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我不依》 楔子 冷冽的北风呼啸地吹着,鹅毛似的雪花漫天飘落,在空中肆意的飞舞,整个大理城全笼罩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在这到处银装素裹的晚上,大理皇宫内的山茶花不惧寒冷,枝梢上沉睡多时的花蕾,悄悄绽放出硕大美丽的花朵,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在夜色中格外显得醒目。 此时,皇宫西苑的“颐云楼”正人声吵杂。 这里是任丽云──“云美人”住的地方,在后宫众多的嫔妃中,她的出身低微,却因貌美而格外得宠,并怀下龙种。 在她临盆之际,永德帝段逸风亲自来到颐云楼等候,可见对她非常重视。 这份宠爱,自然让那些出身不凡,自以为可以得到专宠的嫔妃,妒恨不已。 突地,“哇……哇……”一声声嘹亮的婴啼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段逸风倏地停止踱步,双目流露出光采。 “恭喜云美人,您生了个小公主!”接生的秦嬷嬷高兴地说着。 但回应她的却不是相同的喜悦之情。 “小公主……为什么是小公主呢?应该是皇子啊!”任丽云衰弱的说着,疲惫的脸上净是失望。 一怀孕,她便早晚烧香拜佛,渴望能生个皇子,好巩固她的地位,现在希望却落空了,皇后、宜妃、贤妃她们一定非常的高兴吧! 她是长得美,在宫中无人能比,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有,万一色衰爱弛呢? 众人的嫉恨,在任丽云的精神上造成了恐惧压力,让她变得容易忧愁而多虑。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颐云楼前厅传来道贺声。 “赏!赏!个个有赏!” 段逸风高兴的踏入房内,秦嬷嬷立刻抱着婴儿上前,满脸笑容地贺喜道:“恭喜皇上,云美人生了个公主,母女均安。” 是个公主! 段逸风脸上的笑容顿失,这已经是他的第四个女儿了,但他对任丽云深挚的爱恋之情,让他随即释然,又露出笑意,“来!让朕瞧瞧朕的小宝贝。” 瞧见在秦嬷嬷怀中的婴儿,他愣了一下,“这……” 秦嬷嬷看出他的疑惑,连忙解释:“禀皇上,刚出生的娃娃有时是这个样子的!” 段逸风点点头,往床边的一张象牙圆凳坐下,望着刚生产完虚弱却依然美丽的任丽云,他伸手拿了侍女手上的巾帕,体贴地擦拭她汗湿的额际,“丽云,你怎样?还好吧?” 任丽云柔弱地回答:“谢皇上关心,臣妾还好,但是……没能为皇上生下皇子。” 段逸风忙安慰:“不要紧!朕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你刚生产完,身子一定很虚,想不想吃点什么?朕叫御膳房准备。” 任丽云心想:他的柔情和体贴,是宫里三千嫔妃所渴求的,她何其有幸得到了,但就是如此难得才害怕失去啊! “我不想吃,也不想暍,只想看看我们的孩子。皇上见过小公主了?” “嗯,看过了。”段逸风点头回应。 “她很漂亮吧?”任丽云仰起了绝美的脸蛋问道。 生产时,她痛得昏昏沉沉,加上因为生的是公主而极度失望,并没有仔细瞧瞧自己的女儿。 “她……很好。”段逸风回得有些为难。 任丽云没有听出皇上的迟疑。 这就好了,虽不是个皇子,但她至少生了个漂亮的小公主,将来也能挑个好驸马来为她撑腰!任丽云这么想着。 “抱过来让我瞧瞧!”任丽云向秦嬷嬷唤道。 她伸出手把孩子接过去,当她抬眼一看,马上惊呼起来:“啊!怎么会这样?” 她慌乱地问:“这不是我生的孩子,你们把我的孩子弄到哪去了?” “丽云,怎这样问呢?她的确是你为朕生的小公主啊!”段逸风一脸错愕不解。 任丽云不能置信的摇着头,哭了起来。 “丽云!你怎么了?”段逸风慌了,他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的!怎么会?我怎会生出这么丑的女儿来!”任丽云霎时哭得满面泪痕。 “别哭!别哭!你的身体还很虚。”段逸风劝完又忙安慰着:“怎么会丑呢?我看还蛮好的。” 闻言,任丽云皱起柳眉。好?是好丑吧! 任丽云抽抽噎噎的说着:“几位公主出世,都是白白嫩嫩、红润可爱的模样儿,哪是这样皱皱黄黄的,哪里好了?” 连宫中姿色最平庸的巩皇后生的女儿,都比自己生的好看,以后在后宫肯定被人笑死了,任丽云一想到这儿,眼泪就怎么也停不了。 “你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很好啊!这女大会十八变,她长大了自然会变漂亮。”看见自己的爱妾哭得柔肠寸断,段逸风心疼的哄道。 瞧见永德帝投注过来的眼色,一旁的秦嬷嬷立刻接话:“皇上说得是,小公主将来一定是个美人。云美人是皇城第一美人,不可能生出一个不好看的公主。” 任丽云苦笑,“她将来会变美人?” “这是当然的。”段逸风肯定的回答。 任丽云把襁褓往秦嬷嬷怀中推去,“带下去吧!我累了。”她听不进这样的安慰话语,现在的她心情坏透了。 段逸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唤秦嬷嬷把婴儿抱出去。 他想她是生产完太累了,一时才无法接受,过些时候或许就不介意了,毕竟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段逸风为她取了“月茶”这个名字,月茶就是白色山茶花的别称。 山茶在没开花时,会让人误以为它只是一棵长得像茶树的植物,但在开花时,那清丽的姿容,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他希望月茶就像山茶花一样,虽然小时不起眼,但经过春雨、夏炎、秋风、冬雪的洗练后,所展露出的娇妍,是百花中无可比拟的。 任丽云满心以为只要替皇上生了儿女,自己的地位也就能稳定些。 但她竟生下这么丑陋的女儿! 想着、忧着,便禁不住泪水泉涌,心境悲苦难抑。 这让原本身子骨就荏弱的任丽云,郁闷成疾,生产完后一天比一天衰弱,仅仅二十余天,原本如花般娇艳的她,竟似枯萎般面容憔悴。 顾不得自己帝王的身份,段逸风丢下朝政大事,镇日守在颐云楼,但他的深情仍挽回不了任丽云红颜薄命的事实。 见着任丽云那连说话都没力气衰弱的模样,段逸风的一颗心急速地往下沉。 身为万人之上的帝王,他无能为力,禁不住将怒气发在伺候她的人身上。 “怎会这样!?你们是怎么照顾云美人的!” 楼内的众人,全都吓得连忙跪地讨饶:“请皇上恕罪!” 段逸风瞧见众人惊恐的模样,叹口气又摇摇头,转头望向皇城名医方继光求助,“云美人她怎么样?” 方继光明了皇上有多喜欢云美人,但神仙也难救无命之人,他神情哀戚的跪地说道:“皇上,云美人她已经药石罔效,只待天命终了!” 听到这句话,段逸风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 “皇上,您还好吧?”随侍的太监总管李公公瞧见段逸风面色苍白,不禁担忧的询问。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这么年轻!”眼见将失去挚爱,段逸风控制不住哀恸地哭了起来。 “请皇上保重龙体!”众人安慰着。 这一夜,任丽云就似秋云散去般离开人世。 她的葬礼倍极哀荣,段逸风追封她为云妃,行后妃之礼,命众大臣亲送,而他则是沉溺在颐云楼内,深垂的玄青色帘幔中,想着关于她的一切。 他那美丽的云儿!这世间唯有她那颦眉蹙宇的模样是最美的,可她却又被无情的风吹走了,真不知此生此世他该如何排解这化不开的苦痛。 一旁的老太监见了也不由得摇头,怎地段氏皇族的人都是多情种啊! 段逸风在楼台上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几片散雪飘下来,落在他脸上,他才似乎醒觉又回到楼内。 不过自此,他竞卧床不起,御医百方调治总不见效,竟也随着任丽云薨逝了。 段逸风留下四位公主,有孙皇后生的心兰和宜妃、贤妃生的香芸、雨萱及任丽云生的月茶。 他并没有子嗣,亦无兄弟,所以皇位由他的姑母莲华公主所生的大儿子段承橖来继承,称光佑帝。 光佑帝在登基之日宣诏,要其继位的皇太子所选之太子妃,得是前帝的公主。 当然,这对畏惧失势的皇后一族,是一件极喜之事,他们如果促成心兰公主成为太子妃,她便是将来的皇后,这样他们的荣华富贵就能继续享受不尽了。 在皇储未立之前,大皇子段玄祯及二皇子段玄祺都是其目标,于是他们让心兰的表姊巩玉珍也进宫来,名为和心兰作伴,实则要她盯住二皇子,这样才无闪失。 而由宜妃及贤妃所生的公主都是其阻碍,在数年后,他们巧用手段,让她们远嫁他国联姻。 而月茶则是完全被忽略了,没人注意到她也是一位公主! 毕竟,貌丑的她,对皇后而言根本是无害的,何必多费心神? 第一章 时光荏苒,月茶已经八岁。 她没什么改变,肤色依旧是黄黄黑黑的,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段逸风和任丽云相继过世后,她就成了没人疼却有人踩的孤儿,出生不久即母殁父丧,刑克之名便不胫而来。 有这样的传闻,众人便不太愿意来伺候她,幸好有个周嬷嬷因为任丽云生前对她极好,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她便尽心尽力的照顾孤苦的月茶。 从懂事以来,月茶就一直被宫女太监暗地里叫丑八怪,她也知道,当今皇上的嫔妃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貌美如花,而皇姊心兰更像花仙子一样,和她们一比,她就成了那花丛中最不起眼的一根小草,难怪娘会因羞耻生下她而抑郁病死。 坐在镜子前的她,抹了抹泪痕,却抹不掉心中那浓烈的自卑感。 一到晚上,她便趁着周嬷嬷睡着之际,将镜台搬出了她的房间,这是她娘亲最喜欢的镜台,但她用不着了! 颐云楼里,周嬷嬷正拿着抹布东擦西拭。 “我说小公主,你怎么整天都待在屋里啊?”知道这年纪的小孩该是活泼好动的,所以周嬷嬷忍不住问了月茶,怕她会闷出病来。 “我不想出去!”嘴里这么说,但月茶的目光还是望着窗外。 “为什么不想出去呢?” “没为什么。”月茶嘴里应着,手上却拨弄着她昨天晚上才从御花园摘下的花。 这几朵花才经一晚就快凋萎了,美丽的花,果然还是得留在枝桠上才会漂亮! “御花园的花开得好漂亮喔!”周嬷嬷知道她喜欢花。 “我知道。”时值夏初,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白的、红的、黄的各色花卉在御花园里绽放,她就是喜欢,才偷偷地去摘下它们,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出去也可以欣赏花的风姿美态了,岂知只有一晚…… “不去瞧瞧吗?”周嬷嬷怂恿。 “现在不想去!”说完,月茶便将头低垂下来埋入双臂间,就这样趴在桌上。 她也很想去赏花,想去看看瑶碧池里的七色锦鲤,但是…… 为了不想听见侍女和太监们的嘲讽,月茶变得非常孤僻,她几乎都待在颐云楼里足不出户。 但是,有时她实在太寂寞了,那强烈的空虚感,也会让她忍不住跑出颐云楼,躲在角落里偷看别人玩乐,而她偷瞧的对象,就是光佑帝的大皇子段玄祯及二皇子段玄祺,还知道他俩后头总是跟着她的皇姊心兰及表姊玉珍。 这天,月茶躲在槐树后面,看他们玩蹴踘。 “轮到祯皇兄了!” 段玄祯有一双精锐的眼晴,鼻子挺直,嘴唇薄薄的,看起来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这是月茶观察的结果。 段玄祯这种冷热交织的独特气质,让他就像个磁铁,让人会不知不觉地为他所吸引,心兰第一眼见到他,就迷上他了,而和他同母所生的玄祺从懂事以来,也一直跟在他身边。 月茶在偷窥的日子里,总是看到他在带头玩,而且无论是玩任何游戏,他总是玩得最出色。 像现在,她看见他动作轻盈熟练,一会跳踢,一会儿双跳拐,彩球便左右穿梭、上下翻飞,看的人眼花了乱。 “好耶!好耶!”围观的太监宫女们吆喝鼓掌着。 “好棒啊!祯皇兄好厉害!”月茶也看的好兴奋,心底不禁赞叹起来,一颗仰慕的心系在他身上。 段玄祯越踢越高,原本想玩个他刚习得的花式双飞燕,让两个彩球连环飞舞,但其中一个不小心失了误,好胜的他,不想让彩球落地,慌忙中抬腿踢球,彩球便高飞起来,说巧不巧就往月茶那边落去。 太监们正要去捡球,段玄祯主动说道:“我去捡就行了!”对于这样的失误,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办?祯皇兄往她这边跑过来了。 槐树后,月茶紧张地不知所措,她屏住了气息,瞪大眸子,直到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小小的身影。 段玄祯看见月茶时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原来是小皇妹。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我……在看……”月茶不会撒谎。 “在看我们玩!”段玄祯替她接下了话,心想她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丑嘛!传言果然是夸张了。 “嗯。”月茶点点头,那模样像极受了惊的小兔子。 “干嘛躲在这里看呢?想玩就一起玩啊!”他笑着把月茶拉出去。 看见她的丑模样,他竟没取笑她,还愿意跟她一起玩? 月茶的心中涌起一种暖暖的感受。 玉珍轻蔑地望了月茶一眼,她自觉貌美而看轻月茶,不曾想过自己仅是官家千金的身份! 只见心兰的脸色大变,立即冲上前去拉开段玄祯的手,好像月茶的身上有毒,怕他沾染了。“你别理她!我们继续玩,这次换我踢了。” 月茶默然地垂下两排漆黑的睫羽,不让人窥见她受伤的神色。 她知道没人会接受她的,他们都因刑克之名而远离她,因貌丑而厌恶她。 段玄祯皱起眉,“为什么不理她?她是你皇妹!” “是又怎样?她不配跟我们一起玩!” “还不走开!”心兰很用力地推开月茶。 月茶一个踉跄差点仰倒,段玄祯见状连忙用手扶住她,见着心兰如此蛮横,他不禁怒喝:“心兰,你怎可以这样对你皇妹?” “她才不是我皇妹,她是野种!”心兰恼极了,口不择言。月茶那黄黄黑黑的肤色,看起来就脏脏的,哪像皇族之人的皮肤又白又细,所以一定是野种! 皇姊为什么这样说她?她确实是父皇的亲生女啊! “我不是野种……”月茶摇着头,低声辩驳着,觉得委屈,眼泪便夺眶而出。 “什么野种!?你竟然说出这种话!太没教养了。”段玄祯一向见义勇为,月茶怯弱的模样,让他有种想保护的念头。 段玄祯竟为那个丑ㄚ头骂她!?心兰怒不可遏。 “她长得这么难看,惹人厌,我才不承认她是我皇妹!” “她是没你好看,但我不觉得她惹人厌,反而你这么凶恶才让人厌恶!” “你厌恶我!?”心兰大怒,扯住段玄祯,道:“大家都喜欢我,你竟然厌恶我!?” “是啊,讨厌的要命!”段玄祯任性地回她。 “皇兄,你别这样说。心兰皇妹她不懂事。”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的段玄祺突然开口。 “我知道你喜欢她!”段玄祯指责他的偏坦。 被说中心事,生性内向少言的玄祺蓦地脸红了起来。 初见心兰时,虽然她还年幼,但一张白里透红的圆脸蛋儿,配上一头乌黑的长发,细眉凤眼、唇红齿白,樱桃小口旁还缀着一颗美人痣,十足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胚,教他怎不心动? “你会玩蹴踘吗?想玩吗?”段玄祯转身对月茶温柔地问道。 “我不会玩。”月茶摇头。 她只想偷偷瞧瞧就好,根本不敢想要跟他们一起玩。 闻言,心兰嘲笑地嚷着:“她不会玩,我们别理她了。” “不会玩可以学啊!”他没理会心兰,跟月茶说道。 “我不跟她玩!”心兰继续嚷嚷。 “你不玩就算了!”他无所谓。 “他们两个也不玩!”心兰霸道极了。 “玄祺,你也不玩吗?”段玄祯问。 “呃,”段玄祺顿了一下,瞧见心兰的表情,他点头嗯了一声,他实在搞不懂为何心兰不肯给月茶玩,但见她这么不高兴,他也只能顺着她的意了。 听见玄祺的回答,玄祯瞪心兰一眼。 哼,好男不跟恶女斗! 只有十五岁的段玄祯已经长得很高,甚至有点太高,他蹲了下来,对着月茶微笑问道:“这个彩球你喜欢吗?” “嗯。”月茶睁着晶灿明亮的大眼凝视着他,段玄祯微愣,继而发噱,他觉得月茶挺可爱的。 “那就给你玩!” “要给我?” “对!拿着,给你玩!”段玄祯像疼自己妹妹般,将彩球放到月茶手上。 看着手上的彩球,月茶腼腆地回了一个甜腻的笑容,漆黑的瞳眸现出了光彩。 段玄祯有点诧异,他发现月茶笑的时候眼睛变得好晶亮,而嘴边还会露出甜甜的、可爱的小小梨窝。 “玄祯,没彩球,我们怎么玩!”心兰大声抗议。 “这还有一个彩球不是?” “但你都是玩两个的!” “我不玩了,待会儿父皇要考我们武功,我得先去练练!”心兰的任性让他受不了。 说完,他迳自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他回头唤道:“玄祺,你不去练习吗?待会儿挨骂了你就知道!” “喔,好!”玄祺连忙应道,又转身向心兰说:“心兰,我去练功,改天再陪你玩!”他实在很想陪心兰,但想起父皇教训人的表情,只好无奈地转身跟上段玄祯。 “可恶!”心兰气得直跺脚,瞪了月茶一眼,随即跟上前去。“我要看你们练武!” “我也去!”玉珍说着,脚步也跟了上去。 月茶紧紧抓住手中彩球,望着远去的身影。 她一直都遭人嫌弃,只有他却护着她! 泪水不知不觉的泛上眼眶,她的心中盈满感动,多年来,孤寂的生命,因为他的举动,而有了温暖。 自从有了彩球后,月茶就努力地练习,她希望能让送她彩球的段玄祯看到成果,不辜负他送她彩球的美意。 十天后,月茶再度遇到了段玄祯。 他今天依例去问候心兰的母亲巩太后,皇上因同情她没有子嗣,特别交代儿子们,有空得去向她请安。 段玄祯请完安,走过御花园时,突然想到月茶,便顺道过去颐云楼。 一到颐云楼的院子,便瞧见月茶在踢球,她的动作显得十分的轻巧与自在。 这时,月茶也瞧见了他。 “祯皇兄!”乍见段玄祯,月茶不敢表现出太惊喜的情绪,但脸蛋上仍有掩不掉的两团兴奋红晕。 “继续踢,别停,你踢得很好喔!谁教你的?”段玄祯迳自走向身旁的青石岩,悠然坐下。 “没人教我,是我看皇兄你踢过后,就照着学的!” 闻言,段玄祯讶异极了。 他见月茶将彩球前踢后勾,将自己玩的花样,学得有模有样。 他多惊奇月茶的聪敏,以往,很多花样他玩得漂亮,心兰就想要学,但他教了又教,心兰总是学不会,但是月茶只在旁边瞧着,居然就学会了! “你玩得这么好,下次玩时,你就可以加入了。” “不行的。”月茶停顿下来,彩球因而落地。 一直被人孤立而产生的凄楚,在她的脸上制造出一种惊人的效果,撼动了段玄祯的心,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彩球,怜惜地走到月茶身边,问道:“为什么不行?” “我长得丑,没人会想跟我玩的……”月茶垂下头,回答的声音小小的。 看到月茶自卑的模样,段玄祯忍不住安慰她:“其实你并不丑,只是太瘦,似乎有点……营养不良。” 她知道这只是同情,但由他的嘴里说出她不丑,她还是很高兴。 “只有你跟周嬷嬷会说我不丑。”。 段玄祯摸摸月茶的脸,“你要多吃点东西,长点肉,就是因为太瘦,才不好看,” 段玄祯并不知道,月茶的瘦,来自于先天的不足,后天又没有调养,先天是因为任丽云在怀孕时胖很多,吓坏了爱美的她。 于是,为了保持身段,她刻意节食,造成她自己身体的衰弱,也饿到了肚子里的月茶,营养不良,自然发育不好。而后天则是太监们欺凌她,所给的伙食并不好,她吃得就不多。 “嗯。”月茶点头。他的话,她一定听,以后她一定要多吃点饭。 “识字吗?”段玄祯觉得女子无貌可以接受,无才无德才令人难以忍受,就像心兰。 “我不识得。”月茶摇头。 “你这么聪敏不识字就太可惜了,我有空来教你。” 月茶仰起小脸,晶亮的眼睛眨啊眨的,不太敢置信。 她太高兴了,这么一来,她就可以习字,又可以再看见祯皇兄了。 从那一日起,段玄祯就趁着向巩太后请安时,顺便来教月茶识字,有多余的一点时间,也教月茶踢球。 月茶的天资特别颖悟,一教便会,一点即透,看过的东西总是能过目不忘,很快就学会,天分加上有心,月茶慢慢地掌握了诗辞格律,居然也能吟诗作赋了。 可惜,好景不常,段玄祯奉命得前去大唐学习典章制度,无法再教导月茶了。 月茶紧闭着唇,脸色因听到段玄祯要去大唐的消息而变得苍白,抑不住的泪模糊了视线。 大唐在哪里?离大理有多远?去了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好不容易才有祯皇兄不嫌弃她,肯陪她玩,教她念书,可他就要离开了……她的泪掉得更凶了。 段玄祯看到她那无声落泪的模样,像极了将遭遗弃的小猫儿,他的心倏地一动,开口哄她: “别哭了,月茶,祯皇兄又不是不回来了。祯皇兄答应你,会早点学完大唐的东西,早点回来教你,好不好?” 月茶抬起泪眼,乖顺地朝他点头。 她不懂得使泼撒蛮,她知道皇兄有自己该做的事,她应该听话。 月茶的乖巧让段玄祯心疼,她明明非常舍不得他走,却什么也没说。 “月茶,你有没有话要跟祯皇兄说?” “我……我会将皇兄给的书背熟,然后等皇兄回来。” 段玄祯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心疼她这么小,却这么懂事,“我回国时,会带份礼物给你,你想要什么?” “我……”从来就没人送过东西给她,月茶一时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忖度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想要一本诗经。” “没问题!”段玄祯笑了,他也正想买这本书送她,因为他第一次教她念的正是诗经的关雎。 瞧瞧天色,他也该回去准备起程的事宜了,“那皇兄走了。” “嗯。”月茶点头,视线紧随着他。 她要看着他,将他的身影牢牢记在心底,因为她不知道他会去多久才回来,而有了这些回忆,才能使她不至寂寞啊! 四年后 看着手里的彩球,月茶又想起了玄祯皇兄。 都已经过了四年了,祯皇兄怎么还不回来? 还记得当她知道他要去大唐时,她有多不舍,但她记得他对她说过,大唐是一个非常兴盛的国家,而兴盛的原因,就在于他们的文化及制度,所以如果想要大理也兴盛起来,就要去学习他们的优越之处。 也因为他这样说过,所以她明白他去大唐的道理,可明白归明白,她的心里依然难过。 小时候的她不太懂,为什么他的离开会让她这么难过,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又将失去一个疼惜她的人。 站在房外的周嬷嬷瞧了瞧月茶。 她今天特别的多愁善感。 当看见她手上的彩球时,周嬷嬷顿时了悟,她应该是因为又想起对她好的玄祯皇子。 周嬷嬷叹了口气,心想,月茶实在很可怜,虽不是深宫里失宠的妃子,但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她却只能活在这一方之地。 第二章 光佑帝登位几年之后,臣民拥戴,四境升平,兵革不兴,朝政清明,庶民安居乐业,于是,光佑帝下诏选秀,由文武百官眷属子女中去挑选美人进宫来。 那些新选的妃嫔都是一些皇族名媛或官贾千金,平日娇养惯了,进宫后莫不用其极,想让自己的生活舒适些,而当初由先帝亲自设计造建的颐云楼,就成了她们的目标。 虽然颐云楼比不上那些宫啊殿的来得大,但位置绝佳,绿茵垂柳,碧波白亭,景色美不胜收,于是她们买通了太监,私下要将月茶赶离颐云楼。 这天,一向冷冷清清的颐云楼出现了多名太监。 “没钱就算是公主又怎样,咱们进宫可不是来白伺候人!”一位太监语带嘲讽地说道,而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是啊,养不起我们这么多人就搬走嘛!” 这群人是云美人在世时编派在颐云楼当差的,但云美人过世后,他们要不就是偷懒不做事,要不就是跑到别的宫院做些兼差,领取嫔妃们的赏银,但是,当每个月的月初,内务府将月茶的公卫俸拨下来时,他们却又纷纷跑十来以各种名目领钱,让月茶的公主俸永远入不敖出。 “你们说的是什么话,钱还不是让你们给污走了!” “周嬷嬷,你年纪大了,可别乱说话,要不晚上走路时,不小心给摔了,可是会挺严重的。”一名太监露出恶脸恐吓。 这是威胁啊!若是不搬走,后果恐怕就如他们所说…… “周嬷嬷,别争了,我们搬吧!”月茶实在担心周嬷嬷会因此发生什么意外。 听到月茶这么说,太监们皆露出得逞的笑意。 “但是,公主,他们是要我们搬到北苑去住,以你的身份怎能到那边去住?”周嬷嬷气愤难平。 听到这话,月茶悲叹地摇摇头。 她的身份?落架的凤凰还不如鸡啊! “周嬷嬷,算了吧,去就去嘛,这里太大了,就只住我们俩,整理起来也挺累人的。” 月茶看见太监们凶恶的神情,便明白他们势在必得,她再不甘心也要接受。 况且,每次瞧周嬷嬷一个人在打扫,她的心里就过意不去,她想帮忙,周嬷嬷却怎么也不肯让她贬低了公主的身份。 其实她早就明白,公主这个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头衔而已,没了父皇和娘亲的庇护,她跟其他无依无靠的孤儿也没什么不同。 “公主,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这颐云楼好歹也是先帝为你娘建造的,他们没权利要我们搬走……”说着,周嬷嬷的眼眶不禁红了。 “周嬷嬷,别这样。”月茶安慰着周嬷嬷。 “咱们不走不行啊!”月茶的泪水盈满眼眶。 她也舍不得,但若是不搬,得罪了太监们,以后她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因为她们生活的必需品全得靠他们供给。 万般无奈下,周嬷嬷才肯收拾东西,和月茶一起搬离颐云楼。 她们被逼迁到宫苑中最偏僻的一角──北苑,那里是所有皇宫中的人最不愿去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的只是一座冷宫和一间尼庵,而月茶就住在尼庵和冷宫中间的一处院落。 在尼庵的后面有个大花园,它没有颐云楼那般的精巧有序,但是花团锦簇,另有一番自然美,长在那里的大树因没经过修枝裁叶,显得枝繁叶茂,树下便成了乘凉的好地方。 月茶走近后,看到大树底下有个秋千。 “天啊!有个秋千耶!” 月茶兴奋地跑到秋千下,用手拉拉绳索,试试看还能不能用,再将秋千晃一晃,知道没问题之后,立刻兴奋地坐上秋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平常御花园的秋千,总是被心兰皇姊及皇伯父的公主们霸占着,根本轮不到她,现在在这儿她有了专用的秋千,她怎不雀跃?高兴的心情扫除了她守不住娘亲住所的郁闷。 后来,因为月茶的月俸让太监们污去了一大半,所剩不多,她又得知周嬷嬷的孙子大了,上学堂开销大,所以她想方法省吃俭用,希望能存点钱给周嬷嬷。 碰巧她住的院落内种有十余棵杏树,她和周嬷嬷便将杏花晒干,制成杏花糕及杏花露,杏果则是磨成杏仁奶拿来食用,省掉膳食费用。 服食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原本蜡黄的肌肤不再那么黄了,于是就长期服食。 月茶就住冷宫旁,那儿有一道高墙将冷宫与外头隔绝,大门还有老太监看守若。 会被打入冷宫的,都是先帝在位时犯了错,但罪不及死的宫妃,待先帝崩殂后,没有下诏处置,便被遗忘在这儿,无人闻问。 或许是自身命运乖舛的因素,月茶有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 她想,其实自己跟她们没什么不同,这辈子也得在这儿终老一生,可怜自己也同情这些被冷落的女子,于是她主动去接近她们。 这一日,她拿了一些刚做好的杏花糕前往冷宫,想分给众人品尝。 当众人争相拿着时,她瞥见一名持书阅读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虽衣着朴素,但仍看得出她曾经是个拥有绝世风华的女子。 她拿了一块糕,走了过去,“你不吃吗?” 女子望了月茶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很好吃喔!”月茶以微笑化解她的戒心。 女子闻到杏花的香味,不客气的接过月茶递来的糕饼,咬了一口。 “你手艺不错!”女子赞赏。 “是周嬷嬷教我做的!” “你为什么跑来冷宫?” 不好在她面前说是同情,月茶随意找个理由说着:“我就住在这旁边呀!”这也是实话。 “哦!”女子以为她是被卖进宫打杂的小侍女。 “叫什么名字?” “月茶。您呢?” “方冰媛!” 果真人如其名,她真的是冷冰冰的。 “那我喊你方姨好了。”月茶心想她好歹也侍奉过自己的父亲,她这样叫合理。 “随便!”说完,女子已将糕饼吃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头,又垂首专注地看着手上的那本书。 对于她的冷淡,月茶并不为意,“方姨也喜欢看书啊!” “我看的是医书!”方冰媛回了话。 “医书?” “嗯,我家世代都是医者。” 原来她还是医者。月茶起了敬慕之心。 “我能瞧瞧你看的书吗?” “你想看?” 一般人是不会想看这种艰涩的书籍的,要不是冷宫内的日子太难打发,她也不会拿出祖传的医书出来看。 方冰媛待在冷宫十余年了,大有寂寞之意,难得月茶到来,虽然是个小侍女,但心中也不免欢喜行人陪伴,便点头道: “我这些医书,你尽管看好了。” 月茶的心情有着喜获甘霖的雀跃。 因为方冰媛肯把书借给她看,就表示她不嫌她丑而愿接纳她了,之后她也有人可以聊天,能学些医术又认识到不嫌弃她的人,她怎能不高兴? 而当她看过医书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平日在尼庵后院所见的杂草野花都是宝,有些可入药,有些食用起来对身体大有助益。 时光匆匆又过了三年,月茶十五岁了。心兰、玉珍、玄祺、玄祯也于数月前,从大唐返回大理皇城。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心兰粗鲁地抽走段玄祯手中的公文,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段玄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有啊!” 从她踏入他的书房,她那张嘴巴就不停的一张一合,唠唠叨叨地讲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怎么他就是摆脱不了她呢? 七年前,父皇提及希望他去大唐,他立刻就答应,想不到她竟能求得巩太后同意,也跟着一起去,想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离不开她身边的玄祺和那老跟在玄祺旁边的玉珍也都一起去了。 就在他快被烦死时,他的救星出现! “皇兄!”那是温文儒雅的段玄祺。 “你来了,有事吗?”他随口问问,因为玄祺来访的目的他早猜到了。 “没事!来看看皇兄。”玄祺知道来这儿遇上心兰的机会很大。 “玉珍呢?”心兰问。 “她身体不舒服。”玄祺回话。 心兰暗忖,玉珍应该是妆没画好,不想给玄祺看到吧!不过那正好,求了玄祯那么久,他都不为所动,要他陪她出宫,恐怕是不行了。 不过,她还是不死心的再问了一次: “玄祯,你到底肯不肯?” 段玄祯无奈地敷衍她:“我很忙,真的没办法!” 哼!你不陪就不陪,我还少人陪了吗? 心兰倏地转身向玄棋,嗲声问道:“玄祺,你陪我出宫买东西好吗?” “当然好啊!”玄祺高兴极了。 “那我们走吧!”心兰想让段玄祯吃醋,便神态一转,亲昵地挽着玄祺走出去。 “呼!”这个心兰真让人受不了。段玄祯摇摇头,烦扰的东西一消除,他的心情一下轻松许多。 甩掉那黏皮糖似的心兰,段玄祯有了空档,想起因病寄身尼庵疗养的奶娘。 尼庵就盖在冷宫旁,进了宫的女人,若是被宠幸过,却没生下子嗣,那么最后的归处就是这个地方了。 尼庵的大门深锁,可见这里平时不会有访客来到。 随侍的太监上前敲门,须臾,一名老尼前来开门,段玄祯随她进入庵内。 一个时辰后,段玄祯从庵内出来,他知道奶娘的身体已经无恙,心情便舒坦了起来。 他摒退随侍太监,一个人随兴的走着。 天际是蔚蓝而澄净的,雪白云朵如棉絮般飘在天空,太阳晒在身上,让人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微风轻轻吹过,空气里漾满着花的香味。 “多好的春日!幸好心兰没跟着我,不然绝对会破坏这样的好心情!”段玄祯悠闲的自语着。 突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时隐时现的诗歌声,抑扬有致的音调,宛如黄莺出谷,又似玉石相击,清灵悦耳,动听至极,让段玄祯不由自主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穿过一个月洞门,前头出现一条石道,石道由青石铺成,曲曲折折的,他顺着石道走去。 原来,尼庵的后面别有天地。 那儿有一大片的绿树,一大片的繁花,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现象,那就是这里的松鼠、麻雀竟不怕人。 原来,这是因为月茶心地仁慈,凡是见到小麻雀、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就会用一些粟米饲养,长久下来,这里自然成了小鸟、小兽们的天下,不再畏人了。 花园里繁花盛开,蝴蝶纷飞,在这样的意境中,月茶荡着秋千,乘着和徐的暖风,完全忘了秋千已经年久失修,绳索磨损不堪了。 突地,啪地一声,绳索断裂,月茶从秋千上掉了下来! 月茶以为她就要摔着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原来是有人及时出手接住了她。 虽然有点晕眩,但她还是抬起头来瞧瞧是谁这么刚好救了她。 天啊!是祯皇兄。 这一张俊逸的脸庞,她挂念了七年。 多年不见,一碰面就是她出糗的状况,月茶羞窘的低垂下头。 瞧见月茶的一瞬间,段玄祯愣了愣,然后,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动作,他用手轻轻的托起月茶的下巴,凝视眼前的这一张脸。 那是一张美得不似人间该有的精致脸蛋。 由于被他托起下巴,月茶吃了一惊,抬起长长的睫毛,一对清澄如水、明亮如星的眼睛,与他对望着。 她的瓜子脸极为纤秀,细长的柳眉不扫而黛、粉嫩的樱唇不点而朱,这女子令人惊艳。 月茶发觉段玄祯还是呆呆地瞧着她,不由得俏脸一红,目光直瞧着地下,出声轻唤: “祯皇兄!你该放我下来了。” 段玄祯仍是怔怔出神,显然并未听进她的话。 过了半晌,见他没回应,月茶不解问道:“祯皇兄,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她的声音清脆之中带着娇柔,段玄祯心头一震,凝了凝神,自知失态,脸上一红,说道: “呃,对不起,你说些什么?” 对不起?你?祯皇兄的态度怎会这么生疏? 他的反应告诉她,他似乎是不记得她了! 月茶灵秀的小脸上染上一层哀戚。 “请放我下来!” 段玄祯依言将月茶放了下来。 “你没事吧?” 他真的将她忘了一干二净,不然不会连她叫他祯皇兄都没回应。 “我没事。” 月茶埋怨地望了段玄祯一眼,像是赌气般,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任性也是无礼,转过身就走。 段玄祯愣了半晌,等反应过来,才发觉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他要知道她是谁。 段玄祯大步的追上前去,嘴里嚷着:“等一等、你等一等!” 可是花木扶疏,一转眼,月茶已经走得无影无踪,行径上,只剩段玄祯在懊恼着。 “我竟然忘了问她是哪个宫院里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真是糊涂之至!”段玄祯又兀自在原地待了半晌,才怅然若失地转回东苑。 挥别春日的风和日丽,傍晚时分下起了一场绵绵密密的细雨,空气因而潮湿,风吹在身上,颇有几分寒意。 月茶只着件单薄的春衫,闷闷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望着裔外的山茶树,水滴从叶片上滚下来,一滴又一滴,单调而持续的落在地上。 没有皇宫内的喧哗热闹,她这儿有的只是寂静。 段玄祯变得更英挺、更俊逸的身形样貌,出现在月茶的脑海里。 “祯皇兄不记得我了……”月茶失望的低语,而潜藏在她心中那年深月久,如蚕丝般层层缠绕的情思与牵念,都已成痴心妄想。 七年了,她一直惦记着祯皇兄,一想到见面时,发现她长胖了,他应该会很高兴,但是,皇兄已忘了她。 是她在奢想吧! 她真是个傻子,也不想想自己不过是个丑丫头,在皇兄心中会有多少份量呢? 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不记得她,也是很正常的啊! 虽这么想着,但月茶的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不过,月茶现在的模样,的确让人认不出她是谁。 因为,她长时间服食杏仁及一些有养颜美容效果的花果草药,让她的体质变好了,肌肤变得水嫩细白,而摘花采果的劳动,又使她的身材不致臃肿,变得秾纤合度,窈窕动人。 可惜,月茶太自卑了,从那一次照了半天镜子之后,就不再照镜子,所以自己的容貌变成啥模样,她也不清楚。 段玄祯回到干元宫,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那张绝美的脸庞总是在他脑中盘旋。 她是谁呢? 这晚,他生平第一次失眠了,辗转反侧就是不能入睡,眼前浮动的,全是那少女清雅可人的形影。 天亮了,晨曦照亮了窗纸,段玄祯无精打采的起床,脑子里充盈着的,仍然是那少女的形影,那怯怯的神态,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秀丽绝俗。 段玄祯又跑到尼庵后面,盼望能够再遇到那名少女。 他告诉自己,这一次若是再见到,一定得问清她姓名才好。 哪知他一直等到傍晚,却始终不见那少女的踪影。 他沮丧的想:她今天多半不会出现了,不知道她明天会不会出现? 想到这儿,段玄祯不由得朝她昨日玩秋千的地方看去,眼前义浮出了她的倩影。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既然她今天没出现,明天定然会出现,他等明天再来这里好了。 但他又不舍得走。 说不定她待会儿就出现了,倘若他现在回去,便遇不着她了,岂不糟糕? 段玄祯兀自犹豫不决。 天色渐暮,段玄祯从立着到坐在石椅上等待着,就盼望能再看那少女一眼,然而,那少女一直没有出现。 他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是哪个宫院的人…… 这么美,会是父皇的嫔妃吗? 老天保佑她不是才好! 他可不想多一个这么美丽的娘亲。 说到有个美丽的娘亲,他就想到月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搬出颐云楼,那是先帝建给她娘亲住的,她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去住呢? 也不晓得她搬到哪去了,七年不见,不知道她有没有长胖点?胆子有没有变大点? 记得她很害羞,总是用一种怯怯的语调喊他祯皇兄…… 啊!那少女好像唤了他一声“祯皇兄”。 段玄祯终于清醒了,月茶的身形模样瞬间窜进他脑中。 会是月茶吗?可能吗? 他的皇妹都唤他大皇兄,会这么叫他的,除了月茶,没有别人。 想到这儿,他自嘲地敲自己的头。 他早就该想到是月茶,她是一块璞玉,在没有人知悉她的美丽时,他就已经稍稍窥探了,还记得初遇月茶时,她晶灿的眼眸和动人的笑靥,都曾让他感到诧异。 有了头绪后,段玄祯终于不再失魂落魄下去了。 段玄祯在尼庵后的花园等了三天,终于让他盼到了月茶。 月茶身上穿着一袭雪白衫子,衣袂飘动像似瑶池的仙子下凡。 月茶的衣服青一色都是白的,因为宫中的嫔妃们,都喜欢将自己打扮的花红柳绿,华丽高贵,于是那些太朴素的白色绢布就没人要,给了毫无地位可言的月茶。 而月茶则用自己的巧手在绢布上绣些花样,白底绣花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反倒衬出她清丽雅洁的气质。 月茶走到花园边的长廊上,就看到段玄祯斜倚着栏杆伫立,她望了他一眼,然后告诉自己,不见他就不会伤心。 她正要绕路而行,段玄祯却迎了上来。 “月茶!” 听到这声叫唤,月茶错愕地转头望向他。 真的是月茶,真的是女大十八变,她竟变得这么美丽! 段玄祯带着笑容加快脚步朝月茶走去。 “你不是认不出我来?”月茶讶异地问。 段玄祯还是笑着,“那是因为你变漂亮了!”接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可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他说的可是实话,从大唐回来时,他就想找她,只是居然没人知道她搬到哪去了,后宫深院也不是他能到处乱闯的。 “真的?”月茶的心陡地漏跳一下。 “真的,你看这是什么?”段玄祯拿出一本书籍。 “是诗经!”月茶又惊又喜。 “我还记得这是你要的礼物,没错吧!” 她以为他已经把她给忘了,但他没有,一感动,她的眼眶就盈满泪水,不想让段玄祯看了笑话,她只好垂首盯着手里的诗经,“谢谢你,祯皇兄。” 他轻拨她因低垂而盖住面颊的头发,滑溜溜的触感使他觉得,他该送她的不是书,而是一些珠簪发饰,可以将她的头发绾起来的东西。 慢慢地,月茶怯怯的抬起头望着他,她那份惊人的美丽,让段玄祯的心又被撼动了。 他真庆幸自己遇见月茶了,不然他就错过他这一生所梦寐以求的佳人! “祯皇兄,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的目光让月茶觉得怪,她甚至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胖了之后变得比较难看,而祯皇兄怕说出来伤害到她。 “想不想出宫?”他根本没听进她的问题。 “我能出去吗?” “当然,你又不是我父皇的嫔妃。” “但是……”月茶是很怕见人的,怕人嘲讽她、取笑她! “宫外有许多事物好玩,像心兰就很喜欢往宫外跑,我带你去街上瞧瞧,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得诚恳,月茶无法拒绝他,只好微微地点了头。 第三章 大理是西南丝绸之路的门户,自然商贾云集,加上气候温和,土地肥沃,山水风光秀丽多姿,其繁荣可想而知。 月茶和段玄祯来到热闹的大街上,他带她到一家清静的茶楼休息,这茶楼名为“挽春茶楼”,坐在二楼,便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熙来攘往的人群。 只见商贩们为了挣生意而大声叫卖着,采买的妇人们为省点钱在讨价还价,幼童们则是蹲在地上围个圆圈在玩斗蟋蟀。 “原来宫外是这么的热闹有趣,和宫里都不一样。”月茶开心的说着。 果然带月茶出宫是对的,一出宫,她的笑容就多了,话也多了。 “月茶,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吧?”段玄祯关心地问道,他没忘记她之前孤苦的处境。 “嗯,还好。” 虽然搬离了颐云楼,住所也只是两房一厅的小院落,但她现在的生活却比从前富足多了,而且,唯一让她一直挂心的人也回来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你怎不住颐云楼了?”这是他一直不解的疑问。 “我不需要住那么大的地方,所以让出来了。”这是实话。 “那现在住哪儿?”他可不希望再尝苦等她的滋味。 “住在尼庵旁边的一处院落。”月茶回话的声音突地变小。 “你就住在尼庵旁边!?”他还以为月茶是到那里游玩,没想到她竟是住在北苑。 “谁让你搬到那里去住的?” 段玄祯迫人的问话口气,让月茶不得不说实话。 “呃,因为我发不出太监们的饷银,所以……” 月茶还未说完,段玄祯就发起火。 就算发不出饷银,也没有奴才赶主子的道理!他怎么也想不到,宫中竟是这么现实。 “太过分了!这些太监们真是无法无天,你好歹也是公主,怎可以住在那种地方!太后怎不管呢?我得去跟父皇讲!”都怪自己走得太仓促,没交代人照顾她。 “不不!你别那么生气,我喜欢住在北苑。” 段玄祯的怒气让月茶吓一跳,她搬到北苑居住,原先或许有些怨天尤人,但这几年她已很习惯这样的生活,甚至喜欢这属于她个人的一方天地,在那里她不需担心有宫女或太监会耻笑她,过得怡然自得。 “你喜欢住在北苑?”段玄祯不禁讶异。 “是啊!你不觉得后花园像一处世外仙境?” 她的心变得很淡泊,她常到后花园荡秋千、唱诗歌,常常一玩就是一个下午,若不思虑其他的,这样的生活其实很惬意。 “没错!那座园子是很漂亮,但你住的地方不应该在北苑,旁边有尼庵,而且紧邻着冷宫。” “靠近冷宫也没什么不好啊!我还在冷宫里认识了一位非常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被打入冷宫还会有什么好特别的,不过就是凄凄惨惨戚戚吧! “嗯,方姨她不但貌美,而且学识广博,是个医者,她教了我不少医药知识。” “这么特别的女子,怎会被打入冷宫呢?”段玄祯俊逸的面容透露出不解。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在相熟后,月茶曾经问其原因,但没得到答案。 “但方姨总是不说原因,只说男人都是没恒心、没毅力的笨蛋!” “呃,她这是在骂先帝吗?但先帝是很痴情的。” “一定不是骂我父皇,父皇都痴情到跟着我娘亲走了……”月茶忽然想到这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于是难过了起来,“要不是我,娘亲也不会抑郁而亡,父皇就不会……” 段玄祯心中一热。 “月茶,别把错往自个儿身上揽,你娘亲若当初不是以貌取胜,也不会将美丑看得这么重要,将自己困死愁城,看不到你现在美丽的模样。” 月茶泪珠如雨滴落,那个长年系结于心中的死结,似乎解开了。 大家都认为是她克死她父皇及娘亲,自然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因此,在她稚龄时便曾有过厌世的念头,只是她太小,没有那种勇气。 后来,遇见祯皇兄,他接纳她,没嫌弃她,让她有了活着的希望,而今的他又给了她活下去的自信。 “别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身着华美锦衣加上身形俊逸,气度不凡,段玄祯在茶楼里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月茶瞄了四周一眼,果真有许多人盯着他们看,她赶紧抹掉泪痕,低垂着头。 “不要想不开心的事了,我带你去好好的玩一玩!”段玄祯一手拉起月茶,一手拿出银子,就走出茶楼了。 先去买发簪吧!月茶的头发又披散下来了。 但是,去哪里买发簪呢? 有了!到心兰常去的那家,心兰说过,那里的东西精致稀有,皇城的名媛淑女都喜欢光顾。 月茶被动的跟在段玄祯后头,她禁不住偷偷地打量起牵住她的那只手,他的手掌好大、好温暖…… 莫名地,月茶的心跳急促起来,她连忙甩开脑子里的想法,将注意力转移到热闹的街上。 买完东西后,段玄祯带月茶逛街市,他们笑着欣赏那些摊贩籼顾客的讨价还价,笑着跟人潮走动,笑着吃遍每一个小吃摊。 时光在愉快的情绪下十分容易消逝,太阳落山后,他们才尽兴的回到北苑,他送她到房门口。 “明天我再来找你。”他轻道。 “嗯,我进去了。”月茶望了段玄祯一眼。 月茶转进屋里后,段玄祯仍站在那儿,凝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远香榭”一半建在岸上,一半伸向水面,凌空架于水波上,伫立池边,池水清清,是夏日赏荷的好地方。 凭栏四顾,只见荷花的风流丽姿,犹似亭亭玉立的仙子在碧波中美目流盼,微风骤起,掀起一片绿浪,送来阵阵的荷香…… 此时,段玄祯和月茶的心是悠然的,望着满池青翠,粉黛出水,尽情领略荷花的娇美、幽雅和高洁的风骨。 “那朵白荷真美!”月茶出声赞叹。 是啊!那朵白荷就如她一般。 段玄祯原本赏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月茶。 同一刻,月茶也不经意的抬眼,晶亮的美眸碰巧对上他如子夜般漆黑的星眸,白皙柔嫩的脸上顿时染上一抹酡红,月茶娇羞的垂下头,段玄祯这才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 原本悠然赏荷的氛围,却因两人不自禁流泄的情意而显得窘迫。 月茶的心跳得很快。 为什么会这样?她对祯皇兄的感觉都不对劲了! 难道是因为长大了…… 月茶蓦然苏醒的女性自觉令她羞涩。 她得找话说说,化解心上那种怪异! “皇兄,你和皇姊订亲了吗?”在北苑很多事是传不进来的。 段玄祯转过头望着她,两人目光相对,他手中的书一落,突然觉得万种喜悦涌上心头。 她在意他! 他就怕因为年纪的差距,让她只把自己当成亲皇兄般尊敬仰慕,所以什么都不敢表示。 “当然没有。” 他想解释他和心兰的关系让她明了,但又怕突兀的感情表现,会使她退怯,毕竟他籼她分开那么多年,他没把握自己在她的心中有多少份量。 闻言,月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奔腾着、雀跃着,那种感觉就像乍见开在他们四周满池的白荷,令人又惊又喜。 接下来,两人就这样一直默默无语直至黄昏,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两人之间却有了不必明言的情意沟通。 心兰和玉珍坐在干元宫的大厅里,她们在等段玄祯。 太监和宫女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眼下他们如临大敌般,他们知道这两位可不比他们的主子玄祯皇子。 心兰公主虽长得美若天仙,但心肠却恶如毒蝎,极为骄纵残酷的性情,令伺候她的人害怕。 不久之前,有位小宫女因为将茶泡得太烫了,她一气之下便将整个杯子往小宫女的头上砸,毁了小宫女的容貌。小宫女伤好了之后,她却嫌那疤痕太丑、太碍眼,硬是将小宫女赶出宫。 这时,一名宫女诚惶诚恐的端上茶,心兰的目光不经意瞟见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她不悦地对她说:“你明天就把头发给我剪了!” 宫女惊愕地抬起头,慌忙跪地,“公主……奴婢犯了什么错?”她不明白她哪里得罪了心兰公主,为何要她剪发,头发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啊! “我叫你剪,需要什么理由吗?”心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是宫里的规矩是要盘发的,奴婢剪了发要怎么见人?”她快要哭出来了。 “我管你怎么见人,总之,你那一头头发不准在祯皇子的面前出现!” 啊!她懂了,原来是心兰公主的嫉妒心在作祟。 “求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从明天起就把头发染黄,再也不以原来的发色示人!”如果她把头发剪了,卯何还能留在宫里啊! 玉珍瞧了瞧跪在地上恳求的宫女,摇摇头,心想,这宫女又没什么姿色,不过就是头发好看了点,心兰在嫉妒什么呀! “心兰,我看就别剪她的头发了,要是让玄祯知道,不知又会发多大的脾气。”玉珍劝说。 她倒没想到这点,“嗯,好吧!你记住,一定要把头发染黄,不然我一定剪了它!”她是绝对见不得有人有跟她一样好看的东西。 “是公主,奴婢一定会记住。”向心兰磕了头,她赶紧退下。 处置完,心兰软啜了一日茶,心想,那宫女应该只有十四、五岁吧!虽然她可以叫她把头发染黄,但那么年轻的岁数,她却只有嫉妒的份了。 想她为玄祯蹉跎了少女年华,但他可曾将自己放在心上? “唉……”心兰从朱红的唇瓣中吐出一声叹息。 “怎么了?茶不好喝吗?”玉珍出声问,这话一说,吓坏屋里的众太监、侍女。 不会吧!这是大皇子平常最爱喝的特制白毫银针,可是珍贵的不得了。 “我就快十九岁了。” “我跟你同年,我怎会不知道?”玉珍随口回她。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会急呢?” “急?” 玉珍想了想,终于了解她的意思。 “我急没用,你和玄祯的婚事,一天不确定下来,玄祺是不会死心来娶我的。” 她知道玄祺不讨厌她,这几年,她摸透了他的好恶,就是想让他喜欢上她,只是他从小就爱慕着心兰,若不让他死心,她做得再好也是白费心机。 段玄祯一回宫,就看见心兰和玉珍在大厅。 “心兰、玉珍,你们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等了太久,心兰没好气的回他。 又是这种对话,待会儿准吵起来。 “心兰!”玉珍出声提醒。 “我累了,你们去找玄祺吧!他那里好像有一些吐番送来的葡萄。”玄祯以食物诱说,希望能摆脱她们,说完便往自己的寝殿里走。 “等等,我有事要说。”心兰跟了上来。 段玄祯无奈地停下脚步。 “什么事?” “我听说,前几天,你去满富堂买一支非常昂贵的发簪,给我瞧瞧。”心兰讲话总是喜欢用命令口吻。 她的消息怎这么灵通? “那支发簪已经送人了。” “送人!?送给谁?那不是要送给我的吗?” 她是满富堂的熟客,为了拉拢她,店里的主事总会自动送上新品,供她挑选,像今日就是主事告诉她,祯皇子买了他店里一支价值三千两的白玉簪子,但那竟然不是买来送给她的! “为什么要送给你?” 那簪子是由白玉精雕而成,说来也巧,那簪子竟然还是一支茶花簪,简直像是专为月茶订作的。 “你……”心兰一气,差点不知怎么回话,“你买的东西当然只能送给我!” 她强烈的占有欲正在作祟,因为她认定玄祯将来会是她的丈夫。 他买的东西一定要送给她!? 这是什么怪道理,她未免太霸道了! “为何我买的东西只能送给你?” “因为我是公主啊!”心兰回得理直气壮。 “是公主又怎样?我那几个皇妹也是公主,也没像你这样要东西!” “我不一样,我是先帝所生的公主!” 心兰以为自己是太子妃唯一的人选。 “先帝的公主又怎样?” “你娶了我,就是太子了!” 试问,有谁不想当一国之君,享受号令万民的滋味? “那我宁可不做太子!” 这是真心话。 如果他娶了这么刁蛮的妻子,就算他成了一国之君,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你不做太子!?” 心兰瞠大双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嗯,如果要娶你的话!”他再度宣言。 “我……”心兰焦急地哭起来。“我长得这么美,为什么你不要我?” 真是太自负了! “有人比你更美!”段玄祯忍不住激她。 “谁?”心兰惊疑地问。 “月茶!” “你有毛病啊!她这么丑,你居然会觉得她美?” 心兰觉得段玄祯是故意气她的。 “月茶长得一点都不丑!” 段玄祯不悦地挑起眉。 “但是,大家都说她长得很丑,只有你觉得她好看!” 心兰看段玄祯火气又起,连忙神态一转,缠住段玄祯的手臂,嗲声道: “算了,既然簪子已经送人,我就不追究了,但你得送我一串珍珠项链。”她觉得这是他最起码的赔罪表示。 段玄祯拉开她的手,“别人这么说,你也不应该跟着附和,她是你皇妹!” “她是我的皇妹又怎样?你为什么老是护着她!”眼见软语无效,她忍不住火气又上来了。 “你的血一定是冷的!别拉着我的手,我要回寝殿。” “不准走,你现在就跟我去买项链,不然我不放过你!” 心兰死缠着他不放,两个人拉扯着,纠缠不清,段玄祯火了。 “你放手!你这样像个公主吗?” “你买簪子送给歌妓都不怕失了身份,我干嘛还在乎我的行为是否合宜?”她直觉他一定是迷上了哪个花船的莺燕。 “你是在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是无理取闹! 玉珍在一旁可慌了,连忙上前劝段玄祯,又劝着心兰。 段玄祯终于摆脱她的手。 “要买你自己去!”他低哼一声,昂头便走进自己的寝殿,并且将门关上。 “段玄祯、段玄祯……” 无论心兰怎么叫喊,段玄祯都没再理她,心兰只好走出干元宫。 “玉珍,他说他不娶我,不是真的吧?” 玉珍轻笑,“哪个男人不爱权势?我想他是故意气你的!” “我也是这么想,他不娶我,娶谁呢?”尊贵的身份加上美丽的姿容,心兰自觉无人可比。 “但是,七年了,我还是绑不住他的心?”心兰还是忍不住叹气起来。 “你就是太不温和柔顺,老和他吵架。”玉珍忍不住低咕。 这两人只要一碰头,很少不吵架的。 “我对他还不够温柔啊?我总是忍着他、让着他,怕他不理我……可是,他对我总是这么冷淡无情!” 从没向人低头过的心兰,想到自己的委屈,忍不住鼻子一酸。 “你想他会不会心中另外有喜欢的人?” 这是她一直怀疑的事。 “我也是担心这样啊!就不知是哪艘花船的狐媚子。”毕竟那些宫贾千金、皇亲淑媛,谁敢跟她争! 忽地,心兰看到花园右侧那一大片的山茶树,在月色下摇曳生姿,她记得原本那边是什么都没有的…… “玉珍,你有没有注意到月茶那个丑丫头?” “有什么好注意的?我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她了。” “她长大后好像有点变了。” “变了?哪变了?”玉珍好奇地问。 “虽然我没看清楚她的脸,但我昨个儿在御膳厉遇见她,发现她的手比我们都白,不再那样黄黄黑黑的。” 玉珍低笑,“你又偷吃姑母要吃的桂花糖蒸粉糕,小心发胖!” “玉珍,说正经的!”心兰不悦地说道。 止住笑,玉珍回道:“那是我们出去骑马晒到太阳,我就不信她的皮肤会比我们白,比我们更细嫩。”说完话,玉珍抬起手,满意地瞧着自己涂满鲜红蔻丹的手。 心兰突然冷笑起来。 “不过,既然她的皮肤那么好,我就让它留点疤,那跟长相丑陋的她才搭配的上!” 她知道月茶没靠山,便无所顾忌。 “嗯,有好瞧的记得通知我去看!”玉珍说着风凉话。 “你不帮我?” “我哪有时间?我最近点心吃多了,小腹有点凸出,我得让宫女们来帮我揉肚子。” 心兰冷哼一声:“你若是不帮我出点力,玄祺那边我可就不客气了!” 玉珍大惊,“心兰,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喜欢是段玄祯,何必招惹玄祺?” “是玄祺喜欢我,怎么能说是我招惹他呢?”心兰笑着说。 “是是是!我的心兰好表妹,你别吓我了,以后你要怎么整月茶,我都会尽力帮忙,好不好?” “那好,玉珍表姊,请多帮忙了。”心兰笑的更灿烂了。 “你放心,我自然会帮你折磨她,谁教咱们是姊妹。” 第四章 原本月茶总在尼庵的后花园消磨时间,但她明白尼庵那个地方,并不适合段玄祯的出现,后来她见远香榭清幽,便喜欢到那儿赏荷,也方便段玄祯来找她。 月茶倚在远香榭的栏杆上,手托香腮,看着那池内正在嬉戏,恩爱甜蜜的一对鸳鸯。 月茶两排柔长如扇的睫毛轻轻地刷了两下,一声悠然长叹发自两瓣粉红色的樱唇。 最近她只要一想起祯皇兄,心中便涌升一股异样的感受,有点酸甜,又有些苦涩。 对于爱情,她仍是懵懂的,只知在瞧见段玄祯时,她会心跳加速;有他相陪时,她会感到无比的幸福。一旦他离去,她会变得心神不定,胡思乱想,想他对她的好,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他喜欢的人则是皇姊。 可才这么猜想,她的心就不禁酸苦起来。 此时,段玄祯出现在曲桥上,他瞧见了月茶,便露出喜意向她走来。 “月茶!” “祯皇兄。”月茶转过头,对他嫣然微笑,一双灵动如水的眼里,透露出她全然的倾慕。 月茶似雪般的脸颊,因日晒而透出晕红,云鬓如雾,头上绾着一髻,插上他送她的那支白玉茶花簪,莹然生光,让段玄祯都看呆了。 又是这种目光!那样的专注,那样的热烈…… 月茶心怦怦跳,整颗心都热腾腾的。 近日来,他常常这样凝望着她,让她那颗羞涩的少女心,为他起伏不定。 忽然,一阵凉风吹起,她长发飘逸,带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段玄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捞住在空中飘扬的发丝。 月茶倏地烧红双颊,少女的羞涩让她直觉地想避开这尴尬的处境,一转身,她轻问: “祯皇兄,你怎么常常有空来找我?你不用去陪皇姊吗?” 能够再见到段玄祯,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太过亲密的感情,只能懦弱的退怯,因为她怕以后会不习惯一个人的寂寞。 闻言,段玄祯恼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月茶,从齿缝中迸出话:“我可没义务要陪着你那任性的皇姊!” 月茶的心脏莫名其妙的抽紧起来,她轻声问:“你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 段玄祯盯着她,眼睛里像冒着火。 见月茶如此不解风情,心中着实有气,他恨恨地说:“因为你真是个笨丫头!” 月茶怔住,眼睛睁得大大的。 “笨丫头?” “你觉得我笨?” “嗯。”段玄祯回答。 “原来我除了丑,也很笨……”月茶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见她贝齿轻咬着粉唇,眼眶像随时会溢出泪水的模样,令他感到一阵心疼。 段玄祯蹙起眉,猛然间,他将月茶搂进怀里,用手轻触她的面颊。 “月茶,你不丑也不笨!” 他的眼睛深深的望进月茶的眼睛深处,然后,他的头俯下来,灼热的嘴唇一下子就盖在她的唇上。 月茶的心在狂跳,她的头发晕,浑身抖颤。 这突发的状况让月茶不知所措,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段玄祯紧张地问:“怎么哭了?” “你是我皇兄,怎能这样对我……” 月茶的心里对段玄祯也有着情意,但她一自认定他的疼惜是哥哥疼妹妹那般,所以对段玄祯突如其来的表态太惊讶,一时无法分辨心中涌起的到底是喜极而泣,或者是因受欺辱而哭。 “我又不是你亲皇兄。” “但是,你不是喜欢皇姊吗?” “我哪有喜欢心兰!” 这误会可大了。 “可,你们一直在一起啊!” 月茶还一直掉眼泪。 “在一起并不表示我喜欢她呀!”段玄祯着急的解释。 “皇姊那么美,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不是吗?月茶的心底就是认定段玄祯一定会喜欢她美丽的皇姊心兰。 他发现她的自卑感真是重,一直想将他的情意往外推。 段玄祯突然有种冲动,要她明白他爱的人是她。 “月茶,我喜欢的人是你。你问我为什么常常来找你,那是因为我不能克制想见你的欲望。” “你喜欢我?” 月茶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迎向他灼热的目光。 段玄祯带着激情的眼眸牢牢盯着她。 “嗯,你呢?你喜欢我吗?” 她当然喜欢他! 但她有资格吗? 此刻,月茶受貌丑的自卑感影响,让她原本就深藏在心底的倾慕变得犹疑,不敢表露出来,她怕段玄祯的这份感情,只是因怜生情。 不能再继续谈下去了,否则她会迷失,迷失在他的同情里。 她努力挣脱他的怀抱,心慌意乱的想逃避。 “你知不知道,你只是同情我怜惜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上我!” 人的情感是如此难断难理,连聪慧如月茶都糊涂了。 “同情?我不是同情,我是真心喜欢你。我这辈子还没这么想要一个人!”段玄祯急切地表明心迹。 月茶觉得呼吸停止了。 狂猛的情感突然像是溃堤的洪水,汹涌的袭向她,让她全然没有招架之力,她从来不知道段玄祯对她有情意,总以为条件优异的他,与她无缘。 没想到七年后相见,竟然会从他嘴里听到如此深切的告白,而且对像不是皇姊心兰,而是她。 但是,这样的深情,却令月茶一时感到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她不曾被重视过,遑论被人如此喜爱。 她挣扎着,想要让自己脱离此刻这种令人心跳加速的情况,受方冰媛影响,月茶不是那种热情如火的女子,她想让自己冷静理出,段玄祯对她的情意到底是不是爱情。 然而,段玄祯不愿意放手,他还是紧紧的拥住她,不给她丝毫逃离的机会。 “你说你喜欢我,那皇姊怎么办?”她混乱的脑袋只能挤出这句话。 “什么怎么办?我又没对心兰承诺过什么?” 他没有对皇姊表示过爱意!? 闻言,月茶的心底有着莫名的喜悦。 “虽然你没有承诺,但皇姊跟了你七年,这已经是默认了。”她多嫉妒心兰到现在才明白。 “天啊!你怎么会这么想?那是因为她是长公主,我不能不理她,也不能赶她回大理啊!” “不是我这么想,皇姊跟所有的人一定也这么想。” 他和心兰皇姊自小就出双入对,她现在介入,接受他的情意,众人会怎么想? “不管他们怎么想,我是不可能会喜欢上心兰的!” “为什么不可能?”月茶仍傻傻的问道。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为什么是我……”她想说她只是个丑丫头。 “不要再问为什么了,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月茶低垂着头,无法回答。 此时,月茶的心境是复杂的,她一直偷偷地喜欢段玄祯,却不敢表现出来,如今段玄祯对她示爱,她却怕被爱。 “看着我,回答我!” 段玄祯强迫月茶看着他。 “嗯。” 月茶点头,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月茶,别再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了,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段玄祯深情地看着月茶,修长的手指轻拂她柔嫩的粉颊,无比温柔地再度吻上她的唇,轻轻地摩挲着,印下了对她终生温柔的宣誓。 平时清晰的大脑在此刻是一团混乱,第一次,她什么也没办法思考,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勉强地从他的吻中呼出些空气。 段玄祯离开那两片可爱的唇,心中也是一阵迷乱。他从来不知道爱情能让人痴狂沉醉! 他见月茶的脸颊红到了耳根,眼神中透着迷惘之情,喘着气,似乎要倒在他的怀抱里了,半点力气也没有。 她真是可爱! 段玄祯情不自禁的再吻她,两只手也抑不住抚摸她柔软且丰盈的身躯。 在段玄祯的怀中,月茶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炽热得像是燃烧的火炬,意欲邀请她一同在激情中焚烧。 天啊,她不能这样!她该抗拒的! 但她全身无力,该怎么办? 心兰觉得很奇怪,太监小安子明明来告诉她,看见段玄祯来了西苑,但她找了半天就是不见人影。 去哪儿了? 她四处寻找。 当她走到西苑和北苑分界的荷花池时,看见眼前的情形,她的脸色惨变。 “你们在做什么!?”心兰声音高亢的质问着,脸蛋因为妒恨而扭曲。 月茶连忙用力地推开段玄祯,极狼狈地逃出他的怀抱,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低头紧抓着衣袖,不知所措。 “我们在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心兰那种指责的口吻让他非常不悦! 听到这样的话语,心兰的美眸里立刻蓄满泪水,她没有想到段玄祯竟会如此冷酷的回答,连辩解的话都不说。 跟着他七年了,本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色和公主的身份,段玄祯最终一定会是她的,然而,这一切竟事与愿违。 都是她,段月茶! 心兰的注意力落在月茶身上。 月茶的头发已经绾了起来,让心兰瞧见她整张脸的轮廓。 她错了,大错特错,现在的月茶已不是从前的丑丫头了。 她美得清新高雅、绝尘脱俗,而她则美得……俗艳! 心兰眼中的妒意排山倒海而来。 世上不该有人比她更漂亮! “一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勾引他,对不对!?”她咬牙切齿的说,脸上现出凶悍的神情。 “皇姊……”月茶想说话,但看见心兰那眼光仿似想将她碎尸万段般,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皇姊!?你知道要叫我皇姊,那你还这么不知耻的抢我的男人!”心兰愤恨的怒骂。 右手抓住月茶的上臂,尖长的指甲嵌进月茶的肌肤里,她举起手,毫不留情的要向月茶挥去。 但她的手在空中就被段玄祯抓住,因为他是习武之人,反应特别的快。 “你凭什么打她!”段玄祯话里含着激烈的怒气。 容忍她是一回事,但是看见她想伤害月茶,胸臆间的怒气就如汹涌波涛,迅速淹没了理智。 “段玄祯,你弄痛我了!” “哼!你也怕痛!?那你想打月茶,她就不痛吗?” “你快放手,好痛!” 过度的钳制,让心兰发出尖锐的抽气声,她要强忍着,才能够不惨叫出声。 段玄祯甩掉心兰的手。 “你以为你能保护她多久!”心兰挑衅的说道。 在这后宫,她母后最大,连孙皇后也礼让她三分。 “如果我去告状说你欺凌月茶,我不相信我父皇会不管!” “你!”心兰瞪视着他,细白的牙紧咬住朱红的唇,阴冷的歹毒闪烁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 “她有没有伤到你?”段玄祯仔细的审视月茶。 心兰大受刺激,望着手腕上的红色指痕,段玄祯对月茶的关切,让心兰的妒恨升至最高点。 她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两手一推,把月茶推下荷花池。 “你去死吧!” 月茶不谙水性,掉进池里吓得叫救命。 “月茶!” 段玄祯又气又急,顾不得找心兰算帐,赶紧跳下荷花池救人。 这时,附近的太监瞧见,连忙呼声求救:“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众人间声,纷至沓来,心兰见形势不对,慌忙逃走。 段玄祯单手托起在水中载浮载沉的月茶,让她呼吸到新鲜空气。 月茶知道是段玄祯不顾危险的搭救自己,霎时感动得泪水疾涌而出,一颗芳心激动不已。 她紧紧搂住他,正如溺水之人挣抱浮木一般。 “我不会泅水……我好怕!” “别怕!这荷花池很浅的。” “大皇子、小公主,你们没事吧?”岸上的太监担忧的喊。 “没事!” 段玄祯将月茶救了上来,抱着她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周嬷嬷见状,差点吓晕。 “公主,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她赶紧拿来一条干净的白巾,擦拭月茶身上不断滴下的水珠。 “我没事……换件衣裳就行了……”月茶的声音仍有些抖颤。 “我去拿衣裳!” 周嬷嬷立刻入内。 “我先出去,你换好了,再叫我。” 段玄祯走了出去。 须臾── “祯皇兄,我换好了。” 段玄祯推开房门,只见月茶弄湿的头发已整个绾起,一张晶莹如玉的脸蛋在日光照耀之下,显得剔透雪白,点点水滴闪闪缀挂在发鬓,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清丽无比。 段玄祯看得出神,尚不自觉。 月茶举起衣袖,拭了拭脸上水珠,忽见段玄祯直盯着自己瞧,不禁颇觉羞涩,轻声道: “祯皇兄!” 段玄祯一惊,心神回窍,应道:“你没事吧?” “没事。” “公主,我去帮你煮碗姜汤来。” 生怕公主因此着凉,周嬷嬷赶忙下去升火熬姜汤。 看见周嬷嬷出去,段玄祯的怒气这才发了出来。 “心兰真是太过分了!” “是我不好,不能怪皇姊。”月茶原先明亮的眼眸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你不好?你又没怎样!” “我知道皇姊喜欢你,就不该见你,还跟你这样……”话说到后面,语音极轻。 段玄祯想起他俩所做的事,心中柔情忽起,不自觉地握住了月茶的手。 月茶娇躯一颤,手掌感受着段玄祯手心的温热,仰起头来,脸上赧红,两人相对凝望,一时之间,四下唯闻两心狂跳之声。 段玄祯一时情意上涌,无法克制地又想吻上月茶樱花般的唇瓣。 月茶无处可避,只有侧过脸躲避他的吻,双手在他令人想依靠的胸膛上隔出距离。 无视月茶的动作,他依然伸出手将她环在自己怀里。 “月茶,你知道吗?你好美!” 月茶摇摇头,只觉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的长相自己还不清楚吗? “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照照镜子。你真的很好看,只是你的头发把你的美貌全遮掩住了。” 段玄祯双臂一紧,低声在月茶耳边道:“月茶,你记得我和你相遇那天吗?” 月茶点头。 “那时候,我虽然没认出你,但是……自从我瞧见你之后,就一直无法忘怀,那就是因为你实在太美了。 然后,接下来的那几天,我好像少了什么,失魂落魄的,就是……就是想着你!” 段玄祯的右手轻轻摸上月茶脸颊。 这些话着实让月茶心头重重跳了一下,他言语中的一片深情,也不由得让她全身发起热来。 眼见纯真的面容里,带着春心初动的风情,形成一种极诱人的媚态,段玄祯再难抑制心中爱恋之情,双手捧起了月茶的脸。 这些情话,让一直自卑的她释怀了,月茶轻轻合上双眼,她知道自己无法再拒绝,因为她好无依、好孤独,此刻她渴望被他珍爱。 霎时,两人双双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缠绵相吻。 这一吻,将两人一同带回了小时初会的情景,点滴回忆,如在梦中。 段玄祯爱怜地吮吻着月茶,温暖的身子拱卫着她纤柔的身躯;月茶则以香软樱唇回应着段玄祯,多日来潜藏、不安的爱意,此刻已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 吻了许久,段玄祯和月茶慢慢睁开眼来,月茶满脸红晕,眼瞳中一片醺醺然的意态。 “你走吧,待会儿给周嬷嬷瞧见就不好了。” 怕为月茶惹来闲语,段玄祯只好起身离去。 要出房门前,他又回过头,依依不舍的望着月茶。 “我走了。” 月茶点点头,脸上挂着似水柔情,心中充盈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与快乐。 段玄祯就这样带着几分未尽的激动,离开了月茶的住处。 这天,心兰天未大明就起床,因为她整个晚上都想着要怎样才能夺回段玄祯,根本无法入睡。 她心底很烦,她原以为月茶微不足道,但实际情形却非如此。 这些年,她虽没有办法令段玄祯乖乖的做她裙下之臣,将婚事定下来,但她也清楚,最终她还是会赢得胜利,因为他要成为皇太子,就一定得娶她。 然而,现在似乎出岔了,他们居然漏了月茶,忘了她也是公主的身份。 可恶的月茶以为自己变美了,就来和她抢段玄祯!? 不,段玄祯是她的,她绝不让出,无论要用什么手段! 心兰忽地想到,“怪了!这宫内人多嘴杂,怎没听到月茶变美的消息呢?难道没有人知晓月茶变美的事?会不会……连月茶自己也不知道? 毕竟在御膳房瞧见她时,她整个脸都被头发覆住了,要是她没喊她皇姊,她还以为是哪个宫的侍女呢!” 若是如此,那她就有好计策了! 第五章 夜里,心兰出人预料的走进月茶住的地方。 “心兰公主……” 周嬷嬷看见心兰,有点不知所措。 心兰睨了周嬷嬷一眼。 “我要跟小公主聊几句话,你下去吧!” 周嬷嬷望向月茶,询问她的意思。 “周嬷嬷,你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月茶说道。 昨天她落水之事,她并没将原因告诉周嬷嬷,毕竟周嬷嬷年纪大了,她不想让她操心。 心兰进门后即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并没有对月茶发火,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猜不出她现在的情绪。 等喝了月茶为她倒的茶之后,她才幽幽开口:“我是来道歉的,也是来提醒你的。” 月茶为这句话感到惶惶不安。 心兰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玄祯到大唐,一待就是七年吗?” 心兰皇姊是在提醒她,她有多么爱祯皇兄吗? “因为皇姊很喜欢祯皇兄。” 心兰面露苦笑。 “你说的没错,但最土要还是闪为玄祯风流成性,我只好待在大唐盯住他,免得他四处留情。” 祯皇兄风流成性? 月茶的神情有些疑虑。 心兰看出来了,她接着说道:“月茶,玄祯说你变美了,你相信吗?”她故意试探月茶的反应。 月茶屋里没摆铜镜,让心兰猜测出,月茶真的不知自己变美了,如果知道怎还会自卑的躲在北苑不敢示人? 月茶摇摇头,“我有自知之明!” 这是她的致命伤,所以心兰的一句话,即让段玄祯好不容易为月茶重拾的自信,霎时荡然无存! “那就好,怕就怕你一时受了甜言蜜语的迷惑,上了男人的当。” “上男人的当?”月茶听得糊涂。 “唉……你一直躲在北苑,哪里会懂得男人的薄幸?我是不明白玄祯为什么要追求你,或许是图新鲜吧! 但男人总是在追求时甜言蜜语,献尽殷勤,等到你爱上他之后,给了他你的全部,他就会开始厌倦,然后疏远你,毕竟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这样的结果,你承受的住吗?” 心兰又叹口气,“月茶,你觉得皇姊长得美吗?” “皇姊的美貌众所周知。” “但玄祯还是对我厌了……” 心兰瞄了月茶一眼,瞧她的反应。 “都是我自个儿不好,把自个儿的清白给了他,除了他,我谁也不能嫁了……”心兰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听到这儿,月茶的身子剧烈抖颤,脸上血色全没了,她只觉得脚底像被凿了个洞,所有的血液霎时流光般的痛楚。 他和皇姊有了关系!? 天啊!她怎么如此愚昧? 毕竟,她再怎么变得好看,也比不上皇姊的艳缓,然而,她竟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会弃皇姊选择自己!? 真是可笑啊!她凭什么!? 看到月茶的神情,心兰更凄楚的低诉:“月茶,那天是皇姊不对,我不该那么凶恶的对你,只是你要明白,那是因为我吃醋所引起的,是玄祯的花心让我起了妒恨之心!” 月茶的心痛得让她无法思考,脑中一片空白,一股酸涩难受的情绪从胸臆间扩散,迅速漫到眼睫,几乎要夺眶而出。 但很快地,她控制住体内的酸苦,命令眼里的水气不要再涌现,她眨眨眼,硬是除去眼波里的潋滥,只泄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凄楚。 “我明白的,皇姊,先前是我无知,现在既然知道你们的关系,那他就是……就是我皇姊夫了,我不会再理他了。”月茶表态。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很怕玄祯他会讨厌我,不要我了……”心兰佯装出忧愁的模样。 “皇姊,你别担心,祯皇兄他不能不要你,也不会不要你的。”月茶平淡地说着,她只知道她必须要安慰心兰,因为她做错了事。 “是没错。我有母后做工,他不负责也不行,但你没有,你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心兰看见月茶那脸色惨白的模样,心里得意极了。 “别做错事,玄祯将来一定得对我负责的。”心兰假装好意地劝解月茶,说完就匆匆地走了,她不能多待,因为她怕脸上一控制不住就会露出笑意来。 月茶调眼望着窗外,好半天她动也不动,只能呆呆的站在那儿。 她的眼中没有泪,只有一份深刻的凄楚,和烧灼般的痛苦。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终于,月茶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了,她看见瓶中白色的杏花,脸色也像那一朵朵的杏花一样苍白。 她的手指忽然轻轻一弹,瓶中的白色杏花便一朵朵飘落在地上。 美梦易醒,好春易逝,她不该有非分之想。 心兰走后没多久,巩玉珍也出现在月茶房里。 “段月茶,你真不知羞!”巩玉珍叉着腰,凶悍的骂道。 这可是她和心兰串通好的戏码,心兰扮好人,她扮坏人,让月茶心软且知难而退。 “你居然敢勾引玄祯!?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模样!我告诉你,你丑死了,丑得令人作呕!”玉珍像连珠炮一样,将她精心想好的台词劈里啪啦地说出来。 “你看自己,一个丑八怪,也想去抢心兰的男人,你比得上心兰吗?” 月茶受不住这样恶毒的指责,哽咽的说道:“别说了!我知道祯皇兄是皇姊未来的丈夫。” “知道又怎样?你不自量力,看见好的就想去抢,你以为玄祯真的看中你了?我说,他是可怜你、同情你!” “我知道。”月茶可怜兮兮地应道。 呃!她怎么这么软弱、这么容易就摆平了? 玉珍原本还有更恶毒的台词,一下就都用不上了,只好咽回肚子里。 “离玄祯远点,也别想打玄祺的主意!” “我跟祺皇兄不熟。” “那就好,如果让我知道你接近玄祺,或是引起他的注意,我就让你好看!” “我明白了。” 月茶等玉珍走了一会儿,她恍惚地走出房间。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她就任那飘飞的雨落在她的身上,泪水也在无声无息中,盈盈落了满腮而不自觉。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嘴唇……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好喜欢祯皇兄,喜欢在他的怀里、喜欢他吻她。但他是皇姊的男人,她未来的皇姊夫,她和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这几日来的情丝缠绕,魂牵梦萦,原来都是空。 什么鸳鸯比翼,白头偕老的心愿,霎时化为云烟。 “我得忘了他,从此不再想他。” 但口中说说容易,做却难,一合眼,他的面容就会出现在她脑海里,她觉得她似乎再也平静不了。 她不该想他,把心都想乱了。 可是,这世界上什么事都好办,就是心由不得自己做主啊! 情网既陷,情丝也只有愈缠愈紧,她在苦候七年,于那望穿秋水之际,已然情根深种,再也无法自拔了。 段玄祯发现月茶在躲着他。 倒在床上,他一闭上眼睛,立刻出现月茶漂亮脱俗的面孔。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发呆,伺候他的太监小德子来敲门送晚膳,他也没听见。 为什么她总是不在住处?也没去后花园…… 为什么要躲避他? 他才吻过她,告白过…… 难道她不爱他吗? 好,明天他要趁天没亮,便到北苑去找她,这样月茶就避不开他了。 他已经忍受不了,一定要问个清楚! 天色未亮,段玄祯就走出寝殴,往北苑走去。 推门而人,月茶尚未醒来,他缓步至她床边凝视,晨曦斜照在她如冰雪般纯洁清新的面容。 他伸出手,想抚上丽颜,但又停下来,担忧着是否会惊扰到她,但想触及的心怂恿,他的手再向前── 仿佛知觉到什么动静,月茶动了动身子,美目微睁,看见段玄祯的俊颜。 为何?为何梦里有他,醒来依然忘不掉他? “你醒了?”段玄祯问道。 天啊!这不是梦! 月茶像见了鬼似的完全清醒过来,她拥着被在床上坐起。 “祯皇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看你。” “你快出去!你不能进来的。” “我知道我不该私闯你的闺房,但不这样我见不到你。” “你不该来找我的。” “为什么我不该来找你?” “你!” 想到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月茶不禁哭了起来。 “月茶!” 见她两滴泪水夺眶而出,心下甚是怜惜,段玄祯便紧紧搂住了她,见她两片樱唇微颤,忍不住低头便吻了下去。 “不!你别再这样了。”月茶扭头拒绝他的吻。 段玄祯握住她抽动的双肩,“为什么不?” “我已经那么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来耍弄我?” 想起心兰的话,一阵委屈倏地涌上心头,她当场可怜兮兮地抽泣起来。 “我多天因为想你而没睡好,天未明就跑来看你,看见宫门没开,我便攀墙进来,我对你一片痴心,你竟然说是耍弄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月茶惊得睁大眼,“你爬墙!?你怎么能爬墙?”堂堂的大皇子竟像贼一样爬墙!? “没办法呀,我想见你!”段玄祯此刻就像个大孩子。 强烈的酸楚一古脑儿从心臆灼上眼皮。 她何尝不想见他?只是…… 她眨眨发烫的眼,不敢泄露些许心绪。 “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再见面?” 段玄祯想弄清楚她躲他的原因。 “没为什么,总之,我求你不要再来找我,让我过些安静的日子。” “我办不到!我就是不能不见你。我爱上你了!”俊逸的容颜上显露的是无人能挡的决心。 “你玷污了皇姊的清白,怎么还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月茶一气,整个粉脸都涨红起来。 “我玷污了心兰的清白?谁告诉你的?” 段玄祯一副被诬陷的懊恼模样。 “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清楚!?”月茶低头控诉。 真是冤枉极了! 到底是谁造这种谣,让他知道一定撕烂他的嘴! 略一思忖,段玄祯发觉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心兰。除了她自己,谁有胆子造她的谣! 一定是心兰来找月茶挑拨。 “是心兰自己说的对不对?可恶的心兰,竟然拿自己的清白来当武器!月茶,你听我说,我绝对绝对没有对心兰怎样,我可以发誓!” “那皇姊为什么要这么说?” 月茶实在不知道要相信谁,毕竟,自古以来,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贞节,谁会拿它来开玩笑? “那是心兰狡诈,她知道这样说,你一定会念在姊妹情,自动放弃我。” 他抓住她的手,两人的目光交缠,他在她的眼眸里看出那困住她已久的自卑心结,若是不打开,她会一直陷入无谓的桎梏中,没有勇气来爱他,并接纳他的爱。 “月茶,我从来没爱过心兰,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的人。”他轻柔的捧着她的脸,灼热的唇落在她额头上。 月茶的眼里不争气的泛着水雾。 “为什么?”水盈盈的眼凝望着他,索求着答案,要他平抚她那颗不确定的心。 “什么为什么?”他抵着她小巧的鼻尖呢喃。 “为什么你会爱上我?” “爱上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果没有理由,又怎么知道那就是爱呢?” 月茶一直渴望被爱,突然,这个幻梦成真,心里所仰慕的人向自己求爱,将一直被自卑压制住的渴望释放,让她的思绪一团乱,整颗心患得患失,想要抓住这种幸福,可是又怕那只是幻梦一场。 “你嫁给我,我这一生一世都陪伴着你,不离不弃,这够证明我对你的爱吧?” 他决心不再让心兰有机会破坏他们。 月茶被他的话给震住了。 他说他要陪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感动的泪水盈满眼眶,她痴痴地凝视着他。 “月茶,你说话啊!”他沉不住气地嚷道。 从小到大,她都是自卑的,而段玄祯给她的,是她最渴求的珍爱,她多想要啊! “你真要我,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弃我,不会有了新人忘旧人?” “我有这么差劲吗?”段玄祯倍感屈辱地抗议道。 “因为……因为皇姊说你很风流……” “我哪风流了!?不过就在大唐时迷上了听曲儿,在花船上我可都是很规矩的,只有你让我不由自主的不规矩。” 说着,他捧起月茶那张绝美的脸蛋,深深看进她写着怕受伤害的水瞳里。 “相信我,嫁给我。” 月茶盯着段玄祯,她的心儿悸动得有些疼痛。 “如果你答应,就回吻我。”他轻轻说着。 月茶垂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答应?难道你不爱我?” 月茶又摇摇头。 “那你为何摇头?” “我不会吻人。” 段玄祯宠溺的微笑,手埋入她的黑发中,着迷于那丝缎般的触感。他蛊惑轻语:“没关系,我会教你。” 接着,段玄祯灼热的唇轻柔的覆盖在她柔软的唇上,当他的舌探入她口中时,她大胆的伸出舌尖与他交缠,允了这个婚约。 得到如此热情的允诺,段玄祯兴奋极了,进而点吻她纤细的香颈。 初识情欲的月茶,如何能克抑段玄祯送来的阵阵柔情,香汗微渗,口中轻声娇吟。 虽只是几声轻微的吟哦,但是声音却是销人心魂的,段玄祯听得气血腾涌,登时下身渐渐硬直起来。 段玄祯的手溜到她的领口,不安分的解开她衣结。 月茶发现他正在解她的衣衫,粉颊霎时间变得通红,羞涩的摇摇头。 “不行!” “别拒绝我,我想要你!”他哄着她,他想让她明白,他对她那份深切的浓情。 月茶忽觉段玄祯的手掌在她背上缓缓游走,登时带来一阵令人酥麻的刺激,不禁为之神醉。 情窦初开的爱意,就在这种温柔的抚慰动作下,逐渐勾引起迷乱的情欲。 她无能为力阻止,因为她的潜意识就希望有他温柔的呵护及怜爱,一直到永远。 他的唇吻上了她小巧的耳垂,低声喃问:“好吗?” “嗯。”月茶羞赧的应声。 此刻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只想为他而舞,殉身在他炽热的情焰下。 得到了同意,段玄祯一面在月茶的身上吻着,一面顺势解带分襟,让她的完美慢慢呈现,粉嫩的颈项、丰盈的玉乳、无瑕的雪肤,都比珍宝珠玉还要令人眩目、令人魂荡。 月茶初尝这种亲密的爱抚,只觉得那种肤触的酥痒,实在令人难忍,她的娇躯因而不停地抖颤。 当段玄祯要将月茶的亵裤脱下时,她的身体畏缩了一下,他望向月茶的双眸,见她眼中带着些许畏惧,当下示以微笑,轻声道: “会怕吗?” 月茶眨着眼,娇躯微微发抖,面色紧张地点了点头,语音微颤地道:“我有点怕……” 段玄祯投以一个安抚的微笑,珍而重之地卸下月茶的亵裤,曼妙的体态已无任何遮蔽地层露出来,那白如羊脂白玉的身躯,在朱被红褥的衬托下,显得光滑柔嫩,诱人至极。 月茶怯惧地举手遮掩身体,娇颜含羞,更加楚楚动人。 段玄祯一看,不由得心荡神驰,伸出手想去拉开她的手,不料月茶不肯依他,还是一手遮胸,一手挡在两腿间,不让段玄祯越雷池一步,脸上表情交杂着不安、徨惑、羞赧,又带有几分畏惧。 段玄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低声轻呼:“月茶!” 月茶紧张的脸上现出些许歉意,低声道:“对不起……我……” 段玄祯不敢躁进,循序而行的给予爱抚,葫芦般的优美曲线不论到哪一处,肌肤都是嫩如凝脂,柔似雪绒,滑溜的触感令人一摸便舍不得离手。 月茶闭上了眼睛,一波波的舒畅感觉从身上传来,令她一点一滴地松懈下来,轻声呻吟: “啊……皇兄……” “唤我玄祯,我的小月茶。” 段玄祯吻了吻月茶的手臂,接着拉开她的手,胸前美景毕露,绮丽动人…… 两人激情缠绵,直到日光照耀整个大地,才终于达到了最绚烂的一刻…… 一切平静下来后,段玄祯为月茶盖上被子,让她靠坐在自己怀中。 月茶想到方才情状,仍是俏脸生晕。 “还会不会疼?”他口气净是关爱。 “不会了。”月茶低声回应。 “我的小月茶,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段玄祯爱恋的拥着她,他好想就这样抱着她,和她温存到永远。 她属于他了。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话语! 像找到一处依靠,月茶把头靠在段玄祯的肩膀上,身体的其余部位也紧紧贴着他的身躯,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正缓慢而有规律的跳着。 她不曾有过这么满足的感觉,这种有人疼爱她的感觉。 因为有他,她不再是一个没人爱的孤儿,也不再是别人口中的不祥之人,她只是一个被他疼爱呵护着的女人。 月茶依偎着段玄祯,静静的享受这亲密的时刻。 第六章 都过了四天了,段玄祯一点动静都没有,心兰按捺不住的在屋内徘徊。 心想,月茶听了她的那一番话后,应该不会再理他,他吃了闭门羹,就会明白她的好,但他怎么没来找她呢? 害她这四天像坐监般守在屋里,哪都没去。 不行!她得出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心兰走出兰芳馆,朝北苑走去,她要找月茶探探口风,想知道计策成功了没,碰巧段玄祯正迎面走过来。 遇到段玄祯,心兰心底很高兴,但她骄矜的个性不容她显现出来。 她想,总算让她等到了,她得先给他来个下马威,免得他以后还是那么盛气凌人,于是她寒着脸孔。 “心兰,这么早就起来了!”心情特好的段玄祯礼貌性的问道。她平时好像不到中午不会起床的。 心兰用鼻音哼了一下,没理他。 段玄祯耸耸肩,也没理她,迳自走掉。 心兰见情况不对,马上跑过去拦住。 “喂!你要到哪儿?” “到北苑!” 心兰又惊又怒,双手一挡。 “我不准你去找月茶!” “谁管你准不准!” 心兰的态度,让本不想追究她说谎骗月茶的段女祯,又冒起火气来。 “段玄祯!”心兰气得声音发抖。“月茶她不会见你的!” “你怎知她不会见我?告诉你,我昨天才见过月茶。” 想起昨天跟月茶的温存缠绵,他就迫不及待想见月茶。 “什么?你们!” 被耍了!月茶明明答应不再见他的。 “别再说那些损人不利己的谎言了!”段玄祯还是警告了她。 “什么谎言!?你别听月茶胡说!她的心机很重!” 这心兰怎么老不明白,谁都会犯错,他可以不计较,但不认错,还将它栽赃给别人,就真的让人厌恶到极点。 “心兰,我不准你再说月茶的坏话,不然我理都不会再理你!”说完,段玄祯便闪过心兰,往北苑走去。 心兰吸一口气,出声喊道:“月茶真的那么重要吗?” “嗯!”段玄祯点点头。 “比我还重要?”心兰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跟着你这么久了,你怎能不要我?”她以为这样的表白,就能撼动段玄祯的心。 “我没有要你跟着我,我要你回大理,是你总是不肯走。” 她的百般迎合、厚颜示爱,未受青睐,反而遭他狠狠的甩落在地,霎时,她心中的浓情热爱化为乌有。 心兰无语。 段玄祯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 “我知道我们相处很久了,但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 心兰是够漂亮了,对他也很好,只能说是个性上的差异,让他无法爱上她,他爱的是像水般柔美的月茶,而不是像火般,动不动就要烧毁人的心兰。 心兰咬住牙,用力握紧拳头。 多年爱慕情意转眼成空,她要如何能平息那股奔窜的情思,及为他所耽误的豆蔻年华? 她恨! 莹莹美瞳沉积着无数火苗,烧红了她的眼。 被拒绝的难堪和遭弃的不甘,在她高傲的心中生成一股恨。 心兰仿佛遭到天大委屈似地,哭嚷着奔进慈宁宫找巩太后。 “母后!”心兰倚在母亲的身上嚎啕大哭。 “怎么啦?”巩太后心疼地问道。 “母后,你要替我做主!” 心兰生平第一次不顾脸上美丽的妆容,哭得涕泗纵横,因为她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什么事?谁让你受委屈了?” “母后,我不想活了!” “别这样。不管天大的事,母后都帮你,快跟母后说。” “玄祯被月茶那个贱丫头抢走了!”她哭哭啼啼的说着。 “月茶?玄祯?”巩太后摸不清头绪,等想明白才说道:“怎么可能?” “是真的!母后,你得想办法。” “月茶她长那样,玄祯怎么会喜欢她?” “不是,月茶她变了!” “变了?变得怎样了?” “变好看了,所以才去勾引玄祯呀!”心兰实在不愿承认月茶变美丽的事实。 “就算变好看了,玄祯也没理由不选你啊!”女儿总是自己的好,在她心里,心兰是最美的。 “这……她不要脸嘛!装可怜让玄祯同情她。”心兰随便编了理由。 “你确定玄祯真的喜欢上月茶了?” “嗯,他为了月茶,还差点要打我呢!” “真的!?”她又惊又怒,惊的是月茶竟有这能耐,让段玄祯如此护着她;怒的是段玄祯竟然想打她自幼就捧在手心呵护,连骂都舍不得的宝贝女儿。 “可恶,竟忘了这个祸根!” 贤妃和宜妃生的女儿都给弄走了,却独漏了云贱人生下的种。那女人生前夺了皇上所有的爱,现在她的女儿又想来抢自己女儿的男人,不行!她绝不允许她来破坏女儿的幸福。 “母后,现在怎么办?”心兰抬起泪眼瞧着巩太后。 巩太后陷入沉思中。 “去找你舅舅进宫来。” “嗯!”心兰应道。 一见到亲哥哥巩达,巩太后立刻说道:“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巩太后立刻将事情始末说出。 “别担心。我明日上朝禀奏皇上,要皇上帮她赐婚,不就了结了?” “皇上会答应吗?而且,要将她赐婚给谁?”心兰有些疑虑。 “应该没什么问题。就说你表哥喜欢她,非要娶她不可。宫里的人都以为她貌丑,皇上也不例外,会准的。”国舅巩达应承着。 “嫁给巩宏好吗?”巩太后对将敌人迎进家门变亲人的计划,有点疑虑。 “怎不好?她到底也是公主的身份,嫁入咱们家也就是替咱们巩家增加了实力。我说妹子,那些争宠的事都是前尘往事了,别想了,现下重要的是怎么让巩氏一族更加有权有势!” “嗯,那就依你的意思吧!” 其实,巩太后对先帝并无深情,所谓的争宠吃醋,完全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 “舅舅,你一定要说服皇上。”心兰担忧的说。 巩达点头,“放心吧!一切会顺利。” 朝堂上,光佑帝听着巩达的奏言。 “卿家的爱子想娶月茶公主?” 他对先帝遗留下的这位小公主,实在没什么印象,只知她因为貌丑,而不曾出现在皇室众会中,他也知道宫里那些冷嘲热讽的现实问题,并没有勉强她出席,所以他似乎没见过她。 而巩达今天突然奏请要她下嫁,实在让他讶异。 “卿家的爱子可见过月茶?”知道她貌丑,所以光佑帝再度确认这请婚之事没弄错。 “见过,见过。在……那次太后的寿宴结束,要离去的时候,在廊上遇到的。”巩达胡乱地瞎编。 “喔!原来如此,连朕都没见过她呢!”他这些年太忙于政务,都忽略了这位先帝的小公主。 “她长得如何?” 对于没见过面的月茶,他实在有点好奇。 巩达怕皇上将月茶召来见面,而坏了事,他连忙回应:“月茶公主端庄高雅。” “嗯!” 这个巩达真会说话,说她端庄高雅,就是不漂亮了,传言果然是真的,都说她的母亲云美人是因为生下她,觉得太丢人,才抑郁而终的。 “皇上允婚吗?”巩达急切地又问。 光佑帝的思绪转了回来。 “卿家所请,原是要准的,但是……” 这月茶虽不漂亮,但好歹是先帝的女儿、有公主的身份,而且,她的姊姊们虽是远嫁他国和亲,但所嫁的可都是皇子,身份可堪匹配,他若是答应了这婚事,那她就是下嫁了。 他因政务繁忙,忽略她已久,所以这终身大事就不能太委屈她。 巩卿家的爱子,他见过几次,长得是不错,只可惜没什么表现,无功名在身,靠得全是巩家的庇荫。 如果他就这样一直不成材,月茶岂不是委屈了。 “巩卿家,这件婚事我是乐见其成,但月茶毕竟是先帝的公主,我想卿家的爱子若无官衔,这身份上可能不大相配。” “那皇上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让卿家的爱子有个官位。” “这……皇上,我国历朝的规矩是无功不受禄,犬子要如何求得官位?” 大理承平已久,外无战功可立,内则是一些老不死的霸占要位,他的儿子能做什么事来争得官位? 况且,他最清楚自己儿子的斤两,除了因喜欢流连烟花场所,哄姑娘的功夫一流外,他也真不知他儿子有什么能耐,这皇上一考验,他不就出糗了? 光佑帝笑一笑,“有个差事让他去做,做成了,就是大功一件。” “请问皇上,是哪件差事可让犬子立功?” “卿家忘了,大唐来使,名义上是来访,实际上却是来向我国要求增加岁贡的。为了和平,我国每年岁贡白银五万两,已是上限,若是为了岁贡增加,而去向百姓增税,这就苦了百姓了,这是朕所不乐意见到的。” “皇上的意思,是要犬子去和大唐使者商谈,使其不增加岁贡?” “嗯,若是能如此,百姓们谁不高兴、谁不拥戴?就是封个爵位也无人会异议的。” “皇上说的是!”巩达虽知道自己儿子的能耐,但此事不接受也不行。 这天,北苑出现一位访客,那就是太监小五子。 他前来传达圣意,向月茶报告一些关于她的婚事。 这本是光佑帝的好意,想让她先有心理准备,若是她不满意,更可在未应允之前来告知他。 问题是,月茶不了解属于她公主身份的权益,她一直都认定自己是不祥之人,又怎敢违逆圣意说不愿意呢? 月茶唇一抿,神情显得苍白脆弱,想到段玄祯,心中又苦又羞又恼又怨,他竟眼睁睁看皇上为她指婚!? 心中涩然之情不止,愈要压抑愈是奔腾,心兰的话又回绕在她耳边。 他果真只是图新鲜而已,一旦得到了,就不在意了? 月茶依门伫立,神思缥缈。 月茶走进冷宫,方冰媛是她唯一能谈心事的人了,在相识三年之后,她已视她如母亲般,会把她一些心事向她倾诉,自然也没再隐瞒她公土的身份。 “方姨,皇上要将我指给巩宏。”月茶平淡的诉说,哀莫大于心死,这代表菩她的心伤。 “回绝他!” “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你不是喜欢大皇子段玄祯?” “但是他……” 她要说什么?说他寡情薄幸那又有何用? “他怎样?” 月茶陷入沉默中。 “月茶,你相信爱情吗?” 月茶的憔悴失意,让方冰媛心中已经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也曾经有过。 “爱情?” “我不相信爱情,只觉它来时像花开一样多姿多采,但转眼间却如花谢般凋落。”见月茶无语,一向少言的方冰媛兀自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是吗?” 月茶觉得面颊一片冰凉,抬手触了触,始觉泪满腮,她和段玄祯的那一场浓情爱恋,难道就似花谢般,转眼间就结束了? 在皇宫里,她是一个无人可依靠的孤女,什么都说不得,唯有等待,但等到的却是…… 为什么她要将自己推入这样的难堪中? 她一个人就算再苦、再孤独,总算活得自在,而今的她已成被丢弃的残花。 是她傻啊!以为爱一个人就是真心的付出所有。 是她笨啊!以为付出所有就能得到相同的回报。 错了,早知有情会如此酸苦,她宁愿不爱啊! 生平唯一一次的倾心,却遭受这样的下场,她情何以堪? “方姨,我好难受,难受到令我承受不起啊!” 心中的悲伤似乎找不到一个出口,只能化作眼泪,不停地流淌下来…… “别这样!”方冰媛轻拥住月茶,任她放声哭泣。 一连数天,月茶都待在冷宫里躲着诏令,因为已不清白的她,不能奉旨下嫁。 这天,一大清早,当她走向冷宫时,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她。 “月茶,我一直找你,终于找到你了。” 月茶转身背对着他。 “找我做什么?”月茶冷淡的回应。 “你怎么这么回话!”这一点都不像他温柔的月茶。段玄祯说着就去牵月茶的手。 不是她有心要这样回他,而是指婚之事激得她对段玄祯呕气。 “别这样!” 她不想让他碰触。 “握个手也不行?” 他霸道的握住她的手,头一次发现她也有拗脾气。 月茶的手挣扎不出段玄祯的掌握,无可奈何下就随他握住。 他手上的热度传至她的手,是那么的暖和,似乎让她冷寒的心也受到影响而热起来。 “你在生气?”月茶一直不吭声,段玄祯忍不住打破沉默开口。 “我没有!”月茶不看他,掉头看另一边。 “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何必这样?” 月茶依然沉默不语。 他没做错什么事,但就因为他什么也没做,才让她生气。 他不提婚事,也不阻挡皇上指婚,为什么? 怕她是不幸之人,也克住他吗? 突地,一声响雷响起,豆大的雨滴毫不客气的侵袭下来。 段玄祯高大的身形替月茶挡去了大部分的雨水,两人的步伐踏过潮湿的石板地,来到庵后的凉亭躲雨,阵雨也转变成绵细的雨丝。 雨水渗透了她的衣服,寒意环绕着她的身子。 “会冷吗?” 他将她环在怀中,温暖她。 她的身体都仿佛在回应他的问话,突地掠过一阵寒颤,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发冷,抑或是感受到什么震撼神魂的温柔。 “我还好。”她随口回答,强迫自己漠视心里那种几乎要满溢的感觉。 他看了她许久许久,伸出修长的手,悄然地摩挲她素净的脸庞,拂开她脸上一丝滴水的长发。 “你不爱我了吗?” 她的冷淡让他失去了信心。 月茶摇摇头,眼泪便流淌下来。 她怎会不爱他呢?就是太爱了,所以才会伤得这么深! “那到底为什么?” 段玄祯抽出一只手,为她抹去泪珠。 月茶委屈的说:“你是不是要对我始乱终弃?” 她蹙着眉,眼睛里头漾着水气,那楚楚动人的模样,令人心疼。 段玄祯哑然失笑。 “天啊!你这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要是要对你始乱终弃,现在何必在这里和你淋雨?” 月茶有点恼羞成怒。她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就是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喜欢上自己,而他又拖延着不提亲,现在竟然还笑话她!? “你放开我!” 月茶想挣脱他的怀抱,无奈他抱得紧紧的。 “我不放!这辈子都不放开你!”他一语双关地宣誓。 他相当肯定他要她,这辈子是不会放手的。 “你真要我,怎会让皇伯父将我嫁给巩宏?” 这一惊非同小可,段玄祯收住笑,“父皇要你将嫁给巩宏!?怎么会?父皇为何突然要你嫁?” “你不知道?” “当然!” 晓得段玄祯并不知悉,月茶的气也消了一半。 “大概是因为我丑,皇伯父怕我嫁不出去,所以一有人请婚,他就答应了。”月茶胡乱说着,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巩宏会想娶她。 “又来了。我都说你不丑了,你又自卑感作祟!”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啊!” 月茶委屈地忍不住又掉泪。 “月茶别哭,对不起!” 他不该指责她,是他没将她被误导的观念改过来,也没让她明白如今的她有多美。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去令他心疼的泪水。 他此刻的柔情,月茶全然能感受到,她不再排斥他的温柔、怜惜。 月茶只觉满腔的委屈、辛酸,都已随着泪水渐渐消失。 说也奇怪,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心兰哭泣的模样,但只有月茶能令他产生又怜又爱的感觉。 “我得想法子让你不哭才行。”他低下头吻住月茶的唇。 月茶羞涩的推拒,但她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半点力,段玄祯的吻,像一股电流,直透进月茶的体内,让她变得陶醉、乏力。 月茶轻叹一口气,停下手,闭上眼睛,本能的寻求慰藉。 冰冷的脸颊贴着那宽阔温暖的结实胸膛,倾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地安抚了她的心灵。 “月茶,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月茶伏在段玄祯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不去说呢?害我只能干着急……” 不去说? 段玄祯愣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原来她在气这个。他连忙哄着她:“都是我不好,我太忙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父皇拚命的交代一些政务给我办,让我累惨了!” “皇伯父拚命地交代政务让你去办?”月茶抬起泪眼问。 “嗯。” 段玄祯点头。 “那就不能怪你了,我以为……” 月茶不愚昧,她清楚这代表什么,在她心里,段玄祯的前途也是很重要。 “以为我始乱终弃?” “我是怕啊!毕竟我们这么的不同,你要我怎么能相信你真的很爱我?”她喃喃的说着,声量很低,不仔细倾听,是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的。 那模样就像是正在诉说着一些埋藏在心里的话,压抑太久倾吐出来,每个字都带着疑惑。 “我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那我就多给你点信心……”语未毕,又再度吻上月茶的粉唇。 误会冰释让两人的爱恋更深,段玄祯无法满足对月茶的拥吻,他慢慢地让月茶躺在桌上,小心地解开了她的腰带、外衫、罗裙,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般,唯恐稍有侵损,他将她的衣物褪尽,然后停下了动作,凝视着月茶。 月茶柔弱无力地躺着,无法抑止袭来的羞意,将红晕的脸别了过去。 月茶低声道:“我冷……” 段玄祯在她耳根轻轻一吻,笑道:“待会儿就不冷了。” 因为这话语中的挑逗意味,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跳也加快了,冰冷的肌肤因为他的抚触,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寒意,有的只是滚烫的热流。 月茶发出了轻声的娇息,她感受着他的双手在她全身游移,她承受苦这高度的刺激,雪般的柔肤随着喘息的增加,逐渐透出淡淡的红晕…… 无视于雨后的凉意袭人,两人尽情欢爱,终于在最后一刻共登极乐殿堂…… 第七章 为什么非要等表哥把岁贡的事办好,才让月茶嫁他? 那要拖到何时! 快气炸的心兰臭着一张脸,身后数个侍女提心吊瞻的尾随着。 “死月茶,贱丫头,变美了就抢我的男人!”心兰忿忿地骂起来。 玄祯不能被月茶抢走,她和玄祯一直是被公认的一对,她丢不起这个脸! 突然间,心兰阴沉的面容有了笑意,她有好主意了。 皇后也一定这么认为她和段玄祯的关系,所以,她就从皇后那里下手。 德慧宫 孙皇后前日听巩太后提起,想要促成心兰跟玄祯的婚事,她想想,这婚事也是该办的时候。 于是,她找来了段玄祯。 “祯儿,母后想跟你谈谈,你现在二十二岁了,也该要成亲了。” “母后,我也有这个意思。” “好孩子,心兰这么美,又是先帝的公主,配你刚刚好。” “心兰?谁说我要娶心兰!”段玄祯讶异极了。 “你不娶心兰,要娶谁?”段玄祯的否认弄得孙皇后一头雾水。 “我要娶月茶!”段玄祯坚定的说道。 “月茶?”孙皇后愣了一下,猛地才想起来月茶是谁。 “你要娶先帝的小公主?” “嗯。” “我听说她的长相跟心兰不能相比!” 听说她的母亲云美人是个有倾国之姿的美人,却因为生下她这个丑女儿,羞惭到抑郁成疾,薄命而终。 “是不能相比,她美多了。” “美?怎么会?我听到是,她因为长得丑,所以连太监、侍女们都瞧不起她。” “那是她小时候,现在她不一样了。” “不一样?” “是啊!她变得可美了,可说是‘艳绝人寰’。” 她这儿子一向眼高,听到他这样称赞,她想,或许真是女大十八变,她可好奇了。 “既然你这么说,就将她带来给母后瞧瞧。” 兰芳绾 玉珍见到心兰,就表现出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 “心兰,有位之前伺候过我,现在在德慧宫当差的宫女来跟我说,皇后要见月茶。” “真的!?”心兰吃了一惊。 母后才从孙皇后那里得到消息说,段玄祯不肯应允婚事,怎么皇后娘娘就要见月茶了,难道…… 心兰慌乱说道:“难道皇后想让玄祯娶月茶?” “什么?要让玄祯娶月茶!?那你要怎么办?”玉珍慌张地问。 糟透了!全乱了!段玄祯不娶心兰,那谁娶心兰? 玄祺? 如果他趁这机会追求心兰,那她怎么办? “我不知道!” 她的计策都用完了,心兰无助的哭起来。 “要是皇后发现月茶变美了,肯定会疼爱她,同意她和玄祯的婚事的。” “月茶好可恶!”心兰哭得伤心欲碎。 “段玄祯更可恨!你跟了他七年,他说变心就变心!” 心兰一听,哭得更大声。 “怎么办?他要娶月茶了,我不能失去他!” “早知道就毁她的容,那她就没法去勾引玄祯了。” 毁容!? 心兰忽然升起了一线生机。 “就去毁掉她那张脸!我看玄祯还会不会要娶她!” 玉珍吓了一跳,她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的。 “心兰,你当真要毁月茶的容?” “当然是真的,主意是你提的,你没有勇气跟我去做吗?” “可好歹她是你妹妹,而且我担心……” “担心!?如果玄祯娶了月茶,那你才要担心!除了玄祯,皇城里条件最好的就是玄祺了!”虽然她不喜欢玄祺,但为了要胁玉珍,她只好这么说了。 “心兰,你何必要胁我?我又没说不帮你。” “那就来商量该怎么做了。” 玉珍无奈的将头靠近心兰,听她的计划。 玉珍听完开始沉思,接着在心兰耳边低语…… 心兰阴森地笑道:“等着瞧!月茶,你翻不了身的!” “皇兄,你等等!”玄祺唤住了正准备出门的段玄祯。 “什么事?”段玄祯停下脚步。 “你怎么可以不娶心兰,而要娶月茶?” 玄祺秀气的脸上露出少见的怒气。 段玄祯盯住这个弟弟,无奈的摇摇头。 “我不娶她,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在气什么?” “我气你始乱终弃!” 这家伙竟说他始乱终弃!?真是气死他了! “玄祺,你说说看,我到底对心兰怎么乱过?在大唐,每次见面都是你跟着心兰,玉珍又跟着你,你们三个,我走到哪,你们跟到哪,你几时看见我占她便宜了? 你们总说她跟了我去大唐七年,我得对她负责任,若是相处了七年就要负责任,那你也有份!” 玄祺自知理亏,语气也变温和些的说:“她喜欢你。” “但是你喜欢她,所以做哥哥的我不夺人所好,她就留给你去伤神吧!”说完,段玄祯就迳自走了,不理会玄祺的叫喊。 玉珍小心翼翼地拿着一个小瓷瓶。 “这是一种毒蛾的磷粉,只要沾上了,就会奇痒无比,她会一直抓到皮肤整个都溃烂了。” 心兰紧张地闪到一边。 “拿过去点!别靠近我!” 玉珍的脸色难看起来,心想,你会害怕这东西,我就不怕吗? “现在怎么办?” “拿去洒在月茶脸上啊!”心兰像吩咐下人般说道。 “为什么是我去?要毁她容的人可是你!”这心兰可真是自私! 心兰有点不高兴,但她仍忍住,可怜兮兮的说着: “别那么爱计较嘛!当然是一起去啊!我比较粗心大意,怕洒到自己,你一向谨慎,你动手好不好?” 玉珍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点头。 她们先叫人去唤月茶到御花园,然后爬上树等着,直到月茶出现在她们眼前,玉珍将瓷瓶打开,撒出粉末。 月茶的脸上沾到磷粉,惊慌地叫起来:“啊!是什么东西?好痒!” 月茶举足狂奔,她需要水来清洗她的脸,她的脸好痒! “周嬷嬷、周嬷嬷!” “怎么了?怎么了?”周嬷嬷一听见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 “我的脸不知道沾到什么脏东西,洗了脸也没有用,好痒好痒呀!”月茶知道不能抓,但奇痒又难受极了,转眼她就将脸搓红了。 “我去找御医过来看看。” “周嬷嬷,你要快一点,我忍不住了!”月茶虽然用了湿巾帕敷在脸上,但脸上还是非常的灼热且奇痒难耐。 玉珍和心兰一路尾随着月茶,这一切都被躲在窗外偷看的两人瞧进眼里。 心兰一走出月茶住的小院,就哼着歌,旋着身子,不知道有多开心。 “玉珍,我们出宫去买东西吧!” 瞬间,玉珍觉得心兰很可怕。 “你都不会有点不安吗?” “不安什么?” “你不会害怕皇上追究起这件事来?” “我皇伯父要是追究,那也不是我做的。” 玉珍闻言气极了。 “我是为你而对付月茶的,你别想逃避责任!” “开开玩笑嘛,你何必这么紧张!” 心兰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开罪玉珍,否则她将一切都说了出来,那就糟了! “我肚量小,以后别跟我开玩笑!”玉珍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玉珍真怕事,像我就不同了。” 她手上的黄金凤环,原是孙皇后的东西,但她看了喜欢,便偷了过来。 只要她喜欢的东西,她就是要夺到手,反正孙皇后的手环那么多,不会记得少了这一个。 御医瞧瞧月茶发红的脸,给了一瓶药膏让她先止住痒,但能不能好起来,他也不能确定,只说是沾到了一种少见的毒蛾磷粉,他得去查查医书,看是哪种毒蛾,才能调配出解毒的药。 说完,御医便起身离去。 月茶听见御医所言,猜想他没法医治,于是她想到冷宫的方冰媛。 “周嬷嬷,我的脸还是很痒,御医的药膏好像没有用。” “那怎么办?”周嬷嬷急死了。 “周嬷嬷,你扶我去冷宫。” “去冷宫?” 冷宫那种地方,依月茶的身份是不应该去的,但月茶每次去回来后,心情都很愉陕,她只知道月茶好像在里头遇见了一个懂医术的冰美人。 “是啊!去找方姨,只有她能救我。” 趁着御医给的药膏暂时止住了一点痒,月茶让周嬷嬷扶着来到冷宫。 方冰媛眼尖的瞧见月茶衣服上,沾染了红色的磷光粉末,眉头不由得皱起。 她向周嬷嬷说道:“小心点,别碰到那些红色粉末!” 接着瞧月茶的手好像没事,心想,这丫头临危反应还不错,知道用巾帕隔离碰触,一般人遇上,一定是用手去碰触脸,这样连手都遭殃了。 等周嬷嬷小心地将月茶扶躺在床上后,方冰媛立刻到她用各种盆器栽种的花草中,快速地拔了几种药草的叶子,将其捣烂,为她敷上。 月茶本来觉得整个脸又痒又热,但一下子,痒和热都缓下了。 “我怎么样了?”月茶问。 “要四、五天才会好,所以这几天还是会很痒,我施针让你睡着,免得你痒起来受不了,会乱抓。”说着,手中的银针随即扎下,月茶顷刻间失去知觉。 “小公主她没事吧?”周嬷嬷担忧极了。 “幸好月茶懂得一些医药常识,知道立刻用水清洗,不然磷粉侵蚀进皮肤底层会更痒,脸就可能会被抓烂了。” 周嬷嬷担心地问:“请问小公主怎会这样?” “奇怪了!赤蛾怎会出现在皇宫里?” “什么赤蛾?” “那是一种在深山里才有的蛾类。”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 “我也觉得奇怪。” “这事需不需要跟大皇子禀报?”周嬷嬷清楚大皇子段玄祯是真心疼月茶的人,所以她直觉就想到他。 “需要。月茶长大了,不能再任人欺负,而且这一次对方的用心实在太歹毒,她存心要月茶毁容。” 相处的三年中,月茶因为和她日益知心,所以主动的告之身份及身世,对于月茶,她有些愧疚,因为当年自己的父亲虽称“赛华陀”,却也救治不了她的娘亲云美人。 “天啊!谁这么坏心肠,要毁公主的容?” “查查就知道了。” “冰美人,幸好有你在,不然小公主就惨了。” 难得有人肯这么照顾小公主,周嬷嬷感激极了。 “月茶和我是有缘。” 当初她求了先帝一件事,现在就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第八章 “周嬷嬷,你说月茶怎么了?”段玄祯紧张地抓住周嬷嬷的两条手臂。 “大皇子,你别急,小公主暂时没事了。冰美人说可能是有人故意要害她,所以让我来找你。” “周嬷嬷,你说的是在冷宫里,那位懂医术的冰美人?”他知道月茶很敬仰她,视她如母亲般。 “嗯。” 周嬷嬷点头。 “我先去瞧瞧月茶!” 听见月茶的情况,让他的心似被揪起。 段玄祯立即往冷宫走去,因为他的身份不能进到冷宫,但为了见月茶,他避开守门的太监,翻墙进去。 他来到月茶的身边,虽然知道月茶在冰美人的诊治下,已经安然无事,但看见她的脸上敷着药草,整张脸红红肿肿的,他仍放不下心。 他轻唤:“月茶!” 月茶已经清醒,听出那唤她名的,是段玄祯的声音,低沉的嗓音里,有着焦急,但她穴道被制住,没法回应他。 “我制住了她的穴道。”方冰媛开口。 这时,段玄祯才注意到月茶口中常说及的冰美人,是长啥模样。 冰山美人! 这就是段玄祯的感觉,美是美,但面无表情的脸,感觉上不是那么好接近。 “打扰你了,冰美人。”段玄祯有礼的说道。 “你同月茶一样,喊我方姨吧!” 美人的称号,她听了不太顺耳。 “方姨,月茶她怎么样?” 瞧见月茶受毒物的折磨,他心疼极了。 瞧段玄祯着急的模样,方冰媛眼中出现玩味。 他在着急什么呢?是心疼月茶受折磨?还是担忧她的容貌被毁? “月茶的脸是沾上了一种名唤赤蛾的毒蛾磷粉,驱毒的部分对我来说当然没问题,只是……”方冰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什么?”段玄祯紧张的追问。 “她的脸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说月茶的脸有可能……” “是有可能,我又不是神仙,也没个准,总之,是月茶的命太差了。” 她要利用这事瞧瞧他对月茶是否真心,也算是报答先帝对她的恩情。 “你若是介意,就别来看她了,省得她好了之后,瞧见你嫌弃的表情,这对她的伤害更深。” “我不会弃月茶不顾的!”段玄祯伸手握住月茶的手,“月茶,你放心,我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害你毁容,我不可能就这样中计与你分开的。 我要你明白,你没事,我会很高兴,但就算你因此毁容,我也不会不要你!”不管月茶听不听得见,段玄祯说出了他对她爱的誓言。 “你真的不计较月茶被毁容?” “我不计较!”段玄祯非常肯定回道。 “月茶似乎是选对人。”方冰媛的声音柔化了。 凝视眼前俊逸的一张脸,方冰媛心底不禁起了一阵波涛,没人知道她柔化的原因。 “月茶她要多久才会好?” “敷上几天药就没事了。”闻言,段玄祯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要害月茶的人太可恶了!”方冰媛面露怒涛。 “方姨,为何你说这是有人要害月茶?” “因为这赤蛾只活在潮湿的深山里。” “所以它不应该会出现在宫中?” “没错。” “我一定会查出是谁这么过分,用毒粉来害人的。” 他知道宫中有位御医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那答案可能就在他身上了。 段玄祯走后,方冰媛解开月茶的穴道,让她可以说话。 “方姨。”月茶轻唤。 “你听见了,方姨帮你试出了他的真心,你这下就安心了吧!” “谢谢你,方姨。” 这辈子她没拥有过父母的亲情,却得到了玄祯的真心及方姨的疼惜,她已经很满足了。 朝阳殿 “父皇,月茶的脸被一种毒蛾的磷粉所伤。”段玄祯将月茶发生的事件禀报光佑帝。 “那月茶怎样了?”光佑帝担心地问。 “她的整个脸都红肿起来了。”段玄祯说话的口吻难掩对月茶的心疼。 段承樘暗忖:月茶这孩子的运气真不好,人已经长得不漂亮了,现在还遇到这种事。 “叫御医去诊治了吗?” “去了,但没用。” “宫里的御医都医不好,那怎么办才好?” “父皇别担忧,幸好在冷宫里有个冰美人医术高明,现在月茶已经没事了。” “冷宫里的冰美人?”光佑帝重复段玄祯的话,神态甚是惊疑。 “她原是先帝的嫔妃,因获罪被眨进冷宫。” “原来她在冷宫里……”光佑帝的模样,像是得知一件什么重要的事儿在暗喜。 “父皇?” 段玄祯露出不解的表情。 段承樘没理会玄祯的叫唤,他似乎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么事。 段玄祯本想问追究调查之事,但想想,事情在没证据之前,告诉他父皇也没用。 于是,他行了礼,走出朝阳殿。 光佑帝一身轻装来到冷宫。 他的相貌甚是俊雅,四十多岁,却仍面如冠玉,湛黑的发色,只在鬓角稍见斑白,一络短须修剪得极好,配上那双沉郁而悠远的眼神,有种中年男子的成熟风韵,可想见年轻时必是一位风流人物。 看见一位着淡色青衣的女子时,他出声喊道:“冰儿!” 闻言,方冰媛浑身一震。 这声音……不正是那个人? 她转头,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 “你怎么会来这儿?” 虽然心情激动,她还是用她一贯的冰冷语气说话。 “冰儿,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在冷宫里,我以为你出宫了。” 她的父母原是云游四海的医者,来到云南后,却被这里的好山好水所吸引,就定居在大理城。 除了医术,他们所生的女儿,容貌娟丽,但人如其名,冷冰冰的,是有名的冰山美人。 年少时的他,对她一见倾心,展开猛烈追求,哪知她还是冷冰冰的,心灰意冷下,他顺从父母之命,娶了现今的皇后孙德容。 后来,她竟出人意料的进宫侍奉先帝,让身为皇上表哥的他伤心透顶,从此对她死心绝望。 没多久,先帝专宠云美人,就将其未临幸过的宫妃都遣出宫去。 当他继承帝位时,曾留意宫中有无她的存在,寻不到她,就以为她也被送出宫了。 “知道又如何?” “知道后,就不会让你待在冷宫过苦日子了。”段承樘说话的口吻,倍极爱怜。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真是一个笨蛋!” 她要过好日子早就出宫去了,父母为她留下的财富足够她花三辈子都花不完! 身为皇上,从来没人敢这么骂他,她是第一个,但他一点都不生气,因为这让他仿佛又回到年轻时跟她拌嘴的时候。 “你会怪我吗?” 他应该早点发现,就不至于让她在冷宫里受苦了。 “怪你干嘛?”她早明白他是一个迟钝的人。 “呃……”他词穷了。 “找我有事吗?”她想他应该是为月茶的事而来。 “冰儿,我一直想着你,当祯儿说到冷宫里的有个医术高明的冰美人,我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跑来见你。” 这下换方冰媛无语。 这么多年了,他对她还这么深情,也不枉…… “冰儿,你当初为何没出宫?” “我惹皇上生气,所以就被眨进冷宫了。” 说这话时,方冰媛有点一内疚,因为她在栽赃给那个视她如好友的先帝。 “你是不是故意不出宫?”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想不通,他那个皇表弟脾气好得很,除非是她蓄意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才有可能被他眨进冷宫,否则他怎可能为了惹他生气这种小事,狠心毁掉一个女人一生? “我为何要故意不出宫?” “因为我啊!” “你少臭美!” 方冰媛白皙的脸颊蓦地一红。 “没有的话,那你怎么脸红了?” “我哪有!” 方冰媛失去一贯的冷静。 “没有吗?” 女人总是爱口是心非。 “你别在这儿闹了,我正在想办法医月茶的脸。”这是事实,也是她用来回避尴尬的借口。 “你一定医得好的!” “你不走,我就一定医不好。”她下了逐客令。 对于这逐客令,段承樘一点也不恼,反而是喜孜孜地走了。 一夜兴奋地睡不着觉的心兰,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她用细柔的珍珠水粉抹上她的面容,再用胭脂匀红了双颊。 心兰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精心妆点的美丽脸蛋,如云秀发上插着价值不菲的金凤簪,颈项戴上红莹莹的玛瑙项练,身上穿的是绣八副牡丹的紫红色衣衫,华美高贵,看得她自己满意极了,止不住满脸的笑意。 等一会儿,她以一身光鲜出现时,段玄祯就会知道这皇宫里最美的人还是她。 想到月茶的脸将变得比蟆母更吓人,她就乐坏了。 心兰来到月茶的住处,她如预期的遇见段玄祯,但段玄祯并不如她预期中的来讨好她,视她为宫中最美之人来奉承。 “心兰,你来找月茶有事吗?”段玄祯冷淡的问。 “呃,我听说月茶的脸受伤,我来关心她呀!”心兰装出一副好姊姊的模样。 “是吗?”段玄祯露出一脸怀疑表情。 “当然!她好歹是我皇妹啊!月茶呢?” “在休息。” 月茶不方便一直留在冷宫,当敷好药后,段玄祯就将月茶送回住处,他则是寸步不离的照料她。 心兰探头望望平乎稳稳躺在床上的月茶,脸上覆着一块青黑色的药布,并没她所知沾上磷粉后,该有的痒痛反应,她暗忖:难道宫内有别的御医会解赤蛾的毒!? “月茶的脸会好吗?”心兰佯装关心,其实是试探。 “当然会!她过几天就好了。”他不悦地回答,看心兰的眼神充满敌意。 “那就好,我就不用太担心了。”心兰口是心非的说着,心中净是恼怒,这一切都让她大失所望。 段玄祯冷哼:“月茶不用你担心,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怕露出马脚,心兰悻悻然离去。 兰芳绾 “心兰不好了!”玉珍着急地呼喊。 “怎么了?” 都已日上三竿,心兰还一副没睡饱的慵懒模样。 “玄祯派人去找给我们毒粉的御医了!” “你怎么知道?” 心兰大惊,睡虫全跑了。 “御医紧张的跑来找我。”玉珍也慌了。 “那你怎么做?” 计划得完美无缺,怎会出错?一般人应该也只会想那是件意外,就像被蜜蜂叮到一样啊!为何会调查到御医身上? “我给他一大笔钱,叫他赶紧远离皇城。” “那还好,不要被逮到证据就好了。” “但是,玄祯会善罢甘休吗?” “不会,我看他上回瞧我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怀疑我。” “那怎么办?” “我决定放弃他了。” “你要放弃他!?你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他,你舍得放弃他?” “不然要怎样?我去看过月茶了,她整个脸肿得难看死了,但他还是在她身旁陪她,而且还用那种眼光看我,我能再对他抱希望吗?” “那你打算怎样?”玉珍问道,她最担心是玄祺。 她轻笑,“我长得这么美,还担心没人要吗?” “你不会将主意打到玄祺身上吧!” 她还没想到要利用玄祺,但这玉珍只管想着自己喜欢的人。 “玉珍,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玄祺,但你知道下棋时,无论如何,都得先弃车保帅吧!” “但是,心兰,你不爱玄祺啊!这样你不会幸福的。”玉珍还想争论,她不想就这样失去所爱。 “我知道,我也不想,那是最后一步。”她是不喜欢玄祺那文弱的样子。 “那你……”不问清楚,玉珍不死心。 “我会先找别国的君主。”嫁到他国,就算东窗事发,段玄祯又能奈她何? 玉珍松口气,“你为何不早说清楚,害我紧张死了!” 心兰没回答她,因为她是故意的。 段玄祯像阵风似的旋进兰芳馆,御医跑了,他身上充盈着满满的怒气。 “心兰,你这恶毒的女人!”段玄祯说着,便将心兰推倒在地上。 玉珍赶过来扶心兰。 “玄祯,你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 “住口!你也有份!我不会饶过你的。” 玉珍吓得噤若寒蝉。 “你到底要干嘛?我又没怎样!”心兰故作镇定。 “你谋害月茶,还想装傻!” “我……哪有……”段玄祯生气的模样太骇人,心兰吓得浑身直抖着。 “该死!御医都招供了。赤蛾的磷粉就是你们去要的,你还不承认!” “那不是我去拿的,是玉珍!” 事迹败露,心兰立刻推卸责任。 “心兰你……” 没料到心兰会出卖她,玉珍惊骇地张大双眼。 心兰朝身边的玉珍低语:“你得替我顶罪,我要是完了,你也完了。” 玉珍因这句话而哑口无言。 “那一天是玉珍听说赤蛾的磷粉很漂亮,所以好奇地向御医要了它。” “你们会对那一沾上就会毒烂皮肤的磷粉感到好奇?” “玉珍她一直很小心的,哪知那天会被风吹散了,她又不是有意要害月茶的。”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要不是让御医脱逃了,他一定让他俩直接对质,看到底是蓄意,还是意外。 “你不信又怎样,我有我母后替我做主,你别想动得了我!” 眼见段玄祯已和她撕破脸,心兰不客气地抬出巩太后来为她撑腰。 “你别以为有太后为你撑腰,就能无法无天!这事我会禀报父皇,到时我不信太后还能包庇你!” 段玄祯转头。 “巩玉珍!你帮着她做这丧尽天良的事,会有报应的。” 等段玄祯走后,心兰心魂甫定,想向玉珍寻找安慰,玉珍没理会她,心寒地起身离去。 孙皇后前来看月茶,一看见月茶,惊讶的差点说不话来。 此时,月茶的脸已经完全好了,脸上不再覆着药布,她的整个脸都显露出来,虽然憔悴苍白,但是,那清丽如画的面庞不但美丽,更增加了一份楚楚可怜。 这样的姿容,让孙皇后心里有了底。 “这件事是怎样发生的?”孙皇后问道。 段玄祯走近床边。 “月茶,把一切告诉我母后,我母后会为你做主。” 月茶浅浅的微笑。 “皇伯母,您别担心,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 孙皇后来看月茶之前,就已经听她这宝贝儿子简述过,要她替月茶做主,她正想把事情问清楚,看怎么解决这难题,毕竟心兰由爱生妒,这事也能理解,没想到月茶会将之归咎于意外,看来月茶并不想追究,孙皇后的心里很是赞佩。 “月茶!”段玄祯轻呼,月茶这样的说法让他十分不解。 月茶对段玄祯摇头,她不想再追究了,是她欠心兰的,就算是心兰是故意要害她,她也受了,或许这样的报复,能让心兰的心里好过些。 明白月茶的意思,段玄祯显得怏怏不乐,他知道月茶心地良善,念其和心兰的手足之情,但若不给予惩戒,难保心兰下次不再对月茶做出更恶毒的事。 第九章 初冬,窗外的枝干上挂着晶莹洁净的冰珠,而在煦日拂照下,反射着清丽的光芒,这使得高空上的煦日显得柔和而讨人喜爱。 一反往常,月茶住的小院热闹非凡,因为月茶今天奉诏要进朝阳宫觐见光佑帝及孙皇后。 胭脂水粉珍珠花钿都摆放在一大早就送进来的红木妆台上,被皇后指派来的宫女们正在帮她梳妆打扮,这时,玉珍来到她房里。 “月茶。”玉珍轻唤。 月茶回转身,瞧见玉珍立正门边,从前在她身上的嚣张气焰现已不复存在。 “玉珍表姊?” “我是来道歉的。”玉珍有点难堪。 明白玉珍的来意,月茶知道是她和玉珍化敌为友的时候了。 “你们先下去吧!”月茶将宫女摒退。 “表姊请坐。” 月茶将一旁的圆凳挪近,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月茶,我要谢谢你不追究,我这几天一直很内疚。” 她帮着心兰欺负月茶,做出毁人家容貌的缺德事,心兰要她一个人担起罪责,而月茶却不计前嫌的原谅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玄祯会选择月茶了。 想到这件事连玄祺都知道了,玉珍眼眶透红。 “我做的实在太过分了。这都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玄祺,但玄祺喜欢心兰,所以当我知道心兰喜欢的人是玄祯,我就极力促成他们,想说到时玄祺会死心来爱我,而你却破坏了这个计划,我才会……才会对你这么坏,请你原谅我。” 月茶连忙摇头。 “我不怪你。是我不应该爱上祯皇兄,破坏了皇姊跟祯皇兄。” “月茶,你别这么想,玄祯根本没喜欢过心兰。”玉珍讲出她一直都清楚的事实。 “怎么会?皇姊跟了他七年,难道他没受感动?”月茶相信日久生情这句话。 “玄祯要怎么感动?这事别人或许不清楚,我可是最明了的人了。你可能不知道,玄祯跟心兰一碰头,绝少不吵架的。若不是心兰压抑,玄祯忍让,早就吵翻天了。他们合不来的!” “但我还是感到内疚。”月茶轻皱眉头。 玉珍心想,月茶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这事若倒过来是心兰或她抢了月茶所爱,她俩一定为自己赢得胜利而沾沾自喜。毕竟,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除了月茶,谁会内疚? 玉珍微笑,“别内疚了,你这样愁眉苦脸的,怎么去见皇上?让我来帮你打扮得美美的。”说到打扮,她可是专家,当然那也是为了玄祺。 玉珍拿起象牙梳,梳整着月茶的长发。 在光影滟滟的铜镜前,将月茶的头发梳理好,不再被头发遮掩的清灵娇颜,全露出来了。 玉珍凝望着月茶,白净的脸庞,柔嫩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动如星,挺秀的鼻子下是小巧红馥的嘴,神色带着点儿轻愁,穿着白底绢花的宫装,坐在那儿,显得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真是人如其名像一朵白色山茶,纤尘不染。 “月茶你真的好美!”玉珍赞叹。 虽然她本就知道月茶有所蜕变,但是这么一打扮下来,她的容貌简直出色得不可思议,难怪自恃美貌的心兰看了要妒恨。 “是吗?我真的变美丽了?”月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期的自卑,让她不确定她这副容貌,算不算是美丽。 “嗯,美极了。” 她揩拭着光影滟滟的铜镜,更仔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公主,你好了没?时辰就快到了!”周嬷嬷在门外喊着。 门旁的侍女们让了开来,周嬷嬷看见月茶,先是露小惊叹的表情,随之又现出鼻酸的反应。她心想,要是云美人能瞧见就好了。 “该去朝阳宫了,皇上和孙皇后都等着见你。”周嬷嬷对月茶说道。 踏进朝阳宫大殿,月茶的心跳加速,因为每个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她,让她紧张万分。 “是云美人啊!”一位曾随侍先帝的老太监老眼昏花,出声喊她。 闻言,光佑帝和孙皇后都点头,眼前的月茶,像极那红颜薄命的云美人。 “都忘了她是云美人的女儿!”光佑帝赞叹的说道。 他曾在皇族的赏花宴中见过倚在他皇表弟身边的云美人,他原本就知道她艳冠群芳,但那一瞧,他还是惊为天人,也能了解为何他皇表弟后来会因为她而亡。 他望向段玄祯,在段玄祯神情中,他看见了似曾相识的表情,那是他初见云美人时所露出过的惊叹表情。 如此的美人,哪个男人不想与她共结连理,相偕白首? 光佑帝不自觉的露出笑意来,心里已有所打算。 “月茶拜见皇上、皇后。”月茶施以宫礼。 “免礼,叫皇伯父、皇伯母就行了。” “是皇伯父。” “月茶,玄祯向朕说要娶你,说你俩情投意合,而你也已经答应了。” 月茶的脸蓦地红了起来。 “朕本来是跟皇位无缘的,只因先帝无子嗣又无兄弟,才让朕坐上这位子,所以朕一直希望先帝所生的公主,能有一位成为未来的皇后。 月茶,玄祯虽是嫡长子,但仍然不足担大任,太子之位朕不一定会给他,你要不要再等一等,考虑看看?”他故意说道。 段玄祯一听大惊,出声喊道:“父皇!” 父皇是怎么回事,他不但不促成,还搞破坏!? 光佑帝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朕不能太偏心,月茶还没见过你那几个皇弟弟。” 他存心捉弄他这个儿子,因为他太幸运了,想他自己都只能倾慕着云美人,而儿子竟能娶到云美人的女儿。 “月茶见了也不会喜欢的。” “没见怎么知道?” “月茶只会嫁我。” “那可没个准。” 父子俩在大殿上拌起嘴来了。 “母后!”段玄祯转而求助。 孙皇后也拿不出主意来,“问问月茶的意思吧!” “好吧!就看月茶的意思。” 月茶抬起晕红的脸,瞥了段玄祯一眼,瞧见他着急的神色,缓缓说出她的意愿:“皇伯父,月茶今生除了祯皇兄,不会嫁给别人了。” 这小子竟有这么大的魅力!不愧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光佑帝笑了,“既然这样,朕就准了!”论文功武略,玄祯是众皇子中最优秀的,当然这太子之位也非他莫属。 光佑帝答应的太爽快,害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还不谢恩!”光佑帝唤道。 “呃,谢父皇!” 段玄祯一高兴,顾不得大殿上众人注目,立刻走到月茶面前,牵起她的手,深情的与她相望。 光佑帝为了弥补月茶因自己忙于政务,而长年将她忽略,便再把颐云楼赐给她居住,并且下诏派遣工匠师父修缮改造,使其焕然一新。 迎宾楼内大宴宾客热闹非凡,这是为了让前来大理的各国使节,也能一同欢度年节。 心兰想让自己的美名能传进各国的国君耳中,所以她走进了迎宾楼,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如今出尽风头的,是月茶和段玄祯那对准新人。 她从未有如此刻这般的怨愤气恼,段玄祯竟让她苦等多年的爱念落空,让她没有面目可见人! 此时,巩宏和大唐的赵王李锦也在迎宾楼内饮久作乐,他们能成为好友,是因为两人都性好渔色。 巩宏虽失掉娶月茶的机会,但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不可能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何况那棵树太高,他也爬不上去,他宁愿采那四处可摘的各式野花。 李锦已经有着几分酒意,突然,他眼睛一亮,仿佛在大海之中,发现了一颗璀璨的明珠。 那是从不远处走来的一个丽人,姿态曼妙,妖艳动人。 “她是谁?”李锦向巩宏打听。 巩宏张着朦胧醉眼看去── “喔,是我表妹心兰公主,咦!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心兰应该在紫霄殿参加皇室的团圆众会才对啊!巩宏有着疑问,但身边的两个美人又递上美酒佳肴,他就什么疑问也没了。 “原来是心兰公主。”难怪那一身的气质就与他身边的舞伶歌姬不同。 心兰也大出意外,她想不到在这儿会遇上大唐的赵王。 他的外表是有点比不上段玄祯,但也是风流个傥,重要的是,他是大唐天子的皇表弟。 毕竟,小小的大理藩国,怎么比得上大唐帝国。这次她一定要把握机会,让他带她回大唐,娶她为王妃,享受荣华富贵。 李锦向她点头微笑,眼前这女子是他在大理国见到最漂亮的女人! 心兰也回了个妩媚的笑意。 李锦见她美目含情,柳腰轻摆,好似凤仪亭偷情的貂蝉,令他神魂荡漾,进而想移近调笑。 “我去认识一下心兰公主。” “嗯。”巩宏点头,他已醉醺醺的卧在美人怀中。 “大唐李锦有幸在此目睹公主芳容,公主气质高雅雍容华贵,美得教人心惊啊!” 赵王的奉承的确让心兰笑逐颜开。 “赵王真会讨人欢心。”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被奉承的感觉真是棒啊! 她的目标就是他了!心兰轻佻地笑着。 李锦也露出一脸风流笑意,两人就这样一拍即合,干柴烈火就在偏厅颠鸾倒凤起来。 “公主,你这身皮肤可真细致……”李锦一边赞赏,一边肆无忌惮的对心兰毛手毛脚。 “不要啦!万一给人看见了,怎好?”心兰软若无骨般倚在李锦宽阔的胸怀中,欲拒还迎地娇声道。 “有什么关系?”李锦边说,边解开心兰的衣结。 “人家怕羞嘛……”心兰红着脸,娇声呢喃道。 “这种事有什么好羞的?”对于身为情场老手的李锦,这种偷情的事早就习以为常。 他将大掌探进心兰的衣襟,揉捏着她的柔软,并且邪意地以指尖逗弄着高耸的乳尖。 “唉呀!你好坏!你别乱摸……”心兰脸颊飞红,一颗心狂跳。 虽是她有意勾引赵王,但这火辣辣的阵仗却是她所不曾经历的,她有点吃不消。 李锦狎笑了起来,“那我仔细地、好好地摸。”说着,便将另一只手伸入心兰的亵裤里。 “不能摸那儿!” 心兰想拒绝,但,私密之地一经撩拨,登时涌上一股酥痒,让她全身抖颤起来,初尝情欲的心兰,立刻沉迷在赵王熟练且技巧高超的挑逗下,只能忘情地吟哦。 “啊──啊──” “舒服吗?”李瑾邪气地轻咬着心兰的耳垂低语,同时她的亵裤经他一扯已滑至脚踝,露出一双白嫩双腿。 “嗯……”被刺激过头的心兰含糊地回应。她发觉之前追逐着段玄祯的行为简直是愚蠢,这样的欢愉她早就该找男人尝了。 “怎样舒服?” “不知道……”心兰一副神情难耐的模样。 “不说不继续哦!”李锦有心捉弄她,他最喜欢看女人浪荡的模样。 “讨厌啦!叫人家怎么说嘛……”心兰虚软地嗲声道。 李锦的嘴角勾起邪笑,加重手劲,以指尖揉搓着她敏感的花核。 “那就直接让你喊出来!” 李锦支开心兰的双腿,手指插入心兰体内掏搅。 “哎呀,你轻点!我疼。”她最怕痛了。 “你会痛?”她的私密处早已泛滥成灾,怎会痛?难不成她还是处子? “嗯,疼得紧!你别进到里头,在外头摸就好。” 听到心兰这样说,李锦笑了,“真想不到你这么容易就湿,而且还风骚得很,竟还是黄花未开?” 他早有所闻,这个先帝所生的美丽公主,爱慕着大皇子段玄祯,跟他去了大唐七年。 只可惜那时他不在京城里,不然可早几年采下这朵美艳的娇花! 难道这大皇子有毛病,要不怎放着这如花般的公主没品尝呢? “怎这么说嘛!人家会这样可都是因为爱你。” 其实她已是花样之年,男女之事,她也是心生向往,只是段玄祯对她没有爱意,完全没有不轨之举,她才保留清白之身至今。 “是吗?我也爱死你了!” 李锦脱下锦袍,捧起她圆润的粉臀,将硬挺抵住她的柔软。 心兰不名所以,嘟嚷地抱怨:“这样顶着我,很不舒服呢!” “想要更舒服,得进到你里头才行!”李锦说完,便用力挺进心兰体内。 心兰一声痛呼后,即见一个奋力冲刺,一个摇头哀叫,直到痛楚消逸后,心兰才享受着快感,她疯狂地扭动着,好像要从李锦的身上补烂那多年不识情爱欢愉的损失似的,段玄祯三个字早就不知遗忘到哪儿去了。 第十章 玄祺来到心兰的住处,他对心兰的一片深情,今天要对她表明。 走进兰芳馆内,不知为什么,里头竟没半个伺候的宫女籼太监。 忽地,他隐约听到了人声,循着声音,他听见── “啊──快!快点!好舒服啊──” 听到这声音如此的淫秽,玄祺霎时白了脸。 他不由自主地往里头走,却听得更清晰了,女子恣意放浪的呻吟,男子气喘吁吁的呼喊,一股怒气迅速地向上升腾,直冲头顶,令他浑身颤抖,大步走向心兰寝室的门口。 白昼宣淫,门竟然也没关!? 然后,一幅赤裸裸的男女交媾画面,出现在他眼前,他看见仰躺在床上的心兰,双目微闭,脸上露出淫媚春情,还不时的挺起腰,摇摆着臀部。 而背对着他的那名男子,握住了心兰的一对嫩乳,搓揉捏弄,态意狎玩,腰际同时配合心兰臀部的动作,一上一下的挺进。 霎时,他将手上扇子折成两半。 扇子断裂的声响惊动床上欢愉的两人,心兰杏眸忽睁,瞧见玄祺愤恨地转身离去,李锦停下动作,扭头朝门外瞧去,只看见一个男子的背影。 心兰无所谓的摇起臀来,“继续,别停!”她双手紧紧缠住李锦的脖颈,抬起腰肢,自己上上下下的动起来。 “没关系吗?”李锦问。 “看都看见啦!”心兰仍然摇动着,“不碍事的。你快点动吧!”心兰想,过不久她就跟李锦回大唐了,还怕谁说她闲话。 听到这话,李锦安了心,心中的欲火又点燃了。 激情过后,心兰不想以后好事再遭人破坏,说道:“下次别在我这里。” “嗯,以后到我那里。”李锦回道。 两个月后。 心兰面色苍白的走进慈宁宫,而月茶正巧也在。 心兰一看见月茶便露出厌恶之态。 “皇姊,你不舒服吗?”月茶关心问道,因她的脸色有异。 心兰没理月茶,迳自走进寝殿,一会儿走出来,急切地问:“我母后去哪儿了?” “我不清楚,我也在等。” “等什么等!赶快帮我去找!”心兰的口气像指使下人般。 “你这么急着找母后,有什么事?”月茶好心问道,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心兰回瞪她一眼,“我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月茶自知多事,“我这就帮你去找母后。” 见月茶走了,心兰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 半个时辰后,月茶找到了巩太后,原来她正和孙皇后在逛御花园。 巩太后一回宫,即不悦地问心兰:“我正跟孙皇后在御花园赏花聊天,你有什么事,不可以等到我回来再说吗?” 看见心兰,巩太后就懊恼极了,丢了个段玄祯,可还有玄祺啊!要不庶出的几个皇子也可将就,总是依然荣华富贵,可偏这心兰一天到头不见身影,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心兰直接开口:“母后,我要成亲。”事已迫在眉睫。 “成亲!?跟谁?” “赵王李锦。” 原来她天天出宫,就是因为赵王李锦。 “他不行!你不知道他的名声有多难听,仗着是大唐天子的皇表弟,又长得不错,镇日流连风月,猎艳猎到大理来了,女人一个一个换,风流帐算都算不清,你不能嫁他。” “母后,唐风开放,京城里哪个王亲贵族不是风流韵事一堆?我的姿色绝对比那些莺燕强,我一定能拴住他的心的。” “皇姊,你不多想想吗?”月茶劝道。 有一回她和玄祯出宫,在街上看到一名姿色颇佳的疯女人遭调戏,玄祯上前帮忙,才知她原是一名官员的妾,因为跟李锦有了苟且的事,所以被赶了出来,而李锦又不收留她,她因而发疯。 “想什么!你是嫉妒我找到比段玄祯更好的人吗?” “心兰,你何必这样说?月茶也是为了你好。”巩太后为月茶说话。 月茶自从发觉自己不会再讨人厌之后,便壮起胆至慈宁宫请安,后来更是日日前去嘘寒问暖,这份孝心让巩太后感动,加上巩太后已上了年纪,想法自然有了改变。 心兰虽是她的亲生女儿,但知女莫若母,心兰似乎不能让她依靠。反观月茶视自己如生母,多了这个女儿来孝顺,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她接纳月茶,不再将月茶视为眼中钉。 心兰不屑的笑,“我不需要她的关心。母后,这次我是非嫁不可,你不答应,我也要嫁!” “心兰,你现在是怎么了?说话没大没小。婚姻之事本就父母做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的存在……气死我了!真是白疼你这女儿。” 闻言,心兰心生畏惧,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母后这儿失宠,便哭了起来。 “母后,我有身孕了,不嫁不行。” “你怀孕了!?”巩太后吃了一惊。 她的印象中,心兰应该是洁身自好的,否则她这么喜欢段玄祯,又跟了他相处了七年,怎么会什么事也没发生? “嗯,两个月了。”心兰点点头,小小声的回答。 巩太后闻言,想气也气不起来,她担心皇家的脸面会因此荡然无存。 “唉……那不快点也不行了,再过些时候,别人就看得出来了。你去找李锦来提亲,我去找皇上谈。” 心兰依然哭着,巩太后看到她这模样,心也就软了,毕竟她都是被自己宠坏的,“别哭了,母后会帮你,你就等着嫁过去吧!” 心兰停止哭泣,抬起头来,趁巩太后没看到,她瞪视了月茶一眼,眼神流露出“我就是嫁得比你好”的得意。 不料,心兰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赵王不但没答应娶她,还敷衍她。 于是,巩太后前去找赵王,要他负起责任,但他却回应:“无法确定那孩子是他的,他不能要!” 心兰听到这样的回应,怒气冲冲地跑到驿馆。 “你居然说孩子不是你的!?”心兰开口就骂,也不管此时有侍女在场。 “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的?”李锦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因为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你、你……”心兰气得说不出话来,便哭了起来,“我跟你在一起时还是处子,你怎么可以不承认?” “我承认那一夜你是处子,但你那么风骚浪荡,我怎么知道接下来这两个月,你有没跟别的男人搞上?”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能确定这孩子是他的,这两个月他俩可真是狂乱至极,夜夜春宵,甚至连白昼也不放过。 只不过他有点腻了。原本她若乖顺一点,他是会为了肚里的孩子接她回国,但相处过后,他发现她个性蛮横撒泼,要他娶她,他可受不了。 而且,他也不愿让他的皇帝表哥知道他的风流帐,所以只好死不认帐! “你!”心兰啪地一声,赏了他一巴掌。 赵王没料到她竟敢打他,来不及躲,便结实的被打了一记清脆的巴掌。 “你敢打我……”这女人真是太凶悍了,他没要她果然是对的! “为什么不敢!你太可恶、太可恨了,我还想杀了你泄恨!” “哼!你以为我会再留在大理吗?” 一听到他说要走,心兰顿时呆住。 不!不行!他走了她要怎么办? “不!你不能走!” “我不走,难道要留着让你来杀我?”越是贪恋享乐之人,愈是怕死,生怕一死就再也享受不到人世间的乐事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爹啊!” “你拿掉不就没事了?” “你──你存心玩弄我!” “是又怎样?” “我杀了你!”心兰抓起头上的发簪就往赵王刺去。 “来人啊!抓住她、快抓住她!”赵王惊慌大喊。 “大胆!我是心兰公主,你们敢抓我!?” 这驿馆内的人几乎都是赵王随侍,没人会听命于心兰。 “赶出去!将她这疯婆子赶出去!”此刻的心兰完全像个发疯的女人,平日的高雅娇贵已不复存在。 “不!我不出去!死也不出去!” 一番拉拉扯扯,心兰被侍卫拉开,抬了出去,心兰不顾脸面,硬是在驿馆大门外哭喊。 李锦充耳不闻,匆匆整装从后门离去,临走前还留下要大理增加岁贡的诏书,让大理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 太后听闻,病了。 因为丑事不能外扬,于是她做主要心兰拿掉孩子,并将她嫁给自己的侄子巩宏,毕竟,除了自己人,心兰还能嫁给谁? 这天,在紫霄殿上是大婚的两对新人。 一对是月茶和段玄祯,他俩是高高兴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对是心兰和巩宏,他俩是凄凄惨惨的被硬凑成堆,他俩怨恨的是同一个人,那就是赵王李锦。 大婚完成后,两对新人被送入喜房。 在干元宫的寝殿内,一对龙凤花烛火光冉冉,一室灿烂的喜气。 只见月茶已除去身上的凤冠霞帔,换上一袭贴身的红色绣袍,低首垂眸,在龙凤喜烛的照映下,美得令人眩目。 “月茶,你好美!” 月茶低笑,忙着拨开他正在侵袭她身体的毛毛手。 “玄祯,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 段玄祯不太甘愿地收回欲罢不能的手。 “如果当初我真的被毁容了,你真会如当时所说之言,对我不离不弃?” “咦,你听见了?你不是被制住穴道昏睡吗?哦,原来是想测试我呀!” “方姨也是为我着想啊!现在我是变美了,但是将来我要是老了,变丑了,又该怎么办?” “你担心什么?我大你七岁,到那时候也又老又丑了。”他故意不回答,谁叫她老不相信他的真心。 “你老了、丑了,并不表示不能风流啊!” “唉──你又钻牛角尖了,我得想法子让你……” “啊!”月茶一声惊呼,整个人就被段玄祯压至身下。 “我还没说完呢!”月茶的脸蛋因羞赧,已是红扑扑的,娇嫩可爱。 “洞房花烛夜你还这么爱说!”说着,便吻住月茶,探舌进她甜美多汁的口中肆掠,让她无语。 段玄祯热烈的吻着她,并将她身上的绣袍除去。 一丝不挂的月茶,柔美的体态没有任何掩饰,胸前的两点小巧花蕊娇羞地随着心跳颤抖,雪一般的肌肤被娇艳的桃红色衬托,美丽得让人晕眩。 一时间,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什么也思考不了,亢奋的在月茶身上啜吻。 月茶的情欲被段玄祯一番挑逗激起,她重重的喘了口气,神情难耐的呢喃着。 段玄祯也吻得心神激荡,迅速将衣裤褪尽,两人赤裸相对,情浓难解,已非拥吻所能抑制,月茶躺在床上,胸口起伏波动,喘声娇柔,望着段玄祯,只等他行动。 段玄祯光是看着,已经是热血如沸,方才一番拥吻,更激得他情烈如火。 “我要进去了。” “嗯。” 两人再一次深深地交吻,段玄祯腰身慢慢下沉,探入她湿润的秘处,强烈的快感席卷着月茶,将她带进天旋地转的欢愉中…… 激情过后,月茶娇柔无力地仰卧在床上,香汗淋漓若雨后娇花,艳冶销魂,容光夺魄。 段玄祯轻快地吻了一下她的樱唇,柔声道:“月茶,我爱你。” 月茶露出恋慕的微笑,柔声道:“我也爱你。” “怎么啦?为何叹气?”眼见月茶好似闷闷不乐,段玄祯关心地问道。 现在月茶这副模样,别人若不知,还以为昨晚洞房花烛夜他不够努力。 “不知道皇姊她幸福吗?”她已拥有了此生最大的幸福,但在享福之际,难免挂心心兰。 “巩宏是她自家人,她嫁给巩宏,就可以一直骑在他身上继续骄纵任为,怎会不幸福呢?”以心兰的个性,只适合去嫁给一个怕她、凡事都听她的人。 “你怎么这么说皇姊嘛!” “我哪说错了?”想到玄祺差点出家当和尚,他就气! “你没错才怪呢!你手上拿着一块糖,让那个小孩以为糖是要给他的,他欢天喜地等待你的给予,但最后你却把糖给了别人,他当然会伤心大哭,怨怼也是免不了的!” “那怎么办呢?我这颗糖都吃进你肚子里了。” “不正经!”月茶睨了他一眼。 “好、好,我正经。其实,心兰的人生拥有了许多人给的糖,但容易得到的,她不珍惜,便渴求不容易得到的,而我手上的糖只是给了该给及真正需要的人。” 闻言,月茶深情的凝望他一眼,即扑进他怀里。 她好感激他将糖给了她,让她这辈子能尝到爱的滋味。 宫外传来消息,说心兰公主失踪了。 原来是因为大婚后巩宏不理她,依旧流连花街柳巷。心兰在跟他大吵一架后,即留言出走,她相信以她的美貌,绝对能掳获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然后再衣锦回国。 月茶见到刚进门的段玄祯,立刻问道:“有消息吗?” 段玄祯点头,“她去了吐蕃。” “那她几时要回国?” “现在她当了吐蕃国一名官员的宠妾,这样的身份,照她好强的个性,应该不会回来大理了。” “那可怎么好?母后镇日忧心到吃不下、睡不着。” “月茶,你别只顾担心太后,想想你自己都有孕了,这样操劳对婴儿不好。” 月茶摸摸自己的肚子,或许是要做母亲了,才更能体会母后疼爱皇姊的心境。 “我有方姨照料我,你别担心。” 方姨目前还是住在冷宫里,不过整个人却性情大变,总是笑脸迎人,冰美人的称号似乎不再适合她了。 “我也会跟太后撒个谎,说心兰在吐蕃国过得很好,她或许就会安心了。”段玄祯的脸此刻盛载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上,让他扶着慢慢站起。 从他掌心输送过来的温热,着实让她安了心。 “那也好。”她也多少了解皇姊的性子,不是劝说就行的。 “月茶,你看窗外。”段玄祯的口气净是惊喜。 原来是早春的山茶虽仍覆着薄雪,但已开出一丛丛白白净净的花朵,美得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那一朵朵的山茶花,从最初的玲珑含苞,到后来的娉婷展妍,始终无邪地站在枝头…… 编注:别忘了,《计擒君心》还有“大王,你好坏”、“少主,不来了”、“皇上,好讨厌”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