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风云》 第一章、在茶场的日子里 "说来话长 在白发阿公龙泡海的爷爷辈分上,罗浮山天地会联盟太平天国起事,三路起事人马围攻广州英夷炮台,失败后遭遇了朝廷大军镇压,于是,有一支奥北义军远避了两广清兵的残酷追杀。 国胜阿公与笔者举浓醇米酒迫溯往昔时,老泡海沟壑菱形的脸,也知甲骨玄奥难解读的人生。于是,我看到了携老挚幼的客家逃难者迤逦北上厚铺高寒腐殖质的湘赣罗霄山脉,红燕山茅坑,就是远古传说食钩吻而死的百草药神,神农始祖其后五千年恩泽四海,时至今日,我们华夏子民祭奉于英明赫赫的轩辕炎黄之列。 林涛、兽吼、鸟啼、涧鸣——宛若仙境的奇幻天籁述说颠沛与此的客家着们,茅坑客家方音“吃”是“食”,“我”是“俺”,“说”是“哇”;接着简易木棚在溪畔搭了一个又一个,鸡犬相闻,扎满汗渍,血染偏钎,的拓荒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库北九沟打发着往昔平静的时光、 时光仿若流水般一样从眼前哗哗地流过。那一年入十月深秋的凌晨两点,栈北桥头奉命走过了使敌军闻风丧胆、威震八方的“中国工农革命第一团”及大部南昌起义人马、宁冈会师十天,土生土长的客家浓眉壮汉打得县国民党部千余人马作鸟兽散。次年春扩避为井冈山周边八县苏区根据地,解放后,多年叱咤沙场的茅坑将军邃晋级于中央新政府“部长”。。。 时间是1974年临近春节的一天,如军不是伟大的上山下乡运动,无论怎样峰回路转水相连,我是断然不会认识与新中国诞生之日国胜的。 敝蓬车队在风光迤逦的库北高寒山区连续盘旋行了大半天,车抵驶清溪桥镇,到了半下午,与我一起下乡的知青们都被各自的生产队接走了,公社场院内留下了我。象一只落荒的孤雁,阴霾的天空压得我想大哭。 “狗日的国胜是怎么搞的,”这时带队干部查档完毕,倒背双手,来回踱着方步。 “哎哎哎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管知青的干部一遍又一遍的唠叨到了下午四点,这时候,一个毛手手的庄稼汗子拿着赶牛鞭嬉着脸伸进屋。 “你叫小春子” 见我微微点头,国胜便热络近前抢过了我的行囊说:“娘卖,俺是茅坑生产队长!” 公社干部即刻喜出望外地递过来烟卷,国胜点上一根,那干部就燃着火柴介绍说,如若国胜不来,该他踏着稀泥烂路送我们下乡了。 “哎哎哎,咱们贫下中农不就是执行*的战略部署送百万插队知青!!! 国胜傲兮兮的脸色十分尴尬,短粗,浓烈的眉毛像直冒黑烟似地夸口有什么事先说断,而后不乱。 茅坑生产队长学大家:硬鬼精大大的狡猾,国胜在村里有筑墙的好手艺,那些年居然是出村搞“资本主义“ 据干部常和我说,国胜名副其实老相如先前印地安人,身上披着细软软的开花开朵的破羊夹袄却深藏他三十岁生活的艰辛.国胜腰膀窄圆,在我们那地方中不溜上的八品官比比皆是,唯虎目微慼的关刀眉算是稍微添些许豪气。 国胜不塌不挺身负起着所有生活用品走出了场口.“过此独木桥小心跌跤?” 公社场口不宽,国胜时常要打顺挑钎让过街面来往行人.伫望初冬残阳染红的天空,古羊肠栈道红透的灌木落叶与草坪.好家伙,国胜时而亮嗓有板有韵地唱起了山歌号子: 深山画眉叫喳喳, 情妹爱我我爱她. 妹爱情郎有文化, 郎爱情妹会绣花. 听国胜低沉,浑厚时而略有几分沙哑,柔和色彩的歌子沿途飞越了那冰嗖嗖冬麦田和野水地,一路我俄而加快脚步后者居上. 走往谷地暮色苍茫,悬崖峭壁之上这时传来了三.两声犬吠,俄而天近擦黑,我喘吁吁跨过临渊独木桥循声抬头望,郁郁阴森的一片树林深处掩亮着几点灯光,前面不远大概是村户人家吧. “有神物叫呢?” “神物?” “虎,老虎.”这时候,国胜却短短敬畏说茅坑一方新神诋. “一年榜会了!” 在我未来之前,这个知青点己有四名知青在那里落户了.四名知青中有两名是男的.一个名叫孙伟因性格火爆人送其绰号”孙大炮”,一个名叫倪斌.我到的那一天,他们不在知青点上. 国胜率先年榜了.我知道,实则在座五户穷汉记账.大伙儿辛劳一年铁公鸡下蛋了,一若是往年,茅坑人打点行装各谋活路.待秋后给家人,孩子扯身新装,置双新鞋,来年新春帖补家用. 于是我点拔国胜道; “修路!我们修一条库北公路.” 有什么办法呢?库北九沟苍郁氤氲的原始林木,瓜果和野物.入春,我们唯恐毛竹戳眼睛;秋后转一转茅坑沟,满坡满岭挖掘的皆是金子.可他们一代传一代苦捧着金碗讨饭吃.因而我坚信能驾驭命运!远水难解近渴呀. “俺倌叔讲修路强有希望?” 大伙儿眼睛直盯着方脸老汉,尔后老汉蹭在墙角闷着头抽烟,不说话了. 今天逢镇上赶集,老汉把饭碗一搁,找了条布袋蒙住门后那盛着绿豆的缺罐子口上一哗啦一声,就把罐子倒了底朝天. 老汉背着口袋,嘴里哼着小曲儿正往镇上走去. 今年村民很多人都买回了脚踏车,老汉看着眼热,也想弄它一台.听说“四大件”正时兴.前天,卖了家里大年猪,整整卖了两百元,可还差十几块钱,老汉又不好意思向人家借,于是他想这三十多斤绿豆也能卖它好几块呢. “大叔,背的啥?”一到镇上,就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绿豆.” “绿豆?咋卖呢?”年轻人摸摸绿豆. “五毛吧!”老汉头也没抬. “好大叔哪有这般行情啊,你去西边打听打听.” “那你出多少?” “三毛图个顺手.” 老汉望着年轻人且沉思片刻,过足了称,整价八块九角九分. 年轻人掏出了口袋里仅有的一张旧版拾元面币. “相信您大叔是不会骗我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老汉绕道街那边便径自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老汉便迫不及待地说给他大脚婆娘.”赶明个咱也抱回它一台缝纫机哩!” “鼠啃不了绿豆罐那藏实的二百块?” “败家的娘们!”老汉的脑袋轰然而炸,眼前一团黑. 这时有人轻叩门.老伴回眸一看,忽然那年轻人火急火燎紧随其后赶回家来.此刻,老俩口紧抠着那失而复得的厚厚一沓子”工农兵”既羞且恼. “给!大叔您掉了钱包.”说完话年轻人便转身出了门.日傍黄昏,望着年轻人渐行渐远的略显瘦长的背影,老汉深陷的眼窝里早己蕴满着两汪湿浊而感激的泪水;纸币,浓缩在老俩口的眸子里彼此亮个”小我|. 老倌叔夫妇二人落生在”黑类分子”孬家庭姑且不论.五九年冬公社大修山坝水库,老倌叔膝下的儿子不慎给滚石砸死了.因为困难,那是一个下着小雨夹雪的大年夜,初识村里”五保户”老倌叔惊呼其糟糠婆娘满腹怨怅欲上梁……因而他们二人同病相怜. 第二天,茶场场长带领几名农民为我们知青住它筑隔离墙.那天,刚下过雨,路上湿漉漉的,我沿着泥泞难行的路挑着土往前走,没挑几趟,我就累得气喘吁吁,腰酸背疼,肩膀也被担子压得生疼.再加上路滑,我好几次差点滑倒.在那个年代里,我思想很进步,是抱着一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思想准备,来到这个偏僻山村插队落户的,因此虽然累得腰酸背疼,但仍咬紧牙关坚持着,没有流露出丝豪怨恨情绪. 到了下午快收工时,倪斌开会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有电影.不过,放电影的地方离我们知青点比较远,要翻山越岭.尽管这样,我听了这个消息后,还是很高兴在那个年代里,.业余生活很贫乏,能有电影看,在我们看来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因此,吃过晚饭后,我们一行四人打着手电,兴致勃勃地放电影的地方走去。走在想乡间的小路上,我有一种非常新鲜的感觉,夜幕笼罩下的小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朦胧感。在夜风吹拂下,地里的庄稼发出了一阵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在我听来像是一对好朋友在窃窃思语. 放电影的地方也是一个知青点,不过都是女知青.我们敲门而入,女知青们嘻嘻哈哈地和我们打趣,说俏皮话,并且遗憾地告诉我们,今天晚上不放电影了/我心里想,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路,我们却打着手电白跑了一趟 ,真是冤枉、 过了两天,孙大炮回来了,他告诉我们在评法批儒中遇到的一些趣事。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他说:“这次参加评法批儒宣传团,他唯一的收获就是锻炼了口才。开始他照着事先准备好的稿子讲,后来讲熟了,不看稿子也能滔滔不绝地讲。”这里的农民把他当成个大知识分子,对他非常热情,这使他非常感动,我听了非常羡慕孙大炮的好运气。年榜表决了,哪年哪月通车了?五户穷汉伸手接过了北山愚公的锄头,要让走不出九沟的茅坑人与世界接轨了。爆破人选安排妥帖后,国胜分派我们欲往库北九沟刷标语、造声势\ 满库北转悠。朱雀崖上有一棵较大的落叶松,树高虬枝冠盖,幽幽寂寂阴翳着国胜父母绝佳阴宅。"这厢打眼,要写一条‘.我饱蘸碳墨水正待下笔。 。 "俺沧海阿公原是红五军战士。。。。。。天意哇?”国胜亮枪说此番话时浩然长叹。 那是四十年前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国民党特务伺机潜入虎跳谷,茅坑师长率部浴血突出重围。战斗从早上打到了黄昏,一排又一排武装精良的白匪横尸栈北桥头前沿阵地·红五军也伤亡大半。在村北桥头田塍上,一颗子弹却不幸洞穿了茅坑师长的腹腔,三天三夜的敌我双方鏖战又是总样的惨烈、悲壮;黎明前一场拼杀格斗后,子弹打光了,老号兵,狙击战士也给搜山白匪刀割栈北桥头示众\......沧海阿公进退无路,不小心从山半腰失足滚落北沟刺莓丛。【茅坑突围战中,他家里藏有五名十四岁以下未成年红五军烈士遗孤,那一年其五妹芳龄九岁。抗战爆发不久,老大跑去吃兵粮,并参加了长沙会战,后去台湾。】甭说,沧海怀中儿就是国胜的阿爸。国胜的阿爸、阿妈是援朝志愿军战士,国胜四岁那一年,父母双双血染汉江南岸保卫战。爷孙二人相依为命。 “一将功成万地方骨枯、|”老沧海荣归故里,他看护的并不此国胜父母独立家冢。飒飒秋风鼓蕩林涛,犹自掀展尘封一段四十年往事的厚重卷轶,又如茅坑歌者泣怀英烈欲断魂。|, 国胜阿公病重前夕,远近亲戚朋友都来看望,阿公即以村里年事最高长者郑重地嘱托前来探视的家人,他非常想见远在台湾的大儿子最后一面。阿公还把国胜叫到了榻前,国胜在阴宅近处挖了一穴#,那地方选得深,它要占了粮田就影响了村里全年的收成。如果"apc‘"\“安乃近”急止国胜阿公高烧、屙血。。。。。。言传历史上楚国逃臣伍子胥过昭关而一夜急白头,虽有些夸张,未必可信,然非史笔不着古春秋卯榫。 又过了七天,老沧海溘然长逝了。群峰屏立,天低云暗陡增了肃穆气象。民政局通知了那几位曾受惠于老沧海的知青,我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来了。只是晚来了一步。出殡之日,茅坑沟村民出动了,沿途敬候迁柩的“四大金刚”唢呐声穿云裂帛,一路上国胜虎目噙泪其悲其烈可孝感天地、泣我鬼神|我脱了阿公军大衣,大放悲声在墓前深深当鞠了一躬。 在茶场的日子2 那是七十年代初一段血色浪漫而又令人难忘的青春岁月! 天地幽暗,严冬连续半个月的阴雨没日没夜敲打着库北高寒工地。 天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望着在空中飞舞的雪花,我想起了*的词《雪>>,便兴致勃勃地朗诵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我对孙大炮说:“我最欣赏这首词的最后两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写得多好!”孙大炮也有同感. 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到脸上刀割似地疼,手指头`脚指头冻得钻心地似疼,像要掉下来似的.为了抵御严寒,我使劲地挖土,直挖到气喘不止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们跑到小树林里去捡枯枝败叶,然后燃起一堆熊熊大火.烈火腾腾,枯枝败叶发出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我们不断地往火堆里添树枝,火苗越窜越高.我们站在火堆旁,感有一股灼人的热浪迎面扑来,身子被火烤得暖融融的,真是舒服极了!厨房里热气腾腾,炊事员为我们每人盛了一碗红薯米饭,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这红薯米饭我还是难以下咽,吃得很慢很慢.菜是腌过的萝卜缨,我尝了一口,又苦又涩,心想:这玩艺儿怎是这么难吃?勉强地吃了一碗饭,放下饭碗站了起来.“怎么不吃了!锅里还有呀.”炊事员是个当地农民,叫丑姑.她笑着对我说:“俺们山沟里没啥好吃的,你刚来吃不惯吧.不要紧,以后会慢慢吃得惯的?”看到倪斌挖了一堆石头,我也想试试.我接过倪斌手中的铁镐,可是几镐下去,岩石纹丝不动,只在岩石上留下一道道白印.我奇怪地倪斌;“你一挖就能挖一堆,我怎么一块也挖不下来!”倪斌笑着对我说:“你没有掌握挖石头的窍门,当然挖不下来!”“挖石头还有窍门?”我催促倪斌:“什么窍门,快告诉我.”于是,倪斌给我讲起了挖石头的窍门.我按照他说的窍门去挖,果然把石头挖下来了.我笑着对倪斌说:”你这窍门是跟贫下中农学的吗?看来,我们到农村来对了,我们还真得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呢!”小胖哥在一旁插言道:“是*他老人家叫你们来,那还会有错!”晚饭是面条,我饿极了,迫不及待地端起饭碗吃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两碗面条呼噜呼噜地送到肚子里去了.夜色笼罩下的小山村静极了.我点亮煤油灯,倪斌拿蓑衣把窗户堵上.我伸手掌给孙大炮看,手掌上打起了好几处血泡.孙大炮问我疼不疼,我点点头.“我插队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一样,不过现在好了”,说着伸过来手掌,“你看,现在磨起了一层老茧”.我想等我也磨出老茧就好了.说了一会儿话,我拿出<<*选集>>,翻到<<实践论>>那一篇,认真地读起来.当读到“一切真知都是从直接经验发源的”这句话时,心想:*说得真对呀!并且想起了报纸上的一句话:“要勇于实践,在实践中获得真正的知识.” “叮当叮当”,山坡上一片打钎声.我也想学打炮眼,于是从孙大炮手里接过锤子.女知青向阳花连忙对我说:“我怕你把锤子轮到我胳膊上!”女知青马春燕说:“我不怕!”说着,从向阳花手里了钢钎.其实我心里也怕把锤子轮到别人胳膊上,因此,当马春燕从向阳花手里接过了钢钎后,我仍然站着不动.马春燕笑着对我说:“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见马春燕这么说,我横了横心,举起铁锤.可是,抡到半空中还不敢抡下去.马春燕又笑了“快往下抡啊!还磨蹭什么.”我说:“我怕!”“怕什么?我相信你不会抡到我胳膊上的!”“我真地不会抡到你胳膊上吗?”“真地不会!”“那我就开始了!”说毕,我举起锤子抡了下去.可是一连几下都落空了.”“你这是怎么搞的?你会不会抡不抡锺子啊!”“我怕抡到你胳膊上?”“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马春燕生气地对我说,”“只要你对着钢钎抡下去,怎么会抡到我胳膊上呢.”心想: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也不能在女知青面前丢人呀!于是,我再次举起了锤子,对着钢钎一锤抡下去,只听“当”的一声,锤子总算抡到钢钎上!我真想为自已的胜利而欢呼!接下来我一连抡了好几下,锤子都落在钢钎上!我陶醉在清脆悦耳的打钎声中!正当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时,出问题了,锤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马春燕的胳膊上.马春燕”“哎哟”一声,连忙扔掉钢钎,缩回了胳膊,泪珠也随即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向阳花连忙赶来,然后陪着马春燕向医务室走去.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我长长地吁了口气.炮眼打好后装上了炸药,留下一人点炮,其佘人躲到远处.“轰隆`轰隆”,石头飞上天了.一块石头落到了我们面前,马春燕吓得连忙用棉袄捂住了脑袋:“我的妈呀,这石头怎么飞得这么远?” 我们用石头垒成了梯田,在梯田上栽上了茶苗.为了给茶苗浇水,我们挑着水桶到山下溪水边去挑水.一担挑到山上,我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而桶内的水早已晃掉一半.晚上躲到床上,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疼.我伸直胳膊和腿,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天下起了雨,我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挑着茶苗走在泥泞的路上.大风呼呼地刮着,推搡着我.大雨哗哗地下着,雨点子打在脸上,使人难以睁眼.遇到光滑的路面,更像是在上面抹了一层油.我挑着茶苗艰难地向前走去.挑了一会儿茶苗,我便换下向阳花栽茶苗.可是下雨天栽茶苗也不好栽,粘乎乎的泥巴粘了一手.我笑着对向阳花说:“如果用机器栽茶苗就好!”向阳花对我说:“那你就发明一种能栽茶苗的机器吧!” 烈日炎炎,我们在地里锄草.小蚊也来凑热闹,成群地往我们胳膊上扑,叮得我们奇痒难忍;一挠又疼得钻心,真是活受罪!可是,为了锄草保苗,再难受我们也得忍着! 一年后,我们那个知青点又增添了三名知青.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在那样的艰苦环境中,我们八名知青用自已勤劳的双手筑起了一层层梯田,在梯田上栽上了一行行茶苗,谱写了一曲难忘的青春之歌.库北隧道通车前夕,特大喜讯从天而降?! “七队知青团员大批返城啦!” 我心底倏忽之间掀起了大波大澜.十年"特殊时期”之后的中国,第一届内地高校招生是欲待开垦的荒原.我们痴迷相继根植于茅坑那荒僻的"|世外桃源”,也真是"不知秦汉`无论魏晋”了. “走,上工去,别生场长的气了.”向阳花劝我. 我站着不动.“怎么?泄气了”“你拚命干,他说你干劲不大,我何必再去上工呢?”“我们又没说你干劲不大,你干活又不是为了场长.走吧?”我还是站着不动.“你不去上工,别人会说你干劲不大,你干活又不是为了场长.”我这才低下头,跟在他们后面慢慢地走.国胜迎面走来,脸上堆着诡秘的笑.“大队长,场长欺负小春子!”向阳花说.“怎么欺负他了?你说给咱听听.”“申报新团员时,场长没有把小春子的名字报上去,小春子是我们讨论通过的.”“真的?”国胜皱紧眉头,略一思索后笑着对知青们说|“我找你们场长了解一下情况.”中午放工后,我告孙大炮:“休息的时候我对场长说,‘不让我填表,说明我身上还有不少缺点,请你场长指出来,我好改正呀?’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你身上没有什么缺点,让不让填表是领导上的事,大伙儿不要过问’!”“跟他说有屁用.”向阳花甩了下辫子,对我说:“晚上,你在寝室里看书,我们几个找国胜评理去!”吃罢晚饭,孙大炮对大家说“走吧.”“小春子人不入团和我们又有什么相干?你们呀,是多管闲事!”马春燕抱着双臂,把身子斜靠在门框上.“自私!”向阳花对大家说:“小燕子不愿意去就算了,我们几个走吧?”这时,小胖哥来了.“你们要上哪儿去?”马春燕瞪了他一眼.“小燕子,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去?”“姑奶奶不想去!”对我的入团问题,小胖哥已有耳闻.知青们想去干什么,他已猜出了*分.他叹了口气:“小春子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小春子当初听了我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你幸灾乐灾了.”马春燕顶了他一句.“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是在为他惋惜!”然后,转身对我说:“我再劝你一遍,以后不要再看书了!只要你听我的话,你的入团问题我包了!”我抬起头,睁大眼睛盯着小胖哥:“为什么不要看书?看书有什么错?”小胖哥愣了一下,连忙辩解道:“不是不让你看书,而是要你少看点书.你想想,一天活做下来,累得快要趴下了,而你还要熬夜看书,还不把身体拖垮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谢谢你的关心.”我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谈不上关心,对你们知识青年进行再教育,是我们贫下中农不可推卸的责任!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月色溶溶,蛙声如鼓,知青们沿着田间小路来到了国胜家.“都请坐!”国胜笑容满面,“我正要去找你们,你们倒先来了.都吃饭了没有?”“都吃过了.大队长,我们来找你……”“是为小春子入团的事吧?”大队长打断了向阳花的话,大声笑着.“大队长,你说场长这样对待小春子是不是太过分了?”国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着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抽了一会儿烟,国胜才对知青们说:“我找你们场长谈过了,他答应明天把小春子的名字报上去.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知青们松了一口气,不禁笑了起来.国胜见孙大炮低着头,便问他k“是不是小春子还在闹情绪?”孙大炮点了点头:“光埋头干活,一句话也不说!”向阳花接着说:“我逗了他好几次,都没能把他逗笑!”“你们回去以后找他好好谈一谈,我们现在正在考验他!”国胜向向阳花,“怎么样?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向阳花笑了笑.乡村一到夜晚显得格外地静.山风从窗外吹进来,使桌上的煤油灯不停地晃动着火苗.我两眼盯着晃动着的火苗,陷入了深思之中.“场长说第二天就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可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入团志愿书怎么还不给我送来呢?我看呀,场长根本就没有把我的名字往上报,只不过是在国胜面前应付一下罢了!”想到这里,我不禁长长地哀叹了一声.然后,仰面躺下,望着屋顶出神.外面的风声更大了,发出呜呜的声音,还有树枝折断的声音,风继续往窗户里灌,火苗晃得更厉害了.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到地上,拿上蓑衣把窗户堵上,然后继续躺到床上想我的心事.一只老鼠从隔墙上跑过,土块籁籁往床上掉.“讨厌的老鼠!”我说完,便去捡床上的块.然后,重新躺下.这时,传来了向阳花的声音:“小春子,你过来!”“有什么事吗?”“你快过来!”“我和向阳花很谈得来,她对我的入团问题也很关心,我何不……”想到这里,我一骨碌爬起来,腾地一下跳下地,急匆匆地来到向阳花面前.“叫我过来干什么?”向阳花晃晃手里的扑克:“打牌!”我连忙摇头:“我都快烦死了,哪还有心思打牌!” “有什么好烦的?男子汉遇到事情应该沉着冷静,用妙计去战胜对方!光烦能解决问题吗?”“我可想不出什么妙计来!”“这么说,你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了!”我苦笑了一下,望着向阳花:“我们还是到外面去走走吧,外面的月光一定很美!”我们沿着溪流往前走.这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皎洁的月光把我们俩的身影映在地上.望着一闪一闪的溪水,向阳花说:“你还在为入团的问题伤脑筋?”“其实入不入团倒是小事,就是面了上太不好看了!”我皱紧眉头,“说是第二天就报上去,可是,直到今天还没个结果!”“依我看,场长根本就没有往上报!”“你和我想得一模一样!”我抬起脚,把路边的一颗石子踢进溪水里,“想和孙大炮聊聊,可他人又不在,不知道他这会儿上哪儿去了?”“他准是又到团委书记家去了,他和团委书记关系不错.”向阳花安慰我,“你的入团问题总会解决的!”“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慢慢地待吧!”向阳花嫣然笑着说,“虽然你现在还不是团员,但是,你还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嘛!”“是啊,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我这个要求进步的革命青年,即使永远入不了团,也要扎根农村一辈子,广阔天地炼红心!”我接过话头,也豁达笑着说.我和向阳花正往前走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在这万籁俱寂的乡村夜晚,这脚步声显得特别清晰.我们循着脚步声继续向前走去.“好像是孙大炮!”向阳花猜测道.走近一看,果然是孙大炮.溶溶月光下,孙大炮仿佛老了许多.“怎么?还没睡?”孙大炮望了一四周,朗声笑着说:“乡村的夜晚真好像是一个童话世界!”“……”“你们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多亮啊!孙大炮笑着问,“你们俩还记得李白的<<静夜思>>吗”“怎么不记得!”向阳花轻声吟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见我沉默不语,孙大炮笑着问我“怎么?还在为你的入团问题闹情绪?”“……”“你刚才是不是又到团委书记家去了?”向阳花神情严肃地问孙大炮,“小春子的入团问题有希望吗?”“团委书记说:我们俩都是团员,应该帮助小春子,使他端正入团动机,经得起考验.”孙大炮说.“小春了还需要我们俩帮助吗”向阳花噘着嘴,“小春子的思想已经够好的了.别看我们俩都是团员,跟小春子比还差得远呢!”见向阳花把他的话当真了,孙大炮连忙对她说:“我是和你开玩笑!”见我仍在愁眉不展,便收敛笑容,神情严肃地对向阳花说,“你知道为什么不让小春子填表吗?告诉你吧,问题就出在他的这副眼镜上!”“戴眼镜和入团又有什么关系?”“你知道这里的农民是怎样评价小春子吗?他们说:小春子戴上眼镜更显得文质彬彬,更像个知识分子.有的农民甚至说:小春子戴眼镜是由于不愿意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整夜看书是为了成名成家,要对他的这种错误思想加以批判呢!”“像知识分子又有什么不好?马克思还是个大知识分子呢!如果没有马克思这个大知识分子创立了科学社会主义,能有苏联的十月革命吗?能有今天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吗?”“问题是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你戴上眼镜,就在思想感情上和贫下中农拉开了距离!”“这么说,我不应该看书,更不应该戴上眼镜!难道我读马列著作也有错?”“问题是你还看其他科学文化方面的书了!”“同志,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也同样需要科学文化方面的知识!”“还有,你不是在插队前而是在插队后戴上眼镜的,所以,农民们才会对你有看法!”“这能怪我吗?我们这里还没有通电,我只好在煤油灯下看书.煤油灯光这么暗,我的眼睛能不近视吗?”“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农民们没有多少文化,你说的这一套谁听呢?”孙大炮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咱还是那句话,别再看书了,好好干活,给农民们留下个好印象.难道你就不想将来进工厂或者上大学,真地在这里扎根一辈子?别傻了!”“我们都是为你好!”向阳花接上说.七队知青团员言辞激烈唇枪舌战.可派归派,我们还是活路强,孙大炮跃跃欲试招工回城,库北隧道有时尚靓女饱眼福.我奢望莫过于与向阳花在知青点颠鸾倒凤而厮守终身!据大队女知青们下村踩点时说,小胖哥住在依山徬水,一桥相望的小山寨一葫芦套湾,这寨子不大,杂住着二十几户、汉人家,寨前寨后的树木郁郁葱葱,密密麻麻,路曲曲弯弯,窄窄狭狭,花草满山遍野、触目皆是、花草虽多、皆为野生、人并不习惯管理它。一年一年的春天来临时,杜娟花、野迎春就笑脸迎人、山民称杜娟映山红,女孩们总要采摘几朵插在瓶里放在桌上。金秋季节山身披绿带黄,黄灿灿的野菊花满山遍野、扑面飘香。 在茶场的日子3 据七队女知青们下村踩点时说,小胖哥住在依山旁水,一桥相望的小山寨一葫芦套湾,这寨子不大,杂住着二十几户人家,寨前寨后的树木郁郁葱葱,密密麻麻,路曲曲弯弯,窄窄狭狭,花草满山遍野、触目皆是、花草虽多、皆为野生、人并不习惯管理它。一年一年的春天来临时,杜娟花、野迎春就笑脸迎人、山民称杜娟映山红,女孩们总要采撷几朵插在瓶里放在桌上。金秋季节山身披绿带黄,黄灿灿的野菊花满山遍野、扑面飘香。据寨里老人回忆说,小胖哥姥爷是茅坑将军身边通讯兵,一九三四年,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十月,主力红军开始长征,小胖哥姥爷所在红一军团奉命为前锋,斩关夺隘.十一月,红一军团所部控制了广东麻坑九峰山要道口,苦战数日,掩护中央纵队和后续部队顺利越过粤汉铁路和渡过湘江,在此,五万红军血染潇水.故有当地人三年不食潇湘鱼的说法.而库北农场建在葫芦套湾下游湖区…..小胖哥长得一表人材,十岁上死了爹,母子俩相依为命,高中辍学后便回了家.一天娘对小胖说,胖呀,就是考上大学咱也没福份……咱还是养羊吧!小胖说喂羊是可以,可咱手里没一分钱咋办?贷款也不容易.娘说,不用贷款啦,拿娘这老脸到你舅家用脸皮子撞你舅也不会不答应.小胖说,妈呀,那你就赶快去吧,前天我在同学家玩,同学的爸爸马叔从县里开会回来说,杨场长强调咱村委发展养羊,场长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胖娘就去了小胖的舅家,小胖舅没在家,妗妗说,姐姐你咋不早来,前天才把那个老没牙的独轮车换成脚踏了,手下钱没了,还有死期款储蓄所不取给.小胖娘没弄来钱,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小胖见娘脸上阴云密布,就心里想个*不离十,钱一定没借来.胖就问娘舅家不借给钱吗?娘两眼噙泪说,不是不借给,是咱没运气去晚了,你舅家买脚踏车了,胖就宽娘的心,胖说娘,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反正羊咱得喂,想办法就是了,娘脸上倏然阴云吹散,阳光露晴天,娘心说,孩子有啥办法。。麻嫂是村上头一个好给小胖开玩笑的人,麻嫂是因为脸上有麻而得名的,其实麻嫂麻子并不多,就有细心的人给她数过,绝对不超过五颗.谁那么细心呢?还是那个她的最亲爱的麻哥说出的.麻子分布得匀称,鼻梁上边一个为界,左右各两个.六月六这天骄阳似火,烈日当空,麻雀不时用着它蜻蜓点水的舞姿在水面洗澡,“小黑”被拴着伸长舌头喘着粗气.男一群女一群都下河沐浴,男的在回水湾,女的在阴龙潭,中间隔了芒苇带,互看不见.回水湾,阴龙潭成了该村炎夏的天然浴池,男女都感到幸福.麻嫂带着一群五六个妇女去洗澡时和小胖碰了面,小胖就笑着说,麻嫂,我会擦背,给你擦背吧,麻嫂伸出她白嫩的手就朝胖裆里抓,胖跑得比贼跑得还快,有十米开外,麻嫂说,我抓住你的头不放松,胖说,那你咬了吧,止饥.一群妇女和麻嫂就格儿格儿笑着下河了,小胖和男孩三五人也下河了.小胖洗罢澡回到家,家拴了两只小水羊,娘对胖说,你二姨牵来的,她的羊群壮.羊是五个月一窝二三年就是一群.高中辍学后小胖就放羊,小胖好洗澡,谁知洗澡成习惯,放羊时,羊吃草他洗澡,越洗水性越好,他不但夏天洗冬天也洗,有人问他冬天洗不冷吗?他说不冷不洗身上痒痒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练来洗去,能在水中换气,能在水底停三十分钟,游泳蛙式,仰式什么的……都会.后来小胖果然名副其实了,成了遐迩闻名好水性的人,村人舆论说,小胖要参加国家游泳比塞准得第一名.又是一个燥热的天气,柏油马路都晒化了,男女又去回水湾/阴龙潭,正洗得兴奋时,震耳欲聋的声音钻进耳孔,“丑儿淹着了小胖快来救人”,听声音是麻嫂的吆喝声,被淹的是兰儿不是丑儿,小胖听到救人的声音应了声,待我穿了三角就去,“甭穿了,赶快来”,还是麻嫂喊小胖还是套上了裤头,所有的女孩都惊恐万状,目瞪口呆,有的穿了衣服,有的来不及穿衣狼狈相蹭在浅水里,独有麻嫂*立等小胖来救人,却说不出话来,用手指指兰儿落水位置,小胖潜入水底绕了两圈抓着*浮出水面,用力蹬了两脚,兰儿因喝了水,肚子膨胀,总算得救了.后来有人不解的问麻嫂,兰儿受淹了,你怎么呼喊丑儿落水了,当时你楞了吧!麻嫂却一笑说,丑儿是小胖的女朋友.兰儿暗暗给小胖织了一双手套,后又织了一件毛衣,向小胖求婚,各方面都好,就是年龄大小胖三岁,小胖不同意,麻嫂从中找小胖说,小胖你不知道,女大三拾金砖太好了,接着麻嫂又给小胖开起玩笑了,那天你把人救了,可把嫂子*混身上下看清了,你咋不给嫂子擦背呀?小胖说,只顾救人什么也没看到.麻嫂说不像是你用布把眼蒙着了,小胖说,真的什么都没看见,这是他第三次救落水的人,头两次是儿童,后来兰儿成了小胖哥的妻子.……香火冲天,老天不知时节,世代在茅坑沟村繁衍生息的庄稼人又是祈祷又是诅咒:“芒种”忙忙栽,“夏至”谷怀胎,,偏偏百日不雨,赤日炎炎;七月金圆宝,金秋的节令却晴天霹雳,风雨如晦.老天爷呀,我们种田人苦啊!七月,一个下午,乌云遮山,风象狼一样的嗥叫,大树/小树折断了腰似地在坡上/坡下挣扎,小珠大珠的雨点象枪弹一样打得屋顶上的瓦片铮铮作响..我把最后一担谷子往国胜屋里一放,闷不作声,转身就想夺门而去.国胜嫂用胳膊肘抹去迷住眼睛的雨水,把扫把/簸箕往墙角一扔,上前一把抓住我:“你这不是羞俺的脸吗?要不是你和小胖来帮忙,俺家晒的这一地包谷只怕全被大水冲进龙王庙去了.”这时,门外响起了向阳花的呼叫声:“小-春!”“国胜嫂,阳花在喊我呢,我该走了.”“你耳朵就那么软,夹不起一根灯草!”“乡里乡亲,骨头连着筋.谁扔得下谁呢?”“这么大的雨就不能躲躲?淋成个落汤鸡阳花能不心痛?她不骂俺麻嫂狗气才怪!”麻嫂把我按在桌边坐下,递一块毛巾给我擦脸.炸雷震得门窗“砰砰”作响,屋檐水像山洪瀑布一样流淌.屋里“嘀嗒嘀嗒”下起了小雨;我望着屋顶的“天窗”,帮着国胜嫂用盆盆罐罐接漏.房坍塌了一个角,烂得该重新修建了.国胜割完早稻,把镰刀一扔就撇下麻嫂出门挣钱去了.国胜嫂怀孕六/七个月了,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在家忙里忙外多不容易!厨房里传来锅的碰撞声,不一会国胜嫂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来,感激着说:“小春子,喝口汤吧!”把碗恭恭敬敬地放在我面前.我在推辞着:“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嫂子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吗?”拣起衣服又要离开.麻嫂急得掉下泪来,拉住我不放,央求着说:“俺知道你心眼好,但你总得领嫂子个情吧!”老天是唱戏的三花脸,夏天的雷阵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片刻,火辣辣的太阳光又洒满屋子.我拗不过国胜嫂,实在盛情难却,违心愿地端起碗来.就在这时,国胜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微扬眉颏悲天悯人上下打量着国胜夫妇二人.言传国胜嫂是农村绣花女娃出身,斗大字不识半口袋,十九岁就如若随愿嫁给了国胜.一天天一月月,冬寒酷暑往复,春风秋雨更替;唯糟糠夫妻二人愿牵手与茅坑沟村泥腿杆子芸芸众生为伍!去年逢寡秋旱,大队长一言九鼎祭出了“以粮为钢”的尚方宝剑,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西瓜碰刀刃切;微醉后咱哥俩视若情敌因而误撞?国胜看见我,三伏天的脸一下了阴沉下来,嫉妒之火烧得他心直打颤,挖苦地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男人回窝,国胜嫂大喜过望,眉头上的疙瘩开成一朵迎春花.甜蜜蜜地“国胜国胜”喊个没完,赶快给他脱下脏衣服,取出一件衣服给他换上.又腆起个大肚子从鸡窝里掏了两个鸡蛋往厨房里走:“你一定饿坏了,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吃个屁!”国胜无不指桑骂槐,“俺吃了你不心痛?”国胜酷爱向阳花,而向阳花和咱一个白面书生对上了象…..国胜认为我抢走了他心上人,故意和他作对,心坎上的创伤至今没有愈合.我把碗一搁,眼珠子往国胜一鼓,沉着头走出去.麻嫂追出去,“国胜,你有气就冲着咱来,也不该对小春子发火呀!”口气略带责备,国胜一听,更是火上浇油,对麻嫂发泄:“偷男养汉都搞到家里来了!”麻嫂的泪水夺眶而出:“国胜,你冤枉好人!俺一个女人在家,怀胎大肚,要不是小春子领人来帮俺家抗旱,恐怕连这点包谷也没有;今天下暴雨,要不是小春子和胖赶来帮忙,俺家的包谷地还不知糟蹋成什么样子!谢人家还来不及呢.”向阳花来寻我,恰好听见国胜骂人的脏话,气得鼻孔直扯风箱,戳着国胜的鼻子说:“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自家地的包谷还来不及收呢.”国胜一看见这个红辣椒就闷葫芦了.他喜欢向阳花但又害怕向阳花,便耍起了赖:“麻嫂,去把那二百块钱给我拿来.我走,我走!你就搬到小春子家去住!”“你屁股落座还充军哪儿去?”麻嫂又气又急,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国胜小肚鸡肠,恨向阳花没有嫁给他,国胜趁机发泄:“我走了好给人家腾空.”向阳花见国胜当真要走,担心把事情弄糟,就缓和了一下口气劝解国胜道:“看你国胜那个德性!快当父亲的人了,男子汉大丈夫,你跟谁赌气?家乡今年遭旱灾,最需要人的屁股一拍一走了之!你走这些日子,你看把麻嫂折磨成什么样子!抢种玉米,抗旱保苗,大起肚子还没完没了地挑水浇肥,爬坡上坎,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一天到晚脸朝黄土背太阳过山;落屋归来也不得安宁,喂猪/砍柴/推磨……**的就不是爹娘养的?把她丢下不管?”“没有看见?我在窝里守着她,粮食就从老天爷嘴里夺回来了?票子就有了?房子就盖起来了?你家富得流油,挂起犁头也够吃三年,我眼馋得直吞口水.可我没你小春子花花肠子多!”国胜闯进屋子翻箱倒柜,把钱往怀里一揣,委屈地抹着眼泪冲出了家门.夫妻二人唇枪舌剑言辞激烈.日后我对国胜夫妇俩掏心掏肺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国胜是高中生,灾年亲人相继离世,缀学后就回了农村.产妇临盆前夕,国胜却很有些羡慕知青们的好运气.“七队知青根根藤藤扎在城市里,俺们这一辈子唯注定跟俺糟糠婆娘牵手钻泥地了!”兰香起来的时候,天微微亮,月亮还挂在枝头,像一块风干的腊肉.这一夜没睡好,昨晚在知青点麻哥对她开的那个玩笑让她没有睡意,是不是兴奋,兰香也说不上来.昨晚麻哥说,兰香你这两个*跟两个大馒头似的,俺真想吃它一口.兰香是新搬来这地方的,麻哥是她的邻居,一墙之隔.麻哥小时候出过天花,好了之后就留了一脸麻子,别人都叫他麻哥,奔四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然而麻哥却说,别看俺打光棍十几年,俺这条**却没闲过一天.麻哥说这话的时候,熏黑的牙缝饭没关住飞了出来.让人不住地把目光随着那麻坑硬转移到他的裆下.按理说兰香是不会喜欢麻哥这样的人的,身上总是一股子土烟味儿,说话的时候口沫横飞,一口一个”老子/**”的.兰香来这知青点也快一个月了,两人没搭过一句话,都是麻哥和别的女人开一些或素或荤的玩笑.昨晚麻哥却对兰。香说,他真的想吃她的*,听得兰香既恼又羞,不过,处于女人的虚荣心,兰香心里面还是漾漾地得意.后来,兰香早早收工回了家,一个人躺在床上,不自然地把手伸进衣服里,抚摩着麻哥说的像馒头一样的*.兰香的男人去了外地.给婚第二天就走了,每年回来一次,这样也都快两年了.临走时,男人说,兰香,真不放心啊,搁个鲜花似的老婆在家.兰香想和男人开个玩笑说,鲜花以不属于养花的人,鲜花属于牛粪.但以怕男人更不放心,便止住了嘴.兰香说,放心吧,鲜花都快蔫了,没人惦记的.现在麻哥却说她兰香的*像白面馒头,真想吃它一口.这句话兰香每一回味一遍,都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兰香早起的当儿,麻哥恰在拐弯的铁栅门走过,他的长发像面条似的贴扬脑后,麻哥扭下屁股向知青点走去.兰香想,难道你麻哥就是我兰香的牛粪.兰香早早吃了饭就去了知青点,麻哥也在,三缺一正在寻人,见兰香来了,就说,哎,正好,兰香上.于是兰香坐了下来,和麻哥对面.一局下来两人也没搭一句话.兰香今天依旧穿了那紧身内衫,两个*像两座大山一样搁在牌桌上,麻哥时不时瞟上一眼.散了局兰香径直走出了知青点,她想麻哥今儿怎么没有对她说那句话?是不是没看呢.兰香坚实的*好像时刻都会挤爆似的.然后兰香闭上眼睛.她感到麻哥的手就搭在她的酥胸上,然后慢慢地伸进内衣里.兰香想麻哥为什么没对她说那话,一定是因为牌桌上坐着俩知青.兰香抚摸着,特意回味麻哥今儿从她的眼睛里似乎读到了什么!这样一连两周兰香赶去知青点,有时跟麻哥一桌,有时站在桌对面看牌.她的内衫是胸口开得很低的那种.兰香常常不自觉把目光穿过牌桌低视麻哥.今晚兰香一身汗烟味儿,麻哥就好像在她面前笑.兰香,真他妈想吃你*.兰香害羞地翘起嘴.麻哥在撕扯像剥糖纸似的.兰香用力搓揉着,她感觉那就是麻哥的手,粗暴而热烈.兰香忽地掀开被,一切静了下来,她心头却忽然扑通扑通的.发春,究竟是什么!它好像是揣在怀里的兔子被弄醒后就会在你心口扑腾的.现在,她心中的玩意正蹦跳着.此刻麻哥在干什么呢?也许他正惦念着自已的小老二低喊着兰香眼睛痴迷,是的,一定是的.虽然麻哥看别的女人眼睛是那样,他怎么对她说那玩笑!想到这兰香走出屋,门外很黑,不时传来犬吠像发春似的呻吟.麻哥也许正焦渴地等着她,于是兰香上前轻敲着麻哥的门。。。。。。 在茶场的日子4 --七月流火,一场骤雨将库北秋旱地千疮百孔了.一早梳洗完毕,向阳花一遍以一遍泼泼辣辣地和俩女伴叨咕说,我们七队知青一律无农活可做了.马春燕原也端了下巴挤过桂秋面前救命似地急.“试举例说明?”例子信手拈来.!七队下乡运动进行到这个时候即是尾声了.工厂招工或招生不定期地将七队知青一网一网地打回省城去.于是国胜(时任七队大队长)严肃贫下中农不喊七队知青点的工了.七队麻哥自恃贫下中农三代纯正要饭,苦大仇深;他一贯有点儿不着四六地跟向阳花玩笑说:“咱七队知青点小燕子的臀部像磨盘,当然是一段时期发得又大又鼓的肉磨盘……”麻哥的下流话经百伶百俐的向阳花传到了桂秋嘴里,桂秋也就恼怒当个玩笑说:“小燕子臀部有多性感是麻哥能随意说的!”马春燕闷坐在那儿总觉得不合算.“一个呵欠就不顾性命给打了牙巴我怎么总是这么木哇?”“。。。。。。说的是,咱七队知青下放可有两年多了.”向阳花一笑抬眼望去,透过雨幕,小路上,石桥边,有撑起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桂秋说,眼下茅坑沟村四十斤月粮三十斤是薯.秋旱以薯代粮是七队知青吃饭大问题.小胖家的俏媳妇居然犯踌躇给知青点派早食了.往日和社员们一块儿干农活面对的是湖湘红色土地/施肥和使用镰刀等工具.对一个知青而言,那时的日子是艰辛而快乐的?!……南方水田里有一种半尺多长的蚂蝗,叮在腿上要把腿打红才打得下来,那是一种吸血的东西.桂秋她们从没有赤脚下过地,更何况下到有蚂蝗的水田里,不过时日长了渐渐就习以为常了.库北农场是距茅坑沟村十里之外的栽种七月水秧的滨湖农场.据阳花和我亲密腹语,知青点长夏月华看起来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她爹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抓劳工去了台湾至今杳无音信,妈守望大陆“特嫌”的帽子一直戴到临无常不远.还拐带她高中毕业时,没资格进那市里统一组织的“知青大户”,只得孤单单一人去了穷乡僻壤的七队农场;七队贫下中农却很乐意与其倾心而谈.就这样夏月华下农场的故事在七队知青点匪夷所思的流传.此刻向阳花啃一个萝卜说走就走.她们迷糊着走了近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到了下午四点,便走近了七队农场放牛湖畔……这时,放牛湖畔传来了悠扬的牧笛声,荷花湖畔迎面走过来一个倒骑水牛的小屁孩.大约有十二三岁,又黑又瘦的小脸上,嵌着一个尖尖的翘鼻子,光头赤足.浓浓的眉毛下摆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象算盘珠儿似的滴滴溜溜乱转.嘿!据说这小屁孩大姐嫁给了茅坑生产队长!二姐嫁给了七队知青倪斌.一进村,七队贫下中农在呼儿唤女,吆猪喝鸡;女人们在淡淡的黄昏的炊烟下抱着柴火,她们肩上钎担忽悠忽悠的有声有色.七队知青点亮起了阳花熟悉的电灯光-一曲<<国际歌>>唱响*为真理而奋斗之,七队知青竟然暗藏着血缘至亲.知青点忽然开着,热泪大悲大喜地涌上了向阳花的眼眶,她径自奔往七队知青点.一见到向阳花,有一“老三届”知青就展露出亲切笑靥.“饿了吗,我下厨给炒一个素菜,其美味举世无双待会乖乖受用.”茄子很快摘回来了,略带刚下地的美人红晕,辣椒小小的尖尖的紫里透绿.不一般脱离了说不出的柔嫩滋润.阳花被挑中下了厨.茄子如月儿削得又细又薄仿若刀口摇落的美人儿,锅底冒起了火苗,把茄片煽了一煽水汽一收就下了锅.这时素油炒动两把就有了香香溜溜的涩意,尔后缀点韭菜花不慌不忙可以盛碗了.正如马春燕/桂秋二人所言,这成了向阳花一生难忘的七队知青野餐聚会.她举箸享用那碗香气扑鼻的素菜吃得无比无比地专注……那年轻女子托着腮待其风卷残云扫个精光,佳肴举世无双.在向阳花此后的人生中的确没有吃到那么好的野炊.桂秋差一些,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普通纺织女工.马春燕应了憨人憨福被招生到外语学院,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美国人.向阳花从文,做记者,天南地北地跑.她吃过了多年的农家土菜,但在那个青葱岁月其亲手下厨做过的野炊不可能重溯,一如它美丽的名字.!库北隧道十月通车前夕.正如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时候国胜嫂是个动了胎气而快要生产的女人,为保护产妇的*,桂秋她们匆忙收拾了一间病房.国胜闻讯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扑向了产房.我们欲避不及不约而同护送国胜嫂下清溪,尔后搭经清溪镇的急救车上妇产医院.经过一夜的焦急等待,产房内传出了一声婴儿”呱呱”坠落母腹的啼哭声,产妇热泪盈眶,一个新生命在十一月某雪晴后的清晨就这样诞生了.她们母女二人终于平安了,孩子母亲抑制不住内心激动请有学问的知青师长给小家伙起了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晓蕾.事后国胜嫂说,经过三个小时的生产,国胜嫂至今心有佘悸……国胜虎目噙泪赶往知青点,待麻嫂雷霆盛怒渐转衰,向阳花却缓缓立起身来,替产妇撺了擦泪,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三十元现金,尔后抚摸着她的肩说:“虽杯水车薪为国胜嫂凑上份儿!”马春燕/桂秋二人后发制人慷慨解囊,我和倪斌皆热烈赞同略尽绵力.“我们蹭在公社这厢食罪?”随之,孙大炮紧步七队女知青后尘被省报社顺利招走.一月之后,我在库北工地收阅了一家报社的发刊.在发刊第二版转载很不起眼有一块豆腐块文章,而我的名字后边角写有几行歪歪扭扭的红圆珠笔字:父亲蹭“牛棚”突发脑溢血.小燕子她们在家正加紧啃完功课,准备参加十年后的第一届全国高考.最后署名:七队知青插友孙大炮.公元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七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读圣贤书!”我曾连续两年一边干着小工一边参加高考复习,第二年的考分也的确达到了属于大专省农院本科的录取线……临别前夕,国胜嫂夫妇二人釜底抽薪邀知青们食野荤.尔后,国胜用他那极富磁性的男中音吼着夯歌一路把挑担闪得“叽嘎/叽嘎”山响.他们仍踏踏实实过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代代相传的日子.供销社管化肥的营业员有阳萎,那个不三不四的家伙拿着沧海阿公的火铳上山了.他用两只山虓鞭换给了生产队五百斤化肥指标.某一天山中老虎扑咬了国胜下身那**.获救后在医院躺了俩月.好在国胜家有了一个孩子不需要生育了.这自然是国胜夫妇二人复婚后八年的话了.“俺丈夫错倒血霉了?!”我思量着国胜嫂夫妇二人返乡计生工作八年深重而忧患的忏悔.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应昔日七队铁哥们插友和国胜嫂夫妇二人登门相邀,库北茶场隆重庆祝建场三十周年知青联谊会转过县城大街小巷,走过喜气洋洋/摩肩接踵的十里长街人流,处处灯山人海,热闹非凡.到了傍晚,这时华灯初上.国胜嫂再一次兴高采烈地牵了我和爱妻的手拉到露天广场跳舞\猜谜;这里更是礼炮隆隆,歌舞不绝.这时候,在市运输公司停车场,她丈夫醋意大发驾驶一辆绿色“小嘎斯”驰过,嘎然停住.“一台破农用车!”国胜哂笑着熟练地启火/挂档,给油门.唯虎疤一如亮.在七队知青走后的第五个年头,视九沟为畏途的茅坑人便告别了肩挑手扛的日子,这条斥资百万元的山间公路从海拔七百米高的茅坑沟村北接县镇国道.通车之日,国胜俩携女儿守望村桥慰祭老海人的英灵.党的“三中”全会后,改革春风迅速吹遍了燕山深处这个荒僻小村.老场长在库北开发区招商引资,他们红红火火闹腾起了奶牛养殖场,茅坑等深加工特产经公路源源运往周边各省/市;五户穷汉的腰包鼓了,国胜在库北岳母家也捞得风生水起,富甲一方.有道是“拨开漫天云和雾,显出庐山真面目”哩!“牧牛哥呢?”牧牛哥自叹命薄,不愿再与命运抗争,而乡亲邻里反而赞羡他“运气好”,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土里刨食\能把家建设得够气派,还娶了个花枝招展\聪明贤淑的山里妹子,没运气成吗?然而如今成亲才半年,牧牛哥居然不要她了,乡亲们忍不住骂他简直犯神经,钱多“烧”的.牧牛哥不会跟任何人争执,哑巴吃黄连,他认命.山高水长,让妹子一人回娘家,孤苦伶仃,又怕出意外,于是他就送她回去.妹子眼泪汪汪的,他就安慰她,他说他能够理解妹子的心,既然妹子爱上的是一个情操高尚的君子,那就理所应当去爱他,和他成亲.而他牧牛哥不如人家心眼好,他即使留得住妹子的人却留不住妹子的心,这样一辈子两个人都痛苦,那又何必呢,他牧牛哥一向把爱情看得神圣崇高,没有爱情的婚姻,还不如打光棍.这一番话讲得妹子心里直疼,“扑通”一声给牧牛哥跪下了.她说牧牛哥对她疼爱,她知恩,只可惜她是用钱从人贩子手里买的妹子,钱能买到人却买不到爱情.更何况她只有一颗火热的爱心,没法子分给第二个男人.牧牛哥的恩德,她只能来世再报答了.牧牛哥怅然若失地送妹子出家门,见全村人都惊动了,挤在街两旁,眼里流露出婉惜的神情,牧牛哥更感到雪上加霜,透心的凉.他实在命苦,刚考上大学那年,家乡一场龙卷风,裹来暴雨好似天河倒挂,到半夜里平地三米深,一下子把他家的土坯屋泡塌了,爷爷\奶奶\爹娘还有十二岁的小妹妹,全死在雨水里,牧牛哥从学校赶回来就哭傻了,从此缀学,孤独沉默.他拚命劳动,流汗赚钱,五年间在小院废墟上建起了一一整套钢筋水泥大瓦房.他爱读书,文学修养深,理想境界高,晚上孤身独处,便喜欢仰望天河里的星星,遐想联翩,用梦幻精心编织他的爱情花篮.他的孤僻引起了人们许多误解.姑娘们都议论他害了神经病,躲他远远的.他天天盼,夜夜盼,盼望多情的妹子走进他温馨的家.然而一年又一年,盼得心碎,而多情妹子却杳无声息.他自卑到极点,才用钱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妹子,山里妹子长得水灵灵的,天真活泼,只是不肯嫁给他.领来给婚证她不要,晚上独睡一间屋,手里握着一把剪刀.牧牛哥喊她小妹妹,她就格格地笑,洗衣做饭,天真地撒娇.牧牛哥半年来从未沾过她的床,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现在山里妹子走出村外,真好比鹦鹉出笼.但万没想到,她却笑不起来,反而两眼迷茫,仿佛娇艳的水仙花遭遇寒霜,妹子其实也是命不好.她十三岁时父母上山失足跌下,双双身亡.从此她跟哥嫂过活,受尽了寄人篱下的辛酸.恰如我爱妻所言,表面上坚强的女子的心也许是最脆弱的;她半耕半读上了中学,哥嫂从没有给过她一分钱.从乡镇里领回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翻山越岭,一路欢歌,离家半里远就喊哥哥,然而哥和嫂正打架,为了她的学费二人摔碗踢锅,寻死觅活.她再也受不了,疯狂地跑进深山,在父母的坟前焚烧了那张入学通知书,拚命地嚎哭.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需要一个属于自已的家,更需要爱情.她一定要拥有一个好男人,她感到委屈时就投入他的怀抱撒娇,求得安慰.她正陷入爱情的梦想时,乌云悄悄地漫过北岭,天一下暗了,仿佛进入黑夜.她很害怕,却又不愿回哥嫂家,于是奔入蒲子沟的山神古庙,她刚跑一半路雨就降下来了,雨骤风狂,还夹着冰雹,她跌跌爬爬进了庙门,她已经冻僵.庙顶何时坍塌的她不知道,只凭借闪电亮光看见石香案上搭着蒲捆,是唯一的避雨之处.她已经半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凭着强烈的求生欲爬进去,瘫在一个人身上.牧牛哥知道妹子在想心事,一定想得很苦,所以不愿意打扰她.他乘火车,搭汽车,又直奔大山,见她紧跟着也就不想多问什么.这一带大山很荒凉,但他熟悉.三年前他来打秋蒲,到过蒲子沟.蒲子沟没人烟,野兔/山羊出没,多泥潭沼泽,人一踏上去准得陷没影,所以极少有人从此经过.蒲子沟西临大峡谷,北倚万仞高峰,清溪水九曲环山卧地眠;炎热季节多暴雨.人在谷间只能看见一线天,乌云不到头顶很难发现,在那里打蒲子等于玩命,发现乌云过岭,顿时天昏地暗,风狂雨聚,山陡坡滑,无法攀爬.不久山洪暴发,浊浪滔天,响声震耳,一泻千里.所以有人说:”进了蒲子沟如登阎罗殿”.牧牛哥那次幸运,因为太闷热,提前收工.暴风雨袭来的时候,他已就石香案搭成草庵,舒舒服服地睡觉.朦胧中,他觉得有只湿漉漉的动物扑在他身上,吓得汗毛一炸,不敢动弹.后来不像野兽,这才睁眼,凭借闪电一看是个山里妹子.山里妹子浑身湿透,山风如刀,刺骨入髓,已经冻昏.牧牛哥鼻子一酸,就想起了惨死雨中的小妹妹.他对山里妹子动了恻隐之心,就没顾忌许多,把她的湿衣服脱下来绞干,垫在自已身下,然后把她搂在怀里,上面盖了被单,用体温暖她.她冻得冰凉僵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牧牛哥暖了她半夜,她才不发抖,身体软绵绵的,香甜地睡了.牧牛哥也睡了一会儿,黎明才醒过来.他感到她的*那么柔软,心神好一阵荡漾,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妹子不知道牧牛哥在想什么,但对他如此熟悉蒲子沟的地形十分诧异.她跟牧牛哥成家半年了,从没问过他去过大山没有.她的心随时准备飞离牧牛哥,因而生怕他借着话题盘问她的底细.她听人讲,蒲子沟原先有个村庄,山神古庙就是那庄上人修建的.有一年庄上来了日本兵,烧杀**,当晚天降暴雨,山洪暴发,把那庄连同鬼子兵一起冲走,尸骨无存.从那以后,蒲子沟成了最凶险的地方,没有人来居住.她第一次到这里来,是爹生病,娘带她来许愿,娘说,山神娘娘可灵了,不然的话,那一百多日本兵怎么那么巧一夜全死光了!她那时觉得好笑,后来爹的病神奇地好了,她就有些信了.她第二次到这里来,三年前避雨那晚,她当时又羞又怕,只是无力挣扎.后来她发现那后生很文雅,又是君子,胸脯贴在他怀里睡着了.他给她穿上了暖干的衣服,她才佯装初醒.她想,那一晚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后悔,她唯一后悔的是,没有看清他的脸.牧牛哥预感到天要下雨,急忙催促妹子快上山坡.妹子上了山坡不想再走了,这时她才告诉牧牛哥,她已经没有家了,她在山神庙前,已到了最后的归宿,她在这里等她的心上人,一直等到死.牧牛哥这才知道她恨她的哥嫂.她天天等她的心上人,嫂嫂就起了疑心,说她养汉子,向她哥讨还十年的抚养费.她那没心肝的哥哥听信了嫂嫂的毒计,骗她说认识那打蒲子的后生,把她骗到山外卖了.牧牛哥这时流下了同情的泪水,却说起了风了,是沙子迷的.他拉住妹子的手,跑进破庙,铜钱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砸了下来.他匆匆捡了些蒲子铺进石香案下,推着她催促她进来.说这里是唯一能避雨的地方.妹子一见这情景,眼里闪出火一样的光,盯着牧牛哥的脸,忽然声音发娇,说让他先进她要后进,牧牛哥靠里斜躺着,再催促她进来.他说山雨猛,山风寒,雨淋湿了会冻僵,他就再也无法带她去寻找她的心上人了.妹子已经淋湿透了,才钻进石香案下.她忽然扑进了牧牛哥的怀里,脱掉上衣,把胸脯紧紧贴在他厚实的胸上.牧牛哥一时心情慌乱,正不知所措,却见她用手拢开额前乱发,贴向他唇边,娇声对他说,她已经找到那个心上人了.牧牛哥这才明白一切,将她搂得很紧很紧,轻轻吻着她的额头.雨似一阵风.天晴了,好绚烂的彩霞. ……距此数里之外的清溪渡是一寂寞的地方,十几个打鱼的为了排遣寂寞而结伴来到了这里.他们将一筐一筐捕捞上的鱼儿赶往镇上去卖,渡口留下一个年轻渔姑看“家”,这沉寂的渡口热闹了些时日于是变得异常沉寂了.渔姑留下看“家”的一天,有一驾牛车来到了清溪渡,不是去镇上卖鱼的人们回“家”,而是从邻县来了两个养蜂的-麻哥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白皙少年.渔姑为兄弟二人的到来真高兴啊!尽管麻哥很遗憾地对她说,他们兄弟俩一路从闽南北上是要渡过河去彼岸放蜂的,渔姑仍是高兴地把蜂箱一趟一趟地渡运彼岸.麻哥在向赶牛车的老倌叔道谢之后,老倌叔便驾车而去了.入夜,黑暗沉寂地笼罩了清溪渡.渔姑在心里寂寂地告诉对方,毕竟他们之间被一条河阻隔开了.翌日,朝霞燃烧在河面上的时候,渔姑从河对岸划船过来了,少年想兄弟二人从闽南往北一路没什么可聊的了,渔姑和他们卖鱼儿来了.麻哥隔日得到镇上买副好钓具.麻哥下意识地折一根木棒递给少年说;“那狐媚女不认不识咱得防着点儿!”某一日在镇上逛了钓具后,麻哥便转身进了一家小酒馆.麻哥是个贪杯的人,一举杯便喝得不辨东南西北了.天黑之后,天边闪电拽响了一串儿炸雷.一会儿那骤雨搅得世界非常可怕!渔姑知道上游修了一座大水库,这会儿水库一旦开闸泄洪,那少年……此时,少年在想,这时候有个人作伴真好!一道闪电之后,洪水象一头猛兽忽然裹卷着巨石断树从高处滚滚而下,骤然间将他们二人卷走了……次日,麻哥在库北下游渡口发现了罹难的渔姑和少年,他们俩彼此紧紧搂着分都分不开.麻哥顿足捶胸骂渔姑居心不良.打鱼的人们说:渔姑人品很好啊!没有谁能向他们说明昨天发生的一切.蜜蜂们仍日复一日辛劳工作.有什么爱情魔力征服了那少男少女呢!这时候国胜嫂审视着我妻子,尔后面色略显凝重.当夜气象部门紧急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时逢七有秋汛前夕大雨倾盆而降,九沟河道发生了百年罕见的突发性地质灾害……秋后国胜抢险小组测绘了库北,我们则专程抹去了茅坑沟村知青点.山高水长,秋雁长空,茅坑归来,故人安在?!畴昔你母亲般拥有红燕山莽莽林海\异禽走兽呢!你向世人展露库北钟灵毓秀鬼斧神工杰作哩;其知青点气数尽了吗?道旁立一石碑,上刻“茅坑公路”!我举火近看,入泥半方其国胜阴文草体朴拙苍遒:一九七0年春天,原老红军战士龙沧海领茅坑五户穷汉集资筹劳从断壁悬崖间始凿一条长约十公里\宽二十米的库北隧道,历时十八年整;通车期间罹难的五户穷汉有渔姑俩小家口,伤多人……创业艰辛,茅坑炎孙其志勿忘!*年元月一日凌晨特立此碑.生活是一条淌着的河,永远流不到尽头…… 第二章 与爱情有关的十个故事 第二章与爱情有关的十个故事(1)谁都晓得,同一件事有人说出来大有意思,有人说出来意思不大.谁都晓得意思不大的保平安,大有意思的出危险,我上中学时,学校里有位教务主任,曾于抗战中进过延安鲁艺,后来吃不了陕北的苦,便跑回湖南教书.他授课学生爱听,就是训人都往往别具一格.比如我们扫地不洒水而做得尘土飞扬,他略一邹眉头“这哪里是在搞卫生嘛,分明是制造灰色.”我们听了非但不恐怖而觉出刺激,伸舌掩嘴地乐起来.没多久,一场“政治大风暴”席卷而至这偏僻山城.“肮脏”的历史加上“恶毒的现行”,主任被昔日敬佩他的学生收拾得死去活来.班里有个高中两届,名叫大炮的同学同样叫人刮目相看.大炮同学博览群书,出语惊人,课佘常谈天说地,吸引了我们班里诸多的男生女生.一次他讲:列宁文中有这样的描述吗,在电影文艺中重要的是相声艺术?(这个对我们闻所未闻愈是恭听).即是本人粗浅之结论.如此煽起莫名的言论……班里有一位漂亮女生,导致大炮同学与一男生成为情敌.那男生亦非等闲之辈,是头年中学生百米赛季军,所以挺有竟争实力,大炮同学扬已智长写情诗,我们不曾料到大炮同学突然惹出大祸,注销本城户口,遣送乡下劳动.大炮原为俘获女方的心,于信中一味地断言.季军腿脚麻利固然跑起来没完,念及同谊可安排个市长干干.而大炮同学为未来畅想的是指挥市长的位置.这任谁都害怕.于是大炮同学下到了一个叫茅坑沟的偏僻小村,成了本市务农第一人.转年秋日的一天,我们邀约大炮同学.我们大家赶车两个小时,徒步俩小时.令我奇怪的是他做了父亲!我们悄悄地问大炮同学,是不是校园里的浪漫泡了汤,就用乡间劳作的实际补偿?大炮同学居然相告:“看我做活儿笨累,村贫协主任准我娶妻一名.虽说乡下老婆富农的成分高了点,与我对半斤的搭配.”那位腼腆的村姑,(大炮叫她丑儿)似乎还未完全成熟,但灶间不慢地弄出厨艺来.小木板床是大炮同学钉制的,凳不够坐就搬俩小家口大如盆儿的硕果,听着我们惊叹殿下大瓜果杰作,大炮同学颇为露出自嘲的笑:“人生现世重要的是吃……”大炮同学已然两重地,叫我们不禁感慨万分!。。。。。。一九六六年“大串连”不明不白带些儿混乱.那天在广场观游斗教委主任,偶遇办事的大炮同学,吃过我奉送的一碗栗子面,大炮同学对我们拍肩道:“老第大闹之后就在花果山,咱们插队见吧!”大炮同学预言道.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局势峰回路转,*在京挥手改航向,百万红卫兵小将风起云涌换战场,十年“特殊时期”倏忽间如抽断了的脊梁.此后知青返城大炮同学携妻远走不知所往.十多年间我们多方打听去向各说不一,令我时生惆怅.二十年后的某一天,我因公出差在火车站很不起眼的省报版刊有一豆腐块文章,末尾专栏作者原是七队知青插友描写他与他的爱人真实而又非常感人一段生死恋情……亲爱的读者,请接着往下看那段文字记录:我对于风雨,不单是一种回忆,更多的是对生活严肃而深刻的思索.我曾经在大风雨中独自一人行走过,欢笑过,也流泪过.很多很多的回忆都可以随岁月的流逝而被淡忘,但唯有两次大风雨中的回忆是难以忘却的,那回忆清晰感伤/严峻而又真实.故事之三--跨国之恋约翰是燕子上“大四”时的英语外教.刚刚看见约翰授课英语的时候,她们班的同学普遍感到了一种失望.可能是好莱坞电影看多了的缘故吧,她们以为美国来的年轻外教应该像海明威/像华盛顿将军他们那样“酷帅”呆了.但她们没想到二十九岁的约翰竟会有一个圆圆的啤酒肚,会大热天一本正经地着白衬衫/花领带,他进教室的时候燕子的同桌抗美“咬”着耳朵对她说“小燕子,我好冷呀!”燕子说:“我也汗颜了!”她们俩叽叽咕咕地笑了约翰说“我是约翰,很高兴和大家认识……”一板一眼的汉语发音很准确,说明他可练了很多时日.john的英文名稍稍引起班里同学窃笑.于是班上气氛活跃了.约翰说很多人爱笑话他的啤酒肚,“五个月了,这啤酒肚是爹妈给的.”尔后约翰拍了拍啤酒肚汉话怪里怪气,女生们大笑.约翰原是这么的风趣.-约翰就这样授英文课了.上了约翰英文课后,女生们都有一种新奇的兴奋.抗美说:“约翰挺可爱金发碧眼典型的美国高个子.”班里就有男生说:“阿美别爱上约翰.”抗美头一歪说:“我爷爷当年援朝就是打美国鬼子嘛!”大伙儿说对对对告诉约翰.第二天,约翰要求班里同学各自用英文介绍.抗美说她的中文名叫抗击美国佬.约翰就说:“why?”抗美激动地站直说.知道侵朝战争吧!她说我们很喜欢美国人民!有时候她爱读惠特曼的<<草叶集>>喜欢读汤姆叔叔喜欢科幻<<从大西洋底下来的迈克和未来世界的超人;但目今美国政府什么都插手管?!抗美此番直言约翰给“震”得迷惑了(据说约翰爷爷是二战老兵,抗战时期参加陈纳德将军组成的飞虎队将急需的抗战物资从印度开辟沿喜马拉雅山脉空运线而空运至中国内陆重庆和延安……为中国人民八年抗战胜利而作出了伟大贡献).约翰按胸口:“心很痛!”汉语很生硬像“行动”一词.约翰对班里同学的英文批改认真,有时候约翰会有特别的评语.比如关于鲁迅的杂文,他会说:“英雄所见略同”;有母爱亲情的.“你的英语范文让我夜夜梦见远在加州的阳光和我的父母……”关于环保约翰很惊讶地说:“燕妮同学意识到这问题了,‘大四’毕业之后我发现妮很适合搞环保的……”燕子镇定了一下:“你爱读鲁迅的杂文吗?”约翰说:“鲁迅本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我上‘大一’爱读鲁迅的杂文,有一段句特棒:‘从来都这样,就对么’?”“很好!”约翰用汉语说:“读鲁迅杂文要像燕妮读前人没读的东西!鲁迅是中国人的骄傲.同学们爱读英美文学<<麦琪的礼物>>爱读狄更斯……但是我们不说英美作家比中国作家都棒?人言鲁迅杂文深度广,读鲁迅杂文的我不一定有深度!”某一天,燕子和抗美一道上图书馆,约翰在图书馆前为俩女生引门,其后一班男生女生便理直气壮地进了图书馆.燕子说:“约翰这是我们学生不注重礼节!”约翰微笑着耸了耸肩.抗美说:“知道吗,约翰爱上了班里一长沙女孩!”燕子说:“校规不赞成我们男生女生恋爱误学业.”抗美说:“约翰单相思给画了一个速描!”在外文阅览室燕子指指近前女生说:“那长沙女孩臀有些大,长发挽成个髻,腰眼平板很不出奇.我们‘大四’毕业了……”约翰有“酷”的时候,“大四”寒假的一天,燕子给了约翰一盘带子,有<<刑场上的婚礼>>.约翰迷上了剧中男主人公.那天约翰披了一件黑呢长外套,雪白的肩巾搭在胸前.“约翰好‘酷’呀!”约翰说:“像‘他’酷吗?”大伙儿竖指道:“yes!”约翰开心得像无邪的男生约翰说爱情是阳光,有了爱我们才能和谐.有男生说约翰:“你的爱情在哪里!”约翰说在心里.“你的那个她在哪儿?”同学们忍着笑说.“在桂林,我的那个她叫刘三姐!”“哈!如果你爱的那个她有了男朋友?”约翰说:“我不是恋爱作家,我们大家可试着讨论.”于是班里同学有争论追求的,课后约翰于是主张道:“追求与放手是一种境界.”大伙儿竖指说约翰很“中国”了.“大四”毕业之际,约翰的英文授课结束了.约翰有些伤感:“再见我的朋友!”“约翰约翰我们爱你!”忽然约翰的眼睛很潮亮很美.班里同学依依挥手而别,其中有燕子和抗美.两年后的某一天,燕子忽然收阅了远在大洋彼岸飞来的一纸求婚信笺而登机赴美嫁入了加州一豪门望族……之后便在当地一所华人学校教授国语,说是日后在海外搭建“汉语桥”传播东方孔儒文化!故事之四--爱情遗忘的角落听村里老人说,小胖姥爷在茶子沟曾开设一家油榨作坊;另据说当年红五军团曾在此打尖/路过,并在此有红军宣传标语……现今先进机器业以替代了传统的手工油榨作业.夜好深沉,好静谧!床是铺在凹凸不平潮湿阴冷的地面,被单下面垫着一床薄薄的棉絮,地面顶得身子生疼,小胖翻来覆去睡不着,狗子却一动不动,只是不时一阵猛烈的咳嗽……大床小床,楼上楼下都睡满了人.小胖坐到半夜实在支持不住了,眼皮在与眼皮打架,狗子弓着背脊耸着肩甲骨忙进忙出,见小胖打盹就打了地铺,叫小胖歇息.自已也跟着在另一头睡下.唢呐还在呜呜咽咽地吹奏,在空寂的山野里传得很远很远.孝歌也在随着很有节奏的鼓点在漆黑的夜空中拂扬.两者都显得分外凄切和悲哀……狗子的母亲去世了.已六十来岁的人了,平常看去并不显老,因她患的是一种咳病,失血的脸上显得有点虚胖.长年累月的咳嗽,说是老毛病,便没很好医治.只是狗子爹上山挖了些草药喝下,再就是在病情严重的时候,请了巫婆来家捉鬼弄神,结果终于吐血辞世……小胖与狗子是同学,且情同手足.狗子家住的地方叫油榨坳.一栋三间的草庐仿佛一堆草皮灰堆积在山坳里.倘若说这儿是山一家水一家也嫌过分了,就狗子家系老亲,且比狗子家的辈份高,与狗子也是同班同学且年龄相仿的国泰,是狗子的幺叔.后来龙家在离油榨坳六七里的老虎沟修了幢青砖瓦屋,便搬离此地而去.老虎沟是以瑶族聚居为主的一个风光秀丽的山村小寨,比油榨坳热闹多了.狗子家住的半山腰,有一页陡峭峻险的青崖,崖下花草树木丛生.最多的要算牛虱莓树和水冬瓜树.一到夏天,花树蓊郁,牛虱树结满了紫红色变为黑色的莓,仿佛牛虱般大小,又软嫩又香甜,好吃极了.水冬瓜是一种灌木药材,叶片宽大肥硕,形如瓜叶,干的水份极多,质脆,最有价值的是它的根,可以入药,用与甜酒糟搅拌捣碎,便是接骨的好药.因此又名接骨丹.当年,小胖母亲的足摔断,就是这一灵丹妙药治愈的.崖上苔藓植物丛生.石木耳/岩蓑衣铺满了崖壁,仿佛铺就的一幅天然绿色挂毯……站在崖下,仰头不见崖顶.悬崖气势雄浑,又仿佛一幅偌大的水墨山水画,给人仰仗和依托.狗子在放牛崖下,摘了许多牛虱莓给小胖吃,便猴子般灵便地顺着峥嵘的崖壁攀援而上,文弱消瘦的小胖仰头看着,替他在手心里捍了一把汗.见狗子安然在上,又十分羡慕.狗子高高在上,“啊吼”一声,应山应水,在峡谷和山坳里传的老远老远.那心中好不淋漓畅快.小胖呢?站在崖下又是羡慕又是着急.半晌,狗子便才从崖的左侧,绕道而下……半夜里,不时的会有老虎来到崖头,蹭在那儿朝下咆哮,声如洪钟,又仿佛拉大锯,唔晃……唔晃……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天一发白,又悄然离去,这儿又恢复到往日的寂静……因此,油榨坳又称青崖脚.小胖母亲教书,小学校在离青崖脚三四里地的凉风洞.凉风洞是一个仙人洞.山里人不时来此烧香拜神,托求平安福.狗子妈开玩笑说:老师也跟着享了香火.每逢小胖母亲到县里开会,便把小胖姊妹托放给狗子妈,狗子领了小胖来到崖下,又是欢叫,又是爬岩,又是摘牛虱莓……狗子娘便在房后喊:“砍脑壳的儿儿,你把小胖子整跌倒才给你说.”或干脆对小胖高声叫道:“小胖幺,下来,不要跟那挨刀儿儿去跑,下来,我家小胖幺听话.”小胖便一步一回头的先下了山来.每次小胖来到狗子家,狗子妈都要弄好吃的.不是推豆腐就是煮腊肉,不是打糍粑就是煮鸡蛋……狗子家这地方尽是土坷垃,缺水,没法打田种水稻.一年到头都是苞谷饭.苞谷饭,酸菜小豆汤,再加大腊肉,小胖最爱吃的.可是狗子妈却怕他吃不下,生方想法都要弄了白米糙苞谷,或者尽煮白米饭给小胖和妹妹吃.狗子家的零食可多了.烧洋芋/煮地瓜/苞谷花/烧苞谷……烧苞谷的吃法很别致.首先把苞谷埋在地里,三四天后取出,放到盐水里去煮,再拿起来滤干.便拿到火上烧烤,待到烤的香气四溢,颜色焦红,便可食了.小胖每次来到狗子家,都要吃个满堂红.过后回味起来满口香甜,仿佛吃上了瘾,即或母亲不外出开会,也要三天两头朝狗子家跑.狗子家仿佛放了小胖一个碗,开的一个杂食铺,任随小胖挑选吃尝……哐哐哐……狗子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音仿佛往峡谷里丢石头,空洞坎款.小胖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过来,翻了个身,觉得很冷.山野里半夜起雾,寒潮袭来,阴冷异常.便把被子往自已一边扯了又扯.狗子小半个身子似乎现在外面,但他一动不动,更没拉扯被子.他怕小胖着凉,宁可自已挨冻.狗子患的是肺结核,已经好几年了.狗子妈患的也是这种病.山里人把肺结核叫做痨病.患这种病的人很忌讳这种说法.偏说是劳伤或者咳病.于是便出现讳疾忌医,怕医了传了出去,别人嫌弃.狗子妈的病贫困无钱医治是一回事,忌医恐怕也是事实.开初,狗子只是半声咳嗽,脸颊发热,夜里出汗.但他并不十分介意.后来竟咳嗽厉害,没日整夜的咳嗽,浓痰中带血.经小胖和国泰再三劝说,才去省医检查.一透x光,已经是肺结核的中晚期了.山村仡佬,经济贫困.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吃喝不成问题,而且还仿佛有点殷实和小康的味道.狗子便是这种情形.可是一旦要拿出大笔的钱去市里住院治疗,就生问题了.没钱住院治疗,便买了针药来请赤脚医生国泰帮忙打针注射.国泰每天去给狗子打一次青链霉素.整整打了半年.国泰也是小胖的同学.农村孩子读书年龄大.在五年级的时候,便参军去了.小胖平常与国泰交往一般,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是当国泰披红戴花,被人们簇拥着上道的时候,小胖突然觉得心头丢失了什么似的,仿佛觉得从此再就见不到国泰了,竟伤心地嚎啕大哭起来.国泰黑黑的四方脸被斜披在肩和腰之间的红绸映的黑里透红.他激动地给小胖说:“小胖兄弟,我走了肯定也会想念你的.到了部队,我就给你来信.”可是他走了后,却从没给小胖写过一封信.小胖天天盼呀盼呀!只要一想到他到遥远的边疆,便心头忍不住的难过,不知为他流了多少次眼泪.国泰也是小胖母亲的学生.要他给母亲的来信中,却只字没问过小胖.这使小胖非常遗憾和十分的伤心.尽管如此,小胖还是在想念国泰.好几年过去了,小胖已经升入初中了.回家度假的时节,听说国泰回来一次,他在部队提干了又过了三四年,小胖高中又快毕业了.听狗子说:国泰已经转业复原,分配在一地质队当钻探机机长,并且结了婚,爱人是县银行的一位出纳.两口儿生活的十分幸福美满.大概又过了两年多时间,那时节,小胖已参加了工作.一次,狗子来看小胖说;国泰离婚了.孩子判给了女方.他也离开了工作岗位,回到了穷山僻壤/仿佛与世隔绝了的老虎沟家中……小胖瞪大眼睛问道:什么原因?狗子耸着高高的肩甲骨咳嗽一阵说:他每回一次家,老父老母总是哭泣,说他一人在外总是不归家.原来是服兵役,讲这不了.现在复原了,一家人仍不可团聚.说他们都是埋在土里一半的人了,哪天一口气不来,相见最后一面都不行……国泰是个大孝子,心想,父母在,不远行.便辞了工作回来了.女人不肯跟着到山坷垃来,便和他离了……狗子听了,替国泰无不遗憾,便跟了小胖去老虎沟看国泰.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国泰已经不是当年的放牛娃样子了.他长的又高又给实,说话十分老练,还不时带点洋腔洋调,身上的衣服带着一种令山里人十分羡慕的机油味.言谈之中,这么多年里,国泰仿佛并不十分想念小胖.小胖呢?多年对老同学的想念之情,也仿佛随着这一次见面,也便一次还清了.国泰回到家乡后,先是当了几天生产队长,他长期不参加组织生活,又没把组织关系办走,便被地质队党组织除了名.群众不信任,不久生产队长也被抹脱.便边学边干,当起赤脚医生来……国泰每次去给狗子打针,狗子的女人都跟在一旁帮忙.煮针头啦,稀释药水啦,包裹棉纤啦……久而久之,看的熟了,竟学会了打针.当国泰没空来时,她便担当给丈夫打针注射的任务.久经锻炼,技术竟十分过硬……狗子的女人是外乡人.一九五八年,国家准备在潇水修个大型水电站,老虎沟就在河畔.毛砂车道从青岩脚绕狗子家茅庐旁修过直达潇水河畔,汽车开进来了,人员调进来了,原来寂静的山乡顿时热闹起来,人们的脸上笑逐颜开.庄户人家愉快地把多佘的房屋腾出来给民工住宿,狗子家铺着楼巴箦的两厢楼上也住满了民工,一边住男工,一边住女工.其中一位叫丑姑的女民工,家住三百多里外的大县农村.人很勤劳,每天天刚朦朦亮就起床了,起来后就挑起水桶到二三里的清流溪去挑水.这清流溪山高道陡,来回要个把钟头,丑姑打满水,用两匹狼鸡叶放在水桶里作浪水叶,然后便闪悠闪悠挑起水健步下山.她短胖的身材长得结结实实,满满一挑水对她来说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宽阔而带野性的脸红扑扑的,仿佛打了胭脂.汗水顺着她流海下的脑门/两鬓流了下来,把眼睛浸湿地睁不开了.把水倒进缸里,捋起袖子揩了一把汗,又挑起水桶去挑第二挑水……待狗子妈起床一看,水缸里已满泱泱装满了水.狗子妈觉得这姑娘勤快能干,很是喜欢,还有好吃的都要给她留着,有意把她拉给狗子做媳妇.那时节,狗子正在学校读书.年龄也才十六七岁,对母亲的主意很是反感,坚决不干.狗子妈说:“娃儿,你晓得哪样?早栽秧早给谷,早生娃儿早享福.”一九六0年,四处都闹饥荒.电站停工停建,民工们纷纷下放回家.正在这时,狗子读书的学校也停办了,学生也纷纷下放回家.丑姑也准备卷起铺盖回大县农村老家.狗子妈趁机给丑姑提婚.丑姑见狗子这小伙儿也不错,又有文化,便答应了婚事……狗子见读书无望,前途渺茫,便只好答应了母亲撮合的婚事,既不办酒,也不破费,布置了一间新房,两人住到一起,也便是给了婚.勿料结婚后不到一年,狗子却生起了那痨什子病来.一次,狗子便给小胖说他的这病就是丑姑害的.他说:你想想,就像一棵嫩苞谷杆,你把它的水拨干了你说它害不害病.小胖看着狗子那瘦削的脸颊,听了他的高论,似明白非明白,朦朦胧胧想象着那苞谷杆被抽去了水份后蔫兜兜的样,脸上现出一种迷惘的神色,转着黑白相间的大眼仁点了点头.狗子又说:所以我现在不和她那个.她很不安逸,随时找我吵.身体要紧,管她安逸不安逸.不知是狗子不和她那个,还是因狗子有病不会生育,他们始终没有生育孩子.到了狗子病情严重的时候,小胖始终为狗子没生下一个孩子替他感到遗憾……山乡的夜里四处一片漆黑,四下一片寂静.连夜鸟也停止了啁啾,仿佛都在为狗子妈的去世感到无限悲哀.那唢呐的呜咽和孝歌的哀乐在冷寂的野夜里显得特别凄沥.它震颤着人们的心灵,刺激着人们的耳膜.呜嘿哇啦……又一架下祭的唢呐吹吹打打而来,鞭炮的爆响把小胖又拉回现实中来.他听狗子一阵咳嗽过后又嗯/嗯/嗯……的痛苦呻吟,仿佛他的哪儿都疼.小胖竖起耳朵再听,狗子却又停止了呻吟.不久,小胖又陷入了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而今狗子的母亲去世了.狗子再也没有了母爱.有母亲在,哪怕她的病情严重,仍然十分关心着儿子的身体,每日里必扶着壁头过来问狗子感觉怎么样?打针了没得?狗子总是说:没事,妈,你去休息你的.而且还给母亲说:好久都没去小胖那儿了,他妈去世后,我才去看过他两次.母亲说:你哪天精神好点就去看望看望小胖,小胖儿也是怪可怜的,人小小的就没了妈,又没安个家.哪点好来好去,你还是给他介绍个吧.狗子说:人家哪会象我,他现在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他考虑的是前途,而且人家要求的条件又高,我认识的姑娘他又瞧不起……(狗子妈病逝之后小胖方与兰儿结婚,前一章节有过描写不必细言.) 第二章 与爱情有关的十个故事 2 第二章与爱情有关的十个故事 乱世遭遭的,他还要求个哪样前途,劝他条件放低一点,安个家,把他牛家的香火接起来,让他九泉底下的母亲也瞑目安心了……狗子的母亲絮叨着.小胖的母亲被喊到县里学习班.六十多岁的人了,哪见过这种势状,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一夜间便贴满了她住宿的房间门口的墙壁上.小胖母亲一见,知道造反派要对她大打出手了,拿了件衣服顶在头上,悄悄走出学习班大门,到县车站坐了汽车在离油榨坳十多里地的杉树林下车.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她仍把衣服顶在头上,在泥泞中步行十多里地,来到狗子家门前.她在门口喊道:狗子妈,你的病好点没得?狗子妈躺在床上听屋外是小胖母亲的声音,赶紧撑着爬起来,开门一看,小胖母亲正站在雨水底下.连忙说:老师,你到哪去,下着这样大的雨,快进来坐着,我烧火给你烤.小胖母亲说:不坐了,我有要紧事要到老虎沟去,走朝你门口过,问问你的病好点没得?狗子妈说:我这是老毛病了.你快进来躲躲雨,再忙也把雨躲过再走呀!说着走出门来就拉小胖母亲进屋.任狗子妈怎样拉扯,就是不进屋躲雨.狗子妈说:那么拿个头笠戴着,你实在忙,把事办完在我家歇,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小胖母亲的头发已被雨水淋湿,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不知是流泪呢?还是雨水打湿,她瞅了瞅昏花的老眼,用手揩了一把眼睛说道:头笠也用不着了.我用衣服遮雨就行.说着声音哽塞,狗子妈,你多保重,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前面雨地里走去,山野一片烟雨蒙蒙,树从尖上仿佛飘着一片绿色的烟雾.小胖母亲老态龙钟的身影渐渐陷没在旷野的烟雨中了……中午时分,老虎沟来了两位小胖母亲的学生家长,一到狗子家门前便说:狗子,老师寻短见了.狗子一听,忙问,哪个老师?小胖的母亲呀!狗子妈一听,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边嚎啕大哭边追出门来:天啦!哪晓得你是来死的!我应该拉住你呀……狗子问:在哪儿?两位家长说:在潇水边.我们拉了她老人家两回.第一回拉上岸还活着,我们想她是犯了政策还是和家中人呕气,正准备来告诉你们,一转背,她老人家又第二次跳进河水里,等我们第二次把她拉起来后,人已没了气……一瞬间,油榨坳,老虎沟,潇水河畔,一片呜咽.学生/家长/大人小娃哭成一片.狗子的母亲更是哭的死去活来……老虎沟的人们和狗子一家为小胖母亲操办了后事,为她进行了厚葬.把她埋在青崖下的一块平地中,面对潇水河对面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并为她立下了一块墓碑.墓碑上大书:为人师表,两袖清风,赞美她美好的情操.如今,她也去了.在小胖母亲去后一个多月,哀伤过度,病情加重,跟着小胖母亲作伴去了……小胖的泪水顺着眼睑流到了枕头上,他的鼻子塞塞的,趁起身子擤了一把鼻涕.狗子连忙抬起现在被子外面的身子问道:你着凉了?没.小胖瓮声瓮气回答.他又睡下身子,拉了拉被子盖好……小胖母亲为山沟里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人材.一个人从一年级教到六年级,进行复式教学.早上一/三/五年级,下午二/四\六年级.忙的不亦乐乎.但她从不叫苦,从无怨言.还要不时帮村里人家的婚丧嫁娶书写对联,为村里草拟文书等,放学后不是批改作业,备课写教案\就是进行家庭访问,深受学生和家长爱戴.每逢春节,每天来给小胖母亲拜年的学生\家长一批接着一批,一拨接着一拨.吃饭时把教室的桌椅板凳都用上,也不够坐,寒假里冷清寂寥的山村小学,顿时热闹非常.此种时节小胖母亲便请狗子妈来帮助厨事,做得快乐,做得欢愉……山沟里缺水,家长们便号召学生每天给老师挑一担水.一次,因给学生补课放学迟了,便不要学生帮助,自已挑起水桶往山背后的清流溪走去,在挑水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山半腰摔了下来,顿时跌断了右脚.小胖和妹妹急的又哭又喊.母亲叫两个孩子不用哭喊,说去拿点白药来给我吃下,定定心绪.小胖转身回家拿了白药给母亲服下,母亲的情绪稳住了,叫小胖和妹妹为她抬着断腿,一步步移到家中.母亲说:快去叫狗子妈来.小胖摔跟跌头一口气跑到狗子家给狗子妈说了.狗子妈一听,说:小胖幺,你慢慢赶,我跑的快.说完就迈开大脚就跑,刚跑了几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返回家中,舀了一碗甜酒,叫小胖端着先走.自已则拿了锄头来到青崖脚下,挖了一堆水冬瓜的根,连锄头也来不及送回家,抱起水冬瓜就往学校跑.她又超过了小胖,把小胖远远地甩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学校.见小胖妈脸色惨白,赶紧用盆里的一点水把药洗干净,便在石板上用斧头背捶起药来.捶着捶着,她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哇一声恶吐,竟是一口鲜血.她不动声色,叫小胖递过甜酒,用与接骨丹搅拌捶绒,赶紧用布包好,敷在小胖母亲骨折处,再用绷带扎好,这才说话:老师咋跑去挑水?那些学生是吃素的!小胖母亲苦笑着说:怪我自已无出息.狗子妈突然对小胖说:你和妹妹招呼着妈妈,我去通知大家,叫每家派人轮流招呼老师一天.说完拨腿就走,边走边不停地咳嗽.从那一天起,她的咳病发作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小胖母亲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学生的母亲们也就轮流招呼小胖母亲两个多月.在小胖母亲的伤势好转,能够拄着拐杖稳步时,她把学生招拢来,坐着为学生教课.在这两个多月中,狗子妈每隔两天来为老师换一次药.如果说水冬瓜是接骨的灵丹妙药,那么,应该说,狗子妈是一位接骨的好医生.然而,她自已的咳病却一天天严重起来,却找不着一种妙药医治.小胖母亲多次劝她到医院检查治疗.但她终于没去.而在另一道上越走越远,最后终于走到了尽头……狗子躺在小胖脚下的那头,哐哐哐……又一阵猛烈的咳,那空洞的声音叫人听了替他捍汗,仿佛即刻就要把肺咳破了.小胖说:狗子,找口开水喝吧!等把伯妈的后事办完,你一定要去省医院治疗.狗子说:本来都少咳了的,这几天又返火了,等明天我母亲上山后,休息几天,你陪我去趟省医院.小胖回答:呃!声音爽快.肺结核是一种严重的传染病.可是小胖从不回避.每次小胖去狗子那儿,大家在一个钵里拣菜吃,又与狗子同睡一床.说也奇怪,小胖并没受传染.小胖每来看望狗子一次,狗子都留小胖住宿,叫女人煮鸡蛋给小胖吃.小胖明知鸡蛋可以带结核病菌,但他却不便推谢.吃了,狗子的心才安.否则他会觉得老同学嫌弃他,或者觉得对不住老同学,让老同学饿肚子.小胖自然善领人意,不会叫老同学多心多肠,精神受刺伤.一次,在旁为狗子打针的国泰见了,知道小胖不便违了狗子的一片心意.便说:算了,天色都晚了,还吃啥晌午.到我家吃晚饭去.狗子说:小胖不去,你也不要走,叫丑儿蒸腊肉,你就在这儿陪小胖.国泰要拉小胖走.丑姑便红着脸说:说不走就不走嘛!国泰叔在这儿陪小胖,我去整菜.国泰斜丑姑一眼,诡谲地笑了一下说:介我侄儿媳妇么也是,肉还没吃够?丑姑一听,脸更红了,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盯了他一眼,赶紧着转身走进厨房去了……后来小胖几次来到狗子家,都碰着国泰来给狗子注射.这时丑姑已经学会了打针技术,大可不必麻烦国泰.狗子几次道谢.但国泰总说:我有事来不了迫不得已,但我总不放心,只要我有空,还是我亲自打好.狗子对叔叔的关心,总是感到十分过意不去……丑姑对狗子的感情大不如前.小胖每次来都听见小俩口在吵架.怨他害了她一辈子.还咒他要快点死.狗子气的脸色惨白.本来已有好转的病又恶化起来.尽管打针吃药,却总是咳嗽.人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脸上的肉仿佛垮了架,瘦削的两个颧骨高高突起,背脊也弯曲了,仿佛一只瘦骨伶仃的山羊.丑姑呢?人也一改先前的勤快,变得十分懒散,头发蓬乱,仿佛好久不梳头了.身体也没原来结实和肥胖.脸色焦悴,两眼失神.一天到晚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是国泰来了,脸上才有点笑容.狗子妈病着,听小俩口吵闹,又要过来制止和劝说.见狗子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更难过.到了后来,她自身也难保了.便随俩口子吵去,一边躺在床上生闷气一边流眼泪.每次小胖见了这局面,总不停安慰狗子.劝他不要生闷气,说这病需要心情愉快,还劝他该吃就吃,该穿就穿.狗子说:丑姑总怨他不行,不能使她生个孩子.小胖说:那就生一个呗!狗子说:我已经给你说这了,我这病就是她害的,现在更不可与她同宿,那样不就更早送命?小胖又是愣愣的,找不到适当的话给狗子释说和安慰.狗子妈去世了.儿子媳妇披麻戴孝.丑姑脸上毫无血色.她包着白帕子,神色木然地跟着长长的转香队伍机械地作揖叩首,机械地跟着孝女们干嚎.她见狗子咳的喘不过气来,也不过问一声,还很不耐烦地瞪他几眼.很多事情要做,狗子知道喊不动她,只好亲自忙进忙出.实在支持不住了,才无可奈何地躺到地铺上……没想到,他这一躺下,便永远地躺下,再也起不来了.时隔三天,狗子便跟在她母亲的后面去了.去到了极乐世界,在那儿,他不在咳嗽,不再痛苦,也不用烦恼.在那儿,他永远年轻,永远是他的二十二岁.在那儿,他仿佛是蓝采和.面目丰满\和颜悦色,腋揣书本\肩荷锄头,读书劳作,种花采药.隔在另一个世界里,不知道他的媳妇已改嫁了,嫁给了叔叔国泰.倘若地下有知,他也应该原谅她和他一.因为他去了,她理所当然地要寻找她和幸福.他也要寻找自已的伴侣.穷山沟里,到哪儿去找呢?自然而然,他们要走到.因为他去了,她理所当然地要寻找她和幸福.他也要寻找自已的伴侣.穷山沟里,到哪儿去找呢?自然而然,他们要走到一块来了.她有了自已的归宿,他应该在另一个世界里为她祝福……当小胖得知狗子去了的消息,他为老同学流下了哀伤的泪水.他不断自省:也许是那一夜我不断拉扯被子,使他着凉了.那种病着了凉等于雪上加霜,那么,是我害了狗子?!是我送老同学更早地到了那“极乐世界”去?!小胖在心头久久地忏悔着.今生已矣,往事如歌,伊人已逝.我们活着的人要坚强而好好地生活下去…… 故事之五—月华日记--好好生活要记住,不是每一泓溪流都能入海,不流动的便成了死湖.不是每一颗朝露因太阳的热烈感召而亮熠生辉,枯萎了的是我对你的思念……多年以后,我找到人生另一半牵手走进婚姻围城演绎情感大戏却理性地认为:女人就是女人,以其独特的魅力与她的爱侣合二为一而终生支撑着家庭半边天!人人都要在生活中找到自已那个理想而又可能的位置,卖汤圆也不例外.不消说,有些同行就缺少这种魄力,他们把我决定放弃目前这个占了三年,买卖又相当不错的客运站对面大墙下的第二号位置(这可是经过工商行政管所批准不许随便挪换的位置啊),把阵地转移到河西去,说成是“烧包儿”,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这前者自然说他们是“老外”;后者而又无疑是说对了.其实谁不想步步往高处奔呢?除非是傻瓜!连“傻子瓜子”的那个主儿好不傻.我没曾想,我也会成为一个热衷于卖汤圆的女摊贩-或者说是即将成为“江城如意餐馆”的女掌柜!八年前,我带着一个吃奶孩子挣脱了深山老林中的草房沟,离开了那个不三不四的家伙,原是另有一番更美好的设想的.我曾连续两年一边干着小工一边参加高考复习,第二年的考分也的确达到了属于中专的市卫生学校的录取线,可人家又终于以我是个“孩子妈妈”为理由,用另一个没有孩子却比我有门路的人顶替了我.我也曾求亲靠友想挖个招工的指标,跑了一溜十八遭,香也烧了,佛也拜了,到头来还是没盖齐那十五\六个必须盖齐的大官印!这也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吧,特别是老母亲去世后,更不允许我久拖不决,最后只得正如俗话所说的那样,“夜晚千条路,白天卖汤圆”!这可不是我发什么牢骚;我是说,我只得承袭父业,操起那盘祖传的小拐子磨,还有那个肚大口小\带着青亮釉子暗花的双喜糍团坛子!该物与青花瓷瓶是其母亲年轻时赔嫁物……一卖就是七年.这七年,跟我同时回城的知青们,上了学校的已经拿到了文凭,招了工的也当上了大师傅,进了机关大楼里当了什么接班人的,似乎轻轻巧巧也坐上了小吉普车;而我不过费劲巴拉地在街头挪换了三\二个出摊儿的地点而已!-除了刮大风,下大雨大雪和一年到头那有数的大节,差不多每天都是天一麻麻亮就推着车子上了街,来到指定地点支好大布棚子,摆好餐凳\卤子锅坐在小火炉上,装麻花\烧饼的四方筐一个个挨次摆好,然后就一勺一勺地打发我的青春岁月,一勺一勺地回味着与我年代知青相似而又不同的命运.“汤圆热乎,麻辣豆腐面,香菜末儿,荤素全有啊-!喝一碗吧!”然令人着恼的是吃“霸王餐”不三不四的流氓小混混儿,地方甚难管制其滋事生非;说白了,打点好顾客需要艺术,可应酬好那些三三两两,不断来检查这个\那个的各方面管得着的人需要水平.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说话好挺正经,不过对于其中的某些大员,你如果能客气而又大方地招待他们和他们随时随地拉来的朋友好好喝上几碗,他们也会对你放下笑脸,抬起屁股时跟你说声:“以后有事好办!”的确,白天有什么事都还好办.难熬的是夜里-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推豆腐取当地千年泉水其豆腐脑嫩滑\香甜爽口;下汤圆亦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得手脚不停地预备第二天的事,泡豆儿\推磨(就是后来换上了电磨也离不得人),还得过包,熬浆\点脑儿……除此还有那个从草房沟带出来的孩子.小时候怕她磕着碰着,而今上了学又得抽空看看她的作业,此外还得应付她的粘嘴磨牙:我怎么叫龙小蕾啊?我爸爸在哪呀?你不想他吗?给我找来看看不行吗?—不想!闭嘴!没事早睡觉!......这日子过得有点疲于奔命.有些好心人劝我,还是跟孩子爸爸复了吧!你们年轻轻的这是何苦?不回草房沟去就想法把他弄到市里来,哪怕跟你一块卖汤圆\推豆腐也好啊!......可是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真象拿勺子搅乱了我的心!他是那种听说听道围着老婆屁股转的人吗?.....咳咳!往后这几年我也不是一点没回心转意.既然当初把事情办得那么绝,这个弯儿还怎么好往回转?打落牙往肚里咽,胳膊折了袖里藏吧!......有些热心肠的给我介绍几个离了的但表示愿“随我”的,其中不乏大头小脑的人物.如狠狠心嫁了当中的某一伴大员,我的命运也会随之发生根本性转变!而想到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让孩子跟着受委屈;再说那几个半大老头儿除了拿国家工资这一条,别的论不上我那个不三不四的家伙!这可合不着,“过一天算两晌”—捱吧!寒来暑往,我也象一棵新栽的道旁树那样,一天天舒枝展叶,一年年高大丰满起来.而今当我不显山不露水地在存折上突破了万元大关的时候,虽说并没怎么觉得财大气粗,可我对客运站对面大墙下的那个不错的位置不再放在眼里,也可以轻轻松松地让给别人了!“烧包儿”吗?我这是通过自已的努力也羸得了战略上的一次大转移,终于要搬进河西段那两间门市房去了!这两间门市房可来得不易.那是市广播电台所属的家用电器修理部倒出来的一处|“街头临时建筑简易房”.说是“临建”,原主刚好在那里做了二年买卖.这次又听说要处理,多少人想方法弄到手,可人家电台还真够意思,因为我曾经是他们在广播里表扬过的一个女个体户,所以几乎没费周折就转让给了我!这里是市区通往西郊—韶山冲的必经之地,每天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有了这个固定的铺面,不再怕天寒地冻\刮风下雨,再把单一的汤圆业改成有酒有菜而颇具伟人故里风味儿的小餐馆,那不比支个大棚蹲街头强百十倍!有的同行怕我给抓了大头,那合同上明写着”此房属于街头临建需要拆除不给予经济补偿”的条款.可是我也相信,这不仅因为本人是他们曾经表扬过的不会随便调理;是因为我知道一旦办事儿就看有没有根儿!我是照比起能呼风唤雨的厉害主儿连棵小根菜也算不上;而身左身右势孤的卖汤圆同行中,我这棵”小根菜”顶得上大头蒜了!—这话非空穴来玄,在市里成立起来的”市个体劳动者协会”里有一位老马叔,是这街面上总也升不上去的一个老干部因为他早年跟我爹磕过头(他们少时先后就读于县附属小学\天岳书院中学.后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后,分在国民革命军第五军,一九三九年底,他们随部参加抗击日军的昆仑山战役.战斗中,他不幸左腿中弹负伤,被送往后方医院治疗.次年二月,他伤愈重返部队.一九四二年二月,他们二人随团编入中国远征军,并由滇西开赴缅甸对日作战战场.初入缅甸时,二人奉命将全团布防于腊戌国际机场,担负警戒任务.三月,率全团开赴曼德勒对日作战的正面战场.四月上旬,中国远征军第五军在彬文邢城与日军展开会战.致使日军五十五师团受创…..而负责西路对日作战的英*队,遭到日军包围,致使中国远征军后侧受到威胁.中国远征军不得不放弃彬文邢城会战,于十九日拂晓开始向密塔\敏建转移援救被围的七千英军……后二人随部撤入野人山并进入中国境内直至抗战胜利……),一直把我当个侄女照看,这几年从办营业执照到管理和纳卫生费\上税等等没少替我美言.这次买房,我搬动他决定领着上了河西”城管所孙所长的家.也巧,这位有着油光光大红脸的土地爷见呈送的”555”香烟没哼没哈什么,可乍见曾是老交道—十年前大搞”城乡路线基本总体战”时,他在茅坑七队当过一阵子威风凛凛的工作组长. 第二章(二) 故事之五--月华日记 第二章(二)故事之五--月华日记1 为了我原先那个死犟眼子不听他们敲山震虎,动不动就偷跑出去(甚至领着人)给什么单位包工打井’盖房,大墙或是砌那几十米高的大烟囱,罚过他的工分,扣过全家的口粮,甚至还把他弄到四类分子堆儿里上山打过砌大寨田的石头.孙组长那时对我的印象当然不好,因为我爹妈双双是卖汤圆出身的“私改对象”和“特嫌分子”,我这个女个体户(与孙组长亲侄儿孙大炮是下乡七队知青)也就变成了那个贫农后代专走邪门歪道的“诱发因素”!不过人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我可不能记这个仇,他只是回避着不提那一笔记账,我们说了那个不三不四的“他”就一再称述“早离早好”!我虽知我自个儿与小龙终于闹崩不是为这个,也只好顺着其话荐儿一个劲地点头.老马叔从旁替我美言不仅博得了河西地面权威人士的同情,他又给了我们一个“只要上边不下死令就绝不撵走的”承诺!有了这铜帮铁底的支持,只是以后别忘了经常搭搭的人情,这计议中的小餐馆不就一切如意?!没出七天,两间门市房修整\粉刷一新.当彩色招牌“江城如意餐馆”的字号赫然亮出之后,河西地面上有关部门的各位被恭恭敬敬地请来作了检查,表示满意’然后分桌落坐,由一位业已受聘的退休厨师掌勺,我亲自端酒上菜,于是这开业大吉的如意餐馆里立时笑语喧天,怀觥交错.谁知那不如意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那是姗姗来迟的孙所长面带愠色地透露给我的:不知市城建局中了什么邪,连个招呼也没打,就把这两间“临建”房直到江边大坝的几百平方米的地段,包括原先那个多年的垃圾场及进城大车打尖喂牲口的一片空地,统统批给了一个什么新成立的“联营公司”,作了建筑大楼和车库的场地!妈呀!这不是活活要了我的小命儿!“啪!”不知是哪位把筷子一摔质问道:“这是谁干的?通过谁了?”这时,孙所长拿酒润润沙哑的嗓子,拉着长声道:“如今是工人砸了铁饭碗,农民美得上了天,大小干部白瞪眼,不三不四的挣大钱嘛!咳,说不定......”白发稀疏的老马叔此时也象报警似地闯进门来,不悦地扫视了一下那杯盘狼藉的场面,跺着脚:“嗨”了一声道:”还喝呢!这三百多米地号早都批出去了,月华!你上了个大当,还不快去想想办法!”早已目瞪口呆我,眼前嗡地一阵发黑,身子一下倚在了冰凉梆硬的后墙上.我是说,这回我可是头撞南墙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没让自已倒下去.稍一清醒,就由老马叔陪着一连走了三个地方,给果当然一无所获!刚刚把那两间”临建”房推到我手里的电器修理部,明确表示不能再把房钱退还给我,那个姓曹的秃头主任,(原七队知青曹桂秋之父)一面中头表示同情,一面又流露出暗自庆幸的狡黠笑容;法律顾问处也秉公办事,认为双方既有合同在先,也自然无话可说.市城建局的领导同志没能亲自接见我,但他安排接待我的那位同志倒也说得明白:批准一批农民进城办企业是上级的明文规定,建筑用地的面积\位置,甚至建筑物的设计和结构,也都按城市整体统一规划与实施,因而无更改的佘地!......不过后来他好象既关切\又有意把我支开似地说:”这件事虽然与他们那个联营公司没有直接瓜葛,又总是因为它才产生的.那位龙经理活动能力很强,人也热心,你一个单身女人遇上了这么个大难题不妨去找找他.正好他今天早晨才从外地回来,住在宾馆三0八号房间.”“这……”老马叔为难地说:“有病乱投医,也就说不了啦.可我,站在’个体协会’的角度就不好出面了……”我没让他去.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一线希望,仓促之间也没问问这位把我一脚踩扁了龙大经理何许人也,就莽莽撞撞找到了市宾馆,我心里还暗暗鼓励着自已:反正在人家那些有头有脸儿的人物眼里,咱一个卖汤圆的摊贩儿也够得上”不三不四”的了,还怕什么脸呀面子的,闯吧!或许能碰上哪一位贵人,不就消了灾\解了我的难?!三0八号是“高间儿”.守在楼梯口服务台前的女服务员,听说我是来找龙经理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差点儿瞥歪了.她也许知道我是一个卖汤圆的,不配来找这位大经理吧?--管它呢,你越是下眼看人,我越要昂首挺胸!.里面好象正在打电话,我不能等他说完才敲门,那会叫站在远处盯着我的那位斜眼女士把我瞧扁了.没等里面回答,我就推门而入—嚯!够高级的!沙发\地毯\镶着镜框的贝雕贴面,连窗帘都是外头一层纱,里面又衬了一层紫红金丝绒的!.什么样的大人物能在这里安营扎寨,从背后看他的装束可不象“老土”,架子也够分儿,面对窗外举着话筒谈笑风生,好象只把身后进来的人当作送水\扫地的女服务员.他就不怕有谁从背后给他一拳?可是……他是谁?!我倏地恍惚了一下,还没醒过腔来,他已经放下电话,回过身来看我了.—刹那间,我似乎从头上到脚下都整个儿僵直了.我是说,我踩上了电门儿!“噢!是--月华?!”他显然也不会不感到某种惊讶.但你不能不承认他反应机敏,善于掩饰.稍一停顿便又接着说:“真没想到是你—请坐.”“我更没想到是你.”我也这么鹦鹉学舌般立还了他一句,站着没动说实在话.在此之前的若干年里,特别是最近几年来,无论是大白天在街头卖汤圆或推豆腐,还是深夜里昏昏欲睡之际,我都曾多少次看见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或者也暗暗设想过一旦蓦然聚首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我是说,我想过他!然而我却万万没想到,八年前是我打着闹着把他甩下,而今,却又恰恰是我栽在了他的手里!天呐,这是不是也叫报应?!他微微一笑,给我倒水,装成一个宽大为怀的长者或是善于接待来客的老行家.看我终于在沙发上一头别别扭扭地坐下来,他也坐到了沙发对面的皮椅子上,用一种让人说不来的眼神望着我.“这几年—过的还好吧!”他点燃了一支烟问.“挺好.”我生硬地回答,避开了他的眼睛,但自已又暗自责备,这又何必呢?是你个人送上来的嘛!真窝囊!“我们的女儿小蕾呢?怎么—没带来?”真没味儿,你当我是来看你的吗?这句话准呛得他够受的.说完了连自已也觉得有点过分.但我当然又不能在他面前显摆一副可怜相!不能!他沉吟了一会儿,也似笑非笑地晃晃脑袋.“八年了!—八年抗战打败了日本鬼子,怎么还没打消你那点火气?!”应该说他问得有理.其实我自已又何尝不曾有过内心的谴责?但是一到了现在这种场合,我又实在想软也软不下来.我盯他一眼,来了个针锋相对,“看见是你,火气就更大了……”“哈哈哈!”他没上火,反而笑了,还笑得挺开心.流行的发式使他看去显得蛮潇洒,外加亮皮鞋和那条坠在胸前的斜纹领带,更给人一种优雅和精神抖擞之感.十二年前在那个深山老林中的草房沟,在那个苦闷\孤寂\无望的年月里,最初他打动了我这颗少女之心的,是否就是他这股不同一般农村青年的帅劲儿!但我又立即警告自已,你可不是来往重叙旧情,甚至恬不知耻地往回拉钩的……我真地站了起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他也站了起来,而且脸上带有少有的正儿八经的神情“没,没什么事要我找你!”“那么说……是你走错了门?”“不,我是不知道‘龙经理’就是你龙国安.对不起了.”“那就灵活点儿,把‘龙经理’与龙国安来个区别嘛!没有区别就没有政策.”“我没那水平.”听见他这时还没忘了说俏皮话,我简直气得身子发抖.刚要迈步,鼓鼓囊囊揣在口袋里的那卷子玩艺儿,竟呼啦一下掉出来,几张单据散落到地毯上.丢人现眼!--趁我急忙划拉那些单据的工夫,他捡起了那份买房合同书,奇怪地看了看,忽然笑道:“好啊!这回你怎么又钻到我的手心里来了!我可不想报复…….”“少说废话!是你又把我坑苦了!”我一把抢过那张倒霉的合同书,差点哭出来?可我管住自已,不能当着他的面掉一个眼泪辨……“冤家路窄啊!--你又结婚了吧?”这跟眼前的事有屁关系?!,但我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也不能不故意气气他:“结了!—怎么的?!”“好,应该!”他说:“不过象这样的小事,他还不能出面办办,咋叫你抛头露面?看起来好象还不如我.”“,他不象你那么不三不四;也没象你长了三头六臂!”“感谢夸奖!我爱人听了这话一定会高兴的.”“怎么你也--”“俺也结婚了,大概比你还早!”我恨我刚才为什么差点儿说走嘴,也恨他话里的那种反唇相讥的意味.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谁碍着谁了…… 我把那张撕破了边角儿的合同书连同那些乱七八糟的修房单据,哗啦哗啦地卷到一起,又要往外走—虽然我心里还似乎在盼着他说点什么,或者……他果然开口了:“求你一件事行吗?”“那要看什么事了!”我抓住了主动权.也得治治他!“能给小蕾带点糖果回去吗?”他这次可不是说笑话,我看见他脸上甚至掠过了一种让人不能不动心的表情.:“一晃八年了!这次我出差办事,因为想到日后我也会经常在这个市里落脚了,眼前就总有个小姑娘的影子晃来晃去..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让你把她带走呢……”“后悔也没有用,再说那时候她还得吃奶!你心里光有石头没有我们娘儿俩……”“是啊,没办法……”他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望住我“求你了!给孩子捎去吧!”我心里猛然一揪,有股*辣的东西往嗓儿眼里涌,我承认,前几年他也曾多次给小蕾寄些钱或者什么东西,但我为了使自已不至失去独立生活的勇气,又都一样一样地给退了回去,现在想想,这也许有点不近人情,我们俩是我们俩的事,他跟孩子毕竟是骨血相传,何必作得那么绝情?他跟他真有那么大的仇恨吗?到底是他对不起我,还是我冤枉了他……他好象怕再次遭到拒绝,赶快补充道:“你可以不说是我给的……”我终于说:“没关系,既然是你给她的,为什么还要骗她……!”他急忙回身走到里间,拎出一个崭新的塑料提兜,里面塞得满满登登,花花绿绿的盒子上印着“广州风味”\“海南特产”和“北京果脯”之类的字样和漂亮商标.不用算四十块也买不下来.他把东西交给我时又沉吟了一下说:“如果这会使你的那位不高兴,还是别提我好.”他真地相信我已经有了“那位”吗?可是我不想罗嗦,倒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反问道:“你不是说比我更早吗?怎么不捎给你现地的孩子?”他愣了一下,但旋即莞尔一笑,“呃!—我们计划生育搞得好,到现在还没要孩子!”他装得蛮象.但我凭着什么直觉不相信他的鬼话,反倒差点笑出来.然而这时他又有意言归正传似地问起我:“能把那合同给我学习学习吗?这对人也是个经验教训.”“不必了.虽然叫我蒙受经济损失是你,但在法律上可和是’井水不犯河水’……”我终于,冲了出去.跑下了楼梯,跑出了宾馆大门……我也许根本就不该把那包槟榔糖果带回来,往常就是过年过节,也从没舍得这么破费么!可是小蕾刚刚高兴地叫了一声,马上又瞪起一从大眼,睫毛忽闪忽闪地认真窥视起我的神态.我不能不承认,这双眼睛真随根儿!她忽然把那包东西往旁边一推,扭头不理它.我知道,她这是错以为是哪个献殷勤给送来的,这无疑是在逼着我非告诉她实情不可—即使面对的是一个仅仅八岁的小丫头蛋子,也没法再唬弄!“听是,这是你那个爸爸送给你八岁生日礼物!”“哪个爸爸?!”她冷冷地问.“还有哪个?!—姓龙的,你亲爸爸!”她困惑着一动不动.小模样怪可怜的.我或许真的不该剥夺她本来应该得到的父爱吧?小可怜!“真是你爸爸出差给你带回来的.”她一时惊呆了.或者说是因为从打记事起头一次看见了爸爸给自已买的东西吧,小肩膀象打冷战似地抖颤起来,嗓音也变得低沉而又难以连贯:.“他不是……在草房沟吗?你怎么看见……他的?怎么他不来看我?”我偏转过脸,不想跟她费话,也不想叫她看见我的眼睛.她忽然“哇”地一声哭起来,跟我诉起大冤:“是你不让他来看我!是你不让他来看我!”她简直要把我给撕了!我大概也有点要发疯,举了举手想给她一耳括子,那巴掌反而火噜噜地扇到了自个儿的脸上!我恨我为什么买了那处倒霉的“临建”房子,也恨我为什么会稀里胡涂又跑到那家伙跟前去现眼,更恨我怎么能把他的东西捎给了他的这个……崽子!八年辛苦,付之东流;一包糖果,刁买了人心!我扯过被子蒙住脑袋,这顿哭!……可是哭也哭不上溜儿!院里传来了脚步声和交谈声.小蕾推推我:“妈,有人来了!”.我顺手抓过什么东西使劲擦擦脸,支起身子回过头,才看见老马叔领一个水水灵灵的姑娘进了屋.老马叔指着她客客气气介绍道:“这是红燕山联营公司的胡秘书,特意受龙经理委托到咱们市个体劳协了解你的情况…….”我心里忽悠了一下!但没等作出任何反应,她就脆脆快快地开了口.:“夏姐!我叫胡丽莲,你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你.就叫我小胡吧…….”赶上小狐狸精了!小嘴儿真甜,长得也甜,一笑两酒窝,见面自来熟!但我迟疑着没说什么,甚至由于一想到他身边放着一个嫩葱儿似的女秘书,心里就翻涌上了一股说不清的醋酸味儿!她倒开诚布公,也许是有意消除我的反感,笑了笑接着说:.“俺本是龙经理在草房沟办的大理石厂的女工,--七队知青晓春的小表妹.这次他要进市里来建联营公司,人手不够,才把俺调来帮他跑跑腿\学学舌,也就是这么个‘秘书’!”她好象有意等我听清了这层意思地缓了口气.--我也的确心里一翻个儿,他这几年果真办成了个大理石厂?!看我和小蕾都大眼瞪小眼望着她,她便又转入正题:“今天龙经理知道了你遇到的困难,马上就在考虑解决的办法.在没找到万全之策前,他决定由我们公司先如数支付你的损失费.夏姐,我看看那些单据好么?”这怎么可能?!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完全愣住了!大概连老马叔也没想到,他领来的这位胡秘书,会给我带来这样的福音吧,他惊喜地站起来抓住胡丽莲的手:“胡秘书,你们有这想法怎么不告诉我?!从咱市个体劳协的角度,应该好好感激啊!.—不瞒你说,夏月华这房了的事一出现,我还有点怨恨你们大鱼吃了小鱼么!—咳这龙经理我是还没看见,可已经佩服他是位有魄力而又讲诚信的农民企业家了……”胡丽莲急忙摇头说:“我来时龙经理两三嘱咐,这事用不着大吵大嚷.他说我们是乍进城的农民,别叫人家说咱咋咋呼呼.”“这怎么叫咋咋呼呼?这叫风格\水平!--月华,还不赶快谢谢人家!”按理儿说,真该好好谢谢.这是闹着玩的吗?连买房带维修花了不少于八千,我得起五更\爬半夜地挣多少年才能攒足?!可谢归谢!钱还是一个铜子儿不能要!就算那龙经理是出于好心,或者说也想借机补足对小蕾的抚养费吧,可我这个跟人家离了婚的女人怎么伸得出手!难道我没脸没皮,毫无志气?老马叔几乎跟我喊起来:“你怎么—连句话也不会说?”“我到底开了腔,斟酌着字眼儿:“胡秘书,回去谢谢你们龙经理.可这损失只能由我个人承担……”“夏姐!你--不会是想到别处去吧?!”她真机灵,会说话.对于我不便讲出口的那层原因,她心里早已明白.只有老马叔还装在闷葫芦里.他也许是真怕我坐失良机了,伸手拿过那卷子合同书和单据,便大包大揽地说:“胡秘书,这么办吧,夏月华也是刚强人,那损失也不好由全让你们公司负担,我看你要是想开支票的话,就把她买房的六千元给顶去吧!”“老马叔,你…….”我急得喊起来,可又一时没法说清.他也冲我一跺脚,简直要骂人了:“跟你老子一样的倔脾气,一辈子吃了多少亏!—我是要拿这单据向市领导汇报的.”我这儿与老马叔顶嘴,胡丽莲并不插言,只是自管自地拉着小蕾的手,摸摸她的小脸,仿佛要说却又忍住了.最后听老马叔喊出了那个数儿,她便麻利地在一张支票上写下了“陆千元整”,交到了老马叔手上.又转向我说:“夏姐,别往窄处想!龙经理……噢,这回咱们认识了,日后有机会好好唠唠.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小蕾半推半扯着我,送她出了门,甚至还羞怯而又恋恋不舍地跟她叫了声“胡姨”!.我的鼻子有点酸,道了别便赶快转回屋来.老马叔正坐在那里一边一边喘粗气:“月华!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么?”“老马叔,你知道这个‘龙经理’是谁?……”“谁?!”没等我道破.一直守在旁边静静观察着我们的小蕾,此时眼睛猛然一亮:“我知道!是—我爸爸!......”老马叔愣怔了好一阵子,看见我轻轻点点头,他才若有所思地说:”那不更好吗?人家这是—”.“不,我知道他这人就是这么不三不四的……”小蕾忽然伸出一双热乎乎的小手捂住我的嘴,抢白道:“不许妈再骂我爸爸!他是好人,是好人!”她一边嚷着一边呜呜哭了起来,好象是她自个儿受了多大的委屈和侮辱……唉--!这个不三不四的家伙!刚刚进城,就不仅打破了我的“如意餐馆”之梦,也一下子搅乱了我们娘儿俩平静的生活!一下子……我又把汤圆车子推上了街头.又来到汽车客运站对面大墙之下.当然,我不能再回到那个已转让别人的第二号位置.尽管取代我的同行那“混混儿”一再奇怪而又真挚地询问着,逼我回到原地,但我却心甘情愿地把大布棚支在了没人占用的一个墙角,摆好了条桌条凳……卖汤圆有忙有闲.忙碌时叫你应接不暇,头昏脑胀;偷闲时又容你看看小说\小报,也能容你胡乱思想.我又琢磨起我的“命”.什么命?土命?苦命?窝囊命!姥姥去世早,娘又因为汪伪占据武汉时给日本人抓“慰安妇”推过豆腐……当爹娘双双忍辱含垢沿粤汉铁路南下逃离汪伪魔窟,时值三次长沙会战,爹下厨亲手制作了川湘风味的“八宝龙凤汤圆”与众百姓慰劳前线国民官兵,因其“八宝龙凤汤圆”个大,量足而味美爽口,众国民官兵尝后赞不绝口……四九年老蒋败退台湾,爹给国民党抓劳工去了台湾,娘怀着五个月的遗腹子守望大陆“特嫌”的帽子一直戴到临无常不远.还拐带我高中毕业时,没资格进那市里统一组织的“知青大户”,只得孤单单的一个人去了穷乡僻壤的七队农场.有名的“大麻子”龙伯是茅坑七队最受敬重的老贫农.(一位女将军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真实而又非常感人的故事:她和丈夫刘荣是茅坑沟村人,十五岁参加革命.一九三四年十月继中央红军北上长征后,他们跟随一支赤卫队上山了.这支地方武装转战于湘鄂赣苏区,坚持了长达三年的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争.抗战爆发后,湘鄂赣苏边区红军改编为新四军第一支队,与闽南抗日自卫军合编由平江县出发,开赴皖南抗日前线,国共第二次合作……一九三八年秋,刘荣夫妇到七里沟村工作.这七里沟村有个叫侯水货的民兵大队长,被女特务收买投敌,并带着顽固派军队冒充游击队来搜捕他们夫妇二人.丈夫刘荣得到侯投敌的情报后,转移活动地点,并设法除掉这个叛徒,他给侯水货写了封信,夹在新四军使用的卷宗里,装入一只旧皮夹中,故意丢在路上,让巡逻的日本兵拾去.日本小队长渡边一郎将信叫翻译一念,就把侯水货当成新四军派来的“奸细”给处决了…….那战刀举落半空,于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于肮脏的臭水沟里…….一九四0年四月,日本侵略军第十五,十七,一一六师团各一部共万佘人在空军的掩护下,分三路向皖南地区进行大“扫荡”,由于国民党军驻守的南陵\繁昌\青阳等地相继失守,新四军军部所在地云岭亦受到严重威胁.刘荣夫妇奉命率一营在父子岭协同兄弟部队抵御前来“扫荡”的两千多日军的进攻……战斗中,他们率部与日军展开了白刃格斗……次年一月,刘荣在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中,被国民党顽军击中腿部,凌晨部队组织突围时,将他安置在皖南山区一户可靠的老乡家里,隐蔽养伤,其妻一并负责留下了…….第二天天刚亮,那老乡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说声:“不好,国民党军队来了!”急忙打开后门,要刘荣和妻子向后山跑.刘荣沉着地对妻子说:“我们俩人一起跑,一个也跑不脱.你冲出去,我掩护你!”说着,果断地把妻子推出后门.仓促间,刘荣妻子来不及过问,便向后山树林深处跑去.她跑着跑着,只听后面“轰”地一声爆炸,接着是一阵枪声.她心里一紧,顿感到刘荣出了问题.这天晚上,刘荣妻子悄悄摸下山来.又找到那老乡,得知敌人冲进来时,刘荣先甩出一颗手榴弹,再用手枪对准自已扣响了扳机,壮烈牺牲,时年32岁……日寇投降后,因三年战火又起,那老乡因而从皖南流落到湘东七里沟村老家安了家…….解放后,刘荣妻子成为共和国一名女将军而荣归故里,便时常来看望那老乡龙伯是也……)他家安着专管伺候乡干部的小食堂.我下去没处吃住,队长(国胜时任七队大队长)就把我给他当了再教育的对象. 龙国安是他的远房侄子,因为上无父母,下又没有兄弟姐妹,高中缀学后没处投奔,便也回到草房沟这个本家来落脚了.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否则为什么会碰得那么巧,没到一年我俩都觉得谁也离不开谁了!我是唱着“半间草房作新房”跟他成了夫妻的.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我们俩那段的生活,可以一言以蔽之为“恩爱加赤贫”!我是说,在小小的草房沟,还没有哪一对小俩口象我俩那样爱得火热而又外露,穷得一无所有而又充满乐趣!他上山割柴禾,我跟着;他下河抓鱼,也把我领着.冬天套野兔\捕野鸡我也愿意风风火火地跟着他漫山遍野地跑,甚至俩人在雪地里打滚儿!不过,也常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哎今天吃什么?返销粮又光了!”“你说了算!—不能来点…….”“来点什么?什么都没有!”“老天饿不死没眼儿的家雀儿!好办!”他眨了眨眼就走了.回来的时候,用草绳捆住的腰里,揣了几块从饲养所摸来的豆饼儿.“这怎么能吃?啃都啃不下来…….”“亏你们家还是推豆腐的—看我的,这叫学问.”他先把豆饼儿放在灶头火炭上烤软,一片一片削下来,用荡水泡透,再捞出来干炒,放点儿葱花\盐和车轱辘菜’果然中吃.我是说,可以下咽,可以充饥.“你就打算用这个养活老婆孩儿!?”“当然不是!等着吧,我会叫你们住上高楼,坐上汽车,穿上漂亮衣裳,吃上鸡鸭鱼肉……”“别作梦了吧,那不是变‘修’了?!”“中国人进步太慢的原因就在这里!连梦都不敢作,还敢去为它拚命干么……” 第二章(二) 故事之五--月华日记2 第二章(二)故事之五--月华日记2 凑巧机会来了.公社决定办个“批判小生产”训练班,结束后先派到外大队当工作组员,锻炼一年半载就会变成吃红卡片儿的干部.因为那个被指了名的团支书离不开家,党支部就决定让国安去顶替.我高兴地连夜给他收拾衣裳\行李,仿佛自已也一步登天当上了”干属”,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可谁知他连动心都没动心. 他没去,气得我哭着捶他;也气得龙伯跺脚大骂.不久,市里又要办“青干班”,这比公社那个更难进,也更有出息,听说一出来就能当个接班人—这不仅使我借光,更会使下一辈改改身份啊!我去求了大麻子龙伯,他又凭着那份老脸,总算磨来了一个“指标”.可你越想露脸就越丢人现眼!欢天喜地把他送走之后,没到半个月就传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原来他到了市里不但没进什么“青干班”反而参加了一个“地下黑包工队”—那时就这么叫的! 从此他就开始了满天飞式的包工生涯..他的确心灵手巧,一学就会,胆子又大,肯下死力,乍先与别人学手艺,什么泥瓦工\木工\钢筋油漆工……大到架子水电安装和桥梁建设没有他不敢插手的活儿;后来草房沟村的社员跑出去找他越来越多.他也就理所当然干起了包工头,盖房\打井,甚至去砌那让人一看就眼晕的大烟囱!不光学会了这十八般手艺,还凭着他高中文化基础学会了计算,从各种原材料的多少到所用的工时,从每平方米的造价到大工\小工的不同报酬;人人都说他能给你算到骨头!他又愿意交朋友,与工友们同吃同住唠嗑儿,从市内工厂\郊区矿山及更远的林区,都渐渐都有了他的铁哥们儿;从驻军营房管理处的干部到物资部门的大大小小头目,以至派出所和连派出所也小头疼的小“氓流”混混儿,一说“小龙子”来了,全都客客气气!--这真个邪门儿!?不过说良心话,他从不干违法的事儿,挣了钱也知道顾家!我和后来出生的小蕾,不但再不用吃野菜和豆饼了,有时还喝上了奶粉,吃上了细粮;连“大麻子”龙伯虽然嘴上不赞成,也没少得他的济!......可这怎么不招风惹祸?从市里到公社,都口径一至地严密注视起了这个黑包工头子;“城乡基本路线教育总体战”打响时,工作组奉命把他弄回了草房沟,不但罚了他的工分,扣了一家的口粮,还叫他跟着几个“四类分子”上山打石头…… 打石头,整天儿叮叮当当,装药放炮.真象苦力,他反倒着了迷!,直到“四类分子”都撤回来了,他仍每天揣上一块凉饼子上采石场……后来大批知青开始返城,老母亲的“特嫌”问题也平了反!几次来信催我们俩带着孩子回市里去接她的户口本,他实在拗不过我,才勉强陪着我和小蕾来到了岳母家.老母亲的身体已经在“专政”期间彻底给毁了,看见女儿\女婿和她的小外孙女来到她面前,高兴地直淌眼泪.可母亲哪知道这女婿是个早已跑野了的家伙啊!他闲不住,上街遛哒遛哒就不知怎么找到了市里刚刚恢复生产的石雕工艺美术厂,大大咧咧走进去逛了一圈,又跟厂长\技术员唠了唠,当即决定回草房沟采石场取样品几天之后,他背回来一口袋大大小小的石头块儿,有纯白的,有淡绿的,也有嫩黄的,也有酱紫而又半透明的,他送到石雕厂去鉴定,很快便以每吨五百元的高价签订了卖出十吨的合同.—我的天呐,真没想到他会有这眼力!可老母亲却为此担惊受怕起来,说:“国家的石头,能叫你随便采出来卖钱……”他只当没听见,连夜跑回草房沟组织人力开采和装运.但后来他也发现上当了,工艺美术厂以每吨一千七百元转手卖给了北京\广州几家“关系户”!发现了这个线索他又气又窝火,就不顾我和母亲的劝阻,非要亲自背上石头南下广州\北上京都去闯闯……这时那头一次挣下的钱,除了工友们的工资扣除各种开销所剩无几了,他不知从哪里东挪西借凑足了路费,拨腿就要走!我好言好语地劝他:”咱不能干就别干了”,他不听,跟他吵,也没用!更叫人气得发昏的是,:他到了北京谈完了一大笔石料生意之后,本该痛痛快快回来了,却又不知怎么间对“地铁”看出了什么门道!(据说六六年“特殊时期”伊始:他和堂兄国胜是*等国家领导人接见的万名红卫兵之一;恕我无法交待清楚,因为我至今没去过北京,更不能理解“地铁”有什么秘密)!于是他就天天花上一角钱打张车票,从北京站坐到苹果园,又从苹果园一站一站地坐回来,而且是每站都下车,一下车就跑去观察那些大理石柱子和墙壁.这疯疯颠颠的行为怎能不引起人家怀疑?没几天,就把他当个可疑分子给扣了起来,又一封电报打到市里叫公安局去领人…... 刚刚摘了“特嫌”冒子的老母亲,怎地受得了这惹事生非的女婿?!她躺在病榻上骂自已没能耐,也怨恨我给她添了心病,带来了灾星!而可气\可恨的是那东西被押解回来以后.人家怎么审问他,他也不说实话!问他在”地铁”里串来串去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趁机安放定时炸弹,甚至动了武,他也只是嘻皮笑脸吐一个字说:“玩!”这话当然叫谁也不会相信,于是就又派人来我家审问病在榻上的娘,吓得老人家面如死灰,有口难辩.深怕到了上帝面前还当个“特嫌”给挂起来……(这里需插叙一段文字:一九四六年国共谈判,在周恩来众党内外人士安排下,*亲赴重庆与蒋谈判,国民党宪宾司令张镇奉命负责红岩村保卫工作……就在重庆谈判这段高度警惕小心的日子里,一件意外的不幸事件还是发生了.10月8日,也就是*回延安前二天,周恩来的英文秘书,廖梦醒的丈夫李少石,不幸遭到枪击……当时情况不明,大家都很紧张,都认为是一起严重的政治暗杀事件,是想刺杀*与周恩来,刺错了人.周恩来当时也说这是严重的政治暗杀事件.张镇立刻赶来了,这位宪兵司令也很紧张,脸都白了,立刻随周恩来赶到市民医院,可是少石同志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去世……看着急救室里的一盆盆的血水和一团团的血棉,大家难过地哭了……周恩来轻轻抹去泪,锐利的目光转向国民党宪兵司令:“我要求你必须严加侦察,缉凶归案.现在*的安全你必须负全责,你必须坐他的车,亲自把他送回去.”……*在重庆期间,张治中将军\国民党宪兵司令张镇确实尽了努力,负责*的安全.后来神查明李少石遇枪击的原因后,周恩来还去医院看望了那位被汽车撞伤的伤兵,表示:愿负担一切医疗费用.父母年轻时曾在宪兵队呆过一段时间故有此说……全国解放后,周恩来多次对负责统战工作的同志说:“|将来台湾解放,对张镇等人在重庆谈判时期的这一功劳,一定不要忘记.” 直到半年以后才把那没正行的家伙不明不白地放出来,气得我跟他又打又闹,他却诡秘地眨眨眼睛告诉我:“那是秘密,能说出去么!北京‘地铁’和大会堂门前镶的大理石,我在草房沟采石场也发现了……伙计!这回可盼到甩开膀子踏踏实实干一场,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他不知回心转意,不愿意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为了开出他的大理石,甚至要把我娘的一点底垫儿都掏空也根本不听有些朋友说他闹不好就会再进监狱的警告!.娘跟他吵翻了,气得几次昏死过去;我,也对他彻底失去了信心!,我是说,他太不自量,太不知人情道理!也太不懂一个男人对妻子\孩子和家庭应负的责任了!后来越打越生分,这才终于有一天回到乡下那个公社办了离婚手续,转出了我和孩子回城的户口…… 我们就这样分开了,相爱在那个寒风凛冽的严冬,却又离异在草长莺飞的春天!......可是,到底应该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八年不见他怎么会有了如此巨大的发展,而且又对我并没有任何怨恨?他是凭着什么毅然决然地办起了草房沟村大理石厂,又怎样地挤进了市里来开起了“联营公司”?!.坑蒙拐骗?投机倒把?买空卖空?或钻尖取巧?还是正经人都针尖对麦芒说这号家伙“不三不四”,他自已那天也毫不讳言地承认是个“不三不四”!那么,谁又能给我解释清楚,这“不三不四”到底是个毫不足惜的丑类,还是应当钦佩的创业英雄…… 这些胡胡涂涂又颠三倒四的念头,象一锅浆子似地乱乱遭遭搅合在脑子里,使我今天站地这布棚之下总有些神不守舍.不过我却没象往常出摊时那样急卖完回家.我自已也不能不奇怪,为什么今天反而愿意在这客运站对面的大墙之下多停留一些时候?多思索一些什么?—哦!客运站!这里,成年都是南来北往的旅客们成年匆匆聚散,各奔东西,该也是我人生旅程的又一个站点吧!想到这里,我的心禁不住一阵澎澎澎澎的急跳!就在我思虑走神的当儿,两位刚刚吃完的顾客离座而去,转眼间又进来一位戴着大框宽边墨镜,穿着也很讲究的人.这种顾客多数是更愿意坐在亮亮堂堂的饭店里摆摆阔气的,怎么又会不动声色来光顾我这汤圆摊儿!—他来干什么?嘲笑我?耍弄我?报复我?还是……. “来一碗!”他故意没抬头.小架儿,还端起来了!我当即给他一句.“当上大经理了,怎么还来喝这个?”.他这才抬头微微一笑,还我一句:“我听胡秘书说,你要谢我!”真没正经儿—不三不四!“莫挖苦我,那句话已经请她捎回去了……”“是吗?—我来谢谢你那天不收我们那笔款,叫我省下了,又赚个好人!也谢谢你那天把槟榔糠果儿捎给了我姑娘.她高兴吧!”“她哭了!”“是啊,有时候我—高兴也想哭--就象那天忽然看见了是你……”“可你当时是在--笑!”“笑口常开我们就会忘了那烦恼……”“别耍贫嘴—凉了……” 他认真喝了一大碗.趁这机会,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好瞅了瞅他,我承认,这家伙比八年前变得更强健\老练而成熟也更象个有气魄的男子汉了;是他曾经与我患难与共\相亲相爱过吗?是他曾经与我数不清的爱抚和安慰吗?—是他!可后来不可琢磨的命运,或者说是对生活的不同理解和追求,却又使我们分道扬镳,南辕北辙了!是怨我无义?还是怨他薄情?不!提起那件事,倒首先是我提出来的.不过他当时又为什么不坚决反对?事后这些年又为什么不回来主动和好......咳咳!?翻这十几前陈谷子烂芝麻干什么呢,一盏红灯刹那间切断了我的思路…… “你这汤圆确实不错,不愧是祖传.” “那又怎么样?” “养家糊口,锻炼意志,方便顾客……” “少跟我唱那些高调…….” “不高!—你毕竟把孩子拉扯到这么大不容易呀!听胡秘书说,长得还挺象我……” “不象你象谁?! “那功德无量.今天晚上……” “什么意思?我晚上还得推磨……” “所以才来打个招呼.—把房子推给你的那个电器部老曹,今晚给你送还那笔房款,希望你不要把人家赶出去,也不要大惊小怪……” 我怕我是耳朵出了毛病,再不就准又是在作梦!—这几天我的确有点神经错乱!我痴呆呆地望着他,他却又不想多作解释,顺手掏出五分硬币放在桌上,转身走出了大棚.直到这时,我才蓦然惊醒似地抓起桌上的钱追了出去,冲着他的身影喊:“嗨!—你的钱!” 他已经走到靠近马路边的一棵小树旁,满枝嫩绿树叶在他头上哗啦啦地闪动着.微风中晃动,他回头朝我摇了摇手,旋即又被忽然停靠住的一辆小轿车吸引了过去.我心里忽打了个闪,都怨我那一声没头没脑的喊叫使他差点被车撞着,不吓一大跳,也得挨司机几句臭骂.可是—那司机却伸出头来笑着问了他两句什么,回手推开了另一侧的车门把他请了上去,我看见,他在挡风玻璃后边还没忘了冲我作个鬼脸儿……. 一左一右出摊儿的同行们和一些端着碗的顾客—及混杂在人群中伺机下手行窃的小混混儿,全都奇怪而又羡慕地望着那辆银灰色小轿车汇入大街上的车流头,又纷纷转过脸来瞄瞄我.妈呀!他们那流露着蹊跷的眼睛分明认为我这个单身女人,挂上了个什么实权派吧!我忽地一阵耳烧心跳,慌忙钻回了大布棚.早春的风穿过街市,把布棚吹得呼哒呼哒直响,,我心里也应和着这声音和节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我斜对门邻居混子生得黑不溜鳅\矮墩墩的个头儿,跟班经理去了一趟“海外|”回来还真变了样,里外三新的洋制服,脸上泛着油汪汪的光.令我们小巷人诧异的是:混子肩头上蹭着一只挤眉弄眼的小猴儿.混子大名龙旺财,四十挂零仍孑身一人,攒俩钱填货了娘们儿.每天两个饱一个倒在小巷里混日子出名.混子的别名替代了大名. 混子脑瓜并不笨,时常琢磨个来钱不费力的道儿.当年喝咸盐水被查缴了卖血症而改行看手相.看手相确不赖能抚来摸去,可心的是遇上个漂亮女人混子就整宿儿折饼子.好景不长.混子在兴头上抓进了班房.为此混子病了一场,唾沫四溅的蹭了两天. 混子抱粗腿跑了买卖.买卖人也很辛苦.比如大热天\大冷天没位子跑市场;混子吃不了苦没三日就摘了幌儿.混子一趟”海外”时间不算短,掐头去尾整二年.我们小巷人问混子极神秘地干些什么?混子货郎鼓般摇头不语……有小孩儿看见混子把不打捆的票子塞给了风流寡妇儿…… 混子雇请帖于“五.一”劳动节演出了!小巷异常热闹熙攘.一阵儿铜锣敲响,混子满面春风牵过来那一只小猴儿双拳抱胸说:“各位父老大娘大嫂,承蒙关照和好政策,我旺财出门两年整.今儿个望助力把大名叫响.“咣”!混子气派的立好马步耍了一套我们小巷人叫不出名堂的拳脚儿,通红的脸额上汗水淋漓…… 小巷人忽然有些儿骚动.一个外地的秃胖子半眼半闭地观了良久.哨声刺耳,正待表演的小猴儿疯般咬断了绳儿.秃胖顶亲昵地牵过来小猴儿说:“你们猴儿俩害咱一路从‘海外’来大陆整追两年……” 混子顿时象个断电的机器人儿仰摔在小巷里,于是他点着红脸蛋儿扮成了女人……“耍猴人反被猴戏耍”!曾在“海外”漂了一段时间而初染上毒瘾的混子在戒毒所强制戒了半年之后,给邻街风流寡妇牵手后半生走了,这一度传为我们小巷人茶余饭后之笑谈……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五.一”那天晚上,终于为我解开了“退款”之谜的,与其说是电器修理部主任不太自然的道谦话,和陪同他而来的孙所长的一连串表白,倒不说是电台广播的一条“本市新闻”,那篇报道是一位曾经采访过我记者和被称为“本台通讯员”的老马叔合写的.标题没记准,大意似乎是:农民企业家为个体户解难,受到市有关领导的通报表扬!我心里怦怦跳着,仄起耳朵细听那位播音员洋溢着极大热情的报告声-- “我市大路乡草房沟村青年农民企业家\**员龙国安,最近被批准进入市内河西兴办联营公司.当他得知刚刚买下河西街头’临建’房屋,准备开’如意餐馆的女个体户夏月华,因为公司建筑用地而使她蒙受损失七千多元的资金时,立刻派出工作人员到市个体劳动者协会了解情况,并毅然决定为夏月华设法承办担全部损失费.对此,女个体户夏月华虽然表示婉言谢绝,但也从中受到鼓舞,不久又使汤圆摊重新出现街头.市有关领导部门得知这一情况十分重视,对原出售’临建’房屋的单位进行了严肃批评,通报表扬了农民企业家龙国安顾大局\识整体的高尚风格.同时指出,农民进城兴办第三产业,必将为繁荣我市商品经济发挥巨大作用,各有关部门对此应该给予大力支持和热情扶持,坚决杜绝违背政策\转嫁矛盾的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我浑身痉挛地抖作一团.怎能设想啊,这个不三不四的家伙,刚刚进城,就几乎轻而易举地打响了头一炮!而这颗炮弹,又恰恰是我无意中给他送上门去的!可是—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入党?这不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吗?“我爸爸上广播啦!妈也上广播啦!” 那个小崽子的耳朵也够尖的.一边喊着,一边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揉搓好半天,才又猛丁说;“明天是星期日不上学,我要去找爸爸!—妈也去,妈也去!行吗?行吗?” 我极力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急促而又无可奈何似地点着头.我是说,我的确不该再残酷地割断他们的父女之情,也不能不郑重其事地向他致谢和道歉了—或者说,至少上次宾馆邂逅的不礼貌之处作出某种解释也是应该的.可是鬼才知道,为什么当我一旦决定答应小蕾的这个要求时,内心深处又感到如此惶恐莫名,愧悔交聚…… 第二天上午,给小蕾梳洗打扮之后我才给宾馆三0八房间挂了电话.等待总机话务员拨号时,我的心里又陡然怦怦怦跳起来,甚至暗暗懊悔自已的唐突,盼着他不在那里,或者干脆给我来个“今天没时间”才好呢!“我是胡丽莲!—夏姐吗?你好!”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笨拙地说出了打电话的意思.耳机里传来她会心的笑声.真是个鬼精灵,仿佛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话题一转,便又对她的“龙经理”唱起了“赞美诗!”夏姐!你都不会相信吧,龙经理这些年为了替草房沟闯出一鄱事业,什么都不顾了!别说村里,就是外边一些大城市也有姑娘成天追他,都叫他用‘俺有爱人,有孩子’的一句话挡了驾!” 第二章(二)故事之五—月华日记3 第二章(二)故事之五—月华日记3 “小胡,你怎么跟我说这个?”“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好,俺告诉你,他住在工地,也就是那个作了‘值班室’的‘如意餐馆’!俺还得通知你,因为你花钱修理的那两间小房暂时还有使用价值,所以龙经理已经决定在撤回那张支票之后,改成全部为你核销那另外一千多块的修理费用.为这事俺今天正想去找你,你倒来了电话……” 我真不知道该说句什么话才能清楚地表达我的心情.呐呐了半晌才问:“你们……怎么这样照顾我?”“夏姐,你才说错了呢!”胡丽莲那种认真的表情我此时虽没亲眼得见,也仿佛看得一清二楚,”本来事情就该这么办,对谁都一样!—当然,那次让老马同志去找你,也有他的艺术!” 她咯咯一笑.然后又让我转告他,下午本市有几个单位的头头请他吃饭的事已经定了,叫他两点钟准时回宾馆.我奇怪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她说,这不仅是因为他手里有大理石,有各种彩色石料,还因为有几个单位要求在他的联营公司的大楼里,开辟几个各自不同的门市部.甚至包括了原来那家电器修理部和河西地面的某些单位!这自然是我这个卖汤圆的女摊贩所难以想象的.不过我此刻的心思可一点也没在这上面.我忐忑不安地领了小蕾坐了三站公共汽车,更难以预料他看见我终于领着孩子来到他面前的时会怎么想,或者说会把我看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有限的路程不再容许我退缩和犹豫,到了终点站已是河西大桥了. “澎—澎!”“澎—澎!”“澎—澎!”脚下的地面在有节奏地震颤,声声闷雷般的巨响在敲击耳鼓.老远就能看见大坝以东的这片开阔的地面上,往昔杂乱\残破的一座座小房已被清除,推土机在轰隆隆地填平着那些臭水坑和垃圾场,几台高大的打桩机正把一根根四方形的钢筋水泥立柱稳稳地\牢牢地砸入地层.运送沙石\红砖\水泥\钢材和木料的汽车穿梭般往返奔驰;大道旁边,一层层对这蔚然奇观啧啧称赞的看客们组成了一道道人墙,既惊讶着这河西\河东地面的骤然巨变,又倾慕着它年轻主人的魄力和胆略.就连我这个被扫地出门的战败者,此刻也不能不为那工地上升腾起的紧张\火热和令人耳目一新的气氛所打动,不由地暗暗钦佩起那不三不四的家伙! 也许因为还处于整个工程的准备阶段吧,忙碌在工地上的人并不多.我站在远处发现了他,他穿着一身劳动服,头戴一顶硬塑安全冒,正一会儿展开图纸看看这里,一会儿又在那里指点什么,显得胸有成竹,游刃有余.是啊,这些事他十几年前当“黑包工头子”的时候就已经了若指掌了! 小蕾急切地扯扯我的手,悄声问: “我爸爸在这儿吗?” 我说:“在这儿你也不认识!”她不信,爬上了旁边一个砖垛,站直身子向工地张望.一位穿着整齐\精神矍铄的打更老头儿从旁边走了过来,对小蕾说:“孩子,这可危险!”我定睛一看,原来竟是多年不见的大麻子龙伯(自然现在可不该再这么称呼了)!他眯缝双眼瞄了瞄我,然后好象突然一下把我抓住似的,不等我说话,他就向工地上大声吼气地喊:“国安!你堂客来啦!”接着便盯住我和小蕾左看右瞧,悲喜交集地抹起眼泪,这真叫我无地自容! 国安听见喊声奔了过来.他先疑惑地看了我和龙伯一眼,转而又好象被磁石吸引住似地三步两步跨到砖垛跟前,急速摘下墨镜擦擦双眼,仰望太阳般地胆怯而又激动地伫立了片刻,接着便展开双臂呼唤道: “小蕾……我的小蕾!我的……”“爸--爸!” 小蕾恍惚了一下,疯颠般地叫着,不顾一切地向下扑来,落在了她爸爸那宽厚的怀抱里.八年了,小蕾从来没象今天这样撒了野似地哭过;八年前,那个狠心的爸爸看着我把她抱走时也没象此刻这样痛心疾首!多少旁观者把惊异而又感慨万端的目光投向了这紧紧抱在了一起的父女俩身上,我也忍不住热泪泉涌,喉咙哽咽,急步挤出了人们的包围圈,一直跑到了工地西边的大坝上.北望橘子州头,汹涌的江流滚滚滔滔,,朵朵浪花飞溅而去…… 第二章(二)故事之六/月华日记3 故事之六--月华日记:后母的心 “……嫌疑犯小秋生念其举报悔过由市少管所酌情处理!”半个小时之前,朱校长那慑魂摄魄的宣读声将我的心骤然拉往班里实际年约十五\六岁的半大男孩身上. 我知道,他们其中有一伙踯躅街头的小”流氓”时常恶形恶状地拦路盗却?!此刻,这瘦黑男孩怕冷似地抖颤着肩头,那眉眼间惶惑抹了重重一笔脏颜的紫痂. “才九月份,它就枯萎了!......”那天校长没找见,可无形的记忆曲线倏忽间把我引进了箭杆小巷里.回访是听箭杆巷一处废墟上拾荒儿小秋生外婆叨叨叙述的……多少年以后,小秋生准不会忘记外婆挎着背筐一早外出拾荒至日薄黄昏时渐行渐远其苍老的背影?!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某一段时光中匆匆过往的拾荒者…… 傍晚,华灯初上.小秋生外婆挎着拾荒儿的背筐叨唠着走进了院内,墙角一处堆放着乱糟糟的破烂家什儿……我方才并没打算留下来,我只是想支开她老人家.抗美是新来的小秋生班主任,我们二人又是街坊邻居,我和抗美好说话. 我沏了一杯茶说:“前两年下茅坑执教,那黝黑青年教师说:你一个女同志准吃不了那山沟里的苦儿……” 抗美却淡淡一笑说:“错!” 那年青教师曾对我们大伙儿说:“讲实话,我不怕吃苦,去年我上了一所乡中学.我可是那库北中学唯一拿大专学历的年轻教师,可他妈的茶壶里煮汤圆倒不出来,往讲台上一站嗝不出半句话.那校长对我刮目相看,不久他就把我看白了说是冒牌货.半年之后就给踢了,踢往哪儿?踢往库北乡最高一座山上海拨八百米--高寒村小里!在那山沟里撑持了三十年的一个本家龙姓老叟教不动要休假了.他是村小里唯有的老师.我是元宵节前夕上那村小里的,差不多一早爬至近黄昏.那老叟候在一座破棚洞呢!他哪象我的老师?!瘦黑脸那个瘪背那个驼,几根稀疏的白发在风中抖动.他把我领进了篾笆砌围的墙室说:自强老师,这地铺上的茅草留给你,这高寒山沟里孤寂呀!又说你这薄被四下搂紧透风儿,随后用那干枯的双手掏摸着破箱子,我就留了半挂红薯面欢迎你上这村小里……这故事我们听他都讲得那么投入而又感人……” 接着他往下又继续说:你们大家可知道那当儿我双膝跪叫一声,这村小里没有谁象爷关照我……年青教师立身抹了被泪水打花的眼镜.抗美说自强老师都过去了.年青老师看看我们大家摇摇头又点点头,那村小里只有十七个学生!村后是乱坟岗,高寒风一吹我害怕呀.不留心校舍就被雨雪压塌了.这样多半年就犯神经了,没念五分钟就举起课铃,学生没出课室我又执起了教鞭.我是说这不苦了那些孩子,于是离开了村小里……至今我很愧疚,小秋生误入歧途本人负有责任啊…… “你拿啥养活半眼瞎的外婆呀?” “老天饿不死没眼儿的家猫,好办!” 不多久,这男孩从“防空洞”摸来了拾元“杠头”. “特殊时期”十年,我们蹭“五.七”干校“备战备荒”.而今流行俚语却刻蚀了眼前花季少年扭曲的心灵. 于是我们大家一天疲累如瘫泥醉梦昏暗浅黄的巷道口,第二天“杠头”上见却是笑笑一肩挑两百斤哩! 在详情预审小秋生父母的卷宗后,我的心又一次强烈震颤了. 龙国彪,多年前大搞“城乡基本路线教育总体战”时在黑水沟村当过一阵子威风凛凛的工作组长,旋即自封市“造反派”第二号头头,婚后被告之有“**待狂”等多项罪名而被公检部门起诉蹭了十年大牢.1995年春他越狱潜逃并通过暗线与深藏缅甸大毒枭“老k”搭伙违法走私其枪支\毒品;且在一处隐密地大面积种植罂粟.在警方与国际特别行动小组追捕大毒枭“老k”并使之伏法时,他指使手下百十号人兵截火车仓皇出逃,“黑水沟”村覆车不治身死. 其前妻曹桂英,1974年冬七队女知青曹桂秋一奶双胞妹,两年返城后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车间炉前普工.在被前夫强暴后,自此不觉身怀六甲.光阴似箭,看看十月满足.桂英分娩生下一女唤做“小梅”!时年四十岁跟第二任丈夫另生下一儿,名唤“秋生”!香港回归那一年十月,被足浴城老蛇头诱拐至港…… “那天在三路车闹出杀牙祭案,我和小梅姐被一伙街头混混儿威逼打了一刀.” 高墙\电网\铁门……茶园新村窗外亮眼千年世纪的蓝天\白云……眼前一幢四层教学操场是矫正众多失足者的”阳光”课堂. “我生来是父母屙恨的胎里坏?!” “六个月,你很快走出这里呢!”之后沉默,我们母子二人又是一会儿难堪的沉默.眼前孩子衬着泪水啮着我要碎裂的心. “请自强老师求证方程的根!”普班师生面对着我们握住汗渍渍的教鞭,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是说:如果认定小秋生是畸形遗传了其母综合社会“抑郁症”而又出奇地自卑\倔犟.末了,老校长提议说不能沿袭“特殊时期”十年那套分槽喂养教学模式,又说今天数学领域也许是我们人类寻求生活之真谛的根!我们大家欣然赞同…… “噢!......”这时候,一颗甩不掉尾迹的亮星将我的思绪拖过现实的栅栏倏尔而逝.信带走了“火箭班”祝福踏上去北大\清华学子的专列.在久久等待六个月后深秋的某一天傍晚,小秋生怀着平淡而诚意忏悔心情终走出了市少管所;于是,我牵着女儿小蕾的手,便毅然决然地\一步一步登上了茶园新村…… 第二章(三)故事之七手中名片 江城有婚后八年的夫妻二人从河东铁道站上另一座大城市喝(老知青插友)喜酒,归途时挤末班车.丈夫微醉后与妻子说:咱们俩分头从前门上车吧.丈夫夹杂在乘客中难受得要命时确有一女性温热的手握住他.妻子可从未有如此细软而撩人心魄……这时车每停一站又往前行驶;继而他脑中灵光一闪:一张男士名片恋恋地塞给她那可爱的小女人手掌心里.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住同一城市呢;从另一侧下车的妻子似乎没有觉察到什么.丈夫在归途铁轨边悄然三步一回头.这时有一列由西往东驶过的火车在五百米外高速迎面撞过来,伤重淌血的妻子稍稍犹豫还是用身体一下挡开了丈夫……天亮前医生告诉他:妻子想见丈夫一面.病房里妻子缠满绷带的左手攥成了拳头,尔后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她丈夫的名信片从缓缓张开的手掌心里悄然滑落…… 这个故事是我们大家感觉一千遍烦了的那种题材:江城某某男士下海后几经拚搏也拥有一家上市大公司.腰包鼓了就开始三番五次饱暖思**地对相处十年的糟糠妻子说了什么.女人终于同意离婚了.男人痛痛快快给了她十万巨款的房产.没有孩子的丈夫很是在公司里潇洒了两年,但没过一阵子就烦透了这孤独人生……在他们婚后十二年纪念日那一天,在两人相识的公园湖畔.有一个面相姣好而携箱的大女陔在发见他微笑的时候心中却蓦然一动:好一个熟悉的眼光啊!尔后他们二人搭讪\约会而又结了婚.新婚妻子日常很温顺\体贴丈夫,而大多有事没事的时候总是粘着问这问那,每到这个时候就令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妻子锁把上有两片钥匙,丈夫不知道嫁妆箱底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直到某一天新婚妻子患绝症枕箱离开了人世,年过四十丧偶的丈夫却很平静地打开了妻子牵挂已久的嫁妆箱.箱底夹有两片钥匙的记事本薄薄地叙说一个女人为了她心爱的丈夫而整容的故事. 那一天是星期日阴沉沉的下着毛毛细雨.为我们讲这故事的是同样一位魅力四射而敬业的中年美容师.我赶过去给那家据说现今资产过千万的上市大公司设计标识:美容师正不紧不慢给大款的新任女友做着五万元的保健,这年头啥都能整出来,没准哪天能整出一个浑身上下都是代用品的大美女来!我扭头听到那故事苦笑半晌不言声.偎依大款膝头一年轻女孩脱口娇笑说:自个老公倒认不出多神奇的美容术啊!一次多给两倍够了吧.大款却粗暴盯着大公司门窗的奔驰一下噤了声. 说这话的是一个教授汉语的女博士,现旅居海外.她说给我们的背景是希腊也可能是类似其他的地方发生的一个真实而又非常感人\非常感人的事例.她曾是大洋彼岸一家电视台亚洲籍贯签约女主持人,生得明眸皓齿落落大方,她的男友是一位名声鹊起金发青年摇滚歌手,两个人都还年轻一不小心她怀上了,于是男方商量着择定西方婚俗;也许我们的女主人公天性浪漫吧!大喜之日两人坚持乘了一艘爱琴海的豪华婚礼游艇.勿料夜半时分女人说听到海面上有了许多的异样,男友慌乱地拉住她说这艘游艇触了礁赶紧逃生吧?!那天夜里风急浪高,不怎么会游泳的她只一下子呛了水,于是她也慌神地抱住了救生艇.求生*强烈的男友忽然低低地吼了一声左脚踹过去;她捂住怀有生命的小肚心往下沉,只因为这一脚彻底踹走了他们培育三年的感情;她被救生艇上的好心人拉上了岸,获救后她最终选择去打掉怀有五个月大的身孕.不久后的某一天她收阅了男友转给的那纸婚契:他在信中详尽剖析了危难之时人的求生*并祈望她养活肚中那个不幸的小生命.她颇觉不祥地赶往男友住所.后来据说她男友用了一种颇为奇怪的方式结束了自已年轻的生命…… 第二章(四)故事之八爱的放手 婚后十年的爱妻被一家庸医误诊为“直肠癌”而住进了第七号病室.一进门,我抬眼看见邻床头半卧着一个病号:细一瞧她是水兵之妻妹(即原茅坑大队长之堂妹叫菊香).于是,妻子带着记者职业性的好奇而与病友认真攀谈起来……龙菊香孤零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瞅着病友被丈夫宠着呵护的情景,下意识地想着自已十几年少有男性的关怀\体贴,悲观的心境里又掺进了几分妒意与无奈. 当被诊断为**癌中期偏晚后,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莫要治疗,最好能象西方给个“安乐死”什么的,早点离开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然而,儿子二十三岁尚未成亲,他从小就生活在风雨飘摇的家庭里,再不能没有母爱了.为了这”革命后代”,龙菊香接受了朋友和医护人员的劝告,一个多月来,把那些让她揪心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强压在心底紧咬牙关,配合大夫各项检查治疗.一个星期前,十多个小时手术,腹部以下几乎都给切走了似的.刚拆完线,一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轻松,想着俗话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有一丝惬意萦绕心怀. 医生说,**癌治愈率可达百分之百,且把那瘤子连**切掉后对女性的某些功能具有调节作用,说不定对后半生还有好处,这就意味着有惊无险,应该够得上大难不死吧,但后福在哪呢?都四十好几的人了,痛苦似乎与生俱来,无穷无尽,如果说也曾有过短暂的幸福,大约也是上天为了衬托痛苦的深重而有意的恶作剧…… 老家山青水秀,鸟语花香,门前有一条婉转迂回的河流,时而疾步如飞.时而驯如羊羔,清澈见底.这里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地方,姑娘们一个个出落得象浣纱西施,远近闻名. 然而,上苍带给菊香的却是极大的讽刺,已到“二八”应如出水芙蓉的年龄,非但没有成为西施的迹象,反倒有向东施发展的趋势,腰若水桶,腿如木桩,虽五官还算端正,却“肉漫金山”,更兼黑赛张飞,让两支如漆的粗辫都黯然失色.就在这时候,这片并不“广阔的天地”里,也下来几个城里伢子,说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住在龙家附近的仓库里,一个个白皙的脸,高挑个显着阳刚之气.但一到这小山村,就失去了来时的风采.连做饭都不会,还闹出好多笑话.没两年,“钻墙打洞”先后走了.单留下少言寡语几无笑容的瘦高个,如离群孤雁,常常站在河边发愣,有时还暗暗落泪,既无城里来信,又没有亲人来探望.龙菊香从小因不靓的身材受贯了冷遇,也养成了善于观察人间冷暖的特殊本领.她知道,这位哥哥怪可怜的,常常暗暗关注着他的行踪,从心里生出对他的关心.有一天待瘦高个上工,她不声不响地走进了那邋遢不堪的“知青窝”,细细地收拾整理,该洗的洗,该晒的晒,该叠的叠,该扫的扫. 又过了几天,龙姑娘从自家拿去辣椒\干鱼,摆弄出两个菜.瘦高个收工回来,像第一次回到了自已在那里温馨的家.她坐在一旁摆弄辫梢,静静地看着瘦高个那狼吞虎咽的“雅相”,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的感觉.但一碰上瘦高个感激而火辣辣的目光就禁不住耳热心跳,内心却如夏天吃冰水一样的舒适\惬意.几个月后,生产队的人就议论开了.有的说,龙菊香主动帮助外来的知青,是出于同情和关心,瘦高个这伢子也确实作孽需要人关照,小菊做得好,有的说,那丑丫再单相思送上门,小白脸也看不上她,他俩就像油与水,不可能合二为一;又有的说,小菊心肠好,不图任何报答,无私去帮助人家,再说,小菊天生干活的架势,在农村就要娶这样的老婆,要是我……但又有的说,人家城里娃说走就走.即使不走他也瞧不上又黑又胖的“丑小鸭”. 龙菊香对所有的飞短流长付诸一笑,她只觉得瘦高个这城里来的伢子可怜,像自已的哥哥一样需要帮助.至于那些事,她想都没想过,人家爱说是他们的自由. 倒是从此以后,瘦高个有意无意找她! 那天夜里,月朗星稀虫儿唧唧.瘦高个又邀龙菊香到他的住处. “菊香,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对我这么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快别谢,你从那么远的城市来到我们乡下,同来的又都走了,当然要有人关照.*都说要相互关心,相互爱护么!哎,你真实姓名……”“鄙人姓倪,人儿倪,文武斌.我叫倪斌.” 就在这天夜里,俩人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最后倪斌第一次把自已的身世和盘托给了龙菊香. 他的父亲是五八年从东北调过来的,母亲是随来家属.早几年父亲被当作走资派从厂长位上拉下马,挨批受斗,戴高帽子游行.母亲本来身体不好,受不了这一打击,撒手而去.母亲去世的第有三天,就被强行撵进了上山下乡的队伍.现在,城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父亲办事铁面无私,又不会打点关系,从不留后路,据说被送回老家监督”劳改”去了,这一辈子再无抬头之日.倪斌也回不了城了…… 菊香用心听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倪斌伸手给她揩泪,菊香顺势投入了他的怀抱,那晚上月亮真圆…… --倪斌的父亲官复原职,当上了厂革委会主任,派了老李来到倪斌的公社,点名要招倪斌.小倪知悉后,立即找到李叔叔,好说歹说,要把龙菊香也招走,否则他不走.老李作不了主,专程与倪斌去了城里,苦苦哀求父亲.已头发花白的革委会主任经不住儿子如血如泪的倾诉,觉得儿子因为自已受不了委屈,再说厂里多招一个在政策允许范围内,指标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龙菊香与倪斌双双招进农药厂,一个当了操作工,龙菊香做化验员. 不久,倪斌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龙菊香办理了结婚手续.对倪斌的行为,好多人都不理解,但父亲支持他.患难见真情,小菊身体好,心眼好,应该得好报. 龙菊香泡进了蜜糖里,整个的生活都如山花烂漫起来,她对倪斌的那个爱呀,恨不得把心掏给他.由于从招工\进城\结婚,生子几乎是一气呵成,她比在乡下更胖子.原来虽黑但年轻皮肤有弹性,并且肌肉发达,给人一种健康和壮实美.但现在,却不怎么好评价了,该长不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上来了,衣服一年换一茬. 而倪斌,却越发丰满英俊了.洗去在农村的那层风霜,活脱一英俊小生再世,与龙菊香形成了越来越大的反差. 他,慢慢看妻子不顺眼了.开始在家里发号施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稍不满意,轻则骂,重则拳脚相加.龙菊香默默忍受,因为她一直带着思想准备走进这个家的.更何况她来自男尊女卑的地方,在那里女人本来就应该无条件地伺候丈夫和儿子.她倒觉得倪斌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所以,对他,逆来顺受,总有一种报恩的心情.要不是他改变她的命运,在乡下还不是一样忍受这一切? 尽管三岁多的儿子都坚决地站在妈妈一边. “妈妈,爸爸为什么这么恶,他打你,你为什么不打他?” “崽,你爸爸心里不高兴,是妈妈做得不好而惹爸爸生气.” “也不能老是他骂你,打你呀,我长大了帮你打他,爸爸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龙菊香抱着孩子,很满足地:“爸爸是好人,你不能骂他.” 小儿子一脸的疑惑. 不久,车间里传出倪斌与厂宣传队台柱金凤姑娘的风流韵事.菊香虽觉难堪,不敢相信是真的.今天,倪斌又照例两年来的一贯制,深夜十二点才归. 在灯下打盹的龙菊香一听敲门声,立即精神抖擞,把茶(其父从乡下老家特意托转给水仙\菊香姐妹二人于清明时分摘下的女儿红)泡好放在桌上,接着去拿换洗衣衫,洗澡巾,香皂,把正在温水的煤炉罩拔开,又从床底下拿出拖鞋……倪斌叼着烟往沙发上一躺,不声不响. “吃晚饭了没有!菜是现成的,只须热一热就可以吃.要不,喝杯酒?” 倪斌极不耐烦地,“你去睡,这里一事不要你管.” 龙菊香倏地站在原地.待倪斌去公用厕所洗澡,她麻利地将凳子送去,然后用布抹光将皮鞋挂在门口.她端来丈夫喜爱吃的火焙鱼,一碟花生米和一杯枸杞\当归泡的药酒,一双碗箸在桌上摆好.她脚手不停把并不宽畅的里屋给丈夫吃饭,又拿去臭汗袜冲洗. 倪斌悠闲地坐在那儿,一口酒三条鱼嫩子. 龙菊香打扫好“战场”后,丈夫不容置疑的口气:“你去里屋,我睡沙发!”她立时忐忑不安抱过来枕被. “菊香”,睡意朦胧中,听到丈夫说话.她趿着鞋起到倪斌跟前. “我琢磨我们二人的婚姻原本先天不足做法鲁莽.我知道你人很好,你为此付出的得到了报偿……”龙菊香却习贯地敬上烟火. “尽管强行做那事时你说什么孔明娶丑妻终生受益……可孩子四岁了不能没有父亲啊?!” “我给孩子抚养费.嗯我们办手续.” “这万万使不得.只要我们不离婚随你怎样……”龙菊香几乎是哀求. “这可是你说的不怕绿帽子!” ----好不容易,儿子长到了二十.这多少给龙菊香带来些许安慰和快乐. 然而没多久,倪斌借助父亲培养起来的社会势力很快捞了个大专学历的助理工程师.他不满足与金凤姑娘的偷偷摸摸爱昧关系拟双双“东南飞”…… 但是,他的劣行受到了众人的道德谴责.儿子要为妈妈讨公道:金凤姑娘被丈夫休了而只身去了南边,她夫君世界末日般瓦解了. 龙菊香却也受到了厂里领导和同事们的广泛关注.二十几年的夫妻生活她似乎有愧于夫君,因为倪斌即使中年仍风流倜傥而得到众多女孩子睛睐.说实话因为他小菊感谢远离了山旮旯贫穷生活;而今就让夫君在爱情的坦途上少一条羁绊?! 于是,倪斌携上行囊到东北搞长途贩运去了,据说他是办了停薪手续的. 离婚,按理说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不亚于灾难.当然龙菊香却不安地渡过了这一关.俗话说祸不单行:半年后她就感觉尿道异常并伴有不适.一检查,竟是中期偏晚**癌…… “妈妈”,儿子送饭且打断了龙菊香的思绪. 征得医生允许,龙菊香在儿子的搀扶下走进了两室一厅新房.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几个月不照着大衣橱.镜橱里那是她呀!苗条而不纤细,丰满但不臃肿的皮肤白如凝脂,脸微泛红润,镜子里分明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少妇?! 儿子凑过妈妈跟前看了看由衷赞叹说:“妈妈很漂亮哎!” “都老太婆了,瞎说什么漂亮不漂亮.” “妈妈现在这个样儿,爸爸就没有资格跟你牵手走后半生了……” 龙菊香进到卧室内床上美美地发呆,儿子没有夸张说什么?她病愈要去过一过时装旗袍瘾,去美容院整个波浪发型.那些化妆品也备它两样学一学跳交谊舞曲:当然不只兴奋在外表的开发上,她还要翻出久违的书稿,争取在厂部技术比武中夺魁…… 她觉得生活中原少了一个倪斌也这么滋润噢!难怪电视里说,“命运要握在自已手里”.虽说醒悟晚了点.可她毕竟挺过来了.窗外,太阳像是完成了一天的使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徐徐隐下山头,明天,太阳照旧升起.不是吗…… 第三章:平凡百姓家 第三章:平凡百姓家 市里接到举报信,信中恳求协助查找一个叫“微尘”的.不过,这四\五个来信者都是大专院校的学生.他们异口同声地诉说是微尘五年来无私捐赞,才得以念了高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无论如何要见一见“微尘”…… 民政局长刘晓春读着那一封封来信,心潮翻涌,热泪盈眶.在滨江市有如此义举之人,可迄今不知其单位,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滨江市辖有六\七个县,人口约六百多万,大家倘若一个个去查,猴年马月也查不出叫“微尘”的同志来.既然那个提供赞助的不想让我们知道,此人一定用了假名……刘局长在办公室内踱来踱去,仿佛一头找不到笼子出口的怪兽. 秘书张磊见局长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便挺身而出,承担查找“微尘”的任务.他拍了胸脯保证:一个礼拜内水落石出……刘局长喜出望外,拍着张磊的肩膀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过要估计得困难一点,大海捞针哩,凑个整半月完成差事.张磊这小伙子近三十来岁,念过本科而鬼点子颇多.五行八作熟人不少,据说没有办不成的事.张秘书撇开户籍民警而径直奔邮局.那“微尘”往外汇款岂不留下蛛丝马迹么!小伙子的确出手不凡. 问题可不那么简单,滨江市大大小小镇办邮代所别说不下一二百个,分身跑断腿,节省十天半月,局长说高效率半年也够呛?张磊以快节奏令发个邮件或建议也可以,大伙儿头脑灵活打印了200多分稿件. 局长加盖公章立马准奏.张磊和民政局办事员填写通知两个小时便发放了出去. 一天过去了没有信息,又过了两天仍无反响.张秘书心急火燎向各分所出奇招登游动广告:务必找到捐款人. 第三天,光明街社区来了电话,说是有一个中学生来分所寄了五百元.署名“微尘”住19栋606号间. 大伙儿便闻讯而动,那位中学生据实以告.她是小蕾姐姐(国胜女儿起名龙晓蕾,与国安小女是堂姐妹.她们姐妹二人皆是同年春出生的,姐比妹妹大三个月.高中毕业之际她们姐妹俩携手一同报名参军穿上迷彩服.后一章闪亮登场……); 张秘书好话装了一火车又一船,姑娘给看证件吞吞吐吐有点感动. 小蕾姐姐领了张秘书一行人转身进了向阳道,向一民户小人家脆亮地喊道“在家么!有客人看马伯伯来了……”老马的妻子即刻迎出门来说.(据茅坑县志记载:继第五次反“围剿”之失败…...1934年是我苏区最为艰苦\困难的一年,五次反“围剿”因形势严峻而留下的一批老弱伤病号随当地赤卫队打游击上山了.在茅坑新近收编的一部地方武装和中央红二军团组成的先遣军准备长征,于四月天走了;另据悉,我红五军在茅坑村突出敌重围前夕,当时起名小松\红雪儿\英子等五个“红小鬼”皆是寄养在当地农户家中其十五岁以下未成年烈士遗孤……)没有人来访问咱老马,我们也不想惊动什么人?!秘书可是一位稀客呀,喝茶,看上去这两间平房日久烟熏发黑;桌椅\床榻多是数十年前的旧货,稍值钱一点的是那台14寸黑白电视机.难为这也叫家么?可以说张磊去过最糟糕的小户人家,而令人心酸的是男主人似一根干柴躺在病榻上不能言语. 马伯妻子指指戎装发黄变色的相片却禁不住潸然泪下.那时他是一个英姿焕发的小战士,跟随解放大军从东北直打到海南岛.1950年6月15日,朝鲜内战爆发..联合国在美国的操纵下,通过了第八十三号决议,谴责朝鲜内战是北朝鲜发动的侵略战争,并纠集了英\法\土耳其\菲律宾等十六个国家的军队组成“联合*”,任命美军上将麦克阿瑟为联军总司令,发动了武装干涉朝鲜内政的侵略战争.并于同年9月15日,美第十军和李承晚伪军七万佘兵力,在朝鲜的蜂腰部仁川港登陆,把朝鲜人民军九万佘部队,围困在汉城与釜山美第八军的阵地之间,并很快把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唇亡齿寒,户破堂危.我十三兵团所属的38\39\40\42\50共五个军组成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积极响应*伟大号召便于10月19日赴朝参战. (马伯曾先后参加了抗美援朝第一\二\三\四\五次战役.现笔录一部他的回忆录故而用第一人称:)第一次战役于11月5日结束,我志愿6个军参战,共歼敌15800佘人.但是11月7日,突然接到志愿军司令部命令,要我西线各军从原地后撤几十公里,在撤退途中将破枪病马及部分破旧装备丢弃路旁……大伙也似乎悟出了这是彭老总设置的一个大口袋,从而聚歼敌人的策略.我军全线后撤,敌“联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不知高低,认为中*队兵力有限,怯战溃败,命令东西两线的“联军”加快进攻速度.接着西线战场美第八集团军指挥的美第1军\第9军\李伪2军团\英军第27旅和土耳其旅共7个师两个旅,渡过清川江\大同江,进至到宁远\德川,西到云山\泰川之间的宽广地域.东线战场,美第10军指挥的三个师和韩国1军团也向北推进到社仑里\柳潭里及中朝边境之惠山等地.如此大步推进,呈现出兵力分散,侧翼暴露,后方空虚,一副挨揍的态势. 彭德怀总司令决心集中9个军30个师(约45万多兵力)分东西两个战场,并以西线战场为主,发动震惊世界的第二次战役.26日下午,天未全黑,我38军的大炮轰鸣,炮弹飞行与空气摩擦发出:“嗖—嗖--”的风声,与嘹亮的军号声同时响起,德川守敌惊恐\混乱,当即许多敌人被炮弹送上天空.26日18时,我38军发起总攻,激战3小时,将李伪军第7师全歼.27日,军部电令我113师:“……师主力立即由德川向西经沙屯直插三所里\龙源里一线,断敌退路.”27日黄昏,我113师万名健儿,个个臂扎白毛巾,抄小路向三所里和龙源里飞去.部队一夜疾进115华里.当到达松洞时,天已蒙蒙亮.为了对付敌机的空中威胁,顺利走完最后的30里路程,师首长果断行事:命令全师去掉各种伪装,沿公路成纵队跑步前进.几十架敌机在上空活动,居然把这支志愿军穿插部队误认为是从德川撤退下来的李伪军.更有趣的是,敌人还立即通知三所里的守军,准备了米饭\咸鱼\开水,等待犒军.就这样,我113师在敌机的“护送”下,及时到达三所里,先敌地面部队五分钟抢占了有利地形,堵住了南逃北援之敌. 联合*怕的就是后路被抄,中*队居然做到了,美第八集团军沃克将军心惊肉跳.此时,他意识到已钻进彭德怀布下的口袋,急令骑1师和美2师从价川赶往三所里,冲开阻击,夺路前行. 三千里江山北部,铁流滚滚,人喊马嘶,战云翻腾.我112师即奉命星夜兼程向龙源里113师靠拢. 112师335团于29日晚急行军穿过敌阵,于30日拂晓赶至书堂站,松谷峰一线,随即与敌展开了惊天地泣鬼神的阻击战,英雄的3连,在营和团的支援下与敌血战数日,杀死上千美军,英勇地截住了逃敌,减轻了龙源里的压力.这次战斗后来由作家魏巍写进了著名通讯<<谁是最可爱的人>>,向全世界作了报道……第二次战役中,十六国联军遭到歼灭性打击,有如惊弓之鸟,仓皇南逃.我中朝联军收复朝鲜首都平壤.接着又在12月31日发动第三次战役,一举解放汉城(今首尔),把战线推至37度线.经过近三年的较量,“联军”节节失利,加上美国国内反战气氛愈演愈烈,于1953年7月27日,在板门店达成停战协议,抗美援朝战争胜利结束. 我们回忆战争,不是炫耀武功,相反,我们厌恶战争,憎恨杀戮.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1938年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我中华儿女被侵华日军坑杀34万之多. 同样,犹太民族也永远牢记着,希特勒在波兰境内建立了奥斯维辛集中营,120万犹太人被纳粹分子杀害,白骨抛满了西里西亚原野. 日本人民被捆绑在东条英机内阁的战车上,他们对东亚和南亚亿万黎民造成巨大灾难的同时,大和民族也陷入苦难的深渊.二战期间,日本本土的青壮年已寥若晨星.1945年的8月8日,一枚名为“小男孩”的原子弹和8月12日另一枚杀伤力更大名为“胖子”的原子弹,分别在日本的广岛和长崎爆炸,顷刻间两座城市被夷为平地,死伤以及因核辐射而导致终身残废的近百万人. 我们热爱和平,反对一切非正义战争. ……而今马伯他们老矣!岁月不饶人,沧海桑田啊. 众人只有感慨,顾不上吸烟. 徒空四壁的家,马伯哪来的钱捐助希望工程呢?张磊脑海里简直是一串猜不透的怪谜. 在张秘书想来,往外大把撒钱的应是企业老板或个体明星,撒泡尿冒油花.不伤筋骨又有个好名声.可马伯身患绝症啊!我们可忘了事的另一面.有钱的主儿越舍不得花,常言道为仁不富.“你们……想什么呢!”张磊忽然唐突地说. 马伯妻子这时却没法子笑出来,“钱这种东西多有多花,少有少花,大伙说是不是瞎凑合呗……” “是的,是的!”这太离奇不可思议了.张秘书很少见到如此淡泊名利的人而机械地点了点头.现实的说法是吃要营养,住要宽敞,行要便当.能挣会花,潇洒风光……张磊对老太婆口头认同,而他心里却是另有一种想法. 大家刨根问底,似乎有了某些收获.马伯妻子摆了个豆腐脑摊,每月固定收入三\四百元钱.她丈夫转业后进了一家冶金厂,前两年还可以,年红利几百元.厂子产品滞销后却资不抵债,说倒闭就倒闭了,终于树倒猢狲散,工厂员工各自讨方便. 前些年就诊断出马伯患有倒食症(俗称胃癌).厂里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说是让在家保守治疗.其实医院大夫说他那个病活不了2000年……于是日复一日地躺在病榻上苦熬着. 马伯妻子忽然泪雨滂沱不言语了.可为什么他要化名“微尘”呢!张秘书不能不探问个究竟. 马伯老婆道,老马还能行动那一年,忽然心血来潮想了这么个名字.“微尘”大概就是有一份佘热发一份光吧,没什么讲究,咱是土埋脖子的老人,只能为国家尽点儿微力了…… “微尘给那些救助的对象捐了多少!”张磊必须说服马伯妻子核准数据. “不晓得,我们也没尽量核记那一批被捐助者的数据.”马伯妻子这时却又十分淡然的话语象秋风吹掉了沉闷枯叶那样无谓.于是,张秘书十分感兴趣的在门前浅坐了两个钟头.但我们年青人与老辈人之间的代沟似乎难以逾越.马伯妻子叮嘱道:大家知道我们这个家破东烂西的,就不要宣扬什么的…… 张磊启发大伙儿搜一搜老马两口子的宣扬材料,让市民们关心这些留守老人.可眼下很为难不像小说家那样胡诌什么.或许那个叫小蕾姐姐的中学生知道些什么!于是他又一次登门叩问小蕾姐姐的书房. 小蕾姐姐似乎有些尴尬地说是马伯老俩口转托她的,如此而已…… “小蕾姑娘,我们不宣扬微尘是一种过错或别的什么.”大家此刻认定了小蕾姐姐可口吐莲花挖出许多让人感动的故事来. 小蕾姐姐说:“如果我真知道什么就告诉你们好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了呢?张磊如实地向民政局长作了汇报. “微尘他们淡泊名利的精神非常可贵啊!”刘局长十分感慨说.老马被忽略了这么些年是一种失职呀?众人向市里建议象微尘一样的无名百姓是不是给予奖励.他们便从困难补助中买些东西送去. 市里乐意办妥.马伯家却铁将军把门,人去楼空.有邻人说:可能马伯快不行了吧,搞不明白;据说他的大女儿从国外回来了……会不会跟儿女们在一起呢!总之这老伯很神秘. 马伯去向不明,对想了解的人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打击.张磊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听到了马伯到了茅坑沟,住在他堂弟家里. 关于马伯老俩口为什么匆匆离去,人们有过许多揣测:邻人说老俩口死后不愿火化的,也有说城里不好混而乡下空气新鲜适宜养病的,……原因是什么呢,怕打扰. 马伯妻子明白,一旦捐助的事给抖了出去,政府官员一拨接一拨询长问短,摄影录像,接待又不合适,不如走了省事. 这老太婆怪怪的.别人家削尖脑袋出名,他们却有点匪夷所思哩!常人是最难说破的动物…… 张磊可要弄个水落石出. 马伯妻子很有些无奈:大家为什么要追踪个癌患者不放呢!积德行善,古今有之.放了我们吧? 民政局长说,是几个大学生找到我们名下而推不了,这是例行公事,给大娘说得详尽\委婉…… “有啥好吹的,我丈夫可知道吧?”马大娘一杆子撑出八丈远对付大伙儿. 马伯奄奄一息失语了.众人大眼瞪小眼哭笑不得又怎么说与患者.惹了麻烦真让大伙儿难受呵. 电视里有做了一点事儿的敲锣宣扬.大伙儿说不了是怎么回事!马伯妻子却泪雨滂沱唯恐出名. 马伯老俩口自谦缩脑,众人却追踪而来.牙膏皮总会挤弄点儿什么东西来吧. 弘扬美德.宛若猎犬们围获了无处逃匿的狡兔,况且马伯老俩口党性很强啊!张秘书一口官腔了. 说就说呢!她丈夫是烈士遗孤寄养于一当地农户家.与马氏女儿一块儿在农家小院儿长大,两小无猜;战争年代他和他的战友们硝烟烈火,一块儿出生入死……后丈夫转业当工人,如果有点儿文化,在厂里搞个科长\处级什么的,现在这病瘫模样儿又有啥可好说呢! 马伯老婆不无怨尤,声泪俱下.丈夫可不让她说这现实什么的. 在她老伴看来,如果没有**救劳苦大众,说不定他和其他旧上海滩流浪乞儿一样早穷死\饿死街头了.过去打仗死了那么多人,一颗子弹飞过来就“光荣”了,我们能活下来就是福份,多苦多累都要咽下肚子里,为社会多干实事……老婆子不要倒腾苦水. 她老伴又说,咱们这一辈子没文化的亏是吃定了.现在砸锅卖铁也要把孩子们的书给供出来,典房断肠子得供仨孩子大学毕业而多喝文化水嘛. 他的大女儿春燕公费赴美读博士,而定居美国,小女儿春玲跟台商孔家大公子在南非经营珠宝钻石旅居海外;次子飞雁去日本读硕士而娶了个东洋老婆.马伯气炸了肺骂他们吃家饭拉野屎,花了国家钱为洋人念书忘祖呀!前世缺大德一去不返…… 人们却恭维马伯老伴说:老俩口大福给儿女们漂洋过海,光耀祖宗呢! 狗屁?老子们企望他们学成归来为国效力!可事与愿违,混球们指挥不灵.于是马伯请来那个叫小蕾的中学生,那一封封信件有如重磅炸弹扔给高学历的儿女家里……二老就这样苦守信念撑着岁月! 大女儿不与见识动员马伯老俩口远渡大洋彼岸;二儿子携老三乘包机从台湾飞抵大陆,苦劝二老在海外愉快安享晚年!我是中国人!死为中国魂?!马伯三天大动肝火喝酒伤了身子.终于一病不起. 儿女们知悉老父患了绝症而表示极大关心,国外医疗条件好嘛!老马伯的根子似乎深扎于中国土壤里金山银山也撼不动了.咱老头儿奔七十多了不挪海外寸步. 家里不时有花花绿绿的美金\日元和新台币从海外远寄过来. 老马伯一瞅过那成叠不打捆的洋票子似乎就生气!老伴可左右为难了.说咱们省过那洋玩艺儿弄成土钱就顺了.老马炮筒子直性:那些洋垃圾吃了跑肚有违天良啊…… 于是,老俩口商定:一笔钱上缴,二笔钱捐助贫困生,用洋钱于希望工程;她丈夫说要熬过香港回归那一年,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之际,佩着军功章前往*照相…… 他们一次又一次商定用“微尘”名字汇给那些需要帮助的贫困生.小蕾这次忙里出了纰漏而引来众人热闹.老马伯妻子匆忙应对难为了. 她丈夫的党费交到了2012年,上缴了十几年,他原奢望他可能活过八十多岁.上天却给到1999年的某一个日子…… 马伯妻子说仨儿女错在国外不说是“卖国忘典者”就有些没面子了,周邻人的言论解释不了.老俩口是过于传统的贫家百姓,与我们这一代人的观念大相径庭罢了. 张磊很感动说给慰藉采访.只是他们的作法有某些怪异. 民政局长苦笑道,大学生们要来护理久卧病榻的老马伯,您们有什么想法可提出来. 马伯妻子却近似悔恨道:她丈夫病入膏肓没两天活头了,他们去国外发展可能啥都强;但一定不能忘祖,要知道,祖国人民永远是他们的坚强后盾…… 细细琢磨马伯老伴的言语不无道理.我们天天谈论爱国家必以国家核心利益为重,那些年出国渡金的个别人是否……众人无意与老婆子辩个山高水低.马伯老俩口太纯朴\质爱了,倘若三言写了文章,我们必回避那些引发歧义的章节. 张秘书代表民政局告诉那些大学生们,“微尘”病模样难以说与……好好学成归来,报效国家,他们同意继续捐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大恩不言谢! 可是,大家不约而同地赶到了.他们晚来了一步,马伯已去世了,离香港回归之日还差两个月……那几个大学生找到了郊野马伯的墓地.大伙儿情不自禁地泪湿衣襟,感天动地. 在他们侧身后,小蕾姐妹二人呜呜咽咽佩戴白花伫立于秋阳之下,人群中还有张磊\民政局长及马伯生前部队老战友;认识和不认识的眼里都噙满着泪水. 第四章:台海春秋 八\九月之交,正是往返台海旅游的黄金季节吗!为什么从香港中转时,飞机票要排到半月之后才能买到……北上京陵的火车也挤得不但弄不到卧铺,甚至连一张没有座号的“站票”也难到手? 不过我无论如何也耽误不得了.去南京祭拜英烈们的日期是八月九号,满打满算我也必须当天抢上这一趟广宁“a次”特快,否则就等于取消了这次台海之行的意义. 当我匆忙背着旅行包被潮水般的旅客们拥上站台时,很快就发现一位值班列车长,她正端庄而面带微笑在出口处不远的地方,迎侯旅客上车呢. “去哪儿?” “南京.”说话间,我掏出了那一个主办部门发来的,具有报到证的请柬.“你跟我去六号车厢补办手续吧.” 负责六号车厢的她指让我稍候.临窗坐着一个女孩,另有一老头儿着军服,花白鬓发,黑瘦脸颊流露出训练有素的风度,钩挂上的领帽证实了我最初的判断;列车在铃声中开动了. 列车上的结识和情感相互交流,多比通常自然.我们简快搭上三言两语就由浅入深攀谈……老者即是从台湾返归故里的原国民党宪兵上校,曾参加南京保卫战.于是,我便潦草而又零星地笔录下他叙述的每一个片断……回溯抗战中的中国特种部队. ----中国宪兵现身惊四方<<1>> 在1934年国民政府的阅兵大典上,有一支神奇的部队走过了各国公使的视线,这是一支大约有4000人的队伍,却是完全的德*队装束,配备的也是当时最先进的德式冲锋枪.凡是有一点军事常识的都看出它是具极强战斗力的部队.国民政府秘书邵则明事后回忆说:当时英法大使惊愕,日本特工面色苍白,而德国特使傲慢着笑指给老蒋秘书们说,这是我们德国教官训练出的军队. 这支神秘的部队,就是南京国民政府自1927年倾尽国力秘密组建,并于1933年邀请王牌纳粹教官特训而成的委员长特别卫队—其代号是中国宪兵! ----战斗力强大却无处用武<<2>> 中国宪兵的前身,我们大体可以上溯到北伐战争中叶挺的“铁军”,随着国民政府统治的巩固.吴佩孚\孙传芳各派军阀相继瓦解,蒋介石于1927年初开始了对200万军队的选拔工作,他们经过层层严格的筛选,于是便组成了一支8000人左右的卫队.卫队的成员个个身怀绝技,以一当百.1933年,随着南京国民政府与纳粹德国的关系日益密切往来,应蒋介石诸将官的邀请,希特勒秘密派遣德军冲锋队王牌教官勃罗姆来华,进行中国宪兵的特别训练工作,在德国教官的严酷训练下,又有近4000名士兵惨遭淘汰.至此,中国宪兵正式形成.于是在勃罗姆近乎法西斯残酷手段和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德式轻重武器,这支精锐部队如虎添翼,而成为了中国乃至东北亚最为强悍的军队. 据悉:1933年春至1934年10月,在我中央红军第一\二\三至五次反“围剿”最为艰苦的时期,蒋介石集团军因战局不利而不止一次要调动宪兵部队进攻苏区.可国民政府担心伤亡而使得这项决议终于搁浅了.不过,在对红军北上长征“围追堵截|”的初期,这支宪兵部队确实奉命开赴了江西红色地区,只是因为苏区的失陷和中央红军的迅速撤离,才使得他们没有派上用场罢了. “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在华北与江南战场上,中日双方几乎集中了最精锐的兵力.中国宪兵也临危受命开赴前线.南京戍卫司令长官唐生智建议将中国宪兵组成小分队,通过空投的方式打入日军的后方,破坏日军主要军事基地,从而切断华北日军南下上海……这个高明的建议反而遭到了国民党集团军最高统帅蒋介石训斥.蒋某人担心这支价值连城的军队如果有任何损失,都是挖心之痛.于是,在这种“保存实力”的思路下,中国宪兵在战争的初始阶段始终在南京原地待命,充当了抗战看客. ----唐生智冒死动用老蒋“王牌军” 杀敌的机会终于来了.1939年,随着上海等地的陷落和十九路军弹尽粮绝,缺乏后援而奉命南撤,日军寻机向南京发起了总攻,蒋介石匆忙逃往武汉,也许是出于断后的考虑,于是将中国宪兵驻留在南京.随后,唐生智率领10万南京守军与日寇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中国宪兵却仍在营房处于待命状态,因为没有蒋介石的手令,任何人都是无权调动这支部队的. 战况越打越紧急,国民第五军军长张治中及其两万部队被日军包围在雨花台.这支抗战的英雄部队伤亡惨重,甚至于张治中的警卫连也奉命调往前线伤亡殆尽而无从补给.为了拯救第五军,唐生智痛下决心,便冒着被枪毙的罪名,与中国宪兵旅长易安华密商:他们调动了中国宪兵两个营的兵力去雨花台接防. 此时,日寇几乎消灭了第五军一支有生力量.攻击雨花台的是日军某著名甲种师团梅村师团(另据悉:日本在二战**拥有六支甲种师团,两支作为关东军占领便守备东北,1945年被攻入东北的苏联红军消灭;两支留守日本岛国本土内,后投放于1940年的太平洋战争.另外两支就是被中国人民所熟悉的梅村师团和“皇军之花”皈垣师团,他们始终投放在中国战场,并与国共多支军队交手,是侵华战争中日军最为精锐的部队.)师团长梅村即是蒋介石青少年时代在职东京留学时的同班同学,并且曾经因为决斗胜利而缴获了蒋介石的家传宝刀,这件事也是蒋介石在青年时代前往日本国的奇耻大辱.然而,也正是这位梅村师团长亲自督战,雨花台二千小时的几番拉锯战,数易敌我.南京十万血肉之躯筑起钢铁长城一截.雨花台争夺战最终成就了中国宪兵的赫赫威名. ----六百中国宪兵打败两万日军 当两个营的中国宪兵奉命与第五军在雨花台接防完毕的时候,梅村气势汹汹地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浪潮,这个侵华日军头目很得意地认为他面对的只是一批疲弱不堪的第五军战士.然而,就在这危急时刻,雨花台响起了德式冲锋枪的狂风怒吼;梅村大吃一惊.在20年后的回忆录中他曾这样描述自已的心情:“刹那间我的头脑是一片空白,这时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惶恐,我忽然意识到,我们皇军真正的敌手来了.” 如果说日军只是惊魂的话,那么之后的一天时间则成了这些经历过这场战争的大和武士心中永远的噩梦.两万多日寇对抗两个营的中国士兵的血战,成为了梅村历史上最大的败绩.600名中国士兵将均防守一段平米长的前沿阵地.他们每一个人要抗抵40--50名梅村师团士兵.战斗从早上打到了黄昏,一批又一批日寇血溅于雨花台阵前,始终不能前进一步.梅村也不愧是日本士官战斗力量最强的甲种师团轮番进攻.梅村敢死队拿着当年羸得的宝刀与中国勇士们拼起刺刀.然而中国兵士也以硬抗硬与冲上阵地的大和武士们展开了更为激烈的较量.号称天下无敌的日寇在黄昏时分弃下上千具尸体而终于仓皇地撤退了.值得一提地是,在中日双方拼刺刀的战斗中,梅村的那把宝刀被坚忍不拔的中国士兵缴获,他自已也砍伤了胳膊,幸得部下掩护才得以保全一条性命,而中国宪兵也付出了血的代价,50名战士长眠在雨花台烈士陵墓…… ----南京大屠杀前夕遭轰炸几乎全军覆没 雨花台保卫战结束后,兴奋的唐生智连夜向蒋介石邀功.蒋介石初知梅村宝刀复得时大喜.但是获悉中国宪兵参战不由勃然大怒,将唐生智狠狠责骂,并下令其他将官不能擅自调动宪兵部队.于是在上层错误的决策下,刚刚打了胜仗的中国宪兵撤离至原营房驻地. 当日本谍报机关获悉宪兵们的驻房营地,于次日深夜出动轰炸机50多架对该营地展开了疯狂的偷袭,大部分战士睡梦中被炸死,侥幸逃出营房者仅有200佘人,这支国民政府倾注心血组建的宪兵部队就这样在日寇的猛轰烂炸下覆灭了.第三天,蒋介石向宪兵们发布撤退的命令,日寇趁机血洗报复,于是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上演了,这是侵华日军欠下中国人民的又一笔血债. ----化整为零异国再显身手 之后,200多中国宪兵被化整为零又投放到了云南,参加了西南战场的各大重要战役.特别是震惊中外的长沙会战中正是由于中国宪兵小分队成功袭击了日军的临时机场,盟军空军协同作战,使得日军失去了制空权,为三次长沙会战消灭上万日寇奠定了胜利基础.在1942年新五军入缅作战中,当部队被日军重重围困的危急时候,又是3名中国宪兵战士,他们凭借超强的野外生存能力穿越了日军的封锁,与英美部队及时取得联系,使新五军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厄运.这支部队在化整为零以后显示了其强大的战力,并立下了卓越的战功.但同时宪兵部队也损失惨重,八年抗战后,他们只剩下50佘人,其中半数已经因伤重而身体残疾. 1946年,重庆国民政府重新改组中统特务,这些中国宪兵的剩残人员大多被任命为中统教官,有一部分在渣滓洞集中营供职.1949年大陆解放后,他们中的少数人追随蒋介石政府逃往台湾,有一部分潜伏大陆,解放初期被镇压枪毙.逃往台湾的又很快成为了台海特务的骨干组织,在后来台海两岸特工战中,又扮演了极其重工的角色. ----邂逅 列车行进好久了.旅途结伴的人们在聊着本单位的趣闻,有的则打起了扑克或对弈于棋局中;我很不习惯孤旅独行,没有交流地坐一旁把目光长久地投向于车窗外.于是那窗外野景也就看倦了.在我慢慢收回目光的时候,就感觉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从邻座旁不时地迎视过来. 她是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孩,从外表看上去约十七\八岁,清澈明亮的眼眸里透着雅静与稚气.女孩纤手支在双颊,脸部轮廓则十分显现出来.肩头上一道浅绿色的杠杠勾勒出女兵士的形象.我在揣测:也许像她这年龄的女孩正受师长的教诲,她们脚步丈量着小家到大学的路程而从军远行的.这女孩当是例外.因而感觉带有某些许同龄女兵士的成熟.女兵,也许正是她最简单而又神圣的选择呢! 我这么想:就觉着我们已在交谈. 时间正有了车一般的速度.黄昏那火盆大的太阳跌进了水田里.很快将旅途中的列车也溅满红光.那夕阳微微映照过来,女孩戎装溅了一抹红光.毕竟没拿相机,我会抓拍一张女兵的影照. 我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明白事理,在首长们的呵护中成长.年少的时候就曾梦想一次“小鬼”的兵味儿.那兵味儿至今激励着向往军营生活.中学毕业那一年,我们赶上边疆招兵.于是我缠上首长要去藏北高原.(首长的战友们曾坚守在喀喇昆仑山雪域高原一无名哨所,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在边境战事中有一百多名烈士长眠于康巴西,他们的生命化作皑皑雪峰伫立于天地之间)那时我不觉得离家远会有长长的思念.好男儿应当走四方!七十年代初也没什么奢望要上山下乡土嘛,部队生活是年轻人奋斗的目标.我却被父亲的顾虑卡消了.好不易逮住了机会,带兵的首长通行了,可招兵地远在插队的茅坑沟村.于是怀了一个永远的遗憾,据说他们招的是特种兵. 当兵的女孩,你是不是也有其他择路的方式?!当她们青春的年华被绿军装遮体,短裙\金饰怎敢浪漫?你许以严肃\正规自豪呢!那么即不同于娇气十足的其他女孩子.保家卫国的光荣使命赋与当代军人. 当我爬上中铺,一个小女孩嫩白的脚指头似乎染了光光泽泽地像十指艺术红.浪漫爱美的少女天性也想过画眼线\穿高跟鞋吗?!可能只是一个憧憬. 她,毕竟是当兵的女孩. 有几个从西南边陲重镇远道而来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兵士,他们似乎不堪回首地谈论着文山某公墓地有过的战事.当中那女兵士操湖南家乡口音:她们自豪的展现出前线英烈们的艰苦与惨烈.就象我不经意笑谈着唐山大地震.(表叔是普通的唐山煤矿工人,在那一次大地震中,表叔及数名开采矿工在井下深埋百米有27日久,后遇救而创造了生命奇迹……)当兵的女孩,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言论.她却沉默地盯住我一眼,黑暗与光明在车窗外交闪. 当兵的女孩应是和平而不是战争的装饰,她肩头上是飞翔着平和的鸽群.然而也肩扛钢枪.我们的女兵士是英武善战而不好战.她们是国与家的平和线! 平和信念当以战线风云来明确时,怕么!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初,在文山一个十八岁的鲜花墓前泪水浸润了我们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多少年后,我执笔时便敬意那个也同样是花一样的女孩儿,她许也对某一个男孩儿爱的表达及别离父母的伤痛!并以她最宝贵的生命换取两国边境平民的友谊长存! 当兵的女孩,原谅我作此一番联想,列车南下跑了一天一夜了.我们却矜持相视了好久\好久!你和我对人生的信仰许在这一条铁轨线上,就像这穿山越岭,一往直前的列车…… (后记:1994年秋,笔者应邀赴北京参加笔会,邂逅一位当兵的女孩,她芳龄十九.早7点我们在*广场观看升国旗仪式,后往颐和园昆明湖畔十七孔桥拍一影照存念……她曾题诗:战后幽思.笔者题诗:水中太阳.如有知情者,烦请转告她,本书中女主人公小蕾姐姐------特笔录当兵的女孩一章节于此.人海茫茫,难觅红颜知已……) 第五章:碧海红波 接着老兵又讲述了他和他的战友中日首次空战6比0大胜日军的故事: 1937年8月14日,我弱小的中国空军在杭州湾上空,首次和号称“所向无敌”的侵华日军航空队展开空战.这场罕见的“空中肉搏”令整个世界为之震惊.日本海军航空大佐石井义最后也落得个剖腹自杀的下场. 卢沟桥事变后,大批日机轰炸我国重要军事目标.在国内强大舆论的压力下,蒴介石准备动用空军部队迎战.蒋介石估计能投入作战的的飞机起码有1300架.可当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打开空军实力布置图时,蒋大吃一惊:能用的飞机仅有这个数目的零头----300架. “上千架飞机哪里去了?”蒋介石怒不可遏,可是调查的结果却让他打掉门牙肚里咽,原来是他的夫八宋美龄把买飞机的钱全部存进了香港银行.实际上从1935年起,空军就停止了新机的补充.平时训练用的都是那些老掉牙的飞机,又常有损坏,数量日渐减少.直到时局紧迫时,空军才慌忙向国外订购飞机,却为时已晚.海岸线被日军封锁,飞机根本无法进入国内.面对压境的数千架日机,蒋介石始终不敢动用他这支弱小的“袖珍”空军. 当时对上海守军威胁最大的是以日本“出云”舰为旗舰的第3舰队.它不仅用炮艇支援日军在虹口的陆上行动,同时还拥护和护送后续部队在上海登陆.因此,攻击日本军舰成了空军最重要任务.当局决定,让驻守在南昌的飞行第4大队飞赴杭州笕桥,轰炸敌舰. 第五章:碧海红波2 接着老兵又讲述了他和他的战友中日首次空战6比0大胜日军的故事: 1937年8月14日,我弱小的中国空军在杭州湾上空,首次和号称“所向无敌”的侵华日军航空队展开空战.这场罕见的“空中肉搏”令整个世界为之震惊.日本海军航空大佐石井义最后也落得个剖腹自杀的下场. 卢沟桥事变后,大批日机轰炸我国重要军事目标.在国内强大舆论的压力下,蒴介石准备动用空军部队迎战.蒋介石估计能投入作战的的飞机起码有1300架.可当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打开空军实力布置图时,蒋大吃一惊:能用的飞机仅有这个数目的零头----300架. “上千架飞机哪里去了?”蒋介石怒不可遏,可是调查的结果却让他打掉门牙肚里咽,原来是他的夫八宋美龄把买飞机的钱全部存进了香港银行.实际上从1935年起,空军就停止了新机的补充.平时训练用的都是那些老掉牙的飞机,又常有损坏,数量日渐减少.直到时局紧迫时,空军才慌忙向国外订购飞机,却为时已晚.海岸线被日军封锁,飞机根本无法进入国内.面对压境的数千架日机,蒋介石始终不敢动用他这支弱小的“袖珍”空军. 当时对上海守军威胁最大的是以日本“出云”舰为旗舰的第3舰队.它不仅用炮艇支援日军在虹口的陆上行动,同时还拥护和护送后续部队在上海登陆.因此,攻击日本军舰成了空军最重要任务.当局决定,让驻守在南昌的飞行第4大队飞赴杭州笕桥,轰炸敌舰. 8月14日,当大队长高志航带着一群“霍克”3式飞机低飞芜湖上空时,忽遇大雨.此时,地面空军总部接到海岸防空监视哨的报告,发现13架日军重型轰炸机在驱逐机的护航下向杭州湾猛扑过来.高大队长的飞机刚落,机场里就响起了紧急空袭警报.他顾不得补充油料,急忙升空.其他陆续降落的飞行员莫名其妙,但看到高志航驾机冲天而起时,也立即拉起操纵杆紧跟上去. 不久,机身涂着迷彩\机翼漆着血红太阳的日本鹿屋航空大队出现了. 15时30分,高大队长一马当先,迎着日军长机猛扑上去.“哒哒哒”一串子弹射出,却不见了敌机,高志航正在纳闷,对方却已爬到了他的头顶,机枪正向这里瞄准.原来刚才狡猾的日机一个跃身躲进了黑云里.身处险境,高志航没有惊慌,猛地一拉机头,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日机也毫不示弱,迎头冲来.高志航则全速撞向对方,眼看要与敌机同归于尽,吓得对方赶忙躲避.就在这一刹那,他“咬”住了敌机的“尾巴”.再近些,直到看清了日机飞行员的后脑勺,他才射出一串闪光的子弹.接着敌机应声火起,一头扎进了滚滚的钱塘江. 此时,中日战机搅作一团.日本飞行员吃惊地发现,中国飞机性能远不如他们,攻击却凶猛异常,这简直是一场“空中拚刺刀”. 自称“打遍天下无对手”的鹿屋航空队一时手忙脚乱.就连几个“王牌”飞行员也仅有招架之力,尚能清醒的仓皇逃遁,被甩晕的则醉汉般拼命旋转.随着我“轰!轰!”几声闷响,又有两架日机被打得凌空爆炸.直到油快用尽,中国飞行员仍玩命地缠住日机凶猛攻击. 15时40分,油尽灯亮的中国飞机纷纷降落.日机借机慌忙逃窜.我英勇空军首战告捷,以6比0的骄人战绩大胜日本空军. 第二天,不甘心的日军集中了60多加架八八式\九四式\九六式等多种机型飞机杀气腾腾地前来复仇.不料,中国空军早有准备,一顿迎头痛击猛打,又有17架日机被击落,其余落荒而逃. 中国空军首战大捷,一时震动了整个世界.世界各大报纸和通讯社都以惊人的速度详细报道了此次战况.从此,世人不得不对这支弱小的空军刮目相看.就连日军飞行员也承认中国“飞将军”是“一流的勇士”.此战结束后不久,日本鹿屋航空联队队长\海军航空大佐石井义剖腹自杀. 第六章:冬日 初冬的雪刚下至阴坡半山腰,老倌叔的住处在前村朝阳街边,远不比背阴坡寒冷.老倌叔五十七岁了,年年这时候穿身蓝夹袄,老式长筒裤,肩上扛着锄头,锄把那一头挂着红花布口袋,里面装着地瓜\茶具\酒,双手捅在袖中去翻地.老倌叔翻地很有经验,也很细致,他常讲:“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因此,每年总要翻至犁底层,遇到石块总要捡出. 冬天的阳光淡淡的,西风不住地吹拂,老倌叔做活却感不出冷,他常常热得额上沁汗.老倌叔有两个嗜好,干一气活便要取出口袋中的酒瓶喝两口水酒(本地山民称地瓜等粮食酿造的极普通水酒俗称老“白干”),一则解渴,二则解困,三则抵寒.午时便去林中拾些柴火生着,烤地瓜\烧茶水,温酒.老倌叔夜幕降临方回家中,多半是扛着一捆柴,从未用过家中的柴火. 老倌叔没有亲生儿子,家中一女,是他与老伴喂养大的马家班头的大千金.七岁供她上戏班断文识字,天生一副亮嗓门,且能歌善舞,取名龙兰芝,而今三十五岁了.兰芝十九岁时便招了婿,是城里干部,姓关名少雄,来兰芝家改名龙少雄,人们仍称之为小关,仍叫他关少雄.倌叔的老伴三年前去世了,唯一的亲人就是有一个妹妹,原马伯妻子叫英姑.常回来看老倌叔.老倌叔嫡孙两个,皆是女儿,大者蛾子,上初二,二者玲儿,上小学五年级.老倌叔没有走出本村,只知道稻种如何播,麦苗如何助长.进城还是他年青时去了一趟.老倌叔像是无处说话,常常板着生面孔. 老倌叔劳作一天回了家中,饭将熟时,蛾子让他温水洗了用饭,老倌叔道:“这洗不洗无关紧要,咱劳动人家哪有天天去卫生间淋浴温水……”蛾子道:“不洗却把脏东西吃进肚里要生蛔虫的!”说着便倒了温水,送至老倌叔面前,老倌叔这才去了卫生间,兰芝拿了卫生皂让倌叔抹用,倌叔却说道:“你们爷爷老了爱什么好?”玲儿为爷爷拭了些便道:“不去手帕擦了而要三二下费事烤火.” 用饭完毕,玲儿说给爷爷:“街中唱大戏<<花木兰>>\还有<<包公案>>,爷爷不翻地了.”老倌叔却道:“看哪出无益误一日农活,收不到粮食吃什么来着.”于是便为玲儿她们说了一段<<陈士美不认前妻>>.玲儿也略知一二剧情,接着讲至一处.蛾子说:“我困了,明天是星期五要上学呢!”夜深了,于是爷孙仨人熄灯歇息. 次日,兰芝登台亮相----看不出她白天卸妆做买卖,晚上又是村戏班里小有名气的业余演员……蛾子让爷爷帮着拿了东西去街上摆了,那四处游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蛾子要求爷爷留下,他坚持去了.兰芝道:“爷爷既要做活我们不好阻止了.”老倌叔下地去了. 村中大戏热闹了整三天,老倌叔也默默锄翻了一块坡地.大雪这一日,老倌叔便觉腹中气流翻滚,一时下不得床来.兰芝向蛾子道:“去看看你爷爷怎的,往日鸡鸣下床来喝茶,天晓做活,今天恐是身子不舒服了,”蛾子说道:“昨夜他虽有点小咳嗽,常常入冬就是那样的,怎么说病就病了.”说着便来榻前问过. 老倌叔道:“前两日偶受风寒就觉着支撑不住了.”蛾子向娘说知.兰芝道:“孩子爷爷偶染微恙,我知他要去寻医,只是忙不出时间,早治时花得钱少,又不误农活……” 兰芝将箸摆上餐桌对玲儿说:“你和姐姐用饭,为娘为爷爷寻得医来.”老倌叔说道:“一时不打紧寻医做甚么.”兰芝径自走了. 兰芝寻了大夫来让邻人知晓,二是小病则怕养了大病.过往街中便说:“去为孩子的爷爷医病.” 大夫来到兰芝家中,兰芝说知了病因.“烦大夫诊治一下,恐孩子爷爷生出别的感冒来……”刘大夫为老倌叔拿了脉,开得一剂药方. 兰芝将药煎了嘱托倌叔好好休息.老倌叔在家中闲不住,服得一剂去山里打柴.下晚时分,挑得柴禾脚下不稳踏翻河中石头,回了家中换衣服烘烤.兰芝责道:“服得药时不好生将息,反去养劳累!” 这一日,那玲儿上体育课做游戏,不小心将胳膊跌错了位,兰芝见玲儿的爷爷病情仍是一日重似一日;真是应接不暇,便让丈夫回家看望. 那关少雄接了电话,次日便乘车赶至家中.少雄来探视老倌叔,见病榻前痰吐满地,知道病情恶化,又问过女儿小玲.兰芝道:“家中人不在花多少钱,眼下玲儿跌伤,这一处处厄运都往我们头挂.只是那玲儿班主任说了,学校统一为班里同学做了医保,你去寻得领导,看看他们如何去办.如医保了,我们家便好用些药多医时日,孩子爷爷自个在家中反倒麻烦了.” 老倌叔见关少雄回得家来,强撑起精神用得半碗汤饭.掌灯时分,兰芝方来卧室内稍事休息.关少雄道:“父亲不成时便趁早准备后事,家中免得缺少.”兰芝说道:“我们商谈便是为此事把玲儿看一看,大夫说村医务室没有设备,孩子爷爷去城里就医这七\八百元花用时也在一日之间.若论年岁,他五十有七了还做得几年活儿.俩孩子尚在上学够哪里用来.” 丈夫也掐指算计道:“如若做得五\六年也有八百上千元了,况且家中用一个工时少不得又要花销……”“是啊,孩子爷爷医好了可以看家,我们出走省便不受困……”夫妇二人当夜商讨定了,于是入睡. 第二天一早,兰芝说:“我先将那榻前呕吐的清扫干净,只恐有亲朋戚友讲我们家的不是.”待兰芝清扫完毕,便有一妇人登门.被兰芝接入客房中,献上茶水饮用了,妇人道:“这茶如此香醇,我若不是来你们这里,恐今生难尝到了.”兰芝便取了苹果给她吃.那妇人道:“水果留给孩子们吃.”兰芝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特意给孩子爷爷买的.你喝的那种茶是上等绿茶,好酒也买了两箱,家里有点心\果子,他爷爷都吃了五斤.只今天我家那口子至少为孩子爷爷也花费百上十元……”妇人坐得一时赞道:“你们这般孝敬孩子爷爷总是生在了福中.” 走至倌叔病榻前,见虽咳吐却很洁净.兰芝道:“这些日子我们两口子寻医煎汤药,扫呕食;忙着要去城里花多少都要把孩子爷爷医好.” “你们真是比自已亲生的儿女还要孝顺,俺倌叔有福哩!您不要思虑做活,闲着也让我们安妥了.”妇人被请去兰芝房中管待.闲话一日,自匆匆离去了. 妇人离去后,兰芝向丈夫说:“虽然上城要多花钱,但咱们小车去医还是用在面子上了.”于是商讨了家计去城中医治. 老倌叔在城里数日,只医去六\七百元.于是买了中草药回了乡下老家.某一日,兰芝将倌叔之妹接入客房中说道:“这些果品是孩子爷爷平日爱吃拿来的.”英姑说:“我们上了年纪牙嚼不动了.只是这几个大黑枣儿我拿给孩子们尝一尝,也不枉来了一趟.苹果\梨儿出在乡下就不用了.” 第六章 (续) 英娘来到老倌叔榻前,心中的话儿一时难诉尽。老倌叔问过英娘家中情况,便道:“这人不生病时便罢,生出病来,既误农活,又花钱。”英 娘道:“这次用了多少钱?”老倌叔道:“听娥子娘说只在城里就花了八百多元,前前后后一千元之多。”英娘道:“既有病时,只顾养病便罢,别的何去思索。有钱人家这一千多元算不了什么,待人病好时再去做活,一年做得活也不止一千余元。”老倌叔道:“别人都这么说,只这患了病在身,自己动不得了,眼色也不得不看了。整日躺在榻上,送水时才喝,饭来了,不敢说酸了甜了,不合口味时,只得少用一点。若无病时,谁还这般花钱,让人送吃送喝。若不是你,我向谁去说来。”说着泪已涌出。英娘道:“而今只有忍着些,人家掌管了就得依着人家,有饭时便吃,有酒时便喝,待养好了身子,有活儿时去做便是。”二人说话间,马兰早将饭菜做好,唤过几次,英娘亦来用饭。英娘来客厅中用饭,兰芝道:“你先自己饮用,我去为孩子的爷爷送了饭再来陪你。”说毕便送去。一时又来陪英娘,只殷勤劝饮酒用菜。英娘被留宿一日,次日辞别老倌叔、兰芝回家去。兰芝留个不住,只道:“这几日我忙着没时间管待你,准备将几样事赶做了,明日杀只鸡待你,还是住几日再去。你到了这里,如同到了自家一样。”英娘道:“来你们家中,没吃过的都吃了,没喝过的都喝了,还杀什么鸡?你们留着待城里领导来时管待。我们吃了能顶什么用,粗茶淡饭只要吃饱就行了。我若把你家当自家看,也不宿一夜了,这便回去,家中事也多,待闲时又来看望。”说毕便去。不几日,老倌叔便能起床闲坐,四处转动,只是倦了要去榻上歇息。这日,兰芝去园中摘菜,见篱笆被人损坏,怕是菜被丢失,或被牲畜损害,将它编好,至晚才回来。饭仍无人做,老倌叔依在火旁,火亦渐次熄灭,家中冷冷清清。药也没有煎。兰芝见了早已生气,责道:“你在家养病多日,活做不得,难道连药也煎不得了,大事小事非得我去做,我一人只有一双手,能做几样事来?那煎药既不费力,也不费事,难道非得我才能煎?这火烤没了,柴我背在屋中都不知去拿?也要我才能拿来?难道连饭都不吃了?想过安闲享乐的日子,只你没那福。”老倌叔道:“我无病时哪日闲着来?只这养得几日病都碍了你们的眼目,做得活时怎无人看见,今虽吃几日闲饭,也是有病无法,待病好时又去做来,谁吃了你们的了。我知道花了你们的钱,时时都记着。”语音未落,兰芝却抢白道:“你虽做得活时,可知你每日饮酒喝茶,却要多少钱?这次治病花了多少钱?口口声声做得多少,难道你没在家中吃饭?我为你治病,厚着脸皮四处借钱,还要对你怎样好?让别人去说来。你去哪里挣过一分钱来?你一日做的活,还不够你一日的吃喝,今日好转了,却能为我们发脾气了。”老倌叔道:“饭你们自己吃好了,药也不用煎了,俺是黄土埋身不中用的老朽骨了。。。。。。”当下将药罐扔于一边,药亦倾出,便去屋中榻上睡了。兰芝见药倒出,怕得又要用钱去买,只好将倾出的药渣重抓入罐中,怕得药性减退。兰芝将饭做好,差蛾子去劝过数次,老倌叔不肯用饭。这时,关水兵乘车回来,见家中这般有些不快。兰芝且不容分说向关水兵道:“我这去地里做得一点活儿,至晚才回来,人家只在火边坐着,药不煎,火亦没了也不知去拿点柴来生着,不用说去做别的了。这饭无人做,还许多家务活儿,不知做哪样来,卧病时为他送吃送喝,这几日轻松了,我们还要忙碌?若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往后却成了无事之人了。”关水兵道:“煎药的活儿做不得,别的重活儿让谁去干?”兰芝便使了个眼色道:“我们吵时还须耐着性子,好让他疗病,虽则钱花去,若活儿无人做时却不丢了财。”又叮嘱道:“那酒喝没了,你下次回来时买一桶来,城里到底便宜多了。只不要满,再掺几斤水在里面,每日限他二两,不⻊二角钱,不下地做活时便不与他,又可节省些。若由他去喝,实是供他不住。即便自己取时,也不便多取,这一桶酒喝的天数是有限的。”又说道:“今夜没吃饭时,让他睡去好便自己想想,待明日气消了再去劝他。总之,他饿了还得吃饭,好了还须去做活。”第二日,关水兵又回城里去工作。兰芝将早饭做好,向玲儿道:“你去劝劝你爷爷,让起来用饭。”玲儿前去劝过了,仍不肯起来。兰芝道:“你端一碗饭去榻边放了,便说去取水来让他洗了脸,再为他端得汤来饮用,激他一激就起来了。”那玲儿照着去做。老倌叔果然阻止道:“不用去取水端汤了,你先将饭拿去,我自来食之。”玲儿道:“你若不舒服,不用起来,我为你拿来便是。”说着假装去拿,老倌叔见了忙起来用饭。药已被煎好,老倌叔只好洗了脸,先服了药再去吃饭。老倌叔养了几日病,实在呆不住,不等药用完便去打柴,渐次做起农活。兰芝道:“上次病没好时就去打柴,致使又生出重病来,这次又去做活了,这般忙着做甚,待药服完了,身子全康复了再做活。”老倌叔知道是虚言,农活拉下了,还须他去做,便不听劝告。一日,老倌叔与兰芝吵过架,耍了一天脾气,翌日仍荷锄下地干活。兰芝吃过早饭,泡了三盆衣服正准备去洗,那街中一妇人常和兰芝往来,仍姓龙,名腊梅,因打毛衣,那花样不曾记熟,便寻兰芝说知。兰芝将她请了,倒水捧果,一起闲谈。臘梅道:“你洗的衣服这般多,够你一日活了,实是耽誤人。况这冬季水又冷,更是难洗,何不买台洗衣机,往后更方便。”兰芝道:“我早有打算,咱平常百姓是细水长流居家过日子罢了.”腊梅道:“你们只是节俭......”兰芝道:“人家都说我们省用,实是不知底细,两个孩子上学要用钱,”孩子的父亲在城里时时要用钱,回来一趟省算也要花百数十元,给孩子的爷爷买好酒,好茶,衣物,每次回来都少不了。家中要用钱。这些还算小数目,孩子的爷爷人老了,常常生病,不断花钱。这小处不在意,详细折算了,仍要许多钱。地里做活,若哪一日没酒拿了,那日就做不下活。这一日三餐半斤八两还不够,却要多少钱?只这次生病去城中医治,就花了一千四百多元,现在仍服药疗养。有了小病,我们总要为他寻医来治疗。患上大病时,无论去何处,共多少钱都要为他寻医。药煎好了端在榻前服用,需要喝时便送水;糖苷,莲藕粉,奶粉,愿 什么便拿什么,何时受过委屈。只是衣服不是我们为他裁缝的,不然,真个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去冬天寒地冻,我们为他订了一床上等毛毯,俩孩子都没订买。他要吃尚口的,我自己另做寻常饭菜;那呢绒购得五六大件,他只是不肯穿用。我们清洗衣物,床单。,只他的东西又脏又臭,费工费力,若遇别人家过的是啥子?!真个当老人孝敬了。这般仍觉不满足,刚刚与我们吵了嘴,耍了一天脾气没去做活。这活拉下了,只是害了我们,人家年近花甲了,若哪天撒手不管了,只是把家存钱取用了,给我们带来困难。又紧接着往下说道:“老头子有病时,远近亲戚朋友都来看望,每日饭菜都做不及。他认了多少人来,还不都看在孩子他爸爸面上。’’腊梅听了这一席话道:“是啊,他不该这样吵,说实话,若遇我们家,生出这般病来,只有等着办理后事了。既然花这么多钱医好病,就应该好好去干活,也让大家无话说。这般去做,谁也会忍不住的。”兰芝道:“若不是他闹出这般病来,我们便购置一台洗衣机,谁还去费工。”兰芝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邻家那老扒灰虽没下地了,可身子骨硬朗得很。”腊梅听其言也不生气,“玩笑了有时公媳吵吵嘴什么的,只是外人不知。我们等着呢,只是不生。-然常主事戏班老年人在村俱乐部吹、拉、弹、唱,似乎越活越年轻。。。。。。”兰芝说知了毛衣花样,腊梅道:“我手中活计还缺一半线来,这里买不齐,蛾子的爸爸若回来时,让他在城里捎一斤回来。”兰芝道:“这是容易事,他下班时便为你捎回来。”继而一语双关道:“街中人都夸你家卖的酒好,可与我买十斤来,只是手头紧须过几日与你。这十斤也用不得几日,先用着,待取得工资时再捎数百十斤让他去喝。”腊梅道:“你们何曾少了谁家钱了,待会儿捎过来便是。”兰芝向腊梅说知了打毛衣的方法,便说道:“你们有洗衣机到底省事,一日还有游逛的时间,我这每天忙忙碌碌,来客人也没工夫招呼,”腊梅心下想道:“兰芝为我说得毛衣花样,想借用我们家的洗衣机。”于是道:“若你家老头儿有什么脏衣物就拿上我们家的洗衣机了。”腊梅坐得一时,要了酒桶,邀兰芝一道上自己家里。兰芝却转念想道:“我这用上了她们家的洗衣机,这少许毛线钱就不便讨要了。”于是道:“待吃过饭过来。”腊梅知是客套,便道:“邻家人常常上我家,况且是兰芝嫂了。”说毕便去。腊梅走后,兰芝便去了河边。下午时分,兰芝正在做饭,腊梅已将酒送来。兰芝怕得往里别了水,便道:“明天还有喝的,我闲着自己来取便是,何劳你了。”腊梅见兰芝将衣服晾起,便道:“我已将洗衣机调整好待候多时了,却怎得不来?”兰芝道:“这三盆衣服要数趟才够拿来,很是麻烦了,再说你也很忙,便晾洗了。”腊梅坐得一时要去了,就说道:“往后有脏衣物尽管拿上洗衣机。”兰芝口内答应,留她用饭,腊梅客套,便急匆匆离去了。一日,老倌叔荷锄归家用餐,:“这一盏不及往次水酒?”兰芝道:“我以为她人的反入心的。”老倌叔早出下地,至晚方归。复腰酸背痛,却辛苦强撑着。这一日兰芝小俩口私下商讨道:“我们可将腊梅家酒钱付还些,若时日长了,欠下人情,要为补偿。”兰芝说道:“可将毛线捎了。”关水兵道:“一应捎买了,那毛线一斤十八元钱,只是捎买卖很辛苦。”兰芝道:‘她人问其时,就说二十多,这来去捎买卖却要花费许多时日。’’这时候,老倌叔要取酒喝,小俩口便将加了水的让去饮用了。腊梅听得关水兵捎了便宜货,十分高兴。兰芝道:“这毛线是捎着最上等的货,村人多有买东卖西的,”又将酒钱折算了付与腊梅道:“上次烦劳你自家酿造的水酒用没了,我们且为他捎了两桶。”腊梅推脱说将毛线钱取与兰芝道:“带劳了!”次日,腊梅上城知道这毛线捎得价高了,日后便不与这邻家捎买卖了。 家中人送老倌叔上城医病,名声大振。亲友常常夸他因做更殷勤。天略一变化,须用小钱刮背才觉舒坦,只是玲儿、蛾子为他刮而不能适度。老倌叔如此做得两年活儿。某一日因淋着了雨水,当夜高烧生出病来。服药数日,高烧退去,腹中却是绞痛,渐次起不得榻来;虽用着药,又一日重似一日。兰芝让丈夫回来探视。这一日兰芝寻医为老倌叔看过,那刘医生仔细诊断道:“此是旧病添两样新症,须去城中医治才是。”兰芝欲知个底细道:“怕是少不了二千元方能医?”大夫道:“三、五千道用了,只是两千八百医得紧了,眼下这病非做手术方可根治。他上了年纪,即若医后已是做不得活儿了,医新症而养出旧病;只不饮酒时还要发作的慢些。这一次医病十头猪钱搭进去了。”兰芝听了大夫的话且记在了心上道:“那水酒只是连着他的命根儿,老头儿不喝时就下不得地来了。”关水兵捎了一担酒水、茶等日用品高兴给乡邻。兰芝道:“捎这多东西做甚来?家中酒水还没花销完呢。他已病重多日汤米没沾牙,若遇着邻家时,就说为孩子的爷爷捎的。”关水兵听了称赞道:“还是爱妻想的周到。我们拿去榻前让他饮用时也用不得了。”夫妻二人来至榻前问候,老倌叔泪水早已涌出。“拿去待客人吧!”至晚,兰芝来到卧房中,关水兵道:“眼下家事正忙,我们这真是繁琐时又紧添麻烦了。” 兰芝道:“孩子的爷爷卧病不起,若不死时,也算是我们做晚辈尽了孝道留个好名声罢了。”又道:“大夫说这次是旧病发作又添了两样新式症,须得去城中方可医治。这家中存取的一点钱用上了。眼下大女马上去考艺校,却用什么去上来?二女也进了重点毕业班期要受紧了,家中用上了大钱,况且大夫说了,孩子爷爷做过手术之后,上了年岁的人,新陈代谢减退,农活是不能了。暑热时也是三日疼痛,冬受苦寒折磨,活计做不成还得处处花销。俗话说‘黄金有价药无价’,若动手术也难保不出大问题?医新症养旧症花上八千一万。大多上城里医的只有少花而没有多用了。人活百岁也逃不过鬼门关。”那蛾子却在一旁听着说道:“花上八千一万怎算计多了,那邻街麻脸大爷去城中就医了两万多元嘛。”兰芝责道:“你晓得屁?!邻街人虽医了十万八万全是开销。我们农家人怎能奢望公费医保?!”那蛾子便下榻了。关水兵道:“困了就睡觉去。”蛾子、玲儿姐妹二人携手悄然而退。兰芝向丈夫道:“我们唤你回来,便是要说与大家。孩子爷爷须得少医药,又恐邻家人言说不是,拖延他数日,大夫诊断医不得了,这般花了百十元也尽了我们做儿女的孝道。然则便不会被邻街人指骂脊梁骨。”老倌叔服医半个月已是眉目凹陷,气喘咳血。家中人渐已暗备后事之物了。一日夜半更深,老倌叔病危告急,兰芝夫妇二人几次寻了车辆送去城中医治。那老倌叔之妹英娘已将家中安妥,忙着料理后事了。兰芝守候在病榻前,那大夫出来,过得一时,关水兵赶去寻问,大夫摇头止道:“新症复杂,晚期无法医了。拖延时日医却是白白花钱了。”那英娘亦已掩面流泪,兰芝道:“你这一哭哭啼啼,他本是病危人便知晓没法医了。”英娘道:“我们这只乘着他活着时见他一见了。”关水兵也劝道:“你只可安慰病人,然则生出危险可要镇定住了。”英娘来至病榻前,老倌叔睁眼见妹妹英娘到来,浊泪横流忍不住道:“你也繁忙急来寻医做甚么?既白白误工又花钱,我这病见好了来家中便是。”老倌叔恍若无气力而面显憔悴了。英娘早已哭得泪人一般,道:“大夫说过了,你能医好的,要安心静养。。。。。。”老倌叔将兰芝、关水兵唤至病榻前道:“我病已垂危,华佗现世也医不好了。送我回乡下老家罢了。”半晌昏睡不醒了。兰芝抹泪道:“他终是要死的的人了,世上哪有不老之方?我们的家存钱取用了,又使俩孩子上不得学,却不受困了。”此后老倌叔便不肯服医食药。英娘知自己守在此处无益,兄长病入膏肓,便捎了许多吃食送往病榻前,一再叮嘱他要珍爱身体。老倌叔哪里还顾及这些,英娘道:“我走了家事无人照管,只好先回了,这两日又不知家人如何闹腾啦。”辞别他要去。兰芝夫妇二人将英娘等送往车站道:“您们也珍重,他须得留几日,医得好时,我们卖牛卖马多干他十年罢了。。。。。。”那英娘真个泪水婆娑而去了。老倌叔又住得半日便回家医了。英娘暗道:“我们前脚走那妇人后脚跟,她公公定没法救治。。。。。。”想到这里,心下便愈加伤感。不几日。老倌叔撒手西去了,年五十八岁,却比一甲子少两轮。老倌叔病故三日,四方亲友齐吊唁。兰芝夫妇晚设筵席,众人极力称颂了老倌叔一生平凡功绩,又道关水兵夫妇极践孝行,并言他命不可医了。下葬之日,兰芝抹泪道:“他这一去家中活无人管照了。如若在世时吃、喝任由着他,闲时我们侍候他都是高兴的,酒上供几桶,茶许多,且供他九泉之下慢慢享祭用吧。”说毕抹得死去活来。那劝解的妇人亦流泪道:“家人何曾让他受屈了,他只是福命短,这由不得我们大家,他这一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农工活计还得我们去料理。”那英娘却几度晕厥,被医回家中。众亲友方纷纷散走。 第七章 第七章蓦然回首中,她和关水兵的爱情悄然盛开在连理的枝头。春去春来,花开又花落。十几年来,兰芝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做一个贤妻良母。她对关水兵的好,可以说是纵容。两个人结婚过日子,开始的时候都免不了吵闹。谁做饭,谁洗碗,看似琐碎,其实都是争吵的导火索。结婚的时候,关水兵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虽然不喜欢做家务,但是不可能把家务都推给兰芝做,不但是有失公平,并且,他是爱兰芝的,并不想她太委屈。关水兵已经预先定下了让步的底线。但是兰芝浅浅地笑着,洗衣做饭,打扫生卫。她从不叫关水兵做什么,除非是关水兵自己主动去做。下班回来,冷锅冷灶,明明关水兵早早地就回了家却翘着腿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换了别的女人,就算不河东狮吼,也会拿冷脸也给他看,把锅碗瓢盆弄得丁当乱响。兰芝却不。她不声不响地进了厨房,饭菜都上桌了,才语气柔柔地招呼关水兵过来吃饭。关水兵自然是乐得清闲,向哥们儿大肆吹嘘兰芝是如何的贤惠,如何的好脾气。他不知道,兰芝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对关水兵好,不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和他计较。别的女人包揽家务活会有怨气是因为她给了男人爱情,所以希望得到回报。而兰芝,可以毫无怨言地为关水兵洗衣做饭,不过问他的晚归,是因为,她能给他的唯有这些,而一个女人最应该给她丈夫的爱情,她给不起。她只能在这些生活琐事上纵容关水兵,尽管她深知,这些都不能和关水兵给她的爱情相提并论,但她只能如此。----背着往事结婚她的心里,住着另一个男子。她想,这一生,她都会爱他,至死方休。她把婚姻给了关水兵,却把爱情给了别的男子。女人对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爱,也就没有要求,所以,她可以坦然地承担所有的家务,她可以对关水兵的夜归淡然处之,而不去探究关水兵晚归的借口是真是假。和关水兵相亲的时候,兰芝已经28岁,很尴尬的年龄。(十八岁那一年水兵入伍前夕;途经故乡的小河时下阴龙潭曾救了一女子就是兰芝。。。。。。)她自己是不介意的,但她不能不介意母亲的心急如焚。关水兵的条件好,人长得俊朗不说,退役后回到地方,工作单位也吃香,税务局的中层干部,福利待遇好得不得了的政府公务员,光是他住的那套160平方的集资房,市价已经值到九十多万。男人三十一枝花,又有不错的经济基础,多少水嫩的女孩巴巴地想嫁给他呢。兰芝不喜欢被人挑的感觉,觉得自己像过了季的水果,蔫蔫地等着削价处理。但是母亲的反应很强烈,兰芝不想扫了母亲的兴,只好 去赴约,表情却是疏离和敷衍。眼高于顶的关水兵,想来不会看上自己这个老姑婆,人家以前说嫁不出去的女人都叫老处女,现在却都叫老姑婆,因为深知,老虽老矣,却不是处女。明了结局,所以不作无谓之争,而兰芝的疏离,却勾起了关水兵的好奇和征服欲。两个人淡淡地交往起来。兰芝波澜不惊,关水兵却越来越热烈。对于他的热烈,兰芝不主动,但是也不拒绝。总归是要嫁人的,既然要嫁,当然要选择得好一点儿。不到半年,两个人就结了婚。新婚之夜,做完了该做的事,关水兵下床倒了两杯红酒。兰芝诧异地接过来,关水兵轻轻地和她碰杯,然后说,兰芝,让我们一起和往事告别吧。 去赴约,兰芝的心,慌慌地跳着,关水兵笑吟吟地看着她。30岁的他,28岁的她,想来都曾有过不能割舍的情感往事,对关水兵而言,肯和一个女人结婚,就昭示着往事已经放下,新的生活从此开始。可是对兰芝而言,往事不是放下,而是在心里珍藏着,并且坚守着爱情的承诺。----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暖-----和关水兵的新婚之夜,在关水兵呼吸均匀的鼾声里,兰芝在黑暗里睁着双眼,无比清晰地回放了她和浩天的情感往事。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还有那疼痛的第一次。。。。。。兰芝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和浩天分享的。从高一到知青下乡,他们度过了如胶似漆的七年,七年的时间里,他们疯狂地爱着,那样热烈的爱情,会让兰芝在午夜里隐隐生出担心,过犹不及,她害怕,和浩天的爱情终究会夭折.这种担心藏在她心里,不敢对浩天说.离别却突然到来.浩天的母亲坚持要浩天回到她身边,并且拒不接受家境贫寒的兰芝.这是一个绝顶俗气的理由,可是却成了浩天和兰芝无法逾越的现实.兰芝沉默着,她理解这个经历过风霜磨砺的老母亲为儿子的心意,只有希望浩天能够和他的母亲抗衡.然而浩天也无法和母亲的以死相逼抗争.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分手.(浩天是"特殊时期"十年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出国留学生.)在机场目送着浩天入闸,兰芝的心在那一刻空了.和浩天的爱恋透支了兰芝的一生的爱情,她想,这一生,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了.和关水兵,不过是生活.而生活是生活,爱情是爱情.好在,和关水兵的生活,平稳中不乏温暖.是的,温暖.兰芝虽然不再有爱的能力,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温暖.关水兵,并非不懂得投桃报李的男人.兰芝的温柔的纵容,他以为,必是爱自己,爱这个家的缘故,所以,他回报给兰芝加倍的爱和温存.他对兰芝的家人很好,总大包小包地送礼品,他对兰芝也很好,总能知冷知热地送鲜花和新衣给她.只是,床第之间他最爱呢喃,兰芝,你爱我吗?这样的呢喃会让在心底些微的不堪,怎可以对着肌肤相亲的男人说不爱,那样太残忍,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她只好说,我喜欢你.是的.喜欢,仅此而已.----却是旧相识生活是琐碎的.在这种琐碎中,浩天的种种不再频繁地闪现在兰芝的心头.他的影像渐渐模糊.兰芝想,这是分离太久的缘故,但是她对他的爱不会改变.没有想过和浩天的重逢.兰芝一直觉得,曾经相爱却又不得不分离的人,相见不如怀念.然而世事无常,和浩天的重逢,竟是没有任何铺垫.秋天的时候,兰芝去上海,参加一个业务洽谈会.傍晚,忽地起了心思,想去衡山街转转.因为那里住过一个传奇的女子张爱玲,也因为,后世不少人诘问过她的爱情传奇,然而,谁又能懂得她爱情的喜悦和快乐呢?漫步在衡山街,兰芝的心,莫名的忧伤.浩天的面目已经模糊,年轻时的爱情却好象刻骨铭心.一双男人的脚在兰芝的面前,兰芝的目光慢慢上移,然后就看见了浩天.一别十年不见的浩天微笑地看着她.兰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真的遇见了.这样大世界,这样大的城市,像张爱玲说的那样,在时间无涯的荒野上,没有早一刻,没有晚一刻.真的遇见了.----一些念念不忘的人,在念念不忘的过程中忘记了那几天,浩天也在上海,就住在衡山街附近,不过是随便走走,这一走,就遇见了兰芝.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浩天说,你知不知道,你抬头看我时的目光,好像不认得我了.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兰芝说,你变得成熟稳重了,和我记忆中的浩天不太一样了.所以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晚秋的风中,他们牵着手,不说现在,只说从前,说从前两个人在一起时的趣事,那些甜蜜.兰芝想,他们真的是成年人了,知道谈论什么,回避什么.夜色渐暗,他们找了家餐馆吃饭.他让她点菜,她拿过菜单,不假思索地点了洋葱肉片,麻辣豆腐,紫菜汤.浩天仍是笑着,缓缓地说,兰芝,仰望忘了,我不吃洋葱和紫菜的.兰芝就怔住了.突然就想起这三个菜是关水兵最爱的三道家常菜.那个晚上,本来是有事情要发生的.久别重逢的恋人,最后的纠缠当然是在床上.她有些忐忑,却也期待,她有一兴奋和紧张就发生胃痉挛的毛病,坐在宾馆的大床上,她又不可遏止地痉挛了.她转过头,冲他叫,水兵,我胃痛,把我包里的药拿过来.这一声"水兵"叫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他拿了水和药,喂她吃下.后来,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说着各自的生活,竟然平静如斯.壮兰芝想,或许浩天没有她想的那么爱她吧,在这太平盛世,如果真的是爱到深处,有什么可以阻隔两个人的厮守呢?而一个男人要和一个女人分手,总会有很多理由,很多的迫不得已,而其实,不过是表演给爱情看的.再或者,生活本就琐碎而强大,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淹没了她的爱情.像她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淡忘浩天,已经开始倒戈相向关水兵.那一份不为她自己感知,或者是她拒绝承认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如影随形,会在不经意间就跳出来.蓦然回首中,她和关水兵的爱情已经盛开在这连理的枝头...... 第八章 第八章这是一位曾流落外地的茅坑前辈给我们讲述的一段"飞虎队"与中*民抗击日本法西斯纪事让我们记住这个日子:1945年9月2日,日本代表在东京湾内美国"密苏里"号军舰甲板上签署投降书,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结束.新中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于1951年8月13日发布通告,规定9月3日为抗日战争胜利日.----陈纳德与"飞虎队" 1941年,美国空军退役上尉陈纳德,在目睹了日本法西斯对中国的狂轰滥炸后,回到美国组成了一支300多人的志愿航空队.当年7月,这支航空队从美国启程来到中国.几个月后,经过短暂训练的美国飞行员们在陈纳德的指挥下与日军展开了空战.由于作战勇敢,屡立战功,又被人们叫做"飞虎队".三十多年来,随着中美关系的改善,抗战史陆续被披露,陈纳德与飞虎队在抗日战争中的贡献获得高度的评价.不少幸存的原飞虎队员回到中国,不畏艰险寻找飞机残骸和战友遗骨.1941年12月20日,在云南昆明附近上空一场漂亮的战斗中,10架日机当场被击落6架伤3架,而志愿航空队只有一架受伤.全中国的报纸都在头版报道了这次空战,激怒的中国人用"展开双翅的老虎"来形容陈纳德和他的志愿航空队.从此,这支飞行队就有了"飞虎队"的美称.从1941年12月到1942年7月的200多天时间里,飞虎队共进行了50多次空战,击落日本飞机297架,而他自己损失12架,这是整个二战期间最辉煌的战果.1942年4月8日,陈纳德被美国政府授予准将军衔.3个月后,志愿航空队正式纳入美国陆军现役军队,编为第十四航空队,陈纳德被任命为少将司令官.扩编后的航空队仍被中国人习惯地称为"飞虎队",并继续在日军飞机活动的中国领空作战.1943年3月以后,飞虎队创造了更为辉煌的战绩,共击落敌机2600架,击沉或重创敌军舰44艘,击毙日军官兵6万多人.陈纳德率领的飞虎队赢得了中国人民的崇敬,也得到了中国人民的帮助.为了使飞虎队能安全起降,中国老百姓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用最原始的工具为他们修筑了100多个临时机场,许多中国人冒着生命危险为飞虎队收集情报,使他们能准确地掌握敌人的动向.正像陈纳德在他的回忆录中所写的那样:"在战争期间,没有一个中国人拒绝对美国飞行员的帮助."中央通讯社昆明分社女记者陈香梅被派往采访飞虎将军陈纳德.正是这次采访,为他们后来的传奇故事留下了伏笔. 陈香梅1925年6月23日生于北平,父亲和母亲均在国外读过书。1937年“七七事变”后,陈香梅随全家流亡香港,4年后香港被日军占领,她在母亲去世、父亲远在美国任职的情况下,和姐姐一起带着小妹妹们跟随流亡队伍跋涉几千里,辗转来到昆明。在美国的父亲闻听之后,要她们姐妹6个去美国学习,只有陈香梅拒绝了。她说:“我不能在祖国受难时离开它。我要工作,要尽我对祖国的责任。”此后,她成为中央通讯社的第一位女记者。“凶猛英勇的大鲨鱼”、“插上翅膀的老虎”的报道,使这位19岁的姑娘沉浸在英雄的传奇中。抗战结束后,陈香梅调往上海中央通讯社工作,而陈纳德将军回到美国后又重返中国。在上海,他们重逢了,陈香梅把滚烫的心献给了这位飞虎将军。从相知、相爱到相依,两人终于在1947年举行了婚礼。婚礼上,陈香梅和将军新郎用一把日本军刀为客人们分切蛋糕。从此,这对来自地球两边的恋人,因这段硝烟岁月而结成姻缘。是年,陈纳德54岁,陈香梅23岁。1949年,陈香梅随陈纳德迁居台湾,此后专事写作。1958年,陈纳德将军不幸病逝,陈香梅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于1960年移居美国华盛顿。在那里,她从头开始,孤身奋斗,站住了脚跟。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陈香梅仍然沉浸在这段历史的记忆中。共同经过的战争岁月、共同走过这段硝烟的历史,共同的苦难与共同的欢乐曾让他们生死相依、血肉相连。----飞越世界屋脊的“驼峰航线”1942年5月,日军占领了缅甸,切断了中国接受外援的惟一地面通道-从云南到缅甸的公路,为了打破日军的封锁把货物运进中国,中美两国飞行员一起开辟了一条从印度通往中国内地的空中运输线。这条航线从印度东北部的汀江进入中国昆明、重庆,全长1200公里,要沿喜马拉雅山脉南麓飞行。中、缅、印边境山峰高度一般都在4000-5000米,遇到的最高山峰海拔有6000米。而当时的运输机只能飞到5000米左右,载重时只能飞升3500米,飞机往往达不到飞越山顶的高度,只能在山谷间起伏穿行,飞行的航线就像驼峰一样,因此被称为“驼峰航线”。恶劣的气候、陡峭的山峰和日军的空中阻截,使这条航线成为世界航空史上最为艰险的空中战略运输线。从1942年-1945年3年的时间里,中美两国一共损失飞机609架,牺牲和失踪机组人员1579人。美国《时代周刊》的一篇文章曾经这样描述驼峰航线:至战争结束,长520公里宽50英里的航线上,飞机的残骸七零八落地散在陡峭的山崖下,被人们称为“铝谷”。天气晴朗时,飞行员可以把这些闪闪发亮的铝片作为航行的标志。在称为“死亡航线”的驼峰行动中,中美两国飞行员共飞行了8万多架次,空运物资80多万吨,运载人员4.3万,它不仅保证了抗日战争最后的胜利,也创造了世界航空史的军事史上的奇迹。在共同的战斗岁月里,执行驼峰空运与护航任务的美国飞行员与当地的中国人民相互帮助,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留下许多佳话。约翰。卡瑞尔是驻守在云南保山机场的一名美国陆军运输队“驼峰”飞行员。1946年8月4日,卡瑞尔和机长摩根`约翰逊与另一名机组人员罗伯特`鲁勒驾驶一架c-46运输机执行空运任务,由于飞机发生故障,坠落在杉阳附近,机组人员虽然成功跳伞,但装满炸药的飞机在坠毁时爆炸起火,卡瑞尔和罗伯特`鲁勒负了伤。一位名叫罗光甫的当地农民和其他村民一起,背着受伤的美国飞行员回到村子,把他们安顿在村中最好的木板房里并细心为他们疗伤。3天后,罗光甫和一些村民们又肩背手抬把这些美国飞行员转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多年来,卡瑞尔、鲁勒和约翰逊三位美国老兵一直怀念曾经救过他们性命的杉阳村民们。2002年10月,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在华盛顿举办“历史的记忆”展览活动,眥,鲁勒已经去世,约翰逊也因生病行动不便,卡瑞尔不顾84岁高龄,带着战友和自己多年的心愿运程从阿拉马州赶来参加纪念会。他还把两个儿子儿媳、两个女儿女媳以及孙子、孙女儿全家三代11口人都带来,见到了57年前的救命恩人罗光甫。克罗尔的女儿说,战争在他父亲的心里以下了非常深的阴影,他直到近年才会偶尔谈起过去的事情,但每次谈起都常常因过于激动而语塞。这次重聚不仅使他们一家对于父亲过去的经历有了更深的理解,而且对她父亲的心理上也是一个极大的安慰。莫尼当年是一名战斗飞行员。1942年12月26日,九架日本轰炸机飞抵云南祥云县的上空,准备炸毁这座有着上万人口的小城市。莫尼中尉和战友驾驶着战斗机扑向敌机群,空战异常惨烈,战火映红了祥云的上空。在战斗中,莫尼的飞机中了弹,当他准备跳伞时发现飞机正向民宅摔去,他立即拉起受伤的飞机栽向城外。祥云被救了,但莫尼却身负重伤。当地医生董齐元竭尽全力抢救莫尼,但由于伤势过重,这位美国飞行员的年轻生命却永远留在了云南小镇--祥云。当地民众用中国的传统方式埋藏了这位英雄,并给他以中国传统中最高的荣誉--立了一块专属于他的纪念碑。直到今天,当地人仍然按照中国的传统习俗,在每年清明节的时候来祭奠他。尽管如此,董齐元一生始终为没能救活莫尼而心怀愧疚,他给远在美国的莫尼的父亲写信,表达了他没能救回他英雄儿子生命的不安心情。莫尼的父亲被中国人民的善良感动了,他来信说很想到中国来,看望他儿子生活过战斗过并牺牲的地方,看望中国医生董齐元,看望祥云的广大民众。但他最终没能实现这个愿望。1193年,莫尼的妹妹戴维丝代表他的父亲专程来到了祥云,她的到来使祥云的人民非常感动。现今闻名美国政界的参议员斯帝文森当年也是驼峰航线的一名普通飞行员。20岁的时候,他志愿参加空军来到中国,本来想成为战斗驾驶员,但却开起了运输机,穿越当时世界上最为危险的驼峰航线,曾两次获得飞行十字勋章和空军勋章,从而有了一段运输机驾驶员啊值得骄傲的经历。作为一名二战老兵,斯帝文森对中国的那段经历似乎有着割舍不掉的情结。在他的收藏柜中有一块石头,他说,这是飞行驼峰航线时,有一次经过武汉,在杂货市场上买的。石头的一面刻着“佛光普照”四个字,另一面是佛像。虽然他一直不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在战争年代这块石头一直在身边陪伴着他。这块石头,他保存了半个多世纪,并且一直把它与象征着荣誉的勋章和奖章放在一起。。。。。。像这样的感人故事还很多。1944年6月27日,美国空军云南驿基地接到报告,威瑟尔霍夫特中尉在云南西部兰坪执行任务时身患重病,小山村里缺医少药,中尉急需求助。美军营救飞机从基地前来抢救,但兰坪上空乌云密布,飞机连续两天找不到降落地点。兰坪朴实的村民硬是经过3昼夜的连续奋战,在空旷的山谷里修建了一条跑道。载着医疗队的美军飞机得以成功降落。威瑟尔霍夫中尉终于得救。驼峰航线不仅是一条英雄的航线,也是一条浪漫的航线。1942年,年仅22岁的约翰`佩塔杰克来到中国,在第十四航空队担任运输机驾驶员,冒险飞越驼峰航线,使他两次荣获美国空军的最高荣誉--飞行十字勋章。一次在朋友家聚会,他结识并爱上了云南姑娘施正芳,两人坠入爱河。1943年,他们在动荡的年代结了婚,一年后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然而不幸的是,1947年1月,佩塔杰克在一次飞行事故中牺牲,他惟一的女儿施为军当时只有5个月。施为军对父亲没有丝毫的记忆,但照片上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和血管中流淌着浓于水的血,使她成为那段历史和中美友谊的见证。多年来,施为军一直盼望着能在父亲的家乡与父亲的战友们聚会。然而,在她的愿望就要实现的时候,病魔不幸夺走了她的生命。丈夫和女儿虽然先后离去,但施正芳却始终坚信中美友谊不会中断。2002年10月,年近80的她,远涉重洋,从昆明来到华盛顿,还带来了两个长大成人的外孙。见面会上,施正芳把丈夫佩塔杰克的照片送给当年的战友们,并祝愿那段美好的记忆永远像照片中的人一样年轻。营救杜利特尔行动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了珍珠港,美国对日宣战。1942年4月18日,由美国陆军中校詹姆斯`杜利特尔率领的16架b-25轰炸机从“大黄蜂”号航空母盘上起飞,向650海里外的日本本土飞去,4小时后,他们飞抵日本上空,接连轰炸了东京、横滨、名古屋和神户等城市。按计划,16架飞机在完成轰炸任务后,将飞向浙江衢州机场降落。但恶劣的天气使所有的飞机均未能到达计划中的目的地,他们被迫强行迫降或跳伞降落,其中一架8号机在前苏联海参威着陆,另外15架飞机和75名飞行员掉落在浙江、安徽和江西一带。当时,这些地域有不少是处于日军的控制下,他们中的62人却奇迹地被中国老百姓救助而存活下来!当时,15号机的5名飞行员坠落到浙江象山一个小岛上渔民赵小宝家的猪圈里。日军正在严密搜索,年仅18岁的赵小宝和丈夫麻水良勇敢地将飞行员藏在了自家房间的夹墙中,等日军搜索队离开后,又用小船把乔装打扮的美国飞行员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在日军占领区救助美国飞行员是十分危险的,为此有许多人牺牲,浙江江山县的两个村庄被日本法西斯认为隐藏了美国飞行员,为了逼迫村民交出美国飞行员,日军竟残忍地将27名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杀害。为了防止美军利用衢州机场再次轰炸日本本土,1942年5月,日军又发动了大规模的江赣战争,有20万中国平民在战火中丧生。更为残忍的是,日军还实行了灭绝人性的细菌战,在浙江江山、衢州等地就有30万人感染,5万人死亡。半个世纪以来,获救的杜利特尔轰炸机飞行员们一直不忘救助自己的中国老百姓。1992年,他们把包括赵小宝在内的5位中国老人邀请到美国,参加杜利特尔行动50周年纪念活动。2002年,赵小宝老人又一次来到美国,此时杜利特尔行动已经过去60年了,当年参加轰炸日本后被中国老百姓救助存活下来的美国飞行员已去世三分之二,而上一次赴美的5位中国老人也只剩下赵小宝一人了。尽管当事人越来越少,但60年前的生死之交却丝毫没有淡漠。尽管这位来自中国农村的老年妇女不善言言辞,朴实无华得就像家乡的泥土,但老兵们却把她看看成英雄。在老兵们的心中,赵小宝已成为用生命救助美国飞行员的所有善良中国人的代表,他们把真挚的情感都倾注在了赵小宝的身上。杜利特尔的朋友、原美国西北航空公司副总裁穆恩及夫人送给赵小宝一件毛衣和一瓶香槟酒。穆恩说,他相信,赵小宝在和家人一起喝香槟酒的时候,一定会想起几十年前的事情。穆恩自1990年曾3次组织考察团到中国寻访当年参加营救美工国飞行员的中国老人。历史没有忘记这些帮助过中国人民抗战的美国士兵们,历史也没有忘记中美两国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结下的小宝在深厚友谊。近年来,中美两国政府采取措施,在中国境内继续寻找美军战机和阵亡将士的残骸,促进幸存者的交流,同时也让更多的人记住这段珍贵的历史。永远记住他们的名字2002年10月22日,一尊由中国制造的美国飞行员吉米`福克斯的半身铜像在德克萨斯州乔治`布什图书馆举行揭幕仪式,中美退役将军、二战老兵、牺牲者的家属和曾经救助过中美飞行员的中国民众的代表以及各界嘉宾有近千人来到这里,参加这一隆重的纪念活动。这一天,对于这些老兵来说就像是个节日。正在美国访问的中国国家主席江总书记与美国前总统乔治`布什来到铜像前合影,*还亲自为铜像题词:“这是一位在中国扩日战场英勇献身的美国飞行员,中国人民将永远记住他的名字:吉米`福克斯。”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国战场上,中美两*民曾一起并肩抵抗过侵略者,有2500多名像吉米`福布斯一样的美国飞行员为中国扩日战争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半个多世纪以前,年轻的德克萨斯小伙子告别父母和热恋中的女友来到中国,成为驼峰航线的一名飞行员。1943年3月1日,福克斯与另外两名中国机组人员驾驶c-53飞机从昆明某机场飞往印度汀江,在飞至云南高黎贡山上空时飞机突然失踪。当时正在驼峰航线上飞行的另一架飞机在福克斯机组失踪地超低空搜索,拍下了一张照片。从照片上分析,飞机遇到了低气压,飞行员没有跳伞,而是选择了迫降。然而奇怪的是,从照片上看c-53飞机毁坏得并不严重,但人们没有发现机组人员发出任何求救信号。由于当时这一带被日军占领,无法立即进行地面救援。两年后,战友汉克斯和福克斯的另一些朋友前往荒芜人烟的高黎贡山区想看个究竟,他们在原始森林中艰难跋涉了九天九夜,最后因风雪和疾病半途而返。福克斯是家中的独子,战争使他的家庭在家乡的小镇上永远消失了,由于属于失踪人员,他在美国连一块墓碑也没有,但人们没有忘记他。半个多世纪以来,福克斯的战友的亲属一直试图找到c-53飞机和机组人员的下落。1996年,根据一位缅甸猎人提供的线索,中国勘察人员在高黎贡山片马丫口找到了当年失踪的c-53飞机残骸。1997年夏,在中国探险协会的帮助下,汉克斯终于来到了战友失事的地方,虽然在飞机残骸附近仍未能发现福克斯与另外两名机组人员的遗骨,但人们确信,他们的生命已经永远留在了这片青山之中。60年后,福克斯终于魂归故土了。作为c-53飞机的机长,福克斯成了英雄,而与他同时牺牲的两名中国机组人员,似乎也在和他一样微笑。为铜像揭幕的两位老人是福克斯的战友賈德尔和汉克斯,当年他们与福克斯一样年轻,他们曾一起穿越喜马拉雅山在驼峰线上飞行。今天,福克斯已化为这尊铜像,而他们两个,已经一个86岁,一个88岁。然而,岁月不能磨灭青春的豪情,也磨灭不掉历史的记忆。与死去的人相比,这些白发苍苍、垂垂暮年的老兵们是幸存者也是见证人。他们见证了曾经创造的历史在今天的延伸,也见证了今天的人们没有忘记那些牺牲的英雄。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在用庄严的仪式向那些为和平献身的勇士们表达敬仰与怀念。在美国阿灵顿公墓的绿茵地上,有一个并不显眼的墓碑,墓碑下长眠的就是赫赫有名的杜利特尔将军。生命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瞬间即逝的浪花,但生命铸造的精神却与历史同在。这些英雄的灵魂把中美两个相隔遥远的国家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人们将永远记住他们,永远珍惜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和平。2005年5月19日上午,20位美国援华扩日志愿航空队老战士及其家属来到南京航空烈士公墓凭吊扩日航空烈士。这里的英烈碑群上,镌刻着2186位援华扩日的美国志愿航空队烈士的名字。南京航空烈士公墓位于紫金山北麓,是由当时国民政府军政部航空署为纪念所属在北伐以及澄澈扩战中阵亡的空军飞行员而兴建的。1995年8月,扩日航空烈士纪念碑落成,由15米高的主碑和30座英烈碑群构成。英烈碑上用中、俄、英三种文字,镌刻了自淞沪抗战至1945年9月间牺牲的3000多名航空烈士的英名,其中中国870名,前苏联236名,美国2186名,韩国2名。在扩日航空烈士纪念碑前,爱德华上校心潮澎湃。已经84岁高龄的他,1942年-1945年先后在飞虎队和驼峰空运服役并多次飞越驼峰航线。退役后,他一直致力于民间友好事业,从1996年至今,爱德华每年都要组团来中国凭吊在战争中牺牲的烈士。满头白发的爱德华拄着拐杖,右腿的假肢支撑着清瘦却仍显硬朗的身体。他说:“中国是我的第二故乡,航空领域是我的家。希望这个假肢下次还能支撑我来到这里,因为我们的精神将永远留在这里。”历史是昨天的现实,今天又是明天的历史。当象征着和平的鸽子自由地在天空中飞翔,当人们在宁静的湖边,在绿荫下和花丛中享受着生活的时候,那些用青春和热血为今天奠基的人,是不应该被忘记的。 第九章 第九章这是笔者于今春赴韶山参观时听那位茅坑革命老前辈同事多年的战友讲述的另一真实的有关许世友将军的传奇故事。(一),许世友个子不高,但很敦实,两道大刀似的浓眉下,一双乌亮的眼睛威风凛凛。石头参军时,曾在嵩山少林寺习练独门绝技左金雕手开碑裂石,飞檐走壁且功夫十分了得;18岁投红军队伍。许世友是七连连长(据说他年少时也曾在少林寺掌门主持下习练硬功右金雕手,是石头师兄;为人重义气,讲情理;便手刃当地一横行乡里、练过铁头功的恶霸从而远走他乡。)七连总打胜仗,同志们都羡慕地说:“还不是七连长武艺高强,敌人都怕他啊!”后来,许世友到一营当了营长,又到三十四团任团长。那时石头在红四方面军三十四团手枪排任副班长。记得第一次见到许世友时,他光着头,没戴军帽,石头便好奇地问:“团长,你真的当过和尚?”“哈哈哈。。。。。。”许世友用手挠着脑袋说:“那时由于家境贫寒、生活的逼迫,八岁那年就被送进了少林寺。。。。。。”我红军把黄安围困数日后,守敌粮草耗尽,十分惊慌,向他的主子求救。这时,许世友命令全团战士:“敌人若冲出来就消灭他,不许一人逃跑,要拿头担保!”那时都是口传命令。许世友发现敌人企图冲出来,便让石头到阵地通知:“二营撤离,一营预备,三营出击!”石头刚跑出不远,许世友又命令他:“回来,背一遍!”石头流利地背了一遍,他满意地点点头。若是背错了那可了不得,有时新战士一紧张背不好就立即换人。命令传到后,战士们像猛虎下山般的冲上去,敌人扔下无数具尸体又缩回到城里。枪声刚停下,许世友就到各阵地巡视。他脚下有功夫,走起路来带一股风,稍不留意,班里战士就跟不上他了。一路上,老兵都亲昵地和他打招呼。因为他穿的与战士一样,所以新兵不认识。许世友见了新兵常关切地问:“打几次仗了?你们连有多少新同志?敌人出来怎么办?敌人包围了你们怎么打?会打拳劈刀吗?”战士对他虽然很陌生,但觉得这位首长和蔼可亲,一见到他就都围过来。许世友一边说一边拿过战士的枪问:“枪有几大件?怎么瞄准?擦干净了?”战士答对了,他笑了。有答得磕磕绊绊,他脸一绷,批评道:“可不能当‘笨蛋’哟!”休息时,许世友让战士们比试一下:“先一个班一个班打拳劈刀,后一个人一个人来,不正确的重来。”许世友看了战士的表演,夸奖说::“对,就这样。敌人打你,你也打敌人,只有练好本领才能保卫自己,不要小瞧这打拳、劈刀,它能对付敌人的‘花枪’,哈哈哈。。。。。。”许世友笑罢,指着一个叫符红雪的小战士说:“来,小鬼,咱俩摔一跤。。。。。。”“好!”众人齐声喝彩。小符听到团长要和自己摔跤,急得直往后退,一个劲地摆手说:“不行,不行。。。。。。”许团长笑呵呵地说:“怎么没交手就认输了?这可不是我们红军战士的作风哟!”年轻人火气旺,团长这一激,小符紧紧腰带,挽起了袖子,二话没说,一个饿虎扑食,把许世友的大腿牢牢抱住,使出全身力气妄图把对方撂倒。但他哪里知道,许世友的腿像铁柱子钉在地上,尽管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纹丝不动。许世友见他累得满头大汗还不撒手,七分喜欢三分疼爱地说:“撒手吧!功夫不是一天练的。。。。。。”谁料,许世友刚说到这儿,符红雪一个旱地拔葱,把他掀个仰面朝天。“团长,怎么样?”“哈哈,好样的,你还真会偷袭。”许世友跳起来,一把抓住符红雪的手夸奖说。符红雪立刻惊叫了起来:“哎呀!哎呀,我的手。。。。。。。”“噢!我的手太重了!”许世友恍然大悟,战士们都暗暗佩服。开饭了,许世友蹭在战士堆里边吃边问:“饭菜怎样?做得干净不?我们打仗得要力气,要尽力吃饱,可也不能当饭桶噢!”“哈哈哈。。。。。。”他和战士都笑得喷出了饭粒。突然,许世友想起了什么,说:快过年了,地方政府送了那么多肉和面,咱们怎么吃?”战士们成年打仗,早把年节忘了,一个个如梦方醒。许世友激动地说:“你们参了军,我们应当让你们感到部队比家还温暖。对,咱们明天就改善生活!”“好!”战士们高兴得都跳了起来。正是腊月二十三的晚上,敌师长赵冠英见粮尽弹绝,趁着夜色从南门突围。团长许世友把手枪一挥,喊道:“同志们,冲啊!”他身先士卒冲入敌群,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这回许世友教战士们的武艺全用上了,只一个照面,敌人就如丧家之犬,抱头鼠窜。全团战士尾随逃回城的敌人,乘机攻进了城里,与敌人展开了巷战。敌人闻风丧胆,降的降,逃的逃。。。。。。攻下黄安城后,我军驻扎在长西林收拾残敌。一个月后,我軍又開往離黄安二百多里的北廊。四个月内,许世友带领我军消灭了地方武装,筹备了大批粮款送往黄安,扩大和巩固了革命根据地。一天黄昏,我们全团列队听团政委讲话。最后,许世友用洪亮的嗓门动员,刚讲到一半,师部警卫员飞马驰来,通知部队截击敌人。半小时过后,天已黑了。战士们都纷纷议论:“可能又有仗打了!”排长悄悄告诉石头:“敌人袭击黄安,上级命令我们去阻击,等准备好了就出发。一夜要走二百多里路,明天必须准时赶到指定地点!”翌晨,我军进了黄安城。全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少,敲锣打鼓沿街欢迎我红军战士。我军的阵地在敌人进犯黄安途中的红石崖,全是丘陵,部队行进在坎坷的羊肠小路上。天热,人渴。加上过度疲劳,途中警卫排二班长脚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许世友上来扶住他说:“叫你小心不小心,这样能打仗吗?”于是,命令二班长骑到他的马上去。二班长骑了一段路,实在过意不去,说:“团长,骑马腿空着不好受,走路能活血脉。。。。。。”许世友无可奈何,只好任他去了。谁知,,就在距离敌人只有十几里的路上,许世友中暑晕倒了,口吐白沫。战士们把他抬到林荫下,卫生员忙给他打针、吃药。当他睁开了眼睛,第一句话就问:“部队上去了?”“上去了。”战士们答道。许世友听后刚闭上眼睛,又噌地蹦了起来,喊:“走,跟上去!”“你不能走!”战士们忙劝,怕他再晕倒。许世友眼睛都红了,把手枪拔出来大吼一声:“不怕死的跟我走!”说着,他一阵风似的赶上去了。我团战士在红石崖坚持了有三天三夜,敌人攻不上来,我军也打不进去,来回拉锯。那时,敌人使用的都是新式武器,子弹在许世友的身边乱飞,他也不顾。战士们担心他出事,让他隐蔽起来。他回头命令战士们:“不要管我。去,快去夺机枪!”在这三天三夜中,每连至少夺一挺轻机枪。最后,我军的机枪一齐开火,敌人伤亡惨重,便吓跑了。第三天,我团奉命撤下来休整。参战的二连伤亡较大,指导员、连长受了重伤,排长也全部阵亡。许世友问:“还有班长没?”沉默。“还有副班长没?”许世友的声音嘶哑了。一个满身军装都开了花的战士出列了。许世友上前用手重重拍了这个战士一下,命令道:“你就带这个连!”不料,这个战士激动得哭了。他说:“团长,我还是个新兵,怎么行?”许世友急了,平地一声炸雷:“怎么不行?我就是从枪子儿里钻出来的。。。。。。”之后,师里又调来了两个独立团编到我们团,外加一个学兵连。这个学兵连有一百多人,一色是十三四岁的红小鬼。整编后,我军又去大、小武及山。大、小武及山守敌各是一个正规师,许世友决定先打小武及山。我军采取夜袭,悄悄接近敌人。许世友命令三营主攻,并把手一挥说:“手枪排,跟我上!”“团长,危险!”战士们一齐拽他。“怕死别当红军!”石头差点被他推个跟头,抬眼一看,他已经冲上去了。由于许团长一马当先,部队打得更加顽强,头遍鸡叫时就攻下来了。接着,许世友又命令三营休息,一营主攻。他亲自指挥一连人马正面进攻大武及山。敌人为防止我军进攻,事先把满山树木全部砍倒。敌人居高居高临下,我军无处隐蔽,全暴露在山坡下。当时天色已亮,形势对我军异常不利,几次进攻都归于失败。学兵连连长太阳一竿子高了。许世友的眼睛急得直冒火,从这边跑到那边,咬着牙吼道:“这个山就拿不下来?把学兵连给我调上来,一、二营集中火力掩护,再往左边插一点,插到敌人后面去!”学兵连连长率领全连小战士按照许世友的指挥,三个排分左中右开始进攻,其中一个排从左边绕到敌后,直插敌指挥所。学兵连的小战士个子矮小,一个个像个小松鼠似的在横躺竖卧的树干中摸索前进。不到一个时辰,迂回的那个排就冲到了敌人的背后。敌人立即乱了阵脚,学兵连乘机冲了上去。敌师长正准备逃跑,还未换上便衣就被我军战士活捉了。“快下命令,缴枪不杀!”敌师长乖乖地下了缴枪投降的命令。俘虏站在一边,许世友命令清点人数和枪支弹药,然后宣布:愿意回家的,发两块银元路费;愿意参加红军的,留下。处理完俘虏后,许世友回头命令道:“全体集合!”忽然,许世友发现他熟悉的身影不见了,急喊:“一营长,一-长!”除了山谷的回音,没人答应。许世友立刻明白了。他浓眉紧锁,深邃的眼睛涌出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当年敌人的子弹和弹片打进他的*,他忍着剧痛自己用手抠出来,没有哭过!饥饿和病魔威胁他的生命,他也没哭!战士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钢铁般的硬汉子,心疼地流出了热泪!猛地,许世友用右掌向一棵碗粗的小树打去,只听“咔嚓”一声,树干被击断。然后,他缓慢举起手摘下八角帽。我们全团指战员与许世友团长一同为死去的战友低头默哀。。。。。。(二)许世友*“不打不成交”红一方面军与四方面军在夹金雪山下胜利会师,两路大军分东、西继续过草地挥师北上。1937年,在批判张国焘分裂活动时,许世友等红四方面军部分将士被一些人指责为“与中央唱反调”、“是张国焘的徒子徒孙”等,情急之下许世友与一些将士欲远走四川打游击,来证明自己是革命的。此事中央知道后,*下令:“这还了得,全部给我抓起来!”康生插手许世友命在旦夕日理万机的*同志,刚刚开完一个重要的会议。回到办公室坐下,发现桌子上是关于许世友一案的处理意见。许世友原在四方面军,*对他的情况不甚了解,只从徐向前同志的口中得知他善打恶仗、硬仗,敢做敢当,粗鲁而勇敢,自信而武断。文化低了些,是一位义气式的农民英雄。此时康生来到屋里。“关于许世友的材料,主席看了吧?”康生欠了欠身子道。“看了。”“不知主席有何意见?”*沉思片刻道:“这几天会议很多,还没最后收尾。对此问题也考虑不周。要问我的意见,还是团结为重,四方面军被抓的干部要尽快放。许世友是一名有影响的猛将军,还是不杀为好。具体意见拿不出,你们看着办吧!”临刑前许世友要见*且说康生其人,关于许世友一案,他请示主席后,断章取义地地向另外两位有关中央保安局同志做了简要介绍:“主席工作很忙,拿不出具体意见,委托咱们去办。”康生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道:“我们先起草公文,白纸黑字,盖上红印,造成事实。”“就这样办!”两人一致同意康生的意见。不到半天功夫,文件从起草到打印便出来了。又很快呈送到主席那里。*很快阅毕,觉得事情有误,问博古的秘书道:“此件下发没有?”“已经下发执行。”“此件不妥,你快跑步回去,通知他们停止执行!”主席命令博古的秘书。“是!主席。”秘书说毕抬脚步出主席的办公室,直奔红军大学。再说康生这位“执法官”,带人来到许世友的住处,向许说道:“这是正式文件,你签名吧。”许世友接过文件,扫了一眼,道:“杀头不过碗大的疤。我许世友打了上千次的仗,没一次想活着回来。今天要死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行刑前,与主席见上一面,我要当面与他理论理论。”“你先签名再说。”康生道。“你不通知主席,我是高低不能签名的。”许世友说一不二。“那好吧。”康生说完,立时派一名战士飞马去禀报主席。过了一会儿,战士小张骑马回来了。“主席有什么指示?”康生急切地问道。“主席让许世友快去!”小张气喘吁吁地说。“喔!”康生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许世友,你准备一下,主席要见你。”许世友听到此话,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道:“既然主席给我面子,我领情。请再问主席,我许世友乃军人出身,能否带枪去见?”在场的人听到此话都瞪大了眼睛。恰在这时,红大值班员赶到,说主席来电话,让康生来接。康生抓过电话,清一下嗓子,道:“主席,这里情况有变?”“什么情况有变?”主席有些发急。“许世友说要带枪见您。”康生见主席久没讲话,又进言道:“主席,你的生命安全决不是你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中国革命的大问题。依我个人意见,还是当地处置为上,以免后患无穷。”“不要讲了!”主席立即制止了康生的话语,声音提高八度,命令道:“请你转告许世友,可以带枪来,再加一条,也可装上子弹!”“主席,这。。。。。。”康生还想说服主席,不料主席又道:“就这样办了!”语气不容辩驳。*大度感动许世友许世友接过战士还给他的驳壳枪,手竟发起抖来。他本想给主席出个难题,试探一下内幕;若不答应,那此事一定有鬼。没想到主席竟能应允,这决非是一般人的心胸。许世友边想边把子弹推上枪膛。“报告主席,许师长到!”一警卫员向主席报告。“请他进来。”主席心平气和,抽了口烟道。听到主席的声音,许世友心如潮涌,一进屋,“扑通”一声,就双腿跪在了主席面前,双手把驳壳枪高举,道:“主席,他们缴枪我不给。我把枪交给您!这枪刻着我对革命的忠贞,一千多个蒋军成了这枪下之鬼!我丝毫没有谋杀主席之心,有的只是对您的歉意。”说完,泪如泉涌。*听了此话,也一阵激动,赶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主席先让许世友坐下,遂又把一杯水放到他面前,道:“许师长,按照我们湖南人的话,咱们是不打不成交。你的出身我了解,你的性格我喜欢。也请你理解我、理解我身旁的同志。单枝易折,多枝难断。没有团结,什么事也难成啊!包括红四方面军的同志,你们也应谅解。他张国焘是他张国焘的事,与红四方面军的干部无关,你们打了很多仗,吃了很多苦,我向你们表示敬意。”“主席,我就听您这一句话哩!”语明气散。许世友很激动,“回去,我要向四方面军的干部讲,把您的话向他们宣传,让那些不讲团结的人站不住脚!”此后,许世友对主席忠贞无二,交情甚笃。新中国成立后,走马上任南京军区司令员。 第十章 第十章抗美援朝决策始末1950年9月15日,朝鲜战局突变。在美军上将麦克阿瑟指挥下,美军共7万多人,在500架飞机、260艘军舰的配合下,于仁川登陆,包抄朝鲜人民军后路。9月26日,洛东江前线美韩军共10个师大举反攻。----朝鲜告急-求援中苏美军在仁川登陆的第二天,斯大林沉不住气了。他一面下令国防部长紧急制定一项出动苏联空军去保卫平壤的计划,一面致电金日成,强调美国人在仁川登陆的目的在于切断北朝鲜第一和第二集团军北朝鲜后方的联系,朝鲜有必要迅速从南方撤出四个师,在汉城以北和以东建立防线。考虑到人民军主力正在对釜山发动新一轮攻势,苏联驻平壤的大使和军事顾问没有认真贯彻执行斯大林的上述指示。9月25日,汉城陷落,釜山的进攻战也告失败,美军已开始大举北攻。越过三八线的朝鲜人民军主力几乎损失了所有的坦克、大炮,部队缺少弹药和燃料,几乎没有补充,面临被围歼的严重危险。带着斯大林的撤走命令刚刚到达朝鲜不久的苏联武装部队副总参谋长、化名马特维耶夫的苏共特别代表团团长明确认为,必须应当请中国朋友派遣1500名以上的司机到朝鲜来帮助运送武器弹药和军队。27日,斯大林召集了苏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他在会议上指出,请中国人到朝鲜是必要的。只是,他在给马特维耶夫的电报中强调,在向金日成建议请中国朋友派遣司机时,切记“不要提莫斯科”。28日,金日成召集了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讨论实现莫斯科提议的具体办法。政治局领导人一致同意向苏联和中国要求直接的军事援助。显然,提出这种请求是令人沮丧的,因为金日成想用自己的力量统一国家。10月1日凌晨2时50分,斯大林收到了苏联大使转来的金日成的正式求援信。拿到金日成的求援信仅仅不过10分钟,斯大林就口授了他给苏联驻北京大使的电报,要求他尽快转告*或周恩来:“朝鲜同志的情况变得令人绝望。你们如果认为能用部队给朝鲜人以帮助,那么至少应该将五六个师迅速推进至三八线,以便朝鲜同志能在你们部队的掩护下,在三八线以北组织后备力量。中国师可以以志愿者的身份出现。当然,仍由中国的指挥员统率。”为了表现出他纯粹是为了他人着想,丝毫没有强加于人的意思,他写道:“关于此事,我没有也不打算透露给我们的朝鲜朋友,但我相信,当他们得到这一消息时,无疑会感到高兴。”----出兵朝鲜-顾虑重重当这封电报送到*手中时,金日成的特使朴宪永也带着求援信到了中南海。*临时召集书记处领导人周恩来、朱德和*开紧急会议讨论对策。*的态度很明确:这件事要管;不管,美国侵略者将更猖獗,无论对朝鲜,对中国,对整个东方,都是不利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清楚,就要冒风险。这个风险究竟有多大,这个问题成了会议争论的主要内容。首,先,战局不仅显示出美*队在装备及火力上拥有巨大优势,而且表明它在指挥和战术上不可小视。靠扩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缴获敌人五花八门的各种装备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是否就能达到歼灭和驱逐美国人的目的呢?根据周恩来列举的数字,可知美国一个军仅70毫米以上口径的大炮就有1000多门,同时还有坦克近500辆,而解放军平均一个军才有这样的大炮36门,东北边防军一个军最多也只有290门,况且还没有坦克。再加上美军拥有制空权,解放军的第一批空军要到1951年2月才能有300多架飞机可以投入作战。在装备及火力对比如此悬殊的条件下贸然投入对美作战,是否有利呢?其次,在經過了多年战争之后,人民刚刚得到和平和稳定,国家刚刚开始进入经济的全面恢复和建设时期。出兵朝鲜,对美作战,不能不考虑美国向中国宣战的严重可能性,如果在朝鲜作战不能很快取得勝利,即使仅仅形成两军相持的局面,美国必变本加厉地实施对中国大陆的空中打击和海上进犯,结果将不可避免地严重破坏中国已经开始的经济建设计划,并引起国内的政治恐慌。*权衡利弊后仍旧相信,出兵比不出兵好。关键是苏联能否帮助解放军与美军装备和火力上的差距。只要苏联的装备能及时运到,,空军的掩护问题能够基本解决,就不难打败美*队;如果在朝鲜打胜了,美国还敢对中国大举进攻吗?第二天,*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进一步研究和决定出兵问题。接着,他连夜起草了两份电报,一封给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的高岗,和当时负责东北边防军的第13集团军司令员邓华,要他们命令东北边防军提前结束准备工作,随时待命出动入朝作战;一封给斯大林,明确说明:“我们决定用志愿军名义派一部分军队至朝鲜境内和美国及其走狗李承晚的军队作战,援助朝鲜同志。我们认为这是必要的。”另外,*还开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要求苏联迅速提供武器装备,争取便每个军能够有500至600门火炮。然而,在10月2日举行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吃惊地发现,几乎所有领导人都对现在出兵朝鲜持怀疑和反对的态度。这时,最主要的军事领导人彭德怀还没有到北京,*明确表示要叫彭德怀来,听听他的意见。但连夜起草的电报无论如何不能发了。考虑到必须给斯大林一个答复,*在3日约见了苏联大使罗申,口述了一封电报,内称:“。。。。。。目前最好还是耐心一些,不派出军队,积极准备力量,这样做在把握同敌人作战的时机上将比较有利。”当然,*内心深处对这样做颇感不安。因此,他在电报结尾处特别表示:“关于这个问题尚未做最后决定,这是我们的初步电报,我们希望与您商量。”*3日的复电大大出乎斯大林的意料。----苏联空援-中国出兵10月5日,苏共中央政治局整整讨论了一整天。所有的与会者都确信,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苏联直接与美国发生冲突,即使是放弃北朝鲜。为了最后劝说*改变主意,承担苏联本应承担的责任,斯大林当天又给*发去了一封电报。他针对*的担心逐一解释,让*放心。他断言:美国目前不准备打大仗,日本也没有能力援助美国,因此,如果中国参战,美国只好放弃占领朝鲜的计划。如果只是消极等待,不能令人信服地显示中国的力量,中国不仅得不到这些让步,而且也别想指望美国会在台湾问题上做出让步。至于苏联是否被拖入战争的问题,他用颇具煽动力的语言鼓动说:既然中苏之间签订了互助同盟条约,如果美国对中国宣战,苏联当然会》被拖入战争。但是,“这需要害怕吗?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就让它来吧!”其实,*也没有完全放弃出兵的努力,问题仅仅在于,军队领导人能不能有信心。4日,彭德怀赶到北京,参加了政治局会议。在*提出“如果苏联援助多一些,快一些,我们的装备改善得好一些,这场仗是不是能打”的问题后,彭德怀反复考虑后肯定的表示:这不是没有可能的,问题在于这种援助能够到什么程度,空军能掩护到什么程度,这个问题解决得好,可以同美*队较量一下。得到彭德怀这样的回答,*显然十分满意。他明确提议,有关苏联援助的问题,由周恩来去苏联与斯大林商量解决,出兵的准备继续做,由彭德怀来担任志愿军的司令员兼政委。在5日的政治局会议上,彭德怀表示了积极的态度,会议的气氛有了转变。据此,*提议,一方面成立志愿军,做入朝作战的周密准备,一方面派周恩来、**前往苏联,说明出兵与不出兵的利弊得失,最后征求斯大林的意见。8日,*以军委主席的名义发布了组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并电告了金日成。当天,周恩来与**也从北京飞抵莫斯科。周恩来当时带去的是两种意见:苏联迅速提供中方所需的装备。特别是空中掩护,就出兵;否则就不出兵。但很显然,周恩来和**的谈话比较更多地谈到了出兵困难的一面,斯大林显然对中国方面的意图发生了误会。在反复强调出兵的好处仍无法说服周罪恶之后,变得激动起来,大声说:“那么,你们的决定就是不想派军队去朝鲜了,而朝鲜的社会主义很快就崩溃了。”10月和11日,周恩来与斯大林进行了将近两天的会谈。他在发给*的电报中说明,斯大林一面愿意提供16个志愿空军团进行空中掩护,一面又对立即出动空军掩护表示困难,声明苏联远东空军准备不足,至少要两个月到两个半月的时间才有可能给予掩护,因此,斯大林更多地强调可否向中方提供飞机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他一再告诉斯大林,这样做是行不通的,不仅中方接运困难,而且也没有飞行人员可以利用,何况还有一个由中方付款的问题,这在财政上会带来很大的问题,必然极大地影响经济的恢复和建设工作。于是,讨论来讨论去,双方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北朝鲜,让金日成及其政权和军队暂时退到中国的东北地区去。据此,他们分别正式通知了北京和平壤方面。不管周恩来带去苏联的几种意见,在*这边始终还是做着出兵的准备。在收到周恩来关于苏联空军暂时不能出动的决定暂不出兵的通知之后,*立即下令暂停执行有关部队出去的原定计划,并电召高岗和彭德怀来京会商。13日,彭德怀、高岗赶到北京,他们虽然对苏联暂时不能给予空军支援也感到意外和不满,但对于让金日成到东北来建立流亡政府,把美国人放到鸭绿江边上来的前景,深感不安。这也正是*的担心所在。在反复讨论了这种情况之后,政治局领导人一致认为,出兵朝鲜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13日,苏联大使罗申将*的决定报告给了斯大林。*告诉罗申说:中国方面唯一的要求只是“必须有掩护我们的空军,我们希望它尽快到达,无论如何也不应迟于两个月”。14日,斯大林得到了周恩来一正式通报。这回斯大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一些年后,陈毅甚至肯定地说,斯大林当时被感动得掉下眼泪。他十分兴奋地正式通知金日成说:“经过摇摆和作出若干临时性的决定之后,中国同志终于下定出兵援助朝鲜的最后决心。有利于朝鲜的最终决定终于下定了”。于是,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先后涌现出了像黄继光、邱少云、杨根思及国际*战士罗盛教众多可歌可泣英雄人物。。。。。。 已册去白粉两字 故事之六--月华日记:后母的心“……嫌疑犯小秋生念其举报悔过由市少管所酌情处理!”半个小时之前,朱校长那慑魂摄魄的宣读声将我的心骤然拉往班里实际年约十五\六岁的半大男孩身上.我知道,他们其中有一伙踯躅街头的小”流氓”时常恶形恶状地拦路盗却?!此刻,这瘦黑男孩怕冷似地抖颤着肩头,那眉眼间惶惑抹了重重一笔脏颜的紫痂.“才九月份,它就枯萎了!......”那天校长没找见,可无形的记忆曲线倏忽间把我引进了箭杆小巷里.回访是听箭杆巷一处废墟上拾荒儿小秋生外婆叨叨叙述的……多少年以后,小秋生准不会忘记外婆挎着背筐一早外出拾荒至日薄黄昏时渐行渐远其苍老的背影?!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某一段时光中匆匆过往的拾荒者……傍晚,华灯初上.小秋生外婆挎着拾荒儿的背筐叨唠着走进了院内,墙角一处堆放着乱糟糟的破烂家什儿……我方才并没打算留下来,我只是想支开她老人家.抗美是新来的小秋生班主任,我们二人又是街坊邻居,我和抗美好说话.我沏了一杯茶说:“前两年下茅坑执教,那黝黑青年教师说:你一个女同志准吃不了那山沟里的苦儿……”抗美却淡淡一笑说:“错!”那年青教师曾对我们大伙儿说:“讲实话,我不怕吃苦,去年我上了一所乡中学.我可是那库北中学唯一拿大专学历的年轻教师,可他妈的茶壶里煮汤圆倒不出来,往讲台上一站嗝不出半句话.那校长对我刮目相看,不久他就把我看白了说是冒牌货.半年之后就给踢了,踢往哪儿?踢往库北乡最高一座山上海拨八百米--高寒村小里!在那山沟里撑持了三十年的一个本家龙姓老叟教不动要休假了.他是村小里唯有的老师.我是元宵节前夕上那村小里的,差不多一早爬至近黄昏.那老叟候在一座破棚洞呢!他哪象我的老师?!瘦黑脸那个瘪背那个驼,几根稀疏的白发在风中抖动.他把我领进了篾笆砌围的墙室说:自强老师,这地铺上的茅草留给你,这高寒山沟里孤寂呀!又说你这薄被四下搂紧透风儿,随后用那干枯的双手掏摸着破箱子,我就留了半挂红薯面欢迎你上这村小里……这故事我们听他都讲得那么投入而又感人……”接着他往下又继续说:你们大家可知道那当儿我双膝跪叫一声,这村小里没有谁象爷关照我……年青教师立身抹了被泪水打花的眼镜.抗美说自强老师都过去了.年青老师看看我们大家摇摇头又点点头,那村小里只有十七个学生!村后是乱坟岗,高寒风一吹我害怕呀.不留心校舍就被雨雪压塌了.这样多半年就犯神经了,没念五分钟就举起课铃,学生没出课室我又执起了教鞭.我是说这不苦了那些孩子,于是离开了村小里……至今我很愧疚,小秋生误入歧途本人负有责任啊……“你拿啥养活半眼瞎的外婆呀?”“老天饿不死没眼儿的家猫,好办!”不多久,这男孩从“防空洞”摸来了拾元“杠头”.“特殊时期”十年,我们蹭“五.七”干校“备战备荒”.而今流行俚语却刻蚀了眼前花季少年扭曲的心灵.于是我们大家一天疲累如瘫泥醉梦昏暗浅黄的巷道口,第二天“杠头”上见却是笑笑一肩挑两百斤哩!在详情预审小秋生父母的卷宗后,我的心又一次强烈震颤了.龙国彪,多年前大搞“城乡基本路线教育总体战”时在黑水沟村当过一阵子威风凛凛的工作组长,旋即自封市“造反派”第二号头头,婚后被告之有“**待狂”等多项罪名而被公检部门起诉蹭了十年大牢.1995年春他越狱潜逃并通过暗线与深藏缅甸大毒枭“老k”搭伙违法走私其枪支\毒品;且在一处隐密地大面积种植罂粟.在警方与国际特别行动小组追捕大毒枭“老k”并使之伏法时,他指使手下百十号人兵截火车仓皇出逃,“黑水沟”村覆车不治身死.其前妻曹桂英,1974年冬七队女知青曹桂秋一奶双胞妹,两年返城后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车间炉前普工.在被前夫强暴后,自此不觉身怀六甲.光阴似箭,看看十月满足.桂英分娩生下一女唤做“小梅”!时年四十岁跟第二任丈夫另生下一儿,名唤“秋生”!香港回归那一年十月,被足浴城老蛇头诱拐至港……“那天在三路车闹出杀牙祭案,我和小梅姐被一伙街头混混儿威逼打了一刀.”高墙\电网\铁门……茶园新村窗外亮眼千年世纪的蓝天\白云……眼前一幢四层教学操场是矫正众多失足者的”阳光”课堂.“我生来是父母屙恨的胎里坏?!”“六个月,你很快走出这里呢!”之后沉默,我们母子二人又是一会儿难堪的沉默.眼前孩子衬着泪水啮着我要碎裂的心.“请自强老师求证方程的根!”普班师生面对着我们握住汗渍渍的教鞭,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是说:如果认定小秋生是畸形遗传了其母综合社会“抑郁症”而又出奇地自卑\倔犟.末了,老校长提议说不能沿袭“特殊时期”十年那套分槽喂养教学模式,又说今天数学领域也许是我们人类寻求生活之真谛的根!我们大家欣然赞同……“噢!......”这时候,一颗甩不掉尾迹的亮星将我的思绪拖过现实的栅栏倏尔而逝.信带走了“火箭班”祝福踏上去北大\清华学子的专列.在久久等待六个月后深秋的某一天傍晚,小秋生怀着平淡而诚意忏悔心情终走出了市少管所;于是,我牵着女儿小蕾的手,便毅然决然地\一步一步登上了茶园新村……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冬雪又是一宿半睡半醒、迷迷瞪瞪的;脖梗子发硬,脑袋也显沉。天亮前,新安装的暖气片和管道“砰、砰”响了两声,接着又轻轻地、持续不断地“哧-哧-”叫起来,显得人愈加烦躁不安。温度也太高了些,连铺有柔软的老式雕花木棉床也变得热炕头似地烙人。龙光荣无可奈何地轻轻叹口气,只得披衣起床了。“这么早折腾什么?”睡在身边的梅玉芳(言说梅玉芳是英娘义结金兰三姐妹之一,英娘前夫去世后下嫁其老战友为第二任婆娘;梅玉芳在援朝战场归国后于次年春与龙光荣结婚。战后因一次偶然流产而失去生育能力,故抱养一农家弃儿并将其抚养大成人。。。。。。),稍微睁睁眼睛,翻了下肥胖沉重的身子,复又睡去,压得硬板床一阵吱吱响。他没说出烦乱的心绪。昨晚市歌舞团彩排,请有关领导审查新年节目时,竟完全忘记了请他这位刚刚离休不到一个月,管过多年文工作的副市长。可这种看来似小却着实令人不快的事,即使对自己的老伴儿也无法公开!-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号了,往年这时候,他总会让自己主管的几个局、室,尽快汇总一年中标志主要成绩的“大事记”,以便部署新的一年的工作要点;总是忙着安排由他分工负责的新年军民联欢晚会和种种慰问活动;家里过年诸事,即使不去过问,也自然会有人样样送到的。而今年,正可谓阿庆嫂泼水--人一走,茶就凉呵,送来的几样东西是别人挑剩而又贼贵的。跟办公室要个吉普,去拉趟煤气罐(龙光荣是四野南下干部),也给你来个“请稍等”!虽然英娘调个车也不难,可让人难以下咽的是那口气!不过生闲气又有何益?给年轻人让位是大势所趋呀,明智地要求离休,又是自己亲自打的报告,有气跟谁生去?!他也曾努力排遣这些不快,举着放大镜读读《*选集》、《邓老文选》及看看报纸,甚至还心血来潮地学起书法和国画来。当了多年的文教市长,市里每次举办书画展览,都请他去审查,题字。每次又都不得不说上几句、留下几笔。可如今回头想想,什么行草隶篆,工笔、写意,什么布局和色调,还不都是现买现卖,应应景么?那时哪有闲心去研究这些毫无实质内容的雕虫小技?而现在,不但有了这份闲心,也有了充裕得叫他发愁的时间。他亲自去了一趟难得一去的书店,又叫艺术馆送来几支好笔和一卷宣纸。然而,虽然笔砚齐备,这毫无功底的创作,也并非轻而易举。临摹一张前些年留存下来的“梅花欢喜漫天雪”,那粗粗细细的长枝短干,画得象疙瘩溜秋的面条儿;傲雪的红梅,也点染成一片乱凿凿的牲口中蹄印;就连那司空见惯的满天飞雪,也画得不伦不类!英娘倒也会哄他,说俺北国无梅可赏,自然难以画好。可他个人偏跟自己过不去,说北国固然无雪,难道雪花还见得少了?每年从十月底到转年四月初,况且(据说他十四岁是抗联一路军小战士)上长白山打游击时爬冰卧雪,抗美援朝带领担架队上前线时啃雪团子就炒面,主管体育时每年观看滑雪比赛都要亲临雪场坐阵,在“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时顶着大风雪锄草喂马;最后这几年,又东奔西走,山南海北,看到了多少壮美、圣洁的好雪景,怎么到头来要把它们留在纸上,竟连一朵雪花也画不成形?他越发注意天气预报了。还好,昨晚心里正不自在,忽然预报说今天“阴有小雪”,想到一夜之后终于有雪可赏,可练笔作画了。才使他在悻悻然中有了点盼头儿。窗外灰蒙蒙的。可那企盼中的雪,还是迟迟不下!道旁光秃秃的树枝上,目力所及的高高低低房顶上,以及柏油路两边车马辗轧不到的地方,依旧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这种无雪的冬天,在他前后两次担任副市长的二十年生涯中,确属罕见。雪,那时多得成了灾,如今又少得叫人盼。还是痛痛快快下一场吧,让这灰秃秃的市容,快些变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起来!。。。。。。他差一点把心里念叨的这些话说出声。早饭很简单。整个儿单元的四室两厅里,只有他跟梅玉芳静静地喝着牛奶,吃着糕点。听大夫说,老年人心情不愉快时要禁忌吃糖。所以龙光荣稍加应付几口便放下了。梅玉芳倒不怕这些,她比老头儿小十几岁,眼下还在市政协维持着中层干部的角色,吃呀喝呀毫无禁忌。但她也不愿在家里多呆。虽然机关里并没什么紧要公务等着办,也总是一推饭碗,就早早到班儿上去喝茶、看报,扯扯、笑笑。今天也是这样,收拾完桌子,把小奶锅放回炉边,嘱咐龙光荣,等小外孙女醒来,给她热热再喝,说完,拎起小手提包就走了。--真是轻松愉快!龙光荣抽完饭后第一支烟,眼睛静静地瞪着那些淌着汗溜儿的花格玻璃窗,思考着今天该干点什么。雪,还没有要下的意思,那幅临摹画自然还难以得到启迪,那么。。。。。。楼下院儿内居然传进众孩童踢毽儿、跳绳、滚铁环、打陀螺清晰的追逐嬉闹声。“崩苞米花喽--,崩苞米花喽--”封得很严的窗户,似又传进吆喝声。是谁呢?大清早就跑到人家楼下来吵闹,过一会儿再爆炸似地“嗵”、“嗵”响个没完,那还让人受得了吗?当初选定莲城的角落给离休老干部盖楼,他就料到此事。离市中心近些虽有种种方便,可跟那些普通市民和一般职工混杂在一起,也会带来诸多麻烦。这跟原先住的那个依山傍水,幽静异常的大院落相比,真不能不说是有了质的区别!可又有什么办法?都有这一天啊!龙光荣沏上茶--这是他抽完第一支烟后的另一道不可更改的程序。他借着起身把暖壶放回茶盘的工夫,纵起长寿眉,额头贴窗往外搜寻一阵。他很快发现,附近几家的孩子已经各自端着小盆、拎着口袋或小筐,聚拢过去。那个崩苞米花的老头儿也真会找地方,路口边、楼角旁,既惹眼,又背风,还不影响车马行人。此时,他脚边的小炉子已经升起了通红的煤火;他正一手摇着风轮,一手转动着火上那个黑葫芦似的爆锅。既然摊子已经摆开,小顾客们又早团团围了上去,马上请他离开,似乎已难办到。那么。。。。。。“嗵”多亏龙光荣早有思想准备,心脏没发现异常变化。一股白气冲出爆锅,迅速消散,孩子们一阵欢快的叫喊,也随之归于平静。隔了一会儿,风轮又转起来,火苗又窜起来。唉--!这个不安静的地方,读书?作画?难!“姥爷--”小娟子醒了。--她爸她妈也学会了见缝插针,说大冬天的接送她上幼儿园太冷,前几天双双出差不在家,就一面让娟子的小舅山城去处门,一面把孩子送来叫姥爷哄着玩。不过也多亏了这个小东西,一天到晚跟他打转转,给他孤寂的心上,添了许多欢快的声音。“是叫楼外的动静给吵醒了吧?要穿衣裳吗?”他走到床边,拿起姥姥早给焐热的衣裤。“我自个儿会穿,不用你!”娟子的小脸蛋很圆,很红,很好看。毛绒绒的头发蓬散在脑袋瓜上,黑溜溜的大眼睛象两颗带露的葡萄粒儿。就是那一举一动的神情,也总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劲儿,连对他这位当过副市长的姥爷也敢支支派派的。“我今天早晨不喝牛奶了!”她一边套着裤子一边下达了指示。正要去厨房热奶的龙光荣停住脚步,困惑地望着她:“嗯?那你吃什么?”娟子一本正经地宣布:“我要吃新崩出来的、热乎乎的苞米花!”龙光荣是不以为然地笑笑:“苞米花儿能当饭吃么?”“你不说,你打游击那时候,还吃过炒苞米粒子吗?”“那是什么年月呀!”“别寻思光你敢,我也敢!”龙光荣不由得笑起来,笑得挺畅快。“好好好,就吃苞米花儿,咱们也去崩它一锅!”娟子笑着提上裤子,跳起来搂住他的脖梗,在姥爷闪着白胡茬的脸颊上使劲儿蹭了一下。这个小调皮,真会哄人。可是龙光荣翻箱倒柜,米盒子、面口袋全找遍了,也没找到一粒苞米或苞米楂子--是啊,平常谁吃它!“娟子,咱们。。。。。。崩点大米花吧。”“我不嘛,苞米花脆,大米花软!”“苞米花。。。。。。你姥姥咬不动啊!”“她那天不是走后门儿镶了牙吗?还说人家没要她的钱。。。。。。”“咳!算了、算了!小孩子知道什么‘后门’、‘前门’的?!”“不是姥姥跟你说的吗?我都听见了。”她不示弱,但也不强求统一意见,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又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再不,我崩苞米花,你跟姥姥崩大米花,谁也不兴吃谁的!”“可咱们家没有现成的苞米啊!”“没有不会去买?怪不得姥姥总说你,光会坐汽车,作报告。。。。。。”“去去去!听她胡说八道!”“才不呢!”她撅起小嘴儿,有些来气了,“你是心里不高兴,才假装说没有苞米。。。。。。熊谁?!”真拿她没办法。如今的小孩儿没有不知道的事,也没有不敢说的话。龙光荣只得装了一碗大米,叫她先去爆着,自己再去粮店买点苞米。他拎上小提包,锁好门,牵着娟子下了楼。又是“嗵”的一声爆响,喷射而出的苞米花,冲进前面的铁丝网兜里,空气中立刻荡起一股热烘烘的香味。“石爷爷,该我的啦!”“该我的啦!”孩子们着急地叫着,挤着,递着。“好好好,一个一个挨着来,别急。”崩苞米花的老头一边哄着孩子们,一边装好新的一锅,拧紧盖,又摇起风轮,转起铁葫芦爆锅的摇把子来。哧哧,飞升的烟灰熏黑了他的脸,红彤彤的火光又给这脸庞涂上了一层油彩似的亮色。他不时地看一下压力表,再笑眯眯地看看身边的孩子们。虽说这崩苞米花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玩艺儿了,可小家伙们依然眼巴巴地望着,围着,等着。被他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石老头,心里变得比炉火还亮堂,手也摇得更来劲了。这个喜孜孜的老人,同眼下正领着小外孙女款步出楼的龙光荣,一个多月前,曾在市政府礼堂的主席台上,肩挨肩地坐过皮椅子,胸前戴过同样一颜色和样式的大红花。所不同的仅仅是,龙光荣属于建国前夕参加革命的老干部,而石老头却是个湖南和平解放前夕参加工作的老公务员。转眼就是小四十年呐!--那时石老头才二十出头吧?反正是打着光棍的毛头小伙子。在蒋介石刚刚败退台湾后无奇不有、盗匪猖獗的破烂儿市上,他也象这座莲城里多数渔民小贩一样,靠“叫街”混日子。俗话说:“码头破渔船,何管四季雨晴风里浪里江上行。”可就连这本小利薄的营生,他也干不起。没本钱,也没有那些家什儿。父母给他留下的,是一盘磨,一个柳条笸箩,还有粗细两个掌了底的破箩。老人们在世的时候,靠开磨房挣几个手工钱,赚点粗糠碎米儿。穷了一辈子,命又不济,熬到湖南和平解放前夕,反而相继无常。那头推磨的小毛驴,发送老人时换上了坟上用的榻木,龙光荣此后连磨也推不成了。不过总算留下那一门家传手艺--糖画。人又年轻,那时街上买卖糖苷也随便,他就先趸点红苕和糖苷,摆上水磨板,蹲在街边,支起小锅,将调染上食用色的糖苷在水磨板上且画上蝴蝶、花鸟鱼虾及各种动物造型,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老远就能闻见它的香味,又能欣赏,又是古城独特风味小吃;上街卖柴火的庄稼人,蹭在市场出摊儿的小贩子们,还有那些手里攥着点儿零钱儿的孩子们,都愿意来买他的糖苷吃;正所谓串串糖画点点记忆。他为人腼腆,有时画多了,也不得不站起来喊上两句:“哎--糖葫芦哟!”“还有糖鲤虾子先尝后买啦!”这叫卖声响亮,瓷实,在五行八门的小市场上很有吸引力。在刚建不久的市民主政府当总务科长的龙光荣,那天正好来到市场上购粮买菜。头上戴着灰色朱德帽,腰扎一条小皮带,显得年轻干练、眉清目秀。他听到石凯明的吆喝声,走到跟前笑着问:“真那么好吃?”“同志不信先尝尝,”石凯明撮起一串糖画递过去,又笑着说,“这不算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用尝了,来半斤糖虾,正好也饿了。”“好啦!”石凯明把串好的糖虾装进盘碟里,连同自己坐的小板凳,一块递给龙光荣。龙光荣吃了几个,味道果然香甜,比政府大院伙房做的甜菜还顺口,就问:“你贵姓啊?”“免贵,姓石。”“家里过去是干什么的?”“推磨的。糖画是家传手艺。”“几口人?”“老人都没福,无常了。媳妇还不知在谁腿肚里转筋,就我小哥儿一个。”“噢。。。。。。。听口气,你是本地人?”“对了!老家在茅坑。”龙光荣有点惋惜,望着他摇了摇头。石凯明以为人家不信,笑笑问:“这同志是寻思我瞎说吧?”“不,”龙光荣和蔼地告诉他,“我是想,你要不是游民,我就请你到咱民主政府伙房去当师傅了。”石凯明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知道龙光荣不是逗他玩儿,就往前凑凑问:“首长贵姓?”“我不是首长,就叫我‘老荣’吧。”“老荣同志!政府院里没有别的活吗?我什么都能干。”“怎么舍得扔下你的手艺?”“这叫什么手艺?混一口饭吃吧!给民主政府打杂儿,也比这个吃香!”“不是吃香,是为人民服务!”“对,对!我就是愿意服务。”“那。。。。。。”龙光荣看他心挺诚,笑笑站起来,“等我回去研究研究。”想不到,蹲在街上卖糖画,就这样成了参加工作的媒介。龙光荣回去研究了这事,又派人调查了他家的历史情况,几天之后就把他找到民主政府当了勤杂员。石凯明干得挺顺心。扫院子,看大门,擦桌椅,送开水,机关里眼面前的杂务活,都由他一个人包下了。总务科长龙光荣和进进出出的领导干部们看见了,都觉得很满意,决定长期留用。难得的是,这个原先并没有多少革命觉悟的来自民间技艺的乡农,竟毅然决然上了抗美援朝战场。那是一九五0年冬天,随着暴风雪席卷北朝鲜而来的,还有气势汹汹的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打着十六国联军越过“三八”线悍然将战火烧到了鸭绿江畔;并出动战机经常骚扰和轰炸我东北边境临江丹东各大、中小城市,严重破坏了我国社会主义刚刚起步的工农业生产和建设。为保家卫国,我志愿军“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入朝第一战役打响后,为保障前线打胜仗和后方军需物资供应,我一支后勤部队与当地朝鲜民众则不分昼夜紧急抢修被敌特破坏的铁道和公路、桥梁。一次,敌侦探并轰炸了我志愿军司令部临时所在地;毛岸英及另一位作战参谋为护卫机要档案来不及撤退而当场壮烈牺牲;为掩护作战室政首脑机关迅速撤向安全区域,档案要转移,有些重要备品如无线话报设备也需要藏匿防空司令部。石凯明帮着后勤作战部老荣经管那些他能插上手的活,到了临撤向新的前线防空司令部的那天夜里,他也跟着打起小行李卷,又格外背上行军小锅和碗筷,打算随着后勤机关一起转移。老荣这才告诉他,怕他在今后的紧急抢修行动中吃喝不便,撤到铁道桥梁工地后又用不上军部勤务士兵,决定让他暂时留在原军部后勤机关。石凯明心里失落落的,知道军人只有服从命令,没好强求。赶等第二天早晨,敌军的飞机已经在临时军部上空盘旋,空荡荡的后勤机关大院里只剩下石凯明一个人时,他突然发现有几个办公室的电话匣子还没有拆走!他心里一惊,马上挨屋检查,统共是七台。是拴了手榴弹引诱敌军的?不是!是破得不能再用了?也不是!这可怪啦,当初为了安装上这些电话,作战参谋部费了多大劲啊,如今怎么说扔就扔?仓促之间,他不知怎么就作出了一个十分大胆而又危险的决定:立刻找张小爬犁,拉上这七台电话及无线步话机,直奔前线指挥部方向追去!可是,他在冰天雪地里昼夜兼程,追赶了半个多月,穿插在频繁调动和布防的一支支朝鲜人民军大部队中寻找,到底也没找到老荣他们。但那憨力终究没算白出,电话机是急需的宝贝,终于在路经我志愿军驻守在汉江南岸口的某兵站时,被站长打了收条留下来。同时也把他硬性送进了野战医院,治好了他那双几乎要冻掉的脚。也正是在兵站,他认识了后来结为夫妻的那个女人。从朝鲜归国后,那个撤退时慌了手脚的失职者,受到了处分;石凯明则被记了一功,从此才算是一个正式入伍的公务员。后来随着机关部门的增多和扩大,又当了专管报纸、信件的收发员。除了:“特殊时期”里被审查的那一年零七个月,他一直“收发”到了上个月临退休的那一天!他心细如发。机关里的科、局、部、委、办、组、室等机构年年有变动,进进出出的文件和信件、订阅的报纸和杂志,也一年胜似一年,他总是把重要的一件件作好登记,一般的也都及时分放到各自的小匣子里,几十年没出过差错。他也勤快。怕邮递员上班后才把报纸、信件送到机关耽误时间,他每天不吃早饭,就骑车子去把大包小裹和所有的报纸、信件先取回来。早饭后一上班,他就分发和送到人们手里了;然后再把要邮走的一大堆装进他的大邮袋,亲自送到邮局。年年月月,风雨无阻。他又厚道。这位援朝老兵在市政府老老实实服务了小四十年,只知忠于职守,不知吃香占便宜。直到这次临办退休手续了,有些关心他的人才埋怨他,为什么前几年不早早“转干”?如今大院里有多少他曾经抱过的娃娃都当上了管人、管事、管钱、管物的干部,也有多少“以工代干”当上这个“长”那个“主任”。而他,却还只是个在册退伍兵,以至使新近成立起的,专门负责管理和照顾离、退休老干部的“老干部局”,竟无法把他纳入应该得到照管的行列之中!不过他倒也知足。自从老伴在他蹲班房那年得个暴病去了世,他就一心一意拉扯和指望着独生女儿珍珠了。女儿是石氏家族破天荒出现的一个大专毕业生,眼下正在家等待分配。他想,等珍珠一工作,几年后再结了婚,自己的晚景不也说得过去吗?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不过奔忙了一辈子,如今叫他冷丁闲下来,也实在闲不住。女儿等待分配的这些日子,比往常更多地照管起家务来,凡事不用他再操心、动手。他在几经琢磨之后,买来现在这套崩苞米花的“机器”,每天街头巷尾,背风朝阳的地点升起炉火,崩上几锅。添补几个零用钱还在其次,能哄孩子们玩玩,活动活动筋骨,身心也都变得舒坦,痛快。“嗵--!”又是一锅。烟气消散着,散金碎玉般的苞米花呈现在孩子们跟前。“呵--老石!闹了半天是你呀?”石凯明抬起被熏烤得热烘烘的眼睛,精神顿时一振,连忙站起身来拍拍衣裳,笑着问:“龙市长!看搬到这个新楼来住了?”“咳!离开那个老窝儿半个月了。。。。。。你怎么干上这个?”石凯明笑着看看龙光荣脸上的气色和他领着的小女孩,轻轻晃晃头说:“闲着没营生,又没个孙子孙女的领着玩,就用这个招引一帮吧!--这是娥儿的孩子吧?真象她妈小时候那模样儿。叫什么?”“我叫娟子!”娟子奶声奶气地回答着,忽闪着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这个跟她姥爷年岁相仿的老头儿,羡慕地拉了下姥爷的手说,“你要会崩就好了!”两个老头儿吃惊似地对视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龙光荣低下头告诉娟子:“快叫石爷爷!”“石爷爷,我也要崩苞米花!”“哎--!好啦,我给娟子崩一大锅,哈哈哈!”“可姥爷家光有破大米,没有苞米。。。。。。”石凯明听罢,笑着回身拿起自己那个小提兜抖了抖说:“我这儿有用不着现去买!”他把娟子哄笑了,才又请龙光荣先领孩子回家等着。他拇指龙光荣的咽喉说:“你爱犯咳嗽病,外头风大。”龙光荣笑了笑,还是决定把娟子留下来,自己亲自上趟粮店。这倒不仅仅是为了怕石老头白送了那碗苞米,而是有意暂避一时,让心里平静平静。真的,今天无意中在这街头看见自己这个老部下,心里猛地涌上来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使他无法在那里久停。龙光荣忙忙迭迭地走了。拐了个街角,好容易才找到附近的这家粮店。却又只供应新年的大米的精粉,没有苞米。等粮店的负责人认出他的身份,请他留下卡片本,以便事后送到时,他才又发现自己既没带那个小红本,又没揣一角钱,差点闹出个大笑话!娟子挎着一大包苞米花,倚着房门大吃大嚼着。看见姥爷低头不语地上得楼来,尖起嗓子问:“买着了吗?”“没有。”“那个石爷爷有!--他还在那儿崩吗?”“外头风大,他等火下去就上来歇歇。”“你叫他来啦?”“叫了。”“那可好了,往后我天天吃苞米花!”龙光荣领着小外孙女进了屋,沏上茶等着,果然隔不多会儿石凯明便进了门。他先低头看看自己的浑身上下,没好意思往那蒙着“虎啸神洲”大扇巾的沙发上坐,到墙角找了把光板椅子,轻轻坐下来。他满脸笑容地打量着这个新住室,宽敞、明亮、温暖、舒适,窗台上摆满了名贵的君子兰,不由得频频点着花白的脑袋,好象在为龙市长表示着满意。“你也住得不远吧?”龙光荣一边指指刚给他沏的茶,一边亲切地问。石凯明忙挪挪茶杯,起身透过玻璃窗,指指河对面坡上那片黄乎乎的小房说:“还在河东那山坡上呢。六0年,多亏您亲自批给我那一间半房,虽说是简易的,倒还能顶几年。”龙光荣心里咯登一声!没想到这随便问起的一句话,倒叫他大吃一惊!三十几年前,他做为市政府秘书长,亲自批给下属一间半简易房是完全可能的,不过早已忘得无影无踪了。使他感动而又觉得略略有愧的,不仅是这个老部下至今还感恩戴德地牢记此事,更因为那批临时解围性的土墙烂瓦简易住房,蹉跎三十余年之久,没能扒倒重盖,而老石竟至今还住在那里!--这几年,机关家属楼盖了一幢又一幢,他,怎么一直没换?!“这君子兰串箭了,春节准能开呢!”石凯明手捧茶杯,望着那又宽又短又亮,脉纹突起而厚实的绿叶,赞叹着一支支刚拱出的花莛。若在往常,如果有谁来赞赏龙光荣亲手栽培的君子兰,他会当作是最美好的精神享受。可今天,他从背后静静望着石凯明那并不亚于自己的花白头发,那业已微微驼起的后背,那衣裤上沾满的灰尘,心里忽然有点发酸,嗓子也有点发堵了。连喝了两口热茶压了压才问:“老石!你那房子的事,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啊?应该调一调了嘛!”“我。。。。。。”石凯明转身发现了老首长那既关切又责备的目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他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没想。。。。。。”“不想怎么行啊?老同志了嘛!再说还得考虑孩子们哪!”“我。。。。。。就那一个丫头,好办。”“那也得替他们早安排啊!--多大了?在哪儿?有没有什么困难?”“没有。她眼瞅二十四了,上个月刚从咱们市师范学院毕业。”“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有个念大专的孩子?”“跟您那个老儿子杰儿在一个班。”“他们是同学?这么说也正等分配呢?”“是啊,听说学校挺照顾咱,知道咱在援朝战争中腿脚负过伤起火不方便,她又没妈,我这又退了,说是要把她分到市里哪个中学呢!”“那应该嘛!--有对象了没有?”“有了。也是他们学院去年毕业的,分到山里茅坑村当老师。姓金。”“等我给你说说,把他调到市里来。让他们俩成个家,你也该象我这样了。”“那敢情好,我就盼着这一天呢。”龙光荣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对老下级略表寸心的机会,心里才感到一点解脱和欣慰。连一直咔咔吃着苞米花的小娟子,也受到了感染似的,不时跟着两个老头儿嘻嘻笑上两声。但这欢畅的情绪并没有延续多久,就被屋门猛然“当”的一声响给打断了。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娟子机敏,喊了声“是我小舅”,就跑上前去拧开了弹簧锁。谁知娟子被就势闯进来的那个人一撞,正好摔倒在地,哇地一声哭起来。龙光荣立眉竖眼地盯着横冲直撞的龙波,儿子也脸色难看地瞪着他和石老头。石凯明稍一清醒过来,赶忙扶起哭着的娟子,收拾好撒了一地的苞米花,又斟酌着字句,替龙光荣压了压火,才拿起自己的老军帽,退出了这个一切都令人羡慕的家--多么象样儿的一个家啊!来到楼外,石凯明把崩苞米花的家什装上小车,咯咯吱吱地推着上了河对岸的山。走近自己家住的那幢简易房,看见烟囱还没冒烟,知道女儿还没回来。早晨珍珠被几个同学叫走了,说是到学校开会。石凯明想到是不是分配有了什么眉目吧?刚才龙市长那个宝贝儿子的吓人样子,会不会跟分配有关系?不过,也实在惯得不象样儿了。。。。。。他难为情地摇了摇头。石凯明家这扇钉着牛皮纸和塑料布的破旧风门,可架不住那种踢法。他小心翼翼地开开锁,进屋捅开封着的炉子,坐上锅。一直等到饭菜都做好了,头发和围巾上挂着霜花、脸颊冻得红扑扑的珍珠,才笑眯眯地走进来。果然猜对了。石凯明从女儿口里得知,龙波原以为定会留在市内的,结果却分到了外县;而在市里只能留下三名的指标中,珍珠却占了第二名。珍珠洗罢手,放上饭桌,又告诉父亲说,系里的吴主任让她饭后再去学校帮助抄写材料,只好让爸爸去买新年供应的腊肉和鲜菜了。石凯明一面点着头,一面向女儿说了龙市长的那个许诺,珍珠兴奋地说:“那更得好好过过这个新年了!”是的,应该!石凯明直到吃完饭,望着女儿高挑的背影走出门去,心里还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觉得浑身涌流着一股热乎乎的东西,目光慢慢落在墙角那张老伴的遗像上。好象终于可以向那个不幸的女人作个交待了似的,他默默地告慰着:你当年撇下的小丫头,已经长大成人,就要当上老师了!。。。。。。可他又忽然想起龙市长来,觉得此时的欣喜之情是一种自私,有点说不过去!--一个老收发员的姑娘留在了市里,而市长的儿子反倒分配到山沟里,这。。。。。。可叫他说句什么好呢?他带上钱和网兜,心神不宁地上了街。街上好热闹。指挂灯的,放炮的,买卖年货,人流拥挤,东西也多得数不过来!他在农贸市场上买了几斤绿豆芽、胡萝卜和蒜苗,又来到商店买了肉,这才背着沉甸甸的一大兜子走出来。街上更挤了,脚下也有些一跐一滑。他正格外小心地往前走着,不知哪个冒失鬼没头苍蝇似地碰了他一趔趄,要不是背后有人赶快扶住了他,准摔个仰八叉!他朝扶住自己的那小伙子道了谢,又本能地扭头瞅瞅早已擦肩而过的那个楞头青,刚想说句什么,忽又发现随后跟上来来的恰恰是龙市长的夫人-梅主任!她那粗墩墩的身上,穿着一件黑呢短大衣,打着褶儿的脖子上,松松地围着一条驼色拉毛围巾,头发上又扣了顶螺丝转形的蓝毛线帽;帽沿下、围巾上堆起的脸蛋子,嘟噜着两疙瘩横肉;两只眼睛也象镶嵌着寒光闪闪的冰球似的,一看就叫人发冷。但又毕竟是熟人,石凯明不能不首先搭讪:“梅主任也来办年货啦?”谁知回答他的却是:“还有心思过年?!哭也哭不上溜儿啦!”石凯明后悔自己多嘴了。这梅玉芳的为人他不是不知道,别说在机关大院的女干部里,就是单说在三、四十位书记、市长、主任、主席等市级领导的夫人之中,也是出了名的拔尖人物!何况眼下气正不顺,何苦招惹她?!石凯明想赶快抽身走开,不料她倒猛然收住脚,瞪起冰冷的眼珠子审视起他来:“听说,你那个丫头倒留在市里了?”石凯明有点理屈似地告诉她:“学校考虑了我们家的情况。。。。。。”“考虑个屁!”梅玉芳不等他说完就不干不净地骂起来了,“在台上一天千好万好,恨不能给你添腚!下了台谁认识你老几?!管你有什么特殊情况?!--老石!准是也没少送吧,听说有的人家都花七、八百啦!”梅玉芳旁若无人地冲他斥责着,冰球似的眼睛左一瞥、右一转地扫视着过往行人,好象谁都欠着她二百吊似的。“妈!你在那儿穷叨叨什么?!”听见这声喊,石凯明才发现,刚才那个险些把他撞倒的人正是龙波!他那身闪着亮光、鼓鼓囊囊的鸭绒服夹克,裹着他的脑袋和上半截身子,象矗在地上的四方水泥柱子!石凯明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劝劝这怒火中烧的母子俩,只好望着他们蹶蹶跶跶、一前一后拐进楼角后的小岔道。直到他们的背影消逝了,石凯明还没挪动一步。他有点奇怪,为什么半个钟头前,他还为龙波的分配到外县过意不去,而此刻,倒暗暗赞成这种分配方案了。人啊,人?怎么能一口咬不着个豆儿,就变成这个模样?!值得吗?他也有点生自个儿的气!--为了珍珠的事,与其叫人说三道四,倒不如早给老师送点什么表表心意!这几年,在机关大楼里,他也听说过“小白棍(烟)不顶事儿,冒冒沫儿(酒)顶一阵,办事还得靠小车、土鸡土鸭猪牛羊”的种种诀窍,甚至也知道某些要人直接往信封里塞“百元”票子的种种丑闻!可他,宁愿过着无求于人的死板生活,也不愿去当那种下三烂。真的!珍珠毕业前夕,想到老师的几年辛勤栽培,他也曾有心要把机关奖励给他的那套细瓷茶具,让珍珠给老师送去。可掂来掂去,不是舍不得这点东西,而是总觉得没法张个嘴,也怕给人家添什么麻烦,所以至今还完好地保存在纸盒里。现在回头一琢磨,他觉得那些担心和疑虑倒是多余了,反正没走“后门”,没送礼,人家也说你“走”了、“送”了,那何不光明正大送了去,也算让老师留个纪念?!他终于下定决心,明天分配方案一公布,他就陪着珍珠到系主任吴老师家致谢去!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有道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第二天晌午,珍珠红着眼回到家时,石凯明好半天才问明白,原来珍珠今天上午拿到的分配名额上,竟意外地改成为去罗宵山里一个偏僻小县!本市所辖的五个外县中,有两个最小最闭塞的,深藏在涞水和潇水最上游的高山大野!其中的一个踞守在罗宵山西北角,至今不通火车,珍珠的未婚夫去年毕业后,就被分到那里的一个农村中学教书;另一个座落在罗宵山脉西南隅的神农谷,虽有火车,也通不到县镇,这就是珍珠要去报到的地方。凭心而论,这两个山中小县镇,不仅是“华夏五千年”神农始祖尝百草蛮荒之地,也是我工农红军开创的最早根据地之一。现在也照样以它山水的奇伟、特产的丰饶而著称于世--它们是华南虎的真正故乡!不过,由于地理位置的偏远,交通的闭塞和高寒山区的气候条件,它又一直被一些人视为畏途和最蛮荒之地!市里过去也的确有过不成文的规定,谁在政治上倒了霉,谁就得象古代刺配沧州那样被打到那里去改造。自然,对于这些成文或不成文的规定,原先当着收发员的石凯明和他那不谙世事的女儿,自然一无所知。此时父女俩相对无言,内心里绞着劲儿折腾的,一是弄不懂为什么原先的分配方案,临到公布又突然改变,二是珍珠只身进山,生活上的困难如何解决。且不说这样一来,石家父女和那个女婿,越发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相互更难以照应;就说珍珠自己吧,一个刚走出高校的城里姑娘,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投靠同族人家代饭--难找;据说那所村小学二十来号生员,山高路远,自己带个小锅立伙,更不是长远之计。。。。。。这,可叫她怎么好呢?“爸,你在市政府这么多年。。。。。。”珍珠眼泪汪汪的,话也没敢一说到底。她知道父亲的秉性,更深知他所处的地位和自身的能力,真不忍心再去难为他!可她又不能不想,老人已年过花甲,又是鳏夫,自己远去深山之后,谁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誰来慰藉他孤寂的心灵。。。。。。石凯明呆滞地看了看女儿紧紧咬住的嘴唇,那一排牙印现出的朱砂红点,使他再也无法在家闷坐,他二话不说,便轻轻地推门走了出去。他神思恍惚地走下山。首先想到的还是老上级龙光荣!他最了解自己,又管过多年的文教工作,就是一时拿不定办法,他也会指指门路!可是,当他心慌意乱地走到那片新楼区,走到那个崩苞米花的楼角时,心里又咯登一声:如今的龙光荣已不是当年的市长了,他家的波儿也碰上了那桩麻烦事,怎么好再给人家添为难?!胡涂啊,你这个石老头!他猛地叫住自己,往回折了几步,又在原地打开了磨磨。是啊,刚才珍珠没好把话说完,你在市政府干了小四十年,哪一位领导你不认识?哪一个部门、科室你不曾走进?怎么事到如今,你就不能豁出这个老脸,为女儿跑跑腿、说句话?!他咬咬牙,调头走去!将近四十年了,市政府这个位置显赫的院落,虽然几经翻修、扩大和美化,可他过去每天进进出出,都从没感到象今天这样腿沉得拖不动,头压得抬不起来。这仅仅是因为他退了休吗?不!那时他当的是一个收发员,干的却件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事呀--至少他自己坚信不移;而现在,他却是在要求人家为自己服务了!为人与为已,一字之差,就把人分得如此高低不同、轻重悬殊!这种以往从未体验过的心情,就是在蹲“牛棚”挨审时也不曾产生过。那一年零七个月,除了陪斗,就是挖“黑心”,再不就是夹在书记、市长、部长、主任们的“黑帮”队里干活,虽然小鱼在大串上,可他并不觉得惶恐和不安!他没投敌变节,上朝鲜战场某兵站留下的那七台电话和步话机有据可查!他在兵站认识的,后来成为他妻子的金秀芝,也绝不是造反派们所辱骂的那种人!。。。。。。可眼下又想那些干什么?此时他只感到大楼前的台阶原来是那么高,自己的身量又是那么矮;挂着大门帘的玻璃门是那么沉,自己的两手又是这样的软弱无力。。。。。。进楼右手的头一间屋,就是他曾经工作多年的收发室。他情不自禁地往里瞥了一眼,真想进去再看看,再坐坐,再动手分分报纸、贴贴邮票,同时也借机打听一下那个接替他的小青年,遇到什么困难没有。可是。。。。。。不,即使唠唠那些早已熟透的事,也一定会语无伦次,六神无主。他知道自己的毛病,虽是六十大几的人了,心里却存不住半点事,那会叫人讨厌的!他终于管住自己,甚至有意避开了走廊里几个熟人的视线,径直来到教育局长办公室的门前。门开着一道缝,只有胖墩墩的李局长一个人在打电话。但人家似乎后脖梗也长着眼睛,就在石老头犹豫着的时候,李局长一边拿着话筒笑着,一边回头示意请他进去,又指指身后的沙发让他坐下稍候。虽然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但从李局长的神态和语气,也能猜出那个纠缠他的人讲的是什么事,石凯明越听越觉心里有愧不安了。李局长回头看了他一下,又一边陪着笑,一边对着话筒解释道:“嗯,哈哈。。。。。。怎么解释好呢?这个问题你就是怪我,骂我,我也。。。。。。哈哈哈!实在难办!咱们教育局和人事局只管分配的名额,对!可如何确定到具体人头上,那是由他们学院分配领导小组来定的,我要是一插手,他们就把所有难题全摊给我啦!是啊,我知道你的情况,确实有些具体问题。可现在名单刚刚公布,牵一发而动全身,闹不好就要告到上边来,马上又要进行整党了,你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我看还是先去报到,以后再想办法,我一定记着这事。。。。。。”石凯明如坐针毡,在沙发上轻轻活动了几下,终于脸热耳烧地悄悄站起身,又悄悄溜出门。龙光荣突然住进医院。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另有什么打算,梅玉芳没有把老头子突然发病的消息通知“老干部局”,而是直接用她所掌管的市政协的小轿车,不声不响地把龙光荣送进医院的。偏巧那位刚调到医院的大夫,既不认识龙光荣,又正忙于在值班时间里验收和包裹“关系单位”送来的年货,也没顾得对这位看病不拣好时候的老患者详查细问,就让他在“观察室”里等待确诊。梅玉芳顺水推舟,硬是掐住老头子那个可以住进“高干”病房的小红本不露,等着她亲手导演的这幕正剧(不是悲剧,也不是喜剧)结尾时所取得的意外效果。这一手果然厉害!没到半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市舆论哗然--一位德高望重的副市长,恰恰在普天同庆的新年前夕突然病倒,而且被冷落在无人问津的观察室!这能不令人同情,慨叹,深思,能不引起众说纷纭吗?市里原定除夕下午才出动的,由一位副书记带队的慰问组,不得不根据这突然变故而提前登门拜访了。随后,党、政、工、青、妇加上人武部,“人大”和政协,还有各部、局、委、办、室、院、组的负责人,以及一切自觉此时不可到场的人们,纷纷提着各式各样的礼品,也都络绎不绝、蜂拥而至了。近乎失职的两位“老干部局”的局长及其下属,脸上淌着汗珠子,眼里带着惶恐与愧疚,听罢书记、市长们的批评,又听主任,主席和部长们的指责:“怎么搞的嘛?龙光荣同志是怎么发病的你们都不知道,住进这种地方你们不过问,家里有什么困难你们不了解,新年需要什么不帮助解决。。。。。。你们!这哪象个干‘四化’、奔小康的样子?哪有一点开拓的精神?!”“你们要认真检查这个问题,吸取教训,拿出改革的方案来!--元旦搞完团拜,市委常委不休息,专门听你们的汇报!”两位局长吃了“热”的,立即亲自推车和拿东西,把龙光荣转到“高干”病房,并派专人把住楼梯口,谢绝一般人员的探视。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召集一系列会议,进行一系列的具体部署。由医院院长和几位科主任、主治医生组成的会诊小组,也反复为龙光荣作了最细致周到的检查。虽然除了老年性高血压和冠心病之外,再没有发现其他病情,但也由此总结经验教训,加强了“高干”病房的建制和护理,并且星夜派人赶到省城医药站,取回几种进口的高级特效药以便备用。所有这一切,自然使静卧在床的龙光荣渐渐心舒气顺起来。事实再次充分证明,老干部是宝贵财富,谁也没有忘记你!--歌舞团彩排没请他参加,是因为新年联欢晚会要正式发出请柬;各种市场上或缺或贵的山珍海味所以没提前送到,是因为慰问登门拜年时好亲自送到手上;还没。。。。。。咳咳!别提啦!回味起自己前些天那种由于不习惯养老而产生的寂寞和多疑,狭隘与脆弱,龙光荣不能不感到有些惭愧。再想想发病前仅仅因为波儿在分配问题上的不正常态度,和老伴儿的几句火上浇油的话,就经受不住刺激,也显得缺乏几分应有的冷静、沉着和全局观点了。。。。。。龙光荣默默地思前想后,胸中的郁结开释了,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安适起来。一直守在病房“陪床”和热情接待探视者们的梅玉芳,这两天也仿佛变成另一个人,处处显得通情达理,时时让人感到谦恭贤淑。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似乎跟电影《人到中年》里那个令人生厌的“马列主义老太婆”彻底划清了界限!“哎呀呀!各位领导这么忙,还来看我们老荣。。。。。。都怨我对他照顾不够,光忙工作去了!要批评就批评我吧!”“真的没什么困难!就是有个一星半点的,老荣对全家要求的那么严格,也不能去给组织上找麻烦。。。。。。”梅玉芳这些谦虚得体的应酬对答,使病床上的龙光荣既觉意外,又不能不表示赞许。现在看来,他原先那种怕她在这种时候说话走板、不顾影响的担心,不仅是多余,也是不恭的了。然而,他不知道梅玉芳的这种谦恭有礼并不是平均施舍的。当除夕下午临近出院,师院中文系参与分配工作的吴主任表情复杂地走近病房时,梅玉芳的尖酸、鄙夷、嘲讽和报复,简直使龙光荣无地自容了。但他又深知妻子多年来形成的脾气,压服只能激起她更加不计后果的反抗,因此只得几次示意制止之后,无可奈何的一个人躲到走廊上很长时间地散步去了。在梅玉芳眼中,吴志兴既然早已变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不管他此刻带着怎样的诚惶诚恐和难言之隐,她都不能轻易放过,她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的确,数年前的吴志兴,还是一个戴着双料“帽子”,在街头巷尾推着小车,靠卖黄泥勉强糊口的“游民”。是平反的政策使他见了阳光,也有赖于文教市长龙光荣的关照和力荐,他才又从一个普通讲师成为系主任。对此,他也绝非知恩不报。两年前参加新生录取工作时,他勉强把可取可舍的龙波录取进来,就是一例。可谁知这小伙子太不知趣了,优异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条件,把他娇惯得百无聊赖,对读书和事业毫无兴趣,却早早学会了抽烟、喝酒和追逐一个又一个姑娘。对于学业,他早就公开声称:“能混个大专文凭就够了,成绩好坏管屁用?到时候照样闹个好地方!”也许就因为这些引起了众怒吧,前天,师院分配领导小组,终于以压倒的多数,强行把他分到谁也不愿去的山中小县。为了防止出现反复,领导小组中还有人明确告诫王志兴:作为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只能对党感恩图报,而绝不该单单为哪一个领导人牵马坠镫!吴志兴陷进了进退维谷的境地。确定分配去向的那天下午,他忐忑不安地跑回家,原想躲躲梅玉芳预料之中的纠缠,谁知又恰恰被气势汹汹的市长夫人和她的宝贝儿子堵在家里。--当着老婆和孩子的面,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真叫他上吊的心都有了!不过。憋气归憋气,礼道归礼道。得知龙光荣突然住院之后,吴志兴辗转反侧,权衡再三,终于还是在躲过探视高峰的除夕下午,拎着两包礼品,面无色血地走进病房,负荆请罪来了:“龙市长!你。。。。。。我气病的吧?”倚坐在床头的龙光荣忙说:“哪里!我是怨波儿自己不争气,批评他还不服。。。。。。”梅玉芳马上拦阻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啦!反正你是叫那些吃里爬外的家伙气犯病的!多亏市领导抓得紧,抢救及时。要不啊,我非跟那些人好好算算账不可。。。。。。”“老梅!你乱说些什么?!”龙光荣努力制止着,“你儿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梅玉芳毫不相让地回敬道:“我儿子怎么啦?越是成绩差点儿,不越应该放在市里提高么?”“龙市长!”吴志兴早已失去了课堂上讲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看家本事,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口,“我现在没法跟低价您解释,也没法推脱,您千万。。。。。。”梅玉芳冷笑一声,根本不让他说下去:“这事你少往我老头儿身上扯,别埋汰他这个老党员、老干部!明人不作暗事,是我早跟你打过招呼,你没办成拉倒,可别给他再抹黑!”“玉。。。。。。芳,你--咳!”无可奈何的龙光荣,实在无法忍受梅玉芳的恶言恶语,也不愿再听吴志兴的任何解释。他只能一面无力地扶着墙壁慢慢挪着脚步,一面不无沉重和悲凉地想到,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不管是在政府机关,还是在他的家人有面前。。。。。。长途客车载着大大超员的,急于赶回家欢度新年的人们,在湘东砬子岭的蛇形盘道上吃力地爬行,尽情地颠簸。车里越来越浓烈的汽油烟味,使肚子里空荡荡的石凯明和珍珠,都感到有些恶心,可又吐不出来--偶尔涌上嗓子眼儿的也只是一股苦水,车体的急剧而又连续不断的摇晃,好使他们象两根难以直立的柱子,夹在满满登登的旅客之间,不时歪来倒去,前仰后合。从糊满霜绒子的车窗缝隙灌进的冷风,也直冻得他们腿脚发麻,手如猫咬。然而尽管如此,当这父女俩每次关照地对视一下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平静了许多。这不因为他们也象所有旅客一样,刚刚告别了山中那个小县城,连宿搭夜奔回家去迎接新年,更因为县教育局那位素不相识的局长,没费周折,便给了他们一个既不失去原则,又能体谅具体困难的答复--一个多么叫人暖心答复啊!“你们的情况,市里完全可以另作安排,为什么没向领导反映?”石凯明难为情地讲了来龙去脉,把报到介绍信交上去以后,那位局长沉思了一阵才告诉他们:本县是山区小县,可由于近年来以优厚的待遇招聘来一批知识分子,县城几个中学早已作过调整,不再缺编。如果分到乡下去,只有清溪口镇的第三中学,交通还算方便,每个星期可以坐火车回家拿点什么吃的。。。。。。但他最后却又说:“老石同志!你们这种态度,使我很感动,但我们县各个农村中学,连食堂也没有,勉强留下来也不好照顾。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随后给市里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们另作安排。如果实在不行,就暂时在清溪三中教一段课,那里正缺一名高中语文教师,然后我们再另想办法。”这个方案虽然不能说彻底解决石家父女的难题,也毕竟体现了县教育局的关照,使他们看到了一种新的转机和希望。他们诚恳地谢过了那位局长,心里暖烘烘的,又登上了回返的汽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汽车终于下了砬子岭,几经盘绕,开进清溪口镇,一直把他们送到小小的火车站上。从罗霄山脚下的二道涞水河返回市里的火车,还要等两个半钟头才能到达这里。石凯明和珍珠在站前买了几根大果子,又要了两碗带葱花加辣椒的豆腐脑儿,浇点酱油,稀里糊涂地吃下去,肚里才不再那么发空了。小站附近是镇里最热闹的地方。几个出着摊床的小贩和跑市场的山民,用小车或背筐摆着蘑菇、木耳、黄烟、松籽、柑桔、冻梨,还有几张獾子皮,几堆红鲜鲜的河鲤和山牛肉;也有人在卖大椴树根上锯下来的菜墩,或者样式、油漆都很粗糙的组合家具及农具。石凯明父女虽然无心在这里采购什么,但此时与昨天一大早匆匆路过时的心情已迥然不同,走着、走着,石凯明竟酒醉般的神思恍惚而又激动不已了:“你看我这记性!四十多年没再来,昨天又急忙火促,我倒把它给忘怀啦!”珍珠不解地问:“怎么啦,爸?”“也跟你说过的呀!当年国胜阿公在茅坑突围战之后曾经救护过红五军五名烈士遗孤;咱是其中一个红小鬼!我十四岁就跟着*闹革命,从东北直打到海南岛,五0年冬又上了抗美援朝战场的,并曾参加过著名的上甘岭坚守战。--对!清溪镇,那时还没有火车;你妈在志愿军坚守的汉江南岸口兵站。。。。。。我怎么倒忘了!”其实,他怎么会忘记这与自己有着血肉般联系的清溪口呢?不过因为昨天一大早,迷迷怔怔下了火车,抢汽车进县城,心情不宁,天又没太亮,他才没仔细看清罢了。三十多年来,他在机关里死绑住身子,没得机会重访故地。而这座高山脚下终年涌流着几股热泉的红色小镇,也确实让这个忠厚的老收发员不愿轻易提起!--特殊时期前,有人曾经在党支部会上正式提醒他:“别总拿那个电话机的事摆援朝老兵资格,井冈山的骡子再老也得驮炮!”可到了运动中,那些人又一个鼻孔出气诬陷他根本不是那回事,说他是骗子,说龙光荣重用他是安插内线!而那个恰恰是在这里与他萍水相逢的善良女人,也正是为了这些,才不幸中年夭逝的!从此,他就把“清溪口”三个字深深埋进了心底!“走,去找找当年红小鬼入住的那个老兵站吧!”激动中的石凯明,领着女儿往镇东走去。天已傍晌了,暖煦煦的阳光把前山后岭的白雪照得晃眼。那雪层一尘不染,似乎自打飘落到这里,便不管什么风吹日晒、鸟啄兽踏,依然牢牢地守在这山野林间,尽着自己装点千山万水、覆盖大地的本份。只有等到春风送暖,它们才会化入春泥,汇进山溪,为柳绿花红的春天灌输乳浆,弹奏竖琴。啊,这铺满山野的积雪,使走在父亲身边的珍珠忽然变得心弦微颤,甚至奇怪地感到这里是一块圣洁的土地!他们兴致勃勃地找到了镇东头那个老兵站的大前坪院。没想到,这里就是那座县属的第九中学!原先老烧锅留下的房舍一间也不见了,几栋红砖白墙、水泥瓦挂顶的新教室,规规整整地围起了一个宽敞的校园,大操场上除了架设着各种体育器械,四周还浇冻起明光锃亮的滑冰跑道!石凯明和珍珠正新奇地边走看着,忽然迎面走来一位老校工,先是问他们是否有事或者找谁,继而又停住脚步,盯住父女俩一阵发愣。过了片刻,他终于疑疑惑惑地问:“不知我记错没有,你--姓石吧?”石凯明不禁一怔,交换了一下眼神,才微微笑着搭话:“是姓石。不知这位大哥。。。。。。”“咳!”老工友不待他这完,也不正面回答询问,径直来到珍珠面前,眯起双眼仔细打量起来,直到文静的姑娘红着脸低下头,他才轻轻缓口气说:“冷不丁一看,她就跟当年兵站上那个小金一点不差!一晃,小四十年了。。。。。。”石凯明听到这里,前趋几步,大声叫道:“你是老秦大哥?”“不错,在下姓秦”老人爽快地回答着,“在这个大院子里,先是烧锅打更;红军来了,给兵站做饭;再后来,这里办起了学校,我又当工友。。。。。。”石凯明赶快叫珍珠见过这位老秦大爷,然后两人才拉着扶着走进宿舍。主人使劲擦净两个碗,沏上本地出产的桑叶绿茶,才问起来龙去脉,述说别后种种经历。当他得知珍珠的母亲早已去世时,眼里噙着泪花,一字一板地告诉他们:在那场坑害多少好人的“清队”中,市里专案组几次来外调,非逼他说老石并没送来电话机,金秀芝也来路不明!他回答他们“一是一!二是二!是黑的红不了,是红的也抹不黑!”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个活泼而又能干的小金,到底没能熬过来!。。。。。。沉默了许久,老秦头才似乎察觉不该把话题引到这令人伤心的岔道上,于是以诚心诚意地说:“大兄弟!你要是信得过我,闺女又调不回去,就把她送这儿来教学吧!吃、喝、住都由我管,你只管放心!”但是,没等石凯明父女对这热诚表示什么,他却忽有所悟地摇摇头,不胜惋惜地否定了自己的话,“不行!--要那样,就剩你孤零零一个守在市里了。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那个“万全之策”自然难以在仓促之间想出来。不过这次意外的重逢,倒在两个老人和珍珠的心里,都激荡起不息的波澜,带来多少回忆与思索。。。。。。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珍珠的母亲金秀芝,老家本来了住在鸭绿江下游的延边朝鲜族聚居的东骆驼沟,有一年随着一个放排的木把式,来到长白山里。谁知刚刚安下家,那个木把式却被大木头砸死了。她回家回不去,山里又没有三亲四故,后来便流落到延边首府,在我军刚刚建起的一个兵站上缝缝洗洗,暂且存身。五0年冬朝鲜战争爆发了,她要求正式参军,站长就说,如今朝鲜前线战事吃紧,你先好好工作,别的事以后再说。她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言语,只知更加实心实意地干活。那年冬天,风雪大得出奇。我志愿军入朝参战后,经过二次战役基本扭转了朝鲜战局,并很快打过了“三八”线;金秀芝也紧随着国内一支入朝宣传队上前线成功参加慰问演出。。。。。。石凯明是我志愿军38军中一名普通战士,在美机一次袭击我志愿军司令部紧急撤离前夕,用爬犁拉着七台电话及无线步话机,混在一群穿戴得兵不象兵、民不象民的后勤队伍中通过紧急抢修被美机轰炸、破坏后的铁道桥梁,脸和耳朵冻起了吓人的燎泡;当冻成冰疙瘩的军棉靰鞡暖化时,往下一脱,两块脚掌皮也随之脱落!可那藏在谷草里的七台电话及无线步话机却保护得象眼珠一样,非要支前兵站站长亲自验收、打好收条不可。办完手续,站长安排伙房的秦师傅实实惠惠地给他做顿好吃的,他却又回到小爬犁上拿下自己的行军小锅,请秦师傅只给他炒了点粉丝。站长得知内情后,叫来了金秀芝,吩咐她好好招待这位有功之臣。兵站与临江的作战科龙科长取得联系之后,把石凯明送到防空野战医院去养伤,让金秀芝天天给他送水送饭。就这样,等转年开春我志愿军取得上甘岭坚守战胜利时,石凯明的冻伤治好了,他跟小金的婚姻自然而然地定了砣。兵站为他们举办了一个又热闹又简单的婚礼,派出一辆大卡车,欢送他们双双进入从抗美援朝战场凯旋归国后的延边小山城。。。。。。火车已经从清溪口小站开出很久了,珍珠还一边听着父亲深情地回叙着往事,一边静静地望着窗外那远远近近,罩着一层蒙蒙霭霭的山野。一道道巍峨的雪岭,在天边闪着银辉,一片片绿郁郁、黑苍苍的森林,涌动着大海般的波涛。高峻的山口和砬豁间悬挂着一个个晶莹的大冰帘,幽深的峡谷里又奔流着热气腾腾的热水河!斜阳照射着这充满肃穆、冷傲气氛的林海雪原,让人心胸开阔、精神振奋。是啊,对于别人来说,这里也许是遥远而荒僻的,但是对于珍珠,却只有血缘般的亲近和无比神圣之感!她激动而又愧疚地看了看对面的父亲,才发现老人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倚着靠背昏昏睡去。清癯的脸膛比两天之前更加消瘦,眉棱骨也显得更加突出。啊!父亲!直到如今还在为女儿奔波操劳的父亲。。。。。。珍珠鼻子一酸,两串热泪滚出眼窝。多么不成器的你这个--同赛珍珠(注:美国作家赛珍珠是一个以写旧中国农民生活题材而荣获1938年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珍珠!简直白白糟塌了你这个好名字。。。。。。直到夜里十点多钟,列车才开进山城东站。万家灯火,一片璀璨。一阵阵鞭炮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一支支电光礼花嘶叫着划破夜空,抖落出一片片色彩艳丽的繁星,象绽放的花朵一样预告着新春的到来。检票口外站满了迎接亲人的大人和孩子,但石凯明和珍珠知道不会有谁在这里迎候他们,一出站口便急忙奔向公共汽车站。不过恰在这时,焦急万分的吴志兴老师却令人意外地一步闯到了面前!“报到证交了没有?!”父女俩愣怔了好一阵儿才同时回答:“人家说先不用交。又。。。。。。怎么回事?”“啊,那就好了,快给我!”平时一向沉稳的吴主任,此刻却急不可待地伸出手来,直到他从石凯明抖抖嗦嗦的手中接过信口袋,又走到亮处看清里面那张报到信安然无恙,他才呼出一口粗气,摘下皮帽子,擦擦汗湿的额头,说:“可把我急坏了!你们去报到也没告诉我一声,人家要是真留下,就不好往回抽了!”“吴主任!这是--”珍珠困惑地问。吴志兴笑了笑,才告诉他们:郊区教育局的一位局长过去是他的学生,体谅珍珠的难处,已经同意把她安排到附近的一个中学!至于前几天在分配方案上,为什么出现了那个突然变故,和他又怎样冒着风险作出目前的这种安排,他都没有透露,只是满有把握地说:“回家好好过个新年,别的事都交给我吧!”说着便骑上自行车,消逝在夜色中。这连做梦也想不到的喜讯,一阵风似地吹散了石凯明心上的满天乌云。他宽慰地望望身边的女儿,奇怪的是,珍珠的脸上竟没有流露出任何喜庆的笑意。山脚下的小石桥边,突然传来的爆米花的砰然响声,震得路过这里的李局长有点发懵。他是应邀到龙光荣家赴宴的,知道这顿酒不是那么好喝的,可梅玉芳的面子又不好驳回,所以走出家门还在低头沉思着如何应付那不得不到的场面。想不到,那个几天前去过局里,却又一言不发就领着孩子去报到的石老头,今天又出现在人群熙攘的街头。没等李局长开口,偶然回头看见他的石凯明,却仰着抹了几道烟灰的笑脸,隔着大道招呼起来:“李局长!新年好啊!”“啊,好!--你过年也不休息?”李局长应和着。石老头一边走一边说:“想闲也闲不住,离家这两天,小孩们都找上门去啦!”他哈哈笑着,又看了看李局长的神情,才又关切地小声问:“听说龙市长住了院,真的吗?”“出来了。我这就是到他家拜个年。”“那。。。。。。给我捎个‘好儿’吧!本来我也该去看看,可他那老儿子分到了外县,我那丫头倒又安排回来,怕去了不好说话,惹他生气!”李局长奇怪地望着石老头那真诚的,带着歉意的神情,想不透他怎么会考虑得如此周到,忍不住笑了笑,告诉他:“我已接到电话了,可以考虑他们的意见,你就叫孩子先在家等几天再说吧。”石凯明感激地搓着手说:“不用等了!各位领导都费了心,王老师又给她安排到了郊区中学,真是太谢谢你们各位了!”李局长听到这里不禁一怔,知道他和石老头说的出了岔儿,连忙问:“是师院的那个老王吗?”“是啊!”石凯明点点头,“那天晚上他在站上接我和珍珠,生怕报到证没带回来。。。。。。”李局长终于弄清了这其中的原委,皱了皱眉,看看左右,忙叮嘱说:“老石!这事我知道就算了,你可别再去跟外人说!”石凯明坦然而又亲切地补充道:“没乱说,我就是特意告诉你,叫你放心!”说着他又笑起来,走回小桥边的孩子们中间,重又乐颠颠地装上锅,摇起风轮和那黑铁葫芦来。静静观看这一幕的李局长,忽然觉得自己也象被装进了那个不断加热和旋转的闷铁葫芦里!这个老收发员啊!说他头脑简单吧,他却那么实心实意地惦记和体谅着别人;说他有什么心计吧,他又毫不避讳地把女儿“空中飞”的秘密告诉了主管领导--市教育局长!不过,老李那富有经验的头脑稍一思忖,便很快释然而笑了。那老头不知道其中的复杂性,自然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叫他知道。目前既已作出这种安排,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他是不会对珍珠追究什么真章儿的!龙光荣家里今天格外热闹。老李一步走进,才看见被邀请的客人里,既有市政协几位白发苍然、不问政事的老副主席,又有市委、政府大楼里的几位年富力强、握有实权的中层负责人。老李一边同各位寒暄问好,一边暗暗猜度着这将是一次什么性质和规模的宴请,他好作到应付自如。但是稍稍坐定之后,他又感到自己不免过于多虑了。嘴尖舌快而又满面春风的梅玉芳,一上来就半笑半嗔地扫除了他心中的疑云,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提醒:“李局长!--你还真难请呢!放心吧,今天没别的意思。这回龙市长冷丁住院,惊动了上上下下,在座的各位也都操了不少心,不说是什么感谢吧,也该聚一聚,又是新年嘛!市里那些大领导,就让他们心到神知吧,由各位代表了!今天咱们也定个规矩,酒桌上只叙友情,不谈公事,更不搞什么拉拉扯扯、吹吹拍拍。所以呀,象我们教育局长老李这样的正经人儿,也就不用担心我走什么‘后门’难为你啦!哈哈哈!”一席话说得满屋人哄堂大笑起来,连刚刚康复的龙光荣,也越发精神矍铄。他笑着接过去说:“老梅说得对!今天是趁着新年,请几位老同志来热热闹闹。现在社会上有些风气不大正,把这种正常的交往说成是搞什么名堂,弄得你真假难辨。不过我现在离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家放心,尽管吃好喝好!--上菜吧!”厨房里香滋辣味,煎炒烹炸。外出归来的女婿掌勺,女儿打下手,配合默契。端酒递菜的龙波也显得训练有素、动作洒脱优雅。李局长坐在桌边观察着这小伙子眉开眼笑的轻松表情,不禁暗想:自己没因人办成的事,一定有人代劳了!那么--还一定要把我拉来,大概就是一个不打招呼的招呼了吧?席间果然谁也没有涉及令人不好插嘴的话题。客人们不是说今年冬天气候反常、干冷无雪,就是预测着可能出现的春旱和对农作物的什么影响。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们都开始脸红耳热、宽衣解领之际,窗外忽然远远地传来了爆米花的一声闷响。一直跑进跑出的小娟子听见了,眨了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冲到席间向龙光荣喊道:“姥爷!那个石爷爷又出来崩苞米花啦!”没等龙光荣作出反应,梅玉芳狠狠瞪了小外孙女一眼:“又闹什么?!这还不够你吃的?”龙光荣此时心境正佳,没理会女主人的意图,,反面哈哈一笑说:“娟子,去看看是不是你石爷爷!要是他,就说我请他来喝一盅。”李局长想起刚才在小桥边石老头的拜托,就随着附和道:“是他。还让我给你问好呢。”梅玉芳不高兴的叨咕着:“有那心思怎么不自个儿来?还叫人家捎信儿?”“他--”李局长差点随口说出石老头想来而又没来的那番好意,看到女主人并不领情,只得急中生智地端起酒杯打圆场说:“我看龙市长关心老下级的心情,我就代表石老头领了吧!他不爱杯中物,这场面也不方便。来来来,让我借主人的酒,请大家共同举杯,祝龙市长健康长寿、阖家快乐!”客人们一致响应,纷纷站起举杯等待“干”的口令。梅玉芳莞尔一笑,以龙光荣保护人的身份拦阻道:“大夫有话,我老头儿不能喝这个,这杯我替了吧!”老李和几位客人共同叫好,催她带头。梅玉芳却把杯一摞,眼盯着李局长似笑非笑地说:“老李!大家干杯以前,人可得先罚你一杯!”“罚我?”“你知道为什么挨罚!--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把李局长端杯的手麻利地往上一擎一拧,满满一杯“五粮液”,便兜底咂进他嘴里,呛得他连连叫苦不迭。席间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淌着条条汗溜的玻璃窗也发出了轰轰的回音。那远远的,间或传来的崩苞米花的起爆声,自然再也不能分散宾主们的注意力。新年过后,珍珠犹犹豫豫地到郊区第三中学报了到。当天就领到了四百八十元工资,外加伍拾元钱的生活补贴。她在工资表上签字时,那只本来早已握惯了笔杆的手,竟令人奇怪地发起抖来,眼睛也变得模糊不清了。会计室里那几位新同事,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高挑个的,脸庞十分白净,头发又略带自然卷曲的新任年轻女教师。她自己也似乎敏感到这种询问和不解的目光,窘迫得微微一笑,羞怯地望望大家,急忙走出那间生着火炉、热度很高的会计室。她怕当着这些新同事的面流下眼泪来,那可太不象个中学教师的样子啦!这所郊区中学,也象许多经费有限的非重点中学一样,校舍年久失修。为了抵御寒风,有些教室的门窗钉着木板,有的蒙着塑料薄膜,也有的干脆用砖头砌死。但也许是正在准备考试的缘故吧,她悄悄走了几个教室,看到复习功课的学生们,还都是很用功、遵守纪律的。即将在这些学生们面前讲课了,你的知识水平和品德修养,能够为人师表吗?她有点忐忑不安,甚至也有点怀疑。她尤其不敢想自己是通过不正当的“空中飞”关系,才被安插进来的这一事实!就凭这一点,如果当你在学生面前也要讲到“服从祖国需要”这些话,你能泰然地作到脸不红、心不跳吗?--不过她又不能不尽力劝慰自己,李主任用心良苦,老父亲也得到安慰和照顾,自己就不该再想得那么多了。。。。。。可是,此事如果放在自己所崇拜的赛珍珠的身上,这位不朽的名著《大地》的女作者,又会作出怎样的抉择?珍珠在沉思默想中坐市郊直通车回到市里。汽车站旁的那家食品商店还没有关门,白亮亮的日光灯,照得柜台和货架上琳琅满目。她走进去,生平第一次大方地买了二斤好绿茶,四斤糕点,一分为二,准备一份送给自己的老父亲,一份送给可敬的吴老师。这两位老人,都应得到她第一次拿工资的回报--尽管这回报是如此微薄而又忧喜掺半的。。。。。。天还没黑。楼群后面,吴老师家的小院静悄悄地笼罩在冬日的暮色里。屋里也没有点灯,一种说不清的预感逼着珍珠加快了脚步,轻轻走进屋去。她模糊地看见床头躺着一个人,额上敷着湿手巾。无疑,那正是吴老师了。她赶快把东西放下,开开灯,小声急问:“吴老师,您病了?”吴志兴慢慢睁开眼睛,扶着床头坐起来,失神地看了看他那爱莫能助的女学生,嘴角抽搐几下,才发出不连贯的声音:“没。。。。。。什么。你报到去了?”珍珠怔怔地望着他,心头猛地一阵急跳。不知是她敏感地猜到了什么,还是终于打定主意,紧紧咬住嘴唇使自己平静下来,回身坐在椅子上,这才淡淡一笑说:“吴老师,您别再为我操心了。我--去清溪口!”吴志兴抬起惊异的眼睛,审视着他这个一向文静、温顺的女学生,想不透她此时何以变得如此果断和坚定。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珍珠不可能这么快就得知。但他又不能不承认,事情又的确被不幸而言中了!吴志兴是憋着一口气,才决心为他这个喜爱的女学生铤而走险的。他深知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又总不忍心弱者过于受欺。这次毕业分配把原计划留在市内的珍珠突然甩进深山老林,就是领导小组成员中有人抓住他在龙波问题上的被动局面,一举攻破防线,直至公开摊牌,以上级下达的分配原则条文中并无照顾城镇困难毕业生不去边远地区的规定为理由,不顾情理地挤掉了珍珠,安排上了他所死保的一个家长有实力的毕业生。仓促之间,木已成舟。吴志兴知道已不好向有言在先的梅玉芳交待,但也没想到梅玉芳会那么翻脸不认人;然而更加没想到的,却还是在市政府工作了三十多年的石老头,明明有理由也更有条件直接找到哪位领导人,陈述一下自己实际困难和处境,可他竟又那么无声无息地领着女儿进了山!相比之下,泾渭分明,愈加令人感叹和不安!因此,他自己也说不清产生了一种什么样的冲动,使他厚着脸皮,担着风险,办了这么一件明晃晃的蠢事!这件蠢事所引起的后果,比他预料的还要来得严重和迅猛十倍。--就在珍珠刚刚进来前不久,已经安排到市人事局工作的龙波,颇有深意地找到了他家来!“是你母亲又找我说什么话吧?”吴志兴猜测着龙波的来意。当时关于这位前任市长公子的工作变动,他还毫无所知。龙波大模大样地抽着烟,摇摇头说:“不是,我妈前几天对吴老师态度很不冷静,请原谅吧!”吴志兴戚然一笑:“过去的事了!况且我又确实无能为力。。。。。。”“不!你在分配领导小组会上说的那些话,对我还是有用的。市人事局看了那个记录,决定直接安排我的工作。--局长说让我以后专门搞大专毕业生的使用和调配工作!”尽管这消息使吴志兴深感意外和不可理解,但是他却又纹丝不动。沉思了片刻,他又问:“那么。。。。。。你找我--”龙波直接了当回答:“是关于你的事!”“我?”“吴老师可能不大信任我,但我的确出于好意!--我今天一到局里就听到了议论,说你在底下大搞‘空中飞’,他们准备发通报,是我及时告诉了我爸爸和王叔,才压下了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让他们‘通报’呢?我正好可以拿它上省、上北京嘛!”“我想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才好。再说就是告诉北京或者省里,还不都得打回市里办?!当然,我只是作为一个学生,来向你透露透露,具体怎么处理,就由你考虑了?!”龙波急匆匆走了。他并没怎么趾高气扬,也没张牙舞爪,但吴志兴却突然得场大病,虚脱无力地倒在床头上了!。。。。。。。。。。。。此刻,已经真心实意要去清溪口报到的珍珠,不但不再觉得委屈和勉强,反而感受到一种从压抑和窘境中解脱出来的轻松和愉悦。看到吴老师还在气头上,她又坦然而豁达地劝道:“我的位置应该在清溪口。那是我的父母及许多革命老前辈年轻时‘抛头颅、洒热血’的红色老区!--这种想法,好象却两天一走到那里,就产生了!真的!吴老师,再见!”珍珠说到这里,郑重地站起身来行了个礼,然后走出门去。吴志兴扒着窗户,看见她消逝在苍茫暮色中的身影,潸然落下了几滴惭愧而又欣慰的老泪。父女俩满头大汗地把书箱和包裹送到火车站,办好了托运手续,珍珠才笑着舒了一口长气。她不无留恋地抬头远望着生活了二十几个春秋,却似乎从来没有仔细观察一下的这座山城,视线从站前广场,慢慢移向了通往市区的大街,移向了穿城而过的,半冰封的江面,还有那江两岸笼罩在灰蒙蒙冬雾中的建筑群、居民区。。。。。。顿时觉得眼里有点*。但那不是辛酸,不是惆怅,而是一个孩子告别母亲时的惜别之情!然而她又不能任其尽情流露。她怕此刻正眼巴巴望着她的老父亲发生误解,心里难受。她不再犹豫,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进站登上了一列近郊的直通车,要提前赶到那个郊区五中退还昨天领取的工资。然后,今晚再由那里上车,与父亲一起奔向罗霄山里的清溪口!石凯明眯缝着昏花的双眼,直到女儿的红头巾一闪一闪地跃进了车门,才知道她再也无法变挂和阻止自己了,刻满皱纹的脸上才悄然现出安适、满意的笑容。虽然已是六十好几的人了,他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人的心情有时会变得那么奇特和不可琢磨:当你一时钻进牛角尖时,仿佛大难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会冒出来捉弄你、难为你!可是冷静下来,转而一看,顿时又柳暗花明,那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就拿这分配珍珠进山教学来说吧,国家费尽心血培养你一场,莫非你毕了业,倒不该好好为国家报效出力?人家嫌山里苦,你也跟着说什么有困难,就算是生活上有些不便吧,这么大的中国,照样哪里都有山里人的脚印,都有他们跟各民族兄弟姐妹共同创造的事业!是啊,咱是单亲家庭不假,可为国效力的心一点也不能少啊!他进而又想,清溪口!--当年的红色老区兵站,而今的新中学。过去是培养红军战士的摇篮,今天是为国家四化培养人材,建设山区!能给这样一个新“兵站”送去一个新女兵,不既是当爹的光荣,又是她那长眠地下的母亲的期望么?当然,如今一旦决定随女儿同去清溪口,这老头心里,也不能对自己工作了将近四十年的政府大院,产生一种难舍难离的恋情。他从火车站回到市里来,特意在离市府大楼最近的那站下了车,原想进去再挨屋看看,看看那些他送过无数报纸、信件的办公室,看看那些他久已相识的老同志和新来的年轻人。可是,就在走进大门时,他又强制着自己站住了,只在大门旁的水磨石墙垛后面停了停,抬头仰望了一会儿那院里米黄色的大楼,那大楼正门上方高悬着的,金光闪闪、红底儿鲜明的国微,便又扭头往家走去。小屋里本来就没有几样了不得的物件,暂时不带的又早已归置妥当,拜托邻居照应的话早已说过,可他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有一件非办不可的事情还没办!是什么呢?他屋里屋外转来转去,那双湿糊糊的眼睛,忽然瞥见了那套只得暂别一段时日的爆米花的“机器”!对对对,闹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事!他拿出手巾把眼窝使劲擦干,又推着小车吱吱扭扭地下了山。街上没起风,午后的阳光照得到处都那么亮堂堂的,让人感到一股早春的气息业已来临。他走过小桥,找了几个地方都觉不合适,最后,又不知不觉来到他常常爱去的那个避风、向阳的楼角。他麻利地摆好家什,生起炉火,轻松而又充满深情地吆喝起来:“崩苞米花喽--”“崩苞米花喽--”多么有力的召唤!孩子们不一会儿就又把他围了起来,捧着各自的苞米、大米或黄豆,一个挨着一个地等着他给爆成酥脆、香甜的米花。他们瞪着一双双小眼睛,好奇地望着他怀前那又红又蓝的炉火,望着他双手不停地转动着的风轮和黑铁葫芦爆锅,望着他那被哧哧窜出的火苗烤红了的脸膛,望着他那双在烟熏火燎中变得更加炯炯有神的眼睛。石凯明真真切切地感到,在孩子们那一双双发亮的眼睛注视下,他的心在幸福中沉醉,他的血在周身每一条血管里沸腾般地搏动,涌流!“嗵--”,“嗵--”几声脆响,终于唤出了那位他早就想看望,而又一直没能如愿的老上级、老首长!他看见龙光荣脸色红润,精神健旺,一手提着小口袋,一手扯着他那个可爱的小外孙女,悠然慢步地走到他跟前。“龙市长!。。。。。。全好了吧?”龙光荣很响亮地笑起来,伸手把头发掠了掠,又往四外看了看,说:“啊,好啦!全好啦!--要不是为了年轻人创造成长的时机,我再回去干它几年也没问题!”石凯明由衷地笑笑说:“那就好!那就好!--您操劳了几十年,也该好好享享清福啦!”“是啊,人老了也不该再有什么非份之想。”龙光荣亲切地关照着他的老下级,“只要把晚辈们的事安排得可以放心了,让他们好好为人民服务,也就算尽到了咱们的责任!--噢,我倒想起来了,听说师院的老李给你那姑娘搞了个‘空中飞’,他们要通报,叫我给压下了!等以后。。。。。。”“啊!这个--”石凯明差点走嘴说出那件眼下不该说露的事。他心里热乎乎的,脸上泛着虔诚的笑容,深深地感激着这位老市长对自己和女儿的关照,就象二十几年前,龙光荣亲自批给他那山坡上的一间半房时一样,到死也不会忘记!不过此刻,他又只能对自己和女儿同去清溪口的决定守口如瓶,这虽是迫不得已,也终究使他感到有些对不起人,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有意遮掩地转向了眼巴巴盯着他们的小娟子,笑笑问:“娟子,今天要崩苞米的,还是大米的?”娟子抽抽小鼻子,撒娇地回答:“还是大米花好吃,冲上牛奶,放点糖,又甜又香又软乎,放到嘴里就化了!”守在近旁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说有苞米花才又脆又香的,也有说黄豆更好吃的,一时间各抒己见,互不相让,吵成了一团,引得两位花甲老人也笑个不停。娟子还是崩了一锅大米花,欢欢喜喜跟着姥爷回到楼里。她一边不停地吃着,一边贴着玻璃窗看着外面楼角的石爷爷,崩了一锅又一锅,一直崩到天上渐渐阴起来,纷纷扬扬地飘下雪花的时候。那雪打着旋,好象不是从天上落下来,而是从地下升上去。也许是因为看得久了,花了眼,也许是完全出于儿童的天真烂漫,守在窗前的娟子忽然问:“姥爷!你看外头那些雪花,是不是从石爷爷的偶见锅里崩出来的?”龙光荣正在兴奋而紧张地研墨,铺纸,挑选着合适的毛笔,准备抓住这大雪终于飘然而至的绝好时机,赶快临摹他那幅搁置已久的“梅花欢喜漫天雪”的国画。此时听见了小外孙女说出的奇异的联想,自然觉得可笑,便也秉笔来到窗前,远远地望着楼外的石老头,指着他胸前那飞雪中显得更加红亮耀眼的炉火,认真地纠正道:“傻孩子!雪是凉的,火是热的。。。。。。”天资聪颖的娟子似乎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也不再出声。祖孙两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盼望已久的雪景吸引了过去。是啊,这雪下得真好,也下得真美!入冬以来落满了尘土的房顶、马路,光秃秃的树枝,和一切目力所及的地方,瞬息间变得洁白纯净,令人赏心悦目。啊!江南无雪的冬天终于盼来了一场好雪。。。。。。 第十四章 珍藏在心底的蝴蝶花 佛说,五百年前共渡一江水就是缘!!! 第一次见到黝黑少年阿牛,是在新生开学的仪式上。那时,珍珠刚刚师大毕业被分配到罗霄山南麓的县五中而当了新生的班主任,为了让自己庄重一些,她是痛剪了留了四年的长发,站在新生的队列前用眼睛睃视他们。列队要进入会场了,这班新生却无论如何都排不整齐他们的队伍,急得她面红耳赤。 这时,阿牛从队列中站了出来,说:“老师,让我试试吧!” 他站到队列前边,三五声口令,就把队伍调整得有规有矩,煞是好看,后来,珍珠知道阿牛曾当过初中体育领操员,是从大山深处茅坑村小学考上县五中的,那时农村孩子一般六七岁才上学念书,故年龄几乎和她一般大。 由于阿牛有一些工作经验,珍珠便安排他担任了班上学生干部工作,阿牛干得十分卖力,他们也常在一起商量工作,眨眼过了一年,暑假来了,阿牛回到茅坑老家,而珍珠却怅然若失。40多天的孤独日子里,她总是在想念阿牛。夜里,月凉如水时,她会在窗前抱紧双臂有些心惊地问自己:“唉,我是不是爱上阿牛了?” 她知道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却如此这般忧烦,要知道,阿牛是她的学生啊,她为人师表,岂可以爱上班上的男生?要开学了,她的心惊喜地跳着,又充满了恐惧,她害怕与阿牛面对,更害怕与阿牛没有结果。 然而不管她是欢喜还是胆怯,一开学她就见到了阿牛。他晒得黑油油的,头发剪成小平头,似乎也长高了半个拳头,身体也似乎更结实了,穿着t恤和运动裤,笑着朝她走过来,树叶缝里漏出的阳光在他年轻、帅气的脸上斑驳地跳跃着,那一刻,她心旌摇动,情不能禁。她知道她不能自拔了。 她给阿牛写了封信,说了她的感情并询问他的态度。过了三天,阿给她回了信,他说,珍珠老师,你是我最喜爱的老师,特别是你那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会说话似的;还有你对学生那水晶般的无瑕爱护!你也是我幸遇的最漂亮的中学时代的班主任......但我不愿意同学误认为我想利用老师达到什么目的。我乐于做你最亲爱的朋友,你也是最疼爱、呵护我的姐姐和师长!!!(因为我自小时候就是被遗弃村头的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可以说没享受过父爱和母爱。。。。。。)别的就等到我考上大学后再说吧! 这正是珍珠欣赏的:成熟而自尊。她知道他选择的方式是对的,他们毕竟是师生,不可以像大学校园里(特别是中学时代处于青春萌动期)的学生情侣一样整日价聚在一起喁喁私语,而阿牛既是她倾心并执意托付终身的人,她便在乎朝朝暮暮。但她毕竟也是少女芳心初萌,阿牛那一句“亲爱的朋友。。。。。。”让她如获致宝,她把它当作一种允诺珍藏。 虽然在表面上他们仍是师生,但她既已表白,也便有了单独相处时与阿牛的亲密。阿牛英语上不去,而珍珠在大学时英语便达到六级,英语口语好;便自然而然有理由辅导他的英语功课;有时候虽然只是在黄昏无人的小教室里双双执手相视,或在静夜安谧的林荫小路上把胳臂伸进他强壮的臂弯,但她依然确信,她体会到了阿牛的一往情深。 有一年的情人节,阿牛说要送她一件礼物,一个人跑到市区去转悠了一整天,到天黑了才回到学校。他把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她,就回宿舍了。她解开丝带,看到里面躺着一朵精致的头饰,淡紫色的,有透明的网边。它漂亮极了,像一只振翼欲飞的蝴蝶。盒子里的一张纸条上写着:珍珠,留长头发吧,我等着你戴上这朵花的样子。 她真不知道她的齐耳短发要等多久才可以留长,但她这女孩儿的小私心里,早已是柔情万丈了。阿牛,他是在告诉她,头发慢慢地长,而他会一天天地陪他,直到戴上这朵美丽的蝴蝶花。 她相信这是阿牛山萌海誓的表白。 甜蜜美好的日子过得像风一样快。一年一度高考终于临近了,同学们进入了最为紧张、关健的高考复习冲刺阶段;阿牛以其优异的成绩终于如愿考读了省师范大学。时光如白驹过隙。四年大学生活丰富而又浪漫,阿牛就要毕业了,珍珠征求了他的意见,托她父亲想办法,终于把他分配到了另一所县中任教。安顿好阿牛的工作,珍珠就被学校派到上海去进修,时间是半年。与阿牛要长别,她感伤得不行。阿牛劝她,说她可以借此到上海多买点嫁妆,回来后他们就可以结婚了。。珍珠破涕为笑,对阿牛说:“这倒是转移情绪的法子,每个女人都喜欢购物的。” 尽管还是有离情别绪,但她和阿牛是笑着分手的。她的心灿烂地明亮着,自觉终生有托。 在上海的半年里,她难免寂寞,但却是快乐而满足的。从上海回湖南,阿牛没有去接她。她理解为他太忙,自己回到了学校,却不料一直都联系不上他,直到一周后,阿牛才出现。他神情颓然,一反往日潇洒的风采。他不回答她提出的问题,语气犹豫而态度坚定,他说:“珍珠,我们分手吧!” 这真是珍珠一生中听到的最残酷的话。珍珠静静地坐在那里,低低地问:“为什么?” 其实珍珠当然知道,没什么别的理由,只能是因为他爱上了别人。 “我们五年的感情,分别只是六个月。”珍珠一百个不甘心。 “也许,”阿牛说:“也许,我当初只是尊敬你,而错把这份尊敬当成了爱。。。。。。”阿牛告诉她,在他任教的那个学校,有一位同时分配过去的女老师,那女孩柔情似水,双眼迷蒙,会对月长吟,临风落泪,像琼瑶笔下的精灵人物。她的梦幻神情引起了阿牛的百般怜爱,阿牛说:“珍珠,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是真的爱上她了。而你,一向是那么理性,那么稳重,像是我的大姐姐,又像是我的母亲和最亲密的情友。。。。。。” “因为我的理性和稳重,你就可以任意伤害吗?”珍珠冷冷地问他。 阿牛扑到她身边,抓紧她的双手,痛楚地叫:“珍珠,原谅我啊!这半年来,天知道我有多苦,我是多么不愿意伤害你呀,但我也明白,我的确更爱她.珍珠,告诉我,如何才可以补偿?” 阿牛,他真的不懂,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怎可以补偿?珍珠的闺密知道了她和阿牛分手,愤愤地说:“只有你是当局者迷。我们都看得清楚,他根本就是利用你。闹到他学校去,让他身败名裂!” 珍珠没有告诉她们那朵蝴蝶花的身世,自己心中了然的,实在不必去罗唣,阿牛不曾表白,但那朵蝴蝶花,她一直坚信它是山盟海誓。也许在阿牛那里,珍珠不是刻骨铭心的爱,但一定是曾经最亲密的朋友。所有的爱都是没有错误的,错的只是机缘。也许她暂时没有勇气去祝福阿牛和那女孩幸福美满,但她绝不会闹得他们身败名裂。 阿牛实在是非常了解她的,没过几天,她就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珍珠约阿牛见面,互相取回了各自的信件物品,她对阿牛说:“珍重。”阿牛诚挚地说:“珍珠,你是个好女孩,最好的女孩,又善解人意,你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阿牛的祝福在两年后变成现实。珍珠披上婚纱做新娘时,身边的那个人含情脉脉地注视她,对她说:“永远。”新婚之夜,在微醺的陶然中,珍珠清点自己的嫁妆,赫然看见了那朵蝴蝶花,她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入梳妆台,心想日后可以慢慢地给丈夫讲它的故事,那毕竟是一份真实的爱,必须珍重的。 婚后不久,珍珠就听到了关于阿牛的不幸的消息。那飘逸若仙的青衣女孩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她对阿牛清贫的中学教师收入极为不满,极力撺掇阿牛去挣钱。在阿牛因劳碌而不幸摔成骨折后,那青衣女孩竟撇他远去了海南,谋了一份总经理助理的职位,并对阿牛说分手。 珍珠听朋友们说完阿牛的事,想都没想,就直奔去了他们学校。阿牛的情绪极坏,他恶狠狠地说:“珍珠,总算叫你看到笑话了吧,你该满意了。” 珍珠只对他说:“从今天开始,我来照顾你。” 是啊,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珍珠说:有气魄!!!阿牛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快。 一天,阿牛终于展颜对她微笑,说:“珍珠,我辜负过你,你这是何苦呢?你是想让我内疚吗?”珍珠忍不住大笑:“阿牛,你知道我现在真的比你幸福呢!何苦让你内疚?只是,我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朋友,我们应该彼此珍重。你呀,还得向石珍珠老师学,理性一点。如果你是真爱过,就珍重所爱的一切吧。” 阿牛安然睡去,珍珠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不再来,因为他已康复。 在回家的路上,珍珠愉快地想:今天晚上,该可以好好地对丈夫讲那朵蝴蝶花的故事了。也正如她所言:爱能留是福,爱难守该悟--只是,我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朋友,我们应该彼此珍重。也祝福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十五章 被遗忘在爱情角落的人 许多年前,黄衣女孩就认识了来自大山深处的阿牛。 那时黄衣女孩担任系里的文艺部长,经常主持或表演一些节目,风头很健。阿牛总是独自坐在第一排的一角,不笑,不语,不鼓掌,不欢呼,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由始而终。黄衣女孩的节目一完,他便霍然而起,无声地穿过喧嚣的人群,消逝在灯火阑珊处。 黄衣女孩与青衣女孩是亲姐妹。阿牛是那种不够张狂的、沉默的男孩,同学了几年,黄衣女孩只依稀记得他孤独的背影仿佛很黎黑很高瘦很挺。那时黄衣女孩喜欢的是浓烈的威士忌或苦咖啡,而阿牛顶多是淡淡的略带苦涩的清茶。所以,当她得知他对她有一种爱时,她便不假思索地逃避。 在满园的玉兰花下,阿牛送了黄衣女孩一大束开得很艳丽的鲜花,三支红红的玫瑰醒目地被一群满天星簇拥着,她抽出来客气地送还给他。他眼中的光彩顿时暗淡,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做,只是默默地接过玫瑰淡淡地挥别而去。几瓣凋谢的玉兰花在他身后飘落。那时,黄衣女孩有了来自英国的乔曼。那个有着运动员般体格的野心勃勃的白人男生,从见他第一眼,她便毫无理由地成了他的“囚徒”。 那一段,他们常在桂花飘香的校园漫步,不经心地牵手,她听乔曼谈拿破仑,谈尼采,谈三十六计七十二策,谈足球,谈爱情,谈人生。。。。。。她的心被乔曼充满了。偶然见到乔曼孤独的身影从身边急急地走过,她便莫名地有一丝无言的惆怅。仅此而已! 后来,一大群同学相约去野外做篝火游戏。无星无月的夜晚,熊熊的篝火燃烧起来了。大家一起做“击鼓传花”,当传到乔曼时,他缓缓站起,说他这辈子只会唱一首中文歌。他的声音沙哑而深沉,唱的是黯然神伤的歌:像栖息林中的小鸟儿,天涯处处都是可爱的故乡;不管你的心在何处流浪,我一直在这儿痴痴盼望,你的每个微笑我都珍藏,你的眼泪使我心碎神伤,不管岁月怎样消逝,我等你直到白发如霜。。。。。。 黄衣少女的泪潸然而下,一种苦涩和不忍的情绪控制了她,她怕看见乔曼被火光映得晶亮的蓝眼睛。唱完之后,他坐到了她身边,递给她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他说对一起我情不自禁。 那一刻,黄衣少女很想对乔曼说点什么。但是,他深邃而固执的目光告诉她都是多余,她无法欺骗自己她只能为乔曼遗憾。后来,乔曼因定居英国的伯父的资助,仍要返回英国剑桥大学继续深造。分别的前夜,他们刻意做着令自己沉溺的事情,大口大口地喝着苦咖啡,很夸张地在的士高舞厅狂扭身躯。乔曼紧紧地抱着她说宝贝放心我会回来的。他一遍一遍地吻干她的泪水却任自己的泪水横流。黄衣少女知道,他这一走将是天各一方。 在那个天高云淡的日子,飞机缓缓地从地面起飞,终于缩成一个小墨点消逝在她的视线之内。她独自一人在候机厅立了很久很久。当她疲惫地转身,发现一袭黑衣的黝黑男生正靠在墙上,他就是阿牛。仿佛雕像般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眼底的那抹温柔令她心碎。她摇摇头再摇摇头,冲出候机厅。她答应过乔曼不哭的,但是那一刻,她的泪夺眶而出,为阿牛,也为乔曼! 那个秋天脆薄如纸。刚刚初冬,乔曼便来信让她忘掉他。他说他汉语不好,需在jane的帮助是汉语教授的女儿。。。。。。她把这封信夹在为乔曼写的厚厚的日记里,点火焚烧了她苦涩的跨国初恋。 圣诞前夕,假面舞会上,一个叫晓军的男孩很霸道地说黄衣少女应该属于快乐,并说他隔了面具也能看出她的不开心。他会弹一手很娴熟的吉他。他在乐队里边弹边唱一首英文歌“letitbe”(随它去吧)。他的声音很好听,全场鼓动。在众人的目光中,他轻拥着她,与她共舞。他是一个很容易让女孩着迷的红脸男孩。 乔曼如冬天的雪,随着晓军春天的到来,消融了。黄衣少女以另一种方式开始了恋爱。不争吵的时光,他教她弹吉他,教她唱歌,他说他很想当流浪歌手,他喜欢浪迹天涯;争吵后的日子,他会站在她的窗下,弹吉他唱整夜整夜的歌。滚滚红尘,爱情不过如此而已。 那一天,晓军带着黄衣少女去看李女士的“地球三级摄影展”。空阔的展览厅里,阿牛很仔细地观看一副冰雪覆盖的珠穆朗玛峰的摄影。孤独高峻的山峰与阿牛相互映衬,没来由地她的心便收紧了。见到她与晓军,他淡淡地招呼过后便悄然离去。她盯着那副作品看了很久很久,冰雪仿佛从画中扩散开来,她的心很冷很冷。 毕业后,晓军不顾黄衣少女的挽留,终于要去当流浪歌手了。他放弃了所学的专业,带着那把褪了色的红吉他独自去走四方。不固定的地址,经常的变迁,她被动地等着他的来信,等着他的电话从天边响起。担心、牵挂和无法邮寄的感情弄得她疲惫不堪,厌倦至极。 行走在拥挤杂乱的街市,黄衣少女便想起了阿牛野外登山时孤独的背影,深邃的目光。 沉郁地回到寝室,室友们正大声地阿牛要去援藏的消息。她的桌上,有阿牛写的一首歌:不管你的心在何处流浪。。。。。。我等你直到白发如霜!!! 黄衣少女呆住了!浸在暮霭沉沉的夜色里,她独自徘徊。阿牛孤独的背影,欲语还休的神情,晶亮的眼睛,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她怎么也走不出去。无意识地走着,不知不觉敲响了那扇门。走廊里,一些毕业生正声嘶力竭地唱: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走过春夏秋冬。。。。。。 阿牛斜依门楣,不言不语,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黄衣少女。仿佛天长地久之后,他伸出双臂,温柔地抱紧了她,泪水逼进她的眼眶。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再离开我?!”阿牛更紧地拥着她,喃喃地说。她的脖子一滴一滴地感受着阿牛温热的泪水。 然后,黄衣少女依着阿牛,揣着一杯清淡可口的茶,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赴藏的征途,开始了她爱情和人生的又一新的旅程。 第十六章 这一别 不想竟是永远 天渐渐的暗了,黑了,窗外灯光斜射了进来,黄衣少女整理好情绪:“亲爱的,我记得你十年,想你用十天,来生还你一辈子!”轻轻的,对着天际呢喃! “阿牛啊,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黄衣少女一脸好奇地问,从声音分辨,她是很轻快的询问!他们赴藏一起时间不久,半年而已,相处半年的情侣到处都是,随便就能抓出一大把,而现在的人,能有几个在交往的时候考虑结婚的? “现在刚刚工作(大学毕业实习阶段)也没什么突破,过两年吧!”阿牛轻轻柔柔的道。“哦!”没有失落亦没有兴奋,似乎预料中!“阿牛啊,那假如有孩子了怎么办?”“你有了?”阿牛严肃的握住黄衣少女的手,眼神犀利的盯住她。“你抓痛我了啦!”黄衣少女喊了出来,“我只是问问而已,有了我会告诉你的!” “亲爱的,你记得,以我们现在并不适合要孩子,经济上也许可以不用顾忌,但是心理上还无法接受,养育一个孩子不是养育一只小宠物那么简单;如果有了要告诉我,我会陪你去医院的,明白吗?”听了黄衣少女的话,阿牛放下心来,也柔下声音对黄衣少女说着自己的观点! “你放心好了啦,我不会那么不注意的,即便是有了也不会瞒你的,嘿嘿!”黄衣少女清爽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在心底,黄衣少女不知道是否赞同阿牛的话,彼此工作其实都不错也算稳定;已经多次思虑过,阿牛只是交往初期提到过结婚,而当彼此交往变得稳定后就没有涉及过婚姻;黄衣少女虽然大大咧咧但不是真的傻!其实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是不爱吗?虽然感觉不到爱却也感觉到哪不爱,也许是时间让彼此都沉静了!现在他们住的房子,一半是女人出钱按揭的;她习惯平衡!平日逛逛,他也从来没陪过她,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毕竟习惯自娱是最容易快乐的方式,这时候却想到这个动作是否也能衡量他的感情。 “阿牛啊,今天你陪我逛街好不好?自来到这号称‘世界屋脊’的雪域高原,你从来没陪过我上过街呢!”黄衣少女撒娇地说。 “忙呢!乖,怎么今天想到要我陪了?”阿牛漫不经心的问。 “那你要不要嘛?” “自己去吧,要买什么自己去提款就是!”阿牛的眼光始终专注在文件上! “阿牛,我突然想嫁给你了怎么办?”清纯美丽的小脸上闪亮的大眼无辜的望着阿牛,这句话把阿牛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阿牛望着眼前这个没被现实的残忍划下太多痕迹的黄衣少女,隐隐的不耐与无力! “那张纸对你来说是什么意义?”阿牛放下手上的工作打算和黄衣少女好好的谈一谈。 “不知道!想和你结婚跟那张纸有牵连吗?”阿牛牵动了下眉。 “如果你那样想也可以啦,你有没有想过和我结婚?其实也是在问你的未来有没有把我算在内!”依然是轻快的声音。 “从一开始我就是打算和你一直走下去的,你不会不明白。”阿牛间接的回答。 “你从来没有直接的回答过我的问题耶,不管是怎样的问题都好!”黄衣少女把声音放得很嗲:“好了啦,不跟你讨论了,免得气死我自己!嘻嘻,我自己去逛街啦,不要你陪,哼!”话音一落,她拿起包以轻快的姿态走出房间。 身后的门一关上,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瞬间沉下来,换上一脸苍白与哀愁,眸底有着让人捕捉不住的幽晦迷离!迈出脚步,缓缓的走在人潮拥挤的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也塞满了思绪,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很快就能过渡伤害放大欢乐的开心着,这次用尽了力气,却做不到,泪水直流,有的时候不甘愿输给命运却不得不屈服于宿命!快乐的妖精这会,不快乐!哭够了,收起眼泪扬起笑脸,冲到步行街给心爱的他选了十套登山服十双袜子十双登山鞋十个登山索。。。。。。信用卡几乎被刷暴,但她笑得看不到眼!这时候的她,又是一个精灵,能感染人的精灵! 东西太多扛不了,只好打车回去。得意洋洋的她向他炫耀自己的战绩,他看到那么多的衣服,嘴角边隐隐地抽搐,看着身旁这个做事向来一鸣惊人的她不知做何反应! “阿牛啊,大学里你不是组织了一支登山队。这些都是我挑的,不错吧?”看着自己挑的登山服她自我陶醉,对自己的眼光她向来自信! 这让阿牛想起了那些喜马拉雅山上的湖泊,清澈得发黑,像雪域高原的眸子。一次,他和两个队员偷看湖里的藏族姑娘洗澡,被几个牧羊汉子拎着腰刀追,后来追不上,就用石抛子朝他们抡石头,贼准,他们只好做投降状站下,那几个汉子走近打量了他们一阵儿就走了,阿牛听懂了他们嘀咕的那几句藏语:还没见过外面来的人能在这地方跑这么快。 后来,黄衣少女也加入了登山队,登过几座7000米以上的高山,最后决定登的是珠峰。 “阿牛啊,这些登山服记得已经慢慢穿哦,今天看到好看的心血来潮就帮你买了!哼,你要敢说一个不喜欢的字眼,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听到没?”插着腰威胁,故意板起那张娇滴滴的脸! “好!我不说不喜欢,但是你买这么干什么?你总是那么浪费!”阿牛语带钢针? “哎呀啦,阿牛,反正都已经买了你骂我也没用啊!你就多疼我一点也喜欢上这些登山服吧,好不好嘛?”撒娇的摇着他的手,一脸的委屈状! 他回她一个无奈的眼神,揉揉她的头发:“好好好!你呀,以后记得别这样了听到没?否则就算你撒娇我一样不饶哦!” “恩恩恩恩!”拚命的摇晃着脑袋!“嘿嘿。。。阿牛。。。”黄衣少女一直在咧着嘴傻笑个不停,阿牛见状亦拉开嘴笑了出来,他的恋人太可爱了,和个孩子一样无忧,也有成熟女人的知性; 有“妻”如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他在心里也在琢磨着见家长的事,一直都不再提起结婚的事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娶她! “阿牛啊,我这个月要跟你们登山队去登珠峰,你是登山队长,我要是放弃了,以后也很难有机会。你知道登山运动是一件很花钱的事,我们是一支大学生登山队,好不容易争取到赞助。。。。。。” 七天后,一支九人小组的登山队准时出发了。其中有两名女队员,黄衣少女和绿衣少女就夹混在七名男队员之列。。。。。。由于他们雇的登山协同和向导闹罢工,在建一号营地时耽误了时间,然后就预报有风暴,但从云图上看,风暴到这儿至少还有二十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这时已经建好了7900米的二号营地,并留下绿衣少女和另外仨名男队员以防不测,立刻登顶时间应该够了。你说队长这时能放弃吗? 后面的事大伙儿应该都知道:风暴来时,这支小登山队正在海拔8680米到8710米最险的一段上,那是一道接近90度的峭壁,登山界管它叫第二台阶中国梯。当时峰顶已经很近了,天还很晴,只在峰顶的一侧雾化出一缕云,阿牛队长清楚地记得,当时觉得珠峰像一把锋利的冰寒玉剑,把天划破了,流出那缕白血。。。。。。很快一切看不见了,风暴刮起的雪雾那个密啊,一下子就把四名队员从悬崖上吹下去了,只有阿牛死死的拉着绳索。可他的登山镐只是卡在冰缝里,根本不可能支撑五个人的重量,也就是出于本能吧,他割断了登山索上的钢扣,任他们掉下去。。。。。。其中两个人的遗体现在还没找到。后媒体追踪报到说:这是五个人死还是四个人死的问题。 是,从登山运动紧急避险的准则来说,阿牛队长没错,但就此背上了这辈子的一个十字架。。。。。。 忘了,还有一件事他没告诉大家,在珠峰遇难的那四名大学登山队员中,有他的恋人。当他割断登山索时,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这样的:他不能死,二号营地还有活着的队员等着平安归途呢! 恋人去天堂后的半个月,黄衣少女的小妹绿衣少女禁不住潸然泪下寄给阿牛一封信。 阿牛知道她们姐妹五人是村里的五朵金花;阿牛看着熟悉的字体,浑身颤抖: 亲爱的阿牛哥:亲爱的阿牛哥!一定在想我了,是吗?自那天登珠峰归营,你自觉就此背上这辈了的一个十字架。。。。。。一定是的,我在天堂都感觉到了呢! 阿牛啊,你说想和我结婚,真的好感动哦!原本以为你只是想和我并没有和我共度一生的想法!阿牛,谢谢你的爱!和你在一起啊,真的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呢!每天早上醒来你都会喊我,知道吗?阿牛,这是最最感动最最记忆犹新的片刻。 在家的这些日子我都睡不着,没有你的手臂当枕头没有你的怀抱当港湾;但是我不后悔,我不愿意看见你和队友一起掉下悬崖,我相信你和队友们一定会坚强地活下去!阿牛,原谅我,以后只能在天上笑给你听了!阿牛啊,一年前,我是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多么想永远永远都把你铭记于心底,但是发现怎么看你都看不够,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心里舒服点,我知道你爱听我笑的声音,其实我自己也好喜欢自己的笑呢,所以就天天笑,让你永远都记得我,是不是好自私?我怕我走了之后你把我的一切都尘封进一个连碰都不会碰的角落里,我好怕,怕在那里我会冷,所以就用爱对让你对我刻骨铭心! 登珠峰的那一段日子里,我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所以够了,今生有你,够了。 上次帮你买的登山服袜子鞋子,你每年在我离开的那天穿上一套去看我好不好?十套,那就是十年,十年里,你只能用十天的时间想我,在特定的日子里,你才可以想起我也不准不想我,你知道我喜欢紫色玫瑰花,记得去找到哦,我对我阿牛哥可是很有信心的呢!记得,一年就是那一天能穿,别的时候不要去碰那些服装,如果你忘记了,那么在你老之后看到那些登山服装。也许能想起我的这个要求呢!如果以后你娶老婆了,记得在那天的时候带来给我看看,但是不要告诉我是谁,是女人都会介意的,就说。。。呃。。。就说我是你的青梅竹马好不好?我好羡慕那些青梅竹马长大的人哦!以后你娶老婆了,那她就是“咱老婆”,你要对咱老婆好哦,就像对我这样,因为我在天上看着呢;虽然我会哭会吃醋,但是我更舍不得让女孩子伤心;你下辈子欠我一生,好不好?下辈子人会是一个好健康好健康的宝宝呢,到时候我会用力的缠你一辈子,再去登珠峰,直到老去! 阿牛,我不想告诉你我爱你这个事实了,怕你哭!我只看过你哭过一次,那次我任性和你分手;但是现在的我一定在哭,对吗?不只是眼睛哭,心也在流着泪,阿牛啊,不要让心停格在那凄楚悲怆的瞬间,笑着面对人生,帮我笑完今生,好吗? 从现在开始,不在悲哀不在消沉;想我史在用十年里的十天;十年后把我从生命里彻底清除,我自私,但是怕我的自私让你恨我;所以我就赖你十年,就十年好不好? 十年,我们就真的忘记彼此,期待来生!已经在履行约定的傻孩子。泪滴湿了信纸,阿牛痛哭失声! 天渐渐暗了,黑了,窗外灯光斜射了进来,阿牛整理好情绪:“亲爱的,我记得你十年,想你用十天,来生还你一辈子!”轻轻的,对着天际呢喃! 第十七章 青纱帐(之一) 1927年秋收起义部队上井冈山前夕,在湘鄂赣交界有支真正的土匪,活动异常猖獗,为非作歹,在附近村子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激起了当地老百姓极端的愤恨。 凑巧的是,那儿活动着另一支地方武装,为首头领是王佐和袁文才; 邻近这支土匪队伍的头目叫王虎,王佐的堂兄弟排行老三,也叫王虎。 气愤之余,老三王虎马上遣人调查土匪王虎,探究其人的来历。经过明察暗访,终于摸清了此人底细,原来土匪王虎是湖北汉口人,比老三王虎小4岁。 这人的来历也不简单,曾是功勋人家出身,父亲是北洋军的军官,祖父是甲午海战时的清军将领,由于当时的清政府*无能,祖父便带着其家眷来到汉口老家安了家。 祖父和父亲虽出身行伍,不过后来却成了土匪。而这位王虎虽然生下来就是土匪,但是土匪爹却不让儿子走自己的道行,而是把自己的儿子送进了北洋军队。因为这小子作战勇敢颇受赏识,也是战功赫赫,不久之后,这位王虎就升任了营长。 不过生逢乱世,任何人的职业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最终土匪王虎还是子承父业,干起了土匪的勾当,自封为司令,为害乡里,土匪王虎甚至假借着“老三王虎”的名头号令四方。 土匪王虎却率领数千匪徒,在鄂皖豫之间大肆抢掠财物,甚至杀害百姓。老三王虎一声令下,士兵出动,将土匪王虎打得连连后退,土匪王虎的势力也越来越弱,终于只剩下了他老巢那一小片。 不久,匪首王虎被擒获。 下级问他该怎么处理。王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刻提起红笔在文件“王虎”的“王”字旁加了一个反犬旁,于是,“王”变成了“狂”。得名为“狂虎”的匪首随即政法,解了老三王虎及民众的心头之恨。 青纱帐(之二) --中天月色 人们对于月亮的崇拜与赞美,因由于月亮自身的高洁及旷达;即便是它偶尔被浮云遮掩,受到人们忽视的时候,仍然拥有那份高洁及旷达。。。。。。 1934年2月1日,我中央红军进入第五次“反围剿”前夕。当一场瑞雪带着庄稼人的希冀悄然降临大地的时候,十二年前的同一天,茅坑村的一间低矮残破的茅屋里,一名男婴呱呱坠地了。父母亲欣喜之至,将几代农民的满腹希望寄托于这个龙年降生的孩子,给他取名驹龙。 也许是因了龙的淫威,也许是因了上苍的刻毒,冥冥中的主宰在这名男婴的降生上取走了昂贵的代价。小驹龙刚满周岁,母亲因一场重病无钱医治而撒手西去。原来这名男婴就是土匪王虎五个月的小妾遗腹子。其妻在丈夫政法后便改嫁一农户家。 小驹龙才满六岁,父亲又匆匆作别了人间。当时红色苏区收养了这名孤儿,并将他送进苏区列宁小学念书。--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当小驹龙丧母时,与他同父异母的大姐已经结婚生育。这位比幼弟大十九岁的姐姐,毅然将**从亲生儿子的嘴里拔出来,塞进了幼弟的嘴里。--这是一幕义胜女媭的悲喜剧。 至今,这位老红五军战士谈起那位农民大姐时,仍然热泪盈盈,称她为老“姐娘”。 当十二岁的驹龙跟随红军长征队伍爬雪山、过草地,便转战二万五千里胜利到达陕北根据地。抗战胜利前夕,驹龙成长为一名115师的某团一营副营长。 1945年秋,穿着便衣光着秃头的一营官兵匆促地与各县区游击队合编为正规团队,一改在一望无涯的华北平原青纱帐蹑足潜行的夜行军老例,大天白日浩浩荡荡地向城市进军。大军顶着末伏“秋老虎”的烈日,行进在高粱玉米夹成的青街碧巷里,行进在漫长的大河堤上。 眼望着波光闪耀的大清河,耳听着大清河在黄昏落日时低沉地呜咽,王虎营长兼团政委低哼起他惯唱的冀中小调:“大清河呵大清河,大清河里血泪多!” 8月17日凌晨五点,我军在北起平津路南至津浦路全长150华里地带,展开了全面进攻。先后攻克杨柳青、静海、北仓、杨村等城镇,并一度攻克天津西站,敌人进行了猛烈的抵抗。一营在冒着弹雨硝烟中冲击前进时,炮弹在近前爆炸,王虎营长负伤倒地。驹龙惊悸地看到了他腹部大裂瓜似的伤口以及鲜红创口内的青白肚肠。战士们肝胆俱裂,前仆后继。营长那红喷喷地英俊国字脸顿时灰黄惨淡了。但为宽慰龙驹,他还对他艰难地作了一个微笑。 卫生员押着担架伏身跑来。龙驹和通讯员石柱小心地把营长搭上担架。民工抬起担架急速向后方救护所跑去。国民党和敌伪合流的局势已成,我军已放弃了攻占大城市的计划。一营奉命在天津市北郊一个小镇驻防下来。 小镇很美。镇外芦荻遍布,镇内,杨柳依依。营部和机炮连驻在一户行医人家。营部住屋内,桌案上放有书籍和儿童画册,画册上有中文和日文的说明,纸张和印制都很精美。 医生夫妇没露过面,他们的母亲露面时也面带惶惧神色,这与解放老区笑口常开的房东大娘迥异,有一女孩名叫真子,只六七岁,这是不知避忌的年龄,她小脸粉嫩,眉眼灵动。身穿白底红花短裙,露着鲜藕般臂腿。使看惯泥鳅色农家孩子的龙驹,萌生了新鲜的爱悦之心。 她来战士们住屋取画册,睁大黑而亮的一双眼眸天真地凝注他,见他对她微笑,她也翘起嘴角,笑成了新月牙儿。驹龙翻看她的画册,她就指指戳戳地给他讲解。 第二天她再来时,就和文书玩起识字牌,和石柱玩起三连棋。 驹龙问她:为什么不见你爹娘?她回答说:娘有病,爹进城买药了。驹龙送她两只绘图铅笔,是一沾唾沫就变紫的变色铅笔。她兴趣盎然地试过后,欣然接受了。。 战士们保持着给房东担水扫院的习惯。在战士们用大扫帚唰唰扫院子时,真子也拿着一把小条帚努嘴鼓腮地跟着划拉。在战士们淋灰水洗衣服时--战士们一向是用带碱性的草木灰水洗脏衣服的--真子竟偷偷地给他们送来晶莹澄亮的洋肥皂。 天冷时,团队从后方取回了大袄。这大袄战士们已穿用了三年。战岗时用它作大衣,睡觉时用它作被褥,大袄一披,短枪一插就是化装侦察员和游动哨。 取回的衣物中有营长的带血毛衣。 部队要进军张家口了,各连、排、班补发了枪弹,干部补发了日军大衣和大皮鞋。为抓紧整训,操课排得很紧。政治课军事课驹龙都要讲,文化课就全托文书了。石柱拍着备课的文书笑说:“王文书,好好干。争取升个副文教。”文书翻脸反击:“瞧你那臭德性:蒜头鼻子的母狗眼,巴等吃饭捡大碗。当初指导员怎么就挑了你?!”然而石柱毫不在意。他正眯细母狗眼呲着小虎牙笑着试穿龙驹的大皮鞋。日军的翻毛大皮鞋布满钢钉,嵌着铁后掌,足有好几斤重,石柱却很过瘾地穿着出出进进。 大皮鞋的橐橐声远远近近地响着。走神的驹龙,幻化出1942年仲夏的情景-- 大皮鞋橐橐响着。驹龙直感到背后刺刀尖的冰冷。百团大战后日军对我晋察翼根据地进行了疯狂的大“扫荡”。115师某一营三连侦察员驹龙奉命深入敌战区开展地下工作;却不料途中遇险。 开始拷问了,为了掩施他的军人身份,他避重就轻地辩说是青扩先。懵懂的翻译官狐假虎威叱唬:“什么扛锄扛锄的,揍他!”于是,退了头的锨把锄杠直打得他东倒西歪,日军头子渡边凶起血红的三角眼,高举战刀向他后颈劈下。他感到一阵窒息,遂后双眼一黑,失去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出有人扑到他的身上,还听到了房东大娘与翻译官的对话以及翻译官与鬼子官的哇哩哇啦。大娘把他用力挽架起来,用旧手巾擦擦他口角边咸咸的血,把他领到房跟新盘起的锅灶旁。。。。。。 归队的伤员带回了营长重伤不治的噩耗。驹龙拖着铅重的腿回屋,见石柱正摆着一架失真的留声机,便历声喝令:“关掉!”唱针刺耳的划了一下静止了。莫名究竟的石柱,小老鼠般溜出去了。剩下他一人,竟自冒着狂风暴雨跑到十里长堤以歌当哭地哼唱起营长惯唱的“大清河呵大清河,大清河里血泪多。。。。。。” 入夜,万籁俱寂。油灯的光苗摇晃着,马蹄表刻板地低响着。面向他的石柱早已睡熟,轻匀的气息断续地微拂着他的脸。 石柱与文书是接起大袄通脚睡的。过去营长也常与驹龙通脚睡,他是汗脚,累了又总不洗。 和营长通脚睡时先说:“抱歉,我又没洗脚。”营长便故作生气地丧声说:“少废话!”同时把他那又凉又皴的脏脚揽在怀里。营长胸怀的温热就暖暖地传遍他的全部身心,驹龙是从红小鬼又从见习干事下连的,当时年轻而怯懦。在队前点名讲话时还腿发抖声发颤。但看到营长正肃立队前给他压阵助威时便稳住了心神。 开会时,营长总说:请指导员作指示。开饭时,他也总不忘提醒:给指导员盛饭。冬夜分工查哨他总把自己排在最黑最冷的后半夜。 马蹄表的单调声响更衬托出深夜的静寂。一只晚秋的蚊子在耳边飘忽地呻吟。桌上油灯缩成一星蓝豆。房东的北屋传出了女人的哭泣声 驹龙心烦挺身坐起。身边的石柱也一跃而起:“指导员,什么事?” “没事,我去查哨。”他按下懵懵懂懂的石柱,独自走出屋门。院里,夜凉如水。塞北的风清冷的刮过长城隘口。女人的哭泣更显得真切尖厉。同时,还听到了男人的劝诫声 莫非真子的爸爸回来了?那从未露面的女人为何悲嚎?驹龙疑惑地望望房东住的北屋,然后踏着凄清的月色走出大门。 晚饭后,营部和机炮连全体围成了人圈。连队最热衷的游戏--瞎子抓瘸子。为了在游戏场掀起*,石柱下场表演他的保留节目:“垂死挣扎”。好在服装道具较齐全,他的表演更显精彩。涂了两撇日本黑胡的他,头戴日本战斗钢盔,足蹬是本大皮鞋,手持日本战刀,努嘴鼓腮哇哇怪叫着向四下里作劈式的狂舞。一圈人四下里上下围攻,表演者炮弹型的身上挨了不少拳脚。战斗钢盔也被打落在地,踩得一塌胡涂。 在人群笑闹扭打中,突然闯来从未露面的女房东。她身段苗条,面容姣好,只是披头散发,神情狞恶,她冲到石柱面前,抬手狠甩几记耳光,紧接又力夺石柱手中战刀。石柱紧握刀柄不放,急红眼的女人就狠咬石柱双手,直咬得他鲜血淋漓。幸亏男房东惶急赶来,抓紧女人的散发死拉硬拽地把一溜歪邪的女人拖回北屋。 次日,地方人员来到营部,他们查看了石柱的伤情,传讯了男房东。 从昨天驹龙就觉得男房东有点面熟。今天仔细观察才认出,他原来就是渡边的原翻译官。他以多齿音的天津话回答了质讯。原来他在日本东京大学留学时就认识了渡边,渡边作为日本少壮派军官来华后他就做了翻译。1943年被我军打伤后才回家行医。他的妻子就是渡边之妹。也是日本来的一流阻击手。前天夜间他从天津悄然回家,带回了日本正式签字投降及渡边愤而切腹自杀的消息。他的日本妻子听了立即失常地悲嚎一夜,次日又对石柱大发一场歇斯底里。 地方干部走后,真子哲进屋来。她用细嫩的手指抚摸石柱血糊糊的手臂,问:“疼不疼?”还尖起小嘴对着伤臂轻吹。躺着的石柱一骨碌爬起,负气地推搡着小女孩:“滚吧,你这日本小崽子!” “石柱,不许犯浑!”驹龙喝住他,同时拉过真子,拂拭她小脸上委屈的泪水,并把她哄出屋子。 驹龙刚回屋,石柱就从炕上弹起下地,他立正怒目地向他大叫:“指导员,我有意见!” “有意见就提!”“你忘了这个了!”石柱把一页纸啪地拍在炕席上。 指导员揭起一看,原来是一纸碑文。是他要文书复写后分发战士以激励士气的: 碑文 1944夏,我军取得了辛乐堡伏击战的重大胜利。为实行报复,日酋渡边率数百名日军,突然围村。走避不及的妇孺被驱集齐家大院,病人孕妇也未能幸免。人多得挤插不下,敌人即把婴孩往人顶抛扔。之后,敌人泼油封屋放火,院内狂呼惨叫之声,令人气炸发指。此次辛乐堡惨案共死难八十七人,五户死绝,七家仅幸免一人。惨死的石蛋、石硅、石船姐弟依次为六、四、一岁。为使后代儿孙牢记此惨祸,特建聚葬墓并立此碑。俾我同胞同志有所惕励,众乡邻有所凭吊云耳。 辛乐堡全体村民1945年清明节立 这是继“南京大屠杀”之后鲜为人知的侵华日军欠下中国人民又一笔血债。。。。。。 他眼前似乎又浮现众多乡邻恸哭着用箱柜缸瓮盛殓死难者焦骨尸炭的惨景,不禁怒火直冲。但转念又想,弃恶从医的男房东并未参加这次血洗。那日本女人和她的法西斯哥哥也应加以区别。他们的小女儿更是无辜的。但当他以此向石柱解释时,石柱却噘着嘴梗起脖颈背过身去。 营长牺牲的消息在团队传开后,团队的欢声笑语少了,伙房的剩饭多了。文书的眼是红湿的,石柱阴暗的猫脸就差滴水了。营长的遗物被收集起来。其中有血染的毛衣,有他爱人精心缝制的软帮千层底鞋和翻底密纳线袜。还有一支花杆钢笔,装在彩线巧织的笔套里--是他爱人送他的定情物。 营长的爱人来取丈夫的遗物了。她虽是妇救会干部,也未能免俗地穿上了戴孝的白衣、白鞋,剪发上还扎着白绒绳。她那憔悴的形状使战士们几乎不敢认了。她知道指导员很想保留一件亲密战友的遗物,于是把血染的毛衣送他。她清楚地知道,即将奔赴塞外的指导员十分需要那件毛衣,在整个相见过程中,他们几乎没有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大放悲声。但从她耸动的双肩和颤抖的白头绳上他窥测出她是多么艰难地压抑着心中的悲恸! 女房东被好男人严格管束起来。日里夜间都能听到铁链的锒锒声。真子没有再见过,他似乎久已睽违她那花朵般的笑脸和银铃似的笑声了。秋空高蓝得爽人,秋日艳丽得怡人。但他的心海上却布满了凝重的阴霾。 这天,指导员忽然听到了真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便一个箭步窜到房东屋里。他看见,那狂怒的疯女人正抓紧真子的嫩胳膊,而疯女人的另一只手却被丈夫紧紧拉住,真子见他,便仰起血泪交流的小脸向他哭诉:“俺娘不让我跟你们玩。我不听,她就使劲打我。。。。。。” 他向那女人大吼一声:“放手!”这声音使他都觉震耳,他那震怒的黑瘦脸孔也一定十分吓人。猛然间,女人惊呆了。她手一松,口鼻淌血的真子便扑向指导员。 指导员揽过真子,向瞠目结舌的女人大声训斥:“前几天,你咬伤了我们的战士。今天,你又狠打亲近我们的孩子。说明你非常记恨我们。其实应该记恨的是我们!你们帝国的法西斯军队飘洋过海入侵中国,伤害了上千万中国人。我的后颈就留有你哥哥的刀印。你哥哥还残狠地虐杀了辛乐堡的近百名妇孺老幼。我带着救援部队赶到时,亲眼目睹了满街炼焦的断肢残骸。。。。。。你为国败兄亡而痛苦得发狂,可见过我们营长遗留的妻子吗?你见过她痛苦得脱形的憔悴形景吗?!” 指导员见到营长爱人忍住的眼泪,这时竟不合时宜的夺眶而出。他气恼地抹了一把涕泪交流的脸,然后掏出石柱拍给他的那纸碑文,转交日本女人的丈夫,历声吩咐他:“把这篇碑文翻译给你的夫人,让她明白,她那罪恶累累的哥哥是死有余辜的!” 之后,指导员便领了真子愤然走出。 这两天听不到那女人的狂叫悲嚎了。石柱说那日本娘们发疯是装的。还说对这种女人就得来硬的。他认为那天指导员骂得欠狠。又过了两天,房东的诊所重新开业应诊了。偶尔,指导员也能看见那个帮助丈夫的日本女人。 她那母狼似的双眼变得阴凄凄的。 真子又来营部玩了,她把用变色的铅笔画的图画拿给指导员和石柱看。看她那笑眯的眼笑弯的唇,看到她和石柱耳鬓厮磨嘁嘁喳喳说话,指导员暗想:人要都像孩子一样心无偏见胸无芥蒂该多好啊。 连队领到了军衣军装。背了三年冀中战士重又打背包了。在作着装演练时,指导员把日本呢大衣打在背包上。但坚挺沉重的日本大皮鞋却不能插在井字形的背包绳上。军用挎包难装下,穿上以夹脚。出于无奈,他只好用鞋带吊挂在脖颈上。 大部队远行前,开始进行群众纪律检查。战士们把房东的水缸灌得飘悠悠的齐了缸沿,把院子明明光光。小真子一直欢快地跟着战士们跑前跑后。 出发时房东来为战士们来送行。小真子一直用湿软的小手拉着指导员依依不舍。送行人还有真子的奶奶。但没有那日本女人。 到大门口,当指导员向这座难忘的院子作最后的回顾时,蓦然惊见那日本女人身着中式旗袍正向大部队的背影行日本式大鞠躬礼!在金风萧索的西进途中,指导员穿上了营长留给他的毛衣。那双满是铁钉的大皮鞋一直悠打在胸前。这令人憎恶又不能丢弃的日本铁蹄一直生疼地勒着他那有刀痕的后颈。 他就这样身穿烈士血衣颈挂日军铁蹄风餐露宿地走到张家口,又走到风沙猎猎的漠北草原羊城下,并一直在刻骨铭心的记忆里走过大半个世纪。。。。。。(后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日邦交正常化后,白发如霜的真子丈夫携妻女三口之家再次来到中国,其女儿作为日本农业专家来湘考察并嫁给了茅坑村第一个走出去的农民大学生而在当地传为佳话。。。。。。) 第十八章 西进兵团! 我和眼前这对老夫妻是在开往新疆的k69次特快列车上认识的。当他们得知我是去天山某建设兵团看望战友时,老夫妻俩对我更象“他乡遇故知”般地亲热起来。 话吐中得知那年老的军人姓王名驹龙,五十年代初,原是新疆十万建设兵团中的一员并曾在戍边自治州的某军分区任职,一个多月前刚刚离休;他的老伴叫石玉真,石柱的二姐,湖南人,年轻时当过生产建设兵团的女兵,三千湘女上天山曾是她们那一代人引以自豪的骄傲。现在那个自治州所在市的群众艺术馆担任副馆长。最近一个月来,这老夫妇俩是为了寻找“落叶归根”之地,才到南方探亲访友的。可是广州、上海、长沙等地转了一圈,有的“干休所”的确条件不错,有的亲戚朋友也表示可以帮忙给他们往湖、广两地安排户口,但比来比去,他们还是决定让自己的晚年在新疆度过。那巍巍天山脚下的茫茫戈壁和明珠般的绿洲,是他们忠诚地奉献了一生中大部分最好时光的地方,不但气候、环境和习俗早已适应,子女们也都在那里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这父一辈、子一辈的根子既然早已深深地扎下了,故土的观念便也发生了重点转移,最后连他们自己忚不得不承认,再想离开新疆,已是“难于上青天”了。 他们对大西北的这种质朴而又深沉的感情,和那坦率的表达方式,都深深地打动了我。职业的需要促使我不由自主地进一步询问他们当年是怎样进疆的?几十年来有些什么感受,特别是对于湖南父老乡亲们的生活及其民间文艺,有无深切的了解和深感兴趣的人物?还有一切关注那里的风土人情、历史掌故、地貌山川之类,也都在交谈之间琐碎地问到了。于是,漫长的旅途和朝夕相处的方便条件,为他们断断续续回答我的询问提供了良机。于是在这七天七夜多的长途旅行中,我的笔记本上便潦草而又零星地记下了他们分别叙述的每一个段。。。。。。 驹龙--老前辈慢慢呷了一口产自家乡的绿茶,便不紧不慢开始了他的叙说。 一眨眼,这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大概是1949年湖南和平解放不久的那一个秋天吧?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比现在还晚一个来月的九月下旬,我所在的西北野战军,在河西走廊一带地区追击作战胜利结束,古城酒泉、张掖相继解放,接着以传来了新疆通电和平起义和和平解放的消息。在这种形势下,野司党委和兵团首长命令我们即刻作好进军新疆的各种准备,迅速去迪化(今乌鲁木齐)和边境地区接管防务,维持地方治安,镇压可能发生的叛乱,同时也要准备进行大规模的屯垦,开发大西北、建设大西北、保卫大西北。 当时,我在一个团的政治部担任宣传股长兼副政委,刚刚二十四、五岁,斗志象同志们一样旺盛。有一天到军部去参加一个座谈会,忽然看见王震司令员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他当时也才不过四十来岁,身材瘦削,动作灵敏,说话也特别风趣。记得他一见了我们军首长,就询问部队的情况,军首长作了简要汇报,他听了十分高兴,鼓励大家说:“好嘛!新疆大有干头!有几千公里的边防线,有占全国六分之一的土地面积,有广阔无垠的草场,有天山。。。。。。前景嘛,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哈哈哈。。。。。。” 同志们的情绪当然很高。我那时甚至还设想,如果自己也能被编入进疆的先头部队,第一批到达目的地,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可是没想到,十有初先遣队分乘飞机、汽车、骡马离开酒泉向新疆进发时,首长却把我从团里调出来,派到了临时组建的骡马大队。那两千多匹骡马是为进疆后在戈壁滩上开荒种地用的,王震司令员和军首长极为重视,为了预防在路上被叛匪截走或出现其他问题,选派了五百多名战士组成前后两个大队,前面这个大队由我们师的吴副参谋长担任大队长,他那年也许才三十挂零,人长得很有气派,能打仗,知晓地理,也善于做政治工作。派我来,主要是为了给他当好助手。同时,也因为大队长的老家是在凉州,回、汉、蒙古、满等少数民族杂居之地;从小跟回、汉孩子一起长大,对当地**的风俗习惯和某些特殊语言有所了解。而我的另一个任务就是配合这支骡马大队先锋连的董连长--他叫董平,有名的战斗英雄--处理好沿途可能遇到的,与当地**联系的各种问题。这在西北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早在凉州解放后准备西进时,野司党委和彭老总就有明确指示,我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少数民族问题,是西北地区一个突出的问题,执行党的民族问题,不仅是战时的需要,而且是战后团结各少数民族共同建设大西北,使大西北繁荣昌盛的需要。” 按照这个指示,部队在进军大西北途中,处处强调执行民族政策。那时反动派早就诬蔑我们要“赤化。。。共产共妻”,造了很多谣言,也迷惑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回、汉群众。可是后来看到我们每次到了一个宿营地,宁可睡在屋檐下、荒滩上,也不进民房给老乡添麻烦,打水、做饭都严格遵守了**和其他少数民族的习惯,甚至路过**聚居的村子根本不吃大肉,再加上我们所作的一系列宣传工作,很快就赢得了广大**和其他少数民族群众的信赖,后来凡是看到我们部队从那里走过,他们就自动列队迎接,甚至还用锃亮的铜壶给我们倒来一碗碗开水和热茶。。。。。。鉴于这些经验,所以我们单独行动的骡马大队也十分注意这件事。率队的吴副参谋长甚至还笑着对我说,咱们俩是军部的“民族事务顾问!” 具体时间记不很准确了,好像是那年的十月八、九号吧,我们在古城酒泉欢庆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两支骡马大队便相继开拔西进了。那场面真是红旗猎猎,浩浩荡荡,烟尘蔽日,雄壮无比。董连长带领前卫连一路领先,战士们身背马枪,腰挎马刀,策马疾驰,在那条有名的“丝绸之路”上,掀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从酒泉到我们的目的地乌鲁木齐,中间横亘着一千多公里的茫茫戈壁,还要穿越几个大风口,跨过几座冰大坂。这两千多匹骡马不像骑兵的战马那样训练有素、机动灵活,更没有经过战斗的考验,草料和水的供应也相当困难,太多了,就是后边跟着车队也难以满足它们的要求啊!前进的速度很慢,第一天才走出了六七十里路,就累得人困马乏。夜里,露宿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为了让牲口吃饱、喝足、休息好,减少途中死亡,战士们半夜没合眼,都一遍一遍地起来,精心照料自己所负责的马匹。吴大队长召集各级指挥员开会,在马灯下仔细研究着进军的路线。根据头一天上路的体会,大家最后一致感到,凡是前面步兵走过的地方,虽然安全,可对骡马大队来说却有供应不上水草的危险,因此决定从第二天开始尽量避开进疆先遣队走过的路线,而要真正象游牧民族那样“逐水草而行。” 西进兵团! 之二 这当然就给前锋连在选择路线上提出了更严峻、更艰巨的任务。 举目四望,到处是一片瀚海荒沙,又已经是秋末冬初,上哪 里去找那既有水草、又不影响西进的道路?董连长一大早就派遣三个侦察小分队出发了,后续部队前进的速度更加缓慢下来。这样一来,不但 人们心里着急上火,连骡马都走得不耐烦。 直到中午,才有一个侦察小分队回来报告说,他们找到了一条有水草的小路,但却不在前进的正西面。另外两个侦察小分队呢?直到过午还没能回来。董连长和我都越来越担心,他们是不是在沙漠里迷了路?再说漠北草原还有马帮匪徒四处流窜。。。。。。便又回头看看整个骡马大队那种走走停停的状况,更使人心急如焚! 正在我们举棋不定、茫然若夫的当口,忽然好像从哪一道沙梁的后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一个唱“花儿”的声音。那嗓音虽然显得干涩、沙哑,可曲调、吐字倒是标准的西北回疆“花儿”。 董连长立刻在马上仄起耳朵,机警地辨认着这“花儿”声的方向。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天空灰蒙蒙一片,起伏无际的大戈壁越发给人一种苍凉、孤寂而又神秘莫测的感觉。怨不得自古以来人们就把它称为“死亡之海”。的确!谁如果莽莽撞撞地闯进它的罗网,辨不清方向和道路,谁就会毫无例外地被干死、饿死、冻死在这个可怕的,生命似乎早已绝迹的沙海之中!--言说西汉飞将军李广父子率军就是迷失于大沙漠之中而功亏一篑?!--另据说:其后李陵将军也是深入这片大戈壁军败遭擒而客死他乡。。。。。。 闲话休叙。这时恰好从旁侧--左前方的那个沙岗子后面刮过来一阵风,黄沙飞旋着打到了我们的脸上和身上,可是谁也顾不得黄沙迷眼,都去仔细分辨着那随风飘来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花儿”,他唱的是什么。--“花儿”,是西北**民间文艺的一种主要形式,分 很多的调、令,这一点我老伴可以算得上是个半拉专家了,详细的内容等着由她给你讲吧,我还是“书归正传”:只听那沙梁后面传来的“花 儿”是这么唱的 走过西凉哈凉州十八站,嘉峪关续上古长城万里。日头它落在了戈壁滩、草原,流浪的脚户啥时候盼到站? 听到这里,我暗自猜想,这个唱“花儿”的人可能是个流浪天际的“穷脚户”?可是隔了一会儿又听他断断续续唱道: 攻打哈河州的马仲英,逼得我千里走单骑上天山。阿哥是流浪西关的苦命汉,跑江湖尕妹子看中了要上。 显然,从这随口唱出的“花儿”来判断,此人可能有什么背景。但不管怎么说,在当时那种形势下,在我们骡马大队西进的途中,是 不能不慎重对待的。董连长迅疾地打了个手势,战士们立即循声包抄了上去。 原来,沙梁后面那条几乎难以辨认的小路上,半仰着一个歇脚的人,可能刚刚吃过一点干粮吧,身边放着一个敞着口的兜子,里面装 着几个干馍。身上穿得更有意思,是一套脏里巴儿的蒋军兵服,里子翻在外边。他黑黑的脸膛,高高的鼻梁,络腮胡子长到了几指长,一顶标 志着回疆的白号帽已被头油和黄沙污染得看不出本色。这是个什么人呢?土匪?逃兵?还是普通的老百姓?。。。。。。 “不准动!举起手来!” 董连长一声断喝,战士们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这猝不及防的行动起初也的确把他震住了,他懵懵懂懂地眨着两只瞳仁发黄的大眼睛 观察了一刹那,忽然咧开牙齿整齐的嘴巴,嘿嘿地冲我们笑了起来。 “你是干什么的?!”董连长问。 “我?!--”他狡黠地笑了笑,“没看见这身皮子还没换掉吗?” “你是国民党兵?” “那是原先!可自打凉州一解放,我就当了俘虏!” 董连长命令战士们把他押送给后边的大队长审问,同时让我随同前去汇报和请示当晚的宿营地点。当我们把那个俘虏带到吴大队长面 前时,几位大队的负责人也正为前进速度的缓慢和派遣出去至今未归的两个小队的安全而焦急。吴大队长问清了原委,态度和蔼地同那个俘虏 兵交谈起来,那人从怀里掏出五块大洋说“长官你看,这五块大洋一块不少,还是贵军在凉州发给我作盘缠的呢!”接着又告诉我们,他的老 家在天山脚下一牧民定居点,两年前当脚户时被国民党抓了丁,后来来到了凉州。凉州解放后,因为家里尚有高堂老母,他要求回家务农,这 才经部队发给了路费,只身一人奔回天山脚下。他从凉州走到这里已经将近二十天,尽管这戈壁滩上的路径他早已了若指掌,可也正为没有旅 伴而深感孤单,所以才解闷似地哼唱起了苦歌。 他自称是梁山一百单八将--时迁二十八代之玄孙,名叫时运福。祖上是盗贼,到其爷爷、父辈也浪迹江湖干过盗匪类;子承父业的 他远赴新疆掏金却不料沦落为穷脚户。于是又在国民党军队混迹了一年半载。吴大队长考虑到当时的处境,请他给我们当向导。他又惊又喜地 问:“我是个俘虏兵,你们能信得过?” “只要你信得着我们解放军,我们哪有不信任你的道理?” “那就好,这个路人领啦!” 吴大队长当即高兴地下令拨给他一峰骆驼,又派人出去找回了那两个侦察小分队。第二天上路,有时运福当向导,我们骡马大队就象 插上了双翅一样飞速前进了起来。这个老时,不但路熟,性情豪爽憨厚,还唱得一手好“花儿”。。。。。。 第十九章 三千湘女上天山 石玉真也拿出一方产自家乡的特产--黑色砖茶,冲了一杯开水,她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回忆说: 说到老时唱“花儿”,我也给你讲讲三千湘女上天山--我们那些女屯垦战士进疆的故事吧。那是1952年秋天,我们这些来自湖南(--单说湖南实数有三千湘女)、山东、上海和京、津两地的各色各样的女兵,在凉州(今兰州)集中后,也是由时运福领着汽车来接我们进新疆的。 那时他好象已经在“团场”当了后勤股长吧,我听司机们是这样叫他的。汽车出了嘉峪关以后,景色越来越荒凉,除了象群似的荒山 秃岭,就是沙坡、石滩和不淌一滴水和干河沟子,大家这才明白什么叫“戈壁滩”,情绪也越发波动了。 我们那批集中起来的女屯垦战士,除了京、津两地的一部分女工,还有来自湖南来的一批女学生、山东农村来的二十几个在战争中失 去了男人的年轻寡妇,另外就是上海来的十几个刚刚被教育改造过的妓女。真是五花八门,越往西走越不好带。湖南的女学生从小生活在水乡 泽国,身上好象从里到外都叫那青山绿水养育得又白又嫩,乍一看见戈壁滩上这种没花没草没水也没人烟的大漠,怎么能不动思乡之情?她们 又有文化,在汽车上叽叽咕咕叨念着“出了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边说,一边就没完没了地淌眼泪。上海来的那些个旧社会的妓女,思想当然要更复杂一些,有的在那么大的风沙里还没忘描眉画嘴,有的还哼哼呀呀唱着评弹和越剧,也有的干脆说早知这样,不如还在十里洋场卖身卖笑!还有一个更可笑,走了几天不见人烟,突然看见一个小市镇,说是想上厕所叫停了车,可是一钻了进去就任死不再出来了。急得老时无计可施,求我们去把那人给弄出来。老时怕她再跑了,上前一把抱了起来,上了汽车还在她身边守着,车厢后边带起的灰尘很大,不一会儿就把他变成了一个土人,可他怕再出意外,宁可挨土呛再也不肯离开那地方! 记得那天晚间到了一个小旅店住下之后,我们临时团支部召开了一个团员和青年会,也把老时请去参加了。本来是打算请他多讲讲新疆那些吸引人的好地方,帮助安定同志们的思想,可他一看见满屋里坐了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自己倒先把脸涨得象匹红布,没等坐下就先作了检讨:“今天,我不应该一着急就那位女同志动手动脚的,咱是解放军的生产建设兵团,不是祸害老百姓的国民党,也不是见大闺女就抢的马家军。你们进疆来参加兵团,本来也都是志愿的,一时有点舍不得离家,受不了路上的艰苦,也应该说服帮助,怎么能那么对待人家?!” 我当时是那个团支部的负责人,就一面发动大家起好带头作用,一面劝解老时说,今天发生的那个意外情况,他处理还是对的。要不在那个市镇上越闹越大,也会造成不良影响。问题是我们这些初次进疆的女同志毕竟缺乏锻炼,千里迢迢,环境艰苦,也难免有些思想波动,所以应该设法活跃起来,使路上的生活更加快活,更加团结。老时听到这里,哭笑不得地点着头,说:“我原先哪知道这么复杂?来时领导上告诉我要把你们安全拉到新疆,我寻思着你们都是自愿来给我们当婆姨的,谁知道又哭天抹泪!” 听了老时的话,原先静悄悄的屋里反倒又一下子开了锅似地轰嚷起来。有些脸皮薄的姑娘把头低下小声喳喳着,有些心直口快的就站起来喊谁说去给你们当婆姨的?什么叫“婆姨”?我们是响应党的号召,去参加生产建设兵团,开荒种地的! 这一下会场更不好掌握了,我也暗暗埋怨老时不该说话这么直来直去,他倒嘿嘿笑起来,拿手把胡子拉茬的嘴巴一抹,然后半拳着放在耳朵后边,站直身来悠悠扬扬地唱道: 圆不过月亮方不过斗,十三省好不过凉州。跟上个阿哥西口外走,天山绿洲的生活(哈)过走。珍珠(哈)玛瑙的珊瑚串,俊不过天山的雪莲。我维的阿哥是庄稼汉,英雄里排下的好汉。杨木的扁担松木的桶,要挑个清泉的水哩;年过三十(者)没维人,要等个好心的阿妹哩。 这差不多就算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自看见、听见“花儿”的演唱。老时的嗓子并不怎么好,曲调和字音对我们这些外乡人来说也很生疏。但是它却有一种魅力,一听就会钻到你心里,让你永生难忘。那歌调也既朴实又优美,有一股火辣辣的东西在里面蕴藏着、搏动着,激励得你不能不想:眼前的荒凉、艰苦只是暂时的,美好的、迷人的新疆正在向你招手呼唤!通过他唱的这几首“花儿”,你也忍不住会暗自猜想那些战斗在新疆的人,多么富有感情和智慧,对爱情的追求又表达得多么婉转、含蓄和纯贞、坚定。 老时的“花儿”吸引了所有的人,连原先没心思来参加会的几个也都披衣起来,挤进小屋听他唱。他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谁也想不到竟会把情歌唱得那么有滋有味、*钩魄: 打一把五寸的刀哩,做一个梧桐木的鞘哩;宁舍个五尺的身子哩,死活是尕妹妹要哩。三十辆大车的龙凤翼,米泉的路上上哩;你拿来钢刀头削去,血身子陪你坐哩。 我就是从那次开始,一下子就喜欢上回疆的“花儿”的。后来转业到了地方,竟也搞起了“花儿”的搜集和整理。当然,由于我毕竟是个内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女工,所以对于这种上回疆民间艺术形式的学术问题一直缺乏研究。不过,虽然我的水平低,也好象通过它走进了一个新的天地、新的世界,也由此加深了对一个民族的传统、性格、心理素质和审美观点的认识。好了,不要再扯我自己了!我还要说一个比我受到触动更大,后来跟着时运福走过许多坎坷之路的女人,这就是当年跟我们进疆的顾芳梅。(言说此女子是梁山一百单八将--顾大嫂二十 八代之玄孙) 她是从山东沂蒙山老区来的一个小寡妇。在孟良崮战役中,她的刚刚结亲不到一年的男人(据说时运福也曾在国民党整编第七十四师当过什么小勤务兵士)牺牲了。她那时就已经是党员了,在村里作妇女和支前工作。丈夫牺牲以后,她原想把小叔子带大、说上媳妇,把公婆伺候到入 了土,再考虑个人的事。可是没守上几年,上级下达了新的指示,号召那些年轻的寡妇和姑娘到天山脚下参加生产建设兵团。这也确实是既从 屯垦戍边的长远之计出发,又切实考虑到了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的青年女人的终身大事。是啊,能叫她们守一辈子寡吗?可乍一开始动员 ,又不能没有阻力。故土难离,是人之常情。对新疆不了解,对等待着自己的前程吉凶未卜,再加上一些封建意识作怪,所以使那个动员工作 进展很慢。区里为了尽快找一个合适的人来起个带头作用,就把顾芳梅选中了。她也不能不掉几滴眼泪,可那个时候的人跟现在大不一样,只 要说是党给的任务,那就刀山火海也敢上!果然在她的带动下,二十几个年轻寡妇和姑娘报了名,一起被送往京、津,并同京、津两地的青年 女工会合、休整,又学习了几天,然后到兰州集中。。。。。。可顾芳梅年轻轻的乍一离开老家,又是到万里之外去长期扎根,谁能不思恋亲人和故土?但顾芳梅又好象比别人的心事更重些,一路上总是沉默不语,饭也吃得很少。她长得挺俊,肤色虽然不白不细,那鸭蛋形的长瓜脸和那双丹凤眼倒挺受看,额前的刘海也剪得齐齐的,压在了微微 蹙起的眉头上,显得人既干净利索,又带几分忧郁。后来我俩熟悉起来,劝她思想负担别太重,她才告诉我,她不光思念公婆,也是为将来的归宿而担忧。她很爱那个牺牲了的丈夫,深怕将来再遇到什么不测。我知道这是她在经受了一次大的的打击之后,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恐惧。从这一点上说,女人啊,的确是个弱者! 也许正因为这种怅惘、忧虑使顾芳梅变得有点麻木了吧,所以从兰州转乘汽车之后,她对于上海、湖南来的那些新结识的伙伴和她们 的种种表现,好象进入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状态。她总是默默地蜷缩在车厢角落里,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对车外掠过的戈壁滩连看也不 看。好象世上再也不存在可以使她感到优美和振奋的东西了。 可是,她心里那条似乎封冻了的小河,却在时运福的“花儿”歌声中,渐渐变得苏生,悄悄流出了涓涓的春水。 那是在我们那次团支部会后的第二天,汽车进入了戈壁滩的腹地,左侧是祁连山连绵的雪峰,远远映着蓝白色的雾霭,右边是一片开 阔的草原和沙漠,渐渐倾斜上升到了辽远的天际。明净的天空飘浮白云,群群牛羊在草原上游动,几匹骏马伫立在一个高坡上偶尔甩几下长长的尾巴。就在这“天似穹庐笼罩四野”的寥廓和宁静中,微风吹过,但见风吹草伏如波滚滚掀向草原深处;草原深处的“海子”(--当地牧民称高原湖泊为海子)碧波荡漾,从那临湖高岗上飘来一个身着红衣裳牧羊少女高亢而悠扬的歌声: 套马杆的少年郎你若是上天山,别碰在沙枣的树上;树上的刺刺儿扎着你,痛在了牧羊妹妹的心上。 这歌声一下子把整个汽车上的人都吸引了过去。连一直心事重重的顾芳梅也慢慢抬起头,睁开眼,朝那歌声飘来的方向张望。不知是谁忽然催促时运福也唱一首作答,大家都屏息静听着,就见时运福回身朝后扬起脸来,把手支在耳朵后边,略一思索便张口喝道 樱桃好吃树难栽呃,树根里生出个水来;心儿里有你牧羊少女口难开,喂--套马杆的“少年郎”上问候个你来。。。。。。 汽车驰过了那片临湖高岗,几匹佇立不动的骏马的剪影越来越小了,那远远的身着红衣衫的牧羊少女又接着唱了什么,我们谁也没听见,只是感到那幅寥廓而宁静的画面忽然好象增添了许多令人激动而又无法描述的东西,永远铭刻在了我们的心上。从这里,我才似乎懂得了那“花儿”和蒙古大草原那原生原太的牧羊曲调,为什么总在高亢、激越中蕴含着一种苍凉和悲壮,它是西北回疆及蒙古大草原牧民与其生活在其中的大自然和谐、统一的心声!也可以说是人与自然相融合的韵律!这心声,这韵律,也使顾芳梅那颗闭锁、孤寂的心感受到了某种温暖,增添了活力,她忍不住望着时运福嫣然一笑,悄声问: “时大哥,你刚才唱的那套马杆的‘少年郎’是说谁?” 时运福起先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想了想才把手一摆说:“唱‘花儿’就是这么个规矩。其实咱早过了‘少年’的好时光。”有个嘴尖舌快的人逗趣道:“那你就是‘老少年’啦!哈哈哈。。。。。。” 老时倒不笑,反而说,“叫‘老少年’也差不多!要不是解放,我又跟上了咱们的队伍,这把骨头早扔在戈壁滩上哩!那就丢大了梁山好汉玄孙们的声名了。。。。。。” 这时太阳火辣辣地直射到了头顶,迎面吹过来的热风烫脸,眼睛也被旷野折射的阳光刺得睁不开。因为连日来缺水洗不了脸,仅仅能用节省下的一口水擦擦眼窝,这时又在强光下把眼一眯缝,一个个别提多有相儿啦,嗓子眼儿也都焦渴得不行,我们要求老时把车停下,出去找找有没有水。老时朝四下里瞭望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才叫停了车,但还是不准我们下去随便乱走,只由他一个人先出去找水。他走了以后,大家不知是因为渴得心焦,还是都为他的好心所感动,或者是又想起他所谓的那些歌,反正一车人全都进入了沉思默想。就在这时,挤在人们夹空儿里的顾芳梅,蒙着灰沙的憔悴的脸忽然绽出了淡淡的笑意,望着渐渐走远的时运福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他真是个好人。。。。。。天下哪里都有好人!” “天下哪里都有好人”,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平淡,但是它出自顾芳梅 之口,出自一个刚刚离开山东农村,而又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茫然的年轻寡妇之口,这无疑是说,她已经从时运福身上看到了人生中的美好 的东西,坚定了进疆的信心,燃起了希望之火。大约半个钟头以后,老时终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招呼我们依次下车,随着他向右前方走去。越过了几道坡坎和干涸的河沟,果然看见了一片浑浊的水洼子,边沿上堆积着一圈鸟粪,甚至还残留着一具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灰白色骨架。但只要是水,我们就什么也不顾一扑了上去,有的跪下身直接把嘴贴近水面,有的用双手把水掬起来,咕咚咕咚地喝。老时在我们身后大声地吆喝着:“解解渴就行了,别喝多了肚子疼!”可是,等我发现老时只顾招呼我们,而他自己却还没喝到一口时,那水洼早已顷刻间现出了泥底!他这人啊,真叫人难忘。。。。。。 怨不得那个顾芳梅,竟深深地爱上了他! 第二十章 大沙漠 时运福接过老伴的话茬继续往下接着说: 你讲的这段,本来应该摆在我讲的后边,可你又抢到前头来了。。。。。。 还说老时给我们当向导的事吧。自从有了他,骡马大队不仅前进的速度大大加快了,水草的供应也基本得到了保证。他骑的那峰骆驼,整天走在我们前卫连的最前头,不紧不慢,也不停不歇。有时太寂寞了,他就跳下来在前头拉着骆驼走,大沙漠无边无际,有时走着走着好象根本看不出哪是路眼儿,他也毫不理会,还是按照他心中的方向走下去。果然走过一段,那漫漫长路便又清晰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奇怪的是他一路上再也不唱“花儿”了。我问他为什么?他指指身后的骡马大队,说:“这是打仗哩!”那表情十分严肃认真,仿佛 在那种形势下再唱唱咧咧,便是对那神圣进军的亵渎。 穿过了黄沙漫漫的嘉峪关,眼前呈现出一片更加令人可怕的荒漠,祁连山雪峰的剪影从地平线上消失了,有大草原来的苍鹰在众人的 头顶盘了几圈后正振翼飞向高远的蓝天;而目力所及的地方,如同一片无边无涯干涸的海底,粗沙碎石严严地覆盖着整个儿大地,时而象波浪 似地高高纵起,时而又象沟谷般地深深陷落。一座座沙包背风的侧面,艰难地生长着几丛骆驼刺、红沙柳、桫桫草和野蒿,风沙使它们的碎叶 失去了应有的绿色,酷热和奇寒的悬殊温差又使它们的枝干长得七扭八歪、丑陋不堪。忽地一群沙鸡正也振动翅膀飞向大漠深处。。。。。。 但,许多战士也都因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得了重感冒,满嘴烧起燎泡,患了疟疾似地发抖。可他们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所看护的骡马, 白天行军时舍不得骑,还一路走一路拔;;夜里到了宿营地,又一面精心地喂着它们,一面把大衣和棉袄脱下来给牲蓄取暖。有一天走到黄风 口,那滚滚的风沙象狂涛巨浪一样打得人抬不起头,也卷得骡马咴咴叫着东奔西窜起来。时运福一面向董连长(有战士说他们的连长是梁山一 百单八将双枪将董平嫡传二十八代玄孙,恰好董连长也惯使两把驳壳枪,百十步之外左右开弓,且百发百中。)喊“快叫大家抱住马脖子”, 一面帮助战士们追回惊散的马匹,一个多小时之后冲过风口的时候,不要说凡是有衣缝的地方,就边耳朵眼里全都灌了沙子。 经过了一连二十多天的艰难跋涉,骡马大队终于在那年的十月底,进入了星星峡! 星星峡,自古西汉后被称为“丝绸之路”入西域的门户。而今新疆人习惯说的“口里”和“口外”,就是以这星星峡为界的:--峡 东,特别是嘉峪关以内,即是“口里”;峡西,整个的新疆大地,就算是“口外”了。记得出发前军首长曾对我们讲过,由于星星峡这个地理 位置上的特殊性,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但是在我们路经那里的时候,新疆虽然已经宣布和平起义了,分散在各地的国民党部队却还没有全部 收编,因此在那个险要的关隘,仍然由国民党军的一个营驻守着。 我们先期到达星星峡的这个骡马大队,骡马上千匹,战士却只有二百多名。不知守军打了什么主意,老早就派来一个联络副官,邀请 我们大队长前去赴宴。吴副参谋长(人言他是梁山好汉军师吴用二十八代玄孙也。。。。。。)接到邀请,沉思了片刻,可能是由于想到了如 果不去,就说明我们“存有戒心”吧,因此告诉那个联络副官“随后就到”。那个人走后,大队的几个负责人,甚至也包括我和董连长,都表 示了不完全赞同的意见。这也不能说没有道理,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不熟,停留的时间又不长,况且主要任务是护送骡马安全到达指定位置,并不是来接管防务或收编,理他们干什么? 可是大队长考虑得到底要全面些、深远些。他镇定而评功诚挚地说:“宣布起义,是包括了国民党在新疆的所有部队的。除了负隅顽 抗、伺机蠢动的反动家伙外,我们对他们的大多数官兵还是应当以诚相待,利用一切团结教育他们走为人民服务的光明大道。--好了,董连 长和几位负责同志布置警戒,宋股长随我去赴宴!” 事情刚刚这样决定下来,门外一声“报告”喊过,没等回答,人已闯了进来!定睛一看,是我们的向导时运福! “老时同志!有啥事?” 时运福缓了口气说:“首长!我刚才在街里遇见了他们的一个连长,是哈密同乡。我打听他这里的情况,他吞吞吐吐不敢直说,只告 诉我要小心;刚才我回来的路上,又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看咱们那些骡马。。。。。。” 董连长刷地挺直身问:“他们在哪?” 老时说:“看见我盯着他们,又假装没事地走了,拐弯抹角去了他们的营部!” 吴大队长思索了一下,然后笑着拍拍老时的肩膀:“运福同志,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一定多加小心就是!”接着,他又迅速调 整了部署,便带着我和后来增加的时运福,神色自若地奔向了那个暗藏杀机的营部。 国民党守军营部设在一个四外围着铁丝网和岗楼的陡坡上,戒备森严。出来迎接我们的那个高营长(其人自称是北宋末年四大奸臣高 俅之嫡传三十代玄孙。。。。。。),是个满脸横肉的粗黑矮胖子,一双绿豆眼镶嵌在塌鼻梁两侧,轱辘辘乱转。这形象,使他无论想作出怎 样彬彬有礼的姿态都显得笨拙、虚假。让我不能不暗自钦佩吴副参谋长的是,他能在这种场合公开带上一个“俘虏”向导来赴宴,的确是棋高 一筹。还用再宣传我们对待国民党投诚起义人员的态度吗?身穿国民党军服,而又担当我们大队长随员的时运福就是活生生的一例!双方各自 作了介绍之后,高营长也对时运福的出现深感意外和沮丧。不时端茶送水、出出进进的几个勤务兵士,更对老时感到好奇。谈话之间,老时也 毫不拘束地递上三言两语,述说着他怎么被抓壮丁到了凉州,又怎样当了俘虏,怎样得了路费回家探母,后来又怎样遇上了解放军的骡马大队 ,和他这二十多天里的切身感受。。。。。。 那个高营长和他们在场的那几个人这一下更加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连忙向我们表示拥护起义的态度。吴大队长也趁机晓以大义,对他 们说:“我军对起义官兵热忱欢迎,平等相待。日后整编时就会看到,我们对留者欢迎,去者自便。我们也希望高营长和各位能为人民立功, 尽力协助我进疆部队安排好食宿。” 一直紧张注视着我们脸色的高营长,这时一边连连答应着“当然!当然。。。。。。”一边吆喝布菜上酒。 时运福突然在桌下碰了碰我的手,眼睛搜寻着夹在上菜的勤务兵中的两个人。恰好那两个人端上来的是热腾腾的“手抓羊肉”,两把 匕首似的尖刀放在盘边,盘中心摆着一个羊头,按着当地维吾尔和哈萨克族待客的礼俗,那羊头是要请来客中的最主要人物首先动刀的,但高 营长却假意殷勤地站起来去抓那把刀子,老时一下按住他的手说: “高营长!既然你按照维吾尔和哈萨克兄弟们的礼节来招待吴大队长,这头 一刀就应该请吴大队长来下啦!”说着,他就把那两把刀操了过来,一把递到了吴大队长面前。 高营长难堪地打着圆场,支支吾吾地说:“是啊,我是请。。。。。。” 吴大队长微微一笑接了过去:“不必客气,高营长的好心我们领了。听说刚才我们刚安顿下来,营部就有两个弟兄去我们那里查看草 料够不够?” 那两个人的脸上蓦然变色,眼巴巴地盯着僵在那里的高营长,似乎是在等待着下手的信号。空气顿时紧张起来,时间也好像骤然停止 了一般。就在这时候,那个一直没露面的“联络副官”急匆匆进来对高营长耳语了几句什么,高营长变得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说了句“抱歉 !我去接个电话就来!”便三步两步蹿了出去。 屋里冷了场,几个原先被高营长拉来作陪的人和勤务兵士们惊恐地望着我们,不知如何是好。吴大队长好像有意打破这尴尬的场面似 的笑笑说:“你们的高营长够忙的啊。。。。。。哈哈哈!” 时运福也随着嘿嘿一笑,说:“我在凉州也给营部当过勤务兵。我们那营长们忙得除得打牌耍钱,就是。。。。。。干那事儿!”说 着,他无聊似地轻轻哼唱起来:马xx匪帮真混帐,逼着老子上新疆,老矛子呀换了钢枪。尕马儿骑上枪背上,户儿门上打两响,大闺女啊捎在 马上。当官的呀肛门子松,一听枪响一溜风,剩下当兵的把命送。 老时有意无意唱出的这首“花儿”,不仅把房子里的几个人吸引住了,也在原先静悄悄的房子外头引来了一阵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和轻 微的脚步声。想是事先埋伏在那里的士兵们被这亲切而又富有讽刺意味儿的歌声所打动?还是因为这熟悉的乡音小曲勾起了他们的思乡之情? 但是旋即又一切归于平静,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的响起,张惶失措的高营长一路小跑着抢进房来,没等站稳就惊魂未定地说: “吴大队长!误会、误会!。。。。。。” “什么事?”吴副参谋长平静地问。 “我刚才去接电话,得知贵军不知为什么包围了我的营部。。。。。。” “是吗?好啊!”吴大队长把烟头往烟缸里狠狠一按,挺起身来,正色警告道:“那一定是我们发现有人居心叵测,要打那上千匹骡 马的主意吧?我把话说在这里,谁要敢那样,史能是痴心妄想,自取灭亡!--告辞!” 董连长带领战士把我们接回驻地,大家自然庆幸这个“宴”赴得好,探明了虚实,也粉碎了敌人可能利用这一手来截获们那批骡马的 阴谋。果然,当天夜里时运福又从他那个同乡连长嘴里得到了更可靠的情报,原来那两个可疑的家伙正是乌斯满匪帮派来的人,我们这批进疆 的骡子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以勾结这星星峡守军的高营长,准备在我们一来到这里就动手。。。。。。。现在,他们的阴谋败露了,可 是还完全有可能酝酿新的花招。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我们本来应该稍事停留之后就马上向前进发,问题是作为后卫的第二支骡马大队,那时 已经和我们拉开了距离,如果我们自己先走,他们就有可能遇到不测。吴大队长经过反复考虑,决定派出一个班沿原路返回接应一程,然后又 回身对老时说: “运福同志!本来,我十分希望你能把我们一直带到目的地。可是,我刚才突然想到,这里离你的老家哈密已经不远了,由于 刚刚发生的那件事,应该警惕乌斯满匪帮和那个高营长的报复!所以我想你应该提前离开这里,赶回哈密,把你母亲安顿到一个安全地方!” 时运福和我们几个人似乎原先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层危险性。听了吴大队长的提醒和关照,他的双眼立时变得模糊起来,又感动又难舍 难分地望着我们。是啊,戈壁滩上这二十几个日日夜夜的共同生活,的确使我们结下了终生难忘的友情。我要把我的大衣给他,他说什么也不 要,最后只把我的一套旧衣服套在了身上;董连长把自己带的山东老解放区一位房东老大娘赠与的那双千层线纳新鞋交给他,他也想推辞,董 连长就说:“这一路上咱俩处得象亲兄弟一样,你连我一双鞋都不能穿吗?”说得他没法,只得穿上了。吴大队长又给他写了一封信带上,叫 他遇到困难时,去找我军先期到达哈密的部队取得联系。后来事隔多年,我有时也忍不住奇怪地回想,那种信任,那种感情,应该怎么解释呢?按理说,我们完全是萍水相逢,相处又不过短短的二十几天,而且又是在当时那种严峻的形势下,明知他是个俘虏,就那么信得过?那么亲如手足?这不是有些奇怪吗?其实也不怪,这大概首先就是因为当时的环境,把我们牢牢地联结到一起了!。。。。。。 我记得,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他启程的时候,我们才是真正的“洒泪而别”!了。。。。。。 第二十一章 战局如棋局 驹龙:了解时运福的人都知道,我们兵团西进途中,老时爱唱回疆“花儿”之外,有时驻店小憩时便也喜欢邀董平和吴大队长下会石 子棋或象棋什么的;董、吴与老兵们在一起,谈天说地,论古遗今,军事、政治、经济、外交无所不及。大家既互相尊重,关心,又彼此打趣 ,挪愉,气氛轻松愉快。 这也往往使得沉默寡言的董平活跃起来,兴致犹浓;下象棋是董连长旅途解闷时最为喜好的娱乐活动。熟悉连长的人都知道,连长不 仅喜欢下而且棋瘾很大。但是,他羸棋的“高招”--却是多回悔棋。 悔棋,曾经帮助连长“打败”过不少对手,“羸”了不少棋手。 董平的这个嗜好,可以说是历史悠久。 可以追溯到其少年时代。那时,刚满十五岁董平参军来到延安。在某警卫班当战士;他就常常与另一位年龄相仿的小八路赵磊对弈。 这位赵磊下象棋很有几个“高招”,什么“卧槽马”,“海底捞月”,搞不好还有“打闷棍”哩!董平与小赵对弈,常常打个平手,有时也羸 ,可那往往是“起死回生”,用警卫班战士的话讲:“这小鬼是悔棋悔羸的。”董平听了哈哈大笑,但是死不承认。 可是,有一次,在西北野战军发起清涧战役前夕,董平与小赵磊对弈,董平好像前两天跟着首长在作战室憋着不出来是在琢磨棋术似 的,一下子好几步妙“棋”,他的连环马活蹦乱跳,他的红炮紧跟着马屁股打,他的双车也“横冲直闯”的连连走了“妙招”。两人下到中盘 时,董平竟冷不防打了小赵磊又一个“闷棍”。“咳!瞧,我们把马匪小头目给逮住了。。。。。。” 果不出所料,清涧战役后,西北野战军歼敌数万,在打扫战场时,董平与一班警卫战士竟活捉了那马匪小头目而受到首长的嘉奖。。。。。。不过相比董平而言,吴副参谋长却棋高一筹。 --据吴副参谋长说,他原是红五军团战士。红一方面军与四方面军甘孜会师不久后,红五军团改编为第五军而奉命西征。那时,吴 副参谋长是新组建的骑兵营副政治委员兼西路军后勤股长;第五军军长董振堂亲率两个步兵师的兵力出嘉峪关一路西征势如破竹,连下五城, 大军连夜奔袭西疆重镇柳关城。吴团副奉命为大部队筹集军粮而屯驻新城。董军长攻破柳关城这一天,便全歼该城守敌一万五千余人,而兵锋 直指星星峡。。。。。。 吴团副骑在奔驰的马上,思考着如何完成筹措粮食以保证西路军顺利通过阴山牧场。。。。。。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侦察兵向吴团副报告,前面不远就是格尔木河。吴团副率骑兵营扬鞭催马穿过山沟,眼前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景 蒙古包像繁星落在祁连雪峰下--格尔木河两岸;绿油油的草地恰似墨绿柔软的地毯,微风吹过,又如抖动起来的绿色绸缎,一群群牦牛和 羊群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吃草;骑兵营队伍中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战士们疾马飞奔向前。马蹄声惊动了正在吃草的牛羊:“哞哞”乱叫,四 处奔窜。牧民们闻声走出了蒙古包,以惊奇、疑虑、恐惧的目光,看着这些头戴八角帽,身背钢枪和大刀的不速之客。霎时,平静的草地乱起 来了,牧民们有的慌忙躲进蒙古包,有的赶着牛羊向附近的山沟里跑,有的向骑兵营战士举起了猎枪。。。。。。 吴团副不知道,这些牧民竟把这支西路军误认为是马家匪首的骑兵队伍;当年红军主力过草地时就吃了马匪骑兵的亏。不过,这支西路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他们露宿民房下,或街头,或道旁;便无偿为当地牧民医病。次日马家匪军闻讯便重重包围孤军深入柳关重镇第五军两个步兵师,经过七天七夜浴血奋战,由于寡不敌众,第五军军长董振堂及军部作战参谋大部壮烈牺牲而头悬国门。有牧民向吴部密报,马匪正欲向新城进袭;于是,吴团副奉命率余部迅速撤出新城而与后续大部队会合。。。。。。后有人评论说:这局棋吴团副他们下得太惨烈了?! 董平叫战士拿来行军床邀吴大队长对弈。吴大队长也毫不怯阵,奋力“应战”。一阵儿棋盘厮杀,双方都是聚精会神;董连长严肃、认真地思考每一步棋路,小心翼翼,一丝不苟地盘算对方。有时,为了一兵一卒的得失,或因一着不慎走错棋子,他们双方竟抢来夺去,争执很久。原来,两位要在棋局上兵对兵、将对将搏斗一番。 “砰”的一声响,执红帅的吴副参谋长走了当头炮,棋子竟随着行军床“弹木”跳了三跳。虽是老棋路,可是,锐气逼人。接下来,董平稍加思索,也走了当心炮,摆出了对着干的架势。 这时候,顾芳梅从远处悄悄走过来,两位老兵哥竟“拼杀”到星星峡关城下了,便饶有兴趣地踱着步来到跟前,袖着手站在一旁。看得仔细,但却不言不语。后来战士们便编了个顺口溜道:俩老兵哥对弈上阵,奇女子暗送秋波。 驹龙说,后来我才知道,这顾芳梅却是来自关内而深藏不露的棋中高手;据传言:驹龙他们曾跟着陈毅的部队南征北战,参加过著名的孟良崮战役。他也喜欢下棋,不管是围棋,还是象棋,他都爱。另据说他是陈毅部下的老棋友,陈毅听说他会下围棋,有时在会议休息时找他下几盘。陈毅手里摸着棋子说:“围棋是个好东西,有工夫时下几局,可以陶冶性情,锻炼思想。” 部队战士个个说:首长下棋很用心,喜欢研究。有时他运用军事实践于细节上,根据围棋与实战的规律特点,精心研究,棋艺相当高,其中,陈毅最善于运用迂回、包围战术,经常展开猛烈进攻;想整块整块地吃,如同指挥大兵团作战;一旦得胜,陈毅会兴高采烈,神采奕奕。要是输了,他总觉得十分可惜,认真总结一下,要求再下一局,大有非有羸回一局不肯黑体之势。与对手下棋时,陈毅最尊守纪律,总是落子生根;举手无悔,也不让别人悔子。。。。。。 据说孟良崮战役前夕,陈毅部队在沂蒙山一个无名小村休整,一天晚饭后陈毅在走进一间乡下私塾时便听到内屋有婆媳俩下盲棋说话的声音,“娘和俺马二进三卧槽将军,车当头,娘的老帅出不来啦。” 当下又听得婆婆说:“啊,娘的看槽马过得太平了。好,先让你儿媳一局高兴高兴。再下局娘一定把你盘中子吃光。”听得内屋婆媳二人对弈的谈笑声。陈毅和战士们才抬起头,见内屋一片漆黑,陈毅明白了,这婆媳是在下盲棋。能下盲棋的人,棋艺一定很高明。 第二天,陈毅便邀请房东老大娘下棋。儿媳立一旁笑而不语。大娘说:“俺这棋是老头儿教的。”儿媳是村妇救会主任,叫顾芳梅;儿子就在陈毅的部队任突击班班长,据说小两口也下得 一手好棋儿。当下一进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个大棋盘,黑将用针钉死在将位上。陈毅说明来意,老先生高兴地摘下棋盘,又把针死的黑将取 下来,陈毅好奇地问:“您为什么把将钉死?” 老先生很自豪地说:“我下棋从来不动老将。今天你是客人,破例了。”说罢,两人开始对弈。第一盘,陈毅中炮凶猛,凌厉,锐不可当。左边车、马、炮,面子归边置。集中优势兵力,很快取胜。第二、第三局都下成和盘。老先生捋了捋胡子,一推棋子说:“老朽不才,不才,同志见笑了。” 走出门后,驹龙与陈毅警卫班战士议论开了:“这老头儿口气好大,说什么下棋从来不动老将,我看不过如此。”陈毅却摇摇头说:“不对,我总觉得这位老先生的真功夫还没拿出来。” 孟良崮战役后,全歼敌整编七十四师一万五千余人,敌师长张灵甫被击毙。而顾芳梅刚刚结亲不到一年的男人牺牲在战场上。。。。。。数天后部队再一次进村休整。 陈毅托着上次的疑虑去找老先生下棋。这次老先生取下棋盘,却不拔掉针死老将的铁钉。结果大出意料,陈毅连输三局。驹龙与警卫员傻了眼。陈毅不解地问道:“先生前次动了老将,我却一胜两和,今天先生您不动黑将,我怎么连战皆输呢?” 老先生却笑了笑说“您上次身后跟班带短枪的警卫战士,老朽估摸着 你一定是位首长,听说你们要在这附近打大仗,我就想战前不能挫伤我军指挥官的锐气。部队才开拔我就知道你是陈毅将军。不才庆幸没有胜 首局棋。现在,你得胜回营,喜报满面。我败你三盘局,好让将军冷静一下头脑啊!” 陈毅闻听连忙躬身一礼说:“先生所言极是,在棋艺上您老是我的先 生。在对待胜负问题上你也称得起先生,请先生收下我这个徒弟吧。。。。。。” 多年以后,驹龙说:--1960年6月28日,陈毅在北京接见中国的围棋 、象棋和国际象棋的部分棋手时还不忘提及此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十二章 天山雄鹰 驹龙老伴--石玉真: 我跟顾芳梅的相处又何尝不是这样?从打在凉州集中时见面,到共同分配来到天山脚下的那个刚刚建摊儿的兵团农场,总共才一个多 月的时间吧,可我们之间的了解和信任,好象比我的亲姊妹还要亲近!真的,就象这次我们回内地,本来又是多少年没回来了,亲姊热妹地到 了这个岁数还能见上几回面?可谁能想到人家就跟你热乎那么一会儿,马上就想到是不是回来找他麻烦来了!恨不能躲你远远的!--唉!这 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说了吧!其实呢,他们倒是太小心眼儿啦!就那住的地间儿,又热又挤,你当我还愿意多待呀?再看看他们吃的那 菜,上街挤得登登的,买回来的西红柿烂糊糊的,又贵得吓人!再说西瓜,四五块钱一斤,打开一看还是个白瓤子!那地方还有什么好的?就 是个人多,热闹!可热闹当什么?!我可受不了那挤,那热,还有那口吃的!到咱们新疆来看看吧,住的宽宽敞敞、凉凉快快;吃肉,有牛羊 肉,也有大肉--可我们在新疆住长了的这些汉族人,如今差不多也改成回疆清真了,特别爱吃那羊肉!壮得很!手抓羊肉串,做抓饭,再没 有比的了!“口里”的羊可就不行了,在天津、北京及长沙我也没吃上那么一顿能在家比的好羊肉!还有那些鲜菜、水果,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尔勒的香梨,伊犁的苹果。。。。。。再说那大西瓜,甜得你都能咋舌头,一块钱两公斤,成车地往家买,一 直能吃到春节!再说那米面,雪白、油亮!做拉条子,炒面,那才有吃头、够味儿! 真格的!不是王婆卖瓜,新疆是个好地方,这回到“口里”走一圈儿,比一比,我就更觉得离不开那地方了!你别看它那大片的戈壁 滩比什么都荒凉,可我们那些农场、那些棉田、稻田,就是在戈壁滩上开出来的!还有那些绿洲,一片片的栽种着钻天杨,树下是清凌凌的水 渠,院里是一架架的葡萄,路上跑的是一辆辆小毛驴车--及高速公路上来回奔驰的大桥车;各个少数民族青年穿戴得花花绿绿、漂漂亮亮, 又都会唱歌、跳舞、弹东不拉,--哈萨克少女轻轻挥着牧羊鞭歌唱着他们的爱情,那才叫--美! 不过说了半天,还没跟你说到天山冰川、天池--好像维吾尔少女头上的珠冠;天山主峰--博格达!据说是蒙语,就是“神圣高耸”的意思。一年四季,它总是远远地闪着银辉,高触天际,一尘不染,象一位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长者,俯视着人间的生活,俯视着滚滚尘世沧桑变故。就在它的怀抱里,在海拔将近两千米的高处,由博格达峰及冰川溶化的雪水形成了一个高山湖泊,也象东北长白山上的天池一样被称为天池。每到夏天,湖边的草场绿如绒毯,山上的塔松和不远处的雪峰倒映在水面,湖上清风徐来,碧波粼粼,确实美如仙境。传说,这座天池就是西王母的瑶池。周穆王曾乘坐着由八匹骏马拉的车子,由造父驾驭,日行三万里,来拜访西王母。王母娘娘就在这瑶池之上设宴款待了他,使他乐而忘归。最后亲自种下一棵槐树,又立下了一块石碑,才恋恋不舍地返回了中原。 可是前几年我和老驹去游览时,那槐树、石碑不但早已不知去向,连几百年间建于池畔的“福寿寺”、“娘娘庙”、“八卦亭”也都早已毁 于十年内乱,只留得青山依旧,碧水长流。--唔!我给你念一首唱天山雄鹰的“花儿”吧: 山高高不过博格达冰峰,大漠雄鹰展翼直冲九霄天;山连山,瑶池雪莲九枝把叶叶的向阳开;天女散花,并蒂牡丹;若要是我俩的姻缘散,石头烂,玛纳斯河里的水干。 这又是一首情歌。念它,是为了给你接着讲顾芳梅 的事。 我们刚刚被分配到“团场”初期,当然条件还很艰苦,在戈壁滩上开荒种地,挖渠修坝,筑路栽树,放羊割草,拖大土坯盖子。。。。。。反正什么活儿都得干。当然,我们这些女同志也都心里有数,虽然老时在路上说的那句来给他们当“婆姨”的话有点粗,实际也确实有这么一层意思。那么多官兵一下子在戈壁滩上落了脚,你要叫他们在这里长期扎根,个人生活问题不解决能行吗?可是回头说起来,有些人也太性急,太简单化了。听说有的场子接到一批批女军垦战士以后,来不及让人选择,也来不及搞什么恋爱,就面对面地让男的站一排,女的站一排,然后一齐报数,一对一、二对二,两个往前一凑,这就作了夫妻;也许这不是真的,有些夸张,但至少说明当初的确有些简单从事,这倒属实。也许跟这个影响有关系吧,后来有些农场就出现了这样一个顺口溜: “粗粮吃,细粮卖,兵团的姑娘不对外”。 很明显,这说明兵团当年比较艰苦,外边的姑娘很难嫁进来,所以兵团的姑娘也就嫁不出去了。 当然,在“抓媳妇”这件事上,有些人处理得还是比较稳妥的,象我们老驹,当时在团政治部当了主任,选择的余地比较大,找到我头上时也没像个猛张飞似地直来直去,这就没让我产生什么反感;也许因为他的老家在井冈山老区,我的家乡在茅坑,离得比较近,感情也就比较容易加深吧,反正好象没费什么周折,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相比之下,老董可就显得过于莽撞了。他那时已经是个营职,在一个分场当场长。我们那批女同志里,那一次有十七个人分到了他们分场,不过几天,董平就把顾芳梅看上了!可顾芳梅呢,你知道,早已在进疆的一路上就对时运福有了意。老时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好象还很难说;也许他根本没往这上想,只是把护送我们当作一件任务去完成;也许他想到自己过去当过“俘虏”,当时在场子里又职务很低,或者又因为他来自回疆,准备将来讨个回疆的女人。。。。。。 总之是他并没有对顾芳梅怎么格外注意,就高高兴兴地把那十七个女同志领回了分场,交了差?顾芳梅后来跟我说,她当时是又急又怕,又难于开口。是啊,她不同于城市里来的姑娘,又是个寡妇,怎么好自己去找人家?可难办的是她又确确实实心里有了他,从他的长相、性格,到他唱的那“花儿”,都叫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也叫一见钟情吧。就在这时候,董平有一天把她找到场部,也没拐弯抹角,就照直说了出来。 “顾芳梅同志,你有过一个男人?” “他在孟良崮战役里牺牲了。” “我知道。革命嘛,总会有牺牲的。你看咱俩结婚行不行?” “这。。。。。。”顾芳梅当然缺乏这个思想准备,也没想到一个分场的场长会这么冒失地向她提出这个问题,一时没答上来。 董平反倒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就更加直截了当地说:“这没什么,我不在乎你是个寡妇。我是从你的材料上看到,你是这十七个人里唯一的党员,思想进步,工作积极,年纪又相当,所以才这么决定的!” 顾芳梅红着脸,低着头,过了半晌才问:“在咱们农场,婚姻还讲不讲自由?” 董平乍先还没明白顾芳梅这话的意思,就矜持地笑笑回答道:“自由当然要讲,组织观念更不能不要。这是生产建设兵团,不是普通老百姓。你以为还是在你们老家农村吗?还讲那些婆婆妈妈的。。。。。。” “董场长,我。。。。。。已经有人了。” “什么?有人了?那你还跑到我们场子这来?” “他。。。。。。就是你们场的。” “谁?我当场长的还没解决,他怎么敢抢到前头去?” “他。。。。。。没抢!是人个人看上他的!” “你说的是。。。。。。老时?” “是他。” “他来自回疆!” “我跟他!” “他一半会儿入不了党!” “俺帮他!” “他--当过俘虏!” “那是过去。他现在是军垦战士!” “真奇怪,你怎么会看上他?” “俺也说不上,。。。。。。” “既然说不上,就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好好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顾芳梅松了口气。她知道,就是再给她更多的时间来考虑,她对老时的感情也不会改变。可是她没想到,正是由于她的原因,时运福却突然受 到了审查。 分场领导人严肃地找时运福谈话,责令他检查交待担任后勤股长以来的经济问题,当国民党兵时的历史问题,以及去凉州接我们那批女同志期 间的作风问题! 老时一下子脑袋变得斗大,懵了!自从参加革命以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又几时想过人家会这样看待自己?他的确当过国民党兵,可那 是被抓壮丁廹不得已;他当后勤股长管钱管物,可也笔笔有来龙,件件有去脉;他被打发到凉州接我们这些进疆的女军垦战士,更是尽心尽力 ,只想把我们安全护送到目的地,丝毫也没敢往个人身上想什么东西,怎么会到头来闹个“问题严重,隔离反省”? 他痛苦已极,百思不得其解。人家警告他,“要正确对待组织”,“要经得起考验”!他也许想到自己确实毫无二心吧?就又在反省的小屋里 流着泪唱起“花儿”:七把的刀子都摆下,接血的盆子摆下。刀子拿来了膛开下,真心么假心你看下。 这剖白心迹的歌声引起了多少人的同情和激愤,可又终究因为不知底细,不好公开表示什么。只有顾芳梅,不知为什么这时反而变得勇敢起来 ,含着热泪,端着茶饭,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到时运福的身边。 “运福!你别唱了,是俺连累了你!” “你新来乍到,又怎么会连累我?” “你别问了。俺只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你。。。。。。真糊涂!” “我不知道我办了什么错事。。。。。。” “你没办什么错事!是因为有人想要俺,我说我心里有了你了,他就抓你的小辫子来撒气!” “不会!在戈壁滩上,我们有过生死的交情,谁也不会忘!一辈子不会忘!” “你不信更好!可俺问你,俺要跟你,你要是不要?” “我来自回疆呢。” “俺随了。” “我还不是党员呢。” “俺帮你。” “我当过俘虏呢!” “俺知道你立过功!” “你不会后悔?” “不!--你呢?” “既有你这句话,我就在这里反省到头白了也心里有底了!” 顾芳梅当然不会叫他“反省到头白了”那一天。虽然她来自农村,可毕竟是党员,又当过干部,所以遇到了这种意外的麻烦事,还是很快就想 到了找组织的。她把情况反映给了老驹,驹龙经过调查,又当即汇报给团场党委,那结果是很明显的,董平受到了应有的批评,甚至差点给个 党内警告处分!不过到底是老同志了,又是战斗英雄,所以又由组织出面,帮他物色了一个湖南姑娘结了婚。董副场长遇见了他生命中那位聪 明、贤淑的湖南辣妹子,自然打从心底里感谢党组织对他的关怀。。。。。。 在团场领导的直接关怀下,顾芳梅和时运福也幸福地结合了。婚礼办得简朴而又热闹。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当大家催促老时唱“花儿”的时 候,顾芳梅倒抢先红着脸站了起来--谁知她是什么时候学的呢?她唱的是: 牡丹花长的一条根,石榴花长的是乱根,孕妹妹想的是一个人, 天地裂,海枯--石烂不变心。 容光焕发的老时呢?唱的更有意思:大燕麦出穗头低下哎,小燕麦出穗吊(哈)喂;孕妹子见生人头低下哎,唯独见阿哥是笑(哈)喂。 这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包括团场领导和老时他们本人,也都考虑得过于简单了。董平虽然也有了幸福的家庭,后来又 由分场调了上来,可是从此却在心里结下了一个冰疙瘩。这仅仅是因为他居功自傲的优越感受到了挫伤?还是由于一种根深蒂固的偏狭和怨恨 心里?或者是还有什么更深刻的社会根源、历史根源?否则,怎么会仅仅因为这么一件事,就会使他把那种经过战火锻造的、经过生死考验的 战友之情忘到了脑后,又酿成了后来的那场大祸?人世间什么才是最神圣和纯洁的!在我们这几十年的斗争和生活中,又有哪些不应有的东西 ,使那些最值得珍视和最高尚的感情受到了歪曲?受到了破坏?--喔唷!我一激动起来就会这样语无伦次,越说越糊涂!算了,已经到半夜 了,我--真困了,睡一会儿吧。。。。。。 第二十三章 --大坂歼匪记 驹龙:现代交通工具的发展,不但大大加快了人们的生活节奏,也改变了人们的地理观念。比如说如今坐飞机从北京到乌鲁 木齐,才三个多小时就到了。火车虽然慢些,可经过昨天一个下午、一个夜间,就使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穿过了河北、河南,如今又进入了陕西 。记得有一次读到一位美籍华人作家写的文章,题目叫作:“世界真小”。这话乍一看好象难以理解,其实仔细想想,可不是么?连月亮都可 以登上了,而且不久的将来人类即可登上火星。。。。。。何况仅仅在这个地球上?我琢磨,这就是由于地理观念上发生了变化,引起了人们 对整个世界和人生的思索。 可是返回四十几年前,在进疆的路上,我当然还根本不会产生这些想法。那时从酒泉到星星峡,走了二十几天,顶多是千数 里吧,就已经觉得走出好远好远了。而由星星峡再往前走到哈密和乌鲁木齐,地图上虽然明确标着里程,心里又总以为不知多远似的,既满怀 激情,以有点茫然不知所向。 这也许又跟当时越来越复杂的局面有关系。星星峡的那个不怀好意的高营长,后来看到我们有了准备,再难得下手,终于公 开投靠了乌斯满匪帮,拉着一部分人跑了。这无疑以给我们增加了前进路上的困难。 不过在从星星峡到哈密的路上,他们没敢出来捣乱。我们又在星星峡作了短暂休息,备足了粮草,所以以经过几天的连续行 军,哈密--这个新疆的真正的东大门,终于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虽然这座美丽的县城早已被敌人破坏得满目疮痍,但是经过瀚海荒漠的千里 奔波,竟在这里突然看见了一片富饶的田园和密集的居民住户,也好象蓦然回到了自己家乡一样,激动而又欣慰。 刚刚驻进这座小城的我军先遣部队的首长,率领着许多同志到城外迎接了我们。虽然原先并不是一个师的,,可这时,那种 战友相逢的热烈,亲切的感情,简直催人泪下!应该说,先遣队的同志们也是很艰苦和危险的,可是,他们倒把我们能够赶着上千匹骡马安全 抵达哈密,看成是了不起的奇迹,好象个个是英雄好汉。那位首长抓着我们一个个战士的手,又轻轻摸摸那一张张黑瘦、粗糙的脸,眼睛湿润 了,声音颤抖地说:“同志们辛苦了!军首长天天都要打电话询问你们呢!”--这样的一句问候,如果放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的某些场所,也 许只能当作官样文章吧?可在那时,在哈密城外,在那秋末冬初的戈壁滩与绿洲相接壤的地方,我们却好象听见了母亲的召唤,父亲的激励, 和骨肉兄弟的慰问。。。。。。 先遣队首长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物资,安排了很好的食宿。同志们情绪高涨,欢天喜地。可是,我们前卫连的几个同志,特 别董连长,又总象心里缺了点什么似的不安生。那天下午休息,本来应该好好睡一觉,可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把警戒任务布置好以后,就非 拉我上街不可!直到走出我们住的那个院子,我问他有什么事,他才又急切、又埋怨的口气说:“怎么一直没看见老时?咱们去找找他!” 是啊,大家都在心里惦记着老时--那个虽系偶然相识,却又仿佛是至交的“俘虏兵”!可是,我们虽然知道他的家在哈密 ,当时却又谁也没记下他的详细地址,这人海茫茫的一座哈密城,我军先遣队又是刚刚入城不几天,可上哪时去找他呢? “这个家伙!骡马大队进了哈密,满城风雨,谁都知道!他怎么能不出来看看咱们?” 董连长盼见老时的心切,话倒说得在理。我心上忽然掠过一丝阴影,猜测道: “会不会出什么事?听说咱们和先遣部队进驻哈密之前,敌人刚刚在这里搞了一场黄金抢劫案!” 这是我们来到哈密之后才听说的。就在十天前,国民党驻守哈密的一个团长,鼓动了三万多人,在哈密城里烧、杀 、抢、掠,盗劫了银行储存的全部黄金和白银。如今,满街还是残垣断壁,一片废墟。我和董连长怅怅地走了一程,心情越发感到沉重。最后 ,我们不得不终止这毫无希望的寻访,让那个不知去向的老时,只好成为我们记忆深处的一个人物了。 经过短暂的休整,我们骡马大队又重新上路了。出发前先遣队首长一再关照,近日乌斯满匪帮活动猖獗,让我们沿途格外警 惕。加之由哈密去乌鲁木齐,既要穿过火焰山下地势险要的山涧,又要翻越冰大坂,道路崎岖,敌情复杂,时时处处都要果敢、谨慎。 果然不出所料,走出哈密不远,我们就发现,有一股土匪一直鬼鬼祟祟地活动在这支骡马大队的周围。当前卫连到达七角井 的西盐井时,地势突然间变得更加险峻起来,两山夹一沟,道路从曲折、深幽的峡谷中逶迤而过。两旁石崖峭立,奇形怪状,光秃秃的不见一 棵草木,宛如凶神恶煞把守的鬼门关。董连长挥手让部队停止前进,机警地举目四望,仔细观察着两边山头上那每一处可能设有埋伏的角落。 然后稍一思索,决定派出一支小分队深入峡谷进行一次搜索侦察。这在这十五名战士组成的小分队拍马进谷的一霎间,右手的山沟里一阵哗啦 啦的滚动声猛然响起,大家立即端枪在手,只见一个人随着滚动的石头冲下山来,边跑边喊: “董连长--!快上山!” 董连长和我跳下马迎上前去,才认出那是浑身衣衫破碎、满脸伤疤道道的时运福。 “是你!--老时!” 我们俩人架住了老时的胳膊,急切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气喘得一时说不上话来,只是一面打着手势指着两侧的山头,一面 呼吸微弱地喊了两声“快。。。。。。快。。。。。。”便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他的左腿已经负了重伤,鲜血从裤腿上滴下来染红了鞋面。吴副参谋长此时恰好赶到,听取了简短的汇 报之后,他命令我马上把老时安顿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让随队卫生员为他包扎,并尽快弄清来龙去脉;然后由他自己和董连长分别率领两 个小分队迅速抢占两侧的山头。 多亏我们抢先了一步,队伍冲到山顶时,果然发现山后有百十个匪徒正猫腰向山上摸来。 等老时清醒过来,我才从他那里得知,原来他那天从星星峡赶回哈密后,还没等把老母亲转移,就在当天夜里被几个匪徒秘 密抓走了!他们娘儿俩被捆绑在马上,堵住嘴,喊不出声,也挣脱不开,星夜被绑架到这西盐井的深山里。匪徒们的罪恶目的一是要报那星星峡之仇,二是用他们母子作诱饵,在这里伏击骡马大队。今天早晨,老时在又一次遭到严刑拷打后,被拴在马背上来到了山那边的一个隐蔽场所,他预感到形势的严重和骡马大队可能受到的威胁,所以才不顾性命地靠着山石的掩护逃匿出来了。他说,他没想到自己能活着见到我们,只盼着自己这个目标引来的枪声,也就可以给我们报信了!但是,意外的是敌人竟没有开枪,或者说,也许是他们没估计我军会行动得这么神速。。。。。。也或许是另有什么阴谋! “那么,你的老母亲呢?”我急切地问。 “她。。。。。。走!咱们上山!” 他哽咽着这样回答了一句,两只发红的眼睛一闪,拉起我就向山顶小分队追赶而去。当然,那条受伤的左腿不会让他走出几 步,便又险些摔倒。这时,狡猾的敌人看到我们的主要火力已被他们活动在山沟里的百十个匪徒所吸引,便又派出一股骑着马的土匪从山谷里 骤然冲出,直奔我们那些停在路旁的骡马看扑去!敌人来势凶猛,而且早有预谋,那俯身马背的匪首竟在怀前按住一个白发苍然的老太太,时 运福惊恐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痛苦而又绝望地喊道:“那是我娘!怨我上了他们的当!”边喊边摸起石头要向敌人的马队冲去。那当然只能 是白白的送死,我强把他按住,命令看护那些骡马的战士们立即占据有利地形,准备迎击敌人。 那股匪徒挥舞马刀旋风般卷来,越来越接近我们的骡马。我知道,如果此刻一旦让他们得手,那就不知会造成多么严重的伤亡和损失!可是尽管形势如此严重,我们却又不敢放开手脚给以迎头痛击,深怕万一不慎伤及那位多灾多难的老母亲。山头上的两个小分队此刻已发现了这种严重局面,吴副参谋长和董连长分别带着一部分战士迅速来到恰好可以拦截那股土匪的在崖上,那位被匪首按在马上的时妈妈,不知是发现了营救她的亲人,还是已经意识到敌人把她作为挡箭牌冲向我们那群骡马的严重后果,只见她在狂奔的马上一挣扎,向着两侧石崖上呼喊了一句“儿啊--!快打他们--!”便突然一头向马前栽去,双手死死坠住了马缰绳。那马骤然一惊,前蹄腾起,使马背上的匪首几乎摔下马来。石崖上的董连长和几个战士一声大吼,凌空而下,与匪徒们展开了肉搏。吴副参谋长也随即指挥队伍分兵两路,冲杀下来,马刀挥舞,子弹呼啸,顿时把来势汹汹的敌人打成一烂泥。 一场恶仗结束了,我们除有十几个同志负了伤,没损失一匹骡马,反而缴获了二十七\八匹敌人的战马.被击毙的敌人之中,有那个曾在星星峡设过“鸿门宴”的高营长,也有乌斯满匪帮中曾去星星峡打过那批骡马主意的坏家伙。 可是,当我们在几百米外的深沟里找到老时妈妈的时候,那瘦骨嶙峋的血肉之躯早已几乎不可辨认了! 尽管紧张的形势不允许我们过久地在那里停留,但我们还是把老人家的遗体抬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请老族长主持,由几位回疆妇女给时老妈妈着了水,按着民族风俗把老人家安葬了。 时运福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我们之中的一员。他左腿的伤势虽然很重,可在一路上,不管是在火焰山下,还是在寒气逼人的冰大坂上,他都一直忠诚地履行着一个向导的责任。 喔!--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你并不理解我所说的冰大坂是什么!--那是--对了,何必我自己笨嘴拙舌地来说它而又说不明白呢?我刚刚在北京新华书店里买到一本回疆著名作家张承志的小说集,就是因为那书里有一篇叫作《大坂》,一下就吸引了我,使我忽然回忆起了当年我们是怎样拽住马尾巴,又恶心又呕吐地翻越那冰大坂的种种情景,所以才买了下来。 好!我把这本书拿出来,你看--“星光下,青蓝色的大坂一片朦胧。--大坂,在探险家a-斯坦因爵士的地图上写为daban或dawan。几乎中亚和蒙古的一切语言中都有这个词。已经很难判定它究竟是一个古老的汉语借词,还是一个汉语对某种民族语的谐声切意的译写。谁都知道,大坂是指翻越一道山脉的高高山口,是道路的顶点。” 又写道--“大坂上的那条冰川蓝得醉人。那千万年积成的冰层水平地叠砌着,一层微白,一层浅绿,一层蔚蓝。在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冰川幻变出神奇的色彩,使这荒凉恐怖的莽苍大山陡添了一分难测的情感。。。。。。” 你看,他写得多来神,多壮观。这就是自古汉代“丝绸之路”上的西域--大坂!我们就是赶着骡马,从这样神奇、雄伟的地方一步步跨过去,走过了大坂城,又穿过了“一线天”,才来到了乌鲁木齐的大门口--芨芨槽子的! 屈指七十六个日日夜夜,行程三千多里,我们终于把那批骡马,安全地送到了指定地点。王震司令员和军首长表扬我们说:“。。。。。。西进十万大军有了骡马这支力量,我们也就有了屯垦戍边的本钱。” 是的,此后我们就是靠着这笔本钱,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扑腾起新的家业,从巴里坤草原到伊犁河谷,到处都留下了我们战友的足迹;从天山脚下到古尔班通古斯特大沙漠,那每一条林带和水渠,每一片良田沃野,还有那每一座明珠般的水库,都有我们垦荒战士和当地各族人民共同抛洒的汗水和心血。。。。。。 第二十四章--澣海风波 驹龙老伴--石玉真: 也许应该说还包括着泪水。承认这一点,并不是在不怀好意地贬低我们屯垦的功绩,恰恰是为了说明今天的胜利确实来之不易。这不仅可以使我们更准确地认识生活的本来面目,而且对后辈人也能引以为戒! 不言而喻,我们在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上所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为了那个最神圣的目标--造福于人民,造福于子孙后代的。更多的地方,你这次因为时间有限,也许来不及都去看看。不过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到五家渠去一次,那里离乌鲁木齐很近,上高速公路--半个小时都用不上。你一到了那里就会知道,如今它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是多么惊人。 四十几年前,那里还是一片千古荒原,我们这些垦荒战士就是从那里夜晚住地窝子、白天治沙造田开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现在呢,你去看吧,一座座现代化高楼大厦,一条条林荫大道,一个个大型农、工、商联合企业,还有医院、学校和剧场,简直应有尽有!至于说现在它每年出产的粮食、棉花、瓜果、蔬菜、牛羊、奶制品和皮革等等工业品,那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哈哈,你别以为我这是在给你重复展览会的说明词儿。真的,虽然搞展览也是我们艺术馆的任务之一,但我在这里这到这些,却无非是想说明,尽管我们也曾历尽艰辛,但是总算苍天不负苦心人!当然,这一切的取得也并非一帆风顺,甚至由于一些偏见和误解,或者还有什么更加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也曾使我们造福的同时,又造成了多么令人痛心的悲剧;也曾使我们在付出汗水之余,又流了多少完全没有必要流的眼泪啊! 还是少发议论,举个例子吧。比如我们曾经修筑过的那个大水库,如今已经用它灌溉了多少土地,甚至把那一片沙海也早变成了千顷稻田,使多少外乡人都惊奇在这戈壁滩上怎么会看见江南风光! 可是当初,为了耕种淹没线以内的数百亩沙地,却与当地的回疆群众发生了严重的矛盾。特别是在大坝建成,而水还没有蓄满的那年春天,已经到“团场”担任了副团长的老董,要求我们分场一定要寸土必争,把水库上游那数百亩属于坝内库区的沙地也都统统种上。按理说,这种见缝插针的作法虽然可以多打点粮食,却又是很不科学的。因为那一带既然属于库区范围,夏天涨水时就会被淹没,有多少好庄稼也得白扔。更重要的是,把那些沙地犁起来,大水一到,又会把泥沙冲荡到库底,长此以往,也会使水库淤塞,甚至动摇大坝的基础。因此,作为分场的负责人,老时从一开始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无奈顶头上司老董一意孤行,并且把由于顾芳梅而引起的忌恨、怀疑和妒嫉等等,也都掺合到了正常的工作当中去,几次在全场电话会上点名批评时运福这是目无组织、反对领导,所以指令分场必须完成他下达的任务。 老时陷入了困惑和忧虑,但也只得服从命令,亲自带上两个连队,赶着骡马,拉着犁杖,到库区里那片沙地上一垄一垄地耕种起来,可是,尽管他对执行这项命令是迫不得已,也完全没有料到,一场由此而引起的祸事,却已来到眼前了! 灾难啊,也许并不都是人们的有意制造才会降临;然而有时虽属无心,却又不难发现它必不可免的种种根源! --原来,水库附近的那些被征用了土地的回疆社员,早就对我们的过火作法有些怨气了。这也难怪,虽然那只是一些产量很低的沙地,毕竟也是祖祖辈辈靠它活过来的,谁能没有感情?修起水库后,把那些地划进了淹没区,假如从此谁也不去动它,原来的主人们自然也不会看着眼红。可是如今猛丁看见我们又大张旗鼓地在过去是属于他们的土地上播种,这怎么能不使有些人以为是受了欺侮?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可以看成是回疆弟兄的民族性格的一个组成部分,特别是那些对于先辈被清朝统治者从陕西、青海、甘肃、宁夏驱赶到这天山南北的回疆弟兄们来说,在这个问题上往往有着更大的敏感。那时也正是这样,他们看到你不让人家种而自己倒来种那些地,便也一传十,十传百地扛着家什、带着种子纷纷赶来,于是你抢一块,我种一条,各不相让地混战起来。 面对这种意想不到的局面,老时一面派遣人回去用电话请示老董,一面向连队下令停止耕种,并且极力向那些前来争地抢种的回疆社员作着解释。可是,老董传回来的指示却是“架不能打,地不能扔”!这一下又把时运福置于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架,的确不能打。老时自从跟上了进疆的骡马大队,特别是后来又立功受奖并成为生产建设兵团的一个成员,就牢牢记住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已 同原先根本不同,因此不要说同老百姓动武,就是由于稍有不慎造成的团场的声誉受到影响也是自己所不能容许的。可是今天在这种复杂局面 下,只要你执行“地不能扔”的指示,实际上不就是非打不可吗?如果他此刻能跑到几十里外的团场面对面站在老董跟前,说不定也会甘愿冒 着种种压力而据理陈述的;可是不行,他没有时间,出没有机会,甚至也没藏个心眼设法离开现场。连队的垦荒战士们和怒不可遏的回疆社员 们相互对峙着,形势严重到了一触即发的可怕程度。时运福思索再三,也想不出万全之策。最后,也许是军人的天职,也许又加上他对回疆民 族群众中残存的狭隘意识的反感,终于使他作出了同样体现着民族性格的抉择,只见他把上衣的钮扣哗地一把扯开,一面指示连队“地在继续 种好,但是不能碰群众一指头”,一面转过身来对那些被激怒了的回疆群众大声喊道:“这库区里的沙地是被我们征用,也给了你们钱的!该 不该种它是我们团场内部的事情,你们能不能讲道理!我也是回疆的。。。。。。” “你说什么?你也是回疆的?!” “你算个什么?回疆人有不向着回疆说话的么?!” “这地兴你们种就兴我们种。。。。。。” 于是,连队战士们与回疆社员们你争我夺地干了起来,犁铧碰着犁铧,砍土镘碰着砍土镘,刚刚犁起的垄台又被重新破成新垄,刚刚埋下的种子也被勾出来又重新撒下别的种子。老时喊破的嗓子也难以控制局面,混乱中又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把雪亮的铁锨朝他拍来,他一个躲闪不及,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鲜血立时浸湿了身下那块沙地。连队的战士们看到此情此景再好无法忍耐,一声呼啸冲了上来,双方扭打成一团!那种劈劈砰砰、呼爹叫娘的惨状和令人痛心的情景,我不再细说你也可以想像得到。说不一定我前面这些已经尽力简化的叙述,也早都进入了你们文学的禁区,会被一些理论家们看成是对军民关系的歪曲。他们从来不肯去认真研究现实生活中到底有哪些东西是真正影响军民关系和有损民族团结的,在一篇篇大块文章中只知引经据典,发些千篇一律的泛泛空论,却对反映和分析这种社会现象的文艺作品横挑鼻子竖挑眼,好象谁一偶尔写到了这个东西就是意在重新挑起骚乱。 --喔唷!我说走了嘴!还是拉回来吧:那场造成了一些人员伤残的严重祸事发生之后,当然不能不引起上级的极端重视。调查起因,董副团长的责任应该说是明显的。但是回去过头来说,他那个“架不能打,地不能扔”的指示却又既非完全出自他个人,又有很大的回旋余地。是啊,我告诉你“架不能打”嘛,所以那直接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了时运福的头上!召开军民大会那天,气氛严肃而又令人沉痛,吴政委--就是原先的那位吴副参谋长站在台上,没等开口,眼泪就刷刷流了下来。静立了好长时间,他才对那些心里同样又气又悔、又不托底的回疆社员们说:“乡亲们!我是来给各位陪罪的。。。。。。” 刚刚说了这一句话,就引得了场子上的人们发出了一片唏嘘啜泣之声。但更加令人心酸难忍的是,肩膀上带着伤口的时运福,主动承担了罪责,被当场宣判押进监狱! 顾芳梅哭得死去活来。她是党员,她知道这次事件给党造成的损失有多么的严重,因此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说也没法吐出一个字;她又是时运福贤惠的妻子,几年的共同生活,使她深知丈夫是个胸怀坦荡的硬汉子,因此即使满心委屈,也无法阻挡他把全部罪责集于一身!夫妻洒泪而别之际,老时嘱咐她说: “闹出这么大的事,我就是陪上性命,也没法把罪赎回来。俺的罪是双份的,一对不起上级党,二对不起我们回疆的父老乡亲,枪毙了我也不为过!我走以后,你不能去找领导找麻烦,也不能去跟那些回疆社员闹对立。实在有难处,你--就再另嫁个人吧。。。。。。” 临了,他捧起带镣铐的双手,轻轻给妻子擦擦眼窝里的泪水,然后竟用完全哑得没了声音的嗓子,悄悄给她念叨了一首“花儿”: 牡丹花叶儿一条筋, 枝枝叶叶一条根; 花儿连根一条藤, 咱们和党一条心。 第二十五章 老鹰翱翔--博格达雪峰 驹龙: 我是在兵团党校里学习时听到家里出了这件大事的。当时的情况相当复杂,多亏领导上处理得迅速、稳妥,诚心诚意向群众承认了错误,以后又采取了一系列具体措施,才逐渐挽回了影响,再没有酿成大祸。但是反过来一想到时运福,这个在戈壁滩上结识、又在戈壁滩共同战斗了多少年的回疆战友,我又总不能为他感到惋惜、痛心,甚至暗暗地不平!老时!多么好可靠的一个好同志啊。。。。。。质朴、真诚、勇敢,正直! 学习结束,回到团场以后,我发现老董好象变了一个人!几个月之间,他人消瘦了,苍老了,精神也好象变得悒郁而恍惚。他爱人哭着向我反映,说他每晚都要喝很多酒,一劝就要打架。我想跟他好好谈谈,可是每次不等话题涉及到那个领域,他就有意把话支开了。后来我才了解到,他这变化的根本原因,归根结蒂还在老时身上。由于老时的服刑,他虽然没追究什么责任,可那内心越来越大的痛苦却使他渐渐无力自拔;同时,场内外同志们对他明里暗里的谴责和鄙视,也使他越来越感到抬不起头来。。。。。。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吴政委每个星期天都要赶很远的路,带着警卫员,来到我们团场附近的那个回疆生产队走访和参加劳动。春天插秧、播种,夏天拔草、锄地;秋天收割、打场。。。。。。他都认认真真,诚心诚意。队里缺了化肥、农药、机械或者运输上有什么困难,他都指示团场全力帮助解决。对那个在打架中落下了残疾,整年瘫在了炕上的社员,也总是送这送那,百般关照。 所有这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叫作“赔罪”的具体行动。这不仅深深地感动了那些回疆社员,而且也教育了全体垦莣的官兵。是啊,我们 过去流血牺牲地打击敌人也好,不怕吃大苦、流大汗地搞屯垦和建设也好,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什么?说到底不是为了开发和保卫边疆,造 福于人民和后代吗?那又怎么会仅仅因为库区里那百十亩沙地,就与当地少数民族群众发生那种流血冲突呢? 也许正是在吴政委这些行动的感召之下吧,有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陪着他刚从附近的回疆村回到团场,正在去食堂吃饭,忽然发现了董平走了进来。他眼里网满血丝,瘦削的脸上现出无比痛悔的神情,泪珠无声地向下滴落着,半晌才没头没脑地说:“吴政委!。。。。。。让我去把时运福同志换出来吧,我再也受不了啦!”说着就呜呜地恸哭起来。 吴政委定定地望着他问:“怎么?” “我。。。。。。不够朋友!不够同志!。。。。。。” “说具体点!” “当初,那个‘架不能打,地不能扔’的提法,是我为了。。。。。。整整老时,才想出来的!没想到执行当中造成那么大的乱子!可事后,我又用这个提法已经过上级批准作为口实,推卸了自己的责任。。。。。。” “也许不光是你推卸!--你知道他第二天带着伤去找我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我。。。。。。当时还担心他去咬我。。。。。。” “同志!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吴政委激愤而又沉痛地跺了下脚,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又说: “我何尝不知道时运福同志蒙受了冤枉?可在当时的情况下,不抓起来一个,就难以平息群众的气愤,就可能酿成更大的乱子!对这些,时运福同志考虑得比你全面,他一再讲事情的直接原因在自己身上,原先的身份又跟我们这些担任了领导干部的老同志不同,本身又是回疆人,因此只能由他出来承担,才既能使团场的威信少受损失,又能让那些回疆群众心里解气!所以就是为此而。。。。。。需要他死,只要今后能引以为戒,真正团结起来,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我,却忘了他给我们当向导时的那些好处,总把他。。。。。。当个俘虏兵士看待!” “这的确是你思想上的一个重要根源。当然,也许这又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问题。。。。。。” 吴政委让老董坐下,沉思般地反问道:“为什么在大军西进之初,彭老总要那样告诫我们?为什么在建国之后,周总理又一再强调,要我伙抱着还债的心情来工作?认真检查起来--” 话刚说到这里,有人进来向吴政委报告说,附近的几位回疆社员代表和队干部来到了团场,请他接待。我心里恍惚了一下,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赶忙与老董随着吴政委一起来到会客室。接待人员此时已经给各位来客捧上了一杯杯盖碗茶,桌面上摆下了几盘核桃和干果儿。吴政委笑容满面地与他们握手问好之后,客人中的一位胸前飘着长髯的老者,终于在大家的催促下,缓缓站了起来,神色愧咎不安而又诚挚激动地说: “吴政委!早就想来向团场领导道道这个歉了,可又一直没好张嘴。今天您又大老远地来参加劳动,看望村里的老老小小,真叫我们再也不能不说这句话了!半年前闹起的那个窝心事,是咱们没见识、火气旺、小心眼子,结果是自己人伤了自己人!那位时场长不光受了伤,还。。。。。。坐了牢!。。。。。。今天,我们体表全村回疆社员,来给各位领导赔礼道歉,也要求能给时场长减减刑期,让他早一天回来!” 听着老人这感人肺腑的话语,望着那令人动情的场面,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特别是老董,此刻竟忍不住哽咽起来,他站在老人面前郑重地敬了礼,声音颤抖地说:“老人家!是我害了我的好同志、好战友、好同志。。。。。。” 在我这么多年的经历中,兄弟民族间或者是军民间团结友爱的事情和场面,是没少见的。可是那天下午,相互间的那种无法表达的懊悔、痛心和谅解,那些掺合着眼泪的笑声和在笑声中无法抑制的眼泪,却使我至今难忘! 时运福终于提前释放了出来,但他已经得了严重的眼疾。组织上原打算给他治好眼睛后,安排到别的团场去工作。可是不幸,几次手术,都没能挽救那双白内障越来越重的眼睛!就是那双眼睛啊--在茫茫的大戈壁滩上,给我们寻找过水草,给我们辨认过西进的道路,替我们监视过敌人的行踪,也替我们选择过开荒、修渠、植树的理想场地。。。。。。可是,它却以在我们自己人的伤害下,失去了光明!但老时的性格中除了温驯、善良的一面,还有着你几乎无法理解的执拗、倔强的另一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为团场工作了,也就决不肯再给团场增添半点累赘,所以坚决要求到天山脚下那个回疆村落落了户,当了一个普通社员! 他的头发、胡子也都过早地花白了。再加上那双直瞪瞪望着人的白眼球和头上那顶灰白色小帽,这形容不管是当年每次看见,或者见过后每当回忆起来,我心里都会感到*辣的,既升腾起一种纯贞之情,又拌合和一种苍凉之感。。。。。。他为之作出了不应有牺牲的那个大水库,后来很快发挥了效益。天气晴朗的时候,他常常叫孩子把他领出来,顺着大坝,走上一圈又一圈。库区里那烟波浩渺的水面,他是永远也不能看见了。但是他还能听到那渠水出闸、流向田野的喧腾 之声,也能听见那碧波翻涌不息的冲荡,那一群群水鸟展翅高飞的鸣叫;他也能闻见那春天解冻时的气息,那金秋五谷丰登、瓜果成熟时的醉人的甜香。每当这时,他就会激动不已,扬起笑脸,引亢高歌。 后来,我和老石就调离了那个地方,担负了新的工作。十年内乱结束以后,我们回到那里去看望他,才知道他再一次坐了大牢在狱中含冤而死!他的罪名,一是“国民党兵”,二是破坏军民关系的回疆“内奸”,三是“专唱骚曲子和黄歌”的牛鬼蛇神!啊!我们可敬而又可悲的弟兄! 。。。。。。 在浩浩大漠中孤寂而又坚韧地向前奔驰的列车,经过整整三天三夜的长途跋涉,已经把万水千山和无边的戈壁抛在了背后,让乌鲁木齐雄浑的轮廓渐渐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的确,乍然相见,这座陌生城市的粗犷风格,和我所能看到的大街小巷所洋溢着的特异情调,便立刻引起了我的新奇和好感。但是也正在这时,当西北部那座高耸入云天的雪岭冰峰,把它无比凝重、冷峻的银辉,穿过九月的艳阳,远远照亮我的双眼的时候,我禁不住浑身一阵震颤,感到了一种眩目的晕旋,同时也从心底蓦然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豪情和力量! “看吧!那就是天山主峰--博格达!” 急于整理着包裹的两位可尊敬的旅伴,此时倒出手来,郑重其事地指点着车窗外,为我作着介绍。我频频地、满怀敬意地点着头,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哦!--博格达-冰峰!我终于看见了你,我终于来到了你的身旁! 列车徐徐进站。我忽然想起该向那位来自湖南的石老前辈请教一个问题,却又见她正从挎包里抽出一本油印的小册子来。她爱惜地拿手抚了抚,笑着对我说: “我看你好象也对新疆‘花儿’很感兴趣,很高兴遇到你这位小老乡。这是一本我搜集、整理出的‘花儿’集,送给你作个纪念!” “谢谢!谢谢!” “好!有机会请到我们那里作客!”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迫不及待地翻开来。不知为什么那么巧,第一眼看见的那一首,就正是石玉真从时运福那里搜集来的。这又是一首情歌,但并不完全是: 拔一股头发九股里分, 再不要拔,痛的五脏里进去了; 把酒问青天,情为何物? --胸腔里点灯心里明, 情哥的话,情妹听见骨头里渗了。 --这时正值日傍黄昏,我捧书在胸前而站立天山冰峰--那最大的岩石上,双目仰视苍穹,九月的夕阳燃烧着天际。岩石的下面无涯的草原上空,我瞧见几个老鹰,从我头顶上的绝壁间飞出,我望着它们在天空中静悄悄地画了无数的大圆圈。我的眼睛机械地随着鸷鹰转动。这猛禽飞翔起来,那种有力的安闲谧静的活动,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羡慕这种力量,我羡慕这种孤独。而在一棵塔松下,两位来自原生产建设兵团的鬓发霜白的老军人,这时候却分坐在棋盘两边“拼杀”起来了。 一开局,那个叫董老的军人便执黑子“当头炮”,“把马跳”,“平出车”,“斜支上”,攻势凌厉; 这边吴老军人执红子以守为攻,运筹自如,双方都是落地有声,两人势均力敌,棋逢对手,胜负难定。 然而,不一会儿,正当董老全力组织进攻时,吴老却乘隙偷偷吃掉了对方的一支“车”;董老这时后悔至极,心疼无比,大声呼叫:“明车暗马偷吃象,没有听说有偷吃车的!”边吼边伸手去夺。 “君子举手无悔!”吴老攥着黑子一副决不相让的样子。 “好,不悔就不悔,好汉不羸头一盘,先输你一局。”董老 见实在难以悔棋,便只好这么说。 “哪个要你让!有本事你羸回去嘛!”吴老也毫不示弱。一 阵唇枪舌战后,两个老军人便又重新开战。。。。。。。 正如吴老所言:星子若棋,天地若盘;--纵观华夏五千年发展文明史及世界多极格局,人世沧桑变幻莫测啊。。。。。。 第二十六章:沧海传奇 第二十六章:沧海传奇 听村里老人说:沧海阿公是咱茅坑富于传奇式的年事最高长者。。。。。。 成百上千煤矿工人喊着口号,群情激愤地进行着游行示威。1924年的安源,又一场声势浩大的罢工运动开始了。游行队伍要去找资本家讲理,要求他们接受工人提出的条件。 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他叫龙江海,是工人推选出来的谈判代表。这个龙江海,就是后来最富传奇式的红五军战士龙沧海。 龙江海出生于罗霄山脉中部茅坑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由于家境贫寒,他很小就被迫给地主家放牛,稍大一点后,又给地主家当了长工。 龙江海儿时伙伴陈登科的父亲从小拜师学武,会一些拳脚功夫,因此,从很小开始,他就和陈登科一起随陈父学习武艺。有一次上山砍柴,在山神庙附近巧遇云游于此的自然派掌门大师;据说那大师曾是孙中山先生的贴身侍卫。中山先生去世后不久,蒋介石骗取了孙中山的信任而夺取了黄埔军校校长一职便开始了二次北伐战争;于是他所在警卫营将先生遗体护归南京中山陵墓。。。。。。另据说那大师是民间十大高手(与霍元甲、大刀王五、燕子李三齐名);“马日事变”后看清了蒋正举起屠刀血腥镇压大批*人、国民党左派及其爱国进步人士;于是,他辞官回乡隐归山林。。。。。。龙江海便曾在自然门(大师将少林、武当、峨嵋、青城、八卦太极诸各门各派精艺溶于一身独特自然而故称自然门)下为徒习练了数年此武艺大有进。。。。。。 且说1923年春天,龙江海辞别父母,来到安源煤矿当了矿工。 刚到矿上时,龙江海被分配到条件非常艰苦的下士畈坑道当小工。工头唐文虎是他的老乡,见面三分亲,加之他膀大腰圆,干起活来不要命,又会拳脚功夫,因此对他青睐有加,没几天,就升他为大工。而且渐渐在一帮年轻矿工中有了一定的号召力。 在龙江海来安源的两年前,也就是1921年9月,*来到安源,发动工人,成立了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11月,党又派李立三来到安源,建立党组织,创办平民学校,开办矿工夜校。不久,*也来到了安源。中国*在这些饱受苦难的矿工当中点燃了革命的星星之火。 由于龙江海在罢工斗争中的突出表现,而且拳脚功夫很不错,罢工胜利后不久,就被党组织指派为地下交通员,负责路矿工人俱乐部、路矿工会与安源党组织之间的联络以及来往人员的护送等工作。 1925年10月初,安源工人俱乐部得知敌人将对工人下毒手的消息后,马上向党组织和*报告。不巧,当时*去了长沙。为了让*尽快知道这一情况,安源党组织决定派地下交通员龙江海护送蒋先云到长沙去向*报告情况,商讨对策。可是当时龙江海还不认识蒋先云,于是俱乐部负责人给他们规定了接头暗号。 这天中午,龙江海穿上破烂衣服,头戴斗笠,脚穿草鞋,挑着装满了辣椒的小箩筐,来到街上,等候蒋先云一同去火车站。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扯着噪子吆喝:“卖辣椒!卖辣椒!”龙江海来到街心饭铺前,放下挑子,忽见一个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皙、肩背紫色油纸雨伞的青年向这边走来。 一定是他!龙江海连忙冲着他大声问道:“先生,买菜吗?”蒋先云停下脚步,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看着龙江海问道:“有茭白吗?”“没有,只有辣椒。” “我只想要茭白!”蒋先云说完径直朝前走去。龙江海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忙挑起担子尾随蒋先云向前走去。 他们一前一后快步走着,当快走出安源那条唯一的小街时,龙江海装作换肩,一扭头,从眼睛的余光中发现后面跟着两个“黑狗子”。 不好,有尾巴!他心中一惊,连忙又大声吆喝起来:“卖菜了!卖菜了!新上市的青菜!”一边喊着,一边快步冲出街道,闪进了左侧的工人区。 蒋先云听到告警暗号,知道有情况,头也不回地拐进了工人居住区,七拐八绕,钻进了一个茅草棚。“快,换上,迟了就出不去了。”龙江海跟进去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的破衣衫递给蒋先云,又说道,“情况紧急,我掩护你,你出去后直接去车站,车站有人接应你!” 为了掩护蒋先云,龙江海来了个调虎离山。矿警上钩了!龙江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始终同矿警保持着一段距离。突然,跟踪于后面的矿警扯着公鸭般的噪子大叫道:“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就开枪啦!” 龙江海知道,这些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忙喘着气止住了脚步。两个矿警扑了上来,一个脸上长黑痣的家伙恶狠狠地朝龙江海的背上砸了一枪托,然后把他的头朝面前一扭,仔细一看不由愣住了:咦?怎么不是那个人?嘴里骂骂咧咧地问道:“活见鬼,你是谁?那个共党要犯哪去了?”另一个大麻子矿警也上前踢了龙江海一脚:“我再让你跑!你跑个鬼!”“我怕,怕。。。。。。”“啪!”长黑痣的矿警气恼地朝龙江海脸上抽了一嘴巴。龙江海怒视着这个家伙没有吭声。 长黑痣的矿警绿豆眼一翻,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你叫龙江海,在下士畈坑道做工!”龙江海心中一惊,心想,这黑狗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我早被敌人注意了。他定了定神,灵机一动,回答道:“老总,你认错人了,俺叫龙沧海,龙江海是俺堂哥,他老爹病重,让俺来安源找他回去。”“找龙江海?那你怎么到处乱跑!” “俺忘了他的住处了。”龙江海撒起谎来,“老总要是知道,劳你给指点一下。”“去你妈的,老子知道也不告诉你这臭小子!滚!”“老总,老总你。。。。。。”龙江海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黑狗子扬长而去,龙江海赶紧跑掉了。 龙江海在矿警面前“改名”龙沧海,逃过了追捕,从此,索性就叫龙沧海了。1925年,革命转入低潮,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也被迫解散。龙沧海遵照*化整为零、以退为进的指示,回家乡领导农**动。回到家乡以后,正巧碰上唐生智的部队溃败,龙沧海就同好友陈登科等人,从溃军手中搞来枪支,武装自己。 龙氏家族族长的大儿子是“挨户团”团长,弟兄七个且竖起旗杆捆成“龙氏七霸”;于是这几个家伙狗仗人势,横行乡里,乡亲们敢怒不敢言。龙沧海想,这几个家伙是发动农**动的最大障碍,于是和陈登科及众农友一合计,把七个大坏蛋抓起来一一杀掉了。族长得知这一情况后,又气又急,严令“挨户团”四处追捕,又四处张贴布告,悬赏500光洋要龙沧海的人头。但是,龙沧海的人头没拿到,却被龙沧海带着人马将他抓住,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从此他再也不敢找龙沧海的麻烦了。 正当工农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之时,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军阀许克祥也跟着在长沙发动“马日事变”,霎时间,血雨腥风,乌云压城。。。。。。此时的龙沧海已经再次从家乡回到了安源,并加入了中国*。后来另据他人说:也是那一年冬天,族长小女雪儿在京因参加声势浩大的“反军阀、反内战,抵制日货”全国性学生运动与一班进步师生被捕入狱。后经*及革新派实力人物等多方面营救出狱--1938年春她和另外几名进步女生加入了共产青年团并投奔延安,曾工作于三五九旅后方医院并与白求恩医疗队奔赴抗日前线,这是后话,暂且搁下。 话说“八/七”会议后,*回到湖南,主持改组了湖南省委,拟定了举行秋收暴动的计划,接着又于8月下旬再次来到安源,成立工人纠察队,准备参加暴动。9月9日,正值中秋佳节,秋收起义暴发了。参加秋收暴动的安源工人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二团,占领安源以后,随即攻打萍乡。龙沧海参加完安源暴动后,的按照党的指示,继续留在当地开展工作。他和同乡陈登科在湘赣边界山区和安源开展农**动和工人运动,并成立了工人赤卫队,1928年参加了湘东暴动。随后,奉党的指示,率赤卫队在安源参加了黄公略带领的红军,几经转战上了井冈山。 第二十七章:千里西征 第二十七章:千里西征 1936年9月,红二方面军走出了荒无人烟的数百里草地,到达甘南。按原定计划,二方面军要继续北上,与红一方面军会师。 龙沧海长征前夕调任红十六师政治部组织科,师长是茅坑老乡。10月5日,十六师在娘娘坝与敌遭遇,师长英勇牺牲。 10月7日清晨,部队向天水进发,龙沧海奉命率十六师特务营担任前卫。当部队前进到罗家堡时,突然遇到两路敌人的阻击。敌人利用占领的有利地形,首先用轻重机枪疯狂地向我军扫射,接着发起猛烈的攻击。 战斗愈来愈激烈,十六师的指战员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英勇顽强地反击敌人。打退敌人后,龙沧海指挥部队掩护军团部和十七师、十八师转移。眼看整个部队就要全部通过了,敌人又从左右两面围攻上来。 龙沧海指挥部队边打边撤。突然,一架敌机飞到红军阵地上空,扔下了十几颗炸弹。一颗炸弹在龙沧海近处爆炸,他的右臂被弹片炸伤,顿时血如泉涌。 两个警卫战士把他抬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此时敌人又追上来了。俩警卫战士急忙扶着他往前跑,敌人越追越近了,龙沧海忍住剧痛,对警卫战士说:“我不行了,你们带上文件包和武器赶快赶部队去!”说罢用左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密电码,交给一矮壮警卫战士:“这个,你负责带出去。”“政委,你--”矮个警卫战士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不要说了!”龙沧海又捡起掉在地上的驳壳枪,在裤腿上擦掉枪上的土,庄重地递给高个警卫战士:“大高个,你有劲,这个你带上!” “我们的任务就是保卫首长,现在您的伤势这样重,我俩怎能离开您呢?就是死,我们也要和首长死在一起。”高个警卫战士哭着说道。 眼看敌人越追越近,龙沧海对警卫战士严肃地说:“我们来当红军,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活着消灭敌人。我的文件包里有党的秘密文件和密码电码本,为了不使它们落入敌人手里,我命令你们立即离开我,赶快去追部队,一定要把文件包和武器安全地带出去交给组织,这也是一项重要的任务啊!”两个警卫战士泪如泉涌。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俩把龙沧海背到山坡上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挎上文件包和武器,向追来的敌人投出最后两颗手榴弹,利用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冲了出去。 龙沧海见敌人朝警卫战士逃走的方向追去,为了掩护警卫战士安全脱险,他不顾个的安危,故意大喊一声,果断地从高坡上纵身朝下跳去,以吸引敌人来抓自己。他滚下山坡后,发现有一口废弃的土窑洞,便毫不犹豫地滚了进去,隐蔽起来。 龙沧海跳下高坡之举,被敌人发现,立即放弃追赶警卫战士,返身来抓龙沧海。一个敌兵端着枪跑下山坡,到龙沧海滚落的地方搜索,嘴里还不停地嘟囔:“日怪,老子明明看到一个红军从山上滚下来,他妈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找着找着,忽然看见了龙沧海藏身的小窑洞,高兴地“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前,却没有发现脚印,不禁生疑,站在窑洞口嘀咕:“他妈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非红军真的像人们传说中的天神?”但又不死心,便站在洞口喊道:“红军长官,出来吧!”喊了一会,见洞内没有动静,才悻悻离去。 一心想抓住红军首领发财的敌兵,走了一个,又来了几个。只听一个敌兵喊道:“班长,这里有个窑洞!”“好,你进洞去看看。” 喊话的士兵站在洞口磨蹭着,不敢进洞,怕丢性命。忽然眼前一亮,指着窑洞前的脚印说:“班长,你看这崭新的脚印,分明是红军长官刚跑掉。”其实脚印不是龙沧海的,是先前那个敌人留下的。其他的敌人也怕进洞丢掉性命,便纷纷附和着说:“没错,脚印一定是红军长官留下的。红军长官才不会那么傻,猫在洞里等我们来抓。”敌军班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走!还愣着干啥?顺着脚印给老子追!” 敌人远去了,龙沧海悬起的心方才放下。但因伤势重,流血过多,眼前金星乱冒,便晕了过去。 十六师摆脱敌人后,当晚在离罗家堡30多里的红溪镇附近宿营。由于没有见到龙沧海,大家都在焦急地打听他的下落。直到黄昏时分,看到他的两个警卫战士挎着他使用的文件包和武器回来,才知道龙沧海的不幸遭遇。军团首长陈伯钧、王震等同志知道龙沧海负重伤被敌人包围的情况后,立即要师长刘转连带一个营再打回当天打仗的山头,去营救龙沧海。 刘转连带着部队赶到罗家堡,把宿营在附近的敌人打跑后,在山头搜索寻找,没有发现龙沧海。大家都以为他牺牲了。 军团首长和同志们为失去这样一位优秀的红军指挥员而难过。军团长陈伯钧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十六师政治部副主任兼一团团长龙沧海同志阵亡。” 红六军团继续前进,在胜利渡过渭水到达目的地时,军团为龙沧海等开了个简朴的追悼会,军团政委王震沉痛地说:“向龙沧海同志默哀三分钟。” 这是红六军团为龙沧海召开的第二次追悼会。 第一次追悼会是1935年4月在黎家寨战斗后召开的。在黎家寨战斗中,龙沧海带领部队冲进寨子,在部队分头追剿敌人时,他带着警卫战士发现一股敌人突破包围圈逃跑了,此时龙沧海来不及收拢部队,便带着几名警卫战士尾追而去。战斗结束后,部队撤离战场清点人数时,发现龙团长和警卫战士不见了。大家都以为龙团长牺牲了,非常难过。当时战况紧急,部队马上要转移,于是红一团全团战士集合在一起,为龙沧海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追悼会。 正当指点员们伫立默哀之时,龙沧海和警卫战士却浑身挂满缴获来的长短枪出现在追悼会场。他幽默地说:“革命还没有成功,阎王老子不收我呢!”一句话,使得大家破涕为笑。 龙沧海再次大难不死。 夜幕徐徐降临了,经过激战后的山头,显得格外宁静。不知过了多久,龙沧海才苏醒过来,他忍着剧痛爬出窑洞,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发现敌人确实已撤走,于是就决定离开窑洞,先到老乡家讨点吃的,然后去追赶部队。 此时,他孤身一人,身负重伤,又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连举腿都非常困难,慢慢朝山下走去。此时此刻龙沧海每移动一步,浑身都感到钻心的疼痛,豆大的汗珠顺着脸直往下流。他咬紧牙关,手拄木棍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好不容易才走到一间茅草房前。 龙沧海站在房子外面听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有小孩的哭声,再从这破旧的茅舍来看,断定这家老乡一定是穷苦人家。他便轻轻敲门:“老乡,我想在你们家借宿一晚行吗?” 老乡听见有人敲门,又是南方口音,便推脱说:“老总,俺家只有这两间破草房,哪能住得下你呢?再说俺孤儿寡母的多有不便,请到北边去看看吧!” 龙沧海一听,知道女主人家把他当成白军了,就坦率地说:“老嫂子,我是红军伙夫,和白军打仗负了伤,现在夜深了,求你让我借宿一晚吧!” 那女主人一听是红军伤员,就赶忙点上灯,打开门,把龙沧海扶进了屋。当了解到他是在罗家堡和白军打仗负伤掉队的,便忙着给他清洗包扎伤口、做饭、搭地铺,安排在家过夜。 第二天天未亮,龙沧海就爬起床,叫醒女主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两块银元递给女主人说:“我现在就要上路去追赶部队,这两块银元留给你们母子二人,请你们给我身旧衣服换换吧。”女主人龙沧海说马上就要走,就苦苦劝他说:“你的伤势这样重,行动不便,沿途又有敌人和民团盘查,这多危险呀!俺们的家就是你的家,你还是安心把伤养好后再去找部队吧?”无论女主人怎么热心挽留,龙沧海还是执意要走,那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只好给他找了她男人“走”时留下的一套破旧衣服。龙沧海告别女主人一家,踏上了追赶部队的征途。一路上,他忍着伤口的疼痛,沿着部队原定的北上路线,艰难地行走。 陇东,地处西北黄土高原,道路崎岖,到处是沟沟坎坎。龙沧海拖着负伤的身体,手拄木棍,匆匆地赶路。为了避开敌人,他不敢走大路,专抄小路走。第一天傍晚,他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红河镇,可是部队早已离开了。他找到一户穷苦人家,向老乡讨了点吃的,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他以惊人的毅力,忍受着伤口的疼痛,加快速度赶路,天黑后赶到了固城镇。一打听,知道部队两天前就从这里开走了。于是,他顾不得休息,借着月光又匆匆忙忙上路了。 第五天,他来到了渭水河边的七十里铺附近。这个地方人烟稠密,有国民党的一支部队在此驻防,过河的船只统统被他们控制起来。由于前几天渭河上游下暴雨,此时的渭河水流湍急,洪水上涨,要过河去,既找不到船,也没有桥,怎么办?龙沧海为了争取时间尽快赶上部队,便决定徒涉。 徒涉对一个重伤员来说,无疑是很危险的。龙沧海在离七十里铺四五里的下游,选择了河面较宽、水流较缓的河段,毫不犹豫地下了水。可是一下河,负伤的右臂浸在水里钻心般的痛,他一头倒进了水中。幸亏水不深,他还能站起来。就这样,他咬紧牙关,顽强地坚持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快到对岸时,南岸巡逻的敌人发现了他,嚎叫着追赶到河边,边追边朝他开枪射击,他冒着敌人的枪弹,奋力爬上岸,然后拼命地绕小道朝前跑,才脱离险境。 龙沧海连日赶路,伤口无药治疗,已经开始溃烂化脓,疼痛难忍,但他却以坚强的意志坚持着向北走。 一天深夜,龙沧海实在走不动了,就钻到路边谷场的草垛里睡觉。身上一暖和,他就觉得右臂奇痒难忍。此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伤口情况,只好用左手五指隔布抓痒。等到天明,他打开裹伤口的破布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伤口因感染已生了蛆,一条条白蛆正在伤口里蠕动!他赶紧用草棍把蛆一条一条地从伤口挑出来,然后对着伤口吐上几口唾沫,以作消毒之用。接着起身继续赶路。 经过半个多月的艰难行进,行程近千里,在10月下旬的一天,终于在通渭县境内追赶上了红四方面军的一支部队。 龙沧海碰到的是红四方面军第三十一军的一个师部。他们早听说龙沧海已经牺牲了,眼前这个人身穿破旧的便衣,还吊着个流血的伤臂,很难相信他是红六军团的一名作战科长兼特务营营长。于是政治部的同志盘问他:“你说你是红二方面军特务营长,我问你,你们方面军的副总指挥是谁?”“萧克。” “你认识萧克吗?”“何止是认识,太熟悉了。”“他认识你吗?” “那当然。”“那好,二、四方面军会合后,萧克调到我们三十一军当军长了,不久我们就可以见到人。”“那就请你们快给萧军长发电报,说龙沧海还活着,让他派人来接我,我的伤很重,需要治疗。”萧克接到电报后,说道:“怎么又冒出一个龙沧海,莫非是假的?”他决定先把这个自称是龙沧海的人先接过来再说。于是,龙沧海被接到了三十一军军部。 萧克和龙沧海相见,悲喜交集。他见龙沧海的伤臂已经感染化脓,便立即让军医给他治疗。龙沧海的伤势严重,拖的时间又长,需要疗伤的特效西药。但三十一军没有条件,必须转送到四方面军卫生部,于是龙沧海又被护送到了红四方面军医院。 龙沧海到总部医院不久,红四方面军总部根据**命令,为执行宁夏战役计划,率三十军、九军、五军共两万余人,改称西路军,进行西征,并成立了以陈昌浩为主席的西路军委员会。 1936年11月8日,西路军从甘肃清远的二河口渡过黄河,先是向宁夏方向前进,然后沿甘肃河西走廊向西挺进。龙沧海也随总部医院踏上了西进的征途。 河西走廊是高寒地区,11月份就已经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红军指挥员们身穿单薄的衣衫,冒着刺骨的寒风,在沙漠戈壁中艰难地行进。进入河西走廊后,由于要天天作战,总部医院跟着天天转移,龙沧海的伤口得不到及时治疗,又开始恶化。。。。。。 到山丹县后,医院刚一扎营,四方面军总部卫生部长苏劲光和医生刘朋来、陈仁山等人给龙沧海做了伤口处理手术,便总算保住了他这条右臂。。。。。。 第二十八章:西征路上 第二十八章:西征路上 龙沧海伤未痊愈,便到西路军总部警卫团担任政委兼红五军团政治部副主任。西路军的任务是:打通国际线路,取得苏联支持。 11月22日,红五军团和西路军总部医院、兵工厂、妇女团刚刚进驻山丹县,马步芳的一个步兵旅和一个骑兵旅便如疯狗般恶狠狠地扑过来。军团首长将阻击来敌、掩护后勤机关及妇女团撤退的任务交给了警卫团。这天清晨,根据军团首长指示,龙沧海带领警卫团与其他兄弟部队急速赶到一个叫八里桥堡的地方,利用土围子构筑工事,布置兵力,进行战斗准备。这里是敌军进犯山丹县的必经之地。龙沧海带警卫团守在中间的一个土围子后面,另两个团分守在左、右两翼;其中留有一个预备队侧后随时机动接应。。。。。。 不久,就见远处尘土飞扬,敌军向阵地逼来了。善于骑战的马匪,依仗雄厚的兵力和充沛的体力,成“一”字队形展开,企图突破我军工事,抢占山丹县城。 敌人的3次集团冲锋都被打退了,我军阵地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马家军的尸体。下午3点多钟,敌指挥官收拾残部,不顾一切地向我军阵地发动了第四次集团冲锋。 炮声隆隆,弹雨纷飞。龙沧海带领警卫团与其他兄弟部队一道,同占优势的敌人进行殊死的奋战,一个多月共歼敌1万余人。红五军团先头部队便乘胜直插高台县城。。。。。。 在八里桥堡那一次坚守战中,龙沧海左臂连中两弹,在打退了敌人的连续第四次进攻后,才从第一线撤下来。军团长董振堂知道他受伤后,十分着急,亲自安排了一个连的兵力,将他连夜护送到军团卫生部治疗。 由于敌人的封锁,我军医院的医疗条件非常差,龙沧海伤口里的子弹取不出来,在没有手术器械的情况下,医生只好又土法上马,采用“残忍”的手段终于将子弹头取了出来。“手术”时没有麻药,疼得龙沧海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几天以后,忽然传来西安发生“双十二”事变的消息;不几天,又传来蒋介石被迫同意第二次国共合作、团结抗日的喜报。龙沧海高兴地对前来看望他的军团长董振堂说:“这下日本鬼子要倒霉了,中华民族有希望了!” 12月30日,马步芳突然集中6个骑兵旅及民团两万余人,不惜一切代价以人海战术猛攻留驻高台县的我红五军团机关和直属队。红五军团三千将士与六七倍于己的敌人浴血苦战了7天7夜,最后全军覆没,军团长董振堂也英勇牺牲。 龙沧海得到五军团三千将士阵亡于高台的消息后,顿时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泪水滂沱。不久前还与董振堂军团长开怀畅谈,谁知数日后竟阴阳两隔。 高台一战,马家军好像突然间找到了对付红军的办法,那就是“不惜死人”。在马步芳眼里,“自损三千,杀敌八百”,即算是大胜。由此,在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的西路军节节败退,损失惨重。数以万计的红军将士的生命和热血,凝成了1937年3月西路军石窝会议的惨痛决议: 一、西路军西征彻底失败了,余部分散活动,保存实力,以待党中央的援军;二、西征的决策和上级的指挥是错误的,总指挥徐向前、总政委陈昌浩迅速离队回延安向党中央汇报。。。。。。 三、将余部编为三个支队,并明确各支队的领导人及游击活动的方向。。。。。。。。。。。。。 西路军政治部门主任李卓然来到卫生部医疗所,塞给龙沧海一件羊皮袄,痛哭失声地宣布了组织上的决定:“龙政委啊,你们伤员不能随军行动了,自己逃生去吧!” “行!我懂,我走,决不能拖累大家!”龙沧海把泪眼一抹,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转身就要离去。 卫生部医务副主任雪儿追上来,哭泣着说:“龙政委,永别了,请让我再为你换次药吧!”看着雪儿一边哭泣一边为自己换药,龙沧海反倒安慰她说:“不要哭,我们只是暂时的分别,等将革命胜利的那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雪儿闻言,反而哭得更伤心了:“龙政委,以后我再也不能给你换药了,你自己保重!”此情此景,李卓然心痛欲裂,他不忍再看龙沧海离去时的情景,哽咽着说:“龙政委,你多保重!”然后转身号啕大哭着跑开了。药换完了,龙沧海接过一包药品和几块纱布,牙一咬,带着警卫战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十九章:身临绝境 第二十九章:身临绝境 逃生路上,龙沧海和警卫战士碰到了从梨园口撤退下来的特务营小分队;原来冲出敌人重重围困的特务营和其他两个小支队奉命分散深入山区打游击。于是,他们20余人连夜摆脱敌人的追击而进入了祁连山。 祁连山是一条东西绵延千里的大山脉,平均海拔四五千米,不少地方是悬崖峭壁和深谷。龙沧海等人艰难地在雪地里跋涉前进,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艰险的道路。 高台、倪家营子、梨园口几场恶战之后,马家军为了彻底消灭红军,派出骑兵进入祁连山,到处追踪搜索,并在山谷、要隘等处设立关卡,前堵后追。龙沧海拖着伤臂与同志们一道翻山越岭,继续西行。有一天,他们刚刚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就被敌人搜山的骑兵发现了。他们边打边撤,最终摆脱了敌人。 巍巍祁连山,荒无人烟。在荒山雪地行进,没有东西吃,没有地方住。开始还能遇上牧羊人的帐篷,买点青稞炒面吃。后来遇不到任何人,找不到粮食,他们就吃草根树皮。天气寒冷,他们衣衫单薄,常常冻得手脚僵直。晚上睡觉,一般在雪迹稀少的大树下,偶尔找到土洞,就算是很幸运了。 为了躲避敌人,他们把白天和黑夜颠倒过来利用。白天,找个石洞等隐蔽的地方睡觉。夜晚,披星戴月不停地赶路。 一天,他们来到一个较宽敞的山沟里,看看天色渐明,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天亮以后,敌人骑兵来到山沟里,发现了他们,马上围追过来。他们边打边跑,敌人虽然被甩掉了,但是龙沧海和警卫战士却与特务营小分队失散了。 龙沧海和警卫战士走出祁连山后,化装前行,沿着河西走廊北侧向东走。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他俩仍然昼伏夜行,白天找个地方隐蔽,夜晚摸索着赶路。一天,他俩走了一夜的路,来到永昌以西四十里的一个村子附近。龙沧海看到警卫战士又累又饿,就要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自己准备到老百姓家里讨点吃的。这时天刚拂晓,他见四周没人走动,便悄悄地向村子里走去。眼看快要进村了,这时从村子东面突然蹿出几个马家军骑兵。要敲开老乡的门进屋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幸好前面不远处有个羊圈,龙沧海急中生智,赶紧跑了进去,躲进羊群中,才没有被发现。 敌人走后,他再次装作乞丐,向老乡讨了点青稞炒面,赶快回到警卫战士隐蔽的地方,可是警卫战士不见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从此,他只好一个人孤单地赶路。 甘肃的中西部,不少地方是岩石裸露的山地和寸草不生的戈壁滩,老百姓很穷,加上四五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生活非常困难。龙沧海沿途乞讨,根本填不饱肚子,有时一点东西也讨不到。 一天午后,龙沧海感到饥饿难耐,便从口袋里掏出讨来的半块青稞饼子吃。突然,一条饿狗扑上来抢食,他一个急闪身,狗扑了个空。此时他想起了在井冈山时,*说过打狗要靠墙,于是忙背靠墙壁阻挡恶狗的疯狂进攻,最终把狗起跑了,保住了手中的半块青稞饼子。但是他的左手却被狗咬伤了。 又有一次,龙沧海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荒原,由于连日奔走,没有吃东西,实在走不动了,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再赶路。可是他一趴在荒野里就呼呼地睡着了。在梦里,他回到部队,梦见了贺龙、王震,正当他伸出右手去跟他们握手时,衣服突然“哧啦”一声从肩头撕开。他一个激灵猛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一条饿狼正咬住他的肩头衣服撕扯!龙沧海急忙抬脚向狼的胯下踢去。狼负痛松口跳到一边,旋即又扑上前来。龙沧海此时忘记了伤臂疼痛,急忙起身,朝狼的臀部飞起一脚,饿狼被踢中扑倒在地。 龙沧海顺势抡起讨饭用的打狗棍,“嘿”的一声断喝,打在狼的腰上。饿狼被击中,嗥叫着一瘸一拐地逃走了。龙沧海又逃过了一劫。 死里逃生走出了荒原。一天,龙沧海终于来到一个小集镇,天色已晚。他沿街乞讨,没有讨到一口吃食。突然看到一个长工院落的长工们正在吃饭,他几天颗粒未进,实在饥饿难忍,便走了进去想讨点饭吃。“乡党,还没讨下吃食吧?”一个长工关心地问道。 “嗯。”龙沧海有气无力地答道。 “怪凄惶的,来,来,吃一碗。”一位长工给龙沧海盛了一碗饭给他。一位老长工见龙沧海虽然衣衫破烂,但气度不凡,便问:“听乡党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是--”“红军伤员。”龙沧海信任地说。 “噢,难怪俺们看你不像庄稼人。” “不,我当红军前也和大伙儿一样,给地主当过长工。” 长工们听说龙沧海是长工出身,倍觉亲切,又张罗着给他烤山药蛋、烧黄豆吃。龙沧海也借此机会给长工们宣传革命道理。院内不时传出笑声。 “你们扎堆儿,又在说我东家的坏话了?”这时,财主推门进来,扯着老公鸭般的嗓子喊道。老长工赶紧起身,踢了龙沧海一脚,示意他快钻进羊圈里去藏起来。接着,老长工忙跑上前去对财主说:“老爷,这么晚了你还。。。。。。”“啊,啊。上头有公文,来看 看。”“咋啦,又吃紧了?” “还不是让红军给闹的!”财主在老长工的陪同下到羊圈里看了看,边走边问:“没来生人吧?”老长工干脆地说:“没有。”“他妈的!”财主踢了一脚卧在地上的羊,羊“咩咩”地叫着躲开了。 他又踢了踢另一只羊,羊却没有动,也没有叫。因为此羊是反穿了羊皮袄的龙沧海。 由于院内光线很暗,财主并没有在意羊的真假,他环视了一眼满院的长工,恐吓说:“大家听着,这些日子来了不少被打散的红军,上头有公文说,谁要是窝藏了红军不报,就枪毙谁!”长工们没有吭声。财主翻了翻白眼,出门走了。 龙沧海在长工们的掩护下,逃过了一劫。 不久过了凉州,敌人的搜捕不那么紧了,只要离开大路走小路,在白天也可以赶路了,走不多远,就到了腾格里大沙漠。这里茫茫沙海,一眼望不到边,没有人家,也没有草和水,简直是死亡地带。在沙漠里走路很费劲,没走多久就两腿发酸,但龙沧海以顽强的毅力坚持一步一步向东走。 一天,龙沧海走到了中卫县的黄河边,望着波涛汹涌的黄河兴奋不已。因为过了黄河,离陕北不远了。在一位老乡的指引下,他来到了渡口,坐上了老乡的渡船,平安地向对岸划去。 谢别了船夫,龙沧海加快步伐向东南方向前进。这天,他来到了宁夏与甘肃交界的刘家集,被国民党的民团拦住了去路。民团队长见他篷头垢面而双目有神,怀疑他是红军的侦察员,对他严加盘问。 龙沧海想:自己是南方人,一讲话就会暴露身份,这个地方又没有人认识我,只要我装成哑巴,什么话也不说,就一定能骗过敌人。想好对策后,他就装起了哑巴,不管敌人怎么盘问,他都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只是不停地发出“哑哑”的叫声。民团队长火了,对他又是打又是骂,他却装成十分委屈的样子,一边指着自己的伤臂不停地做手势,意思是说他的双臂是在山上砍柴时摔伤的。队长见盘问了许久,什么也问不出来,又看他破衣烂衫的,就真的把他当成哑巴释放了。 离开了刘家集,龙沧海又匆匆地赶路。两天后,他打听到了红军的确切消息,真是高兴极了。晚上,他顾不上休息,一路小跑地赶到了甘肃镇原县。这里驻有援西军的部队,负责接应从西路军回来的同志。守卫城门的红军战士得知他是西路军回来的人,就把他领到了军部。 说来也巧,此时三十一军参加了援西军,接见他的正好又是军长萧克。又一次意外重逢,两个人四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各自在对方的肩头上重重擂了一拳。龙沧海的双眼立即潮红了。 “走,快吃饭、换衣!”萧克说道。 “这下好了,总算又到家了。”“不,我们的家在延安,你在这里暂住几天,我派人送你上延安,见贺老总,见*。”“见贺老总,见*?”龙沧海这个久离母亲怀抱的赤子,激动得跳了起来,顿时热泪盈眶。 龙沧海在镇原城休息了几天,跟历尽千辛万苦陆续归队的几十名西路军干部结伴,被护送到了延安。到了延安后,龙沧海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 后来,红二方面军第六军团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第一二○师三五九旅。(下辖七一七团、七一八团和七一九团。龙沧海后接任七一九团一独立营营长兼营副教导员)8月,三五九旅在王震旅长率领下开赴华北抗日前线。1938年3月,三五九旅七一九团独立营营长兼副教导员在指挥部队反击日军围攻的战斗中壮烈牺牲。前方需要干部,*想到了正在抗大学习的龙沧海。 *在安源时就与龙沧海认识。这些年来,龙沧海在前方冲锋陷阵,为革命立下了大功,为此双臂还带着伤痛,经受了很多苦难,因此*也想见见他。 龙沧海奉命到杨家岭去见*。听说龙沧海来了,*很高兴,远远迎出了窑洞。龙沧海心情非常激动,跑步上前,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双温暖的大手,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他进了*的窑洞。*亲切地对龙沧海说:“沧海同志啊,三五九旅独立营营长(并兼营副教导员)3月份在晋西北的一次作战中牺牲了。你是六军团出来的,对七一九团的情况比较熟悉,你就接替独立营营长吧。” 龙沧海闻言,立即双腿一并,用右手向*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说道:“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龙沧海回到抗大,命令也下来了,正式任命龙沧海同志为八路军一二○三五九旅独立营营长兼副教导员。他当即收拾了行装,告别了抗大的首长和战友,告别了妻子吴明氏(罗家堡附近曾经救龙沧海的那名村妇于两个月后闻讯携子也来到了独立营--她是猎户的女儿略懂民间疗伤草药故留在后方医院。。。。。。),东渡黄河,奔赴晋西北抗日战场。 第三十章:重返前线 第三十章:重返前线 1938年10月21日,独立营从敌后工作队获悉,近日,在蔚(县)灵(丘)公路上,常有日军成队的汽车满载士兵、武器弹药和粮食,由北向南行驶,并有飞机掩护。龙沧海和战士们认为应选择有利地形进行伏击,切断敌人的后勤运输线。这一作战计划立即得到了王震旅长的批准。 10月25日,王震获悉日军北线指挥官、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旅团长常冈宽治郎少将带领300余人,将于28日从张家口至蔚县,到广灵、灵丘前线督战,遂令七一七团九连和七一九团独立营,进至广灵城南10里处的张家湾至邵家庄地段伏击。 27日下午,部队奉命从灵丘以西的王庄堡出发,28日拂晓前进入伏击地段。七一九团团长贺庆积带领龙沧海等指挥员对周围地形进行了详细的侦察。龙沧海走到贺团长面前请战说:“团长,把主攻的任务交给我们独立营吧!保证完成任务。” 贺团长高兴地一拍龙沧海的肩膀,说:“好,主攻的任务就交给你们独立营,七一七团的九连也加强给你们,组成突击队,在西山脚下和小山包处设伏,战斗一打响,立即勇猛冲击,一定要全歼敌人,特别是那个常冈宽治郎少将!” 28日午夜,突击队进入伏击地域,龙沧海带领战士们伏在草丛里,或趴在冰冷的土坡上,等待日军的到来。 29日上午10时,公路上开来了日军的一辆搜索车,只见它走走停停,东放几枪,西打几炮,这是日军的惯用伎俩,美其名曰:“火力侦察”。 龙沧海低声命令战士们:“注意隐蔽,沉住气,注意战斗信号!”日军折腾了一阵后,未见异常情况。不一会儿,十多辆满载日本兵和军需物资的汽车鱼贯而来。 一进入伏击圈,第一辆汽车触发自发雷爆炸,接着拉线雷也一个一个地爆炸了。“冲!”地雷爆炸声一停,龙沧海便大喊一声,带头跳出掩体,率领突击队向日军发起了猛烈冲击。日军前面的卡车趴了窝,后边的汽车刹不住车,接二连三地撞到前头的汽车上,顿时乱作一团。“朝汽车狠狠地打!”龙沧海再次发出了战斗号令。 一个上身穿白绒衣的日军胖军官从中间一辆车的驾驶室里狼狈地爬出来,躲到车轮边,挥动指挥刀叫骂着,命令士兵抵抗。 龙沧海率领的突击队猛扑上去,在距敌20多米时,他大喊一声:“手榴弹!”“轰!”“轰!”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日本兵“哇哇”地嚎叫着退缩到汽车旁,但旋即又被那个胖军官挥动指挥刀驱赶上来。趴在龙沧海身边的班长张智仁指着那个军官说:“教导员,你看车轮后边的胖鬼子!” “拿枪来!”龙沧海看了看,伸手向张智仁要枪。 张智仁知道龙沧海是全团有名的神枪手,赶忙把他的三八大盖递了过去。龙沧海沉稳地举起枪,瞄准那个胖军官的大脑壳,轻轻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胖军官顿时像死猪一般地倒在了车轮下。 后来查实,被龙沧海击毙的正是恶贯满盈的日军北线指挥官--独立混成第二旅团旅团长常冈宽治郎少将。 “冲呀!”龙沧海抡刀大喊一声,突击队员一个个像下山的猛虎,呼喊着向敌人猛冲过去,横挑竖砍左劈右刺,三下五除二,很快把顽抗的日军全部消灭了。 “快,搬战利品,撤!”龙沧海一声令下,突击队员们跳上汽车,搬起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便撤。突然,“哒哒哒”的机枪子弹飞过头顶,日军增援部队从北面的张家湾向邵家庄扑了过来。情况危急,龙沧海命令:“张智仁,你们班跟我断后,掩护部队撤出!”“教导员,你也撤!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少啰嗦,快,鬼子上来啦!”龙沧海和张智仁班的战士趴在一溜儿土坎下,一排手榴弹扔过去,扑上来的日军被压了下去。但他们刚要撤退,日军又冲至跟前。张智仁为掩护战友,在连续刺死3个日军士兵后中弹牺牲;龙沧海冲上去抢救张智仁时,被飞来的一颗手榴弹片击中右肘关节;且其它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贺庆积团长见状,立即命令团预备队出击,才把敌压了回去。 战斗结束后,数次负伤的龙沧海被送到灵丘县石矾村三五九旅卫生部前方医院抢救。由于日军对边区的严密封锁和频繁“扫荡”,八路军缺医少药,医疗条件不好,他的伤势日趋恶化,伤口严重腐烂,整个右臂肿得像个大紫茄子,胀痛欲裂。一个多月后,伤情未见好转。。。。。。 前方医院对龙沧海的伤(曾因伤口感染而引起动脉血管破裂。。。。。。)实在无能为力了,便报告了团首长。贺庆积立即组织民兵用门板将龙沧海抬到70里外的灵丘县河浙村三五九旅后方医院,请白求恩大夫治疗。可是不巧得很,白求恩到前方去了 。一连等了4天,还是不见回来。 将龙沧海送到三五九旅后方医院后,医院采取了很多应急措施,医院医训班的学员轮流看护,轮流用手捏着他的动脉血管,并给他输血。但是,龙沧海的伤情并不见好转。一次次醒来,又一次次昏厥,生命垂危。。。。。。院方负责同志心急如焚,只得向王震旅长打电话求救,报告了龙沧海的伤情。王震果断命令:“立即派人送龙沧海到前方找白求恩大夫手术治疗!” “白求恩!”龙沧海在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一让人充满希望的名字,活下去的勇气倍增。16日清晨,龙沧海在医院护士长雪儿等人的护送下,由两组民兵轮流抬着担架,冒着漫天大雪,离开河浙村,向前方医院走去。不料没走多远,龙沧海又昏了过去,医护人员只好把他抬到避风处抢救。 打罢强心针,医护人员在观察龙沧海的反应,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他们抬头一看,只见一匹枣红马在风雪中飞驰而来,红白相间,分外醒目。 “啊!白求恩大夫!是白求恩大夫!”大家欢快地叫了起来。白求恩翻身下马,急匆匆地问雪儿:“是密司特龙?打死日军将领的密司特龙沧海?王将军在电话里都对我说了,我正在往回赶!”“是的,白求恩大夫!我们正要抬着他到前方找您!”护士长兴奋地答道。 白求恩没有再说什么,赶忙俯身观察龙沧海的病情。一会儿,他抬起头,果断地说:“快回河浙村!” 龙沧海又被抬回后方医院。白求恩来不及休息,立即为他检查伤势,看着看着不禁紧皱眉头,对周围的人说:“马上输血,准备手术!”医务人员面面相觑,因为早已没有血液储备了。“抽我的血!”白求恩伸出胳膊果断地说。 大家忙说:“白求恩大夫,你不能再抽了,来时刚为一位战士输过血,要抽,抽我们的。” “抽我们的!抽我们的!”医护人员纷纷央求。白求恩坚定地说:“来不及验血了,我是○型血,万能输血者,赶快准备抽血!” “不,白求恩大夫!”医护人员反对说,“您还要做手术呢!”白求恩有点生气,说道:“同志,知道吗?密司特龙是打死日军少将的英雄,并为此身负重伤,他为消灭法西斯流了那么多血,我献一点点血算什么!快,别多说了,抢救密司特龙要紧。” 就这样,加拿大人民的优秀儿子、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诺尔曼/白求恩的鲜血,徐徐流进了龙沧海这位八路军军官的血管里,使他获得了新生。紧接着,白求恩又为龙沧海取出了其身体内的弹片,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手术后,白求恩大夫稍事休息,又来到了龙沧海的病床前,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直到龙沧海苏醒而且病情稳定下来后,才跨上他那匹枣红马到前方救护伤员去了。 11月24日,也就是龙沧海手术后的第八天,白求恩大夫又专程从前线赶回来看望他。当看到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时,高兴地说:“很好,你脱离危险啦!” “谢谢白大夫,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龙沧海感激地说。“不,是人民,是同志们!”白求恩谦虚地说道。次年春,白求恩大夫在前线另一次抢救伤员的重大行动中;因其左手无名指伤口不慎感染--而引起败血症并于1939年11月12日在河北唐县逝世。这是后话。 这次手术3个月后,龙沧海伤愈出院。他向王震旅长要求仍回独立营,决心奋勇杀敌,报答党的关怀,报答白求恩大夫的救命之恩。 王震旅长看了看龙沧海身上七十二处伤痕,诚恳地说:“沧海,你现在右臂伤痛终是乏力,暂时不要到战斗部队去了,待生活适应后再说。” “怎么?不要我当兵了吗?”龙沧海焦急地打断王震的话,连珠炮似地说,“我还有腿有胳膊,有白求恩大夫给我输过血的身躯,照样能行军打仗,滚地雷,打鬼子!” “先别性急,听我把话说完。”王震解释说。“只要你让我上前线打鬼子,我就不急。”龙沧海更急了。“让,让,只是先让你到旅教导营当政委,行吗?”王震笑道。“行,服从组织安排,保证完成任务!”听说还有机会打仗,龙沧海顿时喜笑颜开。 第三十一章:勇闯敌营 第三十一章:勇闯敌营 绥德地区,辖绥德、米脂、葭县、吴堡、清涧5县,位于陕甘宁边区的东部,濒临黄河,与晋绥边区隔河相望。它是边区东部的门户,是*中央、**指挥与联络华北各抗日根据地的重要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1937年9月,根据国共两党达成的协议,上述五县划归我陕甘宁边区政府管辖。然而,国民党言而无信,拒不遵守协议。并任命何绍南为绥德地区专署专员兼绥德县县长。何绍南上任后,肆无忌惮地进行**反人民、危害抗日的罪恶活动。 1939年10月上旬,王震旅长率三五九旅进驻绥德地区。旅部及旅直属队进驻绥德县城的当天晚上,何绍南在机场假惺惺地召开了“欢迎大会”。 大会一开始,何绍南便站在主席台中央,扯开尖嗓子冠冕堂皇地先讲了几句人话,随即话锋一转,来了个猪八戒倒打一耙:“你们八路军在前方抗日,挤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跑回后方,这不是‘溃军’是啥?这不是来抢地盘、搞摩擦、保存实力是啥?” 这哪里是欢迎?分明是借机制造摩擦、破坏抗日,进行**表演!龙沧海听到这些无耻之言后,气愤地站了起来,举起左臂高呼:“反对摩擦!坚持抗战!谁搞破坏,谁就没有好下场!” 一呼百应!八路军战士雄壮的口号声中,王震旅长刚想走向前台发表讲话,何绍南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你看你们*员有多‘左’,连喊口号也举左手--表面倡导统一,实际是破坏抗战!”王震气得浓眉倒竖,猛然起身喊道:“抗日的将士们,保安队的官兵们!你们听到了没有,堂堂的国民党专员说呼口号举左手代表着‘左’之思想包袱,是破坏抗日统一战线。 你们知道刚才那位呼口号的八路军是谁吗?他就是在邵家庄战斗中,将日军少将旅团长常冈宽治郎击毙的战斗英雄龙沧海。他的右臂就是在那次战斗中负伤后,因伤口恶化。。。。。。 幸而白求恩大夫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我们三五九旅从华北抗日战场回师陕甘宁边区,进驻绥德,是国民党顽固派逼出来的。” 参加大会的人们听到这里,都为王震慷慨激昂的讲话所打动,纷纷站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高呼:“坚持抗战,反对摩擦阻力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谁搞摩擦,谁就没有好下场!” 何绍南自感理屈词穷,自己的军事力量又不足以与八路军抗衡,于是只好草草收场,带着保安队灰溜溜地走了。但何绍南并不甘心失败,又令保安队执勤人员阻挠八路军进城。王震得知后置之不理,命令部队举行隆重的入城仪式,让战士们把缴获的三八式步枪、歪把子轻机枪以及山炮等武器擦得亮亮的,排着整齐的队伍,雄纠纠、气昂昂地开进了绥德县城。 为了深入揭露国民党顽固派与日寇勾结的阴谋,龙沧海奉命率领教导营深入发动群众,宣传我党团结抗日救亡的主张。龙沧海将教导营分成若干小组,分赴驻地乡村,进行宣传活动。事实胜于雄辩--是国民党好,还是*好;是边区政府好,还是何绍南的国民党专署好;是八路军好,还是保安队好?陕北老百姓一比较,心里就豁亮了。 1939年冬,蒋介石在全国掀起了第二次***。何绍南**反人民的活动更加猖獗。他秘密策动13个保安队,企图偷袭三五九旅旅部。当时,八路军对这一情况一无所知。关键时刻,龙沧海及时洞察了敌情。一天,他带着几名战士正在一个小村庄向乡亲们进行抗日宣传,突然见村里的张老汉拧着自己在保安队当队员的儿子的耳朵,来到了龙沧海的面前。在给龙沧海打过招呼后,就冲着他儿子嚷道:“狗娃,快给八路军长官说,你们又想干啥事!” 狗娃闭着嘴,一声不吭。龙沧海一看,立即警觉起来,连忙走上前去,先把张老汉安抚下来,然后把狗娃拉到一边做他的工作。狗娃看看左右无人,才对龙沧海说:“何专员有令,让全区保安队集中。”“集中干什么?”龙沧海警惕地问。 “说是要向绥德城周围靠拢,还命令必须保密,不许外传,否则要杀头。”“什么时候集中完毕?”“我说不准。” 龙沧海见问不出什么来了,就鼓励了狗娃几句,叮嘱他有新情况再及时告诉八路军,便保证替他保密,然后让他赶快回保安队。由此,龙沧海经进一步侦察,把何绍南阴谋袭击三五九旅指挥机关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迅速报告了王震旅长。 王震旅长获悉此情后,将计就计,一方面命令部队加强戒备,随时准备抗击来袭之敌;一方面以绥德地区警备司令的身份召开联谊会,邀请绥德地区开明绅士、各界代表出席,并让何绍南坐在上席。会到中途,王震发表讲话,毫不客气地当面指责何绍南既吃摩擦饭,又发国难财,不管群众疾苦。接着又叫秘书把各县检举何绍南的信当场宣读,搞得何绍南声名狼藉。保安队见八路军戒备森严,也未敢轻举妄动。何绍南气急败坏,偷偷地跑回了西安。 王震趁何绍南溜走之机,立即放手发动群众,揭露何绍南破坏抗战、制造摩擦、纵兵为匪、侵吞公款等罪行。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边区留守兵团司令员萧劲光,根据人民群众的强烈要求,联名致电国民党最高当局,要求立即逮捕何绍南并交民众公审。不料,蒋介石却给*发电报说:“王震破坏国共合作,要受到军纪、国法制裁。”*给蒋介石回电:“王震将军抗日救国有功,请委员长传令嘉奖。” 何绍南是个死不悔改的顽固派,不久又潜回绥德地区蛊惑保安队哗变。1940年2月3日,两个农民气喘吁吁地跑来向龙沧海报告:飞机场以西的几个村子的保安队反了,窑顶上架着机枪,正挨家挨户地要粮抢东西。 龙沧海此时只带了几个人在村子里搞宣传,听到这一情况,冲政治教员金忠烈和身边的两个通信员、几个战士说:“走,看看去!” “政委,这样去太危险,咱们带上家伙,多去些人。”“别怕,他们要动武,人民饶不了他们!” 村中静悄悄的,龙沧海一行进村正欲找人,忽听“嘟嘟”一声哨响,保安队员呼啦啦端着枪上了窑顶,“哗啦啦”拉动枪栓,黑着脸嚷道:“站住,不然就开枪啦!”龙沧海环视了一下四周,若无其事地仍朝前走。 “找死!”保安队头头骂骂咧咧,在几个士兵簇拥下从一户门洞蹿出,横在龙沧海等人面前,态度蛮横地说:“再不走,别怪老子不军客气!”面对凶残的敌人,龙沧海懂得,你硬他就软,你软他就欺,于是他猛地跨前两步,伸出左手一把揪住保安队头头的衣领,义愤填膺地说:“你带头破坏抗战,人民不会饶你!蒋委员长也不会饶你!”金忠烈将驳壳枪朝保安队头头的腰间一顶:“放老实点,顽固到底没有好下场!” “哗啦!”保安队士兵也子弹上膛。气氛骤然紧张,血战一触即发。 “我。。。。。。 你们。。。。。。 别。。。。。。” 保安队头头一看黑洞洞的枪口,顿时慌了神。 龙沧海头脑特别清醒,他想,抓住了头头,万一他的手下铤而走险真的开枪,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头朝右侧的家院一摆,命令道:“别叫嚷,进屋里谈!” “好,好!八路长官,揪得松一些,我。。。。。。” 保安队头目央求道。 进农院门时,龙沧海朝一帮保安队士兵喝道:“你们不要进去!”几名八路军战士和几个保安队士兵都止步站在门口。龙沧海揪小鸡似地将保安队头目拉到院子里,松开手。头目打量了一番龙沧海,微微摇摇头,嘴里嘀咕着:“他妈的,这个八路一把手好厉害!”金忠烈和两个通信员用枪顶着他大吼:“老实点!” “你们组织叛乱,破坏抗日,就不怕杀头?”龙沧海单刀直入地质问。“我知罪,我知罪,都是让何专员。。。。。。 不,是何绍南逼的,小的不敢。” “哪一天起事?” “何绍南让做好准备。” “哼!老实说,哪一天?” “真的不知道,何绍南只交代做好准备。”龙沧海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情况,便对保安队头目讲了一番团结抗日的道理。保安队头目捣蒜似地点头称是,并发誓:“八路长官,我也是中国人,今后决不破坏抗战。” “说得好,你既不愿意落个破坏抗战的罪名,那就让你的人马从窑顶上下来,都回窑里去。” “好,好。”头目满脸流着汗水点头说,“叫我的护兵来。”窑顶上的保安队员都回窑洞后,龙沧海又对这个头目说:“看来你对抗战有诚意,现在请你走一趟,把我们送到机场边的桥上。” “行,行!” 龙沧海一行安然无恙地回到驻地,迅速将保安队叛乱的情况报告了旅首长。王震随即组成以何远平为团长、张秀山为政治委员的讨伐部队,率教导营、七一七团二营、七一八团三营等部队围歼叛匪,在西川马蹄沟全歼保安队200余人,何绍南只身逃往榆林。 在与何绍南的斗争中,龙沧海始终坚持党的斗争原则,受到王震旅长的称赞。 第三十二章:沧海谈抗美援朝双方统帅之 第三十二章:沧海谈抗美援朝双方统帅之比较 抗美援朝战争于1950年10月25日爆发,1953年7月27日结束,先后历经5次战役、边打边谈等阶段,总共打了两年零9个月。在这场生死较量中,*与杜鲁门作为双方的统帅,两人都是个性特点非常鲜明的人,同时又有非常大的不同,沧海跟随彭总等作为第一批赴朝参战的将士将从3个方面来对两个人进行比较: 其一,*:一个弱国的、强势的世界级大政治家 杜鲁门:一个强国的、强势的超级政客 先从弱国的弱与强国的强,看看1950年的时候,中国到底有多弱、美国到底有多强。60多年前不同于现在,中国的弱是积贫积弱,是百年、几百年的积贫积弱;美国的强是唯一的世界超强,是连世界老二都不具有可比性的超级巨无霸。 一比国力:1950年,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为180亿美元,美国为3553亿美元,中国相当于美国的约百分之五;1950年中国的钢产量为61万吨,美国8785万吨,中国相当于美国钢产量的百分之零点六九。发电量相当于美国的百分之一点一,原油产量相当于美国的百分之零点零七。中国的工业产值居世界第26位,还不及诸如西班牙、葡萄牙等西方小国。 二比军力:这里用入朝参战时朝鲜战场上中、美各一个师的装备比较(志愿军是按照装备最好的原第四野战军陆军师的统计):中国美国 坦克:0辆149辆 装甲车:0辆35辆 汽车:0辆3800辆(平均4人一辆) 火炮:66门300门火箭筒:27个500个 中国的坦克、装甲车和汽车都是0辆,也就不用介绍了。看看火炮。志愿军的这66门火炮中,有迫击42门、山炮24门,基本上属于人们俗称的“小炮”,这还都是从日本人和国民党军队那里缴获的。不像美军,300门炮中虽然也有76门迫击炮和24门步兵炮和山炮,但这种炮是协同作战的需要,大炮小炮协同,轻重炮、远近程炮合理配置。就是中国的这些炮,炮弹也没几发,而美国人的炮弹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再看打坦克用的火箭筒:中国一个师配备了27个,美国550个。美国配备火箭筒基本上没有用,因为志愿军开始就没有坦克和装甲车。志愿军有27个火箭筒,而美军的149辆坦克和35辆装甲车加一块是184辆,就是一对一,志愿军还远远不够,还差7倍。为什么在战场上志愿军战士必须用生命去打坦克,都是因为装备落后啊! 当然,枪,志愿军还是能够做到人手一枝的,但志愿军的枪也不同于美国人的枪,志愿军的枪是“联合国”制造,几乎都是以往战争中缴获的,出自许多国家,既有日本三八枪、美式30冲锋枪还有法国、德国的枪,以及国民党的中正式步枪等等,品牌各异,口径不一,杂乱不堪。 再比天上。美国在朝鲜战场上部署了1100架飞机,后来增加到2000多架;而中国在朝鲜战场上没有飞机。南北狭长的朝鲜半岛,确定目标后从机场出动半个小时内就能到达预定战场。这1000架飞机,铺天盖地,才志愿军造成了极大伤亡。如果一个师一旦被敌人发现,上百架飞机一顿狂轰烂炸,不用半个小时就交待了。一些战士介绍说:“美国飞机实在太厉害了,别说地面上有个人,就是有个兔子,飞机扫射时候也能打到。”以至于开始志愿军有纪律,不准打飞机,免得暴露目标带来更大的伤亡。 可见,志愿军和联合*的武器差距是悬殊的,差距之大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罕见的,美国一个团的火力强度,超过志愿军的一个军。 三比军事装备工业。中国基本上没有现代武器装备工业,没有多少后勤保障能力,只能生产手榴弹、简单的枪枝等,枪、炮、汽车等主要靠苏联提供。而美国有庞大的工业基础和军火工业,飞机、大炮可以在短时间内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因此,支撑这样一场大的现代化战争,工业和技术条件中国几乎都不具备。 四比现代战争经验。中*队有多年战争的经验,但现代战争的经验,中*队则一点儿也没有。当时对士兵的三大基本军事技能要求是:练刺杀、练射击、练投弹,志愿军的运兵工具是士兵的两条腿。而美*队则现代战争经验丰富,他们作战是三军协同。正因如此,志愿军将传统战法发挥到了极致,并有效规避了现代战争的不足和缺陷,而联合*则不行。这也正是曾任第八集团军司令、后任“联合*”司令的李奇微面对如潮溃退的士兵,面对离开汽车就不能行军的士兵,恨不得踢他们的屁股,发出了“中国人也是人,他们长着腿,难道你们没有长腿脚”的咆哮。 从国力、军力、军事装备工业和现代战争经验4个方面比较可以看出,志愿军和联合*绝对不在一个等量级上,照这样比较,志愿军是没有任何胜算的。那么,人们不禁会发出疑问:是不是美国总统杜鲁门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呢? 哈里/杜鲁门是一个非常强势的总统。他出身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高中毕业。杜鲁门虽然出身草根,可他意志顽强,性格强悍,有韧性、能决断,骨子里面有一种不服输的强势性格。在他的总统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小牌,上面写着“决策在这里作出。”是他决定对日本放原子弹;是他实施马歇尔计划,支持欧洲复兴;是他作出出兵朝鲜的决定。 一个超级强国,再加上一个强势总统,如果遇到一个一般的对手,这段历史就不会有什么悬念了。可历史就是这么有意思,强势的杜鲁门偏偏遇到了一位更加强势的对手,遇到了一位不畏天不畏地的*,于是一出精彩的战争活剧上演了。那么,*又具备什么样的强势呢?这种强到底强到何等程度呢?举两个例子: 例一:作出出兵朝鲜抗美援朝的战略决策。抗美援朝战争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中*队主动跨出国境,到国境外与美军打仗。按照常规,强国侵略弱国,打到弱国的国土上,弱国能够不投降,奋起抗争,就非常不简单了。而主动跨出国境,到异域去打强敌,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情啊!并且,这还是在共和国刚满一岁的时候;并且,这还是以世界老大美国为首的“十六国联军”打仗;尤其是*坚持并推动中央作出这个决策,还是在中央高层开始内部意见不一、多数人不同意打的情况下,在统一思想的基础上才作出的决策。 1950年10月1日国庆节,当国人还沉浸在欢庆之中的时候,*就接到朝鲜首相金日成的紧急求援电,说“联合*”已经越过三八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中朝边境挺进,请求中国出兵援助。*思考了一夜,2日下午,就召集中央政治局在京人员讨论是否出兵朝鲜问题。 后来又多次开会讨论,到19日正式作出了出兵的决策。开始的两次会上,主张作战的是少数派,中央领导人多数表示了对出兵的担忧。据时任解放军代总参谋长的聂荣臻回忆说,“大家发言的倾向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打这一仗。’”因为我们的国内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美国又这么强。**的发言比较有代表性:我军打蒋介石国民党军队是有把握的,但能否打得过美军还很难说,它有庞大的陆海空军,有原子弹,还有雄厚的工业基础。 把它逼急了,它打两颗原子弹或者用飞机对我大规模狂轰烂炸,也够我们受的。这里,不能因为**后来叛党叛国了,就说**害怕美帝国主义;其实,当时参加会议的朱德、*、周恩来、任弼时、陈云、高岗、张闻天、李富春、邓老等人,多数都基本同意这一认识。主席也说“你们说的有道理”。 主席为了让大家畅所欲言,有的会议就不让记录。但*还是主张出兵。开始,基本上就是主席一个人倾向打,第二次开会时周总理倾向于打。后来主席就让在西北主政的彭德怀速来北京参与讨论。结果彭老总放炮:如果说美国佬在你国门口整天虎视眈眈我们能安心搞建设吗?他认为必须要打、一定要打,再由主席坚持,大多数人也就同意了。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决策就初步形成了。 时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杨尚昆在1951年元旦的日记中也曾这样写道:“主席决定志愿军入朝之举,实在是英明万分的、有远见的决定,事至今日已如黑白之分明。如果当时要让我来决定,我则会偏于‘苟安’!” 那么,真正促使主席下决心打这场战争的原因是什么呢?人们都知道的原因是美军打到了鸭绿江边,中国的边境安全受到了威胁,这是一条;还有一条,这一条甚至比第一条还要重要,那就是美国第七舰队封锁台湾海峡,阻止解放军解放台湾。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6月27日,也就是战争爆发的第三天,美国总统杜鲁门就发表声明,除了出兵朝鲜的两项内容外,还有一项:“我已命令第七舰队阻止对台湾的任何进攻。” 可以说,这一项,既震惊了全体中国人,更深深刺痛了*和中国*人的民族自尊心。你美国也太霸道了!朝鲜发生了内战,中国既不是战争制造者也不是参与者,正一心一意地解放自己的国土台湾,结束内战,招谁惹谁啦!尤其滑稽的是,你美国对大力支持北朝鲜的苏联连个屁也不敢放,却对既没有出兵又没有挑衅的中国来劲了,无非是苏联强中国弱么! 无非是欺软怕硬么! 但*不是蒋介石,新生的共和国对此迅速作出了反映,*指示周恩来外长当即发表声明,对美国的做法定了性:“杜鲁门二十七日的声明和美国的海军行动,乃是对中国领土的武装侵略。” 同年11月2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伍修权在联合国大会上的发言也非常形象地向全世界讲清了这一道理,他说:“能不能设想,因为西班牙内战,意大利就有权占领法国的科西嘉?能不能设想,因为墨西哥内战,英国就有权利占领美国的佛罗里达?这是毫无道理的,不能设想的。 不过对于自恃世界最强实力的美国当权者来说,他们只相信强权和自己的价值观念,根本不理睬他国的抗议。 唯一的对抗办法,也只有以实力来回敬。” 可见,是美国的霸道行为、蔑视态度和对台湾的侵略行径,深深地刺激了以*为首的新中国领袖们,不与美国较量一番,不让他觉得刺猬捏捏是扎手的,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它是不会服劲的,中国也是不能安安心心地搞建设的。 当时,我们几乎没有海军,无法与第七舰队作战,于是就把战场选择了容易发挥我军长处的朝鲜。有一种说法,说是因为抗美援朝,使台湾到今天还得不到解放,这种观点是不正确的,颠倒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不是因为抗美援朝使台湾得不到解放,而是因为美国封锁了台湾海峡促使中国抗美援朝的。 例二:对待原子弹的态度。世界上唯一一个下命令放原子弹的人,就是杜鲁门。他敢对日本放原子弹,对中国也不会例外。当中国与美国交手后,宣布“除了教训一下中国外什么都不欠他”的杜鲁门总统,却不断听到被中国教训的消息,于是,他放出要放原子弹的威胁。在1950年11月30日的记者招待会上,他宣布:“一直在积极地考虑使用原子弹。” 此言一出,世界大哗,英、法、德等欧洲国家顿时慌了神,一些国家的议员们又是签名,又是呼吁,纷纷要求不要放。其实,对美国可能放原子弹的威胁,*早有心理准备。早在离开战还有50天的9月5日,在中央人民政府第九次会议上,*曾豪迈地说:“你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 面对这次杜鲁门要放原子弹的叫嚣,*不理他,中央也没有开会讨论,外交部都没有对外发布只言片语的回应和抗议,根本不予理睬。这位很不客气地宣布要放原子弹的杜鲁门总统,只好又很客气地把话收了回去。 未雨绸缪, 可见,*的强势不同于杜鲁门的强势。杜鲁门的强是假强,表现为恃强凌弱、逞强逞能;而*的强是真强,这种强是建立在对人类公平正义的追求基础上的强,是一个古老民族不畏强权、敢于战斗的强。*的世界级大政治家品格和杜鲁门的超级政客性格对比,举3个例子说明:第一个例子:未雨绸缪,组建东北边防军。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27日,杜鲁门就草率地下令,第七舰队封锁台湾海峡,昭示了他典型的政客习气。到7月7日,仅过10天时间,*就指示**召开国防问题会议,决定立即调在中原地区驻守的第13兵团(下辖第38、第39、第40军)北上,与在东北的第42军和炮兵第1、第2和第8师合编为东北边防军,担负保卫东北边防和应对朝鲜战事的任务。9月上旬,又调第50军开赴东北,使东北边防军的兵力增加到5个军。这样,26万大军提前几个月就布防在中朝边境。这是一个极富有战略预见性的决策,对来之能战、战则能胜起到了重要作用,显示了*的大政治家品格。彭德怀后来总结抗美援朝战争胜利的经验时,高度评价了*的这一大政治家的战略远见。说:“当美帝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时,我们即调了5个军置于鸭绿江北岸,待敌超过三八线向我国边境逼近时,出敌不意地给以痛击,取得第一战役远处的胜利。这不仅挽救了当时朝鲜人民军败退的局面,而且取得了战争的主动权。如果预先无此准备,想要凭空扭转当时极不利极严重的局面,那是不可设想的。”这绝不是溢美之词。第二个例子:高举“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政治旗帜。现在人们往往对政治口号有一种反感,其实,一个好的政治口号,能起到非常大的激励作用,尤其是在革命与战争的年代。“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政治口号。之所以要“抗美援朝”,目的是为了“保家卫国”,使广大群众、战士对支持这场战争有了更加现实、具体的认识,在国际上也容易得到其他国家的理解、同情和支持。*在1970年10月金日成访华时,曾提起这个政治旗帜,说:“我们把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结合起来,叫‘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你如果不提‘保家卫国’,他不赞成啊,他说,只为了朝鲜人,不为中国人还行啊?所以我说是为了保家卫国嘛,就是你要保家,你要卫国,要到那个地方去保,那个地方去卫”。可以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政治旗帜,它应时而生,顺势而起,极大地鼓舞和激励起全中国5万万同胞,满腔热情地投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去。使广大士兵也认识到,那是为祖国而战,为自己年迈的父母而战,为自己的妻儿而战。广大群众也纷纷捐钱捐物,有2000多万青年踊跃报名参军,仅1951年一年的捐款就能够购买3700架米格飞机。抗美援朝真正成为一场全民的反侵略运动。而美国民众对朝鲜战争的态度,有记者问,了解否、关心否,答:不开收音机。第三个例子:师出有名,以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名义。美国虽不说理,但也要打政治牌,它给出兵朝鲜的美国以及14个仆从国参战部队起了个好名,叫“联合*”。其实,美国最亲密的伙伴英国派了两个旅,法国和多数国家象征性地派兵,部队主要由美国派出的。你叫“联合*”,打政治牌,*更擅长打政治牌,我叫“中国人民志愿军”。新中国投入的主力部队同美*队作战,既要师出有名,又要使中美两国从国际意义上不进入战争状态,这确实需要费一番心思的。开始研究出兵朝鲜的问题时,*认识到,总不能叫中国人民解放军啊,因为你解放军可以解放台湾,但总不能解放到朝鲜去啊!于是他准备用“支援军”的名义。征求民主党派意见时,民主建国会领导人黄炎培先生说:“叫支援军不妥。”*问:“为什么?”黄说:“支援军是派遣的,谁派的啊?国家么!我们是不是要跟美国宣战?”*说:“有道理。那叫什么啊?”黄说:“叫志愿军好。因为志愿么,就不是政府出兵,而是民间性质,是出于义愤。”叫志愿军,在国际上也有先例,西班牙内战时,著名的马德里保卫战就有很多各国的志愿人员组成志愿军自愿到西班牙作战,于是,志愿军这个名字马上被从谏如流的*所接受。事实证明,以志愿军的名义参战,在与美国斗争中取得了十分有利的位置,这么大的一场战争,交战双方从来没有宣战过。因为美国人找不到借口!它如果宣战,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侵略者了。可见,*确实高人一筹,不愧是一位卓越的世界级大政治家。 :师出有名, 第三个例子:师出有名,以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名义。美国虽不说理,但也要打政治牌,它给出兵朝鲜的美国以及14个仆从国参战部队起了个好名,叫“联合*”。其实,美国最亲密的伙伴英国派了两个旅,法国和多数国家象征性地派兵,部队主要由美国派出的。你叫“联合*”,打政治牌,*更擅长打政治牌,我叫“中国人民志愿军”。新中国投入的主力部队同美*队作战,既要师出有名,又要使中美两国从国际意义上不进入战争状态,这确实需要费一番心思的。开始研究出兵朝鲜的问题时,*认识到,总不能叫中国人民解放军啊,因为你解放军可以解放台湾,但总不能解放到朝鲜去啊!于是他准备用“支援军”的名义。征求民主党派意见时,民主建国会领导人黄炎培先生说:“叫支援军不妥。”*问:“为什么?”黄说:“支援军是派遣的,谁派的啊?国家么!我们是不是要跟美国宣战?”*说:“有道理。那叫什么啊?”黄说:“叫志愿军好。因为志愿么,就不是政府出兵,而是民间性质,是出于义愤。”叫志愿军,在国际上也有先例,西班牙内战时,著名的马德里保卫战就有很多各国的志愿人员组成志愿军自愿到西班牙作战,于是,志愿军这个名字马上被从谏如流的*所接受。事实证明,以志愿军的名义参战,在与美国斗争中取得了十分有利的位置,这么大的一场战争,交战双方从来没有宣战过。因为美国人找不到借口!它如果宣战,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侵略者了。可见,*确实高人一筹,不愧是一位卓越的世界级大政治家。 ,毛泽东:具有探索与创新精神的哲学军事家 杜鲁门:具有一定理论素养的三军总司令抗美援朝战争有它独有的、不同以往中国*经历的战争的特点:其一,这是一场在规模的现代战争。其二,这是一场在异国战场上进行的现代战争。它不同于国内的人民战争,有人民的直接支持,有根据地,筹粮、筹款方便,信息灵通,攻退自如,这些优势在朝鲜战场上都没有了。而美国,一直没有在本土上打过仗,在异国打仗是他的拿手好戏。其三,这是一场与世界老大在异国战场上进行的现代战争。美军是一支钢铁攒成的这军队,飞机、大炮、坦克、装甲车,铁流滚滚。最可怕的,他还有100多枚令人谈之色变的原子弹。不要说中国,就是当时的老大哥苏联,就是斯大林,也是尽量避免与美国交手。现在美国仍然是世界老大,你看世界上2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有哪个敢打美国啊!可见,在当时条件下,敢和美国较量已属难能可贵,而敢打并能打胜之,它的军事奥妙又是什么呢?它体现了什么样的军事辩证法思想呢?这里面需要总结和挖掘的内容实在是太多、太丰富了,不但我军一直在研究,就连我们的对手美*队,也一直在研究。抗美援朝战争爆发时,*57岁,几十年的战争经历,极为丰富的经验,使*领导军事和指挥战争正处于最炉火纯青、最成熟的阶段,展示了高超的战争领导艺术。一、不做办不到的事:具有创新性的战争指导原则。*一生最擅长的,就是做事;但他又擅长不做事--那就是绝不做办不到的事。在制定抗美援朝战争指导原则上,就非常明显地看出这一特点。在战争即将打响的时刻,*为抗美援朝制定了战争指导原则和作战方针,他在10月21日给彭德怀的电报中指出:我们“不做办不到的事”,并强调,“应在稳当可靠的基础上争取一切可能的胜利”,这一点,成为志愿军具有指导意义的作战原则。为什么这个“不做办不到的事”成为这场战争的具有指导性的原则呢?笔者理解,这正是*在中美军队相差悬殊的力量对比中得出的正确结论。不畏强敌,藐视强敌,向来是*面对威胁时作出的反映,但在与对手过招时,恰恰相反,*是力避硬拼,只做力所能及的事。从哲学意义上讲,这一指导原则非常精妙地反映了*的哲学思想。实事求是是*哲学的精髓,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美帝国主义”的战争条件下,“不做办不到的事”,就是最好的实事求是,就是从战争实际出发而得出的最好的战争指导原则。二、制定“突然性”的作战方针:初战胜利之关键。战争机器一旦开动,作为统帅的*是昼思夜想、殚精竭虑,多次起草电报,制定作战计划,发往朝鲜战场。在10月21日凌晨不到1个半小时内,*连续起草、发出了3封电报,修改作战方针,指导作战。在致彭(德怀)、高(岗)的电报中,为这次战役明确了作战方针,*在电报中称一定要“利用敌人完全没有料到的突然性”。事实证明,这一方针成为志愿军初战胜利的关键,是不可替代的高招,美英等国的军事家将此举称为“当代战争史上的奇迹”。中国要出兵,事先已经向美国发出了警告,并且是多次警告,可杜鲁门、麦克阿瑟们就是不听。“兵者,诡道也”,你既然不信,*就充分利用你这个不信,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采取秘密出兵的方式打你。于是,按照主席的要求,26万中*队悄悄度过了鸭绿江,开赴了朝鲜战场。当时,敌人的侦察机在天上飞,地面有先进的电子侦察,可就是没有发现中*队的蛛丝马迹。可以说,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美国人竟然没有侦察到。当时*致电各中央局说明此事,说我们采取秘密出兵的方式,“在目前几个月内,只做不说”。我们参战十几天,也不在报纸上必消息,直到11月7日,新华社才首次报道有“中国人民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志愿部队”参战的消息,也只是轻描淡写,不进行大张旗鼓地宣传。甚至对作战战报,*都作了明确细致的要求。他在11月5日指示彭德怀:“为了迷惑敌人的目的,目前还是不宜以联合司令部的名义发表战报”。到11月18日,*又专门致信新闻总署署长胡乔木:“一切有关朝鲜主力战场的新闻,都应将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联在一起说。”直到第二次战役取得重大胜利,朝鲜战局得到了根本扭转,才于12月5日我国正式对外宣布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番号及出兵作战的消息。可见,这种“突然性”,成为联合*与志愿军交手首战失败的主要因素。正如时任美国国防部长的马歇尔说的:“我们认为什么都知道,而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而对方却一切都知道,于是,战争开始了。”这也正是过后美国人一直感到恼闷的重要理由--为什么就不听听中国人的话呢?正因为这样,在越南战争中,当中国再说什么话的时候,美国人就认真了,不让他过北纬17度线,他就不敢过。三、“零敲牛皮糖”:相持状态下志愿军的成功战法。入朝初期,*和**曾设想集中优势兵力一次战役全歼敌人一个师,结果证明不符合实际,志愿军只有在第二次战役时候,27军利用特殊条件一次歼灭敌人一个团。第五次战役中志愿军动用了100万部队,敌人也是100万,在第一阶段曾在夜间进攻中包围了多个“联合*”团、营规模的兵力,结果无一全歼,远远小于计划设想。这种情况下,*又集中精力了解研究这场战争的新特点、新规模。当时,他从前线召回志愿军副司令邓华、参谋长解方及4个主力军的首长,有38军政委刘西元、39军军长吴信泉、40军军长温玉成、42军军长吴瑞林。*先与邓华谈了一天,又与4个军长进行长时间面谈,详细询问了解战场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其中他特别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志愿军为什么一次难以歼灭敌人的一个团。当时的基本情况是,志愿军的火力太差,对敌实行穿插包围后,如果当夜不能结束战斗,天一亮,被包围的敌人就会在飞机、坦克的救援下逃跑。主席意识到,这并非打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军力限制问题,是客观能力问题。于是,富于求实和探索精神的*就提出,我军一个军一次消灭不了敌人一个师,就消灭敌人一个团,消灭不了一个团,就消灭一个营。后来,*还在电报中要求志愿军“每次作战野心不要太大,只要求我军每一个军在一次作战中,歼灭美英土一个营”。*给这个新战术起了一个通俗的名字:“零敲牛皮糖”。“零敲牛皮糖”是湖南人对牛皮糖的吃法,牛皮糖很硬,只好一小块、一小块地敲下来吃。*用它来比喻我军对美军作战不贪图大,要量力而行,打歼灭占。从此以后,志愿军就也再也没有组织打过大的战役。事实证明,这一战法非常有效,一次“吃掉”敌人一个连,一个营,我军“吃得”得心应手。这样积累下来,数量就不小了,我军还不吃亏。可见,不拘泥于经验、客观判断武器装备在现代战争条件下的作用,“零敲牛皮糖”,实现打大歼灭战向打小歼灭战转变,实现主观与客观的结合,是*对现代战争的新探索。对*的战法,美国人在战场上领教过了。曾任美国国防部部长助理的戴维逊说:“根据情况正确地改变战术和手段,这一点他在朝鲜做得很出色。”“如果你对*的一切都记不得,那么你只要记住,他是一切战略家中最重实效,最主张批判地接受经验的一个。”美国西点军校一个军官说:“西点军校崇敬的中国的也是全人类的两个兵家泰斗,一个就是*。还有一个是孙武子。*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善于以弱击强、以弱胜强的军事家。”再看杜鲁门总统,他在军事方面不值得一提,确实没有什么可写的。他在老家当过中尉,不过那是民兵连的中尉,相当于副连长;他后来当过几个月的炮兵连连长,不过没有真正打过仗。但因为他当了总统,美国总统就是理所当然的三军总司令。在朝鲜战争中,他更是当甩手掌柜,重大军事决策交参谋长联席会议议定,他点头就是了。不过也有一条值得肯定,就是他非常痴迷战争史。因此,与其说他是有一定军事素养的三军总司令,不如说他是一个军事“粉丝”。可见,他与*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 其三,毛泽东:富有奉献和牺牲精神的理想主 其三,*:富有奉献和牺牲精神的理想主义者 杜鲁门:信奉实力与强权的现实主义者杜鲁门这个在西方个人主义与竞争文化中陶冶出来的总统,十分信奉实力与强权,谁强谁就是上帝。他在朝鲜战争中作出的系列决策,也都是从这一逻辑出发的。当朝鲜战争爆发后,他立即下令出兵干涉,因为他认为美国是上帝;当中国警告美军过三八线中国要管时,他根本不信,因为他认为中国不是上帝。当中国人民志愿军将美军打退到三八线时,他叫嚣要用原子弹,因为他认为美国上帝的原子弹能把不是上帝的中国吓破胆;直到他被*碰得头破血流而无力回天时,他才终于认识到,中国也是上帝,是上帝的上帝,因此,他非常明智地准备通过谈判结束朝鲜战争。恰恰相反,*则是一个浑身荡漾着世界和平、平等与正义的理想主义者。他代表着一个东方民族的精神世界与崇高追求,那就是:再穷,也要活得有尊严;再落后,也不能被动挨打任人宰割。为了实现这一理想,他鞠躬尽瘁,兢兢业业,耗费大量心血。先说勤政。从谋划抗美援朝到第二次战役胜利的两个多月时间里,是*决策和指导战争的非常时期。从10月2日到19日的18天时间,他没有睡一个好觉。他经常一天起草几封电报,同前线指挥员、友方领袖以及国内各部门领导保持密切联络,根据情况研究战局,制定作战方针,给予具体指导。据*的机要秘书回忆,在此期间,他有半个多月没有下床,就在床上办公和吃饭,睡眠极少。如此忘我的工作精神,真正体现了为党为国家为理想的献身和负责精神。就是到了后期的谈判阶段,*对朝鲜前线作战和谈判进展仍然十分关心,例如对开城代表团每天照例发回的谈判情况几乎都要审阅,许多事关和战局的重要批示仍亲自执笔起草。再说毛岸英牺牲。毛岸英是*的大儿子,牺牲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这件事,人们看到了主席坚强、伟大的一面。当叶子龙和**两人把报告给*时,*说:“谁叫他是*的儿子!”章士钊曾向*抱怨过不该让毛岸英去朝鲜。对此*很沉重地回答说:“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我是国家主席,是主张出兵朝鲜的,我的儿子不去怎么能说服别人?”其实,*既是一个伟大的领袖,他更是一个有血有肉、充满慈爱的父亲。据杨尚昆在1951年1月2日的日记中记载,“当他听到消息后,长叹一声之后说,牺牲的成千上万,无法只顾及此一人。事已过去,不必说了。精神伟大,而实际的打击则不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下乡休息之意。”当然,战事紧张,坚强的*并没有下乡休息,而是继续紧张地指挥战争。但可以想见,那是在承受着怎样的失子之痛而继续为国操劳啊!有一幅照片留下了感人的一幕:当*握着舍身堵枪眼的英雄黄继光的母亲的手时,在这位柔弱的母亲的脸上,看不到悲伤,只有微笑。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在牺牲的志愿军烈士中,有自己的儿子,也有共和国领袖*的儿子!慰问她这个烈属的,同样也是一个烈属!她同样知道,他们的儿子,都是为这个问题国家而牺牲的!都是为一个虽然历经百年屈辱、虽然贫穷但要尊严地活下去的中国人民而牺牲的!她感到特此骄傲与自豪。在老太太身上所显示的是一种深明大义、舍身为国的爱国主义精神!是一种不畏强敌、追求尊严与平等的理想主义精神!是一种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英雄主义精神!--而这,就是*的精神!就是抗美援朝精神!也正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第三十三章:初入朝鲜战场 听国胜阿公--(龙沧海)说,入朝之初他曾是志愿军司令部一名作战副参谋,国胜父母双双是第一批入朝志愿军战士。。。。。。他说:1950年11月25日,西线“联合*”各路被志愿军诱至预定战场,翼侧暴露,后方空虚,完全中了彭德怀之计。西路志愿军各军则按彭德怀的命令完成攻击准备,定于当晚对敌人发起大规模反击。当此紧要时刻,却“祸从天降”。驻在大榆洞南山坡上的志愿军司令部,突遭美国飞机的轰炸。这是由于几天来志愿军司令部收发电报甚多,美军通过空中侦察和无线电测向,发现了志愿军总部位置。25日上午11时左右,4架美国轰炸机突然飞临司令部上空,投下大量凝固汽油弹。作战室的木板房和周围的山林、小屋,顿时浓烟滚滚,烈火腾空而起。翻译毛岸英、参谋高瑞欣二人正在木屋内值班,来不及逃出,不幸牺牲。大家围住遗体痛哭,彭德怀脸色苍白,眼含热泪,悲愤交加,默不作声。想到*和周恩来曾几次来电督促他:“你们的指挥所应建坚固可靠的防空洞,保证你们司令部的安全”。“你们的指挥所应速建坚固的防空洞,立即修建,万勿疏忽”。“请你们注意机关的安全,千万不可大意”等等,辞意急切。而他每天只忙着指挥打仗,没想到发生了如此重大事件。。。。。。 第三十四章:上甘岭 听国胜阿公说:国胜父母随尖刀连初入朝鲜第一仗就是打熙川,本来是要包了韩8师,结果却夹生了。原因仅仅是得到了误报,说熙川有一个美国黑人团。作战副参谋一含糊,韩8师就跑了。为此,老彭发了雷霆大怒,连“斩马谡”的话都说出来了。 国胜阿公说:汉江南岸保卫战中,国胜父母所在尖刀连曾配合38军担负西线战场的阻敌任务,为保障东线横城反击战役的胜利,拚死阻击美军的进攻。这一路都是美精锐部队,包括美骑1师、美24师、英27旅、韩6师、希腊营等。在火力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国胜父母所在尖刀连官兵以血肉之躯苦苦拒敌。当时的台湾报纸就幸灾乐祸的称这一仗为“火海洗人海”。在左右友邻部队都撤过汉江后,尖刀连和38军仍独守南岸,终于完成了保障东线进攻的任务。在接令后撤不久,汉江就解冻了,好险全军覆没。这一仗几乎将38军的精锐打光了一半,是其军最惨烈的一仗。。。。。。 其后尖刀连配属15军入朝参加了第五次战役。在第一阶段的进攻战中,尖刀连配合15军先重创了菲律宾营,然后又歼灭了美3师二个连。在大水洞和沙五郎峙,又和美2师38团大战了一场,俘获美军300余人。 在后撤转移阶段,志愿军遭到美军机械化兵力的穿插分割,一时陷入混乱之中。尖刀连与15军此时已全军断粮,但在15军军长的指挥下灵活机动地迅速撤出了险境。为了稳住整个战线,奉彭老总的命令,尖刀连与15军在角圪峰、朴达峰一线迎头堵住美25师、美3师和加拿大旅,整整苦战了10天,终于完成了战略任务。此役尖刀连与15军伤亡1200余人,伤敌数千,打掉4架敌机,还打出了一个一级英雄柴云振(曾任尖刀连连长)。 五次战役后,尖刀连与15军休整了9个多月,又被放到了朝鲜中部的平康谷地担任守备任务。1952年10月14日,范佛里特指挥的联合*向上甘岭地区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发起了突然进攻,这就是著名的上甘岭战役。守卫这两个高地的是尖刀连与15军第45师。联合*以美7师进攻597/9高地,以韩2师进攻537/7高地北山。在火力上,联合*占有极大优势,在进攻第一天就集中了320门大口径火炮和27辆坦克同时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猛烈轰击,远东空军的30多架轰炸机也飞到战区上空轮番轰炸,平均每秒钟就落下6发炮弹。轰炸了一个小时后,美韩军凶猛地向高地扑来。 面对如此突然而猛烈的打击,尖刀连与45师守备部队顽强地挺住了。他们与美韩军苦战了一天,打退了敌人的十几次进攻,保住了一部分阵地。入夜后,志愿军发起了反击,将高地上的美韩军全部赶了下去。第二天,美韩军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又攻了上来,志愿军顽强抵抗,最后伤亡惨重退守坑道。到了夜里,志愿军再次组织部队反攻,一夜苦战夺回阵地。如此的情景日夜不断,双方进行了你死我活的反复拉锯战。上甘岭战役是由小到大打起来的,后来则成了牵动整个战争的敏感神经。这两个高地价值并不是很大,但双方为了在谈判桌上争到更多的筹码,也是为了军人的荣誉,而必须要死战到底。在火力劣势的情况下,尖刀连和15军集中了全部人力物力支援上甘岭的战斗。 整个战役经历了阵地攻防战、坑道战、炮战,打得精彩纷呈,是尖刀连和15军战史上前所未有的。为了向前线运送物资弹药,多少战士牺牲在了炮火封锁线上,甚至连尖刀连指导员也一去不返。志愿军战史上著名的特级战斗英雄黄继光,就是在反击597/9高地战斗中牺牲的。尖刀连与15军在上甘岭大战中一直打到了11月5日,才将两个高地的守备任务交给了新上来的12军部队,而战役指挥仍由15军军长负责。在这20天的血战中,尖刀连与45师牺牲3076人,负伤5676人,1万多人的步兵师几乎打光。在整个上甘岭战役中,尖刀连与15军伤亡1/14万人,其中牺牲5260人,占15军(--包括尖刀连)建军以来牺牲总数的三分之一。 上甘岭战役一直持续到了25日,联合*进攻43天,只夺下了537/7高地北山的两个小阵地,而伤亡惨重,终于停止了攻势。尖刀连与15军一战成名。 上甘岭战役后,尖刀连与15军后撤担任了东海岸守备任务。1953年7月,朝鲜停战协议签订,尖刀连与15军凯旋回国。因为上甘岭打出了尖刀连与15军的知名度,综合各种因素,日后**将15军(--包括尖刀连)改编了我军中唯一的空降军,成为了更加精干的快速反应部队。而15军军长秦基伟,后来则成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防部长。 第三十五章:铁血60军 国胜阿公说:入朝第五次战役,他奉命从作战部调到第三兵团60军。而60军的前身是晋冀鲁豫野战军第8纵队,龙沧海是久战沙场的红五军战士,红二、六军团与四方面军会师后--曾是警卫徐向前的手枪营副营长,参加过西路军远征,被马家军俘获又寻机逃出,可谓大难不死。该纵队第23旅,在临汾战役中,英勇奋战,首先登城,被授予“光荣的临汾旅”称号。在当时,以攻下的城市命名部队可是一种巨大的军人荣誉。1949年全军进行整编,8纵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18兵团第60军,王新亭任军长兼政治委员,张祖谅任副军长兼参谋长。 60军先是参加了解放西北的扶眉战役,然后又跟着贺龙南下秦岭,一直解放了成都。1950年,60军在川西进行剿匪作战,在11个月内作战57次,肃清了川西匪串。1951年3月,60军作为第二批部队入朝参战。当时的军长张祖谅因任川西军区司令员,由韦杰继任军长。 1951年4月,60军归志愿军3兵团指挥,参加了第五次战役。在战役的第一阶段,60军突破土耳其旅的阻击,插入釜谷里,渡过汉滩川,占领永平、东豆川里地区,割裂了美25师、土耳其旅和法军各一部,又连续与美军发生激战,一直攻进至北汉江以南地区。不久,美军发起反击,学中*队打起了机械化穿插,一举割裂了中*队的战线。60军左右两翼都已暴露,恰此时3兵团电台车被炸,军部与兵团部失去了联系。韦杰命60军180师(--沧海奉命调任180师前线指挥部)在北汉江以南组织防御,以掩护全兵团的伤员转运。然而因美军进军速度太快,志愿军的通讯联络系统又严重滞后,180师很快陷入了被敌四面包围的险境。韦杰急令60军其他两个师进行解围,但都被美军击退。而180师的领导却临阵犹豫,突围决心不坚决,反而下了分散突围的命令,终于使局面不可收拾。最后,180师师部领导机构突围出来了,但全师1万余人损失了7000人,其中5000余人被俘,成为中*队在朝鲜战场上的奇耻大辱。战后,60军撤回后方进行整训,军长韦杰被撤职。 1952年秋季,60军配属第20兵团,接替第68军担负东起文登里、西至北汉江一线的防务。此时张祖谅已入朝复任60军军长。当面之敌为韩3师、韩5师和韩6师,60军先是组织了26次小型的战术反击,其中25次胜利完成任务,歼敌数千人。1953年5月,中*队发起夏季反击战役。在第一阶段中,60军连战14天,作战13次,歼敌1735人,推进阵地0/5平方公里,自己伤亡500余人。在第二阶段中,60军大胆采用敌前潜伏战略,在韩5师眼皮底下埋伏了179师和181师共3500人的大部队。结果一战成功,夺占全部阵地,创造一战歼敌一个团的阵地战纪录。而180师如法炮制,以2000人的部队进行敌前潜伏,也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其后60军击退了韩军数百次进攻,巩固了新夺占的阵地。统算下来,60军在此战中扩展阵地45平方公里,歼敌14800余名。这在志愿军阵地阶段,可算是各军中独一无二的战绩了。 1953年7月13日,在金城战役中,60军加入东集团作战,突破韩8师防线,勇渡金城川,进至白岩山和黑云岭一线。其后背水作战,顽强阻击联合*发起的凶猛反击。最后,才在兵团首长的命令下将主力撤至金城川以北防御,胜利结束了抗美援朝的最后一仗。 朝鲜停战协定签字后,60军奉命班师回国。在2年多的作战中,60军共毙伤俘敌540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180余门,各种枪支6200余支。其歼敌数量在志愿军各军中仅次于38军居第二位。60军在朝鲜战场上的战绩是相当不俗的,但长时间内却被180师的五次战役失利掩盖了,因而甚少为世人所知。对于60军来说,这是极为不公平的。 第三十六章:战俘营纪事 听沧海阿公接着往下继续述说:--和尖刀连其他援朝无名烈士一样,国胜父母双双长眠在了异国土地上。。。。。。 --朝鲜战争爆发的那年我还没有出生。但是,我和许多在五十年代初期出生的人一样,对那场战争并不陌生:我们曾站在父兄的肩上,挤进欢迎“最可爱的人”的行列里;我们曾参加慰问演出,让那些经过炮火硝烟的大手把我们举向空中,使我们觉得和平的蓝天伸手可触;我们听过许多场报告,随着前线的勇士去冲锋;我们熟悉鸭绿江、上甘岭,像熟悉家门前的小河、街道和学校;我们爱唱:“一条大河。。。。。。。。”、“风烟滚滚唱英雄。。。。。。”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认识了志愿军中的一些鲜为人知的人-- 上小学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教师请来她的亲戚给我们作报告。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志愿军战俘”。他的报告,留在我幼小的脑海中的是铁丝网、电刑和血淋淋的心脏。。。。。。那天晚上,我做了恶梦,把家里人全吵醒了。这个我讲不清的梦,至今还朦朦胧胧地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让时间又回溯到1951年5月26日,朝鲜春川附近的一个山沟里,志愿军某师党委正在召开党委会,参加会议的同志,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是最后一次参加这个师的党委会。 远处响着隆隆的炮声、坦克行进时的机械声和枪弹的呼啸声。在他们的四周,漫山遍野是浸在血泊中的尸体,持枪的战士正在向进攻的敌人发射着子弹,几匹战马在引颈长啸。山间的荒草和树木已经燃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臭味。这一切在提醒着到会的同志:他们被敌人重兵包围了。快作出决定吧!全师一万多官兵在眼巴巴地看着你们。 这是朝鲜战争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真实的一幕。前四次战役,志愿军将美国和李承晚军队从鸭绿江边一直赶到三七线。志愿军的胜利震动了全球,新中国的声威大震。美国前总统胡佛发表了广播演说承认:“美国在朝鲜被*中国击败了。世界上没有任何部队足以击退中国人。”美国人称这是“美国陆军史上最大的失败。”他们惊呼“似乎一夜工夫,中国便跃进为世界强国之列。” 5月16日黄昏,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以九个军的兵力突破敌军防线,开始了第五次战役的第二阶段作战,经过5天激战,击溃李承晚军队第五师和第七师,歼敌1/7万余人。志愿军某师,在这次作战中担负穿插任务,他们只带7天的干粮和部分弹药,边打边冲,势如破竹,直驱敌后。但是,他们还不知道,战局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随着我军的一次次胜利,我军和敌人装备上的悬殊的差距也日益显得突出。当时我空军和海军初创,无法与美军抗衡,美军完全控制了制空权和制海权。我志愿军一个军只有一百九十八门火炮,不及美军一个师(四百七十六门)的一半。我步兵仍然主要靠徒步,而美军拥有大量的汽车和坦克,机动性能远远超过我军。志愿军最薄弱的是后勤工作,仅有的八百辆汽车,已被美军飞机炸毁六百辆。随着战线的延长,运输落后的问题越来越突出,每次进攻主要是依靠部队随身携带的粮弹,因而只能持续一个星期左右。美军已经摸到了我军进攻的规律,称之为“礼拜进攻”。待我军进攻一个星期左右后,部队转移时,敌军就乘机大举反扑,名曰“磁性战术”。 5月20日,美军和李承晚军队凭借高度的机械化,很快堵塞了被我军打开的缺口。 志愿军领导同志立即果断地决定停止追击。 5月21日彭德怀电告*并指示各部队。但是,我军没有估计到敌军很快向我反扑。这次战役结束时,美军乘我军出击过远,部队疲劳,粮弹将尽,“佯败”之敌军以坦克摩托化步兵,在空军掩护下,沿公路实施平行追击,空降兵在我军退路上降落,抢占桥梁、渡口、隘路和要点。志愿军某师就是被敌人用“磁性战术”隔绝在敌后的。由于电台被轰炸,他们与上级的通讯联络已中断三天。全师如何突出重围,责任全部落到了师党委成员的肩上。 师党委会的空气是相当沉闷的。每个人都在用心掂量将要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一万多官兵的生命。师代理政委兼政治部主任龙沧海,在一旁慢慢地踱来踱去,一步、二步、三步,折回来,又是一、二、三,然后。。。。。。香烟烧到了手指,他才猛然从深们思中惊醒。他15岁参加红军,经过西路军远征、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我军的领导干部。他太熟悉和了解这支部队了,这个师曾在运城、临汾等战役中以善于攻坚而闻名全军;而后挺进西北,挥师四川,又以能征善战受人称道。现在,全师已经断粮三四天了,部队的弹药快打完了,而他们却要用血肉之躯去冲破敌人设下的钢与火的防线。 龙沧海冷静地说:“大家看咋办?”过了一会儿,不知谁用小声提议:全师分散突围。这些经历过西征、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同志,多少次都是分散突围,依靠人民群众而化险为夷的呀。可是,这是在朝鲜战争战场,四周是荒山野岭,地形不熟,语言又不通,部队分散后,形不成坚强的突击力量,更难以突破敌人的防线。 但是,这个错误的意见却被通过了。指挥员们骑马返回自己的团队。凄厉的军号响了。三五成群的战士向各个方向走去。浓烈的硝烟遮天蔽日,笼罩在阵地的上空。倾泻着钢铁和炸药的火海中散布着死亡的气息。。。。。。渐渐地,枪声变得稀疏了。 在这之前,有人提议宰杀战马,给部队充饥。尽管许多战士已经断粮,但这个提议却被不容商议地否决了,他们说:“战马是我们的战友。。。。。。”于是,那些已经饿得浑身无力的战士们,把大批战马放上了深山。 龙沧海骑着马到各团检查突围情况,他路过一个山沟时,忽然听到沟下有人叫他。“政委,我们挂彩了,走不动了。”“你们是哪个团的?”听到回答后,龙沧海立即叫通讯员把这个团的团长叫来。当他安置好这批伤员,师部已经转移了。天色渐暗,夜幕降临在朝鲜三八线以南的这个战场上。部队利用夜色开始突围了。敌人的探照灯在头顶上、公路上、山坡上扫来扫去,照明弹一颗又一颗地挂在空中,一阵猛似一阵的炮火把岩石烧得通红。 龙沧海和警卫员、通讯员一起飞身上马,翻过山包,向西飞跑。在一个山口,借着照明弹的光亮,他看见三四百名伤员黑乎乎地挤成一片,其中有的已经直僵僵地躺着不动,多数都在那里痉挛。炮声突然停止了,他听到了那可怕的呻吟声。龙沧海立即下马,受伤的战士们把他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 “政委,我们能冲出去吗?” “政委,前面有多少敌人?” “政委。。。。。。”一个伤员爬过来,抱住他的腿:“政委,你一定要带上我们呀。” 龙沧海轻轻抚摸着这些伤员,望着这些用信任和期待的目光看着他的战友们,他的眼眶湿润了。他拨出手枪,一枪打死了战马,高声喊道:“同志们,我与大家在一起!” 伤员们自动地排成队列。龙沧海站在一块石头上,高喊:“干部和党员向前一步走!”然后高声说道:“同志们,我们必须利用夜晚冲出敌人的封锁线。每个干部带领40个战士为一组,现在开始突围!” 在被炮火烧焦的山坡上,在迎面而来的枪炮中,伤员们你搀我,我扶你,开始突围了。但是,敌人的大量机械化部队横挡在公路上,机关枪在盲目地疯狂乱扫,大炮封锁了每一个道口,只有极少数伤员突围出去,多数都战死了。龙沧海带着几十名伤员,突来突去,渐渐天发白了,敌人开始缩小包围圈,有的战士看到突围无望,气得坐在地上痛哭。龙沧海举起手枪啪啪向空中放了两枪,高喊一声:“同志们,跟我上山打游击去!” 。。。。。。龙沧海带领战士们,在三七度线坚持游击战斗14个月,最后40多人只剩下了三个,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终于被美军的搜山队俘虏了。 在朝鲜战争中,志愿军打过许多胜仗。从整个战争讨论,谁胜谁负,历史已作出了结论。无需讳言,我们也打过败仗。这个师的失利就是整个朝鲜战争中志愿军一次最严重的失利。正如克劳塞维茨所说:“战争并不是活的力量对死的物质的行动,它总是两股活的力量之间的冲突。”因此,世界上并不存在常胜不败的军队。 龙沧海曾在老家湘东茅坑干了多年的生产队长。他从集中营遣返回国以后,撤职降级成为平民百姓。他曾在一篇长长的回忆录中简略提到他的被俘经过。由于指挥失误,由于师党委通过的那个错误决定,这个师受到严重损失,大量官兵牺牲,数千人被俘,占朝鲜战争中全部志愿军被俘人数的1/3以上。这个师的师长、副师长受到严肃处分。龙沧海作为这个师的最高政治指挥员和被俘的志愿军最高军官,每每言及此事,总是不胜痛心和感慨。“败军之将不言勇”。他拒绝对人谈到他自己,更反对写他,他要把它留给历史学家在更广阔的空间和时间里去评说。 王牌38军 大雨终于停了。志愿军某尖刀连指导员侯铁山掰开红肿的右眼,看到了一丝明丽的阳光。对他来说,这是漆黑的日日夜夜。侯铁山已经13天没有吃过一料粮食。在战斗中,部队遭敌重围,在突围中他和部队失散了。他和同年入伍的茅坑村狙击战士一起向北方突围,敌人的一颗炮弹飞来,狙击战士中弹牺牲,侯铁山的右眼三处负伤,肿得无法睁开。而他的左眼早在1947年参加解放军时,在塔山阻击战中就被炸瞎了。侯铁山一手掰开眼皮,一手端着枪,一个人继续突围。饿了他就以草根树叶充饥,渴了他就喝一点沟里的脏水。不幸,他又染上了痢疾,连着几天上吐下泻,拉得浑身瘫软,腹痛难忍,走一步晃三晃,一阵大风都能把他吹倒。但他仍然在山间摸索着,向着北方突围,硬是拄着棍子爬了70多公里山路。。。。。。尖刀连曾配属38军参加了朝鲜一至四次战役。上一章节介绍龙沧海时--38军是原东北野战军1纵,是东野的主力部队。在国内战争中,相对于其他野战军的兄弟部队来说,38军虽然战绩赫赫,但要说全军排头,那肯定会有许多部队不服气。如果没有朝鲜战争,38军就绝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地位。38军初入朝鲜第一仗就是打熙川,其诱敌之计不成让李承晚8师寻机跑了。二次战役可以说是38军的奥斯特里茨。战役之初,38军军长粱兴初就打了包票,要独个打下德川,结果一仗就端了韩七师。接着38军插向军隅里、价川方向,准备大迂回兜住美第9军。在戛日岭,38军和土耳其旅展开了刺刀对长刀,把这帮突厥人的后裔打了个落花流水。突破之后,其113师14小时跑了145公里,终于抢占了三所里和龙源里,卡住了美第九军南逃之路。接着,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38军独自一个军顶住了南逃的美第九军美2师、美25师、韩1师的进攻,又击退了北援的美骑一师和土耳其旅。南北之敌最近处只相距一公里,可就是冲不过去。后续中国部队源源赶到,整个价川地区成了一个巨大的肉搏战场。美空、海、陆三军虽历经二次大战可谓协同作战且训练有素。可在中、朝人民军队英勇无畏的刺刀前而一败涂地。。。。。。万般无奈之下,美第九军只好抛弃全部重装备,向西翻山越岭逃至肃川沿海公路,在美海军舰队强大火力掩护之下,会合美第1军南逃。整个二次战役中,38军独自毙伤俘敌110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239门,汽车1500余辆,歼敌总数占全军歼敌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三。彭德怀大喜,当即去电嘉奖,高呼“38军万岁”!粱兴初和他的部队终于一战成名。奠定了中国陆军部队中的老大地位。在四次战役中,38军担负西线战场的阻敌任务,为保障东线横城反击战役的胜利,拚死阻击美、李承晚等十余万大军的进攻。据说这一路都是“联合*”精锐部队,包括美骑一师、美24师、英27旅、韩6师、希腊营等。在火力兵力悬殊的情况下,38军官兵以血肉之躯苦苦拒敌。当时的台湾报纸就幸灾乐祸的称这一仗为“火海洗人海”。在左右友邻部队都撤过汉江后,38军仍独守南岸,终于完成了保障东线进攻的任务。后据沧海阿公说:国胜父母便双双血染南岸坚守战;而尖刀连指导员侯铁山在后撤途中被敌军冲散。。。。。。在接令后撤不久,汉江就解冻了,好险全军覆没。这一仗将38军的精锐打光了一半,是其军史上最惨烈的一仗。38军参加了朝鲜战争一至四次战役,然后奉调回国休整。1952年,38军再次入朝,前往中部战线担任完备任务。在当年的秋季攻势中,38军负责攻取白马山。因战前一个参谋叛变投敌,导致军情泄露。结果这一仗打成了艰苦的攻坚战。经9天苦战,38军伤亡6700余人,仍然没能攻占全部高地,不得不撤出战斗。韩9师也伤亡9000余人,几乎打光。这一仗成全了韩九师,战后被韩国国防部授予“白马部队”称号。后来的韩国总统朴正熙时任韩九师参谋长。其后不久,38军撤回西海岸守备,再就奉调回国,结束了“万岁军”的朝鲜征程。--话说突围中尖刀连指导员侯铁山和部队失散了,在双眼几乎失明的情况下硬是拄着棍子爬了70多里山路。“啪”,一声枪响,他一下趴在地上,翻开眼皮向四周望去,眼前是亮晶晶、白花花的一片。“啪”,又是一枪。这回他明白了,是敌人在向他开枪,他去掏腰里的手枪,这时肚子又开始疼痛起来,他咬紧牙一下子把枪握在手里,枪膛里还有一颗子弹,那是留给自己的,他用尽全身力气举起枪,啪,枪没有放响。他被人抱住了。他要挣扎,他要反抗,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他连俘虏他的人看都没看到一眼,就被人扔上了卡车。他现在还活着,在祖国北疆黑油油的大地上,他像一棵挺拔的红高粱,健壮地活着。可是他家的正屋墙上却挂着“抗美援朝军人牺牲证明书”。看到它,不知底细的人都直乐,他却想哭--因为他并没有牺牲在战场上,而是当了俘虏。 战俘 --真实情况是这样的:那是在朝鲜战争第4次战役时,敌人组织了23万人和大批飞机、坦克、火炮,在海军舰队配合下,从三十七度线向我志愿军发起全线进攻。1951年2月初的一天,他和战友们在汉江以南,背水作战,抗击美联军的进攻。他们连续打了十几个昼夜。朝鲜的冬天,天寒地冻,到处都是深厚的积雪。由于美军飞机封锁了运输线,我军后勤供应紧张,粮食吃光了,他们就靠雪水加点炒面充饥;子弹打光了,他们从敌人尸体上取;许多战士腿冻僵了,手指冻得粘在枪机上。根据上级的指示,他们白天打退敌人的进攻,晚上又撤到下一个阵地。每一个阵地前都留下了敌军的大批尸体。这天,敌人的攻势更加猛烈。上级命令他们坚守阵地到傍晚,然后撤过汉江,到北岸继续阻击敌人。大地冰封,有利于敌人的机械化部队行动。一辆辆的敌装甲、坦克向阵地冲来,战士们把迫击炮放平向敌装甲、坦克射击。敌装甲、坦克抵近了。他们就拿着爆破筒,越出战壕,扑向敌装甲、坦克;火光冲天,又一辆重型坦克被炸毁了。他跳出战壕,端着冲锋枪向敌装甲、坦克后面的步兵射击。就在这时,一颗炮弹在他身边爆炸了,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他觉得两个人把他放到担架上,晃晃悠悠的,后来又觉得担架停了下来,好像还有人在说什么,他想睁开眼,张口说:“同志,我还活着。”可是他却一动也不能动,全身的骨头好像都酥了,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耗尽了。一会儿,他又晕厥过去了。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觉得身上被什么狠狠踢了两下。他昏沉沉地醒过来,疼得一下睁开了眼睛,一只大皮鞋又一脚踢在他的伤口上,这下他看清了,在他面前站着两个美国大兵,他们正哇哩哇啦地讲着什么,他身上盖着的那件被打得千疮百孔的破大衣,被美国大兵用刺刀挑在了一边。他还没有答话,又是一脚踢过来,他又昏厥过去了。当他在战俘营里饱受煎熬的时候,他的家乡已经给他开了追悼会。屯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不知谁送的花圈上还写着“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党支部书记的悼词里说他是“全县人民的骄傲”。可是,1954年底,他被遣返回国后,从部队转业回家,带的那份结论上却写着“立场不坚定,没有保持革命军人的气节”。不管档案里写着什么,他总算是回到了日思夜念的家乡。下了汽车,他在屯子边上,愣了好半天。一进屯子,见了他的人像是见了什么怪物,也不打招呼,撒腿就跑。他满肚子疑问,推开家门,一进门就乐了。一个黑框子里放着他的照片,下面压着那张“抗美援朝军人牺牲证明书”。媳妇见了他,先是一惊,后退了两步。嘴里不停地说“这是真的。。。。。。真是你。。。。。。”他说:“这不是我是谁呀。”媳妇趴在他的肩上哭起来。后来她告诉他,有人正忙着给她张罗另找人家呢。那时候,他俩还没孩子,他是新婚12天参军的,一去就是五六年。。。。。。20多年以后,他从1979年到1981年给北京有关部门来过七封申诉信,信是复写的,内容一样,隔个把月寄一封。信中有这么两段话:俺有个包袱,沉重的包袱,就是党籍问题。当年归俘管理处将俺开除了党籍,几十年俺想起来就流泪。媳妇劝俺:能好生回来就算万幸,在家好好劳动;俺们给咱侯家生一大堆儿娃崽,打粮过日子,还闹腾什么?俺想不通,俺说:你老娘们家的,懂什么?胡吃闷睡,那不成了猪啦。反正俺在朝鲜,一没投降,二没出卖同志,没有对不起党和国家的地方。。。。。。他写的另一段话却与前面一段话有点自相矛盾:*教导说:“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不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去。”而我在艰难困苦的场合下,没有给人民流尽最后一滴血,可耻地被敌人俘去,犹如狗屎堆遗臭万年。“一将功成万骨枯!”北国冬日的森林里寒风凛冽,苍松遒劲。又仿佛雪地巨人书写沧桑半个多世纪的厚重卷帙。。。。。。 第三十九章:喋血39军 --他叫刘大猛,1949年入伍,在朝鲜战场上入党,原是志愿军某重机枪班班长。 --话说39军的前身是徐海东大将指挥过的红25军,万里长征的开路先锋。抗战时改编为八路军115师344旅687团,参加过平型关大战。解放战争时发展成为东北野战军第2纵队,49年全军整编时被列为第四野战军第39军。军长吴信泉是1930年参军的老红军,曾是东野2纵6师师长。 39军是第一批入朝的6个军之一,在第一次战役中,奉彭德怀的命令,吴信泉率39军赶往云山阻击韩一师的北进。11月1日,云山地区大雾弥漫,周围的森林又突然燃起了大火,浓烟烈焰飞腾,能见度很差。吴信泉原定于当晚7时半发动总攻,下午5时许,机枪班前沿观察员发现云山守敌调动频繁。吴信泉判断韩军要逃跑,于是命令部队提前发动进攻。39军以116师的3个团担任主攻,重机枪1班侧翼掩护,凶猛地向云山扑去。 在漫山遍野的军号和哨子声中,中*队迅速席卷了云山外围阵地,然后杀入城中。一交起手来,才发现当面之敌竟是美军。原来美骑1师第8团已于当日早晨和韩军换防接管了云山,因大雾的关系志愿军没有发现。骑1师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美国建国,在二战中表现相当出色,是一支能打的部队。尽管如此,第一次和中*队交手的美军一时无法适应那种凶猛的近战,手忙脚乱,很快就被冲垮了阵地。39军四面攻入了云山将骑8团和韩1师留守的一个团打得四分五裂、屁滚尿流,满城都是攻杀和围歼。 骑一师盖伊姬师长急命骑8团撤退,同时命令骑5团北上救援。其实不用命令骑8团也不行了,拼了命从云山东南侧冲了出来,一路连遭中*队阻击,死伤累累,还丢掉了所有的坦克汽车和重武器。结果骑8团的第3营没有跑出来,被39军全歼。战后,这个营的番号被撤销。前往救援的骑5团在龙头洞被39军115师一个团及所属重机枪2班阻住,反复冲击不能过,连骑5团团长约翰逊也在战斗中阵亡,只好撤兵而去。云山之战39军首战告捷,共毙伤俘敌2000余人,其中美军1800余人,击毁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余辆、各种火炮119门,缴获飞机4架,击落飞机3架。日后,日本陆上自卫队干部学校将这个战例收入了《作战理论入门》一书,作为军官的基本教材。 云山战后,39军又参加了第二次战役,从正面攻破了美25师的防线,一路南推。在上草洞地区,39军部队喊话迫降了一个美军黑人连,创造了朝鲜战争中的一个纪录。12月6日,39军116师冲入平壤,收复了沦陷49天的朝鲜首都。在第二次战役中,39军歼敌1800余人,自己伤亡1700余人。 在第三次战役中,39军率先突破了被韩军称为“铜墙铁壁”的临津江防线,连续取得上釜谷里和回龙寺战斗的胜利。1月4日,39军116师再次率先冲入汉城,占领了李承晚的“总统府”。这是中*队第一次攻入外国的首都。 在第四次战役中,39军参加东线的横城反击战,其117师迅猛穿插,一举堵住了韩8师和美2师一个团的南逃道路。美韩军在优势炮火的掩护下拼死突围,而据横城的美军也出动坦克和装甲步兵向北接应。117师南敌北据,打得十分出色。经过浴血苦战,不但顶住了敌军的攻势,还主动出击,利用夜暗将美韩军分割成数段,打起了歼灭战。在整个战役中,39军117师共毙伤俘敌3300余人,其中俘虏美军800余人,创造了一次俘虏美军最多的纪录。 打完横城后,39军115师的2个团和116师一部又参加了围攻砥平里的战斗。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志愿军6个团苦战3天不下,伤亡惨重。最后只好在漫天大雪中撤出战场,留下了遍地的英雄血。五次战役时,39军转归9兵团指挥,作为预备队没有参战。运动战阶段结束后,39军在中部战线担任了一段守备任务,后又回撤成为西海岸守备部队。1952年末,39军班师回国。在整个朝鲜战争中,39军共牺牲7298人,负伤10254人,付出了巨大代价。 第四十章:一个战俘的自述 在志愿军战俘中,还有这样一些人-- 他叫刘二猛,村人说刘大猛是大他两岁本族的一个堂兄;原是志愿军某部战士。1951年10月初入伍,11月入朝参加围攻砥平里的战斗。当月29日怀揣美军宣传品,离队向美军投降。当年18岁。 在战俘营里,他的身上被刺了“反-共-反-俄”等二十二个字及两个国民党党徽,为了不干苦工,他苦苦乞求,为美军士兵擦皮鞋、洗衣服,干了一年多。因实在忍受不了战俘营的非人生活,他于1953年9月17日清晨,在中立区翻铁丝网回国。 刘氏兄弟是茅坑邻村人。解放前家有10亩旱地,5间小柴房。回国后兄弟二人即回乡务农。另据说在中立区翻铁丝网那一次因触高压电--二猛便做了高位截肢手术而成为特级伤残军人。。。。。。 我原想与他取得联系,但终于没有找到他。下面是他在1954年6月2日写的自述中的一段。 1951年11月28日,我冒着漫天风雪到山沟里去打柴,看到敌人的宣传品,上面写着:“同志们,你们过来吧。我们用汽车把你们送到后防(方)去休息,这里有美式面包和罐头--还有鸭绒被、烤房;便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保证投降过来与联军一样看待;不要再替苏联卖命(,)家中的父母妻子都在希望你们回家。”看到后,自己的思想就动摇了。相信了敌人说的话,而不相信党和上级的话。(注释:这是敌对双方可能使用的离间计。。。。。。) 29日晚上,部队在雪地里挖工事,班长叫我拿机枪子弹时,我就走在班长的后面。我看到班长走远了,就把武器弹药放在防空洞。我穿一件大衣,拿一件雨衣、一顶防寒棉(蚊)帐、一双鞋子,从山沟里投降敌人去了。在30日早上碰到美国鬼子,因说话不懂,我就掏出传单给他看,他就用吉普车把我送到后方的敌军指挥部。 在指挥部,有两个会说中国话的(人)问我:“带来几个人?” 我说:“就俺一个。” “有没有武器?” “哪个部队的?”我照实说了。 “为什么要投降?”我说看到联(合国)军(的)传单,自己害怕死,不愿(意)打仗,怕吃苦而投降。(接着,审问者又问了许多关于部队装备、士气等方面的问题,这里略去--作者注) 这时我的思想开始后悔,不应投降过来,也知道了敌人的传单是假的,想回去也不敢,知道自己犯了罪恶。也知道敌人不会有什么好处给我。敌人欺骗我过来并不是给我好生活而是要军事秘密。我就反问审查我的人:“你们传单上说得那么好,为什么我投降过来就一点自由都没有,为什么还把我当敌人看待,你们不应欺骗人。” 审查的人说:“到后方就好了,就有自由,吃的住的穿的都好。” 我不相信,又反问了一句:“那么为什么把我关在铁笼子里,用宪兵看着我呢?” 那个人说:“你是不是共-产-党放(派)过来的特务?” 我说不是。 这时,他们又要我去阵地喊话,我不去。问我为什么不去?我说,共-产-党有枪有炮,怕把我打死。 最后告诉我还有什么军事情报,考虑成熟后再说。我说没有了。 在前防(方),共审查3次。12月上旬把我送到汉城,又审查3次。然后把我送到釜山战俘营,另外关在一个小铁丝网里。。。。。。这时自己思想非常后悔,不应投降,瞒(埋)怨自己不相信上级的话。 在志愿军战俘中,有少数人是在战场上投降的。这些人中,除了个别像刘二猛那样轻信对方宣传品而投降的之外,相当部分人是解放战争时被人民解放军解放或起义的国民党军人,其中也有一些混入志愿军部队的旧社会的地痞、流氓和国民党特务等。他们中的一些人由于出自旧的营垒,对新中国和共-产-党缺乏感情和了解,因此在战场上举起双手并不奇怪。关于他们投降的详细情况,因为这批人大都从战俘营直接去了台湾,现在已无法了解。我的一位师长在历史档案中找到了十几份当时填写的《投敌人员登记表》,摘录二份如下: 丁克螨,xx团一连排长。1923年生人。 在“发生经过、原因和造成的后果”一栏目中写着:丁于1952年3月27日上午带小分队外出伏击。回来时,利用排长职权,先叫七班回去,自己说到九班,到九班时又说“我跟七班”。结果自己乘机带一支卡宾枪,120发子弹,全排武器弹药登记表,投敌。 在“本人平时表现”一栏中写着:该人系国民党新六军特务营排长,1948年辽西会战解放入伍,平时不好讲话。马治明,xx团三营机枪连战士。1920生人。 在“发生经过、原因和造成的后果”一栏中写着:马于1952年10月10日深夜,携带人民币40万元(相当于现在人民币四十元),球鞋两双,干粮一袋出走失踪。本月18日俘虏美军供词才知道马已投敌。马投敌后,敌人曾给其照了相,制成宣传单向我阵地散发。在“平时表现”一栏中写着:马原是国民党收编的某山西马帮土匪一员,在八十八师当九年兵,1949年在广西解放入伍。平时经常散布美国兵、国民党军队生活好。 半个多世纪沧桑过去了。往事如烟。60年,世上有多少风云变幻,海岸两岸又有多少潮涌潮退。丁克螨、马治明两位如果还健在,都已是年愈耄耆的老者了。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的这一幕,两位大概不会忘记吧?! 第四十一章:勇猛20军 在抗美援朝期间,我志愿军215号坦克及所属装甲团配属9兵团参加了五次战役对敌装甲部队正面作战。一次,我215号坦克在单独执行夜间潜伏任务时,被陷在两个并排的大炸弹坑里进退不得,战士们以弹坑作阵地,胜利完成了摧毁敌坦克的任务,但射击时火光也暴露了自己,随即遭到敌炮猛烈还击。在这危急关头,他们突然发动马达,猛加油,坦克迅速吼叫起来,然后控制油门,将马达声逐渐缩小,造成由近驶远的声感,敌人果然中计,集中炮火沿我坦克可能撤离的方向进行射击,“追”了两三公里才罢休。而215号坦克却原地未动,一直在敌人鼻子底下藏匿到翌日夜晚,又投入到新的战斗。当然,这只是援朝战场上所发生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 我20军原属第三野战军第9兵团,其前身可以追溯到南昌起义余部。抗日战争时为新四军第1纵队,后改编为华东野战军第1纵队。在任何一支军队中,能有第一的称号,如果说不是有显赫的战功,则必有辉煌的历史。20军亦不例外。9兵团原是作为解放台湾的主攻部队,一直在江浙沿海进行渡海登陆作战训练。因朝鲜战争局势急转直下,转而作为第一批入朝部队急趋东北。 1950年11月11日,20军在辑安渡过鸭绿江,秘密进入朝鲜。志愿军司令部给9兵团的任务是:赶往东线长津湖地区,接替42军的防务,力争在运动中痛击长驱北犯的美第10军。其时朝鲜东部盖马高原已是天寒地冻,最低气温达零下40度。9兵团官兵因入朝紧急,未能装备寒带冬装,大部分人穿着薄薄的温带冬装,还有很多人穿着夏装。这使9兵团在接下来的作战中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也成为了兵团高级指挥员们心中永远的痛。 其时阿尔蒙德指挥的美第10军进展很快,陆战1师和美7师冲在前面,几乎与9兵团同时对进。宋时轮因敌而动,部署9兵团20军和27军部队沿下碣隅里至柳潭里地段设下埋伏,静待美军入伏。9兵团的隐蔽伪装做得非常出色,美军竟然毫无察觉。 11月27日,战斗打响。9兵团两个军迅猛出击,一举将美军前锋部队切成五段。张翼翔率领20军集中围攻下碣隅里的陆战1师主力,并以2个师部队分别攻占了柳潭里与下碣隅里之间的死鹰岭、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之间的富盛里,掐死了陆战1师北进南逃的通路。陆战一师是美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拥有数百门火力强大的重炮,并且有空军支援。20军没有重炮,只有一些轻型火炮,因天冷,好多还打不响。战士们只好依靠手榴弹作为进攻武器。白天美国空军飞来狂轰滥炸,志愿军无法进攻,只好隐蔽。惨烈的血战每天夜里都在进行。志愿军反穿着与雪地一样颜色的白色棉衣,不停地扑向美军阵地,顽强地争夺各个制高点。美军依仗充足的火力,向志愿军的进攻方向彻夜不停地炮和式轰击。在这场钢铁与血肉的搏斗中,20军反复冲击,牺牲重大。尽管屡次突入下碣隅里,但因后备兵力不足,又全被击退。由于武器的威力不足,给美军造成的伤亡也并不严重。双方大量的减员则主要是由于天气过于的寒冷。。。。。。 为避免被全歼,陆战1师开始拼死突围。在死鹰岭及下碣隅里周围的高地上,双方展开了血腥的搏杀。浓烈的硝烟战火中散布着死亡的气息。。。。。。志愿军因火力薄弱,堵不住美军正面进攻,只好化整为零,层层阻击,反复进攻,死死缠住美军。在下碣隅里东南的1071高地上,一位志愿军连长杨根思在打到弹尽援绝后,怀抱炸药包扑入美军人群中,产生了志愿军部队中的第一个特级战斗英雄。陆战1师出动兵力拼死向北接应,终于救出了柳潭里的两个团,又全军向南突击。在漫天的大雪中,激战再度展开。负责阻击的20军部队,衣着单薄,已断粮多日。但仍顽强苦战,直到全部战死或失去战斗力。陆战1师在优势火力的支援下,冲破层层阻击,终于逃出志愿军的包围圈。 在长津湖之战中,张翼翔的20军部队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奋勇作战,尽管没能全歼敌军,但击溃了陆战1师,完成了东线作战的战略任务。同时,全军伤亡7000余人,冻伤11000余人,付出了巨大牺牲。长津湖之战后,9兵团部队足足休整了5个月。在五次战役中,20军以极快的速度攻过了昭阳江,然后**五马寺,一举包围了韩3师和韩9师,成为志愿军各军中进攻最快的部队。20军继续发起猛攻,韩军2个师完全溃散,战前23000余人的部队只剩下2000余人。五次战役后,20军随9兵团担任东海岸守备任务。1952年10月,张翼翔率20军班师回国。 第四十二章:押运途中 刺伤我们心灵与*的,不是刀枪,而是铁丝网。 --一个女俘的话 1951年6月的一天凌晨,几十辆美式军用卡车从北汉江附近出发了。车队亮着大灯,在严密的警卫下,飞驰在山间公路上。车上拉的是一批志愿军战俘。沿途美军都接到了命令,派出巡逻队来保证车队的安全。 无法说清这是押往后方的第几批志愿军战俘。在“前方战俘临时收容所”里,一个个一批批志愿军战俘被押送来,凑成一个车队,美军就把他们押往设在大邱、水原等地的战俘转运站。 对这些志愿军战俘来说,这是一段屈辱、痛苦的历程。 在志愿军战俘的行列中,有一位江西籍的志愿军某团宣传干事马瑞莲姑娘,她是负伤后昏迷中被俘的。当时年仅二十岁。据说她是临近茅坑的江西莲花村人,父亲是工程师,中学她上的是教会学校,所以至今她还能操一口流利的英语。1946年她考入北平某女子大学,后随一批进步学生在解放区接受地下工作训练并派往北平从事学生运动;1950年参加解放军从事文艺宣传工作。1951年入朝。。。。。。她讲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些日日夜夜,对于马瑞莲来说这是她一生中最漫长、最难忘、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路程。她讲得很平静,眼睛不时看着手里漫不经心地画出的什么东西。但从她的话语中我可以体会到她内心强抑着的激动。 。。。。。。转出山沟,我看到的是在公路上走着长长的我军被俘人员的队伍。难友们相见,立即眼圈红了,大家痛苦地点点头,互相搀扶着,大家都衰弱不堪,走路歪歪斜斜,而两旁押运的美军却在耀武扬威地大声吆喝着:“快走!”我的心针扎般疼痛,麻木地移动着脚步,精神上的极度痛苦压倒了*的伤痛。 队伍中走着不少包着纱布的伤员,从后来的情况看,被美军俘虏的伤员,大都得到了初步的包扎和治疗,极个别的重伤员还被用直升飞机运到后方,当然,如果被李承晚军队俘虏了,就可能会受到残酷的待遇。。。。。。 我打断她的话,向她念了1953年8月志愿军被俘人员的控诉书中提到的一段事实: “1951年5月28日在东线北汉江以东一个防空洞里住着600多名来不及迅速转移的我军伤病员,当美军开到后,马上把这些伤病员赶出洞外,用机枪射击,少数不能行动未曾出来的伤病员,被美军投掷手榴弹炸死。” 听我念完之后,马瑞莲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事情我听说过,这当然是事实。至于美军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由于在战场上无法将这些伤病员运走。。。。。。但无论如何,这是非人道的血腥的暴行。”接着,她又讲了下去。 突然,前面响起了喊叫声,一个美军兵正在向一个捂着肚子向山脚下跑去的难友大喊:“站住!你要找死啦!”随即朝天开了枪。我急得用英语大叫“不要开枪!她是拉肚子,要去解手。” 我旁边的大个子美国兵惊奇地瞪着我,立即把我带到一个军官面前,报告说:“这里有一个会讲英语的女俘。” 那个少尉军官好奇地打量着我,问我在哪儿学的英语,我据实回答后,他说:“你不用害怕,据我所知和谈就要开始了,战争一结束,就将交换战俘,你还可以回去继续上学呢。”他并未意识到这个信息是多么强烈地震动了我,“难道敌人会放我们回去?不把我们送到台湾当炮灰?送到日本当苦力?或者送到哪个海岛上去做原子弹试验?”。。。。。。 这时,队伍陆续走进一个临时用铁丝网圈在河滩上的“前方战俘收容站”,我带着痛苦和焦虑也被押了进去。 在“前方战俘收容站”,那个少尉要我整理好队伍,由我发给每人一个饭团子,我一边分发着拳头般大小的饭团,一边说:“不要暴露军事秘密,不要背叛祖国!” 不少同志听了眼含热泪点点头,有的人却只盯着饭团,脸上毫无表情,一些人则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着持枪站在一旁的美军士兵,像是说:“这是什么场合,你还敢说这种话。” 果然,一个美军士兵问我:“你在说些什么?”我用英语回答:“我在劝告他们不要吃得太急,饿久了应当细嚼慢咽。” 另一个黑人士兵便冲我伸出了大拇指:“ok。” 在这里,马瑞莲认识了美国第八军司令部情报处的布鲁克斯上校。布鲁克斯上校一直陪着志愿军战俘度过整个战俘生活,仅1952年10月1日他指挥的屠杀事件中,他自己就杀死了三个志愿军战俘,但是,他最初却表现得相当文雅和善-- 一个胖子上校端详了我半天,伸手对我勾了勾手指说:“你,你跟我来!”他把我领到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顺手拾起一条毛毯披在我肩上,开始了用英语和我单独谈话。他说看到我这个模样很难过,因为他对中国人是很有感情的,又说中国是他的第二故乡,他是在昆明出生的,父亲是美国的传教士,母亲就是中国人等等。还说他姓布鲁克斯,愿意和我交个朋友。他的话既出乎我的意料,又引起了我的警觉。接着他又问起了我的姓名,在哪里上学等,然后又说:“你的英语发音怎么那么好呢?” 我告诉他我中学是在教会学校上学,英语老师就是美国人。 “哦,原来如此。。。。。。” 他显得高兴了:“你看你女孩儿怎么跟着共--产--党跑来打仗呢,要是被打死了多不值得。”“不,我是志愿来的。”“那你是上了共--产--党的当了。。。。。。”“可是,我不能不爱我的祖国,就像你好爱你的国家一样。”“那当然,我欣赏你的诚实,但你太年轻,不懂得政治,你应当继续求学。。。。。。你如果同意到第八军司令部去做翻译工作,我们可以解除你的战俘身份,做为美国公民参加文职工作,战争一结束保证送你去美国上学。”这个建议真使我惊讶。 我找了个理由:“我的未婚夫在国内等着我呢,我希望战争结束后能交换回国,我不能推翻自己的诺言。” 他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这太遗憾了。” 回到铁丝网内,我开始按照解放前在白区从事地下斗争时党教给我的策略来计划自己的行动方案。我决定成立一个秘密组织,取名“爱国主义小组”,以便作为核心去团结难友们坚持爱国气节和*信念,我还必须争取把这一切向领导上请示汇报。。。。。。 这时,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在哭。 我问她哭什么?她说:“刚才鬼子把我叫去审讯,问我志愿军里共--产--党--员占多少比例?我说都是共--产--党--员。鬼子又问我中国有多少共--产--党--员?我说有四万万五千万,他们就打我,踢我,把我的伤口又踢出血了。” 我说:“你回答的太好了,好姐妹你是个硬骨头!。。。。。。” 她说:“我不怕痛,我是想起这辈子再也不能回去了,家里不知该怎么为我着急呢?”于是,我安慰她,告诉她和谈即将开始,战争结束后我们就会交换回国,现在的任务是团结难友,反对鬼子压迫,坚持革命气节。我发展她为第一名“爱国主义小组”的成员。她就是后来坚持回国斗争的硬骨头女战士姜雪莲同志。。。。。。 当天我还在我们团的宣传队员中发展了几名女同志。 直到傍晚,还陆陆续续押送来不少难友。第二天凌晨,我们近千名战俘(其中有女俘四、五十号人)被押上了卡车。。。。。。 第四十三章: 人间与地狱分界线 一列军用列车停在釜山火车站。 站台上戒备森严,远处是李承晚军队站岗,第二道岗是美国士兵,最里面的是戴着白色钢盔的美军宪兵。 釜山是朝鲜半岛最南端的海港城市,这里有朝鲜南部最大的港口,具有极重要的战略地位。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军就是在釜山登陆 的。曾经有一度,李承晚政权机构也搬到了这里。 一个个战俘被从车厢里赶出来,他们被强令5个人站成一行,在两排寒光闪闪的刺刀中间,一支特殊的队伍出发了-- 这是一支衣着褴褛的队伍,许多人的衣服被雨水、汗水、血水及硝烟染得青一块、红一块、黄一块;有的人的衣服被撕裂成一条条的 ,已经难以分辨是志愿军军装还是人民军军装,队伍中有的人拄着树棍,一点点向前挪动着,失去双腿的伤员伏贴在战友的肩上,失去手臂的 人甩动着空荡荡的袖筒,失去双眼的人被人领着,有的人走两步就粗重地喘个不停。。。。。。一位走在这支队伍中的战俘在30年后说:他当 时觉得这支队伍狼狈极了。一位目击这个场景的外国记者却说:“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行列之一。” 人民军战俘最先唱起了《人民军进行曲》,顿时队列中响起了雄壮的歌声,尽管皮鞭、枪托、木棒打在身上,可是歌声却越唱越响亮 。。。。。。《金日成之歌》、《游击队员之歌》,一曲歌罢又一曲。志愿军战俘也唱起来了,《东方红》、《志愿军战歌》、《走,跟着毛 泽东走》。。。。。。唱得人热泪盈眶。接着,人民军同志唱中国歌曲,志愿军同志唱朝鲜歌曲。连被李承晚军队挡在远处的群众行列中也响 起了歌声。 这支队伍向釜山市西北走了约七八公里,便拐进了一个群山环抱的山坳。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庞大的集中营群体,这就是美军的 釜山战俘收容所。沿着公路两旁是一个个营场,每个营场都围着五层五米高的铁丝网,每层铁丝网之间相隔两米。营场的四角是十米高的岗楼 ,上面架着机关枪。铁丝网的四周是平整的道路,以备美军坦克、装甲车巡逻和流动岗哨的监视。铁丝网里面是一幢幢铁皮棚子和帐篷。附近 的山头上架着巨型探照灯。直升机场上,一架架武装直升机在起降。 在铁丝网后面,站着许多裹着绷带,拄着拐杖的战俘,他们身上穿着破旧的美军军装,但许多人还戴着志愿军或人民军的军帽。一位 战俘观察了铁丝网里面人的表情,这样说:“志愿军战俘大都沉默地用难过的眼光看着我们。人民军战俘的神情要开朗得多,有的对着我们把 两只手高举过头,紧紧地扣在一起摇动着,示意中朝人民和军队的团结与友谊。” 釜山战俘收容所是美军于1950年 下半年动工修建的。与1951年4月和1952年5月修建的巨济岛战俘营和济州岛战俘营相比,这里的居住条件算是比较好的。这里主要关押伤病战 俘。共有9个战俘收容所和两个战俘监狱及水牢。每个收容所可以关押1500名左右战俘。第一、二、三收容所关押外伤战俘,第五、六收容所关 押肺病战俘,第四收容所关押其它伤病战俘,第七收容所关押女俘,第十、第十一收容所为转运战俘之用。新来的战俘、病俘首先送到第二收 容所,非病俘送到第十收容所,集中到500人后再转到其他战俘营。第十一收容所的战俘担负劳工。 美军设置了一个庞杂的系统来管 理战俘。由于美军第八集团军后勤部下属的战俘营总管和宪兵司令部负责整个战俘收容所和战俘营的行政管理。釜山和巨济岛、济州岛又还都 没有宪兵司令部和美军战俘总管。由美军远东军事情报局、美国远东民从心理调查局和美第八军情报处等单位对战俘进行审讯。由美国远东民 众教育馆和宗教系统负责对战俘的“教育”和宣传。还有大量的美军和李承晚军队担任警卫任务。各个系统各自行动,互不服从,互相排挤, 常常闹出纠纷。 第四十四章:在战俘收容所(之一) 在战俘收容所门前,战俘们停了下来。两旁的美军士兵一哄而上,搜身开始了。战俘身上每一件值钱的东西--钢笔、手表、戒指、打 火机。。。。。。几乎都被搜走了。一位战俘被搜走了藏匿于鞋底的两个金戒指,他说:“一个长相怪模怪样的美国兵,不知羞耻地搜了我的 全身,他先撸开我的袖子,指着我的胳膊上带手表留的印记咕噜了几句,我一摊手,作出丢失了的样子。但他毫不松动,甚至于硬扯下了我的 内裤。当他搜查出了那两个金戒指时,立刻大声喊叫起来,把金戒指举过头顶手舞足蹈,拿给其他美国兵看,然后又脱下我的另一只鞋,憋着 气把我这只又臭又破的军用胶鞋放到鼻子前仔细地看来看去,然后把手伸进去摸个遍。。。。。。随后把它扔得老远。。。。。。” 经过这场抢劫后,战俘们被带进战俘营里的一个帐篷,进行登记、照相、按指纹,每人发给一个小铁牌,上面记着战俘关押时期的编 号。然后每50人被带到一个空帐篷住下来,每人发给一床旧军毯,一身美军士兵的旧军衣,上面用油漆印着“p、w(战俘)两个英文字母,拿 走了战俘们身上的志愿军或人民军的军装。 釜山第一战俘收容所旁边有一所铝瓦圆拱房,这就是战俘医院的手术室。伤病战俘就在这里接受治疗。 著名作家巴金曾经访问过一位姓吴的志愿军战俘,巴金在1953年9月2日写道: “我们最先关在釜山第一休养所。12个铁棚子里头关了1000多人。铁棚子周围有铁丝网。铁棚子旁边有一座大楼房。开刀房就在那里 。每隔3个月换一批实习医生,有美国人,南朝鲜人,也有日本人。他们拿着伤员做试验品,小伤治成大伤,小病医成大病,手上有一点伤,就 要把你整个胳膊锯掉,脚趾头打烂了,就把一条腿锯断。我在休养所的时候就知道那座房子里死了3000多人。我的伤不是治好的,是自己养好 的。”他说到这里,把右手伸了过来,这只手从手腕起向里弯着,4根手指也向里曲着伸不直了。“如果说有好医生我这只手也不会残废的,我 这里还有一块炮弹片没有取出来。”他挽起右边裤脚,右边小腿,腿弯附近伤口已经长好了,一块像大拇指一样大小的黑肉突起在外面。他用 左手的两个指头按住它,“我不愿意让敌人的医生开刀取炮弹片,我怕他们一狠心就把腿给我锯断了。” 他腿上有不少的小伤疤,浅红色,黄黑色,白色。。。。。。可是跟这块突起的黑肉比起来都不显眼了。 和手术室相连有一间大房子,动手术的伤病员先在这里住一天,洗澡,备皮,消毒。每个走进手术室的人,都要和在屋里的每一个不 管是否相识的难友握手话别:“以后见不到我,就把我的名字带回去,让祖国的亲人知道。”手术室的左边就是太平间,许多战俘被从手术台 上直接送进这里。 关于其它病俘的治疗情况,志愿军被俘人员马兴武在1954年3月18日曾经写过一份控诉材料: 对病员同样的乱给药,不诊断,一个医生看100多个病人,动不动就抽血,平均每人抽四次血,在2以上,最多的抽37次,最后被抽 死。 肺结核病患者更是敌人的试验品,仅六所我们所知道的由于敌人不治死去的同志就有30多名,抽骨髓、打空气针、注射毒素血清,咳 嗽药越吃越咳,呼吸困难。我们还亲眼看见张石顺同志被抽骨髓抽死,腾家生同志被打空气针打死。二、四所同志的治疗是一样的,拉痢疾, 叫你拉了再服药。胸膜炎,抽水就大抽特抽,抽死算事。 第四十五章:在战俘收容所(之二) 不可否认的是,在战俘营中也有一些实行人道主义和医德高尚的美军军医。志愿军某团副参谋长魏林至今仍然念念不忘为他精心治疗 的美军上尉医生奥斯曼,他清楚地记得奥斯曼--是美国佛罗里达州人,魏林称他“是个好人,好医生”。 审讯,是每个战俘都要经过的一个关口。据战俘们介绍,在战俘营主要有以下四个情报审讯机关,它们各有自己不同的性质、任务和 审讯方法。 美国远东军事情报局:以调研军事情报为主,专门审讯志愿军在朝鲜战场的情况及中国大陆的军事情报和经济建设情报。审讯前,战 俘被关在地下室每天只给吃一顿饭。审讯时,先是问长问短,来去都送纸烟和水果,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说一声“谢谢”。如果反复审讯没有结 果,就要用电刑等刑具进行逼供。 美国远东民众心理调查局:主要调查志愿军部队、中国人民及远东各国人民的思想,甚至还包括美军部队的思想状况。审讯时,用吉 普车接送战俘,不使用威胁和刑罚手段,公开告诉战俘,怎么想就怎么说,说共--产--党好也可以,骂国民党也可以,骂美国也可以,但要讲 清楚理由。 美国远东情报第二科:主要调查了解战俘的政治情况,调查志愿军干部和党、团员。调查战俘营的叛徒和败类,操纵这些人控制战俘 营,共同策划迫害战俘的活动。审讯时采用各种刑罚和威胁手段,经常向战俘营内的特务和败类了解情况,布置工作。 此外,还设有宪兵司令部法庭等,专门对战俘中的所谓“现行犯”进行审讯和迫害。 战俘们常常是被这里审讯之后,又被押到那里审讯。每一个战俘,包括伤病员都不能幸免。审讯人员常常亲自到伤病员床头,以停粮 停水,停止治疗等手段进行威胁。 在敌人的审讯面前,许多志愿军战俘表现了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他们宁死不出卖战友,不泄露军事秘密。志愿军某部炮手吴忠全在 1983年2月2日回忆他受审时的情况时写道: 敌人和狗腿(子)三天五天押送我审查,它(他)说:你是共--产--党的骨干,你小队里有多少干部和共--产--党--员?我说没有。 特务狗腿(子)给我用各种不同的毒辣手段,用电我也不说。第二次用绳子绑我,吊起来用皮鞭和乱棒全身抽打,打得我昏迷不醒,我还是不 说。第三次,特务用辣椒水灌肚子,从我的肛门打进去,肚子打得泡泡(饱饱)的,叛徒特务穿着皮鞋,踢肚子,踩肚子,辣椒水又从肛门和 嘴巴鼻孔喷出来。我人事不醒,特务用冷水波(泼)在身上。。。。。。(笔者话:在敌人软硬兼施手段面前,这位普通志愿军战士所表现出的--这 种硬骨头精神确是值得我们大家所称颂的!) 第四十六章:进入战俘营 当被俘的战俘和基本痊愈的伤病员集中到500人后,便被集体送往巨济岛集中营。 装载着战俘的美军登陆艇,在轰鸣的轮机声中,离开了釜山港。 巨济岛位于釜山西南只有几十海浬的地方。在朝鲜历史上这里曾是关押和流放犯人的地方。美军在巨济岛沿海边的一条大山沟里修建 了12个战俘营,称为12个联队。每个战俘营都被围着5层铁丝网,四角是岗楼,铁丝网外面是公路。最初,志愿军战俘被关押在七十二联队。 1951年7月,又组建了八十六联队,这两个联队共关押志愿军战俘10000多人。11月,又从七十二联队调出1400人,组建七十联队。同时,又有 200多名志愿军战俘被俘冲出七十二、八十六联队,组建了七十一联队。 战俘们被送到岛上后,首先在海边六十一联队进行登记核对指纹,然后送进战俘营。他们被领进一个个帐篷,每个帐篷住50多人,帐 篷中间挖了一条42厘米深的沟,两边潮湿的土地就算是床铺。每个人只能睡30厘米宽的地方。每两人一张草席、每人一床旧军毯,潮湿与寒冷 将伴同他们度过漫漫长夜。 开饭了。每个战俘领到的是半小碗饭,其中百分之七十是带壳的大麦,百分之三十是碎大米。饭上面是两小块萝卜。按美方规定,每 个战俘一天的口粮是“一磅”,50人一筒罐头。但一包实重120公斤的粮食,发到战俘营时还不到80公斤。经过层层克扣,盛到战俘碗里的更是 少得可怜。开水每5天供应一次,平时连清水都喝不上,只能用铁碗到水沟里舀浑水,澄清后再喝。美军还经常用断水断粮来折磨战俘,饿得头 昏眼花,站都站不稳。 与饥饿相连的是挨冻。在冰天雪地的严寒天气里,战俘们只穿着短袖的“战俘服”,冻得浑身发抖。美军战俘管理当局虽说有很多旧 衣服存在仓库里却不肯发给战俘,直到大批战俘冻病,才给每人发一件旧夹衣,10个人发7件旧大衣。 就这样,战俘还要到码头给美军装卸物资、修公路、挖水沟、修房子,如果走慢了就要遭到警备队和美军士兵的毒打或杀害,有的战 俘摔倒后再也没有爬起来。回到战俘营,战俘们还要被强迫去砸石头,把大石头砸成小石头,小石头砸成碎粉。一位美军中校对七十二联队队 长王霸天说:“就是要让这些共--产--党累个半死,他们一闲下来,就要闹事。。。。。。” 每个初进战俘营的战俘,都要被拉到警备队连续毒打3个晚上。第一天打完后,问你:“是不是共--产--党?”第二天问你:“杀过美 国人没有?”第三天要你保证:“不暴动,当老实俘虏。”连着三天都是先打后问,不论如何回答,这顿毒打谁也不能幸免。许多人被打得皮 开肉绽。打手们还常常炫耀般地向初来的战俘亮出战俘营中的各种刑法:皮鞭、棍棒吊打,铁刷子刷脚心,铁锤敲击指头,坐老虎凳,灌辣椒 水。。。。。。美军看守和败类们称这为“见面礼”,叫做“下马威”。 在饥饿、寒冷、苦役和毒打屠杀中,战俘们便开始了在集中营的生活。 第四十七章:女俘(之一 战争的本质是残酷、粗犷和悲壮的。女人的天性是温柔、慈爱和善良的。她们支撑着男人世界的半边天;女人被卷进战争,这再确切 不过地说明了,战争--这个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的机器怪物,是根本违反人性的。 而女人一旦成为俘虏,她们的处境则更为悲惨。 在朝鲜战争中,究竟有多少志愿军女兵被俘,这至今还是个谜。我敢说,经历过那场战争的美军指挥官也无法统计出确切的数字。因 为她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被送进战俘营。在原始社会的争斗中,男人被作为俘虏,女人与牛羊、石器等一起被列入战利品。在这个被称为弱肉 强食、物竟天择且经数千万年演变--而今进入现代工业文明的星球上,人类还保留着许多它最初的形态意识和行为。 这里讲述的是几个志愿军女俘的命运。由于读者可以理解的原因,我未用她们的真实姓名。 她叫姜雪莲,与当年国胜父母一起从茅坑邻村走出来的小女生,被俘前是志愿军某部卫生队的护士。她刚刚17岁。准确地计算,她被 俘前的军龄只有10个月。她实在不像个军人,这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太娇小,娇小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可爱;也不仅仅是因为她长着一副甜嗓子 ,整天唱呀,蹦呀,唱个没完,蹦个没完;最主要的是她根本没有想到,作为一名军人,特别是一名女军人,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父母是茅坑邻村的社员。她是父母惟一的一个孩子。初中毕业后,她背着亲人考入部队卫生学校,从此参了军。那时,她只知道参军光荣 ,穿军装漂亮。而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成为一名俘虏,而作为一个女俘虏又会遇到什么?她那时以为当兵除了打胜仗,就是唱歌和欢笑 ,还有亲人献上的鲜花。而这一切,在突然之间,以一种异常残酷的方式告诉了这个纯真的少女。 在朝鲜前线,领导把宣传鼓动的任务交给了姜雪莲和其他三个女兵。四姐妹中,她最小。大姐姓王,23岁,是她们中间惟一结过婚的 ,她的爱人在团里当干事,她俩刚结婚就随部队到了朝鲜前线。有人猜她快要当妈妈了,战斗间隙,空中还响着枪弹的呼啸,她从背包里拿出 那件娃娃衣服,一针一线地在上面绣着一个和平鸽,白白的鸽子,嘴里还衔着一枝绿色的橄榄枝。她绣着绣着,常常忘情地笑起来,把一个母 亲的爱都绣了进去。山东大赵20岁,长得像个小子,黑黑的,又粗又高,嗓门儿特大,性格泼辣。入朝前,妈妈给她来封信,说给她介绍一个 男朋友,她看看信脸都红了,以后还节过两天食,说是让自己的腰身变细点。小“四川”李姓姑娘,18岁,因为她长得太瘦,像根面条,所以 她倒是挺羡慕大赵“吃什么都长肉”。就是这么四个女兵,组成了一个鼓动组。她们四个人形影不离。行军路上、前沿阵地上、卫生所里,到 处都听到她们的歌声。 后来,四姐妹中只有姜雪莲一个人被押进了美军战俘收容所。她完全变了,变得目光呆滞,面色苍白,沉默寡言。一连几天,她滴水 不进,一声不吭。见到中国人,她就捂住自己的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美国大兵把她押去审讯,她一进审讯室,趴在桌子上就流泪,一句话也不说。审讯的美军军官拿来一包巧克力、口香糖,她一把扔在 桌子底下,对美国人破口大骂,站起来就走。美*官将地下的东西拾起来,硬塞到她的口袋里,在收容所前,她又扔进了臭水沟。。。。。 。 第四十八章:女俘(之二) 收容所里有一个黄头发、黑眼睛的婴儿。人民军的女战俘给她讲了这个孩子母亲的情况:有一段时间,美国大兵天天晚上都来--强-- 奸--女战俘。一年后,有个被--强--奸--的姑娘生下了这个黄头发、黑眼睛的婴儿。美国大兵听说了,送来了奶粉、巧克力和面包。她只留下 了奶粉,把其它东西都扔了出去。这天晚上,美国大兵又来纠缠,把她按倒在床上,她挣扎着,一下子掐住了美国大兵的脖子。美国大兵从身 上掏出了匕首,一刀刺在她的胸口上,可她一直没有松手。。。。。。黄头发、黑眼睛的孩子便成了孤儿。 姜雪莲听完,“哇”的哭出声来。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痛哭,那哭声震荡着空气,揪紧了人心,以后,她讲了她们被俘的经过: 在一次战斗中,部队打散了。她们四姐妹跑进深山,靠着指南针,到处找部队。粮食吃光了,她们就吃野菜,吃树叶。晚上,她们四 个人挤在一起,抵御山野里的风寒。 一天晚上,她们被搜山的美国大兵发现了。而她们手里的武器只是一枝手枪、10发子弹和两把月琴。 她们被俘了。 美国大兵把她们带到营地,给她们送来几块面包,她们又饥又渴,拿起来就吃。 美国大兵的眼光不怀好意地在她们身上溜来溜去。他们借口搜查武器,在她们身上乱摸,被大赵狠狠咬了一口。美国大兵却不生气, 一边揉手,一边嘿嘿地笑着。 她们被押到一个帐篷前。美国大兵说是要进去个别“审讯”。四个人一起坐在地上,抱成一团,谁也不进去。 两个美国大兵一前一后,把小李抬了起来,她两腿乱蹬,连哭带喊:“我不去!我不去!” “站住!”大姐平静地用手往后拢一下短发。在落日的余辉中,她显得高大极了,不,是高贵。一个身陷囹圄的女人,以这样的目光 、这样的神情来面对强--暴,这就是人类高贵的尊严。 美国大兵没有碰她,押着她进了帐篷。一会儿,就听到帐篷里传出大姐的呼喊声。 三个人不顾美国大兵的阻挡,一齐冲进帐篷。只见几个脱得一丝--不--挂的美国大兵,正把大姐按在行军床上,一个美国大兵用长满 黑毛的身体压住她。 几个美国大兵一拥而上,把她们抱住了。她们挣扎着,她们撕打着,她们叫骂着。但她们终究是女人。她们的衣服被撕破了。呻吟声 、叫骂声、狞笑声、喘气声。。。。。。混乱成一片。 。。。。。。一个美国大兵带着兽欲的满--足,从大赵身上站起来。这时,大赵猛地抱过美国大兵放在地上的卡宾枪,嘟嘟。。。。 。。枪口喷着愤怒的红火,一个美国大兵倒下了。 其他美国大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帐篷被包围了。美国大兵架起机枪向里面扫射。 四个--赤--裸--着身体的志愿军女俘,紧紧地抱在一起,她们齐声唱起了歌儿,她们心爱的歌儿。她们披头散发,脸上不知是泪水还 是汗水,流到了一起。歌声,在机枪的嚎叫声中冲向云霄。子弹,射穿了姑娘们高贵的身体,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给她们洁白的皮肤盖上了 一层神圣的红纱。 四姐妹中,大姐、大赵、小李牺牲了。姜雪莲因为被压在她们身体下面,只受了一点伤,昏厥过去了。 第四十九章:女俘(之三) --这就是我要讲的几个志愿军女俘悲壮而传奇的故事。至于姜雪莲以后的情况,说法不一,有的说她在1952年与人民军女俘一起庆祝 朝鲜“八/一五独立日”,被美国大兵开枪打死了;有的说她至今还流落在他乡;有的说她早已返回祖国。。。。。。我希望她还活着。但我不 希望她能看到我写的这一章节。这对于她来说,是过于残酷了。我知道,她们比男俘更怕提起那段可怕的往事。 --多年以后,当我渡海踏上巨济岛集中营旧址而执笔记录下这一段文字的时候;我想,如果有哪一位画家有志于创作志愿军女俘的形 象,那么请把她们献身的那一瞬间用色彩和线条记录下来吧,变成人民永远的记忆:在苍茫暮色中,在喷吐着火蛇的机枪扫射中,残冬雪杉林下 --四个志愿军女俘抱在一起,唱着歌儿,在她们的头顶上是四只洁白的鸽子,四只衔着橄榄枝的和平鸽。。。。。。这就是新中国的女性,这 就是中国女兵。中国人就是有了这样的母亲、妻子和女儿,才能够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息繁衍,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当我结束这一章节的时候,家乡的一位志愿军归俘给我讲述了另一个志愿军女俘归国后的命运:她转业到了某城市。几年 后,她结婚了,她是一个相当温柔而多情的妻子。结婚一年后,丈夫怀疑她在朝鲜被美军糟蹋过,并以此羞辱她。于是他们分居了,离婚了。 她的第二个丈夫,在“文化--大--革命”中又提起了这段有口难以说清的事情。她想到过死,为了两个孩子,她还活着。现在,组织上为她曾 被错误处理平了反,补发了几百块钱,但是精神上的创伤将终身难以弥合。。。。。。 --我不想去考证她当年是否受到过美军的侮辱(并不是每一个被俘的女兵都受到过这种侮辱/如:第四十二章节/押运途中-- 如自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马瑞莲等人)。我只是想说,忍不住地要说,这难道就是我们中国的男子汉吗?--不去谴责把痛苦强加于她们的那些人面野兽,却以道德的名义把脏水泼向自己的女人?! 第五十章:英勇善战27军(之一) 27军隶属于三野9兵团,为原华野9纵,第一任军长是赫赫有名的“黑虎”聂凤智。这支军队打仗一贯勇字当头,敢打先锋,曾打出“ 济南第一团”和“渡江第一船”。在渡江南下后,聂凤智调任华东军政大学教育长,23军副军长彭德清接任27军军长。 27军也是攻打台湾的主力部队,其中某师三团九千勇士曾驾划小木船参加了金门岛登陆之惨烈血战。。。。。。不久因朝鲜军情紧急 才奉调北上。二次战役中,27军担负的任务是与20军一起围歼美陆战1师和美7师。彭德清部署是:27军80师和81师一个团攻击新兴里的美7师31 团;27军79师攻击柳潭里的陆战1师2个团;81师主力则阻击美7师后续部队北援;27军94师为预备队。 陆战一师是公认的美军中最强的部队,曾参加过瓜达尔卡纳尔岛屿之战、硫磺岛之战和冲绳岛之战,战斗力自不待言。相对而言,可 能很多人对美军第7师有些轻视。实际上这个师曾参加过二战中的夸贾林岛之战、菲律宾莱特岛之战和冲绳岛之战,也是个能打硬仗的部队。。。。。。 与美军的优势火力和装备相比,志愿军的火力不仅弱,而且缺乏御寒装备。当时长津湖地区的温度已降到零下40度,战斗还没有打响双方就出 现了大量的减员,而衣着单薄的志愿军的冻伤人员更是数倍于美军。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为了抓住战机,中*队仍是奋勇出击。 朝鲜北部多山,柳潭里和新兴里地区都是山岭围绕的盆地。因此,争夺各个山头制高点则成了控制战场的关键,争夺激烈的血战亦于此展开。 志愿军穿着与雪地同色的棉衣与白色的披风,利用暗夜从四面八方扑向美军阵地。美军用所有的战车与重火器将阵地转围成一圈,猛烈地向四 面发射。士兵们则用自动火器扫射攻陷近处的中*队。中国士兵在这样的疯狂弹雨下伤亡惨重,却仍然不停地以小集群反复发起冲击。在夜 间,中*队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经常能突破美军防守,在一片白刃战中攻下阵地。到了白天,美军则在空军的狂轰助阵下,发起反冲锋夺回 阵地。双方在各个高地上殊死争夺,战斗一时陷入了胶着。彭德清决定改变战法,集中兵力攻下力量较弱的新兴里之敌人。其时9兵团副司令员 陶勇也赶到助阵,27军集中了80师和81师主力及全军炮火,于11月30日夜向新兴里发起了新一轮猛烈攻击。。。。。。 2卷--第五十一章:英勇善战27军(之二 --话说新兴里守军为美7师31团3营及团直属队、32团1营和57炮兵营组合成,共3000余人,由31团团长麦克莱恩指挥。中*队集中所 有火力向新兴里发射,然后发起了一波一波地猛烈地进攻,四面八方都响起了令美军心惊胆战的军号和哨子声。志愿军战士全身挂满手榴弹, 一边投弹一边攻击前进,拼死突近美军环形阵地。在一片嘁哩喀嚓的白刃格斗中,美军防线被突破了。被围美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阵地内到 处是一片混战。到了第二天天亮,美军已成了溃乱之势,只好在空军的掩护下,进行全力突围。志愿军层层阻击,一直打到长津湖边,终于歼 灭了这支美军。31团团长麦克莱恩被击毙,团旗被缴获。中*队统计歼敌3191人,击毁缴获各种车辆300余辆,火炮137门。美军战史则承认 损失近2000人。成为了朝鲜战争中中*队歼灭美军团级战斗单位的唯一一个战例。 --在27军攻击新兴里之时,柳潭里的陆战1师2个团则出动突围--在一个清晨里借着迷雾茫茫的掩护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前沿小高地上志愿 军一个排的守备力量;接着便又突破了27军和20军的重重阻击,伤亡1500人后终于回到了下碣隅里。随后陆战1师全军开始向南突围。此际27军 已伤亡且又冻又饥饿减员过半,但仍组织能战斗的人员进行了顽强的追击。。。。。。休整了5个月后,27军随 9兵团参加了第五次战役。彭德清率全军从正面攻破了美24师的防线,其后向南**,与兄弟部队一起击溃了韩国第三军团,取得了五次战役第 二阶段东线的大胜利。在战役后期转移阶段,因志愿军战术组织不严密,遭到了美军机械化兵力的迅速穿插分割。27军因向南突进过远,结果 全军被阻隔于敌后。当时27军不但面临着美军空降187团和坦克部队的前堵后追,而且全军已经断粮,处境极为险恶。彭德清临危不惧,指挥27 军各部队交替掩护,在美军包围圈子的空隙中穿来插去。遇到敌人大部队就绕路而行,遇到小股部队则坚决击溃。最后在没有遭到什么损失的 情况下安然回归北方,沿路还抓获了数百俘虏。 --五次战役后,27军在金 城地区担负守备任务,尔后又与其他兄弟部队担任东海岸守备。1952年10月,彭德清率27军班师回国。。。。。。 2卷:第五十二章-火山爆发前的最初沉默 1951年6月初,又有500名志愿军战俘被押送到釜山战俘收容所。押送的美国兵士刚刚离开,一位负责战俘编组的人民军被俘人员,在队列前用 中国话高声喊道:“志愿军干部可以站出来,自己管理自己,不要让战俘营的管理权落到坏蛋手里。” 队列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答应。 那位人民军的同志又提高嗓门儿喊了一遍。可是仍然没有答话。 当时在队列里站着不少被俘的志愿军干部,他们大多数在被俘后都自报成战士。 “那时候,我心里矛盾极了。。。。。。”当时站在队列里的志愿军某部副营长兼教导员吴兴旺,在30余年后这样回忆说:“当时一是怕上当 ,二是思想上也耻于去当俘虏官。” 这些被俘的共--产--党--员们,在他们的*饱受痛苦之后,又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当时--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一些人想的和议论的只 是一件事:怎样用自己怕双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吴兴旺曾经告诉我,当时一个志愿军的营级干部(吴兴旺要我隐去他的姓名)来和他商量如何去死,他的唯一的愿望是死后能得到一张“抗美 援朝军人牺牲证明书”。吴兴旺把他苦劝住了。 传统的意识和观念在战俘中占了上风。人们想到的是“以死尽忠”、“士可杀而不可辱”。连共--产--党--员们提出的斗争口号,也都带有浓 厚的传统色彩:“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男”等等。 开饭了。人民军被俘人员排着队,唱着《游击队员之歌》,然后有秩序地每人领一份饭。志愿军被俘人员一哄而上,为抢饭殴斗起来,有的人 吃饱了,有的人却饿着肚子。一连几顿饭都是如此。吴兴旺看不下去了,他和志愿军某部副指导员龚守信、指导员孔铁山等人商量,决定晚上 去找那位人民军同志。 在帐篷后面,人民军的同志紧紧握着吴兴旺的手,自我介绍说,他是朝鲜劳动--党--党--员,曾经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当过兵,回朝 鲜人民军后,在美军仁川登陆时被俘的。他说:“巨济岛上的中国战俘营内的控制权已经落入坏蛋们的手中,志愿军同志正在挨打受气。现在 ,如果你们不趁着敌人还没有摸清情况,自己组织起来,让坏蛋掌了权,你们可要受苦了。”他指着旁边的人民军战俘营说:“人民军被俘同 志都已经组织起来,自己管理自己,我们看到志愿军同志的这种状况,是又着急又心痛。。。。。。” 吴兴旺等人握着这位人民军同志的手,他们从心底里感谢他,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他们心里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最后,他们商量决定,排以上干部先不出头,挑选一些战斗英雄、班长出面担任中、小队长。不久 ,战俘们发现美军看守到铁丝网里来,便常常带着一个小个子志愿军战俘当翻译。他疯疯癫癫地和美国兵士打闹,甚至于敢抢美国兵士的香烟 。美军看守都很喜欢逗他,叫他愚友。“可耻的叛徒”,战俘们这样鄙视地称呼此人。。。。。。 2卷:第五十三章-一个英文翻译真实故事 一次,一个高高胖胖、金发蓝眼睛的美*官到第三战俘收容所“视察”。一个战俘抑制不住心头的火气,脱口而出说:“像头大肥猪。”跟 随的一个南--朝--鲜人当即译给那个美*官。美*官一听,气得噘着嘴,走过去给了那个战俘抬手一个耳光。 愚友急忙笑着挡住那个美*官,向他说了几句英语,美*官转怒为喜,哈哈笑起来,一扬手转身走了。愚友又向那个南朝--鲜翻译说:“ 中国幅员广大,方言土语繁多,你听不进耳,要往好处译。美国人带你来,是怕因为言语不通发生误会。”接着,他又举了几个例子,说的那 个南朝--鲜人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愚友又溜回来,用浓重的湖北口音向志愿军--战俘们说:“大家仇视敌人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不讲斗争策略。我们忍耐点,养 好伤,将来部队打来,我们再拿起来枪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大家听了心中暗暗称是,可是谁也不吭声儿。 愚友走了。他还是照样跟美国兵士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有的共--产--党--员要试一试他,故意当着他的面给战俘们讲故事。从文天祥、岳飞 讲到刘胡兰,他们发现愚友时常留意在一边听。听就听吧。他们还小声唱起歌来:《白毛女》、《王贵与李香香》。。。。。。他们把自己会 唱的歌曲一股脑儿唱个遍。这时,他们发现愚友的眼睛里满噙着泪花。 晚上,愚友夹着个破军毯来找共--产--党--员吴兴旺。他躺在吴兴旺的身边,低声说道:“请你再唱几首祖国的歌儿吧!”吴兴旺凑近他的耳 边,唱了一首又一首。愚友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吴兴旺的袖管上。。。。。。用不着再用更多的言语,两双曾被浓烈硝烟烤裂的大手紧紧握在了 一起。 愚友的真名叫赵泽武阳,愚友是他在战俘营里报的假名。他的继父是瞿--秋白的弟弟瞿白云。他的生父死在了国民党的屠刀下。他是在党的怀 抱下长大的,被俘前,他是志愿军某部的侦察参谋。1952年初,他带领侦察兵们越过美军的封锁线,捉到了一个美军特种兵少校。他们在返回 部队的途中,被美军发现了,美军的坦克车、装甲车追赶着在冰天雪地的荒野中飞跑的侦察兵。为了掩护大家,他一个人留下来阻击敌人。战 友们走远了,他负伤后被俘了。美军士兵把他绑在坦克车上开向后方,到战俘收容所时他已经冻僵了。他却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在战俘营,他 看到由于许多志愿军--战俘不懂英语,有的人因为口渴找水,有的人因为外出做苦工时带回了两块压缩饼干,被美军士兵误会而遭遇到枪杀 。他主动提出要为美军当翻译。当时,美军管理当局非常缺乏翻译人员,正求之不得。愚友只有初中文化,他的英语基础并不好,他就在和美 国士兵的交往中一点点地学,很快竟然能够说一口结结巴巴的英语了。 在战俘营里,像愚友这样的志愿军中的知识青年,不少人陆续当了战俘营的翻译或文书。相比之下,他们的精神压力似乎比那些工农出身的志 愿军干部要小一些。一开始,大家不理解他们,怀疑他们,甚至于仇视他们。但是,很快他们在斗争中就“亮相”了。 一天,志愿军某团政委李舟(化名吴明英)被俘后被押到釜山战俘收容所美军的审讯特号里,在那里他每天受到美军情报人员和叛徒、败类们 的各种刑罚和毒打。愚友知道消息后,马上通知了几个共--产--党--员,大家合计通过在战俘营里看病的被俘的朝鲜--人民军--军医朴xx ,先把李舟从特号里救出来。愚友自告奋勇去送信。他来到审讯特号,和早已熟识的看守说说笑笑,然后他非要进去“看看共--产--党的大官 ”。看守们拗不过他,只好打开了房门。 愚友看见李舟衣衫褴褛,满面尘土,满身伤痕,他抑制住内心的悲痛,笑着和看守们说:“这是什么大官,分明是伙夫吗。。。。。。”看守 们哈哈大笑,愚友趁机扔给李舟一个小纸团。 第二天,李舟按照那张小纸团上写的办法,装作拉肚子。朴xx“诊断”他得了“传染性痢疾”,立即报告给战俘收容所美军总管。美军害怕传 染病流行,马上派救护车把李舟送到了隔离的传染病房。 以后,愚友在斗争中暴露了。美军把他抓起来,上电刑审讯他,让他供出战俘营中的共--产--党的组织,他昏死过去几次,但他没有吐一个字 ,他被美军关进了水牢。出狱后,他又以公开面目,和敌人斗争,直到返回祖国。现在,愚友在湖北省某市,任一所疗养院院长。周围的群众 都熟悉他,热爱他,谈起他就伸出大拇指。 在战俘营中像愚友这样的知识分子还有不少,他们大多数经受住了血与火的考验,用他们掌握的知识,掩护战友,和敌人进行斗争。朴xx在为 初来的志愿军战俘看病时总是先伸出大拇指,用不太熟悉的中文问:“蒋--介石的这个?”然后又问:“毛--泽--东的这个?”他根据自己的观察, 说:“在志愿军中会讲英语的一般都是大学生,而大学生多数是不会当叛徒的。”我不知道在更大的范围内,他的结论是否正确。但是在我看 到的几百份材料中,可以肯定他说的是对的。至于其中的道理,我想是相当复杂又相当简单的。。。。。。。 2卷:第五十四章-出卖灵魂的刽子手(之一 --在共--产--党人中出现了叛徒。 --在钢与铁淬火炼渣中,只有真金不怕火烧。。。。。。在x万多名志愿军战俘中,约有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x千人,干部x百多人 ;全部人员中有百分之七十的人是起义或解放过来的国民党军队官兵,以后又参加了志愿军。这些不同信仰、不同经历的人,被关在了一起, 他们像在地狱的入口处一样必须做出何去何从的选择。人们开始了急剧的分化组合。每个人的本质真实地显露出来:有人把祖国和信仰看得比 生命更重,有人为了半碗剩饭可以砍下自己昔日战友的头颅;有人跃跃欲试起来斗争,有人浑身发抖,暗中落泪;一些原国民党军人坚定地与 共--产--党--人挽起了臂膀,个别共--产--党--人却和败类同流合污。。。。。。在叛徒中,职务最高的是原志愿军某团政治处副主任谭兴桧 。 --谭兴 桧是苏北人,曾参加过新四军。关进战俘营后,他整天不讲话,一副很苦闷的样子,时常阴沉地偷偷地看周围的人。一天深夜,他凑到志愿军 某部教导员孙礴冠身边,用毯子把两个人的头蒙上,低声作了自我介绍,然后,非常诚恳地说:“如果你们有什么行动,千万不要忘记我。请 在最困难、最危险的关键时刻考验我。”孙礴冠听了他的这番话,很激动,向他说:“咱们都是党--员、干部,应该站稳革命的立场,如果有 具体行动,再告诉你。” --过了几天,谭 兴桧反复缠住孙礴冠,一口咬定孙礴冠他们在背后搞什么活动,说:这是“不信任”他,使他“痛苦万分”。他的这种反常举动便引起了孙礴 冠的警觉,为了试探他,便又假装神秘地向他说:“我在被审讯时,听美军说,朝鲜人要暴动,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谭兴桧一听,就慷慨激 昂地说:“那就好了,咱们坚决响应,搞暴动,武装斗争回国,来洗刷咱们被俘的耻辱,死了也是值得的!” --在这之前,有人发现谭兴桧背着 大家偷偷与战俘营中的败类们密谈。一天,他被美军提出战俘营“审查”,回来后拿出美国香烟给孙礴冠和其他人抽,被大家拒绝了,他突然 发起火来:“你们不是不相信我吗?坏就坏。。。。。。”接着又总装出十分诚恳的样子对孙礴冠说:“咱们都是共--产--党--的老党员了。 据我所知,共--产--党历来对被俘这一错误是不会原谅的,对被俘过的人是永远也不会信任的,我现在真后悔当初。。。。。。” --孙礴冠打断他的话:“住嘴!。。。。。。只要能 回国,让我当战士,当马夫,只要让我跟着共--产--党,干什么都行。。。。。。” --谭兴桧灰溜溜走了,他原形毕露,参加了国民党在战俘营中的组织, 以后又当了战俘营地中的“政治教官”,以“老共--产--党--员”的身份,疯狂地诬蔑党和祖国,成了残害志愿军战俘的最可耻的刽子手。。 。。。。成千上万的人被关在铁丝网里,相互肩并肩,背靠背。人们为了生存,求温饱 ,为了少受他人欺辱,同时也为了某些政治目的,成立了各种各样不同性质的小团体,有“兄弟会”、“同乡会”、“袍哥会”、“斧头帮” 、“汽车驾驶员协会”,以及“青帮”、“红帮”等等有二三十个不同名目。这些团体得以维系的是人的生存本能和所谓的情义相投。有一段 时间,大部分战俘都被卷进了这些不同性质的小团体之中。一时间,混乱角斗,成为战俘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东西。人们以冷漠的神情看着昔日 的战友在为半碗饭大打出手,看守战俘营的美国士兵常常在一旁大声叫好,为双方助威,像是在观看中世纪的斗兽或械斗。。。。。。 2卷:第五十五章-出卖灵魂的刽子手(之二 --最先 组织起来的,是战俘营中的原国民党人。 --一天 ,战俘营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坐着一辆黑色轿车,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西服,系着当时流行的罗斯福式领带,50多岁,头发已经半白。他走 到哪里,国民党特务都赶去迎接。他自称是个华侨商人,到战俘营来探望“中国人”。他找到曾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军官、随志愿军入朝作战 中主动投降的王子友、魏狗子、刘委蛇谈话,找到背叛共--产--党的谭兴桧,他操着一口闽南话,先是向他们表示“慰问”,然后小心探问战 俘营中有多少共--产--党--员,多少原来的国民党员。魏狗子看出此人来头不小,赶紧拿出自己保存的国民党党证和国民党军队的委任书,声 泪俱下地诉说他“对共--匪的仇恨和对党国的思念”。 --这位“华侨商人”听完,微微一笑,露出了真相:原来,他是**防部第二厅中将厅长,姓王。他向魏狗子安抚一番后,说道:“蒋总统对 你们非常关心,朝鲜战争不会久,你们在战俘营里要多负些责任,将来回到政府(台湾)去,你们还是有功的呢!反攻大陆时,也还要用人的 。”他叮嘱魏狗子要把国民党员和反--共人士组织起来,把共--产--党--员和志愿军干部调查清楚,不能把战俘营的控制权交给共--产--党。 --那位 “王厅长”走后,美第八军情报处的一个上尉和一个国民党特务明确指示王子友和魏狗子,立刻成立一个反--共组织,把其它的小团体中的“ 反--共人士”尽量吸收过来。 经过几天的紧张准备,1951年6月3日傍晚,王子友、魏狗子召集20多个原国民党员、国民党军官和军校学员等,在巨济岛战俘营第七十二联队 四大队的一个僻静角落,召开会议。 --魏狗子首先说:“今天到会的都是国民党员和三青团员”。他边说边看谭兴桧一眼,只有他是“例外”。“在战俘营里大家的责任都很重。为 了不让共--产--党控制战俘营,我们必须组织一个团体,起来与他们斗争。” --王子友问道:“今天是几号?” --有人答:“6月3日。” --王子友说:“好,今天国民党六三支部就成立了。” --在美军的支持下,以“国民党六三支部”为基础组建了巨济岛第七十二战俘营的行政管理机构,使这个战俘营的控制权一直掌握在叛徒、特务 和败类们的手中。“国民党六三支部”在战俘营中迅速发展组织,已经能够左右战俘营的行动。这时,战俘营内共--产--党--员和热爱祖国的 战俘们组织的一些回国等组织,还处于自发的初级阶段,不但数量极少,而且没有统一的指挥和有力的行动以。他们的反抗和斗争,不断受到 了美军管理当局和叛徒、败类们的残酷镇压。一次,叛徒王子友大大肆辱骂共--产--党,并当众殴打一名共--产--党--员。站在队列里的李舟 再也忍不住,他高喊一声:“共--产--党--员,起来和敌人干!”他从人群冲了出来。跟着他冲出来的还有志愿军某部指导员南阳春。王子友 和几个打手立即扑上去,乱棒飞舞,李舟和南阳春顿时满身满脸鲜血飞溅。 血的教训,唤起了共--产--党--员们,在集中营这个特殊的战场上,必须在党--组织领导下,把战俘们团结起来,才能和敌人进行有效的斗争 。。。。。。 2卷:第五十六章-出卖灵魂的刽子手(之三 --时隔不久,战俘营里爆发了朝中战俘开展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公开斗争。 --6月25日黄昏,一轮残阳如血缓缓沉落于大海的天际边。。。。。。关押在巨济岛战俘营七十二联队的3000名人民军战俘开始了“反饥寒、反 迫害、争温饱”的绝食斗争。人民军战俘们在铁丝网里排着队,示威游行,高呼口号,高唱革命歌曲。 --立刻,开来了七八辆美军装甲、坦克车和几百名南朝鲜宪兵,机枪、坦克、装甲车和刺刀把人民军战俘包围了。人民军战俘毫不畏惧,他们 把抗议的拳头伸到了敌人的炮口和刺刀前面。 --人民军战俘的绝食斗争一直坚持到二十八号早上。在这两天,美军看守见人民军战俘拒不吃饭,就挑动关在一起的志愿军战俘说: “他们不吃,你们拿去吃吧。”有的败类竟走过去,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这天上午9点,铁丝网外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十几挺机关枪疯狂地向 铁丝网里扫射,直到升起一颗绿色信号弹,枪声才停。人民军战俘当场被打死20多人。接着,两个连手持上着刺刀的步枪的南朝鲜宪兵开进了 战俘营里,每隔两公尺站一个岗哨,由美军进来把这次领导斗争的十几名人民军军官押走。接着,又从釜山调来2000名志愿军战俘,把人民军 战俘全部迁出七十二联队。。。。。。 --人民军同志的斗争在美军的血腥而残酷镇压下失败了,但却鼓舞和教育了志愿军战俘,各战俘营中的地下党--支部、党--小组和各 种革命组织和团体纷纷成立了。由志愿军某部作战科副科长王化明、炮兵主任郭光荣、团政委李舟发起成立了“爱国同盟会”;由志愿军某部 指导员刘家坪、南阳春等同志发起成立了“洗辱会”,400多名会员大多数在敌人的威胁和利诱下曾有过污点,他们决心用自己的行动洗刷耻辱 ;由志愿军某部侦察参谋曹辉同志等发起成立了“兄弟会”;由志愿军某团参谋长杜威发起成立了“回国小组”。并由李舟、郭光荣与人民军 军官一起组织了领导釜山战俘集中营斗争的“联川司令部”。广大志愿军战俘团结在这些革命组织周围,展开了反迫害,反背叛祖国的各种形 势的斗争。 --在战俘营里,还常常可以看到有些戴着黄--色袖章的人转来转去,他们就是所谓的“俘虏官”。美军战俘管理当局利用他们来管理 战俘。。。。。。 --以俘治俘,并不是美军的发明,但它却能给美军战俘管理当局带来明显的好处,一方面解决看管战俘兵力不足的问题;另一方面又 可以随心所欲地借战俘之手杀害任何他们感到不满意的战俘,一旦走漏消息,就以“反--共战俘和亲--共战俘的争斗”来掩盖过去。所以,从 一开始,美军战俘管理当局就积极物色并培养了一批“俘虏官”。他们在战俘营内划分了联队、大队、中队、小队,设立各类队部,大队以上 设有警备队等。所有队长和警备队员皆由战俘担任,利用这些“俘虏官”来控制集中营,美其名说“战俘自治”,实际上是“以俘治俘”。 --“俘虏官”的情况相当复杂。开始由于美军看守对战俘的情况不熟悉,曾经有个别共--产--党--员当了“俘虏官”,但逐渐都由经 过短期特务训练的人和战俘中的流氓、打手等控制了战俘营。这些人,除了臂上的黄袖章之外,头上还戴着青天白日帽徽,手里拎着大棒,腰 里别着匕首。他们被战俘们称之为出卖灵魂的败类或刽子手。。。。。。 --败类、刽子手与其他战俘同是炎黄子孙。古老的中华文化,既养育了无数精英,也生成了这些败类。他们以杀戮、践踏和 出卖自己的同胞为满足,从他们不尽相同的个性中折射出我们古老的传统文化中深重的污渍。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耻辱,连大多数美军官兵也认 为他们干的是“最卑鄙龌龊的事情”。 --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些败类或刽子手已不属于战俘的范围,他们已经堕落为特务和帮凶。说他们是战俘,只是从他们曾在 志愿军部队中生活过,并住在战俘营这个意义上讲的。现在,让他们登场亮相吧-- 2卷:第五十七章-“活阎王”李狗子/败类 1996年9月的一天,我拿了一张38年前我军事法庭处决李狗子时的照片给几个当年的战俘看,照片上李狗子正侧过头来望着什么,他矮 墩墩的身材,满脸横肉,小小的三角眼闪露着毒蛇似的凶光。“就是他!”几双手一把抓过照片,如果不是我手快,它可能早变成碎片了。“ 魔鬼!”几个拳头砸在桌子上。。。。。。 李狗子是个杀人魔鬼! 他随身携带着两件东西:棒子和匕首。棒子有碗口粗。他用这根打过几千名战俘,他发明了打骨关节、打肋骨、打头部、打后腰等多 种打法,上百人被他打成终身残废。匕首,是美军第八宪兵中校司令送给他的。这是一把美式卡宾枪上的刺刀,上面铸着us两个英文字母。李 狗子用这把匕首亲手杀死五名战俘,用这把刀子把人的心脏挑出来,剁碎成肉馅,包成饺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至于被他刺过而幸存的战俘则 多得难以统计。这把匕首曾经被人血锈蚀过,又被李狗子磨亮了。。。。。。 他以打人为乐,以杀人为荣。除了掌握着他命运的集中营看守和台湾特务,他几乎什么人都打过。他打过中国战俘,也打过朝鲜战俘 ;打过共--产--党--员,也打过国民党员;打过他的同伙败类,也打过看守集中营的李承晚部队的军官。除了棒子和匕首,他最崇拜张作霖, 他说:“张作霖就是一根棒子起家,当上了大帅。”他当时只有24岁,双手却沾满了鲜血。为什么这家伙这么恶毒凶残、阴狠而暴虐?1956年6 月,他在北京郊区某监狱中写道: 我叫李狗子,小的时候大人们给取的“浑名”!是辽宁省安东市东区单家井村人。。。。。。我出生的时候,祖父在安东市中兴区六 合街头开了一个小杂货铺,字号叫同益昌。我的父亲在安东市*纸厂当造纸工人。我12岁时,就在*街国民小学读书。我受的是伪满“奴 化教育”,在学校里经常挨校长穆xx的殴打,在家里父母也常打我。 我在15岁的时候,小学尚未毕业,就不读书了。因为校长穆xx为了一件小事,将我打得两手肿起老高。当时我不服,校长就对我说: “你不服我就等你长大了来报复吧!你如果当警察,我就当兵;你如果当兵,我就当土匪。”他说的这句话,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时我认 为一个人,生在世界上,要想不挨打,那么你就得骑在别人头上,狠狠地打别人。我认为世界上的人,都是不讲道理的,都是人吃人的社会。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连家庭的关系,也都是利害关系。 我16岁就在日伪安东国际汽车运输公司,当汽车(司机)助手。师傅是个朝鲜人,姓崔,他经常拿铁锤及螺丝扳手,把我打得头破血 流。我自从跨(入)社会,所看见的一切,不是打人,就是骂人,不是嫖--赌,就是抢劫,社会到处都是黑暗,没有一点光明。 1945年,18岁的李狗子结婚了。老婆是个木匠的女儿。他开始凶残地打老婆。他那种狼一般的性格已经形成了。幸亏老婆练过三两下,她一忍 再忍之后有一次便伺机一脚狠狠踹了对方胯阴。。。。。。他的老婆曾经说他:“俺在家时,他一点活都不干,是二流子。俺跟他叔父在海里 使船(打鱼)时,如果遇着他俺们就毁了。。。。。。” --日本刚一投降,我就听到很多欢迎中央军的口号。看到很多欢迎中央军的标语。因为在日寇统治年代,我仅仅知道有个新中华,连 中国这两个字,都没有听说过。光复了,又说有一个什么中央军,觉得很奇怪。几个月之后,安东解放了,这才亲眼看见了八路军。这时我根 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新中华,什么是中央军和八路军,什么是国民党和共--产--党。到底哪一个是为国家、为民族,而国家和民族又是什么呢? 我一点认识都没有。。。。。。 国民党军队占领安东时,李狗子在安东纺织厂当警备队员,这一下他可以公开地殴打和侮--辱男工和女工了。1947年安东解放时,他 随国民党逃到沈阳,又被派回安东进行地下活动。随后他混入一个街道群众组织的民警充当队长,到处捉人打人。后来被群众检举,回到家里 ,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有时到渔场去骗渔民的鱼,有时溜进商店偷东西,以后因为偷盗自行车被法院判处一年零两个月徒刑。 朝鲜战争爆发后,他混进辽宁省公路局任汽车司机,不久又被介绍到东北军区运输四团。赴朝作战不久,在一次到春川运送伤员时, 他趁着天黑,拿着美军的传单投敌了。 十天后,他穿着美军的旧军装,出现在釜山集中营调查科中国战俘小队。同他一起来的,有另外两个投降的败类,一个叫猪琪、一个 叫猪耀庭。在集中营门口,一个朝鲜战俘问他们:“你们是什么部队的?” 猪耀庭答:“我是炮兵。” 猪琪说:“我是测绘兵。 “炮兵和测绘兵怎么会当俘虏呢?” “我们是自己投降的。”朝鲜战俘挖苦说:“投降的人可以吃饱饭,另外给一个帐篷住着。” 李狗子举拳头就要打,被猪耀庭拉住了。 调查科的登记员孙礴冠,是志愿军的营教导员。因为他懂点英语,被美军拉来 记录卡片,他借机了解前线的情况和战俘的政治面貌。下午,孙礴冠把新来的三人叫到登记科帐篷里,问道:“你们谁是投降的,谁是被俘的 ,尽管对我说。” 李狗子当即回答:“我是投降的。”没等他说完,脚被人隔着桌子踢了一下。他警觉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天半夜,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小个子把李狗子叫到帐篷外面,就是他在下午踢了李狗子一脚。他对李狗子说:“问你的那个人叫孙礴 冠,他是共--产--党的一个教导员,你们有话不要同他讲。这里的情况我都清楚。我到这里有一个多月了。我在小队当文书。”他自我介绍说 ,他叫唐巨洋,家住东北旅大。原来在国民党二○一师当排长(实际是班长),是三青团员。被共--产--党解放后,把他分配到解放军部队当 给养员,入朝后他就看准机会投降了。他刚到战俘营时,一个姓李的南朝鲜宪兵对他说:“现在你们不要同共--产--党干,等投降的人多了, 占上风以后,再同他们干。”唐巨洋拍着李狗子的肩膀说:“这下可好了,你们来了,明天早晨,我们就开始动手。” 第二天一早,李狗子和唐巨洋就跑去报告美军看守,说孙礴冠要在战俘营组织共--产--党,并且报告了战俘中几十名共--产--党--员 和军官的名单。美国宪兵冲进战俘营,把孙礴冠抓走严刑拷打。李狗子在美国人面前第一次大显身手,把孙礴冠打得死去活来。 当天,美军指示李狗子在战俘营成立警备队,并任命他为警备队长。猪耀庭、唐巨洋、猪琪和另外三个人为警备队员。这样,战俘营 里第一支由专门殴打和屠杀战俘的刽子手组成的暴力组织出现了。。。。。。 2卷:第五十八章-“笑面虎”侯顺清/败类 1951年8月底的一天傍晚,一辆美式吉普车停在了釜山集中营第十收容所门前,从车上走下来五个身着黄卡几军装,脚蹬红色皮鞋,提着黑色手 提包的人。集中营正在开饭,战俘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几个既不像俘虏又不像看守的人。 投敌 叛变分子、收容所炊事长骆马荣一眼认出新来的几个人当中有侯顺清和王福泉。4月份他俩被美军一个上士开着吉普车拉走了,一去就全无音讯 。没想到今天突然回来了,而且穿得这么体面,吃得红光满面。 “喂,老侯,不认识啦?”骆马荣隔着铁丝网叫道。 “啊,骆老哥,”侯顺清满脸堆笑,掏出一包旭字牌香烟扔过去:“老哥,这几个月好吧?其他兄弟都好吧?”他一张口,就能听得 出来他那地道的山东口音。 “你们到哪儿去啦?” 侯顺清小声告诉他,他们是从东京美军远东情报局回来的。他得意洋洋介绍说:“那儿的生活可好啦,每天吃面包、牛肉,有日本姑 娘陪着玩,睡的是钢丝床,还可以由美国人带着出去玩。。。。。。,以后还要调人去,我帮你争取一下。”说得骆马荣连连的点头哈腰。 侯顺清经过四个月的特务训练,又回到了战俘营。他原来是国民党军队某快速纵队中尉副连长,解放战争时被解放军俘虏,整编后参 加解放军任排长。1950年底,随部队入朝作战,一枪没打就向敌人投了降。他有文化,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美国人很喜欢他,很快他由战俘 营的小队长提升为中队长。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后,他被美军派到巨济岛战俘营七十二联队任联队长,手下管着六个大队的近8000名志愿军战俘 。他住在战俘营里,却不穿印有“p、w”(战俘)的衣服,他自己住一个单独的铁皮棚子,还有一个抓来的中国老渔民给他洗衣做饭,还有三 个通讯员供他差遣,还有一群打手保护,甚至于他还常和美国看守一起坐吉普车去城里吃馆子。 侯顺清返回战俘营,这对七十二联队来说确是一件大事。他立刻着手调整了各级“俘虏官”,凡是有共--产--党--员嫌疑的一律清洗 下去。他通知伙房:队员(普通战俘)每顿吃半碗饭,小队长吃满碗饭,中队长吃饱饭,大队长以上炒菜吃,他自己每顿五菜一汤。他立下许 多新规矩:两人不许小声说话,白天不许躺在铺上,晚上睡觉翻身要报告。。。。。。 这时候,正是李狗子等人打人最凶的时候,可是侯顺清手里从不提棒子,见人总是皮笑肉不笑,一开口就是:“都是中国人。。。。 。。” 一次,以志愿军被俘副营长吴兴旺为首,组织十几个人成立了“回国小组”。这件事被人报告给侯顺清。侯顺清不露声色把李狗子叫 到他的铁皮屋里,对李狗子说:“你这个家伙真是个大饭桶!吴兴旺又犯病,又组织了十多个人!你那么大本事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李狗子让侯顺清“激”得气呼呼的,回了侯顺清一句:“上次把他牙都打掉了,他还不是一样干!” 侯顺清接着说:“你要是整治不了,我就另找能人啦。可就是将来传开了。。。。。。”侯顺清嘿嘿奸笑一声:“说你李狗子怕共-- 产--党,那就。。。。。。” 经过侯顺清这一煽动,李狗子的火上来了。他带了十几个警备队员,把吴兴旺吊起来,狠狠地毒打。他用棒子打吴兴旺的每一个骨节 ,打一下,吴兴旺惨叫一声,李狗子狂笑一声。 拷打声传到战俘营,一些人走出帐篷,愤愤地议论着。侯顺清满脸惊讶地走到大伙儿面前,连连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都 是中国人。。。。。。” 他让人把打得正起劲儿的李狗子找出来,出主意说:“你把他们拉到井边,吓唬他们一下。”李狗子把吴兴旺等人拉到井边,把头往 下按,一边问世:“还回不回大陆?快说!” 侯顺清看着几个人被折腾得差不多了,这才出面,阴阳怪气劝李狗子“息怒”。 1952年3月,侯顺清在战俘营庆祝他30大寿。他叫战俘给他排演《八仙拜寿》,还做了寿桃。看完戏之后,侯顺清又把小队长以上的“ 俘虏官”召在一起吃寿面,热热闹闹搞了一晚上。当时任副联队长的李狗子,对侯顺清拉拢人心的这一套看不惯,憋着气也要为自己祝寿。于 是,放出风去,说李狗子在下个月也要祝寿。 侯顺清从战俘登记卡片上了解到李狗子的生日是在2月份,早就过了。知道李狗子谎报生日,大搞祝寿,是对着他来的。但他明里不说,暗里在 琢磨对策。 这天晚上,李狗子照侯顺清的样子,又演戏,又请客,还特意让人用从战俘身上搜来的手表、金戒指去换了一些酒,准备大吃大喝一 顿。正当这帮乌合之众举杯祝李狗子“寿比南山”时,一个小通信员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李狗子:“五大队死人了,联队长叫你和五大队长 小队长以上的都快去。” 李狗子把酒杯“叭”地往地下一摔,踢翻了凳子,走了出来。这天早上,有人向侯顺清报告,说是五大队有个战俘想回家, 闹着要回大陆。当时他忙着操办晚上的酒席,没去理会这件事。没想到竟然把他的祝寿酒席给冲了。 李狗子来到五大队,只见一个铁栅栏外面,那个战俘靠墙站着,脖子上挂着一根绳子。李狗子叫人把战俘医生找来,经过检查,身上 没有伤痕,脖子上的印记也不厉害,舌头也没吐出来。侯顺清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还救什么,早就死了。快点叫大老美用汽车拉走算了。” 李狗子望着侯顺清阴不阴、阳不阳的笑脸,突然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侯顺清为了“冲冲”李狗子的祝寿酒席,把这个无辜的战俘竟给活活憋死了。 2卷:第五十九章-“道德家”牛世喜/(败 牛世喜一到战俘营,马 上把藏匿于棉衣里的,他在国民党军队任中尉的命令,交给了国民党特务。因此,他免受皮肉之苦。到七十二联队后,马上被侯顺清指定为军 官大队的小队长。 他上任之初,就碰巧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小队里有一个姓宁的战俘,到战俘医院看病时,偷了别人的一条裤子藏到厕所里,被当场捉 住。姓宁的原是国民党部队中的一个中尉排长,和牛世喜还有点小交情。大家也就敢怒而不敢言了。没想到牛世喜把全小队50多人集合起来, 让每人走到宁某跟前,问一句:“以后还偷不偷?”然后朝他脸上吐一口唾沫。50个人走了一遍,宁某满脸是水,连衬衣都湿了一大片。最后 ,牛世喜面色铁青地说:“别的事都好商量,可这牵涉到道德问题,马虎不得。。。。。。” --不久,美军上士掏钱请客,带牛世喜他们去附近小镇上逛--妓--女--院。一个警备队员刚进屋就出来了。原来接待他的妓--女是个中 国华侨,她见到中国人,跪在地下哭诉自己的身世:她的父母死于战火,姐弟失散,她被赶到这个镇上,靠出卖肉--体糊口。这个警备队员听 完她说的话,放下钱便离开了屋子。美军上士耸耸肩,表示不理解。牛世喜说:“我们中国人是讲道德的,两千年前就有仁、义、礼、智、信 。。。。。。”美军上士“ok、ok”地直点头。 --很快,在“俘虏官”中牛世喜是个“道德家”的名声传开了。美军看守似乎也对他有几分尊重。他从小队长提为军官大队大队长,一 度还当了副联队长。他也越发装腔作势,声称不准搜战俘私人财物,不准动手打人。 然而,就是他,第一个向美军情报机关和国民党特务提供了30多名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的名单。当隐瞒了身份的志愿军 某团政委李舟被败类认出来后,他给李狗子出主意说:“要往死里打。”李狗子说:“美国人让留他一条命。”“那就打得他口不能张,腿不 能动。” 是他,与战俘营仓库主任合谋,偷盗战俘的服装,卖到黑市,换了两块手表,使有的战俘严冬还穿着露肉的单衣,冻成残废。他亲笔 签字代战俘“保管”手表、戒指等贵重物品,然后,偷偷拿去换烟酒和逛--妓--院。 1951年10月,被俘的志愿军某部排长杜志明,到战俘医院看病时,和几名战士谈话,要他们坚决回国。侯顺清知道后,带着李狗子来 到军官大队。要把杜志明抓去狠狠地毒打一顿。 被俘的军官们挤在门前,不让抓走杜志明,眼看一场冲突就要发生。牛世喜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不许抓人,不许抓 人”。 牛世喜连哄带拉把李狗子、侯顺清请到大队部说:“你收拾了一个杜志明,其他人的威风杀不下去,这些军官早晚还得闹事。不如借 这个事儿,开个斗争会,控诉共--产--党,杀杀军官们有威风,然后再教训杜志明也不迟。” 侯顺清一拍桌子:“好!到时候我们来坐阵。” 经过两天的周密准备,侯顺清亲自来主持召开斗争会。杜志明被两个警备队员按着头站在土台子前面。李狗子照例是提着棒子,腰里 别着匕首,在前面转悠。牛世喜作开场白,又是从道德讲起: “咱们中国是礼仪之邦,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是做人之道,大家要好好当俘虏,不要上共--产--党鼓动的当。。。。。。” 接着,按照预先的安排,几个人上台揭发共--产--党“共--产--共--妻”。有个跛腿的瘦高个子,上台大骂:“共--产--党把我送到 朝鲜,填美国人的炮弹坑。”这时,走上来几个人把杜志明按倒在地上,拿出鞭子、木棒劈头盖脸就打。 牛世喜拉开众人,趴在杜志明的身上,大声喊:“谁也不准打。”他一使眼色,几个警备队员把杜志明押走了。牛世喜挥着胳膊,又 讲起来:“弟兄们,今天我们都是共同患难的难友,我们出来维持战俘营这个组织,完全是为着大家的安全和利益。我希望大家要互相监督, 互相检举。我们现在放下了武器,在人家枪棍看守下,可不要再讲什么立场啦。你是国民党的,过去当了共--产--党的俘虏。你是共--产--党 的,现在当了联合*的俘虏。你要立场坚定,早就该在当俘虏之前自杀了,那才是忠诚分子。所以,在这里的人都谈不上什么立场问题,现 在大家都是俘虏,每天吃饭、睡觉、干活就对了,耐心地度过这段时间,我们需要的是大家的安全。以后大家要安分守己,不要再谈什么政治 问题,希望大家都做到。”他龇着两颗金牙,讲得唾沫星子横飞。 散会后,牛世喜拍着李狗子的肩膀,阴险而小声地说:“杜志明这杂种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李狗子举举手中的棒子:“不抽了他的筋,也让他掉层皮。” 2卷:第六十章-“软骨头”马嘉雄/(败类 --1951年7月的一个晚上,中队长陈新铭找到马嘉雄:“小老弟,看在咱俩是军校(注:国民党军校)同窗份上,给你闹个小队长干干,怎么样? ” --“行。”马嘉雄点点头。 --“行?这么轻松?50号人都归你管了,还可以吃饱饭,不出去干苦力。我看你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这是抬举你。。。。。。” --“行。”马嘉雄又点了点头。 --“你这个人呐。。。。。。” --马嘉雄能当上军人,实在是造物主开的不大不小的玩笑。他说话细声细气,生性不好动,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儿发愣。瞧他那份模样,白白净净 的,留着小分头,破衣服总是洗得干干净净,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派头。他生在湖南省浏阳河畔一个世代务农的贫民家里,在中国现代史上浏 阳出现过多少英雄豪杰,可也出现了这么个小小的败类。他的父亲大字不识一个,不知来了哪股劲儿,把全家积蓄都用上,送儿子从小学读到 高中毕业。1948年春五月,马嘉雄高中毕业,升学没有钱,就业没有门路,种田又不甘心。这时他在南京铁道上当警长的堂兄来信介绍他去投 考公费职业技术学校。他喜出望外,可是凑足了路费到南京时又错过了招考时间。他在南京街头转了一个多月,正愁没脸回去见乡亲父老时, 偶然看到报上登有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招考广告,于是乎他便去试试。军校正愁没人报考,他一试便中。以后他随军校起义参加了解放军。入 朝作战后,他在国胜阿公原属180师某13团当文化教员,打仗的时候跑散了,被李承晚军队捉住。 --在战俘营里,他常常一个人唉声叹气苦着个脸。他想:只要能不挨打,不挨饿,度过这个阶段就行。这下当了小队长倒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他对战俘自有一套与众不同的管理方法。他不知从哪儿弄来几副麻将牌和扑克,他让大家都要学会。好在鼓捣这玩艺儿不需要啥学问,没几天 就有人玩上瘾了。接着就是下赌注。战俘们一无所有,赌什么?开始赌烟卷(战俘营发的“俘虏烟”)。烟卷赌光了,就赌身上穿的破衣服 。每天干完苦工,大家就往稻草垫子上围几个圈子,吆五喝六地玩起来。甚至还吸引外小队的人。除了有时候吵嘴动拳头之外,全小队倒也相 安无事。 --马嘉雄在一旁看着,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时不时劝劝架:“算了,算了,只要不挨打,不挨饿;嘴巴上干仗吃亏--忍。。。。。。” --谁知 “好景”不长,没过几天,上头部署“清党清干”(清除共--产--党和志愿军干部),他犯愁了。他对共--产--党并无仇恨,他在两种军队里 都待过,从心眼里他觉得共--产--党要比国民党好得多。让他打人刑讯,他下不了手。于是 ,他还是老办法,让大家自认自报。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了。 --他被 叫到中队部,那位同窗中队长阴沉着脸:“你这个草包、窝囊废。。。。。。” --他低 着头,不吭气儿。 --“不是我了解你,给你说话,早他妈的把你抓到警备队了吃棒子。。。。。。” --他还是不吭气儿。 --“你下不了手,就别吃这碗饭。明天你就当小队文书,那也是轻省活,小队长我另派个人干。” --于是,像他突然上台一样,他又突然下台了。 人言说:他的执政记录是13天。 2卷:第六十一章-朝鲜人民军 1950年6月25日,朝鲜人民军近7个精锐师共约10万大军一举越过三八线,扬言要在3周之内解放整个南方地区。在中国解放战争期间,这7个精锐师中的许多士兵都曾随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驰骋沙场,其中某些领兵将校甚至是老八路经过了八年抗战的“血与火”的洗礼;此前大约6个月,国务卿迪安/艾奇逊的所谓一时疏忽,美国并没有将韩国纳入在亚洲的防御范围之内,--据说当时驻扎在韩国的美军不仅为数极少,而且仅仅隶属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军事顾问团,因此对于朝鲜的这次进攻,他们几乎毫无防备。在这次行动开始后的前数周里,朝鲜人民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对美军而言,从战场上传来的每一条消息都令人失望。此时的杜鲁门总统及其高级顾问们正在华盛顿--白宫大厅就敌人的意图展开唇枪舌剑式的辩论。这次进攻是俄国人的授意而朝鲜只不过是莫斯科手中的一枚棋子吗?或者,敌人意欲声东击西,而这次行动是共--产--主义妄图称霸全球的第一次挑衅?随后美方决策者们很快就作出了决定,在他们操纵下便以安理会名义派遣美*队以及组成的联合*开赴韩国,以抵御朝鲜的进攻。 --然而朝鲜战争不仅没有在3周之内结束,相反却持续了3年之久,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中,面对敌方数量上的强大优势,兵力相对有限的美军与联合*只能扬长避短,发挥他们在武器装备与海陆空强大优势与技术上的过人之处--毕竟多是经历过二战血与火洗礼的老兵油子;但是,朝鲜半岛不仅地势极为险峻,而且气候也十分恶劣,对于美军来说,最大的威胁与其说是朝鲜或者中国的士兵,不如说是这里冬季凛冽刺骨的冰雪寒风。因此,美军事历史学家s/l/a/马歇尔称之为“20世纪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局部战争”。催嵬险要崇山峻岭不仅足以抵消美军及联合*在陆空武器装备上(尤其是装甲车辆上)的所有优势,而且还为敌方提供了众多栖身之所以及天然屏障。在战争结束几年后,艾奇逊国务卿说:“无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从军事角度来讲,如果让全世界最为高明的专家找出一处这场糟糕的战争最不应该发生的地方,那么他们一定异口同声地会说,这个地方就是朝鲜。”就连艾奇逊的朋友艾佛瑞/哈里曼也认为:“这是一场有苦难言的战争。”美国方面所谓“没有必要挑起战争”的言论完全是一派掩人耳目之辞。实际上,正是那位不愿将此冠名为“战争”的总统亲口号召美军奔赴朝鲜战场。然而杜鲁门从一开始似乎相当谨慎,力图淡化这一冲突的本质。对于那些凡是有可能激化美苏对峙局面的因素,他都要加以限制,而其惯用伎俩之一就是玩文字游戏。6月29日,也就是朝鲜人民军越过三八线之后的第四天下午,杜鲁门刚刚把美军送上战场,就立即在白宫接见了记者。当有记者问美国是否实际上已经处于交战状态时,他断然否定。于是,又有一名记者问道:“那么我们是否能够将其称之为一次联合国主持下的警察行动?”杜鲁门答道:“是的,这是一种恰如其分的说法。”这无疑等于说,驻韩美军充其量只不过是维持秩序的警察而已,然而这一暗示却让那些奔赴朝鲜战场的美军士兵感到无比辛酸(无独有偶,4个月之后--当新中国刚刚成立一周年,中国领导人*下令数十万中*队而挥师跨过鸭绿江挺进朝鲜时,出于某种与杜鲁门相似的原因,决定采用同样微妙的措辞--“志愿军”)。 提问者漫不经心,作答也不痛不痒,然而这正是政策乃至战争的玄机所在。--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场战争仍然停留在中、美、韩等国的政治与文化视野之外。关于朝鲜战争,有一本杰出的著作名叫《被忘却的朝鲜战争》,书名本身就是这段历史的生动写照。那些因这场战争而离散多年的朝、韩亲人及家属在板门店一年一度偶重逢时那感人场面又令多少现场采访者热泪盈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朝鲜战争似乎已经成了历史的弃儿。因此,尽管这场战争如此惨烈,但是却从未触及美国文化意识的深处。据估计,朝鲜战争中美军有3、3万人阵亡,10、5万人受伤或被俘;韩国有41、5万人丧生,42、9万人受伤或被俘。但是,中国与朝鲜却一直对自己的伤亡人数秘而不宣。。。。。。朝鲜战争让两大阵营从“冷战”暂时进入“热战”,不仅加剧了美国与*世界之间业已存在并且不为升级的紧张局势,而且加深了美军与共--产--党势力在亚洲争夺势力范围的鸿沟。美国决策机构的错误出兵,让中国也卷入了战争,在两极对峙的格局下,双方之间这种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态势愈演愈烈。当签署停战协议时,双方都宣称自己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但实际上朝鲜半岛的局势与战前毫无二致。然而美国的情况却非如此:它的亚洲战略视野变了,国内的政治平衡也被打破了。那些远赴朝鲜战场的美国士兵常常感到自己的同胞异常隔膜--没有人对他们所作的牺牲表示感激,也没有人认为这场战争至关重要--1950年10月底,当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后,美军打破困境的可能性好像越发遥不可及,就更不用说胜利了。当时在军中,有一句广为流传的戏谑之语讽刺了这种僵局,那就是“为平局而死”(die-for-a-tie)。 2卷:第六十二章-朝鲜战场上的秘密间谍战 --许多世界大事的背后,都有着中情局幽灵般出没的影子,影响深远的朝鲜战争当然也离不开中情局的推波助澜。韩国历史学家李明朗披露了在1950年--1955年期间,中情局在朝鲜半岛乃至毗邻的中国东北所展开的秘密行动。与好莱坞电影中的光影传奇不同,中情局在真实世界里的每一次行动都充满残酷斗争和牺牲。。。。。。 --实际上,在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前,中情局已收集到大量战争迫在眉睫的情报。然而,美国远东司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却不予以重视?麦克阿瑟在内心十分抵触中情局在他领地上存在。 --6月25日战争爆发时,杜鲁门总统解除了时任中情局局长、海军少将希伦科特的职务,并授权中情局扩大在朝鲜半岛的活动。中情局特别行动办公室(oso)在远东只有3名间谍(两男一女),当他们外出活动时,麦克阿瑟居然派了日本间谍(一男一女情侣搭档)尾随他们。为打开局面,中情局新局长沃尔特/史密斯派政策协调处(opc)处长威斯纳前往东京。1950年6月27日,威斯纳任命原来在情报局工作的老朋友汉斯/托弗特为opc朝鲜工作组长。他和二把手、曾任政府官员的康维尔/比尔斯一起,在日本厚木基地包下一座新办公楼,开始在远东建立一个“情报帝国”,其代号是“文件研究第五科”(drs-5)。这里要说明的是,中情局官员有双重级别--军队服役级别和中情局级别,不同任务使用不同的级别,如托弗特同时拥有美国陆军中校和中情局情报少将级别。朝鲜战争初期,中情局在战区安排了两个相对独立的机构,分别是乔治/奥莱尔领导的oso和托弗特领导的drs-5,这两个机构被称为“两条蛇”。前者开展间谍活动,后者则进行掩护。1951年7月2日,这两个机构被并入朝鲜联合顾问委员会(jack)。当时,中情局还有自己的航空队伍--民用航空运输公司(cat)。1946年,前美国第14航空队指挥官陈纳德组建民航空运大队,之后发展成民用航空公司(cat)。1950年3月24日,中情局收购了cat。7月,中情局派出3架cat飞机在朝鲜半岛和日本之间运送间谍。。。。。。 --drs-5的头一次重大行动代号为“海蛇行动”,执行者是美国海军女上尉尤金/克拉克美。1950年9月9日,金发女郎克拉克美率3名美国陆战队员和两名朝鲜女间谍在在龙弘岛登陆,为美军即将实施的仁川登陆做准备。克拉克美强迫岛上的50名居民从事侦察任务,但这些蹩脚的“业余间谍”马上引起了朝鲜人民军警备队的注意,清剿部队很快赶到,克拉克美突击队乘船撤到八尾岛上,那些被他们利用过的岛上居民全被朝鲜人民军枪毙。10月,克拉克美率领150名游击队员悄悄地摸到白翎岛,打算配合美军将集结在那里的朝鲜部队消灭。但几天以后,美军大部队并没有来,游击队被朝鲜人民军剿灭,克拉克美则丢下部队伺机溜了。由于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介入朝鲜战局,美国领导的“联合*”节节败退。于是乎drs-5向远东司令部建议,由cat和美国远东空军实施“热带蟒蛇”行动,向朝鲜北部、中国东北地区乃至苏联滨海边疆区派遣侦察机,同时搭载一些特工,空投到朝鲜与中国接壤的地区,组织“**圣战”,便企图以牵制中*队的攻势。 2卷:第六十三章-组织“反共圣战”牵制中 --“热带蟒蛇”计划于1951年开始实施,参加行动的机组成员和飞机先在日本厚木基地和韩国金浦的“600”基地集训,飞行员全部来自cat,他们被许诺给予高额奖金(每飞行1小时就可得到10美元奖金,在当时是不小的数目)。美国空军情报小组向飞行员和即将空投的特工仔细讲解沿途可能遇到的中朝苏三国高炮阵地、渗透地标、需要避免的主要城市、降落区道路和返回路线等。 --根据设计,参加“热带蟒蛇”行动的飞机在厚木或金浦装完特工或侦察设备后,向东飞(执行中朝苏三国交界地带的任务)或向西飞(执行朝鲜半岛西北部的任务)进入国际领空,最终飞出美国的雷达管制区。 --万一机组和特工在中朝军队后方遇险(如坠机跳伞),他们随身携带有逃生工具箱,里面有可以贿赂当地人的金条,也有用来自杀的氰化钾。为拯救跳伞的飞行员和归途遇险的特工,drs-5设计了一种粗暴且危险的拯救方法:被救者先在两棵高大的树上绑一个用粗绳或钢丝绳做的绳梯,如果是在没有树的空地上,则竖起两个树桩。绳梯还套着另一根绳子,绳子捆着一个人或一袋子文件。飞机将用钩子钩住绳梯,并在加速上升过程中将人或物拉上去。被营救者时常面临被拉断脖子、头部受伤、突然坠落或被飞机钩子戳伤的危险。 --中情局首次采用这种营救方法是在1952年11月29日。当年7月,cat的飞机将4名朝鲜特工空投在中国吉林延边,那里是朝鲜族聚居区。10月,另一名女间谍李春英子也被空投到该地区,以监督前面4名特工。11月29日,一架cat飞机从金浦飞往延边,打算营救李春英子,当机组人员发现树桩并开始去钩绳梯时,中国边防部队开火了。原来,中国公安部门早就破获了这个间谍组织,正等待这架间谍飞机“大驾光临”。两名机组成员坠机跳伞,成为阶下囚。 --1953年底,中国公安部门公布了1950年--1953年间中情局及台湾特务在中国出没的细节:共计101名特工被击毙,111名特工被俘,台湾特务300多名全部落网;也就是说,所有降落到中国境内的中情局特工要么死亡,要么进监狱。中国人还拿出相关证据,他们缴获了6门迫击炮、998冲锋枪、17、9万发子弹、96部无线电台、密码本、显隐墨水、假身份证及几百镑金子。至于“热带蟒蛇”行动中空投到朝鲜境内的特工,他们“像蒸汽一样消失了。。。。。。” --尽管“热带蟒蛇”行动损失惨重,但drs-5负责人托弗特仍希望证明自己的价值。1951年2月,美国飞行员埃廷格上尉在朝鲜西部上空安眠药击落,他是美国驻日大使的儿子,因此美国远东司令部下死令要救他出来。托弗特通过打入朝鲜内部的间谍得知埃廷格被藏匿在瓮津湖半岛的一个树林里。一般来说,被击落的飞行员应由海军快艇救援,但因为埃廷格腿受伤了,所以drs-5自告奋勇,安排r-4武装直升机去搭救。 --2月7日,托弗特派遣中情局上尉奈勒/富特带队前往营救,海军上士杜安/索林担任营救直升机的驾驶员。直升机飞临瓮津湖半岛上空后,奈勒/富特发现地面有三堆火--那是朝鲜间谍预设的信号。然后直升机徐徐降落,他们发现埃廷格上尉赤着脚站在一片空地上等待救援。不幸的是,驾驶员太性急了,直升机径直撞到河堤上成了一堆废铁。 --奈勒/富特爬出了飞机,通过无线电呼叫朝鲜间谍。很快,3名穿着朝鲜人民军服的男子出现了。奈勒/富特以为他们就是上司提到的间谍--他从未见过他们。“朝鲜间谍们”上前,二话不说先解除了美国人的武装,然后抒他们带到一处建筑物内。其实所谓的“中情局间谍”早就成了人民军手里的“遥控器”,奈勒/富特以及埃廷格上尉后来都被送到鸭绿江边的关押美、韩等联合*的碧潼战俘营。至此以后,das-5在美国远东司令部眼里彻底丧失了信誉。。。。。。 2卷:第六十四章-组建“Y部队”要炸死金 1951年以后,中朝军队和“联合*”大体在三八线附近形成拉锯战态势。为扰乱中朝军队后方,drs-5在釜山港一个名为荣道的小岛上设立训 练营,托弗特雇佣因战火从朝鲜逃来的韩*全权负责。韩*在釜山招募了几百名籍贯在朝鲜的难民及战俘败类,组成绝密的“y部队”,其 中15人还被送往日本接受高级培训。 经过一段时间扩充,“y部队”已经达到1200人,分成四支作战大队:“黑蛇队”(负责江源道北部和咸镜南道南部任务区)、“蓝蛇队”(负 责咸镜中部任务区)、“白虎队”(负责咸镜南道北部和咸镜北道南部地区)和“猫头鹰队”(咸镜北道北部地区)。 1951年4月29日,104名“白虎队”成员奉命向朝鲜东海岸进行渗透。“白虎队”c连12名成员在金允植的带领下在清津附近登陆。5月29日,a连 15名成员在李南树带领下,乘渔船登陆清津。之后,7月1日,崔济洙又率领52名队员出发,与c连会合。 清津可谓朝鲜人民军的“绝对后方”,美韩特别行动“白虎队”根本没有活动空间。不久,金允植在为手下寻找食物过程中被朝军警备队击毙 ,崔济洙只好纠集残余力量。8月25日,崔济洙与drs-5总部取得联系,两架美国运输机又空投了31名补充人员和必要物资。此时,崔济洙共有 70多名特别行动队员。 在一次与朝鲜警备队的交火中,“白虎队”俘虏了一名朝军上尉,得知朝军正集结兵力,打算一举荡平中情局特工队。崔济洙决定先发制人, 他率领30名队员偷袭朝军哨所,杀死了数十名朝鲜士兵,并缴获了60支冲锋枪。在此过程中,崔济洙又偷听到朝军无线电台的通话,得知当地 朝鲜劳动党和军队干部正在甲山召开联席会议,就开展剿灭中情局游击队进行协调。于是,崔济洙通过无线电呼叫荣道基地对甲山进行空袭, 后来有8架美军轰炸机前去空袭,这个镇子炸平。 9月初,朝鲜调动几千名安全部队发动了一场“总肃清战”,崔济洙在掩护撤退时被击毙,池恿洙接替他担任指挥官。9月17日,drs-5又在“白 虎队”活动区空投了36名敌特人员,为应付即将来临的冬天,残余分子化整为零,每10人编成一个行动小组,打算分头越过三八线。11月5日, “白虎队”被1000多名朝鲜人民军围住,池恿洙只带着5个同伙逃到了韩军一侧的江陵。 1952年4月29日,由金明日率领“蓝蛇队”k连的14名成员在荣道岛登上一艘美*舰,秘密潜入朝鲜廉彬里登陆。5月24日凌晨3点左右,金英 正率领“蓝蛇队”c连的16名成员伞降到廉彬里,但金英正的降落伞没有打开,径直摔死,c连改由尹东珠接管。6月16日,李毅深又带领16名成 员伞降到朝鲜的新昌。7月6日,两支队伍会合,共同在咸镜南道展开活动。 --9月14日,金明日率手下伏击了一支朝鲜人民军骑兵连,打死了82名朝鲜战士,并俘虏了几名士兵。在审讯俘虏时,金明日等人获得一个惊人的 信息--朝鲜最高司令部就在附近干芝里矿洞里,而金日成也在那里办公! --事不宜迟,金明日带人渗透到干芝里一带,在矿洞附近设置下无线电装置,然后用无线电通信招引几十架美国飞机前来轰炸。美机把朝军最高 司令部驻地都给炸翻了,有一颗定时炸弹就扔到金日成的司令部旁边。恰巧那一天,朝鲜人民军步兵第15师第3团团长李乙雪也在现场主持紧急 会议,他见状立即号召警卫队员展开决死战,并把党--员证交给组织,抱定必死的决心,硬是用木杠抬着定时炸弹扔到山谷去了。事后,李乙 雪被金日成评价为对朝鲜革命事业最忠诚的人,从此全权负责金日成等人的警卫工作。 --以该事件为契机,李乙雪立即率部展开清剿,“蓝蛇队”很快土崩瓦解,首领李毅深被俘后被处以绞刑,金明日和少数成员侥幸逃回荣道基地 。 因托弗特突发奇想,1952年6月18日到20日,以崔伊瓒为首的61名“黑蛇队”成员被c-47飞机扔到长白山区跳伞,目的是在中朝边境地区建立“ 游击区”。由于“黑蛇队”的活动区域离前线实在太远,再加上成员都未得到良好培训,大部分成员被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击毙,少部分被俘 后被朝鲜人民法庭判处绞刑或无期徒刑。“斩蛇行动”初步获得了胜利。。。。。。 2卷:第六十五章-俄国解密档案:朝鲜战争 1953年7月停战后,drs-5的荣道基地也关闭了,但“y部队”的活动仍继续开展,他们转而以海上作战为主。 这时,“y部队 ”由朴英显、金成万和金国烈率领,美国海军为其提供了“海马”号和“海龙”号两艘母舰。“y部队”曾在黄海截获了一艘朝鲜军用舢板和船 上一名朝鲜军人,后来得知这是一条往来于中国大连和朝鲜南浦之间的补给船。 1955年底,托弗特领导下的“间谍帝国”突然坍塌。原因是中情局的一项内部调整发现,托弗特所报告的那些“赫赫战功” 有许多猫腻,中情局下拨的数百万美元资金不翼而飞。 在提交中情局的一份报告中,托弗特附上一张关于在朝鲜开展“真实游击战”的电影胶片,可是中情局曾在游击培训课程中 运用过这段影像资料,而且还曾给五角大楼高官看过。有一天,一位美军四星上将问:“为什么影片中的所有作战活动是在白天展开的?”在 影片中,甚至于游击队员乘坐橡皮艇进行隐蔽登陆也是在白天干的。对于这一点,不光托弗特无法解释,连中情局的头头们也无法解释。经过 几个月的狡辩后,托弗特最后承认这是一场骗局。于是乎他被解除了在朝鲜半岛的职务。 1966年7月23日,时年59岁的托弗特在《华盛顿邮报》上刊登广告,以150美元的价格出租其地下寓所。中情局的一名新雇员 肯尼斯/斯洛库姆看到广告赶去承租,托弗特的86岁丈母娘夏洛特/李斯特领他去看地下室。斯洛库姆无意中打开一间储藏室,令他大吃一惊的 是,里面全是中情局的机密文件。第二天,斯洛库姆领着中情局保密官员查理/斯皮克,告知李斯特夫人,称斯皮克有意买下整幢房子。于是, 托弗特的工作被暂借,以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1966年9月15日,托弗特被中情局正式辞退。1987年,托弗特在孤独中离开人世。此是后话,不提。 --话 说就在*访问莫斯科期间,斯大林从根本上改变了苏联对朝鲜半岛的政策。 1950年1月19日,即斯大 林同意与中国签订一个新条约之后,莫斯科收到什特科夫发来的报告:1月17日朝鲜外务省为欢迎朝鲜大使李周渊赴中华人民共和国就职举行了 一次小范围的午宴。宴会结束后,金日成激动地对苏联大使馆参赞伊格纳季耶夫和佩利申科谈到:在中国完成其解放事业后,下一个问题就是 现在如何解放祖国南方的人民。他说,“朝鲜南方的人民信任我,并指望我们的武装力量。游击队不能解决问题。南方人民知道我们有一支优 秀的部队。最近我夜不能寐,考虑着如何解决统一全国的问题。如果解放朝鲜南方人民和统一祖国的拖延下来,那么我就会失去朝鲜人民的信 任。”金日成又说,他在莫斯科时,斯大林同志对他说,不必进攻南方,在李承晚的军队进攻北方的情况下,可以对南朝鲜进行反击。但是 李承晚一直没有发动进攻,这就意味着祖国南部人民的解放和国家的统一正在被拖延下来,他认为需要再次会见斯大林,并就人民军为解放 南朝鲜人民而采取进攻行动的问题得到指示和批准。伊格纳季耶夫和佩利申科回避了这些问题。于是,金日成又拉住什特科夫,向他提出,希 望“同斯大林会面,讨论南方的形势和向李承晚军队发动进攻的问题”。金日成说,如果不能同斯大林会面,那么,他想去会见*。金日 成还向什特科夫提出:“现在人民军比李承晚军队强大得多”,“为什么不许可他进攻瓮津半岛,本来人民军可以在三天之内就可以拿下瓮津 半岛,如果人民军发动一场全面进攻,就可以在几天之内进入汉城。”什特科夫汇报说,金日成是借着酒意说这些话的,但“他说这些话不是 偶然的,而是预先想好的,目的是要表达他的想法,试探我们对这些问题的态度”。在谈话中,屡遭批评的什特科夫坚持以联共(布)中央政 治局9月24日会议决议的精神答复了金日成。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斯大林在听到了这次汇报后却改变了态度。 1月30日,即斯大林与*进行第三次会谈并确定了中苏新条约的基本原则之后,他亲自回电说:“我理解金日成同志的不满,但他 应当理解,他想对南朝鲜采取如此重大的举措,是需要有充分准备的。这件事必须组织得不冒太大风险。如果他想同我谈此事,那么,我随时 准备接见他并同他会谈。请把此事转告金日成并且告诉他,在这件事上我准备帮助他。”在迄今看到的档案文献中,这是斯大林第一次表明他 改变了对朝鲜问题的态度。 2卷:第六十六章-俄国解密档案:朝鲜战争 第二天,什特科夫便报告说:“根据您的指示,1月30日会见了金日成同志。在提起1月17日朴宪永举行午宴时的谈话后,我准确地转 达了您第一点指示的内容。金日成十分满意地听取了我的转告。看来,您同意接见他并准备在此事上向他提供援助一事,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 的印象。显然,金日成为了再听准确些,便问我,那么,是可以就这个问题去会见斯大林同志喽。我回答说,从这个通知上看,斯大林同志准 备接见您。”金日成立即表示,他随时准备着斯大林的接见。 随后,金日成提出再组建3个步兵师,以便把军队总数增加到10个师,并要求把苏联政府将于1951年提供的贷款用于1950年,为计划组 建的3个步兵师购买苏联装备。对此,莫斯科立即答复,完全满足金日成的要求。同时,为了加强朝鲜人民军的组织和指挥能力,莫斯科还任命 瓦西里耶夫中将为朝鲜人民军军事总顾问,以替代自苏联从朝鲜撤军后兼任这一职务的苏联大使什科特夫。此后,苏联便开始大规模向朝鲜提 供武器装备。3月9日,朝鲜照会苏联,“为了给人民军补充装备、弹药和技术器材并加强人民军,请苏联政府于1950年按照以前提交苏联政府 的申请单向朝鲜提供1、2--1、3亿卢布的军事技术装备”,朝鲜则相应地保证向苏联提供价值1、33亿卢布的黄金、白银和钼精矿。随后,金日 成提供了所需武器装备的详细清单。莫斯科答复,同意朝鲜提前使用1951年的贷款购置武器装备。斯大林还亲自致电金日成,对于“朝鲜人民 军所需装备、弹药和技术器材”,苏联政府决定“完全满足您的这一请求”。 在进行物质准备的同时,3月20日,金日成要求于4月初对莫斯科进行秘密访问,并提出将与斯大林讨论“国家南北统一的途径和方法 ”及“经济发展远景”等问题。在一份“金日成提请斯大林同志帮助解决的问题”的清单中,明确写道:“关于统一国家(南方和北方)的途 径和方法,拟采用武装方式统一”,还提到与*会晤和同中国签订条约的问题。得到莫斯科的同意后,3月24日什特科夫报告,他已经为金 日成的莫斯科之行做好了具体安排。3月29日维辛斯基报告斯大林,“金日成和朝鲜外务相朴永宪将于3月30日离开平壤前往莫斯科,苏联驻朝 大使什特科夫将军随同来访,他们将于4月8日到达莫斯科”。。。。。。然而,斯大林非常清楚,*目前的军事战略中心是准备发动解放台 湾的战役。。。。。。鉴于莫斯科已经明确表态,*最高领导人只得同意在进行解放台湾的战役之前首先解决朝鲜的统一问题,并表示愿意 支持朝鲜的行动。 至此,通向朝鲜战争的道路对于金日成来说已经畅通无阻,需要的只是确认和实施具体的作战计划了。根据人民军总参谋部 作战部长俞成哲回忆,5月上旬苏联大量调换了在朝鲜人民军中的苏联军事顾问。以作战专家替换了那些以个人名义在朝鲜负责军事训练的军人 ,并且为朝鲜军队制定了“先发制人的进攻作战计划”。到5月底,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和苏联军事顾问团联合向莫斯科报告,朝鲜人民军向三 八线集结的行动已经准备就绪。在金日成的坚持下,军事行动开始的时间定在1950年6月25日。接着,莫斯科接到报告说,按照进攻计划,朝鲜 人民军每天可推进15--20公里,预计主要的军事行动在22--27天之内完成。。。。。。 朝鲜战争是1950年6月25日爆发的,战争一开始,北朝鲜方面打得很顺利,朝鲜人民军主力部队很快推进到朝鲜半岛南部,占领朝鲜南 部重要城市汉城,眼看整个朝鲜半岛就要全部解放。但是,美国却插一手进来,并且决定入侵朝鲜。9月15日,美军的大部队在朝鲜的仁川登陆 ,这使朝鲜人民军最高统帅部意识到了所面临着的危险局面。 美军在仁川成功登陆后,一开始,朝鲜人民军还打了几次硬仗,但渐渐地就支持不下去了。金日成得知前方不利的消息后,于9月28日 召集了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会上对目前军事形势进行了讨论,并最终认定,由于大部分人民军主力未能撤回来,一旦美军越过三 八线,在北方的人民军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抵抗。因此,朝鲜面临十分严重的危险局面。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领导人决定,由金日成出面,给 苏联和中国最高领导人各写一封信,信的基本内容,就是要求苏联和中国动用军事力量直接支援朝鲜。 2卷:第六十七章-云山伏击战(之一) 1950年10月20日,美军攻占平壤。一直以精通所谓东方心理学自诩的远东司令官麦克阿瑟断言,中国不会参战。因此,他不顾天气、地形等不 利因素,要求各部队迅速北上,准备在圣诞节前到达鸭绿江畔。并在东京将要举行一场胜利大阅兵。据说届时美骑一师会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这不仅是因为美第一骑兵师第5团首先抵达该城下,事实上当时通往大同江的桥梁都被朝方炸毁,因此阻碍了他们的行军速度,而韩军趁机抢先 一步进入了这座已经被炮火夷为废墟的城市。 -当美骑一师占据平壤不久,麦克阿瑟也随即到来。“难道就没有举办什么庆祝仪式来为我接风吗?”他一边下飞机,一边趾高气扬环顾左右问 道。“金大牙在哪儿?”他打趣金日成,好像这位朝鲜的劳动党领袖已经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一样。接着,他下令让所有从一开始就在骑一师服 役的士兵出列。在当天集合的两百多名敌军将士里,只有4个人站了出来,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检阅结束后,麦克阿瑟随即登机返回东京 ,并没有在朝鲜过夜。事实上,在他坐镇指挥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来没有在朝鲜待过一个晚上。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以后,华盛顿的一些高级将领认为他显然准备让美军继续深入北方。麦克阿瑟坚信,中国不能介入。当时的美军一往无前、 所向披靡,而朝鲜人却溃不成军、望风而逃,因此,麦克阿瑟的将令也变得越来越不受约束、越来越含混不清。他志在挺进鸭绿江,直趋朝中 边境,而对于华盛顿意欲强加于他却又不敢强加于他的那些步步紧逼的限令,麦克阿瑟根本就不屑一顾。就连参联会禁止派遣美军进入任何毗 邻朝中边境省份的命令也丝毫没有放慢他北上的步伐。。。。。。其实,这件事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因为人人心里都十分清楚,麦 克阿瑟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而这个人就是他自己。众所周知,中*队早已集结在鸭绿江的对岸严阵以待。当美军飞机轰炸我东北边境丹 东等城镇,中国人民志愿军奉命迅速跨过鸭绿江便在云山一带设伏待机,于11月1日对行进至此的美第一骑兵师发起猛攻。。。。。。 当仁川登陆不仅让麦克阿瑟变得目空一切,而且让人们对他奉若神明。后来,华盛顿一些高官认为,在打着联合*旗号的美军抵达平壤之后 、北上云川之前,他们丧失了最后一次机会,从而使朝鲜半岛的战事升级成为一场与中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 那些率军北上的美军将领同样感到惊慌不安。许多作战经验丰富的敌军军官们发现,在他们艰难跋涉的同时,这里气温骤降,地形愈加险峻, 北上的征途正变得令人毛骨悚然。数年之后,韩军第一师师长白善烨(美国人眼中首屈一指的韩国名将)曾忆及这次北上时的不安--因为一路 上他们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到处是一片荒凉,仿佛与世隔绝。作为一名曾经参加对日作战的资深指挥官,白善烨起初同样感到十分迷茫, 直到后来才意识到,无一不是万籁俱寂、荒无人烟。就在此前,南下的难民总是络绎不绝,而这时路上却杳无人迹,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而 他对此却一无所知。与此同时,这里早已是天寒地冻,气温差不多每天都要下降5摄氏度左右。 此外,感到不安的还有一些美情报人员。他们从各种各样的消息来源那里获得了一些信息。这些传闻让他们确信,中*队将于10月底前大举 进军朝鲜。美第一军(骑一师归其所辖)情报官珀西莱/汤普森智上校是驻韩美军中情局一至公认的最佳间谍情报员之一。对于这些传闻,这位 中情局间谍同样感到十分悲观。他几乎可以肯定中*队已到眼前,因此试图向上级发出预警。然而遭糕的是,骑一师的高级军官对于东京总 部在态度深信不疑,因而盲目乐观。于是,汤普森智直接向骑一师8团团长哈尔/埃德森报告,说他认为该地埋伏有大批中*队,但是埃德森 和其他军官却认为他是在耸人听闻,因而对他的情报“置若罔闻、不屑一顾”。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他的女儿芭芭拉/汤普森智/艾森豪威尔( 即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的儿媳)发现,父亲在从朝鲜战场寄来的信中一改往日的语调,好像就要与她生离死别一般。后来这位金发女郎回忆说: “他确信美军将一败涂地,而自己也要葬身战场了。” 2卷:第六十八章 -云山伏击战(之二) 汤普森智完全有理由感到惶恐不安。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最初得来的情报准确无误:中*队已经进入朝鲜,悄悄地潜伏在北方的群山之中,耐心等待李承晚部队和联合*一路北上,继续拉长已经吃紧的战线。他们(援朝志愿军)没有打算立即对美军下手,而是要等到美军长途跋涉、精疲力竭之后再开始进攻,因为那时打败骄横无敌的美军简直易如反掌。 “打到鸭绿江边去,”10月末,白善烨率领的韩国士兵们摇旗呐喊,“打到鸭绿江边去!毒(独)霸天下。。。。。。”先锋营甚至对着江对岸的中国边境开枪;然而,就在10月29日,有如神兵天降,摩拳擦掌的中*队开始大规模出击。兵败如山倒,白善烨后来这样写道:一开始,韩军将领不明所以,在中*队猛烈的炮火攻击之下,韩军第1师第15团完全陷入瘫痪状态,第12团也随即遭到迎头痛击。接着,第11团(韩1师预备队)的侧翼与尾部也遭遇到攻击。显然,敌军深谙用兵之道。因此,老谋深算的白善烨认为这一定是中国士兵干的。于是,他迅速作出反应,马上把该师撤回云山镇内,从而保住了韩1师的大部分兵力。这就像美国西部片中的那些场景一样,白善烨后来写道,当白人遭到大批印第安人围追堵截时,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同样,韩1师陷入了中*队早已布设下的“口袋阵”中。有些韩国部队就没有那么幸运,也没碰上那么好的指挥官了。白善烨很快就明白,这一定是援朝的中*队。战斗的第一天,15团抓获了一名前来“投敌”的俘虏(逃兵)。白善烨亲自对其审问。这名俘虏(逃兵)在35岁上下,身穿一件厚实的、正反两用的御寒棉衣,一面是土黄色的,另一面是白色的。这种服装,白善烨写道:“无疑是在雪原上进行伪装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此外,他还戴着一顶又厚又重、两边有耳的棉帽,脚下穿着一双千层胶底鞋。对于这身装束,韩军很快就不再陌生。虽然此人略显木讷,但是在审讯过程当中却承认,他来自中国广东省,原是国民党旧军队投诚过来的且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名正规兵。他还告诉白善烨,附近的群山埋伏着中国数万军队,韩军第1师可能已经陷入重围。白善烨立即给美军长弗兰克/米尔本(绰号大虾)打电话,然后将这名俘虏带往米尔本的大营。这次审讯由米尔本主持,白善烨不时插话。白善烨后来写道,审讯过程大致如下: “你是哪里人?” “我是中国南方人。” “你是哪个部分的?” “我是39军的--即解放过来的原国民党军队某师101团排副。。。。。。” “你都参加过哪些战役?” “我参加过(中国内战时期的)海南岛战役。” “你是中国的朝鲜人吗?” “不是,我是汉族人。” 白善烨完全能够肯定,这名俘虏讲的都是实情,因为在审讯过程当中,他既没有自吹自擂,也没有躲躲闪闪。根据他所提供的情报来看,眼下的局势无疑相当危险。当然,他们早就知道,至少有30万中*队驻扎在鸭绿江边,随时听候调遣。唯一的问题是:当北京向全世界宣布要出兵支援朝鲜时是不是危言耸听?米尔本立即把这一最新情报上报给第8集团军司令部,然后再由该部通报给麦克阿瑟的情报部长查尔斯/威洛比准将。但是,威洛比一向都对中国人不会介入战争的判断深信不疑,因此他认为朝鲜境内不可能存在中*队,至少不可能存在大批足以制造“事端”的中*队。这一所谓论点与他的上司不谋而合。而对于麦克阿瑟来说,军情部门的唯一工作与第一要务,就是要证明他的决策有多么英明。美军、韩军与联合*之所以胆敢以有限的兵力深入朝鲜北方、直捣鸭绿江畔,正是建立在朝鲜境内没有中*队这一前提之上。如果这时麦克阿瑟的总部突然对外宣布,美军已经与中国方面发生正面交火,那么此前一直不得不在后方静观其变的华盛顿恐怕就要趁机主动出击了。届时东京总部不仅会丧失其主动权,而且再也不能一举到达鸭绿江边了。这肯定不是麦克阿瑟想要听到的消息,而他想要听到的消息就是,威洛比的情报要能够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决策有多么英明。当第一次有报告说有大批中*队在鸭绿江北集结待命时,威洛比只是嗤之以鼻。“这很可能是一种外交讹诈。”他向总部报告说。而现在,当韩军捕获第一个前来“投敌”的中国战俘时,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证据,威洛比的情报很快便传过话来:这名俘虏是一名中国的朝鲜族人,而且他是自愿参战的。这一说法相当古怪,其真正意图就是为了尽量淡化这名俘虏可能造成的影响。也就是说,这名俘虏不仅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国籍,而且对自己所属部队与该部队的兵力更中一无所知。然而,这个结论却让中国的最高统帅部大喜过望,因为这正是他们想要美军所持的态度。美方越是对此漫不经心,援朝志愿军将美军一举包围、大获全胜的可能性就越大。 2卷:第六十九章-云山伏击战(之三) 在接下来的数周里,不断有美军或者韩军抓获了受伤或者躲避敌机轰炸的“俘虏”,这些逃兵(即战俘败类)不仅指认了他们所在的军队,而且还承认已经有大批中*队跨过了鸭绿江。然而,对于这些来自前方战地的最新情报,威洛比一次又一次轻描淡写地搪塞了过去。至于这些中国俘虏是否真的就是中国士兵,他们是否真的来自于某个师、集团军或者集团军群、以及这一事实对于那些趾高气扬的联合*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一旦让美军各个师、军、集团军以及远东司令部就这些问题争执不休的话,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绝不能让这一消息走漏到美军各部队之中。尤其是正在从平壤向云山进发的美第8骑兵团始终坚信,挡在他们前方的只是朝鲜人民军的一些散兵游勇,他们很快就可以抵达鸭绿江畔,然后对着鸭绿江撒尿以庆祝“胜利”。。。。。。 在美第8集团军的高级将领当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危险的盲目乐观情绪。就像麦克阿瑟本人一样,他们没有对此进行认真反思。既然美军身经百战的最高统帅部(毕竟美军中多数是经过二战的老兵)都坚信他们的未来一片“光明”,那么各个师与军的高级将领同样应当感到信心十足才对。尤其是在东京总部,这些将领的军衔越高,对战争盲目乐观的情绪就越发盛行。在他们看来,现在剩下的唯一任务不过是收拾残局而已。 实际上,这种盲目乐观的心态从很多事情当中都可以窥知端倪。10月22日,也就是韩军抓获第一名中国俘虏(逃兵)的3天前,第8集团军军长沃尔顿/沃克中将曾经请求麦克阿瑟批准,将所有装有军火的货船从朝鲜转运至日本,麦克阿瑟不仅批准了这一申请,而且还亲自下令,让6艘载有和榴弹炮的船只转运到夏威夷。。。。。。 11月25日,在第8集团军的防区内,久负盛名的第2步兵师师长劳伦斯/凯泽少将(绰号碧眼荷兰人),召集所有部下参加了一次特别军事会议。当时,第37野战炮兵营的前方观察员拉尔夫/霍克利中尉记得十分清楚,在朝鲜战争中拿下最多硬仗的第2步兵师将要撤离朝鲜。凯泽神采飞扬地说:“我们要回家了,我们要在圣诞节之前回家了。”他告诉这些军官,“我们已经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当有军官问他们会派往哪里时,凯泽回答他不便透露具体地点,但是绝对是一个他们想去的地方。于是乎,人们纷纷猜测:东京、夏威夷或者美国本土,甚至是欧洲的某个军事基地。 美第1骑兵师第8团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云山。郝伯特/米勒中士(绰号黑面糊)听说,上级之所以让他们离开平壤北上云山,是为了稳定韩军的军心。米勒是8团3营l连某排的副排长。他本来倒是还想在平壤多待上几天,但是军令如山,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收拾韩军留下的烂摊子。对于为什么会有人认为韩军能够一路遥遥领先便抵达鸭绿江边,他一直都感到大惑不解。米勒不怎么担心中*队会参加战斗,他担心的是这里寒冷的天气,因为大家穿的还是夏装。当他们还在平壤的时候,就有人说冬装快要到了,已经装进卡车了,再过两三天就能发下来。。。。。。尽管大家纷纷传言说美军要在圣诞节前回家了,但是米勒固执地认为,除非你已经站在了家门口,否则就还没有回家。 据说“黑面糊”米勒来自纽约州的一个小镇。二战结束后,他从美42师退伍还乡,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无奈又在1947年重新入伍,成为3师7团的一员,随后又并入美骑1师。杜鲁门政府插手朝鲜事务后,1950年7月便随军派往朝鲜参战。二战期间,米勒一直觉得诸事顺遂,但在朝鲜战场上每件事都磕磕绊绊。7月中旬的一天早上,他们连队抵达朝鲜,随即风风火火地赶往前线的关键结合部(大田附近的一个村庄),一开始就要面对强敌。从那以后,他遇到的麻烦越来越多,这就是“黑人连”里的士兵给他起了个绰号“黑面糊”,尽管他只有25岁。第一天,在向大田前线进发的途中,许多只在电影上见过行军打仗的年轻士兵们夸夸其谈,扬言要给朝鲜人来一个下马威。米勒这时却一言不发。因为在他看来,夸夸其谈最好等到战斗结束以后,而不是战斗之前。。。。。。由于他们毫无防范,而朝鲜人民军不仅英勇善战,而且经验丰富,因此刚一交锋他们就败下阵来。第二天全连的人数从160锐减为37人。“我们几乎是在**之间就被敌人全歼。”米勒愤愤地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说要给朝鲜人来一个下马威了。 2卷:第七十章-云山伏击战(之四) 不是因为美军士兵们仗打得不好,而是他们骄横轻敌漠视天下,此外,朝鲜人民军利用敌人准备不足,即完全没有进入状态打你个措手不及;此外,朝鲜人民军毕竟熟悉地形,他们会深入敌人的后方而切断敌之退路,然后包抄敌之侧翼。这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前两批发起进攻的朝鲜人民军可能还带有步枪,而后面那些没有步枪的士兵会捡起前面倒下的同胞的武器,然后继续战斗。米勒认为,要对付如此众多而英勇善战的朝鲜士兵,美军连里的每一个人都需要配备自动武器才行。。。。。。他想:朝鲜人民军开着先进的俄式a-34s型坦克,而美军那些二战时期的反坦克火箭筒根本连它的皮儿都擦不破。在二战的战场上,美军不仅目标明确,而且防守得当。然而,在朝鲜战场上,他们遇到强敌时却乱打一气,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侧翼有没有人进行掩护,因为那些韩军士兵似乎早已闻风丧胆而不见踪影了。 到达云山后,米勒所在的美军士兵对驻地方圆5英里的地方进行了一次巡逻,途遇一个朝鲜老农。这个农民告诉他们,在这一带有成千上万的中国援朝志愿军队,其中不少还是骑兵。老农的话虽不多,但却言之凿凿,因此米勒深信不疑。于是他把这个农夫带到了营部,但是营部里美军却没有人相信他的话。眼前这位农夫是不是朝鲜人民军派出探听美军虚实的细作:中*队?成千上万的中*队?哪里有中国人的踪影?还有骑兵?真是荒谬至极。最后不了了之。好吧,他们可都是中情局的情报专家啊,如果真的有中*队出现,他们一定会心中有数的。近来这位美军中士感到有些惶恐,因为本部队的左右两侧都无人掩护,从而极度增大了易受攻击程度。不过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由于美军节节胜利,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因此他的不安即一闪即逝。至少在他们抵达云山之前,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十分不安。然而到了云山之后,用米勒中士的话说,他们团却形单影只、孤军奋战,只要有人稍加留心便会发现,这三个营的美军士兵不仅来得不是时候,而且驻扎的也不是地方。 10月31日这天米勒正在营部时,曾任8团3营营长、上周刚刚晋升为5团团长的哈罗德/约翰逊中校想要在离开之前检阅一下自己的旧部。据说约翰逊是一个美军老兵。二战期间,他在巴丹岛被日军俘虏,然而却在巴丹死亡行军与3年的铁窗生活中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一般来说,战俘的经历无助于一个军官的晋升,然而约翰逊却最终成为第8军的参谋长。当他逐渐熟悉了中*队的战术后发现,当时美军5团的部署过于分散,很容易成为中*队首先的攻击目标。 在中*队发起进攻之前,包括约翰逊在内的军官们其实知道,美军司令部正在就此事争论不休。8团团长哈尔/埃德森上校想将本团撤离该区域,不仅因为美军8团位置过于暴露,而且已经有太多征兆引起了这位美军军官的警惕。11月1日,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森林上空浓烟滚滚,埃德森和其他一些美军军官都怀疑,这场大火很可能是敌军为了迷惑美军的空中侦察力量而故设的*阵,对于该地区已有中*队出现的报告,美骑一师师长哈普/盖伊要比他的上级更为警觉,甚至感到战斗很有可能一触即发。11月1日那天,他在云山以南的龙山洞设立了师指挥所,在他看来,麦克阿瑟一直狂妄轻敌,自以为“一只手捆在背后”也能打败朝鲜军队,实际上却犯下了兵家大忌。盖伊觉得,那些东京坐镇指挥的美军高级军官完全不了解敌军与该地区的实际情况,而且似乎也根本不愿意去了解。总部甚至还派出一名军官,专门负责定期往返于东京与盖伊师部之间,据说是为了及时了解美军骑一师的需求。这样一来,美军就丧失了挽救骑8团尤其是3营的最后一次机会。接下来的这场战役几乎在顷刻之间就胜负已定。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两个由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组成的精锐师,与一支美军装备最精锐的骑一师等进行了第一场正面交锋。 美骑5团在约翰逊的率领下,在北上云山展开救援行动的途中被中*队的阻击部队困在了半路。实际上,美骑5团不仅难以解救出受困的骑8团,而且就连自身是否能够从这场鏖战中顺利突围脱身,免遭全军覆没的命运都不知道。10时30分左右,中*队发动猛攻。这真是兵败如山倒,志愿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迅速突破美军薄弱的防线。美军看似防守严密的营指挥所顷刻之间就被夷为平地。各个排的一些残存美军士兵想要临时构建一条防线,但很快就被攻破而土崩瓦解。到处都是美军伤兵,慌乱之中,载着美军士兵的坦克及装甲车队拚命往南突围,但遭遇中*队异常猛烈火力的节节阻击。这时,被包围的美骑8团3营指挥部一片混乱,身受重伤、目瞪口呆、麻木迟钝的美军士兵散乱地从不同方向赶往这里。到达这里以后,攻克指挥所的志愿军战士和美军残兵混战在一起。 2卷:第七十一章-云山伏击战(之五) 志愿军后续部队很快拿下了美军营部指挥所,一部美、韩残兵败将在先前的美8团指挥部200码内建立了环形防御带,然后匆匆忙忙在松软的河床上挖出了几道战壕,把数辆从沿途公路上败退下来的坦克推了进去。这样一来,他们具备了一点儿有限的火力,另外捕捉到了一些微弱的无线电信号(这数辆美式坦克的无线电台那时还能正常使用)。那天晚上,美军一直在开火。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虽然中*队(当时38军曾错误地判断云山镇隐藏着美军一个黑人团从而失去了追歼逃生之敌的战机)完全可以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有再次全面出击。那天晚上,约翰逊上校认为,那天晚上援朝志愿军战士和美军一样都感到十分困惑。不过,约翰逊上校还记得,志愿军战士的困惑没有持续到第二天。破晓时,美军稍稍松懈了一口气。他们熬过了中*队的第一次攻击。在这场战斗中,志愿军战士很少在白天进攻。即使这是美中两军的第一次交锋,美国人也觉得中*队与朝鲜军队大不相同。这里似乎仍然还抱有一线希望。从他们收到的最后一条无线电信息看来,美援军骑5团已经上路了。 当米勒等被困在战壕里的时候,美k连的其他士兵正在手忙脚乱地转移该炮兵连的6辆榴弹炮车。他们迅速关上窗户,想要挡住志愿军的炮火。然而,当他们制定好突围路线,临时拼凑起一支残存的护卫队(约有17部车辆,由卡车拖着榴弹炮,美式吉普车运送人员与给养)时,一切为时已晚。志愿军战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了敌军通向南逃的道路,并且埋伏在道路两旁守株待兔。其中许多士兵都配备有在刚刚结束的中国解放战争中从国民党手中缴获或者购买的汤普逊冲锋枪。尽管美军早已淘汰了这种枪支,但是此时它们大派用场。 中*队先是堵住了美军的去路,然后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汉克中尉是该连指挥官之一,他曾经在二战中参加过登陆冲绳岛战役;当天晚上,他也是护卫队成员之一,并且奇迹般地幸存了下来。后来他告诉米勒,他们本来没有一点儿突围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连被志愿军战士消灭。就在那天早些时候,米勒曾经向上级请求开始撤退,得到的答复却是要等候命令。米勒说:“我们等不来什么命令,因为我们完全失去了联系,所以只能尽快突出敌方的重围。”包括炮兵连长杰克上尉在内的少数几个人率先登上了吉普车,并且设法突出重围。当时中*队突然停火,大概是想等那辆拖着榴弹炮的大卡车过来时再集中攻击,因为这个战利品不仅更加惹眼,而且还可以顺便制造路障堵住美军的退路。最后,该连大约180名士兵逃生的屈指可数。这是美军最后一次试图逃出云山地区。奉命前来救援的美骑五团也已经土崩瓦解。米勒、神父卡朋等35名美军士兵都成为俘虏。。。。。。 美骑8团1营的官兵对中*队的伏击大吃一惊。实际上,此前他们曾经与中*队有过一次小规模的交火,却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何许人也。1营d连(重机枪连)的一名19岁下士雷/戴维丝还记得,那是一次漫无目的的乱射--这种事情好像经常会发生。10月31日,他们已经抵达云山镇。当他和一支连级规模的队伍穿越一片稻田时,附近的几座山头上突然传来了枪声。戴维丝记得,枪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他们显得漫不经心,许多人甚至边头盔都没有戴。接着,双方都后撤了。真正的激战在一天半之后才到来。戴维丝隶属于一支重机枪分队。他们驻扎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所在的山头位于一条通往东南方向道路的南端。这条道路十分狭窄,一次刚好只能通过一辆牛车。然而当时美骑8团的车辆却一辆接着一辆,磕磕碰碰地难以顺利通行,好像美军离开了汽车就不会行军一样。在敌军看来,他们显得十分无能。中国士兵徙步行军,轻而易举就穿过那条道路直达高地;而美军士兵的命运似乎和那些机动车辆连在了一起,全都被困在了低地。 刚过子夜,中*队发起总攻。在过去的4个月里,无论是参加哪场战斗,戴维丝总会遇到敌众我寡的状况,但这一次对于他的班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机枪因超负荷使用而失灵。戴维丝早就预料到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刚到朝鲜的时候,对于这种必须由两人操作的武器,他负责背负弹药,接着负责装弹药,最后才成为一名重机枪手。。。。。一开始,美军士兵使用的是步兵最为常见的武器--m-1自动步枪、卡宾枪甚至机关枪。但是无论什么武器,对于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敌军来说都远远不够。有一次,营长鲍勃/凯恩中校对他说:“这场战争的关键就是,你得撂倒100名敌军,然后就能回家了。等到你真的撂倒了100名敌军,这场战争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至于为什么要撂倒100名敌军才能够回家,凯恩没有作过多的解释。戴维丝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形。美军发射信号弹以后,从小在纽约州北部一个农场长大的他看到漫山遍野的敌军时,不由想起家乡麦浪翻滚的景象。现在这种景象令人不寒而栗,成千上万的敌军士兵朝他们扑将而来,就算你撂倒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就算你撂倒了一百个,还会有另外一百个前仆后继。这种场景对凯恩的玩笑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接着,戴维丝又看到了一名骑马的军官,他似乎正在指挥这些士兵。他们还拿着冲锋号角,而每当冲锋号角响起时,敌军士兵便会时不时地变换进攻的方向。美骑8团已经彻底陷入重围。 第七十二章:云山伏击战(之六) 中*队的包围圈越缩越紧,现在美骑8团士兵几乎无人再谈论援兵行动了。当天,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几架b-26战机对该地进行了疯狂的空袭,但是天公不作美。还有一次空投补给行动,一架高空侦察机在距离美3营防御圈大约150码开外处投下一个粗呢包裹,美军兵士一路匍匐过去捡了回来。。。。。。美援军是不会来了。数天前就坚持让骑8团撤离该地域的美骑一师盖伊师长曾经派出几支队伍前来营救,但是途中却遭到埋伏在一处最佳地点的中*队的迎头痛击,并且切断了他们北上的道路。这是中国某军的一支队伍,他们早就埋伏在此,等候一举歼灭前来营救的美军。虽然美军依仗猛烈的炮火与空中打击力量,对层层设置的志愿军阻击部队造成严重威胁。约翰逊中校率领的美骑1师5团是其中的一支救援分队,他们试图突破中*队的防线,但伤亡惨重,包括美骑5团团长约翰逊等数百官兵葬身于此。11月3日,眼看救援无望,美第8集团军米尔本军长下令该师撤回。美骑1师盖伊师长结束了救援行动,不得不让被困者自生自灭。盖伊后来说,当时他自己作出了一生中最为艰难的一次抉择。 当天晚些时候,又有一架美军侦察机传来消息,要这群被困的美军士兵尽力突出重围。夜幕降临以后,中*队发起了全面进攻。被困的美军士兵向南方和东南方向的道路上一些废弃的联合*车辆发射反坦克火箭筒,车辆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汽车着火后会燃烧相当长一段时间,既能作为美方的信号弹,也能暂时有效地阻止志愿军战士的进攻。然而一夜工过去,防御圈内尚有行动能力的美军兵士仍在不断地减少。一开始他们还有将近1000人,但是至11月4日天亮前,理查森估计,大约有数百人被中*队击溃、逃散。第二天晚上又是一场硬仗,美军的最后一辆坦克也完蛋了--有人说是美军士兵故意毁掉的,也有人说是在战斗中被志愿军战士击毁的--这样一来,被围美骑3营与外界的一切无线电联系都不复存在了,意味着不会再有任何人前来救援,这一点着实令人可怕。有件事理查森记得十分清楚,那就是当中*队集中火力进攻时,美骑3营只剩下龙头洞最后一个地堡,而周围美军的尸体却堆积如山。 11月5日一早,理查森领着一支将近60人的队伍误打误撞地来到一个中*队的哨所面前,于是双方交火。现在他们已经暴露了目标,中*队也发现了他们的具体位置。在这支美军队伍当中,理查森端着美式冲锋枪领头走在最前面。当他觉得自己就要成功突围之时,却被志愿军战士发现并活捉。看来,他不能像东京总部承诺的那样,在圣诞节前回家了。反之,在接下来的两年半里,他将要在战俘营中度过。像理查森一样,汉克和彼得森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这次战斗结束后,美骑8团原有的2500人中死伤900余人。时运不济的美骑3营几乎全军覆没。迄今为止,这是朝鲜战场上美军伤亡最惨重的一次败仗。美出兵朝鲜且经过4个月的苦战,眼看就要胜利在望时,战场形势却突然逆转。这一结果对于一向战无不胜且一心想要打到鸭绿江畔、统一朝鲜半岛的麦克阿瑟们是雷霆痛击。不管联合*是否喜欢听到“撤退”这个词,他们也开始迅速地向清川江的另一侧撤离,准备迎接援朝志愿军的下一轮攻击。但是此时,就像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一样,中*队在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到了哪里。他们悄悄地离开战场,又一次把自己隐藏起来。尽管东京总部的人们乐于相信他们已经离开朝鲜,但是实际上他们仍然藏兵于北方某处。他们希望美军再次陷入圈套,来到距离他们大本营更近的地方。云山战役只是一个开始,而真正的鏖战发生在3周以后,比云山更北、更冷的地方。 云山之战是中国人发出的一个警告,但是公然出兵朝鲜的美军却没有注意到。11月6日,麦克阿瑟在东京发表一则公告。公报中称由于他已经在平壤北部收拢了包围圈,因此朝鲜战争基本结束。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那样志在必得。对于亲身经历了云山战役的美第8集团军的高级军官们来说,这次战役只是援朝志愿军潜在力量显露的冰山一角。 此时此刻,华盛顿的人们比以往更加有理由感到惶恐不安。正如后来美第10集团军司令李奇微注意到的那样,当援朝志愿军首次发动进攻的时候,麦克阿瑟把它当作一次轻敌,并立即致电华盛顿,对于任何有可能阻止他炸毁鸭绿江上桥梁的禁令表示抗议。如果允许援朝志愿军穿过这些桥梁,他说,“就会对我指挥下的美*队造成毁灭性的威胁”。参联会立刻回电,指出中国的介入,用李奇微的话说,就是“已经成为事实。”也就是说,对于美军是否应当继续北上,需要作出一番痛苦的权衡。麦克阿瑟再次回电,却与前一封电报自相矛盾地告诉华盛顿不用担心,美国空军完全有能力保护他的陆军,从而失败任何挡住去路的强敌。随着美军继续一路北上,决定朝鲜战争最终命运的时刻似乎已经到来。在自己征服朝鲜半岛的狂妄梦想与在强敌当前的局势下置美军安危于不顾两者之间,麦克阿瑟最终选择为实现自己的个人梦想而将美军推入险境。 对此,华盛顿的高官们无可奈何。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后来写道:“麦克阿瑟究竟想要通过向我们展示这次惊人的军事举措达到什么目的?”此时此刻尤为关键的是:一支全新的、骁勇善战的敌军突然出现在战场上。而在大败美军之后,似乎转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艾奇逊补充说:“最值得我们警惕的是,他们完全有可能像上次那样突然卷土重来,给我们造成极大的阻拦。” 11月2日至4日,在朝鲜半岛另一端一个叫做“水洞”的地方,美第10军所属海军陆战队一部在一场与云山之战相当规模的战役中遭到了援朝志愿军的痛击,44人阵亡、173人受伤。美军士兵认定,志愿军的这次袭击显然经过精心筹划。志愿军早已布置好天罗地网,却等不及更多的联合*兵士北上自投罗网。水洞一役足以证明云山之战不是偶然巧合。这是美军停止北上、迅速南撤,从而避免与中国发生更大规模战争的最后一次机会,但是华盛顿却无所作为。艾奇逊在回忆录中写道:“当麦克阿瑟展开这场梦魇的时候,我们就像吓瘫了的兔子,坐在那里袖手旁观。” 第七十三章:朝鲜人民军南下 --据外界言传,大概是1950年6月15日,朝鲜人民军的6个师秘密开赴三八线附近,与此前驻扎在那里的几支队伍会合。他们一起进行了强化训练 ,还实行无线电静默。与此同时,大批野战工兵也被暗中遣送至此,设法加固通往南方主要干道上那些简易桥梁,以便重达32吨的苏制t-34坦 克能够顺利通过。二战末期,这个国家一分为二,贯通南北的铁路线被切断,此时,他们要不顾一切地尽快修复这些铁路设施。24日夜,天降 大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朝鲜人民军的约9万名士兵(至少7个步兵师和1个装甲旅)突然穿过北纬38度一路南下。这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 的多路进攻,利用公路干线与铁路加速前进。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行动异常敏捷。被围的李承晚军队目瞪口呆,不堪一击。第二天,一位 苏联顾问对这次进攻给予了高度评价:他们的行动甚至比苏联军队还快。 1945年,当金--日成被苏联安置在平壤时,这位朝鲜领导人就对挥师南下统一朝鲜念念不忘。他在这个问题上毫不退让,一再恳求苏联领导人 斯--大林准予他采取行动。1949年末,他在一次会议上告诉斯--大林,自己要“用靴(刺刀)尖碰一碰南方的土地”。 当*高举革命大旗,眼看就要一统中国(推翻其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自清末**战争百余年半封建半殖民统治》)时,金日成 对斯--大林的施压也与日俱增。*的成功似乎加剧了金日成的挫折感--*已经一跃成为世界舞台上一个卓越的政治新领袖,而他却只 能困在平壤无所作为。没有苏联的准许与援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统治半壁江山的他还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于是,金--日成 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斯大林施压。他所兜售的想法十分简单而明确,听起来也似乎轻而易举:一场*运动就能红遍南方,在他看来,只 要朝鲜劳动党团结一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一次革命战争,南方人民就会立刻揭竿而起,一呼百应,战争在几天之内就能胜利结束。 过去,斯--大林对于金--日成的反复恳求一直反应谨慎。美国人没有离开南方,虽然他们的权力仅限于顾问,但是斯--大林仍然处处提防,不 愿与美国发生正面冲突。然而,金--日成根本就没有把美国人扶植的李承晚(傀儡)政权放在眼里,并且对自己所信奉的*深信不疑。 因此,他一直对斯--大林不依不饶。在金--日成看来,只要苏联人不再阻拦,同意他挥师南下,那么假以时日他所领导的人民军就能所向披靡 。同样,李承晚也认为,只要美国人不再令人生厌地对他指手画脚,攻克北方简直易如反掌。 对朝鲜半岛南北双方一定程度上的军事对峙局面,斯--大林并无感到不快。在他看来,双方的对峙程度不算太严重,但足以使双方擦枪走火。 。。。。。为了得到苏联的准许,从1949年末到1950年初,金--日成一边加紧厉兵秣马,一边三番五次赶赴莫斯科进行游说。在这几个月里, 苏联一直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想要看看如果允许金--日成南下,自己能够有金光胜算。最后,他们认为美国人不会插手。在斯--大林的要求 下,中国领导人与朝鲜劳动党领袖面对面地就美国可能采取哪些行动进行了一次讨论,并且一致认为:假如美国真的介入,能否指望苏联派兵 增援。“如果到时候你打不过美国,我不会出手相救。你还是得让*助你一臂之力。”金--日成的任务,斯--大林说,就是向那位对“东 方之事知之甚深”的*寻求更为可靠的援助。6月27日,也就是朝鲜人民军越过北纬38度两天以后,金日成才通报中国当局,在此之前,中 国只能依靠广播报道获取有关信息。。。。。。 对于美国及其他西方国家来说,这不是一场内战,而是一次越过国界的“进犯”,是一国对另一国的“侵略行径”。因此他们很容易就联想到 ,西方国家因没有及时阻止希--特--勒的侵略扩张而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然而,这种观点对于中、苏、和朝鲜却显得匪夷所思。他们认为 ,美国授意作为南北分界的那条38度纬线,根本就不是什么边境线。在他们看来,朝鲜在6月25日的所作所为与当时印度尼西亚尚未结束的,而 中国业已结束的国内战争如出一辙,只不过是他们代表朝鲜人民的利益所进行的长期斗争过程中的一次行动而已。 第七十四章:剖析美中央情报局 --实际上,早在北方发动攻击的前几周里,就已经出现了某些征兆。不过,在当时美国情报部门获悉的关于虎视眈眈的南北双方的报告中,每天 都有不计其数的正反两面的消息证明某些事件即将发生或者根本不会发生,因此这些迹象很容易从情报人员的眼皮底下溜走。一位年轻的前美 国战略情报局(oss,美中央情报局的前身)驻华官员杰克/辛格劳布当时正在培训一批韩国特工去寻找一些能够证明平壤方面不再采取“打了 就跑”的游击战术的证据。随后,他派遣这些人越境潜伏。这些特工的任务就是搜寻那些似乎最简单的迹象:首先,同时也是最重要的是,边 境地区有无疏散或者撤离当地居民的行动,因为这是战争准备正在进行的信号,而共--产--党当局对此会极力掩饰;其二,他们有没有对一些 小型桥梁进行拓宽或者加固;其三有没有人从事任何有可能重新开通南北铁路的活动。 辛格劳布的手下四面出击,有些特务甚至深入到中朝鸭绿江地段及我国东北境内进行间谍活动。到了春末,他已经搜集到不少非常有价值的情 报。这些情报显示,朝鲜正在向边境地区派遣精锐部队,同时悄悄地撤离当地平民。此外,他还得知有些桥梁正在被加固,而每到夜间,边境 地区就有人加紧修复铁路。因此,辛格劳布相信,尽管有关情报铺天盖地,但边境地区源源不断的事件足以证明,这里必将有大事发生。 然而,辛格劳布的远东谍报工作似乎受到了诸多方面的束缚。作为一名曾经在美战略情报局就职的现任中央情报局官员,他甚至不能公开在朝 鲜半岛搜集情报,因为无论是麦克阿瑟还是情报部长威洛比都对战略情报局恨之入骨。二战期间,他们就将该局排除在自己的战区之外,现在 他们又故技重演。麦克阿瑟的宿怨部分来自于他素来为人所知的反英情绪,以及对那些在战略情报局影响甚深、威望颇重的东方当权派的不满 情绪,部分则是出于某种更为实际的考虑。如果他的情报部门能够垄断这一战区的所有消息,他就更有可能掌控该战区的决策大权。因此他和 威洛比都希望,在亚洲那些他们的地盘上发生的事情,五角大楼和杜鲁门政府最好能完全依赖他们的情报,这样麦克阿瑟就不会被反面情报所 掣肘。掌握情报就等于掌控决策权。当朝鲜发动进攻时,6月25日,也就是攻击发生的周日晚上,麦克阿瑟在情报通告会上故显放松。他告诉从 华盛顿来的两位军事顾问,之前的有关报道都是不确定的。他说:“这很可能只是一次武力侦察而已。如果华盛顿不在那里碍手碍脚的话,我 把一只手捆在背后都能对付他们。”接着又补充道,李承晚曾经要求美国增援一些歼击机,虽然他认为韩国人还玩不转这些飞机,但是为了鼓 舞士气,他还是打算送一些过去。东京司令部某一位空军高级军官也曾不以为然地认为如遭遇对方攻击,单驻冲绳的美战略轰炸机足以击退任 何可能来犯的敌军。 --当朝鲜人民 军大举南下,即战事到了1950年6月25日~28日,汉城已经开始撤离行动,李承晚政府仓惶准备撤到汉江以南的大田。就在当天,辛格劳布两位 同僚准备飞回美国。他们在羽田机场时,麦克阿瑟来了,神色异常,这让同僚们感到十分诧异。这位两天前曾洋洋自得、顾盼自雄地认为朝鲜 不过是在搞武装侦察的风云人物现在却垂头丧气、满面阴云。虽然他们此前就听说过这位将军有些喜怒无常,但是乍见之下,同僚们还是感到 无比震惊。麦克阿瑟宣布:“韩国已经全线失守,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我们的人安全撤离。”辛格劳布一位同僚后来写道:“我从 没见过麦克阿瑟将军像1950年6月27日那天那样灰心丧气、委靡不振。”而与此同时,在某次电讯会议上,杜鲁门政府决定向朝鲜半岛派遣美国 的空中和海上力量。这可不是一个令人鼓舞的开端。 有些人会由此而联想起当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时,麦克阿瑟的司令部同样措手不及。他低估了日本在太平洋美军势力范围内的打击能力,再加上 各级指挥员的疏于防范,致使日本空军一举摧毁了美国在复活节岛上的所有轰炸机,而那是已是日军偷袭珍珠港9小时之后,美太平洋舰队几乎 全军覆没。他们在这段时间内竟毫无作为。英国历史学家麦克斯/黑斯汀写道:“在其他国家,像他那样经历了美军1941~1942年在菲律宾的惨 败后,不仅撇开一切责任,而且在军中担任重要职务将领恐怕少之又少。像他那样在巴丹一战中放弃自己的指挥职责,与亲信甚至仆人逃出生 天,还宣称自己对于国家的价值远远高于那些为之牺牲的将士的将领,恐怕也是鲜有其人。”看来,那些适用于他人的规则并不适用于麦克阿 瑟本人。 第七十五章:麦克阿瑟的狂妄 当朝鲜军队突然越过三八线发起全面进攻时,没有人比驻日美军司令官麦克阿瑟更为吃惊了。为了让日本从战败国转变为一个更“平等”、更“民主”的新兴资本主义国家,他此刻正全神贯注于该国的政治发展。二战刚拉开序幕时,日本还只是一个奇特混合体:既有现代经济和军事体系,也有封建社会和政治结构。为了进行土地改革、组建工会、维护妇女权利,麦克阿瑟一直在创造相互制衡的力量,并且取得了巨大“成功”。他似乎是应运而生的--这个国家在太平洋战争上一败涂地,天皇也因此威风扫地,日本正在寻求一个新的世俗领袖。麦克阿瑟恰巧是那种喜欢受人崇拜的人,这正是他进行自我“神化”的绝佳机会。天性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麦克阿瑟在处理这个战败国时显示出了令人惊叹的敏捷性。他审时度势,挟天皇以令诸侯,不仅无损天皇的“神威”,而且增加了自己的威望。在美国,他本是个保守人士,与许多顽固的保守派政治人物过从甚密,但在日本,他仿佛象征着自由而现代的新兴资本主义美国。尽管在国内的时候,他向来都对所谓的新政不以为然,但是在这里,他不仅极为热情地对待那些拥护新政纲领的年轻自由派人士,而且允许他们重塑战后的新日本。。。。。。实际上,麦克阿瑟只到过韩国一次,还是为了出席由美国扶植上台的“傀儡”总统李承晚的就职典礼。在那次典礼上,他漫不经心地向李承晚夸下海口,如果韩国遭到袭击,美国会像“保卫加利福尼亚州那样保卫韩国”,而他说这话前没有征询任何华盛顿官员的意见。 在他的诸多仰慕者与部下看来,像麦克阿瑟这样年愈古稀仍然精力旺盛的人并不多见。然而他的年龄与健康状况却早已成了外界议价纷纷的话题。甚至在1945年日本败局已定之时,就有美军高级将领开始为他感到担忧。当年9月,在密苏里舰上观看日军受降仪式的约瑟夫/史迪威将军发现麦克阿瑟的双手不住颤抖,这让史迪威感到十分震惊。一开始,史迪威将军还以为这是出于紧张的缘故,但麦克阿瑟手下的一名高级军官告诉他说,这是帕金森氏症的表现,史迪威心想:“这下太糟了。”此外,还有许多迹象足以显示他的健康状况正在日益恶化。他的注意力似乎越来越难以集中,有时候甚至魂不守舍,也很难理解新挑战的严重性。他日渐衰退的听力早已不是什么新闻,消息灵通的参谋助手都知道,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位最高司令官才不怎么喜欢主持会议。还有些人认为,当有来宾幸获接见时,他却总是自言自语,那是因为他听不清楚别人在说什么,很难进行交流。麦克阿瑟向来注重外表,尤其是上了年纪以后,为了确保记者从正确的角度拍摄照片,好使他显得年轻一点儿,他的助手可谓煞费苦心。麦克阿瑟总是喜欢戴着军帽出现在公共场合,原因就是为了掩饰他日渐稀疏的头发。然而,无论他年轻也好,年迈也罢,不管他堪当此任也好,力不从心也罢,他仍然是一尊极具政治资本的偶像。在他漫长而辉煌的一生当中,他也犯过不少大错。有时候,与其说他是一位具有狂妄野心的将军,不如说他更像一个虚荣自负的俗人,许多人都因为他的失误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人说:美国与朝鲜--更准确地说是与韩国--之间始于1945年的联姻,或多或少是一种无奈的结合或者冷战的产物。作为一个附庸国,韩国不仅因为刚刚结束的殖民统治而感到满腔酸楚,更让他们愤愤不平的是,随着美国的两枚原子弹让这场战争戛然而止。直到那时,好像为了亡羊补牢一样,在这场战争的最后一刻,朝鲜才被五角大楼里的人漫不经心地从三八线处一分为二。因此,第一批来到这里的美国将领对于韩国人如何痛恨日本的占领,对于日本的统治有多么暴虐无道毫不知晓,甚至还在利用日本的警察势力来维持韩国的秩序。。。。。。朝鲜是一个面积虽小却充满民族自豪感的国家。1895~1896年的甲午战争却暂时结束了前清政府对该地区的影响,而此时的日本作为一个国力迅速上升、工业化步伐不断加快的传统军国主义国家,正在逐渐成长为一个新的帝国,成为地区霸权的有力竞争者。1896年的俄国这个在社会上、政治上与经济上都已经腐朽不堪的庞然大物与积极进取的日本达成一项协议,双方沿三八线划分势力范围。如果俄国看起来要比实际上更强大的话,那么日本看起来好像没有实际上那么强大,而他们之间的协议不过是一种暂时的妥协而已。 第七十六章:援朝及解放台湾计划搁浅幕后 --话说日本的长期殖民统治给朝鲜人民带来了深重的苦难。日本殖民者的暴虐无道与残酷压迫,使大批杰出的朝鲜政治家被捕或者遇害,再加上威尔逊的门生兼故友李承晚及其未来的对手金日成被流放,让朝鲜丧失了像其他国家一样推动政治化与现代化的一切可能。有些南方人与日本人沆瀣一气,沦为他们的帮凶。。。。。。 1945年8月,苏军解放了北朝鲜。而后,金日成在苏联人的帮助下,在北朝鲜建立了劳动党领导下的政府。由于在美军占领下的南朝鲜也建立了反--共的李承晚政权,南北朝鲜之间形成了严重的对立。(据说那时的李承晚已是一位75岁的老头儿,阴险狡诈、喜怒无常、凶残腐朽、捉摸不定而极端仇视*。他曾经是一个民主主义者,可一旦掌握全国的民主制度后,所有的人都要对他唯命是从。正是日本人与美国人造就了这样一个李承晚。他的一生都在背信弃义、铁窗生涯与政治放逐中度过,他的性格因此而改变,心也变得坚硬如铁。无论是这位曾经野心勃勃的年轻政治家的多舛命途,还是金日成的种种人生际遇,实际上正是朝鲜历尽磨难的现代历史悲剧的生动写照。)1948年底,为迫使美军撤离,苏军首先撤出了北朝鲜。然而,苏军撤走之后,半岛的局势却日趋紧张,从1949年1月1日到4月15日,南朝鲜军队就37次在三八线挑起军事摩擦,并且秘密向三八线附近调集了41000人的军队。北朝鲜政府的压力极大。 出于安全的需要,还在1948年12月和1949年1月,金日成就两次向苏联方面要求缔结朝苏友好互助条约,和提供武器援助。考虑到美国可能会以此为借口攻击苏联有意永久分裂南北朝鲜,苏联没有同意金日成关**速缔结朝苏友好互助条约的提议。但根据苏联驻朝鲜大使史蒂科夫的报告,斯大林批准了由苏联远东军向朝鲜提供军事援助的计划。只不过,这一援助主要还只是些轻型武器。 1949年3月,金日成率领朝鲜党政代表团对苏联进行访问期间,与斯大林直接讨论了有关北朝鲜的安全问题。对此,根据苏联大使和在朝鲜的军事人员的报告,斯大林明确表示:加强北朝鲜的军队是必要的,但是,没有必要害怕南朝鲜人。 然而,1949年4月中旬,即金日成回国之后,一份来自北朝鲜的情报显示,美军准备在5月全部撤出南朝鲜,南朝鲜人决定,一旦美军撤出,就于6月对北朝鲜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两个月结束战斗。为此,斯大林非常担心,毕竟金日成这时只有3个步兵师,武器装备还十分欠缺,而李承晚则有6个全部经过美军训练的全副武装的师。因此,苏联方面提议,与北京协商,将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朝鲜族官兵编入朝鲜人民军部队。据此,金日成一方面向斯大林求援,要求苏联方面于5月底之前帮助朝鲜人民军实现机械化,于9月底以前转让航空技术;一方面向刚刚打过长江的中国共--产--党请求在兵员上提供帮助。 5月,金日成特使秘密访问了已经成为*中央所在地的北平,向*说明了北朝鲜面临的严重局势,突出强调了南北朝鲜难以并存的情况,并转交了金日成给*的求援信。*显然赞同平壤的看法。他承认,北朝鲜与南朝鲜的冲突在所难免,“既可能是闪电战,也可能是持久战。对你们来说,持久战是不利的,因为到时候即使美国不干涉,也会唆使日本向南朝鲜提供援助”。但*认为,没有必要为此担心,苏联和中国都站在你们一边,一旦情况需要,中国就会派兵与你们并肩作战。他强调,金日成应当坚定不移地争取实现统一朝鲜的目标,但近期还没有必要采取行动,因为国际形势还不利,而且目前中国共--产--党还不能有效地和大规模地支援北朝鲜,一旦完成了统一中国的任务,情况就不同了。 北朝鲜人此行的最大收获就是得到了*领导人关于在北朝鲜受到进攻时将给予实际援助的具体保证。*甚至还明确承诺,布防在东北地区的两个朝鲜族师可以很快编入人民军,一旦中国共--产--党统一中国的战争基本告一段落,人民解放军中的其他朝鲜族士兵和军官,也都可以编入人民军,以便加强北朝鲜军队的实力。 随着南朝鲜李承晚政权对北朝鲜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敌视态度,南北朝鲜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双方之间边界冲突的次数到6月间更加频繁。6月11日,李承晚甚至公开宣布,南朝鲜人正在准备给*人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平壤的不安情绪更加明显,苏联方面也开始考虑如何从根本上解决朝鲜问题了。他们一方面坚持平壤应当极力发动和平统一攻势,另一方面则认为,在应付南朝鲜方面进攻的同时,北朝鲜有必要做反攻的准备。到了这一年的9月份,包括重型武器在内的大批苏联军事装备运抵北朝鲜,人民军也迅速扩展到9万人,北朝鲜领导人第一次开始提出,应当对南朝鲜的挑衅采取进攻行动。南方人民也一定会揭竿而起,自发地支持他们的进攻。届时,南方20万共--产--党员与爱国人士一定会拿起手中的武器,痛打李承晚这只美帝国主义的走狗(那个时代共--产--党的流行语)。据苏联大使向莫斯科的报告说,在金日成看来,如果国际形势允许,“他们能够在两星期之内占领南朝鲜,最多两个月”。因此,他们希望得到莫斯科的支持。他们不了解的是,还在他们之前两个月,*中央就已经请斯大林帮助解放台湾问题呢。 第七十七章:中共计划进攻台湾,莫斯科对此 继俄国“十月革命”之后,作为列宁逝世后布尔什维克新一代领导班子,斯大林从一开始就不断地获得越来越多的个人权力,并在一战后的近25年中左右着苏联的发展。他因苏联红军大败纳--粹--希--特--勒德国而赢得了崇高的威望,虽然他曾经严重误判了希--特--勒的意图,而更为糟糕的是,在希--特--勒发动侵略战争的数月前,他还在军中搞大清洗。不管斯大林犯过多大的错误,苏联人仍然把他当作卫国战争的伟大领袖。至于那些几乎让德国人近于击败苏联的错误,反倒让在苏联人的眼中更具英雄色彩,从而进一步巩固了初期他对苏联社会主义生产经济复苏的控制与发展,同时还为他的领导神话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斯大林体现的不是苏军在德国人发动闪电战早期的惨败,而是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的浴血奋战现红军在柏林的大获全胜。这次胜利让他在苏联百姓心中变得格外伟大,使他成为继列宁主义最坚强的布尔什维克核心领导者,成为20世纪苏联的主要人物。 1949年4月下旬,中国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般地跨过长江天险,开始以排山倒海之势横扫盘踞中国南部的国民党残余势力。但是,由于解放军既没有空军也没有海军,对国民党控制的沿海诸岛一时还鞭长莫及,无可奈何。蒋介石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早早就把自己的大本营移到了台湾。在这种情况下,共--产--党要完成统一中国的计划,就不能不考虑进攻台湾的问题。 *成为了中国政府的伟大领袖。他在经历了多年的政治斗争与国内革命战争才掌握了中国的政权,理应成为更加显赫的历史人物。*是中国革命的领航人,引导中国革命度过了漫长而艰辛的岁月。他领导的人民军队经常以寡敌众,从蒋介石与军阀的联合攻击中拯救革命。在八年抗战与国内革命战争期间,他既是一名政治战略家,也是一名军事战略家。他创造了一种新的战争形态,把政治与战争紧密联系与结合起来,使军事因素永远是实现政治目的的一种手段。*使马克思主义适用于中国社会,他的革命理论在20世纪后50年中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广泛共鸣,其影响非常深远。。。。。。 解放初期,对国民党的巨大军事优势,使*最初对进攻台湾的艰巨性缺少足够的估计。他虽然知道进攻台湾必须跨海作战,没有海军困难极大,但他相信,既然自己依靠“小米加步枪”打败了全副美式武装的国民党,即使没有海军和空军,他靠步兵和渔船也能占领台湾,长江天堑不就是这么渡过来的么?当然,*表示,如果到时候自己的空军初步形成,有空军掩护并协助攻击,则“把握更大”。7月中旬,以*为首的*代表团秘密访苏。出发之前,*中央政治局讨论了关于是否向苏联提出协助*准备进攻台湾的技术手段问题,会议同时建议*在代表政治局给斯大林的信中,试着提出请苏联出动空军和海军援助的问题。但是,根据多年与苏联打交道的经验,他们并不对此抱太多希望。随后,在访苏期间,*即根据政治局关于必须立即开始准备进攻台湾的技术条件的建议,向斯大林说明了中国共--产--党准备在1950年进攻台湾的设想,要求苏方提供200架左右的飞机并请代训飞行员,争取赶上在进攻台湾的战役中使用。斯大林非常痛快地答应了*的请求。不过,对于*带去的*中央政治局所提议的,请苏联在作战时提供空军和海军援助的要求,斯大林明确表示难以赞同,说是这样做的结果,必定会引起美国的介入,从而诱发美苏之间的冲突乃至战争。而苏联人民已经遭受到巨大的战争灾难,他们很难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能够理解斯大林的顾虑,他多少年就是靠自力更生走过来的,他这时并不十分苏联的援助问题。但他的看法很快就发生了改变。因为,人民解放军在10月下旬和11月初先后发动了夺取福建沿海岛屿金门岛,和浙江沿海登步岛的战斗,两场仗打下来,部队损失惨重,跨海作战的难度终于使*了解到准备技术条件的极端必要性。直到这时,他这才比较深切地感觉到再度向苏联救援的必要。很显然,这两次作战失利都是因为渡海工具过于简陋。沿海作战近岛作战尚且如此,跨海攻击台湾焉能想像。鉴于*领导人再度提出援助请求,斯大林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含糊其辞地表示:“这样的援助不是没有可能的,本来是应当考虑这样做的,问题是不能给美国一个干涉的借口。如果是指挥人员或军事教员,我们随时都可以派给你们,但其他的形式还需要考虑”。用苏联的飞机和军舰,即使是只用志愿人员和只出动潜艇来帮助*跨海作战,也难免被美国人发现,结果是可以想像的。斯大林在会谈中再三提到他在1949年与美国总统罗斯福达成的那个《雅加达协定》,称破坏这个由苏、美、英三个大国对远东政治格局所作出的共同承诺,未必是明智的。联想到斯大林这时因为担心与美国在远东发生直接冲突,甚至连是否应当废除旧的中苏条约,另定新条约一事都犹豫不决,可知他这时是不可能向*伸出援手的。他建议*采取更策略些的方式来解放台湾,比如,是否可以先向台湾空投伞兵,组织暴--动,然后再去进攻呢? 斯大林不了解*,甚至不能确定是否应当帮助*,就在他始终不知道究竟应当怎样对待*,把*搁在莫斯科坐冷板凳的时候,一个十分意外的情况戏剧般地改变了斯大林的态度。 1950年1月5日和12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和国务卿艾奇逊分别发表声明和讲话,声称“美国目前无意中在台湾获取特别权利或特权,或建立军事基地”,并且宣称美国的安全线既不包括台湾,也不包括南朝鲜,美国不会为了保护这些地方采取直接的军事行动。美国政府的这种公开声明使斯大林的胆子壮了许多。原来不想签的条约同意签了,原来犹豫的军事援助不犹豫了。既然美国自己放弃了《雅尔塔协定》划定的势力范围,把中国和朝鲜划在自己的防御圈之外,这就等于把它们交给了苏联。因此,斯大林同意*就适当时机“解放”台湾进行必要的准备,同意将苏联给中国的3亿美元贷款,一半用于购买进攻台湾最需要的海军装备。不过,直到最后,斯大林还是小心翼翼地没有同意利用苏联的飞机和军舰来进攻台湾。 苏联人能够提供必要的军事装备和军事顾问(包括军事技术人员),这在*看来已经足够了。所以,“解放台湾”的准备工作作为1950年*军事工作的首要任务,紧锣密鼓地进行了起来。苏联人也加紧协助中*队进行各种装备和技术的改选工作,*的空军和海军迅速开始初具雏形。 第七十八章:金日成决定先发制人,斯大林倾 与长期同莫斯科存在隔阂的*比较起来,金日成和相当一批北朝鲜领导人在苏联远东的军营中度过了相当多的日子,因此,对中朝两国领导人,斯大林显然更加相信北朝鲜人。但是,斯大林不会因此就愿意为金日成的设想冒险。对于金日成1949年9月的提议,他同样表示了拒绝的态度。苏共中央明确答复说:“美国在中国失败之后,可能会比在中国更直接地干预朝鲜事务”,更何况北方的军队也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对南方发动一场成功的速决战的程度。战争一旦形成相持局面,“就给美国提供了在各方面干涉朝鲜事务的理由”。 然而,金日成不会放弃统一朝鲜的设想。南北朝鲜的关系一直十分紧张,要根本消除战争阴云就必须铲除南朝鲜反--共政权。而作为朝鲜共--产--党人,自然要以解放全民族为己任,眼看着*一举统一了中国,而朝鲜还有半壁江山和一多半人民没有解放,金日成就焦心如焚。因此,艾奇逊声明刚刚发表了5天,金日成就不失时机地重新向苏联外交官提出了加速统一南北朝鲜的问题。 1月17日,在为北朝鲜驻中国大使赴任的午餐会上,金日成拿着酒杯走到苏联驻朝鲜大使馆顾问的跟前,有些激动地说:目前中国正在完成它的解放事业,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完成统一朝鲜的问题了。他宣称:*已经保证过,当中国统一完成之后,朝鲜统一就是最迫切的任务,*将支持他完成这一任务。斯大林也曾亲口答应他,一旦南朝鲜发动进攻,他可以反攻,结果,南朝鲜没有进攻,朝鲜的统一问题就这样拖下来了。金日成说:“一想到不应辜负人民的热切希望,我就夜不能寤”。他明确要求再次会唔斯大林,以便说明局势。斯大林最担心美国干涉。但是,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美国没有干涉*统一中国?如果连中国大陆都不愿干涉的话,美国又怎么会去干涉一个小小的朝鲜呢?如今,杜鲁门和艾奇逊又公开声明朝鲜和台湾不在美国的防御圈内,自然就更加没有必要要为美国的干涉忧心忡忡了。既然如此,斯大林第一想到的也是朝鲜问题。这是因为,日本从来都是俄国人的心腹之患。与对苏联安全无关轻重的台湾比较起来,朝鲜的统一会极大地巩固苏联远东的边防,并使日本直接处于苏联的威慑之下。斯大林对此可谓梦寐以求。在比较了金日成和*的要求之后,斯大林明确认为支持北朝鲜要比中国人划算得多,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更看重朝鲜的战略地位,而且也是因为帮助金日成不需要一个苏联士兵。毕竟,美国对远东保持不干涉政策很可能是有限度的,那就是苏联也必须严格地采取守势。一旦美国政府发现有苏联人秘密加入到远东地区的战争中去,杜鲁门和艾奇逊未必还会遵守他们的声明。 经过了将近两周时间的考虑之后,斯大林终于在1950年1月底开始倾向于接受金日成的援助要求了。他在1月30日给苏联驻朝鲜大使的电报中,明确表示:“我理解金日成同志的不满情绪,但他必须懂得;诸如他想要着手解决的关于南朝鲜这样一件大事,需要有周密的准备。事情必须要组织得没有太大的风险。如果他想要与我讨论这件事,那么我将随时准备接见他,并与他讨论。把这些转告金日成,并告诉他我准备在这件事上帮助他”。 这封电报清楚地表明,斯大林已经决心要帮助金日成了,这时离*离开莫斯科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斯大林没有向毛透露半个字。他们之间只是偶尔提到过朝鲜问题。当双方谈到*中央1950年1月关于按照1949年4月*对金日成的承诺,把人民解放军中的其余12000名朝鲜族官兵,连同配备的武器,全部移交给北朝鲜人民军的决定时,他们才提到了朝鲜半岛问题。而毛仍然在说,现在不是北方进攻南方的问题,而是北方如何防御南方的问题。在他看来,更现实的还是中国解放台湾的战斗。 根据斯大林的提议,苏联方面很快就与金日成商定,苏联对北朝鲜的军事援助将采取有偿的方式来进行。北朝鲜以9吨黄金、40吨白银和15000吨其它矿石来换取价值13800万卢布,足够装备三个师的苏联的武器弹药。根据金日成的要求,苏方还同意,北朝鲜可以提前使用原定于1951年才提供的7000万卢布的国家贷款来装备自己的军队。 在北朝鲜为统一事业加速装备军队的同时,中国方面也在为解放台湾做积极准备。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金钱,只不过,*不了解,金日成投入的力量比他大得多,斯大林是唯一了解双方情况的人,他显然认为,金日成有必要就他的计划与*进行必要的沟通。正因为如此,在他批准金日成访问苏联的同时,他就特别提醒金日成,在朝鲜统一问题上,金日成应当听听*的意见。南北朝鲜之间的关系一直剑拔弩张,李承晚不时地发出战争叫嚣,北朝鲜经常有南朝鲜进攻北方的情报。这些情况,无论莫斯科还是北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况,*就是以武力方式统一中国的。因此,金日成确信*不会反对他的计划。在他出访莫斯科之前,他经过北朝鲜驻中国大使通知*说,他希望就统一朝鲜问题对中国进行一次访问,与*交换意见。对此,*欣然表示同意,他告诉朝鲜大使说,他欢迎金日成的来访,如果金日成对朝鲜统一已经有了具体计划,这种访问可以是秘密的;如果还没有具体计划,最好进行一次正式的访问。由于这时北京在平壤既没有大使,也没有军事观察人员,因此,*丝毫也不了解北朝鲜统一工作的进程。他一面肯定以武力统一南方的必要性,一面仍旧提醒北朝鲜应当加强警惕,说北朝鲜目前应当首先做好一切军事上的准备工作,加强自身的力量,以应付可能的战争。 3月30日,金日成等人秘密访问了莫斯科,这次访问一直持续到4月25日才结束。在与斯大林的谈话中,金日成介绍说,由于苏联的帮助,朝鲜人民军事实上已经取得了对南朝鲜的优势,再加地南朝鲜人民的支持,他现在说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来统一朝鲜了。由于苏联情报系统这时得到了麦克阿瑟将军给华盛顿的一份秘密报告,其中主张美国不要干预南北朝鲜之间发生的冲突,因此,斯大林也对形势感到乐观,相信现在是统一朝鲜的机会。 斯大林在这次会见中第一次对金日成的统一计划表示了肯定的态度,并称,如果说他在一年以前认为金日成的这个计划行不能的话,那么今天这样计划就是可行的了。因为无论是朝鲜国内还是整个国际的局势都发生了重要的变化,帝国主义目前不会对朝鲜内部的冲突问题进行直接的干涉。当然,他仍旧强调说,统一朝鲜的作战应当建立在对南朝鲜的进攻发动反攻的形式上。他最后没有忘记提醒金日成,他的计划必须通报给*,如果*也同意的话,他不会反对这个意见。 斯大林之所以始终向*封锁消息,直到最后才要求金日成去征求*的同意,很大程度上恐怕并不是一种精心策划的计谋。考虑到*中央早就提出了请苏联帮助解放台湾的要求,*又亲自向斯大林本人提出请求,不难想像,斯大林很难摆平*与金日成的关系。与其从一开始就向*去解释这样选择的必要性,与*争论孰轻孰重,倒不如造成一个既成事实,使*无话好说,毕竟早在1949年7月*率团访苏时,双方就已经商量好,朝鲜问题仍由苏联方面负责。在朝鲜问题上,不事先与中方商量,也在情理之中。当然,既然这样做了,他也必须还给*一个形式上的“公平”,尽管这种“公平”并不是*所希望的,但至少,在斯大林看来,让金日成去请求*的“批准”,在心理上可以或多或少地给*以安慰。何况,朝鲜半岛的动荡对中国的影响最为直接,一旦出现任何意外,中国的态度都是最为重要的。如果*反对,那么,采取进攻行动无论如何都是冒险的。 斯大林的再三叮嘱,促使金日成从莫斯科返回平壤之后不久,就再次与*联系,要求访问北京。*说:我们准备在鸭绿江边摆上三个军。帝国主义如果不干涉,没有妨碍;帝国主义如果干涉,我们一定打过去。 5月13日,金日成和朴正爱出现在北京中南海的怀仁堂。在当晚的会谈中,金日成首先通报了他与斯大林会谈的结果。他解释说,南朝鲜的侵略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南北朝鲜的紧张关系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南朝鲜人民急切地盼望着祖国的统一,关于这一点,斯大林也明确给予肯定,并认为现在统一朝鲜是可能的,只是,斯大林同志强调,有关这个问题的最后决定,必须取得*同志的同意。这就是他此行访问的目的。 第七十九章:毛泽东筹划解放台湾,让粟裕主 *不是没有想到金日成会有一个统一计划,但他还是对金日成通报的情况深感意外。因为,斯大林已经明确表示同意中国进行解放台湾的军事准备。解放军进攻台湾的各项先期工作也已经按部就班地迅速展开的情况下,他怎么也想不到斯大林会突然间转赞成首先统一朝鲜。 *很委婉地对金日成表示:你们的大使已经几次来同我谈过这个问题,我都告诉他现要不可以。金日成则解释说,苏联已经帮助我们做了许多准备,斯大林也同意了,只要中国同意,我们不要任何帮助。不得已,*告诉金日成,这是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他需要请苏联大使立即向斯大林核实一下。*随后中止了会谈,紧急约见了苏联驻中国大使罗申,要求大使立即给斯大林发电证实金日成的说法。第二天,苏联大使拿着斯大林的电报来见*,电报全文如下: *同志! 在与朝鲜同志的谈话中,菲利波夫(斯大林使用的化名)和他的朋友们表示如下意见:由于国际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们同意朝鲜人着手实现重新统一的建议。但有个附带条件,即问题最终应该由中国同志和朝鲜同志共同来决定。如果中国同志有不同意见,那么对问题的解决就应延迟,直到进行一次新的讨论。会谈中的细节朝鲜同志可能会向您转述。 鉴于斯大林已经明确表态,*自然无法持反对态度。他对苏联大使说,他已经注意到朝鲜半岛的情况,他完全同意朝鲜同志的估计,即由于美国势力逐渐退出南朝鲜,朝鲜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过,他认为,恐怕有必要象中苏条约那样,在中国和朝鲜之间迅速签订一个友好互助同盟条约。*显然对金日成的计划可能带来的后果有些担心,因为相信中国需要为直接援助北朝鲜做好准备。 在与苏联大使会唔后,*立即在他的办公室召集周恩来等*政治局在京的重要领导人开了会,讨论这一重要的情况变化。*显然对斯大林和金日成没有事先与他商量这件事相当不满意。几年之后,他在与苏联大使,以及与米高扬、与赫--鲁--晓夫等人的谈话中,曾经多次重提这件事,认为自己实际上是被蒙在鼓里,直到金日成跑来告诉他说斯大林已经同意了,他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但不论他是不是感到窝火,*却只能同意斯大林的意见。这是因为,斯大林1945年以来几度干预*,“不许革命”,曾经引起*和*领导人的不满,事实证明这种外来的干预是极其错误的。在这些情况记忆犹新的情况下,*和他的同事们又怎么会去扮演斯大林过去扮演过的角色呢?因此,*中央最终决定接受既成事实。 5月15日,*再度与金日成等会谈。他告诉金日成,原来他考虑的是应当首先解放台湾,在此之后再解决朝鲜问题,那样中国将会更充分地援助北朝鲜。但既然统一朝鲜的问题已经在莫斯科得到批准,他同意首先统一朝鲜。金日成向*详细介绍了他们的三阶段计划,即第一步进一步加强兵力;第二步公开向南方提出和平统一方案;第三步,在和平统一方案遭到南朝鲜拒绝后则准备诉诸武力。*对此表示了肯定的意见。他强调,作战计划要有充分的准备,部队行动要迅速,包围主要城市,但不要为占领城市而延误时间,要集中兵力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不过,*还是对美国驱使日本军队或直接干预的可能性有所担心。他告诉金日成,一旦有二、三万日本军队投入战争,整个战争的过程就可能延长。当然,如果美*队参加战争,他相信中国会派出军队支援北朝鲜,因为到那时,苏联出兵是不方便的,它受到与美国签订的协定的限制,而中国则不受这样的条约约束。 金日成相信,日本军队参战的可能性不大,即使美国人派个两、三万日本军队来,也不能改变战局,人民军的士兵将战斗得更加坚决。至于美国参战的可能性,他断言:“那几乎不可能”,斯大林已经告诉过他们,帝国主义不会干涉,因而不必加以考虑。但*还是提出:帝国主义的事,我做不了主,我们不是他们的参谋长,不能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准备一下是必要的。我们打算在鸭绿江边摆上三个军,帝国主义如果不干涉,没有妨碍;如果过了三八线,我们一定打过去。金日成对此一面表示感谢,一面则婉言谢绝。在5月16日,即*与金日成会谈的最后一天,*收到了来自莫斯科的电报,电报表示同意*所提议的中朝缔结一个友好互助同盟条约的建议,只是,这不应当是在战争发动之前,而应当是在朝鲜已经成功地统一之后。 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已经箭在弦上,金日成此时的兴心情可想而知。相比之下,鉴于台湾问题的解决将受到严重影响,*的沮丧也不言而喻。几乎就在金日成访苏之前不久,*还特别就武力统一台湾的问题与苏联军事当局就一些具体的作战设想进行过深入的讨论。而由于*这时空军和海军的装备正在陆续到达,进攻台湾的技术条件问题正在通过各方面的努力而逐渐得到解决,因此,*中央已经重新开始有了依靠自己的力量夺取台湾的决心,并初步考虑在1951年条件基本具备后,选择适当时机实施作战行动。*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朝鲜战争会排在了他夺取台湾行动的前面。他最担心的显然是,一旦朝鲜战争爆发,无论胜负,美国政府都必然会改变对台湾的政策,从而使他解放台湾的计划面临着巨大的困难。 第八十章:美国干涉横生枝节,“解放台湾” 5月29日,金日成通知苏联大使,他已经收到了斯大林答应提供的武器和装备的主要部分,他们准备在6月发动进攻,6月10日前部队将全部集中到预定的进攻地点。随着按照既定方案北朝鲜提出的和平统一主张在6月11日遭到南朝鲜当局的拒绝,第三阶段,即军事进攻阶段开始进入了倒计时。根据苏联瓦西里耶夫中将和苏军顾问组协助制定的这个“先发制人的进攻作战计划”,人民军应当在22到27天内分三个阶段实现解放南朝鲜的作战。6月18日,作战计划下达到人民军部署在三八线的各个部队。25日,受命参加进攻的7个师随着反击南朝鲜军挑衅的一声枪响,大举越过了三八线。朝鲜战争爆发了。 面对朝鲜战争的爆发,*领导人的心可以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们焦虑地注视着国际上,特别是美国的反应。两天之后,一个最让*担心的局面随之出现了。美国总统杜鲁门于27日宣布台湾未来地位尚未确定,因此他已命令第七舰队阻止任何对台湾的进攻,确保台湾及台湾海峡的中立化,防止战争蔓延。在*看来,美国的这一行动,显然无异于救了国民党的命。 对于美国的行动,*立即做出强烈反应,号召“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任何挑衅”。但在内部指示中,*中央则不能不承认:自己没有与美国现代化的海军进行海上较量的可能,“形势的变化给我们打台湾添了麻烦,因为有美国在台湾海峡挡着”,结果只好把“打台湾的时间往后推延”。与此同时,由于6月27日美国总统也同时宣布美国将出兵南朝鲜,中国东北边防以及可能增援朝鲜问题日益紧迫,*的战略重点也被迫转向东北地区。至此,进攻台湾的准备工作逐渐停顿下来,以至最终不得不在事实上放弃了这一作战计划。 这是一件让*感到极其不满的事情。7月2日,周恩来约见苏联大使,在讨论如何应付联合国卷入朝鲜战争的外交问题后,就清楚地表明了中国人的这种心态。他极力反感地告诉大使说:早在5月与金日成的会谈中,*领导人就已经提醒他,美国可能干涉的问题,而金日成当时不相信。事实证明我们当时的估计是对的。与此同时,通过他们给苏联方面的一份综合反映外国人对朝鲜战争的看法的情报,*领导人也曲折地表达了他们对苏联选择这个时候支持统一朝鲜行动的疑惑。在报告中,他们写道,一位英国代表对中国领导人说,苏联鼓励朝鲜内战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中华人民共和国夺取台湾。 *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进行朝鲜战争,是再明显不过的了。他本来想解决台湾问题,然后再寻找适当时机协助金日成解决朝鲜统一问题。但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武装进攻南朝鲜,既需要通盘考虑,也需要合适的机会。而且,他始终认为,在苏联红军帮助下建立起来的朝鲜人民军,实际上还很少经受真正的全过程的战争考验,因而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熟起来,卓有成效地进行这场统一朝鲜的速决战,更不可能对付直接参战的优势的美*队。因此,从一开始他就这个计划的可能性有所怀疑。只是,斯大林的支持使他失去了反对的可能。等到9月中旬美*队在仁川登陆,轻而易举地围歼了人民军进攻部队的时候,*更加相信自己的估计是正确的了。但越如此也就越遗憾。所以,当斯大林逝世后,*不止一次地在这个问题上埋怨斯大林。他肯定地说:斯大林关于朝鲜战争的决定,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是百分之百的错了”。但*心里想的多半是,如果当初斯大林不是轻率地支持在朝鲜采取行动,那么不仅不会犯这样大的错误,而且也不会使中国的台湾问题陷入如此困难的局面。当然,在他看来,中国共--产--党人或许用不了付出在朝鲜战争中那么大的代价,就有可能解放台湾了。。。。。。 第八十一章:同舟共济(之一) --**托病不出。彭德怀临危受命,*兴奋地说:好哇!看来你是百分之百地支持我的意见啰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战争爆发后,朝鲜人民英勇作战,一开始打得很顺利。6月28日解放了汉城。美国惟恐其扶植的李承晚政权垮台,在亚洲引起连锁反应。于是,27日,美国出动海、空军对朝鲜进行武装干涉,同时派第七舰队侵入中国台湾海峡,阻止我解放台湾。30日美国派陆军第八集团军直接参加地面作战,随后美国控制联合国,要挟英、法、加拿大、土耳其、澳大利亚等16个国家出兵组成联合*参加李承晚的军队,以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为总司令。 由于朝鲜人民军英勇作战,到8月初已解放朝鲜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领土,迫使敌人退守洛东江以东的大丘、釜山一隅。人们兴高采烈,认为南方指日可下,胜利在望。然而,这时的*却十分镇定,头脑清醒、冷静。他认为:朝鲜人民军应该作短暂休整,调整军事部署,然后再接再厉,最后一鼓荡平,彻底解放朝鲜全境。并认为,应防守仁川这个重要据点,以防不测。6月28日,*主席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的讲话,严斥了美国对朝鲜和中国领土台湾的侵略,并明确提出:各国人民的事情应该由各国人民来管,而不应由美国来管。全中国人民的同情都应站在被侵略方面。同一天,国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发表声明,强烈谴责美国政府侵略朝鲜、台湾及干涉亚洲事务的罪行。 *讲话后,**作出了重大战略决策,调十三兵团紧急开赴东北,成立东北边防军。加强东北边防力量。*对美国的侵略行径十分气愤,他断言美国总统已经证明他自己以前有关不干涉台湾的声明是“假的”,美国这样干是公开“暴露了自己的帝国主义面目”。他重申了他的关于“帝国主义是外强中干的”观点,号召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任何挑衅”《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9月15日,美国当局不顾中国政府的一再警告,公然派兵在朝鲜的仁川登陆。并不顾一切地向北推进,把战火烧到了中国的东北边境。美国空军在中国边境领空盘旋。美国的炸弹在中国的边境爆炸;美国部署在台湾海峡的第七舰队在中国的领海上耀武扬威;美国官方公开把台湾和朝鲜联在了一起,派兵入侵。麦克阿瑟公然要求蒋介石的军队进入战争。 对此,中国政府迅速做出了反应。周总理在出席政协全国委员会举行的国庆节庆祝大会上郑重声明:“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战争。中国人民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也就在这一天,*主席,却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金日成首相和朴宪永外务相打来的加急电报。内容大意是: *同志: 自9月中旬美军在仁川登陆以来,对我们已造成了很不利的情况。敌人利用约千架的各种飞机,不分昼夜地轰炸我们的前方和后方,我们兵力和物资方面的损失是非常严重的。敌人登陆部队与南线部队已连接在一起,切断了我们的南北部队,如果敌人继续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只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克服危机的。因此,我们不得不请求您给予我们以特别的援助,及在敌人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的情况下,急盼中国人民解放军直接出动援助我军作战。 面对朝鲜的求援信。怎么办?是出兵迎战还是坐城观战? 中南海颐年堂的会议厅,*主席在紧张严肃的气氛中开始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讨论金日成的来电和中国驻朝鲜大使馆发来的急电以及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面临的严重局势,中央常委们讨论彻夜,一直到天亮才休会。 战火迅速向北燃烧。10月1日,李伪军越过“三八线”。10月9日美军越过“三八线”,进入朝鲜北部。10月19日侵占平壤。并狂妄叫嚣在感恩节(11月23日)前打到鸭绿江,宣称“鸭绿江并不是把‘中朝’两国截然分开的不可逾越的障碍”。10月2日清晨,麦克阿瑟又根据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决定下达了“联合*”第2号作战命令,命令正在“三八线”南侧集结待命的“联合*”部队立即从陆地和海上同时越过“三八线”向北进攻。于是,在“三八线”两侧,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攻防战斗。但是,由于朝鲜人民军因火力、人力大大逊于“联合*”而陷入劣势,被迫向北撤退,顷刻之间,装备有大量飞机、大炮和坦克的“联合*”猖狂北犯,将侵略战火迅速烧向中朝边境。中国若出兵,会给刚成立的新中国的人民带来什么?千疮百孔的国民经济亟待恢复,国内残匪尚未肃清,新的政权有待巩固,刚刚诞生的新中国要同号称世界第一强国的美国去较量,风险太大,胜负难卜。。。。。。 第八十二章:同舟共济(之二) 以*为首的北京最高统帅部面临着严重的选择。对于这个问题,曾在*领导人中发生争论,也曾使*闭门谢客,昼夜思考。他认为出兵援朝已是万分火急,原拟派**率军入朝,但林不大赞成出兵,称病推辞。中央书记遂改派彭德怀来挂帅。 *从他和彭德怀在20多年南征北战的共同生活中,深知彭德怀是大家公认的一位严守党纪、临危不惧、敢于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横刀立刀的帅才。所以在10月2日中央常委会讨论援朝志愿军司令员人选时,*提出彭老总最为合适了。于是常委作出了一致同意彭德怀出任志愿军司令员的重要决定。同时商量决定,尽快派飞机把彭德怀接到北京,并给斯大林发去一份电报。电报说:(一)我们决定用志愿军名义派一部分军队至朝鲜境内和美国及其走狗李承晚的军队作战,援助朝鲜同志。我们认为这样做是必要的。因为如果让整个朝鲜被美国占去了,朝鲜革命力量受到根本的失败,则美国侵略者将更为猖獗,于整个东方都是不利的。(二)我们认为既然决定出动中*队到朝鲜和美国人作战,第一,就要能解决问题,即要准备在朝鲜境内歼灭和驱逐美国及其他国家的侵略军;第二,既然中*队在朝鲜境内和美*队打起来(虽然我们用的是志愿军名义),就要准备美国宣布和中国进入战争状态,就要准备美国至少可能使用其空军轰炸中国许多大城市及工业基地,使用其海军攻击沿海地带。(三)在这两个问题中,首先的问题是中国的军队能否在朝鲜境内歼灭美*队有效地解决朝鲜问题。只要我军能在朝鲜境内歼灭美*队。。。。。。那时的形势就变为于革命阵线和中国都有利的了。 10月4日上午10时左右,一架专机从北京飞来降落在古都西安机场。 中央办公厅警卫处派来的两个人,一下飞机立即乘汽车直奔西北军政委员会办公大楼。当他俩火速赶到彭德怀的办公室时,彭德怀正在埋头审阅有关西北地区三年经济恢复建设的各种报告、计划和图表,以备国庆节后将这些方案计划向中央汇报。中办警卫处的同志对彭德怀说,*主席请他立即乘飞机到北京开会。 彭德怀一愣,惊奇地问:“我已接到北京的电话,但不知开什么会?是不是原告通知要召开各大区领导人汇报三年经济恢复计划方案的会?”来人回答说:“我们也不清楚,周总理只是对我们交待说,飞机一到西安,就马上接彭老总来北京,一分钟也不准停留。”彭德怀迟疑一会儿说:“那我总要给西北局和西北军区的领导同志打个招呼吧?”来人催促说:“不行,对谁也不能讲,要赶快去机场!”彭德怀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他马上把西北局秘书长常黎夫同志找来,说:“中央让我立刻坐飞机到北京开会,来不及作交待,大概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可分头转告西北局和西北军区的几个主要领导同志,对其他任何人先不讲,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办,我马上要坐车到机场去了。”此时一贯深思熟虑、沉着冷静的彭德怀,对这突然紧张的情况也感到迷惑不解,难道到中央汇报三年经济恢复计划还这么紧张吗?不过他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儿,不管开什么会,还是叫秘书把西北地区单位报来的三年经济恢复发展的规划方案、调查报告和图表统统带上,和他一起坐飞机到北京。是日上午11时左右,这架从北京匆匆飞来的飞机又匆匆起飞,穿过西安上空的云雾直抵北京。坐在这架飞机上的除了北京中央办公厅警卫处两人外,就是彭德怀、秘书张吾养、警卫员郭洪光等3人,这使得这架能搭乘20多人的飞机机舱内显得空荡荡。 飞机经由山西太原机场检修、加油后,于下午4时零5分在北京西郊机场降落。当彭德怀跨出舱门快步走下舷梯后,中央办公厅警卫处处长李树槐迅速迎上前来向彭德怀敬礼,几辆小汽车早已停候在跑道一侧。李树槐对彭德怀说:“彭总,今天气候不好,气流不稳,一路辛苦了。行政处已经在北京饭店为您安排了住宿。*交待说,请您先到北京饭店休息一下,然后再去中南海参加会议。”彭德怀的脸立刻严肃起来,说:“不是命令我一分钟也不能停留吗?我不需要休息,请司机同志直接开车到中南海*那里去!”汽车通过具有民族风格的西四牌楼,很快就进入中南海的西门,然后停在“丰泽园”门前,彭德怀急忙下车,随李树槐向后院的颐年堂走去。 当他来到颐年堂时,周恩来总理首先迎出来与彭德怀握手。周恩来解释说:“彭总,会议下午三点就已经开始了,来不及等你,因为政治局会议定得仓促,昨天就准备派飞机去接你,可是天气不好,只好推迟到今天。所以搞得你很紧张吧?吃过午饭了吗?”“吃过了。”彭德怀一边回答一边随周恩来进入会议厅。 *和政治局委员们见彭德怀起来参加会议,都站起来和他握手。*也发话了:老彭,辛苦了,你来得正好!美帝国主义军队已越过“三八线”了,现在政治局正在讨论我国准备出兵援朝的有关问题,大家正在发表意见,请你也准备谈谈你的观点。彭德怀坐定之后,猛然发现会议气氛很严肃,包括和他同舟共济、在戎马生涯中度过了几十年的朱总司令见了他也没说几句话,有的同志更是只握手不说话,使他立刻感到这是一次不寻常的政治局会议。由于他来京前,满脑子里装的是如何建设开发大西北的经济问题,对中央召开这样的紧急会议,思想上并无准备,所以他只好侧耳静听。从几个同志的发言中,他才知道对出兵支援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有些不同意见,有的主张不出兵,有的主张暂不出兵,共同的理由是:(1)我国经过了几十年战争的摧残,战争创伤亟待恢复,而财政又十分困难;(2)国内还有部分边远地区和沿海岛屿尚未解决,约有100万国民党残余部队和土匪尚亟待肃清;(3)广大的新解放区尚未进行土地改革,新建的政权也还不巩固;(4)我军的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美军的装备,更无制空权和制海权;(5)由于长期战争的艰苦生活,有些干部和战士产生了和平厌战思想情绪,等等。参加会议的大多数同志认为目前中国的情况是困难重重,出兵问题应慎重从事,聂荣臻元帅后来在回忆这次会议的情况时写道:“总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打这一仗。”*听完与会者的讨论后,对中国是否应该出兵援朝问题,在会议最后讲了以下一段话:你们说的都有理由,但是别人处于国家危急时刻,我们站在旁边看,不论怎么说,心里也难过。 10月5日上午10时左右,彭德怀与邓老一起来到中南海。 在昨天下午的政治局会议上,彭德怀因为是在会议开了两小时后才赶到会场,还不了解会议进行的全部情况,对这事关国家命运的大事,他也就没有轻易发言表态。*还不知道他对出兵朝鲜是什么态度,而且常委已决定派彭德怀率军入朝,因此想亲自听听他的意见和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所以特派邓老接他来中南海个别交换意见。当彭德怀来到*的办公室,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点起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说:老彭,据朝鲜来的情况,美军和南朝鲜军队正大批越过“三八线”,因此政治局今天下午还要继续开会,在昨天的会议上,你没来得及发言,可你都听到了,大家摆了很多困难,当然,我们确实存在一些困难,有些是严重困难,但是怎样战胜困难,克服困难,我们还有哪些有利条件?不知你彭老总是怎么考虑的。 彭德怀喝了一口茶,望了望*疲困的眼神,直言坦率地说:主席,昨天晚上我几乎没有睡觉,我把你讲的四句话,反复思考了几十遍,我体会到这是一个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相结合的问题。如果我们只强调困难的一面,不同美军正向鸭绿江进犯的危急后果联系起来考虑,不仅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难保,就连我国东北边防也直接受到威胁。出兵有利还是不利?经不定期反复考虑后,我拥护*出兵援朝的英明决策。 *听着彭德怀的话一边赞同地频频点头,一边兴奋地说:嗯,好哇!还是你彭老总有战略远见,看来你是百分之百地支持我罗!然后*又仰躺在沙发上高声地说:我们有些同志,只看眼前,看不到将来,更有人被美国的飞机、大炮吓破了胆!我们过去经历了几十年的战争,不都是以劣势装备战胜了优势装备的敌人吗?*的话音越来越高,他的话,显然是有针对性的。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彭德怀将话题接过来继续:我们确有困难,大家摆的也是事实,但是,敌人也有困难,他们兵力不足,补给线长,从美国本土离朝鲜大约5000多海里。我们应全面观察问题,如果让敌人占领了全部朝鲜半岛,这对我国威胁很大。过去日本人进攻中国,就是以朝鲜为跳板,首先进攻我国东三省,然后又以东三省为跳板,大举向关内进攻的,这段历史教训不能忽视。这次我们的作战对象,虽然是在武器装备方面占绝对优势的美国侵略军,我们既不能轻视敌人,但也不能过低估计自己。1947年胡宗南进攻延安,他的兵力是24万人,有空军支援,武器装备几乎都是美式的,比我军装备不知要好多少倍。我军只有25000人,只占敌军的十分之一,武器落后,每枝枪平均不过几十发子弹。陕甘宁边区地瘠民贫,人口才100多万,为什么我们能打败了胡宗南?一是我们是正义战争,是自卫战争;二是边区群众的大力支援;三是靠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全国政权,有几百万军队,有全国人民的支援,我们有对付敌人的经验,只要我们在战略战术上不犯重大的错误,我们就有信心打败美国侵略军。 如果没有苏联武器支援怎么办,彭德怀说:“苏联完全洗手,我们装备差得很远,只好让朝鲜亡国,是很痛心的。”*聚精会神地听完彭德怀叙述的观点后高兴地用大手捶了一下沙发大声说:你分析得对喽!看来我们是想到一起了,现在美军、英军、和南朝鲜军队正越过“三八线”向平壤接近,麦克阿瑟已向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发出最后通牒,朝鲜已处于危急时刻,金日成同志要求我国尽快派兵支援朝鲜人民军作战,当前出兵朝鲜已是关键时刻,如让敌人前进到鸭绿江边,其后果不堪设想啊!彭德怀同意地说:“主席分析得对,我们现在就是要和敌人抢时间,不能再举棋不定了。”接着,*又与彭德怀谈起了由谁挂帅的问题,并征求彭德怀的意见。*紧锁双眉,若有所思地说:前些天我和恩来、少奇、朱老总商量的一致意见是派**去,因为他在整个解放战争时期不东北地区的领导人,是东北第四野战军的司令员,现在集结在南满的4个军都是原东北地区的部队,一旦打起仗来,首先也要靠东北地区支援。我国长白山地区的地形特点、民情风俗和朝鲜北部的情形大体相似,从各方面考虑,派他去率军援朝,是很合适的。可是,我前些天去征求他的意见时,他精神有些紧张,强调身体不好,每晚失眠,怕光、怕风、怕声音,硬是不接受任务。*吸了一口烟继续说:现在很明显,这场战火很快就会烧到我国的大门口,情况危急哟!我们必须当机立断,马上出兵。既然**说他有病不能去,常委几个同志商量的意见,这副重担,还是请你彭老总来挑,这是一场比保卫延安更艰苦复的战争,不知你的身体情况怎样?你可能思想上还没有这个准备吧,你考虑有什么困难?说到这里,*两眼注视着彭德怀。此时,屋里呈现出短暂的沉寂,片刻之后,彭德怀面对*,两道浓眉一扬,刚毅果断地说:“主席,我这个人的脾气你很了解,我服从中央的决定!”“还是你老彭在中央为难之时,坚决支持和服从中央的决定,这我就放心了。现在美国已大批向北冒进,我们不能再等待,要尽快出兵,今天下午政治局继续开会,请你说说你对出兵援朝的意见,摆摆你的观点。”深为感动的*略带感叹地说。 10月5日下午,中央政治局继续在颐年堂开会,对是否出兵朝鲜问题再次进行讨论。在发言中,仍有两种观点,即强调国内困难很多,主张不出兵或暂不出兵。彭德怀对出兵朝鲜问题早经过反复考虑,遂胸有成竹地讲了自己的观点,他说:出兵朝鲜是必要的,打烂了,最多就等于解放战争晚胜利几年就是了。如让美军摆在鸭绿江岸和台湾,它要发动侵略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如等美国占领了朝鲜半岛,将来的问题更复杂,所以迟打不如早打,这样对国内外的反动气焰和亲美派也是个沉重打击。 在彭德怀发言后,*显然心中早已有数,他向会场环视一周后,用手敲打着桌面说:我们国内当前存在着一些困难,这是事实,但我认为今天老彭的发言是一针见血,很有说服力。现在美国人逼着我们打这一仗的,犹豫退缩,担心害怕都没有用,这些心理和情绪正是敌人所希望的。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在敌人进占平壤之前,不管冒多大风险,有多大困难。必须立刻出兵朝鲜。关于由谁挂帅的问题,既然**说他有病已前往苏联养病,我提议由彭德怀同志率领志愿军入朝,协助朝鲜人民军抗击敌人。至于志愿军入朝具体部署和细节,会后我们和彭德怀同志研究。 在*发言之后,会场上严肃紧张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大家都以尊敬的目光投向彭德怀,一致同意由彭德怀挂帅率军援助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对此,彭德怀没强调任何困难,立即站起来表示:“我还是那句老话,服从中央的决定。” 10月5日下午的政治局会议结束后,*主席因考虑须马上和彭德怀、高岗一起研究入朝的作战方案,遂留下彭、高以及周恩来共进晚餐。 饭后,*对彭德怀说:现在朝鲜情况已十分危急,我们必须马上出兵,否则将贻误战机。你和高岗8日先到沈阳去召开东北边防军高干会议,迅速传达中央政治局的决定,督促部队立即做好入朝准备。同时我把党中央出兵援朝的决定通知金日成。关于部队入朝的时间,给你10天做准备,初步预定10月15日。关于部队更换苏联武器装备和空军支援问题,周恩来同志即刻去莫斯科与斯大林同志商谈,尽快解决。彭德怀虽然感到时间太紧张,但仍表示:主席,你放心,那我就1天按10天甚至20天的工作量来干。10月6日上午,彭德怀又参加了**周恩来副主席主持召开的军委扩大会议。这次会议就志愿军入朝方案,更换武器装备,后勤供应方法和抽调干部组建彭德怀指挥所等问题进行了讨论,并作出了决定。会议还决定,议定的各项工作均由总参谋长聂荣臻负责筹办。紧张的抗美援朝临战准备工作,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朝鲜战场日益严重的局势,使彭德怀不能在北京久留。10月7日吃过早饭后,他指示把从西安带来的全部文件清理登记后,马上移交给中央办公厅保密室保存。当天,彭德怀到中南海*处,和高岗一起共同研究志愿军出国第一步作战方案和后勤供应问题,关于彭德怀指挥所设立的位置,*的意见,为保证安全,免遭敌机轰炸可设在鸭绿江北岸一个隐蔽位置。但彭德怀不同意,他主张过江入朝与金日成在一起,以便协调两军,统一指挥作战。关于志愿军出国作战前后的宣传报道问题。彭德怀向*提议:“在战斗打响之前,应绝对保密。打响之后,新华社在报道和广播方面也应注意分寸。要设法转移敌人的视线,使其产生判断上的错觉,以便我军各路部队迅速隐蔽过江,取得战斗的主动权和有利战机,力争初战的胜利,以提高士气,稳定人心,扭转被动局面。”千斤的重担,紧张的工作,使彭德怀废寝忘食地忙碌了一天。直到晚上才赶回饭店。因为明天就要离京,他首先进屋看了这两天接来和他短暂团聚的侄儿侄女们。此刻他意识到,这次离别后,何时再见很难预测,遂把他给孩子们买的衣物分给每个人,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伯伯明天就出发执行任务去了,你们要好好学习,不要想家,要经常给妈妈写信,把你们在北京的情况告诉妈妈。”幼小天真的孩子们立刻反问:“伯伯,你明天到哪里去?还是回西安吗?”彭德怀拍拍孩子们的肩膀笑道:“等你们长大了就会知道的,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接着他又叫来秘书吩咐说:“你和小郭把我们需要带的东西今夜准备好,明晨出发。”10月8日军事委员会主席*以特急电报发布命令:“(—)为了援助朝鲜人民解放战争,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们的进攻,借以保卫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及东方各国人民的利益,着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向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二)中国人民志愿军辖十三兵团及所属之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及边防炮兵司令部与所属之炮兵一师、二师、八师。上述各部须立即准备完毕,待命出动。(三)任彭德怀同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四)中国人民志愿军以东北行政区为总后方基地,所有一切后方工作和供应事宜,以及有关援助朝鲜同志和事务,统由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同志调度指挥并负责保证之。(五)我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境内,必须对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朝鲜民主政府、朝鲜劳动党(即共--产--党)、其他民主党派及朝鲜人民的领袖金日成同志表示友爱和尊重,严格地遵守军事纪律和政治纪律,这是保证完成军事任务的一个极重要的政治基础。(六)必须深刻地估计到各种可能遇到和必然会遇到的困难情况,并准备用高度的热情、勇气、细心和刻苦耐劳的精神去克服这些困难。目前总的国际形势和国内形势于我们有利,于侵略者不利,只要同志们坚决勇敢,善于团结当地人民,善于和侵略者作战,最后的胜利就是我们的。” 同一天,*还亲自起草了发给中国驻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大使倪志亮转金日成同志的特急电报,电报说:“(—)根据目前形势我们决定派遣志愿军到朝鲜境内帮助你们反对侵略者;(二)彭德怀同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三)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后方勤务工作及其他在满洲境内有关援助朝鲜的工作,由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同志负责;(四)请你即派朴一禹同志(当时任朝鲜劳动党中央常务委员、朝鲜政府内务相--引者注)到沈阳与彭德怀、高岗二同志会商与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境内作战有关的诸项问题。(彭、高二同志本日由北京去沈阳)。”这天上午7时,彭德怀根据*的命令与*东北局第一书记、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以及彭德怀指挥所的负责人成普,参谋徐亩亢、龚杰,秘书张养吾;翻译毛岸英一行乘飞机直飞沈阳。上午10时左右,飞机冒雨安全降落在沈阳机场。东北局派人将彭德怀接到和平街1号交际处休息。 10月8日在北京,*中央政治局会议还未结束,*就派周恩来秘密访问苏联。因为事情紧急而机密,周恩来只带了翻译师哲和他的机要秘书康一民。 飞机从北京起飞,途中在伊尔库茨克加油停留几小时,又飞抵莫斯科。次日,周恩来与当时正在莫斯科养病的**一起乘飞机(据康一民同志回忆,**同周恩来同机到达莫斯科)飞抵黑海的阿布哈兹区,又到阿德列尔斯大林休养所。 周恩来向斯大林介绍了朝鲜的局势,以及中国是否参战的态度和国内的实际情况,另外也谈了中*队的现代化问题。10月9日上午,彭德怀和高岗在沈阳召集了志愿军军以上的干部开会。彭德怀在会上讲话说:“根据朝鲜战场的形势和金日成首相的要求,中央已决定出兵朝鲜。这不是我们好战,完全是美帝国主义逼我们走这条路的。在美军越过‘三八线’前夕,周总理曾一再对美军发出警告,倘若越过‘三八线’北犯,中国将出兵援助,但美国和南朝鲜军队打着‘联合*’的旗号,无视我国政府的警告已越过‘三八线’,正向中朝鸭绿江边境进攻。我们的敌人不是‘宋襄公’,他不会愚蠢到等待我们摆好阵势才来。敌人是机械化部队,有空军和海军的支援,进攻速度很快,我们要和敌人抢时间,中央派我到这里来,也是三天前才决定的。”“这次出兵援助,我们要决心打赢,但是也要有不怕打烂的精神准备,万一美国人打进我国来,那我们就烂了再建。各军要日夜加紧准备,加强政治思想工作,教育干部战士树立必胜观念,要坚信在党中央和*的领导下,一定能够打败美帝国主义者。各军要在10天之内,克服困难,连夜突击,完成一切出国作战的准备工作。”在会议上,各军干部也提出了问题,他们最担心的是在出国作战时,有无空军支援。于是当会议还在进行中,彭德怀和高岗又于9日上午11时联名致电*称:“我军出动作战时,军委能派出多少战斗机和轰炸机配合?何时能出动并由何人负责指挥?盼速示。”至10月中旬,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和南朝鲜军队总兵力已达40余万人,各型飞机1000多架(海军飞机除外),各型军舰300多艘。 鉴于朝鲜战场的局势严重,彭德怀心急火燎。他为了进一步了解敌我双方情况,掌握第一手材料,决定亲赴鸭绿江沿线,勘察地形,了解敌我态势。 在9日军以上干部会议结束后,彭德怀傍晚即乘火车由沈阳赴安东(丹东)。在旅途中彭德怀仍不肯睡觉,他一边啃馒头干,一边在列车上召集丁甘如、成普等人开会,研究组织他的指挥所。他说:“在沈阳两天太紧张,现在抓紧时间算算人头帐,把从北京和沈阳调来的同志们分分工。”就这样,中国人民志愿军彭德怀司令员指挥机关,就在火车上组成了。10日凌晨,火车抵达安东。边防军司令部将彭德怀一行接到镇江山招待所,彭德怀吃过早饭后不顾连日疲劳,即前往鸭绿江边察看渡江地点,了解战备情况。此时侵朝“联合*”和南朝鲜军队40余万人的总兵力中,第一线兵力即有4个军共10个师另1个旅1个空降团共约十几万人,正分兵多路向中朝边境疯狂进犯。 为使志愿军在地面兵力占绝对优势,以达初战获胜之目的,彭德怀于10月10日急电请示*:原拟先出动两个军、两个炮兵师,恐鸭绿江铁桥被(敌战机)炸毁,不易集中优势兵力,失去战机,故决定将4个军3个炮兵师全部集结江南待机歼敌,改变原定计划,妥否盼示。*于11日复电同意。正当彭德怀深感8日他在沈阳朴一禹的匆匆会谈,内容不够详细具体,于是当晚20时他再次急电请示*:还有不少具体问题,须与金日成同志面商解决,拟明(11日)晨经安东前往德川。 正当彭德怀在安东察看地形,听取驻军领导汇报部队渡江准备情况时,12日晚上,聂荣臻打来电话,说情况发生了变化,苏方表示空军未准备好,暂时无法支援中国志愿军入朝作战,要彭德怀火速回京开会。同日,*来电指示,13兵团各部仍就原地进行训练,不要出动;请高岗、彭德怀明日来京一谈。于是,彭德怀立即赶夜车回沈阳。13日中午,他和高岗回到北京,聂荣臻对他们说:“下午要召开政治局会议,对出兵问题再次讨论。” 经彻夜讨论后,政治局同志一致认为,即使没有苏联空军的支援,也须立即出兵援朝。会议号召要自力更生,发扬我军历史上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敌人的丰富经验,克服各种困难,即刻入朝迎击冒犯之敌。聂荣臻在回忆*在政治局会议上对是否出兵援朝作战时写道:“对于打不打的问题,*同志也是左思右想,想了很久。*同志对这件事确实是思之再三,煞费心血的,最后才下了决心。”中央作出最后决定后,彭德怀为防止部队对出兵援朝产生怀疑和松懈情绪,立刻在中南海给与他同机飞回北京正在军委作战部待命的成普打电话,让他给志愿军参谋长解方发出急电,要求志愿军各部继续做好出国准备。 就在13日政治局会议结束后的当晚,*给在莫斯科的周恩来发了火急电报:“(-)与政治局同志商量结果,一致认为我军还是出动到朝鲜为有利。。。。。。(二)我们采取上述积极政策,对中国,对朝鲜,对东方,对世界都极为有利;而我们不出兵,让敌人压至鸭绿江边,国内国际反动气焰增高,则对各方都不利,首先是对东北不利,整个东北边防军将被吸住,南满电力将被控制。总之,我们应当参战,必须参战,参战利益极大,不参战损害极大。”政治局紧急会议结束后,*还与高岗、彭德怀进一步研究了志愿军出国时间、渡江方案,以及东北对志愿军后方供应保障问题。14日全天,*与彭德怀又详细研究了志愿军的出兵和作战方案。*问彭德怀:在这种情况下,可不可以打,苏联是不是完全洗手?彭德怀说:就是半洗手,也可以打。最后,*讲:即令打不过也好,他总是欠我们一笔帐,我什么时候想打,就可以打,否则我们将来再想打,就无口可借了。*与彭德怀最后确定志愿军各部于10月18日或19日分批渡江,先在平壤至元山线以北适当山岳地区组织防御,待机歼敌。10月14日21时,*将*中央政治局10月13日作出的关于立即出兵援朝的决定和第一步作战方案及志愿军入朝作战的方针和部署,电告在苏联的周恩来,其要点如下: “(—)我已告彭在他到德川研究情况后,在平壤、元山铁路线以北德川、宁元公路线以南地区构筑两道至三道防御阵线。如敌来攻则在阵地前面分割歼灭之,如平壤美军元山伪韩军两路来攻则打孤立较弱之一路。。。。。。。(二)美军现尚停留在三八线,它进攻到平壤需要时间,由平壤再向德川进攻又需要时间。。。。。。(三)我军决于十月十九日开动,先头部队步行二百公里至德川需七天,休息一二天,可于十月二十八日在德川、宁远以南地区开始构筑工事。全军二十六万人渡过鸭绿江需要十天时间,即要到十月二十八日才可以渡江完毕。(四)为着准备十一月内在敌进攻德川区域时打一个胜仗,我们决定还是出发二十六万人(十二个步兵师、三个炮兵师)均开进为好。。。。。。(五)在我军开进半数修筑工事期间,朝鲜人民军方面还是继续抵抗,尽可能迟滞美伪韩军前进为有利。”10月15日清晨,彭德怀乘飞机自北京飞回沈阳。这一天他在沈阳一面部署志愿军出兵援朝的各项准备工作,一面又利用短暂时间视察了鞍山钢铁厂和沈阳兵工厂。因为他知道东北是中国重工业基地,打仗要靠重工业,战争的胜负,除了人是主要因素外,武器装备是重要的因素。 这天,由于联军已全面开始围攻平壤,平壤危在旦夕。金日成首相特派副首相兼外务相朴宪永前来沈阳会见彭德怀,要求中国尽快出兵,并希望与彭德怀早日会面,彭德怀告诉朴:“我们中央已最后决定,预定自10月18日或19日开始,部队分批渡江,希望人民军继续阻击敌人,迟滞敌人,我同高岗今天要赶赴安东,去部署13兵团渡江计划。。。。。。” 第八十三章: 同舟共济(之三) 彭德怀邀请朴和他一起赴安东。16日上午,在安东召开了志愿军师以上干部大会。彭德怀首先宣布了*中央政治局关于立即出兵援朝的决定,随后他分析了朝鲜战场的形势,阐明了抗美援朝的重要战略意义。他说:“现在美军及南朝鲜军队正向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疯狂进攻,局势是很严重的,我们对于兄弟党和邻国遭受侵略,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呢?中央经过反复认真讨论后,认为不能置之不理,决定大力支援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反抗侵略者,帮助他们争取独立自由和解放,我认为中央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我们如果不积极出兵支援朝鲜革命政府和人民,国内外反动派的气焰就会高涨,亲美派就会更加活跃,如果让美帝占领了整个朝鲜半岛,那对我国就是个直接威胁,国防边防都会处于极不利的地位。” 他在讲话中严肃批评了“恐美病”思想,指出:“敌人在武器装备方面是占绝对优势,但我们在战术方面就比敌人强,坚决勇敢,敢于近战,送炸药、拼刺刀、投手榴弹等,这些就是敌人所害怕的。” 根据朝鲜北部山高林密,地形狭窄,三面临海的特点,彭德怀还指出:“过去我们在国内战争中所采取的大踏步前进和大踏步后退的运动作战方式,在今天的朝鲜战场上不一定适应。”为此,“志愿军在战术上要采取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的形势,如敌人来攻,我们要把敌人顶住,一旦发现敌人的弱点,即迅速出击,插入敌后,坚决包围歼灭之。我们的战术是灵活的,不是死守某一阵地,但在必要时,又必须坚守阵地。”针对志愿军出国作战的新情况,他特别强调:“我们是共--产--党--员。是国际主义者,这次出兵援助朝鲜人民,援助兄弟党,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援助朝鲜也就是巩固我们的国防,因此,我们进入朝鲜后,千万不要骄傲,不要以大国援助者的身份自居。对朝鲜的党、人民政府、人民军队和广大人民群众,要切实尊重他们。” 彭德怀最后强调入朝作战要作长期艰苦的打算、要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切实遵守纪律,尊重朝鲜政府和朝鲜人民的风俗习惯,各级领导干部要多研究新情况,多想新办法,只要发挥群众力量。就能胜利完成党中央和*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就在中国人民志愿军积极准备渡江与美军作战的同时,在美国方面,却出现了十分乐观的气氛,美国五角大楼的官员们认为“苏联和中国出兵干涉的时机已过”。所以他们判断美军在向鸭绿江前进时,不会受到阻碍。麦克阿瑟猖狂扬言要在感恩节(1950年11月23日)前占领北朝鲜,直达鸭绿江边。 10月15日上午5时,*致电高岗与彭德怀,指出:“我军先头部队最好能于十七日出动,二十三日到德川地区。休息一天,二十五开始筑工事制敌先机。第二个军可于十八日出动,其余可在尔后陆续出动,十天内外渡江完毕,请酌办。”17日上午,彭德怀指示参谋长解方带作战参谋龚杰随朴宪永过鸭绿江到达新义州李委员长处,商谈彭德怀和志愿军渡江后进一步展开行动的具体安排。下午,彭德怀与高岗乘飞机返回沈阳,与东北局、东北军区等领导同志进一步研究志愿军出国作战的装备器材、被服和医院的保障问题。 但此时,彭、高突然接到邓华和洪学智等的来电,称:昨日渡江部署会议结束后,经过讨论许多同志表示,现在部队高射炮太少,又无空军支援,敌人可集中大量飞机、大炮、坦克,毫无顾虑地向我阵地进行大规模攻击。而朝鲜多为山地水田,天寒地冻,工事不好挖,如敌人大举进攻,则阵地很难坚持。大家认为,各项准备工作也不充分,政治思想未普遍深入动员,建议度过冬季明春再出动为宜。。。。。。彭德怀和高岗接到来电后,感到此事有关战略全局,问题重大。正好这时又接到*17日下午5时发来的急电,令他俩于18日乘飞机火速回京。这是因为周恩来定于18日自莫斯科回北京,所以*电告彭、高:“对出兵时间,以待周18日回京向中央报告后确定为宜。”并要求彭、高紧急回京参加中央会商。 18日清晨,彭德怀与高岗乘飞机返回北京,当面向*主席汇报了渡江部队的情况和邓、洪17日来电内容。此时敌进甚速,平壤告急。就在当日晚召开的中央会议上,当周恩来和彭德怀各自汇报了情况后,*主席最终决断地说:现在敌人已围攻平壤,再过几天敌人就进到鸭绿江了。我们不论有天大的困难,志愿军渡江援朝不能再变,时间也不能再推迟,仍按原计划渡江。随后*又指示彭德怀先以电话通知邓华、洪学智等,要求志愿军各部队严格保密,严密伪装,立即进行政治动员,补足食品弹药,召开誓师大会,立即准备出国作战。 10月18日21时,彭德怀在北京奉*指示,以*的名义,给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解方及东北军区副司令员贺晋年发出了特急绝密电报。电文如下:“四个军及三个炮兵师决定按预定计划进入朝北作战。自明(19日)晚从安东和辑安线开始渡鸭绿江。为严格保守秘密,渡江部队每日黄昏开始至翌日四时即停止,五时以前隐蔽完毕,并须切实检查。为取得经验,第一晚(19日晚)准备渡两个至三个师,第二晚再增加或减少,再行斟酌情形,余由高岗、彭德怀面告。” 同一天,为加强和统一志愿军司令部的指挥机构,**发布命令,决定:彭德怀的临时指挥所与团部(即原东北边防军司令部)合并,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彭德怀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洪学智、韩先楚为副司令员,解方为参谋长。当此紧张时刻,一个统一的精干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正式成立了。同时志愿军各路渡江部队亦开始向鸭绿江边急速开进,伟大的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战争的序幕就此揭开了。10月19日清晨,彭德怀、高岗由北京乘飞机火速赶回安东。当天黄昏时彭德怀仅带了一名参谋、两名警卫员和一部电台乘一辆吉普车,在渡江部队的先头,开始跨过鸭绿江大桥。在硝烟弥漫、炮声隆隆的朝鲜战场上,我党我军的一代名将--彭德怀又开始导演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为威武雄壮的一幕战争活剧。在抗美援朝战争进行中,*与彭德怀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彭德怀随时向*报告朝鲜战场上的情况,请示作战方针,*将得到的各方面的情况和指示及时向彭德怀下达。1951年2月,彭德怀从朝鲜回到北京,当面向*请示汇报。当时,*正在西郊的玉泉山,彭德怀径直赶到那里,恰逢*已就寝。彭德怀因军备紧迫,不顾警卫人员的劝阻,闯门而入。*当即披衣起床,说:也只有你彭德怀在人睡觉的时候闯进来。*仔细听取了彭德怀陈述朝鲜战争不能速胜的理由和当前急需解决的兵员、物资等问题。*当即明确表示,能速胜则速胜,不能速胜则缓胜。彭德怀非常满意,说这就有了一个机动而又明确的方针。彭德怀根据朝鲜战场上的实际情况,灵活地运用我军过去革命战争中所创立的战略战术,同朝鲜人民军一道,在敌我武器装备十分悬殊,物资供应极端困难,战场条件异常恶劣的情况下,经过三年的艰苦奋战,迫使美帝国主义在停战协定上签字,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第八十四章:毛岸英 让时间溯回到1950年10月7日晚上,北京中南海的夜空,月明星稀,清幽寂静。*特地设家宴为即将赴东北就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的彭德怀送行。 *没有专门的餐厅,宴会就在书房兼办公室、客厅的“菊香书屋”内举行。由于**因事外出,在场的只有三个人:*、彭德怀和毛岸英。 彭德怀早就知道毛岸英是*和杨开慧的长子,但见面是在1946年,那时毛岸英刚从莫斯科回到延安。在延安学习时,彭德怀表扬过毛岸英。新中国成立后,他就没见过毛岸英了。 “岸英,你在哪个单位工作?”彭德怀一边大口吃着糖醋辣椒,一边关切地问。“北京机器总厂。”毛岸英恭恭敬敬地回答。“工人对朝鲜战争有什么反映?”彭德怀三句话不离本行。毛岸英显得有些激动:“大家被真正发动起来了,坚决要求支援朝鲜人民(当时的政治口号)。” “不是‘发动’,是正义战争的召唤!难道你要去朝鲜是我动员的吗?”*微笑着纠正说。“主席,这。。。。。。”彭德怀愕然停筷,盯着主席。*微笑不语,慈祥地望着爱子。“彭叔叔,你不是在招兵买马吗?我第一个报名当志愿军!”毛岸英朗声笑道。“主席,这不是开玩笑吧?”彭德怀再次把探询的目光投向主席。“岸英想跟你去打仗,要我批准,我没得这个权力哟!你是司令员,你看收不收这个兵吧?”*依然不可置否地微笑着。 “彭叔叔,这不是开玩笑!我考虑好几天了。”毛岸英那张英俊的脸上,现出坚毅的神情。“岸英,现在国家最缺的是经济人才。你在工厂好好锻炼,也能干出一番事业嘛!”彭德怀试着劝说。“可是,‘唇亡齿寒,户破堂危’,我怎么能安心在后方工作呢?现在,全中国的人民都行动起来了,我是国家主席的儿子,应该带头去朝鲜!”“你们小两口商量好了吗?你可不能背着她噢!”彭德怀又找了一个劝说的借口。“刚才我已经向她辞行了。”毛岸英含糊其辞地说。彭德怀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看来这父子俩早就商量好了,那就表态吧?可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心里清楚,打仗不是玩游戏。再说,*一家为革命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他怎能忍心让岸英再去朝鲜冒险呢? “主席,我这个司令还是你封的嘛,我哪能到主席家里招兵买马呢?”粗中有细的彭德怀含蓄地说。“彭叔叔,你就让我去嘛!”毛岸英有些急了,他搬出种种理由:上过苏联的士官学校、莫斯科列宁军政学校、伏龙芝军事学院,当过苏联红军坦克兵中尉,参加过苏德战争。。。。。。 “德怀,你就收下他吧!”*满意地望了望儿子,又笑着对彭德怀说:“岸英会讲俄语、英语,你到朝鲜,免不了跟苏联人、美国人打交道啊!” 彭德怀见事已至此,只得表态道:“那就让岸英当我的翻译官吧!岸英,你愿意吗?”毛岸英兴奋地欢呼起来:“一百个愿意!只要让我上前线,干什么都行。”“主席,让那些记者知道了,这可是头条新闻哟!”彭德怀话中有话地说。“还是不让记者知道的好。”*不无幽默地接着说:“要是传到杜鲁门的耳朵里,又要说我*好战罗!” 彭德怀领会了那言下之意:保密! 酒过数巡,*起身举杯,慨然说道:“这杯酒就为你们送行喽,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与彭德怀、毛岸英--碰杯。三人一饮而尽。。。。。。 关于毛岸英随彭德怀入朝的经过,当时的代总参谋长聂荣臻元帅是这样回忆的:“彭总入朝时,为了和驻朝鲜的苏联顾问取得联系,确定带一名俄文翻译,原先确定从延安时期就担任中央领导俄文翻译的张伯衡同志,但当时张已担任军委外文处处长。由于大批苏联顾问来到北京,张伯衡工作很忙,难以离开,后又挑选了一名年轻的新翻译,可是军委作战部长李涛同志指出,入朝作战非常机密,应选一名经过政治考验和可靠的翻译,当时时间很紧,我立即向*请求怎么办。主席立刻就说:‘那就让岸英去吧,我通知他。’就这样,毛岸英就随彭总一起入朝了。” 10月8日早晨,云雾低垂,空气潮湿,预示着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上午7时,这清晨的宁静被打破了,一辆又一辆轿车,送来了一批赋有特殊使命的神秘人物:彭德怀及其秘书张养吾、警卫员郭洪光;高岗及其秘书华明;总参谋部作战参谋成普、机要参谋海欧、*的长子毛岸英和几位身份不明的苏联同志。10分钟后,飞机轰然作响,像一只巨大的铁鸟,射向灰色的天空。 机舱内一片沉默,许多人都是初次见面,相互间不知姓名。毛岸英与张养吾并肩而坐。张养吾是一位年已45岁的知识分子,1936年毕业于北平民国大学教育系,1938年毕业于抗大四期,解放后任西北军政委员会办公厅主任兼彭德怀的行政秘书。起飞不久,坐在前排的一位苏联同志掉下一支钢笔,毛岸英拍拍苏联同志的肩膀,指着钢笔说:“格尔瓦斯!”张养吾学过几句俄语,知道这“格尔瓦斯”就是俄语中的“钢笔”。他好生惊奇:这个同志年纪轻轻的,怎么懂得俄语呢?于是他就比较注意毛岸上英的举动了。 沈阳北陵机场。暴雨还在“哗哗”地下个不停,下飞机都成问题,这一行人被迫在机翼下避雨。 张养吾指着毛岸英,悄悄地问彭德怀:“那个小同志会讲俄语嘛,他是谁?”彭德怀似乎忘记了*关于“保密”的要求,也悄悄回答:“他是*的儿子,叫毛岸英,原来在北京机器总厂当党总支副书记,今后你要多关心他,还要注意保密!” 雨势稍减,毛岸英随彭德怀、张养吾、郭洪光上了一辆轿车,到高岗家稍事休息后,又来到沈阳市和平街一号。这是一幢铁门青砖环抱的小楼,原来是东北军阀万福临的公馆,现为中央东北局的交际处,毛岸英随彭德怀在沈阳期间,就在此工作和休息。 当日傍晚,彭德怀心不在焉地吃了晚饭,然后把张养吾、毛岸英、郭洪光叫到一间会客室开会。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中央决定派志愿军到朝鲜,帮助朝鲜人民军打击美国侵略者。我们都是共--产--党--员,都要无条件地服从中央决定!从今天起,我们4个就是一个党小组,你们说谁当小组长?”彭德怀开门见山地说。“毛岸英在工厂当过副书记,我选他当小组长。”张养吾首先建议。彭德怀接着说:“我同意,小郭同志呢?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们这个党小组,就由毛岸上英同志负责。”其时,东北边防军尚未改成“志愿军”番号。毛岸上英所在的这个党小组,可以说是志愿军的第一个党小组。后来党小组又增加了彭德怀的军事秘书杨凤安、朝鲜翻译金昌勋和驾驶员刘祥等人,仍由毛岸上英任组长,直到他牺牲为止。 毛岸英对工作极端负责,成立党小组的当天晚上,他就找郭洪光谈心。郭洪光如实向小组长汇报思想:“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回部队云带兵。。。。。。” 当时,毛岸英真想批评郭洪光,但又忍住了:因为他对郭洪光毕竟还缺乏了解。第二天,毛岸英找张养吾商量:“郭洪光不想到朝鲜,这种思想不好!你看应该怎样帮助他呢?” 张养吾想了想说:“小郭原来是廖汉生部队的一个连长,可能不太想干警卫员这个工作。另外,我们这次跟彭总出来,事先毫无出国作战的思想准备,他可能也有点想法。” 毛岸英大惑不解地问:“难道彭总事先没打招呼吗?”张养吾笑了笑说:“10月4日上午中央派飞机接彭总,彭总还以为是来参加财经工作会议呢!带的都是财经方面的材料,把我这个行政秘书也带来了,反而把军事秘书留在西安,到了北京才知道是讨论出兵朝鲜问题。。。。。。”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所以,小郭有点想法也不奇怪,不要把问题看重了。你再跟他聊聊,讲点道理吧?!” 毛岸英欣然接受了张养吾的建议,像朋友似的再次找郭洪光促膝谈心。“他谈自己对出兵朝鲜的认识,谈自己结婚不到一年,妻子正在生病住院,为什么还坚决请求参加志愿军。。。。。。” 郭洪光被深深地感动了,他真诚地对毛岸英说:“毛翻译,我想通了。你是地方同志,还主动要求到朝鲜。我是军人,还能后退吗?你看我今后的行动吧!” 郭洪光没有食言。他尽心尽职地照顾和保护彭德怀,在朝鲜战场上熬过了最艰难的阶段,一直到第五次战役结束后才回国。 毛岸英10月10日傍晚随彭德怀等人从沈阳到达安东(今丹东),住在“伪满八大景”之一的镇江山下一座日本人营造的洋房里。次日上午,彭德怀奉召紧急返京开会。难得清闲的毛岸英与张养吾结伴而行,在安东中山公园里玩了半天。在欣赏北国风光之余,他俩谈哲学、历史、俄语。这是他俩的共同的爱好。知识的交流,使这两颗陌生的心灵贴近了。时近中午,他俩坐在一块石头上小憩,毛岸英向这位兄长般慈祥敦厚、教授般学识渊博的忘年之交敞开了心扉。。。。。。张养吾是第一次听说毛岸英的母亲叫杨开慧,第一次听说毛岸英和其小弟岸青曾经在上海流浪、在苏联留学。。。。。。毛岸英的不幸遭遇和非凡经历,使张养吾同情、敬佩、激动。他从毛岸英身上,看到了*一家为中国革命浴血奋斗的缩影。。。。。。 10月23日黄昏,毛岸英搭乘志愿军政治部组织部长任荣的座车,从长甸河口渡过鸭绿江,踏上了烽火连天的朝鲜战场。在朝鲜北部大榆洞矿区一间铁皮盖顶、阴暗潮湿、霉味扑鼻的简易工棚里,毛岸英解开行李,整理床铺。“岸英,还没搞好啊?”张养吾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马上就好!” 张养吾站在一旁,望着那一堆行李:铺的、盖的、棉的、毛的;还有那一大撂书:中文、俄文、英文、线装的、平装的、精装的。。。。。。 “书山有路勤为径。你这是搬着书山上战场啊!” “有些书是爸爸送的,这些衣服、被褥都是妈妈准备的,是带多了。”“你妈妈?” “噢,就是江。。。。。。**。” 说到这里,笔者不禁想到这样一个问题,有人说:毛岸英参加抗美援朝是由于**从中怂恿的结果,是**的一个阴谋,其实这是一个无根据的猜疑。**在20世纪50年代初并未像后来那样,达到坏事干绝的地步。尽管毛岸英与江表合不来,但江表也是想与毛岸英搞好关系的。而去朝鲜也完全是毛岸英自己的决定,*也是支持的。 毛岸英与张养吾两人正说着,任荣部长来了。他是毛岸英的又一位邻居。 志愿军政治部的驻地,在此距二三里远的一条岔沟里。但杜平主任为了便于工作,带着组织部长任荣、秘书处长王健、秘书方红等几位得力助手,住在司令部。 彭德怀特意安排张养吾、毛岸英和这些政工干部住在一起,这既是一种照顾,又是为了发挥他们在政工方面的特长。抗美援朝战争初期,美军空军称王称霸,横行无阻。志愿军总部机关,连一门高射炮都没有,除个别值班者外,其他人被迫夜间工作,白天防空,几乎天天如此。 毛岸英和张养吾原计划在住处附近挖一个防空洞,可满山都是坚硬无比的铁矿石,一镐下去,火星四溅,石头却纹丝不动,他们只得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计划,飞机一来,就往树林里钻。那时,已经开始下雪了,气温降至今零下二十度左右。即使是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毛岸英依然顽强地坚持看书学习。这给张养吾和任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养吾回忆说:“毛岸英、任荣和我,防空时经常在一起,山上那么多马尾松,钻进去飞机是看不见的。任荣喜欢阴坡,说是保险,但是冷,又不能烤火。毛岸英和我喜欢阳坡,又能晒太阳,又好看书。”强烈的求知欲,驱使毛岸英惜时如金地博览群书。张养吾说:“他喜欢看书,《朱元璋传》、《欧洲哲学史》《孙子兵法》。。。。。。什么书都看。到朝鲜半个多月,就啃完了好几本大部头的书,这种如饥似渴的学习精神,在百万志愿军中是绝无仅有的。” 毛岸英的本职工作是“俄语翻译”。在志愿军总部,一般人称他“毛翻译”,亲近者则戏称“翻译官”。朝鲜战争时期,能够让毛岸英显示俄语翻译才能的机会并不多,人们只记得有那么两次:一次是彭德怀刚到大榆洞不久,苏联驻朝大使、驻朝顾问团团长史蒂柯夫前来作了一次礼节性的拜访;另一次是第一次战役胜利后,彭德怀在大榆洞召开作战会议,苏驻朝顾问团副团长瓦西列夫到会祝贺。毛岸英总是积极主动而又满腔热情地“没事找事做”。一些志愿军老战士至今仍然记得他审问美国战俘和连夜起草电报的故事。莱尔斯(liles,原译赖尔斯)是中国志愿军捕获的第一个美国战俘。为了解美军和南朝鲜军内情,彭德怀命令对莱尔斯进行审讯。毛岸英主动请求担任审讯美俘的翻译工作。 那是10月的最后一天上午。在一间简易工棚里,一张长条桌后面,端坐着任荣、张养吾和毛岸英。莱尔斯被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押了进来。他颤抖着站在审讯台前,露出惊恐而绝望的眼神,如同被押进屠宰场的羔羊。坐下后任荣威严地指着审讯台前的木凳。莱尔斯咽下一口水,上身僵直地坐在木凳上,那只被绷带吊在脖子上的左臂不由自主地抖动着。按预定计划,任荣主审,毛岸英翻译,张养吾记录,审讯应在威严的气氛中进行,一开始就给他下马威!可是,当毛岸英凝视着莱尔斯那只颤抖的左臂时,情不自禁地动了恻隐之心--也许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只嗜血成性的“老虎”,而是一个受伤的人,他不等任期荣发问,便用英语与莱尔斯交谈起来。“您的左臂是怎么受伤的?。。。”“因我不了解贵军的战俘政策,跑了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没有。”“吸烟吗?”莱尔斯点了点头。毛岸英给他一支烟,替他点火。“您想吃什么吗?”“假如可以的话。。。。。。” 毛岸英走出审讯室,从宿舍拿来一盒饼干。“谢谢!”莱尔斯边吃边嘟嚷道:“真是出乎意料。”在莱尔斯吃饱后,审讯正式开始。那种预期的气氛虽已荡然无存,可审讯却进行得格外顺利。“您的名字、职务?”“莱尔斯,韩国第六师美国顾问团少校顾问。”“履历?”“。。。。。。1947年到驻日美军任职,1949年到韩国任顾问。”“您对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术有何印象?”“我曾在美国西点军校任教,研究过各种战法。但恕我直言:贵军不是常规的打法,前头拦住,后尾截住,这样作战,历史上未见过。” 审讯完满结束。这该归功于莱尔斯的密切合作。 是什么魔力使这位美国少校消除了恐惧,违背了入伍时严守国家机密的誓言呢?当然与毛岸英的几支香烟、几块饼干和几句同情的询问有关。但这绝不是廉价的交换,其中自有更深沉的东西:那就是发自毛岸英内心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这次审讯结束,得到了彭德怀的高度重视。他在看了审讯记录后,当即指示张养吾和毛岸英:“俘虏谈的这些情况很有参考价值,应该通报全军。这份通报,就由你们写吧。”毛岸英执笔,写得很快。当天下午,这份《志司通报》即通过电台发至各军司令员。当天晚上,因三十八军行动迟缓,彭德怀又发了一顿脾气:“。。。。。。这说明入朝前政治动员很不深入。我们的政治工作,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右倾思想!” “那就发个电报,再动员一次吧?”杜平主任建议。“我看有这个必要!”彭德怀态度生硬,像吃了火药。“彭总,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和张秘书长吧!”毛岸英当即请求。“可以。要快!”彭德怀又补充说:“请杜主任审定,赶快发往部队。”摸黑回到宿舍,毛岸英点燃蜡烛,秉笔疾书。张养吾看到,他思路敏捷,文如泉涌:“。。。。。。我军取得了初战经验,证明没有空军配合的人民志愿军,它以无比的英勇与巧妙的战术,同样可以消灭有空军配合的敌人。。。。。。亲爱的全体同志们,歼敌良机摆在我们面前,能否取得胜利,关键不在飞机、大炮,而在我们能否认清这一时机的难得,能否坚决执行命令。” 当毛岸英写下“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的落款时,已是11月1日拂晓。张养吾回忆说:“杜平同志阅后提了意见,我和毛岸英又作了修改,最后是彭总批发的。这次最辛苦了,毛岸英接连干了30多个小时。” 第一次战役胜利结束后,彭德怀任命了志愿军总部机关的部处级干部,并宣布成立司令部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直属彭德怀领导,负责作战指挥和文电处理,人们习惯上称其为“彭总作战室”。 办公室成员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彭德怀从西安带来的张养吾、杨凤安;从北京解放军总参谋部调来的成普、龚杰、徐亩元;还有一个就是毛岸英。张养吾虽然被任命为办公室主任,但他和毛岸英照旧不参加作战值班。军人与老百姓之间,有时相差十万八千里。张养吾自从“阴差阳错”,跟随彭德怀入朝以来,深感自己“不是这块料子”。他缺乏起码的战斗经验,无法适应战时生活。因此,他找彭德怀“要求调一下工作”。彭德怀叫他仍回西安任原职,并决定调西北军区司令部的高瑞欣参谋来办公室工作。 毛岸英听说张养吾即将回国,多次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眷恋之情。 11月16日下午,张养吾将他保管的机要电报移交给毛岸英,盯着自己的脚尖,沉思良久,正欲抬头,忽然看到毛岸英脚上绑着一只没有后跟的靴子。他想起来了:那是一个雪天,毛岸英脱下潮湿的靴子,放在火炉壁上,这只靴子的后跟被烤焦了。 张养吾默默地脱下自己的一双靴子,轻放在毛岸英脚前。“不。”“听话!”“给我写信。”“写,还有任荣。”话到此处,又是沉默。 在过去的40天中,张养吾打心眼儿里喜欢上了毛岸英,这不仅因为他是国家主席的长子,还因为他身上具有许多难得可贵的优点:满腔的报国热情,忘我的工作精神,刻苦的学习态度,突出的平民风格。。。。。。 当然,在张养吾和一些人的眼中,毛岸英也有一些缺点。最明显的缺点就是,因为经常工作或看书到深夜,所以有时早晨不能按时起床,因而不能按时就餐,按时防空。这也是张养吾临走前最不放心不下的问题。 张养吾清楚地记得:“有一次防空,司令部叫天亮前进洞。大家吃了饭,岸英才起床漱口。我们等他吃早饭,饭还没吃完,敌机来了。我、任荣、毛岸英,还有任荣的一个警卫员,来不及进防空洞了,就藏在房内,四个人一人蹲一个角落,正襟危坐,静候轰炸。几十公尺外炸弹直炸,那个声音真是震耳欲聋,山崩地裂啊。”任荣讲:“毛岸英同志啊,下次可要注意啊!” 有感于此,张养吾突然打破沉默,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岸英,我要走了,但有件事一直不大放心。”“你说吧。”毛岸英抬起头,坦诚地望着张养吾的眼睛。“今后,夜里不要搞得太晚,早上要按时起床。”“嗯。”“早饭也要按时去吃,不要饿着肚子。”“好的。”“特别是要注意按规定防空,千万不要麻痹大意!”“行,我记住了。”当晚,张养吾乘高岗的专车回国。行前,毛岸英将一个包袱交给张养吾:“这些多余的东西,你带给我妈妈。”“我一定带到。”张养吾使劲地点头答应。 苍茫暮色中,两人握手道别。“岸英,多多保重!”“保重。别忘了写信!” 可是,当张养吾辗转到达西安,给毛岸英、任荣寄去充满思念的信时,毛岸英已不在人世了。 1950年11月24日下午,两架绰号“黑**”的美军侦察机,在大榆洞上空盘旋了1个多小时。这个异常现象,立即引起了志愿军首长的关注,他们当即研究了几条规定:明晨4时前开饭完毕,除值班者外,其他人在天亮前全部进洞。 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解方参谋长领着司令部的同志,躲在南山的一座大矿洞里;杜平主任和政治部的几位同志钻进山沟里的一座地下涵洞;距“彭总作战室”两三百公尺,有一座仅可容纳五六人的小矿洞,这是总部首长的藏身之所。25日上午,金灿灿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大矿洞里的人们已能相互看清对方的眉眼。此时,毛岸英饥肠辘辘地倚壁而坐,正在闷着头吸烟。他又睡过了时间,没赶上吃早饭。 昨夜对中国志愿军而言,是最重要的一夜。各部队必须在拂晓前进入指定位置,做好于黄昏发起第二次战役的准备。彭德怀调兵遣将,督促全军,忙了大半夜,毛岸英也跟着忙到后半夜才睡。如果是在10天前,毛岸英就不会迟起,更不会饿肚子。他的两位邻居张养吾和任荣,可以督促他按时起床,等候他一起吃饭,可张养吾已经回国,任荣带领工作组到东线九兵团去了。毛岸英有一位新邻居,他就是张养吾走后,刚从西北军区调来的高瑞欣。他比毛岸英小两三岁,睡得比毛岸英还香,要不是毛岸英叫他起床,他可能还在梦乡里欢度蜜月哩! 上午9点多钟,太阳升起老高了。往日这个时候,正是敌机活动猖獗之时,可今日反常,连飞机影子都没出现。“妈的,飞机怎么还不来?”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今天是星期六,大概飞行员放假了!”有人瞎估摸。 人们的思想开始麻痹了。有人去拉屎撒尿,有人在洞口散步聊天,毛岸英与高瑞欣回宿舍去喝水充饥,随后又立即返回洞内防空。到了10点多钟,还未见敌机,毛岸英和高瑞欣忍不住了,就悄悄地离开矿洞,向“彭总作战室”走去。。。。。。 大约11点钟左右,凄厉的防空号突然吹响。正在值班的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兼作战处副处长成普、参谋徐亩元和毛岸英等人冲出“彭总作战室”,就近隐蔽。少顷,从南方飞来4架轰炸机,飓风似的掠过总部上空,向北飞去。人们估计:“大概又是去轰炸鸭绿江大桥了!”于是,毛岸英等人又回到作战室。可是,狡猾的敌机悄然折转回头。其中的一架敌机俯冲飞临“彭总作战室”上空,翅膀一抖,丢下几十颗凝固**。就在这些**降落和爆炸的瞬间,2个人影从屋内冲了出来:最先是徐亩元,他安然无恙;成普慢了一步,被爆炸的气浪摔到山下,半边脸被烧脱了皮。 “彭总作战室”是一座木板房子,随着一串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木屋在烈火中燃烧、倒塌,眨眼间变成一片火海。毛岸英和高瑞欣来不及跑出,葬身于火海之中。 埋葬岸英之后,彭德怀即令秘书给北京拍了电文:今天,志愿军司令部遭到敌机轰炸,毛岸英、高瑞欣不幸壮烈牺牲。**在接到毛岸英牺牲的电报后,*正感冒,身体欠佳,又忙于国内外重大事务,周恩来把电报暂搁下。根据周恩来的指示,暂时隐瞒*,怕他知道后,精神上受不了。直到1951年1月2日,周恩来才将电报送给*和**看,并附一信安慰说:“毛岸英的牺牲是光荣的,当时因你们都在感冒中,未将此电送阅。。。。。。” *获此噩耗悲痛万分。 1951年2月21日,当彭德怀回国向*汇报工作时,对主席说了毛岸英在朝鲜牺牲的经过和处理情况。彭德怀内疚地说:“主席,你让岸英随我到朝鲜前线后,他工作很积极。可我对你和恩来几次督促志司注意防空的指示不重视,致岸英和高参谋不幸牺牲,我应承担责任,我和志司的同志们至今还很悲痛。”彭德怀说此话时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他的话是发自肺腑的,也是符合实际的。 对于志司的防空问题,*及**,多次告诫彭德怀等注意。例如:当彭德怀入朝的第二天,*于21日4时给他和邓华的电报中,就提醒他们“敌人测向颇准,请加注意”。“熙川或其他适当地点应速筑可靠的防空洞,保障你们司令部的安全”;27日,又致电彭德怀,提出“你们指挥所应移至安全地点,现在的位置不好”28日又进一步指出:“你们指挥所应速建坚固的防空洞,立即修建,万勿疏忽。”11月24日,就在毛岸英牺牲的头一天,*再次致电彭德怀等:“请你们充分注意领导机关的安全,千万不可大意。”但这些指示和告诫都被彭德怀忽视了。他本人要不是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的急中生智,也早就命归黄泉了。从这一点上说,对于毛岸英的死,彭德怀是有一定责任的,但“有奋斗就会有牺牲”,战争有很大的偶然性和巨大的残酷性,牺牲是不右避免的,从这一点上说,彭德怀对于毛岸又没有责任。然而无论有责任也好,没有责任也好,毛岸英的死不能不对*与彭德怀之间的关系产生一定的影响。 毛岸英的不幸牺牲,极大地震撼了*的心灵。他是一位领袖,也是一位感情极丰富的父亲。当彭德怀内疚地对他谈起没有照料好毛岸英时,他久久地沉默着,一支支抽着烟,抬头凝望着窗外那早已萧条的柳枝,轻轻地念叨着《枯树赋》:“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沉地回忆了毛岸英短暂的一生。 然而,*更是一代伟人,他有大海一样的胸怀。当彭德怀对毛岸英的死表示内疚时,*沉默了好久,轻轻走了几步,对彭德怀说:“搞革命嘛,总是要死人的。岸英是个普通的战士,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他尽了一个共--产--党--员应尽的责任,不能因为是我的儿子,就不该为中朝两国人民共同的事业而牺牲,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呀!哪个战士的血肉之躯,不是父母生的?”彭德怀默默地听着,眼里饱含着泪花,他深知毛岸英的牺牲,对党、尤其是*,是个无法挽回的损失。 *强忍着悲痛,把心血倾注在国家大事上。 毛岸英的牺牲对于彭德怀的打击,也是巨大的,他一生时时没有忘记这件事。始终感觉对不起*,没有尽到责任。当毛岸英牺牲的时候,彭德怀默默地陷入了沉思,停了好半天,他才说:“唉,为什么偏偏把岸英给炸死了呢?”毛岸英是彭总的秘书,俄文翻译,牺牲时,年仅28岁,是个很有才华、聪明能干的年轻人,死得太可惜了。 毛岸英壮烈牺牲后,有人找到了岸英的手表,把它交给彭总。彭总噙着泪水,把表递给了秘书说:“暂时保管一下。”话音小得几乎听不清。过了一会儿,彭总突然大声哭喊起来,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把岸英交给了我,我太大意了。。。。。。”从毛岸英报名参加志愿军到不幸牺牲,仅仅50天时间。这50天,是他28年命运交响曲中永不消逝的最强音,正如他墓志铭所言:“毛岸英同志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国际主义的精神将永远教育和鼓舞青年的一代。” 第八十五章:“青山有幸埋忠骨”志愿军遗体 在朝鲜开城市北郊,高耸在三八线上的松岳山沿着东南方向绵延而下,高度逐渐低缓下来。南麓的山坳里,有几处坡度不大的开阔地,一直延伸到山脚的公路旁。这儿山青水秀,茂密的松树郁郁葱葱,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墓地注册委员会是在1954年4月份成立的,当年年底撤销,它的任务是进行停战后双方已协议的大规模挖掘、搬运与掩埋死亡军事人员尸体的工作。 1953年7月27日双方签署的《朝鲜停战协定》中的第二条甲项乙款有这样一段条文:“在埋葬地点见于记载并查明坟墓确实存在的情况下,准许对方的墓地注册人员在本停战协定生效后的一定期限内进入其军事控制下的朝鲜地区,以便前往此等坟墓的所在地,掘出并运走该方已死的军事人员,包括已死的战俘的尸体。进行上述工作的具体办法与期限由军事停战委员会决定之。” 在这一条款中,对所讲到的“停战协定生效后的一定期限”,并未作出具体的规定。因而,这件事一直拖到1954年的3月下旬,在有关停战的其他紧急事项告一段落后,才提到军事停战委员会的议事日程上来。 此时,志愿军代表团的机构已随着任务的变化进行了精简,为准备1954年4月26日在日内瓦召开的关于和平解决朝鲜问题以及印度支那和平问题的国际会议,李克农和乔冠华同志已返国;由总部各机关来的大部分人员,也由专车接回北京;杜平同志亦已奉调东北军区。开城志愿军代表团精简后,留下丁国钰和柴成文两位领导主持工作。因此,现在要执行这项需要兴师动众的艰苦任务,仍然需要再次借助从志愿军各部队和北京调派人员。 受命主持这项“搬尸任务”的,是38军副军长李际泰同志,他原曾在志愿军代表团属下的解释代表团担任副团长。1954年1月底,解释工作因敌方破坏、捣乱而中途停顿,他返回了原部队,这次是第二次来开城志愿军代表团工作了。 李际泰到任后,立即组织班子,开展工作。志愿军代表团的墓地注册委员会总部设在原李克农的住处“桃花园”,初期设有参谋组、资料研究组和行政组。 墓地注册委员会下面,组建了三个负责挖掘和搬运尸体的“搬尸队”,每队30余人,按班、排编组,考虑到可能要到敌战区去执行任务,因此,“搬尸队”有成员都是从战斗部队严格选拔的,由班长当战士,排长当班长,队长和政委都是团级干部。同时,每个搬尸队还配备了多辆由军用卡车改装成的密封运尸车和必要的挖掘、运载工具及装尸胶布袋与消毒器材等。由于我军部队并无处置死亡军事人员的专门机构,在志愿军代表团下面组建的这个临时机构最初被人称之为“搬尸委员会”。后来,大家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才沿用了美军编制的称呼,并与军停会的下设机构相对应,正式定名为“墓地注册委员会。” 。。。。。。早在我志愿军代表团的墓地注册委员会成立之初,就开始研究考虑如何安置接收回来的志愿军死亡人员遗体的方案。经与朝方军、政部门商议,并报志愿军总部批准,决定在开城市的东北郊的松岳山麓修建一座志愿军的烈士陵园,专门安葬从敌占区接收回来的我志愿军死亡人员遗体。 在敌占区,即三八线以南的我志愿军死亡人员遗体,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 其一是在1950年冬至1951年6月我志愿军第三、四、五次战役期间,在越过敌占区作战时牺牲的战友,部队在后撤时就地作了掩埋。这部分人的尸体已完全腐烂,只剩得一具骨骸。 其二是1953年7月中下旬朝鲜停战前夕我发动的金城战役期间,在突破敌防线并向纵深推进时牺牲的战友,在我完成战役歼敌任务后撤退时就地在战场掩埋。这部分人的尸体比较完整,尸体尚在,但是已充水肿胀和发臭。 上述两部分人在接收时,大多没有辨别其身份的材料,敌方在移交名单上仅仅登记为“姓名不详”(wn)。 其三是在敌我战俘营死亡的志愿军被俘人员。这些人大多是有名有姓的,而且还有敌方早先交来的被俘人员名单可以印证。墓地注册委员会在接收后,曾安排卫生人员在法医的指导下对这些遗体进行了逐个检查和登记,并记录下敌方虐钉我方被俘人员的具体证据,以供日后查对。 在1954年9月份的双方军事人员尸体交接中,敌方送还的我志愿军这三类人的遗体,总数略为一万具。他们都是在抗美援朝战争的第一线壮烈牺牲的烈士。 开城烈士陵园对接收的这上万具志愿军烈士遗体作了如下的处置: 一、遵循中国的传统风俗习惯,这些遗体全部用松木制的棺材重新入殓。好在停战前志愿军部队为修建坑道工事存有大量松木,足够为这万具遗体打造棺材之用。 二、在陵园内修建了10个深入地下的大墓穴,将盛有烈士遗体的棺木整齐排列其中,每个墓穴约1000具,进行合葬,然后,在墓穴上用圆型的水泥盖封顶。 三、仿照在桧昌的志愿军总部烈士陵园的样式,在陵园的正面树立一块由郭沫若同志题词“永垂不朽”的纪念碑。祖国人民永远铭记着埋葬在这里的死难革命烈士。(--全章完) 第八十六章:写在异国蓝天上的壮歌: 不能不承认,美军空军当属世界一流。鉴于美国远东空军中的优势,在*中央政治局多次讨论 出兵朝鲜的同时,令*最为忧虑的是我军尚没有升空作战的空中力量与美军抗衡,以掩护地面部队的行动。对此,他曾反复向斯大林表明 这一态度,并希望苏联为志愿军出兵朝鲜提供空中支援。 美国宣布介入朝鲜战争之后,当美国陆军第8集团军还在洛东江一线苦苦死守时,拥有1000多架飞 机的美国远东空军,就一马当先地出现在朝鲜半岛的上空。 侦察机、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联络机、引导机。。。。。。海盗式、野马式、雷电式、女 妖式、虎猫式、佩刀式。。。。。。呼啸的美国机群遮天蔽日、铺天盖地、雷鸣般的轰鸣撕裂了天空,曾经静谧空明的半岛上空没有了星辰, 没有了日月。美国空军的空袭威力是惊人的,当500磅、1000磅、2000磅的照明弹、伞弹、轰炸弹、**倾泻 到朝鲜半岛的江山大地时,北朝鲜的一切军用和民用设施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大大小小的工业设施、交通枢纽、电力和水利网络均成为重 点轰炸目标。随着这些目标的摧毁,与之相邻的居民区、医院和学校等也难以幸免。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坍塌声和人们的呼救惨叫声,伴随着 黑烟血雾冉冉上升,笼罩在每个遭受不幸的城镇上空--狂轰滥炸下朝鲜半岛的每一寸却土地处处散布着死亡的气息。 远东空军无疑是麦克阿瑟手中的一张王牌。这位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驰骋疆场、战功赫赫的美国五 星上将,他要靠它在朝鲜战场上速战速决。有着第一流现代化武器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骄傲的美国人,丝毫不怀疑这个半岛是唾手可得的。 第5航空联队首先参战时,飞行员接到的通知是:这次行动仅需一周时间,带上一套飞行服和几件**即可。 麦克阿瑟深知现代战争中空中力量的重要性,深知谁想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谁就必须控制空中 战场。随着战事的推进,美国远东空军的“饱和轰炸”、“地毯轰炸”,更是让全世界为之瞠目。。。 。。。 不能不承认,美国空军当属世界一流。鉴于美国远东空军中强大之优势,在*中央政治局多次 讨论出兵朝鲜的同时,令*最为忧虑的是我军尚没有升空作战的空中力量与美军抗衡,以掩护地面部队的行动。对此,他曾反复向斯大林 表明这一态度,并希望苏联为志愿军出兵朝鲜作战提供空中支援。斯大林开始同意派空军去朝鲜参战,并以此作为中国派陆军援朝的一个重要 条件,然而,最终斯大林还是改变了主意,没有答应派其空军赴朝鲜掩护中国陆军抗美援朝。 抗美援朝战争开始时,刚诞生并仍处于襁褓之中的年轻而弱小的中国空军,还无空战能力,更没 有达到出国作战的水平。年轻的中国空军怎么办?能否与一流的美国空军交手?看似根本不可能,更不可能战胜美国空军。然而,事实却是: 刚学会飞的中国空军从1950年12月28日首次战斗出动到1953年7月朝鲜停战,历时2年零8个月,总共战斗起飞了2457批、26491架次,实战366批 、4872架次,有373名飞行员开过炮,212名飞行员击落或击伤过敌机,共击落330架,击伤敌机95架。这令世界大为震惊!这简直就是世界战争 史、空战史的奇闻!中国空军在朝鲜战场上的空战,虽构不成一次完整的空中战役,但它在整个战争中发挥的作用及 特性,是带有战役性的甚至具有战略意义,它以勇敢、智慧和热血写在异国蓝天上的壮歌将永垂青史! 第八十七章:毛泽东对志愿军无制空权的忧虑 对于现代化的大兵团作战而言,*深知,没有空军就没有制空权,没有制空权就意味着地面部队将会暴露在敌方的空中 火力之下,也就意味着胜利的天平将几乎肯定地向拥有制空权的一方倾斜。对于长期没有空军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来说,束手无策地挨敌人飞机 的狂轰滥炸是永远都刻骨铭心的痛苦回忆。 1950年10月13日,彭德怀匆匆从东安飞到北京,听取了关于苏联空军缓出动的情况通报。10月14日,斯大林让莫洛托夫明确 地告诉中国:苏联会很快向志愿军提供10个师的步兵装备,苏联的空军将只派驻中国境内防空袭,2个月或2个半月以后苏联也不准备派空军进 入朝鲜境内作战。 10月15日、17日,彭德怀两次飞北京,核心问题都是:苏联不出动空军援助中国志愿军,志愿军怎样办? 当时,在中国高层领导人的决策中,年轻的中国空军能否参战,成为一个焦点。 10月18日,*主持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再次研究出兵援朝的问题。刚刚从苏联回到北京的周恩来介绍了商请苏联出动空 军支援的最终结果。 大家为苏联采取暂停出动空军的立场感到不快。尽管出兵有许多的不利条件和困难,但*仍义无反顾地作出了令麦克阿 瑟、斯大林、令整个世界为之骇然的决策:“不要再对苏联出动空军掩护我军抱什么希望了,我们务必先走!没有空中支援也要出兵!” 会议一阵沉默后,彭德怀起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刘亚楼,说:“空军司令官,我等着你的空军呐!”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 刘亚楼的身上。刘亚楼语气铿锵:“请彭总放心,不论苏联空军出动时间早晚,我们空军都要克服千难万险,尽快拉上战场。” 12章:援朝志愿军空军的组建 1950年10月底的一天。刘亚楼受召来到中南海。 *语重心长地说:“志愿军地面部队,主要是以步兵和为数不多的炮兵、坦克兵参战。与拥有陆、海、空相互配合的美 *队作战,制空权必然操纵在美国手中,这对志愿军的战斗行动极为不利。彭德怀同志最担心的便是出国作战有无空军掩护的问题。从金日 成的电报来看,他们很吃美军空军的亏。” *说着猛抽了两口烟说:“为此空军必须迅速开赴前线,支援志愿军地面部队作战。” *在作出出兵朝鲜的决定时,对空军能不能参加作战甚为关心。人民空军是在陆军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它的成员虽有 丰富的陆战经验,但空战还是个全新的课题。 入朝作战,志愿军地面部队由于没有制空权,在美军立体作战的攻势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跨出国门时,志愿军共有汽车1300余部,20天内却被美军飞机毁掉600余部,后勤部队和给养运输,更是天天遭受惨烈的大空 袭。彭德怀发了脾气,要求空军速派飞机支援,夺取制空权。空军指战员也求战心切,要求能早日开赴前线,前方将士在美机下挨炸弹,他们 心里流血,一封封群情激昂的请战书和血书,一交一大摞。 空军虽然在短时间内得到全国性的发展,但就时下的力量跟世界头号空中强国美国较量,刘亚楼难免杌陧不安。美国当时投 入朝鲜战场的飞机多达1200余架,不仅飞机性能优越,机种配备齐全,而且飞行员也大都是参加过二战,“喝”过成千上万吨航空油,飞过上 千小时的“老油条”。此外,英国、澳大利亚、南非联邦以及南朝鲜也投入了100余架飞机。新中国空军刚刚诞生不久,只能算是刚刚出蛋壳的 幼鹰,通过“速成”,勉强能上阵的仅有2个歼击航空兵师,1个轰炸机团和1个强击机团,共有各型作战飞机117架,飞行员平均飞行时间不足 100小时,有的改装喷气式训练刚放单飞(按世界惯例,训练喷气式飞行员,一般需要300小时以上,美国则规定500小时),更严峻的是,不仅 飞行员的驾驶技术尚不熟练,指挥员也不善指挥,部队对空战还是一个“谜”。 刘亚楼思考着*的话,认真地说:“如果将这样弱小的部队贸然地投入战斗,同有强大优势的美国空军交手,后果很难 预料。”“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无比激动、愤怒起来。 “情况确是如此,但我们又不能等练好了强大了再打,只能是边打边建,边打边练,在战斗中成长。主席说过,革 命战争常常不是先学好了再打,而是干起来再学习,干就是学习。” 刘亚楼说毕,语气变得愈发坚定:“请主席下达命令,空军一定早日参战。” “好!你生性好斗,在挑战和应战中从不肯认输!” *以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爱将,意味深长地说:“在战斗中锻炼成长,不仅是战争客观形势的要求,我看还 是促使空军迅速成长壮大的正确道路。” 刘亚楼说:“我们一定以战斗的胜利回答党中央和主席的信任、期望!” “还有人民!”*补充道,嘴角的微笑漾开了。 刘亚楼随即奉命紧急组建志愿军空军。 1950年11月4日,一架专机把刚上任不到20天的中南军区空军司令员刘震从武汉接到北京。凭着多年的战争经验,刘 震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新的任务落到自己的身上。 刘震是人民军队中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1931年参加红军,次年加入中国*。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先后任红25 军第75师225团连指导员、营政治委员,红15军团第75师225团政治委员、师政治委员。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爆发后,部队实行整编,任八路 军115师344旅688团政治处主任、团政治委员。尔后,由一名政工干部转为军事指挥员,任独立团团长、旅长。。。。。。是一位军政素质兼备 的优秀指挥员。一下飞机,刘震便直奔刘亚楼的住处。 刘亚楼的谈话直入主题:“调你去东北军区工作,任务是准备组织志愿军空军参加抗美援朝工作,你将担任志愿军 空军司令员”。刘震接受了重任,第2天便火速启程去了沈阳,进行志愿军空军的筹建工作。 1950年12月15日,党中央、**正式批复了空军入朝作战的报告。*在报告中写道:“刘亚楼同志,同意 你的意见,采取稳当的办法为好。” 后来的事实证明:刘亚楼甚得*满意的作战方针奠定了朝鲜空战胜利的基础。 第八十八章:中美首次空战 进入前线机场的飞行员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飞上蓝天去惩罚不可一世的侵略者。 终于,机会来了。 1951年1月21日凌晨,志愿军空军某部28大队长李汉和同志们一起早早地坐在了机舱里待命。 “砰!砰!” 两发绿色信号弹划破蔚蓝色的晴空。刹那间,6架米格-15喷气式战斗机轰鸣着直冲云天。 “右侧发现2架敌机。”随着3号飞机的报告,李汉也在右下方发现了敌机。此时,20架骄横的f-84喷气式 战斗轰炸机正在兜着圈子,肆无忌惮地对清川江大桥进行着轰炸扫射。看着大桥周围冒起的缕缕浓烟,李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大吼一声 :“攻击!”猛一推操纵杆不顾一切地向敌机俯冲下去。 敌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慌了手脚,立即四下鼠窜。李汉敏捷地扭转机头,迅速咬住了右后方正在逃窜 的2架敌机。他一按炮钮,对准敌人的长机“咚!咚!咚!”就是几炮,受伤的敌机像断了线的风筝,歪歪斜斜地向南仓皇逃去。 这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战斗,是我人民军队第一次在空中与敌机交锋,我们年轻的飞行员这时的平均飞 行时间只有200来小时,在喷气式战斗机上飞行的时间更短,仅20小时左右。而敌人却有着上千小时的飞行经历,许多人参加过惨烈的第二次世 界大战。但是,他们凭着高度的政治觉悟和勇敢的战斗精神,不仅和帝国主义的第一流空军交锋了,而且夺得胜利! 8天以后,也就是1951年1月29日,李汉首创人民空军击落敌机的战绩。这天下午1点34分,16架敌机在定州 、安州上空5000米高度盘旋,企图袭击安州车站和清川江大桥。李汉奉命率领8架战鹰迎敌。 “101注意!敌机方向120度,距离80公里,高度在6000米以下!”地面指挥员及时地发出指令。 “101明白!”李汉一边回答,一边思索着作战方案。。。。。。 “二中队高度8000米,一中队高度7200米,航向130度!”他故意把出击航向选大了10度,为的是利用阳光 ,隐蔽接敌。2个中队,一前一后,保持着整齐的阵容向战区疾进。高高低低的山峰,曲曲弯弯的河流,在机翼下一一闪 过。6分钟后,耳机里再一次响起了地面指挥员急切的声音:“注意左前方!”8名飞行员的视神经一下子紧张 起来,仔细巡视着机身周围的每一个方位。 “101!左前方发现敌机,高度比我们低。”孙悦昆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一次,李汉没有忙于攻击。 2架。。。4架。。。8架。。。李汉清楚地看到了分作两层的16架f-84。 敌人也发现了我机,开始向着太阳飞去。好狡猾的敌人,妄想借着阳光甩掉我机!李汉将计就计,继续前 进,把敌机让到了我机群的右下方。 “投副油箱!二中队掩护,一中队攻击!”随着攻击命令的下达,4架战鹰右转120度,像4支银箭朝着上层 的8架敌机激射而去。遇到突然打击的美国飞机,七零八落地慌忙扔掉副油箱。4架敌机掉转机头扑向我机。 “好小子,想打对头。”李汉一压机头,勇猛地迎了上去。狭路相逢勇者胜。敌人胆怯了。相距还有1000 多米,为首的敌机是美军王牌飞行队长--它一个侧翻,急忙向右躲避。李汉敏捷地向左一侧,从敌机飞行弧线的内侧截了过去。 这时,另外4架敌溜到了李汉的后方,企图偷袭。我一中队3架战鹰立即扑了上去,吓得敌人慌忙掉头逃走 了。在友机的掩护下,李汉稳稳地把敌机套进了瞄准光环。600米、500米、400米,李汉猛地一按炮钮,一下子 打出了40多发炮弹,敌机拖着长长的黑烟,一个跟头栽进了大海。 与此同时,又有8架敌机冲了上来,一直在高空担任掩护的副大队长李宪刚,立即带领二中队迎战上去,“ 咚咚咚”一串炮弹,吓得敌机仓皇地向海上逃去。李汉率领机群追到了海上,波光粼粼,将敌机黑乎乎的影子映得十分清楚。一架敌机正准备 转弯逃走,李汉一带机头,瞄准敌机尾巴打出了一串炮弹,这架敌机又被击中了,敌王牌飞行员借机跳伞逃命,途中却被我地面部队俘获;我 志愿军空军初试锋芒,取得了击落、击伤敌机3架,我无一损失,“3比0”的战绩首战告捷,在人民空军的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多年以后 ,那位被李汉击落的美军王牌飞行队长当了美陆军参谋长,而李汉也是我人民空军司令;八十年代初中美恢复了建交,1986他们二人再度在京 会面并忆起援朝中的那场空战颇自感慨万千,此是后话不提。 第八十九章 援朝42军 42军是原东北野战军5纵。说起来挺有意思,解放军各大野战军除东野外都没有5纵。为何?盖因1936年西班牙内战,颠覆共和国为纳--粹开路的就是内奸“第5纵队”,此后便成了*人的忌讳。**不信这个邪,在全军来了个独一无二。5纵的首任司令也很有名,便是人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毅)”的万毅中将。 5纵在东野各部队资历甚浅、排名最后、战绩一般的部队。值得一提的亮点是辽沈战役打廖兵团,5纵在黑山以东地区吃了个肚满肠肥,歼灭国民党军1、7万余人,生俘新编第1军中将军长文小山。1949年全军整编,5纵改编为第四野战军第42军。在进军中南时,42军没有过长江,一直在河南剿匪。1950年2月,42军奉调东北从事生产,已有了全军转业的趋势。 朝鲜战争的爆发使42军有了英雄用武之地,作为最早入朝的志愿军先头部队,42军于1950年10月16日秘密入朝,比其他兄弟军早3天。其时的军长是出身红四方面军的“瘸子”名将吴瑞林。 之所以这样早入朝,是因为联合*北进速度太快。为了不使东西两路敌军达成合围,彭德怀制订了“西攻东防”的第一次战役计划,集中3个军在西线打美第8集团军,由42军在东线阻击美第10军。 东线战场在长津湖附近地区。当时朝鲜东海岸只有一条纵向公路通向鸭绿江边,位于长津湖以南的黄草岭和赴战岭成为了进行阻击的要点。美第10军由精锐的美陆1师、美7师、韩军首都师、韩3师等部队组成,在人数和火力上都远远超过42军。10月25日上午10时多,韩军首都师部队大摇大摆地向着黄草岭攻来,结果迎头挨了42军一顿机关枪手榴弹,被打了下去。韩军还以为当面之敌是残兵败将的朝鲜人民军,颇为不服,又连续发动进攻,但都被击退。双方一直打到10月31日,首都师和韩3师伤亡甚重,终于退了下去。韩军阵地没打下来,收获却还是有:他们俘虏了一些42军的士兵,证实了中*队已经参战。11月1日,美陆战1师参战,美军先以极为猛烈的炮火轰击中*队的阵地,然后步兵再发起冲锋。42军顽强奋战,顶住了美军的凶猛攻势。到了夜里,吴瑞林派出多路部队,夜袭敌营,炸毁火炮和坦克20余门(辆),搅得美军终夜不得安宁。就这样,42军白天守,晚上攻,死死拖住了美军。美军遇到这样顽强的敌人,十分恼火,只好发挥地空炮火的优势,强攻死打。42军部队主动防御,打得英勇灵活,,将美军顶在原地13天。11月7日,西线战斗已达成胜利,42军奉命撤出黄草岭地区。 黄草岭阻击战是42军战史上的辉煌。在13天作战中,42军完成了阻击任务,杀伤美韩军3000余人,同时也付出了1800余人的伤亡。在第二次战役中,42军在西线担负了大迂回任务。吴瑞林先打宁远,3个师互相配合,一举打垮了韩8师。其后,42军向顺川、肃川进行穿插,准备一举兜住西线美军主力。非常遗憾的是,42军穿插部队在新仓里遭到了美骑1师的阻击,指挥员临阵犹豫,攻击决心不坚决,没有穿插到位,使西线美军抢先夺路而逃。二次战役中,38军因穿插成功而一举成名,奠定了中国陆军部队老大的地位;42军则错失了一次历史性的机遇。 在第三次战役中,42军和66军担任左翼攻击部队,互相配合,突破了当面韩军防线,纵深穿插,将汉江以北的敌军全部肃清,攻进到加平地区。共歼灭韩军6个团大部,毙伤俘敌39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145门、汽车98辆、各种枪支2463支。 第四次战役中,42军主力参加了东线的横城反击战,配合兄弟部队歼灭美韩军1、2万余人。其后,42军的3个步兵团和1个炮兵团参加了对砥平里的围攻战。天有不测风云,42军的炮兵团在开进途中因马受惊暴露了目标,被美军飞机炸了个一塌糊涂,无法进行火力支援。砥平里之战中*队屡攻不克,伤亡惨重,只好在漫天大雪中撤出战斗。42军后来在东线进行了40余天的防御作战,顶住了联合*的北进攻势,稳定了整个战线。五次战役发起前,42军后撤到阳德地区进行休整。不久,五次战役遭到挫折,联合*发起猛烈反击,中*队的防线一时出现了许多漏洞。彭德怀的指挥部位置也唱起了空城计。吴瑞林率42军放弃休整,急忙赶到前线保卫总部。只差一天,美军机械化部队就到了。五次战役后,42军担负了西线的守备任务,参加了反秋季攻势等作战。而上甘岭战役后,兄弟部队15军后撤则担任了东线的守备任务。在上甘岭“391”高地的反击战中,邱少云与全排战友潜伏在距敌60米的蒿草丛中,准备配合部队的进攻。不料,他附近的枯草被敌人的炮火引燃。为了不暴露目标,他忍受烈火烧灼的剧痛,坚持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牺牲,从而保证了整个战斗的胜利。而在朝鲜成川郡田里,志愿军战士罗盛教冒着零下20`c严寒,跳入冰窟,救出了在江面上因滑冰而落水的朝鲜少年崔塋,自己却不幸牺牲。彭德怀司令员称他是“全军的国际主义的标志”。 1952年11月,吴瑞林率42军奉命回国。在2年多的抗美援朝战争中,42军共歼灭敌2、8万余人,终于从二流部队中脱颖而出。日后中国陆军经历了数次裁军整编,42军这支年轻的部队总是得到了保留,应当是和朝鲜战争中的表现大有关系。如今,42集团军驻防广东,有“岭南雄狮”之称。 第九十章 援朝40军 40军的前身是东北野战军3纵。3纵则是由鲁中军区和冀热辽军区的老八路组成,司令员是赫赫有名的韩先楚上将。3纵在东野中以神速奔袭闻名,被称为“旋风纵队”。著名的四保临江战役,主要依靠的就是3纵。在辽沈战役中,3纵攻势凶猛,攻锦州,克义县,战辽西,歼敌3、9万余人,生俘国民党军第9兵团中将司令官廖耀湘。全军大整编后,3纵改编为第四野战军40军。在进军中南的战役中,40军连战湘赣、衡宝、广西,登陆海南岛,建功赫赫。 40军是第一批入朝的部队,1950年10月19日由辽宁安东跨过鸭绿江。当时的军长是威风凛凛的温玉成。彭德怀先于志愿军大部队入朝勘察军情。他原定要在清川江以北的德川、宁远一带建立一条防御线,先阻挡住联合*,再寻机破敌。不料联合*大胆冒进,速度极快,已越过了原定防御线。于是,一场遭遇战发生了。40军118师和120师最先赶至前线,迎头遇上联合*先头,挡住了韩军第1师的北进,双方发生激战。初次与韩军交锋的中*队打得英猛顽强,将优势敌人阻挡了3天2夜,歼敌280余人,击毁击伤坦克3辆。在120师打响两小时后,118师也与敌军接了火。在云山以东的温井地区,韩6师的一个营加炮兵分队大摇大摆地北进,一直深入了118师354团的设伏阵地。一声令下,354团凶猛出击,一顿手榴弹迫击炮,然后就是漫山遍野的白刃追杀。这仗打得干净漂亮,20多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共毙伤韩军325名,俘虏161名,缴获汽车38辆,榴弹炮2门。 40军首战告捷,打出了国威军威。后来,10月25日就定为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的纪念日。 旗开得胜后,118师和120师乘势进攻温井,经一夜激战,歼灭韩6师第2团大部。当时韩6师第7团已进入中*队后方,前锋直抵鸭绿江边的楚山。118师回头去收拾韩7团,120师和119师则阻击前来增援的韩6师和韩8师部队。韩7团正在鸭绿江边洋洋得意地摇旗呐喊,并隔江向中国境内开枪开炮。突遭中*队的猛烈打击,顿时溃败,被收拾了大半,其余散入深山逃命去了。118师光俘虏就抓获了700多。与此同时,119师和120师在立石洞和**洞地区分路出击,击溃了韩6师和韩8师各两个营队,俘敌近千人。其后,40军乘胜追击,直插宁边、博川地区。一路连破韩8师、美骑一师数道封锁线,一直将联合*赶至清川江边。在整个第一次战役中,40军连续战斗12昼夜,共歼灭美韩军5600余人,缴获火炮235门、汽车477辆。在第二次战役中,40军紧跟38军和39军,从正面猛攻美2师。其118师攻占新兴洞,击退美2师第9团,120师抢攻清川江西岸的龙头站,击溃美25师24团一部;119师一路向西仓穿插,毙伤俘敌1400余人,缴获汽车303辆、坦克5辆,各种火炮67门,一直追到安州。40军配合39军解放了平壤,又一直向南追到三八线地区。 第三次战役中,40军不顾伤亡,在冰天雪地中徒涉临津江,突破联合*的防线,击溃韩6师,再渡南汉江,进攻至水原附近地区。第三次战役后,志愿军减员严重,急待休整。此时,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李微奇却发起了北进攻势,第四次战役又开始了。为打破优势敌军的进攻,40军转到东线与39、42、66等3个兄弟军一起发动横城战役,全歼韩8师和美2师一个营,共1、22万余人。其后,40军出动3个团围攻中部战线结合部砥平里。这场战斗打得极为惨烈,被围的美法军缩成一团,以过于猛烈的炮火顽强阻击。志愿军6个团反复冲击3天,尸横遍野,却无法拿下这个钢铁堡垒。在美军增援部队的攻势下,志愿军只好洒泪撤退。其时被大雪掩盖在战场上的中*队尸体就有2000多具。40军在此战中伤亡亦达2000余人。 在四次战役后期的防御阶段中,40军在金化以南地区节节抗击,苦战42天,连战美陆战1师、骑1师、美24师、美25师、韩6师各部队,杀伤敌军5000余人。 不久后,五次战役发起。40军向南穿插加平地区,以割裂联合*防线。40军一路猛进,经5天穿插,突进60公里,完成了预定任务。但全局并不乐观,美军且战且退,用火力消耗中*队的进攻,直至攻势且尽。在中*队全线后撤之际,联合*发起了迅猛反击,一时打得中*队措手不及。40军先于全军后撤,回至金化以北地区。整个战役中,40军歼敌2200余人,缴获坦克18辆,汽车223辆,大炮60余门。五次战役后,40军回国休整。1952年4月,40军再度进至中部战线担任守备任务,参加了冷枪冷炮运动、坑道战、战术反击作战等。1952年又后撤执行西海岸反登陆任务。 40军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的全程,在3年作战中,统计毙伤俘敌43300余名,40军自身伤亡2万余人。1953年7月,朝鲜停战后,40军胜利回国。 温玉成后来做到了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在特殊时期中成为了突然崛起的红人。 第九十一章 彭大将军在援朝战场的最后时 彭德怀肩负着党中央和*的重托,率领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硝烟弥漫的抗美援朝战场,与英雄的朝鲜人民并肩战斗,经过三年零三十二天浴血奋战,胜利地回到了祖国。在彭大将军即将凯旋回国之际,他突然决定视察马踏里东南山距离美军阵地不到300米的前沿阵地,留下了许多鲜为人知的轶事。。。。。。(1)1953年7月27日上午9时,彭德怀和李克农等志愿军代表,步履稳健、仪态昂然,准时步入朝鲜板门店的谈判签字大厅。他们这种威严的将帅雄风,充分显示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不可战胜的浩然正气。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各国记者,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彭德怀身上。英国记者阿兰/委卜宁抢先采访了彭总。只见彭大将军面带微笑,热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后,这位西方记者在他的报道中,配发了他采访彭大将军的新闻图片,用他还算不带偏见的笔向全世界宣告:透过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脸上的微笑,你们就会知道是中国人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9时30分,在朝鲜战争停战协议及其临时补充协议正式签字仪式上,许多记者都把镜头对准了这位“历史名人”。只见彭大将军神情庄重地拿起笔,饱蘸浓墨,在停战协议书上庄严地写下了“彭德怀”三个大字。这与联合*总司令、美国五星上将克拉克提笔签字时的沮丧神情,形成了强烈的对照。(克拉克曾自嘲说他是二战后盟军在没有战胜敌手情况下而在朝鲜板门店签字的第一个美军司令官) 7月28日,在举行停战协定签字仪式上,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四十六军年仅36岁的军长萧全夫,作为驻守在板门店前线部队的代表,也参加了停战协定签字仪式。当日中午,彭大将军告诉萧全夫,他准备到第四十六军驻守的前沿阵地去看一看。为此,萧全夫当天下午便从开城返回军部。傍晚,他正式接到了志愿军司令部的电话通知:29日早晨8点,彭大将军到第四十六军驻守的前沿阵地视察。 (2)7月29日早上5点钟,萧全夫和军参谋长张万春前往开城迎接彭大将军。彭大将军吃罢早饭没顾上休息,便问萧全夫:“今天我们怎么看啦?” 萧全夫打开地图,简要地向彭大将军汇报了第四十六军防御阵地的概况和预想的视察路线。彭大将军听后便提出:“你们预想的视察路线离前沿远了一些。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我们还是先上大德山上去看看吧!”随后,他自己选定了视察大德山的一条路线。 朝鲜战场:大德山阵地。大德山位于板门店以北,地处第四十六军防御地段的中间,是前沿阵地上最高的一座大山,站在山顶可以看清第四十六军正面共29公里宽防御阵地的全貌。但是上这座山有一段路不好走,汽车不能直接开到山顶上去。彭总听萧全夫的介绍后毫不在意地说:“汽车上不去就用腿走嘛!二万五千里长征不就是靠两条腿走过来的吗?”按照彭大将军确定的路线,汽车跑了半个多小时赶到了大德山下。吉普车勉强爬到半山腰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彭大将军下了汽车,顺便去看望驻守在这里的部队。 部队正忙着从前沿阵地向这里搬运弹药、物资。彭大将军亲切地问候了大家。 还没等萧全夫介绍,战士们已经认出是彭大将军来了。“啊!彭总司令员来啦!”消息立刻传遍了阵地。 战士们一个个睁着兴奋的眼睛,露出幸福的笑容,高兴地望着这位慕名已久、衷心爱戴的大将军,然而一时却又显得有些拘束。 彭大将军慈祥地望着几个正在平整炮弹坑的战士,亲切地问道:“你们守在这里有多久了?” “4个月了。”“你们坚守在抗美援朝的最前线有功啊!现在你们把美帝国主义打败了,使它不得不在停战协议上签字,我代表祖国人民谢谢你们!你们要留下几个炮弹坑,祖国人民派代表来到朝鲜时,让他们看看这些炮弹坑,告诉他们,你们是怎样战胜敌人的。” “胜利归功于首长的英明指挥和祖国人民的支援。”战士们愉快地回答,已经不那么拘束了。 彭大将军接着问道:“接到停战命令了吗?” “接到了,司令员同志!” 彭德怀高兴地接过“机骨筷子”。“你们守卫在最前沿,一定要严格地遵守各项规定。现在虽然停战了,但是帝国主义是不会老实的,要提高警惕,决不能麻痹大意!” “是!司令员同志,我们一定牢牢记住您的话。” 彭大将军满意地笑了。然后他钻进潮湿低矮的坑道,和战士们围坐在一起,关切地询问战士们能不能吃上热饭、喝上开水,有没有青菜吃,坑道里有没有防雨设备,慰问团有没有到过前沿等情况。 战士们一一做了回答。彭大将军告诉战士们:“现在停战了,我们不能总是蹲在坑道里,不久就要盖房子了,到时候大家要好好盖,盖好了作示范,让全线部队都来你们这里参观学习。”在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总司令面前,战士们无拘无束地谈着他们战斗、工作、学习和生活的情况。最后,当彭大将军要离开坑道时,有两个战士拿出自己在战斗间隙用美国飞机的残骸精心制作的“机骨筷子”,送给彭大将军作纪念,并请彭大将军把另外几双转送给*、周总理和朱总司令。彭大将军接过“机骨筷子”仔细地端详着,只见每双筷子上都刻着字,标明是献给谁的,充分体现了战士们对*、周总理、朱德总司令的无比敬爱和深切的思念。彭大将军愉快地收下了这份特别的礼物,并答应一定会把这份特别的礼物送到*、周总理、和朱总司令的手中。彭大将军离开这个阵地后继续向大德山顶峰攀登。当时正是盛夏的三伏,天气非常炎热。大家还没走上一半路程就汗流浃背了。彭大将军已经年过半百,自然更加吃力,大家想搀扶他往上爬。彭大将军却谁也不用,硬是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山顶。 守卫在山顶上的志愿军战士们,看到敬爱的彭大将军来到他们的阵地,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便从坑道里拿出毡布铺在地上,让彭大将军坐下来休息。阵地上的一个战士给彭大将军端来一茶缸水,彭大将军高兴地饮了一大口,然后把茶缸顺手放在自己的前面。此时,他又兴致勃勃地拿出战士送给他的“机骨筷子”,仔细地欣赏着,并幽默地做了一个飞机坠落的姿势对大家说:“美国佬从天上掉下来了,他们的大飞机现在变成我们手中的小礼品。看来在天上飞的可没有我们坐在地球上的舒服,这里可是不怕翻跟头啊!”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站在大德山主峰上,彭大将军把第四十六军负责防御的阵地从正面看得清清楚楚。萧全夫在现场向彭大将军作了简要汇报:自从今年1月12日我们接受防御作战任务以来,在半年多时间里,打退了敌人在飞机、大炮和坦克掩护下的27次进攻。根据志愿军司令部“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作战方针,先后组织了8次反击作战,再加上经常的小分队出击和“零敲牛皮糖”的冷枪冷炮行动,共歼敌14328名,俘敌149名,较好地完成了任务。通过这些实战锻炼,我们掌握了以劣势装备对抗现代化敌军实施进攻和阵地防御的作战经验,把战线向前推进了5公里。 彭大将军听完汇报,看了看四周被炮火炸成废墟一样的山峦,然后用望远镜望着山峦后面那隐约可见的临津江说:“朝鲜战场就是我军同美军较量的练兵场。通过这场血与火的较量,美军现在签字停战还算是明智的,不然,就要被我们赶到临津江里喂王八去了!” (3)下了大德山,已近中午时分。萧全夫驱车在前面带路。可是没走多远,彭大将军的汽车在后面停住了,路上还站着一堆人。萧全夫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让司机调转车头返回去。原来彭大将军看到担架队刚刚从马踏里东南山前沿阵地抬下来了几位烈士。 彭大将军轻轻地揭开了担架上的布单,一一瞻仰了烈士的遗容。沉默了一刻,他嘱咐身边一位转运烈士的干部:“这是祖国人民的英雄儿女呀!抗美援朝的胜利就是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你们一定要把他们妥善掩埋好,标记上他们的姓名,早日通知他们的亲属。” 彭大将军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随后拿起望远镜,无声地向远处凝望着。 马踏里东南山位于临津江北岸,距开城以东14公里,由4个小高地组成,是美军在三八线以北唯一的支撑点和高浪浦至临津江渡口的必经之路,由美军王牌陆战第一师固守。如果拿下这片高地,就可以把美军全部赶到三八线以南,并直接威胁美军在西线的交通供应线。第四十六军为了配合板门店谈判和中线的反击作战,迫使美军在停战协定上签字,以第一三六师为主,集中兵力和火力,从7月8日晚至26日晚,先后对马踏里东南山发起了3次反击作战,相继夺取了马踏里东南山的4个小高地。最后一次反击作战,从7月24日黄昏一直战斗到7月27日凌晨,接到停战命令时才停止。这几位烈士就是清理战场时在马踏里东南山阵地前沿发现的。 彭大将军听到这些情况后,非常悲痛,便提出要亲自去这个最前沿的阵地看一看。身边的人员都不同意,因为马踏里东南山距美军的阵地太近了,间隔还不到300米。由于大家极力劝阻,彭大将军有些火了。在此情况下,为了彭大将军的安全,萧全夫决定自己先到山上去看一下。当他把车开到山上,察看了前方美军阵地上的情况后,觉得这时虽然已经停战,但是美军一旦发生挑衅事件,地形对我军相当不利,彭大将军的安全也就很难保证。因此萧全夫下山后,再次力劝彭大将军还是不要上去。 彭大将军严肃地反问道:“既然你萧全夫能上去,我彭德怀为什么就不能上去呢?我们的战士在这块阵地上不惜流血和牺牲,难道我们连上去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吗?” 萧全夫望着威严的彭大将军,无可奈何,只好布置了观察哨和警戒人员后,才陪同彭大将军来到了马踏里东南山阵地。阵地上的同志指着地上的一滩血渍说:“这就是我们的烈士牺牲的地方。”彭大将军听后低头凝视着脚下这块被鲜血浸过的土地,静默了一会,沉痛地说:“两天前我们的战士还在为这块土地英勇战斗,付出了生命和鲜血。现在停战了,他们却没有看到今天的和平,我们活着的人。。。。。。”彭大将军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随后拿起望远镜,无声地向远处群山凝望着。 这时,随行人员才豁然明白,彭大将军不顾个人安危执意登上马踏里东南山这个最前沿的阵地,原来是为了缅怀那些在和平的黎明到来之前英勇牺牲的烈士,寄托他深深的哀思啊!因此,随行的人员当即用身边翠绿的松枝和无名的小花扎成了一个小花圈,置放在马踏里东南山的这座高地上。对此,彭大将军赞许地点了点头,并且俯下身把花圈调整为面对祖国的方向。。。。。。 第九十三章:志愿军战俘纪事-较量(之二) 釜山战俘收容所由于关押的大多数是一些轻、重伤员,加上人员流动,内部管理比较松散,志愿军战俘中的各种进步组织很活跃。1951年8月初,由郭兆林、于化英领导的志愿军伤病战俘,为赶走南朝鲜人组成的警察队,开展了绝食斗争。 这天午饭铃一响,伤病战俘住的铁皮棚子里就响起了“雄纠纠、气昂昂。。。。。。”的歌声,重伤员躺在床上,轻伤员站在床边举拳高呼口号:“反对警察队打骂伤员!”“反对警察队限制战俘文体活动!”南朝鲜看护兵把饭分好,没有一个人去吃。警察拿着棍子,一会儿冲进这个棚子,一会儿又冲进那个棚子,他们望着怒气冲冲的战俘,干瞪眼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美军开来了一队坦克和装车车,端着雪亮刺刀的士兵很快把营地层层围住。高音喇叭响起了“战俘不要胡闹,有什么要求,派代表和联军谈判”的呼喊。 铁皮棚子里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中国战俘欢迎联军当局派代表来与我们谈判!” 一会儿,一名美军少校带一名翻译和五个黑人卫兵进到铁丝网里,朝鲜人民军战俘派了三名代表,志愿军战俘派出了叶志寅、张殿祥、徐厚仁。战俘代表严正抗议警察队敲诈勒索,行凶打人,贪污伤病战俘的粮食和衣物。他们要求美军当局检查,看看有多少伤病战俘缺少衣服和毯子。几个美军军官来检查,发现确实有好多躺着的重伤员没有衣服,好多轻伤员没有毯子。美*官不满意地摇着头。战俘代表说:“你们不把警察队撤走,我们就要绝食下去。直到饿死。” 美军少校冷眼回头说:“你们不要闹,马上就解决。” 过了一会儿,警察背着行李站好队,队长公鸭子似的嗓门儿喊了一声“齐步走”,志愿军战俘齐声喊:“滚。滚,滚......”在战俘的骂声中,警察队灰溜溜地走出了铁丝网。 巨济岛战俘营七十二联队是叛徒、败类们控制最严密的一个战俘营,美军称之为“模范战俘营”,美军高级军官多次到这里视察。美国和台湾等地的报刊也多次刊登这个战俘营的报道和图片。1951年9、10月间,在这里发生了“共青团员敌后斗争小组”夺取集中营控制权的斗争。 “共青团敌后斗争小组”的组长是志愿军战俘张达。组员开始只有丁先文和陆建勋两个人。这三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是四川同乡,他们都是国民党军官的后代,在战俘营又都当上了“文书”。其中丁先文因为家庭子女多,生活困难,初中毕业后在国民党军队里当过一年文书。起义后参加了解放军。在朝鲜战场上,他与所在师政委皆被俘了。被俘后,他一度悲观绝望,活一天算一天,不知该怎么办。战俘营的叛徒、败类们了解到他的“历史”,开始千方百计地拉拢他,让他当上了小队“文书”,可以吃饭肚子。不做苦工,不挨打。“国民党六三支部”成立时,大队长孟明强拉着他去参加。他惊呆了。这时他才知道战俘营里也存在着共产(n)党与国民党的斗争。他必须作出选择,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作出明确的选择。他把共产(n)党与国民党领导下的新中国和旧中国,新式军队和旧式军队,反复作了比较,经过痛苦而激烈的思想斗争,毅然决然选择了“跟共产(n)党走”的道路。他不熟悉战俘营中的共产(n)党员。他熟悉他的同乡张达,知道他是共青团员。丁先文就常常找张达去聊天。把了解到的败类们的活动告诉他。张达开始对丁先文存有戒心,但在交谈中。逐渐发现他有一股强烈的民族正气。一次,丁先文提议组织起来和败类们干。张达没有吱声儿。丁先文急了,说:“你怕死,我就一个人干。”经过观察,张达决定吸收丁先文吸收为共青团员(当然不合乎组织手续,但那是在战俘营的特殊环境里。)张达、丁先文、陆建勋三人组织起来的“共青团敌后斗争小组”成立了。他们利用当“文书”可以四处走动的方便,秘密串联了在战俘营里担任了“文书”、“翻译”、“警备队员”的爱国进步战俘王去生、任呼啸、林学曹、谢治彬以及韩文贵、王维宪、张辉忠等20多人。他们相信,只要能组织起来几十个不怕死的人带头发难,战俘营中受残害的大多数战俘一定会起来响应,消灭王顺清、李大安这些叛徒、败类,夺取战俘营的控制权。他们秘密制订了消灭王顺清和李大安的计划。 但是,由于他们没有能和战俘营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又缺乏地下斗争经验,不久便被叛徒猪正权出卖了。他们遭到毒打,被关进战俘监狱。这几个只学过一点粗浅的马列主义理论的年轻人,在李大安、王顺清面前旗帜鲜明地宣布:“我们信仰马列主义。生是共产(n)党的人,死是共产(n)党的鬼。我们死也要回祖国大陆。”每天深夜,李大安、王顺清等带着警备队班长罗棼等人,来给他们上刑,浑身的肉被打烂了,就专选还有知觉的踝、膝、臂关节及头部等部位鞭打,鞭打一下,停几分钟,又是狠狠地打下去,直到失去知觉。他们一边鞭打还一边骂:“老子知道你们这些小赤佬想死,偏偏叫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在战场上为什么不死?到集中营里想当英雄,还要为共匪卖命,你们在这里卖命,共产(n)党也不知道!” “你们在这里为共产(n)党卖命,共产(n)党要国内搞土改,搞斗争,你们的父兄早被共产(n)党杀了!”这些话比酷刑更疼地打在这些国民党人后代的身上。他们咬紧牙关,流泪了。但他们对共产(n)党和祖国的信念超过了一切。(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志愿军战俘纪事-较量(之一) 话分两枝。且说1951年8月2日,李大安挺胸腆肚地走进了巨济岛战俘营第八十六联队的大门。别看他表面神气十足,心里却在打鼓,他知道此行是凶多吉少。 两天前,美第八集团军情报处一个叫威尔的上尉军官把李大安叫去,他笑着给李大安点上烟,然后开门见山地用略带嘶哑的华语说:“我们决定让你到八十六联队去工作。” 八十六联队刚成立一个月,联队长是经过美军特务训练的混入志愿军的投敌叛变分子王福猴,副联队长是原国(n)民党军校学员、志愿军某部报话员杨文华,杨文华只有22岁,但由于老练持重,许多比他年龄大的战俘称他是“老大哥”。由于他曾是国(n)民党军校学员,美军看守和那些叛乱、败类们也都对他另眼相看。这样在大家的推举下,杨文华当上了八十六联队副队长。结果,杨文华背着王福猴安排了一些共(n)产党员和爱国进步战俘当了“俘虏官”。一些大队和中、小队控制在他们手里。很快,美军管理当局发现八十六联队不但不搞“清党清干”,反而时常“闹事”。根据王福猴的密报,美军管理当局决定派李大安去控制八十六联队。 李大安对八十六联队的情况可谓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他的朋友王福猴在那里的日子不好过。他听了威尔上尉的话,心中一惊,连吸了两口香烟,忙低头哈腰陪着笑脸说:“俺还是在七十二联队帮助你们工作,让别人到八十六联队去吧。” 威尔上尉脸一沉,他并不直接回答李大安,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知道,我们同共(n)产党谈判了,当然这种谈判是不会成功的。你们要想得到自由,就要到台湾去。我们也绝不会把你们送回大陆。你惟一的出路,就是帮助我们工作,工作搞得好,将来你可以得到我们及台湾政府老蒋的重赏。” 李大安明白这话里有话,作为一个走狗,他对美国人只能俯首帖耳,他忙点头道:“俺一定到八十六联队去,为你们好好效力。” “很好。”威尔上尉在烟灰缸里把烟头一捻,:“我们知道你会和王福猴很好合作的,我们相信你,才叫你去的。你到八十六联队后,要组织起像七十二联队同样的*组织。。。。。。”为了使李大安能够顺利控制八戒十六联队,美军管理当局在8月1日--李大安去八十六联队的前一天,以“审查”为名把杨文华等十几名“死硬分子”强行调出八十六联队。在布满铁丝网、狼犬及装甲兵的营场里--八十六联队的战俘们出去服苦役还没有回来,营场里静得出奇。这更使李大安增加了一种神秘感和恐惧感,他不由摸了摸腰里的那把匕首。王福猴屁颠屁颠地跑来迎接李大安,两个人寒暄几句,王福猴告诉他:在八十六联队只有二大队“完全控制在兄弟们手里”。李大安说:“俺就先住在二大队大队部。” 晚上,王福猴为李大安“设宴”接风。王福猴喝得酩酊大醉。李大安初到八十六联队,故留了个心眼儿,没敢多喝。 李大安回到二大队队部的帐篷里,正低头洗脸,忽然觉得背后似有响动,他刚要转身,一下子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抱住了腰。接着,一阵拳头劈头盖脸地打来。这个杀人恶魔,以心狠手辣而臭名昭著于战俘营--腰间那把匕首且曾“喝”过不少战俘的血,但他却十分不经打。此时他的酒已经全醒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求饶,便连连说:“请大爷们手下饶命,饶俺一条狗命。。。。。。”“你马上滚出去。”随着一个低沉、冷峻的声音,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是。。。。。。是。。。。。。俺马上滚出八十六,马上就滚,大爷们饶命啊。。。。。。” 痛打李大安的是志愿军某部战士曾德才和李良俊。他们是在战俘营地下革命组织的领导下进行这次斗争的。曾德才是四川人,因为长得粗壮有力,又勇敢不怕死,以后曾经多次受地下革命组织的命令,执行清除叛徒等任务,与敌人进行面对面的流血斗争,是战俘营里的“曾莽娃”。为了防止美军管理当局借口制造流血事件,这次地下革命组织让曾德才和李良俊只把李大安打个半死,留了他一条狗命。第二天,美国兵赶来,把被打得卧床不起的李大安抬回了七十二联队。以后,李大安再也不敢进八十六联队的大门。至此,战俘营内争夺控制权的斗争开始公开化。(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志愿军战俘纪事-较量(之三) --一天深夜,王顺清、李大安毕恭毕敬地陪着一个50多岁、穿黑色西装的中国人来到战俘监狱,那个人装作痛惜的样子,看着遍体鳞伤的张达、丁先文、韩文贵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国民(n)党的后代,我也知道你们对蒋总统有意见,不愿意去台湾。你们还不到20岁,这么年轻这么朝气蓬勃,只要不再跟着共产(n)党走,联军可以送你们到美国去留学嘛,当学者,娶个美国姑娘,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不要你们马上答复,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他们。”他指着点头哈腰的王顺清、李大安。--“呸!”回答他的是一团带血的唾沫。--接着,志愿军某团参谋长杜岗又在七十二联队秘密组织了“回国同志战斗总部”。他们团结了八个“回国小组”的108名战俘,计划组织突击队,从叛徒、败类手中夺取七十二联队的控制权。一次,“回国小组”的李木生与杜岗接触时,不幸被叛徒发现,王顺清亲自督阵,把杜岗、李木生、赵国玺、史振荣等人吊起来进行毒打,并强迫其他战俘观看“受教育”,杜岗被打得牙齿脱落,腿部溃烂,但他仍然高呼:“我是共产(n)党员!我就是要回祖国大陆!”鼓舞其他未暴露的同志继续进行斗争。为了反抗叛徒、败类的暴行,七十二联队“回国小组”决定趁外出做苦工的机会,烧毁美国在巨济岛的物资储运站,共产(n)党员孟晓峰、刘树云与志愿军战士张光普、王荣生秘密侦察了储运站的地形,制定了详细而周密的计划。这天晚上,七十二联队又有三百六十多名战俘被押到美军储运站做苦工。这个储运站距离海边只有100米,四周架设有铁丝网,里面堆着小山似的军用物资,还有两个木结构的大仓库。志愿军战俘张光普瞅准机会,趁美国巡逻兵刚过,迅速跑到一个阴暗的货堆旁边,掏出一个小酒精盒,点燃后塞到了货堆下面。然后又挤进了战俘的行列。十几分钟以后,火舌舔噬了那堆货物,猛烈的海风又把火舌吹向其他货堆,顿时储运站里大火冲天,映红了巨济岛的上空。第二天凌晨,所有做夜工的战俘都被赶到一个空场里,然后一个一个点名。美军中校带着5个美军特工人员一个个审查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战俘,观察他们的脸色和神情举止,发现可疑的马上就叫到一边,甚至于连他们豢养的走狗--叛徒、败类们也被叫去审查。张光普脸不变色心不跳,从容在这些特工人员面前走过。前几个作恶多端的打手、却被认为举止“可疑”,被美军拉走“审查”去了。美军战俘管理当局惶恐不安,对战俘的管理和控制更严了。在美国和台湾特务的直接指使下,由李大安、邱汝亮等人发起成立了“反(n)共抗俄救国团”,强迫志愿军战俘集体加入,并将成员名单造册送“美军宪兵司令部”和台湾“驻韩大使馆”备案,加强他们对集中营的控制。就在这时,在八十六联队又爆发了战俘们“拒绝参加‘双十节’庆祝活动”的事件。1951年10月9日上午,战俘管理当局派人送去美国国旗、联合国旗、国民(n)党旗和蒋介(n)石的画像,要他们第二天早晨挂起来,全体参加“双十节”的活动。三面旗子送到八十六联队之后,败类程立仁、邓松茂、刘家培在警备队召开了紧急会议,布置第二天的行动方案。在会上,他们将美军牧师威廉礼送来的六七十把匕首发给一些败类和特务。与此同时,美军为支持败类们的行动,在铁丝网四周开始修筑单人掩体的机枪工事,派出坦克巡逻待命,开来广播车宣布“戒严令”,命令全体战俘在听到第一声警报时要停止走动,听到第二声警报时必须进入铁皮棚子,否则格杀勿论。八十六联队的地下革命组织得知这一情况后,张德、曹明等人立即碰头研究对策,他们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粉碎敌人的行动。晚上9点多,在夜幕掩护下,100多名手持木棒、石块的共产(n)党员、共青团员和爱国进步战俘把联队警备队团团包围。只听一声“打”,一块块石头带着愤怒和仇恨猛烈地投向败类们,败类们拿着大木棒和匕首冲出来,双方棍棒交加展开搏斗。渐渐地,败类们一个个溜跑了,只剩下那些最顽固不化的坏家伙在垂死挣扎。铁丝网外的美军看守听到响声不对,立刻打开探照灯,发出警报,坦克和装甲步兵开进营地,把共产(n)党员和进步战俘包围了。败类们一见美军来支持他们,又重新聚集起来,狂叫着“打倒共产(n)党”,把80多名地下革命组织的骨干和领导人,抓进一个小铁丝网,用棍棒、石块和匕首进行毒打,从深夜一直打到天明。败类们原订第二天举行的“盛大的升旗仪式”,由于害怕两次遭到战俘们的反对,改为由几个败类到场参加,仪式冷冷清清,草草了事......(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休养所” --休养所,多文雅的名字。提到它,人们会联想到绿色的草坪、树木;明媚的阳光和温柔的话语,舒适的房间......任何神志正常的 人,都不会把它和战俘营联在一起。 可是,美军战俘营里偏偏有“休养所”。 在釜山,在巨济岛,在济州岛都设有战俘监狱,专门用来关押所谓的“赤色战俘”、“死硬的共党分子”,凡是宣传回国的战俘也会 被带上这两顶帽子送到这里。一些美军看守和叛徒、败类们称这里为“休养所”。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意义上来这么称呼战俘 监狱的? 这些监狱的内部构造颇不寻常,现代文明知识为野蛮目的所用,其结果便是兽行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为这些牢房的图纸申请过专利 ,兀自冒昧在这里披露一二。 “刺笼”。在釜山第三战俘收容所西北面的岗梁上,围着一个大铁丝网,里面又用铁丝网分成很多小圈,小圈之间相隔七八 米。每个小圈长一米半,高一米半,宽一米,四面无墙,头上无顶,地下就是黑土。这里的铁丝网眼只有一寸左右,朝里的铁刺被磨得尖尖的 。关进去的人,站不能直腰,躺不能伸腿,靠又不能靠,只能缩成一团呆在中间,稍不能留神就会被扎得满身是血。夏天,人在里面被晒得头 昏眼花;冬天,人在里面被冻得浑身僵硬。据坐过刺笼的几个战俘介绍,能活着从刺笼里出来的人,大都是遍体鳞伤,气息奄奄。有的人出来 后长达十多天不能动,手、腿和腰长期伸不直,有的则终身成为残废。 “水牢”。釜山第一战俘收容所的右边和巨济岛七十二联队的西北面,都有一座水泥结构的平顶房子,四周围着铁丝网。这 里是水牢。每间水牢像个喂牛的槽,人只能在里面半坐半躺。墙上开了一眼六寸见方的窗子。门是铁的。水泥地上铺着一个破草包。墙边放着 一个粪桶,粪桶长期不倒,粪便直往外溢,草包吸满粪水,沤得发黑,粪水从铁门底下往外渗。1952年7月,战俘周光宇因为组织回国斗争被美 军关进水牢。他说:他被五花大绑押进水牢,离得老远就能嗅到刺鼻的恶臭,走廊里粪便到处都是。他先被毒打一顿,然后一个美国兵士打开 铁门,把他塞进去。他的身子往草包上一挨,立刻粪水四溅,弄得他一身一脸,仔细一看,一团白色的蛆在草包上爬来爬去。他想站站不起来 ,想躲,没有地方。只能把头凑近小窗吸几口新鲜空气。许多战俘在这里一关就是十天半月,身上的肉都让粪水泡烂了...... ......1951年8月中旬,巨济岛七十二、八十六联队来了十几名台湾特务,他们自称是“cie学校”的教员。cie是美国远东民众教育 馆的英文缩写。看来美军似乎要在战俘营办学了。接着,又大兴土木,在这两个联队建了两个大铁皮棚子,作为cie学校的课堂,正门楣上写着 “自由大礼堂”五个金黄色大字。 ......cie学校每周三堂课,全体战俘发布参加。教学的内容全部与“*”两个字相关。由于学员上课时心不在焉,常有人打瞌睡 ,除了增加警备队员手持棍棒在课堂巡视之外,他们还在课前让战俘们唱歌,以提神醒脑,驱除睡意。(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CIE与战俘剧团 ......同时,唱歌也是cie学校教学的一部分,什么“打回大陆去”等歌曲就是在这里教唱的。这一天,上课前又由特务教员领唱什么“杀死共匪”之类的歌儿,他起了几遍头,和者甚寡,唱不起来。一怒之下,特务教员点名让战俘曹明(真名叫赵明智)上台领唱,曹明虽然只有22岁,但早在十年前他就参加了八路军一一五师的“长城剧团”,他不仅能跳会唱,还十分机灵,由于他在战俘营里多次联络人表示回国,特务、败类们都把他视为眼中钉。特务教员让他当众上台唱歌,目的之一就是存心要狠狠整整他。 曹明走上台,只见他略一沉思,清了一下嗓子,唱起了“王大妈要和平”,他字正腔圆,富有激情,顿时台上唱,台下应,全场唱起来。警备队员挥舞着棒子乱打一气,歌声还是不停,他们只好强行上台把曹明死死按住。特务教员瞪着吃人的蛇眼问:“曹明,你为什么唱共产(n)党的歌儿?” 曹明说:“我唱的是要和平,怎么是共产(n)党的歌儿,难道国民党要战争吗?”台下响起一片掌声。特务、败类们气急败坏,硬把曹明拉走。会场内是吵吵闹闹,一堂课只好不了了之。 每堂课之后,cie学校都要组织战俘进行“讨论”,让战俘们复述特务教员讲的*内容,然后他们将这些内容变成战俘们的“体会”和“认识”,去登报宣传,这样造成战俘们不敢回国的心理压力。一次,cie学校突然举行“发奖大会”。“获奖”的都是平时被特务、败类们称之为“死硬的共产(n)党”战俘。奖状是一张绿纸,上面用黑墨水写着“奖给xx优秀学员”,奖品是两块糖果。当时,共产(n)党员侯光甫也在“获奖学员”之列。共产(n)党员们坚决拒绝领奖,抗议cie学校搞的陷害阴谋。但这并未妨碍“授奖大会”的进行。奖品由小队长代领,下台后就放到了嘴里。奖状,他们照样敲锣打鼓,贴到了墙上的“光荣榜”里。 这一手,确实厉害、狠毒。当时那些拒绝领奖的共产(n)党员们绝不会想到,他们回国后。一纸“奖状”会成为他们“立场不坚定”的证据,使他们一连申诉30余年。cie学校的“教学效果”竟如此长久,恐怕那些教员们也是始料未及的吧?1951年11月初,一天晚饭后,七十二联队中队长以上的“俘虏官”聚集在“自由大礼堂”。审查联队剧团新排演的一场“活”话剧。在战俘营里,由战俘自己组成剧团,让战俘们饿着肚子去演戏和看戏,这是“现代文明”在战俘营的又一个体现。 那天,剧团排的什么戏,剧名许多人都不记得了。内容是以战俘营中的叛徒为原形,表现一个所谓的解放军战士,因为忍受不了“压迫”。逃脱后,投降到反动军队里。投降后在特务审查时,他便借机诬蔑共产(n)党和解放军。编写剧本的那个人大字识不了多少。除在家听过几出“皮影”(解放初中国乡村普遍存在的一种民间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川剧和在战俘营看过的几部美国影片外,几乎其他什么戏剧都没有看过。但是王顺清给他讲了自己的经历后,偏偏要赶着鸭子上架,他不敢不从。于是乎,他祖宗三代的第一个“剧本”就在异国的土地上出笼了。这个“剧本”实在称不上是什么“艺术作品”,而是由台上几个穿着解放军和国民党军装的人。轮流破口大骂,语言之粗俗。连骂街的泼妇听了都会脸红。 战俘剧团的演员,大部分是被俘的志愿军中的知识青年。许多人是被棍棒打上了台,强念几句台词,装模作样一番。那天,扮演那个所谓“解放军战士”的是原四川大学学生、志愿军某部英语教员林学逋,因为他平时爱说爱笑,被败类们强拉进战俘剧团。 台下,王顺清、李大安、魏世喜这帮败类依次坐好,乱哄哄一阵之后,李大安用棒子在地上恶狠狠敲了两下,演出便开始了。演到特务审问那个投降的“解放军战士”时,特务问道。“你们为什么投降到我们这边来?”按照剧本,扮演“解放军战士”的林学逋应当说:“我不愿意跟着共产(n)党这些王八蛋作不正义的青年。”林学逋在念到“我不愿意跟着”时,故意咳嗽一声,把共产(n)党三个字漏掉了,接着念道:“这些王八蛋作不正义的青年。”同时用藐视、讽刺的神情指着台下的那帮败类。顿时,会场像是捅了马蜂窝,乱成一团,败类们跳到椅子上破口大骂,有的抄起石头就往台上扔。戏演不下去了,李大安等人气势汹汹拿着棒子打上戏台。王顺清跑到后台去找剧本,一字一句地检查。然后,把林学逋带到警备队,连夜毒打。 第二天,台湾特务张蜚听到了这件事,用手指着王顺清和李大安训斥说:“你们这么精,还叫人家钻了个大空子,在咱们有舞台上,给敌人作了宣传。” 王顺清、李大安低头不语。张蜚又瞪着猪眼凶狠地说道:“这个家伙你们要特别注意产,好好查一下,他绝对不是一个人,一定还有别人在后面操纵,你们要把这些人调查出来,不然,早晚都是祸害。”战俘剧团宣告暂时解散,一些演员被关进警备队接受“棍棒教育”。在 第二年的4月7日,李大安便亲下毒手将林学逋剖腹剜心,施以极刑。(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巨济岛上的“小延安” 秋风卷着铅灰色的海水,无情地摇动着“死亡之岛”,巨济岛被剥下了绿色的外衣,像个裸露的破舫光秃秃地站在一片汪洋之中。 1951年10月下旬的一个晚上,六十一联队一个大铁皮棚里,灯火通明,笑语阵阵,上百名朝中战俘围坐在一起,几名人民军同志正在高声演唱《人民军进行曲》。 六十一联队是个转运站,来往于釜山和巨济岛的男女被俘人员都先被押送到这里。两天前,30多名被押到汉城、釜山去审讯的志愿军被俘人员,旋即又被送回巨济岛。他们被关进六十一联队,办理登记手续后,再送回七十二联队。这30多人中多数是被俘的志愿军干部,有某团副参谋长魏林、营长马兴旺以及代理副指导员薛三娃、排长梁宗歧、文化教员张昌辉和王欣等。在返回巨济岛的轮船上,魏林了解到这些人被俘后,大多数人都表现很坚强,感到30多个人完全可以形成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在战俘营开展一场新的斗争。被押进六十一联队后,他们不懂朝语,便高唱《金日成将军之歌》《东方红》,把人民军被俘人员吸引过来,然后竖起大拇指说:“*顶好”,“金日成顶好”,竖起小拇指说:“李承晚不好”。中朝同志很快了解了对方,他们彼此握手拥抱,决定以召开联欢会为掩护,交流斗争经验。 在联欢会上,魏林首先介绍了自己被俘后与敌人进行斗争的经过。魏林是1935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他跟着部队南征北战,屡建战功。在朝鲜第五次战役中。他所在的180师因指挥错决而被打散了,魏林带着几个干部被敌人围困在山上20多天,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被搜山的敌人突然包围而被俘。被俘后,他谎报是军医。叛徒指认他是营长,审讯时敌人踢他,打他坐老虎凳,骂他是“*的信徒”,罚他晒太阳,以“组织暴动”的罪名。把他两次关进战俘监狱...... 朝中同志互相自我介绍之后,双方开始会谈。会谈前,朝鲜同志端来了香烟、大米饭和白开水。在战俘营极为困难的条件下,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远远胜过和平时期一桌丰盛的宴席。一些人民军同志轮流唱歌,掩护他们的会谈正常进行。朝鲜同志介绍了他们建立起由人民军自己管理的战俘营。采取集体与分散相结合、合法与非合法相结合,公开与秘密相结合的办法,和美军战俘营管理当局进行斗争。中国同志介绍了他们准备向美军管理当局要求坚决这回七十二联队,建立志愿军回国战俘营的计划,朝鲜同志表示一定在物质上和道义上支持和声援志愿军同志的斗争...... 第二天,魏林、马兴旺等组织起草了给美军巨济岛战俘上校总管的抗议书,揭露和控诉了特务、败类在七十二联队实行法(n)西斯统治,对战俘进行打骂、侮辱、强迫刺字。战俘的生命安全没有保证。他们提出,根据日内瓦公约,全体在六十一联队的30多名志愿军战俘坚决要求不回七十二联队。另外成立志愿军回国战俘营。署名是“六十一联队志愿军战俘代表: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少校营长魏林”。第三天,美军看完波特向志愿军战俘说:“你们的抗议,上校总管不予以答复。”根据斗争形势,30多人再次联名送交了抗议书,并宣布开始绝食。开饭的时候,大家把饭碗、筷子和勺子等餐具全部挂在铁丝网上。全体人员躺在铺上,拒绝吃饭。第二天夜里。人民军同志送来了一口袋锅巴,这是朝鲜同志从自己少得可怜的食物中节省下来的。以此表示对志愿军同志的支持和声援。 绝食斗争的第三天,美军战俘营管理当局派人来通知,要志愿军战俘离开六十一联队,立即前往七十二联队,当即遭到魏林的严词拒绝。他代表30多名战俘对美军看完说:“我们拒绝去七十二联队,因为那里有些人在你们支持和控制下背叛了祖国,他们对爱国同志横加摧残,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有权维护日内瓦公约,享有信仰自由的权利。”美军看守听了,暴跳如雷,指着志愿军战俘说:“你们要暴动,后果由你们负责!” 魏林坚定地说:“我们热爱自己的祖国,现在我们愿意为维护祖国的尊严献身,你们敢于破土日内瓦公约,不顾世界人民的谴责,必将自食恶果。” 美军看守气呼呼地走了。 不一会儿,美军战俘管理当局便又派人送来了“最后通牒”扬言如果志愿军战俘不离开六十一联队,将使用武力进行镇压。 面对敌人的武力威胁恐吓,大家巍然如山。晚上9点多钟,美军出动装甲车和一个连的武装士兵,对30多名志愿军战俘发动袭击。他们冲进帐篷,不由分说,用刺刀戳,枪托撞,三四个士兵扭打一个手无寸铁的战俘,硬把他们强扭上卡车,在装甲车和武装车队的押送下,开向海边。在海边,美军把志愿军战俘坐的上车团团围住,一个翻译大声喊道:“谁是头头,下来!”魏林站起来,对车上的同志们说:“同志们,沉住气,一切由我承担。”在明亮的探照灯光下,他和同志们一一握手告别,然后,他跳下上车,在几个端着刺刀的士兵押解下走到一群美*人面前,翻译指着站在中间的一个瘦高个军官说:“这就是总管上校。” 上校傲慢地挥着白手套:“你们为什么不去七十二联队?” 魏林说:“七十二联队地坏蛋头头们破坏日内瓦公约,残暴地打人杀人,实行黑暗的法西斯统治,在那里我们无法生存。”上校说:“你们必须回七十二联队,我将保证你们的安全。”魏林接着提出几项要求。上校答应道:“我保证你们进七十二联队以后,不挨打,和其他战俘吃的一样,一样平等自由,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接着,这些志愿军战俘被押解到七十二联队。王顺清、李大安、王友敏、魏世喜等人带着警备队早已在门口等候。他们把30多人押送到军官大队,棒子、皮鞭下雨似地打在他们头上。身上。接着就是罚跪、在地下爬行,然后一个一个拉到警备队去审讯...... 这场斗争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志愿军战俘不畏强暴的正义斗争,在战俘营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拉开了志愿军回国战俘营的序幕......(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冲出“模范战俘营”(之一) 秋去又冬来。在冬日的灰暗天空下的巨济岛,它被严寒冻僵了,覆着裹尸布的雪,死一样冰冷的雪雾在刺骨的寒风驱赶下沿着紫黑色的山峰飘荡,滚下低洼草地和海滩,直到和海面上冰冻的雪雾混合在一起!而从北方刮过来的大风呼啸着袭击了被海水包围的“死亡之岛”,在装有尖铁丝网的高围墙外面,海浪混浊,它冲击岸礁,发出震撼长空的狂号,往往还因为夹着暴雨和打旋的雨夹雪而声音变得异常沉闷。海岸的森林呢,那看上去只象是一排排的骷髅。 战俘营所在的那个覆着冰雪的“死亡之岛”,秋冬春是雾和瘴疬的发源地;瘟疫随着加速来临的初春,加速溜进了战俘营,把斑疹伤寒吹进了拥挤的铁皮棚和宿舍,还没到四月,就把临时战俘营地六十一联队变成了医院。 半饥半饿,感冒又没有及时治疗,这就注定了大部分战俘要受到传染;七十二联队80多个战俘中,一下子就病倒了四五十个。“课”上不成了,“纪律”松懈了。少数几个还没生病的,几乎完全放任“自流”;有些人死在战俘营里,给悄悄地马上埋掉,疾病的性质不允许耽搁。疾病就这样成了战俘营的居民,死亡呢,是它的常客;它的围墙内是阴郁和恐惧;铁皮棚房间和过道里蒸腾着医院的气味,药和香锭徒然地挣扎着要盖住死亡的臭气。话说正当魏林和其他被从六十一联队押来的未传染的志愿军战俘,在七十二联队警备队遭受严刑毒打时,一个穿着黄色便服、高腰皮鞋的黄头发、黄褐色眼睛、鹰勾鼻的美国人走进警备队,用汉语连喊几声:“魏林”、“魏林”。打手们停住手。魏林回答说:“我就是魏林。” “走,跟我走。”魏林跟着这个美国人来到七十二联队部旁边的一个帐篷前,这个美国人用流利的中国话说:“中国八年抗战我也参加过‘飞虎队’从印度到云南、重庆的驼峰航空运输生命线物资投送,是中国人的老朋友;我反对他们这样做。我反对国民党这样做。你受罪了,你受苦了。” 魏林没吭气儿。 这个美国人接着说:“我很想知道共产(n)党的一些情况,你能告诉我吗?” 魏林马上意识到这个美国人是个“王牌”特务,他立刻提高了警觉,说:“我不是共产(n)党,所以我不知道。” “对不起,”这个美国人并不勉强:“你应该好好休息。” “我无法休息,你刚才看得很清楚,总管上校保证不打我们,你看我身上被打的伤!我的弟兄们还在挨打呢!” “我马上就去,再不让他们打人和体罚了。”美国人把魏林领进帐篷,说:“请你放心,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然后又给魏林一支铅笔和几张白纸,说:“你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 这个美国人来到警备队,喝令败类们住手,便让那些挨打的战俘回到帐篷里去。 魏林看见在帐篷里还有两个人在写材料。其中有一个他认识,是他们师的一个指导员,名字叫陈吉庆。另一个人是个瘦弱的小个子,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上去约摸有二十二三岁,一副书生样子。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孙振冠,是志愿军某部营教导员。魏林早就听说过孙振冠这个名字。孙振冠15岁就参加了中国共产(n)党,第二年参加了新四军浙东游击队,以后又到上海从事学生运动。他是志愿军某军最年轻的营教导员,大家称他是“小老官”,在被俘的志愿军干部中,他是第一个公开站出来领导大家开展斗争的。七十二联队刚成立时,美军看守对战俘的情况不熟悉,孙振冠趁机出来担任了军官大队的大队长,领导战俘们与败类李大安等人明顶暗斗,结果不到10天,孙振冠就被美军管理当局抓进了监狱。但是,孙振冠这个名字却传遍了整个美军战俘营。三个人彼此互通姓名后,紧紧地握着手。 魏林问他俩:“你们在写什么?” “写假材料,受审的假材料。”他俩笑着说。 “刚才那个自称曾是抗战援华‘飞虎队’的美国佬是什么人?” “他叫菲利普,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高级特务,上校军官。据说曾认识和了解抗战时期美组建的援华‘飞虎队’陈纳德将军及从印度到西藏、云南及重庆的驼峰航空运输生命线物资投送......他手腕很高,七十二联队的叛徒和坏蛋们都很怕他。” 魏林介绍了他们在六十一联队开展斗争的情况后,三个人商定由他们组成党的领导小组,利用菲利普上校对他们进行审查的机会,秘密开会,继续开展反对叛徒坏蛋控制、要求成立回国战俘营的斗争,三个人并作了具体的分工......(未完待续) 第100章 冲出“模范战俘营”(之二》 以后,一连几天他们三个人白天都在菲利普上校的帐篷里写审查材料,魏林写的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但“进度”慢得出奇,每天只写几个字。好在菲得普似乎也并不着急。可是,到11月7日中午,败类们突然把魏林、孙振冠、陈吉庆和马兴旺、梁宗歧、黎子颖等7人抓到了联队部。原来,他们发现魏林等人已经组织200多人签名反对去台湾,坚决要求回国。 王顺清拍着桌子像狼一样吼道:“你们要组织暴动!马上把你们关进监狱!” 李大安凶狠地抡起棒子就打。 七个人当即指出:“我们在六十一联队曾联名给总管上校写信,上校保证我们到七十二联队不再挨打,现在你们又在打人,我们要向美军当局告你们......” 王顺清不摸底细,不知道他们和总管上校谈过些什么,允许他们写出书信,交给总管上校。很快,由黎子颖草拟的一封给美军巨济岛战俘营总管上校的外文书信写好了。信中控诉了七十二联队的叛徒、败类凶残的法西(m)斯统治,要求处理破土日内瓦公约的坏蛋,要求离开七十二联队,成立志愿军回国战俘营。 第二天中午,王顺清、李大安硬把魏林和孙振冠拉到联队部“谈话”。马兴旺和黎子颖同志当机立断,把签名要求回国的200多人拉到院子里集合,大家高呼口号,要求和魏林、孙振冠见面。王顺清、李大安一伙吓得心惊胆战,跑进跑出,他们命令整个联队戒严,全体战俘不许走动。接着。败类们又把马兴旺、黎子颖拉到联队部。然后把200多人集合在一起的战俘赶进一个大铁皮棚子。一个败类一手拿着牛耳尖刀,一手提着一块血(n)淋淋的肉走进来。他站到前面扯着公鸭般的嗓子高喊:“看着点,这是共(n)产党(m)员的心!谁要回大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是这个下场!” 共产(n)党员南阳珍站出来,大声说:“我要回大陆!”立刻,他附近的薛三娃、郝智根等好些人都站了起来。败类们嚎叫着:“把南阳珍拉出来!” 南阳珍说:“不用拉,刀山火海我自己去!”他刚走出人群,一棒子猛打过来,他立刻被打昏在地。 李大安在门口高声喊骂:“他娘的x,你们马上回去,不要跟着共产(n)党分子走!”王友敏在几个警备队员的保护下走到战俘们面前,说:“你们不要跟着魏林和孙振冠跑,跟他们跑是会吃亏的,现在大家快回房子里去。回去的人,我们不会计较的。”这是特务、败类们安排好的阴谋,他们先把魏林、马兴旺等领导拉走,然后把人拉散,到时候再一个个来收拾。 眼看有的战俘调头要往回走,志愿军某部宣传队副队长彭林在棍棒之下,毅然决然地站出来,高喊:“大家不要走!我们这是争取最低限度的信仰自由......” “住嘴!不许说话!不许......”打手们挥舞着棒子狂叫着。 “我们要坚持下去!”彭林继续喊着。这时已有好几个警备队员围拢在他的身边。“不许打人!不许打人!”战俘们愤怒地高喊。 这时,整个七十二联队的气氛非常紧张,战俘三五成群,到处都在议论着正在发生的事情。为了防止事态扩大,美军开来了大批装甲车,运来了全副武装的美军士兵和戴着白头盔的美军宪兵。除了轻重机枪、自动步枪外,还运来了火焰喷射器。经过7名代表的严正交涉和200名战俘的英勇斗争,下午3点钟,美军战俘管理当局终于同意了将签名要求回国的人迁移到七十一联队战俘营去。美军的装甲车调过头,士兵们收起刺刀,集合上车了,火焰喷射器也带上了罩子。7名代表冲出联队部,边跑边喊:“我们胜利了......” 七十二联队乱了!要求回国的战俘向大门外冲去。王顺清、李大安集合警备队把住各大队和联队的大门口,高叫:“守住大门,别叫他们冲出去。”战俘们则高喊着:“快走!冲出七十二联队!快走!快走!往外冲!”在一阵混乱中,只冲出了148名战俘,许多人被挡在大门口没有冲出来。 这148名战俘来到七十二联队对面的七十一联队,成立了第一个志愿军回国战俘营。这些人抱在一起说呀唱呀,从下午一直谈到深夜,许多人兴奋得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七十一联队中国共产(m)党地下党支部和地下*青年团支部成立了。党支部书记魏林,副书记孙振冠,保卫委员李喜鹊,宣传兼青年委员南阳珍,组织委员陈吉庆,委员刘光、顾则圣。地下团支部领导成员有南阳珍、黎子颖、何平谷和马友钧。又成立了对内对个的两套行政机构。大家一致决定七十一联队对内称“七一回国大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