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妖道呀》 第一章 志向高远 大梁国临安府,府衙大牢。 两只狴犴兽首铜像正悬挂在厚实的牢门之上,默默地注视着往来进出的每一个人。 一入牢门,刺眼的日光瞬间消失不见,污浊的空气夹杂着些许霉味,直扑口鼻。 “两位官差大哥,你们莫不是搞错了?在下并非骗人的妖道,是个安分守己的善民呐!” 一个身穿对襟袍服,头戴逍遥巾的年轻男子,正被两名衙役押着走进了牢中,边走,口中还不忘边向面前两个衙役解释着。 男子生得“平平无奇”,只是眉头微皱时,添了几分无奈之色,是这两日才刚刚赶到临安城的楚昀。 “善民?”其中一名狱卒扭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 楚昀不知他笑什么,又听另一名狱卒面无表情地指着一间牢房道:“休要废话,赶紧进去。” 边说边打开一间牢房的门,将楚昀推了进去。 看着不讲情面的二人,楚昀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手中捏着的符箓还是收了起来,放弃了对二人下手的打算。 作为一个会“一点点”法术的道人,他有的是办法从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只是来时谨记着师父的教导,不要惹事,当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若是因此得了个逃犯的罪名,似乎有些不太好。 更何况自己今后的居所就在临安城外的道观,日后必然会经常来此城中,更不妥了。 想了想,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那狱卒锁了牢门,临走时瞥了他一眼,顿了一下,终于说了句和气的话。 “放心吧,你既然没干什么坏事,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只是如今城中不太平,鉴于你个小道士满口妖言,有扰乱民心之疑,只能等案件破了再放你出去。” 说罢,便不再多做理会,转身离开。 楚昀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说了一句此临安城中有妖气凝聚么,这也算满口妖言? 叹了口气,楚昀倚靠在牢门上,思绪飘忽,不由又想起这一路来的经历。 楚昀并非是大梁国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前世的自己得了一场大病,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病房中。 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到了和原来世界历史上朝代相近一个世界,只可惜,从他有意识开始,只知自己是拜在了一个道号清元的老道人门下,成为一个道门弟子。 楚昀之所以来临安城,也是受了师父临终的嘱托。 临安城外午阳山上有个午阳观,曾是清元老道拜师入门之所,后来随着他师父去世,老道违背了师父的遗愿,没有继续在道观中好好打理,而是选择下山四处云游寻仙求长生,道观自然也早已断了香火。 后来清元老道大限将至,深感愧对恩师,临走时希望楚昀能代自己回去,重新将午阳观的香火延续下去,以告慰自己师父的在天之灵。 一听说是个破败多年的道观,楚昀自然是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发扬本门优良传统——“谨遵师命”,随意应下糊弄过去。 不过很快,在清元老道“无意”中透露那道观下还埋藏着自己临走时遗留的宝物后,楚昀当即立下誓言,表示自己一定会回道观好生修炼,帮助师门传承香火。 宝物不宝物的不重要,他只想当一个孝顺的弟子。 就这样,楚昀从蜀地一路晃着“楚半仙”的旗帜就回到了临安城。 才到了临安府的地界,还未入城,就远远地观望到整个城上似乎罩着一层极淡的妖气。 楚昀情知必然是有怪异之事发生,心中一喜,感觉机会来了。 他从师父那里学得了一身真本事,其中最重要的,是悟透了人生。 师父告诉他,作为有道之人,要志存高远,为了教化民众不为世俗之物所扰,应该主动积极努力地骗取银两,以解放那些信士居士被这些世俗之物蒙蔽的双眼,助他们早日感悟到生活的真谛。 楚昀是这么听的,也是这么做的。 很显然,眼前就是一个机会,有妖气必然有妖物,若是能借着除妖之事趁机从官府那里搞些银两,来个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所以他特意找到守城士兵,上来就是一句:吾观此地有妖气…… 当道士么,仙风道骨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会唬人。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那守兵信被他唬住是真的,但抓他也是真的。 理由很简单,说他假冒道士,散布谣言,妄图妖言惑众。 这听起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作为一个道士,能看出点妖气来,这难道不是很合理的嘛! 楚昀感叹不已,一句话,让官府关了我十八天,我是一个精通妖术,善于作死的道士。 恍惚间,忽然明白师父时刻叮嘱自己要低调为人,果然是有先见之名。 抛去心中杂念,楚昀很快就平静下来,也并没有为现在的处境感到太多不满。 他理了理浅色直缀道袍,正要盘坐而下,忽听一阵锁链被撩动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似乎有人在靠近。 “咦?” 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竟然又是个道士。” 接着楚昀就听他冲着自己这边“喂”了一声。 确定是在喊自己,楚昀走了过去,打量他一眼,是个瘦削的中年男子,面色焦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 “阁下在喊我?” 那男子没有回答他,而是上下扫了他的装扮,嘿笑起来,问道:“果然又是个道士,还挺年轻俊俏。” “又?” 楚昀抓住了盲点。 “最近临安城可是抓了不少坑蒙拐骗的方外之士,你不知道?”那男子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你小子别装了,说实话,是不是也想趁机来骗官府钱财来着?” 楚昀皱了皱眉,听出点门道来。 听他这意思,看来有人抢先了?莫不是跟这妖气有关? 他拱了拱手,道:“兄台此话是何意思?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什么都没有做,是被冤枉的。” 却听那汉子嗤笑了一声。 楚昀不解道:“怎么了?” 那汉子随意地敲了敲身侧的木栏,“邦邦邦”的声音顿时回响在略显阴暗的牢房内。 “李三!你吵个鸟啊!”有犯人向他喝骂了一声。 楚昀这才知晓,原来眼前之人叫李三。 只听李三低声喊道:“赵大,说说你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进来的” 这时,不远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放你娘的屁,你才犯事了,老子是被冤枉的!” 李三冲楚昀挤了挤眉:“听到了吗?这临安城的牢里关着的,都是被冤枉的好人。” “……” 楚昀自然听得出他在讥讽自己,也不解释,反倒是好奇问道:“兄台有所不知,我昨日才来此地……的确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三反应过来,搓了搓下巴道:“听你口音也不像本地人,恩……那看来倒真是误会你了。” “呵呵。” “你小子从哪里来?没听闻临安城有命案连发,这个时节不往外跑,还敢来临安城,胆子可真不小啊!” 第二章 小心思 “命案?”楚昀挑了挑眉,不以为然,“这天底下,有人的地方就难免有命案发生,有何可怕之处?” “看来你真是个外地人,这临安城的命案可不是普通的案子,古怪的紧!” 提起此事,李三似乎来了精神,又兴奋又神秘,凑近了些,低声道:“我要是告诉你,这作案的凶手不是人!” “哦?那是……” “是人的影子!影子杀人!” 恩? 楚昀听的一愣,影子杀人,这怎么听都有些不太……科学! 突然想起自己隐隐察觉到的妖气,和被关押在此的罪名,很快就明白,只怕这李三口中的影子,是某个妖物罢了。 李三见楚昀发愣,以为被自己的话给镇住,很满意他的表情,早已打开话匣子继续道:“这影子吃人的传闻整个临安城谁不知道,那可是凶恶的主,若是被它盯上,内脏都被吃的一干二净!” 楚昀正想多打听些消息,也想听听这影子吃人是怎么回事,便不动声色地问道:“竟有这等古怪之事?” “怎么?你不信?别的不说,那被害人的尸体我可是亲眼见过!”李三道,“那还是两月前的事……” 两个月前,上元节才过没多久,就有人在城外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府衙的萧参军带了仵作等人闻讯赶到,结果一看尸体,就连从业数十载的仵作老头都被吓了一跳。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李三仍是一脸不忍。 “当时我就在现场,看到那人肚子都瘪下去了,就跟空了的水袋一样,不过当时有官差在场,谁也不敢乱说,后来也是听府衙的当差的一兄弟说的,尸体拉回府衙之后,又没人来认领,知府大人就下令开膛破肚一看,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只剩一副皮囊!” 听得他的描述,楚昀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些问题。 “这还不算什么,你知道最诡异的是什么?那尸体上上下下被检查了个遍,愣是连一处伤口都没有,也就是说,那个人肚子里的五脏六腑是平白无故消失的!” “若说是妖物作祟倒是不为奇怪,可你们怎知他是被影子所害?” “起初当然都不知道,这还是第三次案发时才知晓的。” “事发才半月,这凶手还没找到,就又出了两起一模一样的命案,不过这次报案人称他看到了凶手!” “那报官的人说看到死者的影子如同活了一般,扑倒了死者身上,他当时只以为是看花了眼没在意,也是第二天再次路过时,发现了惨死的那人。他当时就被吓的拉了裤里,一路屎尿地报了官。” “而经过官府询问,他只能回忆起一个大概,反反复复重复着几句话,只言对方是被影子所害,没几日,竟在家中自杀了。据邻里所传,说是经历过此事后,他整日里担忧自己的影子,活活被吓死的。” 这消息在临安城一经传开,经过一番添油加醋,自然变成了各种传闻,一时间影子吃人的传闻甚嚣尘上。 李三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那尸首一个个都太惨了,才两月不到,都已死了五个人了!” 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继续道:“我一看这势头不对,谁知道哪天倒霉的会不会是我,这外面是不能呆了,所以我干脆犯点事,来这大牢中躲一躲,想来怎么着也比外面安全些。” 言语中,似乎为自己这个聪明的做法很得意。 楚嘴角抽搐了一下,向这位大聪明问道:“这事……官府也没有对策么?” “官府?知府大人急的胡子都快掉光了,可就是找不到凶手,后来命案不断,官府才勉强相信是妖物作祟” “既然如此,为何不请人除妖?” “倒是找了个和尚,也做了法……” “不顶用?” “何止不顶用,那和尚现在坟头草都一尺高了。” “……” 楚昀怔了一下:“是不是这和尚修行不够,何不请个道门中人?” “请了,怎么没请,听说这和尚死了后,官府就又请了个道士。”李三歪了歪头,叹了口气,“你别说,这道士与和尚还是有些区别的……” “要不我说什么来着,我道门中人各个身怀绝技……” 李三翻了翻白眼:“屁的绝技,那道士骗钱都骗到官府头上来了,干脆连法事也不做,卷了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楚昀不由大怒,对其表示谴责:“竟然还有这么无耻之人!” 心中暗骂,哪来的贼道,居然抢在自己前面把钱骗走了,简直过分,这还让我怎么……怎么出手! 也难怪自己这么倒霉,原来是官府被那假道士坑过,所以把自己也当成了骗子。 他心思活动开来,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就不好再向官府要钱了,开来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没戏了,要另想注意。 李三嘲弄地看向楚昀,道:“要我说,你们这些和尚道士,平日里一个个正事不做,今个给失足妇女开光,明个给深闺怨妇讲经,一到真有事的时候,没一个顶用的。” 楚昀听得一脸的惊讶,给谁开光? 还有这种好事么……我怎么不知道! 发现自己似乎关注错了重点,他忙回过神,解释道:“那些不过都是坑蒙拐骗的假方士罢了,莫说是兄台,就算是我等正经道士,名声难免也被其损害。” “这么说,你是真的道士了?” 说完他也不等楚昀回答,摆了摆手,继续道:“别管真的假的,眼下这节骨眼,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大牢里吧,也不算坏事,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不是。” “是,兄台说的在理。”楚昀随口应了一句,道了声谢,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这些案件毫无疑问是妖物所为。 甚至关于此妖的身份楚昀也大致有了眉目,只是未亲眼见到尸首尚不能确定罢了。 既然是妖物,那楚昀自然有办法。 经过一番思索,他改了主意。 若是上来就谈钱,有些落于俗套,更何况前面有假道士卷起跑路的教训,官府未必会答应,拿不到钱,楚昀就只能为自己争取个名声。 若是借此机会为官府解决这心头之患,那自己这名声在临安城不就传开了,到时候来观里求仙问卦的还不得排着队…… 楚昀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 更何况临安城的繁华久负盛名,楚昀本来还准备在闲暇之余体验一番这繁华江南多姿多彩的生活,听个小曲看个戏,如今竟然被一只妖物害得连勾栏瓦肆都不开放了,这怎么能行? 这妖物实在是可恶!诛除,必须诛除! 沉默了片刻,李三见他也不说话,只道是这个年轻的小道士听了自己的话吓呆了,干脆躺下,不在理他,再次闷头睡觉。 好一会,就听隔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来人呐!官差大哥,麻烦通报一声,我有要事面见知府大人!” 李三迷迷糊糊睁开眼来,这声音怎么听得熟悉……不正是隔壁的小道士么?! 第三章 结论 大堂上,王知府一脸阴沉地来回踱着步,不远处站着的是李通判和萧参军,堂下还有一众衙役。 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连凶手到底是个什么都还没点头绪。 临安城中人心惶惶。 王知府名叫王增,素有贤名,只因在朝堂之上与宰相政见不合,被下放到这临安府当了知府,但他上任后,政事清明,临安城被治理的井然有序,繁华更盛以往。 只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让他为政之路添了一些坎坷。 一来这命案不破,城中百姓自然不得安心,他作为一府之主,自然深感愧疚,二来,朝堂之上的政敌也在暗中紧盯着他,若是此事传到宰相那里,只怕又多了个贬黜的理由。 是以自从出了命案之后,王知府的脸上就没见过笑意。 “大人,人已带到。” 随着衙役禀报一声,众人不禁将没目光投向他身后。 可见到来人的装扮和年龄,原本还带着一丝期望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去。 他们听说牢中有个小道士自称能为官府除妖,破了命案,便急忙差人带来,想着怎么也得是个三四旬的道人,可没想到来者这般年轻。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年轻人能有多大本事? 来人自然是楚昀。 王知府与李通判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王知府似乎兴致不高,语气就差了些,面无表情地问道:“就是你说的,能协助官府侦破此案?” “正是。”楚昀也不跪,只是作了作揖恭敬地回了一声。 “你是何方人士?” “回大人话,在下乃临安城外午阳观道士,姓楚单名一个昀字,道号……道号灵运。” “午阳观?”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知府本人更是脸色一变,面带愠色喝道:“大胆!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刁民给我拖下去打上十板!” 楚昀眉头一皱:“知府大人何以动怒?” 一旁的李通判面容冷峻,质问道:“那午阳观就在临安城外的午阳山上,早已荒废数十年之久,此地谁人不知?这么多年莫说道士,便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你年纪轻轻,竟说自己是午阳观的道士,不是撒谎是什么?” 楚昀松了口气,忙道:“哦,原来是这事,诸位大人误会了。” 随后将自己师父的事解释了一番,听得王知府等人半信半疑。 “还有此事?” 楚昀不卑不亢道:“小道所言皆是实话,恩师的户籍尚在临安城,大人若是不信,一查便知。” 李通判悄悄在王知府耳边嘀咕了些什么,王知府脸色明显平静了些,捋了捋胡须,道:“你从哪里来到那里去本府暂且不追究,还是先说案件的事情吧,本府问你,当真能帮官府解决此案?”” “不瞒大人说,小道还是有些本事的,先前小道进城之前,便已经察觉到这临安城中有妖气盘亘,又在牢中听闻别人谈起最近的几件命案,略加推断,知此其中必定是妖物作祟无疑。” 妖物作祟! 自第一起命案发生后,王知府便因为此事,头疼不已。 作为读书人,他一向对鬼神之说敬而远之,以儒学教化民众,可此次的连续数起命案,每一起案子现场都被仔细查探了无数次,始终得不到一点头绪。 一直到传闻传出,才使得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真如那个目击者所言,有不为人知的妖物存在。 这一点,在后来请的做法的和尚身上已经体现出来,不过为了试探一下楚昀,李通判还是皱了皱眉问道:“你说是妖物作祟,可有证据?” “证据,或许要先看一眼尸首才能知晓。” “哦?” “不知尸首可已入殓?若是方便,小道想亲自查验一下。” “这有何不可,尸首就在后堂偏殿。” 王知府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他想看看这个小道士有何说法。 “尸首就在府衙之上?”楚昀有些惊讶,难怪来时能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怨念。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参军向他解释道:“之前的几具尸首都已经入土,只有这一具才死了一日,尚未有人来认尸,又想着后续说不定还需要再检验,就暂时存放在这了。” 正说着,衙役已经将后堂偏房的尸首抬了过来。 楚昀掀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看了一眼。 死者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明明才死了一日,但是身上裸露的肌肤已然呈紫黑色。 撩开死者衣襟,正如李三所言,清楚地看到肋骨被皮包着,露出一个清晰的形状。 再往下看,腹部就截然不同了,没有骨架支撑,整个肚皮像是瘪掉了的水袋,可见腹中已经空空如也,和李三描述的一般,五脏六腑已经被“吃”了个干净。 看得出来,这妖物也是个挑食的主,只吃馅不吃皮。 王知府等人早已查验过,知道尸首惨状,此时不忍再看。 其实尸首看上去,既无伤口,也无血迹,除了皮肤紫黑,并不算多恐怖,可奈何府衙上的人都见过第一具尸首开膛破肚后的样子,所以自那以后,再看到受害者,就不由毛骨悚然。 甚至堂上有些个衙役已经忍不住发出干呕的声音,早已偏过头去。 楚昀剑眉挤在一起,俯下身,伸手在胸前点了两下,又翻了翻死者两侧。 在仔细探查之后,楚昀不仅确定了自己先前的推断,还验明了另一个更深的猜想。 据楚昀所知,害人的妖物虽说有些罕见,但向来只听闻其藏于深山之中,若是偶尔为祸偏僻村落还有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临安城这种繁华城市,就有些诡异了。 也就是说,这作案妖物的来历也是值得推敲第一件事,说不定,其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来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啊……心中暗叹一声。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王知府见他在沉思,语气也变得谨慎起来。 算了,先将妖物诛除免得害人再说,至于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再静观其变。 楚昀有了决定,站起身看了众人一眼点头道:“在下已经知晓是何妖物所为。” 王知府与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快就知道了?莫不是在唬人? 可看他风轻云淡的模样,并不似在作伪。 “是何妖物?” “是传闻中生于山林的一种罕见邪祟,其本体是一团鬼气,古籍中有记载,此妖食三人而有形,食六人而得质,食九人而为生,简单点说,就是待它吃够九个人,便可以彻底化作人的模样。” “不错,之前有个和尚和你所言也是差不多。”王知府不由点头道,“那这么说,这命案还要再发生?” “正是如此。” 楚昀回了一句,心中猜测他口中的和尚,应该就是李三所说的除妖不成反被妖除的那个和尚。 王知府一听,顿时脸色有些难堪:“那……你可有什么除妖之法?” “小道非有十全把握,但愿意一试。” 楚昀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做人还是低调点的好,况且看众人明显因为自己的年纪而有些不信任,若是说得太轻松,更容易让人起疑。 闻听此言,王知府面上神色缓和了许多。 第四章 那可是我的手足至亲 李通判沉吟片刻,还是提醒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之前已经试着找你等方外之士来除妖,甚至为此已经死了一个和尚了,若那妖物真的神通广大,不好对付,你现在收口还来得及,切勿逞强,送了性命。” 说到底,还是看楚昀有些年轻,不像是有大神通。 “多谢大人提醒,小道自然知道其中凶险。”楚昀再次礼道,“只是这斩妖除魔,祈求安康,本就是我等方外之士的职责所在,如今眼见有妖物为祸人间,安能坐视不理。” 楚昀慷慨陈词,做戏嘛,就要认真些,他现在要努力为自己塑造一个大梁杰出青年的光辉形象,这是很重要的一步。 “说的好,若真如此,倒是本官错怪了你,你若果真能诛除那妖物,本官愿向你赔礼道歉,并亲自为你午阳观宣传宣传。” 楚昀心中一喜,等得就是这句话! 不过面上不露声色,道:“大人言重了。” “那……小道士,你可要官府协助?”萧参军问道。 “眼下倒是有事需要请示一下诸位大人。” “不会又要钱财吧?”李通判挑了挑眉道。 想起上一个道士,王知府就来气,也怪当时破案心急,信了那假道士的胡言乱语,被他骗了数十两官银,如今连人影都找不到。 “为民除害乃我之本分,又何须金银之物?” 王果然,知府等人看向他的目光顿时亮了些,似乎等得就是这句话,年纪轻轻就有此德行,淡泊名利,果然不是凡人。 “当然,要是诸位大人非要意思一下,在下也是不介意的。” “……” 王知府干笑两声:“小道长还是说说刚才想说的事情吧……” 楚昀心中暗骂了一声抠门,道:“是这样,若小道所料不错,这每一起命案都是相隔同样的时日,可是?” “不错。” “那是因为它尚未成气候,害人之后需要一段时间连消化,等消化完了,再出来猎杀,这死者才死两日,想必那妖物此刻已经躲藏起来,它身上初俱人气,隐匿起来,非是一时半会能揪出来,所以……” 楚昀顿了顿,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看向自己,直接道:“所以想要尽快除掉它,最好是能引它主动出来,又或者……等它再次下手时。” 王知府皱起眉来,楚昀的想法他能理解,可要是等着那妖物先动手,那岂不是又要有人被害? 想到这,王知府不禁犹豫道:“这……你的意思是需要一人来做诱饵?” “正是。”楚昀点了点头,“不知知府大人可能择一人担此重任?” 说着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衙役。 原本还聚精会神听楚昀说话的衙役见他投来目光,纷纷吓得收回目光,或抬头或挠痒,俱是不敢看他,生怕自己成了那个倒霉的诱饵。 大堂之上,一时间显得格外寂静。 王知府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视了一眼,也拿不定主意。 楚昀咳了一声:“当然,作为诱饵的确有些风险,大人若是想不让再有人被害,小道我还有一个办法。” 堂上响起一片衙役们松气的吐气声。 王知府也不愿让自己府上的人冒这等危险,忙道:“快请讲。” 楚昀指了指地上的尸首:“小道要借下这具尸首用一下。” “你要这尸首有何用?” “诸位有所不知,其实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只是事关我道门之术,说来诸位大人也不明白,只要依我之言便可。” 李通判沉吟片刻道:“倒不是我们不同意,你想利用这尸首之事,需要他家人同意才好,若是他家人不肯,难不成本官还要硬逼着他们同意不成?” 按照习俗,凡死者无不讲究个入土为安,一日不入土,亡魂就不得安宁,任谁家死人,也不会希望死者被动来动去,更何况还和一个妖物有关。 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那不成鞭尸了?未免太凄惨。 所以,就算是知府他们,也要事先询问一下死者家属的意思。 提到此事,王知府向一名衙役沉声道:“我记得一早就已经派人去通知死者亲人,这都临近中午,怎么还没见到有人来?” 萧参军道:“大人有所不知,死者是油坊伙计,尚未娶亲,也无老小,只有一个哥哥还在世,李家兄弟二人曾经因为老头子离世时留下的几俩银子生了争执,兄弟之间多有不睦,后来老娘离世,就干脆各自过活,鲜少往来,所以动作慢了些也是正常。” 楚昀喟叹一声:“可见这世俗之物,影响了多少人伦之情。” “正是,像小道长这种高风亮节有为之士,已经很少了。” 楚昀被他夸得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这时死者的哥哥李家大郎跟着衙役到了堂上。 关于李二郎的死,那衙役在路上已经都告诉了他,是以看到堂上尸首,不用问也知道是自家兄弟,李大郎难掩心中悲戚,跪倒在尸首身边哭喊了起来。 到底是手足亲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王知府等人在旁看着默不作声,不想打扰他。 待片刻等他情绪有所缓和之后后,王知府方才开口道:“李家大郎,你兄弟惨死,我等也不忍,誓要捉拿凶手归案,不过如今有件事比较麻烦,我问你,可想为你兄弟报仇?” “报仇?怎么报仇?”李大郎摸着眼泪抬头好奇道。 “你兄弟为妖物所害,我可以帮你诛除此妖,只是……需要借用你兄弟的尸体一用。” “借尸体一用?”李大郎诧异不已。 而后看向王知府哭道:“大人,我兄弟已经惨死,小人只想让他入土为安,大人此番做法,岂不是让我二弟死后不得安生!” 王知府也有些为难,这死后不得入土,最是为民间忌讳。 楚昀见状,试探道:“这位兄台,此事也是实属无奈之举,实在不行,要官府出些银两给你……” “恩?” 银两二字一出,李大郎哭嚎声立马停止,像是被打断了施法,变脸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见所有人诧异地看向自己,李大郎面现尴尬,又酝酿了一下表情,哭丧着脸道:“难道大人以为有钱就可以这般折辱我兄弟么?!” “小道士,休得胡言。”王知府不悦地看了楚昀一眼,似乎很同情李大郎,责怪楚昀不该当着死者面提钱财之事。 他正要开口安慰李大郎两句,只见对方嘴唇动了动。 “那个……能给多少?” “……” “看在你弟弟能协助办案的的份上,五两银子!”李通判伸出五指道。 五两足银,就以李二郎在油坊做工,也是要攒上半年多,就算李大郎家在开始不再做活,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上三五个月。 不想李大郎竟一口回绝了:“五两银子就想打发我?这可是我的至亲手足啊!” “那就是不同意了?”楚昀挑了挑眉。 “不是,得加钱!” “……” 王知府当即便吹胡子瞪眼,似乎动了怒,好家伙,竟敢讹钱讹到官府头上了,这还了得? 李通判拦住了他,低声道:“大人息怒,办案要紧,况且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他要,给他便是了。” 王知府哼了一声:“为了城中百姓早日安稳度日,今日本官就不与你计较!” 花费六两银子打发了李大郎,李通判向楚昀问道:“这尸首,你准备怎么处置?” “劳烦大人用棺材装起,送到城外午阳观内,剩下的事就不劳大人操心了,七日之内,自有结果。” 听他再次提到午阳观,萧参军似乎想起什么,道:“我听说那午阳观老早便有闹鬼之说传出,所以荒废的这些年,便连路过的商贩走卒都鲜少有人愿意去那里歇脚,好在尚未听说有什么人被害,你一个人回去,要小心些。” “多谢大人提醒,区区鬼怪,不足挂齿。” 王知府点了点头道:“事情就这么定下,你还有什么要本府相助的?” “没有了,诸位大人等小道的消息便是。” 楚昀告了声辞,终于离开了府衙。 看着楚昀离去的背影,王知府伫立良久。 “你们觉得……这小道士靠谱么?” “这可不好说。”李通判摇了摇头道,如今他们也是束手无策,死马全当活马医。 王知府也是怅然一叹,不再多言。 第五章 装神弄鬼 出了府衙,走在临安城云雀大街上,举目四望,宽敞的云雀街来往的行人三三两两,颇显冷清。 这在临安城,是鲜少会出现的事情。 临安府地处江南一带,是当朝数代文人墨客笔下诉不尽的富贵地,温柔乡,其中以府治所在的临安城为最。 大梁国自开国以来,尽管外族强敌环伺,可经过太祖太宗等几代国主的连番征战,虽尚未收复前朝的全部疆土,也算勉强打下个太平之世。 而临安府远离西北战事频发的边境,自是一派歌舞升平。 如今再看这座繁华城市,行人稀少,早已不复传闻中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看来这影子吃人的传闻,影响不小。 楚昀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城中转了转,准备买些东西。 那午阳观已经荒芜多时,成了一处破观,想必里面的东西也都所剩无几,衣食日用等物品,自己自然要采买些。 至于一些灵符,行囊中倒是还有一些,是一路上做法除妖用剩的,不过考虑到今后既然要在午阳观定居,还是多买些好。 丹砂,笔墨纸砚……这些都是画符必不可少的东西! 笔墨倒还好,唯独这丹砂,颇为独特。 丹砂的用处极广,并非只有炼金用,药用价值也高,所以药铺里都是有的,但有一个缺点,上好的丹砂价格颇为昂贵。 而以鸡冠血调和朱砂画符,是凭天地纯阳之气,威力较之用墨要强许多,所以楚昀除了惯常用烟墨之外,丹砂多少也是要备上一些,以应付偶尔遇到的颇为棘手的妖物。 瞧了一会,在街角处看到一家安乐药铺,顾名思义,他家的药材吃了应该都挺安乐的。 楚昀走了进去,药材铺内并无客人,只有一个老者在台后看着账簿一类的书册。 见有人进来,忙迎了过来。 “客官,您要买些什么?” “掌柜的,你这有没有丹砂卖?” “有有有!” 掌柜倒是态度殷勤,问清了所需,熟练地抓取称重。 楚昀打量了一眼店铺,和掌柜攀谈起来,道:“掌柜,我看这大街上人也没有多少,倒是空旷的很。” “可不是。”那掌柜闲聊起来,“还不都是之前那几起命案做的怪,这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你再看吧,整条街亮灯火都没几家。” “那这店铺的生意可是受了影响。” “我这还好,谁家要是有个小病小灾,该来抓药还得来,就是其他铺子着实要亏着了。” 边说着边帮楚昀包好递了过去,神色惆怅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事何时是个头,希望官府的人能早点” 楚昀肉疼的付了钱,看了看身上所剩无几的铜板,面容比掌柜还惆怅。 再这么下去,还未成仙得道,就要饿死了。 正所谓山珍海味离不了盐,出门在外离不了钱,本事再大,也要吃饭。 至于传闻中修仙成道的辟谷,他倒是问过师父,才知道那都不过是传闻罢了,当不得真。 他又不敢乱试,试试就逝世。 眼下还是生计要紧,这也是楚昀主动包揽除妖之事的另一个缘由。 一旦为官府破了此案,有官府牵头为自己打名号,到时候香火自然会好起来。 有了名就有利,届时随便卖些护身符,看看面相,诊诊脉,这钱就来了。 大富大贵不可期,但过上小康生活还是稳稳滴。 所谓入我门者不贫,出我门者不富,便是如此。 别的不说,单是玄门五术,吃喝嫖……额,山医命相卜,任其精通一种,都足以吃喝不愁,更何况楚昀是有些真本事的。 想着银子的事,楚昀忽然念头一闪,又记起师父临终前提到埋在午阳观下的宝物。 也不知是何宝物,能值得几两银子,可根据这来时一路琢磨,他隐约觉得,自己多半是上当了,知子莫若父,那清元老道与他情同父子,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闷头走路,日薄西山之时,在路人的指引下,已然到了城外午阳山下,抬头张望一眼,吐了口气,历经许久,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拾阶而上,正直晚春,两侧树木郁郁葱葱,杂草长满了石阶的缝隙,因为鲜少有人踏足而生的到处都是。 行了半柱香,终于到了山腰上的午阳观,道观前的门楼依然屹立,上面三个硕大的“午阳观”依稀可辨,只是墙面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已斑驳。 来时师父向自己描绘的临安城,纸醉金迷,繁华烟云,没有繁华,只有烟云。 入了院中,杂草丛生,一片荒芜,院中假山也已损坏,楚昀啧了两声,眼前的场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差上一些。 穿过院落,正前是道观的主殿,两侧门联也已经褪色,依稀能看清写的什么。 天近元门,上极斗牛之气; 云开黄道,永依日月之光。 推开老旧木门,只有一张供桌上摆着三清神像,香炉都已经歪倒一边,里面的香灰因为时日太久,早已和灰尘混在一起,洒了半个桌面,神像上蒙了一层灰,与两侧的帘布之间挂着数张蜘蛛网。 前院的几所殿宇是用来做功课迎香客,后院才是居所。 从前殿隐蔽的侧门走出,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只见院门紧锁。 楚昀“咦”了一声。 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道观久无人居,按理说这后院遭贼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看那门锁,并没有一点锈蚀的迹象,倒像是有人居住一般。 楚昀把着锁,手上力道微微增大,便将那门锁扯开,推门而入,更觉奇怪。 后院内竟然干净异常,似乎被人精心打扫过一般,院落中的一丈见方的水池里甚至能看到游鱼,池胖的柳树也已是嫩叶满枝,与前院的破落大为不同。 可凝神细听,并未有声音传来,似乎并无人在。 穿过院落径直走到房前,推门进入,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里面桌椅干净,床上铺着被褥。 果然,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难道是太久没有回来,老窝被人占了? 眼前的景象让楚昀有些懵,而且瞥到一角衣物,似乎……还是个女子的衣衫。 不对,这是……妖气?! 忽然间,他又想起在府衙时萧参军说的午阳观闹鬼之事。 难不成真有鬼? 仔细打量了一番房间,更加确信,恩……这八成是个女鬼! 还是个爱干净能持家的女鬼! 楚昀不由有些激动!脸上也露出惊喜……额,慎重之意! 何方妖物,竟敢在我的道门的地界上撒野! 他又在其他房间转了转,果然,连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尚未吃完的米面。 唯独不见在此居住的人。 楚昀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翻墙进入的时候,一只白毛鼠正躲在墙角下的洞中,偷偷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没一会,那白毛鼠就消失不见。 等待了片刻,见始终不曾有人回来,楚昀也不再干坐着,背着行囊折身回到前殿。 太久无人照看,连神像身上的颜料都已脱落,露出泥塑的底胎来,楚昀不禁摇了摇头,看来这神像也要重新修整一番了。 想想身上所剩无几的铜钱,还是暂缓一段时间吧,心中默念了一声祖师爷恕罪,默默地打扫起来。 里里外外一直忙活到夜色浓厚,月出东山,才勉强将前殿收拾的干净一些,楚昀感觉腹中饥饿,干脆生起火来,在厨房中取了些米面,自己煮饭吃。 心中盘算着,这天色已晚,后院主人也该回来了。 呸,自己才是主人才对!管他是何人,再不回来,自己就直接上床歇息了。 正想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飘入耳中,不知不觉已经下起雨来。 用了晚膳,楚昀又在前殿礼拜一下,念些经咒。 咒术无非是些净身咒,静心咒,算是道门的早课晚课,运功打坐并不能提升实力,但能让人心思澄明,头脑清醒,有明神之效,而咒术也是如此。 这也是他拜入师门后,自幼跟随清元道人修行留下的习惯。 来到前殿,老旧木门已被风吹开,门槛内的地面被雨水浸湿不少,他走了进去,关好门,风雨声顿时被隔绝了一些。 可不等他挑明灯烛,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噗”的一声。 只见两侧立柱挂着的灯盘内,几乎快要用尽的灯柱忽然就燃起起两个灯豆,将大殿照得昏黄,而可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第六章 雨夜,大棒,萝莉,捆绑 无中生有? 莫不是真的有鬼? 楚昀剑眉微微蹙起,他自然是不怕什么妖魔鬼怪的,恰恰相反,哪个妖魔鬼怪遇到他,那真算是倒霉了。 “砰!” 木门突然再次被风吹开,夜风夹杂着雨水从外面卷了进来,搅动着三清神像两侧的布帘,肆意纷飞。 可任那风吹,灯烛明亮依旧,烛火更是巍然不动,不曾熄灭。 而布帘在烛光映照下的影子,犹如两条蜿蜒的蛇在墙上舞动。 楚昀将门再次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正此时,一阵刺耳的奸笑声响起,仔细听去,竟像是从神像口中传来。 那笑声尖细刺耳,难听至极。 楚昀颇为纳闷,神像显灵了?就是……这声音着实有些难听。 “尔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地,速速离开此地,绕尔性命!” 神像嘴唇微动,却飘出一句阴恻恻地话语。 楚昀左手藏在袖中作提防之姿,闻声抬头细看,那神像不仅能发出声音来,竟然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突然,神像后的墙壁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鬼影,头尖体肥,满口獠牙。 虽然面目凶恶,可楚昀始终没有感受到妖物带来的阴邪气息,这让他心中打起鼓来,难不成是神像后面有古怪? 他不顾那鬼影口中的阵阵恐吓之语,心中默念了一身祖师恕罪,纵身跃至神像一侧向后看去。 这一看之下,差点被气笑。 只见一只肥大的白毛老鼠,正躲在神像后面,张牙舞爪。 神像后点着一根蜡烛,楚昀之前看到神像隐隐散发的光晕,实际上就是这烛光的映射。 那白毛鼠紧靠着烛火,投放在墙上的影子自然就奇大无比,随着它的动作,变幻城各种鬼怪的投影。 白毛鼠不知自己的伎俩被看透,口中念念有词。 听到殿中好一会没了动静,以为对方被吓住,冷笑一声,凶狠地道:“怎么样?怕了吧小子,早点离去,本王饶你不死,若再敢来,本王必……”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它不经意间抬头时,已经发现神像肩头向自己这边张望的那张俊郎面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让白毛鼠的脚趾不住地在地板上抠弄着。 它惊呼一声,“嗖”的便要钻走。 却见楚昀手中一甩,一张符箓竟如箭矢般急射出去,稳稳地贴在它身上,那白毛鼠瞬间一动不动。 楚昀大手一伸,一把扯着它尾巴将它倒提起来。 这白毛鼠生得白胖,着实有些分量,一看就知道平日里吃喝不愁。 白毛鼠胆战心惊,任由他提着,口中不住讨饶。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我……我再也不装逼了!” 楚昀还不至于和一只老鼠过不去,只是见它竟然能口吐人言,多半也是开了灵智的,不由得有些稀奇。 再加上先前被它装神弄鬼地唬了一下,出于报复戏耍一下它而已。 看着眼前的“灵鼠”,他头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对付那食人妖物的办法。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风雨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 “你……你快放开它!” 声音清脆如夜莺啼唱,又像是风铃被夜风吹动。 楚昀斜眼看去,才发现是一个年约及笄的少女,生得娇俏至极。 白毛鼠见到来人,急忙道:“馨儿姑娘救我!” 原来是这白毛鼠的救兵到了。 楚昀打量了她一眼。 稚气未脱的娇俏面容,脸颊有点肉嘟嘟的,泛着淡淡的粉色。 一头青丝秀亮,在烛光照射下竟能反射出光晕来,头顶两侧的秀发被扎成两个小粽子一般的三角,像是一对猫耳朵。 外面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发丝紧贴在如瓷器一般的白嫩脸颊上,杏子般的大眼透露的却是紧张的神情。 娇俏少女手中所持“武器”更是不得了,又粗又大,楚昀只觉有些眼熟。 瞬间想了起来,这不是在厨房里看到的那根……擀面杖么! 楚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用擀面杖威胁,画面一时有些清奇。 只见少女神色紧张,口中娇声喝道:“你、你快放开它,要是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 “……” 楚昀眨了眨眼,不错不错,勇气可嘉的小丫头。 ………… 轰隆隆! 门外雨似乎又大了些,竟然有闷雷阵阵,老旧的窗棂与木门被狂风吹动咯吱咯吱作响。 大殿的侧柱下,刚才还手持擀面杖口中威胁之意的少女,此刻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捆绑在柱子上,她眼中满是惊恐,看着这个一招就将自己轻易拿下的男子。 “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少女娇弱的神情,惊慌失措的语气,不仅没有半分威胁,反而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冲动。 雨夜,萝莉,大棒,捆绑,兽耳…… 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好在,楚昀不是变态,只是用冷然的目光看着她,面无表情。 “你是何方妖物?” 那少女娇小的身子一震,被看穿身份,让她眸中多了几分慌乱。 楚昀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自己在后院房中闻到的气味相同,显然,眼前这少女就是霸占了自己老窝的罪魁祸首。 他哼一声,淡淡地道:“我还未找你去,竟来自投罗网……” “你休要胡说,我……我才不是什么妖物!”少女慌乱中辩解道,可这解释配上那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苍白无力。 “看你这模样,是不准备说咯?”楚昀挑了挑眉。 “有本事冲我来,不许你欺负馨儿姑娘!”被一根麻绳倒挂在房梁下的白毛鼠咬牙道。 “原来叫馨儿呀……” 嘀咕了一声,楚昀扭头看向白毛鼠,忽然露出一脸和煦的笑意,手中拿着那根擀面杖走到它面前。 “这可是你说的,冲你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过分的要求。” 白毛鼠大气也不敢喘,声音颤抖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楚昀笑眯眯地道:“如果她不回话,我就用这根棒子……从你屁股后面塞进去!” 白毛鼠整个鼠都傻了,打着哆嗦对那丫头道:“馨儿姑娘,其实,我觉得……这位仙长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要不还是说实话吧……” 第七章 身世 在大棒的威胁下,楚昀算是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原来这位馨儿姑娘是山中的一只年幼狸花猫,只因曾救过一个受伤的道人,那道人感激她,便送她一枚果子。 馨儿姑娘吃了果子,得了造化,竟化作了人形。 小丫头孤零零地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又贪玩,最后辗转来到临安城,很快就被这繁华热闹的人间景给迷住了。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初来乍到,又没有去处,偶然来到这荒废的午阳观,见道观无人居住,便在此定居下来。 至于这白毛鼠,原是在道观中偷吃的贼,吸了香火气,渐渐生了灵性,随着道观落败,香火散尽,灵智也就只此,后来少女到来,两个小妖竟混的熟稔起来。 平日里也都是由白毛鼠去偷些吃食,又或者偷些米面存放着以度日。 楚昀听得他们的解释,挑了挑眉,这算是猫和老鼠的异世界版本么? 情况大概如此,少女说完,有些惧怕地看向楚昀,怕他误会,又急忙补了一句:“仙长,我只是在此居住,不曾害人来着……” “没错没错,我也不过是偶尔来这里给馨儿姑娘送些吃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两个一开口,楚昀便知晓所言真假。 虽然这丫头身上有些遮掩不住的妖气,但这道观周围并没有阴魂怨念之类的存在,干净的很。 楚昀沉默片刻,继续问道:“我来时听闻此观中有闹鬼之说,你们可知晓其中情况?” 白毛鼠支吾了一声,老实道:“仙长有所不知……馨儿姑娘在此地居住,怕被外人打扰,所以就和我商定,若是有人来此,便故意弄些唬人的动静,将他们吓走,那些路过的商客不知是我们在作怪,以为闹鬼……传闻也就此传开,都是不得已为之。” 楚昀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听起来也都合情合理。 他刚才进入大殿中,这白毛鼠不正是在装神弄鬼,若是换做寻常歇脚商客,只以为是神像显灵,多半是要吓走的。 “对了,临安城中最近命案不断,那食人心的妖物之事,可与你们有关?” 白毛鼠头摇的像拨浪鼓:“无关、无关,我们从没有害过人。” “那你可知见过那妖物?” “这……” 楚昀又看向被绑着的小丫头。 “那个家伙我也害怕呢……怎么会何它打交道,更不要说它躲去哪里。” 楚昀紧盯着她,看她神色,不似说谎。 白毛鼠迟疑了一下道:“虽然不知它躲在哪,但我曾察觉到过它的气息,大概能感觉的到,它在城北一带,具体位置就不得而知了。” “城北……”楚昀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见他沉默不语,白毛鼠小心翼翼地道:“仙长,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可以先把我们放了么……” 楚昀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它,道:“她我可以放了,至于你么……暂时还放不得。” “为什么?” 楚昀还要利用这白毛鼠帮自己去捉那妖物,当然不能放它走,不过此话暂时不好直说,便冷着脸道:“因为……你长得贼眉鼠眼,不像什么好货。” 白毛鼠一呆,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我本来就是只老鼠,贼眉鼠眼有什么问题么? 楚昀为那个叫馨儿的姑娘松了绑,小丫头有些惧怕地退了两步,偷瞧了他一眼,才道了声谢。 打量了她片刻,楚昀道:“看在你不曾害人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但并不能让你在此久留,今夜雨大,你暂且再住一晚,明日一早便自行离去吧。” “啊?我去哪?” “自然是另寻住处。” 馨儿先是一惊,继而俏脸就垮了下来,弱弱地道:“仙长,你能不能不要赶人家走,离开这里,人家去哪里再找栖身之所……呜呜。” 馨儿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略带哀求之色。 “此地乃我道门之所,虽不敢称作福地洞天,却也不能让尔等小妖继续住下,不合理法,况且人妖殊途,我焉能与你共处?” 小丫头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道:“没事的仙长,我不在乎你是人妖的……” “呸呸!什么人妖!我是说我是人你是妖!” “呜呜……” “哭?哭也没用哦,早点回去歇息,明日一早收拾东西,否则就别怪我欺负你了。” 说着,楚昀斜睨了她一眼,神情颇为冷淡。 想想先前自己一下就被他给制服的经历,小丫头哪敢再多说,抹着眼泪“哦”了一声,起身要回去歇息。 “等一下……” “嗯?” 馨儿扭头看着楚昀,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满怀希冀:“怎么了仙长,你……是改主意了吗?” “你之前说你在这呆了这么久?” “已经两年了呢……” 小丫头心中紧张,两年时间可是不短了呢,仙长是不是看自己可怜,回心转意了呢…… “两年了啊……住的确实久了。”楚昀点了点,沉吟一声,忽然抬头看着她,“那个也不能白住吧?住宿费……是不是该补交一下?看在你一个小丫头份上,我也不找你多要,给你打个折,恩……就给个二两银子吧!” 小丫头没想到等来这么句话,呆了一下,紧接着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着一边冒着雨跑回了后院。 楚昀看在她消失在门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捉弄小孩子还挺有趣。 一抬眼,恰好看到一旁被吊着的白毛鼠,正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楚昀顿时有种恶趣味被发现的尴尬,忙板起脸来:“看什么!” 吓得白毛鼠急忙装死。 楚昀并没有回后院,而是选择盘坐在大殿之内。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到要对付那妖物,楚昀的目光在白毛鼠身上扫视了片刻,有了决定,干脆将包裹打开,取出黄纸,丹砂,毛笔等东西,准备画张符。 画符的程序很繁琐,但传到楚昀这,已经极尽简化,至少已经不需再做坛摆祭品。 口中诵念了净身咒净口咒等后方才左手掐诀,右手执笔。 口中默念了一句,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画了符,又从包裹中,取出一个锦盒,盒中摆放的是数件法印,盖了上去。 白毛鼠好奇地看着他一通操作,大气也不敢喘,它能感觉道,这位年轻仙长似乎不怎么正经,万一自己打扰到他,怕不是马上就要倒霉。 楚昀将符纸收起,目光便移到了包裹中的一应物品上。 除了衣物之外,还有一个匣子,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个三清铃,一面铜镜,几片画符用的桃木板,一件桃木做的如意等。 如意,心之表也,楚昀手中的这个如意柄首呈心状,中间是一个太极图,柄身上刻着符咒,这是清元老道一直带在身边的,传到了楚昀手中,轻易动用不得。 法器虽多,但楚昀惯常是用不到的,毕竟寻常里所见的都是些杂毛鬼怪,又或是阴魂怨念,轻易就解决了。 殿外,雨势渐小,楚昀叹了口气,坐在蒲团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 姑娘有点傻乎乎 第二日一早,小丫头从后院走来,肩上多了一个巨大的行囊。 里面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鼓鼓的一大团,相比较之下,她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娇小起来。 许是一夜没睡好,小姑娘眼圈都有些黑。 “恩,起得挺早。”楚昀起身,看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进大殿的丫头招呼了一声,“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仙长……”馨儿忍着伤心还向楚昀鞠了一躬,可怜巴巴地看向楚昀。 楚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我……送送你吧。” 小丫头没等到期待已久的挽留之语,呜咽声更浓了,背着那大大的行囊,不情不愿地向道观外一步步挪去。 跟在后面的楚昀看不到她的上半身,只能看到那巨大包裹下随着走路而一扭一扭的小屁股,和裤管下一双纤细的腿儿。 不时有低低的呜咽声随风飘入他耳中。 清风略过,吹动林海,有如浪涌阵阵。 站在石阶上望着逐渐远去的娇小身影,恍然间竟变得那般无助可怜。 楚昀头脑中忽的闪过一段记忆,那是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流落街头,孤苦无依四处乞讨,多亏了遇到清元老道把他收留,才不至于饿死荒野。 与眼前这一幕多少有些相似,楚昀心中不自觉涌起淡淡的悔意,对方虽然是妖,可未曾作恶,自己是不是太过狠心? 况且若她因此而生了怨恨之心,去别的地方为祸一方,那自己可就脱不了干系了,必定道心难安! 算了算了,何必跟一个丫头较真! 他纵身追了过去。 “馨儿姑娘,等一下!” 小丫头停驻脚步,转过身,一双大眼噙着泪水看向追来的楚昀,又匆忙低下头,小嘴诺诺地道:“仙长……我真的没有银子给你……” “我知道。” “那你……” 楚昀面色淡然,用准备好的措辞道:“我忽然想起来,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要是走了,这钱我找谁要去?所以你还是留下来吧。” 谁知这丫头面色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警惕道:“仙长,你不会是要打人家的主意吧?” “哈?” “是想要把我卖了还债么?!我……我不要被卖!” “……” 楚昀叹了口气,挺可爱的姑娘,脑袋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这么小,我怎么可能卖你。” “哦……那是打算等长大了些再卖么?” 楚昀大感头痛,这都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些什么。 他忽然有些后悔,这小女娃看起来憨憨的,好像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就算离开,应该也危害不到别人,反倒是留在身边,多半会是个累赘…… 不过话已经出口,就算了。 他指了指上面的老旧的道观:“你也看到了,我这道观有些破败,日后便是有人来上香,怕也丢了我道门面子,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里,跟我一起打扫一下,算作义工吧。” 小丫头呆了一呆,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试探道:“真的?!那你不赶我走了?” “不用,留下吧!” “太好了!” 小丫头露出惊喜的模样,一展愁眉,扛着那大大的行囊就折身回来,忽然想到一件事,犹豫道:“那……那人家住哪里?” “你还是住你原来那间房,不用折腾。” “可……那是后院最大的房间,仙长确定要给我住么?那仙长你自己怎么办……” “后院还有空房,我自会安排,无需你操心。” 馨儿脸上挂着笑,大大的杏眼已经要眯成一道弯月,面色红红,弯腰低头道谢:“多谢仙长,仙长真是个好人来着!” 不想因为弯腰的姿势,那巨大的行囊从她背上往前翻下,差点把她给掀翻在地。 楚昀忙失笑地扶住她,心中感叹,果然不太聪明…… “快去把东西放下去吧。” “嗯呐!” 小丫头脸红的扭着娇小的腰身,欢喜地又返回后院,将行囊放了回去。 楚昀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一边拾阶而上,一边暗暗想着:其实……有个说话的人也挺好的不是么。 此时,旭日初升,云边投来金光万丈,显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楚昀伸了伸懒腰,才晃晃悠悠地走向后院。 小姑娘的动作很是麻利,这一会功夫就再次铺好了床,不仅如此,见楚昀进来,还很自觉地端着盆打好了水。 “仙长,先净个脸吧……” “唔……好,谢谢啊。”楚昀一愣,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入了角色,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过去,都是他变着花样伺候师父,现在终于被人伺候了,才知道是多享受。 只不过服侍的是这么娇俏可人的少女,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罪恶感。 “馨儿姑娘,以后不用这么麻烦,让你留下并不是要你做丫鬟,我自己来就行……” 小丫头乖巧地“哦”了一声。 她这么做,是心里清楚,只有自己帮忙做事,才能体现存在的价值,生怕楚昀没有用得着她的地方,然后把她再给赶出道观。 洗漱完,馨儿依旧俏生生地立在那,似乎欲言又止。 楚昀好奇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仙长……” “额,这个称呼有些太奇怪,我只是个小道士,不是什么仙长,你还是改个称呼吧。”楚昀皱了皱眉,对这个太过高调的称呼有些不喜。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既然今后要生活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藏一辈子,免不了要抛头露面,外人问起来,总该有个身份。 一个道观,藏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算是什么事? 难道说是自己半路捡的?谁信啊! 这要是再被有心人利用,说他拐卖无知少女,这不是名声尽毁,到时候又是扯不清。 这么一想,这称呼一事还真马虎不得。 馨儿眼睛眨了眨,忽然鼓起勇气道:“仙长是好人,人家能不能喊你道士哥哥?” 楚昀闻言心中一动,若是兄妹,自然就不怕误会了,便点了点头:“也好!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就直接叫我哥哥就可以,知道么?” “可以么!”小丫头眼中有些惊喜,可很快便被担忧之色掩盖,“可是……人家是只妖精呢……” 楚昀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妖精怎么了,只要不做坏事就好妖精,长得好看才配叫妖精,长得丑的那只能叫妖怪,比如那只白毛鼠。” 此时,还被吊在大殿里的白毛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馨儿听得他夸奖,小脸粉扑扑的,眼中满是羞涩,又听他提到白毛鼠,忙道:“对了,仙……哥哥,其实人家有件事想求你来着……” “是关于白毛鼠的?” 小丫头点了点头:“它……其实一点都不坏,你能不能放了它,你要人家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啊……” 楚昀捏了捏下巴,这个条件有些太诱人了。 第九章 小露一手 楚昀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所以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放了白毛鼠。 看着馨儿姑娘一口一个道士哥哥,白毛鼠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一点骨气都没有,这么快就投了敌,只怕以后遭罪的只能是自己了。 小姑娘为了好好表现,很利落地将楚昀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又帮他在后院清扫了一间空房出来,那勤快模样,看得楚昀不住点头,很是满意。 不过唯一一点不太完美的地方,就是做饭的手艺不怎么样。 别看厨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像是个过日子人家,可经她手做出来的饭菜实在是一言难尽,用白毛鼠的话来说,就算是狗吃了,也得连夜做个四菜一汤。 楚昀对他的话表示质疑,但很快就受到了教训,品尝了一口,含泪默默地走进了厨房。 关于厨艺,楚昀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毕竟早先为了满足清元老道的口腹之欲,楚昀没少受罪,师父时常教诲他,一个不会做饭的道士不是好厨子 楚昀的手艺得到了这一人一鼠的认可,尤其是小丫头,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未曾停歇。 看着摞在面前层层叠叠的碗,楚昀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这姑娘到底是狸花猫还是狸花猪……先前因让她干活而产生的那点愧疚之情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才用过膳,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楚昀给了白毛鼠一个眼神,白毛鼠很是自觉地当起了侦察兵,没一会就又蹿了回来。 “仙长,外面好像有人找你,看模样,像是官府的人。” 楚昀仔细听去,果然有人在喊“小道长”。 他吩咐了一声,让馨儿呆在后院别出来,自己一个人去了前院。 刚出门就看到几个颇为熟悉的面孔,正是以赵大元为首的那几名衙役。 他们身后,是一具漆黑的棺材。 “小道长,奉知府大人之命,这李二郎的尸首已经为你送来了。” 楚昀淡笑着点了点头,拱手谢道:“几位管差大哥一路辛苦了。” 客套两句,领着几人将那棺材放到了前院偏殿中。 将棺材放下后,几名衙役便悄摸地闪了丈远,颇有躲避之意。 这尸首为妖物所害,谁知道会不会又藏着什么倒霉事,他们心中难免有些害怕,若不是被知府大人吩咐,哪里肯送来。 “小道长,你要的人我给你送来了!敢问还有什么吩咐?”赵大元的语气谦逊,透露着一丝敬重之意。 这案子不止是知府等人着急,作为手下跑腿的他们更急。 毕竟寻常百姓还能想个办法躲,他们当差的,不能躲就算了,还要奉命去主动搜查异象,谁知道哪一会灾祸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如今多亏有这么个小道士将此事揽下,要不然辛苦的还是他们。 是以他们也算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楚昀身上,态度自然要好很多。 “有劳几位捕头大哥!无需操心,后面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楚昀露出招牌式的和煦笑容,“几位可用了午饭?若是不嫌弃,不如在我这里吃点。” “吃过了吃过了,小道长不必客气。”赵大元摆了摆手。 犹豫了一下,他有些神秘地问道:“小道长在这道观里……住的可还安稳么?” “甚好。” 赵大元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我们兄弟听说这道观中……闹鬼来着,不知小道长可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么?” 楚昀呵呵一笑:“闹鬼之说,那都是传闻罢了,不足为信。” “哦,这样啊……那真是可惜……” “恩?” “那真是放心了。” 那几名衙役原本还想听听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回去也好当做谈资,见他这般说,似乎有些失落。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多打扰,小道长还有什么需要的么?若是无事,我兄弟要回去交差了。” “有劳几位官差大哥,请回吧,顺便帮我向诸位大人带个话,不出五日,必能将那妖物擒获。” 衙役听得他信誓旦旦,再次对视了一眼,大为感动。 “那我们兄弟就等小道长的好消息了,若是能诛除此妖,我等兄弟几人坐东,好好请小道长吃喝一顿。” “客气。” 楚昀个和善一笑,目送着几人下了山。 小丫头从大殿老旧的门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好奇地张望了一眼,见几人离开,才敢大着胆子走到楚昀身边。 “哥哥,他们是谁呀?” “哦,他们官府的人,来送件东西。” “送的什么?” “怎么,你想知道?”楚昀看了她一眼,带着她走向偏殿,“走,带你看看。” 一进门,小姑娘一抬眼便看到房间正中摆放着的那口漆黑棺材,不禁讶然出声:“棺材?!他们怎么送……” 不待楚昀回答,她捂着嘴惊呼一声:“呀,难道……哥哥你是要死了么?所以连棺材都给自己定好了?” 楚昀敲了她脑袋一下:“休要胡说。” 说着,将棺盖掀开,只见李二郎的尸首正躺在里面,较之昨日,皮肤又黑了几分。 小姑娘捂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目光转向里面的尸首,眼睛瞪得浑圆,“他们怎么把死人送咱们道观里来?” 楚昀头疼地瞥了她一眼,小孩子就是好奇心强,问题可真多。 他沉思了一下,心不在焉地回道:“过会你就知道了,去,帮我取一碗清水来。” “哦!”小姑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去。 “对了,把白毛鼠也喊来。” “知道了呢!” 不一会,小姑娘端着水进来,身后还跟着肥胖的白毛鼠。 “仙长,你找我?”白毛鼠有些战战兢兢,它总觉得这个小道长找自己没什么好事。 楚昀点了点头:“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会,不要打扰我。” 见二人出去,他将那碗水放在桌上,而后戳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液在清水中氤氲散开,宛如一根展开的红丝带。 他从怀中取出昨日里准备的符箓,右手持符,左手掐诀,脚踏罡步,口中默念几声。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右手指猛地一挥,那符箓瞬间燃烧起来。 将烧成的纸灰撒入碗中,闭眼将右手并起二指如剑,在碗口上方虚划了几下,他才睁开眼来。 碗中的血水竟然再次便得澄清,一如才端来一般。 楚昀打开门,将他们喊了进来,端着碗到了白毛鼠面前,道:“喝了它。” 白毛鼠愣了一下,看了看小丫头,又看了看楚昀。 直觉告诉它,这碗水有点古怪……犹豫着道:“仙长……这……” 楚昀笑眯眯地骗它道:“这是解厄的符水,不喝会影响你的寿命,我这都是为你好。” “啊?” 白毛鼠一惊,还能影响寿命? 正想着,只见楚昀依旧笑容满面,只是口中的话让它遍体生寒。 “不喝的话,你马上就会有血光之灾,可能会影响你的寿命哦。” “……” 小丫头听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快就意识到有些太不礼貌,捂住了小嘴。 第十章 简简单单 白毛鼠咬了咬牙,视死如归,吨吨吨地喝了下去。 楚昀歪了歪头,示意它爬上棺材。 而后楚昀站在李二郎头部朝向的位置,在李二郎额头之上虚划了几下,一点,“噌”的一声,李二郎的尸首竟然坐了起来。 白毛鼠差点吓地从棺材上掉下。 楚昀褪下李二郎的上衣,露出上半身紫黑色的肌肤,执笔用朱砂在他背后画了一个咒文。 赤红如血的笔迹很快便消失不见,像是被肌肤吸收了一般。 楚昀从后面伸手,一手抵住李二郎的喉咙,一手捏住下颌骨,然后对白毛鼠道:“从他口中钻进去。” 白毛鼠一脸生无可恋,抖动了一下身子,原本硕大的体型竟然化作拇指般大小,钻入李二郎口中。 顿时,李二郎紫黑的皮肤渐渐退却,恢复活人面貌,又过了几息,那李二郎竟然眨了眨眼,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吓了馨儿一跳。 “不好了哥哥!诈尸了!” “馨儿姑娘别怕,是我!” 李二郎竟然开口说话,还摆了摆手,听声音,却是白毛鼠无疑。 “咦,是你呀小白!” “李二郎”张开手,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口中啧啧称奇,此时的他肉身完好,与常人无样。 楚昀脸色凝重道:“你依附在他身上,能持续三日之久,这三日,就随我到城北去,我要利用你当诱饵,引那妖物出来。” 蛤?当诱饵?那不是去送死么! 白毛鼠眨了眨眼,默默地躺回了棺材里。 “仙长,你的法术不怎么灵呀,我好像动不了了唉……要不还是放我出来吧。” “……” 楚昀懒得理会它,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一般的东西,打量了片刻。 “这又是什么?”小丫头发现这位道士哥哥身上的东西实在太多,自己还都不曾见过, “这是除妖的宝贝。” “除妖?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瓶儿?” 下丫头似是不信。 “不信么?”楚昀沉吟一声,“其实我也没太大把握,要不先拿你来试验一下?” 小丫头一缩脑袋,脸红地吐了吐舌头:“不要!” 楚昀笑了笑,不在逗她,认真地吩咐道,“今天晚上开始,我要带白毛鼠下山,就不在道观里了,你一个人在家里不要出门知道么,外面危险。” “知道了!” 乖巧地应了一声,馨儿又转头看向白毛鼠,歪了歪脑袋道:“小白,你一定要保护好哥哥哟!” 还在一旁适应身体的白毛鼠闻言一呆。 “不应该是他保护我么?” ………… 夜幕降临,城中的商铺也都逐渐熄了灯。 曾经灯火通明的临安城被笼罩在夜色之中,多了几许清冷。 月光皎洁,为远处的山峦撒上一层银色。 可整个临安城却如同笼上一层雾气,使得那清亮的月光无法穿透进来,只留下隐隐约约的模糊光亮,让人看不真切周围。 楚昀带着白毛鼠先在城北转了一圈,将气息散布出去,如今李二郎的体内有白毛鼠的气息,是最佳的诱饵,他相信只要那妖物在这范围内,就一定会心动。 更何况如今城中一到夜晚大多人都闭门不出,倒也让方便了楚昀。 转眼,三日已过,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一切都极为正常。 楚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急躁之情,依旧如闲庭信步般在大街上晃悠。 “仙长,这都已经第三天了……那妖物是不是不会来了?”白毛鼠跟着他身后不远处,胆战心惊地问道。 妖物并未出现,它心中自然高兴,生怕自己真的被害,暗暗祈祷着那妖物千万别来。 楚昀缓步走在前面,不急不缓地道:“不要心急,该来自会来。” “可这眼看要三更了,依我看,那妖物多半是怕了……” 楚昀没有回答。 白毛鼠依旧絮叨个不停。 “也是,仙长你这么厉害,那妖物要是出来,也是自寻死路不是?” “要我说……咱们要不还是回去……” “嘘!” 白毛鼠忙噤声,贼眉鼠眼地打量了一圈周围,夜色昏暗,远处勾栏的灯笼似乎也变得朦胧起来。 “仙长,你……你听到什么了?” “那倒没有,只是想让你闭嘴。” “……” 白毛鼠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就是拳脚一通挥舞,似乎要发泄自己的不满。 正这时,楚昀脚步停了下来,眉头紧锁。 “来了!你在这假装走夜路,不要露出端倪,我保你无事!” 甩下一句话,一转身便消失不见。 只留下全身炸毛的白毛鼠,一脑门的冷汗,刚才还身手矫健地耍着拳,一转眼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僵硬起来。 “佛祖……额,道祖保佑道祖保佑……” 白毛鼠口中念念叨叨,蜗牛般前进。 可它不知道,一道黑影如雾气一般掠过,已然从身后悄悄潜入了它的影子中。 白毛鼠走了片刻,始终不见有什么异样,心中正自起疑:难道……那个小道士是在戏耍,其实早已经一个人偷偷回道观去睡大觉了? 要不……自己也跑路吧? 正想着,双腿忽然被定住,身体再动弹不得,一股疼痛从脚底钻来。 危急感从心底涌起。 “救命啊!” 刹那间,它想起了楚昀的叮嘱,在这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许多,拼了命从李二郎的口中钻来出来,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随着白毛鼠的离开,李二郎的尸首瞬间由红润转变为紫黑,身体也瘪了下去。 而一缕缕黑气从李二郎尸身的皮肤下渗出,紧紧将他裹住,像是表面糊了一层黑乎乎的油脂。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声布帛撕裂的声响,李二郎的上衣尽数破裂,背后隐藏的那道神咒射出金红色光芒!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嘶哑叫声,一团黑气从李二郎体内冒出。 楚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来,抛掷空中,大喝一声:“收!” 随着楚昀手诀一指,那瓷瓶仿佛有华光射出,罩在李二郎身上,而光罩中的黑气不断变幻着模样,或为骷髅,或为厉鬼,露出狰狞面貌,似乎在威吓楚昀。 然而,无论怎么挣扎,都是难逃厄运,最终被收入瓷瓶之中。 楚昀伸手稳稳地接住掉落下来的瓷瓶,嘴角翘起,将这“声控”的玩意收入怀中,淡然地道:“那尸体就交给你带回道观了。” 说罢,悠然离去。 白毛鼠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二郎尸首,不得不叹了口气,随后继续钻入口中,起身跟在楚昀的身后。 ………… 楚昀回到道观时,山中已起了雾气,使得夜色更浓。 才走到道观,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门前。 “馨儿?” 正在瞌睡的小姑娘听到有人呼喊,揉了揉惺忪睡眼,茫然地抬起头来,待看清来人后,清醒了许多,露出一脸喜色。 “哥哥?!你回来啦!” “这么晚你不去歇息,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 “难道是在担心我的安危,等我回来么?”楚昀心中微微感动,轻抚着她的小脑袋,“真是有良心的丫头……” 他没想到才相处两日的功夫,这小丫头就对自己这般依赖,开始担心起自己来。 呵,我这该死的魅力! 却见馨儿摇了摇头,弱弱地道:“哥哥你误会了,人家看月色正好,便想着感悟些月华之力来着,不小心竟然睡过去了……” 楚昀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月夜寂静,夜风吹拂,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身后的白毛鼠憋不住,笑出了声。 而后伴随着一声惨叫,也不知它被谁踢了一脚,顺着石阶就向山下滚去,发出一连串的闷声。 “咦?哥哥,小白呢?刚才还看到它跟在你身后来着……” 小丫头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有么?是你看花眼了吧。” 楚昀随意地回了一句,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观中。 第十一章 装杯引发的悲剧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楚昀梳洗完毕,准备到府衙交差。 至于那只妖物,也只是被困住,尚未诛除,为的就是让众人给做个证。 做好事嘛,就要高调些,要不然谁都不知道,这不是白做了! 听闻是午阳观的小道士来了,王知府放下手头公事,急忙让人将他请了进去。 “小道拜见知府大人。” “无须多礼,小道士,你不去捉妖,来府衙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王知府时刻挂念着命案的事情,见他来,还以为是有事相求。 “大人误会了,幸不辱命,那妖物已经为小道所擒,以后再不会害人。” “哦……恩?” 王知府怔在那里,手禁不住抖了起来:“你是说……妖物被捉住了?” 楚昀点了点头。 王知府万万没想到,这个小道士的效率如此之高,犹豫了片刻,道:“你不是在同本府说笑吧?” 心中猜疑不定。 楚昀知他会有这般反应,淡笑道:“大人可是要看上一眼?” “看?” 难道那妖物就在此地?连衙役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开始议论起来。 “你是说……你把它活捉了?” 楚昀点了点头。 王知府顿时又惊又喜:“快,让本府看上一看。” 楚昀走到院中,身后呼啦跟着一群人,各个神情亢奋,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妖物的模样。 一个衙役凑到王知府耳边说了句话,王知府挥了挥手,道:“快去快去!” 没一会,只见整个府衙的公人几乎都围了过来,似乎都想见识一回。 就连今日歇班的赵大元,正在和媳妇做晨练,在听衙役兄弟前来报信后,得知小道士捉了妖物已经到了府衙,当即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提起裤子就赶了过去。 他媳妇追在后面骂骂咧咧,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妖物比自己还有吸引力。 楚昀 而笼子中,正有一团漆黑如泥的东西,趴在那一动不动。 “这……” 王知府与李通判等人面面相觑,道:“这就是那妖物?” 楚昀点了点头,众人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些,想要看的更清楚。 似乎生人气息接近,那黑色泥土猛地扭动起来,化作恶鬼模样,露出丑陋面孔,顿时吓得众人惊散开来,甚至有几名衙役后退时踩到同伴,跌倒一片。 众人看的一阵惊奇,那妖物愈发狂暴起来。 便在此时,楚昀手中甩出一张灵符,顷刻间,那妖物便轰地一声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腥臭味。 直至火焰熄灭,场中已经空无一物。 而众人还沉浸在先前的惊骇中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早已不见了楚昀的身影。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王知府怔怔地看着堂外良久,道:“高人!这是高人呐!快,马上在城中张贴告示,昭告百姓!” 装了杯就跑的楚大师,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到午阳观。 此时馨儿丫头刚洗完衣物,正在晾晒。 楚昀踏步进来,同她打了声招呼 那丫头听到楚昀的声音,忙娇呼一声,将拿着东西的手背在身后,满脸羞红地看向他,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哥哥,你回来啦……” 楚昀看着她古怪模样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对,没听说过妖精怎么生病的…… 目光瞥到小姑娘背在身后的小手,心中不免起疑。 “你背后藏得什么?” “没、没什么……” 可脸上分明写满了有什么。 楚昀见她娇俏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佯装不悦地道:“这么遮遮掩掩,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吧?拿出来给我看看。” “才不是呢。”馨儿羞赧地回一声,脸又红了几分,“是人家……洗的贴身衣物来着……” 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将木盆递了过去。 楚昀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急忙避过头去,尴尬地笑了两声。 “额……逗你玩呢,呵呵,那什么,你继续,我先回房。” 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对了,晒完衣物来房间找我,我给你看个宝贝。” 馨儿脸色一呆,哥哥喊我去他房间,还要给我看个宝贝? 她总觉得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不知道楚昀到底要做什么,小姑娘心情忐忑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房门前,紧张地向内张望了一眼,吸了口气,才低着头走了进去。 丝毫没有因为“宝贝”两个字感到欣喜。 楚昀冲她招了招手:“来,坐这。” 说着,伸出手,只见一颗漆黑的药丸正躺在手心。 馨儿小脸一呆,茫然地看向楚昀。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黑色药丸中携带的一股淡淡妖气。 “这是……” “这是昨日里捉来的那妖物的遗丹,给你了。” 遗丹,是妖物死后会遗留的残存结晶,大小和功效也都各不相同。 楚昀手中的这枚,是他焚化那妖物时得来的,只不过用了些障眼法,避过众人耳目。 妖的修炼方式有很多,那些老实本分的,就靠自己一点点的修炼,有些运气好的,能得到个什么仙草灵芝,就修炼的快一些。 还有的妖物,直接就对其他妖物或者活人下手,也算是抄近道,当然,抄近道的风险比较大,就比如死在楚昀手中的这一只。 而它辛苦修炼来的妖力自然都便宜了楚昀。 馨儿看着遗丹,又偷瞧了楚昀一眼,有些不敢确定楚昀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毕竟自己可是妖精啊,他怎么会舍得给自己…… “收下吧。”楚昀轻声道。 小姑娘伸出有点圆润的手指,将遗丹攥在手中,眼睛就红了起来。 “哥哥,你真好……” 这就感动了吗? 楚昀看着眼眶蕴着泪珠的小姑娘,哭笑不得。 “好好修炼,长点本事,以后也能多为咱们道观出些力,想必过几日咱们道观就热闹了,你可要好好表现。” “恩!哥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人家!” “不错,孺子可教,对了,过会先帮我把衣物也洗了。” 楚昀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她委以重任,丝毫没有压榨童工的愧疚感。 而被压榨的小丫头则更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觉悟,抹了抹开心的泪水,志气满满地道:“放心吧哥哥,这种小事包在人家身上了!” 随后美汁汁地收起了遗丹。 “可是,哥哥,咱们这个破道观……真的会有人来上香么?” 楚昀瞪了她一眼:“这话说的,过两天就让你看看本道长在这临安城的名望!让你知道什么叫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小姑娘满眼的星星,尽是崇拜之情。 办完这事,楚昀又想起还放在午阳观的李二郎的尸首。 这尸首自然是要交还给李大郎带回去安葬了,只不过……那日官府给李大郎的银子,必须得吐出来。 否则当初楚昀怎么会这么积极地为他开口向官府要银子补偿,早就想好了套路。 毕竟为他兄弟了血海深仇,给点酬劳,这过分吗? ………… 五日后。 前院大殿上,一身道袍的俊朗小道长正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养神,一旁是面容可爱,明眸皓齿的丫头。 小丫头瞄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肃穆,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很快又低下头去。 楚昀并未睁眼,却仿佛将她神情尽收眼底一般,道:“怎么?有话直说。” “那个……哥哥呀,咱们的粮食昨天就吃完了呢……” “恩,我知道。” “人家肚子好饿……” “恩,我知道。” “哦……” 小丫头瘪了瘪嘴,眨了两下眼睛,又问道:“哥哥呀,你不饿么?” “修行之人,朝饮晨露暮餐晚风,绵绵集天地之灵气,莽莽纳日月之精华,又岂会在意两顿……”楚昀仙气飘然地讲着。 直到肚子很合适宜地响起一阵“咕噜”声音,让他闭上了嘴。 整整五日,想象中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并没有出现,别说人影,甚至连只鸟影都没有,午阳观清冷如往日。 甚至连白毛鼠都饿跑了,进城自行找吃食。 楚昀心中一直有些疑惑不解,莫不是那日自己装杯装的太过头,把知府给惊傻了,所以忘了自己的事? 要不然怎么一个上山的香客都没看到。 前两日倒是从李大郎手中讨回了银两,可为了装点门面,都用来找工匠修葺道观了,如今兜里比肚里还空,以至于饭钱都成了问题。 “再这么等下去,人家要饿傻了呀……”小丫头托着香腮发愁道。 偷偷瞄了一眼楚昀,她悄声问道:“要不……人家把小白喊来,让它下山去偷些包子来?城中有家包子铺,肉包子可香了呢!” 楚昀冷着脸斥责道:“不行!” 小丫头的嘴又瘪了下去。 楚昀语重心长道:“以往的事,我不过问,但是从今往后,不许再行那偷抢之事明白么?” “哦……”丫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楚昀语重心长地说教道:“我等为人在世,行得正坐得端,要凭本事吃饭!” “可是哥哥……小白它不是人啊,而且,那包子也确实是它凭本事偷来的呢。” “……” 楚昀忽然觉得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再说……凭哥哥的本事,咱们都已经饿了两顿了。” 楚昀再次遭到暴击! 良久,他站起身来,一脸坚定。 看来,自己再不出手,威信就要大打折扣了! “事到如今,不能再坐以待毙,本道长决定,从今日起,我要下山去卖……” “呀!哥哥,你要去卖身了么?使不得使不得!其实人家饿上一顿两顿也没事的……” “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楚昀敲了她小脑袋一下。 “去卖灵符!小小年纪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哪有男子卖身的。” 小丫头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嘴上辩驳道:“怎么没有,小白鼠就说它去那妓馆偷银子时,就看到好多个兔儿爷呢。” “嗯?还有这种事?!” 楚昀微微动容。 这么说……好像也是条门路…… 呸!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恕罪! 第十二章 截胡 第二天一早楚昀就进了城,倒不是来卖什么灵符的,因为他根本就没事先准备,手中空空,只能先来城中逛上一圈,熟悉熟悉环境。 临安城的繁华比起诗文中还要更甚三分,这里居住的除了平民百姓,还有不少拿朝廷俸禄的王公贵族,勋贵豪绅,钟鸣鼎食之家遍地 这对楚昀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若是再能结识些富豪大户,那这小日子就有奔头了。 才进临安城内,就看到的城墙下围着一群人,楚昀挤过去看了一眼,原来墙上贴了一张告示。 上面写的正是关于命案的事情,官府特意提到是法力高强的午阳观灵运道长诛杀妖物,为民除害,如今命案已结,百姓今后再也不必为此担忧。 甚至内容中还对楚昀夸赞了几句。 这也算是官府公文的一种,能多写几句,显然是王知府确实是应了对楚昀的承诺。 关于此事城中早已传遍,但不信者众,有些人非要亲自瞧上一眼才肯信。 看日期,这告示贴了已有四日,可围看的百姓依旧不少,楚昀更加纳闷,怎么就没人去观中上柱香呢! 楚昀很是疑惑,耳边是嘈杂的交谈声。 “那个灵运道长是谁?有点本事啊!” “午阳观……好像有些耳熟啊?” “午阳观都不知道?就在……就在……我也忘了。” “管他呢!反正案子已经破了,把心放肚里,老实过日子呗!” 楚昀摇头苦笑,挤开人群,算了,急功近利非他性格,让告示飞一会吧。 再次步入中央的云雀大街,比起当日从牢中出来时所见场景,几乎判若两城,来来往往行人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 兜转了半日,楚昀被一阵肉香味吸引住,一抬头,原来是包子铺,忽然想起馨儿说自己想吃包子的事,只可惜他现在兜里没钱,只能问问味道。 正要继续前行,目光穿过飘散的蒸汽,忽然瞥到一个身影。 楚昀靠近了几步,才发现是自己上次买丹砂的那家安乐药铺,一个年轻女子正提着几包药材从药铺中出来。 楚昀只看到她半张俏脸,约莫二十出头,生得格外清秀。 头上梳着常见的双平髻,身上着一件淡青色襦裙,外罩一件粉底绣花对襟窄袖衫,柳腰款款。 楚昀眼前一亮! 当然,不是因为美色和身材,而是因为穿着打扮。 楚昀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还是有些眼力的。 这女子看扮相,不像是大家闺秀又或者千金小姐,而且头上并未佩戴什么金玉挂饰,更像是一个丫鬟。 况且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大梁国早已过了婚嫁的最好时机,一般这个岁数的女子,早已扮坐妇人相了。 看她衣服的面料,虽不是上等的绫罗绸缎,但也要比寻常百姓的粗布麻衣要好上许多。 一个丫鬟,能穿的如此体面,毫无疑问,主人家必定是个富贵豪绅。 而且莲步款动间,也都是轻盈之态,看来是大户人家调教来的。 大户人家!这不是送到眼前的财路么! 就你了! 楚昀搓了搓下巴,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贵族豪绅结下善缘,这些老爷夫人们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枯燥乏味,急需他这种得到高人指点迷津。 仓促间的一瞥,楚昀只是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还要再多观察一下才能确定,想了想,便装作闲逛一般,若无其事地跟在那姑娘身后一丈开外。 一边偷眼打量对方,一边思索该怎么把对方忽悠住。 看女子衣着,不会是普通丫鬟,要知道,丫鬟和丫鬟那也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若是个夫人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可就是机会。 大户人家自是不会缺少跑腿的,缘何需要一个贴身丫鬟亲自出来?更何况还是来药铺买药,那事情的真相就显而易见了…… 多半是这家的主人有病在身,这点,若是能仔细看上一下面相,倒是能推断出来,只可惜刚才惊鸿一瞥,时间太短。 可是,该如何去搭话呢? 总不好上去就是一句,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必有灾祸发生吧? 不想,这句话楚昀没说,倒是有人替他说了。 二人一前一后才行了片刻,刚要转过一处街角,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角落中响起:“哎呀,当真是不得了!” 那名女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楚昀寻声看去,不由失笑,真是巧,竟然遇到同行了! 原来那街角的一处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头。 老头双目紧闭,似乎患有眼疾,上面长满一层肉碱,如同糊了一层糠粉般,目不能视,像是个瞎子。 面容枯瘦,发须泛白,手指干枯。 他身边立着一杆算命幡,一面写着“乐知天命”,另一名则写着“趋吉避凶”。 那女子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前,好奇看了过去。 那老者也不看她,做摇头叹息之状,似乎在自言自语道:“这位姑娘……真是可惜可惜了!” 只是那自言自语的声音可着实不小,偏巧能传入女子的耳中。 楚昀六识极为灵敏,自是听得一字不落。 果然,女子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好奇心起,轻声问道:“这位老伯,你……是在说我么?” 边问着,还不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像是想看看他是否能看到。 老者皱着眉头,挤出几道深深的褶皱来,语带叹息之意:“姑娘,听老夫一句劝,这药便是用了也无济于事,家主的病,只怕熬不了多久了!还是早做打算吧。” 楚昀只打眼一看,再听他开口,一切了然,心中清楚,这老头竟然和自己一样,看中了这女子……的身份,想捞点好处! 看来果是英雄所见略同。 不对!楚昀暗骂了一句,这哪是英雄所见略同,这分明是到嘴的肥肉,被他给截了去! 再瞧那名女子,一时间惊疑不定,被那老者的话唬住,分明是上钩了。 楚昀不用猜也知晓,那老头的话实在太过劲爆,这姑娘现在脑瓜子肯定嗡嗡的。 至于那老头,楚昀几乎可以肯定,是个骗子。 原因很简单。 玄门五术中的术,或许能简单的看出一个大概的命理格局,但绝不至于一眼就能看透对方近日灾祸福运,更何况老者言辞凿凿,所提到的还是这女子的家主,非姑娘本人,就更离谱了。 一眼便知一个不在眼前之人的凶吉,那不成了神仙么! 就算是楚昀自己想要推算,也要问上几句话,再仔细端详片刻,所以他虽然臭屁,也只敢偷偷自称半仙。 不过,他也不奇怪,似这般卜卦算命的老头,临安城几乎每条街都有,别的不说,这云雀大街从街头到街尾,光是楚昀看到的,就不止三人,大家都是来混口饭吃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眼前这个算命老头无论从神态还是打扮,一看就是久居此地的老演员了。 第十三章 欺负老头 那年轻女子终于回过神,俏脸带着愠怒之色,终于忍不住娇声道:“老伯,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岂不是在咒人死!我家小娘子只是偶感不适,好得很哩!” 楚昀哼笑一声,摇了摇头,好嘛,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信息暴露出来了,看来这招虽然老套,但有奇效。 倒也是印证了楚昀的猜想,确实是个身份不低的贴身丫鬟。 老者也不怒,呵呵一笑:“既然姑娘这么确信,那又何须理会小老儿之言,自行离去便是。” 女子哼了一声,才要离去,老者又幽幽叹道:“听人劝,吃饱饭,可怜世人愚昧,不识好意……” 女子脚步一顿,再次犹豫起来。 “那你倒是说说,是怎么个不治法?你若是说不上来,别怪人家要回去禀告,跟你好好计较一番哩!” 老者不急不缓地道:“莫要心急,容老夫一一道来,若是哪里说得不对,你便是砸了这摊子,老夫也无怨言!” 女子见他信誓旦旦,顿时气势就弱了几分。 老者掐了掐手指,问道:“老夫问你,你手中之药,可是凤尾参,白细辛,地茄子之类?” 女子明显有些惊讶:“你……你怎么知道哩?!” “所以老夫才说你这药买错了!贵府小娘子的病,非是偶感不适,而是邪气侵体……” 老者一通分析,那女子偶尔点头,面色已由先前的不服,变成惊讶,最后惊慌失措起来。 楚昀知道,这姑娘是彻底被忽悠住了。 又听了一会,果然,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唬人之词,其实完全都是模棱两可的话术,他跟着师父清元老道时便早有见识。 肥肉没了,楚昀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刚要离开,瞥到那老者竟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来,只听他道:“小老儿今日算着该遇着你,所以早已备下此物,你将此物带回去,连续三日,为小娘子服下,便可药到病除。” “这是……”女子似乎有些迟疑。 “这是中气正神丸,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正神丸?” “呵呵,这是方术们炼制的丹药,鲜少外传说了你未必清楚,但此药很是珍贵,尤其是对那些病邪入体的疑难杂症有奇效,若是不信,你可以找人去打听。” 女子见他说话时神态自若,不禁有些意动。 “怎么?不想要?那就算了……可怜老夫一片好心……” 女子犹豫片刻问道:“不知这药,多少银两?” “这药……” “且慢!”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径直走到二人身边,正是楚昀。 他将老者手中递来的瓷瓶一把夺来,揭开瓶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后剑眉紧皱。 “你也一把年纪了,偏要干这鱼目混珠的勾当,谋财也就罢了,岂不知此举犹如害人性命,她家小娘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拿你抵命么?” 眼看到手的银两被人横插一杠,那老者自然恼羞成怒,抖着胡子大声呵斥道:“小子!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黄!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老夫在此救人,与你何干!” “救人?我看你分明是在害人!这草乌丹只能给身强力壮的男子服用,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老者明显一惊,语气顿时多了几分紧张道:“你到底是谁?什、什么草乌丹!分明就是正神丸!” “还不承认?先吃上我一拳,小爷再和你讨论这到底是什么!” 说着,楚昀举起拳头作势要打来,那老头腾地一下站起来,连忙伸手招架,眼睛也睁了开,糊在眼皮上的东西也尽数落下。 “你能看见?”那女子惊呼一声,顿时气道:“你、你这个骗子!” “我……我……”老头被当场戳穿,支吾说不出话。 楚昀瞪了他一眼,轻声喝道:“还不快滚,要不然真让你尝尝小爷的拳头!” 老头看着他的眼睛,只觉恍惚间有雷光一闪而过,回过神来才发现都是幻觉,可被楚昀这么一吓,口中咒骂着连滚带爬地逃了去,连摊子也顾不得收拾。 楚昀看着他离开,脸色一变,却是哼笑一声,他是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怎么会不讲武德去动手打老头呢,不过是故作凶恶吓唬他一下,为的就是让他自露马脚罢了。 闷不做声地将那瓷瓶收到袖中,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语:“多……多谢公子。” 楚昀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忙转身对那女子抱拳一礼:“刚才迫不得已出手,没有吓到姑娘你吧?” “公子说哪里话,多亏了公子,要不然人家差点被他骗了哩!” 女子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脸唰地就红了。 刚才楚昀只给她留下个背影,看不清面容,如今乍看之下,不觉有些惊艳,心中暗赞了一声,好个俊俏的郎君! 楚昀摆了摆手,大方道:“无妨,此人着实可恶,鱼目混珠也就罢了,险些害了人性命!我岂能放任不管。” 女子从刚才就听他提到什么丹,不由好奇道:“敢问公子,刚才他说的……到底是何物,真的会害人么?” 中气正神丸的确是方士炼的一种珍贵丹药,便是楚昀也只见过一两次,功效奇特并不假,只不过那老这拿的,却并不是此丸,而是一种名为草乌丹的药丸。 草乌丹其实是方士炼丹时之后的边角料炼制的一种丹,颇为常见,不过此丹阴性十足,又带有一丝致幻之效,多是给阳气极盛的壮汉服用调和体内阴阳之用。 那位千金小姐生病,无论是何原因引起,难免会致使阴寒之气过盛,若是在服用此丹,就算不死也得要半条命,更为难治。 楚昀向她解释了这其中的原因,听得女子一阵后怕。 “都是人家太傻,着了他的道!”女子有些自责道,“没想到那老伯看起来料事如神,却是个骗子!” “这点姑娘倒是说错了,他哪里料事如神,只不过是看了个清楚罢了!” 说着,楚昀指了指药铺,女子顺着他手一指,只见不远处正好能看到那安乐药房的店铺。 女子稍一思索,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从药材铺出来,就被人盯上了。 楚昀看着她犹在思索,心中暗道,机会来了。 第十四章 换人来忽悠 楚昀张了张口,却还不知怎么称呼她。 “对了,尚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盈盈一笑:“公子叫人家婵儿就好。” “哦,婵儿姑娘,这名字真好听。”楚昀客套了一句,“好教姑娘知晓,在下是午阳观的小道士,姓楚,单名一个昀字。” “你是道士?!”婵儿一双杏子般的大眼眨了眨,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不像么?” “倒也不是……” 随后就听她“咦”了一声,好奇道:“午阳观?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自从这临安城的告示贴出以后,荒废了数十年的道观算是出了名,连这不怎么出门的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就是没几个人知道在哪。 这也是因为之前道观闹鬼的传闻所致,这些年鲜少再有人去午阳山,自然渐渐都遗忘了。 任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个小道士和那个破败不堪的道观联系在一起。 楚昀也不回答,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 “对了婵儿姑娘,恕在下冒昧问一句,贵府小娘子到底染了什么病?” 提起病况,婵儿的脸上再次蒙上了一层惆怅。 “小娘子自前些日子开始,就有些头晕,请了最有名的医官,也只推说查不出病因来,倒是开了两个药方,让小娘子先养着。” 楚昀心中暗道,能请得起医官的,那必然是贵族豪绅之家的,看来自己先前猜测没错,只是连最有名的医官都看不好?那倒是颇有些棘手。 所谓病患,即为邪气入体,六邪者,寒暑燥湿风热是也。 六邪,天之常气,冒之则先自经络流入,内合于脏腑,为外所因。 天有六气,淫生六疾,但人之病,也并非尽是因此,若是此六邪引起的病患,寻常医馆里的大夫倒是可以根治,可也有那些个妖邪怨念等阴邪之气入体所引发的疑难杂症,就非是药石能医治得了的了。 是以听闻请了城中最有名的医官尚不能医治,楚昀猜着多半就与此有关。 这反倒惹起他的好奇心,想亲自去一趟,他绝不是想见那位小娘子,也不是为了赚钱,就是单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能力。 不过冒然说出,未免太唐突,所以楚昀暂时耐下醒来,准备打听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有句话说的好,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咔”,容易扯着蛋!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楚昀想了想,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看婵儿姑娘面相非是命途坎坷之人,安稳的紧,由此可推断,贵府小娘子多半是无事的。” “小道长真会说话哩!” “我是认真的,姑娘看面相虽不是富贵之体,但有福相,有福相者,其身边亲近之人多少会有些影响。” “小道长也会相面么?” “略懂略懂。” 他谦虚地回了句,见婵儿有些惊奇之色,便干脆道:“能在这茫茫人海中与婵儿姑娘相识,也是缘分,我看不如这样,既然婵儿姑娘这么担心家主的病况,若是信得过小道,小道便替姑娘算上一算。” 所谓有缘,不过是套近乎的客套话,惯用的术语,可听到婵儿耳中,经过她自己的“再加工”,意思就有些暧昧起来。 她面色微红,迟疑道:“这……”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现在已经不会再轻信别人的迷信之说,只是想到楚昀先前帮了自己,若是直言拒绝,有些不好开口。 楚昀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呵呵一笑:“姑娘放心,所谓命数,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论在下说得对与否,都不会骗姑娘钱财,也不会卖给姑娘药丸便是了,姑娘就当听个乐呵。” 婵儿被他道破心中所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道长是好人,才不会骗人家哩。” 心中暗道,对方终究是帮过自己,人又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呢! 楚昀当然不会骗她的钱,毕竟,一个丫鬟能掏出多少钱财呢。 楚昀很善良,从来都不坑穷人。 示意婵儿继续坐下,他自己干脆一屁股坐在刚才老者坐的地方。 还是熟悉的场景,被忽悠的对象没变,只是开口忽悠的人变了。 “太复杂了也没用,我看,不如就简单的测个字吧。”楚昀建议道。 “测字?是八字么?那人家可不知道小娘子的八字哩……” 楚昀呵呵一笑:“那倒不必,婵儿姑娘只需随意想一个字告诉我便可。” “一个字就可以?” “对,不过想知道贵府小娘子的福祸,这个字最好是和她本人有些关联。” 婵儿思量一下,在楚昀手中写下一个字来。 是个“楠”字。 楚昀微微点头道:“可以。” 心中猜测这多半是那位小娘子名字中的一个字,毕竟一般人关联最大,最先想到的都是名字。 婵儿刚写完心中便升起一丝悔意,自己头脑一热,竟然擅自把小娘子的名字告诉了别人,倒是莽撞了些,暗自希望楚昀猜测不到这一点。 抬眼偷着打量对方一眼,却见眼前的这位年轻道长神情专著地在桌案上比划着什么,两道浓密地剑眉微微皱起,配着有棱角的面庞,看起来更添几分英气。 她也不敢开口,盯着楚昀看得有些呆了。 楚昀忽然抬头道:“有了。” “啊?哦……” 婵儿正看着他入神,冷不丁地对视上,不由脸颊红了些。 楚昀完全没有在意这点,郑重地道:“楠,左为木,木者,为春,主生发之意,南者,为乾,乾为阳,为热,如今正值暮春,天气转热,又值万木繁盛,寓为吉也。” 婵儿听着他一通解释,有些迷糊,腼腆地道:“小道长,人家听不懂你说得这些哩,能不能说简单些。” “哦,意思就是,寓意大吉,小娘子的病情必定会有所好转。” “真的!”说是不信,可听到好话的姑娘依旧是一脸喜色。 只可惜,楚昀话没有说完。 “只是……” 婵儿一呆:“只是什么?” “楠者,又为难,虽字型寓意为吉,但福兮祸之所倚,其中也潜藏着一些磨难。” 说着,他在桌上用手虚划着继续道:“楠有十三笔,按八卦为先天第五巽卦,震巽五行属木,而巽为东南,又代表了春夏之交,与先前我所说的木属照应,但巽又为风,风乃外因而成,树大招风,意指外物渗透,即无孔不入,所以要多注意些外物之影响。” 说到这,楚昀自己也是一愣,怎么算了半天,感觉这卦象反倒颇像是在暗指自己才是那个不怀好意的“风”。 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自己。 婵儿蹙着细细弯弯的疏眉,听得云里雾里,但直觉告诉她,这“只是”二字后面的这一串话,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十五章 风月场里的变故 沉吟片刻,看着她的神情,楚昀知道自己等于白说,便简单解释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叮嘱一下贵府小娘子,这段时间尽量少与外人接触,于病情无益,等熬过了这个时节,过了此难的时机,便都正常了。” 婵儿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呀……多谢小道长提醒。” 楚昀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小小的困惑。 从命数上看,这位小娘子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难免要沾染上一些麻烦,若是不严加防范,很难躲掉。 可终究不是她本人在此,楚昀实在推算不出来会是在什么时候哪一方面遇到麻烦,心中稍稍有些无奈。 不行,自己得留个心眼,多注意一番,好不容易搭上这家富贵人家的线,不能就此断了。 他倒是有些后悔没带山白毛鼠,否则安排白毛鼠尾随在后,就不用犯愁了。 不过问题不大,这婵儿的主家是城中哪一户姓甚名谁,楚昀想暗中打听也不是什么难事,交给白毛鼠这只工具鼠去办,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到时候若真有个什么小灾小难,自己及时出现,行个雪中送炭之事,这酬劳,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婵儿见他沉默不语,轻声问道:“那个……小道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哦,没有了,话都已经交代,虽是小道我一家之言,但还是希望婵儿姑娘多注意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道长的吩咐人家都记下来了!”婵儿见他神色凝重,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小道长真是善心哩。” “哪里,我道中人,以渡人为己任,算不得什么,姑娘不必客气。” 婵儿听了,却噗嗤一声娇笑出来,如春花灿烂。 “笑什么?”楚昀有些不解。 “小道长明明年轻的紧,偏要学刚才那位老伯一般老气横秋的,让人忍俊不禁哩。” 楚昀尴尬一笑,营造的气氛瞬间破了一半。 他咳了一声道:“天色也不早了,婵儿姑娘快些回去吧,以免贵府小娘子等得着急。” “呀!人家险些忘了时间哩!”婵儿惊呼一声,随后盈盈一拜,道了声谢,便匆忙离开。 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犹豫了片刻,问道:“若是……若是有什么情况,我能去找小道长你么?” 楚昀等得就是这句话,知道这算是彻底搭上线了。 他面上不露声色,故作淡然之态,道:“婵儿姑娘客气,若是遇到任何麻烦之事,尽管来城南外的午阳观寻我便是,在下当鼎力相助。” 婵儿笑吟吟地嗯了一声,这才离开。 不过午阳观三个字还在脑海中盘旋,她突然脚下一顿,反应了过来。 午阳观!告示! 那告示上说,是午阳观法力高强的灵运道长斩除了妖邪,还临安城一个太平,难道这位好心的小道士,是那位灵运道长的弟子? 名师出高徒,那位灵运道长既然这么厉害,这位小道长想来也不会差了! 怀揣着小心思,婵儿姑娘脚下步伐加快了些,她要赶紧把今日的遭遇告诉小娘子。 这婵儿姑娘只提夫人,只字不提老爷,已经透露出一点消息。 目送了这位姑娘离开,楚昀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这鱼再大,也是以后的事,眼下的温饱该如何度过? 时近傍晚,街上已经飘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楚昀这个时候发现,六识灵敏好像也不全是好事! 被香味引着,不觉中来到了另一处街前。 一抬眼,看到了一个门楼子,上面写着“春暖巷”三个字。 这名字倒是不错,东风拂面春意暖。 此时华灯初上,这春暖巷的街道上早已是灯火通明,一眼望去,两侧花阵酒池,燕馆歌楼。 其中车马来往不绝,竟然多是富贵人家的行头。 楚昀走入街中,路过一家酒楼,向内张望一眼,其内主廊百步长,南北两廊皆是小厢房,灯烛荧煌,上下相照,宾客云集,其中小厮打扮的佣人不时穿梭,更有浓妆女子以待酒客呼唤,好不热闹。 再往街里行去,如此规模的酒楼不胜枚数。 再往后,是紧挨着的一处处勾栏瓦肆,其中唱曲的杂耍的各自卖力表演,楚昀也是好奇,偷着看了会杂耍。 复行数十步,便是后街,入眼处彩灯林立,竟是一个个青楼妓馆,尤其是两侧的楼栏之上,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倚栏向下观望,像是在打量来往走动之人。 不时采袖挥舞,口中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似在招揽客人。 楚昀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所谓的春暖巷,分明是城中最热闹的娱乐一条街。 青楼妓馆门口,一个个鸨母珠粉满面,浓妆艳抹,满脸笑意地迎着客。 楚昀自知这后街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便不准备继续逛下去,迈步路过,正巧被一位门前的老妈子看到。 “哟!多俊俏的小郎君!来里面玩会吧?” 一边脸上堆笑,一边上前拉扯楚昀。 “大嫂你误会了,我是正经人……” “正经人那就对了,我们这里来的都是正经人!”那老妈子笑意更浓,“我这里的姑娘各个都多才多艺,保证客官你满意!” “不了不了,我……没钱。”楚昀急忙摆手。 那鸨母神色一凝,道:“没钱啊,这……倒是有些可惜了。” 她目光在楚昀面上扫了扫,很快又恢复笑意:“不过,这里的姑娘虽然是碰不的了,但客官若是愿意的话,姐姐我倒是愿意陪你玩上一回,不要钱呢……” 楚昀一愣。 不要钱?那到底算谁玩谁? 看着老鸨一脸花痴相,楚昀留下一句下次一定,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刚要抬脚离去,忽然一声女子尖叫自隔壁二楼的厢房传来。 附近街上的行人顿时被这一声给惊住。 楚昀呆了一下,虽然这声音是从妓馆的房间中传来不假,但怎么听也不像是欢好时该发出的动静。 紧接着,那个尖锐声继续响起。 “救命啊!杀人了!快……啊……救命!” 突如其来的呼救声,引得周围路人开始聚集在楼下围观,仰头看去,均不知发生何事。 “嘭!” 窗户忽然打开,一个女子露出半个背影,发髻散了一半,发丝凌乱,看不到正脸,一边惊声尖叫,一边胡乱挥舞着手臂,似是驱赶着什么,肩头红了一片,像是血迹。 而楚昀看的清清楚楚,在窗户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地煞气散了出来。 第十六章 暴走的老爷爷 借着那厢房中灯烛的光亮,能看到女子尖叫着不断躲避什么,很快被人从窗台边拉扯了进去,没了身影。 楼下的吃瓜群众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一阵指指点点,街道上没一会占满了看戏的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说话的是一位刚刚赶来的中年妇人,生的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好奇地向里张望。 “哟,你这次看热闹可来晚了。”回答她的是另一位妇人,“听他们自家的小厮说么,好像是那个叫琴芸的小浪蹄正陪一个糟老头子喝酒,才刚要摸上床,那老头子就发了疯一般,就要打人。” “啧啧啧,真是恬不知耻,也不知是谁家的老东西,都一把年纪了,还跑这里采野花!”卖豆腐的王氏借口道。 “可不是,指不定是被迷的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也不知是谁家媳妇,连自己老头子都看不住,多半是个丑陋悍妇!” 王氏赞叹道:“就是,要是其他女子有咱们的一半魅力,男人都不可能去外面摘野花!” “谁说不是呢!” “这下可有的瞧了!狗咬狗,一嘴毛,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楚昀皱了皱眉,只觉聒噪,自动过滤了这吃瓜三人组没用的废话,注意力全放到窗台之内。 “好浓的怨气!” 他抬头观望,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突然间“哗啦”一声木窗破碎的声音,先前那名屋内的女子竟然被人从窗中扔了出来。 女子的襦裙散开,像是一片撑开的伞,好巧不巧,罩在楚昀的头顶上方。 咦,天怎么黑的这么厉害? 楚昀有刹那的困惑,但瞬间就看了个分明。 好在,暮春时间,天气不算热,那女子襦裙中套着轻薄的裤子,并不是裸露着的。 看着直直砸向自己的人影,楚昀微微退后了半步,这要是被她给骑头上,疼倒不怕,主要是丢人啊! 这日后出了名,此事万一被人捅出来,不太好听。 尤其是想起刚才身后几位大妈的碎嘴,那可真是要命。 眼看女子要摔落在地,周围人群发出一片惊呼声。 可惜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接她,都下意识地散开。 楚昀叹了口气,双手探出,稳稳地将她接住。 这位名叫琴芸的姑娘,被甩出来的那一刻,已然自知性命不保,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却落入一个坚实的胸怀中,像是小时候父母最温暖最安全的怀抱。 她禁不住睁开双眼望去,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除了天意,她想不到第二个词。 死里逃生,一瞬间,万般情绪涌上她心头,看着对方的那张面容,突然间就没了恐惧,甚至还想……再来一回! 肩上的伤也不疼了,她张开口还未来得及感谢,便又是一声娇呼。 原来楚昀接住她之后,竟连看都未看她一眼,神情淡漠地直接将她推给了从店中匆匆赶出来查看的小厮那里。 而他自己则一个纵身,如蜻蜓点水一般,直接跃上了二层的窗台之上。 周围人群默默地看着,不少人心中好奇,这个动作如此干净利落的男子是谁。 什么魑魅魍魉,敢在自己眼皮底下犯事,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下面的人早已你一句我一句已经聊了开来。 此时,楼上那间厢房内,早已一片狼藉,桌椅残碎散落,帘布被撕扯在地,一个年近六旬的老汉眼睛血红,面皮发紫,像是发了狂。 整个人衣衫不整,裸露着上半身。 而房门外则是围着不少人,正一个个张头张脑地向房中偷看。 有闻讯赶来的小厮和客人,还有不少身着彩衣的歌舞妓和陪酒女子,他们都是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动静,从旁边几个厢房赶来查看情况的。 此时都一个个躲在门旁,又惊讶又紧张地看着发生的一切,谁都不敢近前。 “这位客官,您这是……” 有两个小厮来的晚了些,都没有看到老汉将人扔下的一幕,其中一人更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却见那老汉突然转身看向他们。 可怖的面容吓得众人惊呼不已,那小厮距离稍近,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老汉癫狂地走过来,双手抓住他的双脚,将他整个人挑起,甩到了一边! 惨叫声伴随着沉闷地撞击声,那小厮痛苦地捂着腰肢,起不来身。 门外偷瞧的一众人顿时吓得向外退却。 这一幕恰好被上了窗台的楚昀看得一清二楚,他眉头紧锁,低呼一声:“果真是怨念附体!” 老汉没有神志一般,想从房中出去追赶众人,楚昀忙从窗台跳入房间,轻喝一声。 “何方妖孽!” 那老汉登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口中浑浑噩噩地发出一声低吼,扑了过来。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躲在门旁外娇弱的女子们更是遮住俏脸,不敢再看。 “砰!” 这次飞出去的是那名老汉,整个人都撞在了墙壁之上。 他刚要起身,就被楚昀一脚踩在胸膛之上,如有万斤力道,将他死死压下。 让他挣扎不已,却怎么努力也无法起身,只能在地上无能狂怒,口齿不清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楚昀看向门外,冲那几个偷瞧过来的小厮道:“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不成想那几名小厮连忙摆手,没一个敢上前的。 “我……”楚昀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叹了口气,看着脚下的老汉,只能另想办法。 忽然几个身影从门外挤了进来,为首的是本店的张妈妈,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 “赵捕头,就是这里。”她向房中指了指,自己则连忙躲到一边。 那人迈步进来,见到房间中的情景,不由讶然出声:“小道长?” 楚昀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府衙的捕头赵大元和手下的几个弟兄。 “捕头赵大哥?” 二人均是一愣。 楚昀面色一松,忙道:“赵大哥,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抓着他!” 自从楚昀在府衙露了一手之后,上至王知府,下至府衙的仆人,对楚昀没有一个不拜服的。 如今见楚昀在这里,还称呼自己一声赵大哥,赵大元那是一个激灵,忙道:“快,帮小道长抓着他!” 衙役们一左一右将老汉双臂扣压着,饶是如此,四人齐齐发力才将他制住。 第十七章 蔫了的老爷爷 眼看老汉被制住,门外的一众看客又都凑到了门旁,一个个心中好奇,议论声纷纷。 “这人是谁啊?赵捕头这么听他的话?” “不知道,不过看他伸手,必然是个高人!” “得了吧,你能看出来个屁!” “说你眼瞎还不信,你没看到赵捕头他们四个都快按不住那疯子么,刚才那家伙一只脚踩在老疯子身上,可是没看出一点吃力来!”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楚昀等人自然没有功夫去听周围的人议论,见赵捕头都出手,原先那几名犹犹豫豫的小厮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上前出手帮忙抓住老汉。 这让赵捕头松了口气。 先前楚昀那脚踩此人的情景他可是看得清楚,若是他们几个一齐动手都控制不住此人,那实在是太丢人,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不要站在他身后!” 楚昀面色凝重地提醒了一句。 随后站在老汉身前,目光如炬,紧盯着他。 口中默念了几句,左手捻了个手诀,右手并指如剑,手臂姿势变化,最后猛地右手指尖一指那老汉眉心。 这一刻,楚昀衣角无风自动,带着凌厉之势,仙逸无匹。 门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着眼睛傻呆呆地看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破!” 随着他一声轻喝,赵捕头等人明显感觉到扣压着的老汉一阵剧烈抖动,仅是数息,整个人便软了下去,面色恢复正常,低垂着头,昏迷不醒。 门外传来一声声惊叹,有些原本暗自鄙夷他装神弄鬼的人,也傻了眼,看向楚昀的目光变得敬重了些。 而赵捕头在老汉昏迷的前一刻,隐约看到一个极淡的影子从他背后离体而出,一眨眼便不见,恍惚间,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看到了,但没有完全看到。 只有楚昀自己看的分明,一个雾影从老汉身上离开后,正蜷缩在角落,不知是畏惧了楚昀还是怎么,一时间没有动作。 楚昀低头看了看那老汉,对赵捕头道:“他已经没事了,松开他吧,给他弄点水。” 一名小厮麻利地端来一碗水,赵捕头顺手接过,直接泼在老汉的脸上。 楚昀一呆:“你这是做什么?” “小道长你不是说泼点水么?” “我是让你弄点水给他喝,压压惊……” “哦,过去在牢房审犯人习惯了……还以为你是想让他早些清醒呢。”赵捕头尴尬地咧嘴一笑。 “……” “你们先带着他出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赵大元一愣,下意识地打量一眼周围,悄声道:“小道长,还没完么?” “快了。”楚昀淡淡一笑。 赵大元让人扶着那老汉到了醉香楼的大堂坐了下来,不远处是受伤的琴芸姑娘,身边还有几个小姐妹正在陪她说话,安抚她的情绪。 见老汉被架出来,琴芸仍心有余悸,脸色惨白,下意识地避了避。 见楚昀关闭房门,众人围观不成,再次挤到了赵大元的身边,想看看这老汉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尤其是那些看了热闹的客人,不少人开始打听起楚昀的消息。 能来春暖巷消费的人,不说家财万贯,但至少也是小有资产,见到赵大元,也不算拘谨,有认识赵大元的,干脆直接开口问道:“赵捕头,刚才那房间里的那个人是谁?” “他你们都不认识?” “这话讲的,他又不住我家,我上哪去认识去?” “也是。”赵大元歪了歪头笑道。 随后看了众人一眼:“前几日城中贴的告示你们都看了?” “看了啊!不对,我问你这人是谁,你提告示做什么?” 赵大元一瞪眼道:“此人就是告示上所提到的灵运道长啊!”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信。 提起临安城的命案,那可是家喻户晓,没想到竟是这个年过弱冠的小子解决的。 有人道:“他就是灵运道长?那妖物是他除的?” 赵大元斜看了他一眼:“难不成是你么?” “刚才这老头怎么了,着魔了?我看那小道长两三下就把他给治好了。” “你们来的比我早,你们尚不清楚,我哪里晓得?”赵大元翻了翻白眼,“不过别管是害了疯病还是着了魔,撞了邪,有小道长在,都不是事。” 若是赵大元先说这话,众人难免以为他在吹嘘,可如今知晓来了楚昀的身份,又亲眼所见,一个个是信服至极。 “我看那小道长和赵捕头关系不错啊……” “那是自然,我和小道长,那铁着呢!”赵大元偷瞧了一眼二楼的房门,见楚昀还在房中,忍不住大着胆子吹嘘起来。 见周围传来羡慕的目光,他心里那个美…… “以后要是有事找小道长,到时候赵捕头您给通融一下?” 赵大元摆了摆手:“没那么麻烦,你们以后要是有事,尽管自己找他便是。” 有人问道:“可我们去哪找他?” 紧接着有人回道:“告示上不是写了么,城外午阳观。” “额……午阳观?就是那个闹鬼的道观?” 赵大元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要不说人家小道长是高人呢,专挑闹鬼的地方住,不闹鬼住的还有什么意思。” 周围人恍然大悟。 果然高人行事就是这么难以琢磨! 而凑在身边的还有几名醉香楼的姑娘,她们亲眼见识到楚昀的神采,一个个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不远处的琴芸等几名女子,很快就被赵大元等人的话吸引,侧耳倾听,得知先前跃至二楼的那个人就是告示里的灵运道长后,纷纷好奇不已。 “琴芸,你刚才见到那个小道长了?” “对啊,琴芸,你刚才不还说是他救了你来着?” “那小道长真的这么厉害?” 琴芸有些心不在焉,摇了摇头:“我……没看清来着。” “你这臭丫头,我看你是故意不告我我们!” 身边的一位女子笑道:“铃姐姐,你死了这条心吧,人家可是道士。” “什么呀,我不过是想求几件护身符罢了,你看今日琴芸妹妹遇到这等古怪之事,难保我们就不会遇到,万一小道长不在怎么办?” “有道理呀!没想到你还算聪明!” 很快几人便笑闹起来,只有琴芸,眼神茫然,脸色变幻。 大堂内挤了不少姑娘和客人,低声交谈着,而醉香楼的门外,围观的人也不在少数,一个个伸着脖子向里张望,都想瞧个热闹,幸好醉香楼早已安排了小厮们拦着,才没有都挤进来。 一个少年倚在门框边上,恰好看到被架出来的老汉,眼神一愣,急忙跑了开。 醉香楼外,吃瓜三人组依旧喋喋不休,分析着里面可能牵扯出现的各种八卦。 没一会,那少年就跑到她们身边,对那王氏道:“大娘,不好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家李老丈了!” “在哪?” “就是从那个琴芸姑娘房间中被架出来的……”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王氏的脸已然成了猪肝色。 “老不死的东西,老娘今天非拔了你的皮!” 第十八章 风流鬼的怨念 楚昀自然不知晓外面的情况,此时的他将房门掩上,正目光不带半点感情地看向角落里的虚影。 “出来吧。” 话音落下,那团蜷缩的雾影迟疑了片刻,终究是站了起来,竟是一个不足而立之年的男子。 虽是一道雾影,但依稀能看出他的样貌和衣着,还都保留着死前最后的模样。 “我看你只是一缕残魂,却怨气不减,到底有何恩怨未了,不肯散去,偏要在此为非作歹,害人性命?” 听到楚昀问话,男子也开口言语。 “好教仙长得知,在下也是逼不得已!” 楚昀先前将他逼出时的气势他是感受的清清楚楚,在楚昀面前,他只有老实回答的份。 “逼不得已?”楚昀挑了挑眉,从地上捡起残破的凳子坐了下来,“且说来听听,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虚影叹了口气,道出原委。 原来此人名叫李商,是个南方秀才,家中小有资产,因为双亲去世,再无牵挂,守完孝之后,便准备去都城玉京求学,以考取功名。 只可惜,数月前,路过临安城时,游玩时误入春暖巷,很快就沉醉在这温柔之乡中。 后来还结识了一个叫许凌的大户家的公子,那许凌是个纨绔子弟,自己不学无数,偏偏还爱和文化人打交道,附庸风雅。 虽然身份不同,但两个人对于玩这一块是英雄所见略同,而琴芸姑娘就是这许凌介绍给李商的。 这琴芸姑娘虽然模样在醉香楼不算什么绝色,但偏巧两人是看对了眼,更何况她不仅才艺不错,更擅长讨好男人,李商哪里经得起这种考验,当时就被迷得是五迷三道,干脆将求学之事放在一边,与那琴芸姑娘打得火热。 两人你侬我侬,好似蜜里调油。 直到有一日,两人正一如往常般亲热,云雨过后,李商却突然趴在她身上没了动静,竟然脱阳而死。 当时就把琴芸给吓坏了,眼看着他没了气息,琴芸本想报官,可转念一想,虽然不是自己杀的,但也跟她脱不了关系,万一官府问起罪来如何是好,况且就算不问罪,若是被人知道了她身上死过人,以后谁还来找她。 出于各种缘由,琴芸便将此事告诉了许凌,许凌见死了人,便出了个注意,让琴芸去找来一名小厮,以陪一晚上的代价,偷偷将李商的尸首给草草掩埋在了城外的荒地。 琴芸就当再没见过这个人,有人问起,也知推说已经去玉京求学。 许凌也因为此事怕惹上麻烦,近些日子都没再来。 李商死后,得知这个曾经满口甜言蜜语的心上人竟然干出这幅勾当,一口怨气化不去,便愈发痛恨她,想着要报复。 楚昀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原来是个风流鬼,不过他有一件事,尚不明白。 “你说已经死去月余,为何今日才动手?” “我残魂一缕,动她不得,只能依附于他人身上,可那些寻欢作乐的客人年轻力壮,我近不得身,只有今日,遇到这位老丈,才给了我机会。” 楚昀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年壮者阳气旺盛,你自然无法附身,以你这状态,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老头了。” “不想今日才要得手,却遇到仙长,也是我命中注定!”李商一脸悲戚。 楚昀冷声道:“这位老丈与你无冤无仇,你占了他的身子,还要杀人,若是他背负了罪名,问了罪,又该去找何人诉说冤情?” “这……仙长教训的是,都是我一口怨气实在咽不下去,心有不甘呐!” 楚昀叹了口气:“你也算是我见过的诸多冤魂中,死法最离谱的几人之一了,既然我知晓了此事,也不好装作不知。” “仙长的意思……” “那位琴芸姑娘是风月场的人,婊子无情,势利是必然的,你心中怨恨她也正常,但终究不是她故意害了你,我总不好让她为你偿命,只能交给官府的人来审问。” 楚昀顿了顿,又道:“在此之前,让她将你尸骨收敛,好生安葬,你也不用再执着下去。” 他还真不能把琴芸怎么样,说到底,这是李商自己身体不行还要硬上。 “有仙长这几句话,我也没什么值得再说了,若是当初早日遇到仙长,想必我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叹息声中,那男子的残魂愈发模糊起来,没一会,便消散不见。 色是刮骨钢刀,可见说的一点不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楚昀一样,会些个采阴之术,是愈战愈勇。 楚昀沉默片刻,从房中出来。 穿过走廊,路过隔壁厢房时,见一个个房门半开,里面满桌的菜肴,却空无一人。 原来这隔壁好几个厢房的客人和姑娘都在大堂中闲聊看热闹,尚未回去,毕竟吃饭没有吃瓜有意思。 大堂之上,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那被附身的老汉已经醒来,可惜的是,一睁眼,就看到妻子王氏脸色铁青地站在面前。 李老丈张着嘴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王氏一脸凶神恶煞地吼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汉疼得哎哟叫唤,口中支支吾吾,一边讨饶一边躲着,一会躲在柱后,一会钻到桌下,滑稽异常,只可惜年岁大了,行动迟缓,身上终不免要挨了两下! “夫人!夫人!我这是第一次,再也不敢了!” 二人一躲一追,引得周围看客一阵嘲笑,不少人跟着起哄,大堂内好不热闹。 王氏追着他打了一顿,最后拧着他耳朵,在众人的注视下,口中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去。 楚昀下来时,王氏正提着瘦弱的李老头向外走去,依稀能听到王氏不时传来的咒骂声。 “你个老东西,背着我偷腥,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夫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要是再有下次,老天爷就……就罚我死老婆!” 周围尽是笑声,不知谁喊了一声“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楚昀已从楼上走了下来。 第十九章 辛苦费 “小道长,里面怎么样了?”赵捕头忙迎了上去。 众人竖起耳朵,等着他开口。 “无妨,那老……那老丈不过是遇到点邪气,如今我已在房中看过,不会再有事情了。” 赵捕头有些疑惑,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就这些……” 楚昀眼睛瞥过周围,赵捕头领会了过来:“哦哦,诸位都听到了吧,已经没事了,都散了吧。” 众人听他发话,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纷纷散去。 人群散去,楚昀在赵捕头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随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赵捕头向手下的兄弟吩咐一声,让他们到门外去驱散围观众人,他则冲那管事的王妈妈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一旁那位魂不守舍的琴芸姑娘见到楚昀后,也不再继续发呆,忙走上前,良久才低不可闻地问了一句:“小道长,他……不在了?” 事发时,她受惊不小,并没有想太多,可刚才在这坐了一会,愈发觉得那个李老丈发疯的时候,口中的声音像是一个她想彻底忘记的人。 楚昀点了点头,淡淡地回道:“不在了。” 琴芸似乎松了口气,忙又盈盈一拜:“此番……多谢恩公搭救。” “琴芸姑娘,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还有话同你说,其余几位暂时退去吧。” 身边的几个女子正好奇地打量着楚昀,一个个眼波流转,听到他的话,一位大胆的红倌人贴到楚昀身边,陪着笑脸道:“小道长,有什么话,是我们姐妹几个听不得么?” 她们在风月场习惯了逢迎说笑,如今见到这位俊美的青年道长,自然是不肯放过。 赵大元刚想出口训斥,便听走过来的鸨母王妈妈道:“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不要在这里瞎起哄,快些去陪客人吧。” 几名女子娇哼了一声,觉得无趣,听话的离开。 那位王妈妈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堆起一脸笑意冲二人娇声道:“哎呀,今日之事,多亏了赵捕头和这位小道长,如若不然,只怕我们醉香楼要出大乱子!” 要是真的出了人命,醉香楼的生意耽误的可就不是一日两日了,王妈妈自然感激。 “好说,只是有件事,想必二位还不知晓。”楚昀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瞧了一眼琴芸,“先前人多不便开口,现在倒是有必要告诉二位。” 琴芸顿时眼神慌张起来,双手捏得发白。 “小道长客气了,快请坐快请坐,先喝口茶。” 随后,楚昀将厢房内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听得赵捕头和王妈妈一脸的惊讶,尤其是王妈妈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眼角带笑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只有琴芸,泄了气一般颓然坐下,眼中蓄满了泪水,哭哭啼啼,显然是承认了。 王妈妈听完后,瞪向她,咬着牙闷声气道:“好你个小浪蹄子,这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她不过是做给楚昀二人看的,若是当日她在场,只怕也会这么做,毕竟在她们眼中,这种丑事可不能张扬。 楚昀不想参和这种事情,便对赵大元道:“赵捕头,此事事关人命,琴芸姑娘究竟有罪无罪,还是要官府决断才好,我一个方外之士,不便插手。” “小道长放心,此事交给我了。” “如此甚好,那小道也就没什么好叮嘱的了。” 赵捕头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王妈妈道:“这位琴芸姑娘我们要先带走,不过既然她不是有意,想必也不会有罪名。” 王妈妈叹了口气:“全凭赵捕头做主。” 赵大元示意了一下,两名捕快将琴芸带到了一旁坐着,等候回府衙。 一口将茶水饮尽,赵大元继续道:“另外,今日之事,灵运小道长可是帮了你们醉香楼的大忙啊,若不是他有意为你们遮掩,你们这点事,只怕早已是人尽皆知了……” 那王妈妈是个生意场上的精明人,知道楚昀在外人面前只字不提,已经是尽可能的帮她们遮掩了。 否则这位小道长当着一众人的面说出实情,再提到那冤魂作怪之事,那醉香楼的口碑只怕难保,周围的青楼妓馆这么多,还不都得趁机落井下石到处造谣,这生意还怎么做? 王妈妈扭着腰身整个人都要坐到楚昀身上来,手紧紧拉着楚昀的手,,大有以身相许的:“多谢小道长,小道长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人家真是感激不已。” 楚昀眉头微微皱起。 大婶,你能不能自重一点啊! 赵大元看着楚昀尴尬的脸色,忙对这位鸨母道:“这我就要说一句你的不是了,小道长这般心思,你只一句话就打发了,有些不合适吧?” “瞧赵捕头你说的,人家是那种人么!” 她一招手,一个小厮拖着木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大一小两个锦袋。 “人家呀,早就准备好了呢!” 王妈妈笑盈盈地翘起兰花指,将那大点的锦袋拿起:“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这点银子,是给小道长的茶水钱,多谢小道长可是帮了我醉香楼一个大忙。” “不用不用,王妈妈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楚昀手伸出去,看似在推,实则是抓在手里。 “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若是小道长不收下,人家寝食难安呐!” “这……”楚昀一边叹着气,一边“勉为其难”地收了银子。 王妈妈眉开眼笑,又取了另一个锦袋递给了赵大元:“这银两是给赵捕头您的,今日还多亏了赵捕头带人帮忙。” “我收,不太合适吧……”赵捕头摸了摸鼻子,“主要都是小道长的功劳,况且有人行凶,我们官府自然要为民除害,哪能要钱。” “赵捕头这说的哪里话,都是应该的,再说了,您平时不也经常照顾我们生意么……” 恩? 楚昀扭头看向赵大元,好家伙,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捕头,竟然也…… “咳咳。” 赵大元咳了一声:“王妈妈说笑了。” 王妈妈一愣,顿时娇笑着改口道:“瞧我这嘴!” 说完事情,眼看天色已彻底黑下了,楚昀心中还记挂着独自在家的小丫头,便同几人招呼一声,就此离开。 琴芸则留在醉香楼一晚,明日再来传唤她。 此时,二楼的宾客们早已回到各自房中,可没多久,有些人的脸上就露出古怪的表情,急忙将小厮招了过来。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小厮一脸陪笑地询问着。 只见一人指着桌上的菜肴:“我记得我点的这只卤鸡还没动筷,怎么少了一条腿?你们家的鸡都只长一条腿?” “没错,我这醉香鱼也是,鱼身怎么只有一面?” “还有,不是说好的菜上齐了么?我点的玲珑肘子怎么没有看到?” 那小厮看着桌子上菜,挠着头,一脸的困惑。 第二十章 跨服聊天 又是充实的一天,楚昀满载而归,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回到道观时,小姑娘馨儿正坐在台阶上等待着,一双小手托着粉嫩的香腮。 举头望明月,低头肚子饿。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哥哥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嫌弃我太贪吃,所以偷偷一个人跑路,把我丢下了吧? 正惆怅着,一阵淡淡的肉香味随着夜风飘来,小姑娘皱了皱琼鼻,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都饿出幻觉来了…… 不过,很快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一如明月。 只见通往道观的石阶上,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沐浴着皎洁的月色,缓缓前行。 “哥哥!” 小姑娘愁眉一展,笑颜如花地扑了过去。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咦,哥哥你身上怎么有股肉香味?” 那香味实在太诱人,她忍不住张口小口,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楚昀吓了一跳,一手抵着她的脑袋,一手晃了晃拿着的一个油纸包。 “臭丫头你想干嘛?连我都敢吃?” “这是什么?好香呀!” “走,先回屋。” 回到后院房中,看着烛火下那被烛光照得油光满满的肥嫩肘子,小丫头口水直流。 “快吃吧,都是给你的。” “都给我的?那哥哥你呢?” “我……吃饱了。”楚昀打了个饱嗝,“这是春暖巷里醉香楼做的,味道应该不错,你尝尝。” 别说,那卤鸡腿和醉香鱼味道真不赖。 说话时,小姑娘早已开动。 “春暖巷……是哪?”小丫头早已吃的满嘴油腻,口齿不清地问道,只觉这名字有些耳熟。 楚昀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多,忙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唔……啊呜……” 啃了好一会,她忽然回过神来,手中的动作也变慢了许多。 春暖巷,那不是白毛鼠经常提到过的那条满是青楼的街巷么? 联想起楚昀走之前说的话,小丫头顿时心中一紧,看来哥哥真的去卖身了呀!难怪哥哥回来时,身上还夹杂着好闻的胭脂味…… 这么一想,小丫头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为了给自己买肘子吃的,哥哥竟然偷偷去卖身,呜呜,太感动了! 两滴泪珠顺着光洁如玉的脸颊落下,在烛光下晶莹剔透。 最后,她含泪吞下了一整只肘子。 楚昀看着她落泪,不由挠了挠头。 这醉香楼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可若说好吃到让人哭,应该还没那么夸张吧……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果然一点见识都没有。 楚昀叹息了一番,忽然表情一变,笑眯眯地从怀中取出两个锦袋来。 “这位赵捕头倒是很会做人嘛……” 原来临走时,赵大元把自己拿到的银两也都给了楚昀,在他眼中,这位小道长已经是妥妥的高人一位,花点银子和高人结识,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若是日后再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前来请这位小道长出手,那怎么也得给个面子不是。 这两袋加起来约莫七八斤的分量,估计有百两银子。 要说这风月场确实是大买卖,随便一出手,就是百两,楚昀只觉自己选错了行业。 啃完肘子的小姑娘看着烛光下反射着银光的白花花银两好奇道:“哥哥,这些银子也都是你……赚的吗?” “当然。” “好多啊!” “不多不多,区区百两而已,这只是开始,以后赚的比这还多,你就等着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吧!” 想着要是能把那位大户人家的少夫人医治好,绝对也少不了这个数,楚昀心情大好。 “啊?” 哥哥还不知足,还要去卖啊……小姑娘有些兴致缺缺,情绪也不高。 说不上来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好看的道长哥哥要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做些羞人的事情,她心里就有些难受。 “哥哥……咱们以后能不能不去做了……” “不做了?为什么?”楚昀颇为奇怪,“我身为道门中人,能得师父传授,吃得就是这碗饭,多少人想学都没那个天资,干嘛不去做,不是告诉你了么,要凭本事吃饭。” “哥哥的师父也是……也是做这种事情的么?” 小姑娘一脑门问号,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还有师承的。 “这丫头真是奇怪,怎么总爱说些听不懂的话,不然我这一身本领都跟谁学的?” “唔……” “别看咱们道观现在没人来,那是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等过些时日,保证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请我的人,那估计要排到山下去。”楚昀语重心长地安慰她道。 “哥哥你只去了一日,就这么受欢迎么?” 小姑娘没想到这位道长哥哥竟然这么抢手。 “那是自然!” 将银子收起来,楚昀伸了个懒腰,道:“好了,别问那么多了,刚才吃饱了么?” “恩。” “吃饱了来我房间,交给你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房间内,楚昀正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而他的背上,则是光着白嫩脚丫的馨儿。 小姑娘扶着墙壁,依照着他教的,两只小脚在他背上的各处穴道不停地踩着,听着一声声舒爽的呻吟从楚昀口中吐出,她心中满是好奇,这个被哥哥称为“踩背”的动作,真的有这么舒服么? “唔……做得不错,明天哥哥还给你买肘子。” 听闻有好吃的,小姑娘顿时打了鸡血。 楚昀闭眼享受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今日你可见着白毛鼠了么?” “没有,它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因为哥哥在这,它不敢回来。” “为何这么怕我?我又不是坏人。”楚昀翻了翻白眼。 “哥哥要找他么?我能把它喊来呢。” “恩,那好,你明日想办法找它,我有些事情要拖它去帮我打听。” 为婵儿卜了一卦后,楚昀始终觉得有些不太放心,还是要盯着点为好,毕竟万一真有事,那丫鬟未必就有时间来找自己。 只有掌握了主动权,才能万无一失,到时候自己于危难之中突然现身,就这拉风的出场方式,后面要求再加点钱都不过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一直压在他心头。 先前破命案时,一直怀疑那妖物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被带到了这里,甚至有可能是被某个炼了阴术的妖人有意在此地放出,这完全有可能,毕竟利用妖物来修炼的术法多的是,楚昀自己也略知一二。 他担心的是,官府已经张贴了告示,整个临安城都知道是午阳观的道士除了妖物,若其背后真有幕后始作俑者,为何迟迟不见他露面来找麻烦? 自己在明,敌人在暗,这可不是件有利的事情,需要谨慎。 正想着,忽然感觉背后一热,只听一个声音道:“哥哥,人家好累……” 原来小姑娘有些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背上休息。 楚昀吓了一跳,忙起身把她提溜起来,扔到了她自己的床上去。 第二十一章 江南有佳人 临安城内西南,都护将军府。 这是一处景色别致的江南园林,院中楼台水榭,长廊曲折,假山林立,花木掩映。 院落正中,有一番人工开凿的水池,水池中是一延伸而来的小径,尽头有一凉亭。 此时亭中正倚栏站着两名女子。 其中一人眉目清秀,白面薄唇,只是发丝全无,顶着个光亮的脑袋,竟是个女尼。 而她身边的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姿容婉约,仪态万千,倒是个养尊处优的妇人一般。 女子生得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云鬓轻梳,娥眉淡扫,头上插着玲珑钗,发髻斜坠金步摇,正拿着一个木质的碗,装着些鱼食,不时向水池中抛洒,引得鱼儿争相抢夺。 此女便是都护将军沈青的女儿沈楠嘉。 沈青早年与齐国公周良有故,故此两家为了联姻,便定了个娃娃亲,让沈楠嘉嫁给了大她五岁的齐国公的三公子周贤。 只可惜那齐国公一家在都城玉京,沈青家在临安,周贤与她自幼便未曾见面,眼看着成人,周贤在玉京中看上了青梅竹马长大的赵国公家的女儿王婉,二人私定终身。 后来种种原因,赵国公家的女儿病重,没几日活头,在齐国公的逼迫下周贤不得已与沈楠嘉成亲。 妹妹病重,心上人却另娶他人,这一下热闹了赵国公家大儿子,以为是周贤喜新厌旧,害了自己妹妹,由此嫉恨上了两家,竟在大婚之日大闹一场,周良见儿子大婚竟然是这种场面,自然恼怒不已,可又拿赵国公一家没有办法。 周贤心中惦记着王婉,便想退婚,可沈青自然不愿意,就这么僵持着,周贤自成亲当日便夜不归宿,沈楠嘉自己对周贤也无感,又有意成全他和王婉,一直独守空房,并不说什么。 后来王婉病死,周贤也不想耽搁沈楠嘉,便让其改嫁,毕竟清白的身子还在,到哪里都不会夫家为难,他自己则断了念想,参军入营,远赴西北边塞。 沈青便将女儿接回到临安城中,以期为其另寻夫家,只可惜沈楠嘉有了上一次的遭遇,再不提成亲之事,只以妇人自居。 回到临安城后,她便深居简出,一直躲在深闺之中,一耽搁便是数年之久。 而她身边的女尼名为慧空,自称是城西一个灵秀庵中的尼姑, 尼姑这类人,常常会走街串巷,到住户家中求些布施,也有那好客的人家,心地善良,便好生招待,以求善缘。 再加上她们往往都心灵手巧,又懂些佛经,能说会道,颇受人待见。 这位女尼慧空便是如此,常在都护将军府中走动,一来二去,便与沈家的千金熟稔起来,经常来府上见她,日常里便与沈楠嘉一起做些女红刺绣,讲佛诵经,一来打发些时间,二来也能养些性子。 此事她宝相庄严,神态可敬地立在沈楠嘉身边,看着对方的动作,偶尔与她交谈上两句。 “小娘子,小娘子……” 一声娇喊由远及近,只见一个娇俏的身影穿过院落来到凉亭。 那妇人见到来人,无奈地扫了她一眼:“婵儿,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小心老夫人听到又责罚你。” 来人竟是买药归来的婵儿。 婵儿吐了吐舌头,看向一旁的女尼:“慧空师父也在啊。” 那女尼行了个佛礼,以示招呼,随后对二人道:“天色不早,贫尼也该回去,就不多打扰二位檀越了。” 沈楠嘉点了点头,朱唇半启:“慧空师父慢走,我让婵儿送你。” 婵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将药放在凉亭的桌上,便送尼姑离开。 不一会,就回到亭中,却听那妇人道:“我叫你去买药,怎的到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又自己偷偷在城中闲逛?下次再不叫你去了!” 虽嘴上有些埋怨,但面上满是柔色,不见羞恼,分明是亲密的紧。 婵儿是她自幼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 “小娘子,我正要与你说哩,今日真是不得了了!” 她一边陪着楠嘉夫人向房中走去,一边叽叽喳喳地将买药回来时遇到的事全说了一边。 见自家夫人只是嘴角带着淡笑,也不言语,婵儿有些急:“呀,小娘子你别不信,那个小道长真的厉害哩!” “什么厉害,我看你这丫头分明是思春了,被别人三言两语便唬住,这世上哪来什么高人,若是都能未卜先知,缘何不先替他自己算算?” “小娘子这话说的就不对,既然没有什么神仙高人,那你又何必与那位慧空师父谈佛理。” “她一个贫姑,前来布施,我不过是好心,正好也讨教些女红的手艺而已。” “是是是,就小娘子你最心善!”婵儿道,“那小道长说了,小娘子这病一定会好起来哩!” “不过是些奉承话,你也当得真!” “谁说是奉承话了,临走时人家分明还交代了几句。” “交代什么?”楠嘉夫人好奇道。 “他满口的稀奇古怪的话,听得人家头晕,好像说要夫人近些时日不要与外人接触,会引来祸患……”她边说边点头分析,“我觉得小道长说得没错,外面人心叵测,可要小心着哩!” 楠嘉夫人轻笑一声:“你个丫头才多大,就知道人心叵测,再说,我几时也未曾与外人接触过,他这话不过等于没说。” 婵儿嬉笑了一声,神秘兮兮地道:“就知道小娘子不信,我只要说一件事,小娘子保证信了。” “哦?” “小娘子可知道咱们临安城之前的那个命案?” “命案?我记得城中已经贴了告示,还是你告诉我的,怎么了,和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还记得么,那破案的就是午阳观的灵运道长,我刚才说的小道长,也是午阳观的!” “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小娘子,你想哩,那小道长一定是灵运道长的徒弟,既然师父都这么厉害,徒弟肯定也不差是不是?” “那可未必,他说你就信?” “小娘子分明是不识好赖人,人家小道长是心善哩!” 楠嘉夫人道:“那他可曾管你要钱?” “没有。” “当真没有?” “真的,人家哪敢骗小娘子哩。” 沈楠嘉沉默片刻:“行吧,姑且信了你的话,你以后可不要和这种方外之士打交道,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知道啦!” 婵儿为了倒了杯茶,关切道:“小娘子,下午头疼可又发作了么?” “发作了一次。”楠嘉夫人叹了口气,“这几日,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婵儿还想提议要不喊那小道长来看看,想了想自家夫人的态度,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道:“那小娘子先等一下,我去吩咐人把药熬了。” 沈楠嘉没有说话,摆了摆手示意。 第二十二章 贼惦记 且说那女尼慧空自都护将军府离开后,脚下不停,趁着夜色,一路就到了城外的一家荒庙中。 从窗户看去,房间内亮着灯,显然有人在。 才进门,慧空便被一个壮硕的身影给抱了个满怀。 “怎么才回来,急煞我也!” 说话的是一个壮汉,身穿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竟是个大和尚,不过他头顶虽然光亮,却没有戒疤,不像是受了戒。 那慧空被他抱在怀中,竟换了一副嘴脸,一改先前端严之色,眼中满是媚意,口中娇呼一声。 “瞧你那急色样,也不怕被人瞧见!” “这荒凉之地,鬼影都没一个,哪有人!” 二人一个语带媚态,一个举止浪荡,私下勾搭,行径亲昵,竟全无半点佛门弟子的模样。 嘴对嘴地亲了会,那和尚问道:“怎么样,今日一切都还顺利?” “那是自然,她头痛发作的时间比之前两日又长了些,相信再过十数日,我就能开口了。” “如此甚好!”大和尚嘿嘿笑了两声,说着将她拉到摆着酒菜的桌前坐下,并为她斟了杯酒。 慧空并没有急着饮下,而是问道:“对了,先别高兴,我且问你,你让我给她下的那头疼药……别人可有得解?” “怎么忽然问起此事来,我这药的效果你还不清楚?咱们也不是做了一次,哪次未曾得手?” “这次不同,以往都是一些小门小户,这次可是都护将军的女儿,大夫人为她请了临安城好几位有名的医官来医治,都已经开了药方,我担心你这药会被他们给医治好了!” “无需担心,我那药是一位高人所赐,屡试不爽,除了我手中的解药,谁也奈何不得,别说临安城的医官,就是皇宫里的御医,也没办法,你把心放肚子里便好。” “你若这般说,那我就放心了。” 慧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饮尽杯中酒。 那和尚忙又为她斟满,咳了一声,面露有些犹豫之色,陪着笑道:“对了……向你打听件事。” 慧空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道:“看你神情,必然是又有什么馊主意,直说吧。” “嗐,其实也没什么,我听说这楠嘉夫人生得闭月羞花,便是整个临安城再难寻她这般姿容的女子,尤其是那身段,更是妖精般勾人的紧,只是未曾一见,都是你与她接触,那坊间传言,可是真的?” 慧空显然知晓他话外之意,故作不知,挑了挑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和尚一脸的猥琐,摸了摸光亮的脑袋:“其实吧……咱们做这骗人的勾当也不是一回了,可这等美人惯常遇不到一回,这要是……” “怎么?你这贼秃不仅想骗财,还想占了人家身子?”慧空一语点破他的心思。 “想想,只是想想而已……” “是就是,有什么不敢说的,少在我面前装!”女尼慧空鄙夷地哼了一声,“莫要怪我没提醒你,她非是寻常人家女子,咱们只骗些钱财对将军府来说不值一提,可你若敢打她的主意,万一出了岔子,只怕你我二人性命不保!” “这话说得,这不是有你在么,你我二人联手,还有不成之事?”大和尚不死心地撺掇道。 顿了顿,又道:“若是你能帮我了了此心思,那到手的银两……你八我二!” 慧空冷笑一声道:“那你就做白日梦去吧!也不想想她是何等的人家,我与你做这等勾当可是冒了极大风险……” 但她嘴上是这么说,眼神闪烁,明显有些意动。 和尚见状,咬了咬牙:“都给你!只要能帮我与那夫人欢好一回,这次得的银子,全归你。” “此话当真?”慧空颇有些不情不愿地问道。 只是眼中的贪婪之色难掩,刚才分明是假意推脱。 “自然,咱们合作这么久,我可有骗过你?” “你倒是敢!没了老娘,你能成什么事?”慧空哼了一声,“不过我事先说好,我只答应帮你,但办法要你自己想!” 和尚嘿嘿一笑,面露淫光:“这还不简单,你便假意说我是你的一位师兄,等我用解药助她养好伤,银子到手之后,咱们第二日再去辞行,届时你去把那丫环仆人都支开,我以复诊的名义与她留在房中,到时候……” 慧空告诫道:“你可莫要强来!她若是张口呼救,你我二人哪还有命在!” “放心,和尚我身上的药多的是,到时候保证她乖乖就范!我再让她睡下,你我二人溜之大吉!” 慧空轻笑一声道:“果然是个做坏事的主!不过……你那有什么药,缘何不见你在我身上使。” “那哪能一样,咱们两个你情我愿,哪里用到药了,岂不是浪费。” 慧空妖娆地白了他一眼:“那好,便这么说定了。” 两人端起酒杯,再次饮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楠嘉夫人……是不是真的和传闻中一般,若是个丑妇,我岂不是白白把银子让给你了。” 慧空嘴角翘起,勾了勾手,带着诱惑一般低声道:“只比你听到的还要美貌,尤其那腰胸,那屁股……莫说是男子,就是我一个女子,看了也要心动。” 大和尚闻言,摸着光头舔了舔嘴唇,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把这等美貌的玉人弄到手,心中那是一个急迫,一口酒又下肚中。 随后叹了口气。 “好端端地又为何叹气?” “这等得美人,和尚我若是能欢好一次就是此生无憾,也不知她夫家是谁,每日里抱着这么个璧人,夜夜笙歌,岂不是快活似神仙!羡煞我也。” 慧空哼笑一声:“这你可说错了。” “什么意思?” “我最善观人,据我所看,这位楠嘉夫人虽做妇人打扮,但应该还是云英处子之身,况且这些时日,我也未见过她夫家,似乎不像是与人同居的模样。” 大和尚一脸的惊喜:“若是夫家不在,这岂不是天助我也!可是意外之喜啊!” “我告诉你这么多,难道你没有什么表示?”那慧空饮了几杯酒,面上浮现一抹胭脂红,半倚在和尚身上,一双手在他的胸前撩拨着,语带诱惑。 “有有有!” 和尚满口的酒气,嘿嘿一笑,饭菜也不吃了,直接将女尼横抱起,向床边走去。 很快那床榻便摇晃起来。 第二十三章 迎客 旭日初升,楚昀还在呼呼大睡,这也正常,毕竟睡觉也是修炼的一种。 相传“睡仙”陈抟老祖就有一套成仙秘诀,蛰龙法,也就是睡功,对此楚昀就很羡慕,也想效仿,后来被清元老道毒打了一顿,绝了念想。 “哥哥,不好了哥哥!” “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小丫头一边喊着一边冲过来将他晃醒。 楚昀一个激灵,急忙起身。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天塌了?” 小丫头愣了一下,跑到门外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又走了进来乖巧地回道:“没有呢。” “……” 楚昀眨了眨眼,叹了口气,这姑娘是彻底不能要了。 “我是问你喊我到底什么事!” “哥哥,我看到山下有好多人正在往山上来呢!” “恩?” 楚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心中一喜,这是要……迎客了? “有多少人?” 小丫头伸出手指:“一,二,三……额,总之很多很多,咦,哥哥你人呢?哥哥?” 道观外,衣冠楚楚地楚昀站在道台上向下观望了一眼,果然是乌泱泱地一片。 他急忙招呼馨儿将大殿收拾一番,心中感叹不已,午阳观的名声终于传播开来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师父和师祖九泉之下……不对,是九天之上,也该感到欣慰才是。 风乍起,吹动青衣猎猎,楚昀站在石阶尽头,俯瞰着上山的人,遗世而独立。 下方的人群抬眼远远看到他傲然挺立的身影,愈发激动起来。 “这是仙人呐!” “午阳观果然有仙人!” ………… 楚昀引着众人穿过前院,小小的道观,被挤得水泄不通。 荒废了数十年之久的午阳观,迎来了它辉煌的时刻。 这些人有不少都是昨日里的看客,他们最先得知楚昀的身份,自然是比谁都积极。 醉香楼的鸨母王妈妈也在人群中,不仅如此,更是带着春暖巷的好几个鸨母一同前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换了办公地点。 因为昨日收了银子,楚昀自然不能冷了别人,特意招呼了几人。 被这群风韵犹存又没存多少的妇人围着,楚昀只觉自己的脸笑得都僵硬了。 馨儿的出现,再次引得人群一阵沸腾。 可爱的模样引得一片夸赞,七大姑八大姨恨不得捏住她的小脸不放。 馨儿眼巴巴地看着楚昀,希望哥哥能为自己解围,可她悲催的发现,自己的道长哥哥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用来装香火钱的功德坛,像是被勾了魂一般,笑得开心至极。 上山的香客有不少是来求符的,平安符,辟邪符,转运符。 还有些是家里有人有疑难杂症,想求个仙丹妙药。 也有是家里遇到解释不了的诡异事情,想请他去做个法事。 甚至还有人带着自己的媳妇一起,求楚昀帮忙,赐他们个孩子,最好还是和馨儿一般可爱的。 楚昀一时有些犹豫,没弄明白是怎么个赐法。 灵符楚昀还有些剩的,便都卖了出去,求仙丹妙药的,则,至于那些求做法事的,楚昀便让馨儿全都在册子上记录下来,某地某户某事,多少钱。 并特意叮嘱了,要把许诺的钱数备注上。 一直到天色近晚,香客才相继离去。 折腾了一天兄妹二人才得以清闲。 用过晚膳,楚昀直接回到偏房,将记事的册子取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临安城周围村村落落几乎都有怪事发生,都请自己做法事。 楚昀低头沉思,不时在记录的册子上勾勾叉叉。 跟随师父这么久,他基本上已经能轻易断定那些是邪祟作怪,哪些是人为之祸,所以过滤了一些明显该由官府负责审理的正常案件,最终只挑选了几户人家,决定明日开始登门做法。 当然,做法事,不是说家主觉得有邪祟就有邪祟,楚昀出手也是有标准的,至于的标准是什么,自然是户主的财力了。 谁有钱,谁家就有邪祟,越是有钱,就越是需要他出手。 收起记事的册子,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 今日的香客太多,把他的老底都掏空了。 考虑到明日必然还有人来,而一些灵符,又都没了,楚昀决定先把这几日售卖的灵符画好备下。 画符是个很庄重严肃的事情,但好在这些信士居士所求的不过是简单的辟邪符,倒也不算麻烦,只是数量上有些小小压力。 为了提高效率,他只能把小丫头喊来打下手,帮着研磨墨汁。 鉴于小姑娘从来没有接触过,楚昀便给她演示了一下,才交给她。 小丫头接过砚台,放在桌上缓缓地磨着,干劲十足。 房间内,檀香缭绕,灯烛熠熠,颇有几分红袖添香的意味。 楚昀摇头轻笑一声,将杂念抛开,吐纳几口,收敛心神。 心中默念了几遍静心咒,随后左手掐诀,右手持笔,在符纸上认认真真地书画起来。 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缕缕道韵,这是道力运转的表现,似乎整个人都被罩在一层极淡的光晕之中。 只可惜馨儿是个妖精,没有通神的能力,否则这种简单的小活计楚昀真想让她来做。 时间一点点流逝,挥洒恣意,笔走龙蛇,一张张灵符自他笔下完成,没一会便堆叠了一片。 馨儿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他专著的神情,小脸没来由地一红。 哥哥……太好看了呀! 对自己又好,每天还有好吃的,要是能和哥哥这么一直呆下去,那就太好了。 没一会,楚昀收了功,放下笔伸了伸懒腰,道:“对了,明日我要外出一趟,这道观就由你暂时打理了。” “哥哥要去哪里?” “今日应了别人的请求,从明日开始,要去城外的村子给人做些法事。”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继续问道:“那几时回来呢?” “尚不清楚,你安心在观中候着,这几日上山的香客也不会少了,若是有人求符,你就卖给他们。” 说着他指了指桌案上画了不少的灵符。 “哦,哥哥你放心去吧,有我在呢!” “就是因为有你,我才不放心……” 小姑娘闻言,小嘴瘪了瘪,怔怔地不说话。 “怎么了?”楚昀好奇道。 低头看去,只见对方眼圈儿就红了。 “哥哥这是嫌弃我笨了么?” “没有没有,一点也不嫌弃。” “呜呜……那就是说,我真的很笨咯?” “……” 哄了两句,小姑娘才抹了抹眼泪,止住哭。 楚昀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两张符箓提醒道:“我有可能一两天不回来,若是遇到什么……坏人想对你不利,你就用这张符箓来对付他,听到没?” 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命案之事,担心真的有作恶的妖人在背后,还是提防着点好。 其实楚昀是想把自己的那些法器留给馨儿用,可奈何馨儿是个妖精,用不了,比如那三清铃一响,只怕第一个倒下的是她自己。 所以只能给两张雷符防身。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不利,但她知道,谨记哥哥的话肯定没错。 第二十四章 狗妖 天微微亮,他就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准备离开。 身上的包裹里放着的是一应法器,除此之外,还有一柄单独用包起来的桃木剑。 楚昀也不知是否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便多了些准备。 临下山前,心中有些不放心,犹豫了片刻,还是向出来送自己的馨儿再次问道:“还记得我昨天怎么交代你的么?” 小姑娘点了点头,认真地回道:“记着呢,若是有人求做法事,都记下来。” “还有呢?” 小姑娘歪了歪螓首,道:“香火可以不敬,但是香火钱必须得给!” “不错,记性很好嘛。” 楚昀很是欣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还有,我不在的这两日,告诉白毛鼠老老实实地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不许偷懒,要是让我知道了,饶不了它!” 馨儿虽然不知道楚昀嘱咐过白毛鼠去做什么,但依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哥哥的事情不用打听太清楚,只要照着吩咐去做便好。 交代完事情,楚昀也不多耽搁,悠然下山去。 …… 李家村同样是在临安城外,午阳山在南,李家村在西南,相距有仅二十多里。 楚昀第一个要去的,是李家村家业最大的李员外家。 据昨日上山的李员外所说,有问题的是李家年逾八十的李太爷,也是李员外的父亲,已经到了风烛残年,脖子都入土的岁数。 李太爷半年前驾鹤西去,为此,李员外这个孝子大办了一场丧事。 可奇怪的是,过了两三个,李老太爷竟然活了过了,自己又走进了家门。 神态一如之前,仿佛从没有死过。 这让李员外一家是又惊又喜,问李老太爷,可老太爷只说自己什么都记不清楚,醒来是在自家的地里,便回了家。 李员外派人特意去地里瞧了一眼,果然连坟头都没了。 不过逝者重生,是件喜事,李员外也就没在意,照常服饰老人,只是后来据家里一个丫鬟悄悄禀报,说看到老太爷半夜在吃活鼠。 李员外自然不信,后来赶走了丫鬟,只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员外也发现自己父亲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李夫人便出主意,说请人来做个法事,为家里驱驱邪气,也求个心安,这才找到了楚昀。 只因昨日里人太多,楚昀也没有听李员外说得太过详细,但是听他所述,那症状怎么听都不像是中邪,更像是中风。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年痴呆。 这其实找大夫要比找他合适。 直到李员外说,若是真能查出有何古怪之处,会奉上白银百两以做报酬,楚昀更是当场断定,李员外家必有妖邪作祟。 楚昀一口应了下来,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因为……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正好也看一下,若真是中风,那就好办了,若是中邪的话……那就更好办了。 以楚昀的脚力,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李家村附近。 田间地头还有春种的农民,楚昀很快就问明了李员外的住处。 才进了村,便遇到一个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者。 老者很快就吸引了楚昀的注意力。 不是因为楚昀喜欢老头,而是因为这名老者身上有些古怪。 二人迎面走来,楚昀用望气术在他身上察觉不到半点活人的气息,可那老头行动虽然迟缓,若是却依旧在那走着。 还没找到李员外,就先遇到了这么一个怪事,没想到这小小的李家村,古怪之事还不少。 楚昀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前,寻了个借口,与他搭讪。 “大爷,麻烦跟您问个路,前面第几户人家是李员外家?” 说着,不露声色地去打量老者的面容。 果然,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一片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眼神空洞,直如活死人一般。 不仅如此,楚昀能隐隐地闻道这老者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腥骚味。 老者抬头看了看他,再次弓着腰面朝黄土,嗓音低沉:“李什么?” “李员外。” “什么员外?” “……” 楚昀有些无语,还再要试他一试,忽听远处有呼喊声传来。 “老太爷!老太爷!” 一个衣着如仆人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急忙上前扶住老者,也不顾楚昀在旁,似自言自语般对老者嘟囔道:“哎哟我的老太爷,您可让我好找,老爷说了,今日请了午阳观的小道长给咱们家做法事驱驱邪,那可是贵客,您老若是要走动,等做完法事再说吧。” 边说边搀扶着老者,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楚昀一听,这可真是巧了,原来眼前的便是李员外家的老太爷! 在下人的接待下,楚昀见着了李员外夫妇,一番客套自不必说。 入了堂,楚昀开门见山,又问询了一遍,李员外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里他没有说实话,那丫环不是被赶走的,是失踪了,但是在房间里发现了血迹,为了不招惹麻烦,只能隐瞒下此事。 不止如此,后来府上还有一个下人,也是说老太爷有些古怪,没多久,那下人也失踪,这下就让李员外开始害怕起来。 越想越觉得老太爷回家这件事有些蹊跷,便和夫人商量着,请楚昀来看一看。 听了他的讲述,楚昀才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安慰了夫妇二人一会。 寻了个由头,三人把老太爷请来,假借着嘘寒问暖,楚昀则再次动用望气术将老太爷看了个透。 很快,楚昀心中便有了结论,给了李员外一个眼神,喊来下人将老太爷请下去。 而后李员外屏退了下人,只和夫人二人留下,向楚昀询问道:“怎么样,不知小道长可看出些什么门道来了?” “实不相瞒,我先前在村口的时候就遇到了令尊,当时便觉有异样,刚才又确认了一下,发现令尊确实是没了生气。” 李员外惊讶之余,有些不解:“可是家父明明行动自如……” 楚昀摇头打断他道:“这种生气,是活人身上才有,我绝对不会看错,而且,令尊身上还有一股家畜的骚腥之味……不知府上可曾养过鸡鸭猫狗一类的牲畜?” “有有有!”李员外忙不迭点头,“鸡鸭也有,但不在院中,只是老人家喜欢养狗,自我幼时,家里养的狗就不曾断过” 李夫人也接口道:“可不是,单说最后那只,养了有十年之久,你别说,那狗可真有灵性,能懂人言,我家太爷喜欢的不得了,这不后来老太爷死了没两日,那狗也失踪了,据村里人说,常见它在坟前出现,许是惦记我们家太爷。” 楚昀点了点头,嘀咕了一句:“那可是惦记,若是不惦记,也就没有此事了。” “小道长你在说什么?” 楚昀叹息了一声,郑重道:“二位就恕我直言了。” “小道长有话尽管直说” “其实令尊早就已经过世了,现在看到的,不过是那条狗成了精,借尸还魂罢了!” 楚昀让自己表达的尽量委婉些,总不好直接开口说,其实你爹是条狗吧…… 但即便这么委婉,听到李员外夫妇二人耳中,依旧是有些难以接受。 第二十五章 风水宝地 “小道长,这可不兴胡说……” 楚昀解释道:“自古便有鸡无六载犬不八年之说,虽是夸张了些,但凡事总有可能,若是鸡鸭猫狗一类的,与人相处久了,就会通人性,成精成怪之事,自古便有。” “若是人活着,有一口气在,它们断然没有机会,只有人死了,那口气散了,才会给它们可趁之机,想必令尊所养的那条老狗陪伴老太爷这么久的时间,对老太爷的生活习性再熟悉不过,以假乱真,也是可能的。” “至于那两名失踪的下人和丫环,你们也不用猜了,必然是被这狗妖给吃了,这正是如此,起初见面时,它的妖气才被遮掩住,我没有察觉到。” 李员外夫妇二人听得面上惨白,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信楚昀的话。 伺候了这么久的老爷子,竟然是条狗? 楚昀也不着急,给李员外夫妇二人一个冷静的时间,毕竟那张脸是李员外的亲生父亲,有所迟疑也是再正常不过,人总是讲情的,这种情况他跟随师父见得太多了。 当然,事情的原委已经很清楚,而他告诉李员外真相,也仅仅是出于道义,通知夫妇二人一声而已,结果是注定的。 无论李员外夫妇二人是怎么想,那狗妖既然害了人,他都要除掉。 他也不是替天行道,只是替无辜之人行道。 良久,李员外才回过神,道:“那……小道长可有办法让其现身?” “这太简单不过了……一剑杀了,保证它原形毕露。”楚昀轻松地道。 “这……” 此时,不知门外谁喊了一声。 “不好了,老太爷……跑了!” 楚昀三人闻言,急忙从大堂内出来。 一进院,便看到自己那个先前还年迈的爹,竟然四肢着地,像狗一般冲院门外跑去,身手过于矫健。 显然,是偷听到了楚昀的话,想要逃离。 楚昀自然不会让他走脱,脚下一点,直接从檐上飞过,正好落在那变成老太爷模样的狗妖面前。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还不快快现出原形,束手就擒!” 一声轻喝,直接一脚正中那狗妖的面门,将它踢飞了出去。 管家,仆人,丫环,都傻傻地看着这一幕,又傻傻地看向自家老爷。 他们的脸上,是同样的表情。 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困惑想向自家老爷请教。 有人在打你爹,你真的不管么? 可没人敢开口,就连原本见状想要冲过去的下人,也都老实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紧接着,他们看到那位小道长身后的包袱解开,露出一把木剑。 随着众人一阵惊呼,那木剑不偏不倚地向着老太爷的眉心刺去。 紧要关头,那狗妖来了个金蝉脱壳,从老太爷躯体中退出,身形一转便要再次逃开。 而老太爷的肉身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去,脸上也尽是尸斑。 楚昀似乎早有预料,身形诡异地闪开,随后手中木剑狠狠地插入狗妖的背上。 那狗妖惨叫一声,一动不动。 楚昀这才抽回木剑,不急不缓地仔细擦拭了起来。 看着众人一副惊呆的模样,淡淡地道:“别愣着了,去把这狗尸用火给烧了。” “听到没有,快去烧了!”李员外急忙向下人吩咐道。 众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院落。 楚昀将桃木剑包好,连同包袱一同被在身后,才转身对李员外二人道:“此间事了,但是有件事恕小道多嘴,贵府两名仆人虽是为妖物所害,但你夫妇二人隐瞒不说的做法实在有失道义……” 李员外一脸愧疚:“是,小道长所言极是,我这就备下银两,尽可能补偿他们家人……” “如此最好。”楚昀点了点头,“既然妖物已除,小道还有事在身,就不再久留。” 说完便要辞行,至于银两,不需要他开口去提。 他从不主动开口讨要黄白之物,这是师祖们留下来的规矩,因为别人自会主动送来的。 李员外忙喊住他,语气也愈发恭敬起来。 “小道长为我们一家识破妖物,着实辛苦了,只是……老汉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小道长能帮此忙,酬金再多给一倍!” “请讲。” “是这样,如今家父的尸首被此妖物掘出,只怕要再行安葬,不知小道长可会些风水之术,能否为我择一处佳地,也好让家父在天之灵安息,算是我尽些孝道。” 楚昀听得心中好笑,这李员外说得好听,让老太爷安息,还不是想趁此机会让自己帮忙选个风水宝穴以旺家势。 “风水之事,在下也只是略懂些皮毛,不过李员外既然开口,那到是不妨去看上一看。” 李员外欣喜:“好好好。” 说罢,他忙吩咐夫人在家主持,又差下人感觉去城中打造一副棺材,将老太爷收殓了。 自己则带着楚昀到了田亩之间。 李员外家是大户,家里有二百亩良田,还有一个水渠和紧邻的两座小山头,都是早年间祖上传下来的。 他给楚昀指了指大概的范围,随后一脸恭敬地耐心陪着楚昀四处查看。 所谓风水,便是结合日月星辰之列,映照山川水泽之形势。 李员外这点地界,站在土坡上一眼便能看到头,对楚昀来说,倒也不算为难。 楚昀观望了一番道:“我看你这两处皆为土山,其势不高,又有水流穿行而过,南北贯通,正应了那句话,高一分则为山,矮一分为水,是为支龙的一种,当以平坦夷旷为贵。” “另外土山之上,宜寻石穴,意为柔里钻坚,所以你可以在此山下寻找一处多石之地,以作墓穴,但石色要鲜明,似石非石,此为石穴柔脆之理,若有异纹最好。” 李员外在旁不停地点着头,将楚昀的话牢牢记下。 “切记,若是墓穴的土质顽硬,则不能收蓄生气,土质松散,则真阳不居,当以冲和为贵,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李员外又是一阵点头:“有劳,有劳,多谢小道长指点。” 楚昀又与他客套了两句,谢绝了他的再三挽留,飘然而去,只留给他一个仙逸的背影。 至于酬劳的事,二百两白银分量着实不清,楚昀自然不会带着到处跑,所以便干脆让李员外差人送到道观中。 而他则出了李家村一路向北行去,数十里外有个夹沟村,那里还有人等着他。 行了半日,眼看暮色将近,楚昀站在坡上远望了一眼,希望能找个落脚的地方。 可这一看之下,禁不住“咦”了一声。 隐约看到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似乎有个人影在晃荡,像是在荡秋千。 他不由心中一喜,正好前去问个路。 待再凝神细看,顿时化为一声惊呼。 那人影哪里是在荡秋千,分明是在上吊寻短见! 第二十六章 寻死觅活的小娘子 楚昀脚下如风,一溜烟地就冲了过去,心中暗道,要死也先给我指个路再死啊喂! 那吊在树上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个布衣钗裙的年轻女子,只是发丝稍显凌乱,遮住了大半个面容,但那窈窕的身段显示着其年岁必然不会太大。 楚昀随手摘了片树叶甩了出去。 嗖地一声,那白绫竟应声而断! 女子吊起的距离也只有一尺多,并不算高,随着白绫断开,整个人跌落在地,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楚昀赶至她身边,急忙检查了一下脉象,发现对方气息早已细若游丝,尚有一线生机。 此时暮色已至,四下荒野无人,楚昀有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先来个人工呼吸?胸腹按压? 算了,多半也没什么效果,他从包中取出粒药丸,随后托着女子的颈部,一根手指点在脑后,一只手捏着她的嘴,将药丸塞进口中,又渡了口仙气给她。 片刻的功夫,女子缓缓睁开眼来。 她瞥了楚昀一眼,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眼神飘忽,似乎有些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地府里……也有道士么?还长得这么好看…… 见她醒来,楚昀也并不意外,那九转回生丹虽然不能帮人成仙,也医治不了疑难杂症,甚至正常人吃了还上吐下泻,偏偏对因为意外而需要急救的人来说,效果极佳,他早养成了习惯,出门时都会带上。 女子蹙了蹙弯月一般的黛眉,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有被勒出的痕迹,显然不太好受。 “先喝口水吧。”楚昀将她扶着坐起,又拿出水袋递给她。 顺带着打量了她一眼。 双十不到,生的一张娇俏的瓜子脸,下巴尖尖,柳眉微颦,一双桃花眼含幽带怨,更惹人怜,头上缠的妇人髻散了一半,虽然发丝凌乱,未施半点脂粉,却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娇俏女子。 甚至比楚昀在春暖巷见到的一众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还要清丽三分。 若非是如此近距离地确认她身上没有妖气,楚昀还真有点误会。 这山野之中,能有这般俊俏模样的女子,更像是山中精怪所变。 女子逐渐清醒,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也不接楚昀递过来的水袋,坐在那里发呆了片刻,很快又啼哭起来。 楚昀怎么看,都觉得这动静不像是重生后的喜极而泣。 “奴家命苦,自觉活着无趣,小道长又何必出手相救……让我死了算了!”女子开了口,声音娇软,却满是委屈。 楚昀眨了眨眼,淡淡地道:“哦,小娘子莫要多想,小道我只是想同你问个路,你若是不想活,过会小道我再帮你挂回去。” “恩、恩?” 女子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连啼哭声都止住了。 “劳烦小娘子告诉一声,前方可有落脚歇息的地方?” 那女子傻傻地摇了摇头。 楚昀叹了口气,看来又有露宿荒野了! 女子不再哭哭啼啼,偷眼打量他,楚昀看向她,她便急忙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多谢小娘子相告。”楚昀起身向她一礼,随后指了指头顶的树梢,“小娘子可还想上去?在下倒是愿意搭把手,举手之劳而已。” 女子张了张嘴,被楚昀的反向操作搞的有些下不来台,忽然心中升起些许闷气。 这个小道长明明生的这么好看,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讨厌呀!不是他救的自己么,怎么……又要帮自己寻死! “不想上去么,那在下可就告辞了!” 楚昀又背着行囊,转身晃晃悠悠地离开。 许多人往往在死过一次后,便再也没有第二次的勇气,楚昀从她的眼神中能出,她已经缓过来了,余下的路该怎么去抉择,自然是她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小道长,你……等一下!” 楚昀回头好奇地看向她。 女子眉眼低垂,轻声道:“奴家知道这附近有座荒庙来着,那里或许可以歇脚,若是小道长愿意,奴家可以带你去。” “那有劳了。” 楚昀口中道了声谢,但心底越发纳闷。 这套路……确定不是山里的精怪变成美貌女子,然后骗自己到荒庙中再对自己下手么? 可他的确感受不到妖气的存在。 算了,多想无益,提高警惕静观其变吧。 若真是自己看走了眼,对方是个什么精怪,他也不惧。 若想谋财害命,那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若是想干点别的,比如采些男子的阳气什么的,恩……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女子起身理了理衣衫和青丝,看那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在这树下做了些什么。 她走在前,莲步款款,窈窕地腰肢随着走动而微微摇摆,别有一番风情。 楚昀跟着身后,目光不去看他,眺向远方,神色自然。 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果然看到山脚下有个房屋。 楚昀观望了一眼,走了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气息,就是一个久无人烟的破落庙宇。 他寻了些木柴生了火,大殿很快被照亮。 女子自来的路上开始,便一句话也不说,像是突然哑巴了一般,如今进了大殿,更是默默地坐在楚昀对面,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楚昀犹豫了一下道:“天色已暗,小娘子若再不回去,只怕家里人该着急了……” 女子双手环膝,默默地盯着火堆,沉默不语。 楚昀想问她是不是没有家人,但感觉问出来有点像骂人,转而问道:“这荒野之地,难保没有豺狼鬼怪出没,不安全,小娘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依旧是沉默不语。 楚昀咳了一声:“小娘子生的这般俊俏,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道可不敢保证晚上会不会做出些什么下流的勾当来!” 女子这才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完全不怕。 楚昀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自我反思了一下,难道长得太好看的人,威胁的话容易被人无视? 第二十七章 伤心事 见说不动她,楚昀也就放弃了,从行囊中取了些干粮,递了过去。 “吃点吧。” 女子倒也不客气,接过来,刚想张口,悄悄瞄了楚昀一眼,又改为矜持模样,小口品尝。 楚昀全当无视,递过水袋去。 他自己则取出另一个不大的酒葫芦,灌了两口。 女子见楚昀同自己喝的不一样,担忧其中真的有诈,终于开了口,好奇道:“那是什么?” “放心,这是酒而已。” “酒?” 女子愣了一下,忽然夺了过去,学着楚昀仰头就灌。 看那气势,大有“借酒浇愁”之意。 “咳咳!” 辛辣的味道让她禁不住被呛了一下,洒出来不少。 酒才入喉,女子面颊便浮现一抹绯色。 楚昀看着她,面露心疼之色。 不是心疼她,是心疼自己花了大价钱沽来的美酒,就这么被她给糟蹋了,楚昀宁愿被糟蹋的是自己。 酒气上涌,女子那双桃花眼逐渐蒙上一层雾气,眼神朦胧起来。 面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显然不胜酒力,楚昀愣神的功夫,她又饮了一口。 没一会,身子一歪,就斜倚在了楚昀的身上。 这又是什么套路? 碰瓷?色诱? 楚昀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开,铺上一层草垫,用自己的包袱做枕头,让她在身边睡下。 只不过无意间的一瞥,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她脖子下面似乎有几道淤青,脖子后面也有,楚昀轻轻撩起她的衣袖,果然,手臂上也有,像是被人打的。 他皱了皱眉,等明天再问吧。 找了个蒲团,盘坐在火堆旁,准备就这么歇息一夜。 夜色静谧,豺狼鬼怪并没有出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子再醒来时,已是半夜。 酒散的倒是挺快,人也变的格外的清醒,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没有任何变化。 又看了看旁边闭眼打坐的小道士。 火光将他的脸染成金红色,竟比这庙中的佛像看起来更加庄严可亲。 腹中传来饥饿的声音,之前才吃了两口便醉酒倒下,腹内空空。 “小娘子醒了。” 楚昀眼都没有睁开。 “若是饿,我包中还剩些干粮,垫垫吧。” 女子面颊染上一抹粉色:“这……不太好吧,若是给我吃了,小道长你吃什么?” “没事,我还留着肉呢。” “……” 女子吃饱喝足,道了声谢,再次蜷着腿,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眼角的余光偶尔偷看向楚昀,又很快移开。 楚昀吐纳了一口,这才睁开眼。 “小娘子若是有什么心事,又或者有需要在下相助的地方,不妨开口,小道还是有些道行,兴许能帮上小娘子的忙也未可知。” 女子看着他那双真挚的眼神,和善的面容,仿佛能为她带来无限勇气与光芒,心中大受鼓舞,差点要感动出眼泪来。 恩,如果不是听到他后面补了那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的话…… 喝了口水,女子看着篝火,沉默好一会,才开口。 “奴家名叫玉莲,家住三里外的上阳村……” “恩?” 楚昀扭头看向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三里外就有村子能落脚,你把我引到这荒庙来做什么? 看着玉莲投来的好奇目光,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继续说。” 玉莲的爹是上阳村的普通农户,人称宋老汉,玉莲年少丧母,便与宋老汉相依为命。 宋老汉别的爱好没有,唯好喝酒,后来村里有人请他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带去赌钱,这都是被人下了套罢了,后来欠了一屁股债,便有人提出要拿玉莲来抵债。 宋老汉犹豫了一下,竟然不顾女儿的心意,真的同意了。 玉莲哪里肯,只可惜被老爹连打带骂,大骂不孝。 说来也巧,同村一户姓刘的员外,有个独子,自幼体弱,后来医官说是肺里有毛病,乃不治之病,刘员外四处求医问药,但没有什么气色,每日里这刘家儿子只能靠喝药来维持。 眼看着刘家独子到了娶亲的年纪,虽然家里有些资产,但他儿子有不治之症的事,十里八村都知晓,没人愿意嫁到他们家。 刘员外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自然想要尽快为他讨个媳妇,一来好为刘家传宗接代,二来讨门亲事冲冲喜,说不定这病就好了。 便央媒人四处张罗,很快得知了宋老汉要卖女儿的事。 玉莲那模样,谁不心动,刘员外夫妇自然是动了心思,媒人便给出了个注意,刘员外找到宋老汉,告诉他除了愿意帮他还清赌债之外,可以再另下聘礼,以重金求娶玉莲过门。 宋老汉喜不自胜,急忙应了下来。 刘员外怕宋老汉反悔,还骗他让玉莲签了个卖身契。 玉莲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想到今后要嫁给刘员外的儿子,她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感念着父亲养育之恩,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用,就认了命。 谁知,那刘员外的独子此时病重,才提了亲没两日,还没等到大婚之日,就一命呜呼了。 刘员外处理了儿子的丧事,便想着找宋老汉把钱要回来,婚事取消,既然儿子都没了,还讨什么媳妇。 哪知宋老汉一听这个消息,怕带上女儿离开会被对方找上门,干脆留下女儿,拿了钱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这样,玉莲成了刘员外家名义上的媳妇。 刘夫人是个出了名的厉害婆娘,脾气一向不好,如今独子去世,心中难过,把所以的责任都推到玉莲身上,骂她是个瘟神,整日里稍有不慎,非打即骂。 玉莲就这么忍着,伺候公婆。 哪成想,这还不算,刘家没了后,刘员外就生了念想,加上每日里瞧见这么一个娇俏的小媳妇天天在自己面前晃荡,时日一长,竟然动了心。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刘员外没事就想瞄上玉莲两眼,自然是被刘夫人看出了一点端倪来,这一下更是惹了这恶婆娘。 刘员外是被骂的狗血喷头,玉莲更是见天挨骂。 说到伤心处,玉莲忍不住又啜泣起来。 楚昀倒是信了几分,因为他先前已经看到玉莲的各处的伤痕 玉莲梨花带雨,更咽声在这寂静的破庙里传出,颇有几分阴森。 楚昀也是感慨,身处的这个时代,女子生得貌美也是罪,若是有个好家世,还有人疼着爱着,若是没有个好家世,那这容貌对她们来说,只怕真要成是一个惹事的祸端。 可这能怪这些苦命女子么? “所以你忍无可忍,想自寻短见,以作了结?” 玉莲抹了抹泪珠,摇头道:“奴家原也不想,只是……只是听闻婆婆说,养着自己也是浪费吃食,不如将自己卖到青楼去换些银子……” 楚昀心中明白,这多半是那刘员外的夫人怕刘员外与她真的勾搭上,所以才将她赶走。 第二十八章 钱能解决的事,都别找我 想到以后的境遇,玉莲只觉生无可恋:“奴家是清白人家,若是沦落到烟花之地,做那皮肉生意的窑姐,倒不如死了……” 楚昀沉吟片刻。 若是个妖精鬼怪,他倒好出手,可这世俗人伦之事,好像轮不到他管。 更何况那宋老汉白纸黑字签了卖身契,刘员外家也不是强占人家女子,就算是告到官府,也是刘员外一家占理。 最多就是想个办法让刘夫人态度改善一下,可只怕时日一常,自己不在,刘夫人会变本加厉,那就得不偿失了。 楚昀只得劝慰道:“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你都想到了死,何不干脆逃离此地,另寻他处?” “奴家一个弱女子,又能逃到何处去?举目无亲,若是再遇到别的歹人,只怕处境比这更糟……倒不如一死了之,来得干脆。” 楚昀一听,她说的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玉莲语带哀求道:“求小道长可怜奴家,帮奴家一回……” “这个……不知你爹将你卖了多少钱?” “爹爹在外面欠了五十两的赌债,那刘家原本下的聘礼也有五十两……” “一百两就把你卖了?” 玉莲点了点头。 楚昀啧了两声,那要是按照这个算法,自己先去在李员外家赚的银子,够买两个玉莲了。 不过他不知晓的是,这其实是因为宋老汉贪财心切,怕别人反悔,才急着一口应下。 楚昀打量了玉莲一眼,下意识地想着,一个都这么养眼,这要是买上两个这般漂亮的女子,每日一齐伺候自己,谁还有心思捉妖…… 咳,思想跑偏了。 玉莲一双桃花眼雾气蒙蒙,满怀希冀地看向自己,我见犹怜。 楚昀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色,问道:“那这么说,百两银子就能帮你赎身了?” 似乎也不贵嘛。 路见不平一声吼,百两银子能挽回一条人命,那也是莫大的功德! 却见玉莲摇了摇头:“不是呢,这是公婆他们给我爹的钱……婆婆说了,要把我卖三百两……” 楚昀张了张嘴。 这中间商赚差价,果然是狠! 不过以玉莲的模样,那些专为青楼妓馆搜罗女子的老妈子,还真能接受。 清白身子,模样又俏,只是没有什么才艺,但是多学多练,未必就比寻常妓馆的头牌差。 不过无论谁要,楚昀是肯定要不起,也没那个心思。 他摇了摇头:“这个……恕在下无能为力,小娘子也看到了,在下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道士,哪里有钱为你赎身。” 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楚昀都不想解决。 玉莲也没有指望他能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只是眼含清泪,道:“奴家也不要小道长赎身,只求小道长发发善心,想个办法救奴家一回,奴家愿意当牛做马以报恩情!” “额,这倒是不用,你现在就给刘员外家当牛做马,我救了你,还是当牛做马,那我不是白救了么。” “……”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只是个小道士,我只是擅长与妖魔鬼怪打交道,不擅长处理家事,小娘子找错人了。” “小道长连鬼怪都能除去,难道还怕得罪奴家的公婆么?” “此言差矣,人心险恶,远比妖魔鬼怪更可怕。” 玉莲心灰意冷,道:“若是连小道长都不愿意出手相助,那我只能一死了之了!” 楚昀看她眼中神情,不像是说笑,心中也有些无奈。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救,如今救下她,又眼睁睁地看他去死,只怕这笔账要算在自己头上,无形中会影响了自己的道心。 道心这东西,无形无质,可按照清元老道所言,道心是一口气,是一种善念,是他们一门的根基,若是道心不稳,这一身道力也就散了。 否则没有道心约束,能力越强,只会危害越大罢了。 此外,清元老道还告诉楚昀,道心圆满之日,便是羽化飞升之时。 当然,对于此话楚昀始终保持怀疑态度,至少从师父和师祖身上,他还没找到什么有力证据。 想了想,楚昀道:“算了,你既然一心寻死,那我倒也有个办法,只不过……你需忍耐几日。” “什么办法?”玉莲睁大眼眸问道。 “你若想求个长久之计,唯有身死以绝他们的念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助你假死,瞒过恶公婆。” 玉莲张开闭口寻死觅活,倒是启发了楚昀。 “假死?”玉莲迟疑了片刻,“是让奴家装死么?” “不需要你装,我自有办法,明日我先送你回去,到时候,你且听我安排行事便好。” 玉莲闻言,目露忧色。 “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是呢……只是奴家今日偷偷出来,一心求死,一夜未归,若是明日里回去,被婆婆知道了,只怕又要被刁难,难免受皮肉之苦的……” 楚昀安慰道:“有我在,自会护你,你且熬过这一回,日后便不用受此气了。” 玉莲见他说的郑重,心中也多了些信心,点了点头。 楚昀尚有些担心她所言虚实,至少要亲自见过那刘员外夫妇二人,方才知晓真假。 若是真的,便想个主意助她脱身也无妨。 玉莲忽然又问道:“可是……奴家便是瞒过众人,又该去往何处呢?” 楚昀愣了一下。 这不是你该思考的事情么?看我做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故人亲友?” 玉莲摇了摇头。 楚昀也犯了难:“算了,明日先脱身了再说吧。” 二人说着,不觉已是四更天。 玉莲还有话要说,楚昀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示意玉莲坐在那里不要动,自己起身,走到荒庙外。 不知何时,外面起了阵阵凉风,带着透骨的寒气。 抬头看去,月色朦胧起来。 楚昀眉头紧锁。 心中暗道,朔八望月,利主西南,该是月明之夜,如今突生变故,怕是有阴煞之气要起。 四下一片漆黑,饶是楚昀夜间目力过人,可依旧看不透这深沉的夜色。 他折身回到殿中,玉莲满眼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了道长?” 楚昀摇了摇头:“你且安心睡吧,明日还要回去。” 玉莲也不敢多问,但并未躺下,只是蜷着身子,坐在火堆旁,怔怔出神。 楚昀不再管她,闭目打坐。 第二十九章 命案 翌日一早,天微亮,二人同行,向上阳村行去。 楚昀心中还有些惦记着昨日里忽然来的感应,心不在焉,连玉莲偶尔同他说话都没有太在意,惹得玉莲神情失落,不知这位小道长缘何对自己这般冷漠。 眼看要到村口,楚昀听得身后有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传来。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小道长?” 转身看去,颇为意外,只见那一行人骑马而来,扬起灰尘阵阵,为首之人竟然是赵大元。 到了近前,赵大元脸上一喜,带着众人下马。 “小道长,果然是你!” 楚昀向他身边看去,跟着的是身材瘦小的仵作老头,还有一个面相老实巴交的农夫打扮的人,此外就是几名眼熟的捕快。 赵大元忙抱拳一礼:“我远远地看着背影有些熟悉,便喊了一声,不成想猜对了。” “赵捕头,幸会。”楚昀冲他还了礼。 “这位是……”赵大元看向楚昀身边的玉莲,只觉眼前一亮,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娇俏娘子。 玉莲下意识地往楚昀身后躲了躲,不敢视人,竟也忘了见礼。 楚昀忙解释道:“哦,我受人之托,来附近给人做法事,不太熟悉路,恰好遇到这位小娘子给我带路。” 赵大元“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完全不信。 不止是他,身边的几名捕快也都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 一大早孤男寡女从荒郊野外出来,说是偶遇,鬼信。 再加上玉莲昨日一心寻死,夜晚又只睡了一半,后半夜都坐在那里,看起来精神不振,乍一看到众人,下意识躲闪的模样,反倒像是做了亏心事。 看在赵大元眼中,只以为二人是折腾了一夜。 赵大元心中嘀咕着,没想到小道长不仅法术高强,这其他的功夫也不赖,难怪这么远的地府都能有相好的,自己要多请教请教了。 楚昀不想解释太多,问道:“不知诸位不在城中呆着,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嗐,别提了,这不是有人报案,说这上阳村出了命案么,知府大人急忙让我等前来查看。” “又有命案发生了?”楚昀挑了挑眉。 上阳村有命案?连身后的玉莲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 提到案件,赵大元脸色早已变得凝重,点了点头道:“恩,据说是在村里一个大户家的田地里出的事,死者……有些惨,我原本还想着先去看上一眼再决定要不要去请小道长你,既然遇到了,那真是省事了,只是不知小道长可方便?” “赵捕头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个道士,有命案自然该是官府之人出面,要我做什么?” “这个命案有点……古怪,我也说不清楚,小道长到那便知。” 古怪?难不成又和妖物有关?楚昀下意识地想到昨日里感受到的阴煞之气,倒多了几分担忧。 迟疑了片刻,他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一同前往。” 一来他确实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阴煞之气,若是有什么古怪之处,凭赵大元等人只怕对付不了,二来也是上次在醉香楼承了赵大元的情,毕竟那银子不能白拿。 赵大元求之不得,闻言大喜。 “若是如此,那实在是有劳了!” 看他脸色,似乎有楚昀在,就没什么值得怕的了。 玉莲悄悄打量着众人,见楚昀与这官府的官差相识,对方同楚昀说话间语气似乎颇为敬重,心中不由暗自思量起来。 这个小道长,好像真的有些本事呢…… 正想着,只听他转身对自己道:“小娘子你也听到了,如今有命案发生,我要同他们走一趟,我看不若咱们先就此道别,你先回去,待我去看上一眼,再去寻你。” 玉莲想起回到家中要面对那凶悍的“婆婆”,心中便是一颤,看向楚昀的眼神带了几分委屈。 看在赵大元眼中,自然是“幽怨”的很。 赵大元很是“通情达理”地道:“小道长,既然小娘子不愿意走,不如跟我们一同前去……” 心中越发敬佩起来,不知道这位小道长是如何做到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倾心不已,连片刻分开都不愿意。 楚昀自然不会答应,既然赵大元都说了,现场有些惨,万一再把这姑娘给吓着了,谁去哄她…… 将玉莲劝走后,楚昀看向众人道:“走吧。” 赵大元倒是客气,道:“小道长,马给你骑,我跑着。” “不必客气,赵捕头先去,小道随后就来。” “这……” 见楚昀执意不肯,赵大元便再次上马:“那我在前面等小道长。” 他有意放慢速度,可忽然发现,这小道长脚下步伐晃晃悠悠,速度竟丝毫不比自己慢上多少,压下心中的惊讶,赵大元带着楚昀赶到了事发之地。 那里早已围了一群村民,但都只是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见官府的人来,急忙让开。 众人走近,只见正有一对穿着绸缎的夫妇抱在一起,看年纪有五旬左右,旁边是几名家丁一样的人,脸色惨白地站着,仿佛随时要逃命一般。 而他们面前,一个棺材一头高一头矮地半斜着躺在墓坑中,上面满是磕撞的痕迹。 棺盖的缝隙中,有血一般的液体顺着漆黑的棺木留下,已分不清那血是红是黑。 棺材不远处的杂草堆里,是几摊腥红血迹,地上还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手握着锄头,不过一条胳膊和半条腿已经没了,整个人血肉模糊。 妇人哭得双眼通红,口中支支吾吾,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赵大元向男子询问了一番,才算是知道事情的大概经过。 原来,这地是上阳村一个叫刘申刘员外家的,今日一早,有人从此地附近路过,远远地看到一个棺材模样的东西裸露,便上前查看,便是众人眼前这幅场景。 棺材外四肢不全的人,经过村民辨认,都不认识,不是附近村子的人,有人说过去在太康县见过他,是个游手好闲的闲汉,叫王三癞子,传闻他喜欢抛富户家的坟,盗取一些陪葬的财物,所以名声不好。 而那棺材里,是死去的刘员外的独子。 见有人惨死,路过之人吓得连跑带爬就赶回村里去喊人,刘员外一听说独子的坟被人抛了,差点没晕过去,怒火冲天地带着夫人和家丁赶忙前来。 里正忙让人去报官,这才找来赵大元。 第三十章 尸气 刘员外? 楚昀听这名字颇为熟悉。 眼前的刘员外夫妇,不会就是玉莲口中的那对所谓的“公公婆婆”吧? 若真是如此,那棺材里的应该就是刘员外的独子,刘青,而且已他们家的家境,给刘青带一些稍稍值钱的陪葬品,引起了王三癞子的贪心,也就能说得过去了。 这个时代,丧葬之事可不是随便的一件事。 丧葬与婚嫁之事都是人生中的大事,若想要风光地办一回葬礼,着实是要花不少钱。 所以许多家境贫苦的人家,死后用棺材裹了,未必就能马上下葬,要慢慢的把一些物件置备齐了,才能行丧葬之事,大多数人家,都会选择先把棺材先找个村外的荒庙放着,这也就同后来的义庄一般。 而刘员外家家境殷实,离世的又是独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丧礼办得不可谓不风光,附近村镇谁不知晓。 也难怪这流窜作案的王三癞子动了念头,却不想惨死在此。 众人不知为何既不敢靠近王三癞子的尸体,也不敢靠近棺材,刘员外夫妇和一众家丁也都与棺材相隔丈许的距离。 楚昀扫了一眼,眉头微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对赵大元道:“的确有些古怪,小心一些。” 说完便走到王三癞子的尸体旁。 赵大元等人闻言,顿时有些不太敢上前。 打量了一眼周围,赵大元心中暗自思量:自己堂堂一个捕头若是不敢近前,未免有些丢人,况且身边这么些个人,还有远处的村民也都向自己这边瞧着,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这么一想,他挺了挺胸,道:“瞧你们那点出息!” 随后“自若”地走到楚昀身边。 只是下意识地靠的近了些。 王三癞子体型不小,面上生的一脸横肉,此时口角溢的满是血水,都已经发黑,面容扭曲,能看出死前必然百般痛苦。 一双眼珠瞪着,快要突出来一般,格外吓人。 单是这幅面容,让人看上一眼便心底发怵,也难怪没人敢靠近。 他身上的血迹也都发黑,手脚断裂处,像是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周围的土地上尽数是乌黑的血迹,但并没有他的残肢。 乍一看,有些像是被野兽给啃咬过一般。 不过很快楚昀的目光就被他身上的一处吸引住。 之前离得远,看得不真切,如今离近了才发现,他胸前的衣衫破烂,有大片血渍,楚昀拨开衣物,不由一愣。 “嘶!” 左胸处竟然有拳头大的一个血洞,而王三癞子的心不翼而飞! 楚昀不免困惑起来。 一时想不通,楚昀也不纠结,将此事暂且放下,伸出手指捻了两下污血,又扭头看了一眼数尺外的棺材,只见棺盖的缝隙的血迹同样乌黑。 他不禁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会有尸气?” 赵大元未听清他在说什么,掩着口鼻看了眼王三癞子的尸体,好奇道:“他的心怎么没了?” 楚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赵大元顺着他的目光向棺材看去,仔细看了眼棺盖下的血,又看了看地上的王三癞子,沉思了片刻,得出一个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结论。 低声问道:“这血迹都是他的?” “多半是。” 赵大元捏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下,忽然若有所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这附近有什么毒蛇猛兽,吃了人,然后躲进了棺材里!” 说罢,他冲其中一名家丁招了招手,想询问一番。 那家丁不敢上前,愣是被一名捕快驱赶着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你们一群人站在此处多久了?为何不打开棺材看看?没看到你家少爷的棺材板都流血了么!” 那家丁哆嗦着道:“官爷……不是我们不想打开,实在是打、打不开啊……” “一个棺材都打不开?没用!”赵大元不满道,“那你可知道里面有什么?” “有我家大少爷……” 赵大元明显愣了一下。 “你他娘的不是废话?不是你家少爷难道是我?我是问除了你家少爷,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没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厮缺胳膊少腿的!” 家丁苦着脸道:“回官爷的话,这棺材未曾打开,我们哪里晓得里面是什么……” “那你们这村子附近,可曾有什么野兽出没?” “这个……好像没听说过。” 赵大元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好摆了摆手,让家丁离开,随后冲几名捕快道:“哥几个过来,咱们把这棺材打开看看!” “且慢!” 一直低头发呆的楚昀回过神,叫住了他。 楚昀也不看赵大元,自己绕着棺材转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早已升起的日头,才道:“没有什么毒蛇猛兽,这些应该是那位刘家少爷所为……” “可刘家少爷不是死……”赵大元一怔,“你是说诈尸了?” 楚昀点了点头:“若我所料不错,棺材里的尸体怕是已经起了尸变,所以这棺材……现在确实打不开。” “尸……尸变?”赵大元倒是听说过这么个传闻,这可比什么豺狼虎豹可怕多了,不由身上一阵发凉。 “小道长,你确定么?”他一边问着,一边悄悄往楚昀身边贴了贴。 楚昀没有回答,盯着棺材沉默不语,面露疑惑。 第三十一章 缘由 尸变的种类有很多,若说是被人的生气沾染导致,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情况下的尸变,只是有一些自然反应,不会害人,不足为奇。 但楚昀知道,眼前这棺材里的刘家少爷,可不是那么简单。 据玉莲所说,她到刘员外家呆了有一年多,也就是说刘青死了有一年多的时间,死了如此之久,是多半不会出现简单的尸变,若是起了尸变,那必然就是凶尸。 楚昀有些困惑的地方就在此处。 尸变非是轻易出现的事情,否则每个地方都出现几次,那哪还有人活着。 能出现阴尸这一类极其凶恶的凶尸,那多半也是被人埋在了阴气久聚不散的养尸地,但这种地方并不常见,还需要有高人指点才能知晓,寻常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养尸地的种类也有许多,倒也属于风水“宝”地,有些独特,其作用也各有不同。 楚昀在来时就已经看过此地的格局,绝非养尸地,所以他一开始也有些摸不准。 不过残留的污血和棺材周围极淡的尸气他还是能察觉的到的。 赵大元见他沉默不语,悄声问道:“那这棺材打不开……也和你说的尸变有关系?” “此时快到正午,阳气充足,他自然不会出来,若是到了半夜时分,便是不想让他出来,只怕也拦不住。” “那……依你的意思,现在该怎么办?” 这种事,赵大元知道自己束手无策,也只能全听楚昀安排了。 随着日光渐盛,那周围的尸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楚昀猜测这刘青的尸首或许起了些变化,有些凶恶,但不像是真正的尸变。 他想了想道:“无论是什么情况,此时阳气正足,正好利用来压制尸气,必须要尽快开棺,只是……” 说着,他迟疑了一下,看向刘员外夫妇。 这种事解释起来颇为繁琐,楚昀又懒得啰嗦。 “只是,这毕竟是他们夫妇的独子,我过会要动些手段,你帮我看住他们,不要来打扰我。” 赵大元忙道:“小道长放心便是,交给在下。” 楚昀点了点头,叮嘱了几句,眼看着赵大元等人都避到一旁,才把目光有投到棺材之上。 他吸了口气,摆开架势,猛地一掌将那倾斜着的棺材推入墓坑,随后取出身后的那柄木剑,脚下一点,跳了上去。 对付它,一柄剑足以。 远处的刘员外看到这道士打扮的年轻人竟然踩到了爱子的棺材上,当即气愤不已,怒喝一声:“你、你要做什么!” 赵大元拦在他们身前,咳了一声道:“不要心急,小道长是在帮令郎做法事,超度……” 刘员外惊怒地说不出话来,从未听说过踩在别人棺材板上做法事的。 “休要蒙骗我们夫妇,未曾见过这般做法事的,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赵大元摸了摸鼻子:“你现在不就看到了……” 刘员外夫妇碍于他的身份,又不敢真的冲过去,只能在一旁不住唉声叹气。 赵大元瞪了他们一眼:“待此间事了再与你们解释不迟,休要聒噪!” 远处,楚昀手持木剑,在棺盖之上画下一个巨大的符咒。 木剑此时竟如开了锋的兵刃,随着剑锋刃飞舞,木屑纷飞。 远处众人看不清他在刻画着什么,只能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低声议论,却见随着他最后一点,似乎有一道光芒闪过,很快就隐匿不见。 片刻,众人便能清楚地看到棺材在抖动起来。 起初只是微微振动,很快,变得剧烈起来。 毫无疑问,这棺材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不少村民下意识地有往后缩了缩,偏偏好奇心又让他们不愿离开,想看个究竟。 楚昀双脚稳稳地立在棺材之上,双手握住剑柄,剑锋朝下,猛地刺去。 在众人惊诧地目光下,那明明是木头做的长剑,竟如切豆腐一般,直直地穿透厚重的棺盖! 剑刃没入两尺余。 一瞬间,棺盖下面原本连针都差不进去的缝隙,开始不断向挤出一阵淡淡的黑气。 楚昀纵身一跃,跳到远处,静静地看着。 棺盖之上的符咒,迸发出一道青光,之后伴随着一阵声响,那棺盖裂出数道缝隙,最后“嘭”地一声炸了开来。 众人因为视线,看不清棺中的场景,只能远远地看到那柄木剑依旧立在棺中,巍然不动,而棺中阵阵黑烟冒起,随后有东西噼啪烧灼的声音。 片刻,黑烟彻底散去,一切归为寂静。 楚昀吐了口气,冲赵大元招了招手,这才走上前去。 棺材内,刘青躺在那里,整个人像是烧灼过的一般,但依稀能辨明五官四肢。 楚昀知道,那是尸气被日光所晒造成的。 从这种程度来看,这刘家的儿子的确有尸变的迹象,但显然不是自身原因,而更像是遭到了阴尸毒手,类似于传染一般。 所以他的尸气并不强烈。 楚昀心中一沉,也就是说,此地还有一具真正的阴尸存在,而自己昨夜里感受到的阴煞之气,并不是刘青,是那具阴尸! 眉间正中,插着楚昀的桃木剑。 楚昀默默地将剑取下,这么一直插在别人脑袋上,有些不太礼貌。 又扫了一眼棺材内,让楚昀奇怪的是,棺材里除了刘青的尸首外,空空如也,并没有王三癞子的手脚。 “奇怪……” 不等楚昀想太多,目光瞥到刘青的身上,只见那焦灼之后的躯体,依稀能看出胸膛之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楚昀下意识地想到了王三癞子,同样是没了心,同样的一个血洞。 可据楚昀所知,阴尸虽然厉害,终究没有太多意识,怎么会知道剜下人心? 第三十二章 老刘家的风水宝穴 原本在远处围观的村民纷纷想凑近一些,他们如何看不出来,就算先前真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存在,此刻应该也已经被除去了。 赵大元忙让两名捕快拦住众人,自己和互相搀扶着的刘员外夫妇赶了过去。 看到棺材中被“烧”的如同黑炭一般的自家儿子,刘夫人更是止不住流泪。 “青儿!我的儿……” 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员外看着爱子这般模样,也是一脸不解。 刘青下葬已一年多,不说是枯骨一具,也该是风干,可眼前的尸首,焦黑的表面之下,隐约能看到肉纹。 众人不禁把目光投向楚昀,知道只有这个小道长才能说清楚。 楚昀抬头看了看四周,沉声道:“你儿子为阴尸所染,所以才会起了尸变,那王三癞子多半也是遭了阴尸的毒手。” “可怜我儿已死年余,缘何又遭这般罪!”刘夫人不由哭道。 “这尸首不能存,否则日后难保不会出什么祸乱,需要烧掉才行,不知你二人可愿意?” 火葬古已有之,只是较之土葬要稀少太多,非是特殊情况外,不愿意焚烧尸首,楚昀原本以为刘员外会阻拦,但刘员外看着棺材内的儿子,犹豫了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 刘员外自然不想,可他心中对楚昀的话深信不疑,怕儿子真的会又出现什么古怪的事情。 楚昀点了点头,取出两张火符来,一张扔进了棺材内,一张贴到了王三癞子的尸体上。 火焰升腾而起,但奇怪的是,那火焰只是将刘青的尸首烧成灰,木制的棺材竟然没有丝毫烧灼的痕迹。 刘员外急忙让人去取来坛子,将儿子的骨灰收敛。 赵大元这才好奇问道:“那阴尸又是何物?” “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凶恶的鬼物。”楚昀向他随便解释了一句,陷入沉思。 这种阴尸往往只有养尸地才有,难不成是有人将死者埋在了养尸地,看来要尽快找出来,否则祸患无穷! 死在楚昀手中的阴尸也有,但莫名其妙去剜掉人心的行为实在是未曾遇到过,他怕这背后还有其他不为己知的古怪之事。 沉默片刻,楚昀忽然向刘员外问道:“这附近可有养尸地?” “养尸地?”刘员外一脸的茫然,“那是……什么?” 楚昀叹了口气,知道问也白问,想了想,又道:“那你们可听说过有谁家下葬是请了风水先生的么?” 刘员外明显一愣,连刘夫人的哭声也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楚昀,分明是有事。 “怎么?你们听说过?” “没、没有……”刘员外低下头不去看他,口中急忙支吾道。 楚昀眼神眯起,给了赵大元一个眼神。 赵大元捕头不是白当这么多年的,往常惯与宵小之辈打交道,几乎一眼就看出刘员外神情有问题。 见楚昀示意,忙一声轻喝:“到底知不知道!老实交代!你们就算不说,我也能打听出来,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敢隐瞒实情,小心我带你们回衙门吃些苦头!” 刘员外只是乡里的大户,被赵大元这一身喝,吓得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土山,道:“有!有!” “谁家?” “正是小老儿家……” “你们家?”楚昀皱了皱眉,“我看令郎这下葬之地,并无独特之处么。” “不是犬子,是……是祖坟。”刘员外老实道,“我曾请过一位阴阳先生来帮忙看风水……他说此地有处风水宝穴,让我把祖坟迁过去……” 楚昀察觉到事情不对,同赵大元对视一眼,道:“走,带我去看看!” 他招呼一声,让赵大元带着刘员外向所指的方向行去,安排其他捕快留下来看着刘夫人和村民,不要乱走动。 路上,在楚昀的问询下,刘员外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十五年前,刘员外还只是城中一个跑腿的小贩,负责去相邻的几个南方城中给人送货。 有一回,他行了半日的路,便停下来歇息,恰好遇到一个风水大师给一户办丧事的人家看风水,好奇之下,便跟着看热闹。 关于风水宝地的事,历来有传闻,但大多人都不怎么信,刘员外一开始也是图个新奇。 只见那风水大师一通指点,最后指着一处地界说是什么风水宝地,那主人家千恩万谢地,跟着就把死者给下葬了。 起初刘员外还没在意,过了一年,再次经过时,得知那户主人家发了财,才打听到原来与此前下葬之地有关。 这事也就被刘员外记在心里,回到家后,不停地琢磨此事,越琢磨,心越痒,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寻到这么一处风水宝穴该多好。 于是往后刘员外每每外出时,便四处留下心打探。 时日一久,终于,也让他碰到一位很有本事的阴阳先生。 不过这位先生的要价可着实不低,那时的刘员外不过是一个卖货郎,哪里有多少钱财,差点把家底掏空,才算是请动了那位先生指点了一二。 为此,还被彪悍的刘夫人打骂了数日, 老道为他指了一处风水宝穴,说是将祖坟牵迁埋于此,不出三年,便能发上一笔横财。 好在,刘员外那地就在山后,是一处隐蔽的乱石堆积之处,并不属于人家。 刘员外便听了老道的话,那是相当果断,把能数得上的几代先人的祖坟一股脑都迁了过去。 果然,第三年夏,刘员外照常赶路去外地,恰逢暴雨,便在树下避雨。 不想一道炸雷竟将那树劈倒,险些砸死刘员外,刘员外惊魂未定,也不顾雨水,愣是做了半天才缓过神,正起身时,眼角忽然瞥到一个箱子。 原来那树根处已被掏空了近半,里面藏着一个两尺宽一尺高的箱子,随着大树连根倒下,显露了出来。 刘员外打开来看,慢慢一箱子金银珠宝,差点晃瞎他的眼。 他猜着这或许是哪个商贩所留,又或者是劫匪藏匿,本来还有些犹豫,随后就想起了那老道的话,这不就是那道士口中所说的横财么! 当下心中一阵狂喜。 第三十三章 安排明白 这么一想,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刘员外是心安理得地把箱子据为己有。 将那金银珠宝变作了买卖的本钱,再加上他自年轻时便做这卖货郎的行当,小有经验,很快就家境殷实起来,虽比不得城中的真正巨贾,但也算略有些资产。 只不过,后来没几年,体弱的独子生了场大病,自此刘员外为他求名医,家财消耗的也快了许多,不得已,卖了城中的庭院,回到村子里,做起了土财主。 楚昀听得不觉心中起疑,风水宝地也有三六九等,大吉之穴更是被皇亲国戚贵族名仕所占,民间少有,似刘员外口中这般能使人发横财的宝地,也不多见,这么巧就能让刘员外找到? 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是绕到山后。 刘员外带着二人来到一处山脚下,楚昀顺着刘员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背阴处,有一道仿佛被神斧劈开的一道山缝,由顶至地缝隙越大,最下方处是一道沟壑,而原本的山势至此处突然断开,从断崖的底部斜刺里生出一颗枯树来。 能依稀看到下面是一道溪流,只不过水流已经渐近枯竭,即便是午时,因为地势的原因,这里也没有半点光照。 楚昀的脸色已经变得慎重起来,他察觉到熟悉的尸气。 众人的目光很快被不远处的一个土堆吸引住,周围散着一地的碎木。 走近一看,墓里的棺木早已破碎,而尸首更是消失不见。 浓重的尸气让楚昀当即脸色一黑。 赵大元忙问道:“怎么了?” “果然是养尸地!那阴尸就是在此地养成的。”楚昀跳入墓坑,环视周围,心中已经确定,昨日里感受到的气息,应该就是阴尸出土之时的异变。 刘员外听他语气也知情况不妙,忙道:“什、什么意思?” “我问你,此地地势可变动过?” 刘员外道:“好像是有些变过,有一回雨水太大,便那底部冲垮了一些,后来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便长出一棵树来。” 他看着楚昀阴沉的脸色道:“难道……有什么影响么?” “此处风水已破,若我所料不错,那道士来此时,此地该有些许生气作为冲合之用,只不过那山势垮塌,将生气阻断,便成了一处凶穴,你那财气不受影响,但是把你儿子赔了进去!” “什么……意思?”刘员外面色惨白地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们老刘家把祖坟埋在此地,注定要绝户呗!”赵大元面无表情地道。 “这……” 刘员外忽然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况且你家阳宅与此地背山而建,相距甚远,哪里有什么阳气能镇住,时日久了,必出阴尸。”楚昀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道。 刘员外人已经有些傻,呆呆地坐在那里。 赵大元看向破碎的棺木道:“那阴尸呢?” 楚昀皱着眉道:“尸与妖魔等都不同,日间阳气充足,它们多半是隐在某地不出来,要想办法找到它藏匿之处才好,况且它无缘无故食人心,怕是有什么目的,若是等到夜晚,难保不会继续害人。” “这……可要我回府衙去通知知府大人,派人帮忙寻找?” 楚昀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山林茂盛的丘陵道:“阴尸没有那么灵巧,只半夜的时间,没有走太远,更何况你们遇到了也对付不了,我一人去便好。” 赵大元松了口气,对付这妖魔鬼怪一类的东西,他们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但若是开口让楚昀一人去,显得有些不讲情义了,便道:“小道长,你一人……真的没有问题么?虽然除妖方面我们插不上手,但若是其他地方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尽管开口。” 这话倒是提醒了楚昀,让他想起了昨夜里答应了玉莲帮她脱身的事情。 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 自己这一时半会没有功夫回去,何不把玉莲的事情交给赵大元去解决? 反正他也是官府的人,除妖之事帮不上自己,但是处理这种事情,应该能想出点办法来,实在不行,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这么一想,他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赵捕头,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你。” 赵大元不怕楚昀找自己,就怕楚昀不找自己,闻言忙道:“小道长哪里话,有事尽管直言,只要我能做到,绝不含糊!” 这可是你说的!楚昀心中暗笑一声。 他避开刘员外,悄声道:“有件事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说来也巧,先前与我同行的那位玉莲姑娘你可还记得……其实与这位刘员外有关,算是这刘员外家半个儿媳。” 赵大元听着他的话,面色愈发古怪起来。 这已经不是巧不巧的事了,而是信息量有点太大……以至于他都有些绕不过来弯。 “那玉莲姑娘的遭遇有些可怜,我应了她,要助她脱离刘家,只是如今阴尸现身,所以暂时回不去,所以需要赵捕头你帮忙,想个办法助她脱身,妥善安顿了……如此,便是帮了我的大忙,至于其中原委,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你回去问问小娘子便知……” 他完全可以让赵大元代为转告一声,但那样一来,怎么安顿玉莲就成了他的一件麻烦事,所以干脆以阴尸的事为借口,把帮玉莲脱身的事甩给赵大元。 赵大元一听此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开始暗自思索起来。 这小道长太拿自己当外人了,不就是勾搭了别人家的小媳妇,想要带人家走,又不好出面去说么!何须说得这般委婉,难道是怕自己知道真相不愿意帮忙? 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拐走别人家的女子着实有些不道德,说出来不好听,这位小道长有所遮掩,实属正常。 不过此事还是需问明了那小娘子的情况,且看她怎么个可怜法,若是真的有什么苦楚,又有意跟小道长走,自己倒是可以帮忙。 况且这么紧要的时刻,这位小道长心中还挂念着那位小娘子,必然是爱之心切,这个忙若是不帮,以后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啊…… 心中有了主意,赵大元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小道长,此事赵某必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多谢!” 楚昀原本的打算是把这事甩了出去,可他完全不知道,赵大元完全领悟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第三十四章 背后有人 叮嘱了一下赵大元去附近的村子转告村民不要进山后,楚昀便独自一人向着山岭追去。 那阴尸在养尸地呆了已有十数年之久才出来,多少是有些道行,所以气息明显要比刘家独子强烈的多,这也成为楚昀追踪它的最佳线索。 虽到正午十分,但上阳村西面尽是些丘陵,生着较密的林子,穿行其中,仍然有些阴翳。 才行了没多久,就看到地上有血迹,呈暗红色,地上还有拖行的痕迹。 楚昀一路行来都不见有血迹可寻,所以这血自然不会是王三癞子,阴尸的血是黑色的,所以也排除在外。 莫不是又有人被害? 楚昀心中一沉。 不过,很快就找到了血迹的主人,让他松了口气,原来死的是一头斑斓猛虎。 只不过这只山林之王,此时连个囫囵的全尸都没有,已经只剩大半个身子。 看来猛兽再凶,也不是妖魔鬼怪的对手。 不过传闻中,有些灵气的老虎身上会生出一件宝物。 有诗云,兵散弓残挫虎威,单枪匹马突重围。 而那件宝物的名字,恰好就叫“虎威”。 其状如骨,长一寸,在胁两旁皮内,尾端亦有之,若佩戴此物,可以用来辟邪。 楚昀也是听说,没有见过,但他知道的是,这只老虎的身上是没有。 想拿来卖钱的计划又落空了。 不过虎骨或许可以拿去卖,毕竟,民间流传虎骨有壮阳之效,若是去春暖巷售卖,再搞点噱头,那多半是能卖不少钱。 楚昀收起这个不靠谱的念头,简单地看了下尸体,起身继续前行。 没一会就追到了一处山洞中,洞口的残留着血迹。 还未行进,便有一阵腥臭之味飘来,混杂着浓郁的尸气,已经到了有点辣眼的地步,毫无疑问,楚昀苦苦寻觅的那位尸兄就躲在其中。 只是让楚昀没想到的是,自己连本尊都没有见到,就遭到了对方的生化武器攻击。 爱洁的楚昀选择引蛇出洞。 对着山洞动用了一招狮吼功。 “你过来啊!!!” 或许是阴尸听不懂人话,并没有任何动静。 楚昀无奈,口中含着一枚丹药,走入洞中。 一边向深处行去,一边自言自语道:“奶奶个jio的阴尸,又浪费我一颗闭气丹!过会等我进去,非把你头给你揪下来不可!” 山洞内阴暗如夜,楚昀的双眼泛起淡淡的青光。 石洞尽头,空空如也。 不过石壁周围,正贴着几张符箓,散发着幽幽的光亮,地上还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正与石壁上的符箓相映照。 “嘶……有人在养尸!” 楚昀心下骇然。 脑中念头闪过,恍然大悟,心中的困惑顿时也想通了! 难怪那阴尸会食人心,竟是被人下了控尸之术! 这是一种邪法,中了此术的阴尸实际上更像是一种傀儡,受人操控,吞食人心不过是为了加快阴尸的修炼,养出尸丹。 尸丹是方外之士修炼的宝物,但它的珍贵就在于稀少,阴尸僵尸等类并不算少见,可若想凭其自身在极阴之地缓慢积攒的阴气结成尸丹,非是百千年的凶尸不可。 而此术的作用,便是以阴法配合尸妖,在短时间内结出尸丹来。 这种阴法楚昀也是略知一二,非是其本门所修。 似修炼这般阴术也有流派,楚昀还记得自己的师父清元老道讲过,这时间最复杂的便是人心,有那些绝情绝性之人,最适合修炼阴法,在他们眼中,不以人为人,视之与猪狗无别,天下间,除了自己,万事万物皆可利用,皆为鼎炉。 有的人生来便心狠,有的人生来便有悲悯之心,这是从根源上便与佛道两教决然不同的派系,同楚昀等所修炼的道心,是注定水火不容。 只不过这种妖术传世较为少见罢了。 愣神的片刻,只觉耳边有劲风袭来,电光火石间,楚昀一个翻身急忙避过。 只见身后有一个身影出现,隐在黑暗中,正是他出的手。 楚昀口中默念两声,顺手向两边一指,顿时燃起两团火球。 火光照亮整个石洞。 面前之人的面貌也展露在他面前,正是楚昀要寻找的阴尸。 它只有小半边的身子,与常人无疑,大部分的躯体都还是一种干瘪的状态,如同皮包骨,连皮肤都是紫黑色。 头顶稀疏的几根毛发,随着动作迎风摆动,两只眼睛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一般。 阴尸二话不说,再次扑来,一张口,便是一股极为腥臭的黑气。 楚昀若是以八卦镜配合外面的日光,必然轻松不少,但在这漆黑的洞中,就用不得此法了。 那火光是用法术支撑,坚持不了多久,楚昀为了尽快将阴尸解决,只能动用雷符。 雷法也有诸多区分,可自行召天雷以应敌,亦可召雷使天神现身退敌。 似楚昀这般催动的雷符,便是直接引雷火应敌。 这其中又分阴雷与阳雷,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属于术法中杀伐之气最盛的一种,自然也是极难掌控,对道力的消耗最大。 虽然包袱里的法器众多,多半都是用来对付妖魔鬼怪等异类,各有其针对性,对付阴尸也有效果,但不算最佳,反倒不如雷符更简便一些。 况且这阴尸也不值得楚昀把法宝拿出来大动干戈。 将符捏在手中,那阴尸已经到了面前,楚昀忙用桃木剑架住抓来的干枯手臂,因为阴尸自身的限制,即便是被用阴术操控,行动也快不到哪去。 在楚昀眼中,就更显得笨拙。 他剑身竖起内扣,拨开阴尸双手,纵身一跃,从它头顶飞过,一脚踢中其后心,掷出木剑,将阴尸刺中,连连后退。 随后得空,持符挽了个诀,口中默念了两句。 太一玄冥,丙丁之精。电光离火,照耀乾坤。威化千里,进掣无形。符到奉行,不得留停,嫉! 雷符化为一道电光一闪而过,刹那间,石洞亮如白昼,而阴尸被击中后,发出难听的嘶哑吼声,身上红光大盛,没一会,化作一滩黑液。 楚昀呼了口气,沉默片刻,才走过去将木剑取回。 低头看了眼黑夜,其中正有一个指甲大小的珠子。 楚昀用剑挑出来,捡起打量了一下。 果然是枚尸丹,不过气息极弱,才刚成型。 他思量片刻,将其收入怀中脸色凝重地走了出去。 阴尸是除去了,但事情还远不算完,楚昀知道,其背后操纵的妖人绝对在这临安城附近。 不知为何,他再次想到了那个化为影子的妖物,心中缓缓升起一个猜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 某处山脚下,一个蓄着山羊胡,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面上一红,吐出一口血来。 男子脸色阴寒,眸中冷光闪过。没一会,嘴角又翘起一个弧度来。 “好!既然坏了老道的好事,那老道我就只能拿你来炼尸了!” 第三十五章 找上门的小娘子 楚昀往回走时,还不到申时,一想到天色尚早,也不知赵大元是否按照自己的嘱托,将玉莲的事给安顿好了,他觉得还是回去的晚点为好。 万一还没解决,自己就这么回去了,那岂不是又跟自己扯上关系。 算了,一天没吃东西,先整点野味慰劳一下自己。 楚昀在林中随即抽取了一位幸运小兽,做起了烧烤。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享受美食之时,自己的午阳山下,已然多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虽然天色不早,但午阳观前长长的石阶上依旧有行人下来,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下到山脚时,俱是忍不住看向一旁站在的女子。 甚至有男子因为多看两眼,还被自己同行的妻子一阵捶打。 玉莲背着自己的行囊,依旧是那身布衣钗裙,但难掩娇柔的姿容,她已经驻足良久,微抬螓首,一双妙目看着半山腰的道观,眼中满是复杂之色,羞涩,犹豫,欣喜,担忧…… 也为来前自己大胆的决定感到羞赧。 原来,自一早同楚昀分开后,她便忧心忡忡地回到刘家,本以为会迎来一顿打骂,却发现刘员外夫妇和小厮丫环都不在,唯有一个年纪稍大的管事婆子。 问了之后,才知道是因为后山出了命案,村子里的人都去看热闹了。 玉莲想起楚昀也在那,有心想去,又不敢去,生怕刘员外夫妇看到自己,计较一夜未归,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打骂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于是一边忙活一边在家中等着。 后来刘员外夫妇同赵大元等人回来,刘夫人正伤心,看到玉莲,便气不打一处来,如同看到了出气筒一般,上来就是一顿打骂,把憋屈都发泄到她身上。 赵大元已经有了楚昀的嘱托,及时拦住了她,寻了个由头,将玉莲带到偏房中,把楚昀的交代告诉了她。 玉莲听了赵大元的话才得知事情原委,但没有等到楚昀,依旧是忍不住心中失落。 赵大元本就误会两人的关系,见她面露愁色,便自作主张地为楚昀说了几句好话,听得玉莲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何这么说。 而后他又问明了玉莲的过往,才知道楚昀为何说她身世悲苦,不由升起怜悯之意。 玉莲还没提到昨夜的经过,就听赵大元在安慰自己,口中不住地夸赞小道长虽然是个道士,但绝对是值得托付的良人云云。 玉莲有些傻眼,很快就明白赵大元似乎有些误会自己和楚昀的关系,想解释,犹豫了一下,竟然忍住了。 因为她在那一刻,忽然想到日后的处境,前途未卜的茫然感,她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既然已经被赵大元误会了,何不……将错就错! 思量起今后的日子,想到自己举目无亲,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便是离开刘家,又能去何处谋生? 世道艰险,人心叵测,自己一个柔弱女子,万一再遇到坏人怎么办? 有心再去寻了婆家,可孤身一人,没个娘家做主,难保不会遇到下一个刘夫人。 况且……最重要的是,她自从见到小道长后,两人虽只相处了一夜,但她能感觉的到,小道长其实口中冷淡,却是个热心肠。 若是自此一别,又去哪里再难寻如小道长这般容貌俊逸,心性良善的郎君。 至于道士身份,她才不在意呢,更何况也有那些个火居道士,虽是道门中人,照样能娶妻生子的。 就算小道长不愿意娶妻生子,那自己跟在他身边,哪怕做个丫鬟,想必也不会太辛苦,每日里能和他见见面,也是不错的。 她真的不想再无依无靠了。 越想越是心动,只觉眼前似乎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一次机会,若是不抓住,怕是难再有。 人的念头一旦冒出,便如生了根一般,再难驱除。 而玉莲便是如此,她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感到羞耻,面红,奈何一想起过去所受的苦难折磨,就越发对今后的日子感到惶恐。 瞬间又有了一丝勇气。 于是,她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要想办法跟在楚昀身边! 下定了决心,玉莲便忍着羞耻心,干脆有意无意地向赵大元暗示自己和小道长关系不一般。 尽管心中暗骂自己这么做有些不知羞耻,可她还是控制不住。 说来也巧,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想歪了,另一个,则是让他在想歪的路上走得更远…… 赵大元想起刘夫人的彪悍,看着玉莲凄苦的模样,急忙拍着胸脯承诺一定会成全小道长和小娘子,这个忙他帮定了! 玉莲心中大喜,连声道谢。 也不知赵大元用了什么办法,讨过了卖身契还给玉莲,更是差人把她护送到了午阳山下。 因此,也才有了先前这一幕。 而解决了此事,赵大元心中得意不已,这若是等小道长回来,知道人已经给她稳稳当当地送回去,还不得对自己感激不已? 这个人情那算是欠下自己的了! ………… 吃了个饱的楚昀一直晃晃悠悠到日暮时分,才回到上阳村。 恰好在村口见到了等候他的赵大元。 “小道长!” 楚昀平安归来,让赵大元明显松了口气。 “那阴尸……已经解决了?” 楚昀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凝重地神色:“那阴尸着实有些厉害,让我废了一番功夫啊,耽搁到现在才来!” “小道长果然厉害!”赵大元马上咧开嘴赞道,旋即又瞄了一眼楚昀的嘴,“不过……小道长你嘴上怎么油乎乎的,是不是中了那阴尸的招了?没事吧?” “啊?哦……这个,没事没事。”楚昀忙擦了擦嘴,“咳,对了捕头大哥,那个之前拜托你的事……” 赵大元就等着向他炫耀自己的办事能力呢,闻言嘿嘿一笑:“你是说玉莲小娘子的事吧?” “对,不知可还顺利?” “小瞧兄弟了不是!”赵大元故作不满道,“这点小事有何难的,已经安排妥了!” 楚昀也是神色一喜,心中暗道,这事还是官府管用! “如此,倒是多谢赵捕头了。”楚昀抱拳称谢,“那恕我多嘴问一下,不知小娘子被安排去了何处,以后不会再有别的什么麻烦吧?” 赵大元被他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了一下道:“小娘子……已经按照道长你的意思,送到了午阳观啊!小道长此话又是从何说起?” 楚昀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唉?小道长,你怎么就突然走了?” 赵大元叹了口气:“这小道长也真是,虽说小娘子长得美,可天还未黑,也不用这么猴急吧?” 第三十六章 又多了一个 午阳观,后院的正堂内。 馨儿坐在桌前,两只小手托着香腮,一双杏眼不时眨呀眨,先是瞧瞧左侧的楚昀,随后又悄悄打量起右侧的陌生女子,眼中满是好奇。 此时的宋玉莲坐在楚昀对面,面上因为紧张和羞涩,浮着一抹淡淡的绯红,螓首低垂,不敢抬头看向二人,一双手在桌下不停地捏着。 楚昀还不知宋玉莲与赵大元说了些什么,以为是赵大元自作主张,没有问清楚就将她送到自己这里来,心中也有些歉意。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昀为宋玉莲沏了杯茶,才开口介绍道:“这位是舍妹,丫头有些爱闹,没有对你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吧?” “啊?没有没有……”玉莲抬起头呆呆地回了一句。 可目光才一对上楚昀,又忙低下头。 馨儿不满地鼓起小脸,道:“哥哥总是这么说人家!” 楚昀道:“想来必然是那位赵捕头误会了什么,所以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倒是我没有与赵捕头说清楚,还望小娘子不要介意。” “啊?”玉莲呆了一下,“不是这样的……” “我天色也不早,看不如这样,我这道观还有空房,过会咱们用了晚膳,小娘子便先在我观中歇息一晚,正好得空思量一下意欲去往何处,明日一早,我再送你下山。” 听楚昀要送自己走,玉莲心中有些焦急:“这……可是奴家……” “哦,小娘子是担心盘缠的事么?放心,小道虽然穷苦了些,还是能拿出一点来资助……” 又要倒贴钱!楚昀感到心疼。 “咦,哥哥,咱们家的银子明明可多呢,你是忘了么……” “咳,小孩子不要插嘴。”楚昀给了她个眼神,又淡笑着看向玉莲,“呵呵,舍妹就爱开玩笑,见笑见笑。” 却见宋玉莲似乎没有在意自己说的话。 楚昀还再要开口,只见对方咬了咬红润的嘴唇,道:“小道长误会了,此事和捕头大哥没有关系,来这里是奴家自己的意思……” “哈?” 楚昀一愣。 “小娘子的意思?” “奴家举目无亲,也无地可去,所以只能来小道长这里,还望小道长慈悲,能收留奴家……” 说到后面,她更是低下螓首,不敢看向楚昀。 “恩?” 楚昀眉头一皱,发现大事不妙! 收留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玉莲姑娘,不会以为自己人长得帅心眼又好,所以就想在自己这里……吃白饭吧?! 养着一个贪吃的丫头就已经让楚昀颇为头疼,再多一个人,那又要多一份花销,不行,必须要想个办法! 楚昀露出和善地笑意道:“玉莲姑娘,你看……我这午阳观地方也不大,又有些荒凉,只怕是住不下这么些个人……” “哥哥,咱们这一点也不小啊,还有好几个房间……唔唔。” 楚昀捂住她的嘴,尴尬地笑了笑。 宋玉莲知道早就想好了,突然跪在楚昀面前道:“奴家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是于尘世中再无牵挂,若小道长不嫌弃,奴家愿拜在小道长门下,一心向道,做一名弟子!” 楚昀蹙了蹙眉头,他还真未料到对方会突然整出一个拜师的主意来,忙将她扶起。 “这……小娘子怕是找错人了。” “为何?小道长莫要骗奴家,奴家听说过,道士是能收女弟子的……” 在大梁国,道门中的宫观与佛门的寺庙不同,佛门男女有别,戒情,男子出家为僧,住在寺庙,女的出家为尼,住在尼姑庵中。 但道观是没有明确规定,即便是同一个师父,既可以收男弟子,也可以收女弟子,在一起生活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分开住罢了。 楚昀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与此无关,只是你仙缘不足罢了,我不能收你为徒,拜师之事非比寻常,再勿提起。” 玉莲料面上一苦,道:“那……奴家愿做一名打杂的丫环,只愿小道长能收留,求个温饱而已,不想再孤苦一人,受人欺负。” 说着再次垂下泪来。 楚昀心中无语,不知她宁愿做丫鬟也要留在自己这里,当真是奇怪。 若不是看不出她有什么古怪之处,倒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了。 “哥哥,这位姐姐好可怜……要不就把她留下吧?”馨儿看着玉莲落泪的模样,想起了过往来,摇了摇楚昀的手臂道。 楚昀斜睨了她一眼。 其实他先前也帮宋玉莲想到一个去处,那就是尼姑庵。 倒不是让她去剃度出家,而是去寻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尼姑庵同属佛门,一向以慈悲为怀,又都是些出家的女子,对宋玉莲这种身世可怜的孤女颇有照顾。 至于那些别有心机的尼姑终究是少数,就同恶和尚妖道士一般,非是正经出身。 只不过佛道两教远不似表明那般平静,暗中都在争夺人间香火,楚昀作为道门弟子,把人救了本是大功一件,若是送到佛教门下,有一点点“叛徒”的嫌疑,于道心不利。 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要不这样,这几日你先住下,容我再想想,若是能帮你寻到善心的人家,咱们再做打算。” 见楚昀松了口,宋玉莲抹了抹泪:“多谢小道长……” 她知道,这至少是个机会…… 馨儿嬉笑一声,冲宋玉莲眨了眨眼。 “不过有件事要提前说清楚。” “小道长尽管吩咐。” “我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只不过日里来道观上香的香客不少,你若是露面,难免引人猜疑,传出去未免也影响你的名声,所以这些日子里,你只在这后院中呆着,可否答应?” “小道长的吩咐,奴家谨记在心。” 楚昀点了点头,打量了她一眼,只觉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惹人生怜,忙避过脸去,不免叹了口气。 心中为那刘员外道了声冤,莫说是那刘员外了,便是让他每日里面对这等的姿色,时日久了也未必就能受得住考验啊! “小娘子生得貌美,日后说不定能寻到个如意郎君,留在我这道观中,岂不是蹉跎了岁月,何苦来哉。” “奴家的命是小道长救的,侍奉小道长也是应该的。” 楚昀一听“侍奉”二字便觉得怪怪的,忙道:“此事就先如此,隔壁还有空房,你自己挑一间,打扫一下先住进去吧。” “多谢小道长。” 宋玉莲心愿已了,告了声退,抱着自己的行囊眼角含笑地出了门 第三十七章 消息 房间内,只剩兄妹二人,楚昀扭头看向馨儿,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去帮忙?” 馨儿忸怩了一下,道:“哥哥……馨儿也想学些法术来着,你看馨儿有仙缘么?” 原来这小丫头先前听得宋玉莲要拜师的话,不禁意动,也动起了小心思来。 楚昀暗暗发笑,瞧了瞧她,故作沉思道:“臭丫头你么……倒是颇有些仙缘。” “真的?!”小姑娘一喜,“那哥哥能教我么?” “就是太笨了些,教了怕你也学不会……” 小姑娘只觉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张了张嘴,没一会就呜咽起来。 “果然……哥哥是嫌我太笨了……” 楚昀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再哭,再哭晚上没肉吃了!” 更咽声马上止住。 小姑娘突然觉得,还是吃肉来得重要一些,要不然怎么会变聪明呢! “对了,我还没问你,这几日,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来咱们道观?” “哥哥,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人?” “……” “那有没有人想要对你不利?” 馨儿摇了摇头:“没有呢,每天都有好多香客上山进香,我就按照哥哥你的吩咐,把灵符给他们,还有该记下来的都记下来了。” “那就好……”楚昀点了点头。 “哥哥你不知道,这些天人家赚了好多好多银子,那些阿伯阿婶都可喜欢我了呢!我就冲他们笑笑,他们就给我带了好多点心来!” “去去去,给她帮帮忙,哥哥给你做饭去!” 小姑娘扭着腰身出门去。 后院西侧的一处厢房内,馨儿嬉笑一声走了进去。 正在收拾的宋玉莲见她,忙面带感激地招呼了一声。 “馨儿妹妹。” 馨儿小手背在后面,一脸的得意,道:“怎么样姐姐,人家说的没错吧,哥哥只是嘴上严厉些,其实人很好的!只要你求他一声,他一定会答应的!” 原来,宋玉莲来到午阳观后,馨儿就接待了她。 询问了一番,宋玉莲便把身世和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小丫头自己也是孤苦无依,一听到她的经历,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过往,心生同情,再加上她一个小丫头,平日里孤孤单单在道观中,也没人说话,颇为无聊,所以很快就叛变了。 宋玉莲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馨儿便给她出了个主意,说只要她软语哀求,楚昀一定会同意的。 这才让宋玉莲没有灰心。 “小道长是个心善的人来着。”宋玉莲冲她微微点了点头,“也多谢妹妹帮我……只不过,不知日后小道长会不会嫌弃奴家……” 馨儿嘻嘻一笑,走到她身边,又出主意道:“才不会呢,只要你表现的体贴一些,哥哥就舍不得了!” “体贴?” 宋玉莲大大的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悟。 想到今后自己也有了一个安稳的居所,再不用受人欺辱,宋玉莲眉间眼角都是止不住的喜悦。 ………… 房间中,一豆灯火燃着莹莹的微光。 楚昀看着手中的尸丹,陷入了沉思。 因为尸丹的独特产出原因,所以虽然是凝聚着百千年的阴气,但也含有强大的尸气和剧毒,若想为修炼之人所用,必要先除其阴气。 而这枚尸丹并未真正成型,也仅有那么一丝阴气在其中。 楚昀拿它似乎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修炼用不到,或许只能用来炼丹药,说不定能治病救人。 他心中放不下的,是那个在背后操纵的妖人。 不一会,听到门外有动静,楚昀皱了皱眉道:“谁在那里?” 门被推开,进来的竟是白毛鼠。 “仙长!你回来了!” “怎么是你,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了?” “仙长,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户人家是都护将军府,你说的那个叫婵儿的丫鬟,是都护将军家千金的贴身丫鬟,那家千金……” 白毛鼠把信息仔仔细细地告诉了楚昀。 不单是都护将军府的消息,包括那个叫慧空的女尼和和尚的谋划,也都被他给打探到了。 楚昀皱了皱眉:“你是说,那个叫沈楠嘉的女子的病,是他们两个人捣的鬼?” “那你可知他们是哪个寺庙和尼姑庵的?” “据小的观察,他们好像既不是寺庙也不是尼姑庵的,只不过在城外西北五里的一处破旧的草房中落脚,指望着做完这一票就开溜呢!” 楚昀沉默了片刻,原来早就有人打上了这都护将军府的主意。 “不过小的还偷听到,他们两个一个要人,一个要钱……只不过那家主从玉京请了个人给小姐看病,所以他们准备过两日等人走了就动手。” “恩……我知道了,你再去帮我盯着,有什么消息来告诉我。” “明白!” 白毛鼠正要走,楚昀喊住了他:“等一下!” “仙长还有什么吩咐么?” “这个送给你了,吃了吧,以你现在的修为,或许有用。”楚昀把刚才正端详的那枚尸丹扔给了它。 “这是什么?” “未成形的尸丹,其中的阴气刚好够你承受的了。” 白毛鼠有些激动:“仙长……这……” “算是你跑腿的辛苦钱。”楚昀笑了笑。 “多谢仙长!” 白毛鼠又冲他拜了拜,随后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楚昀坐在那,刚入神想事情,房门再次被推开。 宋玉莲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小娘子,你这是……” “小道长……奴家伺候你洗洗脚吧。” 楚昀连忙拒绝:“不必不必!” 他哪里享受过这份待遇。 “奴家说了,愿意做一个丫鬟伺候小道长,若是小道长这般不情愿……奴家心中难免有些惶恐。” “小娘子误会了,我只是没这个习惯,虽然咱们相识才一日多,但你既然留下,就暂且把此处当做自家,不必拘束,还是自在些好。” “那……奴家就听小道长的。” 楚昀道:“小娘子早些歇息吧。” 宋玉莲点了点头,才要出去,忽然转身道:“小道长……以后叫奴家玉莲便好……” 说完,红着脸离开房间。 第三十八章 婵儿姑娘到来 楚昀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才打开房门,就看到宋玉莲正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清扫。 “玉莲姑娘起的早啊。”楚昀招呼了一声,“昨夜睡的可好?” 宋玉莲点了点头,实际上昨夜里因为心中激动,反倒睡的时间并不怎么长,一大早便起来忙活。 “馨儿那丫头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去前院了,今日也来了不少香客。” 楚昀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便开始洗漱,玉莲早已为他备好了水。 看着玉莲忙碌的身影,又想想在道观里招待香客的小丫头,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楚昀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才是那个最多余的人…… 回到房中,只见桌案上摆着一盘鲜红的果子,楚昀叫不出名字,一个个水灵灵的,看了便让人口齿生津。 将玉莲喊了过来,楚昀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馨儿妹妹端过来的,一早奴家就看到她站在院中,没一会有几只小雀衔来几枝树枝,这果子就是那树枝上的。” 楚昀不觉惊奇,这丫头,什么时候又跟鸟雀玩起来了。 玉莲犹豫了片刻,夸赞道:“小道长,馨儿妹妹……她好像真的有灵气来着,那些雀儿一点都不怕她,还站在她肩头叽叽喳喳,不过看到奴家走近,就飞走了。” 虽然心中好奇,但一想到她是这位小道长的妹子,好像一切又都不那么奇怪了。 楚昀闻言笑了笑,这话倒是不假,若是没有灵气,也就化不了形了。 他顺手捏起一颗塞到口中,又端起盘子递给玉莲:“你尝过了没有?” “这是留给小道长的,奴家怎么敢动。” 楚昀一猜便知,一定是那丫头给玉莲的,玉莲不敢动,留给了自己。 “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反倒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楚昀又往嘴里塞了两枚,轻笑一声道。 宋玉莲脸色微红:“才没有的事……” 听着那句“自己人”,总觉得心中比吃了那果子都甜。 “小娘子……额,玉莲你就在后院歇息,我去前面看看舍妹。” 留下了一句话,楚昀就出了院门赶到前院的大殿。 远远地就看到小丫头一脸嬉笑地站在那,不是招呼着上山的香客,跟个小吉祥物一样。 见到楚昀,忙娇笑着跑了过来。 楚昀毫不吝啬地夸了她两句,并许诺晚上单独为她整上一只卤鸡,听得小姑娘眉开眼笑。 不少香客看到几日不见的楚昀忽然现身,纷纷来同他招呼,恨不得把他围做一团。 楚昀苦笑着应对着香客的热情,好一会才得以脱身,一抬眼,在众人中,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婵儿姑娘?” 见是楚昀,婵儿眼神顿时亮起,下意识地瞥了瞥身边的人,走了过来。 “婵儿姑娘可是稀客啊,怎么想起来我这小小道观。” 婵儿腼腆一笑:“人家可不是稀客哩!” 她前两日就来过午阳观,说是来为小娘子祈福,但心底总是想再与那位小道长见上一面,可除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外,并未见到楚昀的身影。 所以有些失望的走了,今日又找了来。 “婵儿姑娘是为贵府的小娘子祈福来了么?” 婵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道长,人家来是专门寻你哩!” “寻我?” 楚昀也看了眼周围,见香客来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带她到了偏殿,请她入了座。 “莫不是小娘子的病没有好转的迹象?”他明知故问道。 婵儿点了点头:“小娘子头疼的愈发厉害了,老爷又不在,老夫人特意从玉京请来了人帮小姐看病,又写了药方,虽然暂时有所减缓,但那老医官说终究难根治……” 楚昀皱了皱眉,心中困惑那妖僧也不知从哪得来的古怪东西,竟然这么棘手。 婵儿打量了一眼周围,问道:“对了小道长,人家看官府张贴的那个告示里说,为临安城除妖的灵运道长也在你们午阳观,可人家昨日里也来过,怎么没看到?他是你师父么?” “额……你是问灵运道长?”楚昀面色古怪,“是要找他看病么?” “我家小娘子迟迟不见好转,人家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想着或许灵运道长能帮忙……”婵儿面带歉意地看了楚昀一眼,“不是人家不信你哩,只是我家小娘子的病着实有些难缠,怕小道长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 “哦,这样啊……那真是不巧,小道我就是告示中提到的那个灵运道长。” “你就是?!” “不行么?” 婵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看来是人家误会了,没想到小道长年纪轻轻,竟然这么厉害哩……” “不敢当,婵儿姑娘,咱们还是说贵府小娘子的事吧。” “哦哦,老妇人请来诸多医官都束手无策,所以人家想着或许你有办法……本来是打算告诉老夫人的,但是小娘子不让,而且她也不相信你们这些……外人,不让我来,我心中着急,只好借着买药的借口偷偷跑到这里来的。” 楚昀倒也能理解,虽自己这午阳观小有名气,但若说来求个符许个愿,自然会来,但得了病,只怕不到药石无医的地步,是断不会想到求仙问佛的地步。 谁家有个病啊灾啊的,自然是先去求医问药。 楚昀面露难色:“不瞒婵儿姑娘你说,非是在下夸口,在下也曾为人治过不少疑难杂症,医术还是可以的,贵府小娘子的病,虽然在下还未诊断,但一个头疼,还不至于药石无医的地步,想来有的是办法,最多是费些功夫,只是既然她不愿意见面,那小道又怎好厚着脸皮登门打扰?” 楚昀这次的确是是吹牛了,他倒是见过清元老道为人医治疑难杂症,只是他自己还没真正上手过,之所以这么肯定,是他已经让白毛鼠帮忙打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那和尚手中有解药。 如何医治,就变得很简单了,只要楚昀出手从那和尚手中拿到解药,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再多花费什么心思。 如今唯一的问题是,自己不境不能透露此事,还要想办法亲自去见上一面,至少,也要让对方知道这病自己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 要不然……还怎么开口要钱呢。 婵儿听他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忙道:“这么说,小道长真的有办法了?” 她迟疑了一下,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人家倒是不妨去禀告老夫人,想必她一定会同意的。” 第三十九章 抓和尚 “还不曾询问贵府所在。” “东城怀民街第三户都护将军府便是。” “原来贵府主人是都护将军,难怪婵儿姑娘这么有灵气,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 婵儿面上一红,羞赧地道:“小道长说笑了,人家一个丫鬟哪有什么灵气,我们家小娘子才是真的难得一见的美人,便是临安城也没人能及的上。” 楚昀一个才回临安的小道士,哪里听闻过沈楠嘉的名号,只是客气地笑了笑,没有多说。 在背后议论女子容貌,哪怕是夸赞,难免也有些轻浮之感,况且他也没见过。 楚昀转而问道:“对了,贵府小娘子是否结识了一个叫慧空的女尼?” “咦,你怎么晓得哩?难道你也认识她?” 楚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又问道:“她昨日不是向你们推荐了一位和尚么?你为何不去找那和尚?” 这消息是白毛鼠告诉他的,只是楚昀比较好奇,这位婵儿姑娘必然不知道女尼与和尚的阴谋,既然女尼有了治病的人选,她又为何来找自己? “小道长真是料事如神,连女尼说的什么话都晓得哩!”婵儿更加惊奇,而后解释道:“那个慧空师太……人家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她像是藏着什么心事一般,对待我家小娘子也刻意讨好,不像是什么好人,可是我又不敢说,怕小娘子责怪……” 除了这个缘由之外,其实她来此多多少少夹了一点私心,她总觉得若是真的被那和尚治好了病,就不好再和这位小道长打交道了。 楚昀点了点头:“看来婵儿姑娘很有眼光啊。”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有些不太好的传闻罢了,不过若我所料不错,此人想必今后应该不会再去贵府上了。” “这是为何?” “天机不可泄露。”楚昀神秘一笑。 为何?因为我马上就要去把他们两个解决了,就这么简单。 婵儿歪了歪脑袋,也没有追问,道:“不出现才好,反正人家看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楚昀不再提那女尼之事,道:“那为小娘子治病之事……就劳烦婵儿姑娘去向老妇人禀报了?” “恩,只要小道长真的有医治的办法,夫人和小娘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好,事情便这么说定了。” 婵儿点了点头,楚昀正要起身送她,却听她有些犹豫道:“对了,小道长,我看你这道观中还有个小妹妹,她是……” “那是在下远房表妹,因为亲人离世,所以我把她带在身边照顾。” “哦,原来是妹妹呀……”婵儿眼角明显多了丝笑意,“小道长真是心善哩。” “咳,都是应该做的。” “那……小道长你先忙着,人家回去同老妇人说一声,明日一早,小道长就去都护将军府” 送走了婵儿,见她脚步轻快地下了山,楚昀沉默片刻,便回后院收拾了一下,随后也下了山。 ………… 城外,女尼慧空正与那和尚饮酒作乐,不过似乎考虑到还是半天,两人还不至于太过放纵,只是衣衫**的程度。 “嘭!” 房门倒塌,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二人吓了一跳,和尚忙从床下抄起戒刀,一脸怒意地看向来人。 “哪来的臭道士,活腻了!” 慧空看向来人的眼神明显一变,拉了一下那和尚,给了他一个眼神。 和尚哼了一声,往后退了退。 慧空竟也不将衣衫穿好,往前走了两步,嘴角含笑道:“好俊俏的郎君,不知来次有何贵干?” 楚昀皱了皱眉。 “莫不是看到我二人欢好,也动了心思?”她一边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昀,散出一道柔媚的眼波来。 楚昀冷哼一声,对方果然不是正经佛门弟子! 他眼中青光一闪而过,慧空一声闷哼,禁不住倒退了几步,脸色惨白。 和尚见状,马上持着戒刀冲了过来,却被楚昀一脚给蹬出丈余,摔倒在地。 还没起身,便被楚昀踩在脚下。 和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动不了了。 楚昀叹息了一声,原本还以为二人多少有些本事,现在看来,似乎连皮毛都没有学到,也难怪沦落到靠坑蒙拐骗来谋生。 他伸手在和尚怀中摸索了片刻。 地上的二人俱是一脸的震惊,那和尚脸都绿了。 “你要干什么!” 向来都是他打别人的主意,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别人占便宜,而且还是个男的!还是个道士! 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一旁的女尼慧空更是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虽不敢说自己模样多好,但如今衣衫半敞,自认也是颇有诱惑,可这个俊俏道士连开都不看一眼,竟然去摸一个大和尚! 楚昀摸了片刻,终于在怀中找到两个瓷瓶。 “恩……应该就是它们了!” 楚昀猜测,这两个瓷瓶应该一个是毒药一个是解药。 和尚见状,露出一副惊慌之色,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何时招惹过这么一个人物,况且那药他自从拿到手后,也只透露给过慧空,别人是如何得知的? “你……到底是谁?” 楚昀没有回答,忽然脚下微微用力,惹得和尚杀猪般地惨叫,他才面露寒色逼问道:“老实交代,你们有没有害过人性命?” 慧空急忙道:“不曾不曾,好汉饶命,我们只是骗些银两而已!” 楚昀可没工夫去教化他们,那是佛门自己的事,既然栽在了自己的手中,多少要教训一番。 不过既然对方没杀过人,那就不好取他们性命,于修为不利。 刚要用拳头给他们讲些“道理”,只听一声轻喝传来。 “道友且慢!”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距离,但落在楚昀耳边又格外清楚。 不一会,一个身着僧衣的和尚从小道赶了过来。 楚昀打量了他一眼,光亮的脑袋点了九个戒疤,方脸粗眉,眼睛浑圆有神,望之有四旬左右。 他脖子上的一串佛珠引起了楚昀的注意,那黑色佛珠每一粒都如葡萄般大小,隐隐散发着玉质般的光泽。 楚昀一看便知,这应该是开了光的佛器,再加上先前听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显然也是个有道行在身的佛门弟子。 第四十章 赚个人情不嫌多 “阿弥陀佛,道友且慢动手。” 眨眼睛,和尚已经到了楚昀面前,行了一礼,语气颇为客气,“在下灵源寺的僧人,法号三德,见过道友。” 灵源寺? 楚昀心中好奇,灵源寺可是在千里之遥的青州府,这和尚怎么跑到临安府的地界来了? “在下楚昀,道号灵运,午阳观小道士一名。”他淡淡地回了一礼,“不知大师叫住小道有何事吩咐?” “吩咐不敢当,贫僧此次,也是为此二人而来。”三德一指那僧尼二人。 “这二人是我佛门弟子,此前在别处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犯了戒律,贫僧也是一路追至此地,如今落到道友之手,也是该有的下场,只不过……他二人身上还涉及我灵源寺的一件事,所以贫僧特来寻他二人,将其带回寺中审问,不知灵运道长可否看在贫僧的面上,交由贫僧处置?” 楚昀挑了挑眉,盯着他看了一眼。 三德眉目和尚,不躲不藏,就这么与他对视着。 “倒不是小道不肯,只是既然大师知道他们做的勾当,缘何不早不晚,偏偏在我出手之时才赶到?未免太巧了吧?” “贫僧原要追上二人,不想半路遇到一妖物,被缠住,才耽搁了时日。” 楚昀能感受到三德和尚所修菩提心隐隐散发出的佛力,与他所修的道心一般,同属天地正气,所以倒不是怀疑他有意包庇,若是真敢有所徇私,会影响到他自己菩提心的修行。 为了这两个人,还不值得。 楚昀只是有一些不爽,动手之前不来,自己动手解决了两人,才张口要人,那自己不就成打工仔了么? 不给点补偿怎么说的过去。 见楚昀皱眉不语,三德又开口道:“此事倒是给道友添了麻烦,只不过贫僧受了方丈嘱托,务必要带二人回去,若是道友答应,那算是贫僧欠下道友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贫僧的地方,道友尽管吩咐便是。” 楚昀心中不由暗自思索,连人情都提了出来,看来这僧尼二人所涉及的事情着实不小啊…… 而且看三德和尚的年纪和身上所散发的佛门气息,能被方丈派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寻常弟子,得了他一个人情,怎么想都不亏。 更何况楚昀想要的是解药已经到手,至于眼前这二人,就算三德和尚不出面,自己最后多半也是教训一顿送回临安城附近的寺庙让他们处置。 想到这,楚昀觉得这笔买卖不错,便呵呵一笑:“大师言重了,佛门弟子,自然该是由你们佛门来处置,既然大师开口,那将他们带走便是,只不过……还望今后不要再出来害人才好。” “道友提醒的是。”三德冲楚昀又行了佛礼,“多谢道友给贫僧薄面,只可惜贫僧受了方丈所托,还要带他们速速回去,不便久留,日后若有缘再见,贫僧再与小道长交流一番。” “好说好说,大师请便吧。” 目送着三德押着二人离去,楚昀才把注意力又放回手中的两个瓷瓶中。 打开两个瓶盖,里面一个装着粉末,一个装着血红色的液体。 楚昀闻了一闻,微微一惊。 难怪那都护将军请了医官也无法根治,这药分明是用山中成了精的鬼魈之骨粉炼制,寻常医药自然是不可能医治的了。 至于解除的方法也简单,就是用鬼魈的血液配上晨露,配以柳叶熬的汤,服下即解。 只不过这种东西较为少见,楚昀也是从师父清元老道那听说来的。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明日等那婵儿姑娘有了音信,自己就又要大赚一比了! 心情舒畅的小道长,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向回赶去。 路过城中,楚昀特意去酒楼中买了两只卤鸡,答应了馨儿的事他可没忘。 临安城虽不像玉京一般给百姓和官宦划分了各自的区域,但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富家大户自然是不愿同寻常百姓住在一起,所以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格局上终究是有所区分。 主街云雀大街往东一片,大部分都是官宦之家和富户豪绅,占了临安城近三分之一,余下的多是娱乐场所,因为住着的都是有钱人,是以这里的酒楼商铺在档次上也较高一些。 而楚昀要去的酒楼,便是东城颇有名气的天香楼。 天香楼的酒菜都是一绝,唯独消费有些高。 在这里,以二人用餐为例,一顿饭没个三五两银子下不来,非是达官显贵是吃不起的。 楚昀虽然也赚了些银两,但若是来天香楼吃饭,也仅仅能撑十天半个月。 若是按照馨儿那丫头的食量,只她一人,不撑十日,就能把楚昀给吃得卖底裤去。 不过考虑到这几日自己下山,都是这丫头一人在照看道观,才赚了不少香火钱,楚昀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做为名义上的哥哥,不能表现的太抠门。 钱是赚来的,不是省来的,小姑娘尽心尽力,不好好犒赏一番,还怎么好意思继续压榨……额,鼓励她呢。 单就两只卤鸡,就花了他二两银子,此前在醉香楼那里,同样的菜,两只加起来也不过才不到一两。 不过贵有贵的道理,单看这满堂宾客的火爆程度,也知道他们家的味道应该不错,楚昀在一旁等着的时候都感觉阵阵菜香酒香味不住往鼻下钻。 因为人多,所以楚昀要等候一会,正闲着,只见从楼上走下来一行四人,四人都是中年男子,看其衣着华美,也知他们身份非富即贵。 见到四人下来,那酒楼的管事忙扬起笑脸迎了上去:“哟,孙老爷您几位吃好了?那请帖可收到?” 被他称呼的领头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那管事又笑道:“再过十日便是谷雨,到时候茶会还望诸位爷多多赏脸才是。” 孙老爷扫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这谷雨茶会虽然热闹,但两年了也不曾见有像样的新人来,莫说花魁,便是前三甲都没有变动过,那几个清倌人看得不觉有些腻,今年若再如此,明年可就别怪孙某不给面子了。” “别说老爷您了,就是小的看得都腻了”管事忙赔笑道:“不过老爷放心,今年可不同,每家都有新来的姑娘,别的不说,明月馆的金瑶姑娘,琳琅苑的妙玉姑娘,可都是红火的很,想必您也都听说过,再加上其他家的几个,只怕您看不过来!” 孙老爷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笑道:“这么说,今年还是值得一看的?” “可不是么!小的就怕诸位老爷失望,所以才来告知一声。” 孙老爷面上带起一丝笑意,取出碎银:“到底是管事,想的就是周到,这是赏给你的。” 那管事嘴都咧到耳根上去了:“多谢多谢,多谢孙老爷!” 第四十一章 看对眼了 楚昀听了一嘴,虽然未曾听过这什么茶会到底是什么,但听那管事的意思,多半是个“评花榜”一类的活动。 文人雅士有雅集,说文品诗,民间虽然没有那么高雅,但各种活动还是不少,这评花榜一类便是民间自发举办的活动。 当然,说是为了热闹,背后还都是为了银子,能去的大多都是一些富户和年轻公子哥,要不就是一些自认风流的落第士人。 楚昀对此并不感冒,而且看样子好像不是谁都能去,还要什么请帖。 提了两只鸡向城外走去。 —— 第二日,天色灰蒙蒙地,不一会便下起了小雨。 楚昀撑了把伞,按照与婵儿说好的时间,早早的到了都护将军府前。 东城住的都是大户,所以一户户的都是大宅院,看起来颇为壮阔,但相比较之下,自然没有西城那般热闹。 楚昀是提前到的,在和都护将军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大眼瞪小眼了半柱香后,瞧了瞧朱门,让管家通报了一声,没一会,大门打开,婵儿的俏脸从门后探出。 “呀,小道长,你竟然这么早到了,人家看着下雨,还以为你要来迟了哩。” 楚昀呵呵一笑:“既然与婵儿约好了,那自然要守信。” 毕竟要赚钱嘛,能不准时么。 “快请进!” 婵儿走在前面,带着他一路从庭院曲折回廊穿过。 看着这气派的都护将军府的宅院,楚昀不由感叹了一声,有钱人真的会享受,整日里生活在这种条件下,能不迷茫么? 自己必须得好好度化一下才行。 没一会,就到了池边的一处房间,走进去,只见里面摆着桌椅,像是专门用来赏景的。 “小道长请稍后,人家去请小娘子过来。”婵儿叮嘱了一句,走了出去。 楚昀站在窗前看去,只见春雨落入池中,晕起点点涟漪,岸边的垂柳枝有几根垂入水中,嫩芽如同虫儿一般,勾引着水中游鱼,不断在周围穿梭。 正有些入神,门外响起脚步声。 婵儿跟着两名女子走了进来。 前者是个年近五旬的妇人,发髻高挽,鬓边微微有些斑白,穿着丝绸制的深色衣衫,见到楚昀,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问道:“你便是婵儿那丫头说的灵运道长?” “回夫人话,正是小道。” 妇人点了点头:“老身是这家的夫人,这位是我女儿。” 说着让开身子,露出她身后的女子。 楚昀抬眼一看,只见那女子二十多岁,未施粉黛,却面若桃花,神态温婉,浅文殊眉,朱唇一点。 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牡丹丝绸短衫,下身是浅色细百褶裙,外罩一件浅蓝底云袖对襟秀罗袍,玲珑的身形衣物完全遮挡不住。 听到沈夫人的话,她抬起桃花眼来,向楚昀看去。 两人冷不丁地对视一眼,女子的脸霎时间又微红了几分,楚昀只觉心中分明悸动了一下。 心中暗道一声,大意了! 馨儿丫头和宋玉莲的姿色已经是相当之美,至少楚昀在醉香楼除妖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与她们比起来,也要逊色几分。 所以听婵儿说在临安城中再寻不出第二个人能与自家小娘子容貌相比,楚昀以为她有些夸大其词,并没有当一回事。 可是直到此时亲眼见到,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婵儿敢这么夸口。 楚昀以为自己跟随师父修道十余载,便是妖鬼所幻化的绝色女子,也是见识过的,从来没有半点感觉。 可问题同样在于此,因为知晓那些绝美女子是妖物所化,所以道心才没有半点动摇,也正因为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一个正常的人,所以才感到惊艳。 当然,楚昀在意的倒不是容貌,而是她淡雅的气质,便如一泉春水,滋润人心田,只一眼便不自觉的感到赏心悦目,仿佛连心都能安静下来。 这种气质,无意间与楚昀如今的道韵相合,这也是为何二人在见面的一瞬间会有刹那间的感触。 楚昀收回目光,行了拱手礼,算是招呼,随后不再看她。 “好了,别站着了,小道长,快请坐。” 沈夫人招呼了一声,婵儿忙取来凳子,让二人坐下。 楚昀则坐在了对面。 沈夫人关切道:“小道长,城中告示上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知道你年纪轻轻是个高人,听闻婵儿说小女之病你或许有办法,可是如此?” “娘,道长还没有诊脉,你这么急着问他,让他如何回答?”沈楠嘉说话声音带着一丝软软的柔意,一如其人。 沈夫人道:“瞧我这,是心急了些,小道长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楚昀点了点头,伸出手去。 连解药都到手了,这病自然是不需要看,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不好好表演一下,岂不是让人生疑惑。 楚昀装模作样地将手指搭在沈楠嘉的手腕上,摸了摸脉象,就差摇头晃脑了。 他问道:“我听婵儿姑娘说,夫人也为小娘子请了不少医官,都查不出症状来……” “可不是么,便是玉京来的一位故人,于医术颇精,瞧了之后也只留下缓解的方子,说没办法根治,老身快愁死了。” 说着沈夫人叹了口气:“我这可怜的孩子,连门也不出,怎么就得了这种怪病来着。” 沈楠嘉淡淡地道:“只怪楠嘉命中该有此劫,怪不得别人。” 愣了片刻,楚昀皱起眉来。 婵儿见他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样了小道长,可晓得是何病?” 楚昀叹了口气:“小娘子之症,只怕有些棘手。” “这该如何是好……”沈夫人面露愁容。 婵儿着急道:“小道长,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看着二人的模样,沈楠嘉美目中透露一丝无奈,柔声道:“娘,婵儿,先听小道长慢慢说。” 那淡雅的模样,好像生病的不是她,是身边的两人一般。 她眼睛看着楚昀,细密地睫毛不时眨动,眼波流转,安静地等待着楚昀开口。 楚昀根本就没看她,只是眉眼低垂老实地看着她的手腕。 不是不想,是不敢,若是盯着那清澈无比,仿佛无论何时都透着双与世无争神色的眸子,楚昀生怕自己会生出一丝歉意,不好意思再骗她。 所以他选择避而不看。 这若是换个意志不坚定的,单凭这两句话,只怕当场就要把解药奉上,以讨欢心。 “实不相瞒,小娘子的症状,非是染了病……所以医官才束手无策。” “不是染病?小道长是何意思?” 见三人好奇地看向自己,楚昀解释道:“这是沾染了一种邪气。” “邪气?”婵儿惊呼一声。 “这……”沈夫人母女到底是官宦之家,对于阴邪之气下意识地有所怀疑。 第四十二章 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楚昀问道:“敢问小娘子,每到三更时分,便觉口中饥渴难耐,夜不能寐,若是饮水,又觉干呕,往往发作起来便是一二个时辰,每到日间午时,又头疼发作,且时间这头疼的时间一日长过一日?” “对对对!正是如此!”沈夫人忙道。 “小道长,真的被你说中了哩!”婵儿也跟着惊奇地道。 她还要再说话,再次被自家小娘子柔声喊住:“婵儿……” 婵儿吐了吐舌头。 被楚昀说中,沈夫人自然是信了几分,眼中也渐渐生出一抹希冀之色。 “那……可有医治办法?” “邪气之症,非是寻常药物所能治,医官们自然也束手无策,若想除去,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 “小道长有话直说便是。” “此病的方子需要一味药引颇为难搞……” “药引?” 楚昀点了点头:“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我道门中有人多有炼丹之术,这药引便是一枚丹药,炼丹之事,小道自然可以代劳,只是这所需的辅材……较为罕见,价格着实不菲……” 沈夫人听罢,松了口气:“嗐,我当是什么,原来只是钱财之事,小道长放心,我们沈家多少有些家底,虽不敢说一掷千金,但寻常事物还是担得起的,你尽管开口便是。” 她看向自家女儿,露出疼爱之色:“更何况老妇就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多大的代价,都要治好此病。” 看着眼前沈家母女情深,楚昀颇为感动,决定应该再多要点。 “我若开口相告,难免有趁人之危索要钱财的嫌疑,若是让诸位心生误会,不仅尴尬,也有损我道门形象,传出去不好听,所以若不是关心小娘子之病,小道倒真不欲开口。” 沈夫人忙道:“小道长言重了,若是能救小女,那便是我们沈家的恩人,钱财之事都不成问题,若是真能将小女之病治好,我们沈家必有重谢!” “不敢不敢,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度人便是度己,能结下善缘,也是修行的一种。” 婵儿问道:“小道长还未说需要多少银两哩。” “五百两!” 沈夫人松了口气:“我当是多少,原来只是五百两,对我们沈家还是小意思的,若是能为小女医治好,便是千两也该出的!” 楚昀心中后悔,早知道自己就要一千两了! “只是不知……小道长何时才能炼好丹药送来?” “这炼丹之事,急不得,不过最慢三日之内也有结果,到时候保证药到病除!” 沈夫人三人闻言俱是一喜。 连沈楠嘉面上也露出久违的淡笑,这病折磨她有些日子,食无味,寝不安,长此以往,以她的性子,只怕要生出一些不妙的念头来。 “那就这么说,我这就让人取银两来。”沈夫人倒是干脆。 楚昀自然没接,让人送到了观中。 他自己又叮嘱了几句,谢绝了沈夫人邀请留下吃饭的客套话,便飘然离去。 婵儿瞧着他的背影,道:“夫人,小娘子,婵儿没说错吧,小道长真的有办法哩!” “是是是,这事都是你的功劳。”沈楠嘉淡笑着道,或许是知道自己病很快就好,所以她的心情也有所好转。 婵儿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小娘子,他是不是生的很好看哩?” “不知羞!” 沈楠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嘻嘻,小娘子分明是害羞了!”婵儿忙挽住她的手臂笑道。 沈夫人在后好奇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些什么呢。” “是婵儿这丫头看上人家小道长了。” “小娘子乱说,人家才没有哩!”婵儿面红地辩解道。 看着二人笑盈盈的模样,沈夫人只觉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 楚昀回到午阳山下,天色未晚,拾阶而上,正有香客陆续下山,见到楚昀纷纷招呼。 他一一回应,忽然间目光一凝。 只见下山人中,有一位面容清瘦的男子,蓄着山羊胡,皮肤微黑,双眼有神。 二人对视一眼,尽管对方穿着粗布麻衣,但楚昀依旧能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男子很快就避过目光去,缓缓走下石阶,并没有多看楚昀一眼,神情自若。 楚昀盯着他,有瞬间的愣神。 只是片刻,那男子便消失在山下,再也看不到。 “是他!” 楚昀顿时想起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妖人来,心中一惊,当即转身追去。 他并不敢十分确定,但对方的气息绝对不是寻常人,这种人为何会来自己的道观?说是祈福求道,连鬼都不信。 只有一种解释,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不管是人是妖,自己务必要查清楚! 楚昀追了过去,那男子脚下生尘,其速度竟然不比催动了道法的楚昀慢,这更加验证了楚昀对他的猜测。 远远地看到男子身影进了城,楚昀眉头微皱,那人已经知道楚昀跟在身后,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行去,有意甩开了楚昀。 城中行人不少,那神秘男子的气息很快就被掩盖掉了,楚昀在城中兜了两圈,始终没有再看到那人的身影。 楚昀知道暂时是不可能再寻到到了,郁闷地叹了口气。 算了,先回山上,也不知此人是否对馨儿做了什么,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回到后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馨儿的房间亮着烛光,只是房门闭着,不时传来两个嬉笑声。 听这笑声,看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楚昀心中松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开门,便有阵阵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 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原来此时的小姑娘正披散着头发坐在木桶中,玉莲站在桶外,一边撩水一边帮她洗着白嫩的藕臂。 楚昀的突然闯入,让她的动作都静止了下来。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房间内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可怕。 楚昀忍着尴尬,将头扭向一旁,面无表情地招呼了一声。 “额,洗、洗澡呢……” 随后默默地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中。 第四十三章 是护身符,不是信物 房间中,三人围坐在一张桌案上吃着晚饭,小丫头好奇道:“哥哥,你刚才找人家是有什么事么?” 她沐浴后只穿着一层较为单薄的长衫,头发披散在后面,还湿漉漉的,没有完全干掉,也不觉得冷。 或许是因为才洗过澡,小脸蛋被热气蒸的红扑扑的两团挂在脸上,仍未褪去,仿佛嫩的能掐出水来。 “哦,有件事要问问你,你今日在前院招呼小可,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馨儿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忽然又喊道:“有呢有呢!” “哦?仔细说说。”楚昀忙凝重起来。 “下午时有个老伯伯,她一看到人家就一脸笑眯眯地,给咱们送来了一箱子银子呢,说是给哥哥你的!” “……” 那是都护将军府来送银两的管家,楚昀想打听的自然不是他。 他又问道:“除了这位老伯呢?” “恩……那好像没有了……” “有没有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楚昀跟她形容了一下。 “哥哥,今日来的好多老伯都是这个样子,哥哥你问的是哪个?” “好吧,那也有没有人向你问一些奇怪的话?比如……打听我的消息,或者打听咱们道观的消息?” 馨儿又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我觉得只有哥哥你爱问人家一些奇怪的话……” “……” 玉莲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好奇道:“怎么了小道长?” “没什么。”楚昀皱着眉,脑海中又想起傍晚时那个男子的身影。 玉莲有些失落地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她见楚昀有事问小丫头时,面容和善,到了自己开口时,就有些心不在焉,虽然知道楚昀不是故意的,依旧不免生出一丝难以融入二人的生疏感。 她本就生的一副娇柔的容貌,那一双纤细的鸳鸯眉未蹙起时,便已有三分柔弱之意,直看得人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 楚昀回过神来,将她神态尽收眼底,虽然可以做到面对美色不为所动,但想想对方不过是随口一问,自己回答的似乎有些冷淡了些,旋即心中有几分过意不去,又补充道:“也没什么,是一个道人,我怀疑他会些妖法,所以想提醒你们,平日里多提防一些。” “恩。”玉莲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媚眼中那抹失落顿时散去。 一抬头,见楚昀盯着自己,宋玉莲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怎么了小道长?” 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生怕是粘上了些什么。 馨儿正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腮帮子鼓鼓地,抬头瞄了一眼,口中嘟囔道:“玉莲姐姐太好看,唔……所以哥哥才看傻眼了!” “闭嘴。” 楚昀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又扭头对宋玉莲道:“提起这事,我突然想起,好像忘了给玉莲你准备一张护身符了。” “给奴家么?” “恩,你性子柔弱,在咱们道观这种干净之地尚好,若是在外,最易招惹一些阴邪之气,以防万一,还是要带上的好,等晚上我帮你准备一件。” “哥哥偏心,为什么馨儿没有!”小姑娘忍不住抗议道。 “你不需要,带了也浪费。” 楚昀原想说一个妖精带什么护身符,不过考虑到玉莲还不知她的身份,便忍住没说。 馨儿撅起嘴来不满地道:“人家这么可爱,万一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那真是太好了,谁抓走你,你就把他吃穷了!” “唔……臭哥哥!”馨儿张牙舞爪地就要往他身上扑来。 楚昀一只手抵着她的小脑袋,岔开话题问道:“不许胡闹,我还没问你呢,你洗澡为什么不从里面插上门闩?” 小丫头呆了一呆。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明明被看到吃亏的是自己,可哥哥这语气,怎么好像他才是吃亏了一样。 玉莲忙道:“这都怪奴家,奴家去提来热水只顾着和妹妹说话,便忘了插上了……” 馨儿只顾着嬉笑,似乎完全不在意。 毕竟她闷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楚昀也没看到什么。 “下次注意些吧。”楚昀咳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在这后院住的可还习惯?毕竟男女有别,若是有什么不便,早些同我讲,我可以请工匠在院中砌上一堵墙,将后院隔开。” “不用的。”玉莲忙摆手,“现在挺好的,若是隔开了,未免有些小了。” “就是,那样的话,馨儿不就和哥哥成两家人了。”小姑娘也附和道。 楚昀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愿意,主要是这院子中一树一池都是师祖按照风水格局所布,突然加上一堵墙,会破了整个院落的布局。 当然,最主要还是费钱,毕竟后院不比前院,若是为了大殿翻新扩建,那还是可以的。 吃了饭楚昀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为玉莲画一道护身符的事。 虽然嘴上喊着不需要,但实际上玉莲每日里倒真和个丫鬟没什么区别,楚昀总要有些表示。 “就用你了!” 楚昀从匣子中选出一块手心大小的桃木板,擦拭了一下,准备用来画符。 画符最常见的便是在黄纸上以朱墨书写,其实除了黄纸外,桃木板,柏木板,砖,绢,帛都可以。 桃木本身就有辟邪之效,所以效果会更好,只是携带有些不便。 若是黄纸书写的符箓,楚昀随随便便就能往怀中揣上数十张都不觉得有什么,但要是换成桃木板,显然就做不到。 所以更多时候,都是当做护身符一类的,又或者摆在某处,或者挂在家中。 这次楚昀是费了心力的,符成之时,连精神都稍显虚弱了些。 喊来了玉莲,将护身符交到她手中,玉莲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眼,眉目间尽是喜色。 连到了数声谢,玉莲将那桃木板小心收下,才欣喜不已地离开。 那神情,似乎拿到的不是护身符,而是楚昀给她的某种信物一般。 ———— 答应了都护将军府的期限是三日,所以解药的事楚昀倒是不着急。 正想着眼下无事,可以在道观中安心静修两日,可惜终究是落了空。 这次来找楚昀的,是赵大元手下的一个捕快,吴运,因为家中排行老二,赵大元等人都称呼他吴二。 原来赵大元此时正在城东一个村子里办案,抽不开身,只好让吴二来请楚昀。 第四十四章 鬼婴 大王村的一户农家里,年轻的夫妻正抱在一起,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子更是泪流不止,口中不住地哭喊着:“我可怜的孩子!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她一边喊着,一边恶狠狠地瞪向一旁的年轻女子。 而院落内外,早已围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 有妇人在安慰那老婆子道:“李婆子,别哭了,要我说,这事也怪不得绣娘……” “不怪她怪谁!不知道偷了谁家的汉子生的小野种,依我看,这是遭了报应!可怜我赵家要绝后了啊!” 老婆子骂骂咧咧,一旁的年轻女子闻言脸气得通红,泪流满面,差点喘不上气来。 好在有丈夫在一旁安慰,又对那老婆子道:“娘,这……这事怎么能怪绣娘,您不要再胡说了,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小兔崽子!你连你娘都敢顶嘴了是么!”老婆子气得破口大骂。 一旁的张家老汉听着媳妇儿子吵闹,忍不住轻喝了一声:“都别说了,官爷就在这呢,有什么事先等官爷看了再说!” 才说完,就看到赵大元带着三名捕快紧皱着眉头从房中出来,脸上分明有几分嫌弃之色。 “官爷,您都看到了?那……”张老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捕头正在想事情,先别急着问。”一名捕快忙回道。 赵大元站在院中,沉默不语,面色凝重,偶尔来回踱步,做深思状。 张老汉不敢打扰,以为他在思考,却不知,赵大元是在装样子,一心在等楚昀的到来。 “老大,小道长来了!” 吴二的一声喊,像是按下了赵大元身上的启动按键,赵大元明显松了口气,从挂机状态复活。 楚昀挤过人群走到院中,看着这满院子的人,忙向他问道:“出了何事?” “你可来了!”赵大元靠近了些低声道:“别提了,这老赵家的儿子儿媳成亲已经一年多,怀胎十月,今日天未亮便要生,结果才生下来,孩子就没了。” 说着指了指张老汉一家。 楚昀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孩子没了……你喊我来做什么?先说好,生孩子这种事我可真不会。” 赵大元尴尬一笑:“也不是没了,有是有,就是那孩子……模样有点吓人。” 模样吓人?楚昀顿时好奇心起,这孩子已经丑到了惊动官府的地步了么? 又听赵大元继续道:“现在村里已经传开了,说他们家生了个妖怪,我怕又是什么邪物作怪,所以想让你看看……那婴儿模样实在是邪性,看得人直打怯。” “哦?有此事?” 赵大元对手下一名捕快摆了摆手:“去把那孩子抱过来。” 那捕快面露恐慌:“捕头老大……这、兄弟最近得了病,有些腿软,要不您亲自动手?” 赵大元瞪了他一眼:“你个没胆的货!” 随后目光看向其他几名捕快,众人忙低下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赵大元面色不虞:“怕什么!又不是真的妖怪,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吴二小心翼翼地道:“要不还是大哥你再去一次?” 赵大元有些犹豫,楚昀叹了口气:“不劳烦诸位兄弟了,还是我自己进去看一眼吧。” “呼……也好也好。” 楚昀扫了一眼院中的张老汉一家,婴儿在房中,但他们一家却都躲在院里,连亲生骨肉都不愿看一眼,显然这刚出生的婴儿是有些古怪了。 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进了房间,只见床上的被褥凌乱,上面似乎躺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走过去瞧了一眼,看模样果然是个才出生的婴儿! 只不过那婴儿通体紫黑,身上的皮肤如百岁老人一般尽是松弛地褶皱,浓密的长发遮住半个脑袋,很是诡异,面上尽是扭曲之色,两只眼睛更像是两个漆黑的洞,模样甚是吓人。 只不过早已没了气息,已经死去多时。 扫视了一眼周围,房间中并无异样,楚昀又将目光转回到婴儿身上,伸手在他身上捏了两下,竟然有些僵硬之感。 沉默了片刻,楚昀皱走了出来,院中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他。 有几位去过临安城的,已经知道这位俊俏的年轻人就是午阳观的小道长了。 “接生婆在哪?”他环视了众人一眼。 一个五旬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老身便是。” “这孩子……应该一出生便是这般模样吧?” 接生婆连忙点头:“可不是么,老身才上手时就觉得不对,拿到眼前一看,差点没被吓死……” 说着还拍着自己的胸口抚慰了一下。 张老汉家的老婆子顿时抓出楚昀的手臂,一指儿媳道:“小道长,都是她,这孩子是她生的,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妖精变得,来祸害我家……” 那位儿媳只顾埋头啜泣,更咽着说不出话来。 张老汉的儿子拍了拍妻子安慰了两句,然后看了看楚昀,一脸凄苦地问道:“小道长,我娘子所生……难道真的是个怪物么?” 如今为村民所知,若是生了个怪物,只怕以后在村子中就没脸见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道长可看出来些什么?”赵大元好奇道。 “老妈妈,你误会儿媳了,此事与她无关。” 楚昀为那女子正名,随后解释道:“传闻中,若是有年岁尚幼的孩童死于非命,便会化为冤魂久居不散,名为鬼童,每遇有身孕者,便在婴儿出世时钻入其腹中,如此以来,妇人产下的,便是一具死尸,又名鬼婴……” “这么,我娘子便是遭那鬼童上身了?”张老汉的儿子惊骇道。 “嗯。” 周围是吸气的声音,众人闻言你看我我看你,惊讶地说不出话。 其中还有两户人家妻子已经有孕在身的,闻言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张老汉的儿子回过神来苦声道:“我张远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怎么会遭此厄运,小道长,你可有什么办法解救……” 楚昀摇了摇头:“那鬼童带有怨气,只要是有身孕者都不会放过,你只是遭了无妄之灾罢了。至于孩子,恕我直言,人死不能复生……” 顿了顿,他面色古怪道:“与其求我,不如考虑再生一个,又不是今后都不能再生了……” “小道长的意思是,我娘子她……没有问题?可是有那鬼童在,便是有了身孕,不还是一个死……” 第四十五章 玉娘 正说着,又有两户人家挤过人群走了过来,当即拜在楚昀面前,正是那已有身孕的人家。 “小道长,求你一定要帮我们!” 他们绝不想看到自己孩子与张老汉家一个下场。 楚昀安抚道:“怨灵的活动不会太大,应该就藏在你们村子里,此事交给我便是,保证还你们一个太平。” “太好了太好了!” “多谢小道长!” 村民闻言纷纷称谢,这村子里藏了一个怨灵,别说孕妇,便是壮汉听了也有些瘆得慌。 “不知咱们村子里,可有哪护人家因为什么意外而导致年幼的子女离世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 接生婆道:“老身上一次接生还是数月前,那个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吓人的事……” 楚昀向赵大元悄声道:“这附近一定有才死去不久的幼童,你帮我打听一下。” 赵大元点了点头,然后喊来了里长,让捕快们对有孩童的人家挨家挨户地找去。 小半日的功夫便有了结果。 “都找过了,没有谁家孩子离世或者丢失的。” “村头的玉娘家你们可去过?”一位姓王的老婆子开口问道。 里长一拍脑袋:“把她给忘了。” 楚昀从村民口中才得知,原来老婆子口中所说的玉娘原本是村里的女子,后来被卖到城中做了妓子,再后来遇到一个叫陈大黄的男子,两人定了终身,后来陈大黄便将其带了回来,花钱建了一处宅院,算是在这里落了户,过上安稳日子。 只不过因为名声不好听,再加上陈大黄小有资产,所以他们一家并不与村民有太多往来,渐渐被遗忘,只有一个老婆子偶尔上门陪陪玉娘说话,就是先前开口的王婆子。 “我记得玉娘家也有个孩子,一岁多了。”王婆子开口道,“说起来,老婆子我也有些许时日没去看她了。” “劳烦给带个路。” 王婆子领着楚昀和赵大元往村头走去,身后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眼看到了一处宅院前,王婆子道:“这里就是玉娘的家了。” “玉娘!”她冲内喊了两声:“玉娘,你在家么,官爷有事找你。” 楚昀面色凝重地看着宅院上方,喊住了她。 “王妈妈,不用喊了,应该没有人在了。” “有古怪?”赵大元与楚昀已经颇为相熟,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楚昀没有回答,穿过院落推开门向房内走去。 赵大元让一众村民在门口候着,自己带着弟兄跟了进去。 穿过院落,进了房间,只看了一眼,众人差点惊吓出声。 只见堂内的房梁下,吊着一个身着丝绸长衫的女子,长发披散,看不清面貌。 而女子的怀中,则用布缠着鼓鼓的一坨,因为位置,楚昀刚刚好能看到,隐约看去,竟是一个孩童。 “快!把人救下来!”赵大元急忙招呼了一声。 捕快们只是对妖魔鬼怪一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发怵,但并不怕死人,毕竟平日里案子办不少,也都见过各种尸首。 两名捕快急忙抱着女子双腿,想将她托下来。 可奇怪的是,任凭他们口中发出吃力地闷声,脸憋的通红,竟托不动半分。 “老大,这……这尸体有古怪啊!”一名捕快一边汇报情况一边抬眼向上瞧去。 登时发出一声惊呼。 “咋咋呼呼地要死啊你!” “老大!这女子活着!” “没错老大,我刚才也看到她眨眼睛了!” 楚昀正在打量四周,闻声走到二人身边,沉着脸抬头看去。 披散的头发隐约能看到遮掩在其下的面容,苍白中还浮着淡淡的青色。 不过楚昀并没有发现异样,那女子安静地吊在那,再正常不过。 “小道长,这……” “你们看走眼了。” 淡淡地回了一句,他伸出手,抓住女子的腿,轻轻一举,女子便从白绫上脱落。 众人这才看清她怀中之物,分明是一个死去的婴儿! 不过随即又“咦”了一声。 那幼童已经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首,完全不像是才死去的样子,再看那女子模样,显然死去没有太久。 正看着,一名捕快道:“捕头老大,你也没有觉得……这房间好像越来越冷了?” 他一说,其余几人也都忍不住冻得哆嗦了一下,仿佛整个房间如同冰窖一般。 “这不是冷,是阴气太重。”楚昀回答道,“将尸首抬出去吧,咱们在外面说。” 先前那两名捕快小心地拽拽,发现女尸的身体不再沉重,松了口气,同另外二人,将尸首抬了出去。 “呀!玉娘?玉娘!”王婆子发觉事情不对,跑上前去,忍不住问道,“小道长,她这是怎么了?!” “这位叫玉娘的小娘子自缢了。” 王婆子张了张口,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好一会才面上露出怜惜之色:“玉娘!你……好端端的,究竟是为了何事这般想不开!” 而围观的村民早已你一言我一语的传了开来。 尤其是看到她怀中那个幼童的尸首时,有人忍不住问道:“小道长,会不会就是他……” 楚昀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刚才出来的那间厢房。 “现在该怎么办?把尸首烧了?”赵大元在一旁问道。 “赵捕头很有长进嘛,这么快就学会了。” 赵大元嘿嘿一笑。 “尸首烧了,但阴魂还在,也是无济于事,此次非是尸变,暂时不用焚尸,你先通知家人来,把人入殓了吧,至于阴魂……交给我就行了。” 赵大元问了几句,才知道这玉娘的丈夫近些时日都没有人看见,应该是出远门了,只好先自行将尸首安顿了 不少村民看着玉娘惨死的模样,露出叹息之色来。 “这陈大黄也是,自己离开,独留一个小娘子在家守空房,这谁受得了。” “没听小道长说么,那玉娘已经化作女鬼。” “我听说女鬼最爱吸人阳气,你说,玉娘她会不会来吸我们的阳气?” “吸阳气?怎么个吸法?” 几名村民讨论的重点逐渐出现了偏差。 王婆子在一旁听了这般下流话,忍不住白了他们几眼,口中咒骂几句。 楚昀让赵大元带着众人离开了宅院,随后他自己再次走进了房中。 第四十六章 小鬼比较讨厌 房间中静得可怕,关上房门,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楚昀干脆坐在房中的凳子上闭目养神,一直等到暮色来临。 天色渐晚,阴气又浓了几分,隐约间,听到孩子的哭声,在这寂静的房中若隐若现。 果然……阴魂不散呐!遇到自己,只能算它倒霉。 楚昀取出火折,将蜡烛点亮,扫视了房间一眼,忽然目光一凝。 床边烛光照不到的地方,隐约坐着一个人影,孩子啼哭的声音不止,又多了阵阵细微的啜泣声。 楚昀举起灯台,向床边走了两步,正要细看,忽然手中灯烛“噗”地一声灭了。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中。 他放下灯台,微闭双目,双手掐着诀在眼前抹了两下,口中默念一声,再睁眼时,眼中青光微现。 可床边的人影已经消失。 吚吚呜呜的啜泣声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直到贴近耳边。 待他扭头看去,身边并无一人。 回过头,那身影又出现在床边,安静坐着。 楚昀准备再往前走,腿下一沉,低头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抱在他的腿上。 随后又顺着腿往上一直爬到他的后背。 衣物被人抓着向下坠,连道髻都被人从后微微扯了一下。 楚昀不由眉头一皱,敢弄乱我的发型?! 他顺手向后一抓,只觉抓到一根软乎乎却异常冰凉的东西。 拉到面前一看,竟是一个男婴,看那模样,颇有些眼熟,随后反应过来,竟是先前玉娘的尸首怀中所抱之婴儿!也就是害了张老汉未出生孙儿的鬼童。 只不过此时的鬼童分明是一个可爱的婴儿模样,但行动迅捷。 那鬼童在他手中忽然嘻嘻笑了两声,伸手要来抱楚昀。 楚昀双手抓着他,不为所动,只是盯着他打量了片刻。 果然,没片刻,男婴的面容再次一变,可爱模样不在,如同那具干尸一般无二,黑洞洞的骷髅眼中泛着红芒! 他两片嘴唇向外翻着,嘴角竟然裂到两耳后,一张口,露出满口的獠牙! 扭动着脖子,似乎想撕咬楚昀,却发现自己被两只手钳着,只能无力地咬了几口空气。 挣扎了好一会,才知道一切都是徒劳,鬼童再次幻化成可爱的婴儿模样,扯开嗓子忍不住大哭起来。 声音尖锐刺耳。 然而在外的赵大元等人,并未听到任何声音。 楚昀一手提着他,一手缓缓抽出剑来。 他不讨厌小孩子,但他讨厌嗷嗷直哭的小孩子,就像是没完没了的喇叭一样,很讨厌! 对于没有礼貌的小鬼,需要给它一些小小的教训,让它知道社会的险恶。 鬼童见他动作,本能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止住了哭声,扭头向床榻的方向挣扎着伸出手。 楚昀松了手,鬼童跑回了女子身边。 不知何时,女子的啜泣声已经停歇,俯身伸手将鬼童抱起,在怀中一下下地轻拍,口中咿咿呀呀地小声哄着。 楚昀走到她面前,透过披散在肩的头发,能看到半张白的诡异的面孔,正是玉娘。 玉娘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 “你是谁?” 楚昀心中无语,你儿子跟我闹了半天,现在你才问我是谁。 但口中还是回道:“午阳山的一个小道士。” “道士?你是道士……”玉娘的声音带着诧异,“那……你是来对付玉娘的么?” “打打杀杀多不和谐,我只是好心来劝你的,你若是听劝,我自然不用出手……”楚昀和善地笑道。 “能感觉的出来,你很厉害……”玉娘沉默片刻轻声道,似在低语,“没想到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道士。” “陈夫人,你话题偏了……” “不许叫我陈夫人!” 玉娘忽然一声冷喝,吓得怀中的鬼童子又哭喊了出来。 她忙低头再次哄起了孩子。 楚昀皱了皱眉,看这玉娘的年纪,不像是到了更年期,怎么脾气这么古怪,难道和那个陈大黄有关,要不然为何听到陈大黄的名字这么激动。 楚昀试探道:“那陈大黄是你家相公,我不称呼你陈夫人,又如何称呼?” 在提到陈大黄时,楚昀明显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怨气又重了几分。 “陈大黄他在哪里?是不是他找你来的!” 玉娘的脸扭曲了起来,化为一张骷髅鬼脸。 楚昀皱着眉,淡淡地道:“我只是偶尔路过此地而已,并不认识陈大黄,是听村民提到的罢了。” 鬼脸消失,玉娘再次化为女子模样。 “你与陈大黄之间莫不是有什么纠葛,若是他害了你,我或许可以出手……” 玉娘闻言看了看他,怔怔地道:“我只是害人的阴魂,你……会帮我?” “也不是单纯帮你,是行道罢了,他若作恶,我自然不会放过他,只不过……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玉娘沉默片刻:“我为何要信你,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怎么会为我出头,更何况如今的我只是一只阴魂。” 楚昀听着这地图炮实在是耳熟,也不恼,道:“正因为你是阴魂,我才不会骗你,况且,你若是现在不说……可就没机会再说了。” 他摊开一只手,掌心竟亮起一道咒文来。 玉娘也明白了如今的处境,沉默片刻,面色凄苦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如村民传言一般,她的确是临安城的妓子,只不过她与陈大黄的事,根本不是村民口中那般。 陈大黄是个落地的士人,回到临安后,便一蹶不振,留恋于风月场所,平日里便卖弄些文采,写写词,让小姐们去唱,也算混得熟络。 后来在红芳馆见到玉娘,一见倾心,便常常光顾,那陈大黄生的白净,又生得一张巧嘴,惯会花言巧语,还有些文采,一来二去,便惹得玉娘动了私心。 二人既然生了情意,玉娘也有意从良,不再做卖笑女,便商量着赎身之事。 这陈大黄虽然在风月场,但除了做些词曲白嫖姑娘外,就只会赌钱,又或者是跟着一些个纨绔子弟厮混,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家底,为玉娘赎身远远不够。 第四十七章 渣男无处不在 好在像玉娘这种风尘女子也都不傻,私下里也会攒上一些银子,为得便是哪日里遇到个良人赎身,自己也有些积蓄。 玉娘因为生得略有姿色,所以攒了不少,便自己掏钱赎了身,还有不少剩余。 玉娘满心欢喜地跟着陈大黄回到村中,连购买宅院,田地和平日里的花销,也都是用的玉娘钱,面对村民,为了自己的脸面,陈大黄便谎称自己这些年赚了不少银两,这些钱都是自己的。 玉娘并不在意,甚至他也不想陈大黄被人瞧不起,能和心仪的人在一起,这些都不算事,只一心期盼着过上相夫教子的日子。 起初这陈大黄还算老实,可他离了妓馆后,又没什么手艺,寻常百姓的伙计又不肯做,眼高手低,做什么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日久了,日子便紧了起来。 再加上他生性便是如此,没多久,又和一帮子人厮混在一起,偷偷进出风月场。 尤其是玉娘怀孕在身后,陈大黄哪里受得了这种寂寞,愈发不可收拾起来,就差把外面的女子领回来了,连银两也都是从玉娘那里抢来,甚至将田也卖了。 玉娘人生地不熟,心中气苦,有没人说话,只好忍着他,只盼着有了儿子,对方能回心转意,可等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甚至有一会,陈大黄被人设局欠了赌债,还要将自己儿子给卖了。 是玉娘把最后藏的一点首饰给他换了些散碎银子,才免于一劫。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般迟又遇打头风, 玉娘心灰意冷,日子一天天地熬下去,小儿偏又染了病,请大夫一直没有医好,想着将宅院卖了为儿子看病,还没等到幼儿就夭折了。 玉娘更是几近崩溃,人都傻了一般,整日里抱着儿子尸首,不舍得下葬,如此过了数日,最后才选择了自尽。 说着自己的遭遇,玉娘泣不成声。 楚昀听得心中喟叹,没想到这陈大黄竟然是这么个东西,若是自己也能遇到个漂亮的富婆来包养,谁还做道士。 “玉娘只觉心中有一口怨气,便想着等陈大黄那厮回来,也要拉他共赴黄泉,可不曾想,竟然等来了小道长……也是我命中注定,便是做了鬼,也不能得偿所愿。” 楚昀皱眉道:“你心中有委屈,便是真害了陈大黄,那也是他自己做的孽,只不过你不该害无辜之人。” “小道长说得奇怪,玉娘何曾害过无辜之人?” 楚昀一指她怀中的鬼童子,盯着她问道:“你这幼子害了同村的产妇,诞下一鬼婴,此事你不曾知晓?” 玉娘一脸的不解。 “何为鬼婴?我儿……怎么会害人?” 楚昀心中已经了然。 “既然你无法掌控鬼童子,那就恕小道我不能再放任你们母子不管,不过……我说话算话,不知你想怎么惩治陈大黄?” “我……” 玉娘忽然间愣住,最后带着切齿地恨意到:“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玉娘要他……做不了男人才好!” 楚昀暗暗吸了口气,还真是够狠的。 不过,他嘴上却道:“万恶淫为首,小娘子这不是在报复,这分明是要帮他斩断祸根,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人感动。” 玉娘闻言一愣,头一次这么被人解释,以至于让她都有些怀疑自己说的是不是太便宜了。 “那就这么定了,陈大黄的事就交给我了,我自会帮你惩治他。” 玉娘旋即露出凄然的笑意,冲他微微一礼。 “多谢小道长,玉娘已经别无所求,若是小道长愿意帮玉娘了此心愿,可以将宅院卖了,银两权当做报酬了。” 楚昀淡淡地道:“我虽爱财,但也有规矩,死人的钱财是不会收的,有损道行。” 思量片刻,又道:“我看不如这样,这宅院卖掉,所得之银两将你母子好生安葬后,余下的钱让村子里的人修条水渠,再挖上一口井,井边为你立一块碑,如此一来,凡灌溉或饮水者,便是承了你的恩情,也算为你积下阴德,这未尝不是一种成道的方式,你意下如何?” “多谢了……”玉娘心中感动,沉默良久,连怨气都散了些。 “小道长慈悲,假使让玉娘早日遇到小道长一般的人物,又怎会瞎了眼跟了陈大黄,更不会落到这么个下场……” 楚昀咳了一声,这天下间可怜女子实在太多,只可惜自己再想“博爱”,也是有心无力,照应不过来啊! 回过神来,女子和那鬼童子如云烟一般在眼前消失,房间中的阴气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而一缕肉眼看不见的道力缓缓注入楚昀的体内。 夜已深,赵大元等人眼睛都开始迷糊起来,有两名捕快甚至打起盹来。 见楚昀出来,赵大元忙打起精神:“小道长,怎么样了?” 楚昀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得赵大元也是一阵火大:“特奶奶的,竟然还有这种人?这么好的机会真是白瞎了!你说我怎么就遇不到……” “恩?” “那小道长准备怎么办,真把这货给阉了?” “有这个打算,不过不用刀罢了。”楚昀微微一笑,“有的是办法。” 赵大元看着他的笑脸,只觉下体一凉。 “对了,玉娘已经同意,将这宅院卖掉,所得银子,都用来帮村子里修渠挖井,也算是做些善事,我准备帮她立块碑,也算为她积些善。” “把宅院卖掉?那陈大黄能同意?” “地契在玉娘手中,被她藏起来了,我现在知道在哪,至于陈大黄……他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若是敢现身再好不过,我正愁找不到他呢。” “那就好,这事好事,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玉娘……倒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了,只可以命苦了些。” 楚昀摇头叹息了一声:“那今日便先如此,我看天色不早,咱们不如先在这宅内歇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赵大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厢房,道:“小道长你谁在这吧,我们兄弟几个在别的房间凑合一晚上。” 楚昀笑了笑,也不点破他。 第四十八章 谷雨茶会 修渠挖井不是一两日便能解决的,更何况那宅院死了人,谁敢买,所以此事也有些棘手。 可怜玉娘家就只剩这么一所大宅子,和一些家当,田亩都被陈大黄给贱卖了,并没有可置换银两的多余东西。 二人商议了一番,由赵大元出面,帮忙联系了临安城中的一些商贩,将玉娘家里的那些家当都卖了。 好在赵大元作为官府的人,有几分薄面,又有午阳观的灵运道长,这东西转手卖的倒挺快,一些店铺加一两件桌椅也都舍得,毕竟都是小钱。 至于宅院的事,则交给村里的里正去办,赵大元特意叮嘱了几句,那里正忙点头,自言不敢有半点懈怠。 若说最冤枉的,还是张老汉一家,凭白夭折了一个婴儿,只可惜这世间并无起死回生之术,楚昀也没有办法。 但冤有头债有主,此事因为陈大黄而起,楚昀当然不会仅仅对陈大黄动动手脚就完事了,总要让他做些什么。 村里的百姓一直送众人到村头才作别。 回去的路上,楚昀和赵大元并肩前行,谈起大王村一事,都是唏嘘不已。 赵大元感叹道:“人常言,好人有好报,可这世道却往往是好人不长命,我当捕快这么多年,所遇案件,冤死者不在少数,明明老实本分,却被贼人惦记,或为财,或为色,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 楚昀淡淡地道:“人心难测,有的人不该死却死了,有的人该死还没死,这个时候,就需要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帮助。” “比如陈大黄?” “陈大黄……” 楚昀沉吟了一声:“该上哪去找这个人呢?” “我问过村民,都说许久未见这厮,这厮不会跑了吧?” “应该不会,他尚不知道玉娘已自尽,没有理由跑,况且他所有的钱财都是从玉娘手中抢来,若是没了银子,还会再回来讨要,怎么会离开。”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不……我让里正和村民盯紧些,按你所说,此人一旦银子没了,自然就会回来找玉娘,到时候村民一报官,我就派人来把这厮给带到衙门去。” 楚昀点了点头:“倒也只能如此。” 赵大元哼了一声:“要我说,这厮既然惯会留恋于烟花柳巷,说不定现在还哪家青楼妓馆中厮混着呢。” 说着他忽然一顿,道:“玉娘生前是在哪家妓馆,咱们不妨去询问一番?” 楚昀摇了摇头:“那你更找不到他。” “也是,他既然要脸面,自然不会再去同一家,想找他,除非一家一家地询问。” 楚昀道:“临安城的风月场怕是数目不少吧?这么多家,一家一家地找,怕是有些为难,不如在大王村守株待兔。” “那可是,这临安城光有名的一等一的青楼就有五家,次一些的也有十多家,再次一些的,就更多了……说起来,这做烟花生意的,竞争也很是激烈啊!” 楚昀扭头看了看他:“没想到赵捕头你摸得这么清楚。” “嗐,都是办案所需罢了。”赵大元忙解释道。 他还没有说完,麻烦只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除非有重案,否则他们这些小吏是不会轻易去这些地方的。 那些个青楼会馆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好惹,虽然里面的姑娘一个个陪笑,但这皮肉生意的背后,隐藏的都是某些权贵者,否则这么赚钱的生意,单是凭个能说会道的鸨母便能撑得住场面? 提到青楼,赵大元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倒是差点忘记一件事,其实咱们也不用这么麻烦,就算他不回大王村,再等上几日,也一定会在城中露面,咱们只需守株待兔便好。” “哦?” “小道长才来临安城,有所不知,再过几日便是城中一年中最大的打花榜活动,名叫百花会,因为恰逢谷雨时节,又叫谷雨茶会。” 楚昀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但师父告诫过他,做人要谦虚,求知,多长见识,所以对于这触及到他知识盲区的事情,还是虚心请教道:“何为百花会?” “简单来说……” “这就是赵捕头的不是了,怎么能简单来说呢?请务必说仔细点。”陈大黄的事关系到楚昀的修行,既然应了玉娘的请求,就一定要做到,否则道行必受影响,这么重要的事,楚昀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 没错,就是这个理由。 “其实百花会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城中数家青楼联合起来举办的一次评花榜活动,各家推出自己当红的几个清倌人,经过大众的评审,对品,韵,才,色等进行比较,选出前三甲来,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会,那陈大黄岂会错过?” 清倌人也只是说起来好听,她们虽然各个色艺绝佳,但终究不是良家女子,也是要卖的,只不过比谁最后卖的价格高罢了。 否则青楼花那么大代价培养她们,以为是来做慈善的么?这都是前期的投资而已。 一旦被选上花魁,且不说声名远播,至少身价是连番暴涨。 有些色艺双绝名动一方的青楼女子,莫说亲近,单是见上一面,就要价不菲,足见其中商机。 若是有哪位出手阔绰的“榜一大哥”想一亲芳泽,那所需要的银两就更不得了了。 楚昀点了点头,又好奇道:“可我前几日偶尔听人提过,不是需要请帖之类的么?” “小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请帖,实际上也是为了宣传造势的老规矩罢了,百花会那日,前来观看的百姓那可是把整条街都堵住了,自然不可能谁来了都往里请,这请帖,便是给那些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 “能接到请帖之人,才有资格坐在楼上雅间和前面贵客之席,剩余靠后的席位则是要花大价钱买进的,没点财力,只能站在最外围看热闹。” 第四十九章 想长长见识 大梁国狎妓成风,弹琴唱曲,吟诗作对,是一件满含风月雪月之事,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向来都以此为乐,来百花会断然不会被指责作风有问题。 所以这请帖并非白送,一来是需要这些人的名望来为百花会增加点人气,二来也是做个人情。 但凡来者,又有哪个不肯花钱,更何况到场的都是有身份之人,为了脸面,也不能露怯。 除了身份尊贵的达官贵族,还另请的是一些身价不菲的富豪乡绅,这些人财力雄厚,才是真正的目标客户,若说身份不如前者显贵,但奈何他们有钞能力,最受老鸨和姑娘们喜爱,毕竟做官的未必就有钱。 “对了,你刚才说是几个青楼一同举办,可实不相瞒,我这消息是从天香楼顺道,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天香楼的事?” 赵大元一笑:“要说这术法,小道长自然是高人,要说这风月之事,小道长一看便是个外人呐!” 这句话若是楚昀听来,倒是一句夸赞的话,可就是赵大元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对…… 只听他道:“美人赏心悦目,是件快意之事,但干看着难免也无趣,既然称作谷雨茶会,岂能少得了茶?天香楼,就负责整个百花会的茶果点心和饭食。” “要知道,天香楼可是临安城有名的酒楼,这百花会自然要请他们家来摆宴,如此,才能尽显其奢华之况,而且此时节也正是采茶时节,天香楼的谷雨茶芽叶肥硕,色泽翠绿,叶质柔软,也是一觉。” 楚昀点了点头《茶疏》有云,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这么说,倒也没错。 而且这么多人,可以想象这背后赚取的银两必然不菲,天香楼岂能放弃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 “谷雨茶会便是如此。”赵大元道,“你想想,这般盛会,那陈大黄会不来?跑不了他!” 楚昀皱了皱眉道:“陈大黄这厮一贯白嫖的货色,必然是拿不到请帖,即便来了,多半也是在外面凑热闹,只怕人多,未必好寻。” “这点放心,到时候我多安排点兄弟看着便是。”赵大元一边说着,眼中满是向往之色,随后叹了口气:“只可惜,这等的盛会,我却是看不得啊!” 楚昀见他面色,不由嘴角带笑打趣他道:“怎么,这举办之人竟然这么不识好歹,没有没给临安城堂堂赵捕头也送上请帖么?” 赵大元摇头苦笑:“小道长就别拿兄弟开玩笑了,要是请知府大人还差不多,兄弟我可没那个身份。” 赵捕头既不是官宦,也不是富豪,自然是难登大堂,也是正常。 “我倒是不打紧,只可惜小道长未曾见识过,若是不去,未免可惜了,别的不说,单是冲着那天香楼的茶果点心和饭食,也值得。” 这句话倒是让楚昀顿时想起了馨儿丫头,这要是换做是她,怕是要吃破肚皮不可。 想到那丫头,楚昀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看在赵大元眼中,不知他所想,只以为楚昀有些意动,忙道:“怎么了?小道长被兄弟我说得意动了?” “我一个小道士,还不如赵捕头你有面子,你都去不了,我如何去得?便是去,也是在门外瞧个热闹罢了。”楚昀淡淡地道。 赵大元沉吟片刻,忽然道:“那倒未必……” 楚昀好奇地看向他,露出两袖清风笑道:“怎么,赵捕头看我像买的席位之人么?” “小道长误会了,这谷雨茶会只认请帖,不认人,所以只要能拿到请帖,自然是去留随意……据我所知,知府大人他们可都是有收到的。” “知府大人?” 楚昀面露古怪之色,他很难想象王知府这般严肃的老者,到了那种场合会是什么神态,没想到王知府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如此……果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王知府作为本地父母官,自然每年都会收到,不止他,府衙的几位大人都有,只不过王知府从来都不去罢了……” “为何?” “知府大人生性便是如此。” “哦,那看来王知府果然是为德高望重之臣。”楚昀对他的敬意油然而生,“不过不去的话,那请帖岂不是浪费了?” “正是如此,所以我说或许小道长可以……” “赵捕头的意思,是要我去找知府大人把请帖要来?” 赵大元咳了一声:“难道小道长不想去找陈大黄了么?况且若是小道长出面,知府大人必定会给这个面子的。” 找陈大黄自然不需要进里面去,赵大元这么说,不过是为楚昀找个借口,送他一个人情。 楚昀被赵大元的“积极”弄得哭笑不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么? 他打量了赵大元一眼,恍然大悟道:“赵捕头……这么为小道着想,怕是还有话未说吧?有话直言,何必见外。” 赵大元嘿嘿笑了两声:“其实也没什么,此次谷雨茶会,我也想去瞧瞧,不为别的,就是想帮助小道长你去捉拿陈大黄。” 楚昀瞄了他一眼。 你那是想去帮我么? 赵大元被他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笑道:“小道长若是方便……不妨也替兄弟讨要一张,据我所知,除了知府大人外,徐教授因为年纪稍大,似乎也不曾去得,他手里也有一份……” 楚昀想起他替自己解决玉莲的事情,虽然闹了乌龙,但到底是帮了忙,便不忍心拒绝,而且他自己也有私心。 那天香楼的饭菜上次馨儿吃过一回便念念不忘,楚昀原本还打算等解决了都护将军府沈家小娘子的事后,带玉莲和她去好好吃上一顿,既然现在有机会,又何必浪费自己的钱呢。 至于什么百花会,楚昀是一点都不敢兴趣。 恩……好吧,还是有一点感兴趣。 他沉默片刻:“既然如此,我去试试,若是不成,赵捕头可莫要怪我。” “小道长出面,自然不会有问题,说起来,知府大人前两日还念叨着你来,你去见他,正合了他的心意。”赵大元忙胸有成竹地道。 二人边走边说,不觉已经进了城。 第五十章 应下 众人回到府衙时天色不早,而王知府尚在府衙的二堂处理公务。 “知府大人!” 看守二堂宅门的门子得知楚昀前来拜访,忙进去禀报,王知府头也不抬地问道:“又有何事?” “是午阳观的灵运小道长来了,正和赵捕头在宅门外候着呢。” 王知府翻看籍册的手一停,抬起头来:“小道长来了?” “正是。” “先请他们进来到偏殿,看茶候着,切勿怠慢了,我处理完手中公务,随后便到。” “是。” 那门子领了命,出门来一脸笑意地将楚昀二人迎了进来,忙吩咐小吏传达了知府的意思。 “知府大人尚在处理公务,随后便到,小道长先喝些茶水,稍候片刻。” 楚昀忙行了一礼:“有劳,公事要紧。” 随意地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楚昀坐在那里很快就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中。 没一会,王知府就走了进来。 “小道长可是有些时日未见,怎么今日想起来看我这老头子来了。”王知府一脸的笑意。 府衙的人是亲眼见过楚昀的手段,那场景历历在目,所以语气中带着几分敬重。 只不过楚昀看起来年轻,所以王知府更把他当成一个很器重的后辈来看,神态中多了几分熟络。 楚昀忙起身一礼道:“知府大人公务繁忙,小道自是不敢随便来打扰。” 赵大元因为本就是府衙的公差,所以从进来开始就没敢坐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王知府客气的是楚昀,不是他。 “请坐吧。”王知府笑道,“赵捕头,你也坐吧。” “属下不敢。”赵大元忙回了一句,继续站在王知府身后。 见状,王知府自然不会多说,转头对楚昀笑道:“小道长来得倒正是时候,若是再不来,本府就要派人去请小道长了。” 楚昀怔了一下,和赵大元对视了一眼。 “哦?知府大人莫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道?” “吩咐可称不上,只是本府近来偶尔会有心神不宁之感,仿佛要有什么事发生,但请了大夫来看,又没有什么病症,除此之外,日间做什么事一切也都正常,所以心中犹豫不定,想着小道长既然法力高强,或许能看出点什么门道来。” “本府原想自己去上午阳观为小道长捧场,听说,你这道观每日里都有不少香客上香,再加上我这腿登山也怕吃不消,便暂时没有去,既然小道长来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帮本府瞧一瞧。” 楚昀认真上下打量了王知府一眼,道:“知府大人身具浩然之气,这府衙又是威严之所,倒是不虞有什么阴邪侵入,至于心神不宁之感,也不是什么病症,无需担心,待小道为知府大人背上一道安神符,想必就能解决大人之困扰。” “如此甚好,本府可听说,你午阳观的灵符可是一符难求,想必一定是有效果的。”王知府顿时眉开眼笑。 “不敢当,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功效而已。” “对了,只顾着说本府之事,还没问小道长今日来府衙,可有何事?总不会是已经神机妙算到本府有此症状了吧?” 说完便哈哈一笑。 楚昀道:“知府大人说笑了,来拜访知府大人,是因为此前在大王村遇到的一件案子。” 身后的赵大元忙简单地将事情向知府说了一遍陈大黄和玉娘之事,听得王知府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忍不住训斥道:“竟还有此事?此等不义之辈,当真是丢了我们读书人的脸面!” 随后又问道:“陈大黄此人现在何处?可将其抓来?这玉娘之死虽是自缢,但皆由他而起,焉能轻易放过他!便是问不了罪,也要重责几板,叫他吃些苦头!” “那陈大黄已有数日不曾露面,不过他尚不知玉娘之死,属下已经叮嘱了里长和村民,若是有人见到他,马上前来报官。” 王知府点了点头,赵大元看向楚昀,意思不言而喻。 楚昀道:“此事小道已经答应了玉娘,要出手给陈大黄一些教训,所以……若是知府大人愿意,可否将其交给小道来处理?” 王知府低头沉思了一下,一抬头,却见楚昀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看,不由诧异:“怎么了?” “哦,没什么。”楚昀收回目光,“刚才的话知府大人以为如何?” “这个……既然小道长与她有约定,那自该遵守信用,只要能给他点教训,那本府也不会多问。” “这点知府大人放心,我道门向来以渡人渡己,小道不仅会教训那陈大黄,还会尽力让其改邪归正。” 能让人改邪归正? 这可比单纯地惩罚有用的多,王知府好奇地看了楚昀一眼,倒也不怀疑他的话,点了点头:“若能教化此人,那是再好不过,小道长出手,本府还是放心的,待将其捉住,便交给小道长你来处置。” 楚昀顿了顿,道:“是这样,小道还前日里还听闻,临安城很快便有一场热闹的百花会,我和赵捕头商议了一番,那陈大黄既然惯会留恋于风月场所,想必一定会出现,所以……或许可以在此时擒获他。” “百花会?小道长不说,本府倒是差点忘了此事了,前不久,本府还收到他们发的请帖。”王知府并不奇怪楚昀会提及此事,这百花会是极为热闹的盛会,若是没听说过才奇怪。 “而且照你这么一说,那个陈大黄应该多半会去了,倒也算是个机会。” 楚昀点了点头:“不瞒知府大人,除了此事外,小道也想趁机瞧一瞧临安城这百花会到底有多热闹。” 王知府似乎没料到楚昀这么直接,愣了一下,忽然笑道:“我还以为小道长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小道长竟然也对此感兴趣,不过也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百花会也是格外热闹,看看也是无妨。” 赵大元听得心中嘿嘿一笑,暗想着若是知府大人知道午阳观还藏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又该会是何种表情。 我的知府大人,这您可就看走眼了,小道长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他是不仅食烟火,还偷食别人家的呢。 第五十一章 要变天了 对于这种风流事,楚昀也不做遮掩,做道士的又不是僧人,且不说成亲的道士不少,单是这道门中的修炼之法,便一直有一种玄素之道,专以房中术为修炼法门,所以修道和禁欲可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那不知小道长在百花会上可有了席位?” “倒是才起了念头,还未做细致打算。” 王知府呵呵一笑:“若是如此,那本府这恰好有一张请帖,不妨作为小道长赠与本府安神符的回礼。” “若是如此,那小道感激不尽。” 楚昀也没同他客气,他原还想着不知怎么开口,没想到这王知府倒是爽快人,自己说了出来,倒也省的多费口舌。 不过目光看向赵大元,楚昀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 “小道长尽管直言。” “那日,小道想让赵捕头同去,以做协助……” 王知府何等人物,自然是一听便明白,回头看了一眼赵大元,只见赵大元老脸一红,却又不敢看向他。 心中则暗道,小道长呀小道长,我让你想办法帮我向陈教授讨要,你怎么把这事告诉给知府大人了! 王知府叹了口气:“也罢,毕竟是惩恶扬善之事,我官府派人协助也是应该的,赵捕头。” “属下在。” “我记得府衙还有两位老大人手中有多余的请帖,你自行去讨要吧。” “是!” 又客套两句,眼看着天色不早,楚昀起身告辞。 “小道长这边要走么?不如留下来陪本府喝上两杯。” 楚昀忙道:“时辰不早,家里还有投奔而来的小妹候着,小道就不在此打扰知府大人了,那安神符回头会送来。” “原来小道长有亲人在,那倒是不好强留了。” 临行前,楚昀又盯着王知府看了两眼,忽然对赵大元道:“赵捕头,劳烦先行一步,小道有两句想对知府说。” 赵大元忙会意,冲二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王知府见楚昀面色凝重,道:“小道长有何话说?” 楚昀迟疑道:“小道今日才见知府大人,便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所以方才谈话之际,一直在为知府大人看面相……” 王知府忙问道:“可看出什么?” 楚昀摇了摇头:“知府大人虎耳明黄不定,下库之位略显黄暗,先库与禄仓却光润,实在是让在下难以下定论,官禄宫亦是如此,而大人这几日里,偶有心神不宁,想必与此有关,若有此情,只怕大人的官途……并不稳定。” 说到这,楚昀压低了声音:“小道承大人恩情,如今有一言相告,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全当小道信口胡说,但还望大人切勿传与外人。” “小道长请讲,本府岂是多嘴之人?” “小道早有听闻,当今圣上自幼多病,得龙气所护,才无大恙,然昨夜里我偶观天象,中天紫微帝星极暗,此乃帝王之相的命宫主星,出此异象,只怕当今圣上称不了太久了……” 说着,楚昀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确。 “若龙主有恙,这朝堂未必就太平,知府大人还是心中有准备才好。” 王知府讶然地看向他。 大梁国当朝天子正是第五位皇帝孙恒,自从被立为太子以来,就给人文弱之感,这点曾经作为朝堂之臣的王知府自然知晓,可若说会殡天,实在是不太相信。 楚昀的意思,他明白,龙主去世,朝堂上必然有所变动,若有朝臣与自己有过节,只怕会趁机报复。 想到这,王知府点了点头,却是洒然一笑:“多谢小道长出言相告,老夫自踏入仕途一来,上对的起朝廷,下对的起百姓,只求问心无愧,如今年岁不小,至于官运,早就不在意了,任他山雨欲来,又与老夫有何关系。” 楚昀看他如此洒脱,便点了点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知府大人之心胸正合我道门中以无为之心做有为之事的意境,倒是让在下佩服。”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不再多言,楚昀告了声辞,转身离开。 王知府虽然话说的豪迈,但若说心中不去多想,自然是不可能。 他倒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忽然间想到宫中某个金贵之人。 府衙二堂后便是内宅,是知府居住之所,王知府与夫人和一应丫鬟下人也都生活在此。 王知府匆匆回到内宅,见到王夫人后,便直接将她拉入房中掩上了门。 王夫人年过四旬,又与王知府感情笃深,为人倒有些强势,这也是为什么能管住王知府不去百花会的原因。 见自家老头子火急火燎把自己拉入房中的模样,不知为何,王夫人突然面上一红。 这死老头子,平日里都高风亮节,一副圣人模样,今日……怎么突然变了性子,这天才刚黑就…… 便想着,便向床边走去,却听坐在桌前的王知府道:“你往里走干什么去?” 王夫人一愣,知道自己会错意了,顿时有些羞恼:“不是你拉我进来的,到底有什么事?” 王知府将楚昀所言相告,听得王夫人也是一脸惊诧。 王夫人半信半疑道:“这位小道长所言……有几分可信?” 王知府摇了摇头:“这可不好说,但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是如此,只怕……” “你都被贬在此地,难道那杜桓老儿还能趁机再害你不成?” 杜桓,正是当朝宰相,王知府便是因为与杜桓一党有隙,才被贬至此来养老。 王知府摇了摇头:“我说得不是我的事,而是……皇后!” 王夫人显然反应过来,连忙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下只怕要大事不妙啊!” 她看向王知府担忧道:“要不要把此事告诉她?” 王知府哭笑不得:“你怎么糊涂了!她在宫中,岂不比你我更清楚圣上如今的状态,还用得着你告诉!” “那这……” 王知府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明日我差人书信一封,去玉京的老友那里问问,看能否代为传话,毕竟也是故人之后,总不好坐视不管……” 第五十二章 密谋 玉京,皇宫。 福宁宫,是大梁国皇帝所居住的寝殿,此时,年仅四十的天子孙恒,正躺在龙床之上。 脸色苍白,双目失神。 床头处恭敬地站着一人,看衣着是个宦官,正是内务总管周浦。 床边,还有一名太医和一位须眉皆白的僧人。 那僧人虽然眉须皆白,但面上不曾有半点皱纹,双眸炯亮,肌肤红润,宝相庄严。 一手持着金禅杖,一手持着一件由一百零八颗珠子制成的念珠,珠子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发着淡淡地金色荧光。 太医把了把脉,又在皇帝的面上看了看,随后低声与老僧交谈了几句。 随后见那老僧手掌一抬,将念珠悬在颈上,而后一掌覆在天子的额头之上,随着一道道金光流入,天子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持续了片刻,老僧收了手,重重地呼了口气,太医忙上前,给天子服下一枚朱红色药丸,才算结束。 老僧与太医二人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便都沉默下来,从帘内退了出来。 玉屏外,几名老臣正等候着,有太师赵达,宰相杜恒,王珣,太傅孔孝林等,他们面色俱是无比凝重,时不时地来回踱步,心情有些焦躁。 见太医侍与老僧出来,一位身着紫衣的老臣面露凝重询问道:“二位,圣上的身体……如何?” 正是太师赵达,而其余几名老臣也都 老僧面带慈蔼之色,淡淡地道:“诸位大人放心,圣上只是一时气弱,老衲已同孙太医为圣上服下九转菩提丹,暂时稳了下来。” 几位老臣均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如此便好。” “如今皇子年幼,圣上之龙体,可出不得问题啊!” “圣上身感微恙,这天下大事,还要劳烦诸位多为圣上分担些了。”孔孝林对众人道。 众人纷纷点头,孙礼,王珣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 周浦走了出来,对众人道:“大师与孙太医出手,诸位大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圣上现在需要静养,诸位大人,请回吧。” “正是,有大师与孙太医在,自然无须太过担忧,既然如此,那我等告退。” 那老僧对众人施了一礼,随后走出了福宁宫的殿门。 才行数步,只见一个小太监从一处假山后快步走出,到了那老僧面前。 老僧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惊讶,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前一后,来到西宫的毓芳殿,这里是兰贵妃的住所。 那小太监引着老僧入了殿中,自行退下,里面,正有一男一女坐在那里,等待着什么,面色阴晴不定。 男子年约四旬,身着织金蟒服,腰系玉带,颇有气势,而那女子年过双十,头戴金簪玉坠,容貌姣好。 此二人正是靖阳侯徐维岑与其女徐兰,也是当朝的兰贵妃。 将老僧走进,父女二人忙上前去迎。 老僧告了声罪道:“让侯爷久等了。” “大师言重了。”徐维岑客气了一句,便急忙问道:“敢问……圣上之病,如何了?” 此时的老僧竟然一改先前对几位老臣的说词,而是叹息道:“以今日之症来看,虽然喂服下九转菩提丹,但圣上龙气已尽,只怕……撑不了太久。”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神色复杂,兰贵妃娇声道:“敢问大师,撑不了太久又是多久?” “这……”老僧犹豫了片刻,还是回道:“不足两月。” 靖阳候愣了片刻,才道:“那这消息……” “放心,此消息老衲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靖阳侯父女松了口气。 “多谢大师!” 老僧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竟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殿中。 兰贵妃道:“爹!怎么办,若是再不动手,等他死了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靖阳侯负手踱步,露出沉思状,只听兰贵妃恨恨地骂道:“姓陆的两姐妹不知是什么狐媚子变得,先是一个姐姐,把圣上的魂都勾走了,没想到这姐姐死了,又来个妹妹!” 说着,她面色一转,凄苦道:“可怜我的孩子,圣上竟然让她来养……害得我母子不能相见……” 她说完又看向靖阳侯,娇声道:“爹!你倒是说句话啊!眼下该怎么办?这皇后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我费尽心好不容易把姓陆的给……” “住口!” 靖阳侯轻喝一声,见女儿被自己吓住,他忙将变幻了一下神色,虽然依旧是沉着脸,但语气轻了些:“跟你说了多少次,陆皇后的事,无论在谁面前都不许再提,要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兰贵妃委屈地“哦”了一声,随后拉扯了一下靖阳侯的衣袖:“可是,爹……谁知道她还有个妹妹陆晚烟,又成了皇后,你快想想办法嘛,她凭什么当皇后,难道就因为她姐姐死了,圣上心中愧疚?” 靖阳侯叹了口气:“圣上也不知怎么就被迷了心窍,对这陆家的姐妹这么上心……” “谁说不是呢!爹,你还记得拜托过大师和太医很早之前就告诫过圣上,为了身体,不得再行房事之事么?可圣上哪里肯听,要不是我好几次都有意拦着,只怕陆晚烟早就被他宠幸了,万一她要是也生了皇子,咱们家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靖阳侯沉吟片刻,道“眼下确实时间紧迫,我回去尽快去宰相那里一趟,到时候联合几位老臣给皇上施加压力,毕竟皇子是你亲生的,只要有这张牌在,一切都好说。” 兰贵妃面上露出笑意:“那爹你一定要抓紧啊,等我成了皇后,到时候您老可就是国丈了!然后咱们再把陆晚烟给……” 说着她眼角闪过一抹狠色。 靖阳侯道:“对了,过会你亲自去熬些汤药,端给圣上。” “爹,圣上肯定歇息了,熬了药也不会喝,更何况这不是那些下人该做的事么,干嘛要我动手?” “做样子你不知道么?!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做给别人看!”靖阳侯语重心长地道。 “是,女儿记住了。” 靖阳侯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解决了你的皇后之位,这今后的局势就算稳了,智空大师和宰相都站在我们这边,陆皇后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后人,只有寥寥数人算得上有交情,也都被贬在外,朝中没有势力,如何能与我们徐家作对!” “爹爹说的正是!” “你我虽是父女,但我在你这呆的太久未免会招来闲话,也该走了,后面你且听为父安排,切勿轻举妄动。”靖阳侯吩咐一声。 “那是自然,女儿全听爹。”兰贵妃点头应道,“我送爹回去。” “不用,你还是赶紧去熬药吧。”靖阳侯摆手道,随后独自离开。 “是!”兰贵妃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礼。 第五十三章 自顾清闲 与此同时,慈元殿中,一缕缕淡淡的烟雾从金丝香炉内袅袅升起,随后弥漫开来,使得殿中芳香扑鼻,一名年轻女子,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的幼儿,正香甜地睡着。 面前官窑特制的精美茶碗中飘着淡淡的热气,使得她的面容也变得朦胧起来。 一名侍女站在她身边,偷瞧了她一眼,即便是身为女子,她也不得不感叹眼前这位圣人娘娘的容貌,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即便每日都伺候左右,可每每看到,依旧是有惊艳之感。 尤其是那眼中颇为冷漠的神情,不仅没有破坏这份美感,反而平添了几分高贵之态。 但也正是因此,让人心生敬畏。 “怎么?有话要说?”女子斜睨了侍女一眼。 丹凤眼本就是眼尾微翘,再配上那淡然的眼神,让侍女心中不禁一紧,小心翼翼地道:“圣人娘娘,圣上那里……咱们不要去看看么?” 女子沉默不语,良久才摇了摇头:“去了无益于事。” 这句话分明是有些古怪,身为皇后,去看望天子本就是分内之事,可在她口中,仿佛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可这般略显大逆不道的话,以她的口吻说出来,偏偏又让人察觉不出什么,似乎一切“本就是该如此”。 那侍女对她的态度似乎早有预料,并不以为意。 经过短暂的相处,她对这位圣人娘娘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虽然眼前的这位皇后与先前那位去世了的娘娘是姐妹,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都截然不同。 先前那位陆皇后脾气温和,面容婉约,深受宫女太监们的敬爱,只可惜老天不开眼,眼看陆皇后怀胎十月,就要诞下龙子龙女,却大病一场,香销玉沉,一尸两命。 就连天子自此后整个人都明显神气不再,罢朝数日,而后更是将其妹妹召入宫中,册立为后,这事整个后宫早已传开。 而眼前这位,便是其妹,虽然姿色更胜三分,但终日里面寒如霜,性子冷淡,做起事来更是果决,以至于才入宫不到一年,就让宫女太监心生畏惧。 连入宫已久并诞下皇子,以期望能被册封为后的兰贵妃,也都不敢当面招惹她。 正是因此事,兰贵妃才对其怀恨在心。 侍女动了动嘴,原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眼前之人的性子,又识趣地避上了嘴,只得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陆晚烟眉眼低垂,看了看怀中的皇子,眼中闪过一抹极淡的柔意。 伸出葱指在皇子白嫩的面颊上点了点,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是姐姐未死,只怕小外甥也该与他一般大了……” “姐姐,你真的只是病死的么……” ———— 楚昀只是好心提醒王知府,他对天子的状况及会发生的朝堂上的变动并不关心。 从府衙离开后,悠哉地回到观中,还在说话的宋玉莲与馨儿见他归来,脸上俱是欣喜的笑意。 有那么多一瞬间,像极了等待当家男人归家的妻女。 玉莲更是走上前来,熟练地为他退下外衫挂了起来,那模样倒是颇有几分贤惠妻子的模样。 一开始被她这般伺候着,楚昀很不习惯,心中自然过意不去,但奈何婉拒了几次后,玉莲便神情幽怨,总是一副苦兮兮地模样,时常闷声不语。 楚昀也是苦笑不得,没见过因为少劳累些反而感到幽怨的人,便也就默认了。 心中安慰自己,道士也是人,自己又没有小道童,身边有个人照顾一下,这也很合情合理嘛! “哥哥,你去哪里了,昨天晚上都没回来!”小姑娘下面跪着椅子,半趴在桌案上一边看着玉莲为楚昀换上便服一边问道。 “去解决了个阴魂,所以耽搁了一夜。” “哦……”小姑娘拉长音应了一声,“哥哥你一夜未归,玉莲姐姐可是到很晚才睡下呢!” 玉莲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低声道:“没有……” 楚昀扭头看向身边的玉莲,见她不敢与自己对视,略带歉意道:“走前忘了告诉你们,不必等候,倒是我的疏忽,实在抱歉,以后我若回来晚了,你们不必等我的。” 玉莲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馨儿一双杏眼眨呀眨的,看着他们两个,忙插口道:“哥哥,还有人家呢,你不想想人家怎么知道玉莲姐姐睡得很晚的?” 楚昀看她争宠一般的模样,边理了理衣物边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也是等我到很晚么?” “不是呢,嘻嘻,人家晚上在修炼,才没有等你。” “……” 不是你还这么积极地喊什么?楚昀觉得自己和这丫头当中,必然有一个人脑子有病。 一旁的玉莲忍不住轻笑出声。 馨儿拖着香腮忽然道:“哥哥,要不……你还是教人家法术吧,这样人家就可以帮你一起除妖了!” “你自己不是会一些小法术么?” 玉莲闻言,惊讶地看了馨儿一眼,随后又若有所悟。 她倒没有怀疑馨儿的身份,毕竟楚昀这么厉害,那作为妹妹的馨儿会些小法术,也说得过去。 “人家的那些小法术哪能跟哥哥你比呀……” 楚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志向不小,竟然敢同我比?” “哥哥,那你这么厉害,以后会不会成仙啊?” “那是自然,到时候我就把你丢在这里,独自一人逍遥自在去!” 馨儿嘻嘻一笑,完全不信他的话,但是宋玉莲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好奇道:“小道长……真的会成为神仙么?” “神仙之说,虚无缥缈罢了。” 宋玉莲轻声道:“奴家听说,古时真有人得道成仙呢……” 馨儿娇声道:“玉莲姐姐,不用担心,人家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哥哥若是得道,我和玉莲姐姐在你身边,也能升天呢!” “这句话是这么给你用的么?”楚昀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 楚昀问道:“你们也还没吃饭吧?” 玉莲摇了摇头,馨儿道:“姐姐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呢。” “那正好,我也没吃,我去做饭。” “还是奴家来吧。”玉莲忙出声拦住他,“小道长这两日必然辛苦了,况且这本来也该是奴家的事情。” “我也要帮忙!”馨儿挤在两人身边道。 “你?你是想偷吃吧。”楚昀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拉了回去。 “哼!” 小姑娘被带回了楚昀的房间,坐在那里,瞪着眼睛看楚昀,却被楚昀直接无视了。 第五十四章 要在这里么? 用过晚饭后,楚昀回到房间,为王知府书了一张安神符,小心封好,便喊来了小丫头。 他知道小丫头似乎有与鸟雀小**流的本事,所以这送信的差事,自然是教给了她。 可怜的小姑娘不仅自己做童工,连认识的小兽都被楚昀当成了跑腿的。 送了信,楚昀随后又取出从和尚身上搜来的鬼魈之血。 明日便到了与沈家约定好的三日之期,这两日去大王村,差点把此事给耽误了。 他要把这鬼魈之血搭配上其他的药材磨成的药粉,制成解药给沈家送去。 看着眼前的瓷瓶,楚昀视线逐渐模糊,脑海中竟莫名其妙地闪过沈家小娘子恬静淡雅的面容。 初见时那一眼的风情,如在眼前,待此间事了,或许日后与她再难有见面的机会了,楚昀暗暗地想着。 叹了口气,他心中升起些许惋惜,因为……骗的钱还是有些少了,明日只能寄希望于那位老夫人,盼着他得了解药一高兴,能额外再多给点。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玉莲走了进来。 “小道长,热水已经备好了。” “哦哦,差点将此事忘了,多谢玉莲提醒。” 楚昀这才想起先前吃饭时请玉莲帮忙烧些热水洗身子,只顾着想解药的事,一时把这事给忘了。 “这是奴家应该做的。” 楚昀正要步入房中,只听身后玉莲又唤了一声:“小道长……” “有何事?” 宋玉莲脸颊晕起一抹绯红,欲言又止的模样,好片刻才微垂着螓首,细弱蚊蝇般问道:“小道长沐浴……可、可要奴家伺候么……” 楚昀差点呛到,忙摆手婉拒了她的好意。 再正经的干部,考验的多了,也熬不住啊。 关门跳入桶中,尽管楚昀与常人不同,已经不惧寒暑,但被正合适的温水将全身包裹住的感触,依旧是让他舒爽地呼了口气。 美中不足的是,房间只他一人。 比起那日小丫头洗澡时还有一位在旁伺候的人来,确实是少了几分……乐趣。 而此时,都护将军府中正上演着同样的场景。 氤氲的热气弥漫在满是清香的房中,眉目如画的沈楠嘉正坐在桶中,一头秀发披散开来,遮住香肩,透过发丝的缝隙,能看到光洁如玉的肌肤,和清晰地锁骨。 身后,是丫鬟婵儿,一边向自家小姐肩头撩拨着飘满花瓣的温水,一边用另一只手支着脑袋。 “小娘子,都已经过去两日了,那位小道长还没来哩,他不会把这事给忘了吧?” “应该不会的。”沈楠嘉瞥了她一眼,语气轻柔道:“离约定之时还有一日呢,怎么,婵儿你已经等不及了么?” 婵儿面上一红:“小娘子就会取笑人家,人家可没有说要急着见他哩……” “我何时说你是要急着见他了?” 婵儿一怔,却见自家小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眉眼中带着一丝暧昧看向自己,反应过来的她顿时俏脸都红到了耳根。 “人家不理小娘子了哩……”婵儿似乎被戳破心事,羞赧地支吾了一句,便要离开。 沈楠嘉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住。 婵儿又老实地坐了回去,噘着嘴不满道:“人家心中明明担心小娘子的病哩,小娘子却这般嘲笑人家……”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沈楠嘉眼中满是柔意地宽慰她一句。 婵儿娇声道:“明日小道长若是不来,看小娘子怎么办,反正难受的又不是人家来着!” 沈楠嘉眼神飘忽,淡声道:“或许是那解药的确难寻,所以才晚了些,若说忘记,该不会的。” “小娘子就这么肯定?”婵儿好奇道。 不等沈楠嘉回答,她又语带揶揄道:“也是,凭我们家小娘子的容貌,便是神仙见了也要动心,更何况是小道长,只怕心中恨不得天天要来府上哩!” 沈楠嘉面色微红:“你个死丫头,连我也编排起来了!” 说着轻轻撩起一捧水淋在婵儿身上,惹得婵儿一声娇笑。 也只有在这位自幼一起长大的丫鬟面前,沈楠嘉才偶尔展现出一点女子该有的娇俏性子来。 二人笑闹起来,一时间,那被水浸泡到微微泛红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只可惜在这里也只有贴身丫鬟婵儿一人能欣赏到。 ———— 临安城西百里处,有个玄山。 玄山山脚下,有一处乱坟岗。 而自那晚向楚昀汇报了情况之后,白毛鼠便消失不见,再次现身时,便是出现在这片荒无人烟,阴气极重地坟地中。 而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只白毛鼠,只不过体型要娇小一些,身上的毛色更透亮。 只见两只白鼠在此地绕了一圈,最后来到乱坟岗中,随着一阵青烟冒起,竟然幻化成两个人来。 那白毛鼠变成一个身形矮小的青年男子,高不过四尺,虽长了一副人样,但贼眉鼠眼,圆头尖嘴,头上还有两只鼠耳。 而另一只则变成了一个女子模样,同样低矮的身形,面容也都相差不多,只是因为是女子,比起白毛鼠的模样终究是要好看上一些。 “娘子,我看此地就不错,咱们就在此处吧。”白毛鼠环顾四周,满意地道。 听他称呼,这鼠女竟是白毛鼠的娘子。 被白毛鼠二话不说地就拉到这个地方来,又没头没尾地扔下这么一句话,鼠女眼睛转了转,很快就“明白”白毛鼠要对自己做什么。 只不过鼠女也扫了一眼周围,看向白毛鼠的目光越发古怪起来。 “要在此处么……” 她以前跟白毛鼠在墙角下,灶台下,住户的床下,可从来都没试过在坟地里,这未免也太……刺激了吧? 鼠女的脸上漫上一点红色,白了他一眼:“你个死老鼠,可真会挑地方……” 白毛鼠寻了个裸露在外,尸骸早已被野兽吃干净的空棺,一屁股坐了进去。 “这里正合适!” “你胆子可真大!”鼠女忍不住啐了一口, 第五十五章 快找小道长救我 白毛鼠看着她的动作,挠了挠头:“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你说要在此处那什么的?” “那什么?我是说这里阴气最重,最适合修炼!” “修炼?!” “不然呢……” 鼠女只觉脸颊滚烫,不过白毛鼠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我觉得吧,这修炼这种事……可以往后放一放……” 说着,嘿嘿一笑,也开始脱起了衣物。 原来在楚昀未上山之前,白毛鼠不过还是一只鼠精,后来帮助楚昀办了几次事情,也得了楚昀所分给它的一丝道韵,这才得以化形。 不仅如此,更是寻了个老婆,也勉强算是鼠生赢家。 这次,楚昀给了白毛鼠那枚未成形的尸丹后,白毛鼠也不知从哪听来的传闻,说这尸丹若是在阴气极重之地,可吸附阴气,从而使得尸丹的功效有些许提升。 所以他心中便升起了一个念头。 这尸丹对于楚昀来说是否常见白毛鼠不知晓,但对于他一个才刚勉强化形的小妖来说,那可是极为难得。 若是让他自己去对付阴尸取得尸丹,便是十个,也未必是对手,所以这枚尸丹即使是未真的成型在他眼中也是个宝贝。 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东西,白毛鼠自然是不舍得轻易服用。 经过多方打听,才摸到这无人管问的乱坟岗中,准备借助此地的阴气来修炼。 没想到这鼠女竟然误会了。 看着她青衫半解的模样,白毛鼠便干脆把服下尸丹修炼的事往后推上一推。 做事情,要分清主次,白毛鼠就分的很清楚。 只是他们似乎忘了,在这里办事,如果真的有鬼魂的存在……那与现场直播似乎无异了。 月色朦胧,整个乱坟岗被微弱的月光照着,像是陇上一层烟雾。 就在二人脱得赤条条地时候,白毛鼠忽然下意识地升起一阵警觉,连忙又穿上了衣物。 鼠女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怒骂道:“脱衣服的这会功夫你就完事了?” “嘘!有人来了!” 白毛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鼠女吓得连忙穿好的衣物。 白毛鼠心中暗骂,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吃饱了闲着没事来这乱坟岗中? 不待他回话,便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这大半夜的,连路都摸不清了,咱们还要不要往前走?要不干脆找个地方先睡上一回再说。” 随后便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这才刚下山来不远,若是现在就停下,被大王发现可就不妙了,要不还是再走一会吧。” “也好。”先前那人回道,“你说咱们家大王也是,闭关这么久,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还要抓活物给他吃,黑灯瞎火的,抓他奶奶个腿!” “嘘!你不要命了!敢这么说大王。” “怕什么,反正他也听不到。” 白毛鼠寻声看去,见说话的二人,竟然也是两个妖精。 只不过一个生得“人模狗样”,一个生得獐头尖脑,竟是一只狗妖与獐子精。 两只妖精一边向自己这走来一边口中不住地唠叨着。 白毛鼠又听他们说什么抓活物吃了,知道对方必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心中一紧,知道若是被对方遇到,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当下给了鼠女一个眼神。 二人刚要逃走,可对方明显实力要强上许多,瞬间就发现了他们的气息。 “有动静!” “快追,要是什么猎物,那大王交代的任务咱们就算完成了!” 两个妖精化身疯狗一般,向白毛鼠追去。 “小子哪里跑!” “嘭!”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直接挡在的白毛鼠的面前。 白毛鼠二人见势不妙,急忙转身,而那只獐子精一脸阴笑地挡住了二人的回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找不到活物交差,这就碰到了!” 看着不断逼近地两个妖精,白毛鼠将鼠女挡在身后,看向对方。 “你们……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跟兄弟你商量件事罢了。” “什么事?”白毛鼠一脸警惕地问道。 “我家大王闭关出来,需要点血和肉来填饱肚子罢了,这位小兄弟……要不就牺牲一下?” 白毛鼠心中一凉,没想到真被自己猜到,这是遇到杀身之祸了! 感受着身后的娘子在微微颤抖,白毛鼠忍不住低声下气地求道:“两位大哥……那个、能不能跟你们家大王商量一下,要不今天就先少吃一顿……饶小弟一命?” “饶你一命?别做梦了!”獐子精冷笑一声,“吃了你,你不过就是少了条命罢了,要是不吃你,我家大王少的可是一顿美餐,多痛苦!” “少跟他说那么多废话,抓走便是。”狗妖皱着眉道,向前逼近。 “你们不要过来!”白毛鼠有些恼怒,“小爷可不是吃素的,不要逼我……” 白毛鼠往前踏出一步,看向二人。 “逼你又怎样?你还能杀了我二人不成?”獐子精冷笑一声。 “我、我……” 白毛鼠猛地踏出一步,大喝一声,随后……就跪了下来。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两个妖精连同他身后的鼠女都被他流畅地下跪动作给整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听白毛鼠哀声道:“两位大哥手下留情啊!你是狗妖,我是鼠妖,有句话说的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求这位狗哥,饶了我二人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真是没用的废物……”獐子精见状鄙夷地摇了摇头。 正此时,趁着二人放松警惕,白毛鼠忽然冲起,向着二人袭去,还不忘大声喊道:“娘子,快逃啊!” 鼠女愣了一瞬间,随后眼中噙着泪花向远处逃去,耳边又传来白毛鼠的呼喊。 “娘子,去临安城外午阳山找小道长来救我啊……” 那狗妖见鼠女逃走,便要追去,被白毛鼠在身前拦住。 他一脚将白毛鼠踹倒在地,再去看时,鼠女已经消失的没了踪影。 狗妖气急败坏地一脚踩在白毛鼠的胸前,冲他吐了一口:“奶奶的,要不是大王说吃活的,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第五十六章 那小道士一点都不厉害 玄山脚下,生着一片林子,这暮春时节正该是嫩叶长成之时,这片林子里的树却依旧是光秃秃的,毫无生机,竟是一片死树。 在朦胧地月光下,尤显阴森,远望去,扭曲的树枝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怪物,让人望之生畏。 林子尽头处,则藏着一处洞府。 鼻青脸肿的白毛鼠被狗妖拖着双腿,向洞府行去。 这一路拖行,白毛鼠背上的衣物都已经破烂不堪,蹭出了不少血迹来,疼得白毛鼠哎哟乱叫。 一入洞中,浓重地血腥味瞬间直冲脑门。 “大王,大王,我们给您抓了一只耗子精!” 狗妖忍不住邀起功来,随后将白毛鼠给扔在地上,二人一左一右看住了他。 白毛鼠无力地躺在那里,恐慌地看着黑暗的深处,大气也不敢喘。 黑暗中,忽然闪烁起两团猩红的光点,如两团鬼火般,向着三人缓缓飘来。 血腥味混杂着腥臊之气愈发浓烈,让三个小妖都忍不住干呕,连作为属下的狗妖和獐子精都快忍受不住。 白毛鼠动了动嘴唇,暗骂着这大王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了,人都馊了。 随着鬼火接近,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三人面前。 稀疏的头发散乱地批在肩上,皮肤干枯,就像是骷髅裹了一层皮,而那猩红的光芒正是来者的双眼。 模样比白毛鼠在乱坟岗看到的那些个风干的尸首也好不到哪去。 “不错,你们两个办事效率本王甚为满意……”干枯老妖开口称赞,看着白毛鼠,眼中露出饥渴的神色。 “那是自然,为大王效力,我哥俩是鞠躬尽瘁。”狗妖忙拍马屁道。 “大王,我、我一点都不好吃,大王要不还是换换口味……”白毛鼠吓得连连后退。 獐子精阴笑一声,堵在了他身后,对他道:“放心,我们大王吃人从来都是一口吞,连骨头都不吐,不会很疼的……” 眨眼功夫,干枯老妖竟然出现在白毛鼠眼前,一把将其提起。 白毛鼠早已吓得瘫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原来正是他带着的那枚尸丹。 “大王,这是什么?” 狗妖急忙捡了起来递给干枯老妖。 干枯老妖的目光被吸引住,一松手,白毛鼠被摔在地上。 将尸丹接过来捏在手中打量了一番,他发出一声疑惑地声音,沙哑难听。 “此物……你从何得来?” “我、我……”白毛鼠支吾了一声。 干枯老妖一脚踩到了他的胸前,脚下用力,白毛鼠很快脸憋得通红,呼吸不畅,道:“这、这是一个小道长送给我的……” “小道长?” 干枯老妖似乎奇怪一个道长怎么会有尸丹。 白毛鼠见他对尸丹感兴趣,眼珠转了转,想到一个主意,小心翼翼地道:“这尸丹真的是小道长给我的,他还有一颗更大更好的,对,大王,他那还有……你要不去找他?” 说着心中暗暗祈祷着:你个死老妖,赶紧去找小道长吧,看小道长不把你的头打烂! 狗妖忙道:“大王,这家伙先前确实在喊着,说去找什么小道长来救……” 獐子精咳了一声,忙给他使了个眼色,狗妖一顿,顿时醒悟过来,住了口。 老妖沉默不语,面无表情。 白毛鼠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紧张到极点,生怕他将自己吃了。 老妖空洞的眼中红芒刺眼,显然有些意动,问道:“你说……那个什么小道士的身上还有尸丹?” “有有有!我亲眼所见,有颗大的。”白毛鼠忙不跌地点头。 “那个小道长……很厉害?” 老妖也不傻,他当然知道,既然能从阴尸身上拿到上等尸丹,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不厉害,一点也不厉害!就是小白脸一个,若是大王你出手,那是手到擒来啊!”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让他来救你?” “这……”白毛鼠一顿,“我那是情急之下随口喊的,来吓唬他们两个。” 听对方不屑地冷哼一声,白毛鼠急道:“大王大王,那小道士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好吃,吃完大补啊!大王何不把他抓来,饶了小的吧……” 狗妖在一旁听着情况不妙,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个死耗子,叽叽歪歪没完,大王问你话了吗?” 但终究是晚了,只听老妖动了动喉咙,对白毛鼠道:“放了你?别做梦,你和他……我全都要!” 随后对狗妖吩咐道:“你们两个,去帮我把那个小道士抓来。” “大王,这……”狗妖犹豫了片刻。 他不清楚那小道士厉不厉害,倒不是怕,只是单纯不想跑腿。 獐子精道:“大王,既然那个逃走的鼠妖已经去找他了,说不定那什么道士过会就来,要不……咱们来个守株待兔?” “守猪待兔,谁是猪?”狗妖好奇道。 “你们两个闭嘴!” 老妖向白毛鼠问道:“你确定他会来么?” “不可能,小道长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说到后面,连白毛鼠自己心中也没了底,但他知道,要是说不来,怕是马上就要被吃了。 老妖哼了一声,一口将那尸丹吞下。 “你们两个看好他,待我炼化了这尸丹,若是小道士还没来,再吃他也不急。” 两个小妖领命,将白毛鼠捆了个结实,吊在洞中。 白毛鼠松了口气,心中暗自期盼这楚昀早些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妖正迷迷糊糊瞌睡时,只觉外面传来一声轻响。 “谁?!” 猛地醒来的狗妖急忙喊了一声,惊醒了一旁的獐子精。 二人对视一眼。 “你、你去看看。”狗妖警惕道。 “为什么是我去,不是你去?” “那咱俩一起?” “一起!”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府石门,轰地一声,痛苦声中,连人带门一起倒飞了出去。 尘埃落定,楚昀走了进来,淡然的神态,潇洒的身形,若是所救之人是个女子,只怕恨不得就要趁机以身相许了,只可惜这次救的是只老鼠。 白毛鼠欣喜若狂,吊着的身子不住摇晃:“仙长!我在这仙长!” “你不是说他要性命不保么,我看都荡起秋千来了,快活的很。”楚昀冲身后的鼠女道。 第五十七章 死的比较有尊严 鼠女忙跑过去为他松了绑,白毛鼠一下子蹿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百十斤的孩子。 楚昀嫌弃地咂了咂嘴,鼠女忙识趣地将他拉开。 一旁被击飞的狗妖二人疼得哎哟直叫唤,爬起身来恶狠狠地看向楚昀,质问道:“你就是那个小道士?” “怎么,你认识我?” “别跟他废话,上!”獐子精口中大喝一声,冲了过来,“受死吧!” “砰!” 话音才落,他的身影就倒飞出去! 狗妖都傻了,刚想冲过去的身影也站在那里不敢动。 就在此时,身后的突然传来老妖的声音:“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狗妖眼中露出挣扎之色,随后大喝一声,扑了过来。 只见他才要扑来,还不待楚昀出手,忽然身形一转,竟然一瞬间变了方向,整个人如同脱缰的野狗,消失在洞府外…… 其逃跑速度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白毛鼠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这逃跑速度……实在是让他甘拜下风。 洞中,只剩下一个干枯老妖,血红色的目光紧盯着楚昀。 “小子……看得出来,你有点道行。” “是么,多谢夸奖。”楚昀盯着淡淡地回了一句。 “本大王若是吃了你,功力必然大涨!”老妖冷笑了一声。 突然掏出一面黑旗来,那旗子取出时只有巴掌大,但随着妖力注入,顿时变成四尺长一尺宽的大旗。 上面黑底红纹画着一些神秘咒纹,同鬼画符一般。 才刚祭出,还未催动,整个洞内的血腥之气便都被其吸收。 一时间竟然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楚昀微微一怔。 对……又是何套路,大战之前还要先净化一下空气? 老妖口中发出一阵笑声,挥动手中旗帜,瞬间,一股阴邪之气如蚕蛹般将楚昀包裹住,楚昀只觉体内的血液又一种要被拉扯的感觉。 紧接着,不等他有所反应,脚下忽然钻出数道黑气,化为一个个骷髅之状扑咬而来。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黑旗,的确有几分厉害……不过,也只有几分而已。 楚昀拔出桃木剑,挥手斩去,骷髅应声消失,随后取出一张符纸穿在剑上,并指如剑,口中默念一声,桃木剑竟然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划过,将他困住地阴气顿时炸开。 “就这?” 老妖面色干枯的脸变得扭曲起来,正要大吼一声,忽然瞥到一道青光自对方手掌中传来,耳边是一道咒语。 虽然楚昀只是低声默念,但听在老妖耳中如炸雷忽现,震得老妖神情一晃。 而那旗帜中忽然探出无数双手臂,向楚昀抓来,但是刚抓到楚昀的手臂,冒起一阵阵地白烟,楚昀眉头一紧,将木剑掷出左手接过,一剑斩断手臂。 他掌心中的符印在干枯老妖的额头之上,顿时青光大盛。 “你、你不要杀我,你会后悔的……” 伴随着老妖一声惨叫,干枯地身子就化为了青烟。 那面黑旗也掉落在地。 楚昀捡起黑旗,冰冷的气息瞬间传递到手上。 这东西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宝,略微打量了一眼,楚昀还是察觉到一丝不对,也没有多想,先收入怀中,准备回去之后再做研究。 至少这一趟没白跑,有点收获。 “走吧……”楚昀招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而他身后是看傻了眼的白毛鼠和鼠女,那在他们面前不可一世的枯骨老妖,就这么三两下变为了齑粉,白毛鼠好久才缓过神,顿时挺了挺胸。 听到楚昀招呼,正要走,想起一旁的獐子精,又走了过去,对着獐子精一通爆锤。 可怜獐子精被楚昀一脚放倒起不来身,如今更是被白毛鼠打的断了气。 “让你欺负你鼠爷爷!打死你个龟孙!” 恩?是不是骂错了? 鼠女在旁拉了他一下,示意楚昀已经走远。 两人急忙追了过去。 这一番折腾,时间,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白毛鼠一脸赔笑地跟了上来。 “仙长果然法力高强!又救了小的一命,小的以后一定为仙长当牛做马!” 楚昀瞥了他一眼:“别往自己脸色贴金了,你当不了牛也当不了马,只能当老鼠。” “……” “下次只要你惹了祸不再让别人找到我头上,就算对得起我了。” 白毛鼠心中一惊,忙跪拜在地:“仙长恕罪,小的那是知道他们不是仙长你的对手,所以才骗他们,怎么敢出卖仙长!” “起来吧。”楚昀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听说,你还给他们跪下了?” 白毛鼠面上一红尴尬地道:“我这、这都是形势所迫,是缓兵之计……”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用怕,我教你一招。” “啊?请仙长指教!” “遇事心态要稳,眼神要狠,目光带着一点傲气,狠狠地盯着他们,神态张狂一些……” 白毛鼠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样就能从气势上压住他们!” “不是,这样才会死得比较有尊严些。” “……” ———— 午时,临安城,都护将军府中。 沈楠嘉正娴静地坐在池边的水榭内,手中拿着一本前朝诗集。 虽然眼睛是看在书上,但双目无神,显然心思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一旁的婵儿一会趴在围栏上向水面张望,一会又坐在石凳上以手托腮,一会来回踱步,不是叹息几声。 “婵儿,你不嫌累么。” “哎呀小娘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书哩。”婵儿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都已经到期限,小道长还没来,不会真把事情忘了吧……” 沈楠嘉淡淡地道:“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要不……人家去午阳观找他?” “见不到他看把你急的。” “才没有哩,人家分明是替小姐着急哩!” “胡说什么!乱嚼舌根的妮子!” “人家才没胡说哩!”婵儿娇哼一声,将她手中的诗集夺下,“小姐看了这一会的书,那告诉我,刚才看到哪一篇了?” “我……”沈楠嘉空张着殷红的小嘴。 “怎么样,答不上来吧,小姐分明就是自欺欺人哩!” 沈楠嘉脸一下就红了。 “小娘子往日里在家惯常不涂脂粉的,这三日里,每日都又是梳洗又是施粉,难道也是为了读这诗集么?”婵儿冲她眨了眨眼揶揄道。 “呀!”沈楠嘉被她说的脸颊绯红,饶是平日里恬静温婉,此刻也忍不住娇羞地冲婵儿轻打了一下。 “你这死丫头要造反了,再胡说我就去告诉我娘亲,看她怎么教训你一番!” 婵儿却笑嘻嘻地道:“小娘子分明是被人家说中了,气急败坏哩!” 沈楠嘉别过头去,装作不再理她的样子。 第五十八章 你这是瞧不起我? 正在此时,一个老婢走了过来。 “小娘子,管家来话,说午阳观的小道士求见,正在门外候着。” 婵儿娇呼一声:“小娘子,他来了!” 见那老婢惊讶地看着自己,婵儿忙收敛了些,嬉笑一声,欢喜地道:“我去找老夫人。” 随后扭着腰身往后院去。 沈楠嘉柔声吩咐道:“秦妈,请小道长进来吧。” “是。” 不一会,管家引着楚昀穿过庭院到了水榭中,而沈家主婢三人已经在此等候。 “小道长,你可算来了,倒是让老身等得焦急。”沈夫人面带笑意道。 “这解药实在是有些棘手,在下不负所托终于赶在今日做出,倒是让夫人和小娘子久等。” 楚昀向二人行了一礼,下意识地向沈楠嘉看去。 三日不见,沈楠嘉的气色明显又虚弱了几分。 不知因为略施薄粉之故,还是被他瞧的有些羞涩,沈楠嘉的脸颊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粉晕,倒是将那苍白遮掩了几分。 她微垂着螓首,偶尔眼角抬起,看向楚昀,又忙避开。 楚昀只看了一眼,依旧忍不住有惊艳之感,考虑到沈家夫人也在场,他便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至于自己来迟的事情,显然他没有说实话,而是说因为炼制解药才耽搁了时间,自然是想让她们知道这解药来之不易。 听他说解药已经带了,婵儿欣喜地抓住了沈楠嘉的手臂娇呼一声:“小娘子,真的有治了!” “不晚不晚,有劳小道长费心费力了,”老夫人脸上更是乐开了花,忙招呼着楚昀坐下,“小道长快请坐吧。” 楚昀点了点头,坐下后道:“劳烦小娘子伸出手来,小道再看一下。” 沈楠嘉依言,露出一小截藕臂来。 “唔……还好,并无其他变化。”楚昀把了把脉信口胡诌道。 他将瓷瓶取出,递给沈夫人。 “这便是治疗的丸药,共三丸,每日子时服用一颗,连续三日,三日过后,病即可除去,小娘子再不用忍受病痛。” 沈夫人哪里懂这些,只是下意识地闻了闻,便急忙吩咐了一声。 “婵儿,快收好!” “是!” 沈夫人看向楚昀,明显放下一块心思,道:“有小道长这句话,老身也就放心了。” 沈楠嘉柔声道:“多谢小道长。” 那语气,便如三月春雨般落在心头,让人听得倍觉滋润。 沈夫人看了看自家女儿,眼中满是慈爱之意:“过几日我们家老爷就从玉京回来,老身还未告诉他此事,到时候若是知道我儿病痛消除,对小道长必有重谢。” “小娘子金珠玉蕊,能治好小娘子的病,也算是老天开眼,重谢嘛……夫人实在是客气了。” 看在“必有重谢”的份上,楚昀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两声。 “应该的,小道长切勿推辞。” 楚昀呵呵一笑,他就没想过要推辞的事。 婵儿嬉笑了一声:“还以为小道长一向正经,没想到也会奉承哩。” 这话稍显无力,沈夫人忙训斥了一句:“婵儿,不许胡说!” 婵儿吐了吐舌头,楚昀淡淡一笑,示意无妨,心中暗道,这算多大点事,如果说好话就能给银子,他估计能把沈家说破产。 “既然解药已经奉上,小道也算完成了约定,若是无事,那小道就告辞了。” “啊?小道长这就要走么?”婵儿语气顿时变得失落起来。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婵儿发现这话的意图太过明显了些,脸颊顿时红了些,支吾道:“我……我的意思是,既然小道长都来了,不如再帮老夫人看看,也好求个心安不是。” “哦对,劳烦小道长也帮老身看看。”沈夫人似乎想起什么来,回道,“老身最近总是心神不安……” 楚昀瞧了瞧她的面色,除了有些精神不振外,一切正常,便道:“夫人不过是担心小娘子的病症才心焦气躁,寝食不安,并无大事,待小娘子的病好了,没有心事,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沈夫人点了点:“” 婵儿看了眼自家小娘子,只见她眉间眼角带起一丝失落之意,不由心中思量起来。 看来小娘子也是有些不想让小道长走哩…… 转念一想,有这般想法的又何止是他,连自己可能都没机会再和小道长打交道了哩……不行,必须要帮小娘子想想办法! 她转了转眼睛,随后问道:“既然小道长说这药三日便能医治好小娘子之病,不如三日之后再来一趟,不管病好未好,又或者有其他症状,也好及时告诉小道长来着。” 沈楠嘉闻言抬头,看向婵儿的眼神倏地亮起,随后点了点头,低声道:“娘,婵儿说的……没错。” 楚昀一听这话,当即就有些不乐意。 这是什么意思?敢质疑我灵运道长的药效? “请夫人和小娘子放心,小道用信誉保证,药到病除,绝不会有其他症状!” 婵儿闻言呆呆地看着他,此刻她恨不得在这个小道长的头上。羞恼地跺了下脚,心中暗暗着急。 这个小道长,明明看起来很机灵的人,却怎的这般不解风情来着,连话都听不明白!谁让你证明自己解药的药效来着! 难道……他不想见到我们家小娘子了么? 另一边,沈楠嘉却是平淡的“哦”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落寞和冷淡。 “既然如此,那多谢小道长,婵儿,送客。” 婵儿心中暗道一声坏了,看这样子,两人似乎要没戏了呀! 那自己可怎么办? 呸呸呸!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人家可是一心为了小娘子着想哩! 婵儿心中着急,避过沈夫人的目光,气呼呼地瞪了楚昀一眼,努了努嘴向自家小娘子那边示意了一下。 楚昀无辜地眨了眨眼,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干咳一声,忙道:“额……不过婵儿姑娘说的倒也没错,事无绝对,若是还有其他什么隐疾也未可知,我看就五日之后再登门打扰,否则小道心中也难以安心,也免得老夫人不放心,刚才之语,望小娘子切勿当真。” 他一边说着一边瞄了沈楠嘉一眼,见对方脸色稍转,才松了口气。 沈夫人呵呵一笑:“那再好不过了,就是劳烦小道长了。” 楚昀连声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都是应该的。”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几张灵符递给沈夫人。 “这几张符有安神之效,夫人和小娘子可以呆在身上,或许有些效果。” 见沈夫人笑眯眯地收下,楚昀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辞了三人,从将军府出来。 回望了一眼朱红的大门,又想起婵儿对自己的挤眉弄眼,不由叹了口气,自己怕是和这将军府要扯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第五十九章 凰山四妖 水榭中,尚未离去的沈夫人对女儿道:“我儿,池边湿气大,不如早些回房中去歇着。” “娘,你先回去吧,女儿过会再回去。” “那好吧。”沈夫人叹了口气,又冲婵儿吩咐道:“好生看着些。” “夫人放心哩!” 目送着沈夫人离开,婵儿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想起刚才的事情,气鼓鼓地哼了一声道:“这个臭道长,气死我了!人家都说的那么直白,他还装傻哩!” “未必是装傻……” “啊?”婵儿呆了一呆,“小娘子是说……他是真傻?” 沈楠嘉幽幽地叹了口气:“小道长……只是心善罢了,又没有其他什么心思,咱们又何必给人添加麻烦。” “小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楠嘉微微摇头,默不作声,盯着远处的池水怔怔出神。 正如楚昀乍见她时的感受一般,沈楠嘉自第一眼看到楚昀,也是心中微动,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便像是这暮春时节的暖风,吹过面颊,吹入心底。 只可惜,今日的楚昀,让她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但以她的出身和性子,面对楚昀时,断不会主动去追寻些什么。 婵儿眼睛转了转,道:“才不是!” “不是什么?” “我看小道长分明是有心的!” “你又如何得知?” 婵儿走到她身边,笑道:“人家可看的清楚,小道长可是有意无意地不去看小娘子你,分明是在避着哩!” 沈楠嘉眼神微滞:“这不正是说明是我想多了……” “哎呀,我的小娘子,亏你还总说人家笨,我看你比人家还笨!” 沈楠嘉羞恼地点了她额头一下:“说什么呢你!” “你想想,小道长这般坦诚之人,若他真的对你无意,何必这么忸怩,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敢?他可不是这种人……就像他看人家的目光,从来都是坦坦荡荡……” 说着,婵儿撅了噘嘴,自己反倒有些幽怨起来。 沈楠嘉一怔,不知为何,心情稍好了些,柔柔一笑。 “小娘子你笑什么?” “说了半天,原来你这丫头是埋怨他对你没有上心呢!” “哎呀,人家才没有!” 婵儿嘴上不满,心中松了口气,看着沈楠嘉露出的笑意,暗笑笑一声,看来小娘子的心情好些了呢。 ———— 玄山往西北百里处,有一片接连起伏的山峦,其中有一座较高的山峰,被众山簇拥着,尤为独特,名为凰山,是附近毕竟出名的仙山。 此地方圆数十里常年云雾缭绕,寻常人入山中极容易摸不着方向,早年失踪了不少人,以至于如今鲜少有人踏足。 后来传闻这浓雾为山中的山神所布,目的是不想让人前来打扰,所以就更没人敢靠近。 凰山脚下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而就在岸边不远处,生着一棵参天古树,这时节,古树枝繁叶茂,粗壮的枝叶伸展,竟绵延十丈有余。 远望有如一把巨伞,撑起一片绿荫。 树下,有一方石桌数块石凳,一名身着黑色宽袖大衫的老者同一名四旬的中年男子安坐石凳之上。 那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抖擞,肌肤红润,气色极佳,他面前正跪着一个人影。 不是别人,正是从玄山逃脱的狗妖。 原来狗妖逃出之后,脚步是一刻也不敢停,化身疯狗地一路狂奔,生怕楚昀再追来。 他没有再回去,但几乎肯定自家大王估计是没什么好下场。 琢磨了半夜的时间,终于想起来,自家大王曾说过,凰山的白眉老鬼是他的靠山,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来凰山投奔那位白眉老鬼。 作为经常混迹在妖怪圈的小妖,虽然平日里只顾混吃混喝,但凰山四妖的名号他还是听说过的。 据说每一位,都是修炼出妖丹得了道的老妖,道行更是高深莫测。 狗妖就是听了那枯骨老妖的靠山是凰山四妖之一,才投靠其下,他也想直接投靠在凰山四妖手下,但以他的修为和身份,根本没有资格。 此时,他跪在白眉老妖面前,一边委屈地控诉着那个不讲武德搞偷袭的小道士,一边诉说着自家大王惨死的模样。 老者面无表情,双目似睁非睁,并没有因为狗妖的哭惨有所波动,冷漠地问道:“你说……他是被一个道士所杀?” “正是,是临安城外的一个道士,他说是妖精都该死,爷爷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狗妖声泪俱下,提起此事还不望添油加醋一番。 “这么说,我的血魂旗也被他拿走了?” “对对对,被他抢走了!” 白眉老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狗妖悄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白眉爷爷,你看这……” “我知道了。” 狗妖愣了一下,我知道了?这是什么回答,然后呢? 但他不敢问,踌躇了片刻才道:“爷爷你看这事……” 一旁的中年男子却是冷笑一声,略带讥讽道:“老鬼,看来你这侄儿本事也没多大么,手握血魂旗都能被杀。” 白眉老鬼默不作声。 男子继续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将法宝给他,给了也是浪费,你看,如今被我说中了吧。” 老者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而中年男子则毫不在意地继续问道:“现在你怎么办?虽然少了那一面血魂旗对你影响也不算大,但若是被他们两个知道了,免不了要嘲笑你一番。” 老者淡淡地道:“此事不劳你费心。” 中年男子哼笑一声,又看向狗妖道:“你们这些个小妖,真是废物点心……看什么,话说完了还不快滚!” 狗妖忍着气,冲老者磕了两个响头,一脸委屈地不住拜道:“小的如今无处可去,还望白眉爷爷收留,小的必然尽心尽力地伺候白眉爷爷。” 男子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讽之意。 “就凭你也配?” 他看向白眉阴笑道:“老鬼,你不会连这种废物都看得上吧?” 白眉没有张开,但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忽然飘入三人耳中。 “豹老三,你还是那副德性,莫不是忘了,自己当年也不过是别人手下的一条狗而已,与他又有何区别?” 随后是一串咯咯的笑声。 狗妖寻声扭头看去,只见那绿茵从中,沿着溪流的方向,正款步走来一位看容貌已有三旬的熟媚女子。 第六十章 区区小道士 那熟媚女子上身着着一件月白小衣,被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半裹着,外罩云橘色对襟长衫,披着一根素色披帛,云鬓高挽,金钗斜簪,耳下挂着精美的玲珑点珠玉坠,恍若神妃仙子。 一双狐媚眼顾盼生辉,仿佛只是被她不经意间瞥上一眼,熟媚至极的神态,就让人浑身先酥上三分。 即便身上被衣衫包裹,但极度丰腴的身材已经是透过层层衣物展露出夸张的曲线来。 狗妖看得傻眼,只以为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下凡。 中年男子见她到来,眼神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冷冷地看着她,道:“苏妙秋,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怎么,许你说的,不许人家说的么?”苏妙秋却是妖娆地笑了一声,可语气毫不客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连看也不看地冲着狗妖素手一挥,狗妖顿时捂着双眼哀嚎起来。 “臭妖精,奴家允许你看了么?” 可怜的狗妖被三个人从心里到肉体摧残了个遍,此刻捂着双眼疼得在地上打滚,而且越滚越远,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苏妙秋“噗嗤”轻笑出声,那笑靥如盛开的牡丹。 “老鬼,你手下这家伙逃跑倒是有一手。” “苏仙子来此地,总不是为了与我这个老鬼闲聊的吧?”白眉老鬼目光也不看他, 三人谁都没有理会狗妖,区区一个杂毛小妖,他们完全不放在眼里。 “老鬼,你的侄儿被人杀了,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么?”苏妙秋娇笑着道。 白眉老鬼终于开口,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何必多问。” “我看不如这样,看你一把年纪了,这小道士奴家来帮你解决,如何?” “哦?你苏妙秋何时这般热心了?” 苏妙秋眼睛笑得眯成一道弯月,道:“作为回报,你将养的那只玄龟送给奴家如何?” 白眉老鬼淡笑一声:“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盘……这种玩笑话休要多说。” “区区一个小道士,用得着你出手?莫不是你想拿他当鼎炉?”中年男子盯着苏妙秋道,“不过你的天狐摄阳之术,只怕还未大成吧?” “哎呀呀,看来你很关心奴家嘛,连功法有没有成都知道。” 男子皱着眉道:“苏妙秋,我听说当年连主上提出与你修玄素之道都被你拒绝了,不就是为了留着处子之身修炼此术么?” “你提此事,是想说些什么?”苏妙秋挑了挑眉。 “主上当年也不过是想拿你当鼎炉罢了,没动你,也只是想等你功法大成再动手,一旦主上开口,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反抗……” “那又如何?” “与其被主上当做鼎炉,不如你我二人……毕竟你我实力相当,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苏妙秋忽的轻笑几声,媚眼斜睨着他道:“豹老三,你在做白日梦么?” “苏妙秋,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识抬举……” “好一个不识抬举!”苏妙秋双臂环抱,一只手捂着殷红的小嘴咯咯娇笑了两声,身子抖了两下,那极其雄伟的山峰竟也跟着一阵摇晃,“你觉得你配么?” 她一脸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嘲讽,丝毫不给中年男子面子。 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强忍下怒气,冷笑一声:“本王找你,是给你脸,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块宝吧?” “呵。” 苏妙秋也不理他,收敛了神情,面色冷漠地看向白眉老鬼,问道:“老鬼,刚才之话不过是玩笑罢了,其实我是想要那面血魂旗。” “血魂旗?”老鬼一怔,“那血魂旗又并非什么上等法宝,还值得你苏仙子开口?” “实话告诉你吧,倒也不是我要,只是我那个弟子向来不安分,又不愿呆在身边,我手上暂时没什么可送的法宝给她,所以想讨一面血魂旗给她留作护身。”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小心你那女弟子最后跟老鬼那个侄儿下场一般。” “这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就不牢你费心。”苏妙秋看也不看他,“她虽然是个爱闹的性子,但绝对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可不像老鬼的侄儿……” 说着,看向白眉老鬼道:“我听说你这侄儿不知从哪学来的阴术,竟然喜爱吞食活物,无论人畜,都没少祸害,这般凶残,不被那些和尚道士除了,那才有鬼!” “哦?你这么说,莫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妖?” “你错了,在我眼中,人鬼妖魔并没有什么区别,是妖又如何,谁又说妖一定要与人作对不可,你也是妖,还不是一样为主上做事?” “主上可从来不在乎这些蝼蚁的死活。” “好了,你二人少说这些没用的。”白眉老鬼打断他二人,对苏妙秋道:“既然你看得上,那就去动手吧,血魂旗就当是报酬,不过……那小道士的头要帮我提回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妙秋嫣然一笑,“我先替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谢过老鬼。” 正说着,一只灵鸽穿过层层雾霭从远处飞来。 白眉老鬼目光一凝,轻轻抬起手掌,只见那只灵鸽乖巧的落在他掌心,随后竟从口中吐出一片布团。 白眉老鬼打开看了一眼,沉默片刻,随后那布团“腾”地燃烧起来,化为灰烟。 “怎么,出了何事?”中年男子见他面色凝重好奇道。 一旁的苏妙秋美目眨了眨:“还用猜,必然是碧云珠的消息。” 老鬼点了点头道:“不错,刚才消息说,这碧云珠……似乎流落到了南部。” “南部?” “恩,具体下落不明,还在搜寻之中。” “主上要此物到底有何用?竟然不惜以这龙气为赏赐”男子忍不住问道。 “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只要按照吩咐办事便好,凭主上的手段,此事绝非只有我们四人知晓,所以那赏赐自然也未必就是我们拿到。” 苏妙秋吐了口气,道:“这种事情,我可不感兴趣,你们慢慢去找吧,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就转身离去。 看着苏妙秋扭着线条夸张的腰身缓缓离开,中年男子眼中满是,低声道:“苏妙秋,你等着,早晚有一天……” 白眉老鬼淡淡地道:“豹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连主上都没碰过她,你觉得她会看上你?” “主上那是暂时不想破了她的功,若是此事了结,只怕第一个要倒霉的就是她!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男子阴恻恻地道。 想到这,他心中不由更加嫉妒,自己若是能以此女做鼎炉,只怕道行必定突飞猛进,只可惜,这等肥肉却是落不到自己口中。 老鬼怔怔出神,片刻后才低声道:“她心中,可比你更清楚……” 第六十一章 我也要去! 楚昀从玄山回到临安城,已经是半上午,连道观都没回就去了都护将军府。 将解药送去后,这才有时间回到道观仔细去琢磨那杆从干枯老妖手中得来的那个黑色的旗子。 在未注入道力的情况下,这旗子只有巴掌大小,两面均是漆黑的一片,看不出什么古怪。 只不过其上沾染的怨气着实不小,看来死在此物之下的冤魂不在少数。 注入一丝道力,只见旗子瞬间暴涨几分,又黑又大。 而旗面上则隐隐透出一丝光亮,那是一道暗红色的符文,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而旗身更是微微抖动。 楚昀皱了皱眉,手心处符文亮起一道微微的光芒,才将其镇住。 对于这种法宝,本想送给馨儿那丫头用作防身,但想了想,又怕被其影响了心智,便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世间法宝也不是到了谁手中都能随便动用,别说是馨儿这丫头,就散是被楚昀诛杀的那老妖,实际上也没有真正发挥出这法宝的威力,否则楚昀对付他也不会那么容易。 而在主人能力不足的情况下,若是法宝本身带有邪性,很容易受到的反噬。 这也是为什么楚昀明明有三清铃玉如意和法印,也不能给馨儿使用的原因,因为这些都是道门属性很强的法宝,即便是她催动了,自己也扛不住。 楚昀心底是不希望馨儿的生活有所变动,他希望这丫头能永远保持着自己的纯真,就在这小小的道观当个快乐的小妖精,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这也是他想努力维护的。 算了,等自己将其上附着的怨气驱除干净再送给她吧。 正想着,馨儿从外面跑了进来,原来是玉莲备好了饭菜,等着他呢。 吃饭时,楚昀想起了三日后的百花会,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这百花会其实是相当正经的活动,说白了就是选秀而已,可楚昀总觉得面对玉莲说出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又怕玉莲多想。 尽管他明明是去正做正事,尽管他和宋玉莲并没有任何关系,宋玉莲也没有资格过问他,可楚昀就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心虚敢。 或许是自己实在怕了她那惹人生怜的委屈模样?楚昀自我安慰着。 不待他开口,宋玉莲就瞧出了一丝端倪,好奇道:“小道长是有话要说么?” 相处已有些时间,再加上对楚昀格外上心,以至于楚昀的一举一动宋玉莲都揣测的差不多,见他吃饭时偶尔出神,便猜到他心中有事。 “额……” “啊呜啊呜~” 旁边依旧是小丫头干饭的声音。 “倒也没什么,玉莲可听说过谷雨茶会?”楚昀小心问道,若是对方不知道,那就好说了。 “是百花会么?奴家听说过,是青楼选花魁的事……” 玉莲忽然一顿,注视着楚昀问道:“小道长好端端地为何问起此事?” 楚昀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淡,然后把之前和陈大黄的事情 “所以……小道长是为了去看那些参加花魁评选的清倌人么?” “啊?不是,我说了,是去为了抓那个陈大黄……” “所以……抓他的时候,也不忘了去看看那些秀美的清倌人么?” “咳……玉莲,你怎么老是揪着这点不放呢?” “所以……是不是呢?” “……” 宋玉莲幽幽地道:“小道长想去自然去的,奴家可管不着,也不敢多言语的。” 楚昀哭笑不得,一句话你都问了三遍,还叫不敢多言语么…… 看着玉莲眉眼低垂,眼圈又要红了的模样,不由支吾了一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自己去,除了赵捕头之外,我还准备带馨儿一起。” “啊呜啊呜~” 小姑娘继续埋头干饭。 “听说百花会的糕点饭食都是天香楼提供,味道冠绝临安……” 馨儿猛地抬起头来。 “哥哥,你要带人家去吃饭么?” 楚昀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你这么喜欢吃,带你好好吃上一回。” 宋玉莲犹豫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道:“奴、奴家也想去!” “蛤?” 楚昀以为自己听错了:“玉莲,你……说什么?” “小道长既然能带馨儿去,就不能带奴家一起么?” 宋玉莲垂下头去,不敢看楚昀,心中却是紧张的很,暗暗对自己道:玉莲呀玉莲,是因为小道长平日里待人和善,所以才让你这般大胆么?你可真不知足呀! 她对楚昀早有心思,是从来都不遮掩的。 自从逃离了刘员外家到了午阳观,宋玉莲只觉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安稳,这让她更加清楚,自己再也不想离开这里。 这些时日,每日里看着嬉笑不已的馨儿,和清淡如风的楚昀,恍惚间让她有了“家”的感觉,所以她自愿为这个“家”做任何事情,每日里只是做着辛劳和枯燥的事情,可心底却是甜甜的。 哪怕楚昀一句感谢和关怀的话,都让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尽管楚昀对她以礼相待,未曾表现过任何其他意思,宋玉莲自己却渐渐把自己当成了楚昀的人 所以当听到楚昀要去百花会这种地方,她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总觉得酸酸的。 她也知道这么说,楚昀不会答应,或许会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悄悄打量了一眼楚昀,耳边听着楚昀解释道:“馨儿嘛可以打扮成书童的模样,想必没人管的……” 楚昀起身也不知道让不让带人进去,但是他猜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老爷说不定都会带上一两个下人伺候,所以才有了这么个注意。 玉莲听他语气平淡,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柔弱地道:“那奴家也可以扮做一名随从下人呢……” “恩……好像也可以。”楚昀捏了捏下巴,他忽然想起那日回来时遇到的那个陌生男子,有些担心留玉莲一人在道观是否会安全。 平日里他不在,是因为有馨儿在前殿,再加上道观人来人往,不用太担心。 楚昀能感觉到那个男子身上有着相近的气息,必然也是道门中人,只可惜对方的道行绝对不会差了,一直藏匿在暗处,让楚昀有些无力。 如今想来,早晚是个隐患,等过了这百花会,自己一定要把此人给揪出来! 第六十二章 又见道人 谷雨这日。 赵大元赶了个大早,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在午阳山下等候着楚昀下山。 没一会,就看到楚昀悠然下山来,只不过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身形娇小,一个瘦弱,但看那穿着打扮都是下人模样,模样稍显清秀。 赵大元挠了挠头,他不记得午阳观何时又找了打杂的下人。 “让赵捕头久等了。”楚昀略带一丝歉意道。 “好说好说。”赵大元呵呵一笑,打量了一眼楚昀身边的两人,犹豫了一下,随后将楚昀拉到一旁,“小道长,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是百花会的日子!” “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带了两个人下来,而且看样子也不认识……” 楚昀微微一笑:“赵捕头难道看不出她们是谁么?” 赵大元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其中那个稍显高挑的人冲他微微一礼:“玉莲拜见捕头大哥。” “你、你是玉莲!”赵捕头惊讶地瞪大眼睛,又看向楚昀。 原来楚昀虽然答应带她们两个去,但要她们换个形象,否则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实在是太引人注目。 所以这二人才扮作两名随从的模样。 经过玉莲的一双巧手,如今两人的模样已经大为改变,再加上衣帽已换,一眼看过去,倒真看不出来是女儿身,只以为是这两个下人。 “小道长,你这是……” “玉莲非要跟去,我也没办法。” 赵大元面色古怪,连声道:“厉害,还是小道长厉害!” 心中不由得不佩服,不仅把人勾搭了,竟然连百花会这种事情都要带去……这要是换成自家那婆娘,怕是早就闹上了天! 楚昀也不多解释,冲他做了个手势:“走吧。” 进了城后,尽管楚昀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亲眼见到,才明白什么叫水泄不通。 整条街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宝马香车络绎不绝,来往着非富即贵。 而周围的街道两旁,还有店铺内外,今日也都不做生意,楼上楼下,到处都挤满了人,都是一些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并不愿花钱进入,只能在外围观。 而上铺了二楼。窗户全都打开了,上面也围着不少人,正在探出半个身子向外张望。一时间整条街都是。嘈杂的吵闹声。 百花会举办的花场,是在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内。光是为招待勋贵的上等雅间都有两层,大堂除了围着围栏的宽阔台子,正前方还有一片空旷区域摆着精美的桌案。 而为了烘托气氛,更是连一层的门板尽数取下,从外面几乎可以窥见整个大堂。 而会馆的门口,站着一排身强力壮,衣着整齐的护卫,专用来维护秩序,另外还有几名小厮正在门口招待前来的老爷公子。 一个个或年轻或年长,身穿绫罗绸缎的大老爷,贵公子,在下人招待下进入楼内。 楚昀一行人挤在路上,小丫头东张西望,满眼好奇的瞧这瞧那!玉莲则紧跟在楚昀身旁,半步也不敢远离。 今日的楚昀褪下了一贯穿着的道袍,而是换了一件常服,腰系革带,头戴束冠,发髻也被玉莲仔细梳理过,虽然布料不甚华美,但胜在身形挺拔,尤其是那出尘的气质,倒是称得上一句公子世无双。 赵大元在前面打头阵,楚昀则跟在后面不急不缓地向花场行去,走在街上,一时间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拿眼去瞧他。 动眼的已经是很客气了,甚至有那三四旬的少妇大妈,趁着机会揩上一把油。 楚昀为了保持风度,即便被某些个胆大的少妇大妈们捏了屁股,也装作无事发生。 玉莲看着这些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挡在楚昀的身边,贴的紧紧的。 亮出请帖,那门口待客的小厮顿时露出一副恭敬的笑意,馨儿丫头嬉笑着迈开步子就往里钻,楚昀急忙一把扯住她的衣领,把她拉了回来。 “臭丫头,在我身后跟着,不许乱跑!” 这时又迎面走过来一名下人,恭敬的引着四人上楼去,选了一处房间,才算安顿下来。 房间并没有门,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帘幕,正对着大堂正中,为的就是让房间里的客人都能看到大堂正中的台子。 楚昀向酒楼门前观望,观察了入内的来客,赵大元则为楚昀介绍着他所熟知的人,谁是某个王爷家的公子,谁是某个官员家的少爷,谁又是豪绅,文人。 楚昀兴趣自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扫视了一圈,希望能看到陈大黄的身影,赵大元早就让人根据村民的描述画了陈大黄的画像,楚昀是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 可惜,入内的人还不算多,并没有看到陈大黄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另一个楚昀一直要找的人。 正是那天从午阳观下来的陌生男子,也就是楚昀曾追逐过的那名中年道人! 同楚昀不同,那道人之前穿着一身便衣,今日却改换了一身道袍,手持拂尘,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也正是这幅模样,让楚昀几乎肯定了他的身份。 此时他跟在一个身着锦衣玉带的年轻男子身边,看那年轻男子对他的态度,竟然颇有些恭敬。 似乎感应到楚昀的目光,那瘦削道人猛地向楚昀这边看来。 不过有帘幕的遮挡,他并不能看清楚昀的模样,只能猜测大概的方位。 “那个年轻公子是谁?”楚昀指了指道人身边的年轻男子。 “哦,他呀,他是狄王之孙,刺史吴裕家的长子,吴应。” “那他身边的那个道人你可认得?” “这倒是不认识,不过好像曾见过一面,应该在吴应身边有些时日了。”赵捕头沉吟一声,摇了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到我道门中人,所以询问一句罢了。” 以这中年道人的道行,对付一个妖物绝不在话下,可他既然在临安城有些时日,为何不出手? 楚昀很有理由怀疑他,但问题是,单凭直觉就对道门中的同道出手,若是被其所在宗门道场知晓,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这中年道人看气息绝不比自己弱,楚昀可不相信他是自学成才…… 天下道门是一家,但那是对外而已,实际上道门内部也各有流派,甚至有的门派在争夺利益时,未必就比佛门仁慈。 赵大元见楚昀沉默不语,“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又打量起其他人来。 “这一会怎么没见那陈大黄,这般热闹场景,他不可能不来吧?” “大堂人连一半也没有,兴许是还未到,又或者在外面,咱们尚未看见。” “也是。” 第六十三章 让我歇会吧 正说着,楚昀眼神一凝。 “进来了!” 赵大元寻声看去,果然,随着一个个士人豪绅不断走进,陈大黄正和其余三名年轻公子一同走了进来。 他们四人,似乎以一位锦衣男子为尊,陈大黄在内的三人则都是一身书生打扮。 进来后,四人并未上楼,而是在大堂中寻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坐了下来。 赵大元好奇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陈大黄……怎么和许凌鬼混在了一起?” “许凌?”楚昀听着有些耳熟,忽然想起那日在醉香楼遇到的冤魂,“莫不是上次在醉香楼时,我同你提到的那个叫许凌的人。” “没错,就是他,他来头可不小。”赵捕头叹了口气解释道,“上次我听了你说的事后,马上就派人去寻此人,后来才知道,那许凌竟然是江南道转运使家的少爷,甚至为了此事还把他给惹到了。” “后来呢?”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呗,你也知道,李商之死的确不是他所为,最多也就是知情不报,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何况他爹可是与知府大人同级,甚至职位上还要稍高一些,谁敢审讯他?” 楚昀沉默不语,也知道这事确实算不上什么罪过,许凌这身份,自然不敢动他,不过此次他们的目标的是陈大黄,与这许凌并没有关系。 原来这许公子最好附庸风雅,再加上他的身份,所结之人都是些读书人,那陈大黄虽然落第的士人,但因与其他几个学生是同窗关系,所以也就跟着许凌一起混。 赵大元先前吃了瘪,所以犹豫了一下道:“小道长,等这百花会结束后,咱们最好还是寻个由头悄悄把那陈大黄骗走,不要惹了许凌和这一群酸秀才,且不说那许凌会不会插手,若是把他们惹了,一通之乎者也,无礼也要闹三分。” “放心吧,我心中清楚,赵捕头不必担心。” 赵大元嘿嘿一笑:“小道长是明白人,有你这句话,我也就能安心看这百花会了。” 没多大会功夫,整个酒楼都坐满了宾客,而台上早已开始了节目表演。 百花会并非上来就让那些姑娘登台,而是有一应的流程,更像是一种娱乐晚会,为此还特意请了临安城比较出名的戏班和杂耍戏团来表演助兴,这也是为什么外面无论男女老少都来围观的原因。 且不说这后面的评花魁,但是这娱乐节目,就观赏性实足,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而下人们早已把备好的天香楼特制的茶水点心都送到房间和大堂之上。 宋玉莲一直生活在上阳村,自幼未踏出村子半步,后来到了刘员外家更是备受欺辱,哪里见过这般热闹场景,看着大堂上的戏法表演,不是捂着小嘴发出阵阵惊呼。 小丫头口中塞得鼓鼓囊囊,嘴角边尽是点心的渣,看看玉莲,又看看大堂内的杂耍,也发出“唔唔”的笑声。 宋玉莲不时取出香帕为她擦去嘴角。 赵大元饮了口茶,看着坐在楚昀身边的小姑娘把嘴塞得像只松鼠一般,哭笑不得地同她玩笑道:“小娘子可不要急着吃这么多,正餐还在后面呢,现在吃饱了,过会可就没胃口了。” 楚昀撇了撇嘴,看来赵大元对馨儿的食量是一无所知啊! 不过馨儿听到这话,明显被劝住,看了看盘中所剩无几的糕点,推给楚昀道:“哥哥,给你尝尝……” “……” 临近晌午,这表演才算结束,则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总算是迎来了今日的重头戏。 一位年过三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走上台前,带着一脸的笑意,宣布今日的花魁选拔开始。 客套话自不必多说,没一会就有十数名身形窈窕的女子轮番亮相,然后由大堂和雅间的各路人进行评选。 楚昀只是瞄了一眼,发现这些个女子虽然也生得漂亮,春花秋月各有其貌,但那一举一动间,每一个表情,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显然都是长时间训练过的。 不过这么多女子,单是一眼望过去,就已经很是养眼,还要啥自行车。 赵大元在一旁看的直咂嘴,口中不住夸赞。 “乖乖,实在是美啊!这一趟可没白来!” 宋玉莲一会看看台上的女子,一会看看楚昀,见楚昀面色平静,才微微放下心来。 这每个环节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期间还有才艺表演,这清倌人也不是那么好当得,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都得样样精通。 台下都是各行的大家,属于特邀嘉宾,专门请来对才艺这方面进行点评,至于行止仪态和容貌,自然是看大众的眼光。 每一次的评比,都会让在场的众人进行投票,选出支持的姑娘,而会场特意备下了一种用玉石制作的“玉结”当做信物,一个玉结能卖十两,在场的人可以购买玉结枚来为自己心仪的姑娘投上一票,不过数量有上限,最后以玉结来结算票数。 这玉结得来的钱,其中会有一部分就会当做赏赐,赏给今日参加花魁评选的清倌人,即便最后得不了花魁,那也能趁此机会得到不少的银两,所以能有资格参加的,让其他女子嫉妒不已。 楚昀最多也就是一名业余爱好者,将白嫖贯彻到底,自然是把这宝贵的机会让给别人,他来这也纯粹是凑个热闹。 那专门负责提供玉结的小厮从楚昀的房间中走出,一脸的古怪,口中还不忘嘴碎地嘀嘀咕咕。 他走了这么多房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古怪的客人。 四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台上眼睛都快直了,一脸傻笑。 最中间坐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可愣是一个玉结也不买,不知是对姑娘不满意还是太抠门。 他旁边还坐着两个长相白净的随从,一个身材娇小的,连吃带喝一点形象没有,另一个吧,身子倾斜着,几乎都快贴到那公子的身上去了。 没一个正常的! 第六十四章 有点怪 赵大元在一旁满怀艳羡地看着被宋玉莲很是“用心地伺候”着的楚昀,心中暗想着自家夫人何时能有这般温柔体贴。 但有一点,他很是不明白,既然这二人都已经那般关系了,为何玉莲小娘子还一口一个小道长,听起来倒是有些身生分。 他还特意就此事询问了一句。 楚昀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件事,呵呵一笑,便要开口解释自己和玉莲的关系。 “赵大哥误会了,其实我和玉莲二人……” 正说着,一旁的玉莲悄悄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襟,垂着脑袋,满脸绯红。 楚昀忽然想起来,若是解释了,那岂不是把玉莲自做主张来道观的事暴露了么,毕竟是个女子,当着赵大元的面揭露他被玉莲给骗了,似乎不太好。 当即改口道:“其实小道长这个称呼是在外时我要求的,在道观里可不是这样。” 随后又对玉莲道:“玉莲,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楚大哥吧。” 说着微微笑起,冲她眨了眨眼睛。 楚昀也没办法,总不好真的让她喊相公夫君一类的称呼。 宋玉莲满眼惊喜地看着他,只觉心中甜甜的,重重地点了点头:“楚、楚大哥……” 一旁的小丫头挠了挠头道:“可是,哥哥……玉莲姐姐以前……” “臭丫头,吃你的东西,少说话。”楚昀干咳了一声,忙用果子塞住了她的嘴。 另一边,大堂正中的台上才艺表演的评选已经暂告一段落。 最后又请其中几个得票最高的姑娘合奏了一曲《清平乐》和《念奴娇》,算是中场娱乐。 接下来则是较受关注的“容貌”评比。 先前比试才艺之时,众女子面上都带着纱巾,营造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这一刻已经尽数将纱巾取下,露出姿容来。 一个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从台上走过,任凭众人评头论足,尤其是待到其中一个名叫“婕儿”的女子出现时,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场上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想起一阵阵赞叹声。 那女子生得并没有多么惊艳,奇怪的是,看着她的面容,总会不自觉地被吸引住,越看越觉得美的不可方物。 花场酒楼朱红的柱外,围观的群众更是赞叹不已,以至于她下去之后,后面的几名姑娘虽然生的也不错,但难再引起众人的兴致。 而到了投票的环节,不少人便将手中的玉结纷纷投给了她,呼声越来越高,堂内堂外,都有不少男子在为她摇旗呐喊。 像那些喊着“婕儿姑娘我要给你生猴子”的都已经已经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了, 至于那些留着口水不停重复着“婕儿……嘿嘿嘿……我的婕儿……嘿嘿嘿……”的,属于轻度患者。 楚昀甚至隐约听到有人喊着要给婕儿姑娘当狗。 只是没有看到这么重量级的患者长什么模样。 对于群众的追捧,婕儿姑娘满脸的媚笑。 楚昀禁不住多看了两眼,但他不是被美色吸引,而是在看到对方那双眸子时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转瞬即逝。 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将目光紧紧地盯在对方身上,以期望能瞧出一点破绽来。 这举动自然是落在了时刻关注着他的宋玉莲眼中。 瞧了瞧那个叫婕儿的姑娘,生得貌美如花,先前才因为改了称呼而满是甜意的心情,顿时又一落千丈,只觉像是咬破了未熟的葡萄皮一般,酸酸的。 好几次想开口,可看着楚昀入神的模样,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自己能呆在楚大哥身边,已经是很幸运了,既然他喜欢看,又何必扰了他的兴致……自己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柔弱女子,又能奢求些什么,明明都想好了,即便只是在他身边做个丫鬟,也该心满意足呢…… 可任由心中自我安慰,那酸酸的感觉依然是止不住地漫上心头,宋玉莲只能压在心底,咬着薄薄的红唇,顾盼自怜。 而一旁的楚昀全然不觉,盯着那女子的面,忽然一拍大腿:“是媚术!” 难怪自己觉得有些怪异,对方是用了媚术!而且这媚术不是刻意为之,是于无形中施展而出,所以反倒难以琢磨。 “楚大哥,你在说……什么?”玉莲被他吓了一跳,闻言不由呆呆地问道 “那个叫婕儿的姑娘有些古怪……” 难道楚大哥盯着她看,并不是被她勾引住了? 宋玉莲见他不知何时眉头皱起,面色凝重,全然不似欣赏美色的神态,不觉心中微喜,先前的酸意一扫而空。 她所有心思都系在楚昀的身上,这短短的小半日时间,心情也是时而高兴时而失落,尽随着楚昀而变。 一旁的赵大元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道:“怪?你别说,我看着也挺怪。” “哦?赵捕头也看出来了?”楚昀对他不由刮目相看。 “恩!”赵大元点了点头,蹦出来一句“怪漂亮的!” “……” 楚昀的目算是白刮了。 不知为何,楚昀忽然想起吴应身边的那个中年道人,不知他是否和自己一样,也察觉到了这位婕儿姑娘的异样。 只可惜,那中年道人的房间与他只见相隔着数间阁子,无法得知对方的情况。 楚昀尚不知这妖物所幻化,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毕竟以妖怪的身份,若说去勾引某个王公贵族那很是正常,但是跑到青楼当个风尘女子,就有点离谱了。 莫不是为了吸人阳气来修炼? 就在他暗自思索的片刻,一众女子已经纷纷下了高台,那位婕儿姑娘在得了高票之后,同其他姐妹一起,而后又是一段戏班的表演。 楚昀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想着要不要去看上一眼,却见一个小厮竟然也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后院隐蔽之处行去。 “玉莲,你们且在此等候片刻,我出去一下。” 寻了个借口,楚昀在赵大元耳边叮嘱了一句,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二人,便直接从身后的小窗跳了出去。 馨儿抬头便看到楚昀跳了下去,忍不住惊呼一声:“呀,哥哥跳楼了!” 玉莲忙向她解释了一句。 寻着那位婕儿姑娘的身影追去,很快就到了一个隐蔽的房前,凝神细听,里面果然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虽然声音较微弱,但以楚昀的道行,自是听得一句不落。 第六十五章 道人出手 “娘子果然了不得,一上台就把下面那群凡夫俗子给迷得神魂颠倒!” 一开始就听到一个男子的马屁,楚昀知道,应该是那个小厮,不过他竟然称呼婕儿为娘子,这里面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是!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区区几个凡人,也敢和我争花魁!”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时还发出奇怪的声音来,似吸吮搅动的声音,就涉及到了楚昀的知识盲区。 不过通过这片刻的功夫,楚昀也听出来个大概,原来两个果然不是凡人,是两个妖精,此举正是要利用此次评花榜的机会夺得花魁。 搏得名声后,不仅能骗取重金,还能嫁入勋贵之家,到时候二人再联起手来,由这女妖吸了原主人的阳气修炼,再行个偷梁换柱之计,以这男妖取代原主人。 只听那男子嘿嘿一笑:“此计一成,坐享其成,这以后荣华富贵可谓受用无尽啊!” “那是自然,不像我那师父,生的一副天仙般的模样,却整日里苦兮兮地躲在山中修炼,修炼来修炼去又有何什么意思,既成不了仙,也得不了道,哪里有享受这人间的繁华来得真实。” “可不是么!我看你那师父分明是老糊涂!”男子奉承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变换幻的这个女子,把她关在哪了?不会突然跑出来坏了我们的大事吧?” 婕儿姑娘娇笑两声:“放心吧,她绝对跑不出来,我把她剥光了扔在了一间堆砌杂物的房间里,她连衣物都没有,怎么敢跑出来!” “还是你狠心!” “怎么,心疼了?” “哪有,我只心疼你一个……” “你心中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清楚?那个女子你先别动,说不定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待此间事了,你再去吸她的元阴之气也不迟!” 那男子嘿嘿一笑道:“自然是听娘子的!” 随后便是一阵微微地喘息和女子的娇笑声。 楚昀没心情听他们在这调情,心中思付了一番,暗想着既然他二人暂时不打算离开,自己倒不必急着动手,先去找一下那个被她关起来的女子,救人要紧。 楚昀按照偷听来的信息,在酒楼内寻找了片刻,果然在一间隐蔽的堆放杂物的房间内找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模样竟与在台上看到的婕儿相同,是真正的婕儿姑娘。 此时她满脸泪痕,再加上没有那妖精的媚术加持,看起来也只能算是清秀了些。 她整个人被剥的赤条条地,用布带捆了个结实,因为捆了有些时间,布绳都勒出了一道道痕迹。 看着楚昀进来,既惊恐又慌张。 “我是来救你的,姑娘切勿声张,若是引来其他人,见到你这般模样,可就不怪我了。”楚昀皱着眉看向她,“若是同意,你就点点头。” 婕儿忙不迭地点头。 楚昀为她松了绑,又将衣物披在她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婕儿哭得梨花带雨,但还记得楚昀先前的叮嘱,又不敢大声啜泣,便更咽着将自己如何被绑的经过说了出来。 楚昀也不知该怎么安顿她,又怕带她出去会打草惊蛇,打算让她在此安心等候片刻,不想婕儿似乎怕了那个妖精,哪敢独自一人呆在此地,求着楚昀就不让他走。 楚昀无奈,只能带着她又从窗台上进了自己所在的雅间。 将事情同几人简单说了一遍,玉莲一听到女子的遭遇,又是惊讶又是可怜她,忙为她端了杯茶压惊。 楚昀又吩咐几句,着玉莲好生安慰着她,随后犹豫了片刻,又回了去,想看看那两人有木有完事,再趁机偷听些消息,免得漏掉什么计划。 不想,才下楼来,恰好看到了那个中年道人的身影一闪而过,看其行去的方向,竟同自己一样。 楚昀忙跟了上去,果然,那道人也是冲着两个妖精去的。 比起楚昀来,这中年道人显然素质有待提高,一点都不懂礼貌。 两个妖精正光着身子在里面“打架”,他手持拂尘,径直破门而入! 引得二人惊呼一声。 道人看着女妖白花花的身子,眼睛微微眯起。 女妖变的假婕儿忙穿好衣物,恨恨地看着他咒骂道:“不得好死地贼道士,竟敢来此扰人好事!” 两人正柔情蜜意的紧,被突然吓了一跳,自然是满心怒火。 “妖物,竟敢在此为祸人间,还不束手就擒!”那中年道人一开口,便是满满的正气。 楚昀躲在隔壁,听到他这正义凛然的话,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莫不是自己先前太过敏感,这道人只是面貌看起来有些凶厉,但其实别人比自己还正经一些? 正想着,房间内很快传来打斗之声。 那男妖最先动手,口中猛地一吐,一道黑色“唾沫”直飞中年道人面门,被道人轻易躲过,落在墙上,竟是一枚黑钉。 道人轻喝一声,拂尘甩出,其上的麈尾丝暴涨开来,顿时化为无数道绳索一般向两个妖精捆去。 “贼道士,你姑奶奶可不是这么好惹的!” 那女妖在房中闪转腾挪,躲避过拂尘的攻击,随后直扑道人面门。 此时男妖也应付过拂尘的纠缠,与那女妖配合着袭去。 道人丝毫不惧,手中掐诀,甩出两道符,瞬间,一个血红色的太极图出现在地面之上,而女妖二人的身形明显满了下来,似有东西坠着一般。 那男妖显然道行不够,否则也不会奉承女妖,随着血光大盛,他先坚持不住,中年道人一掌击退女妖的攻势,便取出三枚木钉一般的法宝,向男子急射而去。 男子应对血色八卦图已然吃力,见状忙拼劲妖力将木钉防住,却见道人冷笑一声忽的在面前虚划了几道,那木钉竟散发着幽幽的血光,犹如然后烧着血色的火焰一般,轨迹瞬间变化,再次袭去。 “娘子救我!” 男子惊呼一声,但那木钉速度实在太快,一枚钉在他眉间,一枚钉在心脏,一枚钉在丹田。 男子的尸体瞬间倒地,变成一只豺狼模样的野兽,一旁的女妖发出愤怒的呼喊。 可她二人原本就不是道人的对手,再加上仓促间应敌,更是失了先机,再加上如今男子惨死又是一重打击,以至于无法全力应对,只数回合,便被道人反扣住。 “贼道人!快放了你姑奶奶!我师父可是凰山四妖,你这狗道人若是敢惹我,我师父一定会杀了你的!”那女妖挣扎不脱只得威胁道。 “放了你?”中年道人一把拉扯住他的头发,将她提起,鼻子凑在脖颈上嗅了嗅,忽的露出一丝阴笑:“那怎么行,我还需要你来助我修行!” 女妖明显一愣,咬了咬牙,道:“怎、怎么助你修行?” 中年道人面露一丝古怪笑意,忽的一只手直接穿透女子的胸前,插入她的胸腔中。 这一击干脆利落,毫无预兆。 伴随着一声闷哼,女妖的心竟然被活生生地抓了出来! 随后女妖缩成了一团瘫倒在地,现出原形,竟是一只狐狸。 道人取出一个布袋,见狐妖的心装了起来,这才恢复淡然之色,淡淡地道:“道友看了半天的热闹,何不出来一见?” 第六十六章 短暂交锋 楚昀踏入房内,扫了一眼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两具妖怪尸首。 先前还有说有笑畅想未来的一对犬科男女,如今死相凄惨,正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算计了半天,却不想最后连命都没了。 不过楚昀也不会为他们感到多少可惜,即便是中年道人不出手,他也要出手,唯一区别就是未必会下死手而已。 他与道人的目的并不相同,他是为了阻止妖精害人,而中年道人则是为了他们身上的妖心。 “果然是你。” 见到进来的是楚昀,中年道人似乎并不意外,冷漠地问道:“道友在一旁窥探已久,莫不是认识这两个妖物?” 楚昀一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这道人在午阳观见到过馨儿那丫头,也看出来她小妖的身份,误以为自己与妖物相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摇了摇头。 那道人面无表情地理了理道袍,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不多扰,道友请便。” “且慢。” 道人好奇地看向他:“道友有何指教?” 楚昀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此事二人气息尽数放出,再加上他看到这道人出手,已经能明确此人所修炼的道术,属太阴宗一门。 而且根据中年道人对付两名妖怪所动用的手段,明显能看出他的道行非浅。 太阴宗之所以得名,其源于所练之术——太阴炼形之术,相传赵成子以此术尸解成仙,而其师父便是赫赫有名的上清派祖师,紫虚元君魏夫人。 此术也是道门正统术法,只不过后来经过道门不断发展,门派内各路弟子于修炼一途,渐渐出现了分歧和争执,有些弟子为了走捷径,修炼起了见效更快的阴术。 太阴宗便是从其中分化而来,取太阴二字为名,不过其虽仍为道教分支,却行事阴狠,不与其他道门宗派相近。 楚昀也不多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敢问道兄一句,临安城的影子食人一案,那妖物可是道兄所放?” 道人眼神眯起,紧紧地盯着楚昀,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楚昀与他对视着,继续问道:“上阳村外的阴尸,想必也是道兄祭炼的吧?” “那墓穴所在之处,风水已坏,贫道不过是刚好路过,顺手改了下穴位,没成想竟然凝练成了阴尸,实属意外罢了。” “看来道兄是承认了。” 楚昀自是不会信他的鬼话,对方看似风轻云淡,实则眼中有难以遮掩的杀机,如何能骗得了自己,否则以楚昀的性子,自然不会去主动招惹他。 “那道友意下如何?” “道兄纵容妖物,祸害黎明百姓,又祭炼阴尸,残害生灵,这般做法,不怕违背道门之训?” 道人却是呵呵一笑:“道友,我太阴宗修炼向来只问道心,至于道门内的规矩,又算得了什么?” 所谓道心,非是善心,而是修炼的根基。 这是因人的性格而定,有人心狠,有人冷漠,有人良善,而所做者,但凡能过得去自己的内心,便不会有任何“恶”的感觉,皆可成道,其本心既为道心。 这道人追求的便是此道,凡能助他修炼,可以用尽手段,而不觉有愧。 毕竟在他们看来,天地间,除了自己,再无所求。 而受师父影响,楚昀虽然对道心“纯善”之大德者敬重万分,但他自己所修道心却非是“纯善”,而是逍遥,追求快意,所以他并不会因为干过坑蒙拐骗之事而感到惭愧,但又会紧守底线,于生死之事,又看得格外慎重,为枉死者伸冤。 似这道人纵容妖物祸害百姓者,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这也是道门祖训,他既然得了师门的传承,就要恪守祖训。 更何况,这道人可不会放过他,一直不动手,是对楚昀有所忌惮,若是日后有了绝对的把握,只怕楚昀就是下一个狐妖。 这也是清元老道一再叮嘱过要万般小心的事情,都是血的教训。 “道兄果然坦荡,如此倒也免得浪费口舌。” 那道人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你缘何又在午阳观也豢养了一只小妖,还不是妖孽,又何必在此假惺惺地故作大义?只怕你养那妖物,也未必存了什么好心!” 楚昀问心无愧,自然不会被他一句话就戳中,知道二人道不同,再多言也是无济于事,便淡淡的回道:“多说无益,你我道不同,何不手下见真章。” 中年道人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盯着楚昀道:“乳臭未干的小子,莫不是想在此地与本道动手?据我所知,你们午阳观连道门中流都算不上,这般大言不惭,休怪本道不留情面!” 说着便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 “请道兄指教!”楚昀哼了一声,说着便大步踏上前。 而那中年道人脸色顿时阴下来,手中掐诀,口中默念了一声。 天地太清,日月太明,玄魂八方,震尔心神…… “道兄,这定身咒对我可不起作用!”楚昀哼了一声道。 以掌为刀,划过一道弧线,砍向那道人的肩头,道人拂尘倒扣,手腕一转,将攻势化解。 随后二人另一只手双掌击在一处,一时间,青光血光两色光芒大盛,交杂在一起,迸发出一阵强大的气劲。 随后二人各退 只一回合,二人就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些底细。 那道人眼神冰冷,露出凝重之色,而楚昀的眉头同样紧锁在一起。 “倒是本道有些小觑了你,没想到你们午阳观竟然还有你这般天资的传人,如此年轻就有这等的道行。” 那道人显然是有些惊讶楚昀的实力。 “承蒙道兄夸奖。”楚昀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道人知道再斗下去短时间内也不会有结果,便道:“若再这般耗下去,只怕吴家大少爷要派人来寻贫道,道友若非要纠缠,今后可少不得麻烦……” 楚昀收敛神色,刚才出手双方已经互相试探过了,对方想走,他还真留不住,想了想,淡笑着应道:“既然如此,那日后再请道兄多多指点。” 道人冷哼一声,竟然也不管满地的血迹,大步离开。 楚昀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扭头看了一眼尸首,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哥哥……” 竟然是馨儿丫头追了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楚昀微微诧异。 “哥哥一直不回去,玉莲姐姐放心不下,所以人家来看看。”她说着,直接扑到了楚昀的身上,“哥哥刚才说的话人家都听到了呢,人家就知道哥哥是个好人来着。” 不过因为她长得娇小,只到楚昀的胸前,所以将头埋在楚昀胸膛之上用力地蹭了蹭: “我有说什么吗?” 楚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丫头说得是那道人提到她身份之事,误以为楚昀是为她才动的手,不由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六十七章 借刀杀人 “哥哥,他也是道长,道长除妖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你为了人家和他动手,真的值得么?”小姑娘抬头看向她。 “说得好像有道理……”楚昀故作沉思状,“一点都不值得,那下次就把你送给他,这样他就不会来找我麻烦啦!” “啊?!不要!” 小姑娘死死地拽着楚昀的衣服。 “逗你呢。” 楚昀在她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的粉嫩俏脸上捏了一把,只觉手感奇佳,忍不住又在另一边捏了一把。 肉嘟嘟的小脸像是软软的棉花糖一般,变了形。 “唔……” 楚昀正要带她离开,小丫头看着地上的两具尸首,忽然“咦”了一声,跑了过去。 原来那狐妖脖子周围浓密的毛下面,还藏着一个东西,恰好站在馨儿的位置才能看到。 “哥哥你看!” 楚昀走进了一瞧,竟然是挂坠一般的物品,不过端详了一下,并不是什么法器,这让楚昀有些失望。 楚昀想随手丢掉,但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你先收着。” 顺手丢给小丫头,他掷出一张火符,将两具尸首烧成灰烟,连地上的血迹都被蒸发的干涸了些,这才离开。 而房间内的婕儿在玉莲的安慰下,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玉莲有些担心道。 赵大元还记得楚昀之前的叮嘱,道:“小娘子放心,既然馨儿小娘子去找他了,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玉莲给了他一个勉强的笑意,又坐了片刻,此事众人都没有心思再去欣赏大堂上的表演。 等了片刻,迟迟不见楚昀回来,玉莲有些坐不住了,刚探出半个身子想偷偷张望一番,便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正是回来的楚昀二人。 楚昀的身子相当结实,稳健如山,这一下直装的玉莲“呀”地娇呼一声,要向后倒去,楚昀见状忙一手拉住玉莲。 微微用力,就将她给拉到了自己怀中。 “没有撞疼你吧?” 玉莲心猛地跳了一下,摇了摇头,面红地垂下头,慌忙又松开了手,乖乖地坐了回去。 馨儿在一旁嬉笑道:“玉莲姐姐好柔弱,馨儿都不会跌倒呢!” 她手中还有路过其他房间时摸来的衣裙,是专门带来给婕儿更换的。 玉莲沉默不语,心中暗道自己实在是没出息,凭白浪费了个机会,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偷偷抱上一下的…… 赵大元好奇道:“怎么样了?” “没什么,已经解决。” 这种事不好与外人透露,楚昀随便地解释了一句,而后和赵大元商量起婕儿的事情来。 此事尚未到那些女子登台,所以有的是时间,婕儿在玉莲二人的遮掩下换了衣物,才对楚昀等人盈盈一拜,算作感谢。 不过临走时,楚昀喊住了他,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 婕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才悄悄离开房间。 好在那狐妖是幻化成她的模样上台,所以此刻真人回去,除了气色不太好外,没有引起别人的在意,只有一些姑娘询问她先前去了哪里,为何来得这般晚。 台上的节目结束,这一次,婕儿在众人的期盼中再次登台,只可惜没有了媚术的她,再不似先前那般吸引人。 前后的对比让台下众人颇为失望,原本吵着要给她生猴子的人也不想生了,想当狗的也失了兴趣。 甚至有几个花了大价钱投票的少爷,感觉自己的感情被骗了。 这一场小风波过后,天香楼的酒菜备齐,众多女子在台上载歌载舞起来。 气氛一时间再次热闹起来。 正所谓秀色可餐,外面的围观者虽然吃不到天香楼的美食,单是看这众多莺莺燕燕的女子长袖飘飘,也是倍感满足。 只可惜有些夫人在身边的人,少不了要被教训一顿。 楚昀同赵大元小酌了几杯,玉莲在一旁贴心地为楚昀斟酒。 这天香楼的酒格外香醇,以赵大元的俸禄自然是没那闲钱消费,所以此番有了机会,自是忍不住要喝个痛快。 这酒入口绵软,喝的时候不觉有什么,是以赵大元并未在意,贪了几杯,可不曾想后劲有些足,没多大会,他就有微醺之感。 看着玉莲在一旁,一边为楚昀斟酒夹菜,一便还要给那个贪吃的丫头撸撸衣袖,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捕头缘何叹气?” 赵大元醉醺醺地抹了一把脸,道:“兄弟你不知道,我一看到玉莲小娘子,就想起我们家那个母老虎来,你说这同样是女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提起自家夫人,赵大元一脸的凄惨,可谓是又爱又恨,听他感叹了两句,楚昀才知这位身形强壮的捕头在家的家庭弟位如何,不由哭笑不得,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赵大元又低声道:“兄弟,你跟老哥说句实话,你们道士可有什么御妻之术一类的术法,否则怎么让玉莲小娘子这般温柔体贴的,若是有,莫要小气,也传授给老哥我一下,好让老哥回去管教管教家里的母老虎。” 楚昀听他说得离谱,无奈笑道:“赵捕头莫不是喝得有些糊涂了,小道哪有什么御妻之术,不过是玉莲天生这般温柔体贴的性子而已。” 玉莲听得他夸赞,脸上不由浮现一抹酡红,连端着酒壶的手都微微一颤。 “哥哥,御气之术是什么法术?馨儿也要学!” 楚昀向她口中塞了一只腿:“吃你的!” 而堂上曲艺悠扬,堂下不时传来一阵阵叫好声。 赵大元因为酒气,整个人有些懵,楚昀便在他后背点了两下,助他醒酒,随后自己一个人小酌起来。 只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道人的事情。 如何对付这道人,或许根本就用不到他自己出手,既然那狐妖口中提到了自己的师父是什么凰山四妖,那自己何不坐山观虎斗?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徒弟性子如此,同样可知这做师傅的未必就好到哪去,所以只要他们双方为此事争斗起来,无论哪一方输了,都是一件好事。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他希望这什么凰山四妖可不要同徒弟一般也是个废物点心,最后凭白给这道人当成修炼的垫脚石。 只可惜,他万万没想到,那凰山四妖其中的一人没先找上道人,反倒先找上了他的门。 第六十八章 割以永治 百花会最终是落了幕。 而夺得花魁的,是潇湘馆一个叫齐韵的女子,至于那位婕儿姑娘……因为前后差别,痛失部分粉丝,只得了个第二。 倒是让可怜她遭遇的玉莲微微感到可惜。 楚昀不由失笑,这选花魁的时候,玉莲似乎比自己还上心。 散场后,只见其中一位女子并未随众人离开,而是躲在台下,悄悄向大堂内的陈大黄呼唤了一声。 陈大黄扭头看去,认出喊自己的正是先前自己最中意的婕儿姑娘。 佳人有约,陈大黄自然是万般欣喜,心中揣测着,不知这位美娇娘寻自己有何事。 谁知三言两语之后,这位婕儿姑娘竟然秋波不断,口中满是撩拨之意,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她已经被陈大黄侧漏的才气所征服,心生爱慕,要与他幽会谈心。 谁说这天上不能掉馅饼? 陈大黄只觉自己被这大馅饼砸的有些晕晕乎乎,匆匆向许凌等人知会了一声,在婕儿的带领下,很快二人就来到一间偏僻的厢房中。 一路上,陈大黄闻着她身上飘来的香风,只觉人都醉了,还很风骚地吟了句诗,心中却已经把接下来的剧情都已经想好。 两人先……再……然后……最后…… 想到这,陈大黄有些急不可耐地搓了搓手。 二人入了房间,婕儿陪了几杯酒,那陈大黄便有些急色的忍不住要去牵她的手。 酒过三巡,婕儿忽然取出一根黑色布带,道:“陈郎,不如咱们来找个乐子……” “什么乐子?” “陈郎将眼睛蒙住,奴家在房中躲起来,若是陈郎能抓到奴家,奴家就让你……嘿嘿嘿!” “这个主意太好了!”陈大黄一拍桌子,连声道:“妙妙妙!” “婕儿娘子,果然有情调,我喜欢!” 陈大黄迫不及待地将黑布蒙上,在那里坐着。 才片刻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娘子,可躲好?” “哎呀,陈郎何必这般心急……奴家这就好了。”婕儿一边回话稳住他,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好了好了!” 陈大黄心中一喜,这小娘子果然傻,她这一开口,自己焉能不知她躲在何处? 想到马上就能共度春香,陈大黄忍不住嘿嘿一笑,往前一扑:“小娘子,你我可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说着,径直抱了过去:“抓住你了!” “咦……” 他明显的感觉到怀中所抱之人的体型,与想象中本该是柔软的娇躯有些出入,像是抱着一个硬邦邦地树干一般。 扯下蒙住眼睛的布带,惊诧万分地看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两名男子。 不是楚昀二人还能是谁? “你、你们两个是谁?” 赵大元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踹倒在床榻上,陈大黄捂着胸口,疼得哎哟直叫唤,好半天才喘过气来,惊恐地看着二人。 难道……自己是遇到了仙人跳? 眼看着馅饼变成陷阱,陈大黄心中慌张不已。 赵大元想起他先前那副欢快的贱模样,忍不住讥讽道:“陈大黄,你这么喜欢玩,那老子也陪你玩上一会,过会我蒙住眼睛,你若是被我抓住了,我就把你给嘿嘿嘿了!” 陈大黄听得菊花一紧:“你、你们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 楚昀不由觉得好笑,给了赵捕头一个赞叹的眼神,随后看向陈大黄,道“陈大黄,你不用紧张,我来此只是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最近可曾回过大王村的家里?” 回家?陈大黄不明所以,不过瞄了一眼一旁怒视着自己的赵大元,不敢多说,老实地摇了摇头。 “你就不想你的妻儿么?” 听到这句话,陈大黄明显一愣,赵大元怒道:“你这厮在外面好不快活,可曾想过你那在家孤苦伶仃的妻儿?” “我……”陈大黄被他吓得嘴皮哆嗦了两下,一时语塞。 “你可知你妻玉娘已经自缢身亡,幼儿也惨死!” “玉娘死了!” 陈大黄颇为惊讶。 楚昀平静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他,陈大黄听得半信半疑。 楚昀也不同他废话,道:“自从玉娘嫁与你,你是如何对待她的想必心里也清楚,玉娘临死前,对你怀恨在心,我答应了她,要给你些惩罚,自然不可失信于人。” “惩罚?什么惩罚?” 陈大黄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地严重性。 楚昀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性甚至灾,割以永治。” “恩?什么意思?” 赵大元上前将他抓住,陈大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他厮混在风月场,早已被掏空了身子,哪里能反抗的了身强力壮的捕头。 楚昀撩开他的衣襟,陈大黄露出惊恐的神色。 扒衣服? 这是要对自己做什么? “别乱动哟,要不然我就对不准了!放心吧,只一下,不会很疼的。” “我不要!求求二位爷饶了我吧,我没这种癖好!” 正自嚎着,只见楚昀不知从哪取出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来。 “额……针?”陈大黄一愣,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些许的……失落! 愣神的瞬间,楚昀已经在他丹田右侧三寸处扎了下去。 陈大黄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正要准备哀嚎一声,还未张口,就见楚昀已经收了手,淡淡地道了一声“好了”。 而抓着他的赵大元也放开了他。 “这、这就完了?”陈大黄急忙摸了摸小腹处,并无异样,连血都没渗出来。 他不放心地又摸了摸全身,好像都挺正常。 “不然呢?” 陈大黄目露疑色,他不傻,知道楚昀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般动作,一定是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无非是你以后再不能当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罢了,不过你放心,我的手法很好,不会危急你的性命,不必大惊小怪。” “哦哦,没有性命之忧就好……恩???等等!” 陈大黄眼睛缓缓睁大,瞪得如铜铃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撑开裤子向里看去。 “还在!” 他松了口气,脑子尚未转过弯,就听楚昀沉着脸冷喝一声。 “陈大黄,冤有头债有主,玉娘自缢而亡,你那死去的幼儿又害了赵老汉家未出生的孙儿,这笔账,都算到你头上,不冤枉吧?” “这……” 赵捕头冷声道:“陈大黄你这狗东西,好歹是读书人,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楚昀制止了赵捕头的辱骂,道:“事情我已经都告诉了你,天道好生,我且饶你狗命,回大王村后,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至于给你下的咒术,自然会有解除的时候。” “咒术?”陈大黄心中再次一慌。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是许凌等人见陈大黄被叫走久未出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陈大黄回过神来,眼前的二人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他呆愣地坐在那里,缓了好片刻,才算是回过神来,也不顾许凌等人的质问,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他现在很急,要验证一下楚昀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六十九章 心意 房间内,一名娼妓躺在床上,双手环抱,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大黄。 二人在床榻之上坐了已有一刻,而这个进来时猴急猴急如小旋风一般的男人,此时却变得格外安静,一动不动。 偷瞄了一眼对方越来越怀疑的目光,陈大黄开始心急起来。 怎么回事!兄弟!你赶紧支棱起来啊! 可他兄弟恍若未闻,与他形同陌路。 鼓捣了半天,陈大黄最终是瘫坐在床上,整个人呆若木鸡,这才知道楚昀没有骗他,是真的剥夺了他做男人的资格。 那妓子翻了翻白眼,鄙夷地看了陈大黄一眼。 自己等了半天,结果就是个这? 一边骂骂咧咧地穿戴上衣物一边道:“火急火燎的还以为是员猛将,原来是个没用的东西!浪费老娘时间!” 说着便伸手讨要银子。 陈大黄哪有心情理会她,完全不理睬,那女子便本加利地坡口大骂起来。 陈大黄脸气成猪肝色,狠狠打了那女子一巴掌。 女子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个死太监!竟然敢打老娘!” 随后哭哭啼啼地跑出了房间去摇人。 不一会,走进来两个大汉,陈大黄这才如梦初醒! 鼻青脸肿的陈大黄被扔在大街上,站起身抖了抖满身的尘土,又想起自己凄惨的兄弟。 恨恨地哼了一声,心中暗想着非要把这病治好不可! 说着,向着不远处的一家医馆行去。 ———— 另一边,楚昀辞别了赵捕头,回到了在远处安静等候的宋玉莲二人身边。 三人也没有急着回去,好不容易下山一回,自是要带不曾下山的玉莲和馨儿在城中好好玩乐一番。 东城的富人居多,所以临街都是装点的不错的店铺,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缓步而行,叫卖声不绝于耳,别说馨儿这贪玩的姑娘,便是一向娇弱的玉莲也满眼惊奇。 毕竟这般奢靡的生活场景,离她过去的生活实在太远。 楚昀心情不错,对二人也很是大方,告诉她们若是想买什么,尽管开口。 玉莲走一家看一家,最后却只是买了些粮食,看得楚昀哭笑不得,倒是爽快的多付了些跑腿钱,让铺子里的伙计给送到山上。 和她比起来,馨儿可是毫不客气,看见小吃就挪不开步子,一手捏着糖人,一手拿着糖葫芦,喜笑颜开地跟在身后。 楚昀平日里也没有闲逛的心思,趁着这会的功夫,采买了些上等的朱砂,画符用,上次买的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路过一家贩布的铺子,楚昀才想起来如今天气转热,且不说不知这二人有没有清凉点的衣物,单是自己那些薄衫,也快不能穿了,便喊住了二人。 这店里的主顾都是些富户,所售卖的布料尽是些锦、绫、绸、缎一类的上等货,玉莲倒也见过,刘员外一家穿得起,她何曾穿过。 听楚昀说要为自己买来做衣物,玉莲忙摇了摇头,不过最后还是楚昀做了决定,各色的上等锦纱扯了数丈,共花了近十两银子。 玉莲说她曾跟同村的婆子学过裁剪,所以这裁缝之事,便都包揽下来,倒也让楚昀省了不少事。 直到暮色将近,三人才离开城中。 缓缓行至山下,夜幕低垂,楚昀背着昏昏欲睡的馨儿向山上行去,玉莲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馨儿睡得正香,口水顺着嘴角都流在了楚昀的肩头,偶尔换个姿势,又如小猫一般,在楚昀的背上蹭上两下。 月光将三人的身影照在石阶之上,缓缓向上移动,玉莲的目光略过影子,恍惚间,竟升起一家三口的错觉。 若是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该有多好…… 呀!真不知羞,怎么总爱想这些! 宋玉莲在心底暗自啐了一口。 “怎么,累了么?” 楚昀转身看向步伐放慢的玉莲关心道。 “啊?没、没有……” 玉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惊起一阵浪涌,面上又红了几分,直如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一般,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楚昀笑道:“你这是路行的少了,所以爬偶尔上山便觉得累,也正常。” 玉莲轻轻“恩”了一声,算作回应。 二人一时无话,只有那明月挂在天空,撒下一片银灰。 宋玉莲走在他身边,只觉格外安心,良久,又轻唤了一声:“楚大哥……” “恩?”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想和楚昀说说话,便随便寻了个话题:“奴家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热闹场面,以前想都不敢想呢……” 楚昀呵呵一笑:“巧了,我也是。” “只可惜,最后婕儿姑娘没有当上花魁,不过那个韵儿姑娘也很厉害,不仅貌美如花,才艺更是不得了,还有文采。”玉莲轻声说着,“不像奴家,是个村妇,莫说琴棋书画,连字也认不全来着……” “她们可都是别人花重金请那些大家来传授技艺的,学艺数年十数年都有,自然是品韵才色诸样兼备。” “哦……”玉莲语气有些低落。 “不过也正是如此,所以才满是风尘气,或许是有些才艺,但若说高雅,却也未必。” 玉莲呆了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再说,你羡慕她们,她们未必就不羡慕你,毕竟她们这些风月场的女子,多半都是身不由己,许多人忙忙碌碌,到最后也只是图个平淡日子而已。”楚昀边走边道。 玉莲闻言,忽然间就转过弯来。 是呀,她们许多都是可怜的女子,身世未必就比自己好到哪里去,而自己能遇到……遇到楚大哥,单是这点,就不知道比她们幸运多少,该是她们羡慕自己才对。 这么一想,连眉间眼角都挂着淡淡的满足感。 只听楚昀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我倒觉得她们比玉莲你差远了,你又温顺又勤俭,若是哪家男子能讨得你做夫人,怕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玉莲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踩空。 猛地抬头,一双美目映着皎洁的月光,闪闪发亮,半羞半喜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一颗心儿如揣着小鹿般急跳了两下。 楚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夸自己么? 她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只觉脸颊滚烫…… 那……楚大哥,你愿意么? 玉莲很想问出这句话,可犹豫了片刻,最后只能悄悄收回心底。 “怎么又停下了?” 楚昀见身后再没人回话,不由好奇再次扭头看来,见玉莲傻傻地站在那,一脸的娇羞。 他无奈一笑,轻声道:“要不咱们现在此处歇息片刻?” 月光如水,照在楚昀的身上,映得一张脸风神俊逸。 玉莲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三番两次的停顿而产生半点催促之意,心中又是感动,一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点了点头,甜甜地应了一声。 “嗯呐!” 第七十章 婚事 都护将军府,后院正堂内。 沈楠嘉眉眼低垂地坐那那里,盯着地面一动不动,而婵儿也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真的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堂内,站在一个年近五旬的男子,,方脸粗眉,一双环眼,眼神凌厉,颌下蓄着山羊胡,不怒自威。 他身形壮硕,不时负手来回踱步。 正是沈楠嘉的父亲,都护将军府的主人,都护将军沈青,只不过眼下这位都护将军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 而一旁还站着满脸无奈的沈夫人。 只听沈夫人用劝慰的语气对沈楠嘉道:“囡囡,爹娘昨日里跟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娘,女儿真的不想嫁人……” 闻听此言,一旁沉着脸的沈青顿时瞪着眼睛怒道:“胡闹!” 他负手在后,气得来回踱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冲着女儿道:“你今年已二十有三,还赖在家中不肯嫁人,成何体统!难不成要在家里住到老么?” 沈夫人一边拍着他的胸为他顺气,一边劝道:“好了好了,你发这般大的火做什么?咱们家囡囡这不也是心里有阴影么……” “阴影?她有什么阴影!” “若不是你非要让她嫁给那周家的小子,只怕早已成嫁做人妇……” “此事已经过去数年之久还提它做什么,我看分明就是被你惯的!” 沈夫人闻言瞪了他一眼,沈青一怔,哼了一声,脸色倒是缓了许多。 “那赵瑾言是中书侍郎之子,模样也不差,更是宰相杜桓的门生,无论人品学识,在玉京也是颇有些名声,这点你不相信你爹的话,总该相信娘亲,娘亲还能骗你不成?” 沈楠嘉只是垂头不语,看的沈夫人叹了口气。 沈青哼了一声,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 如今玉京早有传闻传出,说当今圣上龙体有恙,不知能撑到几何,而宰相和太保等人竟然公开在朝堂之上以皇子为由,公开谈论册立其生母兰贵妃为后。 沈青原也不关心这立后之事,但凑巧的是,兰贵妃的父亲靖阳侯徐维岑早年与沈青之父有些私人恩怨,是以两家一直不对付。 只不过并无利益牵扯,所以这点恩怨也就被掩藏下来。 可若是兰贵妃为后,皇子年幼,一旦皇帝驾崩,朝中的权势自然要转移到徐家手中,那徐维岑从来都不是胸怀宽广之人,让沈青如何能不担心! 之所以此刻提及沈楠嘉的婚事,除了沈楠嘉年纪确实不小,早该婚娶之外,更是希望能借助联姻之事,稳住所处境地。 见自家女儿沉默不语,沈青只觉有力无地使,,不得已才沉声道:“如今朝中难免要产生变动,时局动荡,你以为还能安稳做这富家千金么?若是再不为今后做谋算,咱们一家老小可未必再如这般风光!” 沈楠嘉抬起头,淡淡地道:“爹爹此话……要牺牲女儿来换取安稳么?若是如此,女儿纵然千般不愿,也会任凭爹爹安排的……” 作为女儿,她清楚自己的父亲不是这般为人,所以故意这么说。 倒不是有意气沈青,只是想暂时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而已。 沈青被她一句话气道,对沈夫人道:“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养的女儿对当爹说的话!难道我在她心中,就是这么个人么?” 沈夫人面色一沉,道:“囡囡,不许这么跟你爹说话!” 沈楠嘉幽幽地叹了口气:“女儿知错了,望爹爹恕罪。” 沈青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宝贝自己的女儿,只不过沈楠嘉年岁着实不小,而那个赵瑾言也确实名声在外,即便没有徐维岑的恩怨,作为父亲而言,也觉得两人正般配。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沈青不好再逼她,沉默了片刻,道:“你既然不中意那赵家的小子,爹也不会逼你,但婚嫁之事不能再拖了,这当朝官员家的小子也不在少数,你若是看中了谁,便同爹说,爹舍了这张老脸,也一定帮你。” 沈青的话虽然是让步,仍然明确的划定了她的选择范围。 沈楠嘉也不说话,沉默以对。 沈夫人给了沈青一个眼神,沈青叹息一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婵儿。 “还有你个丫头!让你陪着小娘子,你不知好好帮我们劝说,整日里就知道玩乐,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把你卖了!” 婵儿不敢吭声,沈楠嘉娇声道:“爹!” 沈青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婵儿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至于沈青的话,这些年来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知道这位大老爷不过是嘴上吓唬吓唬而已,实际上平日里除了偶尔板起脸面来训斥几句,连稍重的责罚也未曾给过她。 沈夫人坐了下来,看着自家女儿,轻声劝道:“这次你爹是下了决心,你若不愿意嫁给赵瑾言也行,到时候我让你爹在玉京张罗一番,虽说边境十数年未有大战,但你爹的威望还在,更何况我家囡囡不仅人美,又知书达理,谁见了不也心动,何愁寻不到如意郎君。” “娘……” “怎么,难道你诸般不愿,是有意中人了?若是真有,说与娘听听。” “没有呢……” “那就听我和你爹的安排!” 沈楠嘉叹了口气,不清不楚地应了一声。 沈夫人知道再多说也无用,给了婵儿一个眼神,分明是让她帮二人劝劝女儿,随后也离开了的厢房。 婵儿恭送她离开,整个人脸色彻底轻松起来。 她的确是要劝沈楠嘉的,只是劝的方向相反。 “小娘子,这可怎么办哩?万一老爷真逼你去嫁给那些公子哥,那……” 她支吾了一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就是给沈楠嘉当陪嫁丫鬟,所以沈楠嘉嫁给谁,她自然也跑不了。 见自家小娘子不说话,婵儿犹豫了片刻道:“要不……人家去找小道长?” 随后又略带埋怨道:“小道长也真是,说好的五日之后再来,这都已经到了日子,还不来,分明是说话不算数哩!” 沈楠嘉看不出喜忧,轻声道:“此事与他又有何关系?” 婵儿撅了噘嘴,她不过是心中着急,随口一说而已,这事确实与楚昀无关,就算楚昀是神仙,也没理由去管别人婚丧嫁娶之事。 “对了小娘子,何不去找老太君?她这么疼小娘子,一定会帮小娘子说话哩。”她又升起另一个主意。 老太君是沈青之母,吴江王沈长山的夫人,是钦赐的诰命夫人,只因沈长山已死,沈青担任都护将军一职,而其妻沈氏成为夫人,为区别开,故改沈青之母秦氏为太君之称。 婵儿知道自家老爷最看重忠孝,若是真的有秦老太君开口,这事必然迎刃而解。 沈楠嘉沉默不语,婵儿能想到的,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她年岁的确不小了,即便是去找祖母秦氏说起此事,也未必就有用,若是秦氏也开口催促她,那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七十一章 被害的老头 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到一阵清脆的鸟鸣,抬头看去,竟有一只飞鸟穿过庭院径直飞到二人面前的桌案上,口中还叼着一个窄小的封信。 眼睁睁地看着那飞鸟将书信放在桌案上,一拍双翅,再次飞走,沈楠嘉二人惊奇地互望了一眼,忙拆开来看。 竟然是楚昀来的信。 婵儿嬉笑一声:“莫不是小道长算到了小娘子有难,所以特意书信一封?” “莫要胡说!” 沈楠嘉娇嗔了一句,便看了一遍,顿时眼角淡淡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婵儿看她脸色不对,歪着头看向纸条。 好在她也是陪沈楠嘉念过书的,大部分字也是识得的,轻声念了出来。 “小道这两日有要事在身,事关人命,耽搁不得,五日之约需是要延误些时日,望小娘子海涵。” “什么呀!”念完,婵儿忍不住兴致缺缺地娇哼了一声,道:“还以为是好事,没想到竟然说要不来了,害得咱们白等他哩!” “人命重要,况且如今我的病早已愈痊,也无需他再来探望……” “是么?”婵儿眼睛转了转,“既然如此,那小娘子何不回信告诉他,一切安好,无需再见,也省的他再往咱们府上白跑一趟哩。” “这……” 沈楠嘉怔怔不语。 婵儿嬉笑一声:“小娘子就会自欺欺人来着……” 沈楠嘉被戳中心事,娇嗔道:“你这死丫头,就会在我面前多嘴,老爷在时,就像是哑巴了一般!” “是是是,婵儿错了,婵儿不该沉默。”婵儿故作委屈道,“下次若是老爷再提此事,婵儿绝不当哑巴,一定帮……老爷夫人一起劝小娘子!” “讨打!”沈楠嘉作势要打,婵儿嬉笑着躲到一旁去。 ———— 楚昀之所以没去,是真的有事。 自与那中年道人交手后,他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危机感来,打算在道观中静修一日,将前些时日以来吸收的道韵都炼化一番,第二日再去都护将军府。 可半下午时候,道观中来了一个年近六旬的老汉,引起了正在大殿内同香客寒暄的楚昀。 看衣着也不似寻常人家,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寻常老汉,并未有何不用,但楚昀只一眼就看到他面上浮着一抹“惨白”,所谓的白,是指阴气,而非真正的颜色。与其他前来的香客的脸色。 楚昀掐了个诀,双手并起二指,点在眼皮之上,慢慢划过,口中默念了一声。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法眼,阴阳分明! 再睁开眼时,精光顿出,却见道观中所有香客的头顶与两肩之上分别燃烧着一小团的蓝色火焰。 火团大小明暗各不相同,但相差无多,而唯独那老汉,左肩代表阳气的火焰,已经几近熄灭。 楚昀忍不住皱了皱眉。 更让他奇怪的是,本以为这老汉是自知情况不妙,来求自己做法事,可谁知他只是买了张斩丧符和除殃符。 这些都是给家中有死人用的寻常符纸。 楚昀寻了个机会与他搭了两句话。 楚昀之所以对他这么上心,除了是看到这管家的确性命垂危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赶紧刷些“经验”来。 那中年道人将妖狐的心夺去,修炼之后,实力多半会有些精进。 虽说楚昀准备借那凰山四妖之手来对付他,但终究是担心四妖会变成妖四(要死)。 古人云,靠别人是公主,靠你叽哇是日本人,靠北啦是台湾人,靠恁娘是河南人,只有靠自己才是真正的汉子。 所以楚昀需要给自己安排点功德来,像给大姑娘小媳妇讲道授经这种事,要往后排一排了。 也只有拿妖魔鬼怪的命刷的更快一些。 他看眼前这个老汉,就很需要自己的帮助。 询问了两句,才知道此人是城外一个姓赵的员外家的老管家,之所以来买符,是因为家里的老太爷去世了。 楚昀见他气色不对,不由多问了几句。 比如问他近来可遇到什么怪事之类的。 那管家回想了一番,摇头否认,说自己平日里都只是在宅院中做事,哪也未去,更不曾遇到什么怪事。 楚昀就更奇怪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若这管家自己能察觉的到,那早就想办法了,又怎么会跟没事人一般。 楚昀又询问了一句去世的太爷身上,虽然这太爷的残魂作怪的可能性极低…… 果然,在楚昀敏锐的洞察之下,到底是问出点东西来。 那老太爷虽然已过古稀之年,但平日里身子还都算硬朗,也没病没灾的,突然间,说没就没了。 正因如此,家中也不曾准备下葬的东西,所以都是现赶着去买。 那管家也禁不住叹气,说道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突然去世,还是让家中的众人有些感慨。 楚昀倒是没有急着说,只是以可以帮忙做个法事为由,前往他们宅院一观。 灵运小道长的名号老管家自然是知晓的,否则也不会跑这午阳观来买灵符。 一听楚昀要去,那自然是欢迎。 楚昀没有告诉他实情,怕他心中一惊,自己吓自己,再把仅存的那点火苗给整灭了…… 跟着管家到了赵员外的宅院,管家一进门就忍不住邀起功,满脸喜色地喊道:“老爷老爷,快看小的把谁请来了!” 院中还有不少前来吊唁的亲戚,看着这管家的表情,一脸古怪。 他们倒是听说过喜丧,但没见过这么个“喜”法的。 屋内的赵员外正与人寒暄,就看着管家一脸的喜色地跑了过来。 他脸顿时阴了下来,上去就是一巴掌。 “笑?我老子没了你还笑!” 管家这才想起来,现在好像是在办丧事。 得知是午阳观的小道长前来,赵员外终于是脸色好看了些,楚昀借着做法事的由头,见到了老太爷的尸首。 盯着老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了问题。 这老太爷哪里是寿终正寝,分明是被人吞了魂魄! 楚昀招来赵员外和管家,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一下老爷子生前是否有异样。 最后知道,这老爷子生前有三大爱好…… 其中有一个,就是看画。 楚昀还以为这老爷子是个文艺爱好者,没事研究个书画,但赵员外指了指墙上的一副壁画,楚昀才知道,这个看画,是真的只看这一副画。 第七十二章 画境 据赵员外说,这老太爷几乎每天都看这幅画发呆。 向墙上的挂着的画卷看去,只见画中,是一片杏花林,林中有溪流穿过,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行走在溪边的小道上,画中女子衣袂飘飘,仿佛穿行在云雾中,仙姿缥缈,身形若隐若现。 她一手挎着竹篮,一手搭着凉棚向远处张望,只能看到半张侧脸,但依旧能看出所画之人容貌姣好,眉目如画。 若是多看上两眼,便不觉被她吸引,入了神。 楚昀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了正在挺尸的赵家老太爷,一时不知道他真的只是想欣赏风景,还是想看点别的…… 果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这位老太爷年纪虽大,但初心不改…… 转头的一刹那,楚昀察觉到到了一丝异样。 他眼角余光正好瞥到了画中的女子,仿佛对方不经意间向自己这里扭头看了一眼,又快速地侧过脸去。 画中之人……竟然动了! 楚昀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那变化极是细微,依旧没有逃过他的眼神。 这画果然有古怪! 楚昀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向赵员外询问其画作的来历。 原来同村有个姓周的书生,因为科举未能高中,落了榜回到乡里,好在书画不错,平日里靠卖些字画为生。 而赵员外的儿子赵琦与他相识,这幅画就是从周生手中买来。 起初周生也不舍得卖,这画甚合他自己心意,越看越爱,架不住赵琦开的价确实不少,而且两人又是旧识,最后才出手。 赵琦买来画后,爱不释手,只不过才看了两日,就被老太爷看到。 也不知这老太爷着了什么魔,看到这画,连道数声好,那也是爱不释手。 赵琦是个大孝子,一看爷爷也爱这口,那当时就把画给他爷爷挂起来了。 楚昀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将实话告诉他们,若是赵员外知晓是这幅画害死了老爷子,不知道又该会是怎么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寻了个借口,让赵员外等人在外先候着,楚昀再次把目光投放到画卷之上。 良久,他突然哼笑一声。 “装神弄鬼!” 楚昀取出数枚铜钱,按照八卦方位在周围八个放方向各摆上一枚,随后闭上眼,屏气凝神在心中默念了两声。 睁开眼时,只觉眼前一花,天地间景色剧变,再次看清周围的景色,竟已置身于一片雾霭缭绕的杏林中。 分明是入了画中天地! 而那位女子,从一个画像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人,正俏生生地站在楚昀面前,面容姣好,一双媚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楚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在画外时尚不觉有什么,此时面对面地站着,感触变得格外清晰,眼前的女子周身都弥漫着浓到化不开的阴气。 此刻,虽然尚不清楚对方是何妖物,但楚昀可以肯定,赵员外家的老太爷必然是被对方吞了魂魄而亡。 只不过楚昀不太清楚,这妖物为何专找老太爷下手,若说想要吞食魂魄,那赵琦正直年轻,远比老太爷要水嫩一些,怎么也不该是老太爷遭遇。 难道正如古人所云,陪一个男孩长大,不如陪老头说说心里话,这妖物也是是感悟了其中的真谛? 楚昀印象中,上一个对老头下手的女子,似乎是一个叫沈樵的姑娘……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真是世风日下,这些妖物竟然连老头都不放过,有本事,冲自己来啊! 楚昀多少明白了些,眼前的女子并非实体,而属于“器灵”一类,算是妖的一种,它们并没有形质,被困在“器”中。 只能借助人的魂魄来达到由虚转实的变化,便如眼前的女子一般,吞食的魂魄多了,所以楚昀入了这画中天地,看到的便是“真实”的她。 只不过尚不能离开此画,但放任下去,也是早晚的事。 看她如今的状态,楚昀就知道她所吞食的魂魄,绝不在少数。 冷眼盯着女子,楚昀厉声问道:“妖物,赵员外家的老太爷可是你害的?” “小郎君在说些什么?奴家可都听不懂呢……” 女子收敛起刚才慌乱中露出的惊惧之色,顾盼生姿,故作妖娆地冲楚昀眨了眨眼睛。 楚昀也不同她废话,纵身一跃,一道灵符打了出去,却见那女子脸色一变,急忙将竹篮甩出,顿时飞出数道花瓣来。 花瓣遇到符纸,两相接触,“嗤”地一声化作一团黑烟。 “好个心狠手辣的小郎君!也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女子故作委屈之态,一双媚眼秋波不断。 可她不知道, 楚昀一剑斩来,那女子顿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惨叫声,而后整个面容变得扭曲起来,竟再不是先前的女子模样,而是一个骷髅! 骷髅眼中冒着莹莹的蓝光看向楚昀,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只见他双手一招,乌云顿起,狂风动作,吹动的四周树木东倒西歪,忽然数只手臂自土地中钻出,一把抓住了楚昀的双腿,将他向下不断扯去。 楚昀未有慌张之色,只是将剑插在面前的土地中,随后掐诀念动咒术,忽然间,双腿双脚竟然“腾”地一声,升起青色火焰来。 随着火焰升腾,一只只骷髅手臂也被燃烧成焦炭。 那骷髅再次化作女子模样,露出媚笑道:“小郎君法术高强,又何必为了一个老东西出头,不若……娶了奴家,你我二人在这里做那快活神仙,岂不更好。” “多谢小娘子抬爱,只不过……”楚昀扫了她一眼,“娶你……是不太可能了,取你狗命还是可以考虑的。” 女子闻言大怒,一招手,只见那溪流竟然化作一条水龙,任其驱使,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自己吞入腹中。 楚昀面色凝重,他清楚,在这画中世界,如同在妖物的领域之中,自己若是不能一举击溃,便会麻烦不断。 想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掌一招,面前的桃木剑便飞回手中,刻满剑身之上的密密麻麻的咒文此刻也亮起一道道青光。 女子已经看出他的决心,知道自己再伪装下去也无意义,脸色忽的一变,用沙哑的男子嗓音道:“臭道士,我警告你休要多管闲事!” “我若是不听呢?”楚昀面无表情地回道。 “那我就……再警告一次!” “……” 话音才落,狂风卷着乌云,伴在水龙周围,一声怒喝响起:“水,龙,境!” 只见那龙影直扑而来。 楚昀皱了皱眉,自言自语了一句。 “花里胡哨!” 随后一剑斩去! 寒光贯穿整个画境,画境顿时如同破碎的镜面一般! 妖物的水龙境乐园被一剑斩碎。 第七十三章 找上门 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的状况,那妖物不断变幻着,或是骷髅或者老者或是看向楚昀的眼神满是惊慌。 它再次化身成先前的女子,哭哭啼啼,仿若梨花带雨,一脸的哀求之意哭喊着:“仙长,奴家知错了仙长!” 女子爬了过来,抱住楚昀的腿。 “求仙长给奴家一次机会吧!以前奴家没得选择,现在奴家只想做一只好鬼……” “……” 楚昀眉头一挑,说归说,你撩我衣襟干什么? “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仙长慈悲为怀,饶了奴家一命。” 那女子还在哭啼,一纤纤玉手却是顺着腿就往上游走。 电光火石间,只见她的手势变幻,手掌竟幻化成一柄利刃向楚昀的丹田处刺去! 只可惜,堪堪要刺破衣衫时,突然间停止不动。 一柄木剑从她的脊背处,直直地插入它的体内,贯穿了它的躯体。 剑身上青光大方,那妖物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便化为一片灰烟,消散于空中。 “唉……不知悔改,自作孽,不可活!” 随着它被楚昀驱散,莫名多了几道气息,注入了楚昀的体内。 从画中出来,再看去,风景依旧,却再见不到那名诱人的女子。 画中妖物虽然被斩杀,但其来历依旧是个问题,响起赵员外说的那个周生,楚昀觉得有必要去关顾一下。 ———— 午阳观 天色近晚,馨儿丫头站在门楼前,满脸堆笑地送走了最后一批香客。 才一转身,顿时“咦”了一声。 不知何时,殿前宽阔道台周围玉石砌成的围栏上,多了一个陌生的熟媚女子,正在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那女子看模样三旬出头,生得一双勾魂夺魄的狐媚眼,面若春桃,玉貌妖娆,挽起的发髻被一根发钗高高簪起,珠翠点点。 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形,爆衣欲裂般的上围和浑圆的臀儿,更衬的柳腰纤细,直如葫芦般。 正是找上门来的苏妙秋。 馨儿并不认识她,但苏妙秋身上散发的气息,使得馨儿看到她的第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愣了一下,小丫头傻呆呆地道“你是谁?也是来上香的么?” 不待苏妙秋回答,又道:“不过……人家现在要闭观了,你明天再来吧……” 馨儿打量苏妙秋的同时,苏妙秋那一双美目也在馨儿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上下扫视了一番,眼波流转的眸子中带起一丝古怪之色。 再三打量,才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这丫头的的确确是只小妖精。 一个道门的宫观里,竟然让只小妖来接待香客……这是什么人能想出来的事?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只小妖的身上,并未有多少妖族的气息,反而是多了丝道门中修士独有的道韵,也就是功德。 苏妙秋不由升起一丝兴趣。 馨儿见她只是看着自己发呆,迈着娇俏的步伐走了过来,歪了歪脑袋,抬起俏脸来再次好奇道:“大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只不过那女子的胸围实在太过壮观,以至于馨儿抬头时,感觉一阵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大姐姐?”却见女子忽的眯起弯月般好看的眼睛来,“许久没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呼了……小丫头,这里可是午阳观?” “对呀!”馨儿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香气,只觉好闻的紧,一边回着话,一边忍不住皱了皱琼鼻,又吸了两下,完全就是一只到处嗅嗅的猫儿。 苏妙秋柔柔一笑,问道:“那这里可有一个年轻的小道长?” “你是说哥哥么?” “哥哥?” 苏妙秋一怔,难道这道观的主人竟然也是妖?又或者是那狗妖提供的信息有误,自己找错了地方? “对呀。”馨儿眨着大眼睛回道,“大姐姐难道说得不是哥哥么?” “额,是,就是他。” 苏妙秋看着她讨人喜爱的模样,忍不住在她头上抚摸了两下,笑盈盈的问道:“现在你哥哥在宫观中么?” 馨儿摇了摇头:“哥哥下山去除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苏妙秋闻听此言,眸中目光一凝,知道自己并未找错地方。 只是不知这小道长下山除的什么妖,明明身边就有一个小妖…… 当然,她也清楚,楚昀技能能杀了拥有血魂旗的老鬼侄儿,绝对是有些实力的,不可能看不破这姑娘的身份。 既然明知她的身份,还留在身边……呀!苏妙秋心底暗惊,难不成……那个臭道士有什么奇怪的养成计划? 目光在小姑娘纯真娇俏的面容上扫了一眼,苏妙秋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性极大。 正自思索间,又听那小姑娘娇声地道:“人家和玉莲姐姐也在等哥哥回来呢。” 玉莲姐姐又是谁?是这个小道士的夫人么? 馨儿见她不说话,继续道:“你要跟馨儿回后院一起等哥哥回来么?” “小丫头,你不害怕我是坏人?” “你身上有馨儿喜欢的味道,肯定不是坏人呢。”馨儿甜甜一笑,那笑容看得苏妙秋心都软了一些,“而且,哥哥给了人家很厉害的灵符,人家才不怕。” 苏妙秋苦笑不得,这个傻姑娘,怎么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抚了抚丫头的脑袋,见这丫头如同猫儿般眯起眼睛,看起来很舒服的模样,让她再生喜爱之意。 心中感叹着这姑娘比起自己的弟子来,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一举一动,都充斥着纯真之感,又带着一副天然傻的娇俏。 不过仔细一想,她顿时就明白,这或多或少都有那个小道士的功劳,正是因为沾染了人族的香火之气,得了最纯正的道韵,才有这般独一无二的气质。 以至于有那么一刻,苏妙秋再次动起了收徒的念头。 对于那个弟子,苏妙秋也是诸多无奈,若非是应了她父母之情,是断不会收下的,所以自己的弟子整日里不见踪影,她也不甚挂念,只是念着故人之旧情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才想取来血魂旗送给她,以作防身。 想了想,苏妙秋狐媚眼转了一下,笑道:“小丫头,既然你哥哥不在,那就算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他吧。” “哦。”馨儿乖乖地点了点头。 见对方离去,她忙又娇声道:“姐姐,别忘了一定要来哟!” 苏妙秋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心中却已经开始打起了小姑娘的主意,多可爱的小妖精,等解决了那个小道士,一定要把这丫头带在自己身边才好…… 第七十四章 大姐姐?? 楚昀是被赵员外派人用马车送回来的。 除了他人外,还有一个木箱,里面装的是一个个卷轴,共计十余副。 楚昀跟着管家找到那位卖画的周生后,正好有两三个好友也来找他。 得知楚昀的身边,倒是礼让了一番,楚昀向周生询问了一些细节,才知道那画是他做了个梦后,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所做的。 至此,楚昀才若有所悟。 他原以为那画中鬼魅是“器灵”。 器灵非是只有各类法宝兵刃中才会出现,一些寻常物品也会有,只不过得概率太低。 听了周生描述,才知道那应该是一种梦魇借助周生之笔而入了画中,它不能独自存于天地之间,只能借助画卷暂时生存,以寻找下一个目标。 为了确认只此一次,楚昀又询问了在那之后,他是否还有相同经历,周生摇头否认。 楚昀原本并没有多想,只是想去那书生的书房中再去看看。 可这一下却马上让周生额头冒起汗来,推三阻四,神态十分可疑,尤其是当听楚昀说要将书画当着众人面打开一验,更是拼死阻拦。 这一看就很是蹊跷,好在周生最后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说想要查看也行,但只能楚昀一个人看。 楚昀见他神态,只以为其中有鬼,便干脆将画卷都装了箱,回道观自己逐一查探。 若是有问题,道观中有诸多法宝,解决起来也简单一些。 带着箱子回到后院,正在厨房中忙活的宋玉莲闻听院中的动静,也走了出来,此时她腰间系着围裙,将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勾勒的分外明显。 她想过来搭把手帮楚昀搬箱子,却被楚昀及时拦住,这箱子还是有些分量,不是她一个寻常女子能抱得动的。 将箱子放回了书房,楚昀好奇道:“那丫头呢?” “奴家也不晓得她在房间中做什么,有一会了……” “我去看看。” 楚昀推开门,只见小丫头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桌案上堆着数堆铜钱串和碎银子,都是些香火钱和卖灵符的钱。 “哥哥回来啦?” 馨儿搬了凳子让他在一旁坐下。 “你这是做什么?”楚昀指了指桌上的银两好奇道,“怎么还分成一份一份的。” 小姑娘嘻嘻笑了一声:“人家在给你们分钱呢!” “好你个丫头,现在就开始想分你哥哥的财产了是不是?”楚昀瞪眼佯怒道。 “才不是,玉莲姐姐说了,便是万贯家财,也终有尽时,所以钱财要省着点用……” “恩,是这么个道理,你总算学会了点正理……” “所以呀,人家就把钱分一分,这样就知道每个人要花多少了呢。” 楚昀看着桌案,捏了捏下巴道:“那你这分的也不对啊,咱们就三个人,你分这么多份做什么?” 小姑娘一边划出几串铜钱来一边道:“这些给玉莲姐姐。” 又划出几串铜钱,道:“这些是哥哥你的。” “那剩下的这几份散碎银子呢?” “是人家的呀。” “你一个小丫头占这么多份?” “不是呢,哥哥你听人家给你算算。”馨儿指着面前的碎银子一个个道:“这些是给馨儿买肉吃的,这些用来买糖人吃的,这些是买糕点吃的,这些是买……” “咦?怎么没钱买糖葫芦了?” 小姑娘一样样地数去,最后发现还少了一份,想了想,顺手又从楚昀的那里取了一部分放在自己面前。 “嘻嘻,这就够了!” 楚昀抚了抚额头,觉得有点头疼,感叹了一句:“行,这孩子看起来不傻……” 还没开口,就听到玉莲招呼着二人吃饭。 小姑娘也顾不得银子,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桌上,宋玉莲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轻轻碰了碰正在扒着碗的馨儿:“馨儿妹妹,你不是还有事要告诉楚大哥的么?” 小丫头鼓着腮,呆愣了一下,才想起正事来。 “对了哥哥,先前有个大姐姐来咱们道观找你呢。” “大姐姐?”楚昀皱了皱眉,“多大?” “额……”小丫头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来在…… 楚昀明显愣了愣。 “我是问的是岁数,你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看着馨儿比划的手势,一旁的宋玉莲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升起一阵自卑感。 她以为与楚昀相识才找上门来,不由暗自猜测着,难道楚大哥喜欢大一点的么…… 正想着,耳边听到楚昀的询问声传来。 “玉莲,你可见到此人?” “没有呢,奴家也是听馨儿妹妹说的。” 楚昀认真回想了一下,难不成是沈楠嘉?否则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年龄! 但想想不太可能,且不说自己书信告诉过她暂时有事,就算她来,身边一定会跟着婵儿的,而小丫头是认识婵儿的,所以肯定不是二人中的一个。 “楚大哥,你也不认识她么?” 楚昀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个人。” 宋玉莲呼了口气。 只听小丫头又悄悄道:“哥哥,那个大姐姐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呢,馨儿特别喜欢呢。” “那她人呢,可说要去哪里?” “她说等晚些时候再来找哥哥……” 楚昀确定自己过去并不认识这么一个女子,也不知来找自己有何事,不过既然人已经离开,就不再多问。 晚饭后,楚昀回房中将木箱打开,随手拿起一副画卷,还未打开,就见玉莲端来茶水。 将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她看着满箱子的卷轴忍不住问道:“楚大哥,这些都是什么?” “从一个书生那里得来的画。” “楚大哥也喜欢赏画么?奴家之前还不曾知晓呢。” “那倒不是,今日遇到一件怪事,与这些画有关,所以” “画中也会有妖怪么?”玉莲惊讶道。 “那是自然,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妖物存在的可能。”楚昀笑着回道。 “奴家还未曾见识过呢。”玉莲走到他身边,“可以给奴家看看么?” 宋玉莲对画自然不感兴趣,也对妖怪不感兴趣,无非是想趁着机会同楚昀多说两句话,多同他呆上片刻。 “你不怕其中有鬼?”楚昀惊讶道。 “有楚大哥在,奴家不怕的……” 楚昀呵呵一笑,其实他估计着这些画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是那个周生一再推诿,他未必愿意把这些画卷带回。 他将手中的画卷徐徐展开道:“正好陪我一起看看,这里面都画了些什……” 话未说完,眼睛盯着画卷突然住了口。 身旁的宋玉莲“呀”的一声娇呼,忙用手捂住了通红的俏脸跑了出去。 只见那画卷上所描绘的是一处庭院的一角,楼阁中 什么画卷,分明是一副春宫图! 第七十五章 强敌 楚昀默默地将画合上,又取出一副来,果然,也是,只不过场景由楼阁变为大堂…… 楚昀心中骂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位周生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把画卷打开了。 “咦?哥哥,这两个人为什么光屁股打架?” 一个娇俏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楚昀忙将手中的画合上,扭头看去,馨儿那丫头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看道了画上的场景。 “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事。” 楚昀面不红心不跳地斜睨了她一眼。 馨儿娇哼一声:“臭哥哥,就把人家当小孩!人家可是什么都懂呢!” 楚昀心中默然,馨儿说的也没错,自己确实不该总把她当小孩子…… 随后就听到小丫头言之凿凿地道:“肯定是因为他们打架打的热了!所以把衣服脱了对不对?” “……” 看来自己是真想多了…… 将小丫头提着送了出去,楚昀回到书房,目光在箱子内停顿了片刻,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这箱子里的书画……不会全都是春宫图吧? 本着严谨的态度,楚昀决定每一幅画都要打开看一遍,妖物之事,可马虎不得,看,必须得看! 万一要是有遗漏的妖画,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得不说,这位周生虽然考取功名落了榜,但画技还是非常了得,这画卷中的人物细节都展现的淋漓尽致,表情到位,引人遐想。 楚昀带着审视的目光进行了一番批判,突然间,猛地将画作合上。 他已经察觉到一个陌生的气息到来,心中一动,知道必然是是馨儿口中的那位大姐姐。 不同的是,还未见面,就明显感觉到这气息要比此前所遇的妖物强上太多。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敌人……可就有些棘手了。 犹豫了一下,楚昀从木匣中取出那件玉如意来,带在身上。 这还是自师父羽化之后,第一次动用到道门法宝。 走出院门,来到前院殿前的道台之上。 夜空下,一个妖娆的妇人,正站在大殿的屋顶一角,仿佛月宫仙子,俯视着楚昀。 见到女子的第一个眼,楚昀终于知道小丫头说得一点都不夸张,真是好大的一个妖精! 不过一瞬间,楚昀便一剑挥去,桃木剑虽是木剑,却发出一道月白色的光华,带着冰冷的杀意斩向那女子。 苏妙秋玉手扬起环在肩头的披帛,卷起一道气劲,轻松将剑光抵消。 “你就是那个小道士?”她打量了楚昀一眼,继而轻笑一声:“生得一副俊俏模样,只可惜,一出手就如此狠辣,实在是有违这温润的形象。” 楚昀冷冷地道:“阁下身为妖族,夜闯我道门重地,站在我大殿房顶,有辱我道门之嫌,我不动手,难不成还要夸上两句么?” 那大殿中供奉着三清神像,女子站在殿顶,自然是极为无礼之举。 听楚昀开口,苏妙秋咯咯娇笑两声,脚下一点,衣带随风飘舞,带起一阵香风缭绕,转眼间落在楚昀面前三尺处。 “那好,奴家现下可是听了你的话,下来了,不必再生气了吧?” 她嘴上调笑着,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清楚地感受到楚昀身上的气息,心中暗自惊叹了一声,好精纯的道韵! 看向楚昀的眼中,顿时多了一丝异样的“贪婪”之色。 楚昀被她那双狐媚眼盯的有些不舒服,与她横眉冷对,面色不愉地问道:“阁下夜闯我道观,所为何事?” 苏妙秋模样回答,笑吟吟的模样,自顾自地道:“你们道门中人奴家见得多了,但似你这般道韵精纯者,倒是少见,未想到这不入流的小小道观,能出你这么个弟子,实在是师门之幸……” “阁下莫不是耳聋?没听到我的话么?”楚昀听她说着这些废话,紧皱着眉头再次问道,“来我道观,到底所谓何事?” “哎呀呀,干嘛这么凶!本来嘛……奴家是想取了你的人头,再拿回一样物品,不过现在见到你后,忽然就改了主意……” “改什么主意?” 苏妙秋媚笑道:“你这一身精纯的道力,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所以……若你甘愿做奴家的鼎炉,将这一身精纯道力送给奴家,奴家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不仅如此,看在你这么俊俏的份上,就算到时候你修为尽失,奴家也不会抛弃你就是了,让你陪在身边做个男宠也是可以的,你觉得如何?” 满是诱惑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却充斥着侮辱性。 听着她的话,楚昀心中一沉。 搞了半天,原来是馋自己的身子! 呸!真不要脸! 要是双修,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当鼎炉……还是算了吧。 当鼎炉的下场,还不如死了痛快。 苏妙秋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心中另有打算。 包括她在内的凰山四妖,虽然实力不弱,但也都要听命于那位隐藏在幕后的“主上”,苏妙秋作为唯一的一名女妖,其命运注定要与其他三名妖精不同。 她更像是那位主上圈养的家禽一般,一旦时机到了,就是宰杀的时刻,到时候难逃作为鼎炉的下场。 这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苏妙秋自己自然也很清楚,所以她自是不甘心。 而摆脱这种命运的唯一办法,就是有自保的实力。 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那就需要外物来助力,除了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等奇物相助外,就只能是从其他人或者妖身上打主意。 采阳补阴便是一个有效的手段,作为鼎炉,所选则的目标自然是实力越高越好,可实力越高,苏妙秋就越难对付,又何谈采阳补阴。 而作为她能强行摄取真阳的“猎物”,眼前的楚昀毫无疑问是最佳人选,既有一身不俗的道力,苏妙秋又有把握能摄取其真阳不被反噬。 最主要模样也讨人喜欢,简直是一个完美猎物! 作为第一次,对她来说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其实男女双修的玄素之道也是一种手段,可二人身份又非是道侣,若能尽吞对方,谁又愿意慢吞吞的去炼什么双修之术! 是以……为了保证今后自己不会被主上当成“鼎炉”,苏妙秋只能先把楚昀当做“鼎炉”,以求尽快获得足够的实力,早些摆脱控制。 第七十六章 给你两天时间思考 苏妙秋见他如临大敌的凝重模样,忍不住挑了挑柳眉戏谑道:“干嘛这么紧张,难道以奴家的姿色……青睐于你,不该感到高兴么?” 楚昀看着她冷冷地道:“若是你愿做我的鼎炉,那我必然会高兴的。”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奴家可是不介意呢。”苏妙秋讥讽地娇笑两声,随后扫视了周围一眼,道:“对了,那个小丫头呢?怎么没见她出来?” 楚昀面露警惕之色,沉声道:“她虽是妖,但如今已入我道门,我警告你休要打她的主意!” “怎么会,奴家喜欢她还来不及呢,不过你说她已经拜入道门,奴家可没见到她有修炼你们道门之术,谁又能保证,不是你在打她的主意?毕竟你们这些修士里人面兽心的家伙多了去,无耻龌龊到连我们妖族都感到自愧不如的程度,也是常有的事。” “修炼与否那是她自己的事,与你无关,阁下还是不必多管闲事的好。” 苏妙秋道:“其实……奴家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既然你舍不得他,那不如你就随了奴家的愿,老实当个男宠,小丫头嘛……我可以收她为徒,如此一来,你们也不用再分开,岂不是正合你意。” “……” “况且,小丫头可说了,奴家身上有她喜欢的味道……” “是么?可能是狐狸的骚味吧。”楚昀淡淡地看着她道。 苏妙秋一怔,忽然咯咯地娇笑出来,竟一点也不羞恼。 只见她眼波流转,眸中仿佛有无尽星空,让人只盯上一眼便要沉沦其中,随后朱唇轻启,道:“那……小郎君可喜欢人家的骚味?” 这让人血脉膨胀的话语,带着极度的魅惑,传到楚昀耳边,楚昀知道这必然是动用了媚术,目中透出淡淡青光,冷冷地道:“休要再废话,动手吧。” 说完便是一剑斩来! 苏妙秋捏了个兰花指,微微一点,将剑锋避过,哼笑一声:“那就别怪姐姐手下无情了!” 瞬间气息暴涨! 楚昀也知道单纯凭借桃木剑是不可能应对的了她,一挥手,将木剑收回,取出那件随身携带的玉如意来。 山上有微风阵阵,吹动二人的衣物。 楚昀面色凝重,一手持玉如意,一手掐了个太上金山诀。 只见玉如意中的太极图爆发出一阵金光,映的殿前道台之上金光灿烂,而后整个道台都罩在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太极图下。 苏妙秋面色一冷,娇声道:“倒有些声势!” 说完,气息蓬勃而出,一缕缕妖力自她身上飘出,在其头顶幻化为一只天狐模样的虚影! 天狐在月光下,更透着几分妖异之感,一抓拍来! 楚昀见状,一脸凝重忙催动玉如意,正对着苏妙秋,口中轻喝一声:“疾!” 却见玉如意的顶部云头猛然射出数道青色,汇聚在前,化作一道光晕挡在身前。 虚影中的巨爪狠狠拍下,将太极图拍的深陷下去,光华中,能清楚地听到楚昀一声闷哼。 不过随着他身前光晕微微旋转,很快太极图再次恢复了原样,那巨爪在太极图的。 二人一交手,楚昀脸色明显白了几分。 苏妙秋也后退了一步,只不过面色比起楚昀来轻松些许,带着一丝妩媚,吃吃地笑道:“呵呵,小弟弟,你就从了姐姐嘛……何必自讨苦吃。” 楚昀没有理会她的话,暗中心念急转。 倒不是完全对付不了,就是代价可能有些大,好在他所修的道心与那中年道人不同,是至纯之道,对妖邪之类有着天然的克制之力,若是将道观中的法宝都动用上,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道观中还隐藏着一处阵法,只是眼下情况还远未到动用它的地步。 二人都盯着对方,夜色寂静无声。 楚昀将一道真雷符捏在手中,还要再动手,忽听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面前的苏妙秋显然也听到了声音,与他同时向院门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院门后突然冒了出来。 “哥哥,你在做什么……”小姑娘眨着眼睛问道,待目光瞥到对面的苏妙秋时,稍稍惊讶地“咦”了一声:“大姐姐你也在呀?” 楚昀二人身上正针锋相对的气息此时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起来。 苏妙秋见到馨儿,马上换上了一副宠溺的表情:“是呀,小丫头,有没有想姐姐?” 馨儿忙点了点头。 楚昀讥讽道:“阁下一把年纪了,还对小姑娘自称姐姐,脸皮实在是够厚的。” “是么……”苏妙秋轻抚着自己成熟而妖媚的面容,丝毫不恼,妖娆地瞥了一眼楚昀,笑道:“那若是你二人愿意叫奴家一声姨娘亦或者姑妈,奴家也是不介意做你们长辈的。” 她还不忘了把楚昀也带上,趁机占些便宜。 楚昀淡淡地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苏妙秋则冲馨儿招了招手:“来,丫头,到姐姐这里来?” 馨儿刚要乖巧地走过去,又扭头看向楚昀,似乎想要争得他的同意。 楚昀面无表情,终于是才缓缓点了点头。 他从未把馨儿当成自己的私人物品,也不会限制她的自由,既然察觉到小姑娘对苏妙秋的态度不同,也就不会故意阻拦。 毕竟同为妖族,同苏妙秋有些亲切之感是正常不过的。 馨儿蹦蹦跳跳地走到苏妙秋身边,被她一把揽在了怀里。 “唔……” 小姑娘马上感觉到两座大山压在自己的头顶,虽然有些分量,但是软软的,暖暖的,让她不禁舒服的眯起眼来。 明明是温馨的场景,却随着山峦摇动而透出一丝暧昧之感来,苏妙秋笑眯眯地看向楚昀。 “怎么,你也想到姐姐的怀抱中来么?” 楚昀早已再次将头转向一旁,并不搭理。 “大姐姐,你来了为什么也不喊馨儿?是不是想和哥哥说悄悄话?” “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苏妙秋又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笑眯眯地道,“你哥哥平时有没有欺负过你?” “没有呢,哥哥可好了!”馨儿乖巧地回道,想了想又道:“就是总把人家当小孩子看,连画都不给馨儿看呢。” “画?什么画?” 苏妙秋饶有兴致地看向楚昀,一个小道士,不好好修炼,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去欣赏书画……不给小丫头看,难不成是道门中什么法宝? “就是里面有两个光屁股的小人在打架的……” “咳!臭丫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楚昀忙制止她的话头。 苏妙秋面色古怪地看了楚昀一眼,见他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整个人花枝乱颤。 馨儿看着那一对在自己眼前摇晃,只觉眼都花了。 第七十七章 登门 苏妙秋啧了两声,冲楚昀揶揄道:“还以为你是无欲无求的正人君子,原来背地里满脑子都是龌龊的行径……” 楚昀并未被她激怒,沉默了片刻,皱了皱眉道:“夜已深,阁下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不要打扰我们休息。” 馨儿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你这么晚还来,是不是没有地方住?要是没有的话,就在我们这里住下吧。” “……” 楚昀虚空一抓,提着衣领就把她给拉了回来:“臭丫头不许在这添乱!” 却见苏妙秋笑眯着眼睛道:“唔,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错嘛!” 看到楚昀手中的玉如意再次泛起荧光,她才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今日看在小丫头的份上,且饶你一回,给你两日时间,到时候若是再不愿意,休怪奴家手下无情了!” 说完,还不忘抛了个妖娆的媚眼,随后才冲馨儿招了招手:“小妹妹,过两日姐姐再来找你。” “恩!”馨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楚昀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山风吹过,他从出神中清醒过来,二人回到院中,就见玉莲批了件外衫从房间内走出。 “楚大哥,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唔唔……” 楚昀及时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冲她淡笑了一下:“没什么事,许是你听岔了。” “哦……” “天色不早,快些去睡吧。” 玉莲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她哪里睡得着,自看了一眼那画中的场景后,心底就再难平静。 回到房中,就忍不住走神,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楚大哥故意给自己看的呢? 那他是在暗示自己么? 宋玉莲沉浸在自我攻略中,不能自拔。 每每闭上眼睛,那画中的场景就浮现在脑海中,不过人物的面容早已不再是画中人,而是变成了楚昀和自己。 ———— 翌日,都护将军府。 大堂内,身形魁梧的沈青,正一脸和善地同一位年轻男子交谈着,旁边坐着的是沈夫人,看向男子,不时露出稍显客气的笑意,看起来气氛很是融洽。 没片刻,就见那男子起身向二人行了一礼,看意思是要准备告辞。 只听他道:“总之今日小侄前来所要表示的意思想必伯父也都清楚,此前家父也曾与伯父伯母提过,只不过小侄听说伯父从玉京回来,恰好路过,所以斗胆前来看望,若有打扰,还望伯父不要嫌弃小侄莽撞。” 沈青呵呵一笑:“哪里,希言贤侄客气了。” 沈夫人也略带歉意道:“只可惜小女这几日身体不适,不能与贤侄见面,贤侄切勿见怪啊。” “伯母客气了,劳烦转告小娘子一声,让她安心养病,待身子好些,小侄再来看她。” “哦,这点贤侄放心,你的心意老夫也会转告给小女,相信她听到了也会心有感激的。” “小侄还听说再过一月,是老太君七十大寿,到时候,家父必定备上寿礼前来,还望伯父不要嫌弃才是。” 沈青呵呵一笑:“哪里哪里,贤侄代我转告一声,不劳吴兄破费。” “都是应该的。”那男子再次一礼,“既然如此,小侄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了,还请您二老留步。” 沈青点了点,忙招呼老管家送客。 老管进了大堂,恭敬地领着他向外行去。 沈青二人瞧着男子离去,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沈夫人叹了口气,道:“老爷,你看这……” 沈青沉默片刻,摇头叹气,道:“这吴家小子倒也算是一表人才,若是嫁给他,想必也不会受委屈,只不过他爹吴裕这几年并不在朝中当官,地位终究是差了些。” “你呀你,就知道看身份,难道不该问咱们家囡囡的意思么?” 沈青哭笑不得:“我这不是随口一说么,自然是要问问女儿的,若是她不愿意,我还能逼她不成?” 沈夫人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不过我看这孩子也不错,模样也还行,也有功名在身,只不过平日不常往来,不知晓他人品如何……倒是没听说有过什么毛病,应该不是什么不学好的纨绔子弟。” 沈青轻笑一声:“那是,就算做了坏事,还能让别人知道不成。” 沈夫人白了他一眼:“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是巴不得来找自家女儿的都是些纨绔子弟么?” “哪有……” 沈青嘿嘿一笑,正要继续开口,就见管家又回到堂前,禀报道:“老爷,夫人,午阳观的灵运道长求见。” “灵运道长?快,快请进!” 楚昀站在宽阔的朱漆大门外,正巧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轻男子,身着锦衣玉带,面容白净,出门后,便钻入了一辆侯在门前的马车,马夫扬鞭而去。 楚昀只觉此人有些面熟,想了一下,顿时反应了过来,竟是那日百花会时,中年道人跟在身边的叫吴应的少爷。 他来都护将军府做什么? 楚昀不由有些担心,虽说临安城不少官宦之家,相互之间都有来往,也属正常,但一想到那个中年道人,就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看来自己有必要去一趟凰山,早些打听到那所谓凰山四妖的下落,让他们给这道人找点麻烦,中年道人一日不除,楚昀一日不能放松警惕。 好在今日只看到吴应一人,中年道人不在,让楚昀还是稍微放心一些。 等了片刻,管家再次走出,一脸恭敬笑意地将他请了进去:“小道长请随我来,我家老爷有请。” 楚昀一怔,听他意思,沈家家主已经回到府上了。 对于楚昀,沈青倒很是客气,毕竟有沈夫人在一旁吹枕边风,把这个小道长的事说的神乎其神,让沈青先入为主的有了一些定论。 饶是如此,见到楚昀如此年轻之时,沈青还是有些惊讶。 而自吴应进了府上之后,婵儿就躲在一旁悄悄探听消息,此时得知楚昀也到来,顿时一溜烟地跑到后园中去向自家小娘子禀报这个好消息。 “小娘子小娘子!” “婵儿,你又大呼小叫的……好一会都没看到你,你又跑哪去了?” “小娘子,你先别问这么多哩,人家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沈楠嘉扫了她一眼:“要听哪个?难道只能听一个么?” “额……”婵儿吐了吐舌头,“不是哩……” “那就都说,不许别卖关子!” 第七十八章 奇怪的要求 婵儿背着手,在屋内一本正经地道:“这第一件事,就是那个刺史家的吴少爷,他看上小娘子了,刚才又来咱们家是打听口风哩!” 沈楠嘉看向书册的目光一顿,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婵儿看着她的面色讶然道:“小娘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他父亲之前就跟来我家跟我爹提起过此事,有什么好意外的?” 婵儿歪了歪脑袋:“也对,来咱们家说媒的都快把门栏踏破了,确实没什么好意外的。” “好了,还有呢?” “第二件事嘛……就是小道长来了,现在正在前院跟老爷和夫人说话哩!” 提起楚昀,婵儿脸色明显就改变了许多。 “看你那高兴的!” “人家是替小娘子高兴哩!”婵儿面红道,说完,趴在她身边,眼神中满是询问之色“小娘子,要不咱们去前院?” 沈楠嘉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不许胡闹,到处乱跑,小心我爹看到又训你!” “也是,反正过会他也要来瞧上一眼小娘子哩。”婵儿嬉笑一声,“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帮小娘子推掉那些找上门来的人。” “又在说胡话,你能有什么办法?”沈楠嘉娇柔地白了她一眼。 “人家才没说胡话哩,这事去求小道长不就好了,他本事那么大,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脸没皮,这种事怎好说与外人!”沈楠嘉不禁羞恼地嗔了她一句,“再说,他是道士,哪里管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为好。” “是是是,不给他添麻烦,那小娘子你就等着嫁给别人吧!”婵儿哼了一声。 沈楠嘉沉默不语,看向窗外,怔怔出神。 每每提起楚昀,她心中都难免泛起一丝涟漪。 同楚昀一般,乍见的第一眼便恍若久识,皆是因为淡漠的性子恰好与楚昀所修之道韵在那么一瞬间有了共鸣,让彼此生出一些亲切感,那是来自心底的一丝好感,若说有许多深情,远未如此。 与其说是对楚昀动心,不如说是对她心中所描绘的那个“楚昀”动心。 只是那个人的形象恰好是以楚昀为模板罢了。 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相知甚多之后,能使得她的幻想与真实重合,到那时,也许正是所谓的情根深种。 只可惜,沈楠嘉知道,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美梦终将要醒。 对于自己的身份和今后的命运,沈楠嘉心中也清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亘古不变之理,能拖的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她心中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房间内安静无神,隐约能听到院落里有几人说话声,婵儿悄悄向外张望了一眼,娇声道:“小娘子,他来了!” 沈楠嘉回过神,茫然地向外看去,果然看到几个身影向这边走来,其中一人穿着干净的道袍,头戴逍遥巾,正是数日不见的楚昀。 二人目光对视个正着,下意识地又都避开。 沈楠嘉只觉心情微微转好了些,只是目光瞥到爹娘,想起二人所说的话,那抹笑意又消散无形。 进了楼阁内,楚昀向沈楠嘉抱拳一礼,在对面坐了下来,抬头打量了一眼,便看到对方眉目间化不开的忧愁之色,道:“先前的病症已经彻底好了,不必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看小娘子脸色似乎不太好,想来是有心事挤压啊。” 沈青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女儿是因为什么事。 “那……小道长可有办法?”沈夫人连忙问道。 楚昀摇了摇头:“小娘子是患了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别人可医治不得。” 沈青叹了口气,在他看来,都已经答应了女儿绝不强求,要她自行在那些少爷才子中选择,已是很大的宽容,又何必这般不情不愿。 一旁的婵儿想为二人争取些独处的机会,但她一个丫鬟,又不好开口,只能给楚昀些提示。 楚昀看着婵儿姑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愣了一下,若有所悟,关心道:“婵儿姑娘是患了眼疾了么?” “……” 婵儿气呼呼地鼓着小脸瞪着他。 楚昀沉吟片刻:“唔……看来病的不轻啊……” “……” 一抬头,恰好见沈楠嘉瞄了自己一眼,悄悄地使了个眼神,楚昀似乎明白了她什么意思,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很自然地就懂了。 “咳,不过这心病虽难医,小道倒也愿意一试,只是需要动用些术法,劳烦沈将军和夫人暂到门外等候,只留下婵儿帮忙即可。” “这……” 迟疑了一下,沈夫人对楚昀还是相当信任的,听他手有办法,也不多言,说了几句恳请的话,便将沈青拉走。 见他夫妇离开,楚昀看向沈楠嘉,询问道:“小娘子……是不是有话要说?” 婵儿在一旁好奇不已:“小道长,我家小娘子都没有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说着,还一脸幽怨楚楚可怜地道:“人家都给你拼命使眼色了,你还说人家有病!简直讨厌哩!” “是我会错意了。”楚昀哭笑不得向她致歉了一声,随后又面对询问地看向沈楠嘉。 沈楠嘉沉默良久,将目光投向一旁,不好意思开口。 一旁的婵儿看着两人模样,心中焦急,忙道:“哎呀,我的小娘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磨磨唧唧哩,有什么话就直说哩!” 沈楠嘉这才朱唇轻启,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 “爹爹回来后,要为我张罗婚事了呢……” 楚昀眨了眨眼。 然后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摸不清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人生三大错觉,其中之一就是“她喜欢我”,所以楚昀不想犯这种错误。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想了想,做出了一个简单有力的回答。 “哦……” 沈楠嘉目光微垂,有些失落:“可是……我暂时不想嫁人呢。” “哦……” 语气听起来,像是个敷衍的渣男一般。 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有婵儿在一旁,总不会冷了场。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昀:“小道长,你哦个什么劲哩!” “啊?不然嘞?” “你倒是帮我们家小娘子想想办法哩!” 楚昀苦笑不得地看向她:“这……让我怎么帮?” “人家可不管哩,你就是要帮……除了你,也没人能帮的了小娘子了!”婵儿干脆耍起无赖道,“要不然,以后人家就、就赖上你了!” 沈楠嘉满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分明是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楚昀也瞪着眼睛看向她。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七十九章 就怕贼惦记 “你看什么!”婵儿娇哼了一声,被他盯得面上一热,支吾道:“那、那这样好了,只要你能帮我们家小娘子……以后你要人家做什么都行哩。” 说着,俏脸通红。 又解释了一句:“人家这、这可都是为了小娘子,你可不许多想!” 楚昀看向她,一脸的……惶恐! 他着实已经怕了这句话。 这是好处么?可怎么听着那么像威胁啊? 还记得,上一次馨儿丫头也是这么说,结果到现在还在道观里要自己养着…… 而且他看婵儿的神情,怎么都不像是对方在满足自己的需求,反倒像是要拿自己来满足她的需求一般。 楚昀急忙摆手:“大可不必!婵儿姑娘言重了,此事小道应下了,还求婵儿姑娘赶紧收回这句话,小道真的什么也不想做!” “唔……” 婵儿满以为自己是吃了“大亏”的,可却换来楚昀这么一句话,不由小嘴一瘪,委屈地看向沈楠嘉。 沈楠嘉听着二人对话,不知何时,嘴角微微上扬,噙着淡淡的笑意,霎时间,整个房间都似乎变得明艳起来。 “小娘子……他欺负我哩,你还笑……” 沈楠嘉面色转好了些,向楚昀道:“莫要听婵儿胡言,她性子一向如此。” “无妨,婵儿姑娘挺可爱的。”楚昀呵呵一笑。 他习惯了这么夸馨儿丫头,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一旁的婵儿闻言却是猛地一愣,顿时脸颊红了个透。 楚昀暗骂一声自己这嘴瓢的真是时候,忙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来时在门前遇到那个叫吴应,莫非他就是……” 婵儿急忙点头:“可不是哩!他就是其中一个,都已经来过两三次了哩。” 楚昀眉头皱了一下:“那你二人可曾见到他身边的那个道人?” “道人?” 沈楠嘉摇了摇头:“不曾见得?” “恩。” 楚昀缓缓点了点头,面露沉思。 若是换做别人,他还真不好下手,既然是吴应,那就要换个说法了。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那中年道人在身边,要是能培养出个大善人可真是有鬼了。 当然,这吴家少爷未必就真的是什么恶人,楚昀自会去查探,若他也只是个被骗了的倒霉鬼,倒也不介意救他一命,毕竟这也是功德,不要白不要。 扫了眼沈楠嘉,见她不时瞄向自己,虽然脸色平淡,但美目中分明透着希冀之色,楚昀沉吟了一声,道:“其他人倒不曾知晓,若小娘子真的不想让那吴应来打扰,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这个忙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婵儿惊喜道,眉开眼笑的娇俏模样,好像比沈楠嘉还高兴,“就知道你有办法哩!” “若是小道长真能帮楠嘉此事,便算是楠嘉欠了一个人情……” “小娘子客气了。” 且不说对付那道人是他本来就有的打算,单是这沈家千金的一个人情,应该还是有点用的,等日后寻个机会,想办法早些变现才是。 亏本买卖不能做啊。 二人目光再次触碰到一起,恍惚间,如涟漪般不断扩散,那久违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楚昀瞧了一眼倾城的容颜,只觉这般美人在前,自己便是倾力相助也不为过,怎么能讨价还价呢? 想到这,他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句,楚昀呀楚昀,你怎么是这种人!说好的来将军府赚钱,竟然分心想别的! 楚昀推开门,沈青夫妇二人忙走了过来:“小道长,怎么样?” 说着,看向自家女儿。 却见先前还愁眉不展的女儿,此刻脸色明显转好,面色红润,如春花般明艳,看得夫妇二人不由一喜! 沈青一张不怒自威的脸顿时也变得慈爱了许多,看向楚昀的目光更是大为赏识。 “这、这是高人呐!” “小娘子并无大碍,不必担心,去药房抓些补气血的方子即可。” “听到了吗?还不快去!”沈青忙向身后跟着的下人吩咐道。 随后夫妇二人又同楚昀在院中说了几句,却不知来往的下人中,有一人竖起耳朵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楚。 没一会,楚昀离开,那人也装作忙碌起来。 ———— 刺史住宅。 吴应回到宅院后,就见管家前来向他禀报:“少爷,仙师已经在后院等候少爷多时了。” 闻言,吴应眼睛一亮,忙加快脚步向后院走去。 只见那中年道人真站在凉亭中,一手持着拂尘,一手负后,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望其背影,有淡泊云烟之感。 “仙师!”吴应惊喜地喊了一声。 中年道人面带笑意地转过身来:“徒儿,你回来了。” “徒儿拜见仙师!”吴应忙行了大礼。 原来此二人竟是师徒关系。 实际上,吴应并未正在拜在道人门下,有碍于他的身份,所以只能做个名义上的弟子,中年道人负责传授给他一些简单的修炼法门。 毕竟无论是佛门还是道门,无论入了哪个流派的宗门,一旦得了朝廷的,都不得再走寻常仕途,即便是在玉京最受皇家信赖的菩提寺,受命为国护法,其方丈觉空大师加封护国主持,也是独立于朝廷官僚体系之外的另一种身份。 吴应作为俗家子弟,显然不愿意放弃大好前途去潜心修道当道士。 而中年道人之所以收吴应为徒,一来是看中其家势,二来则是因为吴应的生辰八字。 毕竟他没有那闲心同楚昀一般,靠受百姓之信仰而得功德之力,顺便再赚点可怜的散碎银子,他喜欢找一只肥羊,薅羊毛,等羊秃了,再换一只。 至于生辰八字,则是因为他发现吴应的八字四柱为阴,乃是乙丑辛巳丁酉乙巳,为纯阴之局。 四柱八字纯阴之人若说极为罕见倒是未必,但至少像吴应这般家势身份之人,是极少见的,所以中年道人才动了心思。 至于这背后,是否有不可告人之秘,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为师这几日闭关,有所感悟,所得匪浅,”中年道人口中的闭关,自是上次得了那狐妖之妖心后闭关修炼一事。 他的气息比起上次与楚昀交手,也强了几分。 “此前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都准备齐全?” “还差一株玄参,此物弟子多方打听,据说就在都护将军府中,是沈青费劲心思得来的,为的就是给他们家老太君贺寿,怕是一时有些棘手……” “贺寿?” “恩,下月是老太君大寿,到时候家父也会带我前去。”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呵呵一笑:“放心,此事有我,你无须担心。” 吴应面上一喜:“是。” 二人说了些事情,没一会,管家就递上来了一封书信。 吴应接过信件,看完后眉头已然紧锁。 “出了何事?” 吴应带着一丝困惑道:“仙师可曾听过临安城外午阳观的灵运道长?” 中年道人眸中闪着诡异的光芒,面上不动声色道:“似有耳闻,怎么了?” “刚才我收买的一个都护将军府家的下人来消息,说此人似乎借着为沈家小姐治病之由,与沈家来往有些密切,就在刚才,沈青还邀请他为老太君贺寿……” 吴应说着,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门前匆匆瞥过的竟然是灵运道长。 “你是担心他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有仙师在,谅他一个小道士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只不过,弟子以为,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觉得还是……” “不错,万事皆需谨慎。” “那此人……” “你我若是明着动手,难免会落人耳目,既然他与沈家有往来,那让沈家人自己去为难他,岂不更好,我们只管看戏便是。” “仙师的意思是……” 中年道人淡淡一笑:“贫道与此人交过手,不过是个寻常道人而已,若是他真的敢去,到时候贫道自有办法让其身败名裂!” 他自以为近些日子有所精进,自然是不太将楚昀放在眼里。 “哦?”吴应眼前一亮,“不知仙师有何计策?” 中年道人冲他招了招手,随后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此计甚好!”吴应笑道,“到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让他颜面尽失,看他还有何脸面在这临安城呆下去!” 第八十章 黑气 临安城南去五百里,是庆元府的地界。 庆元府下所辖广台县境内,有一处丘陵之地。 大梁国立国之出时,此地曾因山势塌陷,又时逢大雨,此地一整个村庄俱被淹没,村民皆葬身其中。 而后数年,许是嫌弃此地阴气太重,便再没有人于此地落户。 直到有一次,一位阴阳先生路过此地,说此地异象已现,山势变动,有藏风纳水之形,虽不合人住,却适死者而居。 此言一经传开,方圆数里便有那有心人,将自家坟地迁移至此。 久而久之,此地倒成了远近皆知的一处坟场。 而两日前,顾家村的顾员外就大办了一场丧事,将他那因病而早夭的十六岁女儿安葬在了此地,只不过,顾员外不晓得的是,围观的人群中,有那么两个人,动起了歪脑筋。 是夜,月色朦胧。 浓重的雾霭遮蔽了弯月,透不出一丝光亮来,旷野一片寂静。 隐约间,一点光亮在坟场中飘飘忽忽地移动着,宛如鬼火一般。 “我说老二,你特娘的能不能快点!在后面磨蹭什么呢?”前面一个人影停下了脚步向身后看去。 “大哥,咱们来的时候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起了那么大雾气,要我说,要不还是改天再来吧?你看这乌漆嘛黑的,连点光亮都没有,我啥也看不见啊……” “废话,干这事不趁黑,难不成还大白天来?” “对对,要不……咱们白天再来?” 那人说着,哎哟叫唤了一声。 “大哥你踢我干嘛?” “给老子闭嘴!” “你是我大哥,不是我老子……” “……” 两个人影在微弱的光亮下,窸窸窣窣地逡巡了片刻。 “到了,就是这。”为首的老大停下脚步,低头转了几圈,确认无疑后,撂下身上带着的几样东西,都是些锄头镐头之类的。 提着的灯笼照在他面上,映出一张满脸胡茬的面容,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乌乌老大。 “大哥,你说……就顾员外那老杂毛,真舍得给自家女儿陪葬些金银首饰么?” “废话,那老杂毛虽然平日里抠门,对他女儿可是一百个舍得,要不然也不会招上门女婿也要把女儿留在家里了。” “也是,可惜了,要是他女儿不死,说不定这上门女婿就落到我头上了呢。” “你在想屁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乌老大啐了一口,“要找也先找到我!” 说完,他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抄家伙!”一边挥舞起锄头,就要往地上刨。 而他身后没有动静,乌老大忍不住扭头看了身后的老二一眼,见他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冲自己问道:“大哥,哪边是东南来着?” “你问东南做什么?” “大哥你不懂,俗话说的好,人点烛,鬼吹……” “鬼吹?鬼……也能吹么?”乌老大明显有些惊讶,“老二,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自己一个人偷偷体验了什么?” “不是,大哥,是鬼吹灯,传说在东南角点个蜡烛,要是有鬼魂……” 一听他说不是那种吹,乌老大显然没有多大的兴趣,忙打断道:“行了行了,少废话,赶紧地开挖。” 二人抡起锄头便是一阵乱刨,没一会,就感觉到抛到了一个木板上。 “挖到了挖到了!”老二惊喜地喊了一声。 一旁的乌老大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你特娘的喊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二人将土抛到一旁,露出一个漆黑的棺材来。 不过由于棺材木料太过沉重,二人自知抬不出来,便干脆下到墓坑里,用镐头将棺材盖翘起,掀到一旁。 乌老大将灯笼提了过来,照在棺材里,淡淡的烛光照在女子苍白的面容之上,带起一丝暖色,女子还保留着生前的青涩模样。 他禁不住赞叹了一声:“这小娘们生的,真是水灵,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死了。” 单身时间与出生时间相同的他,盯着女子仔细打量一番,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升起一股冲动,想一回死亡骑士。 好在,女子发髻上折射出的一道道银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根银簪。 目光又向下看去,女子纤细的手腕上还带着几对镯子,看起来也有点价值,让他心中暗自欣喜。 发财了发财了!这李员外平时一毛不拔,没想到倒是对她女儿真舍得! 说着,目露贪婪地紧盯着手上的玉镯,将灯笼往旁边一送,头也不转地道:“老二,给我照着点。” 等了片刻,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说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乌老大扭头看去,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刚才还一起开棺的兄弟,转眼间消失不见。 “老二?” 乌老大轻呼了一声,忽然觉得一丝冷意透过衣物往骨髓里钻去,遍体生寒。 “老二?你特娘的要是敢吓唬我……” 他话音停住,扫视了一圈,瞥到墓坑的犄角旮旯里伏着一个人影。 乌老大不由吐了口气,走上前去。 “你特娘的是不是……” 正要踢上一脚,却见那个人影忽的抬起头来。 乌老大顿时一声惊呼,整个人差点摔倒,只觉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面容,分明是刚才见到的棺材里的那个女子! 那身影再次隐藏在黑暗中,仿佛融作一团。 乌老大只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想撒丫子就跑,可双腿如灌了铅。 他只能缓缓的转过头去,向棺材里面看了一眼。 如果角落里面的是女子,那棺材里面的人又会是谁呢? 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 微微挑起灯,借着微弱的灯光下棺材里面看去,竟然同样是女子的身影。 真他娘的见鬼了! “老二?”乌老大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哆哆嗦嗦地往墙角靠近了些。 只见那缩成一团的人影竟向他走了过来,看模样,正是自家老二。 乌老大重重地吐了口气:“老二,你刚才怎么不说话?你特娘的想吓死老子?” 乌老二神情呆滞,双眼无神。 男子恼怒地走上前去,想推他一把。 诡异的是,他的手竟然直直地穿透了对方的身体。 不等乌老大反应过来,乌老二的身影已经化了一团黑烟,随后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带着腥臭的气息,一口将他吞下! 顷刻间狂风大作! 连带着。 霎时间,一道黑气猛然喷出,以黑气为中心,整个坟场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数残影纷纷从低下爬出,如同鬼魂一般,紧接着便面容扭曲地被那巨大的旋涡吸附进去。 而那顾家小娘子的棺材连同尸首更是直接被搅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风平浪静。 一个男子行走在黑暗中,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远处,那里,似乎有一座村庄。 第八十一章 失踪 玉京,皇城。 司天监夜间值守的官员一路匆匆地赶到了监正李守义所居住的馆舍。 还在睡梦中的李守义被下人唤醒,听闻属下有事禀报,身穿中衣的他随意地批了件外衫就到了正堂。 “出了何事?” “监正大人,值班的生员说,今夜子时,东南的井宿有异光乍现,后隐于雾中,只怕有异事突变啊……” 二十八宿为四象,既四兽,每象七宿,而井宿为南方朱雀第一颗。 “井宿值日事无通,凶多吉少有瘟灾。”李守义默念了一声,脸色凝重,“怕是有灾祸突现啊……” 他刚想开口,突然顿了一下,沉默片刻,道:“去,派人去菩提寺,看觉空大师如何说。” “是!” …… 此时,午阳观中。 楚昀才刚刚指导完在夜间修炼的馨儿。 才目送着丫头扭着小屁股回了房间,只听木门推开的声响,玉莲走了出来。 “咦,楚大哥你还没睡下么?” 听到动静的楚昀回过头来:“你怎么也没睡。” “人家睡不着……” 玉莲红着脸,悄悄走到他身边。 她一直在看着楚昀,好不容易等到馨儿离开,才敢出来,就是想和楚昀多呆一会,毕竟日里两人能够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晚上楚昀除了呆在书房,也很少出来。 她扭头看了眼馨儿的房间,似乎怕对方又出来一般。 此时的玉莲只着了内里的单薄中衣,好在天气转热,虽是夜晚,也只是凉爽,算不得冷。 她悄悄向楚昀身边靠了靠,抬头看着弯月,只是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楚昀。 “楚大哥……” “恩?” 玉莲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楚昀轻声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我听。” 玉莲沉默片刻,低声道:“奴家在这里,是不是给楚大哥你添麻烦了?” “何出此言?” “奴家只是觉得……和楚大哥之间好像隔得很远呢。楚大哥人又好,又有本事,奴家可是什么都不会呢,什么也帮不上……就连馨儿妹妹都能帮忙接待香客。” “没有,你能帮我照顾馨儿,我就很感激你了。” “馨儿妹妹很招人喜欢的……” “其实,这段时日以来,辛苦你了,一直想同你道声谢来着……” “恩?” 楚昀沉默片刻,忽然扭头看向她,微微一笑道:“我是说……这些日子有你在,省了不少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都快成大户人家的少爷了,你若是真走了,我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玉莲看向他,眸子中闪着惊讶的亮光。 楚昀一顿,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一些歧义,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玉莲打断他的话,忽的露出一副笑脸:“就算楚大哥真的把人家当丫鬟也无所谓呢,人家以后会好好服侍楚大哥的!” “……” 翌日,楚昀在山上和馨儿一起迎接香客,处理道观事务。 半上午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赵大元。 不过赵大元并不是独自一人,身边还跟着一位年迈的婆婆,和一个妇人,妇人牵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 赵捕头这是准备带着全家老少午阳观一日游么? 楚昀忙好奇不已,忙笑着招呼道:“赵捕头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小小道观了。” 赵大元呵呵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迎上前后,楚昀才有功夫打量起几人,发现众人面色都不太好。 “怎么,出了什么事?” “出了点事。”赵捕头脸色稍显沉重,“你还记得杜老幺么?” 赵大元身边的几个捕快楚昀都比较面熟,杜家老四本命杜小乙,排行老四,年纪在众人中是最小所以都喊他杜老幺。 楚昀点了点头:“我记得,不过好像有些时日没见他了,怎么了?” “他……失踪了。” “失踪?” “还是让他浑家来说吧。”赵大元叹了口气,随后示意了一下。 他身边的妇人抱着孩子走上前来,一脸焦急的看向楚昀:“求仙长帮帮奴家。” “额……杜夫人莫要焦急,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楚昀打量了眼周围,将众人引进偏房中,这才问道:“怎么了?” 那妇人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杜家在安德县有一个表亲,来消息说家中老人病重,要他去探望,于是杜老幺才向府衙提了请求。 只不过安德县在临安府辖区之内,并不算太远,寻常三五日便能赶到,可杜老幺已走了有些时日,没想到又收到了表亲家的来信,说怎么还未见人到来,还质问他们一家是不是故意不去。 杜老幺的母亲放心不下,只好请平日里相熟的一些个人帮忙去寻找,可并没有半点消失,仿佛人消失了一般。 老娘和媳妇放心不下,又来询问赵大元,府衙的捕快们有没有见到,赵大元也是一头雾水。 楚昀想了想,问道:“莫不是有别的事耽搁了?” “纵然是有别的事,也该同家里说一声才对……” 老夫人担心不已,差点就要落泪。 赵大元也道:“正是,所以我觉得有些蹊跷,已经派人去找,想着干等着着急,便索性带她们来见你,想着让你给想个办法。” 李氏是担心丈夫安稳,所以听说午阳观的灵妖道长有些本领,又和赵大元相熟,便求着赵大元代为找来。 楚昀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随后给李氏母子看了看面相。 “怎么样?” 李氏急忙问道。 “你心神不稳,自带愁色,怕是有些不准,我倒是还有一术法,可为你夫测吉凶。” “仙长快请讲。” “诸位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取些东西来。” 没一会,就见他端着一碗水,手持三炷香,还有一个香炉,走了进来。 对三人道:“此法原是需要本人之血最为灵验,既然没有,那只能用亲人代替,我需要从指尖取一些血来,不知老夫人和令郎谁肯?” “用老妇的。” 李氏忙拦住她:“娘,还是用瑜儿的吧。” 说着将那小男孩的手伸了过来。 楚昀在他指尖点破,随后把数滴血滴入碗内的清水中。 清水化为血水,楚昀并指取出了一道符,挥动两下,符纸竟兀自燃烧起来,随后扔到碗中。 看的一旁的小子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很是好奇。 那符纸竟在血水中燃烧,引得血水一阵翻涌,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楚昀取出三炷香来,插入碗中,那血水便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慢慢减少,似乎都被三炷香吸了进去。 而香柱由暗黄色变成血红色,长粗了些许。 楚昀将香递给李氏道:“将它插在香炉中,若是在此香燃尽之前,不曾有熄灭的,则说明你夫君安然无恙,若是有一根或两根熄灭,说明他遇到了些麻烦……” 赵大元下意识地道:“那若是三根都熄灭了呢?” 楚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李氏祖孙三人顿时脸变得惨白。 赵大元忙呸了两声,尴尬一笑:“瞧我这张破嘴,怎么可能熄灭……” 李氏的手有些哆嗦,盯着有些被浸透湿漉漉的香柱,犹豫了一下:“小道长,可是这香分明是湿的……” 香是湿的,那不必然会熄灭么? 楚昀没有多解释,赵大元先开了口道:“小道长让你做你照做便是了。” 却见楚昀取出一张符纸,再次引燃,李氏忙把香凑了过来。 那血红的香柱不仅能点着,发出的光点也比普通的香火明亮些。 李氏忙插入香炉,有些紧张地死死盯着。 杜老幺的儿子扯了扯她的衣角,李氏低下头,冲他勉强一笑,随后将他抱在身前。 第八十二章 卜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三根血红色的香柱上,看着香柱一点点地缩短,仿佛忘记了时间。 然而,众人最不想看到的情况,终究是发生了。 只见那三炷香才燃烧到不足一半的位置,竟然齐刷刷的一同熄灭,飘出三股浓烟来。 老夫人当时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赵大元急忙伸手扶住了她,楚昀走了过来,伸手在她手腕上探了一下,随后掐住她的人中,在她眉心清点了两下,才将其唤醒。 一旁李氏扶着额头,瘫坐在那,看向楚昀的眼圈已经红了,啼哭着道:“道长,你告诉奴家,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杜老幺的儿子年纪不大,见祖母和娘亲这般模样,也跟着哭了起来。 楚昀眉头紧皱地盯着三炷香,沉默不语。 张大元看向他,目带询问之色。 良久,楚昀才回过神,沉声道:“还请老夫人和小娘子节哀……” “我的儿……”老夫人哭得昏天黑地。 李氏啜泣了片刻道:“奴家不信,奴家这就去把他找回来!” 正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于杜老幺一家妻儿老小的举动,赵大元和楚昀也很理解。 赵大元叹息一声,劝道:“你说去找,可连他现在何处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李氏抽噎不止,知道他说得是实话。 赵大元看向楚昀,这个时候,似乎也就只能拜托给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道长了。 楚昀知道他想说什么,就算杜老幺真的死了,总要把尸体找回来才是,不能做了那无主的魂。 他没有说话,掐了掐手指,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午年七数,四月四数,十一日十一数,共二十二数,除二八一十六,余六,属坎,为上卦,加巳时七数,总得二十九数,除三八二十四,余得五数,为艮,作下卦……” 想了想,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了六枚铜钱来。 他将铜钱交到李氏的手中,示意李氏,把铜钱抛在桌案上。 一整响声后,六枚铜钱安静地躺在了桌案之上。 楚昀按照先后顺序,将它们一一排列。 “二阴四阳……离上兑下,南离,兑为泽。” 他收起铜钱,对赵大元到:“应该在东南方向。” 赵大元一愣,旋即苦笑道:“安德县大概方位也在东南,你不说我也知道,只不过这一路上官道都找遍了也不曾听闻有人见过他。” “我是说,我知道他大概的位置了。”楚昀道,“此地到安德县有多远?” “起码也要走个五日之多。” “骑马都要五日?那杜老幺是骑马去的么?”楚昀看向李氏问道。 “啊?骑没骑马……” “……” 李氏醒悟过来道:“当家的是骑着骡子去的。” 楚昀点了点头,一般人家,哪有那个财力去养马,能有只骡子都不错了。 赵大元道:“怎么了?” “该是三到四日,若是以骑马的速度,还会稍快一些。”楚昀呢喃了一句。 赵大元道:“既然道长知道他在何处,那咱们二人走上一遭?” 楚昀点了点头,杜老幺同他也算相识,如今遭了难,他自然不能不管。 李氏闻言,也想跟去,但考虑到她一个妇人家,上有老下有小,还需她帮忙照看,所以赵大元自然是不会带她去,只是向她保证,会找到杜老幺。 楚昀心中琢磨着这一次外出没个数日是回不来,便对赵大元道:“你且送老夫人他们回去,我回后院同玉莲小娘子知会一声,到时候去府衙寻你。” “也好。” 赵大元应了一声,带着老小下山去。 楚昀把还在当“吉祥物”的小丫头喊到后院,又把玉莲喊来。 “这些日子我要下山一趟。” “咦,哥哥又要下山么?能不能带人家一起去,人家也想下山去玩呢……” 自从上次跟着楚昀在临安城大吃大喝一顿后,这丫头就惦记上了城中的糕点小吃。 “你跟着做什么,我是有事。”楚昀哭笑不得,说明了适才所遇之事。 “府衙里有一位熟识的捕快失踪了,据我推测,多半是遭了难,我要同赵捕头去找寻他,这一去怕是没个数日不能回来,所以与你们招呼一声。” “哦……” 馨儿有些失望地道。 玉莲柔柔地点了点头:“楚大哥,你放心去就是,奴家在家一定会照顾好馨儿妹妹的。” 楚昀点了点头,他心中更担心的,还是那个叫苏妙秋的狐狸精。 那女子行事捉摸不定,自己不在,也不知她会不会对玉莲下手。 想到这,楚昀目光在馨儿身上打量了片刻。 小丫头扬起俏脸,眨着一双杏子般的双眸,和他大眼瞪小眼。 楚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馨儿道:“臭丫头,你不是说喜欢那个身上有好闻味道的大姐姐么?我这几日不在,过两日若是那个大姐姐再来,你就让她留下陪你知道么?” “可以吗?上次哥哥还不让呢……” “上次是我不对,这次你可以让她好好陪你,但是有一点,不许出去知道么,只需呆在道观里。” “恩!”小姑娘嬉笑着点了点头。 “她要是不愿意呆在这里,你就跟她耍赖,撒娇,明白了么?” 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楚昀满意地抚了抚她的脑袋:“等哥哥回来,你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心中哼笑一声,暗想着既然那个狐狸精喜欢找麻烦,那就给她找点活干,正好自己这几日不在,放心不下,让她老实给我看守道观吧! 他的目的是利用小丫头暂时把那狐狸精稳在道观中,当个临时工。 叮嘱了二人一番,楚昀才去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去书房取了一应的法器,回到卧房时,玉莲都已经把他要用到的东西备好打包了起来。 楚昀不由一笑:“你这手脚倒是麻利,是不是巴不得我早些走?” 玉莲一呆,忙委屈地摆手道:“没有没有,奴家……” 楚昀看她努力解释地模样,知道她是当了真,略带歉意地笑道:“我同你说笑来着,你别往心里去……” 玉莲松了口气。 将法器塞入行囊,连同木剑一起背在身后,腰间挂上那个酒葫芦,楚昀笑道:“有你在,我可是省了大事了。” 玉莲一脸羞喜的模样,柔声道:“这是奴家应该做的。” 看着楚昀离开的背影,玉莲向前追了两步,半倚门扉,满目不舍地挥了挥手,犹豫了片刻,娇声道:“楚大哥,人家安心等你回来。” 楚昀哭笑不得。 自己只是去几日就回来,怎么看她样子,好像此去再难回一般…… 他挥手示意,然后下山去。 第八十三章 打算 玉京。 靖阳侯徐维岑的侯府大堂内,正有两人在说着话。 其中一人身着蟒袍,坐在主座,面带恭敬,而客座上则坐着一个身穿玲珑袈裟的僧人,眉须皆白,但宝相庄严,双目有神,从面容上,看不出半点老态。 正是那日与孙太医一同为皇帝疗养的大师,菩提寺觉空方丈的师弟,老僧觉明。 “还未请教侯爷,叫老衲前来,所为何事?” 徐维岑使人看了茶,待下人退去关上房门后,才呵呵一笑道:“大师,我闻听昨夜里东南方有异象忽现,不知是否属实?” 觉明大师道:“看来侯爷的消息很是灵通。” “哪里,不过是与司天监的某位小吏有些就交情罢了。”徐维岑竟也不瞒他。 觉明和尚没有接话,等待着徐维岑继续开口,既然对方请他过来,必然不可能是只问这一件事。 果然,徐维岑沉吟一声,似乎做了决定,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大师应邀前来,那就是给我这个侯爷脸面,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了。” “侯爷请讲。” “若我没记错的话,大师曾说过,如今圣上虽看起来气色不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实际上撑不了太久……” “正是。” “那敢问大师,不知道是可曾想过,若是圣上驾崩之后,太子年幼,这朝堂之上,又该会是谁来做主?” 觉明大师沉默不语,缓缓摇了摇头:“我等出家人,向来不关心朝廷之事。” 徐维岑心中清楚,作为菩提寺的僧人,其方丈还是皇帝册封的护国主持,若说没想过此事,那就有鬼了,不过是对方不想说罢了。 他只得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如今明眼人都清楚,自上一位皇后去世后,圣上独宠陆皇后,而一旦圣上驾崩,太子年幼不能理政,大权自然要落到这位陆皇后手中。” “或许吧。” 觉明大师仍然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对此漠不关心。 徐维岑也不以为意,话题一转,问道:“对了,此外我尚有个问题要向大师请教。” “侯爷尽管问询。” “据我说知,如今天下之灵地大小共七十二,虽说是由你们佛门和道门共同占据,但因我朝太祖太宗皆降过旨,对佛门格外关照,所以被佛门所占据者远超半数……” “而佛门寺庙众多,但所得世人之供奉,其中近半入了你们菩提寺,而你们菩提寺一门,所得天机气数更是数倍于其他寺庙,可是如此?” “不错。”觉明大师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知侯爷此话何意?” “大师你我心中都清楚,菩提寺能有今日之地位,只怕少不了先帝与当今圣上的扶持,可一旦圣上驾崩,到时候陆皇后把持朝政,你们菩提寺再想同现在这般,怕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觉明大师沉默片刻,道:“侯爷何出此言?” “大师可能还不清楚,当今陆皇后的娘家可是一向信奉道门,她爹更是与上清宫的老道有交情,只是先前过世的那位陆皇后性子温顺,从来不插手佛道之事,安坐后宫罢了,但眼下这位陆皇后的性子,我不说大师应该也有耳闻,她若临朝摄政……别的不说,任由你们菩提寺在玉京一家独大这种事,就绝无可能。” “我菩提寺一向为国护法,是非自有定论,况且,佛道两教向来互不交恶,便是陆皇后真的要拿我菩提寺如何,也是命中之定数。” “互不交恶?”徐维岑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师莫要框我,佛道两教有所争执可不是一日两日,你们有圣上为靠山,自然说得轻声,可道门之人未必这么看。” “即便你们菩提寺与世无争,就确保道门不会借此机会在背后捣乱么?这天下之气机有定数,你有他无,他有你无,总归是要争夺的。” “阿弥陀佛,这就非是老衲所能定夺了。” “大师不能定夺,我能!我倒是有一种办法,可保的你们菩提寺之地位。” 徐维岑缓慢而有力地道:“那就是废掉陆皇后!” 觉明并不意外,神情淡定地道:“恐怕侯爷一开始要说与老衲听的,便是此事吧?” “没错,若是能劝说圣上废掉陆皇后,并册立小女为后,以咱们之间的关系,我敢保证,菩提寺依旧是天下宗门之首。” “据老衲所知,皇后娘娘在宫中并无多少势力,即便是圣上不在,以侯爷和贵妃的实力,想要与之抗衡,也非是没有办法,又何须找到老衲一个出家人头上。” “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大师不会不懂吧?”徐维岑淡淡地道,“兰儿毕竟只是贵妃,只要陆皇后还在那个位置之上,就不得不防范,谁知道她背地里是否与道门勾结,在商量着如何对付我们,和你们菩提寺呢?” 徐维岑想要劝对方帮助自己的女儿夺取皇后之位,自然会将后果刻意夸大了几分,不管对付信或者不信,都必须慎重考虑。 “侯爷把此事告诉老衲,不怕老衲泄露了此事以博取帝后的信任么?” “大师会这么做么?”徐维岑盯着他反问道。 觉明大师沉默不语,徐维岑哈哈笑了两声。 “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是有些把握,实不相瞒,我已联合朝中诸多大臣,要借天现异象之事问罪于陆皇后,到时候司天监也会专门上奏,之所以想到大师,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之上。” “而一旦小女得位,凭借这份功劳,菩提寺的地位,就再无人动摇,更何况,大师别忘了,皇子可是小女亲生,即便是还政于他,也都是我自家的孩子,还是会向着你们佛门的。” “侯爷需要老衲做些什么?” “大师放心,我知道你们佛门所修菩提心的根基,自然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求一点,日后如若圣上问起立后之事,大师只要多为小女美言几句便好……” 这天现异象,是提出废后的最佳时机,徐维岑又怎肯错过。 他知道,菩提寺的圣僧深受皇帝器重,天现异象之事,单司天监上奏并没有多大效果,此事皇帝必然会私下里询问菩提寺众人的意思,到时候,菩提寺的僧人只要借以天机之意,暗示陆皇后为祸患源头,再提出兰贵妃才是得天意之人,便是一大助力。 觉明沉默片刻,才喊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既然侯爷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老衲再开口拒绝,也未免有些不识抬举。” “能得大师应允,此事成矣!” 徐维岑忍不住笑了两声。 第八十四章 紫霄宫 玉京西百里,有一座罗云山。 此地景色秀美,终年仙雾缭绕,灵气十足,有道门第一洞天之称。 山岭上,借山势而建的紫霄宫,更是雄伟壮丽,屹立于山顶,俯瞰山下,极具气势,也被誉为道门第一宗。 位于山巅最高处的正殿九霄宫前,有一个宽阔的道台,此时,掌门玉霄道人正负手而立,面色平静地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势。 他身着道袍,满头银发,长髯雪白,仙姿飘逸,虽然山上不时有清风徐来,却不曾吹动他身上的衣物半分,仿佛避他而去。 “掌门师兄!” 一声呼喊传来,身后道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名头发花白,颌下蓄着山羊胡的道人,此人乃玉霄道人的师弟,玉阳道人。 “师弟你来了。”玉霄道人仍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地淡淡道。 “师兄寻我有何事?” “有一件事,别人去我不放心,需要师弟你亲自走一趟。” “师兄尽管吩咐便是。” 玉霄道人转身看向他道:“我要你去长林府的青云山上清宫,寻找上清宫掌门灵成子道友,就说我有事邀他前来紫霄宫一叙。” “上清宫?恕师弟多嘴,师兄何不传书一封……” “此事颇为要紧,传书终究不是件稳妥之举。” 见他面色凝重,玉阳道人不由询问道:“不知师兄找他来……所为何事?” 玉霄道人扫了他一眼:“帝星垂危,若明若暗,荧惑冉冉,祸乱将起,只怕当今圣上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玉阳道人微微一怔,不解道:“可是师弟我数日前才打听过,圣上的龙体分明又有转好的迹象……” 说着,他话音一顿,醒悟道:“是菩提寺?!” “除了他们,应该没有别人再有此等神通,不过这天下本就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天子龙气是夺天地之造化而生的贵气,非是我们所能掌控,即便是菩提寺出手,无非是多拖些时日罢了。” “那师兄的意思……圣上如今模样都只是假象?” 玉霄道人点了点头。 “可……这与上清宫有何关系?” 玉霄道人呵呵一笑,道:“师弟,你也该知晓,昔日我道门昌盛之时,佛门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派……” “正是……”玉阳道人依旧一脸困惑不解。 “如今数百年过去,此消彼长,其势竟比我道门还要壮大几分。天下七十二灵地,光是佛门就占了四十有余,这天下世人之信仰,功德,也多半为佛门所摄……你可知,为何如此?” 玉阳道人沉声道:“该是立国之处,佛门有功,以至于本朝自太祖之后,倍加重视佛门……” “不错,只可惜当年我道门祖师因参悟天道而未出面,道门中众多门派又互相提防,未能及时联手,才致使错失良机,如今道门中诸多道友每每念及此,都甚为可惜。” “是。” “可一旦圣上不在,皇子年幼,这皇权又会落于谁人之手?”玉霄道人低声念叨,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向身后的师弟询问。 玉阳道人猛然一震,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兄。 “我听闻当今陆皇后与我道门有缘,其父早年与上清宫的一位道友交情颇深……”玉霄真人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玉阳道人恍然大悟! 随后皱了皱眉道:“可据师弟说知,前后两任陆皇后,都不曾提及过此事……” “此一时彼一时。”玉霄道人淡淡地道,“圣上安稳,谁又会多嘴?可如今圣上大限将至,朝堂之中未必太平,陆皇后在朝中根基尚浅,若说背后无人捣鬼,让她顺利地执掌大权,是绝无可能,只怕以菩提寺为首的佛门,这个时候也要考量一番究竟要帮哪一边……” “师兄倒是提醒了我,据宫中来人密报,似乎有不少朝臣认为陆皇后膝下并无子嗣,又无德行,难以母仪天下……” “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罢了。” “佛门会不会两不相帮?” “以菩提寺如今之地位,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玉霄道人摇了摇头,他看向玉阳道人,语气平淡却坚定:“当今圣上一旦殡天,必引来大震荡,荧惑杳杳,灾星隐现,妖物之患多半也会卷土重来,若此次我道门再不出手,被佛门占了先机,今后翻身难矣!” 说着,他拍了拍玉阳道人的肩膀:“这是重振我道门之昌盛的一次机会” 玉阳道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师弟明白,即日便动身前往青云山!” 玉霄道人点了点头:“此事若成,或许可得一二先机,否则,就只能看这位陆皇后自己内心是何想法了……” “师兄等我消息便好!” 玉阳道人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 临安城。 交代完了事情后,楚昀便到府衙找到赵大元。 王知府也从赵大元口中得知杜老幺遭遇不幸的事,惊讶不已,简单询问了两句。 他对此事也甚是上心,又派了两名衙役给楚昀二人当帮手,甚至还写了封信让赵大元带在身上,告诉赵大元若是到了安德县,可以将信交给安德县的县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协助,尽管开口。 楚昀一行四人骑马沿着前往安德县的官道行了一日,在驿馆中度过一夜。 第二日一早继续赶路,才过半上午,行到一处弯道时,楚昀勒马停下。 “怎么了?” 赵大元见他看向官道露出了一幅凝重的神色。 楚昀指了指面前的道路:“看此路的转向,与卦象上所显示的方位,似乎有些出入……” “是么?可前往安德县的路只此一条,”赵大元思索了一下,“会不会是前面有岔路要转弯之类的?否则你看这周围尽是一片荒地,只能从荒山丘陵翻过去了。” 楚昀摇了摇头:“肯定不对。” 他拉了一下马缰绳,在原地兜了两圈,赵大元则挥了挥手,示意两名衙役在周围寻找一番,没一会,就听到其中一人喊了一声。 “老大,来看看这里!” 三人忙寻声赶去,只见那名衙役所在的地方,的确有一条人踩踏出来的“小道”,但实在够荒凉,路旁长满了杂草,只有还残存的深浅不一的脚印,能看出此前有些人从这里通过。 第八十五章 剥皮 楚昀看了看方向,点了点头:“多半是这里,咱们先往前找找,若是死路,再转回来。” 四人骑马向前行去,眼看日头到了正午,正要停下歇息,便听在前面开道的一人指着远处道:“老大,前面有茶馆!” “茶馆?正好在此吃顿饭,走!” 才走到近前,就看到门口的一颗歪脖子数上拴着两匹马。 四人栓了马,走进了茶馆中,只见若大个大堂,竟然没有一个人的人影。 “真是奇怪,大中午的,人呢?不做生意了?”赵大元哭笑不得。 “有人吗?”衙役喊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客官来了。” 只听屋后有人应了一声,随后一扇后门打开,慌慌张张地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年轻,打扮的像个店伙计,一个年长,衣物华丽些,看一下肥头大耳,像个掌柜。 那年轻店伙计见到四人忙走上前笑着脸询问道:“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露出一口的黄牙。 赵大元忍不住在鼻子前扇了两下,皱眉道:“我说你这伙计多久没洗澡了,怎么一股子臭味?” 楚昀皱了皱眉,目光在二人面上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啊?有么?”那店小二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掌柜的,退后了两步,尴尬地笑了笑,“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四人寻了张桌子坐下,赵大元道:“来两壶酒,二斤猪头肉,整几道小菜。” 没一会那店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 赵大元嫌弃地急忙摆手让他离远些,随后招呼了一声。 “大家吃!” 一名捕快向里张望了一眼,赵大元问道:“你看什么呢?” 那捕快指了指外面的马:“明明有两匹马,怎么不见客人?” 赵大元一愣:“嘿,你小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扭头张望了一眼。 “可能是他们自家养的吧?”另一名捕快道。 赵大元看向楚昀,只见他从刚开始就一副老神在在的淡然模样,也不说话,面无表情,便问道:“道长?” “恩?”楚昀抬起眼来扫了他一下。 “有什么古怪么?” 楚昀端起酒杯来,装作漫不经心地在鼻下闻了闻,抿了一口,回道:“哪有什么古怪?先吃吧。” “吃吃!” 四人边吃边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寻找杜老幺。 没一会,赵大元正要喊众人碰杯,却见两名捕快才端起酒杯,突然就趴在了桌子上,有一人直接跌倒在地一动不动。 “你们怎么了?!” 赵大元和楚昀忙推了两人一下,随后,噗通一声,也跟着瘫倒在桌上。 “嘿嘿嘿!” 那店掌柜笑了两声,同伙计一起走了过来。 “今日的人来得不少啊,这一会就已经来了六个,要是再多来几个,只怕忙不过来了!”店伙计开口道,说着对着其中一名捕快踢了一脚。 “人多点好,多备下一些,省的每次神爷要吃的时候,咱们又要来这个地方。” 二人正说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快别废话了,小心过会再来人!” 只见屋后又走过来一名女子,模样俊俏,身着鹅黄襦裙,双袖挽起,手臂上不时有血液留下。 那掌柜眼睛在她窈窕的身上不住扫视。 “你们两个蠢货,刚才就是动作太慢,差点露了马脚,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女子娇媚地冲那掌柜白了一眼。 那店掌柜道:“我们两个把人拖下去,你去把马牵后面,过会再宰。” “知道了,休要啰嗦。” 女子应了一声,从几人身边走过,目光在四人面上瞥了一眼,看到楚昀时,不由“咦”了一声。 “哟,没想到还有模样这么好看的男子,真是捡到宝了!” 她眼睛转了转,随后冲着正在拽着两名衙役后腿向屋后拖行的二人吩咐道:“过会这个模样好看的我要自己抱去,那三个你们拖下去吧!” 还好赵大元三人昏迷不醒,否则心灵上只怕还要再遭受一次打击。 那女子牵了马去,没一会又走了过来,啧了两声,竟然轻而易举地将楚昀抱起。 随后只见她推开隐蔽的房门,走到屋后,又顺着地上的一个井口向下行去。 竟然是一处地窖。 地窖稍显宽阔,靠左侧摆放着数张一人多长的长桌,另一侧,则是横着几根木梁 地上满是血污,角落里的桶内, 女子将楚昀平放在桌案上,旁边的几张桌子上摆着赵大元三人,再往里,还有两个被剥的赤条条地男子,只不过满身是血,显然已经没了命。 女子手掌在楚昀面上抚摸了两下,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哎呀,这细皮嫩肉的郎君,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流水……流口水!” 一旁的店伙计嫉恨地看了楚昀一眼,随后提醒女子道:“你可不要乱来,神爷要是知道了,饶不了你。” 女子撇了撇嘴:“你不说,它怎么知道?” 说着然后就伸手去扒楚昀的衣物。 一瞬间,纤细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给紧紧钳住! 女子惊骇地抬头看去,不知何时,那个俊俏的男子竟醒了过来,双目不带丝毫感情地盯着自己。 “呀!” 女子惊呼一声,想要甩开手臂,却挣扎不脱。 只见楚昀抓住女子的手腕处猛然冒出一股白烟来,烧灼的痛感让那女子面容扭曲起来,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女子的脸竟然从中间裂开,露出另一个没了皮的血淋淋人头来。 痛苦让她的脸挤作一团,丑陋至极,催人作呕。 她另一只手带着劲风抓向楚昀,却被楚昀脚尖一点,给挡住了来势。 “还不帮忙!”妖物尖叫一声,一旁的掌柜和小二顿时反应过来,见状,也都举刀砍来。 楚昀随手甩出两张符贴在他们胸前,一阵腥臭的烟气从二人身上冒出,随着青烟散去,只见地上多了两只癞蛤蟆。 “呱!” “呱!” “啊!” 只来得及叫两声,就被人一脚踩死。 “让你叫!” 原来是赵大元也从桌案上下来,他跺了跺脚,蹭了蹭脚上沾满的恶心粘液,嫌弃地道:“幸好老子激灵,差点着了你们的道!” 第八十六章 离我远点 楚昀往对面示意一下道:“赵捕头,你检查一下这地窖,看看杜老幺是否在此地,至于这妖物,交给我来对付!” “那你小心些。”赵大元点了点头,关心了一句,向对面横梁处走去。 而面前已经变出本象的妖物情知今日惹上不该惹的人,被紧抓的手腕则突然变成一阵青烟,从楚昀的指缝中溜走,佯攻了一下,风一般地就要往外逃窜。 楚昀左手掐诀,右手虚划一道,并指如剑,二指竖起,只见一道光幕拔地而起,挡在了女子的面前。 妖物撞在上面,伴随着她的惨叫,身体再次冒起一阵青烟,随后张开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扭头扑向楚昀。 “老娘跟你……” 才刚转身,一道凌厉气劲正抵住她额头,再多半分,就要贯穿她的脑袋。 “跟我什么?” “跟你跪下了……” 妖物很是干脆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仙长绕我一命!” 楚昀看着它那丑的让人不忍直视的可怖面容,目光偏向一边,想象着自己刚才就是被这么个货抱在怀中,嫌弃至极。 “你先变回原来的模样,我有话问你。” 那妖物忙又变回女子模样,衣衫凌乱,大片的肌肤裸露着,伏身拜倒在楚昀面前。 “仙长尽管直言,我必定知无不言!” 楚昀冷声问道:“刚才你们口中的神爷是谁?” “是、是……” “不想说?” “我说我说,山后水潭边有个山神庙,神爷……就是那庙里供奉的山神,我们害人也都是被他逼的!他说每隔七日就要为他贡献一顿人肉,若是不答应,就灭了我们……” 山神?楚昀皱了皱眉。 正经山神谁会有这种要求? “你若敢骗我……” “我句句属实!不敢骗仙长!”妖物急忙又是一阵叩头。 “杜老幺!” 在一旁四处找寻的赵大元一声惊呼,只见对面横梁下挂着的数个尸体中,其中正有杜老幺的,被扒的干净,而肚皮也已被划开…… 赵大元顿时眼睛都红了,怒火中烧地看向那妖物。 那妖物见状不妙,急忙讨饶,哭的稀里哗啦。 “你把你们的来历和在此地所做之事,通通说与我听!” “是是……” 原来,这几个小妖本是山里的精怪,后来被此地山神庙中一位自称山神的精怪给笼络了。 恩威并施之下,让他们每个七日便寻找新鲜人肉供奉。 这几个妖物又不敢下山作乱,怕被道士和尚给除去,便想了个办法,在这荒凉之地建了个茶馆,后来每隔七日便乔装打扮一番,扮做个老头用各种借口骗那些形单影只的路人从荒凉小道过。 来往者多是走远路的,就算失踪,也要过些时日才被知道,再加上地方偏僻,所以即便是抱了官,也不可能被人知道。 若非是楚昀看着方向不对,众人也不会找到这道上来,前方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先前楚昀四人见到的茶馆外的那两匹马,便是刚刚才被哄骗而来的两个过路人的。 也正是这点,让楚昀和赵大元升起一丝警惕来。 毕竟他们行了不短的路程,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四周不是丘陵便是荒田,村落也不曾看到,偏偏有一座茶馆,不建在官道人多之处,建在这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很是反常。 只不过赵大元是疑惑,而楚昀还未进这茶馆就已经察觉到妖气,尤其是看到那掌柜和店伙计时,就已经知晓他们的身份。 身上的臭味,则是一种腐肉混杂着血腥的气味。 是以楚昀早就给赵大元使了眼色,赵大元心领神会,二人都没有中招。 只不过那两个捕快是真的被放倒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楚昀是试过那酒菜没有致命之毒后才故意这么做的。 也多亏演了会戏,把眼前化身成女子的妖物引了出来,否则一见面就动手,以她刚才的逃跑速度,早就偷偷溜走了。 那妖物看着赵大元眼中的凶狠杀意,连忙冲楚昀磕头求饶:“仙长!绕我一命!我也是被逼的!只要仙长肯放我一条生路,我愿跟在仙长身边,当奴隶伺候仙长……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就去扒楚昀的衣物,看样子是想立刻上岗。 楚昀想起她的本来面貌,一阵恶寒,只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脚踹到他脑袋上。 “去死!离我远点!” 可怜的妖物就这么被一脚踢死。 楚昀能清楚地感觉到一缕天道功德汇入体内。 赵大元怒气未消,愤愤地道:“便宜她了!” 随后二人看着杜老幺的尸首,陷入沉默。 想想还有一家老小正等着他回去,可再也见不到他了,楚昀只觉心情沉重无比。 赵大元将杜老幺的尸首摆放好,用衣物裹了起来,看向另外两名衙役,问楚昀道:“他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是暂时昏了过去,过会我给他们灌点草汤就会醒来。” 赵大元点了点头:“那……那个山神,怎么办?” “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你们几个先把杜老幺的尸首带回去吧。” “这……” 赵大元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帮不上楚昀的忙,提议道:“听这妖物的语气,似乎那个什么山神颇为厉害,你一个人去,难免有些危险,要不要等我回去替你寻个帮手来?” “帮手?谁?”楚昀好奇道。 “临安城西北有个寒枫寺,那里的住持也有些本事,上次临安城那命案一开始时时,便是准备请寒枫寺里的住持出面,只不过恰好他不在,只好请一个小徒弟出面,后面结果你也知道……” 他就淡笑一下:“无妨,我不过是去打探一下,若是真有些棘手,即便你不说,我也要找些帮手来的。” 这让他想起拜师之后的事情。 除了读道精写字作画这些必修课外,还要坚持连拳脚功夫,之后后来老道说可以学习术法时,楚昀兴奋的一夜都没睡。 结果本以为师父要教他一些厉害至极的神通,谁知道,最先传授的,竟然是逃跑的功夫…… 用清元老道的话来说,任何时候保住小命才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所以,足够的实力和一流的逃跑功夫给了他莫大的底气。 此一行是必不可少的,以这山神所犯之恶,若是能将其斩杀,只怕这天道功德足以让楚昀道行再精进几分,这可是一块肥肉啊! 至于寒枫寺……徒弟这么菜,师父只怕未必能强到哪里去,所以楚昀觉得还是有些不太靠谱,说起帮手,他回临安之前,也认识几个道士,但基本都属于猪队友的那种。 赵大元知他自有打算,便不再多言。 有的人,相处久了,便会容易让其他人对其产生一种完全依赖的感觉,楚昀就属于这种人。 所以在赵大元看来,似乎还没有对方解决不了的麻烦。 楚昀又去附近摘回来几株模样奇怪的花草,随后捣烂用水泡开,让赵大元喂两名衙役喝下,道:“片刻应该就能醒来,你们在此稍作休息就离开吧,我去后山看看。” “那这里怎么办?一把火烧了?” “可以。”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地窖。 第八十七章 这个山神他灵验么? 再往山里走,都是一些崎岖小道,所以楚昀这次并没有骑马,选择了步行。 按照那妖物所指方向,行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妖物口中所提到的一个水潭。 水潭方圆数十丈,岸边草木茂盛,在一片树林后有个凸起的小山坡,远远望去,半山腰处果然有一个庙宇。 只不过从楚昀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侧,想走过去,需要绕到正面。 楚昀从山脚下绕过去,却看到另一边非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阴森荒凉,而是豁然开朗的一片绿油油农田。 只见这山神庙正对着一大片田地,再往前数里处,目光所及,隐约能看到几个小村落。 这让楚昀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这山神庙与村子的距离,竟然比自己来时走的路还要近许多,难道这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被这食人肉的山神所害么? 楚昀一边思索着一边加快了步伐,恰好看到不远处山道上迎面走来一个老者。 看其打扮,应该是村子里的村民,只不过腰间别着一把砍柴刀,还挑着一根空扁担,倒像是上山砍柴的樵夫。 楚昀面色一缓,暗道此人来得正好,自己可以找他打听些消息 待老者走近,楚昀忙抱拳一礼,道:“敢问老丈,这是要去往何处?” “你说什么?”老头有些耳背。 “老丈可是要上山砍柴去么?” “哦,不是。”老头摆了摆手,“我上山砍柴去。” “……” 算了,自己要不还是换个人问吧? 扫了一眼前方,再那村子还有些脚程,楚昀还是便加大了些声音道:“跟您打听个事。” “有什么话,等老头子砍了柴回来再问,再晚,等砍了柴天就黑了。” 楚昀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子,看了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然后又掏出百文钱递了过去。 老头一看,笑眯眯地砸了咂嘴道:“算了,天黑就天黑吧,主要是老头子看你这个后生顺眼,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后生有什么话要问?” “……” 楚昀算是明白,还是这钱好使。 “老丈,你在此居住,可曾听闻附近村子里有什么怪事发生?” “怪事?”那老者摇了摇头,“有山神老爷护佑我们村子里的人平安,怎么会有怪事发生。” 说着,他指了指那座山神庙。 楚昀倒是一愣,听这老者的意思,这山神庙似乎在此地很受敬仰啊……怎么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这山神庙,供着哪一位山神?” “那就不晓得了,老头子只晓得这山神老爷灵验的很!”他打量了楚昀一眼,“看你这后生面生,不是本乡人吧?怎么,也想来我们这里拜山神的?” 楚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道:“这山神……有这么灵验?” “那是自然,老头子我一辈子不说谎,还能骗你不成,你随便去打听,我们这村子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着,那老者看向楚昀打量了一番:“你这后生到底是不是来拜山神的?若是无事,赶快离开,不要扰了山神老爷休息。” 楚昀一时间好奇心起,他心中古怪不已,怎么这吃人的邪神到了老者口中,反倒成了圣人一般的存在。 “在下的确有参拜之意,只不过初此路过此地,先前只是听人提起过,具体事情倒未曾有过听闻,不知老丈可否仔细说上一二。” “看你这后生虚心请教的份上,那老头子就给你说说。” “多谢。” “这山神老爷可是真的有灵性,就说前两个月吧,村里王小乙他家,都成亲三年了,他媳妇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就是拜了山神老爷,回去后没多久就发现怀上了!你说灵验不!” 楚昀点了点头,但总感觉怪怪的,又问道:“还有么?” “村头李三家,她媳妇前两年怀了两次,结果孩子都才出生就夭折了,后来就一直要不上孩子,急的李三天天念叨着这事,后来也是拜了山神,回去没多久,就又怀上了!” “这……”楚昀眨了眨眼。 老者以为他被震惊道,嘿了一声:“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村东头,赵家小寡妇男人死了,她想要孩子,也来拜山神……” 恩??? 楚昀只觉离谱,这寡妇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他现在很是疑惑,这山神……怎么就和不育不育干上了。 怕不是庙里供了个送子观音吧? 楚昀突然有些怕了。 好在他是个男人,否则真要担心自己找过去会不会也被对方整怀孕…… 不过他还是喊住了正要继续讲下去的老者,道: “老丈,劳烦先停一下……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这山神老爷除了管生孩子之外……就没点别的正经的事么?” “胡说,怎么没有!” “比如?” 老者想了想,吐出两个字:“忘了……” “……” “山神老爷可是保佑我们村子的好神仙,你小子” “是是,在下这就去参拜一番,老丈告辞。”楚昀冲他拱手一礼,向神庙行去。 老头看着他的背影,还不忘好心提醒道:“我看你这后生模样不错,一定能取个漂亮的女娃,现在多拜拜,将来就不愁没孩子了……” 楚昀心中哀叹一声,和这老头说话,简直是遭罪,好在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而他现在差不多知道这山神的伎俩了。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原本只以为这山神是个邪神,现在明白过来,的确是个邪神没错了! 只不过哄骗无知村民,以骗取世人之香火供奉罢了,实际上行的还是那龌龊之事。 至于老者所说的求子……楚昀不用猜也知道是这山神亲自下场施法,给村民带了帽子。 这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牛头人的悲惨故事。 一面享受着世人供奉,一面又以食人来修炼,正邪互补了属于是。 没片刻,楚昀便来到山神庙前。 不同于杂草丛生的林间,神庙前青石铺就的小道,两边被打扫的很是干净,单从外面便能看出这里必然是常有人来往。 第八十八章 就特么你叫山神啊? 这山神庙在此地不知矗立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多久的风吹雨打,但从外看去,始终没有露出一丝残破的迹象。 楚昀驻足观察了片刻,能明显感受到淡淡的阴气笼罩在其周围。 推开木门,入眼的是三丈见方的一个大殿。 让楚昀心生感叹,一般山神庙都不会太多,有神像有供桌便可。 但这个神庙就显得气派的多。 除了大殿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外,连两侧各有两个造型古怪,七分像人三分似鬼的雕像。 仿佛在注视着走进来的每一个人。 而香炉后是一个供桌,上面摆着些贡品。 此时尚有未烧完的香,飘出一缕缕芬芳的烟雾来。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遮盖不住那浓厚的血腥味和怨气。 正中间,则是一个面容威严,身材魁伟,气势磅礴的男子雕像。 一双环眼带着凌厉的目光注视着殿门。 这哪里是什么山神,分明是一尊邪神! 看来自己是找对地方了。 他冷冷地注视着邪神雕像,目中青光闪过。 对于这邪神的实力,楚昀也基本上有了大致判断,似这种于山林中单独存在的邪祟,其实力一般都强不到哪里去。 而且手下也都是那种轻易就解决的蛤蟆精一类,说明比较厉害点的妖族他也无法掌控。 总体而言,解决起来也只是有点麻烦罢了。 整个神庙中,仿佛时间和空间瞬间定格,随后,只听轰隆一声,神庙的木门竟然关闭,一声冷笑从四面八方响起。 “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本大仙的地盘放肆……” 整个神庙中突然漫上一阵浓烟来,楚昀眉头紧缩,大袖一挥,大殿中凭空生出一股疾风来,将那浓烟卷吹散。 再看去,却见原本侍立在两侧的四尊石像,不知何时竟然幻化成四个模样如猢狲的野兽来。 个个青面獠牙,爪如利刃。 活动的一瞬间,便化作一个个灰影,向楚昀扑来。 楚昀一招手,只见数张符箓炼成串从手中飞出,随后绕在其身体周围,盘旋不已。 随着他手诀变化,那符箓猛然飞速旋转,四散开来,隐约间有雷光闪动。 急速旋转的符箓如同一道巨大的光圈,穿过石像所幻化的妖兽身上,都带起一阵阵“嗤嗤”地灼烧声。 随着几道电光的闪过,一只妖兽侥幸逃过符箓的攻击,两只长臂带着利爪向楚昀划来。 楚昀避过身去,肘尖对准那妖兽的头猛然一击,顿时将其击飞,随后一指,一枚符箓便如电光划过击中那妖兽。 紧接着,那妖兽化为一团青烟消散,作为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楚昀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石像,忽的轻蔑一笑:“就特么你叫山神啊,还不快来受死!” “小道士你找死!” 突然,大殿之上传来一声怒吼。 随后只见四周的墙角突然奔涌出数道鲜红的血水,如汹涌河水般冲向楚昀。 楚昀一声轻喝:“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随着声音落下,那血色水流冲击到了楚昀身上,但任由那血水汇聚成旋涡在周围不断旋转,楚昀巍然不动,没片刻,充斥整个大殿的血水竟然瞬间消失不见! 原来不过都是的障眼法! 那邪神知道奈何不得楚昀,发出一声怪叫,伴随着一阵碎石剥落的声音,大殿正中被供奉的神像突然活动起来,一双铜铃般的双眼怒睁着,手持宝剑,眼中泛着红芒看向楚昀。 他手中长剑一指,身上卷起一股黑烟,变幻成一只猛兽虚影冲了过来。 楚昀一剑将其斩去,第二道黑烟再次袭来,正应对着虚影所幻化的猛兽,却见邪神不知何时已经跃至面前,一剑斩来,楚昀见状不妙,急忙避身躲开。 而他原本所站的位置,被那邪神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来。 楚昀忍不住啧了两声,从行囊中取出玉如意来,左手掐诀,右手持着玉如意,大喝一声:“疾!” 只见一道金光乍起,他的头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甲神人,手持长戟,威风凛凛! 随着楚昀手诀变化,金甲神人一挥手,瞬间将邪神身上不断涌现的黑影斩成灰烟。 那山神面上一惊,再次怒吼一声,举剑斩来,楚昀催动道力,指挥着金甲神人,剑戟相交,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楚昀口中默念一声道诀,随后指尖一点,金甲神人手中长戟化为一道寒光直插对方面门。 邪神回手格挡,楚昀手中玉如意放出一道青光,直接洞穿对方的胸口,而邪神闷哼一声,踉跄倒地。 不等他起身,金甲神人被楚昀收回到手中玉如意内,随后双手各执一符。 “住手!” 正此时,身后突然出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娇喝声。 楚昀耳边听得,但手下并未停止,只见随着符箓化成一道黑白两色光华,一张太极图自脚下展开,迅速将那邪神笼罩其中! 一阵耀眼的青光如气浪般瞬间升腾而起,那邪神一声凄厉的哀嚎声中,化为虚无。 于此同时,一道淡金色的光亮笼罩在楚昀身上。 原本楚昀因为催动道法而产生的一丝虚弱感不仅彻底消失,甚至其自身的道行都有明显的提升。 楚昀微微讶然,斩杀了这山神不仅得到了不菲的功德,竟然连其过去所承受的供奉香火之力也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 龟龟,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付苏妙秋来已经不再为难,至于那中年道人……原本就不是楚昀的对手,现在更不值一提。 就在他还为此感到窃喜之时,耳边听得身后破空声响起。 转身只见一道剑光突然飞来! 不过那剑光非是瞄准要害,也并不凌厉,显然对方留了很大的余地,楚昀只是大袖一挥,气劲横扫,“噌”地一声,飞来的剑刃就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之上。 楚昀这才想起,刚才听到有人让自己住手。 抬头看去,一个身着蓝白道袍的女子很快就到了自己面前。 女子年约二九,弯眉如月,容貌靓丽,秀色可餐。腰间的束带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外面罩着一件对襟道袍,头上挽着道髻,鬓角被梳的整齐,添了几分英气。 美中不足的是,她看向楚昀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见到楚昀的刹那有瞬间的愣神,随后面上一红,隐隐带着几分怒气。 “阁下在喊我?” 女子冷冷地质问道:“你莫不是没听到我的喊声!” “听到了。” 楚昀干脆利落地如实回道。 女子不由瞪大眼睛,柳眉竖起:“听到了你为何还不住手!” 楚昀不觉好笑,这女子看其衣着打扮,虽说是道门中人,但一张口就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火气,道心明显修炼的不够。 第八十九章 洞虚观弟子 “这山神分明是邪祟,难道我不该斩杀么?”楚昀故作不知地反问道,语气平淡,“还是说……道友同这邪神是一伙的?” “谁跟它是一伙的!” “既然如此,道友又为何阻我?” 女子一愣,支吾了一声:“这、这邪祟是我先发现的,自然该是由我动手才对!你这分明是抢了我的猎物!” 哈? 楚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斩妖除魔还要排队的。 不过转瞬一想,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女子不是恼怒自己斩杀了邪祟,而是埋怨自己抢了她的功德! 现在竞争已经这么激烈了吗,连妖魔邪祟都成同门争夺的宝贝了? 不过楚昀也没办法,这种事情自然是谁动手算谁的。 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楚昀淡淡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那女子嗔怒地看着楚昀,本以为对方怎么也要跟自己赔礼,可等来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回话,显然愣住。 “道友还有事么?若是无事,在下告辞了。” 杀都杀了,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楚昀也不想和她纠缠,所以告了声辞便要离开。 “你站住!” 见他转身欲走,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道友还有何指教?” “我……你……” 女子张着樱桃小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远处又传来几声呼喊。 “灵秀师妹!” “师妹!” 楚昀看去,就看到又有两名身穿女子同式道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女子见他二人,顿时脸色一喜,一指楚昀道:“师兄,就是他抢走了我们的猎物!” 说着看向楚昀的目光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那两名男子看到二人对峙的场景微微一愣,随后竟冲楚昀抱拳一礼。 领头那位看起来二十四五的男子更是用稍带歉意的语气向楚昀道:“师妹无礼,多有得罪,还望道友见谅。” 看他这熟练的语气动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人这么说了。 灵秀一呆,不由娇嗔道:“灵风师兄,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他抢了我们的猎物,凭什么要跟他客气!” 见二人语态客气,楚昀也忙回了一礼淡笑道:“无妨无妨。” 然后他悄悄扫了一眼那位灵秀师妹,故意继续道:“在下也不会跟小姑娘计较的。” “好你个混蛋,竟然还说不跟我计较!”灵秀师妹一双秀目含嗔带怒地瞪向楚昀,显然是被他气道。 恩……这一点就炸的性子倒是和她颇显英气的俊美容貌有点搭,楚昀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暗自想着。 以他的性子是不该多说那一句的,不过是临时起意,有意气这姑娘一下,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楚昀感觉内心深处的一点恶趣味得到满足。 “师妹,修得对道友无礼!”道士灵风语带严肃的轻斥了一声。 “灵秀师妹本性不坏,只是自小在山门被宠惯了……”他扭头看向楚昀,尴尬一笑道,“对了,敢问道友出自我道门那一派,能在此相遇,也是缘分。” “在下是临安城外午阳观的弟子,道号灵运。” “午阳观?” 那女子被楚昀噎了一句,正自不服,听楚昀报上名来,故作不屑地还嘴道:“我道门何时有个什么午阳观,怕是不入流的小宗门。” 天下道门是一家,这贬低对方师门的言词一向为各门派所禁止,所以灵风闻听此言,忙面带不愉地瞪了师妹一眼。 灵秀也反应过来,自知话说的有些过,不由面上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昀心中暗笑,还行,这姑娘虽然是骄横了些,但还知道认错。 又听灵风道:“道友道号灵运?那倒是巧了,在下灵风,这是灵山师弟,这位是灵秀师妹,我等是庆元府洞虚观的弟子。” 洞虚观楚昀知晓。 大梁国道门虽有大小派别十数,但其中有四家声名显赫,拍在第一位的自然是道门第一宗的紫霄宫,余下三家则是上清宫,太阴宗,洞虚观。 “原来是洞虚观的道友,久仰,几位在此也是为了这邪祟?” “正是。” 原来这邪神之事,并不是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洞虚观的灵秀师妹就发现了一丝异样。 她倒不是看到了山神庙,而是路过村子时,看到了几个玩耍的孩童中,有两人身上带着一丝邪气。 本以为是小孩子贪玩,在哪里不小心沾染到的,便登门为人做法事。 谁知孩子父母还一口否认,自言这是从山神那求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邪气。 若非是灵秀准确的说出了孩子幼时出现的病症,再加上此地离庆元府不远,洞虚观的名号村子是有人听说过的,这才信了她的话。 灵秀对村民提到的山神起了一丝兴趣,可越打听越觉得不对,直到来山神庙一看,才知晓分明是邪祟作怪。 她唯恐自己实力不足,就联系了两位师兄,自己在山下的村子里等着师兄来了一起把这邪神给斩杀,不曾想,眼看师兄等来了,还没动手,被楚运抢了先机,先一步斩杀。 那功德自然落入楚昀身上。 自己辛辛苦苦蹲守了数日,眼看着功德到手道行精进,却在眼前被别人抢了,怎么能让她不难受? “师兄,你何必同他说那么多。”灵秀娇哼一声,看向楚昀的眼神捎带着委屈。 听了灵风的话,楚昀对这么灵秀师妹又有了些改观,没先前那般厌恶,换做自己,或许不会像她这么蛮横地找对方质问,但郁闷还是肯定的。 “此事也是凑巧,我路过此地,见这里阴气肆虐,便顺手把它给解决了,不知这位道友竟然守了几日……” 灵风摆手道:“道友此话言重了,妖魔邪祟,我道门中人见之既除,又何必分什么你我。” 楚昀呵呵一笑,这位灵风道人倒是会说话的主。 而此时灵风师兄弟二人看向楚昀的眼神也微微一变。 刚才他们只顾着在二人之间调节,倒是把楚昀一人对付了山神之事给忘了。 现在想想,灵秀师妹不敢独自动手的邪祟,被他顺手给解决了,那他的道行……只怕要比在场三人都要高出一些啊! 正说着,四人都听到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从山下传来。 第九十章 反复横跳 四人向山下瞭望,却见乌泱泱的百十号人向自己所在方向冲来。 这些人个个粗布麻衣,看样子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只不过面上的神色都不太好,这个手里拎着锄头,那个腰间别着柴刀。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灵秀呆了一下,不解道。 “怕是山神庙被毁,引起了众怒吧……”灵风想了想道。 楚昀皱了皱眉,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山下附近村子里的百姓都信奉山神,自己把这山神庙毁了,又没解释,可不得引起他们的愤怒。 正想着,村民已经赶到了眼前。 “哪个兔崽子敢毁我们的山神庙,站出来!”领头的一个老汉冲四人道。 “咦,这不是给我家儿子驱邪的那个仙姑么!”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灵秀来。 “仙姑,你怎么也在这?” “仙姑,你可知道是谁毁了我们的山神庙?” 灵秀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偷瞄了一眼楚昀,见对面也看向自己,顿时心中一乱,小小的报复心作祟,一指楚昀:“是他!” 说完,一副看戏的神情。 让你抢本仙姑的猎物,这下惹了众怒了吧?看你怎么收场! “师妹!”灵风轻喝一声。 “怎么,人家又没说错,本来就是他嘛!”灵秀撅了噘嘴,原本还有些心虚,被灵风训斥,反倒升起叛逆之心。 “没错,肯定是后生!”人群中,一个枯瘦的手臂指向楚玉,正是那个先前楚昀遇到的那个砍柴的老者,“这后生刚才就向我打听山神老爷的事,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这山神庙必然是他毁坏的!” 楚昀眨了眨眼,心中暗道:好你个老头子,拿了道爷的钱,转头就把道爷给卖了,看过会我怎么让你把钱给我吐出来! 领头的老汉打量了楚昀一眼,质问道:“哪来的野小子!凭什么毁我们的山神庙!今日若是不给我们个说法,休想走出去!” 眼看着群情激奋,楚昀正要开口解释,站在前面的灵风倒是先开了口:“大家冷静一下,听小道解释,这山神庙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山神,是邪神,大家不要被骗了!” “你们几个又是哪来的野道士?休想在这里骗我们。” “老丈息怒,我们是庆元府洞虚观的道士。” “洞虚观?”人群中响起一阵嘈杂声,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有人质疑道:“你说是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唬我?” 灵秀本想为难楚昀,见师兄主动出面,顿时急的跺了跺脚,也不好再看戏,忙站了出来解释:“大家不要误会,这两位的确是我师兄,我们都是洞虚观的弟子。” 她之前在附近村子里做法事,所以村民都认识她,听她开口便也不在质疑。 “既然是仙姑开口,那肯定没错了。” “仙姑说的话还能有假?” 见众人对自己格外信任,灵秀很是得意,臭屁地看了眼楚昀。 颇像是个爱炫耀的小姑娘。 楚昀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偏过头去,不做理会,惹得她忍不住娇哼一声。 心中忍不住想着,臭混蛋!要不是我师兄出面,看你怎么解释!竟然还不领情! 那领头的老汉是本地里正,在几个人面上打量了一番,不再那么激动。 “你说山神老爷是邪神?可有证据?” 灵风便将之前灵秀所遇之事说了一般,算是解释一番。 看着众人半信半疑,一旁的楚昀淡淡地道:“证据么……好说,大家不妨跟我到山神庙中,一看便知。” 众人面面相觑,都跟在他身后,进了山神庙的大殿。 大殿内因为楚昀和邪神斗法而变得一片狼藉,香炉翻到,供桌散裂。 而尽头处一直被供奉的石像早已变成一个片碎石。 众人见状,顿时又叫嚣起来。 只不过被楚昀冷淡的目光一扫,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凉意,又都住了口。 楚昀领着众人走到石像背后的墙边,一指,那里竟有一个三尺高的洞门。 他示意了一下,打头阵的几个村民钻了进去。 没一会就又惊慌失措地爬了出来。 “里长!不好了,是人、人骨!” 只见那背后的狭小石洞中,满满的堆放着散碎的人骨骷髅。 “这……” 众人面上一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灵风解释道:“这所谓的山神是食人的邪祟,大家都被他骗了,如今邪祟已除,大家该感谢这位灵运道长才是。” 一阵寂静过后,人群中马上有人喊了一声。 “我早就感觉到这山神庙有些不对劲了!” “可不是,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你们还不信!” 村民口中很快就转变了风向。 灵秀看着眼前的场景,呆呆地张着嘴。 “我早就说了,这位后生……额,仙长一看就是有道的高人,还是老头子我慧眼识英雄,当时一眼就看出仙长的气质与众不同……” 先前那个砍柴的老者忙向周围的人吹嘘道。 “还是李老伯有眼光!” “……” 楚昀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姜还是老的辣,论起不要脸来,楚昀自愧不如。 里长示意村民不要吵闹,看向几人,变得恭敬了许多:“几位道长,虽说这神庙里的山神吃人该杀……但终究是保佑过我们村子,眼下被道长们毁去,以后要是再遇到些灾啊难的可怎么办?” “这邪神护佑你们也是别有目的,自然是留不得。”灵风道,“不过老丈有此疑虑,也属正常,我看不如这样,我道门在原来的山神庙中做法设坛,如此一来,既可以驱散怨气,又可保大家平安,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好!” 村民俱是一喜。 “若是几位道长能在此立坛,那自是最好。” 灵风看向楚昀,在此立坛,那自然是要受供奉的,哪家在此设坛,这供奉就落在哪家头上,所以这就涉及到个问题,洞虚观和午阳观,谁来办此事? 楚昀开口道:“那就由你们洞虚观来设坛祭拜吧。” 灵风一喜,随后又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无妨,道兄不是说过,既然同为道门中人,又何必分什么你我。” 楚昀不是不想,而是这设坛之事有些麻烦,还要投些钱财,午阳观就他自己一人,实在是没那个闲工夫。 不像洞虚观,派一些稍有修为的记名弟子来,此事就能办成。 所以还不如将此事让给洞虚观,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之后还要同他们打交道。 而且看这灵风二人性格都不错,值得一交。 安抚了村民后,一帮子人又乌央乌央地返回村子。 众人算是松了口。 第九十一章 祸事再起 一旁的灵秀转身看向楚昀,仰着俏脸,哼唧了一声。 “哼!看在你这么知趣的份上,先前之事,我就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了。” 恩? 楚昀捏了捏下巴故意气她道:“那要是这么说,此事我还真就不让了……” 灵秀一呆,脸瞬间就憋得通红,气得咬牙切齿:“你、你……你这臭混蛋什么意思嘛!” 楚昀笑眯眯地看着直跳脚的小姑娘,满满的恶趣味。 心中不由自嘲了一句,还说别人是小孩子心性,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去,实在是幼稚,不过……逗逗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而灵风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却是忍不住哈哈一笑,随后三人结伴向山下行去。 只留灵秀落在后面,冲着楚昀举了举秀拳,恨恨地道:“臭混蛋!你给我等着!” 还有灵风师兄,也不知道帮人家!看我回去不告诉师父让她来教训你们! 下了山,三人正要作别。 “此间事了,我还要回宫观中,几位道友是准备回洞虚观么?” “正是,灵秀师妹出来也有些时日,只怕云瑶师叔难免有些担心。” “既然如此……” 正要道别,却听到一阵鸟鸣声在头顶盘旋。 灵风抬头看去,随后吹了声口哨,那飞鸟扑扇着翅膀很快落在他的手掌之上。 灵风从它腿上解开系着的一卷绢帛,看了一眼,面色一变。 “怎么了师兄?”灵秀好奇问道,看他脸色不对。 “师叔来信,广台县好几个村子出了事,需要人手,让我们速回。” “既然如此,那几位就快些回去吧。”楚昀忙道。 灵风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忽然道:“不知道友可还有事在身,若是无事……可否同我们一起去广台县?” 他看来信并没有细说具体事情,但提到了庆元府的知府已经派人通知的洞虚观和法华寺,显然是需要人手,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而且其中还有法华寺的僧人也出动了,佛道两教明面上相处和善,但暗中对于供奉香火和人间功德的争执从未停过。 所以无论是什么事,灵风本着尽力让道门争胜的心思,想起此前楚昀凭一己之力能应付得了山神,实力绝不会差,或许是个帮手,才提出这么个请求来。 灵风一脸凝重的道:“信中说连法华寺也通知了,看来此次的事情绝对不小。” 楚昀犹豫了片刻,午阳观有苏妙秋这个打工仔在,只要馨儿这丫头能把她缠住,应该不会有问题,自己倒不妨去看看,既然碰到了,便是机缘,说不定还有些收获。 想到这,便点了点头:“既然道友相邀,那不妨同去看看。”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灵秀,犹豫道:“只是不知灵秀道友是否介意,毕竟……” 毕竟两人有点不对付,楚昀是怕灵风找自己,会让这姑娘不高兴。 灵秀也不知是一只在盯着他看,还是巧合,楚昀转向她时,二人正好对视个正着,这姑娘像是干了坏事被抓住一般,忙惊慌地转过身子。 听到楚昀开口,她才又回过头瞪了对方一眼,支吾道:“我、我又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有什么好介意的,你爱去哪去哪!” 楚昀没想到她竟然答应的这么干脆,冲她微微一笑。 灵秀忙转过脸去,故意不看他,但眼角余光却出卖了她的小心思。 如今宗门有急事,几人自然不能晃晃悠悠地回去,好在楚昀三人都有神行符,比起骑马还要稍快上一些。 只有灵秀因为道行差些,所以并未准备此物。 她走到灵风面前,伸了伸手。 “什么?” “神行符啊!人家又没有,还问!” “哦哦。”灵风摸了摸,身子一僵,尴尬笑道道:“师妹,那个……你说巧不巧,我这也是最后一张。” 灵秀忍不住捶打了他两下:“臭师兄,出门不知道多带一些!” 灵风一脸的苦笑:“我把这事忘了。” 楚昀干咳一声,递过来道:“我这有,先拿着用吧。” 灵秀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面颊红红地,刚要伸手,看到楚昀那张笑脸,似乎又想到什么,哼了一声:“我才不要!” “那就算……” 还没收手,就被灵秀抢了过去。 “现在是有急事,不能耽误,你可别误会……别、别以为你讨好我,我就会原谅你!” “道友怕不是想多了,我也是看在事情紧急的份上才出手的。” 灵秀握着神行符,指了指他,重重地呼了口气。 “你……”她又羞恼地跺了跺脚,转过脸来刚要说话,却见楚昀三人早已迈开大步离开了原地。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的背影,顿时娇声骂道:“臭混蛋,等等我呀!” 众人一入广台县境内,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原本守卫宽松的县域内,早已戒备森严。 楚昀四人赶到时,一队队官兵正把守住各个官道。 在灵风亮明了身份之后,那领头的官兵脸色都变得恭敬起来,有此可见洞虚观在庆元府的名头还是颇为响亮。 只见灵风和那人交谈了几句,很快就指明了方向。 四人向其中一个叫大郭村的村子行去,据灵风说,那位云瑶师叔和几名弟子就在村中。 至于洞虚观的掌门云成子,还在闭关中,没能下山。 田野间,还能看到不时有卫兵在四处巡视。 但是除了官兵外,并未见到任何村民百姓。 和其中一个看守的捕头打了声招呼,他领着四人到了村子里的祠堂,远远就看到几个身影站在一起。 有几人穿着灵风一般的道袍,显然就是洞虚观的道人。 众人赶到眼前,只听几名弟子纷纷招呼道:“大师兄回来了!” “灵山师兄。” “灵秀师姐。” 闻声,最后面一个身穿深色道袍,一直背对着众人似乎在望向远处出神的道人也转过身来。 就见灵秀露出一脸的笑意,娇声道:“师父!” 一边喊着,一边走了过去投入对方的怀中,此时的她,哪还有先前那般娇蛮神情,竟似乖乖女一般。 灵风二人忙拜道:“云瑶师姑。” 楚昀这才看清她的面容。 第九十二章 胸怀宽广的前辈 女子年过三旬,同样挽着道髻,只是发髻上还多带了件玉冠。 眉如翠羽,肌若白雪,未施粉黛却艳绝无双,那一双美目中带着祥和,仿佛能让人融化在眸中。 恰如春日里暖阳,云畔之清风,轻抚过心田,直让人倍觉温暖。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极为宽广的胸怀。 再此之前,楚昀以为只有苏妙秋这种妖孽,才会生出那般玲珑曼妙,让人看上一眼就禁不住面红耳热的身材。 可没想到,正道人士中,竟然也有能与之比肩者! 正经的道人,拥有着极不正经的身材,从某方面来说,这位云瑶师叔凭一己之力,拉平了道门与妖物之间比分。 不过想想也觉正常,这二人都有道行在身,才能负重前行,否则每日里携巨物而动,单是此一项,只怕就是个沉重的负担。 只是二人也略有不同,苏秒秋那夜里找上门来,有意施展媚术,一举一动间将极为妖孽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眼前这位云瑶师叔则外罩了一件宽松的深色对襟道袍,似乎有意遮住身材。 只不过对方是刻意将身姿展露出来,带着一丝妖媚之态,而眼前的这位师叔则用一件宽敞的道袍披上,以遮住体态。 楚昀绝对不是有意扫上一眼,实在是对方太大,冷不丁地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一旁的灵秀紧盯着他,似乎要捕捉到楚昀眼神的变化。 好在,楚昀一切正常,没有被抓住把柄。 只是对方的目光有些太灼热,带着极大的警惕和寒意,让楚昀纳闷不已,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干啊,怎么又招惹到她了? 刚才的她正蹙着弯月眉,似乎在想些心事,转身看向灵风几人时,神色舒展了一些,嘴角勾起一抹柔柔的笑意。 “你们回来了。” 女子目光略过楚昀,美目泛起一丝好奇。 灵风忙介绍道:“师姑,这位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的道友。” 楚昀忙低下头去,行了一礼:“在下午阳观弟子楚昀,道号灵运,拜见云瑶……前辈。” 对方无论是年纪还是道行,都比自己高上一些,楚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称呼了一声前辈,但想想对方和洞虚观掌门为师兄妹,自己应该不算吃亏。 却见云瑶眼中惊奇之色又多了一分,道:“你……是午阳观的弟子?” 从她的语气中,楚昀能听出一丝意外。 “正是。” “你师父……是清元还是清平道人?” 清平道人是谁?楚昀只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听对方所言,竟然知晓师父的身份,楚昀不由一愣,抬头看向她:“先师道号清元,前辈认识?” “竟是故人之后!倒真是巧了。”云瑶带着一丝喜色,“自二十年前一别,没想到清元道兄真的寻到了弟子……” 云瑶一双美目在楚昀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番,让楚昀隐约间感觉如同是见到久未谋面的长辈亲属一般。 他倒是好奇,这位云瑶师姑二十年前就与师父相识,可看她年岁,也不过三旬左右……与师父分明差了些,难不成是驻颜有术? 楚昀倒是知道,修炼到一定境界,是可保持面貌不便的。 比如以他目前的道行,即便是到了不惑之年,望之与现在怕也是没多大区别。 这么一想,他心中有些明了,对方实际年岁还要大一些,也难怪会用这种目光来看自己。 随后又听对方解释道:“同为道门中人,我们与你师父自是认识的,况且,清元道兄与我师兄曾是故交……” 灵风闻言,在一旁笑道:“不曾想我等与道友还有这份关系,正可谓有缘!” 云瑶又问道:“怎么,你师父未曾同你提到过我们?” 楚昀一愣,清元道人还真没同他说过。 他现在想想,师父当时介绍道门中诸门派时,似乎有意避过不提,也是后来自己才听说的。 见状,云瑶似乎知道了真相,竟也不在意,反而带着淡淡笑意:“你师父不提,也是有原因的,想来也是不好意思……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在意,日后常来走动便是,能见到故人之后,是难得的缘分。” “是。”楚昀忙应了一声。 云瑶又打量了他两眼,问道:“不知你修炼到了何种境界?” 道门中因为各门派所修炼的基础心法不同,所以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衡量标准,是以只能按照所有道士都修炼的道心境界来简单划分,大体为灵虚,冲虚,玉虚,太虚四境。 灵虚是第一境,可保持道心不为寻常邪物所侵,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基础境界,连道士自己都无法避免邪祟侵害,就不是除妖,是被妖除了,这也是催动术法的基础。 冲虚之境,可勘破一切鬼魅,也是望气、感知之境,此境界方可自行掐诀念咒,可不再依赖法器。 至于玉虚,则要困难的多,能入此境,也就意味着可以施展“请神”之术。 楚昀先前利用玉如意所召唤的金甲神人便是一种简单的请神之术,当然,此术非是单独的道心境界就能成功,又牵扯到其他方面。 不过传闻其上还有太虚之境,入此境,则代表可以舍弃肉身成圣,所施展的也都是真正的“仙家法术”。 谁不想成仙,可都是虚无缥缈之说。 他倒是在清元老道口中听到过“仙人”二字,而且频率很高。 诸如“我x你仙人……” 道心的修炼要求并不太难,其根基便是自己的“本心”,按部就班的行事,都会提升道心境界。 此三境为道心境界,但又因为各门派自有其所精,再加上法宝灵器,术法门类各不相同,所以每一个道士的道行深浅就远不止是道心所表现的那么简单。 也正是因此,如今鲜少有人会真的把道心境界挂在嘴边。 此前楚昀的道心突破玉虚之境未久,也是自斩杀邪神之后才得以稳固。 不过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人,楚昀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说出来为好。 适当藏拙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九十三章 尸气蔓延 想了想,他道:“弟子道心不过是冲虚之境。” “应该有许久了吧?”云瑶点了点头道,按照楚昀的年纪,能步入冲虚之境,已经很不错了。 “是。” 云瑶颇为满意,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感慨:“清元道兄虽然性子有些怪……但是教育的弟子却要出色许多,让人欣慰。” 那轻声细语之态,让人如沐春风,仿佛要彻底融化在她怀中一般。 楚昀不敢多看,微垂目光:“前辈谬赞了。” 灵秀在一旁不满地娇声道:“师父,师兄和我也是入了冲虚之境,你怎么也不夸我们!” “虽然同为冲虚之境,也是有差别的,就你那点修为,还能比得过你灵运道兄?”云瑶看向她道:“说起来,都怪为师看在你娘亲的份上太纵然你,才没有严厉督促你。” 连训斥的话语都带着三分轻柔。 灵秀脸色大红,不满道:“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说徒儿,徒儿分明很努力的!” “你什么性子,以为为师不知道么?” 灵秀哼了一声:“一准是几个师兄在背后告我的状!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们!” 随后“哎呀”一声,原来是云瑶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目露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灵秀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陌生人看在,扭头看去,果然见那个模样好看的灵运道兄眼神古怪地看向自己,她顿时羞意上来,瞪了对方一眼,小声嘀咕:“你、你看什么!” “好了,别再胡闹了,说正事。” 因为楚昀而引出的小插曲一过,提到正事的云瑶神情顿时庄重了许多。 那一刻,这位原本散发着温柔之色的仙姑一瞬间又添了几分前辈的威严来。 灵风忙问道:“不知师姑急召弟子等人前来所为何事?” 云瑶的眼神凝重了几分,向众人将事情说来。 原来那日夜间出现的异象,洞虚观的云瑶等人也察觉到,所以对此事格外上心,并在第二天就通知了府衙。 但那气息一闪而逝,未能准确地搜寻到有用的信息,所以没办法确定准确的地点,只能在附近加强查探。 就在昨日,便传来广台县下的数个村子所有村民都遭了毒手,加起来约有数百位村民。 府衙得到广台县令的请求,忙请洞虚观和法华寺一同前往,才得知竟然是感染了尸气所致。 这些沾染了尸气的村民,除了寥寥数十人幸免于难外,绝大多数都因为尸气侵入骨髓,再无医治的可能。 而云瑶所在的大郭村便是受到尸气侵染的几个村庄其中之一,由云瑶带着几名弟子配合官府的人来施救。 洞虚观的云峰道人,还有法华寺的僧人,则在不同的村子查看情况。 楚昀听的心中一惊,难怪来时除了官府的人之外,并未看到有来往的行人,竟然都遭了毒手! 往常妖物邪祟作怪,但也都只是危害数人,像这般短短一日多就已经残害了数个村落数百人性命的妖物,还是极为少见。 联想起此前所看到的帝星危垂,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个偶然事件。 龙气若不能安稳传承,所带来的的影响,绝不止于朝堂之上。 但实际上连清元道人也不清楚那龙气的运作原理是什么,其本源又是什么,只知道与天地之间的气数有关。 又听灵风问道:“弟子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还请师姑吩咐。” “能轻易将尸气扩散如此之大,非是寻常阴尸,实力不可小觑,况且尸气所侵染的人越多,他的实力越强,必须赶在他成气候之前将他寻找出来。”云瑶沉吟片刻道,:“到时候以玄灵星盘来追踪尸气,应该能寻到大致方位。” 玄灵星盘,是一种专门来捕捉妖物气息,勘探方位的法宝,但这类法宝有个局限,受限于使用者的道行,使用之人道行越深效果越好,所以才在云瑶手中。 众人忙道:“是!” 云瑶看向楚昀,问道:“灵运你也要留下么?” “斩妖除魔,护卫黎明安康乃我道门之责,如今阴尸横行,惹出这般祸事,晚辈自然要留下来。” “清元道兄果然教出了个好弟子,”云瑶淡淡一笑,赞许地看向他,想了想,又面带关怀之色道,“等此间事了,正好带你见见掌门师兄他们。” “还有你们几个,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大意,知道了么?” 云瑶满是关怀地看了几人一眼,叮咛的语气更像是在同一群年岁不大的孩子交代般。 灵风等人纷纷领命。 说完,领着众人出了祠堂。 大郭村祠堂外,支着两个大锅,锅里熬着草药一般的汤汁。 不远处,还有县衙的官差,指挥着官兵来回忙碌。 “师父,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灵秀指着那锅问道。 只见不时有洞虚观的弟子取出一包药来,洒在熬的汤中。 “有些村民只是沾染了尸气,未曾伤及血骨,所以煮些汤药给他们,再用药草配上糯米祛除一下。” 解尸毒非是只有糯米,但其余几种较为少见,想解这么多被沾染的百姓,完全不现实。 看着一个个因为受了尸气侵蚀而躺在地上等待救助的百姓,灵秀秀美忍不住蹙起,娇声道:“那阴尸残害诸多百姓,实在可恶!” 说着,她心生怜悯,对那阴尸多了几分恨意,恨不得马上把那什么阴尸给收拾了,转头问道:“师父,为何咱们现在不去把那家伙找出来?” 一旁的楚昀皱着眉,正面色凝重地看向远处,闻言下意识地解释道:“即便是再厉害的阴尸,也不会轻易在阳气最足的日间活动,而一旦它隐匿起来,这附近村子里被阴气侵蚀之人就会成为最大的干扰,尤其是有选灵星盘这种法宝,只能判断尸气强弱,而无法如人一般准确的判别出其中的怨气,只有等到晚上,借助月华之气,再辅以星盘,才好推断出那阴尸出现的最初位置。” 说完,片刻却没听到任何回应,扭头看去,却见众人都一脸古怪地看向自己。 原来楚昀和这些有宗门的弟子不同,他独自行走江湖时一直保持得道高人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别人虚心问他拿主意,也做主惯了,是以此刻走神下,听到灵秀的问话,下意识地就解释了一句。 可这话本来是问云瑶的,楚昀此举未免有些失礼。 若是被众人以为他有意卖弄显摆,那这误会可就大了 他回过神来,心中暗道了一声倒霉,忙向云瑶行了一礼,尴尬道:“晚辈一时走神,胡言乱语了几句,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楚昀说自己是乱说的,他可不是乱说的嗷,这都是实话…… 云瑶美目眨了两下,没有丝毫怪罪之意,反而颇为赞许地道:“你说的没错,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谨,倒是你,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些。” 说来也奇怪,楚昀面对她时,总觉得心虚,不敢对上那双眼眸,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一种面对前辈的羞赧之感。 灵风等人看着他,也都没有不满之色,反而敬佩道:“道友果然有见地。” 楚昀不由为众人的善解人意感到心中一暖。 只有灵秀冲着他看了几眼,面红着道:“我、我当然知道,还要你多说……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但语气明显比之前好很多,看向楚昀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好奇。 第九十四章 尸奴 四下里不时传来村民痛苦的呻吟声,听得众人直皱眉头。 楚昀等人在云瑶的带领下,同官兵一道为尚有存活可能的村民进行救治,而绝大多数村民因不幸沾染了尸气时间太久,有的当场已死,有的在痛苦挣扎中慢慢死去。 沾染了尸气的村民,即便是死后,也有着尸变的可能,这已经算是不错的。 那些最先被尸气直接侵蚀之人,才更危险,他们死后不仅会尸变,而且还会被操控,如同一具“活尸”,这种活尸充当着奴仆的角色,称之为尸奴,能在操控下代替阴尸本体而行猎杀之事。 据云瑶询问,光是消失不见的尸首,就多大一二百之数,显然这些人多半是成为了尸奴,被阴尸操控着离开了附近的村子。 至于没有变成尸奴的尸首,为了防止尸变,只能进行焚烧处理。 火,乃世间至阳之物,以道法催动的真火,可以彻底将尸气净化。 忙了多半日,眼看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正如楚昀所想,一到夜间,被日间烈阳所压制的阴气顿时就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四野里透着阴凉之气,吹在人身上,竟有些刺骨之意。 那阴气几近实质化,如同薄薄的雾霭一般,连星宿之光都被遮住,只有一轮明月,散发着朦胧的光亮来。 云瑶取出刻印着天干地支八卦方位的星盘来,星盘内圈则刻着二十八宿的方位图,正中是一颗白玉质地的珠子,其上刻着诡异的符号。 云瑶将它放在手中,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正中间的那颗珠子竟然在瞬间闪烁了一下后,彻底暗了下去,在这黑夜中仿佛消失一般。 只有其上还浮着的咒文散着点点青光。 随着云瑶口中默念两声,周围顿时挂起一阵夜风,星盘中八卦的坎位亮起。 “往西时里之内!”云瑶吐了口气,面带凝重之意,向着那方向看去。 随后她取出一张符箓,将其折了两下,微微一抛,那符箓化作一只飞鸟离开。 楚昀看她手法,知道她这应该是传信给云峰等人。 果然,只听云瑶收起星盘道:“走吧,我已通知了你们云峰师叔,让他直接去目的地汇合,咱们也不要再耽搁了。” 众人领命,云瑶同此地驻守的官员交代了几句,随后带着众人一路行去。 路上,灵风问道:“师姑,可要通知法华寺那边……” “不必,法华寺自有其寻觅之法,无须你们多想,若是大家都挤在一处,反而不好,该怎么做他们自己有数。” ………… 小郭村,法华寺的普信大师手中也持着一件锡杖。 他身边还跟着书数名弟子,约摸六七人,身着僧衣,一个个脑袋在月色下锃光发亮,像是被点亮的灯泡。 “普信师叔,师父他们还没到,咱们怎么办?” 那名叫普信的僧人转头看向远处一片漆黑的山林,沉默片刻,目露决然之色,道:“不着急,先让洞虚观的道士们去搜查,咱们只要跟在后面,不被甩掉就好。” 一名站在最后,模样格外年轻的弟子面露好奇道:“师叔,咱们为何要跟在后面?万一被洞虚观的道士抢在前面,岂不是失了先机,若那阴尸被他们所灭,功德岂不都被道观的道士给夺去。” 普信没回答,站在这年轻和尚前面的一个稍显年长的僧人在他光亮的脑袋上轻轻打一下:“你懂什么?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知道那阴尸实力如何?” 年轻和尚呆呆地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那阴尸残害如此多人,光是吸的阳气也足够他实力大涨,抢在前头去对付,那岂不是相当于打头阵,若是能降服的了还好说,若是降服不了,难道等着洞虚观的道士来抢?” 那小和尚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所以咱们要和洞虚观联手对付?” 大和尚又给了他脑瓜一下:“都说了,黄雀在后,咱们就是黄雀知道么!” 年轻和尚忙点头。 “好了,休要吵闹。” 普信这才缓缓开口,轻咳一声,看向面前数名弟子道:“铲除阴尸,该是我佛道两家应连手应敌,岂可有此投机取巧之想法?” “是,师叔教训的是。” 不过紧接着又看到那普信和尚别有意味地看了众人一眼,叮嘱道:“但是此次阴尸之祸有些古怪,其背后是否还藏着什么秘密,不得而知,非是寻常弟子所能应对,到还时候若真动起手,你们往后稍稍,不要傻傻的往前冲知道么?” “师叔你放心,我们知道,不该出手的时候,绝不出手!”那年长些的和尚嘿嘿一笑。 那年轻小僧也跟着傻笑两声。 “行了,都打起精神,让人看好洞虚观那边,若是有什么行动,咱们马上跟过去。” “是!” ………… 夜色更深沉,广台县境内,乌老大曾经准备升棺发财的坟场,早已变成一片废墟,而此时,正站在一群身着道袍的道士。 为首者,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道士,蓄着长髯,面无表情,手中持着一把拂尘,正是与云瑶等人汇合后的云峰道人。 两股人马聚集后,云瑶免不了又将楚昀介绍给他,闻听是清元老道的弟子,云峰看向楚昀的眼神也有了一丝诧异,不过考虑到正在追踪阴尸,所以只是简单的说上两句,没有过多寒暄。 云瑶打量了一眼周围,道:“从星盘显示来看,阴尸应该正是从附近骤然出现。” 云峰道人在附近绕了一圈,面露凝重之色。 “师兄,不知你是否感觉到,此次阴尸之祸颇为奇怪……” “是有些古怪,来时我已打探过,此地是一处坟场,阴煞之气久居不散,才引得阴尸成型,这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此次的阴尸之火,危害远比寻常阴尸厉害的太多,区区一处坟场,阴气还远没有达到这般凶厉之地步,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我也是这么以为,只不过一时不知这背后原因。” “先不去管他,等见面或许就一切都知晓。” 云峰目露沉思之色,沉默片刻道:“若是此为阴尸出世之地,而被毒害了数个村子则呈环绕之势,那么下一个目标……该是往东河县的方向而去?” “正是,看星盘所显示,还在前方。” “既然如此,也别耽搁了,先追上再说。” “师兄来时可见到法华寺的那些僧人……” 云峰摇了摇头:“莫管他们,多耽搁一刻,说不得就有更多的人丧生,救人要紧!” 云瑶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带走几名弟子,按照星盘所指一路追去。 第九十五章 群殴 空旷的山脚下,以云峰为首的洞虚观弟子,正全身戒备地站在那里,各个面带警惕地看向前方。 只见十丈外的一颗歪斜枯树下,有一团黑气不住涌动。 偶尔露出的缝隙能看出来,黑气中,似乎盘坐着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 男子面容异常白净,以至于连嘴唇都淡到看不出一丝血色,鼻唇几乎要与苍白的面色融为一体,长发披散,随着翻腾的黑气不时飘动。 忽然间,男子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漆黑的瞳孔来,没有半点眼白,如点在一张白纸上的两颗黑曜石,在白净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尽管分不清瞳孔,众人依然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正看向自己。 楚昀心中一沉。 阴尸他见过很多,大多数都是破败腐烂的尸首复活,但是似这般已经与常人无异的阴尸,还是有些少见。 多少有些超出了“阴尸”的范畴。 不止是他,云峰和云瑶对视一眼,也察觉到了不对。 但几人都没有说话。 那男子张开口,周围盘亘的黑气竟然被尽数吸入体内,他缓缓起身,向着众人踏出一步。 瞬间,阴风大作! “你们……是来杀我的?” 那男子忽的轻笑一声,竟然开口说话。 楚昀闻言,心中不觉好笑,简直废话,不是来杀你,难不成是喊你斗地主么? 但他瞬间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就是这一路上直到现在,都不曾见到那些尸奴。 按道理说,最早被尸气侵染的那一批人,应该早已变成了尸奴,不该只他一人在此,否则也绝不会惹得洞虚观和法华寺的人尽数出动了。 那些尸奴又在何处? 难不成受他指使,又去祸害其他村子? 想到这,楚昀心念直转,若真是如此,就有些麻烦了。 正想着,刚要开口提醒,只听云峰冷喝一声:“妖孽,你枉杀黎明百姓,天理不容!” 那男子呵呵一笑:“凭你们几个?” 说完,他大喝一声,顿时整个地面都颤抖了几下。 随后,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枯枝断裂,碎石滚动,竟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缓缓走出近百俱尸奴来! 甚至连众人面前,脚底,身后的土地下,也都钻出数十个人影来! 仔细看去,竟然都是死后被他操控了心动的尸奴! 众人不禁脸色一变! 不过那阴尸显然没有给众人任何思考的时间,口中低喝一声,一瞬间,所有尸奴如潮水般涌来。 楚昀心中暗骂一声,怪不得未曾看到,原来都埋伏起来了! 原本还以为是群殴这阴尸,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群殴的那一方。 不过擒贼先擒王,只要解决了阴尸,这些尸奴自然也就丧失了战斗力,先前楚昀只是担心这些尸奴为祸百姓,既然没有,那反而放下心来。 而洞虚观几名年轻弟子显然未曾见过这阵仗,下意识地露出一丝惊慌之感。 灵风等人明显要平静许多,皱着眉头,警惕地看向周围。 却听耳边传来云瑶的叮嘱声:“大家不要慌乱,不过是些尸奴,不足为虑!” “灵风,看好你师妹。”云瑶也不望回头看了几人一眼,随后叮嘱一声。 正当楚昀想着该怎么解决那为首的阴尸时,就见云瑶将目光投向自己,关切道:“灵运,你也要小心,千万不要伤到。” 楚昀被她打岔,有些没反应过来,闻言下意识地呆呆“哦”了一声,像极了老实听话的孩子。 下一刻,云峰便脚下一点,径直越过尸奴的包围,手中拂尘向那阴尸扫去。 而云瑶则同众人,为他阻挡住扑咬而来的众多尸奴。 只见云瑶手持灵符,身姿纷飞,在尸奴的包围中施展一道道术法,符箓发出各色凌厉的华光,在这漆黑的夜间,也见她自己照亮,如同绽放于污浊淤泥中绚烂的莲花。 楚昀则收起木剑,取出玉如意来,左手掐诀,右手持玉如意对着面前的尸奴猛地照去,顿时一道靛青色光束直接穿透了尸奴的半个身子。 可让他稍显意外的是,受创的尸奴并没有丧失行动能力,竟然从地上爬起,再次扑来。 楚昀眉头一皱,显然这尸奴是受了阴尸操控,要想斩杀,不能淡淡是击中某一处。 另一边,灵秀扔出符箓,化为一道绳索,将数名尸奴捆住,绳索接触到他们的一瞬间,便冒气一阵恶臭的白烟。 随着绳索的收紧,直直地将数名尸奴双腿其膝勒断,可失去双腿倒地的尸奴并没有停止,而是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在地上匍匐而行,神情更加凶恶。 突如起来的状况,让灵秀一时有些傻眼,慌乱中忙祭起灵符,随后掷出,瞬间,那几名尸奴化为冰冻的雕像。 她咬着牙,勉强坚持住,刚要喊出声,一柄剑直接从前面一位尸奴的脑袋上插入,顿时那尸奴整个身体碎成了冰渣,散落一地,随后彻底消失。 灵秀这才看清,是那个叫灵运的道士。 而灵风也解决了一名尸奴,过来同楚昀一起,将其余几个被冰冻的尸奴斩杀成渣。 灵风走到她身边,关切道:“师妹,你没事吧?” 灵秀抚了抚胸口,摇了摇头,悄悄打量了一眼楚昀。 楚昀皱着眉,看着疯狂的尸奴,知道不能仗着有洞虚观的道友们在场就简单应付,必须认真对待起来才行! 他取出一张符箓,随后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在其上,鲜红的血渍落在符纸上,却很快又消失,仿佛被吸收一般。 随后双手合住,将符纸夹在中间,掐了一个道诀,那符纸化成一道巨大的金网,在黑夜中尤为此言,随着楚昀一点,金网所铺开的区域,数十具尸奴被困,身上被烧灼起一道道白烟来,顷刻间,便化为了浓水。 而云瑶见状,美目有意无意地瞄了楚昀一眼,也不多说,在他身边祭出一道令牌来,随后抛出,手中打出数道法诀,顿时那令牌化为一道湛蓝色的光华,照在一众尸奴身上,随后隐隐有雷声传来,眼前的那一片区域骤然闪现出数道极其短暂的电光。 伴随着一阵恶臭传来,数十具尸奴化为了灰烟! 楚昀同云瑶二人一出手,便彻底灭了近百的尸奴,看的一旁的灵风等人惊叹不已。 第九十六 画风突变 尸奴并没有意识,不会因为同伴被杀而被激怒或者退却。 所以随着前面的尸奴化成灰烟,仅是片刻,那些后方的剩余尸奴就再次纷涌而至,冲了过来。 不过眼看着云瑶和楚昀已经消灭多半,灵风等人备受鼓舞,就连跟在身边的数名年轻弟子,因为有了些适应,此时应对起来不再惊慌。 一时间,一道道术法施展开来,众人竟已将尸奴消灭的七七八八。 只剩下落在最后的数十个尸奴,因被阻碍了身形,站在远处还未过来。 只要解决余下的尸奴,再有楚昀二人相助,那阴尸被斩,可谓是轻而易举! 不过众人都不是神仙,精气终究有限,就连云瑶,在施展了强横术法之后,面上也露出一丝难以遮掩的虚弱之色。 只是眼看就要将妖孽斩杀,众人都硬提着一口气,恍若不觉而已。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黑暗的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佛号。 “阿弥陀佛!” “云峰道友,恕贫僧来迟一步!诸位道友暂且休憩,余下之事,交由贫僧处理就好!” 只见数名僧人从林中急速而来,为首的正是普信和尚。 他口中说的大义凛然,听起来让众人歇息一下,满是关怀之意,可听在众人耳中,实在是有些难受。 云瑶先是一愣,继而面上露出少有的不悦神情来。 自从见了她,楚昀在那张温柔似水的面容上所看到的都是关切之色,即便是在面对阴尸时,也只多了几分凝重,几分担忧。 可眼下见到这一众僧人在这个时机到来,云瑶竟下意识的露出这般不喜之色来。 灵秀心直口快,反应过来后,更是直接在一旁气呼呼地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这群大和尚早不了晚不来,眼看着这阴尸要被斩杀,才赶过来!” 楚昀闻言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想起先前楚昀帮她的事情还是如何,此时的她虽然心情不好,却并没有对楚昀发嗔,只是微微哼了一声:“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你看他们的模样,一个个气息沉稳,大气都不喘一下,哪有半点着急赶路的模样。”楚昀淡淡地道,“若我没猜错……他们分明是在附近等待了有一会了。” 灵秀一呆,看向和尚们,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的打算,俏脸憋得通红,好一会才娇骂道:“无耻!” 眼看这一群和尚在一个手持锡杖的大和尚带领下,气势十足地从身边冲过去,楚昀脚下一踢,将邻近的一具被斩掉头颅的尸奴从草丛中踢了出去。 扑通! 夜色极暗,月光无法照进脚下的草丛,两个和尚被尸奴一绊,冷不丁地摔了个狗吃屎。 只听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爬起来。 在一旁的灵秀恰好看到此幕,只觉心中出了一口气,不禁“嗤”的一声娇笑出来,不过很快就捂上了小嘴,憋着笑。 一个年轻小和尚爬起来,看向灵秀,刚要开口,一抬眼,只见一个娇俏的少女身披月光,捂着小嘴巧笑倩兮的站在不远处,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 小和尚脸上一红,哼哼唧唧地道:“是不是你……绊倒的我。” 灵秀娇嗔道:“你这和尚休要信口雌黄,本仙姑站这么远,怎么会对你使绊子?” 那和尚挠了挠头,说不出话来。 灵秀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后带着喜色看向楚昀,正准备夸赞上一句,可是一转头,早已不见了楚昀的身影。 这姑娘傻站在那里,羞恼地跺了跺脚。 一只尸奴很快又窜到她面前,灵秀直接催动一道火符将其引燃,似乎把受的气都撒到了倒霉的尸奴身上,口中还嘀咕着什么。 此时的楚昀已经走到了灵风身边,只听灵风叹了口气,同自己对视了一眼,一脸的无奈。 众人先前斩杀尸奴已经费了些功夫,自然争不过这群和尚。 “师叔?”灵风扭头看向云瑶,询问了一句。 云瑶心疼诸位弟子的辛劳,看着他们略显疲倦的神情,微微摇了摇头,无奈道:“大家都歇息吧,余下的事……就交给法华寺来。” 显然是不想再争,说完,美目闪过一丝怅惘,又看向楚昀,柔声道:“灵运,你还好吧?此番辛苦你了!” 楚昀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就要赶到云峰身边的普信等人,忽然道:“交给我吧。” “什么?”云瑶一愣。 “前辈去帮云峰前辈吧,至于这群和尚……他们还有的忙。” 他心中也有些不爽,从来都是别人给他打工,什么时候轮到他给别人打工了。 这口气,必须得出! 随后,在几人困惑目光中,只见楚昀竟然独自一人引着十数只尸奴,向飞速赶来的普信和尚跑去。 正好挡住了普信和尚等人的去路。 楚昀如同被狗撵了一般,故作惊慌地一边嗷嗷喊着一边不偏不倚地扑向普信。 “好可怕!大师快救我!” “……” 灵风等人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画风突变的楚昀,有些傻眼。 云瑶露出又无奈又好笑的神色,随后脚下一点,已是掠过数丈,对着阴尸打出一道手诀。 普信等人被楚昀带着尸奴一阻,顿时心中焦急。 可对方在他面前求救,他怎敢不闻不问,只好忍住急切之意,稳稳抓住楚昀肩头,另一只手持锡杖砸下,将离得最近的一只尸奴的头锤到肚里去。 却见那个小道士吐了口气,笑眯眯地对自己道:“多谢大师,大师身手果然了得!” 普信没工夫听他拍马屁,心中越发急切,突然感觉自己衣衫被扯,只听一旁的那个小道士又喊道:“大师,这还有,快、快动手。” 普信瞥了眼扑来的尸奴,一脸无奈,口中念了声佛号,锡杖挥舞,将那尸奴击出丈远。 “身后!身后还有!” 楚昀一边胡乱喊着,指挥着几名和尚手忙脚乱地应对着尸奴,一边将目光投向远处。 另一边,云瑶已经赶至云峰身边,催动令牌,一道光将阴尸罩住,与此同时,只见云峰念动咒术,顿时面前浮现出七枚桃木钉来,散发着淡淡金光。 随着云峰大喝一声“疾”! 桃木钉急射向无法动弹的阴尸,额头,枇杷骨,丹田…… 所钉之处,顿时冒出一缕缕的黑气来。 楚昀看的心中一惊,不好!这一下不会把尸丹给损坏了吧? 第九十七章 异珠 尸丹对修士来说,作用并不大,除了以毒攻毒来化解尸毒,又或者炼丹之外,也就只有太阴宗和妖魔鬼怪能用上了。 这种尸丹之上都附着着极大的阴气,所以不是给正经佛道中人所吞服的,也长不了修为。 不仅长不了修为,有可能还会影响了道心。 而楚昀想要尸丹,则是为了给馨儿那丫头。 正如苏秒秋所言,她毕竟是妖,修炼的路子注定不同于道门,楚昀能让她受道韵感化,却不能传授道门之术给她。 但放任不管显然也不行,若是没有自保能力,自己不在,还需要时刻担心,所以这尸丹无疑是最好的大补之物。 况且出来有些时日,总要给这傻丫头带些礼物。 他看到其中一枚桃木钉射中阴尸的丹田,不清楚尸丹会不会有所损坏。 而此时,阴尸已被黑气卷裹,最后随着一道金光乍现,黑气被彻底打散。 出人意料的是,阴尸没有化成灰,而是变成了一具正常模样的男子尸体。 “嘶……”云峰皱了皱眉。 众人看着这一番变故,有些惊奇,不过很快又都因获得了功德之力而回过神来,纷纷面带喜悦之色,显然都有了收获。 伴随着阴尸被斩,笼罩在四野的阴气和雾霭顿时彻底消散,而头顶的弯月毫无遮掩地洒下一片清辉,映照的周围明亮了许多。 只有楚昀不同,虽然道心又有所精进,但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具阴尸之上。 “前辈,我来将此尸首处理了,以免尸气不绝,再生祸患。”楚昀忙抢道。 “也好。”云峰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随后不在理会,因为那边普信和尚已经走来。 楚昀走到尸首前,见众人都不注意,二指如刀刃般直直地插入丹田处,手指夹出一颗珠子。 看到的一瞬间,明显一愣。 不是尸丹? 楚昀并不知这珠子是什么,但他敢肯定,这货根本就不是阴尸! 楚昀困惑不已,但怕众人起疑,忙收起掷出一张火符,瞬间阴尸化成一团熊熊火焰,然后一脸沉思地回到云峰等人身边。 法华寺的众僧已经到了面前。 火光照在几人的脸上,忽明忽暗,众人神色不一。 与洞虚观的喜悦相比,法华寺一众和尚脸色明显不太好了。 普信大师面色沉重地走到云峰身边,手持禅杖,冲着云峰云瑶二人行了佛礼,目光略过一旁的楚昀时,分明带着一丝怒意。 楚昀暂时不去想尸丹之事,见他看向自己,露出无辜的乖巧模样,还一脸笑眯眯冲他眨了眨眼,让普信看得更是窝心。 那张俊美的脸在他看来,很是欠扁。 云峰冲普信回了礼,面带淡然笑意道:“多谢法师前来相助,此阴尸已为贫道所除,诸位不必有所担忧。” “云峰道友果然好手段。”普信和尚皮笑肉不笑地夸赞了一句,“只因贫僧因去村落查询尸奴之下落,是以耽搁了些时间,未能及时赶到,倒是让诸位道友多费了些功夫,还望诸位道友见谅。” “法师言重了。”云峰淡淡地道,“如今阴尸已斩,此间事了,贫道也可以向知府复命,不知法师可还有什么要提醒的?” “此次多亏了洞虚观,同为方外之人,我等实在是汗颜。” 客套几句,普信便冷着脸带着众人回去。 不一会,洞虚观众人中响起一阵笑声。 灵风道:“看来这位普信法师憋得有些难受啊。” 灵秀娇哼了一声:“活该!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幸好……” 说着,她瞧了一眼楚昀。 云峰目送众人离开,闻言目带赞许地看向楚昀。 “灵运,此次多亏了你,否则只怕咱们免不了要受气了。” 楚昀还在想着阴尸之事,回过神后忙谦虚道:“耍了个小心机罢了,算不得什么。” “走吧,咱们先回驿馆通知官府的人一声,知县应该已经派人在那等候了,明日再回府衙。” 楚昀沉默不语地跟在众人身后,忽听耳边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怎么了灵运,你有心思?” 一抬头,见是云瑶。 “没有。”楚昀摇了摇头,闷头走路,很快心念一动,升起一个念头来。 随后他便以有事要赶回午阳观中为由,向众人辞行。 云瑶等人难免有些惊讶,纷纷表示还准备等回洞虚观之后好好招待他。 楚昀谢绝了众人的好意,见状,云峰也不再强求,客套了两句,便让其离开。 …… 半个时辰后,山脚下那处原本空旷的坟场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正是先前辞别了众人的楚昀。 此时的他正站在一颗裸露的树根旁,皱着眉看向丘陵的一侧。 之前众人来此地时,因为月光微弱,看的并不清楚,此时阴尸被斩,浓厚的阴气散去,明亮了许多,楚昀才看的清楚。 阴尸出世之时,此地的一场旋涡已经将原来的坟场彻底摧毁,无数棺材,碎石,灌木,都被卷到一起,此时这里更像是一处乱葬岗,不少破碎的棺材露出一角。 忽然,他耳朵一动,随后整个人脚下轻点,跃到了背阴处的一棵树上。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到了近处忽然停下。 楚昀屏住神,悄无声息地落在那人身后,伸出手便向其咽喉处抓去,想一招制敌。 毕竟来人是敌是友不清楚,他不敢贸然用剑和法术。 那身影反应格外迅速,在他出手的瞬间便侧身竖掌完美化解。 楚昀下一式紧随而至,左手斜穿而来,目标依旧是对方脖颈。 可对方显然不是吃素的,再次轻易化解。 楚昀心中咦了一声,无论是术法还是拳脚功夫,他可是深得清元老道真传,对方竟然能走上几招,看来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他原以为会是灵秀,毕竟那姑娘可不是好招惹的,可才一交手,便已然知道,并不是她。 原因很简单,楚昀很肯定那姑娘是个菜鸡,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难不成是那些和尚嫉恨自己,所以并未走远,而是躲在暗处跟踪,想趁机对自己下手? 可似乎也不太像。 心中想着,楚昀不再留手,先将此人捉住,若是那和尚的话,再好好耍上一耍。 楚昀冷哼一声,在交手数回合后,忽然使了个诈,骗过那人的招架,随后一手如鬼影般突然变幻招式,抓住其琵琶骨微微用力。 明显能察觉到那人一慌,楚昀忙趁势反手如鹰爪探出,抵住了他的喉咙,一手钳住手臂。 只觉鼻尖传来一阵芳香,而怀中更像是抱着一团带着温热之感的面团。 恩??? 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就听一声娇喝:“松手!” 楚昀听在耳边,直如雷击,连忙松了手后退了几步。 这声音听着耳熟,分明是那位云瑶前辈! 第九十八章 山崩 “云、云瑶前辈?”楚昀不禁讶然出声,面带不解,“前辈你怎么会在此地?” 月光下,云瑶如玉般的面颊带起一抹嫣红,看向楚昀的眼神带着一丝羞恼,很快又遮掩下去。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她轻启朱唇,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楚昀已经回过神来,若有所悟,知道对方多半是追踪自己而来,随后向她身后看去,是一片隐在黑暗中的景色,再无半个人影。 “云瑶前辈,只你一人么?” 云瑶道:“别看了,只我一人,我问你,你不回道观跑这里来,鬼鬼祟祟所为何事?” “我……这不是正要回宫观来着,只不过路过此地罢了……”楚昀眨了眨眼回道。 “去临安城路过此地么?” “不路过么?”楚昀一脸无辜的神情,“那可能是夜色太暗,走错了路吧……” 云瑶看了看天上明亮的月色。 “……” “少给我装,你这小家伙,可一点都不老实,”云瑶薄目微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说我同你师父相识一场,是你前辈,你老实交代,来此阴尸出世之地意欲何为!” 原来云瑶一直在仔细观察楚昀,见他路上沉思不语,竟然深更半夜地就要离开,就知道他必然有心事,便同云峰嘀咕了一句,跟了过来。 她倒不是怀疑楚昀,只是单纯好奇,毕竟阴尸才刚刚除去,楚昀一人要离开,云瑶也有些不太放心。 她原本见楚昀对自己态度恭敬,便将其当做一般老实弟子。 但先前面对尸奴时,让她改变了一些看法,先是楚昀所展现的术法,分明道行不浅,远超同辈弟子,其次是他那临时想起来的歪主意,面对普信和尚那搞怪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太正经…… 也正因如此,让她一直在注意楚昀,察觉到这个小道士好像藏了什么心事。 楚昀尴尬一笑道:“看来前辈是一路跟着我了……” “就你这小家伙的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别人么?” 楚昀看着她的面容,不过三旬出头,但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月色下显得尤为水嫩,不曾被岁月侵染,只是听着她一开口便是小家伙,分明是长辈的语气,让他有说不出来的古怪。 楚昀叹了口气,老实道:“其实晚辈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只是觉得那阴尸有些古怪,所以来此地看上一眼,以解心中之惑。” “有何古怪?” “依晚辈看,那人身上的尸气虽然不假,但其肉身……倒不符合阴尸之特性。”楚昀判断的依据是那颗不知名的珠子,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错。”云瑶闻言不仅不惊讶,反而点了点头,“阴尸虽也有能修炼至外貌神态与常人无异者,但那必然是道行极深的老尸,不可能是便如此轻易解决掉。” 楚昀听她之言,也知道她与自己看法一致,忙道:“原来前辈也有此念头。” 先前尸气爆发之时,众人还都不知阴尸的模样,待见了面,虽然有些奇怪,但对方直接出手,使得众人也无暇多想,再加上法华寺的僧人到场,此事就一直搁置到了一边。 如今只有楚昀和云瑶二人,提及此事,不由再次想起这其中古怪之处。 “那依你之见,该是何物?” “晚辈来次不就是想弄明白它的身份么……” 云瑶四处扫了一眼:“那你可发现了什么?” 楚昀摇了摇头:“除了看到前辈之外,暂时什么都没有发现。” 云瑶美目横了他一眼,别有意味地轻声道:“那你是在责怪我打扰了你么?” “晚辈不敢……” 说完,他也将目光投向周围,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什么,道:“前辈的星盘可还在身上?” 云瑶一怔,也反应过来,忙取出星盘来置于掌心,此刻阴气散去,皎月之辉尤为清亮,照在那颗珠子之上。 楚昀忙凑到她身边,盯着星盘之上的星宿刻印,只见其闪烁了片刻,随后竟然爆发出一阵淡淡的金色,而二人面容都添了几分金色光辉。 二人不由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是……灵气?” 楚昀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来没想到过会是这种状况。 有灵气,就代表着此地必有灵物。 二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云峰说过,他来前已经打探过,此地在大梁国立国之初,便已经是一处坟地,这么多年来,附近村子里不知在此埋葬了多少人,所以楚昀等人对那阴尸的出现并不觉惊讶。 可在阴气盘亘的坟地附近还隐藏着灵气,就很怪异了。 难道是谁家祖坟里埋着宝贝呢? “怎么办前辈?要不……在此地找找?” 云瑶点了点头,二人分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刚才的地点,并没有看出一点异样来。 “前辈,你那星盘是不是不灵了?” “不可能,此物我一直小心存放,怎么会失灵!”云瑶摇了摇头。 “那是不是咱们两个刚才看花眼了?” “这……” 云瑶再次伸手入怀。 二人站在一起,此次楚昀看的清楚,才发现那星盘是从怀中取出。 “这……不硌得慌么?” “嗯?” “没什么……” 恍惚间,楚昀有些羡慕,他动了动嘴,终于感叹了一句。 “这星盘,真大……” “怎么,你也想要?” 楚昀摇了摇头,他不是想要星盘,他是想代替…… 当然,这种想法要是说出来,多半是要被抛尸在此。 二人再次盯着星盘,上面显示的方位,就在二人脚下,而且光亮又强烈几分。 “就在此地……”云瑶柳美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满是碎石。 “难不成在这地下?”楚昀边说边取出木剑,随意地对着地上插去。 这一剑下去,忽然大地都颤抖起来。 楚昀吓了一跳。 自己这一剑……难不成插在了某个山神的腰眼子上了,要不然怎会有这般大的动静。 他抽出剑来,耳边听到周围有一阵碎石乱滚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 “小心!” 楚昀话未说完,只觉脚下土地一松,身子便直直下坠! 只见他脚下发力,左脚踩右脚……不是,左脚点住一侧的坑壁,一下跃了上来。 而云瑶同他站在一起,二人望着从面前一直蔓延到山脚下三尺宽,数丈深的裂隙,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第九十九章 这个前辈不对劲 “这……是我劈开的?” 楚昀挠了挠头,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亿点点厉害,但若说一剑劈山,在这个世界中,貌似暂时还没听说谁有过这种操作。 云瑶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是原本就山体坍塌了,恰好被我们遇到而已。” 楚昀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解释。 二人往裂缝中扫了一眼,只觉下方飘来一阵阵淡淡的药草香味,不觉面带喜色。 这般异象,极有可能是奇珍异宝出现。 打量了一眼,随后二人落在坑底,只见这三尺宽的裂缝一直延伸到数丈之外的山脚下,如同斧劈。 不过尽头处,竟然显露不是坚实的石壁,而是一处漆黑窟窿,显然不是刚才那一瞬间出现的,必然是早就出现。 楚昀打量了一眼周围,若有所悟,灵气就是从此地外泄,但恰好被阴气所盖,是以未曾发现,毕竟谁吃饱了没事总在坟地呆着。 那山缝有些窄,两侧都是山体,完全无法撼动,若非是山势自然崩塌,恐怕根本不可能发现。 看着裂隙,楚昀张望了一眼,赫然发现,里面竟然不是天然洞穴,而是被人工开凿出来的一条廊道! 那药草香味更浓了些。 楚昀侧着身子钻了进去,燃起一道火符,借着光亮向四处打量。 “前辈,进来吧,这里果然别有洞天!” 楚昀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漆黑长廊两侧,似乎有几间石室,让他不免一愣。 这里……怎么那么像是一个墓! 正要招呼云瑶,转身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前辈?” 楚昀又走了回去,隔着那道石缝,只见云瑶脸上露出一抹绯红,站在石壁裂缝之外,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前辈不打算进来么?” 云瑶面色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我……就不进去了。” 恩? 楚昀心中一紧,难不成是她看出了这里面有古怪,所以心生退意? 不会吧?没想到这么温柔善良的前辈,竟然在关键时刻摆了自己一道? 似乎察觉到楚昀的疑惑,她淡淡地道:“你别乱想,我只是……过不去而已。” 过不来?连找借口都找…… 楚昀看了看墙壁的裂隙,又看了看她,沉吟了一声。 按照对方的那个身材来说,好像确实有些费劲…… 看来,大,有时候也是一种困扰! 这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先前二人交手的时候,最后的紧密接触。 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仿佛能侵蚀人的心智一般,即便是钢铁般的意志,也难经得起这般消磨。 “你想什么呢?”云瑶轻喝了一声。 “要我说,前辈还是试试吧……”楚昀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随后他忙解释道:“晚辈的意思是,这里万一有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晚辈一人可就难以应对……” 没错,他单纯是出于安全考虑而已,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这地方透着古怪,人多好办事,不是,是人多力量大。 云瑶犹豫了片刻,带着命令的语气轻声道:“把脸转过去!” “哦。” 楚昀叹了口气,应了一声。 没片刻,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低的闷哼,在这幽静的石洞内,却又异常清晰。 楚昀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一想到此时的前辈还在忍受着一点点“磨”难,顿时就善心发作,想上去帮上一把,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终于听到云瑶吐了口气,走到自己身边,楚昀不露声色地看向她。 “走吧。”云瑶淡声道。 而廊道的两侧,似乎还有开凿出来的石室,楚昀打量了片刻道:“这里……该不会是处墓葬吧?” 云瑶闻言,蹙起弯月一般的秀眉来。 “看这造势……极有可能。” 顿了顿,她思索了片刻又道:“不过能凿山为陵之人,必然是位及王侯,可并未听说过有哪位大人物葬于此地,莫说本朝,就是前朝,似乎也不曾听闻。” 二人在两侧的耳室内转了一番,果然摆放的都是一些陪葬的器物。 连石壁之上,都画着精美的壁画。 不过同楚昀所想不同的是,这些壁画竟然都是一些修道的内容。 有的是神仙讲道图,有的是炼丹图,甚至还有几张描绘玄素之道的图,前面倒还正常,可后面的几幅图,明显就有些不对路子了。 看其上所画,竟然还有用活人来祭奠的,直看得楚昀摇头。 “看来……这墓主人也是个潜心修道之人。”楚昀道,“只可惜路子不对。” 云瑶看了那几幅壁画一眼,哼了一声,似乎对此行径颇为不屑。 “我去对面的石室看看。” 说完,她转身离开,只留楚昀一人应了一声,还在盯着这些壁画研究。 恍惚间,只觉自己入了画中,而那些被宰杀的无辜之人,一个个面带惊恐之色,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自己。 楚昀重重地吐了口气,从壁画中退了回来。 他没想到,连这壁画所绘画的手法,都使用了一些道术在其中。 “有意思……” 正自冷笑,忽听身后传来云瑶的声音:“什么有意思。” “这墓中看来真有些古怪,不知道这大墓的主人,到底……” 他话音猛地一顿,只觉背后传来一阵极度柔软的感觉,分明是有人怀揣着巨物贴了上来。 楚昀瞬间失神。 随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云瑶正一脸笑意地看向他:“怎么了?” 楚昀皱了皱眉,道:“前辈你刚才……” 却见云瑶冲他眨了眨眼:“喜欢么?” “……” 这……是什么情况?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已经不是幸福来的太突然,而是幸福来的太诡异了! 云瑶似乎并不在意,环视了石室内,随后叹了口气,寻了处石台坐了下来。 “前辈你这是……” 楚昀怎么都觉得她的动作有些古怪,心中暗自私付,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不过想想以二人如今的道行,绝无可能。 云瑶拖着香腮,轻声道:“有些累了。” “哦。” 楚昀点了点头,今夜一场大战,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疲累之感。 见云瑶冲自己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身边:“你也坐一会吧。” 楚昀面无表情地依言坐了下来。 第一百章 幻觉 看着坐着身边的楚昀,云瑶竟然露齿一笑,随后一副疲惫的模样半倚靠在他肩头。 此时的楚昀已经从先前的惊讶中恢复了神色。 他叹了口气,美人前辈投怀送抱虽是美事,只可惜都是假象。 他暗捏了一张灵符在手,随后一手揽过云瑶的肩,仿佛要将她拥入怀中。 “你这小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 出乎意料的是,云瑶并未动怒,只是薄目微嗔地白了他一眼,连说话的语气都满是娇柔之意。 楚昀拦住她肩膀的手夹住符纸,趁她不注意,“啪”的一声,贴在她额头之上。 云瑶顿时一愣。 “你做什么?” 随后娇媚地拨开他的手,没有任何反应,还若无其事地将额头上的那符纸揭下来看了一眼。 楚昀暗道奇怪,怎么会没有反应? 符纸过期了? “你这家伙,我就说你不老实,是把我当成鬼怪了么?”云瑶柔柔一笑,在他面前把符纸抖了抖。 “怎么会……” 楚昀呵呵一笑,暗中划破指尖,在左手手心画了一个符咒。 “小家伙,真讨厌!” 云瑶娇哼一声,看样子又要拉着他坐下,那无意中透露的风情万种,让楚昀顿了一下。 管她是人是妖,要不……呸呸! 他冷气脸来,大喝一声。 “大胆妖物!吃我一掌!” 却见手掌直接从对方的身体中穿透而过,而后云瑶消失在眼前。 “咦?人呢?” 石室内再次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那张符纸,飘落在地。 楚昀警惕地看向四周,一片寂静,手心中的符咒在黑暗中散发着青光。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极度的寒意,楚昀一惊,随后整个石室竟然开始扭曲起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掐了道诀,口中默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突然间,整个世界都破碎开来,楚昀眼前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他再次睁开眼来,周围一切都没有变,云瑶正站在他身边,面带关切地看着他。 “灵运,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楚昀甩了甩头,看着云瑶,片刻才吐了口气,勉强一笑道:“我没事的前辈。” 自己竟然在此地生起了幻觉。 他看向云瑶,不知对方是否也遇到了同样情况,忙问道:“前辈……刚才可发现了什么古怪之处?” 云瑶打量了一眼周围,最后目光又回到楚昀身上,很确定的道:“除了你比较古怪之外,好像都挺正常……” “……” 难道只有自己出现了幻觉?脑海中再次闪过先前的一个画面,他突然醒悟,是那颗珠子在作怪! 他悄悄摸了一下那颗珠子,入手冰凉,先前发生的一切,也都豁然开朗。 这不知是何法宝的珠子,利用了自己心念瞬间的波动制造出了幻觉。 自己本就因为对付尸奴消耗了些道力,再加上刚才被那用妖术所绘制的壁画吸引,只顾着从壁画中脱离,没有加以防范,才使得它产生了此般效果。 也难怪自己把符纸贴在云瑶的额头上并没有反应,因为有问题的根本不是对方,而是自己,所以当他在自己手中画了符后,反倒阴差阳错地破了幻觉。 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楚昀一时看来这法宝果然是无孔不入。 不过这幻觉里为什么独独是云瑶的态度转变,而不是别的什么危险? 难道是因为无形中暴露了自己最心底的某些想法? 楚昀心中感叹了一声,既然只是内心所生的幻觉……那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对现实有影响的吧? 想到这,他突然又有些可惜,好像错过了做些什么的机会…… 他甩了甩头,不再多想,扫了一眼石室,并无异样,才同云瑶一起离开石室,继续从甬道往前走。 鼻前传来云瑶身上淡淡的香味,先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他脑海中,让楚昀不由皱了皱眉,这幻觉竟然还有后遗症…… 行了片刻,只见长廊延伸到一处大殿中。 在火符的光亮下,整个大殿明亮起来,只见大殿正中,被人工向下挖出的一个丈许深的坑来,坑内竟然摞满了白骨! 看起数量,怕是千人不止! 云瑶柳眉紧蹙,生出一股厌恶之意,连楚昀也不免咋舌:“看来这墓主人应该是修了妖术……” 中间则有一个立起来的石柱,石柱直径有丈许,上面摆放着一个半腰高的鼎炉。 楚昀看的眉头紧皱,这场面,让他不禁想起了先前看到的壁画,没想到竟然在墓中也有此阴邪之术。 二人脚下一点,便越过深坑中的白骨,到了鼎炉旁边。 鼎炉无盖,二人向内张望了一眼,其内空空如也,但看其内壁,满是残留的血迹,分明是使用过的。 一阵阵的血腥之气催人作呕,饶是同各种妖魔鬼怪打过交代的二人,闻到这气味,也只觉有些窒息。 “看样子,应该是拿此鼎炼制过什么。”楚昀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道。 “或许和这周围散落的白骨有关。” “前辈,看脚下!” 楚昀忽然提醒道,云瑶低头,借着火光才看清鼎炉下的地面,竟然画着一个与石柱台面一般大小的太极八卦阵图。 二人此时也都站在那阵图之上。 而八卦图的每一个方位上,都被刻上了一道符咒,符上所画极其古怪,全不似道家符箓。 “这符咒……与道门的符咒相似,又不相同,当真是奇怪。”云瑶盯着符咒看了看,好奇道。 而其中一角,不知是因为山崩还是人为,塌陷了一角,其中一道符咒已然缺失。 楚昀盯着看了片刻,又扭头看向鼎炉,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前辈,你有没有听说过,传闻中有一种可以让人死后重生的妖术?” 云瑶思索片刻,微摇螓首。 “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长生不死,起死回生这类说法,向来只存在于古老传闻中,倒确实有许多妖术涉及此方面,但从未有人成功么。” “正因为有此传闻,才会有人甘愿一试。”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楚昀将自己猜测说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 道德的沦丧 这鼎炉或许的确是用来炼丹的,而这满地尸骨,必然也属于炼丹所需准备的材料之一,至于这八卦阵图,或许不是辟邪,而是一种封印术,来封印其中的怨煞之气。 只不过阵图不明原因被毁去一角,失去了作用,以至于这墓中诸多惨死之人产生的极重怨气附着在所炼制的丹药之上。 或许那个被焚烧的“阴尸”就是将丹药卷走之人,而后被怨气侵蚀,最后成为了为祸一方的“阴尸”。 至于这“丹药”,毫无疑问,正是楚昀手中的珠子。 越是奇珍异宝,其实的气息越容易招引来阴魂一类的邪祟。 甚至楚昀听说过一些稍有道行的孤魂野鬼,若偶然得遇法宝,甚至能入其内以修行,时日一久,甚至褪去阴魂的身份,成为其中器灵。 只不过这墓主人以邪术炼丹,这颗珠子明显是被怨念所染。 不过楚昀说了个大概,仍然没有提到珠子被自己取走之事。 楚昀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他隐约记起清元老道提过一嘴,似乎的确有这么一种邪术,炼制的丹药有诡异之效,能助人重生,只不过……这只是一部分。 云瑶听了他的猜测,点了点头:“你说的极有可能……否则已死之人,又何须这般阵仗,在自己墓中动此邪术,一旦怨念压制不住,对墓主人来说,也是不吉利的。” 她忽的扫了楚昀一眼:“看来清元道兄对你这个弟子很上心,竟然连这等邪术都告诉你……” “不过是当成故事讲与晚辈听,也算是让弟子多些见闻,引以为戒。” 云瑶嘴角带起一丝极淡的笑意,突然冒出一句:“你这小家伙,什么都好,唯独有些不老实……” “啊?” 楚昀一呆。 云瑶没有再多说,收敛神色,目光投向别处,道:“灵运……咱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前辈是说……灵气?” “没错,看此地,在山势崩塌之前,即便有阵法压制,也必然是怨气横行的阴煞之地,怎么会有灵气?” 楚昀点了点头,回想起二人一路来所见,并未看到什么法宝,灵气从何而来。 想着,他也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主墓室。 眼下也只有此地没有查探了。 二人打量了片刻,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才纵身一跃,穿过满是白骨的坑道,沿着殿后的甬道行了数丈,只见尽头处,果然有一道石门。 行至门前,二人均是深呼吸了一口,身负神通,他们自然不怕有什么凶神恶煞,所以心中没有恐惧感,只需小心提防会出现的危险便好。 石门并没有什么机关,二人直接走了进去,果然看到了摆在最中心的一个棺椁。 除此之外,整个墓室干干净净,石壁上也没有任何壁画一类的东西,找到任何与墓主人有关的记载。 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棺椁之上。 而先前那股奇异的香味,再次传了出来。 闻着香味,楚昀警惕心起。 这墓室中给二人的感觉,竟与大殿中的阴森可怖截然相反,不仅生不出半点厌恶之情,呆了片刻,反而感觉心念平稳了下来。 若非是眼前确确实实摆放着一具棺椁,楚昀只以为是到了某个宫观中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昀不敢有丝毫放松,寻着香味,俯下甚至,用火符照了一下,发现这棺外套的那层椁已经被悄悄掀起了一道缝隙。 这是……被人动过了? “前辈来看。” 楚昀招呼了云瑶,随后对视了一眼,面色凝重起来。 “咕嘟。” 墓室内响起一阵古怪的声音。 “嘘。”楚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贴棺椁,仔细倾听。 “咕嘟。” 又是一串声响。 与此同时,他明显感觉到怀中的那颗珠子越发冰冷起来,以至于隔着衣物都能让他感觉到寒意入骨。 显然是与这棺材中的人或者什么东西有些联系。 “打开?”楚昀询问道。 云瑶犹豫了片刻,二人之前入此墓中,完全是不知晓这里是大墓,这一路行来,也只是四处查看,可眼下真动手开棺,惊扰去世之人,似乎有些违背了她的意愿。 楚昀猜到她心中疑虑,道:“这货不知道用了什么阴术,外面的阴尸之祸必然因他而起,如今就算是掀他的棺材,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避免生出更大的祸患来,否则放任不管,这之后再出了事,前辈于心何安?” 这些说辞是说与云瑶听的,以楚昀的性子,单是那怀中的异珠异样反应,就已经说明这棺材里必不寻常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询问对方,毕竟云瑶算是前辈,还是要给面子的。 云瑶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开棺一看了。” 楚昀等得就是这句话,微微用力,将那棺材盖推开,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原本以为看到的该是一具骷髅,又或者丑陋的阴尸,可事实上,什么也没有看到。 整个棺材,蓄满了暗红色的液体,一股药香味扑鼻而来! 而不时有气泡从下面冒出,楚昀听到的“咕嘟”声,便是有此而来。 他微微一愣,再次同云瑶对视了一眼:“这……可真是奇怪。” 火符被暗红色的液体倒影出一点光亮,二人确定,这不是什么药水符水,完全就是人血。 只不过明显是经过了处理,并没有半点血腥味,反而带着极重的药香味。 楚昀心中暗道,要说这墓主人没整点什么幺蛾子,只怕傻子都不信。 不过楚昀二人也犯了难,满棺材的血水该怎么处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讲究个什么。 楚昀抽出木剑,直接在底部戳了个洞,随后便听水流声响起,不一会,棺材内的东西逐渐从渐少的血液中显露了出来。 最先露出的竟是正中的部位,像是一个胀的鼓鼓的浑圆皮袋。 这是个什么玩意? 楚昀不由纳闷,难不成棺材里放的不是人,是一枚带皮的蛋? 不过随着接下来的部位显露,二人才看出来,那竟然是墓主人的肚子! 棺材中,正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诡异的是,他的肚皮竟然鼓了起来,如同一个孕妇般。 二人看的俱是一愣。 楚昀吸了口气:“这……” 死去不知多少年的尸体竟然……怀孕了!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不过眼角余光瞥到了另一处,就让他更惊讶了。 因为这尸体分明是个男人! 一具男性尸体,怀孕了! 这可真是离离原上谱! 第一百零二章 空白画卷 二人细细瞧去,棺材中的男子面容栩栩如生,一如刚刚去世入葬一般。 头戴金冠,皮肤或许是被血水浸泡的时间有些长,竟然泛着异样的红润。 楚昀不由啧了两声,这容貌,看起来分明比自己还有气色,自己躺里面都比他还像尸体。 云瑶取出一张镇尸符贴在尸首额头上。 此次下山来知道是要对付阴尸,所以她特意备了一些。 只不过他的肚子实在太诡异,像孕妇一般,楚昀拿火符照了照,红润的肌肤被紧绷着,用手按压了一下,带着一丝弹性。 “难道是喝太多血水喝的肚子胀起来了?” 想想也不太可能。 除了肚子之外,尸首全身上下都再正常不过。 随后二人又都将目光转移到男子的手上,因为他们看到两只手里各握着一物。 左手是一只血红的灵芝,右手,则是一副约有两尺长的卷轴,被用一根丝带扎上,像是字画一类的东西。 楚昀心中好奇,这字画被血水浸泡,墓主人就不怕损坏? 而整个棺材之内,也正是因为这两件东西的存在,在血水被放掉之后,充斥着一股让人倍觉舒服的气息。 云瑶站在左侧,将血灵芝取出,端详了一眼:“不曾想竟然在次遇到这罕见之物。” 那血灵芝通体腥红,只不过随着血水被放掉,一接触到空气,竟然也变黑了几分,由原来的水嫩变的略显干瘪了些。 楚昀也听过血灵芝的名头,知其是少有的宝贝,道:“我记得道典上记载,前朝仁宗皇帝晚年之时,曾向道门求问长生之术,提到的其中一位药引便是血灵芝,为此仁宗皇帝几还专门组织人马四处搜寻,可有此事?” “不错。”云瑶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寻到罢了。” 楚昀看向墓主人的眼神带着一丝感叹,道:“如此说来这墓主人有点能耐,皇帝都拿不到的东西,他能拿到。” “此人不知何日下葬,说不定还是在仁宗朝之前……”云瑶淡淡地道,“况且你我修道之人也知那长生之说不足为信,不过这血灵芝确实有驱除百邪,延年益寿之效。” 楚昀沉默片刻,忽然道:“那就奇怪了……” “恩?” “你看这大墓,一切都正常,墓主人也不似仓促下葬,说明他是大限已至之前就将一切布置稳妥,既然如此,那他为何有灵芝而不用,偏偏卧在手中呢?”楚昀好奇道。 这个问题其实很古怪,云瑶听罢不由目露思索之色。 “难不成……是算到了咱们要来,送给咱们的礼物?” “休要乱说。”云瑶忍不住妖娆地白了他一眼,“或许是他……另有所图?” 可是图什么呢?楚昀有些想不通,他将这个念头放下,道:“不管那么多,既然看到了,这血灵芝留在此处也是浪费,还不如咱们拿走,也省的浪费。” 云瑶还在打量,蹙着柳眉道:“且不说这血灵芝在此地不知多久,是否药力尽失,单是它被人血所浸泡如此之久,怕也不再是什么好物,未必就是宝贝……” “前辈若是看不上,那不如送给我,我自有用处。” “你有什么用处?”云瑶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郑重,“难道以为我再同你说笑么?此物擅用不得,若是着了道,只怕会坏了你一身的道行!” “前辈误会了,我自然不是自己用,我……我拿回去喂猫。” “猫?你还养猫?” “那当然,又乖又可爱,就是有点笨,给她补一补,看能不能变得聪明点。” “……” 云瑶哼了一声:“不行,我现在有些不太相信你这小家伙的话,所以此物不能给你……” “前辈不会是想独吞此物吧?” 云瑶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楚昀不过是玩笑之语,这墓室处处透着怪异,血灵芝被人血浸泡如此之久,多半真的是不能再正常服用,云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随后他不再想血灵芝的事,而是将目光投向摆放在自己这一侧,右手中所持的卷轴。 那墓主紧握着卷轴,楚昀掰开他的手,将卷轴取出,只见那卷轴轴杆不知用何料所制,呈血红色,入手光润。 这布帛也不知用何所做,竟有水火不侵之势,虽然泡在血水中,但楚昀拿起来时,并未感到任何潮湿之意,竟然崭新如初。 随后他徐徐打开,云瑶也侧过头来,与他一同看去,却见展开的画卷上竟是一片空白。 这……算什么? 无字天书? 无字画卷? 楚昀一脑门困惑。 看向云瑶,对方也一脸不解。 楚昀用火符在其后背上徐徐过了一遍,没有任何反应,显然不是这么用的。 就在二人一头雾水只是,眼角余光瞥到身边似乎多了个身影,当下忙扭头看去,只见原来躺在棺中的墓主,不知何时竟然坐了起来。 他那宛如活人一般的面貌,反倒像是同二人一起进来的一般,只不过双目紧闭。 楚昀急忙握住一张符箓,警惕地看着尸体,云瑶也手持木剑准备出手。 等了片刻,对方只是坐起,再无任何异状,楚昀瞥了云瑶一眼,脸色古怪道:“前辈,你那张镇尸符……会不会是假的?” 云瑶不理会他的玩笑话,蹙眉沉思。 楚昀收起卷轴,随后一手按住尸体的肩膀,将他按回了棺材之中,口中还不忘嘀咕道:“大哥,怎么还自己动手了,不劳您大架,有什么事吩咐一句就行,小心动了胎气。” “……” 做完这些,楚昀顺手就将那卷轴别在了腰间,显然是要据为己有。 云瑶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瞪着美目道:“你做什么?你是来盗墓的么?!” 楚昀一愣,若有所悟:“哦对……前辈咱们进来是干什么来着?” 云瑶像是长辈一般,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拧住他的耳朵:“你告诉我,是不是跟着你那个不正经的师父没少干坏事?” “前辈你这可是冤枉晚辈了,虽然我师父是有那么一点不正经,但晚辈正经的很,一向行侠仗义,在临安城也是颇有名声。” 云瑶松开手,哼了一声:“此间事了,我一定要去午阳观看看,清元道兄就你这么一个弟子,你要是也不走正道,就休怪我替你师父教训你了!” “不敢不敢……”楚昀干咳了一声。 第一百零三章 鬼胎 楚昀露出一副深明大义的脸色郑重道:“前辈是误会了,此物尚不知其用,放在此地,若是被什么心术不正之人拿到,为祸人间,那岂不是你我二人之责?晚辈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勉强收起,若真是有什么祸端,那就让晚辈一人来承受吧!” “……” 云瑶被他气笑:“你哪来那么多歪理!” “不然呢?难不成让我上交国家?” “上交国家?” “就是上交朝廷……” “那倒不必……世间宝物,有缘者居之,我不是不让你取,只是尚不知其作用,千万不可轻易动用,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前辈说的是,在下也不是贪心之人,我就是……代为保管,绝对不是想据为己有!” ‘……’ 说着,他收了画卷,二人还要再往棺中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物品,忽然又听到那熟悉的“咕嘟”声。 二人好奇,先前以为是血水中的气泡发出,可如今血水已经被全部放掉,哪来的声音? 云瑶忽然道:“腹中!” 楚昀借着火符的光亮,靠近了那鼓起肚子,刚才还一切正常的肚皮,不知何时起,竟然变得透明如玉一般。 最诡异的是,透过一层薄薄的皮层,能隐约看到其内似乎有一个“胎儿”一般的人影。 楚昀看的心中一紧。 不会吧……真的是怀孕了? 随后就看到那“胎儿”似乎扭动了两下,只听云瑶忽然沉声道:“不好,是鬼胎!” 她开口的时候,楚昀已经伸手去拔背后的桃木剑,准备一剑插去!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举剑时,那肚皮竟然爆了开来,炸开数道粘稠的汁液! 楚昀二人忙后退,堪堪避过去,不过火符在这一瞬间已然熄灭。 见此情况,楚昀也知情况危急,当即口中念了声咒术,双眼再次泛起两道青芒来,整个墓室也看的清楚起来。 只见棺材内的墓主人肚皮之上,站着一个三尺高的小人,那小人的脑袋明显比寻常孩童大上几圈,整个皮肤都是血红色,头顶无毛,面上只有半张脸,看其眉眼,全不似婴儿,竟与那墓主人生的一模一样! 另外半张脸像是没有发育全一般,眼睛耳朵都与皮肤融为一体,模样颇为可怖。 “灵运,不要让它跑了!”云瑶忙轻喝一声。 而那鬼胎不仅没跑,反而是扭头看了看二人后,直接向楚昀扑来。 其速度竟迅捷如电光。 楚昀冷笑一声,来得好! 他握紧剑刃,顿时桃木剑上的满刻着的符咒在这黑暗的墓室中发出幽蓝的荧光,迎着鬼童一剑刺去。 那鬼同不仅速度极快,连反应也极其灵敏,竟然避开剑锋,顺势绕着楚昀的手臂就往面上扑咬去。 楚昀眉头紧皱,手腕一转,木剑换为左手,而后竖在身前,倒着刺去。 那鬼童便又从他手臂之上躲开,被楚昀手肘一顶,向下掉落,随后楚昀忙一脚踹开。 “前辈小心,此妖的速度奇快!”楚昀连忙提醒。 那鬼童在地上滚了两圈,独眼中闪过红芒,又盯着二人看了一眼,继续向楚昀扑来。 楚昀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怎么老是咬向自己?莫不是觉得自己好欺负? “灵运小心!” 云瑶提醒一声,竟然先冲了过来,挡在他身前,举剑斩去。 看着面前的身影,楚昀心中一暖,这么久以来,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挡在他身前,即便是师父,后来随着自己道行渐深,也都让自己自行解决,美其名曰锻炼自己。 当然,楚昀现在的道行,已经习惯了充当保护别人的角色,并不需要别人来保护,只不过云瑶的动作,带给他的是心境上的一丝温暖。 回过神,他也没有半刻耽搁,忙掐了道诀,随后打出一道灵符,如箭矢般急射,正中那鬼童的额头。 楚昀等二人正面对他,没有注意到,在鬼童被符纸贴中的同时,其光洁的后背上竟然亮起一个巴掌大的血色太极图来! 随后那鬼童直接伸手扯掉符纸,在他手中燃烧成火! 不明缘由的二人顿时大吃一惊,连符纸都镇不住他,一个鬼童竟有这般道行? 还待再动手,那鬼童竟然发出一阵阴笑,消失在原地。 楚昀心中一沉,这次该不会……又是幻术? 胸前的那颗异珠依旧寒气入骨,但也让他知晓,这不是幻觉,对方是真的消失了。 二人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云瑶道:“他应该没跑,还在此地。” 转了一圈,并未看到鬼童的身影,楚昀刚想开口,却见云瑶盯着自己,一脸的冷意,举剑刺来。 “前辈!你中邪了?”楚昀一边避过一边喊道。 “你背后!” 云瑶提醒的瞬间,楚昀就已经明白过来,心中暗惊,此邪祟何时爬到自己身上的,为何全无知觉? 他忙立定不动,手中掐诀,顿时周身上下泛起淡淡光晕来。 随后耳边传来破空声,眼角瞥到一个黑影闪过,显然那鬼童已经从他身上离开。 云瑶则剑影紧随而至。 不论是先前的符纸,还是刚刚被他趴在身上而毫无只觉,让楚昀生起了一丝恼怒。 一个小小鬼童,会这么难对付? 他寒着脸麻利地从背在身后的行囊中取出三清铃来。 左手掐诀,右手持铃,口中念咒道:北斗七元,神炁統天。天罡大聖,威光萬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疾! 只见三清铃爆出一阵光芒,随着楚昀猛地摇动了一下,只听得整个墓室中忽然有雷鸣之音,继而那清脆的铃声绵绵不绝,如水波迅速荡漾在整个墓室内。 而那鬼童则尖叫一声,捂住耳朵,身形也迅速慢了下来。 云瑶眼疾手快,一剑刺穿他硕大的脑袋,竟然挤出一股黑色的液体,“嗤”的一声,顿时冒起一阵白烟来。 二人吐了口气,楚昀踢了一脚,见对方没有半点反应,脸色才轻松了些。 不过目光很快就被对方背后的太极图所吸引。 指给了云瑶看,云瑶也面露奇怪。 第一百零四章 放风 这鬼童背后的太极图,让二人不禁联想到先前鼎炉下的八卦阵图。 迟疑了片刻,楚昀心中若有所悟,难怪刚才符纸镇不住他…… 他开口道:“这古墓中所用的邪术,只怕也与道门脱不开干系,不知是有道门中人相助,还是墓主人自己就是道门中人。” 云瑶摇了摇头:“此人死去不知多久,看着墓中布置,若不是前朝之人,那就更早,即便真与道门有关,这数百年已过,道门中各有变故,也早已追查不得了。” 楚昀点了点:“终究是邪祟罢了。” 将鬼童焚烧为虚无后,二人互望一眼,还要再往棺材里瞧去,想看看那尸首是否有什么异变,忽觉整个墓室都颤抖了一下。 随后头顶有碎石掉落,云瑶面色一变。 楚昀怔了一下忙道:“不好!该是先前山崩之势尚未断绝,此地不能久留!” 云瑶也忙招呼一声:“速速离开!” 云瑶很果断地招呼楚昀向外撤离,至于棺椁中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东西,也顾不得了。 二人迅速离开,才刚穿过大殿,那晃动之感再次传来,且愈发猛烈起来,只见殿中原本的石柱和鼎炉都已经倒塌,落在了人骨堆中。 不过让二人吃惊的是,先前进来的那道山缝口,因为这次的晃动而再次被掩埋,二人无奈,只得继续另寻出口。 然而奇怪的是,这大墓除了一条贯穿的甬道外,竟然没有什么主墓道通向外面,这似乎完全不符合墓葬的格局。 正当急切之时,楚昀远远看到一道亮光,一指:“那里!” 二人迅速掠去,只见那光亮并不是大墓的进出口,而是山势崩塌后又一处裂开的山缝,正好对着月亮,使得月光照了进来。 两人钻了出去,随后撤退了一段距离,回首看去,之间整个丘陵都垮塌了下来,明显比之前矮上许多。 看着跑的距离差不多,二人喘着粗气席地而坐,面带苦笑的对视一眼。 云瑶顾及身份,即便是席地而坐,也是打坐一般盘腿坐下,楚昀可就没那么多讲究,干脆身子后仰,双手撑着身子。 良久,一切动静都已平息,周围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云瑶面上仍带着一丝心悸:“是咱们疏忽了,这丘陵本就不算太大,内部是一座大墓,相当于把这小山都快掏空了,山崩也是与此有关,若是再慢上半刻,焉有命在。” 楚昀点了点头:“看来是我们命不该绝。” 说完,他看向云瑶,忽的一笑。 “你笑什么。” “还好出来的那道裂口要比进来时的宽裕许多,要不然……前辈就惨了。” 云瑶闻言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顿时露出羞恼之色。 他知道楚昀说的是进来时自己被卡在那里的尴尬,随后瞪着一双美目,用剑柄捅了楚昀腰间软肉一下。 楚昀一声闷哼,捂着腰哎哟起来。 “不要装样子了,用了多大力道,难道我不清楚么?”云瑶哼了一声道。 楚昀尴尬一笑,坐直了身子,见她目露沉思之色看向那倒塌的丘陵,也跟着收敛了些神色,突然道:“我想起一件事来,先前咱们来时,未曾仔细瞧过,但印象中,这丘陵之地势,也非是上等风水宝穴,为何此人会在此建造大墓?” 云瑶微摇螓首,思索了片刻道:“而且并没有墓道,也就是……没有入口,一座大墓,连入口都没有,也未看到任何记载,也未听说有什么传闻,这么说来,或许是墓主人不希望有人知晓……” 楚昀接口道:“前辈的意思是……他是有意而为之,选了这么一处极不起眼之地,作为重生之所,以避开人耳目?” “有可能,毕竟他意图重生,非是真死,求的是术法成功,又无须风**位来助阵。” “如此说来,这山崩一事,有一部分是天意,还有一部分,与他自己所选之处脱不开关系。”楚昀感叹了一句,“虽说这山丘不险,但能将其掏空,开动如此大的工程,想必其主人生前必定身世显赫,只不过居然无人知晓,有些奇怪。” “还有一种可能……此地并非不为人知,或许原来这里居住的村民就是搬迁来守墓的,只不过岁月太久,人事变迁,逐渐被遗忘,再加上一场大灾,即便是知晓其中内情的,怕也是没几个存活的了,更何况咱们都不曾遇到罢了。” “恩。” 二人休憩了片刻,云瑶取出符纸来,折了数下,随后化作飞鸟离去,解释道:“只顾得来寻你,耽搁了些时间,怕是云峰师兄要着急了。” 楚昀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想着,还好是她独自一人来,若是云峰等人都在,只怕那画卷未必就会到自己手中。 而且……自己又哪来的与这位云瑶前辈独处的机会。 与美人同行,即便心无杂念,单是看着那张柔美的面容,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尤其是今日楚昀见多了长相丑陋的邪祟,有点辣眼睛,需要缓解一下。 没有了紧张的气氛,云瑶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看向楚昀。 楚昀被那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老神在在地道:“前辈……还有什么事么?” “说起来,此次还要多亏你,若非是你,只怕那鬼童一旦逃出,不知又要起什么灾祸。” 楚昀呵呵一笑,刚要谦虚一下,忽然升起个小心思,道:“那……前辈可对晚辈有什么奖励么?” 云瑶闻言故意板起脸来,瞪了他一眼:“修行之人,为民除害便是功德,还想要什么奖励!” 楚昀哭笑不得,老实地道:“是是,前辈教训的是,晚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那画卷不是送给你了么,还想要什么?” 说着,她取出血灵芝来,犹豫了一下,递了过来。 “算了,这个也送给你吧。” 那血灵芝此刻已然变得干瘪,色泽也由鲜红变成了暗红。 “这……” “你师父早年与我们洞虚观的确有些交情,虽说那时候还没你,但既然是故人之后,做为长辈,总要送些见面礼不是?” 楚昀愣了愣,总觉得有些不对,话说这血灵芝本来就是自己发现的吧…… 耳边又听云瑶道:“更何况它如今也已经失了灵气,没了功效。” “……” “那要是不坏,前辈怕是还舍不得给我吧?” 见他语带幽怨,云瑶不禁笑了笑:“我同你说笑呢!” 那神情,像极了楚昀初次见她时,她同灵秀说话的态度,让楚昀哭笑不得。 又就听她语带规劝之意道:“灵运,这血灵芝过去或许是罕见之宝,但如今在墓中被人血侵染,的确有些问题,你自当小心,切勿因为生了贪念而坏了自身的道行。” “前辈放心,我也没打算服用它来修炼。” “这么说……你真的打算拿来喂猫?” “要不……拿它炒盘菜?就是不知口味如何。” 云瑶轻笑一声。 第一百零五章 来龙去脉 不知是不是听到炒菜二字勾起了食欲,二人都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道士和尚终究是人,脱不得五谷饭食,这一晚连番施展术法,两人耗费不少精力,早已肚内空空。 楚昀想起了什么,从行囊中取出被他因为怕丢掉而放进来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 “这是什么?” “酒。”楚昀摇了摇,“前辈要来点么?” 云瑶顿了一下,伸手接过:“给我尝尝。” 楚昀看着她那樱桃小口触碰到自己才刚喝过的葫芦口,不由呆了一下。 云瑶拿起葫芦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看什么呢?!” “额……没什么,前辈你饿么?”楚昀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 “确实有些,怎么,你有吃的?”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 云瑶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往回走。 “前辈这就要离开么?” “还记得来时路过一个水潭么?走,去那里。” 楚昀“哦”了一声,跟了过去。 水潭?去那干什么? 果然,没行多远,林中的确有一处深潭,也就数丈见方,此时水潭映着皎洁的月光,耳边是虫鸣蛙叫,尤显寂静。 “前辈你带我来这里是……” 云瑶在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夜间因为同尸奴动手,又入了大墓,衣衫上早已沾满了不少黑的红的血迹和污浊之物,便道:“太脏了,我要清洗一下,你帮我……” “啊?要我帮前辈洗么?” 楚昀一愣,露出一副“极不情愿”的“勉强”之意。 云瑶忍耐不住啐了一口,羞恼地敲了他一下:“我是让你帮我看着点周围,顺便去找些吃的来!” “哦……” 楚昀叹了口气,仿佛又回到了伺候清元老道的时候。 不过心中却是有着淡淡的喜意,自从清元老道离开后,再没有人用前辈的态度来对关照他了。 他架起火来,又在附近找了只夜间出行的幸运小兽,当做了夜宵。 火舌吞吐,烤的兽肉油脂四溢,肉香味飘荡开来,耳边听着身后撩拨的水声逐渐接近。 楚昀撕下一块肉,尝了口,烫的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唔……前辈,肉、肉烤熟了,你快……嘶,快上来趁热吃吧。” “不用,你……拿给我就好。” “这……不太好吧。” 嘴上说着不太好,楚昀早已扯下来一条兽腿转身走到谭边,只见云瑶已经来到水潭便,身后接过楚昀手中的烤肉。 那起身的时候,露出肩膀下的风光,只见身上还穿着的抹胸。 楚昀一愣,心中暗自吐槽,这是什么陋习!洗澡竟然还穿衣服!你防小人也就算了,怎么连我这个君子也一起防,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不过那一处实在是太过雄伟,一片抹胸几乎要被撑的爆开,楚昀只是无意中扫到了一眼,便急忙撇过头去,往回走去。 云瑶哼笑一声,吃了两口,道:“灵运,我刚才一直在想这墓主人到底修了什么邪术,你可有什么见解?” 听她提及此事,楚昀背对着她,想了想,道:“晚辈的确有一种猜测。” “你说来听听。” 楚昀解释了一番。 这不知身份的墓主,的确是习了一种邪术,而且这邪术是以道门法术为基,墓主人要么本身就是道门中弟子,要么便是有道门中人为其指点。 以楚昀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否则鬼童不会有这般实力。 此邪术并非是令墓主人起死回生,而是类似“重生”,也就是在其本体中,再次孕育出一个全新的“自我”。 这也是为什么那鬼童会有着尸体一模一样的容貌,这一点,倒是类似于楚昀重生前听说过的一种名为“克隆”的技术。 不过重生之后,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这其中或许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发育,所以为了尽快成长,墓主还为重生后的自己炼制了一枚独特的丹药,也就是楚昀怀中的那枚异珠。 而那些白骨生前,一个个活人,都是炼丹的药材之一! 至于棺材中的血水,同样也来自这些人,所以鬼童吸收了同源的血水中的药力之后,对那枚炼制的丹药有着独特的感应。 这也是为何他没有选择逃走,反而选择攻击楚昀的原因,因为丹药就在楚昀身上。 楚昀心中也有些庆幸,若不是自己取了那丹药,真让他跑了,赶在二人之前吞下丹药,不知会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丹药在身,才屡次在关键时刻给他造成影响。 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此术虽邪,但暗中以道门之术为辅,与楚昀出于本源,极难察觉,才蒙混了过去。 楚昀依旧只是谈到两者关系,没有吐露出来那异珠的事情,推说或许那丹药炼制失败也未可知。 云瑶沉默片刻,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血灵芝与画卷,有何作用?” 楚昀摇了摇头:“这晚辈也不得而知……” “或许此物又与这墓主人的重生并没有关系?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这墓主人究竟是谁,待回去之后,还要打听清楚,否则我有些放心不下。” 说起卷轴,云瑶顿了顿,轻声道:“依我的意思,这卷轴还是带回洞虚观比较合适,只怕此物在你手中,未必把握得住。” 楚昀心中自然不肯,要说某人身上比较大的东西他把握不住那是有可能,区区一副卷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云瑶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叮嘱道:“当然,物各有主,此物该是你的,我也不好索要,只是若是日后你发觉有异,别忘了来洞虚观告知我等一声。” “是,晚辈谨记。” “你莫要嫌我啰嗦,我也是为你好。” “晚辈不敢。” “我看你分明是什么都敢……”云瑶横了他一眼。 楚昀尴尬一笑,不敢回话。 云瑶又冲他问道:“你吃完了没有?” “额……吃完了。” “把你衣衫借我用一下。” “啊?那我穿什么?”楚昀惊讶。 “我是说你行囊里的衣衫!谁说你身上的了!” “哦哦……” 第一百零六章 不甘心的狐狸 傍晚时分,临安城外午阳观。 厢房中,三名女子正坐在桌案前,那娇俏模样宛如三朵娇花般,香炉内,檀香味同三人身上的体香纠缠在一起,一时间再难分开,芬芳满室。 苏妙秋正百无聊赖地半伏在桌案上,眼中满是无趣。 将胸前那鼓鼓囊囊的一坨堆在桌上,让她能感觉轻松许多。 她身后,一条毛茸茸的蓬松至极的白色尾巴从裙下钻出来,立在身旁,而馨儿则抱着这只尾巴嬉笑不已。 尾尖如同一个活物般,不时在馨儿的脸蛋,鼻头上刮过,引得小姑娘嬉笑不已。 苏妙秋看着馨儿的俏脸,也跟着笑了笑,不过目光移开之后,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个臭道士离开道观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仔细想想,应该不太可能,苏妙秋也就算了,竟然还让馨儿这丫头缠着自己,难道以为自己看不出这都是他吩咐的么? 不行,不能这么就平白无故地给他帮了忙,从来都只有自己戏耍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被别人利用了,自己不找回场子,这狐狸精就白当了! 该怎么捉弄他呢……苏妙秋一手托着香腮,一手用葱指在桌案上轻点,心中开始思索起主意来。 没一会,目光就落在了对面的宋玉莲手上。 玉莲坐在二人对面,用过晚饭才收拾完,此时针线在手,正在一块缎面上做着针线活,是在为馨儿做衣物。 口中还轻轻哼着小曲,面容平静中带着一抹悠闲。 不过很快,她就感受道苏妙秋灼灼的目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抬头看向她好奇道:“苏姐姐,你……看我做什么?” 这些时日里,苏妙秋倒是来过这里数次,她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是以宋玉莲知道她是一只妖精,起初玉莲难免有些害怕,但在馨儿的安慰下,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况且随着这些几次相处下来,对方同馨儿关系愈发亲密,她渐渐也能坦然处之,只不过碍于身份,二人不曾有过太多交流。 苏妙秋脸上又露出招牌一般的媚笑,娇声道:“我见妹妹一刻不得闲,不是忙着便是忙那,倒没有一丝怨气,实在是个伶俐的人。” “姐姐说笑了,这些本来就该死奴家做的。” “看来那臭道……额小道士也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人呐。” “才没有,楚大哥他人很好的。”宋玉莲忙辩解道。 “玉莲妹妹,你来午阳观有些时日了吧?” “恩。” “那……你可是喜欢那个小道士?” 宋玉莲听得问的如此直白,面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支吾了一下,想要回避。 但对方紧盯着她的目光,让她觉得避无可避,只得垂着螓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原来以为你二人早已成了夫妻,不过见到你之后,才发现你还是云英处子,看来一定是那个家伙一点不知情知趣,竟忍心让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姑娘独忍相思,还做些下人的活计。” “不是呢,楚大哥……是好人来着,收留了奴家,对奴家很好,是奴家自己想报答他……” “报答他?所以就给他当下人么?” “楚大哥从来都没把奴家当下人来着……” 苏妙秋叹了口气,但是从这回答的语气上,就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是被吃的死死地。 不过也好,这一点刚好能被她利用。 “那你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苏妙秋语带诱惑。 宋玉莲听她话中有话,也不知为何这平日里并没有多交流的女子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自己的事情来,忍着羞赧道:“奴家……哪有什么想法,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了。” 却听苏妙秋忽然叹了口气:“唉,原来还想帮你完成心愿,既然你自己都说没什么念想,那就算了……” 说完,她又支着手臂,去逗弄小丫头,转移了注意力。 玉莲没有回答,听了她的话,坐在那里怔怔不语,手上原本的针线活也都停了下来,好片刻也没有动作,自然也没有注意道苏妙秋眼中的促狭之意。 良久,她才微抬起头偷偷看向苏妙秋,可对方根本没有在意她这边,仿佛已经忘了刚才的话。 玉莲只觉面红耳热,但苏妙秋的话仿佛在她耳边不住地回响,勾得她心中涟漪不断。 “苏家姐姐……” 苏妙秋心中好笑,早已对玉莲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面色却故作不知:“怎么了?妹妹。” “姐姐刚才说……说帮奴家……是什么意思?” 玉莲不敢直视她,目光躲闪着轻声问道。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呀。” “奴家想的……哪样?” 玉莲思绪早已飞出,那无数次幻想中的情意绵绵的画面,早已让她晕晕乎乎。 “妹妹可是一点都不诚实,难道还要我帮你说出来么?自然是让……” “不!” 玉莲忙阻止了她:“不要说……” 苏妙秋娇笑一声,狐媚眼中满是狡黠之意,道:“这么说,妹妹是心动了?” 玉莲咬了咬红唇,点了点头。 “此事说来倒也简单,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宋玉莲一呆。 “我帮妹妹得偿所愿,但正所谓天上不会掉馅饼,作为回报,妹妹也要帮我一个忙才好。”苏妙秋笑得眯起眼来。 宋玉莲呆了呆:“什么忙?” 只见苏妙秋摊开手心,不知从哪变出一枚指甲般大小的丸药,道:“你帮我把这个喂那小道士服下,就这么简单。” 一旁的馨儿好奇地“咦”了一声:“姐姐,这是好吃的么?要不给馨儿吃吧……” 苏妙秋用那蓬松的大尾巴抚了抚她的小脑袋,道:“小丫头别闹,等以后再给你吃,我和你玉莲姐姐说正事呢。” 馨儿很快又被那尾巴吸引住,乖乖的“哦”了一声。 宋玉莲却听得心中一惊,她虽然不知道苏妙秋和楚昀是什么关系,但这偷偷给楚昀喂服丸药之事,听起来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若真是好事,干嘛不当面说呢? 随后她好奇道:“这是什么?” “你不用管,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 却见宋玉莲一脸警惕地看向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要。” 苏妙秋似乎早有预料,也不羞恼。 第一百零七章 幻术 只是轻哼了一声:“你可要想好了,就那小道士的性子,若没有我的帮助,想让他对你动心,只怕不知要等他到何时呢。” 毫不犹豫地拒绝道:“那也不行!姐姐一定是有事瞒着奴家,奴家才没那么傻,也不会给楚大哥吃的。”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玉莲已经反应来,摇了摇头,心中开始隐隐觉得这位苏姐姐似乎不太像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好,再想起对方妖族的身份,不由更加担心。 暗想着,等楚昀回来,要将此事告诉他,让他务必小心些。 苏妙秋将她神色尽收眼底,媚眼儿转了转,忽的轻笑一声:“你在想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不过我很好奇,你难道就不怕惹恼了我么?” 玉莲没有回答。 苏妙秋见她一个柔弱女子,偏在楚昀的事上这般倔强,升起一丝怪异之感,那小道士……就这么值得维护么? 想着,便起了捉弄之心,有意吓唬她,盯着她道:“既然我的打算都被你知道了,那不论做与不做,可就由不得你了!” 这点,苏妙秋倒是和楚昀性格有些相像,两人一个天性中带着狡黠,一个骨子里就不太正经。 眼看苏妙秋忽然眼露凶光,玉莲为之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馨儿,又听苏妙秋笑道:“你不用看她,小丫头中了我的幻术,可管不了你。” 笑脸带着几分冷意。 “苏姐姐……你想做什么。”玉莲有些紧张。 “玉莲妹妹,你当真不愿意帮我么?” 玉莲摇了摇头,却见苏妙秋忽然面带寒意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意图,既然不愿意帮我,那姐姐就……只能杀了你!” 随着话音转变,只见她眼中放出两道红芒,宋玉莲只觉天旋地转,周围的场景都随之一变,再睁开眼来,原本所在的房间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山野岭之地! 四周空无一人,吓得宋玉莲连忙后提,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 “苏、苏姐姐?馨儿?” 玉莲惊慌失措,一脸不安地打量着周围。 “妹妹是在喊我么?” 苏妙秋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那张勾魂夺魄的狐媚脸自肩后露出,还不忘伸出一只手在她尖俏的下巴轻轻挑了挑。 “苏姐姐……这是哪里?” “是你的葬身之处呀,妹妹……”苏妙秋笑脸盈盈,却说着让人心寒的话。 玉莲惶恐地瞪大眼睛,很快泪水便蓄满眼眶,泪光点点,再配上一对鸳鸯眉,更惹人怜爱。 苏妙秋看着她的神情,心中迟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了? 不过还是哼了一声,道:“为了那无情的小道士而死,妹妹不觉得可惜么?” 宋玉莲抹了抹泪,摇了摇头。 苏妙秋一愣,忽的羞恼起来。 她知晓宋玉莲的相思之苦,原本是有些可怜的,可现下见她痴心不改,禁不住升起一丝怒意,若说楚昀真的与她有了关系,那也就罢了,可二人分明清清白白,哪来那么大的情意。 若非对方是在演戏,那就是太傻了! 为了这么一个无情之人,连死都不顾,简直是无可救药! 苏妙秋冷哼一声:“不可能!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情真意,你以为骗得了我么!” 玉莲轻声道:“你不懂的,奴家的命是楚大哥救得,便是为他死,也是应该的,姐姐若是想取走,便动手吧,是奴家没那个福分罢了。” 说完,闭上眼睛。 “那我就成全你!” 苏妙秋化为魅影直冲她来,手掌化为利爪,带着劲风抓向玉莲的喉咙。 ………… 玉莲闭目等死,良久都没听到任何反应,忽然只觉脸颊被人轻轻戳了下,耳边忽然传来馨儿的声音。 “姐姐,你睡着了么?” 她睁开眼,却见房间内景色依旧,馨儿丫头正面带好奇的同自己说话,而桌案对面,苏妙秋仍然一手托着香腮,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 “这是……” 苏妙秋媚眼带笑,道:“玉莲妹妹,你走神了么?” 玉莲恍如大梦一场,神情恍惚,看向她道:“苏姐姐,刚才……” 苏妙秋没有回答她的话,眨了眨眼道:“妹妹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你为了他,连死都不怕,若是他完全不在乎你呢?” 苏妙秋才不是那种心软的人,她若想杀人,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她只是有些不甘心。 本来只是自己无聊而一时兴起的捉弄游戏,但结果却好像让她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有那么一刻,看着宋玉莲娇弱中透着的那丝果决,苏妙秋忽的升起一个念头,与她相比,自己好像才是一无所有的可怜女子。 这世间,妖魔鬼怪都是真的,而那些鬼怪狐女化为女子,与人间的男儿结缘,自然也不单单是传闻,可她们奋不顾身,冒着被佛道诛除的危险,依然如飞蛾扑火般,为的又是什么呢? 苏妙秋自认为自己一向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可唯独此事,从来都想不通。 她认为那样做,实在是太傻了,怎有人会为了别人,甘愿舍弃自己呢? 至少,她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 所以这让她很不爽,所以……这个游戏还远没有结束。 既然在宋玉莲身上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还有那个小道士,她也有些好奇,想知道宋玉莲是不是真的值得。 想着,她看向玉莲,淡淡地问道:“如果没了你,他既不伤心,也不难过,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宋玉莲摇了摇头:“不会的,楚大哥会为我报仇的!” “是么?”苏妙秋嫣然一笑,“那若是我拿我自己来做赌注呢?” “什么意思?” “你口口声声说他会为你报仇,可若是我自己来替代了你,你觉得他还会在意你的死活么?” 玉莲一怔,苏妙秋咯咯娇笑两声:“妹妹呀,男人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玉莲也有些不太自信了,动了动嘴,辩解道:“奴家只是想报答楚大哥……至于楚大哥怎么想,奴家不在乎的……” “自己欺骗自己有意义么?” 宋玉莲低头不语,显然是在意的,苏妙秋忽然心中涌起一阵快感,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不妨一试……” 随后瞥了一眼她,哼笑一声:“等着瞧吧!” 第一百零八章 再遇和尚 从大墓中出来后,楚昀谢绝了云瑶的邀请,没有去洞虚观,主要还是怕云峰等人再次问起那画卷的事,楚昀实在是懒得啰嗦,所以倒不如少一事。 唯一可惜的是要同云瑶分开,他对这位前辈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那宽广的胸襟,让人心向往之。 分别时,云瑶免不了又语重心长的叮嘱了几句,才让他离开,并叮嘱他若是有什么事情,随时到洞虚观来,楚昀一口应下。 若真是有事,就算是看在云瑶的面上,他也还真要去洞虚观。 尤其是那画卷的事也并不算完,无论今后有什么结果,他都要告诉云瑶一声。 甚至云瑶比他先想到解开谜团的方法也未可知。 他以前也听说过传闻,有一种空白的字画,平日里看不出什么门道,一旦侵入水中,亦或者被火烤之后,就会露出画在其上的内容来。 只不过两种方法楚昀试过了,似乎都不行,而且这画卷水火不侵,明显也注定了会是这般结果。 能被那墓主人带在身边的,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之物,其价值必然不比那血灵芝差,只不过血灵芝没有了人血的滋养,已经失了多半的功效,这字画,是不是也是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将此事暂且压在心中不再去想,楚昀离开广台县境往临安城行去,归心似箭。 一来是漂泊在外,确实不如在道观里舒服,别的不说,在道观里每日里有玉莲默默在身边伺候着,往日里习惯了,尚不觉得,可一旦离开了,马上就不习惯起来,也知道了对方有多重要。 二来,也的确有些担心,虽说苏秒秋对馨儿态度不错,但楚昀知道这个狐狸精可没那么多好相与的。 去个两日三日倒也无事,楚昀害怕时日再久,那骚狐狸会动什么歪脑筋,把自家丫头给拐跑了。 毕竟那丫头有点傻乎乎的,可不会有什么心机。 这日,楚昀早已出了广台县,只听身后的官道上响起一阵踢踏的马蹄声。 扭头看去,几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正骑着骏马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扬起一路的烟尘。 隐约还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也随着一闪而过。 楚昀被烟尘笼罩,心中忍不住咒骂了一句,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没看到你家道爷在路边上走路么! 他大袖一卷,将那烟尘吹散,一抬头,见前面路边尚有几个赶路的行人,怀中还抱着孩子,那一队人马也不管不顾,大喝一声:“前面的快闪开,休要挡了你家大爷的路!” 随后如风般径直从他们身边穿过,引得孩童大哭。 楚昀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随后手指一弹,落在最后的那人胯下的马突然扬蹄嘶鸣一声,那人冷不丁地摔倒在地,爬起身来时,马早已狂奔出去。 那男子急忙冲几人大喊:“大哥,等等我,我、我马没了!” 领头的一个白净男子冲身边人交代了一声后,见一人往前追去,他自己勒住马,将落后之人带上,疾驰而去,只不过临走前,在路边行人的身上扫了一眼。 不一会,背影就消失在道路之上。 半个时辰后,楚昀行到一处驿馆旁,见有个茶馆,恰值正午十分,便走进去歇脚,点了壶酒,要了两个菜。 正吃喝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身材魁梧,穿着僧衣,脑袋锃光瓦亮,是个和尚。 楚昀抬眼一瞧,不由眼前一亮,来人他居然认识,是先前在临安城外捉拿那对奸僧淫尼时,打过交道的和尚三德。 三德手中还抱着什么,目光在茶馆中扫了一下,目光恰好对上了楚昀,有些意外。 楚昀呵呵一笑,起身冲他招呼了一声:“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法师,不曾想咱们竟然在这又见面了。” 三德走到他桌前,一手行了佛礼。 “阿弥陀佛,灵运道友,咱们又见面了,实乃缘分。” “法师请坐。”楚昀招呼他坐下,“萍水相逢,即是有缘,难得的缘分,法师不必客气,今日就由小道坐东。” “让道友破费了。” 楚昀冲那店伙计喊道:“伙计,再来壶酒,加两盘熟食。” 三德忙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灵运道友怕是忘了,出家人持戒在身,酒气荤腥沾不得。” “知道你不吃,所以我才点的。” “……” 见三德一阵沉默,楚昀哈哈一笑,挤了挤眼:“玩笑,玩笑。” 随后让那店伙计上来一壶茶,两盘素食,笑道:“法师难道不曾听闻,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么。” 三德品味了一番,随后苦笑着点了点头。 “道友此言,虽然乍听起来似乎是无稽之谈,但仔细想想……确实是无稽之谈。” 楚昀差点一口酒喷出来,惊讶地看着他,随后哈哈一笑。 “没想到法师也是个爱说笑之人。” 他原以为三德是个不苟言笑之人,闻听此言,对他的印象也略有改观,看来这和尚倒没有想象中那般闷。 他还生怕自己玩笑开的过火,那就不美了。 随后目光移到他怀中,只见他怀里抱着的竟是一个正在酣睡的婴儿,不由好奇,打趣道:“不知法师要去往何处,怎么出门在外,还带着个孩子,也是辛苦啊。” “道友说笑了,这是贫僧半路救来的。” “救来的?” 楚昀一瞬间就想起先前那几个从官道上路过的人马,隐约听到的孩童哭声,“莫不是从一群青衣刀客手中所救?” “怎么,灵运道友也遇到他们了?” “从我身边路过。” 三德和尚解释了一番,楚昀才知晓其中缘由。 原来三德和尚路过此地,正在前面的一个村子里给人做法事,没一会,就来了一行五人,身着统一制式得到青衣,一入村,就直接闯进了正在请三德做法事的张老汉家。 指名道姓要让这家主人张老汉出来,一张口,便要他们把刚满月的孩子交出来,而且并非是抢,而是出重金买去。 张老汉儿子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算是老来得子,家中还算有点薄资,哪里肯答应,便说让他去同村的某家去,那户人家家里人多。 说着还去找来那要过季孩子的老李家,把事情说了一遍。 第一百零九章 古怪的举动 老李家家境贫寒,儿女不少,闻听还有这种好事,自然是主动开口,可那一行人竟然毫不理会,非指定张老汉家的孙儿。 就这样,到最后,眼看花钱摆不平,一行人干脆动气手来。 三德和尚岂能坐视不管,自然是上前规劝,最后,逼不得已出手同他们“理论”了一番。 几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心悦诚服”。 张老汉家的孙儿自然是保下来了,不仅如此,三德和尚还发现其中一人怀中也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猜测应该也是他们抢来的,便问明了来处,准备给人家送回去。 楚昀听的眉头一皱:“真是奇怪,这就有意思了……” 每逢乱世,兵荒马乱之时,民间便有易子而食之说,如今大梁国虽然太平,但是有些交易并未被禁止,那些丫鬟小妾被人拿来交易是再正常不过,有那家里贫苦,又养不起孩子的,若是贱卖了,也是常有之事。 可听三德意思,对方的做法未免有些古怪。 若说是抢,可他们又给钱,若说不是抢,有那卖的,他还不要,要指名道姓地,非此娃不可,而且还不是与张老汉有仇,否则三德怀中这婴儿又是哪来的? 总不至于谁都与他们有仇吧。 “法师没有问他们缘由么?” 三德皱了皱眉:“自然是问了,不过对方没有多说,单说是为了劫了给主人家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个鬼,楚昀轻哼一声,那这女婴又怎么解释? 三德叹了口气:“贫僧自然不信,不过既然对方不再纠缠,贫僧也不好再动手,只好放他们离开。” 楚昀点了点头:“那大师此番,便是要送这婴儿回家?” “正是。” “家在何处?” “广台县下的西河村。” “巧了,我才从广台县离开。” “我记得灵运道友宫观在午阳山,缘何跑到这广台县境内,此地该是洞虚观的地界才是。” 楚昀暗道,看来这和尚并不知前几日庆元府出的阴尸一事。 想想也是,这个世界又没有新闻,许多消息要靠来往的商贩走卒相传,哪有那么快,若非是自己恰好遇到洞虚观的人,只怕也不知此事。 于是便将简单的将前几日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听得三德也是有些惊讶。 “阿弥陀佛,看来天意该如此,被灵运道友所遇,此番为民除害,实在是功德无量。” 楚昀呵呵一笑:“那可是,要不是法华寺你的那些同行们,差点就真的功德无量了。” “怎么,难道道友同法华寺的诸位师兄弟也打过交道?” “何止有交道,那位普信法师对我简直是照顾有加啊!”想到普信和尚那 “道友果然与我佛门弟子有缘。”三德笑道。 “有缘,太有缘了!”楚昀感慨了一声,“想当初我也是很想拜入佛门。” “哦?” “后来听说要戒酒戒色,就果断放弃了……” 三德一怔,苦笑摇头:“道友实在是……风趣的很。” 楚昀哈哈一笑,不想竟然不小心吵醒了婴儿,引得她哇哇大哭起来。 “这孩子八成是饿了,该喂点东西吃了。” 三德一脸慈蔼地看了看那婴儿,眼中也有些担忧之色,扫了扫面前桌上的酒食,显然不是给幼儿吃的。 随后目光又在茶馆内的众人身上扫了一眼。 楚昀喊来了店伙计,问了几句,那店伙计摇了摇头,楚昀也有些无奈,道:“过会法师还是去前面寻个村子,看能否为这小家伙找一户产后的妇人,喂上一些吧。” 三德一脸庄重,点了点头。 楚昀看了眼酒杯,忽然道:“要不先先给她整两口酒垫垫?” “……” 三德苦笑,那婴儿似乎能听懂话一般,哭得更厉害了。 楚昀很是满足,露出一脸嬉笑,冲娃娃挤眉弄眼,随后伸出一根指头,逗弄着她那胡乱挥动的小手。 很快,孩子便止住的啼哭,没一会,再次睡了过去。 楚昀呵呵一笑,这才坐回去。 饮了杯酒,随后问道:“对了,法师,我还没问,上次带回去的那一对男女,到底是不是你们佛门弟子,你可有问出所寻之物的下落?” 三德摇了摇头,脸上微沉:“他二人回去后,没两日就死了。” “死了?畏罪自杀?” “不是,是被人所杀。” “在你们灵源寺内被人所杀?”楚昀一脸古怪,“那要这么说,你们灵源寺怕是有内鬼啊……” 三德不置可否,沉默不语,但显然是认同楚昀想法。 楚昀好奇道:“恕小道多嘴问一句,不知你们灵源寺要找的究竟是何宝物,倒不如说与小道听听,说不定小道也有所耳闻。” 三德犹豫了一下,打量了楚昀一眼:“能与道友相遇,也是缘分,看面相非是心机之人,那贫僧倒也不必藏着,其实……是一串佛骨。” “佛骨?” “那佛骨曾是佛祖留下来的舍利炼化的一串佛珠,乃我灵源寺传承之物,却不小心遗失了。” 楚昀不由感叹,传承之物也能丢,这些和尚心可真大,就不能学学自己么,从来不会犯这种错。 不过……想想也是,好像午阳观也没什么传承之物能丢。 除非把自己这个大活人给丢了。 他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应该是那内鬼勾结外贼下的手。” 三德点了点头:“贫僧也有此怀疑,不过……” 楚昀看向他,三德思量片刻,又摇了摇头,显然有心事。 “你所说的这个佛珠,我好像还真未见过……”楚昀没有在意,回想了一下道,“不过日后若是有机会得见,一定会想办法帮法师送回灵源寺。” “道友有此心,贫僧无以为谢,阿弥陀佛。” “客气客气,到时候多给些报酬就好。”楚昀笑眯眯的道。 三德一愣,旋即微微一笑。 “报酬之事,自然少不了道友的,说起来,贫僧还欠道友一个人情。” “法师记得便好。”楚昀笑眯眯地道。 二人都还惦记着三德和尚怀中的幼儿肚饿之事,所以不敢再多耽搁,说完了佛骨之事,楚昀便结了账,同他在茶馆门口道别。 两日后,终于赶回了午阳观。 上架感言 原本是早就该上架了,因为有推荐吊着,编辑老大说1号上架,所以才等1号。 其实这本书的推荐虽然中间断了两周,但后面居然续上来了,让我有些意外。 可惜的是,即便连续三周的推荐续命,成绩还是相当于原地踏步,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收藏破万,追读低的离谱,但是没办法,我水平确实不行,得认,书不好得从自身找原因。 看这本书的人,比上本书的人要多一些,所以评论也就多了,有鼓励的,有提建议的,有直接喷的。 我本来就是写后宫小说的,但是这本书又想把剧情丰富一点,提升一下,初衷是好的,但是……从评论上的反馈来看,显然是失败了。 受水平限制,并没有很好结合,最后呈现的作品差强人意。 结果就导致想看剧情的对剧情不满意,想看后宫的对女主刻画也不满意。 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有许多书友支持我,有许多人是从老书追过来的,很感谢大家,感谢每一个支持这本书的书友。 上本书的时候,我在上架感言里说了,完全不在乎成绩,毕竟那本书也没有成绩可言,这本书的话,要是说还没想法,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但看小说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也不卖惨啥的,求书友可怜,没必要,全看书友们自己的感觉,要是觉得还行,值得看,就麻烦点个订阅,支持一下正版,支持一下作者,真的不贵。 如果觉得不行,那也是我让你们失望了。 另外关于本书内容的一些话。 我的风格基本上定性了,很难改,而且我自己就喜欢搞点颜色,也经常写番外,可能是这本书主角是道士,所以让人先入为主的会产生一种传统,严肃的错觉,以至于总是用最高道德水准去要求。 这事确实怪我,应该改成一个旁门左道的方士,也省的有违和感了。 另外关于书中的一些问题,评论有书友反应,有些段落突然断句像是少了一部分,我看了一下,确实是内容被吞了,比如春宫图的内容,还有遇到剥皮的那个桶里的东西,都是因为有违禁的内容,被审核把内容删除了,所以请大家见谅,很多时候我也都不知道的。 关于更新,我看情况吧,我不是懒,也不是有意拖延,我就是单纯的笨,想剧情码字啥的没那么快。 就这些吧。 另外推荐一本同期书《贫僧真是来化缘的》,不过他写的是单女主,不后宫,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应该都在推荐上看过。 最后,还是想再次感谢每一个支持的书友,真的很感谢。 ps:今天的两章更新完之后,凌晨12点上架,我会努力在12点半之前,更新一章,剩下的一章来得及就继续发,来不及就明天晚上。 平时更新都是晚上,因为我白天上班。 虽然同样是两章,但字数会多,大家也可以明天再看,毕竟这两章本来就该是明晚的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心意 楚昀回到午阳观时,正是下午时分。 馨儿丫头还在前院忙着招待前来的香客,见他回来,也顾不得那些香客,早已欢呼雀跃地跑了过来,紧紧地将他抱住。 “臭丫头,有没有想我?” 楚昀看到她还在,知道一切都无事,一块石头落下,看着她的笑脸,倍觉亲切。 馨儿拼命的点头,随后又撅起嘴来:“哥哥骗人,说好的只离开几日,竟然去了这么久!” 楚昀尴尬一笑:“有些急事耽搁了。” 他伸手去捏了捏馨儿粉嫩的面颊,本来还想感慨万分的说一句这么久没见,都憔悴了。 但手上的触感告诉他,这丫头似乎一点都没有憔悴的模样,小脸蛋粉嫩光洁,一看日子就过得不错,就默默地将这句话吞了下去。 心中一阵酸楚,原来憔悴的只有自己…… 小姑娘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他,伸出手来。 “干嘛?” “哥哥说好要带好吃的回来呢?” 楚昀苦笑不已,这孩子,就这事记得清楚。 揉了揉她脑袋,笑道:“等晚上,哥哥带你去酒楼吃!” “好!” 小姑娘闻言,握了握秀拳,顿时满身干劲。 “你玉莲姐姐呢?” “额……”馨儿明显一呆,神色古怪地往后院瞧了瞧。 “怎么了?”楚昀心中一沉。 “没有……玉莲姐姐在后院呢。” “这孩子,奇奇怪怪的,吓我一跳。”他在馨儿的琼鼻上刮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让她继续去招待香客,自己一边满脸笑意地同香客们招呼几声,便从小门入了后院。 “玉莲,我回来了。” 片刻,一身白底碎花襦裙的宋玉莲从厢房中走出,面带惊喜地看着他。 “楚大哥!你回来了!” 玉莲忙走上前,似乎想要拥住他。 楚昀却忽的后退了些,脸色早已沉了下来,竟然顺手抽出木剑反握在手,一剑斩去。 而眼前娇弱的宋玉莲竟然直接翻过身,避开这一招。 随后那原本还惹人怜爱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一抹从未显露过的媚笑来:“哎呀呀,一见面就动刀剑,你这道士这般狠心的么?” 楚昀冷冷地看着她:“你是谁?玉莲在哪!” 话音落下,只见宋玉莲摇身一变,露出本来面貌。 那熟媚的面容,襦裙遮盖不住的葫芦身材,不是苏妙秋,还能是谁。 她面上带着七分媚态,三分娇羞,看向楚昀,语带幽怨道:“你个没良心的,才这些时日,就把姐姐忘掉了么?” “果然是你……”楚昀皱了皱眉,“玉莲呢?” “你猜。”苏妙秋咯咯笑了两声。 楚昀忙向屋内行去,却被苏妙秋拦住:“不用找了,她不在这里。” “那她在哪里?” 苏妙秋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道:“她……被我杀了。” 楚昀一惊,不肯相信,忍不住道:“你在骗我?” “骗你?骗你有意思么?” 楚昀顿时面寒似冰,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直袭苏妙秋面门。 苏妙秋素手一挥,身上的披帛卷住楚昀的木剑,脚下轻点,借着力道避开这一剑。 才刚稳住,楚昀第二击又袭来。 苏妙秋心中一惊,才知道楚昀真的发怒,手脚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她忙哼了一声,披帛再次卷起,却被楚昀一剑尽数斩碎,苏妙秋急忙伸出手掌,玉手点向楚昀眉心,却被避过,随后身形翻转,重重地对击了一掌。 二人都后退了两步。 眼看着楚昀又要来,苏妙秋忽然咬着贝齿气呼呼地道:“你是要与我拼命么!” “拼命?你想多了,我没这打算,我只是想杀了你罢了。” 苏妙秋被他气笑,盯着他道:“一个豪无长处的凡人女子,值得你这么出手么?她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住口!”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没脸再听下去了?” 楚昀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妙秋带着一丝讥讽,质问道:“你以为,她在这宫观中又是何身份?” “与你无关。” 苏妙秋冷笑一声,面带鄙夷:“你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罢了,玉莲到底有什么心思,你心中一清二楚,可你偏偏无动于衷,你若不喜欢,就该放人离开,若真有情意,便不该将人晾着,仗着别人的情意,把别人当做丫鬟来使唤,简直有够下流的!臭道士一个!” “我没有。”楚昀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你也不必再对我用激将法。” 苏妙秋原本来带着一丝怒气的面色忽的一变,竟然又嬉笑了起来,那变脸之速度,连楚昀心中也是感慨至极。 心中暗道这狐狸精果然没一个表情都不能相信。 “你们这些臭道士是不是脸皮都练得这么厚,被人骂了竟然一点火气都没有。” “等我杀了你,还有什么火气。”楚昀淡漠地道。 苏妙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恼,面上依旧挂着媚笑:“我说你这个小道士真的是一点都不领情,人家分明已经帮你把这个累赘解决掉了,你该感谢人家才是嘛……” 说着,她盯着楚昀,娇声道:“算了算了,是人家错了还不行,作为赔罪,人家倒是有个主意……” “你要自尽么?” 苏妙秋嗤地笑出声来:“讨厌!你这小道士真是一点不知趣,不就是死了一个丫鬟么,人家把自己赔给你还不行么?” 说着,笑眯眯地看向楚昀:“你就当不认识她,大不了今后我就在这里陪你就是了……” 楚昀眼眉垂下,叹了口气,呢喃了一句。 “你……拿什么跟她比?” 说着,他收回木剑。 “怎么?你想通了?”苏妙秋面上嫣然一笑,眼眸深处藏着一丝失望之意。 随后就见楚昀取出玉如意来,淡淡地:“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 苏妙秋面上一呆,旋即露出一抹羞恼之意来,娇声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臭道士!老娘难道不配吗!” 只是看向楚昀的目光,掺杂着一丝复杂。 就在此时,一侧的厢房门忽然被人打开,玉莲泪水盈满眼眶,娇呼了一声。 “楚大哥……” 随后跑过来,紧紧地拥着他。 只有楚昀,看了看对面的苏妙秋,又看了看抱着自己不撒手的玉莲,满脑子的困惑。 恩??? 什么情况? ………… 华灯初上,一身锦衣的楚昀,正带着玉莲和馨儿两人在临安城中闲逛。 夜色阑珊,酒足饭饱的三人,缓步在城中,跨过金元桥,入眼便是云雀大街热闹繁荣的景象。 大梁国没有设置宵禁,是以到了晚间,整个城中依旧灯火通明。 大街两侧,绣户珠帘,商铺云集,金翠耀目,罗绮飘香,酒楼前满是华丽的马车,一声声丝竹管弦之乐不时从内传出,夹杂着欢声笑语,飘荡在柳陌花街之中。 楚昀和玉莲在前,馨儿挺着鼓鼓的小肚子跟在二人身后,但凡遇到稀奇的小玩意,都要凑上去看一看。 勾栏瓦肆前围满了看客,表演杂耍的人引得群众一声声高呼,馨儿和玉莲跟着人群的喝彩声,拍掌称赞。 路过一家店铺,不时有女子结伴进出,楚昀抬头瞧了一眼,上面挂着牌匾《笑春梢》,若有所悟,正是一处卖胭脂水粉的地方。 楚昀便带着玉莲走了进去。 不过一进来才发现,都是些姑娘,纷纷向三人投来目光,尤其是一马当先的楚昀,那俊俏的模样,直看的几个姑娘面上一红。 不过直接将玉莲二人给忽略掉了。 玉莲见状,不免幽幽地叹了口气,身子有网楚昀身后避了避。 楚昀侧身看着有些羞意的玉莲,伸手将她拉倒身边,哭笑不得:“你在我身后做什么,又不是丫鬟。” 随后带着她大大方方地向内走去。 玉莲不敢看人,玉莲垂着头:“楚大哥,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楚昀知她性子,低声安慰了她一句。 玉莲抬眼偷瞧了眼周围,见一旁的几个姑娘,看着自己,不无艳羡,心中却是甜的很。 店里卖脂粉的也是一个婆子,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那小嘴一张就是一顿夸。 楚昀哪里懂得什么胭脂,只是目带询问地看向玉莲。 馨儿看着摆满的各色脂粉,好奇地闻了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随后又在自己脸上胡乱图了一阵,看的那婆子哭笑不得:“这……” 显然这些货是卖不得了。 楚昀倒是一点不心疼:“买!” 那店里的婆子马上笑得更灿烂了,一个一个公子叫的那是一个欢。 直到斜月当头,三人才尽兴而归。 楚昀已经雇了车马,一来是怕玉莲二人累着,二来是买了不少东西,也没办法拿下,干脆雇了车,到了山下也好让人帮忙送上去。 车内,宋玉莲紧挨着楚昀,一双小手紧张地捏着,时不时地偷瞧着楚昀,眼中又羞又喜。 而馨儿一双杏眼则好奇的在两人之间来来回扫着。 “玉莲姐姐难道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她发现自从今日下山后,自己这玉莲姐姐脸上的笑意就没止过。 宋玉莲面上晕红,不知该怎么回答,楚昀则道:“我回来了,难道不值得高兴么?” 馨儿眨了眨眼,傻乎乎地笑了笑:“也是呢。” 马车载着三人,出了城,沐浴着月光,缓缓向午阳山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姐姐,你听到鬼叫了吗 卧房内,巨大的木桶正冒着氤氲的热气。 楚昀脱下衣服泡了进去,稍有些烫的热水瞬间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有说不出的舒爽。 仿佛这数日一来的劳碌都一扫而光。 他吐了口气,才闭上眼睛,便听房门被人打开。 “玉莲?!” 玉莲红着脸,关上门,走到他身边。 “你这是……” 不知是热气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楚昀的脸也有些红,不过这次,他选择了顺从,没有再开口拒绝。 玉莲乖巧地坐在桶边,一言不发,卷起衣袖,伸手轻轻地为他揉捏的肩臂。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水声阵阵。 良久,玉莲终于开了口:“楚大哥这次下山,去了好久呢。” “路上遇到些事,耽搁了。” 玉莲一边轻轻撩拨着水,一边“恩”了一声。 楚昀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苏妙秋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苏姐姐也只是来了两三次罢了。” 楚昀点了点,不放心地道:“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要多提防着点。” “没有,奴家觉得苏家姐姐人挺好的……” 楚昀扭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十数日不见,这家里一大一小就都被收买了? 不过想想,似乎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要不是苏妙秋,以自己的性子,不知要让玉莲等到何时。 但有一点,楚昀心中实在好奇。 苏妙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至少绝对不会是为了帮二人突破关系,背后一定有她的阴谋。 正想着,玉莲又轻唤了一声:“楚大哥?” “恩?,怎么了?” “你……往上坐一些。” 楚昀下意识地动了动,却感觉到玉莲的手开始在自己胸腹间轻抚着,让他禁不住吸了口气。 ………… 沐浴更衣后,楚昀出门倒了水,又将木桶放回去,再回来时,已经没有看到玉莲的身影。 他轻唤了一声,并无人应答,不由挠了挠头。 刚才还在这的人,一转眼就没了?撩了自己一肚子火,竟然就这么跑了?真没有公德心! 算了。 他吹灭了灯烛,上了床,不过随即有跳了下来。 “谁!” 点亮灯烛,只见玉莲正用锦被裹着自己,只露出一个娇俏的脑袋来,倚在墙边,面脸红似血地看着他。 而楚昀回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知道这锦被之下的躯体,可是未着寸缕。 “玉莲……你……” 楚昀只觉气血翻涌。 “楚大哥……”玉莲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楚昀深吸了口气,脸色变得郑重了些:“玉莲,你可想好了?” 玉莲点了点头。 “我可是有道行在身,小心我把你当做鼎炉给炼了!”楚昀故作恶狠狠地道。 “奴家愿意……” “嘶……” 楚昀又道:“我也不能给你名分,日后若是再有其他女子……” “奴家本就不求名分的……” 楚昀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楚大哥……” 却见楚昀忽然冲她笑了笑,道:“好吧,其实我是在骗你,就算你现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后悔了,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说完,便翻身上了床。 “楚大哥,灯……” “等什么等,裤子都脱了你竟然让我等……” “呀,不是,奴家说的灯烛……还亮着呢!” “亮点好,要不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可、可是……奴家觉得好羞人来着……呀……” 男察四至,女审八到,阴阳之合,天地之道, 未久,床榻摇动,不知到几时。 ………… 翌日一早,楚昀精神饱满地做了早课,又在院中练起剑来。 灵丹诀有云:以人补人,自得其真。阴阳之道,精髓为宝。搬而运之,后无而老。 房中之事,多能杀人,亦能生人,能用之者,可以养生,不能用者,则以殒命。 虽说并未真的将玉莲当做鼎炉,但楚昀还是受益良多,玉莲也是受溢良多。 早起的馨儿看着自家哥哥神清气爽的模样,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总感觉哥哥似乎更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哥哥……”小姑娘走到楚昀身边,悄悄喊了一声。 “你干嘛?这是咱们自己家,怎么跟做贼一般?”楚昀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哥哥,咱们院中……好像有鬼来着……” “恩?”楚昀皱了皱眉,“怎么可能,竟然有鬼敢来咱们道观?我怎么没感觉。” 他敲了敲丫头的脑袋:“你这丫头又胡说,是不是睡蒙了?” “真的!人家才没有胡说,昨天晚上人家分明听到有鬼哭来着!” “恩???” “还是个女鬼,哭了一夜呢!肯定是哥哥睡得太死没听到,还说人家,人家去找玉莲姐姐!”说着,她扭头在院中张望了一眼,“咦,怎么没有见到玉莲姐姐呢?” “她呀……还没起来。” “还没起来么?往常玉莲姐姐起的最早来着,今日也睡懒觉了么?我去喊她。” 小丫头忙推开门到了玉莲房中,不一会又跑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哥哥,玉莲姐姐被女鬼抓走了!” “……”楚昀叹了口气,“在我房中呢。” 小姑娘哦了一声,不过才跑到门前,便停下脚步,挠了挠头。 显然她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楚昀看着她扭着腰身跑进房门,脑海中却回到了昨天夜里。 他也不知昨夜癫狂到几点,只知道玉莲像是要把他整个吃掉一般,若非是自己真的习得了房中术,怕是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就是自己了。 房中。 “玉莲姐姐?” 馨儿走到床榻前,果然见床上躺着一个睡眼朦胧的女子。 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散乱在枕上,遮住她半丈脸庞,露出来的那半张俏脸。 “唔……” 玉莲被她喊醒,只觉浑身酸软,看着眼前的馨儿,眨了眨眼,随即醒悟过来。 她忙用锦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这丫头看出来那锦被之下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又变漂亮了?”馨儿看着眼前的如海棠春睡般的娇媚模样,呆呆地问道。 “哪有……” “姐姐,今天好懒,人家比你气得早!” “还有,姐姐,人家告诉你一个秘密。”馨儿勾了勾手。 玉莲悄悄往前凑了凑。 “咱们后院……怕是有鬼呢!” 玉莲一惊:“有鬼?” “是呢,昨天晚上人家就听到有鬼在哭呢,咿咿呀呀的,吵得了一整晚,人家都睡不着觉,刚才我跟哥哥说,哥哥还不信……” 小姑娘撅着嘴哼了一声,随后想了想道:“没事,人家一定要把这个鬼给抓住,到时候哥哥就会信我了!” 说着又看向玉莲道:“姐姐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我……”玉莲脸上羞红。 她有点做鬼心虚。 “不过还是姐姐你聪明,都知道躲到哥哥床上来了!不过姐姐不要怕,有哥哥在,很快就能把它捉住的!” 这丫头不知道,那鬼不仅被她哥哥给抓了,还用各种姿势审讯了一夜。 楚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提着她就把她拉到了门外:“臭丫头你在那胡说八道什么,哪有鬼!” “哼,哥哥就是不信人家的话,玉莲姐姐也听到了。” 楚昀瞥了一眼玉莲,脸上憋着笑。 玉莲将头埋在枕头中,不敢看他们。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到访 书房中,楚昀面前的桌案上,正摊开着一本画卷,画卷一片空白,没有半点墨迹。 楚昀盯着看了片刻,耳朵动了动,随后将卷轴收起。 果然,没片刻房门就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身形玲珑,面容妖媚多姿的女子。 外着一件粉底窄袖短褂,能隐约看到月白色抹胸,被高高顶起,最外罩着一件梅花春衫,下面是一袭洁白的绣花百褶襦裙,被锦带系住,打了个兰花扣。 同上身的伟岸相比,愈发显得纤腰苗条, 楚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苏妙秋啧了两声:“哎呀呀,这是什么态度?不会因为吃了玉莲妹妹,就把我这个大媒人给抛到一边了吧?” 她那种满是狐媚的面容,一颦一笑都带着勾魂的劲,莲步款动间,香风阵阵。 “……”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近前,在桌上的卷轴打量了一眼,突然轻笑出声。 “怎么了?”楚昀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大白天……关着房门,你不会是又再看春宫图吧?” 苏妙秋对着桌案上的卷轴努了努嘴,想起了那日馨儿不小心透露出来的消息,随后笑吟吟地道:“一个人看多没意思,要不咱俩一起?” 楚昀心中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淡声道:“有话直说,你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哎呀呀,你着什么急,我可是客人,来了也不知请人坐下喝口茶水。” “桌椅就在那,你自己不会坐么?”楚昀横了她一眼。 经过前几日之事,楚昀同苏妙秋之间的关系愈发微妙起来。 楚昀 苏妙秋也没有坐下,笑眯着眼,那浓密的睫毛闪动,眼波流转,分外迷人。 “我说你这小道士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有这么不耐烦么,怎么说我也是帮了你对不对,来,给姐姐笑一笑?” 楚昀哭笑不得,道:“我还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仅仅是为了帮助玉莲?” 楚昀还是不太相信这狐狸精会真有这善心,也不知藏着什么心思。 “你呀,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美人之腹,姐姐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清高的模样,为玉莲感到不值,不可以么?”苏妙秋轻哼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表现嘛……还算没人人失望,也不枉玉莲对你一往情深。” 楚昀没有回答。 说心底话,他并不是真的对玉莲没有心思,可不知为何,沈楠嘉的身影总会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有些纷乱的感觉。 为此,才瞻前顾后,忽略了玉莲的感受。 也正是这次苏妙秋想的主意,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才让楚昀下了决心。 从这一点看,楚昀对苏妙秋的敌意也已经消除。 原本他对妖族所持态度就很平淡,只要不出来害人,随她怎么折腾,都与楚昀无关,只不过二人初次见面之时,苏妙秋想要楚昀的一身道行,二人才成了敌人。 只要对方不招惹他,他也乐得清闲。 “你为何不说话?”苏妙秋娇声问道,“还有,我问你,你那天的一句话,是真的么……” “什么话?” “如果我来取代玉莲妹妹,你真的没有动心?无论样貌,还是身材,人家可都是要胜出不少呢,多少男人可是求之不得呢……”苏妙秋嬉笑一声。 作为一名狐狸精,苏妙秋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魅力。 楚昀淡漠地点了点头,认真道:“你脸皮的厚度倒是胜她不少。” 苏妙秋娇笑不已,媚眼眨啊眨,忽然道:“其实……你们男人什么心思,我清楚的很,也有那些男儿,其实心底想的要死,脸上还偏要做出一副高冷之态,试图以此来引起人家的注意……实在是幼稚!你该不会也是存着这般心思吧?” 楚昀和她对视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有毛病……” 楚昀当然没有这般心思,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确无法做到无视苏妙秋的美貌……和身材,但如果这美人的背后藏着致命危险,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苏妙秋闻言,不仅不恼,反而是娇笑不已。 正笑着,玉莲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见到苏妙秋,面上不由一喜:“苏姐姐,果然是你!人家才过来,就听到你的笑了。” 苏妙秋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笑眯眯地道:“玉莲妹妹,恭喜你呀。” 玉莲反应过来,只觉脸上滚烫,娇声道:“什么恭喜……苏姐姐说的人家都听不懂……” “小妮子,果然是害羞的人儿……告诉姐姐,这臭道士有没有再欺负你,他要是敢,你也别给他好脸色!” 说着,横了楚昀一眼,那语气,反倒是她同玉莲才是真正的姐妹一般。 楚昀心中有些迷糊,这二人的关系……有这么好么? 玉莲听她这般说,怕楚昀不高兴,偷瞧了一眼,才放下心来,道:“不知道苏姐姐来,奴家也没准备多余的茶杯,奴家这就去再准备……” 苏妙秋拦住她:“没事,一只就够了。” “啊?这是给楚大哥……”玉莲看向楚昀,却见楚昀冲自己柔柔无奈一笑,点了点头,便也作罢。 “苏姐姐几时来的,也不招呼奴家一声……” “妹妹可真见外,咱们又都不是外人……”说着,苏妙秋故意用眼角斜睨了楚昀一眼。 玉莲闻言一呆,不是外人,是什么意思? 她在二人面上来回看扫了一下。 楚昀忙道:“你看什么,别听这狐狸精乱说,她就是外人。” 苏妙秋旋即娇笑起来。 玉莲知道被她捉弄,面上一红,娇声道:“若是苏姐姐真的不是外人……也是挺好的,奴家不介意的……” 苏妙秋笑声止住,啧了两声,看向楚昀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质疑,忍不住道:“小道士,你该不会是偷偷对玉莲妹妹说了什么吧?” “楚大哥没有说什么,奴家真是这么想的……” 苏妙秋媚眼转了转,揶揄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就看你家男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楚昀听得头疼,忍不住道:“不要再逗玉莲了,你还是说说你来此的目的吧。” “切!真是无趣!”苏妙秋撇了撇嘴,随后看了玉莲一眼。 玉莲忙道:“哦哦,那楚大哥你们聊,奴家先出去……” 苏妙秋笑眯眯地娇声道:“姐姐先占用一下你男人,妹妹可不要介意呀。” “奴家不介意……不是,苏姐姐你随便占……也不是……算了,奴家不说了!” 玉莲怎么说都觉得似乎有歧义,干脆红着脸直接退了出去只留下二人。 楚昀看向她,显然是在等她开口。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徒弟都被人打死了 房间再次剩下楚昀二人。 苏妙秋开口道:“小道士,其实姐姐我对你确实挺感兴趣的……” “这种话就没有必要再说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 “切!真讨厌,一点都不知趣……”苏妙秋不满地娇哼一声,“其实来这,一是想看看你们的进展,二来嘛……也是想借助这个机会,和你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 “当然是咱俩的关系。”苏妙秋瞥了他一眼,神色稍稍郑重了些,“之前人家确实是有打过你的主意,不过这段时间,姐姐我仔细想了想,考虑到馨儿那丫头和玉莲……所以就当是放过你了。” “哦?那你的意思……我还得谢谢你了?”楚昀挑了挑眉。 “难道不应该么?”苏妙秋冲他眨了眨眼。 楚昀哼笑一下,道:“你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 苏妙秋面上的淡笑顿时止住,抿了抿嘴,道:“你不知道么,太过聪明的人实在让人讨厌。” “那在下倒是好奇了,不知道有什么事,连苏姑娘都觉得麻烦……说出来,也好让在下听个乐。” 苏妙秋妖娆地白了他一眼,终于扯到了正题上:“小道士,我听说你能掐会算,所以,有件事要麻烦你帮我算一下。” “什么事?” “我有一样东西,久寻不到,不知你可能我帮我推算出来?” 楚昀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肯?” “非是不肯,且不说玄门之术只适用于凡人之身,无论是我道门还是佛家,亦或者你们妖魔鬼怪,本身就是沾染了天机,都不在此列,更何况……若是任谁所求之物都能被推算出来,那我岂不成神仙了?” 苏妙秋叹了口气:“说了半天,还不是些没用的废话,看来都是命中注定了。” 她神情有些失落地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楚昀沉默片刻,道:“你……还有别的事么?” “干嘛?没事连多呆一会也不行么?” 或许是所寻之物没有下落,苏妙秋兴致缺缺,闻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说着,又再次发起呆来,一只藕臂支起,素手拖着香腮,幽幽地叹了口气。 楚昀哭笑不得,这狐狸精一会巧笑嫣然,勾人心神,一会又语带愁思,面色千变万化,实在让人摸不准心思。 他道:“不是那个意思,是我正好也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你?同我商量?”苏妙秋面带疑惑,收回看向远处的茫然目光,重又投到楚昀面上。 “恩,是馨儿的事。” “那丫头?她怎么了?” “我记得你此前说的,想要收她为徒,可是认真的?” “那还有假,怎么,听你意思……是动心了? 楚昀认真道:“我想过此事,你说的没错,以这丫头的身份来,我确实不能教她一些道门的书法,所以……拜你为师,不失为一个选择。” “算你还有点眼光。” 苏妙秋得意一笑,又听楚昀继续道:“虽说你的道行,也就……马马虎虎,但小丫头毕竟毫无基础,倒也勉强能为她指点一二。” “……” 苏妙秋看着他那一副欠扁的模样,举了举秀拳。 随后负手在房间内踱了两步,想了想又道:“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姐姐我就勉强答应了,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楚昀皱了皱眉:“我求你,你平白得了一个徒弟,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么?” 苏妙秋想了想馨儿那丫头傻乎乎的可爱模样,随后很冷静地摇了摇头。 好在二人讨论的当事人也不在场……避免了打击。 “那你要我帮什么忙?不会是帮你找刚才说的那样东西吧?” “当然不是,什么忙……人家得好好想想。”苏妙秋双手环抱,将胸前那巨大的软物,挤得更加突出,一只手点着下巴,犹豫片刻道,“算了,就先记下,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随你的意。”楚昀不以为意,“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苏妙秋闻言瞪着一双狐媚的大眼,不满地看向他:“你怎么那么多要求?” “馨儿虽要拜你为师,但若要修行的话,必须在午阳观内,你不能带她离开,我对你们妖族的行事作风不太放心,馨儿这丫头很单纯,我怕被你带坏了。” “你……” 苏妙秋刚开口,忽然媚眼一转,转而吃吃的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是想借这个借口经常见到我吧?” “城中有好几家药材铺子,你路过时,可抓一些柏子仁、五味子、茯神、首乌藤等药材。” “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这些药有安神补脑之效,或许能治一治你的妄想症。” “……” 苏妙秋本来就是在捉弄他,自然不会恼怒,娇笑了两声。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楚昀点了点头:“此事,劳烦你多费些心思了,若你想好了条件,随时告诉我,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自会帮你。” “这还差不多!你放心吧,这丫头乖巧客人,看起来,比我那大徒弟讨人喜欢的多,我自然会好好教她。” 楚昀皱了皱眉:“你还有大徒弟?” “怎么,很意外么?” 楚昀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忽然问道:“是男是女?” 苏妙秋闻言,看向他的目光泛起一丝古怪来,随后道:“自然是男的……” 却见楚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不知为何,苏妙秋见他那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愈发得意起来,眉间眼角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楚昀很快就反应过来:“你骗我?” 苏妙秋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一阵娇笑声。 “你笑什么,我……是怕他欺负馨儿罢了。” “是是是,人家也没说什么呀,你何必解释这些。”苏妙秋笑眯着眼。 “……” 苏妙秋像是一脸得意,随后解释道:“是女徒弟,虽说是徒弟,但也是故人之后,我看她可怜,带在身边而已。”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又不在意。”楚昀目光看向别处,回了一句。 “是是是,你都不在意,只是我自己愿意说,行了吧?”苏妙秋笑吟吟地道。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楚昀岔过话题问道,“前些日子,我见一个太阴宗的道士杀了一只狐狸精,据说她师父是什么凰山四妖,我想以你的道行,同为妖族,说不定会听说过这个名头,不知你可有耳闻?” 话音落下,却见苏妙秋的笑容瞬间凝固,脸唰的一下就变得冰冷起来,眼中泛着寒光。 “你……再说一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召唤 房间内,只剩下楚昀一人。 他看着苏妙秋离去时满身杀意的背影,摇头苦笑。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被杀的小狐狸精,竟然是苏妙秋的弟子……还真是无巧不成书,突然有些心疼起苏妙秋来,真是来时春光明媚,走时乌云密布。 好在苏妙秋这次来找自己的目的经过思索,他心中明了了一些。 苏妙秋背后一定是遇到了某些麻烦。 或许一开始打自己的主意时,便与此有关,只不过一时拿不下自己,才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说来也巧,有玉莲和馨儿这层关系,两人也很巧妙的“化敌为友”。 这些都是苏妙秋有意为之,既然知道拿自己没有办法,反倒不如借此机会,与自己达成而背后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与她有求于自己。 只不过楚昀尚不清楚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苏妙秋不说,楚昀也不会多问,何必自找麻烦。 至于太阴宗的那名中年道人,交给苏妙秋去解决,倒是让楚昀省了一点心思。 将这些念头都抛开,楚昀的心思再次回到那画卷上,没一会,玉莲走进了书房。 “咦?苏家姐姐走了么?” “恩。”楚昀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有事要找她?” “没有呢,已经到了晌午,奴家只是想问问苏姐姐要不要在这吃午饭,奴家也好多做些。” “她……有事离开了。” “哦。” 玉莲应了一声,走到楚昀身边,往桌案上扫了一眼,好奇道:“楚大哥,这空白画卷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自从你回来后,都看了好几天了……可上面什么都没有。” 楚昀故作惊讶道:“什么都没有?不是啊,这上面分明画着一张美人图啊,而且模样更是美若天仙呢。” “咦?真的么?可奴家怎么没看到……” “你再离近看看。” 玉莲睁大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只见那画中忽然荡起一阵水波来,随后将自己的面容映照的清清楚楚。 玉莲顿时反应过来,羞红了脸:“楚大哥又捉弄奴家……” 可眼神确实止不住的羞媚之意,两人自从有了关系之后,玉莲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虽然依旧举止娇柔,但眉间再没了先前那股忧郁的神气。 “逗你呢,这幅画不好看,我给你看幅好看的。” “什么画?” “就是那天晚上咱们一起看的,你忘了?”楚昀语带笑意。 “啊……” 玉莲忽然想起来,知道他说的是春宫图的事,不由眼波如水。 楚昀瞧着她眼波如水的模样,不禁想起最近几日的夜里,自己借着修炼房中之术的名头,哄得这位娇俏玉人格外听话,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乖乖照做。 不仅照做,还总能做到最好,以至于楚昀都在心底暗骂自己实在是太过分。 但骂归骂,该摆的姿势,却是一样没落下。 这时,门外冒出一个小脑袋来。 “哥哥,你们看的什么,馨儿也能看么?” “咳……” 暧昧的气氛顿时消散,楚昀收敛起神色:“臭丫头来的正好,过会咱们就吃饭了。” 馨儿闻言,嘻嘻一笑。 ………… 凰山 从午阳观离开的苏妙秋,此刻正和老鬼在一起,并没有去找那中年道人。 “你找我有事?” 苏妙秋并没有往日那般妖媚的笑容,寒着脸看向老鬼,显然心情很不好。 “怎么,难道是老头子我不小心惹了苏仙子,这般冷脸相对。”老鬼淡然地问道。 “与你无关,告诉我找我有何事。” 老鬼并不在意她的语气,呵呵一笑:“可不是我找你,是主上找你。” 听到“主上”二字,苏妙秋的脸又沉了几分。 “你这些日子去了何处,也不见人影,莫不是把主上交代的事给忘了?主上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你不也在这里,有什么资格问我?豹三呢?” “哟,苏美人竟然主动提起我来,实在是让人欣慰啊。” 林后传来一道声音,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走来。 苏妙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没死呢,真是丧气。”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苏妙秋虽然平日里冷嘲热讽,但也都带着几分笑意,可今日阴沉着脸,显然与往日大为不同,豹三与她相处时日不短,自然了解。 所以冲着老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意思在问老鬼是不是惹着她了,老鬼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豹三冷笑一声道:“苏妙秋,你今日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妙秋柳眉紧蹙,良久才道:“瓶儿……被一个道士给杀了。” 二人听得俱是一愣。 豹三讥笑一声:“哟,还真被我给说中了,你徒弟真的死了?” 苏妙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老鬼问道:“知道是谁下的手么?” “知道,此人还在江南道转运使的府上,若不是受到你的消息,我已经去找他了。” “一个道士,在朝廷官员的府上?” 老鬼沉吟片刻,提醒道:“苏妙秋,你不要忘了主上的交代,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擅自与朝廷官员有纠葛,以免坏了他的大事,如今那道士在当官的府上,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心里有数。” “苏妙秋,这几日你都很少现身,主上可是不怎么开心啊……”豹三看着她,眼中有少许幸灾乐祸,“怎么样,要不要我在主上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如果不是你太废物,主上又怎么会想起我来。”苏妙秋讥讽道。 “哦?既然如此,那碧云珠的事,就交给你苏大美人一人,如何?” 苏妙秋没有理睬他,向老鬼看去:“黑蛇他人呢?上次就没有见到他,已经消失有段时间了。” “黑蛇可没有你这般悠闲,一早就领命去了南边。” “那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动身,难道是不受主上的指使了么?” 豹三嘿嘿一笑:“我还要其他任务,至于老鬼,说不定他是觉得旅途寂寞,在等你这个大美人作陪。” 老鬼轻笑一声:“不知苏姑娘可有这个雅兴。” 苏妙秋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等你下辈子投胎,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老鬼闻言哈哈一笑,道:“那看来老头子要早点投胎去了。” “你们先去,等我替瓶儿报了仇,自然会去找你们。” “苏妙秋,你好像没有搞清楚,谁的事才是大事……”老鬼皱了皱眉,“再晚些时日,只怕主上也要责难了。” “你就这么怕他?” “怕?”老鬼呵呵一笑,“你不必讥讽我,我一个老头子,有何好怕。” 苏妙秋没有回答,扫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 豹三盯着她的背影,待他离开后,道:“老鬼,苏妙秋这臭娘们最近明显有些不太对劲啊……” 老鬼呵呵一笑:“若是你也同她一样,时刻被主上惦记着,能好受就有鬼了。” “你何时动身?黑蛇已经离开有些时日,若是被他寻到,抢了头功,你的处境就更不利了。” “不急不急,这算得了什么。” 老鬼心中只有打算,碧云珠虽然重要,但是苏妙秋更重要,而他还收到的一条命令,就是盯住身边的这位妖艳女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梦魇 夜色如水。 丑时,楚昀忽然睁开眼来。 睡梦中,他只觉呼吸愈发不畅,这种感觉,很不对劲! 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玉莲几乎整个人都快压在自己身上了,难怪梦里总觉得有些沉。 那如云团般的长发披散在自己的胸膛,身体上光滑温软的触感清晰地传来。 即便是每次都折腾的许久,玉莲也都强忍着虚弱的感觉,一脸满足地窝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缠人的紧。 楚昀轻柔地为她理了理散乱的青丝,黑暗中,却听到玉莲的呼吸急促了一些。 楚昀皱了皱眉,眼中青光亮起,明显能看到对方的面容似乎有些苍白。 这与往常夜里始终残存着的绯红截然不同,楚昀从来还没见过她这般脸色。 紧接着,玉莲的身子也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玉莲?” 轻唤了一声,玉莲并没有醒来,但柳眉却蹙在了一起,看模样颇为难受。 楚昀情之不妙,忙将她平躺摆下,随后手在她眉心处点了点。 “难道是梦魇?” 原本想着驱逐了事,但又放下不下,便在玉莲手中画了一道符,随后拿着她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之上。 随着光华转动,场景为之一变。 让楚昀惊讶的是,玉莲的梦境,竟然是那座早已倒塌的大墓中。 梦中的大墓仍在,一切模样一如楚昀来时一般。 四周阴暗,耳边听得一个女子的惊呼声,楚昀不由心中一沉,听出来她的声音,正是玉莲。 随后寻声而去,没片刻,就看到一个白色襦裙的娇弱身影。 “玉莲!” 楚昀喊了一声,冲过去一把将她揽住,玉莲禁不住啜泣起来,惊慌失措地指了指身后。 “楚大哥,那里……” 正是大殿的方向。 “玉莲,怎么……” 话音未落,楚昀便看到竟然有一个身影径直向二人飞来。 待看清其人面容之后,楚昀微微一惊,竟然是那墓主人! 原来是他搞的鬼。 感受着玉莲颤抖的娇躯,楚昀挡在身前。 他知道,墓主人已经重生化为鬼童,而鬼童则被自己和云瑶二人斩杀,是绝无存活的可能,梦境中的墓主人不过是梦魇所幻化而成的罢了。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玉莲的梦中,楚昀猜测应该与那副画卷有关。 自己只顾着琢磨如何能让画卷显露出真容来,却忘了此物是从墓中带出,必然还沾染着些许的阴气。 或许对自己和馨儿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玉莲是凡人之体,虽说自己每天晚上都给她渡许多精华过去,但还不至于到了那种辟邪的地步。 也许是今日自己同她玩笑时,让她近距离看向画卷,不小心被阴气沾染上,到了夜晚,才衍化成梦魇。 想通了这点,楚昀反倒轻松了许多。 随后掐了道诀,对着那墓主人一指,只见一道电光划过,照亮整个甬道。 那雷光击中墓主人,伴随着一声怒不可遏的沙哑声音,墓主人连同楚昀所在的整个大墓,顿时都扭曲起来。 “呼!楚大哥!” 玉莲从梦中猛然惊醒,坐起身来,锦被落下,暴露出那如羊脂玉般的躯体,她也没有在意,一脸的冷汗,眼神中满是恐慌。 “玉莲,我在!” 楚昀坐在床边忙应了一声。 “楚大哥……” 玉莲紧紧地抱着他。 楚昀抚了抚她光洁的后背,轻声安慰道:“都是噩梦罢了……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说着,心中也暗自怪自己太大意了些。 “楚大哥……你以后都不要抛下我……” “放心吧,不会的。” 二人正诉说着情意,只听身后一个儒软的声音响起。 “还有我呢玉莲姐姐,馨儿也不会抛下你的。” 声音响起时,楚昀背后已经冒出来一个身影。 二人吓了一跳,楚昀扭头,见眨着杏眼嬉笑看向二人的丫头,一脸的无奈。 “臭丫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玉莲也是情不自禁地娇呼一声,才想起自己未着寸缕,忙又披上锦被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馨儿看着楚昀的脸色,撅了撅嘴:“哥哥好讨厌,对玉莲姐姐又亲又抱,看人家就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 楚昀苦着脸笑了笑:“别乱说,我问你,大半夜你不睡觉,跑我这来干什么?” “哥哥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满月,人家要修炼的呀……听到玉莲姐姐的声音,就跑进来了。” “哦……没想到你这丫头这么勤奋。” 馨儿嘻嘻一笑,楚昀想起拜师的事,道:“对了,我已经跟……跟你苏姐姐说好了,以后你就拜她为师,修炼的事,让她指点你。” “真的?!”馨儿眼睛亮闪闪的,看来很高兴,“哥哥真好,人家就喜欢苏姐姐身上的味道。” “恩,你跟她好好修炼,到时候哥哥给你准备个大礼!” 所谓的大礼,就是从阴尸体内取出的那枚异珠,也就是药丸。 楚昀一开始就打算留给馨儿服用的,用邪法炼制,正好小丫头是小妖,没有道心,只不过眼下这丫头还承受不住那么强横的药力,需要打好基础才行。 馨儿闻言一喜,问道:“是糖葫芦么?” “……”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这孩子好像是没修炼的必要了…… “比糖葫芦还要好。”楚昀叹了口气,打发了一句,“行了行了,快去休息!” “恩!”馨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才走两步,又停下回头问道:“对了哥哥,人家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 “平时人家一个人晚上好无聊呢,能跟你和玉莲姐姐挤在一起么……” “……” 看着楚昀头疼的模样,馨儿显然知道是不可能,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乖乖地道:“好吧,那人家听话就是了。” 说完冲楚昀摆了摆手:“哥哥早点休息吧,馨儿要去找小青蛙去了。” “等一下!” 楚昀皱了皱眉:“小青蛙是谁?不会又是你哪位结拜的兄弟吧?” “咦,哥哥不知道么?就是你书房里的小青蛙啊。”馨儿眨了眨眼,“人家刚才还和它一起看月亮呢!” 书房?楚昀闻言一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它还在么?” “哎呀。”馨儿娇呼一声。 “怎么了?” 馨儿一脸不好意思地模样:“人家听到玉莲姐姐的声音,就跑过来了,忘了告诉它等我了呢!” “……” 楚昀没有多说沉着脸,跟着馨儿出了房间。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祥瑞 上午,书房内。 楚昀一脸的凝重,看着画卷上凭空出现的金蟾蜍,又看了看身边无辜地眨着大眼的馨儿。 “这……就是你说的那只青蛙?” “对呀,它怎么去画里了,难怪昨天都没有找到。” 楚昀也懒得纠正她,只是盯着金蟾打量。 昨天夜里,楚昀听说了青蛙的事,便立刻随同馨儿回到院落的石台上。 只不过空空如也,莫说青蛙,连虫也没见到一只。 想起馨儿说见它是从书房里出来,两人又在书房中寻了半天,可同样是什么也没看到。 楚昀只以为是成了精的妖物,躲在了书房中,甚至动用了术法。 诡异的是,能察觉到残存的气息,却无法追踪其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让楚昀很是困惑,但一时间寻它不到,只得作罢,准备第二天晚上,躲在暗中观察。 今日一早,他如往常一般到书房,习惯性地打开画卷,却发现画卷正中,不知何时竟然凭空多了一只金色的蟾蜍画像。 那金蟾约掌心大小,看起来栩栩如生。 联想起昨日里馨儿说的青蛙,便忙将她喊了过来,果然是这只金蟾。 是以楚昀有些惊奇,不知这金蟾缘何会突然出现,又缘何会从画中出来。 两人正盯着那金蟾看,突然耳边听到一声蛙叫。 声音有别于短促的“呱”,而是长音。 楚昀愣了愣,他刚才分明看到画中的金蟾竟然张开了口,这声音显然是它发出的。 馨儿惊喜道:“哥哥,它叫了!” 随着这一声稍显尖锐的蛙鸣,二人竟然消失在书房中! 再睁开眼来,只见周围一片雾蒙蒙的,看不见任何景色,如入混沌之中,而那只金蟾,则变做数尺大小的巨型蛤蟆,蹲伏在两人面前。 “这是……入了画中?”楚昀皱了皱眉。 “小青蛙,咱们又见面了!”馨儿惊奇地打量了一眼周围,丝毫不觉得害怕,竟还嬉笑着同那金蟾招呼了一声。 只不过金蟾没有半点反应。 楚昀忙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看向它。 这画卷不知是何法宝,被那墓主人带在身边,隐藏了不知多少岁月,考虑到那墓主人自身的邪性,楚昀对这画卷一直有几分忌惮,如今二人被吸入画中,尚不知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小心些。”楚昀忍不住叮嘱道。 “哥哥,它很不会伤害人家的……人家昨天还和它说话来着。” “……” “它能听懂人言?”楚昀问道,若真是妖物,能懂人言,倒也不稀奇。 “对呀,昨天人家跟它说了好多呢。” “它……回答你了?” “没有。” “……”楚昀叹了口气,“臭丫头,那叫自言自语,不叫聊天,知道么?” “哦……” 不过想想既然昨日夜里它并没有伤害馨儿,多半应该不会是什么邪物。 想到这,楚昀也对馨儿的胆大感到后怕,看来也怪自己平时没有好好叮嘱这丫头提防危险,等此事了解,要好好交代一下才好,否则以后出了事,自己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两人一蛙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周围安静异常,没有半点反应。 那金蟾蜍忽的又叫了一声,楚昀眉头紧皱,一时间也有些犯难。 傻子也能看出来,这画卷的秘密,必然隐藏在这只金蟾身上,可它又不懂人言,自己便是想询问,对方也听不懂。 而且看馨儿那熟稔的模样,自己总不好在她面前直接拿在这金蟾开刀,万一解密之术不是动手,那就更是错上加错了。 难不成就在这干耗着? 楚昀正在沉声,馨儿好奇道:“哥哥,你看它一动不动,是不是饿了呀?” “……” “要是人家饿了,就不太想说话,也不想动呢。” 楚昀解释道:“并不是每个小妖都和你一样贪吃!” “人家贪吃么?”馨儿歪了歪脑袋。 才没有,哥哥分明是在骗人呢! 不过提起吃,她咽了咽口水,道:“哥哥,要不咱们去买糖葫芦给它吃吧,昨天它说想吃糖葫芦,哥哥?” 楚昀斜睨了她一眼,臭丫头你是把你哥哥当场傻子了么?能不能找个正经点的理由? 他有些想不通这丫头的脑回路,这个场景……是怎么跟糖葫芦扯上关系的。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道:“臭丫头,你不是说它不会说话么,再说了一个活在画里的蛤蟆,是怎么知道糖葫芦的?” 小丫头瘪了瘪嘴,娇声道:“万一呢……先买来吧,要是不吃,可以给人家吃嘛……不会浪费的。” “是你自己想吃了吧?” “恩!”馨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楚昀抚额,虽然眼前的气氛很诡异,但是有馨儿在,似乎总是严肃不起来。 他叹了口气:“臭丫头,别给哥哥捣乱,等解决完这件事,哥哥就给你买。” 馨儿马上喜笑颜开:“好!” 然后乖乖地站在楚昀身后。 楚昀不再理她,盯着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金蟾,和它大眼瞪小眼。 这只金蟾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种灵宠? 上古神兽? 法宝? “呱!” 不过馨儿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过去想接近阿猫阿狗,可不得用食物哄骗么,说不定这个方法真管用! 楚昀摸了片刻,发现身上一样东西,是那干瘪的血灵芝,被他小心地贴身放着。 虽说有点问题,但血灵芝的名头实在是打,这么宝贵的东西,楚昀自然舍不得。 正要放回去,只觉那电光火石间,一道影子闪过,随后手上传来一阵黏答答的感觉,满是黏液,而血灵芝竟然不翼而飞。 楚昀大惊:“我东西呢?” “好像被它的大舌头给卷走了……”馨儿指了指金蟾。 “不会吧?辛苦得来的血灵芝,就这么没了?” 楚昀顿时怒视着金蟾,刚要怒喝一声,正这时,只见一股极其凶猛地气息从那金蟾身上爆发出来。 强大的气劲连楚昀都被顶出数丈之远,只觉全身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好在他将馨儿及时抱在怀中,为她挡住了这凶悍的波动。 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金光直冲天际,楚昀隐约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 金光消失,眼前的金蟾不断缩小,最后竟然化为一个掌心大小,法宝模样的金蟾蜍物件,安静地摆放在那。 这是……法宝么? 楚昀将它收起,来不得打量,只觉眼前一花,随后和二人都回到了书房中。 正在绣花的玉莲闻讯而来,看着二人,惊讶地张着小嘴。 “楚大哥,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楚昀压下自己体内有些狂乱的气息,吐了口气,安慰了一句,随后扭头看向馨儿,见这丫头抬头楞楞地望着头顶,一边跟着看去一边好奇道:“臭丫头你看什么呢?” 只见顷刻间,一道五色祥云聚集在空中,笼罩住整个午阳观,不断荡起如水波一般瑰丽的涟漪来,向外扩散,华光缭绕,凤鸟来贺,云龙隐隐。 四处飞来华丽的鸟雀,盘旋在祥云之下,而午阳山山林中的小兽也纷纷露头。 好一派祥瑞之景! “哥哥,好漂亮呀。” 馨儿杏眼中满是惊奇与欣喜。 不过,楚昀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绚烂至极的祥瑞之景上,他仰天呆了呆,不禁发出一声呐喊。 “卧槽,我书房的屋顶怎么没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圣器 午阳观上的祥瑞之景,一直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不仅楚昀三人看的清楚,那巨大的五彩祥云,和云龙彩凤连临安城内往来的百姓,也都瞧得一清二楚。 小半个临安城的天空都被染得五颜六色,绚烂至极。 很快,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下,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临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田间地头耕作的农夫,街道上的行人,店铺里的商贩,青楼里折腾一晚上才睡醒的客人姑娘,都面带呆滞的看着午阳观上的壮丽景观。 然而最高兴的,当属府衙的王知府。 站在衙署的院中,看着远处的奇异之景,有片刻失神,随后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语:“这是……天降祥瑞啊!” 表情激动不已。 要知道,上一次出现祥瑞,那还是……在上一次。 祥瑞之兆,虽然是在午阳观之上,但那也属于自己治下,能出现这般奇象,这不是正说明自己在任时治理有方,政通人和么,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王知府马上喊来了当差的衙役,将此事隆重而又详细地记述下来,加急上报朝廷。 如果不是那彩云在天上,他恨不得让衙役用绳栓了一同拉倒玉京,给当今天子和满朝看看,这可是本朝开国以来,都未曾见过的盛景。 而他本人,更是带着一众府衙的僚属,赶到午阳观来,询问一番。 楚昀见到他时,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头乐得合不拢嘴,以至于楚昀心中不住为他担忧,生怕这老爷子乐过头。 关于那画卷之事,楚昀自然是不会透露给外人,便慌说自己也不知晓原因,王知府有些失望,但很快就也不在意,毕竟祥瑞之景是实实在在的。 得知王知府已经差人将此事上报朝堂之上,楚昀也安心了些。 他知道,自己那被金光冲破的书房已经不用再担忧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主动修缮。 送走了王知府,楚昀还不忘叮嘱了赵大元一声,让他帮忙在山下立个牌子。 当然,不是为了收取门票,而是因为他站在山顶就已经看到那乌央乌央前来瞧热闹的百姓了。 让赵大元将众人劝回去。 午阳观宫观太小,城中的人潮太大,忍不下。 都涌上来,把这道观塞得满满的,道观也受不了啊。 万一挤破了,流出去,恩……人潮再流出去,滚落山下,这可就是大罪过了。 所以暂时还是先稳一下吧,楚昀估么着不久之后,朝堂之上还说不定会派个什么朝官来。 毕竟此事传出,午阳观祥瑞之地的名号算是真正坐实了,什么这个道观那个寺庙的,那都是弟弟,都得往后稍稍。 午阳山下,不等赵大元有所表示,王知府等人也差点因为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而未能离开。 王知府本人享有贤名,在临安城素有口碑,所以百姓见到他下来,倒也是各个面带笑意。 好在王知府倒没有什么架子,好言劝说一番,才算将众人劝了回去。 楚昀在山上,松了口气,玉莲好奇地张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后,回到了后院。 看着书房前的一片狼藉,道:“楚大哥,这些……” “先不去管,过些时日,自会有人来处理。” 一切归于平静,楚昀坐在房中,总算有功夫去回想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了。 王知府等人不知其中内情,将此事当做天降祥瑞,但楚昀自己心中清楚,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他取出那只金蟾来,翻来覆去仔细打量,许多问题涌上眉头。 有些问题,已经想通,而有些问题,却让他更加困惑。 原本楚昀以为那血灵芝和画卷是墓主人准备的两样东西,血灵芝或许是重生后同那丹药一同服用,而画卷可能是某件珍贵的法器。 但眼下看来,这血灵芝分明就是为了解开画卷中隐藏秘密的钥匙,显然墓主人已经知晓,所以在临死前,早已准备妥当。 但楚昀摸不清楚的是,这墓主人是不知道解开画卷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不敢动手,还是他已经知道,但所处的境遇不允许了? 这点只怕除了他本人,谁也回答不上来。 除此之外,这金蟾的出现也有些古怪,楚昀不清楚是自己还是馨儿触发了什么条件,才使得这金蟾无故出现在画卷中,这都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且他发现,这金蟾,无论自己怎么试探,都没有反应,像是一个单纯的摆件。 楚昀是亲手从墓中取出的画卷,那墓中的场景,历历在目,那鼎炉,鼎炉下的八卦,鬼童背后的太极图,虽然使用的是阴术,但其背后都是道门术法的身影,很明显,此人必然与道门有所联系。 楚昀同云瑶甚至怀疑他过去就是道门中人。 所以,想来想去,也觉得这金蟾必然与道门有所联系。 想到这,楚昀犹豫起来,这事……应该告诉洞虚观的几位道人,别的不说,至少云瑶不仅陪自己一同入了大墓,而且血灵芝也是她还给自己的。 自己也答应过她,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会传信到洞虚观。 这么一想,楚昀就有了决定,而且……经历了上次的接触,他对那个如长辈一般的云瑶前辈总有几分亲切,能见到她,也是让人很愉悦的一件事。 但还是要等朝廷的人来过再说,至少也得把这宫观修葺一下。 楚昀这边想着,却不知晓,就在那金蟾身上金光冲天之时,整个大梁国,寺庙中的钟竟然在同一时间,凭空作响! 只不过各个寺庙相距甚远,对此异象全然不知,唯有各家的僧人看着不击而响的巨钟,挠着光亮的脑袋。 也有人飞速将这诡异的场景急忙禀报给院内的住持。 而玉京的菩提寺内。 大雄宝殿中坐着一位身披御赐金缕袈裟的老和尚,在寺内钟声响起的瞬间,老迈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出一道金光来。 老和尚正是当朝护国禅师,菩提寺方丈,觉空。 “师兄!” 觉知和尚从殿外走进来,带着一脸的凝重,看向自家师兄的背影。 眼角不经意间瞥到了散在地上的珠子,沉声道:“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 觉空声音虽然低沉,但中气十足,全然不似年迈之人。 他伸出手来一抓,那散落在地的佛珠竟然尽数被吸到面前来,随后一颗颗捡起。 “师兄,不知刚才可听到钟声?” “恩。” “我问过了,院内的梵钟并无人敲击,竟是凭空作响,实在诡异,莫不是我菩提寺中也有邪祟作怪?” 觉空沉默片刻,没有作答,反而问道:“师弟,你还记得,我佛历经九万九千年大劫,后终于在菩提树下顿悟,成就金身,而后立下誓言,为度化苍生,化身成四十九颗佛骨舍利,散落各处之事?” 觉知不解,但他知道师兄的性子,借口道:“是,师弟知晓,那四十九颗佛骨舍利,如今存放与各寺庙中,我菩提寺占了九颗,还有数颗……早已下落不明,只是,师兄缘何突然提及此事?” “那师弟你可知,若是集齐四十九颗佛骨舍利,有何用处?” “这……” 觉空呵呵一笑,却忽然闭口不谈,转而道:“刚才樊钟响起时,我心中颇有感应,想必应该是我佛门圣物现世,此事事关重大,师弟务必要多上些心。” “圣物?” 觉空点了点头:“没错,具体是何物,我也不清楚,但想来不久之后,自会有传闻传出,且静候些时日。” “是,师弟谨记。” 觉空不再说话,继续闭目诵经,觉知对他背影行了一礼,随后离开大殿。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降旨 临安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朝堂之上。 司天监也在祥瑞出现的同时,察觉到了南方之异象,但此次有别于上次,所以得到了此消息后,几乎是领着属下一路小跑的就进了宫,急忙将这消息传到御前。 他要赶在众人面前,第一个将捷报传递,天降祥瑞这等天大的功劳,司天监若是不参合上一脚,那简直是说不过去。 很快,这个好消息就穿遍了玉京。 而朝堂之上,一个个大臣也是趁机一通马屁奉上,直哄得天子龙颜大悦,连每况愈下的身子都觉得好转了许多。 当即便下旨,大行封赏。 而午阳观更是得黄金千两,田亩数倾,绢布千匹。 而临安府的各位官员自然也少不了。 朝堂之上,天子一脸喜气,而靖阳侯府,徐维岑明显就没那么高兴了。 徐维岑安坐殿中,对面站着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是徐维岑偶然间招揽的一位高人,赵铭言。 此人是个术士,颇有些神通,所以徐维岑对其很是看重。 看重一脸阴沉的徐维岑在堂上负手来回踱步。 赵铭言问道:“不知侯爷招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昨日里临安府传来消息,临安城外一个道观有祥瑞出现。” “此事玉京早已传开,在下略有耳闻,只是……侯爷这般忧心又是出于何故?” “你不知,陆皇后与道门有故,如今道门之中出了此等大事,只怕……对我们不利啊!” 赵铭言若有所悟:“在下明白。” 他犹豫了一下:“不过……在下闻听这陆皇后向来不问外事,侯爷会不会是有些太……” 他没有说完,徐维岑道:“太杞人忧天了?” “你莫不要小瞧此人,她心机重着呢,不问外事,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否则你以为皇子缘何会由她照看?” “必须要想办法,将此事压下才好,绝不能让道门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有所提升,铭言,你向来机智,可有什么办法?” 赵铭言沉默片刻,道:“敢问侯爷,菩提寺可知晓此事?” 徐维岑冷笑一声:“怎会不知晓,只怕菩提寺的那些和尚,心里比我还不痛快,只不过就算不痛快又如何,不也是只能憋着!” “的确,如今这是天大的喜讯,就算是菩提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多半也只能感叹时运不济。”赵铭言沉吟道,“侯爷可找过菩提寺的和尚?” “今日一早就已经找过,不过觉知那个老和尚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对此事竟然一点不上心,任凭我费劲口舌,也不表态。” “按理说,此事该是对菩提寺最不利,不可能无动于衷。”赵铭言皱了皱眉:“想来,菩提寺或许是没有拿定注意,亦或者,是暗中有所行动,只是不好为外人所知。” “不提那些和尚,此事菩提寺不问,我却不能不管!”徐维岑说着,叹了口气:“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件事……” “请侯爷明示。” “我曾问过觉知那老和尚,他说以圣上之况,怕是撑不过二三月,所以先前我才急着助兰儿为后,可如今这祥瑞一出,也不知是否情况有变,万一道门真想出什么办法来助天子恢复……你可明白我意思?” “在下明白。”赵铭言忙道。 自那次天现异象之后,经过一众大臣的上疏,孙恒架不住老臣的指责,考虑到兰贵妃为太子亲生母亲,最终还是将兰贵妃册封为皇后。 不过他仍然念念不忘去世的陆皇后,不忍心废黜了陆晚烟,所以竟然破了先例搞了个一帝二后。 徐兰同陆晚烟都为帝后,以至于老臣们纷纷上疏,但孙恒故意搁置此事不予理睬。 天子驾崩,皇子继位,年幼无法理政,徐皇后借机掌握朝中大权,那到时候,朝中之事自然是徐维岑说了算,这才是徐维岑的目的。 陆皇后只不过是一块绊脚石。 再往深处说,经过这么多年经营,朝中大臣多数与徐维岑交好,连佛门也与他有来往,到时候,便是乘机染指龙气,夺了江山社稷,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眼看着一步步往前走,突然出了这么一件祥瑞之事,无意中打乱了徐维岑的计划。 他生怕当今天子借此得意苟延残喘,如何能不担忧。 “铭言,你可有什么主意?” 赵铭言犹豫了一下:“属下倒是有一个主意……” “快快请讲。” “且不说那陆皇后存了何种心思,既然和道门有故,侯爷何不助她一把?” “什么意思?” “临安城有祥瑞,那必定是天佑我朝,作为皇后,代天子前往,举行大典,为天子祈求安康,也是情理之中吧?如果……皇后路上出了意外……” 徐维岑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这……倒是个注意,只不过皇后代天子出行,本朝并无先例,只怕于礼法不合……” “侯爷所言正是。”赵铭言瞧了他一眼,又道:“若是……那天子与皇后一同前往临安城行祭祀大典……又如何呢?” 徐维岑面上一惊:“你是要我同时对两人动手?此招太险,况且朝中尽知我儿素与陆皇后有隙,若是她不去,而对方遭难,怕是要有传闻传出……实非上策。” “此事好办,不如让两位皇后同去,只要有徐皇后相助,在下愿扮坐亲信混入禁卫军中,侯爷先前不是说,天子的状况已经坚持不了许久么……所以即便是病死半路,也在情理之中,到时候,在下趁乱……” 赵铭言做了个手势。 “你要亲自动手么?” “侯爷待在下不薄,在下自然愿意为侯爷分忧!” 至于如何让天子动身前往,这点徐维岑倒不担心,毕竟……天子自己可比别人更在意,这是上天之兆,只需要在他耳边吹吹风,借着这个势头举行祭祀大典,这可比什么丹药更有诱惑力。 况且他相信,就算徐兰劝说不一定有效,陆皇后那边,说不定也会动心思。 “如此,那就辛苦铭言了。” “侯爷尽管放心,此事交给在下便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差点翻车 玉京与临安有数日的路程,对午阳观的赏赐自然没有那么快就送到,这些东西都要准备,只是派了先行前去传讯的内侍太监。 午阳观虽说是暂时不迎香客,但临安城的王公贵族不在少数,知晓有祥瑞出现后,都是赶着前来参拜上香。 当然,大多数都是女券。 碍于身份和王知府的招呼,楚昀也不好拒绝,毕竟人少,还是能招待的下的,也就任由他们上山,也有住的近一些的村民,也都一并招待了。 陪着笑一直临近傍晚,送着众人到山下,楚昀只觉自己的脸笑得都有些坚硬,一转身刚要回去,却见远处一辆马车驶来,停在他面前。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娇俏的姑娘,正是婵儿。 见到她,楚昀有些意外,不由一笑。 “婵儿姑娘,有些日子不见。” “道长可真是个大忙人!只怕是早把人家忘了哩!”婵儿口中娇声道,乍见楚昀时眼中一喜,不过很快又夹带了一丝含嗔带怨。 “怎么会,婵儿姑娘活泼可爱,任谁见了也都再难忘了。” 婵儿听他当着车夫的面还这般夸自己,面上一红:“讨厌,道长真是……口花花哩!” 哼了一声,又忙道:“你看谁来了!” 说着,又从车厢里扶出一个人来,竟然是沈楠嘉。 这下楚昀倒是真怔了。 “小娘子怎么也来了?!” “怎么,我家小姐就来不得么?”婵儿皱了皱琼鼻道。 “没有没有,欢迎小娘子大驾光临,真是令草舍蓬荜生辉……”楚昀打了个哈哈道。 婵儿嬉笑一声:“道长也会贫嘴哩!” 楚昀看向沈楠嘉,那温婉的模样,恍如枝头盛开的梅花般。 “小道长,人家听说自前两日开始,你这午阳观就不让香客入观中上香,可是真的?” “哦,婵儿姑娘不知,前日里人实在太多,我这小小道观你也知道,哪里容得下那些个人,所以出于安全考虑,还是暂缓一缓。” “哦,难怪看刚才有不少人下山,先前来时,我家小娘子还担心不让去哩。” “怎么会,宫观寺庙,哪有将人拒之门外之礼,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小娘子来了,自然无妨。” 婵儿嬉笑一声,看向自家小娘子,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惹得沈楠嘉含羞带嗔地瞪了她一眼。 楚昀又问道:“小娘子近来可好?头疼之症应该再不曾犯过吧?近些日子有事,不在观里,不曾关切过。” “我家小娘子好得很哩!”婵儿道。 沈楠嘉微微行了一礼,一双桃花眼瞄向她:“在家中便听到道长这里有祥瑞出现,恰逢家中祖母寿辰将近,想着借此机会来为老太君祈福来了,不知道长可能让人家到殿里一拜?” 楚昀心中一愣,前些日子去庆元府,差点把这事又给忘了。 他尴尬一笑:“老太君可安好,之前得令尊大人相邀,我也一直在想该送些什么好呢……” 婵儿狐疑道:“真的么?那……老太君的寿辰是哪日来着?” “啊……这个……” “道长果然是忘了哩!” 沈楠嘉拉了一下婵儿:“婵儿!” 随后看向楚昀轻声道:“道长不要见怪,婵儿她便是这么个性子。” 楚昀呵呵一笑:“哪里,其实我是同婵儿姑娘玩笑的,老太君的寿辰是在四日后对吧,既然应了沈将军的话,届时自然会到场。” 婵儿闻言,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后道:“都在山下站好一会了,道长难道就让我家小娘子在这站着么?” “瞧我,请。” 楚昀刚要带她们上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玉莲也在! 虽然玉莲一直在后院,可万一要是两人碰了面…… 楚昀也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不想让二人见面,不过想了想,又在心中骂道,楚昀啊楚昀,玉莲已经委身于你,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么!还是说……真的对沈家小娘子有想法? 想到这,楚昀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了,道长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哩?”婵儿好奇道。 “没有没有……” 楚昀脸上的笑显得有些尴尬。 沈楠嘉对那车夫道:“李伯,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烧完香就下来。” 那车夫显然是沈家自己人,闻言忙点头。 楚昀引着二人上山。 沈楠嘉道:“道长医治好了我的病症,还没来道观中上香,实在是过意不去。” “道在人心,小娘子客气了。” 进了观中。 此时道观里已经送走了最后一批香客,看着天色不早,馨儿收拾了一番后,就回了后院,所以前院中已经是空荡荡的。 沈楠嘉上了香,恭敬地拜了拜,随后楚昀带着她到偏殿中坐下。 从道台上路过时,还不望向后院张望。 “怎么,道长是不是有事,人家看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有没有。”楚昀尴尬一笑。 沈楠嘉偷瞧了他一眼,又微垂螓首,媚眼低垂。 “若是道长有什么不方便处,那……” 楚昀转移话题道:“对了,不知那位吴公子可还在纠缠小娘子?” 沈楠嘉看向婵儿,婵儿道:“吴家的少爷似乎有段时日没来了哩!人家还以为是是小道长教训了他呢!” 正说着话,一个声音响起。 “哥哥,你在哪?” 馨儿很标准地出场方式,从门外冒出一个小脑袋来:“玉莲姐姐让我……咦,哥哥你在招待客人么?” 沈楠嘉看向馨儿,目露询问之色:“这位是……” “这是舍妹。” 馨儿丫头从来不知什么叫拘谨,冲两人露齿一笑。 婵儿是见过她的,所以知道,道:“这是道长的妹妹。” 随后她看向楚昀好奇道:“不过,玉莲……又是哪位?” “玉莲姐姐就是人家姐姐,你没有见过么?” 二人都看向楚昀,眼中满是询问之色。 “那个……” 算了,玉莲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自己藏着掖着岂不是对不起良心! 他郑重地道:“不瞒小娘子……” 就这时,不曾想殿外又传来一声呼喊:“道长在家么?” 竟是赵大元的声音。 楚昀呼了口气,只觉是来了救星来了。 前一刻还想着不能辜负人家,这一刻见有了转机,马上就变了念头。 他忙应了一声:“在这呢!” 第一百二十章 中邪 赵大元闻声走进观中,见楚昀从偏殿出来,不由一笑。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身后跟着出来的两个女子,前面一个身材高挑,生的倾城绝美,身边那个娇小一些,倒像是个丫鬟。 赵大元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心中暗道,坏了,不知道道长有客,来的不是时候,怕不是坏了道长的事? 看着楚昀逐渐走来,赵大元心中不免一沉,坏了坏了,道长不会是要对自己动手吧? 不过很快就又发现不对劲,楚昀竟然是一脸欣喜向自己走来。 “赵捕头,来的正好,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都护将军府家的小娘子。” 都护将军府? 临安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虽然只是闲着无聊的市井传闻,但赵大元如何能没有听说过,此刻再见,不由感叹。 不过很快,心中有些疑惑,他今日来,就是因为知道午阳观没有香客,想来楚昀这些日子该不会下山,便想借此机会找楚昀喝点酒。 可这沈家的小娘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午阳观,若说来上香,那也必然是楚昀给开了后门,毕竟当初可是楚昀自己说的,不方便招待香客。 再看看那沈家的小娘子,时不时地看向楚昀,赵大元觉得,这里面怕是没有表明那么简单。 沈楠嘉对他点了点头,赵大元尴尬一笑道:“不知道长今日还有稀客……” 却听楚昀道:“赵捕头来找我,想必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赵大元忙摆手:“没有没……” 不过看着楚昀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他不免一愣。 这道长是什么意思? 就听楚昀向沈楠嘉解释道:“平日里惯常有些人家出了些邪祟,请我去做法事……想来赵捕头找我,应该也是此事。” 赵大元呆了呆,忙解释道:“道长,这次我来没有别的事情……” “没有么?”楚昀背对着沈楠嘉二人,挤着眼问道。 “额……那可能……是有吧……”赵大元有些犹豫道。 婵儿失落道:“那还真是不巧哩……” 沈楠嘉柔声道:“还是做法事的事情要紧,正好我们也该回去了……” 楚昀忙带着歉意看了她一眼。 沈楠嘉冲他淡淡一笑,轻声道:“三日后……” “放心,在下一定到场!” 馨儿看着众人,随后问道:“哥哥又要下山么?” 楚昀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然后馨儿乖巧地冲众人挥了挥手。 随后楚昀连同赵大元送二人到山下,目送着二人乘车离去。 赵大元啧了两声,看向楚昀道:“道长……不愧是道长,果然是手段了得,竟然连这临安城最出名的美人都……” 楚昀苦笑一声:“今日倒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唉。” 赵大元后来也反应过来,知道了楚昀的担忧,揶揄道:“道长是怕两个小娘子遇到吧?” 楚昀咳了一声。 赵大元哈哈一笑:“怕是二美相见,到时候这沈家小娘子离开可就没那么好了,这么说来,道长该好好谢我才是,今日这顿酒,必须得你请。” “好说,我请便是。”楚昀呵呵一笑。 二人往城中走去,赵大元道:“说起来,道长你是不知,自从那祥瑞之事后,这几日你在临安城可是大名人。” “哦?” “先前凡是你到过的铺子,那都把你名号打出去了,别的不说,就连醉香楼,都挂着横幅,还写着你的名字。” “哈?醉香楼不是青楼么?” “可不是么,你还记得你救人的那间厢房么,现在要在里面住一晚,那可是其他房间的十倍价格!甚至坊间传闻在那厢房里办事,简直是生龙活虎,如有神助!” “……” 楚昀听得直呼好家伙,赚钱这可真是给他们玩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这顿酒咱们去哪家?” “要不就去……” 还没说完,又听背后有人喊:“捕头老大!” 二人回身望去,见是一个捕快,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头,可算找着你了!” 二人一看,是府衙的捕快吴四。 “怎么了?” “长通县的知县派人到了府衙来,说他们那边有个村子,近半的人跟中了邪一般。” “中邪?怎么个中邪法?” “具体我也说不清……要不还是先回府衙吧。” 赵大元苦笑一声,这好不容易想出来喝个酒,没想到又出这档子事,看了看楚昀:“怎么说,道长,一起去?” “走吧,一起。” 反正都已经下山,楚昀也不着急回去,万一又是邪祟作怪,还是得找自己。 到了府衙,果然见到长通县来人。 那县衙的捕快把事情简单汇报了一下。 原来长通县有个柳家村,前日里,陆续有一些村民莫名其妙地就犯了瘟病,村里的百姓自然是请大夫来看病,大夫也看了,药方也抓了,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过了一日,不仅病没好,反而加重了许多,有的年岁大的老人已经死了,这事自然报到了县衙里,连县令都带人到村里去询问。 不过因为不清楚是得了病,还是沾染了其他邪气,所以除了请大夫之外,知县只能上报府衙,请道观或者寺庙里的和尚去看一下。 “你怎么看?”赵大元问道。 “的确有点古怪……” 楚昀听到的第一时间,又想到尸气,毕竟同样的事已经出现过两次了。 不过仔细想想,又不像。 “那老人死的样子,可有什么古怪之处?” 那捕快道:“我正要说呢,三个老人死的时候我并不在,不过后来到村子里去看了一眼,听村民说,也没任何古怪之处,就是有气无力,后来撑不住就死掉了,当时以为是染了瘟病,没怎么在意。” 从他话中,楚昀也听不出来什么异样,只好对赵大元道:“只有到了村里才清楚了。” “那我去同知府大人禀报一声,咱们这就出发。” 楚昀点了点头,等他回来,几人牵了马,想府衙外走去。 赵大元道:“原本还想借着这机会同你喝上两杯,看来又要等下一次了。” “好饭不怕晚,此事不急。” 边说着边出了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古井 几人到了柳家村,果然,正如那捕快所说,男女老少,约莫有三四十人,被安置在村东的一个空旷之地。 因为怕是瘟病,所以暂时将他们隔离开来。 而几个县衙里的捕快则都用面巾蒙着脸,有那接触到百姓的,还用火考上片刻,如同消毒一般。 楚昀等人到来,县衙的知县还未离开,见州府里派人来,忙迎了上去。 那领着众人来的捕快忙将王知府写的信递给知县,随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知县看向楚昀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原来是灵运道长!快请。” 随后他是一脸无奈地又简单说了一边。 几人向人群走去,楚昀在一个少年面前停了下来。 “小心些……”捕快提醒道。 “无妨。” 赵大元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那捕快见状,忙招呼了那少年起来。 楚昀摆了摆手,自己蹲下身去,在他面色上看了看。 果然,并非是尸气。 又把了把脉象,不由好奇。 “怎么了,看出点什么?” 这时,不远处的一位老头,看了看楚昀,道:“怎么,你这后生也是医官?” 那捕快忙向楚昀介绍道:“这是请来的县里的” “在下并非医官,只是略懂些医术。”楚昀冲他抱拳一礼,“不知老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不过依老夫看,这些人所得之症,的确有些蹊跷,非是寻常之病。” 楚昀点了点头。 正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爷爷!” 原来是这群人中,又有一位老者坚持不住去世了。 楚昀皱了皱眉,走到那老头身前,一旁有两个年岁不大的孩童,正扑在老者身前,哭哭啼啼,口中喊着。 孩童的父亲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也一脸惆怅,似乎知道自己等人的下场。 赵大元等人也是禁不住叹了口气。 将那老者扶起,仔细看了一眼,不由“咦”了一声。 知县和赵大元等人在旁问道:“发现什么了?” 楚昀发现这老者不像是病死的,而像是被人抽取了魂魄一般,显然其中有古怪。 从未听说过有某种病症会有这般结果。 “劳烦问一下,其他几个死去之人的尸首都处理了么?” 知县招来几个捕快,询问了两句,随后就听其中一人对楚昀道:“先前的两句尸首已经埋掉,还有一具正准备掩埋。” “可否看看?” “自然。”知县应了一声,对那衙役道:“走,带我们去” 很快几人来到一个草棚中,地上铺着席子,那具尸体就躺在席上,用一块白布盖着。 楚昀掀开看了看,果然,死者也是个六旬老者,但是面目紧闭。 知县又招来了仵作,仵作验尸多年,自然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但用了各种方法,都没找到什么古怪之处,全身也无伤口一类的。 听说楚昀是道士,他微微一愣,随后轻声谨慎问道:“难道不是病症,是……” 楚昀点了点头,看向知县等人:“这两名死者,虽然看起来像染病而死,但是牙关紧闭,瞳孔紧缩,实则带惊惧之色,而且……魂魄像是被抽取了一般。” 众人闻言,不由一惊,若是如此,那就不是简单的瘟病了。 楚昀沉声道:“所以我有所怀疑,或者这所谓的瘟病……其实只是用来遮掩真相罢了。” “久闻灵运道长之名,若是如此,想必道长一定有办法!” “在下自当鼎力相助。” “那以道长之见,眼下该如何?” 楚昀有些好奇的是,这村子并不算大,若说真是染了什么邪症,怎么会有人中有人不中。 而且这些人里面,男女老幼皆有,显然不是针对特定人群,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些得了瘟病的村民,与其他人,有什么区别么?亦或者特殊之处?”楚昀将心中的困惑说出。 知县忙道:“此事我也想到了,并派人去问了。” 说完,他在一名衙役吩咐了一声:“去吧在其他人家里的王老三喊来。” “是。” 不一会,王老三就被带到面前,知县问:“我让你我先前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有没有结果了?” “回大连话我已经问过了。” “怎么说?” “这些得了温病之人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他们好像都是住在村东头的几户。” “村东头?” 楚韵听着忍不住皱眉,这和那些瘟病难道有什么关系吗?难不成动还是以地域为划分? 我们招待员交代了几声,然后独自一人走到了远处的一个土坡上,那个位置正好能将整个村落一眼看去。 不过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没有那个什么饭的风水忌讳之事。 明显不是什么山水格局一类的问题,而且楚昀在此地后,也没有看到妖气,所以先前并没有往这一方面去多想。 几人一时间都没有头绪,只好往村东头的方向走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村头有一棵老榕树,树下面是一口深井。 那榕树粗壮无比,正直春夏之交,枝叶散开,形成巨大的伞状,枝干几乎要两人合抱才能抱来。 楚韵绕着老榕树转了两圈,又看了看水井。 “村里就这一口井?” 那衙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去问问。”知县忙吩咐道。 不一会,衙役回来复命。 “回大人,属下已经问过,村里共有两口井,还有一口在村西头。” 话音落下,众人互望了一眼,隐约察觉到什么。 知县忙让人招来一位里正,里正倒是没有得病症,一溜小跑地就过来了。 知县问道:“你住村东还是村西?” “回大人话,小的住在最西头。” “我刚才听说,村里有两口井,可是如此?” 里正忙不迭点头。 “村东的这口井,往常只有靠近东头的几户人家用?” “大人瞧您说的,那村西的也有井,也犯不着跑这么远来这打水不是。” 知县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歇息的一众得了瘟病的村民,问他道:“那你看看,这些人,是不是都是村东的,有没有不是的?” 里正扫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可看清楚了?” “回大人,我们村子又不大,总共就百十来户人,小的全认识,这些人没有一个住西边的。”说着他便一个一个指去,还说出来住在第几户。 知县喊住了他:“好了好了,在旁候着,若是有事还要问你。” “是是。” 随后众人若有所悟地把目光投向那口井,又看向楚昀。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出息 这么多人同时得了瘟病,就好比食物中毒一般,自然不是个人的原因,先前因为村子里还有多半的人没事,所以没往这方面想,眼下问明了情况,众人都大概清楚,或许与这水源有关。 只不过楚昀先前说,非是中毒一类的事情,所以就又都不太肯定。 知县一声招呼,忙让人去过桶来,打了桶水上来。 不过桶中井水清澈无比,倒影着几人满脸困惑的倒影,看不出丝毫问题。 “这……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知县也有些疑惑了。 “要不喝上一口试试?”一名衙役机智地建议道。 所有人将目光转向他,知县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很聪明,那就交给你了。” 那衙役尴尬一笑:“属下……就是随口一说。” 楚昀摇了摇头:“这井水……的确有问题,不过应该有其原因。” “道长是说,这一切……都是背后有人在捣鬼?”知县惊讶道。 “人,是不可能捣鬼的……” “人?捣鬼?”赵大元露出一脸沉思状。 随后看向楚昀,道:“怎么个捣法……不是,为什么不可能是人?” “……” 楚昀看了看远处的那些一个个气息微弱的村民,意思很明显。 “大家先散开。” 他招呼了一声,随后取出一张灵符,念动咒语,那灵符腾地一声凭空烧起,却不见熄灭,仿佛能一直燃烧下去一般。 随后楚昀走到井口,将其掷入井中。 只见原本漆黑的深井被火光照得光亮起来。 而那灵符慢慢向下飘去,随后没入水中,却不曾熄灭,不断下沉。 终于,几乎到了底,火光不再向下而去。 楚昀低头看着井中,那道火光跳动不止,但没一会,竟然开始逐渐扩大,随后仿佛整个井内的场景为之一变,如同燃烧的炼狱一般。 无数人影自火焰中痛苦挣扎,哀嚎不止,一边哭喊着一边向着楚昀抓来,似乎对楚昀有深仇大恨一般。 楚昀闭上眼,猛地睁开,一切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道灵符还在井底的水中兀自燃烧。 只不过,不知何时,井底突然冒出一张隐约的人脸轮廓来,只是一闪,随后消失不见。 楚昀猛地抬起头,呼了口气。 “怎么样?!”赵大元忙问道。 “井底有古怪。” 知县等人听得一脸惊诧:“那……” “放心,区区邪祟而已。” 知县松了口气,脸上满是激动:“如此,要劳烦道长了。” “过会我要下去一趟,你们看好,不要让人靠近此地。” “道长,你就放心的去吧……”赵大元沉声道。 恩?楚昀看了他一眼,赵大元忙道:“我是说你交代的事我们一定照做。” “……” 楚昀取出一张灵符来,在众人一脸好奇下,贴在井口。 然后跳入了井中。 好在那井口也有两尺宽,楚昀的身形,倒是能勉强下去,再窄上一些,只怕就要另想办法了。 楚昀头上脚下,撑着井壁径直下滑。 片刻便到了井水的水面之上,此时那灵符依旧未灭,将下方照得通亮,楚昀直接入了水中,向井底沉去。 才一入水,便只觉这井水竟像是有意识般,开始拼命挤压自己,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一般。 他掐了道诀,身上猛地一阵,随着一阵剧烈的水波滚动,那感觉瞬间消失。 而这一震,竟然连整个深井都微微颤了颤。 不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感到脚腕被人抓住,拼命向下拖去。 低头看了一眼,虽然有火光在下,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隐约看到抓住脚踝的是一双枯骨一般的手掌,如铁钳一般,让楚昀的脚动弹不得。 楚昀心中恍然,看来这次是遇到水鬼了。 水鬼,也叫水猴子,但又不是真的猴子。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对付水猴子的最强手段,那自然是其天生克星,藏狐,只不过藏狐业务繁忙,楚昀也找不到他,只能自己动手。 水鬼非只有一种,江河湖泊,都可栖身,但是在井中生活的水鬼,楚昀还是第一次遇到,实在是太没出息了,这巴掌大的井有什么好呆的! 可是井实在太小,让他翻身不得,见此情景,楚昀也不再折腾,而是任由它拖着自己,心中暗暗想着,先让你折腾会,等本道爷下去,就把你杀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口井原本看着并不深,但是被那水鬼拖着向下沉去,楚昀觉得似乎度过了许久。 而原本灵符所发的火光,也逐渐黯淡,最后直至消失。 随着遁入黑暗中,楚昀清楚地感觉到那双手,正在眼中自己的脚踝一点点往上抓来,小腿,大腿…… 楚昀一惊,这继续下去,指不定摸到什么地方,他猛地一脚踹开,随后低头看去。 才低下头,只见一张恐怖地鬼脸正和自己相距不足半尺,那一张脸皮惨白,竟然能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发光一般。 而与之对应的,则是一双没有眼球的空洞洞的眼睛,像是骷髅一般。 楚昀被这冷不丁出现的丑陋水鬼给吓了一下,心中恼怒。 长得这么丑还故意来吓自己,当即手中掐诀,手指如利刃般直插对方眉心。 不过手指顺利地穿透那水鬼的头颅,却没有半点反应,随后是一阵阴笑声,如在耳边,不住盘旋,却又让人分不清男女老幼。 楚昀冷笑一声,干脆收了手势,站在井底不动,任由井水幻化成一个个身影,不时在眼前身后出现又消失。 这毕竟是在水中,是对方的地盘。 笑声越来越肆意。 突然间,楚昀侧过身子,一只手如电光般猛地探出,手势如爪。 随着他另一只手捏出一式手诀打出,只听那阴笑声戛然而止。 随后是一声满含愤怒的尖锐娇声。 直刺得楚昀耳膜都有些疼。 周围的井水如旋涡般疯狂卷动! 楚昀巍然不动,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那仿佛无形透明一般的存在。 而巨大的气息一直沿着井壁不断攀升,不过在到达井口时,仿佛撞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般,又猛然停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榕树妖 楚昀手中亮起一道青光,突然间,一切骤然停止,水井中再次变得安静异常。 井水竟然如退却的潮水般消失,很快全部流进了最底部的一个泉眼中。 一个身影也从水中浮现,披头散发,模样丑陋。 楚昀正要点中他眉心,却听那水鬼大喊一声。 “仙长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楚昀看着他,道:“你害人时,可曾想过手下留情?” “仙长饶命!杀人非是我本意,我也是被逼无奈!”水鬼急忙解释道。 恩? 又一个被逼无奈…… 楚昀听这个借口都耳朵都要起茧了,好像这些妖鬼都是被迫害的一眼。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冷冷地看向对方:“说。” “仙长不知,小的原是一方孤魂野鬼,不曾想害人,只是流落至此,却不想被那另一个妖物所困,论实力又敌他不过,只能听命于他……” 还有别的妖物?楚昀挑了挑眉,先前自己的注意力都被这水鬼吸引,倒是没有多想太多。 “另一个妖物?在何处?” “就在井口旁的榕树里。” 楚昀迟疑了一下:“你是说……那榕树也是妖?” 他心中有些奇怪,这榕树先前打量过,可并未见妖气。 “不是,是这榕树内住着的一个妖物。” 楚昀道:“你若骗我,该知是何下场!” “不敢有所欺瞒!”那水鬼被楚昀一下,竟然跪倒在地。 楚昀带着他,从井口飞出,众人见状,大惊失色。 楚昀忙交代一声,让众人都速速离去,知县安排几名衙役将一众村民带离到安全之地。 楚昀看着面前粗壮的榕树,并没有看出多少妖气来,不由心中生疑。 他顺手一剑刺在树身上,却见一股鲜红的血液汩汩流下。 原来的确是成了精,不过也只是开了灵智,还未能化形,若说是这树妖逼迫水鬼为非作歹,楚昀自然有几分不信。 就听水鬼在旁道:“不是它,是下面,树根下面。” “这……” 楚昀也犯了难,需要将这么一颗大树推倒,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另想它法,将躲藏起来的妖物逼出来。 只见他取出一张灵符,一手捏符,一手挥剑,口中念叨了两声,随后灵符抛出,木剑直直地穿过,将灵符钉在树干上。 随后脚下的地地晃动了起来。 这时,一阵青烟弥漫,楚昀看的心中一紧。 好浓的妖气! 随后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于雾霭中现身,盯着楚昀。 似乎看出楚昀的身份,一张口便是一声轻喝:“哪来的臭道士,打扰你家爷爷清修!”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水鬼,不由面色一变:“原来是你这没种的蠢货,告你爷爷我的状!” “就是你逼迫他在井中害人性命?” 那微胖的男子面色复杂,一双小眼闪烁了片刻,道:“是爷爷我,怎么了?” 楚昀点了点头:“好,承认就好。” 承认了,就等着挨揍吧。 楚昀一招手,想将木剑收回,却见树上钉着的木剑晃动了两下,却并未脱离,让他不由有些惊讶,仔细看去,原来木剑竟如同是长在了树干上一般。 楚昀当下心中若有所悟,这妖物必然与这棵大榕树有些联系,只是不知是什么关系。 眼看剑无法召回,他直接甩出一张灵符来,瞬间一道绚烂火焰突然炸开。 既然妖物与这榕树有关,楚昀第一反应是用火来对付他。 果然,那男子脸色神色一变,不过他猛吸了一口气,随后竟然吐出一道水柱来。 火符的火焰瞬间就被浇灭大半。 由此也可看出,他确实要比这水鬼强许多,毕竟这水鬼先前即便是在水中,也奈何不得楚昀。 楚昀没有犹豫,翻过身,一脚凌空向那妖物踢去。 妖物才刚抵御住法术,便又急匆匆地闪避,但速度显然没有楚昀快,扭了下身形,被一脚踩在头顶。 楚昀凌空翻腾,随后伸手拔出木剑,脚在树干上借势一点,反手斩去。 以楚昀的道行,即便法宝不在,对付这么一个妖物也绰绰有余。 不过让楚昀没想到的是,那妖物对着他手势比划了两下,那满是垂吊着藤蔓的树枝竟然在这一刻都活了起来,向一道道绳索,齐齐向楚昀绑来。 楚昀皱着眉,翻身挥剑斩去,剑光闪过,那一根根藤蔓斩断,竟然如活物般,喷出鲜红的血水。 那妖物脸色狰狞,不甘心地向着楚昀一指,顿时更多的藤蔓缠来。 楚昀面上不动声色,擒贼先擒王,既然这妖物能指挥的动这榕树,自己也不必再与那树枝纠缠,随后剑光直指那妖物。 那妖物对二人的实力悬殊也心知肚明,哪里肯再应对,当下便只有一个念头,要逃! 不过他并没有往远处去,而是折身向那树干扑去,显然是准备借助榕树躲命。 楚昀一脚踹中胸怀,将其踢飞出去,随后倒持着木剑跟了上去,一剑刺中那妖物。 身后无数凌空穿梭而来的藤蔓也在一瞬间失去支撑般,尽数垂落。 不过妖物并未死去,只见他衣物裂开,露出其内的肌肤,看的楚昀也是眉头一皱, 原来那肌肤早已变成树皮一般,而刺入他体内的木剑剑锋似乎也与他身体融为一体。 楚昀冷哼一声,手中法力,只见剑身之上刻满的咒文亮起,那妖物顿时发出一阵哀嚎声。 “饶命!求仙长绕我一命!我愿用宝物相送!” 楚昀听了手,不过口中笑道:“你还有宝物?杀了你,宝物一样是我的。” “不是,那宝物不在我手中,但是我知道它的下落,愿意告诉仙长,只求仙长不要杀我!” “什么宝物?” “是、是雷击木!枣木!” 楚昀闻言,心中暗惊。 雷击木?这可是好东西! 木之道,以霹雳枣心为上,枣木同桃木等,都属阳性,伏魔大法中有言,造尺之法,用福地桃木或雷震枣木为之。 而这妖物口中所说的竟然是雷击枣木的下落,可见的确是个宝贝。 寻常树木,凡经雷火之劫,必然焚毁,而雷击木,则是经过雷火洗礼之后,依旧蕴含生机的一种,可见其珍贵。 而历经雷火之劫后的枣木,其辟邪驱魔之效,几乎比起诸多法宝来也不遑多让。 楚昀一直想寻一段雷击木做成剑刃,只不过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岂是随便就能搞到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木之神 “你知道雷击木?”楚昀迟疑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知道知道,只要仙长绕我一命,我就把雷击木的消息全部告诉仙长。” 楚昀忽的冷笑一声,话锋一转:“一派胡言!这世间哪有什么雷击木,分明是想哄骗我,受死!” 说完他将木剑拔出,那妖物惨叫一声。 眼见楚昀不信,要对自己动手,他明显慌了神,连忙道:“真的有!仙长!小的不敢骗你,就在雷云山积雷洞中,仙长若……” 只可惜,话未说完,便被楚昀一剑斩杀。 随后一道华光从楚昀头顶的百会穴涌入体内,显然是功德有所增加。 一旁的水鬼眼看着这妖物被除,吓得大气不敢喘。 楚昀瞥了他一眼,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它。 若是一剑杀了,也不为过…… 那水鬼看出楚昀眼中的犹豫之色,忙跑到身前:“仙长神通无敌!求仙长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意尽心尽力伺候仙长。” 这已经是不知道是第几个要伺候楚昀的小妖了。 只不过看着他那个模样,楚昀是万不敢答应。 “我不需要你伺候……” “那小的愿意将功补过,任由仙长驱使……” 楚昀道:“我可以饶你一命,不过这几乎人家的丧事要你全程给安排妥善,此外这井水怕是也用不得了,你也要负责,况且既然是水鬼,必是通水性,以后你就这附近村子里住下,若有那溺水之人亦或者水灾,帮忙照看。” 水鬼闻言大喜,忙不住磕头:“多谢仙长开恩,小的自然照办!” 随后楚昀在他眉心一点,只见一个小小的光点隐入水鬼惊慌到:“仙长这是……” “你若敢有半点其他念头,我必知晓,到时候就让你知道惨字怎么写!” “不敢不敢!”水鬼忙又磕头。 楚昀点了点头。 却见水鬼犹豫了片刻,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小的还有一事……” “说。” “小的虽是小妖,先前那家伙口中所说雷击木……小的谁不知道在何处,但也有听闻,仙长缘何不信?” “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了?” “那刚才仙长为何不问他……” “他不是已经说了么?”楚昀看了他一眼,笑着反问道。 水鬼一愣,醒悟过来,原来楚昀是故作不信,知道那妖物临死之际必会慌乱出口,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水鬼幻化成一个瘦弱男子的模样,站起身来。 楚昀这才冲远处几人挥手示意,赵大元同知县等人赶了过来。 他们将这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向楚昀的目光都带着无比的恭敬。 楚昀让水鬼先去为众人将瘟病解除,自己同知县等人解释了一番。 至于雷击木的事,自然没提,众人都是凡人,没有向他们提起的必要。 没多久,原本病病殃殃的数十位村民便明显感觉到身体恢复了,在一名衙役的带领下,都赶了过来。 他们有的人也看到了这边的状况,知道瘦弱的面白男子是水鬼所化,多少还有些恐惧,楚昀自然是一番安慰。 在村民的千恩万谢和知县等人的满脸敬佩之下,几人离开了长通县的柳家村,向回赶去。 出来已有两日,他还没忘记,沈家老太君的寿辰之日就快到了! 雷击木的事,对楚昀来说也很重要,他心中暗自盘算,等过了沈家老太君的寿辰后,就寻个时机前往雷云山。 ………… 沈家宅院内,已然是宾客满座。 虽说沈青不是什么当朝红人,但毕竟是都护将军,老太君寿辰,前来贺寿的人自然不会少。 更何况临安城本就住着不少王公贵族,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一个个身着锦衣玉带,身份尊贵的宾客架着华美的马车来往与东城,满载着礼物,都护将军府前的街道几乎被堵住了。 今日的沈楠嘉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再配上那绝美的面容,温婉至极。 只不过此时的她和婵儿陪在老太君身边,并没有去前院,有沈青夫妇在招待,哪里需要她一个姑娘抛头露脸。 婵儿借着拿东西的理由,出去了一会,没一会,便又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幽怨,向着自家小娘子微微摇头。 沈楠嘉自她一进门便急忙向她看去,见她冲自己微微摇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由面上有些失落。 婵儿回到她身边,在她耳边道:“小娘子,道长是不是把今天的事给忘了哩……” 沈楠嘉微微摇头,轻声道:“他既然说了,应该就会来,可能……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吧。” 婵儿娇哼一声:“这个道长,真的是一点都不上心!等过会来了,人家要好好质问他哩!” 沈楠嘉淡淡一笑:“是,让婵儿等这么久,光是出去看都跑了这么多次,好不恼人!” “就是……”婵儿刚应了一句,反应过来,忙红着脸啐了两口,“才不是哩!人家是替小娘子质问他,小娘子真讨厌,还这么说人家!”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一旁的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看向婵儿时面带疑惑,“你这死丫头,一会进进出出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哩……”婵儿垂着脑袋老实地道,随后看向沈楠嘉,似乎带有询问之色。 沈楠嘉怕婵儿又胡乱说,便如实道:“其实没什么,前几日城外午阳观有祥瑞出现,所以孙女就去道观里为奶奶请香了,先前爹娘也请他前来,为奶奶您祝寿。” “灵运道长?就是那个帮你医治好头疼之症的小道长?” “正是。” “我也听你爹娘说了,他是个有本事的道士,只不过老身还未曾一见。” 婵儿在一旁道:“道长厉害得很哩!老夫人您只要见到了,肯定也会喜欢哩……” “是么?”老太君在婵儿面上看了一眼,“老身也正想看看,是什么个人物,把你这丫头迷得整日里张口闭口都是他。” “哪有……婵儿才没有哩……”婵儿面上羞红,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嘴。 恰好沈青也到了后院,请老太君去前院,宾客已经到齐。 第一百二十六章 齐聚一堂 大堂内,沈楠嘉眉目低垂,听着自己爹娘和吴家父子的对话,在一旁沉默不语,宛如一朵盛放的莲花,遗世独立。 众人口中分明句句离不开她,可给人的感觉,却又句句都与她无关。 婵儿最清楚自家小娘子的心事,可她终究是个丫鬟,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只能跟个木桩一般,站在一旁,看向吴家父子的眼神带着厌恶。 而且她知道,如果要是沈楠嘉嫁给吴家的公子,那自己也是跑不掉的。 这么一想,心中也有些凄苦。 吴应的眼神不时扫向她,只是见她对自己不理不睬,神色不由多了几分恼怒,失落。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下人来报,不过他看着有客人在,一时有些犹豫。 沈楠嘉见状,也顾不得礼节,忙冲他往往示意,让他进来。 沈青见他进来,不知是沈楠嘉做主,面带不愉,倒也没有训斥,只是问道:“有什么事?” “回老爷,夫人,午阳观的灵运道长前来拜见。” 原来正是才赶来的楚昀。 他自知恐怕一时间赶不上,所以才催动了些术法,以此来为沈家老太君贺寿。 先前那些鸟雀,的确是他用的术法,但都是一些障眼法。 毕竟来贺寿的虽然身份不低,但也都是凡人,哪里能看破其中秘密,所以并不废多少道力,单纯是看在沈楠嘉的面子上,逗老太君一乐,就如同是放烟花般,图个喜庆。 当然,那桃子是真的。 他赶到时,已经快要散场,想想已然迟到,若是再进去,怕难免有些尴尬,所以索性等到众人散去,才上前。 得知还有两个客人没走,楚昀便想着另寻个时间再来,还是那管家叫住了他,管家知道这位道长,得到过自家老爷的吩咐,所以不敢让他就这么离开,要通报一声。 得知是楚昀前来,大堂上的众人面色各自不同。 吴应是从那中年道人口中得知楚昀的身份,自然是一脸的不喜,而吴裕则是知晓午阳观的祥瑞之事,也清楚朝廷对此的态度必然会很重视,所以不敢有轻视之心。 他倒不清楚那中年道人与楚昀之间的恩怨。 听到楚昀前来,原本还沉默如水的沈楠嘉明显眼眸一亮,一旁的婵儿更是喜上眉梢,就差喊出声来。 沈青夫妇看向吴裕,呵呵一笑道:“这……实在是巧了。” 随后对那下人道:“先请道长去我书房,看茶等候。” 却听吴裕道:“不想沈老弟竟然还与灵运道长相识,不妨请道长前来,愚兄只闻其大名,还未曾见过他。” 沈家老太君也道:“正是,都不是外人,不如请他来,老身正好也想见见这个小道长,看看是什么人物,听说倒是真有些本事。” 听沈家老太君这话,吴家父子面上一喜,不是外人?这意思可就明显了。 楚昀走进大堂,心中暗道了一声好家伙。 只见大堂上算上一旁的丫鬟下人,七八个人,七八双眼睛都盯向自己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等着三堂会审呢。 目光扫过沈楠嘉时,见对方也看向自己,如水的眸子中满是隐藏不住的笑意和轻松,楚昀冲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进院时得知是吴家父子,楚昀就猜到了大概情况。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先前知道这吴应,还是因为中年道人,如今只见父子两个,没有见那道人在,不知为何。 莫不是真的被苏妙秋给杀了? 他有十数天没见苏妙秋了,不知道苏妙秋后来到底做了何事。 那中年道人确实是被苏妙秋给杀了,不过因为那道人催动了阴术,所以临死前给苏妙秋造成了一点小伤。 这事就发生在几日前,吴应原本有中年道人作为倚仗,本来还计划着在沈家老妇人的寿辰之日,若是遇到了楚昀,再设计给他添些麻烦,却再也没了机会。 而吴应自己没了中年道人,马上就变得迷茫起来,对楚昀的心思也就放在了一遍。 甚至那两日里,他一直以为是楚昀暗中下的手,后来悄悄派人去午阳观,接着上香的机会询问了招待香客的那个丫头,得知那几日楚昀并未下山,才算是明白过来。 不过自那之后,中年道人交代他尚未完成的邪术,也就被他搁置了。 没有中年道人在,吴应心中也没有把握做搞些术法一类的,毕竟他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有着大好前途,自然是不愿做什么危险之事。 堂上众人中,若说最高兴的要数婵儿了,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早就迎上去了,看向楚昀的那双眼睛都笑成月牙般。 不过可惜的是,楚昀目光一直在别人身上停留,就是不看向她,让她心中热不在有些许失落,暗自盘算着等此间事了,非要好好问个明白,为什么不看自己! 心底正想着怎么捉弄他,见看到楚昀目光扫到自己这边,还冲淡淡一笑,婵儿俏脸马上就红了起来,刚才还满肚子的计划,此时已经全部打消了。 楚昀冲众人抱拳一礼,随后淡冲沈青表示了一番歉意:“原先答应好的来为老太君祝寿,不想府衙那边突然有事,耽搁了,所以姗姗来迟,还望沈将军见谅。” “无妨,自然是公事要紧,道长能来,便已经是给了面子。” 楚昀呵呵一笑又冲老太君一拜,道了声祝寿的词,又问道:“不知小道的贺礼,老夫人可还喜欢。” “贺礼?”沈青二人对视一眼。 “是……那仙鹤和寿桃?”沈楠嘉在一旁轻声问道。 “正是。” “原来是小道长的手笔!”沈家老太君笑得眼都眯起来了,“老身还是初次见过这般场景,实在是让人难忘!” “老夫人喜欢便好。”楚昀呵呵一笑。 随后扫了一旁正带着柔柔笑意看向自己的沈楠嘉一眼,悄悄眨了眨眼。 楚昀本是出于玩笑的心态,一时不察这举止似乎有些轻佻,沈楠嘉似乎怕被众人看到,微微转向一旁不去看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八字不合 吴裕父子得知那奇异景象是楚昀所为,心中也暗自惊叹,尤其是吴应,本想着借此机会在沈家老太君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楚昀连现身都不曾现身,便将风头抢去。 不过他从中年道人口中也听说过楚昀的本事,再加上先前在院中所见到的那手笔,自然是不敢为难楚昀,心中暗自想着:此人不过是个道士,便是真有心,沈家也断不会将女儿嫁与他才是,不足为虑。 这般自我安慰了两句,吴应心中便安稳了几分。 吴裕向楚昀客气了两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好歹是身居高位一方刺史,楚昀自不会给他脸色,也是笑吟吟地客气了两句。 说笑了几句,随后大堂内便安静了下来。 吴家父子是来谈论人生大事的,楚昀站在堂上,顿时显得有些多余,这让他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目光瞥了一下沈楠嘉。 吴裕看向楚昀,似乎有话要说。 毕竟今日是来谈大事的,有这么一个外人在场,他觉得有些不妥。 神情“我听其赵王爷说,道长不仅有神通在身,更是能掐会算,吴兄也在这,不若借此机会,让道长帮令郎和小女看看八字。” 沈夫人在一旁也附和道:“对对对,看看好,小道长有些神通的。” 沈青夫妇二人自知女儿不喜欢吴家的小子,但对方身份摆在那里,若是直接拒绝,又怕伤了和气,所以便想起这么个事由来。 此前楚昀本就为沈楠嘉医治好病症,如今午阳观连祥瑞都出现了,据说这事已经上报到朝廷,不日就会有旨意降下,再加上先前楚昀为老夫人助手的手段,沈青夫妇现在对于楚昀的话,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所以只要楚昀开口,那他就要考虑考虑。 吴裕闻言,并不知晓这几人背后的事情,自然也是点头答应:“沈老弟所言正是,不知小道长可愿一看?” 他和吴应不同。 吴应一个年轻的小伙,那自然是爱美人的,但是作为他爹,考虑的就不止这些了。 虽说沈家的女儿的确极有名气,人也漂亮,但作为刺史,他更看中的是沈家的家势。 如果真说起来,沈楠嘉终究是嫁过人,非是最佳人选,奈何临安城中比都护将军还有权势的的王公贵族家里,要么没有千金,要么岁数不合,比较来比较去,只有沈楠嘉合适。 沈家是武将,身份虽说终究不如文官,但也是一国之将才,沈楠嘉人又漂亮,又合儿子心意,这也是吴裕满意的地方。 他自己也担心,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合之处,那还是早做打算,毕竟沈家的姑娘就是再好,那也不能影响了自家儿子的前程。 沈楠嘉闻言,眉目间多是轻松之意,而吴应明显脸色就不太好了。 且不说这道士会不会故意胡乱说,若真是八字不合,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可他又不敢多说,毕竟他知晓自己父亲的脾气。 “举手之劳,若是诸位大人信得过在下,那在下就看上一看。”楚昀忙谦虚道。 沈青呵呵一笑:“小道长客气了,谁的话不信,你的话也该信才是。” 沈家老太君一双眼睛在楚昀身上打量来打量去,不时又看向自己孙女,却见对方一双美目时不时地瞄上两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笑了笑也道:“正是,看看好,老身也听闻小道长素有本事。” 她自然是听婵儿那丫头说的,婵儿在她面前,可是一通吹嘘,好在楚昀露了一手,反倒让沈家老太君更 沈青让人取来纸笔,同吴裕各自写下儿女的八字,交给楚昀。 “八字者,当看命理六神,即比劫、官杀、妻财、食伤和印绶。” 沈青咳了一声:“那个……道长,能不能说些我们能听懂的……” 楚昀尴尬一笑:“那在下就简单说来。” 他对吴裕道:“夏生者,日柱为“壬子”亦或“癸亥”日,当属命中有“四废”神煞,令郎亥卯未合木局,天干透木,需主木者,而我瞧沈家小娘子之八字,则主土,虽有终是落了下乘,实非良配。” “这……” 沈楠嘉在一旁吐了口气,婵儿却是遮不住那一脸的笑意,见自家小娘子冲自己瞪了一眼,忙又收敛了神情。 若是这般喜色被众人看到,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作为一个下人,必然是要被狠狠责罚的。 “这……吴兄你看……”沈青一脸的“无奈”之色。 吴裕叹了口气:“既然是午阳观的道长开口,那自然是准的,看来犬子与令千金是无此缘分了,此事就此作罢。” “倒真是可惜了。”沈青叹了口气,可脸上一点可惜的表情都没有。 沈家老太君道:“是囡囡命不好,不敢耽误了刺史家的公子,说不得能另寻良配。” “老夫人此话言重了。”吴裕忙客气道。 吴应还想说什么,被父亲瞪了一眼,便老实地闭上了嘴,随后颇有些幽怨地看向楚昀。 二人正要离开,却听楚昀忽然开口:“且慢。” “我有一言要对吴公子相劝,不知是否愿听。” 吴裕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后道:“请讲。”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令郎八字犯了神煞,虽命理为火,却阳火不足,若是执意要为虎作伥,日后恐诸事不顺,还望能早日看透,若有此心,可到午阳观寻我,当有破解之术。” 楚昀是不知那中年道人是否还在,便以此话来规劝吴应远离那中年道人,原想说日后恐有大祸,怕说出来不好听,就改了措词。 吴裕怔了一下,面上看不出喜怒,再次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多谢道长相告。” 沈青夫妇二人送吴家父子离开开了宅院。 堂上只有沈家老太君,沈楠嘉和婵儿三人,都是将目光看向楚昀。 婵儿吐了口气,显然憋坏了,此时见老爷夫人都不在,胆子稍大了些,娇声道:“道长,你怎么才来哩!再晚点,我们家小娘子可就……” 说着似乎顾忌到一旁的沈家老太君,便住了口,娇哼一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圣旨 这位高坐堂上的老夫人将楚昀细细打量了一番,一脸的笑意夸赞道:“一直听婵儿这丫头提起你来,如今看,不仅有本事,模样也是极好。” 那语气,没有先前那般客气,反倒像是对待晚辈一般。 楚昀忙谦虚地回了一句。 沈楠嘉也冲他微微一礼:“今日之事……多谢道长。” 老太君道:“其实我看那吴家的小子……倒也不差,只可惜和我们家囡囡八字不合……” 沈楠嘉柔声道:“奶奶,孙女还不想嫁人,今后还要留在您在身边伺候您呢。” 老太君呵呵一笑:“这孩子,当着外人的面又说胡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呀,早点找个如意郎君就算是孝顺奶奶我了!” 说着,叹了口气,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道:“也不知我们家囡囡以后能不能找到个好夫婿。” 楚昀呵呵一笑,借口道:“我看过小娘子的八字,戊土生金,戊为母,金为子,必是个旺夫之命理。” 沈楠嘉面带羞恼,薄目微嗔:“道长也要来打趣人家么?” 婵儿在一旁傻笑不语。 沈青夫妇二人回来后,又正式地对楚昀道了谢,随后又让楚昀帮老夫人摸了摸脉象,看了下身体状况,自然是一切安好。 眼看着天色不早,楚昀也不多耽搁,向几人辞行。 沈楠嘉犹豫了一下,也向父母说了一声要回后院,随后三人一同除了大堂。 眼看着到了门前,楚昀要同她作别,沈楠嘉轻声道:“今日之事多麻烦你了,人家无以为报,算是承了你的情,若是……” 她顿了顿,抬头美目瞥了一眼楚昀,道:“若是今后你有什么需要人家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 “你这就要回去了么?” “恩,出来有些时日了……” 沈楠嘉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说,神色有些惆怅,今后又有什么理由相见呢? 婵儿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她自然对沈楠嘉了解的很,道:“小娘子,咱们以后还可以经常去午阳观上香,为老太君祈福哩!” 沈楠嘉看向楚昀,似乎想听他怎说,楚昀呵呵一笑:“那自然是欢迎的紧。” 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事,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知小娘子是真的不打算再嫁人了么?” 沈楠嘉一愣,还没解释,婵儿忙抢道:“不是哩不是哩!谁说我们家小娘子不嫁人,只不过……只不过……”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楚昀闻言吐了口气。 沈楠嘉将他神情收入眼中,心中思绪早已散开,他……为什么问这个?难道是因为在意自己先前对奶奶说的话,让他生了疑惑么? 他这么在意,不会是…… 正想着,却听楚昀嘿嘿一笑道:“日后若是小娘子再被这种事情缠身,便告诉我一声,你想和谁八字不合,那就和谁不合。” 说着冲她眨了眨眼,分明是在说笑。 沈楠嘉面上晕红,啐了一口,妖娆地白了他一眼:“人家哪有!” 婵儿却顺着话接口道:“那道长你的八字呢?” 此言一出,楚昀二人顿时面带尴尬,沈楠嘉娇嗔了一声:“婵儿!不许胡说!” 婵儿吐了吐舌头,楚昀也不敢再玩笑,告了声辞,便离开了沈家。 ………… 楚昀离开已有三四日,回到道观中,馨儿二人自然是欢喜的紧。 玉莲这次彻底成了一守候在家的小媳妇,翘首盼望的他归来。 这几日里在后院里,早已为他做好了衣物,就等他回来试穿。 楚昀回来后倒是还不忘问小丫头关于苏妙秋的事,得知自己不在的这几日,苏妙秋并没有来,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因为他来时已经顺道去打听过了,先前一直跟在吴应身边的那个中年道人似乎消失了好几日,连吴家的下人都没有见到,但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以楚昀已经断定应该是被苏妙秋所杀,毕竟苏妙秋的实力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苏妙秋既然得了手,为何没有回来说一声,毕竟还答应了楚昀,要收馨儿为徒的。 接下来的两日,没等来苏妙秋,却等来了朝廷派来的内侍宦官。 在王知府等一众府衙的官员陪同下,来到了午阳观。 带来了朝廷的旨意。 主要还是两件事,其一,便是关于祥瑞之事对午阳观的封赏,其二,便是说天子准备携皇后和宫中大臣来此举行祭祀大典。 当然,对于楚昀来说,还是封赏之事毕竟让人高兴。 至于连天子朝臣都要来,楚昀不禁好奇,有必要这么隆重么? 那是因为他知晓这所谓的祥瑞是因何而且,但别人并不清楚其中底细,只以为是真的上天降下祥瑞之兆。 不过对楚昀来说,倒是件好事。 当听闻赏赐的东西还没送来,那点小激动就隐了下去,楚昀不动声色地拜谢了一声,十分淡定的领了旨意。 午阳观后院的书房还未修葺,楚昀是在等官府出资,而王知府原本已经开始拨款要寻工匠为他修整,但是如今听闻圣上要亲自前来,马上意识到,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宣读了旨意后,那内侍宦官在楚昀的带领下,转了一圈,看着小小的午阳观,还有那被金光冲破的后院书房,忍不住直皱眉。 就这个场地,给圣上举行祭祀,也太没有排场了吧? 当即就做出了重要指使,既然是天子驾到,前来祭祀,那必须得重修! 这可是祥瑞之所,仙家福地,破破烂烂成何体统。 楚昀一听,心中一喜,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让公交掏钱秀修建宫观,皇室出手,那这修建出来的宫观,要比现在不知道大到哪里去了。 王知府也很痛快,既然是有了旨意,那自然是好办事,反正最后这钱都是户部出,也算不到临安府的头上。 这玉京来内侍宦官和随从,自然不会再回去,而是就作为先行官住在临安府,当然,也不会呆在午阳观,由王知府派人接到城中的驿馆住下。 另一边,天子出行的队伍,也浩浩荡荡地由玉京出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算了 大梁国天子还未曾出过京都,这也算是把第一次给了午阳观。 天子出行,虽说是目的地是午阳观,但一路上走得都是一些大城镇,每到一处,都要歇息一两日,再加上人数众多,路上马车要想走得平缓,速度也不能快,所以即便是从玉京已经出发,没个月余时间,只怕也很难到达临安城。 这也正好给了午阳观改造的时间,王知府因为得了圣意,此次倒是征集了不少工匠,而且他素来有声望,给的报酬也不低,再加上是给临安城最红火的午阳观修建宫观,这可是积德之事,一时间前来应征的人一眼望不到头。 以至于王知府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花销太大。 扩建宫观之事并不算复杂,只需要有几位老工匠指导,其余多数都是苦力活,所以只要人手够,时间不是问题。 十里八乡,凡是在家的汉子,都赶了过来,这般差事竟然也成抢手的活计。 楚昀三人则是搬到了山脚下背阴处的一处僻静的院落,那原本也是午阳观的宅院,只是午阳观没什么香火,后来更是荒废。 而且惯常见不到太阳,湿气重,不适宜居住,这宅院就空了下来,以至于楚昀都快忘记,眼下做临时栖身之地,还算勉强。 虽然有王知府派来的人帮忙打扫,但卧房玉莲还是坚持自己动手清扫,生怕这几个汉子不是做细活的料,楚昀劝她也没用。 馨儿那姑娘口中嚷嚷着要帮忙,但是活没干多少,但借口劳累干饭的本事倒是一个顶俩。 院落收拾了整整一日,才勉强能入住,眼看天色已晚,暮色已至,楚昀早已为她备下热水。 看着玉莲受宠若惊的模样,楚昀心中不由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愧疚。 他知道,尽管二人有了夫妻之实,但玉莲心中似乎从没有真的把她自己当成夫人一般,甚至连楚昀为她做一些不起眼的事情,也能让她开心许久。 每每想到这些,就让楚昀感觉自己实在是没心没肺,既然眼下有时间,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更玉莲好好亲近一下。 毕竟他除了斩妖除魔,能掐会算外,更精通一些其他手艺,比如按摩穴道之类的。 当然,两者分开按摩也是可以的。 二人第一次时,还是玉莲为他擦拭身子,这次是该给她一些回报了,不能让这个满心都是自己的娇弱姑娘冷了心。 楚昀拿定了注意,便借着玉莲还在沐浴的时候,推门走了进去。 虽然门已经被从内插上了,但这点对楚昀来说,完全不算个事。 若是清元老道知晓自己引以为傲的弟子,动用道门的术法只是为了和心上人干这种男女之间面红耳赤的情趣之事,只怕会忍不住要吹胡子瞪眼了。 房间内,蒸腾的水雾氤氲起一阵阵雾霭来,那般让人气血翻涌的场面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热气中,更添几分诱惑。 楚昀走到玉莲的身边,想同她先前伺候自己一般,也伺候她一下,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惜,他的出现,让这位娇俏玉人惊是惊着了,却没有半分喜色。 而且一脸的惶恐。 那表情,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楚大哥……” 玉莲怔怔地呢喃了一句,随后万分惊讶地道:“你怎么进来了?!” “难道……不可以么?” 楚昀捏了捏下巴,有些不解,两个人几乎连姿势都摆了十八般了,按理说……玉莲或许会害羞,但绝不该是这种惊讶中带着些许慌乱的神色。 只听木桶中水声作响,哗啦一声,又冒出一个小脑袋来。 “玉莲姐姐,人家没骗你吧,人家憋气的时间肯定超过一炷香了,是不是很厉害!咦,哥哥,你怎么也在呀?” 这声音,不用听也知道是馨儿的。 只不过才说一半,就看到一旁站着的楚昀。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楚昀只觉有些尴尬,片刻后傻笑了一声,道:“我……我是来……” 馨儿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片刻后若有所悟,“哥哥难道也想跟我们一起吗?” “可以么……呸呸呸,什么一起洗!”楚昀差点说漏嘴,他干咳一声,摆出一副极其正经的模样,“我……是进错房间了,这就出去。” 馨儿“哦”了一声,又喊住了他,道:“哥哥。” “恩?” “水有些凉了,帮人家添些热水吧。”小姑娘笑嘻嘻地道。 楚昀叹了口气,为她们添了些水,还不忘唠叨着:“知道水凉,你不赶紧洗完,还有心思在那憋气玩?” 馨儿知道他的性子,一点都不怕他的唠叨,嬉笑一声,还撩起一捧水来撒向楚昀:“就不!” 楚昀一脸可惜地哼哼了一声,这才离开房间。 玉莲看着他很是落寞的背影,愣了片刻,忽然娇笑起来。 “姐姐你笑什么?” “不告诉你!” 馨儿娇哼了一声,眼睛转了转,又看向被紧闭的房门,突然有些好奇,明明听了哥哥的话,把房门反插上了呀,可他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是自己忘记了? ………… 夜半十分,老旧的床榻终于停止了晃动,结束了它过于痛苦的煎熬。 玉莲窝在楚昀臂弯中,回想起先前的一幕,不由嗤笑了一声,又羞地将脸庞埋在胸前。 “为何突然发笑,傻乎乎的。”楚昀好奇道。 “奴家想起今日晚上的事来,有些忍俊不禁嘛。” 楚昀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苦笑一声:“我哪能知道那丫头居然跑来和你一起……” 他想了想,板起脸道:“以后不许再跟那臭丫头一起了,恩……这么说好像有点过分,算了,反正总有你落单的时候。” “奴家记住啦!”玉莲眨了眨眼,随后娇笑一声,“奴家也不知道楚大哥你……这么坏……” 楚昀狠狠地在某处捏了一把,惹得玉人娇呼,随后呵呵一笑:“还笑我,你自己不也是么,先前我让你趴下,你干什么来着?” 二人回房后,楚昀本来想在她面前好好露一手,让她享受一下自己的按压之术,也是看她辛劳一天,为她疏通一下筋骨,解除疲乏之意。 谁知道,随口说了一句趴下之后,玉莲便很自觉得又摆起了某个姿势来…… 玉莲闻听他提起此事,忍不住轻轻捶打了他一下,随后脸红似血地将自己埋在了被中。 第一百三十章 雷云山 翌日,楚昀早早起来,玉莲忍着酸软也起了床,伺候着他穿上了自己为他缝制的新衣。 楚昀看她一副虚弱的模样,哪里舍得她起来,但又拗不过她,只好任由她为自己更衣,满是柔意地在她耳边说今天一定好好补偿她。 结果玉莲不知想到了哪里去,吓得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惹来楚昀一阵嘲笑。 得知楚昀的意思是亲自下厨做饭,知道自己误会的玉莲免不了是面颊绯红,娇哼不已。 正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一边为楚昀穿戴衣衫,一边看着眼前的心上人那丰挺俊逸的模样,玉莲遮不住的满眼喜欢。 看着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理着衣襟的玉莲,楚昀想到了什么,忽的一笑。 “楚大哥,你笑什么?” 楚昀道:“玉莲,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控制我?” “楚大哥此话何意?奴家怎敢有此心思?”玉莲面色微变。 “你天天这么辛勤地服侍我,我都快变成废人一个了,以后再出去,没有你还真不习惯,可不就是被你控制了么。” 玉莲一愣,旋即羞笑不已,娇声道:“哪有……” 心中却甜甜的暗想着,奴家就是要你离不开奴家才好呢…… 楚昀盯着她的笑颜,不由想起一件事来。 玉莲终究是寻常人,虽然眼下正值青春,可日后终会随着年纪有所变化,即便自己不说,到时候只怕她自己就能察觉到,所以自己该是时候为她考虑这件事了。 寻常人虽不能修佛法修道法,但靠灵丹妙药来减缓岁月带来的苍老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这种东西所需的药材并不好搞,而且还需要很大一比花销。 楚昀心中将此事记下,自己平日里出行也都一直记着,只不过并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药材。 他在院落里呆了一日,倒也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只是陪着二人嬉闹了一天,傍晚时,又熬不住小丫头的撒娇,带着两人去了趟临安城,逛夜市。 一直到很晚,才带着一脸满足的两人离开。 第二日,楚昀叮嘱了一番,便又再度离开。 知晓天子一时半会也到来不了,楚昀才不会干等着,反倒是自从上次听闻了雷击木的消息,心中一直惦记着。 清元道人传下来的一件木鱼,据说小锤便是雷击木所做,再加上以秘术封印,其的威力自然非比寻常,轻易动用不得。 楚昀还没试过,不知出于何原因,清元老道先前并不想让他触碰。 至于眼下这雷击木,楚昀想拿来做一根降魔尺,也就是天蓬尺。 午阳观曾经有过一件,只不过后来斗法时损坏,一直不曾遇到过好材料,所以此事就搁置了。 毕竟无论是阳性的桃木还是阴性的柳木,都太过常见,不值得花费那心思去雕琢。 若是有雷击木,那自当别论。 这般好物,多让它荒废一日,便都是奢侈,所以楚昀不想空等着,若是短时间还好,但若是那天子在临安城耽搁上许久,就不太好了。 那妖物只说雷云山有此物,并没有再多言,楚昀心中很清楚,有这等宝物所在,只怕必定不会是随便就取到的。 雷云山在临安府北方的济州府境内,济州府内的道门是白鹤观,佛门的寺庙是云宝寺,楚昀原先有些犹豫,不知晓他们是否听说过雷云山有雷击木的存在。 但就算感觉希望渺茫,他也忍耐不住,总要亲自走一趟,便将这些念头都抛开。 ………… 他一路北上,行了两日,来到一个叫徐家村的村子,恰逢正午十分,肚内有些饥饿,只是这偏僻路径上未曾见过茶馆驿站,没有落脚的地方。 才走到田间地头,还未入村,便听闻一阵打斗声。 不时传来一声声轻喝,声音浑厚,显然不是出自寻常人之口,这让他不由惊奇,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能碰到高手? 他寻声追去,穿过一片荒路,终于看清眼前的场景。 只见一个手持拂尘的道人,正在与一只体型硕大的蜘蛛激斗。 那蜘蛛生的诡异,竟有半人高,身上是五彩斑斓的黑,八条腿,虽然与那巨大的身子相比极为纤细,但刚劲有力,满足任何腿控。 来回窜动时,足尖在地上不时划出一道道深沟,偶尔举起前面两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来。 而对面的中年道人一脸的凝重。 这一人一蛛也不知斗了多久,但是看交手时的模样,显然中年道人游刃有余,并没有什么危险,或许是那蜘蛛自知不敌,自知性命不保,在疯狂反击,才使得道人一时间反倒拿它没有办法。 只见道人身姿灵巧,纵然那蜘蛛前肢挥舞地再密,也伤不到他一分。 似乎自知这般攻击奈他不得,蜘蛛忽然停下攻势,只见周围一阵劲风吹拂,楚昀知道,看这动作,是蜘蛛要施法术法了。 那道人显然也看了出来,忙全神戒备,只见蜘蛛口中猛地吐出一道白色蛛丝来,如箭般向着道人迅速飞去,那道人轻松躲避开,却见第二股蛛丝又再度袭来。 楚昀皱了皱眉,他知道蜘蛛的蛛丝都是从屁股后面出来的,从嘴里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想想这是只蜘蛛精,一切皆有可能。 片刻间,已然有七八道蛛丝吐出,如同一张网一般,但均被道人避过,不等道人有所行动,却见那数道蜘蛛丝突然像是活了一般,宛如一条条白蛇,互相纠缠交错,编成一张网,向那道人罩去。 道人面色一沉,挥动拂尘,却不想拂尘触碰到蛛丝,被其上强大的黏力给死死地粘住,挣脱不开,无奈只得放弃。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他心神不稳,连带着躲避蛛丝的动作都慢了些。 楚昀眼看情况不妙,一剑斩来,将那蛛网给凌空斩断,被切割下来的蛛丝落在地上,随后竟然化成一探白色的粘液。 道人看向楚昀,松了口气。 “多谢道友相助!” 随后他掷出两张灵符来,双手掐诀,只见两张灵符不断绕着彼此旋转,一黑一白,竟然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太极图,向着那蜘蛛飞去。 随后重重地击在蜘蛛身上。 蜘蛛明显受伤,向后退了几步。 它巨大的眼睛盯着二人,随后竟然快速退去。 “想逃?” 那道人被它先前一击似乎有些恼怒,如今岂肯放它离去,忙纵身追上。 随后他右掌亮起一道青光,直直地向那蜘蛛劈去。 正此时,突生骤变! “玉娘!” 只听一个急促而又惊慌的男子声音传来,斜刺里竟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不许伤害玉娘!”那人影径直挡在了蜘蛛身前。 可中年道人攻势已出,哪里能停住手。 楚昀心下一惊,暗骂了一声,哪里蹦出来的人,这等时刻岂能出来捣乱!简直不知死活! 骂归骂,他知道这一下若真中了,蜘蛛精会不会死不清楚,但那男子必然没命在。 危急关头,他脚尖一点,如风般追上道人,一手探出,如四两拨千斤般,化解了他的去势。 中年道人一掌劈在了一旁的树干之上,只见那人腰粗的树干竟被击碎有近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安排工作 将那男子就下,楚昀呼了口气,这要是自己的速度在慢上半分,眼前的这个男子只怕性命不保。 连中年道人也明显松了口气,显然他的目标不是那男子,若是误杀,会影响了修行。 随后他面带愠色与楚昀一同看向那名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麻衣,皮肤微黑,身子健壮,一看就是个常年劳作的庄稼汉子。 “你不要命了吗?”楚韵面带不悦的质问他道。 谁知那庄稼汉子根本不理会二人,只是匆忙转身,看向那只蜘蛛,面上竟还露出了一幅很惊慌的表情,关心到:“玉娘!你没事吧玉娘。” 楚昀闻言,不由一怔,眨了眨眼睛。 玉娘?是这只蜘蛛的名字么?他心中有些好奇,这蜘蛛莫非是他养的宠物?可是听这名字……有些不太像,那语气分明是在呼唤自己的妻子一般。 仅是瞬间,他若有所悟。 果然,随着那汉子的话音落下,那只巨大的蜘蛛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个模样娇俏的女子,显然,她就是男子口中的玉娘。 女子投入男子怀中,娇声道:“三哥……我没事,三哥。” “玉娘,都是三哥不好,害你受苦了。” 那汉子好歹也是七尺男儿,生的又健硕,却和女子两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楚昀皱了皱眉,这又是什么苦情戏? 却见一旁的那个道人,一脸不悦的看着二人。 他瞥了一眼玉娘,目光清冷,轻喝道:“大胆妖物,竟敢化为人形,出入乡里,还敢与人生情,迷恋人世,今日被本道发现岂能任你胡来!” 那男子闻言,抹了抹泪,竟然拦在道人面前:“玉娘是我媳妇,我不许你伤害玉娘!” 楚韵在一旁看了片刻,有些明了,知道多半是这中年道人路过此地,然后发现了玉娘的真面目,所以才出手对付她。 说起来,也是为了这汉子好,否则日后万一这蜘蛛精想要害人,谁又能及时救他。 只是不知为何,这汉子似乎不领情,或许是被迷了心智,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汉子的的确确是个腿控,不好说。 只是在这玉娘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察觉不到任何怨气,猜测她应该尚未害过人。 “愚蠢,执迷不悟。”中年道人对着那汉子呵斥了一句。 可那汉子虽然知道他身手了得,却丝毫不惧,依然挡在身前不让,气的那道人吹胡子瞪眼。 楚昀见一时僵住,走上前沉声问道:“不知你二人如何结识?” 那汉子见楚昀神态淡然,全然不似中年道人那般严厉,再加上先前是楚昀救得他,心中怀有感激之情,便挠了挠头,老实将事情交代了一番。 无非便是这位玉娘和另一只妖物缠斗,实力不敌,被这汉子侥幸救助,然后就同那些神鬼小说中一般,这女子想过凡人生活,便干脆嫁与他,夫妻二人一直在村子里,安安稳稳地过起了小日子,已有两年。 “虽说你们成亲已经两年,但你怎知道她在认识你之前没有害过人?她终究是妖物。” “我……”那汉子支吾了一声,随后梗着脖子道:“我不信!玉娘就是没有害过人,你娘不会骗我的。” 楚昀有些哭笑不得,他和那中年道人其实都能看出来,玉娘的确没有害过人。但是这汉子仅凭对方一句话就深信不疑,显然不知该说他单纯好还是愚蠢好。 若说他被美色迷惑,可那玉娘先前明明已经现出了原型,男子并不介意,想必这男子是知道的。 玉娘赶忙辩解到。:“二位仙长,奴家真的不曾害过人,求二位仙长放我夫妻二人一条生路吧。” 楚昀看向那中年道人,不知他是怎么打算的。 中年道人也回望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眼下你未曾害人,不代表今后你也不会有,” 这种人与妖结合的事情,虽然不多见,但终究是有,单是清元道人就曾经跟他讲过一些自己所遇到的这种事,而楚昀对于妖族的态度,也多半是继承了清元老道。 对于那些安分守己的妖精来说,他一向是不闻不问的,天道好生,只要对方不害人,那就没有必要让他天们赶尽杀绝。 但这中年道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玉娘毕竟是妖精,若是日后生了歹心在此地害人,谁又能知道。 楚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虽然自己也养了一个小妖精,但那是因为自己能把控得住,而且这丫头除了身份无法改变,俨然快成了一个小道士。 有他在,馨儿就不会逃脱掌控,那是楚昀有这个实力做保证。 但是这位蜘蛛精玉娘就不一样了,若是他有心害人,在这村子里谁有能管得了她? 楚昀是愿意相信玉娘的,却说服不了中年道人。 “道友莫不是生了恻隐之心,须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日这妖精若是害了人命,到时候道友可是要受到牵连的,莫怪贫道没有提醒。” 汉子听他不依不饶,不由有些急眼:“你这臭道士,休要信口雌黄,我们家玉娘才不会害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怎敢保证?”中年道人冷哼了一声。 玉娘普通一声跪了下来,往前膝行了数步,叩倒在二人面前,求道:“三哥救了奴家性命,又一心一意对待奴家,奴家才愿以身相许,不敢生出任何歹念,还望两位仙长,饶过奴家二人!” “玉娘莫要理会这两个臭道士,他若是想要杀你,我就和他们拼了。”那汉子疼惜她,将她扶起来,随后带着决然之色看向楚昀二人。 玉娘闻言哭哭啼啼,面带惊慌地不住摇头,似乎不愿意听到他说这句话,生怕他真有个三长两短。 中年道人沉着脸看着二人,耳边是哭啼声,似乎有些不耐烦,以他的实力,若是楚昀相助,完全可以避过那汉子直接将玉娘杀死。 所以他不由看向楚昀。 楚昀看出他的动作,道:“且慢。” “道友,你可要仔细想好了。”中年道人看向他,再次提醒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荒庙 楚昀忽然想起来件事,对那汉子二人道:“我从临安城来,山下还有一片荒地,到时候需要请一些佃户来耕种,不知你二位可愿意在我山下做个佃户,到时候该给的工钱,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 不出意外的话,午阳观山下的那一大片田地都会赏赐给楚昀,但是宫观里算上楚昀自己,也就三个,显然耕种不了,所以到时候楚昀还要去找陈大元,让他帮自己张罗着花钱去找一些长工来耕种。 只不过他过去也没有经手过这种事情,所以原本打算等天子祭祀完之后,再去考虑这些事情,既然眼下遇到这事,便突然升起个注意来,就让这两人在自己这个山脚下住着。 这其实是件好事,朝廷赏赐的田地是不用交税的,再加上楚昀的身份,断不会做出压榨雇农的事情,这工钱绝对要比在其他地方高出一些。 而且他也不是吝啬的地主老财,就算是特他们想当个佃户,租田耕种,楚昀也无所谓。 这也算是他退了一步,给二人谋了个出路。 要是他们愿意,那在楚昀眼皮底下,自然就不用担心许多,若他们不愿意,楚昀就不好再管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 中年道人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提出这么个办法来,沉默良久道:“既然道友这么说……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那汉子原本就家境贫寒,这媳妇也算是走了运捡来的,不然凭他的家境哪里娶得起亲,闻言,不由急忙点头。 再想起先前到此刻,楚昀一直有意为他们说好话,二人更是满眼感激,拿他当救命恩人一般,又要冲他跪下。 楚昀哭笑不得,道:“此事不过是恰好赶上了,正好耕地方面也是我有这需求,你们不必行此大礼。” 随后他交代了两人一声,告诉他们在村子里先收拾东西等着,自己过些时日再来寻他们。 两人一脸喜色,楚昀在特么的千恩万谢地中让他们离开。 那中年道人叹了口气,苦笑一番道:“道友这般,虽然是攒了功德,但无形中却是给自己添了些麻烦……” 楚昀知晓对方是以为自己回去之后,还要安排他们两人的事情,多少有些繁琐了,便道:“无妨,正好我也需要人手,只是……” 他面上带着一丝歉意:“如此一来,倒算是插手了道兄之事……” 他是怕这中年道人觉得自己抢了他的功德,心生不满,却见那道人摇了摇头,洒然一笑:“此事好说,你我虽意见不同,但都为了救人性命,何来插手一说。” 楚昀松了口气:“还不知道兄出自……” “我乃白鹤观弟子,道号玄成。” 果然是白鹤观的弟子,楚昀心中暗想着,此地已经入了济州府的地界,有白鹤观弟子也是正常。 二人寒暄了两句,正如楚韵人所想,这中年道人果然是偶遇此地,原本是想去那中年汉子家里讨口水喝,恰好看到了这女子,便一眼看出其妖精的身份,后来玉娘见其手段厉害,心生惧意,便逃到这里,被他追上。 玄成道人听楚昀说自己是临安城午阳观,免不了问了些行程,楚昀有心想问问他是否知晓雷击木之事,又怕说出来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最后还是作罢。 ………… 谢绝了玄成道人的好意邀请,楚昀继续赶路前往雷云山。 行了多半日,眼看着天色渐晚,不着村后不着店,便想着找个地方临时歇脚。 又行了片刻,只见前面的山路上,有一个人影渐渐靠近,是一个扛着木柴的中年男子。 他面上一喜,既然是有柴夫,想必就有居所,于是忙上前问路。 “这位兄台。”楚昀拦住了那路人,“在下是赶路的路人,路过此地,眼看天色渐晚,不知这附近可有住宿之地。” 他一边询问,一边在那人面上打量了一眼,见那人面上眼神有些飘忽,听到自己的话,愣了一下,才有所反应。 楚昀这次下山,为了不引人注目,并没有穿道袍,而先前遇到那中年道人的时候,也是因为出手用了道术,才被中年道人知晓了身份,否则单从衣着打扮上看不出来。 那柴夫笑了笑着道:“这位兄弟算是问对人了。我惯常走此路,最是熟悉。” 只是那笑容分明有些僵硬,楚昀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那柴夫指了指远处,然后道:“再往前行大约一里路,那里有一座庙宇,已经荒废了,都是给路人来落脚用的,你可以去那里歇息一晚。” 说完之后,楚昀向他道了声谢,刚想再问,却见这柴夫已经扭头继续闷头赶路了。 反倒是楚昀站在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片刻后才不由苦笑一番。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片刻后,果然看到,在远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庙宇,矗立在荒野中。 若是天色再暗一些,险些就看不到它。 楚昀心中有些奇怪,还没有见到哪里有人会把庙建在这个隐蔽的山谷里的……就算是山神庙,也没这般偏僻,这要是能有香火那才怪了。 不过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总好过露宿荒野,所以也没有嫌弃,向那庙走去。 荒庙前杂草丛生,只见门窗早已破损,不时有山风从窗外吹来,呼呼作响。 向里看去,整个庙内一片漆黑。 楚昀走了进去,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在鼻前扇了扇。 “怎么这么臭?” 楚昀无奈出来又呼吸了几口,才感觉好受些,又走了进去。 打量了一眼,堂上有一尊破败的佛像,被布帘遮住一半,佛像后面漆黑一片,看不出来是墙还是什么,佛像底座下,倒是有一块鲜红的桌布,竟然红的有些刺眼。 连房顶的瓦片都已经少了几片,抬头,能看到已经暗下来的天空。 楚昀寻了些干柴,找了片干净之地坐下,生起火来,一边望着跳动的火苗,一边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太大,你吞不下 楚昀心中盘算了一下,估计再有两日的路程应该就能到达雷霆山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一阵一阵呼喊声。 那呼喊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就变得清晰起来。 “小宝少爷!” “孙少爷!” 楚韵站起身来,向外看了一眼,此时暮色低垂,正有两个人举着火把,一边喊着一边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 听那呼喊的名字,多半是在寻找一个半大的少年。 那两人举着火把不断前行,离近了之后才看到楚昀所在的荒庙,然后其中一人一指荒庙的方向,二人就走了过来。 以楚昀的耳力,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 “看那里有个荒庙。” “咦,里面好像还有光亮,会不会有人?” “走,去里面问问,说不定能找到你家少爷。” 不一会,听着二人脚步已经接近了。 “咳咳!” “怎么这么臭!” 二人也是被那臭味熏得一阵咳嗽,喘了片刻,走进了庙中,看到了正在篝火旁的楚韵,随后又下意识地在周围扫了一眼。 “二位是在找人?”楚昀倒是先开口询问起来。 这两人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拿着梢棍,显然是特意准备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 楚昀呵呵一笑,心中回道,你们两个喊了一路子,鬼都听到了…… 还没回话,就听那个身形稍壮的汉子道:“这位公子在此地,可曾见过十二三岁一个少年?” 他一边说着,旁边那人一边向他比划了一下,高矮胖瘦。 楚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才来此地片刻,未曾见过,心中难免有些好奇,这荒山野岭的,刚才询问过那柴夫,没有说附近有村子,怎么找孩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未免有些奇怪。 随后便仔细询问了一下,才知晓事情的起因。 原来距离此地十里之外有一个孙家庄,庄上有一户孙员外,是个豪绅。 孙员外颇有些家产,但取了好几房妻妾,都没有生下来一子一女,一直年近不惑,偶遇到一个四处云游路过此地的医官,才看出他的身体有毛病,后来那医官给开了药,吃了之后,总算是有了效果。 一名侍妾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孙员外老来得子,自然宝贝的不得了。 可谁知道就在两天前,那十多岁的小少爷在门口耍了会,下人一眼没看住,就找不到了,可把孙员外一家给急坏了。 孙员外当即发动全家所有人一起寻找,没有半点消息,无奈之下,只能报了官,又花了钱请官府的人贴了告示,称谁要是能为他找到儿子,或者有用的线索,愿意出白银千两做报酬! 这消息一出,连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出动了,这要是真能找到,那酬劳可是够寻常百姓过半辈子的。 只不过两天过去了,仍没有半点消息。 而楚昀遇到的这二人,一个是孙员外加的下人,一个是村子里的人,他们两个比较熟识,所以便一同来寻找。 酬劳?千两? 楚昀马上来了精神。 钱不钱的不重要,最主要是不忍心看骨肉分散。 不过可惜的是,他来的路上确实没有见到有二人所描绘的那般岁数的少年。 楚昀皱了皱眉:“孙家庄离此地有十里的距离,一个十几岁的孩童,自己怎会跑这么远?” 那村民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方圆几里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找到,只能不死心地往这边来了,我二人担心少爷是不是被什么野兽之类的给叼走,哪怕寻不到活人,能找到尸首也好。” 楚昀点了点头,难怪他们还手上还带着家伙。 “我听说你们济州府有个白鹤观,还有个元宝寺,你们怎么不去寺庙和宫观里面找那些和尚道士询问一下?或许他们有办法帮你们查到一些下落。” “这……” 二人对视了一眼,显然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估计是没想过他们还有这个本事。 其中一人道。:“白鹤观和云宝寺……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离我们这庄子路程不近,我们也没想到小少爷竟然两天了都没有下落,当时市级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楚昀正要说话,忽觉脚下的大地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而那腥臭之味竟然愈发浓郁起来,两个汉子都忍不住捂住鼻息,差点就要干呕起来。 这……是地震了? 然而他刚起身,就见四周景象猛然一变。 那原本正坐高台的佛像消失不见,而座下的红布竟然舞动起来,像是一个猩红的舌头。 佛像后面黑乎乎一片看不清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洞。 随后楚昀只觉一阵强大的吸力将自己向那黑洞中拉扯。 这突然发生的异变,让那二人惊慌不解,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眼看着就要被突如其来的劲风拉向黑洞。 回过神的楚昀忙伸出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肩头,将他们牢牢地固定在原地,就像脚下生了根一般,任由那劲风袭来,纹丝不动,丝毫不受那风的影响。 还想去抓另一人,只可惜那人距离稍远,一不留神便被吸进黑洞中。 楚昀眉头一皱,不得已,也追了过去。 …………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旷野寂静无声,然而原本还矗立在山窝里的那间破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而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兽吼,荒野中突然出现一只狮头人身的男子。 不一会,黑暗中一个人影逐渐接近,竟是先前为楚昀指路的那名柴夫。 这柴夫看着妖怪,竟然没有丝毫害怕,反而陪着笑脸,露出一副恭敬的神情。 “大王!” “不错,干得不错。”那妖物对柴夫夸赞道,显然是有些高兴,“没想到这次竟然一次吞了三个人,本王要给你记上一功!” 那柴夫嘿嘿一笑:“谢大王!” 他叩首一拜,才抬头,却见面前的大王脸色忽然一边,口中也跟着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大王你怎么了?”柴夫情知不妙,急忙询问。 可惜面前的根本顾不上说话,面上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 “咳……呃……不怎么了,他只是要死罢了。” 一个声音从他的喉咙中挤了出来,只是听这嗓音,分明是楚韵的。 那柴夫明显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面带惊恐。 然后狮头怪在他惊恐的眼中,像是一个被吹涨了的皮球一般,不断的变大。 随后砰的一声炸了开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夫人什么意思? 狮头怪消失不见,楚昀和另外两个村民落在了原地。 只不过那两个村民有些茫然地看着楚昀,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神仙……是神仙……” 刚才的遭遇让二人几乎傻了眼。 而面前的那个柴夫,眼睁睁的看着大王死在自己面前,竟然变换成一只黄獐,撒丫子就跑,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跑?” 楚昀挑了挑眉。 冷哼一声,楚昀手指一指,桃木剑化在漆黑的夜空下化为一道光影,如电光一般,一闪而过,正中那只黄獐的后背,将他死死的钉在地上。 楚昀走了过去,两个村民忙跟上,三人近前一看,那妖物早已一命呜呼!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的二人震惊不已,虽然他们先前没遇到这柴夫,但是一想到刚才还是个人,转眼就变成了一只黄獐,只要不傻,都知道是必然是妖物。 看着二人张着嘴一时间愣在原地,楚昀解释道:“先前所在的那处破庙,就是妖物所化,咱们是被他吞入了腹中。” 随后一指地上的黄獐,道:“先前我路过此地时,此人假扮柴夫骗我入庙,想来不知多少人被他所害,所以我才除了他。” 其中一人忽然一怔,惊声道:“坏了!我家少爷会不会也被这妖物吞了?” 想到这,他顿时哭丧其脸来。 楚昀摇了摇头:“这就不好说了……或许只有见了你们家老爷,才能确定你家少爷是死是活。” 二人闻言,不解道:“见我家老爷?是何意思?” 楚昀自报家门道:“还问告诉二位,小道是从临安城而来路过此地的一个道士,至于你们要找的少爷,我虽未见,但或许能帮忙查探一下下落” 那二人若有所悟,原来真的是仙长,难怪有此神通! 二人再次道谢:“若非是仙长所救,我二人焉有命在。” 那孙家的下人问道:“不知仙长有何方法?” “等先见了你家老爷,自然知晓。” 那人闻言面上一喜,随后两人也不耽搁,在前面带路。 三人回到孙家庄时,已是半夜时分。 听到敲门声,宅院里的管家慢吞吞的走来,一脸不快的隔着门询问道:“谁啊?大半夜的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管家,是我,张大海。” 那管家显然听出了他的声音,一边看门一边还不忘问询问:“你小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少爷找到了?” 下人一见到他,便忙开口道:“有着落了,有着落了,这次肯定能知道小少爷的下落!” “”管家听着他嚷嚷,看他那带着几分喜色的表情,还以为是找到了。 随后向门外看了两眼,却没有看到所有的身影,只看到楚韵和另一个村民。 “不是少爷找到了,是我遇到了一位仙长。”那下人解释了一句。 “什么先长后长,没找到少爷,你在这咋咋呼呼的乱喊什么,小心过会儿老爷听到了骂你小子!” “老爷睡了吗?” “还没呢,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正好,我有事找老爷,老爷一定高兴!” 那管家一边带着几人往回走,一边道:“找不到小少爷,老爷就高兴不起来,大半夜的你还要折腾,看见了老爷你怎么说!” 管家带着几人到了前堂,然后离开去喊孙员外。 没一会,就看见大管家带着一个身穿丝制中衣的略显肥胖的老者前来。 “老爷。”那下人见老者,忙陪着笑凑了过去。 孙员外刚过五十,不知是不是自家儿子丢失,以至于忧心忡忡,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年纪更苍老一些。 “有少爷的消息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我和徐大福两个人都找了两天,也没打听到少爷的消息,不过……” 他看了眼楚昀,随后介绍了起来,又在孙员外耳边说了几句。 孙员外听他说完,看向楚韵的眼神疑惑中带着一丝讶然,又掺杂着继续希冀。 “道长,你有办法能打听到我儿的下落,可是真的?”孙员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而是带着几分质疑 对于这个自称道士的英俊青年,若说是青年才俊,那自然是让人容易相信,可若说是有神通的高人,就不太容易让人接受了。 毕竟楚昀实在年轻,尽管有自家下人介绍,可孙员外明显还是有几分不信任。 “可以一试。” 孙员外正要说话,忽然见到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过三旬的少妇,由一个丫鬟陪着。 “老爷,奴家听说有人回来了,可是有我儿的下落?” 这妇人正是孙员外的第三房小妾,也是孙家少爷的亲娘。 孙员外见她进来,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她随意在外人面前露脸:“芸娘,你怎么还没睡下?” 说着,看向那丫鬟,那妇人替她道:“是我自己睡不着。” 孙员外叹了口气,知道她心中挂念儿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妇人也不理会她看向张大海,问道:“大海,可是找到我儿了?” 张大海还没回答,就又听到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这大晚上的一个个不睡觉,干什么呢?” 又走进来一个妇人,看模样约四旬左右,比那位芸娘年纪要大一些,她一进来,孙员外的脸色马上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而那先前那位芸娘也是脸色一变,眼神中分明透着小心。 只有徐大福和楚昀不是孙家的人,但徐大福住在村里,知道对孙家也知晓,悄悄在楚昀耳边介绍道:“这位是大夫人,孙员外的结发妻子。” 楚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徐大福继续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孙夫人可不是好惹的,这孙员外是个怕老婆的人,要不是一直没有子嗣,他哪敢……” 不想正说着,那位孙夫人看向他,一双眼睛带着凌厉之色,轻喝一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徐大福也是一阵哆嗦,陪着笑道:“我……为何张大海为老爷找到了一位仙长,仙长说有法子帮忙寻到少爷的下落……” 那孙夫人的目光落在楚昀身上,不由一愣,先前还凌厉的眼神,马上就变得柔软起来。 “哎呀,这是哪来的小道士,长得真是俊……咳,这大晚上的,还为我家的事劳累,真是辛苦了呢,老爷你真是的,还不赶紧看茶请人入座!” 说着,看向楚昀轻柔地眨了眨眼,又回身瞪了孙员外一眼。 楚昀看着她有些炽热的眼神,竟然升起一丝恐慌。 不对劲,很不对劲!她一个大夫人,岁数也不小,又不是小姑娘,看到我脸红个屁啊! 楚昀毕竟是这几日,又不喜欢老阴抓小鸡这一口,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不必麻烦。”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似有所闻 那孙夫人倒是殷勤:“不麻烦不麻烦!” 楚昀怀疑若不是他们家的儿子丢了是件悲事,这孙夫人怕是真要对自己笑出来。 孙夫人又忙让那位管家为楚昀斟茶,一旁的徐大福凑了过来,道:“孙夫人,在下……也为你们寻找少爷跑了些日子,能否赏口水喝……” 孙夫人瞪了他一眼,吓得徐大福当即噤声不语,这才亲手端来茶碗,递给楚昀:“小道长辛苦了,先喝点茶水。” 楚昀皱了皱眉,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开始干呢,哪里辛苦了? 架不住孙夫人的热情,楚昀干笑一声,饮了口茶,忙避过脸去。 他心中暗暗猜测,估计是这孙员外因为子嗣的事和孙夫人闹得不愉快,这日子多半过的没外人想象的那般好。 更何况这位独子孙小宝是三夫人所生,孙员外拿他当命根子,母凭子贵,连孙夫人尚且如此,其他的几个妾室就更不必说了。 孙员外叹了口气,不知是没心思去理会孙夫人,还是不敢去管教她,看向楚昀道:“小道长,接下来……” 楚昀淡淡地道:“小道倒是有些术法,或许能查探到令郎的消息,不过在此之前,倒是有些话想问清楚?” “但问无妨。” “可否将令郎失踪之时的情况仔细说一遍?” 孙员外看了一眼管家,那管家走了过来,道:“这事老奴知道。” 随后他将当时的场景说了一遍。无非就是孙家的小儿子在门口玩耍,当时有老管家看的,不过老管家一时有事进屋去拿了样东西在出来时就找不到孙家少爷了。 楚昀听他原原本本的将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似乎也没有什么细节值得寻味,不由思索了片刻,随后又问道:“当时可有什么陌生人在此地,或者陌生人来村子里?” 那孙家的小少爷不过才十二三岁,和当时的杜老幺情况不同,杜老幺是成年人,当时是去探亲,所以要行远路,不得已,路过那荒地时被妖物所害。 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若没有其他原因,即便是贪玩也绝不可能自己走太远,所以一定会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往往多是被人掳走又或者是被狼吞虎狼叼走一类的, “陌生人?”那管家回想一下,随后有些犹豫道:“那自己的村子并没有来什么魔什么的,不过我记得昨日前一天倒是有个人来了。” 想到这了,那老管家突然扭头看向孙员外道:“老爷,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有一队人马来咱们家……” 听他提起那一队人,孙员外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 “一队人马?还有这种事情?”楚昀见果然有情况,看向孙员外,“细嗦……额,细说。” 孙员外叹了口气,随后把那日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孙小宝失踪的前两日里,有一行五六名身着青衣的男子进了孙家庄。 他们来了之后先是在村子里转了两圈,也不与人说话,随后竟然直奔孙员外家,看面容,一个个冷峻异常,不苟言笑。 一开始,孙员外还以为他们是打劫的,心中不免有些奇怪,毕竟孙家庄距离济州府下的青平县距离并不算远,而且本地治安一向良好,许久都不曾见有盗贼出没。 没想到那领头的人一开口,竟然是询问孙员外家的小宝卖不卖,看那意思,竟然是想把孙家少爷买走。 孙员外听得当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对方来意非常明确,没有在别人家多看一眼,就是看中了孙员外家的儿子,而且一开口就开价不菲。 且不说孙员外家本就不差钱财,孙员外更是老来得子,这孙小宝就是他的命根子,怎么可能卖给别人! 所以听到那领头之人开口后,孙员外香叶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任凭那人那领头之人怎么说,孙员外都不为所动,若不是看对方一个个身形壮硕,像是练家子,孙员外恨不得让下人将其赶出去。 这话听得楚昀不由一愣,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日回临安城时,半路遇到三德和尚的事情。 当时三德和尚口中所说的,竟与孙员外所言几乎如出一辙,他忙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那伙人见我不同意,就走了,再也没来过。”孙员外道。 虽然那些人行为奇怪,但是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而且那两日孙员外有些不放心,便不许再让少爷离开家门半步,老实呆在宅院中。 过了好几日,都再没有见到那些的身影,孙员外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对少爷的看管也就没那般紧了,但也是再三叮嘱,只许他在门前,不许远走。 可万万没想到,老管家之一眼没看住,这位小少爷就不见了。 楚昀皱了皱眉道:“那孙员外你就没有怀疑过是那一伙人掳走了小少爷吗?” “我也怀疑过,不过一来当时的确过了数日,没有再见到他们的身影,二来虽然他们面色不善,但后来见我不肯,也不曾为难过,似乎并非所以我就没有太当回事。” 楚昀听着他的话,并没有回答,沉默不语。 他在思索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事。 如果这些人就是自己先前遇到的那伙人,那他们到底是何目的?看他们的行为,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并非是漫无目的的看到谁家孩童就要出手。 因为大梁国一些生活贫苦的百姓很多都是主动想卖出去的,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单纯只是需要一些孩童,完全不可能去找孙员外家。 而且还不是抢夺,是愿意花钱来买,这倒是有别于寻常的盗匪。 更何况这次的孙家少爷,年纪十二三岁,与上次三德怀中抱的婴儿年岁相差并不小。 若说是年龄方面有所要求,好像也不太像,会不会是这些孩童都有一个其他的共同特点? 楚昀正想着,忽听有人喊了一声。 “小道长?” 一抬头,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才回过神来,只听孙员外问道:“怎么?难道道长怀疑是这些人所为吗?” 楚昀微微摇头,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他也不敢妄下结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下落 随后他继续问道:“这村子附近可有什么狼虫虎豹一类的诱惑者啊?” “这倒不曾听说过。”孙员外摇了摇头。 “我自幼在这村子长大,也没听老人说有什么狼虫虎豹之类的猛兽。”徐大福在一旁插口道。 楚昀又问了这个问题,发现除了那一群人到来过之外,其他都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 孙员外迟疑了一下,看一下他,随后道:“那这寻找我儿下落之事……” “小道倒是有些术法,或许能有些用。” “既然道长开口,那不妨一试,若是真能有我儿下落,必有重谢。” 那位芸娘好奇道:“不知小道长有何方法?” 就在此时,又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妇人,有一些姿色,看年岁也是三旬左右,与先前那位芸娘相近,比孙夫人要年轻一些。 “哟,怎么这么多人呀。”她进来时,微微惊讶地看着旁边的众多人,不解道,“老爷,你们这是在做何事?” 管家在一旁向她解释道:“回二奶奶的话,大海和咱们村子里的徐大福二人在外帮忙寻找少爷,遇到了一位有神通的小道长,正请小道长做法来查看小少爷的下落呢。” “小道长?” 那位夫人顺着他的目光向楚昀看去,顿时也是一愣。 “哎呀”了一声,那一双眸子明显亮了许多,看向楚昀的眼神,软绵绵的,几乎与孙夫人如出一辙。 楚昀心中一紧,才对付了一个大夫人,怎么又来了一个二夫人,不会也打自己的主意吧? 这位二夫人还没有开口,就听孙夫人斜睨了她一眼,随后淡淡的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跑来凑什么热闹。” “小宝丢了,妹妹我哪有心思睡觉?那可是老爷的命根子,我的心头肉。”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从她的语气上,完全听不出来来一点心头肉的感觉。 只是说话时眼睛却不时的看向楚昀。 楚昀不去看她,心中不由吐槽,你说你儿子的时候,不要总是看看我好不好,让人感觉怪怪的。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孙员外的这三个妻妾显然关系并不太好。 那位芸娘有些着急,见着大夫人,二夫人每每到关键时刻都突然出来插话,然后略带哀求的眼神看向孙员外,希望自家老爷能出面 孙员外也是叹了口气,一副头疼的模样, 还是楚昀开了口,皱着眉道:“二位夫人,咱们还是先说令郎的事吧。” 孙夫人看向他神色明显变得缓和,轻声道:“既然小道长开口,那自然都听你的。” 孙员外忙趁机问道:“不知小道长可有何方法。” 楚昀没有回答,而是让管家去取来一炷香,一碗清水,纸笔等物。 孙员外不敢耽搁,忙让管家照做。 一切东西备好后,孙员外按照楚昀的要求,将儿子孙小宝的生辰八字写在了那张纸上,递给了楚昀。 楚韵打开纸,看了一眼,却忽的一愣。 “令郎竟然是纯阴之命格?” 楚昀只觉一个念头升起,愣在那里不说话。 “纯阴是什么?”孙员外等人显然都不知晓这是什么意思,见楚昀发呆,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里的纯阴命格,并非是什么纯阴之体,也不能修炼所谓的秘术,而是指某人八字里的四柱干支都是由阴性的干支组合而成,若说有什么独特的含义,倒不至于。 事实上这种命格之人的确是少数,但不是举世罕见,楚昀心中所想的,是这个八字是不是与那一队人马有关。 这么巧,这队人马所找的孙家少爷恰好是八字纯阴之命格? 如果这些人所寻的孩童都是这般命格,那……就有点诡异了,八字纯阴虽然对其主人来说只有一部分影响,但如果落到有心人之手,就未必如此。 楚昀就知道两种小术法,都和这般命格有关,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比如利用这种命格之人来招引鬼怪之类的。 但如果有些人修炼了其他什么阴术,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想了想,楚昀觉得这终究算是一个线索,日后若是再有遇到那些人,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他冲众人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看八字,令郎自幼身子怕是没有多硬朗。” 孙员外忙点头:“可不是么,我家宝儿未至舞勺,就已经得了两场大病,所幸是挺了过来。” 说着,他对楚昀的话更加信服了,忙问道:“小道长,你看这…… 楚昀示意众人不要说话,随后从随身带的行囊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来。 他将罗盘放置在桌面上,又将那碗清水放在罗盘之上。 随后对孙员外到了一声:“得罪了。” 抓起孙员外的手掌,用指尖在孙员外的掌心轻轻一划,便划出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孙员外被他的动作看得一愣一愣的,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伤痛。 楚昀将他的手握成拳头,让那血滴在写了八字的纸上。 很快,那张纸被染成了猩红色。 楚昀口中默念一声纸瞬间燃了起来。 随后化成灰,落在那碗清水中,楚昀又取过那炷香,立在碗中。 楚昀看向众人道:“等上片刻便知。” 众人大气不敢喘,都盯着那炷香看,就在众人的目光中,香炷燃烧到了一半,居然倒下,恰好对应着罗盘上的某个刻度。 看其方位,正是西北方向。 楚昀咦了一声,面上带着一丝困惑。 孙员外等人忙看向楚昀:“小道长,这是……” 楚昀吐了口气:“令郎性命无忧,不过……看样子,已经不在济州府内了,具体在哪……眼下还真不好判断。” 他发现,这孙家小少爷的踪迹,在某一刻突然消失,就像是被人突然斩断了一般。 要知道,这种术法只有对寻常人才有用,显然出手的人是有意为之,楚昀眉头紧皱,知道这背后必然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孙员外和芸娘闻言,有喜有忧,喜的是自己的儿子性命还在,只要人还活着,那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忧的是,这才两日的光景,竟然就已经离开了济州府,这明显是被人掳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要对奴家做什么?(二合一) “依道长之见,该当如何?”孙员外一脸愁苦,眼下似乎唯一的希望就全在面前这位年轻的小道士身上了。 楚昀沉思片刻,也觉得有些棘手。 孙家小少爷若是被野兽叼走,万不可能存活。 所以直觉告诉他,孙小宝的失踪极有可能是与那群青衣人有关。 而这背后多半隐藏着什么阴谋。 或许这一队青衣人和自己所遇的并非一拨,有可能同属一个组织照此推算,他们的行动显然已经持续了有段时间,目标也很广,并不局限于某地。 这一点,倒是与孙家小少爷的纯阴命格相符,毕竟四柱八字天干纯阴者还是不常见的,若只在一处寻找,自然是寻不到几个人的。 想到这,楚昀倒是升起一丝疑惑,也不知那三德法师可曾发现此事后面隐藏的秘密,或许日后自己该去找他将此事询问一下。 那伙人究竟从何而来,又去往何处,完全没有头绪,楚昀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若非是恰巧遇到,楚昀只怕还真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皱着眉,良久,叹了口气道:“只怕此事有些困难……” 芸娘正满眼希冀地看着他,听他说也没有办法,不由眼前一黑,差点昏倒过去。 楚昀反应最快,伸手一把架住她,扶着她坐下。 “芸娘!” 孙员外关切地喊了一声,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爷,不用太难过,小宝不是还活着么……总有办法能找到的,别着急。”一旁的孙夫人终于开口劝慰了一句。 “小宝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急!我怎么能不急!”孙员外心中苦闷,竟对着孙夫人说了气话。 孙夫人不由面色一变,瞪着眼睛看向他,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哼了一声竟然眼圈都红了:“没有孩子怪我么?还不是你个老东西没用!” “你……你个臭婆娘!” 孙员外怕老婆,但那也是底线,如今情况不同,这堂内还有两个外人在场,孙夫人如此不给他面子,让他脸面往哪搁,自然恼怒不已,竟然扬起手来作势要打。 楚昀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拦,却见孙员外犹豫了一下,那巴掌最后竟然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让楚昀拦了个寂寞。 楚昀不由一呆,这……是什么操作? 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把他给秀到。 “你……你还想打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孙夫人顿时哭哭啼啼,转身扑在一人怀中,仿佛往日的委屈都涌上心头。 楚昀皱着眉,看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免有些尴尬,因为偏巧不巧,这位孙夫人找到人……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心中无奈,这位夫人,日子过不过先不说,但你往我怀里钻……是怎么个意思。 轻轻推开她,生怕她把鼻子眼泪都蹭到身上,倒不是有多嫌弃,而是这衣物是玉莲亲手缝制,楚昀可舍不得别人弄脏。 恩……那要是不穿衣服了,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楚昀也不至于冷脸相对,毕竟可以想象到,孙夫人这些年没有子嗣,且不说在孙家的上上下下如何看她,单是在村子里,只怕就闲话不少,这些年也算是忍过来,如今孙员外取了几位妾室,又有了儿子,能在她身上存多少心思呢? 从她一进来时,孙员外的神情就能看出来。也是心中凄苦罢了。 毕竟再怕老婆,传宗接代之事也头等大事,这也是为什么孙员外能再娶两房妾室的原因,孙夫人若是敢拦着,只怕不知要落下个什么名声。 这些都是孙员外的家务事,楚昀也没心思去管,而后听孙老爷道:“且等一下。” 在那老管家耳边交代了一声,随后老管家离开大堂,没一会,取来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匣子,放在楚昀面前。 “这里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我儿之事,还望小道长多多费心……” 孙员外打开箱子,里面摆着二十枚小银锭,在烛光下发出耀眼的银光。 从未见过如此多银两的张大海和徐大福只觉眼睛都被刺痛。 徐大福更是口水都要流出来。 心中暗自咋舌,我滴个乖乖,这要是都给自己,那得够自己在县里最好的妓馆喊上多少个红姑娘了! “求小道长帮忙,寻回宝儿!” 芸娘差点就跪倒在地。 楚昀止住她,有些为难地道:“非是小道不愿意,此事线索太少,连术法都追踪不到,显然是别人有意为之,我还有事在身,这一路行去,必定会帮你们打听,但终究不是办法,此事还需多请些人手去打听。” “小道长说的没错。”徐大福忙站出来,一边看着银子,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事还得多找些人手,不过孙老爷放心,你的事,就是我徐大福的事!” “还有我!”张大海也跟着喊了一句。 一旁的那位二夫人一双眼睛在楚昀身上转了转,忽然道:“这位小道长说得正是,依奴家只之见,是该多找些人去打听,奴家现在整日里担心,既然小道长开口,奴家倒也不想干等着……” 说着,她顿了顿,面上微红道:“奴家也要出去寻找小宝,我看……不如就跟着小道长一起,当个帮手,毕竟小道长不知小宝的模样,奴家可是知道的。” 一旁的孙夫人明显一呆,似乎一眼就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哼了一声,鄙夷的白了对方一眼道:“你是想去找小宝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你想的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呸,臭表脸。” 说完,她抹了抹已经干掉的泪痕,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员外,又用一双含羞带怨的眼睛看一下楚昀,道:“小宝毕竟我也带了许多年,依我看,小道长还是带我去吧。” “……” 那二夫人闻言啐了她一口:“明明是我先说的!” 众人干脆不理会斗嘴的二人,楚昀向孙员外建议,让他请官府的人,去周围调查一下还有哪家的小儿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能找到足够的线索。 孙员外不住点头,连忙应下。 最后竟然听芸娘建议道:“老爷,你看这道长如此厉害,待咱们找回小宝,何不……将这小道长请回家中住下,反正咱们家也算略有薄资,若是能请他守在人家……额,宝儿身边,想必就不用再担心这种事情了,闲暇之时还能为老爷炼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岂不是美事?” 恩??? 楚昀闻言一呆,看向芸娘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心中暗道,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孙员外闻言,竟然真的有些意动。 而孙夫人和二夫人更是同时回道:“老爷,芸娘说得正是。” “……” 楚昀收拾了东西,将银子塞进了包里,又同众人交代了几句,才不顾孙家一家人的极力挽留,辞别了。 他怕在此呆一晚上,自己有危险。 ………… 济州府南部是平原,北部则不同,因为有天下四大奇山之首的秦山所在,所以地势明显隆起许多,以至于大部分地区都是起伏的山脉。 雷云山就是这连绵山脉中的一座,不过与秦山及其相近的几座巍峨崇山想比,显得有些不起眼。 或许正是因此,才使得别人都没有注意到此地。 楚昀并不知晓雷击木是否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但已至此地,便没了太多激动,毕竟法宝这种东西与其他物件不同,讲求的是机缘,当真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过为了早日到达,楚昀并没有走官道,还是选择从连接个村子的山道行进,心中还想着或许能在别处遇到那一队人马。 毕竟从前两次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从来不去大城镇中,而是专找一些村子里的人家。 山中湿气大,一片雾气蒙蒙,楚昀走了半日,忽然看到山道上迎面走来了一行三人,仔细看去,三人都穿着僧衣,顶着个光亮的大脑袋,全是和尚。 楚昀不由眉头一皱,和尚出门化斋也该去有人家的地方,怎么跑这山里来了? 莫不是也听到了什么消息? 他准备上前去询问一下,自己并没有穿道袍,而是穿着玉莲为他做的锦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俊朗的年轻公子,所以对方多半不会猜到身份。 谁知等着那三人接近,他还未开口,就见对方三人冲着自己行了佛礼,喊了一声佛号。 其中一位和尚询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可看到一名女子从此地路过?” 恩? 三个和尚,在荒无人烟的山里打听一个女子的下落…… 怎么想都感觉怪怪的。 楚昀反倒松了口气,既然对方如此询问,显然是为了来找那名女子,并不是为了雷击木而来,这对他来说,倒算是一件好事。 他来时并未见到有什么女子路过,只得如实相告,那几名和尚又问了一下附近是否有村子,楚昀先前路过一个村子,便为他们指了路。 三个和尚道了声谢,又匆匆赶去。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楚昀也没有在意,又往前行了一个时辰。 因为雾气大,本就看不到太阳,所以山里天暗的比较快一些,楚昀盘算了一下,按照先前问的路,估计明日上午,便能到雷云山附近。 边想边走,前面白茫茫的水汽中,隐约似乎有个窈窕人影,看那衣着,像是名女子。 女子的身影隐在雾气中,忽隐忽现,多了几分诡异之感。 莫不是山中鬼怪? 一个女子,怎会孤零零地出现在山道之上?若是遇到歹人,便是对她下手,也不会被人察觉,她不可能想不到这种情况吧? 楚昀念头一转,突然想起来,或许是先前那和尚正要寻找之人? 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他脚下步伐并未停止,反倒要追过去看个清楚。 随着距离接近,透过薄雾和昏暗的天色,倒也能勉强看的清楚,只见那女子一袭月白衣裙,头上还顶着一块方巾,从背后看去,两只手没垂下来,像是在抱着什么东西。 楚昀追了上去,那女子不知为何,竟然发现了他一般也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甩不掉楚昀,她竟然直接钻入了一旁的林中。 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歹人,有意躲避? 楚昀忙喊道:“姑娘莫怕,在下不过是赶路的路人,不是什么歹人,只是有话要问你。” 那女子并不理会,身影灵动。 看她身份,楚昀便已经知道此人绝不简单,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子女。 他脚下发力,很快追了上去,将那女子堵了个正着。 女子似乎怕见到他,只留了半个背影给他,避过面容,开口道:“不知道小道长在这荒无人烟之处,追人家一个柔弱女子,意欲何为啊?” 楚昀听得眉头一皱,她怎么知道自己是道士?而且这声音……对方似乎有意改变声线,但楚昀依旧觉得有些熟悉,但他此前也不曾到过这里,怎么会有认识的人? 他质问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道士?” 那女子并不作答,娇声道:“小道长,这里怪偏僻,你追着奴家不放,不会是见色起意,对奴家做些什么吧……” “……” 楚昀一阵无语,我连你的脸都没看清,哪来的见色起意,好歹也要真见到……呸,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你们这些臭男人的话,最是不能信呢。” 楚昀声音渐冷:“你到底是谁?为何不肯转过脸来?” “还说没打人家的主意……分明要急着要看奴家的模样!” 女子说着,叹了口气:“罢了,如果小道长真的有此心,奴家也只好从了你……” 楚昀大为头疼,揉了揉额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戏?再不转身,休怪我不客气了。” 却见那女子忽然转身,娇声道:“哎呀呀,小道长这是要对奴家用强了么?讨厌!” 这一次,她的音貌全都显露了出来。 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嵌着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眉如弯月肤如脂,狐媚眼带着勾魂夺魄的神色,仿佛只被她瞧上一眼,人便要酥上三分。 嘴角噙着毫不遮掩地笑意。 楚昀瞪大眼睛看着她,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不是消失一段时间的苏妙秋还能是谁!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贼偷 苏妙秋笑吟吟地看向楚昀道:“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你,你……该不会是一路追踪人家过来的吧?” “……” 楚昀哭笑不得,没有解释,而是将目光投向她怀中。 苏妙秋的怀里正抱着一个襁褓,似乎裹着一个婴儿,只是被包的有些严实,楚昀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你从哪抱来的小孩子?”楚昀好奇道,随后想起了先前的遭遇,不由继续质问道,“先前有三个和尚向我打听一个女子的下落,不会就是在找你吧?” 他一想,还真有可能。 毕竟他也不知道苏妙秋这个妖精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若说她和那些和尚有过节,楚昀可是一点都不惊讶。 却见苏妙秋刚要开口,却又止住。 “怎么了?” 楚昀不解。 苏妙秋低下头去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那双狐媚眼转了转,嘴角飘过一丝狡黠之意,随后抱着襁褓微微摇了摇,如同哄孩子一般,随后才又抬起头,同楚昀对视了一眼。 楚昀冲她眼中看出一丝犹豫来,心中一沉等待着她回答。 苏妙秋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被你发现,那人家也不好再继续隐瞒了,其实,这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这是……我的儿子!只不过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罢了。” “你、你儿子?” 楚昀有些傻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怔了怔,只觉头脑反应不过来。 苏妙秋……竟然有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儿子,那岂不是就有了别的男人,那她先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楚昀沉默了片刻,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止不住地就泛起一阵酸意。 “你……”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妙秋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怎么了你这么惊讶,难道人家就不能有儿子了?”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有些……” 楚昀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来。 苏妙秋走上前来,带起香风,美目在他面上打量了片刻,忽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楚昀那一脸想说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笑眯眯地接口道:“有些……难以接受么?还是说……你心里酸酸的?” 楚昀虽被她说中,哪里肯承认,压下心中不快,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同她对视了一眼又避开了目光,看向一旁,淡淡地道:“你想多了。” “没有么?”苏妙秋紧盯着他,旋即嫣然一笑,随后将襁褓中的幼儿往他面前送去,一脸娇笑地道,“来看看,人家的儿子多可爱。” 楚昀只觉心情莫名烦躁,不欲理她,但还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刚要收回目光,便“咦”了一声。 原来他先前并没有看到,只是看着一个襁褓,便以为是个婴儿,可眼下看到了里面,才发对方怀中所抱的,根本不是什么婴儿。 虽然生着幼儿的模样,但看起来更像是一尊孩童的白玉雕像,比刚满月的孩子还要娇小几分。 楚昀愣了一下,随后讶然地看向苏妙秋。 那一刻,他脑海中想起了什么,道:“这、这是……玉芝仙童?” “不错,还是有点眼光的嘛!”苏妙秋媚笑地瞥了他一眼。 玉芝仙童,实际上并非是童子,而是一种极其珍贵的玉芝灵草。 传闻,成了精的人参,便可以生成人的模样,其实不止人参,玉灵芝也是如此。 玉灵芝若是野生的,不被人气所沾染,成精至少需要百年。 而若是想要由人自行栽种,限制条件就比较多,而楚昀就听闻过一些,将野玉芝连根带回后,需专门为其提供一片用十数种药材熬制汤汁浸泡后的“红泥”中,方可成活。 如此养上十年,便有可能开了灵智,甚至可化身成一个活蹦乱跳的孩童,但它只能活在那红泥中,一旦脱离,便相当于断了根,七日之内,所幻化的孩童会变成一个玉石一般的雕塑,实际上是一种果实。 这个果实会不断缩小,直至变成巴掌大,才算成熟。 这时候,需要在一日内将其服食,一日之内若是不吃下炼化,无论如何存放,此物自都会行消失。 这玉灵芝乃是大补之物,与血灵芝及另外两种草药一起,可以称得上是四大仙芝玉草,所以无论是佛道中人,还是山野精怪,都渴望能采摘到,只是可遇不可求罢了。 楚昀惊讶不已,他不明白苏妙秋从哪搞来的此物,看玉芝仙童的模样便知道,这绝不是野生的玉灵芝。 但惊讶归惊讶,这同时也暴露了另一件事,这完全是仙草所化,并不是苏妙秋的儿子……这一点,对楚昀来说,似乎比所谓的玉芝仙童更加重要。 得到这个讯息,楚昀只觉心情瞬间舒畅了些。 一直紧皱着的剑眉不由舒缓了些许,脸色也不再冷漠,而后才有心思仔细打量起那玉芝仙童。 苏妙秋偷偷观察着他,见他神色这一会不住变化,便猜到楚昀所想,忍着笑正要开口,却见对方随后竟然盯着那玉石质地的人形果实瞧个不停,感叹不已,似乎注意力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苏妙秋顿时字啊心底又暗暗娇哼了一声,斜了楚昀一眼,突然开口道:“这果实是玉芝仙童不假,但并不代表人家没有儿子,只不过眼下没有跟来罢了!” “啊?” 才刚松了一口气的楚昀猛地抬头,一副傻眼的模样,呆看着她,像是被使了定身术。 苏妙秋将他突然将转变的神色一览无余,随后便发出一阵咯咯的娇笑声,连娇躯都微微弓下,那原本就随着笑意而止不住地动山摇的某处,更是因为这动作从一片抹胸中夸张的撑起,展露无遗,将无底深渊都暴露在楚昀眼皮下。 心中得意地想着,活该!谁让你这家伙只顾着看这玉芝来着! 楚昀此刻无心游览那无限风光,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略带嘲笑的神情,羞恼地道:“你、你笑什么!” 苏妙秋渐渐止住笑意,扬起俏脸,妖娆地白了他一眼:“人家骗你的!” “……” 楚昀连被她戏耍了两次,无奈地看着对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憋了一口闷气,只好瞪着她道:“很好笑么?” 苏妙秋点了点头,一脸的戏谑。 “……” 苏秒秋美目满是柔媚之意地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听说我骗你,是不是……觉得松了口气?” “嗯……呸!什么松了口气,我松什么气?”楚昀淡淡地道,“这话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有什么好掩饰的,毕竟对人家心动……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哟~”苏妙秋忍着笑意继续揶揄了一句。 “……” 楚昀翻了翻白眼,不想回答。 苏秒秋啧了两声,目光他面上打量了一圈,随后凑近了些,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用极致软媚的声音道:“其实……人家一直想要个小宝宝,不知你可愿意给人家一个……” 那妖艳的面容近在咫尺,一股浓郁的芳香将楚昀紧紧包裹,带着无尽的撩拨之意。 任谁听了这话,都恨不得一口应下,就地把这事给办了。 楚昀知她用了媚术,当即紧守心神,不为所动,只是淡漠地横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故作不解道:“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当儿子吧?” 苏秒秋一愣,旋即再次娇笑起来。 “讨厌!谁要你这么大的儿子!” 楚昀的目光从那胸前的伟岸飘过,一个念头突然浮现,看这规模,只怕以后苏妙秋生下来的狐崽子是绝对饿不着的。 这么一想……楚昀不禁升起一个大胆念头。 呸呸呸!自己莫不是着了她的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忙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东西都给你看了,还用人家回答么?” “你是为了这玉芝仙童?”楚昀皱了皱眉,“那……那几个和尚找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自然也是人家。” 苏妙秋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楚昀顿时明白过来,还要再问,苏妙秋就先开口道:“这东西就是人家从云宝寺里偷来,他们要找的也是人家,只不过,可不止三人……” 楚昀也明白,苏妙秋既然偷了寺庙的宝贝,那出来寻他的应该不止三个和尚,而且实力还不强,估计是分头寻找,只不过楚昀遇到了其中三个。 楚昀看着她,沉声道:“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此事可不是说笑的!” 他真的希望苏妙秋这次也是在同她开玩笑,可看了一眼苏妙秋,对方那笑眯眯地眼神,分明是很确定的告诉他,就是真的。 “怎么样,你现在知道了,是准备将人家交给那些和尚么?” 楚昀哭笑不得:“你还能笑得出来,现在只怕云宝寺的人一定在想方设法地寻找你,便是出了此地,又能躲到哪里去?” 苏秒秋轻笑一声:“你……是在担心人家吗?” “别忘了你答应的,要收馨儿为徒指导她,我不希望你把麻烦惹来。”楚昀道。 “放心,人家又不傻,人家已经想好了去处。” “哪里?” “明知故问……”苏秒秋看着他,“当然是你那午阳观了。” 哈? 楚昀不由瞪大眼睛。 “你跑我那做什么?” “那我不管,本来嘛……我还没想好,但是既然遇到你了,那你就别想跑!”苏妙秋好不讲理地道,随后带着一丝诱惑道:“如果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大不了……人家给你点甜头好了……” “什么甜头……”楚昀下意识地问出,但马上就有些后悔。 只见苏妙秋冲他勾了勾手,笑吟吟地道:“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要!”楚昀忙后退了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干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来,我们道门与佛门一向有所不睦,若是一旦被查到此事,理亏之下,只怕佛门要诘难于我……” “所以你是怕了?” “这和怕不怕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不想平生事端罢了……” 苏妙秋哼了一声,娇嗔道:“都是借口!臭男人果然忘恩负义!亏我还帮了你,要不是我,你能天天晚上搂着那娇滴滴的美人么?” “啊?我……” “你什么你!”苏妙秋狐媚眼瞪了他一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这事你就得帮我,要不然,今后你别想有安宁日子!” 说着,她冷笑一声:“姐姐我可告诉你,别以为她们两个妮子对你死心塌地,我就没办法!” “……” 楚昀叹了口气,这可真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我只能保证不将此事告诉云宝寺,至于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想藏到哪……都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昀这句话算是默认,苏妙秋闻言,这才哼笑一声,随后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此地?” “我?自然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 “……” “不想说是吧?”苏秒秋面带狐疑地打量着他,又故作委屈道:“真小气,人家可是把盗宝这么大的事情都抖搂给了你,没想到你有事居然还藏着掖着。” 楚昀大为头疼:“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我先前去一个村子里除妖,从一个妖物口中打听到了一些关于雷击木的消息,此次下山便是为了寻找它,恰好路过此地。” “雷击木?” 苏秒秋饶有兴致地呢喃了一下,她是清楚此物在道门中人手里的威力的,不禁咂了咂嘴道:“难怪你舍得抛下玉莲那小妮子,跑这么个鬼地方来。” “……” 苏妙秋忽然道:“不如……姐姐我陪你一起去找?” 楚昀狐疑道:“你?你不会是想给我捣乱吧?” 苏妙秋白了他一眼:“口是心非!明明有我这个大美人陪着,是你走了大运,我看你这家伙心底分明早就偷着乐了!” 楚昀无奈道:“你自己还被云宝寺的僧人搜寻着呢,还跟我在一起,是生怕别人不好发现目标是么?” 他心中清楚,苏妙秋这是非要拉自己下水了。 苏妙秋才不管他怎么想,媚眼一瞪:“臭道士!多少人想跟我搭话都没这个机会呢,你还嫌这嫌那的,少在这唠唠叨叨,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楚昀翻了翻白眼:“你既然都已经拿定主意了,还问我做什么?” 苏妙秋却是忽的媚笑起来,娇哼了一声道:“就是跟你客气一下而已!”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演戏 秦山连绵起伏数百里,有不少村子都是众山环抱,好在这里大部分山头都比较低矮,所以影响并不算大。 余安村便是一座位于秦山山脉中金牛山山脚下的村落。 余老汉,一个世代都生活在余安村的老实巴交的村民,此刻他才从地里忙忘,眼看天色已暗,便收拾了一下,赶着那头老黄牛从田间地头向村里走去。 才到村口时,看到暮色中正有两个身影从另一条岔道行来。 余老汉老眼黄花,加上天色又暗,看不清楚,只以为是村里归来的人,便没有理睬,继续前行,正过一座石桥,便听到身后人喊了一声, “这位老丈,请留步!” 这声音余老汉从未听到过,当下好奇的转过身去,又像那行来的身影张望了一眼,脸上有些疑惑之色。 直到那两个身影走近,余老汉才发现,竟是一对陌生的男女 眼神在二人脸上扫了一眼,余老汉确定没有见过二人,知晓他们必然是外来之客,心中还是惊讶的暗自嘀咕了一声,道:“这是哪来的两个后生娃,生的可真俊!” 余老汉只觉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也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对男女。 男的一身锦衣,身形挺拔,面如冠玉,那女子更是如天仙下凡,只不过是妇人打扮,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看模样分明是两口子,只不过那位公子生得更年轻一些。 接着目光又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虽然他只是个普通的村民,也没什么见识,但对面这二人衣着的布料,还是能看出来的,这种名额绸缎一般锦丽的服饰,他只有在村里的老爷身上才看到过,寻常人可穿不起。 老汉心中猜测的是,这二人多半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和夫人。 “老丈,敢问这里可是金牛山?” 听他问话,余老汉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不错。” 他一指远处的一座山头道:“那里就是金牛山。” 这对男女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男子冲那女子点了点头,道:“那看来是没走错。” 这二人,正是赶了半日路程的楚昀和苏妙秋,只因苏妙秋为了掩人耳目,怀中抱着襁褓,让人以为是抱着婴儿。 “你二人是……”那老张有些好奇的看向他们。 楚昀冲他行了一礼,道:“老丈有所不知,我二人是从此地路过的路人,眼看天色渐晚,怕走错了方向,所以上来问问路。” 老汉皱了皱眉,又扫了一眼苏妙秋抱着的襁褓,道:“天这么晚了还赶路,这山里雾气大,小心迷了路。” “那老丈可知这附近哪有落脚的地方?”楚昀扫了一眼周围,但并没有 “不用看了,这附近只有我们这一个村子,其他的村子还要过了这个山头。” 余老汉猜测着他们二人似乎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但他对对方不知根底,并不想多搭理,愣了片刻,摇了摇头,似乎准备转身离开。 不过目光又从苏妙秋怀中的“幼儿”身上划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看你们两个出门在外不易,这天都黑了,就不要再赶路了,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老朽家里住上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老朽虽然家贫,但还是有间多余的土房空着,你二人将就着对付一宿吧。” 楚昀二人自然是不需要借宿别人家的,刚要开口拒绝,忽然他又想起一个事情。 若是在外随便找个地方落脚,万一再遇到那些来四处搜查消息的和尚,就多了几分暴露的可能,反倒不如借宿别人家,至少那些和尚不会到别人家里去找寻,顶多问上一两句。 想到这,他便顺着余老汉话道:“如此,倒是给老丈你添麻烦了。” 想了想,又从怀中取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 余老汉自然不肯要,连忙摆手,但楚昀不想因为此事承了别人的情,便塞进他手里,余老汉虽然并没有想过向他张口要钱,但这钱到手上,自然还是高兴的,一张老脸上顿时笑着挤出了一些褶子来。 “少爷夫人跟我走吧。”余老汉变得客气了许多,招呼了二人一声,佝偻着身子,又牵着那头老黄牛转身走去。 他二人跟在身后,苏妙秋忽然凑到楚昀身边,一双妖媚的眼神带着调笑之意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开心什么?” “他把我当成了你娘子呀。” 楚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道:“难道不是你占了便宜?” 苏妙秋瞪了他一眼,随后啐了一口:“臭美!” “这荒山野岭的,寻常都见不到外人来往,你们小两口怎么跑这里来了?”余老汉在前面走着,还不忘了询问。 楚昀正好也想向他打听一番,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过去,随后问道:“对了老丈,此地离鱼龙山有多远?” 他长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提起雷云山,因为来时打听过,雷云山那里很荒凉,并没有村子,所以若是说自己去雷云山,难免遭人怀疑。 楚昀当然不怕他一个农夫知晓此事,他是怕日后若是再有其他什么人路过四处打听,万一打听到了这消息,可就不妥了。 “要是走的快些,明日一早出发,或许中午也能到了。” 属于沉默的点了点头,向他道了声谢。 三人一牛又行了片刻,在前面带路的余老汉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看向远处,皱了皱花白的眉毛,便指了指另一条泥泞小道,说道:“从这边走吧。” 楚昀二人不知他住在哪里,自然是老实地跟在后面。 没一会,三人绕了片刻,再次穿行到原来的那土路之上,只不过已经前行了一段距离。 楚昀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好奇问道:“老丈,这路……不就是先前咱们走的道么?何必绕上那么一圈?” 余老汉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道:“你们不知晓,我们村子有个冯大户,他家的那个儿子……” 说到这,他也回头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才边走边道:“他那个儿子,嘿,自幼娇生惯养,可是附近有名的纨绔,刚才那条路,就从他家门前经过。” 村子里有一些泼皮无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楚昀倒是去过好些个村子,也听闻过一些富豪乡绅家的纨绔子弟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楚昀挑了挑眉问道:“莫不是老汉你与那冯大户家有过节,所以绕开是为了躲避他?” 余老汉道:“老朽和浑家都是土埋到脖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只是看公子你家娘子生的这么漂亮,从他门前过,万一不巧被那冯家的小子看到,怕是非要被这无赖缠上不可。” 闻言,楚昀旋即一愣,二人不由对视了一眼,他是没想到这余老汉竟然连这事都考虑到了。 心中好笑之余,也多了几分暖意,淡笑一声道:“老丈不必担心,区区纨绔子弟而已,不足为虑。” 余老汉咂了咂嘴:“要我说,你这年轻的小公子不晓得人间险恶,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便是出身富贵,在此地也只有你二人,再无旁人相助,如何能比得了冯大户一家?要知道,连县衙里的官爷都和他们有姻亲,又养了一些痞子家丁,到时候他故意为难你,该如何是好,还是小心些为好。” 楚昀没想到这老汉把自己当成了柔弱的富家弟子,听他满口的劝诫之言,知晓他也是热心肠,怕自己吃了亏,所以并没有感觉被轻视,反而呵呵一笑道:“是,老丈教训的是。” 苏妙秋在他身旁,见他那副稍显正经却又无奈的神情,禁不住捂嘴娇笑。 楚昀给了她一个眼神,悄声道:“你笑什么!还不都是你,小心过会我就去把那冯大户家的儿子喊来,让他刁难你!” 苏妙秋撇了撇嘴回道:“那正是求之不得,人家正好也想当个富贵人家的少奶奶玩玩,总比在你这假正经的臭道士身边好。” 说完,便忍不住娇笑起来。 三人又行了没多远,终于到了一处简陋的农家小院前。 透过低矮的篱笆,能看到三间土坯房,院落中还对着一些杂物,养着两只鸡。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老旧的门窗映着灯光,显然家里还有人。 “老婆子!” 余老汉一边推门而入,一边喊了两声。 “听到了听到了,糟老头子又在嚷嚷什么?大晚上的也不让人消停一会。”一个老婆子的声音从房间里面出来,随后屋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是余老汉家的。 “老婆子,来客人了,饭做好了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老妇人已经看到了跟他跟在他身后的楚韵二人。 “哟,这两位是……” “是路过此地的小两口,向我问路,我看天色已黑,就让他们想在咱们家对付一宿,等明日再上路。” “这么晚了,山里雾气大,哪里走得了人,是该来住下的。”老妇人道。 楚昀二人进了门,老妇人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了一下,随后脸色一变,忙拉过余老汉道一边。 “你干什么?”余老汉不解道。 “你这是在哪遇到的?” “就在村口啊,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老妇人有些担忧道:“你没骗我吧?可我看这他们两个,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 “咱们两个活了大半辈子了,哪里见过这般标致的人,尤其那小媳妇,生得一张天仙般的脸,怕不是个妖精托生的?” “……” 他二人的话哪里避得过楚昀和苏妙秋的耳朵,苏妙秋听老妇人这么说,不由冲楚昀眨了眨眼,用楚昀才能听到的声线低声,怎么样,知道姐姐我有多美貌了吧? 神色得意不已。 楚昀白了她一眼,道:“说你是妖精,你以为是夸人的话?” “姐姐我本来就是妖精,有什么不对。”苏妙秋妖娆地斜了他一眼。 “……” 没片刻,老夫妻二人又走了过来,那老妇人显然不再纠结,很是热情得将他们迎进了房间,眼睛在那襁褓中扫了一眼,目光带着一抹慈蔼。 “快请坐吧,想必走了山路也听累的,坐下歇歇脚,我去端来饭菜。”老妇人招呼了一声,便去厨房。 没一会,便将饭菜端了上来,说是饭菜,不过是一些杂粮和青菜,可见生活的确是有些贫寒。 余老汉看了谁二人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不知你们来,所以也没准备什么,不知公子和夫人能不能吃得惯,将就将就一些。” 老妇人也显得有些局促,刚才已经得知楚昀给了余老汉一串铜钱作为了报酬,想了想,她突然向余老汉道:“院子里还有两只鸡,要不先杀了一只招待他们吧。” 余老汉微微一怔,忙道:“好好好,是该杀。” 说完,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出了房间,要去动手。他毕竟收了楚昀的钱,所以一只鸡还是舍得的。 而院子里的两只鸡并不知晓,刚才从它们面前路过的这两个人,竟然给它们带来了杀身之祸,如果鸡也有灵智,非要和这两个人拼命不可。 “这……”楚昀有些哭笑不得,他给对方钱财是图个心安,倒是没有别的意思,看向老妇人道:“大娘,不必这么麻烦……” 老妇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再说,令夫人才有了孩子,想必正是哺育的时候,是该杀只鸡好好补一补身子,要不然孩子哪来的吃的?” 一旁的苏妙秋强忍着笑,满是“幽怨”地瞪着楚昀一眼,故意娇哼了一声:“还是这位婆婆懂得心疼奴家,不像有些人……一点良心没有,不知道心疼人家就算了,还和孩子抢吃的……” 楚昀差点一口喷出来,忙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脸色通红。 这狐狸精,演就演了,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楚昀瞪着眼看向她,不过考虑到老妇人在旁,也不想让多生事端,让她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无奈地叹气道:“是是是,你说的对,是我大意了。” 一只鸡而已,宰了就宰了,就当是自己花钱买了只****! 第一百四十章 共处一室 吃完饭之后老妇人又为二人收拾出来一间房,随后和善地笑了笑,对楚昀道:“今晚你们小两口就在这里先对付一宿吧,穷窑寒舍,公子不要嫌弃。” “哪里,还要多谢大娘。”楚昀客气了一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铺,眼角又瞄过一旁的苏妙秋,突然间神色有些飘忽。 抛开别得不说,若是真能和苏妙秋这般的勾人的狐媚女子共度良宵,该是何等的美事…… 这个有些不正经的想法,楚昀自己都忍不住在心底暗啐了自己一口,想哪去了! 苏妙秋那一双妩媚的眼眸不时在他面上打量着,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让楚昀总感觉对方似乎看出自己在想什么一般。 “你们两个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什么事,随时招呼老婆子我,老婆子就不打扰了。 说完那老妇人笑着离开了房间。 随着她的离去,房间内顿时变得寂静起来。 烛光如豆,将房间照的昏黄,苏秒秋那妖媚的面容如洁白无瑕的美玉,映着暖黄的光亮,还透着淡淡的红润,吹弹可破,变得愈发妖媚起来。 苏秒秋将那襁褓放在床的一侧,随后看向楚昀,细密的睫毛眨动了两下,带着促狭之意,娇声道:“天色不早了,相公,该入寝了。” 那声音中的媚意听得人深入骨髓。 楚昀知道这一句话必然又是带了媚术的,也不去看她,目光瞥向一旁道:“你玩够了没有?” “没有,捉弄你很有意思。”苏秒秋笑嘻嘻地道,“你个道貌岸然的小家伙,老实说,刚才……你在想什么呢?” 楚昀咳了一声:“什么想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妙秋嗤笑一声:“口是心非!” 楚昀扭头看向她,忽然道:“既然你知道,还这么一直试探我,不怕我真的对你下手?” “你会么?你敢么?”苏秒秋有恃无恐地横了他一眼,颇为得意。 楚昀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秒秋的打算他清楚,既然对方先前敢提出,自然不怕自己真的来硬的,甚至可以说,或许就是等着自己主动下手。 这可不是双修,两人一旦交合,究竟是他掠夺对方的元阴还是被对方夺走元阳,尚不好说。 玄素之道楚昀是略有了解,但从未尝试过,毕竟玉莲也只是普通人,即便动用此术,毫无借鉴意义。 苏妙秋是狐狸精化身,于媚术一道是天生的,楚昀不清楚她是否有修炼过此方面的秘术,毕竟这不是寻常斗法,还能凭借法器来一较高低,一旦把持不住,真的被当做了鼎炉,这一身道行就废了。 你在想什么?我在想怎么联合云宝寺的和尚把你给捉住。苏妙秋娇笑一声,冲他妩媚一笑:“你舍得么?” 楚昀没有回答,苏妙秋继续道:“你可没有那么正直,就算真的能对付的了我,只怕这玉灵芝也会被你吞下,又怎么会给云宝寺呢?” 楚昀挑了挑眉:“你这么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妙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鄙夷地哼了一声。 甩了甩头,不在同苏妙秋在此事上有所谈论,楚昀拉过一个草垫,随后盘坐而下。 “我在这坐一晚,你自便。” 苏秒秋美目眨了眨,随后语带笑嫣:“哎呀呀,你是要人家独守空房么?” 楚昀闭目养神,没有理她,苏秒秋也不以为意,哼笑一声,侧躺在了床铺之上。 玉手一挥,房间中的灯豆顿时熄灭。 简陋的土坯房,却有暗香浮动。 而苏妙秋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在漆黑的房间中泛着一丝精光,变得清冷了许多,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事,幽幽地叹了口气。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楚昀便听到院外传来声响,有人在叩门。 不一会,就听到余老汉的声音。 “谁呀?来了来了。” 楚昀早已从入定中醒来,和苏妙秋对视一眼,竖起耳朵仔细听去,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开口,竟然也是要借宿的。 不过听到对方自曝身份,楚昀便没那么淡定了,忙起身爬到窗户上向外看去。 原来这一行三人,竟然也是云宝寺的和尚! 只不过这三人并非是楚昀先前遇到的那三个。 苏秒秋显然也听到了对方的话,凑到了楚昀身边,向外偷瞧了一眼,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气直往楚昀的鼻下钻去。 楚昀皱眉道:“云宝寺的和尚怎么追到这里了?” 他有些担心会被对方认出来。 仔细听去,就听到余老汉对三人道:“那可真是不巧,老汉家里今日才接待了路过此地的一家三口,只怕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大师歇息了……” 那领头的和尚沉默片刻,道:“阿弥陀佛,如此,倒是贫僧来晚了。” 随后看向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和尚道:“咱们走吧。” 余老汉道:“再往前走,是村里的冯大户家,村子里都知道这冯大户一向敬佛礼佛,几位大师倒是可以去他那里借宿,倒是比在老汉家里要宽敞些。” “多谢施主。” 楚昀在屋里听着不由好笑,道:“这冯大户这么崇佛,怎么还教出来个二世祖?” 苏妙秋冷笑一声:“多半就是因为他那儿子作恶太多,才想拜佛求得一丝心里安慰。” 楚昀呵呵一笑,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而院门外那和尚正要离开,忽然又问道:“对了,施主这几日可曾见到一个年轻女子?” 身边的弟子向余老汉形容了一下,但也只能说个高矮胖瘦。 一听他打听,屋内的二人顿时把注意力都放在余老汉身上,又见余老汉思索了片刻,道:“那倒是不曾见过,老汉家里只有路过的一家三口,未曾见过什么独身女子。” 身后的一个和尚询问道:“师父,要不要请那夫妻出来看一看,万一是那妖物所话化……” 余老汉倒是并没有故意帮助楚昀二人隐瞒,在他一个小老头的观念中,妖怪,就是来害人的,过去也都是听说妖怪吃人的传闻。 所以他觉得如果楚昀二人是妖怪,那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这么客气,还给自己一串铜钱。 要是真有这么好心的妖怪,那他恨不得天天都遇到。 想到这,他倒是还替楚昀二人说起话来,道:“这位小师傅可不要胡乱言语,那少爷和夫人都是心善之人,不是什么妖怪,你们这般谈论,若是被那少爷听到,说不得要出来和你争论一番不可。” 那领头的和尚也是偏过头去,告诫道:“休得无礼,如今天色已晚,我等出家人怎好贸然扰人清静!” “是。”年轻和尚忙低头。 说完,和尚又向余老汉告了声罪,便带着两个年轻弟子离开了,向着余老汉所知的冯大户家去。 看着三人离去,楚昀和苏秒秋稍稍一松。 沉默片刻,楚昀道:“只怕这和尚没那么容易就放过此事。” “那当然,这些臭和尚可是一个比一个精明。”苏秒秋娇声道。 说着,看了一眼楚昀,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在听自己说话,忍不住哼了一声,在他臂膀上掐了一下。 “你干什么?”楚昀抽了口气质问道。 “你这家伙,又在想什么?” 楚昀哼了一声:“我在想要不要出去喊住这些个云宝寺的和尚,联手把你给拿下!这样就不用再纠缠我了。” 苏妙秋闻言却是娇笑一声,冲他妩媚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想……怎么把人家拿下呀?” “……” 楚昀直呼受不了,原本是同她说笑,可这狐狸精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扯,总是不经意间让他连话都不知道怎么接。 见楚昀无语的样子,苏妙秋得意地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算真的能对付的了我,只怕这玉灵芝也会被你吞下,又怎么会还给云宝寺呢?” 楚昀挑了挑眉:“你这么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妙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楚昀呵呵一笑,回到先前的地方边说着边再次盘坐了下来:“明日须得小心一些了,只怕那和尚不会真的不当一回事。” 苏秒秋笑道:“你当人家这么傻的么?” 她侧卧在床,支起一只藕臂,低着脑袋,那玲珑的身材如起伏的山峦,遮掩不住。 一双狐媚眼在楚昀面上转了转,见他闭目不语,轻唤了一声。 “喂,小道士。” “何事?” 听着他淡漠的语气,苏秒秋一愣,羞恼地咬了咬牙,心中暗暗有些不满,不解风情的臭道士!自己这么一个大美人都不知道欣赏,居然还闭着眼睛冥想,讨厌! 刚要开口,就听楚昀突然问道:“你……为何要去云宝寺偷那玉芝仙童?” 苏秒秋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当然是要服用了,不然还能做什么?你是不是傻?” “……” 楚昀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继续道:“云宝寺虽然僧人不多,但如今宝物丢失,不出几日便会通知其他寺庙,到时候整个佛门都会时刻打听你的动向……你难道要在我那道观躲一辈子不出去?玉芝仙童虽然珍贵,但对你来说,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么?” 苏秒秋竟然没有再同他说笑,而是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来。 “或许吧……可我别无选择。” “什么意思?” 苏秒秋打量了他一眼,正色了一些,道:“反正此事早晚也要找上你,姐姐我不妨跟你透些底,其实……我是为了躲避一人,也只有玉芝仙童能让我对在短时间内拥有反抗的实力。” “躲避谁?” 苏秒秋眼睛转了转,楚昀知道她多半是又要调戏自己,忙抢先道:“说正事,少耍我。” 苏秒秋“切”了一声,说了句“无趣!” 随后她眉眼低垂,轻声道:“一个曾经有恩于我的人,不过这些年我为他做了不少事,欠他的已经都偿还了,他却想……” 苏秒秋顿了一下:“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还不是惦记着人家的身子!” “你骂他就骂他,扯别人做什么。”楚昀反驳道,“真把自己当成香饽饽了?” “恩……那好,我只骂你和他两个人。” “……” 楚昀继续问道:“所以你先前想要获得我的道力,也是为了此事?” “是,但不全是。” “什么意思?” 苏妙秋美目盯着他,忽的嬉笑一声:“你这一身道力虽然精粹,但也不是那么诱人,姐姐我……更想得到你这个人儿呀。” “……” 楚昀略感头疼,苏妙秋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妖媚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引人遐想,可偏偏这个妖精还时不时地还故意撩拨,让人防不胜防。 他皱了皱眉,继续问道:“所以你后来转变心思,有意交好,为得就是让我在此事上帮你?” “没错!”苏妙秋承认的很干脆。 “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怎么,刚才还说人家不重要,这么心急着问是谁,是想为人家出头了么?”苏妙秋戏谑地娇笑了一声,“不过……他是谁要等以后再告诉你,现在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楚昀哼笑一声,他自然是知道,苏妙秋现在不肯说是怕自己早知道了会生出其他想法,又或者怕自己背着她与那人联系,反过来对付她。 这狐狸精虽然看似和自己亲近的很,但并不代表心底没有提防着。 楚昀觉得此事有些麻烦,苏妙秋是凰山四妖,而听她语气,那人显然是凌驾于她之上,那这凰山四妖显然都是听其吩咐。 向苏妙秋这么难缠的,还有三个!怎么想都是亏本买卖。 楚昀道:“那我要是不帮呢?” “你觉得由得了你么?只要我一句话,自会有人找上你,他手下的那些妖精可从来不讲什么道理的。”苏妙秋似乎吃定了楚昀。 楚昀沉吟片刻:“要不你把这玉芝仙童给我服下,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你想得美!”苏妙秋啐了一口,随后想了想,嫣然一笑道:“所以……为了不让你吃亏,雷击木这事,姐姐我必定会帮你的。” 楚昀有些傻眼,这算是什么条件?跟没有有什么区别,他忍不住道:“雷击木和你有什么关系么……再说,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太放心。” 苏妙秋闻言不由瞪了他一下,啐了一口。 不过想了想,似乎为了安抚一下楚昀,她道:“算了算了,这事还有些时间,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只要你帮我,算我欠你的,日后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帮你总行了吧!” 楚昀沉默片刻道:“如果是日后的话……那就没有其他什么要求了。” 苏妙秋一怔,旋即俏脸飞上一抹红霞,娇声骂道:“臭道士!” 楚昀淡淡一笑,再次闭上眼睛,打坐入定。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翌日一早,冯大户家的宅门大开,年过五旬,身着绸缎裁制的精美绣袍的冯大户正带着满脸笑意,神色恭敬地请云宝寺的和尚出了门。 才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看到一个年轻和尚从路那头行来。 冯大户有些好奇,这和尚昨日里不是在自己宅院中住下了么,怎么一大早反倒从外面走来? “这位小师傅……”冯大户正想问,就见那年轻和尚对他行了佛礼,随后在大和尚耳边说了些什么。 说完,他才问道:“师父,怎么办?” 那主事的和尚面无表情地沉思片刻,随后冲那冯大户行了一礼,道:“昨夜里多谢施主招待,贫僧还有事,就不耽搁了,改日若是施主到云宝寺,贫僧再与施主好生相谈,施主请回。” 冯大户一听他要走,叹了口气,随后问道:“大师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冯某倒是养了些闲人,任由大师驱使。” 那和尚摇了摇头:“施主客气了。” 随后让两个弟子再次一礼,便离开了冯大户家,随后径直到了余老汉的家中。 余老汉见昨夜里的三个人又回来,好奇地询问了一句,才知道这三人是想等住在自家的那小两口出来一见。 余老汉不知他是要做什么,但既然是和尚,自然不是坏人,便让他们等候了片刻,自己去招呼一声。 可没一会他就一脸奇怪地走了回来,原来房间早已空荡荡,哪还有人。 两位弟子看向一脸凝重的大和尚,道:“师父?” 显然是在询问大和尚的意思。 “施主可曾知晓他们提到要去哪里?” 余老汉回想了一下,有心要说,但看这几个和尚时刻注意楚昀二人的动向,总感觉有些怪,一时间倒不知该不该说。 那和尚自然是看出他的犹豫来,道:“施主,贫僧是云宝寺的僧人,自然不会行歹事,只是担心那两人中有我们所要寻找之人,想看上一眼而已。” 闻言,女老汉放心了一些,随后道:“老朽听他们提起了鱼龙山,好像要去那里,大师或许可以往那个方向去看看,兴许还能追上。” 那和尚闻言也不再耽搁,从于老汉道了声,谢贤了一声,佛里随后便带着两名小弟子急忙项目老汉所指的方向追去。 ………… 楚韵和苏妙秋二人又问了两次路,行了多半日的功夫,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雷云山。 “看,那里是不是?”苏妙秋指向着远处伫立着的那座高山望了望,随后问道,此时的她早已将已经已经化为手掌般大小的与玉芝仙童收了起来,两手空空,轻松自在。 周围山峦重叠起伏,楚昀还怕寻找不到,但后来在一个村子里的老人口中得知,雷云山比较好认。 据说老人所说,山中住着山神,经常会生出一些动静,所以周围方圆十数里之内,其他山头都满是一片翠绿的树林,唯有雷云山,略显荒凉。 而远处的那个山头便十分附和老人的描述。 “走,去看看。”楚昀招呼了一声。 二人向那方向行去,只是这里荒无人烟,加之山道崎岖,苏妙秋颇为嫌弃,但还是老实地跟在后面,还不忘向楚昀问道:“你说那雷击木,就在山中?” “山下应该有个石洞,名为积雷洞,那小妖说雷击木就在洞中。” 苏妙秋扫了他一眼,忽的笑了笑道:“一个小妖说的话你也信,万一他是骗你的呢?” “如果上次我告诉你这雷云山有玉芝仙童,你会不会不去云宝寺而来这里呢?”说云淡淡的回了一句。 无论有没有,既然有这个传闻,自然是要来看上一眼的。 苏妙秋不由娇笑道:“好好好,你说的都有道理行了吧。” 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山脚下,正如那老人所用,雷云山的风景与周围的山头全不相同。 虽已入夏,周围的山头早已是郁郁葱葱,只有雷云山,依旧是多半的枯黄,大片的土石裸露在外,竟如秋日一般,而到处都还有野火焚烧之后的痕迹。 二人绕过小道,忽然见到远处有一个高大的古树。 与周围的矮小树木想必,这古树尤为惹眼。 楚昀二人路过其旁,不禁抬头瞧了一眼。 只不过那古树虽然生的格外粗壮,却只有少部分的残枝败叶还挂在上面,多数枝干都已枯死,残存着被折断的痕迹,还有似乎被雷火击打之后焚烧的黑印,显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摧残。 不过并没有驻足多久,就继续往前行去。 按照楚昀的理解,一般的山洞基本都在山脚下,或者是崖壁的巨石下。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二人在周围转了半天,也不曾看到有任何自然形成的石洞一类的。 楚昀倒也没多说什么,他们这找的只是山脚下,所看过的地方不足十之一二,往山上去还有很大一片地方要找,若想将整个山头仔细寻找一边的话,没个一整日,怕是不可能做到。 这种事情显得有些枯燥乏味,二人转了一圈,又回到那颗枯树下,苏妙秋不顾形象地坐了下来,一双被襦裙遮住的腿斜在地上,将那夸张至极的腰身展露无遗,她看向楚昀娇声道:“哎呀,都找了小半天了,什么也没有看到嘛,人家走得都有些累了。” 楚韵翻了翻白眼,他一个妖精,这点这点路程,怎么可能会累到她。 楚昀站在一块青石之上,放眼看去,周围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事物,反倒是苏妙秋身后的这可古树比较扎眼。 楚昀不由将目光放在这颗树上,走了过来。 苏妙秋见他走来,不解地道:“你要干嘛?” “不干。” 淡淡地回了一句,楚昀便盯着这颗树左瞧又瞧。 苏妙秋一愣,过了片刻才回味起他回答的是什么意思,顿时面上一红,啐了一口:“臭道士!” 看着楚昀不住打量身后的古树,苏妙秋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要找山洞吗?找棵树干什么?手速咱们来时来前不是已经看过了。” 楚昀看了她一眼,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古怪而已。” 因为苏妙秋是坐在那,自己站在她身边,所以居高临下的视角,让楚昀透过领口看到了一片雪白。 而那如深渊一般的沟壑则强烈地冲击着楚昀的视觉,让他只是瞬间便又急忙把头转了回来。 苏妙秋不知晓这一瞬间的事情,站起身来,一起打量着眼前的这棵榕树。 楚韵没有再看她,而是又绕着这棵果树转了两圈,细细打量了一番,伸出手在粗壮的树干上摸了两下。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闪过,他想起了先前除妖时时,水鬼所说的话,当时水鬼提醒他说那妖物是在榕树中。 而先前那妖物又知道雷击木的消息,显然他必定是知道此地的,极有可能与此地有联系,这么推算,会不会……所谓的积雷洞不是山洞,而是树洞呢? 楚昀抬头望了一眼,不由直皱眉头,先前那颗榕树就已经够粗了,而这一颗古树虽然枯败,但明显比那榕树更为粗壮,可以想象其树根深入地中的景象,该是多么结实。 简单若想将他击倒,显然是不太可能。 楚昀轻轻呢喃了两声。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动手一试便知,楚昀取出木剑,对着那树干猛地刺去。 然而让他诧异的是,这树干竟然坚硬如铁,自己的木剑击在上面,没有半点反应。 苏妙秋也看出了一点门道,好奇地“咦”了一声。 楚昀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随后再次斩去,那古树依旧没有半点痕迹。 就在楚昀想开口时,忽然从树根处冒起一阵青烟来,随后一个稍显苍老的愤怒声音响起。 “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大爷门前撒野!” 青烟散去,人影显露出来,竟是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头,手里持着一根拐杖一般的东西,比他人都高,楚昀差点把他联想成土地公,而且生的慈眉善目,并不凶恶,只不过从他身上能感受到很明显的妖气,显然是此地的妖物。 那老头一双小眼盯着楚昀二人,目光看向苏妙秋时,似乎没想到会有一张绝美的面容,分明呆了一下。 楚昀看着他望向苏妙秋的目光,不由眉头皱起,默不作声地往前挪动半步,将苏妙秋挡住。 那宽厚的背影挡在前,苏妙秋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捂嘴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个家伙……天天冷着脸,没想到还是在意的嘛…… 她心中泛起一丝喜色,整个人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那妖物正看着美人,突然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一呆,随后面色不善地盯着楚昀道:“你是谁?” 楚昀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反问道:“你又是谁?这附有没有一处名为积雷洞的地方,你可知晓?” 那矮小老者听他问话,明显一愣,嘿了一声:“你这野小子询问我的住处做什么!” 楚昀二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原来二人要寻找的,竟然真的在这古树之下!要不是这妖物被楚昀的试探给惊了出来,二人只怕根本找不到。 “既然如此,你可知雷击木在哪?” “雷击木?那是什么东西?”这老妖不解道。 楚昀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难道这里根本没有雷击木?否则这妖物怎么不曾听说? “小子!我劝你速速离去,否则别怪大爷我对你们不客气。”老者用木杖在地上敲了敲,以示警告。 “……” 楚昀听着他威胁话语,只觉得有些熟悉。 苏妙秋嫌弃的看了老者一眼,冷笑一声,随后对楚昀道:“不必跟这死老头子废话,直接动手了结了他算了。” 楚昀还是第一次见苏妙秋面对别的妖族,没想到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么冰冷的话。 苏妙秋看他讶然地望向自己,娇嗔道:“你看什么!难道不想要雷击木了?” 楚昀叹了口气,他也不确定这老头是有意装的还是真不知晓,就算真的不知晓,自己也要去树洞中搜查一番,那也要先将这老头降服才行。 眼看着这位大美人竟然说出这么很好的话来,那老头面上一白,分明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我可警告你们,不要乱来,大爷我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杀人,我看你们两个小娃子年纪轻轻,不想跟你们计较,你们赶紧离去。” 楚昀听着他的话,总觉哪里不对劲,但也无暇思考,正要出手,却听身边的美人娇哼一声,已经施展出了一道术法来。 只见她纤纤玉手虚划两下,随后兰花指一点,只见一道瑰丽的火圈凭空出现,顿时将那妖物圈住。 楚昀也不敢大意,手持木剑,另一首灵符已经捏在手中。 而让二人没想到的是,这老头看着那火圈将自己罩住后,竟然吓得一阵乱叫,竟也不去抵抗,眼看着火圈不住收缩,他干脆将手中的木杖扔到一边,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饶命!二位饶命!” “哈?” 楚昀一脸问号,和苏妙秋都有些傻眼。 不过还是及时收了手。 就见那老头哭丧着脸,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出。 原来这老妖不过是成了精的地鼠,根本就没有多少法力,先前不过是虚张声势……目的是为了吓走楚昀,他原本也不是此地的妖物,只是躲在远处,他见有两拨人来了之后,最后都聚集在这古树前,便猜测此地或许有些古怪。 后来果然发现了树根下有一处洞穴,便干脆在此居住下来。 至于那雷击木,就是他手中的那根木杖,只不过老头只知道是个宝贝,但是不知道怎么使用,所以平日里带着当个拐杖。 自从上一回人离开后,他在此地就再没遇到其他的人来打扰,直到今天。 苏妙秋眨了眨眼,将那木杖捡起来,打量了一番递给楚昀:“看看是不是。” 楚昀取过木剑,对着其使劲劈了下去,那木杖纹丝不动! 老头怔怔地看着,忽然间有些气苦,若是早知道这玩意这么结实,自己好歹反抗一下才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见对方笑眯眯地收下木杖,老头苦着一张脸:“你们要的东西已经到手,饶了老头子一命吧!” 苏妙秋娇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你个死老头子,下次再敢直直地看着我,我一掌拍死你!” 老头吓得忙捂住眼:“不敢不敢!” 苏妙秋这才咯咯娇笑两声。 这雷击木得来的如此之顺利,让楚昀产生了一丝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看向苏妙秋,哭笑不得地道:“这……就到手了?” 苏妙秋笑眯眯地道:“不然呢?” 正此时,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苏仙子笑得如此艳丽,想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之事,不知可否与老朽分享一下,也让老朽为苏仙子庆贺一番。”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枯瘦的老者从远处的山道走来。 苏妙秋见来人,面色倏地一变,眼中泛起一丝寒光,带着诧异之色道:“老鬼?”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小子我看上了 那地鼠精所幻化的老头见身边的两人被另一个赶来的老者所吸引,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忙“嗖”地一声钻入土地中。 他生怕这三个人一起折磨他,连窝都不要了,用尽浑身解数挖出一个地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昀二人并没有功夫理会这个不成气候的妖精,而是同时将目光放在了走到不远处的老鬼身上。 白眉老鬼面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苏仙子莫不是不认识老朽了,怎么这副表情?” 苏妙秋沉着脸,眼神闪烁了片刻,开口质问道:“是主上派你来跟踪我的?” “苏仙子这话可就言重了,主上一向偏爱于你,怎么会让老鬼我做这种事,老鬼不过是恰好路过此地罢了。” 苏妙秋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主上让白眉老鬼来监视她,这点并不意外,只是她不清楚这白眉老鬼是何时跟上的自己,玉芝仙童的事对方又是否知道,为何会现在突然现身。 白眉老鬼呵呵一笑,随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楚昀:“没想到苏仙子跑这么远来,还有人同行,倒是别有一番闲情雅致,只是不知老鬼我,是否打扰了苏仙子的雅兴。” 苏妙秋冷哼了一声:“既然知道,还不离开,费那么多话做什么?” “苏仙子难道不该向老头子我介绍一下身边的这位公子么,老鬼我下次见到主上时,也好及时上报。” 楚昀也是有些诧异,此人不知何时跟来,二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显然他隐匿气息颇有些道行,再加上听得他与苏妙秋谈话,也大致猜测出来,这老鬼应该也是凰山四妖之一。 至于二人口中的主上,多半便是苏妙秋所说要逃避的那人了 苏妙秋冷冷地盯着他,闻言明显有些恼怒,楚昀看着在自己身边从来不曾露出这般神色的妖娆女子,很清楚地就能感觉到那个所谓的主上必然给苏妙秋带来了一些压力,否则苏妙秋不会这般在意对方的话。 可作为旁观者,他知晓苏妙秋越是如此,越是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便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苏妙秋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将先前那点不快都隐了下去,娇笑了一声,竟然是又变回那副妖娆的勾人模样。 她靠近楚昀,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巧笑倩兮地冲白眉老鬼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人家就不多隐瞒,这位……是人家辛苦寻来的小郎君,你给瞧瞧,算不算得上是如玉君子。” 苏妙秋雄伟的规模透过衣衫顶住楚昀,触感清晰无比,楚昀只觉手臂僵在那里,不敢稍有动作。 老鬼见状,依旧面带笑意地道:“不错不错……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过……你我相交多年,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主上想要什么,苏仙子应该比谁都清楚,可不要一不小心铸成了大错……” 听他提起此事,楚昀明显能感觉到苏妙秋紧贴着自己的身子微微一紧。 对方想要什么?楚昀心中好奇,不过眼下不是询问的时机,所以楚昀并没有开口。 苏妙秋眯起眼来,对着老鬼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提醒,人家心里清楚的很,你还是说说你来此地,到底所谓何事?” 老鬼依旧呵呵的笑了两声:“实在是不巧,老小刚从此地路过,无意中听到二位谈到雷击木这事……” 难道他也是为了雷击木而来?楚昀不由皱眉。 “那你的意思是……” “此物想必对主上极有用处,你我身为属下,有此等宝物,自然该将它献给主上……” 苏妙秋讥讽地笑了一声。:“老鬼,你还真是越活越没用,这么殷勤,也不知主上给了你什么好处,不过你来晚了,此物已经到了我手中,待我回去,自会交给主上。” 楚昀瞪着眼睛看向苏妙秋,自己得来的雷击木,什么时候成了她要贡献给主上的东西了? 苏妙秋揽着他的手臂微不可查地摇了一下,显然是在同他做暗示。 楚昀若有所悟,知道苏妙秋是在有意欺骗对方,便不再多说。 “哦?苏仙子先来一步,也是受了主上的命令么?” “不然呢?难道你是想与我抢夺功劳么?” 老鬼自然是不信苏妙秋的话,但苏妙秋已经这么说,他还真不好直接动手,便道:“既然如此,那倒是我多管闲事了,等我回去,自然会向主上提及此事,苏仙子办事效率如此之高,想必主上也会高兴的。”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如果苏妙秋没有把此物交上去,到时候主上自有手段。 苏妙秋道:“怎么样,还有事么,若是无事,我们可就要走了。” 说着,便挽着楚昀要离开,白眉老鬼面上一冷,道:“且慢!” “你有完没完?” 白眉扫了她一眼道:“你自然可以走,但是此人……必须得留下。”随后目光看向楚昀,眼中带着一丝贪婪。 苏妙秋柳眉竖起:“你想做什么?” 那一刻展现的神情,竟然有点像保护一个柔弱的弟弟一般。 “苏仙子看人的眼光的确不错,此子看起来似乎倒是个不错的鼎炉,若是能割让于我,老鬼今后必有所报答。” 楚昀闻言一呆,若是苏妙秋说这话,可以行交合之事,以自己为鼎炉行那采阳补阴之术,他倒也能理解,但是一个糟老头子竟然对自己感兴趣,实在是让人感到恶寒不已。 当然,楚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糟老头子多半是也看中了这一身筋骨,想拿自己祭炼,不是真要击剑。 “可笑,你一个老头子找他做什么,不会有什么其他爱好吧?”苏妙秋故作嫌弃道。 白眉老鬼丝毫不在意她的嘲讽,道:“你该知道,我的炼魂之术就要大成,这小子,倒是个不错的祭炼之人。” 楚昀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争夺,虽然这两个人一个是想要自己的整条命,一个是想要自己半条命。 若是雷击木,白眉老鬼自然不敢轻易与苏妙秋抢,毕竟苏妙秋是拿主人来当借口,可这年轻小子,可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甚至就算把他杀了,白眉老鬼将此事报给主上,说不定还是一件功德,毕竟苏妙秋身边出现任何男子,都是一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主上绝地不会高兴。 所以老鬼当下不再犹豫,一手探出,虚空一抓。 只见一道黑色雾气瞬间将楚昀裹挟着向老鬼拉去。 楚昀冷笑一声,这老头子不会是把自己当成吃软饭的了吧? 他口中发出一声轻喝,随后身子一震,瞬间荡起一丝青光,将黑气尽数驱散。 老鬼看的不由神色一凝。 他虽然不清楚楚昀的身份,但想想无非是苏妙秋故意勾引来的哪家的富贵公子,又或者是某个妖物,总之看年纪,也不会有多大能耐。 但刚刚楚昀那随意一震便能驱散自己的黑气,明显要比自己想象中强上一截。 白眉老鬼哼笑一声:“有点意思,苏妙秋,你的这位小相好的确有些能耐……老鬼我更感兴趣了。” 他还要出手,忽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响若洪钟的大喝。 “妖物!” 楚昀三人寻声看去。 楚昀和苏妙秋二人看到来人,不由心中一沉,原来来人正是那日夜里问路的三个和尚,刚才那身大喝,正是为首的大和尚所发。 知晓暴露了踪迹,二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心中念头急转,想着该如何应对。 然而那和尚却是不给二人机会,脚下发力,凌空向着二人飞来,更是直接对着苏妙秋一掌拍来。 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掌印直击苏妙秋面门。 苏妙秋心中一惊,当即挥掌迎上。 而楚昀正要出手,一旁的白眉老鬼看准时间,竟然直接对楚昀再次出手,分明是想趁苏妙秋应敌之时将楚昀掳走。 楚昀淡漠地看着他,并不慌张,手中掐了一道法诀,随后一道青光乍起,与白眉老鬼斗在一起。 白眉老鬼如鬼魅般地身影突然出现在面前,随后干枯的手掌如利刃般直刺胸膛,楚昀双手在胸前微开,瞬间拉出一个太极图案。 利刃刺在图案上,再进不得半分。 老鬼面上露出一丝讶异:“你是道门中人?” 楚昀原本就没打算能隐瞒的住,所以只是对他微微一笑,道:“你猜。” 老鬼却突然又心生疑惑……道门中人又怎么会和苏妙秋呆在一起,或许是此人在故意哄骗自己也未可知。 楚昀被老鬼缠住,想去帮另一边被三个和尚围住的苏妙秋却不能脱身。 而那三人联手,似乎组成了一个佛门的小阵法,以至于苏妙秋应对起来颇为棘手。 楚昀一边对付着老鬼,一边想着该如何摆脱他们。 二人若是这般下去,就算自己能将老鬼击退,后面如何去对付云宝寺的和尚?一旦出手,必然露馅,到时候佛门怕是要要找麻烦了。 想着,楚昀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他甩出一道灵符,将老鬼暂时逼退,随后冲到苏妙秋身边。 苏妙秋正好被那大和尚逼得退了两步,楚昀身后抵住她的后背,将她拖住,随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苏妙秋一愣,但瞬间就回过神,眼看着那三个和尚再次出手,苏妙秋忽然对一旁的老鬼道:“老鬼你还不出手相助!” 老鬼却是呵呵一笑:“苏仙子,这事可与老朽无关,不便插手。” 分明是在看好戏。 苏妙秋咬了咬呀,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物扔向他:“老鬼,这玉灵芝人家就送给你!” 东西抛下,随后便和楚昀二人转身迅速离开。 “师父,怎么办?”一个小和尚看着急速离开的二人,着急问道。 大和尚面无表情,苏妙秋出手太快,他并没有看清楚抛过去的是什么,但是听到苏妙秋说正是那玉灵芝,当下不由有些犹豫。 他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道:“你们去追!” 而老鬼接到了东西,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手中哪有什么玉灵芝,只不过是一块掌心大小的石头而已,只是被施了障眼法,冒出一点荧光,到他手中之时,荧光片刻就消失不见。 老鬼感到有些不妙,正要追去,却听那和尚忽然拦住他的去路道:“妖物休走,交出玉灵芝!” 老鬼气急败坏道:“蠢和尚,你被她骗了,哪有什么玉灵芝!她是嫁祸于我!” 和尚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若是去追苏妙秋,害怕玉灵芝真的给了眼前这个老妖,若是不去追,又怕这老妖说得是实话。 想了想,只得道:“既然如此,那你与我一同去寻她!若真是如此,贫僧自然不会为难你!” 老鬼哼了一声,应了下来。 现在他自然是不能转身离去,否则嫌疑就更大了,这大和尚必定纠缠不休,正好他也打算追上去。 况且刚才听苏妙秋提了一句玉灵芝,让他又起了一些小心思。 若是过会追上二人,自己先将那个小子给解决了,到时候再假意帮苏妙秋,趁其不备,暗中下手,说不定雷击木和玉灵芝都能拿到手。 这么想着,老鬼目露精光,仿佛看到了两个在向自己招手。 然而二人说话虽然只是片刻的功夫,但那边苏妙秋和楚昀知晓不会将他们骗住,所以早已动用了术法离开。 楚昀的办法就是让苏妙秋假意将那东西甩给老鬼,然后二人马上离开,不论那大和尚信或者不信,又会不会对老鬼出手,都要先对老鬼质问上几句,这就给两人赢得了一些离开的时间。 当然,他二人原本就不指望骗过对方,楚昀边走边道:“此法也只能诓他们一下,马上就要追来,你可有什么办法逃走?实在不行,咱们分头离开。” 苏妙秋却是一瞪眼,一把拉住他:“干嘛?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想把我抛弃是不是?” “这跟抛弃有什么关系……” 苏妙秋却是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说让人家先行离开,你一个人在后面拖住他们,反正你是道门中人,那和尚不会把你怎么样。” 楚昀翻了翻白眼。 苏妙秋见他嫌弃的模样,娇笑了两声,仿佛赖上了他一般:“我不管,主意是你出的,你要想办法!” 二人躲避到山岩下,楚昀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看来还是得指望我。” “你有什么办法?” “没听说过缩地成寸?” “你缩地成寸,那人家怎么办呢?”苏妙秋指了指自己问道。 “你……”楚昀打量了她一眼,“要不你先变回本来模样?” “为什么?” “你现在这般模样,我抱着不方便。”楚昀皱眉道。 苏妙秋闻言,明白过来,摇身化为了一只雪白的狐狸:“这样?” 楚昀在手心各画了一道咒文,随后口中念了两声咒语,将她抱在怀中,便向外走去。 他每踏出一步,周围的景象便迅速在余光中飞速后移,只三五步,便掠过了一个山头。 “既然有这般术法,为何不早些动用?”苏妙秋变成的小狐狸窝在他怀中好奇地问道。 楚昀紧闭着口,目光盯着前方,头也不曾动一下,自顾自地迈步,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她问话,也不做回答。 苏妙秋娇哼了一声,狐狸头在他衣襟前蹭了两下,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蜷缩在他怀中,倍感安全。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偷袭 从雷云山离开后,施展缩地成寸的楚昀已经没有时间去思索该往哪个方向离开。 所以他抱起苏妙秋所幻化的狐狸,随便寻了个方向便大步迈开。 缩地成寸是极其消耗道力的术法,所以此前楚昀轻易不会动用,此法也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一炷香,已经足够他行出数十里之远,这般速度,除非对方化身飞鸟,否则断然跟不上。 约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楚昀终于停下了脚步,向四周看了看,入眼皆是高低起伏的山头,只有一条泥泞小道,夹在一个个山头中间。 楚昀也不知这是到了哪里,感觉自己似乎迷了路。 不过想想,迷路也好,连自己都找不到在哪,身后的那和尚和老鬼应该更找不到自己。 他还没有彻底松懈,而是寻了个山头,站在林中向来时的方向扫了一眼,果然没有了那和尚和老鬼等人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没有追来?”苏妙秋窝在他怀中,似乎知晓他听了下来,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楚昀点了点,随后低头看了颇为慵懒的狐狸,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这么卖力,这狐狸跟没事人一眼,忍不住开口道:“你倒是惬意……” 狐狸抬起头,娇哼了一声道:“是你自己要抱着人家的嘛,可不是人家求你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惹得麻烦?”楚昀瞪了一眼她,“现在安全了,你下来吧。” 他还没将苏妙秋放在地上,只觉一阵烟雾飘散,怀中的狐狸竟然瞬间变回了那个熟媚妖娆的女子,楚昀马上便感觉道怀中的重量也增加了些。 若非是他修道之后自有神力,换做别人,怕是突然增重之下,要摔了出去。 “我还没放下,你着什么急!”楚昀闷声道,此时的他相当于抱着苏妙秋的双腿将对方整个人半举在空中,而他的脑袋也几乎都被埋在苏妙秋的胸腹之中。 即便只是抱着双腿,入手处,也都是满满的肉感,苏妙秋身上那撩人的香味直熏得楚昀头晕。 突然间发生的变化,让楚昀吓了一跳,急忙松手将她放下,却见苏妙秋咯咯娇笑不已,显然这番举动是在故意捉弄楚昀。 那怀中如抱着软玉一般的触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再加上苏妙秋的娇笑,让楚昀稍显尴尬, 楚昀知道她性子,叹了口气,收敛神思,不去理她,向前张望了一眼,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一户农家,道:“走,去那里问问路。” 说完,便自顾自地走走去。 苏妙秋娇笑两声,眨了眨眼,追上去,一把揽住他的手臂,笑眯眯地道:“刚才……感觉怎么样?” 楚昀忍着胳膊上摩擦带来的感觉,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苏妙秋。 苏妙秋被他稍显凝重的神色看的一愣,道:“怎么了?” “有句话叫玩火自焚,苏妙秋,如果我真做出了什么事,希望你不要后悔……” 听着这郑重其事地警告,苏妙秋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噗嗤”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嘲讽,好像根本没有把楚昀的警告放在心上一般。 她不仅没松手,反而揽得更紧了些,故意挑逗道:“是么?那你倒是……唔……” 苏妙秋话还没说完,就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压了过来。 “唔……” 苏妙秋只能发出一阵口齿不清的支吾声,因为不知何时,她被人堵上了嘴。 而堵住她的,是另一张嘴。 那双唇触碰的感觉,如此突然,以至于离开时,苏妙秋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不知道刚才那触碰的感觉是有多久,好像只是瞬间,又好像是过了许久。 但唇上残余的温热感告诉她那不是错觉。 苏妙秋脸上早已飞上一抹红霞,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却渐渐被羞涩所代替,暗骂了一句:“臭道士!” 抬眼看去,自己发呆的这片刻,那个身影已经走出去数丈之远。 她忙追了上去,此时的楚昀已经站在了那农家院落外,正向里张望着。 苏妙秋盯着他看了片刻,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楚昀则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也不去管她,扫了一眼院落,便要开口询问,才张口,却是抽了口冷气,话音顿时软了下去 “有人……嘶……哦……” 随后他瞪着眼看向苏妙秋:“你干什么?!” 原来是苏妙秋在他后腰上狠狠地捣了一下,见他质问自己,苏妙秋柳眉竖起,跟他对视着,娇声骂道:“臭道士!” 她本以为做了这种事,楚昀必然会说些什么,可竟然直接无视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让她怎能不羞恼。 “你……你竟然占我的便宜!下次再、再敢这样,我就杀了你!” 说着,面颊又红了三分。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楚昀看着她眼中要迸发的怒火,止住话头,也不想跟她胡闹,改口妥协道:“知道了知道了,没有下次行了吧……” 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得好像谁稀罕一样……嘶……哦……” 苏妙秋又给他来了一肘击。 扭头看去,见苏妙秋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楚昀叹了口气,不再惹她,老实地冲院内喊了一声:“有人没有?” 不一会,从房内走出一个四旬左右的村妇。 那村妇看到二人,顿时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毕竟这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路过。 只不过见他二人生得一个比一个好看,不像是什么匪盗一类的,才迟疑着走到门前。 楚昀问过,才知道原来这家汉子上山砍柴不在家,暂时只有村妇一人,随后便向她询问了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让楚昀稍稍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竟然离济州府的府治济远城不远。 二人这一路,竟然向东跑到济远城了。 苏妙秋用手肘碰了楚昀一下,低声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似乎有楚昀在身边,她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用想一般,全交给楚昀做主。 楚昀想了想,道:“既然里济远城不远,那不如就去那里,那里人多,和尚和老鬼想要找咱们,反而不易。” 苏妙秋也是这么想的,当即便同意了。 不过二人并没有离开,楚昀向那村妇询问了两句,提出要买他们夫妻的衣服一用。 苏妙秋很快领悟过来,二人这般打扮,的确是有些引人注目,穿着朴素一些,才不易被发现。 若是路上真的遇到,也有些迷惑性。 那村妇见楚昀掏出碎银,自然一脸的欢喜,随后便请二人进去,只不过她那一双眼睛不时在楚昀身上上下打量,为楚昀拿来自家男人的衣服后,也不离去,杵在那里,像是要看着楚昀更换一般。 还是苏妙秋冷着脸把她给拉了出去。 临出门时,苏妙秋还不忘妖娆的瞥了楚昀一眼,警告他不许偷看自己更衣,那神情,却分明是勾着人去看一般。 ………… 济远城,是济州府的府治所在,也是济州府最大的城镇,虽然不及临安城那般富饶奢靡,但也是南北商人过往的必经之处,所以倒也繁华。 这日,济远城来了一男一女二人,男子虽然穿着一声寻常的粗布麻衣,但有那挺拔的身形做陪衬,竟然一点不显寻常,而那女子也是寻常面上罩着一层面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一对妖娆的眸子,饶是如此,过往行人看到后,也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甚至有那行人看得入神,和其他人撞在一起,惹得那女子娇笑不已。 这二人正是早已换了一身行头的楚昀和苏妙秋。 二人到了城中,并没有去客栈,而是七拐八转的绕到一个街角,敲门,随后在一个人的满脸好奇中,说了几句,那开门的夫人很快领着二人走了进去。 这是城中的一个小院,主人是一个寡居的妇人,就是先前那村妇的远房表姐。 那村妇主动向二人推荐这个去处,主要还是因为看出楚昀像是个富家公子,想着与其让客栈把那银两赚了,还不如便宜自家人。 只不过楚昀并没有留下的打算,否则这村妇还真想把二人留下。 这位姓杜的妇人,因为寡居在家,平日里便住在前院,还空着一个侧院的一间厢房,楚昀二人见此地倒是颇为隐蔽,便同苏妙秋商量一番,在这里歇息两日。 一来是为了躲避云宝寺的和尚,二来,楚昀也想借此机会看看那玉芝仙童和雷击木。 ………… 那和尚和白眉老鬼二人一路追踪而来,却始终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均是面色一沉。 “师父,咱们该往哪里去找?” 那和尚也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不得不看向白眉老鬼:“阁下既然与他们相识,想必一定知道他们一些情况,不知依阁下看,他们会去往哪个方向?” 白眉老鬼冷冷的道:“正是因为我与她相识,所以她才断然不会前往我所知晓的地方去,和尚你怕是问错人了。” 说完,他又继续沿着山道向前行了一段距离,而那大和尚自然紧跟不舍。 行了片刻,只听得天空传来一阵“嘎嘎”的叫声。 随后一只黑鸦落在了几人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不时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白眉老鬼面容微动,扭头看去。 “苦寒鸦。”大和尚看着远处树上的那只乌鸦,淡淡地的说出了三个字。 “师傅你在说什么?”身边的一个弟子好奇的问着,“那乌鸦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种寒鸦经过训练以后,有着独特的寻人能力,专用来传讯,比寻常的飞鸟更有灵气。” “比咱们寺庙的灵鸽还要厉害么?” 和尚点了点头。 果然,那两个小和尚向白眉老鬼看去,只见白眉老鬼,手一抬,那只黑鸦扑棱着的翅膀飞了过来,最后落在了老鬼的手臂之上。 随后从这只黑鸦的口中吐出来一块类似于片的东西。 白眉老鬼看了看上面,忽然面色一紧。 他扭头看向和尚,道:“老夫还有事,就不能同你们一起去寻找那妖女了,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去追吧。” 那和尚岂能如此轻易放他离开,看着他冷冷的道:“想走?玉灵芝当真不在你身上?” “老夫已经说了,那是那妖女故意骗尔等,什么玉灵芝,老夫也根本就不曾见过,一定还在她身上,你们自去找她,不要再来纠缠,老夫还有事情要去做。” 白眉老鬼说着便要离开。 大和尚自然不能让他随意离开,毕竟此事还未查清楚,若是玉灵芝真的在白眉老鬼身上,此刻让他离开后,那自己就算找到了苏妙秋又如何? 他宣了一声佛号,随后拦在了白眉老鬼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阁下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眼下还是随贫僧一起寻人要紧,还望阁下见谅。” 白眉老鬼显然有些恼怒:“贼和尚,莫不是听不懂老夫的话?老夫想走,还没人能留得住!” 他并不想与这和尚动手,刚才那寒鸦所带来的的是主上的消息,玉片上面说,天子的队伍已经入了济州府的地界,恐有大乱发生,让他前去盯着。 至于有何乱子,并没有细说,但老鬼清楚,以主上的性子,非是大事,不会轻易通知。 但他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对方多半是不会退让的,这让白眉老鬼也不禁叹了口气,暗道实在是晦气,怎么就惹上这么一群人。 不过他自信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先前觉得没有必要在这素不相识的和尚身上浪费时间,现在看来,不出手不行了。 知晓跟这个和尚说不通,他也不再多说废话,干枯的双手一挥动,瞬间只见两道黑气凭空出现在那和尚的左右。 随后两道黑气如同两把利刃一般,向着面前的和尚斩去。 “你们小心!”大和尚叮嘱了两个弟子一声,僧衣大袖一卷,随后将手中的一串佛珠收拢,只见那佛珠在他手中放出金色华光。 随着和尚一声轻喝,那两道黑气凝聚的利刃瞬间被破! 似乎知道这老妖不好对付,随后和尚轻喝一声:“结阵!” 只见那两个小和尚各自从脖子上取下所带的佛珠,将老鬼围住。 第一百四十四章 悠哉 老鬼先前对付楚昀时,倒也注意过他们先前与苏妙秋交手的情况,知晓这大和尚与他的两名弟子联手布下的阵法,似乎有一点棘手,所以眼看着三人将自己包围,老鬼的心中也打起了十分的警惕。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三人还会动手,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显能师叔!” “显能师叔!” 只见一行四个小僧人,向着大和尚这里边跑边喊。 若是楚昀在此,必然能认出其中三人,正是那日里向自己打听苏妙秋下落的三个。 大和尚见他们神色匆忙,一时间停了手,只是带着提防地看着老鬼。 “师叔,总算找到你了!”其中一个弟子哭丧着脸。 “发生了什么事?”显能和尚看他神情,多半有了点猜测。 不过那年轻和尚也看出眼前的情势有些微妙,便凑近了些,在显能和尚的耳边说了几句。 显能和尚明显有些讶然,紧跟着脸就沉了下来。 “怎么,你们云宝寺是不是又出了事情,大和尚,休要在这里与老夫纠缠,还是赶紧回去吧。”老鬼人老成精,从对方的面色就能揣测出一二来。 大和尚闻言,对他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还有事,就不与阁下多耽搁,咱们日后再见。” “老夫可不想跟你们这群臭和尚见面。”白眉老鬼冷笑一声。 不过显能和尚并没有带着所有弟子离开,而是吩咐了其中两人,继续去打听楚昀二人的下落,这才带着四个和尚匆匆离开。 这边发生的事情,远在济远城中的楚昀二人自然是不知晓,这位始作俑者正安静地坐在房间中,仔细打量着得来的那根雷击木。 枣木属于阳性,生长缓慢,质地本就坚硬,而楚昀手中的这雷击木,经过雷火之劫后,自然更加坚实,入手也更是沉重,几如一块铁棒。 此物先前在那地鼠手中,楚昀只以为是他的拐杖,并未注意,后来才拿到手,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老鬼和大和尚轮番打扰,不得已只好将这东西收下。 直到现在有时间将它拿出来仔细观瞧。 细细打量,才发现,这原本通体黢黑的木杖,其上的黑色皆是因为被雷火所击而成,表面一层树皮已经全部被烧焦了。 但是透过一端去看,中间的木心,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木质颜色。 木杖之上,不知是被雷火烧灼还是本就如此,已经有好几处树皮干枯开裂。 楚昀轻轻掀开,那一层树皮竟然就这么剥落下来,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毕竟他先前用木剑使劲砍去,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可不曾想,这树皮被他轻轻一揭,竟然便揭下来了。 只有衬许长的一小块那所展露出来,露出散发着晶莹之色的木头芯,隐隐有雷光闪动,一股至阳至刚之气扑面而来。 楚昀不禁暗叹了一声,果然是好物! 若是以此来打造一把降魔尺,必然是难得的法宝。 不过亲手锻造一把法器,并非是简单之事,楚昀倒是听师父讲过,但不曾自己动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此时还需仔细琢磨,急躁不得,现在雷击木已经到手,最大的材料问题也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慢慢来吧。 正沉思着,房门被人打开,一身布衣钗裙的苏妙秋走了进来。 虽然只是穿着寻常村妇的衣衫,但那窈窕的身姿完全遮挡不住,甚至因为她的身形有些太过傲人,以至于那村妇的衣裳裹在她身上,稍显紧小,把那处衬托的更加挺拔。 “你在房里呆了半天了,在做什么?”苏妙秋好奇地张望了一眼道。 见楚昀把玩着手中的雷击木,撇了撇嘴:“不就是一根破木头,有什么好看的。” 她知晓雷击木的珍贵,这话不过是调侃楚昀罢了。 “你自己不也是放置好了玉灵芝才过来的吗?”楚昀抬头扫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拉回了手中的黑青木之上。 苏妙秋一屁股坐在身边的椅子上,那臀儿顿时被挤压出一个诱人的形状。 扭头看向楚昀,却见这家伙满眼赞叹,爱不释手,苏妙秋不由媚眼又瞪起来。 自己怎么说也是有些姿色,坐在这家伙旁边,却连看也不看,就知道盯着那一跟破木头,简直是恼人的紧! “喂,臭道士!” 苏妙秋本想一把夺过那雷击木,但想了想上面所携带的雷火之威,还是算了,只是冲楚昀喊了一声。 “怎么了?” “我饿了!” 楚昀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你饿了?跟我说……有什么用?难道指望我给你做饭么?” 苏妙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不饿吗?” 楚昀这才想起来,二人好像是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了,再加上先前动手,现在早已腹中空空。 只不过他所有心思都被那雷击木所吸引,并没有察觉到,眼下经苏妙秋一提醒,马上就感到腹内有饥饿感。 苏妙秋扫了他一眼,忽地娇媚一笑,媚眼也眯了起来,道:“要不……咱们去城镇的酒楼吧?” “酒楼?你请客?” “我哪有钱请客!自然是你请!” “那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干什么?”楚昀扫了她一眼。 “哎呀,少废话,快走。”苏妙秋娇哼了一声,拉着他便往外去。 才要出门,楚昀忽然喊住了她:“等一下,要去也行,不过……你想把你面纱带上。” “哎呀,那个东西带着实在有些闷的慌,人家才不要带!” 苏妙秋的那张脸实在太过诱人,如就这般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的注视,实在是惹人注意,楚昀可不想时刻被人盯着。 苏妙秋目光在楚昀的面上转了转,别有意味地笑道:“你……这么不想让别人看我,该不会是吃醋吧?” 楚昀翻了翻白眼,大袖一甩,径直离开了院子,不再去理会她。 苏妙秋嬉笑一声,紧跟过来,不过已经听了他的话,老实的将面纱戴上,遮住那半张妖娆的脸蛋。 出来时,天色已暗。 济远城虽没有临安城那般繁华,但是作为州府的府治所在,人口众多,到了夜晚,也是灯火通明,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二人在城中绕了片刻,这一次,苏妙秋倒是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注视,但是楚昀反倒惹来不少年轻女子的目光,让苏妙秋忍不住恨恨地在楚昀身上招呼了几下。 终于到了一家宾客不绝的酒楼前,看前面停着的车马和进出的客人,也能知晓此地消费不然不少。 楚昀打量了一眼,突然一指远处街角的馄饨摊子,道:“我闻着那个味道不错,不如简单……” 他脚下想溜,被苏妙秋给挽住,一指那硕大的招牌,道:“就这里!” “走走走。”楚昀叹了口气。 二人一进来,只见大堂内可谓是金碧辉煌,一排排的灯笼高高挂起,将整个厅堂映得宛若彩霞凌空。 店小二也很是殷勤,一见二人走进来,忙上前招呼。 不过当他看到楚昀二人身上的衣着不过是寻常布料之后,那一脸的殷勤笑意明显就淡了许多。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算是寻常百姓,也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华丽些,面上增光,更不用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弟子。 无论是什么脾气性子,自然是把脸面看的很重要,所以绝对不会有哪家的富贵公子故意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衫来凸显自己的低调。 也就这楚昀这两个人,身份不一般,不会往这方面想,所以看到他们这身打扮,便知道不会是什么有钱人。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客气道:“二位这是……” 楚昀看着他,心中好奇,这店小二看起来挺激灵,怎么一说话,不知道招呼客人?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那店小二开口解释道:“公子应该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迎仙楼在济远城,算是数一数二的酒楼,这里单是一壶酒,便要一两银子起步,看公子这穿着……不知兜里……” 楚韵闻言,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误会了。 他还没发火,苏妙秋见他一开口分明是瞧不起楚昀,也不知是为了楚昀还是为了自己,当即先恼怒了起来。 楚昀生怕这妖精又给自己惹麻烦,忙拦住了她,转头对店小二道:“楼上可有雅间,我要一间。” 那小二一愣,皱了皱眉道:“阁下可能没有听清楚,小的刚才所言,我们迎仙楼……” 正说着,店小二的话头忽然止住,因为他看到面前的这个衣着普通的男子,摊开的手心中,正放着一个二三十两的银锭子。 “够吗?不够还有。” “够,够!” 店小二愣了愣,随后一脸惊喜的不住点头,大声唱道:“这位爷,咱里边请!” 楚昀不由感叹了一句,有钱就是大爷,看来说的一点都不假。 苏妙秋和楚韵跟着店小二向楼上行去。 苏妙秋扯了扯他,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都记在你头上,等以后再想办法从你身上扣回来。” 苏妙秋不由嗤地娇笑了一声,轻轻捶打了他一下。 虽然有面纱,但那勾魂夺魄的媚眼一颦一笑都极尽妩媚之意,而楼下的一些食客看着离开的两人,均是心中泛起一丝酸意。 “还是有钱好!等小爷有钱,也找这么漂亮的娘们!” 二人进了房间,那店小二前倨后恭,殷勤询问,苏妙秋倒是丝毫不客气,在楚昀二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口气点了十数道菜。 “点这么多你吃的完么?”楚昀好奇道。 苏妙秋娇哼了一声:“你猜!” 想想她是个妖精,不能以常人度之,楚昀便不再多说,摆了摆手,让店小二照做。 很快酒菜上齐,楚昀先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却被苏妙秋抢去。 一抹霞红飞上面颊,眼眸中又多了几分柔媚,看得楚昀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这女子真是太过勾人。 如果和尚和老鬼知道,他们正要找的人却在这酒楼里好吃好喝的不知会是什么感想。 像这种酒楼都是有才艺表演的,也是请那些有才艺的女子来吹拉弹唱,以助酒兴。 原本还想提此建议的店小二看了看楚韵身旁的苏妙秋,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口。 换成他自己,身边跟着这么一个标志的美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楚韵自顾自地饮酒吃菜,偶尔抬头,却看到苏妙秋用筷子夹着一块酥肉送入那粉嫩诱人的红唇中,不时发出赞叹声。 看得楚运不由哭笑不得,苏妙秋见状不解,瞪了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看你的样子……似乎没怎么吃过这俗世的饭菜。” 苏妙秋似乎觉得他小瞧了自己,娇哼了一声:“瞧不起谁呢?姐姐我什么山珍海没吃过,早就吃腻了!” “那你早说呀!”楚昀道,“早说,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边说着,边将手伸向桌上的那几盘肉食,想拿到了自己面前。 刚伸手就被苏妙秋轻拍了一下,妖娆地嗔了一句:“放那!不许动!” “你不是说吃腻了吗?我看这几盘素菜挺清淡,给你换换口味。” 苏妙秋也是咯咯娇笑两声,嗔道:“讨厌!就你话多!” 楚韵同他调笑了两句后,随后再次饮酒吃菜,而苏妙秋则一边用那樱桃小口咀嚼着,一边出神。 “你又怎么了?”楚韵见她怔怔出神,好奇道。 “嘘”石妙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身后的墙壁,“我在听隔壁的人聊些什么。” 哈? 楚昀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你可真是闲的……” 话这么说,可他自己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去,隔壁房间似乎宾客不少,听声音尤为吵闹,但以楚昀的道行,自然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原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仔细听了听竟然都是吃喝玩乐的,其中不乏一些关于逛青楼妓馆的经验交流。 哪家姑娘唱的小曲好听,哪家姑娘身子白,哪家姑娘会得多,都一一点评。 楚昀看向苏妙秋的眼神就更古怪了,没看出来,这妖精竟然就喜欢听这种风流事……还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真是世风日下! 也不知道早点告诉自己,太过分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走哪都能遇到妖物 苏妙秋见楚韵似乎也听得入神,拍了一下桌子,将楚昀惊醒过来。 “干嘛?吃饱了撑的么,是要掀桌子?” 苏妙秋一双狐媚眼瞪得浑圆,娇嗔道:“一听到别人谈论姑娘就被吸引,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 “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苏妙秋闻言不由一怒,拿起一个糕点向楚昀弹来,楚昀一手接住,塞进了嘴里。 见状,苏妙秋娇哼了一声,继续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 楚昀耳边又听得隔壁房间传来数声女子的娇笑声,显然是有女子在旁陪侍着,不过想想也知道,这女子多半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否则那些人怎好再她面前谈论别的青楼女子。 而这女子在听众人谈论某家青楼的姑娘时,也跟着一起笑,是不是地撒娇询问,颇有争风吃醋地意味,不过是来调笑的手段罢了。 没多久,那几人竟然又谈到了天子出行之事,这种事情已经成为寻常百姓的一些谈资,只不过楚昀先前并没有关注过,所以没有去可以打听。 此时听来,才知道天子的队伍竟然已经入了济州府所辖之境。 想想济州府与临安府的路程,没个半月时间多半是到不了,楚昀心中放下心来。 回过神来,只见苏妙秋正将桌上的饭菜不断地送入殷红的小嘴中,这一大桌的菜肴,眼看着就被她一扫而光。 楚昀不由好奇,瞥了一眼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很好奇是怎么装下这么多食物的。 难道吃的饭都补到别的地方去了? 又扫了一下胸前那雄伟的峰峦,楚昀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好看么?” 苏妙秋突然开口道,面上带着戏谑之色,显然是注意道了楚昀的目光。 楚昀干咳一声,老脸通红,心中有些尴尬。 酒足饭饱的苏秒秋咯咯娇笑几声,娇骂了他一句,擦了擦小嘴,才心满意足地在肚子上摸了摸。 那神态,动作,分明是个大了一号的馨儿丫头。 这让楚昀不禁又想起还在家中的两个人,自己离开这些时日,只怕玉莲必然是思念的紧了。 苏秒秋见他再次出神,用葱指在桌上敲了敲:“臭道士,想什么呢!” “没什么……” 苏秒秋眼睛转了转,讥笑一声:“该不会是想玉莲和那臭丫头了吧?” 楚昀没想到这要紧猜得这么准,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们不是就一句话叫……饱暖思**么,我看你吃饱喝足,必然是没想什么好事!” “……” 楚昀暗骂了自己一句,没事就不该开口! “建议你以后多学点好话。” 苏妙秋嬉笑一声,眨了眨眼道:“你……来教我么?” 没一会,隔壁的几人聊的内容又转到了其他事情之上,二人听得云里雾里,便也没了兴致。 苏秒秋托着香腮,眼神时不时地转向楚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楚昀被她盯着有些不自在,回瞪了她一眼,道:“走吧,天色不早了。” “哎呀呀,姐姐我刚才喝得有些醉了……走不动。”苏妙秋冲他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楚昀扶她。 楚昀瞥了一眼道:“那正好,把你抵押在此,或许连饭前都不用付了。” 苏秒秋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臭道士,一点都不知趣!” 嘴上说着,还是站了起来。 二人正要出门,却听到隔壁一阵嘈杂,还有店里伙计那殷勤的声音,显然也是用了晚膳后,那伙人要离开。 楚昀没有出门,而是等他们一行人先走,随后透过门缝看到一行四五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在店里伙计的招呼下向楼下行去。 为首的那个少爷怀中还揽着一个娇俏的身影,楚昀知道,先前听到的女子笑声应该就是她发出来的。 只是才看了一眼,他不由目光一凝,禁不住“咦”了一声。 而一旁的苏秒秋也面带奇怪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怎么了?魂被那小妖精勾住了?” 说完,她明显一愣,道:“还真是个妖精……” 原来二人都出来,跟着年轻公子身边的那名女子身上有着这样不住的妖气,哪里是人,分明是妖物所化! 楚昀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吃个饭也能遇到妖物。 “走,跟上去看看。” 楚昀忙招呼了苏妙秋一声,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妖物跟着那年轻少爷身边,比必然是有所图。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个陪侍的女子,便是有心为人,也该是化身成正经的良家女子,变成一个风尘女子,不是有所图,难道还能是喜欢被人骑的感觉么,这就太离谱了。 楚昀在其后结了账,最后算下来,竟然吃了五十两银子,楚昀听了这个数字,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只觉一阵肉疼,还好来时孙员外给了些银两,倒也不至于拮据,否则单这一顿饭钱就付不起了。 看来以后再也不能听这妖精的威胁了,楚昀心中下定了决心。 那掌柜收了钱,看向楚昀的眼神就像是看财神爷,一旁的伙计殷勤躬着腰,殷勤的很,不过楚昀没功夫去跟他们剁手,忙跟上了那富家少爷。 只见他和其他几个同行的人道别之后,带着那女子钻进了马车后,在车夫的一声呼和喝中,想着城北而去。 二人紧追不舍,终于看着对方进入了一个小宅院。 夜幕深沉,楚昀翻身进了院中。 苏妙秋看着他那十分利落的身形,啐了一口,心中猜测这种事必定是没少干,要不然翻墙的动作都不会那么熟练。 “你们道士,都喜欢干这种事么?”苏秒秋跟着他的身形来到了后院的一间房中,看着楚昀偷瞧向二人的模样,忍不住娇讥笑道。 “什么事?” “偷窥别人啊。” “……” “什么偷窥,我这是看看那妖物究竟想做什么,万一真的图谋不轨,也救这男子一名。” 苏秒秋鄙夷地回了一句,道:“不用看了,这妖物多半是想吸那家伙的阳气。” 楚昀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苏妙秋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明白他肯定是又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忍不住啐了一口:“你看想什么呢!” “我看看她怎么个吸法……” “……” 楚昀不过是玩笑话,自不会真的看着那女妖动手。 房间中,那少爷已猴急猴急地就压了上去,一边抱着那女子猛啃一边急不可耐地帮对方脱去衣物,口中催促着。 苏秒秋见状,满是嫌弃地鄙夷了一眼,娇声道:“急色的臭男人,怪不得被妖物盯上!” “或许是中了这妖物的什么妖术也未可知,否则他一个富家少爷,怎么搞得跟没碰过女人一般。” “狡辩!”苏妙秋哼了一声,随后又横了楚昀一眼:“你这么替他说话,不会是因为你在家时……也跟他一般德性吧?”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问这个? 不过楚昀嘴还没回答,苏秒秋却自顾自地轻轻一笑,道:“不对……看你这性子,多半是被扑倒的那个。” 楚昀被她勾起了回忆,回想起和玉莲在一起的夜晚,好像有几次确实是那姑娘更主动些。 他甩了甩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若是再晚些,可就不好说会出什么事了。 扭头道:“废话少说,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要去你去,跟我没关系!”苏妙秋淡淡地道。 她是妖,又不是道士,自然没有救人的必要,就算那男子死在她面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所以这种事,她只顾看热闹便好。 楚昀早就知道她的性子,所以根本没指望她,说完之后不再犹豫,直接推开房门,大步踏入房中。 房门突然打开,吓了房中二人一条。 那少爷已经半身赤裸,面带惊慌地看着楚昀:“你、你是谁?”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间,气势明显变得强横了些,质问道:“你是何人,怎敢擅闯本少爷的房间!” 楚昀也不正眼看他,解释那么多没用,只要把妖物降服后,不需解释,这少爷自己就会明白过来。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楚昀对着床上的女子大喝一声。 那女子有瞬间的慌神,不过眼神变化了一下,很快就再次镇定下来。 “你、你是谁?什么妖物,奴家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子蜷缩在床,一副软弱无助的模样。 “看你装的到几时!”楚昀说着,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来。 他在铜镜上画了一道符咒,随后那咒文隐在镜面之中。 可不等他对着女妖照去,那女子竟然一把拉过那个少爷,娇声道:“公子,他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生无礼,你可要保护奴家!” 那男子听得她熟媚入骨的话音,顿时只觉男子气迸发,冲着楚昀道:“你究竟是何人?擅闯民宅,还在我房间里撒野,我……” 他话没说完,便被楚昀一剑抵在喉间,冷声道:“一边去,不要妨碍我除妖,过会再跟你解释。” “好嘞!” 这少爷回答的十分流畅,老老实实地下了床,还不忘扭头对那女妖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道:“琴娘,我……我尽力了……” 那女妖眼看楚昀不依不饶,知道今日是逃脱不掉,脸色一变,恼怒地一脚将那少爷从床上给踹翻在地:“没用的东西!” 这少爷先是被楚昀威胁,又被这位女子从背后给了一脚,顿时坐在地上委屈地撇了撇嘴,有话说不出。 那女妖看向楚昀,面上露出一抹魅惑的笑意,竟然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褪下,带着诱惑道:“这位郎君,何必生这么大的火,不如……让奴家陪你消消火,咱们有什么话,床上聊嘛……” 那少爷哭丧着脸,看着女子风骚的模样,惊讶地合不拢嘴:“你……你……” 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眼看着那妖女赤身裸体就要用宽广的胸怀给楚昀带来一丝温暖,却见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破空声,直奔楚昀后心而来。 楚昀心生警惕,忙闪身避了开去。 那黑影瞬间击中女子,在女子脖颈处一闪而过,瞬间鲜血喷出,洒在了床上。 紧接着,就看那女子的身体竟如一副皮囊口袋般瘪了下去,一股黑烟从头顶冒出。 楚昀轻喝一声:“哪里逃!” 随后张开五指,一掌虚空一抓,便看到那黑气瞬间被困住,随后化作一个黑色骷髅直冲而来。 楚昀左手捻住一张灵符,“嘭”地一声,灵符化为青光,不住旋转,最后将那黑色骷髅绞成灰烟,消散不见。 再看去,床上的那具女子皮囊,已经变成了一具腐烂的尸骨,催人作呕。 “这女子乃妖物所化,险些害你性命,如今你也都看到了。” 那富家少爷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瞪得如牛一般,满是惊骇,闻言又看了看床上的腐尸,想起先前自己竟然抱着这么一具尸首狂亲,瞬间干呕起来。 便呕便道:“呕……唔……我不干净了……” 随后又向楚昀叩首拜谢,楚昀察觉到功德值又涨了一点点。 楚昀将腐尸烧掉,那火焰在腐尸身上熊熊燃烧,而床上的被褥却丝毫没有被烧灼的迹象。 他在那少爷的背后点了两下,很快,男子便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就会忘记今日的惊吓。 楚昀离开房间,看到苏妙秋站在门外,双手抱臂,问道:“你刚才……是要对我下手么?” 苏妙秋冷哼一声:“我那不过是提醒你,不要被迷惑罢了,就怕某些人看了别人的身子就失了道行。” 楚昀一愣,哭笑不得:“你想多了,区区妖物而已,如何能令我失神,还不曾有妖物能魅惑的住我。” 苏妙秋“噗嗤”一声娇笑出来,白了他一眼:“大言不惭,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和尚道士又没本事又爱吹牛皮。” “不信拉倒。” “切!那你吃饭的时候,眼睛在往哪看?”苏妙秋语带揶揄地轻声问道。 楚昀一愣,旋即咳了一声:“那、那不过是巧了,都是误会。” 随后怕她又调笑,忙岔开话题道:“好了,快走吧,过会说不定就有人来了。” 说完出了门。 苏妙秋见状,哪里不知道他的尴尬,却是笑得更开心,伸手在自己妩媚至极的面容上轻抚了一下,心中得意至极,看来……还是老娘有魅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惊闻 夜色深沉,外面灯火依旧。 二人离开了小院,并肩行在街道上。 苏妙秋想起刚才的事情,开口问道:“臭道士,如果有一天,我也害了人,你也会杀我么?” 楚昀也不去看她,淡淡地回道:“那要看你害的人是谁了。” “什么意思?”苏妙秋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若是敢残害无辜百姓,我必然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但……若是佛道中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入了此行,便知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若是学艺不精,只怕早晚要惨死,所以修行之人,是不能与寻常百姓相提并论的。 苏妙秋笑眯眯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害死了其他的道士和和尚,你就不会管了是吗?” “你要是与和尚有仇,那我自然不会管。” 苏妙秋娇笑一声,眼下可不正是如此吗?她偷了云宝寺的玉灵芝,楚昀非但没有管,反而正在帮助她跟躲避云宝寺的追查。 想到这,她不由撇了撇嘴:“你们佛道两家表面上看起来一个个深明大义,背地里却也干的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比如我们妖精好到哪里去。” 楚昀淡淡一笑,没有回话,随后习惯性的抬头向远处空中看去,一轮皎月正斜挂空中。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怎么了?”苏妙秋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急忙问的,好奇问道,顺着他的目光也向远处看去,但始终没有看出个什么情况来。 原来楚昀才发现天边的那颗帝星不知何时已经黯淡无光,眼看着那一丝光亮便要消失,显然是当今天子性命垂危,怕是坚持不了一时三刻。 若是放在平日里,楚昀自然不会太过在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可眼下天子的车队已经到了这济州府境内,目标是去午阳观祭祀,如果真的死在了半路上,这算是什么事? 说起来倒也是时机不好,怎么就选了这个时候。 若是天子驾崩,那还会不会再去午阳观呢?楚昀心中不免好奇,不过他猜测应该不会,如果不去,那自己也乐得清静,反正午阳观估计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这天子驾崩,自己应该是不会牵扯进来。 苏妙秋边走边看着他沉思的神情,这次倒也没有在意他没回自己的话,只是耐心的等着。 良久,才听到楚昀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苏妙秋这才再此问道。 “刚才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帝星摇摇欲坠,只怕当今天子……” 苏妙秋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闻言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你们的皇帝要驾崩了?” 你们的皇帝? 这个词让楚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皇帝自然是老百姓的皇帝,又不是他们这群妖精的皇帝。 他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一个小道观里的臭道士而已。”苏妙秋撇了撇嘴道。 “说得也是。”楚昀应了她一句,没再多说。 午阳观先前的那个祥瑞之兆,楚昀尚未同苏妙秋提起,毕竟与苏妙秋没有关系,眼下若是在提起此事,解释起来又颇为麻烦。 二人继续往回走了,不过因为此事,楚韵的心情显然就没有刚来时的那般轻松。 “不许沉着脸!”苏妙秋用手肘轻轻捣了他一下,瞪着眼睛道。 楚昀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自己什么表情他也要管吗? 苏妙秋道:“别人我管不着,反正跟我在一起时,不许露出这幅表情,要不然老娘的兴致也都被你给搞坏了。” “……” 苏妙秋一双大大的媚眼眨了两下,随后凑近了些,轻声道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要不要姐姐我给你一些甜头尝尝?” “什么甜头?” 嘴上说着,但是不知为何,这个词突然让他就想起了那日偷袭亲吻苏妙秋时的场景。 苏妙秋那柔软香甜的红唇,仿佛是他品尝过的最甜的东西,比先前在迎仙楼所吃的任何糕点都要美味。 目光在苏妙秋那娇艳浴滴的红唇之上一闪而过,虽然只是瞬间的飘忽,但这般近距离,自然逃不过苏妙秋的眼神,被他抓了个正着。 “你、你乱想什么呢?”苏妙秋不禁娇媚地瞪了他一眼,见他面露尴尬,苏妙秋不由痴痴的笑了两声,语带讥讽,“你个臭道士,一点都不老实,一天到晚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脑子里面却不知道又在怎么打人家的主意!” “咳,我没有……” 楚昀扭过头去。 苏妙秋嬉笑一声,一把挽住他。 手臂仿佛透过衣物夹在那深深的沟壑中,让楚韵浑身汗毛炸起。 压下心中那一丝激荡之意,他心中不禁也起了疑问,苏妙秋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虽然平时里同自己嬉笑打闹,又时不时地调侃捉弄自己,仿佛很是亲近,但谁也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是她在一步步地试图迷惑自己,还是真的对自己……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楚昀心中便急忙打住,暗中警告自己万不可懈怠,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苏妙秋的姿色是楚昀见过的女子当中,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若真要寻出一人与她相比,也就只有那位玉虚观的云瑶前辈,姿容上能够一较高低。 只不过云瑶修道,身上有着女子温柔和修道者的宽厚仁爱之心,让人望之禁不住心神仰慕,尊敬之意。 所以若论对男子的吸引,苏妙秋这般极尽妩媚之态的风格才更容易激起人心底的欲望。 楚昀又不是太监,面对这么个女子,若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就算自己真的心动,也要等有实力之后,确保自己真的能将她“吃掉”再说。 二人才刚回到居住的侧院,便看到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房顶上,口中不时聒噪地叫着,声音嘶哑。 苏妙秋见状,面色微微一变,她一伸手,那乌鸦落在她手中,随后吐出一块小小的玉片。 楚昀不用问也能知道,应该是谁在给她传信,而且多半是她一直想避开的那人。 只不过上面是什么内容他就不得而知了。 苏妙秋打量了一眼,看过信息之后也陷入了沉默当中,竟回来出现先前一般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 “出了什么事?” 风水轮流转,这次该楚昀询问她了。 苏妙秋淡淡一笑回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你们的皇帝要死了,主上来信要我等人前去查看情况。” “此事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天子之死……” 楚昀并不会认为当朝天子的驾崩会是谁下得手,毕竟帝星式微之事他早有观测,这是天意撑,不过眼下,也都属于正常,所以就算真的有人想对他不利,也只需静观其变便好,谁又会冒着风险去谋害一个将死之人?完全说不通。 苏妙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妙秋眼中迷茫之色一闪而过,沉默了良久,咬了咬牙道:“不去管他。” 楚昀知道她心意已决,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同主上分道扬镳。 苏妙秋眼神变幻了一下,思索道:“那玉灵芝也到了成熟之际,我需要尽快寻到一个安全的清净之地,将其服用,想来必有所突破。” “那你可有地方去?” 苏妙秋抬头看向他,瞪了一眼道:“跟我装傻是不是?当然是去你午阳观了!” “……” 楚昀原本还以为她是跟自己开玩笑,不过看她说得很认真,道:“你确定要去午阳观么?” “不然还能去哪?”苏妙秋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 “那倒不至于……”楚昀淡淡地回了一句,想了想道:“去午阳观也好,馨儿见到你估计会很开心。” “或许吧。”想起馨儿,苏妙秋面上也露出一丝柔媚的笑意,随后目光扫向楚昀,调笑道:“那……你开不开心?” “……” ………… 楚昀终究是没和苏妙秋一同回午阳观。 因为在回去的路上,楚昀遇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鹤冠弟子玄成道人。 不过这次玄成道人并非一人,他身边还跟着两位年轻的弟子。 见到楚昀,玄成子似乎很是意外。 “灵运道友,咱们又见面了。”惊讶过后,玄成子忙一脸笑意地冲他招呼了一声。 楚昀呵呵一笑,也忙行了一礼:“看来在下与道兄颇有缘分。” 客套了一句,玄成道人三人的目光就被一旁的苏妙秋所吸引,好在出门在外楚昀都要求她戴上那面纱,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再加上她刻意隐藏了气息,有楚昀在旁遮掩,所以玄成道人并未发现她是妖精。 “灵运道友,这位是……”玄成道人好奇问道。 虽说修道之人娶妻生子也正常,但终究是少数,而且楚昀还如此年轻。 “这位……”楚昀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旁的苏妙秋偷偷一笑,倒是也不避人,反而故作乖巧地向玄成道人行了一礼,又往楚昀身边凑近了些,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站在楚韵身边。 玄成道人看这动作哪里还不明白,看向楚昀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暧昧,笑道:“道友果然是年少风流……” 倒也不怪玄城道的人误会,先前楚昀告诉他自己来济州府是因为有些私事,而现在看他行去的方向,分明是在往临安府的方向,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子,毫无疑问,显然楚昀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女子。 见他误会楚昀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解释,他又不能透露苏妙秋的身份,也懒得再去编个什么身份,便干脆默认了。 他问道:“不知道兄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莫不是要回白鹤观。” 玄成道人的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看来道友并没有收到消息啊……” 楚昀一愣,忙问道:“道兄此话怎讲?” 这一问才知,原来恰是和当今天子有关的消息。 据玄成道人所得到的传讯,自从天子的车马进入了济州府的境内之后,知府便早早的带着一众人马前去恭迎圣驾。 然而半路之上,却被人不明身份的人马袭击,因此耽搁了行程,等到他们赶到之后,才发现不止是他们,竟然连皇室的队伍都遭到了袭击。 而最先赶到的云宝寺的住持,竟然也也被妖物所伤,如今还在昏迷不醒,白鹤观的弟子也有人负伤,据那些弟子传来的消息说,袭击的凶手不是人,而是妖物。 眼下玄成道人正是得到了掌门之令,前往青平县相助。 楚韵二人听得,不由哑然。 楚昀更是惊讶万分,原以为夜观天象,帝星陨落乃天意,天子驾崩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想到竟然在此时节又冒出妖族来,要牵扯到妖族身上。 云宝寺的主持都被其所伤,可见这妖精的道行之深。 楚韵不由看向苏妙秋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之色。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苏妙秋收到的消息,是不是与那背后之人有关。 苏妙秋柳眉微蹙,眼神中也闪着一丝困惑,但最终还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此事多半与他们无关。 以她看来,即便是老鬼他们出手,也不可能将云宝寺的主持击成重伤不醒,如果不是中了什么计谋,单纯以道行来论,显然那妖物要比自己等人强,又或者是众人联手,但这个可能性不大。 不过全程道人接下来的话,更是令楚昀惊讶。 除了天子驾崩,连皇后也被害,还有一位皇后抱着皇子在护卫的拼死守卫下,才逃过一劫,不过已经不知去向,下落不明。 其余的护卫死伤大半,倒是跟来的一班老臣,都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伤亡。 楚昀听得眉头直皱:“这么说,对方的目标只是皇家?” 玄成道人点了点:“我也有此疑惑,不过尚未亲眼所见,不知晓具体情况,还要见过才知,我师徒三人便是要赶去,其他同门师兄弟上路了。” 楚昀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看来此事确实不简单,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道观的祭祀显然是没必要准备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动乱 楚昀原来着急回去,是想提前准备等待圣驾,这下好了,看样子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玄成道人犹豫了一下问道:“灵运道友这是准备回午阳观吗?” “正是。”楚昀点了点头,“道兄可是有事要说?尽管直言便是。”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间想到了如今我道门的形势罢了,所以有些话,想同道友说一说。”玄成道人叹了口气道。 道门的形势?楚昀挑了挑眉,如今道门式微,这已经是注定了的事了,玄成道人所言,显然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那他的意思是…… 楚昀沉默片刻,问道:“道兄所言,眼下或许是我道门与佛门相争的机会?” “如今天子驾崩,又有群妖出动,正是我道门立功的好时机,若是能护卫皇子回京,这份功劳,便是佛门有心为难,也断然抹除不掉,皇子年幼,对佛门并无特殊情感,若是能在此期间不断接触,或许便是我道门再次兴盛的一个契机。” 说着玄澄道人顿了顿:“我只是觉得道友如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的道行,将来必定成就无限,既然同为道门中人,若不借此机会出手,也算为我道门出一份力……当然,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若是道友不方便,等了结了手上之事,再来相助也不迟……” 玄成道人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苏妙秋,怕楚昀是为了她才没有太多打算,不便多说。 却见楚昀呵呵一笑,道:“道兄说的正是,重铸道门荣光,我辈义不容辞,此事……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且不说我道门如今形势如何,单是有妖物作祟,我等又岂能坐视不理。” 玄成道人闻言,眼睛一亮:“道友所言正是。”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弟子看向楚昀的眼神也立马变得尊敬起来,这觉悟果然是高。 “所以,不知道友是何打算?”玄成道人问道。 “既然话已至此,那此行倒是劳烦道兄带我一同前往,或许能出一份力。” “如此甚好。” 玄成道人呵呵一笑,给了楚昀一个眼神,示意苏妙秋那里怎么办。 楚昀让他稍等片刻,在她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他这次倒是真的有些怕苏妙秋不肯独自回午阳观,而执意跟在自己身边。 毕竟若是只有两人,倒还好说,可此番前去,所见之人想必不会在少数,而且都是佛门和道门中人,若是苏妙秋现身,在众和尚道士中行动,难免会暴露身份,难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云宝寺的僧人,就更不能露面了。 楚昀还不知道显能和尚已经收到了消息,只以为他还在追踪二人,不过云宝寺的和尚应该不止一人认识苏妙秋。 好在,眼下苏妙秋一心想要吞服那玉灵芝,所以倒没有提出要与他同去,而是真的准备回午阳观。 她妖娆的白了楚昀一眼,随后摆了摆手,语带嫌弃的低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自管去便是,以为人家多稀罕你似的?爱去哪去哪,这次姐姐我可没功夫陪你。” 闻言楚昀倒是松了口气。 玄成道人自然不会偷听二人的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不知晓二人在说些什么,只是见二人举止亲密,透着一股暧昧。 交代完苏妙秋之后,众人便不再多言,楚韵同玄成道人上了路,只留苏妙秋一人,向午阳观的方向行去。 临走前,楚昀还放心不下,又忍不住交代了许多,叮嘱她路上小心,还有回去后捎给玉莲和馨儿的话,直惹得苏妙秋嫌啰嗦,但脸色分明是高兴的很。 ………… 青平县。 此刻早已是戒备森严。 从州府调来的卫兵已经将县城里三层外三层的重重护卫住。 整个县衙的房间都被腾了出来,以供众人临时歇息。 而后院的卧房内,当朝天子的尸首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紧邻的房间,则是徐皇后的尸体。 经历过这一场大乱,众人终于缓了口气,除了禁卫军死伤惨重外,一班大臣倒是没有被害的,只有三四人因为慌乱,不小心受了点轻伤。 大堂外,云宝寺的几名僧人和白鹤观的道士则分列左右。 堂内是一众随同天子而来的大臣,此时的他们,一个个面露悲戚,眉头紧蹙,有的还露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除了大臣之外,还有云宝寺与白鹤观的和尚道士,而且还有一部分和尚道士因为在外,并未到来,此刻还正在赶往青平县的路上。 而原本作为知府的李庆,更是一脸的焦急,坐立不安。 如今天子在济州府殡天,而随行的一众朝臣又被妖物所袭击,连皇后死了一位,皇子更是下落不明,这等天大的祸事,事后追究起来,可不是他能顶得住的,让他如何不着急。 一旁与他有故的几个大臣,倒是安慰了他几句,此乃妖物作乱,倒不是知府的过错。 而跟来的这些个朝臣,自然要属当朝宰相孙礼最有权。 此次遇袭他倒没有受伤,只是事发突然,被惊吓到,来到青平县歇息了一日,如今心情已经平复了些许。 “眼下该怎么办?”一名官员看向孙俪一脸愁苦的询问,道众人现在为他马首是瞻都拿不出来主意,希望他能拿出来主意。 白鹤观的观主玄真道人先开口安抚了众人。 “诸位大人放心,刚才弟子来报,那妖物被我等击退后,如今已经藏匿起来,一时间不会再来侵扰,后面我道门会召集人手,尽快将其铲除,诸位大人不必太过担忧。” 一位被他救下的大臣语带感激道:“此次多亏玄真道长出手及时,否则只怕老夫子已经是性命不保。” “赵大人客气了,诛除妖物乃我道门之本分。” 堂外云宝寺的和尚见状,看向白鹤观的玄真道人不由微微哼了一声,眼神却是带着微微的敌视之意。 原本他们与白鹤观同在济州府治下,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只不过此次除妖之时,自家主持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而白鹤观反而并没有太多人伤亡,此刻更是在众位朝臣面前露脸,这在他看来,分明是在抢功。 白鹤观的弟子则是冷冷地与之对视,显然不屑于此。 玄真道人哪里不晓得云宝寺僧人的心态,只不过他与云宝寺的主持各自带领门下弟子对敌,云宝寺的主持是运气不好,遭到了对方偷袭,又非他所害。 众人低声议论了一会,一名大臣看向孙礼道:“孙大人,眼下之事,你该替大家拿个主意,如今圣上遭遇不测,我等也不能在此干坐着。” “正是。” “孙大人发话吧。” 孙礼沉吟片刻,面上尽是凝重之色,道:“事发突然,如今圣上与徐皇后遭遇不测,我等确实不该在此耽搁,只不过眼下陆皇后与太子还不知下落,必须要尽快寻到才是。” 见他提到太子,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别人不知道,但是孙礼一直跟随在天子左右,自然知晓其中的情况。 天子并不是被人害死,而是于半途中突然病死的,这点他倒是清楚,毕竟此前天子便身患重疾,此次说是去午阳观祭祀,其实就是想祈福,希望祥瑞之兆能驱除病患。 只是他没想到,天子在半路上便殡天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天子驾崩后,连消息都没传出去,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蒙面人,目标直指两位皇后的马车。 不过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孙礼只顾躲避,哪还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等白鹤观众人赶到后,才知道那些蒙面人竟然是妖物作祟。 再去看时,徐皇后已经命丧当场,而陆皇后马车也被击的粉碎,只是没有找到尸首,后来从禁卫军一有个昏死过去的侍卫口中得知,太子未死,被陆皇后救下,眼看着要被追杀时,禁卫军上去护着她向西边逃离。 风波过后,派出去搜查的卫兵已经传来消息,青平县内几乎都搜了一遍,尚未找到陆皇后和皇子的尸首,这也说明,有可能二人还未死。 好在一众大臣也都是各有经历,所以多数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同宰相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尽快准备一下,回京。 这一路,自然由白鹤观的道人与云宝寺的和尚护送,不止如此,还通知了京畿重地的紫霄宫与菩提寺派人接应,以防再出乱子。 楚昀赶到青平县时,朝臣们已经带着天子与徐皇后的遗体离开了,只留下了一部分的侍卫协助众人寻找陆皇后的下落。 玄成道人也收到了玄真的命令,全力寻找陆皇后与太子。 当然,一起的除了云宝寺的和尚,还有济州府的官兵,知府又从周围的几个州府借来了不少人马,一同搜查。 不过这事却让白鹤观和云宝寺的人格外上心,毕竟那可是皇子,若是能找到他平安归来,这功劳可就大了。 说起来简单,但真要找,楚昀不免有些头疼,先不说天子不在此地,就算在此地,人也死了,想利用术法来追踪皇子的下落也不太可能。 而且天子既死,龙气多半是转于皇子身上,寻常术法对龙气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不能动用术法,这济州府这么大,如何去找。 楚昀想了片刻,一点头绪也没有。 楚昀在一旁沉默不语地看着白鹤观等人在询问先前目击的侍卫,想打听到一些消息,可这侍卫因为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太多,只说隐约记得禁卫军护卫着陆皇后向西面逃去,其余的就不太清楚了。 玄成道人等人问询后,也是微微叹气,显然这点消息根本没太大作用。 众人正在说话,楚昀老远就看到云宝寺赶来的几个僧人,不由一愣。 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与苏妙秋交手的显能和尚。 楚昀忙避过身去,心中一沉,怎么这和尚还在这,难道没找到二人他就回来了? 为了避免被对方认出来,楚昀和白鹤观的人简单说了几句便独自离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估计着众人差不多都走了,楚昀饶了一圈,又回到了那侍卫身边。 去而复返让那侍卫吓了一跳,随后一脸哭笑不得地哀求道:“这位小道长,其余的事情我真的记不得了,你就别问了……” 显然这一两日他已经被无数人询问了无数次,人都要绷不住了。 楚昀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那侍卫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刚想躲避,但哪里能快过楚昀的动作,被楚昀拍了个正着。 他刚想说话,却只觉暖流从对方掌心传来,疲劳之感稍稍减去几分,顿时露出一副舒服的神情,楚昀轻声问道:“那位陆皇后和皇子……可曾受过伤?” 侍卫摇了摇头:“道长放心,陆皇后逃离时好像没有受伤。” 楚昀叹了口气,没有受伤,那他想通过血迹施展秘术的主意自然就行不通了。 刚要放弃,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继续问道:“你再仔细想想,护卫着她逃离的那些人中,有没有受伤离开的?” 侍卫不明白他的用意,不过还是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道:“好些有几人,受伤不轻。” 楚昀心中一喜,找不到陆皇后,但是能从护卫她离开的禁卫军身上找到线索,未尝不是个办法,忙向那侍卫询问了地点。 因为出事时,并不在县城内,而是在较为偏僻的官道上,所以要想到现场,二人需出城,楚昀带着他行了小半日,才找到那里。 好在当时这侍卫昏迷前正对着一颗歪倒的大树,所以比较好认,否则还真寻不到。 楚昀看着地上,树干上还残留着的干涸血迹,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冲那侍卫到了声谢,便让他离开了。 虽然血迹已干,但也不是不能用。 随后楚昀琢磨了片刻,扒下来一块巴掌大已经被血液浸透的树皮,用剑锋划破手指,在树皮的内侧干净一面,画了一道符。 他取出灵符,将那树皮燃烧成灰,随后又从行囊中将水袋中的水倒入灰中,如同和泥一般,随后指尖翻动,将那糊状的东西捏成鸟,再次取出一张灵符,将其包裹住。 做完这些,楚昀拿着此物,向空中一抛,只见那灵符在空中一闪,竟然化成了一只麻雀大小的飞鸟。 扑扇了两下翅膀,便向着西边飞去。 楚昀背上行囊,追了过去。 这血迹并非是陆皇后和皇子的,而是护卫的,护卫有可能会死在半路,这都是未知情况,所以楚昀并不确定用这个方法一定能找到陆皇后,只是希望能缩小自己的搜寻范围。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初见 正如楚昀所料,那飞鸟终究是没有帮他寻到陆皇后。 飞鸟到了荒野的一处河边后,原地盘旋了片刻,突然间在空中化作一个火团,燃烧后就消失不见。 显然,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 楚昀走到河边查探了一下,果然见河边还有残余的血迹,据他猜测,该是那重伤之人死在了这里,至于尸首应该是被同行之人掩埋了。 叹了口气,楚昀走到一个低矮的山头之上,向周围极目远望,并没有见到附近山道上有官兵搜寻,楚昀不知道他们是已经找过了此地,还是暂时没搜查到这里。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他这一路速度放快了不少,怕是离青平县有相当一段距离。 而且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到有村子,只有一条溪流,穿过荒野。 没了线索,楚昀也有些犯难。 他心中想了想,如果这皇后和皇子还活着,有护卫在,自然不会一直躲在荒郊野外,且不说以那皇后的尊贵能否忍受得了,就算一行人数不多,这吃喝也是问题。 所以楚昀猜着,即便他们没有马上返回青平县,应该也会寻个村子落脚。 再不济,也该在离村落不远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或许可以沿着河往下游去,兴许能寻到村子问一问。 有了主意,便也不再耽搁,当即动身,顺着河道而下。 边走边四处注意,一直行了近两个时辰,傍晚时分,终于见到了一座看起来只有百十户人家的村子。 田间地头还有几个农夫在耕种,河边不时传来几声妇人的笑声。 楚昀往前走了几步,只见有四五个村妇打扮的女子正在河边浣洗衣物,这让楚昀眼前一亮,当然,不是因为看到妇人才眼前一亮,而是因为正好可以在此地就顺口打听一番,不必再挨家挨户的去询问。 那几名村妇年纪也都不小,正在河边洗着衣物,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快看。” 其余几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相俊俏的陌生男子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哟,这是谁家的小子?怎么从来没见过?”一名村妇手上动作不减,抬头瞄了一眼楚昀好奇道。 “看样子不像是咱们村里的,估计是路过此地的外人。” “长得可真俊,老李家的,你先前不是整天嫌你家老李不知冷知热么,这来了个小子,不如去勾搭一下。” 只听一名妇人啐了她一口:“二姐,休要胡说,怎么说也该给李三娘才是,她都守寡守了两年了,怕是早就饥渴难耐了。” 几名妇人闻言不禁哄笑了一声,农村的妇人向来是大胆一些的,又不是大家闺秀,也是纯情的小姑娘,私下里东家长西家短,什么八卦都聊得来,那荤话自然也少不了。 眼看着楚昀真的走了过来,这些妇人倒是停下了手里的货,登时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 无论男人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女对于美色的喜爱,其实都是一毛一样的。 楚昀还没开口,就听其中一人问道:“这位小哥,这么晚了来我们村,是要借宿么?” 一位妇人竟然丝毫不避讳,冲他打趣道,身边几人俱是笑出声来。 楚昀忙行了一礼,摇了摇头:“在下是有事想问一下诸位大嫂。” “想问什么,跟嫂嫂回去,再告诉你。”那妇人更是调笑道。 这群妇人俨然是把楚昀当成了青涩小伙。 登时一个个哈哈大笑。 楚昀是从没想到,这些个村妇竟然同男子一般,大大咧咧,毫不避讳,一时间哭笑不得。 “好了,你们别逗他了。”一个妇人开口道。 “哟,李三娘,还说没想法,这就开始护上了?” 李三娘面上一红,啐了对方一口,顺手从河边捡起一块小石头砸了过去,溅起一阵水花,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几人呵呵一笑,李三娘随后看向楚昀道:“这位小哥,你要打听些什么?” “大嫂,不知你可曾见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还有一些随从模样的人,从此地路过?” 官兵早已把陆皇后的还有太子的年龄,模样都详细告诉了白鹤观的众人,所以楚昀是知道的。 随着楚昀话音落下,只见李三娘一愣,周围原本笑闹的村妇也是一静,竟然都下意识地噤了声。 “你们见过?” “哦……没、没有”李三娘忙挤出一丝笑意,道:“小哥可问错人了,我们都是本村人,未曾见过你说的抱着小孩的女子。” “是,没见过,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那倒是打扰了。”楚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心中已经清楚,这些人必然是知道的。 想想,楚昀便明白过来,应该是被叮嘱过,所以才有意隐瞒,只是因为她们没想到找到这里来的是自己这么一个年轻人,既不像官府的官兵,又不像打家劫舍的土匪,所以才意外了些。 楚昀没有追问,因为既然对方已经回绝,再问也无济于事,他只需躲在远处,老实跟上便好。 果然,没一会,就见那些妇人端着木盆,结伴离开,向村里行去。 楚昀远远地跟着后面,见众人各自回家,他犹豫了一下,跟上了先前同自己说话的那个叫李三娘的妇人。 李三娘才一推开院门,却见一个人竟然出现在自家院落,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看清楚是先前遇到的那个年轻小子时,才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三娘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困惑,这人先前说是打听事情,看着他离开,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而且当时那么多人,只有自己家里没男人,难道是被他听到了? 还是说……他早就打听好,只是接着询问的由头故意来接近自己? 他不会是想对自己…… 李三娘已经脑补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楚昀咳了一声,还没开口,就见对方一脸警惕地道:“你……不会是想对奴家做什么吧?” “哈?”楚昀微微一愣,心中想着可能是自己吓到她了,便露出有一副和善的笑意,抱拳一礼,“其实在下……” 李三娘盯着他的脸庞看了看,只觉越看越好看,她念头一转,反正自己也没男人,如果对方真的很想的话……也不是不能答应,说起来,自己也不算吃亏。 可怜楚昀话还未说完,就见对方面色微变,竟然带着一丝笑意,耳红了一下,随后拉着自己向屋内走去。 “别站在院里,被人瞧见了不好。” “哈?” 楚韵到了屋里,正要开口,却见那李三娘瞥了他一眼道:“算了算了,既然你都跟到家里来了,看来不满足你是不行了,不过奴家警告你,只此一次……” “大姐,你解衣服做什么……”楚运瞪着眼惊恐的看向她问道。 那妇人等了片刻,见没动静,睁开眼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楚昀,不由啐了一口,心中暗道,这年轻的小子就是生涩!还要自己主动么? “傻小子,愣着干什么!”妇人面上红红地,竟然走了过来,“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楚昀回过神,忙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有点害怕,警惕地看着她。 “大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我就是打听个事!” “恩?”那村妇闻言,才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似乎有些失望。 扫了楚昀一眼,反应过来,没好气地道:“问什么?还是先前那事?” 楚昀点了点头,妇人摆了摆手:“你这臭小子怎么没完没了,不是告诉你了么,奴家什么都不知道。” 楚昀冲她一礼,先是安慰了一句,随后才透露了身份,不过他怕这妇人不知道午阳观,所以便说自己是白鹤观的小道士。 毕竟白鹤观和云宝寺在济州府内还是老少皆知的。 那妇人闻言,似信似不信,不过想想楚昀竟然先自己一步能到院中,或许是有些本事,便信了几,。 楚昀解释了两句,道:“实不相瞒,官府同我等正在寻常她,大嫂或许并不知晓,她不是普通人,乃是当今帝后!” 只见李三娘闻言惊讶不已,情不自禁地道:“她……她竟然是皇后?” 楚昀嘴角翘起,这一句话,让李三娘暴露了。 果然,李三娘自己也意识到说漏了嘴,尴尬一笑最后叹了口气,道:“其实不是奴家不告诉你,只是她身边的下人再三叮嘱过,不能透露,若是敢透露……” 楚昀明白她的担心,安慰了两句,便提出让她带自己去见对方。 李三娘自然不肯。 楚昀不由一笑,反问道:“难道大嫂是怕我对她不利么?” 李三娘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见他生的唇红齿白,书生模样,就算是道士,应该也厉害不到哪去,毕竟跟在那个皇后身边的护卫一个个人高马大,很是强壮,怕是一手都能将眼前这人拎起来。 这么一想,李三娘渐渐放心下来。 楚昀知道李三娘是怕怕自己连累了她,便给她出了个注意,让她先去通报一声,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下李三娘终于同意了。 等了半个时辰,直至天色已暗,李三娘终于回来,告诉楚昀,他要寻找的那个皇后同意了。 楚昀松了口气,跟着她,饶了片刻,终于到了村中的一个破败院落。 才敢踏进门,便被两名侍卫拦住,侍卫所穿盔甲有些破败,显然这一路是也是没少吃苦,在他身上搜查了一下,见他行囊中似乎的确都是一些道士才有的法器,才让他进去。 他走进院中,见厢房的房门紧闭,正看向那侍卫时,忽然房间内传来一道清绝的声音。 “你……是道士?” 嗓音婉转灵动,只是不带丝毫情感,多了几分冷意。 “正是。”想到这里的人是当今皇后和太子,日后回去说不得还要再见面,楚昀还是多了几分恭敬。 “为何只有你一人来次?” “我等师兄弟不知圣人娘娘所在,自然要分头寻找,只是在下恰巧路过此地寻到了。” 屋内的人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如何能信你的话?” 楚昀并不意外,毕竟随便来一个人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没有证据,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不过眼下他身上的确没有白鹤观的信物,又没穿道袍,况且就算有,这位皇后未必认识,只要她心存怀疑,那无论如何证明,都是白费力气。 楚昀也懒得解释太多,道:“恕在下直言,在下虽然学艺非精,道行不深,但若真是歹人,想对圣人娘娘不利,区区数名护卫还是阻挡不了的,况且既然圣人娘娘肯见我,不也是相信在下的话么……” 一旁的那名护卫统领闻听楚昀之言似乎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不由冷喝一声:“大胆!” 说着,便向一旁的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一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先前踏出两步,走到楚昀面前,张开大手,就要向楚昀抓来。 屋内之人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似乎有意要借此来试探楚昀,也正好看他是否在虚张声势。 然而那侍卫的动作在楚昀眼中实在是太慢了,不过楚昀并没有躲避,只是风轻云淡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对付大手抓住自己的肩膀。 那护卫见这瘦弱的文静青年竟然也不躲避,不由哼了一声,手上发力,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无论自己如何用力,眼前这人都纹丝不动,稳如大山。 那侍卫察觉到身后统领和周围几个同行投来的目光,只觉脸上一红,心中暗道这么下去岂不是颜面尽失,随后双脚蹬地,抓着楚昀的肩膀,想将楚昀抱起来。 可对方仿佛脚底生根一般,仍巍然不动。 就在侍卫惊诧之时,只见楚韵面露淡笑,开口道:“你表演完了么?表演完了的话,该我了。” 那侍卫傻傻地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掌,在自己胸膛一推,随后便有一股极大的力道传来。 “嗖”那高大的侍卫被倒推了出去,一连后退两三丈,才被身后的众人接住。 楚昀淡淡地道:“还要再试么?” 那几名侍卫看着楚昀,面上带的惊讶之色,不禁又看向紧闭的房门,似乎在等待里面的人下命令。 那名倒地的侍卫被众人扶起,失了面子,自然有些不甘心,还想再冲过来,、却听房中那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停手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袭 楚昀能明显感觉到有正有一双目光透过窗户盯着自己,想来应该正是房间中的那位陆皇后。 “大臣们……都还好吧?” 陆皇后被护送着逃离时,由于场面太过混乱,她也无暇顾及他人,所以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 自然也不知道白鹤观和云宝寺的众人赶到后,灭了不少妖物,将它们击退,平息了动乱,更不知晓那些大臣和幸存的禁卫军随从在安顿了一日之后,如今都已经在返回玉京的路上。 楚昀将这些事情一一道来。 听他提及朝臣已经带着天子和许皇后的尸首返回玉京时,屋内之人明显叹了口气,似乎在为天子和徐皇后感到可惜。 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原本是天降祥瑞,大吉大利之事,半路上却遇到了这种遭遇。 陆皇后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是说,袭击我们的……是妖祟?” 楚昀听着她的话,明显语气不对,不由好奇道:“怎么,难道圣人娘娘知晓是何人所为?” 陆皇后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确知道一些隐情。 就在天子驾崩之后,群臣骚动,突然便有一对人马冲出,仿佛埋伏已久,瞬间便乱作一团。 而众人都以为徐皇后是死于这群人之手,但她清楚的看到,徐皇后并不是被这些人所杀,而是被禁卫军中一个人偷袭而死,也正是因此,太子从怀中跌落,陆皇后将他抱回身边。 随后才是那些黑衣人冲上来似乎要对她动手。 当时太过混乱,这件事便一直压在心底,只是后来暂时摆脱追杀之后,回想起来,颇为奇怪,是以眼下听闻楚昀所言,才有一丝困惑。 楚昀也未曾见到袭击的人,所以他也不敢确定那些动手动手的人到底是何妖物,这些都只不过是听先前留下来的给众人传话的白鹤冠小道士说的。 但既然是白鹤观和云宝寺都已经确定,那基本上就不会有错了。 等了片刻,见这位皇后没有回答,楚昀还要再开口,就听对方又问道:“如今既然你找到这里来,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打算?楚昀挑了挑眉,这……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带着众人回去。 “知府等诸多大人已经在青平县安排妥当,只等圣人娘娘回去就会派人护送回宫。”他顿了顿,又道:“圣人娘娘放心,在下必定会护娘娘周全。” 那几名侍卫也沉默不语,现在他们多半已经相信楚昀的身份了,毕竟若不是真会些法术的道士,如何能表现出那般诡异的力量来。 和尚与道士的地位可是与普通人大不相同,一向受人尊敬,所以先前的那个侍卫冷静下来之后,想想对方或许真的是道士,心中的不服也就都消失了无影。 而且这几人中,甚至有两个侍卫因为知道了楚韵的身份,心中反而放松了些,毕竟他们逃命时见过那些妖物杀人不眨眼的凶狠劲,可谓残忍至极,所以如果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真是个有点本事的道士,那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屋内之人没有回答,不一会,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抱着婴儿的女子。 让楚韵有些讶然的是,他原以为这位陆皇后应该是凤冠霞帔,一身华美奢靡的皇家装饰,可没想到,走出来的这个女子却是身着布衣钗裙。 这般打扮,反倒让楚韵不禁想起了先前他和苏妙秋二人在村夫家借用衣裳的情形。 不过转瞬便明白,这位陆皇后估计也是为了伪装成普通村妇,这点上……看来他们都想到一起去了。 女子不仅穿着粗布麻裙,脸上同样也戴着面纱,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从那一双凤目中感受到淡漠的目光。 眼前的女子没有被追杀后的慌乱,显得安静异常,这点倒是让楚昀感觉要比寻常女子强上许多,这也解开了他心头的一丝困惑。 先前他还以为能当上皇后的,必然是娇生惯养,这一番遭遇下,怕是惊魂未定,可听对方隔着门窗说话的语气,却显得平静许多,眼下看来,应该是性子使然。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表象,最让楚昀诧异的是,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分明能感觉到眼前的这对母子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琢磨的气息,那气息……竟然无形中带给他一丝淡淡的压迫感。 瞬间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龙气! 片刻的时间,楚昀脑海中各种念头闪过,因而看向陆皇后的眼神也停滞了一会,陆皇后不禁柳眉微微竖起,似乎被一直注视着,感到一丝不悦。 一旁的那名侍卫忙冲着楚韵轻喝一声:“大胆道人!如何敢直视圣人娘娘?!” 楚昀回过神,抱拳一礼难,口中道了声不是,随后我会学一下头。首先知道眼前的人是帝后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回过回过神后急忙微垂下目光,不去看她,以示尊敬。 对方好歹也是当今皇后,自己总归要给点面子的,毕竟嘛……这以后说不定还要向她讨封赏,万一一见面就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着实不美,自己找到这里来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陆皇后目光在楚昀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看了眼天色,淡淡地道:“眼下天色已晚,你是要我连夜赶路么?” 楚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依在下看,不如今夜先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再上路赶往青平县,到时候在下也通知青平县的大人们派人来迎接凤驾。” 楚韵语气稍显谨慎,要知道,面前的这名女子,可不单单是皇后和太子,这分明是财神爷。 只见陆皇后沉默了片刻,随后点着点头道:“也好。” ………… 夜幕降临,楚昀满脑子都在想着今后的打算,不觉间,困意来袭。 正要入睡之时,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清亮的孩童哭声,不用想也知道,应是陆皇后怀中所抱的太子在哇哇大哭。 婴儿在深夜大哭,实在是太过正常,楚昀并没有理会,全当听不见。 然而过了片刻,那哭声依旧不绝,偏偏幼儿的声音极具穿刺力,虽然隔着一间房间,但仍然刺得楚昀耳朵疼。 怎么还没哄好?楚昀忍不住好奇,难道是这皇后初次为人母,还没有掌握技能? 过了片刻,就在他犹豫时,却听到有人敲门,那统领隔着门道:“圣人娘娘请阁下一见。” 楚昀应了一声,出门见守在院中的侍卫正捂着耳朵,一脸的心累表情,又都有些习惯,显然被这么折磨不止一次。 “圣人召在下所为何事?”楚昀走到门前轻声问道。 又听到陆皇后的喊声:“你……” 才说了一个字,似乎嫌婴儿哭声太大,听不清楚,便道:“你还是进来说吧。” 楚昀走了进去,只见低矮简陋的土房中,陆皇后正坐在床边,怀中抱着婴儿,见他进来,也不抬头看他。 楚昀也不敢上前,只是在门内驻足,等待对方开口。 房间昏暗,这次楚韵看得更加清晰,却看得更加清晰,路皇后和那婴儿的身上都似乎照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正如楚昀先前所料,果然是有龙气护体。 “太子哭啼不已,道长可有可有办法止哭?”陆皇后淡淡的问道。 “恩?” 楚昀有些哭笑不得,孩子啼哭,难道做母亲的都哄不好么? 不过想想对方的身份,嘴上还是道:“倒是有办法,不过要先看看太子殿下的情况。” 他担心这小太子是不是因为一路颠簸,染了什么病。 陆皇后点了点头:“那……你过来吧。” 楚昀走到她面前,向怀中的婴儿看去,只见面色泛黄,双目无神,不该是在婴儿身上出现的情况,这让楚昀不由一愣。 倒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恰恰相反,事情再简单不过,只是小孩子饿了而已…… 但楚昀却是一脑门一问,他又看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陆皇后眨了眨眼。 “可有什么不对?”陆皇后眉头微微蹙起。 “……” 楚昀心中不由暗道,这位皇后怕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吧,你自己孩子饿了难道看不出来,还问自己怎么了…… 不过他想了想,听说这些皇后妃子似乎并不亲自喂养,都是有专门的奶娘来喂养皇子,可能这次奶娘不在身边,所以皇后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把孩子喂饱就行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陆皇后的身形,虽然很年轻,但布衣钗裙完全这样不住她傲人的身子,说明怀里的食物充足,一点都不像是能饿着孩子的模样。 楚昀想的倒也没错,但他并不知晓,陆皇后并不是太子的生母,这种事情来之前没人同他提起过,他只知道一位皇后带着太子逃离,下意识地便以为是母子二人,这才有了误会。 楚昀回过神,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太子可能饿了。” 陆皇后微微一怔,显然也想起来这几日都没有给太子喂东西吃的事情。 “我知道……”陆皇后面色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我是问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止住啼哭。” 楚昀再次眨了眨眼睛,一脸问号,似乎有些不太能理解她的这话的意思。 都说了孩子饿了,你给他喂点乃,那不就不哭了吗,这还用得着我出手? 不过这种话自然不可能直接对陆皇后说,楚昀便道:“孩子饿了……自然是吃些东西为好,在下若是动用些手段,只怕于太子的龙体不利。” 陆皇后沉默不语。 楚昀挑了挑眉,怎么看这位皇后不舍得喂孩子,这母亲当得一点都不合格。 他自然有办法让太子沉睡,只是这孩子饿了,必须得吃东西才能补充体力,如果自己动用术法,的确对他的身体不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莫说这是太子,便是寻常人家的婴儿,楚昀觉得也不该被这般冷漠以待。 他见陆皇后只是盯着太子看,也不发话,不由皱了皱眉头,再次劝说道:“太子年幼,若是无母乳充饥,只怕对身体不好,圣人娘娘……也该为太子着想。” 陆皇后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太子,叹了口气,随后看向楚昀,突然问道:“你……不知晓太子乃徐皇后所出?” “哈?” 听她这么一说,楚昀方才醒悟过来。 原来这太子是那位死去的徐皇后的孩子,难怪眼前这位皇后不肯喂孩子,搞了半天,是这婴儿食堂还没开张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楚昀想到了另一个办法,道:“若是如此,那不妨让人在村中寻上一位正在哺乳的妇人,或许能喂太子。” 陆皇后点了点头:“也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 没一会儿,楚昀果然寻找到了一位正在喂养家里有幼儿的年轻妇人,随后又给了对方一些银两,也将她请到了院里。 太子吃饱喝足,果然不再闹腾。 陆皇后看着太子满足地咂了咂嘴的可爱模样,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明显是轻松了许多。 楚昀在她绝美的面容上扫了一眼,心中倒是感叹了一番,这位神情淡漠的皇后,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姿态高傲,但这些时日想必内心必然也是担惊受怕,能表现的这般平静,已经难能可贵。 太子终于停止了哭闹,似乎有了精神,不是发出一声声小孩子的咿呀声,楚昀自知不便久留,行了一礼道:“那在下告退。” 正要退下,忽然又被陆皇后喊住。 他不解地看向对方,见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竟然将太子递了过来:“太子就暂时交给你来看护,你负责把太子哄开心了,我有些累了,需要歇息。” “……” 那吩咐语气,竟然像是回到了宫中,把楚韵当成了宫中的侍女一般。 楚昀刚要皱眉,但是看着她有些憔悴的面容,感叹了一声,想着这高高在上的皇后必然是没受过这么多苦,感到疲惫也是正常。 便将那太子接过来,正好,就当跟这位未来的天子培养一下感情了。 他看着眼前的太子,忽然升起个年头,要是自己一直照顾他,那等这小家伙长大,是不是得记着自己的恩情?到时候……也封自己个什么官职爵位。 那太子被他抱在怀中,也不哭不闹,反而倍感安心一般,时不时地嬉笑两声,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楚韵将状,也忍不住嘴角有一丝笑意。 却听陆皇后淡淡的说道:“你还不退下?” “是。” 楚昀一边无奈地感叹着这些皇家贵族可真难伺候,一边向外走去。 可才走两步,面上神情猛然一变! 他暗道一声:“不好!” 话音落下,便听院内传来两声惨叫。 楚昀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拔出背后木剑,猛地向门外刺去。 “哗啦!” “嘭!” 老旧的房门突然间四分五裂的炸了开来,随后陆皇后便看到门口一个带着身披黑衣头戴斗笠的人影。 而楚昀的木剑正刺在他身上。 月光照在那人身上,只见随着楚昀木剑抽出,那人影衣袍竟然掉落在地,一道黑烟飘散不见。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被陆皇后看的一清二楚,面色一变,只听楚昀凝重的声音传来:“是那些人早到这里来了!” 说着又见另外一个身影向房中冲了过来。 楚运闪身到陆皇后身边,将怀中的太子交给她,沉声吩咐道:“躲在角落不要乱动!” 陆皇后看着他叮嘱自己时那一闪而过的冷漠眼神,竟然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按照楚韵的吩咐,抱着太子站在一角,默默地看着楚昀守在房门,与那剩余的几名“黑衣人”打在一起。 虽然身子因为紧张而僵硬了些,但面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惊慌之色。 数名黑衣“人”向楚昀袭来,只见楚昀一剑逼退其中一个身影,趁着这空隙,扯开背后的行囊,取出一个三清铃。 似乎知道他要施展法术,其中一个黑影竟然猛喝一声,整个人化成一道黑光,将楚昀的手缠住。 楚昀将木剑插在地上,右手掐诀,随着一道青光亮起,手中的三清铃猛然间光芒大涨,那缠着的黑影便瞬间化为灰烟。 第一百五十章 消失的侍卫 楚昀摇动三清铃,清脆的铃声响起。 听在陆皇后耳中,与寻常铃声并无两样,不过是声音稍大了一些,但听在面前的几人耳中,分明如重拳落在头上。 这些黑衣人被铃声袭击,再无心思进攻,捂着闹翻,口中发出一声声怒吼。 楚昀右手并起剑指,向着几人一指,只见插在地上的木剑瞬间化作一道青光,从几人的脖颈处划过。 并没有鲜血喷出,只有一道道黑烟如气流般喷出。 随后这几个黑衣人便消失不见。 楚昀皱了皱眉,他竟然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对方是什么来头。 似乎不是简单的妖物,更像是……用某种秘术催生出来的鬼物。 而且看他们的身手,除了先前缠住自己的那个稍稍有点麻烦,其余之人,或许对付禁卫军这等凡人之躯倒是不成问题,但并不是他们这些方外之士的对手。 楚昀先前没有与他们交手,所以只以为是多么难纠缠的妖物,现在看来,似乎没形象的那么难对方。 不过这不禁就让他又生出一个疑问来。 打伤云宝寺住持的又是何人,看这些邪祟的实力,不像是有这般本事。 他只听说云宝寺住持重伤不醒,但具体情况,并不知晓,再加上云宝寺与白鹤观的关系似乎不是很融洽,自然不会详细告知。 甚至连云宝寺的和尚知不知道这其中内情都还不好说。 说来话多,但这些念头都是楚昀脑海中一闪而过,诛杀了四五名邪祟后,整个院落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月光铺满院落,那几名侍卫的尸首还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只是被银色的月光照着,反倒没有白日那么刺眼。 先前这些侍卫人数不少,还能与邪祟相抗,眼下就这么几人,还被太子哭闹声吸引了主意,一时间警觉性放低,才落得这般下场。 楚昀扫过院中的尸首,眉头紧促,耳边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显然是陆皇后走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一片狼藉,一双凤目不再如先前那边淡漠,而是变得不忍起来。 “他们……都是因我而死……” 楚昀闻言,却摇了摇头。 陆皇后不解地看向他。 “你说错了,他们的死,不是你害的,他们是被邪祟所杀,凶手是幕后之人,别忘了,你也是受害者,只不过你运气好,没死罢了。” 此时楚昀的语气并没有先前那般尊敬,仿佛在和一个同等身份的凡夫俗子对话,丝毫没有再把她当做身份尊贵的皇后来看。 楚昀见到陆皇后的第一面,对方还身着寻常妇人的衣物,除了露出的那一双眸子恍若星辰般清亮绚丽外,周身上下都被粗布麻衣所遮掩,所以第一印象里,并没有让楚昀形成一种身份上的压迫感。 也只是因为身边的护卫和陆皇后抱着太子时笼罩的淡淡龙气,才不断提醒着楚昀。 见陆皇后眼神闪烁,楚昀淡淡地反问道:“若是我不在房中,而是在院中,对方偷袭必然不会得手,如此说来,难道还要怪我害了他们?” 陆皇后沉默不语,眼神却变得坚定了许多,楚昀说的没错,无论是侍卫,还是她自己,亦或者是楚昀,都不过是被迫卷进来,他们何错之有?若非是出了此事,这个时候,众人或许正在济州府府衙内舒服的歇息,何必遭这种罪。 这一切,都应该是幕后那人的错才对。 见对方神情恢复清冷,楚昀不再多言,看向怀中的太子。 太子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一双小手也胡乱地挥动了几下,再次咿呀出声,他还没有认知,并不知晓眼前这一幕是多么危险。 “眼下……该如何?”陆皇后问道。 楚昀沉思片刻,道:“这里已然待不得了,咱们尽快回青平县,我已经通知了白鹤观的道友,让他们来接应。” 陆皇后没有多说什么,眼下只有楚昀一人在,她和皇子的性命几乎就交到了对方手里。 二人从院中穿过,陆皇后问道:“这些尸首……” 这些护卫终究是护送了她一路,陆皇后虽然表情冷漠,但不代表绝情,看着惨死的众人,似乎想让楚昀将他们埋起来。 只不过才刚遇到夜袭,她又有些犹豫,担心楚昀不肯,毕竟埋尸还是要耽搁好一会时间。 楚昀知她所想,道:“交给我来处理吧。” 说着,他走近瞥了一旁的尸首,又扫了一圈,忽然有些出神。 “怎么了?” 楚昀皱了皱眉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前跟在你身边的应该是五人对吧?” 陆皇后闻言很快明白过来,也打量了一眼周围,远山眉微颦:“咦,怎么少了一人?” 二人对视了一眼,楚昀心中忽然涌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五人都是禁卫军的侍卫?” 陆皇后点了点头:“但我并不全认识。” 楚昀沉默不语,自己这么问也没有意义,既然五人一起,那必然都是认识的,如果说真的有人有问题,那多半也是在外貌上骗过了众人。 看来此地的确不能久留,在陆皇后稍显错愕的眼神中,楚昀一把火将四具尸体烧成灰烬,随后淡淡地道:“圣人娘娘,咱们走吧。” 陆皇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以楚昀的性子,那自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自己恨不得抱上她施展缩地成寸赶紧回到青平县,不过想想眼前这人是皇后,那身份可不是自己能碰的,所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在前走着,陆皇后紧跟其后,楚昀将警惕心提至最高,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然而陆皇后便是内心再强大,终究是过惯了娇贵生活的弱女子,这行了两个时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但她没有开口,步履蹒跚地跟着楚昀后面,楚昀见状,叹了口气。 与其这么磨磨蹭蹭,走不了多远,还不如歇息一下。 随后便寻了个偏僻的山岩下落脚。 太子已经熟睡,四野安静,唯有虫鸣。 二人坐在火堆前,都没有说话,陆皇后这一路奔波虽然有些狼狈,但举手投足间依然有着大家闺秀的影子,那是长年生活养成的习惯,倒不似楚昀这般大大咧咧。 “你饿了吧?” 楚昀从包中取出准备的食肉和干粮,将肉食放在火上烤了烤。 直到油脂溢出,才取下来,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陆皇后晃神了一下,伸手结果,眼神复杂,对她来说,这似乎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或许早在宫中的时候,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露宿荒野。 好在,身边还有个人陪着,而且还是个有些本事的。 楚昀先前对付那几个黑衣人的手法她尽数看在眼中,一时间倒也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年少时自己的父亲就曾与上清宫的道人交好,那时候自己也知晓这些道士是有真本事的,还同姐姐一起跟着父亲去道观里上过香,没想到这种时刻,跟在身边的依旧是个道士。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巧了,这次出行,天子偏偏没有带菩提寺的和尚在身边,否则…… 月光下,那双眸子带着复杂的神色,望着火堆,怔怔出神,火光在她眼中跳动,似乎将她的眼眸都燃烧起来。 楚昀则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继续啃着东西,连头也不抬一下。 良久,陆皇后突然开口道:“你……是白鹤观的弟子?” 她知道济州府有个白鹤观和云宝寺,这也是楚昀先前提到的。 楚昀一边吃着烤肉一边道:“不是,我是午阳观的道士。” 说完,楚昀自己也呆住了,嘴里还塞着肉,有些尴尬地看向陆皇后,心中则是后悔不已,怎么就把这事给说出去了! “午阳观?”陆皇后眸中明显露出惊讶之色。 在此之前,她倒是知晓紫霄宫,上清宫这些宫观,可是午阳观……那是个什么地方?若不是此次说有祥瑞之兆出现,怕是根本无从听闻。 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的道士,竟然是从午阳观来的。 说起来,如果不是当今天子非要到午阳观去举行祭典,怕是根本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想到这,陆皇后面上不由一冷,但很快又想起楚昀先前的话来。 事出有因,必然是知晓了众人的动向,才会谋划,就算不离开皇宫,难道天子就不会驾崩了么?想想,因为此事将原因归咎于午阳观上,未免太无理了些。 想到这,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问道:“你不在午阳观呆着,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心中暗道,不错,看来这位陆皇后还是有点悟性的,既然不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就好。 “其实在下夜观天象,恐有大事发生,便想着提前恭迎圣驾,恰好遇到白鹤观的道友,说有妖物袭击圣驾,当时我就着急了,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楚昀把自己的表现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话外之意很明显,你看,为了你们,我可是废尽了心思! 陆皇后盯着他,面上依旧没有波动,只是淡淡地道:“你护驾有功,太子必然不会忘记的。” 太子?楚昀看了看她怀中的那婴儿,心中暗道,这要是指望太子记得,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只要你没忘就行。 眼看着两人又没有什么话说,楚昀想起了此次遇到的事情,正好趁此歇息的机会询问两句,随后开口问道:“我听说此番袭击,伤亡多数都是护卫,连诸位朝臣都没有几个受伤的,唯有徐皇后同两个年迈的老臣死去,而圣人娘娘都已经逃到此地,依然被对方追杀,想来事情着实有些可疑。” 见对方也不回答他,他继续道:“依我浅见,或许……对方不是毫无目的地为非作歹,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 楚昀没有说完,但陆皇后明白,他口中的目标,显然是指徐皇后和自己,还有怀中的太子。 陆皇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眼神闪烁了片刻微微摇头:“不清楚。” “恕在下斗胆一问,天子驾崩,应该是在动乱之前吧?” 陆皇后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悦之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楚昀见状,松了口气,他就怕这位皇后端着架子,毕竟自己谈论的是当今天子,在这个世界,还是有着尊卑之别的。 好在,陆皇后的表现比自己想象中的稍微好相处一些,或许也是因为知晓眼下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她们母子,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她好说话,那就够了。 “若是如此,那……恐怕对方的目的就是二位娘娘与太子了。” 楚昀这话点到为止,意思是这些事情或许是朝中某些势力所为,毕竟朝堂之上的事他都不清楚,他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一番。 陆皇后眉眼低垂,似乎在沉思。 这个问题,其实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有过思量。 只不过她仔细想了想,自己虽是皇后,但一向深居简出,除非重大的事情,否则轻易不会露面,别说是那些臣子,就连当今天子,也没有与她相处过太久,只不过是因为心中一直放不下逝去的姐姐,才对她格外关照,所以她又怎么会与人结下梁子。 如果真要说有谁看她不顺眼,那毫无疑问,自然就是那位已经死去的徐皇后了。 因为帝后之位,二人一向不对付,所以如果说陆皇后遭到什么难事,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徐皇后身上。 可眼下这唯一一个有嫌隙的对手,竟然死在了她前面。 而且还是实在了一位禁卫军中的侍卫手中,想到禁卫军中那个陌生男子,她眼神不由一变。 楚韵一直在观察她的脸色,虽然有面纱遮挡,但眼神变化却逃不过楚昀的观察,见此情况忙开口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陆皇后张了张嘴,想说,又有些犹豫。 她与楚昀才认识一晚上,下意识地担心起眼前的这个道士是否值得自己信任,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没有此人再次,自己和太子怕早已是两句尸首,同那惨死的侍卫一般无二了。 随后将自己所见告诉了楚昀,楚昀听得大吃一惊。 他是没想到,徐皇后竟然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有听人提起过,难道朝臣和那些存活的护卫中竟然无一人知晓?这……未免说不过去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本事来找我 楚昀皱了皱眉,问道:“此事旁人不知?为何我来时不曾听别人提起过?” 陆皇后摇了摇头,这点她自己也不清楚,而且逃离的路上她也尝试着旁敲侧击地询问过身边的侍卫,也都没有注意道。 “那你可认得动手那人?” 陆皇再次摇了摇头,楚昀叹了口气,这一问三不知,看来是没什么头绪了。 既然从此人身上寻不到线索,楚昀又换了一个切入点。 “除了此事颇为蹊跷外,刚才之事,也有些古怪,或许对方非是要至你们于死地,而是另有所图。” 陆皇后很快明白他的话,沉吟片刻,轻声道:“你是说……先前那个消失的侍卫?” 楚昀点了点头:“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我怀疑他或许是伪装之后,故意隐藏在你身边。” “可他若是图谋不轨,为何迟迟不动手?”陆皇后也是柳眉紧蹙,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莫非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虽然这么说,但楚昀也就觉得说不通,兀自摇了摇头,思索片刻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或许此人也是受人指使,之所以隐瞒身份不动手,是因为背后那人并不是对你和太子下手,而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 “比如留活口……只不过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知晓无法得逞,所以不得已,才动用这般手段,想强行掳走你。” 陆皇后虽然不敢确定,但想了想,也觉得楚昀说的八九不离十只是依然有许多关键的地方没有想明白。 她怔怔出神,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楚昀道:“其实,这件事咱们可以换个方向思考。” “换个方向?”陆皇后看向楚昀,稍带着一丝不解。 “一般来说,若要对付某人,要么是有深仇大恨,要么便是利益驱使,既然你想不到仇家,那暂且抛开仇家不谈,单就此番动乱,天子驾崩,如果……你和太子都不幸遇难,那么,最能直接得益之人会是谁?” 这一句话说得已经很明显了。 陆皇后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天子驾崩,皇后与太子双双遇难,朝中无主,接下来该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出此大事,自然是要再立新君。 原本最受益的该是徐皇后母子,可徐皇后已死,此事显然与她无关,那剩下的人选,就只有当朝天子的两个兄弟,晋王孙湛和秦王孙垣了。 陆皇后是后来才招进宫中,再加上对于皇家的事并不太上心,所以对于这两个王爷,也只有数面之缘,并不了解,只知晓二人年岁都只比皇帝小数岁,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就不太了解了。 这事说起来,与楚昀的关系并不算大,只不过楚昀既然帮了她,那就相当于无形中站了队,接下来要尽力确保她们母子的安全才好,否则自己这一番辛苦,最后岂不是什么都没落下。 所以他见陆皇后皱眉沉思的模样,知道有些为难她,便道:“小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此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清楚,待回去后,再做推断也不晚,眼下还是回去要紧。” 陆皇后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似乎眼下这个情况,楚昀说什么,都能被她听进去。 夜风习习,虽已至夏日,但山间的夜晚,总是多了几分清凉。 陆皇后抱着太子,眼睛闭合间,竟昏昏欲睡。 楚昀想到她的身份,一时也不好开口催她继续赶路,便任其睡去。 随着那一双时刻透露着清冷之色的眸子闭上,这一刻陆皇后仿佛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帝后,只是一个历经风波的柔弱女子。 火光照得她半张俏脸,散发着玉润办般的光泽。 楚昀心中升起一丝好奇,这面纱下,会是什么样的姿容?连脸都不让看,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要不将那面纱吹起来瞧上一眼。 这只是纯粹出于好奇心的思索,毕竟他也想知道,长成什么样,才能成为皇帝的女人,但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定论,就算再漂亮,也不会比苏妙秋更勾人。 他所打过交道的女子,无论是苏秒秋,沈楠嘉还是云瑶,几乎都是人间角色,使得楚昀对美色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这念头也只能想想罢了,楚昀好不至于为了那点好奇心就趁着别人瞌睡做些什么。 他盘坐在一旁,也闭上眼睛,只是不敢放松警惕,气息时刻感知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这种看似休息却又全神贯注的状态,其实并不比施展术法要轻松。 片刻,陆皇后猛地惊醒,一睁眼,篝火依旧,楚昀正在他身边,紧张地看着她,目光中还带着“关切”的神色。 “怎么了?” 陆皇后松了口气,眉间眼角都是疲惫,但还是压下这慌乱之感,旷野如墨笼罩一般的,让人感到心慌,而眼前的这个年轻道士,却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一如那燃烧的篝火照亮黑夜一般,楚昀的存在,也为她驱散心底的一丝阴霾。 她目光移到楚昀的面庞之上,细细打量了一眼。 这道士似乎与别人并不相同,偶尔会露出尊敬之态,但大部分时间,面对自己如同面对一个寻常人。 虽说这对陆皇后来说是有些不敬的,可也让她感体会到了别样的感觉。 楚昀轻声道:“不若将太子交由在下照看,你太累了,歇息片刻吧。” 陆皇后摇了摇头:“已经歇息了好一会,咱们继续赶路吧。” 楚昀见她再次恢复淡漠神情,便也不劝说,而是从包中取出一枚丹药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明神丸,能消困解乏,提神补血,对你有好处。” 陆皇后犹豫了片刻,虽然楚昀救了她,但终究只认识半日,她不确定楚昀是否真的只是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所以给她的东西又怎敢乱吃,心中也是矛盾的很。 正要开口拒绝,似乎又觉得这般好像有些对不起眼前之人,便轻声道:“此物必然珍贵,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后面若是再遇到什么麻烦,我母子二人……还要指望你。” 楚昀闻言,也知道她的担忧,对于她的理由,却不得不赞叹了一句,明明是出于谨慎考虑而拒绝的话,到了她口中,反倒是成了为自己着想了。 唉,他感叹一声,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连做好人都这么难! 不吃算了,正好给自己节省一枚。 山路崎岖,月色为雾霭所罩,变得朦胧起来,几乎看不清路。 楚昀从火堆中取了根木柴交到陆皇后手中,用来照亮,毕竟火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安全感,能让人心中轻松一些,他自己则走在她前面,为她探路。 小太子睡得安稳,没有半点声音,让他们省了不少心思。 正走着,陆皇后脚下一空,只觉踩到了坑里面,娇呼声还未来得及发出,便被楚昀一把搀住。 楚昀道:“山里有野兔什么的,爱打洞,你小心些。” 陆皇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向楚昀,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将头扭向一旁,面色格外凝重。 顺着楚昀的目光看去,漆黑的夜色中,远处的青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个身影,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以至于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不等她开口,便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没想到冰清玉洁的陆皇后,也会在大晚上跟着一个男人私奔,还是个臭道士,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百姓的酒桌上又多了几分谈资。” 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嘲弄。 那几个身影逐渐接近,陆皇后这才看清楚其中领头的那人,不由娇躯一震,一脸惊讶之色。 对方留着山羊胡,看年岁不到四旬,有些面生,楚昀并不认识,听到对方说话,正冷笑着与他斗嘴,却听身边的这位陆皇后靠近自己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徐兰便是死在此人之手!” “恩?你确定?”楚昀微微一惊,没想到要找之人,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虽然男子的衣着装束何神态举止都有所改变,但陆皇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铭言。 可惜楚昀二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曾与靖阳侯徐维岑有来往,若是知晓靖阳侯派他护送徐皇后的事,只怕更要惊讶了。 “是你为何要杀徐皇后?”楚昀放弃调侃的话,而是皱眉问道。 不想赵铭言面色微变,眼微微眯起,泛起一道寒光:“你知道是我下的手?” 这句话显然是承认了,楚昀没有回答,继续质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赵铭言突然哈哈一笑:“蠢货,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临死还这么多话……不过你若是交出身后的女人和孩子,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你。” 楚昀却是忽的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自拜入师门以来,遇到的那些妖魔鬼怪,像你这么拽的,也不在少数,只是都没什么好下场罢了,不知阁下能否例外。” 赵铭言讥笑一声,也不开口,而是一挥手,身边三个全身笼罩着黑衣的随从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其中二人已然到了楚昀二人面前。 如此近的距离下,借着月光,陆皇后这才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模样。 一张瘦削的脸上没有半点肉,仿佛只裹着一张皮,漆黑的两个眼洞如骷髅一般,连眼睛都没有,这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 乍见之下,极为惊骇,让她忍不住向后退去,好在她性子向来坚强,硬是憋住一口气,紧闭着嘴,才没有喊出声。 随后便见一道青光从面前闪过,身边的那个小道士早已挡在了自己身前。 楚昀一剑斩去,那两个骷髅人如鬼魅一般突然散去,剑光收回时,它们又再次变了回来。 楚昀皱着眉,心中冷哼一声,没看出来,这鬼物竟然还玩起了躲猫猫。 正当他要掐诀,身后传来一声娇呼。 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地上冒出来一双干枯的鬼手,抓住了陆皇后的双脚。 陆皇后这下终于脸色变得惨白起来,想要挣扎,却被巨大的力道钳住。 不过奇怪的是,那鬼爪抓住她脚踝之处,似乎隐隐浮现着一层金光,虽然被对方抓住,但有那层金光罩着,并没有受到皮肉之苦,只是被限制了行动。 随后便见两道光点自楚昀手中飞出,击在那鬼爪之上,“嗤”地一声冒出一阵白烟来。 鬼爪松开,陆皇后被诳了一下,站立不稳,便要摔倒,手中的太子也脱手而出,楚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 左手婴儿,右手美人,若是换个场景,更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只可惜,眼下的情形实在是有点不搭。 将太子再次送还陆皇后的怀中,楚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才转过身,眯起眼来盯着对方。 一剑逼退袭来的鬼物,他不再留手,从包中拿出取出一枚法印。 赵铭言见状,眉头一皱,当即大喝一声,似乎不想给楚昀施展的机会,那三个鬼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 却只见一道白光直射而来,再次将鬼物逼退,赵铭言这才看到,楚昀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铜镜,而铜镜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道符咒隐约亮起,显然正是此物为楚昀赢得了一些时间。 而此时的楚昀借助这个机会,早已是取出一张半尺长的木片,随后喷出一口精血在其上,双手掐诀最后合掌提印,盖在了上面。 随着他口中默念两声,那木片陡然间化作青色火焰,继而变成数丈高的火海,迎面扑去。 赵铭言面色大惊,口中也急念咒语,三名鬼物顿时挡在他面前,口中各自喷出一道黑气,形成巨大的黑色屏障。 而青色火焰如惊涛巨浪般奔涌而至,黑气瞬间崩溃,三只鬼物被强大的火焰包裹,如同被飓风吹袭,整个身子化成粉末,从皮到骨,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而赵铭言最后关头,招出一道令牌,一口血喷吐其上,那木牌不知是何法宝,虽然在青色火海中被吞噬,但勉强抱住了他的一条命,只是看脸色也知道其受创不小。 赵铭言心中又气又悔恨,此刻才知晓自己先前小瞧了楚昀。 原本看对方年纪轻轻,模样俊俏,还以为不过是个卖弄色相的区区小道士,没想到竟有如此手段。 不过他知晓眼下情况越是危急,自己越不能露出任何败露的迹象,双眼依旧狠狠地盯向楚昀,凶狠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可敢留下姓名!” 楚昀冷笑一声:“那你听好了,本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紫霄宫弟子灵元道人是也!不服,就来紫霄宫寻我。” “紫霄宫,好!有种!我记住你了,这笔账,咱们今后再算!” 说完,便化成黑影消失在原地。 楚昀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自然没心思去追他,扭头看向陆皇后,关切道:“你没事吧?” 却见对方那一双清绝无双的眸子中满是古怪的神色,好奇道:“你不是午阳观的么,怎么又变成紫霄宫……” “嗐,那不是耍他么,有本事便去紫霄宫,爱找谁找谁,反正找不到我头上。”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婉拒 接下来的路程似乎顺利了许多。 济州府的知府带着一众官兵和众多僧道收到楚昀的消息后,早已前来迎接。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楚昀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见到平安归来的帝后和太子,知府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臣护驾不利,还请圣人娘娘与太子殿下恕罪。” 才一见面,知府便很痛快地就跪在了地上,自责不已,苦着一张老脸,似乎痛心疾首。 其余臣僚也紧跟着跪下,一个个口里各喊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人死了。 不过一想,好像确实是死了两个,不过不是家里,是国里,而且是两个很重要的。 陆皇后让众人起身,知府又是一阵唠叨,无非是些谢罪的话。 而作为首功的楚昀,则干脆被挤到了一旁的人群外,突然间变成了透明一样。 他倒也不在意,任由知府和留下的两名朝臣及一众府衙的官兵挤在皇后面前,不听地向这位皇后吐露着自己等人的惊慌之情和所做的努力。 白鹤观的道人也跟了过来,但他们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玄成道人自然没有围上去,而是走到楚昀面前,悄声问道:“灵运,圣人娘娘是你半路遇到,还是你给寻回来的?” 楚昀便稍稍解释了一番。 玄成道人等人听的面上一喜,道:“若是如此,此番你立了大功,想必日后……” 他话没说完,但是那眼神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楚昀呵呵一笑,道:“功劳只是其次,况且能找回圣人娘娘,也都离不开诸位道友相助,来的路上我已经禀明圣人娘娘,此番白鹤观的道友驱除邪祟有功,想必她自然不会忘的。” 闻听此言,白鹤观的众人也是一喜。 另一边,一向喜欢清净的陆皇后明显被这群激动的大臣给吵得头疼,只得冷着脸喝止了众人,才在一层层兵马的护卫下,将二人迎回了县衙。 不过回去的路上,她抱着太子坐在马车中,却不时撩起布帘向车外张望,却都没有发现那个这一路护送自己回来的年轻道士。 原来此时的楚昀正和白鹤观的道士跟在队伍的后面,悠闲的说着话,他可没有诸多大臣这般紧张,仿佛先前的事情都和自己无关罢了。 回到县衙后,陆皇后被安排在了县衙的衙署内歇息,知府早就安排好了一众丫鬟侍女服侍,又寻来了一个奶妈负责喂太子,倒也让她省心了不少。 卧房内,陆皇后泡在木桶内氤氲着热气的水中,肩头处粘了漂浮着的艳红花瓣,更加衬托出那晶莹如玉的肌肤。 这热水仿佛将连日来的辛劳都尽数洗涮,泡在其中,陆皇后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整个人椅坐着,闭目沉思。 虽然懒得动,但她也没有让知府安排侍奉的丫头进来,陆皇后只想自己一个人清净一下,也好思索一下最近发生的事。这些人虽然也是女子,但总感觉有些陌生,让她不适。 先前跟在身边的宫女已经在遇袭时惨遭杀害,故此才只有她一人。 回想起这一番遭遇,陆皇后心中纷乱,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操控了这一切? 她心中清楚,这一切还并不算完,对方既然已经动手,那后面一定还会有其他动作,自己必须尽快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只不过此事着实有些棘手,就算是回到朝中,又该从何查起? 她一边目光闪烁地思索着,一边无意识地撩拨着清澈的水,玉手划过细嫩的肌肤。 很快,就又想起了楚昀先前的分析,陆家从来没有什么世仇,看对方的手笔,显然身份非同一般,至少他心中不曾记得,何曾得罪过这么厉害的仇人,所以对方目的对半不是寻仇。 若是如此,那便是有人要谋逆?孙湛,孙垣……这两位王爷又是何心思,会不会是他们二人当中的一人所为? 想来想去都没有理出什么头绪,陆皇后伸出玉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不知为何,她忽然又想起那个一路护送自己的年轻道士。 似乎见到济州府的知府等人之后,她就被众位大臣啰啰嗦嗦地扰个不停,又是问安又是谢罪,而先前一直跟在身边的那家伙却不知去了何处。 想到这,她忽然开口:“来人!” 门外的侍女应一声。 “婢子在,圣人有何吩咐?” 陆皇后怔了怔,忽然醒悟过来,自己找他来了……又该说些什么?况且眼下正在沐浴,就算要见,也不是现在,她顿了顿道:“让李知府他们去大堂等我,我过会有话要问。” “是!” 婢女才走出两步,又听房中传来一句:“算了,明日再说吧,进来为我更衣。” 那两名侍女这才推开门,进了满是热气缭绕的房间。 ………… 翌日,知府带着府衙的官员和众人一同拜见了帝后与太子。 今日的陆皇后早已换回了一身极庄严华丽的凤袍,头上满是珠宝翡翠点缀的凤冠,再配上那清冷的目光,倒颇有威仪,与先前的气势判若两人。 李知府等人虽与她隔着一层珠帘,看不到她的尊容,但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直让自己心中忐忑。 好在,这位帝后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对于先前的遭遇竟只字不提,也没有怪罪众人的意思,反而安慰了几句,大有就此揭过的意思。 这倒是让李知府暗暗送了一口气,虽说知道此事不可能真的就此作罢,但既然陆皇后这么说,那至少不会再怪罪众人,至于查找凶手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也就牵扯不到他们头上。。 忙将众臣商议好的护送母子回玉京的事说了一下。 而她们二人被找到的消息已经连夜传回玉京,所以一早玉京就受陆皇后旨意,已经派人前来迎驾。 白鹤观和云宝寺的道士僧人各站左右,只是听着大臣们禀事,不曾插口。 楚昀也同玄成道人等人站在一起,眼观鼻鼻观心。 但他隐隐能感觉到,那珠帘后的女子,似乎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自己。 楚昀可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他听着这位陆皇后开口,语气依旧淡漠,显然不是什么温婉的性子。 所以心中也在暗暗思索着,自己昨日做的事,虽然态度不算很尊敬,但应该没惹到她,也不知道她会怎么赏赐自己。 现在道观从破屋变成了大别野,也不知道建造的如何了,良田也有,还有又贴心又完全顺从自己的玉莲,这日子,简直就是美。 不过想想还有苏秒秋在,楚昀又头疼起来,该怎么处理这个妖精呢? 想起苏妙秋那千变万化的神情和时不时展露的妖娆妩媚之态,让楚昀也不禁心中一动,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放过这个妖媚多姿的狐狸精。 这一想,不禁就神游天外去了。 片刻,忽然感觉有人碰了自己一下,楚昀扫了周围一眼,却见众人正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啊?发生了什么事么?” 楚昀心中惊讶。 陆皇后面色沉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不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才刚夸赞他两句,本以为对方会恭恭敬敬地回上两句,等了半天也不出声,竟然敢走神,简直胆大包天! 楚昀有些茫然地看向她,似乎也察觉到她眼神不善,忙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玄成道人。 玄成道人将声音压到极低,道:“圣人娘娘说此番脱险全赖于你出手,要重赏你。” 楚昀听完,忙夸张地行了一礼,朗声回到:“在下多谢圣人娘娘与太子殿下厚爱。” 看着楚昀那不着调的回答,陆皇后抚了扶额,似乎也不想与他计较,淡淡地道:“此事暂且这么定下,具体如何封赏,待回到玉京之后,我自由定夺。” “多谢圣人娘娘恩赐。”楚昀再次一礼,忙回道。 “好了,太子近来受惊,需要清净一会,尔等也退下吧” “是。” 众人 “灵运道长留下。” 正要同玄成道人一起离开的楚昀脚步顿住,脸上有些尴尬,而玄成道人淡笑着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 “圣人娘娘叫住在下,所谓何事?”楚昀好奇道,语气恭敬了些。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透过帘子所投来的那那目光带着一丝丝的不悦。 “刚才我说话时,你为何不回答?可是在想些什么事情,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 楚昀心中一紧,暗道这位皇后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虽说自己刚才的确走神了,但她自己不也说此事已经揭过,怎么现在又重新提起,是在故意为难自己吗? 不至于吧,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没必要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 陆皇后见他沉默不语,微微哼了一声,他也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个年轻道士的性子与众不同,对自己的态度也谈不上多敬重,与群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何不说话,难道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岂敢,在下先前只不过在想那幕后主持人到底是谁,希望能帮圣人娘娘抓到幕后凶手,识破他们的诡计,也好为圣人娘娘分忧,以正朝堂!不想竟然不小心走神,实在是有罪……”楚昀义正言辞地说道,还摆出一幅为君分忧的神色。 “可你的眼神告诉我,分明是在撒谎!” “啊?”楚昀闻言一愣,呆呆地道:“这么明显么?” “……” 似乎察觉到眼前的这位陆皇后要发火,楚昀面露尴尬,咳了一声,忙解释道:“在下……不过是在想一些其他事情,圣人娘娘有所不知,午阳观为了迎接圣驾,重新修葺,在下一家老小……额,只得暂时住在山下,如今出来已有些时日,未免心中挂念。” “你一家老小都住在道观里?”陆皇后不免好奇道。 “额,也不是……” 她见楚昀这幅神情,哪里还不知晓对方分明又在胡言乱语搪塞自己,不免微微有些羞恼,那双凤目中投来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火气。 不过只是瞪了楚云一眼后,她便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冷淡。 “刚才李知府他们说的事情你也听到了,过两日京城的人马就会赶到,接我和太子殿下要回京,到时候就由你负责,带领着白鹤观的道士和云宝寺的僧人一同护送我回去了。” “啊?”楚昀明显一怔。 不过这一声“啊”的惊讶声中,分明是没有半点惊喜的语气。 陆皇后柳眉一蹙:“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能得圣人娘娘赏识,那是在下的福分,只不过……只不过先前在下也已经告知圣人娘娘,此事也是偶遇白鹤观的道友才得以知晓,如今观中还有一应事务,早已耽搁了许多日子,需要在下回去处理。” “……” 陆皇后听着他的话,沉默不语,她实在是没听出来一点得了“福分”后该有的高兴语气。 她刚想开口,又听楚昀道:“这一路有白鹤观道友护送,又有紫霄宫和菩提寺的高人迎接,想必圣人娘娘也不需要在下。” 楚昀可没工夫去玉京,况且他护驾有功,这位皇后也当着众人的面许下了承诺,已经足够了,到了玉京,万一再牵扯到其他事情中,尤为麻烦。 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苏妙秋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先不说苏妙秋和凰山四妖中的其他人的纠葛,若是那个老鬼将先前之事都报给了那个所谓的“主上”,对方又有了新的动作,可是不得不提防着点。 想相比较起来,护送太子回京有众多僧道,自然安全的多,就算是玉京中朝堂内部的事,陆皇后自己有办法处理,还轮不到他来插手。 楚昀说完,谨慎地看向帘后,也想借此机会看清对方长相,却恰好迎上对方的目光,忙又微微垂首,扮坐老实模样。 “知道了,那就先这么说吧。”陆皇后淡淡的回了一句,语气也听不出来有恼怒之色,仿佛突然间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一般。 “行了,你先退下吧,若有事,我再找你。” “是。” 楚昀躬身行礼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事了拂衣去 傍晚时,白鹤观的人已经回观中去收拾行囊,这次白鹤观与云宝寺要一同护送帝后与太子回京,所以他们自然要好好准备。 这等事情,显然是一个表现的机会,所以白鹤观观主决定亲自上阵。 云宝寺那边显然就没那么积极了,倒不是不想,而是住持仍然昏迷不醒。 再加上玉灵芝被盗,这几件事掣肘,使得云宝寺的几个有身份的僧人也都忙得不可开交。 显能这次就没有出现在大堂上,否则楚昀还真怕被他给看出来。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楚昀虽对云宝寺没啥情感,但一寺之住持重伤不醒,还是有必要去看看的。 他也问过白鹤观观主,那老和尚被众人发现时,便已经是气息微弱,说不出话来,所以谁都不知晓到底是被何人所害,只是猜测着以他的实力多半也是被人偷袭,否则不可能重伤至此。 不过楚韵还是害怕遇到先前追追着孙小秋和他的那个和尚,所以他私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次他护送陆皇后回来之后,一直没有看到那个和尚的身影。 楚昀并不知晓那和尚的法号叫什么,但是看其年纪和先前所展露的实力,也知其身份在云宝寺中必然不会太低,所以他又借着闲聊的功夫,向玄成道人打听了一下云宝寺的情况。 这才知道,云宝寺辈分最高的是住持显德,他还有两个师弟,显能与显明。 眼下显能和尚已经离开,似乎要去搜寻什么东西。 他们不知道的是,显能和尚已经动身去继续追查的苏妙秋了,而且很急,因为他猜测或许只有拿回苏妙秋手上的玉灵芝才能救自己这位主持师兄的命。 眼下只剩下显明和尚带着一众弟子,留在云宝寺主持大局,也负责照顾云宝寺的住持。 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储运院指导离开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先前追孙妙秋的潜能和尚,这样一来的话他就不必担心被人识破了。 只是又开始担心起另外一件事了,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有些什么追踪手段,他担心会追苏妙秋到午阳观。 如果是那样,那二人可谓是互相找到了对方的老窝里,说起来倒是有些滑稽。 使用跟随悬城盗人的一种白鹤冠的道士,前往云宝寺去探望,显德和和尚。 显明听闻白鹤观的道人前来,倒是颇为热情地迎了众人进去,毕竟能来探望,那也是给了面子,这点人情还是有的。 见到和尚显明,楚昀才发现这是一个年过三旬,却生的白白净净的和尚,一脸和善的模样,颇有些佛家弟子的庄严像。 有那么一点三德和尚的感觉,只是比对方年轻许多。 众人见面,难免又是一番客套,随后白鹤观观主提出要去看望一下显德住持,显明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很快是应了下来。 虽说自己的师兄昏迷不醒,不希望别人打扰,但他知道白鹤观的道士颇有些手段,也希望对方能看出点什么端倪,或许有解决办法也未可知。 只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白鹤观观主带着玄成道人和楚昀等人进了房间,便看到有些苍老的显德住持正躺在床上。 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观主也忍不住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暂时也无能为力。 尽管显明和尚心中早有准备,闻言脸色依旧忍不住黯淡了一些。 楚昀盯着躺在床上的那老和尚,见其气若游丝,面色惨白,心中暗自猜测对方估计是伤及根基,怕是没那么好医治。 楚昀正望着床上的老和尚发呆,忽然心头一动,不要误会,不是楚昀对这老和尚心动,是他清晰地察觉到怀中有个东西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轻轻摸了一下,猛的一愣,竟然是自从被自己收起之后,许久都不曾关注过的那个金蟾! 这玩意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反应? 楚昀拿到此物之后,也是几经摸索,但是发现无论自己用什么手段,这如金器打造一般的金蟾就像是一块石头,没有半点反应,让楚昀无奈的同时,也倍觉好奇。 如果不是知道它身上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楚昀恨不得将它当金子给典当了。 再后来,楚昀便忙着雷击木之事,将这金蟾的事抛到了脑后,只是小心放着,心中想着或许哪日里遇到什么事,便能揭晓他其中的秘密。 可是万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有了反应,只不过地点有些尴尬,竟然是在云宝寺。 一个念头忽然涌了上来,楚韵心中暗惊,莫不是这金蟾……和道门没有关系,而是与佛门有关? 不会吧?这也太古怪了。 一旁的玄成道人见他面色呆滞,神色不对,悄悄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碰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楚韵这才回过神来,随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借着众人说话的空隙,走到床前,看着躺在那如植物人一般的老和尚,伸手捏住他的手腕,似乎在查看伤势。 怀中的金蟾反应比先前似乎又大了一些,而且正当楚昀准备放手时,一股微弱的气息正从金蟾上散发出来,沿着楚韵的手臂,缓缓倾注在老和尚的手腕上,随后一丝淡淡的金光亮起,很快又隐入老和尚的手腕中,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情况?楚昀眉头一皱,但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在为这老和尚疗伤? 这金蟾还有这般功效? 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紧的抓住了老和尚的手腕,果然那股气息再次从金蝉上散发出来,比刚才更加清晰。 老和尚的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一道淡淡的金光一闪而过,分明比先前有了一丝起色。 看来不是错觉。 楚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不如……让我试试?” 众人顿时一同看向他,面上纷纷带着诧异的神色。 “灵运,你在说什么?”玄成道人有些不解道。 “我倒有个办法,说不定可以一试,或许能帮这位法师恢复一些。” 众人依旧看着他面上的惊讶之色并没有消退。 “道友有办法?!” 显明反应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激动,还带着一丝质疑,下意识地看向白鹤观观主。 楚昀他是有些眼熟的,因为当时他们一众僧人跟着知府一同去迎接陆皇后归来时,他也在场,所以知道是这个道士将陆皇后一路护送回来,只是不知道楚韵的身份,见楚昀跟在白鹤观观主身后,以为是白鹤观的弟子。 白鹤观观主见状,忙向他介绍了一番,显明听说眼前这个年轻道士竟然是从午阳观而来,就更惊讶了。 午阳观,不正是先前那个出现祥瑞之兆的道观么? 没想到这道士竟然如此年轻,不过很快,他心中的那点质疑也就消失。 楚昀淡淡地道:“我也只是试一试,是否真的能起起到作用,并没有把握,只是无论成与否,绝对不会对法师有害处,便是了。” 听他这么说,显明哪里还不同意,急忙让他出手。 不过楚韵自然不可能当着众人将他的金蟾取出来,所以露出一副犹豫的模样,而在场的众人也都不傻,只一个眼神便知晓他什么意思,便纷纷走出去,只留他一人在房中。 显明和尚临出去时,道:“我等在门外静候道友,若是道友有什么事情,随时招呼一声。” 储运这才将那金蝉取出来,只见金蟾不知何时已经周身上下散发着金色的光晕,带着一丝庄严肃穆之感,宛如佛光一般。 紧紧握着它,手上传来稍显炙热的感觉。 储运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实物,他想了想,干脆将金蟾放到了老和尚的胸前。 一件成熟的法宝,应该学会自己主动发挥功效才对,反正这东西自己也催动不了,在一旁看戏便是。 只见片刻后,金蝉身上的金色光芒陡然暴涨,随后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金色光罩,将老和尚笼罩在其中,而光罩中,一缕缕如雾气般的气息隐隐渗入到那老和尚的体内。 与此同时,那显德老和尚面上的惨白之色逐渐退去,露出了极淡的血色。 此时的楚昀在一旁看着金蟾,脑海中却在不断的思索着。 这法宝到底是何物,为何先前自己无论怎么催动都没用,而在对佛门弟子时就突然有这般反应?还是说自己未曾受伤,所以先前没有发挥的机会? 或许下次自己可以找一个受伤的道门弟子一试。 约持续了两柱香,金蟾身上的金色光芒散去,又变成了原先的模样,楚昀知道应该是功效停歇了,便将它收了起来,再向老和尚看去,果然似乎比先前要好了许多。 但具体后面显德和尚何时苏醒,以及修道行还能否恢复,这些他就不得而知了。 正要打开门,楚韵忽然愣了一下,想了一下,随后起了个手势,只见瞬间他额头上就渗出密密细密的汗来,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这才满意的将门打开。 果然,开门瞬间,众人将目光都投到他的身上,楚韵吐了口气,随后默默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显明等人急忙走进了房中,看向床上的住持,老和尚虽然没有清醒,但气色恢复了几分,他又把住脉查看起对方的身体来,确实比原先要好了许多,看向楚韵的目光顿时带着感激之色。 “道友神通” 楚昀呵呵一笑:“略尽绵薄之力,应该的。” 白鹤观的一众道人看向楚韵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诧异与敬重。 连白鹤观的观主对楚昀也不由高看一眼,他原先见楚昀年轻,虽说并没有轻视,但绝不会把他当做什么高人,眼下见他竟有办法医治云宝寺的住持,单凭这点,似乎就颇有些能耐。 而且不止于此,楚昀此举,也是为白鹤观赢得了一些脸面,楚昀是道门中人,如今为佛门的住持疗伤,对方算是欠下一个人情。 而楚韵是午阳观的道士,他自己本不在此,所以这人情自然就落到了白鹤观的头上,显然也是对白鹤观有益的。 日后再与云宝寺相处,那自然态度就不同了。 又客套了一番,谢绝了显明等和尚的热情挽留,众人这才下山去。 回到县衙,楚昀又休息了一日,准备动身回临安城,不过在离开济州府的青平县之前,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向玄成道人打听了一番。 楚韵把自己在和孙员外家遇到的孙小宝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和三德和尚的经历说了一番,白鹤观的众人听得也是一脸惊讶。 虽然还没开口,但楚昀已经看出来,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除此之外,他又同众人一同找到李知府,询问了一下是否有因为自家孩童失踪而前来报案的百姓。 知府等人早已知晓这位年轻道人是陆皇后看重的高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不仅让自己手下去翻看卷宗,还喊来县衙的知县等人一同查看。 可惜的是,并没有任何收获。 楚昀没有线索,只好先将此事放在心里,又嘱托了白鹤观的众人,让大家多加关注,随后便没有多耽搁,离开了济州府。 水韵原本还想还想同路皇后作别,但是想了想对方的身份,好像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自己也就说不着什么,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一离开后,便有一个婢女将消息上报给了陆皇后,陆皇后正在房中照看太子,闻言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临安府……临安府。” 她低声呢喃了两句,突然记起来,她父亲的故交老臣王增似乎就在临安城出任知府。 想到这,陆皇后眼中的神色变幻了一下,先前王增被贬,都是朝臣上奏,天子的旨意,她身为皇后,没有权利干涉朝政,自然无法过问此事。 眼下情景大不相同,自太子年幼,不能理政,朝中之事自然不会全权交给宰相等人,可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后台的女子,即便是皇后,也不敢与朝臣作对,怕是很多事要受他们左右,与其如此,倒不如寻一些亲近之人。 这王增也是出了名的股肱之臣,又同自己有故,何不将其招到宫中,除此以外,还可以再寻找一些先前外放的官员回京任职,这样一来,就不必再孤身应对。 至于佛门与道门那边,她并不想偏颇谁,但是考虑到过去佛门在大梁国一向得势,道门就需要扶持一下了。 想着想着,陆皇后的心思又转回到了那个年轻的道士身上。 看他模样,似乎对去玉京并不感兴趣,是真的无心于此,还是故作高深? 陆皇后思量片刻,无论如何,对方那拒绝的态度就让她有些不舒服,不想为我所用,可由不得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思 临安城。 济州府的消息王知府早已知晓。 刚听闻此消息时,他也是震惊无比,急忙就同济州府派来的人员询问了一番,甚至来刺史吴裕闻听这般消息也赶过来与他相见,商议要不要派临安府的官兵相助。 只是后来得知消息传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安定,才打消这个念头。 不过很快他就担心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天子遇刺,已经准备班师回朝,那午阳观的事情怎么办? 虽然为此准备的人手和接待的事务都能取消,但眼看着宮观就要建成,总不能突然甩手停工吧。 但他也知晓遇到这种大事,朝廷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再考虑此事,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朝廷的消息,考虑到午阳观的特殊性,而且工期就要赶完,便所幸让工匠坚持完工。 楚昀返回临安城时,还没有忘记先前在徐家村遇到的那只蜘蛛精和男子,便顺道去了一趟徐家村。 那老实的庄稼汉子三哥和妻子蜘蛛精钰娘得了楚昀的吩咐后,都还老实的在村子里等着,见他真的来了,倒是喜不自胜。 随后三人行了数日,回了临安城。 到山下时,午阳观的扩建已经完工,重新修造后的宫观连楚昀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站在山脚下,远望着气势恢宏的殿宇,楚昀称赞不已,还是朝廷的命令管用,而那老实的庄稼汉和妻子看着这道观,也是稀奇的很,心中不由暗暗想到,也只有这种地方,才会出现这么厉害的小道长。 只不过,进了道观之后,他二人发现前面带路的这个小道长,好像……行为举止有些古怪,让夫妻二人心中有些疑惑,楚昀见状,向他们解释了一番,他们才明白过来。 大殿里的雕像也被重塑了金身,格外威严,屋舍俨然,道场宽阔,只是不见玉莲和馨儿那丫头。 想了想,猜测应该是道观才落成,她们还在等自己回来,所以没有搬进来。 随后便带着好奇的夫妻二人到了山下的院落。 果然,院门半遮掩,显然是有人在。 玉莲梳着妇人的盘发,一根木钗简单地插在发间,腰间系着围裙,正在清扫院落,见院门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 她不由一愣。 “楚大哥?!” 手中的扫把掉落在地也恍若未觉,莲步紧快地跑到楚昀面前,扑到了楚昀的怀中。 听到动静,从房中又跑出来一个娇俏的身影,正是馨儿,看见楚昀,也是惊喜地喊了一声:“哥哥!” 便也扑了过来。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占了满怀,楚昀脸上满是笑意。 而玉莲二人视线被阻,自然没有看到站在门旁的夫妻二人,这对夫妻看着面前的情景,联想起楚昀道士的身份,不由眼神有些古怪起来…… 这个看起来挺正经的小道士,怎么还金屋藏娇? 楚昀拍了拍玉莲和馨儿,随后咳了一声,在玉莲耳边悄声道:“那个……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再说,我这次是同别人一起回来的。” 玉莲娇呼一声,忙松开他,向门外扫去,果然,正有一对穿着布衣麻裙的一男一女面带尴尬笑意地看向自己。 她顿时羞红着脸,同楚昀一起招呼着他们进了院中。 楚昀简单说了一番,大概意思是要带着玉莲搬回山上去住,这里留给三个夫妻二人生活,山下的地也給两人分出一块,等到时候找到了佃户,就跟他们一起种地。 夫妻二人对楚昀千恩万谢,他们别无所求,只想要安稳过日,便是最大心愿。 不过以防万一,楚昀再三叮嘱,眼下在自己眼皮下,不可动了害人之心,否则必不轻饶,钰娘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生出歹心。 能在午阳观下心中也十分安慰,毕竟这里是午阳观的地盘,又是朝廷赏赐,有楚昀在,似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好生交代一番后,楚昀又花钱雇了些人,将东西搬回了山上。 此番重修,连后院都扩了不少,装饰华美,倒像是富贵人家的住所,看着恢弘的道观,馨儿一双大眼眨呀眨,好奇的这看看,那瞧瞧。 好不容易收拾好,三人坐在堂上歇息,楚昀这才问起了苏妙秋的事。 他回来时便没有见到苏妙秋,不知她有没有来午阳观,虽然这狐狸精嘴上喊着来次,但以她的性子,一会一个主意,可未必会照做。 一问之下,才知道苏妙秋真的回来了,只是呆了两日后,便说有事,又再度离开,玉莲倒是也问她是何事,她没有直说,只说楚昀自己知道。 听玉莲这么一说,楚昀顿时明白过来,看来她真的是吞服了那玉灵芝要闭关了。 想了想,楚昀又问起有没有和尚追来,将玉莲摇头,才放下心来,知道那显能和尚应该是没有找到苏妙秋的下落,否则还真有些麻烦。 傍晚,玉莲还要生火,被楚昀拦住,带着二人进了临安城,寻了家酒楼,美美地饱餐一顿,算是为自己接风洗尘了。 馨儿丫头这些日子都馋坏了,只等着楚昀回来。 灯火阑珊,三人慢慢向城外行去,玉莲紧跟在楚昀身边,脸上尽是满足。 是夜,得知苏秒秋不在,楚昀早早地就把馨儿那丫头干赶回了自己房间,随后让玉莲备下热水,准备沐浴,还不忘给玉莲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暗示。 玉莲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俏脸晕红,但眉间眼角俱是媚意。 厢房中,楚昀泡在桶里,而玉莲则坐在桶外伺候着他沐浴。 “楚大哥,你这次可是去了好些时日,让奴家好生挂念来着。”玉莲一遍伸手细细地为他清洗着上身,一遍吐露着自己的相思。 “是有些日子了。”楚昀呵呵一笑,“想我了?” 却见玉莲脸颊更粉了些,但依旧忍着羞意点了点头。 楚昀见状,忍不住捏了捏她白嫩的玉手,随后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这一番下山,可谓是一波三折。” “是因为遇到苏姐姐么?” 苏秒秋把二人相遇的事情告诉了玉莲二人,玉莲正是听了她的话,知道一切安好,才安心了些。 楚昀呵呵一笑道:“是,也不全是。” 当即便没什么隐瞒,把后面天子和皇后遇袭的事说了一遍,直听的玉莲惊讶不已。 楚昀说完看向她,问道:“对了,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两个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没有?或者有没有谁来找我?” 听他问话,玉莲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有些犹豫。 “怎么,真有人来找我了?” “楚大哥,有个叫婵儿的姑娘来找你……” 婵儿?听到玉莲口中提到这个名字,楚昀心中咯噔一下,虽然自己什么也没干,但不知为何,总有种做亏心事被抓的感觉。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玉莲的面上,道:“你……见到她了?” 不过马上在心中骂了一句,这不废话么,没见到怎么知道对方。 想到那位婵儿姑娘,玉莲眼神带着一丝莫名的黯然,点了点头。 “她……说有什么事了么?”楚昀有着一丝紧张。 玉莲摇了摇头,道:“她来了两次,只是说她家小娘子找楚大哥你有事,但没有说什么事。” 楚昀沉默不语,这下连沈楠嘉的存在也知道了。 他瞥了一眼为自己小心清洗着身子的玉莲,却见对方眼神有些飘忽,再没有先前的那般灵动。 楚昀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了张口,才道:“除此之外,她……没有说什么吧?” 玉莲又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不过奴家看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还问奴家是谁……” 只这么一说,楚昀脑海中便不禁勾勒出一副婵儿叉着小腰质问玉莲的画面来,心中打了个寒颤。 玉莲说着,忍不住瞄了一眼楚昀,女人的直觉很准,她能察觉到那个叫婵儿的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似乎满是醋意。 “你怎么回答的。”楚昀下意识地问道。 玉莲见他似乎十分在意,不由心中酸酸的,回想起那日楚昀与她初次欢好之前所说的话。 若是日后还有其他女子…… 所以她当即便明白,或许其他女子,便是那位婵儿口中提到的她们家小娘子了。 玉莲声音柔弱地道:“楚大哥你放心,奴家……奴家没有乱说什么,不知道她家小娘子是何身份,怕她误会,所以……未敢轻言,只说是被雇佣到观里的佣人,负责照看馨儿妹妹的。” 说着,冲楚昀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看在楚昀眼中,只觉心中一酸,叹了口气,随后捏着她的一双小手,紧紧握着,心中自然明白,玉莲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怕耽搁了自己与其他女子。 “楚大哥,你能告诉奴家,那小娘子是谁么?”玉莲终于忍不住问道。 尽管心中每每起此事都觉得情绪低落,想到或许还有一个女子与楚昀有纠葛,便倍觉酸楚,但玉莲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问了出来。 楚昀向她解释道:“她是都护将军家的千金,住在临安城,先前因为患了头疼之政,被我用药医治好了,所以才相识。” 玉莲心中一惊。 都护将军,虽然她对官职不了解,但只听这个名称便知晓对方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那身份与自己这如村妇一般的女子可谓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她低低地“哦”了一声。 或许是自感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玉莲竟然莫名生出一阵无力感,心中反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胡言乱语,否则得罪了对方,影响了楚大哥的声誉,怕是楚大哥也要怪罪的。 她那小心思不停地转着,也不知道这将军家的千金是什么脾气,如果真的和楚大哥成了一对,会不会在意自己,到那个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又能去哪里呢…… 想到这,玉莲心中一慌,很快又自己安慰道,真等到那时候,自己……可以去山下,一个人守着他,即便偶尔能见上一面,也算满足了。 玉莲的动作机械地重复着,忽然听到楚昀轻咳了一声,将她惊醒。 见楚昀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勉强一笑,问道:“楚大哥,怎么了?” “你都在我肩头擦了半天了……皮都要被你蹭掉一层去。” “啊?哦!” 玉莲这次醒悟过来,面上一红,正要缩回手,却见楚昀忽然再次抓住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 “楚、楚大哥,怎么了?” 楚昀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奴家……什么也没想来着。” 却见楚昀眉头一皱,道:“哦?这才几日不见,就会撒谎了,你想说什么,都写到脸上了,我再看不出来,以为我瞎么?” “没有呢……”玉莲不敢与他对视,眼神慌乱。 “还说没有!”楚昀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捉住她,竟将她整个人和着衣裙都拖进桶中,顿时渐起一阵水花。 “说,是不是最近又胡思乱想。”楚昀带着质问的语气佯怒地瞪着她,“若非如此,怎么会把自己搞得又瘦削了?” 一边说着,手一边活动起来。 玉莲才来午阳观时,身形苗条,下巴尖尖,眼窝也微深,后来随着时日久了,每日里心气都很好,吃穿用度也不发愁,虽说家务没少做,但到底没有太多苦累的伙活计,所以整个人的气色大为不同,连身形似乎都多了一分丰腴,不再同先前那般风吹便倒的模样。 只是这些时日不见,似乎又变得清瘦了一些。 楚昀抱着她,轻声道:“我知道,你肯定在胡思乱想,此事怪我,先前她们来过观中,我还想引她与你相见,只是一时犹豫,便错过了解释的机会,其实我与她并没有什么,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真的么?” “若你不信,等那日她再来了,我便当着她的面为你正名。”楚昀微微一笑道。 玉莲惊讶的抬起头望向他,见他满是认真,不似玩笑,顿时眼圈就红了,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要!” “为什么?”这下轮到楚昀好奇。 却听她道:“奴家先前说的都是实话,来到这里后,能和楚大哥和馨儿妹妹在一起,奴家只觉每日里都欢喜的紧,早已心满意足了,什么名分……奴家不敢想的。” “就算楚大哥你没想什么,那位沈家小娘子也一定有心思,那个婵儿姑娘的语气奴家能听得出来的,毕竟,楚大哥你这么好的人,便是谁家女子见了,都要动心的……说不定能……还真有可能,奴家才不要坏了你的好事。” 楚昀哭笑不得,刚才还委屈巴巴的,现在竟然一转脸开始劝说起自己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她紧紧拥住:“放心吧,你就在我身边,那也去不了。” 玉莲点了点头,有他这句话,似乎再无担忧,将头倚在他怀中。 “这种事咱们不必再提,眼下只有你我,何必去想这么多。”楚昀轻声道。 “楚大哥……”玉莲满是柔情地轻喊了一声,不过很快,她就感觉道楚昀的手不老实起来,忍不住娇呼。 “衣服都湿了,就脱下吧。”楚昀在她耳边轻声道。 玉莲粉面含羞,却生不出半点拒绝的意思,老实地照做。 她想起楚昀之前的话,顿时贴了上来,微微有些担心地问道:“楚大哥,奴家……是不是比来时要胖了些。” 那语气,生怕楚昀嫌弃。 楚昀哭笑不得,玉莲是丰腴了些,但和“胖”完全扯不上关系。 不过他有心逗对方,便笑道:“比起先前来,倒是长了些肉。” 玉莲闻言,心中一暗:“那奴家以后少吃些……” 话未说完,便听楚昀淡笑着继续道:“与其说是胖,不如说正好,先前太瘦了,我还真担心哪日里山上起风,再将你刮跑了,让我去哪里寻你。” 玉莲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胸前轻轻拍了一下:“楚大哥就会同奴家说笑。” 楚昀勾了勾手,玉莲凑近了些,随后听他在自己耳边低声道:“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那里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不知道有没有又变回去,我可要好好检查一下。” 玉莲“呀”地一声娇呼,脸颊羞红,但心中却是满满的喜意。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楚昀,道:“奴家……也不知道呢,要、要楚大哥帮……帮奴家看看才知晓。” 这一脸含羞却又带着极其诱惑的话,让楚昀登时吸了口气。 这姑娘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么。 不过……很好!他喜欢。 没片刻,桶中的热水便被激起一阵阵巨大的水花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踪 昨夜的两人可谓是小别胜新婚。 从水桶里一直大战到床上。 玉莲的心中怀着一缕忧思,她倒是不计较所谓的名分,只是担心日后楚昀有了新欢,未必再如现在这般,又或者为楚昀的正妻所嫌弃,再也不能陪同在楚韵身边,所以格外珍惜。 再加上自从来了午阳观之后,楚昀待她很好,她对于楚昀爱极,又兼具感激之情,总觉得无以为报,所以一夜里任由楚昀怎么摆弄,都只是乖巧的应下。 而楚昀知道她心中所忧,是以欢好之时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以安慰,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即便如此,玉莲也是表现出此前不曾有过的极尽痴缠,以至于楚昀甚至怀疑玉莲是不是被苏妙秋附了体,要来榨干自己的。 楚韵甚至有想过施展一番采阴补阳之术,但是一想到玉莲的身体状况,只是一个凡人女子,必然不堪采伐,所以便放弃了此念头。 这也再次提醒了他之前一直在想的事情,日后必然要为玉莲炼制一枚丹药,以提升她的体质,也好做到青春驻颜之术,这样一来,到时二人或许便可以共修房中之术。 经过一夜的艰苦奋战,第二日早上玉莲连起床都已经困难,楚昀让她歇着,自行梳洗了一番,随后便赶往都护将军府。 天子驾崩的消息虽然这时候还未正式由朝廷宣告,但沈青早就已经得了消息,所以前日里便赶往玉京,留下沈夫人等人在家。 得知楚昀前来,那管家直接带着他进了宅院。 楚昀不知道,自沈家老太君大寿之后,沈青便已经叮嘱过家中的管家和仆人,楚昀前来,无须通报。 楚昀在大堂上等了一会,就见一袭青衣襦裙的婵儿走了过来,是管家通知了她。 见到楚昀,婵儿一脸惊喜,楚昀忙上前走了两步,还没开口,却见对方的脸色忽的一变,竟然转为冷漠起来,小脸扭向一旁,不在看自己,还忍不住娇哼了一声。 楚昀有些好奇,这突然变脸,是什么意思? 又听婵儿带着讥诮之意道:“哟,这不是灵运道长么,人家还以为道长再也不会来了哩!” “婵儿姑娘,此话何意?” 婵儿薄目微嗔,哼道:“还问我?我看你就是在装糊涂。” 楚昀微微一愣,暗自猜测,难道是因为玉莲的事情,但是他又不敢十分确定,只得继续问道:“在下确实不知,还请婵儿姑娘有话直说。” 婵儿叉着腰,用一副质问的语气问道:“我问你,跟馨儿住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是谁?” 一双秀目中满是质疑的神色,颇有几分怀疑丈夫在外与人有染的小媳妇一般。 果然是这事! 楚昀知道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正好他今日来,除了想问明沈楠嘉寻自己有何事之外,也想打听一下她的态度。 虽听玉莲说婵儿的脸色不太好,但他先前就能察觉道婵儿对自己似乎有意,并不意外,而沈楠嘉是怎么想的,他就不清楚了。 他与沈楠嘉一直都是正常往来,没有表露出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如果但是婵儿自己的醋意,使得自己误会了,向沈楠嘉去解释一番,未免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 他的脸色郑重了几分,道:“原来婵儿姑娘说的是此事……此事说来话长,容在下向婵儿姑娘细说。” 婵儿小脸一红,娇哼了一声打断他道:“这事你可跟人家解释不着哩,要解释还是去跟小娘子解释吧,小娘子因为这事这些日子总是兴致缺缺,都没怎么笑过,你要是不把小娘子哄开心了,人家跟你没完哩!” 楚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如果真是这样,难不成这位沈家的千金,真的……对自己有别的想法。 “好了好了,别傻站着了,快跟人家进来。” 蝉儿姑娘招呼了一声,随后带着楚韵向后院行去。 “哦对了,忘了问了,不知小娘子找我来,到底所谓何事?” 婵儿道:“不是我家小娘子找你,是夫人找你。” “夫人?” “哎呀,你见到他们就知道了哩。” 楚昀跟着走进了后院,大堂内,沈夫人和沈家的老太君也都在,他们已经得知楚昀前来的消息,早就在堂上等着。 见到楚昀来,沈夫人倒是热情的紧,沈家老太君笑笑眯眯的,更是挤出一脸褶子。 沈楠嘉也在一旁,见楚昀进来,与他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只是招呼了一声,但很快又低垂下眉眼。 她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一如往日般恬静委婉,只是楚韵经过刚才婵儿的一番提醒,看向沈楠嘉时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眼,才从对方那双桃花眼中察觉到一丝暗淡。 不过碍于沈家老太君与沈夫人在场,楚昀不好说些什么,全当没有看见。 可惜沈楠嘉不知是有事还是怎么,只是同楚昀见了面,便离开了。 楚昀看着她的背影 同三人行了一礼,沈夫人连忙招呼着楚昀落了座,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道:“小道长可是有些日子没来府上了。” “前些日子有事在身出了趟远门,倒是让老夫人久等了。”楚昀忙应了一声,开门见山道:“不知夫人寻在下,来所谓何事?” 沈夫人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老妇倒是有件事想打听一下,小道长可会些寻人的神通?” “寻人?” 沈夫人点了点头:“舍妹家有个女儿,如今失踪有些日子,一直找寻不到,生死不知……” 随后说起来,原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原来要寻的是沈夫人的一个外甥女。 沈夫人家在钱塘,是钱塘县人氏,除了她,家里还有个妹妹。 前些日子,沈夫人的妹妹同妹夫冯保从钱塘县赶到沈家来,向她寻求帮助。 冯保夫妻有一个女儿,叫玲儿,去年时嫁给了隔壁县城一个姓周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如今已快一年光景。 一个月前,周家突然派人来冯家,说是要接他们家少夫人,也就是冯玲儿回周家。 这话让冯保夫妻十分诧异,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晓此事,也从没有见女儿回家,怎么突然跑自己家里来要人。 当下便将事情同来人问了一遍,才得知原来是在此之前冯玲儿同夫家吵了一架,便提出要回娘家,当时周家那少爷也在气头上,就没管她。 本想着也就是几日的功夫,等气消了,自己就会回来,可后来过了半个月,周家人迟迟不见冯玲儿归家,这才派人上门来接她回去。 两边将事情一说,发现都没有见冯玲儿,便顿感不妙。 冯保夫妇当时就有些慌了神,暗想着不会是半路遇到了什么意外,所以他们马上让那前来的下人回去禀报周家,与周家一同派人在途径的路段上寻找,还报了官。 冯家在钱塘县也有些家势,那周家又是大户人家,所以当时钱塘县县衙颇为重视,也差人帮忙一同寻找,只不过费了十数日,钱塘县周围几乎都找遍了,始终没有见到冯玲儿的下落。 因为当时是冯玲儿自己赌气回去,周家的人说只看到少夫人自己找了个马车,而周家没人护送。 只可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冯保夫妻也是每日里唉声叹气,偏又没有办法。 原本这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过了一个月,你周家的少爷竟然又娶了一房,这也无可厚非,冯保一家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后来有人悄悄告诉沈夫人的妹妹,说这个周家少爷娶的女子他见过,冯玲儿还没失踪前,他就无意间见过这周家的少爷与这女子有往来。 这消息一说,顿时让冯家的人起了一丝疑惑,沈夫人的妹妹更是派人仔细打听了一番,那人所说属实。 她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开始怀疑起周家的少爷来,想起女儿性子刚烈,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亦或者发现了此事,闹得太厉害,被这个周家的少爷连同那女子一起害了,所谓的回娘家之说,根本没有这回事,而是周家人在骗他们。 不过他们并没有证据,口说无凭,单凭自己的猜测显然不能当做状告的依据,万一诬陷了对方,这也是极其丢脸的事情。 冯保夫妇只能将此事压在心底,可思来想去也始终没什么主意,只好来找自己的姐姐,知晓她是将军夫人,或许能帮忙想些别的办法。 起初听闻此事,沈夫人也是有些为难,她虽贵为将军夫人,但也不能仗着身份,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跑到周家去逼问,周家少爷与这女子早已相识是有人看见不假,可没人看见他害了冯玲儿。 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尸首。 正当姐妹二人都有些犯愁时,还是蝉儿机灵,忽然提议说或许午阳观的小道士有些方法,说不定能帮忙寻到人。 沈夫人一听,当时就醒悟过来,毕竟在她眼中,楚昀快成无所不能的大仙了,这才让婵儿前去找寻。 只是恰好楚昀不在,只得一边打发了自家妹妹回去继续打听与此有关的消息,她这边则等着楚韵回来。 说完此事,沈夫人看向楚昀紧张地道:“不知小道长可有办法……” 楚昀沉吟的片刻,道:“若是寻人……倒也不算难事,虽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也有九成,只是需要配合。” 这种事,也不好说那冯家的女儿倒是是不是被害,但若是只是找人,那还是没有问题的,找到了人,或许还能查出点什么来。 听他这话,沈夫人顿时松了口气:“那是自然,小道长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若是能寻到我那外甥女的下落,老妇去说,妹夫家必然也不会亏待了小道长。” “沈夫人客气了,咱们也都是熟人,不必如此见外。”楚昀客气了一句,“我不知准备何日去钱塘县?” “自然是越快越好,不知小道长可方便?到时候我会让管家带小道长前去。” “那不如明日一早,我在贵府门前等候。” “如此,倒是多谢小道长了。”沈夫人放下了一件心事,有楚昀出手,她总觉得此事有了着落,无论自己这外甥女是生是死,必然会寻出个下落来。 说完正事,楚昀又陪沈家老太君和沈夫人说了几句话,便看到婵儿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忙起身,假意要辞行。 沈夫人果然挽留,便听婵儿在一旁道:“夫人,您忘了小娘子近来似乎有些精神不振,不知是不是又染了什么病邪,不如趁着道长在的机会,再给看一看,也好让夫人放心。” “我正要说此事,劳烦小道长为我家囡囡再瞧上一回。” 楚昀自然一口应下。 沈夫人满是感激的一笑,道:“那就让婵儿先带小道长去,我送了老太君回房,这就来。” 楚昀跟着婵儿到了后院的一间厢房门前站住。 婵儿让他等候片刻,自己走进房中,却见沈楠嘉手中拿着书卷,正坐在桌前发呆,连她进门都没有察觉。 婵儿捂嘴偷笑,随后轻声道:“小娘子。” 沈楠嘉没有回应。 “小娘子?” “啊?婵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沈楠嘉呆呆地道。 “小娘子又在发呆了……”婵儿笑道,“道长来看你了哩。” 沈楠嘉闻言回过神,微微一愣,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将桌子上散落的写着几句诗的纸张收起。 收拾完后,才吐了口气,语气变得淡然了些许,地道:“他来做什么?” 婵儿看着她的模样,嬉笑一声:“人家见小娘子这几日似乎精神不振,有心思便想着让小道长来为小娘子看看症状。” 说着,她还冲沈楠嘉别有意味的眨了眨眼。 沈楠嘉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面带微嗔地瞪了她一眼,娇嗔道:“就你多事!” 婵儿不以为意,反而升起一丝促狭之意,娇哼了一声,道:“既然小娘子不愿意见他……那人家就只好让小道长回去了。” 说着转身装作要出门的样子,便听身后传来沈楠嘉的声音:“不要……” 婵儿这才嬉笑地回身看向她:“就知道小娘子舍不得哩,人家这就请他进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同行 楚昀在门外等着,早已见两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心中不住揣摩着,看来这位沈家小娘子对自己似乎真的有几分意思…… 可是自己已经打算将玉莲的事全部如实说出,不知沈楠嘉知道此事之后,又会有什么想法。 虽然沈楠嘉的确让楚昀有着独特的情感,可如果她真的介意玉莲,那楚昀只能另想办法,为了她而舍弃玉莲,这根本不在楚昀考虑的范围内。 正想着,婵儿走了出来,道:“小道长,进来吧。” 入房前,还不忘给楚昀一个眼神,楚昀走近时,她皱了皱可爱的琼鼻,悄声道:“你、你一定要好好跟小娘子解释知道么,要不然……要不然人家可就不理你了哩!” 其实她先前对于楚昀和玉莲的事感到气闷,那是因为不知晓玉莲的身份,她尚不知晓玉莲的真实身份,毕竟玉莲说自己是个雇来照看馨儿的佣人。 她只是想着楚昀和这么一个面容惹人怜爱的娇俏女子整日里相处,便觉得心中发酸。 楚昀苦笑,怎么看这婵儿姑娘比自己还着急的模样,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状,婵儿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扭着纤细的腰身,带他走进了房中。 一进来,便见到那个温婉的女子正坐在那里,虽然手中拿着书,目光也看向书。 实际上只有沈楠嘉自己才知晓,自己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倒像是在装样子,楚昀进来时,她微微瞥了一眼,便再次将目光移到书册上,当做不知。 “小娘子,道长来了。” 听到婵儿的话,沈楠嘉这才“回过神”,目光抬起,与楚昀对视了一眼,又急忙避开。 先前因为沈家夫人也在,所以楚昀虽然在大堂上与她见了一面,却没敢细看。 此刻再见,发现对方的确比过去要稍瘦削了几分,再加上未施粉黛,脸庞多了一分苍白,唯一没变的是那倾城的容貌,只是眉目间少了几分神采。 看得楚昀心中微微叹息。 婵儿见他傻站在那,“拘谨”的样子,不由嬉笑一声,道:“小道长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哩。” 说着倒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将他按下,然后为他沏了杯茶,道:“道长与我家小娘子才有些时日不见,就这么生分了么?” 楚昀有些茫然,两人好像也没怎么熟络过,何谈生分?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中想想,对方都这么亲近,难道自己还能傻傻地去辩解不成。 他咳了一声,还没开口,就听沈楠嘉朱唇轻启,问道:“不知玲儿表妹的事,道长可听我母亲提起?” 楚昀忙点头:“刚才夫人已经说了。” “那……道长可有办法?” “若单是寻人,应该不成问题。” 沈楠嘉眉间的担忧之色减缓了几分,微微点头:“如此,倒是劳烦道长了,若是此事有下落,楠嘉也替表妹心怀感激……” “小娘子客气了。”楚昀摆手道,他扫了沈楠嘉面上一眼,道:“听婵儿姑娘说……小娘子最近身体稍有不适……” 沈楠嘉横了婵儿,似乎嫌她多嘴。 又对楚昀道:“劳烦道长了,只是小事,无需费心。” 楚昀尴尬一笑,这话让自己怎么接口。 他也不知道沈楠嘉到底是不是像婵儿说得那般,因为知道了玉莲的存在,而心中有了疑虑,想说,却又不知该以什么为切入点,总不能现在直接开口就说自己和玉莲怎么怎么样吧? 别人还没问呢,自己说出来,未免太过唐突了些。 这个时候,还得看婵儿的表现。 婵儿可是对楚昀万般上心,见冷了场,很自觉地就站了出来,她走到沈楠嘉身边,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娘子,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问道长的么?” 沈楠嘉看向一旁,淡淡地道:“没有……” 婵儿想了想,也知道是她不愿意主动张口询问,便看向楚昀道:“道长,前些日子我去午阳山找你,遇到的那个小娘子是谁?” 楚昀等得就是这句话,忙郑重了些,道:“她叫玉莲,是……” 只说了一半,忽然停口,紧接着,沈夫人便走了进来。 沈夫人脸上带着关切之情,道:“小道长,可帮我家囡囡看过,一切可还好?” 楚昀没想到沈夫人过来的竟然这么快,与婵儿对视了一眼,也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不过他嘴上还是忙回道:“并无大碍,只是郁结于心,是心气不顺。” 心底想着,玉莲的事,看来又得另找时间了。 ………… 楚昀从沈家宅院出来,不由叹了口气。 沈楠嘉只是有些许心思所引发的食欲不振,是心病,但他不确定这个心病是不是自己,如果是,那这一番见面,应该多半就好了。 虽说自己终究是被沈夫人在场给止住了要解释的话,但他看沈楠嘉的眼神能看出来,对方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甚至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随便糊弄一句,对方就肯定会相信自己。 可惜的是,这事可不是随便能糊弄的。 想了想,还是想帮沈夫人的妹妹寻找到女儿再说,若是把此事给办妥了,后面再同沈楠嘉开口,也好说一些。 楚昀离开后,沈夫人陪女儿坐了会,闲聊片刻,也自去忙。 婵儿看着沈夫人离去,吐了口气,走到沈楠嘉的身边,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沈楠嘉对她很是了解,见状知道她肯定又有什么想法,便道:“有什么话,还不说出来。” 婵儿嬉笑一声:“小娘子,这次道长去钱塘县,是管家带路,不知道几天才回来,你说……咱们要不要同道长一起去?” 沈楠嘉明显一愣。 “一起去?” 却见婵儿一脸认真地道:“对呀,咱们去也好帮忙哩,况且……小娘子可是也好久没见玲儿小娘子了,毕竟是表亲,该多走动才是。” 沈楠嘉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婵儿这真是要去帮忙么?显然不是…… 婵儿见她神情便知她必然是有些心动了,忙在一旁撺掇道:“哎呀我的小娘子,你还在犹豫什么,这可是难得的……额,玲儿小娘子出了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去看看才是。” 沈楠嘉迟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婵儿悄悄在沈楠嘉耳边说了些什么,沈楠嘉表情复杂,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最后点了点头。 “那我去同娘说一声,问问娘的意思。” 婵儿顿时一喜,显然很是高兴,道:“夫人一定会答应的。”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了小娘子,可不要说是人家出的主意……” “知道啦,你以为我这么傻。” 婵儿嘻嘻一笑,道:“那就好,人家这可都是为了小娘子好哩!” 沈楠嘉看向她,似乎颇为无奈,叹了口气,随后嘴角又带起一丝笑意道:“是是是,就你最贴心!” ………… 回午阳山是沈家的车马送回来的,以楚昀现在的身份,沈家对他敬重了不少,所以自然不会再让他走着回去。 午阳观再次开放,前来上香的香客更多,上山时,楚昀不住向来往的百姓招呼着,只觉这人要是太出名了也不好,粉丝太多,险些把他围住。 回到道观里,馨儿丫头一如既往地扑到他身上腻了片刻,楚昀也是一如既往地在那依旧带着一点婴儿肥而稍显稚嫩的脸蛋上揉捏了两下。 馨儿捂着小脸瘪了瘪嘴以示抗议,不过当楚昀亮出手中的两串糖葫芦之后,马上就忘记了这点私仇,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结果。 楚昀发现这丫头似乎比二人才见面时似乎长高了些,他倒是跟这丫头提醒过,不过总是往自己身上扑,奈何这丫头前脚还乖乖地不住点头,后脚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楚昀干脆也就随她了。 进了后院,玉莲还在忙着将晾晒的衣物收起,见他进来,面上顿时露出喜色。 “楚大哥,你回来了。” 楚昀点了点头,想屋内行去,看到玉莲走路时姿势有一些别扭,不禁问道:“你脚怎么了?” “脚?没怎么呀。” “那你走路为何这般姿势?” 却见玉莲的脸上顿时红透了,眼角也满是媚意,瞧了他一眼急忙避过眼神,低声道:“没……没什么……” 楚昀看她神情,若有所悟,顿时尴尬地笑了起来。 他关心道:“怪我怪我,不过今日不是让你多歇息么,若是身体不适,就不要老是走动了。” 玉莲摇了摇头,面颊羞红,用低到快听不出的声音道:“没事的,不、不疼了……” “额……晚上我再帮你看看伤处……”楚昀在她耳边轻声道。 玉莲顿时一愣,随后“嗤”地一声笑出来,忍不住娇声道:“讨厌呀……” 楚昀呵呵一笑,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道:“我说认真的呢,别忘了上次给你按背,是不是舒服的很?” 玉莲想起那次,只觉全身筋骨从未有过的舒畅,不由点了点头。 “对了,楚大哥今日见到沈家小娘子了?” 楚昀点了点头。 玉莲原本还娇羞无限的面色顿时多了一抹犹豫与谨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娘子知道了?” 楚昀尴尬一笑:“没有,沈夫人都在场,一时间没有私下里说话的机会,倒是不好说出口。” “哦……” 楚昀怕她误会,忙道:“不过你放心,我既然向你保证过,就一定会告诉她的。” 玉莲柔柔一笑:“楚大哥,人家可不是那个意思,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只要让玉莲留下来就好……” 楚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便是。” “哦对了,今日去,沈家夫人倒是有件事需要我帮忙,明天一早,我要去趟钱塘县,估计两三日回不来。” “啊?又要走么?”玉莲顿时有些幽怨。 楚昀不由挠头,才回来就又要离开,似乎确实相处的时间少了。 玉莲见状,收敛起脸色,柔声道:“楚大哥又事那就尽管去吧,人家就在家安心等你回来。” 楚昀道:“放心,这次不会再耽搁那么久了。” 玉莲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 翌日一早,楚昀便到了沈家。 马车早已备好,这次赶车的竟然不只是马车夫,还有管家,老太君和沈夫人也都到了门前出门送别。 楚昀并没有看到沈楠嘉与婵儿的身影,心中好奇之下,也有些微微失落。 暗想着就算沈楠嘉不出来,以婵儿那丫头的性子,也不该不出来。 昨日里虽然没有解释,但是看对方的脸色,似乎也不像生气,怎么今日就变成了这般态度。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多想,同沈夫人招呼了一声,便转身上了马车。 不想一进去,就看到了两个身影。 正是沈楠嘉与婵儿。 楚昀不由一呆。 这是…… 见他模样,婵儿顿时嬉笑一声,娇声道,怎么,是不是很意外? 楚昀的确有些意外,要知道虽然大梁国民风开放,但这男女共乘一车,还是有些避讳,就算沈楠嘉与婵儿愿意,那沈夫人不介意么? 还是说……沈夫人没把自己当成正常男儿来看待? 将这年头抛下,坐在了沈楠嘉对面,很快就被沈楠嘉吸引住了目光。 今日的沈楠嘉刻意画了桃花妆。 肌肤如雪,粉面盈盈,安静地坐在车中,好似一朵盛开的桃花。 沈楠嘉伸出手捋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来遮掩自己的羞涩,但那动作更添几分女子的柔媚。 即便是早已见过很多次,依旧给楚昀一丝惊艳之感。 好在楚昀见惯了美色,只是看了一眼就忙收回目光,并没有露出什么迟疑。 不过婵儿明显有些不乐意,她见楚昀只是扫了一眼,客套一句,似乎没有多余表示,不由撅着嘴问道:“道长,我家小娘子今日打扮的如何?” 楚昀心中哭笑不得,这让自己如何回答。 不过想了想,还是夸赞了一句:“我听人言,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想来该是如此。” 却听婵儿捂嘴娇笑一声,道:“道长何时也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莫不是为我家小娘子所染。” 这话听起来稍显歧义,楚昀与沈楠嘉对视一眼,呵呵一笑,未敢回答。 随后就见婵儿转了转眼睛,忽的露出一副少有的忸怩姿态,一双大眼看向楚昀道:“那……你看人家呢?” 显然是在问楚昀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如何。 对这个与自己似乎颇为亲近姑娘,楚昀便没有那么顾忌,装作听不明白的模样,好奇道:“看谁,这里还有别人么?” 婵儿傻傻地张了张嘴,随后瞪起一双大眼来,不满地哼了一声。 原来道长眼里根本没有自己,亏得自己还、还……简直讨厌死了! 她忍不住娇嗔一句:“你这个臭道长,简直讨厌!” 沈楠嘉见状,不由同时轻笑一声,似乎又怕在楚昀面前失了态,微微撇过脸去,嘴角的笑意却隐藏不住。 婵儿这才明白过来,楚昀是在戏耍自己,小脸晕红,一时大起胆子来,羞恼地在他肩头打了两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蹊跷 车厢中,楚昀神色平静地倾诉着什么,面对面坐着的沈楠嘉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偶尔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 车厢并不小,可坐上三个人之后,空闲明显就有些局促起来。 楚昀鼻中尽是两位女子身上散发的浓郁香气,那香味一如眼前的人一般恬静,安心。 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格外平静。 婵儿一双小手托着香腮,大眼紧紧地盯着楚昀,不知是在听他说着玉莲的事,还是看他看的入了神。 良久,楚昀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抬头看向沈楠嘉,郑重的道:“我与玉莲的事便是如此,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既然有此机会,自然如实相告,唯有半点隐瞒。” 沈楠嘉眼神中的复杂之色愈发清晰,脸颊也泛起一抹粉红。 她也明白楚昀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别的意思,又何必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呢。 而眼下楚昀看着她,显然也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沈楠嘉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在楚昀沉得住气,并不急躁,只是耐心地等着。 就连嬉笑的婵儿眼下也知道事情的严肃性,不敢出声,只是看向楚昀的眼神分明带着数不尽的幽怨。 心中恨恨地想着,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果然不假哩! 片刻后,沈楠嘉终于开了口:“这位玉莲小娘子的遭遇还真是不幸呢……” “……” 楚昀眨了眨眼。 难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么? 沈楠嘉见他那副又紧张又故作轻松想说话又不开口的模样,忽的抿嘴微笑,桃花眼泛起涟漪,瞥了楚昀一眼,随后收敛神色,问道:“那……如果要是让你选择一个,你会怎么办?” 楚昀心中一沉,看来是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了,失落地吐了口气。 “我不可能抛弃玉莲的……” 沈楠嘉点了点头,似乎自言自语道:“看来玉莲小娘子是看对了人了呢……” 声音太低,楚昀努力去听也未听清,只得道:“小娘子在说什么?” 沈楠嘉抬起头看向他,又轻声道:“那你觉得楠嘉该如何选择呢?” 她将问题抛给了楚昀,楚昀闻言,松了口气,能与自己玩笑,那就说明对方并没有完全在意,正犹豫着如何回答,便又听沈楠嘉道:“很难选对不对,所以……人家还要好好想想呢。” 楚昀向她看去,只见她将头侧向一边,不看自己,只是脸颊红晕密布。 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看你表现了。 楚昀冲她的语气神色中也能知晓,这事算是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度过去了,这倒让他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沈楠嘉竟然会这么……大度。 至于这话,也是出于贵族家的千金的矜持说出的体面话来,也算是给自己的一点提醒。 楚昀郑重的点了点头,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底的那抹笑意。 只有婵儿,好奇地一会看看楚昀,一会又看看自家小娘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 钱塘县与临安城所距不远,百多里的路程。 因为车里还坐着自家小娘子,所以马车夫赶的并不急,晃晃悠悠向东去。 从早上出发,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到了钱塘县的冯家。 沈楠嘉领着楚韵,见到了自家姨娘,将他介绍给的冯保夫妇。 冯保夫妇这些时日来愁眉不展,尽管官府与周家早已放弃,可他们始终不相信真的搜寻不到,一直在让人打听。 得知沈楠嘉来,才稍稍有些惊讶,听闻还带来了一个颇有些神通的小道长,顿时升起一丝希望,知道是沈夫人为他们想了个办法。 只不过见到楚昀时,那希望的眼神就变得满是怀疑起来。 楚昀早已见怪不怪,自报了家门,听到他是午阳观的道长,冯夫人才惊讶出声,因为她去临安城时,从都护将军府离开后无意间就听到了午阳观的道长很有本事,甚至还自己去上香,只可惜午阳观在休憩,没能上山,便不了了之,没想到竟然就是眼前的这个俊逸丰挺的青年人。 夫妻二人连忙招呼,热情的很,其实他们心底对楚昀还是有些许的不信任,只是对方毕竟是姐姐那边请来的,所以该有的礼数还是少不了。 他们不知道楚昀有什么办法,只是满心忧虑女儿的处境,恨不得马上就请楚昀出手相助,不过考虑到天色已晚,对方又赶了一天的路,劳累不已,便将那点急迫压下,让下人伺候着楚昀歇息。 楚昀趁着下人收拾房间的空当,向冯保夫妻二人仔细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他们后来打听的消息,这才跟着仆人回房,而冯夫人则拉着沈楠嘉,悄悄向她打听起楚昀来,而后才说了些家常话。 第二日一早,楚昀便施展了术法,这次有冯保夫妻二人在,所以想要追踪冯玲儿的下落倒不是难事。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楚昀找到了所在的方向,随后也不犹豫,连忙备车,向着那气息所在处赶去,连沈楠嘉和婵儿也呆不住,跟在车上一起找去。 最后到了隔壁县的一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 楚昀看着那宅院上空顿了顿,道:“便是这里。” 不过连他自己都有些好奇,怎么冯玲儿的气息跑到了这里,难道是被人给掳到了这里来了? 回过头去,却见才下车的冯保夫妻二人一看到这宅院,顿时愣在那里,很快脸上满布惊讶,不解,气恼交集的复杂之色。 楚昀不禁好奇道:“怎么了?” 只听冯保道:“小道长有所不知,这里不是别处,正是我儿的夫家!” 楚昀也有些傻眼,这里是周家,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脸色回复正常,道:“那这就奇怪了,看气息……令爱应该就在这宅院中。”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冯保犹豫了一下,道:“小道长,你可有把握?” 楚昀点了点头:“冯家主放心,这点我还是敢肯定的,不过……” 他又看了看宅院,眉头微微蹙起。 “不过什么?”冯保心中一紧。 “我所施展之术,感应到的气息有些古怪,非死非活,着实奇怪,这也是让我不解之处,只怕令爱就算在此地,多半也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情。” “小道长的意思是,我女儿有可能被周家人给困住了?” 只见冯家夫人顿时慌了神,看向自家丈夫,道:“那该怎么办?” 冯保则沉默不语,但脸色阴沉。 楚昀道:“还是先去问问的好,若是他们拒不承认,那小道再另想办法,但是无论生死,必定为二位寻回爱女。” 冯夫人连忙道谢,冯保则沉默着点了点头,直接走上前,嘭嘭嘭地敲起门来。 那敲门声能清楚地体现出他如今的心情。 一个人从里将门打开,张望了一眼,见是冯保,诧异道:“冯老爷!” “是我,管家,你家老爷和那混……你家少爷在不在家?” “在家,容小的去禀报一声。” 那管家还没说完,就被冯保推开门,沉着脸道:“不用通报,我自己去找他!” “哎……冯老爷……冯老爷……” 管家忙一脸苦兮兮地跟了上去。 冯夫人看向楚昀,道:“小道长跟我来,不必与他们客气。” 楚昀叹了口气,看这夫妻二人脸色,今日怕是有热闹瞧了。 沈楠嘉二人在一旁看着,倒有些尴尬,她们想去看,但又不便抛头露面,看向楚昀,见楚昀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带着婵儿又进了马车里,在门口候着。 楚昀跟在最后,心中还在想着这事,既然冯铃儿在周家,为何不肯露面,难道是被关起来了? 还是说真的被杀害了? 他一进入院中,就看到,冯保穿过庭院直奔大堂,口中还不住喊着。 “周亢你给我出来!” 周亢就是周家老爷周川的儿子。 没一会,管家就带着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走了过来。 楚昀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家的老爷,身边还跟着一个三旬少妇,不知是妻是妾。 只见他看向冯保夫妇,一脸好奇道:“冯老弟,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老夫一声,也好招待……” 冯保见他,先前的怒意收敛了几分,冷冷地道:“周老爷来的正好,在下此番前来,是来讨个说法的!” 周老爷闻言一愣,忙呵呵一笑道:“冯老弟先别气,有什么话咱们进屋慢慢说。” 忙让管家领着几人进了大堂。 周老爷看向楚昀时,只觉有些面生,但暂时没有开口询问。 冯家与都护将军是连襟,这点周川很清楚,虽说并不知晓两家来往程度频不频繁,但只要是沾亲带故,那就能说的上话,所以周川对冯保的态度还是很谨慎的。 众人落了座,下人早已端来茶水,周老爷在冯保夫妇面上扫了一眼,见他二人脸上不好,心中也打起鼓来。 毕竟冯铃儿失踪到现在已经快两月,官府都已经给了结论不再寻找,可以说后面就是冯家自己的事了,他不知冯保如今又找上门来要做什么。 只是看对方面色,分明是来者不善。 周老爷呵呵一笑,道:“冯老弟光临寒舍,所为何事?莫不是周某人哪里又惹到你了?” 冯保见他很是客气,也不好直接撕破脸,道:“令郎可在家,在下此番前来,是有事要问问他。” “我儿?在的,冯老弟稍等,我这人让喊他过来。”说着,周老爷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退下,看样子是去喊周家少爷。 随后周川又问道:“不知冯老弟要问何事?这些日子不曾拜访,不知令爱被找到了?” “能不能找到,这要看周老爷你了。”冯保沉着脸道。 “冯老弟有话直说便是,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周某人自然不会吝啬。” 楚昀见冯保看向自己,便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来说,便也不客气,站起身,对周川抱拳一礼。 “在下临安城小道士。” 周川闻言一愣,不知冯保二人请道士来做什么,难道是要在自己家里做法事? 可冯铃儿只是失踪,又不是在自家过世,做法事也用不着来自己家吧? 一旁的冯保道:“内子前几日去了趟都护将军家中,言及小女之事,大姐闻听,也是倍感担忧,便请了这位灵运道长下山,说其有神通在身,必能帮在下寻到小女下落。” “原来是灵运道长。”周川尴尬着客气一句。 他并不知晓楚昀的身份,所以虽然嘴上客气,心底却没太当回事,心中暗道,这都护将军一家也真是,不知派人帮忙寻找,反而找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道士来,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只是听对面冯保最后一句话时,不由心中好奇,忙看向楚昀问道:“不知道长可查到下落?” 楚昀点了点头。 周川一愣,道:“在哪?” 楚昀三人盯着周川,见他眼中只有困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心虚与遮掩,分明是真的不知情,当下又开始疑惑起来。。 楚昀道:“就在府上。” 周川一惊,旋即脸拉了下来,冯铃儿在自己府上?怎么可能! 他心中思索了一下,越想越觉得不对,甚至开始怀疑起是不是冯保在演自己,要么是冯保没有告诉对方,那冯铃儿是回娘家时失踪的,要么就是冯保夫妇失女,一时间心中愤恨,所以请了个人来讹诈自己。 这么一想,周川明显有些不高兴,看向楚昀的眼神多了几分怒意,但他还是压下情绪,提醒道:“这位道长,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在我府上,她可是回去的时候才失踪的。” 说着又看向冯保,道:“冯老弟,令爱走失,周某人心中也过意不去,也派人一同寻找,你若是心中有苦,大可以直接直说,何必演这出戏?” 见他误会自己是被请来的骗子,楚昀也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周老爷可能误会了,冯家小娘子必然在贵府内,若是周老爷不知晓,或许可以问一下令郎……也未可知。” 正说着,管家带着一个身着锦衣长衫的年轻少爷走了进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使诈 一见到进门的周亢,冯保夫妇脸上顿时就起了一丝怒意。 尤其是原本就对此人有怀疑的冯夫人,,后来听楚昀的猜测后,自然心中已经笃定了必定与周亢有关,冯保当即就要起身质问。 好在楚昀给了他一个眼神,冯保才压制住内心的火气。 周亢一进来,就看到了房内坐着数人,待看清是冯保夫妇时,微微讶然,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异样,只是冲周川行了一礼:“爹,你找我有事?” “你岳丈大人有事要问你。”周川皱眉道,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也变得迟疑起来,心中暗想着,不会是自己儿子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吧? 周亢带着一丝不情愿,冲二人行了一礼:“不知岳丈寻小胥有何事?” 虽说冯玲儿人不见踪影,但几人都已经习惯了称呼,也没有刻意改口。 冯保起身盯着他,道:“我问你,我女儿到底在何处?” 周亢被他盯的心中发毛,不敢与他对视,低垂着眼神苦着脸道:“岳丈大人这是何意?夫人在哪……我哪里晓得,我们周家也是找了许久。” 冯夫人早已忍不住,质问道:“周亢,是不是你把玲儿害了!” 周亢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忙道:“胡说,我怎么会害玲儿……” 周川闻言,一拍桌子。 “冯夫人,说话可要将证据,你无缘无故闯我家里,又污蔑我儿,是何用意?莫不是因为你们与都护将军有亲,便可以欺负我周家?” 周亢见状,忙冲他爹喊道:“爹!儿子才没有做这种事,爹你可以为儿子做主啊!” 楚昀见状,走了出来,道:“诸位先不必吵闹,容在下问小少爷几个问题。” 周川看向他,早已升起几分不悦。 之前冯玲儿消失后,众人一阵寻找,可最后都没有结果,也只能不了了之,只有冯家还没有放弃,可即便如此,冯家也都没有再登门来。 就算周亢另娶一房,冯家也都没来闹事,可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些时日,冯家突然又找上门来,不用说,一定是眼前这个道士说了些什么。 周川自然对楚昀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声道:“你想问什么?” 楚昀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淡淡地道:“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而已,况且大家都在这,若是周老爷觉得哪里不妥,可以当面提出来。” 周亢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好奇道:“你又是谁?” “在下不过是受人请托来帮忙寻找小娘子下落的道士而已,眼下有些问题,麻烦周少爷如实相告。” “道士?” 周亢皱了皱眉,不欲理他,但考虑到有稍稍激动的冯家夫妇在场,他也不好表示,只得不情愿地道:“想问什么?” 楚昀道:“不知周少爷还记得尊夫人提出回娘家是哪一日么?” 楚昀问的都是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因为什么事情吵闹,何时离开,离开前有没有说什么,都是周亢想起被冯保夫妇问过无数次的话,所以周亢回答的几乎都不假思索,脸上也颇有些不耐烦。 然而楚昀问完了这些之后,忽然话头一转,又问道:“不知周少爷与现夫人相识于何时?” 话题被引到了现在的夫人身上,周亢明显一愣,张了张嘴,却是支吾了两句。 他下意识地看向冯保夫妇,似乎怕他们对自己发怒,但是在场的明眼人自然能看出他的慌乱。 又听楚昀道:“周少爷如实回答便是。” 周亢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楚昀紧跟着继续问道:“在此之前,冯家小娘子可知道此事?” “她……” 周亢又支吾起来。 楚昀见状,不给他思索的机会,又接连追问了几个问题,单听他的问话,分明是像审问犯人,而周亢则是一边支支吾吾地辩解,眼神也飘忽起来,更是不敢看楚昀。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周亢又重新看向楚昀,只不过一对上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心中便涌起一丝说不上来的恐慌感。 这是因为楚昀在问话的时候,悄悄施展了一些道术,将道力灌注与双目之中,与之对视,会生出一种被洞悉的错觉来。 其实也是幻觉的一种,用来对付寻常百姓是绰绰有余。 所以周亢看向他时说都是的实话,若是说假话,心虚之下,就会下意识地避开他眼神。 而楚昀知道他说谎,便又继续追问。 当一个人说谎时,就需要不断地去圆谎,必定会露出破绽来。 所以接连追问几个问题之后,即便周亢没有给出正面回答,楚昀也已经知道,自己追寻的气息并没有错,冯铃儿的消失必定与他有关系,而且就在周家。 而楚昀这时候又提出想见一见周亢后来娶的妻子,想看看这位周家少夫人会不会是什么妖物。 不过最终是被周川冷着脸回绝了,周川在一旁听着楚昀的问话,只觉越来越过分,最后忍不住一拍桌子道:“够了!” 他看向楚昀:“还请阁下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道士,不是官府的人,难不成是把我儿当成了杀害玲儿小娘子的凶手了么!” 楚昀面上不露声色,只是道:“不敢,不知可否请周少爷的夫人出来一见。” 周亢还没回答,周川便一口回绝,周亢见自己老爹在这,不由有了几分底气,看向几人也没有先前那般忍让,冷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对几人道:“你们怀疑我害了她,那就请找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污蔑本少爷,小心我去官府告你们!” 冯保还想说话,被楚昀制止。 只见他沉默片刻,看了看周亢,哼了一声,看向众人道:“冯家小娘子必然还在府上,只是不知被藏在何处罢了。” 周亢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既然周少爷不肯承认,那可敢让在下找上一找?” 周川面带运愠色,道:“简直胡闹,你把我周家当成什么了,想搜就搜,况且我周家世代生于此地,从未害过别人,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看你这不知哪来的小道士信口胡言!” 说完看向冯保二人,冷声道:“冯保,这就是你找来帮忙的人么?就算你是都护将军有故也不能欺人太甚!” 冯保夫妇见周川一副好不心虚的模样,顿时也开始有些犹豫,看向楚昀。 “小道长,你看……” 冯保目带询问,眼下的情况已然不太好收场,若是楚昀不能十分确定,那可就有些丢人了。 楚昀淡淡地道:“既然在下说了,那自然有把握,不过周老爷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看不如这样,若是在府上找不到人,那周老爷要在下如何请罪,在下绝无怨言。” 周川虽然口上说的气势唬人,但他也只是凭正常思维来判断这件事,听楚昀这这般笃信,不像是信口雌黄的模样,一时间心中再次困惑起来。 当下不禁看向自己儿子,难道真的是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事隐瞒了自己? 他沉默片刻,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只是你,若是在我府上找不到,你们三个都要向我认错!” 冯保看了一眼楚昀,咬了咬牙,道:“好!” 周川冷哼一声,道:“那就请吧!”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家上下,不少周家的下人也都跑来看热闹,被周川训斥了一番。 而周亢的夫人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不过她没有上前,而是躲在院墙的后面,让丫鬟将周亢悄悄喊回去。 楚昀一直在盯着周亢,见丫鬟来喊他,顺着目光就看到了躲在远处的少夫人。 只不过是个浓妆艳抹的寻常女子,并不是什么妖物。 她目光恰好与楚昀触碰到,忙避了开来。 周亢不知与自家夫人商量了什么,回来后,似乎变得镇定了许多,跟在了自己父亲身边,看着楚昀等人的身影,面无表情。 冯保夫妇倒是真的寻找了起来。 院外,沈楠嘉二人在车上安静地等着。 说是安静,也只是表明上的表现,婵儿早已坐不住,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自己想去周家看看情况,都被沈楠嘉拦住了。 正好噘着嘴坐在车中无聊地等着。 另一边,周家宅院内,厢房不少,冯保夫妇倒是不嫌麻烦,一间一间地推门去看,惹得周老爷的夫人有些不悦,可周川只是忍着火气任由他们找寻。 最后搜的是后院周亢夫妇二人的住所,见外人闯入,周亢的夫人下意识地想要阻拦,被周亢劝住,反而语带讥讽地让冯保夫妇搜的仔细些,不要错过了什么。 只可惜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这一番下来,用了小半个时辰,里里外外都看遍了,也不曾见到冯玲儿的影子。 冯保夫妇眼中顿时变得有些难堪起来,看向楚昀,却见这小道士跟在身后,皱着眉,似乎在沉思些什么,根本没有在寻找的样子。 最后几人站在院中,周川沉着脸讥讽道:“怎么样?冯老弟还要再找上一遍么?周某人倒是乐意奉陪。” 冯保说不出话来,看向楚昀,道:“这……” 他现在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楚昀身上了。 却见楚昀环视了众人一眼,忽然指了指几人才刚出来的厢房,道:“不用找了,令爱就在这间房里。” “啊?” 楚昀所指的,正是才刚寻找的周亢的卧房,周围所有人都有些惊诧,连周川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不是才看过么?怎么眼下又说在这里?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刚才的确是找了,但是忘了看衣柜,如我所料不差,小娘子就被藏在衣柜里。” 众人闻言,看向楚昀的眼神有些古怪,周亢更是差点被他气笑。 冯保夫妇骑虎难下,只能再次相信楚昀,在此进入房中,去打开衣柜。 周亢看着楚昀,咬牙道:“你这妖道,过会若是找不到,看我不将你送官……”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惊呼,分明是冯夫人的声音。 众人急忙进屋,随后就看到冯夫人抱着一个女子不住地哭哭啼啼,口中喊着,冯保在一旁着急万分。 那女子头埋在冯夫人的肩上,软塌塌的像熟睡了一般,不知是死是活。 “这……” 周川说不出话来。 周亢夫妇二人也是不敢相信。 楚昀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冯夫人怀中女子的手腕,随后摇了摇头,道:“二位节哀,小娘子……已经没了生机。” 冯夫人闻言差点晕了过去,冯保看向周川符纸,眼神带着怒意,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过来。 “姓周的,我跟你们没完!” 周川见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看向自家儿子,厉声喝道:“混账!是不是你做的孽?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 只有周亢,看看众人,又看看楚昀,仿佛傻在了那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呢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夫人也是满脸惊骇,张着小嘴,连道不可能。 “如今人已经找到,就在你周少爷的房中,不是你周少爷藏起来的,那就一定是你夫人,难道还是小娘子自己故意躲起来的不成?” 周亢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旧惊骇地盯着冯玲儿的背影,摇头道:“不可能!她绝不可能在这里!” 楚昀低喝了一声,声音中夹了一丝道力,听在众人耳中,如雷声贯耳:“周少爷,休想抵赖,分明就是你害死的冯家小娘子!” 周亢却是脸上通红,看向楚昀的眼神带着一丝歇斯底里,似乎气极,:“你胡说,我没有害死她!” 楚昀冷哼一声:“休要狡辩,等会官府的人到了,自有定论,小娘子好歹与你夫妻一场,你便是另有新欢,休书一封便是,何苦害她性命,简直狼心狗肺,依照我大梁律令,你等着偿命吧!” 闻听此言,周亢吓得连连后退,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随后冲着楚昀怒喝道:“你这妖道信口胡说,这绝对不是冯玲儿!冯玲儿根本就没有死!这都是你的妖术!都是骗人的妖术!”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变得寂静起来。 楚昀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语气,平静地看着他,道:“周少爷,难道不该跟我们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冯玲儿没有死呢?” “我……” 周亢一愣,忽然住口,旋即面如死灰一般,知道事情败露,瘫坐在地上。 楚昀说了一句,随后大袖一挥,只见冯夫人怀中女子竟然变成了一件空空的衣物。 突然间的转变让众人惊奇不已,冯保夫妇只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又听楚昀淡淡地道:“周少爷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在下施展的一点小小的障眼法,不然,又怎么能让你说实话,既然周少爷知道下落,还是老实地说出来吧。”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楚昀刚才是故意陷害周亢,诈出他的话来。 周亢看着楚昀,恼怒不已:“你这贼道,竟敢诓我!” “混账!”周川看向自家儿子,大声训斥道:“你这逆子,还不如实说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铜镜 周亢被父亲一声怒喝给吓住,又瞧见冯保在一旁眼中怒火中烧,顿时气焰不再,畏手畏脚起来。 “我、我……” “快说!” “冯玲儿被我……困在了镜中……”周亢支吾道。 几人不由一愣,只以为自己听错,楚昀道:“镜中,在何处?” 周亢走到一处柜前,拉开小屉,楚昀看到里面放着一个倒扣着的铜镜。 “就……在这镜子里。”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众人一眼,将镜子递给了楚昀,随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冯保夫妇似乎有些不信,先是愣了片刻,随后见楚昀的眉头紧皱在一起,不觉心中一紧,急忙围过来。 只见镜中,一个年轻女子正披头散发,一动不动,仿佛是画像一般。 不过镜前这突然出现的光亮让那镜中的女子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适应,抬起头来,拨开眼前的发丝向镜外看去,那面容与冯夫人有五分相像。 只是两眼红肿,似乎哭了不知多久,面色惨白,眼窝凹陷,整个人极为消瘦。 她隔着镜面,与冯夫人对视上,二人均是一愣,随后冯夫人便呼天抢地地喊道:“囡囡!”差点昏过去。 那女子明显一愣,旋即再次哭了起来,一边往前靠近一边对着冯夫人喊了一声,只是楚昀等人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看口型便知道她在喊娘。 冯夫人一边落泪一边喊着女儿。 冯保看向周亢,一把将瘫软的周亢提了起来,怒发冲冠,喝道:“你这贼子,是怎么进到这镜中的!快将她放出来!” 周亢却是哭丧着脸,喏喏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把她放出来,我若是知道,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了……” 闻言,冯保更加生气,作势要打,怒道:“你这贼子,竟然还不说实话,使了什么妖术将我女儿关进去,你若是不将她放出来,今日我要了你的狗命!” 周川虽然心中也气儿子欺瞒自己,但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他真怕冯保怒气之下把周亢给打出个好歹来,还是拦住了冯保:“冯老弟消消气,先别着急,待周某帮你训斥这混账小子。” 说完便给了周亢一巴掌,怒道:“你这逆子,还不快说!” 冯保见他动手,这才忍了下来,怒视着周亢。 周亢抱住父亲的腿苦着脸道:“爹,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时糊涂把她给关了进去,可那老头根本没告诉我怎么把人放出来。” “老头?什么老头?” 正闻着,另一边冯夫人一边哭着求向楚昀。 楚昀也顾不得周亢说的什么,先将冯玲儿放出来才是。 他开口道:“冯老爷,夫人,莫要着急,在下或许能有办法。” 冯保这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一个道士,冯夫人忙面带泪痕地求道:“小道长快想想办法,将我女儿救出来。” 楚昀安慰了几句,便将这镜子接过来,仔细打量了片刻。 这镜子并非是什么法宝一类的东西,只要破了这术法就好。 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让众人退开,随后将镜子拿到院中,又让人取来笔,在铜镜上画了一道符,随后念动咒术,随着一阵青光大盛,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那镜子竟变成一人高。 向下倒去,这铜镜极其沉重,众人想扶住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好在楚昀即使抓住,才不至于倒下。 这时众人也能看到清楚冯玲儿的全貌,冯玲儿正楚楚可怜地斜坐在地上,周围是一片虚无之景。 冯夫人泪如雨下,看向楚昀,想开口求他,被冯保揽住肩头,示意不要打扰楚昀。 楚昀将铜镜移倚墙靠住,放稳。 随后只见他撸起袖子,从包中取出丹砂金粉磨好的“墨汁”,在小臂上书了一道符咒,随后掐了道诀,手势变化,猛地向那镜面探去。 冯夫人捂住嘴,却见楚昀竟然将一只手臂伸了进去。 镜中,冯玲儿极为惊讶地看着向自己伸来的手,还不断向自己“招呼”,似乎在示意她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递了过去,一下就被对方抓住。 楚昀微微一拉,冯玲儿在镜中的身子竟然轻飘飘地就起来了。 随着逐渐收回手臂,冯玲儿也被一点点地从镜中给拉了出来。 可惜她实在太过虚弱,一出来,便要倒下,全凭楚昀一只手搀扶着,冯夫人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 母女抱头痛哭。 楚昀好奇的是,在镜中呆了这么久,自然无法吃喝,对方竟然还活着,不知道是何缘故,不过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他又为冯玲儿把了把脉,沉声道:“小娘子被隔绝在镜中,多日未曾进食,眼下极为虚弱,需要静养。” 一旁的周川见冯玲儿被救出,也是松了口气,这要是人死,且不说周亢落下个杀人罪名,怕是还要连累周家,冯家后面可还有一个沈家,哪里是他们惹得起的。 闻听此言,急忙吩咐下人,与冯夫人一道先把冯玲儿扶到房中躺下,便又让人备下饭食。 楚昀忙喊住了,道:“眼下吃不得饭菜,先简单的熬点汤汁便好。” 下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川,周川不由急道:“看什么,还不快按照道长的意思去做!” 他现在俨然是把楚昀的话当做了圣旨。 随后看向楚昀讪讪一笑,楚昀也不在意,示意他不必在意自己,去同冯保说话便好。 周川一脸尴尬地看向冯保夫妇二人,满是愧色,叹了口气。 “冯老弟,咱们先去正堂,待我文明了事情缘由,必定给你个交代。” 冯保冷哼一声:“若是不给冯某一个说法,今日这事,休想善罢甘休。” 冯夫人在照看冯玲儿,其余几人都回到正堂,周亢站在堂上,面对着满是怒意的众人,战战兢兢。 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了,当下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出来。 无非就是同冯夫人所想一般,另有新欢,只不过冯铃儿本就迷恋周亢,即便是得知此事后,对周亢不死心,偏要让周亢舍弃那女子,还扬言回到娘家要让冯保夫妻二人出面教训周亢。 冯玲儿是冯家独女,周亢知道若是让她回去跟冯保夫妻一说,冯家夫妇岂能饶得了自己,到时候怕是难免遭罪, 周亢心中担心,一时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办法,忽然想起来前两年遇到的一个老头,给了他一张灵符。 那灵符是他拿钱财换来的,老头还告诉了他一句咒语,告诉他说若是遇到什么妖邪,可以念动咒语,这灵符就能发挥作用,将妖邪收入镜中,只要再将这铜镜破成两半,那妖邪便彻底被诛灭。 周亢早就把这事忘了,也未曾当真,如今忽然想起来,不知这灵符对人是否有用,一时间又没有别的法子,干脆想着拿冯玲儿一试,结果真的起了作用。 只不过他虽然已经厌烦冯玲儿,但想起夫妻一场,又不敢真的将铜镜破开,害冯玲儿的性命,便将铜镜置于抽屉中,全当没有此事发生。 起初两天,周亢还觉得清净,可越想越觉得害怕,有心把冯玲儿放出来,发现那老头只告诉自己收妖,没告诉自己如何放出来,一时间也傻了眼。 他害怕冯家找上自己,便想了那么一个吵架回娘家的主意。 再往后,事情越闹越大,周亢更是不可能说出实情,只好硬着着头皮错下去,眼看着这事就要过去,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道士,事情败露。 楚昀面无表情,周亢所说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唯一没有说清楚的就是他现在的夫人,想来这其中那位现任夫人也没少吹耳旁风,否则单周亢一人,也未必就铁了心干出这等事。 不过已经没人去计较周亢的夫人了,所有的事他都一个人担下。 周川看着冯保的脸色已经阴沉至极,忙怒喝一声,站起身一脚向周亢踹去。 还让管家取来了一根木棍,照着周亢身上就打去。 没办法,他这也是为了自己儿子,自己下手总有个轻重,如果自己不下手,那冯保说不定要干出什么事来。 周亢被打的嗷嗷直叫,但也不敢躲避,硬生生挨在身上。 好一会,周川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周亢趴在地上眼泪都流出来了,似乎动弹一下都疼痛万分。 周川忍着心中的苦楚,看向冯保,道:“冯老弟,这事是这逆子作恶,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周某也有错,只望冯老弟看在过去相识一场的份上,饶过逆子,令爱之事,我周家必尽全力补偿……” 冯保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己也不好真的动手或者报官,才冷哼一声道:“此事再说,若是我儿无事,我也懒得与你们计较,若是我儿今后落下个什么毛病,休怪冯某翻脸不认人!” “那是那是。” 周川连忙应道,随后又踢了一脚周亢,周亢丧着脸,疼得龇牙咧嘴,还是爬到冯保面前不住赔罪。 ……… 这一场闹剧算是收场,冯保夫妇带着冯玲儿回到自家,将其小心安顿。 见到表姐沈楠嘉也来了,冯玲儿又是忍不住向她哭诉了一番,最后在冯夫人的劝慰下,终于安稳睡去。 只留下楚昀在帮她查看身体状况。 婵儿这才有功夫询问事情经过。 她们没有跟进去,只是看着冯夫人搀扶着瘦的没有人样的冯玲儿出来,惊讶的嘴都合不拢,话也没多说的就赶回了冯家。 路上有心询问,但是车内就她和沈楠嘉,哪有人可问。 眼下一切安顿,总算是有时间询问。 冯夫人把今日经过说了一遍,只听得婵儿惊呼不已,连喊叹息,还幽怨地看向沈楠嘉,怪她不让自己跟进去。 而一旁的沈楠嘉听着今日之事,眼神中也满是不可置信,心中微微可惜没有亲眼见到。 楚昀从房中走出,不知她们说些什么,只是从冯夫人道:“小娘子如今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便好,不过若想恢复的快些,还需要服用一些方子,只怕要花上不少银两。” “钱的事不必操心,小道长尽管说需要什么药,我让人抓来便是。” 冯家家境不错,所以楚昀也不为他们省钱,自然是挑一些比较好的药材。 他接过下人呈来的纸笔,一连写了四道方子,将它们一并递给冯夫人,叮嘱道:“小娘子如今的状况不是三五日能恢复的,若是猛然间吃些大补之物,身子承受不住,反而有害,所以一开始务必要小心进补,按照我写的,从前往后,每日服用一次,七日一换,两个月之内,保证小娘子生龙活虎。” 婵儿听得却是一笑,楚昀好奇看向她,有些不解。 婵儿道:“哪有人形容女子用生龙活虎哩。” 冯夫人得了楚昀的话,早已放下心中的心事,闻言也跟着淡淡一笑。 她似乎不放心交给下人去做,便带着丫鬟自己去往钱塘县的药材铺抓药。 冯保则是再三道谢,又让人取来了二百两银子,要当做酬劳。 楚昀瞧了一眼一旁的沈楠嘉,一时间反而犹豫起来。 若是先前,他自然会接下,可来时的路上,自己与沈楠嘉说过那一番话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他是受沈夫人之托,沈楠嘉如今也在,单是看在沈楠嘉的面子上,这钱也不该收,毕竟冯家与都护将军是连襟,冯夫人是沈楠嘉的姨娘,说起来也不是外人,谈钱,未免有些伤感情。 不过没一会,周家的下人也来了,显然是周川父子不好意思面对冯家,所以只派个下人来。 除了送一些补品的药材外,还送了五百两银子当做赔礼,并直言今后冯玲儿的花费都算在周家头上,一直到痊愈为好。 另外还有二百两是给楚昀的,也感谢他救回了冯玲儿一命,否则周亢可就是背了人命在身上了,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 楚昀当下也不客气,将这钱收下,也正好借此机会谢绝了冯家的报酬。 冯玲儿有冯家人照看,自然不需要楚昀去帮忙,所以楚昀闲聊几句,便回到了别院中自己的房间,心中盘算着是该离开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只见几个丫鬟抱着被褥一类的送进了隔壁的房间,后面还跟着沈楠嘉二人。 他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婵儿嘻嘻一笑道:“难道道长看不出来么,我和小娘子今晚也在这别院中住呀。” “恩?” 婵儿解释道:“不是道长你说的么,玲儿小娘子回来需要安静,所以我和小娘子不想吵到她,就跟夫人说了一声,今晚就在这院中过夜哩。” “哦。” 楚昀茫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夜访 晚上,用过晚饭,楚昀正在盘坐,忽然听到敲门声。 “请进。” 回了一声,他从床榻上下来。 门推开,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楠嘉二女。 婵儿向外张望了一眼,随后又将门关上,那模样,同做贼一般,让楚昀不由哭笑不得。 沈楠嘉也是诧异地向道:“婵儿,你关门做什么?” 婵儿吐了吐舌头:“人家这是怕别人打扰你们两个哩。” 楚昀却是呵呵一笑,道:“那你应该在外面守着才对呀。” 婵儿一愣,旋即羞恼地冲他哼了一声:“你这是嫌人家碍事么?人家偏不出去,就要在这陪着小娘子哩!” 说完气呼呼地别过头去,心中只觉酸酸的。 楚昀见状,笑道:“我不过是同你玩笑罢了,婵儿姑娘你这么大方的人,不会是因为一句话就生气了吧?” 婵儿嘟囔道:“人家才懒得生你气哩!” 楚昀与沈楠嘉二人见她面上红红地,俱是忍不住轻笑一声。 婵儿娇羞地抱住沈楠嘉的手臂不满道:“哎呀小娘子,道长欺负人家你也不知道不知道帮人家,还在这一起笑……” 楚昀看着沈楠嘉恬静的笑容,心中有种莫名的清净。 沈楠嘉区别与玉莲与苏妙秋所独有的气质,让她始终给楚昀带来一种独特的感觉,即便是一句话不说,安静地站在那里,便如春风般撩拨着他的心弦。 再加上那芳华绝代的姿容,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虽没有苏妙秋那时刻流露着的风情万种,但艳丽之姿不少分毫。 其实先前坐在马车中,远比这更要近些,但那时两个人都只是把心思压在心底,不曾流露,眼下则大不相同,来得路上经过楚昀的解释,已经顺着当时的话题表露出了心意,如今再次共处一室,再加上天色已晚,顿时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怎么,道长就这么傻看着我家小娘子么?”婵儿调笑道。 “哦、哦,快请坐。” 沈楠嘉微嗔了婵儿一眼,随后冲楚昀微微一笑:“婵儿这丫头总是如此,道长莫要介意。” “哪里,婵儿姑娘也可爱的紧……” 婵儿没想到楚昀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不由粉面通红,娇呼了一声:“道长……真讨厌哩,当着小娘子的面又在胡说……” 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楚昀成功的调戏了一番小姑娘,忙请二人坐下,要为她们倒水,被婵儿抢过水壶,恢复了先前笑嘻嘻的模样,道:“不劳烦道长,这是人家该做的才对哩。” 说着又把他按在凳子上。 沈楠嘉瞧向楚昀,再次谢道:“表妹的事……多谢道长出手,若非如此,怕是她们母女此生再难相见。” “小娘子无需客气。” “楠嘉已经听姨娘把事情都说了,道长不仅有神通,还聪明得紧,着实让楠嘉钦佩。” 听着眼前玉人这般夸赞,楚昀不由老脸一红,看来自己这番表现无形中是大大地增加了沈楠嘉对自己的好感啊。 婵儿倒了水,也坐在了一旁,看向楚昀道:“小道长,快跟人家讲讲,你怎么想起来这个主意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先前也没有把握判断玲儿小娘子是生是死,只是看那周家少爷分明是心里有鬼,所以才故意诈他一下,看看他是何反应,好在玲儿小娘子并未死去,算是吉人自有天相。” 至于冯玲儿为何在镜中呆了这么久还能坚持下来,楚昀还没有去询问,但是想来应该是与那术法有关。 “楠嘉还从未见过小道长施展法术。” “还是不要见的好。” “为什么?”沈楠嘉好奇道。 “做法自然说明是遇到了事情,而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小娘子若是根本用不到在下的术法,那岂不是说明一切安好。”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沈楠嘉听完忽的莞尔一笑。 “道长总是有各种理由哩。”婵儿也跟着笑道。 楚昀呵呵一笑,忽然又开口问道:“对了,不知小娘子打算何时回去?” “怎么,道长有事着急回去么?” 眼下虽说实在冯家,但这别院中只住着她与楚昀,所以反倒是难得的相处机会,这也让沈楠嘉心中多了一分欣喜。 本想着能相处几日,却听楚昀这么一问,看他样子,似乎并不想多呆。 婵儿在一旁也跟着问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道长这么急着回去,是不想和我家想娘子相处么?” “那倒不是……只是出来时答应了玉莲……” 楚昀忽然顿了顿,看了沈楠嘉一眼,却听沈楠嘉那双桃花眼正柔柔地看向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反而接口道:“答应了玉莲早些回去是么?” 楚昀尴尬一笑,自己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改口:“其实我也是担心馨儿那丫头,你也知晓,如今午阳观的香客越来越多,只有她一个小丫头在道观里忙碌,我不是很安心。” 沈楠嘉别有意味地笑了笑,自然能听出楚昀的掩饰。 她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楠嘉也想见见这位玉莲小娘子来着。” “啊?呵呵……”楚昀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总感觉若是两人见面,还是接话道:“她向来不下山的……” “那我可以上山啊。”沈楠嘉眨了眨眼道,竟然带着一丝丝楚昀从没有见过的俏皮神色。 婵儿在一旁对沈楠嘉道:“小娘子,人家不是告诉过你了么,玉莲小娘子可没有你漂亮哩。” 沈楠嘉摇了摇头:“你与我亲近,自然这么说,只怕……道长未必这么想呢。” 说着,看向楚昀,似乎想看看他怎么说。 沈楠嘉毕竟是女子,自然不想被别的女子比下去,虽说先前已经算是大方的接受了玉莲的存在,可她再怎么大度,也会在意楚昀的看法。 楚昀点了点头:“论容貌,小娘子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莫说是玉莲,便是整个临安城也没有能及的上。” 楚昀又不傻,对方是什么意思他听得出来,有时候该有的夸赞那是必然的,况且这是实话,不算骗人。 沈楠嘉淡淡一笑,道:“这可是你的真心话么?” “太真了!” 楚昀那夸张的语气逗得沈楠嘉不由轻笑出声,心里也满是喜意。 “对了,前些日子道长去了哪里,人家可是去找了你两次都没见你在哩。”婵儿在一旁问道,“要是早些来,说不定能早些救出玲儿小娘子的。” “前些日子有事,再加上我那道观重修,所以就暂时离开了一段时间。” 婵儿笑道:“午阳观出了祥瑞之兆,所有人都想往山上跑,只有道长反而下山。” 听她提起此事,沈楠嘉看向楚昀道:“先前的祥瑞之兆又是怎么回事,楠嘉听说……连朝廷都给了不少赏赐。” “确实如此。”他苦笑了一下,道:“如今午阳山下的土地都已经归在我道观名下,我还正发愁如何将这些地租给佃户。” “还有小道长发愁的事么?”婵儿揶揄了一句,随后道:“这事也好办,若是道长实在嫌麻烦,不如交给我们家小娘子,别看我家小娘子平日里不出门,过去我们家田地的那些佃户都是小娘子让管家去寻来的哩。” 楚昀有些好奇地看向沈楠嘉,还有这种事,他倒是不明白沈青怎么会把这种事交给沈楠嘉这种大家闺秀去做? 沈楠嘉解释道:“别听婵儿胡说,那不过是有一次我爹去前线,家中无人,交给外人又不放心,我便临时让管家去寻找长工,算是勉强接手此事,也不过才一段时间,后来就不再过问了。” 随后她顿了顿,看向楚昀,轻声道:“若是道长觉得这事麻烦,或许我可以让管家帮忙联系,我们家先前倒也招揽过不少做工的,若是有管家去联系,或许能省不少事” 楚昀听得心中一喜,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一来自己不必再为此事操心,二来……有了这事,今后能同沈楠嘉常来往,即便是沈夫人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这耕地之事,因为涉及到佃户,还要签订契约,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所以沈楠嘉想了想道:“此事在这里说不清,不如待回去之后,道长若是有心,再与楠嘉细谈。” 楚昀忙道谢。 一抬头,二人眼神对了个正着,烛光映在彼此的眼眸中,璀璨如星。 沈楠嘉张了张嘴,却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楚昀道:“小娘子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长今后有何打算?”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楚昀倒是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她所指的是哪方面。 婵儿这个翻译官马上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解释道:“我家小娘子的意思是,你们的事,道长打算怎么办?” 楚昀被问住了。 且不说沈楠嘉不是玉莲,自己若与她相交,那必然是要名正言顺,单是自己的身份,也是个问题。 若是按照寻常人的流程,一旦二人日后大可以向沈家 虽说两人还远未到谈婚论嫁的那种地步,但有这一重身份在,始终是挡在两人之间的一个屏障。 见楚昀皱眉沉思,沈楠嘉淡淡一笑:“楠嘉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若是道长尚未想好,可以细思慢想,不必着急的。” 这宽慰的话语听得楚昀心头一热,到底是个知心的女子。 他点了点头:“给我些时间,我必然给小娘子一个交代!” 说着,他一时间反倒开始想起先前陆皇后的事了,也不知朝中事情处理的如何,自己当初该讨个一官半职,有了朝廷的官职,哪怕只是虚职,也算得上是与沈青同朝为官,或许再同沈家开口,就不再显得有什么怪异感了。 婵儿坐在一旁,拖着香腮,一瞬不瞬地看着楚昀的侧脸,很快便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笑意,连楚昀和沈楠嘉在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过神来,见二人都看向自己,面色古怪,旋即羞赧地垂下头去。 “小娘子,你刚才说、说的什么来着?” 沈楠嘉无奈地抿了抿朱唇,道:“我说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啊?这么早就要回去么?” 才说完,便察觉到说错了话,支吾着解释道:“我……我是想让小娘子与道长多呆一会哩,可没有别的意思。” 沈楠嘉不由轻笑一声,有些无奈地看向楚昀,楚昀挑了挑眉。 送二人回了房间,楚昀回来后,不觉兀自一笑,今夜与沈楠嘉相谈片刻,发现这位富贵千金似乎颇有情意,远比自己想的要好说话的很。 正如给自己的感觉一般,温婉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楚昀睁开眼来,听到院中有人说话,是婵儿的声音。 他从窗后向外看了一眼,见冯家的一个丫鬟正端着水盆走进院中,还没到自己门前,就被婵儿拦住了。 “你等一下,你这是……要做什么?”婵儿向那丫鬟问道。 那丫鬟道:“老爷夫人吩咐了,要我来伺候道长洗漱。” 婵儿一听,顿时有些不太乐意,她哼了一声,在丫鬟面前踱了两步,随后眼睛转了转,接过对方手中的盆道:“给我就行了。” “这……” “没事,他可是我、我家……哎呀,反正交给我来伺候就行了。” 今日之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冯家上下早已传遍,从管家到下人,都知道了楚昀的厉害,尤其是没到现场见过的,听回来的管家添油加醋地一番诉说,更是唬得众人一愣一愣。 再加上这道长长得实在是俊逸,谁都想多看两眼,所以眼前这丫鬟能被派来伺候楚昀,可是让其余几个姐妹着实羡慕了好一会,竟然也成了美差。 果然,没一会楚昀就看到婵儿端着水盆推开门走了进来。 “道长,快洗漱吧。”婵儿甜甜地道。 楚昀又不是木头,婵儿的心思如何能不清楚,也不知该如何表示,连忙谢道:“多谢婵儿姑娘,真是有劳了。” “道长可不用跟人家这般客气。” 婵儿甜甜一笑,心中却暗暗地接了一句,说不定以后这种日子还多着哩! 她一副贴心又乖巧的模样,让楚昀颇觉可爱,心中感叹,这旧社会的大老爷生活就是舒服,干什么都有人伺候。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伤势 考虑到冯玲儿的身体状况,楚昀在冯保夫妇的极力挽留之下,又在冯家又多呆了一日。 而后才同沈楠嘉一起回到了临安城。 沈夫人听了楚昀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自然是松了口气,看向楚昀的眼神就更加尊崇了,这让沈楠嘉心中也暗喜起来。 她知道,沈夫人对楚昀的态度越是宽容,那今后两人的事情就越是顺利。 辞别了沈家,楚昀回到午阳观,玉莲与馨儿自然是开心的紧,楚昀又问了苏妙秋的情况,得知她这几日仍然没有回到午阳观,不知为何,楚昀心中隐约担忧起来。 接下来,楚昀也不再下山去做别的事情,而是在道观里静修了两日。 午阳观的香客为他增加了不少道力,虽然平日里那一缕缕的香火信奉之念几乎没有任何感觉,但积少成多,这么些日子过去,无形中已经凝聚成了一股不小的道力。 再加上这前次下山所遇事情诸多,让他道行再次精进了不少,需要认真感悟炼化。 楚昀将自己关在一间房内,叮嘱玉莲二人不用管自己,随后打坐入定,开始静修。 没想到,这一坐便是五日之久。 起初一两日,倒也不觉,可是过了三日都不见楚昀出来,玉莲就开始忧心起来。 虽说玉莲知道他有神通,也得了他的叮嘱,但转眼就是好几日,不说从未进食,就是连口水都没喝,她甚至有些担心楚昀是不是被饿昏在里面。 以至于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担心着楚昀,睡觉都有些不踏实。 心中盘算着若是再过一日楚昀还不出来,自己就要进去看看,好在,似乎心里有所感应,楚昀终于在第五日傍晚从房中走出。 才一出门,就惊醒了在院中不住发傻的玉莲,随后就冲过来一下投入他的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反倒让楚昀有些不解,看玉莲那激动的神情,就像是看到多年植物人突然苏醒一般。 玉莲窝在楚昀的怀中,腻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让楚昀不由大笑了两声。 为了表达歉意,晚上楚昀又带着二女下山去了临安城,先是去了酒楼好好地饱餐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又去看了馨儿最喜欢的杂耍和玉莲喜欢的戏曲表演,直到夜色深沉,三人才心满意足地回到道观中。 晚上沐浴过后,二人又是一番大战自不必说。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这句话诚然不假,自从成为楚昀的人之后,玉莲愈发痴缠起来,楚昀几乎每日都要忙于耕种,如庄稼地里的老汉一般,而且还经常推推车。 回到道观这几日,经过修炼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得到修整,要好上许多,也愈发精神,在前院招待了几日香客后,楚昀这才有功夫将先前拿到手的雷击木取出来,准备好好淬炼一下,制作一件法宝。 那雷击木格外坚韧,想要淬炼,不仅需要一番功夫,而且还需要不少辅助材料。 这些辅材颇为罕见,不过好在还是能用钱买到的,何况临安城是除了玉京之外的第二大城,这里各式物品应有尽有,只要不是朝廷禁止的或是皇家皇室专用的东西,基本上都可以在这里买到,无非是价格高低的问题。 如今的楚昀倒是不怎么缺钱,说是家财万贯也不为过,毕竟当初皇室可是封赏了不少,虽说天子驾崩,但是圣旨已下,该给的东西已经到了楚昀的手中。 属于则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些极品的丹砂,上等的玄铁,还有一些炼丹的药材,除此之外,又还买了一些大补的食材。 当然,这些大补的食材的确是用来给自己补身体的,但并非是被玉莲掏空了身子,而是接下来他炼制法宝需要用。 既然是要做降魔尺,那自然要有尺的形状,总不能拿一根木杖就用,否则那就不叫降魔尺,叫降魔杖了。 而雷击木也并非整段都是宝,只有枝干的树心是充斥着天道灵力的精华所在,所以外面的那一层皆无太大用处。 丹砂雷击木质地坚硬,想用普通办法打造行不通,这里还需要血祭,有点类似于滴血认主的方式,让自己的气息侵入木中,才能锻造。 但是这血不是完全普通的血,是要以蕴含着道力的精血为引,再配以一定比例的鲜血,而且所需的量不小,要以血浸没整枝雷击木。 所以单是这一步,楚昀就又花费了数日的时间来修养,这也是为什么提前买了许多药材,要大补。 毕竟单靠先前留用补气血的丹药,也不是个办法,消耗太大。 不过和楚昀所想不同的则是玉莲,她得知楚昀买来的食材都是补身子的之后,面色就变得古怪起来,心中暗想着是不是自己每日每夜里索求无度,害得楚昀人都虚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变得各位谨慎起来。 以至于好几日都不敢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贴心的服侍着,生怕楚昀累着。 楚昀心思都在雷击木上,也懒得解释。 将那雷击木已以自身精血侵染了七日后,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初,这才开始动手画符。 以丹砂混合鸡冠血为墨,在尺身两侧各书了两道太衍驱邪符咒,这才算完工。 如今有了这雷击木所做降魔尺,楚昀又多了一样趁手的法宝,心中自然高兴。 ………… 第二日,在房中还在端详着法宝的楚昀远远的就听到馨儿的呼喊声。 “哥哥,人家有事找你!” 他不知道这丫头有什么事,在房中应一声。 “我在这厢呢。” 很快,就看到馨儿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只小兽。 “哥哥,快看!”馨儿向楚昀展示了一下怀中的小兽,看模样,是只狐狸。 “你从哪抱来的?” 馨儿松开手,将护狐狸放在了楚昀的桌上笑嘻嘻地道:“人家也不知道呢,刚才进门前就看到它在后院门口徘徊来着,好像要进来,人家就把它抱进来了!” 她正说着,就见那小狐狸忍不住走到楚昀面前,嗅了两下,随后竟然 楚昀不由好奇的眨了眨眼,午阳山倒是有不少小兽,往道观里跑的也不是没有,但若是亲近馨儿也说得过去,像这么主动亲近自己的……似乎还没有过。 “哥哥,你还记得前几日带人家去听说书的么,说有好多小妖精得到别人的救助,会回来报恩呢,都会变成女子以身相许,哥哥你说这小狐狸是不是也来找你报恩的呀?” 楚昀咳了一声:“以后这种说书先生的话少听。” 馨儿撅起嘴来道:“馨儿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呢,哥哥对馨儿这么好,馨儿以后也要好好报答哥哥,等馨儿再长大些,也要以身相许。” “不用不用,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楚昀差点被呛到,忙止住她的话头,然后指了指那狐狸,道:“咱们还是先说狐狸的事吧。” 他看向这狐狸,就是普通的一只动物,没有半点妖气,怎么会知道来找自己? 难道真是来报恩的?可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最近好像也没救过什么狐狸,要说狐狸,自己似乎也只有和苏妙秋那个狐狸精有些关系。 不仅没救过,貌似此前在外时还抓过不少山鸡一类的东西烤来吃,说不定哪天就要有什么山精来报仇。 正想着,见那狐狸在自己的身上嗅了两下以后,随后竟然用嘴咬住自己的裤脚向外拉起来。 楚韵不由有些惊讶,随后顺着这湖里向外走去,走到院中却见到狐狸,依旧拉着自己向外走去。似乎要带自己去某个地方而看他的样子听,再联想起刚才欣儿所说的话,显然这狐狸你的目标就是自己。 楚昀皱起眉来,难,难这个狐狸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当时也听说过那些山林中的精怪成了精,以后会热是遇到麻烦会寻求人帮助,难道眼下这只狐狸就是来找自己寻求帮助的?正想着,却听馨儿咦了一声,随后一指那狐狸的脖子下面道:“哥哥你看。” 水印顺着他所指,看到那隐藏的前腿处于隐藏的一片白色的毛发,嗯,毛中似乎有血迹,本以为这只狐狸受伤了,但是抱起来仔细一看,原来那血迹不是伤痕,而是被人写了一个字。 “苏” 那一瞬间,楚昀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苏妙秋,一个念头顿时升起,这……该不会是苏秒秋派来的吧? 这个想法一处,再想想刚才这狐狸在自己身上嗅了两下,楚昀觉得极有可能。 难道是苏妙秋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她一时不好脱身,所以便利用了某种妖术让这狐狸来找自己?越想越觉得可能。 毕竟之前苏妙秋就不止一次的与他提到过那个主上,楚昀也知道她的打算,而后二人同行时又遇到了老鬼,再之后还有追踪她的那个显能和尚,甚至还动了手。 是被那个主上给找到了?又或者是被和尚缠住了?楚昀猜不到,但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而且他好奇的是,苏秒秋先前同自己分别时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来午阳观闭关,怎么自己回来的时候她不在,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 那狐狸依旧咬着楚昀的裤脚,不断的向外拉扯着,楚昀当下也不敢多耽搁,又喊来玉莲,同她叮嘱了几句。 “我要下山一趟,还要麻烦你照看好馨儿,估计要过些驶时日才能回来。” 玉莲听说他又要下山,脸上闪过一抹黯然,但还是体贴地默默为他穿戴好外衫,只是好奇道:“是去为人做法么?” “是苏秒秋,或许她遇到了些麻烦。” 听说苏秒秋遇到麻烦,玉莲惊讶不已,顿时也为她担心起来。 “苏姐姐?那楚大哥你快些去吧,不用担心我和馨儿。” 馨儿伸出手,示意自己也要去帮忙,楚昀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让她在道观里老实呆着。 下山后,楚昀又去了老三和钰娘那里一趟,交给了钰娘一个传讯的符箓,让她夫妻二人在山下时帮忙照看,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有传讯的灵符在,自己好知晓。 午阳观如今在临安城极有名望,香客不绝,自然不会有人来捣乱,而且此地为道门之所,又自有驱邪克制阴煞之气的能力,而且楚昀早已留了后手,所以不会有什么事,这也是为什么楚昀每次都能安心离开。 只不过这次事关苏秒秋,免不了要与凰山妖精打交道,还有那个一直不知道是否跟来的显能和尚,所以才叮嘱钰娘。 离开后,楚昀便紧随那小狐狸一路西去。 行至傍晚,才到了一处荒山野岭,就见那小狐狸身子一矮,从一个狭窄的石头缝隙中钻进了。 楚昀有些哭笑不得,这么一个小洞,可真是难为自己这身形了。 没办法,使了个缩骨术,勉强挤了过去,里面空间豁然开朗,只是因为光线的问题稍显阴暗。 那小狐狸扭头似乎在等楚昀,见他跟上,忙向着深处行去。 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一处洞穴内,里面弥漫着雾气,看不太清楚周围,洞内有一丈见方的水潭,谭边有一块青石,上面正趴着一个身影。 楚昀走近,这才看清,正是一只狐狸,而这只狐狸楚昀自然见过,分明就是苏妙秋所幻化的! 果然是她! 苏妙秋蜷缩着身子趴在青石上,听到脚步声接近,微微抬头扫了一眼,随后又低垂下头去,显得无精打采。 而楚昀能看到那青石上,狐狸腹部下的位置上留着不少的鲜血。 “你怎么了?” 楚昀急忙上前,忍不住询问道。 “你这家伙还不算笨……总算来了。”苏妙秋开口道。 “是谁伤得你?”楚昀没有回她的话,只是看着那血迹忍不住皱眉道,一脸的凝重。 却听苏妙秋轻笑一声,娇声道:“怎么,你心疼人家啦?” 楚昀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带着稍显责备的语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却见苏妙秋那双狐狸眼看向他眨了两下,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伤在身,语气竟然少有的轻柔,道:“你这么关心人家……人家真的高兴呢。” “行了行了,少说没用的,我帮你看看伤势。” 说着楚昀便将她抱起,倚靠在自己怀中,登时苏妙秋那狐狸身胸腹处的伤口就显露在眼前。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带回家 尽管苏妙秋狐狸身上浓密的皮毛遮住了部分,但还是能看到那漂亮皮毛下,胸肋处那道近尺长的伤口。 深可见骨。 好在苏秒秋自己用妖力止住了血,如今伤口周围已经结痂,否则单是血流不止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楚昀看的眉头锁在了一起,道:“怎么伤的这么深?是谁伤的你?” 苏秒秋半窝在他怀中,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有气无力地道:“是老鬼和豹三两个家伙,不过他们也受伤不轻,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想必如今早已派人继续追踪我的下落……” 楚昀不知道豹三是谁,但能和老鬼在一起,还对苏秒秋动手,想来应该是凰山四妖中的一位。 楚昀没心思去想他们两个,注意力都击中在伤口上。 他看了看,忽然道:“你这模样,我不太好下手,能不能变回人形?” 苏秒秋微微摇了摇头,虚弱的道:“我仅存……的妖力已经无法支撑化形了……” “行了,你先省省力气,别说话了。” 说完,楚昀取出一枚丹药,塞进她口中。 苏妙秋本能地避开头去,不过很快意识到什么,又张嘴将药丸吞下。 楚昀的手指蹭到她的尖牙,感觉锋利无比,那舌头还在他手上舔了一下,全然不同于牙齿的坚硬触觉,痒痒的,像是自家养的宠物一般。 那丹药入口即化,苏秒秋只觉一股清凉的汁液流入腹中,不仅恢复了一些气力,连疼痛都轻了些。 楚昀道:“现在是不是好了一些?你化形,我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苏秒秋已经有了些精神,抬眼看着他,忽然道:“你干嘛总是让我化形,该不会是想趁机做些什么吧……” “想什么?你这一身的狐狸毛不觉得很碍眼么,影响我看伤口了,不想变也行,那我把伤口周围的皮毛都给你烧了……” “你敢!”苏秒秋闻言忍不住娇嗔一声,不过马上又疼得娇呼一声。 “那就少废话,按我说的做。” 苏秒秋如今带伤,气色不佳,整个人都虚弱的紧,哼唧了一声,竟然露出一副委屈巴巴地模样,娇声道:“人家都受伤了,你还凶人家……” 那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语气与平日大不相同,听得楚昀汗毛都竖了起来。 虽嘴上说着,但苏妙秋还是老实地化了形。 顿时,一个千娇百媚的丰腴女子再次出现在楚昀面前。 美人虽然无力,却自有风情万种,可惜楚昀现在没功夫去想那么多。 在苏秒秋身上打量了一眼,只见她身上的衣裙沾染了不少的血迹,被染出大片的艳红花朵。 那伤口处自然是衣衫破碎,不过位置有些尴尬,就在肋骨处,楚昀眼皮一抬,就能看到怒凸的山峰。 沉甸甸的成熟果实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楚昀愣了一下,道:“要不……你还是变回去吧。”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具躯体所带来的干扰,远比狐狸身那身皮毛来得更大。 苏秒秋却是嗤笑一声,妖媚地白了他一眼,不过笑的时候又扯动了伤口,随后便是一声娇呼。 声音引人遐想。 她轻轻地伸手在楚昀胸前打了一下:“讨厌,不许再引我发笑!” 楚昀吐了口气,态度变得端正起来,目不斜视,解开随身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直备下的创伤药,又从另一个瓷瓶中取出一枚丹药,喂她服下。 苏秒秋好奇的看着那放着各种法宝和瓶瓶罐罐的行囊,有气无力地嘀咕着:“你怎么出门带这么多东西。” “有备无患不懂么?再说,我一看那狐狸身上用血些的字,就猜到你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自然是要多备一些。”楚昀淡淡地回了一句,又问道:“你这伤口清洗过了吧?” 苏秒秋点了点头,楚昀二话不说,将药粉撒了上去。 “呀……” 苏秒秋抽了口冷气,身子微微一颤。 枝头的果实顿时也轻微晃动了一下,一阵香味直扑口鼻,鲜嫩多汁,仿佛等待着他人的品尝。 “好痛……”苏秒秋蹙眉道,语气竟带着撒娇的意味。 那个巧笑嫣然的妖媚女子,此时也变得娇弱起来,我见犹怜,更能激起男人心底的欲望。 楚昀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道:“这外伤好治,内伤难愈,怕是要修养一段时间……” 犹豫了一下,道:“我先帮你把伤口包扎起来,带你回观中修养。” 苏秒秋一双狐媚眼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点了点头:“嗯!” “你笑什么?”楚昀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人家以前不知,现在忽然觉得……有个人关心,心里暖暖的。” 楚昀哼笑一声,讥讽道:“是么,凭你的姿色,想关心你的人多了去了。” 显然他是不会相信苏秒秋的话。 苏秒秋摇了摇头:“那是别人,不是你……” 那娇柔中带着款款情意,看得楚昀也不觉心中感叹这狐狸精的媚术已经浑然天成,即便是受了伤,不经意间展露的风情也是这边令人心动。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脸色凝重道:“好了,你不是说老鬼他们还在追踪你的气息么,这里未必安全,事不宜迟,咱们还是离开的好。” “现在他应该是追踪不到了。”苏秒秋回道,“不过……还是离开为好。” 随后,她张开手臂看向楚昀。 楚昀不解道:“你干什么?” “你说呢,人家受了这么重的伤,自然是要你抱着了。” 那撒娇的语气听得楚昀一阵哆嗦。 “大姐你能不能正常点?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听得我鸡皮疙瘩起一身,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在这不管了……” 苏秒秋啐了一口,撅了噘嘴悻悻地道:“臭道士!一不解风情!” 她变回狐狸身,楚昀将她抱起,道:“你说等回去我是不是应该帮你找个兽医?” 苏妙秋啐了一口,窝在他怀中,微眯起眼来。 话不多说,楚昀抱着幻化成狐狸模样的苏秒秋离开洞穴。 以防万一,楚昀不得不施展了缩地成寸的术法。 边向临安城方向大步行去,边趁着赶路的机会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来午阳观闭关么,怎么跑这里来了,为何不在午阳观呆着?” “怎么?是不是回来没见到人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苏秒秋微抬起狐狸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调笑道。 楚昀不由头疼:“都这幅模样了,还有心思说笑,你就不能好好回答问题么?” 苏秒秋娇哼了一声,才道:“还不是为了你!我思来想去,觉得老鬼能找到我必然是有原因,怕被他和那个臭和尚再寻到踪迹,到时候你又不在,万一连累了玉莲和馨儿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了?”楚昀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苏秒秋竟然是因为怕牵扯到自己才没有选择回来。 “这是什么话,人家一直这么有心,只不过某些人没感觉罢了!” “他们伤你,也是因为那个主上的意思?” 苏秒秋嗯了一声。 “我已经与他们彻底决裂,主上要他们抓我回去……” “抓你回去?”楚昀微微诧异,“那你闭关之后又去找他们了?否则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说起此事我也好奇,当初咱们在济州府见面时,遇到老鬼我就觉得不对,我向来注意自己的行踪,不可能轻易被人找到,可他竟然能跟踪我,原来是主上很早之前,就对我动了手脚,这也是这次我与他们交手时,才从他们口中套出来的话。” “什么手脚?” “是一种秘术,能够在别人身上留下一丝气息来追踪。” 原来那时苏秒秋才刚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回午阳观,就被二人堵住,好在她服用了玉芝仙童实力精进,即便是面对曾经相处的二人,也有一敌之力,负伤之下这才将二人击退,否则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楚昀听得眉头一皱,苏秒秋继续道:“还好我问了出来,重伤后,便将那秘术所产生的气息彻底断绝,如今我内伤不轻,除了是与他二人动手,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破除此术会影响到我的道行根基,才这般虚弱。” “所以这就是你刚才说老鬼他们暂时不会再寻找到你的意思?” 苏秒秋嗯了一声:“没错,否则我也不可能坚持到你来。”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楚昀,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就算躲到你那里,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找上你的。” “便是找上我又如何,莫不是以为我会怕他们。” 苏秒秋啧了两声:“没看出来,你这小道士还这么有男子气概啊。” “那倒不是,就算他们找上门,大不了我就把你交出来呗。” 苏秒秋听完顿时笑出声,张开嘴在他怀中咬了咬衣襟,似乎小小地发泄了一下。 “如果……被他们抓回去,那主上会把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苏秒秋反问了一句,但楚昀却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苏秒秋在他怀中蹭了蹭,轻声道:“所以嘛,你可要保护好人家,要不然我的身子和修为,可就被别的男人占有了。” “……” 楚昀淡淡地道:“占有就占有,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秒秋吃吃地笑了笑,道:“说的也是,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你大老远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楚昀老脸一红:“我……我这都是因为馨儿和玉莲放心不下,所以看你可怜孤寡老妖一个,给你点人道主义关爱。” 苏秒秋禁不住笑得更厉害,又抽了口冷气:“臭道士,就知道嘴硬,害得人家伤口都笑得疼了!” 楚昀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只有两边的景色如风驰电掣一般在余光中不断飞速后移,耳边风声猎猎。 片刻后,只听苏妙秋轻轻唤了一声。 “喂,臭道士。” “干嘛?” “刚才……你都看到了吧?” “什么?” “就是……帮我疗伤的时候,都看到了吧?” “没看到。”楚昀很干脆的回了一句 “大不大?” 楚昀脚下一个踉跄,步伐都有些凌乱,这才低头看着苏秒秋,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想让问早点回去,就不要跟我捣乱。” 苏秒秋不以为意,娇笑一声:“还说没看到,不老实的臭道士……” 楚昀干脆不回答。 苏秒秋,似乎捉弄楚昀,很开心。 他见楚昀不说话,又喊了一声。 楚昀无奈地回道:“又怎么了。” “臭道士,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在打我的主意?” “没有。”楚昀否认道。 “你骗人!” “真的。”楚昀很认真地道,“至少你现在变成狐狸的模样来问我这局话,我是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苏秒秋再也忍不住娇笑出声。 “臭混蛋!” “承认吧,其实……你对人家动心了是不是?要不然干嘛对人家这么好?” 楚昀冷哼一声道:“谁给你的自信?” 苏秒秋娇笑一声,因为她紧贴在楚昀的怀中,分明是感觉到对方那一瞬间的僵硬。 “不管是与不是,反正你已经牵扯进来。” 说完,她顿了顿,才用楚昀快要听不见的声音道:“你放心吧,人家会补偿你的……” “你是不是伤的一点都不严重?要不然哪来那么多话!” “哎呀,人家无聊,你陪人家说说话又怎么了……” ………… 楚昀将苏秒秋带回午阳观,看着受伤虚弱的她,馨儿和玉莲自然是担心不已。 好在听楚昀说没有什么大事,只要安心静养就没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玉莲自然小心的照看着苏秒秋,楚昀则又买了许多药材,炼丹,疗伤。 这次,对于苏秒秋,他心中已经已有了决定。 既然真的动了念想,就不会再犹豫,就像是苏秒秋来时说得,自己难道真的没有别的企图?无论是馋身子也好,还是想要练双修之术也罢,至少楚昀绝不会再装什么正人君子。 这是对两人都是极为有益的事情,哪里还值得犹豫!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留下来吧 经过几日的修养,苏秒秋虽然尚未痊愈,但是整个人精气神已经大有好转。 玉莲平日里照看她,二人不时有说有笑,房间中经常传来两人的娇笑声,也不知在悄悄说些什么,每次玉莲从房间中出来时都面色微红,让楚昀好奇不已。 他甚至有时候很想偷听一下,不过想想未免太猥琐了些,还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毕竟……若是真想知道,只要问玉莲就好,玉莲对他可是不会有半点隐瞒 这日,楚昀如往常般推门进来,想帮苏妙秋查探一下伤势,就看到苏妙秋那身子斜倚在床头,而玉莲正红着脸坐在床前。 “怎么了,你们在说些什么?”楚昀淡笑道。 玉莲忙为他让开位置,但是没有回答,而是瞧瞧看了一眼苏妙秋。 苏秒秋眼中满是狡黠,冲楚昀笑道:“你猜。” “猜不到,不过凭我对你的了解,多半不会是什么好话。” 苏秒秋闻言瞪起狐媚眼来,啐了一口。 玉莲在旁垂首微笑。 楚昀帮苏秒秋查看了一番,感觉她原本狂躁的气息早已深沉如水,在体内很顺畅地运作,显然内伤已经几近痊愈,不由也松了口气,道:“看样子是好的差不多了,你又不是伤筋动骨,怎么老是躺在床上,该下来走动走动。” 苏秒秋狐媚眼笑着眯起,道:“躺着多舒服,还有人伺候,许你当大老爷,就不许人家享福啊?” “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些日子在你身上花费了不少,你看着什么时候把账结一下?” “臭道士,就知道钱钱钱!吝啬鬼!”苏妙秋举起玉手佯怒地拍了他一下,随后自己又笑了起来,道:“这几日里在这里格外舒服呢,人家可都不想离开了,至于银子的事嘛……等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再说。” 楚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道:“不想给也可以,那就把你自己留下来吧。” 苏秒秋闻言顿时一愣,连笑容都凝固在脸上。 玉莲在他面上看了看,又看了看苏秒秋,联想起这几日苏秒秋每日里和自己说话都是三句不离楚昀,哪里还不清楚。 她轻声道:“楚大哥,苏姐姐,你们聊……” 随后便知趣地离开,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房间中一时陷入沉默。 二人互相对视,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苏妙秋那一双狐媚眼中各种神色闪过,极是复杂,最后还是转化成一抹别有韵味的淡笑,歪着螓首,轻声道:“怎么,到底是忍不住要对人家下手了么?” 楚昀与她紧紧对视,丝毫不避让,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突然……”苏秒秋一时间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么?”楚昀道:“这些日子,我也在想此事,诚如你所说,我确实有些心动,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遮掩,何不与你坦荡直言,况且双休之事无论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么?” 苏秒秋面上一红,忍不住轻笑一声,皱了皱鼻头。 “你笑什么?” “人家笑你这个臭道士真的是一点都不知趣,明明是……是那种事情,偏偏面无表情的说出来,一点柔情没有,若是这般,可休想人家答应你!” 楚昀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是太过严肃了,尴尬一笑,但嘴上还是带着稍显强硬的语气道:“现在你人在我这,答不答应可由不得你。” 苏秒秋媚眼一瞪:“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对我用强么?” “如果你喜欢这个调调,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苏秒秋“噗嗤”笑出声,随后娇声骂道:“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的模样,果然是无耻之徒!” 薄目微嗔的娇媚模样,直让楚昀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苏秒秋笑道:“你现在不怕人家用什么邪术吸了你的阳气么?” “你会么?”楚昀盯着她的双眸反问道。 仿佛要透过那如水的眸子窥探到苏秒秋心底一般。 他心里清楚,如今二人关系早已发生了变化,正如他对苏秒秋再也不可能如当初那般冷漠以待,苏秒秋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是一种直觉,尤其是二人面对面时,楚昀保证,绝对错不了。 却见苏秒秋被他盯得面颊飞上一抹红晕,很快再次恢复往日妖媚的姿态,用手指在楚昀的胸前摩挲了片刻,带着调笑意味道:“那可不好说,得看你的本事了,万一你要是不中用的家伙……人家还不如吸干了你增加些道行来得更实在。” 说完,她自己咯咯娇笑起来。 楚昀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狐狸精果然是大胆,这般调情的话也只有那些取悦客人的风尘女子才敢说,寻常女子可做不到。 “怎么,你怕了?”苏秒秋眼中满是笑意,又悄悄贴近楚昀的耳边,轻声道:“不过人家已经向玉莲打听过了,听说……表现还不错嘛。” 楚昀差点一口喷了出来,惊讶地看向她,这骚狐狸精竟然还跟玉莲说这种事,他看着苏秒秋,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似乎有些道理。 苏妙秋看着他的表情,露出一抹媚笑,忽然坐起身,伸出玉臂拦住他的脖子,轻笑道:“我不管,反正你自己说了的,就要做到,以后要是敢背弃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那指尖在楚昀的喉前示意了一下,让楚昀不由心中发毛,他相信这狐狸精可能真的说到做到。 还没回过神,便觉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温润的触觉,稍纵即逝。 香风飘过,撩人心扉,倒是让楚昀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手还没伸出去,苏秒秋就突然离开,看向他眨了眨眼,满是戏谑的语气道:“人家还在养伤,你想做什么?” 楚昀叹了口气,这狐狸精故意捉弄自己,可自己想发火也发不出来,只得瞪了她一眼,道:“咱们走着瞧!” 正说着,忽然响起敲门声,门外传来玉莲的声音。 “楚大哥……” 楚昀开门,见玉莲站在外面,原本在前殿的馨儿不知何时进到后院。 他好奇地看向两人,道“怎么了?” 馨儿道:“哥哥,山下的那个黑大叔来找你,好像挺着急的。” 楚昀知道他说的是老三,自从住在山下后,为了报答楚昀,平日里楚昀若是要买东西,都是老三代为给跑腿,再帮他送上山。 楚昀不想麻烦他,但奈何劝不住,这一来二去,馨儿也面熟这个庄稼汉子,因为他皮肤被晒得黑红,所以馨儿喊他黑大叔。 楚昀听说老三找自己,还没当回事,但一听神色有些着急,才重视起来。 跟着馨儿到了前殿,只见老三果然一副着急模样,见到楚昀前来,忙道:“仙长,快救救我就家钰娘吧!” 楚昀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看他神色就知道除了什么特殊情况,当下二话不说叮嘱了玉莲两句就跟着他往山下行去。 边走边问道具体情况。 听了老三一说,才知道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个和尚,在山下见到二人讨口水喝,发现钰娘是妖精,当即就要动手。 老三向他们解释,反而被那和尚当做迷了心智,还要为他驱邪。 无奈之下,他只好报出午阳观的名号,然后让那和尚稍等,自己来找楚昀出面。 楚昀一听是何和尚,顿时感觉怪怪的。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比必然是外地的和尚,否则临安城还有谁不知道这里是午阳观的地盘。 他皱了皱眉道:“既然知道是和尚,何必招待他们,难道不怕被看穿么?” 老三尴尬一笑,道:“我二人多亏道长收留,在此地住着安稳,没有多想,虽说看到和尚也有些迟疑,但是受道长之恩,想为道长做些事情,以为他们来此地或许是歇脚问路,所以这才招呼,不想……竟然出现这般状况。” 楚昀点了点头,见他有些着急和后悔,安慰道:“不必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二人很快到了那草舍,果然看到两个和尚在,而且已经和钰娘动上手。 老三见状,怕钰娘吃亏,顿时心急如焚冲了过去,挡在她身前。 那两个和尚还要动手,被楚昀甩出一枚石子给打中了手臂,这才看向楚昀。 看到对方模样,楚昀心中一松,他还以为是云宝寺的显能和尚等人追到了此处,下山时还在想着怎么应付,看到来人面貌才知不是。 对方二人都生的较为白净,一个稍高些,一个矮一些。 矮个的和尚见楚昀对自己动手,不由怒目而视:“你是何人?为何要维护这妖物?” 楚昀无语,他还真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别人问自己是谁…… 扫了对方一眼,淡淡地道:“难道他没有告诉你,这里是午阳观的地界,我是观主灵运道人,几位小师傅为何来我午阳观动手?” “你就是此地的道长?”两个和尚对视了一眼,或许对楚昀这般年纪便是观主感到稍稍诧异,但并没有因此高看了楚昀。 “你这山下住着妖物,你可知晓?”其中一人质问道。 “知晓,是我让他们在此地落户的,怎么,不可以么?” 那稍矮的和尚顿时有些吃惊:“你知道?既然知道,还包庇妖物,是何居心?” “与二位有什么关系?二位若是无事,请离开我午阳观的地界。” “好个不知理的道士,你可知我们是谁?” “嗯?你们不是和尚么?”楚昀眨了眨眼道。 “……” 那高个和尚态度稍微好些,念了声佛号,道:“道长不知,我二人是从玉京菩提寺来。” “菩提寺?没听过。”楚昀淡淡地道。 “额……” 那两个年轻和尚顿时有些发傻,竟然还有人没听说过菩提寺的名号? 那和尚又解释道:“我菩提寺乃是当今佛门第一宗,我师祖……” “所以你们来我午阳观到底是所为何事?” “额……” “我们……” “若是无事,还请二位小师傅自便。” 那挨矮个的和尚见他根本不理睬自己的身份,顿时面上一红,质问道:“你身为一个道士,为何要袒护妖精,此举难道不怕有违本心么!” 楚昀哼了一声,妖精怎么了?像这种妖精,我山上还两个呢! 他道:“妖物怎么了?她虽是妖物,不曾害人,况且在我午阳观的地界住着,未曾扰到他人,难道也不行么?” “这……” 那高个和尚沉默片刻,冲楚昀道了声佛号,才犹豫道:“既然如此……那我二人是不该多管闲事,只是还想提醒道长,万不要被妖物所惑,葬送了自己的道行。” 楚昀道:“多谢二位提醒,小道自然会注意,天色不早,二位还是找个地方住下,早些歇息吧。” 那矮个和尚也不好再说什么,话题一转,又问道:“我们来此还有一事想请教,不知道长可曾见到我师叔?” 就听高个和尚冲他小声道:“这位道长连咱们菩提寺都未曾听说,只怕是不曾见过。” 楚昀本不想回答,但是心中一动,暗想着这菩提寺在玉京,两个和尚找师叔怎么找到临安城来了?难道是菩提寺的僧人也到了临安城? 这就有点奇怪,陆皇后回玉京,菩提寺不趁机多在这位皇后面前露露连,反而跑临安城来,是为了和何事? 仔细想了一下,应该跟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才是。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还是问道:“不知二位的师叔是何模样,为了何事?虽说我现在未曾见到,但说不定日后会遇到,到时候也好同他说一下二位在找他。” 那高个和尚却并不多言,道:“既然道长不曾见过,那就不劳烦道长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老三夫妇,才转身离去。 楚昀看着他们的背影,琢磨起来,这么神神秘秘不肯透露,对半是什么要事,看来自己还是要多加注意才对。 毕竟道观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妖精。 想到这,他不由苦笑一下,算上苏秒秋,已经有三位女子,这阴气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老三夫妇对他不住道谢,楚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这才转身回山上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洞虚观来人 回到山上,苏秒秋看到他回来,脸上还带着沉思之色,不禁好奇地询问起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是两个年轻和尚。”楚昀心不在焉地回道。 “和尚?”苏秒秋惊讶出声,顿时想到了云宝寺。 楚昀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不是云宝寺的和尚,是玉京菩提寺的。” “菩提寺?” 听到不是云宝寺,苏秒秋也松了口气,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起来:“菩提寺的人怎么会找到你这来,难道是有事?” “不知道,不过菩提寺的人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临安城,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想这么多也无益,既然没找上你,何必自寻烦恼。”苏秒秋劝道。 楚昀呵呵一笑:“倒也是,但愿与我无关吧。” 说完,就看玉莲,玉莲与他对望了一眼,面上一红,便要离开。 楚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怎么老是脸红什么。 随后便将目光投向苏秒秋,道:“你是不是又跟她说了什么?” 苏秒秋哼笑一声:“我能说什么……我无非就是把你先前的打算告诉了她罢了。” 楚昀顿时有些尴尬,却见玉莲低垂着眉眼,轻声道:“既然是楚大哥的决定……奴家自然是愿意的。” 楚昀眨了眨眼,心中感叹,难道这就要享齐人之福了么? 苏秒秋不禁掐了他一下,嗔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咳,没什么……”楚昀回过神,又叮嘱了她养伤,便离开房间。 又过了几日,苏秒秋的伤彻底修养好了。 而楚昀也将馨儿喊道后院,让她跟着苏秒秋修炼,至于道观的事,则由他自己进行打点。 傍晚时分,回到后院中,看着苏秒秋和馨儿二人站在一起,恍惚间,竟让楚昀觉得她们有几分母女的模样。 玉莲从厨房中走出,招呼众人用膳,馨儿高兴的娇呼一声,冲进了房中。 她之前并没有修炼过,所以这初次修炼的两日,顿时感觉有些不习惯。 苏秒秋虽然很是宠溺她,但在修炼一事上,却没有半点宽松,而是悉心教导,这倒让楚昀对她大为赞叹。 用过饭,馨儿摸着浑圆的小杜,坐在凳子上,半椅在苏秒秋怀中。 枕着那柔软的硕大,直看得楚昀咂嘴,小孩子的快乐,他想象不到啊。 目光移到苏秒秋脸上,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能看穿自己的想法,楚昀忙目不斜视,干咳一声,问道:“如今你现在实力恢复,老鬼那边……怎么办?” 苏秒秋顿时面上闪过一丝寒意,道:“此事必然不能算完,也不可能躲一辈子,以主上……以那人的手段,早晚会知晓我藏在这里。” 楚昀不禁眉头一皱,苏秒秋所想与他一般。 此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苏秒秋不想报仇,对方也不会放过她。 “那你想怎么办?” “那人手下除了我们凰山四妖,必然还有其余手下,我们只知他在朝中有一定身份,但并不知晓他的真面目,说不定你们道门中人也与他有来往……依我看,还是要想办法将老鬼他们解决了才好,否则对方人多势众,很是麻烦。” 楚昀点了点头:“不知其余二妖的实力如何?” “与那老鬼差不了太多。” “如此来说,你我二人连手,解决老鬼这等妖物,并不算难。”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道:“若是……” “若是什么?”苏秒秋见他忽然看向自己,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嘴角微杨,偏偏不点破,故意问道。 “若是能行双休之道,怕是更进一步,到时候便是三人联手,也可以不放在眼里。” 却听馨儿道:“哥哥,双休之道是什么?很厉害么?” “咳,厉害是厉害,但是跟你没关系,小孩子不要多问。” 馨儿撅了噘嘴,似乎嫌弃他总不把自己当成大姑娘,不满地娇哼一声。 苏秒秋吃吃地笑了笑,但是顾及到馨儿在此,便将想要打趣的话咽下,只是媚眼勾了楚昀一下,道:“就知道你没打什么好主意……” 楚昀没有解释,正了正脸色道:“他们也不知晓那人的身份么?” “应该也不知晓。” 楚昀沉默不语,敌在暗,自己在明,还真有些棘手。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在明,倒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毕竟有道门做后盾,算是一点安慰。 说到底,还是要看自己道行。 只有自己实力足够强,才不足为虑。 苏秒秋道:“不过也并非不是没有任何踪迹可寻,只是先前未曾注意罢了。” 楚昀点了点头。 不过还有一件头疼的事情,是云宝寺那边,但是好在后来自己救了那住持显德和尚一命,也算是恩怨相抵,即便后面真的起了什么争执,看在这件事上,他们应该也不会再说什么。 唯一可惜的是,那只金蟾,似乎真的只能对佛门有用,先前老和尚受伤,楚昀只是站在一旁,金蟾便有反应,这次苏秒秋受伤,二人都抱在一起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蛤蟆看来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长着一副妖精的模样,却不干妖精该干的事。 楚昀与她说了两句话,便回到房中,继续修炼。 夜晚,泡在桶中,仰着头,还在想着事情。 房中就他自己一人,自从苏秒秋来了之后,玉莲倒是有些个日子晚上没有跟他住在一起了。 用玉莲自己的话来说,是怕苏秒秋笑话,对此,楚昀嗤之以鼻,安慰她,要不了多久,苏秒秋就不会再笑话了。 正想着,房门推开。 楚昀道:“你怎么不去陪你苏……” 话说一半,忽然整个人又沉了下去,只露着脑袋,惊讶出声:“苏秒秋!你怎么进来了?” 苏秒秋噙着笑,娇声道:“玉莲说她不想伺候你,我看你可怜,只好代劳了。” 楚昀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道:“你糊弄谁呢?” 苏秒秋娇笑道:“既然知道,那你还问。” 说着,走到他身后,伸出手在他肩头捏了两下。 楚昀下意识地侧身回首,却瞥到苏秒秋那胸前的衣襟被顶的夸张的凸起。 最主要的是,薄薄的衣料,能让楚昀看出她里面是中空的。 竟然连抹胸也没有,是空的。 瞬间,楚昀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动了动嘴,片刻后道:“你……可要想好了后果……” 苏秒秋轻笑一声,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反正早晚都要给你,还不如早享受些。” 楚昀听着这极度魅惑的语气,也不再同往日般刻意压制,道:“你还敢用媚术……” “有何不敢。” “那就别怪我要你祝助我修行了!” 随着一声娇呼,楚昀将她拖了进来。 水花四溅,楚昀好好的为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番,洗了个干净。 随后墙上的影子合二为一,向着床上行去。 ………… 清晨,盘坐着的楚昀吐了口气,顿敢感整个人的头脑都空灵许多,昨日里阴阳交汇所淬炼的道力,远非此前降妖除魔所得功德充沛许多。 说起来也是运气好,苏秒秋服下了那灵芝仙童,道行远超先前,这一番双休,反倒无意中助长了楚昀。 楚昀原本是帮苏秒秋,到头来,自己也成为了受益者,是他没想到的,算是意外之喜。 还在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忽然一只洁白的手臂从背后探出一把将楚昀拉下,倒在床上。 苏妙秋睡眼惺忪,如云的黑发披散在旁,愈发衬托的那肩头白嫩。 一双狐媚眼半睁,带着慵懒之意,伸出手将楚昀抱住,随后咂了咂嘴,再次闭上眼。 楚昀苦笑不得,只得保持这个姿势。 看着近在眼前的娇媚容颜,恍惚中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浓密的睫毛弯起,楚昀甚至能清楚的看到每一根睫毛,心中不由感叹了一句,苏妙秋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都是那么惊艳。 不过随着玉人身上传来的温热感,楚昀渐渐心思又活动开来,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 只可惜,还没追踪到目标所在地,就只听“嘭”的一身,整个人摔下床去。 苏妙秋嗔道:“叫你不老实!” 似乎听到了房中的动静,门外忽然响起玉莲的声音:“怎么了楚大哥?” “没事没事。”楚昀忙回了一声,站起身,无奈地看着已经穿戴好衣物的苏妙秋。 苏妙秋扬起尖俏的下巴,娇哼了一声,这才推开门出去,那神态像极了青楼里舒爽了一夜离开的客人。 楚昀忽然升起一种自己被白嫖了的错觉。 他穿戴好衣物,走出房门,就看到玉莲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似乎没休息好一般。 楚昀关心道:“玉莲,你这是怎么了?” 玉莲摇了摇头:“没、没怎么?” “你昨天夜里没有睡觉么?” 玉莲瞧瞧看了苏妙秋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睡、睡了。” 昨天晚上苏妙秋的声音隔着墙都能传到她耳中,听得玉莲一颗心都跟着怦怦直跳,脑海中更是忍不住幻想着隔壁二人的场景,以至于一夜都没睡。 她又担心吵到馨儿,还不忘了起身去馨儿房间看上一眼,好在这丫头因为修炼的原因,很是乏累,睡得极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妙秋却显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听着楚昀询问,干脆一把将玉莲揽过来,然后把挥了挥手,把楚昀赶到了前殿,去开门招待香客,又推着玉莲让其去补了会觉。 她自己则是喊来馨儿,悉心指导她修炼。 ………… 半上午的时候,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走进了道观中。 他看到楚昀忙碌的身影,忙招呼了一声:“灵运!” 楚昀听到声音,抬头一看,不由一愣,来人竟然是自从上次一别再未有时间相见的洞虚观弟子灵风。 他不由迎了上去:“道兄,你怎么来临安城了?” 说话间,便察觉到对方的脸色似乎有些异样。 果然,只听灵风道:“灵运,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可是出了何事?”楚昀好奇道,随后看了看周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将他引到一间偏房中,请他入了座。 灵风叹了口气,道:“是云瑶师叔她……” “云瑶前辈,她怎么了?” 灵风看着眼前似乎比自己还急的楚昀,一时间反倒愣了一下,但没有多想,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楚昀离开后过了些日子,有个宝丰县的老汉到了洞虚观,说白凤山有吃人的妖怪,请他们去降服。 白凤山,就是庆元府北部,与临安府相距不算远。 起因是那老汉的儿子一早便出门去白凤山砍柴,可是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 老汉不知出了何事,就等不来,只好出去寻找了一番,可始终没有找到,无奈第二天又请了村里的十数人一同寻找,终于发现了生前所传的衣物和鞋子。 原本以为是被野兽吃掉了,但是周围半点血迹没有,也没听说过野兽吃人还把衣物保留完整的,所以一时间传闻是山里有吃人的妖怪。 就在这事还没过去,村里又有结伴同行的几人回来便哭哭啼啼地喊着妖怪吃人,只可惜问那人,又说不清道不明,分明是傻了。 所以就找到了洞虚观,洞虚观闻言,当即派了两名弟子,灵风当时正在闭关,观里便让两个师弟前去,可是这一去又是十数日未归。 此事顿时引起了洞虚观观主等人的注意,他们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云瑶便亲自前往。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云瑶这一去,竟然也没回来,只留下一个讯息,说是斩杀妖物之后,偶然发现有人练了阴术,让云山带弟子前来相助,她先去追踪。 而云山收到消息后,忙带人到了白凤山,也确实找到了云瑶留下来的线索,一路寻着线索前行,直到入了临安府南部的惠山,却突然失去了线索。 而云瑶在那之后,再没有传回任何讯息。 灵风想起临安府有楚昀在,想着楚昀或许熟悉一些,所以便和云山师叔说了一声,让他们等候,自己来午阳观找楚昀帮忙。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担忧 楚昀听了灵风将事情大概说了一番,脑海中不由闪过那个满脸和善笑意的温柔女子,心中早已担忧起来。 虽然二人只是短暂相处,但云瑶给他的印象却是未曾减弱半分。 只是灵风口中临安府南部的这个惠山,他还只是听说过,但是从未到山中去过,只是眼下既然找到自己,他就算不熟悉,也要跟着去,哪能坐视不管。 当即道:“道兄且稍等片刻,待我收拾一下,就随你前去。” “如此有劳灵运你了。” “道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云瑶前辈有难,我岂能置之不顾。” 楚昀说完便转身回后院,收拾了东西,才从房中出来,正要张开喊玉莲和苏秒秋,却见苏秒秋已经从另一间房中走了出来。 看着楚昀背着包袱,她咦了一声,扭着柳腰走到楚昀面前,好奇道:“你又要下山?” 楚昀点了点头。 “正要跟你说呢,此前我曾去过庆元府,与洞虚观的道人们有些来往,如今洞虚观的一位前辈失踪,需要我帮忙。” “洞虚观?怎么找到你这里来了?” “说是在惠山。” 苏秒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狐媚眼转了转,道:“既然是帮忙……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楚昀不由瞪着眼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要妖族的身份?” 虽然是这么说,但二人有了夫妻之实后,气息交融,楚昀的道力无形间已经为苏秒秋遮掩了极大部分。 而他自己也沾染了一些妖精的气息,只不过他作为道门中人,与洞虚观和白鹤观等人都相识,凡是认识他的人,就算能察觉到一点,也不会怀疑什么。 苏妙秋哼了一声:“怎么,现在嫌弃人家是妖精,在床上的时候你可……” 那含幽带怨的模样,让楚昀大呼受不了。 他无奈的刚要解释,却见苏妙秋忽的娇笑起来:“看你那傻样!人家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么?” “……” 这狐狸精一会一个神情,让楚昀也是完全琢磨不透。 苏秒秋眼睛眯起,在他面上打量:“你真的是去救人?” 那语气,倒像是怀疑丈夫出门鬼混的小媳妇。 楚昀哭笑不得,竟然没察觉到有什么病不妥,反而真的解释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能骗你不成,洞虚观的弟子就在偏殿等候,要不我为你引荐一下?” 苏秒秋微微惊讶,笑道:“你刚才不还说人家是妖精,现在又敢让我去见其他道士了?” “有何不敢,反正早晚说不定都会见到的,难道以后我还能让你躲一辈子么?” 苏秒秋闻言,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媚起来,眼中尽是遮不住的开心之色,似乎很满意楚昀的话。 她带着满足的语气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人家跟了你……” 说完,竟然伸出手臂直接挂在了楚昀脖子上,然后也不顾身处在院中,直接送上来了自己的香唇。 楚昀被她整的措手不及,老脸一红,干咳一声,忙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小心被别人看到。” “自己家怕什么?” “也对哦……” 说完,二人就看到躲在房门旁的玉莲。 楚昀不由傻笑了一下,刚还说没事,这就被抓到了。 苏妙秋却是丝毫不觉尴尬,冲她娇笑一声,道:“玉莲妹妹,快来。” 玉莲低垂着红红的小脸,走到二人身边,不敢回答。 楚昀见状,也怕她多想,便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手,轻声道:“刚才的事你都听到了?” 玉莲点了点头。 楚昀道:“这几日你们先等着,我去去就回。” 玉莲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才鼓起勇气,眼巴巴地看着楚昀,似乎在等着什么。 楚昀咳了一声,想了想,反正都是自己的人,有什么好怕的,便也在她那儒软的小嘴上啄了一口。 “那我走了。” “行啦行啦,快走吧。” “我这一去,不知道几日,道观里的事馨儿丫头未必忙得过来,可以让老三和钰娘二人也上山来帮忙。” “知道了。” 楚昀同灵风下山后,便急忙赶往惠山。 ………… 在惠山,楚昀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是先前有过一次相处的几个年轻弟子,领头的则是一个楚昀没见过的中年道人。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云山。 而上次一起对付尸奴的云峰则因为有事没有来。 见到楚昀,众人稍作介绍,随后楚昀问了一下几人目前的状况。 云山看楚昀如此年轻,当即忍不住蹙眉。 他原本以为灵风去午阳观去请人,必然是请个帮手,可这来了个比门下弟子还稍显年轻的小道士,让他差点以为灵风是找错了人。 不过他毕竟是洞虚观的云字辈师叔,楚昀是道门中人,他不会对楚昀有何偏见,只是觉得灵风花费了多半日的功夫去找楚昀,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 但是当他得知楚昀是清元道人的弟子时,脸上闪过一抹讶然,随后脸色就变得平和了许多。 楚昀向他行了一礼,开口问道:“云山前辈,云瑶前辈可曾留下什么线索?” 云山摇了摇头,淡淡的解释了两三句,几乎和灵风说得并无二样。 只听灵风道:“若是寻常妖物或者心术不正的妖道,云瑶师叔一人足矣,完全没有必要再传信让我等前来,既然刻意通知,显然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楚昀点了点头,当务之急,是找到云瑶。 可是几人到了此地,云瑶一路留下的线索便断了,洞虚观失去线索,顿时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灵运,惠山你可熟悉?”云山问道。 楚昀摇了摇头,道:“未曾来过,但是我印象中此地并没有出过什么大乱,此前外出我也一路上为村子里做法事,惠山附近也未曾听村民反应出过什么怪事。” 几人听得不由眉头紧皱。 云瑶不可能一路都留下线索后突然又忘记此事,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到了此地后,遭遇了某种不测,以至于没有机会留下路标。 “惠山附近可都寻找过了?” “找过了,一切安稳如常,没有任何妖气,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和打斗痕迹。” 灵风指着云瑶一路走过的方向道:“若是按照先前的轨迹来看,应该是往这个方向,但是前面我们去看了,并没有路,也没有任何留下的标识。” 然后就是山中有几道被人踩出的山道,但是云山不知道该往哪走。 楚昀闻言,心中也是觉得有些难以决断。 若是他对此地熟悉倒还好,可是这里距离临安城骑马也要小半日,自己也不曾来过,实在是不知该往哪去寻找。 他倒不怕洞虚观几人失望的眼神,他是有些担心云瑶的处境。 楚昀让众人等待片刻,然后自己往前行去,想看看这几条路后都是什么地方。 来回折腾了三次,并没有什么收获,就在楚昀走到一处陡峭的斜坡时,忽然发现了异样。 倒不是他看到了什么,而是他原本见此地地势稍高,想站在坡顶往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可才片刻,忽然没来由的产生一种心悸感。 这在他身上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正想开口喊众人过来,楚昀忽然感觉道怀中那种一直贴身放置的金蟾似乎再次发出一阵温热。 但是那赶感觉稍纵即逝,以至于他怀疑是不是心悸感使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悄悄伸手摸向金蟾,入手光润,但是根本没有那种能明显察觉的到的异常触感。 楚昀皱了皱眉。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如果说先前显德和尚重伤,这金蟾有反应,可以为他疗伤,也不是不能理解,亦或者说着金蟾乃佛门之宝,楚昀也都能接受,可此地空旷的很,周围荒无人烟,又没有和尚,怎么金蟾也有了反应。 正因为如此,楚昀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声,本着宁愿白辛苦一趟,也不能忽略这任何一点小动静的想法,他冲几人招了招手。 “怎么,有发现?”云山带着几名弟子敢来,连忙询问道。 楚昀见他们走到身边,问道:“你们刚才可曾来这里看过?” 灵风点了点头:“自然看过,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往下面也没有路,暂时未下去过。” 楚昀又看了眼下面,确实是无路可走,一般也只是在此地向周围打量。 “那……你们在此,可有什么异常感觉?” 几人闻言有些好奇,云山皱了皱眉:“异常感觉,什么意思?” 楚昀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听他又道:“灵运,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直说便是。” 楚昀犹豫了一下,道:“我总觉得……下面或许有什么异常情况,但又说不上来,而且……是否与云瑶前辈有关无关,那就不得而知了。” 几人往那几乎如断崖一般的陡坡下看去,面面相觑。 “你确定?”一名弟子道,“可是这里也看不到什么异常,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楚昀摇了摇头,还没说话,就听云山道::“无论是否是错觉,既然灵运这么说,也不妨去看上一眼,总好过错过。” 楚昀松了口气,到底是师叔,说话就是痛快。 说完,他叮嘱了几人,让众人在此地等着,他一人下去。 比毕竟地势危险,他有些不放心众人的身手。 楚昀则提出跟他同去。 云山本不想让他冒险,毕竟看他年纪,怕是身手也不比自己几个徒弟师侄强。 而且楚昀不是自己门下弟子,若是一不小心失手,受了伤,且不说掌门那里不好交代,就是他自己,也要内疚。 楚昀见状,知道他担心什么,便借口自己下去或许还有什么新的发现,这么一说,云山也只得同同意,但还是一再叮嘱他注意。 二人又不会腾云驾雾,所以只能依靠林中折来的藤蔓,沿着这陡峭近乎断崖的斜坡下落。 很好在并不算太高,片刻后到了下方。 如同山底裂谷一般,光线也昏暗起来,而且还带着一股腥臭味,时不时的从鼻前飘过,寻不到来源。 很快,楚昀就发现了一块被树枝挂住的布料。 拿给云山看,对比了一下云山身上所穿道袍,纹路与颜色都一样,正是外袍底边角的一处。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找对了地方。 随后云山取出符纸随手折了只鸟雀向空中一抛,招呼众人下来。 几人在裂谷中汇合,看了看两头,一片雾蒙蒙。 有两个弟子不禁捂住口鼻忍不住道:“好臭!” 楚昀看了看周围,又下意识地去摸了摸怀中的金蟾,然而并没有任何动静。 见云山看向自己,似乎想询问还有何发现,楚昀也只能摇了摇头。 云山指着发现布料的那个方向道:“咱们先去这边看看。” 楚昀本想说分开行动,各找一边,但是还是放弃了。 这种未知情况下,还是不要分头行动的好。 几人沿着那方向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觉臭味越来越浓重,而两边不时还有早已干枯的血迹,但是看时间,已经不短。 楚昀皱着眉,这种地方,只是看上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虽说看布料能猜到云瑶或许经过此地,但无法确定还在不在这里。 又或者是否遇到了什么意外。 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让人心急,楚昀暗暗为她担心,心中竟然无故升起一丝浮躁之意。 不过很快他就听到周围洞虚观弟子的呼吸比此前要稍显急促一些,马上意识到不对,看来不止他自己有变化。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便听到云山提醒众人的声音。 “这里有些古怪,小心。” 这一声,带着道力,听在众人耳中如闷雷一般,众人经他提醒,也察觉到自身异样,忙调理了气息。 众人不敢行进的太快,怕有何疏漏,边走边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围,又行了半个时辰,随着暮色降临,加上裂谷雾气,即便是以楚昀的目力,也快看不清三丈之外的景色了。 而这一路行来,也再没有找到与云瑶有关的消息。 楚昀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提醒一下临时休息,忽然看到远处雾气中,似乎有两个灯笼一般的光点,隐约闪过。 他忙停下脚步,看向其余几人,出了两名弟子没有发现,云山和灵风似乎都看到了,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第一百六十六章 邪灵 随着那红芒一闪而过,一股凶恶的妖气瞬间迸发出来。 四周不知何时掀起一阵阵的腥臭之风,催人作呕。 洞虚观的两名弟子不仅捂住口鼻,似乎难以忍受。 而楚昀和云山等人早已将个各自的法宝兵刃持在手中,时刻警惕着周围。 楚昀心中想着,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隐藏在雾中的必然是妖物,至于那对红芒,则极有可能是妖物的眼睛。 如此一想,众人心中均是一紧。 单是一双眼睛,就如此大,那这妖物的体型又该多大? 楚昀心中也是困惑,这里虽然偏僻,但周围数十里处也有数个村落,就算过往村民不多,但总有人会路过此地,而这惠山有如此凶恶之妖物,为何未曾传出去过消息? 还是说……见过的它的都死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此事的时候,楚昀不敢多想,收敛心神。 让众人诧异的是随着那阵阴风呼啸而过后,刚才还若隐若现的妖物突然就消失不见,仿佛未曾出现过。 但众人也不敢大意,绷紧了神经,时刻注意着周围。 缓步行了数丈的距离,楚昀几乎与云山同时出声。 “小心!” “小心脚下!” 开口时,二人已经身形向旁边掠去,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响,脚下的山石炸开,只见一道身影猛然窜出。 那身影迅猛如电,出来时一名弟子反应较慢,不幸被它击中,随后只见股鲜血喷出。 随着那身影立在众人眼前,楚昀才看清它的模样。 竟是一只巨蛇。 那蛇有水桶粗,单是立起的前半身,便有两人高。 通体玄黑,只在背上蔓延着一道鲜红的纹路,在这暮色沉沉的昏暗光线下,几乎与黑色鳞片融在一起,看不清楚。 而它巨口中,正咬着一名洞虚观弟子,鲜血顺着它的口齿不停滴落,那弟子露在巨蟒嘴外的手臂和头早已无力的垂下,哪还有生机。 场面一时很是血腥。 灵乾“!” 云山一脸惊怒的喊了一声,可那弟子自然没有半点反应,当下云山脸上现出愤怒之色,对其余人道:“动手!” 灵风等人也是一脸的悲愤,听到云山下令,纷纷出手。 一时间灵符宝剑带起一道道青光,向巨蟒身上招呼。 那巨蟒吞下洞虚观弟子,吐了吐猩红的信子,随后看准一人便低头咬来。 而被它攻击的正是楚昀。 楚昀不由暗骂了一句,这么多人偏偏进攻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块小鲜肉么? 不过他心中丝毫不慌,紧盯着袭来的巨蟒,手持木剑,看准时机,闪身避过,待那蛇头抬起时,猛地纵身跃至它头上。 而巨蟒瞬间被激怒,不住张开血盆大口,甩动头颅,似乎要将楚昀摔下来。 “灵运,快下来!” 楚昀向云山道:“前辈,麻烦将它困住!” 云山应了一声,当即掐诀,然后招呼了几名弟子。 只见随着众人手诀打出,很快一道道由道力凝成的金线自他们掌中飞出,绕在巨蟒身上。 云山沉声低喝:“收!” 众人齐齐发力,那一道道金线如绳索一般绷直,将巨蟒晃动的身形止住。 而楚昀在这蛇头之上,早已划破掌心,将血染在木剑之上,又取出三道灵符,呈三角之势贴在蛇头顶。 随后只见木剑上的咒文亮起,血仿佛被吸收一般,消失不见,而后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楚昀大喝一声,剑锋冲下,狠狠刺去。 只听“嘣”的一声,如楚昀所料,那剑锋触及到巨蟒头顶坚硬的鳞片时,被阻了一下。 不过紧接着三枚灵符发出三到红光,如火一般,随着青烟冒起,巨蟒吃痛,要极力挣扎。 云山早有预料,已经叮嘱几名弟子,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将那巨蟒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而三枚灵符很快将蛇头烧灼的一片血肉模糊,楚昀手中发力,剑锋直接没入。 楚昀这才松手,径直跃下。 而随着众人退去,那巨蟒在地上不住翻滚,极为痛苦。 折腾了片刻后,终于再也不动,断了气。 楚昀等人对视了一眼,这才敢靠近。 这巨蟒其实也不算是太难对付,只不过它猛的出现,又偷袭吞食了一名洞虚观的弟子,让众人猝不及防之下,先入为主的以为它道行不浅。 但是如今解决之后,回想起先前出手的经过,才算是渐渐明白过来。 不过楚昀心中还是有些侥幸,幸好自己先前没有提出分开行动,否则若是只有一半的弟子遇到这蛇妖,云山或者自己未必会有什么事,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灵风等人将蛇口张开,露出一口的锋利獠牙,泛着寒光,即便是死了,看着也让人胆寒。 只可惜蛇口内只有血迹,灵乾早已被吞下。 云山道:“不用看了,他已经死了。” 说完,面色黯淡,叹了口气道:“可惜我提醒的太晚,否则灵乾也不至于送了命。” 这巨蟒隐藏在突然出现,速度又快,便是能躲过已然是幸运,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救人,所以楚昀虽然心中也是觉得可惜,但他没办法。 “这蛇妖怎么处置?”楚昀将木剑从它头顶拔出后,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然后问道。 云山盯着蛇妖片刻,道:“将其焚尸灭迹,就地掩埋了吧。” 楚昀点了点头,忽然心中一动。 这蛇妖虽未化形,但不知是否炼出内丹来,若是有遗丹之类的东西,倒是可以给家里的丫头修炼用。 他绕着巨蟒庞大的躯体转了转,趁着众人各自忙碌的空当,剖开蛇腹,伸手果然摸到了一颗珠子。 此时,周围浓浓的雾气反倒成为了一道屏障,为他遮掩了几分,楚昀悄无声息的将那珠子收起来,随后同众人一同将这蛇妖烧成灰烬。 灵风看着火光,忽然抬头,面带担忧之色的看向云山问道:“师叔,云瑶师叔她会不会也遇到了这妖物……” 云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确定。 楚昀沉默不语,灵风问的,正是他想知道的。 不过仔细想了想,以这巨蟒的道行,想吞下云瑶,还是有些不太可能,所以他觉得就算是遇到了,云瑶多半也已经脱身离开。 处理了蛇妖,众人继续前行,云山看向楚昀的眼神也多了几番赞许,心中感慨着楚昀先前表现出来的身手和果断,明显不是自己这几个弟子和师侄所能比的。 不过灵乾的死,还是让他心中有些难以放下,原本以为自己领着诸多弟子,即便遇到危险也足以应对,可这偷袭的蛇妖确实太过突然。 一边走,他一边问道:“灵运,你此前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只妖物么?” 楚昀摇了摇头,心中也很奇怪。 似这等妖物,必然为祸不浅,可竟然从来没有人提起过,难道是不曾离开此地,只在山上,恰好被几人所遇? 想想,就把这个念头抛弃,那巨蟒身上散发的血腥气息和此地的阴煞之气早就表明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此地,之所以没听说过,或许是另有原因。 他跟着几人往前走去,心中还在为云瑶担忧。 行了半烛香,楚昀感觉天色更暗了,连走在身边的灵风等人似乎都已经要看不到了。 眼看着周围一片黑蒙蒙,没有听到云山的提醒,楚昀忍不住道:“云山前辈,这里有些古怪,咱们还是再走近些,以免迷了路。” 可等了片刻,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连刚刚还能听到的几人的脚步声似乎也在这一瞬间消失。 楚昀察觉到有些不对。 他停下脚步,又喊了一声。 依旧无人应答。 楚昀心中暗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竟然也会在这不知不觉中中招? 他站在原地,取出灵符,瞬间,那灵符化作一团火焰缓缓升腾,在他头顶将周围照亮。 除了一片浓重的雾霭,再看不到任何身影。 他沉声喊道:“云山前辈!” 周围只有自己的回音。 正楚昀眉头紧锁,忽然瞥到火光找不到的远处,隐约有个人影,似乎在向自己行来。 随着他接近,凝神看去,竟是灵风。 楚昀松了口气。 “灵运,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正找你呢!”灵风看到他道。 楚昀道:“夜色太重,估计是我走偏了。” 说着,跟灵风向前行去。 “其他师兄弟都还安好吧?”楚昀问道。 灵风点了点头。 才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来,楚昀还没开口,只见面前的灵风竟然身形一变,化作一团幽蓝如鬼魅一般的魂影,猛地转过头来,对着楚昀张口大嘴。 那口中满是獠牙。 楚昀眼神凌冽,似乎丝毫不意外。 早在二人一见面时,他就察觉到这灵风有些不对劲。 灵风乃道门子弟,所修道心,与楚昀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而对方一开口,那泄露出来的气息却根本不是道门所有,反而尽是阴邪之气。 楚昀之所以没有先下手,是想看看他要对自己做什么,或许对方能带自己到某处隐藏之地,又或者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云瑶的消息,可他没想到这邪灵这么快就露出本来面目。 楚昀不由冷哼一声。 看着扑来的邪灵,面色不变,手中木剑挽了个剑花,随后一挥,一道剑芒斩出,似乎连周围的雾气都被搅动。 而剑身之上仿佛燃起一道青色火焰,那将那邪灵逼退。 只见他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喊,瞬间周围的雾气中再次涌现出数团犹如鬼影一般的邪灵。 楚昀面色冰冷,也不惊慌,取出了降魔尺。 只见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浪从降魔尺上向四周扫荡,那几个邪灵顿时向后退了一圈。 而领头的那只似乎极为不满,发出刺耳的声音,顿时邪灵一窝蜂似的涌向楚昀。 降魔尺突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道道紫蓝色如电般的光团炸开。 那光芒穿透周围的雾霭,将楚昀笼罩,仿佛一层淡淡的光罩。 而一只邪灵已然冲到楚昀身前,楚昀手持降魔尺一指,瞬间雷光闪过,那邪灵化为灰烟,连渣都不剩。 这瞬间发生的事情,顿时让邪灵倍感惊惧,知晓眼前这个男子招惹不得,纷纷掉头离开。 楚昀岂能让他们轻易逃走,随即将降魔尺掷出,只见那木尺急射出去后,立在地上,随后周围雾气涌动,卷起一阵小风暴,其内隐隐有电光闪动。 而那邪灵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风暴的席卷,被卷入其中,很快,那几只邪灵也都如第一只一般,不复存在。 楚昀收起降魔尺,扫视了一眼周围,这才继续往前行去。 心中还在思索着,既然自己遇到了这些邪灵,只怕洞虚观的众人也会难逃此事,说不定正被困在别的地方。 楚昀有雷击木所炼制的降魔尺,天克这些阴煞之气所化的邪灵,自然不怕,但那几个洞虚观的弟子就未必了。 云山与灵风或许能对付的了,其他人,不太好说。 楚昀便走便四处巡视,以期望能找到云山等人,可他行了好一会,始终不见众人踪影,而且连所处的位置都已经无从得知。 原本他们身处于峡谷之中,两侧是陡峭的山壁,可现在,山壁早已不见,四周除了无尽的黑暗,再看不到半点多余的景色。 就在此时,怀中的金蟾似乎再次有所感应。 不过这次明显比上次要清晰的多,楚昀心中一动,知道周围一定隐藏着什么自己尚未发现的东西。 他脚步放缓,随后猛地怔住,全身一紧。 因为刚才踏出的那一步,前脚掌分明是空的! 他又取出一道火符,向前甩出,只见那火团照亮前方,随后下落,楚昀这才看清楚,眼前根本没有路,而是一处断崖。 自己正站在断崖边上。 若非是先前那金蟾发出一丝异样,让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只踏出去一步,只怕已经一脚踩空。 悬崖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不知有多深。 而楚昀念动口诀,让那火符迅速下落,却最后消失在黑暗中,依旧不曾见底。 这是哪里? 楚昀眉头紧锁,忽然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云山等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云瑶的下落 来时还与人同行,眼下竟然只剩自己,楚昀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并不知道云山等人是否会遇到如同自己一般的遭遇,若只是与自己走散,那倒不成问题,若是他们也都各自走散,迷失在夜色中,只怕要凶多吉少。 他接着火符又向下看去,山崖下漆黑一片,无尽深渊仿佛黑夜中张着嘴的猛兽要将他吞噬。 楚昀有些犹豫,自己是往回走,还是怎么办? 可是想了想先前的经过,就算是想离开,真的有往回走的路么?又或者在这驱散不尽的茫茫雾气中,根本就无路可走。 适才那金蟾传来的异样,让他知晓周围必然存在某种诡异的状况,是以早已提高了警惕。 站在崖边,凝神驻足了片刻,仔细听去,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动静,连虫鸣都没有半点,楚昀知道,在这里就算是等到天亮,也等不到云山等人,自己必须做出选择,否则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先前还只是寻找云瑶,眼下已经变成了寻找洞虚观的所有人,任务又增加了,而他多犹豫一会,说不定对方的处境就多几分危险。 可这悬崖峭壁如何能下去,若是没有方法,先不说下去了如何上来,就只说怎么下去,也是个问题。 正当楚昀有些犯愁时,只见周围的云雾突然间就淡了几分,而原本被围拢光亮不过丈远的火符此刻所照亮的区域顿时扩大了数倍。 虽是黑夜,但数丈之内,都看得一清二楚。 楚昀正打量周围,忽的一愣。 因为他看到不远处山崖边上似乎有个缺口。 走过去瞧了一眼,顿时讶然,这所谓的缺口,竟然是一个直通下方的石阶。 这就很是奇怪了,怎么会有人在此修筑石阶?看着山崖的陡峭程度,这种工程的难度可想而知,但细细看去,却发现所谓的石阶似乎不是人工开凿,而是天然形成,每一阶高低错落并不相同,只是勉强能落脚而已。 不过依旧看不清楚这石阶的尽头,他心中暗自猜测,这里莫不是一直通往最深处? 恍惚间,楚昀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犹如做了一场梦一般。 他闭上眼,努力甩了甩头,再睁开眼,场景未变,显然不是做梦。 犹豫了片刻,楚昀还是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那石阶依壁雕凿,陡峭的也是一比吊糟,窄处甚至只能落下一只脚,整个人必须要紧贴山壁。 这时候,因为黑夜影响而目不能视物的情况反而成为了一个好处,让人多了几分勇气,否则单是看上一眼脚下那无尽深渊,恐惧感只怕就要将人吞没。 楚昀毕竟是道士,不是仙人,从这里掉下去,也会摔死。 一直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遇到一个稍显宽阔的石台。 那石台沿着山壁大概有丈许宽,向两侧延伸,看不到尽头,不知有多长。 楚昀走在石台之上,四处打量,忽然感到怀中的金蟾再次出现异样。 与此同时,山壁上不知何时,竟然伸出一只只手臂,仿佛从石壁中生出来的一般。 而石壁上赫然出现一张张人脸,或恐惧,或愤怒,或幽怨,或狰狞,神色不一。 他们挥舞着如同枯骨一般的手臂,抓向楚昀。 楚昀面色一变,正要持木剑向这些手臂斩去,眼中青光大盛,忽的停手。 他收起木剑,一手掐诀,另一手在自己眉心虚划了一道,旋即再次睁开眼来,眼中青芒射出,山壁上那些还狰狞着咆哮着的人脸和手臂全都消失不见。 他吐了口气,果然是幻觉……看起来这里古怪的紧。 就在此时,只听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好个这小道士,倒有几分能耐……” 楚昀大惊,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惊讶的发现,似乎有个人影,正生生的从这石壁中走出。 这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楚昀大受震撼,上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还是一个姓孙的猴子。 不过那身影……确实有几分像猴子。 仔细看去,随着那人走出后,山壁中便吐出一股股的黑色烟雾伴随其左右,待他走近,楚昀渐渐看清楚来人面貌。 他的身形矮小枯瘦,比之猴子也高不到哪里去,手中立着一根锡杖,眉须竟有尺长,皆已花白,头顶光光,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袈裟,竟然是个老和尚。 老和尚那一对眼睛仿佛是硬生生的从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中挤出来的两道细小缝隙。 不过即便如此,楚昀也能感受到其中所投来的凌厉目光,只觉被他盯得极不舒服。 此人身上没有半点佛门弟子该有的庄严苏肃穆之感,反倒满身的阴邪之气,带给楚昀的气息却格外危险,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楚昀一手扣住一枚灵符,一手持剑,做好了应对之姿,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 老和尚咂了咂嘴,似在回想,又似在出神,良久才到:“这个问题,老和尚自己也忘了……” “忘了?” 楚昀皱了皱眉,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一般这种情况,遇到的有可能是绝世高人,然后夸赞自己根骨绝佳,还要倾囊相授,说不定还有漂亮的孙女要拜托自己照顾,最后自己学会了秘籍天下无敌,还能抱得美人归。 但眼前这老和尚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什么世外高人,更像是守株待兔的恶人。 他全身戒备,紧紧地盯着对方。 那老和尚向前走了两步,打量了他一眼,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 那干瘦的模样,楚昀都担心他用力过猛会把自己的头给摇掉。 “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楚昀挑了挑眉,心中暗道,难道这老和尚真的是看中了自己的资质,不会真有什么绝学要传授吧? 正想着,就听那老和尚又继续道:“若是能炼了你了小道士,想必老和尚我的御魂菩提丹必能大成!” “哈?” 楚昀一愣,旋即呸了一声,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老和尚果然不是什么好鸟,一言不合就想拿自己炼丹! 不过那个什么御魂菩提丹是什么,他还真不曾听说过。 楚昀全神戒备地盯着对方,问道:“看你也是个老和尚,佛道向来有些来往,无缘无故对我这道门弟子下手,是何道理?” “无缘无故?”老和尚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冷声道:“你们杀了我的宝贝,竟然还敢说是无缘无故?” 楚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根本不认识对方,何时杀了对方的宝贝? 想想来时的经过,忽然若有所悟。 “那蛇妖是你养的?”楚昀皱眉道。 他原来以为和尚与蛇是天生的对头,没想到,这和尚竟然也玩蛇。 “不错,你杀了老和尚我养来炼丹的蛇,就要代替它来炼丹。” “这么说,蛇妖袭击我们,也是你操控的了?” 老和尚发出一串阴森笑意,却没有回话。 “那其他人在哪里?是不是也被你所害?” 既然此人知道自己等人杀了那蛇妖,显然就知道所有人的存在,想必那所谓的雾气和邪灵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楚昀自然要问清楚。 不过看着刚才的情况,他猜测云山等人应该还没有见到这老和尚,估计是在后面。 而老和尚不给楚昀多想的时间,不再回答,忽然用手中锡杖敲了敲石台,忽然间周围阴风呼啸! 突如其来的阴风卷向楚昀,而楚昀立定,手中掐诀,使了个千斤坠,随后手诀打出,口中轻喝一声:“破!” 只见那股阴风风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平息下来。 而老和尚又敲击了一下,顿时石台上伸出数道鬼手,一把抓住楚昀的双腿。 正是那老和尚借助楚昀自己施展的千斤坠,趁机将其牢牢锁住,这般应对手法使用的格外流畅,让楚昀心中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不等楚昀有所反应,那老和尚身形如鬼魅般,已然到了他面前,他脚下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张开五指向楚昀头上抓来。 那矮小的身子借助锡杖一跃,已然跃至楚昀头顶,极为灵活。 楚昀心中一紧,随手甩出先前早已取出的一张灵符,灵符贴在老者手掌之事,突然炸开一道青光,将他击退。 老和尚身子落下,似乎没受任何影响,一点也不着急,面上仍旧如先前那般,似笑非笑,只有一对小眼已经漫上一层红芒,看起来格外诡异。 “看来老和尚没看出,这么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道行,论根骨,比上次那个年纪稍大的女娃娃还要好……”老和尚嘿嘿笑道,“上次让她跑了,这次可不会再让你跑了!” 女娃娃? 楚昀闻言,心思一动,会不会说的是云瑶? 他不漏声色,冷声问道:“什么女娃娃,难道也是我道门中人么?” 却听那老和尚讥笑一声:“你这小子还真能装,你们来此,不就是为了寻她么?” 楚昀暗骂了一句,没想到这老不死的竟然猜到了。 当下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那她如今在哪?” 他还在问,老和尚已经再次动手,只见他双掌合十,身后的黑气渐渐聚拢,凝聚成一尊佛像,只不过那黑色佛像没有半点佛意,有的只是阴寒与血腥。 随只听老和尚阴恻恻的笑了一声,道:“她已经死了!” 说着,手臂一指,背后的那黑气凝成的佛像竟然伸出一只手,抓向楚昀。 显然对方是有意留活口,否则也不会使用抓,而是一掌拍下。 楚昀听到他说女子已死,明显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但仅是瞬间就又想起来刚才这老和尚的话,对方先前分明说让对方跑了,眼下又说死了,怕是故意以此来扰乱自己心神! 想到这,楚昀早已冷静,看着那已经近在咫尺的巨大手掌,情急之下,想取出玉如意来应对。 不过就在这是,突然感觉怀中变得滚烫,随后一道金光遍布自己的身外! 那手掌抓在金光之上,随着金光如冰层般破碎,黑色手臂也消散如烟。 楚昀脚下紧紧抓着他的无数手臂也在此刻消失不见。 老和尚原本还挤出的笑意荡然无存,面色巨变,看向楚昀的双眼眼惊讶的睁大。 “这……这是……佛门圣物?” 楚昀手中拖着那只金蟾,金蟾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但周围所有雾气早已被摒除到数丈之外。 “你怎么会有此物!”老和尚看到他手中之物的时候,便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尖锐的质问。 楚昀根本不知道这金蟾是何宝物,但是看老和尚的神情和他说的话,大概猜出了一些,估计这金蟾真的是佛门的某件至宝。 当即咳了一声,道:“我不装了,我摊牌了,其实……我也是佛门中人。” 老和尚一愣,狐疑地看向他,旋即醒悟过来,知道对方在戏耍自己,面带怒意。 “找死!” 一声刺耳的叫声,老和尚指挥着那佛像向楚昀袭来,楚昀心中一慌,这金蟾所有的反应,都是源自其自身,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如今对方动手,该怎么对付? 想了想,觉得万一这金蟾没反应,那自己岂不是注定被捉,当下也不犹豫,就去取玉如意来。 还是自己道门法宝靠谱些。 就在此时,他手中的金蟾忽然活了,一下子跳到了面前,随后对着那老和尚吐出一口金色火焰来。 只是瞬间,黑气凝成的佛像便在这金色火焰中化为虚无。 楚昀抽了口气,这蛤蟆……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随着佛像消散,老和尚的面容也惨白的几分,但他仅是瞬间便恢复镇定,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金蟾,眼中还有贪婪之色。 片刻后,他看向楚昀,迟疑道:“这是佛门之物,你一个小道士怎么可能动用?” “这就不需要你知道了。”楚昀淡淡的道。 不过心中早已开始着急起来,在暗暗祈祷,希望这位蛤蟆兄能再喷一口火,把眼前这老和尚给烧死。 就算不喷火,喷个水也行啊!自己要求很低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用这么感谢 面前的老和尚双手拍出,顿时周身涌起一阵阵血气 楚昀面色凝重,将降魔尺握在手中,准备全力应对。 好在行囊里早已带上了一应法器,所以他自信就算这老和尚道行非浅,自己也不是不能应对。 然而就在此刻,面对着那老和尚迸发出来的阴煞之气,楚昀还未动手,那金蟾却先一步发出一声鸣叫,随后张开口。 那蜂拥而至的黑色气息竟然都被楚昀身前的金蟾给一口吞下,周围变得寂静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不止楚昀傻眼,老和尚也有些惊讶,看着那金蟾面色极其难看。 楚昀则是心中赞叹了一句,干得好啊!蛤蟆兄! 不等老和尚再有动作,金蟾忽然口中爆出一阵金色光辉,带着一股庄重肃穆之意,让人心中忽然生不起丝毫抵触之心。 楚昀能感觉的出来,这是佛门的金光,只是连他这个道门中人都受到一丝感染。 而对面老和尚眼中的狠厉之色也变得逐渐淡去。 似乎意识到不对,那老和尚口中叽叽咕咕不知在念些什么,干枯的脸皮之上,所剩无几的面部肌肉都在颤抖,面色也开始狰狞起来。 显然是想摆脱这金蟾的影响。 难道这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普渡金光么? 楚昀可不敢丝毫大意,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他毫不犹豫地催动木剑。 木剑如箭矢一般化作流光直刺老和尚胸膛。,老和尚一只手猛地抓住,顿时青光与黑气纠缠。 不过有那金光影响,老和尚也只是坚持了片刻,就力有不逮,楚昀的剑锋直插入老和尚的胸膛。 顿时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二老和尚体内的血已经呈暗红色,那血液沾染到木剑之上,竟然如同烈火一般,将木剑烧灼起来。 楚昀见势不妙,欲将木剑抽出,却被老和尚死死抓住,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一脚踢在那老和尚面上,借势倒退。 很快,老和尚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楚昀的木剑则彻底被毁。 他心中一阵可惜,这木剑伴随他十数年,虽然不算什么好宝贝,但就这般毁去,还是有些意外。 他小心的注视着老和尚,怕对方再发生什么变故。 没一会,老和尚再没有人形,竟然化成一滩腥臭的脓水。 金蟾身上的光晕渐渐黯淡下去,随后变成了原来的小小物件,楚昀一边感叹着这宝贝真是厉害,一边将它收入怀中。 看着四周再无异样,他才屏住气息走近了老和尚残存的袈裟前。 打量了一下,那衣物中似乎有什么,鼓起来一些,小心挑开,竟是一个类似钱袋的东西。 难不成里面装的是银子?楚昀心中疑惑,但想想就不太可能,这老和尚在此地,要银子有何用,炼丹么? 不过那钱袋太过腥臭,楚昀嫌弃的吐了两口,才打开扫了一眼。 只见是两枚丹药一般的东西,一个暗红,一个漆黑。 因为被臭味所掩盖,所以无法通过气味来分辨是不是什么丹药。 楚昀思索片刻,以这老和尚的道行,身上所带之物,必然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所以楚昀取出两枚丹药放好,又将腥臭的钱袋扔掉。 眼下也不是思考这问题的时候,还是等回去再说。 再次看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楚昀这才作罢。 这一番斗法,最让楚昀惊讶的还是那只金蟾,原本自己还想着根本催动不了,在自己手中相当于废物一件,可不仅能疗伤,还能应敌,实在出出乎楚昀的意料。 看来是错怪这蛤蟆了。 只是听老和尚说此物乃佛门圣物,看先前的阵势,还真像,可惜的是,这和尚没有说出金蟾的名称来。 楚昀决定有时间或许可以打听一下。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寻找洞虚观的人。 他又想起老和尚的话,细细思索,决觉得他口中所提到的那人应该就是云瑶,而且云瑶多半同他动过手,只不过又离开了。 想到这,楚昀不由向下张望一眼,才惊讶的发现,原本弥漫在周围无尽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去。 借着火符,他隐约能看到下方,似乎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般深不可测,约有数十丈高。 楚昀松了口气,这个高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底部,到时候自己找上一圈,如果没有云瑶的身影,再离开。 沿着天热石阶向下去,两炷香的功夫,楚昀就已经到了谷底。 这是一片狭窄的空间,虽然夜色浓厚,连一丝月光都无法照到这里,但没有的浓雾所遮,借助射出的火符,楚昀目力所及,隐约能看到尽头。 云瑶会在这里么? 楚昀有些担忧,心里没底,毕竟如果云瑶在此,那老和尚完全可以下来找她,何必守在石台之上? 他不相信老和尚会不知这底部的地势。 猜测归猜测,该找还是要找,楚昀不由喊了一声。 “云瑶前辈!你在不在!” 谷底传来一阵阵的回声,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楚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阵失落感。 尽管心底知道云瑶在此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他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 良久,正自叹气,忽然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像是有人在说话,只是说的是什么,他完全听不清。 难道又是幻觉? 应该不是。 楚昀站在那里,小心问道:“云瑶前辈,是你么?” “灵运?” 这次楚昀听的清楚,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是我!” 楚昀应了一声,“前辈你在哪?” “我在这里。” 声音从一处乱石中传来。 “我被困在在巨石后面的洞穴里了……” 楚昀走近,不由讶然,只见这里有数块巨石堆叠,仿佛是山壁上自然散落的山石,完全看不出来与周围有什么异不同。 所以他先前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他提醒道:“前辈你躲开些,我将它们移开。” “你小心。”云瑶的声音极为虚弱,因此更添了几分轻柔。 楚昀修道虽然气力不小,但终究不是力能扛山,这巨石各个都比人高,饶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才将几块巨石挪开。 随着乱石滚动,借助火符,总算看到这后面果然有一个深不足一丈,高四尺左右的洞穴。 而最深处,似乎有个身影。 “云瑶前辈?” 楚昀轻喊了一声。 那身影测坐着,往外探出一点,楚昀这才看清对方面容,虽然发丝凌乱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还挂着血迹,但不难辨认,正是云瑶。 “你受伤了?”楚昀问道。 “嗯。” 楚昀从行囊中取出一枚丸药递给她,又将水袋一并递了过去。 “前辈,那和尚已经被我斩杀,此地暂无危险,我为你守着,你先安心恢复一下。” 云瑶明显一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随后又想到什么,道:“他们是不是在上面还没下来?” 显然她已经猜到必然是洞虚观的人找到了楚昀一同前来,否则楚昀如何能知晓自己在这里? 想想那老和尚虽然难对方,但洞虚观几人联手,还是可以做到将其斩杀的。 只不过她有些不太明白,既然同门弟子已经来此,为什么是楚昀下来,其他人怎么没见。 楚昀自然明白她口中提到的“他们”是指洞虚观的人,但这事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便咳了一声,道:“前辈你先休息片刻,此事过会在说。” 云瑶点了点头,服下后,打坐吐纳。 过了半个时辰,随着她吐出一口气,楚昀也睁开眼来。 云瑶的脸色好了许多,看向楚昀的眼神中也是有些复杂。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被困死在此地,又或者被那老和尚找到抓去,也有可能被洞虚观的人救走。 只不过被救走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她自己留下的线索有限。 这种种可能中,唯独没有楚昀的事。 所以当她第一次听到楚昀的声音时,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楚昀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那般真切,他才醒悟过来,尝试着回应。 幸运的是,这些都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实的。 楚昀见她紧紧盯着自己,心中发毛,不由暗想道,自己给的药是恢复的没错呀,怎么这云瑶前辈吃完以后……这幅表情? 正要开口,忽见云瑶微微一笑,轻声道:“灵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灵风找到我,然后同云山前辈一起来到这里的。” 云瑶点了点头,和她想的几乎一般。 “怎么没见云山?” “额……” 楚昀叹了口气,将事情简单说了一番,一直到他将那和尚斩杀。 听得云瑶惊讶不已。 她没想到云山等人竟然都已经失去联系,最后还是楚昀一人找到的自己。 尤其是得知楚昀竟然独自对付了那老和尚,实在是出乎云瑶的意料。 那老和尚的道行,别人不知,她可是清楚,若非是为了躲避他,自己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处境。 “你……”云瑶动了动嘴,她有很多话要问,却不知先问哪一句。 楚昀以为她担心云山等人,安慰道:“云山前辈应该安然无恙,那雾气和幻觉对半也是老和尚的手段,我将他斩杀后,浓雾已经散去,想必云山前辈他们会找过来。” 云瑶怔怔地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楚昀看着她反应都有些慢半拍的模样,心中担心起来,坏了,这位云瑶前辈不会是脑子出现了问题吧? 想到这,他道:“前辈,你恢复的如何?若是没问题,咱们先离开此地,说不定云山前辈还在山上等着。” 云瑶嗯了一声,心中想着先离开在说,有什么话,等回去再问,自己眼下的状况也并非很好。 洞穴有些低矮,二人弯腰出来,楚昀刚起身,还没转过身看她,就感觉身后一个软软的身子便紧贴上来。 他顿时汗毛都竖起。 欸?什么情况,带球撞人是不是? 难道是要……报答自己么,未免也太急了点吧?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楚昀有些摸不着头脑,支吾道:“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耳边传来云瑶抽着冷气的声音:“嘶……我的伤……” 原来是云瑶已经许久未起身,虽然服下丸药,但这出来的一番动作让她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不小心就撞到了楚昀。 楚昀转身看她,借着火符能看到她大半个衣襟被血染透,看来伤得不轻,只不过先前在洞穴内,自己没有注意到。 云瑶忍着痛,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咱们先离开再说。” 楚昀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了悬崖上。 正如楚昀所想,此时雾气早已散去,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月光把周围照得亮晃晃,以二人的目力,虽不说视物如白昼,也差不了太多。 只可惜,楚昀扫视了一圈,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想象中的云山也不在此。 楚昀心中一沉,难道真的是中招了? “他们人呢?”见识过那和尚手段的云瑶也有些担心的四下张望。 “云山前辈?” “灵风道兄!” 楚昀运气道力,沉声喝了一声,可惜并无回应。 云瑶眉间多了几分忧虑,此时的她半依靠在楚昀身边,只能靠楚昀拿主意。 楚昀道:“或许没发现这里,去别处找寻了,毕竟有云山前辈前辈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你修养一番,我好去寻云山前辈。” 云瑶想了想,对这位师兄还是有些信心,想着楚昀都没事,他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闻言点了点头。 楚昀扶着她沿着原来的路,一直到了一处破落的山神庙,停下歇息。 这一路上,二人又留下了一些标识,如果云山看到,会知道他们的行踪。 到了山神庙中,二人才算是暂时安歇下来。 楚昀吐了口气,不止是云瑶有伤,他先前一路来先是斩蛇,又对付邪灵,大战和尚,也觉有些疲惫。 看出他脸上的气色,云瑶不好意思地道:“灵运,此番多亏了你,否则我不知道还有命在否。” 楚昀呵呵一笑,忽然问道:“如果在下遇到为难,前辈可会出手相助?” “那是自然。”云瑶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回答的却是不假思索。 “那不正是,咱们同道中人,一方有难,岂有坐视不理之理,前辈何须客气,况且若非是这一番际遇,我还真不知道我那金蟾竟有如此之效,也算是有些收获。” 而且他还从蛇妖身上得了一枚内丹,从老和尚身上得了两枚丹药一般的珠子,算是意外收获,根本就不亏。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赤童阴元术 二人坐在荒庙中,篝火将云瑶略显惨白的面色烤的微红,仿佛气色稍好了几分。 “灵运,你先前说的金蟾……又是怎么回事?”之前云瑶没来及细问,眼下暂时安慰,才有功夫提起此事。 楚昀将小巧的金蟾取出,递了过去。 云瑶好奇接过来,借着火光,仔细打量。 金色的蟾蜍雕像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尤为亮眼,表明上流光溢彩。 楚昀道:“说起这金蟾,倒是和云瑶前辈你也有关。” “与我有关?”云瑶不由一愣,诧异地看向他。 “前辈可还记得,咱们在那墓中取出的画卷和血灵芝么?” 云瑶点了点头,随后,楚昀将这事说了一遍,听的云瑶愈发惊讶起来,不可思议的张着那红润的小嘴,良久才道:“竟然还有这般奇异之事……” 随后她淡淡一笑:“幸亏当初将那血灵芝给你,否则怕是真的不知其中所藏之机密。” 楚昀点了点头,道:“只是这金蟾看似法宝,但我却动用不得,到我手上这么久,也就只有两次反应,还都与和尚有关。” 他将救助显德和尚和斩杀那老和尚的事又说了一遍。 “你一个临安城的小道士,怎么与济州府的显德和尚有来往?” “还不都是拜此物所赐,当初那画卷引得天现异象,整个临安城都轰动了,连朝廷都以为是天降祥瑞,要来祭祀……还不是因为后来天子驾崩,车队遭袭,我正好要去寻找雷击木,便遇到了此事。” 云瑶点了点头:“天子的车队遭袭时你在?此事我倒是略有耳闻……只是不清楚其中内情,当时我们洞虚观也要前去相助,只不过得了白鹤观的消息,说事情已经平息,才不了了之。” “当时显德和尚已经重伤,这金蟾不知为何,突然发生异变。” 云瑶柳眉微蹙,道:“所以你怀怀疑,此物是佛门之物?” “不是我怀疑,是那老和尚也亲口说了,这是什么佛门圣物,只不过他没说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圣物叫什么,有何用。” “金蟾……金蟾……”云瑶螓首微偏呢喃着,思索了片刻,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楚昀道:“这金蟾我动用不得,即便是对方那老和尚,也是它自己突然动手,话说有件事我不太能理解,若是佛门圣物,它应该帮那老和尚来对付我,可它怎么会对老和尚出手,老和尚毕竟是佛门中人,哪有对自己门内弟子动手的圣物?” 楚昀确实好奇,那要是按照这个道理来说,难不成道门圣物,还会把道士给灭了? 云瑶闻言禁不住淡笑,显然楚昀的说法也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想了想,她轻声道:“或许……与那老和尚自己修炼的术法有关,他虽是佛门弟子,但是已经沾染了邪气,想对你动手时,被金蟾察觉……” “所以是这金蟾感受到了佛门弟子的存在,却发现对方是被邪气所侵蚀而误入歧途的弟子,才肃清异己?” “或许吧……” 楚昀想不通,也只能这般解释,忽然问道:“那前辈你可知咱们道门是否有什么圣物?” 云瑶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要去问紫霄宫的道兄才知。” 楚昀呵呵一笑:“那看起来云瑶前辈你这个道士当的也不合格嘛……” 云瑶白了他一眼,只是因为她生的美艳,所以连这番举动都自带一种别样风情,娇声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皮痒,连前辈都敢打趣!” 语气却没有太多责备。 说完,她又关心问道:“对了,说正事,你这东西,可被他人知晓?尤其是佛门中人。” 楚昀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怎么了?。” 云瑶道:“如果真是佛门圣物,那只怕佛门必有办法感应到,届时若是找上你,怕是难免要向你讨要……” 楚昀嗯了一声,他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若是不被发现还好,若是被追到了,找自己索要,自己是给还是不给呢? “那依前辈来看,我是还还是不还呢?” 云瑶道:“此物在你身上,我可做不了主,只是它既然能对方那老和尚,说不定日后还有其他功用,多一法宝便多一个防身的保障,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云瑶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自然是要楚昀自己留着。 楚昀本来就没打算归还,凭本事拿到的宝贝,为什么要上交,他还以为云瑶会劝自己归还,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一向正直的云瑶前辈,竟然也是要自己留着防身,分明满是爱护之意。 随后又听云瑶道:“不过此事你莫要再告诉其他人,不要走漏了消息,毕竟人心隔肚皮……” “是,我知道,此事也只有云瑶前辈你一人知晓而已。” 云瑶点了点头。 二人一时间没再说话,只有火光跃动着。 云瑶抬起美目,目光在楚昀身上打量着,看的楚昀心中一阵发毛。 他最后忍不住问道:“前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我哪里不对劲?” 说着,他还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 云瑶嘴角带着一层淡淡的笑意,道:“灵运,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清元道兄有你这么个弟子,也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由衷而发而已。”云瑶随口回了一句。 随后目光移向门外,看着深沉夜色,面上再次浮现一抹担忧。 “也不知云山师兄他们在何处……” “若是他们再不找来,明日咱们再回头去寻找他们。”楚昀建议道。 云瑶嗯了一声,随后盘坐,闭上眼睛休息。 …………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亮,二人起身,篝火已经熄灭,只有仅存的一丝余热。 让二人不安的是,云山和洞虚观的其他弟子,没有一人找到荒庙中来。 对视了一眼,楚昀看出云瑶眼神中藏不住的担忧。 “前辈恢复的如何了?”楚昀问道。 经过一夜修养,再加上楚昀的伤药,云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当下道:“我已经没事了。” 只是身上还带着血污的道袍,让素来爱洁的她有些难以忍受,但是如今这般境遇,也顾不得了。 “既然如此,咱们往回走走,看看能否遇到云山前辈。”楚昀提议道。 他最担心的还是云山等人昨日夜色同自己一般遇到了邪灵。 虽说想着以他们的手段,多半不至于出事,但是事情总有有个万一。 云瑶点了点头,看向他,犹豫了一下又道:“灵运,此番真是麻烦你了。” “前辈怎么又客气上了,说不定日后我也有遇到危难的时候,到时候不还得要靠前辈等人了。” 云瑶轻轻呸了一口,道:“不许胡说,咱们道门中人与寻常百姓不同,危难祸事可不能轻易出口!” 那语气,带着几分关怀,几分宠溺,竟有几分向是对待她自己的弟子云秀一般。 好在楚昀知道云秀因为闭关,还不知道云瑶出此事,所以才没来。 否则若是在现场看到原云瑶这般对楚昀,怕是要吃醋不可。 二人向着来时的路行去。 如今天色大亮,已一切都已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让两人奇怪的是,即便是回到了先前那陡坡下,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就算是遇了害,也该有尸首才对。 可是什么都没有,反倒是之前焚烧后的那蛇妖还残存的一点残渣,倒是仍然在那里,证明昨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没有任何线索,两人都有些奇怪,楚昀再次回忆了昨晚的情况,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云瑶扫了一眼周围,不由叹了口气。 楚昀道:“既然此地没有几位道友的尸首,说不定他们安然无恙,只是回去了,又或者去别处寻找了……” 云瑶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 “那前辈可是准备回洞虚观?” “咱们再去附近的村子问问,若是这两日遇不到,我就要回观里。”云瑶目光看向远处,有些茫然的轻声道。 楚昀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又巡视了一圈,才彻底死心,往远处有村镇的地方行去。 这里较为偏僻,再加上云瑶的伤势未痊愈,所以行动不便,二人走走停停,到了下傍晚,才找到最近的村落。 楚昀向村里的百姓询问了一下,发现他们都没有见过云山一行人,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二人看着天色不早,便就在此地落了脚,寻了户人家,给了些钱财,住在了一个偏僻安静的院落里。 正好云瑶也想清洗一番,把这一身血污的衣物给换掉。 作为乐于助人的小道长,楚昀向来不绝觉辛劳,很想帮这位前辈清洗一下身子,可惜没有机会。 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云瑶走出来时,整个人又恢复原本的清洁靓丽,如出水芙蓉般,艳绝无双。 用过饭,楚昀二人各自回房,楚昀恰好听到隔壁院中主人家传来的孩童啼哭声。 他原本并没有在意,才要进门,忽然想起一事来,马上转身向云瑶那里走去。 因为这一声孩童的啼哭,让他突然想起之前遇到的孙原员外家孙小宝消失的事情。 这不是一件事,而是遇到了两三次,楚昀之前一直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有什么目的,正好遇到云瑶,便想着向她询问一下。 他心中想着这事,眉头紧锁,一时间倒是忘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午阳观,竟也忘记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顿时传来一声娇呼,正是云瑶发出。 楚昀下了一跳,看向她,衣物穿戴整齐,有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自己差点就又干了件尴尬事。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好奇,既然什么都没有,对方这突然喊出声是什么操作?难道是被自己吓到了? 只见云瑶薄目微嗔地看向门前,见是他,很快又压下去那丝羞恼,轻声道:“灵运,有什么事么?” 楚昀把先前的困惑说了出来,听得云瑶一脸凝重,良久,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微变。 “怎么了?” “你确定都是纯阴之体?” “这还真不太清楚,毕竟当时没有在意,但是孙家那个小宝的确是,这点我肯定。” 云瑶沉声道:“灵运,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一种邪术,与孩童有关……” 楚昀仔细想了想,微微摇头,当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云瑶指的是哪种邪术。 清元道人提过的邪术倒是不是,与孩童有关的,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对一两名孩童下手,是一些歪门邪道爱用的术法。 而这次对方的目标显然不是一名两名,所以这才让楚昀没有往深处去想。 云瑶道:“我倒是曾听一位过世的师叔提起过,似乎有一种名为赤童阴元之术的术法,便是借助童子的血肉为泥,去栽种一种名为鬼木的树,借此返老还童。” 随后云瑶解释了一番。 这赤童阴元之术,其实并不单是人要修炼,还要借助一种外物,这童男童女就与此有关。 而是一种需要十二岁以下的男女童,以纯阴之体为佳,以他们的血肉为养料,来滋养一种名为鬼木的树。 那鬼木三年之后会开花结果,只结一颗果实,食用后,可让练习此术之人年轻十岁。 只不过鬼木每日里都需要孩童献祭,一旦有一日忘记,便自行枯败,而若是不能以纯阴之体孩童的血肉来祭养,那就需要数倍数十倍的孩童来提炼精血。 楚昀听得不由咋舌。 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邪术,若是只以三年来算,便至少要千名纯阴之体的孩童。 如果寻不到,那可是要以十倍数十倍的数量来算。 要知道,整个临安城,所有孩童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个数。 “前辈你怀疑是有人在祭炼此术?” 云瑶面色凝重,微微点头。 “若是寻常孩童,或许未必于与此有关,但既然你提到纯阴之体,而且还不止一次,就让我不禁想到了此事。” 随后她感叹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楚昀沉默片刻:“只可惜我一直查不到其他线索,也不知背后究竟是何人所为。” 如果真如云瑶所言,那此事未免太过恶毒了些。 第一百七十章 线索 第二日,二人才刚离开那户人家,正准备前往下一个村落去打听云山等人的消息,忽然就见远处走来了几个身影。 二人顿时一愣。 只因迎面走来的几人,竟是他们二人正要寻找的云山等人。 而对面显然也看到了楚昀和云瑶,似乎还不太敢确定,待走进了看清楚,则是一脸惊喜,加快了脚步。 “师妹!” “师叔!” “师叔!” 已经赶到二人面前的云山看着两人,惊讶道:“师妹!灵运,你们都没事!” “云山师兄!”云瑶招呼了一声,“我和灵运也在找你们。” “灵运,你这是去了哪里,没找到你,可把我们急死了。”一旁的灵风长长的吐了口气道。 “云山前辈,我和云瑶前辈见不到你们,还以为你们遭了什么不测,正在找寻你们。”楚昀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不得不说这事情永远都是那么出人意料,原本还想着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未想到这才出门就遇见了,倒是省了大事。 “嗐,别提了!” 当下云山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番。 原来,当时随着雾气愈浓,几人反应过来时,也都和楚昀一般,在迷雾中发现自己被孤立的,寻不到身边同伴的身影。 和楚韵的遭遇一样,他们也遇到了邪灵,不过云山和灵风实力不弱,对付邪灵自然不成问题,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只有两名弟子,惊慌之下,不幸被邪灵所伤,好在被发现的及时,为云山所救。 因为自从陡坡下来之后,云山担心几人走失,便在其他几名门下弟子身上用了本门的术法牵引了气息,以防遭遇不测,没想到竟然还真的遇到了,也正是靠着此法,才在那暗无边际的雾气中找到了了受伤的两名弟子。 只可惜楚昀不是洞虚观的弟子,他们寻找不到,只能在夜色下四处呼喊搜寻,不知不觉,竟然在一处山壁之下看到了另一处出口。 而几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找到的这处山口,其方向恰恰好与楚韵相反。 他们几个人为了找楚昀,从那山口摸索出来,才发现到了另外一片地方,然后一时间不知所措。 奇怪的是,当时深夜之中看不见周围的情况,所以他们稀里糊涂的穿过了那个出口之后,待到天亮时再想回去,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几人走散的地方了。 无奈之下,只好顺着山道一直前行,好在行了小半日,遇到一个村子,向村子里面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竟然是从另一座山中走出。 云山带着众人一边打听云瑶和楚昀的下落,一边向先前的峡谷绕去,此刻就是在往回走的路上, 他眼下他们正是要再去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寻找储运,毕竟楚昀是午阳观的同道弟子,如果要是出了点意外,那云山就真的太过内疚。 “灵运,你是怎么找到师叔的?”灵风在一旁问到。 原本他们想的云瑶没有找到就算了,连一起帮忙的楚昀也走丢了,而且还是灵风自己喊来的,灵风当时心里可谓是自责不已,没想到眼下不仅楚昀回来了,还带回了自己的师叔云瑶,简直是意外之喜。 楚昀当下便把自己的经过简单解释了一遍,那对付老和尚的事情也是几句话待过,没有提金蟾的事,听得众人一阵唏嘘,云山更是感叹:“幸亏有灵运你,否则说不定我们就真的错过了。” 说完,云山打量了一眼云瑶,看出她有伤在身,关切道:“师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了灵运,我的伤也是服了他的丹药。” “那就好,此番多谢灵运,待回去之后,我会将此事禀明掌门师兄。”云山点了点头道,随后他又想起来之前的事,皱了皱眉,“对了,那日你说你去寻找一个使用邪术的人到底是谁?是刚才灵运所说的那个和尚吗?” 云瑶摇了摇头。 云瑶所追的那人是一个行骗的江湖术士,发现他时,他正在村里欲对一名村妇下手,被云瑶给教训了一顿。 哪知这术士没看出云瑶的身份,反而把主意打到了云瑶身上,结果正要施展妖术,一出手,那浓重的怨气就被云瑶发现。 随后两三下就将此人给制服,逼问了他,他才自己承认害了不少人,而且不止他一人,还有数名同伙,这也是为什么云瑶会传话回去,她自己分身无术,不可能一时间把这么多人都找到。 云瑶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这人便忽然从手中洒出一把粉末来,云瑶是见识过那些下三滥手段的,当下心生警惕,好在这点伎俩完全不够她看,轻松躲过,只是被那人跑了。 不过谁知道他逃跑之后就跑到了那陡坡之下,然后被那蛇妖吞了,云瑶当时见状知道其不太好对付,便想离开,但奈何已经被缠住,废了点心思总算将其避开,却不小心着了那老和尚的道。 而后面的事,几乎就同楚昀一般了,只不过她没有楚昀的运气好,有金蟾在,所以受了伤。 事情大概说了一番,得知云山带来的云乾不幸死在那谷中,云瑶也是万分自责,众人安慰了几句,才算是让她心情不在那么沉重。 看着眼下无事,楚昀问道:“不知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是要回洞虚观?” 云山看了一眼脸色还没有彻底恢复的云瑶,随后对楚昀道:“云瑶师妹伤势尚未痊愈,怕是要先回观中修养,我和灵风还要去继续追寻那几个江湖术士,不知楚昀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可要我帮忙?或者护送云瑶前辈回去?” 云瑶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 云山也道:“几个邪门歪道的术士而已,不足为虑,就不麻烦你了。” “嗯,若是如此,那在下就不多奉陪,还要回道观中处理事情,毕竟玩午阳观也没有多余的人手。”楚昀回道,“倒是两位前辈和诸位道兄,若是有时间,不妨来我午阳观做客。” “不用你说,下次也要去你那里”云瑶美目转了转,淡淡一笑,“不过此次怕是不太方便,等我回去之后,过些时日再去午阳观。” “好。” 楚昀点了点头,随后众人互相道了声别,楚昀才向往临安城的方向行去。 不过回去的路上,他倒没有太着急,而是心中还在想着先前和云瑶二人所说的关于赤童阴元之术的事情。 所以在回去的路途上,他还是沿路打听,想着若是再能遇到这种孩童失踪的事情,或许能查询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倒是的确遇到的一户农家,儿子被人买去,但是是他们自愿的,对来人也没有太多印象,并没有给楚昀提供太多线索。 楚昀自从下山之后,到回去,算上来回的路途,已经过去了有数日之久。 回到山上时一切都安然无恙,老三夫妇已经给馨儿那丫头当起了打工仔,见他归来,自然是一脸喜色。 楚昀回到后院,还没说话,就被人从后面给抱住。 不过根据那飘来的体香和巨大的柔软触感,不用猜也知道是苏妙秋。 简单了问了苏妙秋老鬼他们有没有来过,苏妙秋直言他多心了,老鬼二人怕是没那么快伤势就好,就算好了,想找到这里来,也有点困难。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比较清闲,楚昀在招待香客,馨儿跟着苏妙秋修炼,而到了晚上,则是楚昀最忙碌的时候。 自从二人有了关系之后,苏妙秋那狐媚劲算是彻底被激发出来,玉莲和她比,那都是小巫见大巫。 楚昀万分庆幸自己真的道行不浅,否则初见面时真的被她抓去,怕是要被吸成人干,废了道行。 每当夜深人静,苏妙秋也被折腾的浑身娇软,坚持不住倒头睡去后,楚昀都倚在床头,只觉头脑清明异常,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开始琢磨起世间万物起来。 好在有双修之术的存在。 当然,玉莲也会心疼的给楚昀买一些大补之物,只不过……基本上都进了馨儿丫头的肚子里去。,楚昀有没有补到不好说,但是这丫头似乎又圆润了些许,那脸蛋愈发粉嫩起来。 以至于苏妙秋平日里隔三差五就要捏上两下。 不过那个关于孩童的事情,一直像块石头一样压在楚昀的心中。 尽管不太希望真的有人利用此事去修炼什么邪术,但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云瑶所说的可能性也很大,自己必须要尽快想办法找到这些线索。 想了想,他准备过两日去府衙,问一下赵大元和王知府这些时日是否有地方上呈报来的关于儿童失踪的案件,说不定还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第三日夜里,楚昀才进苏妙秋的房门,就被苏妙秋给打了出来。 楚昀有些诧异地看向她,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是不是把某个人给忘了?”苏妙秋娇媚地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像玉莲所在的房间示意,楚昀当下便明白过来,苦笑了一下。 “知道了。” 他倒没有把玉莲忘记,只是因为下山前才与苏妙秋有了关系,然后离开了几日,一回来就被苏妙秋给缠住,二人打得火热,才没有腾出功夫来。 自从午阳观扩建之后,后院的房间充足,每人都有自己独自的房间,而玉莲又是那般性子,知道楚昀在苏妙秋那里,便连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在房中做着女红。 如今苏妙秋自己似乎也觉得这几日霸占的楚昀有些太多,想起玉莲,心中不禁有些过意不去,才表达出这番意思。 楚昀转身到了玉莲房前,心中好奇她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也没有敲门,轻轻推开房门。 却见玉莲正坐在水中下,绣着衣物,娴静万分。 听到房门被推开,他不由抬起头来看去,见是楚韵进来,眸中带起一丝讶然。 “楚大哥,你怎么来了?” 楚昀看着她带着一丝惊喜之色的眼神,心中没来由的生气一股愧疚感,自己这些日子虽然每日里也和玉莲馨儿说笑,但是晚上却没有来她这里,让她一人独守空房。 他咳了一声,道:“难道我就不能来么?” “啊?不、不是呢……”玉莲发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忙请他落了座,为他倒水。 “我还以为你去苏姐姐那里了……” 那话语中略带幽怨的语气,听得楚昀又是一阵感叹,这才只有两个人就已经这么两头跑了,要是再多一个,岂不是更顾不过来,看来以后是得想办法把两个人弄到一起才行…… “你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玉莲柔声道:“要不了多久,天气就转凉了,奴家看还有之前未用完的布料,想着为大家做几件衣物。” “你有心了。” “是奴家该做的呢……” 楚昀呵呵一笑,打趣道:“单论这点,你就比那狐狸精强多了,她整日就知道吃吃喝喝,跟馨儿两个人都快把咱们家吃穷了。” 玉莲捂嘴娇笑:“小心人家告诉苏姐姐,你在背后编排她!” “你敢!”楚昀佯怒道。 这种话他也经常当着苏妙秋的面同她笑闹时说,所以二人都只是玩笑罢了。 玉莲面上红红的,大起胆子半靠在他身边,道:“奴家可不敢呢……” 楚昀一把将玉莲拉入怀中,道:“这些日子真是让你一个人……” 话说到一般,停住了,总感觉要说的这话听起来简直太渣男了,便索性停了口。 玉莲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忽然冲着他柔柔一笑,道:“没有呢,玉莲感觉挺好的……楚大哥你不用想太多。” “恩?我不来找你,你还觉得挺好的?”楚昀古怪的看向她道。 “啊,不是不是,奴家可不是那个意思……奴家是说……” 她支吾了一句,不知道怎么解释,楚昀抱着她,呵呵一笑,玉莲这才知道,又是楚昀在逗她,不由娇哼了一声,倚靠在楚昀怀中。 “楚大哥真坏,就知道欺负奴家……” “这哪叫欺负,欺负的还在后面呢。” 说完,不顾玉莲羞涩,将她抱到了床上。 ………… 翌日一早,楚昀梳洗完,便到了府衙,准备问问有没有地方呈报上来的关于走失孩童的案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旨意 赵大元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楚昀了。 见楚昀前来,顿时露出一脸的惊喜。 “小道长怎么想起来找我来了。” 楚昀呵呵一笑,冲他作揖道:“赵捕头近来可好。” 赵大元抱拳还礼:“一切都还好,只是许久不见道长前来找我喝酒,实在是闷得慌,道长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楚昀点了点头:“不知知府大人可在?” “怎么,道长是来找知府大人的?” 楚昀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此事,但想了想,或许他能帮到自己,还是决定如实说来。 但他没有把云瑶的猜测说出,毕竟这种事有些太过诡异了,说出来反而不好。 赵大元听他说完,也是义愤填膺,口中忿忿不平的嘟囔了两句,随后带着楚昀进了后堂。 王知府正在查看册子,闻听楚昀前来,忙起身相迎。 “小道长,咱们可是许久未见。”王知府笑得 胡子都抖了几下。 “知府大人,好久不见。”楚昀冲他行了一礼。 回想起二人上次相见……还是在上次。 “你来的正好,我还准备过两日去趟你道观呢寻你。” 楚昀挑了挑眉,好奇道:“不知知府大人找在下可有何事?” “你前日里可是去了济州府?” “对呀。”楚昀点了点头,心中好奇,王知府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当初好像也没告诉他吧…… 王知府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眯眯的道:“是圣人娘娘告诉我的。” 楚昀分明愣了一下。 “哈?” 陆皇后? 王知府请他坐下,道:“其实有件事你不知晓,当今皇后,与我有故。” “哦?” “他父亲早年与我同为太学生,后来到了地方任官,又恰好分在同一处,相识已有十数年……当今皇后与已故的陆皇后姐妹二人,也算是我和内人看着长大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被选入了宫,如今更是万金之体。” 楚昀眨了眨眼,没想到这王知府竟然和陆皇后认识。 只听王知府继续道:“前两日,皇后还特意下旨,说如今太子年幼,而她在朝中并无亲信,所以想召我回朝。” 楚昀好奇,这种事情其实与他无关,而且皇后的旨意想必也不能为外人知晓,为何王知府主动同自己说起? 不过既然是回朝中做官,那自然算是升迁,是一件喜事,楚昀还是忍不住道:“那小道可要提前恭喜王大人了。” 王知府摆了摆手,呵呵一笑,道:“道长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此事吧?因为这圣旨中,除了我之外,也提到了你。” “提到我?” “没错,皇后可是对道长颇有赞赏,并且告诉我,若是有时间,带她前往午阳观一视。” 楚昀咳了一声,虽然觉得有些无所谓,但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道:“倒是劳烦圣人娘娘挂心了。” “而且……还向我询问了道长平日里在临安城的一些事情。” “这……是何意?” 王知府捋了捋胡须,道:“那自然是另有用意。” 楚昀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知府大人……” “放心,道长在我临安城也是有口皆碑的人物,这点我还是知晓的,况且济州府还有救驾之功,想必圣上少不了嘉奖。” 实际上,王知府根据圣旨上的语句,再加上得知楚昀护驾有功的事情,早就看出这位皇后的意思,已经上了奏折,向陆皇后大肆夸赞了楚昀一番。 一听奖赏,楚昀顿时就来了精神,自己先前都快把这事给忘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赏赐。 金银珠宝,田亩豪宅,妻妾美人,想想,还是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王知府道:“瞧我,只顾说我的事,倒是忘了问你来府衙可是有事?” 楚昀点了点头,然后道:“在下想查看一下最近的卷宗。” “卷宗?你看这些做什么?” 楚昀把事情说了一下,王知府听得眉头紧皱,良久,点了点头,道:“多亏你有此心,这倒的确是个大事,此前我倒没怎么听说过,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非同一般。” “知府大人可是同意了?” “这有何不同意的。” 说完,他喊来一名小吏,着人将最近几个月的卷宗都搬了过来。 看着堆满整个桌案的籍册,楚昀不由头大,好在上面按照名目已经进行分类,否则不知道要翻看到何时。 再加上王知府让两名小吏帮忙,倒是没过多久,就将几个报案的挑拣了出来。 可惜的是,这里面几乎与小宝一般,有的是不知不觉中被人掳走的,有的是走丢的,但是对于那些楚昀曾经见到的神秘青衣人,并没有提及多少。 而报案人则是临安城周边的几个村子,楚昀皱眉沉思,不知道是否要去登门询问。 如果自己这边查不到什么线索,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云瑶那边,说不定她能从这邪术本身上得到一些启发,以确定追查的目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几个女人一台戏 坐在桌案前沉思片刻,楚昀决定还是走上一趟。 卷宗上有个离临安城最近的西石村,这户姓柴人家里被掳走的是一个年约七岁的男童。 之所以选择这户柴姓人家,除了距离最近,还是因为这柴姓人家倒也是个有些家底的人,并不的孩子的确是被掳走的,而且卷宗上还写下他们一家与那青衣人一开始有所争执。 既然有争执,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而且看时间,也才过去一月,必然记忆犹新。 楚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王知府,王知府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什么事,忙招来了一名小吏询问了两句,这才对楚昀道:“你说的这个案子,我倒还有些印象。” “哦?还请知府大人细说。” 王知府回想了下,道:“据这柴家的管家说,似乎听到他们用罗州话来交流了两句,所以猜测是罗州人士,我当时便差人前往罗州,将此事告知罗州知府,让他协助调查了。” “罗州话?” 王知府解释道:“我已经问过,这是一种秦安府下东南一带的一种方言,接近苗疆地区的蛮语,那管家便是罗州人士,柴家人早年在秦安府做商贩时花钱雇下他,后来跟着东奔西走,回到西石村也没有离开。” 楚昀微微点头,大概明白过来,估计罗州方言只在秦安府东南一带才有人说,而秦安府他知道,在西南地区,距离此地可不算近,只怕除了当地人,根本无从知晓还有这种话。 所以那些青衣人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用这种只有自己能听得懂的方言来交流。 而且王知府刚才提到的苗疆两个字,也恰好提醒了他。 传闻苗疆地区最好蛊毒,楚昀并没有去过,但是想想那里有很大一片地区都仍处于未开化的状态,而秦安府接近此地,受其影响,真有人修炼此邪术,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都不过是楚昀的猜测罢了,到底如何,还要见过那管家再说。 王知府让赵大元陪着楚昀前往西石村,不过到了西石村之后,结果却让二人有些失望。 虽然有人在家,但不过是一个年迈的老夫妇,还有一个三旬的妇人,是柴家家主的双亲和夫人。 楚昀问了柴家家主,却被告知已经带着管家和一个仆人离开了临安府,去了秦安府。 原来自从管家告诉柴家家主是罗州口音后,柴家家主便把这消息一同报告给了官府,原本还想等着官府的消息,但是耐不住两个老人想念孙子,夫人也整日里哭哭啼啼,只好动身亲自前往秦安府去打听。 如今已经走了半个月。 而当初那青衣人前来时,柴夫人一个妇人家不好抛头露脸,所以就没见到,柴老丈年岁不小,也记不太清楚,所以谁也说不上来当时发生的事情。 管家也不在,楚昀几乎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问明了柴家男童的生辰八字,果然也是个纯阴生人。 有些可惜的回到府衙,楚昀只好先将此事记下,等云瑶到来之后,再告诉她,说不定还要前往秦安府一行,或许能寻到一些线索。 楚昀准备回去时,却被赵大元拉住。 赵大元见他似乎有些惆怅,便开口自己坐东,请他好好喝上一回。。 楚昀拗不过他,再加上有些日子没见,便应了下来,反正已经跟苏秒秋她们说过了,中午未必回去,不用等自己。 吃过饭,楚昀与赵大元一道往回走,到了府衙门前才道别。 楚昀看着热闹的云雀大街,和来回的车马,忽然想起来,自从钱塘县回来之后,原本和沈楠嘉说好的再见面,似乎自己一回来就忙各种事情,把这事给耽搁了。 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沈家一趟? 想了想,楚昀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等过两天再说吧。 想到沈楠嘉,楚昀不由又想起钱塘县的冯家,也不知道那位被自己从镜中救出来的冯铃儿姑娘如今修养的如何,自己还没去问过,或许该找个时间和沈楠嘉见上一面。 倒不是他不想,主要是最近才外出回来,苏妙秋那个狐狸精几乎把他缠的死死地,更何况还有个玉莲。 而且还要把苏妙秋的事情告诉她,不知道这位沈家的小娘子会有何反应。 想想,楚昀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可恶,可是又有谁能经受得住苏妙秋这种狐狸精的考验呢……总不能给自己也来个割以永治吧。 楚昀一边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一边还在想着日后若是去了沈家,该如何开口。 万一沈楠嘉因为此事又对自己心灰意冷了怎么办?又或者让他做选择,他不想做选择,他想全都要。 不过到了山下时,他就看到了一辆马车,似乎有些眼熟。 走进了,绕到前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面的车夫,楚昀不由讶然出声。 “李老丈?” 不是别人,正是沈家的车夫。 上次去钱塘县,便是这位车夫与管家一同赶车,而且先前沈楠嘉来过午阳观,也是这位车夫,所以楚昀早已记住他。 “咦,道长你不在山上么?”那车夫见到楚昀从城中方向走出,分明也有些惊讶。 “额……” 楚昀张了张嘴,还没问,就听车夫道:“我家小娘子已经上山好一会了。” “???” 果然! 楚昀心中咯噔一声。 沈楠嘉在山上? 这大中午正值吃饭的光景她怎么来午阳观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就算见到玉莲,想必以沈楠嘉和玉莲的性子,两人应该相处也会融洽的很。 更何况自己曾经也跟她说过玉莲的事情,沈楠嘉也大方的表示接受。 可是……眼下苏秒秋可是在道观里。 苏妙秋那是什么性子的人,即便是楚昀和她已经亲近到不能再亲近了,依旧经常被这个时刻都不断变化脸色的狐狸精给耍的晕头转向,他可不敢确定这狐狸精见到沈楠嘉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和沈楠嘉的事…… 这么一想,楚昀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而且听这马夫的话,似乎沈楠嘉已经上去好一会了。 那车夫还要说话,却发现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正直中午饭点,所以午阳观暂时没有香客。 楚昀进了后院,只见后院静悄悄的,显得有些诡异,楚昀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场景并没有出现。 不过正房的门被关着,隐约能听到有女子说话声,楚昀推开门,顿时只觉满室生香。 一股浓重的女儿家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 而这香味分明是击中味道混杂在一起,不是同一人身上的。 正中的八仙桌,正莺莺燕燕围坐着几名女子。 门被推开的瞬间,几名女子不由一同转头看来。 一时间,那一张张或妩媚或纯真或娇俏或温婉的面容映入楚昀眸中。 不过无论哪一张面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色,以至于让楚昀生出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谁。 “楚大哥,你回来了。” 最先招呼的,自然是玉莲,她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才站起身来,但是很快又瞥了一眼周围几女,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又怔在那里。 毕竟她一向称苏秒秋为姐姐,不好在她面前表现的太过,而另一个沈家姑娘她也知道身份的,更是不敢怠慢,好像这些人里面,只有她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个。 就算要招呼,也不该她是第一个。 楚昀可没有她那么多小女儿家的心思,只是冲她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不过面对着众女投来的目光,楚昀还是心中还是有些发毛,尤其是婵儿看向他的眼神,幽怨中带着一丝闷闷不乐,显然是因为苏妙秋的存在,让这个姑娘又升起了一丝酸意。 楚昀故意没话找话道:“那个,你们……吃饭了没。” 苏秒秋眯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了会,随后嫣然一笑,没有对沈楠嘉道:“沈家妹子,你看奴家说什么来着,他这不是回来了么。” 虽然是看向沈楠嘉,但楚昀总能感觉到那双眸子里似乎有意无意地斜向自己,而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是这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沈楠嘉面上看不出表情,对着苏秒秋淡然一笑,微微点头。 楚昀忙向沈楠嘉解释道:“我……今日去了趟府衙,有事,又被赵捕头拉住,才回来了晚些,不知道你来,若是知道,我就不回……额不出去了。” 楚昀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随后他又向沈楠嘉道:“对了,忘了跟你介绍,这位就是玉莲,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这位……” “不用介绍了,刚才奴家和沈家妹妹已经认识过了。”苏妙秋笑眯眯的打断他的话道,“沈家妹妹国色天香,连奴家都忍不住动心呢……看来我家楚郎果然是有阳光。” 那话音里带的柔媚之意能腻死人,楚昀听着她这语气,只打寒战,心中好奇苏妙秋这又是发什么病了…… 她说着,还往楚昀身边凑了凑,半倚着楚昀,而只有楚昀自己才能感受到,一只手已经伸到腰间,狠狠地恰了一把。 可惜他却只能露出一副呵呵的傻笑,知道苏妙秋必然也是起了醋意了。 他不知道自己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又从两人如今的脸色上看不出来什么。 总感觉这两人虽然一个个笑颜如花,但好像看起来都不怎么真实,尤其是苏妙秋,冲她下手的力度来看,可不像表面上那么高兴。 反倒是沈楠嘉,淡淡的笑意,一如往常,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好奇的是,这两人对玉莲的存在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怎么偏偏对彼此有些较真呢…… “我与苏姐姐也是一见如故呢。”沈楠嘉淡笑着道。 只有馨儿丫头,一会看看苏妙秋,一会看看沈楠嘉,小脑袋上满是问号。 随后她又对楚昀道:“我这次来,是想代替表妹道谢的,表妹她如今气色已经转好了不少,姨娘特意差人来通知,说等表妹养好了身子,还要亲自前来感谢。” “玲儿姑娘已经好了?我今日还在挂念此事,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楚昀露出一抹欣慰,“感谢就不必了,毕竟是一家人……嘶……咳咳。” 苏妙秋的手又狠狠给了楚昀一下。 沈楠嘉见楚昀说话时吸了口气,目光悄悄从苏妙秋身上划过,她虽然看不见,但是隐约能感觉到一定和这位苏姑娘有关。 而苏妙秋却是依旧带着一抹笑意,没有露出一丝异样来。 “该带的话已经带到,那我也不多留了,娘亲还在家等我回去。”沈楠嘉起身道别。 “这就要走么?”楚昀一呆。 沈楠嘉回眸看他,不经意间却表露出万般风情,点了点头:“待下次表妹来了,再来拜谢。” “哎呀,沈家妹妹这就要走了么……奴家还有些舍不得呢。” 楚昀看着她笑眯眯的神情,心中忍不住吐槽,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开心? “那……我送送你吧。” 众人送沈楠嘉二人到道观前,沈楠嘉微微一礼算作道别,楚昀刚想开口说送她下山,却被苏妙秋抢先道:“那奴家可就不送了,妹妹常来呀。” 说着,还用手臂死死地揽着楚昀的手臂,以至于胸前被挤得严重变了形。 楚昀哭笑不得,低声道:“你个狐狸精,要干嘛?” 苏妙秋哼了一声,完全不放手。 离开时,楚昀看着婵儿那眼神仿佛要吃了自己一般,带着委屈和埋怨,心中不由一阵苦笑,这下不知道沈楠嘉又该想些什么了。 ………… 下山的路上,婵儿小脸气鼓鼓,似乎一直未消下去,她看着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沈楠嘉,娇声道:“哎呀,小娘子,你怎么只顾着走路,一句话都不说,可急死人家了!” 沈楠嘉云淡风轻地扫了她一样,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 婵儿也怔住,沈楠嘉的话反而把她问住。 歪了歪脑袋,婵儿娇哼一声:“反正小娘子这般态度就是不正常哩。” 说着,她忍不住叽叽喳喳道:“那个姓苏的小娘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那眉眼,完全就是狐狸精托生的!小娘子你没看到她那副神气,完全是女主人的模样……简直……” 沈楠嘉忽然道:“难道她不是么?” 婵儿又愣了一下。 “她……” 婵儿跺了跺脚,挽住沈楠嘉的手臂,道:“可是,如果她做主,那小娘子你呢?你怎么办哩?” 沈楠嘉行姿优雅的向山下行去,垂着眉眼,没有说话。 婵儿哼了一声:“都怪那个小道长,一点都不老实,上次还说玉莲小娘子,这才多久,竟然又多了一个不知来头的女子,简直太过分了!” 沈楠嘉看向她,忽然笑了笑,道:“怎么我看你比我还生气……” “哪有……人家是替小娘子抱不平哩!” 沈楠嘉眨了眨眼,沉思道:“不过……婵儿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可不是哩!”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婵儿有些犯起难来,她瞧了瞧沈楠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娘子打算怎么办?” 沈楠嘉叹了口气,道:“既然他是这般人,那不如……以后再不相见罢了。” “啊?” 婵儿惊讶出声,忙又捂住自己的嘴巴。 “小娘子,这……这是不是有点……”婵儿听了她的打算,顿时变得犹豫起来,似乎先前的闷气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沈楠嘉看着她,安静地等着她开口,良久,才听她支支吾吾的道:“小娘子,人家觉得……道长固然可恶,可是给他点教训便好,也不用一直不见吧……” 她微垂着头,脸颊红红的,没有看到沈楠嘉面上的那一抹笑意。 沈楠嘉没有说什么,二人就要下到山下,忽然听到后面一声轻喊。 “小娘子!” 扭头看去,正是楚昀。 楚昀走到二人身边,微微一礼,脸上带着些许尴尬。 “我来送送二位。” 沈楠嘉瞄了一眼他身后,见只有他自己,眼神有些复杂,随后轻声道:“不劳道长,我二人自会下山。” 她语气带着一丝疏远,楚昀听得心中一沉但嘴上还是继续道:“今日多有怠慢,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沈楠嘉瞥了他一眼:“你说的过意不去,是因为露馅了么?” 楚昀苦笑,道:“如果你这么想,那便算是吧。” “道长居然承认了呢……” 楚昀郑重了些:“这件事……确实有些突然,我也没有向你提及,无可辩解。” “所以……你心中有了决定是么?” 沈楠嘉到底是千金小姐,怎么能一点脾气没有,这件事多少还是让她稍稍有些心闷。 只是看着楚昀,忽然又生不起气来,只能望着他沉默不语。 一旁的婵儿娇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臭道长”。 但还是盯着楚昀,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只见楚昀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沈楠嘉淡淡的问道:“那你想……” “我全都要!” 沈楠嘉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带起一抹笑意,忙用袖口遮住。 她娇媚地白了楚昀一眼,竟然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 良久,才传来她那娇软的声音。 “人家过几日还会再来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速之客 看着沈楠嘉离去的背影,楚昀心中不由一松。 对方临走时的那语气,分明是并没有太过介意苏妙秋存在的事,好像先前的那般表现都只不过是故意的想为难自己。 这么一想,楚昀又有些奇怪,那之前在自己面前,她与苏秒秋的那种气氛是…… 楚昀愣了片刻,若有所悟。 以苏秒秋的性子,忽然见到沈楠嘉出现,自然是要有意压她一头,而沈楠嘉又岂是任由她欺负的,虽然性子温和,但并不代表她会毫不计较,所以她自己也有对付苏秒秋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淡然处之,如此一来,反而会显得她更有一种大妇的心态,还能让苏秒秋生出一种无力感。 想想,也只有沈楠嘉这种性子的人,才会用这种化被动为主动的办法,如果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怕是早已吵了起来。 这愈发让楚昀觉得,沈楠嘉的脾气实在是不错,这种性格,大概才有魅力。 眼看着这场危机度过,楚昀心中轻松许多,沿着山道慢慢回去,一抬头,又看到正在门前矗立着的那个曼妙的身影。 苏秒秋正双手环抱,一双狐媚眼俯视着他。 因为站的比较高,楚昀抬头看她时,只觉那对山峦更加高耸起来。 不过眼下他可是没心情欣赏这勾人的身姿,移开目光,装作随意地从苏秒秋面前走过,咳了一声道:“那个……你怎么不回后院,在这等着我么?” 苏秒秋斜视着他的身影,冷哼一声:“你给我站住!” 楚昀露出一副十分和善的小脸,眨了眨眼,略带“不解”道:“夫人叫住我,可有和何事?” 听他称呼自己夫人,苏秒秋顿时娇躯一震,眸子中的眼神都融化了几分,可还不等楚昀心中升起一丝喜意,紧接着她又恢复刚才那般的冷漠神色,讥讽道:“夫人?人家可不是你夫人,你夫人已经走了!” 一张口,酸意四散。 “哟,这是怎么了?这么酸?” 苏秒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楚昀伸手揽住她肩膀,咳了一声:“好啦好啦,沈家小娘子的事……怪我没告诉你,我还以为玉莲已经跟你说过了……” 苏秒秋恨恨地掐了他一把,才哼了一声道:“狡辩!” “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苏妙秋依旧酸酸的道:“既然这么喜欢她,去找她好了,以后晚上不许进我的房!” 楚昀笑嘻嘻地道:“那正好,我去陪玉莲。” 苏秒秋瞪了他一眼:“玉莲你也不许碰,她晚上跟我一起睡。” “为什么?你这么说,有考虑过玉莲的感受么?凭什么替玉莲做主?”楚昀抗议道。 “要你管!” 楚昀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又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道:“也行,就让玉莲跟你一起吧。” 他反应过来,这是好事啊,如果两个人不一起,自己怎么好大被同眠。 苏秒秋见他改口,眼中泛起一丝狐疑之色,在他面上盯着了片刻,很快就明白楚昀的意图,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嗔道:“你又想什么鬼主意呢?” “我什么都没想啊。”楚昀一脸无辜,很是委屈,“你这话说的,真奇怪。” 苏秒秋冷哼一声:“总之今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甩手楚昀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楚昀站在那里哭笑不得,看来是被看穿了。 不行,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混进房中呢。 正想着,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扯动,扭头看去,竟然是馨儿。 只见馨儿望着他道:“哥哥,是苏姐姐不让你跟她睡在一起了吗?” 楚昀点了点头,又觉得当着她的面不好说这种事,忙又咳了一声:“小孩子不要乱说,没有的事。” 馨儿撅了噘嘴,似乎不满楚昀又把她当做小孩子。 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冲楚昀勾了勾手指,好像有话要说。 “怎么了?”楚昀不解道。 “哥哥,没事,苏姐姐不要你,馨儿要你,要不晚上去馨儿那里睡,馨儿把床分你一半,还能给你暖床……” 楚昀闻言眼睛瞪得老大,忙板起脸来,一脸严肃地道:“简直胡闹,又说什么胡话呢。” 馨儿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 就听楚昀嘀咕道:“真是的,一点常识没有,这秋天还没到,暖什么床!要暖也是……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昀可对小姑娘不感兴趣,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馨儿看着楚昀不停的叨咕着什么,刚才还委屈巴巴,忽然又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楚昀一瞪眼:“臭丫头,笑什么笑,上次我带回来的那个内丹,你苏姐姐有没有让你服下?” 馨儿点了点头。 “那就好,难怪进来看你气息似乎有所增进,看来此物还是效果奇佳。” 他在馨儿脑袋上又摸了两下,道:“行了,快去玩去吧。” 馨儿乖巧的扭着小腰跑向房中,楚昀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老父亲般欣慰的笑。 ………… 是夜,不知是不是听了苏秒秋的话,玉莲看向楚昀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羞意,又有些小心。 她怕真的听了苏秒秋的话,会让楚昀不高兴。 不过看着楚昀一如既往的同自己说笑,很快就放下心来。 沐浴时,两个姐妹也在一起,丝毫不给楚昀一点机会。 夜深时,苏秒秋又指点了馨儿一番,才拉着玉莲的手,进了自己房间。 临进门时,还给了楚昀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楚昀一看,这是有戏啊! 夜半时分,一个人影悄悄摸进了房中,很快,就传来玉莲的娇呼声,隐约还有苏秒秋的娇骂声,然后那个人影就被赶了出来。 站在房门前,楚昀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才知道是苏秒秋故意戏耍自己。 心中恶狠狠的想着,下次非得好好惩治一下这狐狸精不可。 就在他长吁短叹时,审身后又想起馨儿的声音。 “哥哥,你怎么跑到苏姐姐门前来了,是梦游了吗?” 说着,她还伸手在楚昀面前晃了晃。 “……” “哥哥是不是被赶出来了?” “没有的事,我是来监督你的知道么,看你有没有好好修炼!” 馨儿嘻嘻一笑,拉着他,坐在院中的青石上。 因为在午阳观里每日好吃好喝,馨儿的脸颊肉嘟嘟的,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越发粉嫩,晶莹如玉般。 看得楚昀也忍不住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别说,手感简直太棒了。 初秋的夜晚,夜风清凉,馨儿挽着他的手臂,倚靠在他肩头,小脸上满是笑意,没一会,竟然就沉沉睡去。 ………… 第二夜,情况就有了转变。 不知是因为觉得惩罚的够了,还是心中有些不忍,这次当楚昀再摸进房中之后,苏秒秋没有再把他赶出来。 只是楚昀想点灯的时候,被二女拦住。 楚昀也不好强求,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 即以他的目力,这点黑暗算不上什么,况且,见缝插针也是他的强项。 ………… 过了两日安静日子,楚昀没有忘记之前一直在想着帮玉莲炼制驻颜丹的事情。 而且如今和沈楠嘉也确定了关系,这一下子又多了两份,所以原本需要一份的药材,如今都要多搞一些。 楚昀过去不曾对这种东西上心过,想想苏秒秋或许见多识广知道也不一定,就把此事说给她听。 让楚昀惊讶的是,苏秒秋还真的知道一种配方。 原来那位主上曾经给她下过命令,就是寻找一种灵颜丹所需的药材,而送给谁的那人并没有告诉苏秒秋,只是把药材配方告诉给了她,让她按照命令去做就好。 苏秒秋自己是妖族,自然用不到这种东西,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现在这般机敏,没有想过日后会与培养自己的人作对,所以即便知道,也没有在意。 眼下听楚昀说起,也就想起来这事。 其中有三味药材较为寻常,只有余下的两种,比较难搞,可谓是千金难求。 倒不是没有,只不过往往都在那些皇亲国戚手中,他们对此物也有所求,自然不会售卖。就只能靠自己搜寻了。 不过苏秒秋说这事不太难,她既然之前能搞定,眼下也不是问题。 楚昀顿感轻松,不过还没开口夸她,就听她提出了一些条件。 楚昀这边也没有闲着,又将来道观里求做法事的几户人家统计了一下,然后接下来的两三日便在临安城附近的村镇上忙活。 因为算着日子,想估计云瑶和沈楠嘉二人没准哪日就来了,所以不敢远走。 这日,楚昀才从外面回来,上山时,恰好遇到一个中年男子。 这男子模样一般,皮肤微黑,眉毛短粗,鼻梁略塌陷,单是外貌,放在人堆里也丝毫不起眼,可楚昀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似有一丝道门独有的气韵,却又与云山云瑶等其他道人决然不同,更为阴寒。 短短一瞬间,便让楚昀想到了一个人。 就是被苏秒秋解决了的那个太阴宗的中年道人。 而且连场景也一毛一样。 楚昀还记得,当时他见那人时,也是对方正从山上下来,与眼下何其相似。 只不过这次楚昀多了个心眼,在发现他的那一刻,有意避着他。 对方似乎在沉思些什么,很快就被楚昀眼神惊扰,环顾四周,倒是没有发现楚昀的身影。 看着那人走远,楚昀心中一沉,不由有些疑惑。 那气息绝对不是来上香的香客,也没有妖气,所以楚昀心中猜测,会不会是与那中年道人的死有什么关系。 楚昀心中不禁好奇起来。 因为关于之前太阴宗那中年道人的死,苏秒秋已经和楚昀都说过了,而且她还特意将其尸身毁去,所以应该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才是,如果是太阴宗的人,为什么会到自己午阳观来? 太阴宗与其他几个道门从来都没有来往,因为所修道心不同,甚至还经常发生一些争执,所以对方绝对不可能是来拜访自己的。 将这些疑问压下,楚昀再看去时,才发现那男子竟然还不止他一人,而是跟另外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走在了一起。 楚昀脸色又凝重了几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那就更要小心了。 他脚下加快了步伐,匆匆回到道观。 好在,一切都安然无恙。 老三和钰娘依旧如往常般在道观里帮忙,馨儿穿着玉莲为她做的衣裙,如蝴蝶斑般的身影来回在大殿内外穿梭着,小脸上粉扑扑的,格外可爱。 看着他们无事,楚昀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进了后院,他急忙喊苏秒秋。 随后看到苏秒秋从房中出来。 “玉莲呢?” “在屋内刺绣呢。”苏妙秋向玉莲所在的房间示意了一下。 楚昀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怎么了?”苏妙秋问道 “刚才,你可曾注意到有个奇怪的人上山……” 楚昀话还没说完,苏秒秋就接口道:“你是说那个道士?” “你知道他是道士?”楚昀皱了皱眉。 “我正要与你说此事,我不仅知道他是道士,我还能感觉的出来,他和上次被我杀的那个臭道士是一伙的。” 听苏秒秋这么肯定,楚昀这才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他问道:“他来此地所为何事,你可与他见面?” 苏秒秋摇了摇头,道:“这我哪知道,他就在殿前驻足了片刻,然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就走了,我先前怕他生事,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楚昀闻言,不由皱眉道:“那可真是奇怪,此人好端端来我午阳观,难不成就为了发呆?” 想了想,他觉得不可能,思索道:“我们道门与太阴宗一向没有什么牵扯,太阴宗人行事诡谲,此番前来,必有所图。” 苏妙秋美目一凝,道:“难不成是因为知道了我将那道士杀了?” “极有可能。” 苏秒秋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若是他敢有什么动作,就连他一起解决了!” 说完,见楚昀还在沉沉思,她伸手碰了碰楚昀道:“喂,我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他们不止一人,你不要莽撞。”楚昀提醒道。 “哦?这么说,另一个人你也看到了?” 楚昀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报仇 楚昀有些不解,对方是怎么寻到这里的? 他问向苏妙秋道:“你杀了那道人之后,可是留下了什么痕迹?” 苏妙秋想了想,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会那么傻么?” 楚昀沉默不语,苏妙秋可不是那么粗心的人,可对方到底是怎么知晓的? 想不通,楚昀干脆甩了甩头,不去多想,只是道:“无论怎么样,对方必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先按兵不动,看他们意欲何为。” 苏妙秋点了点头,赞同他的想法。 ………… 第二日,楚昀没有下山,而是选择守在观里,他想看看,那道人还会不会来。 直觉告诉他,对方似乎并不是来踩点的,而是来寻找自己的。 下午时,忙碌的楚昀果然又见到了那个身影。 不过这次倒不在同昨日一般,只有那个微黑的道人一人,而是两人都来了。 一入观中,目光在道观中稍稍打量,便看到了众人中颇为醒悟的楚昀。 二人对视了个正着。 随后前面那道人眼中便爆出一道精光来 楚昀不动声色的走上前,看着他们。 “二位道友,来此所谓何事?” “我有话要问你家观主,叫你家观主出来一见。” 开口那人皮肤微黑,面容清瘦,正是下山的道人。 楚昀呵呵一笑:“看来二位必定是远行的客,对我午阳观不甚了解,小道便是此地观主,不知二位有何赐教?” 听闻他就是午阳观观主,不止是面前之人面露惊讶,连对方身边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道人也不禁多打量了一眼。 那为首道人似乎有些怀疑楚昀的话,但当他感受到楚昀的目光时,忽然有所醒悟。 “昨日那人是你?” 他想起下山时察觉到的那个目光。 楚昀点了点头。 “不错。” “我太阴宗门下一位师弟身死,道友……只怕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楚昀闻言心中暗惊,这两人果然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太阴宗道人而来。 “恕我有些糊涂,不知二位说的是何意思?你们的师弟身死,与我有何关系?” 为首那道人冷笑一声:“道友这般遮掩,可实在是有些露怯,为人不齿,我太阴宗弟子若是身死,就算被毁尸灭迹,也自有术法追踪,如今我们已经确定,凶手就在你这午阳观,不是你,那就是别人,还望道友赶紧将凶手交出,我等自不会为难。” 楚昀心中一沉。 他原本还以为是苏秒秋留下了什么线索,此刻才明白,原来是这太阴宗有独特的术法,竟然连杀害门下弟子凶手的行踪都能查到。 既然对方有术法,那看来是蒙混不过去了,楚昀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人是我杀的。” 虽然是苏秒秋杀的,但以二人的关系,和他杀得也没什么区别。 两人似乎并不意外,对视了一眼,为首那人点了点头:“承认就好。” 让楚昀意外的是,两人先前还一副咄咄逼人态势,听他承认,反而不在那般强硬,而是道:“道友虽然杀了我师弟,但我们也不是非要报仇不可,只要你讲那玉骨丹交出来,此事就此揭过,道友以为如何?” “玉骨丹?那是什么?” 这下楚昀是真的好好奇了。 听名字,似乎是一种丹药,可是苏秒秋从来没告诉过自己还有这种东西。 难道是她故意隐瞒,又或者是被她服用了,把这事忘了? 而且只要把丹药交出来,这事就算了,太阴宗的师兄弟情谊……可真是让人感动。 见楚昀一脸困惑,道人似乎有些不耐烦:“道友难道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么?” 楚昀道:“不不不,听是听明白了,只不过你们怕是找错了,玉骨丹我并没有见过。” 那二人再次对视一眼,不由冷笑一声。 “既然道友不承认,那就不要怪我们不给脸面了。” “你们难道就不怀疑是那个什么师弟给服用或者藏起来了?” “休要多言!”那人环顾了四周,冷冷地道:“明日午时,咱们城外范阳坡见,若是道友不将玉骨丹带来,就休怪我们让你这道观血流成河……” 说完,转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楚昀看着他们这很酷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这……算是在跟自己约架么? 不过环视了一下周围,也大概明白对方的顾虑。 这里有不少香客,而且是在道观里,他们若是贸然动手,算是在道门的地界上犯事,往大了说,便是挑衅其他道门势力。 太阴宗虽然与一向不对付,但若是把整个道门其他宗门得罪,也要吃不消。 而把自己约到荒郊野外,那若是自己出了事,可就没人追查的了了,也就避免了其他麻烦。 而且他们还不怕楚昀不应下。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楚昀又不可能舍弃道观,虽然那句血流成河只是恐吓的话,但以太阴宗的手段,有的是阴招,不怕楚昀不应下。 目视着他们离开,楚昀同三哥和钰娘招呼了一声,转身回了后院。 结果才进门,就看到了一脸凝重的苏秒秋。 “他们……与你说了什么?”苏秒秋先开口问道,听这话意思,显然是早已经看到楚昀与二人交流。 “他们果然是为了哪个被你杀害的道人来的,是那人的师兄。” 苏秒秋挑了挑眉,那一双眸子泛着寒光:“这么说,真的是来寻仇的?” “是,也不是。” 苏妙秋白了他一眼:“有话直说,不许跟我猜谜!” 楚昀如实道:“他们报仇是假,讨要东西是真。” “要什么东西?”苏妙秋一脸困惑。 楚昀有些古怪的看向她,沉默了片刻道道:“这就要问你了,你是不是从那道人身上拿了什么丹药或者法宝?他们说要我交出一个叫玉骨丹的东西。” 苏秒秋柳眉微挑,摇了摇头:“那家伙死的时候,身上除了他自己用的法宝,什么都没有,我哪里见过什么丹药。” 那道人的法宝就是拂尘和一些灵符,还有用铜钱串成的手串,当时苏秒秋觉得无用,又看不顺眼,便都毁去了。 这事倒也跟楚昀提过一嘴,楚昀并没有太在意。 “这就奇怪了,那他们为何说要我交出玉骨丹来?”说着话,目光却一直看向苏秒秋。 苏秒秋瞪了他一眼,道:“干嘛?你不会怀疑是我偷偷拿了吧?” “哪能……”楚昀讪讪一笑。 “还说没有,你看我那眼神分明是不信我!”苏秒秋柳眉竖起,有些羞恼地道。 “真没有……” “哼!” 楚昀哭笑不得:“不对啊……明明是我在问你,怎么感觉你那语气好像是我瞒着你一样……” 苏秒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怀疑我来着!老娘可是把、把自己都给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臭道士,你要是敢对我有所怀疑,我就……” 语气中竟然满是委屈。 虽然楚昀知道她这一定又是故意装作委屈的模样,但还是解释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觉得有些亏了……” 苏秒秋不解:“什么亏了?” “反正都已经被他认定了要动手,若是拿了也就罢了,偏偏什么都没捞到,你说不是亏了么?” 苏秒秋一楞,刚才还有些委屈的脸色绽出一抹笑意:“你这臭道士,一点也不正经!” 果然先前那副模样都是装的。 “接下来怎么办?我看他们怎么走了,难道明日还要再来?” “他们要我午时去范阳坡等候,估计是觉得在道观中动手有所顾忌。” 苏秒秋哼笑一声,眼中寒意大盛:“那更好,竟然连墓地都给自己选好了,那正好成全他们。” “说的不错,所以明天的事,就交给你了。” 苏秒秋柳眉竖起:“那你呢?” “我带着玉莲和馨儿,情况不妙就赶紧跑路。” 苏秒秋闻言啐了一口,随后娇笑着将手伸到他胸前,用指尖轻划着,娇声道:“死没良心的,要是真敢抛下老娘,看老娘不把你的心挖出来!” 楚昀不由抽了口冷气:“还是你够狠。” “那是自然!”苏秒秋娇哼一声。 楚昀叹了口气,苏秒秋好奇道:“叹什么气?” “我原本是想借你之手杀了那人,也好就此摆脱关系,即便日后找上门来,也与我无关,可没想到……” “没想到还是落到了你自己身上是吧?”说完苏妙秋不自禁的娇笑起来,“对了,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太阴宗似乎有秘术,能查到你的踪迹,要想个办法套出来才好,否则就算把这两人给解决了,后面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实在麻烦。” 苏秒秋微微讶然:“还有这种事?难怪……” 楚昀没有说话,眉头皱的更深了。 见苏秒秋不解的看向自己,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叹气是因为忽然想起那只金蟾来。 只可惜金蟾对和尚才有用,如果要是能受自己指使,那对付这两个道人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苏秒秋在他脸上摸了摸,以为他是在担忧此事,为他舒展眉头,眨了眨眼睛,然后在他面颊上轻啄了一口。 轻声道“不就是两个臭道士么,看你愁的,明天人家去解决了便是,放心,你是人家的郎君,今生今世,人家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不得不说,苏秒秋那绝美的容颜说出这般深情的话,让人不禁有些沉醉。 楚昀看着她望向自己那满是深情的眸子,心中感动,还没开口,就听苏秒秋补了一句:“除了人家以外……” 楚昀不禁翻了翻白眼。 “我觉得……还是让别人来伤害我吧。” 苏秒秋顿时娇笑起来:“讨厌!” “算了吧,你去和我去,又什么区别么?”楚昀吐了口气道,“莫要小瞧了对方。” “说的是,所以……”苏秒秋那双狐媚眼中顿时闪烁起妖媚的光彩,她忽然拉着楚昀向房中走去。 楚昀一个踉跄,道:“你要干什么?” 却见苏秒秋回眸间风情万种,娇声道:“为了明天应敌,,还不赶紧跟人家一起修炼!” “哈?现在修炼有什么……”说道一般,他忽然意识道苏妙秋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可是大白天……” “大白天又怎么了,白天才适合修炼!”苏妙秋满眼媚意地看着他。 “你那是要修炼么?你就是馋我身子!”楚昀道。 “废话少说,走,跟我进屋!” 才从院外进来的馨儿听着楚昀的话音,挠了挠小脑袋,有些茫然。 然后就跑到玉莲房间。 “玉莲姐姐,不好了,苏姐姐要把哥哥给吃了!” 躲在房中的玉莲早已把二人的话听的分明,先前还在为两人担心,听到后面,也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脸颊绯红,此时看着一脸大事不好的馨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不过一听说这丫头要去房中救楚昀,忙把她拉住。 ………… 范阳坡下。 楚昀与太阴宗二人相隔数丈,互相盯着彼此。 “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那微黑的道人开口冷漠地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玉骨丹到底是何物,阁下怕是误会了。” 闻听此言,那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显然他们的目标既不是为那中年道人报仇,也不是想对楚昀动手,只是想拿回那所谓的玉骨丹。 “看来你是不想交出来了?” 楚昀有些头疼,这两人为什么这么死脑筋,他们难道就没想过,会不会是那个中年道人把东西服下,又或者把东xz起来了。 难道又是有什么所谓的秘术,能知晓玉骨丹的下落? 那就更不对了,如果真有这般本事,早就能看出不在自己手上,何必纠缠。 楚昀甚至有些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故意找个完全子虚乌有的东西为借口,来找事。 但想了想,以太阴宗弟子的行事作风,完全没这个必要。 他们想动手,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楚昀正要开口跟他们理一下其中的逻辑,却见站在后面的那道人直接冷冷地道:“何必与他废话,动手便是。” 说完,人影一闪,已然离开了原地。 下一刻,更是突然出现在出楚昀面前。 楚昀眉头一皱。 此人真当的起一个快男的称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满是酸意 楚昀并不慌张,看着劈来的那一剑,轻松应对。 那人一击不成,脚下一点,再次回到同伴身边,速度依旧奇快,来去如风。 “凭你一人对付我们两个,简直狂妄!”那黑瘦道人冷笑一声。 “谁说只有他一人。” 这时,苏秒秋从楚昀身后走了出来。 看着这个艳丽的女子,两个太阴宗的弟子均是一愣,眉头皱起。 “你是妖?” 苏秒秋轻抚着自己脸颊,冷笑一声道:“是,又如何?” 说完,眼神一凝,冷冷的盯着对方道,眼中满是杀意。 那道人看着苏妙秋,自然能看出她和楚昀的关系,顿时眼神中满是嫉妒,但嘴上冲楚昀讥讽道:“还以为你这道门弟子多正经,原来私下里也是被妖物勾了魂的蠢货!我那师弟,是被你们这对奸夫**所杀吧?” 楚昀还没说什么,苏秒秋早已柳眉倒竖。 似乎听到别人辱骂楚昀她十分生气,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手掌挥出。 “不知死活!” 那道人丝毫不惧,与她迎面而战。 楚昀眉头紧皱,看向另一人,只见那身形如风般的男子早已甩出一张灵符。 灵符在半空中化作一只斑斓猛虎,直向苏秒秋扑去。 楚昀左手掐诀,右手也甩出一道符,口中念动术语。 只见那猛虎的身形突然停在半空,随后竟然轻飘飘的落地,再起身时,已然向那黑瘦道人扑去。 他同伴见状,脸色阴沉,急忙守手,手中法诀一变,猛虎消失,只有一张灵符飘落,被风一吹,化成灰烟。 而后取出一面小旗来。 楚昀提醒了苏妙秋一声:“小心!” 而他自己则毫不犹豫地取出降魔尺来,木剑被毁后,楚昀一直没有合适的兵刃,只能用降魔尺暂时代替。 而那道人手中小旗挥动起来,顿时周围狂风呼啸。 但这动静比起楚昀先前遇到的老和尚可要差多了,经过刚才交手,楚昀已经知道对方水平,当即冷哼一声。 只见降魔尺周围光芒大涨,楚昀大喝了一声:“定!” 瞬间周围的狂风停歇下来。 而那道人显然没料到楚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竟然有这般道行,兀自惊讶。 楚昀可没有给他机会,早已近身。 他的身影在对方瞳孔中不断放大,那道人急忙作势要甩出一张灵符,却已然来不及。 楚昀一掌重重的击在他丹田处,男子狂喷一口鲜血。 他想奋起反击,却突然察觉自己已经无法动作,原来楚昀早已经对他用了定身符。 接着毫不犹豫地以手为刀,击在他的脖子前,男子只“呃”了一声,便倒在地上。 楚昀呼了口气,这般结果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太阴宗的弟子,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对付。 那道人的死,让正在同苏妙秋动手的黑瘦道人不禁分神,苏妙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玉手一抓,只见一道虚影陡然出现在那黑瘦道人头顶,如同一只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其吞下。 黑瘦道人冷哼一声,一手掐诀,一手并起二指如剑,向那凶兽一指,顿时指尖爆出一点红芒,随着一阵噼啪的声响,凶兽的虚影顿时消散。 不等黑瘦男子松口气,楚昀已经到了他面前。 同伴的死让黑瘦男子对楚昀升起一丝忌惮之意,见二人联手,自知不敌,便要动用遁符逃离。 楚昀自然不会给他机会,直接催动术法破了他的遁符。 黑瘦道人顿时露出慌张之色。 似他们这般斗法,最机会心神不稳,而黑瘦道人分明露怯,哪里还能抵挡得住,被楚昀一脚正中胸口,吐出一口鲜血,踹到在地。 苏秒秋早已赶来“啪!”的一声。 那黑瘦道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苏妙秋这一巴掌打的很重,差点将他的牙齿打飞出去,响声过后,他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黑瘦道人没有力气起身,捂着脸颊半倚半坐的窝在地上,嘴角满是鲜血。 只见苏妙秋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你先前侮辱他那句话。” 显然她还记得此人之前讥讽楚昀的事,女人的小性子顿时发作。 楚昀见她那气呼呼的模样,拦住了她,安慰了两句,道:“反正已经是将死之人,何必计较这些。” 虽然知道自己不敌对方,必然没什么好下场,但黑瘦道人闻听此言,面上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惊惧,眼神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办法,能让对方放过自己。 只见他强制稳定自己的心神,露出一抹阴侧侧的笑容,狠狠的道:“想杀我,尽管动手便是,不过你可要想好,即便是我死了,太阴宗也不会放过你,想查到你,易如反掌。” 楚昀不禁皱了皱眉,此人背后的太阴宗的确是个问题,而且究竟是用的什么术法,这两个人根本没有透露出半点来。 他不是惧怕,只是嫌麻烦,他只想在道观里安安静静的过着声色犬马……额,淡泊宁静的生活,不想被别人打扰。 黑瘦道人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楚昀是怕了,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继续威胁道:“你若是识相,就此住手,此事我也不与你计较,咱们日后就当互不相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否则……” 男子还没说完,便闭口不语,双眼大睁的倒在地上,他似乎想不到楚昀竟然突然出手。 苏妙秋挑了挑眉,美目斜视了他一眼,道:“你杀了他……不怕太阴宗的人来追过来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而且……我先前差点忘记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还记得他先前来时我跟你说的他们是要做什么,他们并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个被你杀的人为报仇,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孤单,所以太阴中你的地址根本就不会报,出现什么报酬的情况。” “那或许只是他们两人而已,其他人可未必。” “难道你以为他回去后,真的就不会再来了?” 苏妙秋哼笑一声:“你看我傻么?” 楚昀点了点头:“不好说……” “臭道士,是不是又皮痒了你!” “咳,夫人,咱们还是先把尸首处理了吧。” 这一声夫人,顿时让苏妙秋眉开眼笑,也不计较刚才的话。 二人毁尸灭迹后,便向午阳观走去。 道路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两个人的身影,苏妙秋打量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干脆伸出手来挽住楚韵的手臂。 楚昀只觉自己的手臂顿时被一片柔软处所紧紧包裹住。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子,被这一点小小的动作就搞的心神大动,毕竟他已经是身经百战的人,别说是手臂了,就是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也都与那里亲密接触过。 他淡笑着看下苏妙秋,问道:“今天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火?这可不像你。” 苏妙秋微抬起尖翘的下巴,娇哼了一声:“哪里不像了,我可是说过,以后只有我才能打你骂你,别人要是敢对你不敬,老娘跟他没完!” “……” 楚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我就只能当你一个人的出气包是吧?” “没错!”苏妙秋点了点头,随后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二人才回到道观门口,就看到玉莲走来走去,似乎在等些什么。 见二人回来,顿时面露喜色,刚要开口,旋即又止住,眼神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楚韵,又看了看苏妙秋,欲言又止。 “玉莲你这是怎么了?”楚昀不解道。 “楚大哥,有人来山上找你……” “找就找,你干嘛露出这么一副表情,难道对方是来找事的?”楚昀说着,自己也愣不住了。 如果是赵大元或者是其他人官府的人来找自己,玉莲肯定不会是这么一幅古怪的表情。 难道是沈楠嘉?不对,如果是沈楠嘉,那玉莲就更不会如此了,现在玉莲时不时的看一下苏妙秋,分明是在担心着什么。 作为女子,苏妙秋的直觉可比楚韵要灵敏的多,她只看了一眼玉莲的神情,就知道玉莲口中所说的那人一定是个女子,不仅是个女子,只怕还是个长得漂亮的女子。 随后苏妙秋怒瞪了楚昀一眼,二话不说就走进了后院正堂。 一进门,她不由一呆。 堂上果然站着一个女子,不过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可即便如此,依旧能窥到她那清绝靓丽的容颜,再加上一声素色道袍,宛若遗世仙子一般,仙气飘飘。 那女子回眸,二人对视了个正着。 苏妙秋心中惊讶不已。 即便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绝对的信心,可是看到对方时,依然下意识地产生一种危机感,这是与初见沈楠嘉时截然不同的感觉。 沈楠嘉固然漂亮,但终究是一个凡间女子,多的是大家闺秀的那种娴静气质。 而眼前这女子则截然不同,苏妙秋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清楚的察觉到她身上与楚昀一般精纯的道家气韵。 尤其是苏妙秋到了午阳观住下后,与楚昀常常深入交流,对这种气韵感知越发敏感起来。 这种道家气韵,恰恰可知苏妙秋这种妖族,所以苏妙秋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能察觉到,马上产生一种敌意。 随着苏妙秋的目光渐渐向移动,心中更是酸意横生。 对方不止是样貌丝毫不差,那身材几乎也能与自己一较高低。 危机感大起。 只是这打量的片刻,楚昀已经走了进来,见到屋内之人,面露惊喜。 “云瑶前辈,竟然是你来了,你伤势恢复了?” 而他这般惊喜的表情早就被一旁时刻盯着他举动的苏妙秋看到了眼里,暗暗在心底给他记上了一笔账。 云瑶看到楚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说起来也多亏了你,否则还真的不会好的那么快。” “云瑶前辈客气了,快请坐吧。” 云瑶倒没有坐下,只是带着好奇的看向苏妙秋,问道:“这位是……” 刚才不止苏妙秋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苏妙秋。 别人看不出来,她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苏妙秋并非凡人,分明是一只狐狸精。 而此女和楚昀同时回来,显然关系匪浅,但是云瑶想了想,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听楚昀提到过这么一位女子。 一时间还不知道这位美艳至极的女子与楚昀是什么关系,所以要先问个明白。 只听楚昀笑道:“忘了跟前辈介绍,这位……是晚辈的夫人。” 尽管云瑶心中有所猜测,但是清楚昀亲口承认,依然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毕竟她刚开始见到玉莲时,看玉莲的举止形态,便以为玉莲是楚韵的妻子,没想到眼前这个妖艳的妖精才是。 楚昀见云瑶目光不经意间从玉莲身上扫过,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想法,有些尴尬,但还是很郑重地指着玉莲解释道:“这位……是晚辈的妾室。”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像是炫耀一般,他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他不介意向别人介绍苏妙秋与玉莲,只是想想眼前的这个可是道门的前辈,初次来自己的道观就遇到了自己的这一对妻妾,难保不会把自己想成那种风流成性的男人。 不过再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是这种人,哦,那没事…… 玉莲听他这么介绍自己,心中也是又羞又喜,尽管嘴上说着不在意,可那也不过是知道自己的出身罢了。 而云瑶在玉莲和苏妙秋的面上来回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落在了苏妙秋身上。 楚昀有妻妾这种事情,云瑶有些意外,但并不惊讶,只是那玉莲是普通女子她,她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而苏妙秋是作为一个妖类,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她眼中的担忧之色一闪而过,生怕楚昀是被这女子施了什么媚术勾了心魂,也担心苏妙秋会对楚昀有什么影响,害得楚昀误入了歧途。 其实她比楚昀年纪大,连百姓都知道那么多的人与妖之间的各种故事,她又如何不知,只是不知为何,就是看到苏妙秋和楚昀在一起时,感觉似乎不太舒服。 云瑶眉头不经意间蹙了一下,又紧接着舒缓,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逃不过苏妙秋的眼神。 听了楚昀向别人介绍自己是夫人时,苏妙秋早就露出娇媚的笑意,看向楚昀的眼神也亮闪闪的,随后用娇滴滴的声音道:“相公,这位是谁,你还没跟奴家介绍呢……” 一听她这语气,楚昀就知道这狐狸精又犯病了。 他给苏妙秋使了个眼神,但对方丝毫不理会,楚昀也无可奈何,道:“这位是洞虚观的云瑶前辈,她与我师傅相识,所有按这来论,是前辈。” 苏妙秋顿时巧笑嫣然,冲那云瑶道:“原来是前辈啊……奴家刚才无礼了,望前辈见谅。” 嘴上说着赔礼的话,但说到前辈两个字时,她还故意读的重了些,似乎有意无意的提醒对方的年纪。 楚昀顿时感觉头痛,可也没办法。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苏秒秋这个狐狸精,之前还表现的好像一副很放荡的模样,那都是装的,自从二人有了夫妻之实后,实际上这个狐狸精极意吃醋。 只能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告诉她等后面再教训她。 苏妙秋丝毫不怕,回视了他一眼,笑得更灿烂。 云瑶当然也看出是苏妙秋对自己的敌意,但也不以为意一般。 尽管楚昀不会自恋到以为云瑶对自己有什么独特的看法,但还是怕苏妙秋这个狐狸精又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急忙招呼了一声,请云瑶入了座。 第一百七十六章 消息 苏秒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醋意横生,看到云瑶便觉得有些不对付,但她也不是那般无理取闹的人。 只是在口头上占占便宜,有意无意地彰显一下自己同楚昀的关系,仿佛在宣示自己的主权一般。 只是刚才初次见面时,被云瑶身上所散发的那强横道韵所激,顿时感到一阵不舒服。 再加上对方无论容貌还是身材完全不逊于自己,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她忍不住要装模作样一下。 如今听得楚昀一口一个前辈,而对方也欣然接受,才稍稍放下戒备心。 她也知道对方来此应该不是单纯为了和楚昀勾搭,而是有话要说。 考虑到自己终究是妖,苏秒秋可不想让云瑶因为自己的存在对楚昀另有什么看法,便主动带着玉莲退出了房间。 只是临走时悄悄给了楚昀一个满是警告意味的妖娆眼神,似乎在说你要是敢背着老娘有什么小心思,跟你没完! 看着苏妙秋和玉莲离开,楚昀才松了口气。 云瑶似笑非笑道:“灵妖,你家夫人……可是不好对付呀。” “她人很好的,可能是因为前辈的身份……” 云瑶收敛起笑意,稍稍郑重了些,问道:“灵运,我有些事想问你……不知当讲否。” “尽管问便是。”楚昀猜测着云瑶应该是要询问苏妙秋的事。 他和苏妙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只听云瑶道:“我来时见你这道观里还有一个小丫头,和另一个女子,看她们气息……似乎都是妖类,不知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另一个女子,指的是和老三一起来山上帮忙的钰娘。 “哦,你说的上她们二人啊,前辈有所不知,我过去曾跟师父四处云游,所以……” 楚昀将二人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听到她们的身份,云瑶才明白的点了点头,看向楚昀的眼神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 说着她顿了顿,道:“算了,我的意思是说,你毕竟是道门中人,若是与妖物纠缠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如果只是平日里简单来往,那……倒也无妨了。” “前辈说的是。” 云瑶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句话,你姑且听之,若是心中觉得不受用,便当我没讲过。” “请讲。” “我看你夫人她媚骨天成,只怕没有男人能抵得住她的魅惑,若是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那边当我是多心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单纯被外表所迷惑才好……” 云瑶的话说的很委婉,就是提醒楚昀不要被美色所蒙蔽,着了妖女的道。 楚昀呵呵一笑道:“多谢前辈提醒,这点倒是无需担心,我与她二人是情投意合。” 至于被美色所迷惑,这点楚昀就不好解释了,毕竟谁不爱美人呢,二人不过是看对了眼罢了。 云瑶听他这般笃信的言语点了点头:“你自己心中清楚便好,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莫要在意。” 她能看出来楚昀的气色,眼前的楚昀似乎比上次二人分开始还要更有精神,双目有神,气息沉稳,显然不是那种纵欲过度亦或者被妖物吸了阳气般的表现。 否则以她对楚昀的态度,只怕早就不会如此态度温和的提醒楚昀了。 楚昀心中还是有些感慨,他对云瑶心中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尽管知道那种想法几乎不太可能,但似乎也不受他控制,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将心中所想死死压住。 只是他知道,云瑶对自己或许并没有什么太多想法,此番前来,见到十苏秒秋和玉莲之后,以后怕是对自己可能会有意避开了。 将这种不切实际的儿女情长之事抛到一边,楚昀问道:“对了云瑶前辈,上次的事情,你回去可有查证?” “我来此也正好是想与你说这件事,上次回去后,我又同几位师兄提到此事,又翻看了一下观中的记载,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随后她把自己所得的消息告诉了楚昀。 楚昀听得心中一惊,这似乎与自己得到的消息一样,都指向同一个地方,罗州城。 他道:“不瞒前辈说,这罗州城怕是真的有些古怪!” 云瑶听他话中似有深意,道:“怎么,灵运你也查到了一些消息么?” 楚昀点了点头:“正是,自从咱们上次分别后,我回到临安城心中一直不曾放下此事,便想着去官府那里看看卷宗,想着会有些收获,不曾想,倒是真打听出一些消息。” “哦?” 随后楚昀将在府衙得到的卷宗和王知府告诉自己的事情说了一些。 “只可惜那户人家的主人和管家都已经去了罗州城,我原想找他们询问一番,如今是找不到人。” 听完,云瑶沉默不语,柳眉蹙起,显然是在思考这其中的关系。 “罗州城……”她呢喃了两句,似乎有些意外。 “前辈,据我所知,秦安府靠近苗疆,会不会……是与苗疆的异族有关?” “此事暂时不好下定论。” 她看了看楚昀,沉思道:“秦安府不止是靠近苗疆,还是太阴宗宗门之所在,他们之间一向有来往,若是苗疆的异族参与此事,怕是太阴宗也脱不了干系。” “太阴宗?” 楚昀一愣。 他只知道太阴宗,还真不知道太阴宗竟然就在秦安府。 而且这等邪术虽然听起来让人没往这方面去想,主要是因为似这等邪术,并非只有太阴宗的弟子会修炼。 如果想,楚昀也能动用,只不过道心不允许罢了。 而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太阴宗的弟子都这般行事,也不是其他人就不会修炼。 只是如今听云瑶这般说,他并不会感到太过惊讶便是。 听她提到太阴宗,楚昀不禁苦笑一声。 云瑶美目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楚昀道:“前辈有所不知,其实刚才我二人不在,正是因为那太阴宗的人找上门来,我们下山处理了两人。” “太阴宗的弟子?他们找你做什么?” 楚昀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下,随后又问道:“前辈可曾听到过玉骨丹的名字?” “玉骨丹……”云瑶皱眉思索,迟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太阴宗的一种淬炼筋骨的丹药。” 见楚昀面带不解,云瑶解释道:“这应该是太阴宗的一种秘法,我也不甚清楚,听说是修炼时能将气血渗入骨髓,而需要一种名为玉骨丹的丹药辅助,这种秘法即便是太阴宗弟子也不是人人都能修炼,玉骨丹更是难寻。” 说着看了楚昀一眼:“如果对方因为玉骨丹找上你,那倒也能说的过去。” “那前辈可知,太阴宗的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术法,竟然能一路追踪过来。” 云瑶低头思索了片刻:“我也曾听过此事,但是此前不曾与太阴宗的弟子动手,更没有杀过他们的人,所以倒没有在意……但想来应该是与他们的血祭大法有关。” “血祭大法?” “此术是一种炼魂术,只不过后来被太阴宗当做入门的基础法门,才广为学习,据说是要留下一点混血在宗门之内,所以一旦弟子身死,能将一种独特气息散播到对方身上,完全察觉不到。” 她看向楚昀,继续道:“太阴宗的弟子性情乖张,睚眦必报也是正常,但是我并没有听说过他们多看中同门情谊,毕竟同门残杀这种事可是时有发生,所以那人或许真的只是在虚张声势。” 说完,顿了顿还是提醒道:“不过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得罪了他们,还是要小心些。” 楚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一定会注意的。” “那关于赤童阴元术的事情……该怎么办?” 楚昀问道。 他自己心中原本是打算前往罗州城一趟,只是因为遇到了太阴宗的事情,所以又怕对方找来,如今见云瑶恰好来此,正好询问一番,看看她有什么打算。 云瑶道:“你是打算亲自前往罗州城一趟么?” 楚昀点了点头:“正有此意,如果不是太阴宗的人出现,我今日怕是已经开始琢磨此事了。” 他又看向云瑶道:“如果不是前辈来我这,我还准备过几日去你们洞虚观,与你说一下此事。”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一声轻咳,透过墙壁传来过来。 楚昀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过来,一定是苏秒秋这狐狸精在隔壁偷听自己二人说话,听到自己要去找云瑶,才狐故意发出声响。 他能听出来,云瑶自然也能听出来,面上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看向楚昀的眼神也有几分好笑。 似乎觉得楚昀认识这么一个妖女,确实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看她的表现,好像很在乎楚昀。 这么一想,云瑶对苏秒秋的感官顿时就好了一些。 云瑶稍稍抬高了些声音,道:“罗州城离此地相距甚远,你来回一趟怕是要不少时间,此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 算是有意让苏秒秋安心一些。 “交给前辈你?” 云瑶点了点头:“这并不是你一人的事情,而且以你一己之力,就算查到什么线索,也分身无力,我看不如我同门中的几位师兄弟前往罗州城一趟,正好拜会一下那里的道友,有他们相助,应该不成问题。” 说着,她看向楚昀那双眸子带着一丝戏谑,道:“怎么,难道是怕我们抢了你的功德么?” “哪有哪有,既然云瑶前辈愿意帮忙,那在下反而轻松了不少。” “那边这么定了。” 有其他道门的道友前辈相助,楚昀知道此事必定会有一个结果,心中也稍显轻松了些。 正如云瑶所言,他一个人再厉害,有时候面对错综复杂的信息,也有难以顾全的时候,还是得靠帮手才能提高效率。 二人又说了些其他事情,无非是一些再过平常的修炼上的事情。 隔壁再也没了动静。 半个时辰后,云瑶准备离开,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叮嘱道:“灵运,你虽然天资绝佳,但也不能凭借着此就、就胡乱来,小心莫要坏了道行。” 她说话时,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西边的墙,显然这话也是故意在提醒苏秒秋。 “前辈放心……” 云瑶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事,便来洞虚观就是。” 说完,从房中走出。 而这时苏秒秋也从另一间房走出来,见到云瑶,故作惊讶的娇声道:“哟,云瑶前辈这是要走么?何不多呆一会,奴家正要准备饭菜呢!” 楚昀看了看她,心中暗道,你可真会装…… 却见苏秒秋带着警告意味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告诫他不准乱说话。 这狐狸精和馨儿那丫头一大一小两个馋嘴的货,除了会吃,哪里会准备什么饭菜! 到门前时,云瑶看到馨儿和钰娘,没有了先前那边淡漠的神情,尤其是看到馨儿,还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笑吟吟的在她脑袋上摸了摸。 楚昀道“我送你下山吧。” 云瑶没有看他,反而看了看苏秒秋,见对方笑脸盈盈,但怎么看都觉得那笑意有些……假。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日后若是有时间,可以来洞虚观一坐。” “好。”楚昀一口应下。 目送她离去,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楚昀有些愣神。 耳边忽然出来苏秒秋那娇软甜腻的声音:“好看么?” “好……额,夫人你问的什么?我没听清楚。” 苏秒秋笑颜如花,却咬着牙细声道:“我是问你,这位前辈……和奴家比,哪个好看。” 楚昀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道送命题,咳了一声,面露思索道:“夫人这倒是把我问住了,云瑶前辈只是同道的前辈,还帮助过我,我一直很尊敬她,还真未曾注意过容貌如何……” “是么?” 苏秒秋媚眼在他面上转了转,娇哼一声:“算你老实。” 楚昀吐了口气:“你为何总是怀疑我?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苏秒秋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路过前殿时,冲馨儿招了招手,小丫头马上蹦蹦跳跳的跑到她身边。 苏秒秋伸手揽住她,二人向后院行去。 而帮忙的老三和钰娘也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向楚昀招呼了一声,下山而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楚昀依旧在道观里过着安稳的小日子,每日里除了照看道观,偶尔也会下山去附近的县城村镇,帮百姓做做法事看看风水。 馨儿则像是彻底获得了自由一般,除了每日都要修炼外,其他时间随她怎么玩闹,楚昀也不去约束她。 而苏妙秋也没有闲着,此前楚昀跟她提过的炼制丹药的事她一直记着,所以一直在寻找那些药材。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苏妙秋的各种打听下,总算是有了眉目,为此她还利用了妖类的身份,让那些通了灵智的小兽们帮忙,这才算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那些药材的确有些难寻,楚昀得到苏妙秋收集的消息后,也是花了很大的价钱,跑了附近的几个地方,才收到手上。 不过想想都是给自己人用的,楚昀倒是不觉可惜。 只有玉莲知道了楚昀一直在为自己考虑着这些事情,心中更是感动万分,对待楚昀更是百依百顺起来。 有一件事,让楚昀比较奇怪,就是之前沈楠嘉那日里曾说过,冯玲儿的身体已经大为好转,或许修养几日就能恢复正常,到时候她还会登门拜谢。 他虽然说不需要拜谢什么的,但沈楠嘉都已经开口,分明是还想来观中,楚昀自然欢迎,怎么好拒绝。 只是如果过去有些日子了,迟迟不见沈楠嘉上山,楚昀倒是不免有些好奇。 也不知是那冯玲儿姑娘的身体还没养好,没来临安城,还是沈楠嘉另有别的事情,所以耽搁了些时日,楚昀这些天也有些繁忙,所以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是耐心等着。 这日,楚昀还在道观里忙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正是一脸笑意的赵大元。 楚昀稍稍意外,叮嘱了三哥和钰娘一声,便将赵大元迎了进来。 “赵捕头,多日不见,怎么有功夫来山上了?”楚昀抱拳一礼,呵呵笑道。 “道长这道观可是越发气派了,香客也是真不少。” “那还要多亏了知府大人给重新修建,否则怕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赵大元哈哈一笑:“道长说笑了。” “赵捕头今日来可是有事?” “今日我来,正是奉了知府大人之命,想请道长到府衙一叙。” “知府大人找我?”楚昀挑了挑眉,“赵捕头可知是为了何事?” 赵大元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来时看知府大人的脸色和语气,似乎都很轻松,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 楚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什么紧急的情况就好。 他道:“何必劳烦赵捕头你亲自跑一趟,随便找个兄弟通知一声便好。” “道长可是高人,自然不能随便找人就来请。”赵大元嘿嘿一笑,“反正自从禁军到了临安城中后,最近城中可是相当太平,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我们,出来走走也无妨。” 禁军?楚昀心中一动,那不是在朝中当值的卫队么? 他好奇道:“禁卫军怎么会来临安城?” “这事……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听闻和朝廷上的谋反案有关,道长若想知道,怕是要去问知府大人。” 谋反案?楚昀心中一惊,难道陆皇后那边已经查到济州府遇袭事情的真相了? 楚昀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那劳烦赵捕头等一下,我去跟……内人说一声,这就随你去。” 赵大元以为他说的是玉莲,还有些好奇楚昀竟然真的把玉莲当做妻妾了,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是楚昀的私事,他也就没多嘴,只是嘿嘿一笑,道:“应该的。” 和苏秒秋玉莲他们招呼了一声,然后便跟着赵捕头下了山。 进了府衙衙署,赵大元直接带着他穿过侧门到了二堂,随后让楚昀的在堂上等候,他去通报。 没一会,脚步声传来,放下手中公务的王知府走了进来。 楚昀起身一礼:“知府大人。” 王知府见到他,呵呵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百忙之中请道长前来,道长勿怪。” “知府大人言重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楚昀客气道。 王知府示意他坐下,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看向楚昀,沉默片刻,忽然道:“过些时日,圣上与太后要大驾临安城,此事你可知?” “恩?” 楚昀一头雾水的看向王知府,显然他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而且……他认识陆皇后,但这个太后又是何人? 刚想开口,突然反应过来,当今圣上现在不就是那个连话都没学会的小婴儿么,太后自然就是陆皇后了。 “陆皇后……太后要来临安城?”楚昀惊讶道。 王知府点了点头。 楚昀心中好奇,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绝美的面容。 她来临安城干什么?难道是为了看望王知府么?不应该吧,王知府不是不日就要回朝廷任职了么,还需要她来临安城? 正想着,王知府道:“道长可能对朝中之事有所不知……如今秦王谋反已被查实,牵连甚广,朝中也因此又接连查出了数起案件,其中还有当朝武将勾结大辽国,通敌叛国,别的不说,单是临安城,涉事的皇亲贵族就有三位……” 这消息听得楚昀惊讶不已,但又没有太出乎意料。 毕竟这种事情虽然是大事,可与他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 心中暗想着,耳边听王知府继续道:“此前我也曾与你说过,朝廷降旨,让老夫回朝中任职,其实按理说,老夫早该回京,现在还留在临安城,便是因为太后和圣上要来,让老夫在此等候圣驾,到时候一同陪驾回宫。” “那太后来临安城所为何事?” 王知府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圣旨上并没有说。” 楚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既然没说,那就无从问起。 却听王知府道:“虽然老夫不太清楚,但依老夫来看,你那午阳观终究是有过祥瑞之兆,虽然上次除了意外,但这次秦王被拿,再无事端,到时候圣驾到来,或许还会再前往午阳观一趟,希望你好生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圣上真有此意,也好有个准备。” 楚昀听的明白,王知府这是提醒自己,无论到时候是否会见到圣面,都要做好接待的准备。 “是,知府大人提醒的是,待回去我就着手此事。” 嘴上这么说,楚昀心中还是不以为意,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总不能挂个横幅吧?欢迎圣上和太后大驾光临? 说完这这些事,王知府便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与楚昀闲谈了两句,便让他离开。 楚昀又同赵大元辞别,离开府衙向城外走去。心中这才开始反复思索起王知府说的话来。 看来当初自己和陆皇后提的几句话还真应验了,竟然是那个什么秦王下的手,不过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皇上年幼,陆皇后又无根基,显然是比较好欺负的。 只可惜不知道这秦王哪里露出马脚来,竟然翻了船。 但是陆皇后凭什么手段招出的幕后主使呢?楚昀也有些好奇。 不过王知府后面说的话,楚昀倒是放在了心上。 如果天子和太后真的来午阳观,那确实是件不错的事情。 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还能再见到陆皇后,万一一高兴,再赏赐些什么,岂不是赚大了,更何况午阳今后的香火就更为旺盛了,要知道先前虽然也是要来,但临安城知道的人只是一些有消息的官宦,寻常百姓也就是听听风声,最后还是没见到圣驾。 这次要是真的亲自上山,那被传出去,可就不再是先前那般如同传闻一样的消息了。 到时候但凡有点身份的,不都得挤着要来。 这可不比什么赏赐来得差。 楚昀心中不禁轻声,穿过城中,路过商铺摊贩时,想着馨儿那丫头,正准备为她带些小糕点,却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喊道。 “道长!小道长!” 声音很熟悉,抬头一看,竟是婵儿。 只见婵儿穿过街上的人群,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目光,慌慌张张的跑到楚昀面前,喘了几口。 “婵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楚昀好奇的看着大口喘气一脸焦急的婵儿不解道。 婵儿或许是太过急切,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香汗来。 “小道长,大事不好了!我、我家老爷出事了,老太君急的病倒在床,夫人和小娘子这几日也是吃不下睡不,道长你快去我们府上看看吧。” 出事了?楚昀不由眉头一皱。 “走。” 楚昀二话不说,跟着婵儿向沈家走去。 路上,楚昀边走边问道:“婵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只是前两日忽然来了一对官兵,将宅院围了起来,把夫人和小娘子也被软禁起来,听说好像是我们老爷犯了什么事,所以被抓进了天牢,老太君更是因为这事一病不起……” 沈青被抓了?被抓了呢楚韵心下大惊。 随后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他忽然醒悟过来,原来先前王师傅说的,连城中也有几人被绿色牵涉其中,原来竟然还有沈家,莫不是因为此次此事想到这? 只听婵儿继续道:“那守门的官兵不让我出来,还是因为老太君病了,才让我一个人出门请郎中,本来还要派人跟着我,是沈夫人求了情,才没有跟来,所以我就趁此机会赶紧上山找你,玉莲姐姐说你去了府衙,我就又下山准备去府衙寻你,幸好在此遇到了你。” 说着,她语带哭腔,道:“小道长,这次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楚昀一脸的凝重,安慰道:“你先别急,带我去府上,等我问清楚了事情,才好想办法。” 虽然楚昀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王侯高官,但在婵儿的心中,这个小道长几乎无所不能,所以在她这个从来不懂朝中大事的丫鬟看来,就算是朝廷有关,楚昀也一定有办法。 到了门前,果然看到一队重兵将沈家围住,婵儿与那看守的领头说了两句,领头的打量了楚昀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她带着楚昀进了门。 “夫人,小娘子,道长来了,我把道长请来了。”婵儿匆匆忙忙的向后院快步走去,口中还不住喊着。 沈夫人和沈楠嘉二人从房中出来,看向楚昀,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在过去,婵儿这般大呼小叫,早已被沈夫人训斥,可眼下的情况,沈夫人似乎也无心过问此事。 “见过沈夫人。”楚昀微微一礼。 随后下意识地看向沈楠嘉,上次离开时,沈楠嘉还是娴静如水,这才十几日不见,竟然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那双明媚的桃花眼也失去了往日那那般的色彩。 而沈夫人原本比较富态的模样,此时也是一脸的愁容。 看来婵儿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楚昀忍不住问道:“沈夫人,门口的那些官兵是何情况?不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夫人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道:“此事过会再说,小道长还是先为我们家老太君看看症状吧。” “好。” 楚昀点了点头,随后沈夫人领着他进了老太君的房中。 只见老太君躺在床上,整个人面容都枯瘦了几分,眼睛微闭,上次与楚昀见面时还红润的面色早已不复存在,苍老了许多。 “小道长来看你来了。”沈夫人轻声道。 老太君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扫了楚昀一眼,似乎想要起身,沈夫人急忙扶住他说:“您就不要起来了,躺着吧。” 楚昀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先为她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随后皱起眉来。 “怎么样?”沈夫人关切道。 一旁的沈楠嘉也是一脸忧虑地看向他。 “老太君并无大碍,应该是突遭大变气结于胸抒发不得,所以才导致气血不畅,主要还是心病。” 闻言,沈夫人叹了口气。 随后他安慰了身家老太君两句话,然后又吩咐了一旁的丫鬟好生伺候着,这才带着几人离开了房间,回到堂上。 第一百七十八 牵扯 谁知才进门,还不等坐下,沈夫人忽然面色一变,满脸的急切,看向楚昀道:“道长,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呀!” 楚昀有些懵,随后哭笑不得地道:“夫人你这……有什么事还请直说,就算有事需要用到小道,也要告诉小道是什么事情才好。” “娘,道长说的正是,您先别急……”沈楠嘉也在一旁劝慰道。 夫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解释了一遍。 楚昀一听,才知道,这竟然和王知府口中所说的谋反之事牵连起来的大案有关。 原来,陆皇后回到宫中之后,因为天子驾崩,太子登基,陆皇后就成了太后,再加上皇帝年幼,实际上她成为了朝廷的主政之人。 她在宫中并没有自己的势力,所以在朝堂上从来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无论是天子葬礼,还是皇子登基,大事小事全交给手底下那一班老臣去做决定,只需要把商议结果呈报上来给她。而她则是象征性的替年幼的天子下诏。 陆太后深知根基不稳,考虑到自己若是行为激进,必然会招来朝臣反对,所以召回王知府这些旧臣之事,也都是放缓了许多。 另一边,她对路上遭袭的事情也决口不提,似乎只是当场一场意外,表面上装作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但实际上早已安排人去彻查此事。 只因手下无人可用,而这时候紫霄宫的道人则站了出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上清宫的人。 上清宫与陆太后父亲有故,所以见道门中人有能力帮自己,陆太后自然是高兴,便下旨让他们帮忙暗中调查,找出幕后凶手。 紫霄宫怎么会放过这个难得一遇的机会,他们知道如果不趁此机会再好好表现一番,被佛门抢了先机,以后再难有翻身机会,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为此,还动用了些不常用的手段,才算是查找到蛛丝马迹,废了些功夫,总算是找到了赵铭言。 赵铭言那日被楚昀所伤,便又躲了起来,伤势好转之后,便再次回到靖阳侯的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他心中一直想着该怎么报仇,可惜仇还没抱,就被道人们再次给抓了起来,顺腾着他这个藤,摸到了后面的瓜。 饶是如此,也用了近月的时间 原来这赵铭言不单单只是一个术士那么简单,他是秦王的部下,其先前是受了秦王的指示,有意去接触靖阳侯。 靖阳侯不知其中隐秘,竟然还将其视为高人,将自己的谋划告诉给赵铭言。 而秦王的目的很简单,便是将一切事情都家伙给靖阳侯,到时候再说是徐皇后的主意,以此来污蔑徐皇后,让其地位不保就是为了迷惑他,然后再嫁祸给他,但是。中途改了一遍,干脆直接将他们杀掉,一直没有机会。 靖阳侯因为女儿之死,心中悲痛,想着自己的外孙如今在陆太后手中,却又心中万般不甘,竟然脑袋一热,就要谋反,结果被人告发、 按照计划,这个时候赵铭言该全身而退,可惜有道门中人注意到他,最后竟将其给捉拿。 陆太后可是见过他的,所以毫不犹豫地就让人严刑逼问,紫霄宫的道人有的是手段,赵铭言顶不住,便将一切都说了出来,这才将秦王牵扯进来。 随着秦王倒下,还牵扯出来数名官员,甚至到最后,还查出来一件与北方大辽国有勾结的通敌案件。 通敌案自然不归道门来管,事情已经搬到明面,便交给了御史台去审查。 而通敌案所牵扯的一个是老将赵千山,令一个就是沈青。 之所以查到沈青,是因为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李谦上奏,收到举报,说沈青家有与大辽国来往的通敌书信。 沈青当时也万分惊讶,他从来没跟大辽国通过书信,哪来的什么证据,可万万没想到,还真的在沈家在玉京的一处宅院中搜出了信件来,字迹也与他一模一样,这时候沈青才明白过来是有人要趁机陷害自己。 至于书信,也多半是有人故意模仿他的笔迹。 而更倒霉的是,御史大夫的李谦与沈青私下里有过一段不愉快,两人一向不对付,所以在得到举报的第一时间,李谦就急忙上奏了朝廷,将沈青压入牢中。 虽然严刑逼问,但沈青并没有认罪,御史台的人一时间也没办法,毕竟沈青也是朝廷的边疆大臣,若是不审查个清楚就斩了,那所带来的的效果可非同一般。 而临安城这边,也被朝廷派来的禁卫军给软禁起来,不允许有任何接触,用御史台的话来说,是以防私下串通。 楚昀听到沈夫人的话,不由咋舌,他没想到陆太后回去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过他也有无奈,当初陆太后让自己去玉京,自己没有跟去,如果跟去,是不是就能经历沈青的案件,至少比现在要了解得多。 想着,就听沈夫人道:“小道长,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帮帮我家老爷,若是能还我家老爷清白,我们沈家、我们沈家必然不会慢待了你。” 沈楠嘉也是脸色黯然,沉默不语,咬着自己的嘴唇,楚昀还从未见过他这般表情。 楚昀问道:“那书信……确定不是沈将军所书?” “那是自然,我家老爷年轻时便随老将军去北部边疆,先父就是死在与大辽的交战中,怎么可能做下这等通敌卖国之事,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提起此事,沈夫人悲愤不已:“那该死的李谦,因为与我家老爷有过不快,竟然有意为难,还让人严刑逼供,若不是我家老爷是个坚毅的性子,如何能抗的住?” 沈楠嘉忙为搀扶着她,生怕她气不过出了事情,婵儿也在另一边扶着她,小心的为她顺着气。 楚昀皱了皱眉:“如此不合理之处,朝廷没有什么说法么?单凭一件书信就能定下罪责?” “原本自然是不能这么轻易下定论,可是不知道他们从哪找来了一个被俘虏来的辽兵,那辽兵一口咬定是我们家老爷与他们书信。” 楚昀眉头几乎锁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他也不怎么相信沈青会通敌。 至于辽兵作证,这种情况需要亲自问过才知,否则谁知道其中是否有猫腻。 沈夫人道:“大辽国一向视我家老爷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一个辽兵的话除去我家老爷,只怕这才是大辽国最想看到的吧。” 楚昀点了点头,沈夫人说的也是他心中想的。 像赵千山和沈青这种武将若是遭难,恐怕最开心的莫过于大辽了。 不过他也有些犯难,如果是其他事情倒也好了,偏偏是这种涉及到朝廷的事情,而且还是通敌的罪名,这若是落实了,可不是简单的杀头就完了。 他一个小道士,又有什么办法能参合朝堂之上的事呢? 但是听沈夫人这一番说下了,又觉得此事太过重大,自己必须得想办法,否则沈家蒙受不白之冤,再落得个诛满门的祸事,这岂不是要他看着沈楠嘉送死么。 还有一点,楚昀也有些不解,陆太后自己不是没有接触过,感觉看起来人也不傻,为什么会放任御史台的官员去这般审讯逼供一个本朝有过战功的武将? 难道她也是被蒙骗了? 楚昀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想,其实是有些太过主观了。 他因为与沈家多有来往,再加上与沈楠嘉互有情意,尽管并没有完全相信沈夫人的话,还想要求证一番,但不得不说的是,他心底还是会认为沈青不会做这种事。 而陆太后此前一直深居后宫,从来不曾过问朝中之事,如今又正在彻查秦王谋反的事情,牵连出来此事,自然要谨慎,这可是通敌的大罪,若不能明明确确的洗脱冤情,但凡有一处疑点,都不能轻饶,宁杀错,不放过,这是陆太后不得不做的事情。 况且,最后拍板定论也由不得她。 而此事若是真的,则可以铲除内奸,若是御史台出了差错,陆太后正好有了理由,借机将参与此事的大臣问罪,或许还能提拔一些她认识的官员,培养属于她自己的心腹。 楚昀沉思了片刻,问道:“沈夫人为何不找朝中的与沈将军相熟的大臣在御前上报此事,吐露冤情?” “怎么会没找,可那些人一听是御史台办得案子,马上就变得期期艾艾,不敢多说话。”沈夫人提到此事,顿时有些气的牙痒,说着心中无比委屈起来,“若非如此,我们娘俩实在没有办法,又怎么会找到道长你。” 她怎么会没找人,虽然被软禁起来,但早已让妹妹妹夫冯家两口子以她的名义托人上下打点。 但是一听说牵扯到此事,几乎没人敢站出来,甚至还有之前几个找到沈青,愿意双方儿女结秦晋之好的官员,眼下也都仿佛没提过此事一般。 一时间沈楠嘉从几人争抢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犯人子女。 沈楠嘉也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有些憔悴的看了一眼楚昀,露出勉强的笑意,随后才看向自己母亲,轻声道:“娘,道长是方外之人,哪里能管的了爹的案子……” 沈夫人虽然嘴上是在求楚昀,但实际也不过是在发泄情绪。 如今听沈楠嘉一讲,知道楚昀虽然有些神通,但也与朝廷的案子完全扯不上关系,自己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 她叹了口气,道:“是我人考虑不周了。” 楚昀心思急转,这种事,自己该如何插手? 难道当面去跟陆太后提此事?劝她再仔细斟酌一下? 可是先不说这位已经成为太后陆太后在玉京,自己一时见不到,就算见到了,她怎么会听自己的话呢?。 楚昀还真不太相信因为自己先前护驾有功,就真的有这个脸面。 想了想,他忽然想到一个人,王知府。 如果自己一个人不行,那再加上王知府呢? 王知府虽然和沈家没有来往,但是和自己还有些交情。 况且此事又非是自己要走后门,而是那沈青是被冤枉的,只要自己把实情告诉他,以王知府的为人,应该不会放手不管。 只是出楚昀不确定的是,王知府与陆太后父亲有故,陆太后能给他几分面子。 但是想想,应该不至于太过草率就下了决定,只要不是马上杀人,那就还有拯救的机会。 除此之外,楚昀还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去一趟紫霄宫。 紫霄宫既然能帮忙查出秦王谋反,那此刻想必在陆太后面前有一定的地位,他们的话,陆太后必然多少会重视一些。 只不过楚昀并未去过紫霄宫,不知道紫霄宫的道人是否待见自己。 在此之前,第一件事还是要先确定沈青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尽管沈夫人一家人的表情瞒不过楚昀,分明是有天大的委屈,但楚昀害怕此事沈夫人自己也蒙在鼓里,谁也不敢确定沈青是否对自己的妻子全都如实相告。 为了保证自己不是好心办坏事,楚昀道:“此事容我想想办法,不过在这之前,还请沈夫人将事情的经过说的更详细一些。” “那小道长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就一定全不敢隐瞒。” 楚昀点了点头,随后大致问了一些细节,不过因为沈青有些日子不在府上,所以最近干了些什么事,也都是冯家夫妇去玉京时传的话,所以知道的并不是太清楚。 楚昀还需要再找其他有关人员去证实一番,再之后,再找王知府提及此事。 想到这,楚昀安慰道:“此事你们先不要着急,如今应该还只是在调查中,我这就去府衙询问一下王知府,或许他能说上话,只要沈将军是被冤枉的,就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王知府?”沈夫人一呆。 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只是想着一个知府能有多大的能力,以为楚昀是在安慰。 但不论怎么说,楚昀也都答应帮忙,还是让沈夫人十分感激的,也不管他去找谁了,连忙道谢。 沈楠嘉深深看着楚昀,眼中神色复杂。 楚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放心吧。” 沈楠嘉这才点了点头,心安了些许。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年轻的太后 让楚昀比较意外的是,王知府听了他说的事情后,倒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说让楚昀明日带他到沈家去询问一番。 此前这事是由朝廷出面,而派来的也是皇城的禁卫军,所以王知府并没有插手。 二人说好后,楚昀便回到午阳观。 苏妙秋一眼就看出他眉宇间的愁色,询问出了什么事,楚昀将此事告诉给苏秒秋和玉莲,听得二人惊讶不已。 “楚大哥,如果那个沈将军真的是冤枉的,你一定要帮帮他们呀。”玉莲关切道。 楚昀点了点头:“我在想办法,好在沈青是名大将,一时半会还不会有性命之忧。” 苏秒秋弯月一般的眉蹙起,问道:“你准备怎么出手?” 楚昀苦笑了一下:“这事还真有些棘手,我只能找人帮忙,实在不行,或许要去一趟玉京了。” 苏秒秋虽然和沈楠嘉见面时表现的醋意横生,但她知道楚昀的性子,也知道沈楠嘉在楚昀心中必然是有一席之地的,所以她并没有因为沈家遭难而有任何的喜悦,相反,也开始帮楚昀思考起应对办法来。 “去了玉京又能怎么办?你只不过是个小道士,难不成还能插手朝堂之士?” “我自然不能,但是你别忘了,好歹我也是救过圣驾的,王知府也答应,到时候会在太后那里提及此事,虽说不一定就能马上洗脱罪名,但至少会有些作用。”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苏秒秋问道。 楚昀摇了摇头,苏秒秋不由再次瞪眼:“什么意思!是以为我帮不上忙么?” “那倒不是,只是之前听王知府说,太后会带圣上来临安城,只是不知计划在何日,若是近日能来,那便无需咱们往玉京跑了。” “他们来临安城做什么?”苏秒秋好奇的问了一句。 “那我就不知道了。” 楚昀回了一句,心中还在想着,王知府只说近期会来,但是朝中发生如此大的事情,近期怎么可能来得了? 这要等到圣驾到来,怕非是十天半月了。 想到这,他心中也有些不安,不过这些还要等着带王知府见过沈家的人之后看王知府的态度了。 因为沈家的事情,楚昀一时间倒也没了闲心。 这几日,王知府也跟着楚昀一同到沈家走了趟,那门口的守卫知道他是知府,自然没有阻拦。 听了沈夫人的话,王知府也是一脸沉重,安慰了几句。 二人从沈家出来后,楚昀问道:“知府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王知府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好奇道:“有句话老夫一直想问,不知小道长可否如实告知。” “小道长和沈家的小娘子……可是有来往?” 王知府并非老糊涂,今日去沈家时,他分明能看出来楚昀和沈楠嘉的眼神交流时有着非同一般的神采,所以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尽管他对楚昀的为人还是十分相信,但考虑到沈家牵扯的是十分重要的通敌之案,王知府出于好意,还是要问个明白。 楚昀闻言,知道他是何意思,便点了点头郑重的回道:“没错。” 王知府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我看你与那沈家小娘子郎才女貌,倒也是般配的紧,只是……有句话,老夫还是想提醒一下,如今这案件非比寻常,你可不要因为与她有来往就……就贸然相信了沈家的话……” 楚昀心中暗道,难怪王知府会问此事,原来是怕自己为了沈楠嘉而是非不分,帮其脱罪。 他解释道:“知府大人请放心,你说的我心里清楚,其实小道此前经常来往沈家,对沈将军一家还是有些了解,看其不像是会做出如此大逆之事的人,小道说了,此事自然会将其真相查清楚,这点知府大人不必忧虑。” 王知府点了点头:“你知道便好,老夫也是为了你好,切勿多心。” “哪里。” 王知府又捋了捋胡子,沉吟道:“不过……经过刚才一番谈论,我看她们神情,似乎不像是有什么隐瞒,只怕多半是冤情,看来是该仔细考虑。” “知府大人所言正是。” “沈青作为镇守边关的武将,素有威名,该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那知府大人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此事既然由御史台监管,其实是要先同御史台的李谦见上一面,而且那书信和辽兵也要找来一看,不过李谦这人我与他打过交道,此人虽谈不上有多庸碌,但是个小心眼,咱们若是找他言及此事,怕是要碰一鼻子灰,所以……看来还是得另想办法。” “御史台肯定只听从皇命,知府大人的意思是,直接去找陆太后言明此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希望太后能看在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份上,恩准咱们插手此事。” “那知府大人的意思是咱们要去玉京?前些日子不是说圣上准备来临安城么?” “只怕等圣驾到来,为时晚矣。” 楚昀想想也是,这宫中之事若是处理不完,怎么会来临安城? 不过去玉京也好,楚昀正好想找一下紫霄宫的人打探一下情况,他知道紫霄宫就在玉京城外不远。 ………… 五日后。 玉京皇城,玉清宫的崇庆殿内。 一个身着金红凤袍,头戴凤冠的女子,正坐在塌上。 女子生得清绝无双,一身华美的服饰,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气势,便是当朝天子的母亲陆太后陆晚烟。 只是她那绝美的面容看起来也正值芳华,似乎让人无法将其与“太后”这个称谓联系起来。 天子年幼,不能理政,太后代为执掌朝政,这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此时的陆晚烟面无表情坐着,目光透过面前不远处的珠帘看着殿中站着的一个人。 那人并非臣子,而是一个老道。 老道人身着紫色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正是紫霄宫的玉霄道人,他正微供着身子,在说些什么。 听着那道人在说些什么,陆晚烟的眼中略过一抹诧异,随后又马上恢复平静。 片刻后,陆晚烟的眉眼微垂,随后轻启朱唇,用着不喊半点感情的声音,淡淡道:“这么说,此刻他已经到了玉京。” “正是” 陆晚烟哼了一声,道:“既然来了玉京,为何不直接来见我?还要让道长你代为传话。” 玉霄道人,微微一笑解释道:“他在此地并不认识任何人,并没有代为传话之人,而老道与他同门,便前来向太后禀报一声。” 说完,玉霄道人看了一眼珠帘,询问道:“不知太后以为……” “他现在人在哪?” “他已经到了宫中,就在侧殿候着。” “就在宫中?那让他来见我吧。” 玉霄道人应了一声,随后退了出去,没多大会,便带进来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道人。 看起来二十对岁,面容俊逸非凡,气质竟丝毫不必身旁的玉霄道人差,虽没有玉霄道人那般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气,但多了青年人自有的朝气。 不是楚昀还能是谁。 原来王知府之前得了旨意,虽说是召他回京,但那也不是急于一时,临安城的事也不是说放手就放手的,所以还需要王知府先在任上稳住局面。 王知府自然不敢冒然陪楚昀进京,便手书奏折一封,交给楚昀。 如果楚昀能见到陆晚烟,便将这奏折呈上,给其过目。 他想着若是陆晚烟还念及昔日他与其父之故交的话,看到这封奏折后必然会有所表示,否则若是陆晚烟下定了决心要拿沈青问罪,就算是王知府亲自前来,多半也无济于事。 楚昀独自一人入了京城,毕竟他在玉京没有相识之人,又不能直接入宫面圣,只能向去紫霄宫去找同道的道人。 好在那日玉霄道人也回了道观,得知楚昀前来,招待了他。 楚昀的事情,玉霄道人从陆晚烟口中得知,也知道正是因为楚昀当初护驾有功,才使得陆晚烟对道门更为看中,如此算来,他们紫霄宫能在彻查秦王谋反一事中占据先机,将菩提寺的僧人压下,也是得益于楚昀之前的功劳。 所以玉霄道人知道楚昀的身份后,也是颇为客气,并没有因为楚昀是小小午阳观的道士而有任何轻视。 他听了楚韵此行的目的之后,如今以紫霄宫中道人的身份,进出皇宫是奉了口谕的,来去无阻,而且也带过师弟等人,所以带楚昀自然不是问题。 虽说他们除了奉命行事之外从不诸公过问朝堂之事,但如今听闻边疆大将蒙受冤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而且只是带楚昀入宫,算不得什么大事。 大殿内,楚昀进来后,便看到琉璃制作的珠帘,折射着淡淡的荧光,珠帘后,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似乎想看清里面人的模样,毕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那位陆皇后,此时再见,竟然不绝陌生。 就在这时,只听到那珠帘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你看够了没有?”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楚昀马上回过神来,尴尬的“恩”了一声,而陆晚烟身旁伺候左右的两名宫女闻言也是一呆,旋即偷瞄了一眼陆晚烟,想看看她是何反应,毕竟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人。 而楚昀早已醒悟自己好像回答的有些不妥,动了动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只听陆晚烟叹了口气,对玉霄道人道:“道长,你先退下吧。” 道人扫了楚昀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随后又听陆晚烟对身旁的侍女道:“你们也退下吧。” “是。” 楚昀有些摸不着头脑,总感觉怪怪的,自己这一来,把人都清出去,是要做什么? 正在疑惑时,只听珠帘后那婉转的声音再次响起,哼了一声道:“大胆道士,你见了我为何不拜?” 拜?不会是要下跪吧?他也不多想,忙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午阳观道士灵运,拜见……太后。” 他说完话,正准备起身时,却迟迟没有等来对方的回答,楚昀一时间愣住,这陆皇后也不说话,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声音也不小,这陆皇后又不是聋子…… 现在自己是该直起身来,还是继续弓着腰? 楚昀无奈,只得再次说了一遍。 大殿内一时间安静异常,片刻,才听到陆晚烟的声音传来。 “起身吧,无须多礼。” 听着那不咸不淡的话,楚韵心中感慨万千,难道这就是当了太后该有的语气吗?还无须多礼,无须多礼你让我等这么久不回答,分明是在整自己! “你不再临安城继续呆着,跑到玉京来见我,所谓何事?” 楚昀总能感觉到那珠帘后的一双眸子似乎时刻紧盯着自己,让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楚昀犹豫了下,觉得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开门见山,便干脆直接道:“小道此行,正是为了沈将军通敌之事而来。” 陆婉言似乎有些诧异:“沈将军,你是说沈青?” “正是。” “你为了他的事?他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如果真要说起来,他应该算是楚昀的未来岳父,不过这种话楚昀自然不敢说出口,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他怕陆晚烟知道自己与沈家的关系后,怀疑自己是出于私情会有所包庇,所以不敢说太多,只说沈家经常去午阳观上香,捐些香火钱。 毕竟午阳观有祥瑞之事,这些豪门贵族前去上香,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陆晚烟没有怀疑楚昀说的话,楚昀见状,又将王知府写的奏折取出,准备呈上去。 不过他突然发现,这大殿里只有自己和陆晚烟两个人,连个接奏折的人都没有。 陆晚烟沉默片刻,道:“给我看看。” 随后楚昀就看到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穿过珠帘伸了出来。 楚昀忙把奏折递了过去。 看完了王知府的奏折,陆晚烟叹口气,淡漠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沈青是冤枉的?” “冤枉与否,还要验明才知晓,如今御史台的李谦与沈家有过节,不少朝臣都知晓,让他负责此案,未免……有些不公。” “哦?你是说我安排的不妥?”陆晚烟质问道。 楚昀眨了眨眼,怎么听陆晚烟的语气,自己要是敢说个是,怕是要惹恼了她? 想想自己的身份,楚昀觉得说话还是小心些,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这位陆皇后是什么意思,万一弄巧成拙可就不好了。 第一百八十章 意外 楚昀透过珠帘,隐约能看到那窈窕的身姿,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容,但那对紧盯着自己的目光,还是让他感受的越发清晰。 听到陆晚烟的问话,他只好老实地道:“御史台查办此案,小道我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只是若是找一个与被审之人又嫌隙的官员来主持此事,太后难道不怕他们……” 陆晚烟清风了一声,没有说话。 但是许愿总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似乎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不满的感觉,但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他。 陆晚烟自然心中有些不舒服。 那是主任护着他和太子二人展露出来的身手,显然是让陆皇给陆皇后带来了别样的安全感,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在路旁获得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加上楚昀人外貌如此出众,陆皇后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寻常女子,怕是鲜少有人不爱这般偏偏少年郎。 她虽然没有什么其他心思,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道人若是能带在身边,何乐而不为。 所以当时陆晚烟开口,提出要楚昀跟他回玉京,是想让楚昀在自己身边协助自己,毕竟她在朝中没有形成自己的势力,而又正值用人之际,帮手越多自然对她越有利,虽然说有紫霄宫在,但多个人多份力量。 别的不敢说,但为楚昀安排个职位还是简单的很。 在她看来,自己身为帝后,也算金口玉言,既然主动提出,那自然是看得起楚昀,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感恩不已,可是这个小道士偏偏直接给回绝了,说要回临安城,好像那临安城比玉京更重要。 陆婉烟当日虽然没有阻止,但是心底多少还是有一点失落和不高兴,只不过他的性格让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最让陆晚烟感觉有些不舒服的是,这个道士不来玉京就算了,如今来了玉京,竟然是为了沈家的事到自己这里来求情,这让陆晚烟一时间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堂堂帝后,在他眼中还不如沈家的人重要,让陆晚烟心底微微泛起一丝酸意来。 所以陆晚烟先前的语气稍稍带着一丝冷意,分明是有心要难为难为他,也算为自己出一口气。 楚韵见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随意开口,而是暗自琢磨的这位太太后正在想些什么。 透过珠帘,隐约能看到陆晚烟似乎低头又再次看向手中王知府的奏折,片刻后只听她问道:“你……与王知府多有往来?” 对于楚昀和王知府的交情,陆晚烟此前并不知晓,还是后来楚昀离开时说自己要回临安府,陆晚烟才想到有位故人就在临安府任职。 后来回到宫中后,想起这位素有贤名的老臣,陆晚烟便动了将其召回的心思,一来是她需要一些亲近的大臣来辅佐,二来也是王知府与其父有交情,算是知根知底,关系自然与朝中其他大臣不同。 她便寻了个理由下旨给王知府,还顺带问了一句是否知晓午阳观的事。 不曾想王知府回信中不仅提到午阳观,更是对楚昀大为赞赏,让陆晚烟顿时又想起楚昀来,而且根据王知府字里行间的意思,很快就猜到两人怕是有些交情。 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楚昀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老实回道:“算是。” “那此前天子病重之事,也是你告诉他的?” 陆婉嫣所说之事便是那那日楚韵,嗯,告诉王师傅看面相的时候给王致富的提醒,当时王志甫便去写信给陆皇后,是以他是询问他的天子的身体状况与病人。 楚昀再次点了点头:“正是。” 心中却有些诧异,他还真不知道,王知府竟然将此事都告知给了陆皇后,这时候陆皇后突然提起此事,是何意思?难道是要问自己个妄议天子之罪?不过天子已死,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吧…… 然后就听到陆晚烟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道:“你一个道士,不好好守你的道观,却向朝廷重臣谈及圣上之事,是何居心?” “额……” 楚昀怔了怔,道:“小道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那这沈青之事,也是好心提醒?” 楚昀郑重了些,想了个借口胡诌道:“朝廷之事便是天下之事,沈将军作为一个武将,守卫边疆有功,若是因此事含冤被杀,待日后真相大白,不知会含了多少士人之心。” 说完,小心地瞧了一眼珠帘后,只可惜,看不出对方的表情。 陆晚烟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为沈家求情,还是深明大义了” “那是自然。” “……” 陆晚烟听着他这毫无恭敬的语气,仿佛又回到遇袭时和楚昀相处的时候,竟然没有发怒。 沉默了片刻,她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好,既然你说他是冤枉的,那就给你个机会,帮他洗脱罪名,若是能证明此事,圣上自然不会为难他。” 楚昀微微讶然,这太后竟然这么好说话? 不过很快他就考虑起此事的可行性。 虽然是有了陆晚烟的旨意,但楚昀毕竟只是个道士,而且还是外地来的,这案件由御史台查办,突然让他一个道人插手进来,怕是要引起朝臣非议,而且容易引人怀疑。 况且若是被人知晓他与沈家的关系,以此为把柄,到时候就算沈青真的清白,也要因此事被污蔑,于事情发展不利。 想到这,楚昀忍不住道:“这……有些不合适吧?” 他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依你看该如何。”陆婉嫣忍不住娇声问道,到底是年轻女子,不是真的心机沉稳的老者,即便是故作深沉,也是会有些脾气。 她此时的语气竟然和苏妙秋颇有几分相似,楚昀甚至能想到她的表情。 楚昀听着她那略微娇嗔的语气,心苦笑了一下,随后想了想到:“依我看,不如将此事交给紫霄宫的人来协助调查。” 珠帘后的陆晚烟沉默了一下,随后恩了一声:“这倒也是个办法。” 楚昀说此事时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不过算是一个建议罢了,但是他没想到陆晚烟虽然对自己说话时语气比较冷漠,但最后还是答应同意了自己的自己的意见。 这么看来,自己还是有点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不过正当他心中轻松下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陆晚烟开口问道:“你的请求我已经答应你了,但是你……不该有些表示么?” “哈?” 楚昀一呆,表示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有条件…… 就听陆晚烟哼了一声:“念你过去护驾有功,此事便依了你,但是你以为这就算完了么?” 楚昀道:“有紫霄宫的诸位前辈在玉京,太后怎么可能用得着我这么个小道士?”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你只要答应下来便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是太后有旨,小道自然要是要听命的。”楚昀口上忙应下来,心中盘算着,这陆皇后如今已经是太后的身份,应该不会让自己感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再出言拒绝,还是先应下来为好。 见他应下,陆晚烟才满意的哼了一声,让楚昀将玉霄道人喊进来。 玉霄道人并未离开,而是在门外候着,进了殿中,听陆晚烟吩咐他去暗中调查一下沈青之事,当即领了命,只是看向楚昀的眼神带着一丝 他似乎也好奇这位平日里很是淡漠的女子,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楚昀的请求。 二人从宫中出来后, “不知灵运你可有落脚之地?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们紫霄宫住下。” 楚昀忙道:“不劳烦前辈,在下来时已经在城中的一家客栈住下,倒也方便。” 玉霄道人点了点头:“那就随你意,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尽管来紫霄宫里,你我同道中人,不必客气,我看眼下无事,不如去紫霄宫里做做,正好关于沈将军的事,我也想再问一下。” 楚昀也正有此意,便欣然应下,二人向城外走去。 如今因为谋反之事,整个玉京的戒备森严,街道上不时有一队队的卫兵巡逻着,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街道热闹依旧,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 二人出了城,行了片刻,眼看着就要走到紫霄宫的山下,只见远处迎面走来一位年轻道人。 他步履匆忙,看到了玉霄道人时,急忙赶了过来,然后口中喊道:“掌门师伯,弟子正要去找你,你总算回来了!出事了!” “出了何事?”看着对方急切的神色,玉霄道人意识到出了事情,脸色顿时沉沉了下来。 “明远师兄回来了!” 只见玉霄道人的面色微微一惊:“明远回来了?” 那弟子点了点头:“只不过……只有明远师兄自己,而且满身是血……” “到底怎么回事?” “明远师兄说他和明真师兄两人从村子里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阴尸,明真师兄他……”那弟子一脸的悲戚,说不下去了。 而楚昀虽然不知道明远明真是谁,但是一听此言,自然明白那个叫明真的弟子多半是凶多吉少。 又听了那小道士简单的说了几句,楚昀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前几日,紫霄宫的明远和明真两人下山为百姓做法事,说好的两日便回,但是一直过去了四五日都没有回来,紫霄宫的人自然有些着急,还派人去找,并未找到。 直到今日,才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而且只有明远一人,满身是血。 从重伤的明远口中得知,他们回来时路过一处荒山听到有人呼救声,便追了过去,可是追过去后,才发现是个老者,正在被一俱阴尸所缠住。 他们急忙出手,可惜那阴尸有些难以对付,二人正想着办法,却没想到被救的受伤老者突然出手伤了二人,然后独自一人逃离。 那阴尸不知为何,与往常所见并不相同,着实厉害,明真也是为了让明远逃走,帮他挡了一下,才不幸身死。 一旁的楚昀不由眉头一皱,阴尸? 虽说阴尸出现的概率并不算小,哪里都有可能,但是自己这遇到的频率是不是有些太高了,怎么走哪都能遇到。 之前那名弟子继续道。“玉阳师叔已经带人下山去找明真师兄的尸首,并让弟子下山去皇宫等候掌门回来禀报此事。” “明远如今怎么样了?现在在哪?” “明远师兄受伤太重,昏迷了过去,玉阳师叔叮嘱我们照看好他,等掌门你回来。” “走,先带我去看看。” 出了这种事情,玉霄自然没有功夫再与楚昀闲聊,三人急忙上了山,来到紫霄宫的后院。 只见一间朴素的厢房内,正围着两名小道士,见到玉霄道人回来,露出一丝轻声之意。 “掌门师伯!” 楚昀向内看去,一个年轻道士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像是沉沉睡去一般。不用猜也知道是明远。 玉霄道人为他查看了伤势,只听身旁的一名弟子道:“师父已经为他服下了丹药,敷了药膏,说是暂无大碍,只让我等照看好,等候掌门师伯回来,师父他已经带着其他几个师兄弟下山去了。” 玉霄道人点了点头,然后问道:“知道去了哪里吗?” “好像是城南,有个叫高坝村的地府,村子以北数里处,就是明远师兄所提到的地方。” 玉霄道人沉默片刻,才回过神来,然后对身边的几名弟子吩咐道:“好了,这些天你们先照看好明远。” 随后他才稍显安心的离开房间,带着楚昀回到了前殿。 楚昀看了一眼他沉着的面容,等待着他开口。 他知道玉霄道人一定会说些什么,因为他能看出,虽然那个明远的弟子并没有性命之忧,但所受之伤的确非同一般,绝不是寻常阴尸所为。 果然,只听玉霄道人叹了口气,沉声道:“此事……不简单啊!” 说完,他看向楚昀,问道:“灵运,可看出些什么?” 楚昀皱眉道:“那伤……确实有些古怪。” 第一百八十一章 感应 紫霄宫的那位明远弟子受伤不轻,而且其上尸气非是寻常阴尸所能造成的,这一点玉霄道人和楚昀都能看的出来。 尤其是当听到楚昀的回答后,知道楚昀与自己所想这般以为之后,玉霄道人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 玉霄道人忍耐不住皱起眉来,脸色愈发深沉,似乎有些不太放心玉阳道人。 楚韵能看出他面上的犹豫之色,随后问道:“前辈……可是想要下山?” “此番事情必有古怪,我也想亲自前往查探一番,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还需及早做防范,只是……”说着他看了楚昀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灵运你才来紫霄宫便让你遇到了这番事情,我等无暇招待,可不要介意。” “前辈此言太见外了,既然是有阴尸出现,那自然还是除妖重要,正好在下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楚昀对于玉京周围出现的事情并不知晓太多,但是玉霄道人可是一清二楚,别说是这般阴尸,就是普通的阴尸,也已经有十数年没有出现过了,这也得益于紫霄宫这些年来的努力,将这周围照看的很是平和安宁。 所以他不像楚昀那般,最近再见到阴尸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如果有阴尸出现,自然看重。 商议了几句,二人也不耽搁,随后便下了山,然后向着高坝村的方向行去。 天色渐晚时,二人已经到了玉阳道人所在的地方,高坝村的村头。 玉阳道人正带着几名弟子歇息,只不过此时脸色的凝重之色,将他的心情展露的一览无余,见到玉霄道人和楚昀也都赶来,他忙起身迎了过来。 “师兄,你怎么来了?”说着他又看向楚韵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灵运,你也来了。” 玉霄道人微微点头,向他问道:“可师弟,找到明真的尸首?” 玉阳道人脸色一沉,摇了摇头:“倒是按照明远的话找到了他们先前所遭遇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血迹,但是没有见到明真的尸首,而且……” 他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困惑,见玉霄和楚昀二人看向自己,又忙继续道:“不只是明真的尸首,连那阴尸的气息也消失不见,我们在此寻了小半日,都不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玉霄道人问道:“师兄,明真的尸首会不会是被阴尸给吞食了……” 玉霄没有回答,楚昀倒是摇了摇头,道:“我先前在临安城时也遇到过阴尸,倒是只见到尸气侵染心智的情况,说不定明真道友他并未真的死去……多半也是如此。” 玉霄道人看了楚昀一眼道:“灵运说得不错,的确有这般可能。” “那师兄之见,咱们该如何?” “如今天色渐晚,咱们先歇息片刻,待夜深时,阴气自然会再次显现,到时候或许能追踪到一些线索。” 玉阳道人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众人的确还没有进食。 他们一行五六个人,不好麻烦村子里的百姓,便在村头寻了处无人的破屋落脚,村民知道他们是紫霄宫的道人,也很是热情,还为他们送来了不少吃食,倒也省了几人动手。 吃完了饭,众人打坐吐纳,一直到将近夜半才站起身。 玉霄道人看了看众人,对玉阳道:“师兄,依我之见,咱们分头去找的好。” 玉阳也有此意,点了点,楚昀闻言,也提出自己可以帮忙,大家分成三路,搜索的更广一些。 玉霄道人闻言自然是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放心,但是想想自己从楚昀身上感受到的那股精纯的道力,知道他道行必然不浅,怕是不逊色于自己的这个师弟,所以也就放心了,但还是让手下的明翰和明悟两个弟子跟在楚昀身边。 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也好帮他辨别明真,若是有事情,这两名弟子还能用玉霄宫的传讯方式联系自己等人。 如此安排了一番之后,提醒了楚昀一路小心,三人各带了两名弟子,向三个方向行去。 路上,明翰与明悟二人跟在楚昀身侧,时不时好奇地向这个年轻道士打量一眼。 他们算是与楚韵同辈,但见自家掌门对这小道人都如此客气,所以态度就稍显的客气了些。 楚昀带着二人披着夜色一路向南行去,行了有二里多地,到了一处山脚下,楚昀便隐约觉察到一丝阴气。 他提醒了二人一声,忽然看到了远处隐藏在夜色中的一个身影。 以楚昀的目力,能看到其穿着同自己身边两名紫霄宫弟子一样的浅色道袍。 他不由好奇的咦了一声,明翰二人并没有他这般道行,目力也远不及他,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察觉到楚昀面色有些不对,才好奇道:“道兄,怎么了?” 楚昀向前一指,对二人道:“看那里……” 经楚昀一指,两名弟子才隐约看见黑暗中的那个人。 明翰仔细看了一眼,旋即露出愕然的表情,继而大喜,一声惊呼:“明真师兄!” 楚昀心中一惊,那人影是众人要找的明真? 紧接着他就忍不住的皱起眉来,明真……不是已经死了么?就算没死,也多半可能被尸气所侵蚀。 而明翰虽然也是面上一喜,但显然也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不解的道:“明真师兄……怎么还活着?” “这……或许是侥幸逃脱也未可知。”明翰想了想回了一句。 说完便向着明真走了过去,他们之间还有些距离,看不真切,楚昀也想近前看看,所以并没有喊住他,而是跟了过去。 待三人走近,明翰脸色的喜色更浓,再次喊了一声:“明真师兄。” 就连刚才还有些不解的明悟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喜色:“果然是明真师兄。” 不过明真不知为何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空洞地看向前方,竟然对二人的招呼视而不见,仿佛没有听到他们在说话。 “明真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明翰忍不住问道。 楚昀眉头做得更紧,将想要上前靠近的明翰一把拉住,一声轻喝:“小心!他不是明真!”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原本还有些呆愣的道士明真,忽然眼中泛起一道红芒,随后他张开嘴,嘴角竟然直接裂到了耳根处,露出满口的獠牙。 一股腥臭的气味直扑面鼻。 而明悟和明翰离得稍近,闻到这味道顿时只觉一阵干呕。 与此同时,“明真”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张着大口,极为可怖。 好在刚才有楚韵的提醒在前,明翰和明悟对于虽然没有猜到对方会用生化武器进行“化学攻击”,但扑来的动作还是早有预料,也早已提高了警惕,此时见他这般动作,马上就回过神来,意识到那个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师兄早已不在。 明悟也不犹豫,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枚灵符便甩了出去。 那灵符划过一道光亮,瞬间贴到了明真的身上,顿时炸开一道红色火焰,将明真击退两步。 但是明侦完全不受影响,站稳了身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准确的说,已经看不到他的面了,只能看到一张大嘴。 他身形一闪,竟然迅速的出现了在了几人面前。 明翰不由一惊,正要出手,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压住,侧头看去,不知何时一旁的楚昀已经站在他身边,只见楚昀一手搭在明翰的肩头,微微借力,起身直接一脚飞踢,正中明真的头颅。 还在向着三人扑来的明真在空中便被一脚踹飞了出去,还伴随着一声“咔嚓”的骨头断裂声响。 随后着明真倒飞出去,明翰与明悟二人看向楚昀的眼神也变得敬佩起来,那一脚去势极快,明真直接在半空就被他给踹飞,显然不是二人能做到的。 不过让三人惊讶的是,那个身影竟然再次站了起来。 他的头颅失去了颈椎骨的支撑,反倒像是挂在脖子上不停晃动的球,倾斜着,一走起路来便摇摇晃晃,可即便如此,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看起来格外诡异。 好在明翰等人都是道士,虽说不是什么凶猛丑陋的鬼怪都见过,但心里承受能力还是没问题的,即便见到对方这幅模样也没有被吓到。 若说唯一不舒服的地对方,就是看着昔日同门师兄变成这般鬼怪,心底有说不出的愤懑和悲戚,所以对那阴尸就更加深恶痛绝。 看着他再次扑来的身影,明翰掐了手诀,打出一道灵符来,那灵符钉在对方已经断掉的脑门之上,瞬间将其身形止住。 可还不等他松了口气,明真竟然晃动了两下斜垂着的脑袋,直接将那将那灵符甩下,随后一爪抓向抓向林翰。 而一旁明悟见状,早已手持木剑,一剑斩来,将明真袭来的手挡住,木剑斩在他手臂上,却没有任何作用,明真的躯体已经坚实如铁。 而此时,楚昀早已取出降魔尺,顿时一道华光亮起。 明真似乎意识到此件法宝的危险,却停住了身形,忽的扭头向着更深处的黑暗中逃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反倒让三人一愣。 看着他那吊着个脑袋的模样,诡异之中竟然带着一丝滑稽。 金瀚正要追,却被楚昀拦住。 二人下意识的看相楚昀。 先前楚昀展现出来的身手和警惕性早已让二人对其产生一种信任感,当下不由一同看向他,不知他是何意思。 “灵运道兄,怎么了?” “先通知玉霄前辈再说。” 先前三人见到明真时,突然遇袭,所以还没抽空将讯息传出,此事闻言,二人忙想起来这事。 “咱们是在这等师伯他们到来还是追过去?” 明悟担心道:“若是不追,被他跑了可就再难寻找了。” 楚昀皱了皱眉,紧盯着明真消失的地方,道:“不如这样,我先去追踪他,你们等在此等候玉霄前辈,大家都到齐了再顺着我离开的方向跟过来,路上我会给你们留下标记。” “这……道兄会不会太过危险。” “放心,我自会小心,而且我只是追查他下落,在你们来之前,绝不轻易动手。” 想想刚才楚昀的表现,二人也觉得他绝对不会是那般鲁莽之人,便点了点头道:“好,我们现在此等候,道兄你务必小心。” 楚昀应了一声,便急忙寻着明真消失的身影追了过去,没有回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明翰师兄弟二人面带担忧的面,深色在原地等候着玉霄等众人的到来。 ………… 楚韵追着明真的踪影,一路向深山中寻去,每行百丈距离,还不忘隔甩下一张灵符,以做标记,也好给玉霄道人等人留下记号。 然而就在他将要赶上的时候,忽然明知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原地消失,仿佛此前不曾存在过。 楚昀停下了脚步,全神戒备的扫向周围。 缓步向前行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自己留下的灵符标记。 这让楚昀万分惊讶,自己饶了一圈,竟然又绕回了远路? 他来时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状况,一切都很正常,不知何时竟然在在完全没有感觉的情况下着了道? 难道是自己的警觉性太低? 楚昀觉得不太可能,就在他认真扫视周围时,只觉的怀中的金蝉竟然再次发生了反应。 他微微一愣。 每一次金蟾反应,都是有和尚存在,难道这一次,又碰到和尚? 楚昀很是奇怪,自己怎么就跟和尚有缘……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倒是没有遇到和尚,只见黑暗中,隐隐约约有几个身影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向楚昀迅速围拢。 楚昀凝神看去,竟然是一个个尸奴! 楚昀顿时沉下脸来,而灵符早已拿在手中。 尸奴的行动并不迅速,在楚昀眼中,就如同移动的靶子,楚昀将灵符甩出,只见黑暗中光华闪现,如一朵朵绚烂烟花,不时在尸奴身上爆开。 而尸奴很快就被炸的肢体不全。 但是还有几个是尸奴依旧疯狂向楚昀冲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该出现的人 楚昀将尸奴解决,吐了口气。 看向周围,不知是错觉还是中了什么招,夜色笼罩中,已经无法分辨周围的场景。 只有自己先前留下的灵符标记还在一颗树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犹如一盏灯。 他再次皱起眉来。 自己饶了一圈绕回到原地,那玉霄道人他们现在又在何处? 楚昀并没有看到他们,想想既然出了这种情况,那自己应该是被困住了,就算他们在自己身边,未必就能见到这让他不由想起此前去寻找云瑶时发生的事情。 事情有些诡异,楚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警惕,而且怀中的金蟾也生出了一丝反应,显然尸奴被击溃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隐藏在暗处。 几乎与当日的情况极为相似,正当楚昀暗自猜着会不会又是一名和尚时,周围猛的传来一声笑声。 仿佛从嗓子里面挤出来一般,极其难听,便是听了,仿佛连自己的嗓子也一同不舒服起来。 那笑声在幽深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清晰,但是楚昀却分不清是男是女。 “何人?” 楚昀轻喝一声。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刺耳的笑声,听声音,反而愈发肆意。 如同从四面八个传来一般。 楚昀整个人仿佛定格在那里,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忽然念了身口诀。 随后只见他压住自身气息,猛的向那左侧看去。 那一个刻,一个人影一转而过,虽然只是存在了一瞬间,但楚昀还是能看到他的面貌。 那是一个干瘦的男子, 对方的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楚昀凝神看去,能感觉到他在向自己这边走来,但是看动作,似乎有几分僵硬,并不协调。 随着那男子走近,楚昀才看得清楚,对方身上衣衫褴褛,裸露着大片的皮肤。 露出的皮肤如同被烧焦的黑炭一般。 从他面上扫过,此人并不是和尚,也不是紫霄宫的弟子明远。 楚昀确定此前并没有见过这人。 那笑声又从男子口中挤出,近距离之下,更加刺耳,楚昀恨不得往他嘴里塞点东西给他堵住。 二人对视着,没有开口,楚昀看到他的模样已经知道这多半不是个活人,自己与他也没必要再多废话,直接掐了手诀他向那男子一指,只见三张灵符瞬间飞出。 灵符没有直接贴在那人身上,而是如飞鸟一般飞去后绕着男子身边旋转了几圈。 男子歪了他,有些空洞的眼神盯着三张灵符在自己身边环绕开来。 只听楚昀口中一声轻喝:“收!” 三张灵符瞬间化作三道金光,向着那男子盘旋着斩去。 而男子张了张口,忽然从口中吐出一股紫色烟雾,那烟雾竟然化作一团将其紧紧裹住,如有实质一般,将金光挡住。 随着金紫二色交职,在紫气被灼烧殆尽的时候,金光也被彻底餐食。 而不知不觉间,那男子竟然已经到了楚昀面前。 他伸出干枯手臂向楚昀抓来,楚昀借势一把抓住其手臂,随后一脚踢中其腿骨,想将其踹倒。 可对方看起来干瘦,驱躯干竟坚如磐石。 若非是楚昀有练过,这一脚下去,对方没怎么样,他自己非要骨折了不可。 这突如其来的顿挫,让楚昀身手不禁停了一下。 而那男子则顺势发力,反而将楚昀举了起来。 楚昀心中一沉,忙抓着他手臂身形反转随后一脚踢在了他的下巴处。 男子不禁后退了两步,楚昀则顺利挣脱,一个翻身拉开了两丈的距离。 不待那男子再次欺身上来,楚昀早已将玉如意持在手,只见玉如意发出一道青光,随着楚昀伸出左手虚按了一下,顿时地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而太极图不住旋转,将男子不协调的动作拉扯着,如同陷入沼泽中。 而楚昀继续出手,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随着打出一道手印,只见青色火焰从太极图上升腾而起,将男子灼烧起来。 那男子似乎没有痛觉一般,也不哀嚎,依旧面露狰狞地向楚昀走来,企图挣扎着抓住楚昀。 可他闲在太极图中,行动极为困难。 就在此时,突生异变。 一道黑气忽然从脚下弥漫而起,随后整个地颤抖起来。 那男子被青色火焰灼烧的已经无法站立,就在此时,地面忽然裂开,而楚昀所施展的太极图如一面镜子,被猛然打碎。 连带着楚昀的脸色也惨白了一分。 随后只看到黑气滚滚从地下涌动,没一会,就将那男子裹住。 楚昀紧盯着他,小心提防着。 没片刻,随着黑气渐渐散去,只见那男子身边不知何时竟然又多了一人。 那人一身锦绣衣衫,面容白净,双目有神,看起来倒有几分出尘之气。 此时的他一手抓着那跪倒在他面前的男子的头,只是随意的瞥了楚昀一眼。 随后直只见干瘦男子身上爆出一阵血芒,一股股血气尽数被那白净中年男子吸入体内。 楚昀看着眼前极为诡异的场景,心中骇然。 到不全是因为白净男子的举动,而是因为眼前这白净男子的面容他看得竟有几分面熟。 而怀中的金蟾放射出金色光芒,穿透衣衫,遮掩不住。 不知为何,楚昀瞬间就想到了那日与云瑶所进的墓中。 恍惚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眼前的男子,竟然是那个棺材中被鬼影穿破肚皮的古尸! 可是连楚昀自己也无法确定这种感觉是怎么来得,因为他依稀记得那尸首分明没有面貌,都化在了一起,这张脸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过。 可他就是在瞬间想到了那个尸首身上。 以至于他十分确实,就是同一个人。 这种感觉极其古怪,楚昀忍不住好奇,难道是那人并没有因山势崩塌而葬身,又或者死而复生了?还到了此处? 他更加困惑,那这男子来出现在此地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被吸干血气的男子,还是为了自己? 想到身上那金光大盛的金蟾,楚昀不禁怀疑起来,此人不会是为了金蟾而来吧? 毕竟那金蟾可是自己从墓中得来,血灵芝与那无字画卷也都是他手中之物,这么算起来,是自己“偷”了他的东西才对。 不过这都是楚昀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如此,对方不开口,他无从知晓。 但是看对方一出手就破了自己的太极图和秒杀了那男子,实力绝对不低,楚昀已经开始思索该怎么逃跑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若是能遇到玉霄道人他们,众人连手,想必就不足为惧了。 而楚昀不知道的是,此时玉霄道人等人也是遇到了麻烦。 明瀚与明悟二人自楚昀离开后,便老实在原地等候,因为事先说好,所以他们倒是不担心跟丢,只是怕楚昀遇到什么危险。 等了两炷香的功夫,玉霄道人和玉阳道人就带着其余两名弟子赶到。 “师伯!” 见到玉霄道人赶到,明瀚二人顿时一喜,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玉霄道人和玉阳道人显然能给这些弟子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灵运呢?” 听玉霄道人开口询问,二人便将之前的遭遇说了一番。 听说明真竟然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玉霄道人也是面露不忍,不过很快就回复严肃的神情,没有多说,直接让二人带着他们寻着楚昀的方向追去。 然而诡异的是,明瀚二人清清楚楚的记得楚昀在行了十丈的距离就已经做了标记,当时以他们的目力还清楚的看到,可如今真的走了过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着空空如也的树干,明瀚二人一时间傻了眼。 而玉霄道人毕竟见多识广,马上意识到是中了幻术。 他掐了手诀,口中念了两声,随后轻喝了一声。 只见周围顿时荡起一阵气浪,而随着烟雾被推散,虽然场景并没有任何变幻,但远处一颗树上隐约亮起一点荧光。 众人过去,果然是楚昀留下的灵符。 众人也不耽搁,继续前行,只不过很快就被一群尸奴围住。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叫明真的弟子。 让明瀚二人诧异的是,再次见面,明真脸色已经彻底变成黑色,而且整个人的实力也非是先前与自己三人交手时那边孱弱。 他背后的那尸奴,穿着一件件粗布麻衣,看扮相,生强也是一个个平民百姓。 玉霄道人的脸顿时凝重许多,叹了口气,对付起尸奴来。 ………… 一身锦衣的白净男子将已经再没了利用价值的干瘦男子尸首像是扔废弃物一般随手扔在一旁,竟然还从身上取出一块手巾擦了擦手。 如果不是此时深处的环境格外阴深外,那动作,像极了贵族王侯。 他缓缓转身仔细打量起楚昀。 忽然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我正要去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楚昀沉声道:“阁下认识我?” “咱们认识,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认识?” 那白净男子脸上的笑意变得冰冷起来。 “你入了我的墓,又拿了我的东西,都不记得了么?” 虽然楚昀之前有些猜测,但此刻听眼前之人亲口承认,还是有种难以置信的震惊感。 他真的是那人! 瞬间,楚昀的心降到谷底。 不过很快他就吐了口气,反而轻松了一些,既然都已经如此,再担心已经晚了。 这么一想,他反而不再紧绷着精神,而是好奇的问出了自己的不解:“你……到底是人是鬼?” “非人非鬼。”男子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饶有兴致的看向楚昀,“怎么,你很困惑?” 楚昀皱着眉,沉默片刻,突然有些迟疑的缓声道:“玄阴三命还魂之术?!” 白净男子冷笑了一声,道:“不错,看起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听到男子承认,楚昀一时间呆在了当场。 随后,心中有些懊恼起来,自己竟然没有早些想到此事! 所谓玄阴三命还魂之术,是一种失传的起死回生之术。 起死回生之术已经接近仙术,如今只是传闻。 譬如太阴宗创派之初的太阴炼形之术,便能算得上一道。 只是传承至今,连太阴宗自己的弟子都早已修炼不成。 而玄阴三命还魂之术比之更甚。 这种秘法几乎连传闻都很少,以至于清元老道在跟楚昀提起时,甚至说其是传闻中流出的假术法。 而楚昀也只知道其名,至于为什么能猜到,全是因为名中有三命二字。 三命,则是指三个“自己”。 楚昀在墓中亲眼见过此人的尸首,所以即便他知道二人是同一个人,但也不相信眼前的男子就是墓中的那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化为了两个分身。 所以楚昀在脑海中拼命思索此事时,恍惚间想起这么一个秘术。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和起死回生沾边的术法。 但是除此之外,再无所知。 只是他一时间搞不清楚的是,如果那尸首就是此人,他肚子中的鬼婴儿又是怎么回事? 越想越觉得一团乱,楚昀干脆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白净男子一双眸子盯着楚昀,哼笑了一声。 “一个将死之人,问这么多又何必呢?” 楚昀看着他那副装杯的模样,忍不住想打他。 不过他知道,很有可能打不过。 既然对方一时间没有动手,楚昀也不着急,道:“既然如此,难道你还怕我知道你身份么?”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后瞥了楚昀一眼,道:“我也忘了。” “……” 如果不是看到他那一瞬间闪过的迷茫眼神,楚昀还真的以为他是故意在耍自己。 随后又听对方问道:“如今皇帝是谁?可还是孙穆?” “孙穆?” 楚昀一愣,孙穆,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想想,这不是太祖皇帝的名字么? 想着,他不由一惊,此人的语气怎么听着像是太祖当朝时的人…… 楚昀脑海中好像抓住了什么,似乎玄阴三命还魂之术有一种情况就是耗时极长…… 他又想到了当日入墓时云瑶所言,说这墓绝对时日不短,当时云瑶甚至思索着会不会是前朝某个王公贵族的大墓,如今看来,云瑶所说竟然八九不离十,仿佛都对应上了一般。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了结 紫霄宫。 大殿中坐着四人。 正是已经安然离开的楚昀,以及一同回来的玉霄道人,玉阳道人,他们的师弟,玉衡道人。 这是几人解决了受伤回来之后第一次坐在一起。 先前因为伤势的问题,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都没有仔细提起,眼下有所恢复后,才再次聚在一起,详细谈及当日之事。 虽然已经过去一日夜,但那天夜里的遭遇,让几人想起,都感觉匪夷所思,尤其是已经知晓真相的楚昀,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昀遇到的陌生白净男子不是别人,竟然是大梁国太祖皇帝的弟弟,鲁王孙昱。 孙昱因助太祖皇帝征战多年,立国有功,可太祖皇帝后来驾崩,传位给年幼的太子,鲁王便仗着太后的疼爱,欲夺其位。 然而孙穆这位弟弟似乎早有防范,在其死前,就已经下过密诏,要菩提寺的僧人暗中为其看住孙昱。 而当时大梁国刚立国不久,而菩提寺正要借此机会来维护自己的地位,自然是暗中应允下来。 孙昱才刚计划谋权篡位,就已经被手眼通天的密报机构查清。 孙昱手下有数名术士,专门为其炼制丹药,而孙昱原本是想借助他们出的主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太子下手,再对外宣称太子得了重病。 只可惜有菩提寺的人提防,此计最后功败垂成,而禁卫军联合菩提寺的僧人将孙昱囚禁起来,孙昱知道事情败露后断无活路,便自刎于府上。 而这些都不过是骗人的假象。 实际上的孙昱又如何能不为自己的后路考虑。 早在他有此打算之前,便已经是从一个老术士口中听闻了一种名为玄阴三命还魂之术的秘法,称其可以起死回生。 孙昱原本并不相信,可面对那皇位的诱惑,他不得不考量起来。 没有人敢保证事情一定会成功,所以孙昱心中也清楚,若是此事不成,那自己能否落个全尸都不好说。 所以他在那术士的劝说下,很早就开始搜罗所需的奇物,为自己准备后路。 若是成功,那一切自不必说,若是不成,那自己可以以假死之术蒙混过去。 而所谓的玄阴三命还魂之术,便是以三命代替三生。 一为婴儿,一为壮年,一为老者。 三者按照术法所映照的方位,埋葬于不同方位,而那些被殉葬的人,也都是为这三尸而准备,分别以血来供养三魂。 楚昀与云瑶所见的那个鬼婴,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那血灵芝与无字画卷,也是孙昱从佛门那里偷来的,他心中嫉恨佛门坏了自己大事,所以将此物跟随自身埋于墓中。 至于是鬼婴之墓,纯粹是巧合,这并没有什么讲究。 只是万万没想到,鬼婴之墓,因为尸气泄露,被楚昀和云瑶无意中发现,最后还将其斩杀,破了他的一魂。 那夜里,他见到楚昀,自然认出了楚昀,欲对楚昀动手,奈何金蟾已被楚昀拿到。 金蟾非是认主的法宝,所以就算是楚昀拥有它,也无法自行催动其发挥作用,可也正因如此,那男子也无法利用任何术法操控金蟾脱离楚昀。 关键时刻,金蟾佛门圣物的重要性便发挥了作用,它似乎感应到男子身上的阴煞气息,不用楚昀想办法,便自行现身。 正如对付老和尚时,变作了一只通体金红巨大的蟾蜍。 而楚昀这才看到他的身下似乎隐隐浮现着极多莲花来。 上次对付那老和尚的时候,楚昀还是第一次见金蟾变身,当时太过意外,所以对于这大蛤蟆的观察不够细致。 如今知晓了蛤蟆哥的神通,楚昀再次看它时,也是多了几分称赞。 就这般阴差阳错之下,原本是孙昱费劲心机得来的宝物,最后反倒帮起了楚昀对付自己,这让孙昱几乎郁闷的要吐血。 不止如此,这金蟾似乎自带一种神通,它的出现,那耀眼的佛光直接中将孙昱所布下的幻觉给破掉,也正是如此,解决了尸奴还在四处寻找楚昀的玉霄道人隔着很远便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 他们闻讯敢赶来,找到了正在动手的二人。 那男子三魂不全,非是全盛之时,而楚昀这边又来了帮手,稳占了上风。 可绕是如此,众人也无法根据此人的手段来分辨出其到底走得哪门路数,似乎一出手尽是罕见的术法,让众人有些难以应对,废了好些力气才将其凝聚而成的肉身打散。 最后借助金蟾佛光的压制,楚昀用降魔尺配合玉霄道人,彻底将孙昱打的魂飞魄散。 大殿上,玉霄道人关切道:“灵运,你伤势可好?” 楚昀点了点头,他其实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精力耗尽,过度虚弱而已。 修养了一日夜,早已恢复。 玉霄道人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才开始询问起他遇到那男子的事情。 楚昀变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而听到那金蟾之事,玉霄道人也是忍不住皱起眉来。 沉吟片刻,只听玉霄道人道:“此物……似乎的确有些来头。” “哦?前辈知晓?” “略有耳闻。” 玉霄道人大概解释了一般,那金蟾名为九莲金蟾,是佛门之物,但具体功效因为没人见过,所以早已不为人知。 听闻此物真是佛门之物,楚昀情绪倒也没有太多变化。 毕竟之前和云瑶就已经有了猜测,只不过如今从玉霄道人口中证实了而已。 只听玉霄道人提醒道:“灵运,此物既然落在了你手中,那如何处置自然全凭你心意,但是,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 “前辈请讲。” “佛门并不是对此物一无所知,我怀疑此物既然现世,一定也被佛门发现,说不定日后会有佛门弟子找到你……你可要想好。” 楚昀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自己之前没有仔细考虑一来是因为此物一直没什么反应,所以不会被人发现,二来也是没工夫去想这么多,不过近来已经动用过数次,还是要多注意的。 他还想问问道门的圣物,不过还没开口,就听玉霄道人道:“灵运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昀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摇头。 玉霄道人呵呵一笑:“若是如此,此事可以暂且放一边,沈将军哪那里还等着我们。” 楚昀回过神,金蟾的事可以不提,沈青的事比较重要,还是该先把沈青的事给解决了再说。 接下来的几日,玉霄道人暗中帮楚昀联系上了一人。 是负责此事的御史大夫李谦手下的御史中丞。 通过他,楚昀和玉霄道人见到了被关押的沈青。 见面时,沈青整个人气色极差,蓬头垢面,哪还有此前那般雄伟的气势,似乎长时间的折磨让他那坚实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若是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 幸好沈夫人一家不在此,否则看到沈青现在的模样,怕是早已哭晕在当场。 沈青听到有人来,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不想搭理,根本连头都懒得抬一下,还是楚昀出声喊了他一句,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才抬头。 见到楚昀二人,沈青一脸惊讶,听说楚昀在想办法为自己证明清白,沈青便将自己所知的事情都告诉了楚昀。 毕比较可惜的是,他只知道自己被栽赃陷害,至于那封书信他不仅没写过,甚至连内容都不太清楚,只是简单的看了眼字迹,的确与自己的字迹一样。 不过字迹这种东西,完全可以伪造,找高手模仿也不是不能做到,比较棘手的是那个辽兵的口供。 楚昀见沈青,为的只是听沈青亲口说一下此事,他和玉霄道人二人自有办法看出沈青所说是否属实。 在确认了沈青的确被冤枉后,楚昀就安慰了他几句,让他静候几日。 二人离开了关押着沈青的牢房,出来后商议了一番,有了主意。 那辽兵明显说得不是实话,既然如此,就好办了,可以让陆晚烟与几名大臣于幕后听审,那辽兵只不过是个普通士兵,玉霄道人稍施展些手段,便能让其老老实实说出实话来。 经过一番缜密安排,终于弄清了事情真相。 沈青的确是被人陷害的,而那书信也是伪造的,那辽兵根本不是俘虏,就是辽国有意安插的奸细,在李谦的安排下,故意说出沈青通敌的事情,目的就是为了坐实沈青的罪名。 而随着此事查出,李谦的身份也被揪了出来。 原来李谦也是秦王一党,只不过他隐藏的较深。 而且此前虽然听命于秦王,但几乎并没有什么往来,当初也是秦王给他的要求。 如今眼看秦王倒下,李谦本欲借此机会与其划清界限,当做从未与其有过来往。 只可惜秦王虽然被抓,但还有不少爪牙在外,他们知道李谦的底细,便以此为要挟,让他将沈青和赵千山除去。 一旦此二将被除,后面就会当做内应,与辽国里应外合趁机发难。 只有把水躺浑了,才有救出秦王的可能。 一切都已经清楚,沈青和赵千山都被释放,沈青谢过玉霄道人,便在玉京的宅院修养了两日。 而这日楚昀探望过他之后,在准备前往紫霄宫的路上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人是谁,正是先前有过交手的老鬼! 这一发现,让楚昀顿时又升起警惕来。 他没想到再次遇到此人,竟然是在玉京。 楚昀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当日听苏秒秋说他和那个豹子精都受了伤,一时半会不会轻易恢复,可这才过去多久,此人就又跑到了玉京来,难道是伤养好了? 因为没有打照面,只是一闪而过,所以楚昀也没用看个真切。 楚昀自然跟了上去,没多久就看到老鬼进了一处大院中,楚昀向门上看去,竟然是平阳侯府。 平阳侯楚昀并不认识,不知道他和老鬼有什么纠葛。 这反倒提醒了楚昀另一件事。 根据从苏秒秋那里听来的消息,那个“主上”可就是在玉京中,而且还是朝廷中的人,想到这,楚昀心中一动,会不会这个平阳侯就是那个主上? 这么一想,楚昀觉得可能性不小。 不过眼下光天化日,他也不好就真的跑过去打听些什么。 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主意,便在远处的街角等了片刻。 果然,没多久那人影走了出来,身形瘦削,的确是曾经交过手的老鬼。 老鬼除了平阳侯府,一脸的凝重,向城外行去。 楚昀跟了上去,如今好不容易再次遇到老鬼,新仇旧账一起算,自己可是再不能让其跑掉。 而且说不定能从老鬼口中套出此事背后的真相。 其实苏妙秋和楚昀有了夫妻之实后,二人缠绵悱恻之际,说了不少话,这其中也包括苏妙秋曾同老鬼等人一起为那个主上办事,所以楚昀知晓那个主上对苏妙秋所打的主意。 如今苏妙秋是自己的人,自当别论,楚昀可不会允许有谁打自己人的主意。 楚昀一直跟着他出了城。 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见老鬼越走越是偏僻,似乎有意将楚昀引到一个荒无人烟之地。 楚昀警惕的查看着周围,一边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跟的太过紧贴,被发现了踪迹。 若只是对方一人,那他倒不足为惧,可若是有什么埋伏,就比较棘手了。 又行了片刻,老鬼忽然停住脚步。 “小子,跟了我一路,难道还不想现身么?”老鬼轻哼了一声道。 楚昀皱了皱眉,看来对方还是发现了,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反正都要动手,当下便走了出来。 “老头,咱们又见面了。” 老鬼转身看向楚昀,眸中闪过一抹讶然。 “小子,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楚昀挑了挑眉:“这话倒是奇怪,我为何不能在此?” “苏妙秋那贱人呢?一定是她让你来的吧?”老鬼眼神阴翳的盯着楚昀,冷冷的道。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楚昀说完,并不犹豫,直接掐了手诀,向着老鬼一指。 他怕耽搁的太久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还是早早将对方解决为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以身相许 老鬼见楚昀动手,冷哼一声,干枯的手臂伸出,对着楚昀隔空虚抓。 楚昀二指并起轻轻在那巨大的鬼手之上一点,只见一阵波动激荡出去,随后那巨大的鬼手竟然破碎开来。 老鬼的脸上分明有些难看,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直直抓向楚昀的脖颈。 楚昀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想将其扭翻向下,老鬼却顺势将手臂曲起,随后手肘顶向楚昀心窝。 楚昀左手护住,脚下发下,整个人凌空而起,从对方头顶翻过,借力将其整个人甩了出去。 老鬼身体在空中翻转,随后脚尖点在一颗树上,安稳落地,眼中微微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年轻小道士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眼看着这般动手似乎不能将楚昀拿下,老鬼心中发起狠来。 他手一招,竟然凭空出现一只长颈瓶来,那瓶底不及巴掌大,高一尺,圆肚,瓶颈细长,造型相当雅致,被他拿在手中,与他的形象竟然有些格格不入。 如此一个漂亮的宝贝落在他手中,让楚昀看了不禁摇头,就像是一个美人陪在一个丑陋老头身边一般。 老鬼对着楚昀阴笑了一声。 “小子,先前没有认真对你,只怕你还不知道老鬼我的厉害,既然眼下你自寻死路,就别怪我成全你了!” 说完只见老鬼一手掐了个手诀,随后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猛然轻喝一声:“出!” 就在那玉屏身上流光溢彩,放散发着淡淡散发,出一道极强的光晕后,随后出瓶口冒出一缕青烟来。 楚昀全神戒备,看着不断飘散而来的青烟,大袖一挥,顿时卷起一阵袖风。 可那青烟依旧缓缓飘动,似乎丝毫不受楚昀的影响,楚昀当即明白,这应该是那玉瓶施展的神通,自己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将其破去。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应对,只见青烟所过之处,草木枯死,仿佛瞬间生机消失。 楚昀自然不敢被其困住,先向后拉开身形,随后一掌劈去,顿时一道气劲将那青烟劈开一道窄小的距离,但青烟很快贺龙,又由两侧包围过来。 楚昀皱了皱眉,刚将那玉如意执在手中,就看到一只青苗獠牙的丑陋巨脸忽然浮现在自己面前,是一只从未见过面孔的妖兽。 看着它张开的血盆大口,楚昀心下一惊,匆忙中忙勉强避开,随后举起玉如意,光芒绽放,凝成一道太极图一般的玄盾。 那妖兽一抓拍在其上,被楚昀挡住。 随后楚昀一指,瞬间数枚灵符自其身体周围浮现,如箭一般接连向妖兽飞去。 距离如此之近,那灵符自然全都击中了妖兽,将其庞大的身躯击退了数尺。 楚昀趁机起身,左手已经抽出背上的降魔尺,如同持着一柄利刃般,向那巨大的头颅刺去。 才要刺中,眼前青烟忽然消散,瞬间又凝成一个人影,楚昀看到人影时,心中一惊,连手中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原来那青烟所化之人竟然是玉莲。 此时的玉莲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美目含幽带怨地看向楚昀。 这只是瞬间发生的转变,楚昀看到她的第一眼,完全是本能的收了手,不过紧接着就反应过来,这必然是那青烟所带来的幻术。 就在他刚才收手的一瞬间,青烟化作一只鬼脸,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似乎在讥讽楚昀。 楚昀冷哼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对这法宝怕是一时半会难以占上风,所以为今之计,只能从老鬼身上入手。 也就是直接攻击其本人。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想办法避开那玉瓶中青烟的干扰。 想了想,楚昀倒是有了注意。 他收起玉如意,再次取出三清铃来。 玉如意和其他法器不太能做到,但是三清铃不仅还有法力,还能通过声音来攻击,如此一来,自然可以透过青烟的干扰。 楚昀掐了诀,随后灵符打出,只见三清铃顿时青光大起,随后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而老鬼没想到楚昀还有这一手,当即收敛心神。 可如此一来,他掌控着的玉瓶顿时就弱了几分。 楚昀自然不会错过这般时机,手中三清铃愈发急促起来。 而那铃声阵阵,却仿佛在老鬼脑海中响起一般,让其心烦不已。 ………… 随着楚昀施展诸多手段,老鬼最终是被其破了术法,即便是有玉瓶在身,也最终一败。 他见状忙转身想跑,可惜楚昀哪里给他机会,大步上前,一个翻身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气势这种东西,一旦没了,就再也生不起来。 老鬼便是如此,他的实力并没有比楚昀差太多,可只是因为自己先行示弱逃跑,此刻再面对楚昀时,尽管没有重伤,已然再难有一战之力。 只交手了数回合,被楚昀一脚踢中胸膛,踹翻在地。 “告诉我,你去平阳侯府做什么?”楚昀走过去,踩着老鬼的胸膛,俯视着他,沉声问道。 老鬼咳了两声,却是冷笑不已。 楚昀脚下微微用力,老鬼的脸已然变成了青紫色。 “我……我说!” 几乎喘不上气来的老鬼最后终于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楚昀松了脚,他大口的喘了几口气:“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们口中的主上是谁?平阳侯又与你什么关系?” 楚昀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老鬼眼神闪烁,但知道今日若是不说,必死无疑,只得老实说出了实情。 原来平阳侯就是他们口中的主上。 此事一开始老鬼等人都不知晓,因为平阳侯见他们时,都是在一个特定的地点,隐藏了身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后来朝中动乱,秦王谋反被抓,平阳侯也顾不得那么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而他为了摆脱与秦王的关系,一来是想安排老鬼与豹子精去销毁证据,二来是让他们联系其余几名术士,尽快将苏妙秋抓来。 只可惜老鬼才出了平阳侯府,恰好被楚昀看到。 听完了老鬼的话,楚昀一时间在心头沉思起来,而老鬼见状,忙起身逃走。 可他才逃出去丈远,便突然栽倒在地,没了生机。 从老鬼口中得了真相,楚昀思索了一番,决定自己要去一趟平阳侯府。 如果正如老鬼所说一般,主上便是平阳侯,那楚昀自然要动手将其除去。 不过考虑到对方既然能让凰山四妖安心为其办事,想必实力必然不低,所以不能莽撞行事。 想来想去,楚昀觉得还是需要请紫霄宫的众人帮自己。 ………… 两日后,平阳侯去世的消息悄然传出。 而下手的,自然是楚昀。 楚昀后来去平阳侯府打探消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楚昀初次道平阳侯府的后院中时,便敏锐的察觉到这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阴寒气息。 那气息若有若无,楚昀想仔细搜寻时,却又飘然无踪,仿佛错觉一般。 不过这种气息很是独特,所见尽管楚昀一时半会再难以感知,也知道自己先前那感觉不是错觉,一定是有某种古怪, 直到他在院中四角个寻出了一面玄镜,忽然醒悟过来。 这院中分明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不过被人用术法将邪气镇压住,以至于从外面丝毫看不出来。 楚昀先前并不知晓有此玄机,只是与玉霄道人等人提及此事,哪知玉霄道人也有此番感觉,玉霄道人作为紫霄宫掌门,自然是道行深厚,连他都能隐约察觉到,那自然不是自己一人的错觉。 几人商议一番,确认其中必有蹊跷,便在对付平阳侯时,仔细在院中查探,而后才在东南西北四处各掘出一面铜镜。 随着封印之术被破,顿时一股煞气升腾而起。 那一瞬间,周围仿佛有无数冤魂窜出。 而与此同时,院中的池水瞬间变成了血水,整个水池都变得猩红刺眼,一股极重的血腥气让几人眉头锁在一起。 楚昀这才忽然想起,似乎这池水中之栽种了些莲花,根本就没有喂养任何鱼,只不过此前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而不一会,那残荷中竟然重新生出一朵荷花来,那荷花并非粉红,而是如血般鲜艳。 如此娇艳的莲花,却散发出一阵阵的腐臭气味,催人作呕,只不过就在几人愣神的时刻,这莲花就由盛开转为败落。 花瓣一瓣瓣的掉落在血水中,随后消失不见。 楚昀忽然想起这似乎是清元老道给他提过的一种术法,但恍惚间,一时并没有想起来,还是玉霄道人皱着眉头,忽然出声。 “这是……千魂莲。” 经他提醒,楚昀忽然想起,这是一种以魂魄来种养莲花的邪术,与此前云瑶口中的赤童阴元术,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 而想起此事,楚昀顿时就明白,这水池的池底,怕是根本没有什么淤泥,而是无数尸首所沉淀的肉泥。 这么一想,连楚昀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惨,他实在是很好奇,平阳侯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中生活的…… 平阳侯一死,楚昀算是为苏秒秋解决了最大的一个威胁,连他自己也感觉轻松不少。 这可是件大事,回去自然要好好在苏秒秋面前说道说道。 至少……下次缠绵时不换上七八个姿势,对不起自己这么辛苦。 而那边沈青也恢复的差不多,行动自如,脸上也有了血色。 他从口中得知老母亲因为担忧自己而病倒在床,早已是心急如焚,自然不想再耽搁,想早些回去。 楚昀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同玉霄道人辞别了一声。 至于陆晚烟那里,倒有些不太好交代,他还记得答应过陆晚烟以后任凭她吩咐。 虽说沈青的确是冤枉的,可这话自己也是答应下来。 不过他进宫后,陆晚烟倒是先赞许了他几句,言语中也多了几分感激。 而且孙昱之事,玉霄道人也早已上报给她,所以无形中楚昀又帮她解决了一个危机,这对陆晚烟来说,是一件功劳。 所以楚昀回临安的事,她很痛苦的答应下来,只是让楚昀在临安城做好迎驾的准备。 第二日,沈青在楚昀的护送下,离开玉京,返回临安城,回到了沈家。 见到安然归来的沈青,沈家身下几乎都喜不自胜,病倒在床的沈家老太君也顾不得身体,在沈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看着儿子归来,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沈青回来,了却她一块心病,楚昀倒不担心这老太太身子还会有什么问题,过些日子身子只会越发硬朗起来。 沈家人对楚昀可谓是感恩戴德,那极为热情的模样,反倒让楚昀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念及沈青如今遭受了不少折磨,需要好生修养,楚昀叮嘱了一番,便离开了沈家。 沈楠嘉将他送到门前,一双美目看着他,说不出来的感激与深情,似乎欲言又止。而一直跟在二人身边的婵儿也很有眼色的悄悄走开,只留下两人。 看着沈楠嘉一脸负责,楚昀冲她笑了笑。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连句话也不说。” 沈楠嘉面上微微一红。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顿了顿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麻烦你,帮了我许多,不知该如何感谢。” 楚昀冲她眨了眨眼,忽然道:“戏文里不是有句话么,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以身相许,依我看,小娘子以身相许就好。” 沈楠嘉闻言面上大红,妖娆的看了楚昀一眼,轻啐了一口。 随后竟然点了点头。 那艳丽模样看的楚昀也是心头一动,不过知道沈楠嘉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可不似苏秒秋那般主动,也不敢多逗她, 安慰了两句,告诉她不必想太多,等过几日沈青身体养好二人再见面也不迟。 沈楠嘉点了点头,目送着楚昀离开,一时间有些出神。 直到婵儿轻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婵儿一脸的笑意的看着自家小娘子,心中的喜悦丝毫不比沈楠嘉少。 她早就把两人的状况看在眼里,心中清楚以后自己小娘子和楚昀的事,算是彻底没跑了。 对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大喜事。 毕竟,要是真的娶亲,她可是要做陪嫁丫头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云瑶归来 楚昀回了午阳观,看着扑向自己的馨儿,越发觉得这丫头长大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平时吃的太好。 楚昀不禁想起初见这姑娘时,那瘦小的模样,如今早已变得珠圆玉润起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事,这些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所以小丫头的腰身看起来还是如先前一般纤细,再搭配那副可爱的小脸蛋,到有几分童颜……咳咳。 这一点玉莲早就有感觉,甚至在楚昀还没离开之前,晚上二人闲聊时,玉莲还经常感慨这丫头的规模比她都不输了。 尤其是她认识了苏妙秋和沈楠嘉之后,对比之下,真的快成为一个“小女人”了,难免会升起一丝自卑,楚昀只好对她进行全方位的开导,才算是安慰住她。 如今他回到道观中,因为离开的时日稍久了些,才第一次注意到馨儿果然如玉莲所说,成为一个大孩子了。 在丫头脸上捏了两下,楚昀径直回到后院,又是迎来一声娇呼,自然是玉莲,只有苏妙秋哼哼唧唧的口中不断埋怨着楚昀回来的太晚。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同二人分开已有些时日,这再次相聚,自然是该好好吐露相思。 玉莲虽然心中也是万分想念楚昀,但她总是顾忌自己的身份,倒是很知趣的把这地一晚上让给了苏妙秋。 这让楚昀左拥右抱的念头又落空了,不过第二天他才明白过来,这一切反倒是为了自己好。 因为那一晚上单苏妙秋一个人就差点把他整个人吃下去,一直折腾到天亮,苏妙秋几乎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她将那狐媚劲彻底散发出来,楚昀来前所想的已经全都被满足。 因为昨夜的初次体验了苏妙秋的古道热肠,以至于第二日苏妙秋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多亏了玉莲伺候,在玉莲面前,苏妙秋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嬉笑古怪的面容,反而委屈巴巴的向自己的小姐妹不住的控诉着楚昀晚上的“暴行”,听得玉莲一脸的震惊。 她是没想到……还有这么新奇的事情,不由玉面通红,心底是又惊奇又害怕。 以至于晚上楚昀进了她房间时,让她总是不经意的想起苏妙秋白天说的那些话,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楚昀会提出这般要求。 毕竟连苏妙秋都躺了一日,要是换做自己,那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玉莲心中满是忐忑和纠结。 她看了苏妙秋的模样心中怕的紧,但若是楚昀真的开口,以她的性子又断然不会拒绝,所以才一副百般纠结的神态。 楚昀听了她的话,笑着安慰了几句,才让玉莲松了口气。 ………… 过了两日,沈青带着全家都来了午阳观,来拜谢楚昀。 一同前来的,还有冯家夫妇及已经养好身体的冯玲儿,算上几名丫鬟,倒是浩浩荡荡的不少人。 楚昀十分客气的接待了几人,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他和沈楠嘉的事情沈青夫妇还尚不知晓,这次上山若是知道楚昀后院还住着两个女眷,怕是以后想再开口可就难了。 好在沈楠嘉自己也有意为楚昀遮掩,众人只在前院里歇息,并没有往后院去。 沈夫人见到山上还有一个可爱的丫头,顿时像是见到宝贝一般,满眼喜爱,还不顾身份的拉着馨儿的手左瞧瞧右瞧瞧。 连沈家老太君也是眉开眼笑。 这丫头被一众人看着,陪着笑脸,脸都快笑僵了。 楚昀也是爱莫能助,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上了香,又寒暄一番,众人才离开,离开时,沈楠嘉寻了个机会,走在楚昀身边,悄悄往他手中塞了个东西。 待她离开后,楚昀才取出来一看,是个绣着牡丹的香包,里面还装着辛夷,佩兰等香料。 香包背后还写着两句诗词,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不由顿时一愣。 这……算是沈楠嘉给自己的信物么? 他和沈楠嘉的事,二人都没有向沈青提起,一来是沈楠嘉提醒过楚昀,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说此事,会让沈青误以为楚昀在拿诬陷之事作为筹码,反而不利。 毕竟沈楠嘉还是了解父亲的性格,仇怨分明,她虽然知道沈青虽然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发愁,但不会委屈自己。 不过沈楠嘉的行为还是让楚昀心中暗喜,一脸笑意的回到后院,苏妙秋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狐媚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她皱起那玉润的琼鼻在楚昀身上嗅了嗅,很快就发现了香包。 看着那后面的诗句,苏妙秋却是感慨了一声,随后妖娆地白了一眼楚昀。 “也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勾引这么多女儿家!” 说完,又将东西归还给楚昀。 楚昀干咳一声,暗自叫苦,这能怪自己么? 苏妙秋这次并没有多少酸意,反而有些心疼其沈楠嘉来。 她自己与楚昀如今朝夕相处,每日里亲热的紧,可是沈楠嘉却因为身份,明明对楚昀有情意,偏又相隔两地,比起自己来,可就不幸的多了。 这么一想,苏妙秋反而开始想着该怎么帮楚昀和沈楠嘉两个人了。 比如……直接给沈青夫妇动用些小小的术法,迷住二人心智,自然就会答应下来,听得楚昀反对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心动。 自从表露了心意,沈楠嘉便愈发心切起来,尤其是将香包送给楚昀后,虽然大家闺秀的身份让她仍保留着一丝矜持,但比起过往来,还是要大胆了些许。 隔两日便来道观里,只是沈楠嘉似乎顾忌苏妙秋和玉莲在,所以一直迟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连婵儿都为她着急。 又过了半月,午阳观又迎来了另一位客人。 正是前往罗州城已经归来的云瑶。 此时的云瑶与上次分开时并没有多大变化,看其姿态,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楚昀心中已经猜测到,罗州城的事情,多半是办妥了。 见到这位容貌美艳身姿傲人的道士,苏妙秋那股不舒服感觉再次出现,又升起一丝酸意,目光在对方丝毫不逊于自己的身材上下扫视了一眼,才给了楚昀的一个满是警示的眼神,这才出了房间,留下二人。 云瑶对苏妙秋的态度却是没有太过在意,一脸淡淡的笑意。 请她入了座,楚昀才问及罗州城的事。 “前辈此来,可是罗州城的事情已经寻到真相?”楚昀开口问道。 云瑶点了点头,将此前的事情向楚昀解释了一番。 关于孩童失踪之事,的确与太阴宗有关,不止太阴宗,还有苗疆的巫族也参与其中。 太阴宗作为当地的大派,一向与苗疆有所来往,而现任宗主座下的大弟子,更是苗疆出身的一位年轻人。 而他们不知从何处得来了完整的赤童阴元大法的要诀,修炼此术。 而背后所主持之人,便是巫族族长。 巫族族长早已年过百岁,只因修炼有成,尚存活于世,只是人寿终有尽时,即便是再怎么修炼,成不了巫族传闻中的巫神,也终究难逃一死。 而巫族族长如今正面临着这个问题,自从过了百岁之后,他发现自己衰老的速度与日俱增,曾经还能维持的中年男子的外貌,已经开始出现皱纹,头发也渐渐掉落。 所以他费尽心思,总算是寻到此术。 而此术是道门旁支的一种阴术,则需要太阴宗相助,所以巫族族长便以本族的几个巫术为代价,换取太阴宗协助自己,想借助赤童阴元术来返老还童。 除了太阴宗和苗疆巫族,还有秦安府的一位滇王参与其中。 滇王是秦安府的一位异姓王,只因大梁国将其诏安称臣,才封了个滇王之号,为了让大梁国放心,并没有回自己的本部,而是便将驻地改为大梁国治下的秦安府。 那些青衣人,便是滇王的部下,他们是苗疆巫族族长请来帮自己寻找孩童的帮手。 代价则是巫族为滇王炼制长寿之巫药,因为滇王知道巫族族长年过百岁而面如中年,所以一直心向往之,便借此来求得巫药。 只是他对于赤童阴元之术并不知晓,算是一个工具人。 只不过滇王倒也怕此事引起注意,所以并木在秦安府的地界上行此事,反而是派人到远离西南边陲的中原地区来搜罗儿童。 如此一来,想要搜查其下落,就困难的多。 而洞虚观的众人前往了秦安府后,先是联络了罗州城附近的云龙观,告诉了他们此事。 众人废了好些时日,才算是摸清楚此事的脉络。 而此前被掳走的孩童,已经悉数被害,那树则被众人联手毁去,因此得罪了太阴宗和巫族,自是一番干戈。 太阴宗宗主重伤离开,巫族族长因为大限将至,也不敌众人联手,最后死在了苗疆的地界上。 而洞虚观这边则有云龙观的道人相助,虽然也都各自受了点伤,但都没有什么大事。 云瑶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楚昀还有心要问,但被她直接就略过。 洞虚观将那些还未被杀害的孩童交给了官府,因为这些孩童都是来自各地,若是年龄稍大些的,还知晓自己的家,年岁小的则连家在何处都不知晓,所以只能催动术法为其寻找亲人。 而后才由官府出面,拖那些顺道的来往商户将剩余的孩童送回家中。 听着此事的大概,楚昀也松了口气,也庆幸是由洞虚观出面,否则这些事情单凭自己一人去搜寻,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打听的到。 他呵呵一笑,刚要开口,就看到云瑶的面颊似乎有些红晕,顿时一愣,好奇道:“前辈你的脸色……” 云瑶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庞,道:“灵运,我的脸……怎么了?” 楚昀也说不上来,云瑶的肌肤本就如玉般光洁,那抹绯红则像是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一般,更为其添了几分艳丽之色。 只是楚昀知道这位前辈向来不施粉黛,过去两人见面时,对方一直都是肌肤白皙,鲜少会出现绯红,而刚刚二人所谈之事并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任何歧义,更不会出现什么让人脸红的误会,这抹绯红就出现的有些诡异了。 不过那绯红之色一晃神的功夫已经褪去,无迹可寻,楚昀从她面上再看不出什么异样,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想了想,楚昀也只能尴尬一笑,道:“没……没什么。” 他顿了顿,小心问询道:“前辈此次前往罗州城,没有遇到什么古怪之事吧?” “古怪之事?”云瑶蹙了蹙眉,不知道楚昀此言何意,但凝神细想了一下,先前那抹犹豫之色再次表露出来。 “怎么了?”楚昀忙问道。 “我……之前那巫族族长是被我亲手所伤,只是我与他交手时,不小心被其手中的一柄怪异的匕首刺破了肩头……”云瑶一边细想着,一边缓缓地说道,“伤得并不深,让我奇怪的是,若是换做以往,只需片刻便可止住血愈合,而当时却一直不曾愈合,向外渗血,好几日才止住……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事情。” “哦?快让我看……”楚昀说着,突然愣住。 他忽然意识到,伤口在肩头……自己似乎不太方便看。 云瑶扫了他一眼,似乎没有在意,道:“应该是那匕首上沾染了一种毒,不过如今既然已经痊愈,也就无事了,这些时日我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那……那就好。”楚昀点了点头。 如果是苏妙秋等人,他无论如何也要看一下伤口才安心,毕竟苗疆巫族可是相当神秘,据说惯会使用蛊毒,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些什么手段。 只不过眼前的是云瑶,那楚昀不便开口,不然总会让人怀疑别有心思。 楚昀心中暗暗记住此事,虽然听云瑶说得轻松,而且那伤口也未必有什么古怪,可先前云瑶脸上的异样可是实实在在出现过,这让他心中总是有些担心。 第一百八十六章 意外 说完罗州城的事,楚昀忽然又想起前些日子在玉京遇到的那个叫孙昱的男子。 当初他是和云瑶二人一同前往的墓中,那孙昱的身份云瑶还不知晓。 想到这,楚昀便道:“对了,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 “你可还记得那夜里咱们一同进入的墓中?” “你是说血灵芝和无字画卷的墓?” “没错,前些日子我因为有事去了一趟玉京,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其中真相。” 见云瑶一双美目带着好奇的目光,楚昀又问道:“前辈可曾听说过三命还魂之术?” 云瑶蹙了蹙眉,做沉思状,片刻后微点螓首。 “似乎有些印象……” 随后她反应过来,猛地抬头:“你是说……此人是用了三命还魂之术?” 楚昀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那日咱们破去的,正是其中之一……” 听了楚昀将孙昱的事情说出来,云瑶也是一脸的惊讶,此术比起那赤童阴元之术还要罕见,即便是传闻中,也知当做是唬人的,没想到竟然真有人修炼。 听着紫霄宫的道友帮楚昀一同解决了此人,云瑶才松了口气,道:“这么说,你与紫霄宫的玉霄道兄也算是相熟了。” 楚昀点了点头。 二人又说了会,云瑶见眼下无事,便起身告辞。 听说她要离开,楚昀一时间倒是有些不舍,不过又没有什么理由,便没有多留,起身相送,一直将其送到山下。 云瑶是骑马而来,马就在山下,她牵了马,与楚昀作别。 不过,就在楚昀才刚回到观中和苏妙秋说着话时,老三找上了门。 “不好了道长!”老三神色匆忙。 “怎么了?” “是那位仙姑,她晕倒了?” “仙姑?”楚昀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刚刚下山去的云瑶前辈?” 老三忙点头:“对对,她从我们门前路过,我当时正打水回家,钰娘也在,便在门口和仙姑招呼了一声,可还没进门,就听到外面扑通一声,还不知是什么事,又忙出门,才看到仙姑从马上摔了下来,不省人事。” 楚昀心中一惊:“走,带我去!” 听老三这么一说,他想大概明白,估计是云瑶从老三夫妇二人门前路过时,出了意外。 下山后,匆忙走了片刻到了老三家的小院,只见钰娘正在房中照看着云瑶。 云瑶双目紧闭,嘴唇发白,面上依旧浮现着先前那抹诡异的绯红之色。 楚昀摸了摸她的手腕,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样?”跟着一旁的苏妙秋小心问道。 楚昀摇了摇头,他根本看不出来云瑶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也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 若是能寻到缘由,就总有办法救治,若是连什么原因引起的都无法知晓,那就无从入手。 楚昀现在便是如此。 不过他基本上能断定,此事必然和云瑶面上那抹诡异的红色脱不开关系。 只是从云瑶先前的叙述上来看,也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云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显然这是她回来后的第一次晕倒。 这就让楚昀有些奇怪了,这么些时日,云瑶在洞虚观都没事,来到自己这里也没事,就在回去时出了事,难道只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一旁的苏妙秋也在云瑶的面上仔细打量了几眼,随后与楚昀对视了一下,微微摇头,显然她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现在怎么办?”钰娘小声问道。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楚昀沉默片刻,道:“先见她带回观中照看吧,此事我还要通知洞虚观的道友。” 说完,楚昀将她背起,又回到了山上。 美人在背,那娇软的触感和淡雅的香气顿时将楚昀紧紧包围,可惜楚昀现在心中担忧万分,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感受这些旖旎之情。 若是换做平时,苏妙秋少不得要拿此事与楚昀说笑,只是眼下她也知事情严重,并没有再计较。 将云瑶放在床上,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眸和因为痛楚而微微蹙起的绣眉,楚昀心中困惑不已。 馨儿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位姐姐,又看向楚昀,见楚昀皱着眉,似乎在想事情,忍住没问。 苏妙秋向玉莲和馨儿简单解释了一句,三人又都看向楚昀。 楚昀回想起之前云瑶提到的肩头的伤势,心中一动。 才要伸出手,忽然停住,对苏妙秋道:“夫人,你……帮忙把云瑶前辈的衣衫解开,先前她提到与巫族之人交手时肩膀受过伤,我怀疑与此有关。” 苏妙秋点了点头,轻轻解开云瑶的衣衫,只露出一侧的肩膀来。 那洁白的肌肤,灵巧的锁骨,顿时映入众人眼中,而与之形成相对比的则是锁骨偏下的位置,有一个猩红的血洞。 越两指宽,从伤口向周围密密麻麻扩散出一道道暗红色的血痕,如同一张血红的蛛网,向下不断延伸,一直到被衣衫彻底遮住。 二人看的顿时吸了口气。 楚昀心中惊讶,云瑶不是说伤势已经痊愈么,可这明显没有愈痊的迹象,反而更像是伤势恶化了一般。 “这……”连苏妙秋都一脸的惊讶,说不出话来。 楚昀有心想再往下看,但是再往下,就是特殊部位了,实在是不便,所以只好放弃。 不过苏妙秋倒是二话不说,竟然直接伸手又将云瑶的衣衫往下扯了些,顿时露出内里月白色的抹胸来。 因为胸前的规模极大,所以抹胸被顶的高耸起来,露出大片。 能清楚的看到周围的肌肤也都遍布着血痕。 好在楚昀不是没吃过荤腥的人,有苏妙秋这种百般妖娆的妖精磨炼他的意志,再加上情况严重,所以他的心思都被云瑶身上的血痕吸引,脑海中反倒一片明净,没有半点杂念。 他把云瑶之前的话告诉给了苏妙秋,只听苏妙秋道:“她不可能对自己身上的状况不清楚,也没有对你隐瞒的必要,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之前伤势必然是好的,只是眼下不知出于何故,才出现这般情况……” 楚昀点了点头,苏妙秋和他所想一样,云瑶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如此一来,那就更令人想不通,不知是出于何故原本已经好了的伤势再次发作起来。 难道是自己这个地方风水不好? “眼下该怎么办?” 楚昀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道:“还是要通知洞虚观的人一声,或许他们知道些其他情况,否则单凭现在所知,难以下定论。” 苏妙秋撇了撇嘴,忽然别有意味地看了楚昀一眼。 “怎么了?”楚昀皱眉道。 苏妙秋努了努嘴,向躺在那里的云瑶示意了一下,道:“洞虚观的人来人,是不是也要这么查看伤势?” “额……” 楚昀被她问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苏妙秋的意思。 就听苏妙秋哼了一声道:“反正我是无所谓,你若是心里不觉的有什么,那就快去找洞虚观的人来便是。” 楚昀哭笑不得。 他本来并没有在意,不过一想到若是真的就这么敞着怀让洞虚观的道人看,他心中有说不出的别扭。 可眼下没有办法,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心中别扭,就至云瑶于不顾。 道:“我……能有什么介意的,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况且眼下受伤不轻,非是想这么多的时候。” 苏妙秋对他自然了解,也知道他心中隐藏着的那点小心思,娇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这话骗谁呢?” “……” 苏妙秋道:“行了行了,别纠结了,人家替你拿主意了吧,咱们未必是看不出来,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没有仔细去想,说不得过会又有什么征兆会显现,那时就都知晓,以我看,眼下当务之急是先看护好她,莫要出现什么性命之忧才是,通知洞虚观的人反而可以缓一缓” “况且你我二人道行非浅,若是连咱们都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就算是找洞虚观的人来,难道就有办法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再看上一日再说,就算现在去传信,洞虚观的人赶来至少也要几日的路程。” 楚昀闻言点了点头,苏妙秋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因为事发突然,考虑到云瑶是洞虚观的弟子,所以楚昀本着义务想把此事告知洞虚观一声,以免对方有什么误会,不过眼下是该先静下心来好好查探一番,守着云瑶不出任何意外才是。 第一百八十七章 蛊毒 过了一夜,云瑶的伤势并没有恶化下去。 但也没有出现什么好转,自肩头的伤口开始密集分布的血痕已经成了暗红色,遍布左半个身子。 夜间两人都没有休息,苏妙秋不时为云瑶查看伤势,只是查看伤势时,不得不将抹胸都褪下,每次掀开衣衫的时候,她都一脸“笑意”的看着楚昀,问楚昀是不是也想同她一起为云瑶查看身子。 楚昀自然是急忙摇头,转过身去,等苏妙秋看完,将衣衫合上,他再转过身来开口询问。 第二日的时候,两人总算从云瑶的经脉中感受到一丝异样。 那似乎是一种阴寒之气,附着在伤口上,因为藏匿的较深,所以先前并未被察觉出来,后来楚昀反复为云瑶验伤,才终于瞧出些端倪。 以至于苏妙秋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接着验伤的由头想偷看别人的身子,让楚昀直呼冤枉。 将那气息除去后,伤口果然再次愈合,不过还没等两人放心心来,就发现云瑶并没有任何苏醒的情况。 伤口已经好了,但人还是昏迷不醒,楚昀觉得事情应该不止那么简单。 ………… 洞虚观的云山和云峰等人带着两名弟子也来了午阳观。 接到楚昀的书信后,他们十分着急,一刻也没耽搁就直奔临安城,到了山上,见到昏迷不醒的云瑶,纷纷为云瑶把了把脉。 又听楚昀和苏妙秋把伤势说了一番,得知情况已经稳住,这才放下心来。 楚昀便把苏妙秋从她伤口出查探到的异样告诉了几人,询问了一番。 而云山闻言,若有所悟,随后提起来一件事。 原来那日云瑶与巫族族长交手后,受了伤一直迟迟未能玉盒,众人便担心巫族族长的匕首上有什么毒素。 楚昀将匕首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未曾看到有什么独特之处,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又递给了苏妙秋。 苏妙秋接过匕首,柳眉微蹙,愣了一下。 “怎么了?”楚昀不禁问道。 连洞虚观的几人也都看向她,不知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看着小小的匕首竟然能伤得这么深,有些惊讶罢了。”苏妙秋面色表情恢复,一边说着一边又递给了楚昀。 而楚昀则看到她避开洞虚观的人,给自己了一个眼神。 见状,忙对洞虚观的几人问了一下,想将这匕首留在自己手中仔细琢磨两日。 这匕首既然能被巫族族长所用,显然是有几分厉害,所以才被洞虚观的人带了回来,但是自从到了他们手中,并没有发掘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如今听楚昀说想借来一看,倒也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楚昀与他们都是旧相识,不会担心别有打算,况且他们也希望楚昀能瞧出些什么门道,也好早已为云瑶治好伤势。 云瑶昏迷不醒,众人商议了一番,并没有将其接回洞虚观,怕这一路来回折腾太麻烦,而且楚昀这里还有两名女券照顾,云峰等人也能放心。 呆了一日后,云峰等人离开,过两日再来。 ………… 夜晚,楚昀将苏妙秋拉过来,开始询问她那匕首的事情。 既然苏妙秋给他使了眼色,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楚昀问道:“你从那上面看出了些什么?” 苏妙秋却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楚昀一呆,“那你给我使什么眼色……” “这匕首是苗疆巫族族长所用?” “没错,怎么了?” 苏妙秋思索了片刻,道:“巫族最擅长使用一些巫蛊之术,我看这匕首有些古怪,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苏妙秋道:“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认识一个人,若此物真有问题,他多半能瞧出来些。” “谁?” 苏妙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凰山四妖,你可全都认识?” “那是自……”楚昀刚要回答,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只见过三个,老鬼已经被自己所杀,另一个豹子精不知下落,可还有最后一个人,他不仅没见过,还未曾听苏妙秋说起过。 而苏妙秋之所以这么问,显然说得便是那个楚昀所不知道的妖精。 “另一个人是谁?”楚昀好奇道。 苏妙秋道:“黑蛇,我要说的,便是此人,先前主上……那家伙让我们去寻找一种名为碧云珠的珠子,后来得知其在南方,我们三人都没有去,只有黑蛇去了。” “实际上,那碧云珠所在之处,恰好在苗疆,只有他才毕竟熟悉,而黑蛇出身与苗疆与大梁国接壤之地的深山中,想来对巫族也有一定的了解,若是去问他,或许还能得到一些消息。” “还有这种事情……”楚昀不由诧异,随后皱了皱眉:“可是……你知道他在哪?就算找到了,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你,更莫说有事要问他。” “放心吧,此人与老鬼不同,早有异心,否则为何当日只有老鬼与豹三找我麻烦,他早就想逃脱主上的控制,如今你杀了平阳侯,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能寻到他?” “这个嘛……我自有办法,不过……”苏妙秋啧了两声,有意无意地看了楚昀一眼。 楚昀和她互相对视着,道:“不过什么?” 苏妙秋娇哼了一声:“看你这家伙对这个什么云瑶这么上心,我就算真的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把她救了,那岂不是便宜了你?” “哈?” 楚昀一脸问号:“这怎么是便宜了我?” “难道不是么?”苏妙秋撇了撇嘴,有意为难楚昀道,“就你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总之这事要想我出手,你必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夫人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代价,多见外……”楚昀说着就伸手揽了上来。 苏妙秋拍掉了他的手:“去,一边去!” “行行行,那你说你想要做什么?” 苏妙秋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咳了一声,道:“若是能救得了她,那从今以后,你” “啊?” 苏妙秋顿时瞪起眼来:“好你个楚昀,还敢说自己没什么想法?!” “不是不是,我是说……这根本不算条件,就算你不说,我也没打算下手什么的……”楚昀忙道,他自己也知道,云瑶与别人不同,那是道门的前辈,岂是自己想下手就下手的,最多也就想想罢了,所以根本没有可能。 “真的?”苏妙秋别有深意的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带笑道。 “不然呢。” 却听苏妙秋忽然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 “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苏妙秋妖媚地白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轻声道:“人家跟你说笑呢,人自然是要救的,只是此事确实没那么容易,黑蛇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他了,明日待我去趟凰山,或许能从别的小妖口中打听出一些下落。” 楚昀吐了口气:“这种时刻你还有心思跟我说笑,你这妖精……” “那也是怪你自己!”苏妙秋哼了一声。 楚昀摇头苦笑,心中希望此事能出现转机。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解决之法 楚昀不知道苏妙秋用的什么办法,第二日便带着一个男子来到了山上,正是黑蛇。 楚昀先前听他称号,下意识的以为是个长相黑黑的男子,没想到这黑蛇只是身穿着一身显得很是劲道的黑衣,其人不仅不黑,在衣服的衬托下,反而更显白瘦。 正如苏妙秋所言,此人是个清冷的性子,楚昀与他招呼,他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上一声,若非苏妙秋早就告诉楚昀黑蛇一向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楚昀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初到午阳观,黑蛇的表情显得十分怪异。 尤其是苏妙秋一揽楚昀的手臂满脸笑意地向他介绍楚昀时,黑蛇眼神古怪之色更甚。 因为来时苏妙秋已经把楚昀将平阳侯给诛除的事情向他挑明,他原本以为对方既然有此实力,必然是个老道,又或者是什么掌权者,甚至心底以为苏妙秋是因为此事而攀附上了另一个人,再不就是某个高人霸占了苏妙秋,为其铲除了平阳侯。 唯一有些不太敢确定的是苏妙秋每每提到那个人时,眼中满是笑意与遮掩不住的喜悦,丝毫看不出有被人“强占”的无奈之色。 他见到楚昀后,终于明白苏妙秋为什么是那般神情。 两人往那一站,一个玉树临风,一个风情万种,实在是再般配不过,唯一让黑蛇有些奇怪的是,这个年轻道士到底是怎么和苏妙秋这个妖精结为夫妇的。 黑蛇只是想了一下,便很快就回过神来,随后又向苏妙秋表示祝贺,只是表情依旧是不咸不淡,楚昀和苏妙秋对视一眼,不由苦笑。 三人也没有多话,楚昀将他带到后院,让他看了一眼云瑶,随后请他到了偏房,又将匕首取出递给他。 只见黑蛇盯着打量了一炷香的功夫,最后竟然用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划破了一道伤口。 看得楚昀好奇不已,还以为这家伙是想自残。 苏妙秋则一边半抱着楚昀,一边好奇地看着黑蛇一顿操作,良久,才见对方又将匕首递了回来。 从他口中,二人才知这匕首果然是被下了一种巫蛊之术。 就算是伤口愈合,但蛊毒并不会消失,若是不能及时驱除,半年之内,便会使其逐渐消瘦最后血肉掏空,只剩骨皮。 若非是黑蛇出身自南疆,还真不知晓这其中隐秘。 楚昀二人听得讶然,没想到还有如此歹毒之术,连忙询问解救之法。 这倒是把黑蛇给问住了,好在黑蛇想了半日,总算是隐约想起其中几样比较重要的药材,这才让楚昀稍稍松了口气,只要知晓了解救之法,那便还有希望。 说完此事,黑蛇也没有多打扰,直接向二人告辞下了山,苏妙秋闻其去处,黑蛇沉默良久,只说了两个字,苗疆。 二人知道其这是生了退意,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黑蛇离开后,二人便把心思都用在了救治云瑶的身上。 按照黑蛇的说法,半年可就没救了,时间还是有些紧迫的,楚昀传信给洞虚观,想了想,又传信给白鹤观和紫霄宫,毕竟多些人手就快上一分。 而云瑶在午阳观的这些日子,昏迷不醒,也不能不管不问,便由玉莲每日里为其擦拭身体,楚昀倒是有帮忙的心,可惜没那机会。 不得不说,众人的办事效率还是快,只用了一月,所需的东西都已经备齐,楚昀按照黑蛇所说的方法,亲自熬制汤药,然后喂给云瑶服下。 不过很快就又遇到了一个难题,就是云瑶整个人都不省人事,哪里喝得下去,怎么能把汤药灌下去,就值得思索了。 还是苏妙秋有办法,她笑眯眯的告诉楚昀,让楚昀嘴对嘴地给云瑶喂服,自然就能解决了。 楚昀闻言,连忙推脱不好意思,但嘴角的笑意根本就遮掩不住。 最后……自然是被媚眼怒瞪的苏妙秋一顿锤,才知道她这是钓鱼执法。 这等美差自然轮不到楚昀上,但苏妙秋也知道若是让旁人来,楚昀怕是要郁闷死,所以干脆就就由她自己来。 看着两个美人脸贴脸,朱唇相触的场景,楚昀禁不住咽了咽口水,身上都忍不住有些燥热起来。 那画面太美。 不过考虑到是在为云瑶疗伤,所以楚昀很快就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收敛起来。 这期间洞虚观的道人们也轮流来照看,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给喂药法,所以也没人多想。 一连喂服了七日,昏迷不醒的云瑶终于有了意识,虽然还不能动,但是眼睛已经可以睁开,而且听到众人说话,也能眨眨眼,似乎是恢复了知觉。 这让众人不由松了口气。 云山云峰等人带着洞虚观的弟子都来探望,商量着过些时日就能把云瑶接走,还是苏妙秋出言,让云瑶在这里多休养些时日。 又过了两日,云瑶的脸色好了一些,再无大碍,不需要这么多人照看,有楚昀他们几个足够了,洞虚观的道人这才向楚昀拜谢了一声,便都下了山回去。 送走了外人,最开心的自然是苏妙秋。 因为前些日子里,考虑到有外人在场,她和楚昀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相敬如宾,表现的客客气气,夜晚更是分局居两处。 如今外人一走,苏妙秋看向楚昀的眼神顿时就变得妩媚起来。 楚昀被她那狐媚眼盯上那么一下,便马上就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果然,晚上还在书房中正看书的楚昀直接就被苏妙秋给拖回了卧房中。 …… 第二日,楚昀起来又去了云瑶所在的房间去看望她,不过这次他发现云瑶的脸色分明是暗了些许,眸子也显得无精打采,这让他心中不由一紧。 急忙开口询问,云瑶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楚昀更急了。 最后终于还是闹明白了,云瑶并不是蛊毒再次发作,而是昨夜里一夜没睡好。 至于没睡好的原因……是因为昨夜里太吵。 楚昀思索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太吵,是什么意思。 想起昨天夜里,似乎的确有只狐狸叫个不停。 而且想起此事,楚昀一时间又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不知道苏妙秋那妖精是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下手 苏秒秋从外走了进来,看着云瑶,面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楚昀给他使了个眼神,她却笑得更灿烂了。 而夜里,苏秒秋丝毫没有要改正的样子,依旧是娇声不断。 即便是楚昀有心提醒,苏秒秋也置之不顾,让楚昀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云歇雨停之后,苏秒秋窝在楚昀怀中,与他闲聊着,这是很快就聊到了云瑶的身上。 苏秒秋便故意捉弄楚昀,在他耳边用诱惑的声音询问着楚昀是不是对云瑶还不死心。 楚昀哪里肯承认,很快就表现得深情专一起来。 只可惜,当苏秒秋故意提到那日里二人为云瑶查看伤口时的情形时,不断提醒着楚昀回想当时惊鸿一瞥的无限风光。 楚昀便再难自持,忍不住又升起了反应,让和他贴在一起的苏秒秋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然又是娇骂着对他一阵锤。 不过笑闹之后,苏秒秋一改先前的态度,开始改口,称一定会让楚昀如愿以偿。 这话让楚昀心中一惊,心中却生不出半点喜色,生怕苏秒秋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来,到时候对云瑶有所不利。 只可惜,苏秒秋的性子向来难以琢磨,虽然表面上应了下来,但那眼神中依旧是藏不住的狡狯。 而云瑶在如此“折磨”十数日后,几乎每日里看到楚昀二人面上都是一红,尽管刻意掩饰,但效果甚微。 她能活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辞行,似乎有些忍受不住,不过楚昀哪里能让她离开,劝说了几句,决定多留了两日。 这日,楚昀从附近的村子中做法事回来,回山上时,已是傍晚。 而云瑶正坐在书房中,看着楚昀书房里的典籍。 她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再过两日,便要离开。 夜晚,楚昀在书房中用两个时辰画了近来要用的合各种符箓,伸了伸懒腰,突然发现院中格外安静。 以为无论是馨儿那丫头还是玉莲和苏秒秋,总是有说有笑,格外热闹,此时却少有的安静。 他不禁走出书房,好奇地向院中扫了一眼。 只见几个房间都亮着烛光,似乎几人都各自回房中去了。 楚昀在院中站了片刻,忽然看到苏秒秋自隔壁的一间房中走出。 那是云瑶的房间。 苏秒秋冲楚昀招了招手,楚昀走了过去,不解的看着她。 “你在她房中做什么?”楚昀好奇道,他可是知道,苏秒秋与云瑶可不像是能单独相处的姐妹,眼下苏秒秋自己在云瑶房中,楚昀还真担心她又偷偷对云瑶说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些私房话而已。”苏秒秋一双媚眼眨呀眨,风情万种。 楚昀狐疑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忘记询问云瑶的情况:“云瑶前辈她现在好多了吧?” “那是自然。”苏秒秋一脸嬉笑的道,“要不你进去再看看她。” “这大晚上的……不太好吧。” 苏秒秋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能做出来点什么事?” 说完,便将楚昀往门前一推:“行了,少在我面前假惺惺地了,再说,她刚才还说有事要问你呢,快进去吧。” 楚昀挠了挠头:“有事问我?” “可能……是要回去的事吧。”苏秒秋随口道。 楚昀点了点头,但总觉得苏秒秋的脸色不对。 他甩了甩头,算了,自己问问就知道。 不再多想,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才一进房中,便只觉一阵奇异的香味飘来,楚昀觉得有些熟悉,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便感到一阵热腾腾的雾气包围住自己。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就听到一声水声撩动的声音,和云瑶那好听的嗓音。 “怎么又回来了么?” 楚昀下意识地扭身看去,透过雾气,这他能清楚的看到一个玉人泡在木桶中。 那雪白的玉胫下,大片肌肤就这班般暴露在楚昀的眼中。 云瑶更是一声惊呼,整个人忙蹲了下去。 “灵运!你……怎么是你!” 楚昀顿时反应过来,心中暗骂了一声苏秒秋这个骚狐狸,果然又坑自己。 他支吾了一声,原想把事情都推脱到苏秒秋身上,但是想想,若是如此,云瑶岂不是更与苏秒秋有隔阂? 想到苏秒秋前几日在自己面前说的话,楚昀也知道这是她“帮”自己出的主意,无论怎么说,苏秒秋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自己万不能把锅甩到她身上。 这么一想,楚昀便信口胡诌道:“我……我这不是吃完饭没事,进来转转……” 说完,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这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没想到的是,听了他的话,云瑶反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而先前那般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你……还在那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云瑶娇嗔了一句,语气中竟然没有恼怒,更多的是娇羞。 她的态度也让楚昀心中一松,不知为何,看着雾气朦胧中的绝美面容,楚昀竟然升起一丝异样的心思。 他只觉自己脚下似乎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离开房间,可就是不听使唤。 不仅如此,内心中仿佛还有一个声音,不住的在对他呼唤着,让他靠近些。 云瑶也察觉到楚昀的神色有些不对,微微瞪了楚昀一眼。 “灵运!你要做什么?!” 楚昀仿佛闻所未闻,只是盯着云瑶那飞上一抹红霞的面容怔怔不语。 云瑶也盯着他,一双美目中尽是惊讶,惶恐,和躲闪。 房间中的香味似乎又浓了几分,楚昀整个人都迷醉在这香气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回过神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拉住了云瑶的臂膀。 而云瑶满是震惊的看着他,娇润的红唇微张,却喊不出一丝话音来。 楚昀喉咙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个声音。 “前辈……” “灵运,你不许无礼!”云瑶轻喝了一声,可她的话不仅没有半点威慑,反而更激发了楚昀心底的那一丝狂躁感。 “哗啦”一声。 如美玉一般的人影被楚昀从水中拉出。 …… 恍惚间,楚昀似乎想起来了这香味,分明是每次与苏秒秋恩爱时,对方身上弥漫的味道。 但仅是一种香味,就让自己生出这般反应,显然不太可能。 他心中恍然,大概猜到,苏秒秋应该是前几日又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只不过自己与她早已情深义重,丝毫没有设防,所以根本没有察觉。 心中了然,楚昀不由一阵苦笑,苏秒秋这个妖精,可真是……太好了! 他没有再多想,因为怀中还有一个妖娆的女子,正等待着自己。 房门外,苏秒秋听着房中的动静,最后娇哼了一声离开。 口中还不住嘀咕着什么。 “臭道士,关键时刻,还不是要靠老娘!这笔账记下了,要是下次不伺候好,老娘跟你没完!” 一边嘀咕着,一边推开了玉莲的房门,面色一变,笑吟吟的道:“玉莲妹妹,今天晚上只能你来陪姐姐了……” 第一百九十章 沈家的消息 云瑶还是回了洞虚观。 楚昀并没有阻拦,因为他从对方离开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中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态度,知道拦也拦不住。 云瑶或许是需要些时间去慢慢想这件事,至于结果,楚昀也不好猜测。 云瑶走后,楚昀自然是要找苏妙秋“兴师问罪”,而苏妙秋则很直接的承认了是自己动的手脚,不仅不怕,反而一副邀功的神态,让楚昀哭笑不得。 一晃又是十数日过去,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先前那般悠闲。 不过楚昀忽然想起来,似乎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沈楠嘉了,心中不免好奇。 沈楠嘉前些日子来的倒是勤快,可说来也巧,自从云瑶受伤之后,楚昀有段时间没见沈楠嘉了,先前还想着去看望她,因为云瑶的事情耽搁了,可眼下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来。 他本想和苏妙秋提一句,可是又怕苏妙秋揶揄,便没有多说。 这日一早,却见婵儿一人上了山,见到楚昀的第一句话,便是告诉楚昀沈楠嘉被沈青夫妇禁足在家中。 楚昀听得心中好奇,不知道沈楠嘉又做了什么事,竟然惹了沈青夫妇,急忙询问,这才得知,原来是沈楠嘉把自己的心意直接告诉了沈青夫妇。 婵儿将带来的一封信交给楚昀,楚昀看罢,才知道并没有婵儿说得那么严重。 沈楠嘉并没有真的被禁足,只是沈青夫妇为此事犯愁,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劝沈楠嘉这些时日还是在家中多思量一番。 因为其实对于楚昀,他们夫妇二人倒是有着极大的好感,可偏偏沈楠嘉不肯欺瞒父母,除了交代自己对楚昀的心意外,还把苏妙秋和玉莲的事情也都一并告知了二人。 沈青夫妇原本还没什么,一听楚昀都已经取了两个女子,顿时就有些犹豫了,就算楚昀再不错,他们也不肯让自家女儿做小。 沈楠嘉自己心中也是有些摸不明白,因为她知晓苏妙秋跟了楚昀,是没有明媒正娶的,可她又清除苏妙秋肯定不是做妾室的人,所以一想到自己即便是有心嫁给楚昀,可这名分上面必然是过不了父母那关的。 所以她这些日子也是愁眉不展。 她想等着楚昀来了之后,一定会有个说法,可偏偏等了好些时日楚昀都没来,她还不知道楚昀那边的情况,以为楚昀整日里和苏妙秋玉莲呆在一起,把自己这边给忘了,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就更低落了些。 人一旦动了轻易,便极易多想,心上人的一举一动都会招来自己的各种揣测,时刻挂念,反复揣摩。 而沈楠嘉也是如此,再加上她知道楚昀身边有个千娇百媚的苏妙秋,顿时升起各种疑虑,所以楚昀照看云瑶的这段时间,沈楠嘉心底暗暗动了些小脾气,也没来找楚昀。 可越是不见,又越发想念。 只有婵儿,看在眼里着急,劝了许久,才让沈楠嘉写了封信,由她带来。 看着婵儿为自家小娘子打抱不平的幽怨神态,楚昀只好将一位道门前辈受伤的事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知道情有可原,婵儿也轻松了许多,她也生怕楚昀被家里的两个女子给勾的把沈楠嘉和自己忘了。 二人正说着话,不知何时,苏妙秋早已抱着双臂倚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楚昀,似乎见楚昀有些为难会让她很高兴一般。 苏妙秋原本还想逗一逗婵儿,不过又怕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把这姑娘给急到了,便发了善心,决定放她一马。 楚昀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去一趟沈家,将此事说清楚,只是他自己心中没底,不知道能不能说清,苏妙秋又提了自己的想法,笑眯眯地表示愿意更楚昀一起去。 楚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要是苏妙秋真去了,那这事就成不了了。 苏妙秋嬉笑着表示自己愿意做小,让沈楠嘉当明媒正娶的大妇,甚至还替玉莲做主,一旁的婵儿听了她的话,惊喜不已,突然感觉这个妖媚的女子格外亲切起来。 只有楚昀自己清楚,苏妙秋不是大方,而是她就是这么个性格,因为在苏妙秋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这也是楚昀的意思,都是自己的女人,分什么妻妾,不过这种话,他可以不在意,苏妙秋可以不在意,甚至云瑶也可以不在意,但是沈楠嘉那里,终究不是一个路数,要考虑到沈家的观念。 苏妙秋其实很聪明,她了解楚昀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过去面对沈楠嘉和云瑶时表露出来的醋意,那是为了表现自己对楚昀的在意,而真到关键时刻,无论是云瑶还是沈楠嘉,都是她在帮忙。 她知道,自己越是处处为楚昀着想,楚昀就越会记得自己的好,往后也就越发对疼爱自己,虽然不是有意耍心机,但谁又不想将情郎的心思系于自己一身呢。 当然,楚昀和苏妙秋这边并没有什么问题,主要的问题还是要看沈青夫妇的态度。 和苏妙秋招呼了一声,楚昀便跟着婵儿前往临安城沈家。 路上楚昀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跟沈青夫妇坦白,又怎样才能让他们高高兴兴地把沈楠嘉嫁给自己。 说起来,以他先前的表现,沈青夫妇对他的印象极佳,或许此事只是有些太过突然,再加上苏妙秋和玉莲的存在,才让二人有些疑虑,否则,楚昀觉得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理由拒绝。 跟在一旁的婵儿心中也忐忑不已,这可不是自家小娘子一个人的事,看着眼前的挺拔背影,婵儿心中如小鹿乱跳,若是迈过去这个坎,那以后……可就真是一家人了呢。 今日请假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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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昀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沈楠嘉发展到这般地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为沈家做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总算是起了作用。 沈青夫妇和沈家老太君对楚昀的印象是极好的,如果楚昀是个中第的书生,那此事自然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只可惜他不是个读书人,是个方外之士。 这一点,让沈家多多少少有些在意,好在沈楠嘉的态度很是坚决,沈青夫妇也知道女儿的性子,想想楚昀过去所做,最后也就松了口。 唯有一事,就是不能让沈楠嘉做妾,楚昀也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日子虽然没有彻底敲定,但事情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娶亲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楚昀也是头一遭,但也知道往后有的忙了,关于其中细节,他倒不甚清楚,想了想,或许也只能去询问私交甚好的王知府。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楚昀心中还记挂着离去的云瑶,又不确定自从那事之后,她对自己是何种态度,便寄去书信,稍作问询。 当然,这书信是寄给灵风的,只是借着问候的语气,悄悄打听一番,从灵风口中得知,云瑶归来后,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让楚昀放心的同时,心中也是有些失落,没有异样,那不就是没有感觉么…… 患得患失之中,过了几日,楚昀没想到云瑶竟然再次来到了午阳观,而且是来道谢的,感谢楚昀当初救了她一命。 这让楚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云瑶前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且看其神态,似乎当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既没有给楚昀任何脸色看,也没有表现出亲热的模样。 而最让楚昀诧异的是,云瑶来了之后没有马上离开,反而住了几日,这几日里,每天都和苏妙秋等人相处,甚是融洽,只有见到楚昀时,表情才会收敛一些,再次变得淡然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楚昀才是午阳观中最多余的那个。 直到几日后,云瑶离开,苏妙秋才不再捉弄楚昀,告诉他其实云瑶算是心中默认了此事,让楚昀偷着乐去,只是楚昀实在是乐不起来,毕竟这话云瑶不亲口承认,他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事情会来得如此简单。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近来一直盘旋在楚昀心中。 就是和沈楠嘉的婚事。 转眼已过月余,成亲之时也有了定夺,但所住之处,又成了问题。 考虑到午阳观作为道门之所,若是成亲之时众人都来道观,实在是太不雅观,楚昀便想着接趁此功夫,找人动工将后院与道观给分隔开来。 楚昀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之前一直腾不出空来,如今难得安稳,又与沈家商定了婚事,便干脆借着此事,重新动工。 先在中间将相隔的那条小道扩建,又重建了墙体,把后院修成了单独的宅院。 又在后院这边重新修了一条较缓的山道,正好对着老三夫妇所居住的方向。 如此一来,待成亲之时,众人便可从午阳观后院这边,而不用再扰了道观的清净。 苏妙秋见楚昀如此大费周章,以为楚昀是为了讨好沈楠嘉,醋意翻涌,一连好几天都折磨的楚昀大呼吃不消。 ………… 成亲那天,午阳山楚昀的宅院中,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沈家千金大喜之日,即便楚昀再想低调,也有些难以遮掩,王知府带着府衙上上下下全员到齐,洞虚观的人自然也少不了。 这其中还有云瑶,沈楠嘉的事,苏妙秋早就告诉她了,所以此事云瑶是知道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热闹了一天,送了宾客下山,醉醺醺的楚昀走进房中。 芙蓉帐暖,那里还有一个娇俏的小娘子正在等候着自己。 烛光将大红的喜字映得更加金红,整个房中都充斥着暖色的柔光。 楚昀看向床边,忽然一愣。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因为此时的床边不知为何竟然出现了三个身穿相同嫁衣的声音。 楚昀今日虽然高兴喝了不少酒,但他道行在那里,自认为还没有醉到看人都重影的地步。 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听到背后一个声音传来。 “哥哥……” 楚昀扭头看去,顿时惊讶,因为馨儿丫头竟然也穿着一身花样纹路相同的大红嫁衣,只不过她的身形稍显娇俏了些,那衣服却很是合身,显然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这就更让楚昀挠头了,这小丫头哪来的嫁衣? 事情一时间让楚昀更加糊涂,就听另一个声音响起。 “姑爷。” 原来是一身红色衣裙的婵儿跟着走了进来,这大喜的日子,婵儿也穿着格外喜庆。 烛光映得她的脸颊娇嫩欲滴,眉眼中满是笑意,楚昀仔细打量下发现,婵儿也是如此漂亮,只不过先前他身边都是苏妙秋云瑶这种倾城之色,所以显得婵儿就不是那么起眼了。 “婵儿,这到底……”楚昀忙指了指床上三个人影,开口问道。 婵儿的眼睛都快眯成月牙一般:“姑爷,你来猜猜这三个人里面哪个是我家小娘子,若是猜不到……人家和小娘子可饶不了哩!” 楚昀这才会过意来,原来是有意为难自己。 不用猜,也知道一定又是苏妙秋那狐狸精想出来的注意。 就听一旁的馨儿撅着嘴道:“哥哥,人家也想和姐姐们坐在一起来着,可惜……可惜人家身子矮了些。” 楚昀哭笑不得,在她小脑袋上摸了摸:“你这丫头……也跟着凑热闹!” 婵儿笑嘻嘻地领着他走到三人身边,一脸得意地道:“姑爷,快点来猜吧” 楚昀轻哼一声,志得意满地道:“就这点小事,也想难倒我?” 沈楠嘉,苏妙秋和玉莲三人的身材也各有不同,楚昀是能分辨出来的,说完话,他向三人看去,却发现一丝不对劲。 眼前的三个人影,恍如一人,那坐姿,那身形,竟然看不出些许差别。 楚昀看向婵儿,婵儿笑盈盈地看向他,眨了眨眼,娇笑故作不知道:“怎么了姑爷?” “这……” 馨儿悄声道:“是苏姐姐……她说哥哥你肯定能分辨出来,所以要使用些特别的方法。” 楚昀不禁无语,这个骚狐狸…… 他目光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终于是分辨出一丝不同。 想起苏妙秋这狐狸精心中必然得意着,楚昀走到他面前,用手扇了扇,故作嫌弃道:“哎呀,这是谁啊,怎么一股臭味?” 话音才落,就见一个妖媚女子掀开大红盖头,柳眉竖起,一双狐媚眼瞪着楚昀,伸出纤纤玉手捏住楚昀的耳朵,娇声道:“你说谁呢?” 楚昀哎哟叫唤了两声,连忙讨饶。 苏妙秋这才娇哼了一声,将那盖头在手中转了转,随后拉起一旁的另一个女子,也将盖头掀起来,正是玉莲。 玉莲羞怯地看了楚昀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用说,那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自然是沈楠嘉。 楚昀看向她,脸上露出一副傻笑的表情。 苏妙秋伸手在楚昀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才娇哼一声,道:“看你那急色样!好了好了,我和玉莲妹妹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 说完,她俯下身去隔着盖头悄悄在沈楠嘉耳边嘀咕了一句话,沈楠嘉的小手禁不住纠结在一起。临走时,苏妙秋又嘴角含笑的给了楚昀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这才拉着玉莲离开了房间。 馨儿在一旁傻呵呵地笑着,也被苏妙秋一把给拖出了房中。 只有婵儿,在一旁羞红了脸,低声道:“姑爷……你还愣着做什么?” 楚昀看了看婵儿,有些诧异地问道:“那个……婵儿,你不出去么……” 婵儿皱了皱鼻头,娇声道:“怎么,你是嫌人家多余了么……” 楚昀尴尬一笑,却听沈楠嘉的声音传来,细弱蚊蝇,几难听到。 好在楚昀的耳力很好,才知道她说的意思是不要让婵儿出去,要留下来陪她。 楚昀呵呵一笑,忽然觉得,这……好像是一件好事啊!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曲终 http://.biquxs.info/

苏妙秋有心要听墙角,却在玉莲古怪的眼神中作罢,而且馨儿也在,为了不带坏这个单纯的丫头,便打消了捉弄楚昀的念头。 三人坐在房中,正说笑,房间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玉莲好奇地“咦”了一声,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敲门。 楚昀和沈楠嘉,婵儿他们三个都还在隔壁房间中,午阳观再无外人,那么会是谁来敲门呢? 而苏妙秋却表现的格外淡定,似乎已经知晓了来人是谁一般。 她扭着那纤细的腰肢,莲步款款地走到门后,随后将门打开,玉莲向门外看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站在门外,月光将她那洁白的衣裙照得如同散发出淡淡光晕一般,宛如月宫仙子。 竟然是云瑶。 苏妙秋娇笑着将她迎了进来,云瑶从玉莲和馨儿淡笑着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跟洞虚观的人一同离去,而是留了下来,这点不知是提前告诉了苏妙秋,还是苏妙秋自己猜到的,所以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云瑶姐姐?!”馨儿眨了眨眼睛,甜甜的喊了一声。 他没有像楚韵一样喊前辈,而是同喊苏妙秋一般喊姐姐,而云瑶不知出于哪一方面的考量,对这个称呼不仅默许了,而且还很是满意。 用楚昀的话来说,他们两个各论各的,无需避讳太多。 云瑶入了座,玉莲为她倒了茶水,苏妙秋巧笑嫣然的坐在她对面,一双美目看向她。 云瑶被苏妙秋盯得有些不自在,带着询问看向她。 苏妙秋媚眼向楚昀所在的房间示意了一下,嘴角含笑道:“那个坏家伙今日大婚,你可有何感想?” 云瑶瞄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苏妙秋笑得更灿烂:“心里是不是有点酸酸的?”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云瑶与他对视着,突然回到。 这下轮到苏妙秋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片刻后,她娇笑一声,道:“你竟然承认了……” “哥哥大喜之日,为什么姐姐们会说酸酸的呢?”一旁馨儿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悄悄向一旁的玉莲问道,“人家可是一点都没有酸酸的感觉,开心的很呢,到时候沈家姐姐还有婵儿姐姐就都住在山上了。” 玉莲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知道这丫头最喜欢热闹,人越多她越开心。 “臭丫头,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苏妙秋自然能听到她的haunt,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随后再次把目光投向云瑶,轻声道:“你呀……不如也住在我们这里好了。” 云瑶似乎在思索着她的话,并没有回答,而一旁的馨儿却高兴的直拍手。 ………… 一大早,楚昀的宅院中便传来一阵阵悦耳的声音,极是热闹。 沈楠嘉虽然昨夜里与楚昀共度春宵,但还是早早的便起了。 看到她和婵儿出房门,苏妙秋自然免不得又是一番调笑。 而楚昀看着满院的娇妻,一个个国色天香,只感叹如同做梦一般,心中满是得意,拉着馨儿去了午阳观。 如今天下太平,朝中经过此前的人事轮换,谋反风波过去,早已安稳下来。 过了几日,赵大元陪同王知府来到了午阳观。 楚昀招待了他,这才知道原来王知府是来辞行的。 王知府已经收到了朝廷的旨意,不再出任知府,而是宰执,有此可见陆晚烟对这位老臣的看重。 因为考虑到如今皇帝年幼,不便离京,为了安稳朝中局势,陆晚烟便放弃了前来临安一事,而王知府等一些老臣也受到朝廷的旨意,回京任职。 楚昀听闻此事,心中也是一松,也为这位老臣感到高兴。 而王知府临别时,却是一脸笑呵呵的对楚昀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便是不久之后就会重逢。 楚昀以为他说的是客套话,并没有在意,可过了半月余,一道圣旨竟然落在了楚昀头上。 原来,当初天子不惑之年便身感重病,撒手人寰,陆太后便担心这位小皇帝也会同他父亲一般,身子孱弱,便想着请道门中的高人进行照看。 待他长大一些后,也好教他一些道门中的吐纳养生之术。 除此之外,陆太后自己也担心先前谋反之事还有余孽未除,怕尚有歹人隐藏在暗处对自己不利,也想找一位道行深厚的道人守在宫中,护卫在自己左右,先前的玉清昭应宫也正好有了用处。 本来最好的人选应该是在紫霄宫中,但是经过玉霄道人和王知府的建议,陆晚烟最后决定让楚昀来担此重任。 所以楚昀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太傅”。 楚昀心中哭笑不得的接了旨,突然想起王知府临行前的话,猜测到他一定是在陆晚烟面前说了不少自己的好话。 只可惜……自己对此看得比较淡,进宫任职,对他来说,反而少了一些自由。 而且,他总觉得,陆晚烟这么做,似乎别有用意,不过想想自己似乎也没得罪过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道圣旨,让楚昀的几个夫人也是一脸的惊讶。 沈楠嘉自然是高兴,楚昀若是能在宫中做事,那再好不过,而且她听楚昀的话,很明显楚昀的地位实际上沈青还要高上许多。 玉莲没有说什么,她来到午阳观中便认准了楚昀,无论楚昀是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她都默默地陪在身边。 而云瑶是知道楚昀当日经历的,所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只是她考虑的是楚昀若是进了京,这些个夫人必然也都跟去,可是自己……该怎么办? 心中思量着,却见楚昀的目光也看向自己。 虽然只是对望了一眼,但她能从楚昀的眼神中看出对方的意思,再加上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清楚,以楚昀的性子,怕是不会让自己离开的了。 只有苏妙秋,一双眼睛满是狐疑之色,她可是知晓,当即这位太后虽然顶着个太后的名称,但实际上还是个年轻女子,以她对楚昀的了解,这要是以后整日在太后转悠,那不出事才有鬼。 楚昀目光才从云瑶那里收回,被她盯得心中发毛,看着苏妙秋满是质疑的眼神,急忙解释,这是是朝廷的旨意,又不是自己主动提出,这才让苏妙秋作罢 楚昀虽然要离开,但午阳观还在,暂时便交给了山下的钰娘和老三夫妇二人帮忙照看,并让他们搬到宅院中来住,也方便。 楚昀自己则每过一段时间回来一次。 一切都安排妥当,接下来的几日,楚昀带着苏妙秋等人收拾了大家的东西,又租来了数辆马车,装着家当,带着自己的几个夫人和馨儿,向着玉京出发。 车儿晃晃悠悠的行驶在道路上,车厢内偶尔出来一声声欢歌笑语。 一路上并非都有落脚之地,偶尔露宿村外时,车夫们便只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困顿,一个个死死睡去,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发现主人家的马车会停在一个较远的地方。 让人有些奇怪。 而这其中的秘密,只有天空中皎洁如玉的圆月才知道。 每当深沉夜色时,车帘便会被人掀开,从里面露出一只修长笔直的玉腿来,或圆润,或纤细,似乎还不是同一人。 伴随着的,还有数不尽的娇声软语。 (终!) 结尾感言 http://.biquxs.info/

这本书到此算是正式完结。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原以为会比上一本书有些进步,但随着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问题不仅没有得到改正,还冒出许多新问题。 但无论怎么样,也都已经是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的心情其实很不适合写感言,因为干了一天的活,累得没力气…… 说实话,总觉得亏欠书友们,我对每一个投票,订阅,打赏的书友都心怀感激,有时候想想草草完结,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还是决定给上一个交代,否则以我的成绩,早该tj完事了,谁又会在乎呢。 真的非常感谢每一个支持的人。 下一本书要等一个月之后了,反正起点作品千千万,也不差我这一本扑街的。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也祝大家在2022年都有更美好的故事发生,也祝我自己能写出更引人入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