《重生之幸福》 第一章重生 诸子夺嫡落下序幕,九皇子朱慈炯继承皇位,改年号为庆正元年,大赦天下,犒赏辅佐他成功登顶的功臣,排名第一位的是汝阳王的嫡次子赵睿珏,不是他兵临京城,斩杀三皇子的岳父九门提督,九皇子不见得能顺利登基,赵睿珏同九皇子是发小,交情莫逆,且赵睿珏十六岁在疆场上一战成名,为当世名将,其同胞姐姐为九皇子正妃,如今的正宫皇后,于私于公新帝登基不会亏待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汝阳王府迎来新帝登基第一道圣旨,世子妃李嫣然跪在丈夫赵睿琪身边,“汝阳王世子赵睿琪礼孝仁义,品行敦厚拒辞世子之位,朕再三劝之,皆不从,言其嫡出兄弟赵睿珏有经世之才,让世子之位,苦求于朕,朕乃允之,夺赵睿琪汝阳王世子,令封爵忠义侯,赐侯府居之。赵睿珏为汝阳王世子,望其不辜负朕之后往,不辜负其兄让爵之情,为国尽忠……” 垂着头的李嫣然,唇边露出一抹浅笑,将烫手的世子爵位让出去了,瞄了一眼跪在她身前的汝阳王王妃,端庄贤惠,温婉恭顺,谁还记得她曾经是不得宠默默无名的庶女?公公汝阳王爱重于她,京城贵妇谄媚巴结于她,其女为皇后,其子为汝阳王世子,她终可安心,不必再算计他们。 “遵旨。” 李嫣然随着他们动嘴唇,喉咙发不出声,夺了世子的爵位赏赐功臣,说得冠冕堂皇,是皇家的作风。身边的丈夫面冠如玉,温文尔雅,消瘦的身材,似有一股不足之症,汝阳王世代为将领,偏丈夫不懂兵书,喜好舞文弄墨,在光芒万丈的异母兄弟面前黯然失色,身子越发的弱,谁也不会认为他能撑起汝阳王府,让爵位是明智之举。 可谁知道他心中的苦楚,谁知道他曾经熬夜苦读兵书,公公汝阳王不信他,赵睿琪同样垂头,一缕发丝垂下,多了忧郁,又有些释然。 “表妹,我对不住你。” “我是忠义侯夫人,有何对不住的?” 赵睿琪见到李嫣然深褐色眼底的笑意,闪着别样的光亮,如同他挑开她盖头那一刻…… 扶着李嫣然起身,赵睿琪向父母一躬到地,“儿子辞别父亲,母亲。” “琪儿。” 汝阳王妃孟氏泪眼迷蒙,“你为何不同我商量?” “你就让儿子做一回主吧。” 赵睿琪温润般的浅笑,“儿子把世子的爵位还给了三弟,以后由你最骄傲的儿子继承王爵,想必不 会被列祖列宗怪罪了。” 已过不惑之年的汝阳王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五官深邃俊逸,斜眉如鬓,端是一副好相貌,当年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赵睿珏是在他膝头长大的小儿子,容貌气质都像他,长子赵睿琪文弱,更似其生母。 汝阳王嘴唇蠕动了两下,赵睿琪头一次直视他的眼睛,“父亲,儿子该做的都做了,望父亲保重。” 赵睿琪向妻子李嫣然伸出手,“忠义侯夫人?” 李嫣然将手放在他手心,“忠义侯?” “哈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笑了,撇下汝阳王府众人离去…… 汝阳王赵逸青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王妃孟氏,轻咛:“贞娘。” “我对不住姐姐,琪儿怎么会让爵?我从没想让珏儿继承汝阳王爵位,如果我相争的话,不会让珏儿十六岁就去疆场,夫君……琪儿误会我了。” “琪儿做得对,汝阳王府只可交到珏儿手里,琪儿守不住汝阳王府。” 汝阳王赵逸青不知是安慰娇妻,还是安慰他自己,许是都有。 “琪儿什么都没拿,王爷,过两日命人给琪儿送去,书房里的书都是他最喜欢的,后院的屋子里有琪儿雕刻的木雕,还有琪儿喜好的华服,用得惯的仆从,大姐留给琪儿的银子虽说都在大哥手里,但王府里的家具摆设还有些,琪儿怎么说都是嫡长子,将爵位让给珏儿,财物上可不能再让他吃亏了。” “你做主。”汝阳王对贤惠的王妃极为满意,善良宽厚,周到细致,从没争夺任何东西,也不贪图财物爵位,将唯一的儿子送去从军,从小便告知他,王爵是赵睿琪的,他得爵位得自己拼回来。 汝阳王牵起妻子的手,汝阳王妃一如往常羞红了脸颊,软糯的道:“王爷。”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汝阳王妃亦步亦趋的跟着汝阳王走进银安殿,等候上门来贺喜的宾客,英气逼人的汝阳王世子赵睿珏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他们才是一家人。 “小姐,小姐。” 被推醒的李嫣然睁开了眼睛,迷蒙之色渐去,她摸了一把眼角,指尖带着泪珠,放在唇边舔了一下,咸的。 “您该起了,今日汝阳王王妃来侯府定下您同世子的婚事。” “嗯。” 李嫣然低头看着自己小巧的手,十岁,她十岁时同表哥定下亲事,及 笄后嫁去汝阳王府,还有一个月大姨母会病逝,外祖家最小的女儿孟贞娘会记在嫡母名下,嫁给汝阳王做填房继妃,她只比自己大两岁,比表哥还小一岁呢。 以前她们虽然差着辈分,但她很喜欢小姨母,去外祖父家小住时,总是愿意同小姨母一块玩闹,小姨母脸上总是笑盈盈的,观之可亲,在外祖家是最不显眼的一个,最终却能嫁去汝阳王府,其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是最有希望的四姨母?最后换成她? “大小姐。” “没事。” 一众丫头捧着各色物件上前,伺候李嫣然梳洗上妆,安平侯府在大明勋贵中位居中游,大明开国皇帝总共封了四王十侯,侯爵上为超品,大多是在征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元勋,一百多年过去,王府还剩下三家,汝阳王府,南平王府,镇北王府,其中平西王府因贪污被毁铁卷夺爵,十座侯府几经演变也剩下八家,到是伯爵府比开国时多了。 如今内阁大臣身上都带着爵位,除了开国时有铁卷的王府侯府之外,其余新封的爵位不过是名声好听罢了。 汝阳王妃来下定吗?当初嫁过去后,李嫣然才知道,汝阳王中意的儿媳妇是京城文家的才女文静,而不是她,刁蛮任性的安平侯府嫡长女。 成亲之后,小姨母完全将汝阳王府交给她打理,人前人后攥足了贤惠的名声,她却记得这位汝阳王妃下了多少的绊子,她磕磕碰碰,跌跌撞撞,用尽全力还比不上曾经管家主持中馈的汝阳王妃,让太妃大失所望,谁知道她的难处,唯有表哥会体谅她…… 李嫣然对着镜子簪上了玉簪,她必须得嫁给表哥吗?下小定不能改变吗?老天爷既然让她重生,为什么是在今日,早上两日,以父亲,母亲疼爱自己心,也许没今日下定了。 上一世她同继室婆婆争了一辈子,以惨败告终,这一生还要再走以往的路?李嫣然没信心能改变表哥的命运,让爵后表哥沉迷于雕刻中,不到几年抑郁而终,她本应富贵一生,却成了寡妇…… 表哥对她有情有义,一生没纳一妾,她该怎么办?大闹一场取消亲事,还是像前生一样再战继室婆婆——小姨母? 第二章兄长 李嫣然眼前摆放着镜子,里面不是尚在梳妆的她,映出的是小姨母孟贞娘永远笑盈盈静谧美好的笑容,似空谷幽兰悠然绽放。孟贞娘——她什么都不求,似任何俗物都不放在心上,自由悠然,但身边的人却总是将最好的给她,公公,不,此时应该叫大姨夫爱重于她,原本的几个妾室,也因她而疏远了,孟贞娘独占大姨夫,是京城里最有名望的贵妇,衣着打扮往往能让人争相效仿。 镜子里孟贞娘的容颜越发清晰,往事一幕一幕的涌上心头,她告诉她不可善妒,告诉她得给表哥纳妾,如果不是表哥说过不纳妾,她会按照她教得做。不善妒,她把着大姨夫?在汝阳王府里没见过她给大姨夫纳一名妾室…… ‘啪’的一声脆响,梳头的丫头惊呼:“大小姐。” 镜子碎了,玻璃碎片散落,李嫣然用一块玉石手串砸碎镜子,孟贞娘的影子消失了,李嫣然轻笑,你再难成为笼罩在我头上的阴云。 李嫣然在闺阁时,是出了名的任性,父亲母亲宠着,又有个极为疼爱她的哥哥,骄纵的名声,甚是不得汝阳王太妃的喜欢,如不是大姨母汝阳王妃临死前一意孤行定下了她同表哥的亲事,她也不会嫁给表哥。 骄纵,任性,从何时传扬出去?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嫣然吩咐:“珍珠,把碎片收拾了。” 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岂可像孟贞娘一样,处处谦和,处处不敢得罪人。李嫣然学过孟贞娘的言行,学成了四不像,李嫣然永远做不了孟贞娘。 前生败于孟贞娘手里,李嫣然心服口服,愿赌服输,她陪上了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成为孤零零的寡妇。孟贞娘棋高一手,她不愿也不恨,是她一点一滴的推开了关心她的人,让父母哥哥失望,走上了歧路。既然得上苍厚爱,重活一世,李嫣然愿意赌上一切,守护她的幸福。 在琳琅满目的首饰盒里,李嫣然挑选出一根金凤簪头的朱钗带在头上,笑容灿烂而骄傲,“我不穿月白色的衣裙,把那套珍珠红窄袖十二幅裙子取来。” 因喜欢孟贞娘甜柔宁静的气质,在闺阁时她无意识的学孟贞娘,逐渐失去了她本身的光彩。珍珠收拾好镜子碎片时,李嫣然换上衣裙,唇角翘起,明艳照人,一看便知她是侯府的大小姐。 李嫣然走出绣楼,向安平侯府接待贵客的客厅走去。她没乘坐软轿,看着熟悉的布置,脚下踩都是实实在在的地面,嗅着花朵的芬芳,阳光下李嫣然眸子璀璨,日光使得她 深褐色的眼眸隐现点点金色,多少次梦回儿时,不是梦,她是安平侯府大小姐,不在是忠义侯府中孤老的寡妇。 “小妹。” “哥。” 李嫣然几步走到李浩然的身边,仰着头望着哥哥,“哥。” “傻丫头,弄得仿佛不认识了一样,汝阳王世子妃也是我的小妹,谁欺负你,尽管同哥说。” “嗯。” 李嫣然以为她不会哭,孟贞娘成为汝阳王继妃没给安平侯府带来任何好处,哥哥李浩然疆场受伤,领兵的赵睿珏扬名立万,如果不是哥哥牵制蛮夷主力,赵睿珏也不会生擒蛮夷大将军哈炽。回京后,哥哥的右手再也抬不起来,不是赵睿珏求情,皇上还会惩治李浩然贻误军机之罪,安平侯府逐渐没落,哥哥泯于众人。 李嫣然握住了了李浩然右手,手筋未断,“哥。” “你今日怎么?” “没事。” 李嫣然笑着摇头,“哥是来找我的?” “大姨母到了。”牵着妹妹的手,李浩然低声问道:“我不赞同你同表弟的亲事,嫁去汝阳王府是高嫁,世子妃看似尊荣,应酬极多,你能应付得来?何况……大姨母的身体状况,大姨夫必会续弦,虽说有意再娶外祖父的女儿,终究不是疼爱你的大姨母。” 大姨母很疼爱李嫣然,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嫁去汝阳王府,李嫣然道:“不是都定下了?如何能反悔?” 上辈子李嫣然对表哥赵睿琪一心一意,对得住赵睿琪带她的好,在汝阳王府里,表哥是唯一一个善待她的人,在尽他最大的努力,帮着她保护她,但他们两个人合起来算不过孟贞娘,将大姨母临死前的种种安排轻易的挥霍掉了,孟贞娘逐渐蚕食了他们夫妻的优势,最终赵睿琪不得不让爵出世子之位。 她对得起表哥,如果有机会,她不想再重复上一辈子的路,表哥应该娶个适合做世子妃的女人,“哥,我们能反悔吗?” “你不想嫁?” 李嫣然无法出肯定的答案,李浩然看出她脸上的犹豫,“你不想的话,哥帮你同大姨母说。” “好,我不嫁表哥。” 李嫣然一瞬间下了决定,即便她重生了,不意味着能斗过孟贞娘。前生输了,今生就得找回来?“表哥娶别人比我更适合,比如那位汝阳王太妃同汝阳王都看重的文家小姐。” “你知道?” “可可是知道好多的事,哥,往后你得听我的。” 李浩然敲了敲妹妹的额头,好笑道:“听你的?是上树掏鸟窝?还是帮你糊弄娘亲?我恍惚节的,她有罚你抄写女戒了。” “哥。” 李浩然大笑后,认真的看着妹妹,“你真决定了?不嫁表弟?哥不想让你嫁去汝阳王府,但表弟对你倒是一心一意。” “没有用的,哥,一心一意没用的,表哥太文弱,他有心保护我,但她太强,表哥也相信她的。” “她?相信谁?” 孟贞娘对赵睿琪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表哥对她极为的孝顺,不说表哥,李嫣然同样如此,不是因一次意外,他们会被欺骗一辈子。 “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李嫣然仰头,“哥答应帮我去同大姨母说的,说话要算数哦。” 李浩然浓眉大眼,鼻直口方,随了父亲的容貌,赶不上李嫣然眉眼精致,再问:“你是认真的?” “嗯。” “不后悔?” “不悔。” 李浩然说道:“一会进门,我同大姨母说。” 第三章娴娘 记忆中的大姨母汝阳王正妃是个极为厉害的女子,永远是高人一等,衣着梳妆永远的光鲜亮丽,一对狭长的丹凤目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虽疼爱李嫣然,可她害怕面对大姨母,更喜欢宁静祥和的孟贞娘。 李嫣然跟着哥哥的脚步走进客厅,兄妹二人出现,端庄高傲的汝阳王王妃孟娴娘眼底含笑,见到李嫣然今日的打扮,孟娴娘喜悦满意溢于言表,对陪坐在一旁的娘家二妹妹孟柔娘笑言:“嫣然是侯府的嫡长女,是我的最疼惜的外甥女,往日打扮得太素气了。” “大姨母。” 李嫣然屈膝,大姨母一如往常,一袭华贵的衣裙,满头珠翠,艳丽迫人,腰杆挺直,似有天大的困难她都压不弯她,京师第一贵妇说得就是她,涂抹脂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病容,李嫣然眼眶红了,很难想象眼前的美艳夫人只有一个月的寿命,更难想象,她只要坐着身上会很疼,很疼。 李嫣然比任何人清楚,她被病症日益折磨着,她……要强的一声不吭,让任何人都看不出,表哥不知道,汝阳王同样不知道,不是她当初偶尔见过大姨母疼得将被子都咬碎了,她也不知道,似腕骨戳心的疼痛,她直到死都瞒着。 “嫣然过来。” “大姨母。” 李嫣然咬着嘴唇,停在了原地,哥哥说一切交给他,但面对大姨母,李嫣然心生愧疚,是大姨母说服了所有人或者压住了所有的反对意见,聘她为世子妃。她不愿再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不愿再嫁去汝阳王府。 “你做什么?” 汝阳王妃孟娴娘吃惊般的看着下跪的李嫣然,安平侯夫人孟柔娘张嘴,敦厚的安平侯摇了摇头,她咽下了冲口而出的话语。 “嫣然对不住大姨母的厚爱。” 孟娴娘眉峰皱起,李嫣然接着说道:“我知晓大姨母难处,与其让人看不起,不如我同表哥的亲事做罢。安平侯府的大小姐不愁嫁,如不是大姨母疼爱嫣然,我……从不曾想过嫁去汝阳王府。” 安平侯李永年微微颔首,他娇养大的女儿,焉能被人嫌弃?汝阳王府是开国功臣,镇守北疆,虽然显赫,但也难免遭受皇帝的猜疑忌讳。 原本在尚存的三家王府,汝阳王府排名最末。当年汝阳王在北疆陷入苦战,京城有传说汝阳王战败投敌,是眼前的汝阳王妃独自一人上了金銮殿,献上血书,汝阳王宁肯战死也不会投敌。 然当时流言纷纷,汝阳王妃孟娴娘 被关进了天牢,当时她已经怀胎九月,汝阳王世子生赵睿琪生下来身子骨就弱,主要是生在天牢,汝阳王生死未卜,流言凶猛,汝阳王府面临着抄家灭族的险境,汝阳王妃孟娴娘天牢产子,坚守到汝阳王赵逸青凯旋,他用计谋大破蛮夷,使之十余年不敢再叩边。 对大姨子孟娴娘,安平侯李永年极为的佩服,然他养出的女儿,不是孟娴娘,就算她能承担得住汝阳王府,安平侯不愿女儿受那分苦,希望女儿一辈子平安喜乐,不求泼天的富贵,顺顺当当的过日子。 蛮夷经过十余年的修养生息,必会再叩边犯境,汝阳王府众矢之的,纷争不断,况且大姨子一旦故去,女儿在偌大的王府无依无靠,以她骄纵任性的脾气秉性,一旦汝阳王继妃刁难,日子过得会更为艰难。 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安平侯府一直位于勋贵中游,不需要高攀汝阳王府。 “为何?嫣然同姨母说,谁跟你说得混账话。” 孟娴娘眉峰倒竖,杏眼圆睁,摆出一副恼怒的模样,安平侯夫人孟柔娘身子不安的动了动,大姐生气了,在娘家时她最怕的不是母亲,是对她极好的大姐孟娴娘。 孟柔娘担忧般的看向女儿,整个燕京的贵妇阶层,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大姐的怒气,汝阳王府能成为勋贵之首,大姐孟娴娘有一大半的功劳,不单单是汝阳王赵逸青战功卓著,提起汝阳王妃谁都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 也是因此大姐太过锋芒,大姐夫对大姐始终差着点什么,远不如安平侯对孟柔娘的柔情体贴。女儿能承受得住吗? 李嫣然仰头看向孟娴娘,“谁都没说,是我自己想的,嫣然不要大姨母安排恳求大姨夫,汝阳王太妃同意结下这门亲事,如果有一日嫣然嫁给表哥,也是堂堂正正,汝阳王太妃亲自登门求娶。” 安平侯缕胡须微笑,一夜之间任性的女儿长大了。李嫣然同孟娴娘对视,对不住,大姨母,我不会再委委屈屈的嫁去汝阳王府,即便是为了您,我也不愿。 孟娴娘站起身,走到李嫣然跟前,看了她好一会,唇边露出笑容,拽起李嫣然:“我的儿媳妇唯有安平侯嫡出大小姐——李嫣然。” “大姨母。” 孟娴娘手掌轻抚过李嫣然的眉眼,“嫣然,我生琪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一辈子唯有一处遗憾,没有女儿,你大姨夫的庶女……不配我□,在众多外甥女中,独独疼惜你,你可知何故?” “不 知。” “你骨子里像我。” 李嫣然怔住了,喃喃道:“我不像。” 如果像大姨母的话,她怎么努力都管理不好汝阳王府,被人背后讥讽绣花枕头,保不住表哥的爵位,让表哥抑郁而终。争不过汝阳王继妃……前生是何等的失败。 “珍珠蒙尘,嫣然啊,拂去灰尘,当为曜世明珠。” 孟娴娘手掌按在嫣然肩头,“骄傲不可骄纵,狂妄不可无知,锋芒不可锋利,高贵不可傲慢,你可懂?” 李嫣然咬着嘴唇,盈盈下拜:“我记下了。” 孟娴娘扶正李嫣然的步摇,转身向安平侯李永年道:“侯爷,今日我不算白来一趟,定亲之事暂罢。” 李永年协着夫人孟柔娘起身,“让王妃笑话,嫣然被我等宠坏了。” 孟娴娘借机笑道:“如安平侯能看上我,不如每隔三日让嫣然去趟汝阳王府,我在王府甚是寂寞,有嫣然在身边谈笑,一来我教教嫣然,二来与我解闷,侯爷看如何?” 李永年点头道:“是小女嫣然的荣幸。”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汝阳王妃选世子的妃的事传遍燕京,然除了少数几人外,无人知道汝阳王妃相中李嫣然,今日来侯府为了约定好下定的日子,汝阳王妃一直喜欢嫣然,在身边陪伴她,外人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亲事不成总还是亲戚。 安平侯李永年不愿女儿名声受损,如嫣然所言,即便嫁去汝阳王府,也得光明正大,让人信服。 第四章亲人 汝阳王妃孟娴娘走后,李浩然打量着李嫣然,“妹妹,方才是你?” 嫣然娇嗔:“不是我是谁?哼哼,还说一切都交给你?” 浩然揉了下脑袋,心有余悸的说道:“看见大姨母就没不怕的,何况我没说话,你就跪下了,你让我如何说?” “原谅哥这次,不过明日你得带我出去玩。”李嫣然提出要求。 李浩然面露苦意,低声道:“明日我同俊卿去西山赏枫,怪闷的,等赏枫回来,你说去哪,哥都带你去。” “傅文傅俊卿?哥,是他?” 李浩然点头,“俊卿人不错,小妹当时误会了他。” “我同哥一起去西山赏枫。” “这……这……” 李浩然很是为难,带着小妹去倒也无妨,但傅文同小妹之间……有误会,小妹刁蛮些,傅文又是最厌烦任性的小姐,每一次他们一碰见,必定争吵不休,小妹每一次说得过俊卿,每次都被他气到。 “哥,你不疼我。” 看见李嫣然含着水雾的眸子,李浩然忙道:“谁说不疼你?只是俊卿……小妹,我担心你说不过他。” “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哥,你放心,傅俊卿……” 方才还染着水雾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些许的兴趣,深褐色的瞳孔有一抹妖异的光亮,李嫣然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不再是 侯府里孤独的寡妇,她从孤寂的梦中清醒,反思过后,更为珍视亲人。 “哥,我会向他认错的。” “小妹?” “我说错话,认错赔礼是应当的,不知道傅公子肯不肯原谅我口不择言。” “你如果赔礼,俊卿敢说二话的话,哥帮你揍他。” 李浩然同傅俊卿为知己,最疼爱的妹妹同最好的朋友见面就跟打仗似的,李浩然夹在中间左右问难。傅俊卿儒雅俊逸,对谁都彬彬有礼,然因当初嫣然一句笑言,老友一直都放在心里,李浩然替妹妹解释了很多遍,也代替李嫣然给他赔礼,傅俊卿一直说,李嫣然不会影响他们,归根到底一句话,不肯原谅嫣然。 李浩然没法子,只能让他们少见面。李嫣然同样一直避免同傅俊卿相见,今日怎么变了?李浩然问道:“小妹,你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吧,俊卿是个极为聪明之人。” “不会,为过去做的错事赔礼罢了。” 李嫣然斜睨了李浩然,“哥不相信我?” “相信,相信。” 虽然小妹任性些,可从不说谎,李浩然忙点头,李嫣然轻笑,哥哥同傅俊卿相交是好事,那位堪称天下第一谋臣的傅俊卿屹立朝堂不倒,听说他被皇上封为智文侯,赏赐丹书铁劵,是大明唯一一个不是开国列侯却有铁卷的人,世袭而不降爵。 如果不是她年少无知,哥哥李浩然不会同他渐行渐远,最终形同陌路,有他提点,哥哥也不至于在疆场上陷入重围,右手手筋被蛮夷挑断……哥哥最遗憾的不是手伤,疆场总是有意外的,他上疆场那一日便能想到,他最遗憾的是因妹妹同傅俊卿绝交,不是因傅俊卿后来的功成名就位高权重,是可惜他们年轻时的知己情意。 李嫣然握住哥哥的右手,“我不会再让哥为难。” 道歉赔礼,对前生的李嫣然是伤面子的,然重活一次,她又有什么放不开的?让傅俊卿嘲讽回来好了。 “妞妞。” 泪珠从李嫣然的眼角滚落,呜咽道:“娘。” 李嫣然如同乳燕一般投入母亲的怀里,“娘,娘,娘,妞妞在呢。” 孟柔娘被女儿吓了一跳,方才见儿女说话,她有种感觉妞妞回来了,以往叫女儿妞妞,女儿一定会不高兴,侯府嫡女怎能有妞妞这种庸俗的小名?孟柔娘顺着女儿,很少再喊了。 安平侯府有一定之规,李嫣然身边有奶娘,有丫头,有婆子伺候,懂事后单独居住在绣楼里,除了每日去给孟柔娘请安之外,母女两人见面机会不多。 女儿越发自持身份的任性,孟柔娘感觉嫣然欠缺了柔和,同锋芒毕露的大姐孟娴娘很像,然嫣然只看到了孟娴娘的表面,内在的气度处事方法还没学到,李嫣然不听她的话,孟柔娘瞧着干着急,汝阳王妃是风光无限,京城第一贵妇,姐夫汝阳王对大姐有些冷淡,他们之间往往说不上几句话,便会拌嘴争吵。 女子求得是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孟柔娘不愿女儿终身不幸,她同丈夫想得一样,并不看好李嫣然嫁去汝阳王府,今日亲耳听见女儿拒绝了大姐,又见她同儿子谈笑,打算主动向傅俊卿赔礼,嫣然比往日少了几许的任性,多了一分的柔和宽容。 “妞妞。” 孟柔娘搂住女儿,看向了丈夫安平侯李永年,女儿突然的改变,让孟柔娘措手不及,心里也有几分狐疑,李永年欣慰于女儿懂事了,然心里 同妻子一般,昨日还满心欢心等着汝阳王府下定的女儿,如何一夜之间就变了。 李嫣然抹掉了眼泪,前生她错过了许多,忽视了许多,一点一滴的推开亲人,等到她想明白回头寻找时,父母离世,哥哥也因手伤淡出朝堂。 “我昨晚梦见你们不要我了,也都不理我了,说我任性,说我不懂事,说我……说我不懂得如何主持中馈,娘,别扔下妞妞。” 孟柔娘手臂收紧,“傻妞妞,我怎么会不管你呢,妞妞不会的,娘会慢慢教你,妞妞不是不懂,是知道得少了些。” 是少了些,前生她才会处处碰壁,等到她理顺了汝阳王府,表哥让爵了,如果她懂事些,聪明些,结果会不会不同?李嫣然为母亲抿了抿发鬓,“娘要教我,我一定认真的学。” 孟柔娘欣慰点头,“妞妞很聪明的,往日也不是不好,娘不想让妞妞身上傲气散去,但太好强了,反而容易吃亏。” “娘柔情似水,温柔婉约,所以爹疼娘。” 孟柔娘戳了女儿额头,笑嗔道:“不许胡说。” 李永年望着妻儿,唇边的笑意越浓,儿子耿直刚正,武艺出众,女儿娇俏懂事,妻子温柔婉约,他此生足以。 第五章贞娘 提起颍川孟家,最为出名的是孟家小姐。大明开国皇后出自孟家,此后孟家小姐以端庄贤淑,德才兼备名扬天下,勋贵朝臣大多愿意同孟家结亲,孟家诗礼传家,治家极言,为小姐们择婿很有讲究,不是上门求娶的勋贵朝臣都能如愿,孟家小可嫁入名门,同样也出过嫡出小姐加入寒门之事,遂被孟家挑中的男子无论出身如何,大多会功成名就,创下一番基业。 因孟家嫡长女孟娴娘嫁入汝阳王府,嫡次女孟柔娘是安平侯夫人,由于年代久远,渐渐被人遗忘的孟家,重新焕发出活力,这一代孟家共有九位小姐,四嫡五庶出,九位小姐如今只余下是三位尚在闺中,最小的嫡女孟惠娘,庶出八小姐孟静娘,以及最小的庶女——孟贞娘。 李嫣然陪伴母亲孟柔娘回外租父府上省亲,重回孟府,她望着眼前的五进的大院落,大姨母能嫁去汝阳王府,有大半的原因是外祖父救过大姨夫的父亲性命,孟家曾经出过一名惊才绝艳的女神医,她一生未嫁,死后给孟府留下了医书,然因年代太过久远,孟家有是清贵之家,并不重视那本医书,只有些许的秘传方子留下,外祖父就是凭着药方治好了汝阳王的双腿,汝阳王登门道谢时,意外见到了大姨母孟娴娘,当场便给儿子定下亲事,很快大姨母嫁去了汝阳王府。 因对汝阳王府有恩,在大姨母故去后,孟家才会又嫁个女儿去汝阳王府做继妃,只是为什么是小姨母? “嫣然。” 听讲母亲轻声的提醒,李嫣然轻笑:“我没事的,娘。” 因方才李嫣然的失神,孟柔娘眼里闪过忧郁,有见女儿含笑的模样,她又感觉不出哪有问题,当做女儿长大了吧。 进了翰文居,孟柔娘领着嫣然下拜,“母亲安。”“外祖母安。” “起来吧。” 外祖母娘家姓林,她上身穿了一件松香色夹袄,下穿了一条湖锻裙子,慵懒的靠着垫子,圆脸庞,肤色略黄,眼角眉梢已有了皱纹,金簪翠玉珠宝压头,显得贵气袭人,孟林氏让二女儿和外孙女起身,孟柔娘陪坐在她身边,恭谨的道:“母亲今日气色真好,夹袄没见您穿过?” 孟林氏身子微动,孟柔娘道:“是双绣?” 孟柔娘排行第二,虽然也是孟林氏的亲生女儿,然不是长女又不是最小的,孟林氏虽不曾亏待了孟柔娘,但远远赶不上对娴娘,惠娘。孟柔娘是双生的兄长落草就夭折了,遂孟林氏养了四个女儿,却并无嫡子傍身,对出生就克死 了嫡子的柔娘,她难免会冷淡些。 孟柔娘尚未出嫁时,不是大姐孟娴娘护着,她日子过得会很艰难。孟柔娘不愿孟林氏,是四个女儿中最常回府的,她嫁得又是安平侯,陈年的旧事,孟林氏不想再提,对孟柔娘比以前好了些。大明的规矩,即便嫡妻无子,也不得因无子休妻,孟家有是个重视礼教规矩的,孟林氏将姨娘的儿子膝下,有孟娴娘为依靠,她在孟府里的地位稳如泰山。 听大女儿说起要聘嫣然为世子妃,孟林氏对外孙女嫣然更为的亲近,“嫣然,到祖母身边来。” 上一世李嫣然会很得意受外祖母的偏疼,然后来她眼看着外祖母是如何疼爱小姨母的,对表面上的荣宠,她看淡了,外祖母最为担心的是地位不保,小姨母最后记在她名下,算是嫡女,有是名满京城的汝阳王妃,亲生儿子是世子,女儿是皇后,她——又算得上什么,无丹书铁劵的忠义侯府哪敢同钟鸣鼎食花团锦簇的汝阳王府争辉? “外祖母。” 李嫣然停在母亲身后,谁对她是真心,谁对她是假意,重活一生还分不出,她也太笨了些,瞥见被冷落的母亲,嫣然笑着问:“娘,您说外祖母府上是不是有找了手艺好的绣娘?双绣不是天下第一绣会吗?” 孟柔娘感觉到女儿的贴心,笑容重了些。孟林氏说道:“贞娘拜了天下第一绣为师,我这身衣服是贞娘亲自做的,连头上的首饰搭配,都是贞娘出的主意。” “九妹妹何时的师傅?如何没听说?看这刺绣的手艺,饶是九妹妹聪慧过人,练成也正经废些功夫。” 李嫣然不恨孟贞娘,谁都有争取的权利。孟贞娘也没伤害过她,不过是不管不理会罢了,孟贞娘守着儿子过好自己的日子,不会多理会旁人,但给孟贞娘添些小麻烦,李嫣然还是很愿意做的,就如同前生孟贞娘的无心之失,别当所有人都是傻子,被她玩弄。 “小姨手艺是好,但我听大姨母说,孟家世代书香,清贵之家,岂可拜一个绣娘为师?即便是天下第一绣,不也是绣娘?达官显贵捧着她罢了,出身能高到哪去?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才应该是书香门第小姐们必修的,针凿女红不是不能学,然拜师是不是太自降身份了些?有个拜匠人为师的妹妹,一旦传扬出去,大姨母脸上只怕无光呢。” 用孟娴娘给孟林氏施压是最为有效的,孟林氏最疼的最值得骄傲的是养出了孟娴娘。孟娴娘的身体不好,隐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孟林氏,也是她给孟娴娘出主意, 在三个没出阁的妹妹中挑选一个做汝阳王继妃,一来亲姐妹总比外人好些,照料世子赵睿琪会细心些,二来孟府如今离不开汝阳王府,无论孟娴娘选择哪个妹妹,都是孟林氏的女儿,足以确保她在孟家的地位。 孟林氏最中意的是最小的亲生女儿孟惠娘,今天她十六了,原本早该到商婚的年纪,然孟林氏舍不得她,高不成低不就耽搁了孟惠娘,嫡女做填房嫁得有些低了,但如果去做汝阳王继妃,便不一样了。 李嫣然看得出,孟林氏现在还没打算将孟贞娘做为候选人,可最终为何是孟贞娘嫁过去? “夫人,九小姐来了。” 门帘挑开,一抹倩影走进屋子,她脸上是比阳光还温暖的笑容,眉似弯月,眼似繁星,身段娇小玲珑,肌肤白皙如雪,梨涡里满是盈盈的笑意,一身绛紫色衣裙,头戴玉簪,虽没孟娴娘衣着华丽高傲锋芒,然更有一种绝世而立的静谧之美,柔美温顺之气使得她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的柔和。 李嫣然垂眼,哪怕有前生的经历,她还会沉浸在孟贞娘的笑容里,还会有亲近她之心,孟贞娘——女人中的女人。 第六章锋芒 “母亲安。” 孟贞娘含着羞怯的微笑,向孟林氏屈膝,声音悦耳动听,极般配她温婉柔美的气质,行动时如弱柳扶风,默立时恭谨而不觉得谦卑,璀璨的眼底闪动着点点暖意,毫无庶女的局促不安。 “二姐安。” “嫣然。” 在她发愣时,孟贞娘同她们见礼,李嫣然不自觉的屈膝还礼,即便是女子都喜欢靠近孟贞娘。 她微垂着脑袋,笼在袖口的手握紧,她怎能还想靠近孟贞娘?还不知道她的厉害吗?前生她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在孟府时,怕孟贞娘被欺负护着她,在汝阳王府……她对孟贞娘全心的信任,有什么难事都愿意同她说,结果……李嫣然想到前生一次一次的碰壁,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孟贞娘的手段。 不恨不怨,远离孟贞娘。李嫣然扬起头,她不是在孟贞娘身边伺候的儿媳妇,她是安平侯府大小姐,孟贞娘即便将来嫁去汝阳王府,也是将来的事,她此时不过是孟家小小的庶女罢了。 孟柔娘含笑道:“九妹妹,不必多礼。” 孟林氏跟前的梳着双发髻穿粉红比甲干净利索的丫头云儿端了个绣墩,“九小姐。” 孟贞娘笑着谢过,陪着孟林氏和孟柔娘坐下,并不多说话,静静的含笑的坐着。李嫣然撩撩眼睑,云儿将来外祖母会给孟贞娘,以为是放个眼线,云儿真正忠心的主子是孟贞娘,后来汝阳王妃身边的得力丫头云儿,嫁得很好,丈夫是汝阳王府的大管事,云儿也成了说一不二的人儿。 即便李嫣然当时想要做点什么,云儿不敢明着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刁难的。 孟柔娘道:“方才我听母亲说起双绣,九妹妹好手艺,学得双绣。” “二姐过奖了,承蒙天下以第一绣刘师傅不弃指点我两手。” “九姨母拜师了?刘师傅不是说双绣仅仅传给关门弟子的?你好厉害呢,我听说好多绣庄的绣娘都学不到。” 李嫣然天真的眨了眨眼睛,对孟林氏道:“外祖母府上请了天下第一绣?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看看天下第一绣如何收徒,如何绣双绣。” 孟贞娘柔和的目光微凝,很快便散开,眸子里的暖意越浓,看向李嫣然时如同看以个调皮不懂事的孩童,那般的包容,那般的理解,李嫣然言谈中隐含的意思,她何尝不知?不着急解释,笑盈盈的道:“嫣然也想学双绣?” 李嫣然微怔 ,“不想学,府里有绣娘,我女红针线过得去就成。” 孟贞娘笑意不改,“嫣然是侯府嫡出小姐,学得管家,学得琴棋书画,我……我只不过是想有技能傍身,我天生对文采不通,习得一项长处,不坠孟府小姐的名头,顺便也可给母亲尽尽孝心,嫣然如果有什么想绣的花样,便拿过来,打璎珞蝙蝠,我也习得些,同外面的花样不同。” “我是机缘巧合陪着母亲去寺庙上香时,恰巧碰见了给先人添长明灯的刘师傅,当时我并不知她就是名扬天下的天下第一绣,见她虔诚,便说了几句话,都是母亲往日诵读过佛经,刘师傅于我投缘,后教了我几招,许是没想到我刺绣上有天分吧,刘师傅好奇心起,越教越难,如此双绣就带出来,等到她想起时,已经迟了。” “如此说来,九妹妹取了个巧儿?” 孟林氏,孟柔娘听得有趣,孟贞娘脸颊绯红,羞涩般的低笑:“刘师傅别提多后悔了,我又是孟家小姐,也拜不得她,便让我在佛前发誓,不许将双绣的技法告诉给任何人,我得了好处,恐对不住刘师傅,便随了她心意。” “莫怪那次你央求我在寺庙多停留两日,让你得了好处。” “没母亲慈爱的成全,女儿学不到双绣。” 孟贞娘起身盈盈下拜,感激的说道:“母亲对女儿大恩,女儿没齿难忘。” 孟林氏抿了抿发鬓,高高在上般笑道:“好了,好了,说什么难忘不难忘的,你不也是我女儿?” 孟贞娘羞涩的笑笑,“您便是赶也赶不走女儿。” 孟林氏笑嗔道:“你这丫头。” 谈话的气氛更为亲密,孟贞娘很会看眼色,几句话将孟林氏哄得开心不已,孟柔娘也笑容愉悦,很喜欢羞涩懂事的孟贞娘。她轻轻松松的便化解双绣拜师的危机,李嫣然不得不佩服孟贞娘,即便她重新活过一次,都不见得能赢过孟贞娘。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生出孟贞娘这等女子,李嫣然曾经听公公称赞孟贞娘,集天地间之灵气,清水雕琢出的聪慧机敏的女子,如水般婉转,如空谷幽兰般怡然绽放。李嫣然亲眼见过锋芒毕露的孟贞娘,在围场时,为了救下儿子赵睿珏,敢同野熊以命相搏,那一次震撼了所有人,孟贞娘从此扬名京师。 现在想来,孟贞娘的聪敏不仅仅用在后院上,对汝阳王,对儿子的安排,孟贞娘煞费苦心。她能养出有骠骑遗风的赵睿珏,能养出世家小姐典范的女儿赵语凌,将女 儿扶上皇后之位,这一切岂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李嫣然只看到了孟贞娘一步步从不得宠朝不保夕的小庶女到受汝阳王爱重专宠的王妃,她如果谋划,如何同命运抗争,李嫣然不知情,见到喜笑颜开的孟林氏,李嫣然服了,这一次她不愿再做孟贞娘的对手。 “六姨娘身子还好?” 李嫣然对生出孟贞娘的六姨娘多了一分好奇,后来六姨娘又给外祖父生了个老来子,凭着汝阳王妃孟贞娘,六姨娘成为孟府的二房姨娘,即便孟林氏都不敢轻易拿捏她,那位最小的舅舅后来前程也是好的,孟贞娘让更多的亲人得到了幸福。唯有她同表哥,从一开始就不是孟贞娘的亲人。 孟贞娘眼底闪过一分担心,“我让银翘去照看姨娘,有母亲赏赐的好药材,想必姨娘身子会好起来的。” 她讨好恭敬嫡母,却不忘生母,有良心,有孝心,更得孟林氏和孟柔娘高看一眼,孝顺的女儿总是让人疼惜。 第七章母女 对生母无情,嫡母又怎会相信孟贞娘?孟林氏道:“你身边人原本就少,再让银翘去伺候齐姨娘,身边没人怎么成?” 六姨娘齐氏,是孟老爷在江南为官时,上峰送的礼物,后孟老爷回京没将齐氏就地发卖,带回了京城。 孟贞娘羞涩的笑道:“女儿身边哪里用得了许多的人?银翘是去看一眼姨娘。” 孟林氏略做沉思,“你身边的大丫头空缺了一个,就银翘哪用得过来?其余的小丫头太小了,提不起。” “云儿,你去伺候九小姐。” 云儿上前磕头,孟林事笑眯眯道:“她是个好的,给了你吧。” 孟贞娘忙起身,曲膝谢过,云儿又向孟贞娘磕头,算是拜过了主子。 李嫣然猜测外祖母没完全将孟贞娘排除候选人之外,否则不会将云儿给了孟贞娘,外祖母拿捏住云儿的老子娘,她不会背叛,岂不知云儿……是孟贞娘得意之人,将来比银翘还得孟贞娘看重。 只要孟贞娘得势,外祖母也不敢为难云儿的老子娘,拿捏得住的短处,是孟娘主动送给孟林氏的‘把柄’,为得是让嫡母安心。 孟贞娘真正的心思性情,岂是云儿能探听得到的?既然云儿跟了孟贞娘,她又会嫁入汝阳王府,主子尊荣,奴婢底气也硬,偏向于谁不是明摆着吗?谁会同好处过不去? 孟贞娘恬静憨厚般的微笑,李嫣然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从新再看孟贞娘走过的路,谁能说她不聪慧过人? “母亲。” 孟惠娘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她身穿柳叶色垂地长裙,一件嫩绿青萝夹袄,头戴珍珠发簪,耳上一对珍珠耳坠,衬得她如同珠光玉润,“母亲,我来了呢。” 脚步轻快的挑帘子进门,孟惠娘直接坐在孟林氏身边,笑盈盈的撒娇道:“母亲不疼我了。” 孟林氏笑骂道:“你没贞娘孝顺贞静,整日得闹我,疼你做什么?” 孟惠娘撅着嘴,依偎进孟林氏怀里,撒娇痴缠,孟林氏眼里是真真的慈爱。她最爱重的是孟娴娘,最宠溺的是孟惠娘,李嫣然记得孟惠娘最后嫁了个举子,远远赶不上孟贞娘的地位。 孟贞娘笑盈盈的看着,丝毫没嫉妒之心。李嫣然握了母亲孟柔娘的手,孟柔娘即便嫁给安平侯,在孟家也是总被忽略的一个,孟柔娘摇头轻笑,她不在意母亲的偏心,满意于贴心的女儿,大姐孟娴娘虽然嫁得富贵,她却同丈夫琴瑟 和鸣,儿女孝顺,再大的富贵都赶不上日子舒心。 “二姐,九妹妹。”孟惠娘依偎着孟林氏,对孟柔娘,孟贞娘打了招呼,“嫣然也来了?你一会同我去绣楼,有好东西给你看。“ “惠姨母。” 李嫣然规矩的屈膝,孟惠娘愣了一瞬,笑道:“哟,今儿太阳打哪边升起的?嫣然何时这般守规矩了?” 孟贞娘也笑道:“就是说呢,嫣然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一双水盈妙目满含着欣慰投注在李嫣然身上,旁人也会以为孟贞娘为嫣然懂事喜悦,然李嫣然感觉到她眼波间隐现的试探探究,虽然极快的闪过,但敏感嫣然看得清楚,试探探究不奇怪,孟贞娘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可孟贞娘眼底偶尔闪过的莫名光亮是怎么回事? 李嫣然笑言:“我同娘说了,做最娴雅端庄的安平侯府大小姐。不想再被人暗笑不懂事。” 孟柔娘道:“她呀,是受了教训,想着同文家的小姐比一比,我盼着嫣然不是一时的冲动,学得文家小姐几分端庄静姝我就知足了。” 文家小姐是帝师的孙女,是京城名媛,琴棋书画样样精妙,且极为守规矩,被皇后娘娘称赞为淑女的典范。 “文雅茹……我偏就看不上她装模作样。” “不许浑说,文小姐是皇后娘娘称赞过的。” 孟林氏虽说喝止了孟惠娘,神色间对文家不甚在意,对孟柔娘道:“别拘了嫣然的性子,文小姐再好也好不过汝阳王妃,你大姐最喜欢嫣然,不是说……” “大姐的意思亲事过两几日再说,安平侯也有此心,嫣然虽说看着懂事些,但天真浪漫,我准备着多留她两年。” 孟柔娘罕见的截住了孟林氏的话,维护女儿的名节。准备同汝阳王府定亲的事不可张扬开,孟林氏不知其中缘由,转开话道:“嫣然都晓得事了,你是她长辈,没个贤淑劲儿怎能成?” 孟惠娘不在意撇嘴,孟贞娘却垂下了眼睑,没同汝阳王世子定亲?是有什么变故?孟娴娘的身子有好转?孟贞娘再抬头时,恢复了往常的沉静,孟娴娘身体好转是好事,她总不会被当成棋子了,只是婚嫁的人选也得多想几个,她可不愿被人随便的配人。 说说笑笑间到了晌午,孟林氏留孟柔娘母女用膳,李嫣然同孟贞娘做得很近,孟贞娘会笑盈盈的给李嫣然布膳食,用膳后,孟惠娘拽着李嫣然出门,孟贞娘得了孟林氏示意,起身追了出去 ,孟林氏对孟柔娘道:“有贞娘看着,她们闹不出什么,你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两日就下小定的?是娴娘反悔了?” “是嫣然不想嫁去汝阳王府。” “糊涂,嫣然糊涂,你也糊涂了不成?嫣然嫁去是做世子妃的,将来可是汝阳王妃,京城多少小姐都惦记着世子妃的位置,不是娴娘,嫣然哪有机会?她差着半格儿。” 孟林氏拍着炕桌,神色相当的不满,孟柔娘忙起身,虽然对母亲恭谨,还是道:“既然嫣然不适合做世子妃,硬是求来的不见得是好的,您晓得大姐身子不好,一旦……大姐夫是要娶继妃的,汝阳王太妃相中了别人家的小姐,嫣然嫁进去孤立无援,我这当娘的不放心。” “嫣然是世子妃,还站不住位置?即便汝阳王再娶继室,原配嫡子嫡妻是她能摆布的?到底不是正经的婆婆,嫣然恭敬些也就是了,娴娘早有了打算,嫣然嫁过去只会享福,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些,耽搁了这门好亲事,往后会后悔的。” 孟柔娘柔和中透着坚决:“我原指望着嫣然大富大贵,嫣然的性子低嫁比高嫁好,安平侯也有此意。” 第八章疏离 孟林氏气得不行,一向在她满前温良恭顺的孟柔娘突然间强硬了,没好气的说:“你耽搁了嫣然富贵,当心她将来怨恨你,她现在不懂事,往后看到汝阳王府泼天的富贵,世子妃的尊荣……哼,仔细她不认你。” 孟柔娘知晓从小养大女儿性情,最是喜欢高人一等,被安阳侯和她宠得骄纵得紧,然嫣然有一点好处,她从不后悔做出的决定,“总得嫣然乐意才好,大姐也会放心些。” 孟林氏听到孟娴娘,一下子泄了气,孟柔娘到底是孝顺,为孟林氏捶腿,“汝阳王太妃心心念念都是聘文家小姐,大姐一意孤行,太妃虽然当面不说,背地里一定会同汝阳王念叨两句,您也晓得大姐夫最最是孝顺,听了太妃的话,还不得埋怨大姐?大姐身子本就不好,再因嫣然同大姐夫起了争执,闹得不得安生,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孟林氏叹息一声,孟柔娘接着说:“何况只是展缓下定,大姐会看着嫣然,您也晓得我同侯爷太宠溺她了,嫣然嫁给世子,别帮不上忙,反而让大姐的白费心血,我愧对大姐。” 竹帘抖动了一下,孟林氏不曾注意,孟柔娘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记起今日风大也就没过多在意,软言细语的同孟林氏说话,开解她的怒气。 月桂园是两进的院落,三名两暗的正房,二房厢房俱全,院子里因种着桂花树而得名。此处只有孟惠娘一人居住,其余尚未出阁的庶出小姐,住在不远处的绣楼中。 “娘和二姐都不在了,嫣然,你不用装模作样了,再学着文雅茹,我真不理你了。” 孟惠娘比李嫣然长三岁,两人都是被宠着长大的,性子相近,但她们的关系却不是很好,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服输,见面必会拌嘴,然奇怪的是每次还都会碰到一处,两人从不记仇怨。 “惠姨母。” 李嫣然陪着孟惠娘坐在杌上,道:“我是痛定思痛,做个让人称赞的大家闺秀,以前的胡闹……都改了去。” 因她不懂事,前生屡屡碰壁,因她相信孟贞娘,将大姨母留下的优势都亲手拔去,孟贞娘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是她自己将优势丧尽,以为主持汝阳王府很简单,岂不知偌大的王府就连个小厨房的是非,她都弄不清楚,而等她懂了,学会了的时候,表哥辞去了世子的位置。 以当时的状况,表哥不辞掉世子位置,许是会病逝……大宅门的事哪能桩桩件件都说得清楚?李嫣然暗自握紧了拳头,记得襄阳侯的世子不就死的不明 不白? “嫣然。” 在旁的孟贞娘笑盈盈的握住李嫣然的手臂,安抚般的问道:“受了什么委屈?同我说说看,闷在心里对身子不好。” 李嫣然蹭得起身,孟贞娘,孟惠娘吓了一跳,孟贞娘道:“你如何哭了?” 眼眶红红的李嫣然前压住前生翻滚的记忆,淡淡的道:“没事。” “搬那边去。”李嫣然指着杌子,“我不同庶出的姨母做一起。” 孟贞娘微怔,包容的笑笑,“快搬过去,这里光线暗,是不适合嫣然。” 李嫣然任性得事做得多了,也不差这一件,让人意外的是以往她同孟贞娘很是要好,今日怎会当面给她难看?孟惠娘直接将李嫣然拉到身边,笑道:“你这才像是侯府嫡女。” 她也是从心底看不上庶出的妹妹,李嫣然顺势坐在还孟惠娘身边,如果不是孟贞娘前生经常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还能忍一忍,大姨母故去,孟贞娘会如同前生一样嫁给大姨夫做继妃,得罪她并不是明智,李嫣然比谁都清楚孟贞娘富贵以及,未来皇上的岳母,谁有她尊贵? 李嫣然曾经亲耳听过尚未登基的九皇子视孟贞娘为母,在她身上找到了母亲般的慈爱,登基后皇上对孟贞娘极为尊重,太后娘娘虽有不满,却不敢说什么。 她没被富贵迷花了眼,对皇上,对太后娘娘尊敬有加,从容淡定,不卑不亢,仿佛红尘的富贵尊荣于她无用似的,她越是这般,越是有人将富贵捧到她眼前……李嫣然不愿得罪孟贞娘,但她受不得那句关怀的话,同她说,上辈子同她说得还少吗?每一次孟贞娘都安慰她,教导她如何做才能赢得跟多人的信任喜爱。 她相信孟贞娘,但却学了个四不像,前生在旁人眼中她就是东施效颦的蠢货,再学孟贞娘,也学不到她的神韵。 “嫣然,嫣然。” 孟惠娘推了推外甥女,疑惑的道:”你今日不寻常,到底怎么了?“ 李嫣然沙哑的道:“昨日没睡好,做了个噩梦,有些没精神。” 孟贞娘手指轻颤,抬眸瞟李嫣然一眼,眼底溢满关怀,轻咬着嘴唇,轻声劝道:“嫣然多注意歇息,世上没一蹴而就事儿,耐心些慢慢学。” 柔柔关切的话语,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一点也不记恨李嫣然方才不留情面,孟贞娘怯懦的微笑使人怜惜,即便孟惠娘都有些动容,“九妹妹说得也是,大姐同二姐给你的功课太 多了些,你最近都没去闺傲秀阁,有很多人都念着你。” 傲秀阁是李嫣然倡议的,能入傲秀阁的人大多是勋贵的嫡女,李嫣然作为创始人,有着独特的地位,之所以有傲秀阁是为了同文秀阁相抗衡,文秀阁以清流书香之家的小姐为主,两面斗得不亦乐乎,然论起棋棋书画,傲秀阁远落后于文秀阁。 “念着我做什么?”李嫣然撇嘴,屡次败于文雅茹手下,她没心情再理会傲秀阁中的聚会,如今想来,真真是幼稚不已,白白成全了文雅茹的才女之名,她成了骄纵任性的侯府大小姐,“我懒得再理会,交给魏国公府上的徐姐姐。” “你怕了?” “不是怕了,是我有不足之处。” 孟惠娘同孟贞娘同时看向喝茶的李嫣然,对她今日的改变有些接受无能,孟贞娘眉峰蹙了蹙,她变得不一样了,难道说……会碰见老乡吗?但她对孟柔娘不是装出来的,难不成她另有机缘? 第九章反击 敏感的李嫣然感到孟贞娘含笑的打量,遂问道:“贞姨母,你看我作甚?” 前世为了所为的自尊好名声,嫣然处处碰壁,不肯伏低做小,哪怕前生摔得再疼,她也不愿意在孟贞娘面前示弱,即便她有前生的地位亦然。 孟贞娘错愕,显然没料到李嫣然会将话直接问出来,笑容羞涩腼腆,“瞧嫣然突然间长大了,不看仔细了,过两日会不认识的。” 孟贞娘剥桔子,白玉的手指在橘红的橘子皮中穿梭,李嫣然笑道:“再多的改变,我不也是贞姨母的外甥女?” “吃吗?” 见到孟贞娘笑盈盈的递上橘子瓣,还是像往常般从容,被她那双水眸看着,李嫣然很难拒绝,为什么明明知道,却难以抗拒她的温柔对待? “嫣然。”孟贞娘笑容更重了些,“记得你最为喜欢橘子?” 李嫣然下意识的从她手里接过橘子,却没放在口中,反而捏得粉碎,黄橙橙的橘子汁从手指缝隙中滴落,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裙摆上。 “嫣然,嫣然。” 孟惠娘抓住了李嫣然的手臂,满怀诧异的道:“你是怎么了?” 孟贞娘忙凑过来,李嫣然打掉了她伸过来的手,她不仅不怪罪,心有余悸的道:“看嫣然的样子,不像是没睡好,反倒……反倒……” “反倒什么?你到是说啊。” 孟惠娘很是着急,孟贞娘拽住她的袖口,压低声音道:“像是中邪了。” “中邪?怎么会?” “前些天嫣然去过城外,遇见过什么癞头和尚?” “我没听她说起过。“孟惠娘停口,嫣然同孟贞娘最为要好,“我同二姐说。” 孟惠娘甩开孟贞娘向外跑去,孟贞娘唤道:“六姐,六姐。”唤不孟惠娘,她有脸上带着几分的挫败,去通知二姐也好。 “贞姨母,你说我中邪了?” 孟贞娘回头时,被眼前的嫣然吓了一跳,轻笑说:“没事的,你是嫣然啊,来歇一会。” 李嫣然看了一眼孟贞娘抓着她的手腕,她只比贞娘小一岁,身高上比她高出一线,“你说母亲是信我?还是信你?中邪?亏你想得出?” “嫣然。” “我做了个梦,贞姨母不想知道?” 李嫣然反手握住孟贞娘,让她一动不得,凑近她耳边,低言:“梦见贞姨 母贵不可言,梦见贞姨母子孙满堂,你说算不算中邪?” 孟贞娘眼底慌乱了一瞬,疼爱的劝道:“去歇着好不好?我在呢。” “有你,才有噩梦。” 李嫣然听见门口凌乱的脚步声,眯了眯眼睛,推开孟贞娘前道:“我让你看看,我母亲会相信谁?” 孟柔娘满眼的惊慌走进来,眼前一黑,怀里多了个女儿,腰肢被紧紧的搂住,“嫣然,嫣然怎了么?让娘看看。” 像是扭麻花一般的嫣然挤进母亲的怀里,“娘,娘。” 孟柔娘搂着女儿坐在炕上,摩挲着女儿的额头,“同娘说说,哪不舒服。” 听着关怀的话语,李嫣然不由的垂泪,前生怎么认为大姨母和小姨母才是最疼她的?为什么会认为亲娘没用软弱,不如大姨母高贵,不如小姨母善解人意? “娘,娘。” 孟柔娘见嫣然小脸上的泪痕,眼里的委屈依恋,心软得跟麻花似的,“谁欺负你了?” 嫣然含泪摇头,“想娘了。” 这一招是同孟贞娘学的,李嫣然吃了那么多次亏,为孟贞娘冲锋陷阵,硬抗过公公汝阳王,对峙过汝阳王太妃,甚至大长公主等尊贵的人也得罪了,还不会学不乖的话,她不配得到重生的机会。 孟柔娘心疼得不行,擦拭着女儿的眼泪,瞥了一眼垂头的孟贞娘,能将安平侯府拿捏在手里,同丈夫琴瑟和鸣,孟柔娘其岂是没有手段的人?侯府太平无事,一是因同丈夫情深,二是侯府妾室在孟柔娘面前如同小猫般乖顺,不敢违背柔和婉约的孟柔娘。 “嫣然昨夜没睡好,到是让九妹妹跟着担心了些。” 孟贞娘着急解释:“二姐。” 孟柔娘却搂紧了女儿,“妞妞别怕,娘在呢,” 孟柔娘柔柔的轻笑,同孟贞娘对视着,轻笑道:“九妹妹尚在闺中,对中邪啊,神婆啊不是很明白,有些话啊,可不能乱说,须知害人终害己,这话想必你也是懂的。” 孟贞娘垂头,“我是担心嫣然,才会一时想差了。” “听母亲说你爱读书?往后神神叨叨的神鬼故事少看些好,多读写女戒女则,我也是为你将来好。” 孟贞娘屈膝,同样感激般的微笑:“多谢二姐提点,小妹记住了。” 李嫣然感到母亲的手收紧了些,她也发现孟贞娘的不同了?孟柔娘扫过自己的九 妹妹,叹息道:“你是个好的,所想所求同嫣然不一样,嫣然性子直,又被我同侯爷宠惯成大小姐脾气,容易被人利用了去,我养得女儿我晓得,这辈子盼着她安平喜乐,她呀,不会挡着谁,我也见不得她被算计。” “嫣然样样出挑,二姐放心便是,等到嫣然及笄时,会被冰媒踏破侯爷府的门槛。” 孟贞娘绝口不提中邪的事,对眼前的不甚注意的二姐重新的在意了,孟惠娘叹息:“原本还打算明日拽嫣然出游,看你虚弱的样子,养着吧。” “惠姨母,傲秀阁的安排,我真不会再管了,你同徐姐姐说吧。” “她是一直想取代你的位置,你真舍得让给她?” 李嫣然从孟柔娘怀里冒头,“我有更要紧的事做。” “你做什么?” “陪着娘,看哥哥练剑,陪着父亲钓鱼,或者……”嫣然眼珠一转,“去山上游玩赏景,我有很多的东西要学呢。” “我知道什么对我是最要紧的,意气之争着实无聊得紧。” 孟惠娘不觉得,孟贞娘再次看着李嫣然怔神片刻,那一刻洒脱的李嫣然,比往常的傲气锋芒更为动人,是梦让她改变?孟贞娘心里颇不是滋味,不知道她说得准不准,却清楚一件事,她同李嫣然再也回不到从前。 孟柔娘带着女儿回侯府,在路上时,孟柔娘道:“离着孟贞娘远些。” “嗯。” 在她怀里的嫣然点头应了,孟柔娘叹息:“你大姨母都不见得能斗得过她,孟贞娘——终究是孟家小姐。” 第十章消息 送走孟柔娘母女,孟贞娘伺候孟林氏用了燕窝,听着孟惠娘同孟林说起傲修阁的安排,孟林氏希望惠娘能出风头,对她宠溺宽容,给她出又主意又出银子,孟贞娘笑盈盈的看着,水眸中泛着温泉般的暖意,不卑不亢,不羡不妒。 孟林氏对孟贞娘道:“好孩子,你先回去。” “是。” 孟贞娘弯了弯膝盖,又规矩同孟惠娘作别,轻盈走出了屋子。惠娘低声道:“娘,我不喜欢九妹妹,总看不透她。似没人气的木头人,永远是笑,或者木讷恭谨,又仿佛她高高在上,瞧着我的笑话。” 孟林氏随意的道:“你既然不喜欢她,等她及笄后,远远的嫁掉。” “娘。”惠娘惊喜万分,“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会为了贞娘亏待你?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不疼你,还疼个妾室养的?” 孟惠娘向孟林氏靠去,“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您给九妹妹选个好人家,不算亏待了她,也省得外面的多嘴。” 孟林氏抚摸惠娘的脑后的青丝,淡淡的道:”多嘴?谁敢?只要你大姐安排得好,你嫁去汝阳王府,娘在孟府上稳如泰山,拿捏个妾室养的女儿轻松得紧。” 提起孟娴娘,孟林氏平静的面容多了几许的隐忧,惠娘忙安慰道:“大姐长命百岁不最好,我真真是怕见大姐夫。” 孟林氏以长女为傲,但因娴娘出嫁好些年,远没亲自养大的最小的惠娘亲近,在娴娘面前,孟林氏事事听女儿的,娴娘说的话,她当娘不敢违背。虽说如此,孟林氏也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过两日你陪我去万佛寺上香,求菩萨保佑娴娘。” “大姐真打算为外甥聘嫣然?” “嫣然嫁去汝阳王府,一旦娴娘有个万一,你同她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想给大姐夫做续弦。” 孟惠娘撅了撅嘴,孟林氏反问一句:“你不是羡慕汝阳王府富贵?睿琪大了,用不上你照顾。” 惠娘咬着下唇,对汝阳王有惧怕,然对王府的奢靡富贵又有向往,漆黑的眸子闪过挣扎,”似他便好了。“ ”嗯?” 孟林氏没听清,惠娘笑呵呵的道:“我陪娘去万佛寺。” “嗯。” 她们谈论起去万佛寺需要准备些什么,孟贞娘回到自己屋里,银翘去看护姨娘,如今在她跟前听用的两个小丫头, 夏荷,秋菊。略施小计,便让她们按照她的意思行事,夏荷的老子管着孟府的后门,娘李婆子最擅长打听消息,秋菊虽说是不是家生子,但人如其名,淡如菊,没什么歪门心思,对贞娘倒也忠心。 夏荷小心翼翼掏出红绸布包,里面放着几两散碎银子,递给孟贞娘,“是上次卖绢帕的银子。” 孟贞娘柔柔的笑道,“我信得过你。” 也不算散碎的银子,直接收起,拉着夏荷坐下,贞娘靠着垫子,继续绣帕子,“我卖些帕子绣品,原本想着手里有两个活钱,一旦身边的人有事,好应应急。府里的规矩大,给姨娘做点补养的羹汤,也得上下打点。” “九小姐是个孝顺的,奴婢爹娘让奴婢跟您好好学学,您绣的绢帕店铺里的老板说卖得最好。” 孟贞娘引线,绣针轻轻蹭了蹭鬓角,似闲谈般问道:“整日闷在府里,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儿?” 夏荷随了她娘,“最多的还是文小姐,前些天在做了一首诗,好些人传诵赞叹呢,文小姐生辰之日,在广化寺放生,又开了粥棚,乞讨的人都说她是活菩萨,同上个月过生辰的表小姐相比,哎。” “嫣然是率性而为,不似文小姐、” 孟贞娘为嫣然辩解,沉静漆黑的眸子闪了闪,这位文小姐倒是会收买人心,绣起帕子有些心不在焉,孟娴娘身子会好转?一旦孟林氏将她随意配人怎么办? 她不惧怕配个花心的丈夫,只要能站稳正妻的位置,谁也奈何不了她,可孟贞娘怕那配个瘸腿或者残疾的男人,或者烂赌鬼,或者是色中饿鬼,记得孟家庶出的四小姐,家得中山狼,没过几年好日子便没了。 太太不过是假惺惺的掉了几滴眼泪,四小姐嫁去还不是因孟林氏娘家在舜天府惹了麻烦?为了消灾堵住知情人的嘴,明明晓得那家没个规矩,还将庶女嫁过去。 京城里不是没人议论孟林氏苛责庶女,然有孟娴娘撑腰,况且嫁过去的也算是富贵人家,只能哀叹一句红颜薄命。孟贞娘想过好日子,转生为庶女,生母又是个懦弱无用的,一切都得依靠她自己打开局面,如今的日子已经比她刚穿越过来时好了许多了。 今日被一向老实的孟柔娘教训,贞娘心存警惕,慈眉善目仿似很喜欢她的太太不一定是好糊弄的,她也得早做下安排,“前些日子在母亲跟前伺候,见到大姐给母亲送的一盆金桔,说是宫里皇后娘年赏赐的。” 孟贞娘说起盆景的好来,夏 荷一拍脑袋,小声道:“您不提,奴婢好悬忘了,太太不是将那盆景给了六小姐吗?听六小姐屋里扫地的丫头说,当天金桔就少了两个,说是被她摘了送人了了。” “送人?休得胡说,两个金桔能送谁去?” 孟贞娘笑笑,她方才在孟惠娘屋子里找不见金桔盆景,夏荷说:“奴婢可没胡说,听奴婢的爹说,六小姐跟前得用的丫头最近可是常常出府,赏了奴婢爹许多酒钱呢。” ”云儿姐姐来了。“ 孟贞娘将夏荷的话记在心里,孟惠娘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孟林氏,许是将来能用到。放下未完成的绣品,她笑盈盈的看向走近的云儿,在云儿磕头时,伸手扶住了她,含笑道:“云儿不可多礼,母亲把你给了我,是我的幸事。“ “奴婢愿意伺候九小姐,为九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不上赴汤蹈火,我好好的,会希望身边的人也富贵安稳。” 云儿低声道:“方才奴婢听了个消息,二姑奶奶不希望嫣然小姐嫁给汝阳王世子,大姑奶奶的身子,听二姑奶奶的话说,是养不好的。” 将偷听到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孟贞娘,这些话是云儿的投名状,孟贞娘可多信任她些,用她打听太太的消息。 第十一章疑惑 清晨鸟鸣,旭日东升,李嫣然一早便起身,梳了个双髻,穿着一条百花不落地的蜀锦窄袖裙子,披了一件粉蓝色夹袄,耳朵上带着一对珍珠耳坠,脚步轻快的会同早期练剑的哥哥给父母请安。 这几日对小妹的改变李浩然慢慢的习惯了,曾同父母暗自嘀咕着,到底是什么样好噩梦,能让小妹改变,从争强好胜,锋芒毕露的侯府大小姐,便得柔和了懂事了,虽然傲气仍在,但锋芒收敛了许多,言谈举止更有分寸,不似以前,火爆脾气,没弄清楚缘由便仗着身份得罪人, 李嫣然对父母,对哥哥更为孝顺尊敬,安平侯夫妇同李浩然都可感受到嫣然对他们发自内心的依恋,是真情还是假意,久经世故的安平侯夫妇分得清楚,因这一点也驱散了他们最后的疑虑,只当是李家祖宗保佑,用梦境点醒了女儿嫣然。 孟柔娘因此准备了各色贡品,酬神拜谢并祭祀李家的祖宗。李嫣然站在侯府开辟出来的练武场边上,兵器架子上摆放着十八般兵器,平坦的场地中间,哥哥受持双剑同武者对打,辗转腾挪间杀招频现,前生她喜欢表哥的文采飞扬,欣赏表哥温润如玉的气质,瞧不上哥哥是莽夫,重新来过,嫣然方知道,军功的重要。 ‘你怎能这么狠心?让睿珏起来吧,扎马步好累的,我看着心疼,才拉着他去玩的。’ ‘不行,不给他个教训,下次他还会去玩而荒废练功。’ ‘珏哥儿才五岁啊。’ ‘旗哥儿媳妇,他是汝阳王府次子,他得为将来奋进,练功不辍,方能成才。’ “小妹,小妹。” 李浩然收了剑,唤醒发呆的李嫣然,“没睡好?” 李嫣然摇了摇头,问道:”哥,你从几岁练剑的?“ ”父亲命我五岁学扎马步,后聘请名师叫我骑射,剑法……不过是兴趣罢了。” 五岁吗?前生赵睿珏深得汝阳王太妃,汝阳王的喜爱,尤其是公公汝阳王,将酷似他的赵睿珏当成掌中宝心头肉,唯有孟贞娘舍得让亲生儿子从小练习骑射,请名师教导赵睿珏,并总是对他说,不得同大哥抢,他将来的爵位得之疆场,为此记得太妃好些日子不理会孟贞娘,汝阳王也冷着脸对她。 可笑的自己,还帮着孟贞娘说尽好话,每次去安慰珏哥儿,其实汝阳王以及太妃是欣赏孟贞娘的,她才是最傻的人。如果孟贞娘真心带表哥,也会劝他多学些武艺,少读些诗书,汝阳王府以军功为重,表哥虽 然身体羸弱,也绝不是弱到风一吹就倒了,他虽然不喜欢兵书,但后来……却写了许多的行军布阵,然一切都晚了。 孟贞娘对表哥关怀备至,舍不得表哥出一丝一毫的意外。李嫣然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温室的花朵永远也长不成苍天大树,宠溺之下难以成为栋梁之才。” “话说得好,你从哪看来的?” 李浩然见妹妹空洞的眸子,”小妹?“ ”我是听她说的,以前还不懂,今日方知大智若愚说她倒也贴切。” “谁?”李浩然想不出妹妹说得谁? 李嫣然笑道:“一个很厉害,她在外人眼中完美无缺,具有一切妇人德行,在亲人眼中她善良温婉,在丈夫眼中她是最好的解语花,柔美动人,而在我眼中,对她有过怨恨,却不得不敬佩于她。” “你说得是天上仙女?红尘中怎么会有这等人?我从没见过。” 李嫣然将绢帕递给哥哥,”比仙女还完美。哥,她呀,在我梦中。“ 虽然前生一败涂地,但李嫣然从孟贞娘身上学了很多,如何在困境中走出一条锦绣之路,如何面对笼络住丈夫,侍奉婆母,教养儿女,反思前生的李嫣然,对这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笑着挽住了哥哥的手臂,”父亲母亲等着呢,快走,快走,她是天生仙女,哥哥是凡人同仙女不般配,你想也是白想。“ 李浩然屈指弹了妹妹的额头,“只有傻丫头才将梦当做真实,你说得那人,太可怕了些。” “嗯。” 是很可怕,她就从没见过孟贞娘错过,她的每一项决定,随后看都是正确的,在赵睿珏在疆场上失踪,生死未卜时,只有他相信儿子会得胜归来。也是她定下的女儿同九皇子婚事,九皇子当时可是最不得圣宠的皇子,谁能想到他最终会记在皇贵妃名下? 李嫣然皱了皱眉头,这些是巧合吗?还是她早做的判断安排?这些本事又是从何处学来的?难道说她真如同外面人说得,她集齐了孟家小姐所有的灵气?庶出孟贞娘怎能比受过正统世家妇教育的孟娴娘还出色?对朝局的把握如此精准? 不是没庶女做填房继室的,但无一人有孟贞娘这般出色,得所有人称赞,有几个庶女因不擅长与士族的交往,不够精明,主持中馈频频出错,受尽讥笑上不得台面,也有人心怀不正,对原配嫡子打压或者捧杀,被府里的太夫人们怒骂,失了丈夫的心,无宠无子的活着 ,即便娶继室也不会娶庶女广为流传。 她记在嫡母名下出嫁的,但嫣然不信外祖母会教导她如何管家,如何争宠,如何同贵人们相处,可她为何毫无生涩,擅长针凿女红,据说也没读过什么书,成亲后却成了才女,更被人赞为腹有诗书气自华,李嫣然脚步微顿,难不成道她活过一次? 陪父母用早膳,孟柔娘不舍得送他们兄妹出门去西山,叮嘱李浩然照顾好女儿,安平侯府在西山脚下有桩宅子,他们会在住上三日后再回回京。 “嫣然不过是出府小住两日,你就舍不得,等将来嫣然出嫁,可怎么好?“ 妻子泪眼迷蒙,安平侯有几分心疼,孟柔娘擦了擦眼角,”我就是舍不得她。” 安平侯无奈的笑笑,被孟柔娘一嗔,凑近妻子道:“为夫有个法子,夫人可想听?” 孟柔娘脸颊酡红,哼了一声,“什么?” “给嫣然添个妹妹,夫人看可好?” 孟柔娘向丈夫甩了一下帕子,推开他红着脸离去,安平侯熬到了晚上,同孟柔娘探讨起白日说得事,夜晚的安平府后宅隐约传来娇吟声。 第十二章玉郎 西山的红枫是京城一景,吸引许多的文人墨客前往西山赏枫。即使枫树不红时,西山上的游客不少,怪石林立,且有几眼甘甜的泉水,在平缓的山路上,可见奇景,西山曾留下过诸多神话传说,八仙之一的何仙姑曾经在泉水旁歇脚,遂最清澈的泉水被命名为仙姑泉,寻找仙师的人常在西山走动,更为常见的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前生李嫣然不喜欢枫树,来西山时不多。今生陪着大哥浩然爬山,欣赏起满山的红枫,嫣然心绪宁静了许多,时不时将美景指点给哥哥看。 李浩然见活跃的妹妹,放松的谈笑,时不时从枫树上摘下一片枫叶递给嫣然,“拿着,在西山你看谁手里没枫叶?” 握着枫叶的柄,在手里转了一圈,红枫映红嫣然的脸颊,她踮起脚尖将枫叶插在李浩然的头上,”我方才瞧见好些个带着枫叶的。“ 李浩然宠溺的一笑,护着小妹继续登山,李嫣然腿脚松软,不知道离同傅俊卿约好的地点还有多远,李浩然俯下身:“来,我背你。“ “哥。” “我是你哥,上来。” 李嫣然爬上哥哥宽阔的后背,脸颊贴着哥哥的脖颈,“哥。” 李浩然背着妹妹继续爬山,突然感脖颈处一热,很快被柔软的手指抹去,“有什么你就说,哥没你心思重,哥是武夫粗人。” “哥才不是粗人,哥哥是最好的哥哥。” 嫣然着急着申辩,是她以前不理解兄长隐藏在粗狂下的爱护她之心,“哥?” “嗯?” “哥。” “小妹,” “我是叫一声。” “休说一声了,上百声我也应。” “哥真好。” 她不会再让哥哥因她娶那位前生的嫂子,兄长值得更好的女人相伴,想想前生她太傻了,怎么会觉得哥哥同她相配?一个劲的撮合,她的那位嫂子……李嫣然不愿兄长再被人讥笑。 如果给将来设定目标的话,嫣然希望哥哥这辈子仕途得意看,娶名贤妻,手筋不被挑断,平安富贵。 越是往山上爬,行人越少,山路越是崎岖难行,李浩然背着妹妹脱离了山路,向一边更难行进的断壁走去,“搂紧脖子,小妹,记得不能松手。” 李浩然攀着石头向上爬,右面便是悬崖,李嫣然赶到从悬崖底下冒出来阵阵阴风寒气,一旦李浩然失手, 他们兄妹会掉落到悬崖。不说尸骨无存,也得受重伤。 “别怕。” “嗯。” 嫣然紧紧搂着兄长的脖子,眼前虽然险峻,然她却很安心,“咱们到底去哪?” “一处好地方,只有我同俊卿知晓的好地方,西山的风景之美,唯有那处秘境可见,小妹到时便会明白西山为何有神仙的传说。” 李浩然一边说话,一边向上攀爬,嫣然问道:“只有你同他知晓?那到底是谁先发现的?料想不会是哥哥,一定是那位被哥哥推崇备至的傅俊卿,唯有他才找得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呀,哥哥。” 嫣然再次死死的环绕住李浩然,从高空降落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嫣然紧紧的闭着眼,感受那降落的刺激,直到感觉双脚落地时,嫣然脑袋都有些晕呼呼的,撩开眼睑四周看去,讶道:“这是?仙境吗?” 李浩然扶着脚软的妹妹,得意的笑道:“你可所说错了,找到这处的是你哥,不是俊卿贤弟。” 清醒了好一会,嫣然先是看着从上垂下的蔓藤,“如果蔓藤断了,怎么办?你都没考虑安全的?回去我一定告诉娘亲和爹爹。” “小妹。” 李浩然本以为会给小妹带来的惊喜,没想到回去告状,“你来看看蔓藤,瞧清楚些,蔓藤只是辅助用的,即便断了,尚有斜坡滑梯……” 李嫣然拽拽蔓藤,有她手腕粗细,能成麻花状,无论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很结实,沿着蔓藤向上看去,陡峭的悬崖,此处却是平缓的,见一道黑影向下,浩然道:“当心,俊卿贤弟,下面是我妹妹……“ 砰,砰,两声想起,李浩然先是闭了下眼睛,完了,小妹被当成肉垫子了,等他睁开眼时,见到了诡异的一幕,傅俊卿在下,嫣然在上,浩然顾不得发愣,从好友怀里拽起脸颊酡红的嫣然。 “伤到了?哪块疼?” “没事,没事,我没伤到。” 嫣然不自觉的躲在兄长身后,心砰砰的跳得厉害,回想方才……在他将要压下来时,他搂住了她的腰,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然后她便跌进他的怀里,差一点……差一点亲到他。 除了表哥之外,嫣然两辈子加起来便被任何男人碰触过,她同他有误会,她说不过他,他会不会以为她投怀送抱?方才听见跌倒时听见好他的闷哼声,她好像撞到了……他将来会不会怪她?如此嫣然岂能不 害羞? “是他的错,突然间出现了,吓了我一跳。” 躲在李浩然背后的嫣然声音里有几分轻颤,李浩然咧嘴大笑,”哈哈,哈哈,俊卿贤弟,哈哈,哈哈,你也有今日。“ 躺在地上的傅俊卿拧紧眉头,他是比较狼狈,大腿根被嫣然撞了一下,袖口也因着急转身,被她扯断,露出半个膀子,束发玉冠松动,几缕青丝滑下,傅俊卿坐直了身体,这回可好,玉冠歪斜,头发沾着草屑,甩掉心中的困惑,“浩然兄,你不仗义。” “哈哈……哈哈……” 李浩然笑得更大声,山谷里传回荡他着爽朗的笑声:“京城小姐们见玉郎君如此模样,会伤心垂泪。“ “浩然兄。” 此时有智为妖之称的傅俊卿脸上恼怒消去,手扶着地面一跃而起,动作干净利落,李嫣然妙目连连,他也练过武艺? 傅俊卿撤掉了仅仅连着一线的袖子,撤掉玉冠,从地上捡起一根草根,嫣然看着他手指极快的滑动,草根外面那层脱落,露出里面的白如玉的杆子,他拢了头发,用草根束发,再不见方才的狼狈,肆意洒脱……即便他衣衫褴褛破旧,难改他骨子里的风流潇洒。 第十三章认错 见此玉郎,嫣然心有折服,前身看不惯他轻轻松松名满京城,好名声是嫣然一心想要却求我而不的,每次同他见面,被他的眼睛盯着,会觉得无所遁形,再加上曾经笑过他,他们之间更没什么可说的,今日再见洒脱的傅俊卿,嫣然哑然,怎么会认为他男生女相,怎么会以戏子比他? 从李浩然背后闪出,嫣然整理一番衣衫,走到他面前,屈膝道:“请傅公子原谅嫣然当日的胡言乱语,您惊采绝艳,貌比潘安宋玉,当日是嫣然之错。” 山崩不行不变色的傅俊卿愣住了,眼前这人是李家大小姐?她何社么时候认过错?服过软?“你是李嫣然?” “俊卿哥,我是呢。” 李嫣然扬起笑脸,“误会烟消云散了吧,我哥一直认俊卿哥为知己,若果你不肯原谅我,我离开就是,别同我哥……因为我不懂事的我生分了,好吗?” 见盈盈水目的李嫣然眼里满满是乞求,傅俊卿握紧了拳头,她是真的认错?还是别有目的?不,她同一般虚伪的侯府小姐不一样,虽然鲁莽傲气些,但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她这种性子不改,又没人护着,得吃多少的亏? “你都叫我俊卿哥了,不必再提往事。” “嗯。” 嫣然低头擦了擦眼角,太好了,他原谅了自己的无心之失,哥哥在官场有他提醒,一定不会再像前生一般,给别人做了嫁衣,“别人都叫俊卿哥哥为玉郎,从何处得来的?” “你别提玉郎这称号,他最是厌烦。” 李浩然笑呵呵的走进,伸手搭在傅俊卿的肩头,“是不是俊卿贤弟?” 嫣然同傅俊卿冰释前嫌,最高兴的便是他了,“小妹不知道,俊卿贤弟最俊逸的时候……是……” 傅俊卿屈起胳膊肘顶了一下李浩然的胸口,俊美的脸上闪过恼怒,“你再说一句,我不客气了。” “看吧,看吧,恼了恼了,你一提起这茬必然就恼。” “如何不恼?我这般是谁害的?” “玉郎不好?多少人想得也得不到。” “李浩然。” 嫣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方才恼怒的人真是有智侯之称的傅俊卿?他怎么怎么……那么有趣呢,丝毫没有疆场谈笑退兵的气魄,也没辅佐九皇子登基的谋士形象。 “小妹。” 李浩然斜跨一步,夹在了小妹同傅俊卿中间 ,不是怕小妹再得罪他,而是小妹笑起来实在好看,星眸点点如繁星坠落期间。傅俊卿有一刻错愕,拍拍额头,没发热,”你笑什么?” “我就不告诉你,我笑俊卿哥哥。” 李嫣然从探出脑袋,俏皮的挤了挤眼睛,傅俊卿转身便走,李嫣然道:”哥,怎么办?我又把俊卿哥哥惹生气了,他会不会不再理会我了?“ “不会,不会,他是宰相肚子能撑船,是不会在乎的。” “真的吗?” “老友,老友慢些走,先回答我们一下,老友。“ 傅俊卿停下,背对着他们,“老友,可别忘了当日之盟。” “啊,老友等等,等等我。” 嫣然眼见着兄长几步追上傅俊卿,有是作揖又是赔礼,嫣然能感到他身上的洋洋暖意,以前如何会觉得他只有阴狠?是被他洞察世事的眼睛的吓到了。 他是城阳伯府旁支嫡子,伯爵府早不复以往,本身又没丹书铁劵,老伯爵去年过世,当今便收回了爵位,他在京城扬名,不弱于公侯勋贵子弟。 “小妹,快来,他原谅我们了。” “嗯。” 嫣然快步走进,笑道:“俊卿哥哥不冷?” “……” 傅俊卿瞥了调皮的嫣然,说他光着左臂,李浩然忍笑不敢再多说话,嫣然道:“我穿的披风俊卿哥哥不合适,哥,哥,你的披风啦,他一旦着了凉,我于心不安,你也会担心不是。” 李浩然将披风揭开搭在傅俊卿肩头,“是我妹妹的意思,不许推辞。” 傅俊卿紧了紧披风,“我何时同你见推辞过?” 他一向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李家兄妹却屡屡打破他的坚持,从蔓藤上滑下时,他下意识的保护了李嫣然,那个嘲笑过他,侮辱过他的侯高傲小姐,为什么?他会轻易的原谅她?在她认错时,他几乎一瞬间便忘了。 “哥,这真美,枫叶好漂亮,呀,那边有处玉璧?咦,还有我的影子?” “哥,好有趣啊,玉璧如何会有影子呢?” “再过一会,你可得离开玉璧。” “为什么?” “日月双辉时,在玉璧上留下影子,西山上的人能看到,西山才有诸多的神仙传说。” “真神奇。“嫣然赞叹,收回摇晃的手臂,“西山的有神神仙流传很久了, 难道说以前也有人发现这处秘境?” “在那。”傅据卿走进李嫣然,指了一下在玉璧旁边的独立的一株枫树,“它投影在玉璧上的酷似人影,赶上大风时,树枝摇晃,如同神仙醉酒。”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如果一会跳一曲舞,是不是明天就会有仙姑临凡了?” 李嫣然亮晶晶的连襟看着傅俊卿,“是不是嘛。” ”你想跳舞?” 嫣然沉默一瞬,喃咛:“看见的不都是真实的,相信的也不都是可靠的,眼睛也会骗人。“ 傅俊卿有种想抚平她眉间哀伤的冲动,以往埋藏在心底的念头更深,是谁让她哀伤?明明记忆里她是得如此骄傲灿烂,傅俊卿即便对李浩然也没说过,他以前碰见过李嫣然,在闹市里李嫣然为一小姑娘出头,那般向鲜活灵动,可他再见到李嫣然时,却是高傲跋扈的让人生厌。 “既然眼不可信,加上心如何?” “心?” 傅俊卿从嫣然头上摘下飘落的枫叶,”花非花,雾非雾,端看你心落在何处。” “俊卿哥哥的带玉箫了吗?” “嗯。” “那一会给我给我吹一曲,好不好?” “想听什么?” “再生缘。” 别前尘吗?傅俊卿嘴角上弯,“好。” 第十四章平缓 萧音空灵,时而婉转低诉,时而高亢激昂。美若仙境的西山秘境,片片红枫树下,丰神俊秀的少年手持玉箫,后背依靠着枫树,吹奏再生缘,在他身侧不远抱膝的少女,微微仰头看着谷底的一寸天空,晚霞凄美,日光柔和,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吹箫的是傅俊卿,坐着的是李嫣然,他们两人仅仅距离一步之遥,远处的李浩然摇摇头,从山洞里取出帐篷等物,动手搭建帐篷,嫣然怎么会露出决绝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使得嫣然改变? 妹妹变得懂事了,本是欣慰的事,但李浩然心却多了几分的心疼。孟柔娘生嫣然时难产,从嫣然出生后,安平侯便对李浩然说过,疼惜妹妹,不可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快乐平安的长大。 他同父母一起履行了承诺,嫣然虽然性子有些骄纵自傲,但心底是善良的,李浩然觉得侯府的大小姐骄纵些没无关紧要,即使将来嫣然出嫁了,谁又敢欺负她?李浩然越发宠溺着她,一切阻碍他同父母会为嫣然铲除。 突如一夜嫣然懂事了,李浩然得重新适应懂事的妹妹,抚平她因噩梦而露出的丝丝哀伤,不是哀怨,是哀伤,只伤痛伤,而无怨恨,似她经历过很痛苦的事儿,“浩然兄。” 李浩然肩头被拍了一下,回头道:“俊卿。” “我妹妹……”李浩然越过傅俊卿,见嫣然孤零零一人坐在草地上,身上的哀伤重了些,似所有人都把她遗弃了,迈步欲走,胳膊被握住,”让她自己一人待会。” 李浩然收回落在嫣然身上的目光,叹了一口气,傅俊卿轻声说:“她会想明白的,你别多心了。“ “嗯,我去弄两只兔子,你帮我看着点她。” 傅俊卿点头,李浩然走了两步停住脚步,转身拽住了看着她的好友,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她是我妹妹,你——不许打她的主意,你若敢伤了嫣然,朋友没得做。” 傅俊卿漆黑的眸子微亮,唇边展出一丝笑意,“我知晓她是你妹妹,你放心只要她还像今日,我同样不会准许旁人伤到她。” “俊卿。” “别问,什么都别问。” 看事透彻,足智多谋的傅俊卿也不知对她的心疼到底为何,同李浩然对视,他眼底由于困惑,有坚决,有疑惑,有挣扎,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窃玉偷香的纨绔公子,亦不是才子风流。” 李浩然拍了拍傅俊卿的肩膀,转身放心的去打兔子,嫣 然最喜欢吃兔子后腿,找两只跳跃灵活的兔子。他们既然为至交知己,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傅俊卿的性子——护短于无情,他排行第四,上有嫡出的兄弟,下有深得父母喜爱的幺儿,傅俊卿原本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一人,后因惊采绝艳,名扬京城,父母对他才好些。 但这种父母因儿子扬名而得到的慈爱非傅俊卿所要,浩然淡淡的叹了口气,专心的射猎兔子,傅俊卿那般聪明人,会处理好的,他只要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就是了。 李嫣然阖上眼,仿佛还能听见前生在花前月下表哥喃咛的情话,表哥擅长吹箫,总是会吹给他听,在汝阳王府,她受了委屈,人前坚强,人后总是会躲在表哥怀里哭泣,每当此时他总是吹箫给自己听…… 可是又一次小姑子当着人面调笑于她,往后她为了成为端庄高贵的世子妃再不敢同表哥过渡的亲昵。 她也说真正的夫妻,是相敬如宾,是互相尊重,互相扶持,而不是一味的索取,要有付出,有谦让。 她相信了,同一只温柔的宠着她的表哥,相敬如宾,学会为表哥算计,为表哥的同人吵架,她付出了却同表哥再也回不到过去温馨。究竟她说得是对是错?谦让付出就不能有撒娇吗?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才是福气吗? 不管是对是错,过去的再也找不回来,嫣然从草上起身,就当前生是一场梦吧,梦醒了,她也该重新走过,“哥,俊卿哥哥,我饿了。” 傅俊卿将肩上的披风扯下来,搭在嫣然肩头上,“夜深露重,仔细着凉。” “那俊卿哥哥呢?” “我无妨。” 嫣然浅浅笑笑,“俊卿哥是好人。” “喂,小妹,你说错了,你哥我才是好人,给你们搭帐篷,去弄野兔,弄火堆。” 手拿烤兔的李浩然大叫,烤野兔兹兹的冒油,飘荡着肉香,嫣然欢快般的跑到李浩然身后,“哥哥是是大好人。” 浩然弹了一下嫣然额头,“溜须也没用,我看好野兔的后腿又肥又劲道,不给你吃。” “哥。” “不给。” “哥。“ 嫣然推着浩然,也许她说得对,也使适用于她,可嫣然是嫣然,她是她,她就是被娇宠的大小姐,就是懂得哭诉委屈的李嫣然。 孟府里,孟贞娘放下阵线,略略的打了个哈气,这卷佛经绣好了,赶明儿放到庙里去,许是会有贵 人瞧见,贞娘将孝经展开,她决不愿嫡母随意摆布她的婚姻,也许她不会嫁得大富大贵,但起码是户过得去的人家。 “九小姐,您该歇息了。” 云儿将热茶递给贞娘,“方才我听一姐妹说,太太过两日打算带七小姐去寺庙里为大姑奶奶祈福。” 贞娘柔柔的笑着,拽着云儿坐下,道:“你是个能干的,消息也灵通,我有你在身边,真真是好福气。” “能伺候九小姐,才是奴婢的呢,太太的意思……“云儿欲言又止,贞娘笑盈盈说道:“说对说错我都不会怪你,咱们在一处商量,总比我一人拿主意要周全。” “奴婢看太太不会带您一起去寺里,” 云儿惋惜般的看了一眼绣得极为工整的佛经,贞娘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什么可惜的,总是为母亲绣的,请母亲将它供奉在佛前也就是了。“ “奴婢怕您给旁人做嫁衣。”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孟贞娘轻笑,隐藏的绣法可不是孟惠娘能绣得出的。 第十五章偶遇 万佛寺是久负盛名的寺庙,据传说第一代主持坐化时,曾出现过舍利子,且天空也隐现佛光,当时引得信徒们纷纷叩拜,一代又一代万佛寺总是会出现精通佛理的僧人,寺庙盛名不衰,遂在京城周围的众多寺庙中,唯有万佛寺广受京城达官贵人的青睐,香火最为旺盛,赶上每年上头柱香的时候看,万佛寺寺门口会有很多人怕队等候。 同寻常的寺庙不一样,不论身份多高贵的人驾临万佛寺都不会有特殊的封闭寺庙的待遇,万佛寺秉承着一视同仁,即便当今圣上亲临,也不会封寺。如此一来,万佛寺更为的有名,在寺庙里夫人小姐们也不怕遇见泼皮无赖,寺庙里的武僧据说非常的厉害,不是没人惹事过,但只要女香客喊一声,片刻之后达摩堂的武僧便会出现,一顿降魔棍法打跑无赖。 为了万佛寺的清誉,除了大雄宝殿以及很重要的地方之外,男女香客会非开歇息,接待女香客的除了小沙弥之外,大多是尼姑,别小看了这些尼姑,她们不仅佛法深厚,同时也学过几手,一般汉子进步得身前。遂哪怕有漏网之鱼跑进来,尼姑们也能应对一阵,等候武僧的支援。 二百余年见,万佛寺并未随着朝代的更替而消失,反而香火更胜些。 “多谢小师傅。” 贞娘轻纱蒙面,一袭素色长裙,亭亭玉立般同小尼姑说话,在肃穆的环境下,越发凸显出她的淡定贞静,贞娘将佛经交给小尼姑,语调轻柔好听,“是我为父亲,母亲祈福。” “阿弥陀佛,佛祖会感知施主的孝心。” 每每有管家小姐会将绣好的佛经供奉到佛前为父母祈福,然不是每一人都能如愿,会从中挑选绣得最好的供奉,万佛寺公正严谨不是多填写香油钱就能买通的,凡是供奉在佛前的绣经,没一个都堪称完美。 小尼姑看了一眼手中绣经,不由得赞道:“施主女红真好。” “小师傅过奖了,我也就擅针凿些,能供奉在佛前最好,如果不行,也请小师傅多念几遍经,全党成全我孝顺父母之心。” “阿弥陀佛,施主大可放心,每位女施主的绣经都会有是姐妹们诵读。” “万佛寺法相庄严,不愧为天下第一名名寺。“ 贞娘浅浅的赞了两句,虽然有很多人都会说这句话,但小师傅能听出眼前这位懂礼的小姐的真心,不巴结,不卑微,不是没小姐想通过绣佛经而扬名,师父曾言心术不正者,绣的再好也不用,她是心底纯孝之人,才 能绣都出如此好的孝经。 同小尼姑辞别后,贞娘又向佛像拜了拜,跪在佛像前祈祷,既然佛祖让我穿越时空来到似是而非的大明,投身的又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我不求大富大贵,唯有希望幸福终生。 贞娘叩首后,带着云儿离开此处,去寻一同来的孟林氏以及孟惠娘,今日一早,贞娘似寻常一样向孟林氏请安,略略说了几句话,献上孝经后,孟林氏大为感动,来着贞娘的手频频说她是好孩子,忠厚先顺,贞娘露出腼腆憨厚的微笑,孟林氏便决定带着她一同来万佛寺。 惠娘虽有不悦,可面对一只笑盈盈乖巧的妹妹,存着心思的惠娘也没对此表示反对。贞娘如愿以偿的出门,云儿极为佩服主子,对跟着梦贞娘的心更深了一层。 孟林氏将云儿给贞娘不外乎放个眼线,也没指望云儿如何,有云儿在,贞娘同丫头们相处会顾忌些。 孟贞娘瞥见在她走后,一直在一旁的富态夫人走向了小师傅,在轻纱之下,贞娘的嘴角勾了起,即便不能被供方在佛前,看那位夫人的穿戴料想比是富贵人家,尤其是外面夹袄的料子,贞娘看得清楚,非等闲人家不可用之。 贞娘没想过凭着一卷孝经就如何,也没指望着那位夫人帮自己一把,她得慢慢的打开局面,只要她在外面露出一丝孝顺贞洁的名声,料想嫡母孟林氏给她择夫婿的时候会多多考量,贞娘如何都不愿二姐那般,老实懦弱的被折腾死了。 中山郎不能嫁,孟贞娘笼在袖口的手攥紧,眼前是一株苍天大树,树冠遮挡着日头,轻风吹拂面纱,贞娘后背靠着树干,微微仰头,见四周没什么人,将面纱卷起,她那双秋水般温润的黑眸子渴望自由般的看向天空……她何时才可摆脱牵绊,获得她想要的幸福和自由,她只想做小富之家夫人,难道这是奢望吗? 贞娘无论如何都不愿为妾,好在孟家也算是诗礼传家,孟家小姐因大小姐汝阳王妃娴娘不愁嫁,孟林氏如何都不会顶着骂名让庶女为妾,这也是唯一让贞娘放心的一点,但嫁谁她做不到听天由命。 “主人。” “走。” “是。” 不远处的另一株树干后,一道丈青色的高大健硕的身影闪过,小草微微发出沙沙的响声,警觉的贞娘忙放下罩面的薄纱,却遍寻不到人影,“许是风吧。” 贞娘暗想想多了,云儿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太在禅房同神尼谈论佛法,并没让七小姐在身边,奴婢 悄悄的打听了,七小姐不见踪影。” “她身边带着谁?” “七小姐的贴身丫头红莲姐姐。” “她是七小姐的乳娘之女?”贞娘秀眉微微皱起,孟惠娘怎么会没影?昨日听来的消息,最近她确实有些反常,身边的红莲频频出府,以孟林氏对她的宠溺,她完全可以不用隐瞒着,莫不是她打算做的事儿必须得隐瞒住孟林氏? ”九小姐真真是好记性,就是容妈妈的女儿,从小就被安排在七小姐身边,最最忠心的一个。” 闺阁中的小姐,有什么必须瞒着母亲的?贞娘有了大体的思路,听见清晰的脚步声,淡笑道:“云儿,再让我歇一会,一会我就去见母亲。” 云儿会意道:”奴婢的郝小姐,您都歇了好一会了,外面凉,一旦受了风儿,奴婢会被太太骂死的。” “贞姨母?” 贞娘听见声音,含着惊喜的笑容,“嫣然,是你啊。” 李嫣然一身朱红色衣裙,肩头披着华贵的蜀锦披风,同素净的孟贞娘对望,一人如水,一人如火。 第十六章改变 应该说是冤家路窄?李嫣然没想到陪母亲上香会遇见孟贞娘,再见纤柔的孟贞娘,经过西山一行后,李嫣然的心境有了更大的变化,彻底同前生诀别,再也不会感到孟贞娘给她的压力,她们是相识的亲戚,她是安平侯府嫡出大小姐,她是孟府庶出九小姐。 “贞姨母。”嫣然行了半礼。 贞娘笑容恬淡,静谧美好的气质同寺庙极为相合,如佛前绽放的白莲花,又如远处的紫竹,看似随风摇摆,却强韧有主意,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改变。 “你是陪二姐来的?” 贞娘能看出嫣然的疏远,她原本就不是对任何人能亲热得起来的,以前她很喜欢嫣然,虽然她骄纵了些,可对比她来说,嫣然的性子更似现代女孩,从知道嫣然许是会嫁给汝阳王世子后,知道娴娘命不久矣后,她慢慢的调整了对嫣然的态度,她得为将来考虑,此时远着些嫣然,一旦她被选为做汝阳王的继室王妃,同嫣然就不单单是姨母和外甥女,婆媳关系太复杂了,此时少投注于些感情,总比将来反目相向的好。 她想疏远一个人,以李嫣然的眼力是看不出的,还会以为她是全心相待,但从上次见面,嫣然许是察觉出了什么,贞娘感觉到她浓浓的防备,但今日她又不一样了,对她做到了无视,孟贞娘嘴角弯起,李嫣然拂去浮躁浮华,恢复了本性,她本就是性子刚烈带着几许任性的娇娇女,而她为小庶女,她是看不上她的。 李嫣然嗯了一声,“母亲这回怕是遇见外祖母了吧,贞姨母就自己一人?” 贞娘柔柔笑道:“方才七姐还在,许是认为我太闷了,去别处欣赏风景去了。” “惠姨母同您性子不一样。” 嫣然淡淡的笑道,以往她会说一堆孟贞娘的好处来,虽不见得贬低惠娘,但她会开解贞娘,然此时她却没那分心思了,同惠娘在一起,比同她省心的多,她提起孟惠娘,是不是有什么暗语? 贞娘笑意不改,“嫣然是去紫竹林?” “嗯,贞姨母没去逛紫竹林?”见孟贞娘点头,嫣然道:“一起去可好?” “好。” 她们两个走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说话也称得上亲切,但她们深知她们离得很远,贞娘感叹嫣然也学会表面功夫了,而嫣然却想着她何必惧怕贞娘? 到了紫竹林,斑斑紫竹随风要摇晃,因她们来得迟一些,紫竹林中的凉亭已经有香客在了,孟贞娘身子弱, 不似嫣然用了许多补身子的药材,八岁上得了一场大病,孟贞娘擦拭额头上的虚汗,见嫣然红扑扑的脸颊,笑容里带了一分的羡慕:她也想有个好身体,然不短吃喝就是嫡母的慈爱了,哪还敢提喝补药? 如果不是她经常锻炼着,想是身体状况会越差,贞娘四处看去,寻找能歇一歇脚的干净的地方,嫣然一只前面的石凳,“我看她们仿佛要离开了,咱们过去吧。” 她真的不一样了,按照以往嫣然怕是早就冲进凉亭里凭着身份驱赶别人了,她是不在意自己了?还是收敛了性子懂事了?贞娘随着嫣然走到石凳旁边,方才要起身的一对母女反倒不动弹了,还故作挑衅的瞄了嫣然一眼。 贞娘拽住嫣然的袖口,低声道:“算了。” 嫣然甩开贞娘,走上前去,道:“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两位既然来万佛寺上香祈福,自然良善之人,如今既要远去,何必又为难我们?万佛寺中有佛祖庇佑,佛祖法身千万,如何不知?” 那对母女脸微红,见面前的小姐穿着打扮可看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果她来闹一场,她们便叫嚷起来,让人知晓勋贵小姐气压良民,没料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年近中旬的妇人拽着女儿起身,“这位小姐,请坐,我们是打算离开的。” “多谢。” 一声多谢不仅让那对富商母女惊愕荣幸,一向从容镇定的孟贞娘眸子闪过错愕,母女忙道:“不敢,不敢。” 随后抚了抚身子,离开紫竹林。李嫣然道:“贞姨母坐吧。” 贞娘唇边露出欣慰的笑容,嫣然慢慢的道:“您往日说得对,尊重不是强得来的,是我仗着父母的宠爱,侯府的权势,如果剥离了这些,我什么都算不上。” 前生她从云端跌下,虽然是侯爷夫人,但在贵妇们眼里是地地道道的失败者,有同情,有鄙夷,有怜悯,唯独没尊重,不是汝阳王世子妃,同汝阳王府也不亲近,嫣然同表哥一样都是极好面子的,既然离开了王府,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会去恳求从来无视他们不喜欢他们的汝阳王,更不会去乞求孟贞娘的帮助。 孟娴娘活着的时候在京城贵妇圈里没少得罪人,以前碍着汝阳王府,记仇的人不敢报复,丢了世子爵位,谁还看不明白汝阳王府不会再给她们撑腰,纷纷下找上门去,会想那段日子,嫣然直到现在还感觉痛苦,直到一次聚会,嫣然再也忍不住爆发了,最后……最后她看见众星捧月般的孟贞娘,那般娴静高贵,而她如同泼妇 …… ‘嫣然,你太不懂事了。’汝阳王妃扶起嫣然,美丽的眼睛环顾四周,‘嫣然做错了什么,我给诸位赔礼了,恳请诸位别责怪嫣然。’ 她从没问过自己为何发怒,是不是被欺负了,她一句赔礼,给她吵闹的行为定了性,往后谁不知道她是泼妇,而汝阳王妃是真正的贵妇,那时在场的人谁不敬着她,谁有敢为自己说句话? 她就如同丑角,被所有人讥笑,从日起,他再也没出过门,将自己关在府里,表哥的安慰已经弥补不了嫣然受到的屈辱,他们渐行渐远,她在愤怒时,说过后悔嫁了他,表哥落寞的离去,没过半年他病重,临终前写了和离书,让自己再嫁旁人……她再多的眼泪,再多的悔恨,都唤不回表哥,在表哥去世后,她撕了和离书,为他守节……直到她重生。 第十七章贵人 嫣然看出孟贞娘的疑惑,浅笑道:“不是贞姨母教导的?事情换个角度说,同样会达到好的结果,仗势欺人是下下之策。” 贞娘欣慰的笑了,似对嫣然能有次觉悟非常的欢喜,她整个人儿都洋溢着喜悦,嫣然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再被她欺骗了,远离,一定要远离,虽然如是想着,孟贞娘似有吸引人的魔力一样,嫣然很难对她有恨意。 ”两位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一名俊秀的少年走近,他穿着也白色长袍,背后背了一柄宝剑,剑穗是赤红的璎珞,嫣然警觉道:“你家主人?” 她记起一人来,当朝安宁公主,她非嫡非长,却独得皇上的喜欢,昔日倾心相恋的男人为了能迎娶安宁公主,抛弃妻子并派人诛杀他们,安宁公主大婚时,正在拜堂,被抛弃的妻儿在侠客的帮助下冲进了公主府,诉说了前情旧事,本以为会因皇家的尊严会被皇族抹杀,安宁公主……据说她直接扯掉了红布盖头,问了一句,她说的是实情? 那男子狡辩,但面对婚书他无从申辩,说着只喜欢安宁公主,说着他们相恋的点点滴滴,安宁公主抽出宝剑,指着他的咽喉笑道‘既然你喜欢我,什么都愿意给我,本公主只要一样。’ 血溅礼堂,人头飞起,安宁公主杀了她倾心相恋的人,给那对被追杀的惶惶不可终日的妻儿钱财,并鞠道歉,说谁敢伤害他们就是同她过不去,随后她手持着染血的宝剑,一袭大红嫁衣离开公主府……直此失踪三年,等她再出现时,她的身边有了六名俊秀的少年,安宁公主当着皇帝的面说永不再嫁人。 嫣然瞄了一眼孟贞娘,前生安宁公主是她的密友,少年扶了剑穗,“两位小姐还不知?” 贞娘恬静的道:“是安宁公主?” “主人在凉亭,请两位小姐。” 贞娘抬起头,优美的脖颈似天鹅般修长,静谧的眸光望向凉亭,里面隐隐见到一人举杯相邀,贞娘柔柔的浅笑,“嫣然,去吗?” 李嫣然此时也看向凉亭,安宁公主是她前生最想见的人,她未嫁时曾经对表哥安宁公主当为是女中豪杰,表哥当时温润的笑了,摇头并没说话,两日后送了她一对汉白玉的玉镯……但她真正的见到安宁公主后,给她最大屈辱的就是安宁公主…… 李嫣然轻盈的站起身,对着少年道:“是安宁公主殿下下的诏命?是请还是命令。” 少年神色微怔,一般主人相邀,没有人能拒绝,即便 是最轻视主人的迂腐文人也会应邀前往,嫣然有问了一句:“是请还是命令?“ “是……是请。” “那对不住,我还有事,不奉陪公主殿下。” 嫣然向凉亭弯了下膝盖,见到贞娘略显晃神,道:“我有事,贞姨母自便。” 嫣然迈步离去,清风吹拂起斗篷裙摆,腰间的玉佩随着脚步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走得毫无留恋,她明白了表哥为何送她的玉镯——白玉无瑕,是说他永远都只有她一人,她是他最疼永不欺骗的表妹。 走出紫竹林,嫣然擦拭了眼角,安宁公主是好是坏,暂且不得而知,但前生的屈辱,嫣然很难再面对她,以为她会主动送上去,或结好,或巴结,或谄媚,能得到安宁公主相邀都会去,嫣然就是不去了,怎么着?打击报复安平侯府?大明朝可没公主摄政一说,如皇帝陛下因她不去见安宁公主,就惩罚安平侯府,他也不会被成为明君圣主了。 大明在他的统治下四方来朝,国富民安,是中土历朝是难得的盛世,雄图大略的皇帝陛下唯有遗憾,钟爱的皇后娘娘无子,使得太子无法早定,最终的胜利者是谁都想不到如今的奶娃娃九皇子。 “大小姐,夫人唤您。” 嫣然回头忘了一眼紫竹林,孟贞娘同安宁公主说上话了吧,她毫不怀疑以贞娘柔然的气质,纯净略显得羞涩的姿态会得到安宁公主的好感,有安宁公主为友,孟贞娘快速的融勋贵世家,旁人不会因她是庶女继妃就鄙夷她,破了大姨母设下的第一个局,嫣然想不明白前生她们是不是也在紫竹林中相遇. 嫣然甩掉了脑中的念头,过多纠结于前生无趣的很,笑着问柔娘派来的丫头,名唤月荷,“娘同大师参禅,往日没个把个时辰说不完,我还以为会多一会……” 停下脚步,嫣然改口道:“你在这里等我。” “大小姐。” “等我。” 嫣然没回头,走下青石路面,绣鞋踩在了韧草上,向旁边的树林悄步走去,将身体隐藏在一株两名成年男子能怀抱的大树后,望向在树林深处的人影,不是方才她眼花了,是惠姨母,她旁边的男子是谁? 因有树木遮挡,嫣然看不清男子的容貌,看身型不是他熟悉的人,同陌生男人见面,在一无父兄,二无姐妹的情况下,被人撞破的话,是失贞的事儿,外祖母孟家的教养更严,孟惠娘不是嫁了他,就是剪了头发当姑子。 嫣然瞪大了眼睛,陌生男子不仅抓住了孟惠娘的手,还深情款款的亲了亲她额头,而孟惠娘既没有挣脱开,也没打他斥责他轻薄,反倒是羞涩的低头。 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看状况是郎有情妹有意,他们不是一次两次秘密幽会了。嫣然半转过身,后背抵住树干,前生她匆匆的嫁人,同人私情被人知道了吧,所以大姨母才会选择孟贞娘。 前生惠姨母过得不好,嫁的人男人不仅不争气,还是个好色之徒,败光了她所有的嫁妆,孟惠娘只能乞求娘家的接济,多少次她见到孟惠娘在孟贞娘面前伏低做小,谄媚巴结,有时还会见到她躲在无人的地方,望着被人簇拥的汝阳王继妃孟贞娘偷偷的哭泣。 脚步声响,嫣然重新掩藏好身体,是男子率先离去……随后孟惠娘走出了树林,听见一声咳嗽,孟惠娘讶道:“嫣然?” 第十八章劝解 “怎么是你,嫣然?”孟惠娘一脸的尴尬,略带不好意思的问道:”你来了多久?” 嫣然轻声道:“惠姨母别再见他了,断了吧。” “你都看见了?” “嗯。” 孟惠娘四周看了看,问道:“还有谁知道?” 嫣然摇头,“这种事儿是隐瞒不住的,你以为能隐瞒得住?外祖家诗礼传家,惠姨母如果同他有情,为何让他请媒人上门说和?比如此胡闹下去,总有一天败露了,他好不了,可想过你的处境?不是去寺庙里做姑子,便是随意配人。” “我不用你提醒。”被嫣然说教,孟惠娘脸上完全挂不住,她毕竟是嫣然的长辈,端着架子道:“你只要不告诉旁人,就没人会知道。” 嫣然脸上一沉,前生养成阴沉这脸的习惯一时吓坏了孟惠娘,“你的意思是如果事情败露了就是我说的?你难道没听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 嫣然一甩袖子,不想再多说,然想到将来孟惠娘的窘境,以及她受得苦,嫣然缓和了语气,“如果不是惠姨母,我才懒得出声,你总不会想为了一响贪欢,悔恨终生吧,孰轻孰重,你自己想去。” “我李嫣然做事不说光明磊落,但也言而有信,你的事儿我不会同任何人说。” 嫣然不屑去告密,转念一想也许告诉外祖母对孟惠娘是最好的,看孟惠娘变了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她去告密的话,孟惠娘一定会恨自己,这种恨许是一辈子都解不开。 孟惠娘走到她近前,说道:“我……我不是不信任你,嫣然,你就没看清他是谁?我……我放不开他,母亲不会同意的。” “谁?”嫣然回忆着那人,恍惚间有些身影有些熟悉。 孟惠娘道:“是杨家三郎。” “杨家三郎——杨宇轩?” 嫣然见惠娘羞涩的低头,不禁的捂了捂额头,想破头都猜不到她钟情之人是杨宇轩,”你不是最讨厌他?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将他踢到河里去了,什么时候你们和好了?“ 孟惠娘扭捏起来,娇羞道:“我误会他了,他不是登徒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 ,有过一世经历的嫣然,还看不出孟惠娘很喜欢他,嫣然两世白活了,“你们是欢喜冤家?惠姨母,难道不知道杨家同孟家不对付?当年不是杨三郎的父亲作梗,外祖父也不会被贬谪到云南去,好不容易回到 京城,外祖父的升迁之路也断了,不是大姨母嫁去汝阳王府做王妃,孟家在京城不一定能有今日的局面,外祖父最恨的就是杨家。” 当初孟惠娘将杨三郎踹下水池去,外祖父笑得很大声,事后对她称赞有加。孟惠娘为难道:“就是如此我才不敢告诉任何人,我不想瞒着你,嫣然也应当知晓大姐的病不好,我……我……放不他,又不能对不住大姐,我怎么办?” 孟惠娘左右为难的样子,嫣然嗤笑,“你不会以为只有你能代替大姨母?汝阳王是你能选择的?” 她即舍不得汝阳王府的富贵,也舍不得很会哄她开心的杨宇轩。杨家兄弟多,杨老爷是名清官,杨家虽然说不上窘迫,杨家的简朴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杨家夫人不擅长经营,据说杨大郎还用了妻子的嫁妆才谋了官职,更有传说,杨家连份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京城许多人家都不愿同杨家联姻。 孟林氏最宠的就是孟惠娘,穿戴用度在孟家姐妹中是最好的,不说两家的恩怨,单说杨家的境况,孟林氏舍不得让孟惠娘嫁进去。 孟惠娘被嫣然的话激得满脸通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嫣然最看不上的就是朝三暮四的人,淡淡的反问:“难道我说得不对?大姨母如今还好好的活着,即便有个意外……也不一定非要娶孟家的女儿。” “你不了解大姐,凡是她想的,一定会做到,她说娶孟家的女儿,汝阳王的续弦,一定是姓孟。” “你也会说姓孟,难不成孟家就你一个未出阁的?” “八妹妹,九妹妹是庶女。” 嫣然四周看了看,没见到什么人,但也不想在寺庙里说隐私的事儿,“庶女一样可记在嫡母名下当做嫡女嫁出去,你别小看了贞姨母。” “九妹妹他不够格。” “够不够格儿不是你说得算。”嫣然瞥了一眼惠娘,“该说得我都说了,一女只能许配一人,你考虑清楚。” 嫣然走出了树林,月荷还在原地等着,嫣然问道:“你方才可见了什么人?” “见到了杨家的三少爷。” “可还有旁人?” 月荷摇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煞是为难,嫣然道:“今日的事你忘了吧,我同杨三公子不熟,我看不上满嘴甜言蜜语的人,会吟几首酸诗便是才子?如他那般的才子,太掉价。” 杨三郎将来会娶个嫁妆丰富的母老虎,一辈子被妻 子管得死死的,再不敢吟酸诗勾搭少女的芳心,依仗着岳家,好像也做了几日的官,记不太清楚了,如果不是他名震京城的河东狮,嫣然想不起杨三郎,他的妻子虽然霸道些,但却是难得直爽得好人,曾经为她仗义执言过,可她在当世子妃时,嘲讽过她的。 嫣然甩开孟惠娘,领着月荷去寻娘亲,汝阳王是个严谨得让人害怕的人,虽然五官俊逸,是难得美男子,但每每靠近他的女子都会害怕,唯有两人不怕他,一是大姨母孟娴娘,她敢同汝阳王争吵对峙,他们之间总是吵闹不休,往往说不上几句话就因意见不合争辩。二是孟贞娘,她不用说任何的话语,汝阳王会将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嫣然汇合了母亲,对陪在外祖母身边的孟贞娘有些意外,她没陪伴安宁公主?她怎么比自己回来的还早?孟贞娘笑容羞涩而柔和,于往常没什么变化。 在嫣然走后,安宁公主也离开了,孟贞娘偷偷打量起围在柔娘身边谈笑的嫣然,她的傲气亦然在,不再鲁莽无知。 第十九章惧怕 嫣然全部精力都扑在柔娘身上,即便看出孟贞娘的打量探究,她不担心柔娘会听贞娘的挑唆,随她看去。嫣然学会无视贞娘,她过她的,自己走自己,她们两人这辈子走不到一条路上去。 “娘,大师说什么了?怎么看您很愉悦样子?” 柔娘欣慰的笑道:“不告诉你,总之是好事。” “娘。”嫣然撅嘴,”早知道留在你身边了呢。” “嫣然不是不喜欢听和尚念经?” 柔娘点了点女儿撅起的嘴唇,贞娘也好,孟林氏也好都笑了起来,此时孟惠娘才出现,虽然面色平静,但看向嫣然的目光里多了一分小心翼翼,贞娘暗自记下,细节决定成败,惠娘同嫣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孟林氏对惠娘是偏疼的,一口一个我的儿,又是递茶水,有是为她擦汗,惠娘享受着孟林氏的关爱,嫣然同柔娘谈笑,贞娘独子一人略显有些冷清,嫣然眼角余光扫过带着腼腆笑容的贞娘,再忽略她,她也不会有任何的额外情绪表露,这份定力实在难以想象她才十二岁,是她另有机缘?还是她天生的? 出了寺庙各自上马车时,孟林氏对柔娘交代了几句,柔娘说道:“再过两日嫣然会去看望大姐,大姐吉人天相定是能熬过这一关。” 贞娘放下马车帘,默默坐在角落里,孟林氏摇头道:“你二姐早晚会后悔,可惜了嫣然的好机缘。” 惠娘劝道:“母亲是嫣然的外祖母,二姐不乐意,你跟着操什么心?睿琪是汝阳王府世子,还怕娶不到媳妇?听说大姐夫不太喜欢嫣然,一旦他们亲事做成了,旁的事不容易成,汝阳王不能让大姐摆布。” 贞娘食指一跳,孟林氏拍了一下惠娘:“胡说些什么,娴娘什么时摆布大女婿?” 惠娘认错,孟林氏没再提这话,如果外孙同嫣然定亲,是不是再嫁过去一个女儿照顾外孙,在太妃的眼里就没那么重要了,一旦娴娘故去,守孝后赵睿琪会成亲,有妻子相帮,也不会害怕继妃刁难。 孟林氏琢磨过味儿,嫣然不嫁他最好。 “你是说惠娘同杨家三郎?同杨文轩?” “嗯。” “你看清楚了?” “惠姨母承认了,我看不看清楚又没关系吧。” 回到侯府,嫣然还是决定将惠娘的事告诉母亲柔娘,她不愿惠娘将来后悔,从她的表现看,她不会放弃杨文轩。柔娘脸色有些发白 ,对嫣然说:“往后不去单独去树林里,别看到什么稀奇的都往前凑,好在是惠娘……一旦是旁人,嫣然,你可知戳破私情是最危险的,一个弄不好,不仅有性命之忧,名声也毁了。” “娘。” “别不当回事,娘还能害你?”柔娘抓住女儿的手臂,“可还记得王家七小姐?就是那投湖的七小姐。” 嫣然点点头,道:“不是因私情被戳破羞愤下自尽的吗?” “她是被逼死的,真正有私情的是她的姐姐,可她偏偏撞破了,就算是死了都没洗清冤屈。” 嫣然迷惑的问道:“她哪个姐姐?啊,不会是……” 王家七小姐是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没出阁的小姐,其余的姐姐都嫁人了,还能有私情爆出来,嫣然记得听过爬灰一说,仿佛说得是王家三姑奶奶。 柔娘拍了一下嫣然的后背,板着教训道:“答应我,别让我担心。” “嗯,嗯,嗯。”嫣然连连点头,“娘,我保证不会再好奇了。” “可惠姨母的事儿怎么办?不告诉外祖母成吗?” “我现在贸然的去说,怕你外祖母想多了,或者惠娘不承认,叫起冤枉来,我还能把你说出去?没事惹得一身骚儿,我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说惠娘的事儿,她被外祖母惯坏了,既想要富贵,又想要甜言蜜语,哪里有四角俱全的事儿,嫣然啊,听娘的话,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儿。” 嫣然依偎进柔娘怀里,感到了柔娘对她的全心的疼爱,谁也没嫣然重要,她也学到了柔娘处理突然事情的方法,以前怎么会觉得母亲绵软无能呢。 柔娘摩挲着嫣然的额头,“嫣然,明日去汝阳王一趟。” 嫣然靠得更近了些,柔娘问道:“怎么?不想去?” 嫣然摇头,”我怕……我怕……“ ”怕见到汝阳王?他是长辈即便见到了也不会说你的,且不提他不会去你姨母房里。” 嫣然记得汝阳王以大姨母养病的名义,搬去落玉岛居住,除了有时会去姨娘院子里歇息之外,一直住在落玉岛上。前生她会惧怕汝阳王,但今生她不会再怕他,亦不会想方设法的讨好他孝顺他。 对孟娴娘他是冷淡的,无情的,什么都是孟娴娘的错,而对贞娘……嫣然记得他有多疼她,他忘记了在汝阳王府没落时是孟娴娘陪着他度过难关,他上疆场拼杀,是孟娴娘操持府里让他无后顾之忧,当他被 指控为叛国时,也是孟娴娘金殿写血书表明相信丈夫,在天牢中生子,诚然孟娴娘的到了京城第一贵妇的称号,汝阳王也给了她王妃的尊荣,可孟娴娘需要的不仅是富贵。 “嫣然?” “我怕见到表哥。” 嫣然不惧怕任何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表哥赵睿琪,如果他对嫣然差一点,她不会这般为难,她不想再嫁他,却也不想他再被贞娘欺骗了,那位文小姐能帮他摆脱贞娘吗? “你无论做什么错事,他都舍不得怪你。” 柔娘笑着摇头,眼里略带遗憾,他如果不是汝阳王世子同嫣然到也合适,她同丈夫都很宠嫣然了,赵睿琪疼惜嫣然比他们还甚。 第二十章危局 从寺庙回到孟府的贞娘,似往常般沉稳伺候孟林氏用过晚膳后,孟林氏道:”明日怕是有雨。” 惠娘面容镇定,内心极为的煎熬,她一时放不下杨宇轩,一会有想着汝阳王府的富贵,更怕嫣然告诉旁人,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她又不敢告诉最疼她的孟林氏,一旦她说出口,再疼她的母亲也得顾忌孟家的门风,会打死她的。 惠娘回神时见到贞娘半跪在铺着红绸缎的床踏板上,细心的为孟林氏按摩着酸胀的腿,笑容憨厚隐现柔和,肌肤白净,芊芊玉指按在孟林氏腿上,青涩的贞娘比往常出落得好些,豆蔻少女的风华初绽,之间她樱唇微启:”母亲不嫌弃女儿针线的话,女儿给你做一对护腿的吧。” 孟林氏笑道:“你的针线一般人比不得,护腿太伤眼睛,你刚给我绣了小屏,得歇上几日,别以为年轻就不仔细眼睛,等上了年岁,眼花了就知道了,到时你非埋怨我不可,府上也有针线上人,赶明儿同她们吩咐一声就是了。” 贞娘憨厚的摇头道:“一副护腿不打紧,孝顺您是应该的,哪敢埋怨您?知晓母亲疼惜女儿,冲您对女儿的好,护腿还是女儿来做,常常给您按摩,晓得尺寸的,针线上的人怕是做得不合适。” 孟林氏轻拍贞娘的手,感叹道:“你这孩子让人不得不疼,真真是疼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母亲。” 贞娘的多了几分的腼腆羞涩,眼波里透出孺幕之情,又有一分的局促,婉转的声音响起,“孝顺您是应该当的,女儿就针线上这点本事,您就成全了女儿吧。” “成全,成全,我们贞娘做的,我一直带着。”孟林氏笑着应了,瞥见惠娘心不在焉,贞娘又按摩了一阵了,腿脚舒服了不少,便道“好孩子,累了你了,歇一会。” 贞娘光洁的额头满满是汗水,擅长察言观色的她停手,屈膝道:“女儿先回去准备针线,您前一阵赏了女儿一块皮子,恰好做护腿。” “去吧。”孟林氏摆摆手,贞娘又很有礼貌的向惠娘行礼,退出屋子,在出门时,差一点同陈妈妈撞到一起,贞娘收住脚步,虚浮一把:“您慢点。” 陈妈妈面容有些许的慌乱,”啊,是九小姐。” 她是孟林氏最信任的人,在府里甚是有脸面,就算是她都得罪不起陈妈妈,贞娘轻柔般的笑笑,“母亲同七姐姐在,您进去吧。” 陈妈妈撇开贞娘直接绕过屏风,在她眼里就没 庶出九小姐的存在,一个姨娘养的,生死都捏在主子手里,她在吃穿上都比贞娘好得多,虽然最近九小姐很会讨主子欢喜,但主子心里是看不上九小姐的,不是因大小姐,九小姐哪里会有今日的地位,能嫁去汝阳王府的一定是嫡出的小姐,九小姐即便再讨好又能如何? 贞娘不在意陈妈妈眼中的轻蔑无视,从穿成庶女那一日起,她便有了准备,讥讽她,轻视她,嘲笑她又怎样,十年后再看吧,贞娘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孟林氏,透过屏风模糊的看出陈妈妈在同孟林氏耳语,贞娘没有来的心一紧,能让陈妈妈变了颜色的事,一定是难事。 “九小姐?”送她的小丫头柳叶开口了,“您有事儿?” 贞娘柔柔的笑道:“想起个花样来,原本想问问母亲喜不喜欢。” “您回去?” “不了。”贞娘挑开帘子,略带俏皮的眨眨眼,“给母亲个惊喜吧。” 小丫头柳叶随着贞娘笑笑,“府里的小姐除了七小姐,就数您最得太太的心。“ 贞娘不摆小姐架子,对她们这些低等的小丫头也很和善,有时还会指点她们针线,或者给她们描个花样儿,温柔慈爱的贞娘在府里的丫头们眼里是好人,有什么事儿求到贞娘面前,她总是能尽力的帮着回旋,也不一定都能解决,但能感到她的善意真诚,最重要的是九小姐不会因帮了你,便让你做什么事儿,她只是单纯的帮忙,从无所求。 贞娘远去,柳叶同身边的丫头说:“看九小姐心里就暖洋洋的,云儿姐姐真真是好运气,能跟着九小姐呢。” “是啊,是啊,九小姐前次还给我个荷包样子,上次我不过是去传个话,看九小姐打的璎珞好看,她就赏了我。” ”就是啊,上次还给了两枚水蜜桃呢,我带回去给娘吃了,娘说九小姐是大善人,菩萨会保佑她的。“ 小丫头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贞娘如何如何,其中一人道:“九小姐是个可怜的,就快出嫁了吧。” “怎么?怎么?说说,七小姐,八小姐还没嫁人,怎么能轮到她?” 小丫头们好奇极了,穿墨色比甲的丫头被他她们磨不过,道:“你方才没看到陈妈妈?我是跟着陈妈妈的,刚才有人来府上,说是说亲呢,那户人家……不是说不好,只是听说他是个浪荡儿,” 贞娘回到了屋里,手里虽然拿着针线,可她会想着今日的发生的一切,惠娘的不自在,看向嫣然的小 心翼翼,以及方才陈妈妈的慌张,她有怎么能不在意。 今日最为遗憾的是没结交到安宁公主,贞娘也听说过安宁公主的事迹,一直想要见见她,寺庙里恰好碰到,她打算得好好的,却被嫣然打乱了,安宁公主没记住她,记住了不甩她直径离去的嫣然。 贞娘抿了下发鬓,将绣花针插在绸缎上,嫣然是先离去的,却后到的,她碰见了什么?贞娘眼前一亮,是惠娘? “九小姐,九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云儿凑过来道:“是七小姐的事儿,她同人有私情。” 贞娘呀了一声,拽着云儿坐下,问道:“私情?是七姐?你是不是……我不是疑心你,云儿,私情上可不能捕风捉影。” “奴婢不打听清楚不敢回禀您,今日嫣然小姐就碰见了七小姐。” “是谁?” “听说是杨家三郎。” 云儿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贞娘,贞娘思索了一会,叮嘱云儿:“这事不许乱说,当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当贞娘有听到柳叶传来的消息后,她怔怔的出神了,浪荡风流子弟,她不愿嫁过去。 第二十一章表哥 不管嫣然愿不愿意,她答应去汝阳王府看望大姨母,就不会说话不算数,然在汝阳王府里有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表哥赵睿琪。 开国世袭的王府位于玄武大街上,汝阳王府占地很广,为最为显赫的王府,门口两座重大千金的石狮子脚踩绣球怒目圆睁,高悬的匾额上鎏金大字‘赦造汝阳王府’朱漆大门上是碗口大的铆钉,大门两侧站着威风凛凛的八名侍卫,路人路过汝阳王府会放轻脚步,敬畏汝阳王府的泼天富贵。 李嫣然是没资格从正门入汝阳王府的,前生她是世子妃时曾从正门出入过,当时她觉得很威风,汝阳王世子妃带给她的不仅是尊荣,还有重重的她承担不起的责任。 “嫣然。” “娘。” 嫣然笑着放下车帘的一角,“咱们是从西侧门进王府?” 孟柔娘点点头:“应该吧。” 以前她们来都是从东侧门进去的,那会儿两家有默契聘嫣然为世子妃,上次嫣然明确的拒绝了孟娴娘,虽然娴娘说世子妃只能是嫣然,可柔娘从心底来说不想嫣然嫁去汝阳王府,两家是亲戚,走西侧门好。 孟柔娘见嫣然并没失望的神色,放心了许多,她是想明白了,早先柔娘不赞成这门婚事,不是赵睿琪对嫣然不好,是嫣然被世子妃的地位迷昏了头,如今嫣然清醒了,不会为所为的尊荣一脚踏进汝阳王府漩涡中。 安平侯府的马车照常从东侧门进入汝阳王府,柔娘叹气:“你大姨母还没放弃。” 柔娘轻抚女儿的脸颊,“娘不说旁的,妞妞只需要记得,万不可勉强了自个儿,多看看多想想,世子妃是尊贵,但汝阳王府太乱了。“ 这话前生时孟柔娘同她讲过,她没放在心上,一心一意的听信贞娘的话,嫁给表哥比嫁给旁人跟好,唯有世子妃才般配她,当时贞娘已经知道她会做继室王妃,才找个好对付的世子妃,如果换了文家小姐,嫣然相信最后的胜利者还是孟贞娘,文小姐比自己难对付多了,不像她过于相信孟贞娘。 嫣然随着柔娘下了侯府马车,乘坐上双肩软轿,曼青色薄纱能看到汝阳王府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嫣然眼眶有些湿润,自从同表哥离开汝阳王府,她再没回去过,文泰阁,洛林斋,碧波湖,月泉轩……等等,见到得是熟悉又陌生的楼阁。 孟娴娘故去后,汝阳王府没再修缮过,继室王妃贞娘喜欢浅淡的日子,对吃穿不甚讲究,比不得娴娘爱富贵,虽然她擅 长打扮,然大多时穿得精致而不显得过于奢华,汝阳王府同前生嫣然记忆中没什么不同,待客的软轿里布置得都很奢华,薄纱是上等的锦湖绾纱,坐垫软枕松软,里面填充着嘴柔软的绒毛,嫣然手指划过软轿里放置的香炉,嗅着淡淡的清香,一切都在孟贞娘的亲身儿子赵睿珏成为世子后改变了,据说汝阳王府大肆修缮,去奢华,存精巧,增添些许厚重。 孟娴娘最喜欢的大红色慢慢在汝阳王府消失,最喜欢加建筑月泉轩慢慢的废弃,孟贞娘不动声色的抹除了娴娘在汝阳王府最后印记,嫣然手指擦拭眼角,是他们夫妻无用,使得贞娘完全的占据了汝阳王府,那时谁还记得曾经的汝阳王妃——孟娴娘。 指尖的湿润,正名嫣然并没完全的放开,有些事她即便想要忘却,但印象太深了,如何都忘不掉。软轿下落,“请李小姐下轿。” 嫣然镇定了片刻,撩开薄帘,带着珍珠的绣鞋踩在鹅卵石的路面上,嫣然来到了汝阳王府女主人所住的院子,汝阳王府最富贵的院子——荣鸣堂。 ‘嫣然,往后你会住在荣鸣堂里,这有我留给你的一切。’ ‘嫣然,你搬进来时记得不能才拆掉镜湖。’ ‘嫣然,你喜欢的雨花石,我给你留着。’ ‘嫣然……’ 对不起,对不起,大姨母,我同表哥没机会住进只有汝阳妃才有资格住进的荣鸣堂,刚成亲时,贞娘到是谦让过,但王爷建在,哪有世子夫妻入荣鸣堂的道理。 当年她听了贞娘的谦让信以为真……嫣然懊恼的咬紧嘴唇,闹了大笑话而不知,李嫣然,你上辈子做错了多少,是你……是你偏听偏信害得表哥……是你对不住表哥,对不住信任你的大姨母。 “表妹,表妹。” 赵睿琪站在回廊下,见嫣然下轿后一直不肯迈步,晶亮的眸子染上一层薄怒,谁惹她生气了?走近她,赵睿琪唤道:“嫣然表妹。” 嫣然回神,眼前是一位面冠如玉一袭华服的少年,头上带着六颗珍珠点缀的紫金冠,肩上披着猩猩红斗篷,贵气逼人,然略显单薄的身材,透着一分不足之症,温润的眸子一如既往因她绽放出浓浓的笑意,清亮只印上她一人的影子。 十三岁的表哥不曾失去生母,他被大姨母宠溺着娇惯着,满心以为现在的世子,将来必会承爵成为汝阳王。在嫣然眼里此时的表哥虽然身体单薄些,但神情开朗,洋溢着自信,而将来他是落寞的,丧气的,失 落的。 嫣然泛去眼底雾气,悔恨,愤怒,屈膝道:“表哥。” “你今日怎么了?怎么向我行礼?” 赵睿琪眉头微皱,看出嫣然不同往日,问道:“是不是谁同你说了什么?” 嫣然不自觉低下脑袋,她敢面对任何人,唯有对表哥她会内疚,会不安,但她还是说道:“您是世子,我应当向您行礼的。” “嫣然。” 赵睿琪眉间越皱越紧,她的疏远,她的生疏,让他措手不及,她不是害羞,她是不想再靠近他。 他被孟娴娘宠溺着,不是不解世事的富贵公子,因身体弱,孟娴娘舍不得他习武,赵睿琪不愿母亲担心,歇了习武的心思,转而读书,诗书可明理,他本就是敏锐的人,嫣然的变化瞒不过他,前两日母亲提亲被嫣然婉拒,他以为她耍小孩子脾气,今日她……“你忘了当初说过的话了?” 嫣然耳边轰鸣,咬着嘴唇,低声道:“那时不懂事,世子殿下忘了吧。” 绕过发愣的赵睿琪快步走进屋中,她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表哥,你会宠我一生一世的吗?’ ‘会。’ ‘表哥,我也会陪着你一生一世的。’ ‘好。’ 第二十二章怨恨 嫣然几乎是落荒而逃,赵睿琪站在原地好半晌,恢复了常态,离开荣鸣堂,是不是被她嫌弃了?不能再宠她吗?赵睿琪不甘心,嫣然表妹从他见到的第一眼起,就在意了,宠着她,喜欢她成了习惯,他深陷进去,哪容得嫣然逃开。 孟娴娘在东厢房招待柔娘和嫣然,柔娘早进门一步,坐在铺陈着毛皮的炕上同娴娘闲谈,嫣然进了东厢房,入目的富贵,八宝阁上的摆放着唐朝的玉碗,汝窑的瓷器,西边放置着落地镶金钟,整个京城也不多见,因是深秋,娴娘畏寒,屋子里早早摆上了炭盆,燃烧着最上等的银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娴娘穿着大红绣牡丹话的斜襟夹袄,下穿一条滚边的锦缎罗裙,脖颈上挂着足金镶嵌和田白玉的项圈,头上金簪凤钗,珠光缭绕,贵气袭人,带着玳瑁护甲的手里捧着个于雕刻精细的白玉手炉,见到嫣然嘴角愉悦般的上扬,“来,到我这来。” “大姨母安。” 虽然孟娴娘打扮得同往常一样富贵,但嫣然能看出她涂抹着脂粉的脸上透出一分虚弱,她心里一紧,大姨母的病仿佛越来越重了,嫣然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背后考得鸳鸯戏水的软垫向上提了提,让娴娘靠得更舒服些,声音有些许呜咽:“您身子怎样?” 娴娘将手炉放在紫檀木,桌角镶嵌足金的炕桌上,笑道:“见到嫣然,我身上松乏了许多,还说来陪我,不是我昨日去催,你定是不肯登门。” “大姨母……我……” 嫣然很愧疚,她不是不想陪伴大姨母,没来一次汝阳王府,她对表哥的愧疚深了一层,嫣然垂下眼睑:“对不起。” “你往常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如今却心思太重,放开些放轻松些。”孟娴娘看得出嫣然心事重重,“我命厨子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云糕,你喜欢什么大可告诉我。” “多谢大姨母。”嫣然展开笑颜,虽然有笑得不似往日般灿烂,但总比方才一副快哭的模样要好许多,娴娘拽嫣然坐在她身侧,“方才听你娘说,最近你没同惠娘去文会?将傲秀阁交给了旁人?怎么乖巧了?” 嫣然淡淡的笑道:“不是学乖巧了,是觉得没趣儿,争来斗去的还不是成全了旁人,还不如多学点有用的。” 她能如此想,孟娴娘很觉欣慰,“该争得还得争,再过两日有文会,嫣然去瞧瞧,你是我孟娴娘最疼的外甥女,不弱于任何人,你比文家小姐最差的不是诗词,是心计,她不过是看似文雅端庄,出尘高傲, 她惯会做表面功夫,如果她真不在意富贵,就不会常到王府里陪伴太妃,是你成全文小姐,不过没关系,大姨母帮着你,她欠你的,我都帮你讨回来。” “不必了大姨母,往日在意的名声,我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 “放下争锋的执念,心胸会开阔很多。也可看见旁人的优点,文小姐的诗词确实比我要好,我在这诗词上面没什么天赋,以前我在意,如今已经不在意了,我不是怕了她,是不愿再同她争。” 前生她执着同文小姐争,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想要嫁给表哥,今生她既然不想走旧路,又何必同她相争?“我是安平侯府大小姐,她是清贵之家的小姐,同她争是成全了她。” 不是因为嫣然,文小姐不会有那么大的名头。孟娴娘道:“你服气?” “不在意气之争,但我可没说服她,我承认在诗词上略逊她一筹,但别处……大姨母,可不是服输。” 嫣然的骄傲不准许她向文小姐低头,前生她太过锋芒毕露,不懂得收敛,刺伤了旁人,弄了无数的误会,今生她骄傲骄仍在,但却学会了沉淀在骨子里,学会体谅别人,少做冲动意气的事儿。 “我还等着您教导我骑术呢,大姨母,您可不能忘了。” 孟娴娘的骑术非常了得,当年在猎场,只要孟娴娘着枣红马出现,即便是男子不敢轻易同她赛马,娴娘脸上露出感怀,她身子不好,坐着都觉得疼,骑马会更疼,“等有空我带你去马场,我这身骑术,不交给你交给谁?” “王妃殿下,二小姐,三小姐向您请安来了。” 娴娘道:“让她们进来。” “是。” 在屏风后,传来声音,“母亲安。” 嫣然抿着嘴唇,如果她有恼恨的人,那就是汝阳王府的二小姐赵凤茹,就是如今乖巧得如同猫咪一样,将来却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当年汝阳王过寿时,是她弄碎了她同表哥好不容找来的玉佛像,就算是有贞娘开解,汝阳王对表哥动用了家法,表哥后背被藤鞭打得伤痕累累,当时嫣然百口莫辩,赵凤茹得孟贞娘疼爱,她嫁给了诗礼传家的孔家,她丈夫后来也得了爵位,她日子过得很顺心。 在表哥失去她曾对嫣然说过,这辈子她都赶不上孟贞娘一根头发,孟娴娘活该被孟贞娘取代。 “嫣然姐姐好。”赵凤茹笑盈盈的道:“今日不见嫣然姐姐,我想得紧。” 柔软的话音,仿佛很想念她,很在意她,她婉约的眉眼下,是一副蛇蝎心肠,见她温婉中略带讨好奉承的笑意,嫣然攥紧了拳头,控制不住想要揍人。 娴娘按住了嫣然的手臂,“你们怎么这回过来?我不是让人传话不必过来了?” 赵凤茹腼腆的一笑,“女儿听说嫣然姐姐来王府,想见她一面,上次嫣然姐姐还说喜欢女儿的绣得绢帕。” 她亲自将绢帕递给嫣然,“嫣然姐姐看看是不是这图样儿。” 嫣然松开拳头,扯出一丝笑意,庶女生存艰难,娴娘对庶女虽然不会太苛刻,但一直冷淡疏远着,看了一眼绣帕,“图样儿是这个,可我不喜欢空谷幽兰,喜欢花中之王——牡丹。” 娴娘勾起了嘴角,抿了抿发鬓上的牡丹花,道:“嫣然陪我去镜湖。” 嫣然扶着娴娘起身,柔娘扫了一眼赵凤茹,轻声道:“府上有绣娘,到是让茹姐儿费心了,帕子是私物,不可心意送人。” 赵凤茹年岁不过九岁,无法完美掩饰神情变化,咬着嘴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娴娘眯了一下眼睛,“你回去把女戒抄写五遍。” “是,母亲。” 第二十四章提醒 嫣然陪娴娘去了镜湖,沿着镜湖边上的鹅卵石走着,听见娴娘问道:“你不喜欢凤茹?” “大姨母看不得出?”嫣然以为她隐瞒得很好,娴娘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你且记得她是庶女,是摆布的棋子,不喜欢远远打发了也就是了,她不值得你为之生气。” 从姨娘的神态中,嫣然可知道她瞧不上庶女,庶女的教养同嫡女有很大的不同,孟贞娘是例外是特别的,嫣然提醒道:“我看贞姨母知书达理,又很孝顺外祖母,看她的气度同嫡出没什么差别呢,前些日子还教导我许多的与人为善的道理,针织女红做得又好,又识字,只是不晓得她喜欢看什么样儿的书,她站在外祖母跟前,虽说腼腆些,但不介绍的话,会将她当成嫡女吧。” “是吗?我倒是没看出九妹有你说得好。”娴娘回忆起孟贞娘的表现,最深刻的是敦厚,是柔顺,是恭谨,是怯懦,她常回孟府,但对孟贞娘的印象不深。 “前阵子我还听她说过看了山海经呢。” 嫣然以前虽然同贞娘很要好,但小心谨慎的贞娘,怎么会让嫣然看见她读得书?或者让嫣然看出她真正的喜好?嫣然之所以知道,也是后来她成了汝阳王继妃,山海经是贞娘最喜欢的一本书了。 “贞姨母教了我许多,劝解我不可锋芒毕露,教导我……教导我如何同人相处,还有如何管教婢女。” 嫣然表现的天真且很推崇孟贞娘的样子,柔娘在旁边皱了皱眉,贞娘应当不会教导嫣然,上次去孟府,柔娘明显感到嫣然疏远贞娘。 “管教婢女?我听听她有何高见。” 娴娘走累了,她如今没走一步路骨头都是酸疼的,但高傲得她却不肯显露出,嫣然扶着她坐在凉亭的石凳上,跟在后面的奴婢将点心,瓜果,茶水摆上,有序的退下。 服侍娴娘的一等丫头有八人,二等十六人,三等四等小丫头加起来能有三十个,还不算她跟前的妈妈,娴娘出门也好,再府里也好,从来都是前簇后拥,一脚出八脚迈,一声呼百者诺。她衣着首饰极为华丽,比之皇妃都不逊于什么,永远的明艳端庄,这一点同孟贞娘不一样,不是说成了汝阳王继妃的贞娘穿戴不好,是素雅大方,更衬她婉约的气质,她身边的奴婢不多,也就有娴娘的一半。 汝阳王曾称贞娘为解语花,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他对贞娘不似娴娘的奢华是赞赏的,汝阳王府富贵非常,再奢华太引人注意了。 “嫣然?” 娴娘捻起一颗葡萄放在口里,“不是说贞娘的事?” 嫣然挑前生贞娘如何管汝阳王府的世仆,恶奴,如何给王府重新定下规矩说了起来,她记忆犹新,撞得头破血流,她才弄懂看似简单的规矩,有多适用于汝阳王府,贞娘轻描淡写,不用多废工夫,汝阳王府轻轻松松的落在她手中。 ”嘶。”柔娘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是不相信嫣然,然如果贞娘有这等见识,真不差嫡女什么,甚至比嫡女更好,“主持中馈,她从何处学的?行事怎会如此老辣?以母亲的性格不会教导九妹。” “母亲不仅不会教,而是教不出,她自己糊涂着,如何教都了贞娘?” 娴娘眸子闪过一丝兴趣,又详细问了嫣然具体的规矩,记住的疼痛,让她略略有些分神,“想当初咱们出阁,主管中馈,走了多少弯路?好不容易摸清门路,听嫣然说,咱们这九妹不简单,我在闺阁里时,都没她这等见识。” “大姐说得是,我怕是更不如了。” 柔娘捻着松子,看嫣然微垂着头,眸光有些犹疑不安,知女莫若母,柔娘万不会此时询问她,给嫣然拆台,娴娘身子的状况,她比嫣然还清楚些,往好了说能熬过今年,最坏的……娴娘欲为世子聘嫣然为妇,她的打算,继妃的人选也不会瞒着柔娘,惠娘是第一选择,但昨日听了嫣然说起惠娘的私情,柔娘觉得惠娘不适合嫁进汝阳王府。 “大姐只是信任妹妹不会亏待世子,虽说都是一家的妹妹,血肉相连,但说句打嘴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姐还是多看看再下决定为好。” 柔娘轻声劝道,嫣然悄悄的勾起嘴角,抬了抬眼睑,娴娘面露深思,有了她的提醒,大姨母会对贞娘在意的,贞娘虽然强,但应该瞒不过对她有警惕的大姨母。 嫣然不想再嫁进汝阳王府,但更不愿贞娘顺顺利利的做继妃,前生她也见了很多的人,遇见很多的事儿,但从没见过比贞娘还聪明的人,也从未见过比贞娘更懂得抓住丈夫心的女人,如果换一个人做继妃,绝对没贞娘出色,表哥会轻松些,又没有她的愚蠢添乱,应当能坐稳世子爵位,最后承爵汝阳王。 嫣然除了比旁人多活了几十年,在表哥过世后反思了几年外,她不觉得比旁人多什么,前生的教训太深刻了,嫣然无法忘记,对贞娘有着敬畏。 “是得再看看,二妹,你也帮着我参详参详,这也是关系着嫣然的将来。” “大姐。” 娴娘笑道:“我认下的儿媳妇唯有嫣然。” 嫣然咬着嘴唇,娴娘道:“我那傻小子,眼里心里就一个,我不是为他说好话,你是我外甥女,有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疼你之心同疼琪儿不相上下,总不会为了琪儿勉强了,琪儿身体有些虚弱,不是短命之兆,出身王府,却但品性温良,不说才高八斗,但在文采上也鲜有人能与之相比,前两天在状元楼中,以大学九辩折服了鸿儒,身边更没什么莺莺燕燕,嫁个一心一意对你,同你白首不相离的丈夫,是福气啊。” 娴娘眼里黯淡了几分,一名妈妈跑过来,头上的钗环轻响,”王妃殿下,王妃殿下,王爷要对世子行家法,您快去看看吧。” 第二十四章取长 听闻儿子被汝阳王教训,娴娘噌的站起身,头上的步摇钗环晃动,娴娘问道:“在何处?王爷在何处?” “回王妃殿下,王爷在羽华堂。” 敢来送信的妈妈是姓江,是赵睿琪的奶娘,虽然贪图点小便宜,家里也养了不省心的儿子,但对娴娘忠诚,对赵睿琪是真真好,嫣然见到江妈妈,她穿着绫罗绸缎,佩戴着钗环,是汝阳王妃跟前第一得意的奴才,也是汝阳王世子的奶娘,在汝阳王府里颇有地位。 嫣然扶住娴娘,柔声道:“江妈妈且慢点说,王爷为何对表哥栋家法?” 江妈妈福身道:”见过表小姐。” 她有点受宠若惊,嫣然以前对她可没这么客气,两世为人,嫣然不会在看人不清,江妈妈的儿子是贪财,她本身也有有些仗势欺人,但对表哥她是忠诚的,前生江妈妈提醒过她当心孟贞娘,她厌烦江妈妈总是指手画脚,总是说王妃在时如何如何,也看不惯她欺负低等的丫头,他儿子又动用了王府里的银子,使得嫣然很没脸面,便让她去了庄子上,在孟贞娘有身孕时,她散尽了私房银子见了她,死命的提醒自己小心,甚至她去谋害孟贞娘,最终江妈妈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被愤怒的汝阳王杖毙了。 她不敢求情,自那以后王府里娴娘留下的奴才遣散的遣散,杖责的杖责,她几乎没用得上的人,是她提醒贞娘小心……她至今记得江妈妈仇恨贞娘,对她的怒吼:‘世子妃殿你被孟贞娘骗了,你别相信她,保护世子啊,老奴冤枉……冤枉……’ 不是孟贞娘为她儿子求情,汝阳王会将他一并打死,可也打断了他的腿,不许在汝阳王府为奴。 “王爷说世子整日舞文弄墨,不知是上进。” 嫣然回神时,被娴娘拽着去羽华堂,柔娘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她坐在凉亭里,汝阳王府的家事,她不能多言,娴娘一贯是说一不二,凡是她定下的,鲜少有做不成的,嫣然摆脱不了,柔娘误会了嫣然,以为她是愿意去的。 ”大姨母。”嫣然不是从前,知晓轻重,“我还是不去为好。” 娴娘没松开嫣然,面容带着一分焦急,“你不担心琪儿?” 嫣然说不出违心的话,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娴娘笑了笑,不再逼她了,握着嫣然的手越来越紧。 她记得前生表哥就因大学九辩被汝阳王打了,伤势刚有好转时娴娘病逝,赵睿琪拖着病体为母守孝,原本有不足之症的赵睿 琪,落下隐疾,身子骨越发的病弱,对比建康活泼的赵睿珏,汝阳王越发的看不上他。 她记得当时汝阳王同大姨母因表哥吵得很凶,事后一直冷战到娴娘病逝,即便娴娘弥留时都没等到汝阳王,娴娘临终前嫣然在的,是她将表哥交给她照顾,可她却没做到让表哥幸福一生。 午夜梦回嫣然总是记得娴娘那略显失望落寞的眸子,她再好强,也希望能见汝阳王最后一面,整理娴娘遗物的时候,嫣然见到过一张发黄的宣纸,上面是汝阳王的字迹,是一首情诗,写给娴娘的情诗,她一直保留着,他们曾经相濡以沫,为什么最后哪怕表哥去跪求都换不会汝阳王陪伴娴娘?为什么? 贞娘偶感风寒,汝阳王忙前忙后,不避讳传染照顾她,而娴娘却等不到他……嫣然眸子亮了起来,不管如何她都得阻止表哥被打,阻止汝阳王同娴娘争吵冷战,哪怕挽不回娴娘的生命,嫣然也不想让她走得遗憾,见不到她丈夫最后一面。 嫣然看向身侧的艳若牡丹的娴娘,她是喜欢汝阳王的,如果不喜欢他,在所有人都质疑他叛国的时候,只有她义无反顾的相信他,不会留下最后一句不甘心的轻咛,‘青哥。’ “大姨母。” “嗯?” 汝阳王府占地很广,她们赶去羽华堂是需要时间的,嫣然想着起码不能让娴娘刚一进门就同汝阳王对上,记忆中的汝阳王很有威严,贞娘也说过他不许任何人反驳他,因她这句话,即便汝阳王说得不对,即便她同表哥有委屈,他们夫妻也只是咽到肚子里,事事顺着汝阳王,可最后却落得他们没有赵家的烈性,同汝阳王父子情意生疏。 娴娘见嫣然有几分恍惚,问道:“你想说什么?” 嫣然同过娴娘同汝阳王吵架拌嘴,这在王府里不是秘密,但她从未见过也没听过贞娘同汝阳王吵架,在外人面前贞娘永远是柔顺的,即便不赞同汝阳王的有些决定,也会拐弯抹角的提醒,或者让汝阳王自己明白过来,她从来没当众挑衅反驳过汝阳王,哪怕为了儿女也没同他争吵抗辩。 也许贞娘告诉她汝阳王不容许人反驳是对的,只是她少说几个词。嫣然道:“大姨夫是汝阳王,外面的人都不敢违抗他,羽华堂定是围满了下人奴婢,大姨母担心表哥,我是知晓的,大姨夫就表哥一个嫡子,哪会舍得责罚他?许是吓唬表哥,我记得贞姨母说过,大姨夫最容不得人当面反驳,即便他做错了,最好慢慢的说。” “这话是贞娘说的?” 娴娘面色凝重起来,“她什么时候见过汝阳王?” 嫣然心一慌乱,“贞姨母也不是单说得大姨夫,她的意思是地位尊贵的男人,越是好面子,我也不知道贞姨母说得对不对,没有人比您更了解大姨夫,他是地位尊荣的汝阳王,大明比他地位高的人不多,您说贞姨母说得对不对?” 娴娘眸子闪过疑惑,见嫣然浓密的眼睫似扇子一般扇动了着,似不安似害怕,波光流转间透着困惑,以及向她求证之意,听见嫣然嘟囔:“如果大姨母说她说错了,我再不信贞姨母了,她最是会骗人。” “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那是她的处事方法,她不是我孟娴娘。” 娴娘傲然的笑了笑,”我知晓你担心我同王爷,我会冷静些,但该说得我还是会说。” 嫣然垂下脑袋,她们性子不同,娴娘的傲气锋芒,贞娘永远也学不会,嫣然只希望娴娘多些婉约,“贵如牡丹亦有婀娜多姿之时。” 第二十五章冲突 娴娘拍了一下嫣然的手,领着她入羽华堂,嫣然长大了,懂事了,她是不是也可以更放心些,不用整日里给赵睿琪争,为他安排,甚至不惜同丈夫起冲突,娴娘唯有一处弄不懂,为什么汝阳王不喜欢唯一的嫡,?如果不是他当年疆场失踪,传遍叛国之名,儿子有怎能会早产于天牢。 原本空旷的羽华堂,此时站了些垂首默立的下人奴婢,汝阳王赵逸青坐在摆放在正中间的圆椅上,俊逸的五官随着阴沉的脸色略显一丝狰狞,隐隐透出浓重的杀气,对唯一的嫡子赵睿琪——他眼里多了几分失望。 嫣然一门便看见汝阳王恨其不起不争失望的神色,前生她惧怕过,躲闪过,顺从过,劝着表哥——今日跪在他面前的赵睿琪顺着些汝阳王,他总是表哥的父亲,她的公公,总不会害他们,总不会一直偏疼小儿子,但当赵睿琪辞掉世子之位,他们离开汝阳王府时,嫣然才知道心是偏的,永远也别指望正过来。 羽华堂地面是黑曜石,从极北之地运来,平时走在上面都感觉到脚底的寒气,今日赵睿琪却跪在地面上,虽然背对着门,背对着娴娘,可娴娘能看出儿子僵硬的脊背,她如何不心疼。 心中有火气,娴娘记得嫣然方才所言,她虽然不屑退让,但在下人奴婢面前,总是软了一分,她何尝想没说几句话便同丈夫争吵,或者弄得不欢而散,做王妃的同王爷关系疏远冰冷,如何能让王爷疼爱儿子。 娴娘自知身体支撑不了多久,汝阳王不可能不续弦,虽然她有想过让惠娘嫁进来,但做过母亲的娴娘焉能不知惠娘有了亲生骨血后,即便不争不抢,对赵睿琪也不见得会很好。 今日又听嫣然劝她,好胜了一辈子的娴娘放软了姿态,汝阳王能念着她一分好,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善待赵睿琪,在娴娘心里只要儿子不犯大错,世子之位就稳如泰山,大明爵位传承讲究的是立嫡立长,赵睿琪不仅是嫡出,还是王府长子,再有她的安排,眼能让人夺了世子之位? ”王爷,儿子犯了什么错?让你这般动怒?” 娴娘尽量缓和了语气,汝阳王赵逸青剑眉如鬓,抬眼看向走进的妻子,一如既往的奢靡富贵,金簪能晃花人的眼儿,艳红的牡丹袍子看上去太过庄重,娴娘即便不似以往,但他不喜她太过艳丽的眉眼,太过锐利的锋芒,凤目里溢出一分恼怒,“你怎么不问问他下什么好事?” 娴娘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垂头的儿子,被汝阳王这句话给激怒了,火亮的眸子似火把燃烧,对着 汝阳王王道:“我怎么不知道儿子做了错事?王爷总不能听风就是雨,为了谁的谗言责罚儿子,琪儿身子骨本就弱,外面转凉,你还让他跪在黑曜石的地面上,你当爹的不心疼,我心疼。” “琪儿,你先起来。” 娴娘加重了口气,挡在了赵睿琪面前,同汝阳王对上了,嫣然垂着脑袋,她同表哥生活了很多年,能看出表哥些许的变化,他的腿跪麻了,嫣然咬着嘴唇,心疼他,又痛恨她的无能为力,方才劝大姨母的话怕是白说了,每当大姨母强势护着表哥时,往往是表哥灾难。 嫣然瞥见汝阳王额头隐现青筋,在外面说一不二的他,唯一敢冒犯他的只有孟娴娘,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抬高两分,“我让琪儿跪着领罚,你先闪开,本王教训完他,再同你分说。” “琪儿是我的命,你训他先问过过我。” “王妃。” “王爷。” 两人互不相让,如同斗鸡一样对视着,娴娘道:“琪儿读书用功,得鸿儒的称赞,侍父母极为孝顺,到底哪样你不满意?如果他不是汝阳王世子,状元也做得,琪儿不似纨绔公子纵马街头,心地纯善,嵩山学院山长欲琪儿为关门弟子,继承衣钵这是多大的荣耀?王爷不会不知道朝廷上次恩科四成的进士来自嵩山书院,刘山长桃李满天下,几大弟子皆是世间名士,大弟子如今更是位居高位,他都能对琪儿另眼相看,您就不能看到儿子的好处?” “妇人之见。”赵逸青听闻娴娘的话,不仅没消了怒气,反倒火气更旺,抬手拽开娴娘,厉声道:“汝阳王府世代簪缨,你不思在骑射上下苦功夫,反倒舞文弄墨,整日的做什么锦绣文章,你哪一点像是我汝阳王的儿子?” “王爷。”娴娘不满的喊道,“你怎能这么说?” 赵睿琪头低垂,“父王儿子无错。” “无错?”赵逸青面容更为俊冷,猛然站起身,“身为汝阳王世子,最重要是内敛,是沉稳,最忌讳的是争强好胜,你同一群书生争什么治国良策?争论什么大学中庸?这些旁人做得,唯你做不得,你想害得汝阳王府被御史弹劾,为你的倾世治国之才陪葬?你是军功见长的汝阳王世子,本王尚需步步小心,生恐招惹皇上的猜忌,你写什么大学九辩,招惹名满天下的刘山长,我同你是说过多少遍不得同人相争,不得出风头,不得同文臣相交,你都没听见去?” “来人,按住世子,杖责二十。” “喏。 ” 娴娘拦着,“你不能打儿子,你总不能让儿子永远泯灭在众人之间,除了汝阳王世子的名头之外,再无可取之处,他的才学不在弓箭上,文采出众有何不好?你就是看不得儿子出色,总是让他内敛低调,他是风华正茂时……” 汝阳王眼中闪过不被娴娘理解痛苦,“你懂什么?汝阳王府如今是烈火烹油,多少双眼睛盯着,赵睿琪弃武从文如何能撑得起汝阳王府,他在外面不是扬名,是给王府招祸,本王今日不打他,赶明儿来的是抄家灭族的羽林军,汝阳王世子可以是庸才,但决不可惊采绝艳。” “王爷为什么总是让儿子平庸?” “本王是为了王府,为了阖府的平安。” 汝阳王阖眼,“既然做世子,就得有担当,行刑,谁敢求情,本王一并罚之。” 第二十六章愤怒 在嫣然随娴娘进门时,汝阳王便看见了她。赵逸青因嫣然同娴娘性子上相像,偏爱华服奢靡,个性张扬而看不上她。也知道嫣然惧怕他,从不敢在他面前说什么辩驳的话,只会躲在赵睿琪背后,或者背地里抱怨,嫣然比娴娘少了坚强,他更为不喜欢嫣然,赵睿琪在他眼里本身已经是文弱得几乎懦弱,又不好骑射,不读兵书,这些嫣然更不懂,他如何能同意赵睿琪迎娶嫣然。 不懂事莽撞的嫣然承担不起王妃的职责,嫣然父亲李永年,虽然是安平侯,但在朝中没任何的影响力,平平常常一庸人,汝阳王不想同他做亲家,文家不同,诗礼传家,清贵人家,文小姐不仅擅长诗书,还擅长骑射功夫,更为重要的是文家为官者多,在朝中也好有个照应。总比李家提不起来要好得多。 汝阳王太妃更为喜欢文家小姐,同赵逸青说过,文家小姐命格里带着福气,是多子多福的命格,旺夫旺子。汝阳王虽然不信,但他是孝子,太妃同他想到一处,他亦满意文家小姐,只是娴娘坚持,使得他无法给文家下聘,对只护着娘家人的娴娘更多了一分的不满。 这些年娴娘照顾娘家的姐妹,照顾孟家还少?她是汝阳王王妃,是他赵家的媳妇,汝阳王一忍再忍,难道想让她娘家侄女再掌管王府,他不是都答应他娶他娘家妹妹做续弦,对娴娘,对孟家恩之意尽,再忍让他便不是汝阳王。 往日害怕他的嫣然,竟然敢登他,对他不满,汝阳王冷哼:“非王府之人,出去。” 嫣然小拳头攥紧,她的手臂是颤抖的,汝阳王看出她的不满,她不该不满吗?赵睿琪虽然被仆从压下,但听父亲辱没嫣然,赵睿琪暴起甩开了仆从,也是仆从意外,文弱的世子如何来了这么大的力气,或者说他敢反抗王爷。、 “表妹别怕,我护着你。”赵睿琪拽住了嫣然的胳膊,将她挡在身后,”父王,她是我表妹,不是外人。” “逆子,你敢为一无足轻重的女子反抗父亲?” “父王如何责打儿子,儿子都无怨言,因您是父亲,然嫣然表妹不容你欺辱。” 赵睿琪不肯后退,望着汝阳王。如果不是他拽着嫣然,她的拳头会挥向汝阳王,前生无论他们夫妻做什么都是错,他警告表哥不可出风头,要平庸,要学会中庸之道,否则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就如同他方才说的会给王府带来灭顶之灾。 原本才名显赫的汝阳王世子逐渐的平庸起来,不再擅长经史子集,让嵩山学院山长失望,得了 个小时了了,大而不佳的名声,成了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平庸世子。可嫣然知道表哥从未放弃过读书,更没放弃过对兵书的钻研,他同自己私下说过,他无法成为勇猛无敌的将军,但他可成为三国周公瑾——儒将。 她还记得赵睿珏上疆场后,表哥在房中沙盘推演,他每一步都料准了,当时她还说给孟贞娘听,她……嫣然瞳孔睁大,她当时脸是白的,说不舒服打发了自己,并告诫自己不能说给别人听,连汝阳王都不能说,怕王府担个泄露军机的名儿,嫣然轻轻的摇头,是她害了表哥吗?是她吗? 她记得贞娘的儿子赵睿珏,从小就被人称赞为天资聪颖,绝世将才,三岁骑马,五岁领着一众人做大将军,甚至打了七皇子,没见汝阳王训斥他,反而说他有他的风范,十岁时在围场射猎,得皇上亲口称赞为麒麟儿,回王府后更是被汝阳王宠上了天,贞娘劝慰他们,表哥是世子,王爷对表哥要求多,要求高是疼爱表哥,严父都是冷淡的。 嫣然从未看见过表哥骑过汝阳王的脖子,赵睿珏鲜衣怒马,纵横燕京城,怎么没听汝阳王说过低调?怎么没听他说过给王府惹祸?在他上疆场生死未卜时,表哥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便被汝阳王怒骂,没有兄弟情义,责怪他无用的人做了世子,而他最疼爱最像他的人去疆场拼命,当时贞娘劝解汝阳王,表哥不是故意的,好一句不是故意的,现在想来不就是说表哥被骂得对?她怎么不说沙盘推演的事儿? 随后更是被汝阳王宠着陪着她等候赵睿珏的消息。汝阳王一直陪着他,忽视了娴娘的忌日,本来应该向娴娘灵牌行妾礼的贞娘,还没等行礼,便晕了过去,汝阳王责怪他们亏待了贞娘,责怪他们不体恤贞娘。 可她和表哥什么时候逼过她,她知道贞娘身体不好,甚至都没通知她,她醒了也是如此说的,但汝阳王根本不信,她和表哥孤零零的祭拜了娴娘,王府上下都在忙着为贞娘请大夫,做补品,汝阳王亲自服侍照料贞娘。 他得了个情深意重的名声,可谁还记得娴娘,谁还记得她同表哥因不孝而被罚跪祖宗牌位,那一日很冷,很冷,但更冷的是她的心,也就是那一日她看透了孟贞娘,表哥搂着她,一遍一遍对她说;‘表妹,我不怪你。’表哥把唯一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表哥因伤风病了一个月,身体刚好些,便传来赵睿珏生擒敌酋的战功,表哥咳血,握着她的手说:‘对不起。’ 当时表哥就知道爵位保不住了,她还傻傻的说没关系,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孟贞娘想要取 代娴娘获得幸福,夫妻和睦,儿女争气,她没有错,表哥也没有错,错得是谁?是她,她是最大的傻瓜。 嫣然终于明白她为何重生,是老天让她明白她的一生到底做错了多少事,让多少疼她爱她的人跟着不幸,嫣然抹了把眼泪,轻轻巧巧的从赵睿琪身后走出,扬起头看向汝阳王赵逸青,以前她会因他的战功敬畏汝阳王,但今日她不怕了,他在她眼里是个糊涂鬼,可怜的人,嫣然不知道贞娘最后是不是真心爱他,但贞娘刚嫁进汝阳王府时,在他把贞娘当成珍宝时,贞娘绝对没对他动情,她唰了他,真正爱他的娴娘,他轻易的就忘记了,上杆子去贴近贞娘。 她偶尔听贞娘说过,‘我求得是一时清闲,不求情爱,只愿日子富足。’嫁谁对贞娘来说都没区别,她只想要个安稳富足的一生。贞娘同汝阳王年岁差了一大半,她比表哥还小一岁,汝阳王不仅将贞娘当妻子,更是当女儿宠着。 “您让我恶心。”嫣然真对汝阳王恶心了。 “嫣然。” “表妹。” 娴娘同赵睿琪同时惊呼,娴娘本想开口为赵睿琪说话,但因嫣然赵睿琪不再文弱,敢于同汝阳王对视,娴娘是高兴的,她自知状况已经到油尽灯枯,能多活一日便是老天爷的恩赐,她不能照看儿子一辈子,她安排的再好,再细致,如果儿子不争气,没准也会失去世子之位。 娴娘盼着赵睿琪出息,他被嵩山学院山长看重,她比谁都高兴,如果赵睿琪只能做一个平庸的世子,对她孟娴娘来说是耻辱,她一直相信赵睿琪会给汝阳王府带来更大的尊荣,被称为京城第一命妇的孟娴娘,如何看不出汝阳王府的危险?她唯有坚强强硬,才可使得意图攻击汝阳王府的人心存胆怯顾忌,她崇尚富贵,注重享受,一是性格使然,二也是让皇上放心,王府的女主人是重享受的人,可用银子困之。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在娴娘眼里不算大事,能用银子收买困住的人,在皇上眼里同样是可用的人。身为汝阳王府家眷,她不能离开京城的,在赵逸青领军时,她和儿子就是皇上的人质,其中的苦楚赵逸青根本就不知道。 上代汝阳王选娴娘为汝阳王妃不是单单是孟家的救命之恩,他临终前越过妻子将王府交给娴娘,为什么?就是因娴娘不弱于男子的见识,赵逸青是战将,但在朝局上他不懂的太多,娴娘为他为汝阳王府操心了一辈子,她的身体就是这么垮下去的,她选嫣然,一是因儿子对嫣然有情,二是嫣然是可以教好的,嫣然的父 兄更是难得的明白人。 而文家……文小姐的父亲是都御使,王府同谁联姻也不能同文家联姻。 “我说你恶心,你保护不了妻儿,凭什么让表哥委屈?表哥本就是才学惊世的人,你不以为荣,反倒引以为耻,你是表哥父亲吗?您少拿那套中庸来做借口,真懂得中庸之道你会被皇上猜忌? 汝阳王殿下,您疑君,为不忠,责打有才学没犯错误的儿子为不仁,漠视发妻为不义,您难道不知表哥身体不好,你责打表哥,汝阳王太妃会伤心,你不是不孝?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占全了,凭什么我不能感觉恶心?大恶者不一定人人都罪恶滔天,大善者不一定济世救民,忠臣名将同样会做错事,即便圣人也有每日自省一说,您就肯定您不会犯错。” 第二十七章不配 嫣然的声声指责,汝阳王下不来台,俏丽的嫣然,在汝阳王赵逸青眼中是可恶的,是给他难堪的人。会他想起娴娘出嫁进汝阳王府时,曾经给他分析过汝阳王府如何崛起兴盛,赵逸青凭什么听王妃娴娘的,他是威震北疆的将军,曾经设下过反间计,杀得蛮夷五年不敢扣边。 他对娴娘冷淡,同她争吵,大部分原因是重塑汝阳王的权威,娴娘是他妻子,是王妃,他需要的不是娴娘的告诫,是她的服从,可娴娘从未服从过他,甚至从未需要过他,她会将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当,好像没有他,娴娘照样能过好日子,没有他,汝阳王府照样屹立在勋贵中。 汝阳王最为不忿的就是这点,汝阳王府的兴盛依靠得是他的战功,淤血杀敌,不是奢靡骄傲的孟娴娘,他一直想让娴娘低头,但每次都是娴娘说得他哑口无言,他离娴娘越来越疏远。 汝阳王再气愤也不会动手打嫣然,他的地位骄傲不准许,“李嫣然,这是汝阳王府。” “我知道。”嫣然浅笑:“汝阳王殿下一向谦和,料想不会因我说了几句实话就动怒,安平侯府虽然赶不上汝阳王府富贵,但我不缺吃穿用度,不缺银子首饰,我只长了一双手,再大的富贵,也不能让我享受更多,我父亲总是说,安贫乐道,平安是福,我原先不懂,但看汝阳王殿下,我懂了,您的心不安宁,所以总是责怪表哥,总是对大姨母横挑鼻子竖挑眼,殿下请别忘了,大姨母是您的妻子,是同您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为您操持家业的汝阳王妃。” “在您领兵上疆场时,她留在京城,在您战况不顺时,她同您共同进退,在您凯旋归京时,大姨母是最高兴的一个,您能不能好好看看大姨母?” “表哥是您的嫡子,是汝阳王府的世子,您一味让他平庸,就没想过外人如何议论他?虎父犬子好听吗?说您不会教导儿子,这话您高兴?表哥身子是弱,但他绝不是庸才。” 此时没赵睿珏比着,汝阳王对表哥是看重的。嫣然最后说道:“恳请您好好的想想,大姨母只有一个,表哥也只有一个,对您而言,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您是声威赫赫的汝阳王,也是大姨母的丈夫,表哥的父亲,您照顾他们,给他们幸福安宁不是最正常的吗?” “您有问过大姨母想要什么?汝阳王殿下,我父亲说过人心莫测,不能光靠眼睛去看。” 嫣然福身:“言尽于此,望汝阳王殿下深思。” 不能光靠眼睛看,是嫣然前生总结出来 的,如果她学会用心,也不会耽误了表哥,更不会那么相信孟贞娘。嫣然转身离开羽化堂,出门时碰见了汝阳王太妃,嫣然再次蹲身:“见过太妃。” 她打量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嫣然身上,走近嫣然,“我不喜欢你,直到今日我还是不喜欢你。” “我知道。” 前生她如何讨好,都换不来太妃的喜欢,她对嫣然唯有疏远,或者训斥,嫣然抬眸对着太妃浅笑:“我听人说过,这世上所有人都喜欢的只有银子,嫣然不是银子,不求所有人喜欢,我在意的人在意我,足以,我不在意的人,喜欢与否,于我何干?” 太妃怔住了,“我不是你在意的人?我可是你表哥的祖母。” 嫣然道:“您也说了,您是我表哥的祖母,我们关系不近。” “你不想嫁进汝阳王府?” “我说不想您信吗?”嫣然敲了一下额头,“我是安平侯府嫡出大小姐,太妃殿下,我不愁嫁,表哥永远是我表哥,他护着我,我同样也不想让他被汝阳王殿下误解,别的我没想过,您实在是多虑了。” “我娘还在凉亭里等我,嫣然先告退了,请容许我提醒太妃殿下一句,表哥是您的大孙子,记得我娘说过,寻常老人家都是疼爱嫡孙的,料想太妃殿下也是疼爱表哥的吧。” 太妃神色尴尬,因赵睿琪身体若,娴娘看得又紧,她见赵睿琪的次数并不多,再加上赵睿琪不似儿子,她对嫡孙说不上很疼爱,太妃坚决反对嫣然嫁进来,大部分原因为她认为嫣然福分薄,太过骄纵不适合做世子妃,另一方面,是同娴娘较劲,丈夫临终前越过她直接汝阳王府交给娴娘,虽然娴娘对她孝顺有加,但她很不服气,想着孙媳妇能更靠近她,她也好掌舵汝阳王府,娴娘活不了多久,她也是知道的,她担心娶回来的孟家小姐,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孟娴娘,如嫣然所言,娴娘只有一个。 太妃今日听嫣然所言,娴娘的眼光可能比她好,嫣然适合做世子妃。 嫣然向凉亭走着,前生同今生不同,她现在骂了汝阳王对前生对前生的结局也不会有影响,但她方才说出了前生的委屈,还是很出畅快的。嫣然眯着眼睛,看汝阳王府的花花草草顺眼了许多。 “表妹,表妹。” 身后传来赵睿琪的声音,嫣然手心是汗水,她最怕见的就是他了,为什么还要追来?嫣然笑容绽放,“是表哥啊,我要同娘回去了,表哥多陪陪大姨母和汝阳王吧,不用送 我们了,我看太妃殿下也赶去羽华堂,料想是心疼表哥的,世子殿下也应该常去陪陪太妃,殿下读书的时候,多穿点衣服,殿下用膳时,别总是挑食……” “为什么不说下去?”赵睿琪温润的一笑,靠近嫣然,“表妹很紧张?” 嫣然想要后退时,被赵睿琪拽住了胳膊,他的眸子比黑宝石还光亮,”嫣然。” “我有没有说过,你在紧张时总是口不择言,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叫我表哥,一会叫我世子殿下,但嫣然紧张的时候,总会说出你藏在心里的话,既然关心我,为什么要疏远?” “我不配。” 嫣然眼睛酸涩,眼眶微红,面对汝阳王她不曾后退,也不曾害怕,但面对表哥,她愧疚,她难过,她心疼,她惋惜,她后悔,更多的是仰望,如果俊卿哥哥是玉郎,那表哥在她眼里是谪仙,表哥没傅俊卿俊逸,也许没他的多智,也许没他能文能武,但表哥就是谪仙,是天上的神仙,她是凡人,而且是很笨得凡人,如何配得上他,前生耽搁他一次,今生就让她从旁看着表哥幸福一生,光芒万丈吧。 此时她不再惧怕孟贞娘,是面对表哥的自卑,以及不自信,嫣然抬眸含泪浅笑,“表哥是很好很好的人,好得不能再好,应该有个很好很完美的女子配你,我的缺点一大堆,配不上表哥。” 嫣然祝福般的笑笑,转身就走。赵睿琪怔怔出神,方才的嫣然不是绝美无双,却波动了他的心弦,“很好很好的表哥,只想要缺点一大堆,骄纵任性的嫣然表妹,嫣然,你说我怎么办?你让我如何放开你。” 从刚学会走路的嫣然,磕磕绊绊的步履蹒跚的扑到他怀里,他们就注定会在一起,红衣的嫣然是团火,他甘愿为柴木,使得火焰耀目灿烂。 “琪儿。” 赵睿琪敛住神色,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回身道:“娘。” 娴娘在嫣然走后,让赵睿琪追出去,她并没同汝阳王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嫣然配得上汝阳王府,嫣然的父兄不是无用的,虽然安平侯李永年不如赵逸青出名,但他是豁达之人,是汝阳王府求娶李嫣然,不是上杆子嫁女。 “琪儿想娶嫣然?” “除了她,儿子谁都不要。” 赵睿琪淡淡的笑着,娴娘道:“你比你父亲强,想娶嫣然,也容易也不容易。” “怎么?” “我同你二姨母一直很好,当年我们还在闺阁 时就说过,如果将来儿女的话,就结成儿女亲家,二妹虽然柔顺些,但最是守信的,如果我去说,她会同意,其实也不单单是因守信,她是看重琪儿的,但她却不喜欢汝阳王府,怕她疼爱的女儿受委屈,所以当时嫣然回绝了,我没再多言。不容易的是二妹看事比我更透彻,娘命不久矣,继室王妃即便是你的亲姨母,总归隔着一层,二妹不放心。” “我从未想过让表妹受受委屈。” 娴娘握住儿子的手,“你想娶嫣然,不能单凭你是王府世子,世子在二妹和二妹夫眼里反倒是你的弱点,唯有你有能力保护她,才可让二妹点头同意你和嫣然的婚事,二妹夫看似平和,很不好惹,他最疼的便是嫣然。” “儿子记住了。”赵睿琪点头,扶着娴娘回屋,“儿子会给嵩山学院山长送信。” “琪儿记得你不可拜他为师,嵩山学院出来的官员太多了,皇上不放心呢,当一座书院能左右朝局时,离着书院的落寞不会太久。所有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 “儿子不会拜师的,是去一封书信感谢他的厚爱。” “你可借他扬名,但不可同嵩山学院牵连太深。”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第二十八章狼窝 嫣然辞别表哥,心情有些许的沉重,柔娘看出她的不同,无声的叹息,嫣然勉强笑笑,“娘,我没事的,我方才为大姨母说了几句话、” “他们闹到这步田地,大姐亦有错,嫣然啊,大姐少了柔和,一张一弛才是相处之道,汝阳王是王爷,你大姨母即便说得是对的,即便不改傲气,也应当稍稍顾虑些王爷的感触。” “大姨母做的不对?” 柔娘摇头,“不是不对,错在方法上,你大姨母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为汝阳王府拖垮了身子,谁感激过她?汝阳王怕是还以为你大姨母不肯放权,事事争强,不过你大姨母如果改了性子,就不是她了。” “我不太明白。”嫣然靠近柔娘,以前她可没耐心听绵软的柔娘说话,她只看到了娴娘的说一不二,看到了贞娘的柔和温暖,从不觉得绵软无主见的柔娘好,她让汝阳王用心,她亦不能单单相信眼睛。 聪慧如娴娘也会听柔娘的建议,在孟家的姐妹中,柔娘同娴娘的关系最好。娴娘除了柔娘之外,很少有谈得来的人。柔娘怎么会没可取之处,父亲虽有两三个侍妾,但侍妾除了女儿之外,就没生出一个儿子来。 柔娘笑道:“再无用的男人亦是男人,亦需要女子仰慕,为□者,无需太过争强,我劝过你大姨母,可汝阳王府必须得有王妃撑起,大姐同我,同嫣然不同,嫣然可学你大姨母的傲气,但过日子需要的是平和是智慧。” “嗯。” 嫣然对柔娘心悦诚服,柔娘拍拍嫣然,问道:“方才你在凉亭里说得话,是从贞娘处听来的?” 嫣然点头,“是贞姨母说的,我觉得她很聪明,一点不似平时,好多东西都知道呢。” “九妹妹了不得,我修行功夫不到家,没看出九妹妹的内秀来。” ”惠姨母心有所属,同杨家公子藕断丝连,一旦大姨母故去,贞姨母……会嫁去王府吗?” “以前的话,她的机会最大,但现在……不好说,你当你大姨母是傻的?也多亏你说起九妹,要不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柔娘想了想,说道:“回府我得给你外祖母送个信……” “怎么?” 嫣然见柔娘摇头,问道:“娘是怕外祖母不信?” 柔娘苦笑道:“孟家如何都不能失去汝阳王府这门贵亲,告诉你外祖母又如何?惠娘不合适,八妹是个懦弱的,前一阵刚定下亲事,孟家岂能毁亲?唯有九妹。” “无论你最后嫁不嫁世子,你都得当心贞娘,同她说话时,留一分。” “不能帮帮大姨母吗?” “大姐不信外人,娘也没法子。” 柔娘深知娴娘的倔强,况且京城里也没合适的人选,为了娘家考虑,选个妹妹嫁进来是最好的,贞娘有心计,但不会太重吧,柔娘虽然高看贞娘一眼,不信贞娘能破了娴娘留下的布局,娴娘应该能困住贞娘。 嫣然干着急,她总不能说贞娘如何如何厉害,到时柔娘会怀疑的,“如果汝阳王的心偏向大姨母就好了。” 贞娘什么都不需要多做,只要她能把握住汝阳王,她就立于不败之地,汝阳王会保护贞娘,大姨母留下的障碍越多,汝阳王越是心疼她,他只要相信贞娘,会将一切破除。 “只要王爷有心大姐,一切会好办得多,希望你方才的话,能让王爷想到大姐的难处。” “但愿如此。” 嫣然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她清楚的记得汝阳王如何疼惜贞娘,贞娘就是他碰在手心里的宝贝,谁也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贞娘无论从长相,性子都同娴娘不一样,他既然喜欢贞娘,便不会喜欢娴娘了。 夜深人静,居于落玉岛的汝阳王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嫣然的声声控诉不绝于耳,他真错了?汝阳王想到娴娘,回忆不起他们曾经花田月下,情意浓浓,唯有娴娘的抗拒,对他决定的辩驳。 “本王没错。”汝阳王平躺着,睁眼看床顶的木刻花纹,曾经惊鸿一瞥的女子映入脑中,她温婉,她平和,她似一缕微风拂过,他至今还记的她的浅笑,她是谁?汝阳王想到他迫不得已答应娴娘继室王妃的人选,跟吃了苍蝇似的,他堂堂汝阳王受一妇人胁迫,他好不心甘。 孟府,贞娘怔怔的发愣,云儿焦急道:“九小姐。” 贞娘将耳边的碎发笼在耳后,笑容越发显得空灵,平淡的道:“是吗?是江南乌镇的陈家?江南好风光,我能去江南不错呢。” “您……您怎能这么想?陈家的少爷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陈家看似富贵,却是外强中干,不是仗着陈家二老爷在京城国子监为官,手里有应试的名额,陈家哪敢登孟家的门?陈家着实不像话,嫡妻没进门,庶子庶女有了好几个,奴婢打听的清楚,陈家通房侍妾好几位呢,他夜宿花街柳巷是常事。” 贞娘脸色白了一分,“你说他能活多久?” 云儿想了一 会道:“奴婢不知,这事谁说得好?九小姐花容月貌,您甘心为他守寡?陈家门口立着贞洁牌坊,再嫁哪是容易的?” “我没想过再嫁,守寡也未尝不好。”贞娘将云儿拽到身边,“一守节的烈妇,总会吃喝不愁……烈妇?” 贞娘脸更白了些,声音轻颤:”贞节牌坊?陈家为何得了贞洁牌坊?” 云儿赶到贞娘手心冰凉,她也慌了,“您别急,容奴婢想想,奴婢有问过的,能得贞洁牌坊的事一定是表彰出名的节妇。” 贞娘平稳住心神,笑容有些勉强,“不急,你慢慢想。” 她的眸光有些许的冷意,有些许的游移,寡妇守节她是不在意的,陈家总不会轻易欺辱于她,有个安稳的环境,她可过得很好,只是寡妇不能常出门,她无法欣赏江南的风景。 贞娘不会轻易让陈家公子碰她,同姬妾,名妓发生过关系,她嫌脏,夜宿花街柳巷很容易得病。 “奴婢记起来,是陈家三房,也就是陈公子的堂哥,在迎娶新娘前两日淹死了,新娘抱着牌位嫁进来,三日后在新房上吊寻夫,朝廷给了贞洁牌坊。” 云儿欲言又止,贞娘脑子转得快,轻声问:“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消息?” ”不知道是真是假,陈府跟过来的一个妈妈喜欢喝酒,奴婢摆脱奴婢娘打听消息,请了她好几次,因同姓,老早就姐妹相称,有一次她喝多了,模模糊糊的念叨了两句,三房奶奶是被老爷同陈少爷逼死的,三房奶奶……破了身子……” “嘶。”贞娘倒吸一口凉气,爬灰?弟奸兄妻?“陈家不成体统至此?” “想着陈家少爷荒唐的样儿,陈家哪还有体统规矩?奴婢知晓九小姐心善平和,但陈家是狼窝儿,您去了许就是个死。” 云儿身体一滑,跪在地上:“您怎能认命?陈家少爷虽然中了举,陈家二老爷也还正派,但陈家上下……吃人不吐骨头,龌龊得事多着呢,您如果嫁进去,陈家少爷不死的话,您会被他折磨的,那些妾室庶子庶女也够您受的,那婆子还说陈家大老爷最喜欢同陈家少爷同用一人……奴婢真的恶心得说不出,万一陈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定会说您克夫命薄,到时您还不得随他们拿捏?您怎能受此侮辱?陈家少爷实实在在的不是良人,奴婢伺候九小姐一场,无法看着您往火坑里跳。” “你说得是实情?” “奴婢句句实言,如果有半句假话,奴婢愿意天打雷 劈,不得好死。” 贞娘眼角湿润,抓住云儿的手,“谢谢你,我不会忘了你打听消息之恩。” 云儿抹眼泪被贞娘拽起,听见贞娘喃喃自语:“本是中山狼,得意便猖狂,我孟贞娘不是贾迎春。” 贾迎春是谁?云儿见贞娘明白过来,不敢多问,她一是为了贞娘,二也是为了自己,她是贞娘的大丫头,贞娘一旦嫁去陈家,她脱身不容易,云儿是看出贞娘的聪慧儿,借着孟林氏投靠贞娘。 她在孟林氏身边,虽然不是得意的大丫头,但她人缘好,心又细,时时留心,也猜到些大姑奶奶汝阳王王妃命不久了,准备在娘家选个妹妹做续弦王妃。 虽然贞娘的机会比不上惠娘,云儿听说书的说过一句话,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要好,惠娘身边有很多的丫头,即便她去了也凑不上前,且不提她没机会伺候惠娘. 孟林氏将她安排在贞娘身边,正中云儿下怀,她先向孟林氏表忠心,后又向贞娘投诚。云儿也是个伶俐的,看出贞娘有本事有谋略,即便不去做续弦,没准也能得一门好亲。贞娘带她极好,在贞娘身边,她能感觉到贞娘的倚重,对贞娘越发的忠心起来。 前两日听说陈家来提亲,贞娘就让她探听消息,这一听可不得了,云儿才会拼死劝贞娘,无论如何陈家嫁不得。 贞娘犹豫了片刻,轻声叹道:“我只想活着,求一分安稳的日子,对不住了。” 第二十九章谋算 贞娘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淡粉色的唇瓣勾起,如果要奴婢有信心,贞娘得先镇定下来,“去给我倒杯茶,咱们慢慢的想,总会有法子解决的眼下的危局。” 瞧出贞娘有主意了,云儿定下来不少,去圆桌旁倒茶,回身再走到贞娘身边,“九小姐用茶。” 依靠着红绸抱枕的贞娘没马上接过茶盏,似有似无的说道:“我从没想过害人,亦从没想过同人争抢,我想着花开静好,只想要一份安稳自在的日子。” “九小姐。” 贞娘眸子蒙上了一层波澜,唇边溢出苦笑,“我如果不是庶女该多好,似嫣然,似大姐,那该多好,嫣然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有父兄的疼爱,有二姐疼惜,她更像是我。” “九小姐同嫣然小姐不一样的,奴婢喜欢九小姐。” 贞娘此时接过茶盏,对云儿道:“你也坐下,咱们合计合计。” 贞娘低头看茶杯中的茶叶,淡淡的茶香扑鼻,她只能用半两银子一斤的陈茶,屋子摆设也是最不值钱的,一年只有四身衣服,首饰样式陈旧,吃食花样单调,想要吃点什么,也没银子贿赂厨房,两年前她中暑,想喝碗绿豆汤都被厨房的管事妈妈数落半天,这些她不在意,凭着她一手针凿功夫,日子会越过越好,然孟林氏心狠,逼她入火坑,她岂可再退?岂能再让? 孟家诗礼传家,永不会有宠妾灭妻一说,但有得宠的姨娘为生母,料想她亦不会落入这等地步。贞娘从旁冷眼看着,孟林氏并不高明,不是有孟家的规矩在,孟林氏哪会过得像今日悠闲。 孟老爷--也就是贞娘的父亲,贞娘叹息:“父亲缺少老来子,我亦缺一兄弟。” 云儿听得糊涂,想了好半晌,道:“您是说秦姨娘?” 有个亲兄弟,将来她无论嫁给谁都好有个依靠,以往她太平庸乖巧了,总以为这样会让孟林氏少一些算计,不会打扰她平静浅淡的日子,却没想过平庸就是无能,会被孟林氏毫无顾忌的舍弃,随意的配人换取好处。 “姨娘模样好,身子好,是合适的人选。” 贞娘还记得她偷偷的给自己散碎银子,叮嘱自己养好身子,别太贪晚刺绣,从她手里得了一包散碎燕窝,贞娘有感动,直到今日都没舍得用,“姨娘好,我也会好,而我好了,姨娘也可安枕无忧。” 孟林氏随意的拿捏摆布她,贞娘的眸子眯成一道线,寒芒初现,养病的孟林氏想必会少算计些她 ,贞娘想了一会说:“云儿。” 云儿应了一声,”奴婢在。” “你虽然来我跟前不长,可我待你同待夏荷她们一样,甚至略重上一分。” “晓得您疼奴婢,奴婢誓死追随九小姐。” “这话说重了,我从没想过让人为我死,性命是宝贵的,为旁人而死,不值当,我不想再听你说死,我会活着,你亦会活着,咱们会活得很好,每一个对我有恩的人,都会活得很好。” 贞娘放下茶盏,握住云儿的手,“夏荷略显木讷,但她对我也是忠心的,今日我用不上她,只能指望细心如发的你了。” “听九小姐吩咐。” “吩咐谈不上,咱们在一处,你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我,俗语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起想办法总比我想得全面些。” 云儿连连点头,被九小姐倚重信任,她很是欢喜,主动道:“听奴婢母亲打听来的消息,太太略显得犹豫,也没让陈家下聘,但奴婢估摸着……估摸着……” 在贞娘鼓励的目光下,云儿咬牙道:“奴婢伺候太太好些年,奴婢想太太不会推掉陈家的婚事,三少爷是太太看重的,是太太从小养大的,娶得又是太太娘家的侄女,前些年考中秀才太太欢喜的不行,连着两次下场应试他都没中,三奶奶常跟太太抱怨,九小姐怕是不知道,太太同三奶奶娘家做生意,太太不能让三奶奶委屈了,陈家二老爷是国子监祭酒,如果他肯给三少爷补个空缺,三奶奶会多几分体面,孟家许是将来会落在三少爷身上。” 贞娘笑吟吟的点头,“你说得很好,你是个伶俐人儿,当丫头可惜了些。” “九小姐不厌弃奴婢孟浪,是奴婢的福分。”云儿小脸涨得通红,哪个主子肯听奴婢的分析,她越发觉得跟对了主子,九小姐是有心计有手段的,她不会像被折磨死的四小姐那样懦弱,亦不会心慈手软。 站在九小姐身边,是安全的,听见贞娘柔柔的道:“是啊,她不会改变主意,她是在等,等大姐的决定,七姐还没定下来,我如何能定亲?她在等便是我们的机会。” 贞娘道:“云儿最近多留意些母亲的动向,打听来最好,打听不到也无妨,咱们知晓大概就行,母亲一直管着家,最是精明不过,我可不想云儿你被母亲怀疑了。” 云儿感动道:“九小姐为奴婢着想,奴婢……奴婢……” “不许提死。”贞娘轻柔的用帕子擦拭云 儿的眼角,柔声道:“你总是母亲给我的人,常去母亲房里,说些我的事儿,母亲也能放心,你不是还有许多的姐妹在,你们聚一聚吧,我身边有夏荷,暂且用不上你,我更不愿意拘了你。” “奴婢省得。” 贞娘看重的便是云儿的玲玲聪慧,不用她将话说得太明白,云儿会知道怎么做,“我平时也没什么喜好,就爱绣花,给母亲做的护膝上没弄完,我哪有功夫想别的。” “奴婢省得。”她知道该如何回话,让孟林氏放心,“奴婢还打听了个消息,五日后大姑奶奶让太太带着您同七小姐一起去汝阳王府。” 贞娘含笑点头,”咱们可不知道陈家来提亲的事儿。” “是,不知道呢。” “我想七姐姐也不知道的,母亲盼着七姐好,盼着七姐富贵,这事不会告诉她。” 云儿皱眉,试探的问道:“您想让七小姐知道?” 贞娘笑道:“七姐正烦恼着,咱们别用这等小事烦她了。” 惠娘如今正是左右为难,不知道选富贵,还是选爱情,惠娘敢于私会杨家少爷,这步棋贞娘焉能不用? 贞娘取出绣好的帕子,花色适合秦姨娘用,打发了云儿去探听消息,领着夏荷照常出门看望秦姨娘,贞娘轻声问夏荷:“我记得你嫂子是厨房里的?” 夏荷道:“九小姐好记性,嫂子在杨妈妈手下听用,做些没油水的重活,奴婢娘不满意嫂子,说她不会嘴笨,同嫂子一起的人都领了个好差事。” “母亲爱喝的粥不就是你嫂子调制的?怎么会没用呢。”贞娘计上心头,询问起做粥的用料,夏荷一一回道:“最近几日太太许是喝腻了,没让嫂子再做粥。” “你嫂子做的粥我在母亲身边尝过,手艺是极好的,但少了些许的花样,有些用料轻了些,口味就淡了些,母亲口重,太淡的粥引不起母亲的食欲,你嫂子得的赏钱就少了。” 夏荷道:“奴婢娘常抱怨以前还能得两吊钱,如今嫂子做得活重,反倒没了铜板。” “调羹这事儿我不太懂,你回去同她说一句,试试用料,调香入味的多用些,许是会好些。” “是。” 贞娘走到秦姨娘的香芷院,秦姨娘不是良家妾,又不是孟林氏只给孟老爷的可信人,是孟老爷从南边带回来的妾室,回府后孟老爷对她淡了很多,几个月不去一次,秦氏在府里人眼里算是失宠了 ,不是贞娘在孟林氏跟前得分脸面的话,府里的管事妈妈看不上她,贞娘刚穿来那会,孟林氏身边的一个有些脸面的妈妈,堵着门口指着秦氏骂,硬是要走了秦氏手腕上的赤金镯子,秦氏除了抱着她哭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秦氏房中的摆设比贞娘屋里还不如,家具陈旧,香芷院没有正房,进门便觉的光线暗淡,秦氏穿着半旧的褶子,靠在窗前的榻上,借着光亮,绣着帕子,见是贞娘,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深秋厢房阴冷阴冷,秦氏得的炭火不多,冬天时都不敢可劲用,现在更是没有一块炭,秦氏握着贞娘的手像是冰,感觉到贞娘手心热度,秦氏慢慢的松手,即便她很眷恋那种热度,雾蒙蒙的眸子水汽越重,“我屋里凉,你怕是不习惯,坐一坐就回去,可别冻坏了。” “我绣了五六个帕子,是你给的图样,赶不上你的针线,如何能换点散碎银子。” 秦氏将绣好的手帕小心的递给贞娘,“得的银子你都留着,我在府里有月钱,不愁吃穿,你是嫁人的,手里有些银子日子也好过。” 贞娘握住了秦氏的手,软糯的唤道:“姨娘。” 秦氏手指窜起热度,眼眶更为湿润,“我没用,帮不上你什么。” “姨娘还年轻,就想这么过一辈子?” 贞娘仔细打量秦氏,二十五六的年岁正是女人的好时候,有着少女没有的成熟妩媚,秦氏身材玲珑有致,眉眼精致,再加上她为秦氏谋划,不愁拽不回孟老爷,男人的喜好,没有比贞娘更清楚的了。 第三十章默契 孟府里备受冷遇的秦姨娘,不知怎么得了孟老爷另眼相看,孟老爷一连三日都歇在秦姨娘房中。 孟老爷来,秦姨娘的饭食好了,屋子里也有炭火盆,孟老爷怜惜爱妾,跟孟林氏交代了几句,孟林氏虽然不忿秦氏得宠,但也知道秦氏住的院落太荒凉了,给秦氏重新安排了个有正房的院子,吃穿用度,摆设铺陈也比以前好很多。 秦氏身边伺候的人多了几个,其中有孟林氏派来的,秦氏按照贞娘说的,不动声色的收下,对孟林氏感恩戴德,去她房里请安时,比以往更为的恭谨,对孟林氏俯首帖耳,伺候她周到细致,丝毫不敢恃宠而骄,对孟林氏的有意刁难,秦氏没向任何人诉苦,无论谁问起她,秦氏都说太太的好话,连孟老爷问她是不是受委屈了,她也没说一句孟林氏的坏话。 孟老爷觉得爱妾善良,秦氏本就是江南女子,温润如水,眉眼如画,贞娘给她搭配衣衫,教她穿戴上妆,衬得秦氏妩媚多情,水蒙蒙的眼睛无怨无悔的看着孟老爷, “老爷,能伺候您是妾的福分,妾只要老爷,旁得什么都不要,太太对妾很好,不是太太成全,妾哪有机会侍奉您。” 如是深情款款的话语,再搭配上欲语还休的水盈盈眸子,孟老爷心软成了面条,贤妻美妾是男人的追求,他在知天命之年还得秦氏真心爱慕,证明他还没老,雄风扔在,贞娘私下陶银子给秦氏安排菜色,大多有壮阳的效果,再赶上秦氏的排卵期,贞娘相信秦氏很快就有好消息的。 现代人会算排卵期,古人这方面差了些,在秦氏得宠前,贞娘告诉她如何说,如何做,随后又安排好一切,她的生母成了孟老爷最宠的妾室,虽说不是被孟老爷宠在心尖上,他对秦氏也不是千依百顺,贞娘只求秦氏说十句话,孟老爷能听上一两句。 一番布置,贞娘花光了积攒下的私房银子,但见秦氏的笑颜,她得宠后满足,贞娘不后悔这笔投入。秦氏越妩媚动人,去伺候孟林氏时,她越会难受,孟林氏早就有偏头疼的毛病,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嫉妒的,贞娘听云儿回来说,孟林氏的偏头疼又犯了。 ”太太让秋菊姐姐熬药,听柳叶儿说,太太昨天晚上疼了半夜,闹得她们值夜得也没睡,柳叶的眼圈都是黑的,奴婢将九小姐说过的去黑眼圈的法子告诉柳叶,她们欢喜得不行,直说来给九小姐磕头。” 贞娘微笑,“哪有用得到磕头,小姑娘都是爱美的。” 贞娘话语一转,问道:“母亲是不是催 我做护腿?” 云儿摇头道:“太太听说九小姐长长最针线到半夜,非常心疼您,叮嘱奴婢伺候好您,您想吃什么,也让厨房做。” “你在的时候,父亲是不是也在?” “老爷也在的。” 贞娘用绣针抿了抿发鬓,孟老爷不在,孟林氏不会大方贤惠,“有没有听说父亲什么时候会再去?” 云儿道:“听说大后天老爷会再去看望太太,如果太太偏头疼不好,会常去的。” 贞娘笑着将日子记在心里,云儿见贞娘绣得花样别致,问道:“您是做给谁的?” “大嫂前次说喜欢我绣得帕子,左右无事我给她绣一条帕子。”贞娘笑盈盈道:“你帮我打两串五色蝙蝠,一起送给大嫂。” 云儿恍然笑道:“春哥儿最喜欢五色蝙蝠,奴婢同九小姐学了打璎珞的法子,还没做过,正好奴婢也练练手。” 贞娘绣帕子,云儿打璎珞,贞娘叹息:“无嫡立长,如何越不过去,母亲太宠三哥了。” “大奶奶是个慈善人儿,料想不会眼看着府里的小姐嫁去陈家,入了狼窝。” “大嫂说一句,多少是份心意,在父亲面前说最好,父亲见多识广,为官多年,陈家是个什么样子,许是能一时蒙蔽了母亲,但父亲应该是知道的。” 引大嫂去闹一场最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孟老爷总不会想让宠妾的女儿嫁去狼窝,他说一句,顶得上旁人白句前千句,孟林氏即便不要脸面,也的顾忌丈夫,因秦氏得宠,她偏头疼,再因大奶奶抢白,料想她会更难过些,最忌讳的是废长立幼,她最疼的女儿娴娘身子不好,她得担心,惠娘又是个不省心的……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是逼不得已。” 贞娘绣好了帕子,让云儿在歇息,领着夏荷出门,夏荷主动说:“奴婢大嫂研究出太太爱吃的,最近得了好串铜钱,厨房的管事妈妈也不轻易指使奴婢大嫂了,奴婢娘说九小姐是好人,是奴婢一家的大恩人。” “没什么,是你大嫂研究出的,我不过是顺口说一句罢了。”贞娘越是推脱,夏荷越是忠心,“奴婢会一直伺候您。” 贞娘眼底划过挣扎,那道粥对偏头疼病人是有害的,看似病症减轻,但受了大刺激,会爆发出来,会中风,贞娘咬紧嘴唇,是孟林氏害她,不让她活。 安平侯府,嫣然放下毛笔,端看着她面前的宣纸, 满意的点头,等到墨迹干了,卷起宣纸起身向外走,“我找哥哥去,翡翠把笔墨收拾了。” “俊卿,让我一步棋,就一步。” “浩然兄,举手无悔大丈夫。” “俊卿贤弟。”浩然很恼火,看向对面的轻衫飘飘的傅俊卿,“下棋之前你说什么来着?可让棋,可悔棋。” “我说过?”傅俊卿挑了挑眉,”我不记得。” 他的手按住了浩然的手腕,”这局棋有得下,你悔棋的话浪费了,绝境逢生,你再仔细看看,壮士断腕可走出精妙一步。” 浩然盯着棋盘,口中嘟囔:“俊卿贤弟说话,越发深不可测,说明白了不行?” “我给你指出来,你记不住不了几日,唯有你想出,才可记得长久,浩然兄将来必是要统军的,为将者不单单考校勇气,更多是智谋,仅有勇气者,是一莽夫,智勇双全者才可扬威疆场。” 傅俊卿口中未停,起身走向书房门口,“你太过亲信于人,下棋之初我说让棋你便信了?在疆场上,你面对的不单单是蛮夷,你的袍泽亦不是于你同心……” 傅俊卿一把撩开帘子,“谁在偷听……嫣然?” “俊卿哥哥。”嫣然一直站在门口,弯着眼睛笑道:“你是好人,教导我哥哥,他太容易相信人了,会吃亏的。” 傅俊亲眼中的嫣然,穿着一身珍珠弘长裙,立着领口边上是一圈紫貂绒毛,她头上带着一串拇指般大小的珍珠发卡,不是烛光缭绕的华贵,衬得她清新可人,他转而看向她手中攥得宣纸,将她一颦一笑印在心上,“浩然兄待人以诚,是他长处。” “可也需要俊卿哥哥的从旁提醒,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哥哥以诚相待。”嫣然眉眼弯成月牙儿,笑得越发的灿烂,“有俊卿哥哥在,真好呢,我待我哥哥谢谢你。” 不是哥哥轻信于人,他就不会受伤,即便战功是赵睿珏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会被皇上治罪,不就是他轻信了小人,那个两面三刀的叛徒。 当时赵睿珏给哥哥求情,皇上不允,必要严惩李浩然,她求过贞娘,求过小叔子赵睿珏,贞娘安慰她,后来哥哥免罪,她以为是贞娘,也许不是她,而是当时已经位居高位的傅俊卿,现在仔细想贞娘安慰她的话,大多空洞无用,让她认命罢了。 傅俊卿被嫣然盯都有些脸红,亦心有涟漪,她眼底露出的痛苦,他心疼,主动岔开话道:“你写的字?” 嫣然道:“俊卿哥哥是书画大家,帮我看看,指点指点我,好不好?” 嫣然将宣纸递给傅俊卿,威胁道:“不许笑我,我才刚刚开始练字,需要鼓励鼓励。” “砰。”浩然一拍棋盘,大笑:“俊卿贤弟,我想到了,终于想到了,下到这里有活路。” “哥。” “咦,小妹什么时候来的?” 嫣然揪了一下衣襟,“哥下棋真是入迷,我都来了好一会了。” “没看见,没看见。”浩然大笑,“俊卿贤弟,快来继续下棋。” 傅俊卿看了眼宣纸,道:“嫣然很有灵性,下苦功夫书法上必有进步,浩然兄的棋……” 他不用看也想得到,他不会走在最恰当的地方,他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可如果浩然像他一样,傅俊卿亦不会同他是知己,“形容你的棋一个字。” “什么?” “臭。” “傅俊卿。”浩然咬牙切齿,威胁道:“当我妹妹的面不许说臭,背后怎么说都成。” 嫣然扑哧笑出声,“我哥就交给俊卿哥哥了,经常打击他,哥哥会有进步的。”嫣然俏皮的眨眨眼,傅俊卿嘴角含笑,“我尽力。” “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浩然佯怒的拍棋桌,“我是你哥,我是你兄长。” “没说你不是。” 嫣然同傅俊卿异口同声,浩然道:“你们什么这么有默契了?” 得到的回应是,嫣然似懂非懂,玉郎傅俊卿被浩然说得哑口无言。 第三十一章谋成 傅俊卿指导李浩然下棋,在棋盘上提点他的弱点,浩然认真的听着,嫣然搬了个绣墩坐在他们中间,拖着下颚,一会看看傅俊卿,一会看看哥哥. 看见傅俊卿在棋盘上步步紧逼,嫣然有能力帮忙的,前生她围棋下得不好,但成亲后经常陪着表哥打棋谱,她的为围棋是表哥一手教导的,后来表哥去世后,嫣然独居侯府更是整日的下棋,用以怀念表哥。 但她现在不敢告诉比哥哥,她无法解释她棋力突飞猛进,每当浩然下错地方时,嫣然总会不自觉的抚一下额头,围棋高手看臭棋篓子下棋,是非常痛苦的折磨。 全心沉浸在棋局里的浩然没察觉嫣然的异常,游刃有余的傅俊卿扫了抬眸看了一眼嫣然,落下了奠定胜局的棋子,从座位上站起:“浩然兄,你来复盘。” 浩然盯着棋盘好一会,哦了一声,收敛棋子复盘,每一步重新走过,会有意外的收获。 ”嫣然妹妹,你不适合写柳体。”傅俊卿坐在书桌后,拿起书桌上的笔墨,在铺开的宣纸上写字,挥毫泼墨俊逸非常,嫣然被傅俊卿吸引,走到他身边,为他用研磨。 傅俊卿勾下最后一笔,沉了沉气,宣纸上的墨迹变干,铁钩银划,得柳体神韵,他说:“你手腕不稳,柳体是最常见,但想要得柳体真髓很难。” “我适合什么?” 嫣然很感兴趣的问道,文智侯不仅智谋冠绝天下,还是一代书画大师,他的字千金难求,世上有他墨宝的不多,嫣然前半辈子富贵以及,后来虽然也是侯爵夫人,但表哥的俸禄不高,皇上几乎遗忘他们,不会再有赏赐,表哥只留下大姨母娴娘的嫁妆,汝阳王府分给他的田地铺子他没要分毫。 他们不擅长经营,不会做生意,侯府里银子不多,同汝阳王府相比,嫣然后半辈子紧衣缩食,在表哥故去没有朝廷俸禄后,嫣然日子更难过了些。 “用印用印,俊卿哥哥将墨宝送我,好不好?” 文智侯的墨宝会很值银子,嫣然未雨绸缪起来,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受穷?傅俊卿摇头笑道:“承蒙嫣然妹妹不弃,是我的荣幸,你往后再想要……” “怎么?俊卿哥哥不肯给?” 嫣然先将宣纸收起,“反正我得一副,不可给也无妨。” 她离着他很近,他能嗅到她身上的馨香,他眼里含着笑意,略有宠溺,略有困惑,仿佛不知他怎么会宠溺着她,他声音低沉富有青年罕有的磁性,“ 我可拒绝任何人,唯有嫣然妹妹,随时都可以。” 嫣然耳根子红了,糯糯的手下宣纸,“你还没说……我适合什么字体。” “梅花纂体。”傅俊卿再次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做示范,“文秀中蕴含寒梅风骨,尤为适合嫣然妹妹。” “赶明儿我送你几本字帖。” “谢谢俊卿哥哥。” 傅俊卿笔尖游走在宣纸上,嫣然认真看着他写出的梅花纂体,听他讲解其中的玄妙,练字是没有捷径,唯有勤学苦练,嫣然听得柔认真,时不时的提问,傅俊卿解释得很详细,心里有了打算,那套珍藏的笔墨纸砚可以送人了。 他抬眸偷看她,唇边的笑纹重了些,“嫣然妹妹。” 嫣然不解的皱皱眉头,”什么事?“ 傅俊卿靠近她,低声说:”改日同我对弈一局如何?” “你……你……你怎么会……” “别急,亦别慌。”傅俊卿语调沉稳,“没人会怀疑你,你别怕,” “我是在梦中学会的,有个像俊卿哥哥一样好的人,教我下棋。” 傅俊卿瞧出嫣然不妥,她从骨子里透出哀伤,他有些后悔,他宁愿见她灿烂的笑颜,傅俊卿抬手想要揉开她眉宇间的哀伤,嫣然笑道:“骗你的。” 随后转了一圈,嫣然离开傅俊卿,对浩然道:“哥,你还没好吗?我饿了,娘说今天厨房有好吃的点心。” “知道了,就好了。”浩然收拾好棋子,起身抱怨道:“只记得吃,当心吃胖了,没人敢娶你。” “没人娶我的话,我就让哥哥养一辈子。”嫣然凑近浩然,“哥,你不养我?” 浩然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有个妹夫帮我养你,不是更好?小妹嘴又馋又叼,喜好华服美食,妹夫将来可得多赚银子。” 浩然狭簇的看了坐在书桌旁的傅俊卿,“没银子不疼你的人,就别想娶到你,我舍不得小妹吃苦。” “我哪有哥说得那么好吃懒做?贪恋富贵?” “不是吗?” “不是。” “俊卿贤弟,你来说说我说得对不对?” 浩然给傅俊卿提供机会,他一直觉得表弟虽好但不是嫣然的良配,表弟太宠嫣然,也太娇惯她,以为什么都能为嫣然裆下,但后宅是女人们的天下,男人不懂不明白,他全然相信嫣然,而嫣然性 子直且烈,容易得罪人,亦容易被人算计。她需要的是能教导她明辨是非的丈夫。 如果换个寻常人家,他们会是举案齐眉的幸福夫妻,但汝阳王府太复杂,嫣然需要面对的太多。嫁给谁嫣然都会享尽荣华富贵,安平侯府大小姐的嫁妆最丰厚足够嫣然享受一生,他同父亲想得一样,何必让嫣然去趟汝阳王府的浑水。 汝阳王看不上安平侯平庸,他们还看不上汝阳王赵逸青的‘谨慎小心’,他以为隐藏的好,殊不知谁不明白他怕陛下猜忌,身为臣子担心君王疑他,未尝不是臣怀疑君主,当今虽不是尧舜禹汤那样的君主,但却是难得宽厚之君,不是圣上宽和,汝阳王叛国的消息传来时,汝阳王妃连冤枉都没地说,亦不会被关进天牢。 傅俊卿道:“嫣然妹妹是天生富贵。” 孟林氏听说孟老也又歇在秦氏房中,气都胸口疼,“贱人,不晓得同谁学的,贱人。” “您消消气,老爷是一时的新鲜,秦姨娘长不久,她就生了九小姐一个,还能强过您去?” “启禀夫人,老爷让您给秦姨娘请大夫。” 孟林氏脸白了一分,“怎么?她病了?病了还缠着老爷?” “是……是秦姨娘……许是有喜了。” 孟林氏嘴气歪了,“有喜?她怎么会有喜?” “主子,主子。”旁边的妈妈丫头又是揉胸口,又是揉肩膀的,孟林氏好不容缓过这口气,“去给她请大夫。” 萎靡不振的孟林氏手臂是颤抖的,她没想到秦姨娘给了她重重的一击。在房中听说了喜讯的贞娘,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膝盖,如今有个得宠生母,她在孟林氏身边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这也是她不愿让秦氏争宠的原因,但孟林氏既然想推她入火坑,她不得不反击,她不说受的委屈,可孟老爷会知道,他会疼惜贞娘,会疼惜秦姨娘,不求他多做什么,但昨日秦姨娘那里传来了好消息,孟老爷说了等她及笄后,会亲自给她挑选个好人家。 能得孟老爷看重的人家,料想比陈家公子好许多,如今的磨难贞娘受得住,大不了少去孟林氏跟前,姨娘越得宠,孟林氏如果不傻的话,会拉拢她,会对她很好,然后借着她给秦氏难看,贞娘轻笑,她受苦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贞娘没去看望秦姨娘,去了孟林氏房中,见孟林氏病弱的样子,贞娘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病了?有没有请大夫?” 孟林氏咬牙,她怨恨 秦姨娘要给丈夫生老来子,时至今日她压不住秦氏了,更不能下手谋害秦姨娘,孟老爷让人传话叫她给秦姨娘请大夫,便是说秦姨娘的安危交给她了,如果秦氏有个三长两短,孟老爷不管是谁做的,只会找孟林氏算账,妒忌谋害子嗣,是七出之一,孟林氏再大的不甘心,也不能亲自动手,甚至不能沾上一点点。 秦氏得宠,心机不少,孟林氏慈爱的拉过贞娘,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外面天凉了,你穿得单薄,我心疼你。” “母亲,没事的,女儿不冷。”贞娘笑容腼腆而羞涩,神色中透着孺幕之意,曝光流转间呆了几许不知所措,最多的是不解世事的纯真,“母亲需要好生的调养,姨娘……我只认您。” 贞娘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认您。” 孟林氏搂住了贞娘,心肝肉一样的叫着,“我真真是没白疼你一场,你同惠姐儿一样,都是我的心头肉,好孩子,我疼你。” “母亲。”贞娘在孟林氏怀里让软了身子,“父亲是看重您的,您立得正,谁也越不过您去。” 孟林氏摩挲着贞娘的额头,”你穿得太单薄了,来人,把我备下的鹤裘斗篷取来。” “不用的。”贞娘惶道,连连推辞,孟林氏亲自给贞娘披到身上,满意的笑道:“你穿着好看,也暖和,贞娘不用再推辞了。” “谢母亲。” 贞娘离开孟林氏的院落时,跟在她身后的丫头手里捧着许多的好东西,都是孟林氏赏赐给她的。 第三十二章变化 秦姨娘有孕了,孟林氏被孟老爷警告一番,他在意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孟林氏气得好几日睡不好,后来身边的妈妈给她出主意,秦姨娘生下儿子,她直接保养过来当做嫡子养不就是了,庶子都得管她叫母亲。 孟林氏对贞娘更好了些,总是给她赏赐,比之对惠娘重了一分,惠娘不满意的嘟囔:“娘偏心。” 孟林氏道:“我是偏心,只偏心你,惠娘你将来是要做汝阳王妃的,只要你得了你大姐的位置,秦氏生出儿子来又能如何?” 惠娘欲言又止,杨三郎用书信相约,惠娘的心又活泛起来,她舍不得会说话的杨三郎,抿着嘴唇说:“大姐的病情……” “好一好能挺过今年。”孟林氏满眼的哀伤,“你大姐最不放心的是世子,他是你亲外甥,把他交给你照顾,你大姐可安心。” 惠娘扭过身去,语气里透恼意,“说得我好像是奶娘妈妈似的,我单单为照顾世子去做继妃。” “你这孩子怎么糊涂呢,汝阳王府泼天的富贵你不想要说是照顾世子,他的衣食住行都有妈妈丫头伺候着,他还会有世子妃,哪用得上你事事操心?你只是看着些罢了。” 孟林氏板过惠娘的肩膀,慎重的道:“你方才那句话千万不可再说,让你大姐知晓会伤心,亦会不放心,汝阳王不是娶不上继妃,不是非得娶孟家的小姐,是孟家离不开汝阳王府。你为我想想,也得嫁去汝阳王府。” 惠娘道:“您最疼大姐,她说什么是什么。” 孟林氏不曾问过惠娘愿不愿意,惠娘陷于杨三郎的情话绵绵中,害怕严谨威严的汝阳王,继室终究是低嫡妻一筹,在娴娘的面前就是个妾室,惠娘还有一层顾虑,她生了儿子后,能看看亲生儿子被世子压住。 “在你们四个姐妹中间,我最疼得是你,你大姐二姐出嫁的早,我的三女儿……夭折了,你是最小的,我怎会不疼你?” “母亲。” 惠娘内疚提起此事,孟林氏最大的憾事没看好三女儿,惠娘道:“女儿错了。” ”再难找比汝阳王府更富贵的人家了,我知晓你担心什么,世子名分早定,你大姐总会有安排,可你的子女也是嫡子啊,将来请封个侯爷,公爷都成,你大姐善于经营,手里的银子不知晓有多少,不会亏待了你,以孟家今日的地位,哪里去找公府侯府,当年你二姐柔娘不知怎么得了安平侯的青睐,如果不是你大姐安排,你配个进士顶天了,辛 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个爵位。” 孟林氏抚摸着惠娘的脸颊,“明日你陪我去汝阳王府。” 看惯了汝阳王府的富贵,惠娘会想明白的,孟林氏对此很有信心。 “九妹也去?” “你大姐让她也去。” 惠娘撇嘴,她就是看不上贞娘,“不是将她说给陈家二少爷?领着她去做什么?我可不要她做腾妾。” 腾妾是大明传统,贵族嫡女出嫁有时会选家中庶出的姐妹,或者同族偏房的姐妹充当腾妾,一起嫁去夫家,百余年前腾妾很常见,最近几十年见得少了,但不是没有腾妾,腾妾随姐姐出嫁前,都会喝无子汤,绝不会先于姐姐怀孕生子。 “娘,我看不上贞娘,你可不许让她做我的腾妾。” 外面的小丫头屏住呼吸,悄声的离去,孟林氏道:“贞娘做不得腾妾,我会让她做正妻,不做正妻怎么对得起秦姨娘。” “娘。” 孟林氏说:“从汝阳王府回来,我就让陈家下聘。” 她还能用上贞娘,秦氏防得紧,但亲生女儿送去的药材,她总不能防范,吃坏了也找不到她身上,孟老心疼爱妾,岂会再顾着贞娘的死活。 “陈家豪富,给的聘礼多,我得了她的聘礼,都给你做嫁妆,惠娘,你得听话,娘不会害你,明日去王府,许是会碰见汝阳王殿下,他是闻名京城的美男子,你到时别慌,看娴娘的授意。” 惠娘眼里有不甘心,有不舍,钻进孟林氏怀里,“我知道了。” 贞娘笑盈盈的听了柳叶的话,给了她两把果子,“多谢你来告诉我一声。” “九小姐为人好,奴婢愿意像云儿姐姐伺候九小姐。” 贞娘笑着点头,“我不会忘记你的。” 柳叶不敢在贞娘屋子里多呆,很快得离去,云儿送了柳叶回屋,听见贞娘叹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不能少算计些。” 贞娘挑拣着孟林氏给的人参等好药材,拾掇出来一些,云儿问道:“这些是……” 拿起药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贞娘道:“似是而非,这些药材可是好东西,是母亲赏赐的,我得让父亲看看母亲有多疼我,多疼爱姨娘。” 云儿心惊肉跳,“是滑胎的?” “用了之后,不仅会小产,这辈子别指望着再有身子。” 不是贞娘在 孟家书房找到孟家祖宗留下来的医书,她会被孟林氏蒙在鼓里,云儿问道:“您还留着?” “留着,我得给父亲看。” 贞娘计上心头,父亲也是看过医书的,要不也治不好汝阳王,只是父亲不知道医书不是只有一本,她找到的是最全的,里面不仅记载了药方,还有些有趣的小玩应儿,孟林氏能找到这味儿药材,贞娘对她刮目相看,孟林氏不知道贞娘懂药材,更不知孟老爷看过医书,孟老爷多重视老来子贞娘很清楚。 “你收拾一下,随我去看姨娘,父亲是不是在姨娘房中?” “老爷回府就去了秦姨娘的院落。”云儿扶着贞娘起身,抚平她裙摆的褶皱,低声道:“柳叶说得事儿?腾妾对九小姐来说是侮辱。” “指不定谁为腾妾。”贞娘眸中闪过厉色,“我从未想过取代大姐,然母亲一步一步逼我,我这辈子不会做妾,明日去汝阳王府再说。” 贞娘心中有了主意,云儿捧着药材随贞娘去看秦姨娘,进门后贞娘面上欢喜的道:“您看看我给姨娘带什么了?” 贞娘看到陪着秦氏对坐的孟老爷,屈膝道:“父亲安。” 孟老爷给宠妾面子,道:“是贞娘啊,起来吧,风风火火的没个稳重劲儿。” 秦氏柔和的一笑,“她是担心我,老爷,别怪听九小姐,都是妾的过错。” 孟老爷就吃秦氏这套,贞娘忙道:“父亲没怪罪女儿,他是爱护女儿才说女儿,姨娘不能误会父亲。” 见贞娘忠厚腼腆的笑容,孟老爷缕着胡须颔首。贞娘借机送上药材,“这些是女儿孝敬姨娘的……” “你何处得来的?”孟老爷攥住这你囊的手腕,贞娘脸煞白怯声声的说道:“好疼。” 秦氏慌张道:“您抓疼九小姐了。” “你从何处得来的药材?说?” 贞娘垂下眼帘,睫毛不安似的动着,”是母亲赏女儿的,女儿看是好东西想着姨娘有身子辛苦,便给她送来了。” 孟老爷眯起眸子,松开了贞娘的手,缓了缓语气:“你姨娘不能乱用药。” 孟老爷撇下贞娘,对秦氏交代了几句,出门去了,秦氏看着贞娘,“怎么回事?” “姨娘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别问,安心养着。” “嗯。” 孟林氏房中,孟老爷气势汹汹的说道:“收起你歪门邪道的 心思,你在敢对她动手,别怨我不念夫妻情义,开宗祠——休妻。” “老爷,老爷,您听我说,听我说。”孟林氏苦求,孟老爷拂袖而去,歇在了书房, 翌日去汝阳王府的马车里,孟林氏很没精神,涂抹着厚厚的脂粉掩盖着病态,贞娘没凑上前去,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怯生生的垂眼,似不安的摆弄着腰间的荷包,惠娘陪坐在孟林氏身边,鄙夷的看了贞娘一眼,一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她身穿华服,佩戴者昂贵的首饰,珠翠缭绕衬得惠娘犹如神妃仙子般明艳,相比较贞娘打扮更素朴,身上最亮眼的是头上珍珠发钗,八成新的衣裙,腰间带着她自己打得璎珞,比惠娘朴素得多,但却比惠娘多了婉约柔和。 马车行驶进汝阳王府二门,贞娘扶着云儿手下车,上了双肩软轿,王府的妈妈抬起软轿,打量着软轿的布置,透过纱帘看着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贞娘对汝阳王府的豪富,有了直观的印象。 贞娘第一次来汝阳王府,小心谨慎得很,她婉约的气质在富贵中格外的显眼,来往的夫人大多似惠娘般衣着华贵,很少见贞娘这样的美人,下了软轿后,贞娘微微垂头,默不作声的跟在孟林氏身后有传过回廊,走到了汝阳王主宅。 “表哥,再射一箭,再射一箭就歇息。” “好。” “要正中把心哦,哥哥都能射中十箭,表哥可不能落后哥哥太远。” “好。” “表哥,累不累,我给你擦擦汗,我打听清楚了,哥哥说了射箭后可泡药造解乏,我把方子偷出来了,是安平侯府不传之秘,一会让表哥小厮帮表哥按一按。” “嗯。” 贞娘抬头,见一清瘦的身影手持弯弓练习射箭,在旁边是一骄傲明艳的红衣少女,拍手笑着:“表哥好厉害,又射中了,表哥一定会是神箭手。” 红衣少女给少年擦拭额头的汗水,少年温润的眸子满是喜悦,贞娘抬手挡了一下阳光,好耀眼,好刺目,嫣然……是嫣然同世子赵睿琪。 第三十三章暗芒 贞娘抬头望去,在敞开窗户旁,可见屋里坐着以为高贵明艳的妇人,正含笑的看着练习射箭的少年,以及旁边不停鼓励少年的少女,深秋的风仿佛温暖了些,卷起地上的落叶,绝美的画面让贞娘欣羡不已。 少男少女纯美的犹如初恋的感情,贞娘都感觉到幸福,有心成全他们。听孟林氏说起过,汝阳王不喜欢嫣然,他们定亲的事耽搁下来,如果她能帮上忙多好,嫣然虽然骄纵些,但心地善良,万一她嫁进汝阳王府,贞娘更愿意同嫣然相处,贞娘低眉顺目般的跟着孟林氏,她不能在嫣然身上投入大多的情意,一旦她为继室王妃,嫣然为世子妃,他们之间总会有冲突的时候,投入的情意越重,于她于嫣然都是伤害。 贞娘唇边扯出腼腆的微笑,福身拜见孟娴娘,清脆犹如黄鹂吟唱的声音,带了些许的稚嫩,显出她正是好年华:“大姐安。” 娴娘恋恋不舍的收回投在儿子身上的目光,抬了抬手:“免礼,两位妹妹坐下说话,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了。” 贞娘抬眼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布置,华丽异常,在美艳贵妇身边每一件东西,大到家具摆设,小到娴娘踏脚的板子,拿出任何一样都精美非常,唯有娴娘能置身在如此的富贵中,她能压得住这份富贵。 训练有素的丫头端上来绣墩,贞娘在惠娘下手处坐下,孟林氏陪坐在娴娘身边,神色带着些许的小心,娴娘有一双好看锐气的凤目,好像能看穿世上的一切,看穿任何人的心思,贞娘似朝拜凤凰的鸟儿,在娴娘面前蜷首,不是对孟林氏时的装模作样,很难想象,孟林氏会生出精明锐利的娴娘,温润如水却有着特有韧性的柔娘。 “嫣然是个没清没重的,世子身子弱,偏让他练射箭,明日的世子的胳膊会很疼,外面风又大,出一身汗着凉了怎么办?嫣然想起一出是一出,就会折腾世子。”孟林氏满眼的心疼,“要不将他们叫进来?” 娴娘又看了一眼外面,耳边是嫣然轻盈欢快的叫好声,“表哥好厉害,命中把心,好厉害。” “嘻嘻,表哥,加油,加油。” “表妹。” “哦,我不说话了,不吵表哥瞄准箭靶,俊卿哥哥也说了,射箭能锻炼人的臂力,拿得住弓箭,亦能握得住毛笔。” “俊卿哥哥?傅文傅俊卿?” “他是哥哥的好兄弟,他教导了哥哥很很多,教我练习梅花小楷,赶明儿我介绍你们认识,我同表哥说哦,俊卿哥哥是文武全 才呢。” 赵睿琪射出了一箭,正好命中的把心,嫣然再次拍手叫好,他将胳膊垂下,手中的弓箭尖垂在地上,“我对傅俊卿闻名已久。” “嗯。” “表妹。” “嗯?” 赵睿琪靠近嫣然,低头看她上翘的睫毛,“我亦会文武双全,嫣然表妹,我不会比傅俊卿差。” 嫣然俏皮的笑笑,退后半步,她还是不习惯同赵睿琪靠的太近,温柔的表哥很容易让她沉醉其中,表哥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嫣然不希望他成为跋扈的人,也不希望表哥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心为儒将,亦得有身体支撑。 “俊卿哥哥也很厉害,会射箭,会骑马,会写字,会画画,会围棋,会吹箫,熟读经史子集,表哥不想被他比下去,得努力了呢。” 嫣然认为如果表哥能同傅俊卿一样,哪怕比他弱上一点,会安稳很多。即便贞娘嫁到王府里,得到汝阳王的疼爱,表哥的世子之位是皇上册封的,不会轻易更改,傅俊卿亦是九皇子的好友,表哥如果同傅俊卿交好的话,也会认识熟悉九皇子,新帝登基也不会毫无顾虑的就废了表哥的世子之位。 汝阳王赵逸青是最爱面子的人,他虽然亏待的表哥,但最怕人说他不重视原配嫡子,即便表哥没赵睿珏出色,只要站得稳,他的世子位置就是稳固的,再娶一名贤惠聪明的世子妃,贞娘没那么容易再摆布影响到表哥。 赵睿琪握紧了弓箭,对傅俊卿久仰大名,从嫣然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赵睿琪有几分不舒服,亦有几分不安,嫣然请提起裙摆,“表哥,别停下,咱们跑一圈。” 为了今日让赵睿琪多活动,嫣然穿得很轻便,“表哥,跑嘛,你不会连我都跑不赢吧。” 赵睿琪跟着嫣然的脚步,嫣然记得贞娘训练赵睿珏的方法,贞娘既然能将赵睿珏练出来,嫣然不信表哥练不出,赵睿琪只是因早产体弱,可当初赵睿珏身子也不太好,后来不是被贞娘养好的,贞娘说过,多活动有好处。 循序渐进的活动,丰富的食补,药浴。她一定要改变表哥病弱的身子,表哥亦一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他一定会是文科安邦,武可定国的人,她不想再看见表格落寞黯淡的身影。 娴娘笑盈盈的望着奔跑得他们,孟林氏见赵睿琪腿有些打颤,道:“不能再让嫣然胡闹下去,世子爷是你的命根子。” “我心里有分寸,嫣然是为了琪儿好。”娴娘按住 孟林氏,淡淡道:“往常总是舍不得他,方才嫣然同我说了好多话,我才明白我对琪儿太过溺爱,总是将他困在屋子里,养得跟个女儿似的体弱,即便文采惊艳有怎么样?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世子的才学,况且汝阳王府世子亦不能太病弱,嫣然说,在脂粉堆里养不出大丈夫,琪儿是身子弱,可不是见不得风。” “但也不能一下子累病了他。”孟林氏再次劝说,一直沉默的贞娘端起炕桌上的茶盏,恭谨般献给孟林氏,目光饱含着柔柔的笑,”母亲用茶。” 孟林氏下意识的接过茶盏,贞娘看向窗外奔跑的两人,语气里带着几许的慈爱,几许的疼惜,亦有几许的欣慰,“我以前有幸见过世子殿下一面,他远没有今日的精气神,嫣然不是莽撞的小姐,她不会让世子殿下太累的。” 贞娘瞳孔微缩,嫣然同赵睿琪跑步后,缓慢的走着,做放松运动,缓解肌肉的疲劳,嫣然从何处知道的?莫不是她也是穿越的?贞娘不过是稍稍愣神,娴娘看出贞娘的不妥,说道:“要我说九妹比旁人聪慧,能看出嫣然是一心一意的对琪儿好。” 贞娘不敢胡思乱想,娴娘的眸光凝在她身上,腼腆笑道:“大姐过奖了,嫣然对世子的心意,母亲和姐姐们都是知道的,她总不会害了世子。” 娴娘点头称是,虽然移开了目光,但贞娘并未感觉放松,嫣然是不是穿越的人,贞娘不好确定,孟林氏用饮茶掩饰尴尬,娴娘不会让她太过难堪,道:“母亲疼琪儿,我是知道的,您尽管安心,我岂会不注意琪儿的身子?” 娴娘幽幽的叹息:“让琪儿多经历些,总好过被人蒙蔽了去,如果琪儿过得不好,我怎能安心。” “没谁会亏待世子殿下。” 惠娘出言了,她来过汝阳王府几次,每一次都会被汝阳王府富贵震撼,惠娘常同闺阁中小姐在一起,除了谈论诗词之外,会说些衣物首饰,她很眼力,娴娘穿着衣裙用布料是贡品,勋贵人家也不多见,头上珠光宝气,佩戴的首饰很贵重,娴娘只是寻常在王府的打扮,如果出门的话,怕更会贵重些。 在杨三郎面前她不羡慕汝阳王府的富贵,她身处在汝阳王府时,惠娘又记不住杨三郎情意绵绵的情话。 “世子殿下是我的亲外甥,谁说他一句不好,我会教训他。” 娴娘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惠娘有此心思就好,但动手教训就算了,说来也是我做得不好,最看不上琪儿的不是旁人,是汝阳王,他总是看琪儿不 顺眼。” 惠娘嗓子似被人掐住了谁不出任何的话,娴娘越过了惠娘,洞察世事的目光落在贞娘身上,“九妹是个伶俐人儿,听母亲说起你最是忠厚诚实,我好强了一辈子,儿子不得王爷的眼儿,实在是想不出法子解开他们父子之间的心结,九妹给我出个主意如何?” “大姐高看我了,我哪有主意。”贞娘略显得诚惶诚恐。“大姐别取笑我了。” 娴娘给贞娘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娴娘道:“那我问九妹一句,是疼琪儿好,还是顺着些王爷好。” 贞娘咬了咬嘴唇,躲不过去了,娴娘在试探她,“王爷是慈父,亦是严父,对世子殿下期望很高,王爷不是不疼世子。” 娴娘笑了笑,捻起一颗朱果放在口中,酸甜溢满齿间,“嫣然有一句话说对了,九妹是聪慧至极的人。” 贞娘垂头,“我不敢当,在大姐面前谁敢说聪慧。” ”大姨母,大姨母。” 嫣然走进屋子,绽放出灿烂的笑颜,向娴娘报喜:“表哥射中了十箭呢,再多练几日,许是能赶上我哥哥了。” “嫣然来。”娴娘招手,嫣然向孟林氏福身,又向惠娘贞娘行礼,坐在娴娘身边,轻松的说道:“惠姨母和贞姨母安。” 她对贞娘放下了心结,总是想着贞娘如何,她白费了重生的机会,她不是为贞娘重活,她珍惜亲人,珍惜得到的一切。 第三十四章选择 嫣然陪娴娘说话,轻盈的笑语让娴娘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忘记了对未来的担心,她虽然没忘记对贞娘的试探,但嫣然在她跟前,她心情很好,贞娘一直在悄悄的注意着嫣然,她到底是不是不穿越女。 “表哥去更衣了,大姨母,表哥真的很厉害,第一次射箭就很准呢。” “表哥有遗传到王爷的威武,他只要勤加练习,一定会有收获。” 嫣然说尽了赵睿琪的好话,在言谈间提起汝阳王,娴娘有几分明了嫣然的意图,倚着抱枕,唇边溢出怀念般的笑意,眸子在贞娘惠娘身上挺了一瞬,直落在了嫣然身上,似在她眼前唯有嫣然一人,只是对嫣然一人说起往昔的事儿。 “当年我嫁进汝阳王府,虽说是高嫁,但汝阳王府远没今日的富贵。” 孟林氏突然插话说,“不是靠你的话,汝阳王府哪有今日的局面?没了娴娘,汝阳王府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娴娘扶正了嫣然头上的珍珠凤钗,说道:“母亲不可这么说,没有我,汝阳王府还是王府,王府不能缺得是王爷,我即便有千般算计,只不过是脂粉堆里的英雄罢了,没王爷浴血疆场的拼杀立功,敬陪末座的汝阳王府不会有今日的局面,是王爷让我享受到了王妃的风光。” 嫣然略显吃惊,她见过娴娘同汝阳王的冲突,娴娘拍了一下嫣然的手背,“听不懂?” 嫣然摇摇头,又点点头,娴娘眼角的余光扫过贞娘,即便她掩饰得再好,也有些许的不同流漏出来,对比惠娘,贞娘很不一样,看似忠厚腼腆,有带着几分的幼稚,但从嫣然的话语中,娴娘对贞娘在意起来,她气质婉约,上善如水——是汝阳王心仪的性情,娴娘怅然般的叹息:“我同王爷弄到今日相敬如宾的地步,王爷有错,我亦有错。” 娴娘咳嗽了着,嫣然跪在罗汉床上为她垂着后背,关切的道:“大姨母。” “嫣然那,你说得也对,女人不可太好强。”娴娘用帕子捂嘴,力图压下咳嗽,她不想让孟林氏,嫣然跟着她担心,但越是压制,咳嗽越是停不下,咳嗽撕扯着她肺部丝丝的疼痛。 贞娘将茶盏奉上,“大姐,用茶压一压吧。” 娴娘盯着贞娘一双玉手奉上的茶盏,贞娘垂头恭谨的站在她身边,嫣然想了一下,抢先从贞娘手里接过茶盏,随后放在炕桌上,”茶太浓了,温水吧,我记得温水最好。“ “翡翠。玛瑙,还是玳瑁的,给王妃倒写温水来。 ” “是。” 娴娘噗嗤的笑了,戳着嫣然的额头,”糊涂虫儿,我身边哪有翡翠,玛瑙,珍珠?” 嫣然吐了舌头,“这些名常见玛,我又不认识大姨母身边的丫头,怎么知道她们叫什么?” 在娴娘去世后,伺候她的丫头都被遣散了,留在王府里的不多,好不容易留下几个也都依附于贞娘,真正忠诚于娴娘的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王府。 “王妃殿下请用。” 一名清秀的婢女捧上了温水,嫣然见娴娘藏起了帕子,说道:“我记得川贝,蛇胆,冰糖,梨子镇咳,给王妃弄煮上些。” “是,表小姐。” 嫣然故意忽略了娴娘手帕上染上的血迹,咳血……一般情况下活不久,前生表哥咳血后没多久积郁成疾,很快就扔下她一人,当时表哥还骗她,他没事,嫣然手指甲扣进手心里,她痛恨她的无能为力,为什么挽救不了大姨妈,为什么大姨母那么好的人会死。 贞娘方才递茶盏没想得太复杂,她亦想离着近便些看清楚娴娘的身体状况,汝阳王府虽然富贵逼人,但隐藏在富贵下的危局,贞娘也瞧出一些。她比很多人都看得透彻,汝阳王赵逸青的盖世军功,是荣耀,亦是短处,上惯疆场的人,领军拼杀的将军,不会轻易致仕。 汝阳王府这趟浑水,贞娘并不十分乐意趟,她亦打听过赵逸青有好几房小妾,娴娘病重,他还搬去落玉岛,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如此对待发妻,太过薄凉了。贞娘有几分同情从未弯过腰杆的娴娘,亦对赵逸青有几分不满。 以娴娘的精明,继室王妃不容易做,贞娘浅淡的微笑,重新坐回绣墩上,脑子里再无任何的杂念,她只求方寸之地,悠然自在的过上一生,只要没人害她,她亦不会想去害人,同嫣然一样,她也看见了贞娘手帕上的血迹。 “你听哪个说的?” 嫣然笑嘻嘻的解释:“偏方,偏方,偏方有时能治大病呢。” 娴娘喜欢看嫣然无忧无虑的笑颜,“上次我进宫请安,皇后娘娘赏了我一匣子珍珠,都是带颜色的珠子,适合年轻的小姐。” “紫鹃,把珍珠取来。” “是。” 一会楠木盒子放在娴娘手里,娴娘递给了嫣然,“你拿去做首饰戴。” 盒子里的珍珠不是温润的银白色,散发淡淡的绛紫色,每一颗都有小手指盖儿大小,嫣然知 道贵重,道:“不用了,我不缺的珠子,大姨母还是留给……留给……” 娴娘虽不会在吃穿上苛责庶女,但她一向看不上庶女,嫣然一时想不出给谁,“要不给婉约如水的贞姨母?她很适合珍珠。” 贞娘不仅适合珍珠,也很喜欢珍珠,前生汝阳王为搏美人一笑,在南方购买了两座珠场,送给贞娘做生辰礼物,不知贞娘从何处学得养珠子的方法,那两座主场很赚银子,很多人都夸奖贞娘善于生财,亦有人说她福星高照。 因是汝阳王送的珠场,赚得再多也是贞娘的私房银子,王府沾不上一点,可汝阳王高兴得逢人便说,贞娘聪慧得紧,并且给贞娘拉上了内务的关系,贞娘手中的银子越来越多,名声好处她全都不动声色得去了。 “不用,不用,还是留给嫣然吧。”贞娘腼腆的笑着推辞。 “你拿着,我自会有东西给两位妹妹。” 娴娘将盒子塞给嫣然,轻轻摆手,紫鹃又将一盒子打开,里面放了四多宫花,有嫩粉,有嫣红,有绛紫,有银红。“这四只宫花是宫里的新式样,听皇后娘娘说内务府的巧娘做的,两位妹妹每人两支,留着赏玩。” 贞娘睫毛轻轻颤抖,是考验吗?她真没想过做继室王妃。 第三十五章进步 摆在面前的盒子装了四支宫花,惠娘犹豫不知道该选什么,贞娘笑吟吟的等着惠娘先选,嫣然瞥见孟林氏给惠娘递眼色,又看向娴娘,娴娘黑墨般的瞳孔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在嫣然看过来时,翘而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嫣然压下了将惠娘私情告诉她的心思,惠娘应该在方才便被娴娘放弃了,不管她是不是同杨三郎有私情,娴娘都不会选她做汝阳王继妃。 惠娘从盒子里取出银红色,嫩粉的宫花向娴娘屈膝,“多谢大姐。” 她甘愿向娴娘行妾室礼,孟林氏虽说心疼她些,但想到她将享受汝阳王府的富贵,她亲生的女儿做汝阳王妃,在孟府里谁也不能动摇她的位置,秦姨娘就算生下儿子,也只能是个妾室。 贞娘笑着取走了另外两支,将嫣红的宫花插在头上,“嫣然,好看吗?” 嫣然瞧着孟贞娘,点头道:“好看。” “多谢大姐成全。”贞娘在娴娘面前带着了嫣红色的宫花,娴娘平淡的道:“一朵宫花,如何说成全?九妹喜欢得话,下次来汝阳王府我再给你几枝,王爷认识内务府的人,得宫花很便利。” “托大姐的福,我能有两支宫花就好,母亲说过人不可贪得不厌,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贞娘坐在绣墩上,听见娴娘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不去争焉知不是你的?” “大姐聪慧远不是我能比,我只想着平安喜乐。” “王妃殿下,钱管事来回话,说南边的银子到了,还有些南边的余杭的绣品锦缎。” 娴娘琢磨了一会,翻看了账本后,隔着帘子问道:“今年怎么少了一万两?” “回主子,海上的船不能再用了,奴才做主返修了一番船只,扩大了货仓,因来不及同主子说,恳求主子宽恕奴才。” 惠娘一听都是一万两,或者几万两,精致的丝绸,堪比贡品的绣品,惠娘握紧了手中的宫花,方才的不甘在耀目的富贵面前少了许多。娴娘抿着嘴唇,对钱管事磕头认错置之不理,过了一会,娴娘问道:“嫣然,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他?” 最近两日嫣然经常来汝阳王府,一是为表哥的能多活动,二是按照约定接受娴娘的□。她听柔娘说过,汝阳王府当年因几个兄弟争爵争钱财后,所存的银子不多,值钱的买卖都分了出去,给孟府的聘礼不过是平平,从娴娘成为汝阳王妃开始,汝阳王府才开始积攒家底,如今的富贵都是娴娘一点一点的挣来的。 她结交命妇,不拘一格提拔商人管事,插手海上贸易,南货北运等等,如果没娴娘的单指着汝阳王赵逸青的俸禄不会有今日的富贵,娴娘凭着出色的头脑,汝阳王积攒下的人脉,给王府治下了很多的产业,并买了许多的良田,她能成为京城第一命妇,不单是因为汝阳王权势,还以为她得许多人的敬佩。 娴娘置办下的产业,后来都归了孟贞娘,因为她同表哥无权无势,怎能插手海贸。嫣然感到娴娘信任的眸光,孟林氏动了一下嘴唇不敢多说话,在娴娘面前,孟林氏没什么主见,对她言听计从。 贞娘安静老实的垂头,听着动辄几万两的入息,她不羡慕是假话,但在娴娘手上有此收入,在旁人手上就不一定了,在汝阳王府主持中馈,打理好钱财,并不是容易做到,她亦知道娴娘考验嫣然,她认真的听着嫣然所言。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钱管事返修船只是对的,我猜测明年连本带利都会赚回来,翻修船只最起码能多用三年五载。”嫣然侃侃而谈,娴娘微微颔首,嫣然话语一转:“但是钱管事错在一处,他操持的买卖是属于汝阳王府,他不过是帮主子看着的管事,修理船只不是一日两日,这么大的事情,他送去修没知会大姨母,修缮完后亦没通知您,合账本了,他说一万两修船去了,这……他胆子有点大。” “主子倾听奴才解释……”钱管事吓得发抖,他刚听时以为表小姐为他说话,怎么后来他有了大错? “你先闭嘴,听嫣然说完,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娴娘示意嫣然继续说下去,嫣然的表现让娴娘非常满意,再教导些日子,足以支撑起汝阳王府。 儿子赵睿琪什么都好,却不善于经营之道,需要个聪明的世子妃帮着他,没有银子在京城寸步难行,王府家大业大,迎来送往的事情很多,依靠俸禄赏赐远远不够,娴娘又不想做下缺德事儿,亦不想被御史抓住把柄弹劾汝阳王,她信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银子是她赚回来的,她能赚,怎么不能享受? “今日因他为王府好而不处罚他,明日管事们都为王府好而违背了规矩,大姨母如何管家?为王府多赚银子,就能无视主子?放印子钱,卖官卖爵都能赚银子,但却万万不能做。” 嫣然点到即止,她记得娴娘最后时曾被人说卖爵敛财,这也是汝阳王赵逸青不喜娴娘的原因之一,嫣然所知的娴娘,怎么会做卖爵的事儿?不是下人趁着娴娘身体不适自作主张,便是有人陷害她,嫣然借着钱管事提醒娴娘多注意 些,嫣然挽救不了娴娘的寿命,难道死后还让她承受不白之冤? “她的话,你听清楚了?” “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敢了。” 娴娘沉吟片刻,说道:“把他绑到院子里去,传回府合账册的管事,钱管事无视主子,杖责二十,传令各处,谁敢再打着王府的名义在外面张狂,我加重处罚。” “喏。” 钱管事被架出去,一会廷加他杀猪一样的喊疼声,娴娘仿若没听见,笑道:“嫣然进益了,你方才说得很有道理。” “是大姨母教得好。” 娴娘奖励般的轻抚嫣然的脸颊,对惠娘贞娘道:“后院的关风庭前,有几株真品菊花,我记得惠娘喜欢菊花,我等着两位妹妹做首菊花诗词。” “我想陪着大姐。” “遵大姐的命。” 惠娘同贞娘同时开口,说得却截然不同,贞娘脸微红,“我……我是想去看菊花。” 惠娘脸更红了,低声道:“我也去看菊花好了,大姐我一会再陪您说话。” 娴娘点头道:“紫鹃安排人伺候惠娘贞娘,不得让人冲撞了。” “是,王妃。” 惠娘和贞娘离去,嫣然看见惠娘走得很快,根本不理会贞娘,越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惠娘没机会的,大姨母安排她们赏菊,会碰见谁? 第三十六章偶见 在惠娘贞娘离去后,屋子里寂静了,谁也没再说话,外面钱管事求饶声越来越清晰,座钟的滴滴答答的响着,嫣然想说点什么,张了张了嘴唇,垂下眼帘,睫毛轻眨,她不能怀疑大姨母,她不屑于坏了贞娘的名声。 娴娘靠着垫子闭幕眼神,孟林氏道:“嫣然先出去,我同娴娘有话说。” 嫣然低声应了,准备起身时,娴娘拽住了嫣然,睁开漆黑的眼眸,“母亲有话便说,我的事不会隐瞒嫣然。” “她尚未及笄,不方便听。” “母亲说错了,嫣然比寻常的女子聪慧得多,有些事她早晚都会经历,是不是及笄不打紧,您总不会说些龌龊的事。” 借着娴娘,嫣然重新坐下来,笑盈盈说:“外祖母有要事避会我?您且放心,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起。” 孟林氏比娴娘无论在见识上,处事上都差很多,前生贞娘瞒过了孟林氏,使得即将病逝的娴娘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今生有嫣然介入,娴娘不会轻易的相信贞娘。 嫣然不放心孟林氏,平时的娴娘是精明干练的,但此时娴娘因着急给赵睿琪安排,也许会犯错,嫣然知道忙不上什么大忙,但细微处会起到点作用,顺便同娴娘好好的学学,她被娴娘留下,也就不再动弹了,安静乖巧的在娴娘身边。 娴娘手放在嫣然膝头,在孟林是开口前,缓缓的道:“我知晓母亲要说什么,惠娘不合适做王爷的续弦,母亲给惠娘另寻人家,我不愿耽搁了她。” “娴娘。”孟林氏的脸白了白,“惠娘是你的嫡亲妹妹,她都不介意做继室,怎么不合适?一旦她亏待世子,我会替你教训她,她你不放心,还能放心旁人?” 娴娘沉默不语,绑紧下巴抿着嘴唇,嫣然清楚她不相信孟林氏,不会因她几句话就改变主意,握紧了娴娘的手,嫣然轻声说:“谁有不如自己有,安排得再好总有遗漏之处,嫡亲的血脉也会因钱财地位生嫌。” “嫣然。”孟林氏不敢对娴娘如何,对她不会客气,厉声道:“让你娘娇惯坏了,长辈面前有你插嘴的份?” 嫣然头垂得更低些,继续道:“表哥争气出息比任何安排都管用,指着别人的善意,才是下下之策。” 娴娘扑哧笑了,拍着嫣然的手背,欣慰的道:“母亲别怪她,不是嫣然我也想不到这点,我早就说过二妹会生的嫣然怎么会不聪明?她提醒了我,我往常将琪儿护得太好了,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只管读书 ,不知晓人事,如何立足朝堂?不懂得辨识人心,如何继承汝阳王之位?他今年十三了,再过两年会戴冠束发,我在他可在王府后院正住着,一旦我不在了,按他的年龄应该搬到前院去,他如何都不会养在后宅妇人手中,如此看来谁做继室王妃,对琪儿的影响都不大,琪儿不需要人照顾。” “你就不怕谁眼红,下狠手?琪儿身子弱,万一……你哭都来不及,后宅的事儿,你还能不明白?” 嫣然因孟林氏的话语皱了皱眉头,她以为世上最毒的是下狠手,是下毒什么的,大错特错,前生贞娘就没用下毒谋害过表哥,娴娘道:“就因为我知道,能不再他身边安排人?这些明面上的事我如何不防着?一旦有了疏漏,算是我对不住琪儿,如此安排下还能中毒,我对他太放纵了。母亲,你不懂,下毒手段卑劣,无论谁做继室王妃都不会轻易用的。” “但关键时刻是管用的,你别忘了人为财死,未尝不会有人孤注一掷。” “能成为继室王妃的不会这么蠢,我的琪儿也不会不懂得防范,母亲小看了琪儿。” 孟林氏扭了扭身子,不悦道:“既然你没看上惠娘,让她去后院做什么?万一碰见了王爷,坏了惠娘的名节,她得怨恨你一辈子。” “不会,大姨母不会害两位姨母的名节,更不会让汝阳王府蒙羞。” 嫣然睁着呈现琥珀色的眸子,“外祖母只想到私会?汝阳王府的王妃如果坏了名节,如何能在命妇中立足?汝阳王府是表哥的根本,王府蒙羞,对表哥有什么好处?他会被人嘲笑的,大姨母是京城第一命妇,手段下做,亦会被人看不起。” 孟林氏尴尬不已,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任何的辩驳话,”娴娘,我……我……” 娴娘惊喜的看着嫣然。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嫣然真的长大了,有你在琪儿身边,我也可以放心。” “我……我……我会帮着表哥,但……不想……嫁他。” “嫣然啊,大姨母不会逼你,但你找不到比琪儿更疼你的人。” 嫣然垂头看腰间的荷包配饰,娴娘道:“惠娘能力不足,撑不起汝阳王府,她只看到汝阳王府的富贵,岂不知为了这分富贵体面,王妃需要做多少的事,我疼爱琪儿,王府富贵长存,琪儿一生才会过得好,汝阳王妃地位尊荣,但想要坐稳王妃之位并不轻松,惠娘不适合。” “反倒是贞娘……”娴娘沉思一会,“她很适合做汝阳王继妃, 王爷喜欢的是贞娘那般的柔顺女子,空谷幽兰,悠然绽放,不似菟丝花般紧紧缠着王爷,有才学,有见识,有韧性,亦不会顶撞于他,可被王爷宠在手心,亦可为王爷独当一面,这般的女子世间罕见。” ”你说得是贞娘?”孟林氏狐疑起来,“她像你说的?” ”您既然知道王爷喜欢……为什么不去做?” 嫣然含着泪,娴娘是心仪王爷的,娴娘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嫣然听到了低沉的声音:“我告诉你过你的,我是孟娴娘,本身是富贵艳丽张扬的牡丹,如果做得空谷幽兰?他不喜欢我,我亦不会为了他的喜好而改变,如果我变了,我便不是娴娘,那种宠爱我不要。“ 贞娘福身凑近菊花,清嗅着菊花的淡淡的芬芳,阖眼凝神,静谧美好,唇边的笑意如同淡菊,意外路过的赵逸青躲到假山后,直直的盯着贞娘,是她?她是王妃的妹妹? 第三十七章钟情 汝阳王在菊花盆景前,找到了他期盼已久的人儿,有菊花的素雅,如同空谷幽兰般的静谧,不似娴娘的锐利锋芒,赵逸青盯着面前的轻嗅花香的贞娘,他自以为不是唐突美人的无耻之徒,亦有汝阳王的脸面,做不得上前搭讪。 他看了一会,宽阔的肩膀扭动了一下,对身边的随从吩咐:“去问清楚她是谁,是王妃的妹妹?” “喏。“ 跟在赵逸青身边的小厮叫茗烟,对赵逸青忠心耿耿,汝阳王转身似有不舍,但好面子的他不会主动接近贞娘,返回落玉岛练字,一会茗烟返回,回禀:“是王妃庶出的小妹妹,名唤贞娘,同林夫人来王府里看望王妃,另一个在凉亭上看风景的是嫡出的七小姐,名唤惠娘。” 汝阳王自如在宣纸上写字,他记起娴娘说,惠娘嫁进王府来做继室王妃,他想要得是在佛寺偶然瞥见的贞娘,写完最后一笔,赵逸青看着宣纸,低吟:“梦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找到了她,汝阳王的如同年轻时躁动了几分,多年历练出的沉稳压住了这种躁动,罕见的问道:“王妃身子怎么样?” “不太好,听太医说,许是撑不过今年。” 赵逸青神色略带惋惜,他同娴娘有过一段美妙的日子,在新婚时,汝阳王府不富裕的时候,他们相携相依,花前月下也有情浓之时,他对娴娘当时的记忆有些模糊,最深刻的是一双褶褶生辉永不服输的眼眸。 ‘青哥只管疆场拼杀,王府里的一切交给我来处理,汝阳王府定会在我们手上中兴。’ 当初他亦豪情万丈,亦有感动,将王府托付给了她,可她是如何对他的信任的,贪图享乐,骄横跋扈,这些他都忍下了,但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娴娘总是干涉他,最不能容忍娴娘同当朝的贪官勾结,就是为了海上贸易那十几万两银子。 赵逸青端起朱紫色描金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极品大红袍,靠着天下第一绣绣出的垫子,他在落玉岛的一切布置,都是娴娘置办的,赵逸青只要享受便可。 “本王不能让她如同宛如,被王妃所害。” 茗烟垂首听着,赵逸青带出一分的思念来,多日不曾如梦的宛如在赵逸青眼中清晰了许多,渐渐同贞娘融为一个,她回来了,同他共叙前缘…… 曾经柔美体贴的宛如,曾经犹如菟丝花一样紧紧缠绕他的宛如,眸子里总是水雾缭绕的宛如……赵逸青不愿深想,他无法为她报复娴娘。 多年士大夫的教养,赵逸青很敬重娴娘,哪怕娴娘再有错,他是她丈夫,亦不能休妻,赵逸青痛苦的阖眼,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宛如。 “一旦七小姐嫁给主子,九小姐可为腾妾……” 赵逸青张开愤怒的眸子,茗烟不敢再多言,“奴才知错。” “本王不会再让她受委屈。”赵逸青起身,在屋子里转一圈,似下了某种决定的迈步出门,“去见王妃。” “喏。” 在赵逸青见到娴娘时,贞娘和惠娘已经回到了娴娘身边,娴娘正是面色凝重,惠娘羞愧的耷拉着脑袋,贞娘亦显得小心翼翼,在凉亭,惠娘想着甩开贞娘,去落玉岛,硬是被贞娘破坏了。 ”启禀王妃,王爷到。” 汝阳王高大的影子出现在门口,嫣然看出娴娘皱眉,身上露出死寂一般的哀伤,“他到了?” 娴娘的瞳孔里空旷无神,嫣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娴娘,很是着急的看着娴娘,她不会冒冒然然的让贞娘去后院赏菊花,必定有所图,她不屑坏了贞娘的名节,让她只能为妾,亦不会坏了汝阳王的声望有损,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记得汝阳王多日不曾看望娴娘,今日偏偏到了,为的是谁?是娴娘?还是贞娘?嫣然笼在袖口的小拳头握紧,如果她能再强一些,揍让大姨母伤心的汝阳王一顿该多好。 嫣然跟着起身,趁着汝阳王尚未进门,直接钻了一扇小屏风后,用屏风遮挡住她的身子,贞娘撩了一下眼睑,以为嫣然惧怕汝阳王才躲起来,以前她同嫣然关系好的时候,总是听说嫣然说汝阳王如何如何严谨可怕,让贞娘离着远一些,嫣然曾握住她的手腕说‘别人欺负贞姨母,我还能给你出气,但对大姨夫……我帮不到您。’ 现在嫣然再不会同她如此亲昵了,是不是嫣然也被穿越者俯身了?但看嫣然对娴娘,对她的父母从没生疏过,穿越者都是自私的,亦很难忘记前生的父母,怎么会毫无芥蒂呢? “王爷安。” 惠娘的声音来回了贞娘的思绪,随着她福身:“王爷安。” 轻灵的声音似能驱散一切的奢靡浮华,驱散赵逸青心中的苦闷,她如同一株淡雅的菊花站在那里,虽然恭谨的垂头仅仅露出光洁的额头,头饰也很简单,略带继续稚嫩,仿若没长大的小姑娘,汝阳王嘴角弯起一定弧度,纯真美好,她身上透着旁人没有的干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最适合形容她。 因离得近,汝阳王将贞娘看得更为的清楚,他砰然心动,她比宛如更美好,更为接近他心目中的完美女子。贞娘感到一粟灼热的目光,是汝阳王? 贞娘如今尚未及笄,打扮的又像是孩童,青涩稚嫩,可这样还能吸引汝阳王?他是不是变态的恋童?况且罗汉床上坐着的是他的嫡妻原配,还有岳母孟林氏,贞娘对汝阳王赵逸青的印象更差了一些。 现代女子自尊自傲,虽然碍于形式所迫她不得委屈自己,但她没下贱到当着娴娘勾引姐夫的地步,贞娘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安静老实得如同屋子里没有生气的摆设。 屋子里出了娴娘,躲在屏风后的嫣然之外,无人看出汝阳王赵逸青对贞娘的不同,他很擅长隐藏情绪,娴娘面容更苍白一分,白得近乎透明,娴娘罕见的柔和一笑:“王爷。” 第三十八章责问 见惯强势坚强的娴娘,偶尔见到娴娘的柔和,汝阳王赵逸青略显惊愕。惠娘偷偷的看向汝阳王,娴娘此时说道:“请母亲领着两位妹妹去西次间少歇。” 贞娘屈膝道:“是,大姐。” 垂着头贞娘率先搀扶起孟林氏,对惠娘道:“七姐姐。” 惠娘想要在汝阳王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但因本能的对他的恐惧,惠娘做出去任何的表情动作,脸上挂着甜笑,同贞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孟林氏,道:“大姐放心将母亲交给我,您同王爷慢慢说,我……” 孟林氏方才听娴娘说过不会选惠娘做继室王妃,娴娘下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不想惠娘在汝阳王府丢人,握紧惠娘的手,示意她不可再多说话。 母女三人离去,嫣然屏住呼吸,娴娘没让她离去,因赵逸青上过疆场,对周围环境很敏锐,嫣然不敢做多余的动作,继续隐藏在屏风后。 汝阳王赵逸青对贞娘毫无留恋的离去,有几分失落,后想着是娴娘让她离去,她在孟家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汝阳王心疼她,原本缓和的面色冷峻些,坐在娴娘对面,冷着脸饮茶,嫣然听见宽茶杯的声音,攥紧了小拳头,他来做什么?难道就不能问一句娴娘的身体状况? 娴娘神色越发的平静,眸子泛起几分的嘲讽,对自己,亦或是汝阳王,她同汝阳王成亲十多年,清楚他的品性,即便汝阳王看上了贞娘,迎娶贞娘做继室王妃,要脸面要体统的他不会当面说出来。 娴娘原本没打算让嫣然在屏风后,不仅赵逸青要脸面,她孟娴娘同样不想让嫣然同情她,但后来她改了主意,想让嫣然知道汝阳王的为人,一旦嫣然嫁给赵睿琪,对汝阳王会心存警惕,赵逸青——不是良人,但她却一头栽进去,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可怨恨的。 “王爷可能记得孟府的桃树?满园盛开的桃花?” “孟府上有桃树?” 娴娘苦涩的笑笑,”也是,王爷除了年轻时去过一次府上,再没踏过孟家的门槛。” 他忘了在桃树下许下的誓言,娴娘记了一辈子,多情女子薄情郎,身上疼,心更疼,赵逸青浓眉挑高,“你怪本王不曾去孟家?” 娴娘平视着汝阳王,眸子清澈中透着一分了然,娇颜的唇瓣勾起,“如果王爷随我多回孟府几次,您不是早就寻到她了?” 汝阳王在娴娘面前仿佛无所遁形,他气愤,他恼怒,“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看见九妹妹想起一人来,一个被王爷念着的人。” 娴娘云淡风轻的话语参杂着汝阳王恼羞成怒的粗重气息,嫣然躲在屏风后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汝阳王有倾心相恋的人?嫣然稍稍的移动了步伐,从屏风后探出眼睛,汝阳王脸上寒若冰霜,手握成全嘎吱嘎吱的响着,“王妃应该庆幸,本王不打女人。” 娴娘嗤笑出声,樱唇越发的弄润,嫣然看得出娴娘的哀伤,汝阳王伤害了真正爱他的女子,肯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前生的贞娘从未如此看过他,在他去找妾室排解寂寞时,贞娘总是大度的微笑,在他专宠贞娘时,换来得是稍微灿烂的笑容。 “王爷不是不会打女人,你打女人的话,会伤了你尊贵的脸面,你是怕被人议论堂堂汝阳王有违礼教传统,同一妇人计较。” “孟娴娘你就不能让本王念着你一分的好,念着你的善意。” 娴娘淡淡的笑道:“在王爷眼里,我还有好处吗?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错吗?害了宛如是我的错,挣银子是我的错,同皇后娘娘结交是我的错,没教养好儿子是我的错,没让儿子低调平庸是我的错,处处压制婆母是我的错,张扬跋扈亦是我的错……” “是不是还有什么?王爷给我提个醒。”娴娘揉了下额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笑道:“其实我这辈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相信了你。相信你的专情。” 汝阳王一拍桌子,“你说的这些难道还是本王的错?不是你宛如怎么会死?听你的意思你后悔嫁给本王,可别忘了没本王,你如何做得京城第一命妇。” 宛如……嫣然被这个名字镇住了,娴娘离世后,没烧毁所有的书稿,有一本手札留下,由嫣然保管,当初嫣然还是世子妃时,没在意手札,表哥失去爵位,后来在她守寡时,翻看了那分手札,宛如被娴娘记录在手札里,是汝阳王最爱的女人…… “宛如不过是你的一名妾室,有嫡妃重要吗?” “本王因为敬重于你,才没深究,否则凭七出之条的善妒,本王就能休了你。” 娴娘道:“我能占着王妃的位置,还得多谢王爷的宽宏大量了?” “你不必嘲讽本王,赵家不会有宠妾灭妻之事。” 娴娘问道:“王爷可还记得有多少位妾室?你为何不想想,我怎么会单独就记恨宛如?” “本王最在意宛如,你焉能不记恨?”赵逸青直言,在他眼里娴娘 就是个善妒的女人。 “你一共有九位妾室,没名分我就不说了。”娴娘抬头看向赵逸青,“王爷有一点说错了,我能成为京城第一命妇,固然有王爷的因素,同样是我处事得来的,不是你施舍给我的。” 嫣然忍不住道:“说得好,大姨母说得好。” 汝阳王回身道:“谁,给本王滚出来。” 嫣然走出了屏风,娴娘不敢说,她敢说,娴娘给汝阳王留面子,她不会,嫣然如果不为娴娘说出委屈来,辜负了重生的机会,“汝阳王殿下可记得汉广王?” 汝阳王狠狠瞪了嫣然一眼,前些日子他教训儿子时,就是嫣然出来搅局,如今她又来了,“你给本王出去。” 嫣然站在汝阳王面前,唇边勾出一抹淡笑,眸子褶褶生辉,“十年前汉广王府在汝阳王府之上,当时的汉广王权柄赫赫,娶得妻子是淮阳郡主,您不会认为您比当初以一万士兵抵抗数十万蛮夷的汉广王还厉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曾在汉广王帐下听用过,您是在北疆设下奇谋大破蛮夷,但细数进年来战事,汉广王为第一,是公认的,我没说错吧?” 汝阳王点头,“汉广王英年早逝,是大明帝国最大的损失。” “可当初汉广王王妃不是京城第一命妇,我有没有记错?” 娴娘嘴角弯起,汝阳王紧抿着嘴唇,汉广王不仅战功卓著,还是貌比潘安的男子,汝阳王虽然如今被成为京城美男子,但比汉广王差太远了。 嫣然说道:“看殿下的神色,我就没说错了,方才听大姨母说殿下有诸多妾室,因您最在意宛如姨娘,大姨母才会下手毒害。” “汝阳王府的私事,你敢管?” 嫣然只是问话,汝阳王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嫣然说:“大姨母不愿王爷伤了脸面,可我呢,不想您误会大姨母,将坏人当做好人,糊里糊涂的怀念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一辈子。” “砰”汝阳王蹭得起身,直奔嫣然,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嫣然。”娴娘焦急的唤道,“闪开,嫣然。” 嫣然不服气,不服输的抬起头看着汝阳王,“我说她恬不知耻,我说她心如蛇蝎,我说她见利忘义,我说她把你耍得团团转,汝阳王殿下要打人吗?” 汝阳王抬高的手臂放下,额头的青筋蹦起,“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把您气坏了,大姨母会心疼的。” 嫣然平淡的口吻,不畏惧汝阳王,不再刺激他只是因为孟娴娘,汝阳王是占了娴娘的光,“英明神武的汝阳王啊,在您怨恨大姨母的时候,就没想过汝阳王府的开支是谁在支持,王爷的俸禄每年一万两对吧,王府养了多少的人,一万两够吗?” “汝阳王府有庄子,不单独依靠俸禄。” “可庄子是怎么得来的?您有没有想过?” 汝阳王一句话也说不出,当初汝阳王府的家底他没有忘记。 嫣然继续道:“您就没想过为何大姨母年纪轻轻的会安排后事?为何她会早亡?在您指责大姨母骄奢淫逸的时候,可曾想起她为王府操持的辛劳,在您说她无情无义的时候,可曾记得是谁在金殿上写下血书,和您共同进退?在您说大姨母结交奸佞的时候,您怎么就没想过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不是宫里有了吩咐,大姨母可能同奸佞相交吗?当你怀念那无耻的女人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是不是伤心?” 汝阳王身体紧绷着,尽量忍耐着。 嫣然最后道:“你就没想过嫡妃处置任何小妾都是应当的?就没有想过大姨母是不是因为您才会陷入死地?方才您说过因为您在意那个女人,大姨母才会下手,如果她不在意您,有怎么会在意她?您把大姨母对您的情意,肆意挥霍当做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人比大姨母更看重您,您宠着的,放在的心上的女人,从未在意过您。” 第三十九章断情(上) 嫣然最后这句话比方才的任何话都更能打击汝阳王赵逸青,娴娘是赚了很多的银子,为王府呕心沥血,但如果没汝阳王赵逸青的话,王府无法在大明帝国立足,大明风俗男尊女卑。 汝阳王一直以为他是深情意中之人,伺候过他的女子没了他就会如同鲜花般枯萎,高贵骄傲如娴娘,也会因他而欢喜,何况是别的女人了,汝阳王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嫣然浅笑:“我说你在乎的人没一个在乎你,我说这世上只有大姨母最在乎您,而您将她的心搅成了碎片,没有人比她更傻的了,您怎么没想过,既然汝阳王府不会宠妾灭妻,大姨母又是有表哥在,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付宛如姨娘?即便她生下儿子也得管大姨母叫母亲,她照样得在大姨母身边立规矩,大姨母能容忍别人,为身为容忍不了她?单单是因为您在意她?” 嫣然眼中溢满了嘲讽,如果一个女人因男子的薄情而受到伤害,很难再弥补上,嫣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前生看过的手札,里面写了娴娘的不甘,愤怒,以及情伤之后的平静,汝阳王一次一次伤害后,娴娘不会再傻下去,从字里行间嫣然猜到宛如不简单,她无法当着娴娘的面说出,她重活一次的秘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有时嫣然会觉得她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她也懂得辨别人心了。汝阳王抬起胳膊,娴娘抓住了他的手腕,将嫣然挡在了身后,略显得有些虚弱的娴娘同汝阳王对视,娴娘不准许他伤害嫣然。 “嫣然,你先出去。” “大姨母。” 嫣然不放心娴娘,怕汝阳王打娴娘,“您小心些。” “汝阳王殿下,您记得大姨母是您的嫡妃,拜过天地祖宗的嫡妃,您对他好是应该的,您对她不好,有何面目见上代汝阳王?您在他床榻前,答应过他什么?您又有哪一点做到了?我从小听着您守信重义的事迹,但长大了……我才明白,您也是凡人,别让世人看不起您。” 嫣然不再久留,转身出了房门,她没有去找孟林氏同贞娘她们,跑出了门,在院落中的假山后面蹲下,藏在了洞穴里,她抱着膝盖,以前受伤时,她总是躲在这里,也总是有…… “表妹,出来好不好?” 嫣然抬头,眼前是含笑的赵睿琪,只有他能找到她,嫣然嘴唇蠕动,”表哥。” “地上凉,别坐在那里。” 赵睿琪蹲下身子,很有耐心的说道,“谁欺负你了 ?我给你报仇去。” 嫣然眼圈泛红,频频的眨着眼睛,不让滚烫的泪珠掉落,“如果我说是王爷殿下欺负我了,表哥怎么办?” “父王?”赵睿琪见嫣然点头,缓缓的伸出手臂,手心向上,“来,嫣然。” 嫣然看着他伸出的手,想放上去,却有不敢,摇头道:”对不起,表哥,对不起。” 赵睿琪不在意的笑了笑,目测了一下位置的大笑,钻到里面同嫣然坐在一起,“往常我总是将你拽出来,今日陪表妹坐着,你想坐多久我都陪着你。” 嫣然低垂着头,“表哥,我……” “表妹,你没对不住我,我疼惜你,看重你,想要娶你。”赵睿琪手盖在了嫣然的膝头,握紧让他眷恋的小手,眸光多了几分的深邃,“我不逼你,你可以不嫁我,但表妹总不能不给我机会吧。” 嫣然坚定的心有一瞬的动摇,她放不下表哥,无论怎么样都放不下他,“我得罪了王爷。” “只要你说得对,父王不会怪你。” 嫣然目光落在一块灰色的石头上,表哥还像前生,他崇拜着汝阳王,对他有孺幕之情,哪怕被汝阳王一次次伤害,处处偏疼赵睿珏,表哥只会更努力,希望父亲能满意,堂堂正正得到汝阳王的称赞,但他不知道的是,一旦汝阳王的心偏了,很难再纠正过来,同样的事情赵睿珏做得,他做不得。 “王爷并没表哥想得……想得……” “表妹。” 赵睿琪握紧了她的手,宠溺的笑道:“不可因父王曾经要杖责我就怨恨他,他是为我好,为汝阳王府好,他有错处我亦有。” 嫣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说多了表哥也不会听,咬着嘴唇道:“反正你小心些就是了,汝阳王殿下亏待了大姨母,他是坏人。” “父王母妃之间的事,咱们做晚辈的插不上手,亦无法多嘴。”赵睿琪越发爱看嫣然撅着小嘴的模样,娇憨可爱,“他是坏人,我呢?是坏人的儿子?” 见嫣然有些恼了,赵睿琪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母妃喜欢父王,一直一直很喜欢他。”赵睿琪声音低沉,“我想得到父王的称赞,想让他多陪陪母妃。” 娴娘说过她最大的错处就是钟情于汝阳王,嫣然能听出她的痛苦,但却没没有悔意,像娴娘那样的女子,喜欢就喜欢了,她从不会用结果来衡量到底值不值得。如果在大姨母最 后的日子,有汝阳王真心的陪伴,会不会让大姨母欣慰些? 嫣然不信汝阳王不曾对大姨母动过心,骄傲如牡丹的女子如何不牵动人心,可闹了今天这一出,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和平共处吗?还有可能让汝阳王陪伴大姨母吗? 嫣然揪着垂在胸口的辫子,眸子透着倔强,“你怎么知道大姨母会想让王爷陪伴?表哥什么都不知道,汝阳王方才说过最在意的人不是大姨母,而是一个叫宛如的女子,他一直记着宛如,大姨母做什么都比不上宛如,大姨母才不会想要汝阳王陪伴呢,她会觉得恶心厌恶。” “什么?”赵睿琪慌道:“你说方才?什么时候的事儿?” “表哥以为我为什么躲进这里来?汝阳王方才还要打我呢。” 嫣然钻出去,站在阳光下,驱散了些许心中的冷意,回头对赵睿琪道:“汝阳王不会想娶一个大胆指责的他的儿媳妇,同他抗辩的儿媳妇,表哥,我们今生没有缘分。” 嫣然骑着她那匹哥哥送的小红马离开汝阳王府,在她不忿出言时,早就料到了结局,她说出了娴娘的委屈,也斩断了同赵睿琪的可能。 第四十章断情(下) 嫣然回到侯府趴在床榻上低泣,她是伤心的,愧对表哥的对她的情意,可她能怎么做?一次一次的顶撞汝阳王,又被汝阳王府太妃说不讨她喜欢,她怎么有可能再嫁给表哥。 她做不到讨好薄凉偏心的汝阳王,她也做不到去迎合上辈子没少给她脸色看的汝阳王太妃,她更无法不为娴娘说出她的委屈,总不能让娴娘错信贞娘,汝阳王赵逸青是要面子的,怎么会再让表哥娶她? 她李嫣然也不天仙绝色,反倒任性骄纵的名声不绝于耳,京城里比她好的小姐很多,汝阳王府世子不愁娶不到人,凭着汝阳王府的富贵,许多小姐都愿意嫁他,也不是非嫣然不可。 “谁欺负娘的妞妞了?” 柔娘坐到嫣然旁边,在嫣然风风火火回府时,她就都到消息,赶来见到哭泣的嫣然,心疼得不行,抚摸着她的后背,问道:“是谁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嫣然抹掉眼泪,真论起来,是她‘欺负’了汝阳王,是她骂了汝阳王,辜负了表哥,“娘,我今天在王府……给大姨母出气了,可又把王爷得罪了。” “你呀,性子跟你大姨母好像。”柔娘将嫣然搂紧怀里,戳了戳她额头:“有时我都怀疑,你到底是谁生的。” “娘。” “好了,娘不逗你了。”柔娘轻笑说道:“得罪了就得罪了,没什么要紧的,汝阳王于公说是王爷,于私说是你大姨夫,怎么都不会同你个小丫头计较。” “你同我说说,今日你有说什么了?你一路骑马回来一直哭,不知道得还以为谁欺负了你了。” 柔娘细心的为嫣然擦拭去眼泪,嫣然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向平和的柔娘眉宇间也透着恼怒,“真真是把大姐当成面团了,没那位宛如姨娘,大姐也不会身子坏到这地步。” 嫣然看出柔娘是知道内情的,问道:“是她害得大姨母?” 柔娘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看着嫣然认真的眸子,她对娴娘是在意的,应该不会在外面胡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说来好笑得很,汝阳王记着一辈子的宛如是坏的,不仅从未爱过他,是打听消息的奸细。” 嫣然打了寒颤,她想过宛如不简单,从娴娘留下的手札里能看出一二,但娴娘没写她的身份,既然她被柔娘称为奸细的话,嫣然不是十岁小姑娘,不是政敌派过来的就就是……蛮夷? 天哪,难道是蛮夷?嫣然忍住了心慌,难怪柔娘慎重, 一旦落实或者被外人知道,汝阳王府是叛国罪,当今圣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叛国,柔娘道:“嫣然啊,同谁都不许说,也不许再问宛如的事儿。” “嗯,娘,我记得了。” 嫣然将这些深埋在心中,汝阳王赵逸青就是个笑话,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是个奸细,他宠在手心里的孟贞娘爱过他吗?眼里心里只有儿女的孟贞娘,将他当成什么?也许最后会动心,但以孟贞娘的冷情来说,在她心里汝阳王可能就是个保证她生计的人,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呆着。 全心全意在意他的娴娘,却被他厌弃,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嫣然记得贞娘曾经感叹过,“大姨母好……好可惜。” 柔娘叹息:“你以为最可怜的是你大姨母吗?” “不是吗?” 柔娘摇了摇头,“大姐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也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当她对汝阳王用情至深时,谁劝她都不会回头,但她对汝阳王情断义绝时,同样会将汝阳王弃如草芥,大姐说过,喜欢便喜欢了,她不会衡量计较得失。” “你大姨母将汝阳王放在心上,所以才会难受,等他不在心上了……你大姨母对敌人从来没仁慈过。”柔娘对娴娘是敬重的,也是佩服的,“汝阳王……他不懂得情爱,甚至就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喜欢着你大姨母。” “什么?”嫣然愣住了,柔娘笑道:“他越是喜欢,就越会逃开,你看他看重的人哪一个如像你大姨母?”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大姨母原谅他的理由,不能等他明白了再后悔,那时……大姨母怕是早就死了,他再后悔,再痛苦有什么用?”嫣然坐直了身子,含着盈盈泪水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如果让他现在明白了,追忆大姨母一生,是不是更好?” “很难做到,我让你父亲点过汝阳王,他根本就不明白。” 嫣然抹去眼泪,“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不信想不出来。” 柔娘摇摇头,她不大相信嫣然能想到办法,但一旦嫣然成功了,会让娴娘的安排更为从容一些,对世子赵睿琪来说更有好处,有个怀念生母一生的父亲,无论谁做继妃都无法说威胁赵睿琪的世子地位,只要世子不犯错,谁都取代不了的他。 “她今日让贞娘去后园,给了汝阳王机会,不是想折辱贞娘的名分,她是最后给汝阳王一次机会,今日之后,大姐死心了,她一旦死心会变成耀目的牡丹,芬芳撩人,不会给任何花朵争辉的机会。” 嫣然很赞同柔娘所言,记得前生时,汝阳王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贞娘,过了一个多月才逐渐被贞娘吸引,如果他早见到贞娘,以他对宛如的移情作用,迎娶贞娘的时候不会绷着脸,当时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下旨,汝阳王可能都不会娶贞娘。 嫣然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让汝阳王明白,他是喜欢娴娘的,虽然很难,但她一定要想到,为了大姨母,为了表哥,她一定得想到。 此时汝阳王府里,汝阳王一拳砸在炕桌上,杯盏瓜果散落在地上,双目赤红,脖筋蹦起,对着平静的娴娘吼道:“你说谎,宛如……宛如不是奸细,你在诬蔑她。” “没你们的事儿,退后十步。” 门口听见动静的丫头止住脚步,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娴娘转身将六扇紫檀木屏风合上,视地上的瓜果如无物,重新做回罗汉床上,“你别忘了,八年前你再次出征时,怎么会暴漏了行军线路?你对谁说起过?难道还用我说?” 汝阳王面色死寂般的阴沉,娴娘对他彻底失望,彻底伤心,不再给他留面子,道:“你不是只对宛如说过?你连我都没告诉呢。” ”最后怎么样?陷入重围的滋味如何?不是李副将拼死救你突出重围,你怕是早就战死沙场了,因美色而亡的将军,你是大明帝国的第一个。” 娴娘的嘲讽,让汝阳王无地自容,娴娘说道:“后来你设奇谋打了个打胜仗,那次陷入重围的事被将揭过,你也当是意外,但你可知道,这件事不是只有我知道。” “病死的王大人知道,全家充军的周大人知道些许的端倪,从京城御史贬成不入流县丞的齐大人……还有……” 汝阳王大吃一惊,这些人不是病死,就是犯错被贬,“是你安排的?” 娴娘点头道:“没错,我答应过公公,汝阳王府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汝阳王强壮的身躯晃了晃,这些年娴娘所作所为,让他看不惯的嚣张都是为了他?为了掩盖他轻信奸细?汝阳王脸臊得慌,声音低沉沙哑:“娴娘。” 他希望娴娘能给他留一分面子,如果是以前看汝阳王,娴娘会觉得心疼,不忍伤害他的自尊心,但今日娴娘斩断了情丝,哪会再顾忌他? “我甘愿为皇后娘娘所用,用银子填饱了太后娘娘的娘家,为得是什么?就是在他们掌握确实证据前,毁了他们,京城第一命妇,说起来是好听,但你知道我受得苦吗?宫里的贵人是好糊弄的?其中的艰辛你知 道吗?你同外人一样,只看见我光鲜的时候,没见到为了光鲜,我付出了多少?” 娴娘不甘心的苦笑,“你从未当过我是你妻子。” “娴娘。” 汝阳王嘴唇蠕动,他再难看出娴娘对他的情意,赵逸青突然捂住了胸口,目光里有几分茫然,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过两日皇上会处置刘大人,你应该放心了,我不会再同他夫人往来,也没必要同她夫人再结交,皇上能查出刘家钱财上百万两……“ ”娴娘。” 她每说一句就都会让汝阳王的心抽痛,娴娘笑道:“我忘了,王爷不喜欢听我说话,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我累了,王爷请回吧。” 娴娘以前会盼着汝阳王来看望她,但今日她不愿再见汝阳王。 “你是不是中毒了?你的身体不会这么弱。”汝阳王看着脸白得几乎透明的娴娘,记忆中她有着酡红的脸颊,“是不是她?” 娴娘洒然笑着,漆黑的眸子不惧怕生死,有让赵逸青都汗颜的洒脱,娴娘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是不是她下毒,重要吗?我忍受了八年的痛苦,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血,这是我的报应,我活了不过三个月,在我死后,你爱娶谁娶谁,我看不见也不会再为你操心了。我只有一句话,嫣然是我认定的儿媳妇,琪儿只能娶嫣然做世子妃,琪儿比你好得多,他不会伤害嫣然。” 汝阳王想要留下,但见娴娘冷傲的眸子,他只有落寞的转身,神情恍惚的返回落玉岛,娴娘揉着额头,她也该准备了,针对汝阳王赵逸青,娴娘捻着手串,意味深长的笑道,“继妃有儿子时,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儿子是他的种。” 第四十一章谋局 嫣然在侯府里想法子让汝阳王怎么知道最喜欢娴娘,娴娘在王府里设局布置让汝阳王赵逸青入局,而贞娘面对着又一难题,听说陈家要来提亲了,从汝阳王府回来,孟林氏对惠娘的婚事着急起来,贞娘本以为她安全些,但是陈家有派人来问何时下聘的事儿,让贞娘很不安。 惠娘出门时,不知道怎么被祁阳侯府太夫人看上了,祁阳侯两年前丧妻,一直不曾续娶,侯府太夫人是左右不满意,却独独看上了孟家的小姐,按说祁阳侯也是开国保留下来的列侯,爵位是世袭的,惠娘嫁过去是做侯爷夫人并不吃亏,可是祁阳侯三十好几了,嫡子比惠娘要大,如果这都能将就的话,祁阳侯还是个大胖子,据说有三百多斤的胖子。 孟林氏不敢得罪祁阳侯府,也舍不得惠娘嫁过去,祁阳侯的太夫人偏就认准了孟家小姐,也说娶不到惠娘,庶出的贞娘也将就了。孟林氏衡量着利害得失,她不想惠娘嫁过去,但更不想贞娘嫁过去。 惠娘嫁去侯府觉得委屈,但贞娘嫁过去当侯爷夫人,孟林氏又感觉不舒服,在爵位上将来贞娘会压惠娘一头,孟林氏这么一想,默许了提陈家的提亲,贞娘嫁给陈家,远远打发出去,总好过在京城里处处压着惠娘。 贞娘得了消息后,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去同秦姨娘说了好一会的话,当晚孟老爷看望秦姨娘时,看着美人含泪般的爱妾,问道:“怎么又哭了?仔细眼睛。” 秦姨娘抹了把眼泪,翻看着放在床榻上的婴儿衣服,针脚密实不说,绣得花样也好看,在她旁边放着一个包袱,额抹等物隐现。因孟老爷常来,见过贞娘几面,贞娘擅长女红他清楚,他的鞋袜就是贞娘孝敬的,穿着极为的舒服。 “贞娘送来的?”孟老爷问道,同爱妾秦姨娘翻看绣品,“贞娘的手艺越发的好了。” 秦姨娘泪眼迷蒙,不舍般的低泣:“老爷,我舍得她,能不能别将她嫁去南边?贞娘还没及笄呢,还是个孩子,这么早出嫁,我实在是不放心。” “嫁人?贞娘定人家了?”孟老爷将后宅的事情交给妻子孟林氏,鲜少插嘴,庶女的婚事一般不会多言,就是宠着秦氏,对贞娘印象又不错,他才会多问上一句。 秦氏的眼睫轻颤,“江南陈家的二公子,说是过两日就会来下聘。” 孟老爷脸色微变,“江南陈家?是国子监祭酒陈大人的侄子?” 秦氏点头,似看不出孟老爷的不悦,靠向他,满眼乞求的说道:“老爷 是晓得的,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陈家是什么人家我也弄不明白,太太很疼贞娘,料想不会亏待了她,可是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能糊里糊涂就送她出门?老爷对妾的好,妾永远记得,您赏给妾的银子,妾想给贞娘一半,将来有个山高水低的,贞娘也能用上,出嫁女哪有手中没钱的?也算个念想。” 秦氏按照贞娘所教的话,絮絮叨叨说着,止口不提陈家那些肮脏的破事儿,秦氏仿佛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一般,即舍不得女儿,又得给她准备嫁妆送她出嫁,她越是如此,越是得孟老爷的疼爱,对孟林氏将贞娘嫁给陈家气愤不已,好好的女儿怎能被陈家二少爷糟蹋了? “对了,老爷,陈家是个什么人家?我能不能见一眼陈少爷,肯求他善待贞娘,贞娘太小了。” 秦氏犹犹豫豫的说道,“如果让老爷为难的话就算了,我就是舍不得她,太太给贞娘选得人家一准错不了。” 孟老爷面色更加阴郁,起身道:“你歇着吧,贞娘如何都不会嫁给陈家二少爷。” “老爷,这话是……” 秦氏满脸疑惑得送孟老爷出门,对跟前的人吩咐:“抄小路告诉九小姐,老爷出门了。” “是。”名唤小鱼儿的小丫头跑了出去,通知早就等候在半路上的贞娘,“老爷去见太太了。” “嗯。” 贞娘理了理袖口,道:“大嫂如今也该去见母亲了。” 贞娘从云儿手中接过做好的护腿,笑盈盈向孟林氏院落走去,在岔路处正好碰见了孟老爷,一分一秒都不差,贞娘福身:“父亲安。” 空灵平淡的声音让孟老爷心情好上了些,道:“是贞娘。” “女儿是去看望母亲。”贞娘羞涩的笑着,脸颊酡红,羞涩腼腆,“父亲也是去看望母亲?” 孟老爷点头,目光落在贞娘想要掩藏起的护腿上,“你手里是什么?” “母亲不嫌弃女儿针线不好,是给母亲做得护腿。” “九小姐熬了好几夜才做好的……” “住嘴,云儿。” 贞娘唤住了云儿,向孟老爷赔礼:“是女儿管教不严。” 贞娘布满血丝的眼眸透着熬夜后的疲倦,孟老爷听她低声说,“女儿许是就要嫁人了,趁着在府里的时候多给母亲做点什么,母亲养我一场不容易……” “你先回绣楼,不必去见你母亲。” 孟老爷从贞娘手中抢过护腿,用得都是好料子,摸起来是非舒服,丝毫感觉不到线头。 “是按照母亲的腿做得,父亲如果喜欢的话,趁着女儿还在,女儿给你做一副吧。” “你不在孟府还能去哪?贞娘啊,你安心在孟府里带着,等你及笄后我给你挑选一门好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亲事我给你做主。” 孟老爷见贞娘微怔的神色,听见她喃喃自语的话:“母亲不是定下了?一旦有变孟家的脸面何在?母亲身子不好,怎能再气她?父亲,我……我还是嫁了吧。” 诚实仁厚的贞娘,让孟老爷更多了疼惜,越发怨恨孟林氏的歹毒,孟老爷道:“听我的,你先回去。” “是,父亲。” 贞娘目送孟老爷离去,嘴角勾起长叹一声,“是她逼我的。” “真是好巧,杨家三郎假扮仆从混进了府里,约七小姐在后院相会。” 云儿凑近贞娘小声嘀咕,“不是七小姐纵容,杨家三郎也进不来的,最近夫人要给七小姐议亲的事京城大部分人家都知道了,再加上祁阳侯府的事,七小姐被太太掬在身边学规矩,杨家三郎是坐不住了,这不今日混了进来,您说……” “只要一声惊叫不就成了?” 贞娘转身往回走,今夜孟府里会很热闹。 一名扫地的小丫头一声惊叫,惊呆了抱在一起共诉深情的惠娘同杨家三郎,在孟林氏房中大发雷霆的孟老爷,听说后他打了孟林氏一记耳光: “看看你养的好姑娘,竟然于人私通,我孟家的脸面算是被她毁得彻底,她有贞娘的一半贤淑我就知足了,好,好的很,你不是说陈家是个好人家吗,贞娘配不上陈家,你明日让陈家来下聘,我将惠娘嫁去,给你的二儿子换个好位置,我还没死呢,用不上他搞风搞雨。” 孟林氏被一记耳光打得头晕,又听说孟老爷让惠娘嫁过去,孟林慌了,“老爷,不行,不行……惠娘不能嫁,陈家不是良善人家。” “这么说你是明知故犯了?你舍不得惠娘,但贞娘也是你的女儿,也叫你母亲,你将她往火坑里推。”孟老爷将手中的护腿甩到瘫软在地上的孟林氏身上,“你还有何脸面穿她给你绣的护腿?我孟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毒妇?” 孟老爷指着孟林氏一顿痛骂,孟林氏目光呆滞,眼角嘴角歪斜,方才告状的大儿媳妇冲进来,拦住孟老爷:“父亲您少说两句,母亲身子不好 ,她是一时糊涂,杨家三郎还在,总得为惠妹妹的名声着想啊,这事不能闹得太大的。” 提起杨家,孟老爷的火气更足了,杨家就是他的死对头,他仕途蹉跎,空有满腹的才学无处报国就是因为杨家,孟老爷道:“打死惠娘这个畜生,我孟家没她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 ”老爷,惠娘是您女儿啊。”孟林氏哭求抱住了孟老爷的腿,气头的孟老爷一抬脚踹到她胸口上,孟林氏一口气闷在胸口,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孟家这出闹剧以大夫判定孟夫人中风养病而结束,孟老爷将孟家的大权交给了庶长子夫妇,他是传统的文人,无嫡立长,孟林氏生不出儿子,孟家将会由长子继承。 孟老爷再记恨惠娘同杨家的私情,也做不到将女儿卖给陈家,痛揍杨三郎,将惠娘关起来,并答应了祁阳侯府的提亲,惠娘三月后嫁去祁阳侯府。 孟老爷一口回绝了陈家的提亲,贞娘一番谋划,得到了想要的。 嫣然听说惠娘聘给祁阳侯后,知道同前生不一样了,可祁阳侯爷也就还有两年的日子,他太胖了,希望惠娘嫁过去能改变吧。 嫣然如果此时说祁阳侯快死了,不说有没有人相信,会被祁阳侯府恨死的,聘礼已经下了,又合了八字,事情成了定局,嫣然无力改变,她提醒过惠娘,如果不是被外祖父发现私情,惠娘也不见得会嫁去侯府。 嫣然现在一门心思都用在娴娘身上,她想到了个好法子,前生轰动京城的事儿,足以让汝阳王看透菟丝花的女人多么的虚伪。 汝阳王府的娴娘淡淡的笑道:“今晚好像应该是王氏侍寝吧。” “是。” “她那身段可是最擅长魅惑王爷的,再用点别助兴的媚药,王爷艳福不浅,王氏心心念念的生儿子,等我死了好封侧妃。”娴娘捻起蜜饯,驱散口中喝了汤药后的苦味:“不是我压着,王爷早就享受这份难得艳福。” 是夜汝阳王府灯火通明,汝阳王赵逸青也病了。娴娘落下了第一个棋子,含笑轻叹:“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些日子汝阳王不是没找过她,但断情的娴娘,不愿再让他碰触,她嫌弃脏,娴娘越是不在意他,汝阳王却愿意靠近娴娘。 第四十二章再谋 在药香弥漫的卧房里,汝阳王赵逸青神色稍显落魄,浓浓的苦药味儿越浓,垂着幔帐后传来赵睿琪的声音,“父亲,请用药。” 汝阳王声音沙哑,“你放到桌上,一会本王再用。” “父亲保重身体,记得用药,儿子先告退了。” 赵睿琪听命的将汤药碗儿放在桌上,脚步声逐渐远去,汝阳王突然发话问道:“你母亲……” “母亲说她身上不好,怕过了病气给您,命我床前尽孝。” “你去吧。” “是。” 赵睿琪离开了落玉岛,走上横跨的拱桥,暗自寻思父亲病了七日,每次他来落玉岛侍疾,他都会问起母亲,听了七遍的答案不腻吗?以往父亲几乎不提母亲,他怕是忘了,曾说过落玉岛,不许母亲来的,以母亲骄傲的性子,怎么会踏足岛上, 他不懂父母之间发生什么,前两日嫣然表妹来过汝阳王府,同他说世上真正疼爱他的,肯为他牺牲一切的唯有娴娘,赵睿琪听母亲的吩咐来落玉岛上侍疾,听母亲的话平淡的回绝父亲。 “母亲。” 赵睿琪进门时,娴娘背后靠着软垫,凝神看着窗外凋零的秋海棠,艳红得几乎媚俗的绣牡丹花的衣裙包裹着娴娘略显得消瘦的身躯,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头上珠光缭绕,本来是很俗气的打扮,可是落在娴娘身上多了几分不同,张扬不改,傲气逼人。 此时的娴娘虽然略显病弱些,但气势亦然,赵睿琪敏感的看出母亲对父亲和往日不同,世上再没什么人能牵绊住母亲,赵睿琪几步走到娴娘跟前,跪在铺着红锦缎的踏板上,声音呜咽:“母亲还有我,有嫣然表妹。” 娴娘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见到眼前的儿子,娴娘苍白的手抚摸着儿子的眉眼,“我知道有你们,所以不安排好了我不放心。” 赵睿琪仰着头,娴娘额头是汗水,她强压着什么,记起嫣然说过,每一日母亲都在同疾病战斗着,每一刻她身上的骨头都很疼,“您哪疼?” 娴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勾笑道:“疼了八年,我都分不出哪里疼了,琪儿啊,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母亲。”赵睿琪眼眶湿润,八年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娴娘操持王府,从没喊过一声的疼,“您太苦了。” “看着琪儿平安的长大,娘不辛苦。”娴娘将儿子拽起身,仔细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印在脑子里一样,眼角的 余光见到门口的黑影,娴娘从不屑于演戏,扬声道:“既然王爷来看望妾身,进来吧。” 汝阳王推开搀扶他的茗烟,走近屋子,见到娴娘,他明显怔住了,以前怎么没发觉牡丹之美,“娴娘。” 中毒八年,疼了八年,他竟然一无所知,汝阳王心有愧疚,他不会轻易相信人,虽然当时震惊于娴娘列出来的证据,他被刺激之下也是将信将疑的,后来他派人查过,宛如果然如娴娘所言,她的母亲是被掠的汉女,而她的父亲是蛮夷的贵族,她倾心相恋的情人就是死在赵逸青的成名之战中,是他亲手射杀的。 宛如进京城一是为了刺探军情,再有就是为情人报仇,汝阳王以前有多喜欢宛如,现在就有多恨她。, ”王爷的身子可是大安了?”娴娘平淡的笑着,“您的注意些,别被妖娆掏空了身子,王氏最喜欢用些助兴的药儿,平时到也没什么,王爷心浮气躁时,用她解闷,再用了药儿……啧啧,王爷得多保重些好。” 赵睿琪垂下脑袋,汝阳王记起那日招王氏伺候,他一泄如注,根本刹不住,最后晕死在王氏身上,请名医看过,他伤了元气,一年间不可再行房,并且御医提醒过他,在子嗣上会艰难些。 不能行房倒也没什么,汝阳王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但子嗣上会艰难,御医说得很客气,但他听出话外之音,为了证实他心中所想,赵逸青化装成平凡百姓,出了王府找了几个京城名医诊脉,他们都是如是说的,有的直言相告,他今生怕是再难有儿女了。 赵逸青年过三十,以前他以为他还能再有儿子,对赵睿琪要求很严,如今他只有赵睿琪一个儿子,汝阳王看他慈爱了很多。虽然严厉不改,但也不会动不动就要责打赵睿琪,真打坏了,赵家嫡系血脉就断了。 “琪儿,你先出去,我同你娘说说话。” 赵睿琪见娴娘点头,才慢慢的退出去,旁边的随从低声道:“世子殿下,表小姐来了。” 嫣然同样一身红色衣裙,向赵睿琪招手:“表哥,过来呀,我有话说。” 她是听说过汝阳王来看望娴娘才会叫走表哥的,赵睿琪同嫣然离去,嫣然昨夜又想了好几个主意,前生他们只会做不会说,汝阳王总是说他们夫妻没赵睿珏孝顺,他们熬药给得病的汝阳王喝,汝阳王说他们装模作样,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们费尽熬的汤药,比不上赵睿珏几句话,比不上贞娘柔顺的照料。 嫣然就让汝阳王知道什么才是装模做 样,只要天下皆知表哥是孝子,汝阳王是不是认为表哥孝顺,就不重要了,就如同前生她不是那么骄纵伤人,可在旁人的印象里她就是如此,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唯一听她诉说苦闷的贞娘,总是劝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可每一次她总是压不住火气,或因贞娘,或因表哥,每一次都被人误会。 “表哥听说过平一指吗?” “你说得是断人生死的平一指?” 嫣然同赵睿琪对坐,赵睿琪拿起栗子剥壳,送给表妹吃,嫣然说道:“嗯,就是他,我听俊卿哥哥说,他回到都城了,就住在京郊狮子林里。” “请他给娘看病?”赵睿琪将栗子放在嫣然面前,“他给娘看过的,早就断定娘……” 嫣然道:“只要表哥争气些,大姨母会很开心,最后这段日子,应该让大姨母开开心心的,别让她再为你担心了。” “你是说让平一指看父王?” “嗯。” 嫣然看着赵睿琪,道:“想要请出狮子林中的平一指很难,但不一定没机会让他为王爷看病,孝感动天——传说中沉香都能劈山救母,感动了玉帝王母娘娘,释放了三圣母,区区一个平一指,不会比劈山更难。” “那是传说,传说并不可信。” 嫣然努努嘴,嗔道:“表哥就不能往好方面想想?美好的传说才让人感动呢,不说这些传说,纵观前朝,也出过不少孝子啊,本朝也有的,记得那姓马孝子吗?皇上都表彰过的,割肉给父亲做汤。” 嫣然什么性情,赵睿琪很清楚,当时听说马孝子的事情后,嫣然有半个月没再喝汤,赵睿琪问:“你怎么提起他了?不怕了?” 嫣然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了扬名的重要。” 屡试不中的马孝子因天下皆知的孝心,成了凤鸣县县令,家徒四壁已经变成良田百顷,名声好了再做了不好的事情也会被压下,比如这个马孝子贪污被御史弹劾过,但因是天下皆知的孝子,皇上需要他这块牌坊,让人抹除了他贪污的证据,马孝子也很聪明致仕回家奉养父父亲,这事便轻轻的揭过。 “表哥不是怕了吧。”嫣然挑起小眉头,吃了一颗栗子,“表哥也是才子啊,会怕了平一指出的难题?实在不行的话……” “你的激将法并不高明。”赵睿琪脸上挂着温润笑容,敲了一下嫣然的额头:“听你的,去见见平一指。” “表哥一定会破了他的 难题。” 嫣然对赵睿琪有信心,实在不成还有她,前生她为了挽救病入膏肓的表哥,曾经去求过平一指,他出的难题嫣然当时破不了,表哥病逝后,她用了一年的功夫破解了难题,冲进狮子林大骂了平一指一顿。 ‘你见死不救,不配做大夫,不配。’ 被嫣然看得有些发毛的赵睿琪,问道:“怎么了?” 嫣然浅笑:‘看着你真好。” 表哥还活着,还有可能改变命运,嫣然暗自感谢老天的恩赐,她不要再看着身边的人不幸,她想要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人都过得幸福。 第四十三章再变 在嫣然的鼓动下,赵睿琪决定请平一指来王府给汝阳王赵逸青看病,嫣然嗖得一声,从怀里抽出一张宣纸递给赵睿琪:“表哥看看。” 赵睿琪扫了一眼宣纸,问道:“谁给你的?傅俊卿?” 见嫣然点头,赵睿琪唇边的笑僵硬了一瞬,目光落在写满字的宣纸上,平淡的道:“辛苦他了,等他得闲了,我得当面谢他。” “俊卿哥哥懂得很多,同表哥一定能谈到一起去。” 嫣然极力突让表哥同傅俊卿亲近,无论在如何变化,有才学的人一定会出人头地,没有谁能阻挡傅俊卿的一飞冲天。只要表哥同傅俊卿关系亲近些,对他一定会大有益处。 “表哥,你不看题,看我做什么?” “你同傅俊卿又见过面?” “上次俊卿哥哥带我去状元楼最高层,看到了许多有名人写得书法,见到了闻名遐迩的狂草王醉酒写的字。” 前生孤独一人的嫣然,在表哥故去的日子里,靠着对练字,下棋排解寂寞,尤其是爱狂草的洒脱不羁,但傅俊卿却说她适合簪花小楷,这并不妨碍嫣然对狂草的迷恋。 状元楼最高层,非进士不得入,遂赵睿琪才名再高,因他不走科举,不是进士出身,上不去状元楼顶层。嫣然笑着说,“是俊卿哥哥偷偷带我上去的,都说他必会中状元,老板才通融的。” “如果他没中的话,状元楼的老板不是破了规矩?” “没中?怎么可能呢?俊卿哥哥才学很好,不比表哥差,怎么可能不中?” 赵睿琪手中的宣纸握出一道痕迹,“是吗?状元一定是他的?” 嫣然总觉得赵睿琪有些不妥当,重活一生嫣然不认为她比旁人多了什么?毕竟她前生是那么失败,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旁处,从未想过有玉郎之称的傅俊卿会对她的不同并非因为她是浩然的妹妹。 一直很在意很喜欢嫣然的赵睿琪虽然不曾同傅俊卿见过面,但从嫣然的口述中,结合京城玉郎难见的传闻,他的眼眸阴沉幽暗,不是只有他一人看见了干净得几乎透明的嫣然,她的眼里是那么纯粹。 “表哥?” “嗯?” 赵睿琪再抬起眼眸时,幽暗已然化去,慢慢是温润的笑意,对比旁人时,赵睿琪笑容里不见疏远,自然而然流漏出宠溺,嫣然道:”没事,表哥的才学不弱于俊卿哥哥,表哥是世子,不用走科举的。” “你会陪我一起去找平一指对不对?” “嗯。” 嫣然点头,赵睿琪将宣纸揉成纸团,嫣然惊讶的问:“为什么?“ 宣纸上有写着平一指出过的难题,不光光是傅俊卿想出的答案,还有三道题是嫣然前生想出来的,”表哥都看完了?” “不用宣纸,我亦能破除难题。” 赵睿琪见嫣然弯起了好看的眼眸,她一直是相信他的,他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她,儿时她在他背后蹒跚学步,‘表哥慢点,表哥等等我。’ 他一直在等她长大,等她成为他的新娘,同她携手白头,他一直在呵护着她,怎能容忍傅俊卿摘走他倾心呵护的人儿。 屋子里的娴娘一下一下的剥着松子,她长翘的眼睫倦怠的垂下,在她面前摆放的一盘子松子比丈夫汝阳王更得她注意,或者说娴娘全然无视几次想要张嘴说话的汝阳王。 汝阳王赵逸青视线一直落在娴娘身上,她不似往日那般针锋相对,也不似以前虽然他们争吵,但她的眼底有他的影子,如今的娴娘平静的让他心凉。 他因王氏病了,汝阳王以为娴娘想上落玉岛安慰他,为他寻找名医,他等了好几天,始终不见娴娘,虽然他曾说过娴娘不许踏足落玉岛,但在养病的七天里,汝阳王一直希望能见到她。 柔和的阳光倾洒进来,落在娴娘的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白皙的几乎透明的手熟练的剥开黄褐色的松子壳,取出白白的松子,放在一旁的玉盘里,如此反复,虽然她不曾说话,不曾言语,汝阳王不知道娴娘也会有如此平静时,看她剥松子是享受,恼人的隐疾,不能再有儿女的郁闷,随着清脆的声音淡忘。 “娴娘。”汝阳王忍不住开口,“我……” 他竟然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他想让娴娘眼底有他的影子,他伸手握住了娴娘的手腕,比记忆中的要纤细些,八年,她中毒八年,他毫无察觉,在他怀念宛如时,娴娘会是怎样的心痛。 汝阳王愧疚的道:“我陪你寻平一指可好?” “我不需要怜悯。”娴娘晃动了一下手腕,汝阳王松手,娴娘平淡无波的说道:“五年前我请过平一指诊脉,他曾断言我活不过今年,从上个月起我就在咳血。” 汝阳王心被狠狠的刺痛了,愧疚之心更盛,娴娘看着自己的手,平淡的再说别人的事情,“我这双手沾染了许多人的血,为了……王爷不必内疚 ,我当初既然嫁给了你,会辅佐你光耀汝阳王府,王爷给我的很多,是我一直在苛求不应该得到的。” “娴娘。”汝阳王想抹去娴娘眉宇间的失落,但他有什么资格?他甚至怕碰触晶莹剔透的娴娘。 “我想阎王会拍鬼差来接我吧,像我这种罪大恶极,残害无辜,买官索贿的人怎能去西方极乐世界呢?地狱如果真的有十八层的话,我想我会住在第十八层。” “不会,你不会。” 汝阳王握住娴娘的手,不理会她的挣扎。娴娘眼底闪过冷傲的光亮,同汝阳王对视时平静如常,“王爷真的不必内疚,人固有一死,只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不是嫁给王爷,我也享受不到泼天的富贵,我陷害的无辜的人,也不都是为了王爷。” 娴娘比任何人都清楚赵逸青,她一生不屑于演戏,不屑去设套让赵逸青倾心,她希望得到最纯粹的感情,他喜欢的是真实的孟娴娘,不是虚情假意,迎合他喜好的孟娴娘。 她失败了,在临死时醒悟了,她可以骄傲的死去,但她不能让唯一的儿子因她受苦,如果赵睿琪过得不好,娴娘就算是只身在最深一层的地狱也不安心。 汝阳王见娴娘有软化的迹象,手搭在她消瘦的肩头,板住她身体,慢慢的,缓缓的,将娴娘拥入怀里,他似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我记起了孟府的桃花树。” 娴娘倦怠的阖眼,可是她已经忘了,忘得彻底,原来平一指说得破除心魔指得是他。好在她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因嫣然,因贞娘彻底看明白了赵逸青,她以前的种种安排大多针对的是嫁进来的继妃,从未想过伤害汝阳王赵逸青,甚至娴娘还在为他考虑,考虑他的喜好,考虑汝阳王府能不能常保富贵。 所以她舍弃了惠娘,而看重被嫣然说过很精明的贞娘,她在看见贞娘时,就想得到汝阳王会喜欢她,只要嫣然同赵睿琪按照她安排的路走,汝阳王再喜欢她,也无法动摇赵睿琪的世子之位。 但嫣然说过,世事难料,娴娘放弃了对贞娘的手段,她转而用在根本上——汝阳王赵逸青身上。 “在桃树下,你弹奏凤求凰。” 汝阳王昨日半梦半醒间,回到了过去,许多遗忘的记忆清晰了,汝阳王想到他曾经钟情过的孟娴娘,曾经这朵艳丽的倾城牡丹被他摘下,孟家的小姐以前很有名,但随着孟娴娘的出色才彻底恢复往日孟家女的荣光。 “娴娘,本王为你弹奏凤求凰可好?” “王爷。” “叫青哥。” “……” 娴娘叫不出口,汝阳王神色黯淡上一分,“本王知道伤了你的心,娴娘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可好?让本王陪你到最后……” 娴娘垂头不言不语,汝阳王松开她,将垫子放在她身后,”来人,准备古琴。” 嫣然同赵睿琪站在回廊里,听见从屋里传出的乐曲声,嫣然立起耳朵倾听,悄声的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是凤求凰,是大姨母最喜欢的凤求凰。” “是父王在弹奏凤求凰。” 悠扬的琴声,似互诉衷情,赵睿琪听见落泪的声音,侧头看去,嫣然睁着一双大眼睛,泪水顺着她眼角落下,滴落在地面上,泪珠一颗一颗如同晶莹的珍珠。 “表妹……” 袖口被嫣然拽住,赵睿琪可以说被嫣然拽离了回廊,也可以说他扶着颤抖的嫣然离开,赵睿琪心疼小脸苍白的嫣然,缩紧了眉头,一曲凤求凰怎会让她如此伤心? 嫣然绕到赵睿琪的身后,额头碰到他的后背,呜咽道:“表哥。” “嗯,我在。” 赵睿琪挺直了身体,后背的衣服潮湿,嫣然阖上水盈盈的眼眸,她也不想哭,但前生大姨母最后都没等到汝阳王,她最后弹奏得就是凤求凰……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大姨母是带着不甘走的。 嫣然落泪是为此时的娴娘感到委屈,她离开是怕一时冲动冲进去,将古琴砸了,汝阳王懂得什么叫凤求凰吗?大姨母再用多大的耐心忍耐着汝阳王,如果不是为了表哥,大姨母不会再见他一面。”表哥。” “嗯?” “大姨母是最好最好的母亲,咱们永远记得她好不好?永远也不能忘了她。” 赵睿琪转身,看着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嫣然,伸出小拇指,两人的手指相碰相缠,“永远记住母亲。” 汝阳王返回落玉岛,他本以为娴娘会挽留他,但娴娘一句话没说,只是让他当心些,可就这句最简单的平常的话语,娴娘说了几百遍的话语,让他开心,他相信还是能挽回娴娘的心。 “主子。” 娴娘盯着汝阳王弹奏过的古琴,阖眼道:“拿下去烧了。” “主子。””去。“ “是。” 小丫头捧着古琴离去,珍贵的九尾琴在里烈火中化为灰烬, 娴娘睁眼看着窜起的火苗,梨涡含着一抹灿烂的笑容,“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可惜……我明白太晚了。” 娴娘又得力的臂膀,程妈妈走到她身边,说:“世子殿下和表小姐准备去请平一指。” 先是一愣的娴娘,随后笑确定的问:“是为了王爷?” 程妈妈点头说是,轻声说:“会不会破坏了主子的布局?平一指脾气很古怪,老奴担心伤到世子殿下同表小姐。” 娴娘抿了抿发鬓,说道:“无妨,他们能想到去请平一指,我也可以放心些,稍个信给他,狠狠的为难琪儿,出的题越难越好。” “这……” “如果不难的话,如何能显出琪儿的本事?如何能显出他的孝心,如何能让王爷感动?以前我便是太傻了,不懂得说出来,我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怎能让琪儿也像我一样?他的前路还长,以前总是想着对王爷的好,不说他也明白,但今日你也看见了?他不懂,他从来就没明白过我想要得是什么,我对他死心了。” “老奴是担心殿下丧气……” “我孟娴娘的儿子这点沟坎都过不去?不要小瞧嫣然同琪儿。” “老奴这就去给平大夫送信,是不是让人在外面说上两句?” 娴娘想了一会,轻轻摇头:“不需要,王爷身边也有人,说多了反倒不好,王爷再糊涂,他也是汝阳王殿下,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出宛如的身份,手中的人定然不少,咱们行事得小心些,每日找平一指得人很多,总会碰见琪儿,何必画蛇添足落了下把柄?” “虽然我同平一指投缘,机缘巧合下帮了他一把,但平大夫不是我的奴仆,旁的事情好商量,但他在诊脉上不会说谎。” “那王爷的隐疾……” 娴娘自信的笑笑,“我赌他看不穿王爷的饮食有问题,等我死的那日会告诉嫣然,继妃殿下有孕的时候,一定得去坟前告诉我一声。” 娴娘虽然笑着,但眼底寒芒四射,程妈妈明白只要她下定决心,比任何人都无情,低声说:“还有一事,王爷怕真真是瞧重九小姐了,孟府上的事儿,您也是知道的,怕是九小姐也有些门道,秦姨娘怎么就有了身子?太太中风,孟家的事都在大少奶奶手中。” 娴娘收敛了笑容,娘家的消息让娴娘也有些闹心,孟林氏再不好,也是她亲生母亲,“咳咳……咳咳……” 程妈妈轻拍着娴娘的后背,“老奴 不是有意给主子添堵,是怕九小姐一旦嫁过来……还得多防范些才好,大夫说太太中风得养着,不能再生气了,您知晓太太脾气,如何能不气?要不您同……“ 娴娘摇了摇头,“我到底是出嫁女,父亲今日听我的话,可明日我去了,母亲会更受苦。一会我给母亲去封书信,只要养好了病,她就是孟家的太太,谁也越不过她去,大嫂也不敢不孝顺,母亲年岁大了,几个妹妹都长成了,是该享清福,总是不肯放权,废长立幼,大嫂心里能好受?我劝了她多少次?最终闹到这步田地,惠娘更是……都是被母亲宠惯坏了。” “祁阳侯……” “聘礼都收了我还能如何?父亲这么快处理此事,就是防着我插嘴,祁阳侯府太夫人主事,只要惠娘不再出差错,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罢了,许是能添个儿女,将来也有个依靠。””至于贞娘……“娴娘嘴角微扬,“她会比宛如更能打动王爷,亦比宛如聪慧,我看贞娘不见得会瞧上他王爷,她看得明白着,王府虽然富贵,但事情繁杂,她不见得想嫁进来趟这浑水,可怎么办呢?王爷看上她了。” “王爷方才对主子不像是假的。” 娴娘止住笑意,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所以说我才更恶心,王爷即便钟情于我,也会有别妾室,我不知道谁能让王爷只守着她一人,贞娘吗?” 程妈妈抿了抿嘴唇,道:“她哪里比得上您?” “她比我会演戏,比我无情,这两点用在王爷身上,许是真能套牢王爷。”娴娘嘲讽的笑笑:“让人给林家递个话,她家的小姐自行婚配吧。” “您不是想让林家小姐做侧妃?” “有了贞娘,还需要她吗?她训练得再像,也比不上贞娘,几个回合就得被贞娘打趴下,你可别小看贞娘,只要她是继妃,站着理呢。” 程妈妈眼珠一转,“要不您先做主将九小姐纳为侧妃……王府不可能扶正的侧妃。” “我活着一日,王爷即便有侍妾,有通房,但决不能有侧妃。” 这也是娴娘不可改变的坚持,程妈妈眸光黯淡,有时主子固执得让人心疼,可见无论再如何难受主子都挺得直直的腰杆,这份坚持是她的骄傲所在,”老奴是担心世子殿下同世子妃斗不过九小姐。” “以前我会担心些,但你没看出来?嫣然逐渐的疏远了贞娘,不是她提醒我,我又怎么会瞧出贞娘的不同,明白王爷……今儿改变了对策,有嫣然在琪儿身边,我 相信他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但表小姐拒绝了,老奴担心她不肯嫁给世子殿下。” “嫣然心肠软,她……”娴娘叹了口气:“我不想勉强了她,两情相悦才好,我想嫣然会明白琪儿的一片痴心,我再帮琪儿一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提起嫣然,娴娘有些头疼了,“罢了,先看着吧。” “我在一日不可能有侧妃,但贞娘不是我,她不会在意王爷有多少女子,她一旦嫁进来做继妃,会慢慢的清除这些女人,但有一家她清除不了,王爷也不会准许她动手。” “哪一家?” “江南薛家。” 娴娘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原先我就想着找些同宛如气质相近的小姐,身份低一些的纳进门来,即便逃过我的布置生下儿子,也动摇不了琪儿的位置,我以为贞娘是醇厚笨拙的,想来看不明白我的布局,但因为有了嫣然提醒,我才看清楚贞娘。江南薛家虽然不显赫,但我去了后,皇后娘娘不会再关照汝阳王府,我所占据的商道会被蚕食掉,不是我看不起贞娘,想要达到我如今的地位,没有五年做不到,可这五年王府不能光指望着王爷的俸禄,江南就越发的重要,薛家子弟大多在江南为官,王爷为了巩固地位,必会纳薛家的小姐进门,薛家也是书香世家,怎可能做没名分的妾室?一个侧妃是跑不掉的。” “薛家同汝阳王府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薛家这代的主事人一直想着重返京师,需要汝阳王府,而王府在南边的生意,也需要薛家照看着,薛家不是有号称江南才子的麒麟儿?王爷舍不掉薛家,就必然不会亏待了薛家小姐,以前薛家也问过我的意思,我有皇后娘娘做靠山,就没同意,但贞娘做继妃,他一定会勉强同意的。” 娴娘移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程妈妈将小丫头呈上来汤药碗呈给她,娴娘一饮而尽,很苦的药喝了七八年,再苦也麻木不觉得苦涩了,放下汤碗,“还有京城的李家,也是汝阳王府在朝堂上的盟友,不是顾忌着我,王爷怕是早就纳李家小姐为侧妃了。” “贞娘如果做继妃的话,这出戏倒也精彩,王爷不是个甘心放权蛰伏安定的人,在王爷这位置上,也没人会相信他放权,只要王爷想让汝阳王府富贵长存,他一定得对侧妃不错,贞娘同我不一样,她许是不会在意王爷宠谁,或者在意王爷是不是有侧妃,听嫣然的意思,她只想要个富贵平稳的日子,但在王妃的位置上……她想要得太远了,不争的话,会被啃得渣滓都剩不 下。” 她们之间相争,给了儿子成长的机会,几位侧妃不见得会看得起贞娘,娴娘落下了第二颗棋子,“朱家……朱家三公子这届科举即便不能高中一榜,但中个进士是稳稳的,他老实忠厚,虽然也是庶出,但因生母早逝,被嫡母养大的,同一般庶子不同,凭着本事立足朝堂,模样端正,齐夫人同我说了几次给朱三公子找个合适的小姐,朱家早有嫡子,齐夫人也是个大度的人,家里简单有规矩,朱三公子成亲后便可另过,同九妹妹到是一门好姻缘。” “您是说同九小姐?” 方才听她的布置,完全是按照贞娘会嫁进来准备的,怎么一会有提起朱家了?娴娘笑道:“嫣然不是说过,贞娘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吗?王爷横插一杠子,不知道她心里会如何的想。” “世子殿下求见王妃。” 门口的小丫头传话,娴娘抓紧吩咐:“我记得……对了,李家明日会设宴赏花,娘家惠娘被管起来,唯有让贞娘去,知会一声齐夫人,我的九妹妹是不是合适朱三公子。” “是。” 程妈妈点头,此时送走了嫣然的赵睿琪再次来到娴娘跟前,说道:“儿子想参加本届恩科会试,求母亲成全。” “科举?你怎么想起参加科举?” 娴娘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反对,拉住儿子坐在她身边,手抚摸着儿子的眉眼,她再不能为儿子做任何的决定了,如同嫣然所言安排的再好,关键得看赵睿琪,娴娘希望儿子能出息懂事,承接下汝阳王府。 “我想试一试,所有人都说我才学不凡,但不同天下读书人比试,不凡是虚名,是看在汝阳王府的面子上。” “同我说实话,你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不说实话,我不会帮你。” 娴娘太了解儿子的品性,赵睿琪和父母性情不一样,许是娴娘安排得太妥当,没经历过任何挫折的赵睿琪不愿与人争执,也没争强好胜的心思。 赵睿琪想了一会,说道:”原本儿子就想去试试科举,后又想着自己是世子,已经有了爵位俸禄,比寒窗苦读十年的读书人强很多,不想抢了不多的进士位置,后来……后来是因表妹,她方才说,只有我强了,才能保护看重的人,她问我,除了世子之位外,我还有什么?母亲,我回答不出。” 赵睿琪握紧了拳头,垂下脑袋,轻声说:“如果有一日不再是汝阳王世子,我该如何保护她不被人欺凌,给她富贵的日子?” “你怎么可能不是世子?你是皇上册封的汝阳王世子。” “皇上的命令虽然是一言九鼎,但也许会有意外,儿子不想除了世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娴娘沉吟一会,道:“汝阳王府世代统兵,如果你转而参加科举,倒也是……必会如皇上的心意,很好,非常好。” 娴娘眸子簇亮,儿子是汝阳王世子,也是汝阳王唯一的儿子,将来必将承爵,让皇上明白下一代的汝阳王放弃了统兵,也就是放弃了在大明军方的势力,没有兵权没有战功的汝阳王府如同没有牙齿的老虎,当皇帝的不想让后世人议论他诛杀功臣,飞鸟尽,良弓藏使得朝臣寒心,赵睿琪参加科举是不是高中暂且不谈,最为重要的是表明了汝阳王府的态度。 “最近大明军方涌现了好几名杰出将领,汝阳王府太显眼了,压着他们上升的路,我同你父亲说过强行压下他们后患无穷,他不肯听,我是一妇道人家,许是考虑得没他全面。” “儿子参加科举,不以为着将来不能统兵。”赵睿琪误会了娴娘,“儿子也可以……” “不,琪儿听我的,汝阳王府能够长存,必须放弃领兵,你可做监军参谋,但决不能做将领,汝阳王府几代的积累……会遭皇上的猜忌。除非新君……” 娴娘揽住儿子的肩头,压低声音说:“新君为谁,娘看不出,你且记得万不可参与到夺嫡之中,王府不需要夺嫡的功劳。” “儿子记住了。” 娴娘笑盈盈的看着赵睿琪,直到他脸颊微红,轻快的问道:“怕不仅是因嫣然这句话吧,还有谁?” 俗语说知子莫若母,赵睿琪的心思瞒不过从小养大他的娴娘,赵睿琪性子平和,唯有对嫣然他不肯放弃,因她有进取的心,赵睿琪道:“儿子不想让他人专美于前,都说傅文傅俊卿是今科状元,不比试一番,儿子不服。” “你十四,他十六,都是青年俊才,琪儿可同他比试高下,但傅俊卿此人是难得的英才,允文允武,我都看他不透,再过几年,他必会是大明帝国的风云人物,他父亲能在一年内接连提升官职,背后是他为其父所谋,年纪轻轻却深知官场倾轧,非等闲可比,你不可得罪了他。” 作为京城风流人物,娴娘不会不关注傅俊卿,尤其是他同李浩然交情莫逆,娴娘不想开罪傅俊卿,安平侯府李家是汝阳王府最可靠的臂膀,娴娘相信,她故去后,柔娘会帮她照顾赵睿琪,比起可能嫁进来的贞娘 第四十四章再见 在李家举办的花宴上宾客小姐云集,自重生后鲜少出门凑热闹的嫣然,也被柔娘从书房里拽出来,梳洗打扮一番,将珍贵的首饰带在嫣然身上,给她安排了下人跟随,送她出了侯府的大门。 “妞妞听娘的话,去转一圈,你不能总是在府里待着。” 柔娘很无奈,以前她怎么说嫣然都往外跑,仗着娴娘宠她,鲜衣怒马纵横京城,如今却变得安静了,整日里在书房读书,出了去汝阳王府外,很少再出门,也没见她往日的朋友来侯府玩,柔娘很是担心嫣然不会同人交往,无论她嫁给谁,夫人之间的应酬是不可少的,遂今日她才让嫣然去李家赴宴。 李元泽年方五旬,是当朝的兵部尚书,曾同汝阳王赵鸿飞并肩作战,得胜回京后,他被皇上放在兵部,几经磨难终于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李家因几代同汝阳王府相交,遂李家同王府有通家之谊。 李元泽有一位堂妹——名唤李盈盈,是他最小的叔叔的女儿,父母双亡后,依附他活过,虽然是堂妹,但因是他小叔叔中年得女,遂他们之间年岁相差不小,李盈盈不过十五六岁,正是花朵初绽的好年纪,李元泽夫妇将李盈盈当成女儿般疼惜,她在京城也薄有才名。 “李姐姐安。” 赶到李家的嫣然向李盈盈福身,安平侯府是汝阳王府的姻亲,同李家并不陌生,又同姓李,相处亲近,嫣然早就唤李盈盈为姐姐。 “我可是许久不见嫣然妹妹了。”李盈盈扶起嫣然,仔细打量了一下,笑道:“你出落得叫我都不敢认了。” 嫣然抿嘴笑笑,“李姐姐才是艳冠群芳。” 李盈盈有几分意外,挑了挑弯眉:“不仅长得好了,嘴也更甜了。””安宁公主到。“ 嫣然听见知客的人喊出安宁公主,先是一愣,随即道:“还是李姐姐面子大,竟然能请到安宁公主,您快去迎接公主殿下吧。” 李盈盈惊喜道:“我没料到安宁公主会来,嫣然妹妹稍坐,我去迎接公主殿下。” 嫣然向一旁闪去,方才在来李府的路上,她看见了安宁公主的车驾,看样不像是来李家,怎么会突然掉头来赴宴了?前生嫣然对安宁公主很崇拜,但前生的几次被羞辱被教训,今生嫣然再难对安宁公主有敬佩之情,嫣然永远忘不了,安宁公主是贞娘的密友,她处处为贞娘说话,蔑视嫣然的一切讨好,在他们夫妻失去世子爵位后,安宁公主…… “嫣然妹妹,过来。” 嫣然站在敞开的花厅窗户旁边,看到不远处人向她招手,“嫣然妹妹。” 傅俊卿穿着暗红色剑袖衫,浓眉入鬓,目若朗星,早到李府的他躲开小姐们的献媚,应付了同窗好友后,准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看见花厅中站得嫣然,她脸上不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反而带着些许的失意屈辱,准备离去的傅俊卿停下,向她提出邀请,将她带离花厅。 在大明男女不得私相授受,在勋贵朝臣举办的花会上,青年男女是可见面,可详谈,在公开场合时,对小姐少爷们的要求会松上些,当然如果躲在哪处做出苟且的事来,一样会被侵猪笼,是莫大的丑闻,连累整个家族。 在花宴上总会见到在花见穿行的少爷小姐,他们或谈论诗词,或暗诉衷情,如果都彼此有情,冰人就可以登门提亲了。各府举办的花宴也是变相的相亲, 嫣然见到场的小姐都去迎接安宁公主了,她悄悄的从花厅的后门溜出去,前生她亦有错,无法责怪安宁公主,也不想为前生讨回什么委屈公道,嫣然只想躲开她。 “俊卿哥哥。” 嫣然笑盈盈的站在离傅俊卿两步远的地方,扬起灿烂的笑容,“你不在府上刻苦攻读,跑出来做什么?万一状元旁落,你不能哭哦。” 傅俊卿视线从娇俏的嫣然脸上移开,此处很显眼,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哥没到?” 傅俊卿迈步,嫣然不自觉地跟上,“一大早哥练完射箭后,被父亲领走了,我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应该是西山军营,安平侯同西山军营的统领是好友,浩然兄怕会被安排在西山。” “西山军营?很艰苦的,我还以为哥会做羽林军呢,最不济也得放在京郊军营啊,西山军营会去疆场的,我……” “嫣然妹妹不相信浩然兄?” “不是。” 嫣然眸子稍显得黯淡,见傅俊卿担心的目光,嫣然笑着说:“西山军营是个好地方,虽然苦了些,但对安平侯府有好处。” “你怎会?” “嘻嘻,俊卿哥哥被我吓到了吧,以为我会是不懂事的娇娃娃吗?” 嫣然一个旋身转到傅俊卿的面前,俏皮的眨眨眼,“我相信哥会在西山军营打出一片天地来,离着京城远些,地位低些,比耀眼的位置更好。” 前生她就是不懂,认为羽林军最神气,对表哥帮助最大,她也最有面子 ,不管不顾壮着胆子求了汝阳王,他将浩然安排在羽林军中,她以为是对哥哥好,可浩然正直不似羽林军里的勋贵子弟,同他们格格不入,真正护卫京师的羽林军是遗孤,浩然是侯府世子同他们也说不到一起去,浩然在羽林军白白浪费了五六年,错过了打根基的机会。 今生她如何还会再犯错,对于能骗了傅俊卿,嫣然有几分得意,傅俊卿弯着眸子,低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娇娃娃。” “咦,俊卿哥哥你说什么?”嫣然疑惑的回头,“我没听见呢,再说一遍吧。” 傅俊卿摇摇头,同时心里长出一口气,幸好她没听见,孟浪了些,他在没有能力前,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喜欢她。 嫣然俯身轻嗅花香,同样舒了一口气,傅俊卿的良配是纳兰家大小姐,他们琴瑟和鸣,夫唱妇随,纳兰家的大小姐给傅俊卿很多的帮助,他中了状元后跨马游街时会碰见命中注定的她,缔造一门锦绣良缘。 安宁公主进了花厅后,环视一眼簇拥在她身边的小姐,虽有人都随着她的目光低头,她有些许的失望,直到落在一女子身上时,看出她盈盈眼底的笑意,不是谦卑恭谨,不是崇拜推崇,洋溢着暖色,纯净得如清泉,安宁公主皱了皱眉,“你是?” 众位小姐循声看去,只见一面容姣好的少女,梨涡含着靦腆的微笑,一袭绛紫色衣裙,用料虽然不是最上等的,但衣裙的花纹配饰恰到好处。 “回安宁公主殿下,我是孟家九小姐。” “哦,本公主记得你,我们在寺庙里见过一面,那日你旁边的人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吧?” “是。” 贞娘笑盈盈的回道,空灵悠然的气质不改,安宁公主说道:“她今日可曾来了?” “方才见过嫣然,这会儿怕是出去了。”贞娘不卑不亢的回道,安宁公主眼里的闪过失望之色,“又错过了,本公主竟不知道她会如此难见。” “嫣然活泼些,总是闲不住。” “李嫣然?” 贞娘笑道:“您如果说得是那日陪着我的少女,就是她了。” 李盈盈出言:“我命人找找嫣然妹妹,她最是敬佩公主殿下。” “敬佩我?”安宁喝了口茶,“本宫主看不像,当初她拂袖而去,此番怕也是故意避开。” “不会的,我同嫣然妹妹很要好,她总是说起公主殿下是女中豪杰,是她最敬佩的人。” 李盈盈借着这话称赞起安宁公主,旁边人也附和几句,贞娘一如既往恬淡,安宁公主将她招到近前,不卑不亢的贞娘很得安宁公主欣赏,加上贞娘不同一般庶女的言谈,恰到好处的话语,引得安宁公主越发的看好她,虽然她也同旁人说话,却将贞娘的表现放在心上。 贞娘微垂粉脸,既不会抢走所有嫡出小姐的分头,又很恰当的展现了她特质,不仅给安宁公主,还给不少夫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谦恭良善的贞娘也不会引起太多小姐们的敌视,在贵妇们中间的齐夫人多看了贞娘几眼,果然是她,齐夫人见安宁公主同旁边人交谈,贞娘重新坐回到一旁,很满意贞娘的知情懂趣,女红也好,齐夫人将贞娘叫到身前,这一说话越发的喜欢她了。 走回花厅的嫣然,在门口见到同安宁公主同嫣然说话时,她转身追上了傅俊卿,“同我出去逛逛如何?俊卿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你想去哪?” “哪都成,我想去最热闹的地方。” “京城东大门有庙会,去看吗?” “去庙会很好,可我看上什么东西怎么办?我没带银子出来。” 嫣然捂住了荷包,眨了眨眼睛,傅俊卿笑着说:“我给你付账。” “俊卿哥哥是大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我得当心点。” “为什么?” “你会被人拐跑的,也许就是为了一根糖葫芦,几个泥娃娃。” “才不会。” 嫣然同傅俊卿走出了李府,安平侯府的马车跟在他们身后,庙会的热闹驱散了嫣然心中的阴郁,就算是她们交好又怎么样?安宁公主再也别想羞辱她,她想给贞娘出头尽管去,嫣然含着糖葫芦,她不怕贞娘。 第四十五章侧妃 在嫣然同傅俊卿逛庙会时,贞娘赢得了齐夫人的好感,安宁公主对她另眼相看,作为孟家的小姐,贞娘的表现是完美无缺的,不管多挑剔的人都说不出贞娘的不好来. 她的腼腆,忠厚,温顺,恭谨很容易赢得旁人的好感,无论是应付名门嫡出的小姐,还是略显谦卑的庶女,贞娘应对得体,落落大方,虽然神态上稍有变化,但却使得每个人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贞娘在服侍搭配上古今印证别有心得,有又一手好针线,提出的建议往往会被采纳。齐夫人见贞娘越发的喜欢,不仅是她一人,别的夫人也悄悄打听起贞娘。 在齐夫人的暗示下,贞娘见到了朱家三少爷,是一位敦厚的青年,今年十八周岁,五官周正,看上去很可靠,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因是少年郎,有又几分少年的朝气,同贞娘说话时,他的耳根也是微红的,贞娘在花前低垂着粉面,她亦感觉羞涩,贞娘用话语试探他,朱三公子同听说的一样,贞娘也有些动心了。 因人多不能在一起太久,贞娘同朱三公子分开,朱三公子面对嫡母齐夫人的询问时,红着脸点头,瓮声瓮气的说:“全凭母亲做主。” 齐夫人笑道:“明日我先去汝阳王府,听说孟家夫人正养病,同王妃殿下说一句再去孟府提亲。” “多谢母亲。” “你是我亲手带大的,同你大哥一般,朱家将来就靠你们两个,我不会亏待了你,在寺庙上,我看过她绣得佛经,真真是好针线,今日一看虽然腼腆些,但不怯懦,也不会显得局促,看着是个好教养的小姐,能养出王妃殿下的孟家教养我信得过。” 朱三公子一躬到地:“劳烦母亲操心了,儿子不会忘记母亲养育之恩。” 贞娘回到孟府,去看望了秦姨娘,应付了大嫂,回到她住的绣楼里,独坐一处时,唇边展露一分安心的笑容,取过绣品绣着,贞娘衡量起来,朱家是清贵人家,嫡母齐夫人名声很好,三公子是嫡母养大的,同一般庶子不一样,而且朱家不过一妻两妾,对比大明动不动三妻四妾要好很多。 他高中后,应该会外放,到时贞娘就可同他一起出京,不仅可以不在嫡母身边立规矩,还能去看看大明的风光,此大明同贞娘记忆中的大明于什么区别,看过山河地理图,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的大明领土更广阔。 只要他肯上进,贞娘能帮他更进一步,分家后没正经婆婆会少很多的麻烦,贞娘越想越觉得朱三公子适 合她,谁说穿越都得嫁侯爷王爷,庶女想要过得好就得去做继室?她偏想找个经济适用男,过着她想要的悠闲安稳的日子。 “九小姐。”云儿脚下轻快的走到贞娘身边,“奴婢打听了一番,朱家是正正经经的好人家,朱老爷是三品,在礼部做官,朱家大少爷外放做知县,虽然还有两位庶出的少爷,但不是太争气,不得齐夫人欢喜,唯有这位三少爷,听说是当嫡子养大的,同朱大少爷也很亲近,他所写的文章辞藻不甚华美,唯有中正可取,这话是他恩师所言,朱三公子有缘分拜在孙大儒名下,不是说名满京城的傅家玉郎也是孙大儒的弟子?” “玉郎傅公子?” 贞娘远远的望了一眼傅俊卿,虽没看清楚全貌,但她也得赞一声:“好一位俊逸风流的玉郎。” “京城尚未出阁的闺秀都惦记着他,有状元之才,有智谋,有武艺,傅家虽然不是名门,但也是京城望族,不知道他钟情于哪家小姐。” 云儿说起玉郎傅俊卿来眼底显现仰慕之色,贞娘看后轻轻摇头,谁都喜欢看美男子,况且傅俊卿不仅有貌,许是还有经世之才,难怪女子会为他痴狂。 贞娘提醒她:“玉郎自有良配,不是咱们可想的,欣赏则可,深陷其中对以后没好处,玉郎只有一个,同你共度一生的人绝不是他。” “奴婢哪敢想着傅公子,奴婢知晓身份,万万配不上他。”云儿略有几许遗憾,看她的意思是看中了朱家三公子,云儿是丫头不敢多说什么,“如果您是···” ;“云儿。” 贞娘摇头,咬开针线,轻声说:“你来帮我瞧瞧,着块帕子绣得如何?用不用再添上点?” 云儿凑近同她讨论绢帕,这事算是揭过了,贞娘只求安稳的日子,嫁给朱三公子对她来说最好。她知道云儿惋惜她的才情,玉郎她不敢想,有机会的汝阳王···贞娘也不愿去想,嫁到王府去太复杂了,汝阳王当着嫡妻的面,对她多有注意,是个薄情的人。 过了两日,娴娘听丫头回禀齐夫人来见,对旁边的人低声交代了两句,看看时辰,汝阳王应该快到了,如果安排得巧妙的话,他会听见齐夫人想要贞娘做儿媳妇。 最近汝阳王每日都会来陪着娴娘说话,虽然娴娘对他冷淡,但不得不说汝阳王很会讨女子欢心,说得情话有时让娴娘会有一分触动,但她已经看穿了汝阳王赵逸青,又怎么会再陷进去? 请齐夫人进来,娴娘同她谈笑 ,故意堵住她想要提亲的话,娴娘问了很久,一直操纵着谈话的进程,直到听见挂在回廊下的鸟鸣,娴娘问:“看你红光满面的,是不是有喜事?我知晓你一直挂念儿子的亲事,也托了我帮你留意,三公子的才貌双全,朱家又是个好人家,我们素来亲厚,如何我也得上心,挑选个好人家的小姐般配他。” 齐夫人恭谨的笑道:“我相中一人,请王妃殿下给参谋参谋。” “你相中了?是谁?哪家的小姐?” “若是能成的话,我倒高了王妃一辈,咱们各论各的。” “是我娘家的妹妹?”娴娘将目光投向了门口,汝阳王赵逸青身子一僵,娴娘感兴趣问:“是谁?谁入了你的眼儿?惠娘定了人家,八妹妹也许了人,是九妹妹——贞娘?” “你是一猜一个准,我看上她了,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是一门好姻缘,我父亲会同意的,九妹妹样样出色,同府上三公子年岁上也合适。” “您这么说,我心里就有谱了,我也疼她,打算及笄后再迎娶她,贞娘是个难得的,我可得先定下来,安宁公主也挺看重她的,前两天李府花宴,同她正经说了一会的话。” 娴娘道:“你尽管放心,只要你不变主意,孟家九小姐就是你们朱家的人了。我同父亲说。” 齐夫人连连道谢,娴娘见黑影一闪而逝,道:“孟家小姐向来不愁嫁,尤其是我九妹妹,虽然是庶出但很得我母亲疼爱,比嫡出也差不得什么,父亲又看中她,朱孟两家结我乐见其成。” “等我准备好聘礼,就请冰人上门提亲。” 齐夫人感觉这门婚事得娴娘的认可不会再起波折,说了一会话后,告辞离去。娴娘慢慢的敛住了笑容,阖眼问道:“王爷走了?” “王爷不让奴婢说他来过,奴婢他一会再来看您。” “说我睡了,让王爷自便。” 娴娘再看汝阳王会恶心,他记挂着贞娘,会不会抢先一步让贞娘做侧妃?孟家的小姐不为妾室,即便孟家再落魄时,都不曾出过做妾室的小姐。 娴娘可不在意贞娘,但她不能不在意孟家的名声,娴娘翻了身子,锤着后腰,如果汝阳王上门说想立贞娘做侧妃,父亲没准就会答应,多年的沉沦蹉跎,他早已经丧事了清贵之家的气节,她命不久矣,孟家离不得汝阳王府这么贵戚。 她几个兄弟不中用,没王府关照仕途上走不远,娴 娘起身道:“给王爷送个消息,我想见他。” 汝阳王听了齐夫人打算向孟府提亲后,满脑子都是贞娘的影子,他应该去见娴娘,脚下不由自主的走回落玉岛,他看重娴娘,也觉得娴娘为他付出良多,但他亦放不下如幽兰的贞娘。 “王妃殿下有情主子。” 虽然有宛如的事在前,但汝阳王还是看上了贞娘,宛如同贞娘是不一样的,汝阳王又愧对娴娘,正当他左右摇摆时,听见娴娘主动找他,汝阳王平静了一会,抛却贞娘,很高兴的去见娴娘,这是娴娘第一次请他去。 “今日看着你身体好了些。” 汝阳王体贴当初扶着娴娘起身,娴娘道:“请王爷来是有一事相谈。” “是琪儿?”汝阳王有几分失落,“本王答应你,聘嫣然做世子妃,过几日本王让人去侯府提亲。” 汝阳王以为娴娘主动相邀是因为嫣然,娴娘道:“琪儿的婚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今日请王爷来,是为了江南薛家同兵部尚书李大人。” “他们有什么事?” “是他们想将家里的小姐嫁给王爷。” 汝阳王面带惊讶,“你怎么回知道?” “多谢王爷体恤我,您一直帮我挡着,我真真不知怎么说,以前是我泛酸,耽搁了王爷的大事,这一病想通了许多。” “本王答应过你,不纳侧妃,娴娘,本王不会食言。” 汝阳王握住了娴娘的手,“你好生养着,本王会回绝他们。” 娴娘看着汝阳王赵逸青,浅淡的一笑:“还是纳了吧。” “娴娘。””我也想着王府好。” “你不会吃醋?” “不会。” 汝阳王认真的看着平静的娴娘,最终叹了口气,道:“随你。” 娴娘躲开汝阳王抚摸她脸颊的手,平淡的笑道:“恭喜王爷,但我恳求王爷,可先定下来,在我去后再进门,如果三月我不死的话,我也会让她们进门。” 汝阳王心痛的点头,低声唤道:“娴娘,不是为了王府,我不会纳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请争论的姑娘再看看文案,桃子不想多说什么,文文是怨念的集合,重生,穿越,庶女当继室,嫁给姐夫的,最近桃子没少看,终于看吐了,才有幸福,为啥叫幸福,争取幸福的道路上各有观点,各有冲突,不能一定是谁谁对谁错, 桃子是很同情被炮灰的原配们,被贬低的嫡女,被弱化的继子和儿媳,在别出她们是炮灰,在桃子的文里当回主角又怎样?嫣然重生了,但她说过愿赌服输,上辈子她输了,不会报复贞娘,嫣然不是苦大仇深的复仇重生女。喜欢看的继续支持桃子,不喜欢的,请按文案说的点叉叉。 更新时间在一般在晚上六点到七点,写这个文是就知道争议很大,桃子玻璃心,请姑娘们手下留情。 第四十六章拒绝 汝阳王一遍一遍重复他是逼不得已,不是娴娘勉强他,他不会违背当初的誓言,并告诉娴娘,他心里永远记着她。娴娘缓缓的阖眼,“我知道,是我让王爷为难了。” 汝阳王反手握住娴娘微凉的手掌,“汝阳王的爵位本王留给咱们的儿子——赵睿琪。” “嗯。” 在汝阳王面前,娴娘阖眼入睡,汝阳王深情的轻抚娴娘的脸颊,嘴唇嗡动,他低头靠近娴娘嘴唇时,停在了一寸之地,仿佛他亵渎了娴娘,汝阳王赵逸青转身走了出去,睡熟的娴娘嘴角翘起。 回到落玉岛,汝阳王先给江南薛大人写信,他们经常有书信往来,薛大人暗示过几次汝阳王,都被他一口回绝,汝阳王手中的毛笔顿了顿,无奈的叹息,在宣纸上写着三个月后会纳薛大人嫡女为侧妃。 随后又给李大人送信,答应了纳他府上的小姐做侧妃,汝阳王知晓薛家,李家不会送寻常的小姐进王府的门,汝阳王府需要他们相助,他们何尝不会需要王府做靠山,汝阳王府在大明帝国的军方有莫大的势力,这些都是汝阳王赵逸青浴血疆场拼杀出来的。 汝阳王命人将书信分别的送去目的地,连纳两名侧妃并没驱散汝阳王眉间的阴郁,他一是为娴娘的身体担心,二是……从书桌旁展开画轴,空灵出尘的贞娘跃然纸上,她背靠大树,仰望着天空,她仿佛在等待着他。 “茗烟。” “回主子的话,齐夫人是为朱三公子来王府的,说合得是孟家九小姐。” 汝阳王放不下贞娘,再去见娴娘时,命可信的人去打听消息,听了茗烟的话后,道:“朱家三公子同她不般配。” 茗烟不敢多话,给他上茶后,垂首默立在一旁,汝阳王赵逸青说道:“不如本王将庶出的女儿嫁给朱三公子。” “只怕王妃殿下不会同意。” “她身子不好,这事不用烦她,本王亲自写信提亲,还怕朱家不答应?虽然不是皇上册封的郡主,但出自汝阳王府,嫁给朱家是低嫁。” 汝阳王想着庶出的大女儿今年尚未及笄,可先将婚事定下来,总好过朱家去孟府提亲,提笔给朱家去信,在他眼里这事就算是定下了,朱家只有感恩戴德的份,还敢反对不成? 贞娘……汝阳王眷恋的贪看画中的人,记起在娴娘跟前含笑的他,比画上的她鲜活,“你去通知孟家……过几日本王会拜会孟家老爷。” “喏。” 汝阳王一如既往的陪伴娴娘,但他神色变化瞒不过她,直到打听清楚他的安排时,王府的庶出的赵晴儿跪在她面前哭诉,她虽然是庶出,但王府庶女嫁给庶子,实在是说不过去,娴娘好言安慰了她,说是王爷的意思,她不好改变。赵晴儿满腹的委屈,但更让她觉得委屈的是,朱家给汝阳王回信了,说犬子配不上王府小姐。 汝阳王接到书信后,简直不相信他的眼睛,朱家竟然回绝亲事。娴娘轻声叹息:“可惜了我同齐夫人之间的情分,她不会再登王府的大门了。” 汝阳王赵逸青讪讪的说:“不识抬举,晴儿哪点不好?朱家竟然敢嫌弃晴儿?” 娴娘说:“王爷别忘了,朱家大少奶奶娶得是三品巡检司嫡女,庶子再大的福分也娶不得王府的小姐,她是你庶长女,及笄后封不得郡主,但最差也能得个乡君,是领着朝廷俸禄的人,她一进门,朱家不得乱套了?将来大少奶奶如何当家?嫁女儿是想着两姓之好,并非结仇,朱家是清贵之家,怎可嫡庶不分?晴儿嫁过去,如何同大少奶奶的娘家交代?” “嫡庶?” 娴娘抿了发鬓,眸光落在迷惑不解的汝阳王身上,“后宅的事情,王爷不清楚也是难免的,您都将心神用在朝廷上,难免想得疏漏些,我恍惚记得王爷说过给晴儿定得是湖南巡抚的长子,怎么变成了朱家三少爷?他有何让王爷看重之处?” 汝阳王脸发热,狡辩道:“本王听说他才学不凡,今科会高中,想着将晴儿嫁过去,湖南巡抚的长公子体弱,又没下聘过小定,本王不忍晴儿远嫁。” “这倒也是,可如今朱家拒绝了晴儿,我前两日听说齐夫人要聘我娘家九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有这想法了,可怜的九妹妹,本来同朱家三少爷是最般配的。” 娴娘见汝阳王不舒服,幽幽的叹息:“不是我自夸,九妹贞娘品行端庄,模样出落得也好,只是碍于庶出……错过了朱家许是再难找到合适的了。母亲如今养病没精力给她张罗,哎,这一蹉跎不知得多久。” “王爷,王爷。” 娴娘的呼唤声,让汝阳王缓过神来,娴娘道:“这些琐碎的事儿不应该同王爷说,前天我去宫里请了旨意,琪儿被恩准参加本次科考。” “琪儿才加科考?”汝阳王神情凝重,“娴娘怎会想到让他参加科考?他是王府的世子,将来得继承本王的衣钵。” “让他试试也好,王爷想想看,琪儿一旦落败 于傅俊卿就不会再执迷于锦绣文章,王爷也好教导他兵书武艺,不比试一次,琪儿不见得会死心,况且……皇上答应了,王爷,皇上默许了。” “皇上都答应了,本王还能再反驳,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溺爱他了。” 娴娘垂下眼,“我就他一个儿子,不疼他疼谁?” 汝阳王神色微怔,他也只能有赵睿琪一个儿子,“本王准许他参加科考,但练武必须不得间断,本王亲自教导他兵书战策。” 汝阳王离去后,娴娘幽幽的叹道:“一个儿子就是好,以前我太傻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给她下药延缓她生子会被识破并记恨我,直接用在他身上不就好了。” “主子,奴婢去回了孟府,按您说得,将王爷许是会纳九小姐做侧妃的事无意识的透漏出去,也说了王爷将大小姐许给朱家,奴婢怕九小姐听不到……” “如今孟府上有什么事能瞒过她?你可不能小瞧她,九妹妹不想做侧妃,又不一定嫁朱家,不知会如何着急,会如何得……咳咳……咳咳……被王爷看重的难以跳掉,她如今盼着我死……” “主子。” 娴娘很有兴致的说道:“让我看看贞娘如何冲破困境,以庶女做继室王妃。” “您说九小姐能成?” “嫣然不是说她聪慧过人,可惜啊……”娴娘阖眼,身子靠进垫子,“孟府的桃花树是枯萎的。” 在孟府刺绣的贞娘听云儿说汝阳王以庶长女下嫁朱三公子后,绣针刺破了她的手指,不管成与不成,朱家她是嫁不进去了,贞娘恼恨汝阳王,不是他横插一杠子,她怎么会错失经济适用男。 瞧见云儿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有喜悦四有委屈,贞娘问:“还有什么消息?” “听大姑奶奶的陪嫁说得,汝阳王殿下看重了您,想纳您做侧妃,奴婢知晓您的心思,所以不敢说,九小姐,九小姐。” 云儿扶住脸煞白的贞娘,慌道:“你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做侧妃……也不是……” “你不知道孟家的女儿就没做妾的,侧妃也是妾啊,将来……继妃入门……我……我……”贞娘面容凄苦,露出沮丧“我只想过浅淡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偏就得不到?” “如果汝阳王殿下来孟府,奴婢想老爷不会拒绝。” “他当然不会拒绝,没有汝阳王关照,他如何升迁?孟家离不开汝阳王府。” 贞娘深深吸气,”如今只有成为记在嫡母名下的小姐,才有可能奋力一搏。” 汝阳王赵逸青等孟家的门,使得孟老爷诚惶诚恐,很是热情的款待大女婿,在酒席上,汝阳王保证给孟老爷谋个实缺,并说是娴娘为孟老爷求的,孟老爷非常高兴,多喝了几杯酒,很快的醉倒了。 汝阳王赵逸青命人送孟老爷安歇,并在离开孟府时,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见到穿着月白色狐狸领斗篷的贞娘,她如同他记忆中的一样,怡然独立,明明身处红尘中,却有着兰花般纯净的气质,让他不由得想掬在手心宠溺着。 汝阳王松了松衣领,他也喝了几杯酒,脑袋有些发胀,可却将贞娘看得更为清楚了,陪着他的孟家人都听说了贞娘可能做侧妃的传言,看汝阳王停住脚步,便明白几分,各自望天,找借口离去, 他满意孟家人的识趣,一步一步仿佛捕食的猎豹靠近敏感机灵的猎物——孟贞娘。 这是他离着孟贞娘最近的一次,距离她有一步之遥时停下脚步,空中弥漫着她清幽的香气,汝阳王心中一荡,“贞娘。” 贞娘那双绝美褶褶生辉的眸子看向汝阳王,是贞娘从未有过的耀眼,亦不再收敛她独特的魅力,淡粉色陵唇边溢出宁谧的微笑,她清楚汝阳王喜欢什么样的她,见他眼底的惊艳,贞娘冷声说:“您以为我是来感谢您的?” 汝阳王怔住了,贞娘扬起好看修长的脖颈,似一只高贵的天鹅,“我大姐是汝阳王正妃,你在她病重时,采纳侧妃,你眼里可还有她?她同你共患难,你却将她抛到脑后,你薄情,然我不能无义,汝阳王殿下我高攀不起您,请您放过我。” 汝阳王拽住了贞娘的袖口,暖香袭人,他越发舍不得松手,贞娘后退时,刺啦一声袖口撕开,白皙晶莹的藕臂展露在他眼前,贞娘羞愤以及,一步上前,从汝阳王腰中抽出长剑,斩断了衣袖,一甩手将长剑甩到地上,银白的剑身映着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汝阳王眯着眼,对她越发舍不得放弃,方才手臂相碰时,能感受她肌肤的柔滑,手中的还有一截锦布,声音醇厚:“贞娘,本王纳你……” 贞娘将□的半截藕臂藏在身后,轻盈的笑道:““南唐后主有大小周后,殿下也想效仿李后主?” “小周后?” “我不嫁大姐夫,更不会为妾,平生最看不起小周后,殿下再相逼的话,我宁愿去寺庙里做姑子。” 贞娘 转身离去,留下了怅然若失的汝阳王,他久久不曾离去,看着贞娘离去的方向发呆,在这一刻他忘记了王府的娴娘,眼里只装着贞娘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感谢姑娘的支持,嘻嘻,感觉不坏,亲,心情好的桃子,也许会两更哦。 第四十七章奋斗 从外面冲会绣楼后,贞娘捂着胸口,胸膛起伏,心砰砰的跳着,好像能从胸膛里跳出来。自打穿越后,她从没如此的大胆过,在大明敢于威胁汝阳王人不多,更何况是一命运操纵在旁人手上的庶女,贞娘有些后怕,亦在心底隐隐有几分骄傲,她两世为人自然同端庄刻板的闺秀不不同。 “九小姐。”云儿搀扶住贞娘,一脸的敬佩,“您实在是太大胆了,奴婢方才看了一眼汝阳王殿下,他……他……” 贞娘腿脚松软,扶着云儿坐回炕上,平复了一会,心跳不再那么快时,笑吟吟的问:“他怎么了?” “奴婢看他更是放不下九小姐了,大小姐虽然明艳动人,但九小姐敢于拔剑,汝阳王殿下定是没见过,可您这么做会不会……” 云儿给贞娘递上茶盏,佩服贞娘的同时,也觉得她找错主子,贞娘看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凝在了悬浮着的茶叶沫上,“我能忍受喝一两银子一斤的茶叶,能忍受做绣活填补家用,能忍受贫困,唯有为妾,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求耀世的荣华富贵,但我也不会认命去做侧妃,他放下最好,我亦不想去嫁他,如果放不下……看看大姐的结果吧。” “您不是说表小姐也是个厉害的?您同奴婢说起过大小姐。” “我很敬佩大姐,但我必须得嫁过去的话不是没有信心破除她的布局安排,只是我真的躲不开吗?我只能嫁给姐夫?” 贞娘有几分茫然,放下茶杯缕着胸口的辫子,真的将辫子剪掉?大明的尼姑……尼姑庵中有她想要的平静吗?不是知名的庵堂,尼姑就是暗娼,她怎能忍受跌进火坑中?贞娘将辫子甩到脑后,眸光重现生气,“嫣然若是为世子妃的话,我不会输给她。” 明知道可能有利益的冲突,继妃同继子儿子天然对立的,贞娘不能在嫣然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料想嫣然也会如此,她对待自己冷淡了不是吗? “九小姐,您做什么去?”云儿见贞娘起身,忙问道:“秦姨娘方才使人来说,您不用过去了看望她了。” “我不是去看望姨娘,同我去主宅看看养病的母亲。” “九小姐……” 贞娘柔柔的一笑,出门看望孟林氏,中风不见得恢复不了,贞娘看了些孟府留下的医书,在前生也有过照料中风病人的经历,况且大明不是还有平一指。 “母亲,女儿为您去请平一指吧。” “呜呜……呜呜……” 躺在床榻上孟林氏,嘴角是歪得,说话不清不楚,她养病后,除了柔娘来看望过她以外,就没人再垮进她的屋子,贞娘到是每日请安不断但她就是来请安的,行礼,说声保重,让她安心养病,便会离去,行云流水的言谈举止,不漏一丝的破绽,谁都得说她孝顺,在孟林氏几乎绝望的时候,贞娘却说去请平一指,“你……你……” “女儿盼着母亲病早些好,早就该想到去请平一指的,女儿怕自己才疏学浅,解不开神医提出的难题,请不到他,但看母亲的病情越发的重了,女儿愿意勉强一试,成了是母亲的福星高照,万一失败了,女儿会跪请平一指救母。” “贞……贞娘……” 卧床的孟林氏再也没健康时的气势,她头发也白了不少,虽然丫头照顾的精心,但因窝火,她吃不进去饭食,比以前瘦了些,伸出干瘦的胳膊抓住贞娘,深陷的眼眶里眸子晶亮,沙哑的问道:“你……逍遥……想要什么……” 贞娘擦拭了孟林氏嘴角的口水,醇厚的笑道:“我是母亲的女儿啊,为您请平一指是孝心所在,女儿什么都不要,就盼着您的病能早日的好转。” “好,好孩子,为父没看错你。” 孟老爷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几许的酒气,他看向贞娘的眸光中,是欣赏,是赞叹,是慈爱,“我养了个好女儿,好女儿。” “贞娘该去请平一指,平神医。” 贞娘讶然,“父亲不是喝醉了……您怎么会来……” 慌乱的贞娘略显得语无伦次,最后仿佛受不得孟老爷的称赞,腼腆羞涩的垂头:“不算什么的,女儿只是尽了本分罢了。” “是你有孝心,贞娘是有后福的人,你会恩泽孟家,孟家小姐因娴娘而闻名,你使得孟家生辉。” 孟林氏眼睁睁的看着孟老爷对贞娘交口称赞,看着他带走了贞娘,并告诉她,惠娘三日后嫁去祁阳侯府做继室,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孟林氏的眼角滚落,她猜测到贞娘为什么去请平一指,贞娘要孝顺的好名声,要记在她的名下成为嫡女,贞娘早就看上了汝阳王继妃的位置,她最疼爱的女儿惠娘嫁给祁阳侯……都是做继室的,将来贞娘会压得她死死的,祁阳侯不仅胖,还挺好色的。 孟林氏越想越伤心,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剪刀,她如果自尽了,惠娘会守孝,贞娘也会守孝,她们都嫁不得人。孟林氏的手是颤抖的,剪子迟迟落不下,高高举起剪子,孟林氏闭上眼…… “你不能死。” 孟老爷说道:“你现在不能死,贞娘还没请来平一指,你还没因贞娘孝感动天将她视为亲生女儿。” “你……你……难道不知道她狼子野心……” 孟老爷坐下喝茶,”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贞娘是个不错的女儿,聪明,懂事,知晓分寸,她嫁去汝阳王府能关照孟家。” “娴娘……她还没死……她同惠娘也是你的女儿。” 孟老爷在孟林氏提起娴娘时,眸光稍显暗淡,“娴娘可惜了,她若是小子的话,孟家早就出人头地了,娴娘一个比我四个儿子都强。” “我可曾冤枉了惠娘?同杨家小子纠缠不清,不是杨家,我怎么会仕途蹉跎?我将她嫁去祁阳侯府,已经是开恩了,不是顾忌孟家的名声,我会直接打死惠娘。” “你知道……” 孟老爷嘲讽的说道:“你是说你打压庶子庶女?我将后宅儿女交给你,便不会过问,但你做得太过了,有损孟家清誉,我焉能不管?江南陈家如狼窝一样的人家,你却想将贞娘嫁过去,你可曾想过孟家百年的声誉?有了四娘的事,你当我能在容忍你再三的做错事?贞娘很聪明,嫁去汝阳王府做继妃,我很放心。” “不管她请没请来平一指,她都会是嫡女,代替娴娘照世子。” 孟老爷离去,孟林氏手中的剪刀落在地上,她连死都阻止不了惠娘嫁祁阳侯,贞娘去做王妃,“娴娘……娴娘……” 孟林氏乞求娴娘能识破贞娘,再多安排些,别让贞娘毁了世子,嫣然能帮娴娘吗? 日上三竿,街上人来人往,安平侯府侧门敞开,一匹枣红马跃出侯府,在行人躲闪疾驰的骏马后,才看清楚骑在马上的是一红衣少女,她直奔城门口,扬起马鞭似划破一切,她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燃尽阻挡她的一切。 侯府的侧门缓缓的关上,阻断了行人的窥探,骑马的应该就是侯府大小姐嫣然,可她这么匆忙去做什么?扶着柔娘的安平侯眉间凝成疙瘩,“她是去找汝阳王世子,嫣然这……” 柔娘无奈的说:“说是不嫁琪儿,可您也看到了,不过是迟了一会,她起得晚些,就骑马冲出去了,真真让人担心。” “夫人不用担心,我有让侍卫跟着她。” “老爷,如果嫣然最后嫁了世子,咱们怎么办?汝阳王府……”柔娘眼里满是担心,歉疚的说:“我又让老爷 为难了,当初不是老爷娶了我,安平侯府一直是不理会任何纷争的。” 安平侯握住柔娘的手,“我从未后悔过迎娶夫人,莫不是为夫何处做得不好?” 离着柔娘近了,安平侯低言:“柔儿可是后悔了?” 柔娘抬眼同安平侯对视,“不仅今生,来世我还嫁你。” 安平侯揽住了柔娘肩头,陪着妻子往回走,说:“你不必担心嫣然,我看她懂事了很多,她嫁于谁都不会吃亏,一旦做世子妃,有咱们照看着,世子只要不犯错,谁能动摇他的位置?” “嫣然放不下琪儿,他对她好,按说我不应该再挑什么,但我真不乐意嫣然就那么嫁过去,大姐安排得再细致,万一有意外呢?况且王府的太妃不喜欢嫣然。” “想娶安平侯府大小姐可没那么容易,去请平一指是世子的机会,未尝不是嫣然的机会,咱们嫣然无论嫁谁都会是风风光光,汝阳王和太妃不亲自上门提亲,我不会点头的,即便被嫣然怨恨,我亦不会让她勉强嫁过去。我安平侯没什么大本事,但也不会让宠溺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吃苦,受婆家的冷眼。 夫人且记得,是汝阳王府上门求娶女儿,不是咱们上杆子嫁女,不说一家女百家求,但嫣然不是非嫁去汝阳王府。” 柔娘信任的依靠着丈夫,她没大姐的智慧,也没大姐的才干,但她却嫁了最好专情的丈夫,俗语说女儿像母亲,嫣然也会嫁个疼爱她一生的丈夫。 “表哥,表哥。” 在赵睿琪进山时,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以及熟悉至极的声音,惊喜的回头,见到一团跳动的火焰,赵睿琪喊道:“慢点,我等着表妹。”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说有可能双更,不是说昨天双更,桃子通知一声,明天双更,欢呼吧,留言吧,嘻嘻,感谢写长评的姑娘,感谢给桃子写简介的姑娘,一会挂上去,多谢,多谢 第四十八掌答案 嫣然骑马赶到赵睿琪面前,翻身下马,在她手中提着缠绕着红线的马鞭,两人近在咫尺,嫣然不悦的问道:“你为什么不等我?” 赵睿琪想去拉住嫣然的手臂,他在空中停下了,“进山太艰苦,我担心你吃不消。” “所以你就不告诉我,忘了我们的约定,一起去找平一指。”嫣然火亮的眸子黯淡了一瞬,马鞭高高的举起,轻轻的落在赵睿琪的胸口,“你又瞒着我,总是以为我好的理由,瞒着我。” “表妹、” 赵睿琪胸口疼痛,不是因为嫣然打了他,是因她眼中的哀伤,他记忆中的嫣然总是骄纵的笑着,从不会让哀愁染上她的眸子,握住了嫣然拿着马鞭的手腕,“对不起。” 嫣然快哭了的样子让赵睿琪的心被狠狠的拧了一把,她的声音很轻,眸光深幽暗再难见亮光,“表哥知不知道,有时隐瞒比欺骗更坏,更可怕。” 她不想再被赵睿琪隐瞒着,如果她细心一点,如果赵睿琪肯告诉她身体不好,前世赵睿琪就不会死得那么早,也不会让她无能为力的看着表哥的生命一点点的逝去。 不想她伤心,不想她难过,将不多的财产都留给她,并签下了和离书……这就是他安排好的后事,嫣然越发的恼恨她,更恼恨自己对他的伤害,痛失世子爵位最痛苦的人是他,但他却宽慰她,在她发脾气抱怨时,任她胡闹,他的俸禄不多,可却从未亏待过她,她头开始的日子并不比做世子妃差,后来她才知道他卖了很多最喜欢最珍贵的书籍,受尽旁人的嘲笑冷眼。 她脾气不好,有时难免控制不住同外人争吵,表哥总是护着她,可汝阳王漠不关心的态度,纵容了很多人,她受到的伤害远远不如曾经是世子的表哥,可无论旁人如何羞辱他,他都会将她护在身后,嫣然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他身体不好,为了给她讨回公道,同人打架,最终让那位羞辱她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的裨将给她道歉。 她当时没有注意表哥受了伤,他一直说没事,没事,她相信了……她竟然相信了,她每一次都会相信他,可每一次他都瞒着她,从离开王府后,他们从没回去过,贞娘也许会帮他们,汝阳王世子赵睿珏也会给他们出气,甚至宫里的皇后娘娘也会出声帮忙,可这些有什么用?是他们卑躬屈膝换回来的,他们不要。 他瞒着她去大姨母娴娘的陵墓前,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这些他都瞒着她,掩藏起痛苦,把宠溺笑容留给她。 在他病逝后,入赵家祖坟时,嫣然泣不成声,发疯一样的拽着被汝阳王护在臂膀里的贞娘,痛骂她害了表哥,并打了她一巴掌,当时汝阳王的差一点杀了她,贞娘拦住了汝阳王,拦住了孝顺的儿子,走到哭得瘫软在地上的她身边,她当时是那么的狼狈,贞娘穿着素白衣服的高高在上,怜悯的看着她 ‘你配不上赵睿琪,更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你曾经拥有世间女子渴求的一切,但你不知珍惜他,肆意的挥霍,落到如此局面,是我错?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从未 想过让睿珏争世子之位。’ 当时的嫣然独自一人跪在表哥坟前,看着贞娘被汝阳王体贴的搀扶着,看着儿子陪伴着她离去,她从此以后就一直是一个人,无尽的悔恨啃咬着着她。 贞娘曾经问过她,你喜欢赵睿琪吗?她说喜欢,贞娘当时只是笑,如果她喜欢的话,就不会那么相信贞娘,如果她喜欢的话,就不会不知道表哥受得苦。 嫣然神情恍惚,喃喃的说道:“不是早就知道吗?她说对了,我配不上你,为什么还要赶过来?明明已经放弃了,为什么还要赶过来,为什么?为什么?” 赵睿琪顾不得别的,揽住了嫣然轻颤的肩头,满是恐慌的说道:“对不起,表妹,我再也不会瞒着你了,再也不会了。” “我听够了对不起,我听够了为我好。”嫣然甩掉赵睿琪,“你如果不想我在你身边,不想我再见到我就直说,我李嫣然不会赖着你。” “表妹,表妹。” 赵睿琪拽住了转身要走的嫣然,低垂着脑袋,低声说:“我怎么会想你离开?” 嫣然咬着嘴唇,“可我必须离开你,我不喜欢你,从没喜欢过你。” 赵睿琪摇头道:“我不信。” 嫣然擦拭了眼泪,笑道:“为何不信,我给你做过什么?你根本就想不起来,一直都是你宠着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同你在一起玩?因为你是汝阳王府世子,跟你在一起有面子,因为大姨母是京城第一命妇,有她的喜欢我不会被人欺负,我走到哪里大家都会羡慕我,嫉妒我,巴结我,哈哈哈,傻瓜表哥,我看重的是你世子位置,是你的家世,是你的父母,我从没看中过你。” “现在大姨母要死了,王爷会续娶,到时你世子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还难说,继妃很厉害的,我不会陪着你受苦。”嫣然笑得越发的灿烂,鄙夷的说道:“你文不成,武不就,就会些点之乎者也的文章酸诗,不能参加科举,身体也不好,不多活动的话指不定那日就去了, 你祖母不喜欢我,继王妃看似和蔼可信,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阴险的手段,贞娘告诉过我,母亲可以为儿子牺牲一切,世上最无私的就是母爱,母为子强也是贞娘说过的话,她说得可多了,继妃同原配嫡子是对立的,捧杀啦,棒杀啦,手段多得是,如果继妃没儿子还好些,一旦有了儿子,身为母亲很难不去争,不去算计,最难看得是人心,最难辨识的也是人心。” 嫣然似忘记了她的本 意,滔滔不绝的说着继母的手段,赵睿琪哪怕在刚开始嫣然说不喜欢他,只是为了他是世子才同他玩时,都不曾松开嫣然的手,此时他神情放松,唇边慢慢的溢出笑容,听着悦耳的声音说着继母的阴险手段,仿佛怕他记不住,听不明白,总是加一句贞娘说。 “嫣然喜欢我。” ”谁说的?”嫣然像是炸毛的小猫,不知从何时起鄙夷的神色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了,在她眉宇间挂着对赵睿琪的担心,想要再甩开赵睿琪,却被他紧紧的抓住,嫣然怒道:“你明白不明白,我是看重的是你的地位,世子妃的尊荣,我是个爱慕虚荣,不懂得关心旁人的人,你别想我会为你做什么,我不给人添乱就很好了,你说得那些诗词我听不懂,更不喜欢,大学中庸论语百家,我就没记住几句,我喜欢金银珠宝,华服美食,骄纵跋扈,欺负弱肖·” “你放过我吧,我找到更好的目标了,我不要你了,你就成全我贪图富贵的心思吧,我去……去嫁给九……” 嫣然停住了口,九皇子现在才两岁,她嫁不了,“我去嫁给……嫁给……” 她被赵睿琪牵着走到溪流旁边,“赵睿琪,你放开我,你还有没有自尊,这样你都能忍下?你的骄傲呢?我同你得都是我真心话,你从我平时的表现还看不出我爱慕虚荣?京城谁不知道安平后府的李嫣然脾气火爆,不学无术……我得去再找个大大的靠山,你放过我……” 潮湿冰凉的绢帕捧住她的眼睛,赵睿琪细心的擦拭她的脸上的泪痕,嫣然阖上了眼睛,“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我帮不上你,放过我吧。” 赵睿琪手稍稍顿了顿,后将她的脸擦拭得干净,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从生来就是世子,汝阳王世子就是我,就如同我的手臂,你喜欢世子妃的位置,就是喜欢我,我不会介意。母亲是京城第一命妇,依靠得是自己的来的,我从懂事起就很心疼为王府操劳的母亲,亦不觉得京城第一命妇有好处,不过你如果想做的话,我会帮你,只要汝阳王府屹立不倒,没人敢欺负表妹,你不需要去再找大靠山,没有人比我更好,也没有人比我更疼宠你。” “表妹不懂的,我可以教你,你不愿意学,我也不会勉强你。表妹喜欢文武双全的人,我会努力做到,表妹喜欢华服美食,我会让你享受到的。” “继室王妃是难免的,但我会小心,也会护着表妹。” 赵睿琪握紧了嫣然的手,他很像碰触面前的嫣然,他得忍住,不能唐突 吓坏了她,“表妹别再贬低自己了,你是骄纵,但不狂妄,你从不欺负弱小,反而于些侠女的风范,外人是不懂你,表妹在我心里是最纯净的人,如同你手腕上带着的水晶手串,透明清澈。” 嫣然眼睛闭得更紧了,赵睿琪自信的笑道:“如果我够坚强,够出色的话,根本不需要表妹帮我什么,当然我的表妹不是安心享受的人,往后有什么事情我会同你商量,不会瞒着你。” 赵睿琪没有等到嫣然的答案,他转身领着她进山,平一指的住处在半山腰,嫣然慢慢的睁开眼,看一眼脚下的石子路,又看了看表哥不甚宽阔的后背,听着他说:“当心,有坑,别崴了脚。” 嫣然跟着他穿过竹林,见到了平一指。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桃子高估了自己码字速度,双更是不可能了,一天一更还是有保证的。 第四十九章破题 平一指神医穿着土黄色的褂子,蹲在竹子围成的围栏后面侍弄花草,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眼赵睿琪,嫣然,继续侍弄花草。赵睿琪见有礼貌的拱手问道:“敢问可否是平神……” 嫣然拽了拽赵睿琪的袖子,他改口道:“可是平一指。” 平一指头都没回,嗯了一声,嫣然的目光落在小院落里的青石台阶上,周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前生她冲进来骂了平一指,差一点揍了他,平一指最后告诉她,神医也是人,救不活所有人。 他从不说他是神医,平一指性情古怪,亦不是什么人都会救治,但他的长相面容敦厚,不言明他是平一指的话,旁人都会当他是平凡的庄稼汉子。 “恳请平大夫出题。” 平一指侍弄兰草的手顿了顿,还没出题,一悦耳轻灵的声音响起,“平一指在吗?” 嫣然回头,贞娘穿着墨绿色锦绣衣裙款快走进,她腰间带着玉葫芦,发辫稍垂在胸前,她——是萧瑟环境中的一抹亮色,盈盈水目暗藏勃勃生机,她也见到并肩站立仿佛金童玉女般的赵睿琪同嫣然,很有分寸,让人感觉到亲切的唤道:“世子,嫣然。” 嫣然问道:“贞姨母也是来找平一指的?” 贞娘神色黯淡了下来,哀伤的说道:“母亲病了,我想请平大夫给母亲把脉。” 得体的话语,毫无破绽的举止,即便嫣然知晓她给外祖母找平一指另有所图,也说不出她的一句不好,嫣然道:“难为贞姨母的孝心,外祖母染病有两个多月了,您现在才想起给她找平大夫?” 贞娘哀怨的神色不变,“以前就想着床前尽孝,后来……看母亲卧床实在是心疼得紧,变想试一试能不能请到平一指,我比不得嫣然聪慧,对外面的事了解也不多,最近两日才听说平一指的大名。” 赵睿琪说道:”贞姨母有心,不算迟。” 他对贞娘是疏远的,亦是警备的,听嫣然总是说起贞娘说这说那,能说出母为子强的人,岂能是一般无知的女子,侧头对嫣然亲近的道:”咱们先进去同平大夫人说说。” 嫣然仰着头,毫无退缩的同贞娘对视,“外祖母的病我同表哥也是关心的,我们也应该给外祖母尽孝心,能情动平一指的话,他就不会只给汝阳王殿下看病,到时请他给外祖母诊脉也方便些,劳烦贞姨母在此等候,我和表哥先去破解平一指的难题,实在破解不了,贞姨母智慧天成,再出手是一样的。” 嫣然不管贞娘有什么目的,先用话困住她,她不信同表哥对付不了平一指的难题,“贞姨母一向不求名,不求利,善良醇厚,料想不会同我们争,对不对,贞姨母?” 贞娘轻轻点头,”嫣然同世子小心些,有你们在前面,我也有了几分把握,能否情动平大夫,就靠你们了。” 赵睿琪又看了眼落落大方的贞娘,同嫣然率先跨进平一指的院门,嫣然悄声的问:”你看她做什么?” “不愧是孟家小姐,孟家的水土养人,有母亲艳若牡丹,有二姨母似月季,有惠姨母似夏荷,又有贞姨母似幽兰,外祖父家的小姐个顶个出众。” “她说话行事哪一点像不懂得分寸的人?说她是幽兰……不贴切,我看她是一朵解语花,千变万化,幽兰在泥地上能活吗?贞姨母无论在何处都能活得好好的,就这一点即便大姨母都比不上她的韧劲儿,高傲如安宁公主都很看重她。“ 赵睿琪问道:“你很怕她?以前不是总说她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可怜,从何时起你不喜欢她了?” “我哪有不喜欢?我哪有怕她?” 嫣然略显的急促,每当被赵睿琪逼到角落时,她总是这样,她拽住他的衣袖,像是孩童时轻轻的要摇了摇,赵睿琪心中荡起波澜,只要嫣然这样,她无论做了什么错事,哪怕将天捅了个窟窿,他都会原谅她,将她护在身后保护着她。 “表哥,贞姨母是温柔,是善良,是聪明,是可爱,她有很多很多的优点,但你记得千万别同她争什么东西,她非常非常的厉害,心智上不比大姨母差。” 同她没冲突的人,都得到了很好很好的结果,前生她的亲弟弟成了朝中有名的大臣,虽然没越过上头庶出的兄长继承孟家,但因拥立九皇子的功劳,也因九皇子敬重她,恩赏了他为伯爵,比继承孟家的大舅舅高了不止一头。 她的儿女就不不用说了,从生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虽然赵睿珏练武功辛苦,但享受堪比世子表哥,比表哥活得张扬很多,又有父亲母亲的疼爱。贞娘从不曾做出亏待表哥的事情,有时也会教表哥些道理,但总像隔着一层什么,淡漠,冰冷,贞娘曾经说过,没有人会掏心掏肺的对陌生人好,表哥的衣食住行,都是嫣然和仆从搭理,她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 即便她嫁给汝阳王的初衷是照顾表哥,嫣然垂头盯着露出裙子的绣鞋尖儿,前生娴娘选贞娘做继室王妃还有个原因,是站住汝阳王王妃位置,不能 让汝阳王府落魄,从这一点上说,贞娘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在她死前汝阳王堪称当朝第一权贵,皇后娘娘早已经有了成年聪慧的太子,谁能动摇汝阳王府的显赫地位。 同贞娘交好的命妇,每一个或多或少的得过她的恩惠,凡是贞娘真心喜欢的人富贵绵长,嫣然还记得帮过贞娘的人,就是在她有身孕差一点滑到时,拼命做肉垫的茉莉,最后拖了奴籍,嫁了七品县令,成了名符其实的官夫人,那名县令疼爱茉莉,自然官运亨通,贞娘恩惠了很多很多的人,同她没有冲突,每一个人都得到很好的结果。 她能让她的敌人悲惨凄苦,永远得谦卑的仰望着她,能让她的朋友,永远得幸福。嫣然抽了抽酸涩的鼻子,听见表哥同平一指详谈,见表哥文弱的身影,贞娘会发放过他吗?只要贞娘有儿子,就不会放过表哥。 嫣然脑子豁然开朗,她从重生后一直防范着贞娘,如果贞娘生不出孩子来,是不是同表哥就站在一起了,母为子强,如果没有儿子,她不会那么多算计,也会疼爱表哥的吧,一旦汝阳王去世,无子的贞娘需要表哥奉养。 嫣然承认被贞娘疼爱的感觉很好,虽然她前生只享受了几日,她不仅记住了贞娘的很辣,也记住了贞娘的慈爱,现在回想起来,从她成为世子妃起,贞娘对她就不一样了,贞娘说得那么隐晦,当时全心相信她,以为她会是好婆婆的嫣然,哪里听得懂。 嫣然咬紧了嘴唇,前生今世加起来她都没害过任何人,贞娘又是那么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她有机会让她没有儿女吗? “冰——水凝结成,五行中水火相克,第一题,冰中取火,水上生火,汝阳王世子才学冠绝京城,老夫给你一个时辰,如果解不开此题,请回。” “我愿意试试。” 在嫣然发愣时,平一指已经出了第一道难题,就是这道题目,她解开过,可是表哥撕了纸张,嫣然有些担忧的看着表哥,“一个时辰是不是太少了?” 平一指将为花草浇水,道:“他是汝阳王世子,一个时辰不少。” “平大夫从不以神医自居,表哥也没有以世子高人一等,世子也是人,凭什么别人都能用一天思考,世子就一个时辰?地位高低决定人的才智?平大夫不是最将就公平的?” 平一指放下水壶,回头认真仔细的看着眼前红衣的小姑娘,眉宇中有些傲气倔强,从眉眼上可知将来也会长成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有着她几分的神韵,平一指问道:“你是?” “我是他表妹,安平府的大小姐——李嫣然。” 平一指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后背微躬,“李小姐思虑慎重,你同我来。” “我等着表哥破掉你出的难题。” 嫣然看出平一指不会改变主意,专心的看着赵睿琪,她明明知道答案,却不能说,得顾忌到表哥的自尊,嫣然捻了捻手指,赵睿琪站在冰块前思索着,听见脚步声响,嫣然知道是贞娘,看了她一眼,嫣然有种感觉,贞娘也知道的答案,她真的好聪明,前生嫣然想了很久才想到的。 “表哥,看我,看我。”嫣然来到冰块前,“我的影子也上面,跟镜子似的,多有趣儿。” 赵睿琪眉头缩紧,镜子,镜子?嫣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耽搁他思索难题,镜子……赵睿琪的目光落在了向他扮鬼脸的表妹身上,烦躁焦急在嫣然想笑颜下消失了,赵睿琪痴痴的看着她,周围的一切再也影响不到他,脑子放空了,思绪更加的清晰…… 赵睿琪蹲下身,从旁边拿起冰凿子,破损冰块,嫣然见到四散的冰块,眼睛笑弯了,蹲在赵睿琪身边,信任的看着他取出冰块最纯净的地方做成凹凸的镜子,他还记得,她曾经摔碎了汝阳王的镜子,也曾用镜子烤糊了表哥的衣服,差一点起火呢。 赵睿琪拿出一张纸放在冰凌镜下,对准太阳光……过了好一会,纸张燃烧起来,赵睿琪道:“冰中取火。” “你说的火在水上燃烧,只需要几勺黑油便可,我父王在北疆作战时,曾用黑油火烧蛮夷,黑油能漂浮在水面上。” 平一指点头道:“过关。” 嫣然欢呼跳跃,“表哥好厉害,表哥是最最厉害的人。” 赵睿琪拽住了她,低声说:“你在我身边就好。” 贞娘移开了欣羡的目光,阳光在他们两人身上,真的好刺眼,嫣然不经意间就拥有了最宝贵的最纯粹的情感。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桃子啥也不说了,姑娘们支持多支持桃子吧,想拍砖头的轻点,桃子玻璃心,玻璃心。看了太多的庶女文,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婚姻,做继室的不管丈夫前面如何的不好,总是能浪子回头,玛尼,堪比买彩票的概率让她给碰到了,凭啥你就是他的最爱?凭啥他的嫡妻就同他关系不好,不就是女主定律,贞娘不是主角,这种金手指桃子不会给她开,她也在努力争取幸福,但她的一生相对真实些,本土女不会遇见穿越成庶女的穿越女智商就成 了负数。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光滑,每个人都有弱点。 第五十章光芒 “汝阳王世子才学不凡,轻易破解了次难题。” “过奖。” 赵睿琪气质温文尔雅,长相儒雅俊逸,在他身上很难见到汝阳王世子的傲慢,不是说他没有傲气,或者对任何人都很亲切,没有任何的架子,除了极为亲近的人,他对人很疏远,他因才学而自信,并非单凭汝阳王世子的爵位。 贞娘欣赏般的目光在赵睿琪身上停了一会,他五官上不像汝阳王赵逸青,眉眼间同娴娘有几分相似,也学了娴娘的做派,汝阳王妃因娴娘而生辉。 贞娘听过赵睿琪的才名,嵩山书院的山长不会因汝阳王府权势而称赞赵睿琪才学过人,他所写的大学九辩也不是请人捉刀,大姐娴娘绝对不是给儿子虚假造势的人,她不屑此小道。汝阳王有他为子,对汝阳王来说是福气,但对将来的继妃嫡子,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不挖开这座高山,如何见得阳光? 原配嫡子平庸,会引得继室嫡子不满,不满他以平庸之姿占据爵位,如果原配嫡子太出色了,同样会存在问题,压得兄弟喘不过气,很容易让继室嫡子越发的平庸丧气,随即放弃了努力,也就更不成器了。 继室不容易做,难道继妃的儿子容易做,汝阳王是世袭王府,有丹书铁劵,只要不犯错永世为王,大明帝国应该不会再敕封世袭的王爷,继室的儿子再出色都争不过,贞娘怅然般摇头,如果她躲不开命运的捉弄,如果汝阳王不肯放弃她,如果娴娘病逝,她一旦嫁去汝阳王王府,将来有了亲生骨血,她该如何面对赵睿琪。 是争还是不争?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低他一头?贞娘重现温润羞怯的笑容,袖子里的手指扣住手心,将来的事将来再做打算,此时不妨碍她欣赏赵睿琪,娴娘教导出来的儿子,远非一般人可比。 嫣然比赵睿琪还高兴,圆圆的小脸兴奋的泛起红晕,亮晶晶的眼里盛满了对赵睿琪的敬佩,“你是我表哥,是最厉害的。” 赵睿琪笑得比以往开心些,能取悦嫣然,能让她露出这等骄傲敬佩的神色,一切都是值得的,值得他熬夜看书,母亲前两日告诉他可以参本届恩科时说过,只有他够强,够出色,才能保护嫣然,才能永远看到她灿烂的笑容。 嫣然同以前有些改变,稍微内敛了些,脾气也不再是点火就爆,比从前多了几分的理性,说话行事更有分寸了,但她的本性很难改变,赵睿琪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想参加科举,不单是同傅俊卿比试高低,更为重要的是变强,他想成为嫣然最 坚强的靠山。 赵睿琪屈起手指敲了她的额头,“光听见你叽叽喳喳的说厉害,就不知道换个词?” 嫣然扬起笑脸,”我只想到厉害,想不起别的。” 方才她也想通了有些,整日的防范着贞娘,想着她将来会怎么怎么出招,实在是庸人自扰。贞娘那样聪明的人,不会用明摆着手段,她不仅想要实际的好处,还想要贤惠的好名声,即便她做了继妃,也不会明面上亏待表哥,只要表哥足够出色,她再多的小手段有怎样?只要自己不给表哥添乱,贞娘……无欲无求的贞娘,空谷幽兰般绽放的贞娘,哪会为了爵位下狠手? 嫣然悄悄的瞥了一眼贞娘,贞娘再厉害也不一定事事都推测出来,可她却是知道以后的大方向,知道九皇子会做皇帝,如果让表哥实现同九皇子……嫣然摇头,不行,九皇子现在不成,汝阳王世子太耀眼了,他一举一动太受人关注,代表着汝阳王府的选择,别没等九皇子出头,表哥先被上头的几位皇子打趴下了。 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是哥哥浩然告诉她的……前生……前生……嫣然眸光凝在贞娘身上,汝阳王世子众所周知的‘平庸’,赵睿珏众所皆知的出色,被称为当世冠军侯,汝阳王非常喜欢他,在他一战成名时就存了换世子的心思,那时的汝阳王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给这娘,世子的废立,他绝对能做得了主。 然而是贞娘劝住下了他,嫣然不再是无知对她心存信任的小姑娘,为什么?贞娘为什么这么做,她是私底下结好九皇子,中立平庸的表哥成了最好的挡箭牌,没有赵睿珏的夺下九门,九皇子即便手捧传位遗诏也登不上皇位,最后皇上到底传位给谁,任何人都说不清楚。 如果表哥出色不再平庸,赵睿珏还会有实力拥趸九皇子吗?他还能登上皇位吗?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呢?九皇子的年岁上吃亏,远不如三皇子……嫣然对将来的事再没十足的把握。 “第二题解开玲珑棋局,世子殿下,棋桌在树下,请吧。”平一指提出第二道难题。 嫣然吃惊的瞪大琥珀色眸子,怎么会是最难的玲珑棋局?不应该是另外的题目吗?嫣然咬着嘴唇,恼怒的说:“你就是想着为难表哥,玲珑棋局又被称为吐血棋局,多少围棋高手受困于棋局,表哥……表哥身子刚好些,他如果吐血了,我……我……“ 平一指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如何?“ 嫣然甩开拉扯她的赵睿琪,上前两步凶狠的说道,“我会杀了你 ,别当我说笑,我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是大夫,学得通身的医术,治病救人是本分,你却用各种各样的难题刁难求诊的人,你配做大夫吗?你了解将死之人对多活一日的渴求吗?你了解眼看着亲人病逝去无能为力的痛苦吗?你什么都不了解……” 嫣然眼里蓄满了泪水,幽暗的烛火下,表哥留下了一句好好活着撒手人寰,任她如何哭喊都再也叫不醒他……斑驳幽静的侯爵府里,只留有她一个人,死一样的孤寂。 “神医不是神仙,你是救不了所有的人,但你应该能为病患减轻痛苦,起码你有可能延续病者的性命,让病者多同亲人相聚。”嫣然擦了擦眼睛,她说过不再哭的,想过要讨好平一指,她又忍不住了,“你留下诸多难题,不是考较学识,我们也不是取悦你的戏子,你考得是我们的自责……自责无法挽回亲人的性命,你是大夫,不是高高在上的考官,为什么你就不肯尝试一下多救几个人?” “我没学过医术,也不看不懂医书,但我知道人有百病,你隐居于此,每年有多少人能破解你的难题?每年你又看了多少病人?你就不怕医术倒退?光读医书就能成为神医?张仲景,华佗等等名垂青史的神医治了多少的人?尝过多少的药?唯有如此,他们才写下了不朽的著作,得到后世人的敬仰,你读着他们的医书,不觉得惭愧吗?” 嫣然几步靠近平一指,隔着袖子抓住平一指的手腕,将他的举到眼前,“这双手是治病救人的,不是侍弄花草的,你脑袋装得应该是治病救人的药理,而不是刁难我们的难题。” 赵睿琪嘴角上扬,嫣然说得精彩极了,她越发的耀眼夺目,任何人都无法掩盖的光彩。贞娘不由得张大嘴巴,想不到嫣然会有如此的口才,她说得很好,也只有她敢说出来,换了她即便能想到,也不会说这么多。 “好,说得对极了。” “就是,就是,平大夫是救人的,不是考官出题。” 在嫣然控诉般的说平一指的错处时,在栅栏外站了十几个人,有白胡子老者,有幼童,有壮硕的汉子,也有眼圈红肿的未亡人寡妇,有人喊道:“是该杀,我也恨不得杀了他,我哥哥……我哥哥……就是因我没解开难题,病死了……我真是蠢货,为什么解不开难题呢,平一指你不配为神医。” “我男人是陈家的独苗,祖上就在地里刨食,我大字都不认得,如何能解开难题?他撒手人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嘤嘤,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平一指你不该死吗?” 嫣然回头看了眼痛诉平一指种种刁难的百姓,又看了看平一指侍弄的花草,如果平一指不用玲珑棋局难为表哥,不是担心棋局让表哥吐血,嫣然也不会控制不住怒气,平一指爱花,重生的嫣然焉能不知道。 有几次因病患也是爱花之人,平一指都给他们看病了,嫣然一手指着花盆说:“古人云业术有专攻,不客气的说你是最不合格的花匠,就你修剪种花的手艺,去做花匠都没人要。” 平一指眉头皱成了疙瘩,嫣然继续说:“种花养草本来是爱好,闲事罢了。你却当成正经事来做,你忘记了你是大夫,你既然都无聊到种花的地步,为什么不多看几个病人?或者收下两名徒弟?你就不想有人继承你的衣钵?将你的医术发扬光大?让后世人知道除了华佗等名医之外,还有你——平一指。” 平一指脸色变得很难看,怒道:“你知道什么?” 贞娘上前拽住嫣然,轻声说:”你许是提起平大夫的伤心事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也许他被救过的人伤害过,不是所有人都会知恩图报的,恩将仇报的不再少数。” 贞娘柔和理解的眸光落在平一指身上,平一指却看着嫣然,“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我收的徒弟,我不会孤独一个人,你说得那些痛苦我知道,我……我无能为力,眼看着女儿病逝……哈哈……如果不是她求我救了他,她怎么会被他害死?如儿……如儿……” 嫣然推开贞娘,说道:“世上有看不透的人,也有明明对你很好,却一直算计你的人,但更有好人,更有感恩的人,你不能因为一件事就放弃所有需要你医治的人,你愿意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懦夫?你女儿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她一定是个善良,很好的人,她应该不忍心能救活的人死去,你既然失去过女儿,又怎么会不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你想让所有人都陪你痛苦?如果你能救活一人,他们会感激你,会为你女儿点燃长明灯。”嫣然说了最后一句话:“佛家有言轮回转世,你今日救的人,也许就是曾经病逝的女儿。” 平一指神色莫测,救的人也许就是他的女儿转生? 作者有话要说:未来的变数很多,不是重生了一切就按照原先的轨迹进行,嫣然的优势并不大,桃子恳求姑娘们支持正版,码字不容易,昨天桃子被朋友的好成绩打击了,颓废了一下。 第五十一章破局 平一指似有所思,似有所悟,目光越过嫣然望向院子里一处紧闭的屋子,“你说这番话是为了外面的人?还是为了世子殿下?” 嫣然舌尖轻巧的添了嘴唇,尝到了胭脂唇膏的花香,心里泛起丝丝的甜意,她终于能帮上表哥,眨眼道:“现在是为了表哥,往后平大夫看得病人多了,为很多很多的人,是平大夫人走出心结,我没做什么。” 平一指摇头说:“我可没说过我解开了心结,李大小姐说得再好,本人也许明日会废除刁难人的题目,但今日照旧。” “你……你……”嫣然气得两腮鼓着,“欺负人。” “表妹,是不相信我?” 赵睿琪握住了嫣然的手腕,细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开,“我早就想试试玲珑棋局,据说真正入棋的人可看前世今生,天下第一棋局,我不看看,着实可惜。” “表哥当心些,不必太勉强了。” 嫣然忍不住瞪了平一指一眼,前生她也听说过玲珑棋局,独子一人时,也让人摆过棋局,但每一次都无法入棋,思绪仿佛总是被弹开,在棋局的布子上,活处不多,大多是死局。 嫣然劝表哥来请平一指,为的不就是想让表哥扬名立万?如果平一指不出难题了,嫣然也达不到目的,因平一指出的题目不是她想到的,嫣然才激动了,重活一生哪会按照所想的。 老天是公平的,像贞娘,像娴娘即便没重新活过,也一样会活得很好。嫣然紧紧袖口,天生聪明人,无论有有什么意外的变化都不会受影响。嫣然收敛起轻慢骄傲的心思,“我相信表哥一定会解开玲珑棋局,下给天下才俊看看。” “如果解不开,我失败了呢?” “失败怕什么?只要有性命在,我就不信解不开棋局,所以说啊,表哥不可勉强,身子骨才是最要紧的。” 赵睿琪松开嫣然,道:“我记下了。” “身体好,才能做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纵然你才高惊世,没个好身体,才学显现不出。” 贞娘低垂着眼睑,盯着地上的石子,神色稍有变化,赵睿琪道:“表妹等我?” “嗯,嗯,嗯。” 嫣然连连点头,前世的错误,她不会再犯,表哥不是身体有隐疾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身子能调养过来的,她不会再让前生的遗憾降临在表哥身上,瞥了一眼贞娘,嫣然说道:“让你少活动静养的人都没安好意,无论说得如 何天花乱坠,关怀备至你都不能相信,多活动对表哥最有好处。” “记得了。” 赵睿琪深深的看了一眼嫣然,转身潇洒的走到玲珑棋局旁边,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许久,睁开清澈深邃的眸子,赵睿琪捻起棋子,观棋局准备落下最关键的一子。 嫣然紧张的看着赵睿琪,手心满是冷汗,表哥,你一定能成功的,你的聪明才智不会再淹没于世人,前生整箱子的书籍,每一本每一页上的批注……嫣然每每想起会心酸的落泪,是汝阳王世子的位置毁了惊才绝世的表哥,他本应该同智侯傅俊卿齐名的。 嫣然突然想到如果表哥放弃世子的位置……不行,还有大姨母娴娘,表哥从生下来便做了汝阳王的世子,失去世子的位置等同于失去半条命儿。 嫣然握紧了拳头,谁说汝阳王世子一定得平庸?做个才惊天下的世子殿下有何不可?表哥是大姨母的亲生儿子,他应该有大姨母的骄傲,倾国牡丹世人皆知,烈凤之子又怎能不求闻达于诸侯? 赵睿琪神色冷峻落下第一颗棋子,懂得围棋的平一指,嫣然惊呼,“啊。” 玲珑棋局的活处原本不多,赵睿琪落下的这颗棋子堵住了唯一的生机,嫣然紧咬嘴唇,平一指摇头,“世子殿下下错了,生机断绝,错了,下错了。” 嫣然盯着表哥,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比任何人都相信表哥,“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出这话的不仅有嫣然,旁边的贞娘也是如是说的,嫣然同她对视一眼,“贞姨母大才。” 贞娘不似往常腼腆羞涩,梨涡里满含落落大方笑意,晶亮的眸子清澈璀璨,语调平缓,“我不懂棋局,但信心世子殿下的本事,方平大夫说死路,我才想起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反倒是嫣然懂得多些。” 明明她说不懂,不精通棋局,本是自暴其短的话语,给人一种诚实敦厚,光明磊落的感觉,平一指平生三大爱好,医术,花木,棋局,他没功夫看贞娘,他想知道赵睿琪第二颗棋子落在何处。 嫣然道:“贞姨母很出色,不必妄自菲薄。” 前生谁还记得贞娘是庶女,她活得得比许多的嫡女精彩,比从小受过严格教养的嫡女都好得多,嫣然缩紧眉头,为什么?为什么贞娘懂得那么多,为什么她会得所有人的喜欢?刚才她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羞涩腼腆? 嫣然见表哥继续下玲珑棋局,心思活泛了些,仔细的打量起平一 指的院落来,事事如棋局,贞娘不会踏空一步,走出废子。在心细上即便嫣然重生了,性格使然她不如贞娘。 环顾四周,嫣然向东厢房走了几步,平一指独自一人,紧闭的窗户为何还放下窗帘?好像窗帘留下了一道缝隙,东厢房里有人?是谁?能让贞娘有此变化的人到底是谁?汝阳王?安宁公主?还是哪位贵人?贞娘一定猜到了是谁,可她却想不到,嫣然暗自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她这样是帮不上表哥忙的。 贞娘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端倪的?嫣然还没想明白,听见赵睿琪的咳嗽声,贞娘惊呼:“世子殿下咳血了。” 嫣然哪里还顾得上贞娘,跑到赵睿琪身边,扶住他的胳膊:“表哥,表哥。” 在黑白交错的棋盘上,红色的鲜血格外的显眼,溅在白棋子上的血迹使得嫣然心中慌乱,扬名的机会还有很多,呜咽的说:“表哥别吓我,表哥。” 赵睿琪迷茫痛苦的目光落在嫣然身上时,逐渐恢复了清醒,“嫣然?表妹?” “我在这,表哥,我在呢。” 赵睿琪攥住了嫣然的手,直勾勾的盯着她,喃喃自语般的道:“别怕,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别怕……” “您怎么了?表哥?”嫣然不敢将手收回,一只手被他握着,一只手拿着丝绢擦拭他的嘴角的血迹,看着脸色苍白仿佛经历了一场磨难的赵睿琪,嫣然又哭了,对跟过来的平一指说:“还不帮他看看?平大夫……” 平一指盯着玲珑棋局猛看,没有理会嫣然,贞娘悄悄的走进,很有技巧的挡住了嫣然,将咳血的世子露出,从东厢房看去,只能看见虚弱的赵睿琪,看见身姿交好的她,除了她的亲生儿女之外,贞娘无法对旁人有全心的疼爱,她唇边勾出自嘲的笑容,自私自利,谋得一世平安罢了。 “表妹,我没事,咳血后更顺服一些。” 赵睿琪松开了嫣然,眸光稍纵即逝的闪过困惑,“平大夫我应该算是解开了玲珑棋局,请出下一题。” 平一指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赞叹:“世子殿下不凡,不凡,玲珑棋局……天下第一残局是汝阳王世子解开的。平某佩服。” 赵睿琪扶住平一指的胳膊,“围棋始终是小道,陶冶情操之物,偶尔下下可愉悦身心,沉迷于棋局,耽搁正事。” “谨记世子之言。”平一指心悦臣服的说道。 “表哥真的没事?” 嫣然拽过赵睿 琪,上下仔细的打量,除了吐血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敏感的嫣然又有种感觉,表哥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赵睿琪笑着摇头,“我没事。” 赵睿琪不敢将目光过多的放在嫣然身上,他问平一指:“玲珑棋局始于灵隐寺棋痴大师?” 灵隐寺是最神秘的之处,处于红尘之外,据说灵隐寺的和尚每一位都有舍利子,每隔一甲子灵隐寺的传人会现世,灵隐寺同万法观被成为神仙洞府。 棋痴大师就是上次代灵隐寺红尘历练之人,他并未普度众生,宣扬佛法,只给世上留下了玲珑棋局便飘然而逝,玲玲棋局之所以有名,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传至神仙洞府——灵隐寺。 世上的人想窥见灵隐寺的全貌,然根本不知灵隐寺在何处,解开玲珑棋局的人同灵隐寺有了一分香火之情,赵睿琪这么一问,嫣然想到很多,玲珑棋局难到天下人,灵隐寺是传说中的地方,名声不显设下玲珑棋局的棋痴大师反倒很少人会记得。嫣然看平一指他顺眼很多,不再像方才很不得掐死平一指,表哥闯过玲珑棋局,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灵隐寺的传说仅仅在大明上层流传,民间百姓知道的不多,在开国勋贵之家流传这样的一则传说,大明开国皇帝,就是灵隐寺的弃徒。一名弃徒能结束乱世,打跑占领中土的蛮夷,可见灵隐寺如何的了得。 嫣然看出贞娘的疑惑,心中难免得意,除了开国的勋贵之外,无人知道灵隐寺同大明皇室的渊源,世人只当是灵隐是一座和尚庙。不是安平侯疼爱嫣然,她也不知道呢。算算年头,灵隐寺这代的传人应该会出和尚庙历练,嫣然想着如何替表哥扬名,能同灵隐寺结缘是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想双更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如果有双更的话,会很晚,明天再看。 第五十二章设计 在落下窗帘的东厢房里,汝阳王赵逸青顾不上欣赏外面姿容姣好的贞娘,扶着娴娘的胳膊,关切的问道:“你怎样?” 娴娘苍白的脸颊上涌起一抹让赵逸青眷恋的绯红,病态般的脆弱难掩她的骄傲,她不曾注意到汝阳王的变化,自从想明白后,汝阳王再难落入娴娘的眼中,喃喃自傲的重复:“是我的儿子,琪解开了玲珑棋局,同神仙洞府灵隐寺有了香火情分。” 此时的娴娘完全是一位因儿子出色而骄傲的母亲,娴娘欣慰般的看着同平一指讲解玲珑棋局的赵睿琪,方才他吐血时,娴娘差一点冲出去,现在看得出儿子除了神情上倦怠一些外,身上还好,娴娘对平一指是信任的,赵睿琪有不妥当,他不会眼看着不救他。 “嫣然也很好,方才那番话说得很好,她懂事了。” 嫣然还搀扶着赵睿琪,两人站在一处,如同璧人一般,娴娘笑得欣慰,口吻愉悦:“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王爷还是觉得嫣然不配做世子妃?也许这世上有比嫣然更适合做世子妃的小姐,但嫣然最般配琪儿。” ”她确实让本王刮目想看,然远不够让本王亲自去安平府提亲。”汝阳王宠溺般的扶着娴娘,“你看嫣然比本王全面,嫣然于你是有几分相似,说话行事亦颇有你的风范,但她性子太烈,脾气也倔强……在汝阳王府,她说了本王几次,本王再不对,也是他长辈,如她在意琪儿,不会行事脱挑。” “王爷没看出琪儿眼里只有嫣然一人?琪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愿他娶个不喜欢的妻子。嫣然性子是直,责怪王爷确实少了对您的敬重。” 娴娘从不愿委屈求全,更不愿装腔作势,然为了琪儿和嫣然的将来,她愿意忍下恶心,神色略显几分黯然,”不是为我不平,嫣然不会得罪王爷,如果没有嫣然的仗义执言,我同王爷也没有今日一起来平大夫处求诊。” 汝阳王手勾起娴娘的下颚,柔顺的娴娘去了高傲艳丽,多了温婉恭顺,汝阳王低头,几乎吻上娴娘的樱唇,娴娘别开头,她始终做不到迎合他,这是她的本能,舍弃了便不会在重新捡起来,她曾经喜欢过,全心付出的人不是现在的汝阳王赵逸青。 汝阳王以为娴娘害羞了,他们已有三年不曾同榻而眠,瞥见娴娘一直看着赵睿琪,汝阳王对儿子多了几分的疼惜,解开玲珑棋局必将使得他名扬天下,方才在赵睿琪同嫣然没来前,平一指为他摸过脉,肯定了太医等的人论断——汝阳王赵逸青今生再难有子嗣。 唯有赵睿琪一个儿子,汝阳王看他顺眼很多,以前感觉不到赵睿琪像他,赵睿琪总是手不离书卷,不似他喜欢骑马射猎,但现在解开玲珑棋局,同灵隐寺有关系的赵睿琪,他很满意。汝阳王道:“他不愧是我们的儿子,娴娘给本王生了个好儿子。” “是他自己努力,我没做什么。” 娴娘将手掌按在玻璃窗上,掌心处传来的丝丝凉意驱散了她心中的火气,驱散了她对汝阳王的愤怒,她没有几日好活,最后这段日子她不想让赵逸青破坏好心情,平一指说过,保持愉悦的心情,她说受的痛苦会少一些,对弃如草芥的人,娴娘不会心慈手软。 “王爷,江南之行不可再耽搁了,薛家您得亲自去一趟才成。” “本王想陪伴娴娘。“汝阳王手搭在娴娘肩头,似有几分难分难舍,“要不娴娘同本王一起出京?本王还没同娴娘游览过江南。” 娴娘淡然一笑,“王府离不开我,江南如果有变的话,对王府大为不利,您还是以聘侧妃的名义去一趟吧,薛家以长房嫡出为侧妃,那位小姐受了委屈,我心里不落忍,如果不是我……还在王妃,她继妃也做得……咳咳咳……” “娴娘。”汝阳王心痛般的低吟,轻抚娴娘后背,“本王答应你。” “咦,九妹妹怎么跪下了?” 汝阳王目光落在贞娘身上,眼中闪过不舍,柔顺温婉的贞娘使得他迷恋,拔剑同他对峙的贞娘使他涌起征服的**,此时跪地乞求,雾蒙蒙含着泪水的贞娘使他心存怜惜,为嫡母求诊的贞娘有着汝阳王最为看重的贤孝,千变万化的贞娘,每个都使得他心动。 娴娘是一株倾国牡丹,在她身边的女子很难与之争辉,汝阳王太妃不喜欢娴娘,虽不会在儿子面前说娴娘不好,但对娴娘一直是疏远的,客气的,汝阳王不忍见母亲在娴娘面前没婆婆的权威,为这一点,他往日没少同娴娘争吵,如今体谅娴娘的难处,但始终认为娴娘看不起婆婆,汝阳王不知道他母亲会不会喜欢贞娘,应该会吧,她婉约贤孝,不愿同人相争,母亲会喜欢她。 娴娘冷然的目光扫过汝阳王,嘴角嘲讽般的勾起,汝阳王看不懂她,亦看不懂贞娘,却认为他不可或缺,得她们倾心爱慕,娴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大笑一场他的愚蠢,以贞娘的心计,汝阳王就是被耍弄的材料。 “二妹妹那日同我过她,女子有了儿女后,对丈夫会忽视一些,原本我还不信,但现在知道命不久矣,也没什么不同王 爷直说的。” 娴娘丹凤双目眯成一道缝隙,掩藏起其中的冷然,“我可让王爷为王府出京,却舍不得离开起琪儿,我知晓王爷会有继妃,代替我照料王爷,操持王府,琪儿却只有我,妻子再好,也取代不了亲娘。” “娴娘别说丧气话,平大夫说过有希望。”汝阳王收回放在贞娘身上的目光,他同贞娘还有将来,现在准许他全心的陪伴娴娘,“本王岂会亏待琪儿,以前是爱之深责之切,琪儿懂事了,本王岂会再责打他。” 娴娘纳闷的说道:“九妹妹是为了什么?听不太清楚。” “要不咱们出去?” “不了,琪儿会恼怒的,他费尽心思破解难题,不就是为了请动平带夫人给您诊脉,我实在想不到您会硬拉着我来请平大夫。” 汝阳王难得见到娴娘会露出意外的神色,从成亲时起,娴娘一切尽在掌握,略微带着些许的得意,“不是本王,娴娘怎么会亲眼目睹琪儿的出色?” ”是得感谢王爷。“ 汝阳王面露得色,能让娴娘承认靠他,汝阳王心情愉悦,听见贞娘的话音,”平大夫,您不可让世子去芒砀山,上峰顶端是有碧月幽兰,但一路爬山太过凶险,山顶奇峰险峻,寻常人很难到达山顶,世子殿下是大姐唯一的儿子,出不得任何意外,我不能眼看着他涉险,您最后一道题目改了吧。” 嫣然看着声泪俱下的贞娘,如果没有前生的经历,谁都会认为贞娘疼爱表哥,她是做给屋里的人看?还是做给外面软轿里的安宁公主看的? 不知什么时候,在平一指的住处外面停着一顶双肩软轿,软轿两侧站着俊美的少年,即便安宁公主不用公主的车驾,了解她喜好的人也可知道软轿里乘坐得就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公主,百姓传诵的安宁公主殿下。 嫣然不信贞娘看不出公主殿下驾到,贞娘是嫣然见过的女子中,最会哭的一个,她不似柔弱的女子经常眼里雾气缭绕,贞娘不会动不动就落泪,但只要她哭泣,会让人心疼,无关男女都会心疼她。 前生她会冲上去给她报仇,嫣然说道:”贞姨母站起来再说好吗?” 赵睿琪对眼前贞娘的苦求无动于衷,他自从解开玲珑棋局后,神色有些许的恍惚,精神难以再集中,几个在棋局中闪过的画面不停的在眼前闪现。 贞娘抹掉了眼泪,重现坚韧的神色,歉然对平一指说道:“是我失礼了,请平大夫勿怪。” 贞娘站起身,说道:“汝阳王妃殿□体不愈,疼世子殿下如同命根子一样,一旦世子殿下遇险,王妃殿下会心疼死的,如果平一指坚持最后一道难题是去采下碧月幽兰,我愿前往。” “贞姨母去芒砀山同样有危险。”嫣然提醒道:“是平一指给表哥的难题,表哥是男子尚且有危险,您为女子就一定能采下碧月幽兰?不是更凶险吗?“ “嫣然不明白,我无法眼看着世子殿下有危险,他……”贞娘没提赵睿琪体弱这一点,孩子的短处,不能揭开,每位做母亲的都不愿意看得见儿女被人揭短,贞娘需顾虑厢房里娴娘的感受,“世子点殿下解开了两道难题,破解玲珑棋局更会扬名于天下,他正是好时候,如何能轻易涉险?我也是来请平一指救母亲的,没帮上忙,我心存愧疚,最后一道题不如让我去吧。” 贞娘说得极为的诚恳,嫣然想不到反驳的话语,她是全心全意为了表哥着想,嫣然面对贞娘再次有了无力的感觉,正常人都无法拒绝贞娘的好意,嫣然不是非要表哥去冒险,她不想贞娘得贤孝的好处,不想贞娘记在嫡母名下,不记在外祖母名下,她无论如何都嫁不进汝阳王府。 一直沉默的赵睿琪说道:“贞姨母好意,我心领了,做事讲究有始有终,既然我答应平大夫的考校,怎能不破最后一题?贞姨母也不想我失信于人。” 贞娘妙目闪烁着关心慈爱,说道:“世子殿下千万记得王妃殿下等着您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双更了,奇迹,奇迹 第五十三章反击 厢房中的娴娘稍一琢磨就想明白外面发生的事情,娴娘不动声色叹息,嫣然还是太年轻了。汝阳王看全了贞娘的表现,对她的慈爱多了几分的赞同,肯为儿子赵睿琪着想,赵睿琪是她的亲外甥,贞娘会疼惜他。 ”难怪你坚持,孟贞娘慈爱宽厚,孟家因你们而光彩。“ 娴娘自嘲般的说道:“孟家因女儿而光彩,怕孟家的祖宗都觉羞愧,我赶不上贞娘,王爷称赞她就好了。” “娴娘吃味儿了?”汝阳王眼里露出些许的得意,牵起娴娘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在本王心中,没有人比你重要。” 汝阳王见娴娘沉默,光凭两句话很难让娴娘相信她,娴娘是根本懒得理会汝阳王,她见到嫣然瘫软在地上,惊呼:“嫣然。” 方才好好的,一回功夫嫣然会病了?娴娘担心的咬着嘴唇,嫣然千万别有个闪失,她是儿子的命根子。 “表妹。” 赵睿琪蹲在了嫣然身边,问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嫣然拽住赵睿琪的衣袖,虚弱的说道:“我不能陪表哥去芒砀山……我……我好难受……” 嫣然干呕起来,平一指看了一眼嫣然,摇摇头道:“世子殿下扶李小姐去屋里歇息,我给李小姐熬药去。” “我还得去芒砀山……·”赵睿琪扶起了嫣然,见她神色中隐含着乞求,想要说话时,他的手被嫣然握住,她灵巧的小手指划过他的受手心,赵睿琪眨眼,嫣然无声道,听我的,表哥,听我的。 赵睿又眨了眨眼睛,嫣然靠在他身上,出声留住平一指;“是不是从今日后,你会废除出难题?只要上门求医的人,你都会诊治?” 平一指回身看着嫣然,道:“你想累死我?每日我看的病人不会太多。” “是不是表哥破解两道难题震动了你?是不是表哥的孝心打动了你?” 赵睿琪张口,嫣然伸手在他后腰处捏了一把,赵睿琪想到即便嫣然否定,还能堵住栅栏外面百姓的嘴,没嫣然责骂平一指,他还是在牛角尖中出不来。 “第三道难题考得是诚心,芒砀山虽所凶险,但只要有心的人都会上去,对不对?” 平一指点头,嫣然说道:”如果表哥解不开这道难题,您会去给汝阳王殿下诊脉吗?” “以世子殿下的表现,第三题有些画蛇添足,困了我二十多年的难题是你同世子解开的,我平一指是 有恩必报的人。” 嫣然向贞娘说:“您想代替表哥去芒砀山采下幽兰对不对?” 贞娘被嫣然弄得有些糊涂,点头道:“世子殿下说善始善终,不用我代替他。” “那是方才,我现在不是病了嘛,身边需要人照顾,我只信任表哥,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说过,会照顾我。” 嫣然梨涡中的笑意,刺痛了贞娘的眼眸,她眼睫微微扇动,轻声说:”是吗,嫣然同世子殿下真真是要好。” “我们以前不也很谈得来?贞姨母教了我好多,您聪慧,孝顺,为了外祖母来请平大夫,对表哥多有疼惜,您说得也是,您是我们的姨母,哪能看着我们去涉险?我……我……咳咳咳……“ 嫣然眼泪汪汪的说道:“贞姨母的孝心感天动地,表哥已经因破了两道难题,最后一道最简单的题目还是留给您,总不好让你白跑一趟。” 方才嫣然极力反对贞娘去芒砀山,现在却又促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何会改变主意?贞娘越过嫣然,看向了赵睿琪,“世子殿下的意思呢?” “我……” 嫣然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赵睿琪惊慌失措的道:“表妹。” 打横抱起嫣然,赵睿琪向屋中走去,“明日我会去芒砀山。” 贞娘眸光一闪,道:“我明白了。” 如果贞娘真有孝心,真想给孟林氏请平一指的话,她会在赵睿琪之前赶到芒砀山采下月下幽兰。虽然平一指不再出考题刁难病患,但每日的求医问诊的人很多,如果贞娘不有所表现的话,排到孟林氏不知何年何月,平一指的性子古怪,即便肯看病救人,也会随心情。 孟林氏等得起,贞娘却等不起,嫣然将皮球又踢还给她,贞娘眼眸眯成一道缝隙,需要重新评估嫣然,她从何处看出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去芒砀山? 记在嫡女名下还有很多方法,不是非得去涉险,贞娘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哪怕穿越后过得步步小心,但活着就有希望改变命运,贞娘不敢轻言搏命。 经过嫣然这么一折腾,贞娘骑虎难下,去,有危险,为了孟林氏不值得,不去,屋子里的人会怎想?外面的安宁公主也会轻视于她,她接近公主的苦心白费了。 即便知道嫣然是装晕,贞娘对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她将赵睿琪留下照顾她,堵死了贞娘留下的借口。 玻璃窗户上,倒映出娴娘嘴角笑容,她高高 扬起嘴唇,足以证明她此时心情很好,嫣然行事虽然有小瑕疵,但能想到此法揭穿贞娘的用心,娴娘很是满意,嫣然还是个小姑娘,不能对她要求太高,从方才的表现来看,嫣然是可造之才。 “王爷,琪儿不是不去芒砀山,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明日他也别去了。” 汝阳王见娴娘微怔,揽着她肩头轻声说:“平一指已经给本王摸过脉搏,不是想试试琪儿的才学机智,本王哪会在厢房里躲着,芒砀山之行太危险,本王知晓琪儿孝顺,亦不想让琪儿有危险。” 娴娘勾起嘴角:“多谢王爷疼惜琪儿。” 如果不是知道他不能再有子嗣,也不会看赵睿琪顺眼,娴娘攥紧拳头,以前是她想错了,琪儿也想错了,以为才学出众会得汝阳王疼爱看重,娴娘得不到汝阳王爱重,汝阳王又怎么会疼爱讨厌的王妃生的儿子,琪儿不是不优秀,是娴娘耽搁了儿子。 “九妹妹……” “本王想她是贤孝之人,不必再去芒砀山冒险采摘月下幽兰,岳母的病情,本王一直记在心上,今日来见平一指,也有为岳母求诊的原因,本王一会请平一指去看看岳母的病情。” “王爷为孟家费心了。”娴娘似笑非笑,汝阳王王赵逸青有些愧对娴娘,不敢面对她,找借口说:“她是你的妹妹,本王料想你也不愿她去芒砀山。” 汝阳王打开西厢房的门,贞娘听见开门的声音,转头看去,是汝阳王……贞娘要紧嘴唇,泪珠在眼底打转,偏就不肯落下…… 娴娘披着绣着牡丹的斗篷轻巧的站在汝阳王身侧,一高大英俊的男子身边陪伴着一冷艳高贵的妇人,贞娘移开了目光,娴娘似笑非笑的视线仿佛能看穿她。 贞娘嘴唇咬得更紧,为什么他们总是逼她,不是娴娘有意在妹妹挑选继妃人选,她怎么会落入她的算计,惹上了汝阳王?如果没有这一切,她早就聘给朱家了。 “孟九小姐。” ”汝阳王殿下。” 贞娘的声音很轻柔,听得人很是舒服,汝阳王道:“方才我同娴娘说过,岳母的中风之症交给本王,本王会请平大夫去给岳母诊脉,九姨妹娇柔不适合去芒砀山,闺阁小姐岂可抛头露面,岳母也舍不得你受苦,你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我应该去,多谢殿下好意,我必须去。” 汝阳王眼底的闪过欣赏,娴娘心如止水,身边的人就是她曾经 看重的丈夫?全新愿意喜欢的男人?是他变了,还是她娴娘有眼无珠,没看透他的品质? 活该被贞娘耍,娴娘到是有些期待,他奉上的真心被贞娘踩在脚底下,娴娘看向栅栏外,她私底下命人叫来的百姓已经散去,相信明日京城会传遍赵睿琪请平一指的事迹,科考在即,这事传扬开来,对赵睿琪有莫大的好处。 比起寒窗苦读的学子,赵睿琪是萌皇恩越过乡试直接参加科考的人,对他的要求会更苛刻些,来京城赶考的举子都在尽力的扬名,为了增加高中的机会,娴娘不会让赵睿琪受困于没贤孝的好名声。 百姓已经散去,娴娘见到了挑开软轿帘子的安宁公主,年龄相仿的两人对视,轻笑,虽然离着远,但娴娘能听见安宁公主的话:“久仰了,孟娴娘。” 娴娘微微颔首,如果有可能,帮我照顾一下琪儿和嫣然,好吗? 安宁公主微笑,他们需要本宫关照?孟娴娘调教出的儿子儿媳,岂是等闲之辈? 娴娘抚了抚身,他们还是太年轻了,我怕他们因大意落入陷阱。 安宁公主手攥紧轿帘,李嫣然很好,你眼光不错, ”我的眼光好?”娴娘喃喃自语,安宁公主同样自嘲的笑了,看男人的眼光,咱们都输了,赢得人是李嫣然。 汝阳王没看见娴娘同安宁公主心有灵犀,他一心在贞娘身上,走出西厢房,贞娘见他离得越近,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决绝的目光让汝阳王停下脚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去芒砀山一旦有凶险,岳母岳父会伤心,平一指既然会去给岳母看病,你去冒险大不应该,床前尽孝,照顾伺候岳母,是你当前应该做的事情。” 贞娘陷入苦思,后恍然大悟向汝阳王福身,极美的眼眸除了一抹羞涩外,多了一分敬仰,“多谢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一章,一定又有人骂贞娘,桃子是写的夸张了点,但本质上所有的穿越女都是自私的,冷漠的,不管她们在现代是做什么的,穿去古代把男人各耍,个顶个的宫斗耍男人高手,她不需要付出感情,男人上杆子宠。所有人都得为穿越女让路,算计穿越女的人死,其实重生文也一样,面对重生穿越女,所有人都是炮灰,她们只爱自己和自己生的儿子,做小妾,正妻得让位,做正妻,小妾各种脑残悲剧。做继室,前妻一定各种白痴龌龊,她们的儿女一个个都是五道杠,优秀的不得了,占尽天下宠爱。 写这个 文争议文时,桃子就在想难道古代就没有优秀的女子?非得要重生穿越开金手指吗?所以桃子更喜欢娴娘,喜欢安宁公主,喜欢金手指的人,嫣然不是万能的,她在努力中,桃子尽量不把她写成桃子怨念的重生女。 第五十四章折辱 汝阳王对听柔顺温婉的贞娘多了几分好感,她不同于宛如毫无原则的妥协,亦不像娴娘总是同他相争,太顺从了,没主见,太强硬了,汝阳王不喜。 贞娘行事恰到好处,该强硬时有不为妾的果决锋芒,该柔和又能满足汝阳王好胜之心,贞娘垂下眼帘,她能看穿汝阳王,她明知道这是表现的机会,她不愿当着娴娘的面魅惑在汝阳王,亦不敢冒犯娴娘。 “嫣然病了,我去看看她。“ 贞娘福身,迈步向屋子走去,娴娘叫住贞娘,“暂且留步。” “王妃殿下有吩咐?” “吩咐谈不上,嫣然有琪儿照料,我很放心,嫣然脸皮薄,你现在去,她会着急。” 贞娘恭顺的轻笑,“是我考虑不周,有世子殿下照料嫣然,我怎会不放心。” “九妹妹,陪我走走如何?” 贞娘犹豫了一刻,点头道:“谨遵王妃殿下吩咐。” 从遇见娴娘后,贞娘从未叫过娴娘为大姐,谨守着府书女的本分,汝阳王看小心翼翼的贞娘略有心疼,他又见到娴娘妩媚高傲的笑颜,绝世的牡丹让使得他遗忘掉幽兰的芬芳,娴娘如同即将涅槃的凤凰,绽放耀目的风采,可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王爷在此处稍等可好?” 娴娘自从心死后第一次主动的挽住汝阳王,见汝阳王眼底的痴迷,以前她不屑于如此,太傻了些,汝阳王道:“多当心,山上凉,累了让九姨妹搀扶着你。” 汝阳王为娴娘扣紧了披风,不舍得送她同贞娘远去。 娴娘在前,贞娘在她后面两步跟随,两人走在林荫中,脚下踏着枯黄的干草发出沙沙的声响,枯黄的树枝上树叶凋零,晚秋落寞,万物仿佛失去了生机,如同风华绝代的娴娘终究会撒手人寰。 “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赵逸青一直记得我。” 娴娘突然的问话,贞娘微怔,说:“我信。” 娴娘道:“可不愿做,也不屑做。” “您做与不做,汝阳王殿下都会记得您。” 她既然看透了她,在她面前做过多的掩饰毫无意义,贞娘放开了手脚,不像在人前卑微谦恭,直视娴娘,“您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他忘记您。” 娴娘转身面对贞娘,深秋的残阳倾洒在相隔两步之遥的娴娘贞娘身上,在落满枯叶的地上,投下两抹剪影,娴娘说:“以前我不信,但现在 ……” “只要我想让他记住我,你做得再多再完美,他也不会忘记我。” “我敬佩您的骄傲自信,然是世事无常,日久生情谁能料得准?” 娴娘嘲讽般的笑道:“被他放在心上,被他记得对我来说是羞辱,我不知道么孟家怎么养出了你,但我想,你也不愿嫁进王府是不是?” “事情已经由不得我选择,在您的安排下,我不是遇见了汝阳王。” “果然瞒不过你,我也没打算隐瞒你,我今日单独找你来,就是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不做继妃,远嫁江南,你肯吗?” 娴娘的一直盯着贞娘,将她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贞娘问道:“是哪一家?在江南何处?” “你不相信我?以为我会害你?” “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王妃殿下生而富贵,无法体会我的步履维艰,婚姻是女子的第二次生命,我不愿轻易涉险,所托非人。” 娴娘,贞娘同时沉默了,她们互相打量,谁也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娴娘说道:“江南海宁的王家,书香门第,家境殷实,二房嫡子已然身中秀才,年纪十六,性子忠厚,你可愿意?” “敢问他王妃殿下,我以什么身份嫁过去?” “你很聪明,也很小心。” 贞娘拢了一下袖口,手指划过袖口绣的花纹,轻声说:“您一直位居人上,无人违逆于您,成亲又早怕是不不了解父亲,他不想失去汝阳王府这门姻亲,我只有不是孟家小姐才能按您所想嫁去海宁王家,孤女身份会被欺负,我找谁诉苦去?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摆布。” 贞娘见娴娘神色莫辨,接着说:“有些事情既然注定,无力改变,只能像好的方面努力。” “王爷同你夫妻多年,孟府于汝阳王府有恩,王妃殿下又早有此心意,费尽心思安排,您此时再想着改变,先不说能不能说动王爷父亲,就说废的功夫心力,您消耗得起吗?您是脂粉里的英雄,然男子居于主导地位。” 娴娘道:“你既然有了主意,我再多说也是白费,你直接说你想做继妃不就是了,说这么多做什么?有句话虽然粗,但既然你想做□,还想要贞节牌坊?” 贞娘笑容惨淡,硬是扛下了她的侮辱,没因娴娘的话而歇斯底里的反驳,不过她的脸白得似纸,“我早就知道您会这么说,如果我是您,不会羞辱于我。” 娴娘说道 :“这便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你放□段能学你八成,但你永远也成不了我,我疼爱琪儿,可也相信他,亦不会为了琪儿自我放弃,我宁肯去走另一条更为荆棘的路。” 贞娘福身,”我恭祝王妃殿下早日达成心愿,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贞娘迈步离去,她亦成不了自己,贞娘不仅仅是放下了骄傲,娴娘看得再准,亦有看露之时,她自嘲的笑笑,她将娴娘都骗过去了,她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菟丝花。 娴娘微扬起头,地上的剪影越来越淡,越来越长,沙沙的脚步声绞碎这分平静,“既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你又何苦折辱于她?被折辱的人毫无愧色,你自己气得半死,身子不要了?” 安宁公主扶住娴娘的胳膊,一直绷紧的娴娘松懈下来,靠着安宁公主,神色萎靡:“让你看笑话了。” “怎会,不是你,我看不透孟贞娘。” 她扶着娴娘往回走,“还得多谢一人,我因将心思都在嫣然身上,对孟贞娘有所忽略,要不是倔强有趣的嫣然,我可能早被孟贞娘吸引过去了。” 娴娘叹息:“贞娘不是不好,只是我们不明白她罢了。” “是啊,不明白这些看不透虚伪的人怎能活在世上,要不,本公主提着宝剑宰了孟贞娘?就对待他一样,一剑下去,人头高飞,了结一切恩怨。” 娴娘道:“杀了她,可惜了,你不想看她的手段?” “你相信李嫣然会揭穿她?我劝你一句,孟贞娘的手段不仅是如此,你现在留着她,就是留着隐患,一旦你儿子落入她的算计,你即便在地下也不得安心,李嫣然看起来不错,但性子冲动了些,赶不上贞娘步步为营,你是养虎为患。” “我同汝阳王成亲十几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诶,有时活着比死痛苦,孟贞娘说不动心,但日子过久了,会无动于衷?赵睿琪今年十三岁,有我留下的根基,如果这样他都被贞娘害了,他太没用了,如何继承得了王爵。” “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明明是怕我沾染上人命官司,非得说出一大堆的理由,你活得太累了。” 娴娘没承认,也没否认,道:“也累不了多久。” “没有一点的办法?” “我早就想开了,能坚持这么多年是老天的恩赐,熬到琪儿长大懂事,我很知足。”娴娘挽住了安宁公主的胳膊,“我又给他找了个靠山,有你从旁指点,料想嫣然不会吃亏。 ” “我如今可是连她面都见不到,她一直躲着我,李嫣然是个有主意的人,不一定肯听我的话,文小姐一直想做世子妃,王府太妃对她非常的满意,你同她意见不合,勉强将李嫣然嫁进王府,最后吃亏得是你儿子,夹板气不好受。” 两人走出林间,看不见贞娘的影子,唯有汝阳王神色上略显得失魂落魄,娴娘心细见汝阳王衣角上沾染这尘土,安宁公主冷哼:“你要他做什么?” “如果琪儿再大两岁,多懂一些人情事故,我……我会结果了他,不是因朝堂的纷争,安宁公主怎么会躲出京城,如果不是陛下多次相招,你不会回京。” “父皇病了,也老了,我的皇兄皇弟们都瞄准了那把椅子。” “我会叮嘱琪儿当心,虽然他不好,但在大局的把握上,比琪儿更精准些。” 这也是娴娘留着汝阳王的原因,安宁公主道:“我不想见他,先走了。” 随后追问一句:“文家的事用不用我帮忙?” 娴娘自信的一笑:”您看着吧,我会让太妃同他一起登门求娶嫣然。” “也是,今日过后,嫣然可不只有骄纵任性的名声,她方才那番话,说得真是解气。” 安宁公主见汝阳王走来,转身离去,汝阳王走进娴娘,看着有些熟悉的影子,问道;“她是谁?” 汝阳王扶着娴娘,慢慢的往回移动,娴娘说:“安宁公主。” 汝阳王道:“是她?她同你说什么?本王看你们像是熟人知己,你早就认识她?” 娴娘上了马车,汝阳王跟了进去,体贴的将靠垫放在娴娘后背处,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轻抚她的脸颊,“安宁公主不支持任何皇子,你同她相交无妨。” “不过是恰巧碰到,说了几句话,我又不是追着公主殿下跑的人,神交足以。” 汝阳王想得比娴娘深远得多,同安宁公主相交对汝阳王府的影响,往常娴娘会为他操心,现在她的心思淡了,娴娘问道:“九妹妹回孟府了?今日多谢王爷劝住了九妹妹。” 汝阳王咳嗽一声:“本王让侍卫送九姨妹回的孟家。” “又让王爷为我娘家费心,真真是过意不去。” 汝阳王神色更为尴尬,以前他责怪娴娘最多的就是她总是帮着娘家人,岔开此尴尬的话题,“方才平一指给嫣然送去了汤药,本王知道你担心她,多问了一句,平一指 说嫣然无事。” “二妹妹没少为嫣然费心,调养身子的好药不知用了多少,嫣然的身体底子打得好,方才是一时气极,王爷不知李家这一辈就嫣然这么一位小姐,在李家宗族中嫣然甚是得宠。” “咱们先回王府。”汝阳王吩咐外面的随从,对娴娘说:“嫣然身子好就成,本王一直盼着早日抱上孙子。” 娴娘怅然若失,孙子她这辈子会看不见了。 “表哥,你看够了没?从进来就一直盯着我,不认识我了?我是装得,但贞姨母……“ 嫣然喋喋不休的说着,赵睿琪一直一直默默的听着,明明活泼张扬的表妹就在眼前,为什么他看到她独自一人满脸的哀伤落寞,他在哪,怎会丢下表妹呢。 第五十五章好处 嫣然见表哥不肯出声,面色冷峻,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嫣然比任何人都了解赵睿琪,他是最不喜欢欺骗说谎。嫣然双臂环住膝盖,脑袋贴近膝头,整个人缩成一团。 在阻止贞娘去芒砀山后,嫣然突然想到一点,想到了她的外公孟老爷对贞娘的喜爱,前生成为继妃的贞娘成了外祖父最喜欢最看重的女儿,她同表哥被抛弃了,外祖父说是他们没本事,说让爵表哥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外祖父不可能错过汝阳王府这门亲事,贞娘无论去不去芒砀山,都会记在嫡母名下成为嫡女。 芒砀山之行,煞是凶险,嫣然确认平一指会给汝阳王看病后,表哥也因解开两道难题而有些名声,破了玲珑棋局最大的好处已经到手,又何必让身体不是太好的表哥去芒砀山冒险? 贞娘是珍惜生命的人,嫣然拆穿她根本不想去芒砀山,她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可表哥会以为她不是诚实的人,她变坏了。嫣然很难过,但前生她诚实纯真换来了什么?她在侯爵府孤独了十年,痛苦了十年,眼看着亲人的离她而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能让她在意的人幸福,嫣然宁愿做恶人,做个虚伪至极的人。嫣然抬头,道:“你小心贞姨母,她不像看似那么和善。” 赵睿琪讨厌这样的她,嫣然没想过为赵睿琪再变回原先懵懵懂懂的李嫣然,或者在赵睿琪面前装着天真的样子,她就是她,改变了也是李嫣然。 嫣然下床,因坐了太长时间,双腿有些虚浮无力,身体晃了晃,准备出房门时,胳膊被赵睿琪抓住,嫣然低头:“放开。” 赵睿琪用力向后拽,将嫣然整个人搂在怀里,微凉的娇躯让他心疼,“是好是坏我懂得,谁是真心真意,谁是虚情假意,我岂会不明白?表妹,不许离开。” 嫣然低垂着脑袋,“可我骗人了。” “我喜欢。” “我说谎,算计了贞姨母。” “我喜欢。” “我将来还会变得很坏很坏,谁要是欺负我算计我,我会以十倍报复。” “我帮你。” 赵睿琪抓住她的肩膀,扭过嫣然的身体,双手停顿了一颗,放在她的肩头,在他眼前,嫣然仅露出光洁的额头,眼角略有潮湿,长卷的眼睫不安得微动,“我帮你,谁也不能欺负你,好坏我分得清楚,如果你想揍人我给你递上鞭子,如果你想算计谁,我帮你出谋划策,我帮你设下阴谋诡计,喜欢嫣然,从你扑进我怀 里时,就一直一直喜欢嫣然。” 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嫣然鼻子酸涩,喉咙似被人用手捏住一样,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赵睿琪垂头,靠近嫣然,“我愿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我……” 在深情的赵睿琪面前,嫣然退缩了,她害怕……怕她的莽撞无知会再次伤害表哥,她没用,她胆小,她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提请表哥小心贞娘,不敢再站在贞娘的面前。 嫣然眼前晃动一副画面,他病逝时悔恨内疚的泪水,悔恨失去世子之位,如果不是为了她,表哥就是死在世子位置上,也不会主动让爵,他的内心同娴娘一样的骄傲,他的内疚是对娴娘,是他没用,让贞娘一步步抹去娴娘。 她不应该赶来的,没有她,表哥一样能解开难题,不是早就有了决定吗,为什么还会忍不住靠近他。 “我不喜欢你,从来没喜欢过。” 嫣然后退了好几步,甩开赵睿琪冲门去,赵瑞睿一手扶着床榻,一手捂着头,他胸口似堵上了一块石头,在玲珑棋局中的看见的画面越发的清晰。 ‘表哥,贞姨母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贞姨母说我们这样不对,表哥,世子都应该纳妾吗?我不喜欢呢。’ ‘表哥,你纳妾吧,我好像生不出孩子了。’ ‘我恨你,恨你让掉了爵位。’ 赵睿琪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胸口不停的起伏,他还想再看得清楚些,但此时再也看不见那些凌乱的画面?是做梦?是庄公梦蝶?贞娘……嫣然…… 平一指看见嫣然冲出来,骑马离去前,嫣然还叮嘱平一指给表哥摸摸脉,开点补药什么的,策马扬鞭,嫣然骑马疾驰的下山,平一指摇摇头,又是为情所困的痴男怨女。 平一指端着汤药走进屋子,他老早就给赵睿琪摸过脉,只是那时赵睿琪不知道,对他身体的状况,平一指是最了解的,不是他给娴娘的方子,赵睿琪的身体还会更弱些,天牢出生的不足月的婴孩,能长大成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世子殿下。” 赵睿琪的状态,使得平一指心惊,将青瓷汤碗放在竹子做的桌上,上前扶起赵睿琪,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平一指愣了愣,扶着赵睿琪坐下后,平一指又仔细的把脉。 他原先不叫平一指,但凭着他天下无双的把脉功力,名字渐渐的被世人遗忘,一指断生死被世人所 知,平一指取代原本的名字。 赵睿琪面色不好,但脉象却比以前稳定强劲了许多,同寻常人相比没什么不同,平一指不敢相信的又摸了摸,诊断一样,赵睿琪身体上的不足之症有了明显的好转,这是怎么回事?玲珑棋局是棋痴和尚留下的,据说解开玲珑棋局的人会有莫大的好处,这也是世人在意玲玲棋局的原因,难道是因他解开了棋局? 赵睿琪睁开方才闭上的双目,看不到就看不到,他绝不会让脑中残破的画面成真,起身向平一指躬身说:“平大夫,今日多谢你了,明日我会去芒砀山采下月下幽兰。” 能成为神医的,本身都有一股子执拗劲头,碰见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顾不得月下幽兰,顾不得同娴娘的约定,拽住赵睿琪说,”我改题目了,恳请世子殿下多留两日,我给世子殿下好好的看看。” 赵睿琪有些不解,亦有些明了,自从在玲珑棋局上吐血之后,赵睿琪虽然因被嫣然再次拒绝而伤心,因凌乱的画面胸口似堵着什么,但他的身体状况他知道,同以前相比有力了很多。 他有心再留下观看玲珑棋局,道:“平大夫可是说真的?最后的题目改了?只是让我留在平大夫处?” 平一指点头说:“你去芒砀山不如留下对我有益处,世子殿下勿要想多了,我不是顾忌世子有凶险,是因你需要留下。” 如果不趁此机会看明白了赵睿琪的变化,平一指会后悔一辈子的,赵睿琪不是普通人,可由着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是汝阳王世子啊,哪是他一升斗小民可对抗的。 平一指脾气古怪,但清楚的知道什么人他能刁难,什么人他得罪不起。赵睿琪说:“我让随从给王府送信,我叨扰平大夫三日。” “哪里是叨扰,是我求之不得。”平一指连连说道,端起汤药婉,赵睿琪以为是给他的,刚想接过时,平一指将汤碗顺着窗户扔出去,“世子殿下不需要了,我会给您再煎一副汤药。” 说完这句话,平一指嘴里念叨着:“人参两钱?不,一钱半就够了,当归……`” 他离去得很快,同赵睿琪喜欢经史子一样,每人都各有痴迷,他走出屋子,再次来到玲珑棋局旁,棋子上的血迹干涸,赵睿琪坐在石凳上,默默的看着玲珑棋局,但此时他再也无法进入棋局中,他捻起棋子。 “棋痴和尚,到底想说什么代替灵隐寺行走,不会一点东西都不留下,我见到得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赵睿琪十分困惑,神仙洞府的灵隐寺每一代行走都不简单,唯有棋痴和尚……赵睿琪苦思无果,他在平一指的院落里踱步。 他答应过嫣然,每日都会多散步半个时辰,院落太小,赵睿琪推开竹门,漫步在山路上,夕阳斜照,赵睿琪看着天边火红的落日,嫣然不是不喜欢他,她也许会欺骗很多的人,但嫣然在他面前最不擅长是说谎,她为什么对嫁给他如此的抗拒 赵睿琪又想到了看到的凌凌乱画面,她是没信心,不想耽误他,但没有表妹的日子难捱,赵睿琪不敢深想她披着红妆嫁衣嫁给别人,赵睿琪胸口丝丝拉拉的阵痛,表妹,我会然你看到我有能力保护你。 ”贞姨母吗?”赵睿琪喃喃的自问,“你到底隐藏着什么,让她如此的畏惧于你。” 赵睿琪长于富贵,所用之物都是精美舒服,住在简陋的平一指住处,赵睿琪略有些不适应,再加上他心存心事,辗转难眠。 皎洁的月光透过洒落,赵睿琪起身,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入口的微凉茶水,赵睿琪皱了皱眉,关严了了窗户,重新躺下后,在他半梦半醒时,眼前柔和的佛光普照,耳边传来念诵佛经的声音:“一树一枯荣……” 赵睿琪身体热了发烫,经文……赵睿琪不由自主的跟着诵读经文,将难得的经文记在心上,佛光散去后,在他面前出现一慈眉善目的和尚,对他稽首说‘前世今生世事轮回,不沉迷于过去,不执著于将来,施主必会有所得,阿弥陀佛。’ “小妹,小妹。”浩然拽住都到西歪的嫣然,从她手中夺下酒杯,“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没有,我没醉。”嫣然去抢酒杯,醉眼迷蒙的傻笑:“哥,我今天很清醒,我知道什么我能做,什么我不能做,我从来没有比今日清醒的了,我背诗经给你听……上邪……”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看够了重生后万能啥都行的重生女,哪怕前生再悲催,活了啥都成了,桃子看腻了,嫣然优缺点,同样也有优点,她在成长,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下前生。对于打负分的姑娘,贞娘如果不强的大的话,怎么会有前生辉煌的人生,不能因嫣然重生了,贞娘的智商就变成负数吧,看不进去的姑娘像文案说得点叉叉,桃子玻璃心,码字凭兴趣,看见负分真得伤情绪。 第五十六章交权 从平一指的住处回到汝阳王府,一路的劳顿使得娴娘差一点支持不住,送走了原本想要留下来陪伴她的汝阳王,娴娘倒在了床榻上,骨头的剧烈疼痛,让方才还能微笑着面对汝阳王的娴娘死死的咬住嘴唇,银牙紧闭,但身边的人还是能听见从娴娘口中飘出的呻吟声。 娴娘的陪嫁赵妈妈呜咽道:“您叫出声来吧,世子殿下使人来说会住在平一指处,您身边没人……您硬挺着,奴婢难过,奴婢代替主子疼就好了。“ 娴娘身边的人剩得不多,都是她用得惯,也是她信任的奴婢妈妈,娴娘擦拭额头上因疼痛流出的冷汗,穿在里面的亵衣被冷汗弄湿,不舒服的黏在身上,娴娘勉强无力的吩咐:”准备汤浴,放些平大夫给的止痛药材,我泡泡水舒服些。“ 赵妈妈强忍着泪水,娴娘不会落泪,也要求她身边的人不许没用的哭泣,“不是奴婢不听主子的吩咐,能让主子减轻疼痛,奴婢即便死了也心甘,平大夫给得药材是只能治标,后劲儿极大,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到您受不住疼痛时,不能用,奴婢给主子按摩活血,药材还是别用了吧。” 上次娴娘疼得受不了,用了平一指给的止痛药材,虽然熬过了疼痛,但有半个月娴娘整夜的睡不着,身体状况更坏,下次阵痛发作时,疼痛加剧,赵妈妈记得娴娘咬碎了堵在口中的丝绢,不是牵挂着世子赵睿琪,娴娘没准撑不过。 娴娘忍着疼,声音同往日相比,多了些许的颤音,“也罢,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好,用了药材下次再犯病,我怕支持不住。” “主子。” 娴娘身边的妈妈全都眼泪盈盈,伺候她的丫头用手背擦拭泪水,汝阳王府尊卑很严,娴娘对奴婢没什么好脸色,有功赏,有过罚,除了府里有喜事之外,在娴娘身边伺候的人很少会得到额外的赏赐,也不许多嘴版搬弄是非,但即便如此,娴娘近身伺候的丫头妈妈一个个忠心耿耿,她们虽然是奴婢,但也会心疼主子。 “王妃殿下,裕水准备妥当,请王妃殿下移步。” 赵妈妈扶着娴娘去洗浴间,娴娘本打算自己解开衣扣,然因疼痛,她手臂颤抖废了半天的劲儿没解开,娴娘苦笑:“我越发没用了,衣扣都解不开了。” 赵妈妈稳住娴娘颤抖得手,辅助她解开衣扣,伺候娴娘这么多年,她知道主子是最要强一个,帮娴娘褪下潮湿的亵衣亵裤,褪下肚兜,扶着娴娘迈进浴桶,赵妈妈说:“主子的手是做大事的,解衣扣这点小事奴婢都伺候不 了您,奴婢哪来有脸面在您跟前?” 窜起的水雾染湿了赵妈妈的眼睛,娴娘背对着她,她可以放心无声的流泪,她是看着娴娘长大的,娴娘今年还不到三十,正经得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在外人面前她是尊贵傲气的京城第一命妇汝阳王王妃,谁知她背后忍下得寻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宛如……贱人宛如太狠了,主子是为王爷挡下的灾祸,可王爷却是一无所知。 不是表小姐提醒,主子怕是到死都不会拆穿王爷心中美好纯真的宛如,她不是没劝过,但主子总说,担心王爷受不了,王爷金戈铁马半生,斩杀蛮夷无数,是大明帝国公认的天才将领,以前主子太维护他了,什么都为他着想,可最终主子却放弃了王爷,赵妈妈不明白主子明明可以让王爷陪伴,但她却对曾经渴求的东西弃如草芥,即便装装样子也好啊。 赵妈妈永远不理解娴娘骨子里坚持,以及骄傲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不想骗别人,亦不会用假装情深欺骗赵逸青,虚假的温馨,娴娘不屑于故。 娴娘身体下滑,头没入裕水中,强忍住的眼泪此时流入水中,唯有此刻娴娘才能落泪哭泣,她不是不需要男人坚强的臂膀,她也想在男人的怀里撒娇,然汝阳王赵逸青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亦不屑于解释,他们走到今日的地步,娴娘放弃了赵逸青,她做不到对他虚情假意,而且她正在算计汝阳王,娴娘更没工夫同他扮演夫妻情深的戏码。 眼泪几乎流尽,娴娘在水里呆了好一会,赵妈妈惊呼:“主子。” 娴娘露出脑袋,新鲜的气息冲入她鼻子中,直冲她的心肺,骤然的刺痛压下了中毒的疼痛,娴娘白得几乎透明的身体,因在热水中,多了些许的血色,娴娘头靠着浴桶,道:“说些高兴得事,我许是能忘记疼痛。” 赵妈妈偷偷的揉了眼睛,语速轻快的说:“世子殿下解开了玲珑棋局,过两日谁不知道世子殿下的名声?主子的一番心血没白费,莫怪都是知自莫若母,不是您让以前请平大夫看病的人都去t围观,怕是会有人以为咱们汝阳王府故弄玄虚,如今京城里最有名的举子一是世子殿下,二是玉郎傅公子,奴婢看金科的状元非世子莫属。” 听人夸奖儿子,是娴娘最开心的事儿,听了赵妈妈这句话,摇头道:“琪儿才不过十三,玉郎十六了,状元还应该是傅俊卿,琪儿能在一榜上就好,即便琪儿同他的才学不相伯仲,为了天下举子的着想,皇上应该不会点琪儿是状元,琪儿是凭着荫蒙参加的科举会试,不是一 关一关的考上来的。” 娴娘没因赵睿琪出息失去冷静,放下对赵逸青感情的渴求,娴娘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掬了捧水,水流从合紧的指头缝隙流走,荡漾水面上映着娴娘的影子,“我最满意得是嫣然戳破了贞娘不愿去芒砀山的意图,虽然贞娘最后迷惑住了王爷,然安宁公主不相信贞娘,她即便嫁过来,哪怕她再聪明,再能干,无人将她引荐到贵妇中间,她在社交圈里寸步难行,原本安宁公主会帮她,现在嘛,等她打开局面的时候,会知道嫣然是她永远不可逾越的人。 “汝阳王妃不是光在府中呆着,她社交应酬不来的话,在外面受尽冷落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在意?” “依附王府的夫人会捧着继妃,奴婢想主子是不是太在意他九小姐了?” 娴娘警告道:“不能小看她,她有我都不曾有过的狠辣,行事荣辱不惊,这世上在她眼里只有两类人,一是可利用的人,二是亲人,能让她藏成亲人的人,不是父亲,也许是她生母,不,也许只有她亲生儿女,你往后千万要记得,贞娘不容忽视,我死后会将你们留给嫣然,你们都听她的话,不许自作主张为琪儿争。” “主子,奴婢……奴婢不能眼看世子殿下受委屈,如果继妃亏待世子殿下,奴婢拼了性命也不会……” 奴婢忠心是好事,但同样会给嫣然惹麻烦,给细心的贞娘留下可乘之机,娴娘突然想到这些她亦不可不防,贞娘想要寻求表现,加深在赵逸青心中的印象,就得发生一些意外的事儿,在她死后人汝阳王府不仅有继妃,还有两位侧妃,赵逸青一向将喜欢同侍寝分得很开,他疼惜贞娘,轻易不会冷落侧妃,唯有发生什么打动他的事情,贞娘才会…… 娴娘轻声说:“没有任何的意外,贞娘无法表现,她就是一只最美丽的花瓶,王爷会喜欢她多久?” 只是一瞬间,娴娘有想到个完整的计划,她想要安稳平静的日子,娴娘决定成全她,无所事事她又如何占据赵逸青心,看状况贞娘必然会先于嫣然嫁入王府,儿子得守孝,这段日子……娴娘以前会想让继妃忙得焦头烂额,但现在却改了主意,王府大权……交给一直惦记着汝阳王太妃会怎样? 汝阳王赵逸青是公认的孝顺儿子,王妃同母亲,永远会站在母亲一边,娴娘还记得每次她在汝阳王太妃面前受得委屈,防止她不肯颐养天年,娴娘费了很多的心思,一年……娴娘足以保证汝阳王府外面的生意风调雨顺,什么大事都不会发生,只要汝阳王太妃能同贞娘斗 上一年就成,等到嫣然嫁进来,即便贞娘拿下汝阳王太妃,以她要名声要面子的心思,会将王府大权交给嫣然。 娴娘又掬了一把水,贞娘看似掌握住了一切,但……谁慢慢的流失,“你什么都剩不下,经过我同安宁公主□的嫣然,对你心存警惕嫣然,不是你能再轻易影响摆布的人。” 娴娘从浴桶里跨出,披上丝绸亵衣,躺在美人榻上,赵妈妈用帕子绞干她湿漉漉的头发,许是重新想明白了某些事,泡过澡后的娴娘觉得身体轻松上许多,难以压制疼痛,也因她再设下陷阱的喜悦而减轻了。 “明日把账本都取出,将库房的钥匙,府里号令管事的号牌都拿过来。” “您是打算查账?主子前两日不是刚查过?” 娴娘抿抿了抿嘴唇,使得唇瓣殷红娇嫩,意味深长的说道:“趁着王爷尚未离开京城,我当着王爷的面将账册交给太妃,恳求太妃帮我一把。” 赵妈妈大吃一惊,“主子怎么会有此念头?奴婢说句打嘴的话,太妃殿下一直惦记着王府的大权,您放心将府中的事交给太妃殿下?” “放心,我怎么会不放心,太妃一定会为了王府好。” 两年中,她动不了,只能按照娴娘划出的道理走,想要王府富贵长存,就得按照她制定下的规矩做,有小改动,影响不到大局,熟睡的娴娘粗变一直挂着轻松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奇迹,桃子双更了。 第五十七章改嫡 于此同时,劳累了整整一日的贞娘跪在生母秦姨娘的面前,眼含泪水的磕头:“姨娘,我不走,您是我亲生娘亲,别赶走女儿.” 挺着肚子的秦姨娘泪眼迷蒙,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手背擦拭眼睛,扭过头不去乞求她的贞娘,恨起心肠说:“你不必在我跟前碍眼,去太太跟前伺候,她既然看重你,你父亲抬举你,你应当记得他们的大恩,去吧,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你……贞娘,你去吧。” “姨娘……”贞娘呜咽的摇头,跪爬两步抱住秦氏的大腿,“我不离开姨娘,母亲身边有大姐姐,七姐姐,姨娘就我一个女儿,我……我不要记在母亲的名下,我是您生的。” 秦姨娘被困住了双腿,听贞娘哭得期期艾艾,悲悲切切,她的心如同刀割般难受,没有贞娘她没有今日,眼角余光看到屏风后的暗影,看轮廓应该是孟老爷。 贞娘说过,男人不喜欢任性的女人,虽然是妾,但也应该认清大局,她舍不得亲生女儿贞娘,然贞娘记在太太名下才有更好的前程。 秦姨娘心的心肠硬了些,抹去的眼泪,秦姨娘嘲讽般的说道:“你如果真孝顺,想让我记得你的好处,就听你父亲的话,我肚子里这块肉才是我全部的指望,如果给老爷添个老来子,我这辈子知足了。” 秦姨娘无视贞娘的轻抚着凸起的腹部,肚子里成型的胎儿是她最看重的,“大夫说我坐胎不稳,不可伤神,你孝顺我的话,速速离去,侍奉好太太,才是孟家的女儿。” “姨娘……” 贞娘晶莹的泪珠簌簌滚落,声音如啼血的杜鹃,听着伤心,孟老爷绕过屏风,叹息道:“你先起来。” “父亲,求求你劝劝姨娘,别不要我。”贞娘转而向孟老爷磕头,“求求父亲了,即便我不记在母亲名下,也会孝顺母亲,父亲……我舍不得离开姨娘。” 孟老爷见多了庶女为记在嫡母名下不择手段,为将来的荣华富贵有份好姻缘尽耍诡计,鲜少有人似贞娘眷恋生母。 如果她是真心实意,孟老爷会欣喜,贞娘是个孝顺女儿,高嫁后不会忘本,如果是虚情假意,故作样子,孟老爷也没什么遗憾的,贞娘是个厉害的女儿,高嫁后在婆家也站得稳位置,对孟府同样有莫大的好处。 不管哪一种,对孟家唯有好处,孟老爷扶起贞娘,“你听我说,记在你母亲名下,上了族谱的女儿,你姨娘可放心,别怪她心狠,她是不想耽搁你,贞娘啊,你大姐的身体不 好,你几个兄长又不是争气的,孟家将来就指望过着你了,你不想着为父尽孝?养你的是孟家,你是孟家的小姐。” “父亲……” 贞娘抹去眼泪,“我……我……” “你是孝顺女儿,为父知道,能去给你母亲请平神医,夫人很感激你,她以前又很疼你,待你比惠娘还亲厚些,是你母亲提议上族谱,她病着,别让她再为此事忧心弄垮了身子。” “姨娘没我……照顾……我怕……” 贞娘话语断断续续,但足以让孟老爷明白,孟老爷说:“不是有为父照看你姨娘,你嫂子对她很敬重,她又怀着孟家的骨血,为父决不会放过欺辱她的人,你成了嫡女,照样可在你姨娘面前尽孝。” “你好了,你姨娘才能好。” 贞娘含泪点头,抽泣说:“多谢母亲厚爱,多谢父亲厚爱,女儿一定好生的照料母亲,不让您失望。” “好,好,好。”孟老爷连说了三个好字,“过两日是黄道吉日,开祠堂后将你记在孟家的族谱上,孟家小姐世人皆知,如果你给孟家丢脸,我同样轻饶不得。” 孟老爷的话音转为警告,贞娘身体似被孟老爷吓到一样的轻颤,语气决然:“女儿绝不会做出有损孟家门风的事情,如果对不住孟家的清流名声,不用父亲动手,女儿会自裁以正孟家门风,女儿永远不忘孟家的养育之恩。” 孟老爷缕着胡须,满意的点头;“你累了一日了,去歇着吧。” 贞娘恋恋不舍的看了秦姨娘,福身说:“父亲安歇,姨娘安歇。” 贞娘记在太太名下成了定局,她是成了嫡女,上族谱的嫡女,秦氏是姨娘,虽然贞娘是她生的,此时她也得站起,退让了半步,不敢受贞娘全礼,贞娘有快哭了,孟老爷说:“去吧。” 贞娘一步三回头,似不舍得秦氏,似期盼孟老爷改变主意,用了很长的功夫才蹭到门口,孟老爷始终不曾说话,贞娘后背对着他,脚下略停顿,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没听见孟老爷说话,贞娘离开秦姨娘的院落。 “贞娘。” 在她彻底离开后,秦姨娘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伤痛哭失声,“贞娘,贞娘。” 孟老爷扶着秦姨娘的胳膊,叹息:“你又何苦?让她不安心?” “我虽然舍不得她,但礼不可废,她是嫡出了,我怎能受她的全礼?老爷……老爷……” 秦 姨娘哭得仿佛肝肠寸断,然她的深明大义,她的慈母之心,她的遵守礼教,使得老爷对秦姨娘越发疼怜,“当心你肚子里的儿子,贞娘只是名分上做了夫人的女儿,她是你生的,谁也夺不去。” 秦姨娘流泪靠近孟老爷怀里,抽泣道:“为了贞娘好,为了孟家好,为了老爷好,拿去妾这条性命,妾是心甘的。” 孟老爷揽住了爱妾,他有着溢于言表的触动,秦姨娘用完美的表现在孟老爷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即便孟老爷将来再纳妾,或者宠了谁,秦姨娘都是太太之下的第一人,养病的孟林氏如今都不一定是秦姨娘的对手。 秦姨娘是最盼着孟林氏活下去的人,她不死,孟老爷无法续娶。孟林氏因纵容惠娘同杨家三郎的私情,挑拨庶子的关系,亏待庶出女儿,在孟老爷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一旦娴娘病逝,贞娘嫁入汝阳王府,再没任何人能威胁到秦姨娘的地位,她丝毫不担心贞娘不得汝阳王的宠爱怜惜,如果贞娘可有可无,孟老爷又怎么会非得将贞娘记在孟林氏名下? 她争宠的手段是贞娘教的,贞娘又怎么会失败?秦姨娘躺在孟老爷身边,有个争气出息的女儿,再有个傍身的儿子,秦姨娘将来的日子会很好过. 如同贞娘说的,儿子不需要争孟府,他的仕途之路会走得比所有人多远,让所有人仰望于他。没准还能给她挣个诰命回来,秦姨娘做梦都会笑醒。 贞娘回到了绣楼,在这一日她经历很多,同娴娘谈过,此时的贞娘更坚定了一个念头,喝了一口热茶,贞娘捧着温热的茶杯,出神的看着窗棂上月影,等都茶水凉了,贞娘幽幽的叹了一声:“就这样吧,我也累了。” 过了两日,孟家开宗祠,贞娘一袭月白衣裙,头梳着双髻,平生一次走入孟家祠堂,在孟家的祖宗牌位前,在孟家各房长辈见证下,叩拜孟家祖宗,孟老爷取下供着的族谱,早有下人研磨,孟老爷提笔亲自在孟家族谱上孟林氏名字下面,在娴娘,惠娘的名字旁边,添上了贞娘。 贞娘一直沉静的跪着,无悲无喜,不嗔不贪,平静沉稳得仿佛不关她的事。孟家各房的长辈觉得莫怪她会成为嫡女,果有不凡之处。 安平侯府的柔娘接到开祠堂,让贞娘为嫡女的消息后,看着略显丧气的嫣然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除非贞娘有强硬的靠山,否则在宴会社交场合上,名门嫡女如何愿意搭理一个假嫡女?而庶女只会羡慕她,名门当家的夫人……嫣然且记得能坐稳 名门望族夫人的人都不简单,贞娘是不是用了手段,即便没亲眼看见,也会猜到几分。” 嫣然沮丧的情绪尽去,她虽然没成功阻止贞娘成了嫡女,但她也是有收获,她房中还放着安宁公主送来的请帖,是安宁公主亲笔写的。 前生贞娘曾经接到过,让她好一顿羡慕,贞娘特意带了她去,她当时对贞娘很感激,然现在仔细想来,有莽撞得她,才有贞静的贞娘,安宁公主请得只是贞娘,她去了公主府,算什么呢? 也许前生贞娘没这么想,也许没有存坏心思,但嫣然重活一生的教训,是将她想得坏一点,这样才不会被利用。 贞娘是成了嫡女,但没有安宁公主,她在京城闺秀圈子里寸步难行,敢于挑战规矩的人总会受到惩罚,嫡庶之道传承了几千年,假得又怎么会变真的,如果贞娘没有好的表现,她永远也不会得到承认。 即便汝阳王赵逸青再怜惜她,又能代替贞娘结交夫人?肯为汝阳王府权势奉承贞娘的人,也没什么用处。 嫣然攥紧了拳头,不仅表哥要更强,她也同样如此,不管可能会是表嫂的文小姐将来能不能压住贞娘,嫣然都得稳压贞娘一头,骄纵不是骄傲,想要像娴娘一样让旁人心服口服,嫣然还得下苦功夫。 柔娘叫住了嫣然,“你做什么去?” “画一幅荷花,作为去公主府拜访的礼物。” “你画得好?”柔娘笑着询问,嫣然回道:“我会让安宁公主看到我的真心,画作不是最重要的,我努力一辈子也没画圣画得好,但我的心意应让她感受得到,兴许安宁公主还能指点我呢。” 柔娘满意看着嫣然离去,女儿比以前懂事很多,肯下苦功夫,她应该再教教嫣然,以前看来她想错了,她不能护着嫣然一辈子,她的路需要她自己走。 第五十八章赴约 一世的经历,嫣然在心性上比同龄少女要沉稳很多,在铺开的宣纸上作画,安宁公主喜欢荷花举世皆知,她不仅喜欢欣赏荷花,更擅长画荷花。 毛笔在宣纸上移动,勾勒出千姿百态,前生她抱着讨好安宁公主的心去画荷花,今生嫣然只是单纯的画出侯府后花园池塘中曾经种过的荷花,用了大约一个时辰,嫣然画出最后一笔,欣赏起她所画的荷花,带等到墨迹干涸后,嫣然将宣纸卷起来,交给守在一旁的侍画:“装表起来,明日我拿着它去见安宁公主。” “是。” 安宁公主,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嫣然很难忘掉安宁宫主前生对她的冷淡,但这些怪不到安宁公主头上,嫣然取出一本游记看了起来,不好总在旁人身上找毛病,总以为她被误解冷淡都是旁人的过错,她一边翻看书页,一边想着她不能因前生安宁公主的冷淡而躲避她。 前生她亦有错,没让安宁公主看出她的本性,今生她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对安宁公主来说,嫣然是全新的一个人。 嫣然又翻看了一页,重生也好也不好,如果想不开的话很容易陷入自我矛盾中,知道谁将来一定会步步青云,但他不一定会喜欢你,你也不一定能帮上他而获得他的感激,嫣然前生经历不多,早年富贵傲气,表哥辞爵之后,又一直被他护着,结局是她闭门孤寂而亡,对外面的事情,就人生经历来说,嫣然并没太大的感悟。 游记记载了江南的风光,钱塘江潮水,西子湖畔的断桥……嫣然合上了书本,这些地方她前生都不曾去过,总认为都城是最好最富贵繁华的地方,今生她想着出京走一走。 “夫人让奴婢将账本交给您,夫人说,‘妞妞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柔娘身边得力妈妈将三本账册交给嫣然。 柔娘自从知道娴娘教导嫣然看账本后,就有心思好好的培养嫣然,以前嫣然性子太活跃,很难让她坐下来看枯燥的账本,柔娘说过她,却让嫣然离她越来越远。 在嫣然出嫁前,柔娘给她准备了好几位精明的妈妈,原打算辅助嫣然,但奴婢再精明,也无法影响到主子,嫣然在王府步步艰难,不是她一点都不懂,不会主持中馈,是王府太过复杂,她会的那些,远远不够应对。 即便有娴娘留下的东西在,贞娘比嫣然早两年嫁进去,看似东西和人手还在,但同娴娘的初衷已经完全背离了。嫣然放下了游记,她必然嫁进名门望族,主持中馈,操纵生意,同命妇相交等等,她必须 得掌握。 嫣然放开始看账本,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再如何前生她在撞得头破血流后,也能操持汝阳王府,破掉了贞娘一切私底下的手段,汝阳王府在她的主持下,也很不错,再给嫣然一年的功夫,她会是合格的世子妃,然……表哥辞了世子的爵位,一切的改变让嫣然应接不暇,地位身份上的落差,开始嫣然还能接受,但随后……她接受不了。 “一树一枯荣,我怎么就没看透呢。” 嫣然苦笑,如果她看透了富贵,不是一味的安慰表哥,而是鼓励他,即便表哥做侯爷,也不一定再没出人头地的机会,离开汝阳王府并不是失败,不是他们夫妻被世人遗弃的缘由。 是她没做好个贤妻,嫣然想明白了,今生她要做个真正的贤妻,不任性妄为,让丈夫回护,贤妻可不仅仅是给丈夫纳小妾,嫣然合上账本,侯府的富庶远远赶不上汝阳王府,但支出,上门攀附的姻亲故旧也比王府少很多,人少了,事就少,嫣然有前生的经验,重生后又虚心同娴娘学了好久,处理这些事情游刃有余。 柔娘看后,越发满意了,她将侯府中大半的事情交给嫣然处理,一是为了锻炼她,二是……她在生了嫣然后,又有了身子。 傍晚用膳的时候,柔娘干呕不止,吓坏了侯爷李永年,命人请御医进府,御医把脉之后,恭喜侯爷,柔娘有孕,李永年高兴得握住了柔娘的手就不肯松开,嫣然笑嘻嘻的给了御医赏钱,并给下令侯府的下人加赏一个月月钱。 嫣然站在屏风后,看羞涩幸福的母亲依偎在父亲怀里,嫣然知道,这一世同前生不一样了,她不再是最小的一个,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在母亲腹中成长着,她得保护他们呢。 嫣然悄悄的离去,柔娘时隔十多年再次有孕,御医说会有些危险,嫣然会帮着柔娘料理好侯府。 嫣然主动了很多,柔娘几乎被她同侯爷供起来,什么都不用操心,静养享受就好。嫣然还记得汝阳王在贞娘有身子时,如何照顾她的,当时她很羡慕幸福的贞娘,也曾想过她为表哥孕育子嗣时的喜悦,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有喜,明明她同表哥都没有毛病,为什么不能有身子? 如果她能生下嫡孙,也许汝阳王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表哥,表哥也不会郁郁而终,嫣然重生后就请大夫看过,都说她没问题,柔娘从小给她打下了良好的底子,怎么会让她无法怀孕?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可能是表哥有隐疾,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柔娘怀孕 ,嫣然在乘坐马车去安宁公主的路上,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她不相信被人害了,她吃喝都很注意谨慎,有一阵想生孩子想得入魔了,贞娘总是同她说不用着急,越是急躁越也不容易有孕,后来贞娘拉着她去寺庙烧香,帮她寻找偏方,做了很多,也换得她同表哥的感激,但…… 安平侯府的马车驶进从右侧门驶进公主府,嫣然下了马车,领着她新提拔上来的大丫头锦绣,锦瑟去见安宁公主,嫣然将她身边的丫头换了,一是不想让她们看出她的变化,二是她忘不了前生,这些丫头有很多为了留在王府去奉承贞娘。 贪图富贵,嫣然也能理解,但她今生也不会再给她们机会,嫣然一向任性,说换了丫头,柔娘只是略感奇怪,这类荒唐的事,她不是做过一次,柔娘念叨了几句,也没想得太多。 嫣然随着公主府下人,来到安宁公主待客的烟雨阁。这是两层的建筑,嫣然进门后,见到一层软席上坐了有十来位位小姐,她们或品茶,或闲聊,目光时不时的向上看去,嫣然恨理解她们的心思,唯有上了二层的人,才是安宁公主亲近承认的人。 “嫣然。” 贞娘的声音传来,嫣然抬眸看去,她上身穿着月白的褙子,□一条百花不落地的青罗裙,一根金簪步摇挽发,轻扫娥眉,略施脂粉,打扮更是衬托出她贞静婉约的气质,一双妙目温润晶莹,透着柔美纯善,她让人感觉到舒服,也想要亲近。 嫣然回笑:“贞姨母。” “我没料到嫣然也到了。”贞娘款款起身,姿态迤逦的走到嫣然身边,并未像以前一般亲昵的挽住嫣然的手臂,笑吟吟的说:“方才认识了几位小姐,说起你,她们都想着见你。” 嫣然目光看向贞娘身边的小姐,一个个打扮的淡雅端庄,安宁公主虽然喜欢华服美饰,但却不想有人像她,更为偏爱素雅的小姐,因她喜欢荷花,小姐们的装束上个或多或少的用荷花点缀,贞娘很例外,一身红妆的嫣然更特别,在安宁公主面前,还敢穿珍珠红的衣裙,打扮的明美娇艳,唯有嫣然。 从她进门起,小姐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不可否认嫣然这身打扮很好看,但此处是安宁公主府,看起来她会被安宁公主冷落,不是没有人特立独行,以前有一位小姐同嫣然一样,被安宁公主遣出公主府,成为京城的笑柄。 嫣然道:“不用劳烦贞姨母,该认识的我都认识了。” 贞娘一顿,荡漾开一抹腼腆柔和笑容,温润的眸子越发慈 爱温暖,小声说:“听说安宁公主心情不好,你一会小心些,你今日实在是不该穿这身衣裙来,换做平时倒也无妨,但今日……嫣然,你换了吧。” “不用,安宁公主既然请我来,岂会在意这等小事?” 嫣然在请上加重语气,贞娘梨涡含着欣慰的笑容,“还是嫣然本事,能让公主殿下下请帖,去那边坐?” 贞娘主动相邀嫣然时,门外又进来一位小姐,向贞娘满怀感激的微笑,并走到她身边,带着些许羞涩说道:”多谢,多谢孟九小姐。” 嫣然看她面容的五官轮廓有些眼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贞娘是心细之人笑盈盈介绍:”她是礼部侍郎府上的三小姐,一直在濠州陪伴其祖父祖母,前几日才回到京城。” 齐三小姐也是贞娘要好的朋友,书香门第出身的她嫁得人却是兵马司大都督,忙了贞娘不少的忙,当然贞娘也帮了她的忙,嫣然福身道:“齐小姐。” 齐三小姐回礼,对嫣然是好奇的,但没对贞娘的感激大,贞娘轻声说道:“刚换了水土,小日子掐不准是正常的,虽说如此,你回府后还是找个大夫摸脉才好。” 小日子……嫣然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记起昨晚随便翻看的生涩医书,有几本是平一指让人送来的,嫣然看向贞娘的眸光溢满了苦涩,贞娘给汝阳王府妾室安排的侍寝日子……她知道了,询问过过贞娘为什么这么安排。 当着太妃的面,贞娘羞涩低头,告诉太妃,根据在她在孟府看过医书推测,又计算了各位姨娘的小日子才如此安排的,这种排期方法有助于开枝散叶,王府子嗣繁茂,太妃感慨她的贤惠,给了贞娘许多的赞赏,许多的赏赐,说她比娴娘更更为贤惠,不捻酸吃醋。 在汝阳王面前也说贞娘算是娶着了,汝阳王对她越发的怜惜。他们怎么没有想过,娴娘是善妒,但汝阳王还是有庶女出生,贤惠的贞娘最后不仅得了专宠,汝阳王府的姨娘在她嫁进来后,再无所出。 算计妾室嫣然很理解,当面不能说破,她也能明白,为什么背后不告诉她一声,而蠢得是她,竟然傻傻的相信了,一直按照贞娘所说的日子同表哥行房,她们当初是那么的要好……现在嫣然想起他前生的安慰,她心比针扎还疼,她在看她的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姑娘们多支持桃子,桃子需要顺毛抚摸 第五十九章折辱 贞娘同齐三小姐说个话的时候,一直悄悄打量嫣然,对她能来安宁公主府很意外,嫣然躲安宁公主不似作假,是什么人促使她想通了呢, 嫣然面无表情,慢慢向楼梯走去,每一步都很沉重,到底她应不应该恨贞娘,从重生那一刻起,嫣然除了庆幸可以重生,让亲人幸福之外,没有任何报复的念头。 前生是前生,今生即便将贞娘踩在脚下,前生的痛苦能消除吗?她想着自己过得好,表哥站稳世子的位置,有警惕贞娘的大姨母留下的人手,表哥身边没她添乱,贞娘再多的计谋也威胁不到健康出色的表哥,大姨母放弃不要的汝阳王,贞娘不恶心不膈应的话,大可笼在怀里当成宝贝。 她对贞娘是躲避的,除了提醒表哥,大姨母看透外表腼腆敦厚的贞娘之外,嫣然并不觉得前生都是贞娘的错,她更愿意反思自己,是她作做得不够好,然今日···嫣然难过极了,前生她多期盼着子嗣,贞娘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就不能说一句?既然她不肯帮忙,为什么要带着她去求神拜佛,嫣然吃了多少的偏方,有时整日整日的闹肚子,因吃了偏方,她甚至得了痢疾,不是表哥在她床前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她不一定能撑过过。 她那一阵瘦得风一吹就能吹跑,是表哥搂着满怀愧疚她,轻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勿强求,佛曰,随缘,我不怪表妹,命中无子,我认了,等将来没子嗣承爵时,过继小弟的儿子也是一样。’ 在表哥是世子的时候,贞娘不说是因为他们敌对,表哥都辞了世子了,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嫣然觉得胸口闷得生疼,她从未如此怨恨过一个人,贞娘做到了。 “嫣然,嫣然。” 贞娘向齐三小姐歉意的笑了笑,提起裙摆几步赶上嫣然,提醒:“安宁公主在二楼,让公主府长使发过话。任何人不得打扰,烟雨阁的规矩是无安宁公主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上二楼。” “你去过吗?你上过二楼吗?”嫣然漆黑的瞳孔无神般的看向贞娘,再问道:“你去过?” 贞娘仰头沿着楼梯向上看,站在下面是看不见上面的,贞娘摇头道:”一直无缘在二楼见到安宁公主。” “是吗?原来你还没去过二层?” 嫣然不想看再避开贞娘,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以为各自走各自的路就不会再有牵扯,上辈子的失败是她的不够精明,可是只要是贞娘的敌人都该死吗?她们这些陪贞娘的人何其无辜?上苍既然给了重生的机会 ,如果贞娘没有安宁公主,她一样会步履维艰,嫣然说:“你上不去,我也上去二层?贞姨母,你太小瞧我了。“ 嫣然从锦瑟手中去过装表好的画轴,撇下贞娘,迈向了漆着朱漆的楼梯,贞娘忙道:“我是为你好。” 踏,踏,踏,嫣然上了三层楼梯,扶着后背面对着贞娘,“你做了太多的为我的好事儿,我长大了,分得出真情假意,对了···” 嫣然回眸浅笑,她上楼梯的动作,吸引了在场所有的小姐注意,“恭喜贞姨母成为记在外祖母名下的嫡女,你终于达成心愿,为了成为嫡女付出的不少呢。母亲和大姨母的嫡亲妹妹只认惠姨母,不过,你应该不会在意吧,如今谁不知道贞姨母孝感动天,感动了外祖母认为嫡女。” “嫣然···” 贞娘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因嫣然这句话,原本很感激她的齐三小姐都露出了一丝不知如何面对她的神色,嫣然的态度代表了孟家地位最高最出色的两位出阁小姐的态度,虽说出嫁女一般不会理会娘家的事情,但娴娘是王妃,柔娘是侯夫人,即便影响不了孟老爷的决定,孟老爷同样也影响不了她们。 出嫁女就不再是孟家的人了,在她们前面会缀上夫姓。贞娘感到周围人的嘲讽,嘲弄的目光刺痛贞娘的掩藏起来的真心,贞娘脸颊火辣的疼,臊得厉害··成为嫡女并没像贞娘想象中的无可争议,庶女就是庶女,即便上了族谱,记在嫡母名下都无法改变卑贱的出身,大明帝国的嫡庶分明,如无强势人物支持看重,所有人都会轻视像她这样嫡不是嫡,庶不是庶的人。 嫣然看见贞娘受了委屈,照样还挂着腼腆的笑容,看着嫣然的目光带着包容,仿佛在看个不懂事惹祸得孩童,嫣然笑了,转身向二楼走攀登,她是孟贞娘,无论再多的压力,再大的屈辱,她全会忍下,得势后也不会亲手报复曾经侮辱过她的人,但她身边的人会将她的敌人弄得不不堪言,让她们跪在贞娘脚边哀求··· 贞娘笑得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的怜悯于她们,或者告诉她们放心,她本就没记恨,亦不不会报复。 嫣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一直挡在那里的公主府长使让开了道路,以楼下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公主殿下等您好久了,您怎么这会儿才到?” “公主殿下可曾怪罪我?” “瞧您说的,主人说了,即便您将烟雨阁拆了,您依然是主子的贵客。” 嫣然笑着说:“我哪敢拆了公 主殿下最爱的烟雨阁。” 安宁公主就是这样的脾性,她看上的人,无论多少人说他的坏话,她都会置之不理,除非让她亲眼所见,有切实的证据,一旦知道有人欺骗她,安宁公主原先对她有多好,报复得越重。 嫣然握紧了画轴,走了两步,在她面前挡着屏风,泛着淡淡松香,在屏风旁站着从不离开公主左右的俊逸少年,嫣然道:“公主殿下,我来了。” “进来。” 少年听见安宁公主的声音,从中间拉屏风,馨香扑鼻,嫣然看见在安宁公主躺靠在一软榻上,一张锦被盖住她胸口以下的地方,在软榻边上放着热茶,安宁公主向嫣然着手:“让你进来,还傻愣着作甚?是想再躲开我?你是看我没力气去捉你?” 嫣然走到安宁公主旁边,屏风在嫣然进去后悄无声息的合上,安宁公主见眼前穿着珍珠红轻纱罗裙的少女,她怀里抱一个画轴,明艳的小姑娘···安宁公主想到了曾经的她,同嫣然一样,她被父皇保护得很好,不知道人心险恶,因人设计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以她以前天真的性子,兴许会崩溃,然她却让设计她的人前程尽毁,苦不堪言···大皇子被囚禁幽州···她去年还看过他。 “你是打算坐我身边呢,还是坐那边早给你预备好的软席上?” 在软榻不远处,放着一张装点华丽的软席,柔软的垫子坐上去会很舒服,嫣然道:“我还是站着好,不想坐下。” 安宁公主摇了摇头,“娴娘说你像她,我看不像,你心思太细腻,被你折辱的人不曾难过得哭泣,你···你的眸子蓄得是什么?别同我说外面风大,迷了眼睛··” 嫣然手中的画落地,她蹲下了,胳膊挡着眼睛,泪水迅速的侵蚀衣袖,她说过不哭的,可每一次都做不到,她以为前生把眼泪都流尽了,今生她照样能哭得出。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红着眼睛抬头时,安宁公主手中拿得是她画的荷花,嫣然呜咽道:“画得不好。” “你错了,你画得很好,世人皆知我喜欢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每年寿日收到的荷花画作不计其数,你猜我如何处置了?” 嫣然摇头说:“我不知道。” 安宁公主拽起嫣然,让她坐在身边,调皮的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为什么?” “其一,身为父皇最宠爱信任的安农公主,不能让人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在意什么,有些 人会投我所好,有些人会毁了我在意的东西,其二,出淤泥而不染···哈哈哈,即便父皇都有许多迫不得已,我告诉你,世上就没有至纯至真的人,我以为又我找到了一个,但最终证明,我又差一点被骗了。” 安宁公主点着画纸上的残荷,“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嫣然轻声说:“您是不是最喜欢莲花?花瓣风姿不同的红莲,时而清纯,时而妖异,看得方向不同,红莲千变万化。” 安宁公主道:“莲花——佛祖用其打坐,寓意至纯,佛经记载魔陀的顶上三花为黑莲,黑莲寓意至恶,同是莲花为何有至纯至恶?嫣然,你可知道?” “迦南心经上说,魔陀为佛山地位仅次于佛祖的长老所化,莲花无辜,在佛祖手中,是至善,在魔陀手中为至恶。” 安宁公主卷起画轴,轻敲了嫣然的额头,欣慰的笑道:“小丫头的悟性很高。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你且记得凡事不可太执着,别同你大姨母学,她是好不容易从一个死胡同里出来,转而又进了另一个胡同,我拽都拽不回她。” “您同大姨母不同,不说身份,大姨母有世子表哥,为了他,大姨母呕心沥血无怨无悔,大姨母不是钻进了另个胡同,她是明白了什么人对她来说,最为重要。” 嫣然没当过母亲,但她却理解娴娘,为了让表哥平安,娴娘愿意算计天下人。 母子深情,安宁公主理解不了,嫣然能明白,是因为她前生对儿女的渴求,曾经幻想过有了儿子后把最好的都给他,做母亲的心是一样的,贞娘也有着至纯的慈母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有姑娘说桃子虐主,这从哪说起啊,现在看来同前身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本质的区别很大,贞娘除了得到渣男的喜欢之外,还有什么?桃子怎么会虐主呢,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虐主事件。 第六十章仗势 安宁公主问道:“你不喜欢贞娘?” 嫣然沉思了一会,说:“喜欢不起来,我有些怕她,想要离她远远的,再不同她见面,她偏是我姨母,一旦大姨母病逝,她有八成的可能嫁进汝阳王府,就算大姨母再阻止都没用,一是汝阳王殿下心里看上了她,二是外祖父不能失去汝阳王府这门姻亲。贞姨母如今是是嫡女,姐亡妹继古来有之,她···会是汝阳王妃,我知道她的能耐,本来不应该得罪她,应该同她交好,或者···” “骗取她的信任,暗自害她?”安宁公主笑吟吟的问道,“嫣然是不是如是想得?” 嫣然顿了顿,说道:“不是,我学不来骗她的信任然后设计陷害她,哪怕我再不喜欢她,再恨她都做不到。” 她不是贞娘,嫣然做不到贞娘那样无情,安宁公主笑容更重了一些,问道:”你是怕她一旦成为正妃会报复你,是怕你自己不够聪明牵连了父母,或者说牵连到你表哥,是不是?” 嫣然身体轻颤,抿着嘴唇不肯说话,安宁公主手掌打在她的肩头,轻轻将她揽到怀里,“傻丫头,真真是傻丫头,你心思太重了,也太高看她孟贞娘了,即便她成为继室妃,还能有娴娘的尊荣?” 嫣然还是没出声,眉头缩紧,贞娘有多厉害,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贞娘从未做过错事,在嫣然的记忆里她的每一项决定都是正确无比,每一个人都会被她感动,被她降服,曾经轻蔑过她的人,会向她赔礼,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会凄惨无比,曾经背叛过她的人,生不如死。贞娘是得上苍厚爱的女人。 安宁公主见嫣然这副模样,心更柔软了,手指轻点嫣然蹙起的眉间,无奈的说道:“不晓得你母亲如何教导的你,侯府小姐连仗势欺人都没学会,实在是···” “外面不是说我骄纵任性,不就是仗势欺人?” 嫣然以前着实做过不少骄纵的事情,为了贞娘甚至撕毁了丞相孙女的画像,搅闹过赏花宴会,得罪了很多的人,安平侯府大小姐,在京城名声并不好听。有些人会巴结她,奉承她,但她瞧不上,瞧上的人却无视她。 ”嫣然说说我是不是任性妄为?是不是骄纵任性?” “您不一样。”嫣然开口否定,“您这么会同我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见过哪家小姐并不是因为代发修行而终身不嫁?你见过哪位女子可以明目张胆养着众多的俊美少年?你见过谁敢在京城纵马扬鞭,鞭抽宰相?你又见过 谁敢闯进皇宫,对陛下不敬?有见过谁,敢斩杀即将同她拜堂的丈夫?这些事哪一件不是违背世俗?但哪一件不是我做的?” 嫣然眼里闪过一丝的困惑,“你是安宁公主,陛下最疼惜的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咳嗽了起来,嫣然端起茶盏送上,安宁公主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你去把东边的窗户打开,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嫣然听命的走到东边,推开窗户,向外看去,“是皇宫,我看见了皇宫···不对···是···” “是皇宫的后面,那里四最荒凉的冷宫,我就生在冷宫中。” “安宁公主,您不是皇后娘娘···” 嫣然不敢相信的回头,安宁公主是皇后娘娘生的呀,安宁公主自嘲的说:“我并非母后亲生,我的生母为了给我留个好出身,以命相抵,借着皇后娘娘的势谋害陷害了曾经父皇的宠妃——淑妃,她死了,淑妃倒了,淑妃所生的皇子身重剧毒,卧病十余年,去年他终于得到了解脱,我——唯一受恩惠的我,成了母后的女儿,成了整个大明最尊贵最受宠的公主。” 嫣然扶着窗棂,喃喃自语:“仗势欺人···仗势···” “嫣然你很有灵性,悟性也好,少得是有人点醒你,你母亲她们太疼你了,这不好,很不好。” “皇后娘娘疼您吗?” 安宁公主笑了,“我从小就知道这一切,一直埋藏在心里,对母后孝顺恭谨,讨好父皇,我是皇宫最受宠的公主,即便母后亲生的女儿都赶不上我得宠,父皇很喜欢我,你说我母后疼不疼我呢?” “她···她不会害你?” “因为她没有机会,我依仗的便是父皇的势,八岁上我帮着母后除去梅昭仪肚子里的孩子,顺便栽赃给齐妃,梅昭仪··是个宛如傲梅的女子,清冷清高···我能除去她依仗是母后的势,你道我为何甘心听母后摆布?因为我实力不足,必须得学会借势,顺便这也是个把柄在手,前前后后我为母后做了很多的事情,越来越的父皇宠爱,母后离不开我,是不是亲生的重要吗?” 嫣然陷入了沉思,安宁公主抬手顺着窗户指着远处的皇宫,说道:“我敢于斩杀欺骗我的人,一是因他该死,二是父皇要借着此事打击东林党的气焰,三是大皇兄已经让父皇产生了危机感,所以我杀人之后,安然无恙的离开,所以曾经距离储位一步之遥的大皇子幽禁,曾经贤妃手持的废后诏书毁于火里,差一点成为 继后的大皇子生母贤妃自尽身亡,我在京城消失三年,为父皇做了很多他不能做的事儿,鞭抽首辅,因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其余的还用我再说?” 嫣然盯着地面,只要安宁公主一直能借到陛下的势力,她可以活都比谁都嚣张任性,活得比谁都张扬,前生她先是帮了贞娘,后来贞娘也会帮她的吧,贞娘是最有名的知恩图报之人。 “陛下总有一日会龙归大海,您就不为往后的事情做安排?” ”你能问我这句话,我很高兴,嫣然,你觉得我应该保那位皇子?” 嫣然想到最后的胜利者是九皇子,突然灵光一现,当今陛下从嫣然记事起就龙体不好,前生崩逝于二十年后,嫣然回到安宁公主身边,迎向她的目光,说道:“如果我是您,一个都不选,此时还太早。” 安宁公主大笑后,道:“你表哥破了玲珑棋局,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安宁公主坦然的面对嫣然,嫣然也不想欺瞒于她,“是灵隐寺?万法观?”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这世上有逆天修行的神仙,我出京还有个任务就是寻找灵隐寺同万法观,然我几经辗转,入宝山空手而回,我没有找到,但现在不一样了,赵睿琪破解开玲珑棋局,灵隐寺应该已经知道了,修行讲究斩断尘缘,棋痴大师会现身给他好处,到时求得一篇真经或者一枚丹药,父皇必会龙颜大悦。” 嫣然亦有些欣喜,”这么说表哥···“ “他有大机缘,往后的事还看他如何走下去,在赵睿琪没遇见棋痴大师之前,父皇绝不会准许任何人伤害他,父皇想要长生的心极重,你表哥仗得也是父皇的势。” 嫣然绽放开心的笑容,晃得安宁公主哭笑不得,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得好处的是你表哥,你也不一定就嫁去汝阳王府,这么高兴做什么?当你表哥有了世子妃后,还会像现在这般疼你?” “不要他疼着护着,我是李嫣然,我就是高兴,他有好处,我就会很高兴。” 嫣然脸颊绯红,不一样了不是吗?表哥有了皇帝的看护,有了隐形的靠山灵隐寺,即便贞娘再多的算计有怎么样?她借不到最天下间最好用的势,‘欺负’不了表哥。 前生赵睿珏一战成名,在他背后有多少人付出了最为宝贵的东西,哥哥的手断了,西路军几乎全军覆没,一将功成万骨枯,倾全国之力的胜仗,赵睿珏何尝背后没有势,天分再高,没有人支持,不懂得借势 ,一样会泯灭与众人之中。 安宁公主有一些感动,嫣然太纯粹,好似水晶一般剔透晶莹,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是幸运的,难怪娴娘她们保护着她,只是这种保护,在她们都故去后,嫣然会被有心人利用。 安宁公主突然起身,抓住嫣然的手腕,走到屏风前,”打开。” “喏。” 屏风再次拉开,安宁公主同嫣然站在了二层的楼梯口,安宁公主对嫣然说:”你看下面。” 嫣然嗯了一声,闺阁小姐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闲聊,贞娘身边空无一人,就算是她帮过的齐三小姐都没在她身边,再平静的贞娘也有些怅然失落,独自一人也越发的显得空灵。 “即便记在嫡母名下,庶女就是庶女,她除了你外公的看重之外,在你表明娴娘柔娘的态度后,她背后没有任何的势力,即便汝阳王···现在怕是会被你大姨母打发出京城,无暇顾及此时的贞娘,就算有办法,汝阳王也不会当众给贞娘帮助,他是在意名声的人,正妃还活着,就惦记起姨妹,尤其是娴娘对他有恩,负心薄幸——汝阳王承担不起,” “现在她越可怜,将来一旦飞上枝头做继妃,汝阳王给她的宠爱尊荣会让她感激的,因为她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这些都是前生被人称道的地方,感恩,知恩图报等等. 安宁公主嘲讽的说:“她如今没爬上高位之前,就是上位者手中的一颗棋子,你是侯府大小姐,得汝阳王王妃喜爱,本公主也很喜欢你,为难她,你根本不用像刚才一样亲自动手,让两个人去,她有苦都说不出,你不是说她最懂得感恩?到时你去帮她一把,看看她将来怎么报答你。”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会努力更新,最近忙着私事,更新不给力,继续支持桃子啊。。 第六十一章针锋 嫣然听安宁公主话后,轻轻摇头,“她不会。” “哦?”安宁公主很感兴趣看着在一层坐着的贞娘,如同记忆中的贞静悠然,对周围的切切私语视若无睹,好像说得不是她一样,“你对她很了解?” 嫣然扶着楼梯,目光同样落在她的身上,道:“我从记事起同她很亲近,在我离她很近时,从未看透过她,当我远着些,反而看得更透彻,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会尽她最大的能力帮助曾经对她有恩惠的人,超出她所划定的范围,她会漠视你的求助,她会告诉你,她无能为力,当你同她站在对面的时候,恩惠···不用指望了。” “我也不需要她施恩。” 从前生她同表哥离开王府后,即便是再被受欺辱,日子过得再难。他们都没回王府求助,虽然嫣然知道贞娘很愿意帮他们,给予他们各种财务上的补偿,或者打跑侮辱她,欺负她的妇人,当时嫣然受了很多的委屈,要不然也不会冲表哥发泄,但她宁愿被欺辱,也不愿跪着乞求贞娘的帮助。 今日她理解了借势,难怪前生那么多的人找上门来,激怒她,欺辱她,这些人绝对不是贞娘安排的,也不会是她授意的,但上位者的喜好,自然会有巴结她的人帮忙达成,贞娘怎么会做出落人口实的事,她一直是最善良,最慈爱,对庶女最好的汝阳王妃。 嫣然唇边勾出一抹嘲讽,她能善待汝阳王的庶女,给几个庶女都选择了好人家,在刚刚嫁进王府的时候,为庶女请老师,陪她们做女红,给她们慈母般的关爱,这一切都让她顺利的得到王府上下,以及贵妇们的好感,汝阳王太妃更是说她是贤惠的人儿,她同视庶女于无物的娴娘没有丝毫的相同。 前生嫣然不明白,曾经为她不值过,贞娘笑着告诉她,她也是庶女,理解庶女的艰难。 ‘你怎么同她们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在嫡母手下过活,我比她们幸运嫁给了王爷,做了继妃···’ 这话应该有人学给汝阳王听,可能就是后来一直过得幸福,得了富贵夫君的庶女,嫣然记得从那日起,原本对贞娘有些冷淡的汝阳王,仿佛突然发现了贞娘的善良美好,对她充满了怜惜。 贞娘给王府的庶女都安排好的姻缘,对表哥···亲热和善中透着一股别样的东西,前生嫣然没多想,醒悟后,才发觉是无视。 虽然她也劝解过表哥,教导过他,关心过他的衣食住行,一位母亲应该给的关爱,她都给 了,但表哥同赵睿珏永远是不一样,赵睿珏是贞娘的命根子。 嫣然还得有人感叹过的一句话,你能指望继室对原配嫡子有多好?当时嫣然听不进去,为了她贬低贞娘,还报复了她,结果证明她说得是真的。 安宁公主向下一指,“嫣然,她来了。” 嫣然回神向下看去,一抹熟悉有陌生的影子,来人温婉端庄,体态轻盈,一举一动带着书卷的气息,自成一派风流气韵,“文小姐,文家最出色的小姐,文淑华。” “想看她同贞娘交锋吗?” 嫣然咬了咬嘴唇,“公主,我先告退`···” 安宁公主拽住欲下楼的嫣然,笑着摇头:“傻丫头,你下去了,她们两人哪会有精彩的表现?文淑华会将精力都集中在你身上,汝阳王府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娴娘的意图许多人都猜得到,文家夫人可猜出一二,贞娘成为嫡女是孟家为娴娘病逝准备的,文淑华和贞娘会互相试探,但你出现,文淑华会同你相争,让所有人明白··“ “她才是最适合的世子妃。” 嫣然一直知道文淑华很厉害,她能斗过贞娘吗?“我想看,公主。” “我请她来,又请了贞娘,便是为了让你看见她们,随我来。” 安宁公主并没下楼梯,向东边的走去,在摆放着花瓶的桌子上停下,安宁公主努嘴,清秀少年上前移开花瓶,墙壁裂开了,安宁公主回头向嫣然笑道:“可敢同我一起下去?” “敢。” 安宁公主握住嫣然的手腕,“你的性子我真真是喜欢,直接,纯粹,就不怕我害你?” “您说了这么多,会害我吗?谁对我是好是坏,经历了贞姨母,我还会不明白?” 安宁公主喃咛了一句,傻丫头,长在后宫的安宁公主很难像嫣然,她牵着嫣然的手,沿着楼梯向下,两边的墙壁上镶嵌着照亮夜明珠,嫣然并不觉得气息不顺,当下了楼梯后,嫣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前面道:“怎么会?怎么会?” 安宁公主松开了嫣然,笑着说:“吃惊了?” 嫣然跑到玻璃前面,手盖在玻璃上,贞娘就在眼前,她看得一清二楚,贞娘还是恬静的坐着,对嫣然出现在她面前,像是看不见一样··不仅是她,一层所有的闺秀都对嫣然视若无睹,嫣然又敲了敲镜子,“不是玻璃?这是怎么回事” 安宁公主坐在软榻上,笑吟吟的说:“十年前有一 位匠人,研究出这种镜子,我辗转得到了配方,耗费万金,耗时五年才制造出这种镜子,一块给了父皇,一块放置在烟雨阁。” “您为什么不放在红袖招?” “你也知道红袖招?” 京城最大的妓院背后老板是安宁公主,红袖招是天下第一妓院,里面的□不会被逼迫卖身,以弹唱,跳舞为生,无论是富商还是官员到红袖招不许强迫红袖招里的女子,如果能得女子的垂青,红袖招也不会禁止皮肉交易,每个月红袖招都有一场舞蹈表演,有时会邀请江南的花魁入京城,红袖招生意一直很好,是官员常去放松的地方。 大明并不忌讳官员夜宿花街,粗俗的妓院官员也不会去,红袖招是必去的之地,有时会邀请几个好友同去,在红袖招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有文臣,有武将,有御史,有皇商,有风流墨客等等。 “我是听大姨母说起过。”嫣然有些羞涩,安宁公主说:“我创立红袖招想给坠入风尘中的女子一条生路,教坊就是红袖招,如果红袖招用于打听消息,嫣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官员们知道了,红袖招的牌子就砸了,况且久经官场的人都很警惕,他们怎么会对露水姻缘的女子说出秘密?得到的消息不足以影响大局,我手里不需要官员的秘密。” ”我懂了。“ 安宁公主一旦手里有密探话,再也无法有超然的地位,就算当今陛下都会猜忌她,大明天子手中锦衣卫,有东厂,什么消息不知道? 安宁公主向嫣然招手,“来,坐下看戏,她们也该见面了。” 嫣然走到软席边上,跪坐下来,先给安宁公主倒了一杯的茶,嫣然端起圆圆的白瓷茶杯,失神看着外面,听不到声音···安宁公主说:“一会不许出声,听见什么都不许弄出动静,知道吗?” 嫣然连连点头,安宁公主拍了三下手掌,嫣然突然听见,贞娘平和的声音,镜子外···贞娘带着一抹羞涩敦厚的微笑,“文小姐。” 文淑华一袭曼罗蜀锦衣裙,斜襟的褙子边缘同下穿的裙摆上绣着梅花瓣,彰显她清傲的气质,一支金凤吐出的挽着她墨色柔亮的青丝,文淑华是一位美人,同嫣然的明媚不同,也同着贞娘的温婉柔顺不一样,她仿佛一位画中走出的才女,溢满了书香气息。 腹有诗书气自华,嫣然抓紧进了茶杯,想象中她同文雅的表哥站在一处,他们像是绝配,表哥说什么,她都能听得懂,回答得出,不像她, 不擅长诗词歌赋,不擅长音律,对经史子集更是一窍不通,重生后的嫣然不是没想过练习做诗词,但天资不行,让她做一两首打油诗成,但绝做不出好的诗词,四书五经,嫣然看一会就头晕,这些文淑华比她强很多。 “孟小姐。”文淑华微笑着点头,在她眼里觉看不出对贞娘的轻视嘲讽,得体的笑容无懈可击。 贞娘如同空谷幽兰,文淑华如同傲雪寒梅。各有风情,在第一面上文淑华不落下风,安宁公主搂住嫣然,在她耳边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亦很低,“假,她们两个一样的装模作样,没嫣然可爱。” 可爱莽撞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嫣然唇边溢出苦涩,安宁公主将嫣然的神色变化记在心上,等一会出去了,再同嫣然细说。 “久闻京城第一才女之名,今日得见文小姐,是我三生有幸,文小姐高雅脱俗,不愧才女之名。” “哪里,孟小姐孝感动天,我亦如雷贯耳。” 贞娘羞涩的低头,“您过奖了,是母亲厚爱。” 文淑华向贞娘介绍起身边的两位少女,指着褐色衣裙圆脸少女说:“她是张御史家的五小姐,学了张御史,最是得理不让人,另一位是礼部侍王大人府上的七小姐,别看她不愿出声,却写的一手连我都自愧不如的好字。” 两人同贞娘见礼,嫣然看出她们脸上带着的些许的傲慢轻视,远不如文淑华通达,张小姐,王小姐都是文淑华找来为难贞娘的人,文淑华不会亲自同贞娘针锋相对,用别人可达到目的,她们都是高手。 第六十二章利用 王七小姐面带娇憨的笑容,眼里满是敬佩,“文姐姐笑我,谁不知您的字得过书圣的首肯?我的字再练练十年也赶不上文姐姐,满京城没有一位小姐,能得到书圣,画圣的称赞。” 文淑华笑容平淡,有一种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的意思。在密室里的嫣然握紧拳头,再练十年也赶不上她?不对,俊卿哥哥说过,意随心动,写字画画本就是自己的事情,何必同她人相比? 嫣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即便赶不上文淑华有怎样?写自己的字,画自己的感悟,意境到了,自然会有知音,琴棋书画不是攀比炫耀的工具,是每一位小姐的涵养。 安宁公主见嫣然的情绪从低落转为平和,这丫头是想通了,位居高位琴棋书画不过是充场面的鸡肋。 张小姐不愧是御史的女儿,语速很快,“文姐姐最厉害是什么?” 王小姐配合道:“知道你同文姐姐亲近,哼,不告诉我。” 文淑华悠然的品茶,仿佛她们夸得是别人,而贞娘眼里露出些许的兴趣,有好奇,唯独没有文小姐以为会出现的挫败,臣服···文淑华宽了宽茶叶,“两位妹妹到借着我争起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想出风头呢。” 嫣然动了动嘴唇,同传进来的贞娘声音几乎同步,“文小姐原本就是京城第一才女,风头正劲。” 嫣然虽然声音轻,但安宁公主还是听见了,忍着大笑的冲动,明明是性情不同的两人,但是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如此看来嫣然知晓贞娘,她不一定知道嫣然,娴娘也可以放心一些,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张小姐说说看,我想听文小姐还有何绝学?”贞娘不羡不妒,文淑华手指捏紧茶杯盖儿。 安宁公主摇头,趴在嫣然耳边低言:“不知道她如何历练出的,全然不像是未及笄的女子,我像她如此大的时候,尚且做不到不悲不喜,孟家再擅长养女儿,也养不出她,是有人调!教,还是另有机缘?” 嫣然压低声音:“不知道,从我见到她后,一直是这样的,从没见过她犯错,外祖母治家很严,小姐不许轻易外出,她身边的妈妈婢女都不是识字的,如何能教导她?” 安宁公主眸子寒芒一闪,嫣然专心的看向外面,未发觉安宁公主的不同。 “知道嵩山学院山长吧,他曾经说过文姐姐如果是男儿,他必然收她为徒弟。” 张小姐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嵩山学院山长同文淑华见面时 的情景,不仅是她们,旁边的小姐听见后也对文淑华露出更多的赞叹,羡慕。 她也得了嵩山学院山长的称赞,同表哥一样,嫣然想着他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可嵩山学院山长说得是她若为男子,明面上惋惜她不是男子,女子···饱读圣贤书的他是轻视的,反过来的意思是文淑华为女子不配做他徒弟? 嫣然不知道她想得对不对,悄声将她所想告诉给安宁公主,见安宁公主起身,几步走上台阶,嫣然错愕,以为安宁公主有什么事情,虽然舍不得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但她担心安宁公主,起身走上了楼梯,听见安宁公主大笑的声音,俊逸少年走到嫣然面前,将纸条交给嫣然,并且在放着茶水的桌上,摆放了笔墨纸砚。 嫣然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小丫头,我笑够了就下去,你说得很对,她是不够格做李老头的徒弟,可笑得是世人都没明白李老头的意思,赶明我带你去见李老头,揪他胡子玩儿。’ 嫣然慢慢的坐回去,原来她逗笑了安宁公主,贞娘的声音再次飘入嫣然的耳朵, “嵩山学院山长为大明帝国泰山北斗,文小姐能得他的赞同,四书五经所学必然出众。” 嫣然已经习惯了,贞娘说一句话,她都要想明白是不是有用意,贞娘在四书五经上加重了声音,她是反讽文淑华,嫣然见到旁边的小姐懵懵懂懂,文淑华脸色却很难看,在贞娘话音落后,不远处一人说:“圣人明训,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道才高八斗的文小姐如何认为?” 此时众人才明白,贞娘脸上带了一分的惶恐难安,眸子闪过一丝戏谑,“我···我是真心称赞文小姐,许是我学识字不多,说差了。” 贞娘起身真诚的赔礼道歉,嫣然感觉身边有人,安宁公主已经回到了软席上,她脸上的笑意尚未完全消退,手点了点宣纸,上写:‘你怎么看?’ 嫣然提笔很利落的写道‘文小姐才华横溢,注重名声,定会原谅贞姨母的无心之失,过多的计较,岂是文小姐所为?’ 安宁公主点了点头,写了两个字‘聪明、’这说得是嫣然,也可能是外面的贞娘。 ‘您看着吧,最精彩的到了,贞姨母不会得罪任何人。’嫣然写了这句话,反击而不伤人面子,贞娘一贯如此,即便没她帮着贞娘出头,贞娘也不会吃亏。 文淑华原谅的了贞娘,大度的笑笑,对那位小姐挑衅不置可否,颇有一种身正不怕人说的气势,贞娘垂下了眼睫,嫣然点了点 额头,文淑华选择了最恰当的反击,如果辩驳大怒,先不说会破坏闺阁小姐的涵养,会让旁人以为她就是违背了圣人教训。 嫣然看见文淑华脸上平静中有些高深莫测的笑意,文淑华在才学上高所有人一筹,不屑同人争辩,清者自清···气氛骤然紧张,张小姐同王小姐面带焦急,却不知怎么帮文淑华。 贞娘突然笑吟吟的说:“若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也不是很妥当,德泛指得很广,有才才有德,圣人教导德是女子必备,若想有德焉能无才?我以为圣人的话的意思是女子可有高尚的大德行,亦可有才,才——主持中馈之才,养育儿女之才,兴家旺族之才。而治国安邦的大才,对女子而言太重。” 即使在密室中,嫣然也能感觉出众多小姐对贞娘的欣赏,文淑华说:“孟小姐是有才之人,听你一席话,我受益良多。” 方才说文淑华的小姐也对贞娘说:“原来是我等误会了圣人话中的含义,孟小姐见识不凡,我佩服、” 嫣然看向了安宁公主,她会不会也欣赏贞娘,是她解开了尴尬的气氛,贞娘有一种本事,不得罪任何人,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嫣然自认为她说不出,安宁公主欣赏她也是必然的。 ‘傻丫头,知道她的性情,再被她迷惑,我不配做安宁公主,皇宫里贞娘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我是欣赏她,但更喜欢更疼惜你。’ 嫣然看着宣纸上的字,摸了摸眼睛,向安宁公主灿烂的一笑,她疼惜她,她亦不会辜负她。安宁公主怔了怔,见了太多的笑意,唯有嫣然···安宁公主搂住了嫣然,感觉她身子颤抖,这丫头在求得认同,“傻丫头。” 外面的小姐有人向文淑华请教,有人在衡量贞娘值不值得靠近,如果她不是庶出,嫣然料想会同文淑华一样的有名。 贞娘对受到的冷遇并不在意,笑吟吟的听文淑华给请教她的小姐讲解诗词,时而认同的点头,时而微微皱眉,谦虚求知的模样,让人心中感动。 嫣然眼看着方才疏远过贞娘的齐三小姐有些犹豫的靠近她,贞娘笑着拉住她的手,悄悄的耳语了两句,齐三小姐喜笑颜开,同她重新亲近,虽然不一定每个人都如齐三小姐,但对贞娘,她们轻视其出身,亦有些欣赏她。 嫣然喃喃自语:“佛家有言,有因有果···因果循环···” 前生娴娘直到死都没发现贞娘性情聪慧,贞娘也是在娴娘故去后,才被当做嫡女的,贞娘在成为汝阳王 继妃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今生娴娘发现了贞娘···而贞娘提前成为嫡女,并且有了孝顺的名声,不管心中如何瞧不起贞娘,今日公主府的事情一定会传扬开,贞娘会有名一些。 除了安宁公主不亲近她之外,贞娘得到得好处不比前生少···嫣然皱紧了眉头,不对,贞娘得到的是明面上的好处,她如今更为的凶险,远没有前生好。 嫣然相信大姨母不会就用一招,还应该有后手,温柔的表哥不相信贞娘,她再也装不得慈母,最重要的是安宁公主···只要她不喜欢贞娘,以贞娘嫡庶不明的身份,不会像前生那么顺利得到贵妇的认可,她有了才名,有了孝名会更让名门嫡女敌视,还有待娶的汝阳王不可失去的侧妃。前生可没侧妃入门,贞娘可轻松的清除姨娘小妾,得到专宠。 娴娘选得那两位侧妃,定是有独到之处,嫣然笑容更重,贞娘即便获胜,也不会太轻松,那时表哥已经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不管怎样当今皇上会护着表哥,还有两座强硬的靠山灵隐寺,万法观——佛本是道。 嫣然见没什么好听的了,想同安宁公主一起上去,文小姐靠近贞娘,旁边的人散去,道:“京城权贵云集,有孟小姐这般机缘的不多,看孟小姐言行,可窥其品性,孟老爷让你成为嫡女,定是看重你惜福的性子。” “承蒙父亲不弃,我会严守礼教,不会孟浪行事。”贞娘含着温婉的笑容,见文淑华点头后,贞娘向二层看去:“嫣然还没下来?也不知道安宁公主是不是喜欢她,能在烟雨阁二层待这么久,嫣然很厉害呢,前几次安宁公主想见得的人没准是嫣然。” “嫣然?”文淑华自然清楚得安宁公主看重对闺阁小姐意味着什么,不信的问道:“是李嫣然?” 贞娘笑容里多了一丝骄傲,“就是她,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我的外甥女嫣然,我们两人年岁上相差不大,一直很要好很亲近,文小姐刚回京城,不知道如今最轰动的事,一是汝阳王世子解开玲珑棋局,二···就是嫣然了,她陪世子一起去寻找平一指,帮了世子不少忙,更了不得是嫣然一通话骂醒了平一指,平一指不会再用难题刁难病患亲人,许多人都会感激嫣然的,她那番话说得真真是太··” 嫣然抓起茶杯想要扔到贞娘的脸上,她说这番话,不是称赞她,是想挑起文淑华同她之间的战争,安宁公主抓住了嫣然的手腕,搂着她走上楼梯。 第六十三章幸福 重新回到二楼,安宁公主松开嫣然,坐在美人榻上,嫣然没像方才一样恭谨的跪坐,随意坐在松软的软垫上,盯着窗口下摆放的开得正艳的秋海棠盆景,全然没有方才准备拿茶杯砸贞娘时冲动。 安宁公主头枕着胳膊,问道:“没什么想说的?” 嫣然盯着秋海棠的花瓣,“没有。” “不气了?” “为她不值得。” 安宁公主笑了:“那我说说看,贞娘说出最后那番话,不全是为了挑起你同文淑华之争。” 嫣然回道:“我不得汝阳王殿下喜欢,如果表哥娶我,大姨母会很废心思,她身子本来不好,再操心些,她是嫌弃大姨母去得不够快?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嫁进王府?” “你明知道不是,如此贬低她,还不是生气。”安宁公主包容的看着耍大小姐脾气的嫣然,“文淑华用了两个蠢人,嫣然,你且记得下次找人要学贞娘找恰当的人。” “我知道帮贞娘说话得那位···虽然是嫡女但日子过得比庶女还不如,没想到今日会帮着她,当初她被庶出的姐姐欺负得多惨?真真是宽宏大量。” “这就是贞娘精明之处,事后也不会有人怀疑她同贞娘串通一气,一张巧嘴解了尴尬,贞娘心机颇深,她可为友,不可为知己。”安宁公主总结。 “她是想让大姨母为我费心,让大姨母没功夫算计她。” 嫣然愤愤难平的攥紧拳头,安宁公主说得可为友不是指朋友,是盟友,前生···安宁公主真的不知道贞娘的脾性?尤其是在表哥辞了世子爵位以后,经历过宫廷倾轧的安宁公主怎么会不知道?那时她就算了解了贞娘也不会帮她们了,新帝心里贞娘是母亲般的存在,安宁公主在九皇子称帝上帮忙不多,况且最疼爱她的,她最大的依仗先帝过世,安宁公主不会因不相干的人同贞娘翻脸。 也许当初安宁公主帮着贞娘的原因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权贵因利在结盟,嫣然不知道今生安宁公主是不是别有目的,纯粹的关爱除了至亲的亲人会给予她之外,一切友好都参杂着嫣然用了一辈子才弄懂的东西。 安宁公主赞赏的看了嫣然一眼,“以你今日的表现,瑕不掩瑜,娴娘不用为你太担心。” 嫣然忍了忍,还是说道:“我没想过同表哥一处。” 安宁公主先是错愕,后失笑,瞧见嫣然倔强的盯着她,道:“小丫头,有鬼心思了,我始终记得在 佛寺,你头都没回的走开。不客气的说,本公主见过鄙夷的,见过巴结的,见过故作清高的,见过卖弄才学的,见过邀宠的,但就没见过你。” “我不是··”嫣然略带一丝的慌乱,慢慢的低下脑袋,“您不知道被欺瞒的滋味,恨她,更恨自己。” 这是嫣然如今的心情,恨自己为为什么那么相信她,安宁公主眸子溢满怜惜,莫怪她同以前不一样,嫣然以前同贞娘多好,现在就应该多恨她,但是嫣然说最恨的是自己,恨贞娘,报复贞娘,她会轻松很多,但恨自己,只会把恨意压在她自己心上,直到有一日嫣然厚积薄发,涅槃重生,才会彻底得甩到恨意。 安宁公主手指点嫣然,似赞叹,似无奈,似怜惜,似欣赏,叹息道:“傻丫头,我就没见过比你再傻的人了。” 被欺瞒被欺骗之后,很难再相信什么人,安宁公主更是除了她自己之外,从未相信过谁,嫣然违背了她的认知,她不见得全然相信她,方才在密室里,嫣然却是一直很相信她,安宁公主除了说她是傻丫头之外,再说不出别的,此刻她涌起一丝保护这傻丫头的冲动。 “您应该多喝点红糖水,安宁公主···”嫣然缓缓的起身,犹豫了好半晌下定决心说:“我记得娘说过,生过孩子就不会再疼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生孩子?还是让我嫁人?”安宁公主撩了一下耳环,妩媚的笑着,“你没看见我身边的小侍?” “你明明不是只为求得一晌贪欢的人,不向世人解释能明白,为什么不给平将军一个机会?” “公主殿下再要强,也需要一个坚强的臂膀栖息,因一无耻之人,就放弃了真情,公主殿下不再是我最敬佩的人。” 嫣然福了福身,拉开屏风出去,安宁公主听见屏风外嫣然后怕般的喘气声,够胆子,不仅劝说她嫁人,还敢提起平将军···安宁公主手指捻着手串的珠子,眼前出现他曾经青涩的影子,‘谢公主殿下赐名,从今起我就叫平护。’ 安宁公主捂住了小腹,“该死。”不知道咒骂搅乱了她思维的他,还是提起他的嫣然,亦或是每月都会疼痛的她自己。 嫣然先静静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她看出安宁公主是小日子来的烦躁,听母亲说过安宁公主每次反应都很大,而安宁公主同平护平将军,嫣然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平将军如今官居镇南将军,他的名字是安宁公主给的,曾为公主府骑奴,后来在南方剿灭蛮夷时立下大功,一路高升,成为 一品镇南将军。 他也三十多了,不娶妻不纳妾,他眼里只有一个人——安宁公主,嫣然前生的记忆平将军死于时疫,临死前他向安宁公主表白过,给她吹一整夜的于玉箫,安宁公主亲自送他下葬,并不顾所有人反对,下了一道看似荒唐的命令,并求得圣旨保证她命令的执行,她死后于平将军合葬。 明明是互有好感的两个人,如今的身份也合适,为什么不能再一起?大汉时平阳公主不就嫁给了曾经是她骑奴的大将军卫青?安宁公主都肯同他合葬,活着得时候,为什么不能获得幸福? 如果安宁公主没对嫣然表现出善意,嫣然不会主动凑上们去说起这事,安宁公主对她很好,也如她所言,如今嫣然拥有的东西,安宁公主都不缺,她对自己真心,密室都肯带她去,嫣然觉得应该说上一句,但嫣然听见安宁公主出口的那句该死时,脸色变了变,咬了咬嘴唇腾腾的下楼去了。 做过事情,就不要后悔回头,这是嫣然的座右铭,嫣然的脚步声,使得留下的小姐们停止了说话,纷纷抬头看着楼梯,一抹耀目的红仿佛从云端飘下,明媚的嫣然最适合的便是红色。 直到亲眼看见嫣然下楼,众小姐相信嫣然一定见过安宁公主,不知怎么她们更会相信安宁公主很喜欢她。不是单凭她上楼的时间,是她们的感觉。 “李小姐。”这回文淑华亲自开口了,她神色带着些许的警惕,贞娘的方才那番说辞,同嫣然从烟雨阁二层下来,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曾经的手下败将李嫣然。 贞娘担心的目光看向嫣然,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要为嫣然裆下一切的危险。似想将嫣然护在身后,坐在她身边的齐三小姐握住贞娘的手,摇头阻止了她,压低声音劝道:“你不可为她出头,” 贞娘喃喃的说:“可她是嫣然···是嫣然···” 嫣然平静的说:“文小姐有事?” 文淑华对嫣然的转变略带有一丝措手不及,但她很快的平静了,”多日不见李小姐,不知你最近忙什么?很少在来文会。“ ”我天资比不上文小姐,在侯府里学些感兴趣的东西,我同你的交情没好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嫣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仅是文淑华,在坐的小姐对嫣然不由得刮目相看,以前只要遇见文淑华,嫣然都会发怒,会刁蛮胡搅蛮缠,今日却一反常态,但多了一分傲气和从容。 文淑华微笑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古人诚 不欺我。” “过奖。” “不知安宁公主殿□体如何?”文淑华诚恳的说道:”我等都很惦记她,李小姐既然能得殿下青睐,同我等说说殿下状况如何?让我等无缘得见殿下的人,从你口中知殿下风采。” “我说得文小姐会相信?” “那是自然,你不是觐见过殿下?” 嫣然莞尔一笑。眸子晶亮有神,又略带着一丝俏皮,“安宁公主殿下···” 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文淑华,贞娘都很注意听嫣然的话,“她心宽体胖,已经不咳嗽了。” 安宁公主是不是真如嫣然所言,众人不知道,但却响起了不少咳嗽声,文淑华淡淡的道:“李小姐的玩笑,一点不好笑。“ “这么说你不相信我的话?” “你以为我会相信?” 听见文淑华略带轻蔑的反问,嫣然说:“既然你不相信我所言,刚才为什么说相信呢?不是出尔反尔吗?“ 文淑华神色依旧从容不迫,”是我等没想到李小姐会借着安宁公主说笑。”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眼中没有安宁公主?”嫣然环顾四周的小姐,笑吟吟的问:“诸位也是如此认为?” 贞娘站起来说道:“嫣然不会骗人,她是极为有分寸的人,不会拿殿□体玩笑,文小姐是太担心殿□子,才会由此疑心,殿下无恙就好。” 和稀泥,是贞娘最擅长的,贞娘一说话,李嫣然代表的安平侯府,自然不会所有人都同文淑华站在一起,纷纷赞同贞娘这种两边不得罪的言论,嫣然平静的看着贞娘一点点将风投抢过去,前生贞娘出嫁前低调得无人知,今生因嫣然种下了因,便会有不同前生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桃子需要鼓励、 第六十四章清除 嫣然没打算同贞娘争锋,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到是两边都不得罪,跟没说一样。” 贞娘神色微凝,嫣然撇开贞娘,对文淑华说:“你若不信我的话,上楼去看不就是了?在此堵着我,单单是想问殿下的身体状况?” 文淑华如果能上得去二楼,也不会在此等候,嫣然明显在嘲笑她上不去二层。贞娘轻声劝解:“嫣然,行事切勿锋芒毕露。” 既然她有凑上来做好人,嫣然不会客气了,抚了抚袖口,“我同她讲话,有你什么事儿?我有父母教导,你有何资格教我?你又能教我什么?你会什么?琴棋书画?你哪一样精通?针凿女红,侯府里养着绣娘,安平侯府亦不需要我动针线,我们的教养方式不同,你刚成为嫡女,不知道嫡女的处事方法,我为侯府正经的地嫡长女,你的那套于我无用,何况锋芒毕露又如何?此处是安宁公主府,安宁公主都不曾说我一句,你将自己当成了安宁公主的座上客?” 贞娘被嫣然的话刺激得眼泪莹莹,嫣然说道:“修德行方可教导于人,大姨母不敢妄自教导于我,莫不是你比她还厉害?你我是不一样的,这句话你曾经说过,让我像你···做不到呢。” 贞娘脸色惨白,嫣然无视贞娘,对文淑华说道:“你想问的事,我告诉你了,你信或者不信,随你。” 嫣然转身离出了烟雨阁,坐马车会安平侯府,她走之后,众人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趣,李嫣然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侯府大小姐做派,但比起以往更冷静,也更为的骄傲。 齐三小姐安慰起贞娘,贞娘含泪摇头,“嫣然还小,我不怪她。” “公主殿下吩咐,她会客完毕,请诸位小姐离开烟雨阁。” 安宁府的长史妈妈下楼通知众人,“再说一句,安平侯府的大小姐是公主府贵客,得公主殿下喜欢,有得罪李小姐的人,公主府不再接待,孟小姐,请吧。” 贞娘差一点晕过去,齐三小姐想要上前搀扶她,被旁边的人拽住,压低声音:“你傻了?她再出色也是庶女,你同她在一起,当心被人看看轻了,你总不会想同她一样,被殿下拒之门外吧,表姨夫好不容回到京城为官,走得就是殿下的门路,荒蛮之地,你还没住够?“ 齐三小姐慢慢低下头,贞娘身子晃了晃,脸色素白如纸,贞娘平息好一会,向二层抚了抚身,”公主殿下,臣女告退。” 贞娘走出了烟雨阁,留给众人一个坚强隐忍的背影,安宁公主扶 着扶手,这番打击她都没崩溃失态···安宁公主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句:“请无为大师入京。” 一个养在深闺的庶女,若果没人教导的话绝没今日的涵养,杨妈妈低声问道:“殿下,是不是太高估她了?” “钦天监说,扫把星横空,国有妖孽,我是不信这些,但父皇相信,父皇的喜好,会影响到很多人。”安宁公主意味不明的轻笑,“不知她会怎么解决,真想看看呢。” 嫣然回到侯府,先去看望了柔娘,见她一切安好,嫣然在柔娘身边坐下,处理侯府的事情,柔娘一边品茶,一边看嫣然有条不紊的处理事情,她没想到嫣然会如此聪慧,一点就透,经过她同娴娘调教,嫣然在处理生意上有独到之处。大明帝国商人的地位不高,但侯府同大商人是有往来的,只是他们不亲自出面。 “我看过农书,前一阵也问过耕种十多年的人,今年的气候不太对劲,早早准备下明年的种子,明年开春在侯府的良田旁多打一些水井。” “妞妞。”柔娘开口了,嫣然说道:“女儿是有备无患罢了,每年租种咱们田地的佃户都甚是辛苦,需要亲自挑水灌溉,庄家缺水长不好收成也不好,侯府不差打井的银子,即便明年风调雨顺,多打几口井,不仅粮食收成会好些,佃户也能感念侯府之恩,也算给娘肚子里的小弟积攒福气,娘心善,不是刻薄的主人。” 嫣然将早准备好的一番说辞抛出,记忆中明年有一场大灾祸,千里干旱,百姓困苦,嫣然只希望侯府的损失降到最小,也给租种侯府土地的佃户一线生机,渡过旱灾。 在安平侯府逐渐没落的时候,想将哥哥置之死地的政敌,打算收买李家的佃户,让佃户指正浩然穷奢极欲,刻薄无情,欺辱佃户,面对银子的诱惑,他们大多拒绝了,嫣然在从公主府回来的路上,遇见卖粮食的李佃户,才想起这事来。 柔娘笑着点头,“是妞妞心善,就依你。” 嫣然扫了一眼账本,似平常的说道:“娘,咱们把西山那块地卖给刘家算了。” 柔娘道:“不是你不让卖的?死求活求的说是要在西山修庄子,今日怎么要卖地了?” “庄子在哪里不能修?我不喜欢西山了。” 嫣然一贯任性,她这么说柔娘倒也没疑心旁的。 “李夫人请人说了探了好几次的口风,以前想着给你留着,既然你不喜欢了,做个顺水人情卖给刘家也好。得的银子在你喜欢的地方买 下一块地,给妞妞修庄子。” “我想要那块地娘都给我?” “说吧,你想在哪修庄子?” 柔娘很宠着嫣然,以前嫣然同她不亲近,现在嫣然总是围着她,柔娘对她更宠上了几分,嫣然坐在柔娘身边,“我们去骊山脚下买地吧。” “骊山?那地方都是荒地,不值钱,骊山除了冬天有不错雪景外,没什么可看的,冬天骊山冷得很,离京城又远,来往即使不方便,骊山的雪景再美,也不会有人上骊山去挨冻,在骊山附近修庄子···太荒凉了一些,妞妞不用给我省银子,挑选别处,你看房山怎样?” “娘,我喜欢骊山的雪景,您想想看庄子上种上梅树多好看?雪梅,没有白雪皑皑,梅花不精神了,苦寒之地,才有傲雪的梅花,就在骊山吧,咱们买上一大片的荒地,没人跟咱们抢。” 柔娘慈爱的抚摸嫣然的脸颊,“你是说刘家?妞妞,咱们侯府不怕他们刘家。” 因西山那块地,安平侯府同刘家结仇,谁也想不到刘家二少爷弃笔从戎,立下一场大功,刘二少爷不予余力的打压哥哥,重活一生,嫣然怎么会不谋求改变,不管刘家二少爷能不能再立功,嫣然不想再因一块地的得罪了刘家。 天下之大,何必非要那块惹祸的土地?如今骊山脚下多是无人问津的荒地,但两年后,那里的土地千金难求,骊山周围有温泉,冬天泡温泉,赏雪景是风雅之事,到时那些荒地送人,还是出手大赚一笔,就看哥哥的决定了。 嫣然笑着摇头:“哥才不会怕了刘家呢,不是说牵扯道刘家的风水?这些事关宗族的事情,刘家难免慎重些,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为了一块地闹得不愉快?又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得太僵了,不好。” 柔娘搂住嫣然,“妞妞懂事了,娘真真是高兴,卖了地给妞妞在骊山买荒地。” “咱们把地卖给刘家,也得把话说明白了,为了两家情意才会卖的,省得他们以为侯府怕了他们。” 浩然没走嫣然前生之路,去了西山军营,不用在御林军中蹉跎岁月,西山军营虽然训练刻苦严格,但未来帝国有名的将军,五成来自西山军营,嫣然希望哥哥将来也会在名将之列,光耀安平侯府,不再像前生那样落寞。 嫣然会凭借自己不多的记忆,尽最大可能帮助哥哥,首先就是··· “启禀大小姐,林家二小姐给您下帖子。” 嫣然接过请柬,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话语,嫣然说:“你去同来人说,我明日去看望汝阳王妃,赏花宴就不去了。” 回事的丫头有些吃惊,大小姐同林二小姐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丫头出去回话,同柔娘说道:“怎么了?林岚得罪你了?” “她同我交好是因为大哥,也不算是为了大哥,归根到底是为了安平侯府的侯爷夫人位置。” 嫣然始终无法忘记哥哥手废了之后,她那副嫌弃的模样,嫣然忙着照顾哥哥,而她却将侯府的一切钱财把得紧紧的,甚至不给哥哥请好大夫。 嫣然同她大吵过,林岚才说了实话,她肯讨好她,就是为了做侯府的夫人,为了压下林家大小姐一头,如果浩然不是安平侯府嫡长子,她才不会看上粗矿的李浩然。 是嫣然一手促成了这段姻缘··· 柔娘道:“谁不是看中侯府夫人的位置?妞妞啊,亲事是双方的衡量选择,你哥哥如果不是嫡长子,没有现在受闺阁小姐的亲睐。” “那也不能让哥哥娶一个唯利是图的妻子。”嫣然愤愤不平,“哥哥那么好,就没有小姐对他真心?” “关键在于分寸,同你表哥一样,侯府世子是浩然不可剥落的身份,娘也不敢娶光看中你哥哥的儿媳妇,对你哥哥有六七分真心足够了。” “她没有,她没有六七分,可能一分都没有,哥哥的豪迈不是林岚能欣赏的。”嫣然咬了咬嘴唇,说道:“以前我不觉得,经过大姨母教导,还有贞姨母的事后,我回想了一下,每次我同林岚在一起碰见她大姐林枫时,她总会娇羞的提起哥哥,平时到没有表现得多喜欢哥哥。” “林枫?”柔娘记得那沉稳的林家大小姐,“娘记得了,既然林岚心思重,离着远一些也好,娘的妞妞可不能被唯利是图的小姐带坏了。” 嫣然绽开笑颜,她一天之内解决了两个隐患,麻花一样窝进柔娘的怀里,嫣然闻着母亲的味道,她一定会做到让至亲之人幸福。 柔娘搂着嫣然,满足而开心,同娴娘的心血没白费,嫣然懂事了,学会了以前她怎么说都听不进去的人情世故。 虽说如此,嫣然还保留那抹可贵的纯然信任,只是她知道这份信任纯然该交给谁,柔娘摩挲嫣然额头,她应该感谢贞娘,可能是因为哪次意外,嫣然看穿了贞娘,才会有这样的成长。 没有人能装一辈子不漏破绽,离得越近的人,看穿她的机会越 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算是双更了,哈哈。 第六十五章再谋 说通了柔娘,嫣然凭着记忆,叫来侯府的总管,将买地的事情布置下去,嫣然不会一下子在骊山买下一大片的荒地引人注意,无论是现在说她傻,还是将来称赞她的眼光,嫣然都不稀罕,安平侯府在勋贵中位于中游,但不意味着没人注意,行事小心为上。 侯府李总管是李家世仆,他的母亲是安平侯的乳母,对侯府忠心耿耿,在嫣然的前生,即便侯府没落,他都守着安平侯府,并在他故去前,叮嘱其长子跟着浩然。今生嫣然会尽量让安平侯府富贵常在,李总管有怎么会背叛, 嫣然以前不是很喜欢李总管,他太严肃了些,但现在她对李总管多了尊敬,虽然不至于叫什么叔叔的,但自从嫣然协助柔娘管家后,同李总管接触的多了,比以前亲近了些。 “大小姐想在骊山修庄子,是不是离京远了一些?这些荒地够修建好多座庄子。” “荒地便宜,就多买点,除了种梅树,还可以种一些耐旱的果树。” 李总管看向柔娘,大小姐是变得懂事了,但有时会有天真的想法,还是很让从小看她长大的李总管头疼,柔娘宠溺的说:“就按嫣然说的办,她想买荒地种果树,总比出门领着一帮闺阁小姐胡闹的好。” 大片的荒地买下来,同共用不了多少银子,侯府完全承担得起,李总管掂量了一会,道:“夏天可以挖池塘种莲藕,算是一笔收入,买荒地亏不了多少,禀夫人,我亲自跑一趟?” “那就麻烦李总管了。”嫣然从落地的罩子钻出来,夫人见总管,即便李总管可信,还是得隔着罩子,“娘,你歇息吧,我同李总管说说,买哪一片合适。” 柔娘放嫣然离开,并让身边人通知刘家夫人,商谈西山那块地的事情,如嫣然所言,即便卖给刘家,也不能让刘家以为侯府怕了他们,柔娘揉了揉额头,如果用西山那块地换得刘家的交情倒也不错。听浩然回来提起,刘家二少爷很有些能耐。 嫣然拿着骊山的地图,同李总管比划着,买那几块地合适,李总管收起了轻慢之心,嫣然安排得很合适,避开了一些权贵人家圈得荒地,即便他们不用这些地,也不会卖给安平侯府,卖地换银子,是家族落寞的千兆,不吉利的,所以勋贵人家只会买地或者兼并土地,很少往外卖土地。 刘家接到安平侯府的消息,惊喜连连,刘家夫人第二日收拾整齐,带着厚厚一打的银票来到安平侯府,同柔娘见了面,她满心的感激,柔娘说了几句场面话,刘家夫人见到乖 巧的照料柔娘的嫣然,明媚的眉眼,灿烂的笑容,让人心生亲近,不是听说侯府大小姐会高嫁,她也许会为自己的儿子求一求。 在柔娘同她商谈买地时,嫣然偶尔会浅言浅语的说上两句,使得双方气氛更为的融洽,侯府肯卖,刘家上杆子买,卖地的事很快达成一致,柔娘笑道:“府里不缺这些银子,不是看您实在是想买,我也不见得会卖,许是会留给她做嫁妆。” “多谢孟夫人。”刘家夫人知道柔娘所言的意思,道:“关系到刘家宗族的风水,要不,我也不好频繁的上门打扰您。” “风水?”柔娘感兴趣的问道:“您请得哪位风水大师看过的?” “是我那二儿子游学时碰见过无为大师,机缘好得到无为大师的指点。”刘家夫人难免有些自豪,无为大师是帝国的国师,地位非常的尊崇。 柔娘担心的瞄了一眼嫣然,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提起表哥如何,赵瑞琪破解玲珑棋局···嫣然道:“夫人的儿子是好机缘,真真是让人羡慕。” 刘家夫人看嫣然更为的顺眼,有坐了一会,送上了盒子,柔娘同样递过去盒子,贵妇做交易,是不会把银子地契当面拿出来的,一切都在心照不宣下进行,刘家夫人满意的告辞,她身边跟着嫣然指派的侯府萧管事,他会陪刘家夫人去衙门变更土地的所有者。 柔娘打开盒子,讶道:“看来刘家是重那块地,信了无为大师。” “娘不信风水?”嫣然给柔娘按摩有些浮肿的小腿,柔娘道:“我可不敢质疑国师,但风水···玄而又玄的东西,听听就好。” “嗯。” 听刘家夫人的意思,有了那块地会保佑刘家加官进爵,这一世将地拿到手了,不知道她儿子会不会比前生更出色。 “启禀大小姐,世子殿下派人送礼物过来。” 嫣然手停了一下,柔娘看出她明显有拒绝的心思,说道:“即便你们成不了夫妻,也是表兄妹,无论将来怎样,这份情谊还在。” 柔娘拍了一下嫣然的胳膊,”你要明白,他还是世子,地位越高的人,越是要脸面,不喜欢的话,找个适当的时候还回去,千万别直接拒之门外。” 嫣然将柔娘的话记在心里,覆盖住贞娘说过的,不喜欢就要拒绝,不能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嫣然现在更相信柔娘,贞娘不见得说错了,但嫣然觉得可能她又会少说几句,起码前生她很少见贞娘毫不留情的拒绝谁,她当时 同汝阳王行房很痛苦,但她也没拒绝汝阳王的亲近。 仆从将几尺见方的盒子摆在嫣然面前,嫣然想了想打开盒子,是一架九尾琴,在琴弦上浮着一张纸,上面是凤求凰的琴谱。 柔娘叹了一口气,扶着嬷嬷的手去了卧房歇息,他们真真是冤家,说无缘吧,却为表兄妹,彼此有着一番难解的情分,说有缘,看嫣然的样子又不像。 嫣然将盒子盖上,命人收好,凤求凰拨乱了她的心弦。 汝阳王府,娴娘再次面对心怀愧疚的汝阳王,“娴娘,本王···” “您不用说了,江南您必须得去,我身子熬不住,想偷几日懒,母亲说是帮我料理王府,王爷大可去江南,不必为我操心,正事要紧。” “您去江南路过怀州时要当心些,那里乱民多。” 娴娘交代公事一样,同汝阳王谈论起江南之行,他需要解决注意的问题,汝阳王脸色不是很好看,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娴娘交代完后,笑吟吟的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汝阳王嘴唇抿成一道线,每次他离京,娴娘都会这样细心嘱咐,但这次他想听一句,娴娘说一句想他的话,“你再没说的?” “有一句,王爷珍重。” 汝阳王站起,停了一会道:“你歇着,本王回落玉岛准备行囊,明日一早离京,你身子不好,不必送了。” “多谢王爷体恤,我祝您一路顺风。” 汝阳王到底没等到,负气离去,烛光映着娴娘的笑颜,他等什么,她知道,可他就没感觉出这次她少说的话,赵逸青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主子,您··” “什么都别说,我都要死了,还不能让我痛快痛快?” “但是··世子殿下··” 娴娘抿了抿发鬓,“琪儿总是依靠我有什么出息?我会给王爷留下个刻骨难忘的印象,但不是现在···男人呀,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着,如果总是说想他,念着他,反倒会让他厌烦。” “主子心里有数就好,奴婢让人准备?” “江南走一趟,王爷就该知道,嫣然的重要性。” 娴娘对此很有信心,不是如此的话,她也不会安排汝阳王去江南,娴娘靠着软枕,思考她设下的布局又和遗漏之处,娴娘问道:“王爷最近一直在吃偏方?” “是。” “命那人 说王爷的隐疾有了好转。” “主子,您是想··” 娴娘取出安宁公主送过来的书信,“国师到京时,王爷也该回来了,到时有一场热闹可看,你说如果王爷好转的病情,因他心心念念的贞娘转恶,彻底没了痊愈的可能,王爷得多难过,多需要温柔贤惠的贞娘安慰。” 娴娘苍白的脸上涌出一抹妖媚的绯红,她手上染得血不少,冤魂也有几条,注定去地府受烈火焚身之苦,又怎么会对步步算计的贞娘手软 ”她算计成嫡女,敢于向王爷动刀···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儿,当她听从安排想嫁进王府时,就别怪我算计她,我们都是在算计,那就看看谁更高吧,” 汝阳王离开王府那日,娴娘睡到日上三竿,歇得格外的好,王府太妃虽然略有微词,但她自知说不过娴娘,儿子在离开时,恳求她多关照娴娘,并说不让娴娘相送,是他准许的,太妃吃惊不小,多少年儿子没为娴娘说过一句话,到底她用了什么手段?太妃转念一想,许是因娴娘要死了,儿子对她有怜惜之情,怎么说都儿子的发妻,操持汝阳王府的正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太妃认为王府在她手上会比现在更好。 看在儿子的面上,看在娴娘将王府转交给她管理的份上,太妃原谅了娴娘,领着可信的人,操持王府,太妃也没大变样,只是让王府的奴才知道如今谁说得算,打了娴娘的铁杆立威罢了。 来找娴娘诉苦的管事妈妈,她面都没见的赶出去,娴娘安心在王府里调养,赵睿琪从平一指处回来后,神情恍惚了三日,给嫣然送了礼物后,埋首书房苦读,娴娘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想娶嫣然,想保护她,你得变得更强。” 第六十六章醒悟 清晨暖阳融融,青石路面上的寒霜尚未散去,踩在地面上泛着潮湿般的寒气。 一身锦衣的清秀少年走进屋里,接过婢女红杏献上来的绢帕拭去头上的汗珠,妙龄婢女妙目含情退后一步,另一名姿色不逊于她的婢女捧上温热的参茶,“世子殿下,请用。” 赵睿琪接过参茶喝了一口,用帕子擦拭嘴角,“往后不用准备人参茶,热汤即可。” 将绢帕扔到方才那名是婢女捧着的托盘上,赵睿琪放下精细的茶盏,婢女道:“王妃殿下吩咐的···” “我会同母亲说,你按我说得准备。”赵睿琪英挺的眉头簇起,迈步向里走,秦妈妈迎上来,“您一大早晨去外面,一旦滑倒了,冻到了,老奴如何同王妃交代?” 秦妈妈跟在赵睿琪后,不挺的说:“不晓得谁教唆的世子殿下,外面寒气重,您的身子···” “秦妈妈,我心里有分寸。” “殿下。” 赵睿琪脸上露出一分不悦,秦妈妈吓得不敢出声了,虽说赵睿琪和善,从不打骂身边伺候的人,做错了事,也只有一句去领板子,秦妈妈仗着是娴娘的心腹,汝阳王世子是她一手伺候大的,在赵睿琪跟前很有脸面,有些寻常吃不到的,赵睿琪看她喜欢,会赏赐给她。 “老奴知错。”秦妈妈福身,“世子殿下,老奴知错。” “往后本世子不想听见你暗指表妹,我信她。” 赵睿琪坚持早晨出去跑步,射箭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从平一指处回来后,赵睿琪除了每日读书外,早晨,午膳后,晚膳前,他都会在庭院里或散步,或练箭,刚开始他只能拉开区区一石的弓,这几日也能拉开五石的弓,射箭的命中把心的箭也多了,用膳上胃口也好了很多,往日吃上几口觉得油腻的肉食,也能用上一些。 平一指送了赵睿琪许多珍贵滋养身子的书籍,并将华佗神医留下的五禽戏毫无保留的传给赵睿琪,‘世子殿下只是气血不旺,滋补调养同寻常人无异,但切记不得呕血伤身。’ 开始锻炼时,他会觉得很累,胳膊和腿脚像不是他的,没有表妹在身边笑颜笑语的鼓励他,赵睿琪不想动,他已经是汝阳王世子,还能有谁抢走他的位置? 有功夫锻炼,不如多些给付字,多读几本书,然赵睿琪在玲珑棋局上看到的情景,表妹孤独一人游荡在一座空旷的宅子里,他心疼,好想冲过抱住她··· 平一指 也曾对月感怀他早逝的女儿,对他说过,‘月有阴晴圆缺,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故去的人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真正痛苦得是活着的亲人,尤其是因自己而使得亲人早逝,痛苦,悔恨,内疚比喝了世上最毒的毒药还要痛苦,每每想起我女儿,恨不得以身相待,该死的是我,如果我不教给他毒经,她又怎么会死··· 酒醉之后平一指絮絮叨叨同赵睿琪说了很多,赵睿琪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默默的听着,面对痛苦内疚的平一指,他下定决心要比表妹活得更久,如果挚爱的人死去是痛苦,那他来承担这份痛苦。 那一晚他也喝了酒,醉倒在平一指身边,做了个香甜的美梦···盛大的婚礼,他挑开了面前妻子的头盖···他的妻子只能是是从小就扑进他怀里的表妹,他一直等着她长大。 赵睿琪在婢女的伺候下更换衣服,跪在在镜子前,身后婢女为他梳理发髻,在华服美饰的衬托下,有了几分健康活力的赵睿琪越发俊逸,最近外面都说,汝阳王世子同玉郎不分伯仲。 赵睿琪道:“可以了。” 婢女退后,捧上世子玉冠,“殿下。” 赵睿琪亲自带上玉冠,对镜正冠时,镜子里映出他的容颜一下子模糊了,‘表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搂着哭泣的嫣然,‘我···我是那么相信她···对不起···对不起···’ 油灯下,一男子刺破手指,将血滴在墨上,一滴,两滴,三滴,文弱的男子泪水溢满了眸子··磨墨提笔在奏折上写字,‘臣启陛下,臣不堪大用,身子孱弱···王府麒麟儿骠骑将军远非臣可比···为不辱赵家祖宗,恳辞汝阳王世子之位···’ 赵睿琪瞪大了眼睛,镜子里的男子容貌清晰起来,依稀是他···在玲珑棋局上他见过··手心碰触额头,镜子还是镜子,但脑子里的画面却清晰了起来,写完折子的男子拖着衰败的身子,走到床榻前,坐下后将睡着的妻子搂在怀里,在她的脖颈处无声的落泪。 ‘表妹··表妹···唯有如此···那些人才会放过我们···折子承上去···你的病就会好了···皇上满意,父王满意···皇上不会再因汝阳王世子的位置同太后起冲突···他们会放过我们的···’ ‘娘,娘,对不起···对不起··’ 失去世子之位的他领着妻子艰难的求活,并不是吃不上喝不上,但却 承受着无尽的屈辱和报复,太后娘娘无法同皇上计较,无法从汝阳王妃手中夺回皇上的敬重,她将一切报复在他们身上,嫣然受到的挑衅侮辱,都因他不肯坚持坐在世子的位置上。 天大地大最大的是皇上,他最疼的表妹身中剧毒,他如何坚持 如果只有他一人,他会死在世子的位置上,但他还有妻子···他的表妹··屈辱,无尽的屈辱,世人瞧不起他···最终他死在表妹的怀里·· 赵睿琪痛苦的阖眼,脑子里曾经凌乱的画面穿成一本书,童年时的富贵得意,少年时同妻子相知相许的喜悦,青年时处处收敛,刻刻平庸,中年时落寞,最终撇下了妻子含恨逝去。 他该恨,恨无情的父王,恨生母挑选了个‘贤良淑德’的继母,恨表妹识人不清,恨那些满口礼仪道德的人如何利用他,嘲笑他,恨他那天生将才的弟弟,恨继妃的步步算计,恨那位高坐在龙椅上的新帝,恨先帝临死前不肯立太子,却又突然崩逝,恨皇帝太后之争,恨新旧臣子之争,恨这一切为什么都得他来承担··· 赵睿琪捂住胸口,不,不对,他跌跌撞撞的起身,伺候他之人惊呼:“世子殿下。” 赵睿琪推倒了屏风,走到床榻前,在枕边找到了一物——绣工勉强能入目的荷包,赵睿琪的眸子重现清澈,玲玲棋局可看前世可定今生,不是围棋高手解不开玲珑棋局,是下棋时沉迷于今生未来,失去了先机,如果棋局显示的是今生,那么识人不清的表妹一生都会被痛苦愧疚压着,也许表妹另有机缘,或者仙风如梦,所以她处处针对曾经她很喜欢的贞娘,会提醒他当心贞娘,亦会远离他。 对嫣然转变的疑惑,此时完全解开了,赵睿琪轻抚荷包上的蔷薇···‘表哥,你为什么喜欢蔷薇啊,太平常了一点嘛。’去年嫣然问自己喜欢什么花,他告诉她是蔷薇,带刺却又着娇嫩花蕊的蔷薇。 不爱牡丹的富贵,不喜欢兰花的高洁,唯独爱着可爬盘满支架的蔷薇,他愿意做支撑着蔷薇的支架,让火红的蔷薇填满他整个人。 赵睿琪眸子流光溢彩般的掀起波澜,傻丫头,不是因你错信贞娘,导致了悲剧,而是因为我不够强,顶不住皇权的更替,最该恨其实是自以为能保护你的我。 赵睿琪抬手盖住了墨色的眼眸,他宠溺着她,护着她,但外面的大事··他从未对她提起,不曾对她完全敞开,如果他将一切告诉她,会不会让她少一些愧疚,让她少一些悔恨,嫣然什么脾气,赵睿 琪很明白,不去怨恨旁人,最先做的是反省自己,然后会躲得远远的,以为能将麻烦引开。 ”该死,笨蛋。” 赵瑞琪骂自己不够爱她,昨日母亲对他说嫣然不是经不住风雨的人,嫣然懂事了,而他还将嫣然当成小姑娘宠溺着,他再不知反省的话,嫣然会离她越来越远。 是他将嫣然宠得不知世事,赵睿琪嘴里干燥,他到底是喜欢着天真的嫣然,还是喜欢风华绝代的她?如果他能早一点明白,嫣然也不会躲着她。 皇权更替,新旧朝臣之争,新皇太后之间的较量···赵睿琪握紧拳头,这一世他不再做随他们摆弄的棋子。 “世子殿下?” 秦妈妈看赵睿琪的脸色稍微好一些,才犹豫的上前,“您该去给太妃殿下,王妃殿下问安了。” 赵睿琪将荷包重新放好,看了一眼地上琉璃盏的碎片,他推倒的屏风,说道:“把这些收拾干净,今日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本世子说是任何人。” 在赵睿琪冷然的目光下,秦妈妈等忙到:“是,谨遵世子殿下命令。” 披上水貂皮围领的斗篷,赵睿琪离开自己的院落,在门口时,看了一眼匾额,吩咐:“换了它。” “敢问殿下,换成什么?” 随侍的小厮茂祥恭谨的问道,世子殿下只是表面上看着文弱好亲近,除了表小姐之外,无人能真正的靠近他,今日世子殿下仿佛多了一分的气势。 “慎醒···慎醒园。” “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在皇权面前,没有实力就会被碾碎,世子表哥努力吧。 第六十七章设局 慎为慎行,醒为自醒,以此为诫。 赵睿琪见过太妃后,对娴娘道:“儿子院子匾额换为慎醒,您将儿子身边适龄的丫头都配人吧。” 娴娘手搭着炕桌,欣慰的看着俊逸的儿子,“怎么想起提起这事?” 赵睿琪回道:“丫头年岁大了,心也大了,儿子不愿让表妹心存疙瘩。” “换一批丫头伺候你,一样会有惦记着做姨娘的人,你是汝阳王世子,本身长得有不差,虽然有规矩压着,但有些人难免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开了脸做了姨娘那就是王府的半个主子。” 赵睿琪道:”表妹会伤心的。” 娴娘眼底滑过一分对嫣然的羡慕,儿子真真是将她放在了心上,哪个女人看见丈夫三妻四妾不伤心? 娴娘扣紧手指,“你只要心性坚定,不被美色所迷惑,她们手段再多也是白费,说什么逼不得已,说什么酒醉迷情,说什么同僚所赐不能拒绝,说什么让陛下放心···不过是诸多借口,他心里没你,当然会左拥右抱。” “母亲。” 娴娘揉了揉额头,自嘲的说道:“说这些做什么?琪儿,你如果将来忍不住收用了谁,同嫣然好好说,不许用上面的借口。” “儿子不会让表妹伤心。” 赵睿琪看出娴娘不是很相信他,他只能用行动证明,现在说得再好,再坚决也没人会相信他今生只要表妹一人。 遂他闭嘴不言,娴娘说:“如今是你祖母管家,把丫头都配人的话,传扬出去于你的名声有妨碍,你身边也不能一下子没人伺候了,这样吧,先挑些春意荡漾的丫头配人。” “请母亲将她们配人时,挑些妥当的人···”赵睿琪见娴娘面色凝重起来,停下说:“母亲?” “琪儿今日能说将她们配人,那就是意味着她们犯了最不该犯错,不知晓本分,不给后来人一个警示,你身边平静不了,这是后宅的事,你就不必多言了,我自有分寸。” 赵睿琪心肠还是太软,娴娘怎么能放心?“琪儿,你过来。” 赵睿琪坐到娴娘身边,娴娘抓住他的手,”我同你说,你这只手不仅拿毛笔写得出锦绣文章的,还得拿得住宝剑杀人,汝阳王府地位显赫,也会被更多人注意,你··你要记得对算计你,冒犯你的人,下手绝不可留情。” 赵睿琪郑重的点头,“儿子记住了,母亲。” 娴娘问道:“如果位高权重的人算计汝阳王府,污蔑于你,你会如何做?” “我不会给他算计我的机会。” 娴娘轻轻的摇头,“我今日同你说说朝中的事,你记在心里,回去好生的琢磨,有些人即便是敌人也可用到。” 娴娘说了一个多时辰,从前朝重臣,到陛下的众多皇子,最后说到了后宫的妃嫔,说到了重臣的妻子时,娴娘见儿子拧着眉头,道:”重臣夫人的事,我会交给你嫣然,琪儿,我知晓你疼嫣然,但有些事必须得她来做,你不能事事代替她,嫣然也想帮你的,还是我曾经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只要你站稳世子的位置,实力够强,嫣然即便偶有挫折,也不会伤及根本。” 赵睿琪见娴娘脸上的倦色,道:“你歇着吧,母亲,儿子不想您···您···” 赵睿琪眼角渗出泪水,娴娘搂住了儿子,“琪儿,娘会把一切尽量的安排好,然世事无常,其中会不会有变故娘也说不好,不过你争气了出息了,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记得将所有人都拉下远远的,让他们辇不上你,即便想算计你,怕也是不容易。” 赵睿琪抿着嘴唇点头,娴娘说:”去吧。” 他离开后,娴娘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炕上,手紧紧的攥紧褥子,疼,锥心刺骨的疼,娴娘每活一天,疼痛都会加剧,活得越久越疼,疼到极致时,娴娘想过就这么去了,然她放不下儿子,一日复一日的忍下来,娴娘笑着安抚旁边的妈妈,“如果哪一日不疼,我还觉得不舒服呢。” “主子,喝点水。”妈妈扶起娴娘,将茶杯房子啊她唇边,“世子懂事了,可以少操些心,养养身体。” 娴娘喝了两口便不用了,叹道:“琪儿虽然懂事了些,但上需要磨练,需要有人点拨,此时更需要人扶持,一旦我同王爷出事···汝阳王府会被朝中那些人吃掉的,琪儿如今不具备同朝中老狐狸抗衡的能力,我去了,有王爷在,无论怎样能护着琪儿。” “奴婢明白,乱民伤不到王爷。” “嗯。”娴娘靠着妈妈,看着窗外的枯树枝,“王爷快到怀州了,希望暴民能让王爷清醒清醒,安平侯府是汝阳王府需要的姻亲。” 异性王离开京城,需要陛下恩准,汝阳王早早给当呈上折子,当今派遣锦衣卫随扈,说是随扈,主要还是监视汝阳王离京后的一举一动,汝阳王去江南是因迎娶侧妃,有明确的借口,陛下答应他的请求。 虽然有锦衣卫随行,但汝阳王一行人数不多,汝阳王是功勋卓著的将领,武艺不凡,如今天下太平,他仅仅带了两个侍卫一名小厮,算上锦衣卫,也不过十来人、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衣衫华贵,来往之人知道他们非富即贵,对他们敬而远之,路上倒也没碰见什么事儿,汝阳王想早一点定下迎娶侧妃的事,赶回京城陪伴娴娘,遂有时会连夜赶路,娴娘越是不在意,他越是想陪着她,娴娘嘴硬心软,其实是想着他的··· 在怀州地界多山丘,道路相对险峻,汝阳王一行慢了一些,骑在马上的汝阳王喝了一口水,听见鞭炮的声音,一众人从出来围上了他,汝阳王见他们手里拿着棍棒,领头的一脸横肉,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虽然他们人手不多,但收拾这些刁民还是能做到的,遂汝阳王根本不惧怕他们。 “你们做什么?” “方才你们是不是路过了一条小溪?” 汝阳王点头:“是。” “那就没错了,看你们马蹄上还粘着土,那条小溪里的水是神泉,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外来人敢让马蹄踏溪水,破坏了风水,佛祖会将灾祸在我们身上。” “哥,跟他们废话少说,动手。”旁边的汉子叫到,“兄弟们上。” 不给汝阳王任何的说话机会,一众人围了上来,锦衣卫虽然知道天下事,但他们大多从西边调来的,本以为跟汝阳王出京城是美事,没想到会碰见传说中的怀州刁民,一时有些慌乱。 怀州土地贫瘠,不是山岭就是深沟,总是灾祸连连,遂民风相对彪悍,本朝开国皇帝就是怀州人,对怀州人多有照顾,地方官员对怀州的刁民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百姓也得生活。 怀州连接京城同江南,是南北通商的要道,因此劫道得比较多,汝阳王记起他出境前,娴娘曾说当心怀州的刁民,如果到怀州地方方便的话先去寻找怀州统领李大人,汝阳王自持身份,并未听进去,同刁民一交手才知道,怀州刁民手底下并不含糊,每一人一条棍,用得是开国皇帝独创的疯魔棍法,正是应了那句话狠得怕楞的,楞得怕不要命的。 汝阳王即便武艺高强,也被一阵子疯魔棍法打得有些晕头转向,跟着他的侍卫和锦衣卫更是频频中招,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汝阳王见行事不好大喊一声:“本王乃汝阳王,还不速速退下?” “汝阳王?没听过。” 刁民继续猛攻,汝阳王抵挡不住,腿上挨 了一棍,瞬间几条棍子压在了汝阳王肩头,汝阳王道:“本王认识怀州统领···本王同李永庆是姻亲。” 此时领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敢劫道也是为了得两个闲钱,方才对面的人手底下有功夫,看似不甚好惹,现在有同怀州统领有姻亲,“你认识李大人?” “认识,你把他请来。” 汝阳王气恼得很,他何时吃过这等亏?怀州统领李永庆是安平侯的嫡亲兄弟,据说最疼的就是嫣然,李家嫡出就他们两个,李永庆生了八个儿子,做梦都想要女儿,将嫣然当成心尖尖的疼着,汝阳王记得娴娘说过王府来往的货物大多依靠着怀州统领,以前他没当回事,现在看来···怀州统领的位置,非常的重要。 “先把他关起来,我亲自去统领府。” 汝阳王被关在了···猪圈旁边,肥猪的哼哼声,猪圈的恶臭味道,差一点让他吐出来,他无比后悔怎么就没听娴娘的建议,先去拜访怀州统领。 他非常的失落,堂堂汝阳王还赶不上怀州统领重要,真是县官不如现管,在他以为凭着汝阳王的名头会解决一切,但现在才发觉,以前他看不起的人,反倒会救他的性命。 如果他真被刁民打死了,即便他们将来偿命又有什么用?垂头丧气的汝阳王反思了起来,是不是朝中有人故意给他难堪?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喂,你是不是口渴了?喝点水?” 汝阳王抬头见到一名十五六岁的清丽的女子,“你是··” “喂猪的。” 少女一手提着水壶,一手将栅栏将肥猪赶得远一些,汝阳王觉得气味好多了,“多谢姑娘。” 少女脸上绽放出朴实的笑颜,是汝阳王从未遇见过的清纯,“喝水吧,阿爹一会就回来了。” 蹲□体,少女将清水喂给汝阳王,轻声说:“您真是王爷?” 见汝阳王点头,少女眼睫毛轻颤,拿出绢帕给擦拭汝阳王脸上的汗水和灰尘,见到汝阳王的俊逸面容后,少女眸子里有一丝波动,汝阳王嗅到她身上皂角的清香,虽然不是名贵香料,但却极为的清新。 汝阳王问道:“你是谁?” 少女有一双清澈的眸子,弯眉如同天上的弦月,气息干净纯美,不是很白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汝阳王拧紧了眉头,面前这名女子给他的感觉很亲切,少女敲了他的额头,嗔道:“呆子。” 随后俏皮 的吐吐舌头,少女笑吟吟的跑开了,“我才不信你是王爷。” 汝阳王记下了她,敢骂他为呆子,一会饶不了她,在汝阳王鼻尖还缠绕着一抹淡淡的清香。 第六十八章重要 英雄窘迫的时候总会记得美人之恩,汝阳王有此遐思,即便落难了照样能迷住少女,足以可见他的魅力。 梅兰竹菊各有长,汝阳王对娴娘因内疚而生怜爱,对贞娘是回护的疼惜,想要保护如幽兰的贞娘,对即将纳进门的侧妃是迫不得已的欣赏,做了他的女人,给了她们名分,汝阳王便不会亏待了她们。 方才的少女,似漫山遍野的野菊,换做平时,汝阳王不会在意野菊的风情,但在他最郁闷时,野菊的芬芳驱散他心底的阴郁,汝阳王不介意折下这朵野菊花回王府珍藏。 “芳儿,你决定了?” “娘,我不想在怀州待一辈子。” 一名四旬左右的妇人拉着方才给汝阳王留下深刻印象的少女,一脸的不赞同,“听说他是贵人,家里妻妾成群,听娘说那富贵咱不要,你表哥老实本分,家里也有几亩良田,他一直惦记着你,有什么好东西不会短了你,有娘在,你爹勉强不了你,原本也不是找你的,你还是做平头妻子的好,古话说一进侯门深似海,芳儿,听娘的话,娘总是盼着你好的。” 少女扬起笑颜,握紧妇人的手,“怀州多贫困,不是爹在外面···哪有咱们现在好日子过?爹总是劫道也不是会事,一旦碰见手硬的,怎么办?爹上个月不是被人打伤过?在那些贵人眼中咱们就是地上的蝼蚁,我不甘心嫁给表哥,娘,这是个好机会,错过了就太可惜了,我跟了他,有朝一日生下个一男半女的,爹同哥哥也个依靠,怀州统领也会高看咱们一眼。” 妇人蠕动着嘴唇,袖口擦拭眼角:“王府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京城的小姐个顶个的出众,听说是画上的仙子,芳儿在娘眼里是顶顶好的,但同京城的小姐们相比,娘不放心。” “话本上不都说英雄救美人成就好姻缘?这回我偏偏救下了他,只要有这份救命之恩在,即便我不如他府里的妻妾,他也不敢亏待我,娘,你别担心,我自有主意。” “你打算怎么做?” “放蛇咬他,然后···如果他真是汝阳王的话,我便委身救他,让怀州统领撞破···大哥说过当官的最要脸面,我又不求做正妃,做个王府的夫人还不成?怎么说都是救命之恩呢。我看那人最是要脸面的,要名声的,坏了我的名节,如何也得纳了我,进去王府我再讨得王妃的欢喜,在王府就算站住了脚,往后是不是争宠,各凭本事罢了。” 妇人听得目瞪口呆,喃喃的说:“我真不该让你姑姑 教导你,她一辈子···芳儿,别走你姑姑的老路呀。” “姑姑一辈子的血泪教训,我都记着呢,您且放心,我知晓轻重,只要我能在王府站住脚跟,咱们家的日子会更好过的,您就当把我卖进王府里做了丫头。” 妇人见女儿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摇头叹息的离去,芳儿姑娘是有主意的人,从小最亲近的是被大妇撵回来的姑姑,听惯了京城的富贵,又听姑姑说过众多的规矩,争宠什么的经验芳儿一直记着,原本说好了找个名妓来的,但芳儿说动了父亲,名妓即便记在他们家,也不会真心效命,不如她自己来。 从笼子里拿出吐芯子的蛇,芳儿躲到后面,将蛇扔到了草地上,“希望你真是汝阳王,如果不是···我让小花咬死你。” 在草地上游走的蛇带起一阵阵的动静,汝阳王虽然被困住,但对警惕不曾消失,他同爬过来的蛇对视到一处,汝阳王不敢有任何的移动,但在芳儿来之后,在汝阳王周围留下的香气,吸引蛇只会攻击汝阳王。 双方僵持了一会,汝阳王有些挺不住了,“来人,来人。” 绿色吐着芯子的毒蛇游到汝阳王身边,对着他身上香气最浓的地方咬了一口,汝阳王感觉大腿疼痛,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眼前眩晕,他就要死了?他没战死在疆场,死在了毒蛇口中,汝阳王实在是不甘心,娴娘还在京城等着他,琪儿还未及冠,承担不起汝阳王府的责任,还有贞娘···、、 汝阳王倒在了地上,眼皮沉重得仿佛睁不开了,“你怎么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汝阳王费力的睁着眼睛,逆光站着方才那名少女,她比星辰还璀璨的眸子溢满了担心,“救我···就我···” 芳儿看清楚他腰间的玉佩,应该是汝阳王,慢慢的蹲□,眸子里泪水缭绕,”爹去找怀州统领还没回来,哥哥又被你打伤了,他们不会救你的,我···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没法子。“ “我只能帮你把绳子解开,蛇毒除非有人允出来,否则大夫赶来的话,也迟了,如果别处,我还能帮你,但在大腿根,我实在是不行的。” 芳儿解开汝阳王的束缚,说着前因后果,汝阳王道:“救我,救本王,我不会忘了你的救命之恩,必会报答于你。” 芳儿痴恋的看着汝阳王俊美的容颜,想了又想,手臂颤抖的解开汝阳王的衣服,虽然早有准备,但她毕竟是黄花大姑娘,为陌生男子宽衣解带,她如何 不怕? 不远处的锦衣卫,当做看不见的闭上了眼睛,这时候性命要紧,王爷还是美人救的好,在汝阳王绝望的时候,芳儿给你允出毒液,这一刻他会记住一辈子,只有在绝境之下,救命之恩才会刻骨铭记。 吐出毒液,芳儿脸有些白,向汝阳王道:”没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汝阳王握住少女的手,少女轻笑:“我是芳儿,你呢?” “汝阳王赵逸青。” “你真是王爷?” 汝阳王点点头,芳儿道:“我救了你,不求别的,别怪我父亲哥哥,我们是生活所困,不这样我们活不下去的,原谅他们好吗?” 汝阳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女,”本王答应你。“ “芳儿,你是怎么了?” 刚才截下汝阳王的汉子从门口冲进来,从汝阳王身边抢过芳儿,一时老泪纵横:“女儿···女儿··” 芳儿柔柔的清澈的目光落在汝阳王身上,唇边溢出满足感恩的笑意:“爹,王爷说不怪你,他说不怪你。” “芳儿。” 芳儿昏厥过去,怀州统领李永庆走到汝阳王身边,看了他一眼,道:“王爷别来无恙?” 汝阳王瞧不上安平侯府,便是瞧不上李家,李永庆也看不上汝阳王,顾忌着柔娘的面子,汝阳王府的货物在怀州境内,他一直关照着,他以为汝阳王路过怀州时,会先来见一见他,没成想···他们在此处见面了。 李永庆敬重兄嫂,但同哥哥安平侯不一样,他府上妾侍不少,却无人给他生个女儿出来,别人家都是求子,他却求女儿,每次回京李永庆都把嫣然宠上天,谁敢说嫣然的不好,李永庆能揍人。 在怀州做统领多年,他的性格也越发的彪悍,皇帝看重他的忠心,对李永庆很信任,怀州在他治理时,案子比往常少很多,怀州这地方,除了他,还真没人愿意去,遂李永庆在怀州当了五六年的统领。 汝阳王因中蛇毒站不起来,担忧的看了一眼芳儿,“李大人,是不是请个大夫?芳儿姑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不看她平安,本王不放心。” 李永庆看了一眼汝阳王大腿根的伤口,他在怀州经营多年,这等把戏不知看了多少,怀州的女子凭着这手段,嫁出去不少,李永庆笑眯眯的吩咐:“请大夫。” “是,统领大人。” 汝阳王被解绑的随从搀扶起 ,李永庆道:“审问他们的事,下官不方便插手,是判罪还是赦免,全凭王爷。” 大夫来看过汝阳王同芳儿,喝了汤药后,芳儿已经清醒,汝阳王也精神了,答应了芳儿,汝阳王不会说话不算数,赦免他们的罪过,并向芳儿的父母提出纳芳儿为王府夫人。 正妃,侧妃之下,便是夫人,芳儿飞上枝头,对汝阳王越发的依恋,汝阳王虽然欣悦于芳儿,未沉浸在儿女私情中,他住进了怀州统府,李永年有时会同他讲一些怀州的事,汝阳王亲眼见到了许多权贵属下对怀州统领李永庆的巴结,如果他真按照章程办,勋贵赚不到银子,怀州虽然贫乏,但却是咽喉要地。 熟知兵法的汝阳王沉默了,看陛下的心思李永庆还能在怀州当几年的统领,李永庆性子直爽,除了有点风流之外,没其他的毛病,安平侯府并不像汝阳王想的那般没用,嫣然,安平侯府大小姐,汝阳王重新评估起来,如果没财力支持,汝阳王府在京城会更为困难。 李永庆虽然妾侍一堆,但对妻子是敬重的,有什么事都同妻子商量,嫡出的儿子生了四个后,妾侍才停了药,才有庶子出生。 ”夫人多给妞妞准备一些礼物,不是大哥提醒,我好悬卷进去,离了怀州,谁还认识我?“ ”知道了,老爷,妾身一定办妥当的。” 李永庆夫妻商量着给京城送礼物,京城里的嫣然长出了一口气,听说陛下处理了截金银子案子,犯官的血染红了菜市口,这件滔天答大案算是过去了,二叔还是怀州统领,并且更得陛下信任,嫣然拍了拍脸颊,她实在不想再看到疼爱她的二叔因这事被罢官,嫣然不愿再看着亲人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这两天处理私事,今日两更,晚上还有一章,以后争取做日更君, 第六十九章赌注 截金子弊案在嫣然的记忆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在怀州做统领的二叔被牵扯其中,父亲用了很多的关系才使得二叔脱罪,但二叔被陛下定了永不再用,连累到几位堂哥,二叔后来郁郁而终,几位堂哥虽然有侯府的关照,但侯府后来也大不如前,又能关照他们多久?堂哥们终其一生不过是微末效小吏罢了。 “嫣然。” “爹。” 嫣然起身迎上走进书房的安平侯,“您没陪母亲?” 前生为了救下二叔,父亲到处求人,受尽了白眼,也曾求到汝阳王府上,汝阳王可没现在好说话,也没现在在意娴娘,冷淡得不行,嫣然挽住了安平侯的胳膊,她不想父亲再向谁卑躬屈膝,恳求连连。 安平侯说:“方才你二叔的来信,送了好多的礼物,有许多专门指明是给你的。” “二叔一直很疼女儿的。” 安平侯略略有些吃味,“妞妞,这是为父给你的。” 嫣然打开宣纸,眼眶有些发红,安平侯说:”既然俊卿贤侄说你擅长簪花小楷,我给你了写了一些,俊卿贤侄忙着科考,是他一生的大事,你不好打扰他,为父也写过一些簪花小楷,你先练着。“ 嫣然蹭了蹭鼻子,“好,听您的。” 嫣然在安平侯的指导下练字,安平侯面容严肃,但眼里却是浓浓的宠溺,以前嫣然总是爱往外跑,很少坐下练字,安平侯身为父亲,疼惜她宠溺她,女儿高兴快乐就好,可也感觉少了一些什么,安平侯看着认写字的嫣然,笑意越浓,再不觉得少了教育女儿的乐趣,也觉得嫣然更为的贴心。 “陛下震怒的案子” 嫣然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不是都过去?二叔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小人牵连进去。” 安平侯还记得一个月前,嫣然很正式的去他的书房,对他说:‘父亲,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那一日他们谈了很久,说到了李永庆,说到了安平侯将来,安平侯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儿子脾气直爽,不擅长钻营,有知己傅俊卿在旁边点拨,有嫣然时不时的提醒,安平侯对将来更为的放心。 ”不愧是你汝阳王妃教导出来的,为父希望你在才学见识上多学学你大姨母,但在府里多看看你母亲。” “嗯。” 嫣然就是借着大姨母的名义提醒父亲二叔有危险,大姨母固然有所托非人的失误,但有时她确实太倔强, 太坚持。嫣然有些迷茫,坚持自己不好吗?但看大姨母如今为表哥的将来倾尽全力,嫣然没有怜悯,唯有惋惜。 安平侯准备去陪伴柔娘,向书房外走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事,回头说:“汝阳王世子被陛下恩准参加科举会试。” “表哥?他去科考?怎么会呢,他不是举人,天下读书人怎可能服气?” “陛下的隆恩,谁人敢不服?先帝曾有过此例,只是蒙恩参加科考之人” “名落孙山?” “添居末座,不知你大姨母如何想的,以汝阳王世子之才得嵩山书院山长称赞,弱冠之龄一级一级参加科考,他焉会不中?现在蒙了皇恩,,实在是太着急了。” “父亲是说阅卷的坐师,口服心不服?” 安平侯点头道:“主持科考的三人,全部都经历过寒窗苦读,金榜题名,主考官欧阳大人,少年时屡屡不中,年过三十才考中了秀才,后中举人,中状元,被陛下委以重任,他最为看重举子的品性,稳重持之以恒为他所喜,似汝阳王世子走捷径的,在他那怕是得不到看重。” “其他的主考呢?都像是欧阳大人?” 嫣然略带一分的焦急,安平侯道:“陛下挑选科举会试主考,自然会挑选脾气相投的,横竖不能因举子文章,主考不和,世子的文章我看过,锦绣华美,偏向稀奇,非主考所喜。” 安平侯的担忧,嫣然也知道,但表哥肯参加科举,是好事,总比低调平庸好,嫣然坚定的说:“我相信表哥的才学,定会金榜题名。” “嫣然,这次科考还有惊才绝世的俊卿贤侄,你不可小看天下才子。” 没人比嫣然清楚傅俊卿有多出色,前生他中状元的那篇文章,被鸿儒评为汇聚百年文坛精华,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是旷古烁今的连中六元。 嫣然起身,后有坐下,再起身,再坐下,神思不宁,表哥有着方才父亲所言的劣势,又是同傅俊卿同科,嫣然担心落榜或败于傅俊卿会让表哥丧气。 然帮助表哥作弊,嫣然不仅对不住俊卿哥哥,也对不住表哥,她该怎么办?嫣然再抬头时,父亲已经远去,她再无心思练字,一遍一遍的劝服自己,要相信表哥,相信他高中,即便不是中状元,也会克服困难高中的。 嫣然将宣纸收起,眉头越皱越紧,表哥蒙恩参加科举,名列三甲还好,不再三甲的话,表哥损失得太大了,嫣然左思右想,吩咐:”准 备马车,去汝阳王府。” “是。” 从重生起,嫣然不会再鲜衣怒马的纵横都城,她外出更多的是乘坐马车出行,真正的骄傲不在于表面,安宁公主从不曾纵马城中,但谁敢说她不是天下最傲气的女子? 以前她太过浮躁,孜孜以求的风光,不过是掩饰她内心的自卑和压力,她被称为脾气最像娴娘的侯府贵女,但除了骄纵哪一点像娴娘?嫣然握紧了拳头,她前生也是明白的,才会拼命的掩饰,拼命的争夺别人的注意认同,见贞娘很好得人喜爱,她便去学贞娘的行事最终前生是失败的。 一切重来,嫣然唇边含笑,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内敛性情,将骄傲压缩到骨子里,一切都是为了将来。 安平侯府的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向汝阳王府方向行驶,在一处临街的酒楼二层,坐于窗口处的傅俊卿放下酒杯,怔怔的看着那辆熟悉远去的马车出神。 于他同桌的是几名同窗好友,大多同他一般,从秀才,举人一路考上来,汝阳王世子蒙恩参加科举是如今京城最热门的事情,有人叫好,但更多人等着看汝阳王世子的笑话。 “你们说汝阳王世子到底怎么想的?我不信被嵩山学院山长称赞的人如此分不清形式?天下皆知欧阳大人喜欢平实的文章,他能高中才怪。” 另一人笑道:“我去赌坊下注他会落榜,你们猜赔率是多少?” “多少?多少?“ “压汝阳王世子殿下高中的赔率,一赔二十。” 饮酒的举子哄笑,”谁会压他高中?岂不是将银子扔到水里?“ 傅俊卿回神,问道:“在何处下注?哪家赌坊接盘?” “发财赌场。” “俊卿兄是今科热门,也想试试手气?俊卿兄高中一赔一。” 面对同窗的恭维,话语中的嬉戏,傅俊卿依然维持着冷静,玉人儿一样的容貌越发的引人瞩目,有好男风的暗自嘀咕,也就是傅俊卿文武双全,要不不知道会被谁抢了去,傅俊卿并不是男生女像,实在是男女通杀。 “我先行一步,去一趟发财赌场。”’ 傅俊卿起身飘然下楼,身后有人问:“俊卿兄压谁?”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汝阳王世子殿下本科必会高中,由此赚钱良机,我岂可错过,赌科举高中,赌得是眼光。” 傅俊卿走下楼梯,走出酒楼,酒楼里众 人沉默之后,有人道:“不会是傅俊卿也中邪了吧,汝阳王世子岂能高中?” “他如果高中,岂不是愧死天下读书人?寒窗苦读,屡屡应试岂不是笑话?” “就是,就是,主考大人刚正不阿,断做不出向权贵谄媚之事。” “傅兄怕一时玩笑,做不得真。” 傅俊卿看好汝阳王世子,让他们压力徒增,赵睿琪占据一个名额,他们便少了一分高中的机会,有人嘀咕:“不知世子殿下抽哪门子疯,生下来就是世子,锦衣玉食偏偏同咱们抢?” 他的话得到很多人的共鸣,举子们失去了饮酒的兴致,纷纷回府闭门读书。 发财赌场的小二接到一张单子,一名好似天上仙人的人对他说:“压三百两——汝阳王世子高中。” “这这” 因面前的人太过出挑,欺骗神仙会有报应的,小二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还是改了吧,他不可能高中,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无妨。” 小二开了单子,将票据给了来人,“哎,可惜了。” “是可惜了。” 小二眼眼看着仙人飘然而去,难不成仙人临凡?要不他也压世子高中? 傅俊卿站在高处楼阁,汝阳王世子,你是为了名?还是为她? 嫣然赶到了汝阳王府,下了马车匆匆向娴娘请安后,娴娘笑着告诉她:“琪儿在亭台书房,你去吧,不必在这陪我了。” 嫣然冷静了一些,她赶来汝阳王府做什么?陛下给了恩旨,赵睿琪必须得下场应试,逃避应试更影响他的名声。 “表哥” “嫣然,你去见他一面就明白了,去吧,” 娴娘笑着送嫣然离开,嫣然能来汝阳王府她满意,能在她面前想明白,她更满意,娴娘满足的阖眼,希望佛祖开恩。 第七十章情悟 亭台书房是赵睿琪在汝阳王中最喜欢待的一处地方,嫣然轻车熟路的走到亭台雨花院,三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构成了书房,一条蜿蜒的雨花石铺成的路面通向书房门口,院落收拾得很干净整洁,只有一株苍天古树,在树下摆放石桌石椅子,同难得的雨花石铺路相比,院子里其它的构造显得很质朴。 用雨花石铺路成了将来表哥奢靡的罪证,招汝阳王不喜,以为赵睿琪是故作简朴的样子。表哥是世子殿下用雨花石怎么了?汝阳王府又不是供养不起。当汝阳王喜欢一个人时,会将那人宠上天,那人做什么都是对,但汝阳王不喜欢时,说得再对也是错。 门口两名陌生的婢女守在书房门前,见到是嫣然低声请安:“表小姐。” 不是常伺候表哥的婢女,嫣然瞄了一眼,说道:“我有事请教世子殿下。” 其中一位说:“世子殿下有过吩咐,表小姐可自去,不必奴婢通报,表小姐请。” 让开了位置,嫣然走进亭台书房,还像是记忆中的一样,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在珠帘后是一张软榻,东边的签墙上挂着一副西湖月色的画轴,书房里最多得是装满书籍的书柜,她曾经天真的问过,‘表哥,你都读吗?’ 赵睿琪云淡风轻的回‘差不多吧。’ 这么多的书籍,他用了多少的日子读完,最后却落得才学不佳的庸才,嫣然指甲扣紧,心搅得好疼,她不应该来,表哥怎么会落榜?欧阳大人虽然古板持重,但也是爱才的人,表哥之才,足以应对科举会试。再让表哥像前生一样顶着庸才的名声,嫣然会悔死的。 书桌后并没赵睿琪的身影,嫣然撩开了珠帘,赵睿琪一袭曼青色长衫,肢体横斜的躺在软榻上熟睡,胸口□出一抹白腻的肌肤,几缕发丝吹在胸前,黑发衬得肌肤越发的晶莹,泛起羊脂白玉的颜色。 角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香炉,一缕清淡的香气袅袅升起,缠绕住熟睡的俊美少年。不知是不是错觉,嫣然觉得表哥比记忆中要显得俊逸,褪去了以前的病弱,五官显得深邃很多,肌肤也不再是不见阳光的苍白,嫣然慢慢的靠近他,难怪外面人都说汝阳王世子不弱于玉郎傅俊卿,嫣然得脸颊慢慢的染上一抹绯红。 好像她偷偷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人,赵睿琪的臂膀还稍显得稚嫩,然嫣然记得被他裹入怀中时安心的滋味,嫣然咬住嘴唇,他是温暖的,但他不属于你,不再属于你。 嫣然慢慢的后退,她不能再靠近他,在她转 身时,赵睿琪睁开眼睛,眸子里透出一分的心疼和半分的得色,表妹的心还在他身上,即便是用容貌,也得把她留下。 “表妹,表妹,别走。” 喃喃的自语,让嫣然停住了脚步,后背绷紧,为什么他梦里也是她?嫣然捂着嘴,她不能惊醒表哥。 “嫣然,你一定要离开?” 嫣然此时回头,赵睿琪靠着床头,温润的目光投在嫣然身上,“为我好,就别离开。” “世子殿下勉强我?” “你明知道不是,我是陪伴表妹长大的,一直都在你身边,懂事的表妹并没移了性情,你装作对我无情,我岂会相信?” 赵睿琪掀开被子,赤足走到嫣然身前,衣领口露出的肌肤更多,嫣然的肩头多了一双手,赵睿琪罕见强势的按住了嫣然。使得嫣然无法逃避他,亦无法回答他。 嫣然低头看地上的羊毛地毯,是从波斯运来的,踩上去柔软舒服,废了大姨母好大一笔银子···嫣然任由着些无聊的东西充斥着大脑,她无法面对赵睿琪,甚至不敢往深里想。 赵睿琪终究不愿意勉强了她,手掌下嫣然颤抖的肩膀,让他更多了几分心疼,奇怪的梦境不过是几个片段,详情赵睿琪不明白,只能感觉到悲凉,梦中他的无奈,更为重要是他的无力改变,让赵睿琪感同身受。 他参加科举应试最初的想法不可否认是同傅俊卿一争高下,让嫣然知道他不弱于傅俊卿,但经历梦中的片段,赵睿琪想要变强,强到可以保护住嫣然,科举应试是第一步,没有人能夺走他的爵位。 几个片段就可使得他痛苦,端看嫣然的样子,绝不是看过片断,许是她的梦境更长一些,他不能再逼嫣然,赵睿琪想迎娶嫣然,只可慢慢的让她摆脱梦境的影响,不仅得给嫣然时间让她分清楚梦境同现实的区别,更要紧的是他也得变得更强,给嫣然信心。 赵睿琪握住嫣然的手腕,虽然垫着袖子,但嫣然感觉他的手心是热的,等她回神时,已经被赵睿琪按在椅子上,嫣然抬眸,表哥就在她身边,对他的一切,嫣然总会丧失戒心。 见他眼底宠溺笑意,嫣然立刻移开了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厚厚一沓宣纸上,赵睿琪不勉强她,如同寻常的问:“你最近在练习簪花小楷?” “父亲给我写了好几大张字帖,我挺喜欢簪花小楷的齐整,一笔一划都很规整。” 嫣然不喜欢草书,但赵睿琪喜欢,总是同 她说草书如何如何,赵睿琪离开了嫣然,去了书架前,犹豫思考了一会,在书架中穿梭,时不时的抽出几本书,嫣然悄悄的看着他,又见到他这样,以前最喜欢看他在书架中间找书,嫣然眼眶酸涩,好久好久没见过了,不仅是因为表哥早逝的原因,虽然贞娘将表哥读过的书本都送来,她也给表哥准备了不弱于此处的书房,然侯府的处境,容不得赵睿琪一门心思的读书。 也是从那时起嫣然才明白才学比不得权势重要,勋贵人家读书是雅士,朝不保夕哪有功夫读书? “你回去看看这些书本,主要是说簪花小楷的,我这有一些字帖,你一并带回去。“ 赵睿琪将几本书几本字帖放在嫣然面前的桌上,嫣然垂头看见他还光着脚,“当心着凉···” “晓得表妹关心我,我这就去穿上软鞋。”赵睿琪多了一分的愉悦,穿了软鞋,扬声吩咐外面的婢女端上零嘴,点心,干果。 每一样都是嫣然爱吃的,重活一次喜好口味不会改变了,这些小事赵睿琪做得习惯,但嫣然眸子里水雾缭绕。 耳边是表哥轻柔的声音:“吃吧,喜欢什么就同表哥说。” 嫣然捻起果脯,赵睿琪截下了她,嫣然抬头时,赵睿琪拿起旁边托盘上放着的毛巾,不是递给她擦拭,而是他拿着一下一下的给嫣然擦拭着,嫣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掌心翻上来,白玉一般的手上细小的伤痕格外的显眼,嫣然指尖点了点伤疤,“怎么弄的?” “无妨,练武都这样,过两日长出茧子,不会再被弓箭划伤了。表兄也是如此过来的,我不过起步迟了一些,多受些苦罢了。” 赵睿琪并未将这些小伤当回事,但知道嫣然一定会心疼他,话锋一转,有些自豪的说:“虽然现在比不上表兄,但我已然能十中五,再练习一阵,命中会更高些,总不会将来上疆场弄得屡屡射失,引人笑话。” 嫣然讶然:“表哥打算从戎?您不是走科举吗?” 嫣然做不到贞娘狠心的将儿子扔到疆场上去,她怕赵睿琪出事,疆场上瞬息万变,一旦表哥出事,她怎么办···不对,表哥出事她会难过,但她还是她,“上疆场很危险,不过我想表哥一定能平安的。” 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很多,不能让哥哥的悲剧重现,除了赵睿琪努力外,嫣然不想让意外的情况伤害到他,嫣然故作轻松地说:”表哥同俊卿哥哥一样,文武双全,你们一届考恩科,定能说到一起去,要不明 天我同表哥去拜访俊卿哥哥?” “不用表妹给我们介绍,他我认识。” “你们认识?” 嫣然瞪大了眼睛,赵睿琪将毛巾放下,淡笑:“是认识,科举应试后我们会更为熟悉。” “表妹不用担心将来的事,我总不会在疆场上受伤就是了。”赵睿琪对此很有信心,嫣然知道只要不是有人故意使坏,凭着表哥对兵法的掌握,应该不会失败,她低声说:“在疆场上不光是敌人,还会有意外的···” 前生哥哥的事情给嫣然留下的记忆太深了,赵睿琪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然成为名将可不光考虑敌人,方方面面都顾虑到才能打胜仗。汝阳王府以军功立足朝堂,我可科举应试,但做不得文官,父亲在,我为世子,有朝一日我总会承接王爵,到时蛮夷来犯,我岂能做事不理?” 嫣然听了此话,也许这就是前生表哥会暗自学习兵法的原因,他一直想要承担抗击蛮夷不坠汝阳王府威名的责任。汝阳王在没战争的时候,领着朝廷的俸禄闲散度日,但战事一起,汝阳王必是领军的将军,前生赵睿珏主动请缨,没留给’平庸‘的表哥机会,今生不会再这样了。 嫣然拿起桌上的宣纸,笑吟吟的说:“表哥准备得如何了,还有一个月就要下场了,你得比别的举子更出色,才能让考官和天下举子心悦臣服。” “我只想让她一人明白,我不弱于他。” 赵睿琪同样轻笑,嫣然一愣,看了看宣纸,又看了看他,问道:”是汝阳王殿下?“ 赵睿琪笑而不语,嫣然好奇,央求:“表哥,告诉我好不好?我准保不同旁人说···” 嫣然收回拉住赵睿琪袖口的手,一下站起来,“表哥无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不打扰表哥用功。” 赵睿琪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低沉的说:“表妹,顺心而行不好吗?” “不好,表哥总是要娶表嫂的,我不能耽搁你,我将来还要嫁人,怎么还同表哥没大没小的···我···我先回去了···” 嫣然最无法面对的人就是表哥,每次遇见他,嫣然还算聪明的脑袋都发昏,总是会违背往日下的疏远赵睿琪的决心,也许等他们各自成亲,嫣然会好一些。 赵睿琪快走两步,站在了着急离去的嫣然面前,嫣然差一点撞上他胸口,忙退后半步,再次盯着脚尖,”表哥,我想回去了。” 赵睿琪默默的看着嫣 然,她颤抖的睫毛显示得很慌张,沉默了一会,赵睿琪说:“你等等。” 他默默的闪开位置,默默的将桌上点心,零嘴,果脯放到食盒中,将食盒递到嫣然手上,“玫瑰松糕你最喜欢吃的,果脯是京城最好的,放在我这也是浪费了,你带回去吃,用膳前少吃两块点心,果脯吃之前记得净手。” “嗯?”赵睿琪声音询问般的上挑,为嫣然理了理披风,“外面起风了,往后再出来多穿一件衣服,你最是怕冷的人,过一阵有皮货商进京,你去年就想要的火狐狸皮,我帮你定下了,等送来后,我让人给你送去,做个帽子,或者领子,都很适合,表妹最是琛红色。“ “···” 嫣然迈步离开,神情恍惚的登上马车,将食盒放在膝盖上,点心果脯的香味飘散,嫣然好想哭,她对不住表哥的一片深情,可她更害怕会辜负表哥,“不能靠近你,不能再见你,李嫣然,你是表哥的祸水,你不能害了他。” 心底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我会再伤害表哥?我斗不过贞娘?嫣然的心乱了,却找不到人商量,嫣然不想同母亲说这些,柔娘怀相不好,反应很大,嫣然不能再让柔娘给她操心,她也不能同大姨母说,娴娘是表哥的母亲,知道她欺负表哥会失望的。 嫣然曾经有过的闺蜜都不适合,毕竟重新活过一次,嫣然心态已经比她们更老成一些,虽然还会一起游戏玩耍,一起出游,但嫣然知道她的问题,闺蜜解决不了。 总是围着她的人,也不见得都会为她着想,嫣然道:“停下···去安宁公主府。” “是。” 安宁公主给了嫣然自由出入公主府的权利,嫣然见到安宁公主时,也不多说话将食盒摆放在她面前,“表哥给的。” 安宁公主看出嫣然的困惑,拢了拢袖口好笑的摇头,“以前怎么没发觉嫣然这般有趣,坐下同我慢慢说,你又去了汝阳王府?汝阳王世子埋头用功读书,总不会提着食盒去安平侯府找你,或者在街上堵着你。” “公主殿下,表哥才不是无聊的纨绔公子,他很有本事,很有能耐。” 嫣然有些焦急,安宁公主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让安宁公主把表哥当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对表哥将来不利。 “他还有什么?”安宁公主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慢,“本公主怎么没看出他有多好?” 嫣然慌忙解释:“表哥才学好,模样好,能作诗,能画 画,懂得好多,书房里的书他都看过,不是囫囵吞枣的看,他做过许多的笔记心得,他读兵书,推演沙盘,最近还在练习射箭,表哥是文武双全的好人,最最重要的是他不会为美色所迷惑,一心一意的···” 嫣然瞧出安宁公主的调嬉戏,安宁公主问道:“怎么不说下去了?我听听他在嫣然心里是什么样的好人。” “公主殿下。”嫣然垂下脑袋,“表哥是很好很好的人,是我般配不上他。” 安宁公主摇了摇头,问道:“他既然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你尚未及笄,怎知你配不上她?退一万步说,你即便现在般配,将来呢。” 安宁公主抬起嫣然的下颚,笑着说:“嫣然不许妄自菲薄,他在你眼里十全十美,对你又是痴情一片,为什么要错过?我看京城的小姐,嫣然是最好的,你都配不上,你表哥还能娶谁去?你不会想他做和尚吧。” “不是··不是的··我··我会害了他。”嫣然眼角渗出泪珠,喃喃的说:“您不明白伤害他,对我最为痛苦。” “傻丫头。”安宁公主搂住嫣然,“真真是傻丫头,你怎么会知道会伤害他?” “就是知道。”嫣然小声执着的说。 对嫣然的倔脾气,安宁公主有了一分的了解,“你只要不背叛他的感情,就不会伤害他,如你所说,他很好很强,外人怎么会伤到他呢,嫣然,你的拒绝疏远,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伤害,你们明明都惦记着彼此,郎才女貌,家世般配,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都有打算把他找回来,只要他肯娶我,我就嫁。” “嫣然,你别被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困住自己,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要够坚强就没人伤害到你们,夫妻携手,心意相通,又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嫣然仿佛被惊雷击打,怔怔的出神,安宁公主的话不停的在耳边环绕着,安宁公主打开食盒,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做了媒人,总得有点报酬的吧,别说,汝阳王府的厨子手艺不错,玫瑰松糕口味甜而不腻,口感相当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的字数多,补上昨天没更的。 第七十一章机缘 安宁公主不指望一下子就说通嫣然,即便有娴娘的诸多安排,汝阳王府也是一滩浑水,安宁公主疼惜嫣然,不想让她涉及汝阳王府,然汝阳王世子赵睿琪对嫣然的感情太深,他们之间的牵绊太深,这些是安宁公主不曾见过的,羡慕有,嫉妒有,但更多得是想让他们两人幸福,因为真情太过难得,世上没良心的负心薄幸的人太多,安宁公主不自觉的维护他们两人。 “国师两日前进京,扫把横亘夜空,钦天监的人向父皇承奏,京城有妖孽。” “国师怎么说?” 安宁公主轻浮般的摸了一把嫣然的脸颊,她瞪大了好奇的眸子,道:“国师是何等精明之人,他轻易不会开口的,妖孽这等小事不会危害江山社稷,随便钦天监闹去,最近他在宫里给父皇讲读佛法。” 嫣然平缓的说:“他没说,不等同于说了?沉默就代表赞同。” 安宁公主敲了敲嫣然的额头,“聪明的丫头,可笑得是朝中有些糊涂人偏偏充当聪明人,上书说是父皇德行有亏,才会有此异状,一个个都想做铁骨御史,铮铮名臣,父皇的德政就没看出?本公主看他们想借此机会逼迫父皇册立太子。” “陛下不会此时册立太子殿下的。”嫣然轻声说,安宁公主欣慰的一笑,“不提这些糟心的事儿,嫣然你只需记住一条,父皇不会迫于压力册立太子就行了。” “多谢公主殿下提点。”嫣然真诚的拜谢,安宁公主对她的好,她会一直记住的。 “我也是多操心了一些,你父亲安平侯是个顶顶聪明的人,我看有丹书铁劵的列侯中,没有比你父亲更懂事的了。” 安宁公主对油泼不进的安平侯给予很高的评价,看似无为没有能力,但安平侯却躲过了许多的大事,往常蹦跶得欢快的侯爷不是被夺爵,就是流放远离京城,唯有安平侯地位稳固,谁也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父亲说,安平侯——安平乐道,已经是世袭列侯了,不需要再争什么,秉承祖上的训斥,战事起,从军报国,寻常时,安享富贵。“ 嫣然将安平侯常说的话告诉给安宁公主,总会一些口风传到陛下耳中,对安平侯府有好处,嫣然眼帘垂下,只是有利用安平公主的嫌疑,她会生气吗? 安宁公主板着脸道:“嫣然。” “公主殿下。”嫣然心惴惴不安起来,但清醒的意识告诉她没错做,她不算是背叛了安宁公主的信任。 ”你 呀,让人疼得不行,傻丫头。”安宁公主握住了嫣然的手,“安平侯忠诚于父皇是好事,我岂会怪你?安平侯府世代从军,功勋卓著,又不争不抢的,父皇心里是有数的,多几个安平侯这样的,父皇省心。列侯功臣,父皇不怕荣养着他们,最怕得是争。” 嫣然低声说:“我说得都是实话,母亲怀像不好,父亲总是陪着她,实在是没别的心思,哥哥在西山大营训练,出一趟军营都得请假,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他了。” 安宁公主笑着问道:”想哥哥了?担心他?” 嫣然抬起亮金金的眸子,骄傲的弯起嘴角,“我知道哥哥是最棒的。” “真不知道安平侯如何养出像你这样水晶心肝儿的人儿。”安宁公主拍了拍嫣然的手臂,“好,本公主记下了。” 领兵打仗,将领的水平都差不多时,考量的就是人脉了,浩然被安宁公主记下,是一分好机缘,嫣然脸颊微红,喃喃的说:“公主才是水晶心肝儿,我···我···是小人。” 安宁公主大笑,“本公主就喜欢你这样的小人儿。” 嫣然不敢看安宁公主,心跳得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拿起果脯放在嘴边,记起表哥的交代,嫣然看看四周,放下果脯,去旁边的铜盆中净手,安宁公主问道:“是汝阳王世子交代的?” “嗯,表哥说了,果脯太黏,必须净手后再用···” 嫣然身后是安宁公主嘹亮的笑声,嫣然抿着嘴唇,“公主殿下。” 安宁公主越笑越大声,嫣然恼了:”我回去了。” “今日回去,明日再来公主府,嫣然啊,多同我说说你表哥还说什么了?” 在安宁公主的笑声中,嫣然狼狈而逃,安宁公主拭去笑出的眼泪,接过随侍的妈妈递上来的茶盏,安宁公主说:“奶娘,我喜欢嫣然,真的很喜欢她。” 在安宁公主身边站着一名四旬左右慈眉善目圆脸的妇人,她姓商,是将安宁公主奶大的人,知道公主的脾气,道:“奴婢看李小姐天真浪漫,没讨好您的心思。” “以前连本公主都躲着,现在嘛,谁说她没有?”安宁公主笑吟吟的说:“但本公主知道帮了她的人,她会记得,将来本公主有难,她不会坐视不理。” “您还能有难了?” “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准的。”安宁公主宽了宽茶叶,“奶娘让人给钦天监的人递个话,他们自然知道该去何处找寻 妖孽。” “公主,您何必同她一般见识?” 安宁公主喝了一口茶:“本公主这辈子最恼恨别人欺骗,你当娴娘不会做?本公主想看看她如何冲破困境,你也别当她是废物,能迷住如汝阳王,岂是寻常女子可以做到?没准呀,我同娴娘还能成全了她,贞娘实在是让人看不透,孟家绝对养不出贞娘这等庶女,别说孟家,比孟家门第高,当嫡女教养的庶女都没贞娘这样的德行,如果她挨过这关,本公主亲自请国师给她看命格,贞娘···贞娘太不寻常。” 嫣然坐马车回侯府时,道:“去稻香村。” 柔娘最喜欢用稻香村的点心,嫣然决定带回去一些,马车在稻香村门口停下,阵阵的点心香气,嫣然觉得肚子有些饿,稻香村的点心种类很多,嫣然下了马车,决定亲自去挑选几样。 重生后嫣然习惯了轻车简从,前生做惯了事情,一下子很难改变,遂嫣然身边就有锦瑟跟着,在人来人往的稻香村门口,站着一名十岁左右的稚童,身上的衣服单薄简陋,脚上穿的鞋还露出两个大脚趾头,小脸漆黑,盯着摆上柜台的点心流口水,他站在当中,也没妨碍什么人,到是没人赶走他。 稻香村里的伙计虽说看不起他,但稻香村的东家是鼎鼎有名的厚道人,有时会将卖不出去的点心或者卖相不好的点心分给乞儿吃,看那孩童可怜,伙计寻思着等一会有卖不出去的分他一块。 嫣然路过他时,停住了脚步,仔细打量黑脸的孩童,嫣然的目光落在了他顶出鞋的白嫩的脚指头上,看模样好像有些熟悉,嫣然问道:“你是谁?” “朱小七。”男孩的眼睛眨呀眨的,蹭了蹭鼻子,“姐姐能不能给我一块稻香村的点心吃?小七好饿,好饿。” 嫣然盯了他一会,没在多说话,转身进了稻香村,选了好几样柔娘爱吃的点心零嘴,“把这些包起来。” “好嘞。”伙计殷勤的包上点心,嫣然付了银子,又指了指松糕说:“那个再给我包上两块,两块。” 伙计挺奇怪的,明明看着挺大方的人,怎么就买两块呢?但松糕里面夹着一层辣子销量不好,大多数人不喜欢吃,但东家却坚持每日做松糕,能卖出两块是两块。 伙计将松糕包了两块,递给嫣然,“您拿好。” 嫣然左手提着一长串的点心盒子,右手拿着两块松糕,再次走到黑脸小孩满前,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遍,“给你,我请你吃松糕。” 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颤抖:“姐姐真的肯请我吃点心?” “不是点心,是松糕。”嫣然见男孩的样子,更多了一分确定,将松糕放在他手中,“君子言,骗人者总被骗之。” 嫣然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后,“没别的玩了?考验人心吗?世态炎凉,谁有能帮谁,两块松糕的辣滋味,希望你记住,不是给你两块点心就是有善心的人。” “回府。” “喏。” 孩童摸了一把脸,“喂,你等等,等等我。” 马车并未停下,他追了一会累得气喘嘘嘘的停下,“怎么又被识破了?上次被傅俊卿识破了,这次···你是谁啊。” 朱小七拿起松糕咬了一口,”辣,辣,辣。”他最是不能吃辣的,眼泪都辣出来了,冲掉了脸上的黑色,露出了白嫩的肌肤,旁边有两人闪出来:“殿下。” “好辣,好辣,我要喝水。” 来人递上了鹿皮水壶,轻声劝着:“您再不回去,陛下会担心的。” 喝了水,朱小七看着手中的松糕,“她是谁家的小姐?看着比我大不了两岁,敢教训我···哼,看在她给我松糕的份上,我不怪罪她,但我一定得问出到底哪里露馅了,上次傅俊卿说我脖子不对,这次呢···你们不是说一切都没问题?” “属下看马车的标识——许是安平侯府的人。” “安平侯?”朱小七不舍得扔了松糕,重新包起来,“回宫。” “喏。” 一会功夫,繁华的街道再也不见朱小七的身影,重新梳洗过的朱小七恢复了粉雕玉琢的容貌,将松糕放在桌上,他双手托着脸颊,黑亮的眼睛闪烁着光亮,“本殿下确实闲得无聊,确实没得玩了,以后找你玩去。” 回到安平侯府,嫣然亲自将点心送给母亲,见母亲身边有父亲陪伴,嫣然将点心交给柔娘的大丫头鸳鸯,悄悄的离去,鸳鸯将点心送进去时,“是大小姐孝敬夫人的,奴婢接着的时候还是热的,看外面的包得盒子是稻香村的点心,大小姐真真是细心,知道夫人的口味。” 几盘点心,暖了柔娘的心,她不是差一口点心吃,要紧得是嫣然的心意,安平侯见妻子脸上的盈盈暖意,说:“不愧是咱们的女儿,懂事孝顺、” 柔娘的笑容淡了,“可再好,她也得嫁人,大姐那边的意思···我真真是舍不得嫣然就嫁去王府,但嫣然 同琪儿牵绊太深了,又舍不得断了这份难得情意,大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应该相信嫣然能处理好王府,再想给嫣然找个像琪儿那样的,太难了。” “夫人不必忧心,汝阳王府尊贵,但想娶走嫣然,如何也得废一番波折,唯有千方百计才能娶到的儿媳妇,他们才不会亏待嫣然。” 安平侯有了主意,汝阳王在怀州发生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安平侯给二弟去了一封书信,料想怀州统领会让汝阳王明白,安平侯府的重要。 嫣然洗去了一身的疲倦,穿着棉布衣裙靠在软垫上看书,身后的丫头用帕子绞干头发,锦瑟说道:“方才那位孩童···” “我不过给他个教训,好坏人如果能用施舍点心分清楚,世上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纷争了,最难以捉摸的就是人心。”嫣然翻了一页,“如果心存歹意的人将药用到点心里,他吃了许是会中毒,即使旁边有人看着,却也是防不胜防,孩童不懂事,因这种幼稚的事情丧命,伤心得是他父母。” “奴婢没看出他的破绽来。” “掩饰得再好,总是会有不一样的,他的眸子太干脆,也太机灵了,一看便知是从小受宠的,不知世上的险恶。” 他同前生的自己太像了,嫣然因此才会多说了几句。 嫣然不想再谈论此事,养这么大的儿子真出了意外,父母得心疼死,“你们下去吧,我看会书。” “是。” 锦瑟等退下,嫣然阖上了书本,今生她一定要生多多的孩子,疼他们,陪他们玩耍,教养他们···国师回京···表哥高中的机会更大一些,点前三名的是皇上,云深不知处的灵隐寺,反倒成了表哥的一大护身符,同前生不一样了,嫣然有今生了一些。。 华美的宫殿里,垂地的珠帘中飞出了一杯茶盏,正好落在跪地的人身上,一声厉喝:“废物,本宫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奴才该死。” “滚出去。” 跪地的人低头退出了宫殿,珠帘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大好的机会···这群废物。” “主子,还有机会的,您别着急。” “他也不会总听本宫的话,性子机灵古怪着呢,陛下又疼宠他,哪还有今日的机会?不说别的,本宫让让人打听清楚那小子的动向废了多少的心思?好不容易寻来了好药材··竟然让他躲过去了。” 软榻上坐着一 名妩媚动人的女子,丧气的说道:“算了,再去打听他什么时候再去乞讨点心,陛下疼着他宠着他,就疼出个乞丐,真真是丢尽了皇子的脸面,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只要九殿下争气,主子将来也有靠的,陛下不过是看在他早逝的娘份上才偏疼一些,奴婢看七殿下是福薄的,说句打嘴的话,指不定那日就···七殿下一直将您当成亲娘一样看待,有他顶在九殿□前,九殿下得平安。” “你不懂,他太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让陛下喜欢着他,况且如妃···如妃是陛下掌中的朱砂痣,没人可比,当初就连皇后娘娘都退了一射之地,不是借着如妃的东风,本宫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才人罢了。 最近小九同我生分了,大半原因是我逼他念书,不疼他。哎,本宫的苦心,他根本就不明白,小九是我身上掉下来肉,本宫怎么能不疼他?有七殿下比着,小九···本宫怕他更不愿意读书。” ”不行,小七不能再留了···” 此时门外有内侍高喊:“陛下招幸齐妃娘娘甘露殿侍寝。” 齐妃停住话语,眼里闪过不容错变的喜悦,旁边的心腹妈妈道:“恭喜主子,陛下连着招幸主子五日,整个后宫里您是独一份。” 齐妃款款的起身,宫殿门打开,宫门口放置软轿···齐妃走了上去,轿子被抬起,齐妃的寝宫恢复了平静。送走齐妃,方才同她密探的妇人走到衣柜旁边,打开衣柜门,朱小七手握成拳头,沙哑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帮我?” “你生母如妃娘娘给了奴婢活命的大恩,您可知奴婢知晓齐妃娘娘派去人下毒,奴婢有多担心?七殿下,您不能再任性妄为了。” 朱小七从衣柜里出来,向眼前的人一躬到地,“今日之恩,本殿下没齿难忘。” 朱小七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寝宫,看着桌上的松糕,再次放在口中,果然,不能用两块点心辨别好人,多谢了,安平侯府大小姐——李嫣然。 孟老爷神情恍惚的送走钦天监的李大人,实在是想不通,他府上怎么会有妖孽?不管怎样,孟老爷查检孟府。贞娘听了消息后,沉默了好半晌,“妖孽···妖孽···” 第七十二章抄检 门外的麝月的声音惊醒了贞娘,“你们做什么?九小姐正在歇息,里面是九小姐的闺阁容不得你们乱闯。” “我们几个老姐妹自是知道九小姐的闺阁,奉了太太的命令抄检府里,几位小姐的闺房都是得搜查,钦天监的大人登门说孟府有妖孽,老爷太太不得不慎重,你让开,我们看看就走,耽搁不了九小姐歇息。” 麝月坚持不肯让开,在门口吵闹起来,贞娘问:“门外是谁?” 云儿站在贞娘身边,看出贞娘的意图,道:“麝月,让她们进来。” 此时麝月退开了去,虽然贞娘一如既往的低调淡然,也约束伺候的婢女不许同人争吵,但府里的人都知晓九小姐会在大小姐病逝后嫁去汝阳王府做正妃。 这可不是小道消息,而是汝阳王亲自登门给的保证,贞娘身边的小丫头们脑袋翘得很高,贞娘说了几次,也发作了几个得意妄为的丫头,但在主荣奴贵的时代,贞娘想要小心低调也控制不了所有下人同她一样。 约束的严了,有沽名钓誉之嫌,贞娘慢慢的放开了手,云儿等几个大丫头听话就行,量伺候的小丫头翻不出天去。 一名满脸横肉的妈妈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有力的妈妈,贞娘道:“原来是秦妈妈。” 虽然孟林氏养病,但她生了两个好女儿,娴娘柔娘的态度决定了孟老爷不敢忽视孟林氏,尤其是娴娘的意见孟老爷不敢不听,孟林氏经营孟府多年,病情有好转的状况下,孟府后宅大部分人得看孟林氏的颜色,孟家长媳没那么容易将大权夺过来。 眼前的秦妈妈是孟林氏信任的人,充当孟林氏的打手,孟林氏有不方面做的,秦妈妈都会料理干净,贞娘对秦妈妈到来并不觉得意外。 甚是野蛮的秦妈妈在贞娘的目光下收敛了嚣张气焰,福了福身:“回九小姐话,太太让老奴来看看,太太担心有不干净的污秽冲撞了您,您是孟府的顶顶尊贵的人儿,万一受了惊吓,太太会心疼的,也影响您将来不是?太太是好意呀。” 贞娘笑容恬淡,“既然是母亲好意,外面随便搜,闺房···岂是你能碰的?” “九小姐。”秦妈妈鼓着腮帮子,道:“太太的意思是都要查检,九小姐就行个方便的吧。” “一会我同母亲说去,断不会让秦妈妈为难。” 贞娘寸步不让,秦妈妈身上有孟林氏的交代,再畏惧贞娘也得完成主子的吩咐,示意身后的妈妈: “搜。” 她们全然没理会贞娘方才那番话,贞娘沉静的站在闺房门口,身姿迤逦,上前的妈妈伸手时,贞娘说:“你敢碰我?” “九小姐···” 贞娘说:“外面随便你们,里面不行。” 秦妈妈上前道:“老奴失礼了,得罪了九小姐,老奴也难做。” 秦妈妈伸手想要拉开贞娘时,贞娘抬手给了秦妈妈一记耳光,耳光声响,秦妈妈捂着脸颊:“你敢打我?” “我是主,你是仆,为何不敢?” 贞娘脸上似能挂下来三尺寒霜,漆黑的眸子泛着阵阵的冷意,“我倒是不知道是谁撺掇的母亲查检小姐的闺房,这不是坏了孟府小姐的名声?让外人如何看待诗礼传家的孟家?” “你们这些狗奴才是陷母亲于不贤不慈,逼主子绞了头发做姑子。” 贞娘的一声高过一声的控诉,秦妈妈根本接不上话,当孟老爷进门时,见到贞娘红了眼圈,清秀的面容透着满满的屈辱,贞娘呜咽说:“父亲,儿女别过。” 贞娘从针线篮子里拿出剪刀,打散了发髻,向头发绞去,“女儿遂了小人的心愿做姑子去,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女儿来生再报,女儿会在佛前为父亲祈福。” “拦住她,拦住她。”孟老爷一边喊着,亲自上前夺去贞娘手中的剪刀,饶是速度够快,一缕青丝飘落,贞娘哭泣:“父亲。” 孟老爷板着的脸缓和了,安慰起贞娘来:“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会做傻事?” “如果女儿让她们进了闺房,女儿成什么了?不做姑子,世上也难有女儿容身之地。”贞娘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哭泣的贞娘让疼怜,孟老爷移开了目光,贞娘抽泣:“不仅女儿没法活了,孟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不能因女儿一个让父亲被祖宗责骂,父亲舍了女儿吧。” 贞娘嘤嘤的哭泣着,孟老爷有心疼,亦有害怕,一旦贞娘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同汝阳王做亲?孟老爷对着跪地的秦妈妈便是一脚,“来人,重责五十板子,让她们都张长记性,小姐的闺房碰不得。” 五十板子打下去,不死也得残,秦妈妈哭求:“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孟老爷绷着脸,秦妈妈跪爬几步,正反手抽自己耳光,“是奴婢该死,奴婢冒犯了九小姐,恳求九小姐大人大量绕过奴婢吧,奴婢往后再也不敢冒犯九小姐了,九小姐放过奴婢吧,求求您·· ·” 秦妈妈说着家上有老,下有小,贞娘咬着嘴唇,含泪的眸子闪过一丝的怜悯,秦妈妈砰砰的磕头,贞娘向孟老爷求情:“父亲,饶过她吧,秦妈妈是母亲身边得用的人,真责罚了她,对母亲的病情不好,换了旁人母亲用不惯。” 温婉善良的贞娘,引得孟老爷侧目,“你提醒了为父,贞娘,你在屋中歇着,为父去见你母亲。” “父亲。”贞娘出声无法挽留了住孟老爷,快步追上去,“父亲,请听儿女一句,这事不怪母亲,是小人作祟,母亲身子不好受不得气,你···” 孟老爷叹息:“你真真是好女儿,为父会同你母亲分说。” 贞娘算是送走了孟老爷,秦妈妈哭着看着贞娘:“九小姐。” 贞娘心中颇不是滋味,摆了摆手道:“你起来吧,父亲应该会免了你们的责罚,我···最看不得人跪地乞求,人都是···” 云儿会意的搀扶起秦妈妈,轻声说:“整个孟府谁不知道九小姐最是和气,常常与人为善,我说句打嘴的话,这事换一个人不剥了你老的皮才怪。” “九小姐今日之恩,奴婢必会报答您,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冒犯了九小姐。” 秦妈妈再无方才的气势,对贞娘感恩戴德,看孟老爷怒气冲冲的离去,料想主子孟林氏得不了好处,秦妈妈此时不敢回孟林氏身边去,弄不好会被怒中烧的孟老爷打死。 后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眼看着孟林氏斗不过九小姐,秦妈妈虽不至于背叛了孟林氏,如何也得留一条后路,前些年她可是没少仗着得宠于孟林氏收拾人,这张老脸如何得保全下来,她还有儿媳,孙女在府上当差。 秦妈妈摸了一把眼泪,“九小姐自去歇着,老奴给你将屋子打扫干净了,老奴弄乱的,老奴得收拾好。” “云儿姑娘,你扶着九小姐,这些伙计老奴来做。” 秦妈妈对云儿也存了一分的巴结,方才打不过她的麝月更是翘起了下巴,贞娘却道:“秦妈妈先去梳洗一番吧,屋子的事让她们做,麝月,你照顾秦妈妈。” 贞娘从盒子里抓了一把铜钱,给了秦妈妈:“我月钱不多,你别嫌弃了,方才我是对事不对人,倒是让你又是磕头,又是打耳光的,我心里过意不去,铜板虽少,算是我一片心意。” “我记得还有外伤药来着,云儿,你给她取来。” “是,九小 姐。” 秦妈妈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麝月不敢违背贞娘的命令,领着秦妈妈出去梳洗上药,秦妈妈是孟林氏身边得意的人,丈夫管着采买,哪会在乎这把铜钱? 但她好好的手下,给了麝月一对珍珠金簪,秦妈妈开口麝月姑娘,闭口麝月姑娘的捧着,麝月美得不行,能让府里仆从中很有地位的秦妈妈这样伏低做小,麝月脸上都放光的,好在贞娘曾严厉的教导过她,倒也没说什么贞娘的私事,她只是将贞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贞娘在云儿的伺候下洗去脸上的泪痕,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出神,云儿轻声问道:“不是都过去了?九小姐为何发愁?” “母亲好应付过去,父亲为了汝阳王这门亲会宠着我,不是看准了这点,我方才不会那般顺利。”贞娘自嘲的笑笑,男人无论是丈夫,还是父亲,都得看准机会利用了。 “我如今最犯愁的是妖孽,是她不让我好过。” “您说得是?” “汝阳王正妃,我的那位好姐姐。”贞娘眸光亮了一瞬,“她为何不明白,我只是求一方平安罢了,汝阳王会迎娶侧妃,难道这还不够?她非得逼死我才甘心?汝阳王···” 贞娘拳头紧握,她从未看上那汝阳王,但也容不得娴娘这般手段,贞娘目光落在地上的尚未收拾的断发上,她不争的话,会被当做妖孽处置的,这一切都是娴娘逼她的。 “主子,您怎么办?您面对得可是王妃殿下啊,王爷又不在京城,您连个帮手都没有。” 贞娘恬静的笑道:“我总不会去求大姐放过我,既然她想玩,我奉陪到底。” 第七十三章三年 云儿对贞娘很有信心,每一步贞娘就没走错过,轻声问道:“九小姐打算如何做?” 贞娘沉默了一瞬,眼底滑过挣扎,自嘲的笑笑,“原本我不打算做很多人都做的事情,大姐打算至我于死地,少不得我得做上一做,总不能去祈求她。”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贞娘长叹一声,娴娘拢不住丈夫,管教不好儿子,又想儿子常保富贵就算计庶出的妹妹。 站在娴娘的立场上,她无错,但她何其无辜,本已经定下的去做继室王妃,贞娘原本打算虽然不会疼爱赵睿琪如命,但也会尽其所能教导他,她甚至想着成全娴娘,让汝阳王心里只有娴娘一人,即便她将来有儿子,世子还是赵睿琪的,她只会教导儿子争气,一切打算得挺好,但娴娘总是给她制造困境。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一个两个侧妃,一个个的夫人侍妾不算,还想···还想···” 贞娘对娴娘很是失望,起身去了床榻边,取出画布包袱,贞娘一层一层的打开,云儿伸头一看,一本古色古香的书籍,“是?” “这里面介绍种植牛痘的法子,是孟家那位终身不嫁的医女留下的。” 贞娘没告诉云儿实情,那位孟家的先祖只是记载了一笔种牛痘可能防御天花,贞娘借着先祖的名义献书陛下,普度众生之下,谁有敢于说她是妖孽?天上的扫把星,同贞娘没一点的干系。 云儿对贞娘心悦诚服的赞叹,“九小姐真真是太厉害了,天花是大病,每年都会死很多的人,有了牛痘,您的功德无量,奴婢原以为您会等汝阳王殿下···” 贞娘眸光闪了闪了,“云儿,你要记住,不是我功德无量,一切功劳德政都是陛下的,我不过是找到了种牛痘的方法,再有一点,靠谁不如靠自己。” “奴婢记住了。” “准备笔墨。” 云儿愣了一会,听命的取来文房四宝,贞娘铺开信纸,一边研磨一边思考如何下笔,云儿认识的几个字也都是贞娘教导的,贞娘私底下教导奴婢识字,唯有识字的人才会懂得道理,贞娘用着顺手。 贞娘手中的毛笔在信纸上游走,唰唰,一手还算工整的楷书跃于纸上,虽然以前孟林氏为了好听的名声请先生教了她们两日,但先生所教的大多都是三字经,百家姓,书法不过是匆匆提了一嘴,贞娘用心记下,在无人的时候,悄悄的练习书法,当然大部分时间贞娘是在女红上下功夫,从不会让孟林氏知 道她练字。 后来孟林氏染病,贞娘便多了一分自主的余地,孟老爷得了汝阳王的准信,贞娘堪比嫡女,贞娘记在孟林氏名下,更为名正言顺,孟老爷专门给贞娘请了师傅,贞娘才学慢慢的展露,此大明非彼大明,出名的诗词还是能用上几首,贞娘不屑于抄袭,她专心练好字足以体现良好的涵养。 贞娘写完书信,吹看了墨迹,封好信封递给云儿,带着一分怯懦,“送去给他。” 云儿调笑道:“谁?九小姐不说,奴婢哪会懂得给谁?” “调皮。”贞娘正色道:“送去汝阳王手中。” 娴娘不要汝阳王,她也不想要,但他们总会生活在一起,用书信加深了解,也让汝阳王知晓她的难处,云儿问道:“九小姐写了王妃殿下的事儿?” “没有,关于大姐的事情我交代了一句一切安好。” 贞娘瞧出云儿的疑惑,淡然笑道:“我即便不说,汝阳王殿下还不会打听?我不信他京城没留下人手,我的委屈他总知道的,用此事足以证明,我同他是并肩站立的人,可以由他保护,但危机时候,我同样可以平安的等他回来,大姐少了柔顺这点,岂不知强钢易折,太好强的女子幸福的少。“ 云儿听得云山雾罩,“奴婢只晓得您说得对,奴婢这就给殿下留下的亲信送去,是···是惊鸿传书?” 贞娘轻轻颔首,“惊鸿传书总比互不了解,心生怨恨强。” 孟老爷向孟林氏发了一通的怒火,将孟林氏身边的人责罚一遍,他留下狠话:“不是贞娘求情,不是顾着娴娘柔娘的面子,我休了你。” 孟老爷拂袖而去,去贞娘的生母房中安歇,孟林氏气得一病不起,贞娘每日都来伺候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孟林氏,总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贞娘还得为她收孝。 贞娘将种植牛痘的法子告诉孟老爷,他欣喜若狂,简直将贞娘当成福星,尤其是贞娘全心全意的给他谋划,孟老爷连连说:“贞娘啊,为父最看重的就是你,孟家的将来指望你了。” “这些都是女儿应该做的,是祖宗积德,父亲的官运转了,女儿才能在书房找到这本秘册。” “好,好,为父这就写奏折呈给陛下,让钦天监,御史总是说皇上失德?有了救助万民的良法,陛下可成为千古仁君。” 贞娘抚了抚身,婉转莺啼:“父亲,陛下龙体康健,诸位皇子尚且看不出谁最适合皇位,女儿遍观史书 ,从龙之功虽然耀眼最贵,但也是最容易获罪的。” 孟老爷缕胡子,说道:“这话你大姐二姐也说过,孟家小姐···哎,可惜你们皆是女子。” “便是女子,心是向着孟家的,女儿预祝父亲您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贞娘信任的笑着,笑容里多了一分的祈求腼腆,孟老爷更觉得贞娘难得,贞娘不仅是她女儿,还是他的知己。 随着孟老爷一封奏折,朝廷从探讨扫把当空转移到了种植牛痘恩泽苍生的事情上,沉沦已久的孟老爷焕发了活力,皇上打听清楚后,将这事交给了孟老爷,并提升了他的官职,一时之间,孟家大出风头。 嫣然陪着柔娘时,孟府的人来给柔娘报信,柔娘得知孟林氏又病了,摇头道:“母亲有些想不开,贞娘不好对付,大可交给我们做,她只管安心的调养着身体,贞娘早晚有出嫁的一日,还能总在家里?母亲养好了身体,任谁都越不过她去。“ 嫣然劝慰说:“您别担心外祖母了,外祖父休妻不过是说说而已,外祖母为了大姨母才频频同贞娘制气。” “不单是因大姐,她是看贞娘脱离了她掌握,打算压下她,我同大姐对付贞娘尚且小心,母亲哪里斗得过贞娘···”柔娘怀像不好,很容易倦怠,打发了来人,对嫣然说:”我恍惚也听着种痘的事儿,按说这是好事,但···但贞娘却得了偌大的好处,父亲没忘了提提她,受了恩惠的百姓会将贞娘记住的,大姐···你去看看大姐,总得让她放宽心··“ ”妞妞想什么?我方才说得话,你可听进去了?” 嫣然被着柔娘惊醒,脸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娘,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这就去找大姨母,你且安心,贞姨母···得了好处,也得有付出。” “准备马车,去汝阳王府。” 嫣然一阵风的去汝阳王府,柔娘纳闷的摇头,想了一会没琢磨出结果,有娴娘看着嫣然也出不了差错,“这孩子···还说不在意世子殿下?” 午后时,娴娘尚未睡醒,听见婢女同传:“主子,表小姐要见您。” 娴娘睁开眼,唇边溢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微笑,手撑着头,慵懒的说道:“让嫣然进来,” “大姨母。”嫣然福身,见娴娘外在炕上,眉宇间退去了锋芒,平和而宁静,“我吵醒您了。” “来,坐我身边。” 自打汝阳王南下江南,娴娘将 府里的事情交给太妃后,她每日只需要关心刻苦用功的儿子,娴娘日子过得甚是悠闲,虽说身子损耗得厉害弥补不回来,但悠闲的日子可让疼痛减轻,娴娘断情后,心胸放开了很多,气色也比以前好了点,病态少了,脸颊多了红晕。 嫣然直接说道:“大姨母已然知晓外祖父献上种植牛痘方法的事情了吧。” “其中还有九妹妹的功劳,我上午才将你外祖母的人打发回去,她斗不过九妹妹。”娴娘眸光微闪,身子依偎向抱枕,”你今日来汝阳王府是为了此事?你同九妹妹之间···你是担心琪儿?” 嫣然比以前放开了一些,既然放不下表哥,关心他也没什么错,“听母亲说,汝阳王殿下同外祖父有了默契,您有个三长两短的话,王爷不过守三个月,表哥得守三年,贞姨母就这么嫁进来?” 娴娘早已开破了生死,活不久很多人都知道,她没打算瞒着嫣然,道:“孟家的女儿做不得妾,她也知道才敢这般行事。” “大姨母就没想个法子?如果您真挺不到,起码让表嫂同她同时进门···“嫣然记得她嫁进来后处处艰难,贞娘比她多经营了三年。 娴娘感兴趣的问道:“你想到什么法子?” “现在百姓不都叫她为种痘娘娘吗?不是都说她得佛祖的恩赐?有这样的功德还不去寺庙里还愿?陛下新修建种痘宫,种痘娘娘也得在种痘宫里住上两三年吧,反正她尚未及笄,嫁人还早。” 娴娘大笑,“好,我终于闭上眼睛了,你真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比我想得还好。” 嫣然看着娴娘,“您···这些是您安排的?” 如果不是娴娘,贞娘的名声不会传扬得如此之快,除了京城第一命妇的娴娘无人可以做到这点,真心感激贞娘的人家是有,但嫣然不信背后没娴娘推波助澜。安宁公主结好娴娘,国有妖孽的事,安宁公主一定会同娴娘说,她总不会连娴娘也隐瞒,嫣然道:“您早就知道种痘?” “我只是猜到了贞娘会熬过此关,她看似温婉恭顺,却是个极有主意的,我将王爷弄出京城,就是防着着她寻求王爷的帮助。”娴娘目光落在一堆的灰烬上,“我还是低估了她,事情发展出乎我的预料之外,既然如此,我总不会傻得按照原先的路数走下去,改变一些让她有苦说不出来罢了,明日皇后娘娘便会有懿旨,贞娘会被困住三年。” 嫣然道:”还是大姨母厉害。“ 从开始布局 ,到中途异变,再到争得有利的结局,娴娘可称算无遗漏,贞娘还以为她赢了,懿旨一下,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人——汝阳王正妃。 第七十四章决定 “皇后娘娘懿旨,孟氏贞娘听旨意。” 贞娘跪下叩首:“臣女在。” “孟氏辅佐其父于国有功,受百姓供奉,特许孟氏贞娘去种痘宫修行,奉陛下诏令敕封孟氏贞娘为种痘女,享县主俸禄,钦此。” “臣女叩谢皇后娘娘隆恩。” 贞娘再次叩首,接了懿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悦,孟老爷显得很高兴,厚赏了宣旨的宦官,贞娘得体的应对府里下人的贺喜,腼腆的说道:“父亲,我不愿见旁人,先回去歇息了。” “去吧。”孟老爷一直认为去种痘宫修行是好事,贞娘已经算是聘给汝阳王,他不操心贞娘的亲事,贞娘还小,晚一点嫁人也使得,可多为孟家带来好处。 贞娘回到绣楼,云儿等婢女纷纷贺喜,云儿见贞娘神色上一直淡淡的,抓了好几把铜钱分给婢女,并将贞娘吃不惯的点心,果子分于她们,扶着贞娘进了书房。 “皇后娘娘亲自下懿旨,主子怎么会不高兴?您不仅有了种痘女的名声,更有了县主的俸禄,不是好事吗?” 贞娘坐在书桌后,提笔在信纸上写着什么,自嘲的说:“怎么算是好事?我去种痘宫哪里是修行?做得是靶子人质,牛痘这种稀奇事情,有人接受得了,但有些人···自诩高于牲畜之上,用牲畜身上的东西一时之间会攻击陛下,一旦种痘过程中有意出现,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修行···弄不好会修掉了脑袋。” 云儿惊恐的道:“那怎么办?陛下怎能责怪您?” “他是皇帝,怎么不成?”贞娘安慰起云儿,“好在牛痘之法可行,你且放心我不会有事。” “只是···只是···汝阳王王妃,这仇···” 贞娘接了懿旨后就便想到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唯有汝阳王王妃会心存害她的心思,弄出个享受县主的供奉,县主诰命呢?没诰命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贞娘握紧了毛笔,仿佛面前坐着雍容华贵的娴娘,贞娘轻声说:“你没停过距离产生美,朦胧似有似无的诱惑,汝阳王殿下不会忘了,你即便把我送到天边去,他依然记会记得我。” 贞娘沉了沉心,在信纸上写着离别的话语,羞涩不安,惶恐不舍等话语跃于纸张之上,字里行间透着一缕情丝,她没说让汝阳王一直想着她,但看过书信的汝阳王只会更惦记着她,最后贞娘剪下了一缕头发,取出绣着鸳鸯戏水荷包,将发丝放在其中,鸳鸯寓意忠贞,贞娘将书信荷包交给云儿,郑 重的说:“一定要交到王爷手中。” “是。” 有了这些,即便她在种痘宫中,也可以时不时给汝阳王写信,安抚慰藉他,在精神层面相交会显得她更为不同,向汝阳王献身的女子太多,少不得争宠,唯有她···贞娘唇边溢出微笑:“也许我会让他知道,我去种痘宫修行,只是为了能更般配他,更适合做汝阳王王妃。” 嫣然知道皇后娘娘下懿旨后,再次赶去汝阳王府,进门时,看到娴娘拿着一封书信看着,火盆里残留着荷包的一角,嫣然走上前去,“大姨母,是王爷的书信?” 娴娘笑了笑:“不是,是有人打算送去给王爷的,你也看看,我没料到九妹妹真真是好文采,光指望着看书是学不会的,莫不是九妹妹天赋异禀?” 嫣然了看了书信后,她没显得太吃惊,贞娘的本事她早就习以为常了,说道:“我恍惚记得她生母是不过是略略懂得几个字,不知她是不是另有师傅?” “孟家的事情现在不敢说,以前这种事哪一件隐瞒得过你外祖母?贞娘···不是妖孽,谁是妖孽?就冲她把握男人的心思上,我成亲这么久了还不如她,嫣然,你可看出她书信里的意图?” “不就是让汝阳王殿下记得她?不对···还有一点··”嫣然攥紧了信纸,“是太妃殿下,劝着他多孝顺母亲亲,您同太妃殿下之间···她此举不是更显得贤惠?另外汝阳王殿下的庶女,她说这些做什么?是怜悯于同为庶女的苦境?不就是暗指您不慈爱?亏待庶出?” 贞娘对王府的庶女非常之好,操心她们的婚事,为她们选择好人家,从未想过将庶女当做棋子牺牲,每每都让汝阳王感动莫名,贞娘捞足了好处。 娴娘满意的笑道:“你能想到这几点很好,贞娘想法是很好,但我经营王府这么多年,王爷身边如何没有我的人?她想千里传书,也得看我想不想给她这机会,真想瞒过我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是不是告诉表哥知道?贞姨母不会少动心思传递书信。” 嫣然提醒娴娘,一旦娴娘故去,表哥不至于被贞娘得逞。没有警惕心的话,弄不好将来会让贞娘钻了空子。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知会琪儿,最近看他苦读,每日除了向我,同他祖母请安之外,一直关在书房里,我真真担心他熬坏了身子。”娴娘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嫣然,她脸上的担心显而易见,娴娘道:“我如果同他说,难免有逼迫他的意思,你们一直友 爱,我将此事交给你了,嫣然,帮帮我可好?” 嫣然明知道娴娘的意图,但她放心不下表哥,既然如此,她也不会矫情的勉强自己,放不下就放不下,何必弄得自己痛苦,“我去看看他,顺便提一提好了,可这书信?” “我可没接到什么信件,王爷来往的公函多,保不齐弄丢了。” “她不会问吗?” “送信的人卷银子跑掉了,王爷上哪里找去?她不会总送书信,在种痘宫里中,皇后娘娘会让人看着她,她可没在孟府里自在。” 嫣然想到贞娘的所作所为,提醒说:“即便再困难的环境,她都会过得很好,慢慢得将人拉拢过去,心向着她。” “你不懂,我为何会鼓动皇后娘娘给了她县主的俸禄?宫里的礼仪妈妈教导规矩最为严格,有了县主的俸禄,虽然不是县主,但总不能没了县主的规矩,她在那里会很忙的,往后即便书信落到王爷手中,只要琪儿争气,她再多的算计都是白费,我就不信被美人环绕的王爷,还会记得远方的她?” 嫣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贞娘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然将贞娘说得太厉害了,让大姨母更为担心,表哥只要好好的,贞娘再多的用心也伤不到根本。 嫣然离去,娴娘阖上眸子,她会让天下人记住她孟娴娘,只要汝阳王敢亏待琪儿一分,他会被天下人唾沫星子淹死,再无法立足于朝堂之上,地位权柄比贞娘重上许多吧。 书房里赵睿琪刻苦攻读经史子集,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几张写满了字迹的宣纸铺散在地上,嫣然站在门口,透过屏风看着用功读书的表哥,记忆中表哥读书时她一直在他身边,或者打岔,或者撒娇痴缠,就是不让表哥忽视了她,赵睿琪总是好脾气任她胡闹,有时给她念书听,虽然经史子集中的大道理,嫣然不见得会明白,但表哥的声音悦耳动听···她总是会听得入迷了。 嫣然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的画面,绕过屏风,悄悄的将散落的宣纸捡起,赵睿琪抬头,笑道:“表妹。” 嫣然看了一眼宣纸,上面写着好像是策论,将宣纸放在书桌上,劝道:“虽然表哥用功读书,总得注意身子,别没等熬到科考,先累坏了。” “每日清晨,傍晚我都会射箭散步。”赵睿琪漆黑的瞳孔溢满了醉人的温柔,嫣然被他看得脸颊微红,赵睿琪轻声说:“表妹为我好的话,我一直记在心上,一刻不曾忘记。” 嫣然别开目光,她的心越来 越软,赵睿琪并不逼她,似有似无的叹息钻进嫣然耳中:“表妹总是说为我好,你不在我身边,再为我好,我也不会开心,你什么都不说,就放弃了你我多年的情谊,将我留在原处,你自己却跑掉了,表妹可曾考虑过我?” “我···” 嫣然多了一分内疚,赵睿琪慢慢的起身,似锁定猎物一般,锁定了嫣然,缓缓的靠近,“有什么事不能一起解决?为我好的话,就留在我身边,表妹,我会一直保护你,留下好不好?” 嫣然同他目光碰到一处,想要一开时,却已然做不到了,表哥没做一丝对不住她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无视他? ”如果我的蠢笨伤了你,影响到你的前途,怎么办?” 这一点始终是嫣然的心结,即便能斗过贞娘保住表哥的爵位,嫣然需要面对得还有很多。 赵睿琪握住嫣然的手腕,“无论将来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们共同面对,表妹一直以为世子的爵位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嫣然慢慢的点头,赵睿琪摇了摇头,“世子之位,我是想一直占据,然世子的位置没有表妹你重要?你说过只要学得一身好本事,即便我不再是世子,一样会得世人的重视,一样会能照顾你,真才实学同表妹一般重要。” 赵睿琪看到的画面,他能为给嫣然解毒辞去世子的爵位,如果不是爱她如命,他宁可死在世子的位置上,“该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有表妹陪伴,今生无憾。” “表··表哥。”嫣然扑到赵睿琪的怀里,似要将全部的委屈,全部的愧疚哭尽了一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她想过放开他,对不起她一边想着给他幸福,一边却做着伤害他的事情,重活一世,嫣然再争不过贞娘,她实在愧对老天爷的厚爱,给表哥幸福,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前生今生,她只在意他,他亦只在意自己。 赵睿琪像是儿时一样,哄着嫣然,“表妹,别哭,别哭。” 他成功得留住了嫣然,挽回了她的信心,在旁人发现嫣然的好处之前,圈住了她,赵睿琪嘴唇滑过嫣然头顶,“表妹,别哭了,我在。” 他会一直在,再也不会扔下她一人,赵睿琪拍着嫣然后背,嫣然哭了好一会,红着脸跳出赵睿琪的怀中,躲到了一边,后背对着赵睿琪,太丢人··· 赵睿琪满是宠溺,知道再逼近一步,嫣然就会恼了,虽然他想看她小女般的恼怒娇羞,张 牙舞爪得可爱得不行,但不是今日此时,将来总是会有机会的, “过两日围场涉猎,你可会去?” 嫣然手捂着发热的脸颊,“我得留在府里照顾娘,哥哥说给我打几张皮子做帽子呢。” “表哥忙于科举应试,会去吗?”嫣然回头问赵睿琪,他骑术不是很好,以前遇见这种场合,能推就推了。 “父王不在京城,围长··汝阳王府不可缺席。”赵睿琪自信的一笑,“表妹不必为我担心,虽然我射术比精通之人差一点,但已经能十中五六,总不会弱了汝阳王府的名头,我陪伴圣驾,下场涉猎不会太多,如果有人挑衅的话,总叫他有来无回。” 嫣然信任般的点头,表哥承诺过的事情都会做到,文武全才的表哥也许会一举成名,围场可是好地方,一榜三甲是陛下钦点,印象很重要的,嫣然说:“主考几位大人刚正不阿,经常被陛下委以重任,主持过五六次科考,表哥能不能找到他们主持科考时高中举子的试卷?多看看贴合考官的喜好,表哥的机会会大一些。” 赵睿琪挑了挑眉,他不是迂腐的文人,“这事可行,表妹还是挺聪明的。” 嫣然对于能忙上赵睿,心里像喝了蜜糖一般,双手撑着书桌,继续建议:“机遇必不可少,表哥听没听过举子一条街?” 这些市井的闲事很少有人敢在汝阳王世子面前提起,见赵睿琪摇头,嫣然小脑袋扬起,语气带着她不曾察觉的得意,“当今陛下最是仁慈宽厚,也是爱微服私访的,我记得···十多年前,有一位囊中羞色的举子来京城赶考,因为银子不够,便在街道上卖画,是他运气好,恰好被微服出游的陛下看上了,询问了姓名买下了他的画,并同他交谈了一会,陛下点状元的时候,在呈上的名单中看见了他的名字,当时他处于最末的位置,但陛下说他是个有志气的人,便点了他状元,这事是一桩美谈,从那以后,凡是进京赶考的举子都会在街上卖画,指望着再碰上陛下。” “他们碰到了?”赵睿琪感兴趣的问道,嫣然摇头道:“不知道呢,也许碰见了,也许没有,有了珠玉在前,后人也想效仿。” “表妹是想让我去卖画?” “表哥去卖画就太刻意了,但大多举子都会将得意的作品拿出来,表哥有空的话不妨去看看,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不趁此机会去看看他们的实力?” 赵睿琪摸了摸下颚,他被嫣然说动了,但自己一人去,无趣得 很,赵睿琪装作很为难,“我一人的话,万一被人认出来,会不会让他们以为我怕?” “我陪表哥一起去。”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去侯府找你···” 赵睿琪极快的说道,嫣然瞪着眼睛,此时她还不知道中了表哥的算计也太没用了,赵睿琪面不改色的笑道:“表妹是一言九鼎的人。” “哼。”嫣然哼了一声,拿起石墨研磨,“既然去逛街,总不能空着手,表哥总得写点什么,一旦遇见比试的举子,不能没有个准备。” 赵睿琪沉思一会,提起毛笔沾满墨汁,在宣纸上一挥而就,嫣然研磨,他写字,他们两人之间萦绕着一股割舍不断的情意,门外的娴娘,悄声的离去,扶着赵妈妈的手,娴娘展现欣慰的笑容,“他们是最相配的,有嫣然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主子···” 娴娘说道:“你不必替我难过,生死有命···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王爷回京城后,我会送他一份临别大礼,当初宛如死在他怀里,他记住了一辈子宛如的好处,从不肯听我解释,贞娘是了解王爷,但我同他生活了十几年,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难道还没她了解王爷?我不屑于挣,但在临死前,为了琪儿,我少不得做场戏。” “一会你去一趟安宁公主府上,就说琪儿同嫣然明日去街上,料想她会明白的。” “是。” 娴娘想了一会说:“也不能光指望着陛下,我暗自资助的几名举子···明日让他们也去摆摊,为难为难琪儿。” “还是主子考虑的周全,世子殿下的才华会更胜一筹。” 娴娘叹息:“我就生了他一个,除了他以外,还能替谁着想?” 娴娘为汝阳王着想了一生,临了才明白她爱错了人,如今娴娘眼中除了赵睿琪以外,再无旁人,“我让你做得事情,要尽快的做好,我的身体撑不住了。” 赵妈妈含泪道:“是,主子。” 说再多的长命百岁福寿绵长,也不能给娴娘增加一天的寿元,如果真按娴娘的打算,她连三个月都活不了,一切都是为了赵睿琪。 第七十五章微服 赵睿琪不是没去过安平侯府,也见过安平侯,往常安平侯对他是恭敬有余,和蔼不足,但也好过今日的处境。虽说安平侯让赵睿琪落座,可他觉得站着也许能舒服一点。 安平侯看向赵睿琪的目光怀着深究,又有几许的‘敌视’,赵睿琪有今日的境况,许是嫣然回府后同安平侯说过什么,安平侯非常疼惜嫣然,他经常将‘小子是用来历练的,女儿生来娇宠的。’挂在嘴边上,虽然很人嗤之以鼻,但安平侯做到了娇宠嫣然。 “二姨夫。” 赵睿琪终于在安平侯的目光下坐不住了,站起身说:“我疼表妹的心同二姨夫一样。” 安平侯冷哼一声,“嫣然不用你疼,有我同她哥哥在,谁会欺负了她?” “多我一个,不是更好,二姨夫,表妹是我的命。” 赵睿琪说得掷地有声,过不了安平侯这一关,迎娶嫣然的道路会更难,他同嫣然的婚事应该得到所有疼惜嫣然的人赞同,赵睿琪不希望嫣然嫁得勉强。 安平侯冷淡依然,“说得倒是好听,汝阳王府什么状况,你当我不知道?嫣然从小被我同夫人娇养着,实话同你说,我知道嫣然的弱处,但心思纯净的她才是我的女儿,我宁可她一辈子不知道世道的艰辛,人心莫测。” “世子殿下说海枯山盟,什么性命的没用,你真想娶嫣然,先料理好汝阳王府,我虽然在府中嫌少外出,但也听闻过汝阳王太妃看重文家小姐,我的女儿不是代替品。” 赵睿琪说:“我会化解祖母同表妹之间的误会,二姨夫是不是小看了表妹?她比您想得更懂事,即便没你我的保护,表妹也不会再被谁伤了,她不单单是您娇宠的娇娇女,还是能让我放心的世子妃。” “有安宁公主同母亲的教导,谁也不能轻视表妹、” 安平侯面色沉了沉,“说句不敬的话,安宁公主同汝阳王妃是富贵以及,但安宁公主不曾嫁人,名声毁誉参半,身边带着一队的俊逸少年,这一点我看不上,嫣然可同她学其智谋,但不可学其故作风流,即便世人知道安宁公主洁身自好,但哪个男人看这种事顺眼?真心称赞? 至于汝阳王妃···世子殿下以为她这辈子是过得好?为你父亲呕心沥血,为王府富贵费尽心思,我承认你母亲有不弱于男人的智慧,她是巾帼不让须眉,但她这一辈子求得是什么?她又得到了什么?” “世子殿下没弄清楚,我宁可嫣然嫁入寻常人家,夫人 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足以保证她衣食无忧,嫣然平安喜乐一生,才是做父亲所求。” 安平侯叹息:“看看你给嫣然找得这两个师傅,她们遇人不淑,世子殿下想娶嫣然的话,正经应该同我学。” 赵睿琪面容尴尬,安平侯给世人的印象便是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为此还得罪了一些人,但陛下护着他,也没什么人上门欺负安平侯,赵睿琪今日方知在安平侯耿直之下,有着一颗玲珑的心肝。 “等到科考之后,外甥定会登门请教。”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做了承诺,安平侯抚了抚胡须,“不是嫣然看上了你,我才懒得理会你,我同你说,夫妻相知相许其中的滋味妙不可言。” 赵睿琪赞同般的点头,嫣然走进了客厅,见到赵睿琪站在父亲身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安平侯宠溺的笑道:“些许小事。” 安平侯作为父亲,不放心的叮嘱:“你同世子殿下出门多当心,你虽然不见得得罪谁,但难保有嫉妒世子殿下的人,遇见意外沉着一些,如果有人故意挑衅你,直接打回去就是,出了事情我给你兜着。” 赵睿琪垂下眼睑,嫣然笑嘻嘻道:”我记得了。” “早去早回,迟归一刻,罚你抄写经书。” “是,父亲。” 嫣然同赵睿琪离开侯府,安平侯此刻有了一分的笑摸样,赵睿琪坚持了小半个时辰,表现还是比较让安平侯满意的,如果不是他身后的汝阳王府,安平侯会更满意。 “父亲方才同表表哥说什么了?”嫣然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给我听?” 嫣然见赵睿琪明显不想说,娇嗔道:“表哥。” 赵睿琪笑道:“你父亲挺喜欢我,要把女儿嫁我。” “胡说,父亲才不会这么说。” 粉颊桃腮的嫣然显露着娇羞的风情,赵睿琪看得目不转睛,将表妹的秀容记在心上,”表妹既然不信我,还问我作甚?” 嫣然瞪了赵睿琪一眼,“不同玩了。” 嫣然快步走到举子一条街街口,因临近科举,前来摆摊撞天运的举子很多,道路两边摆放着摊床,有时举子会因摊床位置而争吵,谁都想占据最显眼的位置。 摆摊的举子大多穿着月白色儒衫,头戴方巾,一派青青学子打扮,显得 飘逸潇洒,他们或者站或坐,虽然手中拿着书卷,但大多数人眼睛落在来往的行人身上,从行人的衣着,年龄,气势判断是不是皇帝微服出巡。 一旦有气势逼人的行人路过,他们大多不是吟诗词,便是背诵经史子集,就是盼着能得到注意。 赵睿琪摇了摇头,“投机取巧,实不可取。” 赵睿琪语气里溢满了不屑,看他们的摆出来的作品,哪怕做得文章再好,品性上不过关,妄为孔孟学徒,嫣然倒是看得挺高兴,“圣人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捷径不走,也不是聪明人。” “大姨母说过得学会变通,变则通达,抱着书本苦读,不解人情世故,即便高中了也是个书呆子,做不得安抚黎民百姓的好官,孔孟之道总共没有多少,但确实包罗万象,照本宣科是庸才呢。” 嫣然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摆出的字画,赵睿琪跟在她身后,听了嫣然所言,赵睿琪放下轻慢之心,认真看着字画。他能参加科举应试,也是走了捷径,他有什么资格嘲弄同科的举子? 如果他不是娴娘的儿子,不是生在汝阳王府,现在能考过童试,做了秀才都很难得了,哪会像今日这样同天下才子一较高下。 嫣然看个热闹,赵睿琪静心之后,还真从摊床上发现了一些独特的文章,亦是有几副画风优秀的卷轴,赵睿琪看见心痒的文章会停下来同摆摊床的举子交流一二。 他同嫣然难掩贵气,举子虽然在等陛下,但也知道机会渺茫,如果能得了哪位贵人眼,于将来都是有好处的,尤其是赵睿琪年岁虽轻,但谈吐不凡,说起经史子集并不是夸夸其谈,每一句话都言之有物,闲谈间互相印证,举子也受益良多。 有才学的举子愿意同赵睿琪说上几句,摆摊撞天运成了次要的,同人交流成了他们眼下最关注的事儿。 嫣然被挤开,赵睿琪身边围上了一众年轻的举子,或请教,或辩驳赵睿琪的观点,场面及其的热闹,嫣然退后了好几步,含笑看着被举子簇拥的赵睿琪,面对他们的提出的尖锐问题,他是那么的从容应对,丝毫不见任何慌乱。 举子们越聚越多,嫣然目测了一下,这条街上差不多一半的举子都被赵睿琪吸引到身边,没碰到陛下,表哥还是有收获的。 “你说得不妥,孔子曰···” 嫣然敏锐的感到有人在故意为难表哥,是知晓了表哥的身份?还是···嫣然眉头簇紧,不能莽撞行事,再看看再说,赵 睿琪应对有些问题略微显得吃力,但他尽量得考虑周全,倒也没给旁人辩倒他的机会。 随着谈论得问题越来越深,鲜少再有人能再跟上赵睿琪的思路,听他解读经史子集的人比说话的人多,嫣然的眉头松缓开,不管是不是故意安排的,表哥会借助此事能再显才名,今日过后,谁敢再因陛下隆恩准许赵睿琪参加科举考试而小看他,不服气的人辩论过他再说好了。 嫣然警觉有人靠近,眼前出现一衣衫华贵的少年,他头上戴着玉冠,身穿锦服,面白如玉,齿白唇红,漆黑的眸子泛起贵气,嫣然觉得他有些眼熟,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他,少年的打扮就差向所有人宣布,我出身富贵,我父亲是权贵重臣。 嫣然以为是来看表哥的,向旁边移开了半步,少年眼里滑过失望,“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嫣然努力得回想,看着依稀熟悉的少年,“我们认识?” “稻香村门口···”少年眼巴巴的看着嫣然,可怜兮兮的说:“姐姐给我一块点心吃吧,我饿。” “你是那名假装乞讨的乞儿?今日怎么这身打扮?” “你说得有道理,给我点心的人不见得是好人,入口的东西得慎重。”少年俏皮的眨眨眼,“我明白了很多呢,多谢你了。” “道谢不必了,我只是顺手罢了。” 华丽的衣衫谁都能穿,但少年身上的贵气非寻常人家能培养得出,嫣然问道:“你今日同谁来的?” “同我爹出门,刚才看到你就过来打个招呼,你可以叫我小七。”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周的更新会不太稳定,桃子有点私事。 第七十六章变化 虽然小七这么说,嫣然不好用小七称呼他。端看他的打扮便知道出身不凡。有过一世的经历,嫣然比旁人多了几分的细心,淡淡的笑道:“七公子。” 小七微怔,不满意的撅嘴,“我爹想见他。” “令尊在何处” 嫣然心里有了一丝的怪异,再看向侃侃而谈的赵睿琪时,眸光能拧出水来,自从想通之后,嫣然不在勉强自己,给予了赵睿琪回应,他们两人回到了从前,前生新婚时,他们有过一段甜蜜的日子。 前生败于贞娘手中,嫣然恨不起来,然今生谁再破坏她的幸福,嫣然敢同天下人为敌,见赵睿琪被举子们簇拥着,嫣然自豪的笑笑:“表哥怕是脱不开身。” 小七努嘴,整个举子一条街不就是为了让父皇看见举子的才学而存在的?这等大好机缘···小七道:“不是认出你是好人,我也不会同我爹说。” “七公子,表哥的才学不要你我相帮。” 嫣然对赵睿琪比对她自己还有信心,小七看见嫣然光彩照人的脸庞,像是成年人一样的摇头:“我终于见到了一个痴人,李姐姐·· 嫣然皱了皱眉,“你知道我?”能叫出她的姓氏,嫣然对小七多了一分的警惕。她绝对信任的人只有四人,父亲,母亲,哥哥,表哥。 ”那天在稻香村门口,你乘坐的马车上有安平侯府的标识,京城不知道安平侯姓李的人不多。我听说安平侯只有一子一女,女儿的年岁同李姐姐对得上。”小七故作神秘的提醒,“李姐姐同汝阳王世子错过同我爹的会面,实在是太遗憾的事情···” 就在此时,举子一条街街口出现了一位衣着光鲜的老者,品貌堂堂,气势十足,在他身后跟着五六名同样器宇轩昂的随从,老者鹰样的眸子扫过举子一条街,显然是见到了赵睿琪引发的异动,站在不远处无人的摊位前,似欣赏着字画,文章。 众举子失去了谈话的兴趣,见到老者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暗喜,全然将老者当成了至高无上的那位,功名利路对他们才是最重要的,学问读书不过是黄金屋,颜如玉的敲门砖而已,既然有捷径可走,不走才是傻瓜。 一人向赵睿琪拱手,“我摊床前有客人,改日再同公子切磋。” 年轻的举子奔向摊床,对气势非凡的老者说道:“老先生,有什么需要,这几幅画作是晚生所画···” 老者倨傲的点头,并没多说什么,有他一人离去,别的 举子纷纷效仿,后着脸皮直奔那名老者,挂外抹角的向老者推销自己的才学,顷刻之间,围着赵睿琪的人少了一大半,老者身边围满了举子。 赵睿琪笑着摇头,他做不出媚上之举,也学不来旁人,心中不免有几分对同科举子们的失望,也有举子不屑骂道:“谄媚,小人。” “公子才学不凡,同公子一谈,愚兄获益良多,敢问公子高姓?观公子谈吐应该是今科举子,不知公子可会在秋闱下场笔试?” 赵睿琪淡雅的一笑:“本是天下读书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诸位学兄请教,我也有所顿悟,放榜时有我姓名,府上有喜报,兄台自会知晓,如不得高中,我羞于提起家门。” 赵睿琪不眷恋扬名,嫣然气得干跺脚,她陪着他逛举子一条街用意在于扬名,真真被他气得胃疼,嫣然眼珠一转,从腰间取出鹿皮水壶,走到赵睿琪身边,“赵表哥,喝点水润润喉咙,我看表哥方才很是辛苦,累坏了您,大姨母会责骂我的。” 赵睿琪眼里闪过几许不赞同,但鹿皮水壶是嫣然递上来的,他无法拒绝表妹,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水壶喝了几口,低沉的说道:“让表妹费心了,然扬名并非我所求。” 凭着本事他未尝没有高中的可能,赵睿琪身上有自己的坚持,嫣然喜欢这样的赵睿琪,取回他手中的水壶,嫣然一笑:“表哥身上担着王府的职责,您既然有让举子都钦佩的才学,藏头露尾着做什么?大姨母教导表哥可是忘了?” 赵睿琪拍了拍脑袋,眸子里泛着沉思,向嫣然拱手道:“是我迂腐了。” 赵睿琪向周围的拱手,“我姓赵,名睿琪,京城人士。” “香山周大年。” “湖北林永康。” “余杭赵世城。” “广州李金玉。” 举子们纷纷自报家门,赵睿琪含笑点头,“能认识诸位兄台,是赵某荣幸,祝各位兄台金榜题名。” 赵睿琪拱手别过,同嫣然潇洒离去,并未去摊床前会见老者,他们表兄妹在众人面前仿佛神仙眷属一样,有举子拍了拍脑袋:“我想起了,他是汝阳王世子殿下,是陛下恩准他参加科举考试的汝阳王世子。” 那人的惊呼,将先行离去向老者卖乖的举子吸引过来,众人实在是想不到,方才将他们辩驳倒的人,就是让他们看不起的走后门参加科举的汝阳王世子。 “世子殿下的才学必会中举, 实在是陛下英明,远见卓识准许世子殿下参加科举。” 不管如何不服气赵睿琪走后门的举子此时再难说出他名不副实,有人心存疑问:“不会有人冒充?” “笨蛋。”小七小大人一样发话了,“你没看见方才那名女子拿的水壶?上面有安平侯府的标记,能让安平侯府大小姐叫表哥,称呼为大姨母的,除了汝阳王府还有哪家?何况如果不是世子,高中后不就露馅了?汝阳王府也好,安平侯府也罢,丢不起这人。” 小七听着小胸脯教训着举子,身后的老者指着小七,“你···你···” 小七回头拌了个鬼脸,“您在这慢玩,我去找爹爹去。” 一眨眼的功夫,小七不见了,老者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收敛了方才迫人的富贵气势,让随从推开环绕着他的举子,顾不得欣赏字画,快步离开举子一条街,一边走一边嘀咕,“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出来耍耍,偏偏碰到了正主儿。” 赵睿琪问嫣然:“表妹的心思我清楚几分,你方才怎么没想着让我去见那名老者?咱们都长着一双富贵眼睛,看的出那名老者身上衣服的布料是贡品,这世上能用贡品的人屈指可数···表妹···” “啊。”神情恍惚的嫣然被赵睿琪推醒,放下思考小七的身份,嫣然总是觉得小七出身不一般,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比那名老者还珍贵,江南织造的云锦,一年不过有十匹敬上,皇后有,贵妃都不见得能得到云锦,小七··小七·· “表哥不是攀附陛下走捷径的人,让您去在老者面前显摆,岂不是污了表哥?”嫣然笑吟吟的说,“该是表哥的才名,咱们不让,媚上谄媚去争,表哥也不屑于做,我亦不想表哥失去了高洁的性子,那分功名利禄我不稀罕。” 况且那人也不是陛下,赵睿琪两岁上被册封为汝阳王世子,并未见过当今陛下。嫣然虽然难见陛下,但她前生是见过的,那名老者同陛下有几分的相像,但却不是当今。 嫣然知晓赵睿琪的性子,当然不会勉强他去媚上,况且媚上的对象还不是真的陛下,那等蠢事嫣然如何都不会做,许是重生的好处,前生的记忆不曾忘记过呢。 陛下很疼宠生母早逝的七皇子,嫣然猛然想起,前生七皇子染了疾病病逝于前几日,当今陛下···哀痛啜朝三日,下圣旨举国哀悼,禁止婚丧嫁娶三月,追封七皇子为慧亲王,以慧为封号,足以可见七皇子如何的聪慧。然到现在为止嫣然都没听过七皇子染病的消息 ,嫣然还记得九皇子是因七皇子葬礼上的哀痛表现,才得到陛下的重视,陛下慢慢的将疼爱七皇子的心思用在了九皇子身上。 以至于后来,九皇子才有可能同成年的皇子争夺帝位,七皇子一旦破了生死劫的话,嫣然不知道还是不是有九皇子登基的事儿,可七皇子怎么破的生死劫?莫不是病逝另有原因?后宫里口蜜腹剑的事情太多了。 赵睿琪想了想,脸颊微红的握住了嫣然的手腕,收了收手指,握了两下后,忙放开嫣然,“知我者,表妹也。” 嫣然也不由得红了脸,顾不得想七皇子,后宫朝堂上的事离着嫣然有些远,九皇子登基之后就夺了表哥的世子爵位,嫣然曾有心讨好九皇子,但心底始终埋藏着不平不忿,失了平和心态的嫣然,无法面对九皇子,见到九皇子就想到让他当成母亲一样尊敬的贞娘, 嫣然宁可不要这份先知,宁可九皇子做不成皇帝···换一个人当皇帝,其实挺好的,但以嫣然现在的能耐左右不了夺嫡大事,她又做不到巴结九皇子,只想着不近不远的尊敬着,顺便不让贞娘如愿。 两人之间出现暧昧情动,在享受这份难得的甜蜜时,小七从后面跑过来:“姐姐,李姐姐等等我嘛,等等我拉。” 小七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羞涩,嫣然同赵睿琪各自退开了半步,嫣然捋了捋头发,看着跑到他身边的小七,他闪烁着的眸子溢满了亲近之意,如同她当时千方百计的亲近贞娘,嫣然不由自主的用帕子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动作温柔,嘴上却说:“你怎么又跟来了?跟块年糕似的,甩都甩不掉。” 小七笑得灿烂,“姐姐,我就是快年糕呢,黏上你就是不掉,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事情多,无法保持日更,随时断更,下周之后私事彻底解决,桃子会勤快更新。 第七十七章警钟 小七眼睛弯成月牙儿,仰脸享受着,赵睿琪拽了拽嫣然,提醒说:“表妹。” “你快一点回家去,省的你父母着急,往后别乱跑了,我担心你被什么人骗了。”嫣然不放心的叮咛,不知怎么见到小七全然相信她的样子,总是让她的心硬不起来,又擦了擦他额头后,嫣然收回绢帕,“一旦我是坏人呢?” “李姐姐不是坏人的,小七知道。” 嫣然的眼睛被小七信任的笑容刺痛了,前生时母亲未尝没提醒过自己太相信贞娘了,嫣然做出阴狠的样子,“谁说的?我是算计人的坏人。” “小七。” 在他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嫣然回头,一名穿着普通衣服五旬左右的老者,国字脸,浓眉,留着三缕胡须,眸子泛着温润的光芒,如同一位乡间教书育人的老先生。 “爹。”小七几步跑到老者身边,指了指嫣然一行,说:“她是李姐姐,爹,就是教了小七很多东西的李姐姐。” 小七在老者的身边俏皮的眨了眨眼,“小七喜欢李姐姐,可惜她心有所属了,要不然小七一定让爹去安平侯府提亲。“ 老者宠溺的捏了捏小七的脸颊,仔细的打量嫣然同赵睿琪,“小儿让两位见笑了。” “无妨,令公子很机灵。”赵睿琪很有礼貌的说道。 “赵公子可有空闲?老朽可否请赵公子去茶楼小坐?老朽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赵公子。” 赵睿琪询问的看了一眼嫣然,见她没有反对,潇洒的拱手道:“请。” 赵睿琪陪着老者,小七站在老者另一边听他们谈论诗词文章,嫣然坠在后面,仿佛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她在袖口的手攥成拳头显出此时的激动,是当今陛下,同表哥详谈甚欢的老者是当今陛下···赵睿琪生下来便被册封为世子,他没见过当今陛下,但是嫣然前生见过一面的,当时还是为七皇子哭灵··· 嫣然抬起眼眸,见到小七···他就是七皇子?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小七红润的脸色,哪里像是身体不好?嫣然想不出是什么改变了七皇子。 老者同赵睿琪谈得开心,小七有时也会插嘴,赵睿琪对小七有些刮目相看,“七公子聪慧过人,我佩服得紧。” 老者自豪的笑言:“他是我最疼惜的儿子了,也是最聪明的一个。” 嫣然坐在赵睿琪身边,体贴的给他们两位倒茶,不多话,不出风头,陛下的目光在 表哥身上,嫣然就觉得心满意足,看到老者表露出对赵睿琪的欣赏,嫣然嘴边的笑容多了一分。 老者欣赏表哥,至少有十几年的太平日子过,七皇子不染病去世的话,没准九皇子做不成皇帝。嫣然没想过小七将她当姐姐的事,只要掌握皇权的皇帝对表哥没有恶感,表哥的世子之位就是安全的。 “姐姐,你笑什么?” 嫣然回神时,对上了小七亮晶晶的眼睛,嫣然脸颊酡红,露出一分难得的娇羞,“没笑什么。” 小七被老者拽回去,他露出长辈般慈爱的笑,嫣然脸羞得更红了一些,小七恍然大悟,“原来姐姐是想着赵哥哥。” “小七啊,为父告诉过你,非礼勿视。” “爹,儿子记得。” 小七用手蒙上了眼睛,但手指缝是分开的,赵睿琪道:“老先生,她是我表妹。” “青梅竹马,表哥表妹,当是良配。”老者语气里带着一分难以压制的感怀,敏感的小七将手盖在了老者手上,劝慰道:“爹,娘没怪过您。” 嫣然微微簇起眉头,七皇子生母一直极为的神秘,有人说是宫妃,也有人说是民间女子,不管怎么传说,七皇子生母都是让皇帝铭记在心的女子,那名神秘的女子从未出现过一样,却带走了帝王的钟情,前生七皇子过世后,皇宫在无任何皇子公主出生,皇帝下圣旨,不在选妃入宫。 老者落寞的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是我勉强了你娘,硬是将她留在身边,她有没有怪过我,我比小七你清楚。” 她怎么会不怪他,不是他动用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她怎么会陪伴在他?对她来说死是一种解脱,她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小七,唯一留给他的也是这个儿子。 老者看向小七的目光更为的慈爱,溢满了浓浓的父爱。嫣然抿了抿嘴唇,她对小七也很疼惜,就因为如此,她开口了。 “七公子叫小七,冒昧问一句是不是他序齿在第七位?” “嗯,小七有六位哥哥,两个弟弟。” 老者眸光锐利了一瞬,嫣然知道她被皇上盯上了,虽然当今陛下有仁君之风,但不代表他没脾气,嫣然既然开口便不会后悔,小七活着,就同前生不一样,哪怕未来再发生什么变化,嫣然也想搏一搏,彻底绝了九皇子继位的可能。 嫣然沉稳的说道:“观老先生的年纪,再看看小七···料想长公子已经成家立业了吧,老先生应该孙 子绕膝了。” 老者道:“长孙比小七还要大上一些。” “大哥比我大十多岁呢,六哥比我也大五岁。” “小七心底纯善,喜欢同兄长们相处,我可看出老先生对小七的厚爱,然···”嫣然听了听,平淡的说:“家大业大的人家,难免有些纷争,前一阵安国伯府闹出的争产笑话,哪有一点点的骨肉之情,亏着陛下英明,早早解决了这桩官司,但安国伯府最小的嫡子死于非命,要我说就属他最为可怜。” “表妹,说这些做什么。”赵睿琪向老者歉意的看去,“她也是心软心善的人,总是见不得一家人因爵位相争,她···她是看小七想到了那名可怜的孩童,在安国伯生前最疼的便是最小的嫡子。” 嫣然耷拉下脑袋,赵睿琪的解释恰到好处,以陛下的英明应该会多考量,嫣然悄声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给一个尚且无法自保的人太多的好东西,最后不是疼他,是害了他,如果安国伯能明白这一点,那名六岁的孩童便不会去了,也不会引得他悲痛欲绝熬坏了身体,最终安国伯府被毁了丹书铁卷,古往今来多少勋贵之家因争爵而被毁卷?” 小七眼睛忽闪忽闪眨着,谁对他好他分得清楚,在稻香村门口如果不是遇见嫣然,他许是用了有毒的糕点,现在嫣然有爹爹提醒,小七收起了对嫣然的感动,自豪的笑道:“我哥哥都很疼我,我又不想同他们争什么,李姐姐放心,不会有人害我。” 小七的小动作和神色的变化,陷入沉思的老者没看清楚,但嫣然却看得一清二楚,不愧是皇宫长大的孩子,再天真也有限。 哪一位做父母长辈的都希望儿子互相友爱,兄友弟恭,但真正能做到孔融让梨的还是少数,何况孔融让得是梨,得到了偌大的名声,嫣然从未听说过有兄长让爵位的,幼年的‘梨’同富贵是无法比的。 小七的对兄长的敬爱,不同他们争抢太子的位置,会让陛下相对满意。今时今日,储君之位越演越烈,小七如果太受皇帝的重视,无法给予他必要的保护,他早晚走上死路,成为众矢之的,不是小七不聪明,而是皇子就没有太过愚蠢的人,这么多人斗小七一个,很有可能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前生九皇子就是这么坐上皇帝宝座的,在陛下驾崩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九皇子隐藏的很深,除了娶的妻子是汝阳王府郡主之外,没任何特别之处。 老者端起茶宽着茶叶,眼角的皱纹很深,无奈的叹息:“儿 子少了,怕无法承接祖宗基业,儿子多了,我又无从挑选。” “老先生的儿子看来都很争气,才会让您如此为难。”赵睿琪在桌子下握住了嫣然的手腕,“在下以为无论立嫡立长,还是立贤立爱,都抵不上合适两字。” “合适?适合?“老先生大笑:“好,这两个字用得恰当。” 合适看似中庸,但却集中了所有的优点,而不是单一的比较一点,老先生道:“今日我得遇两位小友,老夫心中甚是喜悦,汝阳王府后继有人,安平侯府教养得好闺女。” “爹,小七也觉得李姐姐很好呢。” 小七向嫣然眨了眨眼睛,“过两天我找李姐姐玩。” 老者道:“你先做好了功课才能出门。” 经过嫣然提醒,他不能再因偏疼小七,对他放纵,他身边的人太少了,将他交给九皇子的生母照看,并非上策,皇帝都是多疑的,虽然她很贤惠,没有小七生母,她也成不了皇妃,但这世上应该没有自己亲生儿子不疼改为疼惜别人的儿子。 天色不早,老者领着小七同嫣然赵睿琪告别,嫣然弯曲膝盖行礼,赵睿琪拱手,目送老者父子离去。 “表妹,他是何许人也?“ 嫣然半仰着脑袋,同赵睿琪目光相碰,“如果我说他是陛下,表哥信吗?” “相信。”赵睿琪一如既往的说,也一如既往的走在嫣然身前,“表妹,我···永远不会怀疑你。” 赵睿琪一直对嫣然成保护的姿态,嫣然跟在他身后,轻声说道:“表哥,今生我不会在托你的后腿,我也不会再任性无知的伤害你。” 赵睿琪身子微怔,转身站在嫣然面前,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归来,努力更新,希望姑娘们多支持。 第七十八章好处 赵睿琪得遇陛下,嫣然比谁都高兴,被表哥送回侯府后,嫣然笑容满面,用晚膳的时候,安平侯同柔娘对视了一眼后,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嫣然晚膳后陪着柔娘待了一会,回到自己房里歇息。 安平侯扶着妻子说,“我瞧世子殿下是真心待嫣然,贸然反对了让两个孩子不好受,也坏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可是···如果大姐不是···我还能拆散他们?大姐挺不了多久,贞娘必然会嫁进去,父亲不会改了注意的。”柔娘揉着额头,“我倒不是担心贞娘,妞妞既然知晓贞娘不好对付,总不会事事再相信她,妞妞是我养的,她不是个蠢笨无知的,我最为担心的是太妃殿下,她可是一直不喜欢嫣然,有孝道压着嫣然,她哪里有自在日子?” “世子殿下再疼惜嫣然,太妃殿下也是他亲祖母,贞娘又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我料准她必然会借助太妃殿下为难嫣然。” 安平侯宽慰怀孕的柔娘,“太妃殿下不会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嫣然,先不说嫣然出身世袭侯府,比那位文家小姐强上不少,单说···” “老爷,老爷,宫里有赏赐,陛下和皇后娘娘让人来给赏赐了。” 大明帝王有时会给勋贵列侯恩赏,安平侯府对朝堂的影响力不深,又不是陛下宠臣,除了年节每门列侯都有的赏赐外,安平侯府很难再接到别的赏赐。 陛下的赏赐也代表着宠信程度,安平侯有喜悦,有意外,命人摆设香案,迎接宫里的派来的太监总管和皇后娘娘的女官,嫣然听了消息,猜到可能是陛下给她的赏赐,但却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也会送来东西,她安静的跪在父母身后,太监总管甩了一下浮尘,操着奸细的嗓音宣旨:“安平侯善于教养儿女,嫡子英武不凡,为国尽忠,嫡女聪敏灵秀,品行佳柔,当赏。” 安平侯压下心底的诧异,磕头道:“谢主隆恩。” “皇后娘娘凤旨,安平后府大小姐李氏嫣然温婉贤淑,当为京城闺秀典范,特赏赐玉如意一对,乌金钗环一对,象牙宝扇两柄,南海珍珠四斗,特命李氏嫣然三日后进宫入簪花宴。” “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嫣然接下了皇后娘娘的恩赏,搀扶着柔娘起身,柔娘吃惊于嫣然可以参加簪花宴会,但现在不是询问的场合,给了传旨的太监,女官赏银后,命府上的总管送他们出府。 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赐,不单单是因安宁公主的喜爱,七殿 下是不是交给皇后娘娘了抚养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嫣然担心了,这不是让所有人都对付七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就是嫡子。难道说皇上没听懂?嫣然说得给七皇子保护,并不是这种保护··· 柔娘,安平侯眼看着嫣然转圈子,柔娘笑吟吟的问道:“妞妞想着簪花宴上穿什么?我会帮你准备好的,争取让妞妞艳压群芳。” 嫣然摇头说:“我没想艳压群芳,娘,衣服首饰我还是自己准备,您身子重得多歇息。” 甩掉脑中对七皇子的担心,嫣然坐回柔娘身边,看出父亲的诧异,嫣然将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我听父亲说过陛下,估摸着也许是陛下。” 安平侯笑着点头:“这是你同世子殿下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机缘,我是真没想过,你们出门一次会碰见陛下。” “老爷说得是,嫣然得皇后娘娘那句称赞,料想不会有人再多嘴败坏嫣然的名声。”柔娘因女儿出息而欣喜,“能参加宫里的簪花宴会的人不看出身,看才华,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往年妞妞最向往簪花宴,这次得到皇后娘娘的恩准,我又怎么舍得委屈了你?妞妞能熬出头,娘比什么都欢喜。” 嫣然涩然一笑:“娘。” 安平侯同柔娘对视,彼此放下对嫣然嫁入汝阳王府的担心,太妃殿下再难忽视嫣然身上的光彩了,能得皇后娘娘称赞的小姐,少之又少,太妃最最在意的汝阳王府的脸面,只要嫣然足够出色,得贵人青睐,汝阳王太妃没准会亲自上门提亲。 安平侯早有主意,汝阳王世子想娶嫣然必须得汝阳王亲自登门求娶不可。这不单单是给安平侯府面子,最重要是代表王府重视嫣然的程度,经过今日,嫣然不会再比京城名媛差什么。 汝阳王府的娴娘听了这则消息后,笑得很开心,把儿子叫来问了经过,娴娘仔细打听了那名老者的相貌,满是惊喜的对赵睿琪说:“他就是陛下,琪儿好大的机缘。” “表妹也说他是陛下,儿子同陛下没多说什么,反倒是表妹···” “你们两个是一体的,陛下能说你们青梅竹马就是看好你们两个,嫣然好,你也会好。”娴娘想了想说道:“等你父亲从江南回来,我请他同太妃去安平侯府提亲,这事得早点定下来,省得出了什么茬子。” 赵睿琪神秘的笑道:“就依母亲。” “琪儿是不是想做什么?” “等儿子高中后,再承禀母亲不迟。” 娴娘没有继续追问,儿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主意,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她保护赵睿琪一辈子,叮嘱他仔细身体后,娴娘放赵睿琪读书去。 她将江南传回来的迷信看了一遍,“王爷还真真是桃花泛滥,王府又多了一位夫人。” “主子,奴婢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您···您就不改主意?” 娴娘洒然笑道:”多活几日和早亡几日对我来说没多大的区别,有时候活着的人争不过死人,宛如不就是例子?我活着的时候希望王爷能懂我,知我,但他却让我失望透顶,我就快死了,支撑我一辈子的倔强骄傲也该放下了。“ 娴娘的目光落在庭院里,柔柔的说:“为了琪儿,我得让王爷记住我一辈子,让大明帝国的人记住汝阳王妃如何的风华绝代,贞娘做得再多也赶不上我,王爷一旦打算废了琪儿,他无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长时间没码字,手有点生,调整过来会多更新的,见谅,保持日更中。 第七十九章回京... 79、第七十九章回京 嫣然去参加宫里的簪花宴会后,虽然不像成名已久的名门贵女一般才艺尽显,但嫣然凭着一曲涅槃凤凰吟,完美的演奏出浴火重生展翅高飞的凤凰之姿,哪怕在古琴的技法上稍欠火候,但在乐曲的意境把握上无人可比。 不是谁都有涅槃重生的机会,嫣然可以说得上一曲扭转了世人的印象。嫣然又一直陪伴在安宁公主身侧,使得嫣然备受重视,一向对名门贵女不假辞色的皇后娘娘,对嫣然却关爱有加,频频的同她说话,更奠定了嫣然的地位,旁人问起安宁公主,是不是嫣然是她的徒弟,安宁公主遗憾的说,“我是想收下嫣然,但能做她师傅的唯有汝阳王王妃。” 嫣然得到了前生一直想得到的世人认可,她回府里后,不见任何的喜悦,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遍一遍的弹奏长相思,柔娘站在门口听了一会,摇头叹息的离去,嫣然长大了,却也多了许多的烦恼,有时柔娘宁可女儿像是原先一样,永远不知道世上的艰辛。 从娴娘手里接过管理王府大权的汝阳王太妃也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她也没完全摒弃娴娘制定下的规矩,毕竟在娴娘手中汝阳王府富庶尊贵,并且逐渐成为京城第一名门,她知晓轻重,除了发作几个往日看不顺眼的下人之外,同娴娘主持王府没太大的区别。 如今王府在手,不用看儿媳妇的脸色,汝阳王太妃感到分外的满足,她今时今日才算是宝塔尖尖上的人,因丈夫不信任她,越过她将王府交给娴娘,如今对她来说十几年的郁气终于是平复了。 心平气和眼界自然会更高一层,太妃心心念念的是让王府永远的富贵,如此她也不再同娴娘制气,对娴娘给孙子选中的嫣然也不再一万个看不过眼儿,尤其是听说嫣然得帝后喜欢,安宁公主看重后,太妃也不过分的坚持赵睿琪必须娶文家小姐了。 她只有赵睿琪一个孙子,做祖母的哪有不疼惜嫡孙的?以前因对娴娘有心结,知道孙子拉拢不过来,对孙子有些冷淡。最近这些日子,赵睿琪不仅身体状况上大为好转,读书骑射也越发出众,赵睿琪有空时会陪伴在太妃身边,陪着她打牌,闲话家常,祖孙二人亲密上一些,闲谈间赵睿琪会说起嫣然的好处,太妃慢慢对嫣然少了一分偏见。 在赵睿琪口中的嫣然,活泼,天真,孝顺,带人真诚,虽然太妃始终认为嫣然做世子妃差了点,但旁边的陪了她很多年的老妈妈劝解她:”如果世子妃事事不用您操心,您哪有弄孙的乐趣?” 太妃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像娴娘一样,哪有她说话的余地?文家小姐看似温婉恭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嫣然容易让人看透喜怒,总好过阳奉阴违的强,最重要的是嫣然能给汝阳王府带来帝后的关注,这一点尤其是让太妃满意。 虽然她没有立刻表态,但有时她会命人给嫣然送去一些小玩应,那位开解太妃的老妈妈事后从赵睿琪手上得到了一大笔银子,并且赵睿琪出面解决了她儿子惹上的是非。 娴娘听说后,欣慰的笑了,赵睿琪不再是一味的宠溺嫣然,他真正明白了保护的含义。 半个月后,汝阳王处理了江南的事情,并且定下了明年迎娶侧妃的事情后,他带着救命恩人进京。 在娴娘面前,汝阳王面露一丝羞愧,解释说:“不是本王不信守承诺,实在是她救了本王,原本打算将她留在家里,迎娶侧妃后再抬她进门,可她娘家···本王实在是不放心。” 娴娘隔着琉璃珠帘,瞄了两眼垂头默立的少女,病弱的身体靠近垫子里,眸子里闪过兴趣,“她是求着王爷带她回来?” “不是。” 汝阳王着迷的看着更显得柔弱,让他心生爱怜的娴娘。离开京城后,他想过贞娘,但更为思念命不久矣的娴娘,她是多需要他的保护,好强一生的娴娘临终前展露出的柔弱使得汝阳王眷恋,也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怕娴娘误会他,汝阳王解释道:“她执意留在娘家,只是低泣的恳求本王莫要忘记她,毫州多刁民,本王不放心她父母,担心将她另配旁人,怎么说她对本王都有救命之恩,为本王吸允蛇毒,算是本王的人了。” 珠帘后面的少女听见此话双膝跪地,恭谨老实的垂下脑袋,声音颤抖:“奴婢不敢求能做王爷的夫人,恳请王妃殿下准许奴婢伺候王爷,王爷对王妃情深意重,奴婢不应该奢望···只是当时情势所迫,奴婢无法眼看殿下中蛇毒身死···不是王爷对不住王妃殿下,是奴婢让您们为难了。” 她水气缭绕的眸子抬了抬了,恰到好处的无悔无怨的目光投在汝阳王身上,瞧出汝阳王对娴娘的关注在意侯,少女的眼里多了几许默然,又带有一分果然王爷是痴情人的赞叹,娴娘眯着眼睛,轻声说:“毫州不仅多刁民,还有许多的痴情怨女,王爷不就碰上了她?” 汝阳王道:“娴娘,是本王的不是,将人带回来没同你说一声。” 这话是给她解释的吧,娴娘对她的兴趣更浓了,抚了抚裙摆,娴娘说道: “抬头我看。” “奴婢见过王妃殿下。” 入目得是一明艳动人的少女,比不得府里姨娘的肌肤白皙,但却多了几分矫健之姿,能设局将汝阳王困住,娴娘对她的未来很看好,以她的心智,够贞娘忙乎一会了,她会比贞娘早陪伴汝阳王将近三年,又有救命之恩的大义在,她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扫除的人。 “你救了王爷一命便是救了我们一家子,一旦王爷有个三长两短,王府会塌了的。”娴娘说得很感性,汝阳王握住了娴娘的手,安慰道:“我没事。” 娴娘说:“我先将你安排在王府住下,先学学王府的规矩,不是我看不起你,毕竟你伺候的人是汝阳王,我会让人好好的教导你,等侧妃入门后,你就是王爷的夫人,虽然委屈了你,但将来你生个一男半女的,王爷也好,继妃也罢都会给你请封的。” “王妃殿下。” 她么想过眼前的王妃会命不久矣,当见到娴娘时,她有了一分的后悔,在耀目牡丹下,哪里还有她的光华?王爷会很容易忘记她的。 “奴婢愿意伺候王妃殿下。” “罢了,你有这份心就成,你伺候好王爷,学好规矩是正经的,王府上还有几位姨娘,过两日我会安排你见见她们,你同她们是不一样的,你不仅是王爷的恩人,也是我们的恩人。” 娴娘大度的笑笑,吩咐:“打开我的私库,拿出十匹锦缎,十匹蜀锦,四套头面首饰,六斗珍珠坠角,那对我出嫁时得的夜明珠也给了她,算是我的感激之意。” “奴婢···奴婢叩谢王妃殿下大恩。” “你领着她去拜见母亲,恳请母亲给她安排住处。” “遵命,主子。” 等她们离去,娴娘对汝阳王歉意的说:“府里多亏母亲帮我分担着,母亲让我安心静养,连晨昏定请都免了,每日派人来询问我的状况,我真真是对不住母亲,本来她应该安享晚年的,却还得为我操心。” “母亲不会怪你。” 娴娘垂下眼帘,睫毛盖住了眸子,“王爷一路辛苦,先去落玉岛歇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娴娘。”汝阳王抬起娴娘的下颚,怜惜的说道:“你还是这般倔强,本王留下可好?” 娴娘睫毛毫无生气的垂着,“我的身子伺候不得您。” 汝阳王离得她越发的近了,嘴唇几乎贴在她消瘦的脸颊上 ,”我陪你说说话,娴娘,我想陪着你。” 娴娘手心是冷汗,抓住被褥,强压下恶心,飞快的撩了一下眼睫,“我不能讲病气过给您,王爷,您去歇息吧。” 娴娘挣脱开汝阳王,背对着他躺下,喃喃的说:“我累了。” 汝阳王站在床榻前,看了娴娘许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娴娘脸颊满是苦涩的泪水,走进来的妈妈心疼的说:“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原来装神情没有那么困难,你看我演得多好?”娴娘擦拭去泪水,笑道:“他这一辈子才是最可悲的,我虽然最后失望,但起码知道什么是真情,他喜欢过我的,我不是单相思。” “但我去后,留在他身边的女人,有谁对他是真心的?贞娘求得一个能给她安身立命的人,他带回来的救命恩人求的是王府富贵,那两名侧妃不是家族的话,也不会肯嫁进来做侧妃。” “可悲的汝阳王,如果没王爷的身份,他还会剩下什么?” “主子。” 娴娘笑了:“假意永远真不了,我真心期望他能有弄明白那一日,可惜我看不到了,如果你见到了到我坟前说一声···不必了,我对他无情无恨,无念无怨,如果真有来生,他就是不相干的人罢了,他再也影响不到我。” 汝阳王回京,拉开了汝阳王妃一生中最灿烂,最炫目演出。 第八十章父子 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 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 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 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 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 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 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 娴娘睡得安心,在落玉岛住着汝阳王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即便阖上眼睛,他也能看见娴娘,汝阳王翻转身体,外面值夜的下人问道:“王爷是不是用茶水?” 汝阳王坐起身,披上了外衣说道:“你不必进来。. “诺。” 他下了床榻,走到圆桌边,倒了一杯微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几口,以为忘却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新婚时他惊艳于娴娘的明艳动人,曾经同她琴瑟和鸣,他们在一起有着说完的话,后来他统兵出征时,曾经对娴娘难分难舍,他还记得娴娘笑着对他说,‘祝王爷得胜凯旋,王府一切有我操持,王爷且安心。**’ 他不知道旁人出正时,妻子会说什么,但娴娘一点不像对他有不舍之情,后来他疆场失踪,娴娘金殿明志,天牢生子···以及帝国属国王子对娴娘的痴恋···一切都压在他心口上,他躲避娴娘,温婉以他为天的宛如来到他身边,娴娘并不需要他,有他没他,娴娘照样过日子。 有了这份认知,他同娴娘之间频频的争吵,本来他的战功是独一无二的,但娴娘的作为,旁人总是说,他娶了个好王妃,听得多了,他更为疏远娴娘,想着看看没有他的宠爱支持,娴娘会不会服软,知道他无可替代。 娴娘当初的作为逐渐平淡,他至今没等到娴娘服软,汝阳王不得不承认,娴娘永远不会在他面前低头,哪怕她病体沉重。汝阳王心疼起娴娘的倔强,越是想要靠近她。 一整夜,汝阳王睡得并不安稳,早早的起床熟梳洗,收拾整齐后,去给太妃请安,在太妃院落门口,遇见了练剑后的儿子赵睿琪。 “父亲安。” 汝阳王在江南时也找过名医诊脉,大多说他可以绝了子嗣的念头了,他便装前去求诊,名医知道他无子后,委婉的建议他,可以考虑过继。 “琪儿。” 赵睿琪成了他承嗣的唯一儿子,汝阳王对他少了心结,他以前之所以不喜欢略显病弱的赵睿琪,最根本原因是儿子的病弱早产是他来带的,在面对赵睿琪时,他有愧疚,而且汝阳王府世代从军,文雅的儿子会断了王府的传承。 但现在在汝阳王心里,血脉的延续比王府的传承更为重要,他回京后也看出赵睿琪的改变,儒雅依然,但却少了体弱不足。 赵睿琪练剑后,身体比以前结实,脸上也仿佛抹上一层淡淡的小麦色,少了苍白。 第八十一章远虑 安宁公主突然到访,娴娘不由得不重视,娴娘听赵睿琪说过见到陛下时的情形,生母神秘的七皇子应该是赵睿琪口中活泼的小七。娴娘私心上不愿嫣然靠近七皇子。 七皇子没有母族支持,除了皇帝的偏爱外,在诡异的宫廷里毫无根基,而皇帝的偏疼极有可能成为七皇子的催命符,汝阳王府绝不能搅和进争夺储君之位的纷争中,拥立之功风险太大,即便成功,最终也难全身而退。以汝阳王府此时的地位,只要不在大事上糊涂,无论谁成为太子,继承帝位,都不会太过薄待汝阳王府。 娴娘指望赵睿琪一生富贵,她将嫣然叫到王府的原因,一是教导她将要面对的东西,二是提醒嫣然远离七皇子。虽然七皇子很可怜,但怜悯一位皇子,还是得陛下宠爱的皇子,是最危险的。 安宁公主进门,先看娴娘的气色,不由得心一沉,又看了看周围除了零星伺候的妈妈奴婢之外再无旁人,安宁公主脸色不好看,“你这样的还称什么京城第一命妇?” “伺候的人多了搅得我心烦。”娴娘在安宁公主面前不必勉强维持着坚强,病弱命不久矣尽显,同时娴娘也露出好友知己到来的喜悦之情,虽然她们不过见了几面,说不上百句话,但有些人天生就是知己,有些人天生便是仇敌。 “你呀,气死我了。” 安宁公主快走几步扶住打算起身的娴娘,小心的扶着她重新坐好,细心的给娴娘腿上盖上毛毯,这才坐下,“同我还用得上客气?” 娴娘不见外的问道,“看你风风火火的样子,打哪来?又打算去何处?” 安宁公主明艳的脸上闪过遇见知己的喜悦,“唯有你知道我的脾气,娴娘,我不同你客套,我一会得去见国师,我方才被母后叫进宫去了。” 娴娘柳叶眉微蹙,想了一会试探的问道:“是因为七皇子?” 皇后娘娘给嫣然的赏赐明显太重了,即便嫣然有些本事,得安宁公主青睐,但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绝无可能轻易抬高嫣然地位,她给了重赏比会有所求。当今皇后无子,才使得储君之位空悬,如果皇后认下个儿子,皇后的娘家有好几位大儒,出过几代帝师,据说还是孔圣人的嫡系子孙,皇子中唯有七皇子合适。 安宁公主微微点点头,“母后早就有心在皇子中挑选一人,以前她不敢打七弟弟的主意,他生母在父皇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父皇轻易不会让七弟认旁人为母,但今日···父皇口松动了,母后心也活 泛了,而我的兄弟···同样不会眼看着让七弟成为嫡子,必会有一番明争暗斗。. “陛下这是疼七皇子?”做母亲的娴娘对陛下此举颇有微词,这不是将七皇子架在火上烤?因有君臣的关系,又是在安宁公主眼前,娴娘轻声说道:“七皇子是最可怜的。” 安宁公主叹息:“皇子没不可怜的,这何尝不是父皇给七弟的机会?七弟聪慧过人,但真打算问鼎储君之位,除了他父皇的偏疼之外,他光有聪慧是不够的。” “皇后娘娘会不会太急了?陛下龙体康健,哪位皇子成为太子敢不孝顺皇后娘娘?” 无子的皇后能坐稳后位,但认了七皇子做儿子的皇后可不见得能平安,七皇子不是襁褓中的婴孩,他有生母的记忆,养母再如何也取代不生母的地位。 安宁公主苦笑:”我不是没劝过母后,她如今听不进去,其实我理解母后···她坐在后位上也很难,贤妃,德妃,惠妃等等哪一个是好摆弄的?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想着向上爬?以前没有机会,如今父皇漏了口风,母后即便不以为意,母后身后的亲族不能不在意。” 鸿儒更想将主张贯彻到朝政上,他们也许不在乎金银,但不能不在意对帝王的影响力。孔夫子周游列国,不就在百家争鸣的春秋宣扬他的思想?皇后是孔子后人,明白对皇帝影响的重要。 帝国虽然孔孟儒学占据主导地位,但最近几年别派学说有兴起的苗头,当今陛下信仙佛,大儒们将心思用在皇子身上,几位成年有心争储君之位的皇子身后都有人扶持。 七皇子所学甚多,又是天资聪颖,年纪小才好施加影响,安宁公主说道:“他们是不会错过这等良机,父皇岂会不知?他是真疼七弟,想着给七弟增加背后的势力。” 娴娘倦怠的揉了揉额头,算计汝阳王,防范贞娘耗费了娴娘大部分的心血,实在是无心去想陛下册立谁为储君,娴娘留下汝阳王,没算计他的性命并非她舍不得,最为要紧的是儿子赵睿琪支撑不起汝阳王府,别看汝阳王府富贵,一旦娴娘同汝阳王身死,富贵的王府才更惹小人的注意。 当今陛下清理列侯王府毫不手软,年少承爵的很多人都被他陛下收拾了。娴娘知道安宁公主不是来她面前诉苦的,理解般的劝道:”皇后娘娘也不容易,陛下念及夫妻情意真有此心的话,对皇后娘娘来说也是好事。“ 安宁公主说:“父皇怕是真有心早立太子。” 娴娘睫毛轻 颤,仿佛没听见安宁公主方才的低言,安宁公主继续说:“一会我还得去见国师一面,小七的生母是···“ ”我只同你一个人说,她来历非比寻常,同神仙洞府有极深的渊源。“ 娴娘讶然,“难怪陛下惦记神仙洞府,也是想再找她?” “她早就过世了,父皇如何能找到?”安宁公主自嘲的说:“父皇能记住她一生已经是不容易了,世间男子多薄幸。” 娴娘拍了拍安宁公主,“也不尽然,你的驸马就是痴情之人,我的儿子心里眼里全是嫣然。” 听见这话,安宁公主脸上稍缓,“不提那些糟心的事,你身上不好,我本不应该多说什么,但咱们之间的情分,我也不能糊弄你,七弟很少待人像嫣然那般,嫣然的性子···我不说你也知道,是做朋友做亲人的好人,她···也算救下了七弟,我只告诉你一条,父皇虽然有试探的意思,但真心为七弟打算,母后是想要七弟,十日后的围场,让你儿子当心。” 娴娘说道:“谢字我就不说了。” “如果你同我客气,往后什么话我都不在说了。” 安宁公主叮嘱娴娘仔细身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娴娘虽然没有明说,但安宁公主感觉得出她也在算计谋划,娴娘摇了摇头:“现在还求不到公主,我打算保住儿子的富贵,同公主所忙的事情相比,无足轻重。” “你别这么说,娴娘,我一直很嫉妒你的,你若是位男子,必将封侯拜相。虽然现在说起当年事的人少了,但我知道很多人都将曾经耀目的你记在心上。” 娴娘曾经是那般鲜活决绝的女子,引得多少人心折,以前安宁公主有意避开娴娘,就是为了不同娴娘比较,她想同娴娘分个高下,意外捡到娴娘知道她身体不好后,比试的心淡了,安宁公主也明白,她比不过娴娘,即便她如此虚弱,因中毒而痛苦,丝毫没有折损娴娘的傲骨。 “我才嫉妒公主,虽然您遇人不淑,但敢于斩杀他,我做不到。况且您身边早有命中注定之人。身为女子所求的不过是一心人。“ 娴娘笑容里多了苦涩,“我一生求不到一颗真心。” 安宁公主摇头叹息,汝阳王即便此时回头,娴娘也不会再要他,“贞娘在种痘宫听说日子过得不错,我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种痘宫里的人都把她当成了好人,不管谁安排的人,对贞娘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 我说这不是给你添堵的,不说咱们之间的情分,我是真真喜欢嫣然,看得出那丫头非表哥不嫁了,我提醒你一句,如今九皇子的生母就是借着七弟生母才被父皇宠爱,有如今的位份,曾经是她信任的人,可自从有了九弟,对七弟明眼人哪个看不出?现在父皇对她也多了一分的怀疑,才想着给七弟找个靠住的人。” 娴娘轻轻点头,“贞娘确实非常人所不能比,总能找出旁人的弱点,让旁人亲近她。” “最重要是她还很小心,吃喝上都很小心。我不喜欢贞娘,但不能不佩服她,无论多困难,她总能活下去。” “我知道公主的意思,嫣然,琪儿我都会教。” “谁有不如自己有,他们的争气,爵位自然是在世子身上。” 安宁公主看娴娘听进去了,起身告辞离开汝阳王府,娴娘倦怠的阖眼,“你去把王爷请来,这事得问问王爷的意思。”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公主想让琪儿多注意七皇子,围场事最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 汝阳王得了娴娘的消息,很快赶到她身边,娴娘将方才安宁公主来访的事情说了,重点提到了七皇子,汝阳王凝眉锁紧,眸子里满是忧虑,娴娘看见他并未狂喜或者贪婪拥立之功的心思,放心了不少,虽然他辜负了自己,但他在大事的见识上还是出类拔萃的,虽然有时会因偏心考虑不周,只要汝阳王心摆正,没有谁能糊弄他。 ”王爷,您看这事情?” “琪儿别无选择。”汝阳王道:“围场不仅考验皇子,还会考验群臣,如果陛下有心立七皇子,对琪儿时真心看重的,此时说这些尚早。” 娴娘也说了她的想法,以前的话汝阳王定是不肯好好听娴娘的建议,但如今他因充满智慧的娴娘而感到幸运。 第八十二章出招 汝阳王瞧出娴娘对儿子的忧心,以前他便知晓娴娘最疼的就是儿子赵睿琪,每次他们争吵都少不了对儿子教养方法的不同,汝阳王默默感叹时,却瞥见娴娘偶尔闪过的祈求。 虽然在他看去时,娴娘转了脑袋,但汝阳王确信他买看错,几步来到娴娘面前,她比以前消瘦,汝阳王慢慢的坐在娴娘身边,迟疑了一瞬,伸出手臂将娴娘揽入怀里,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汝阳王怜惜的轻抚她的后背。 “娴娘。” 娴娘额头碰触他的胸膛,嘴角勾出一弯弧度,“琪儿是你我的儿子,是你我血脉的延续,我···想让她平平安安的,王爷···” 娴娘难得表现出柔顺乞怜,“帮我照看着琪儿好吗?” 汝阳王爱恋的凝视着娴娘,声音低沉的答应道:“好。” 他接近娴娘,靠近泛着蜜粉色的嘴唇,娴娘强行忍耐,然她高估了自己,张口吐出了肠胃里的浊物,汝阳王顾不得被娴娘吐了一身,抱着她说:“哪不舒服?” “王爷,对不起。”娴娘用力推开汝阳王,趴在床榻边上,呕吐着,眼泪顺着眼角落下,苍白的脸更多了一分的惨白之色,“呕,呕。” 汝阳王心疼极了,尤其是娴娘在流泪,急得他团团转,“娴娘,找御医,叫御医来。” 过了好一会,娴娘终于呕吐干净,婢女递上了清水,娴娘漱口后,倦怠的阖眼,当她以为汝阳王离开时,整个人被抱起,耳边是他的声音:“我抱你去罗汉床歇息。” 娴娘注重享受也很爱干净的人,汝阳王刚才离去是换了被娴娘吐脏的衣服,听旁边的人说,娴娘呕吐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几日是吃什么吐什么,汝阳王想到在他面前装作没事人,不让他担心的娴娘,心被揪得生疼。 赵妈妈看汝阳王仿佛对待珍宝一般对待主子,指挥者婢女收拾污秽,点燃香料驱散不好的气味时,她暗自出了一口气,主子是不想王爷碰触才会呕吐的。 不能让王爷起疑心,她紧急想出解围的法子将应付过去,主子经常呕吐也不是她胡说,主子性子太固执,总是不肯同王爷说,虽然王爷薄情又多情了一些,但主子如果早用手段···他们也不一定会闹到今日的地步。 只是主子永远不会做让王爷心疼的女子,赵妈妈摸了摸眼角,如果主子当初不是一头栽进去,是不是会有个懂她的真正珍惜她的人在身边陪着?也不会早早的就···赵妈妈放下帘子,隐约看着 娴娘蜷缩在汝阳王怀里安睡,王爷目光中的怜惜,晚了···王爷···逼主子对您用心计,一切都晚了。 赵睿琪来给母亲请安时,碰见了汝阳王,他掩藏住吃惊,“父王,母亲。” 娴娘说道:“过两日你会随你父皇去围场,当日那位七公子经我向安宁公主证实,他是当今深受帝宠的七皇子。” 赵睿琪思索一阵说道:“儿子晓得母亲的意思。” “量力而行,我不想你有事。” “是。” 汝阳王嘴唇动了动,最终转化为长叹,娴娘淡笑着说:“我同安宁公主一见如故,料想皇后娘娘,陛下是清楚的,安宁公主来王府,怕是陛下授意,街上偶遇难得的缘分,陛下准许琪儿接近七皇子,但靠得太近显然是不成。” “儿子明白。” 不能太近又不能太远,汝阳王府可以偏向七皇子,但去不能为七皇子所用,其中的火候掌握全靠赵睿琪拿捏,汝阳王对儿子是满意的,能听出娴娘话中的意思,不愧是他的儿子。 ”如果有不懂的事情,多问问王爷。”娴娘看着汝阳王,唇边噙着放心的笑意,汝阳王颔首,”他是本王的儿子。” 娴娘笑容更重,门外的汝阳王长随茗烟走进,娴娘说:”天色不早了,琪儿是不是还没去见你祖母?王爷同琪儿一起去如何?” 茗烟在汝阳王耳边低语了两句,赵睿琪听见九小姐时,忙看向娴娘,依靠着软垫的娴娘瞧不出不妥,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赵睿琪放心了大半,汝阳王道:“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 茗烟向娴娘躬身,悄声退出去,汝阳王正色说:“琪儿先去见你祖母,我···我还有点事情处理。” 娴娘笑容里不带一丝杂质,“王爷陪了我许久,耽搁您要事,是妾身的不是。” 汝阳王多了一丝尴尬,“无妨。娴娘先歇着,本王处理好了,再来陪你。” 娴娘笑吟吟的说:“恭送王爷。” 赵睿琪感觉汝阳王有点像落荒而逃,待他走后,赵睿琪才开口:“母亲。” “琪儿,去见你祖母可知道如何说?” “儿子说父王有正事处理,没同我一起去见祖母。” “再加上两句,原本说好一起陪着你祖母用膳,散步的,王爷在接到茗烟传的消息后,什么都不顾上了,瞥下了娘,去书房处理要事,一刻都没耽搁,” 赵睿琪怔了怔,说道:“是。” “琪儿,别怪娘。” “娘。” 赵睿琪靠近娴娘,“是父王对不住您,是九姨母···” “没有她总得有旁人,当初也是娘露出她做继室的意图,虽然我有心改了主意,但贞娘认了死理,她耍尽手段笼络住王爷,我总不能眼看着不是?” 娴娘手搭在赵睿琪的肩头,“我就生了你一个,又有什么再舍不下的?总会被你留下雄厚的根基,你和嫣然也知晓贞娘的为人,总不会被她欺瞒了,换一个人许是更不容易对付。” 这也是娴娘给贞娘设置了重重障碍,而没有出手结果了贞娘最重要的原因,换一个继妃,先不说娴娘专门针对贞娘的某些布置白费了,娴娘没精力没时间重新谋算,就算换一个人未必就比贞娘好。 赵睿琪如实同太妃说了,“父王事忙,孙儿陪着祖母。” 太妃笑着点头,赵睿琪更为尽心的孝顺她,等到赵睿琪走后,太妃听可信的人回禀:“是孟家九小姐给王爷的书信。” 太妃眼角的皱纹重了几道,“我儿可回书信?” “王爷命人给种痘宫的孟九小姐送了好些个从江南带回来的特产,至于是不是回了书信,伺候的人离着远,看不真切。”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太妃心里憋着一口气,“那位在种痘宫修行的九小姐真真是好本事,没嫁进来就勾得我儿失魂落魄的。” “用不用奴婢去警告她?” “警告了她丢脸得还不是汝阳王府?发妻病重,姨妹勾引姐夫···真真是脏了我的口。”太妃叹息:“我儿也是糊涂了,这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一会我亲自说说他···” 太妃目光看向屏风外站的婢女,“以前娴娘挡着,我对王爷的事差不得手,如今她选定的继妃做出这等没脸的事,为了汝阳王府门风少不得我也得多想想。” 太妃以前不喜欢嫣然还有一点,娴娘太霸道,继妃是她妹妹,世子妃是她侄女,太妃非常之不喜,汝阳王回京后同太妃说起濠州的事情,太妃管家之后,也知道濠州的重要,她心里对嫣然偏重了一分,但贞娘···太妃说:“我最近睡不好,总是相见亲人。弯月儿时粉雕玉琢的,如今怕是出落得更好了,那孩子笑就带着福气。” “听舅老爷说,她的命格好,上门提亲的人也多,舅老爷上个月 升了官,在南边做了布政使。” “接弯月进京。” “是。” 太妃又将伺候自己很久的四个大丫头叫来,说道:“我明着同你们说,谁想伺候王爷?” 妙龄的四人同时羞红了脸颊,有两人弱弱的说:“听太妃殿下吩咐。” 太妃定下了人选,汝阳王来时,给了他,汝阳王碍于太妃的面子,收下两名通房,其中一人有贞娘的一分羞涩柔美,排解了汝阳王对贞娘的想念。 清晨他再去看望娴娘时,又有一分的尴尬,娴娘笑着说:“母亲赏给王爷的人,同旁的通房不同,经过母亲调教更会伺候王爷。” 汝阳王眼看着娴娘让人给她们送去赏赐,他能找到同贞娘神似的女子,但却再难找到娴娘,世上的女子像娴娘的少之又少,一旦娴娘故去,他又如何寄托思念? “主子,王妃让娘家人进京,是不是对世子···” “弯月同琪儿差着辈分,她不是冲着琪儿来的。” “如果是冲着王爷,那九小姐?奴婢怕您的心血白费了。” 娴娘拢了拢发丝,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弯月交给贞娘对付,你可别小看了贞娘,她说过不做侧妃,我赌贞娘胜,两边耍尽手段得便宜艳福的是王爷,贞娘赢了也会得罪太妃,这不是也合我心意?” 十日后,御驾巡幸围场,朝中重臣勋贵皆随行,诸位皇子环绕在皇帝御驾四周,嫣然本来不放心母亲,但柔娘打消了她留在府里的心思,“嫣然帮娘看看有没有适合你哥哥的小姐,你哥哥的年岁不小喽。” 因有上一世,嫣然不想哥哥婚姻不幸,这次她会睁大眼睛,努力给哥哥相看个合适的人,哥哥尚武,总不能找一个文弱的小姐,围场是观察的最好机会,嫣然随着安平侯去了围场。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为防止自己的懒惰,申请了榜单,今天到下周四,最少更新五章,懒惰的桃子要奋起。 第八十三章剑法 得了母亲娴娘吩咐,赵睿琪对七皇子一直不近不远,但在围场时,目光最多的还是落在七皇子身上。赵睿琪对其皇子的关注不曾引起众人的好奇,七皇子会交给皇后抚养的传闻渐渐的传开。国师在皇上离开京城前,说过,七皇子命格贵重,这句话很多人都听到了,于是七皇子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之所以是几乎,嫣然是唯一的例外,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到场的年轻小姐身上,给哥哥选个适合的闺秀,让哥哥幸福一生,如今是嫣然头等的目标,嫣然借着机会同看上小姐相处,言谈间也多注意她们的品行,哥哥前生的妻子被嫣然彻底的放弃了,反倒是她的姐姐,引起了嫣然的注意。 在嫣然面前很爽利的女子,会有一些害羞,同前生的记忆一样,她为什么表现得同平时不同?嫣然不禁有些奇怪,对她的关注更强了。一日清晨,嫣然偶然听见了她们姐妹的拌嘴,才明白她是在意哥哥,才会在嫣然面前拘谨不敢表现,嫣然听着她说,“是,我是不害羞,喜欢上了李公子,你不知道他心肠有多好,莽夫?他不是,你不用特意在我面前说李小姐喜欢你,想要撮合你们,我···看重他是我的事情,同他无关。” “如果李小姐真有撮合你们的想法,看不透你的鬼心思,她不配做安宁公主的座上客。” 嫣然悄悄的离去,漫步在丛林中,露水如同颗颗晶莹的珍珠挂在草上,被树叶剪碎的晨光倾洒,耳边是阵阵的鸟鸣,嫣然此时却盯着不远处的一只白狐猛看,白狐舔着前爪子,挑衅般同嫣然对视,仿佛在说,有本事你来找我。 在围场,即便是是小姐手中也有弓箭,或者挂着宝剑,嫣然身后跟着的锦书询问:”小姐是不是用弓箭?” 嫣然将宝剑举在眼前,抽搐宝剑,舞了一个剑花逼讼蚰侵惶粜频陌缀5凉j萍旆此颇芑埔磺校缀惚埽倘唤u型耆┱箍赖篮馕谱潘抗夥瓷湓诒i希酌4萄郏倘煌橇怂哪勘晔前缀耆两诮u欣铮亩餍性屏魉换崛缤恢涣杩辗上璧陌缀祝换崛缤仆茫煌谀凶游杞#u写乓环值娜崦馈 什么是看重?什么是喜欢?当年不是她···哥哥也是在意她的,在李浩然手臂被废掉后,曾经见过她,他们没说什么,只是共饮了一杯,嫣然使出了横扫落叶,她出家为尼,是自己误会了她,以为她看不上哥哥,实则她对哥哥的喜欢,容不得她另嫁。 嫣然收住了剑招,这套娴娘传给她的剑法,直到今日才算是彻底的融会贯通。嫣然还记得娴娘告诉给她,这套剑法最后一招是情 深不寿。在大明帝国不忌讳小姐练习剑术,但真正会练剑,会剑法的勋贵小姐极少,据说大明的开国皇后曾经是剑术高手,曾经为开国皇帝打败过旁人的挑战,但这等传说经不起推敲。 开国皇后温婉恭顺,如何是剑术高手?但开国征战时,女子尚武之说得到证实的,唯有女子有自保能力,才能坚持到丈夫亲人来援救,大明帝国之前,蛮夷遍布,是个乱战的年代。 大明帝国已有百年,太平富庶,有英勇的士兵戍边不惧怕蛮夷入侵,女子练剑的越来越少,更为注重女子的德行,针凿,仪态。 如果不是娴娘要求嫣然练剑,她也不会每日都练习剑法,娴娘交给她剑法时曾说过,她不会害嫣然,‘你总有一日会用到。’ 嫣然敏锐的感到娴娘在安排什么,想问的话却在娴娘柔和慈爱的目光中咽下去,离开京城前,嫣然发现了娴娘越来越消瘦,有时会背着她咳血,嫣然心里很不好受,劝她多歇息,娴娘却告诉她,‘我死后有得是歇息的日子,不安排妥当,我合不上眼睛,’ ‘为了我的儿子,我愿意背负所有的罪孽。’ 嫣然在娴娘面前,总是有愧疚,敬佩,别看她重活一次,但娴娘的光彩非她能比拟,像、娴娘活着的时候如同牡丹绚烂,死前也会如同烟火在夜空中极致绽放,让本是璀璨的星辰暗淡无光,嫣然相信娴娘会给后人留下个传说。 她不知道如何帮助娴娘,唯一能做到的是——嫣然握进了剑柄,练好剑招,按娴娘的交代一步步的走下去。 ”你好厉害,李姐姐好厉害。” 小七赞叹的声音传来,嫣然找得是清幽之处,没想到还有人,嫣然四下看去,找不到说话的七皇子,从一株茂盛的树木上伸出一只手,“李姐姐,我在这里。” 嫣然迈步走到树下,仰头看见小七破开掩藏住身体的树叶,亮晶晶的眼睛敬佩的看着她,嫣然心软了一些,明知道接近小七不对劲,“你怎么躲树上去了?” 小七晃了晃身子,好像要从树上摔下来,嫣然惊呼:“小心。” 小七向嫣然调皮的一笑,脚下一滑··跐溜却从树干上仿佛灵猴一样的滑下,站在嫣然的面前,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头发,得意洋洋的说:”爬树,从三岁起就会了。” “不耽搁殿下欣赏风景。”嫣然转身就走,方才她差一点被他吓死,他真摔下来怎么办?那么高的树会受伤的。 “李姐姐。”小七 小跑的追上嫣然,可怜兮兮的说:“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嫣然脚步加快,小七紧追不舍,他是深受帝宠的皇子,即便宫里最得宠的妃嫔也不会给他脸色看,每次见皇后娘娘,她总是客客气气的。小七身为皇子的骄傲傲慢还是有的,但在面对嫣然时,小七往往会忘记这些,也许是她救了他一命,也许她给自己擦汗时的纯粹,也许她看自己目光时的不同,“李姐姐,我再不捉弄你了。” 嫣然停住脚步,小七喜上眉梢,想要再说两句软和的话语,哄好李姐姐,迎向他的却是嫣然愤怒的眸子,小七怔住了。 “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子殿下,我不过是列侯之女,有什么值得你耍的?就算是你故意的我又能如何?”嫣然也曾经为吸引着贞娘的注意,做过很多的愚蠢事情,此时的小七很难不让她想到前生,“你一旦腿软了,摔下来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只是为了逗一个不相干的比你地位低得多的人,您可真有出息。即便我担心您,又能怎样?您又向证明什么?我告诉你,你一旦受伤只会让真心疼惜你的亲人难过忧伤,不看重你的人,会嘲笑你的愚蠢,你深得陛下的宠爱,皇后娘娘也很喜欢你,你身边的侍卫,宫女伺候你,很多人都是关心你的,为什么去祈求不关心你的人?” “李姐姐,别哭。” “谁哭了?你看到我掉眼泪了?” 嫣然特意睁大眼睛,别说是眼泪,眼里的没有一丁点的水雾,小七说:“你是没流眼泪,但你却在哭。” 嫣然转过身体不再看小七,嘴却是硬的,”你看错了,我没哭。” 小七眸光闪了闪,服软道:“好,好,没哭,李姐姐没哭。” 明明比她小,反倒哄她似的,嫣然咬着嘴唇,小七一下子又钻到嫣然面前,逆光站着,神色莫名的说:“我长在宫闱,谁真心谁假意,以前我可能不在意,但现在我长大了。” “长大了,想要得会很多,你考虑好了?” 小七俏皮的眨着眼睛,“李姐姐,我陪着父皇就好。” 聪明的小七,陪伴着皇帝比想做太子殿下好,嫣然说道:”今日的事,不许告诉旁人。” 澳闶侵噶方5氖虑椋俊毙∑呖拷随倘唬澳阍趺椿嵴馓捉7ǎ克棠愕模俊 嫣然愣住了,看小七的表情很是慎重,不解的问道:“剑法有问题?你看谁演练过?” 小七垂头想了想,盯着自己的脚 尖,“我不想瞒李姐姐,可也不能不遵从朱家的祖训,这条祖训皇兄皇弟不清楚,我知道——是父皇亲自告诉我的,我只能说,我没见过任何人练这套剑法,在关雎宫见过满墙的壁画。” 小七伸了个懒腰,在嫣然开口前说道:“我得去找父皇了,李姐姐回见,小七向你保证,再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了,你放心吧,小七会活得很久很久。” 嫣然眼看着小七远去,他脑袋后满束起的发丝飞扬,嫣然摇头苦笑,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皇室的祖训嫣然没兴趣打听,关雎宫是开国皇后住的宫殿,开国皇帝得了江山后依然只守着她一人,哪怕她不能生儿育女,皇帝过继了亲弟弟的儿子册立为太子,在太子能在主持朝政后,皇帝皇后飘然而去。毫无眷恋至尊之位。 不关心太子是不是会尊生父为帝,从未想过亲子继承帝位。当时民间百姓风传,帝后现世只为救民于水火,免除天下苍生受蛮夷蹂躏之苦,他们是真正的神仙洞府的传人。 莫非皇后娘娘真的会舞剑?她练习过这套剑法?嫣然不懂,既然七皇子说得如此含糊,料想这套剑法失传已久,为什么会剑谱在娴娘手中?一个个谜团困扰着嫣然,“大姨母究竟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奋起的桃子又更新了啊,求撒花 第八十四章射箭 围场射猎以骑射称雄,如今虽然没有开国时尚武,但当今陛下对骑射很在意,在围场时陛下会身披黄金甲,头戴曜龙盔,腰带天子剑,向天下人证明,帝国尚武之风未散。 天子如此,皇子们在围场拼命展示骑射,陪王伴驾的重臣勋贵大多骑马射猎一显身手,于是乎围场的猎物遭殃了。 这一日皇上拿出一柄玉如意做彩头,站在高位上的陛下说道:“今日围猎,谁得的猎物做多,这柄如意朕变赏赐给谁。” 嫣然在小姐们中间,耳边是窃窃私语声,都是说这柄如意有多多么多么的贵重,嫣然抬头看去,在总管太监手中捧着一托盘,散发着温润光泽的如意放在托盘上,嫣然紧了紧马缰绳,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勋贵中居于首位的汝阳王身上,随后又看向了表哥赵睿琪。 当年贞娘在围长··就是嫣然如今脚踏的这座围场,在狂暴的野熊嘴下救了儿子赵睿玦,不顾生死救下儿子,伟大的母亲感动了很多人,也打动了陛下,皇上将这柄如意赏赐给了贞娘,她做了朝廷旌表的才德兼备的女子,铭传天下,总是被人提起称赞,世人忘记了她庶出的身份。 贞娘不仅得了名分上的好处,汝阳王对她越发的疼怜,柔中待刚是汝阳王对她的评价。当时她也很敬佩贞娘,围着她傻傻的称赞着。可那柄玉如意···是她打碎的···最后牵连到表哥被汝阳王责打,她看玉如意好好的···怎么突然如意就裂开了? 她明明没用力,当时不是贞娘求情,表哥和她不容易过关,玉如意碎了后,王府里就有谣传说她命不好,骨头轻,受不得富贵,虽然有贞娘的安慰,她也被王府里的风言风语气病了,直到贞娘发作了几个嚼舌根子的下人,帮着她料理王府,嫣然病才慢慢的好转,但来王府的客人大多是见贞娘,围着她···嫣然备受冷落,便不大在外人面前露面了。 她不能说被那病如意害的,但如意破碎,嫣然自己也觉得是没福的人,赵睿玦把玩了好几日都没事,她不过是在手中捧着就裂了···嫣然想要再看那病如意。 围场马匹长啸,皇上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射猎,小姐们虽然不言争胜,但大多催动□的马匹,手拿弓箭,做出射猎的样子,并且观看青年才俊在围场的表现。 “表妹。” 嫣然回神时,赵睿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顺着她的方才发愣的方向看去,“表妹想要玉如意?” “不想。” 前 生不管玉如意怎么破碎的,嫣然都应该放下,如果她的命格不好,没有福气的话,会有重活一次的机会?那些话再也影响不到此时嫣然,她就是她,真正的活着,弥补前生的遗憾,不让真正关心她的人失望,让她的亲人幸福。 ”表哥,我同你说。”嫣然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想要玉如意,看都不想再看。” 赵睿琪笑道:“晓得了,你不想要玉如意,更不想我涉险。” 嫣然大大方方的承认,“表哥想的没错,你比玉如意重要得多。” 围场太多的好猎手,皇子们为一柄玉如意会拼尽全力,无论谁横插一杠子都得不了好处,赵睿琪练习骑射没多久,比精通骑射的人差了很多,刀剑无眼,围场也不是没意外发生,何必同红了眼的皇子们争胜?平白得罪人。 赵睿琪俊脸上挂了几许欢喜,对嫣然说:“玉如意是得不到了,但也许一会能让你看看,离着近看得更仔细。” 瞧见七皇子领人远去,赵睿琪说道:“表妹,你自己多当心,等我回来。” 嫣然点头说:“表哥也一样,小心为上,切勿同人争执。” 赵睿琪扬鞭寻着七皇子的脚步而去,嫣然听娴娘说过,皇上默许汝阳王府亲近七皇子,同娴娘想得一样,嫣然也觉得太近亲也不成。七皇子···嫣然叹息,他能现在还活蹦乱乱跳的,早逝的命运应该改变了, “李小姐。” 一袭戎装的文小姐催马来到嫣然面前,在文小姐眼中,嫣然虽然也穿着戎装,但就是同旁人一不一样,盔甲在她身上显得非常柔韧贴身,嫣然在围场毫不寻求表现,很少见她射猎,最多的是抓两只小白兔或者跑跑马,她以为旁人注意不到,但文淑华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嫣然。 “文小姐有事?” 嫣然不再有好强争胜的念头,更不想节外生枝,在围场的日子她不说躲着文淑华,但绝对不会靠近她,既然答应了表哥,嫣然总不会畏惧文淑华,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会她罢了。 有了两世为人的经历,有些事情嫣然看得很淡。文淑华说道:”李小姐开国列侯之后,又是安宁公主组座上客,公主殿下喜好骑射,在围场没看见李小姐英姿,实在是遗憾,今日射猎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就不想纵马驰骋,技压群芳?” 嫣然握了一下护手,平淡的说道:”不想。” 嫣然错开了马,她越是如此,文淑华越是不舒服,“汝阳王世代 从军,骑射不精般配不上世子,我虽然出自清贵文官之家,尚且能挽弓射箭,你连我都不如?” 打算离去的嫣然停下了,”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得算,汝阳王殿下即便领兵拼杀,也不会要求王妃随夫上疆场杀敌。” 文淑华冷笑道:“多日不见,李小姐口才越发的好了,敢情你将心思都用在这上头了,配不配得上暂且不提,在围场不射猎,对安平侯府的名声也不好。” 她从背后抽出弓箭,嫣然看她的动作便知道,她下过一番苦功夫,不仅擅长书画,对骑射也不是一窍不通,文淑华凝神静气,弓弦声响起,飞出的箭射中了一只小鹿,文淑华略带得意的笑笑,“李小姐以为如何?” 嫣然的骑射稀松平常,这一点文淑华是了解的,以前的嫣然,她认真的搜集过资料,却越来越不忿,嫣然除了有个好出身之外,什么都比不过她,文淑华对嫁入汝阳王府才更有信心,利用嫣然的莽撞骄纵,文淑华的没少在京城扬名,无论嫣然做什么都比不过她。 正当她以为胜券在握时,嫣然突然变了,让文淑华措手不及,最近汝阳王太妃对她很冷淡,也不再提有可能结亲这话,方才她看见世子同嫣然谈笑,她从未见过赵睿琪如此温柔的对女子。 嫣然眯了眯眼睛,天上飞的鹰鹜直冲下来,仿佛打算叼走文淑华射中的猎物,抢在众人之前,嫣然抽出弓箭,箭领飞出穿透了鹰鹜,陪着文淑华的人愣住了,不多的侍卫,男子愣住了,嫣然收了弓箭,掉转马头一言不发的离去。 ”好箭法,真真是神射。“ 远去的嫣然捏了捏小臂,运气很好,差一点就露馅了,陪表哥练箭,又怎么能落后他太多,娴娘教导她舞剑,同时也传授了她骑射。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第三更,桃子坚持做日更君。 第八十五章选择... 85、第八十五章选择 在围场上,红颜不过是点缀,为陛下拿出那病玉如意,皇子们奋勇争先,嫣然同文小姐的比试,不过是翻起的一朵小浪花,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子身上,勋贵朝臣虽然也在射猎,但同时衡量哪位皇子更为的优秀出色,揣测皇上的心思,拥立之功不是任何人都能无动于衷的。 嫣然在热闹喧嚣的围场溜了溜马,随意捡了两只小白兔。想获得玉如意就不能单单以多取胜,如果有人猎杀一只老虎野熊,旁人即便猎了一百只小白兔也赢不了。 小白兔在围场被所有人忽略了,即便被射到了,因时间有限也懒得捡起,嫣然不用动弓箭,捡到了好几只小白兔,拔掉了它们身上的弓箭,虽然每一个只箭上都有标示,嫣然全当看不见,将弓箭扔掉,嫣然提着小白兔悠哉悠哉的回到营地, 她不关心谁能赢得玉如意,总不会逃过几个皇子就是,嫣然惟愿表哥能平安,他追着七皇子,嫣然不自觉担心。后一想到七皇子身边的侍卫不少,总不会有风险,就算七皇子有危险,表哥总不会为了他不顾生死。 贞娘从野熊口中拼了性命救下儿子,其中有她对儿子的慈母之心,七皇子同表哥见过一面,如果同样遭遇野熊,表哥不会救七皇子而不顾性命。慢慢的回到驻地的人越来越多,陛下让人开始请点射猎数目。 平静的嫣然有了一分的急躁,表哥到现在还没回来,紧了紧缰绳,嫣然掩饰不住的担心,频频向营地辕门眺望,对耳边传来的种种赞叹充耳不闻。 “众卿可都到齐?” “回陛下,七皇子尚未会营。” “七皇子不曾回营?”方才和颜悦色的皇帝,面色凝重,“你说七皇子?他没躲着在哪?” “回陛下,臣曾经看到七皇子骑马向西北方向而去。” 皇帝环顾四周,仿佛想要在哪个角落里揪出调皮的儿子,可最终让他失望,手臂颤抖几乎将准备赏赐出去的玉如意摔了,关切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地位再高的他如今也只是个担心儿子的父亲。 有一人很能理解皇帝,他就是汝阳王,对比皇上,汝阳王更为的迫切,他如今已经意识到赵睿琪是他唯一的嗣子,一旦赵睿琪有个三长两短将无人继承他的爵位,他的荣耀。 他离开京城前,信誓旦旦的向娴娘保证,儿子不会有任何危险,如今儿子随着七皇子不见去向,他如何同娴娘交代?汝阳 王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来人,给朕找,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七皇子。“ “遵旨。” 围场人扬马沸,皇上派出了能派得人搜寻七皇子,可直到夕阳落山,营地亮起了火把还不见七皇子的音信。皇上的神色越发的不安,汝阳王也越来越焦急,不是安平侯拦着,他会亲自去寻找赵睿琪。 “你不知道,琪儿对本王意味着什么。” “我也是有儿子的人,如何不知?” 安平侯尽力的安抚着汝阳王,“七皇子也没有踪影,我料想他们没准在一处,皇上对七皇子如何,您还看不出?” 汝阳王原本是看不上安平侯的,但在他焦急时,也唯有安平侯能安慰他,汝阳王低沉的叹息,”皇上越是重视七皇子,本王越是担心。“”我尽量让熟悉的人寻找世子殿下,护卫皇上来围场的护军副统领曾同我一起出征过,他对围场地形地势很熟悉,有消息会尽快的知会我,” 汝阳王是统兵的大将,回京后为了不招皇上猜忌,同手底下的将领大多生疏了,反倒不如只是偏将副将的安平后侯同一起征战的人起亲近。尤其是安平侯一向豪爽好客,能帮忙的绝不会推辞,他在军中很有人缘,从不因袭爵列侯之位而看不起人。以前汝阳王认为安平侯结好校尉是自跌身份,但用到的时候,汝阳王明白做事情的都是小人物。 他去求侍卫统领的话,是没人理会他的,想要高升的人都会努力的寻找七皇子。汝阳王对安平侯的评价高了一分,有一眼生的校尉靠近安平耳语两句,安平侯神色大变,却和蔼的拍了拍校尉的肩膀,汝阳王听见他说:”多谢你,改日一块喝酒。” 校尉谦虚了几句后离去,汝阳王焦急的问道:“是不是琪儿的消息?” “他方才说···世子殿下也许同七皇子一起跌下断崖。” “何处断崖?”汝阳王的语气里抱着一分希望,安平侯回道:“被称之为断崖的,除了西北方向的那处还有哪处?” 汝阳王握紧了拳头,“该死,琪儿怎么会跑到那里?为了七皇子···该死···” 安平侯眸子盛满了隐忧,叹息说:“皇上大约接到消息了,七皇子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断崖,希望他们能能平安···” “王爷,我先告辞了。” 安平侯大步离去,汝阳王问道:”你做什么去?” “看着我女儿。” 安平侯头也没回的说道,赵睿琪出事,嫣然如何不伤心?安平侯怕嫣然去断崖。 月上中天,围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当皇上知道七皇子的下落后,半晌说不出话,断崖···围场的断崖又被称为鬼门关,断崖下巨石林立,围场的西北方向是大型野兽巢穴,经常有虎豹出没,七皇子同汝阳王世子摔下悬崖所有接到消息的人都认为凶多吉少,更有悲观的人向皇上建议,应该为七皇子准备后事了。 建议准备后事的人被愤怒以及的皇帝砍了脑袋,皇帝下命令全力营救七皇子,派去更多人去断崖下去寻找七皇子和汝阳王世子。”陛下,启禀陛下,文小姐骑马出营门,向西北断崖寻去。” “她去凑什么热闹?” “据说是为了同她情深意重的汝阳王世子殿下,臣拦不住她,如果让她出门···她刀架在脖子上了。” 皇帝叹道:“文爱卿的女儿倒是个烈性的,效仿神贤武皇后寻夫。“”只是朕怎么不知文家同汝阳王府结亲了?” 汝阳王同文御史同时跪地,汝阳王说道:“臣并为同文大人家结亲,请皇上明鉴。” 皇上寡淡的扫了一眼两人,汝阳王心中一沉,娴娘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汝阳王世子绝不能娶御史的女儿。而这位文小姐看似贤淑,但做出的事情,实在是不招汝阳王待见,即便他们定亲,哪怕他们成亲了,文氏也不能丢下一切去寻夫,操持王府教养儿女也是汝阳王世子妃的责任。脑子里除了赵睿琪之外没有别的,汝阳王彻底绝了聘文家小姐做儿媳妇的念头,王府的将来绝对不能交到文氏手上。 汝阳王眼前仿佛出现了娴娘送别他时的情景,她会含笑着告诉他不用担心王府,不用但心母亲儿子,尽管在疆场上杀敌立功,以前汝阳王觉得娴娘薄凉,除了荣华富贵之外不够关心自己,但现在汝阳王了有些理解娴娘,她是不想让自己分心,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对生死未卜的赵睿琪,汝阳王如何不担心,对疆场拼杀的丈夫,娴娘也是在意的。哪怕她再想担心自己,娴娘都得里留在京城,不仅是操持家务,奉养母亲,更是让陛下反安心,领兵的将领家眷是人质不得离开京城。 皇上继续问:“她除了去寻汝阳王世子,还曾留下什么话?” “回皇上,文小姐留下了一封书信,并且请臣转交给您。” “拿上来。” 皇帝看了书信,“好诗词,好一句情非得已,生死与共,朕今 日领教了京城才女的才学,领教了她的忠贞。” 汝阳王冷汗淋淋,皇上冰冷的眸光让他心悸,文大人慌忙的请罪:“臣教女无方,恳请陛下赎罪。” 皇上将书信仍到文大人面前,“你们两家虽然无曾结亲,文氏此举是东施效颦,学了个四不像,她岂可同贤皇后相比?汝阳王世子如果平安归来的话,她···” “陛下,安平侯求见。” 皇帝道:“宣。” 安平侯走进了御帐,叩拜道:“臣拜见陛下。” “你有何事?” 皇上见过赵睿琪同嫣然,当时就有心成全他们,在他们身上见到了自己情动时,会因心爱的人的回应而欢喜···那是皇帝心底最深的记忆,没等安平后说话:”你女儿在何处?“ 表哥表妹之间是有情意的,对比文氏,安平后之女才更应该担心赵睿琪,遂皇帝才有此一问。”回陛下,臣女在帐篷里,她不曾外出一步。”安平侯来之前已经听说了文淑华留书出走,她是孤注一掷,嫣然岂能学她? 当他赶到嫣然身边时,确实看见女儿微红的眼圈,她如果不担心赵睿琪才不正常,安平侯对皇上说道:“断崖即便有绳索也难以下去,臣知道一条路,能最快的搜寻七皇子同汝阳王世子。” “快说。”皇上着急的说,晓得儿子可能掉下去,皇上最犯难的便是如何搜寻,据说断崖下面的石头会堵搜寻的路。 “利用涨潮,可以搬开巨石。”安平侯侃侃而谈,皇上,朝臣等频频点头。 嫣然跪在月下,手放在胸口拜月,“表哥,你一定要等到救援的人,不要辜负了我想到的法子,表哥···坚持住,你一定会得救的。”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第四更,明天还会更新,从勤快到懒惰很容易,从懒惰便勤快,对桃子来说很难,坚持,坚持。 第八十六章前因... 86、第八十六章前因 断崖下布满了巨大的石头,阻断了生路。汝阳王世子赵睿琪坐在一块石头上,撕掉被树枝划烂的衣服,脸上也被划破了口子,轻轻碰触会有刺痛,赵睿琪眼里闪过几分担心,从腰中摸出荷包,沮丧的脸上露出欣喜,表妹送的荷包没丢,手指轻拂过紫藤花的纹路,赵睿琪想着,如果真弄没了荷包,再让表妹送不知道等到何时。 他强行抹去脑子里的柔情,眼下处境艰难,唯有活着爬出断崖,才有可能迎娶表妹。将荷包打开,忽略那抹幽香,赵睿琪取出外伤药,给脸上的伤口涂药,在一旁趴着狼狈的七皇子,有气无力的翻了翻眼睛,“我说···世子殿下,咱们现在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你还顾着脸上的伤口?” 赵睿琪继续上药,好像没听出七皇子的嘲弄,七皇子又翻了个白眼,“本皇子知道连累了你,嫣然姐姐不会嫌弃你的,你能不能先放下药膏?” “表妹是不会嫌弃臣,但臣不想让旁人议论表妹般配个破相的人。” “你···你···” 七皇子翻身脸向着天空,深夜的夜空群星璀璨,七星伴月却也更衬托出他此时的狼狈孤独,“你同嫣然姐姐是绝配,本皇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全然不像汝阳王。” “臣承袭父王的勇气,谋略,忠君爱国足够了。” “说得也是,如果我娘还活着,最为看不上汝阳王。” 七皇子眼角微潮,泛去眼底泪水,“我六岁上母亲···母亲病逝,在临终前···我看到了她的解脱。她对我有愧疚,但她还是死了,哪怕···哪怕神仙洞府给她送了续命的丹药,她还是选择了死亡。” 赵睿琪默默的听着,七皇子继续说:“她本是神仙洞府的人,追求的是化羽成仙,在遇见父皇前,据说她是很有可能得道飞升的,然命运多舛,情劫难破,一心修仙的仙子被父皇用世俗中至高无上的权利之折断了高飞的翅膀,囚禁在父皇身边。” “七皇子··”赵睿琪能理解他,他自己的母亲何尝不是?本来是艳压群芳的牡丹,但却被父亲弄得绝情绝爱,即将枯萎凋零,但娴娘不同的一点是疼惜儿子,会努力的为他安排好一切,比七皇子的生母会做母亲。 七皇子苦笑:“她不是不关心我,但她心里大道最重要,父皇破了她的飞升之路,她怎么会喜欢父皇,尤其是···我娘说过,她受不了父皇后宫三千,却在她面前深情款款,仿佛没有 她就活不下,她说父亲所言是世上最虚伪的情话。“ 七皇子睁大眼睛看着天上星星,仿佛唯有如此才不会落泪,“我不恨我娘,真的,我一点都不恨她,父皇说娘是纯到极致的人,我娘那样的人在父皇身边多活一日,就多痛苦一日,她坚持到我六岁,以为找到值得信任的人照顾我,才放心的去的。我娘根本不了解人心难测这句话,在她的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可真实的是,每个人都有私心,当她有了九弟后,我是知道事情不同了,但我不想理会,如果不是娘当初意外帮过的一个人,不是嫣然姐姐,我可能糊里糊涂的就死了。””我知道你恼恨我牵连了你,但如果我不跌下断崖···父皇永远都不相信他们想要我的命,而被他当做我最大靠山的神仙洞府···灵隐寺,万法观不会理会我的死活,因为我虽然是娘的儿子,但六窍不通,经脉不畅,根本无法继承娘的衣钵。“ 他如同在夜空下,浑身满是伤口的小兽,无人靠近他···赵睿琪抱住了小七,“臣在··臣没怨恨七皇子。” 小七声音呜咽,却没躲开赵睿琪的怀抱,他被神仙洞府不容,又因皇室的出身被设计陷害,他脸上总是带着纯真的笑不过是掩饰他千疮百孔的心罢了,他不在意任何人,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渴求旁人的在意? “你不知道,我被带去过神仙洞府,他们···在道骨仙风的他们眼中,凡人如同地上的蚂蚁,当得知我无法修行时,他们毫不理会我,甚至忘了我不是他们,必须得吃饭,说来好笑不?我差一点在神仙洞府里饿死。” 赵睿琪手臂收得更紧,“神仙看破红尘,无喜无怒,无悲无怨,可他们也不知道喜怒哀乐的滋味。” “谁说他们什么都能看透的?”小七仰头看着赵睿琪,眼里闪过机灵般的狡黠:“都看破了,他们早就飞升成仙了。我差一点被饿死,但也没让他们好过,我把庙里,观里的丹房烧了,哈哈···哈哈···他们从未想过我敢这么干,他们太小瞧我,也太看看重自己,在丹房四周没设下任何的禁制,只是用了阵图···我告诉你,从我两岁起就会看阵图。” “他们没怪你?” “他们眼里我就是废物,一个废物能放火烧丹房吗?” 小七有苦涩,有得意,亦有阵阵心酸。赵睿琪扶正七皇子,翻身从大石头下跃下,单膝跪在七皇子面前,咬破了食指,在地上用血画了一个简单之极阵图,小七瞪大的眼睛,“你也懂?” “我得 到过一本孤本,上面有几个简单的阵图。” 赵睿琪没对七皇子说,孤本最后的一个复杂到极致的阵图,如果以性命为代价施展了,也许能使得时光倒流。时光倒流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施展者除了丧失性命外,还必须有诚心···诚心为旁人时光倒流。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很低,千百年来这幅阵图知道的人很多,但真正施展的人,几乎没有,谁也不知道从何时时光倒流,谁又甘愿为他人做嫁衣。 赵睿琪画的阵图是寓意为忠诚,是择主的阵图,以自身血为墨汁,朗声说道:“苍天在上,赵睿琪愿认七皇子为主,如果背弃主人,愿意受烈火焚身···” 七皇子从石头上跳下了,同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阵图的阵眼上,破了赵睿琪的誓言,小七一拳砸在了赵睿琪的肩头,“本皇子没你想的无耻。” 他方才说了那些秘闻,头开始是有心换取赵睿琪的忠诚,今日他莽撞无知的追着猎物,顺着暗害他的人心意,遣散侍卫坠下断崖,全是他安排好的,但赵睿琪在他落崖时,伸手相救···他直接将赵睿琪一同拽下来,汝阳王府是他的一大助力,作为世子的赵睿琪值得他拉拢。 一切计划得好好的,但他同样错估了人心,低估了嫣然对他的影响力,赵睿琪是将性命交到他手上,如果他起了坏心思牺牲赵睿琪,嫣然姐姐怎么办?她会恨自己一辈子,何况方才赵睿琪抱着他··· 小七转过身子,沙哑的说:“我是算计了你,也想要汝阳王世子的支持,但我不会用那些秘辛逼迫效忠。” 赵睿琪说道:“七皇子,我赵睿琪愿意忠诚于你。” “不勉强?”小七回头灼灼的看着赵睿琪,“神仙洞府的人只会追求长生,追求化羽成仙,他们不会给我任何的帮助,我如今除了父皇的宠爱之外一无所有···阵图你也应该明白,耗费太多,如果真用阵图的话,神仙洞府就会知道,倒时他们会来捉拿我,根据密约,世上的皇位更替,他们绝不能插手,阵图不能用。” “我同我的哥哥弟弟实力相差悬殊,嫣然姐姐说过,父皇对我的宠爱是催命符。” 赵睿琪抓住小七的衣摆,低头放在唇边轻吻一下,“殿下不让臣用阵图宣誓效忠,臣便用先人之法,当年臣的先祖曾经以此此法向开国皇帝效忠,臣的先祖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而那时开国皇帝是平凡的一书生,汝阳王府中存的典故曾说过,赵家子孙最擅长冒险,您身边如果有千军万马,臣没 准会躲得远远的,臣愿意效忠殿下,振兴帝国。” 七皇子眼里闪过不容错辨的惊喜,搀扶起赵睿琪,他们身高上有差距,但小七再次一拳打在赵睿琪的肩头,“我记下了。” 小七靠近赵睿琪,坏笑着说:“以后我叫你姐夫。” 赵睿琪认七殿下为主,是深思熟路过的,当然也有一分的热血上头,他不愿意再走平庸顾虑重重的路,握在手中的实力才能让他保住爵位,汝阳王爵不仅有自家人的窥探,外人也都惦记着。七皇子能布下今日的局,足见其能力不弱,还一点赵睿琪不可能不放在心上,七皇子虽然说不在意,但涉及那些秘密,赵睿琪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为什么一定要从表妹那边论?” “嘻嘻···”小七恢复了往日的活跃,“嫣然姐姐不比你弱,她呀···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而且我最喜欢嫣然姐姐了。” 赵睿琪有些不明白,小七笑得更开心,能舞出那套剑法的嫣然资质远非寻常女子可比,唯有他能看出嫣然舞剑的玄妙,有了赵睿琪的忠诚支持,嫣然姐姐也会全力支持自己,小七欣喜之余,心里对自己有一分唾弃,他学得心机深沉了,但今日的事情他终身不会忘。 第八十七章更新... 87、第八十七章更新 赵睿琪虽然练武了一段日子,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不是很容易就变得强壮的,一整日没吃的东西,更是没气力。在怪石林立的崖底,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 七皇子娇生惯养长大,也不见得能强壮到哪去,年岁上比赵睿琪有小着几岁,几乎是靠着赵睿琪走路,后来被赵睿琪背着,小七趴在肩头,“姐夫,还有多久才能上去?” “臣不知。” “我又渴又饿。” “殿下在决定以身犯险之前,就没想到现在的窘境?就没准备一些食物?” “姐夫,我知道你生气了。”小七声音软了一些,看着眼前横哽住去路的巨石,“我不知道崖底u会真么难走,我没欺骗你。“ 赵睿琪对着巨石长叹,将小七放下,陪着他坐在巨石旁,脑袋靠着石头,“往后殿下再考虑计策的时候,请考虑周全。” 小七对着手指,弱弱的说道:“父皇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赵睿琪阖眼嗯了一声,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皇帝搬走这些碍事的石头,不知过了多久,小气的头靠在赵睿琪肩头,传来阵阵的热度,赵睿琪睁眼,手盖住了他的额头,发热?七皇子在发热,”殿下,醒醒,殿下,醒醒。” 荒郊野外,真让他睡过去,没准会更危险,赵睿琪掐醒了七皇子,“我想睡觉。” “我给你讲故事听,你睡了就听不到了。” 赵睿琪搂住打这冷战的七皇子,用他的体温温暖着他,“说些我表妹的事情,你看她现在像是个懂事的,小时候最调皮的就是她了··” 七皇子费力的睁开眼睛,嫣然姐姐的事情,他还是很有兴趣知道的,“她曾经爬到树上去过,在摔下来时,我做了她的垫子,表妹欢笑声,我一直记得,我被罚抄书,她帮这我研磨,表妹是个脾气不太好,有一次我故意看一个前朝的古董美丽会她,结果你猜怎么的···” “嫣然姐姐将古董摔了?” “不是,她回家拿了个更漂亮珍贵的古董,也不理会我的看古董。” 赵睿琪唇边噙着宠溺的笑容,“为了挽回她,我把两个古董都摔了,我想让表妹的眼里只能看到我,但破碎的古董,满地的瓷器碎片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小七感兴趣的问道:“什么?你心疼古董?” “在倾心相 恋的人面前不存在试探,妒忌很不好受。” 小七突然说:“听,好像有潮水声音?是水声。” 赵睿琪撑起身子,说道:“是涨潮了,殿下同臣去高处。” “我们是不是有水喝了?” “这谁不能喝,太过咸涩。”赵睿琪声音嘶哑,说得话比七皇子多,现在每说一句话,喉咙很疼。 狼狈的两人爬向地势高的地方,看着潮水涌上来,当没了脚脖子时,小七问:“会不会淹没我们?” “不会。” 赵睿琪也不知道会不会,但他现在只能安慰小七说不会,当没到他们胸口时,赵睿琪有背起了小七,坚定的说:“不会有事,相信臣。” 小七倦怠的阖眼,就在此时听见不远处有人喊道:“七殿下?七殿下?” 小七怕是幻听,问道:“是有人喊我?我听错了吧。” 赵睿琪眸子里溢满了欣喜,“殿下没有听错,有人来就咱们了。” 用安平侯出的办法,利用潮水涨潮,在搭配上铁索牵引,搬开了堵在崖底的巨石,御前侍卫统领见到安然无养的七皇子,长除了一口气,“殿下,臣奉皇上之命接您回去。” 赵睿琪放下七皇子,并且退到他身后,七皇子热泪盈眶,“父皇··父皇···” 抹去眼泪,七皇子就晕了,侍卫统领保住了七皇子,焦急的喊道:“殿下,殿下。” 垂头的赵睿琪沉默的跟在侍卫统领之后,七皇子晕倒,越是虚弱,才越有可能引得陛下震怒。接过侍卫送上的披风,赵睿琪扣衣扣时,侍卫低声说道:“文家小姐留书出营寻找世子殿下,方才听说,文小姐遇见猛虎受了一些伤。” 赵睿琪手顿了顿,翻身上马,身后的披风翻滚,对给他提供消息的侍卫说:“多谢。” 一抖缰绳,赵睿琪扬鞭回营,太医等早就准备下了,当皇上见到昏迷的儿子,心疼的不行,一直守在七皇子身边,紧握住他的小手:“小七。” 太医全力救治七皇子,“回陛下,七皇子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但歇息几日定会好的,臣恳请陛下保重龙体。” “朕不看小七睁眼无恙,朕不安心。” 躺在床榻上的七皇子睫毛微动了两下,太医说:“陛下,七皇子醒了。” “父皇···呜呜···父皇···”小七挣扎起身扑进皇上怀里,手抓着龙 袍,本来嫩白的小脸如今是病态的苍白,还留着两道浅浅的红痕,“小七以为···以为娘来接小七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父皇,刚才娘说让我同她走,小七不舍得父皇···” 皇上抚摸着儿子的脸颊,记起他这辈子最喜欢,也是最愧疚的女人,他能给小七生母的都是不是她要的,“小七此时还不是去找你娘的时候,朕不准许你去。” “父皇。”小七将脸埋入皇上的胸口里,抽泣着:“是小七不好,让父皇担心了。” “朕不会白让你受这番的磨难。”皇上让小七安心的养病,他手中的密探会呈报上来是谁想要小七的性命。 另外一间帐篷,汝阳王紧张的看着正在包扎伤口的儿子,“琪儿。” 赵睿琪胳膊上,胸口上缠着绷带,虚弱的说:“父王,儿子没事。” 汝阳王手在赵睿琪肩头拍了拍,有担心,亦有欣喜,叹息道:“琪儿救下七皇子,汝阳王府别无选择,但琪儿须记得皇上龙体康健,说立储之事尚早。” “儿子救下七皇子是臣子的忠心,并不意味着父亲也要他进来。” 汝阳王眸光闪闪,欣慰的道:“琪儿真是长大了。” “对了···文家小姐出营寻你受伤,我看皇上的意思没准会让她做你侧妃。”汝阳王看出赵睿琪的焦急,宽慰道:“侧妃而已,世子正妃还是你表妹,我回京后亲自去安平侯府提亲。” “安平侯···我以前小看了他,能想到此法救出七皇子,是除你之外另一功臣,陛下的赏赐不会轻,安平侯配得上做琪儿的岳父。” 赵睿琪抬头,坚决的说道:“儿子不娶侧妃,只要表妹一人足以。” 汝阳王被赵睿琪震动了,笑容渐渐隐去:”我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难道你这辈子就守着你表妹一人?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之事,何况你是世子,唯有一名世子妃像什么样子?” 在赵睿琪开口前,帐篷外有人说:“王爷,世子殿下,皇上宣召世子殿下。” 赵睿琪穿好衣服,汝阳王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可任性,须知道你肩上担着整个汝阳王府,你表妹也是个懂事的,只要你心向着她,她是不会介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到下周五桃子保底五更,榜单第一更。 第八十八章更新... 88、第八十八章更新 “儿子自有分寸,请父王放心。” 赵睿琪仿佛被汝阳王说动一般的垂下眼睑,汝阳王安心了一些,如果赵睿琪死拧着,他都有心打晕了他,然后汝阳王去叩谢皇上赐婚之恩。 虽说汝阳王没再打算娶文家小姐做世子正妃,但文御史在清流清贵中甚是有脸面,文小姐是跑出去寻找赵睿琪,不管喜不喜欢她,为了文御史的脸面文淑华必须得嫁给汝阳王世子,只是正妃做不上了。 皇上不可能不考虑清流的脸面问题,即便再看不上文淑华,也会把此时圆过去,汝阳王揽住赵睿琪肩头:“你往后如何对待侧妃,皇上不可能过问,文家不敢过问,是揉是搓还不是可着你的心意?皇上知晓你同嫣然两情相悦,你接纳下了文淑华,全了天下清流的读书人脸面,皇上会记得你一分好。” 赵睿琪点头说:“儿子明白。” 汝阳王笑容满脸,只觉得儿子懂事了,但见到皇上时,汝阳王才发觉,他放心早了,儿子脾气倔强得如同娴娘。”启禀陛下,臣并非抗旨不尊,臣答应过表妹,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再无任何侧妃侍妾,臣同文家小姐没见过两面,没说过两句话,只因她出营寻人,臣便纳她为世子侧妃,臣不愿违背承诺,也不愿辜负表妹,请陛下明见。“ 赵睿琪单膝跪在皇上面前,在金顶大帐里还有几位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大臣,文御史脸胀得通红,在文淑华回来后,他不顾女儿身上的伤势,狠狠的打了她几巴掌,并说出不再将她当女儿的话,但文御史为了面子只能让文淑华做侧妃,他觉得丢脸是真,同样他也不能因女儿失去文家清流的地位。 于是文御史仗着在皇上面前还有几分脸面,恳求皇上赐婚,以文家的地位,文淑华世子正妃也做得,但因私自留书出营,只能为委屈的做侧妃,文御史只想着快点打发她出门,也省得她再丢脸,但赵睿琪当中拒绝,文御史越发羞愧难当,扑通跪下,老泪纵横:“陛下臣教女无法,臣女因钟情于世子,岂料世子···臣之过,是臣愧对天下读书人,臣不配再做御史中丞,求陛下免罪臣的官职。” 文御史摘掉官帽,碰碰的磕头,皇上背着手,看着曾经铮铮铁骨的文御史,他也曾高中过二甲头名明传天下,是江南名士,曾经几次凶险终不悔,揭开了江南舞弊大案,引得天下人侧目,几次在金銮殿上慷慨陈词,不为权贵揭露权贵谋逆,他额头还有一处伤疤,是当年撞柱死谏流下的,他是清流的表率。 ”文爱卿···”皇上目光落在赵睿琪身上,”他的话你可曾听见?“ 赵睿琪抬头,朗声说:“臣想说,臣同文小姐不认识,她钟情于臣,臣就得娶吗?臣原先敬佩文御史铮铮铁骨,如今臣不齿他说话蒙蔽陛下。臣做过什么承诺过谁心里清楚,臣今生不辜负表妹,何曾对文氏始乱终弃?臣于表妹两情相悦,岂容旁人插足其中,文大人虽然没明说,但他污蔑臣,请陛下明见。” “如果汝阳王世子并非同臣女于情,臣女又岂会不顾风险的出门去寻他?”文御史原本想着以退为进,但赵睿琪丝毫不给他脸面,“你同侯府李小姐有情,听着仿佛生死相许,可在你陷入危险地时候,她在何处?她根本不顾你的死活。” “哈,本侯请问文大人一句,当你撞柱死谏的时候,你在江南彻查惊天大案陷入死地的时候,你妻子在哪?” 一直很沉默的安平侯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看向文御史,“我是武将,也曾出征过蛮夷,我和发妻同样情深意重,但我可从未想过将发妻带去疆场,为妻者可不是总是跟在丈夫身边,操持家务奉养公婆,教养儿女,使得血脉延续这才是贤妻,一旦我战死疆场,我也不担心安平侯府会一蹶不振,儿女父母无人照料,因为我有贤妻。” “你女儿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出去,撇下一切礼仪道德,往好听了说是情痴,往难听的说···同淫奔有何区别?”安平侯冷笑:“聘者为妻,本为切妾,你文家是书香世家,连我等武夫都知道的俗礼,你竟然不知?你往日是有些许的功劳,但陛下也没亏待你,频频让你高升,年节必有赏赐,你却用昔日的功劳逼陛下赐婚,这就是你的忠君?这就是你的耿直?” 安平侯大笑:“你以为用陛下赐婚能遮掩你女儿的淫奔丑事,丑事就是丑事,再遮掩都没有用,你文家早被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安平侯。”皇上责怪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无不悦之色,话语间颇为宠信亲近,“文卿不过是一时糊涂,朕尚未说话,你冒出来做什么?” 安平侯拱了拱手,垂头说道:“臣知错,臣只是听不得文大人指责小女,颠倒对错,他女儿为了没见过几面的世子淫奔是情之所钟,那小女苦思救援世子良策,又是什么?臣不服。” “你呈上来的利用潮水搬开巨石的法子,是你女儿想出来的?” “回皇上,您命臣打仗出征行,让臣想这些···臣不过是代替罢了。” 安平侯的话引得所 有人震惊,那绝妙的法子竟然是李嫣然想出来的,非是他们妄自菲薄,这些人自问想不到,两名女子谁优谁劣,高下立判。 因赵睿琪放抗而发怒的汝阳王,此时沉默了,他又想到在京城娴娘,娴娘不会整日里情情爱爱的挂在嘴边上,也学不会别的女人温婉柔顺,但他可将王府交到她手上放心,如果当初他疆场失踪,娴娘私奔到疆长··汝阳王府怕是早就被愤怒的陛下踏平了,赵氏宗族灭族。 ‘青儿,善待娴娘,她是能帮你的人,也是唯一能兴盛汝阳王府的王妃。’ 父亲在临终前念念不忘的叮嘱汝阳王,他答应了却没有做到,汝阳王想到如今的娴娘,胸口闷得慌,也迫切的想见娴娘。 “父皇,既然文御史因女无德请罪,您宽宏大量饶了他的罪过,文御史也没脸面面对天下人了,就准他致仕了呗,”七皇子天真的眨眼,“汝阳王世子救了儿臣,安平侯嫡长女想到妙法解救儿臣,他们都是儿臣的恩人呢,汝阳王世子情比金坚,您何必再为难他?” “陛下···”文御史慌忙说道,“臣···” 七皇子说:”你唤父皇做什么?是本皇子说错了?还是你原本想用辞官威胁父皇?都察院很多位御史,耿直忠诚于父皇的人更多,不缺你一个。” 皇上眼里闪过一道耐人寻味的目光,七皇子仰头看着皇上,“父皇。” “小七说得有道理,你也能为朕分忧,朕心甚慰。”皇上目光落在文御史身上,“文卿既然一味的恳辞,朕也不强留了你了,朕恩准你致仕回乡,你的女儿···” 文御史彻底的蔫了,他真应该当初生女儿的时候就掐死她,致仕···他才不到三十六,属于他的荣耀才刚开始,他以前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青史留名,位居人臣吗?可这一切都被文淑华给毁了,文家不仅是天下人的笑柄,他成昏聩致仕之人。 文御史万念俱灰,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这这些又能怪谁?如果不是他想要遮掩,直接将文淑华送去姑子庙,他也许还能做到御史的位置上,女儿哪有权柄官职重要。 皇上直接问赵睿琪:“你能保证一生不纳侧妃?文氏朕可以赏给你做侍妾。” “臣不要。”赵睿琪朗声说道:“臣今生只娶一位正妃,臣愿意效圣祖专心一意的对待正妃。” 皇帝怔了怔,眸光深幽,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一直糊涂着,最后怅然道:“文氏送到尼姑庵落发为尼。 ” “遵旨。” “谢陛下。” 赵睿琪磕头谢恩,皇帝轻轻碰触小七的脸颊,“七皇子钟敏灵秀,交由皇后抚养。” 此时赵睿琪拒绝赐婚再也引不起大臣的关注,皇上将七皇子交给了皇后,虽然没说记在皇后名下,但七皇子可称为嫡子,皇后有了七皇子,后卫更为稳固,而七皇子也不再是生母提不得的只有皇帝宠爱的皇子,皇后娘娘的娘家一定会辅佐七皇子,大臣们开始重新评估审视七皇子。 皇帝仿佛还嫌引起的风浪不够,接到密探的禀告后,皇帝怒责三皇子,说他无视君父,无视手足,将三皇子贬为庶民,族谱除名,顺便敲打了其他几位皇子的争夺储君之位的气焰,并向天下宣告,“朕龙归大海之人,才会册立太子,谁再妄言储位,诛九族。” 给三皇子出谋划策的人,以及投靠三皇子的大臣,皇帝一怒之下,满门抄斩,菜市口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鲜血,朝臣闭上了嘴,不敢再妄言储君之位,皇帝用几百颗人头换的了五年的太平,也让天下人领教了什么是帝王一怒,尸横遍地。 从围场回京后,皇帝以伺候不周,居心叵测将九皇子生母从妃降到最低等的采女,随后又在她宫里搜出谋害宫妃的罪证,皇帝赐她三尺白绫,九皇子失去生母,皇帝交给早已不得宠的莞嫔抚养,七皇子时不时的会关心维护九皇子,得了九皇子感激。 “殿下,奴婢可以放心陪主人了。” 七皇子眼合了一下眼睛,揭发九皇子生母罪证的老妈妈服毒自尽,七皇子道:“厚葬之。”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第二更,桃子算上今天会连续更新四天的。 第八十九章更新 七皇子得到了他想要的,一旦认真起来的七皇子是可怕的,他即便顶着天真醇厚的脸庞,世人再不敢轻视他。 没有生母照料,而且生母还是犯过大错的皇子在宫中所遭受的事情会影响九皇子一生,朝中大臣当然不会支持没有任何希望的九皇子。 回京后的嫣然听说了宫中的巨变,眼前的局势已经同嫣然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原先病故的七皇子成为养在皇后名下的皇子,下一任的皇帝九皇子失去了生母,嫣然记忆中太后娘娘极有手段,压得皇上喘不过气,皇上总是在贞娘身上寻求慈母之爱,奇迹的是太后娘娘并未因此而让贞娘不好过。 贞娘是太后,皇帝之间的调和人,嫣然拍了拍额头,眸底盛满了愉悦,不是因为她同七皇子交好,嫣然自认为没贞娘的能耐两边讨好,嫣然也不单单是因为表哥大出风头,最为重要是压在嫣然身上对九皇子的恐惧消失了,嫣然知道九皇子没等着聪慧隐忍起来,就被七皇子给废了。 失宠的莞嫔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教不好九皇子,九皇子想要出头太难,而七皇子···既然设下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局,废了九皇子母子,便不会再给九皇子机会。 “嫣然,七皇子为何护着九皇子?” “回大姨母,七皇子所为,一是收买人心,在九皇子被所有人冷嘲热讽时,七皇子回护之意,让九皇子感激莫名,九皇子生母因陛下而降位后被赐死,同七皇子没有一点点的关系,九皇子会信任最亲近的兄长,往后有什么事情,七皇子会第一个知道。二是做给陛下和朝臣看得,九皇子对七皇子没有威胁,善待于他,会让陛下放心。” “你能看出这两点是极好的,九皇子如果想要为生母平反昭雪,将会同陛下对上,下令的是陛下,陛下是不可能有错的,陛下怎么也会容忍九皇子再出头,七皇子不简单。” 九皇子算是废了,比他小的八皇子性情暴戾,不得当今皇帝的喜欢,年岁小的皇子再想躲在后面,已经做不到了。嫣然前世时曾听表哥说过,贞娘对九皇子夺得帝位立下过大功,谁也没想过不显山不漏水的九皇子能坐到皇帝位置。 “大姨母说得是,七皇子非等闲人可比。“ 嫣然应了一句,在离开围场前,她去看望过受伤的赵睿琪,他不会瞒着自己,已经将七皇子生母的身份以及陛下对七皇子特殊的宠爱说了,嫣然以为七皇子上位的可能大增,“陛下对七皇子有愧疚的。” 娴娘说道:“愧疚 好,事到如今汝阳王府是奉皇上的旨意支持七皇子,但皇上的心思不好猜测,嫣然记得时时提醒琪儿,忠君永远放在第一位,不可因为七皇子做出危害别的皇子的事情。” “是,大姨母。”嫣然声音呜咽,将娴娘盖在腿上的羊毛毡子向上拽了拽,“您又瘦了,怎么不好好用膳呢,大姨母,表哥还没中状元。” 娴娘轻轻抚摸嫣然的脸颊,她胳膊手指瘦骨嶙峋,嫣然能感到娴娘指骨的棱角,望向娴娘消瘦苍白的脸庞,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嫣然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骄傲如娴娘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娴娘笑着问:“烦心事的事情不说了,琪儿当众拒绝皇上的赐婚,说出这一辈子就要你一个,琪儿下定决心的事情是不会再更改的,文家小姐被皇上命令出家,王爷回京时就同我说过,选吉去安平侯府提亲,你同琪儿的事情不会再有变故,皇后娘娘看在七皇子的面上,也会大力的笼络琪儿,没准陛下会为你们赐婚。” 嫣然眼里略带一分的羞涩,她是京城所有小姐羡慕的对象,娴娘感慨颇多的说:”哪个女人不想得一心一意的人。“ 汝阳王回到京城后,眼里心里全是娴娘,对她好到极致,甚至言谈间,汝阳王承认是他误会了娴娘,但这些都没温暖娴娘的心,放下了,她就不会再捡起来。 ”我拦住了王爷。”娴娘向嫣然解释,“京城里议论你们这桩婚事的人太多了,文大人虽然致仕,但亲近他的同僚不少,这些人都是倔强秉性,认死理···为了你们两个将来着想,我打算等···等琪儿高中后,再给你们定亲。” “一切听大姨母的。” “嫣然。” “嗯?” “你记得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委屈了你,你同琪儿的婚事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祝福。” ”我相信大姨母的安排。“ 嫣然靠近娴娘,轻声说:“您让我练习的剑法···在围场时曾被七皇子看见过,他说了一番奇怪的话。” 娴娘感兴趣的问:“他看出你舞的剑法?你把那些生涩不畅的地方都融会贯通了?” “不知怎么练剑顺畅了许多,往后就再也不见任何的生涩了···” 嫣然被娴娘抓住了手腕,看得出娴娘惊喜莫名,“大姨母。” “舞剑给我看,嫣然,舞剑。” 嫣然不愿违背娴娘的意思,取了在娴娘房中放置的宝剑 ,屋里施展不开,嫣然说:“我在院子里舞剑,您在窗边就能看见。” 娴娘几步走到窗户边,盖着腿的羊毛毡子落地,娴娘难见的焦急:“去吧,我看着。” 嫣然在院子里凝神静气,拔出宝剑,摆开剑势,将剑舞演练出,娴娘越看越是止不住的欣喜,喃喃的说:“原来这招应该这么用···我练习了十年无法顿悟,谁敢说嫣然资质不好?嫣然···是天才。” 她练成这套剑法,娴娘也可更为放心的布局,对儿子儿媳将来,娴娘更为的看好。在院门口,矗立着一人,手中提着的夜光琉璃盏被他生生的捏碎,目瞪口呆看着舞剑的嫣然,眸子里有痴迷,有惊喜,有庆幸···更多的是不能错过的决心。 “王爷。” 汝阳王身边的茗烟低声说:”您的手···” 琉璃盏的碎片划破了汝阳王的手指,指尖隐有红色,汝阳王看了一眼手上的伤痕,笑着说:“疼,本王疼,不是做梦了。” “王爷送给王妃的琉璃盏碎了···是不是奴才把夜光杯取来?” 汝阳王道:“本王亲自去取,给娴娘的礼物,本王容不得旁人碰。” 又看了一眼准备收剑势的嫣然,汝阳王愉悦的说:“本王没想到今日得以窥见失传已久的剑法,琪儿比本王有福气。” 汝阳王没有惊动娴娘悄悄地离开,娴娘也装作不知道,见嫣然擦拭额头的汗水,娴娘笑着说:“你很好,你同琪儿都会很好很好的。” “大姨母,这套剑法···” “什么都不用问,以后等你嫁进来就明白了。”娴娘用帕子给嫣然擦汗:“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回来,虽然你父亲的爵位也是世袭侯爵,传自开国,但这事唯有开国王府晓得一二。” “您这么说,我不问了。” 如果嫣然没有重活一次的经历,她无法理解剑法里的因果轮回,演练出这套剑法的人才是天才。 落玉岛上的如汝阳王显得极为的高兴,茗烟给他手指上药,“回头给安平侯送帖子,本王请他喝酒,我们是亲家,又是连襟,不能生疏了。” “遵命。”茗烟说:“王妃也会很高兴您同安平侯亲近。” “本王以前小看了安平侯,即便没有嫣然会的剑法,本王也会同他亲近,如今···更没有疏远的理由,好在琪儿当众说非嫣然不娶,没有文氏淫奔的事儿,现 在本王就去安平侯府提亲,本王实在是担心夜长梦多。” 汝阳王心不在焉的挑选最好的夜光杯,拍了拍头,”是本王多心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嫣然性子又像了娴娘,忠贞倔强,如何都不会辜负琪儿···“ ”王爷,王爷。” “什么事?” “王府外有一女子求见王爷。”随从仿佛怕汝阳王不信,不是谁都能见到汝阳王的,忙说道:“拿着您的令牌,说是有紧要的事儿,还不能告诉王妃殿下。” 汝阳王显示不悦,他是准备去陪伴娴娘的,”令牌?” 茗烟提醒的说:“如果他没传错话,真是您的令牌,登门的可能是孟家九小姐。” 贞娘?自从在围场知道娴娘不易,又被酒醉的安平侯评价为生在福中不知福,不敬重发妻娴娘,安平侯告诉他,不知道哟偶偶多少人羡慕他能娶到娴娘做王妃。 此后汝阳王心里想得全是娴娘,连他一见倾心,贞洁,温婉,柔中带刚,了解他的贞娘都不曾再想起,听见下人回报,他记起起贞娘有半个多月没给他写信了,以往七八天他定能接到贞娘的信函,或是给他讲解种痘宫的趣事,或是说她又种活了什么花草,或者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贞娘满篇没提情爱一字,但汝阳王读了书信,却能感受到贞娘对他的思念,他也感觉到贞娘的美好。 ”领她从侧门进来···“汝阳王为了贞娘的名节着想,改口:“还是本王亲自走一趟,省得王妃误会了贞娘。” 来到王府侧门,一女子扑跪在汝阳王面前,“王爷···求求您救救九小姐吧···九小姐失踪五日了,奴婢实在没法子,万不得已才来求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第三更,桃子继续做日更君,明天还有,贞娘失踪了。 第九十章更新... 90、第九十章更新 汝阳王示意茗烟将跪伏在地上的人搀扶起来,冷声问道:“你是谁派来的?竟然敢败坏孟家九小姐的名誉?孟氏贞娘被皇后娘娘称赞过,命其在种痘宫修行,受天下百姓供奉。你好大的狗胆,来同本王说她失踪?即便她失踪,也是孟家的事情,找不到本王头上。” 哭成泪人的女子,不顾茗烟的阻挡,直奔汝阳王:“奴婢是伺候九小姐的云儿,晓得您对九小姐情深意重,九小姐也说过,如果有意外的话,一定向您求救,您总不会至九小姐不顾。” 云儿膝盖一软,又跪下了,“奴婢岂会不在意九小姐的闺誉?奴婢尽量瞒着,但九小姐失踪五日,奴婢实在是瞒不住了,只能来求您了,汝阳王殿下,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吧,求求您了。” 汝阳王眼睛眯了眯,“你是贞娘身边的人?” “是奴婢伺候九小姐好久了,九小姐去种痘宫修行,也是奴婢跟在身边伺候的,九小姐给王爷的信件,都是奴婢同王爷的人接头的送出种痘宫的,王爷不信的话,可让人辨认。” 汝阳王看向了茗烟,见他点头,知晓眼前哭泣的女子是贞娘信任的人,汝阳王担心贞娘,但心里腻歪得很,云儿虽然同娴娘比不了,但怎么这么愿意哭?贞娘是不是···汝阳王冷哼:“说清楚贞娘如何失踪的再哭。” 云儿被汝阳王吓得娇躯轻颤,嘴唇发白的,牙齿打颤,颤颤巍巍的说:“五日前,九小姐在种痘宫后面侍弄花草,那几盆花草像是九小姐得命根子,九小姐说是留给王爷看的。” “捡要紧的说。”汝阳王厉声说:”她是在何处失踪的?” 几盆花草就是贞娘的命,虽然是为了取悦汝阳王,但贞娘的命太轻贱了。汝阳王到底钟情于贞娘,贞娘偶尔的小毛病,汝阳王也当做庶出的没见过世面,比不过娴娘也在情理之中。 “在种痘宫的后山,奴婢等了好久都没见九小姐回来,去后山寻找,又不见人影,奴婢着急都不行,后来找到了九小姐的丝绢。” 云儿将丝绢从怀里取出,递给汝阳王,“奴婢虽然不聪慧,知道兹事体大,便对外谎称九小姐不舒服,在屋中歇息,这几日奴婢日夜不停的祈祷,九小姐平安归来,但九小姐却···王爷,过两日皇后娘娘会亲自去种痘宫,九小姐谁都可以不见,但总不能不见皇后娘娘,一旦被人发现九小姐不在种痘宫,抗旨不尊会要了九小姐的命,奴婢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来求王 爷。” 汝阳王手中的丝绢从绣工上看,应该是贞娘的无疑,在秀怕上写了两个血字——救命。 字迹也是贞娘亲自写的,看字体应该是在危机的时候匆忙写的,用得又是血,汝阳王心疼贞娘,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贞娘可有于她人结仇?” 云儿连连摇头:”九小姐温恭良顺,从不同她人相争,有好事,好东西也总是想着让给旁人,从不曾同旁人红过脸,无缘无故的谁会伤害九小姐?除了···除了···奴婢不敢说。” “本王命令你说。” “可九小姐知晓了会责罚奴婢的。” “你想不想救下贞娘?本王不会让贞娘罚你。” 云儿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飞快的瞟了汝阳王一眼,狠狠的打了自己的两记耳光,“她们都是主子,奴婢不敢说她们的不是,为了救下九小姐,奴婢只能说出实情,是非曲直,由王爷判断。” 云儿的脸颊上留着巴掌印,看上去可怜极了,也内疚极了。 “以前表小姐同九小姐非常之要好,九小姐将表小姐既当成知己,又当做晚辈照料着,从旁提点了表小姐很多,后来···表小姐知晓九小姐会成为王爷的继妃后,对九小姐就不再理会了,九小姐虽然暗自伤心,但从未怪过表小姐,总是同奴婢说,表小姐还不懂事,将来就会好了,奴婢都看得出,表小姐最在意的是汝阳王府的富贵,在意王妃,九小姐出身卑微,哪敢同王妃殿下相比?表小姐曾亲口说过,恼恨王爷娶继妃,谁当继妃她就不会放过谁。” 汝阳王眉间陇上一道暗影,“继续说。” “当初王妃殿下担心世子无人照料,担心王爷新娶的继妃存了非分之想,暗害世子殿下,便求了九小姐在王妃殿下故去后,嫁给王爷,照料世子殿下,当初九小姐是不愿意的,她不眷恋王府的富贵,总是说平安喜乐就好,后来架不住王妃殿下一再恳求,同是一母同袍,九小姐也从旁看出世子殿下无亲人照顾实在是危险,无亲近的人指导,以世子殿下敦厚文弱的性子,哪里承担得起王府的重任?九小姐不忍王妃殿下合不上眼睛,又知道王爷是个情深意重的,万般无奈的答应了王妃殿下。” “可谁知,不晓得怎么回事,王妃殿下竟然提出让九小姐另嫁他人,九小姐是个死心眼的,认准一事再难回头,她从小就读者女戒,心上只是存着一人,九小姐宁可做做尼姑,也不愿意改嫁,王妃殿下对九小姐纠缠不清,劝她改变主意, 九小姐无法,才借着牛痘的事情,躲避到了种痘宫里。“ 汝阳王拢在袖口的手握紧拳头,娴娘···娴娘会害贞娘?如果没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汝阳王听见这些话,一定会去质问娴娘,她为什么就容不下旁人,她怎么就这么恶毒善妒,贞娘不仅是汝阳王倾心之人,还是娴娘的亲妹妹,利用同宗血脉的贞娘保护儿子,之后发现贞娘是个聪慧的,摆布不了她就下狠手··· 他顺着云儿的话想下去,汝阳王转身直奔王府,随后停下,“娴娘,娴娘。” 汝阳王没有再往前移动一步,”来人,备马,本王亲自去种痘宫。” 汝阳王骑上马,命侍卫捎上云儿,一行人前往种痘宫。 当嫣然和娴娘听见这则消息后,娴娘笑得很放松,对关切的嫣然说:“我没事,不必为我担心。” “大姨母···王爷··“”以前我会在意,如今随他们折腾去,嫣然,你且记得贞娘不容易对付就是了。” “您说她再折腾什么?为什么将王爷引去种痘宫?” 最近一段日子,娴娘跟本没空理会贞娘,以为她会在种痘宫里老实的带上三年,娴娘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当然不会关注贞娘的动向,面对嫣然的疑问,娴娘摇头:“我不清楚。” “要不我去让人打听?” “做好自己的事情,贞娘翻不出天去,如贞娘这样的人,你越是重视她,便给了她表现的机会,没准会抓住你的漏洞倒打一耙。无视她反倒是更好。” 娴娘语重心长的说:“自己才是根本,指望着旁人出昏招,终究显得小家子气,我不希望你像贞娘,你应该大气尊荣,你无需算计贞娘,她即便绞尽脑汁也算计不到你身上,你们之间相差的很远很远。” “我记下了,大姨母。” 嫣然答应了娴娘,她也觉得娴娘说得对,感慨于娴娘的骨气傲气,但出了王府,嫣然还是让人悄悄的去了种痘宫探听消息,嫣然自嘲自己不是贞娘,学不了她可怕的手段,也不是娴娘,学不来她宁折不弯的傲气。 “我就是我,我既不是孟贞娘,也不是大姨母耀目傲气的汝阳王妃。” 嫣然可学其长处,但也有自己的路走,回到安平侯府后,嫣然得了消息——贞娘失踪了,汝阳王如今撒下人手寻找她。 嫣然想不明白,一向小心谨慎,走一步看三步的贞娘怎么会突然失踪?她首先想到的是贞娘打算 借着失踪做什么?或者说得到什么,无论多危险的境地,贞娘总能冷静的分析出得失,也总能逆转局面,往往坏事变成好事。 “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被人掳走了?” 嫣然什么都做不了,将贞娘失踪的消息张扬出去,孟家百年的清誉毁于一旦,而且嫣然猜不透贞娘此举的用意,除了命人密切留意之外,嫣然还真只能依照娴娘的话,做好自己的打算,静观其变。 只要表哥成才出息,贞娘再多的打算也是白费心思,九皇子被打趴下了,嫣然有自信,在七皇子心目中,她应该比得过贞娘。 汝阳王焦急的寻找贞娘,他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出动侍卫,终于得到了几个可信的消息,汝阳王亲自去营救贞娘,骑在马上的汝阳王即担心贞娘安危,又觉得愧疚,贞娘那般柔顺的人怎能受得了旁人的凶狠对待?他身为男子却保护不周,汝阳王痛恨劫走贞娘的人。 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庭院里杂草丛生,几间屋子破旧不堪,棚顶挂满蜘蛛网,房梁上偶尔了会路过几只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在墙角缩着一名少女,她就是失踪了几日的孟贞娘。 她的衣服是脏的,脸也是脏的,但她往日平静的眸子,此时却璀璨明亮,有着拼死一搏的决心,在不远处,有一名汉子一边饮酒,一边淫邪的看向贞娘··· “小娘们生得有几分水性,等得了银钱,我们哥几个好好的疼疼你···嗝···倒时咱们喝几杯···”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第三更,桃子再努力。 第九十一章更新... 91、第九十一章更新 贞娘见匪徒喝醉了,受了烈酒刺激,扔掉了酒碗,摇摇晃晃的向她走过来,贞娘向旁边躲闪,匪徒醉醺醺的说:”怎么?不是方才向哥哥我要酒喝了?躲什么?让你情哥哥香一个。” 匪徒扑向了贞娘,贞娘手从捆住她的绳子里滑出,抓紧了绳子,趁着匪徒吃惊时,将绳子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贞娘身体仿佛灵狐般转了半圈,抓住绳子绕到了他的后面,她很清楚男女力量的对比,等匪徒反应过来,会很容易摆脱的,倒是贞娘想死也不容易。 电光火石间,贞娘同匪徒后背相抵,贞娘弯腰,用力将匪徒背着,手中的绳子向下拽去,喝得醉醺醺的匪徒,踢腿,伸胳膊,挣脱不开越勒越紧的绳索,他就因自己的大意,失去了性命。 后背上的身体不动了,贞娘还是不敢放松,直到他的身体逐渐转凉,贞娘跌坐在地上,将匪徒的死尸推开,此时她脸上全是汗水,身体后怕的颤抖着,眸子一如既往的明亮,“不怪我···是你···我是正当防卫,□女子的人都该死。” 贞娘不知道另外三人什么时候出现,此地不能久留,贞娘勉强起身,看见那人死不瞑目,眼珠子凸出,脸色青紫··贞娘慌忙打开了门,汗水湿透的衣服经过晚秋的寒风一吹,贞娘打了个寒战,迈开颤抖的双腿,向外跑去,尽量的远离这处好似幽冥地府的屋子。 贞娘并不知道这是哪里,跑了几步冷静下来,四处看了看陌生的环境,看到稻田里的草堆,贞娘果断的将斜脱下来,用力向远处扔去,她光着脚清除掉地上的痕迹,躲进了稻草堆,碰碰跳动的心,让贞娘难以平静。 她没有想过文淑华会下这么大的力气要她性命,在文淑华去围场前,曾经随着她娘去过种痘宫,因文淑华的弟弟是种痘的获益者,文淑华的母亲对贞娘非常的感激,文淑华也是孝顺的女儿,再看不上贞娘庶出的身份,在母亲面前也会对贞娘礼让三分。 贞娘是个凌厉聪明的人,最擅长陪人说话,本来文淑华母亲对贞娘的第一印象极好,贞娘惯会说话的,闲谈间她也不避讳贞娘,说起了汝阳王太妃最近对文淑华的冷淡,此时京城已经传遍了一旦娴娘故去,孟家必然再嫁女儿保持同汝阳王府的姻亲关系,孟家把七小姐依然出嫁,唯有贞洁深有名声的九小姐合适,遂她提起汝阳王府也是存着想让贞娘说两句的话的心思。 贞娘笑盈盈的听着,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送她们离开前,对文淑华说了一句,可 有勇气效仿贤皇后?文淑华原本对嫁入汝阳王府没什么指望了,她一直以为能成了的亲事最终让给李嫣然,文淑华难免有些不甘心,她也是度过史书的,知晓贤皇后做过什么,经着贞娘提点,文淑华打算就此一搏,在围场汝阳王世子遇险失踪,文淑华以为机会来了,不顾一切的跑去,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透过草垛,贞娘紧张的看着外面,她也满腹的委屈,她再说出那就话的时候,就算到文淑华做不成世子正妃的,没有哪家正统的人家会要不顾家族为情而奔的人做正妃,但文淑华情意难得,皇上看着文家的面子会赐婚让她做侧妃。 汝阳王妃孟娴娘只是病重,不妨碍世子娶侧妃,侧妃先入门,即便嫣然最后是正妃,但她同世子只差劲一人,彼此的感情会有波折,贞娘虽然有私心,却也想给世子嫣然一个考验,贞娘咬紧嘴唇,喃喃的说,”嫣然··我没有还坏心。” 贞娘料到了很多,甚至从来种痘宫的夫人口中知道了围场必然会发生的大事,她才会对文淑华说那番话,她料准了一切,就没想过赵如睿琪敢当场拒绝,三妻四妾在士大夫人勋贵眼中不是很正常的吗?当贞娘听旁人绘声绘色的说起世子殿下亲口说,今生今世只要表妹一人,贞娘是羡慕的,也是嫉妒的。 同时贞娘也是警觉的,文御史壮志未酬,提前致仕,文淑华被送到尼姑庵落发出家,文家不敢抱怨皇帝,不敢怪责汝阳王府,没准回来报复她,从接到这些围场传来的消息起,贞娘一直是警惕的,按说文淑华派来的人是没有机会下手的,贞娘的戒心很重,然她发现汝阳王对她冷淡了很多,虽然常有书信往来,但贞娘感到汝阳王的热情在消退。 距离产生美,并不适合被美人环绕的汝阳王,贞娘打算关心他,理解他,做他的知己但汝阳王在心中说得苦恼越来越少,字里行间提起儿子是骄傲的,提起娴娘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说娴娘跋扈错处,贞娘心乱了,如果汝阳王一直只记得娴娘的好处,将来她没有任何的机会取代娴娘。 既然娴娘逼得她走入王府,失去了她渴求的平淡日子,贞娘不想只是成为站住位置有名无份的汝阳王继妃,她也得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她总不能一直生活在娴娘的阴影下。遂贞娘便打算借着文有可能会来的报复,将一切证据指向娴娘,到时汝阳王就不会对娴娘再有情意了。 光凭贞娘一人成不了事,她算计得再全面周详,没有人帮忙也不成。贞娘想了很久,唯有父亲孟老爷能利用,她给孟府写了一封书信,上面 说娴娘要害她,求孟老爷的保护,她宁愿不嫁去汝阳王府。 汝阳王是孟老爷最重视的,他自从得到汝阳王迎娶贞娘的承诺后,贞娘提出的种痘之法给他带来了很多的好处,贞娘为他去种痘宫修行,娴娘一向站在孟林氏那边,何况娴娘都要死了再也无法为家族带来好处,孟老爷难得糊涂的忽略了信上的漏洞,按照贞娘吩咐的暗自进行。 贞娘又告诉云儿,怎么说,怎么做,一切准备妥当,贞娘果然等到了文家的报复,但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万万没想过文家下手这如此之狠,敢在种痘宫迷晕了她,不是贞娘提前服了解药,没准在睡梦里她就被害了或者糟蹋了,整整五日贞娘施展挑拨,宽慰等女人的手段应对着恶徒,虽然吃了一点小亏,被占了一些口舌的便宜,但她却守住了贞洁。 能熬到今时今日,贞娘非常的不容易,五日是贞娘的极限,也是约定下的汝阳王来救援她的日子,贞娘用一个香吻换来一杯酒,打碎了酒碗,用碎片割断了困住手的绳子,结果了想非礼她的恶徒,期间如果走错一步,贞娘的下半生只能常伴古佛了。 贞娘搓着手心,仿佛上面沾染上了血污一般,大大的眸子盛满了泪水,两行清泪滚落,”逼我的,是你们逼我不得不如此,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娴娘,我从未喜欢过汝阳王,你不要再逼我了,他是你的,我不会永远不会喜欢他,我不过是将他当做老板蹂弊鍪且环葜耙担也换嶂鞫δ愣樱鸨莆伊恕! 贞娘神色凄苦,为什么她们都不让自己好过,她从未打算爱上汝阳王的,贞娘受够了受人摆布的无奈,她想着如果成为人上人,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人轻易摆布她了,负心薄幸的多手男汝阳王,贞娘从未看重过他,汝阳王太脏了。 听见脚步谈笑声,贞娘将自己整个缩进了草垛,同伙三人走到屋前,色迷迷的说:“美人儿,哥哥回来了,哥哥们说妥了,一起上你···嘿嘿···美人···” 淫邪的声音让贞娘心底发凉,也更加迫切的想要权势,她再也不想身处如此的危险之下了,汝阳王妃的地位应该不会再有人冒犯她,贞娘收声,从草垛里看那三人慌忙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哥,你且慢走,弟弟抓到臭□给你报仇。” 他们在路上找到了绣鞋,并打算沿着道路追去,贞娘轻轻的呼吸,她是跑过他们的···可过了一会他们又气急败坏的跑回来,向草垛靠近,贞娘握紧了拳头,眼眶欲裂,呼吸不畅。 “臭□,你是不是藏身在草垛里 ?出来,你给我出来···” 贞娘见恶徒抽出腰刀砍向草垛,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坐以待毙很可能就是死,她还是等不到汝阳王吗?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贞娘从草垛里翻滚出来,她学过一些简单的防身术,恶徒笑道:”你果然在这里,聪明的臭□。” 贞娘在躲闪着,恶徒很享受这种调戏,每当快将贞娘制服时,或者摸她一把,或者撕掉她的衣袖便放过贞娘,他们仿佛戏谑老鼠的猫儿,贞娘好似惊慌失措,但她听见了马蹄声,迷糊间看见了人影,贞娘突然窜起一步,抓住了恶徒的手中的钢刀,划破了她的手指··· 汝阳王举起弓箭瞄准时,看见让他震撼的一幕,贞娘染血的肿プ哦裢降氖滞螅扯宰派碜酉蜃约旱母共吭ィ罢昴铩!彼且跃。 汝阳王大喊,只见贞娘手一抖,险险的划过下腹,伤了大腿,贞娘跌倒,仿佛圣女贞静的说道:“你们休想辱我清白,宁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放箭。” 汝阳王一声令下,三名歹徒被王府的侍卫射死,汝阳王几步来到贞娘身边,贞娘含泪微笑:”王爷,我守住了。” “贞娘。” 汝阳王扶住了贞娘,抱在怀里,感动的说:“本王知道。” 贞娘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她安全无恙了,汝阳王最终还是赶到。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拍桃子,榜单第五更,任务完成。 第九十二章更新... 92、第九十二章更新 汝阳王的手颤抖的轻浮过贞娘的眉眼,目光落在她破碎的衣服上,扯掉肩膀上的披风,将贞娘整个人盖住,贞娘被刀划伤的手指还在流血,汝阳王眼里满满是疼惜,不堪回想迟来一步,他没准再也见不到贞娘了,贞娘带给他的震撼,感动远非他身边的女子可比。 他打横抱起贞娘,柔顺的她,竟然有守节自尽的勇气,为他···汝阳王只要一想到如此美好的贞娘心里为得是自己,像是吃了一块蜜糖儿,他得贞娘真挚的爱慕,前有娴娘,现在有贞娘,汝阳王很是自豪。 汝阳王也不曾多想,贞娘受了伤如何不能再去没有安全保障的种痘宫,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还有余孽暗害贞娘。他抱着贞娘回汝阳王府,好在汝阳王被贞娘感动之余,尚存一丝理智,让哭成泪人的云儿回种痘宫,假装陪着‘贞娘’去汝阳王府看望娴娘, 贞娘不是不能离开种痘宫,关键是谁能让贞娘出门,娴娘一直同皇后娘娘有交情,打着看望娴娘的旗号,皇后娘娘会默许的,至于皇上早就忘记了在种痘宫修行的贞娘了。 汝阳王用披风遮挡住贞娘的面容,一直清醒的贞娘也下意识的将脸向汝阳王怀里依偎去,她总不能担着勾引姐夫的不好名声,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而为,她想要更体面的生活,有错吗?她不想再被人摆布命运。有错吗? 汝阳王抱着不知哪家的小姐纵马街头,在京城传扬开了,他最近几日,满京城的寻找一人,也瞒不过有心人,如今看样子是找到了便迫不及待的领回王府,大多数人当是汝阳王的风流韵事。 在汝阳王找到贞娘时,嫣然也得到了消息,她如果坏了贞娘的名声,外祖孟家的名声也会随之毁了的。嫣然可以不在意百年孟家,但她不能让母亲被人嘲笑,只要想到贞娘就是看出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嫣然气恼得很,做了坏事,得了好处,还得她们帮着善后。 “贞娘···贞娘···” 在嫣然的前生,贞娘没做如此多的事情,她安安分分的嫁入汝阳王府,嫣然可以当做她信错了人,没有贞娘心计狠手段高,可在今生嫣然如何不恨贞娘? “回大小姐,奴才发觉孟九小姐同孟老爷帮着文家掩盖痕迹,是不是不想让文家太难看了?” 贞娘会有如此好心?对于没用的人,即便哭死了贞娘也不会关心。虽然清流中有为文御史求情的,但清流的意见皇上可置之不理。嫣然促簇紧眉头:“这事先别告 诉我娘,她怀相不好,我不愿意她跟着操心。” 嫣然风风火火骑上马,“随我去外祖府上。” 坐马车太慢了,嫣然破天荒的骑马,一路疾驰赶到了孟府,嫣然问:”外祖父在何处?” “老爷在书房···嫣然表小姐···” 嫣然直奔孟家书房,在书房门口对拦住她的小厮说:”我要见外祖父。” “小的给您通禀。” 一会小厮出来说:“老爷让您进去。” 嫣然迈进了书房的门,孟老爷手中写字的毛笔没停,抬头瞄了嫣然一眼,气定神闲的模样,嫣然心中的火气更浓,不停的提醒自己,他是外祖父,可外祖父却助纣为虐做着伤害大姨母的事情,贞娘是他的女儿,大姨母就不是吗?没有大姨母的出类拔萃,早有衰败迹象的孟家怎么可能重现荣光,怎么可能在京城立足? 百年传承的家族不是只有孟家,有很多显赫一时的世家都衰败了。孟老爷放下毛笔,嫣然的目光让他不舒服,不愧是娴娘最喜欢的外甥女,同娴娘实在是相像,对于娴娘,孟老爷即便有心疼怜娴娘,她也不不需要,外面人都说他养个好女儿,孟老爷自豪过,但慢慢别人对娴娘的赞叹让他难堪,仿佛他能坐稳如今的位置,依靠得是娴娘。 相比较娴娘,贞娘懂事很多,不张扬,不出风头,事事以他为主,孟老爷将贞娘弄成嫡女后,娴娘,柔娘都不体谅他,根本不把贞娘当回事,孟老爷面子上过不去,对娴娘那一点点的看重也散去了。 嫣然即将同外孙汝阳王世子定亲,孟老爷对此不甚关心,她是安平侯府的小姐,姓李,虽说是姻亲,是孟老爷的外孙女,但将来得好处的也是李家。在孟老爷心中,嫣然绝对没有同汝阳王定情的贞娘重要。 孟老爷放下毛笔,微露笑容,“你来是看望你外祖母的?” 嫣然见四周无人伺候,靠近孟老爷,”您曾说过,我有不懂的事情可以询问您,今日我有一事为难,不知您可否帮我解惑?“ 孟老爷颔首,”何事让你为难?“”我想请问您,大姨母如今的汝阳王正妃是不是您的女儿?” 孟老爷脸色一变,”你糊涂了不成?” “都是你女儿为什么厚此薄彼?”嫣然眸子火亮,孟老爷心虚的不敢同她对视,呐呐的问道:“你知道什么?” 嫣然面色不显,难道贞娘被劫走,其中还有缘故?嫣然笃定的说:“我 全都知道。” “念着孟家的名声不易,我先来询问外祖父,既然您不想为我解惑,我找大姨夫汝阳王去。“ 嫣然转身欲走,孟老爷惊慌失措的抓住嫣然的胳膊,眼里划过厉色,“你想害死贞娘?害得孟家名声扫地?” 嫣然倔强的说:“在您陷害大姨母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你想要害死她,更进一步害得孟家百年的名声?” “贞娘那是迫不得已,娴娘···我也是疼的,她是个苦命的人,年纪轻轻就身染重疾,娴娘最为放心不下便是世子殿下,又贞娘照顾他不是皆大欢喜?你贞姨母心地纯善,不会亏待你们,她同汝阳王琴瑟和鸣,对你们只有好处···” 嫣然猛然甩开了孟老爷,她自从练习剑法后,力气也比以前大了,在愤怒之下,嫣然将孟老爷甩了个跟头,“心地纯善的贞娘还诬陷大姨母,她还没进汝阳王府,心就是黑的,谁相信她会好好照顾表哥?无情无义的贞娘被你捧在手心,百般帮着她遮掩,荣耀孟家的大姨母被你弃之如草芥,您就不怕贞娘得势后会出卖您?她连亲生姐姐都敢陷害,她心里有孟家吗?” “同汝阳王琴瑟和鸣对表哥只有好处,这话你骗鬼去吧。”嫣然眸子泛起嗜人的红光,孟老爷不自觉的后退半步,“你即便此时同汝阳王殿下说,也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贞娘安排的,嫣然,你听外祖父的话,贞娘不会害你,你们以前那般要好,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嫣然不用再问了,谨慎的贞娘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文家绑架她可能是真的,但心细如发的贞娘一定早就知道,“我以前是眼睛瞎了才会同她亲近。” 嫣然阖眼冷静了一会,她不能冲动,贞娘一定将所有的证据都抹平了,汝阳王不会相信誓死守节的贞娘是故意的,她去汝阳王府告发贞娘,只会让被贞娘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汝阳王认为她是胡搅蛮缠,没准给贞娘可趁之机,让大姨母更难做,大姨母的计划还未完全施展开,表哥还没中状元。 李嫣然,你不能让大姨母被贞娘气死。 目光重新落在孟老爷身上,嫣然知晓他绝对不会指证贞娘,娴娘是必死的,孟家除了贞娘之外,没有人再能嫁去汝阳府,贞娘如今在他心中比谁都重要,此时找不到证据,不见得以后找不到。嫣然已经不是过去嫣然了,为了她在意的人受委屈不打紧。 嫣然散去浑身的愤怒,搀扶起孟老爷,“我年轻不晓事儿,外祖父说得也是,孟家的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 孟老爷狐疑的看着嫣然,哼哼啊啊的答应着,嫣然搀扶着他重新坐下,孟老爷见嫣然跪在他面前,大吃一惊:“你做什么?” “我顶撞外祖父,理应向您赔罪。”嫣然认错,“方才是我太着急了,没考虑清楚,恳请外祖父原谅我。” 嫣然柔顺的模样,孟老爷叹息:“罢了,罢了。” 嫣然站起身,将茶盏递给孟老爷,“我是太着急孟家的名声,才会一时莽撞,您没明白贞姨母···她同汝阳王殿下是不离不弃了,可一旦外人知道是大姨母陷害她,大姨母也是孟家的女儿,到时您的名声···如果被御史晓得了弹劾一本,汝阳王再钟情于贞姨母,孟家名声毁了,他也不敢娶贞姨母的,大姨母会因此事早早撒手人寰的话,让宫里的皇后娘娘存了恶,对贞姨母也没好脸色,,没准会另行赐婚,汝阳王妃的位置很多人都惦记着,孟家也再难以在京城立足。” “贞娘说过,她会劝着汝阳王···”孟老爷业余几分羞愧,“你让娴娘放宽心,汝阳王有贞娘···不会怪她,我这也是为了孟家的将来,娴娘会明白的,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 “您忘了王家的丑事了?当时王老爷也以为外面不会知晓,可一时疏忽,王家名声扫地,灰溜溜的离开京城,从此一句不振,您不能让孟家成为笑柄。” 嫣然见孟老爷迟疑了,忍下恶心,继续说:“既然是文家做得孽,想害贞姨母,咱们何必帮着文家隐瞒?贞姨母是皇后娘娘表彰过的女子,文家好大的担子,皇上正愁没借口收拾清流,没准陛下还会对外祖父多有恩赏,整日被自以为是的清流磨机,动不动就死谏,皇上心里能不腻歪?如果不是皇上厌烦了文御史,将文氏送去庙里不久得了?” “您才华横溢,不过是生不逢时,如今一旦得了皇上的青睐,外祖父的必然会得重用,孟家总不能只依靠出嫁女撑门面,您高升了,大舅舅他们也会得到好处,孟家枝繁叶茂,再有出嫁女相助,谁还敢瞧不起您?看不起孟家?” “您曾今说过,大姨母是您的骄傲,是孟家的骄傲,您总舍不得有人诬陷了她,总得让她清清白白的走···” 嫣然抹泪低泣,孟老爷长叹一声,“娴娘我也是疼的,我会处理。” 世上的男人都会怜惜疼爱柔顺的女子,嫣然不屑此道,但不得不承认柔顺对有些男人很是管用,嫣然相信表哥不是这样的人。嫣然出了孟府就让手下盯着孟老爷,只要是做过了, 就不会没有破绽,嫣然今日受的委屈一定加倍报复在贞娘身上。 第九十三章更新... 93、第九十三章更新 汝阳王差一点将贞娘直接抱去王府中不许任何女子踏足的落玉岛,在他迈上连接落玉岛同岸边的小桥上时,看了看怀里安静柔顺的贞娘,他记起了娴娘,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去··去碎玉轩。” 将贞娘安顿好后,汝阳王轻抚贞娘额头的碎发,他让婢女换过衣服,方才婢女回禀过他,孟九小姐身上白玉无瑕,除了被绳子勒的清淤之外,无人碰过她。 “贞娘。” 汝阳王轻声唤道,眼中美好纯洁的贞娘缓缓的睁开眼睛,黑葡萄般清澈的眸光水盈盈的,却并不是如寻常女子般的柔顺,只能依靠着男子,她眸中的水色能可转化为寒冰,汝阳王握紧贞娘的手,“你醒了,你可是饿了?” 贞娘知道汝阳王将她带回王府,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在汝阳王近前,贞娘不至于让他忘了自己,她同样知晓再汝阳王府住不了多久,娴娘一定会赶走她,贞娘挣扎着起身,“这是哪里?” 汝阳王扶着贞娘,“你身上有伤,不能动弹,这是王府,没有谁能在本王面前伤害你。” “我不能在汝阳王府,我得回种痘宫去。”贞娘作势要下床榻,汝阳王搂住了贞娘:“你怎能这么想?知道你不想给本王添麻烦,但本王实在是无法眼看着你受着伤,孤零零的回种痘宫···贞娘本王一直心疼挂念着你。” 贞娘眸子里水汽更浓更重,如同化不开的溪流,缠住了汝阳王,泛着淡粉的樱唇蠕动,“王爷。” 暖玉在怀里,贞娘又是他心仪之人,汝阳王哪里忍得住,大嘴吻上了贞娘的嘴唇,贞娘先是一愣,低垂的睫毛遮挡住难看,恶心,总得给他点好处,就当被上司骚扰了···贞娘是甜美的,汝阳王越来越放不下她,大手也不由得在贞娘身上揉捏,他是从不曾受委屈的汝阳王,有心疼惜贞娘,但贞娘太美好,汝阳王完全的迷失了。 贞娘在被汝阳王重新压在床榻上时,当她的领口被扯开时,贞娘死命的推搡着汝阳王,“住手,放手。” 汝阳王抬头看着眸子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贞娘,她觉得欺辱?汝阳王不信又吻上了贞娘。 贞娘抬手推开了汝阳王的脑袋,“王爷,你是想让我一头撞死吗?” 汝阳王松开了贞娘,翻身下了床榻上,尴尬的整理着衣服,也觉得他方才行事太过孟浪,冒犯了贞娘,解释:“我同你两情相悦,本王一时有些···贞娘,你且安心在王府 里养伤,本王不会再如此了。” 贞娘扣上领口,似为难似思念的看了汝阳王,后背对着他,喃喃的说:“我敬重王爷,也请王爷尊重于我,我不愿意让旁人议论,等到王爷明媒正娶之日,妾身自会伺候王爷。” 汝阳王说:”你先歇着,本王倒要看看谁有如此大的胆子伤害你,本王不会放过她。” 贞娘柔柔的说:“情深意重才会有诸多的疯狂之举,她···她在高贵也是陷入情网的寻常女子罢了,王爷,我是平安的,一切便不用追究了。” “你心肠太软了,这事本王会处理,连你都保护不了,本王还做什么汝阳王。” 贞娘回头时,汝阳王已经走到门口,贞娘道:“王爷,我有事要说。” 汝阳王停住脚步,“你如果给她求情的话···” 贞娘从床榻上坐起,“我想请王爷寻个可靠的验身妈妈来。” “贞娘。”汝阳王不由得大吼一声,眼里满是失望,”本王从不怀疑你的贞洁,你何苦让一验身妈妈侮辱本王对你的信任?本王要得一直是你——孟贞娘。” 贞娘痛苦的摇头:“就因为王爷对我情深意重,我才更应该以清白之躯侍奉王爷,我晓得王爷心胸豁达,不是怕王爷···是贞娘过不去那道坎儿,不忍让王爷被人议论,王爷,验看明白了,我也能心安理得的嫁进王府,如果···我宁可死了,也不会牵连王爷。” “本王不答应,贞娘,本王相信你。” 贞娘守节时的惨烈还是历历在目,汝阳王坚决反对:“你别多想了,歇着。” “王爷,我求求您。”柔弱的贞娘跪在了地上,晶莹的泪珠粘在睫毛上,“为了我们的将来,此时验看明白了,求您。” 汝阳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好一会,贞娘再抬头时,汝阳王已经走了,贞娘扶着云儿的手站起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会答应吗?还是他真的会相信自己?贞娘心里隐隐有一种明知道是错误,明知道不该有的期盼。”九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王爷都不再提起了,您偏偏要验身妈妈来。” “你不懂,现在他不提,将来呢?一旦有闲言碎语的传出来,一个两个他不见得相信,说得多了,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我主动提起,便是向他证明我的清白,我无愧。” “可是验身妈妈,九小姐如何受这等屈辱?” 贞娘此时脸也白上了一分,柔柔的说 :“闭上眼睛就过去了,我就当···” 就当穿越到了清朝,多少清穿女都得过验身这关,云儿接着说:“洞房花烛时,有落红不就全明白了?王爷还能不信您?” “落红也是有手段做假的,还是使他心里不存忌讳的好。” 贞娘到底还是等到了验身妈妈,脱掉衣服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贞娘阖眼,唇边是浓浓自嘲的苦笑,你在期望什么?封建男人如何不重视贞洁?你真当传到脑残剧,给丈夫戴绿帽子的小说里?验身妈妈的手指撩拨着贞娘的□,往里面探去,动作虽然轻柔,但贞娘屈辱的身体比白玉还要白上一分,也不由得轻颤着,今日的屈辱,全是为了将来。 “小姐的身子柔软,皮肤也光滑细腻,真真是是生得好模样,外面好···”验身妈妈很老到的□着手指,淫邪的笑道:“老奴看了这么多女子,唯有小姐里外都能给王爷好享受,是伺候王爷的好料子,小姐身怀名器,真真是又紧又热。” “别说了。”贞娘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验身妈妈擦了擦手上的液体,“小姐可以起身了,对了,忘了说一句,小姐是个有水性的,易动情呢。” 验身妈妈不知道贞娘是将来的继妃,以为是王爷从哪里找来的清白女子,遂说话时满是调笑戏谑,名门贵胄家的小姐哪里用得上她们当奴才的验身?从小养在深闺哪会同男人厮混?汝阳王吩咐下来,身边的人也不会告诉贞娘的真实身份,她更不知道贞娘验身背后的原因。 “小姐好生歇着,将来得宠了,可别忘了老奴。”验身妈妈一幅收些好处的意思,贞娘手指颤抖的穿上衣物,这比汝阳王带给她的屈辱更甚,“云儿。” 云儿给了她两定梅花形状的银子,验身妈妈福身:“您处子之身不破,我这就去回王爷去。” 她乐呵呵的走了,云儿搂住了呜咽低泣的贞娘,同样哭着安慰着她:“九小姐。“ 贞娘抹去眼泪,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把汝阳王继妃当成工作,把他当做老板,不像她想象的容易,其中的屈辱,尊严丧尽,又有谁知晓? 汝阳王得到贞娘还是处子的消息后,吩咐下去好生照料贞娘,他去了娴娘院落,在门口他又迟疑了,他该怪罪娴娘吗?为了贞娘他应该责备娴娘善妒的,但娴娘害贞娘是因为太看重他了,嫉妒太重了。汝阳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迈步走进了院门。 屋子里隐隐有琴声传来,汝阳王听了一会,几步冲进去,大骇 道:“娴娘。” 坐在古琴后娴娘视若无睹的拨动着琴弦,平缓的说:“孟贞娘入府了?王爷怎么不去陪她?” “你···你不要再弹了,你身体承受不住的。” 汝阳王可轻薄贞娘,但对弹琴的娴娘,他不敢靠前,再弱也是孟娴娘,汝阳王低声说:“她是你妹妹。” “真难得,王爷还记得这首曲子。”娴娘柔嘴角勾起,“我可不敢有孟贞娘这样好的妹妹。” “王爷也是熟读史书的,敢问您一句,大小周后料想您不陌生吧,南唐李后主可是好福气,但小周后···好像是亡国之后。” 汝阳王脸一红,娴娘继续说:“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我原本是打算让她嫁给王爷做继妃,也盼着王爷同她琴瑟和鸣,但王爷,我还没死的呢,王妃还在的时,什么人能入王爷的后院?什么人能住碎玉轩?” “我是看她受伤了,不放心她,才将她接回王府,本王不怪罪你,娴娘,一切都过去好不好?” “我孟娴娘没做过的事情,如何过去?”孟娴娘将曲调挑高,“当初你心尖尖上的人我都没动手,孟贞娘哪里值得我动手?” 汝阳王看着娴娘,“是误会,是误会。””王爷,给我个交代吧,我清清白白的嫁入王府,不会想着成为因妒忌而满身污秽的汝阳王王妃。” “本王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汝阳王转身离去,走出很远耳边还是娴娘的琴声,贞娘让他珍惜,娴娘却让他心痛,这种痛仿佛渗入到他骨头里,那般骄傲的娴娘怎么可能用下作的手段。 “主子。” 娴娘说:“告诉嫣然,我安排好了,汝阳王必然会查下去。” “是。” 娴娘的琴音转为低沉,她笑着说:“贞娘既然敢住进汝阳王府,她以为我掌握不住王府了?我会告诉她,王妃什么时候都是王妃,她敢住进来,就得付出代价。” “王爷让人给九小姐验身了,说是处子之身未失。” 娴娘音节错了一节,有些错愕,有些失望的说“堂堂孟家小姐,为了取信汝阳王竟然让下贱的验身妈妈近身,她真真是辱了孟家百年的名声。她当世家小姐是什么?歌妓奴婢吗?” “父亲一定没教导过她,孟家小姐被怀疑贞洁。不是自尽,也不是验身,而是斩杀所有怀疑她的人。” 娴娘停住了手, 乐曲声戛然而止,娴娘轻抚着琴弦:“既然她不把我当姐姐,既然她不配做孟家小姐,那我就按照歌妓的手法,你拿着安眠香亲自去碎玉轩走一趟,我···要孟贞娘的处子血。”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做日更君的桃子,桃子从来没说过娴娘是好人哦。 第九十四章更新... 94、第九十四章更新 领命而去的赵妈妈来到碎玉轩时,天色全然暗下来,碎玉轩院落虽然不大,摆设也不尽奢华,但在精致中透出清雅,尤其难得的碎玉轩东边的墙被称为花墙,蔷薇盛开时,碎玉轩满园芬芳,王妃虽然极爱牡丹玫瑰,但有时也会来碎玉轩小坐。赵妈妈抬眸看了东边墙上的残枝,王妃万幸能挺过今年,应该不会再到碎玉轩。 碎玉轩的妈妈,奴婢早得到消息,知道赵妈妈要来,各个的悄无声息,也没向里面的贞娘禀告,赵妈妈撒了一把银子给碎玉轩的管事妈妈,”你喝杯水酒暖暖身子,王妃殿下吩咐我同九小姐单独说说。” “倒是叫赵家姐姐破费了。” “九小姐这事闹得,王爷,王妃不得个消停,王妃殿下怕传到宫里去,让我交代九小姐几句话。赶明我再置办一桌西面,同你喝上两杯。” 管事妈妈连连应承下来,王妃殿下在府里经营了许多年,虽说如今将管家的交给太妃,她们对王妃的吩咐也不敢大意。王爷将孟九小姐抱回来,换个人不会顶多说王爷一句风流,但对孟九小姐···守规矩的人谁不会轻看上两分?太妃殿下装聋作哑,不外乎念着王妃的体面,听说太妃给娘家的去信,表小姐过两日便会进京。 碎玉轩的闲散人退去,赵妈妈掀起帘子向里面看了看,满腹委屈的贞娘,五日没税过一日好觉的贞娘此时昏昏欲睡,云儿趴在床头虽然听贞娘的话守夜,但不由得打着瞌睡,在王府还能有谁害她们?碎玉轩里的奴婢妈妈都很和蔼,也很敬重贞娘,云儿也是累极了,万一外面有动静,她会清醒过来的。 赵妈妈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圆盒子,打开盖子嗅了嗅,随即蹑手蹑脚的进门,越过屏风···点燃了安眠香···赵妈妈走到床榻边,掀开水清蔓色的帐子,入目得是贞娘清秀精巧的眉眼儿,簇起的眉头显得略显不安,光洁细滑的肌肤,不可盈握的腰身,娇媚的身段让赵妈妈暗啐一口,勾男人的小妖精。 如果没有她耍尽手段,主子没准还能多过两日舒心的日子。赵妈妈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做过了,把心一横解开贞娘的亵裤,从怀中有掏出一道洁白的卷怕,放在贞娘□上,中指在贞娘的小腹上点了点,贞娘眉头簇得更更紧,却始终没有睁开眸子··· 赵妈妈将血擦拭干净,看没什么遗漏,将亵裤重新扣好,她新婚之夜没有处子落红,不晓得王爷会不会相信她的贞洁,听嫣然小姐的意思一切都是被劫走的 贞娘自己设计好的,白卷上的落红是那么的耀眼,没被劫匪破了身,她是贞洁的,但她敢算计主子,就得承受主子的报复。 收好卷怕,赵妈妈重新取走熄灭安眠香料,从进门到此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妈妈将香料收好,故意放重脚步,“九小姐,九小姐。” 安眠香散去,云儿,贞娘很快醒了,迷蒙间贞娘感觉小腹有一些坠胀,睁眼看她是在碎玉轩,以为是被劫匪吓到了,噩梦连连,并未来得及多想,“是谁?” 云儿揉了揉眼睛,将幔帐撩开,搀扶起贞娘,“听声音仿佛是王妃殿□边的赵妈妈。” 贞娘显示看了看上好的衣扣,扯高了被子,微笑着说:”进来吧。“ 赵妈妈轻巧的走到贞娘身边,很是轻视的抚了抚身,“主子让奴婢来问九小姐几句话,第一句,您想不想要孟家的名声了,第二句,皇后娘娘那里,主子会求安宁公主代九小姐说项,主子不要九小姐的感激,全当是她对不住你,第三句,往后主子再没你这位妹妹,最后一句,主子问九小姐,你是想做继妃,还是做侧妃。” 赵妈妈不看贞娘有何反应,交代完了,再次弯了弯膝盖,转身离去,云儿脸颊气鼓鼓,“她也太放肆,即便王妃殿下信任她,她也是个奴婢,哪有如此同主子说话的?” 贞娘脑袋似针扎一样的疼,因娴娘几句话而心慌意乱,孟家尚未出阁,尚未定亲的小姐就这么住进汝阳王府实在是有损清誉,娴娘断了姐妹之情,贞娘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上杆子巴结娴,贞娘叹息:“只怕王府真真是住不了几日。” “九小姐,您要做什么?您身子还很虚弱,大夫让您歇息。” 贞娘扶住云儿的手,“去准备笔墨,我给王爷写封书信,咱们回种痘宫。” “九小姐。”云儿迷惑不解,贞娘环顾小巧精致的碎玉轩,将垂在胸前的发丝扎成辫子,“我能堂堂正正的住进来,为何要让旁人短嘴?” 贞娘留了一封书信,拖着虚弱的身体领着云儿从汝阳王府侧门离开,在街上云儿雇了一辆马车,她们主仆一行悄然返返回种痘宫。 赵妈妈将染血的卷怕承到娴娘面前,娴娘扫了一眼,”拿去烧了,起码让赵家的列祖列宗知晓,他们的子孙没娶个人尽可夫的低贱女子。” “是。” “奴婢看九小姐的意思会离去,王爷哪里···” “我没空想他。”娴娘淡淡笑 道:“我得养好精神,看我儿子跨马游街。” “我那位无情又糊涂的父亲,这辈子不过是个闲散的臣子,他能隐瞒得过王爷?只要王爷有决心做什么,他一定会查到真相,只是他不见得有信心查下去,他没准担心贞娘是第二个宛如,自欺欺人罢了。” 失魂落魄离开娴娘院子的汝阳王,会给娴娘一个交代,但他查下去的时,发现其中的端倪并非如他想得那样,文家,孟家,贞娘在他眼前交错,文家当然不会将贞娘说过的话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文家精心培养的嫡出小姐轻易被一庶女忽悠了,这种事情太伤面子了,遂汝阳王除非去询问贞娘,否则这段公案他累死也查不到。 只是隐约的知道,贞娘同文家小姐不和,才有这次绑架的事情,汝阳王不敢想她们为什么不和,他将自己困在落玉岛,左边是娴娘,右边是贞娘,汝阳王只要想到让他心痛的娴娘,他分外的痛苦,“娴娘,娴娘,我该拿你怎么办?” 茗烟看出汝阳王形销神色痛苦,捏着手里的纸片,劝道:“九小姐总不会让自己陷入陷阱去,奴才以为最没狠心的是孟老爷,虎毒尚且不食子,王妃殿下为孟家操了一辈子的心,没有王妃哪有今日的孟家?九小姐又为孟老爷去了种痘宫修行,这一住就得三年,孟老爷可好,眼见着王妃殿下挽不回了,没用了,就算计起九小姐,还不是盼着王爷彻底厌弃了王妃,好让王爷不得不娶九小姐,奴才看他是糊涂了。” “是他?是他不仅想害贞娘?想让本王厌弃王妃。“ 汝阳王找到了最好的借口,此时贞娘的书信送到了,汝阳王看了书信,‘妾与君相知,蒙君错爱,感激莫名,惟愿于君相伴,山无陵,天地合,亦不忍于君绝,然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妾身负皇命,无法常伴君侧,王妃殿下成油尽灯枯,时时念着君,妾感动于王妃殿下对君之心,恳请王爷···” 此处有一处很明显墨点,汝阳王能感到贞娘的挣扎,她换了称呼,从君转为王爷,‘恳请王爷善待家姐,送她最后一程,家姐无憾,妾亦感念王爷之德,是妾让王爷为难,妾叩谢王爷,王妃殿下是妾的长姐,无她无王府荣耀,无她无孟家尊荣,无论善恶,妾都不曾怨恨于家姐,愿王爷知晓妾的心···善待长姐,亦是善待妾。’ ‘三年之约,若君守诺,妾自当身披红妆,嫁于君为妇,如君忘记昔日之言,妾亦会在种痘宫遥祝君一切君安,同继妃百年好合。’ 汝阳王将贞娘的信看了又看,“她也是 个可怜的,被父亲如此算计着,如果本王晚到一会,她便会香消玉殒。” 汝阳王将所有的怨恨都转到孟老爷身上,恨他的残忍,汝阳王晓得京城议论,孟老爷是靠着大女儿才有今日,世人都说汝阳王是最有福气男子,汝阳王王妃是贤内助,汝阳王曾经也痛恨这种言论,他的军功是一刀一枪的拼杀回来的,娴娘只是在身后让他无忧,没有他汝阳王府没有今日,但今日他知晓了娴娘的不容易,他同娴娘一起支撑起汝阳王府。 是他们夫妻同心,共同繁盛汝阳王府,光靠汝阳王的军功,王府远没有今日的富庶。汝阳王性子孤傲,让他觉做不到同卑微的商人谈生意,也不会如娴娘同明知道是贪官的人相处,这些都是娴娘帮他处理的,他尽管疆场扬威,不用顾忌朝堂上的暗箭,只要娴娘坐镇京城,无人能夺下他的军功。 娴娘不仅是人质,还是他最重要的帮手。命妇们之间的应酬,宫里娘娘的试探,汝阳王没操一点的心思。以前他忽略了,但如今他晓得娴娘为了她付出多少。 “你拿着本王的令牌去一趟孟家,告诉孟老爷,娴娘是本王的正室王妃,本王爱重于她,他再敢算计王妃,本王让他就此致仕,本王同贞娘的婚事也···也作罢。” 汝阳王痛苦的吐出这两个字,贞娘可怜可悯,以前的娴娘锋利尖锐的如同一把刀,总是刺伤他,同他争锋相对,他恨过,怨过,看在早逝父亲的面上,勉强同娴娘过下去,但娴娘曾经割伤他的伤口还在,他便忘不掉娴娘。 接到汝阳王警告的孟老爷,吓得大病一场,有心将向汝阳王说明一切,但又怕贞娘落空了,断了同汝阳王府的姻亲,孟老爷不敢言语,将黑锅背在肩上,因对娴娘有愧,孟老爷倒是对妻子好上了一些,当然他总不会忽略贞娘的生母。 酒肆繁华热闹之地,大多议论着皇帝前些表彰的女子,说着她如何的难得,丈夫在外,她如何看奉养公婆,操持家务,如何守着丈夫留下的祖产,如何同纨绔子弟周旋,宁死也不会于人私通。 “这有什么,想当年汝阳王王妃经金殿写血书,铭死志,天牢产子···她不过是守住了几亩良田,汝阳王王妃将汝阳王府打理得花团锦簇,远胜于前,有多少名士心敬佩于王妃殿下?” 嫣然走出了酒楼,同许久不见的傅俊卿目光碰到了一起。 第九十五章更新... 95、第九十五章更新 “嫣然妹妹。” “俊卿哥哥。” 平淡如同白水的称呼,傅俊卿有着说不出的苦涩,汝阳王世子在围场向皇帝表明,他对表妹的情深意重,虽然他没明说非表妹不娶,但能说出一生一世只会要表妹一人的赵睿琪,料想皇上会成全。 傅俊卿原本没打算进酒楼,路过时抬头偶尔看到熟悉的影子,他便停下仰头凝视着坐在窗口处的嫣然,她比上次见面时,眉眼更为精致了,一身珍珠红滚金线蜀锦百花裙子,上面罩上一件对襟夹衣,一根点翠簪挽发,上翘的嘴角预示着她愉悦心情。 他心里存着最后一丝念想,想着高中时,恳请皇上赐婚,每当读书累了,他都会想起她。 他们并非因孟浩然相识,他记住了骄纵却心肠很好的她,但他们再次碰见时,嫣然全然忘记了他,他当时很不好受,嫣然又说他像女子,将来没人敢嫁给他,于是他恨上她一分,直到西山再遇,嫣然直白的道歉,她眸子里的感伤,傅俊卿心疼,他以前能恶言相向推开嫣然,但面对管他叫俊卿哥哥的她,他彻底的陷进去了。 傅俊卿下马,不管怎样他想问嫣然一句,她是不是喜欢赵睿琪,在酒楼门口两人情理之中碰面了,离得近了,傅俊卿看得更为清楚,嫣然耳朵上佩戴者墨绿的碧玺耳环荡出妖艳的浅绿,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不住眸子里的喜悦,佩戴的项圈更衬得她脖颈细腻白皙,她长得更好了,待她及笄时,又会是怎样的风华。 傅俊卿越过嫣然看向酒楼里正在宣扬汝阳王王妃事迹的老者,他即便不认识,但也明白一切是嫣然安排的。他嗓子苦涩更浓,淡淡的笑道:“我请你喝酒。” 傅俊卿转身,在酒楼热闹的地方,很多人认识他,嫣然停了停,扶着锦瑟的手上了马车,“跟着傅公子。” 一处不甚显眼的酒肆,摆设铺陈极为的简单,但很是干净,酒肆里不仅有酒香,还夹杂这一分竹子香气,在最里面的一处,嫣然同傅俊卿对坐,嫣然拿起桌上的竹筒做成的酒杯欣赏着,外面刻着花纹,显得很是别致,嫣然笑盈盈的说:“唯有俊卿哥哥能能发现这等清雅别致的好地方。” 嫣然透过挑起的竹帘能到不远处种植着紫竹,已是晚秋,紫竹成为残竹,”可惜了,如果紫竹长得最好的时候来喝竹叶青,会更有雅韵。” 傅俊卿俊美的脸上露出苦涩,“不可惜,明年怕是没有机会再请你喝酒,残竹无法掩 盖竹子的劲骨。” 嫣然品了一口竹叶青,入口清淡,但品之又觉得酒香悠远,虽然赶不上上等的佳酿,嫣然说:“我喜欢这家老板酿制的竹叶青。” “明年俊卿哥哥也会娶嫂子,自然不能再邀请我来此饮酒,”嫣然放下酒杯,对傅俊卿真心赞叹:“玉郎···能般配上玉郎的人,能在你面前不自惭形愧的人不好找,俊卿哥哥得用心寻找嫂子。” 微风卷起竹帘,吹拂玉郎鬓间的垂发,他仰头饮酒,夸大的袖口翻滚,麻衣,玉簪,是玉郎的另一标示,这样穿的人有一些,但无一人能如同玉郎风流,多被人诟病模仿玉郎的人是东施效颦,嫣然满眼的欣赏,往日他最喜欢竹叶青也不好喝了,傅俊卿问:”你知道我心悦什么样的女子?我不喜欢的不会娶。” 嫣然想着前生纳兰家大小姐的风姿,他们夫妻琴瑟和鸣,不离不弃一生,羡煞多少人,嫣然说道:“我最近苦读命书,推演得很精准,我帮着俊卿哥哥看看?” 罢了,她从未知道他的情愫,傅俊卿压下苦涩,“你说说看。”做她一辈子的哥哥好了,何必让她困扰, “俊卿哥哥中意的女子···”嫣然见到门口闪过的人时,感叹命中注定,“你看她像不像,有没有特别的触动?” 傅俊卿回头时,正好对上一袭青衣,手提酒瓶的女子,同样玉簪挽发,同样精致的眉目,嫣然眸子里是骄傲的,而她是沉静如水,唇边噙着一抹悠然的笑意,见她会觉得一缕清风拂过心间,很舒服···她显然也对傅俊卿的俊美赞叹着,是赞叹,并不是痴迷,向傅俊卿友好的笑笑,轻盈的转身,没入了人群。 “纳兰小姐又亲自为其祖父取酒,每次见到她羡慕纳兰家老太爷的福气,养出个灵秀善良的好孙女,纳兰小姐如同仙山画上人儿,透着仙气。” “你羡慕纳兰老太爷的好福气,我却为他发愁。”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者,怅然说:“他最愁的事情就是哪里寻得孙女婿去,寻常人家会委屈了她那股子轻灵,富贵人家纨绔多,般配不上诗画双绝的纳兰家大小姐。” 纳兰?傅俊卿皱了皱眉,想到了一人,纳兰容。曾经皇上几次下诏给皇子延请的师傅,纳兰容全部婉拒了,名声上他虽然不如嵩山学院的鸿儒,但才学上,纳兰容并不弱,只是性子怪异,很少同人相交,长子官至见总督时染疾病英年早逝,皇上哀痛不已,下令厚葬之,追封其为文正侯,方才的女子怕是文正侯唯一的女儿,父丧母亡后,她一直跟 在祖父祖母身边,承袭纳兰荣的教导。 “诗画双绝?如何没听说?” “你当纳兰家小姐似那贪婪才女名声的?她作画做诗由心生,从不在人前卖弄。””俊卿哥哥。”嫣然用倒酒,换回发愣的傅俊卿,“如何?她可曾是你心仪之人?我瞧着纳兰小姐很不错呢,气质高雅,又不是一味目下无尘,她通身的气派是真正的才女,前朝的易安居士也许就像她那样,腹有诗书气自华···我羡慕不来。” 哪怕重活过一遍,嫣然再多的努力在诗书的造诣上比真正的才女相差甚远,嫣然也看开了,一个人在诗词上的天分不是因你重生便会高的,后人写的好诗词,嫣然从未想过抄袭出来。 傅俊卿看不到嫣然同纳兰小姐一点相像的地方,他承认纳兰家小姐风华卓绝,但他远没到娶她为妻的地步,安慰起嫣然:“你诗词上差些,但胜在刻苦,旁处不比旁人差。” “没有天分,再刻苦也是个诗词匠人罢了。”嫣然释然的笑道:“俊卿哥哥且放心,我不会妄自菲薄,我有父母亲人关爱,又是列侯之女,远比旁人幸福得多。” “你这一点,我最是···是···” “什么?” 嫣然看傅俊卿干嘎巴嘴,却不出声音,身体向前倾,“你在说什么?能得俊卿哥哥一句称赞好难呢。” 傅俊卿看着杯中清澈的竹叶青,酒面上映出他一人的影子,“你认准了?” 嫣然愣了一会,看向外面的紫竹,“嗯,认准了,我想越多越是放不下他,以前总希望他过的幸福富贵,可表哥用行动告诉我,没有我,表哥不会幸福。” 又喝了一杯酒,嫣然脑子有些昏沉,迷蒙的说:“真奇怪,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我是同谁都不会说的,可今日告诉俊卿哥哥,同你在一起,我怎么就···” 嫣然晃动着脑子,竹叶青虽然酒气很淡,但后劲有些大,傅俊卿也没料到嫣然喝了两杯便醉了,嫣然凑近了傅俊卿,他想要躲开,又不舍得,嫣然此时笑道:“我知道玉郎有大才,有神鬼莫测的计谋,将来是要做大官,做宰相首辅的人,我一直···一直想着结好俊卿哥哥···我是坏人,想着让俊卿哥哥照顾哥哥,我不好···” 嫣然眼里有着明显的醉意,也有着水雾,傅俊卿扶住嫣然的胳膊,“我不怪你,嫣然妹妹是好姑娘。” “我如何都会照顾浩然兄,嫣然···”傅俊卿闭上了嘴巴,赵睿琪从 酒肆外走进来,温润如玉的声音:“表妹,我来接你回府。” 嫣然脸上漾开了从未在傅俊卿面前展露的幸福甜美的笑容,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赵睿琪跟前,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懦懦的说:“知错了,表哥。” 赵睿琪眼里闪过溺死人的温柔,“你总是将认错的话一起说,到底是你知错了,还是我做错了。” “嘻嘻···一样拉,一样啦···” 傅俊卿自顾自的饮酒,眼前明媚娇憨的少女彻底褪去了寻常时的骄傲戒备,这样的嫣然让人甘愿宠溺着,替她挡下一切的风雨,他来迟一步,傅俊卿向赵睿琪举杯,赵睿琪扶着嫣然的胳膊,伸手取到桌上嫣然用过的酒杯,还留有半杯竹叶青,赵睿琪回敬傅俊卿,放下酒杯后,“傅公子,我们也应该是知己。” “谁说不是,知己···科考之后,我同你不醉不归,以知己相待。” “好。” 赵睿琪说道:“以本届恩科,在天下群伦之中,同傅兄相较相交,实乃琪平生之幸,你我之中无论谁高中头名,都当浮一大碗。” 傅俊卿点头称是:“天下读书人,让我有引为知己的唯有赵公子。” 两人同时大笑,是对手也是知己,嫣然摇晃着脑袋,给傅俊卿和赵睿琪倒满酒,“喝吧,两位绝世才子,不对,不能用绝世才子,用什么呢?赵傅双辉?也不好听,不管了,喝酒之后一定要做好朋友。” 嫣然牵起他们的手,放在了一起,拍了拍:“冠世双子,这个好。“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受不了同别的男人黏糊,玉郎会慢慢的当嫣然哥哥,也会有喜欢的人,纳兰家大小姐同样是个优质的小姐,桃子实在是收够了除了女主就没有别人了。每个人都有自身的风华,哪怕贞娘也是一样。同时不黏糊,不暧昧,也是桃子的坚持,嫣然认准了从不会左摇右摆。玉郎也不会找什么替身,他同样有自己的之幸福。 第九十六章更新... 96、第九十六章更新 晚秋冬将至,清晨时地上的寒霜变为一片白茫茫的白霜,如同一匹展开的丝绢覆盖在地上,汝阳王府来往的下人,大多穿上了夹袄,娴娘坐在临床的大炕上,窗外的奴婢呼出的气息是白色的,有怕冷的小丫头清扫院子里的霜降时,戴上了一对护耳。 娴娘手拿牛角梳梳着胸前的头发,许是中毒深了,原本黑亮的发丝变为黑紫,头发披散开来,娴娘去了华贵,眉眼间多了几许妖艳,嘴角上扬的娴娘,脸上带出一抹清晰可见的喜悦,“真好,我又看到今日的太阳。” 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牛乳的汝阳王,先是痴迷于娴娘不同以往的妖艳妩媚,往日透着傲气的眉目,此时妩媚妖异,勾得汝阳王心里痒痒的,但娴娘说出话,让他心疼至极,每日清晨能张开眼睛,娴娘会觉得幸福,会觉得赚到了。 “娴娘。” “嗯。” 她不曾回过头看汝阳王,扑哧笑出声:“太有趣了,那小丫头摔疼了吧。” 媚色在娴娘眸底消失,显现出汝阳王从未在娴娘身上看过的纯真,汝阳王贪看娴娘妖媚的容颜,丝毫不敢大意的她拥入怀中疼惜。 虽然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汝阳王就是不敢,他们分房睡已经有一年多了,以前汝阳王不屑娴娘,每次来娴娘房中大多时候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而已,不是为了给王妃体面,他不会来,如今他想却好似再没有资格拥娴娘入怀,他们之间明明离着很近,但又是隔着很远。 窗外滑倒的小丫头起身,踢了脚害她跌倒的石头,抱怨的嘟囔了两句,拿着扫帚清扫路面上的白霜,小丫头可爱的模样让娴娘笑得开怀,这是汝阳王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即便他请来京城最好的杂耍班子。 “牛乳。”汝阳王将白瓷碗递给娴娘,“你肠胃弱,喝不得羊乳,本王听人说牛乳合适你。” 汝阳王眼看着娴娘的手接过白瓷碗,碗边上浮刻着一只红梅,簇簇的展开,娴娘白皙仿佛透明的手指压在红梅上,梅花似遇见了晶莹的的白雪,艳红争辉。 “让王爷费心了。”娴娘姿态优雅的喝着牛乳,入口的腥膻使得她簇紧眉头,可她还是一丝不苟的喝完了牛乳。 稀疏的眼睫盖不住她眼底的倦意,虽然每日都会陪伴娴娘,但汝阳王还是能看出娴娘逐渐的消瘦,她的生机在一点点的流失,娴娘整日里有一大半的时辰都在沉睡,早晨赵睿琪来请安时是她一日中最 精神的时候,汝阳王坐在娴娘身边,眸光里溢满了疼惜,娴娘放下瓷碗,“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早死晚罢了。” 喉结滚动,汝阳王压下去眼中的酸涩,拿起银狐鼠皮的披风带在娴娘肩上,“一会等琪儿过来后,我抱你去花房,花匠养活了几盆稀奇的牡丹,你会喜欢看。” “我还能再见到盛开的牡丹,花匠当赏。” 娴娘心里不耐烦汝阳王靠近,然为了琪儿,她不能做得太明显,孟家书房里的书,娴娘也都看过,男人越是冷着,他偏就凑上来,娴娘不知不懂,只是不愿意做,如今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她想得通透,被汝阳王宠溺着,捧在手心呵护着,也是难得享受,她何苦同好处过不去,她在汝阳王心里的位置越重,对琪儿的将来越好。 娴娘一个微笑,一抹似有似无的情丝,引得汝阳王会高兴一阵子。汝阳王说:“赏,让娴娘开怀的人,本王都会厚赏。” 娴娘唇边噙着笑,轻声说:“我这身子着实不争气,无法伺候母亲,弯月表妹大老远来王府做客,我又无法去迎接照料,反倒累着她帮着我伺候母亲,弯月表妹是舅舅家的老幺,最是得宠的娇娇女,虽说舅舅家富庶着,但我前些日子得了几盒水粉,是专供公主们用的,抹在脸上同寻常的脂粉不同,她正是豆蔻之龄,又是出落得花容月貌,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就是个可人疼的。” “王爷一会给母亲问安时,帮我给弯月表妹带过去,对了,还有几套宫里传出来的新式样的首饰,也顺便给表妹捎去。不看舅舅的面子,端是表妹的人品,我就想疼着。” 娴娘让人准备好的水粉,首饰端给汝阳王,瞥见汝阳王偶有晃神。 “王爷看看还缺什么?原本这些短什么的话应该我亲自询问表妹,但我实在是出不得门,身上不好,又担心冲撞了母亲,母亲就一位嫡亲的内弟,王爷也就这么一位亲娘舅,咱们可不能让表妹受委屈。” 娴娘准备的脂粉,首饰虽然不是很贵重,但没有人情关系,用银子也买不到,比如说脂粉,除了帝国公主每年特供几盒之外,便是宫中的贵妃也无法让内务府供上,宫中新式样的首饰大多是皇后娘娘送的。 “你自己留下,表妹用不上。””我早过了搽脂抹粉的年岁了,我又不出门,好东西放我这可惜了,算是我对表妹的一份心意。” 汝阳王点头答应了,认真的看着娴娘,“母亲是想念娘家人,舅舅忙于公务脱不开身,才让表 妹来京城看望母亲。” “是我让母亲为难了,当时···哎···王爷不必再顾虑我,我也想通了母亲说得也有道理,舅舅家比孟家更能助王府一臂之力,我既然入了赵家的门,娘家哪有婆家要紧?我盼着王府能福泽绵长···“ 汝阳王手指按住娴娘的嘴唇,两人对视着,汝阳王说:“本王为你愿意再娶孟家女为继妃,娴娘,本王也许对你失信了很多次,但这一次本王会守信。” “王爷···” 汝阳王低头,娴娘看见压下来的嘴唇,下意识的闪开了,汝阳王吻到了她的脸颊,他的手抚摸过她的脸颊,叹息一声,“本王去见母亲。” 娴娘在他走后,用帕子擦拭脸颊,嘲讽的问道:“为我?还是为了贞娘?” “主子,弯月表小姐是冲着王爷来的?” “让人给贞娘送个消息去。” 娴娘慈爱的眸光落在刚进门的儿子身上,“别的事情我不会管,端看她是不是有能耐守住继妃的位置,弯月···长得像宛如,只是宛如的眼里没王爷,但弯月不同,母亲不是说,她最敬佩王爷的战功吗?贞娘必然会得罪母亲,所以说弯月是来帮我的。” 娴娘不信贞娘还能两边讨好,来着儿子说:”你多注意身体,温书别太贪晚了。” “是,母亲。” “你去你祖母那里请安时,避讳些弯月,她不过比你大了两岁,却是你的长辈,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你同她都不好看。” “儿子不会行事孟浪。” “你的品行,娘还不知道?娘是想让你警觉些。” “知道了。” 还是不放心的娴娘,将赵睿琪身边的人又重新梳理告诫一番。 种痘宫的贞娘接到弯月的消息,神色凝重,摇头苦笑的说:“表妹,为什么必须得有表妹呢。” “王爷不会忘记九小姐。”云儿劝道,“弯月表小姐是白费心思,王爷对您疼惜体贴,为了找您煞费苦心,您才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 “不许胡说。”贞娘难得警告的瞪了云儿一眼,云儿忙认错:“奴婢知错。” “王爷心尖上的人不一定有好结果,正妃地位才能确保我今生无忧。” 绣针在未完成的绣品上穿行,贞娘抛下了一切烦心事,专注的做针线,云儿神色焦急,汝阳王最近送来的书信少了,真若被不知从哪冒 出来的弯月迷住了,忘记了九小姐如何是好? “九小姐。”云儿呐呐的出声,贞娘困惑的说:“我想不明白为何要做这些?就因为我非嫁汝阳王不可?为了富贵我就得讨好他?顺着他?他哪一点值得我···就因为那场王府的富贵?我怎么就被大姐看重扯进这池浑水里?” 贞娘清晨起身时跪在在镜子面前看了很久,她变了,变得她自己都不认识了,她只是想顺应时代的活下去,投身为庶女她还能如何?不抗争唯有死,她从未想过害人。 云儿看出贞娘神色不对,劝道:“您九九个庙都拜了,就差最后这一拜就修成正果,您可千万不能牛角尖儿,旁人是为了王府的富贵,奴婢知晓您不是俗人,如何都不会欣羡王府的富贵的,您同奴婢说过,汝阳王府暗藏凶险,如果没出色的王妃掌控府邸,帮着汝阳王,没准王府会被人夺爵毁卷,王爷离不开您,您想想世子殿下,想想嫣然小姐。” 贞娘停住手中的绣针,喃喃的说:“为了他们?我值得吗?安稳的日子,种痘宫也能给我··” “种痘宫是住不长的,您也回不去府里,孟老爷一旦知晓了您同汝阳王···想想姨娘,想想少爷,九小姐,您不能退,您说过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贞娘眼底怀疑尽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输,弯月···表妹···我岂会不如她?我自由主张。” 云儿出门后带上了房门,九小姐针线再好,也顶不住佳人近在眼前,贞娘铺开了纸张,用细笔描绘图样,她会让汝阳王知道,这世上最懂他的女子非她莫属。 星月,朝阳共同恒过长空,贡院门口人潮涌动,嫌少有人在此喧哗,应试的举子在物品处,领到统一的笔墨,食盒,并衣服,且在考场执事的面前,脱光自己的衣服,穿上统一的举子服,提着食盒笔墨的举子按照号牌站立在贡院门前,无一人能例外,即便是汝阳王世子也是一身麻布举子服,他身边的站着的就是玉郎傅俊卿。 “开龙门咯,开龙门咯。” 贡院的门缓缓开启,举子们依次进入贡院,除了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外,听不见任何的人喧哗,读书人一生不是只有一次科举,有屡试不中的举子,但哪怕考过一次科举会试的他们一样会不比初次经历此情此景的人强多少,相比而言兴奋少了,增添了紧张。 帝国有明文的规定,同等状况下,会入取第一次参加科考的举子,以示公平。 站在贡院的龙门楼上,身穿便装的皇帝,抬手指着跨进龙门的举子,“小七,天下英才尽在朕的乾坤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有更新鸟,日更的桃子真勤快,自我表扬。 第九十七章 在贡院开考时,在安平侯府的嫣然起来,坐下,坐下,起来,坐卧不安的样子煞是有趣。柔娘看不过眼嫣然快把珠帘扯碎了,说道:“妞妞,给我倒一杯茶水。” 柔娘又说了一遍之后,嫣然魂不守舍的走到圆桌前,拿起茶壶倒茶水,不知不觉的茶杯满了,茶水溢出来,“嫣然。”柔娘夺过女儿手中的茶壶“烫到没?” 嫣然回过神,歉意愧疚地说:“我让娘担心了。” 柔娘用丝绢擦拭嫣然手背上的茶水,“你得学会相信他,既然你认准了他。我同老爷晓得他是个情深意重的,不想再拦着你们,但嫣然你这副样子是不成的。” 柔娘牵着她的手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娘如今也放心你,你家去汝阳王府并不单单是你表哥的妻子,你为世子妃,将来是汝阳王妃,身上担着重任。” “娘,我知道的。”嫣然点头“我···我只是不知道表哥在贡院里的状况,不晓得他能不能···” 这也是改变表哥命运的一次科举会试,嫣然如何能不紧张,虽然她在心里一边又一边的安慰自己,表哥一定能高中,一定会名扬天下。可就是无法全然放心,前世的经历让嫣然明白,大姨母安排得再好,如果不谨慎他们也可能会优势丧尽。靠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明明同记忆中已经大不一样了,嫣然比表哥还紧张,一直记得表哥郁郁不欢的样子。 表哥曾今很羡慕的看着肆意张扬的赵睿钰,柔娘看到女儿低垂着上卷的睫毛不安的轻颤,“当年汝阳王领兵出征时,老爷也是同行副将。我同你大姨母送夫上疆场,谁也说不好他们能不能平安返京,他们走后,大姨母操持王府,那是有多少人冷嘲热风?你大姨母都挺过来了,侍奉如太妃,她没有一时不惦记着汝阳王,唯有在夜深人静时候,她才会表露出来,白天人前,她又是稳重自信的汝阳王妃,后来她晕倒了,才知道怀了你表哥,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 “你表哥的性情随了你大姨母,喜欢上便会把一切乃至性命心悦人的手中,汝阳王最后辜负了你大姨母。”柔娘轻轻抚摸嫣然的额头,拨动她额前的刘海,“我的女儿不是负心薄情的汝阳王,你大姨母当时是担心他的,也是相信他会凯旋的。你在围场时都知道不去寻你表哥,如今他在科场考试,虽然受点苦,但却性命无忧,你太担心他了。” 嫣然无法对柔娘言明“您呢?是不是也担心父亲 ?” 柔娘笑道“如何不担心他?当年你大姨母有孕吗,而你父亲出征后,你祖母便病重,她就是想在阖眼前再看看你父亲,可我深知你父亲的志向,错过了这次征战,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出征,我费尽心思的照顾你祖母,安抚她说老爷快回了,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我下令封住了府里所有人的嘴,让你祖母能够撑到你父亲回京。” “祖母还是没等到?父亲没怪过您?”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一点老爷看得比我明白。” 嫣然扶着柔娘靠进垫子里,“老爷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始终是个遗憾。但让他们母子没见面的责任都有我全部承担了,当年你祖母经常刁难我,从你父亲出征后,我可以说没有一天太平日子,天不亮就侍奉你祖母,一站就站一天,直到她歇息了,我才能回屋子里。趁着她午睡的时候,我还要处理府里的事情,即使如此,我愣是没跟你父亲说过一句,只是告诉他一切都好,勿念,直到你祖母在弥留之际,我跪在你祖母面前承认没给老爷送消息,你祖母对我说,她早就知道了。” 柔娘将手腕处的镯子褪下来,佩戴了这么多年,碧绿的手镯一样是清澈水润的。盈盈的光亮不耀眼,让行家一打眼便知道此手镯非凡品,可谓千金难求。 “这是你祖母病逝之前给我的,是李家的传家之宝,你祖母想念儿子,但她最后想明白了,老爷只能忠在前,孝在后,我承担这份责任,老爷是不知情的,亦不会有回与不回的痛苦抉择,他在战场上便不会分心,专心迎战蛮夷即可,旁人说我市桧,不顾婆母的临终意愿,说这话的人从不明白我的心思,我也不会同她们制气,只要你父亲知我,懂我便好。” “我虽然没做出你大姨母举世皆知的金殿明誓,但也做到了一个妻子应该做的,妞妞啊,你表哥总有一天会在疆场上走上一遭,你同我,同你大姨母,面对的都不一样。” 柔娘戳了戳嫣然的脸颊“听傻了?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 “父亲没怪过您,但如果是汝阳王···” 柔娘眼底闪过一丝光彩,“这就是我要同你说的您另一件事,看准人再决定如何去做,你大姨母这辈子吃亏在骄傲清深上,其实她看人要比我精准的多,但她先陷进去,身上的骄傲又不肯服软,争宠的手段不少,但她不做,也不说,换个了解他性情的人会明白她,但汝阳王···显然不是这种人,汝阳王同你父亲不一样,他不懂得如何疼人,也不懂得为妻子考量 ,不是把心爱的人捧在手心里,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摆在他面前就是情深,汝阳王没想明白过大姐,从来都没有。” 娴娘有她的坚持骄傲,柔娘同样有她的见识理智,嫣然靠着柔娘的肩头,前生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为什么信旁人的话以为母亲是个懦弱没用的,以为母亲不顾祖母死活不让祖母与父亲见最后一面,在皇帝心中,忠在前,一旦父亲选择了临战归京侍奉祖母,安平候即使当时没什么,但事后皇帝一定会找借口夺爵毁卷。 嫣然听说过母亲被凯旋的父亲罚跪祠堂,但也听哥哥说过,半夜时父亲陪着她,还给她送去衣物和点心,父亲是做给外人看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母亲一直被父亲尊重着,父亲的妾室通房都被母亲一个个无声无息的收拾了,父亲毫无知觉。 虽然没见到祖母是遗憾,但父亲心中最多的是感激,如母亲所言,不用面对忠于孝的抉择,祖母讲传家宝给了母亲足以说明一切。 “娘很了不起。” 柔娘笑着摇头:“娘没有了不起,从小娘的见识,才学,能力都比不上你大姨母,我曾经沮丧过,失落过。也曾经嫉妒过,。但后来娘想通了,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人,我何必去跟永远比不上的皓月相比?即使是皓月旁边的星星在夜空中也有自己的位置。这辈子过下来,我虽然没有你大姨母好享受,有她耀眼夺目的地位。但我在夫妻之间比你大姨母要幸福得多。” “妞妞生在侯府,一辈子荣华富贵,嫁人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柔娘握住嫣然的手“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娘这辈子也可以合上眼了。” “娘。” “以前娘不乐意你嫁给世子,你太冲动,性子又倔强,不撞个头破血流绝不回头,认准了一人是好人,无论她做什么你都能找借口说明她是好人,除非你···除非你能明白过来,但你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迟了,你表哥又太在意你,你说的,他都会听,哪怕不认同也不想让你伤心,会顺着你,瞒着你,但你同世子之间的牵绊,娘又不忍心,娘知道出他之外再无人对你如此情深。” 柔娘话风一转:“如今娘放心了,虽然娘的妞妞还有一点小瑕疵,但瑕不掩瑜···妞妞本生就是一块美玉,不比旁人差。世子仿佛也知道怎么对你是最好的,汝阳王府情况在复杂,你们同心,总不会吃亏的。” “我说这席话,就是想告诉妞妞,选择值得的人,并且相信他。” “嗯,我记得了。” 大姨母选错了人,再相信他,也换不回琴瑟和鸣的夫妻生活。母亲没大姨母出色,但她选择了对的人,一样可以愉快的过一生。前生如果不是她太任性,卖力的撮合哥哥和闺蜜,母亲又病者,也许不会有那么个不称职的儿媳妇。 三日后黄昏,寒风卷起小雪,天空灰蒙蒙阴暗。贡院大门再次打开,被科举比试折磨了三日的举子,神情倦淡的走出贡院的门,他们眉宇间或有喜悦,或有惋惜,或有失落,或有痛苦。嫣然坐在马车里悄悄的挑开车帘向贡院门口张望,她只是想看表哥一眼,一簇一簇的举子走过,在嫣然显得着急时,赵睿琪出现在门口,他身边的人亦如进去的一样—玉郎傅汉卿 他们并肩走出贡院,彼此之间不必询问考得如何,虽然他们的脸上也有倦怠之色,但他们们的眼眸里是平静,周围的人自动退后,在他们两人身边一尺之内,不会再有谁靠近。 “赵兄,放榜游街时见。” “傅兄,一言为定。” 科举考官将选出来最好的五份考卷放在一起,其中两张是并列的,这两张试卷是他们吵翻了天,各有支持的人,主管实在难以割舍,“出去封印。” “赵睿琪···傅俊卿···” 第九十八章 主考们争论几日也无法断定谁排在首位的人,一个是玉郎傅俊卿,一个汝阳王世子,面对两张不可挑剔的试卷,在场的人同时默然。 主考缕着胡子叹息:“如果是寻常人,本官还能定谁排在首位,汝阳王世子虽然是蒙陛下隆恩得以参加科举会试,原因在于陛下鼓励勋贵之后走科举,而不是凭着父萌,陛下的心思身为臣子理应体会,傅俊卿同样才华横溢,老天爷关爱帝国,才有两位杰出天纵奇才降世。” “往后谁再言汝阳王世子平庸,本官会让他将世子殿下的试卷吃下去。” 旁人唏嘘的点头,“能做出如此锦绣文章的世子殿下才学平庸,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没错,如果再有人诽谤世子殿下,岂不是说咱们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赵睿琪做的文章实在是好,但远没有好到让考官们如此奉承的地步。才华横溢也是未及弱冠的少年郎,见识再多也比不得他们苦读圣贤书的大儒。他们肯下大力气在捧着汝阳王世子,当然大部分的原因是他有真才实学,另一部分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关照了,皇后娘家本就是圣人之后,得天下读书人尊重。 虽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让读书人拿着棍棒是不成的,但让他们卖弄卖弄嘴皮子,捧高一人或者贬低谁,他们绝对能做到,如今七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身边,他们自然会对汝阳王世子有所表示,也不需要有人特意关照,能熬到如今地位的官员就没有蠢笨的。 即便有因文御史的事情,清流有些不待见汝阳王世子,但清流是读书人,读书人可不都是清流,又加上汝阳王世子是嵩山书院山长赞过的,谁都看得出陛下对世子殿下非常的看重,如果换个人同赵睿琪并列,众人早就众口一词的推选他为状元了。 傅俊卿同样毫无错处,出身,背景,经历,文章,才华一样出类拔萃,为着脸面着想,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将傅俊卿压下去。 “把前五名的封印打开,并让人抄写下来,贴到贡院的告示板上。” “是。” 每次科举考试之后,都会将前五名的文章贴出去,以示公允。考官们做起来很熟练,虽然主考总是调换,但辅佐主考的属臣轻车熟路的办事。 “大人,您看这几名举子的文章如何排定?陛下来催过几次了。” 皇上点状元,但会试的成绩是主要参考的,谁排了第一位,一般皇上会顺势点其为状元,很少有状元旁落的时候。主 考苦思良久,“并列,汝阳王世子同玉郎并列,其余三份考卷放在另一张纸上承上去。” “皇上英明,自有决断,点谁为状元,我等都会拜服。” 属臣纷纷承诺,把难题交给皇上,您自己看着办吧。于是皇帝看到并列的名字有意外,有踌躇,主考同他说:“陛下,臣等实在是难以判别他们两人的高下,恭请陛下圣裁。” 皇上见过玉郎,同样见过汝阳王世子,将他们两人的试卷看了一遍,皇上笼着的眉松缓了,“人才,人才难得。” 主考以及考官们纷纷点头称是,有皇上这句话说明他们并没徇私舞弊,皇上又认真的翻看了其余三份试卷,“这届举子水平比之前两年大有进步,各府学正教化百姓还算是用心。” 地方官员打算高升,政绩是不可少的,管辖下的地方有多少秀才,有多少举人,有多少名士同样是政绩的一部分,遂帝国文武并重,文物官员有些不容,但他们为国之心是一般无二,读书使人明智,一直秉承着开国皇帝的教训,哪怕在文人口中的粗俗武将也都是熟读兵书。 “陛下德披苍生,百姓勤于读书,才有如此多的人才为陛下所用。” 皇上手指在傅俊卿同赵睿琪的名字上点来点去,莞尔一笑:“传旨,宣他们二人进宫,朕亲自考他们。” “遵旨。” 太监赶忙去汝阳王府和傅府送信,嫣然手中捧着毛毛球,白色手掌般大小的小猫,‘喵呜,喵呜。”的叫着,松软的绒毛可爱极了,嫩粉色耳朵,粉红小鼻头让嫣然爱得什么似的,看到它再是铁石心肠的人,心也会软上一些。 嫣然悄悄的将小猫的爪子按在了红泥上,几步走到含笑看着他的赵睿琪面前,赵睿琪问道:“表妹可喜欢?” “表哥,低头,低头。” 嫣然抓着毛毛球的爪子,在赵睿琪听命低头时,让小猫的爪子印在了他的脑门上,一朵梅花形状的小爪印正好在眉间,嫣然坏笑起来,毛毛球喵呜的叫着,小猫脸垂下,仿佛说不管它的事情哦。 赵睿琪下意识的碰了碰眉间,向一旁的镜子看去,巧笑不停的表妹就在他身边,赵睿琪唇边含着疼宠的笑,嫣然俏皮的眨眼,“画上的天神额头都有印记,表哥也有呢。” “你能封神?”赵睿琪的手指点着镜子里嫣然唇边的笑容,眸子温润专注,嫣然没看见他的动作,笑说:“我只封表哥为神,旁人···哼,想让我封还没机会呢 。” 赵睿琪记住了娇俏的表妹,猛然转身看向她,“记得只能封我一人。” 嫣然脸耍得红了,赵睿琪握了握她的手腕,声音低沉:“表妹?” “嗯,我答应了。”嫣然一扭身,侧着身子对赵睿琪,“表哥也学坏了···” “世子殿下,宫里来人传旨,陛下命您进宫。” 嫣然顾不得娇羞,眼里闪过几分的紧张,今日应该是放榜的日子,她一早赶来汝阳王府,答应过表哥一起分享高中的喜悦,表哥是不可能落第的,嫣然相信状元之位在他同傅俊卿之间,但好好的皇上召见,是不是有变化? 赵睿琪伸手轻轻碰触嫣然手掌的毛毛球,点了点它的额头,“喵呜。”毛毛球对着他的手指蹭啊蹭的,赵睿琪劝道:“没事,等我。” 见她点头,赵睿琪摸了一把嫣然的脸颊:“毛毛球,等我。” 说完笑着离去,嫣然反应过来,追到门口,恼怒的说:“你才是毛毛球。” 从小嫣然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着他,小时候嫣然小脸圆嘟嘟的,小手小脚都胖嘟嘟,长得比同龄的孩子矮上一些,赵睿琪走快了,她跟不上便会坐在地上哭着打滚,每次都是他抱着她哄着,牵着她胖嘟嘟的小手,赵睿琪会感叹一句:‘毛毛球。’ 当赵睿琪将这只掌中猫送她时,嫣然一下子便想到猫叫毛毛球,没想到他也没有忘记过,嫣然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谁也想不到她长大后胖嘟嘟的身体抽长了,嫣然依靠在椅子上,周围还有表哥的味道,她的手指轻轻挠着毛毛球的下颚,“你说表哥能被点为状元吗?” “喵呜。” “其实不是状元,我也会很高兴,只要表哥出息了,没人欺负他,我就会很高兴。” “喵呜。””喵呜。”嫣然学着猫叫,毛毛球:“···喵呜···” 嫣然点了它粉嫩的小鼻子,“我会猫叫,你不会说人话哦。” “喵呜···”有人这么比的吗?嫣然笑得更为的开心,“喵呜。” 娴娘没进门就听见猫叫,隔着帘子看到嫣然同一只掌中猫较劲,宠溺般的摇了摇头,扶着赵妈妈的手悄声离去,“她还是个孩子。” “世子殿下当时拿着掌中猫时,奴婢都看出那愉悦的劲头了。” 娴娘勾起嘴角,有种说不出的羡慕,“他们两个青梅竹马的长大,总会有咱们不晓得的秘密,看嫣 然方才的们模样,我放心了不少,以前我总想着护着琪儿,尽量为他安排得最好,我去了之后,琪儿太天真了在王府过不好,但我是琪儿亲娘,也不忍他整日的勾心斗角,琪儿还未及冠,端着老成的模样,防范着,我瞧着心疼,琪儿能在嫣然面前完全放下戒心,嫣然活泼正好适合他。” “世子殿下同表小姐天生一对,像戏文上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娴娘笑着点头,紧了紧披肩,“南诏国的使臣是不是快到了?你可听说是领着的?” “是···南诏国摄政王殿下亲临。” 娴娘阖上眸子,轻声问道:“王爷呢?” 赵妈妈低头,“奴婢看世子殿下必定是中状元的,倒时府里会热闹非常。” “王爷呢?” “主子。” “王爷呢?” “同太妃殿下的侄女弯月小姐品茶,下棋,是太妃殿下吩咐的。” 娴娘眸子明亮,“这时候了我还会吃味不成?母亲总不会捆着王爷的手脚,弯月也不是好相与的。” “主子,您可曾···” 娴娘幽幽的叹息一声,“我说不后悔怕不会有人信,嫣然不也说过得不到总会惦记着,宛如容貌,才学都不是上乘,但王爷一直降将有美好的东西加在她身上,王爷这辈子都找不到完美的女子。” 慕容商,你比赵逸青有强得了多少?娴娘喃咛:“可怜可叹的都是痴情的女子,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想做女子。” 皇帝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时难以取舍,忽然笑道:“传旨,头榜只他们两人,名字并列,不赦榜眼,探花,十年后,朕看你们的成就再来定谁为状元。” 作者有话要说:到周五连续更新,周末比较忙,又有每月比来的亲戚到访,真心烦躁。 第九十九章 皇上一句话,有了前所未有的决定,贡院门口张贴的皇榜第一张,并非以前的状元,榜眼,探花,只有两个并列的名字——赵睿琪,傅俊卿,随货张贴的二榜三榜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贡院门口围满了来看榜的人。 原本对汝阳王世子有非议的人,看了他的试卷之后,大多心悦臣服,也有极少的心里阴暗的人不屑,但也不敢当人前说考官徇私,或者汝阳王王妃为了儿子能够高中弄到了试题,说出这话不单单是得罪汝阳王府,更有可能得罪主考,进而得罪陛下。 出题的是陛下,世上还有谁能收买皇帝?有几位名士此番落榜了,他们是最怀疑此番科举有猫腻的人,他们不平,他们酒馆买醉,凑在一起抱怨老天的不公,抱怨她们的才学得不到世人的认可。 “如果赵睿琪不是汝阳王世子,科举也轮不他扬名。”“如果他没个好母亲,他能同傅俊卿并列?” 十年后的状元,哈哈···陛下眷顾汝阳王府,勋贵列侯了得。” 他们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此时一书生打扮的人走进酒楼,同微醉额落榜名士攀谈起来,先是对他们落榜表示惋惜,随着他们大骂老天不公,随后有说起了他知道的宫中传闻,汝阳王王妃如何的说通皇后娘娘,如何如何···将他们仇恨吸吸引到汝阳王王妃身上,造成一种如果没有汝阳王王妃,赵睿琪高中不了的假象,宫中的消息永远是帝国京城的热门话题,参与讨论的人多了起来。 “我是为诸位可惜,寒窗苦读十于年,遍览山水增长见识,风餐露宿感悟圣人教诲,却及不上跟在汝阳王王妃身后的弱冠少年。” 落榜名士心有戚然,恼恨赵睿琪,更恼恨他们没有汝阳王府做靠山,“不能这么算了,得让汝阳王王妃付出代价。” “对,就是如此。” 那名书生劝阻他们说:“诸位有几句不平,彼此说说倒也罢了,汝阳王府势大,汝阳王王妃是京城第一命妇,得罪不起,诸位都是有傲骨不肯依附权贵的名士,我敬佩诸位才学,实在不忍看诸位触怒圣颜,彻底断了诸位的前程。” 南岭名士邹化摔了酒杯,振臂高呼:“帝国养士三半年,我等岂可向权贵谄媚儿失傲骨,在金殿上撞柱死谏的前辈青史留名,亦是我等榜样。诸位可有勇气随我去皇宫外谏言?” “同去,同去。” 高中的是少数,落榜的是大多数,小道消息传得快,汝阳王王妃曾经做过的事情前一阵一直 在京城流传着,虽然有世间女子鲜少有过的决绝,坚毅,忠贞,但同样也有霸道,敛财,跋扈等等传言,汝阳王王妃不可能得所有人敬佩, 一行人趁着酒劲冲出了酒楼,在几处酒楼里都有类似方才那位书生的人存在,很快他们汇集在一起,在状元簪花跨马游街之前,汇聚在宫门口,等着给赵睿琪一个下马威,落榜已经注定了,但他们不忿走后门参加科考的赵睿琪高中。 “您吩咐的都办妥当了,大多数落榜的举子在皇宫外等着,您安排的人也在其中。” “你们做得很好。” “您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只可惜她无法亲眼看到。” 停靠在酒肆外的马车缓缓的启动,向京城外而去,方才在马车近前回话的人摸了摸袖口中的银票,纳闷的摇摇头,“大小姐同世子殿下闹别扭了?世子殿下高中,她怎会···” 听大小姐吩咐的下人,能听明白主人的意图就行了。疾驰的马车向种痘宫行去,靠在软垫上闭养神的嫣然神色平静,从她将大姨母娴娘往日的辉煌翻出来后,有人称赞,有人贬低。 虽然是赞大于贬,在京城也有几分的轰动,但远达不到嫣然的目的,于是在知道表哥高中后,嫣然安排了这这一出,打算彻底的震动京城,让世人记上个几十年。 恒古未有的十年后择状元,赵睿琪同傅俊卿不相伯仲的精妙文章,这些给她提供绝妙的条件。毛毛球仿佛不甘心被冷落,从嫣然脚边爬到她的膝头,“喵呜,喵呜。” 嫣然手指碰触着它的鼻尖,“表哥一定不会在他们面前露怯,大姨母是贤妻良母,那般骄傲出色,为何要被她取代?世人都忘了曾经如牡丹的汝阳王王妃,我会让他们记一辈子。” ‘那是谁啊?看似温婉柔顺,但通身的气派真真是让人心折。’ ‘汝阳王王妃咯,你不知?她真真是世上的奇女子,儿子是世子殿下,女儿是皇后娘娘,她在陛下面前都有坐,陛下私下都叫她岳母呢。’ ‘除了她无人配做汝阳王王妃,被汝阳王殿下放在心间上,真真是让人羡慕。’ ‘咱们是羡慕不来的,汝阳王王妃聪敏,果决,坚毅,贤惠,善良···呀,说起来世间女子有的她都有呢,所以她才配得到幸福。” “喵呜。”毛毛球惨叫,小爪子挠向嫣然的手背,嫣然回神时,见到她手上两根猫胡须,毛毛球眼泪汪汪的控诉她,仿 佛再说,喵呜,好疼。”疼吗?”嫣然手安抚着毛毛球,那是前生的宫廷夜宴,她作为侯爷夫人也去了,她不仅听到这些称赞贞娘的话,同时看到了坐在遥远处高位上的汝阳王王妃——孟贞娘。 汝阳王府出嫁的庶女说着她如何如何善良,如何如何的贤惠,受过贞娘恩惠同她交好的命妇说着她如何如何大度,如何如何善解人意,如何如何的乐于帮忙,孟家的最出色人——孟贞娘嫡亲的弟弟赢娶的是皇家郡主,那位郡主殿下也说她的好,所有人都在说她出色,风华绝世,汝阳王眷恋的目光即便隔着遥远,嫣然都能看得到,在那一刻,仿佛世上只有贞娘一位女子。 受尽冷落她伤心,被人嘲弄她痛苦,同时她也有着深深的嫉妒羡慕···回到府邸表哥跪在母亲灵牌前一整夜,嫣然在门口站了一整夜···她内疚,表哥比她更内疚, “痛彻心扉不是掉了胡子的痛能相比的,我···怎么还能容忍她抹除大姨母的存在,让人记住的汝阳王王妃只能是大姨母,没有她···王府绝对没有今日。” “毛毛球,我告诉你,我去种痘宫没安好心,我是坏人···”嫣然得意的笑着:“我要在贞娘心里竖起一座丰碑,无论她多努力,多出色也无法比拟的丰碑,往后世人提起她···也许会说,汝阳王继妃虽是不错,但比汝阳王嫡妃差远了,汝阳王嫡妃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风姿绰约。” 种痘宫兴建距离京城十里之外的平坦之处,因为贞娘在此修行,嫣然从未踏足过种痘宫,也是第一次见种痘宫的全貌。 说是种痘宫但并不是奢华的宫殿,看上去有几分朴素,因孤零零的竖起种痘宫,周围人烟稀少,看似有几分荒凉,好在也有百姓来种痘宫拜拜,倒也不会显得太寂寞。 嫣然带上了遮面毡帽,毛毛球自动的趴在她的肩头,毕竟是陛下亲自下旨建造的种痘宫,需在石碑前下轿下马车,步行走入种痘宫。来往不多的行人,大多是衣衫寻常的妇孺,前来拜种痘娘娘。 她虽然穿得素色不显眼的衣裙,但平民百姓还是给嫣然让路,衣料骗不了人,同时嫣然身上的气质也非小门小户人家可比。 嫣然没急着见贞娘,先是在种痘宫大殿转了一圈,让她意外的是在大殿供奉的种痘娘娘石像前,站着一位穿着青色长褂,头戴冲天高冠的男子,从他宽阔的背影看···嫣然目光落在他腰间的蛇皮长剑上,他是练武之人,他身上有将军的气势。 汝阳王和她的父亲都 有这种气势,嫣然向旁边挪了两步,看见他的侧脸,俊挺如同刀斧刻出的五官,俊逸不凡,但他鬓间隐现的霜色又预示着他岁数不小了,但瞧他的面相,应该不到四十,他身上的贵气,也不像受颠簸之苦为衣食奔波的人,嫣然看着他有些眼熟,但将京城权贵数个遍,却没有此人,他到底是谁··· 嫣然想了一会,哑然失笑他什么身份同她没有关系,嫣然转而认真的看种痘娘娘的塑像,不像孟贞娘···这一项认知让嫣然笑得眼睛弯弯的,肩膀上的毛毛球感受到了她的愉悦,蹭了蹭她的面纱,“喵呜。” 它也这么认为?嫣然从荷包里抹出小鱼干给了毛毛球,大殿也看了,嫣然算算时辰,应该是表哥大出风头为大姨母抗辩时,去找贞娘正合适,嫣然迈步出门,突然听到一低沉的声音,“站住。” 声音很压迫,也很气势,嫣然确信那名男子是手握权柄之人,嫣然脚下顿了顿,迈出大殿,两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挡在她面前,零星的百姓快步离去,生怕麻烦上身,嫣然回头看了一眼发话的中年男子,说道:“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拽开。” “是,大小姐。” 虽然大明帝国没什么人敢在京城作案,但嫣然出府身边总会跟着三四名侍卫的,听见大小姐吩咐,守在不远处的侍卫上前同挡路的汉子对峙,中年男子此时才回头,目光在嫣然身上转了一圈,“有趣,着实有趣。” 嫣然冷哼,“我可没觉得有趣。” “嫣然,是嫣然吗?” 贞娘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嫣然定睛看去,贞娘身穿绛紫色缠枝夹袄,下穿百花落地百褶裙,同样头戴毡帽聘聘婷婷走出来,笑吟吟的说:“你火气还是这么大,在种痘宫可不许同人吵闹了。” 第一百章 贞娘每日除了刺绣之外,有时也会躲到一旁看来种痘宫拜种痘娘娘的人,面对寻常百姓,她是慈爱善良的孟家九小姐,常常给来此地百姓一些恩惠,来种痘宫的百姓对贞娘也是很敬佩的,但想要用几斗米,几句善良的话语,或者用几块丝绢让百姓替贞娘扬名也是不容易做到的。 她知晓扬名之事急不来,何况她也没更多的筹码,以前孟老爷常常给她银钱,被汝阳王警告后,孟老爷对贞娘也有抱怨,虽然不会彻底断了同她的联系,但不再像以前好说话,贞娘又离着远,遂对孟老爷的影响差了许多。缺少银子的贞娘只剩下语言优势了,但对贫苦的百姓,语言远远赶不上一碗米饭重要。 贞娘见收效甚微,对拉拢百姓扬名之事也就淡了。慢慢的关注起来种痘宫的达官显贵身上,可惜的是真正勋贵,手握权柄的朝臣来种痘宫的非常少,命妇们高高在上的傲慢,贞娘使劲浑身解数也难免被她们多看不起。 嫡庶在帝国是一道鸿沟,不是贞娘记在嫡母名下就能轻易跨过去的,她需要有人将引领进真正的贵妇圈子。曾经她对安宁公主抱有期望,但安宁公主最看重的女子是嫣然,对贞娘很是冷漠,安宁公主不需要顾虑贞娘的感受,想怎么做都成,贞娘在她面前屡屡碰壁。她唯有将目光放在旁人身上。 她容貌清秀,透着一股子宁静文雅的气质,为人处事却落落大方,毫不见庶出的局促,谈吐风趣优雅,有一手好针线,贞娘倒也得到了几名大家小姐的看重,但真正主持中馈的命妇却总是对她抱有戒心,不疏远也不亲近,无论贞娘如何讨好,如何的善解人意,都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 而同贞娘交好的小姐们,回府都会被母亲教导一番,再同贞娘见面时,她总能感到生疏,亲近而不亲近,也许不是因为同汝阳王可能存在的婚约,她们不会再理会她。 就因为她是庶女,贞娘除了苦笑之外,就得承受命运的捉弄?贞娘不服气,她偏要活出个精彩来。 对汝阳王的关心,贞娘一直没放下,书信常来常往,贞娘也知道汝阳王府来了一位表小姐,汝阳王在提起表妹时,多有称赞,说她是一位可爱娇俏的妹妹。贞娘回信的时候自然对她夸了又夸,但言谈间提醒汝阳王,娴娘不会喜欢他同表小姐太亲近,祈求汝阳王让姐姐娴娘开心的度过最后这段日子。表小姐汝阳王还能相处很多年,但娴娘却没多少日子了。 贞娘这封信送出去,很快得到汝阳王的回信,汝阳王说,贞娘是他见过最善良,最大度 的女子,汝阳王对娴娘突然的大度很困惑,娴娘对表妹非常的好。 看了汝阳王的信件后,贞娘心里明白娴娘已经彻底的放下了汝阳王,但她也有些怀疑,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了?古代女人有现代人的决绝?贞娘不管娴娘到底是怎么想的,给汝阳王回信说。 ‘就是因为姐姐对表小姐好,王爷才应该多陪陪姐姐,她是有口难言,王爷不妨在姐姐面前多提提表小姐,姐姐的性子我知晓一些,最是刚烈不过,没准王爷激她,会让姐姐亲口说出对王爷的情爱,我···真诚的希望王爷能善待姐姐,真心的希望大姐姐能活下去,即便我同王爷今生无缘,也想王爷同大姐姐幸福。’ 贞娘如愿的得到了汝阳王怜爱,感激,汝阳王在娴娘面前大演恩爱秀,贞娘不信曾经深爱过汝阳王的娴娘能平淡如常,贞娘心中对娴娘有愧疚,如果不是她将自己扯进来,不是她种种的刁难,贞娘又怎么会落入这种地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不过是绝地反击,转生为庶女的她不想再被娴娘压制,她想过安稳自在的日子。 嫣然轻轻推开贞娘,平静的问:“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争吵了?贞姨母子在种痘宫修行,我好心好意来看望你,被陌生人挡住去路,贞姨母不说帮我,刚一出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我争吵,我还不如一陌生的男子。” 以前嫣然会忽略过去,但现在不会了。贞娘一出场就用自己的无理取闹来陪衬她的懂事?嫣然怎么可能让贞娘如意,瞄了一眼旁边的中年男子,又瞧出贞娘有些错愕,料想没想到嫣然会反击,戳破她的心思,嫣然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是不认识他的,但他方才的语气仿佛种痘宫他做主似的,贞姨母在种痘宫修行难保不会同她相熟,方才我说的话让贞姨母难办了吧,他既然是你的熟人,我原谅他的无礼。” 贞娘说:”嫣然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我怎会认识他?在种痘宫修行是需要避讳的,同我有口无心倒也无妨,在外面你更应该谨慎,需知晓女子名节是最重要的,往往以为一句有口无心的话,会逼死一名好人,嫣然你是侯府的大小姐,骄纵些无伤大雅,但不能伤害别人。” 她苦口婆心的劝着嫣然,全然的为嫣然着想,贞娘的做派,让嫣然很是恶心,在她开口反驳前,贞娘笑吟吟的说:”好了好了,我晓得嫣然是最善良的女子,你还不懂事,往后多注意些就成了。” 贞娘宽容的凑近嫣然,仿佛长辈般的慈爱,“你总会懂事的,明白事理的。” 嫣然甩开贞娘的手,“您这种懂事,我宁可一辈子不明白,今日我看了你的言谈举止,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指鹿为马,什么是厚脸皮,” 嫣然的不客气,使得贞娘身躯轻颤,虽然面纱遮面,但身上的委屈难看表现得恰到好处,贞娘转过身,对那名那男子弯了弯膝盖,柔声说:“让您见笑了。” 贞娘之所以对他客气,嫣然也明白一些,贞娘看人很准,嫣然受娴娘同安宁公主□,前生今生生长在权贵之家,她同样嫩看出眼前的中年男子非等闲之人。 贞娘是从不走错一步,但也不会错过一分机会的人。嫣然皱眉想了一会,突然见到男子腰间挂得荷包样式···不是帝国的,他不是大明的人,这种样式如今的贞娘接触不到,但她听娴娘说过帝国周边的皇族。”原来是南诏国摄政王殿下。”嫣然语气里带着一分的嘲讽,“你大驾光临种痘宫···同再此修行的孟九小姐认识?” 南诏国摄政王慕容商,贞娘忍不住的好奇,他就是慕容商?南诏国一直是大明的番邦属臣,据说风景极美,南诏国土也就有大明三个行省大小,但民风淳朴,喜好和平,而且百姓生活富庶,每年去南诏国游玩的人很多。 奇怪的是帝国这么多年,四处征战吞并了很多番邦,但始终对富庶的南诏国很友好。南诏国也将皇太子派到都城学习,说是学习,但其实是质子,如今的摄政王慕容商是唯一一位不是皇太子而做过质子的南诏皇子。 慕容商年轻时俊秀非常,同如今的玉郎一般,才学,容貌都是顶尖的,曾经风靡整个京城,他原先是来京城游玩,但不知怎么他当着帝国皇帝的面恳求留在京城,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最终感动了皇帝,放他的兄长皇太子回南诏,他留下在京城。然三年后,慕容商悄然离开京城不知所踪,最让人意外的是当今陛下竟然不曾问责南诏国,也不曾再让南诏皇太子如京为质。 等到慕容商再出现的时候,正是南诏内乱之时,他领兵平定了诸皇子叛乱,南诏皇帝也就是他皇兄病逝前想要传位给他,但被他婉拒,后辅佐尚在襁褓中的侄子登基,他也成了总领南诏国的摄政王,每年向帝国纳贡,慕容商以武功平定了南诏南边的数十个部落,可谓开疆拓土。在他治理下,南诏越发的富庶,如此人物···竟然会来种痘宫,实在让人意外。 慕容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荷包,“安平侯府大小姐果然好眼力,同令堂一般聪敏。” 嫣然错愕,贞娘也满是不解,柔娘 认识富有传奇色彩的慕容商?前世嫣然可从未听过这事,慕容商在嫣然记忆力也没再踏足帝国都城。”离开京城十余年,物是人非花已落。”慕容商感慨道,却见嫣然转身要走,慕容商叫住她,煞是有趣的问道:”方才不知本王身份离开有情可原,你如今既然知道了,还无视本王?” 嫣然停住脚步,同样笑着说:“无视您又犯了那一条帝国律例?尊敬您的称一声南诏摄政王殿下足以,本人是帝国子民,不需要讨好属国一王爷。” 慕容商神色凝重,手扶着腰中的长剑,“虽然你不是南诏子民,但本王想杀了你料想不会有人为你说话。” “摄政王殿下,你敢吗?你敢光天化日之下拔剑杀我?只因为我没巴结奉承您?可别忘了您现在脚下站的地方不是南诏,而是大明帝国。” 慕容商突然问道:“你很得汝阳王王妃欢喜是不是?” 嫣然却看了一眼旁边贞娘,南诏摄政王不仅认识柔娘,应该也认识娴娘,嫣然轻笑:“您说得什么道理?我必须得大姨母喜欢?每一位以大明自傲自傲的百姓都说得出这番话,你太高看自己,小看大明的百姓了。” 第101章 嫣然如何都不会让人误会忠贞的娴娘,无论眼前的南诏摄政王是否认识娴娘,嫣然不会给贞娘借题发挥的余地。 贞娘不懂大明帝国百姓的骄傲,她即使知晓此大明非彼大明,但在后宅不出门的庶女,去书房找书看的机会都不多,贞娘会自动把大明帝国当做古代的一个历史背景,她从不知道帝国百姓如此骄傲,如此以国为尊。 她偶尔翻过的书本也曾有过记载,但贞娘以为是文人的修饰,从没明白过眼下的大明帝国。眼前的南诏国摄政王···贞娘还是想到了娴娘。 慕容商脸上的冷然尽去,大笑说:“大明帝国的小姐都同你一样?十几年未回大明还是如此。” “她们比我好,我脾气太倔了。”嫣然想了想说道:“摄政王殿下在京城住了三年,认识的人很多,十余年过去了,早已经物是人非,殿下亲自出使大明,一切小心为上。” “你是太倔强了。”贞娘不赞同的摇头,“请摄政王殿下去侧殿歇息,我命人给您准备茶点。” “种痘宫后院的清泉冲泡茶水,十分的甘甜,您不放品尝一番。” 贞娘大方从容,如同好客的主人一般,既不会在慕容商面前显得谦卑,又同嫣然的倔强不同,显得很有礼貌。对比方才不知慕容商身份时的拘谨,贞娘言谈间多了几分的自在。 慕容商能感觉出贞娘的示好,但这种示好并不让人厌烦,虽然看不清真娘的容貌,但从举止上可看出眼前的没女子应该是一位清秀的美人,如果寻常时候,慕容商愿意欣赏贞娘,但嫣然的倔强骄傲才让他想要亲近,嫣然话语中的警告很浓,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孟娴娘的近况。 身为南诏国的摄政王他身上同样担负着责任,南诏同大明的关系,世上的人鲜少知晓,慕容商想向嫣然打听娴娘境况,亦想向贞娘探听种痘一事,南诏国最大的隐患便是天花。 “不知···” “恳请殿下免开尊口,想要了解种痘之事请向当今陛下提交国书。” 嫣然阻止了慕容商的想要说得话,对贞娘说:“你肯为殿下沏茶,不知可否给我一杯茶水喝?” “嫣然。”贞娘故作生气的说:“同我还需要如此客套?我亲自给你烧水泡茶,咱们之间不必这么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有什么烦心事你也别闷在心里,我虽说赶不上大姐姐聪慧,但咱们年龄相近,我比她们更理解你。” 前生就因 为贞娘这句话,嫣然什么都同她说,什么都询问她的意见,不是说贞娘没说过一点有用的,但嫣然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们虽然年龄相近,但彼此性子不同,你也不可能理解我,我今日来种痘宫是听说了一个消息,表哥同傅俊卿并列为本科头名,皇上说十年之后再以他们的成就定谁是状元。” 贞娘满眼的喜悦,身上洋溢着暖阳般的温暖,“这可真是大好事,世子殿下实在是太争气了,大姐姐得欢喜成什么样?阿弥陀佛,世子殿下转运了呢。” 慕容商听见世子的高中,是娴娘的儿子吗?她生的儿子如此的出息,娴娘因钟情于汝阳王嫁入王府,他始终忘不掉在牡丹花旁边舞剑的骄傲女子,十几年她依然鲜活在他记忆里。 “表哥高中不是运气,是实力。” “啊,是我说错话了,世子殿下同傅公子并列当然是实力。”贞娘俏皮的眨眼,“嫣然别生气,是我说错呢,世子殿下年方弱冠就能有此成就真真是好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我不这么认为,表哥苦读才有今日,运气都是小人的把戏。” 贞娘摇头说:“光有真才实学没有运气,照样熬不出头,如果不是大姐姐求皇上赏了世子殿下举子的身份,他哪有今日?这就是运气。” “陛下不准的话,表哥照样可以高中,府试,乡试一级一级考上去罢了。” 嫣然对贞娘针锋不让,“我最不喜欢总是有人说表哥高中是运气,他们根本没看见表哥的苦读,只看到他是汝阳王世子的尊位,从不知道表哥为了当好世子做了多少?有些人···看不上大姨母,不知道背后如何编排她,同样不知道汝阳王府能有今日的富贵,不单单是依靠汝阳王殿下。” “不同你争,我去烧水冲泡茶叶去。”贞娘对嫣然犹如孩童般宠溺,“还有几样点心,都是你爱吃的,嫣然你且等一等,点心是我亲自烤制的。” 贞娘向慕容商歉意的笑笑,“如果她冒犯了您,恳请殿下不要见怪。” 贞娘从容的离去,转过大殿后,让云儿去角落了听着动静,在种痘宫中她还是能做到的,直觉告诉她,慕容商并不简单,摄政王?贞娘看着水壶,南诏皇帝会容忍摄政王多久?在她记忆中摄政王总是没有好结果的,等都皇帝羽翼丰满,便是他的末路。 “本王认识她。” “谁?” 嫣然装傻,慕容商不以为 意,“刚开始本王叫住你,是感觉出你像她,但现在本王知晓错了,你不是她。” “殿下当世上还能再有汝阳王王妃?”嫣然眼里闪过一分不屑,眼角的余光扫过种痘宫的角落,这里是贞娘的地盘,让随从打听消息很方便,“汝阳王王妃天下皆知,殿下记得她不奇怪。” “不单单是···” “敢问殿下此处哪?” 慕容商神色尴尬起来,嫣然笑道:“因此殿下大可并不必如此,您心中装着南诏国。” 嫣然不再理会慕容商转身去了偏殿,回去立刻将这件事告诉给大姨母知晓,嫣然一点都不好奇难慕容商同大姨母的关系,像大姨母那样的女子,有男子倾慕很正常。 “嫣然,尝尝看。“ 贞娘将点心推给嫣然,左手扶着袖口,后手举起茶壶,水流精准的倒在茶杯中,八分满,“没好茶叶,嫣然就当尝个新鲜吧。” 嫣然端起茶杯,瞧着茶杯里悬浮绿茶,淡淡的茶香中泛着一丝味儿,“你可知我今日来做什么?” 贞娘已经摘下帽子,酒窝里盛满了笑意,喝了一口茶:“我很喜欢嫣然的性子,一直想同你结好,可你总是对我有敌意,我们不能像是以前一样?” “贞姨母如果不想着做汝阳王王妃,我也许···不,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再同你亲近。”嫣然将茶杯放在她桌上,看着贞娘认真的说:“我怕,更厌烦这种一句话得思考你本意的交锋,哪怕现在我很渴,都不想喝你冲泡的茶水,不想吃这些看着很好的看的点心。” “没有我,一样会有旁人做王妃。” “但她们不是你。”嫣然唇边噙着苦笑,不站在她对立面永远不知道贞娘多恐怖。 贞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伸手拿起嫣然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水面上茶叶,仰头喝了的大半杯,“嫣然,我从未想过害你。” 嫣然看着贞娘,如果不是有前生的经历,嫣然永远不会想到贞娘会有如多的心思,“无论你想不想害我,我们都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你有你想要的,而我有我想保护的。” 她绝绝不会准许贞娘再伤害表哥了,嫣然苦笑转为得意,“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大姨母注定被人记住一辈子,继妃如何都抹不去她留下的光华,谁都不行,哪怕是你。” “你做了什么?”贞娘心微微一颤,男人如果心里记住别人的好,身边的人做得再多都没有用,都说 活人不用同死人相比,但死人哪怕有一分好,旁人也会想出十分都好处,隔着阴阳活人是争不过死人。 看嫣然的意思,不仅让汝阳王记住娴娘,还打算让所有人都记住她,同心在死人身上的汝阳王一起生活很累,好在她不是只知道情爱的小女孩,贞娘笑吟吟的:“汝阳王殿下心里是应该放着大姐姐。 “我不管你说得是真心话,还是假话,这句话中听。”嫣然同样绽放出耀眼的笑容,目光越过贞娘看向京城方向,“今日是表哥高中的日子,是他跨马游街的日子,更是他为大姨母申辩的日子,世人也该记得大姨母曾经的作为。” “你有没有想过,大姐姐越是出色,汝阳王越不会在意她?”贞娘拿起点心放在唇边,“你以为做了好事,其实你害了大姐姐,嫣然,我劝你赶紧放弃的好,大姐姐是很出色,但她太好强,太好胜,无用的男人也许会听她的,会感激她,但汝阳王殿下不是无用的,想让大姐姐获得幸福,不是你这样就成的。” 嫣然大笑起来,”你错了。”她的笑声让贞娘摸不清头脑,她是做错了,还是想错了? 在皇宫外面,挡在赵睿琪马前的人让道路,赵睿琪神色冷峻的说道:“我以母为荣。” 一场皇宫门前的论辩,赵睿琪凭着口才让世人记住了了汝阳王王妃,配合嫣然早就布置下的暗桩,汝阳王王妃可谓家喻户晓。赵睿琪穿着状元公的服饰,在娴娘面前行大礼,磕头道:“娘,儿子中了状元,没给您丢脸。” 娴娘眼圈泛红,“琪儿,琪儿。”她能看到儿子名扬天下,这些日子受得苦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了,双更了,桃子威武。咳咳,下一章是娴娘最灿烂的时候,敬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