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培养龙傲天》 第1章 被卷入的无辜路人 1 胡子锋跳下他的小三轮，拉开车厢后面的篷布从里面抱出两个密封好的包裹，对了下上面的地址和收件人，拉好篷布，把包裹往胳膊底下一夹，边掏出手机边走进他今年最后一趟送货的目的地：本市的高档小区清河家园。 离大年三十没几天了，胡子锋所在的这个城市某丰下游外包快递点也要放假了。送完今天这最后一天，胡子锋就能回母亲弟弟所在的镇上去休息几天，见见亲戚发小老同学、让母亲念叨几句赶紧成家立业、给小侄子发发压岁钱、找茬在弟弟身上出点气什么的；过年嘛，大致上也就是如此了。 “刘老先生你好，你的快递到楼下了……你儿子不在家你下不了楼是吗？好的我给你送上来了……” 负责送这一片小区的胡子锋在附近居民间也算混了个脸熟，清河家园大门口保安室的老大爷看见了他也只是冲他乐呵呵的招招手；和这退役老兵的大爷胡侃了几句儿女回家了没、结婚了没，胡子锋一脸轻松的走进楼层之间，到第四栋楼下按响了刘老先生家的门铃。 单元大门一开胡子锋就走了进去，还挺宽敞的走道里面，电梯前方已经站了个个儿挺高、打扮挺精神的年轻人，正抬着头等待电梯下来。 胡子锋走过去在电梯按钮上按了下，与那年轻人视线碰上时友好的笑了笑；对方戴着墨镜围着大围巾，一身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长西装外套，对上胡子锋的笑容似乎愣了愣，嘴角勉强向上拉了拉算是回应。 这小区楼层挺高，胡子锋收回视线看了看，电梯还在二十多层的位置；再扭头去看另一架电梯，得，正从十几层往上升呢。 等了十几秒，身后的走廊又传来蹬蹬的脚步声；胡子锋调头看看旁边的电梯停在二十多层的没见动，于是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身前这架电梯已经下到十层以内了。 一阵香风伴随着高跟鞋踩地的声音飘近，胡子锋下意识地把脑袋转过来，正好看见一名挺漂亮的小妞强势地□□他跟同样在等电梯的那名年轻人之间。这小妞身材高挑，一身毛皮大衣配短皮裙长靴，暗红色的大卷发加上精致的脸蛋儿，只是脸色不太好看，胡子锋转脸过来只看见她正怒气冲冲地怒视那名年轻人，似乎随时会爆发伸指甲抓对方个满脸花。 “安源是吧？” 这小妞显见是真气坏了，开口语气就挺冲；那年轻人墨镜下的脸上似乎露出惊讶，又带着深深的戒备，冷声回：“你是谁？” 哎哟，遇上事了。胡子锋心里嘀咕一句，默默地又退后了半步，眼神不自觉地往那年轻人身上飘……他们这些送快递的没有其他的服务业同僚那么每天都与不同品种类型的奇葩客人打交道，但就送货这工夫，看到的八卦事儿也不少。这年轻人气质冷冰冰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下巴啥的也挺帅，怎么看都挺符合负心汉富二代标准地。 “别管我是谁，这报道怎么回事？！”那小妞脸都是绿的，一甩手几乎把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按到年轻人脸上去。 年轻人有点儿狼狈地退后了小半步，看样子平日里对他这么强势的妹子他也挺少见；推了推墨镜，那年轻人的脸色也黑了：“请你放尊重一点，你以为你是谁？” “你还在三流电视剧里跑龙套的时候我就粉上你了，你的后援会还是我组建的，你说我是谁？你在京城那边闹了这么大的新闻自个儿屁股一抬跑回老家了，我还得不远千里追过来，你说我是谁？”那小妞面色狰狞，把杂志往那年轻人身上一摔，一伸胳膊把人围巾拽住了，“你要和人炒绯闻是你的意愿，但你怎么都荤素不忌呢？你对得起我这种一直支持你的粉丝吗？” “嗨、嗨！干什么呢！我要叫保安了啊！” “叫什么叫，你以为这是哪呢，叫天王老子都没用！” “请你理智一点……” “现在让人理智你早干嘛去了！” “……”胡子锋脸色十分精彩地退后了一边，抱着快递包裹安分地当起观众围观这粉丝跟明星撕成了一块儿；不怎么看电视也不关注新闻的胡子锋，这会儿看那年轻人也有点儿眼熟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块地方见过；但粉丝对待偶像如此彪悍的，胡子锋接近三十年的人生里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我哪知道那些记者会写成这样……嗨！给我松手啊，我可要还手了啊！”给推到电梯旁边墙下的年轻人嚷嚷起来了。 “你不把肉馅露出来野狗会追你三条街？前面你跟xx和xxx炒绯闻就算了，能追到她们咱也就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怎么跟个瘪三炒到一起去？你是要放弃治疗吗！”个头体型都比年轻人小了一圈的小妞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硬是把个大小伙儿按得不能动弹。 “你管得着吗？这是我的工作！工作！” “屁的工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被公司雪藏了吗？要不你会地方电视台的春晚都没戏，灰溜溜地回老家！”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怎么就管不着了！你以为你有今天的成就是你一个人的努力吗！你把别人的心血当成什么了！” “你以为你是我妈呢？！” 胡子锋揉揉耳朵，要真是小情侣闹矛盾、负心汉被痴情女远追三千里啥的，他还能跟母亲闲聊时当谈资提一提；这追星闹矛盾啥的，不说他自己也闹不太懂，跟老母亲说老人家也不明白呀！ “……咦？”把视线转到电梯这边，胡子锋的眼神就有点发直了，显示灯亮在一层没错，但电梯门仍旧紧闭，没有打开的迹象；“两位、两位，麻烦让让啊……”工作为主的胡子锋不得不走过去凑到战火边缘，伸手去按电梯门按钮，这一按，胡子锋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那电梯门按钮一按就亮，但那电梯门就是不开！ “……怪事，难道坏了？不能够啊，这小区还没几年呢……”胡子锋嘀咕着东按按西按按，眼见没反应也只好放弃，冲仍旧撕成一团的那俩打个招呼，“诶，哥们，姐们，这电梯好像坏了啊，我去问问小区保安。” 互吼中的男女没理会他，他也没当回事，大步跑到单元大门那，伸手去按锁——这一按又出问题了，那从内开只要拉出锁芯的大门，居然纹丝不动！ “诶？”胡子锋冲那门锁费了半天劲，满脑门的问号；转头看电梯旁那俩还正吵得厉害，他一拍脑袋索性也不过去凑热闹，抬脚往楼梯方向走，准备请二楼的住户开一下这电子锁。 “碰”地一声，胡子锋悟着脑门蹲下了。再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已满是惊恐，淡定不能。 小心地伸手出去，离上楼的楼梯只差两米的地方似乎是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把他挡在了外面。胡子锋用力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一眼仍旧在互撕的那对男女，再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好吧，生疼，没做梦。 把快递放到一边地上，胡子锋抬着胳膊、踮着脚，小心地在看不见的墙壁上摸索；这看不见的墙壁跟小说里的空间壁垒似的，平滑、坚硬，向两边延伸；他先是匀着力道用肩膀撞，纹丝不动；再来使劲大脚踹，结果把自己反弹回去差点摔一跟头。 “哥们、姐们！出事了啊！”胡子锋见鬼了一般冲那对男女大吼，结果人家压根就不理他；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小心翼翼地探索这看不见的墙壁的边际。 花了几分钟摸索着走了一圈，胡子锋算是明白了，以那对男女为圆心，周边方圆十米内都是这无形墙壁的笼罩范围；证据就是争吵中的男女旁边他还能摸到真实的墙壁，离电梯约莫十米远的单元大门他也能碰到；其它的地方，就全被一种古怪诡异的无形壁垒给隔离住了。 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心里头还有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的胡子锋绝望地发现他这台质量皮实的国产华为果然没有半点信号。抬头看看走廊窗外飘飘悠悠的小雪花，这诡异空间里光线透亮，暂时胡子锋还怀疑不到所谓的鬼怪封门大开杀戮上去；但这种奇诡的遭遇也打破了小锋哥人生接近三十年里的认知，让他在大冬天里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顾不上那对男女对他的漠视，心惊肉跳的胡子锋大步走过去试图劝解沉浸在对撕大战的男女：“你俩稍微等等，咱这出了大事了……” 那生猛的小妞毕竟是个妙龄女郎，胡子锋没敢去拉她——说是自惭形秽也行，反正学历和收入都不算高的小锋哥对于这种时尚飞扬的妹子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而那年轻人呢，虽说似乎是个偶像明星之类的光鲜人物，但到底是大老爷们，胡子锋就没想太多。把手往那明星肩膀上一放，胡子锋打算劝他态度缓一缓、让一让，先把这被困到电梯口的诡异境况解决一下，谁想到他这手一搭上去，就出事了…… “命运对你不公？还要怎么个公平法！我要让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知道什么叫做命运！” 眼前一黑前，胡子锋被那生猛小妞高亢、刺耳的吼声震得耳膜生疼…… 第2章 我就是个送快递的 2 似乎是过去了亘古恒远的岁月，又似乎只是睁眼闭眼之间；胡子锋只觉得黑暗一闪即逝，再回神时，身处的位置已经不是那个让他莫名其妙胆战心惊的走道间。 “诶？！”这声短促的低呼出自已经被吓得一惊一乍的胡子锋。 “嗯？”这声低沉的疑问式语气助词出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旧黑着脸的偶像明星。 他俩身处一处广阔明亮的、似乎有点类似于科幻电影里什么战舰控制室之类的大厅里，头顶的透明玻璃墙体外是璀璨的星河，四周墙壁上是大大小小无数块放映着画风差异极大画面的显示屏；几十台十分后现代、十分科幻风格的办公桌之类的设施诡异地悬浮于你所能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空间中，半透明的阶梯诡异地交错其间，行走其中的貌似是此处工作人员的奇装异服的人们，正纷纷转头过来打量这两位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这大厅里的场景还没看完，胡子锋就觉得自己有些腿软；和他并列那哥们的情形也没比他好多少，若不是被吓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跌坐到地板上去了。 “新人？”临近他们出现的这块旋转型楼梯台子的悬浮办公桌里探出来一个脑袋，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下呆若木鸡的胡子锋和那个偶像明星，冲那名彪悍的小妞讨好地笑笑，“大神，您老难得亲自带新人来啊。” 原本立于两人前方的那彪悍小妞身体忽然诡异的浮空，刮了那小子一头皮：“怎么称呼的呢！叫我李姐！” “是是，李姐。”那个探头出来的家伙抱着脑袋缩回去了。 自称李姐的诡异小妞又徐徐地飘落下来，板着脸冲那当偶像的哥们一指：“听着！安源！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完全不懂得珍惜！既然你抱怨命运对你不公，那么，现在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命运！” 胡子锋和安源两个这会儿都没工夫去理会那小妞说了啥了，双双紧盯着她脚上那双黑皮高跟鞋移不动视线；这玩意儿还带反动力装置是怎么地？都没见动就浮空了十几米啊！ 这奇异空间里的地板也不知道是啥材质，那小妞说完话，脚下的地板就自动挪开了一个空缺——当然，胡子锋下意识地以为那小妞会摔下去的一幕没有发生，反倒是从地板下凸起一些古怪的物体，表层流动着组合成了一具极其华丽的带扶手沙发，堪堪出现在那小妞的屁股下方。 他们俩身处的这个带旋转楼梯的高台宽约五、六个平米，那个华丽到爆的沙发冒出来后，地板上又无声地出现了两个方形缺口，冒出来两根机械臂，一左一右地替那小妞脱下外套；接着，那沙发扶手一边升高了二十多厘米，向内的一面自动打开，一块小台子推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出来。 自称李姐的小妞翘着脚坐到沙发上，一手端起奶茶，一手还在冲安源指指点点，口气跟教训孙子似的：“你出道没多久我就开始关注你，你以为你是怎么从一个三流龙套一下子成为一线明星的？那些大导演、投资人是眼瞎了还是怎么地，一个个就那么看好你？和你同期出道的还在三线挣扎，你就去好莱坞溜达了一圈了，还真以为自己天赋无敌人见人爱了？” 胡子锋已经被这科幻到了极点的空间给吓着了，心里头正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该冒出个机械管家；一听李姐提到好莱坞，连忙转头看向和自己一样吓傻了的那哥们，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名字：安谦和！ 国外娱乐圈歧视华人这事儿胡子锋从自己那个爱关注娱乐八卦的弟弟口中听到过，也听他说过近几年走出国门的华人明星只有一男一女，而男的那个，就叫安谦和！ 难怪胡子锋觉得这家伙眼熟呢，本市新大十字商场大楼上就挂着这家伙的巨幅广告牌，天天从那过能不眼熟吗？也是这小妞登场开始就一口一个“安源”的喊着，让他没有想到那上头去。 比起吓得脸色刷白的胡子锋，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安源这会儿虽然双腿直打颤，但脸上还算绷得住；只是他一开口说话吧，那紧张就露馅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李姐屁股下面那华丽的大沙发忽然升空两米多，让那小妞面对两人形成了俯视姿势；这外表看去只是个时尚女郎的神秘人以睥睨姿态傲视两人，冷哼着说道，“有些人称呼我为命运女神，有些人称呼我为穿越大神。当然，你不用想太多，在地球上我的身份只是你的一位粉丝。” 胡子锋手一松，那个艺名安谦和、本名安源的偶像明星已经跪到地上去了，声音里夹着颤抖和不可思议：“命命命运女神？穿穿穿穿越大神？！” 高高在上的李姐一蹙眉：“我不是叫你不要想太多吗，没你想的那么神秘，我只是这片星域的主管而已。” 安源这人见过的世面是胡子锋的几百倍，但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种说出去完全没人信的际遇了，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你……嗯……这是新的搞怪节目吗？摄影机在哪？” 李姐一声冷笑：“呵呵……你的电脑里那几百部惊悚恐怖片是我给你集齐的，xx国那部停车场杀戮现场视频也是我转给你的，还有x郎宗教执刑现场、xxx坦屠杀案实录、x国六十年代至今连环杀人案fbl记录……” 李姐傲慢地睥睨着安源，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揭了他的老底：“你从什么也不懂的中二期开始就以数个匿名id在网络上宣扬黑暗、抨击正义；外在温良无害的你喜欢看血腥残酷的电影，但并不理会那些电影里所表达的真谛，而是狂热地喜爱杀戮、毁灭、破坏性的画面。你贬低除了你之外的一切生命体，认为低贱愚蠢的其他人一文不值；你漠视你之外的所有人，认为自己才是万物之主、世界的主角；人情交际往来被你看成是你给那些可怜虫们的施舍，你崇拜那些连续犯案的残|暴屠夫，认为杀人才是勇气的表现……” 跪地上的安源下巴往下掉，他旁边的胡子锋则是背脊发寒、惊疑不定地离他远了点儿。 “你的闲暇时间多数用来收集那些变|态罪犯的资料，你搜集一切自私邪恶阴暗冷血主角的小说，你喜欢一言不合大杀四方、为一己之私不择手段的残酷腹黑主角，你向往着成为那样的人……你总是幻想着你的人生多么的痛苦不堪，你认为你正在接受接受残酷无情的磨难，而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你假想中的血腥屠夫……”李姐脸上的嫌弃说着说着忽然转换成一种温柔，以让胡子锋毛骨悚然的关爱目光注视着地上的安源，“你的思想让我感觉奇妙，好奇之下我调查了你的人生，结果我发现你的人生中经历过的痛苦对比大多数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并且在我插手以后，你的事业蒸蒸日上、你的自尊、虚荣都得到了足够的满足，但为什么到了这个程度你对于你那特殊的爱好仍旧兴致不减呢？” “……”似乎到了现在仍旧处于被无视状态的胡子锋，现在简直是蛋疼得两腿之间都快裂开了——这特么简直是中二病的极致组合好吗！拜托你们这对突破天际的偶像粉丝躲到渺无人烟的荒山里去恩爱缠绵不要残害世人的世界观行不行！ 李姐屁股下的沙发徐徐下降，这小妞站起身走到安源身前，抬起迷茫、彷徨、不知所措的现任偶像的下巴，以甜腻得让人作呕的语气说道：“我认为充满悖论的你同样让人着迷……这几年你的生活历程都是我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大大地改善了我的工作压力……”说到这儿，这诡异的小妞顿了顿，骤然变脸，拉着安源的脖领子使劲儿晃荡，“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玩不够、跑去跟xxx搞绯闻！还闹到自己被公司雪藏！你以为你的演艺生命只是属于你个人的吗！你把粉丝的心当成什么了！” 彻底傻掉了的安源被晃得跟什么似的，惊恐地瞪着狰狞的小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空间里过于科幻的场景他可以理解成3d投影特效，但他自己的*被人一点不漏地说出来，这可把他给惊到了。旁边的胡子锋可没兴趣再旁观下去了，他还有事儿呢，快递都还没送完，咳嗽了一声鼓起勇气畏畏缩缩地插口：“那什么……你们的恩怨情仇我一点儿也没有好奇的意思，那位大神大姐，你能让我回去吗？我就是个送快递的……” “罢了！粉上你这样的家伙也是我的兴趣所在！”李姐忽然又冒出一句，把胡子锋吓得下面的话都缩了回去；这姐们儿松开安源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叉腰，“但这一次我不会太轻易地原谅你！你不是向往黑暗血腥吗？我可以给你这样的机会——当然，禁魔世界的地球上不行，但我管理的星域里有的是这样的世界！” “啪！”地一声，穿越大神李姐打了个响指，上方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一块发亮的光板，一道全息投影出现在平台中间。 “这是b-k-23星球的魔主，亦即是b-k星系的魔界众王之一。接下来你将以他的身份达成你内心中的渴望——血腥！残酷！你向往的一切应有尽有！” 李姐病态地伸开双手，一脸狂热地冲安源高呼；而仍旧僵硬地跪在地上的安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木然地被那道投影吸引住了视线——这是一尊纤瘦、高大的男人影像，深邃的五官跟安源有些相似，拥有一头齐腰的黑色长发，头戴古怪金属扭曲成的王冠，身披黑紫色花纹繁复的长袍。 “当然——我非常不喜欢你性格中那种过于自我的成分！作为惩罚，你所接受到的命运并不是主角！”一秒前还一副狂热粉丝模样的李姐再次变脸，极度神经质地往安源一指，“以往让你的事业太过顺风顺水是我的过错，现在，我要你接受成为衬托别人绿叶的命运！b-k星系的主角是另一位地球少年，而你，则将注定成为他登上世界神话的踏脚石！” 一直僵硬中的安源在这会儿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以十倍于之前的惊恐难以置信地望向让他没脾气的穿越大神小妞，提高了声音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要让我当配角？！” 跟得了变脸病似的李姐大笑：“没错！我要治疗你这种唯我独尊的根性！” “我拒绝！”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眼见这对病态偶像粉丝又要进入争执循环，胡子锋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畏缩的心态，大喝道：“请听我说一句！大神！大明星！” 这声大喝终于吸引到了穿越大神李姐和病入骨髓中二病明星的注意力，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瞪向了胡子锋。安源似乎还记得这个快递小哥，并且似乎是瞬间就把他当成了穿越大神口中的“主角”，眼神严厉起来；而那位时尚女郎外表的命运女神、穿越大神在看到了胡子锋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了下，透着那么一股子茫然地问道：“你是谁？” “……”不知为何，胡子锋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好吧，习惯了绿叶、小人物命运的小锋哥没安源那种唯我独尊不甘人后的气场和意志，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就是个送快递的……” 第3章 咱俩都不是主角 3 李姐蹙眉，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而后，这位一点儿也没有大神样子的大姐转头向台子上方的办公位高喝：“小杨！” “在。”之前探头出来问候过的那哥们把脑袋伸出来。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李姐指向胡子锋。 “……是你带进来的，李姐。”小杨犹豫了下，硬着头皮干笑着说。 “……”胡子锋内心已是泪流满面。干服务业的就得有被人当透明的自觉，可是吧，他现在简直已经透明到毫无存在感了有木有…… 李姐以犀利的目光逼视胡子锋，直看得胡子锋心里发毛后，这个诡异的小妞目光微微上移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喝道：“行，就你了！” “就我……啥？”胡子锋弱弱地问，不怪他如此畏缩，实在是这大神大姐的气场太强大了，他可没安源那底气——好歹这大神是那大明星的粉丝呢。 安源这会儿目光则是集中在那个“小杨”身上，看得出他有点儿发愣——那家伙顶着高冠穿着雪白带蓝边的道袍，在这极度后现代的科幻大厅里实在太扎眼了。 “啪！”地一声，李姐又霸气地打了个响指，他们叁身处这高台边上唰地一声显现一道立体屏幕，画面上出现的是地球上普通学校教室里的场景。 “看哪呢！安源！”一声呵斥把目光在大厅里乱转、打量那些啥打扮都有的员工们的安源叫回神，李姐身体徐徐上浮，手指点向虚拟频幕正中间一个戴着眼镜貌似在听课但怎么看都已经神游外太空的高中生，“这个地球人名叫丁以诚，十七岁，高三学生。接下来他将是你的主要服务目标，也就是b-k星系的绝对主角。” “……什么意思？”人生中估计配角当得比较少的安源不悦地问。 李姐眉毛一扬：“你没读过穿越小说吗？作为穿越预备役之一，这个地球少年将前往b-k星系，成为主星球物质位面的人类。而你的责任，就是让他顺利地登上神坛，成为该星系三十个星球无数种族势力中的位面最强者。” “……龙傲天啊这是……”胡子锋嘴角一抽，心里嘀咕上了；一整个星系三十多个星球……呃，或者说位面里的最强者，这简直是逆天的节奏；看看屏幕里那个参加补课还昏昏欲睡的小鬼，胡子锋不由得有些同情安源了。 “你眼瞎了吗？那样的小鬼是主角、我却是个配角？！既然我要成为魔王，怎么可能去辅助这种小鬼？”安源果然高声叫起来了，而且这货……语气里对于自己即将成为魔王似乎还挺蠢蠢欲动的。 “这就是命运！”李姐断喝道，“当了这么多年主角的你，也是该体验一下命中注定成为配角的人的感想了！” 伸手往安源一指，高高在上的穿越大神以看似严肃但怎么听都似乎有种欢畅感的口气说道：“b-k星系20到30号星球都属于魔界统治区域！而你这个23号星球的魔王，所要做到的就是一统魔界、成为众魔之首，而后在位面战争中败给位面主角、让他一战封神！” “那我岂不是成了最大的悲剧？！这不公平！”安源怒了。 “你那部好莱坞电影的角色就是我帮你从日本人那儿抢过来的，你火遍全球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公平了！” “……我能先回去了吗？”胡子锋弱弱地问。 “不能！”李姐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逼视他，纤纤玉指往无辜的快递员鼻头一指，“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儿可是b星域的总部！你们人类传说里的神界！这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我一点儿也没想来这儿来着……”胡子锋憋屈。 李姐压根不理会他的嘀咕，铿锵有力地说道：“既然你跟来了，那么我也不必费事给安源安排搭档！作为b-k星系位面主角的辅助系统，你将与位面主角的宿敌魔王齐心协力、让位面主角实至名归！身为人类，这是你想象不到的优厚待遇！你……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主角的宿敌这种称号我才不稀罕啊！”安源再次怒吼。 “……我叫胡子锋……呃，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儿呢？辅助系统？虽然不太懂但我觉得似乎不是什么好差事，而且我只是个路人而已，能请大神高抬贵手放小弟一码吗？”胡子锋弱弱地抗议。 “你要知道你自己的处境，人类！成为b星域k星系下属星球的神属系统，你在b-k星系的地位等同于维护世界秩序的神祗！对于这样的地位你居然还有所不满？！”李姐对上安源还有那么点爱之深责之切，对上小配角胡子锋那真是不假辞色，直唬得小锋哥头都抬不起来。 “……说得再高大上，不就是龙傲天的系统老爷爷吗……”胡子锋再次泪流满面，但他也……不敢再说啥了，眼前这神经质的小妞给予他的气势压力实在很大。 “人类最爱挂在嘴上的就是埋怨命运对他的安排不公——真扯淡，不提一整个星系吧，单个星球上就得有多少生灵了？每个生命体都去安排一番，命运之神是闲出屁来了还是怎么地了？”李姐挥舞着拳头，看得出她往日里怨念也不少，要不怎么会粉安源这种深度中二病患者来解除压力呢，“既然你们抱怨命运不公，那我就让你们来成为命运之神去安排别人的命运，让你们知道命运之神到底有没有那么闲！” “有种不要让我去参与什么培养位面主角计划好吗！”安大明星对于成为配角这事儿简直反感到天际了。 “……我对于我自己的命运还是挺满意的，真的。”胡子锋再次微弱地表示抗议。 “无需多言！”李姐霸气地小手一挥，“作为本星域主神的我现在亲自来安排你们的命运，你们应当感激涕零！现在，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等等！”安源大叫。 “英雄！有事好商量！”胡子锋仍旧未放弃地试图挣扎。 两人脚底下的地板忽然出现异动，那不知材质的地板抽离了两大块，冒出两个圆柱体似的装置，把两人的身体一边一个地装了个严实。 胡子锋感觉眼前一花、意识深处身体和灵魂的某个连接处似乎一分为二，让他懵懵懂懂地向前一个趔趄；用力甩了甩头，胡子锋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没有了“肉|体”的知觉，他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这一看，小锋哥差点叫出鸡声来：“卧槽！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回事？！” 他全身居然变成了半透明的虚无烟状物！ “别吵，在那呢。”李姐嫌弃地斜了胡子锋一眼，对前方扬了扬下巴；胡子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那两个类圆柱体的装置里接连着粗大的通气管道似的玩意儿，内部则是灌注着液体之类的东西，而他和安大明星原来的躯体就泡在里面。 再把视线移过去一点儿，呈灵魂状态的胡子锋差点把下巴掉地上——安大明星的灵魂徐徐飘向那个貌似是3d投影投出来的魔王身体，并在那个奇妙的光柱里与那具魔王身躯开始融合！ “人类脆弱的身体怎么可能经得起空间跳跃时的撕扯力度，你们俩都适应了新身体再过去。”李姐双手抱胸懒洋洋地说了一句，顿了顿，似乎又是想到了啥，随手往虚空里一伸，一个拳头大的方块盒子在她手中成型；而后，这位大神把盒子往胡子锋这边一扔，漠然地说道，“你的新身体，接着。” “……你对我的态度略随便了啊喂！”胡子锋悲愤地吐槽了一句，话音一落，他的意识就被扯进了盒子里。 “少不知好歹了！这可是d星域生灵承载意识体的最佳材质！也是星际航机外壳覆膜的主要材料！以此种材料制作的系统性能超越地球科技超级电脑三千倍，身为普通人类你有什么好抱怨的！”从人类身份转换为所谓神属系统的胡子锋，在失去意识前还听到那位极度神经质的穿越大神正冲他怒喝。 地球时间约莫一小时后。 仍旧是他们出现时的那个带旋转楼梯的平台，化身b-k星系23号星球魔王的安大明星站在立体屏幕转换成的镜子前，臭屁地转过身去看看，又转过身来看看，似乎对于自己的魔王身份很是满意。 “……不必为那个高中生小鬼打工的话，我会感谢你的，真的。”从清爽短发变成了齐腰长发、五官也深邃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更是升华了好几倍的安源，以怨念的口吻对高坐沙发上的穿越大神说道。 “……嗯，你对你的处境唯一的不满居然是这个，这让我对你又有了新的认识。”翘着脚的李姐眯眼打量着安源，“你之前三十二年的人生都是在和平的国家度过的，而你即将前往的地方可是人类所想象不到的残酷魔界……不趁现在还有时间痛哭流涕地认真忏悔，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是你对于我的了解太过片面浅显。”安源臭屁地一笑，自十几分钟前与魔王躯体完美融合后，这家伙隐藏在安谦和这个国际影星表皮下的本性似乎都暴露出来了。 “希望你能做到始终如一，我会关注你在b-k23号星球的一举一动的。”李姐别有深意地说道，眼神里又闪烁起来了跟踪狂一般的狂热，也亏得她粉的是安源这种人，换个精神正常的非给她逼疯不可。 “……你们之间的相爱相杀为什么非要拖我这个无辜的路人下水……”仅有两“人”的平台上突兀起响起了第三个声音，安源大魔王脚边，一个拳头大的灰黑色盒子诡异地发出了人类的声音，并且似乎拥有反重力的能力，随着声音缓缓地漂浮到了与安源平视的高度。 “你叫……胡疯子来着？”李姐用眼角余光看了眼似乎放弃了治疗、自暴自弃后反倒有勇气明确地表达抗议的小锋哥，态度对比安源那真是天上地下，“随便你叫什么吧，看好了，这就是接下来你们必须服务的目标。” 很有御姐范儿的穿越大神再次霸气地打个响指，被安源当成穿衣镜的立体屏幕上出现了那个戴眼镜的位面主角丁以诚，这高中生现在似乎是结束了补课回到家了，正开着电脑打游戏。 “……临近高考却在补课上打瞌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网游的小鬼真的能成为位面主角、龙傲天预备役？！大神，你觉得你的计划真的靠谱？”失去了身体还转型成了个方块盒子的胡子锋，这会儿面对李姐是再也难以保持战战兢兢的敬畏态度，直接有什么说什么了。 “身为有志气的年轻人，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种挑战吗？能把这样自甘堕落的少年培养成一代龙傲天，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到的？！”李姐目光炯炯地逼视胡子锋，她似乎也接受龙傲天这个设定称呼了。 “大神！铁杵能磨成针，但木杵只能磨成牙签！”胡子锋毫不退让。 “就是，这种小鬼能跟我比吗？”安源插嘴。 “谁说你来着了？”胡子锋对于这个把他牵连进来的大明星怨念一点儿也不比对不靠谱的穿越大神低。 安源眼神微变：“身为一个盒子、一个辅助系统，对人这种口气合适吗？” “我是系统老爷爷，你是贡献自尊当踏脚石的宿敌，咱俩谁比谁好多少？”胡子锋反击。反正他这会儿连人类都不算了，还讲个屁的退让、屁的吃亏是福。 胡子锋这明显的对抗态度却是意外地博得了穿越大神的青睐，只见李姐难得地正视了一把小锋哥的盒子身躯，拉起嘴角邪魅一笑：“咦，你现在倒是相比之前不那么招人厌了……放心吧，人类，只要你们成功地完成任务，我可以送你们回到地球。” “……呵呵。”系统盒子一声冷笑，自暴自弃地，“一个方块盒子去叫我母亲‘妈’，你说我妈会答应不？”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李姐再次邪魅一笑，抬起下巴傲然地说道，“不要小看了神属科技，人类。你们的躯体会被完好地保存，直到你们功成身退的那一天。此外，神属科技可是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的存在，如果你们真能走到那一步，当你们回到地球时你们会发现地球上连时间都没流动多少。” “真、真的？！”漂浮在虚空中的盒子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声音近乎喜极而泣，语气也稍微客气起来了——他就是个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大抱负的普通人，能回归普通平凡的日常生活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念想了。 “……啧。”与胡子锋的激动欣喜相比，安源则是微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眼珠子向着诡异的方向转动——平淡的生活他早就腻味了，可不能让这个盒子破坏他的理想。 李姐看看似乎焕发起希望的胡子锋又看看貌似在打着什么鬼主意的安源，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于是，这位精神生活神经质得让人蛋疼的大神再度邪魅一笑，饱含深意地说道：“所有生灵生命的终点其实都是同一个地方，区别只在于生命的历程中这些生灵各自选择的不同道路……神属本部不会干涉你们在b-k星系的行为，只要终点是符合计划目标的就行。现在，你们可以出发了。” 第4章 处境……略艰难啊 4 一块方盒子与一只青蛙漂浮在半空中，俯览着下方一望无际的大地。 这俩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生物的正下方是座巨大的庄园，中心处是呈现环绕形态的花园，花园正中坐落着一栋青石条垒就的长条形大屋，大屋正前方是修建整齐的庭院，左右两侧各有两片院落；大屋后方是宽广的练习场，场上有百十名孩童正在玩乐。练习场东面，成群的房屋连接成大大小小的院落群。更远一点儿的地方，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农田。 “伯纳尔庄园，上代五星佣兵克罗宁·奥德豪斯退役后集聚族人组建的居住地。奥德豪斯家族发展到现在已是第六代，先后出了十几名三星、四星级佣兵，在斯梅德利公国本地算是一方豪强……”本体悲催地变成了系统方盒的胡子锋，以波澜不惊的语气平缓地叙述完了下方庄园介绍后，半侧面面对漂浮在他旁边的那只大号绿色绒布青蛙，带点询问地，“让那小鬼投到普通平民家里，没准儿就此沉寂茫茫人海。我的建议是直接送到有实力的豪强大家族，起|点也高点儿，你看呢？” 有点儿像卡通玩具的大号绒布青蛙沉默良久，半响后传出了安源安大明星的声音，语气听起来不怎么愉快：“那小鬼有了你我这样的金手指，投哪去都一样——我想问的是，你给我选择了这么个现身于物质位面的造型，你丫到底啥心态？” “呵呵。”胡子锋冷笑，就是这种聊天必杀词由一个方形盒子用出来实在没啥气势，“你选择我的魔界位面具象化形象是只蜥蜴怎么算？我给你选的好歹还是个比较顺眼的布偶玩具！” 安源的声音立马拔高了：“我好歹也是一方魔界的王，宠物不养蜥蜴，难道选只兔子？” “你养只蜥蜴宠物，那么陪这小鬼穿越的我选个青蛙布偶，也十分合理啊！”胡子锋这边也没啥好声气了。 莫名其妙成为神界外包员工的他俩，因拥有了超出一般生灵的能力，编制算是神属系统的胡子锋就等于被丁以诚那高中生小鬼穿越的b-k星系十一号星球、也就是人类居住的物质位面给绑定住了，未完成任务不可轻离；而作为魔王预备役的安源，在位面战争正式开始前也出不了魔界范围的20号到30号星球。考虑到这俩新手的搭档模式，神属总部就给这对难兄难弟开了个后门：从神属空间里选择一件替代物，让这哥俩能借此跨界联系。 安源一时没了声，说来他是理亏，反正他也不认为胡子锋这种小快递员能帮上啥忙，就随手选了只看起来挺符合他审美的绿皮蜥蜴；谁知道这小子初看闷不吭声的，熟悉了那臭脾气还真有点死硬。可咱安大明星啥时候吃过这种闷亏，憋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骂道：“小心眼。” “……死变态。”胡子锋毫不相让。说到嫌弃、怨念，他可比安源严重多了好吧！他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的，这是招谁惹谁了！ “喂！你这算人生攻击吧！这是搭档该说的话吗！”安源吼道。 “你心里有一丢丢把我当搭档看的意思吗！恐怕你丫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去当那个统治世界的大魔王吧！”胡子锋回敬。 “那又如何，魔王的本职工作不就是征服世界吗？”安源也不客气了。 “你还真给我抱着这种想法啊！你丫可别乱来，你没听那大神说过吗？任务失败了咱俩可都回不去！”胡子锋叫道。 “嗨，我说你这种人的眼界也就是如此了，回去做什么？你回去了继续送快递？现在的你属于神属编制，一界神祗，你分得清楚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吗？”安源再次拉高音调，鄙视之情洋溢言表。 胡子锋顿了顿，似乎是做了个深呼吸——好吧，一块方形盒子实在看不出啥肢体表情——控制住了心底的暴躁，胡子锋按捺着性子说道：“安大明星，你做白日梦前能不能稍微先结合一下实际？杨哥给咱做的讲解说明你到底听了没？我俩现在真不是神属编制，也就是试用期临时工，明白不？完成任务了一切好说，完不成，那小鬼龙傲天之路夭折了咱俩都得陪葬！” “……诶？”安源懵了。 “……你还真给我没在听啊！！”这一天里的大起大落，心底早就憋着火的胡子锋给一声诶点着了，奋起方盒身躯，往安源精神链接着的青蛙布偶上重重一撞。 “等会等会……我要给那个小鬼陪葬是什么意思？！”布偶身躯没有痛觉，但被撞飞出去一大截的安源仍旧是被吓得不轻，声音都抖起来了。 “丁以诚那小鬼当不成龙傲天，咱俩都得玩完！我这个系统老爷爷和你这个宿敌大魔王，咱跟那小鬼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胡子锋气得声音都变调了。 “……这不科学！”安源鬼叫起来。 “我特么都成会说话的系统方块盒子了你跟我说科学！！”胡子锋吼。 五分钟后。 悄悄地降落在青石条大屋房顶上的方盒子和青蛙布偶将身形隐匿在绿色瓦片之间，默默注视不远处练习场上玩疯了的小鬼头们。 “……也就是说，咱们要从这些小屁孩里选一个出来成为本方世界的主角，然后你劳心劳力、我贡献自身当踏板，让那小混蛋登上本方世界力量巅峰……”安源有气无力地呻|吟，声音里那叫一个不甘、憋屈，“这特么还能不能好了？配角没人权吗！” “想开点，少年，至少我们完成了任务还有希望回去，被选中的小鬼头却是不得不奉献出生命和身体，啥也捞不着……”胡子锋蛋疼地说着，劝安源的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那刺痛的良心。 “嗯……你是说这种npc一样随处可见的小鬼头生命的意义和我等同？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安源斜视胡子锋那方盒身躯。 “……我记住了，回去后你欠我一顿打。”胡子锋咬牙说道。 “粗鲁，野蛮人，未开化。” “比你冷血好。” “你不冷血，你还不是一样漠视陌生小鬼头把命送给龙傲天。” 这俩个打起来也是白打的家伙斗了半天嘴，傻不拉几地看着不远处的小鬼头们玩闹，直到天黑也没决定选择哪个让丁以诚魂穿。 b-k星系十一号行星体积是地球的六倍，重力三倍于地球、其他地方也有少许的不同；比如，夜晚时天空挂着的月亮就有俩。 皎洁月光下，呆坐屋顶的一方盒一青蛙面面相觑，安源忸怩了半天，抬起布偶青蛙的前肢指向胡子锋，“说到底你才是那高中生小鬼的系统老爷爷，你来决定他穿谁。” “我特么怎么决定，不说啥天赋资质，谁给他穿都是一条命……”胡子锋蛋疼地说道，末了砸吧下不存在的嘴，纠结地说，“算了，咱干脆送他去胎穿吧，也就多等几年的功夫。有成长的这么几年缓冲期，那小鬼就算是犯病作死也知道点收敛。” “所以说你虚伪吧，胎儿就不算命了？”安源这下找着喷他的话头了。 “你行你来？”胡子锋怒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魔王！”安源不趟这浑水。 “你这划清界限的功夫算是一绝了哈！”胡子锋气道。 吵归吵，该干的事儿还得干；借着夜色的掩盖，胡子锋跟安源漂浮着穿过一间间房屋，寻找适合龙傲天投胎的孕妇。在庄园的大屋里跑了一圈，又去作为偏院的两边大院转了一遍，系统老爷爷和宿敌大魔王都泄气了。 “奥德豪斯家族的主支、分支，上百户人家里居然没有没有一家怀孕的？这太不科学了吧！”安源抱怨。 悬浮在半空中的胡子锋把注意力投到远方、外围的那些低矮院落群，叹气道：“没办法了，外面那些也算是奥德豪斯家的族人，就是关系远点儿……得了，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丁以诚那小鬼能出头，是不是本家的子嗣关系也不大。” “一般来说会说这种话的人都是没啥出身的，起|点不一样的人得到的机会、待遇，可不是一句英雄不问出处能抹平的。”安源开口还是没好话。 “得、得，我知道咱们市里你们安家特有权有势，但你这位安大少爷现在跟咱这乡镇出身的小市民还不是一个待遇……” “你想自我安慰我没意见，但我得说，至少我现在还是个类人型生物。”安源冷笑。 “我就喜欢这盒子形态怎么着吧？你能分清楚我哪面是正哪面是反？！我拿菊花对着你你丫还以为我冲你乐呵呢！”胡子锋破罐子破摔了。 嘴上掐着架，系统老爷爷和宿敌大魔王在离中心大屋有点儿距离的低矮院落群里转了半圈，总算是选中了一户院子和房屋都稍微齐整点的人家——俗话说穷文富武，真把丁以诚这龙傲天预备役小鬼送去屋无片瓦的人家，那估摸着这小子真的得沉寂于茫茫人海了。 藏身在人家的阁楼里，胡子锋打开自己的盒盖（没错！这货本体中间是储物用途！），用无形的精神力场取出储存在里面的地球少年丁以诚沉睡的灵魂，将他送到下方卧室里好梦正甜的孕妇腹中。顺利完成这一切后，系统老爷爷与宿敌大魔王双双松了一口气——万里长征，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我记得穿越大神说过你这系统拥有扫描天赋的能力，你就不看看那小鬼投胎的对象天赋如何？”飘出丁以诚投胎人家的小院，安源按捺不住地向胡子锋提问。 那穿越大神虽说不靠谱，倒也没冒冒失失地就把他俩丢过来；除了一人给个新身体，还让神属总部里的前辈、那个貌似修真人物的小杨给两个神属总部临时工上过课。安源随意听了几耳朵，其他的没关注，啥天赋、天分、系统能力、大魔王实力啥的，倒是听进去了。 “哪那么多天赋异禀的奇人，真专注去找那种穿越对象，咱们这几年啥都不用干了。这家人怎么说也是奥德豪斯家族的边缘族人，祖上总有强大过的，有那一丢丢的血脉传承再加上系统金手指，只要丁以诚不把自己作死，怎么都能出头了。”胡子锋随口回应几句，想了想，语气严肃起来了，“杨哥说了两个多小时的课程，你告诉我你到底听进去多少？” “嗯……魔界十位魔王编制、攻伐原则之类的……”安源有点儿心虚。 “……也就是说除了你有兴趣的，其它你都没怎么听是吧……”胡子锋觉得自己那已经不存在的身体中某个部位隐隐作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难怪你会如此镇定、如此大言不惭地鄙视我的处境……对，穿越大神是你的粉丝没错，但安大明星，你别可忘记了感情是最经不起消耗的奢侈品……你丫还真当口口声声要给你个教训的穿越大神让你来异界当逍遥魔王来了？” “……你什么意思？”安源隐约感觉不妙。 胡子锋叹息，语气充满同情：“我这个系统老爷爷的确是要当那小鬼的全能保姆没错，但你这个宿敌大魔王要论处境真不比我好多少……杨哥提过的，十层魔界中第三层最弱、环境最恶劣、最贫瘠、最式微这些警语，想必都被你忽略过去了。” “……哈？”安源惊叫，歇了歇，再次拔高声音，“啥？！” 第5章 穿越大神就是个坑 5 按照他俩接受的这蛋疼到了极致的“龙傲天培养计划”的任务进程来看，当龙傲天顺利地在b-k星系十一号星球穿越，安源这大魔王的本体也该走马上任了……可是吧，从胡子锋口中听到了自己那个魔界小世界的现况后安源直接就给吓傻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嘛，想开一点，好歹你是个类人型生物，还出场就是华丽炫酷大魔王……虽说领土磕馋点，但可以着眼于未来嘛……” 安源精神链接的大号青蛙布偶如同丧失生存意志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始作俑者的胡子锋就觉得有点儿过不去了，不得不违心地、勉勉强强地安慰对方——没办法，这任务少了谁都完不成，他还盘算着能回到地球呢。 “你看，小说里的废柴流，啥资质被毁啊、断手断脚啊、退婚啊啥的，主角都能否极泰来雄霸天下，你这点挫折算个啥啊，了不起在你那魔界搞个种田流……” 大字型趴地上的安源闷声道：“我特么又不是主角，你跟我说主角的待遇有屁用。” “人生啊，总是要习惯出场退场地。这戏你没份，下一场估摸着就有了。实在不行不还有我嘛，咱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不好过我也这边也舒心不了……” 地面上那只大号青蛙沉默一会儿，那青蛙头扭了过来：“虽然你的用词似乎很有安慰人的诚意……但你的口气里的那种幸灾乐祸能不能掩一掩？别以为你没五官情绪就表现不出来了喂！” “哎哟？是吗？这没办法，虽说我现在是块方盒，但也不表示我能对只青蛙产生多少好感啊！”胡子锋嘿嘿直笑，那种轻快的语调……说他在同情安源连他自己都不信。 “你这人咋这么没风度？” “那玩意儿能吃还是能喝？” 安源蛋疼了半天，自个儿灰头土脸地从泥地里爬起来漂浮到半空中，语气难听地：“跟你这家伙搭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说得我主动粘你似的……安大明星，别忘记了我才是被你牵连那个啊！” “算了，跟块盒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布偶青蛙傲娇地一扭头，旁边胡子锋不干了，“我变成盒子是谁害的？你那大度的语气用错地方了吧？”安源不理会胡子锋的叫嚷，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左右刀山火海都得去上任，不跟你废话了，你安心当你的系统老爷爷去吧。”“快滚蛋吧你！”胡子锋吼。 “对了，有个事儿不知道你想到没有。”安源态度一转，十分严肃地，“我看过的带系统穿越小说，都是穿越主角先穿过去了系统才登场；到了咱们这，却成了神属总部让你把主角的灵魂带过来穿越……你不觉得这里面很有问题？” “……什么问题？”胡子锋被他的语气影响到了。 “我估计那个神经……那个穿越大神，是能猜到你没种杀个本方世界小孩让丁以诚那小鬼魂穿的。”安源严肃。 “……你有种你把那三字儿说齐全了怎么样？” “而丁以诚那小鬼的身体带不过来，穿越大神对于给那小鬼弄个结实身体的事儿更是只字不提；在这样的前提下，让小鬼魂穿是唯一的选择。” 胡子锋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嗯……所以？” 安源那布偶青蛙的造型硬是憋了个鄙夷的眼神出来：“你没脑子吗？这个世界科技文明比地球落后多少倍？你看看这些人的穿着、看看这些建筑物。地球上胎儿、新生儿都容易夭折，何况是这种科技落后医疗一塌糊涂的世界？如果这小鬼直接没撑到出生就在他那便宜妈肚子里没了……你想过后果没？” “……开玩笑吧你？”胡子锋觉得自己全身冷冰冰地……好吧别吐槽，就一特殊金属方块盒子，也没啥体温可言。 “你的系统是有限制的，按照龙傲天的成长度，你才能供应他相应的修炼资源……别那么看我，这一截我听了。你一个自然日只能提供系统辅助给他开三次金手指，但条件是他得顺利出生、获得本方世界气运认可。现在他还得好几个月才能等到出生，在这期间你只是一个仅有基本功能的方块盒子，要是这期间他那便宜妈出事儿流产呢？要是附近的大小势力袭击这个庄园呢？在这种没有律法约束、啥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的武道世界，你怎么去保护那小子撑到足月？” “啪嗒！”一声，原本稳稳浮空的方块盒子掉到地上去了，还把地面上的泥土砸了一个浅坑。 “……卧槽！大意了！应该等到临盆的时候才把那小鬼的灵魂放进去的！”胡子锋慌神地大叫。 浮在空中的安源慢条斯理地掸去布偶身躯上的浮土，他这人不讲究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才胡子锋恐吓他，现在这一节算是找回来了。 “我现在是帮不了你什么忙的，我的本体还在神属总部那边呢。嗯，现在我得回去准备下走马上任了，你的话，就好好盯着那小鬼的便宜妈，好好当你的奶爸吧。” 也不知道是在得意啥的安源抽离精神链接，失去控制的青蛙布偶掉落到了地面上沾了更多泥灰。胡子锋半截身躯埋在泥土里思索了半天才回味过来这是安源的报复，可这会儿人早就不在了…… 神属空间中，端坐在穿越大神那华丽沙发上的安源大魔王本体睁开眼睛，瞳孔中一道奇异的流光一闪而过，复又恢复纯黑。 “安兄弟，人送过去了？”平台上方办公区，高冠道袍的小杨把脑袋探出来，冲安源友好地笑笑。 “送过去了杨哥，现在我得去魔界了吧？”安源同样回以礼貌客气的微笑，演员出身嘛，别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杠杠地。 “我走一趟陪你过去吧。”小杨从他自己的办公区飘了出来，这兄弟看着挺仙风道骨的，就是脸上那过于亲民的笑容有点儿破坏气质。 “麻烦你了杨哥。” “不麻烦不麻烦，来传送门在那边……” 胡子锋那皮实的盒子躯体直接撕开空间过去就行，安源这大魔王的身体就得费点功夫。作为神属总部的老员工，小杨的人缘挺不错，每走几步就频频跟同僚们打招呼；安源跟在他后面一副谦和温润的样儿，心里却是不停腹诽着这些人的奇装异服——大袖飘飘的古装还算是正常的，一身皮毛树叶原始人打扮是闹哪样？还有整个身体都塞在钢铁罐头一般的盔甲里的、变态青年一般的连体紧身衣的、重点部位都露在外面只在脖子和双手挂满金属饰品的……真特么要说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空间传送门的位置在神属总部的最下层，当然，对于这些随随便便都能飞的员工来说，上下的意义并不大。这种听起来挺高大上的传送门外表看去跟电梯差不多，小杨选择了个自动定位的双向门，正设置坐标呢，旁边的门闪着绚烂的光泽大开，里面现出俩个失魂落魄的哥们。 设置坐标的小杨看了这俩人一眼，大大的笑容立即就绽放出来：“老刘、小王，你们回来了？” “嗯？啊，哦，小杨啊。”走在前面那兄弟个子高高大大的，穿着倒是跟地球世界的人类差不多，但脸色刷白、眼底全是惊惶；走他后面那哥们看起来也没好多少，身形显现后一直扶着大门站着，似乎是腿软得不行。 小杨停下手，奇怪地打量这俩个活像被十八条大汉轮过的似的哥俩：“你们咋回事？不是说你们这次的任务很轻松嘛？” 扶着门的那哥们这会儿总算是哆哆嗦嗦地站直了，只见他抬头望过来，那苦逼兮兮的脸上悲痛、绝望交织成一片、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酸；巴巴地叫了一声“杨哥”，这大兄弟欲语泪先流地哭起来了，“杨哥，上次我偷吃李姐从d星域带回来的点心那事儿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没有！绝对没有！”小杨那长期笑呵呵的脸马上板起来了，并且快速地转换了话题，“你们这次的任务到底怎么了？” “……这货在心虚吧。”旁边的安源心底默默道。 “男人！全都是男人的世界！”哭包哥们大叫。 “……嗯，搞基星球这种异次元……原来还真的存在啊？”安源脸色微变，心底嘀咕上了，“那要怎么解决生育问题？” 高高大大的惊惶哥们用力一抹脸，以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惊魂未定地说道：“太可怕了，要都是基佬咱也就算了……那特么居然是个男人生孩子的地方，卧槽，咱哥俩一去刚好遇到那穿越过去的倒霉兄弟临盆，我们特么的出场的地儿还是产房，草……” 原本还能保持几分淡定的安源下巴直接掉地上了，修真老哥小杨更是唬得往后一个小跳，惊诧地说道：“啥、啥鬼玩意儿？！” 哭包哥们痛不欲生地接话：“那地方男人分两种，一种普通人，一种能生孩子！还不如星际移民点儿女同胞过去拯救世界呢！” “更特么扯淡的是，穿越过去那兄弟别提多蛋疼，生下来孩子也就养上了，还跟他那……那、那……草！那孩子爹过上了！小鸟依人似的坐月子养孩子，这都啥破事？！”惊惶哥们五官狰狞，“我要不是怕眼睛烂掉，非脱他裤子检查一下不可！” 小杨脸上的表情连番变化，精彩得不行：“……不是，这老爷们……用、用哪生孩子？！” “呕！”小杨一提这茬，哭包哥们直接就吐了；惊惶哥们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默默望天；旁边的安源也不能忍了，推推小杨胳膊，“杨哥，咱能先出发不？” 逃一般的窜进传送门里，安源看看外边相互搀扶着的惊惶哥和哭包哥，小心肝直跳；他现在百分百确定那个穿越大神是个女神经病，为点零食就这么坑这对可怜兄弟；同时，他也彻底地明白了一件事儿——得罪了穿越大神的他这趟确实不是来享受炫酷的魔王生涯的！ 轻轻呼了口气，安大明星那自负的傲娇心态总算是下降了一点儿；拍拍胸口，安源对自己默默说道：“最惨的例子都在前面了……等会儿不管看到啥状况，咱都得保持镇定……” 这边，安源被迫接受命运的调|教，另一边，咱们小锋哥的日子也不好过—— 藏身在院角杂草堆里的胡子锋，眼睁睁地看着丁以诚这名龙傲天预备役的便宜母亲、一位年约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性，在天色朦胧时分就爬起床推门开窗爬上爬下的做家务，已经显怀的六个多月的大肚子一颤一颤的，每一个动作都撕扯着小峰哥脆弱的小心灵…… “皇天后土……耶稣基督……玉帝佛主……”语无伦次的小峰哥奄奄一息地呻|吟，肠子都悔青了，“哪怕是耽搁几个月呢也应该等一等，或者至少找个富裕的人家……哎哟我的娘，妹子你悠着点，那么大肚子能别上房修屋顶吗……” 第6章 多灾多难小锋哥 6 当了几天跟踪狂，胡子锋总算是了解了他把丁以诚送来的这户人家。不得不说，了解得越多，他就越恨当时太迫不及待、随随便便的就把龙傲天预备役的灵魂给送出去了…… 伯纳尔庄园发展到现在，外围庄户里也陆陆续续地加进来了一些外姓人家。当然，十分幸运的是丁以诚投胎的这户人家姓氏还是奥德豪斯，只是多代繁衍下来跟主支的关系已经很淡了，反正未来龙傲天的便宜爹除了姓氏，从家族中啥也没得到。 卡特·奥德豪斯就是龙傲天便宜老爹的名字，一星佣兵，常年在外面跑差事，几个月才回一次家。而龙傲天的便宜娘名为吉莉安，年龄比胡子锋预估的还小——只有二十一岁！这年龄的姑娘在地球世界估计还在上大学，在这儿就已经是俩孩子的妈了，呃，其中一个还在肚子里。 家中男主人是个一星佣兵，让这个小家庭相比其他庄户人家要稍显宽裕一些；但男主人常年在外，吉莉安一个年轻妇女持家就显得比较累，反正这几天看着这个大肚子孕妇忙上忙下还要兼顾田地里的工作，胡子锋那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那。 更让胡子锋揪心的是，龙傲天未来的血亲兄弟、一个不到五岁的小鬼头，是个十分之不省心的熊孩子！ “罗伊？罗伊？你在哪呢？” 在小院后方菜园里忙碌了一个多小时的主妇吉莉安揉着膝盖撑着腰站起来时，她那个不到五岁的大儿子已经不知跑哪去了。年轻的妈妈慌了神，连忙小跑出菜园四处寻找。 “……那小鬼在地窖里偷吃萝卜呢……”藏身在院子里大梨树枝叶间的胡子锋有气无力地哼哼，眼见吉莉安无头苍蝇似的在院中跑进跑出，那大肚子一颤一颤的看得小锋哥心惊肉跳，不得不检查了一下残余的能量——他这个系统是跟丁以诚那个龙傲天绑定的，丁以诚顺利出生之前，他能驱使的只有每日通过日照吸收的微弱光能——1%的能量点数让胡子锋无声地咧了咧不存在的嘴，抽出其中少许，对准吉莉安，在她脑海中释放了一个熊孩子蹲在地窖里狂啃萝卜的画面。 这种能力有点儿类似催眠术、幻术之类的暗示，当然，是完全无害的。作为无编制的神属系统，神属总部也不可能给他杀伤力。 慌乱中的吉莉安脚步顿了顿，脑中出现的模糊画面没让她察觉到自己受人影响，而只以为是自己下意识的联想——这位年轻的妈妈立即调头去了厨房下面的地窖，很快，熊孩子那特有的尖利高亢的哭叫声响了起来。 “嗯……要不是看得多了，光听这声音还以为这妹子有虐童倾向来着……”胡子锋迷瞪着不存在的死鱼眼喃喃自语。 没多久，大肚子孕妇拖着一个脏不拉几、鼻涕糊了满面一边挣扎打滚一边高声哭叫的小男孩从地窖里钻了出来，别看那熊孩子哭得欢快，眼泪那是一滴没有，鼻涕倒是糊了满脸。 “罗伊！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年轻妈妈拉着这小屁孩走到院子这边，看似凶恶地训话，但没舍得动儿子一根手指，“妈妈说过了不能乱跑吧？想吃什么你不会告诉我吗？” “妹子啊，对付熊孩子说教是最没用的哦……”胡子锋吐槽。 果然，吉莉安的训斥反而让熊孩子变本加厉了，不但没有认错的意思，在地上打滚干嚎不够还拿那小短腿去踹自己老妈：“你是坏人！坏蛋！你对罗伊不好！” “这种时候果断地打一顿屁股就好了嘛！”胡子锋百无聊赖地。 好吧，这年轻妈妈压根听不到小锋哥的心声，在孩子哭闹得更厉害后她更不舍得打骂了，反而是费力地弯腰抱起这熊孩子耐心地安慰了半天。 “呵呵……丁以诚那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再上这么个被宠坏的熊孩子，这家人有够受的了……”胡子锋自己说得自己都忧郁了，丁以诚这个龙傲天人选是穿越大神亲自选的，就那女神经病的病态程度，胡子锋对于自己未来的工作是一点儿期待都没有；好吧，他自己这几天良心是没少刺痛，这家人未来的不幸，也有他这个幕后推手的功劳…… 吉莉安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孩子哄好，又去房间柜子里翻了花生米和糖块出来塞给小罗伊，才走开去忙她的家务。 胡子锋看看那暂时安分下来的熊孩子，又看看走到后面菜园去忙活的吉莉安，想了想还是留在这边看着这小屁孩。他盯梢的这几天吧，这熊孩子每天都至少要闹几次事儿出来，不是把自己摔了碰了就是把家里物件摔了碰了，搞得胡子锋这影子奶爹不得不随时准备给他救场。好在这种小鬼头没啥力气，要是把吉莉安那金贵的孕妇给弄着哪了，胡子锋估计得跟他玩命。 花生米和糖块暂时安抚住了这个小魔头，但好景不长，那一把零食吃完这小东西就坐不住了，跑到院子里四处蹦跶。 胡子锋安安分分呆在树梢上，前几天他藏身在院子角落里被那小鬼头捡到，糊了他一身鼻涕，把他恶心坏了；作为一个没啥威慑力又没能量可供挥霍的方块盒子，他也算是怕了这小孩了。 伯纳尔庄园离最近的镇子不算远，只有二十多里路，马车来回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因着距离近、庄园主人家奥德豪斯家族也算是一方土豪，巡回的歌舞团、马戏团、吟游诗人、流浪歌者啥的，时常会过来打个转。胡子锋这边百无聊赖地盯着熊孩子呢，外间就传来了竖琴声，胡子锋顿时一阵蛋疼——那个吟游诗人又来了。 别以为吟游诗人多高大上，游走乡间的这些家伙们，本质上和中国古代农村那些走街串巷的民间艺人没啥区别；那蹦蹦蹦的竖琴声说是音乐，在胡子锋听来也没比快板好听多少……好吧，拖着院子里的猫尾巴折腾猫星人的小罗伊，听到那竖琴声后耳朵就立起来了，目光炯炯地看向院子外面。 胡子锋没多想，立马搜索吉莉安所在的位置，准备提醒她把这熊孩子看住；结果这小鬼头行动力比他想象得还快，毫不犹豫地冲出大门就跑出去了。 卡特家的院落在奥德豪斯外围族人里算是比较齐整的，但院墙也就只是泥石结构、大门中间那缝隙更是苗条点儿的成年人都能穿过。胡子锋那个蛋疼，急急忙忙地给后面菜园里的吉莉安发了个小屁孩跑出门的暗示，顾不得掩饰身形就追了出去。 伯纳尔庄园初建时有过不错的规划，东面这片提供给外围族人居住的院落群之间还是铺了石板道的；只是这么多年的岁月下来，难免出现残破迹象，小罗伊迈着小短腿一路疯跑，中间至少三次险些被翘起来的石板绊倒，全靠胡子锋顶着暴露的风险冲过去把他身子撑住。 这小东西是一点儿也没有别人为他操碎了心的自觉，那身皮肉也确实皮实，给胡子锋这金属盒子接了几次都没觉得疼，很快就穿出了卡特家院落所在的小巷子，一头闯进院落群中心地带。 这些庄户们也是分片区居住的，卡特家那一块就全是奥德豪斯后裔，到了中心地带这一段，就有不少外姓人家的房屋了。到了这一块巷道上出现了行人，胡子锋也再不敢大喇喇地在空中飞，狼狈地钻进了路边墙壁夹缝，跟老鼠似的顺着墙角偷偷前进。 望着前面那个摇摇摆摆的小身影，小锋哥暗自咬牙切齿：“真特么慈母多败儿！有机会非拍那小东西屁股一顿不可！” 小罗伊跑得欢实、胡子锋跟得疲惫，但其实也就是出了家门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可是这小孩子吧，他就没个定性；已经能遥遥望到院落群正中平坝上聚拢了不少孩童在演奏的吟游诗人了，这小屁孩居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晃荡晃荡，转身往东边跑了！ 外围居住区本来就处于庄园东面边缘处，小罗伊这一跑，等于是直接往乡野间窜过去了。胡子锋叫苦不迭，一边躲避着庄户农夫们的视线、一边还得看紧那小破孩，心里头蛋疼得无以复加。 乡村孩子到处乱窜不算啥稀罕事，行走在居住区间的农夫们也就没太在意一通乱跑的小罗伊；在胡子锋绝望的目光中，这熊孩子跟脱缰的小马驹似的，一直路跑出了庄园外…… 脑中莫名出现预感的吉莉安，回到院子里搜了一圈果然没找到大儿子，慌慌张张地追出了门；无奈她是个孕妇行动到底不便、而且小罗伊跑出去后中途变换了方向，跑到平坝那块普通庄户聚集地喊了半天没看见儿子，这位年轻妈妈紧张得冷汗都下来了。 “罗伊？罗伊你在哪？谁看见我家的罗伊了吗？” 吉莉安焦急的模样吸引了庄户们的注意力，一名刚跑过来的半大孩子没怎么考虑就对吉莉安喊道：“吉莉安婶婶，我刚才看见小罗伊往比顿湖那边去了！” “噢！神啊！”吉莉安大惊失色。 另一边，咱们的小锋哥已接近崩溃边缘，正失控地大叫：“站住！小鬼！给我站住！” 小罗伊这熊孩子的目标还真是庄园外的比顿湖，作为附近最大的流动水源，比顿湖提供了整个伯纳尔庄园的灌溉、日常用水，在合适的季节还能供应香喷喷的烤候鸟和鲜美的小虾。吃过一次炸虾的小罗伊对庄园外这座“神秘”的大湖念念不忘，但吉莉安忙于家务、没有闲暇带他来玩，只有丈夫卡特回家的日子，小罗伊才能在父亲的带领下过来玩水捉虾捕鸟加餐。现在逮着了机会，这小家伙啥也没想，对着这边就过来了。 不到五岁的小孩在鲜少出门的情况下能把路记得这么清楚其实算是一种早慧，但现在谁也没工夫去夸奖这个——胡子锋现在只恨自己身躯不合适，不然他非得把这小东西按住抽一顿屁股不可！ 现在并不是候鸟来临的季节，比顿湖边这块也就没什么人。胡子锋顾不上暴露的风险，从草丛里飞出来直扑对着湖水猛冲的小罗伊，张开盒盖紧紧咬住了他那脏兮兮的麻木套衫下摆。 小罗伊奇怪地回头看了看，没看见人，就没理会身后奇怪的拉力，转过头去继续疯跑。被他拖着前行的小锋哥泪流满面，功能没激活的他能使用的能力非常之不多，微薄的能量还都用来暗示吉莉安了，这会儿连个小孩都拉不住…… 比顿湖边的芦苇比小罗伊还高，这小家伙看不清前面、只知道往记忆中的方向猛跑，于是没多久胡子锋就听到了“噗通”一声，小罗伊连带着他一起掉水里去了…… 湖边水面其实很浅，但问题落水的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儿；而且咱们都知道落水的人其实是喊不出救命的，光是扑腾水就花去所有的精力了，张开嘴能吞进去的也只有湖水。同时落水的胡子锋封闭好自己的盒盖，什么也来不及想就驱使出体内储存的所有能量，试图把小罗伊推上岸边；但没几秒钟，他就绝望了——强大的精神力确实可以影响物质，但没激活功能的他现在能量储备连1%都没有，即使借着水面的浮力，也完全托不起小罗伊的体重。 “哎呀！有人掉水里了！” 胡子锋正绝望，耳边就听到了如同天籁一般的呼喊声；处于小罗伊下方试图托举他的小锋哥连忙扫描四周，果然，附近有对小情侣正藏在芦苇丛中幽会，听见水声，那个男的赶紧跑了过来。 身上压力一松，在水里扑腾了好半天已经没力气了的小罗伊被那个男的拽住胳膊手一拉就提了上去；胡子锋没敢冒头，藏匿到被搅混的湖水里大喘气：“草，还好这熊孩子命大……” 龙傲天那便宜妈不知多宝贝这个熊孩子，真是随随便便给淹死了，那妹子悲痛过度流产了胡子锋跟谁哭去？ 小锋哥正暗自庆幸，却听到外面动静越来越大；他那小心肝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犹犹豫豫了半响，瑟瑟缩缩地放出精神力扫描—— 吉莉安在庄户的搀扶下跑到了湖边，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刚把小罗伊救上去的小情侣；胡子锋以为得救了的小罗伊，事实上已经缺氧过度、回天乏术了…… “啊——不——！！” 吉莉安痛苦万分的悲鸣声一下重似一下地抨击着胡子锋的心脏，让他整颗心瞬间掉进无尽的深潭；他对那熊孩子真没多少感情，可是——再招人厌那也是个小孩啊，就这么没啦？！ “神啊……罗伊！罗伊！不——！！” 吉莉安搂着小罗伊失控地嚎哭，听得胡子锋揪心地难受；足足过了半分多钟，缓过气来的胡子锋总算意识到自己（和安源）的命运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况——因这熊孩子的作死，龙傲天那便宜妈极度、极度有可能悲伤过度流产！ 没交过女朋友的胡子锋不太明白女性怀孕是什么回事，但新闻、电视剧里没少放意外流产、难产啦之类的事件；即使是医学发达的现代世界怀孕都是个危险的事儿，何况是这种相对落后的世界？ 这瞬间胡子锋没敢再犹豫、也没工夫思前想后，快速地从盒子本体里抽离出一半灵魂分|身，投向岸边人群中被吉莉安搂着的幼小躯体。 “……嘶！”化出分|身给龙傲天开金手指这种功能作为本方世界神属系统的胡子锋是有地，但是他现在一是功能没激活、二是能量不足，分出去的分|身就不是精神力链接、而是他自己的灵魂；灵魂抽离分|裂的痛苦那是堪比酷刑级别地，快速地投出灵魂后，胡子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金属方盒本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本体都这么大反应，接管小罗伊身躯的分|身自然也好不了；正痛哭流涕的吉莉安怀里的大儿子那冰冷的身子忽然剧烈地一震，年轻的妈妈还在惊讶，她的儿子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小小的五官瞬间拧成了一团、龇牙咧嘴地喘着粗气、脸蛋都憋成了青紫色。 “吉莉安婶婶、小罗伊醒了！” “小罗伊没事儿！” 救人的小情侣和陪吉莉安寻过来的庄户们都激动地叫嚷起来，吉莉安愣神了两秒后悲伤的泪水化为喜极而泣，更加用力搂紧儿子：“感谢神、感谢天父！罗伊、我的小罗伊！” 本体和分|身都疼得晕都晕不过去的胡子锋，眼前一片金星乱颤、隐约间似乎能看见去世多年的长辈站在奈何桥那边冲他挥手…… “……草……疼死……我……了……”泡在湖水里的盒子本体哆哆嗦嗦地怒骂。 “草……唔……”分|身这边才开口就咬住了舌头，疼上加疼，憋得接管小罗伊身体的小锋哥热泪汹涌地流。 第7章 奶爸生涯 7 胡子锋从灵魂分|裂的痛苦里解脱出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儿了。这三天里，不久前还是个普通人类的他深切地知道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什么叫做满清十大酷刑、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躺在铺了棉被的木板床上，胡子锋那接管自小罗伊的稚嫩脸蛋上一片勘破红尘的漠然；幼童化的身体、比自己年轻好几岁的妈妈什么的，对比起接管这具身体时的痛苦，连九牛之一毛都算不上…… “罗伊，你感觉好些了吗？” 一声轻柔的呼唤，龙傲天的便宜妈、也是他现在的便宜妈吉莉安走了进来，顶着个大肚子的孕妇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金贵，一手端着肉粥、一手提着装满水果的竹篮，脸上的温情让胡子锋看一眼就觉得没来由地心虚——他毕竟不是原主啊！ 木然地看着吉莉安坐到床沿、抬手来摸他的额头，胡子锋视线一扫过她的肚子就感觉心惊肉跳——当龙傲天的亲大哥这种事，危险性实在很大啊！或者说，龙傲天式主角的亲人就没有不危险的吧！不被人家逮几次、威胁龙傲天几次、或是灭了满门让龙傲天去复仇，都不敢说自个儿家里出了个龙傲天啊！ “可怜的罗伊，你一定吓坏了吧。”吉莉安可不知道她大儿子芯子里换了个老爷们进去，这位女性或许算不上会教养儿子，但要论疼爱那绝对是爱意满满，“都是妈妈不好……如果我能多带你出去玩，或许你就不会每天都想往外跑……” “……”胡子锋面上没啥反应，心里狂吐槽，“正常小鬼有你这样的母亲那绝对是够幸福，但天生中二病熊孩子没事都得被你惯出事来……” 吉莉安温柔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把肉粥和水果塞胡子锋手里了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胡子锋全程表现得就跟吓坏了的小孩子似的没敢乱说话，一是他实在没办法叫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妹子妈，二是，他心里现在还挺愧疚的……毕竟这妹子的第二个孩子被他换成龙傲天了…… 端着粥碗发了一会儿愣，胡子锋苦笑摇头，“好吧，那熊孩子至少也有个优点，吃东西不用大人哄着喂……就是我特么现在又给自己找了一麻烦……要照顾别人孩子还要照顾别人老婆、还得装人家儿子……” 呼噜几下把肉粥喝了，胡子锋跳下床把门关上，偷偷摸摸地从床低下把他的本体盒子抱出来；他现在控制两个身体就跟双开打游戏差不多，一个活动的时候另一个就得待机。 意识移到本体盒子上，检查了下这三天储存的能量；没了熊孩子每天不停找事，这三天几乎没怎么用，现在储存到了5%了。 “得，未启动状态下储能就这么多。使用一次治愈术就得10%能量呢，存六天刚好能冒充一次神医……”嘀咕着感叹下现在的处境，胡子锋控制着盒子飘出窗外，落到屋顶上嗮太阳去。 “嗯？”正要把意识转回小罗伊身体那边，胡子锋心神一动，打开了自己的盖子，本体盒子里立即伸出一只与拳头大的盒子不成比例的布偶青蛙头来。 “你怎么回事？怎么不来魔界这边？”安源一出来就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活像小锋哥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讲讲道理啊老兄，我可还没激活功能呢，哪来的能耐跨界精神链接？”胡子锋瞪着跳出来的青蛙布偶，语气也不咋客气。 “你怎么这么没用？”安源冷哼道。 “……你到底想说啥？” “……”安源沉默，数秒后青蛙头一昂，“算了，早知道你靠不住。” “喂喂，你以为你是娇俏可人□□的美少女？这种傲娇语气大老爷们说出来很雷人的好吗？就算我有厚实的胸膛，也没兴趣让你这种老爷们依靠吧。”胡子锋吐槽。 安源退后两步：“别说得这么恶心，你有那方面嗜好？这种话算是性|骚|扰吧。” “骚你个鬼扰你个头啊！哥哥不搞基谢谢！话说我也想起来你之前闹过的绯闻了，跟个花花公子搞一起了是哈？你就是闹了这么个同性恋绯闻才被雪藏的吧？还惹到了穿越大神连累了趴着都中枪的哥哥我啊！这样你的有啥立场说这种话啊！”胡子锋吼起来了。 “做人心眼不要这么小，你很容易便秘吧。”安源大喇喇地说道，一点儿也没有所谓的内疚之情。 “咱俩换个立场你还会这么说话吗！”胡子锋拉高了音调。 “……初次见面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和气的家伙来着，原来你也这么暴躁。”安源嫌弃地。 “就算你把‘好欺负的软包’换个名词说出来也不会显得比较有格调啊！”胡子锋叫道。 “啧。得了，既然你过不去，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我先走了。”安源看来没兴趣纠结这个问题。 “还没开始正式合作就暴露自己过河拆桥的习性合适吗！”胡子锋吼道，顿了顿，小锋哥忽然明白了什么，语气微妙地说道，“等会，你这种把鼻孔当眼睛使的家伙巴巴地跑来责怪我为什么不去魔界……你那边的情形很不妙？” “……”安源再次沉默，而后大笑，“哈！哈！我跟你可不同，所谓的挑战、难关，就跟上台阶一样容易！” “哦~”胡子锋有点儿幸灾乐祸了，“看来你那边确实是很不好。” “……”安源又沉默了几秒，语气也变了，“你……你是那种从来不用定型水的人吧？” “啥？”胡子锋有点儿跟不上这货思维转换的节奏。 “我想想……你买洗发水的时候都是逛超市时哪瓶顺手就拿哪瓶的吧？”这只大号布偶青蛙做出了个一手抱胸一手摸下巴的臭屁姿势，“衣服的话都是同款式同色系，洗脸最多擦擦香皂，甚至有可能洗澡洗澡用的是同一块……” “……你丫到底想说啥！” “你的人生中拥有过的恋情最多发生在学生时代，稍微成熟点儿后就不再有与年轻女性深入交往的机会。结婚的话第一选择是女方懂得厨艺，结识结婚对象的唯一场合也只能是亲戚邻居安排的相亲……” “有什么不好！谁不是这么过的！”小锋哥有点恼火了。 “我想说的是，你这种系统老爷爷培养出来的龙傲天，格调上必然不高。”安源下了结论，并且丝毫不给胡子锋反驳的机会加快了语速说道，“比如你选择龙傲天穿越的对象考虑到的是有没有武力起步上的加分、第一选择是五星佣兵的后人；细化目标时的重点也是稍微有点儿宽裕的家庭，能供养得起修炼时的食补。” “这哪不对了！” “当然不对！一位世界主角龙傲天，实力强悍、武力登峰造极，结果外表是个不到一米六的三级残废、长相粗俗不堪毫无仪表可言，你觉得靠谱？”安源沉声道，“身材高大、外表出色才是主角的标配吧？走风流路线的就俊美无匹、貌似好女，走阳刚路线的就剑眉星目、英武帅气。没有高人一等的外表，武力再强有屁用？你看那么多人喜欢楚留香，有喜欢扫地僧的没？” “……”胡子锋默默地飘离安源三尺远，蛋疼地吐槽，“你这家伙还是赶紧回你的魔界祸害你的魔界子民去吧你，特么的，跟你多说几句话就感觉自己要被传染什么不治之症了似的……” 安源傲然冷笑：“呵呵……你这种没帅过的人永远不懂帅哥的世界。” “滚蛋！” 轰走了那个中二病明星，胡子锋“蹲”在屋顶上嗮了会太阳，默默地思索了许久后似乎有点儿……放不下心，把主意识移回小罗伊身上，跑进了吉莉安的卧室。 吉莉安的穿衣镜前，幼童外表的胡子锋迷瞪着死鱼眼，嘴角直抽：“……肥嘟嘟的幼儿脸能看出个屁的外表……呃……至少吉莉安那妹子长相还挺清秀的，她生出来的龙傲天不是基因突变的话应该成不了歪瓜裂枣……” 发了一会呆，小锋哥抱头一蹲：“我特么还能不能好了？真把自个儿当全能奶爸了怎么地！” 吉莉安干完农活扶着腰回来，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院子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鸡屎都看不到；拖得发亮的台阶上小木凳摆得整整齐齐，甚至连家里的大门都被擦过了一遍，还能看出成色的油漆亮闪闪的。 “呃……亲爱的？你回来了吗？”吉莉安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丈夫回来了，但是一想又不对，结婚六年，卡特从来不是个爱干净的人啊？ “啊……你回来了？”脑袋上包着头巾、把旧衣服套在身上充当围巾的胡子锋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吉莉安笑笑；好吧，妈妈什么的，他实在叫不出口。 “啊呀！罗伊……你、是你做的吗？”吉莉安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大儿子，眼珠子差点没脱框——平时罗伊在家里呆半天，那保证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沾染黑泥的；可这会儿的儿子虽然也说不上特别干净，可那种清爽，简直闪瞎人狗眼啊！ “嗯……比较闲……”胡子锋忐忑地说道，他能说不愿意看到吉莉安忙完农活忙家务、累坏了导致肚子里的龙傲天出问题吗？五岁幼童的身体干不了什么活儿，但至少扫地擦灰啥的没啥问题。 “话说回来，仔细想想忽然间画风大变好像容易被怀疑？我是不是改变得太激进了点？应该徐徐推进的？”眼见吉莉安僵立在那不动弹，胡子锋心里犯嘀咕了；要是让人怀疑什么鬼魂附身之类的被一把火烧了，他找谁哭去？ 吉莉安原地呆立了半响，忽然双手捂嘴“噢”地一声发出惊叫，骇得小锋哥全身一颤；随即，这位年轻妈妈不顾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快走几步俯身重重抱住大儿子幼小的身躯，“我的小罗伊！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被吓得够呛的胡子锋，嘴角无声地抽了抽。 第8章 龙傲天降生 8 身为妈妈的吉莉安没怀疑自己儿子的画风突变，一向懒得想太多的胡子锋也就不去纠结那个问题了。尽量做力所能及的家务、分担吉莉安这位孕妇的压力，入夜进入自己的小房间睡觉时，胡子锋的细胳膊细腿真是累得够呛。 让幼童身体躺到床上安睡，胡子锋的主意识移到了本体盒子这边。调出长达上千页的系统说明文，小锋哥再次开始了艰难的理解 “提升宿主外表……呃……成长期第一步塑造……青春期第二步塑造……草，子华莲是啥？九霄桔又特么是啥？” “等等，我特么被安源那中二带沟里去了啊，没实力脸蛋好看有屁用！” “本世界武力划分……草，怎么这么多分类！就不能跟网游似的多少级多少级简单明了！算了，估摸也是走佣兵路线，我看看……” 神属系统里的资料不可谓不全面，但也就是太全面了，看得小锋哥是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按说这种超级程序应该有个人工智能来归纳整理，可谁让他蛋疼地成为了真·“人工”智能呢…… “这家族的祖先克罗宁·奥德豪斯大陆排名居然一百开外……看来佣兵界比猎人界、冒险者界、施法者界档次低多了……好说是上代五星佣兵……”详细地翻阅起奥德豪斯家的资料，胡子锋犯了难，“佣兵路线一条道走到黑估摸是当不成龙傲天，难道要魔武双休？不过就丁以诚那小子念书走神那态度，专精一门都有难度啊……” 卡特家的小子落水一次后性格大变、从人厌狗嫌的熊孩子变成了听话懂事勤快有礼貌的乖宝宝，这事儿在伯纳尔庄园外围居住区的大妈大婶之间热传了好一阵子。不过说到底卡特家只有个年轻主妇在家忙活、鲜少带孩子出门，熟悉原版小罗伊的人并不多，这事儿也就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浪。 家中男主人回来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儿，这时候吉莉安的肚子已经相当大、行动颇为不便了。好在这时候进入了农闲，潜移默化地灌输便宜妈自己很能干的胡子锋慢慢地接手了大部分家务，没让这个在小锋哥看来处于高度危险期的孕妇在家里乱晃。 一星佣兵卡特就职于伯纳尔庄园奥德豪斯家族本家旗下的佣兵团，虽说与主支关系淡薄、但至少有个奥德豪斯的姓氏，是以在团里还算是受优待、接受的都是些相对比较安全的任务。这一次卡特参与了一家大商队的护送任务，无风无浪地穿过斯梅德利公国边境线跑了一趟临近的王国，回来交接掉任务后，领了金币第一时间赶回了家。 “吉莉安、罗伊！我回来了！”上身穿着锁子甲、双手双腿、腰腹胸口和前档处搭配了厚牛皮护具的卡特·奥德豪斯大步跨进家门，嚷嚷声隔着一里地都听得见，足见小罗伊那口嘹亮的干嚎是有遗传基因的。 “爸爸回来了。”胡子锋从厨房里探头出来，面色如常地打招呼；两个多月前他没顶住压力开口叫了吉莉安一声妈妈，现在，他已经没啥不能丢弃的了…… “我回来了……呃？罗伊？”一手提着大包裹、一手拎着自己的剑和盾的卡特，先是对儿子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即那笑容就凝固住了——这是罗伊？他那个小捣蛋儿子？！ 卡特印象里永远是一身脏兮兮的泥灰、除了打滚哭闹要吃的就是蛮横地折腾家里的鸡和猫的小罗伊，这会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头发里没树叶没草茎、衣服上也是清清爽爽，还面带腼腆地冲他微笑——他是中了幻术师的魔法还是怎么回事？！ 卡特目瞪口呆的反应让胡子锋有点心虚，他也没敢贸然地跑过去装亲热，而是抬脚往房间里走找内援：“妈妈，爸爸回来了！” “我听见了……噢，亲爱的，你可算回来了。”体态臃肿了不少的吉莉安扶着腰慢慢地挪动着步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洋溢着幸福和期待、欣喜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啊，吉莉安，不要走出来。”卡特把自己的行李往地上一扔，快步迎上妻子，扶住她的一侧胳膊，压低了嗓音温柔地说道，“你辛苦了，亲爱的，这些日子没能陪在你的身边是我的失职。” “我不辛苦，亲爱的，我还有你、有我们的小罗伊……噢，很快我们又可以再多一个小宝贝……”吉莉安幸福地把脑袋靠在卡特肩膀上。 “……”当了二十九年单身狗的胡子锋很有自插双目的冲动。 “噢，罗伊！”卡特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转头看看呆站在一边的胡子锋，奇怪地问妻子，“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我都快认不出我们的小罗伊了。” 胡子锋堆出傻笑。 “这事儿我得慢慢跟你说，我们的小罗伊知道他将多一个弟弟或是妹妹、懂事了很多，卡特；你知道吗，他每天都在担心我过于劳累、累坏了肚子里的小宝宝，接手了大部分的家务呢。”吉莉安幸福地笑着，冲胡子锋招招手，胡子锋心里蛋疼，表面上不得不傻笑着凑过去。 “是这样吗？”卡特惊诧地大叫，再转过头来看向胡子锋，眼里就全是感动和爱意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心疼你的妈妈了，我的小罗伊，你真让爸爸高兴！” “我想这是我应该做的，爸爸。”胡子锋用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语气‘萌萌哒’地说道，而后不出意外地被激动的“父亲”大力拥抱；不知多久没洗澡的体臭啥的还无所谓，那铁环子扣接起来的锁子甲咯得他生疼…… 好容易从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父亲大人”怀里解脱出来，胡子锋默默地去厨房把准备好的午餐端出来；说是午餐吧，可不是中餐那种麻烦的烹饪，这身体也做不了那么繁复的食物；面包是现成的，牛奶是平坝那边一铜币一大杯买来的，沙拉就是生菜叶洗干净，汤就是骨头跟萝卜一块儿煮出来的……反正他这幼童也不可能做出什么美食来，凑合凑合能吃饱就行了。 吉莉安急切地向丈夫灌输大儿子多么能干、多么懂事，初见胡子锋时还惊疑不定的卡特态度慢慢地转变成了欣喜、激动、自豪…… 胡子锋自个儿蛋疼了半天，一想假设自家的小侄子被人穿了，对方没做什么惊人之举、没出惊世之言，只是变得听话懂事的话，估计家里人谁也不可能联想到这是芯子里换了个人，也就释然了。 把手捂心口祭奠了一下自己逝去的节操，胡子锋目光扫过吉莉安的肚子，心里头无声地咆哮：我特么可是为了你连成年人的自尊都抛弃了，你丫快点给我顺利的降生啊啊啊啊！ 丁以诚十六年的人生里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烦恼的也无非是哪个同学对他很不客气、哪个女生嫌弃他、这礼拜零花钱又不够用之类的事儿。 当然，丁以诚本人是不会觉得自己的日子幸福的，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被这痛苦的人生给逼疯了！ 学习！学习！他所见到的两条腿的生物几乎全都用那些书本上的垃圾文字记忆量标准来衡量他的人生价值！似乎脱离了那些死气沉沉的、毫无用处的知识，他这个人就等于不存在了一般！ 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那对称号为父母的男女，在他看来全都是人云亦云全无独|立思想的猪猡；他们全都跟不上他的思想、理解不了他的世界，反而自以为自己是正确的、用偏颇的眼色打量他、用不合理的标准来衡量他！ 他很痛苦，他的主张出口就会被听众反对，这让他渐渐学会了沉默。他慢慢地理解到跟达不到自己思想水准的人交流是毫无意义的，于是他不再跟同学打闹、懒得理会那些见面只会虚伪地客套的亲戚、对待父母都爱理不理，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坚信自己与众不同，只是，他被那充满污垢的世界埋没、再也无法焕发出只属于自己特有的光泽。 从黑暗中稍微恢复了少许意识的丁以诚，感觉自己正处于一处狭窄的空间中；空间深处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推动着他、让他突破桎梏、逐渐靠近光明之处。 “……？” 脑中一片混沌的丁以诚难耐地扭动了下身子，这种被紧束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我在哪？” 他记得自己不久前明明躲在房间里玩网游，玩着玩着有点困就趴桌上睡着了。 “……？” 昏昏沉沉的大脑让他无法思考，而推动着他的力道和身处的狭窄空间都让他感觉十分不痛快。 “……让我……出去！” “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在卡特家上空，焦急地等待在卧室外的卡特和胡子锋不约而同地呼了一口气，俩人都是一脑门的汗。 帮忙接生的邻居卡珊娜大婶笑呵呵地掀开门帘冲卡特一眨眼：“生出来了，卡特，你的第二个儿子很健康。” “感谢天父！”卡特急促地做了个祷告，急切地站起来大步跨到门帘处，“谢谢你的帮忙，卡珊娜大婶，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吉莉安精神还不错……噢，你不行，小罗伊，你的妈妈和弟弟暂时还不能见你，请稍等一会儿。”卡珊娜大婶侧身让卡特进去，但是拦住了胡子锋；再怎么懂事也是小孩儿，里面那么重的血腥味，哪能让孩子进去。 “好的，卡珊娜大婶。”意识到自己激动了点儿的胡子锋停下脚步，冲这位热心的邻居再次道谢，“非常感谢您能来帮忙，卡珊娜大婶。” “噢呵呵~你这孩子真有礼貌。”卡珊娜大婶抓乱胡子锋的头发，扭身回了充当产房的卧室；当了几个月幼童的胡子锋现在也不太计较被人当小孩对待了，反倒是一脸轻松地再次吐了一口长气。 “可算特么把你盼出来了……”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胡子锋左右看看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把幼童身体躺到小床上，胡子锋的主意识回到本体方盒，一打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数据界面顿时一阵激动：“总算激活功能了！马蛋！多特么不容易！” 第9章 贫困线中挣扎的大魔王 9 丁以诚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世界，心中极度惊骇地大叫：这是什么鬼地方？ 从黑暗中清醒过来的丁以诚，好几天的工夫里始终处于一种懵懂迷茫的状态；直到度过了十几天后思维能力才渐渐回归、眼睛也终于能看清周围的世界。 躺在卡特、吉莉安夫妇主卧室里的他现在目之所及的尽是有些陈旧单调的木制家具，墙壁是石块和泥垒就的、房梁是大圆木，挂在周边的衣物材质一看就比较粗糙、墙壁上的锁子甲、圆盾啥的看上去更是很有历史，这让花了很短时间就接受了自己穿越事实的丁以诚很是难以置信——怎么原来他的新身份不是出身贵族也不是大家族，而是个倒霉催的平民？！他的新爹不是有个奥德豪斯的一听就挺霸气的姓氏吗！！ “哇啊——！！” 婴儿愤怒的啼哭声传出了卧室，与丈夫一起在院子里噻太阳的吉莉安心中一紧马上站了起来：“咱们的宝贝儿在哭，亲爱的，我去看看他。” “我陪你一块儿去，亲爱的。” 习惯性放闪光弹的恩爱夫妇相携走进屋内，同样坐在院子里的胡子锋默默放下切成块的水果，跟了进去。 ——他实在很不放心吉莉安！ 这世界的女性似乎没有做月子的习惯，生产没几天吉莉安就生猛地跳下床四处活动，甚至还打算碰冷水洗衣服！天知道胡子锋想了多少辙才把她那疯狂的主意打消！别误会，倒不是本体盒子分|身幼童的小锋哥能对吉莉安这□□有什么想法，而是吧，养只猫养久了还会有感情呢，他拼死拼活照顾吉莉安这么久了，哪还能把对方当纯粹的陌生人看待。 “别哭了，宝贝儿，妈妈爱你……亲爱的，你看看他的眼神是不是很像你？”吉莉安抱起小儿子轻声的哄着，与卡特浓情蜜意地讨论起这孩子那不同于一般婴儿的犀利眼神，笑得跟捡了一大袋金币似的。 跟进房间的胡子锋打量了婴儿时期就具有少年人智力的便宜弟弟一眼，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抽……这小子似乎不怎么满意他的便宜父母啊！ 丁以诚审视地瞅了自称他母亲的吉莉安半天，又把目光转移到便宜爹卡特那，心头真是万分的不爽——父母的长相只能算是过得去，但谈不上啥出色的仪表、过人的风姿；更糟糕的是他们的装扮，吉莉安是普通布料的长裙、卡特是无袖的罩衫、粗布长裤、腰带还只是根布条儿！ 从屋子里的装修家具就猜测出这户人家并不富裕的丁以诚，这会儿真是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好容易穿越一次，还特么是平头老百姓，神明到底是眷顾他呢还是折腾他呢！ 怀中的小婴儿用力捏着小拳头、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逗得卡特夫妇放声大笑；胡子锋却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那高中生小鬼强烈的怨念都快突破天际了…… 丁以诚没能愤怒多久就又睡了过去，毕竟婴儿的身体是相当地身不由己的，他有天大的想法也倔不过生物的本能去。 胡子锋盯着这货直到满月，见他暂时闹不出什么风浪也就暂时把心落到了肚子里；想要发表超越时代的高见他得至少等到一岁多声带发育完全、想要活蹦乱跳作死也至少得等到两岁多拥有活动能力。既然这货短期内都只安安分分吃了睡睡了吃，胡子锋觉得自己也能分心去顾顾安源那边……好吧，他其实也是对魔界有点儿好奇的。 把幼童身躯放回自个儿的小床上睡懒觉，胡子锋主意识回到本体盒子那边，抽取出自龙傲天顺利降生后就日日满格的部分能量，启动了与魔界的精神链接。 “嗯？！” 刚跟安源给他准备的精神链接体、一只成年男人小臂长的绿皮蜥蜴联系上，落入胡子锋视界的就是安大明星那张魔王化的大脸、视角还可劲儿晃荡。 “你才知道过来啊！”安源大魔王怒吼着一把揪起自己“爱宠”的尾巴，使劲儿抖了抖。 “嗨、嗨！你是欢迎我过来呢还是不欢迎我过来呢？啥待客之道啊？”绿皮蜥蜴不满地叫嚷起来。 “少特么贫嘴！你丫眼里有我这搭档没！”安源面目狰狞，估计在小锋哥苦命当保姆的日子里他的日子也不好熬。 “……你这货必须没朋友……就这态度还指望我把你当搭档呢？”胡子锋吐槽。 “比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强！”安源把胡子锋精神链接的绿皮蜥蜴甩到一边，自己阴沉着脸色坐下。 胡子锋在落足的平滑大理石桌面上站稳，四肢着地的感觉有点儿怪异，不过对比起本体成了个方块盒子压根不算啥；打量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小锋哥奇怪地道：“你这儿环境不错啊，挺宽敞的嘛。” 安源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大手一挥，“你看不见这空荡荡的四壁吗？这可是魔王的宫殿、不是候车大厅！” “嗯……”胡子锋没词儿了，这大厅咋看还挺威严，古老的石柱、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墙壁，但仔细看看，还真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安源屁股下那雕刻了神秘花纹的巨大王座和王座两侧平滑的大理石条桌，啥也没有…… “整个宫殿只有两套银器、平时还得锁在柜子里，说出来你信不信？我那寝宫更磕碜，光板石床空床柱、除了搬不走的床连把椅子都没剩下！能替换的衣物更是只有从神属空间带过来的几套！这特么叫魔王过的日子？！”安源越说越气，帅气俊美的脸蛋都扭曲起来了。 “呵、呵呵……”胡子锋想笑又不方便笑，“我看张角、洪秀全那种草头王都比你混得辉煌……话说你的魔界子民呢？也是这德性？” 安源二话不说一把抓起胡子锋丢到自己肩膀上，大步跨出正殿、穿过同样空落落的走廊，呼啦一下飞身而起，攀升到魔王宫殿正上空。 呼啸的魔界劲风将魔王陛下长袍下摆刮得猎猎作响，一头纯黑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的安源大魔王负手悬空，淡然道：“这就是b-k星系23号行星……也就是我这个魔界十王之一统治下魔域的现状。” “……” 高空看下去，孤独地立在山顶的魔王宫殿除了中心处的主建筑，外围的城墙、箭塔、瞭望台之类的设施已是破败不堪；魔宫所在的平顶山下是一座颇有历史感的古旧城市，我这么说不是想表达这城市多么有历史涵韵，而是说，那简直就是断壁残垣、破屋败瓦形态的城市，和我们在电视上看见过的刚被发掘出来的历史古城几乎没啥区别…… 趴在魔王陛下肩膀上的绿皮蜥蜴卖萌地做了个前肢揉眼的动作，再凝神去看魔宫下方那跟废墟没多少区别的城市，声音都抖起来了，“……刚才拿张角和洪秀全和你比较是我不对，那两位历史角色虽然不光彩但好歹人生前也辉煌过；再说人都死了多少年了，我不该诋毁人家来着……” “你唯一想说的就是这个吗！”安源大魔王怒吼，“魔王之城就这个德行，你觉得我还有希望问鼎众魔之首？我可告诉你，这个众魔之首我当不成，你想回地球也没戏！” “你冷静冷静……额，我觉得我也需要冷静冷静……”胡子锋精神链接的明明是冷血动物蜥蜴，可他觉得自己满脑门都是汗，“杨哥说过第三层魔界比较寒碜，但看这光景，这好像已经超出寒碜这词汇能形容的范围了……话说你这魔界还剩多少子民？” 数分钟后，安源大魔王带着胡子锋徐徐飞向城区，嘴上还在不断地吐槽：“那个女神经病摆明了是要把哥坑到地核里去，这任务是人力能完成的吗？” “我看看啊……b-k-23号星球，也就是你这魔界领土，体积是地球的十倍，重力是地球的八倍……比丁以诚那小鬼所在的物质位面重力高了一倍还多，普通的魔界人民一个打俩人类毫无压力……离轴心星球（太阳）的距离偏远、温度较低、气候偏恶劣……不过因为有三个月亮，所以夜间植物也能生长……这啥奇葩设定？”胡子锋整理着从安源那听来的信息，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头大。 “没错，夜间有光照、温度，导致本魔界的日夜差距不大；说是益处吧……但魔界植物太茂盛就代表其他生灵要让位，看到远处那黑沉沉的阴影没？”安源指向远方，“魔族称其为无尽森林，危险性接近无尽深渊的意思。整个第三层魔界这种无尽森林覆盖面积达到百分之九十，内部孕育了无数凶残魔兽，而且那狗屁森林跟瘟疫似的，无时无刻不在扩张！” “对你这位第三层魔界之主来说，所谓的凶残是指……？”胡子锋小心地问。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安源45度望天，放弃了维护自尊，“我之前试过一口气毁去一部分无尽森林、让魔族能喘口气……仅仅只是无尽森林外围的魔兽就吊打了本大魔王我，你还有疑问没？” “……”胡子锋找不出词汇来表达他此刻心里的草泥马狂奔了。 把话说开了的安源大魔王一脸落寞，飞向他城区中子民的速度也是慢得跟乌龟爬似的：“上一任魔王、我的前身对无尽森林发起过总攻击，那些魔兽、凶兽本身只是依附于无尽森林的低等生物，受到攻击后只懂得本能地反攻，压根没组织起过成规模的反攻……可就是这样也灭了上一任的魔王大军。这个魔界有智慧的种族原本有十二系，战争结束后直接只剩下四系苟延残喘……” “……嗯……如果那些魔兽、凶兽有智慧，这个魔王就得换人的意思是吧？”胡子锋蛋疼地总结道，顿了顿，小锋哥不落忍地安慰比他蛋疼几万倍的安源，“想开点，少年，人类相比起其他物种的优势就是我们拥有能让上帝微笑的大脑……至少以第三魔界这么凄凉的现状，其他魔王不会蛋疼得来攻打你，不然铁定亏本得军费都赚不回去……” 安源降落在如同废墟一般的城市，从各处的石头房子里陆陆续续地走出类人型魔族向他们的王行礼——拥有智慧的种族在一代代的血脉传承、进化中，会渐渐向人类形态靠拢；第三层魔界残存的四系魔族在魔族之中也算是较为高等的种族，与人类形态也就更接近。 生活在镁光灯下的安源对于这种众人臣服的场面没啥太大压力；小锋哥忐忑了一会儿后，想着自己只是头蜥蜴，也就压下了那种紧张。稍微观察了下这些魔界子民，胡子锋很快就理解安源骨子里的骄傲为何为在这么短短的几个月里被消磨一空、甚至拉下自尊向他这个小快递员求援了…… 魔族的社会模式、生存模式与物质位面的人类其实很相似，只不过这些种族生存的环境要远比人类的物质位面恶劣、经历的生存挑战更加严苛，能繁衍下来的种族基础战力上自然是妥妥的碾轧人类。但说到底，魔界人民和物质位面的人类都一样，都是文明社会组成中的底层基石；生存在魔界位面的他们同样要争取生存环境延续血脉、在各种类型的战争中奋斗以求自保。 生存环境争夺战失败后的第三层魔界，现在仅剩四系种族、加起来还不到十万人，在这个庞大的星球里简直比沧海一栗还沧海一栗；在这种情况下魔族面对的仍旧是严峻的生存空间和无时不在的生存考验，发展生产力、生存资源啥的，对于这个劳动力微薄的魔界来说无异于沉重负担…… 目光扫过裹着层层破旧衣物、形态潦倒得如同末日难民一般的魔界人民们，胡子锋可以想象看到这些子民时安源这位大魔王受到的冲击有多大……没办法，无论是影视动漫、小说游戏，冠上了“魔族”头衔的生物总是华丽而又强大，谁又能想到真正的魔族……其实也是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难民呢…… “……我现在觉得，你那个魔宫很不错，至少干净、通风、不掉灰……”胡子锋喃喃说道。 “……信不信我把你煮了给我的子民加餐？”安源面无表情地道。 第10章 魔族繁衍真相 10 “得了，咱不扯淡了。话说这几个月你想出啥发展计划没？” 胡子锋没担心安源会真把他给煮了，大不了他解除和这头蜥蜴的精神链接就是。安源也明白这威胁不了小锋哥，自然地把话头转开，“你刚才说得没错，这层魔界现阶段唯一不操心的就是会被其他魔界侵略。上一次魔界战争结束后第七层的魔王率大军开着虫洞过来打过秋风，不过即使是第七层的魔王连魔宫里的壁饰都拆了带走……那倒霉兄弟也没能捞回开启虫洞的资源成本……” 安源嘴上和胡子锋嘀咕着，面上大尾巴狼上似的跟他的魔界子民们点点头算是致意。跪了一地的魔界人民们在参拜结束后纷纷站起，各归各位；胡子锋留意了一下，这些魔界人民也不是就闲着呆屋里不动，而是各有各的忙活；有的在搬运石块木材修理房屋、有的集聚在一块儿修理保养兵刃铠甲，远处的平台下方烧着火架着长长的一排大锅，似乎是在炖煮食物。 安源大魔王漫步在他的魔王之城里，语气是说不出的郁闷，“本界魔族和无尽森林的战争就是不进则退，如今魔界时间过去了十几年，无尽森林的边界蔓延猖狂，已经侵入魔族领地。现在，魔族领地被分割成了无数块，除了魔王之城里的两万多魔族，还有八万多残存魔族散落在各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打通各处道路把这些魔族都聚拢起来，要不然就算走种田流我这魔王也没戏。” “嗯……你不中二的时候还是挺拎得清的嘛。”胡子锋赞道。 “我特么一点都不高兴这种夸奖好吗！身为魔王居然要走种田流是搞什么鬼啊！”安源吼道。 “我理解你的不满……但就现在第三层魔界的境况，不走种田流还能怎么地？就算想要不理外物藏在魔宫里搞宫斗，你也得先解决温饱问题……” “你丫脑残电视剧看多了吧！”安源继续吼。 “喂喂，我这种升斗小民，还不是你们这些搞影视的拍什么我看什么……” 没斗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屁话，一队看起来像是士兵、披着破旧铠甲手持利刃的魔王军就接近了两人，领头的大块儿把□□往身边的石板道上一插，上前对安源屈膝行礼，“魔王军一军少尉阿普顿参见吾王。” 安源以睥睨众生的傲慢姿态看了一眼他的士兵们，特别端着地点了点头，“起来吧，阿普顿。今天轮到你出击吗？” 阿诺哥一般造型的阿普顿把姿态放得更低，谦卑地道，“是，尊敬的吾王。” 安源从他那华丽的大斗篷下伸出手，在阿普顿头顶上轻轻一按，“毁灭意志庇佑着你。” 阿普顿全身一颤，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头一抬对上安源冷冰冰的视线，激动地用力一拍胸口，“为了毁灭之主的意志！吾将全力效死！” “……”趴在安源肩膀上的胡子锋有自戳双目的冲动，他在那兄贵的眼神儿里看到了啥？钦慕？崇拜？狂热？？这、这气氛怎么跟邪教似的？更让他蛋疼的是阿普顿身后的那些士兵，似乎对于他们的长官被安源摸头羡慕嫉妒恨到死了有木有？！ 受到魔王鼓舞的两队士兵蓄满了能量大步离去，胡子锋抹了一把脸，弱弱地问：“我怎么觉得你们跟宗教狂热分子似的？” 安源没反驳胡子锋的用词：“差不多。魔王对于魔族来说就是精神信仰般的存在，而魔族全身心的信仰崇拜也让魔王拥有驱使本界意志力的能力。顺带一提，作为第三层魔界的王，我现在的称号就是毁灭之主，代表着毁灭意志。” “毁灭之主……”胡子锋的声音都变成呻|吟了，“我明白了……你现在对于这些魔族的责任心，更大的原因就是这个中二到了极点的称号吧……” 安源冷哼一声，似乎是在嘲讽小锋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说道，“十界魔王并不是按照统治的世界排名，比如第十层的恐惧之主，那就是个强到逆天的家伙……第一层的永恒之主也很强，那是唯一一个自魔界存在就占据了永恒之主名号的存在。” “而你的目标就是要打倒那些强悍的魔王，以你目前来说魔王之中吊车尾的实力……”小锋哥打击道。 安源沉默了一会，忽然吼道：“你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聊天！” “荣我冒昧地说几句，咱俩可不是需要互相讨好试探的陌生人，更不是相互鼓励共同进步的友好小伙伴，你对我的态度决定了我对你的态度，咱可没觉得你身上有多香，还得追着捧着惯着你。”胡子锋凉凉地说道，就算要惯着吧那也是针对温柔可人的妹子，谁愿意理会个老爷们了？ 安源一时没了声，憋屈了没几秒后一甩头，冷笑道：“好吧……看在某些人连人都算不上了的份上……” “……”这会儿轮到小锋哥憋屈了。 这座魔王之城远看是又颓败又凄凉，走了进来、多了在其间穿梭忙碌的魔族，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生气。胡子锋边跟安源有一搭没一搭的斗着嘴，观察多了魔族，忍不住说道，“话说仔细看看，你这魔王之城里怎么全是男的？一个妹子都没看见？” 安源沉默了一下，扭头去了平台那边，“既然你对这点好奇……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胡子锋脸色微变：“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淡定点，少年，就算你对魔族妹子有什么想法，以你一个方块盒子的本体也是有心无力……最多也就是改变一下世界观而已。” “咱能不提盒子那一搭吗？你又是有多会聊天了？”胡子锋嘴上嘟哝着，很快，他就鼓圆了蜥蜴眼、声音卡在了喉咙里，震惊得一个字都吐出不出来了。 平台下方那架着一长排大铁锅，烧的是从无尽森林边缘砍来的颜色古形状怪扭曲的木柴；只见几个赤果上身、强壮无比的魔族大汉从旁边的库房里抗了大捆大捆的木柴出来堆到大锅旁边，其中两个走出扛柴的人群凑到锅边看了看火候，而后走到平台边缘堆放着诡异食材的木板旁，身形一阵扭曲后变形成身段苗条的女性，就那么赤果着上身、开始细心地挑拣、整理食材…… “……诶？”小锋哥见了鬼一般狠狠瞪着整理食材的那俩魔族，眼珠子几乎脱框；这还没完，随着木材越堆越多，更多抗柴的精装汉子走到了食材堆那边，变形成各色各异的魔族女性，参与进烹煮的工作…… 眼前的景色可以说是活色生香，但作为旁观者的小锋哥硬是一点儿暧昧心思都生不起来；那些家伙不久之前可都是臂上能跑马的壮汉，这、这都特么怎么回事？ “除了主世界两个物质位面的人类，其他星球，无论是妖族还是魔族，绝大多数都是雌雄共同体，少数天妖和上级魔族还能做到自体繁殖……考虑到妖族、魔族居住星球的恶劣环境，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估摸着b-k星系除了适宜居住的两个主物质位面其他位面早就是一片死地了。”安源欣赏着小峰哥那副惊骇欲绝瞠目结舌的模样，心里面颇觉安慰；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世界观也是碎成了渣，现在多了个同伴，他感觉好受多了，“附带一提，刚才那个阿普顿少尉很有阿诺哥的风范吧？他是个魅族，也就是咱们经常听见的魅魔一族。别看他那个样子，变成女人时别提多妩媚了，简直是艳星级别……” “呕……！！求不提！”胡子锋脑中忍不住把那个狂热魔族士官与他理解里的性感女明星形象重叠，一口老血直冲云霄。 “做出这幅良家少妇的样儿给谁看呢？这些不是魅族就是影族、战族，你还没看见血族的。比如我魔宫里的侍从官，男性形态大帅哥、女性形态大美女，包管你处久了性向都要出问题。” “别把我跟你这变|态混为一谈！！” 走马观花看了一遍魔王之城里的风景，安源大魔王带着宠物蜥蜴小锋哥回到了对比城里来说显得整齐多了的魔宫。魔王踩过空落落的走廊，才刚走进正殿，俩位魔族侍从官就冒出来了。 “吾王，您该进餐了……” 血族，也就是民间传说的吸血鬼一族，外形上果然是俊美到了极致。这两个血族侍从官身着对比城里的魔族难民来说精致干净多了的丝绸长袍，巴掌宽的腰带把身形修饰得十分修长，各端着摆放精美银器的托盘，恭恭敬敬地向毁灭之主行礼。 “我不饿，拿下去。”安源老远就站住了脚步，一点儿都没靠过去的意思，毅然决然地下了命令。 站在左侧那位血族侍从官抬起头，俊美得让人牙疼的脸上满是忧郁，“吾王，您已经几个月没有进食，我担心……” “不必说了，拿下去。”安源斩钉截铁地说道。 “吾王！”两位血族侍从官都跪了下去，两张我见犹怜的脸蛋儿泫然欲泣，可怜巴巴地。 “你们要违抗我的命令？”安源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两位血族侍从官委委屈屈地走了，胡子锋和安源同时松了一口气。看过了安源那不假辞色的模样，这会儿小锋哥对安源的态度没那么恶劣了，“看来你果然不是基佬，我觉得我对你的观感没那么糟糕了。” “你到底是从哪儿认定我的是基佬？！” “想不被人误会的话自己的行为就要知道点检点。” “我特么哪儿…………嗨，跟你扯这屁玩意儿！”安源晦气地一跺脚，走向自己的寝宫，“现在我这边的情况你了解得差不多了，你的系统功能既然激活了，现在就先帮着我这边把这烂摊子规整规整。现在丁以诚那小子还是个婴儿吧？还没到操心的时候。” “我可得先说明，现在只是功能激活，我能启用的能量和功能都不多，你要是指望我能跟小说里的系统那样无所不能那可是白搭。” 安源鄙夷地斜了小锋哥一眼：“你以为我是那种除了依靠他人、自己什么也干不了的白痴？你这种偏见什么时候能收敛点？” “好吧，那你希望我能帮啥忙？” 安源把大氅一甩，潇洒地拉开寝宫里仅存的窗帘，从墙壁上吊下来一副大地图。 “看见了吧，被围在无尽森林中心处这儿就是魔王之城，而这边，被堵截住的道路，就是通往中枢之城的山谷。山谷那边还有个城市，现在我得优先打通这条道路，联系上那边的魔族子民。而你，在我进攻山谷时就给我担负起协助的任务，不难做到吧？” “都说我不是小说里那种无所不能的系统你丫到底明白我意思没！”胡子锋吼道。 “我也没要你代军出征好吗？你是得有多自信？”安源再度鄙夷地斜视小锋哥，手指头弹了弹地图，“无尽森林里的魔兽、凶兽就不说了，里面的上古植物种类繁多、危险性更是一言难尽。我知道你除了辅助丁以诚那小子，其他时候就跟会说话的盒子差不了多少。但是本星系的万物图鉴你总得有吗？最起码的扫描功能你总有吧？” 胡子锋一拍脑袋：“原来是这个，你要我当狗头军师我干不来，翻翻资料、扫描下环境还行……等会……诶？你的胃在抽搐啊兄弟，刚才谁说不饿来着？” 安源气：“你扫描我干屁？我饿不饿关你啥事，这具魔王躯体几百年不吃不喝都死不了！” “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少爷说自己来异界苦修来了你丫骗谁呢……等会我看看……”胡子锋的蜥蜴脑袋微微偏开，圆溜溜的冷血动物眼珠子里闪过一抹奇异的数据流光芒，扫描范围扩大到了整个魔宫，并毫不客气地追索到了离开的两个血族侍从官的位置。 没能劝魔王进餐的两位侍从官唉声叹气地把两套仅有的银器端进魔宫侧后方的厨房，胡子锋扫过精美银器盖子下的魔界食物，脸色大变：“卧槽……难怪你情愿饿着也不肯吃东西，这就是魔宫膳食的水准呢？！” 第11章 咱就是绿叶的命 11 也不怪小锋哥这会儿才留意到饮食问题，实在是老爷们吧，他就是没有妹子们心思细腻。其实在城里广场平台那边他就该发现了，堆在木板上那些即将下锅的食材对于地球人、特别是吃货帝国的人而言，那真是看一眼都不能忍…… 胡子锋那副被吓到的态度让安源老不舒服了，说实话他是对“毁灭之主”这个称号挺满意的，这会儿不知不觉地偏袒起自己主宰的魔界了，拉高了音调说道：“有得吃就不错了，你以为这儿是生产值过剩的地球呢？地球上也有不少国家处于半饥荒状态好吧？第七层魔界那个罪恶之主过来打秋风的时候冒出地表的庄稼都没放过，现在这个魔界仅存的粮食品种只有少量根茎类，其他的全靠从无尽森林边缘狩猎，为了养活魔王之城里两万多张嘴巴我的魔王军每天都得出征，你以为容易呢？” “嗨，你话说得再漂亮那玩意儿你不也不肯进嘴吗？话说你这是从现代世界直接掉到农耕社会以前了啊，这魔王当得……等会，”胡子锋顿了顿，眯起眼睛看向安源，“你说你被无尽森林外围魔兽吊打……该不会是饿狠了没力气吧？” “……” “……还真被我说中了是怎么地……”胡子锋迷瞪起了死鱼眼。 安源恼羞成怒：“少废话！那东西是人能吃的吗！我又不是土生土长的魔族！” “行行行。安大少爷我算了服了你……得，咱也不是真狠心的人，那你筹备筹备出征吧，我给你支应着。”胡子锋砸吧下嘴，“丁以诚那小鬼能活蹦乱跳到处乱跑前我还算能闲两年，咱争取这两年的功夫里把你这魔界道路给打通畅了。” 胡子锋二话不说就表示出了合作态度，安源反倒有点不习惯了；忸怩了下，安源大魔王忽然想到什么，戒备地瞪向胡子锋，“……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吧？别说你现在只是个方块盒子，哪怕回了地球，你也不是我的菜。” “……你丫脑袋里乱七八糟想的都是些啥！”胡子锋气。 刚满月没多久的丁以诚……呃，咱们的未来龙傲天现在有个挺霸气的名字：亚瑟。小亚瑟躺在他的便宜爹卡特·奥德豪斯手工制作的婴儿摇床上，一脸残念地瞪着一看就是平民之家的狭小庭院。 春天刚刚过去，初夏的斯梅德利公国气候十分清爽宜人，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沉闷。但亚瑟完全感受不到出生故乡这良好的天气，而是仍旧计较着世道对他的不公——都尼玛穿越了，就不能让他穿去公侯之家？就算当不了王族，大贵族也可以吧！自己妈是个农妇、爹是个不入流小佣兵，这叫啥屁情况呢？！ 摆放在院子里新搭凉棚下的婴儿车，车里的小主人满心的不甘；但就那肉嘟嘟的幼儿脸……其实啥也看不出来。 此间的男女主人相携着走出屋子，卡特已是一身外出的细麻布无袖短衫、腰间系着皮带，长裤裤管紧束在厚底皮靴里，背上背着他的半身锁子甲和武器，手上提了个大包袱，果露在短衫外的双臂肌肉精干，正依依不舍地拉着妻子的手道别。 “这一次的任务很安全，吉莉安，只是去西边走一趟。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在下半年归来，你务必要保重身体。” 吉莉安泪眼朦胧地轻轻点头，丈夫的职业虽然危险，可若不是这个一星佣兵的身份，他们家或许连这栋小院都住不起，他们的儿子更是难以继续继承奥德豪斯这个姓氏。 卡特轻吻妻子的额头，又低下|身抱一抱不再让他担心的大儿子：“罗伊，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好妈妈、保护好亚瑟。” “好的，爸爸。”胡子锋很顺溜地说道，都叫了这么久便宜爹了，也不差这一哆嗦。 卡特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直到看不见丈夫的身影，忍耐多时的吉莉安才跑回房间痛哭出声。胡子锋看了看紧闭的卧室房门，叹息了一声，认命地继续家务。 五岁多的孩子是真的干不了多少事儿，但已经习惯了替吉莉安分担活儿的胡子锋现在也不放心让那妹子一个人劳累了。说是俩孩子的妈，换到现代世界去估计还是大学里的学生呢，再懂事也有个限度。 做完了力所能及的活儿，胡子锋走到庭院里去看了看他的宿主亚瑟，这个前高中生恢复了思维能力后就一直忿忿不平，但他也没什么好开解的——一是他的系统老爷爷身份不能曝光，否则就会被认定任务失败；二是吧，一个五岁多的小毛孩开解一个满月没多久的婴儿，这特么脑残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啊！ 亚瑟仍旧是一副残念的嘴脸，对于傻乎乎的亲大哥罗伊的靠近没啥反应；这种幼儿园小鬼在亚瑟心目中就是个连过场npc都不算的存在，虽然这家伙没有恶心的挂着两管鼻涕、没有动不动大吵大闹让他心烦，但对于自觉自己既然穿越了就应该是主角的亚瑟来说，非富非贵的家人简直一点儿讨好的必要都没有！ 婴儿床里的幼儿直接跳过鄙视嫌弃的无视，内里芯子是个成年人的胡子锋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小锋哥嘴角抽了抽，懒得计较他的态度，伸手摸摸他的屁股看看尿布还是干的，把婴儿车往阴影里推了推就不去管他，走到旁边去喂家里养的鸡和猫星人。 用过晚餐上床入睡，胡子锋精神链接到了魔界这边。安源大魔王肩头上那只不离身的蜥蜴忽然动了动，立即挥退了帐篷里的侍从官，揪着蜥蜴的尾巴放到手上，目光炯炯地：“过来了？” “来了。”胡子锋打了个哈欠，本体不是人类的他现在不需要睡眠，但醒久了，精神上还是会疲惫。 “那就开工！”安源二话不说拎着蜥蜴往肩头上一放就掀开帐篷门帘走了出去，穿过一溜儿帐篷区，在下属们的问候声中踏进了这个魔族出征前线基地中最大的帐篷。 主帐里围了几个魔族高级军官，向魔王行礼后纷纷把目光转向了魔王肩头上那只貌不惊人的蜥蜴——离开十几年后归来的魔王带回来的宠物拥有奇异能力的事儿在这十几天里传遍了整个魔王之城。 安源大步走到主帐正中坐下，沉声道：“埃尔维斯元帅！” “吾王。”战族总统领、魔王军元帅埃尔维斯走出来。 这位战族统领平时的形貌是位身披黑色战甲的妖娆女性，当然，仅限平时——战斗的时候这兄弟就是个身高两米三的巨汉，身上那套覆盖全身的黑色战甲也成了清凉装；真是万幸魔族还拥有着不错的铸造技术，换成一般的服装早不知被他撑爆多少套了。 “把昨天捕获的凶兽带上来。” “遵命。” 无尽森林本身就是个物种修罗场，每天都有旧物种被淘汰、新物种诞生。魔族征伐过的、有应对经验的被他们称为魔兽，而未知的物种，就被通称为凶兽。 一头狰狞的凶兽尸首被俩个战族的大块头士兵抬了进来，放置在主帐正中。趴在安源肩头的胡子锋目光看向这头跟生化危机里跑出来的幻想怪物有些相似的凶兽，冰冷的瞳孔里闪过一道数据流光芒。 “未命名凶兽，长钉恶魔变种，拥有金属性异能，外皮厚度……骨骼密度……脂肪含量……体内有1099种毒素，不可食用。”胡子锋用机械般的声音以魔族语言报出该凶兽的数据，听到不可食用，负责生存物资的血族统领顿时皱起了眉头；而精于作战的战族统领埃尔维斯元帅在听完后立即转向铸造熔炼方面有特殊天赋的角族统领，“西奥多将军，这种厚皮能用来制作皮甲吗？” 上一次的第三层魔界大战中，战族和血族、魅族靠着强悍的体能抗过了生存严冬，擅长隐匿的影族也保存下了血脉；而作为制造装甲后期的角族，虽然奋力留存下烟火，但族人十不存一，幸存下来的三两只小猫称其为一族实在是勉强，现在成了毁灭之主势力下的主要保护目标。 角族魔族相比更为接近人类形态的战族、魅族、血族和影族，在种族上要落后一些，比如他们头顶那对已经用不上的山羊角就怎么都没淘汰退化。顶着一对朝天角的西奥多将军外形上是个瘦高个的中年男子，听到元帅的问话后蹲身检查了一下凶兽的尸首，没有给出太确定的答复，而是保守地回答：“这需要先进行试验，阁下。” 血族统领这时候站了出来，先对安源大魔王行礼，而后昂首说道：“既然不可食用，我建议先暂停对这种凶兽的攻伐。吾王，我们带出来的存粮已经不多了。” 安源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对自己的宠物说道：“蜥蜴，如何规避这种凶兽对我们的进攻？” “回禀魔王，收集一定量的纯木属性枝叶，新嫩为佳，见到该凶兽时向远处投掷。”胡子锋兢兢业业地协助安大明星装逼。 安源心里差点喷饭，这货外表凶悍，居然还是草食系还是怎么地？当然，表面上咱们安源大魔王仍旧绷着脸，高深莫测地对埃尔维斯元帅说道：“记下了吗？” 外表是个火辣御姐的埃尔维斯元帅一脸的崇敬，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吾王。” 另外三族的统领这会儿也是满脸的仰慕，除了西奥多和血族统领那大帅哥的表情让人看了会阳|痿，战族和影族那俩女性外表的统领……还是挺能让人心中暗爽的…… 胡子锋紧咬着牙关，心里狂吐槽：“明明是我扫描出来的数据你们那么崇拜地瞅着别人是咋回事！我特么的是注定哪个位面都要当绿叶了是不是！” 小锋哥悲愤之中，传令兵走了进来：“吾王！第三个月亮落下去了！” “好！”安源一拍扶手长身而起，极度帅气地一甩他那身从神属总部里穿出来的华丽大氅，“准备进攻！” “……你特么耀武扬威个屁！一个魔王在自己的魔界主场被植物压制、在夜晚都要当龟孙子、只有月亮落下后才能精神起来，简直笑掉你爹我大牙！” 胡子锋不甘的咆哮在他内心深处回荡……主角啥的他不敢想，但至少别不是当盒子就是当蜥蜴行不行！在这个混蛋异界呆越久就简直越能感觉出造物主对他深深的恶意啊！ 第12章 新品种魔界食材 12 第三层魔界毁灭之星，毁灭之主的领土。因远离太阳而终年低温，却因拥有三个月亮卫星导致夜间的温度要高过白日；也因如此，明明是魔族肆虐的夜晚，在毁灭之星却成了无意识魔界植物的天下。 “太阳出来两个多钟头以后月亮才会落下，真操蛋。”率领魔王军走出前线基地的安源大魔王以中文嘀咕了一句，表面上仍旧是一副极度装逼的样儿，虚浮在半空之中指向前方巨大峡谷里的莽莽森林，高声喝道，“以毁灭之主的意志！征服这片丛林！” “吾王万岁！” “吾王万岁！” 魅魔、血族、战魔、暗魔四个大方队上万名士兵齐声呼应，山呼海啸之声直冲云霄。这些士兵装甲或许老旧、武器或许破损，但气势高昂、战意熊熊；他们曾经失去了魔王，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蝼蚁一般在魔界植物的逼近下苟延残喘；如今，他们的魔王带着毁灭意志归来、唤醒了他们灵魂深处魔族的骄傲、再次点燃了他们战斗的精神！ 战阵最前方，从妖娆美女摇身一变成了个两米三的粗犷大汉、一身露腰清凉黑甲的战族统领埃尔维斯元帅手举长|枪，振臂高呼：“为了毁灭之主的意志！全军出击！” 更高的呼应声再次响起：“吾王万岁！” 随着这惊天动地的呼声，作为先锋军的魅魔率先出击，黑压压的人头如同流动的潮水般涌向前方，与前方的丛林边缘接触。 胡子锋趴在站在战阵后方的安源肩膀上，遥遥看向那片莽莽森林。毁灭之星气温低，但白天时的日照跟地球也差不多，不存在黑压压乌云罩顶的想象场面。那所谓的无尽森林远远看去跟普通森林没啥区别，但要是靠近点儿，那就极度渗人了——普遍几十米高的大树还不算啥，原始森林使劲儿长也能到达这个级别；可无尽森林里唱主角的并不是这些大树，而是啥形态都有的魔界植物。奇形怪状的食人花、食人树都算是危险性低的，那把参天大树当小弟一般勾肩搭背的藤蔓、茎干上闪着危险的黑光，就跟恐怖丛林差不多的十几米高的野草、外表看去像柳树可枝条上叶片比刀片还锋利的刀锋树、长着奇怪红果、花蕊间不时冒出血盆大口的灌木…… 魔王军一军、先锋军少尉魅魔阿普顿手中长|枪狠狠扎进一丛十六、七米高的野草丛，极富韧性的草茎被他扎得深深内凹，又猛地弹出，草茎尖部大巴掌一般扫向至少两米块头的阿普顿，把这个强壮的魅魔战士弹出去五米多。 胡子锋远远看着都觉得疼，可阿普顿就地一滚后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用力一抹鼻血，大喝道：“是鞭挞之丛！枪兵队退下！长刀队过来！” 跟随阿普顿的魅魔枪兵让开身位，后面的长刀队补位；随着低级士官的呼喝声，雪亮刀光齐刷刷劈出，眨眼间就把这丛韧性十足的鞭挞之丛砍成了碎片。 另一边，一队盾兵试探出拦路的草丛是碰触后立即爆发火焰的爆炎草，即刻让出战线，冲阿普顿这边吆喝，“阿普顿少尉！你们枪兵来这边！” 魅魔先锋军奋力清理杂草，后方扫描这边的胡子锋看得蛋都快碎了：“这尼玛……这野草的战斗力都能碾压地球宅男了……哪个公司要是开发出清除这种怪草的除草机是不是得赚翻？” “碾压地球宅男需要这种精英怪？放只无尽森林里的地爬虫就够了吧。”安源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到那边没，有士兵的刀被那丛草给吞了。这种食金属的野草面前，除草机那是必须没戏。” 他们这边说话间，魅魔先锋军已经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第二梯队的血族迅速跟进，这些美型男六人一组在清理出的草地上结成几十个六芒星，齐声咏唱起古老的咒语，半响后自六芒星阵图中涌出连绵不绝的轻柔烟雾，缓缓降落在他们脚下的大地上。 这些烟雾接触到地表，被毁去茎干的魔界植物根茎发出阵阵颤抖，生机慢慢流逝、直至枯萎。 “血族的生命反噬还真是优秀的除草剂呐……”小锋哥感叹。 “呵呵。”安源大魔王邪魅一笑，“这种能力可不是只能拿来除草……” “你敢由着你那中二病发表什么反人类的屁话，我现在立马回去睡觉去。”胡子锋截断了安源的话头。 “哼。”安源讪讪地冷哼一声，“愚蠢的人类。” “你特么也是人类好吗！”胡子锋吼。 血族清除了草根、断绝攻击队伍被包饺子的可能性后，后方早已等待多时的战魔、影魔部队迅速出击，沿着魅魔开辟的战线凶猛地向前推进、扩大战果。到了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小锋哥的系统扫描能力登场了，安源和胡子锋都打起了精神。果然，没多久前方突击的魅魔先锋军就派了翼魔传令兵回来求援：“吾王！东边发现大型虫穴！” 翼魔跟角魔一样，也是上一次毁灭之星全面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少数种族，只是因为人数太少、不但不能独|立为一族、反而面临着繁衍艰难的困境。 安源带着胡子锋飞向东面魅魔先锋军部队，老远就看见百多平米的范围内全是密密麻麻的灰白色肉虫，身躯足有成年男子小臂粗，铺天盖地的弄得魅魔先锋军整个大部队狼狈不堪。 “吾王！属下无能！”兄贵阿诺哥……不是，先锋军少尉阿普顿看见安源后立即跪地痛哭流涕，颇有扑上来抱大腿的趋势，吓得安源硬是没敢降落，浮在空中就对后面的血族部队大吼，“全员过来！释放地狱火！” 担负着全族饮食问题的血族统领十分尽责地婉转拒绝：“吾王！这是未知品种，请先鉴定！” 安源想一把抓起胡子锋砸到那个血族帅哥脸上去，他看这些血族不爽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吧，毁灭之主的“责任感”让他压下了对地面上那些虫子的恶心，冲小锋哥大吼，“蜥蜴！” “……”相当之不愉快的小锋哥心里亲切地祝福了一下安大明星后半辈子性生活不幸福，扭着蜥蜴脑袋面向让他同样感觉不适的虫群。 “未命名虫类，火甲虫变种，偏木、水属性，食用含水量10%以上藤蔓……除去甲壳后虫肉脂肪含量3%、蛋白质95%、其它2%，无毒。”尽职地以机械音魔族语言报出扫描信息，胡子锋注意到安源的脸色相当难看、视线微微地往虫群外偏移，立即又补充了一句，“魔王陛下，此虫肉质鲜美，性情温驯，建议驯养。” “……”面无表情的安源心底狂涛骇浪，无声地咆哮，“这十天鉴定了几百种未知生物都特么不能吃，这恶心玩意儿就特么能吃？还特么建议驯养？这特么是报复吧？是报复吧！” 血族统领听到“能吃”这两字后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灿烂，又听到建议驯养啥的，泫然欲泣、喜极而泣、楚楚动人的妩媚表情在那张精致的脸蛋上不住变幻，用一张高|潮脸带着往人蛋疼牙酸的期望婉转音调悲悲切切地叫道：“吾王——！” “……”胡子锋有自戳双目的冲动。 “……”安源脸上的高冷都快绷不住了，忍了又忍，勉强控制住情绪冷声道，“按它说的做。” 给这些灰白虫子弄得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的魅魔士兵们在听到“能吃”后就停止了抗争，一个个眼巴巴地望向安源；安源松口后，这些家伙顿时齐声欢呼，武器一丢饿虎扑食一般捉虫…… “冷静！镇定！像什么样子！”安源气。 “食物都匮乏成这样了……搜集新品种食材还得你这魔王开口，真□□。”安源这边就够恼火，旁边小锋哥还凉飕飕地给他添堵。 在血族统领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中，毁灭之主忽然抓住肩头上的爱宠蜥蜴重重往地上一砸，口中还怒喷着某种不知名的语言—— “你特么一道让人吃了干净！” 机智的小锋哥在安源暴走前就抽走了精神链接，回到了藏在小罗伊床下的盒子本体呼呼大睡；而安源发泄完察觉不妙，赶紧把爱宠蜥蜴捡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后来战魔和影魔请求物种鉴定，安源只能拉下脸表示今天他大爷没心情，而不是“宠物”跑路…… 胡子锋再次精神链接到蜥蜴身上已是第二天，前一天晚上攻伐下来的阵地在加固、扑了石块路面后已经成了新的道路，前线基地也往前挪动了几百米。 “哟呵，你的胃还在抽搐着呐？那蛋白质你没吃？”胡子锋嘿嘿笑道。 “吃你妹夫！”快小半年功夫没感受过口腹之欲的安源吼。 “……看来你今天不需要我哈？”小锋哥做势欲走。 安源连忙堆起笑脸：“胡哥！胡大爷！你今天这蜥蜴脸咋这么帅呢！” “会不会说话啊！”胡子锋气。 第13章 安源逼上梁山 13 物质位面和魔界的时间不同调，因为毁灭之星要比龙傲天所在的星球大了两倍还多，胡子锋回去睡了一晚上又忙活了一天，安源这边才过去大半天功夫。 前线基地推进到新攻伐下来的地面上，士兵们也纷纷整顿休息。他们这边天还没黑，但是第一个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这时节去跟魔界植物战斗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自然只能选择休兵。 魔族能征善战，整个前线基地的设施都是建造在巨型大车上的，连防御墙下面都有可拆卸的滚轮，迁移时一拆帐篷就能走，说不出的方便。 安源带着胡子锋走出王帐，刚出帐篷就迎面碰到他的两名血族侍从官。这俩血族美型男仍旧是一人端个托盘，精美的银器里盛放着刚烹饪好的食物，恭恭敬敬地向安源行礼，“吾王，您该进餐……” “不必。”安源断然拒绝，新捕获的肉食虫被命名为木甲虫，肉能吃壳能烧，让血族这些管内务的王八蛋好一阵欢喜，用膝盖都猜得到今天端上来的会是什么食物。 “吾王，您已经……”侍从官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欲语泪先流。 “赏给你们。”安源一阵恶寒，快速打断了侍从官的哭诉扭身就走。 趴在安源肩头上的胡子锋回首看看失落的两个血族侍从官，牙酸地说道：“这俩哥们要是落到地球去当个超模也够了，在这儿被你虐得……” “你同情他们，你去吃那虫肉如何？”安源面无表情大步前进。 “别介，咱可没魔族这种钢牙铁胃。吃吃元素周期表还能忍，吃怪物……哎哟喂，想想我就胃里冒酸水。”胡子锋怪腔怪调地说道。 “呵呵……等我攻进人类世界，想吃什么还不是伸伸手指的事儿，老子的魔王大军……” “你丫是真想被当成反人类了？！”胡子锋吼。 安源没吱声，不是他没脾气，是真把这蜥蜴小子气跑了，他这边又得麻烦。想到这儿吧咱安源大魔王是说不出的憋屈，让个小快递员骑到头上来，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冲着主帐去的安源忽然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整个基地最大的议事主帐；嗅觉敏锐的他能闻到里面传来古怪的食物气味，跟侍从官端给他的银器里装的东西一个来源——那些王八蛋居然在主帐里进餐？！ 联想到那恶心的灰白色虫子，安源觉得自己胃疼脑仁更疼，黑着脸站那不动弹了。 胡子锋奇怪地看了安源一眼，顺势扫描了下主帐里的景象——好吧，他理解了。虽说是大吃货帝国出来的人，但也没有生冷不忌的。安源站这闹情绪，胡子锋也没兴趣安慰他，蜥蜴头摆了摆，有点儿好奇地扫描向高级帐篷区外面—— “你真应该吃那些虫子的，安源。”良久之后，小锋哥忽然幽幽地说道。 “你特么……” “问候我直系亲属前我先问你一下，你确实地观察过你的人民生存现状没？”胡子锋截断安源话头。 “我特么……” “得了啥也别说了，你往外走，看看为你奋战的士兵都在吃些个啥。” “不就是虫子吗，端给我的也是虫子。”安源不耐烦。 小锋哥叹息：“好吧，你这大魔王是不肯贴近民生的了。来来你链接下我的视界，给你看些东西。别拒绝，后果你懂的。” ——我懂你妹夫！安源心底咆哮，无奈软肋在别人手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出精神链接共享了胡子锋的视界。 胡子锋扫描到的图像清晰地传到了安源的脑子里，开始他还抱着脾气，但仔细看下去，他也忍不住一愣。 前线基地是作为战争堡垒、移动后勤供应等部门使用的，自然不可能让随魔王出征的上万士兵都住进来。一道墙壁之隔的普通士兵营区相比基地内的帐篷，他们居住的只能勉强说是覆盖了厚布或皮料的木棚架子；不过考虑到魔界人民强悍的体能、小强一般旺盛的生命力，倒还不必担心他们会冻着。 按编组席地而坐的士兵们同样也在进餐，各自端着掏空的木头制作成的木碗，眼巴巴地等待着发放食物的血族走到他们所在的区域——安源以为今天的晚餐是虫子大餐，显然，他想多了。那个被一网打尽的大型虫穴确实提供了几十万斤的肉虫，但精打细算的血族内务官不可能败家子一般一次性就全部拿出来消耗掉、更别提这种虫子可驯养，血族还得考虑到留种的问题。总之，昨夜的大战值得犒赏，所以血族内务官一次拿出了几千斤的肉虫；但这些虫肉必须优先提供给魔王、各族统领、高级军官们，昨夜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士兵也要比普通士兵更加优先发放，是以，能分到普通士兵碗里的份量也就更可怜了。 安源透过胡子锋扫描的画图，怔怔地看着他嫌弃万分的虫肉在血族内务官的手里细细地分成手指粗细的长条，而后被那些血族认真细致地发放到每一位士兵的碗里。灰白色的虫肉对士兵们的晚餐来说只能算是加餐，他们的主食仍旧是炖烂了的根茎煮成的浓汤。安源曾经在好奇之下尝试过被当做主食的这种根茎，自那之后他情愿饿着也不肯碰魔界食物——那真不能算是能入口的玩意儿，又粗又硬、炖煮到极限了口感仍旧差得跟嚼沙子一样。更操蛋的是这个魔界因魔王离开十几年断绝了与其他魔界、妖界的贸易，根本没有任何调味品，能替代盐的只有猎杀的魔兽的血液…… 极度糟糕的口感混合上腥臭的血咸味，那滋味完全可以想象。可即使是这样的食物对于魔族来说仍旧很珍贵，比如说，整个魔王军里，这样的供应能吃饱的仍旧只有一小半——大部分士兵吃完自己的份量后无奈地舔舔碗，捂着肚子钻回破破烂烂的营房；而胡子锋扫描到的军营外围，一些因年龄或伤残问题当不了战斗兵种的辅兵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进餐，自己则在啃一些打扫战场时收拢的变异植物根块……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农业可言，极少数可食用的根茎还是上一次战争中保存下来的仅有的魔界农作物；以放养的方式抛在泥土中，当地表上的枝叶生长得太茂盛时必须进行修剪，否则会变异。魔族的身体确实强悍，但气候诡异的毁灭之星，魔界植物显然比他们更强悍，绝大多数带有剧毒的魔界植物都能让健康的魔族在短短几年内衰竭而亡…… 安源觉得心底某个地方一阵刺痛，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再怎么中二病，他也是来自和平国度富饶之家的普通人；再怎么向往血腥黑暗，本质上他仍旧是鸡都没杀过的菜鸟…… 胡子锋的蜥蜴眼中数据流的光芒不断闪烁，一个个或年老或年幼的辅兵身体状况在他眼中闪过、并同步传输给安源，“那个绿头发的魅魔活不久了，他的内脏都被魔界植物毒素侵蚀成了硬石块……这个翼魔是传令兵吧？他也分配不到食物吗？他似乎吃了带火属性的东西，正在嚼水属性藤蔓解渴……” “……别说了。”安源退出视界共享，默然地转身走向自己的王帐。他感觉自己的胃……抽搐得更厉害了。 胡子锋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道：“我其实和你一样挺不甘心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傻叉到了极点的目标，这个目标达成后我们还必须给一个还不知道靠谱不靠谱的家伙让位……” “你不懂什么叫沉默是金吗？”安源冷声道。 “别逃避了，老兄。你我都得面对现实，我们来到的这个星系不是幻想小说、也不是网络游戏；里面的人、物，都不是电脑模拟的npc。” 安源咬着牙，狠狠地掀开王帐的门帘，又重重地摔下。 “你是毁灭之主，别管这称号多中二，总归是这个星球智慧种族的首领、精神信仰、灵魂寄托。他们信仰你、崇拜你、认定你是他们的神祗……” “闭嘴！”安源恶狠狠地解下自己的斗篷，重重往带出来的王座上一摔。 “你有义务庇佑他们，安源。”胡子锋沉声道，态度决绝。 安源紧握着拳头重重地喘息了好一会，猛然回头大声喝道，“人都死哪去了？拿食物来！” 胡子锋轻呼一口气，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早该这样啦！最高战力把自己饿成软脚虾，逗比呢吗！” 端着托盘的两位血族美型男闪电般出现，安源接过银器餐具时他们表现得比自己孩子降生还激动，看得旁观的胡子锋鸡皮疙瘩此起彼伏；豁出去了的安源不管不顾地把餐具里的虫肉往嘴里塞，咱安大明星甭管内心多崩溃多泪流满面、表面上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地沉稳淡定；当然，胡子锋说木甲虫肉质鲜美倒真没乱说，虽然被充当盐的血腥味冲走了七、八成的鲜味，但比起那些根茎口味好上了不知多少倍；至于把这玩意儿吃下去所需要的心理建设嘛……嗯，一般人还是不要随便去挑战的好，反正小锋哥自个儿不逼到绝境是绝逼不去考虑那东西地。 第14章 我讨厌魔族 14 安源含泪（……）吃饱肚子，一抹嘴扯出地图铺开来在上面山谷处用力一划拉，目光炯炯看向胡子锋：“我们出征到现在离中枢城市还有一百六十里，按之前的速度没半年打不通，现在多了我，你认为多久能打通这条路？” “我算算……”胡子锋的蜥蜴眼里数据流光芒狂闪，虽然是人工控制，但他好歹也是台超级电脑，没一会就算出了数据，“以普通地球人战斗力5的标准来看，本星系物质位面普通人类的战斗力是15，毁灭之星普通魔族的战斗力是50，你的话，饥饿状态下不足一万，饱食状态下接近十万，约等于0.2个未变身的弗利萨……” “你在扯什么鬼啊！”安源怒吼。 “别着急嘛，总是要有个参照物的……你一个人就约等于三分之一个魔王军总兵力的伤害输出，能一直保持饱食状态的话，征伐这条路上新生无尽森林的速度能提1.5倍……也就说，顺利的话三个月后中枢之城的魔界人民就能喜迎本世界大魔王了，可喜可贺。” “……你的话让我不知道该自豪还是该憋闷……拿二次元的boss来当参照物真的合适？！”安源黑着脸道。 “都说了别急……战斗力的加成不是一加一这么算的，有了你参与，一些不能捕获的生物都能进行捕获。别的不说，至少开发获取新食物种类的渠道会有质一级的飞升。拦路的无尽森林虽然是生长不到二十年的新林，但其中物种分布也不可小觑……如果能找到可种植的安全食用植物，咱们就不必为了食物来源忧心了。”胡子锋给这家伙顺了顺毛。 安源沉默了一会，泄气地说道：“早知道从神属空间过来时带点粮种来。” 胡子锋看了他一眼，淡然地道：“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前几天我使用贮存的能量点联系了一下杨哥，杨哥表示同星球不同大陆之间都存在物种适应问题，更别提跨星系。b-k星系成千上万的星球里只有三十多个繁衍出了智慧生命，其中更是只有两个星球能让脆弱的人类生存……其他的星球人类连诞生都做不到，就更别提把人类食用的植物品种带过来了。你刚才吃的肉虫蛋白质含量95%、脂肪含量3%，其它含量2%，这2%的含量对于魔族来说无足轻重、对于人类来说就是致命毒素。这就是不同星球的区别，认命吧少年。” “……”安源无话可说了。 结束谈话，安源把胡子锋带去主帐再次进行徒劳无功的鉴定，两小时后胡子锋解除了精神链接，回到盒子本体休息了没一会儿天就亮了，他不得不转移主意志到小罗伊身上，捏着眉心爬起床。 对比起毁灭之星的征伐战争，物质位面的生活无聊平淡但能让人感觉放松；虽说一开始的时候叫比自己年轻的妹子“妈妈”经常让小锋哥感觉亚历山大，但至少现阶段的未来龙傲天亚瑟·奥德豪斯还不到能无限作死的时候；装装小孩儿、孝顺孝顺便宜妈、照顾下整天挺着一张残念脸的便宜弟弟，对小锋哥来说还是挺简单的。 到了夜间，胡子锋精神链接到了魔界，这一次，就是这星球智慧种族的魔王大人值得大书特书的首战了——呃？ 胡子锋转动蜥蜴眼，填充他整个视线的是一对高耸健美的胸|脯；他还没从脑中空白中清醒过来，就见一张妩媚到了极致、一瞥一笑皆是风情的完美脸蛋儿出现在眼前。 胡子锋瞪大了眼睛，不存在的心脏瞬间紧缩、血压秒速上升、呼吸都变得有几分不自然——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念高中的时候！对象是他们学校的校花！！ ——等等！感觉哪里不对的胡子锋瞳孔收缩，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像是…… “噢，我找到蜥蜴大人了！”眼前的动人女性一甩清爽的短发，伸出双手从桌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捧出胡子锋，再轻柔地放到桌面上，对对面的魔王大人露出堪称倾倒众生的绝美微笑，“吾王，蜥蜴大人在这儿。” 趴在桌面上的胡子锋艰难地把视线从眼前的完美女性身上移开，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后方；端正地坐在王座上的安源大魔王臭屁地板着脸，正不假辞色地对三秒之前让他心动万分的女性冷冷地说道，“很好。你去准备出征吧，阿普顿，今天你也是前锋。” “遵命，我的王。”女性形态的魅魔先锋军少尉阿普顿将手按在胸前谦卑地行礼，倒退着出了王帐。 代表着魔王高贵紫色的王帐门帘落下，胡子锋呆滞了数秒后，以悲愤绝望的声音怒吼道：“坑爹呢——？！这是欺诈！！” 安源意外地看了胡子锋一眼，摸摸下巴后回味过来，不怀好意地冲小锋哥邪魅一笑：“你丫刚才看阿普顿看傻眼了？” “少特么废话！我就不信你头次看见那张脸那个胸|部没心动！”胡子锋羞愤交加地叫道。 “啧啧。”安源大魔王昂着下巴嘚瑟地摇头，“你太没见识了，兄弟，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什么样的美女我没见识过？” “在你强自镇定地说出这句话前你的心跳加速了两秒、肾上激素分泌提升了20%、眼神漂移了0.02秒。”胡子锋不依不饶地说道。 “……”安源沉默了一下，忽然长身而起、一甩他那万分臭屁的华丽大氅，神色坚毅地说道，“准备出征吧……今日，必将苦战！” “少特么扯开话题！” 魔界的太阳高悬、散发着温和的白光；日光下，黑压压的魔族大军压到了山谷中的无尽森林前方，整齐的战阵排出去好几里路，铺天盖地、与苍茫无际的魔界丛林形成对峙之势。 战魔、血族、影魔、魅魔的三位统领汇聚在魔王身侧，今日的总攻将由魔王陛下发起，他们自然要将自身部族的精锐部队带到魔王身侧。战阵最前方，魅魔先锋军少尉临时担当起了突击号令者，这位两米多高的阿诺兄贵粗大的胳膊一挥、长|枪冰冷的枪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圆形，奋力高喝：“为了毁灭之主的意志！吾王万岁！” “吾王万岁！” 上万名魔族士兵齐声发出怒吼，其滔滔声势震动大地。魅魔先锋军照旧现行出击、大致毁掉阻碍行军的杂草荆棘；不过这一次就不需要血族上前布阵巩固后方了，因为、魔王陛下选择的是突进战略！ 趴在安源肩膀上的胡子锋以头抢地（安源大魔王大氅上的衬肩），口中自我催眠似的喃喃自语：“赶紧忘记那张脸……那其实就是个虚拟人物，电脑cg画像……” “……”端坐王座的安源大魔王嘴角几不可见地一抽，轻轻抬手抓住蜥蜴丢到一边。 “呼啦！”地一声响，坐在驯服魔兽拉着的魔王战车上的安源大魔王长身而起，霸气地一甩大氅，戴着装逼人士专用白色长手套的手指冲远方一指，沉声喝道：“让毁灭的意志焚烧这片阻碍！” “吾王万岁！” 四名大统领齐声怒吼。 安源脚下一踩、腾空飞向前方战线；他飞过的正下方，中阵的血族、战族士兵如驯服的水流般向两边分开，为四位大统领和他们的精锐部队让开道路。 安源眨眼间就到达了前线阵地、虚浮在半空中的魔王陛下睥睨着苍莽丛林，眼中一片虚无；只见这位毁灭之主虚抬左手、五指张开，面对无边无际的绿色恐怖，低吟出低沉却悠远、神秘而强大的魔王禁咒：“吾乃毁灭之主……携毁灭意志而来！凡此间万物，为我战栗发抖，向我膜拜朝圣！违者……必将接受毁灭命运！” 这片新生的丛林还来不及诞生太过强大的凶兽，但大群的凶残兽类也非普通魔王军能抗衡；但这并不表示在毁灭之星处于弱势的智慧种族们会永远颓败下去——当他们的王咏唱起战歌，无论前途多渺茫、获胜的希望有多低，他们总能涌起战意！ 魔族与魔界植物的战斗凶兽很少参与，毕竟无尽森林还没有诞生能够控制这些生物的智慧与意志；但当安源飞近、释放出魔王气息，那些原本安稳呆在林中的凶兽纷纷抬起目光，望向那危险气息的来源——能够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活下来的物种无一不是弱者，愿意乖乖接受第三方安排命运的可不多；安源的魔王禁咒进行到一半，远方的天空便传来了古怪的嘶鸣声。 “桀——！！”随着刺耳的鸣叫声，东面的天空下一群怪鸟卷动着飓风呼啸而来，扇动的双翼引得风中不住传来沉重的闷响。 “是、是噬骨鹰！怎么可能！不到二十年的新生无尽森林怎么可能有噬骨鹰！” 留守在魔王战车上的胡子锋本来正一下一下地用脑袋撞击着王座扶手嘀咕着让自己忘掉那张脸蛋儿，不经意被同样留守的血族侍从官尖锐的惊叫声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蜥蜴脑袋对着安源的方向一阵扫描，看真切了才放心下来：“切，战斗力不到一千的怪鸟集结一群又有啥用，防都破不了……不过被这种鸟群冲到人堆里伤亡可不得了，我得提醒他一下。” 安源身周方圆百米都笼罩上了一层凝如实质的纯粹能量，他这个魔王真对上古老无尽森林里的强大魔兽那是只有逃的份儿；可说到底他是这一界的王、拥有着本世界的毁灭意志，面对群体出现的怎么看都不像boss的小精英怪哪会怕了？ 将手掌迎向怪鸟群飞来的方向，被涌动劲风吹得发丝飞舞、大氅飘飘的安源摆出了一个自认酷炫到极致的冷笑，嘴里还没忘了说出应景的台词：“扑火的飞蛾……接受你们的宿命吧！” “卧槽……”正准备给他发精神讯息的胡子锋被这货雷得全身一颤，迷瞪起了死鱼眼，“这尼玛！蓄力完了赶紧放大招行不行！还特么硬要摆个造型、说句台词！这货迟早把自己二死！” 第15章 可预见的未来 16 噬骨鹰整体上跟鹰还是颇为相似的，但体型要巨大得多、翅膀还长了不少尖利的倒勾。这群噬骨鹰足有三、四十多只，携着劲风呼啸而至，在安源说出那句多余又中二的台词后就接近了魔王陛下的守备范围内。 防护力场与鹰群对冲的瞬间，安源就察觉到不妙——这些鹰群并不是凌乱零散地飞来的，而是组成了犹如空中战机群般的战阵；若是有战斗经验的强者一眼看去，就能从它们的飞行轨迹看出它们的力量已经集中在领头的巨鹰身上、如同势不可挡的锐利长矛！ “我了个草！”安源心中怒骂，整个人的身躯被带着惯性的巨大冲击力推动向后滑行了十几米，身周的力场覆盖区域更是出现了不稳的趋势；这货压根就不可能有啥丰富的战斗经验，实战起来被近身后的狼狈……真是不提也罢。 “冷静！别慌神！”胡子锋顾不得浪费宝贵的能量点，使用精神传感在安源的耳边大叫，“避其锋芒！攻其侧翼！” 局内的安源慌了神，局外的胡子锋倒是能够保持冷静；蜥蜴眼中数据流不断闪烁，瞬间就扫描出了鹰群的力量分布，并简洁地给出建议。 “行！”安源可没工夫质疑胡子锋的建议靠不靠谱，横身侧移出二十多米、逃出领头巨鹰攻击范围，汇集了他趋势的所有能量，冲矛头状冲刺而来的鹰群侧移猛烈地攻过去。 “别用全力啊！你就不留点力量防守！”胡子锋捉急地大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跟玩网游的菜鸟初次pk时总是弄不清楚保留保命技能、开场就把大招一谷脑丢出去了一样，安源这货对于自己的实力根本就称不上了解、也就谈不上合理地安排分配；魔王陛下的全力一击猛虎下山般冲散了噬骨鹰的队形、打乱了鹰群的阵脚；余波震荡出去几十米，下方的无尽森林魔界植物都被硬生生地清理出一片白地，首当其冲的噬骨鹰更是好不了，十之八|九的噬骨鹰只来得及发出凄厉的嘶鸣就被巨大的能量冲击撕成了碎片。 可噬骨鹰只所以称之为鹰群，就是因这些天生战斗种族的魔兽天性里就十分擅长搏斗、飞行战阵也相当地合理；中间大端的鹰群被一击焚毁，可领头的巨鹰和尾部压阵的都还毫发无损—— “哎呀我操！”安源只来得及发出一句不甘的怒吼，就被转身愤怒冲来的巨鹰狠狠撞在了腰部、整个人都斜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在自个儿清理出来的白地之间犁出一道深深的凹坑；这还没完，族群被他毁去大半的尾部压阵的数只噬骨鹰这时候也飞到了，一个个跟小型炮弹似的卷着风势带着惯性往他身上撞，“轰！”“轰！”之声连绵不绝…… “……”不忍目睹的胡子锋前肢掩目。 “……”带着精锐部队冲上来给魔王陛下压阵的四大统领都傻眼了。 “吾王！”魅魔先锋官稍微阿普顿呆滞了半响，待到听明白被战斗鹰群炸得嗷嗷乱叫的安源发出的呼救声后才回过神来，悲愤地大叫了一声，挥舞着长|枪大喝着领人冲了过去…… 十分钟后。 “嗯……先是顾着装逼，大喇喇地站那当靶子等着被人家近身……再来是乱放技能导致自己虚不设防……最后灰头土脸被自己的属下相救……讲真，安哥，你一个这么好面子的人……咋就这么想不开跟自己过不去呢？” 重新整顿后回到大阵前方的安源板脸漂浮在半空中，放不下心飞过来的胡子锋趴在他肩膀上数落道。 “……那只是意外。”极力想要忘记之前尴尬的安源黑着脸硬邦邦地说道，帅气地一甩大氅，以手握拳，“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确定以及肯定。” “怎么都好啦，丢脸的反正不是我……”胡子锋迷瞪着死鱼眼，转向无尽森林深处，“战斗经验啥的不是一日能达成之功，不过咱这代人好歹也是玩过游戏的，你就当你那魔王级别的能量是你放技能所需的mp，你的出征就是网游里打副本开荒……虽然你的mp恢复很快，但一次用光中间就会断开输出。所以呢，看清楚你面对的怪物的实力、合理地安排输出技能、保持输出循环……” “……”安源沉默了一会儿，淡然地，“我玩网游没当过团长。” “可以想象，你这种性格的家伙更大的可能是副本团里的刺头儿，开boss就ot、路上乱惹小怪、经常莫名其妙挂掉然后怒喷奶那种……” “不要越说越过分啊！” 上方的魔王陛下忽然以不知名的语言吼了一句，引得下方掠阵的四大统领面面相觑。 “……我没说中的话你也没可能跳脚……好吧不扯这个。”胡子锋蜥蜴眼里数据流光芒连续闪烁，“东北方向三点钟处有一群犀角兽冒头了，共121只，平均战力六百五，皮厚攻高，速度慢，让战族的盾兵部队配合影族的刺杀者过去。南面六点方向那片黑蛇藤让血族的魔法团过去烧一下。你的话，看见正东面那几只凶兽没？未命名凶兽，单体战力三千……” 拥有扫描能力的超级电脑胡子锋担任起了总指挥的重任，一道道命令通过安源大魔王传达到魔王军，各族战兵在自己统领的带领下分别出击，在魔界明媚的日光下开展起一轮轮的攻势、战斗的硝烟连绵不绝。 第一轮月亮升起之时，在胡子锋的指挥和安源这个攻坚手的卖力下魔王军攻伐的阵线往前推进了七百余米还多，比得上平时一天半的进度，可喜可贺。 主意识回到小罗伊身上的胡子锋打着哈欠从小床上爬起来，洗脸穿衣走出自己的小房间，打开门窗在院子里洒水、喂鸡，而后进入厨房，把前一天吃剩的青菜洗了洗下锅烫一下后加调料凉拌、将送奶工送来的牛奶在小锅里加热、从面包棒上切出几片面包放在壁炉上方的铁架子上，早餐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 “噢，早安，罗伊，你今天也比妈妈起得早。”抱着亚瑟的吉莉安打着哈欠从主卧室里走出来，看见在客厅里忙碌的大儿子后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早安，妈妈。”胡子锋从善如流地打招呼，在吉莉安坐下后没忘记伸手捏捏挂着一脸标志性残念表情的亚瑟小脸蛋，“早安，亚瑟。” 餐桌上吉莉安与胡子锋相对而坐，亚瑟躺进了旁边的婴儿车里。 “今天妈妈要去一趟镇上，快到夏天了，咱们家得准备一些夏天的衣服。罗伊，你打算跟着妈妈去吗？” “我看家吧，家里总不能没人。你要带着亚瑟去吗？会不会不方便呢？我也能照看好他的。” 吉莉安幸福地笑了笑，有什么是比儿子懂事更让人开心的呢：“我会跟邻居卡珊娜大婶她们一起去，带上亚瑟不会不方便的。这样吧，我拜托卡珊娜家的吉米来家里帮忙劈柴，也给你做个伴。零食在柜子里，上次爸爸买的蜂蜜也还有剩，好好招待吉米哥哥哦罗伊。” “好的。” 吉米是亚瑟出生时来帮忙的邻居卡珊娜大婶的儿子，已经有十四岁了，能干不少活儿。吉莉安虽然对儿子的懂事很是满意，但当她不得不出门的时候总是会拜托这个邻居家的儿子过来照顾一下罗伊。胡子锋作为成年人并不需要这种半大小子的照顾，但是为了让吉莉安安心，他也不会去拒绝。 伯纳尔庄园到镇上去并不远，加上庄园里的农夫们比较富裕——大部分人家都蓄养有家畜家禽，少数人家还养了骡子、驴子，套上平板车就能充当交通工具。 五月期间农家总是比较闲，今天要去镇里的人家不少。用背篓把亚瑟带上的吉莉安搭了卡珊娜大婶家的驴车与一帮农妇们一块儿去镇上时，卡珊娜大婶家的儿子吉米也抗着自己的斧子来了卡特家。 “日安，罗伊，今天要劈的柴在哪儿呢？”吉米是个很有活力的少年，刺猬头一般倒立的短发、黑红的皮肤、鼻梁上一片细细的雀斑。和其他农户家的孩子一样，这位小少年个头不算很高、相貌也并不出色，但乐观的精神、懂得安于现状不乱做不和适宜梦想的小小智慧，让人没有讨厌他的理由。 “日安，吉米。柴火都在这儿——今天可得麻烦你了。”胡子锋笑呵呵地把零食加了糖的热水端到院子里的梨树下，“这些都是山姆老爹昨天送来的，数量不少呢。” “噢，确实。我得加紧开工了，罗伊，你到边上去，靠近被木块儿弹到了我可没法儿像吉莉安婶婶交代。” 很是实在的吉米二话不说拎着斧头过去开工，还只是半大孩子的他没有什么健美的肌肉，但长期务农下身板儿也很是结实。胡子锋这五岁孩子的细胳膊细腿帮不上忙，也就不过去添乱；吉米开工以后他就走到一旁，把吉莉安养的鸡赶到院子里的另一边，再拿了把小铲子到院子的角落里去整理泥土——卡特家的院子还是挺大的，堆放柴火和养鸡没占去多少场地，闲置的地面胡子锋就打算整理出来撒点儿葱蒜种上，要食用也方便。 穿越过来小半年，从最初的不实际感到渐渐对身边的人、物产生认知，胡子锋再不乐意也得接受现状。作为本星系主物质位面的人类世界科技和生产力都跟地球没法比，但也不是就那么糟糕——相对于常年低温、每年最热时白天温度都过不了十度的魔界，节气分明、气候宜人的物质位面算得上是天堂了。而民生物资单调、缺乏享受的生活，对比起魔界人民的生存现状也已经是极为优越——至少人类可食用的种类还是挺多的，不必拼死去吃那些动不动就含有致命毒素的魔界植物。 听着劈柴声、耳畔是明快的鸟叫蝉鸣、鸡犬之声相闻，鼻尖是清新的泥土气息，忙活了一阵的胡子锋走到梨树下的石墩上坐下喘口气，抬头望向蔚蓝天际，轻轻呼了一口气。 “晚上是波澜壮阔的魔界征伐，白天是人类世界的平淡生活……要不是哥哥我看得开，简直都要精神分裂了……嗯，怎么有种超级英雄一边拯救世界一边大隐于市的爽感……等会，我想多了吧，老子辅助的那是魔王军来着……” 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胡子锋发现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 小锋哥这边在感叹生活，另一边，被吉莉安带到镇上的亚瑟·奥德豪斯，对于自己出身的不满怨念再次突破天际—— 离伯纳尔庄园仅有二十多里路的坎普镇，是个拥有几千户人家的大镇。作为方圆几十里的经济贸易中心，这个镇子拥有三条通往临近城镇的主要大道，距离港口城市也不到百里；商业兴盛、人口流动量大，引来不少商队驻扎、自然也就催生了不少富裕的人家。 卡珊娜大婶家的驴车就是一俩无遮无拦的平板车，铺上干燥的麦秆供人乘坐、中间还堆放了不少准备卖到镇上的鸡鸭、蔬菜之类的农副产品，民生气息浓郁但跟高端大气上档次就绝对扯不上关系。坐在吉莉安准备的背篓里的亚瑟，随着驴车进镇第一眼就看到一辆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箱型马车擦身而过；打扮得体的车夫、带有精致花纹的车厢、丝绸的车窗窗帘、以及错身而过间从马车里传来的孩童嬉闹声，一瞬间就让亚瑟感受到了阶级的不平等和“穿越大神”对他深深的恶意—— ——我不甘心！为什么明明都穿越了、都成为异世界的主角了，别人锦衣华服我却是农家子弟？！ 亚瑟·奥德豪斯内心深处，那个来自地球位面的前高中生灵魂愤怒地嘶吼；他眼中根本就没有坐在并不舒适的平板车上还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身处背篓的温柔母亲吉莉安，一双眼睛紧盯着远去的马车，不甘、屈辱，让他的灵魂之火熊熊地燃烧。 第16章 人类和魔族都不容易啊 16 异界的生活其实没有现代人想象的那么美好、充满了冒险与奇遇；事实上绝大部分人类的生活总是伴随着低回报的繁复工作和沉重的赋税、每天为了第二天的晚餐劳累奔波。 生产力低下的世界，享受和娱乐完全谈不上。即使是家中男主人属于高收入人群的卡特家，为了让生活继续下去也必须精打细算。 吉米替卡特家劈了一下午的柴，获得的回报是一小瓶盐和几块糖、一把花生米、一杯糖水。对于这个半大小子来说这是件回报优越的工作，从胡子锋手里接过装着盐的瓶子后这个少年人愉快地哼着歌离去，一点儿也没有自己被当做苦力指使的感觉。 将盐罐收好，胡子锋再次感叹低下的生产力带来的生活不便——作为底层人民来说稍微宽裕一点的卡特家食用的是男主人卡特·奥德豪斯从大城市里背回来的精盐，以这玩意儿为“薪水”，庄园里的农夫们非常乐意让自家的富裕劳动力来给吉莉安打零工——这世界可不是公共交通发达的中国，普通人花点儿钱就能日行千里——受限于落后的交通工具和糟糕的路面，大部分人出生到死也许都没离开过出生地百里之内。镇上出售的和行商带来贩卖的大多是带苦味的粗大盐粒，卡特辛辛苦苦带回来给妻子和孩子食用的精盐自然让人们感觉惊艳。 伯纳尔庄园所在的斯梅德利公国国内有十几处天然盐矿，对于这个百万人的小公国来说是重要的财富；依靠着出口食盐，斯梅德利公国的国民生活水准已经算是在人类世界的平均线以上。但这并不表示这个国家就多么地富庶——这可不是现代世界共|产主义国家，国家富庶和国民富庶有着根本性质的区别；当然，大部分人不缺乏可食用的盐、用得起香料（调味料）、工作能勉强填饱肚子、居住的环境没有战乱，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就已经算是身置天堂了。 但对于现代社会成长的胡子锋来说，各种不便落后仍旧体现在方方面面：电脑手机就憋说了，小锋哥不止一次在梦里梦见自己蹲在家里上网和朋友们隔着五湖四海聊天；习惯了自来水和各种家用电器的日常转眼间变成了从井里提水、烧柴火做饭，在洗手间上厕所变成了在老旧的草棚子里蹲坑，驱逐蚊虫必须烧呛人的干艾草，每天生火就要用去不少的时间、洗澡变成了奢侈的享受，洗自己的细麻布衣物都要费去吃奶的力气——他还得庆幸自己身为男儿身，要是个妹子，光是卫生巾的问题就得让穿越者跳楼去。 吉莉安回来的时候牵了一头奶牛，打开院子大门迎接她的胡子锋默默看向她的手腕，果然，那个卡特送给她的手镯没了。 “对不起，罗伊，妈妈给你增加了工作……照顾这头牛的工作得交给你了，可以吗？”吉莉安放下背篓，摸了摸沉睡中的小儿子的脸蛋，一脸歉意地对胡子锋说道。 “……没事儿，我可以跟杰夫他们去割草……但你的手镯……” “我想爸爸会体谅的，咱们的小亚瑟需要充足的营养，还有你，罗伊，妈妈也希望你能每天喝到足够的奶。送奶工每天送来的份量你都让给了亚瑟，可你也需要这些。”吉莉安小心地把亚瑟抱出，亲下了小儿子的额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妈妈并不是有了亚瑟就不爱你了，我的宝贝，我们家自己有奶牛的话你就可以多喝一些……” “……”胡子锋无力扶额，想喝牛奶就自己养头牛这种调侃真没想到会这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觉得奶不够喝多订一份不就行了吗？好吧，跟女人计较这个蛋疼了点，“我知道的，妈妈，谢谢你。” 吉莉安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的罗伊这么懂事，妈妈真高兴。来帮妈妈把亚瑟送到房间里去，我买了一些细密的布料，夏天你想穿什么样的新衣服呢？” “……跟杰夫他们一样就好……”胡子锋接过亚瑟，换个正常点的母亲可真不敢让五岁的孩子去抱婴儿，别管这孩子多懂事多能干；龙傲天这便宜妈就是这么脱线，放到萌系漫画里就是隔壁家的迷糊人|妻……扯远了，咳咳！ 仍旧处于婴儿阶段的亚瑟·奥德豪斯或许有着接近成年人的精彩内心世界，但婴儿就是婴儿，一天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睡觉，想不安分都不行。送亚瑟回主卧室的胡子锋习惯性地扫描了一下这便宜弟弟的健康状况，没发现异常后就退了出去。这小子虽然醒着的时候长期一贯残念的脸，但比起普通的小婴儿来说容易照顾得多，至少不会哭闹不休。 回到客厅看到吉莉安正在整理买回来的精细棉布，胡子锋眼皮跳了一下，再次仔细打量吉莉安——原来她不止是手镯没了，脖子上那条细细的项链也不见了！ “……”胡子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他来了这么久已经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有多落后，现代世界的布料已经是最基础的物资，几块钱都能买一米；但这个世界不同，人工织的棉布一尺就要花去不少钱、连吉莉安自己最好的裙子都只是细布的，可以想象布料有多昂贵——在货币不足够的时候，布料和盐一样能充当交易代币。 “这块棉布可以给你做件漂亮的小布衫，罗伊，喜欢吗？”吉莉安笑眯眯地像大儿子展示她的购物成果，胡子锋沉默了一会，不忍心让她的笑容失色，忍着对自己的恶心天真地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妈妈。” 吉莉安笑着把那块棉布叠起来收到一边，又摊开另一块，“这块葛布可以做背带裤，你和亚瑟都有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长大了的亚瑟穿着和你一样的衣服满地跑的样子了，罗伊。” “……我也很期待。” “我还在布店的角落里找到一些丝绸碎片，看啊罗伊，这是镇上的人家订购衣服时剩下来的呢，可难得了……还有这块细麻布，知道吗？这可是特价处理的，这么一大块只花了十六个铜币……”吉莉安跟个兴奋的小女孩一样一一像她的大儿子炫耀她抢购到的好东西，胡子锋不得不强打精神不时吹捧几句，并暗暗决定成年后绝不跟这便宜妈一块儿逛街…… 入夜用过晚餐后早早让小罗伊的身体去睡觉的胡子锋精神链接到了魔界，过来一看，好家伙，整个魔王军的前线基地正一片兵荒马乱。 “咋回事？”链接过来就趴在安源肩膀上的胡子锋问。 “……昨天那片藤蔓没清理干净，月亮升起来后又特么复活了。”浮空的安源大魔王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狼狈，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后冲后方大喊，“雷克斯呢？让血族的人过来！” “吾王！兵营那边几乎被黑蛇藤淹没、雷克斯将军带人过去了！”侍从官的血族帅哥高声道，边说着话这名拥有超模外形的美男子还边舞动着手杖，一排猩红炎弹爆射出去、将缠绕着王帐的粗大黑色魔界藤蔓烧去一大片。 此刻的前线基地地面凹凸不平，犹如生化怪物一般的粗大藤蔓自各处破土而出、掀翻了战车、压塌了帐篷，地面上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藤蔓壁垒，把平日肃穆整齐的基地内部弄得四分五裂、混乱不堪。 “不对，安源，现在是魔界的黄昏，天上的月亮只升起来两个，就算是三个月亮黑蛇藤也不可能有这种疯狂的生长速度。”胡子锋的蜥蜴眼中闪过一道道数据流的光芒，昂起脖子望向四周，“空间中的元素分子数据不均衡，用玄幻的形容词来说就是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力量气息……” “说重点！”安源吼道，挥手放出一道黑色旋风斩，将攀上王帐顶端的几根黑蛇藤齐腰斩断。 “好吧，太阳还没落下，空气中的光属性元素能量含量是28%……虽然这儿昨天之前还属于无尽森林的一部分，但血族施展过生命反噬后木属性元素分子含量已经降到了不足30%，可现在整个基地上空的木属性元素分子达到了200%以上，其中还含有少量的位置元素分子……你没发现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吗？” 胡子锋是忠实地按照扫描的信息来反馈的，但他这种说法吧，换个正常点儿的地球人没准听不懂，但安源硬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是想说有什么世界树之叶啦、木元素本源体啦之类的玩意儿出现在附近？” “……真正的世界树之叶和木元素本源体在这个世界属于神属产物，也就是游戏里的稀有传说级物品，你想太多了。”胡子锋看似充满中二气息、实则是按照系统内部知识诚实地回答。 “切。”胡子锋的说词似乎是让安源想到了自己不属于主角的糟糕境遇，呸了一声后换了个提问方式，“什么东西影响了附近的能量分子组成结构？” “我正在扫描……嗯？”胡子锋扭动着的蜥蜴脑袋面对着东南面停了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道，“四点钟方向328.6米外有个类人形生物……呃……脑部有类似精神波动一类的反应，但无脑波……诶？无内脏？这货没器官？！” 第17章 小锋哥的脑洞 17 “你特么在逗我？怪物都有器官好吧，就算是机械人也得有零件……”安源不满地说了没几句，胡子锋就痛快地通过精神感应传递了那个类人型生物的扫描剖面图给他，这家伙看了一眼后先是一愣，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脸唰地一下惨白，冲他的侍从官和周围的魔王军士兵军官大吼起来，“传令！全军退回来！别攻击了！全员撤退！改换进攻路径！” 魔王军兵士皆是一怔，但不得不说魔族对于魔王的服从性很高，接令后无人质疑，停止攻击基地里肆意生长的黑蛇藤、快速地整理起军备物资。 又是一通兵荒马乱，魔王军舍弃了部分物资全军退出昨天新攻伐出来的路面；那些诡异生长的黑色藤蔓并未追击，将魔族驱赶后停止那种生化变异般的成长模式，恢复了静止状态。 战魔一族统领、魔王军元帅埃尔维斯手持长兵退下前线，向安源鞠躬后说道：“吾王，角族铸造师混乱中有一人丧生，西奥多将军也受了伤。” 安源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上一次毁灭之星动|荡中角族只残存下来几百人，已经濒临血脉断绝的绝境；没有战斗力的角族和同样处境的翼族不同，天生擅长铸造的他们是魔族的后勤技术工种，损失一个都让人难以接受。 “雷克斯。”安源看向血族统领，沉声道，“你亲自去照顾西奥多。” “遵命。”血族统领雷克斯将军上前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安源转向自己的魔王军元帅：“旧路径已不可用，让亚尔林和格雷戈里过来商议新路线。” “遵命。”埃尔维斯元帅无比相信魔王的判断，压根就不问前方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挡路，毫不犹豫地转身命令翼族传令兵去传唤魅魔和影魔的统领。 魔王军就地驻扎、搭起王帐和议事主帐。没多久魅魔统领亚尔林与影魔统领格雷戈里匆匆赶到，主帐挂起旧魔界探索区域地图，就下一步进军路线开始探讨。 安源没隐瞒前方的阻碍，开场直接交代：“通往中枢之城的旧路径必须放弃，前段路面上已有木灵盘踞。” “嘶……”埃尔维斯元帅、亚尔林将军与格雷戈里将军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毁灭之星存在伊始就诞生了的无尽森林并未诞生出统一意志，但千万年的岁月过去，已经足够它的内部孕育出恐怖的、接近神灵的生灵，这其中木灵就是一类。 可别以为木灵就是温和无害的木元素生灵，凶残的魔界植物进化出来的这玩意儿，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感、畏惧；只拥有懵懂意识的这种强大生灵不会主动攻击魔族，但魔族若是踏入它的禁区，除了安源这位魔王，其他魔族几乎绝无生还可能。 “……只存在了十几年的新无尽森林居然……先是出现噬骨鹰、再来连木灵都出现了？”魅魔将军亚尔林，一位外表婉如清纯少女的悍勇战将喃喃地说道。 “注意你的言辞，亚尔林将军，你在质疑吾王？”埃尔维斯元帅不悦道。 “属下绝无此意。”亚尔林连忙躬身。 “好了。”安源抬手制止埃尔维斯，深沉的黑色瞳孔扫过三位得力下属，“我们必须绕开前方路段，但这条峡谷是已探索过的区域，不可放弃。格雷戈里，派出影魔斥候探索前方木灵占领区边界，我们绕过去。埃尔维斯、亚尔林，方才我们丢弃了大量物资，既然今天不可出征，你们的人手全部用来在周围搜集食物。” 胡子锋配合地从安源肩膀上飞下，在地图上停顿，以魔族语言机械地说道：“此处北面百米外有一片食腐鼠巢穴，南面有一片毒牙蜘蛛巢穴……” 胡子锋报出的都是魔族可勉强食用的物种，虽然味道绝不美妙，不过好在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魔族不会去挑剔。埃尔维斯元帅与亚尔林双双低下头紧紧盯着魔王的宠物所指的方向，聚精会神地把它点出的地点一一记下。往日出征时光是搜集寻找可食用物种就得消耗掉不少士兵，现在有了魔王“爱宠”的神秘能力，这些魔王军高级军官别提有多省心。 安源下达命令后魔王军再次忙碌起来，回归王帐后，胡子锋才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说道：“刚才你吓得跟什么似的我才想起留意那只类人型生物的数据，特么的，居然破百万了……那种逆天生物要是拥有侵略意识，掀翻你这魔王也就分分钟的事吧？” 王座上的安源也有几分唏嘘：“不然你以为为啥这个魔界星球十几年没有魔王都没有其他人过来取而代之？就无尽森林里恐怖物种满天飞的尿性，把这儿当成殖民地死命儿压榨都没油水可捞。离咱们这儿最近的贪婪之主上次过来刮地皮都没赚回开启虫洞的成本，你就知道这层蛋疼魔界有多特么贫瘠了。” “……”胡子锋沉默了一会儿，诚恳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实地考察后也不能说这个星球贫瘠……这个星球没有海洋，水源都在地下。任意一块土地都肥沃得要命，我估摸着要是不变异的话，撒把种子下去就可以等着收获……” “你自己都说了必须以不变异为前提。血族种植的那些根茎作物你也见过，三天不砍枝叶，驯养了多少代的主食都能往生化危机方向给你发展。”安源一摊手，这星球可是他的主场，他关注得一点儿也不比胡子锋少。 “……三个月亮对于植物的成长影响太大了。”胡子锋偏了偏蜥蜴脑袋，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这星球离恒星远，温度都靠月亮卫星提供，所以要是没有月亮，这星球得成冰封绝地……对了，你想过没？三个月亮下植物占了主场，要是只有两个月亮呢？” “……兄弟，你这脑洞突破天际了啊……我的躯体是可以穿过大气层在宇宙里生存没错，但咱拿什么去炸月亮？你以为七龙珠呢一个龟波气功就能把月亮给轰了？”安源不能忍地吐槽。 “你别打岔，咱们这么想，要是只有两个月亮，一方面作物生长和基本温度能保证、一方面咱们不必为凶猛蔓延的无尽森林头疼，是吧？魔王的强大是以子民的数量为基准的，子民越多、得到的信仰崇敬越多，也就越能被本层魔界的意志认可；能遏制住无尽森林的蔓延意味着你能开辟出更多的居住生存空间，这是一石n鸟的好事儿啊！”小锋哥越想越激动。 “前提是能做到那种玄幻事儿啊喂！”安源猛拍扶手。 胡子锋蜥蜴爪一挥：“咱可是神属编制，虽说是临时工，但咱也算神属总部的自己人啊，自己做不到不表示总管本星域的大神们做不到嘛！” “你想向那个女神经……那位女神大人求援？”安源眼神微变，竖起大拇指，“有种！真的勇士，敢于面对变态神祗……” “……你这种遇到麻烦挑战就把自己划出去的风格算啥德行？！”胡子锋吼。 “建议是你提的不是吗？我反正是一点儿都不想面对那位穿越大神。”安源毫无压力地厚起脸皮。 “……”胡子锋瞪着安源。 “……”安源大魔王轻松地一挑眉。 “……好吧，其实我觉得也不一定要去找穿越大神……”小锋哥服了软，前肢挠挠下巴，“这样，你说咱问问杨哥？上次我套过话，杨哥在修真界还真是个大拿来着，没准儿有这种玄幻手段？就算不行，咱还可以请杨哥帮忙在神属总部里问问谁能帮一把，咱们那些前辈同事啥能人都有来着。” “……嗯。”安源脑中闪过离开神属总部时看到的原始人和那对去了搞基星球的难兄难弟，神情不变地一抬手，“那你可以试试。” “……你这家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一定是你的人生信条吧？”胡子锋有种无力感。 安源大魔王邪魅一笑，以手托腮：“接下来的我替你说吧，我还特别擅长推卸责任、无担当、并且以我高端的演技始终站在正义无辜的那一方。” “……看上|你的妹子一定是眼睛瞎了。”胡子锋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包括那位穿越大神。 “你懂什么，这才是我的人生无聊的根本原因啊……能光明正大地宣扬自己真正看法的话，谁会乐意戴着假面具做人？”安源沉痛地。 “……得了，怎么说得你丫好像还委屈了似的！”无法反驳的小锋哥气道，气呼呼地抽出这段时间储存的能量点召唤出虚拟界面，“b-k星系2098号系统呼叫总部，请接1-16号专员杨守道。” “你连人家的名字都打探到了啊……”安源嘀咕道。 “你能对男性走点儿心也能探听到，话说你现在记住我名字没还是个问题吧！”胡子锋没好气。 “怎么会不记得，胡……子锋嘛。”安源面色不变地。 “你那个停顿是不是可疑了点！” 第18章 前路啊，它满是荆棘…… 18 “去掉一个月亮？可以啊。” 虚拟显示屏里，坐在神属总部办公区里的修真大拿杨守道一脸纯良无害的微笑，手捧着奶茶杯子笑盈盈地说道。 ……无比科幻的背景加上杨哥那高冠道袍仙风道骨的打扮，胡子锋和安源都觉得有点儿眼瞎。 “杨哥，能麻烦你指点一下迷津吗？”胡子锋小心地说，他还没天真到以为说一声别人就能二话不说过来把忙帮上。 “没有那么麻烦的，能量足够就可以把你们认为多余的月亮炸成行星碎片；不过这种爆炸引起的波动容易造成不可控黑洞，碎片落到你们的星球上还可能造成物种毁灭级别灾害。”杨哥轻描淡写地说着让人冒冷汗的词汇，在这一刻，这个老好人似的神属总部职员王八之气侧漏、彻底闪瞎胡子锋这个凡人的狗眼，“如果想要精细一点的操作，就在月亮旁边开启临时黑洞、或是把月球推出卫星轨道，都可以解决问题。” “……那啥，杨哥，对于咱们来说开启虫洞就万分之高大上了……黑洞啥的……推动月球啥的……不在咱的理解范围内啊……”胡子锋抹了一把冷汗，讪讪地苦笑。 “嗯？”杨哥纯洁地微微偏头，眨巴着他那双纯洁的大眼睛，“小锋，你是想我来帮忙吗？” “大神，求笼罩！”胡子锋干脆地交出膝盖。 “哈哈，小锋你真逗。”杨哥掩嘴一笑，动作虽娘可他做起来就是那么地有仙气，“行吧，开启临时黑洞可能麻烦点，把月球推出轨道还是可以的。不过我这边去你那里一趟虽然不麻烦，但推动大直径星体须得借助外力，你得储备些能量以作备用。” “自然、自然，呃，需要储备多少能量点？”胡子锋感激地道。 “三千灵贝。换算成b-k星系的能量点的话，大约是5475个能量点。”杨哥笑得还是那么亲切。 “……诶？”小锋哥傻眼了。 “储够能量点后联系我就行了。好了小锋、安兄弟，我这边也要开工了，以后聊。”杨哥温柔一笑，秒速挂断星际电话；这边，安源大魔王伸出手指按按胡子锋的蜥蜴脑袋：“5475个能量点是多少？那货狮子大开口了？” “不是……卧槽！他真说了5475个能量点数？！”胡子锋一副愕然的样子扭过头。 “真说了，精确到最后一个数字。”安源点头。 “……”胡子锋觉得自己不能好了。 “你的系统存储能量点数是怎么算的？”安源意识到这个数字可能……有点问题。 “……丁以诚那小鬼顺利降生后我的基本功能激活，一个自然日自动恢复满1点能量点。”胡子锋哭笑不得，“别觉得少，没激活前每日只能自然恢复1个能量点的1.8%。” 安源的眼神顿时有些发直：“等会，一个自然日一点？那要存够数目岂不是要……十五年？！” “人类位面的十五年……你这边的日时长，约莫不到八年吧。”胡子锋苦中作乐地。 “你等等，你这系统使用诸如扫描鉴定能力也是要消耗能量点的吧？！”安源急促地道。 “载体身周二十米内不消耗，属于系统自带功能。远一点的话……超过百米一次扫描消耗1%能量点，按距离递增。精神感应、精神链接也要消耗能量点。丁以诚现在快五十天大了，我存下来的能量点经过两次星域通信、每天链接到你这边、以及日常扫描消耗……现在只剩下十一个能量点。”胡子锋沉痛地道。 “这特么……这要存满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安源咆哮道。 “……呃，别捉急，其实也不算太绝望的……”胡子锋自己也老郁闷，不过他这人吧，看到别人比自己还郁闷他反倒是会下意识去安慰别人了，“现在丁以诚还是籍籍无名的小婴儿，能量点恢复速度自然要受到限制。他那主角地位跟你这魔王差不多，你是统治的子民越多越强大，他是名气越大越能被主物质位面认可、主角地位越稳固；咱们加把劲让他早点儿出名，三岁出口成章、六岁习武天赋远近闻名、十二岁崭露头角啥的……估摸着能加快点儿速度。” 安源以手捂脸：“别净说好听的，他长大了你不得给他打工？不得用能量点给他开金手指？不然你这系统老爷爷干嘛来了？” “我特么这不是看你急的吗？！嗨，我管你高兴不高兴心情愉快不愉快呢！”胡子锋不干了。 东风压倒西风，小锋哥态度稍硬一点安源反而不好摆脸子了，讪笑道：“那回头我也过去看看那小鬼发展得如何……这边开拓道路进展才这么点，就又是战力过千的魔兽又是木灵的，我估摸着没有当初设想的那么容易打通。” “我尽力多往远处扫描吧，能提早预知障碍咱们也能少费点冤枉力气。虽然要存能量点，但我看当前阶段要用的地方还是不能省。”安源扯回话题，胡子锋也借坡下驴。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实在没啥好置气的。 这一点上两人没什么分歧，神属系统扫描功能太便利了，真要为了省点能量点两眼一抹黑的去摸着石头过河，那没准儿龙傲天都扬名天下了安源这大魔王还苦逼着。 “杨守道那货看起来纯良，实际上也是个坏包。你看他那语焉不详的语气，就等着你自动抱着能量点上去求他的；从神属总部来b-k星域开个传送门就到了，上次还是他送我过来的……这货必须是把我们的委托当成外快在捞了。”说了一会儿能量点的问题，安源有些愤愤地提起了这事儿。 “说到底咱们有求于人……呃，能量点也就是个慢功夫存储的事儿，有恒心是能存够的。”胡子锋随口说了一句，想了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瞪向安源，“话说刚才通讯的时候你怎么一言不发？你丫不会真把这事儿当成我个人的私事跟你无关了吧？” 安源冷酷一笑，自然地撩了撩刘海：“高冷黑暗系比较有时髦值，锱铢必较讨价还价不符合我的画风。” “……” 人类物质位面，主意识回到小罗伊身上的胡子锋黑着脸爬起床。 “你醒了罗伊，今天妈妈比你起得早呢。”天然呆迷糊主妇吉莉安挂着“我熬夜了”的两个大黑眼圈，看见胡子锋走出房间后送上大大的笑颜。 “……早安，妈妈。”胡子锋揉揉脸蛋，挤出天真微笑。 “看看这个小背篓，喜欢吗？割草的时候就背着这个去吧。”吉莉安双手抱着她熬夜缝了一层旧布料上去的竹编背篓递给胡子锋看，小锋哥只瞄了一眼就嘴角直抽，那背带上居然还用红色细线绣了花边，这位母亲真是……让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真漂亮，我很喜欢。”心里流血的胡子锋僵笑。 “你喜欢就好了，我的宝贝。我们先吃早餐……噢，糟糕，妈妈忘记先做早餐了，你能等一会儿吗？”吉莉安小手掩口，一脸歉意地。 “……我来做早餐吧，你去照顾弟弟。”小锋哥觉得自己的天真微笑快要维持不住了。 一边紧盯主角弟弟、一边照顾比大孩子好不了多少的便宜妈，到了夜里还得穿越到魔界去辅助大魔王，胡子锋的生活可谓是精彩到了极致——嗯，虽然这种精彩咱们小锋哥并不想要。 如是春去秋来、岁月如梭；卡特·奥德豪斯回家住几个月再离去、离去后几个月再回家，他的小儿子亚瑟·奥德豪斯健康顺利地成长，并渐渐地显露出了惊人的早慧——声带发育差不多完全后亚瑟清晰地叫出了父母和罗伊的名字，并表达出了强烈的求知*——这导致卡特家成了伯纳尔庄园除了主家以外唯一订阅镇里报纸的人家。（书本太贵，贵到连卡特这种一星佣兵都承受不起。） 但很遗憾的是卡特家没人识字——卡特和吉莉安夫妇就不说了，胡子锋就算识字也不敢表露出来啊！他这个系统拥有本世界的知识大全不说连魔界语言都会，但一个六岁的小孩儿暴露出这些来不是欠烧吗？ 这让亚瑟很是气结，他拥有来自地球位面的高中生程度教育没错，但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与地球不同，他压根看不懂那些歪七扭八鬼画符似的玩意儿。 无奈之下，吉莉安拿出部分家用请奥德豪斯主家一名书房女仆一礼拜抽出一天来家里念报纸，听众则是她一岁多的小儿子…… 这事儿的诡异程度远远超过了卡特家大儿子的忽然变乖，胡子锋迫不得已抽出平时根本舍不得用的能量点在入夜后向邻居们施加暗示——卡特家的小儿子亚瑟·奥德豪斯，是个百里挑一的早慧天才儿童！ 能听懂报纸并且表示出一定兴趣的亚瑟·奥德豪斯迅速成了伯纳尔庄园的风云人物，连主家都有所耳闻；好在这货毕竟太年幼，还引不来过多关注；同时也万幸斯梅德利公国远离大陆中央政治漩涡、教廷的势力仅限于骗骗信徒的钱财，没法儿大张旗鼓地以“恶魔寄生”之类的邪恶罪名上卡特家来打砸抢。 身体已经七岁的胡子锋背着一早上割下的青嫩草料、拎着小镰刀回到家，吉莉安已经下地去劳作，而他的弟弟未来龙傲天则仍旧是挂着那副残念的脸坐在院子里发呆。 “日安，亚瑟，莎娜姐姐来过了吗？”胡子锋放下背篓，目光在亚瑟身边小木桌上的报纸上一扫而过；封闭落后的世界知识的门槛极高，一周一期的报纸薄薄的四开纸张一份就要三十个铜币，当得起卡特家三天的口粮；请主家的书房女仆莎娜过来念报纸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月来四次每次半个小时就要收走三个银币，抵得上吉莉安一个季节里的衣服消费。 两岁出头的亚瑟还不能自在地走动，上厕所大小便也还需要人帮助，但这不能阻止他继续挂着那张傲慢残念的脸对家人横眉冷对，活像别人都欠他几百万似的。 冷漠地看了一眼无知的“土著”哥哥，亚瑟爱理不理地点点头，嫌弃地冲木桌上的报纸仰下巴：“我听过了，把它收走。” 胡子锋默默走过去收起报纸，这个世界纸张是挺重要的物资，旧报纸保持整洁送到镇里也能换点钱。 由于“早慧”，亚瑟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连吉莉安都把小儿子不时冒出的充满智慧的话语当成圣旨，胡子锋自然很容易就接受了便宜弟弟看不上自己的行为……他这个系统老爷爷反正也不能暴露，路人npc就路人npc吧，比任务失败魂归天外来得强。 收好报纸后胡子锋去院子里剁草，咚、咚声听得亚瑟有些不耐烦；这小破孩儿厌恶地看了一眼灰不溜秋忙活的哥哥罗伊，慢腾腾地从藤椅上爬下来摇摇晃晃地进了自个儿的房间——他能说话后就拒绝了和吉莉安一起住主卧室，坚决要求拥有私人空间。 踩着小凳子爬上自己的小床，亚瑟摆出个沉思者的造型以手托腮：“报纸上的新闻都是些荒诞贵族逸事，对于了解这个异界一点儿作用都没有。那个叫莎娜的女人也是没出过镇子的乡巴佬，完全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这样下去可不行，就算父母再宠爱，最后我也只能是在乡下子弟里打转……卡特有斗气，证明这世界是有武学体系的；但是这个爹只是奥德豪斯家的外系族人，连主家大门都难进、甚至一个书房女仆都敢对我摆脸色……如果学习不到高明的功法，那么未来了不起也就是子承父业当个佣兵。好不容易穿越一遭，难道我就要这样沦陷一辈子？那还不如自杀回地球呢……” 亚瑟在自个儿房间里念叨，院子里，只要离亚瑟不到二十米远就始终保持监控状态的胡子锋吓得差点把柴刀劈到自己大腿上。 ……祖宗！有什么发展野望至少等你满三岁成吗！现在你丫路都走不稳，谁敢特么让你学习武斗啊！！ 第19章 奋斗吧，系统老爷爷 19 “……让不到三岁的小孩儿得到武学功法？你丫认真的？” 安源大魔王坐在魔王大车上，斜视着旁边趴在灯台上的宠物蜥蜴。 “那小鬼日子过得太无聊，再不给他点精神支柱我担心他无限作死。”胡子锋忧心忡忡地道。 安源手一摊：“那小子不用上学不用工作，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没电视没电脑没游戏，能不无聊犯点法才奇怪吧？你也别操心过头了，那种小鬼头有什么毅力真敢作死啊，吓一吓就痛哭流涕乖乖听话了。” “你也太不懂年轻人的内心世界了，有一定阅历经历过痛苦的成年人才懂得珍惜生命，这种半懂不懂的小鬼吧那都是把自杀自虐自残当刷时髦值的玩意儿看待的，不伤春悲秋忧郁一下都显不出青春的疼痛……你那么看着我看啥？” 安源默默看了胡子锋一会儿，看得小锋哥莫名其妙后无声地摇摇头：“你不去当居委会大妈真是浪费了……” “你丫作死！”胡子锋怒道。 “说正经的，那小屁孩子得了啥宝贝也保不住啊，他自个儿房间还是你打扫的，你觉得他会放心把得到的金手指宝贝放房间里？挖坑埋在外面就更不安全了……就算你想法子给他弄来武学功法，他也用不上啊，小说里什么少年武学天才那都是骗骗读者的，身体骨骼没有发育完全就开始练武很容易造成长不高的后果，总不能最后打败我这个大魔王的龙傲天是个一米六吧？那哥得多憋屈啊？”安源面色一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弄半天你的关注点都歪到这个上去了？！” “咱要面对现实嘛，古代从小培养的武学人物要么是当杀手要么是杂耍卖艺的，都是被当成消耗品的可怜孩子，你见哪个历史人物是真正几岁就高强度练武了？当然，李元霸和神奇队长那种神话虚构人物不算……” “……李元霸和神奇队长之间的跨度是不是大了点，就你这还好意思喷我脑洞大呢？！” 这对难兄难弟好一阵胡扯，总算是回到正题上。 “那小鬼现在确实闲，虽然还处于婴儿期，但已经不像早期那么嗜睡了；成天界的就在那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给他点甜头稳一下他的心，我是真怕他忽然发病来个自杀式作死幻想穿越回地球去……”胡子锋说到这儿瞪了安源一眼，“我可告诉你，咱俩跟那小鬼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小鬼一嗝屁，咱俩瞬间就得跟着去陪葬，一点儿缓冲期都没有。” 安源面现不甘，愤愤地哼了一声。 “从任务初阶的‘籍籍无名’到‘学有小成’、到‘崭露头角’，没个十年下不来。我也知道咱这任务不是幻想小说，没道理三岁的屁孩子就天生神力、智慧超群、变身不败金身赛亚人……但咱至少可以给他点金手指、让他知道他确实是这个位面的主角，别那么心急地作死。武学功法暂时学不了不要紧，放那看看丫也有底气不是？”胡子锋举起蜥蜴前肢，摸摸下巴。 “随便啦，你是神属系统，找本功法秘籍还能难得了？”安源耸耸肩。 “嗯……所以我这才来跟你商量不是？我虽说可以施展一些基本功能，但是这是有限制地，而且我估摸着得消耗不少能量点。” 相关自身利益，安源脸色立马跨下来了：“我们现在有多少能量点了？你估算给那货找武学秘籍得消耗多少？” “这两年多咱们存了700多了，消耗的话，这哪说得清楚？我最初对你打通到中枢之城的时日消耗是半年呢，还是往保守了估算，现在都过去多久了，咱离中枢之城还差着临门一脚。”胡子锋白眼一翻。 这哥俩都轻视了无尽森林的恐怖之处，以为穿过峡谷里的无尽森林就跟推土机铲过去一样容易；天知道这不到二十年的新森林也是这般危机四伏，魔王大军即使有毁灭之主魔王陛下这个高端战斗力还有小锋哥的系统扫描功能搜索食物，仍旧是举步维艰；好在那之后没遇到过木灵这一级别的神级恐怖生物，目前的魔王军战损不大，尚且没有危及自身完整性。 安源以手扶额沉默一阵，不爽地吼道：“这屁星球咋就这么烦呢？！” “魔界嘛……再说要不是这么蛋疼的星球，估计其他魔王也早打过来了。”胡子锋牙酸地道。 结束当天的魔界工作回到人类位面，胡子锋起早把自己份内的家务干完后就找上了便宜妈吉莉安。 “你要到镇里去？”正在做针线活儿的吉莉安讶然道。 “吉米今天要去镇上卖农货，我也想跟着去看看。”胡子锋镇定地说。不去镇里也没办法，伯纳尔庄园内包括主人家的奥德豪斯大屋他这几年无聊都不知道扫描过多少遍了，完全没看见过什么高端武学功法秘籍之类的玩意儿。奥德豪斯家子弟训练全靠家族中的长辈教导，他这系统再能耐，还能扫描别人的脑子去？ “这……罗伊，妈妈今天还有事儿……”吉莉安犹豫，懂事的大儿子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这让她不好开口拒绝；但她今天确实有事儿脱不开身，儿子再懂事也不放心这么个七岁多的小家伙跑去镇里不是？ “没事儿的妈妈，我会跟好吉米的。”胡子锋坚定地说道。 “嗯……”吉莉安面对大儿子诚恳的目光，拒绝之辞更加说不出口了。 “我还没有去过镇里呢妈妈。”胡子锋迫不得已使用了绝杀招式，每次吉莉安进镇里都是带着小儿子去的，总不能一次都不肯让他去吧？再说了，他也不是去玩儿，是真有事儿来着…… “好吧，罗伊。”吉莉安投降了，“那你可得跟好吉米，别乱跑、也别给人家添麻烦，好吗？” 胡子锋松了口气，要换个母亲，不定肯让七岁多的孩子跟着邻居家的大孩子往镇里跑；不过这位母亲是吉莉安，那就说得通了……不是小锋哥腹诽，这位年轻妈妈有时候是挺脱线的。 伯纳尔庄园的庄户们都是奥德豪斯家的佃农，因奥德豪斯主家进项大头是家族子弟开办的佣兵业务，对于收租子这事儿就比较宽厚，庄户们压力不大，也就有余力开展些其他赚外快的业务，比如说种菜。 异界十六岁的吉米现在是个大小伙儿了，皮肤嗮得更黑、鼻梁上的雀斑也有增多的趋势。这个世界的宗族观念不强、也没有中国人那种烙印到了骨子里的传宗接代习俗，年轻人们不会半懂不懂就忙着结婚生孩子培育下一代——好吧，应该说比较讲究的体面人家还是会给家族里的子弟准备婚姻大事的，不过一般的平民家庭就不会去着这个急了。 “你坐在菜框后面吧罗伊，我给你垫点儿草。”卡珊娜大婶家的平板驴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菜框，只有前面和后面能挤得下屁股。吉米打量了下罗伊的小身板儿，想了想抱了一捆麦秆过来铺上加厚。 “麻烦你了，吉米。”胡子锋背着背篓把屁股横着放上去，手指抓住平板车边缘。 “不麻烦，你可别把脚垂下来，都盘上去，等会儿磨到脚了我可没法儿跟吉莉安婶婶交代。”吉米叮嘱了几句，还不放心，甚至想拿草绳把胡子锋绑紧一点，被小锋哥严词拒绝。 一路颠簸，胡子锋觉得自己的屁股几乎要裂成四瓣时，总算遥遥看见了坎普镇的城墙。 这所谓的乡间土路，那可真就是黄泥巴路——坑坑洼洼的，天气干燥的时候风一刮就是一脸泥，胡子锋算是切身体会了一遍为什么古人形容旅人时爱用“风尘仆仆”这个词儿。 进镇是要交钱的，镇大门前几个披甲执锐的士兵分列两旁虎视眈眈，盯着排队进镇的人们按照人头或是货物的贵重程度往一个篓筐里丢铜币；靠近镇大门时胡子锋就从驴车上跳下来，按照吉莉安的吩咐掏出两个铜币，老老实实地排在吉米后面；满脸胡渣子的守门士兵瞪着吉米往篓筐里丢了十个铜币，等到胡子锋走过去时，那大兄弟微微一愣，打量了下还没他腰高的小锋哥和空空的背篓，大手一挥：“小孩不用交钱，快点过去。” “呃……谢谢。”胡子锋意外了一下，庄园里的农夫们提到镇里时对镇里的“老爷们”无不是充满了畏惧和敬而远之的语气，倒没想过还挺有人情味儿的；但他跟着吉米的驴车往前走了几步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只见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跟着人流往里走，还没靠近镇大门呢就被那个胡子拉渣的士兵踢了一跟头：“去去去，镇里也是乞丐能来的地方吗！滚！” 胡子锋一回头就看见那被大脚踹飞的小孩儿正捂着胸口涕泪横流，吓了一跳：“诶、诶！吉米，那是？” 慢慢牵着驴子往里走的吉米回头看了一下，这小伙儿黑红的脸色瞬间有点发白，一拉胡子锋的小胳膊，“别看，那是流民。” “哈？！”胡子锋诧异了一下，再去看，才发现那小孩儿身上挺破烂的，就看不见一块完整的布料。 “西边逃难过来的，你看见脏兮兮的人可别靠过去，当心被人抢劫，那些人什么都要。”吉米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脚步都快了几分。 “……”胡子锋沉默了一会儿，没压抑住好奇，“既然是逃难来的人，没有官员接管他们吗？” “嗨！”吉米哭笑不得，“罗伊，谁跟你说的官员要管那些流民来了？吉莉安婶婶没跟你说过吗，那些人是灾祸的源头，惹怒了神祗才失去了自己的家乡；贸贸然靠近的他们的话也会被‘灾祸’看上，损失财物都算是轻的，染上疫病可是会死人的。” “……受灾的人餐风露宿、又不能保证自身清洁，染病不是很正常吗？这也能跟灾祸扯上关系……”胡子锋心里嘀咕了几句，没敢说出声；也是他穿过来就在伯纳尔庄园里生活，对于这个人类世界的残酷性了解得不够。 吉米生怕罗伊对于灾祸携带者们的流民不够畏惧，一路上还努力地恐吓他：“那些外来者之前汇集在镇外，还是镇长先生派兵驱赶了几次才把他们赶走。附近村子里的人家被他们打劫过，衣服和鞋子都被抢走了……听说他们还吃人肉，老天，真可怕，幸亏我们的庄园里有奥德豪斯老爷家，不然那些人估计也会跑我们庄子里去……” 胡子锋没滋没味地听着，一脸无奈；不是圣母不圣母，是这种沦落到绝境的人吧，不去伸把援手就算了，还把人家当瘟疫一样防备着——哪怕是古代的中国呢，出了天|灾人|祸，官府好不好也得开仓放粮、民间大户即使是图个名声也能出来施舍点粥饭……虽说即使这样干了大部分灾民仍旧难以恢复曾经的生活，除了少数幸运获救的，大部分都活不过三年就倒毙街头；可按照这位面防备流民如毒蛇猛兽的态度来看，估摸着那些可怜的家伙撑过三个月都算命大。 “……得了，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事儿。”胡子锋心里嘀咕着，无视良心的刺痛把刚才镇门口见到的那一幕从心底抹了出去，打起精神扫描四周。吉米是个机灵的小伙儿，是不会把驴车拉到市场去的——那儿虽然稳定，但是要交很高的摊位费；进镇的十个铜币他就数得尤为心疼了，哪舍得花那个钱。坎普镇好说也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大镇，道路虽不平整，但相当宽阔，这小伙儿拉着驴车，慢慢顺着道路走，沿途叫卖。 “新鲜的青菜、刚摘的豆角、精挑细选的大豆、美味可口的鸡蛋……”吉米十五开始干这活儿，叫卖起来一点儿也不怕生；镇里的居民们似乎也认识他，不时有人走出家门过来拣点儿农副产品，个别和气的还跟吉米闲聊几句。 胡子锋乖乖跟在车后，吉米卖菜到一处他就扫描到一处；不得不说虽然是武道兴盛的世界，武学功法秘籍也不是大白菜；虽然他已经不放过走过的所有看起来比较富裕的人家，但一个多小时下来仍旧没有收获。 “是不是方法不对呢？或许我应该冲着武馆、公会啥的地方去？但坎普镇说破天也只是个小镇，至少旁敲侧击里没听便宜爹卡特说过镇里有这些设施……嗯，难道我得像卡特撒个娇，让他带我去城里？”胡子锋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恶寒，卡特那便宜爹比他还年轻几岁呢…… 随着吉米的驴车在镇里走了几条街，胡子锋发现到镇里也是混进来不少“灾祸源头”的；只是这些混进来的流民显然要比镇外游荡的机智，别的不说，身上的衣服至少洗得很干净，包裹里也或许能摸出点儿铜板来。 穿过一座石拱桥时胡子锋就扫描到桥下搭了几个窝棚，狭隘的空间里挤了二十多人；这些瘦骨伶仃的异界人民看得来自现代世界的小锋哥一阵叹息，无奈他自己本身并不是啥聪明人、栖身的家庭也没啥能力，帮不上什么忙…… “……嗯？” 扫描到了什么东西的胡子锋忽然停下脚步。 第20章 揪心的生存现状 20 “怎么了罗伊？走累了吗？坐到车上来吧？”吉米回头看见胡子锋停下脚步，这个挺照顾小锋哥的邻居家大哥立即就招呼上了。 “嗯……有点儿，我们在附近休息一下吧？”胡子锋想了想，往河岸边的空地指了一下，“这附近挺多商铺的，或许我们可以在这儿停留一会儿？” 吉米性格和软好说话，也不嫌弃河岸边堆积了不少生活垃圾，把驴子赶过去找个空挡处停稳了车，再拿了条小板凳给胡子锋坐着，自己站到驴车前继续叫卖。 胡子锋随手指了一个地方，不过坐过来之后……挺恶心的；这世界没夸张到像中世纪的欧洲那样城市里满大街屎尿，但也说不上干净；污水都往贯城河里排放、堆垃圾的地方也是足有居民房子高；伯纳尔庄园地方宽人少，主家安排庄户们轮流打扫后看起来还能顺眼点，这镇里吧……就真是除了几条热闹点的大街，其他地方小街小巷那是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这贯城河边更是不得了，臭气熏天不说，苍蝇蚊虫还老多了…… 想想脏得让人不忍直视的河里桥洞下还有人勉勉强强地居住着，小锋哥也就按下了矫情的心；把脑洞扭向石拱桥的方向，小锋哥眼底闪过一道诡异的数据流光芒。 他倒不是运气好、这么一扫就发现了啥武学秘籍，而是发现了一个强悍的人物——战斗力破千的人类！ 这世界的人们普遍比地球人强三倍，吉米这样的小青年去了地球上一个打两个壮汉不吃力，吉莉安那样的柔弱主妇一人也能担负起家里的农活；卡特那个便宜爹更甚，作为一星佣兵的卡特·奥德豪斯战斗力两百往上还多，披甲执锐全副武装的话落到地球上没准就是超级外星战士的节奏；但这也差不多是普通人的极限了——魔界人民普遍战力还50好几呢，过千的都是魔兽级别；忽然在人类世界的小乡镇里发现一个战力过千的人形暴龙，可不是让小锋哥大吃一惊？ 小锋哥的系统扫描视界里，桥洞下窝棚中，一名女性全身数据事无巨细地在他的眼前闪过：“人类，女性，亚尔科人种，骨骼年龄十七岁，身高，体重56kg，体脂肪含量……骨骼密度……神经反应……敏捷……力量……综合战力1197……？！卧槽，这是能手撕坦克的节奏！” 胡子锋严肃地手摸下巴：“等会儿，当代奥德豪斯家主人费奇·奥德豪斯上次我远远扫描过，那位三星佣兵综合战力数据也不过700多，这位女暴龙是不是太逆天了？坎普镇在斯梅德利公国只是个偏远小地方，这种顶级强者跑来做什么？还混在流民堆里？慢，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地方……嗯……难道是主角的位面气运把她引来的？也不能够啊，亚瑟现在还处于籍籍无名阶段，能吸引四方强者来拜服至少要崭露头角级别……” 胡子锋和安源接到的培养龙傲天任务自由度很大，但其中各个阶段也划分得很明晰；其中“籍籍无名、学有小成、崭露头角、威震四方、名噪天下”这几个阶段是在人类位面完成的，人间界笑傲群雄后，咱们的亚瑟·奥德豪斯才走到跨界挑战那一步：也就是安源这大魔王正式登场把自己的熊脸送给龙傲天来糊，而后一统妖、魔、人三界，完成“八方来朝”成就后“踏破虚空”，成为b-k星系的不败传说。 处于籍籍无名阶段的龙傲天只能算是主角小幼苗，还得胡子锋这系统老爷爷劳心劳力培养他、给他刷知名度；要说这个阶段就能引来战力破千的追随者……咱小锋哥还是很理智的，不会这么自信过头。 胡子锋远远地偷窥着人家，百思不得其解；而被偷窥的那位女暴龙并无自觉，领着一群瘦得脱形的流民围着一个大铁锅坐着，往里面丢搜集来的食材，比如蚂蚁、蚂蚱、烂菜叶、不知名根茎……老鼠什么的。 “呕……”看见昏黄汤水里沉浮的老鼠尸体，后知后觉的小锋哥吐了一地。 “哎呀？罗伊？你怎么了罗伊？”吉米吓了一跳，丢下买菜的客人一脸紧张地跑过来又是拍背又是拿水壶的。 “我没事……吉米，给我一些菜，嗯，不用品相特别好的，我给你钱。”胡子锋气息奄奄地掏出吉莉安给他的铜币，未了叮嘱一句，“要实惠便宜份量多的。” 吉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了小锋哥半天，从板车上拖下来一框萝卜，“这个可以吗？二十个铜币的话这些是份量最多的。” 吉米这实诚孩子是不知道推脱啥的，收了铜币老老实实地把一整框萝卜拿出来；胡子锋自己上手拎起箩筐，二十多斤的重量对于三倍强悍于地球人的这个身体来说不算啥，“行了，这些我拿走，你看着板车，我马上回来。” 胡子锋让吉米继续去卖菜，自己把萝卜框提到河岸边倾倒下去，并消耗了十分之一个能量点暗示那位人形女暴龙走出窝棚看看河面；没一会，以破布和烂木头堆积而起的危险窝棚里就走出一位身形瘦长的落魄青年人，举目就望见了脏污的河水里漂浮着的大批白萝卜，手舞足蹈地呼唤伙伴们出来捞。 胡子锋躲到了河岸边的杨柳树后面，看见这些流民捞走了萝卜才稍微安心了点，同时，也对那位女暴龙的造型暴汗了一下……他扫描到的图像都是三维线条，倒真没想到这女暴龙混成了这幅磕碜模样。 默不作声回到吉米的驴车后面坐下，继续扫描了好一会儿那位女暴龙后胡子锋总算发现了哪里不对：那位女暴龙确实拥有突破天际的综合战力，但从举动来看估计只是个天生神力而不知使用的怪力女——这姐们儿劈柴居然是用撕的！就算没柴刀，哪怕你用个掌刀呢也比靠蛮力去撕好整是不？ 继续摸摸下巴，胡子锋心里嘀咕上了：“虽然还没混出名，但主角就是主角，位面气运就是位面气运；这么个不经雕琢的璞玉送上门来，说不是让龙傲天收小弟的鬼都不信。只是亚瑟现在才两岁多，再王八之气吧也不可能跑到镇上来晃悠……估摸着还得看我？就势拯救流民培养龙傲天未来势力让亚瑟将来接手？” 想到这儿，胡子锋那个棘手：“可问题就在这儿了，收留这些流民至少我得有钱有地方，要是带回伯纳尔庄园去，奥德豪斯家可不会准许……嗯，怎么办呢？” 休息了一阵子离开贯城河河岸，接下来胡子锋搜索扫描武学秘籍时顺带观察了下街道间有可能是外来者的流民们；在系统的强大扫描功能下这些人哪怕隐藏得再好也无所遁形，半天下来让胡子锋看出不少端倪：若说这些人都是凭借自身机智混进镇里来的，那守镇大门的士兵也太无能了点。离开镇子时胡子锋有意留意了一下来时没关注的所谓流民可能汇聚的地方，总算是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坎普镇处于交通便利的位置，镇里的大户人家还是挺多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一多，需要的仆人也就更多；相比起本地人，外来的流民几乎不计较工钱、只要有地方落脚有东西吃就愿意干活儿，自然成了这些大户人家选择仆人时的首选；而镇里的商铺多、商队来往繁盛，招收廉价工人时也愿意多看这些人几眼；在这些特权阶级的有意“照顾”下，流民中身强体健、外表整洁的部分自然就进入了镇里。 进入大户人家当仆从或许能吃得好一点儿，但相对地就失去了自由；而在商铺里打零工虽然不提供住宿，但至少能糊口、以后有了好的选择也能走，所以镇里什么石桥下、垃圾堆边、废弃的老旧屋子里，都有了不少进镇工作的流民停留居住。 别人想要在一天的功夫里打探到这么多事儿或许不易，不过小锋哥的系统扫描功能拿来偷听偷窥简直是超级利器……好吧，咱小锋哥可不是会乱用这种能力的人，咳咳！ 当天回到家后小锋哥一直在思索这事儿，一方面是作为系统老爷爷给未来龙傲天培养势力；另一方面，则是作为一个人类（前），胡子锋对于这些流民的生存现状真的是看不下去！ 坎普镇里的高级住宅区，也就是贵族、官员、大商人老爷们居住的区域，吉米卖菜的驴车是进不去的；但就只是在外围转了转，拥有载体身周二十米范围自动扫描功能的小锋哥也看到了不少让他肝火直冒的事儿；对于主人家来说奴仆就不算是个人、只能是个物件，欺凌打骂都不是个事儿，看不爽杀掉卖掉了也就是嘴皮子碰一下的事。好吧，看在能有片瓦遮头的份上不去计较这个，但那些商家对于这些流民雇工的态度，那就真是不能忍了——工钱少得让人揪心就不说了，东西还不给吃饱！到最后他看人吃老鼠都看习惯了不会吐了有木有！ “如果说安源那边的主要问题是粮食问题，那么我这边的主要问题就是钱的问题……”昏暗的油灯下，小小少年外表的胡子锋脸色阴沉地摸着下巴苦思冥想，“那些大户人家修的粮仓个顶个的吓人，但想要他们拿出粮食来可不容易。那人形暴龙姐们儿还老老实实在打铁铺抡锤子呢，我能……我能怎么做呢？” 第21章 很拼的小锋哥 21 要说完全没办法弄钱，那也不至于；胡子锋毕竟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过来的人，本身又是逆天——呃，未来可逆天——的系统老爷爷，找条可持续发展的生财之道啥的真心不麻烦。别的不说，就正版小罗伊淹死自己的比顿湖，往东不到四里外向下挖个十几米的钻井就能看到天然岩盐矿床…… 但问题在于，卡特家并不属于特权阶级，奥德豪斯主家能提供的庇佑有限；真让小锋哥弄点啥财路出来，能不能保住是个问题。再则，哪怕奥德豪斯家看在亚瑟这个天命主角的份上让卡特家认祖归宗——在主家日益式微的情况下，也不定不被哪儿冒出来的势力给截胡。 归根究底，仍旧是自身实力的问题。 可这问题就足够小锋哥头疼了，他这自己本身就是个主角附带的系统，而主角本身，还是个整天挂着残念脸的屁孩子呢…… 胡子锋人生三十年出头可是真没遇到过这种纠结的事儿，他这人吧，心不算坏，是那种能帮忙的话不推脱、但要超出自身能力范围了就会老老实实缩回去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小市民心态。现在看见流民日子过得苦，他就觉得不干点儿什么太亏心；可真让他豁出去拯救世界，他又怂了…… 当夜又在魔界辅助大魔王工作了一晚上，第二天，胡子锋起来忙活完了家事，心里总是放不下，向吉莉安请示之后跟着吉米再次出门。 “诶？你不跟我进镇吗？”坎普镇郊外，吉米诧异地道。 “我想在周围转转，吉米。我会找人问时间的，下午四点前我就在这条路上等你。”胡子锋背着背篓从驴车上跳下来，嗯，当然，这一节他可没敢跟吉莉安说。 “这……这不行，罗伊，你知道半个月前来了很多流民，这些人都在镇子周围乱晃呢，你被他们逮去了怎么办？”老实孩子吉米马上就急了。 “我当然不会乱跑，你看，那边有好多村庄呢，我就在这些村庄里看看，不会去没人的地方的。”胡子锋镇定地指向远处。 “不不，罗伊，你又不认识路，迷路了怎么办？”吉米死活不答应。 “好吉米，你就放心吧，我知道附近的路，我家里有整个斯梅德利公国的地图呢。”卡特好说也是佣兵，地图这稀罕玩意儿自然是有……只是不可能放在家里就对了。 “可是……” “时间不早了吉米，现在不赶紧进镇子会耽误了早市。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说了半天，吉米拗不过胡子锋，只能一步三回头自己进镇去；也是他跟“罗伊”打了两年多快三年的交道，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吉莉安婶婶家的大儿子很懂事，才敢这么大胆。 胡子锋站在土路边目送吉米的驴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扭头返身大步踏向村落相反的方向——他是来找收留那些流民的地方的，真往村庄里走那还忙个啥啊。 斯梅德利公国属于内陆高原地区，维度较低，气候温暖，矿物充足，十分符合富庶国家的标准。当然，由于盐矿多、加上开采方面造成的污染，农作物相比其他国家就要差一些，除了部分地区能够自给自足，近半粮食仍需进口。 好吧，这世界农业也不发达，哪怕是真正水草丰润土地肥沃的地方，粮食有富余的也少…… 大步穿行在齐腰高的野草丛中，胡子锋眼中不时闪过一道一道的数据流光芒。 “啧，虽然比不上魔界的土地，不过这里的土层还真肥沃，就这么放在这里养野草还真可惜。” “……嗯？这一带有花岗岩啊？可惜了，开采不了……” “……诶，这些草养养羊养养兔子也行啊……” 走了半把个钟头以后胡子锋觉得自己有点傻，漫无目的的找空地实在不是个事，限制于粮食产量和低下的医疗水平，这世界的人口非常之不多；斯梅德利公国国土面积说是不大，百吧万人口丢下去一点儿泡沫都看不到。要说空闲地带，那是哪哪都有。 胡子锋一手抱胸一手摸下巴，想了想翻出从卡特那儿扫描过来的地图，仔细看了一会儿后选定远离人烟的方向，走出脚下平原，一头钻进了山林里。 现代人被商家销售商品时的宣传理念误导，总以为纯天然、贴近自然就是好；生活在现代化的城市里享受着便利的各项设施，却是一个个的委屈得不行，好像钢筋混泥土丛林亵渎了他的人生、毁灭了他亲近自然的权利似的；其实吧，真把那些个叫嚷着自然清醒的矫情逼丢到没电没网没自来水的地方去，第一个崩溃的就该是这些货。 小罗伊七岁的身板儿要是地球人的话估计走上一会儿就够呛，不过这是异界，这小孩儿身体素质能单挑成年地球宅男，爬个山啥的问题不大；但切记山和山林是有区别的，有台阶有石梯的那种山属于旅游娱乐性质，而连条成型的山道都没有的山林……那走起来个中滋味就*了。 一脚陷进深深的腐叶层，拔起来鞋背上趴着叫不出名字的虫子；肆意生长的树木枝杈和叶片跟小刀片一样锋利的荆棘丛刮着行人的衣裳，没走出几步果露在衣物外的皮肤就带上了数十道刺眼的红痕……谁要说在古老丛林里漫步是件浪漫的事儿，小锋哥会毫不犹豫地把鞋底儿甩丫熊脸上去。 没行进几分钟，小锋哥就不得不退了出来；不是他怕疼不敢走，而是再往里走吧，草丛里树枝上都是各种品种大大小小的蛇类，没地儿下脚了…… 在深山老林里圈地养活流民的计划胎死腹中，胡子锋好一阵长吁短叹；没奈何，又翻出地图看了半响，拐道走向平原深处——说是高原地带也不是说就一览无余的平整了，啥峡谷啊山脉啊还是有的；既然山林不能去，那也只能往山谷啥之类的地方打主意了。 穿过大片浅丘陵地区，还真让小锋哥找到了一片渺无人烟的山谷——但是呢，这山谷已经有主了…… 站在百来米高的山腰上往下望，小牛犊般雄壮的狼群看得胡子锋万分蛋疼；难怪附近走了半天没扫描到大型的猎食类动物，原来是这样一批家伙占了山头。 地广人稀的地方其它物种茂盛些并不奇怪，若是其他有权有势的人物要开拓荒地盖农场牧场之类的，雇佣个佣兵团扫|荡几番就成；胡子锋自然是没那个经济能力去雇佣佣兵团，不过他也有他的办法——好说也是神属系统呢！咳！虽然是编制外的。 几百米之外的胡子锋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下风处，拿出五分之一个能量点进行扫描，并很快就选中了狼王；这群狼有百只之多，狼王是其中最魁梧的一只，肩高至少一米四，远远看去颇为雄峻。找到了狼王后事情就简单了，对它进行暗示，让它独自离开狼群，慢慢靠近自己所在之处。 狼王忽然离开让狼群骚|动了一下，但因狼王没有发出指示，这些小牛犊版的狼并未跟随移动。而胡子锋这边，虽然知道那头狼王是在自己的暗示下过来的，可这毕竟不是电影或是游戏，知道那狼是假的看见了也能保持冷静；那大块头越靠近，小锋哥心底越发虚，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掏了半天找出吉莉安给他准备的食物，拽在手心里没一会儿就被汗水湿透。 这一代的山坡谈不上险峻，狼王没费多少工夫就靠近了胡子锋；肩高就比自己高的狼王给了小锋哥很大的压力，他几乎是舌尖抵着上牙根才勉强忍住没有拔腿而逃，虚汗更是不要钱地往下直掉。 “太……托大了，或许我应该用本体盒子飞过来跟它接触？”脑海中胡思乱想了一句，狼王已经行到了胡子锋身前；看不出感情的冰冷瞳孔冷冷地落到身上，再加上狼口中喷吐出来的腥臭热气，胡子锋觉得自己的两腿之间一阵抽搐，强烈的尿意直逼头顶…… “稳住，稳住，这就是只大狗……被只大狗吓尿了咱小锋哥以后如何做人？”胡子锋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递出一小片肉干。 全身棕黑的狼王眨巴了下眼睛，它接收到的暗示是母亲的呼唤，眼前的两脚生物也似乎隐约散发出母亲的气息；但狼自身是拥有一定的智力的，“母亲”在外表体型上与他的差异让它产生了犹豫的情绪。 胡子锋递出的肉干散发出食物的香味，虽然他的动作显得古怪而诡异，但却成功地打消了狼王的犹豫；野兽是不存在馈赠食物的举动的，对于这些生存环境更加原始、血腥、残酷的生灵来说，唯一会馈赠它们食物的存在只有一个——生育它们的母亲。 狼王张开嘴，尖利的牙齿让小锋哥两腿之间瞬间湿了那么一点点；紧接着，腥臭的热气喷了胡子锋一脸；在小锋哥情绪失控失声尖叫前，这头雄壮的狼王伸出舌头在他手掌上一卷，吞掉了那一小块肉干。 “呜……”狼王鼻翼间发出低沉的、带着点点眷念的呜鸣声，四肢向前又迈了一步，巨大的狼头磨蹭过小锋哥的脖颈，表示出亲密之意。 “……”双股战战的小锋哥，这会儿简直没法儿形容自己的心情；终身不洗澡的狼王身上的臭气熏得他好悬没晕过去、那粗硬的狼毛磨蹭在儿童身躯皮肤上的感受更是跟光脚板走碎石子路面没区别；好吧，比起介意这些，不如高兴一下这畜生好歹没咬自己一口…… 第22章 豁出去了的小锋哥 22 据说有部蛋疼电影宣扬狼比狗高贵、不可驯服、桀骜、充满草原英雄式的浪漫情怀……咳，看看就好，别真去信；狼要是不可驯服，那人类最好的朋友狗是从哪来的？ 嗯，当然，咱小锋哥不是专业人员，不懂得如何驯服野狼；好在系统暗示能力是不分种族的，只分智力——作为与位面主角亚瑟绑定的系统老爷爷，拥有一定智力的本位面生物他都能施加暗示——非本位面的就不行了，在安源的魔界那边就不行；智力太高的生物暗示效果也要递减，比如说人类；如果受者本身排斥，再暗示也没屁用——比如暗示一个基佬去追求美女、或是让守财奴交出身家什么的。 言归正传，白白捡了个便宜狼儿子的胡子锋喂了狼王几次肉干，将“母子”关系确定后，才向它下了第二次暗示：这个山谷里将会来一些新邻居，而这些邻居的到来将使狼群整个群体受益——生物的心理活动是复杂的，暗示只能起到引导的作用，并不具备强制性；也就是猫奴对自家猫咪的顺毛摸，摸得好了猫大爷赏脸亲近几下，摸得不好了，利爪就糊熊脸上去了。 与狼王确定初步关系后让狼王回归狼群，胡子锋没敢在狼群面前露面，猥琐地藏在远处细细扫描勘察完了山谷里的基本情形才悄悄地离去。 次日，小罗伊的身体全身出现酸痛肿胀，床都下不来…… 挺尸在床上的胡子锋哭笑不得地对面吉莉安惊慌失措的哭脸，好言好语劝了半天才让吉莉安打消送他去镇里看病的打算。回过头来，小锋哥对自己好一阵无语，再强壮吧毕竟是七岁多小鬼的身体，还真把这身体当超人使唤了。 小罗伊的身体在家休息，胡子锋的主意识回到盒子本体身上；消耗一个能量点数为本体开启光学迷彩，晃悠悠地往狼群山谷飞去。 还不太习惯自己非人类身份的胡子锋是很不乐意用盒子本体出门的，但不得不说能飞行的本体比小罗伊的宿体方便多了。地球的荒山野岭都有各种野兽出没，这个异界只能更甚；为了回避沿途那些大型食肉动物，昨天来时胡子锋没少绕远路；现在按着直线飞行，没半个小时就到了地头。 山谷腹地中盘踞的狼王耳朵一动，起身转向某个方向，奇怪地偏了偏头。 一天前“母亲”出现的方向，再次传来熟悉的信息；不过这次“母亲”并没有让它前去，而是表示出了一种来探望它的情绪。 没多久，一块小小的灰黑色方形盒子从山岭间飞下，稳稳停在它头颅前方；盒盖自动向上一开，一股神秘的力量托举着一小块肉干递到狼王嘴前。 “嗷呜~~~~” 诡异盒子的到来把其他狼吓了一跳，一个个咆哮着低伏前肢，发出震慑的鸣叫声；狼王不似其它狼那样躁动，这头皮毛油光水滑的大家伙谨慎地嗅着盒子发出来的气息，确定确实是“母亲”的味道后，伸出舌头卷走肉干；再来，才对狼群发出低沉的咆哮，让它的子民们镇定下来。 群狼奇怪地看着它们的王与一只浮空的盒子耳鬓厮磨表示亲密，表露出了十分拟人化的疑惑情绪；胡子锋盒子本体坚固皮实，也不怕这些大家伙咬它一口；与狼王互相磨蹭了一会儿培养感情后再次飞离，在山谷周围转了一圈，在与丛林接壤的地方找到了水源位置。 野兽之间关于水源的竞争是极度残酷的，每一次饮水都意味着有可能失去性命；狼群数量虽多，却算不上是掠食者里的顶尖存在，占据不了靠近水源的黄金地点。胡子锋自空中靠近水源，百米之外一扫描，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头皮发麻——这处水源是一处地下水冒出来形成的浅谭，面积不到二百平米的小水潭周围隐匿了数种致命的野兽：十二点方向的参天大树上盘踞着接近二十米长的巨蟒、八点钟方向的灌木丛里蹲着一头吊睛猛虎，而在这两者之间后方不到百米外，一只攀爬在大树上的健壮花豹正瞪着大眼，虎视眈眈；在这三者注视之下，潭水之中，是一群皮厚如盔甲、角利如刀刃的巨型犀牛群在戏水…… 胡子锋汗了一个，别说小罗伊那身板儿，就算是山谷里的狼群来水源这里饮水也有得它们拼的；不过不到二十公里的范围内出现了这么多的掠食者，也说明了这片原野的物种丰富——没有足够的猎物，可养不活这么多大家伙。 对于打着让流民来这里开拓新天地主意的胡子锋来说，这种情形有利有弊；一方面证明了在耕种蓄养收获之前依靠狩猎能够让流民勉强填饱肚子，另一方面，这些掠食者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可是不小的安全威胁。 皮糙肉厚的犀牛群在水潭里虎踞龙盘，连掠食者都得让它们三分，胡子锋可没这顾虑，直接穿过犀牛们密密麻麻的屁股挤进水潭里，检测了一下地下水的冒出量后张开盒盖，咕噜噜地就往里面装水。 水线肉眼可见地下降，好在水潭里挤满了犀牛，看着并不明显；装载进不影响水潭存在的水量后小锋哥飞身而起，回转狼群所在的山谷。 除了狼王，其它群狼都对胡子锋这灰黑色的盒子保持着警惕；胡子锋飞到狼群上空盘旋了一下，选中一块成型的巨石，狠狠往上面一砸。 这巨石好说也得有几十万斤，大部分躯体都藏在地表下；胡子锋坚固到能当宇宙战舰外壳的本体在上面鼓捣了半天，砸出来一个一米见方的凹坑；而后，小锋哥稳稳停在凹坑边上，往里面注水。 默默看着诡异盒子砸石头的狼群一个个的震惊得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就那么看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倾倒出填满凹坑的水流来；野兽捕食不易，饮水更不易，水气让这些群狼喉咙里不住发出咕噜之声，之前远远与小锋哥保持距离的狼都忍不住靠前了几步。 这些水称不上干净，甚至可以说是很浑浊，反正人类要是敢喝下去，不用半天功夫就得把自己的小命给交代了。但是群狼并不介意这个，对它们来说能喝到水就已经是种满足。 狼群出现骚|动，但并未有狼只越过狼王上前；胡子锋知道野兽内部体系不比人类松懈多少，向狼王下了饮水的暗示。 狼王迈步上前俯身饮水，喝了几口后退后几步，向狼群发出低沉的叫声：“嗷——！” “嗷~~！” 群狼同样回以叫声，几头除狼王之外最雄壮的雄狼上前，并列饮水；它们喝完之后，又换下一批。 连狼王在内，这群狼大大小小共有109头，胡子锋先后补了几次水才让每头狼都喝饱。这些水里胡子锋加了点儿料，也就是小罗伊的人类气息——他还指望这群狼能跟人类比邻而居，当然是越早熟悉人类气息越好；如果这些狼群的后代能被人类驯养看家护院，那就更妙了。 喝了小锋哥的水，群狼对于胡子锋的态度总算不是那么排斥；狼王尤其更甚，趴在巨石旁边两只大爪子按着小锋哥的盒子本体一阵狂舔，糊了他一身口水，把他恶心坏了…… 北京城不是一天能建成的，让狼群习惯人类的气息也不是一两天的功夫。胡子锋保持着频率一天往狼群山谷跑两趟，要么给它们喝水，要么给它们带点儿农家土产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个熊孩子说野兔肉好吃，卡特那便宜爹回来时去狩猎了几十只灰兔子来，胡子锋和吉莉安连续加工了几晚上才算是把这些野兔子洗净剥皮切块制成肉干；可即使是经过了这么多道工序，这野兔肉仍旧难吃得要命，又柴又硬味道还腥臭；小说里的主人公们总是打猎到野兔当场吃新鲜的，还一口一个美味，真不知那些家伙味蕾有没有问题。总之，卡特家的这些野兔肉干十分之没有市场，发放给庄园里的农家小孩人家都不要，现在算是便宜了这些狼了。 等到狼群里没有狼只排斥小锋哥的出现、小狼崽们还会追着他的盒子本体玩耍时，胡子锋的盒子本体飞到了坎普镇里。 他的目标自然是那位人形女暴龙，小半个月没见，这姐们混得好了那么一点点——毕竟天生怪力，干起活儿又勤奋，雇佣她的主人家就“慷慨”地准许她吃饱肚子并且捡了套旧衣服让她替换。只是把，这种慷慨是十分有限度的，这姐们仍旧身无分文并且还蜗居在石拱桥下的窝棚里。 胡子锋飞到的时候天都黑尽了，这姐们似乎刚下班，小心翼翼地抱着个装了剩菜的陶坛子往自个儿“家”跑。有智慧的生物可比野兽难糊弄得多，小锋哥没敢随便暗示，悄悄尾随着人家回到了那恶臭熏天的窝棚里。 “好耐我这本体没鼻子，嗯。”胡子锋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敢隐匿着身影往窝棚里飞。一进去看上没两眼，胡子锋就心酸得想掉眼泪…… 半个月前这窝棚里还挤挤挨挨的二十多人，现在只剩下十来个。胡子锋没敢去想那些不见的人都去了哪儿，他现在实在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难受。这些剩下来的人中半数衣着比较干净、年纪比较轻的，似乎是跟女暴龙一样有工作的人，那脸色看起来还能稍微有点儿人样；另外半数，那气息奄奄的样子就相当之让人揪心了。这么说吧，现代世界那些把自己收拾得可怜兮兮的街头职业乞丐，放到他们之中光看“富态”那就必须是比尔盖茨与非洲难民的区别…… 窝棚中间仍旧架着那口大铁锅，除了女暴龙抱出来的剩菜，另有两个年轻的流民也拿出了食物：咬过的带缺口的面饼，和用旧手帕小心地包起来的黑面包渣。 旧社会穷人没饭吃时，会用某种树根磨成的粉末与粗粮混合做成饼吃；小的我乡下的亲戚吃过那种玩意儿，她提起的时候形容那东西“不想死，拼了命也得去吃，多喝点水就吞下去了。”在咱们国家萎靡不振的那个历史阶段，底层的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选择这种猪都不吃的食物；而黑面包这种神奇玩意儿呢，是比咱们旧社会的祖先吃的树根面饼更加难以入口的东西……可就是这种灭绝人性的食物，对于这些流民来说都是珍贵的生存资源……混合了发馊的剩菜和黑面包渣煮起来的面汤，被细心地分成五份，由女暴龙一一发放给气息奄奄的那几位；而另外几位年轻人，就那么看着他们食用…… “……哎。”胡子锋心底幽幽叹息一声，复杂地想到，“我自个儿胆小怕事怕担干系负责任，可看到这种情形难道还能丧良心不理会？那别说别人了，自个儿都得唾弃自个儿……” 胡子锋身为一个现代世界的普通人，没见过太残酷的世界也谈不上有多坚毅的心志；他有时候嘲讽安源“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其实他自己也不见得多么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一回打主意拉一把这些流民，更多抱的是一种“都遇见了也没法儿装看不见”的勉强心态；什么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什么拯救世界改变世界规则……这种高大上的理想他还真没有！ 就像这次的事件，说是拯救这些流民，完成任务为龙傲天预备地下势力的想头更多；要不是看在女暴龙的逆天战力数据上，在拉拢那群狼后他都犹豫过同样是培养势力养一群流民相比笼络一群狼会不会更费事更麻烦…… 不忍心去看那些流民的狼吞虎咽，胡子锋默默飞出窝棚，在石拱桥上面转了一圈，飞向镇子东面的高级住宅区。 “大户人家的粮食也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富人也不一定就为富不仁……我可不是对有钱人有偏见，只是把，那些粮食放那儿也是闲置，这边可是等着救命……我、我就拿一点点……” 自我嘀咕着催眠的小锋哥，别提多心虚了…… 第23章 造“神”计划 23 从大户人家偷……呃……拿……好吧，劫富济贫弄点粮食是挺简单的，对于自己本体内部就是个储物空间的小锋哥来说。他也没敢盯着一家弄，倒不是怕暴露，而是吧，主人家的粮食都是有数的，要是盯着一家拿，这么点粮食的损失对于主人家来说不算啥，看管粮食仓库的人就要倒霉了。 胡子锋可没那种只图自己爽快不顾别人死活的霸气性格，他这人，有时候还挺龟毛的。东家捞半袋面粉、西家抓几条面包、北家顺两根香肠、南家端一碗肉片；拼拼凑凑的，硬是让他凑来好几百斤的粮食。 人类可不比狼群好糊弄，胡子锋敢以小屁孩儿的宿体和盒子本体去当狼王的母亲，在高智慧种族的人类这儿这套可不好使。往石拱桥方向飞的路上，胡子锋一路就在琢磨这个事。 “嗯？”胡子锋一个急停停在半空中，他的盒盖子动了一下，被一只布偶青蛙的前肢推开。 “你咋来了？”胡子锋讶然，安源那臭屁自大的性格，催促小锋哥精神链接到蜥蜴身上时十分的理直气壮，但自个儿却是十分地讨厌人类世界这边的青蛙布偶载体，就没怎么过来过。 “你不是特意请了假忙活嘛，我来看看你在忙啥。”枕头大小的布偶青蛙从只有成年人拳头大的盒子里钻出来，情形别说多诡异；也是这世界人民九成九有夜盲症还没路灯，不必担心吓坏了旁人。 胡子锋的盒子本体跟安源的青蛙布偶载体一块儿向前飞，并且以不怎么相信的口气质疑道：“我还真不信你有这么关心体贴别人……咱们不是进入中枢之城了吗？你不在那边享受魔界人民的臣服，跑来这边吹冷风？” “皇帝还兴个微服私访呢，我过来透透气就不行？”安源反问。 “……我个人认为，你闲出屁来了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战斗了这么久，忽然连续安顿几天，骨头都痒了吧？”胡子锋没怎么客气地说道。 安源还真不反驳，甚至还以一种带着小得意的炫耀口气说道：“魔族太没趣了，一听说是魔王来了一个个温顺得跟鹌鹑似的，也不说来个天高皇帝远就自立称雄的不长眼家伙让咱打脸爽一爽。” “啥恶趣味呢这是？合着这就是你的追求了？” 拌了几句嘴，安源大魔王总算是想到过问一下小锋哥这边的情况：“你这边发展的如何了？丁以诚那屁孩子混出名没？” “……就算是以人类世界的时间算，不到半个月前我刚跟你说过那小子还没到三岁来着，你这记忆力跟金鱼一比真心强点有限。”胡子锋迷瞪着不存在的死鱼眼道。 “哦？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你现在这是在给他找武学秘籍？”安源脸色不变，语气里那种“爷日理万机分分钟几千万上下记得你的屁事儿就不错了”的欠揍语气十分讨嫌。 “你丫当武学秘籍是大白菜呢……是这么回事，我这边发现了个龙傲天小弟预备役……” 胡子锋把人类世界这边的事儿简短地这么一说，安源听了之后，蹙眉道：“女的？还都十七了？这年龄相差有点大吧？” “哈？”胡子锋没弄明白。 “女下属不都是给主角暖床的？大了龙傲天十五岁还多，怎么睡得下去？”安源理所当然地道。 “你特么真不信我能揍你？”胡子锋怒道。 安源一拍自己的青蛙脑袋：“也对，流民出生的女下属睡了也是白睡，没多大屁用。主角嘛，多数都是冲着权贵家的千金小姐去的……或者你可以安排这个女暴龙跟个帅点儿的哥们结婚，生个女儿……” “你丫给我收敛点啊！”胡子锋吼道。 “收下属的女性亲属保证下属的忠诚，小说里不都这么干的？”安源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你特么的看的都是些啥啊！” “诶诶，开个玩笑嘛，那么生气干啥？”安源挤眉弄眼，找不到女朋友的单身狗对于多吃多占的人生赢家羡慕嫉妒恨什么的作为前人生赢家的他老了解了，就算不戳破也不妨碍他在这方面故意气下胡子锋。 胡子锋气了一阵，想了想转换口气凉凉地说：“按你这想法……什么魅魔将军阿普顿、什么魔王军元帅埃尔维斯……都是你这魔王纳入后宫的标准哈？” “哥有那么重口味？！”安源跟被踩了尾巴似的马上叫出声来。 “还真别说，阿普顿的男性形态标准的肌肉兄贵，埃尔维斯也是精壮汉子那一卦；你见不惯血族的小白脸，合着是比较中意兄贵党？”胡子锋嘿嘿直笑，阴森森地道，“想玩正常花式就让他们变女地，想玩非正常花式就让他们变男地；要是想再变|态一点，你也能变女地……” “……锋哥我错了，能不提这一出吗？”安源前肢捂嘴，似乎被自己的联想恶心着了。 “自己都受不了就别拿这种事开玩笑，惯得你。”胡子锋白眼一翻，“得了，说正事；我这边弄了点粮食，乘着夜|色让流民们跟我走，不过这盒子本体和小罗伊那屁孩子宿体都不方便出面，你看我是不是弄个一看就挺可靠的投影出来当代言人？” “哟呵？你想装神弄鬼啊？看不出你这心理也有点变|态嘛？”刚还奄巴巴的安源马上就满血复活了，再次冲小锋哥挤眉弄眼。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换你，你肯跟个盒子走？” “啊哈哈！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释，高科技手段哄骗土著膜拜什么的，当年英国海盗不也这么干过？拿个玻璃珠子换黄金还让人家对你感恩戴德奉若神明老爽了哈，比打脸还痛快。” “你丫能不能正经上三分钟？！”胡子锋气。 “行、行，这个可以有。投影人物都是现成的，你看我的魔王形象怎么样？”安源嬉笑道。 胡子锋简直懒得理他了。 这哥俩吧，一个给脸的时候另一个就不要脸；一个绷着了，另一个反而老实了。一路窃窃私语，到了石拱桥下的窝棚时胡子锋的光学迷彩把安源的青蛙布偶载体一掩，进去之后安大明星就被里面的境况给震住了。 “这……这情形，比我那边的魔界人民还惨啊？”安源精神感应都磕磕巴巴起来了。 “你那边是谁都没得好东西吃，这边呢，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也说不上哪边好点儿了，只是看到这样一群人，是真没法子甩手不管。”胡子锋感慨。 “那成，就按刚才商量的办吧。西方神祗咱俩都不精通，而且这个位面还有个宗教大拿压在头顶，你弄个虚拟神祗出来要是跟本土信仰起冲突，那么到了中后期龙傲天还没出头呢不定被那个教廷怎么打压。最保守的，还是弄个谁都没见过、不同风格的虚拟人物出来……”安源不犯病的时候思维还是很清晰的，因自身在现代世界就是个站在顶层的人物，视界也比小锋哥要高，看得比较远。 “我也这么想，毕竟我们并不是真的要去造神、搞个宗教出来，弄个云山雾罩的神秘人物比较有操作性。”胡子锋赞同道。 “太遗憾了，要不是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让龙傲天那个穿越小鬼知道咱们来路跟他一样……把我的游戏角色人物弄出来不是更好？定国套的纯阳呢，那叫一仙风道骨。”安源说着说着隐约又有发病的趋势。 “……我特么可是把你魔界那边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儿在干，你特么能不能给我稍微认真一点对待我这边的情况？”胡子锋青筋暴起。 “行、行，这边你主场，你说了算。”安源一耸肩。 这个出面培养地下势力的虚拟造型代言人往后是要归附亚瑟·奥德豪斯的，中国风的形象首先就不能使用；其次，动物类的形象也不能用，鬼知道会不会冲突了本方世界哪片地区的宗教信仰；总之，这个虚拟形象必然要高大上、要充满神秘感，能让土著人民见之拜服并且不会引发宗教冲突——胡子锋与安源商量的结果，就是把“土地神”、或者说山神这玩意儿换一个洋气的方式表现出来。 梅丽没有父母，据说波文叔叔在山里捡到了她，而后为了怀念死去的女儿，给了她这个名字。 梅丽十七岁的人生中没有感觉自己与别人不同……的确，她没有父亲和母亲，但波文叔叔和佩里婶婶对她都很好，她的童年与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充满欢笑；她的力量确实比一般人要大很多，整个村子里独个儿进山能囫囵下来的就她一个；她也曾经迷茫和自我否定，但幸运的是收养她的波文十分善良，温柔地开解她、让她认为自己拥有力量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身边的人。是以，当家乡遭遇灾难、山上冲下来的洪流淹没了整个村庄后，她从洪水中救出叔婶邻居，一路庇佑着乡亲们前往城镇，寻求生路。 遭难的不仅仅是一个村庄，逃难的人也就相当地多。在梅丽超人一等的武力下他们一群人避开了盗匪的劫掠、躲过了奴隶贩子的抓捕，成功地逃到了坎普镇。镇里生活不比乡间，但他们这一群人仍旧十分幸运——大户人家雇佣仆人时的手段不会很客气，皮相稍好一些的流民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若是运气差点的被抓到矿场或是黑作坊去当奴隶，那生命就直接进入了倒计时阶段；运气再差一点、镇子都进不来的就更可怜了，这会儿早不知倒在哪处路边成了饿殍。 曾经让梅丽怀疑自己的天生神力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他们这一群人里的青壮年都获得了商家的雇佣、并且抢到了桥下的窝棚点——这一代靠近居民区，镇民们在河岸边丢弃垃圾时他们经常能捡到些好东西。 但食物的缺乏和居住环境的窘迫难以改变，药物更加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艰难的求生中不断有人染病，虽然或许只是小小的伤风、感染，却在无法求医救治的情况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硬抗；抗过去了，生，抗不过去，也不过是让同伴费点事偷偷埋在贯城河下游了事。 “你感觉好点了吗？叔叔？” 如同青年男性一般精瘦、骨节粗大的手指捏着看不出颜色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波文叔叔的额头，梅丽看上去跟普通男性没什么区别的脸上满是担心。 瘦得脱形的波文实际年龄还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却是如同垂暮老者一般暮气沉沉；整个人都靠在同伴们收集来的布片堆里的他不住轻声地咳嗽，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轻轻推开梅丽的手，这位农夫苦笑着费力地说道：“我没事，梅丽，别担心我……咳！咳咳！” 梅丽紧张地替他拍拍背：“别说了波文叔叔，我给你煮点儿热水好吗？” “别浪费柴了，梅丽，咳、我没事的……咳咳。”波文虚弱地笑了笑，宽慰地道，“万一……也只是我去见你的佩里婶婶，没有关系的。” “别这么说，叔叔，你会好起来的。”梅丽差点儿哭出声来，佩里婶婶去世的时候她揪心得跟死了一次一般，她肯本不敢想象再失去叔叔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坚强点，梅丽，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帮助我们的邻居们，他们需要你的照顾……” 他们这边低声细语，但窝棚毕竟就这么大点儿面积；其他人听到了波文的话皆沉默起来，辛苦逃难到了坎普镇，却并没有意味着他们求到了生机；这半个多月来同伴先后去世，人们从悲痛到恐惧到麻木，生存压力下再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能拿出来挥霍；只是再怎么麻木，毕竟人不是冷血动物；这段时间以来的人情冷暖让他们切身体会到生存是多么不易——如果没有波文全力组织、没有梅丽的天生怪力，他们这帮人想混到目前的境地都艰难。 “哎……” 一声悠远绵长、饱含悲悯的叹息声幽幽地响起，这声音实在太动听，远远超过乡间少女最清脆动人的歌喉，让窝棚里的十数人皆是一愣。 梅丽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声音，正捧着波文叔叔枯瘦的手掌低声抽泣的她呆愣了数秒，才僵硬地偏过头颅，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过来就对了，不然这戏还真没法演。”隐形藏在柴堆里的胡子锋嘀咕了一声，召出系统面板在对面的角落里投放出一道轻柔的金色光线。 这道突兀出现的金光刚出现时只有手指粗细，慢慢地光柱渐渐增大、亮度提升、并随之相伴干冰的雾气效果，成功地震住了一窝棚的流民。 “再来两只白鹤翩翩飞舞就更有神棍的范儿了……不对，这里空间太小，应该来串蝴蝶？”安源不靠谱的嘀咕声从精神感应传过来，胡子锋嘴角一抽，懒得理他，按部就班地增强雾气效果、并让集束的金色光线轻轻散落、飘扬飞舞，最后凝聚成|人形。 神属科技投影系统编程的虚拟女神拥有一头璀璨的金发，身披金色长袍；眉目间尽是悲天悯人的慈悲神色，水波般灵动的目光缓缓打量过坐成一地的流民们，樱唇轻启，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在小小的窝棚里回荡：“我可怜的孩子们……无需悲伤、无需绝望，加拉赫护佑着你们。” “嗯……这声音好像有点儿耳熟？”十几个流民全部陷入呆滞状态，连波文都忘记了咳嗽；始作俑者——隐身在角落里的两个家伙自然不会被自己知根知底的装神弄鬼手段吓到，安源布偶前肢双手抱胸，一边观察着流民们的反应一边精神感应询问胡子锋。 “鞠萍姐姐的调音版本……80后听了自然会觉得耳熟。” “……”安源无语了一下，又问，“这女神的脸我怎么看着也有点眼熟？” “老版西游记的观音姐姐为原型，微调了部分五官……这你也看得出来？我觉得先后相差挺大的啊。”胡子锋惊到了，演艺圈人员的职业技能还是怎么地？ 安源再次无语了一阵，精神感应过去的声音都有点发抖：“……嗯，你别告诉我女神身上这一身是甘道夫那套白衣法袍的金色版……”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牛！”胡子锋发自内心地比出大拇指，“咱俩审美还挺一致的？” “……”安源心底一群草泥马咆哮而过。 第24章 与狼群当邻居 24 神怪异志、民间传说在哪个世界的底层民众中都很有市场，本世界也不例外；虚拟投影出来的女神加拉赫嗓音和外貌都是经过人民大众考验的，放到这个世界来自然也收效甚大；梅丽、波文等一干流民陷入呆滞中静默半响后，似乎是被那温柔醇厚的女音打动、又或是被那慈眉善目的慈悲目光直入心底，虽然不知道面前这飘渺女士是什么来路，但好歹没有发出鬼吼鬼叫也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这群人的主心骨波文咽了口唾沫，挣扎着撑起身子直面虚拟投影，哆哆嗦嗦地、谦卑地道：“尊敬的……女士，请问您……” 观音姐姐微调过五官的慈悲面孔转向说话断断续续的波文，轻柔地说道：“不必疑虑、不必怯懦，孩子。加拉赫知道你们的痛苦、你们的不安……现在，你们已经不必独自承担。” 变调般鞠萍姐姐的声音满怀悲悯情怀、亲切而又动人心扉，如同温柔的母亲关怀彷徨的儿子，莫名地，波文等人顿觉眼角一热；暗处观察到流民们的警惕稍减，胡子锋乘热打铁，继续下一步忽悠。 “消耗5%能量点提升温度……” 胡子锋紧张地盯着场中的局面，投影女神加拉赫在他的控制下莲步轻移；飘逸大袖带出一阵阵温暖的轻风，女神脚步所过之处，一团团淡金色雾气形成莲花形状，凝而不散。 “步步生莲好像是佛家的排场？”边上，安源还在没心没肺地说着废话。 胡子锋咬牙不理他，投影女神在流民们的屏声敛气中行到衰弱的波文身前，一阵暖风轻扬，这位完美的人造神祗抬起纤纤玉手，停顿于波文头顶。 “吾乃加拉赫山神，受命庇佑本方天地生灵。”空灵而又温婉、大气而又包容，婉如拥有抚平一切灾难痛苦力量的声音在狭窄的窝棚内回响；人造神祗全身长袍无风自动、神棍范儿击败一切宗教骗子、登上忽悠教顶峰，“我的孩子们啊，回归我的怀抱，让迷惘和徘徊远离、让疫病和磨难退让。” “消耗10%能量点修复目标受损细胞……”胡子锋心里嘀咕了一句，在人造神祗说完台词以后使用了他这个神属系统为了龙傲天所准备的基本功能：*细胞修复，也就是所谓的治愈术。 波文的疾病其实就是食物中毒引发高热，拖到后期慢慢发展成肺炎；类似的病症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群里算是不治之症，但若是有地位的人家，一名教廷神使就能轻松治愈。 圣洁的淡金色光芒笼罩住波文全身，光芒之中的波文先是呆愣了一瞬，而后他发现自己呼吸变得轻松、全身的活力似乎慢慢恢复；这样的发现让波文从呆滞瞬间转变成了狂喜，本还充满着疑惑不解的眼神里这会儿全是狂热和感激：“噢，天父啊……天父在上、加、加拉赫女神在上，感谢您的慈悲、感谢您的神光……” “波文叔叔？”作为主要目标人物的梅丽这工夫也回过神来了，波文枯槁的形容和气息奄奄的精神状况在那神秘的淡金色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让这位少女又惊又喜，她急切地拥上去搀扶住波文的胳膊，快速打量叔叔的神色，又是惊诧又是狂喜；好一会儿后才想到转向忽然出现的女神投影，忙不迭地叩头就拜，“感谢您，伟大的神明，感谢您，感谢您的慈悲。” 没什么文化的波文叔侄说不出什么好的感谢之词，只懂得重复词不达意的话语；不过对胡子锋和安源来说这不重要，能让他们对投影神祗放松戒备就行了。 加拉赫女神缓缓收回手，这会儿窝棚里的流民们看她的目光已经完全变了；半虚半实的神祗投影并未因人们的目光而有所触动，无喜无悲地扫过人们带着狂热却又因畏惧或自惭形秽不敢出声的面孔，嘴唇轻启，醇厚动听的女声再次响起：“迷途的孩子们，这儿并不是你们的归途……加拉赫护佑着你们，你们无需继续彷徨。到你们的母亲这儿来，到你们的所归之处来。” 加拉赫纤纤玉指往虚空中一指，一副投影地图出现在窝棚正中；胡子锋之前辛苦布置了小半个月的狼群山谷鸟览图真实地在投影地图中出现，先是慢慢旋转、将山谷整体局势全方位展现到人们眼前；而后地图比例急速增大、覆盖整片坎普镇方圆五十里，并在其中凸显出一条明亮的直线，指明了前往山谷的路途。 异界版本局部实景地图以玄幻的方式展现在本方世界土著居民眼前，看得流民们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加拉赫女神手指再次一点，投影地图上出现一道水波般的波纹，躲在暗处的胡子锋及时地消耗了1%能量点打印了一张彩色地图出来，飘飘悠悠地降落在波文身前——因着梅丽的存在，波文早就是流民里的领头人了，胡子锋不可能一个一个地去收服安抚流民，自然也是打起了扶植首领人物的主意；不说波文本身在流民里算是少有的明理人，单他有那么个女暴龙侄女就值得重点培养。 憋出前面那些神棍范儿的忽悠之词对于胡子锋来说极其不易，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他也没打算让虚拟投影舌灿莲花、马上就让这些流民归心，在送出地图后窝棚中的虚拟女神慈悲万分地再次扫视一圈流民们，忽然垂首轻叹了一声；满怀言之不尽的怜悯叹息声中这位女神如同来时那样身形转入虚幻、化为星星点点的淡金色光点，在温暖的气息中慢慢散去。 点点金光下落，流民们痴呆地看着突兀出现的神祗又突兀离去，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但很快，他们这些已经多日饥饱无度的肠胃就被食物的香气勾动、纷纷从呆滞中清醒过来凝神瞪向金光消散的那一处—— “是、是食物！” “天呐！好多面包，还有肉！” “波文大叔、梅丽姐姐，好多肉啊！快看！” 流民们惊喜万分的欢呼声差点把窝棚顶掀开，什么畏惧、什么惊惶，在食物的巨大威力面前都成了渣渣；好在他们这群人共同求生已久，并未因为天上掉下来的食物产生什么龌龊，而是一边眼巴巴地盯着那些东西一边难耐地等待波文叔侄分配，个别人口中已经念叨起了“加拉赫女神在上”。 “……我觉得你早把食物丢出来就完了，胜过你之前嘀嘀咕咕编那一堆。”安源精神感应里马后炮上了。 “咱这又不是拐|卖|人口，这不主要是得把他们带出这片死地吗？让他们知道跟着女神走有肉吃才是重点，就靠我这偷食物养着人也不是个事。”胡子锋辩解。 “那你这计划也莽撞了点，想一出是一出的。应该先多做点准备工夫，比如先培养几个神棍代言人什么的。这遇事就让女神自己现身，太掉价了吧。” “……之前谁想过会往忽悠大路上走来着……” 全身疫病被消除一空的波文精神亢奋，红光满面地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把加拉赫女神留下的食物按人头大略分配；因黑面包太过坚硬，还让梅丽费力把几条面包用力敲碎，务求做到大致平均。 每个人面前分了一小堆肉片和几块碎面包，沉稳一点的小心地找了布块把这些东西包起来，嘴馋一点的忍不住就拿块肉片往嘴里塞。别说逃难这些日子，即使是在家乡时他们也少闻油腥，可顾不上什么好看不好看。 波文让梅丽收好他的那一份，扫了一圈自己的老邻居老乡亲们后直接逐个点名，：“迪夫，尼尔森、加尔……那位女神的神谕你们怎么看？” 年纪大的和较年幼的乡民多数没抗过逃难路途上的颠沛日子、又或是在混乱中失散，到了现在，除了有个好侄女的波文，他的那些老伙计们硬是一个也没剩下。场中的人们或者是波文的子侄辈、或是天赋能力比男人能熬的年长女性，一路走来自然是唯波文马首是瞻。 波文性情温和，开口便是商量语气，刚分到食物和刚刚见识过加拉赫女神神迹的人们也是难免心有所动，其中一位妇女便在儿子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面带期翼地说：“波文，加拉赫山神……是指加拉赫山脉的神祗吗？” 波文稍微愣了愣，按捺下躁动的情绪稍稍回忆下那位神祗出现后的话语，总算想起来似乎是有过这么一段，当即有些激动地一拍手：“加拉赫山……对！女神说过她乃加拉赫山神、庇佑本方天地生灵！” 加拉赫出场得太突兀、神棍范儿太足，别说一帮子之前镇子都少进的乡民，估计大城市的市民看见了都要呆傻好半天；这位心细的妇女一提，其他人憋着劲儿回忆了一会儿后也都惊喜起来：“加拉赫山神！天父在上、加拉赫山神在上，山神大人要护佑我们吗？” 和梅丽一样在镇里找到工作的几个年轻人一听也十分激动，加拉赫山脉连绵几千里、几乎横贯整个斯梅德利公国；如果这样一位伟大的神祗护佑他们，他们哪还需要在镇里讨好那些商家、却只能换取吃饱都艰难的食物？ “波文大叔，山神大人的神谕是让我们去找她，对吗？”年轻的小伙儿加尔顾不上吃自己分到的肉片，急切地靠过来问道。 “是的，神谕是如此说的，你们也都听见了——这儿不是我们的归途，山神大人让我们去她指定的地方。”波文小心地双手捧起女神降下的地图，满面红光。 “去！我们都去吧，波文大叔！” 流民们再次发出欢呼，不约而同地围着波文，兴奋地重复着自己能记得的那位女神吐出来的话语。波文尤其振奋，那位女神出现后视线总往他身上放，还驱散了他的病痛，这会儿一方面是喜悦于自己被神祗看中、一方面是黑暗无尽的生活里看到了曙光，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让大家都高兴了一会儿，波文伸手示意大家镇定下来，斟酌着词句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大家先听我说，山神大人先后说过好几次‘加拉赫护佑着我们’，这个我们，或许并不仅仅只是我们这几个；咱们遭灾的几个村都是在加拉赫山脉下头的，往镇子里跑的也不仅仅只有我们这些人。” 波文语音一落，年轻人们顿时陷入了沉思，他们只想到自己被神祗眷顾、却不像波文想的那么远；其中几人面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把刚分到的食物往自己怀里揣紧了些——顾虑到久饿的人不能暴食，胡子锋没敢给他们太多吃的。流民们分到的食物精细打算或许能撑个一、两天，他们可不认为神祗会跟保姆一样仔细他们的日常生活，也就将这份神赐的食物看得格外珍贵；自己熟悉的亲友之间分享也就罢了，要是再分给其他人…… 角落里，安源扭过青蛙头看了胡子锋一眼，而胡子锋则是把盒子本体往作为掩体的包袱上撞了撞。 “……忘记说让他们去聚拢其他流民了，毕竟那山谷得从头建起，人力少了还真不行。”胡子锋苦笑着嘀咕。 “那哥们倒是挺有眼界的。”安源中肯地道，“也对，从你发给他们的图像上看那地头就是一片白地，就这么十来个人过去蚊子都不够喂的。” “可是叔叔，我们亲眼见过山神大人、相信山神大人的神谕，其他人却不见得会听我们的话。”梅丽想了想替别人把话说了出来，她倒没有年轻人们“独占”山神大人怜悯的想法，也做不到像波文那样从更高的角度去看问题，而是就自己所能看到的实际问题提出想法。 波文思索了一阵，蹙眉道：“并不是没有办法，梅丽。山神大人留下的地图精美无匹，让人们看一眼就知道我们所言不虚。只是，如果我们集拢了这么多人想要出镇……路上会很危险。” 头脑比较灵活的小伙子尼尔森听出了波文的言外之意，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心有余悸地说道：“是这样的，波文大叔。之前隔壁村子的人在镇外开辟山洞居住，被发现后就让镇长的私兵包围了。除了逃跑出来的几个，其他人都被逮到矿上去了，听说到现在已经死了不少……” 光明正大隐形在角落里偷听的胡子锋瞬间青筋爆了满头，传言说的镇长派兵驱逐聚拢闹事的流民，真相还是这么回事呐？！ “不能太多人一起走，会不会被奴隶贩子盯上是一回事，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暴露了山神大人。山神大人留下的地图如果被镇里的人家发现……那个地方就不再属于我们了。”波文严肃地说道，他也不是就没有私心，只不过相比只盯着自己这个小团体的年轻人们，他“自私”的范围要大一些；如果山神大人护佑的并不仅仅只是他们这些难民，而是连离加拉赫山脉不过百里路程的镇子也算上，那他们这群人就真的求不到活路了。 年轻人中比较稳重的迪夫眼珠子转了转，他并没有反驳明显被山神青眼有加的波文的意见，而是委婉地从侧面提出想法：“我在镇里的餐馆帮工，并没有听过山神大人显灵的传言。显然，山神大人不想被‘外人’知道她的存在，现在知道山神大人存在的人，我们是第一批。” 胡子锋眼皮一跳，看了那名说话的青年一眼，转过头与安源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个流民小团体还真有点卧虎藏龙的意味啊？波文看出山神指定的地方是一个需要人力发展的未开发之地，话里话外就把其他逃难的流民和自己拉拔成一伙，隐约透露出他们这些流民仰赖山神眷顾与本地镇民打擂台的口风来；而这个小青年更甚，就差直接说“山神只是属于我们的秘密，也是我们的底牌，今天见过山神的都是自己人，其他人都是外人”，简单几句话就团结了窝棚里十几个流民的利益所在。 迪夫的话挑动了流民们藏于内心深处的想法，众人闻言齐齐点头；在山神大人似乎表露出只重视他们这些流民的现在，就让山神大人暂时成为他们的秘密好了；后来的人……必然是要比他们这些人差一截的。 磨难让人成长，这些几个月前还只是普通农民的流民们在这段时间的艰难求生下逐渐学会了思考，一群人商议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味道。商量到最后的结果，波文决定他们这群人先去山神大人指定的山谷——地图上看那地方并不遥远，腿脚便利的年轻人一个下午就能走一趟来回；等到他们这群人先安顿下来，再慢慢寻找同样逃难出来的流民。 悄悄离开结束商议的窝棚，胡子锋忍不住感叹：“真实的人物还真不能跟游戏里的npc划等号，没法子点点鼠标就能控制。这么十几个人里就有好几种想法，要真是跟咱拧着干，没准儿迁移一群流民都做不成。” “嗯，比如把那张地图拿去卖了，那种精细到沟坎都能看清楚的实景地图换到的钱估计也够改善他们这群人的生活。”安源在旁边凉凉地插话。 “……”胡子锋顿时觉得自己脑部神经一跳。 “又或者他们把那张地图当成藏宝图大作文章……” “……” “你那么看我看什么，人心本来就是复杂玩意，你想不到的不表示别人想不到。”安源耸耸肩，青蛙脑袋一摇一晃的，“你造个假神去出面庇佑他们，他们还起了独占神祗庇佑的心思呢。存天理灭人欲这种话也就是场面上说说，谁也不会拿去当真。要真的能打动人心、让别人按照你的安排干事儿，利诱才是硬道理。” 胡子锋一言不发瞪着安源，却还不得不认同他说得有道理。 “得了，你忙你的，有什么成果了我再过来视察视察。”安源大爷似的大手一挥，拍拍屁股就走，末了还不忘叮嘱，“你也别顾了这边就忽略了我那边，我那儿整顿结束了还得继续开拨呢，革命尚未结束，还得继续努力啊兄弟。” “……求人你也拿点好声气出来行不行！”胡子锋气。真把他当成打工仔了怎么地。 第二日清晨，波文一行人天不亮爬起来整顿行装预备出镇，用过水泡的黑面包正准备出发，黑乎乎的窝棚里就又闪现了一道金光。 流民们怔了怔，想到昨天晚上的奇异见闻，连忙一个个的对着金光跪好；没多久那道金光就散开来组成人形，半虚半实的加拉赫山神冲他们微微一笑，一挥手留下一小堆铜币和份量便于携带的食物。 “搜寻你们的同胞，我的孩子们，建设全新的家园需要你们的共同努力。” 波文心头一动，对于自己猜中了山神的神谕越加振奋；而早先打着主意想要说服其他人“独占”山神眷顾的人则是心下一颤。 高高在上的神祗无喜无悲地睥睨着众人，留下悠扬低吟后再次消散：“加拉赫从不吝啬慈悲。” 把盒子本体留在流民那边观察跟进，主意识回到了小罗伊的身体里起床忙忙家务、做做早餐、照顾下弟弟亚瑟……呃，或者说送上去让亚瑟鄙视。 两岁多的孩子不再像婴儿时期那样每天要睡去多半时间，清醒的时间越多，亚瑟也就越感觉无聊——益智玩具他倒是不需要，但是没电视没电脑没漫画甚至连本小人书都没得打发时间；他这屁大点孩子身板儿连出个门都够呛，整天在院子屋子里闲晃，还要面对总是絮絮叨叨一脸讨好的母亲和木纳沉闷的npc大哥……对于穿越前正处于高节奏运转高三生活的亚瑟来说，这种淡出水来的日子比地狱还难熬。 “说起来今天是莎娜过来念报纸的日子，罗伊，你要跟弟弟一块儿听吗？”吉莉安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叫住了背着背篓往外走的胡子锋。 “……”胡子锋脚下顿了顿，一回头看到小桌子边亚瑟那张爱理不理满面残念的脸，坚定地摇头，“不了，妈妈，牛会饿着。” 亚瑟自己脑袋是对着窗外的，闻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不喜欢这个npc大哥在身边晃，但听到这种“不长进、没见识”的拒绝之词，又觉得这种庸俗的底层家庭实在腻味。 胡子锋掩门离去，吉莉安静静做了一会儿针线后停下手看向自己早慧的小儿子：“亚瑟，想去卡珊娜大婶家坐坐吗？或者妈妈带你去广场那儿玩？” 亚瑟隐约有些不耐烦，脸也懒得转：“一会儿莎娜就要来了。”去七大妈八大婶家的串门有个屁的意思，平坝广场那边更是满地鼻涕虫乱跑，看着都腻味。 吉莉安像是有些郁闷，她的性格本来就是包子那一类型，小罗伊前身那个熊孩子都能把她这妈妈吃得死死的，何况是拥有少年人智慧的亚瑟；瘪着嘴静了静，吉莉安又再次对亚瑟笑道：“那妈妈给你拿点儿花生米糖果？” 亚瑟正憋闷呢，听了这话一点儿也不高兴：“不了，我想吃的时候会跟你说的。”这世界糖类昂贵，花生米价格也不菲；但亚瑟在地球时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孩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哪看得上那些“廉价”零食。 吉莉安没话说了，焉焉的埋头做针线。说来她也郁闷，大儿子不懂事的时候很黏人，让她家务都做不好，后来懂事了还会分担家务，可是再没跟她撒娇黏糊过，她一方面欣慰，一方面又有点寂寞；小儿子十分聪明，能说话以后就总是表现得像个小大人，让她在邻里之间十分有面子——可是小儿子对她比大儿子更甚，别说撒娇了，亲近都少。 有小孩子的家庭本该是相当热闹的，可卡特家这特殊情况，里里外外的就只能听个鸡鸣猫叫声；奥德豪斯家的书房女仆莎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子两相对无言的诡异情况。 “日安，吉莉安夫人，日安，亚瑟。”莎娜挂着公式化的标准微笑冲吉莉安母子问候，吉莉安连忙放下针线起身迎接，“日安，莎娜，今天也要辛苦你了。” 莎娜作为女仆的薪水每月有十二个银币，虽然不高，但在外人看来能为奥德豪斯主家服务是份体面的工作，因识字而成为书房女仆的她在一般人面前便颇为有底气。卡特家的零工十分轻松，给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子念念报纸就能有一笔不错的收入，看在钱的面子上对于吉莉安这位雇主自然也是相当客气。这两位寒暄的工夫亚瑟坐在自己的特制小椅子上没动，他对于母亲的殷勤很是看不惯，对一个女仆也这么笑脸相迎，实在是太丢脸了。 吉莉安客客气气地把莎娜请到客厅坐下，再拿出昨天送来的报纸端端正正地放到桌子上。莎娜礼貌地为吉莉安倒的茶水致谢，挂着那张标准的公式化笑脸面向亚瑟，“今天想从哪个版面听起呢？亚瑟。” “随便。”亚瑟板着脸酷酷地道。 ——死小孩。莎娜心中腹诽。她对于亚瑟这个一点儿也不可爱的小朋友压根就谈不上喜欢。 ——装模作样。亚瑟心中冷哼。看这位来自奥德豪斯主家的书房女仆也不怎么顺眼，一个下人而已，端茶倒水的东西，那副端着的态度给谁看呢。 莎娜小姐看在钱的面子上勉为其难为一个小屁孩念报纸解闷时，另一边，波文一行人也走到了狼群山谷。 这一路走来殊为不易，自然，地图本身是没问题的，完全按照胡子锋用小罗伊的宿体过去时扫描出来的安全路径，避开了一切大型野兽的猎食点和不宜于行走的地点，绝对是小孩子也能通过的纯天然安全无公害路线图……咳、咳咳；简而言之，地图是绝对正确的、山神大人的神谕是绝对可靠的，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们行走的过程中试图抄近路，结果自己坑了自己一把，不是踩到蛇窝里去了就是掉坑里去了，梅丽辛苦了半天才把人都救回来。有了这么个插曲，波文等人再也不敢轻视这份地图的重要性，一路顺畅地到达了目的地。 狼群山谷由一片环形山包围而成，内部宽阔、地势高于平均线；整个山谷并非一片坦途，高处由山体连绵下来的森林覆盖，中间地带有一条不知多少年前地壳运动形成的凹槽、大量石块堆积挤压，硬生生砸出一小块寸草不生的荒地；而在荒地东侧面，便是野草过膝的环形平地，也是胡子锋认为可供流民们聚居的地方。 梅丽担任了这群人的开路先锋工作，身上背负了个巨大包裹的她几把撕掉从树上垂下来遮蔽了视线的藤蔓、又大脚一阵猛踩踏平拦路的荆棘灌木，率先突破密集的天然屏障，一头闯进了这处四面环山的天然堡垒。 “噢，老天，这儿可真隐蔽。”梅丽长吁一口气，凭着天赋能力的战斗本能一眼看出了这个山谷的妙处；偏高的地势和四面围住的山体让这个山谷与山脉形成一体、即使是从空中俯览也难以看出端倪，能够供人进出的入口除了西面的森林就只有东边两座稍矮的山体相接的陡坡；只考虑入侵者为普通人类军队的情况下，在这个陡坡上假设几处暗堡和箭塔就能保证山谷本身安全无忧。 “是这儿了，就是这儿了，山神大人的神谕指示之地……”波文的声音有些激动，他小心地摊开地图仔细确认了一遍周边参照物，情不自禁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从外面看来这儿跟普通的山脉并无区别，谁能知道这里藏了一处谷地呢？ 其余的人在波文肯定地说话以后发出了欢呼声，虽然连续吃了两顿“饱餐”，但这段时间的颠沛生活可让他们的身子毁得不轻，这段路程走过来可还真不容易。 “看那边，那处背阴地，那儿好像有些东西！”眼神儿很不错的梅丽张望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了绿色草丛中的异色；她带头冲下山坡一路小跑，很快就靠近了她发现的地方。 “看呐，是农具！还都是全新的！”波文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还没走进谷地，梅丽就再次发出了欢呼声，用力地挥舞起她的新发现，“镰刀、锄头、铁铲、斧头……成色可真棒，比我工作的铁匠铺打出来的棒多了！” 如同爱美的女士发现化妆品、好武的战士发现好兵器，农夫出身的流民们在看到梅丽拿起来挥舞的农具闪耀着不错的好成色后都兴奋起来，一个个忘记了疲惫冲向又跳又笑的梅丽，并在摸到这些堆放在草丛里的好家伙们后顿时眉开眼笑。 “这斧头可真锋利，村长家原来那把也没有这把好。” “天父在上、加拉赫女神在上，这锄头是铁制的，这些东西都是铁制的！” “还有麦粉和种子，看这边，伙计们，多么饱满的麦种啊。” 不远处草丛中，看到流民们这么高兴的胡子锋轻出了一口气。他把盒子本体藏在梅丽背着的包袱里，等到他们找到山谷后提前飞过来，放出他在那些大户人家“劫富济贫”时顺手捞的工具；现在看来，反响还不错。 “嗯，不过那可不是麦种，我估摸着是预备拿去磨麦粉的……呃，说来我也得给他们准备点种子才行。”胡子锋有些汗颜，说来他实在是太准备不足。 转头看向身后的西面山谷，狼群似乎出去狩猎了，也没有留狼看家；虽然山谷挺大，但也不至于能让一群狼和人类毗邻而居却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总之，丑媳妇是要见公婆的，这俩邻居……也最好还是打个招呼的好。 波文等人走了一早上的路，这会儿又累又饿，高兴尽头过去后全体出力，把山神大人赐予的农具和食物都收集起来堆放到接近山壁的干燥处；而后波文发号施令，分配人手收集能烧的树枝、能吃的野果等等，梅丽更是闲不住，磨蹭了半天后厚着脸皮拿起一把锋利的斧头就往附近的林子里钻。 大户人家顺手“拿”来的农具，对于底层的农夫们来说算是可望不可及的高档货；毕竟生产力低下的世界金属制品是极其昂贵的，在他们家乡，什么锄头、犁头，都是木制品为主来着。 “……嗯，又该我出面了。”看着流民们开始准备食物，胡子锋自觉地召出系统面板，投放虚拟投影女神……不投放也不行啊，流民们可没有水囊那种高大上的旅行用品，而这附近的水源地带对于人类来说又是绝杀之地来着。 淡金色光柱一出现，正在中央荒地捡石块垒土灶的波文连忙招呼对着中间那条大凹槽探头探脑的人们，快步跑过来乖觉地下跪；也庆幸虚拟女神是没感情的生物，不然对于这种动不动就被人跪拜的待遇还真吃不消。 “你们居住于此并不寂寞，加拉赫的孩子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女神音在空气中回响，漂浮于虚空中的加拉赫女神仍旧是一副无喜无悲的姿态，只以怜悯的目光睥睨着她的人民，“我的另一些孩子与你们共同居于此处，它们将庇佑你们的安全，而你们也应当对它们提供帮助。” 第三次见到山神大人，波文不再是一副受惊的模样了，像模像样地回答道：“我等服从您的所有指示，加拉赫女神。” 加拉赫抬起手指，像某处低洼地一指，一道水蓝色光芒从她指尖流泻而出，涌向该处，淅沥沥降落。 “向下挖，我的孩子们，将挖出来的东西与你们的邻居分享。” 留下莫名其妙的指令，加拉赫女神再次消散。波文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等不及去狩猎的梅丽和其他年轻人回来，各自起身分配锄头铁锹，走到山神大人指定的地点开始挖掘。 “也太实诚了，可以先吃点东西再去挖的嘛……”不远处草丛中，胡子锋咧着嘴嘀咕。 迷信的力量……不，女神的号召力是强大的，波文等人卖命地挖着坑，前头的饥饿和疲惫都丢到了天边去；没多久进林子收集野果的年轻人们回来了，听到这是山神大人的指示，也赶紧丢下了手头的事情跑过来帮忙；等到独自狩猎的梅丽拎了两只野鸡回来，挖坑的速度就更快了，两个多钟头就刨了十来米下去。 这一代表面的水源只有山林中那个危险的小水潭，可野生植物这么茂密，地下水必然是极为丰富的。只是野生动物再强大，也不如普通的人类寻水便利：人类优于其他物种，便在于人类擅长使用工具。 山谷中接近地表的地下水有好几处，胡子锋先选出来的这处是周边没有深根大树也没有岩石层的，在称手工具的协助下，波文等人挖了个巨大的坑洞、挖穿了一道凝实的土层后，藏在地下的水流咕噜噜地冒了出来。 流民们呆了一呆，他们还真没想到山神大人让他们挖的是地下水；但很快他们又欢呼起来，找出工具取水饮用——走了一早上的路又挖了这么久的土，早就渴坏了。 土著有土著的智慧，波文见冒出来的地下水很快就形成了一米多深的小水潭，便让其他人去休息、让梅丽在冒出水的底层旁边再挖一个浅坑，让还有点儿力气的年轻人们到山谷中央的大凹槽去收集沙石，在浅坑里细细地铺垫上；等到冒出地表的地下水渗透到沙石坑里、慢慢浮出表面，就成了粗浅过滤过的饮用水。 胡子锋看得十分欣慰，这些出生底层的农夫们能够自力更生不仰赖他人生存下去，那他这趟辛苦就不算白费了。要是换成一群现代人被弄到这个山谷里来，别的不说，蚊虫叮咬都够他们哭去。 有了水，流民们休息了一会儿后又组织起来生火煮面汤，倒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而随着时间流逝，胡子锋的精神也越来越集中：狼群快回来了。 流民们活动范围是在山谷的东侧面，这山谷颇为宽大、地势起伏有落差，中间还有那么一片乱石荒地，以人类的目力并不能看清另一边的景象；是以，当狼群出现在西面的山林中时，人类这边并没有什么异动。 “嗯？”低头猛啃盐都没有的野鸡肉的梅丽耳朵一动，抬头望向西面；察觉到侄女异常的波文也扭头看过去，正好看到远处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 “山神大人！” “是山神大人！” 人群一阵激动，纷纷起身张望，几百米外，以普通人的目力只能看见那道金色光柱散落开来形成人形；可梅丽不是一般人，她望向更远处葱葱郁郁的丛林，脸色剧变！ 虚拟女神一现身，胡子锋就把小罗伊的人类气息散播了出去；还藏身在山林中疑惑地冲山谷里猛嗅的狼群感受到他的气息，不再犹豫，呼啸着从山林里扑腾下来，狼啸声此起彼伏。 “狼！狼群！”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胆子小的腿一软就跌坐下去，胆子大的也是两股战战，小脸刷白；好在加拉赫女神三次露面展示的神通给了这些人不小的信心，眼下他们与狼群之间还隔着这位山神大人，总算没有被吓得四散而逃。 狼的速度不慢，狼王很快冲到了加拉赫女神投影前；它的“母亲”已经以两种不同的形态出现过，飘渺的女神形象没让狼王产生怀疑，习惯性地伸出大脑袋想去磨蹭，结果蹭了一个空。 狼王奇怪地偏偏脑袋，对上加拉赫女神慈悲的面孔发出一声呜鸣；胡子锋这工夫也没兴趣去高兴这狼的本性与狗类似，消耗能量点对狼群109头大小狼只下了统一暗示：山谷里来了新邻居，这些新邻居将向狼群提供水源。 胡子锋之前小半个月的铺垫工作让这些野狼接受了“带有人类气息的生物馈赠它们水源”这一观念，这次统一暗示下去，对山谷里有陌生人类气息而感觉不安、狂躁的狼群顿时安分下来——野生物种也有野生物种的智慧，对于野兽来说获取饮水何其不易，能够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取得饮水，它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胡子锋虚拟出人类向狼群提供水源的画面挨个给群狼下暗示、加深它们的印象，并且让它们知道：人类只在中心地带荒地那一边活动，不会打搅它们这边的安宁。费了一番手脚压下了群狼对于两脚生物的天然攻击性，加拉赫女神这才带着狼群靠近人类这边。 挖出来的人工水潭离中心地带荒地不远，加拉赫女神在荒地边缘站定，并不让狼群迈过中心处的巨大凹槽“雷池”，而后看向接近两百米外瑟瑟缩缩挤成一团的人们，发出“神谕”：“加拉赫的孩子们，向你们的邻居提供饮水。” 女神的号召力仍然存在，但狼群的威慑力……也不容小觑；百多头黑毛畜生虎视眈眈，无论是数量上还是单体战斗力上都没有优势的人类一个个的只觉呼吸困难、眼睛发昏脚底打滑，竟是无人敢动弹；好在他们这群人中还有个外挂一般的人物：女暴龙梅丽。 梅丽响应女神的号召，强咽了口唾沫后抄起两个大铁锅，硬着头皮离开人群、走向中心地带；波文下意识地想伸手抓住侄女，但终究没敢抗拒女神的指示，狠狠心把手收了回去。 说梅丽不怕狼群那是假的，她独个儿进山林时能单挑四、五头狼的确没问题，但这么大群的狼，并不是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她能对付的；不过好说她在这群人里充当了这么久的保护者身份，这当口上她也没有退却的余地……他们需要生存的空间、他们更需要女神的护佑；人类的领地不是他们的归途，非人类占有的领地，层出不穷的毒蛇猛兽侵袭下，单靠她自己也无法保护她的伙伴们。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人工水潭深度足有十五米，坡度相当陡、也没有用石块木材加固，狼群想靠自己下去饮水还真不容易；梅丽一手一铁锅下去舀了两大锅，攀爬上来后忍着狼群喷出来的腥臭气息和面对大群掠食者的天然恐惧，一步一步走到中央荒地对面，慢慢蹲身、慢慢放下铁锅。 狼群毕竟不是正规军，对于带有危险气息的人类的靠近，部分狼只发出了低沉的威胁性咆哮，让梅丽短短数秒间便汗流浃背。但水的诱惑力是强大的，对于大多数野兽而言皆是如此。胡子锋安抚地向狼王下了现行饮水的暗示，狼王不怀疑它的“母亲”，昂首迈步上前，先是威胁性地冲近在咫尺的梅丽低吼了一声，在梅丽脸色微变后腿半步后这才如同胜利的王者那样享用战利品。 半虚半实、飘渺如仙的加拉赫神祗静静立在一边，监督着群狼轮流上前饮水；而梅丽在最初的恐惧过去后也放开了手脚，在山神大人鼓励的目光下往返于人工水潭和荒地之间，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喂饱了这群“邻居”。 胡子锋之前喂狼群饮水时控制着水量，只让它们解除口渴，并不让它们痛快畅饮；梅丽可没有调|教群狼的心态，一趟趟的跑得勤快，生怕狼大爷们不满意。在这样简单的对比之下，一次饮水结束，狼群看向梅丽的眼神儿“温柔”多了，至少不再发出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性低吼。 与“邻居”们的第一次友好接触结束，狼群打着水嗝慢悠悠地踱步回自己的领地，不再理会占据了山谷另一边的两脚生物们——它们本来也不怎么过来这边，中央荒地和那条大凹槽满是尖锐的碎石，而且另一边全是野草地，出没的只有到处打洞的地鼠和数不清的蚊虫；它们自己的领地里有半片山坡上蔓延下来的山林、有方便嗮太阳的巨大石块、有山壁上天然形成的洞穴，比人类那边好多了。 狼大爷们的离开让人们把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加拉赫女神无声消散后梅丽也挂着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回了人们这边；波文拍拍侄女的肩膀，面色犹自苍白的他什么话也没说，人群里早先让胡子锋和安源惊讶了一把的深沉哥们迪夫站到高处凝神思索了半响，跳下来回到人群中看了看波文和梅丽，轻声道：“波文大叔，梅丽，既然山神大人让我们喂狼，那必然有山神大人的道理……我看，我们是不是砍几棵大树挖几条水槽出来？就放在荒地靠对面的边缘……” “好！”梅丽当即眼睛一亮，远处看看那群狼就够吓人了，再靠过去喂水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水槽里提前装满水随时补充，狼群什么时候来饮水都行，总是不必再让人过去往狼嘴下凑了。 梅丽与波文这两位中心人物立即围着迪夫讨论起制作水槽的流程来，人群中的另俩名与梅丽同年的年轻人尼尔森和加尔则是对视一眼后看迪夫的眼神有点儿鄙夷，之前山神大人让喂狼的时候这家伙不也是脸色苍白往后缩来着，这会儿装什么智者呢。 胡子锋对于流民们的自主求生能力还是挺欣慰的，不过他也不可能就此放手不管，这荒郊野外的危险的事儿多了去了，索性就把盒子本体留在这边，有事儿也能搭把手。待到日落，流民们搭了简易的棚子暂时居住，胡子锋周围巡视了一圈驱赶走有可能威胁到人们的毒蛇虫蚁，又在最外围留了道警戒用防护激光线，这才飞身而起，飞向镇子的方向。 “这边算是开了个好头，正事儿也得忙活上。秘籍、秘籍，丫丫的，哥上哪找那玩意儿去？算了，再去做次神秘大盗……呃，哥怎么说也是侠盗级别吧……” 加油吧，劳碌命的小锋哥。 第25章 龙傲天的新手训练师 25 “三天！” 愤怒的布偶青蛙摇晃着大脑袋，举起的前肢几乎糊到胡子锋的盒子本体脸上：“魔界时间三天，也就是地球时间六天！六次旷工，你有什么话好说！” 留在狼群山谷观察流民发展状况的胡子锋，本体盒子微微退让开那可笑的玩偶手掌，语气不悦：“旷工个球啊，我是你员工吗？你是老板怎么地？不是说了我这边有事吗！” “六个晚上耗在这么一帮流民身上？你脑子不好使了、分不清楚轻重了？哥哥那边可是魔界大军携带整个中枢之城魔界人民出征，轻重缓急哪个重要！”安源直接跳脚了。 “呃……”胡子锋哑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你给我等会，什么出征，不就是把中枢之城的魔族顺着原路带回魔王之城吗？都是开辟过的道路，你急啥呀。” “吃的呀兄弟！一万魔王军加三万中枢之城居民，你当四万多张嘴巴是摆设呢！”安源那青蛙布偶宿体一跳一跳的，别提多可乐。 “……”胡子锋无语了半响，索性也开始诉苦，“咱也想去你那边帮忙，问题我这边也挺急。这几天我把镇里所有中产以上人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硬没找到能拿去稳住丁以诚那小鬼的武学秘籍；你是还没跟那小鬼接触过不知道，那小鬼别看两岁多点的萝卜头，最近是真颓废厌世得厉害；要是那小鬼想不开自己作死，咱们可都得玉石俱焚……” “早跟你说一个屁大点孩子打顿屁股就老实了！” “你特么……那是一般的小鬼吗？那可是世界主角龙傲天！” “穿开裆裤的龙傲天你怕个屁？” “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响起，凑一块儿争执的青蛙和方块盒子都吓了一跳；这俩双双一扭头，更是直接搂一块儿原地跳起了一米多，“穿穿穿穿越大神！” “别理我，你们吵你们的……噗！一段时间不见你们感情好起来了嘛？”不知啥时候这片一米多高的草丛里出现了一块十厘米见方的虚拟屏幕，屏幕里面是坐在专用座位上边笑边捂肚子的穿越大神李姐。 “好个屁，这货净拖后腿！”安源气，一脚把自己刚才还抱紧的盒子踢开。 “谁特么几天不见我就鬼吼鬼叫的？！” “哈哈哈……”李姐继续乐，“没想到顺手抓了这么一个人倒是跟你挺配的啊，安源，你这种唯我独尊的家伙就该有个万事操心的事儿妈拘束着。” “……”哥儿俩都不想说话了。 李姐笑了一阵揉着眼角的眼泪花儿看向胡子锋的方块盒子：“作为新手而言你这系统还挺称职，这档任务结束了索性转正怎么样？” “……您老求放我一码，我挺喜欢我原来那工作，真的。”胡子锋的声音抖起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留下你了。”李姐又乐了，不待胡子锋反驳继续道，“看你急得团团转我是挺好笑的，不过你也别太操心了。亚瑟·奥德豪斯既然顺利降生，此方世界的气运自然而然会围着他转。什么功法秘籍是你们看小说看多了，真要让主角成长，启蒙阶段一个合格的新手训练师比什么秘籍都可靠。” “……您的言辞间似乎透露出了什么危险的信息……您老平时不会没事就观看我们取乐吧？”胡子锋哆嗦着说。 “嗯……我之前也没想到你这个家伙会这么好玩。”李姐坦率地承认后，胡子锋瞬间产生以头抢地的冲动；穿越大神眉飞色舞，扳着手指头一一数落，“一土著小鬼头落水就把你逼得玩儿了一把灵魂分裂，这可是跟死灵法师转化巫妖时割裂灵魂藏入命匣一个痛苦级别的招数；围着孕妇团团转更是好玩，要不是你没那功能我都得怀疑那孩子是你的骨肉；送上门来的流民小弟你只要让你那便宜妈把人雇佣走就行了，偏你还连其他的流民都拉拔上了……嗨，早知道我该让你去小刘小王他们去的那个世界来着！” 胡子锋不说话，边上的安源被吓了一跳：胡子锋是不知者无畏，他可是知道神属总部员工小刘小王那对难兄难弟去的是个什么样的异次元空间——男人生孩子的搞基星球！这特么别说完成任务了，去的第一天安源就得先把自己双目给戳了。 “最近d星域那边一直在打星际战争，我他妹的中间调和得心都累了；看看你们这边解压是挺松快，不过2098号，你也没必要在武学秘籍上死磕，更没必要在城镇里纠结；世界气运既然是围着亚瑟转的，当然不会把资源送到城镇里去让别人截胡。”李姐轻松地说道。 “是、是，谨遵您老指示，多谢您老提点。”胡子锋苦笑着应答，难道真是他太事儿妈，连穿越大神都看不下去了？ “谢啥，要不是你钻了牛角尖我也不来露这一脸。”李姐霸气地一抬手：“你俩好好完成任务，中间也多弄点笑料，我可就指着你们这边呢。”话音一落，虚拟屏幕一闪而逝，这位穿越大神潇洒地来霸气地去，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胡子锋&安源心底一群草泥马狂奔，这对被神当成消遣笑料的难兄难弟对视一眼，说不出的哭笑不得。 “得，咱连神都能取乐，回了地球后你那偶像明星也别当了，跟我搭档个相声组合，咱也进军传统行业去。”胡子锋惺惺地道。 “我特么得多想不开跟你搭档……回去后我让我家老头子给你封推荐信，你上居委会当知心大妈去，保管你创造行业奇迹、攀登上事业高峰。”安源没好气地。 “嗨你丫怎么说话的呢，还真把我当事儿妈了？我有那么蛋疼？” “你这会儿最多也就脸蛋疼，腿都没有还想有两腿之间那玩意儿呢……” “我特么这会儿是没有，你特么不但有那玩意儿，胸前还能多两团肉是吧？” “干啥，人身攻击上了？居委会大妈有什么不好，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大妈当道的世界吗？” 神属空间总部，关掉对话屏幕后并未停止对两人监控的穿越大神又是一阵拍桌狂笑。 斗嘴归斗嘴，事儿还得干；小锋哥不再浪费时间在镇里转悠，改为在乡间转悠——李姐也是没安好心，就不肯提示下那位给亚瑟启蒙的新手训练师该上哪儿寻摸去——好在他之前肯吃苦分裂了自个儿的灵魂，盒子本体和小罗伊的宿体能接班出去找，到了夜里也能腾出时间精神链接到魔界去给安源的魔王大军打工找军粮。 人类世界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在亚瑟·奥德豪斯脸色越来越阴沉、脾气越来越焦躁时，胡子锋总算是扫描到了那个藏匿于茫茫乡野的人物：一位落魄的炼金术师。 “炼金术师啊？骑扫把丢烧瓶那种还是双手合十耍炼成阵那种？”一听龙傲天的启蒙师傅有了消息，安源丢下沉闷的出征归途精神链接到了这边，这会儿他那青蛙布偶宿体就骑在小锋哥的盒子本体上，俩个非人类开着光学迷彩隐形，晃悠悠地往目的地飞。 “想什么呢，这是一个现实世界，不是游戏也不是动画片。”处了这么久，胡子锋也算是习惯安源的不定时发病了，淡定地道，“我观察了两天才确定的，那人的战斗力并不出色，不过身份应该是真的——他的身体里沉淀了几十种致命毒素，我估摸着这是这位炼金术师战斗力大减的原因；中了这么多毒还没挂，必须是个外挂一样的人物，不是龙傲天的启蒙恩师都说不过去。” 安源摸摸下巴，他这举动是受胡子锋传染的——胡子锋蜥蜴形态时老这么干，他看多了也觉得好玩；好吧，嘴上鄙视着这家伙，安源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快递员其实是很有趣的，“也对，龙傲天现在只是个乡村小子，人家要是正处于光芒万丈的时期谁愿意搭理他，也就这种落魄阶段的外挂好收服。” “难点也就是在这点上，咱们来这边这么久了，都知道这些人是活生生有血有肉会思考的，不是游戏里的npc；要怎么让这位落魄炼金术师收下亚瑟做徒弟，咱们还得仔细合计合计；反正我观察亚瑟这么久是没见他有脑残光环……经常来卡特家念报纸那个书房女仆上个礼拜辞职了，理由是主家忙、无暇分心；但按照我偷听来的消息吧，那位姐们其实是嫌弃亚瑟阴沉、不可爱……” “不能够啊，你这妥妥的知心大妈跟龙傲□□夕相处，就没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点儿？”安源小小的惊诧了一下。 “你见过正值中二期的少侠已形成的世界观有那么容易被别人影响的？”胡子锋道，“虽然你也是中二病，但你是被社会教育过的中二病，该正常的时候知道伪装自己没病，那孩子可还没进化到你这一步来着。那小子成天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愤世嫉俗脸，把我跟吉莉安都当成新手期结束就可抛弃的npc，别说交心深谈了，给句话都跟施舍似的。” “……你信不信我放个屁蹦你一熊脸？”屁股还压在盒子上的安源面无表情地。 “你有那功能你就试试。”胡子锋有种终于也轮到我说这种话的畅快感。 “那要按你的说法，这事儿无解啊？再落魄的炼金术师，人要不是一方大能也不会被世界气运选中；可人就算再潦倒吧，谁又会拿热脸去贴个熊孩子的冷屁股？”安源狐疑道。 “所以不是要咱这边合计合计？我是想着先把这位新手训练师引到伯纳尔庄园去，然后给他和亚瑟制造见面机会。”胡子锋砸吧着嘴道，“但这也不是没风险，你知道，奥德豪斯家也是会招揽这种民间有能人士的，要在亚瑟让这位新手训练师动心前奥德豪斯家先抛出了橄榄枝，咱这就算给他人做了一把嫁衣了。” “你也别总往悲观的方向想，实在不行，卡特家俩孩子，亚瑟不配合还可以让罗伊配合，你装乖卖好能讨好那对夫妇，再多讨好个算了。” “……不是你的事儿你就没压力是吧？装天真可爱你以为好玩呢！” 嘴上掐架的工夫，这哥俩也飞到了新手训练师的所在地；只见茫茫天地间、荒草遍地的偏僻小路旁，一位身背灰布包袱的中年男子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正悠然自得地喝着水囊嚼着干粮；在渺无人烟的荒郊野外，这位孤身上路的行人并未显露出畏惧彷徨，反而颇有那么点浪荡江湖的行者气质。 “……这哥们就差在额头上写个‘我是流落民间的高手’这么一行大字了。”安源以手扶额，“这要不是武侠世界我都得当这是个在野大隐了，这气质，丢到普通人民群众堆里就跟鸡群里丢了只孔雀似的，你真觉得让他贸贸然去伯纳尔庄园合适？奥德豪斯家发展了这么多代，不可能个个都是瞎子吧？” “我找到他的第一天也这么想来着……但这事儿还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这么说吧，光是把人引到伯纳尔庄园就是个挑战……你再仔细看看。”胡子锋冷静地道。 一青蛙一盒子大喇喇地漂浮在半空观察那位落魄的炼金术师，半响后这位旅者约莫是休息够了，收起水囊和干粮，摸索着从腰间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羊皮地图，摊开来捧在手上细细地观看。 半空中，安源沉默了一会儿后以很少有的语气小心地说道：“他拿的地图……好像是加拉赫山脉全图？” “你再看看。” 这方世界的地图颇为珍贵，比例越大的地图越是如此；整个加拉赫山脉连绵几千里，这地图的价值就顶得上一户中产人家一年的开销。这位炼金术师捧着的地图颇大，摊开一半卷着一半，看了一会儿后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而后抬起头，面目严肃地张望周边的地形。 “呃……”安源心里感觉有哪里不对。 小路旁的炼金术师似乎是看准了方位，收起地图，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步伐稳健、目不斜视，高人范儿十足。 “那什么……”安源心底的草泥马群隐隐有奔腾的迹象，“他比划的地点应该是加拉赫山脉西面运河旁的港口城市，对吧？” “你没看错，他的目标确实是坎普镇西北面百里外的那座大城。”胡子锋道。 “那这哥们怎么往东边去了？！”安源咆哮道。 “我发现他的第一天他在距离此处六十里外的南面打转，第二天，他在东南边的山坳里沉思人生……”胡子锋声音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微微的蛋疼，“今天他似乎走对了一早上的路，嗯，不过现在又往东边去了……要是咱俩都没瞎的话，这哥们应该是个大路痴……” 第26章 进击的亚瑟（一） 26 亚瑟·奥德豪斯，本名丁以诚，原是地球世界某间高校高三学生。 玩着网络游戏穿越的他，最开始以为自己即将如同小说里的主角那样迎来狂拽酷霸的人生——爹至少也得是公卿级别，娘至少得有个精灵族或者龙族血统；出生就是权贵、自身天赋点数还绝杀同位面绝大多数生物；隐世强者见了他就哭着喊着求收徒、什么公主、女神，一个个轮流上来求嫁求垂怜——嗯，当然，这种激动人心的幻想在他看清楚了相貌平庸看不出啥高端血统的便宜妈和便宜爹那副寒酸的打扮后，粉碎成了渣渣…… 等到他的基本五感发育差不多并知道他的便宜爹卡特是那啥有名的佣兵世家奥德豪斯家的后裔后，他本已消沉的心思又灵活起来：是了！大家族！腥风血雨的嫡庶之争、出生旁支受冷落的庶子在一众儿孙中脱颖而出、脚踩大小少爷、以逆天实力博得家族老太爷欢心；或者是因自身天赋太强遭受嫉妒，被这个叔那个伯的暗害算计、最终逃出生天大逆转，衣锦还乡后站在一干叔伯面前嘚瑟“当初你们对我爱理不理，现在我让你们高攀不起”…… 这样的臆想让亚瑟很是兴奋，好一段时间里他都保持着警惕挂着一张沉痛的脸，就等着不知啥时候杀上门来的“迫害”……嗯，在慢慢了解了伯纳尔庄园的境况，知道自己那便宜爹在几代之前就从本家分了出来、现在不但没受到啥迫害还在家族的隐蔽下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而他这个跟外人差不多的子孙辈在本家那边和毫无存在感时，他又憋屈了…… 不过他始终认为自己与众不同，首先，他拥有超过这个时代的记忆和眼界，其次，他这具身体也有着穿越主角必然会拥有的金手指：过目不忘。那个书房女仆念过一次的文章他能一字不落地记住。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再次警惕起来，将之当做自己的底牌小心地保密——女仆念完报纸离去后他会避开便宜妈和无知大哥的视线把听到的词句与报纸上的文字对照，一年多下来靠着这份牛逼的天赋能力完成了对本世界文字的自学——现在的家人在他看来是配不上他穿越者身份的，平庸的母亲、碌碌无为的父亲、毫无亮点的兄长，在他看来对于他日后的狂拽酷霸人生一点儿臂助也没有。当然，他自认还是大度的，看在他们照顾自己的份上，只要这些家人不“拖累”他不当他的猪队友，当他发达以后他是会勉为其难地照顾下他们的；但让他“信任”这些家人，那就一点也谈不上了。 坐在卡特为他特制的小靠背椅上，亚瑟·奥德豪斯面对着狭小院子里寥落的景色，神色说不出的严肃。 “既然我已经学会这个世界的文字，那个女人来不来都没必要了。但如果我想更进一步，这个家是不可能帮得上我的。晦气，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大将军家、王室子弟，我怎么就被丢到这么个穷乡僻壤来？” 每日例行的沉思人生（闲得蛋疼）中，亚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奥德豪斯家不是一方世家吗，我虽然极力隐藏，但早慧的名声应该也流传出去了，怎么那些人都不知道来招揽的？家族里出一个不世天才对他们有什么不好，这么无视我……可恶啊……是隐藏得太过了吗？要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过目不忘呢……” 亚瑟脸色阴晴不定地思索着，吉莉安端着个簸箕走了进来。 “亚瑟，卡珊娜大婶家的吉米哥哥送了新鲜的野果子来呢，要来点儿吗？” “……是了，终究父母身份太低，藏着掖着对我没好处。毕竟底层人士没有上流人家那么吸引人关注。”亚瑟漠然看了吉莉安一眼，又把视线转到窗外，“这样的话我得抓紧时间了……” 被沉思中的小儿子无视让吉莉安忍不住有些伤心，她僵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息一声低着头走开。 “他走到哪儿了？” “东南面四点钟方向，正在往二点钟方向移动。” “哈啊？！怎么又绕那边去了？想办法让他靠近五点钟方向，这边这个车队正往那儿走，十分钟后即将抵达！”安源急道，精神感应都有点断断续续的。 “不行，我三分钟前刚给他下过暗示提示你那个方向有饮水，可这家伙一分钟转一次向，前进路线压根无法预判！”胡子锋这边也急，安源那大魔王精神感应靠自身就行，他这边精神感应一次就得消耗微量能量点，就算是消耗得少吧也经不起这么浪费，这会儿工夫都多少能量点消耗出去了？ “这特么……这样，你跟我换，我来跟着这路痴，你来车队这边；两边距离差不多了你暗示个车队的人离队，让车队的人去碰他！” “行！” 胡子锋之前的话一语成谶，光是引导这位惊天动地级别大路痴找到伯纳尔庄园都是个史诗级的挑战——伯纳尔庄园就在去坎普镇的大路边上，也是这位炼金术师的必经之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伯纳尔庄园不到三十里，可就这三十里路，在那魔幻的转向之下也成了天堑般的距离……百般暗示无效下，胡子锋与安源不得不两边分兵，一边盯好人，一边去找别的路人来与他碰面；有个同路人指引下，这家伙总不能再把自己弄丢了吧？ 几句交接语后虚浮空中的布偶青蛙和方块盒子调换了岗位，急促的精神感应再次在空气中闪动。 “到点了、到点了，这家伙靠近大路了，九点钟方向，六十米外！”安源大吼道。 “我看见了！我暗示车队的人下车小便了！”胡子锋连忙回声，过了一会儿小锋哥又叫了起来，“车队的人到点了，那哥们呢？” “草泥马！这货一个90度转弯走人了……和小便那兄弟就隔一小土坡……” “……”胡子锋心里一阵草泥马狂奔，蛋疼得不行，“……车队的人继续上路了……得，我再找找有没有其他路人……” 入夜，如盖苍穹下漫天星空，秋风扫过片片落叶，蔓草渐渐枯黄；荒野之中一名旅者背树而坐，铲出隔火带、架起小锅，寥寥炊烟下孤独的旅者手捧羊皮地图，凝神肃目，默然端详。 “……三支车队、六伙行人，足足九拨人在这哥们身边擦身而过，这货硬是毫无所觉……我特么也真是服！”布偶青蛙一脸残念，奄奄一息地仰躺在草丛里。 同样趴在草根上的方块盒子也是郁闷得不行，同时还在心疼他的能量点数：“不说这位大爷收不收龙傲天，还没引他过去我这边都消耗3个能量点了，这尼玛哟……” “你这样搞肯定没戏，还是按我说的来吧。”布偶青蛙支起脑袋，冲胡子锋一扬前肢，“你也别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又不是让你去抢龙傲天的资源，或者你有本事让那小子别宅家里，出来捡个训练师回去？” “……”胡子锋很是复杂，他对于亚瑟一向是敬而远之，毕竟那货性格不稳定不说，还正处于中二期；吉莉安都不给好脸色，何况他这个路人npc大哥。 “你慢慢儿纠结，哥哥玩这一天蛋都快疼裂了。这事儿我反正帮不上忙，不跟你留这蘑菇。”安源一甩手，潇洒地解除精神链接回了魔界。 “你丫下次别求到我头上！”胡子锋恨恨地。 次日，胡子锋忙完了活儿没让小罗伊再回自己屋子里去睡个天昏地暗，跑去给吉莉安报个备后背起背篓出门；走到门那他想了想又倒回来，讨好地看向自己的便宜弟弟，“亚瑟，东边山上好多野果，我去摘点，你去不去？” “不去。”亚瑟闷闷地回答，他思考人生大事还来不及呢，哪来的闲工夫应付熊孩子。 “你怕走着累吗？大哥背你啊。”胡子锋拍了拍结实的小背篓，又再努力了一把。 亚瑟索性不理他了。 第n次求“亲密”败下阵来，胡子锋惺惺地独个儿出了门。家里没电脑没电视没杂志没漫画，也真亏那小子坐得住。不是说穿越者一来到无工业污染的绿色大地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乱窜吗，怎么这货却跟个坐绣楼的闺阁小姐似的。 亚瑟甩脱了路人npc大哥的纠缠，又耐心等着吉莉安离开屋子去菜园里做活儿，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离开了他的“宝座”，一头钻进出了家门。 “所谓的机会，从来都是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地！”两岁零十个月的亚瑟·奥德豪斯，用力一握圆圆嫩嫩的小拳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奥德豪斯主家的方向。 第27章 进击的亚瑟（二） 27 奥德豪斯家族，主家加上三代内的分支皆居住在伯纳尔庄园中心地带、被称为花园区的住宅群，上上下下合共有六十七户、接近300口人。血缘过了三代、家中又没有出什么出色子弟让主家青睐的，在成年后便会在主家的安排分配下搬到处于外围的院落群区域。 和亚瑟所想的“非出生主家的优秀子弟会被主家压迫欺负”不太一样，奥德豪斯家能发展到在公国内拥有一定地位、成为远近闻名的佣兵世家，自然不可能以如此浅薄狭隘的心胸行事——即使是出了五服的旁系，只要家中子弟拥有武者天赋，一样能够被家族庇佑；若真是出了什么不世出的天才，被家族认可后不但能够福泽家人举家搬回花园区，自身还能够得到家族的资源倾斜、接受到的培养力度并不低于主家的直系子弟。 秋季过去一多半，除了身有任务仍旧在外地奔波的成员，其余的佣兵们慢慢地返回了庄园——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春节新年习俗，只不过对于佣兵而言，秋天结束便意味着淡季来临；以其散落在外面过冬，不如回家享受家庭的温暖。此外，每年的冬天也是主家对庄园内分支、旁系子弟天赋观察、训练成果检验的时期。 现任奥德豪斯家主盖·奥德豪斯，身为三星佣兵的他正处于男人的黄金年龄：四十岁。武力与精神皆处于人生中的巅峰状态，适度的历练磨砺去他性格中不稳定的成份，在家族稳步发展的当下，这位家主交接完驻扎在城中总部的职务后赶回了庄园，来不及去看一眼自己的妻子，第一步前往的便是家族中专为训练子弟所开设的训练场。 不仅仅是拥有奥德豪斯姓氏的子弟，归属庄园的外来农户家若是出现出色的少年，一样能在外围住宅区管理执事的推荐下进入训练场。此刻庄园大屋后的宽阔场地里，负责安排训练事宜的家族执事就站在家主身边，向族长兼家主低声作着汇报。 “欧恩少爷已经落后了三个小节……当然，欧恩少爷并未懈怠，每日锻炼极其刻苦。但是老爷，你知道，他的身体先天不足……” 执事约克·奥德豪斯，二十七岁，因伤病退下前线，转为家族执事。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目光从场地上跑圈的少年们身上离开，略带歉意地看了盖一眼。 面目古板严肃的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深深地看了看那个辛苦地喘息着、费尽力气才能跟上队伍的少年，眼底的疼痛一闪而逝，低沉的嗓音反倒像是在宽慰约克：“这不是你的责任，约克。欧恩能够如同一般人一样行走跑跳……已经是你的功劳。” 这是伤心的话题，猛虎般的父亲却生育出病猫般的子嗣；约克没有接这话，转而说起了其他的少年人：“布莱克少爷已经完成了初步训练，不过他年龄太小、心性不稳，我建议推迟两年进行佣兵资格检测。费瑞少爷综合素质均衡，但缺乏合作意识……” 详细地汇报完主家三位直系少爷的训练情况，在支系上约克用词便极为简短：“哈伦、班克罗、艾利克……入春后可以出去历练了，其余人还不行。” 盖凝目扫一遍约克提出的几位完成训练的支系子弟，微微点头：“三个吗？这一辈的年轻人还不错。外院的呢？” 约克如数家珍般又报出几个名字，末了道：“这四人再磨砺两年就能放出去了，剩下的还需要观察。”略微停顿，又道，“卡珊娜家的吉米，可惜了。” 盖想了想，还真记起了这个名字：“那个黑脸小伙儿吗？” “‘他’对吉米的判定是性格懦弱，不具备攻击性，草草练了两年就赶他回去种地。但我认为，吉米性格中拥有年轻人少有的坚韧和沉稳，包容性强、适应性强，即使天资不算出色，也可以加以培养。” 约克少有如此对年轻人赞誉，盖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沉吟半响后道：“那小伙子现在也没到二十岁，还来得及。” “您说得是。”响鼓不用重锤，明白了盖的意思，约克附和了一句，转而提起其他人，“查理家的……维托家的……还有卡特家的大儿子罗伊，目前看不出天赋，但在庄户间风评很好，勤劳、孝顺、懂事。我的看法和诺顿一样，这几个孩子满了十岁可以参加训练。” 主家或支系的子弟，心性太差的即使能参加训练，也难以出头；旁系或外姓庄户子弟，心性不足的直接就被过滤了。佣兵毕竟不是随性散漫的冒险者，职业要求这些未来的顶梁柱们必须拥有一定的服从性。 诺顿是管理庄户们日常事务的执事，也兼带观察举荐庄户家的小子们，他的眼光不见得特别出色，但约克可是个出了名严谨刻板的人；见约克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个值得培养的苗子，盖的心情颇好，古板的嘴角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笑意，“等到这些小家伙们到了年龄，就把他们收进来吧。” 这世界税赋极高，除了既定的五成税，还有地方贵族的各种摊派、人力徭役；奥德豪斯家族虽然声名远扬，但毕竟是民间势力，面对国家这个庞然大物也不得不低头。不过声名强势也并非全无用处，只要奥德豪斯家族继续强大，这个姓氏庇佑下的伯纳尔庄园便只需要交付五成国税，不必理会那些名目繁多的摊派和无穷无尽的徭役，伯纳尔庄园的庄户们也就能比其他地方的人们过得优渥。在维护和壮大家族是庄园上下整体利益的前提下，所有的庄园中人必然要为此出力；茁壮成长的新生代意味着家族的未来，能看到这么多的少年人冒出头，作为家主的盖·奥德豪斯自然会感觉高兴。 亚瑟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训练场时，已是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从卡特家的小院到花园区大屋后方的训练场只有几百米距离，对于成年人来说也就是饭后散步的事儿，可换到三岁都不满的亚瑟这，就要了他的小命了——弯弯绕绕的巷道把路程延长了几乎一倍，在只知道大方向不知道具体路线，矮个儿又看不到远处的情况下，他可真是足足绕了好几圈才找对地方。本身身体只是幼儿期，脚上穿的还是只在家里穿的软底布鞋，碎石子和翻翘的石板铺成的路面对于他那柔嫩的脚底板更是种折磨…… 亚瑟忍不住后悔平时没有多跟着他那npc大哥到处跑，至少也熟悉下庄园里的地理环境——中肯地说，罗伊是很照顾他的，没有家务活儿的时候也会小心翼翼地问他想不想出来玩；当然，亚瑟绝不会想到那是罗伊想让他出来开阔心胸结识小伙伴免得闷在家里成天琢磨着如何作死来着。 训练场要比亚瑟上辈子读高中时的学校操场大两倍，宽阔的场地两旁设置了不少用于训练的障碍物、奇形怪状的木桩，中间上半场是一大片沙地，下半场是过膝的泥水谭；当亚瑟摇摇晃晃忍着脚底板的疼痛靠近外场时，四、五十个年龄不等的少年人正在一个黑面大汉的吆喝下在沙地里两两一组自由搏击。 亚瑟扶着场边的老槐树慢腾腾地坐到石墩上，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场中的人物。这儿看不到太幼小的孩子，最小的至少也有十一、二岁，大点儿的估计能有十八、九岁。身上的衣服好点儿的能看到丝绸，差的就是普通庄户子弟的粗麻布套头衫；按大致年龄分配的搏斗组合，小点儿的跟熊孩子掐架没两样，就是比较力气；大点儿的拳脚间就颇有章法了，一来一往还算是充满力量感。 场中看不到和自己的npc大哥类似年龄的孩子，亚瑟胸中顿时充满了底气：“真正的天才都被他们无视了，难怪这个奥德豪斯家族人才凋零。哼，等你们发现了我这个天才……” 不得不说世界气运是强大的，作为世界主角的亚瑟就是这么受天命眷顾。盖·奥德豪斯作为一方豪强，哪怕是闲下来了也有许多事儿需要忙碌、许多人物需要去交际；如果亚瑟晚来一天、甚至是晚来上那么十分钟，都有可能错开与这位一方之鸟碰面的机会，现在，亚瑟如愿以偿了——当他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边缘，场地另一边，家主人盖与执事约克就注意到了这位小小少年。 “那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小就跑来训练场？” “庄户里的孩子吧，或许是来找他的兄弟的。” 简短的对话昭示了两位伯纳尔庄园大人物对咱们的世界主角的看法，而后，他们很快换到了别的话题，并一边低声谈话，一边退出了训练场，走向大屋…… 罗伊那样快八岁的孩子都入不了盖与约克的视线，就更别提三岁不到的亚瑟了。再怎么天才的人物，要把日常训练强度提升到专业培训的水准也需要骨骼发育到一定程度——也就是至少十岁以后。亚瑟想要吸引到人家的关注，首先，他得等到渡过幼儿期…… 对于盖与约克的离开，亚瑟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场地边缘两个打扮寻常的中年男人有什么特殊之处；他这会儿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场地中参与训练的少年人们，一边与自己做比对、一边雄心勃勃地计划着自己的崛起之路。 另一边，经过一番艰苦的围追堵截，咱们的小锋哥总算在自己盒子本体与小罗伊宿体的双面夹击下追到绕了不知多少天冤枉路的炼金术师。 浑身充满忧郁气质的落魄炼金术师第三次绕过一片低矮的土丘时，一名背着背篓的农家少年狼狈地从草丛里滚了出来；炼金术师怔了怔，随即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神色——他已经接近一礼拜没有遇到其他人了，找人问（带）路的急切心思不比小锋哥差多少；不过在他和颜悦色地开始套话前，胡子锋已经急不可耐地上前一个虎扑抱住了他那双走向诡异莫测的大腿，眼含热泪地：“请帮助我，先生，我、我迷路了！” “诶？”炼金术师的笑容凝固了。 第28章 进击的亚瑟（三） 28 训练场上，捉对厮杀的少年人们滚了一身泥后被黑面大汉分开，按照各自练习的进度分成几组；年纪较小的排成几列喊着口号打锻骨拳，年纪大点儿的则是各持木刀木棒进行组合操练。 佣兵虽讲究单兵血勇，但更多时候要求的是团队合作；几名穿着较好的主家少爷担负分组里的小组长职务，领头拼杀，虽队伍凌乱，但也隐约可见章法。 “一组！攻击侧翼！” “二组！防护尾端！” “散开！别挤到枪兵阵里去！” 黑面大汉的提示声、各个小组组长的吆喝声、少年人们的厮杀声混成一片，场外唯一的观众亚瑟看了没多久后就收起了眼底的轻视，面色凝重起来。 这些少年人中技艺出色的不到两成，大部分还没脱离孩子打架时一蜂窝闹腾的习气；但就是这么几个出色的人物带着各自的五人小队，进退之间也能看出不凡——有人进攻时必然有人辅助防御，有人陷于对方阵中，也必然有人攻其首尾相救；虽说过招时能看出步伐生涩稚嫩，但就玩过不少游戏没少在网络世界里打团战的亚瑟来看，这些人的战斗力已能粗见端倪。 亚瑟脸色发黑，他现在的智力可比前世来得高，再加上有过地球时代的记忆，看东西要比一般年轻人深刻；他如今年龄过幼，所拥有优势并不是什么天生武者、绝顶天赋，而是他超过这个世界的见识……呃，也就是网游里的团战、组队竞技经验、通过电视和网络被动吸收到的战争案例等等；亚瑟一心认为自己作为穿越者，要比土著更明白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只要他在奥德豪斯家的后辈中显露出超人一等的见地和眼界，说点儿地球时代的高深词汇、有空了说说故事会吸引人气，再慢慢拿出他前世的知识、收服这些大孩子们拧成“团队”，逐渐成为孩子群里的隐形大佬，那么奥德豪斯家就是想无视他也不行；但现在，看着这些少年人颇有章法的结阵乱斗，他想先收小弟再博地位的算盘又一次被打散了…… 佣兵世家培养出来的孩子，要说一个个的不懂团队重要性……那这世家十年后还真不知道靠谁去撑。总之，习惯性把自己放在较高位置的亚瑟，实在是轻视了奥德豪斯这个姓氏后面的底蕴。 团练结束，打锻骨拳的孩子们也结束了练拳，一个个累得趴在地上直喘气；黑面大汉铁面无私，走过去一个个踢起来让他们排队再次绕场跑，又让那些年纪较大的少年人们列队站好，训话一阵后点出其中表现突出的几位，让他们来展示刀法枪术。 选中出来秀招式的少年人合共五位，其中三位身上穿的练功服非丝即稠，里面还有吸汗的棉布内衣，不是主家就是分支子弟；另外两位则是清一色的粗布套头衫，显然是庄户人家出来的。这几人在执事约克口中判定为“初步训练合格，但仍需磨砺”，也就是别管心性如何，至少在武道上优于常人；团战中他们已然能显现出不同，单个挑出来演武，各自的特长自然更加鲜明。 这些奥德豪斯家的后起之秀们展现出的能力越强，亚瑟的脸色就越不好看，这意味着他之前低估了奥德豪斯家的人才储备，自己更难出头；不过看了一轮演练，他仍旧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和谐处：少年人中一位打扮颇为富贵的少爷，不但团练时担任的是小兵戏份，演武时也没轮上。 目光转向少年人中那位体型较为纤弱的少爷，亚瑟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我就说这么大的家族里不可能没有龌龊，肯定是有人会被欺负被排挤的。既然被迫害的角色不是我，那么想必就是这个了。” 少年人队列中的欧恩·奥德豪斯少爷忽然感觉背后一寒，奇怪地左右看了一眼。 刚结束演武的布莱克·奥德豪斯少爷察觉到大哥的脸色不对，关切地看了过来：“你不舒服吗？二哥。” “……我没事儿。”欧恩摸摸自己的后脖颈，一脸的迷惑。 “那个小鬼是找谁的？坐那儿半天了。”每天的优秀份子演武意味着日常训练结束，黑面大汉不再板着脸、少年人们气氛也比较活络。盖的两个儿子对话之后，另一位主家少爷也出声了。 十四岁以上的少年人共有三十来位，盖的侄子费瑞发问后，其他少年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摊手。 “不认识，是外院的吧？”一位支系出生的少年人说道。 “诶？我家就住在平坝广场那，没见这个小孩出来玩过。”另一位庄户出生的少年人说道。 “今天就到这儿了，明天早点儿来。老规矩，迟到的人给其他人洗衣服。”黑面大汉一声大喝拉回了少年人们的心思，并且毫不客气地点向少年人中的几位，“哈伦，艾利克，费瑞，你们三个留下来，其他人解散。” 被点名的三个少年人顿时一脸哀嚎，其余人则是哄笑出声，欧恩少爷眼尖，笑了几声后忽然大喊：“布莱克，抓住费瑞，他想跑！” “费瑞！你今天必须得给我洗衣服！” “我拦住他了！” 不久前还累得直喘的少年人们没一会儿又生龙活虎起来，好一阵嬉闹；那些跑圈的孩子们也按捺不住，纷纷加入闹腾。亚瑟自觉没必要再看下去，揉着发酸的腿站起来，一脸沉静地默默回家。 “他们打的锻骨拳和卡特老爹在家晨练时打的一样，估计这套锻骨拳地位和我那个世界的太|祖长拳类似，是基本功。那几个人的刀法枪术我已经记住，但他们毕竟不是武师，不能确定标准不标准，不能乱学……哼，没人教我又如何，我还不能偷师吗？等着吧，你们这些无视我的家伙以后一定会后悔。”迈向卡特家小院的路途中，亚瑟柔嫩的脚底板再次遭受粗粝石子路面的蹂|躏；不过，身体上的疼痛不能阻挡亚瑟出人头地的决心，细细思索着今天这趟出门的得失，亚瑟的小脸蛋儿上神色越加坚定。 “能拿出来指导众人的招数肯定都是大路货，不值得多么用心，我只要稍加习练让人知道我有这个天分就足够。想要学到更高深的东西，还得看奥德豪斯主家。那个被排挤的家伙，也许可以利用。” 正和堂兄弟们打闹成一团的欧恩少爷再次感觉背后一寒，奇怪地扭头四处张望。 “别哭，孩子，你的家在哪儿？” “西边！湖水那一边！” 胡子锋坚定地指向正确的方向，目光炯炯地看向强作笑颜的炼金术师。 “呃？这边是西边？”炼金术师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这位农家少年指向的方向，又疑惑地看了胡子锋一眼。 “现在还没到中午，太阳偏东，相反的方向肯定是西面。”胡子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那个复杂就憋提了，说好的炼金术师是智慧睿智的群体的呢？！ 炼金术师沉思了一会，若不是胡子锋跟踪人三天了知道这货的尿性，光凭卖相估计还真能认为这是位智者在思索天下大事。 “那好吧，我也顺路，正好送你回家。”炼金术师点点头，表情充满属于长者的和蔼；胡子锋暗自松了口气，抱大腿哭着装可怜已经突破他的底线了，再苦苦哀求什么的……他还是找块豆腐撞撞比较快。呃，这世界好像没豆腐来着？ “先生，您从哪儿来的呢？”胡子锋稍稍站前半个身位前头带路，为了维护这位迷路长者的尊严，还得拿出孩子的天真劲儿没话找话。 “拉塞尔城，加拉赫山脉另一边。” “好远啊，都没听过呢。”胡子锋适时地表示出惊讶和向往，“我没有去过城市，听说城里有很多很多人，是吗？拉塞尔城很大吧？” “拉塞尔城是斯梅德利公国的首府，的确很大，人也很多。”忽略掉路痴属性，这位炼金术师确实算是一位风度极佳、和蔼可亲的绅士，即使对话的是个乡间小毛头，他的态度仍旧是那么亲切温和，一点儿也看不到半点倨傲或是不耐，“你叫我梅雷迪斯吧，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罗伊·奥德豪斯，梅雷迪斯先生。” “奥德豪斯？”梅雷迪斯稍显诧异，伸手从腰带上挂着的腰包里掏出那卷羊皮地图，摊开一半看了看，而后道，“那么你家就在奥德豪斯家的伯纳尔庄园？” “是的，先生。” “噢，庄园离这儿可有点儿远，你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梅雷迪斯自己是个路痴，看地图倒是没难度；他这地图是炼金术师协会的内部产物，十分精准，就地图上看那个庄园至少在三十里外，而这位小罗伊目测怎么也不满十岁，足够让人惊讶了。 “我想多往远处走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就不认识路了。”胡子锋苦着脸说，末了，还不忘记一脸感激地对梅雷迪斯说道，“还好遇到了你，先生，不然我可能不敢一个人走这么远回家去。” 梅雷迪斯打了个哈哈，脸似乎有点儿发红……他才不会说他明知道地点在哪却不辨方向呢！ 胡子锋机智地马上把话题转开：“梅雷迪斯先生，您一个人穿过了加拉赫山脉吗？我父亲在佣兵团做事儿，我听说即使他们一整个佣兵团想穿过加拉赫山脉也很困难呢。” 胡子锋这话打消了梅雷迪斯的疑惑，本来嘛，一个不到十岁农家子弟打扮的小孩儿独个儿跑出这么远的距离就很古怪，虽说有奥德豪斯这个姓氏，但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主家或近代血亲家的少爷；但既然有个做佣兵的父亲，这也就不太奇怪了，武道人家的孩子总是要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强壮胆大的。 “加拉赫山脉确实很危险，深处的妖兽魔物就不说了，外围地带的猛兽若是成群结队，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一大危机；孩子，你现在还小，就算大些了可也别一个人闯进去。每年都有许多年轻人自负学艺有成往危险的地方闯，你得知道，他们之中能保全性命逃出来的不多。”出乎胡子锋的猜测，这位炼金术师并未对这么个屁大点孩子的敬仰目光感觉高兴，反而是一脸郑重叮嘱起了他，“你今天也很幸运，罗伊，走出人群聚集地也没有遇到野兽。别看这些地带一片平坦，山不高水不深，但也有毒蛇猛兽出没。就算没有遇到那些大家伙，摔了渴了饿了，怎么办呢？” “是，先生，您说得对，我不该跑得这么远。”胡子锋有些触动，这位被世界气运选中的龙傲天启蒙导师别的不说，心性确实不错。 罗伊的乖巧让梅雷迪斯很满意，这位炼金术师收起羊皮卷，又摘下腰间的水囊，“好了，孩子，年轻人有活力很好，但也别让家人担心。来，你今天走了这么多路累了吧，先喝点儿水吧。” “谢谢你，先生。” 熊孩子谁都不喜欢，但若是礼貌乖巧又温顺的小孩，大部分人都冷淡不起来。梅雷迪斯让小罗伊喝了水，又取出几块肉干递给他，而后自觉应该担负起把迷路的孩子送回家的责任，大步跨到了胡子锋前面，“伯纳尔庄园外的湖很大，找到了湖我们也就找到了你家。别着急，晚饭前你可以回到家的，可别让你妈妈为你担心。” 没走出几步梅雷迪斯的衣袍角就被后面的孩子一把拽住了，炼金术师还以为这小孩儿走累了想休息，一回头就看到了小罗伊一张迷惑的脸。 “梅雷迪斯先生，我记得我家在正西面，您为什么往这边走呢？” 胡子锋觉得自己这演技足够跟安源搭伙出道了，无奈和蛋疼一丝一毫都没露出来。 “啊？咳、咳，我以为你累了想休息一会儿，那边的大树可以帮助我们抵挡阳光。”梅雷迪斯一本正经地说，眼神沉稳得不得了。 胡子锋仰头看看深秋的冷太阳，舌尖使劲儿顶了下上牙根才把吐槽憋回去，一脸天真地对着炼金术师说道：“我不累，先生。到了我家可以请您在我家做客吗？我妈妈也会这么想的。” “好、好……” 亚瑟提前一步回到家，等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写写画画把今天观摩到的“武技”记录下来，吉莉安才结束了一天的农活儿。照往日那样去看了一眼自己聪明却疏离的小儿子，吉莉安叹息一声，自去准备午餐——两个儿子都让她很省心，可是，身为母亲，也难免觉得寂寞……特别是亚瑟，卡特回家时这个小儿子还会有兴趣听爸爸说下外面的事儿；对她这位母亲，亚瑟完全是副爱理不理态度。 太阳接近落山了罗伊还没回来，吉莉安坐不住了，不住站到院子里往外张望。罗伊一向不让她操心，她难免就不太去注意大儿子的事情，是以，今天罗伊早晨出门、午餐都没回来吃这件事儿她一时硬是没留意到，到了这会儿才发现不对。 亚瑟偷师回来后躲房间里规划了半天、而后按照记忆练那套锻骨拳，这套拳法是给长身体的小孩柔韧筋骨用的，成年人也有苏展身体的用处，算是老少皆宜；但这玩意儿可不是幼儿体操，不到三岁的身体舞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连做到形似都勉强，这可把他恼住了。 幼儿也不说不能锻炼，但顶天了也就是蹦蹦跳跳、做做体操的等级，还有时间限制，何况是作为武道基础的锻骨拳？就跟让骨骼僵化的老年人去跳年轻人的街舞似的，那完全就是有心无力。但亚瑟不这么想，天生的高智力、过目不忘的稀世能力、上辈子带来的地球记忆，都让他很难接受自己和一般的小孩子一样的事实——网络小说里的天才三岁就能痛揍成年人了，他连套基础拳法都打不完整算是怎么回事？ 不死心地折腾了一下午，直把自己搞得全身酸软发胀站立不稳了亚瑟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只是“凡人之躯”的现实。当他被吉莉安叫出来吃晚饭，面对餐桌上的面包果酱生菜沙拉黄豆汤时，他的脸色更黑了。 罗伊尽力帮助吉莉安分担家务，只要是没事儿，准备餐点的工作他就接手了过去——有亚瑟这个“老乡”在，他不敢把中餐搬过来，就只能是在本土的烹饪方向上下工夫；比如说炒菜是不可能的，这世界压根就没“炒”这个概念，但他可以搭配一下蔬菜的种类，或煎或烫，总不会把一盘生菜叶子撒点调味料就当成一道菜端上来；面包是主食，这点儿不可更改，但也能做出少许改进，比如在土制烤炉里烤成焦黄色，切成条沾番茄酱；他煮汤的时候也不会啥东西都往里放，搞成一锅大杂烩看着都没食欲。 总之，作为隐性“奶爹”，胡子锋那事儿妈的性格是很合适的。虽然远远比不上地球丰富的餐饮文化，但互相比烂的话，他做出来的东西至少要比吉莉安这个主妇做出来的可口，没得选择的情况下亚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现在，就连胡子锋做的那稍微顺口一点儿的晚餐都没了，可不是让亚瑟本就不美丽的心情上火上浇油？ 哆嗦（累的）着手用汤勺搅了一下汤盆里那颜色诡异的浓汤，整叶的大菜叶子和一粒粒的黄豆在汤里翻滚，还有一整根的葱、拳头大的萝卜片、一坨一坨被煮到发胀的肉干…… “……”亚瑟以握武器的力道握着汤勺，汗迹未干的脑门上青筋冒出。 胡子锋在梅雷迪斯的“护送”下回到家时，一进门看到的除了又惊喜又担忧的吉莉安，就是亚瑟那张残念得快黑成锅底的脸。 “你跑到哪里去了？！” 吉莉安担心的问话还没出口，亚瑟那尖利的童音就叫嚷起来了，把跟着胡子锋进门的炼金术师吓了一跳。 吉莉安心下一惊，回头看看黑着脸的小儿子，再转过来看看满头大汗的大儿子，又看看那位面目和善的先生，顾不上问大儿子的去处和责怪小儿子的无礼，疑惑地笑了笑，对胡子锋道：“罗伊，这位先生是？” “对不起，妈妈，我回来晚了。我迷路了，还好遇到了这位梅雷迪斯先生，是梅雷迪斯先生送我回来的。”胡子锋也被亚瑟的“关心”吓了一跳，不过这当口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请”来做客的炼金术师，也暂时顾不上亚瑟。 “噢！天父在上、大地母神在上！”吉莉安夸张地双手掩口，眼睛里就看见泪光在闪动，忙不迭地冲梅雷迪斯鞠躬，“谢谢您，梅雷迪斯先生，真是多亏了您了。” “请别客气，夫人，我也是顺路。”打死梅雷迪斯他也不会说他才是多亏了罗伊才能找到有人家的地方…… “请到屋里坐，梅雷迪斯先生，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希望您能留下来共进晚餐。”吉莉安极力把梅雷迪斯往家里邀请，要是大儿子走失，她简直不敢想象怎么去面对卡特。 “那我可得打扰您家了，夫人。”梅雷迪斯谦逊地还礼。作为施法者，他的修养毋庸置疑，这个时候还故意推脱那就是做作了。 亚瑟目光在梅雷迪斯身上停留了一下，这位炼金术师扮相落魄，但气度和涵养都非同一般，用安源的话说就是丢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脑子没毛病眼睛不瞎，自然不会真把这位先生当成一般平民看待；但气质再好，这人一身潦倒的破灰布衣袍、身上沾的泥灰能洗三斤下来也是事实，他也就没法儿表现得多恭敬。 “罗伊，晚餐！” 和吉莉安一起把梅雷迪斯往屋里带的胡子锋面无表情看向亚瑟。 “妈妈没有做晚餐吗？”胡子锋耐心地问。 亚瑟站在客厅外面的台阶上，没理会母亲和客人，把小手抬起往院子一边的厨房一指，很执着地，“晚餐！” 吉莉安脚步一僵，面现难堪……大儿子准备的食物总比她做出的好吃些，虽然挺自豪的，但是吧……也挺掉面子的…… 梅雷迪斯奇怪地打量了一遍母子三人，又探头往客厅餐桌看了一眼……摆在上面的餐具还冒着热气，切好片的面包也整齐地摞在餐桌中间的大盘子里，晚餐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晚餐啊，罗伊，我很饿！”亚瑟不屈地叫着，他中午吃的就是吉莉安随手准备的三明治，又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早就饿了，还让他去吃那些“猪食”，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第29章 进击的亚瑟（四） 29 胡子锋面无表情地瞪着亚瑟。 他今天走了至少七十里路，就算这位面的人类比地球人强壮三倍吧，这路程对于不到八岁的毛孩子身体来说也够呛；而他之所以这么辛苦，为的也全是面前这个金毛蓝眼的屁孩子——这特么好容易把新手训练师搬回来，不求你感激吧也别拿哥当长工使是不？ 亚瑟鼓着嘴同样瞪视着他的npc大哥，他今天诸事不顺也恼火着呢，反正吉莉安弄的那“猪食”他是不肯吃的，绝不妥协。 吉莉安尴尬着说不出话，埋头进了客厅；她可没有自家相对其他庄户宽裕弄得孩子都养出挑食习气的骄傲，就感觉自己这母亲当得太失败了…… 梅雷迪斯边进屋边好奇地回头看这僵持着的小哥俩，目光更多地往亚瑟身上放；也是亚瑟这会儿还小，丁点儿大的幼儿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瞧着不会让人嫌恶，反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胡子锋也是没法儿真的跟亚瑟生气，算上前世的年龄，这小鬼也才十八岁多点，小了自个儿一轮还多，更别提现在的亚瑟还是个丢到地球世界能让女性同胞母爱泛滥的豆丁了。 “好吧，那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无奈地解下背篓，揉了揉肩膀，胡子锋甩着胳膊一脸蛋疼地认输。 “随便，只要是人吃的就行。”亚瑟双手叉腰，特别理直气壮地说。他在家里的地位是不容挑战的，每次对上了输的都必然是他的npc大哥。 走进客厅里的梅雷迪斯刚在吉莉安的带领下走到餐桌旁坐下，就见眼前这位正准备给他添套餐具的年轻夫人动作一僵、嘴角一瘪，似乎是要哭；而后，吉莉安脑袋一垂，也不添餐具了，端起餐桌正中间那一大盘面包片就往外走。 “……诶？”屁股还没坐稳的梅雷迪斯愕然。 “对不起，罗伊，这些还得你重新弄。”吉莉安把面包片递给还在院子里的大儿子，转回头来端汤盆。 “……”飘着食物香气的汤盆远去，好久没摸上热食的梅雷迪斯眼神儿发直。 吉莉安又跑回来端走装了一整盆生菜沙拉的木盆，餐桌上除了三套餐具，一点儿吃的没剩下。 “……”梅雷迪斯脸上没表情了。请人用餐，客人上了桌子却把食物端走的，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很抱歉，梅雷迪斯先生，我做的晚餐……不如我的大儿子做的可口。”把东西都端厨房去让罗伊回炉，回到客厅的吉莉安脸色闷闷的，倒了杯热水给炼金术师后强笑了笑坐下，幽怨的视线直往亚瑟那边瞅。 亚瑟目送npc大哥进了厨房才走回客厅，吉莉安那副小委屈的模样他照样视而不见，蹦跶着小短腿爬上椅子坐下，一扭头对上梅雷迪斯探索的目光，颇为矜持地一点头，他可不会错过对看起来有点儿身份的人卖弄智慧的机会，“你好，梅雷迪斯先生，我叫亚瑟，谢谢你把我大哥送回来。” “……”梅雷迪斯的神色十分之……精彩，屁大点的幼儿闹小孩子脾气啥的看起来还挺正常，但要是这两三岁的幼童居然也能端着态度条理清晰地说话，那就有点儿惊人了。要知道但凡正常的孩童，四、五岁都不一定能记事。 那边，吉莉安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带哭腔：“亚瑟，你讨厌妈妈（做的食物）吗？” 亚瑟一皱眉：“说什么呢妈妈，有客人呢。” 吉莉安掩面而泣：“你、你怎么能说妈妈做的是不是人吃的呢？” “那并不适合用来招待客人。”亚瑟有点儿不耐烦，他这便宜妈年纪跟他那些堂姐差不多，性子却是懦得过了头，反正他是不怎么待见的，“如果不是梅雷迪斯先生罗伊可能回不来，我们总不能像平时那样随便。”说到这儿亚瑟看了梅雷迪斯一眼，而炼金术师看出这幼童居然是在观察他的脸色，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特么谁家的妖孽呢？多大点儿就知道察言观色了？ 这话反正是安慰不了吉莉安的，悲从中来的吉莉安抽泣得更大声了：“妈妈很伤心，亚瑟。” 如果不是梅雷迪斯在，亚瑟可能会当场掀桌……他是真的不待见这对平民父母，更讨厌吉莉安那黏黏糊糊的迷糊性子；而看到卡特家内部日常的炼金术师先生，这会儿已经没法儿给出什么表情了，半天的相处下来他深觉罗伊·奥德豪斯成熟懂事得过分，谁想这家里还有另一个“懂事”的等着呢。 “……说是母子不如说是姐弟……姐姐还是软弱那一方……”梅雷迪斯心里嘀咕着，没忍住一遍遍打量亚瑟；这要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吧，他或许还能保持平常心，可看这幼儿身板，有没有满三岁还得俩说。 非中式的餐点做起来很快，胡子锋拿平底锅煎了几个蛋，用蛋皮包裹着切条的面包就算是主菜；再把那些生菜撕片了配在蛋卷面包条上、煮个菜汤，这一餐的量也就完事。自然，当不到八岁的罗伊系着围腰布戴着手套上菜的时候梅雷迪斯已经不会感觉奇怪了，这个古怪的家庭里……就算那位年轻夫人说她自己也是施法者他都不会感觉惊讶。 古代中国人讲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个位面通行的只有前四种。茶那奢侈品是体面人家享受的，至于酱油和醋……真遗憾，还真没有。调料方面，葱蒜算是比较普及，姜、花椒、八角茴香之类的可就稀罕了，得从另一块大陆漂洋过海运来，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得起的玩意儿。总之，缺了这么多种类的香料，烹饪技术再牛逼，做出来的东西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约莫咱们的明朝时期，欧洲那片儿，一把花椒能买一个东欧大兵的命，那东欧大兵还赚了。至于明以前……除了少数地方，大部分欧洲佬还在茹毛饮血呢。） 当然，再怎么艰难困苦的环境，吃货帝国出身的人民也会想方设法地改进餐桌。就算不能在亚瑟面前暴露“老乡”的身份，胡子锋也能琢磨着让自己平时吃得好点儿。现在，以摊开的煎蛋皮卷起来的面包条配生菜，只是一口就虏获了梅雷迪斯的“芳”心。 梅雷迪斯作为一名施法者，游历过不少地方，也看过不少种族的风俗、饮食习惯，但这种打散加盐调和后摊开来做成蛋卷的方式他是真没吃过；面包只是普通的灰面包，比起黑面包来说要和软一些，里面没有泥块沙石或者什么飞虫尸体之类的玩意儿，但仍旧硬度十足——打人打不死，打伤却还是能做到的。卡特家的面包买回来后吃前胡子锋都要干蒸一遍，不然咽下去都费劲。（平民能消费的麦粉都是含麦麸的，旧社会的老人称之为“灰面”，诸位读者大大可千万别以为这是你们看见过的那种白色面粉。）干蒸过后提升了松软度的面包条配上蛋皮、新鲜生菜、胡子锋自己在院子里种的小葱，吃起来的口味虽然相当之差，至少地球时代别管是丁以诚还是胡子锋都不会去碰这玩意儿，但在这个世界，已经足够让一位见多识广的施法者青眼有加了。 餐桌上，吉莉安红着眼睛小口吞咽，亚瑟以勉强的表情吞下那口感差得要死的蛋卷面包条后喝汤时脸色总算好看了点，唯有梅雷迪斯大口咀嚼，一边吃还一边不住打量胡子锋，看得胡子锋心底发毛。 “……梅雷迪斯先生，不合您的口味吗？”胡子锋小心地问。 梅雷迪斯大摇其头，面露微笑：“不会，很好。我只是感觉惊奇……你让我很是吃惊，小伙子，你们家的孩子都这么懂事吗？” 梅雷迪斯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吉莉安，吉莉安心情顿时大好，回以笑容：“谢谢。他们总是……让我感觉安心。” 抛开性格不谈，罗伊与亚瑟这对兄弟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梅雷迪斯不需要端着身份来赢得尊敬，这会儿也就没有吝啬赞美之辞，几句话说得吉莉安眉开眼笑，对于小儿子的“忤逆”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呃？！亚瑟看得懂报纸？”梅雷迪斯赞美罗伊时还是有几分真诚的，说到亚瑟却是要保守些，毕竟看着再早慧也太幼小了；可听到这一点，炼金术师的手一抖好悬没把汤勺甩出来，跟见了鬼似的猛地转头看向亚瑟。 “主家的书房女仆给他念了一年多的报纸，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己看了。”吉莉安不无自豪地说道。亚瑟把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当成底牌，但是已经能识字了倒没必要隐瞒——他还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连这个都保密的话卡特家就不会再订报纸了。 梅雷迪斯被这个惊天大雷震得几乎坐不稳，目光炯炯地看了亚瑟半响，脸上浮现了赏识、狂喜、犹豫、挣扎等神色；亚瑟享受着这种注视矜持地喝着汤，一方面心里嘚瑟，一方面又忍不住遗憾对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不是奥德豪斯家的大人物。 胡子锋默默观察梅雷迪斯的表情，心里欣慰：“有戏，看来这位新手训练师果然是为位面主角准备的，省了我琢磨让他收徒的工夫。” 吉莉安还希望再听多些这位气质非凡的客人对她儿子的赞誉，可惜梅雷迪斯就此打住了谈话的兴致，直到晚餐结束都闷不吭声。用了晚餐天色也已经黑尽了，换成时间约莫是七点多八点不到，在地球世界还算早，在这个世界，一般的人家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灯油贵，蜡烛更贵。卡特家虽然宽裕些，也不会容许小孩子点灯玩到十点过后去。 梅雷迪斯提出告辞，他有施法者的身份，可以到奥德豪斯主家去借宿。吉莉安母子家里没有男主人，自然也不会留宿陌生男子。临走的时候梅雷迪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吉莉安提出了请求：“夫人，虽然冒昧，但我能否向你请求让你的儿子来协助我呢？” “请别这么说，梅雷迪斯先生，如果没有您的善意，罗伊现在还不知在哪儿迷路呢。”吉莉安连忙微微躬身，“不知您想让罗伊做点什么呢？” 梅雷迪斯看了一眼送他出来的罗伊，又往点着蜡烛的客厅看了一眼，“不瞒你说，我原本打算去坎普镇另一边的城市……不过现在我发现伯纳尔庄园地势不错，如果奥德豪斯家愿意借出地面的话，我想在这儿建个炼金房。” 吉莉安愣了半响才双手掩口发出惊呼声，梅雷迪斯自我介绍了炼金术师身份后她对这位客人就更加的恭敬，这是因为施法者是个特殊的群体，值得人们尊敬。现在，这位炼金术师居然要在本地建炼金房、还要向奥德豪斯家借地面，这代表了什么？这简直就跟一位大魔法师到某个国家去盖法师塔一样，是连国王都要亲自出面来欢迎的事儿。嗯，当然，得是非教区国家才行。教区国家的话，施法者和当权教廷的关系没那么和睦来着。 旁边的胡子锋也是恍然大悟，难怪呢，世界气运也嫌弃他给亚瑟弄的□□低了，这是给亚瑟提供新身份镀金来的怎么地？ “那太好了，先生，我们整个庄园的人都会非常欢迎您的。您想让罗伊给您打打下手跑跑腿吗？绝对没有问题的，先生。”吉莉安有些兴奋地说道，她再迷糊吧也是佣兵的妻子，伯纳尔庄园有位外来的炼金术师盖了炼金房，这表示着奥德豪斯家族佣兵团地位再次得到提升的筹码，卡特的佣金也能水涨船高，傻子才不乐意呢。当然了，她也很有自知之明，不会以为这位炼金术师是想收徒……施法者的门槛太高了，绝大多数人都只能仰望。 “罗伊聪明懂事，我想这位小朋友能给我提供不少的臂助。”梅雷迪斯微笑着说道，冲罗伊点了点头后潇洒地转身，迈入重重黑暗中。 这世界的人们多数有夜盲症，不过可不包括施法者这个群体，胡子锋和吉莉安自然也不回去担心梅雷迪斯会走错路……呃……嗯？！ 吉莉安满脸雀跃地关上院门后正准备抱着儿子庆祝一下，一回头发现罗伊正嘴角抽搐地摆出一张蛋疼脸。 “罗伊？你不想去给梅雷迪斯先生跑腿吗？”吉莉安紧张地问。 “当然不是了妈妈，我很乐意。”胡子锋说着，伸出手接过吉莉安提着的油灯，勉强地挤出笑容，“我可太高兴了呢，能为一位施法者服务……嗯，你先回房间吧妈妈，我想去检查一下鸡窝和牛棚。” 把吉莉安忽悠回房，胡子锋二话不说打开院门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 “找到您真是太好了，梅雷迪斯先生。”胡子锋擦了一把汗，在庄园最东面、也就是离奥德豪斯主家所在花园区最远的地方找到了夜色中漫步而行的炼金术师，“我真高兴您找我为您服务，这让我十分激动，激动得都快睡不着了……在您到达主家前，能容许我再跟您说几句话吗？”丫简直“激动”得快哭出来了。 “噢，当然，我也想知道咱们的棒小伙子有什么话想说。”梅雷迪斯仍旧是挂着那副让人如沐春风的和蔼微笑，气度是那样的不凡、那样的从容不迫，谁也猜不到这货……正为了迷路而焦头烂额。 第二天早晨，卡特家的餐桌上，吉莉安就兴致勃勃地一再重复着关于炼金术师到家里来访、还跟罗伊结下跨年龄友谊的事儿，胡子锋一点儿也不怀疑这妹子能把这件“传奇事件”念叨个好几年。亚瑟默默地吃早点，在他的便宜妈不停聒噪、npc大哥哼哈应付声中，这位卡特不在后的第一“家主”难得地开了声，稚嫩的童音里带着那么一抹不确定：“炼金术师……很了不起吗？” 胡子锋和吉莉安都是一愣，吉莉安随即大笑，大声道：“噢，原来我的宝贝儿也不是什么都懂啊。”身为母亲的平衡感找回来了。 胡子锋则是露出了惊疑不定的小表情，心里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亚瑟先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后似乎开始后悔昨天对待那位访客的态度貌似有点儿不够重视；但他这种“谦逊”美德没保持多久，凝神沉思了一会儿后，这货先是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农妇妈，再看看npc大哥，嘴角一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冷笑，先前那一摸惶恐懊悔如烟云消散，恢复了平日的疏离脸孔，埋头去吃自己的东西。 全程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胡子锋那个气呀……确实，他之前忽略了一件事儿：作为本位面的主角绑定系统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而作为本世界土著的吉莉安耳渲目染下也明白施法者的地位非凡和超然风格；但亚瑟不但不是土著、还是个处于叛逆期尾巴上的中二病！这货对于异界的理解，估计更多是建立在地球世界的网络游戏、小说、影视动漫上；而在这些作品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魔法师那都是出门骑魔兽、上街穿法袍、动不动奇珍异宝砸死人的存在；对比起这些固有印象，梅雷迪斯那潦倒落魄的模样，就算是有个炼金术师的头衔，没准儿人亚瑟也看不上…… 前一天晚上炼金术师对于亚瑟的关注带来的欣喜迅速被这个发现冲淡，胡子锋挂着一张死亡气息严重的脸苦逼地吃完早点，收拢餐具拎到厨房后抱头一顿。 “这尼玛玩笑开大了……闹半天不是新手训练师收不收徒弟的问题、而是龙傲天拜不拜师的问题？！” 有安源那么个参照物……现在的小锋哥别管承不承认，反正他是已经隐约能摸到这些中二少侠的脉络了……嗯，唯一的偏差不过是，胡子锋认为亚瑟以衣取人认为那位落魄炼金术师不值得拜师；而亚瑟自个儿的想法呢，则是：新手村的农妇和普通npc吹捧的能是什么大角色，了不起一个精英怪顶天。真要相信他这无知家人的眼光，那他的180的高智商（自认为的）可不都喂了狗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胡子锋是真犯难了。倒不是说没辙，以施法者的地位，只要让亚瑟亲眼看到奥德豪斯世家的佣兵们是如何尊敬这位炼金术师，胡子锋一点儿也不怀疑那货马上就能做到前倨后恭；但问题就在于——普通武者里培养精英份子他还讲究个心性、意志力，更何况掌握元素奥秘、直接与神对话的魔法师？性格里有破绽的就憋说了，光就是意志不坚定点的都摸不到魔法的门槛。施法者这个群体与古中国传说中的道家修者殊途同归，那种喜好张扬好大言欺人的不是半桶水就是骗子，真正的得道者低调得和闺阁小姐没区别；让一位正版炼金术师搞排场摆身份？他不如自制块豆腐撞撞比较快。 万分纠结蛋疼中，胡子锋做完了家务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去奥德豪斯主家——昨天他“送”那位炼金术师去花园区大屋时家主盖·奥德豪斯大晚上的没穿鞋就跑出来迎接了，他现在一边后悔那场面没让亚瑟看见、一边苦思着怎么让亚瑟明白这世界的力量体系、施法者的风格和地位；正换鞋呢，那平日里三天都不拿正眼瞧他一次的主角弟弟走了出来，脚上也穿了双厚底的童鞋，大喇喇往他身前一站，偏着头带着点鄙夷的眼色瞅着他，命令式语气地道：“带我去训练场。” “……诶？” 亚瑟不耐烦：“大屋后面的训练场。先带我去。”要不是他独个儿出门一定会被吉莉安阻拦，他哪会搭理这个npc大哥。 “……”胡子锋脑子里念头一闪而过就被自己否定了，他跟吉莉安送梅雷迪斯出门的时候亚瑟压根就没理会他们来着，没道理这会儿忽然开窍了想跟着他去拜访那位炼金术师，“……亚瑟，你想出去玩的话应该去平坝广场那，训练场那边没有人陪你玩的，哥哥也有事儿。” “你怎么就知道玩呢？”亚瑟是真没耐性，声音都拔高了。 “……”被个死小鬼这么吼，胡子锋真有掐死丫的冲动。 不管怎么说，系统老爷爷与龙傲天的第n次交手，系统老爷爷再次败落。更可气的是出门的时候在吉莉安的眼皮子底下亚瑟还装模作样让他牵着手，一走出来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还嫌弃地在那身他洗出来的小衣服上噌了噌…… 这还没完，离家有段路了后亚瑟那小鬼还冲他直挥手，“行了，后面我知道路，你做你的事儿去吧。” “……”胡子锋默默忙自己的事儿，走自己的路。过了一阵亚瑟又调头看他，小脸蛋儿上的嫌弃腻味掩都掩不住地，“你怎么还跟着？烦不烦？” 胡子锋转身就走，丫丫个呸的，惹不起他绕路还不成？ 兄弟两个走的路程不同，但毕竟罗伊的身体比亚瑟年长五岁，步子走得快，进了花园区正门时另一条路的亚瑟还在半截晃荡。 奥德豪斯主家除了家主人的盖一家，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妹妹三家。这世界没计划生育，在缺乏医疗体系的情况下为了延续血脉自然是可劲儿的生；奥德豪斯家的祖先五星佣兵克罗宁为了家族的独|立性和完整性定下了不与大族联姻、不允许家族男子蓄养美妾的规定，只承认正室妻子的子女为家族后代。在这样的强势规矩下奥德豪斯家屹立六代不倒、发展得有模有样，在这个势力交替换代极为频繁的世界殊为不易，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胡子锋来得巧，进大门的时候盖的两个儿子也正好与他们的堂兄弟从内院出来。看见胡子锋，盖的二儿子、在整个庄园内外院都颇有好风评的欧恩少爷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罗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欧恩少爷。”胡子锋站住脚点头致意，奥德豪斯家的家规外松内紧，外院的旁系族人只有十条规则，还在内院的人家要遵守的条条框框足有上百条。身为家主人的儿子，这位欧恩·奥德豪斯被教养得很好，虽然身体先天不足、在武道上颇为稀疏，但性格一向开朗，在孩子群里挺有人缘。 “你来得正好，有个事儿你替我们通知下吉米。”时间还够，欧恩没急着去训练场，冲胡子锋招招手后站定，还对他挤了下眼睛。 欧恩年龄和穿越前的亚瑟差不多，也是十六岁的花季，但是体型过于瘦削，脸色也比其他人苍白；好在这家伙没被养出什么坏习气、也没有因自身的不足自暴自弃，武道上努力不成，就把心力花费在其他地方。外院的孩子中进过训练场或者即将进训练场的，这位少爷都能叫得上名字。 “怎么了？”胡子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靠过去，当了几年小孩儿，他这演技是越发纯熟了。 “我父亲昨天回来了，他也同意约克执事的看法……吉米可以回训练场了！”欧恩笑嘻嘻地伸手就摸罗伊的小脑袋，一般的农家孩子头发都油腻腻的，就这个卡特家的大儿子爱干净，他也乐意逗下这懂事的小孩。 “真哒？那我回头就去告诉他。欧恩少爷，吉米什么时候能去训练场啊？”胡子锋忍着对自己的恶心故作兴奋地说道。 “他不是在帮家里卖菜吗？叫他交接给他兄弟，明天就来吧。别忘了告诉他，约克执事很看好他……嗨、嗨，费瑞，别这么捏他。” 胡子锋一脸无奈地瞪着捏得他脸颊变形的费瑞，这个盖的侄子性格在半大孩子里算是一等一的刺头儿了，看见干净点的姑娘小子就爱过去欺负一下，性格软点儿的小鬼头们看见了他都怕。 “二哥，对费瑞说是没有用的，要像这样……”欧恩的亲弟弟、三少爷布莱克嘿嘿一笑，猛地伸手捏了一把费瑞腰间的软肉，然后豹子一样的冲了出去。体型偏胖的费瑞十分怕痒，狼嚎一声松开了小罗伊的脸蛋儿，鬼叫着咋咋呼呼的去追打布莱克。 “小罗伊，你可别生费瑞的气，好吧这些给你吃，别哭丧着脸了。”欧恩少爷冲跑出去的两个兄弟摇摇头，转过来又揉一把罗伊的小脑袋，一把包着糖纸的糖果塞他怀里，跑过去跟上兄弟们的脚步。 目送几个少爷仔跑远，胡子锋捧着糖果哭笑不得。和亚瑟想混进孩子堆里称王称霸不同，他是真心没兴趣跟一堆毛头小子打交道…… 继续埋头往大屋里走，院子里早起忙碌着打扫卫生的仆人们有的冲他笑笑、有的只管自己忙活。奥德豪斯家的家风相当不错，这世界也没古天|朝那种肆意修改后发展到后期近乎违背人伦的礼法制度，啥内外隔绝、男女大防之类的那是没有的。庄园里的孩子偶尔跑到花园区来玩，只要不毁坏东西不大声吵闹，仆人们基本都不赶。 胡子锋也算花园区的常客——当然，他没蛋疼到跑过来玩，一般就是找个角落呆着然后借着宿体的周边二十米自动扫描功能偷看人家的典籍、秘藏、或是大城市里流通的报纸杂志获取资讯来着…… 胡子锋一路往大屋走，庭院里忙活的仆人就有人往他这边看了过来；在花园里玩儿没事，往屋子里闯他们可得拦着。好在盖并非对他的到来没有准备，临近大门时一位女仆就迎了出来。 “早安，罗伊，你可真早，我还以为你会晚些来呢。”穿着黑白色中裙女仆制服的莎娜笑得十分和善，一点儿也看不出在卡特家时对待亚瑟的那种标志性职业微笑。 “早安，莎娜姐姐。”胡子锋继续装天真可爱……他自己是恶心坏了，可是谁叫别人都吃这套呢。 “梅雷迪斯先生还没出房间，你先跟我到这边玩会儿。”莎娜亲密地伸手来拉罗伊的小手，对比起他们家那个惯常瞧不起人的亚瑟，罗伊简直跟小天使似的，“你可真是幸运星，罗伊，我早知道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梅雷迪斯先生很喜欢你呢，咱们可都知道一位施法者的青睐是多么了不得……” 莎娜本性不坏，不过在大户人家里做事儿难免会有些虚荣心气，反正平时她见了罗伊是没有这么亲密的。不过听着莎娜的絮叨，胡子锋心头一动，觉得之前的想法也不是就完全行不通——梅雷迪斯为人低调，但出于他的身份去追捧他的人肯定不少；如果让亚瑟知道这些人是如何郑重地对待这位施法者，或许他能改变之前对这位新手训练师的不良印象；再来，也可以借此向亚瑟灌输一下这个世界真实的力量体系——真不是狂拽酷霸就代表实力强悍，至少格斗游戏里常见的长发帅哥奥德豪斯家就一个没有。近身搏击中留那么一头飘逸如风的、挡自己视线不说还容易成为弱点的长头发，找死么？至于那种到处打脸的嚣张份子，更是跟英雄预备役没啥关系，一般这种人混不了几年要么泯然于众人、要么就是坟头开始长草了…… 另一边，欧恩、布莱克、费瑞等人到达训练场后，也发现到了坐在场外树下石墩上气喘吁吁的亚瑟。 “看那边，那个小孩又来了。”第一个发现亚瑟那小身影的是眼尖的欧恩，这会儿还没开始集合，他也就态度闲适地冲伙伴们张望，“那是谁家的小弟呀？这么小的孩子单个放出来？” 场上五十几个少年齐齐摇头，亚瑟一岁多能说话表达意见后就抵死不让吉莉安抱他出门，庄园里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 亚瑟可没那超级听力知道那帮子大小孩子在说什么，不过不少人往他这边张望他是能看见的，这让他稍微有点儿小激动：“呵呵呵呵……我就知道金子在哪儿都是会发光的。等着吧，我再看几遍锻骨拳演练肯定能把这玩意儿练好，到时候让你们好好看看天才与凡人的区别！” 第30章 进击的亚瑟（五） 30 欧恩·奥德豪斯少爷体质不行，这在庄园上下并不是什么秘密。 前来偷师的亚瑟小大人似的盘腿坐在供人休憩的石墩上，一手抱胸一手托下巴，鼓着腮帮子观察场上的少年人们。他的智力要比上辈子强得多，这会儿看到的东西也要远远比高中生时代清晰。 “那个胖子脚步很稳，腰腿下沉，一个冲撞就能推开至少三个人。这是天赋能力吧，切，胖成那个猪样……” 场上，费瑞少爷大声呼喊着发起直线冲锋，几个呼吸的工夫就冲开了对面小组的防线。 “那个矮子很灵活……可惜他用的是刀盾，不够帅气，男人当然要拿剑……啧，这家伙的风格也太猥琐了。” 当代奥德豪斯家族公认的第一天才布莱克少爷没像费瑞那样横冲直闯，而是紧密地团聚好自己的五人小组，步步推进、稳步攻伐。 “那个拿木枪的太逗了，这逗比上场是来凑数的吧……” “这个……” “……” 以颇为刻薄偏激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评估着场中训练的少年们，亚瑟越是自己嘀咕越是感觉胸中有底气。有些人的自信来源于自身的强大、有些人的自信来源于与别人的比较，亚瑟看来是第二种。他这边儿yy得正愉快，场中分组角力的少年人们忽然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嗯？”亚瑟凝神看去，正好看见先前被他嘲讽过的胖墩儿费瑞架着剧烈喘息的欧恩少爷走出人群，往他所在的这边靠了过来。 身材壮实的费瑞把瘦削的欧恩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两个人紧挨了一对比更显得欧恩瘦弱单薄；更何况他的脸色十分红润，虽有些气喘但呼吸还算均匀，欧恩却是面白如纸、气息紊乱，眼睛还隐隐有些翻白。 “你太勉强了，欧恩。盖叔说过叫你别强撑的吧？” 亚瑟看着那两人走进，听清楚的第一句便是费瑞对欧恩的埋怨。欧恩估计是有些脱力，摇摇头喘息着没有说出话，费瑞嘴上又抱怨了几句，把这位堂兄扶到树下的条凳上坐下，而后跟甩脱了什么大|麻烦似的跃身而起，急吼吼地冲回场中去。 欧恩背靠着树干、昂着脖子又喘息了一阵才感觉胸腔中的心脏安分了一些，头部的晕眩消退、眼睛也恢复了正常，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色。这位少爷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双手后撑慢慢地坐正了身子，有些遗憾地望了一眼那些仍旧热火朝天的分组对抗训练的少年们，苦涩和落寞忍不住袭上心头。 ——毕竟只是个花季少年，再怎么有教养、懂得为人处世，对于自己的处境仍会感觉难受不甘。 我应该放弃了吧。欧恩心想。不管是前一位训练执事、还是现任的约克，都直白告诉过他关于他的缺陷所在。要让十几岁的少年接受自己比他人孱弱并且不可改变，这一点有些伤人；他试图用自己的努力争取与别人同等的机会，但现在看来，他早该认命。 ……进佣兵团、执行任务、担负起家族责任、承接家族未来……这些在幼年时以为理所当然的责任，现在看来倒是跟他没什么关系。欧恩垂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二哥！”场中分组对抗结束布莱克立即往欧恩这边冲过来，满脸的担忧，“我先送你回去吗？” “不必，训练还没结束，用不着管我。我这是老毛病了，你知道。”布莱克一过来欧恩立即收起落寞，如同平时那样不在意地笑着摆摆手，“好了，你快过去，不要让别人等你。” 赶走布莱克，欧恩揉了揉脸颊让自己不必那么僵硬，演技方面，这位少年自然是不如咱们久经考验的小锋哥。“嗯？”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便留意到了他人的视线；欧恩动作一顿，猛地扭头。 离他不到六米远、侧后方的石墩上，盘腿坐着个收拾得挺干净的幼儿；近距离下能看出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小孩态度里有种欧恩十分眼熟的傲慢，当他跟父亲出席一些城镇人家的宴会时，那些大人物家的子弟们总是如此地目中无人、骄傲得容不下其他人存在。 ……庄园里来了客人？欧恩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什么贵客带着孩子来拜访了。毕竟这幼儿神色里的高高在上是如此的浑然天成，不是家庭里熏陶出来的都不可能；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孩子的打扮并不出色，上流社会的人家也不可能放心地让这么小的少爷独个儿出门。 “……日安？”亚瑟那副特别端着的态度配合上他过于幼小的年纪果然还是唬住了主家的二少爷，欧恩开口问候时难得地带上了一些小心。 亚瑟别提多得意，有“盖”和“欧恩”这俩个名字为背景，他不难猜出眼前这个瘦皮猴的身份——他那便宜妈在家里也没少念叨过当代家主人那个病弱的二儿子欧恩少爷。这会儿他觉得自己机智得不行，果然是没有猜错接下来的剧情路线：大家族里总会有个受欺负受排挤的角色，而这个角色不是主角就是给主角预备的金手指小弟；看看这位欧恩少爷的立场，头上一个猛虎般的父亲、身前一个光芒万丈的大哥、身后一个连卡特都赞不绝口的天才弟弟，可不是最佳的被冷落被排挤人选？ “日安。”稚嫩的童音清脆而有些高昂，虽然亚瑟尽力想让嗓子低沉些，但至少在变声期来临前他做不到。 不到三岁的小孩儿一副严肃端着的态度，梅雷迪斯那样的成年人或许会觉得有趣，但是换成欧恩这样的少年人的话……古怪的感觉更多一些，“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的兄弟们有在场上吗？” 以亚瑟的穿着，欧恩觉得这小孩是庄园里人家出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亚瑟微微有些不喜，因出身家庭的平庸，他不太乐意谈论家人，“并没有。” “……那你跑到这儿来你家里人知道吗？这里离外院可还有点儿距离。”欧恩试探地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个幼儿如此地小心，眼前这个小不点儿，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亚瑟沉默一阵，索性直接转移话题：“你不用回去训练了吗？” “嗯，我不太舒服。”欧恩习惯性地回了一句，转瞬又觉得诡异，奇怪地看向亚瑟，“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亚瑟嘚瑟一笑，这可到他表露早慧的时候了：“知道。你们是家族的年轻俊杰，这是培养你们的必要过程……先是热身，而后单对单考验个人技艺，再来团战检验团队意识，最后是优秀份子个人表演，以起到激励其他人的作用。昨天我已经来过一次了。”重点是咬准这个“一次”，看一次你们的训练流程就知道了你们的训练模式和目的，还不快对哥的智商五体投地？ 欧恩果然是震惊了，他不得不再次仔细打量石墩上这个幼儿——无论从哪方面看，这小孩儿也最多三、四岁；这、这真的不是妖孽？ 亚瑟享受着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只会对别人羡慕嫉妒恨的那都是失败者，成功者必然是要让别人对你羡慕嫉妒恨。他肯来此吹冷风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偷师，偷偷摸摸地锻炼好后去闪瞎那些无视他的家伙们的狗眼；二是与这个明显被排挤的主家可怜虫搭上关系，当然，能收成小弟什么的最棒了。 “你的兄弟们似乎在叫你。”适时地、以风轻云淡的语气拉回了走神的欧恩，亚瑟慢腾腾地从石墩上爬下来，拍了拍屁股，冲欧恩点了下小脑袋，“我该回去了，下次见。” 亚瑟装逼要点1号：初次见面时不可轻易透露名字，至少不能自己自报姓名。（出了名以后让路人npc来报最佳，自然，还得加上一堆背景解释说明与吹捧美誉。） 紧端着高人风度的亚瑟迈着小短腿离去，只留给了欧恩少爷一个摇摇晃晃的背影。 “欧恩？”喊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的费瑞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欧恩少爷目送亚瑟消失在转角处，用力捏了捏眉心后转向体型壮硕的堂弟，以自己都不确定的迷茫语气道，“费瑞，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自大、臭屁、说话一套一套的还用怜悯眼神看我的小鬼……我是不是还没清醒？” 费瑞呆了一呆，扭过头大吼：“布莱克，你二哥发癔症啦！”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话说咱们的小锋哥跟着女仆莎娜进了客厅旁边的休息室，喝了两杯茶、吃了一盘子点心后作为主客的梅雷迪斯才懒洋洋的地从客房里走了出来。 道家讲随性而为，这位正格的施法者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随性味道，睡到自然醒什么的，估计也算是这位炼金术师的日常之一——作为主人家的盖夫妇可是早就起来准备招待这位客人拉顺便拉关系的了，要不是罗伊才是八岁的毛孩子，早就被盖夫妇叫过去套话。 “莎娜，准备一下，梅雷迪斯先生起来了。”一位内院执事小跑过来推开休息室的门，吩咐完莎娜后目光落在胡子锋身上，随即眉头大皱，“怎么没给他换身衣服？这幅样子怎么去见梅雷迪斯先生？” “……”胡子锋装听不懂继续啃点心饼干，更邋遢狼狈的样子那位炼金术师也没见着计较嘛。 “很抱歉，海曼执事，可是大屋并没有适合罗伊的……”莎娜连忙讨好地说道，奥德豪斯家不养奴隶，仆人都是雇佣来的，自然不会有小童工在。 “别说了，去找人拿两套布莱克少爷的旧衣服。老爷和夫人也要一同见梅雷迪斯先生，让他这个样子去见贵客，你不想在大屋干了吗？”海曼执事打断了莎娜的话，疾言厉色地申斥道。这内院的执事权力看来比外院的约克、诺顿他们大得多，至少经常在庄园外院晃荡的诺顿在胡子锋印象里是个很好说话的大叔。 “是、是。”莎娜不敢违抗，小跑着出了休息室。海曼执事似乎还没打算结束，也不管胡子锋正竭力装得懵懂天真，大步跨过来一把将胡子锋从仆人们休息的靠背椅上拎起，一巴掌打掉他手里还剩一小半的点心，而后不顾小罗伊的小小挣扎，逐一检查这个农家孩子的头发、后颈窝、牙齿、耳朵、指甲缝…… “……”胡子锋迷瞪着死鱼眼，要他用的这宿体是女性他绝对大喊非礼。 “还算干净。”检查完小罗伊，海曼执事这个一身笔挺双排扣燕尾执事服的棺材脸似乎缓和了一点，而后随手拿起一块饼干二话不说往罗伊嘴里一塞，并大概是鼓励似地拍拍对方的小脑袋，“爱干净的孩子有奖励，罗伊。” “……”胡子锋拼命压下心底的吐槽欲|望，干巴巴地，“谢谢。” 海曼执事僵硬的嘴角往上拉了拉，胡子锋也不敢肯定这算不算是在微笑，因为这家伙拉上去那点儿弧度很快又不见了，“罗伊·奥德豪斯，你要记住你的姓氏，无论任何时刻不允许让你的姓氏蒙羞。别在梅雷迪斯先生面前失礼，更不允许在夫人面前说出乡间俚语，明白了吗？” ……这都特么什么事呢。胡子锋心里没滋没味的，表面上还得恭敬地应下。 ——好吧，这至少证明奥德豪斯主家是相当重视梅雷迪斯先生的。 梅雷迪斯打着哈欠慢吞吞地洗漱时，莎娜并另两个女仆抱了好几套三少爷布莱克的旧衣服过来，比照着罗伊的身形选择搭配。而在休息室另一边的书房里，同样等了一个多小时的盖夫妇也有些坐不住地起身活动腿脚。 海曼执事连“陪客”的罗伊都要替换一新，作为主要客人的梅雷迪斯自然不会落下。只是当他带着丝绸长袍赶去时，梅雷迪斯笑眯眯但不容反对地拒绝了他，而后从自己的行李里取出一套灰布衣袍，自在地换上。 早餐九点整，也就是胡子锋抵达大屋的整整两个钟头后，梅雷迪斯总算是收拾完毕坐进了客厅，接受主家人的正面招待。这会儿关于炼金术师来访和卡特家的长子得了那位施法者青睐等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花园区，不仅仅是主屋的仆妇、支系人家和后进人家也来了不少人想看看传说中的施法者是个什么模样——这群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某些偏僻地区还是民间传说般的存在。 收拾一新的胡子锋被莎娜带出休息室时，整条走廊上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看得莎娜不由自主地一挺胸、小锋哥则是忍不住地背后一寒。 他这宿体就是个武道天赋一般般的小子，但背不住他本体是个强大的神属系统来着；身周二十米自动扫描的他一点不落地看着越来越多空闲的仆人、佣兵的妻子孩子们带着一脸兴奋往大屋汇集，仆人们居住的房间或者楼梯走道、阁楼、储物室里，不晓得多少人在就此事窃窃私语。 “难怪昨天半夜大门全开……那位贵客怎么会在那么晚的时候来访？” “我可亲眼看见了，那位先生是跟卡特家的大儿子一起来的。” “卡特家真走运，小儿子那么聪明，大儿子还能被施法者看上。” “不、不，如果看上了卡特家的大儿子，那位施法者怎么还会到大屋借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卡特家的大儿子让那位施法者感觉咱们奥德豪斯家的孩子有教养。” “噢，那岂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也有机会吗？” “嗨、嗨！你们怎么会认为那位施法者肯收徒呢？就算他愿意，也要那些小子们有这个天赋吧。” “……” “……” 各种臆测、流言吵得胡子锋脑仁疼，出了休息室后汇集而来的各色视线更让他感觉心底有点儿发毛。好在奥德豪斯家风严谨，还不会有人大喇喇地上来拦阻套话。好容易走到会客大厅，胡子锋那心还没个稳定呢，就见他旁边的女仆莎娜做了个深呼吸、把腰背挺得更笔直，而后板着脸轻叩门环。 “……大姐，你好说也是这屋子里的女仆……这么紧张合适吗……”完全没必要紧张的胡子锋，硬是被周围的氛围渲染得紧张起来了。 第31章 进击的亚瑟（六） 31 “您是说……想盖在湖底下？” “是湖边，比顿湖的另一边。”梅雷迪斯纠正道。 “……哦、哦。”胡子锋赶紧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并且歉意地表示自己听错了，“我以为您会在水里建立什么秘密基地呢，嘿嘿。那么您想我帮您做点儿什么呢？” “小伙计，你得知道，盖房子之前人们总得勘探一下地势、土质、水流的动向……咱们可是朋友了，你不会这么点忙都不帮吧？” “我明白了，梅雷迪斯先生，请务必让我帮您的忙，我也好久没在比顿湖边玩了。”胡子锋强迫自己做出天真向往神色，内心深处蛋碎了一地……这家伙摆明了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路痴属性，而他这个容易被“哄骗”住、又比较熟悉的小毛孩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带路人选了。 主家大屋的客厅里，一早起来招待尊贵客人的家主人盖·奥德豪斯及其夫人脸带僵硬地坐在长沙发上；这对伯纳尔庄园最有身份的夫妻侧面，宽大的单人沙发椅上坐着借宿的炼金术师梅雷迪斯先生；梅雷迪斯的左手边，坐在小布墩上的是个与此间气氛格格不入的毛头孩子，此刻，这个毛头孩子正与他们的客人相谈正欢…… 梅雷迪斯外表看去只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壮年男性，但是盖·奥德豪斯作为当代家主，获取信息的渠道非一般人可比，自然知道这个貌似落魄的炼金术师自身年龄早就在百岁以上、并且虽然目前处于被半流放的境地，来头却很是不小……这样一位施法者送上门来，任何地方势力都会竭力挽留，他自然也不例外。 庄园外院的旁系子弟居然与这位施法者私交不错，最初的震惊过去后，盖很快冷静下来，与妻子对视了一眼，而后目光飘向站在后方的书房女仆莎娜。 莎娜是少数几个能留在客厅里服务的仆人之一，卡特家的大儿子居然真的被贵客重视让她有些意外，不过这跟她的工作目标不冲突；盖的视线让她紧张了一下，随即眨了下眼睛，无声地点点头。 莎娜在卡特家做过兼职，梅雷迪斯昨夜来访时表示希望能得到卡特家长子的协助时，盖毫不犹豫地让莎娜来招呼这个他没有见过的旁系子弟；现在，莎娜肯定了罗伊确实是卡特的孩子，盖心安之余，望向罗伊的眼色就有点儿变。 胡子锋硬着头皮跟梅雷迪斯狂侃一通，其实他手心里全是汗……梅雷迪斯要用他来掩盖路痴属性，而他则是借此机会加深与这位炼金术师的联系，为亚瑟拜师学艺搭桥；但毕竟他不是真的小孩儿，这场所是奥德豪斯主家的正式会客客厅、坐侧对面的是伯纳尔庄园的第一夫妇、而他的存在完全耽搁了家主人与炼金术师套话拉关系——丫丫个呸的，这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放在火上烤吗？ “要用孩子的特权耍赖退场吗？不过这样干的话哥的下限又再次刷低了喂……”苦苦想着招数的胡子锋忍受着屋里的诡异气氛，有点儿埋怨起手边的梅雷迪斯了，“你丫也看看场合，人家等你几钟头感情是来围观你跟个小破孩卖弄交情的？！” 也不知是小锋哥的心声被梅雷迪斯接受到、还是他也有自知之明点到即止；与“小朋友”敲定了去比顿湖边“玩儿”的时间后，梅雷迪斯这才仿若未觉气氛诡异地向盖·奥德豪斯点头致意，“奥德豪斯先生，感谢你能如此慷慨地将比顿湖畔借给我。” 被冷落挺久的盖·奥德豪斯适时地面现得体微笑，“请别这么说，梅雷迪斯先生，您看得上鄙地是我们的荣幸，在您修建炼金房时若有任何人力需求，还请不要客气。” 炼金术师不可能缺钱，梅雷迪斯表现得再落魄也掩盖不了他必然要比盖这个庄园主兼佣兵团长富裕的事实，盖自然也不会去装财大气粗。而且梅雷迪斯开口借了场地之后不待他表“忠心”就立即与罗伊闲聊扯开话题，与“奥德豪斯家”保持一定距离的态度很明显；他这个时候还是要不识趣地使劲儿黏糊过去，那倒是显得他不会看眼色了。 盖的夫人西尔维娅初时还对梅雷迪斯刻意冷落他们夫妇与个毛头小子攀谈不满，但在丈夫有节制地表态后，她这位当家夫人也明白过来，笑容可掬地补充：“临近冬季，年轻人们回来了很多。他们重要的事儿干不了，给您打个下手或许还凑合。” “那太感谢了，奥德豪斯家的年轻人优秀俊杰辈出、名声在外，有这样一帮棒小伙子协助我就安心了。”梅雷迪斯谦逊地说道，微笑标准得像是礼法范本，亲密面具之下的疏离也是明显得像是盘子里的面包片。 成年人开始谈话，胡子锋乖觉地闭上嘴当背景板。说实话，看惯了梅雷迪斯各种出糗脱线，这会儿看他这幅一板一眼与盖夫妇相互恭维吹捧试探讨好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不习惯。 这次谈话很融洽，家主与炼金术师先生在气氛友好的沟通后确定了接下来的合作关系：奥德豪斯家无偿提供土地和人力给梅雷迪斯，而炼金术师先生只需定期制作定量药剂售卖给奥德豪斯家的佣兵团就行。 至于人们yy的什么炼金术师收徒啦、什么炼金术师加入佣兵团啦、与奥德豪斯家紧密联系啦……全都是没影儿的事。客人和主人的关系既然只是互通姓名的程度，交浅言深这种蠢事两边都不会去干；在试探的初步，大家都还是矜持点好。 欧恩少爷“我遇到了怪小孩”的抱怨没说出口就从执事的口中得到了一位旅行施法者停留庄园的消息，几位少年立即把其他的事儿抛在脑后围到盖的书房去打探消息。 “诶？不是来投奔咱们家的啊？只是借块地？”听完盖的训示，费瑞马上就嚷嚷起来了，“盖叔，外面不是说那位炼金术师要在咱们庄园里收徒弟的吗？” “聪明点吧，费瑞，其他系的施法者还好说，那可是炼金术师。”布莱克同样感觉遗憾，当“邻居”和成为“自己人”，差别还是挺大的；不过他天生就跟费瑞不对付，这会儿反倒是能发表点儿“成熟”的言论。 “魔法学徒一般是从十二岁以下寻找吧？啊，我觉得我的弟弟中还是有希望出现施法者的。”欧恩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三弟布莱克，故意露出遗憾神色。 布莱克神情立即就幽怨起来了，他都十四岁了来着。 “好了、好了，这种话到了外面不要随便说。”盖伸手虚按，让三位年轻人安静下来，“梅雷迪斯先生来自王都，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位少爷顿时就安静了。 “这位梅雷迪斯先生刚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风波……他会选择此处留下，我认为避风头的可能性居多。施法者向来低调，我们也不可将他的消息随便乱传。特别是你，费瑞，跟你镇里那些‘朋友们’谈天时别再口不择言。” 费瑞不服气地噘嘴。 “关于梅雷迪斯先生是否收徒的话，你们更不可随意发言。我们家的佣兵团一向是外雇施法者参与任务，我比你们更期望家族里能涌现魔法学徒。”盖目光沉稳地扫过他的三位优秀子侄，目光更多地在布莱克身上停留，“但魔法之道并非人人可行，天赋、心性、启蒙师，缺一不可。追逐虚无飘渺目标并非我奥德豪斯家的作风，你们务必谨记。” “是。”三位少爷齐声道。 “如果梅雷迪斯先生愿意与我们家深交，那是我们的荣幸。如果他不愿意，我们也需恭谨守礼。不要忘记了祖先的教导，得到的臂助更大、未知的敌人也就更多。家族的荣光，终究联系在我们自身的实力上。” “是！”三位少爷回答的声音都大了一些。 盖想了想，终究没有把罗伊的事儿告诉他们。这事儿算不上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但如果由他这位长辈来诉说其他人家优秀子女的事儿，他的孩子和侄子心里可不会好受。让这几个正是闹腾期的少年人自去玩耍，盖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他的妻子西尔维娅带着书房女仆莎娜走了进来。 “向老爷说一说你在卡特家的见闻吧，莎娜。” “好的，夫人。”刚说过一遍的莎娜诚惶诚恐地说道，也不管喉咙还有些干，语速极快地将她在卡特家兼职时见到的说了一遍。 已经听过一次的西尔维娅夫人还好，盖认真听了一遍后，手上拿着的鹅毛笔在白色信笺上留下难看的墨点儿，低沉的嗓音也有点儿拔高：“你是说……卡特家的二儿子亚瑟，听你念了一年多的报纸就自己学会了认字？” “是的，老爷。”莎娜不是很情愿地说，天知道她多讨厌替那个瞧不起人的死小鬼扬名，“那个孩子整天不出门，就窝在家里，也不跟其他的小孩那样爱跑爱闹。” 盖顿生荒谬之感——一年多前听说卡特家给一岁多的孩子请人念报纸时他还以为这是卡特的妻子在宠孩子，谁会相信刚牙牙学语的幼儿听得懂报纸上写什么？ 莎娜这会儿心里也快意着呢，那个看不起人的死小鬼再天才又如何，梅雷迪斯重视的人又不是他，这会儿没怎么深想就开了口：“相比亚瑟，罗伊可讨人喜欢得多。与他同年的孩子还在泥里打滚呢，他就知道帮助吉莉安分担家务了。” 盖没说什么就让莎娜退下去，他这会儿脑子里有点乱；罗伊这个孩子在诺顿和约克的评价里都是心性上等、孝顺懂事，以今天的观察来看，他也认为罗伊·奥德豪斯拥有着同龄人不具备的沉稳和安分，这对正处于孩童期的少年人殊为不易。但就只是罗伊的话他还不认为这值得一位旅行中的炼金术师停下脚步——即使施法者寿命要比普通武者漫长，愿意拿时间来浪费的也不多。 但既然确认卡特家有个深藏在家里的天才儿童，那么梅雷迪斯对卡特家的青睐也就说得过去了。 盖心底隐隐后悔，早知道梅雷迪斯留下来的意愿稳固，他怎么会一点点炼金药剂就能给打发掉……信息不对等，亏大了。 倒不是盖打算借旁系子弟坐地起价，而是身为奥德豪斯家主，他必须为全族的利益考虑。自然，这也并不是说就需要他去锱铢必较，而是在进退之中掌握好“度”，尽可能地把家族利益最大化。 在自己书房里沉思了半小时后，盖决定暂时不改变现状；这时候把卡特家迁移进内院，威逼利诱拉拢人的嘴脸未免难看了些。倒不如顺其自然，在那位亚瑟被梅雷迪斯收下后酌情提升卡特家的待遇，对于其余的旁系族人来说也更加公道。 至于梅雷迪斯现在只把罗伊叫来、没有理会亚瑟的问题，盖觉得很正常：他们家收普通弟子都还要等到罗伊十岁以后呢，再怎么天才的人物，炼金术师先生也不见得乐意带个奶娃儿…… 世界气运太过强大，哪怕胡子锋这系统老爷爷不太合格、其中参与的人物如莎娜、欧恩等也不算配合，亚瑟这主角仍旧间接地得到了奥德豪斯家当代家主的认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家族资源有意的倾斜下，亚瑟必然会一脚迈进魔武双修的大门、开始他狂拽酷霸征途的第一步；呃，当然，这是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 亚瑟有了行动目标，就更加不再去留意他那npc大哥和无知母亲。第二天修炼锻骨拳仍旧没有什么起色，他的动作看似更标准了些，但进度更慢、停下来后关节处的疼痛更加明显，这让他几乎泄了气。 “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们练习时的动作我确定我已经完美地记下来了，在脑海里放映就跟看视频一样清晰……难道这里面还有内功口诀？可这明明不是东方武侠世界吧……”百思不得其解的亚瑟肥肥短短的小手使劲儿抓着头发，脸色晦暗地在自个儿的小房间里团团转，“……也许我应该等卡特回来后问问？” 外面，npc大哥罗伊叫嚷着喊用餐，亚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后继续绕着自己的小床转悠，“天天等、年年等，我有多少时间等得起？是了，或许可以这样……欧恩少爷！嗯，如果我跟他有了友谊，问他点入门口诀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自以为想到办法的亚瑟神清气爽地出了自己的小房间，爬上椅子坐好等着进餐，脑海里还在演练着接下来该如何与那位被排挤的可怜少爷拉近关系。 胡子锋上完菜，看看亚瑟阴晴不定的脸色，想了想故意拉高了音调对吉莉安说道：“妈妈，今天我跟梅雷迪斯先生去比顿湖东边了，先生说那边靠近小山丘那块儿土质不错，想把炼金房盖在那儿。” 吉莉安对这个话题自然感兴趣，那位炼金术师可是来家里用过晚餐、还跟自己的大儿子交情不错呢，“已经选好地点了吗？小山丘那边的话有点儿远，以后你去梅雷迪斯先生那里可得早点儿出发。” 胡子锋看见亚瑟眉头微动，再次拉高音调：“好的妈妈，梅雷迪斯先生真不愧是炼金术师，懂得可真多。今天你可没看见，盖老爷和西尔维娅夫人对先生可客气了，还答应说让年轻人们去给梅雷迪斯先生建炼金房呢。” 亚瑟眼皮一跳，视线转了过来；胡子锋心道有戏，继续道：“梅雷迪斯先生也答应了以后每月为咱们奥德豪斯家提供炼金药剂，据说那些药剂可不得了，爸爸身上预备的那种治愈药水梅雷迪斯也会做，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什么石化药剂、固化药剂、鱼肤药剂……” 胡子锋这边卖力演说，亚瑟那边却是皱了下眉头后翻了个白眼，轻蔑地移开视线，嘴里还嘀咕了一句：“生活职业有什么值得追捧的，还不如火法冰法实在。” 胡子锋这个恨啊…… 狼群山谷上方，漂浮在空中的方块盒子旁，一只布偶青蛙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吗的，老子简直要着你笑死……哈哈哈！还生活职业，那小鬼还没从网游梦里清醒过来？” 安源笑得大抹眼泪，土话都带出来了，同情心一点儿没有。 “我特么找新手训练师、请新手训练师、留新手训练师……能干的都干了，人家认为战斗职业比‘生活’职业风光，我这也是有理没处说去。”胡子锋恨得咬牙，“好歹也在这块热土上住了小三年了，那货咋就不肯明白这里是另一个现实呢？” “……我倒是能理解他。”安源用前肢拍着青蛙肚皮，感慨地道，“我也经常自我催眠我是在一个虚拟实景网游里玩儿来着，要真把这边当现实，我特么得疯。” “嗯哈？”盒子发出了一个疑问句助词。 安源语重心长：“你看啊，你这边的人类位面吃的用的看到的虽然跟地球那边比不了，但至少进口的是正儿八经的食物、睡的是床、眼睛边晃的是正常人类；你再看看我，吃的那口……树里刨出来的都算是绿色健康了，泥里爬的、地里钻的、动不动带剧毒或者直接能cos异形的……” “……”明明是对温度无感的盒子本体，胡子锋还是打了个寒颤。 “到魔界这两年就早期睡过床，接下来一直是行军，要么睡的帐篷要么躺的战车……身边晃的生物就不须说了，你也知道我多排斥血族那帮子基佬，我他丫真怀疑那帮货在我身边儿转久了我得特么不正常……偏偏管内务的都是血族，我想调换成其他族都不行。”安源说到这儿，很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您老恕我冒昧，您……不原来就是同志来着？”胡子锋小心地道，他可没忘被这货连累穿越的主因就是这家伙跟男人闹绯闻来着。 这两个人处久了，难免心有灵犀；安源幽怨地瞅他一眼，幽幽地：“别当我不知道你在想啥……段子手微博掀起来的事儿，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少？” “那……” “少他丫跟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无风不起浪，咱这圈子里，无头公案多了去了。”安源打断小锋哥话头，语气悻悻地，“就俩老爷们喝顿酒，喝多了在包房过夜……后面被写成那样压根反驳不了，总不能脱了裤子让人检查吧？” 胡子锋砸吧下嘴，这话题还真不好接，索性打个哈哈转移话题：“得，再怎么说都过去了，看开就好……现在启蒙新手训练师就位，目前来说我也刷了那么点好感度；但你晓得，进退有度这四个字知易行难，我也拿不准啥时候试探人家口风……亚瑟这边还得找你问问意见，这种固执的小鬼，咋让他听进人话去？” “你要是做不到掌握好‘度’，那就别闷头往炼金术师那里凑，弄巧成拙你知道吧？”安源说起话来还是一样地气人，好在小锋哥懒得计较这个，“亚瑟那小鬼就更容易了，他往外跑时你多跟着，看他都在跟什么人打交道，从那个人下手。你不是说了吗，这小鬼屋里闷了快三年昨天居然让你带着出门，事有反常必为妖，这要不是突破点，你来问安哥我。” “成。”胡子锋眼睛一亮，还真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了，硬没想到迂回那方面去，“那梅雷迪斯那边我也不去卖弄了，人骨骼年龄是我祖爷爷辈，咱还是夹紧尾巴的好……等会，你自称安哥？你不是86年的吗？我比你大才对吧。” 安源侧头，青蛙脑袋上的纽扣眼睛毫不费力地做出了鄙夷表情：“居然相信经纪公司替艺人准备的资料……你是未成年的追星族吗？” “……你……你给我向你的粉丝道歉啊喂……” 第32章 亚瑟的缺陷 32 亚瑟早上九点多才起床，终于露面以后脸色不太好、动作也有些僵硬，这让胡子锋心里一咯噔。 儿童期是人类新陈代谢最快的时期，全身的细胞都在奋力发育，再加上吉莉安恨不得把亚瑟供起来，根本不可能让他累着。胡子锋没犹豫，当即一个全身扫描下去，然后就有点懵了。 强大的恢复力没让亚瑟留存多少强行练锻骨拳的后遗症，但肌理间的轻微不和谐让对于亚瑟的身体发育程度一直保持关注的胡子锋感觉到了不对劲；要知道这个位面的人类综合体能三倍强于地球人，作为世界主角的亚瑟就算是以幼儿之躯每天绕庄园跑一遍，也不可能对他强大的发育中的自愈细胞造成损伤。 “盒子本体放在狼群山谷，我这边就法子全天候监控他了……”胡子锋面色平常地端来牛奶和改良三明治，心里嘀咕着，扫了板着脸进食的亚瑟一眼，“按说一般的三岁小毛头压根就掀不起啥事儿来，问题在于这货多了一辈子的记忆，思想啥的还跟咱不在一条路子上……” 胡子锋还在犹豫是不是暂时放下狼群山谷那边，利用好盒子本体的光学迷彩功能看紧亚瑟，这边亚瑟用完餐后没像以往那样无视他这npc大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罗伊，送我去训练广场。” “诶？你昨天不是去过了吗？那边有什么好玩的？”胡子锋条件反应地以“兄长”的立场回话。 “带我去就行了。”亚瑟懒得解释。 “……好吧。”想到昨儿晚上安源支的招，胡子锋心中一动。 在吉莉安的叮嘱声中兄弟俩牵着手出了门，自然，才刚走过家门亚瑟就甩掉了胡子锋的手，敷衍地对他挥挥手：“行了，你走吧，我知道路。” ……你丫就拿我当个欺骗吉莉安的幌子呢？胡子锋半眯着眼睛，口气稍微强硬了点，“你总得让我知道你跑出门都去了哪儿吧？亚瑟，如果妈妈问我你的行踪呢？” “不是说了我去训练场吗？”亚瑟不耐地道，跟个只知道玩的土著npc，他怎么去解说他的收服小弟大计？ 胡子锋气结，偏生他还真不能抓着这小子的衣领咆哮几句什么“哥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丫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这可是拖着两条人命的知道不”之类的话来发泄，只能沉着脸色点下头，悻悻地转身就走。 当然，这不表示他就放弃了，避开了亚瑟视线的小锋哥转入了另一条巷道，凭借着自己比亚瑟高了一截的个头、能够敏捷地翻过墙头的身手，轻松地吊在了亚瑟后方。 十来分钟后，亚瑟抵达了训练场；胡子锋利落地爬上某家人的屋顶猥琐窥视时，场中刚结束捉对厮杀的欧恩脸色一变，拉了费瑞一把指向场边：“看，那个小鬼又来了！” 费瑞扭头看了一眼，不解地看向欧恩，“我知道，那小鬼前天不也来过吗？怎么了？” “我是说，那小鬼很不正常……你五弟不是也差不多这么大吗？说话的模式你记得吧？这小鬼可不一样了……” 欧恩把昨天亚瑟对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费瑞瞪着茫然的圆眼睛听完后抓了抓脸颊，“……这是他家大人教他的吧，这种小鬼头哪懂得这个，估计连自己说的话代表啥意思都不明白呢。” 欧恩颇有种无力之感……哪怕大人教说话，那种端着绷着目下无尘的神态怎么教？但是费瑞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也就跟那小孩说了那么几句话，自己也不是很自信，“……哪家大人这么小就教起呢？太早了点吧。”再怎么天资出众，也必须骨骼发育到一定程度才能开始锻炼；训练场里那些十岁出头的小鬼头们，接受的强度都要比大孩子们低得多呢。 “好了欧恩，你总是想太多。”费瑞拍了欧恩肩膀一巴掌，揽着他往沙地那边走，“今天分组你跟我一组，一会儿开打了往我后面站，别跟昨天似的自己去冲刺……” 秋风之中孤坐石墩的亚瑟，以为自己昨天给那位欧恩少爷留下足够强烈高人印象的亚瑟，直到训练场上的少年人们解散也没有等到有人靠过来跟他搭话…… 然而远处窥视的胡子锋已经明了了一切……亚瑟火热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场中与小伙伴们一起流汗的欧恩少爷，他这个拥有系统视觉的人要是还弄不明白亚瑟的盘算那就日了狗了。目送阴沉着的脸的亚瑟揉着僵硬的小短腿从石墩下来慢腾腾地往回走，小锋哥的视线里忍不住多了一丝怜悯……世界气运确实强大，奈何你没有脑残光环呀兄弟！书房女仆莎娜的表现就已经很明显了，能够不通过教学只凭听人念报纸就能认字的天才儿童在她眼里压根就不是值得追捧的绩优股，反倒是忍无可忍后毅然辞职不乐意伺候；这立场要是换到另一本小白脑残文里，作为女仆的莎娜早就对天才儿童主角肝脑涂地忠心不二满世界吹嘘主角的牛逼睿智了…… 其实亚瑟开始表现出非同凡人的一面后周边的反应也早就一次一次地重复着这不是个幻想世界，土著们绝对不是npc头脑不简单也不容易控制；比如说亚瑟早就有早慧之名，但一众农户邻居除了羡慕一下卡特家的子嗣优秀，谁也没被害妄想症爆棚上赶着跑过来欺压迫害防微杜渐；一拥而上巴结讨好求娃娃亲的没有，主角身边必然会出现的冰雪聪明天真可爱才几岁就倾国倾城的漂亮小丫头没有，貌似凡人的父母身后隐藏着的巨大靠山更加没有…… 就拿近的来说，被世界气运牵引着过来的新手训练手梅雷迪斯，在知道亚瑟的天才早慧后也没有马上痛哭流涕大哭衣钵后继有人然后言辞恳切地收徒，而是选了块地去慢慢建他的炼金房；就胡子锋对这位炼金术师态度的观察，没准儿这位在收徒前还想仔细地考虑一番、更可能会观察一段时间，搞不好还会设置点小小的考验什么的…… 前面两天时间都花在了梅雷迪斯身上，胡子锋反省之后决定今天盯好亚瑟；当发现这货回家后锁到自己房间练锻骨拳，小锋哥骇得以头撞壁、好悬没背过气去。 锻骨拳是武学入门、武道的基础，说得这么明白就是，这玩意儿跟中学生广播体操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幼儿期的亚瑟试图去练它，直白地说，和扼杀自己的武道之途没什么区别——这可不是古中国培养戏子的蹲马步拿大顶后空翻，练那个最多让自己长不高。 “亚瑟！亚瑟！”胡子锋没多想，用力拍起门板。 正费力摆姿势的亚瑟吓了一跳，动作僵了一瞬后差点抽筋，气得吼出声：“鬼叫什么！” “亚瑟！”胡子锋猛捶门，诚心不让他继续练下去了。 “哐”地一声亚瑟拉开了门，犹自冒着汗珠的额头上青筋凸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胡子锋往后看了一眼，后院菜地忙活的吉莉安并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对上两眼冒火的亚瑟，胡子锋想了想，决定预先让他有些底气、避免这货无限作死。 下定了决心，胡子锋也就放下了那种进退无度的忐忑，沉声道：“大哥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亚瑟那小脸蛋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那种轻蔑的神态，如果胡子锋有选择的话肯定会冲他吐口水……好吧，他没选择，“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欧恩少爷他们都不知道。” 听到欧恩的名字，亚瑟眉头一动，认真了几分；胡子锋知道这家伙就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主，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能做到不以地位、权势、相貌取人的又能有几个呢；“我有时候去花园区玩，遇到欧恩、布莱克少爷他们不少次；我看呐，他们肯定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亚瑟明显地露出了懊悔的神色，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去花园区守株待兔这一招呢！ 胡子锋吸了一口气，做出强自镇定的样子：“你很少出门，所以才没听到……加拉赫山神在寻找神之子，这事儿在镇里已经传开了。” “……哈？”从佣兵世家跳到神怪异志，亚瑟露出了一个地球人都懂的“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镇里当然没有什么山神、神之子的流言，狼群山谷聚拢流民的事儿在山神大人（神属系统）的指挥下干得十分隐秘，镇里的流民减少一些对于镇民来说也不算是多大个事；不过反正亚瑟是个自大的死宅，胡子锋也不怕他会跑出去跟其他人对质，“这可是属于咱们的秘密，亚瑟，你连妈妈都不能说哦。如果你能保密，我就带你去见加拉赫。” “……”亚瑟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眼睛里闪过疑惑和犹豫，这个npc大哥在他眼里和透明没区别，也就能指使一下干些小事儿；不过既然自己都能穿越……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神祗？这么想着，他看罗伊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嗯，也就是把十成的嫌弃减少到七成左右。 ——难道这个新手村npc也是属于任务npc？还是触发型？我今天做了什么呢……嗯，连续两天让他带我出门就能触发任务？ 万幸小锋哥没有读心能力，否则咱真担心他会不会当场吐血…… 联想到隐藏任务，亚瑟立即转换口风：“行，我不会说出去的。”胡子锋这边决定早些让他知道他所拥有的后备势力，也就不墨迹，找了个借口让吉莉安安心，牵着亚瑟就出了门。 ——有好处吊在眼前，亚瑟也是能忍的；起码这次，他没那么快就甩掉罗伊的手。 兄弟两个手拉手往外走，这会儿庄园里出来活动的人也多了，人们虽不认识亚瑟，但见天儿到处去割草喂牛的罗伊还是挺熟悉的，一路上就不少人跟胡子锋打招呼。 “日安，罗伊，这是到哪儿去呢？”隔壁家的卡珊娜大婶端着簸箕在院子里喂鸡，看到背着背篓的胡子锋后笑眯眯地打招呼，“这个小可爱是谁呀？是小亚瑟吗？都长这么大了呀。” 作为最近的邻居，卡珊娜大婶在亚瑟一岁多前算是见过这位大爷最多的了，这会儿能认出他来实在不易。 “是呀，卡珊娜大婶。吉米去训练场了吗？”胡子锋明知故问地道。 “去了，刚回来，这会儿闲不住出去割草了。”提起又重新被执事们看中的儿子，卡珊娜大婶相当高兴。 告别卡珊娜大婶没走几步，一个牵着牛的小伙儿冲胡子锋挥手，“日安，罗伊，谢谢你上次告诉我的那个草场，都快冬天了那儿还绿油油的呢。” “我也是运气好才发现的，那儿可远了……”胡子锋免不了又客气几句。 “噢，小罗伊，卡特回来了吗？我这儿酿了不少麦酒等着他了。” “大叔，爸爸再喝醉的话我妈妈可又要生气了。” “这不是罗伊吗？快来试试我家新做的麦芽糖。” “罗伊……” 走了一路，各种问候也持续了一路；亚瑟简直都惊呆了，当了接近三年的兄弟，他可真一点儿也不知道他这npc大哥人缘这么好。渐渐地，这货又心生了那么一点点不服气；人们都是因为知道了罗伊才知道他这个弟弟亚瑟，这种主次关系让他有点受不了。 “不过比我早出生五年而已……”亚瑟忿忿地想，又把先头“讨好”任务npc的想法给忘了。 快出村的时候，兄弟两个遇到了从另一条路出村的一行人，只不过罗伊与亚瑟往西面走、而这行人前往的目的地是正东面的比顿湖。 盖夫妇表示愿意为炼金术师修建炼金房出力，在梅雷迪斯选好了地方后，家族中的年轻人便在二少爷欧恩的组织下自带工具前往工地——盖也是有私心的，二儿子欧恩在武道上无望，他便希望能让欧恩去梅雷迪斯那儿碰碰运气，不求收徒，能做做跑腿、打打下手，也能让欧恩受益。 在这样的考虑下，盖自然不会让回家休整的佣兵们去梅雷迪斯眼前晃、甚至连小儿子布莱克都拘束住了。反正半大的小伙子们一样有劳力、还比出任务后沾染了外界习气的佣兵们乖巧听话，总不会误了事。 接受过系统锻炼的青少年们视力比一般人好得多，老远欧恩少爷就看清楚了庄园另一头、外院那边走出来的两个小孩儿：“咦？那不是卡特家的罗伊吗？和他在一起的……是那个怪小孩？” “哪呢？呦呵，还真是。那你说的那怪小孩就是卡特家的二儿子了？”落后欧恩半步的费瑞把脑袋凑上前来张望了一眼，“既然是卡特家的小孩就不奇怪啦，我家老头子都说卡特是最有希望这几年上二星的。” “谁说不奇怪，卡特家的小儿子……怎么是那个样子？他哥哥罗伊也没看见哪里不正常啊……”欧恩蹙眉。 “那小孩到底怎么个奇怪法了，不就是个小孩儿吗？”费瑞这边不理解欧恩了，也是，没确实地与亚瑟当面怎么也明白不了欧恩的感受。 欧恩蹙眉摇摇头：“跟你说不清楚……算了，不说这个。费瑞，今天咱们可是去帮梅雷迪斯先生做活儿的，你可得好好听话，不能乱来。” 费瑞顿时有些泄气：“你这话重复了至少十遍了，欧恩，要不咱们还是来说说那个怪小孩吧……” 欧恩这行人三十多个，皆是十六、七到二十出头的青少年，体型上渐渐接近成年人的成熟，面容上倒还保持着少年人的青涩。罗伊走近些后看清楚了领头的欧恩与费瑞，在他俩身后还看到了那个一向古板严肃的外院执事约克，就没敢上前说话，微微点头算是致意后拉着亚瑟往路边一靠，让携带了不少工具的他们先过去。 亚瑟也看到了欧恩，不自觉地把小胸脯一挺，神色里也硬是绷出了一分平静沉着来——冷酷范儿总是最受人青睐的，见个人就笑眯眯地上去套近乎才掉份儿呢。 在亚瑟的假想中，欧恩少爷看到他会先大吃一惊，而后在三十多个背景npc面前开始复述他的惊人之语、让他赢取一片惊诧赞誉之声；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过度夸奖的心理准备、并且告诫自己不可轻易骄傲自满、不可随意泄露情绪让人家猜度到他的心思…… 不得不说，幻想总是美好的，但世界总是残酷的。别说背后有个压阵的执事约克，就算是只在三十多个同辈的年轻人面前，身为下任族长亲弟弟的欧恩日后必然要担负起协助大哥管理家族的责任，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些将来的左膀右臂面前暴露出不稳重的轻浮面；再来，两、三岁的孩子能说出一段惊人之语虽然让人惊奇，但也不表示能代表什么——人才变成天才需要天赋、心性、资源三项齐全，缺一不可；对着个十几二十年后才有可能成名的幼童咋咋呼呼还不如专注于几年后就能当用的年轻人，在家族里占据了上层领导地位的人谁都不会是傻蛋。 亚瑟·奥德豪斯确实是世界的主角没错，本方世界的气运也的的确确是在围着他转；但问题只在于，这个世界不是幻想小说也不是影视动漫，缺少了脑残光环的龙傲天必须面对的是智商正常的配角群体；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会拥有的主角待遇……自然也就不可能出现。 狭窄的乡间小道上，卡特家的兄弟与青少年们错身而过的瞬间，欧恩少爷冲罗伊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致意——这不是说跟罗伊有啥交情，而是在感谢他主动让出道路，毕竟他们这群人或背或扛的带着不少土木工具——而后看也没看亚瑟一眼，大步迈了过去。 错身而过是短暂的，青少年们的步伐很快，转眼就腾出了路面。胡子锋拉了亚瑟一把准备继续前进，察觉到手心里的吃力，疑惑地偏头一看，正好对上亚瑟扭曲了的小脸。 “……诶？亚瑟？”胡子锋又懵了，安源那货说是喜怒无常吧但接触久了也能看得出套路，这家伙走着走着怎么就变脸了？ 亚瑟一手抓着罗伊的四根手指，另一手紧握成小拳头，一张白嫩的小脸几乎涨成青紫色，鼻子里喷着粗气，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居然如此侮辱我！！ 气血上冲的亚瑟耳边压根就听不到npc大哥的声音，天旋地转之中后双目充血，狠狠瞪向那群人远去的背影。 再傻也看得出亚瑟的不对劲了，胡子锋连忙扫描亚瑟，发现这家伙的血压、心脏跳速和肾上激素分泌都达到了一个幼儿绝逼达不到的数值…… “卧槽！”胡子锋顿时慌神了，连忙联系本体盒子调动能量点，预备给这家伙来一剂精神镇定脉冲。 亚瑟可不知道他这幅模样吓坏了自个儿的系统老爷爷，这会儿伯纳尔庄园外的青山绿水在他眼里都是血红色的，而默默远去的那行人似乎像是跳着舞离去的小丑，不住冲他做着鬼脸、打击着他的自尊、破坏着他那源自穿越者的高高在上的傲慢—— ——居然如此侮辱我！践踏我！ 亚瑟遗传自母亲吉莉安的蓝色瞳孔被愤怒烧得通红，比起被无视，让他更难受的是之前试图给欧恩留下印象时浪费掉的演技……别管欧恩怎么看，在亚瑟看来他这个拥有高于这个时代见识的穿越者骨子里是有那种骄傲的底气的，他费了工夫、放下身段去“讨好”、“求关注”，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怎不让他恼羞成怒？ “啪嗒”一声，胡子锋消耗了一个能量点从亚瑟身后注射了一剂纯能量形态的精神镇定脉冲，亚瑟过高的血压迅速降低、血管也远离了被爆掉的危机，呼吸肉眼可见地稳定下来。 为掩盖注射的声音胡子锋用力拍了一把亚瑟的背部，亚瑟只感觉背部一麻便恢复了神智，眼睛眨动几下从血压过高的晕眩中清醒，亚瑟微微喘息着看一眼满脸关心的npc大哥再扭头看一眼走远了的那行人，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咬牙把恨意压到了心底。 “走吧，你不是说带我去见加拉赫吗？”亚瑟自觉没必要跟npc大哥解释，随口说了句语气比较缓和的话算是感谢这个npc大哥对他的关心，主动拉着胡子锋的手前行。胡子锋自然不会觉得这个眼底还泛红的家伙什么事儿都没有，但想了想自己的立场和这家伙刚愎自用的性格……还是机智地装作啥也没发现算了。 小锋哥毕竟不是神，虽然能猜到亚瑟对欧恩抱有某种目的，但绝对想不到就这么两天的忽视里亚瑟会与欧恩少爷的……呃，单方面结下恩怨；就算他想破了头、也猜不到亚瑟这就把欧恩恨上了，还恨得无比浓烈…… 自然，这件事儿也不是没有益处……欧恩·奥德豪斯没有接受亚瑟这位穿越者抛出的橄榄枝，让亚瑟这位之前的人生中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绝对主角的家伙明白了一点：他家的npc大哥和便宜妈估计是那种天生好感度比较高的npc，而外面有许多npc不是他这个新手村的玩家能随意对待的，比如甩脸子给他书房女仆莎娜、比如不接受他“好意”的病弱少爷欧恩。 第33章 神之子……候选人？ 33 狼群山谷从第一批流民入驻至今接近两个月，这段时间的发展下来山谷里的流民数量增加到了六十七人、以梅丽带头的狩猎队也堪堪凑足能养活众人的战斗人数。 战力过千的梅丽，带着二十多个农夫出生的流民在山谷附近慢慢地圈出了一小块属于人类的狩猎区域；他们小心地维持着与狼群邻居的关系、在山神大人（神属系统）的指示下不去挑战大型野兽的领地，勉勉强强地在这块人类领土之外的地区站稳了脚根。 这可不是什么野外求生游戏，现代文明世界远离人群生存就颇为艰难，何况是这种人类文明尚且处于落后阶段的位面？梅丽的战力再强，能狩猎到的猎物也就这么多；要维持住六十七人的口粮，除了山神大人时不时恩赐点儿补贴，他们中留守的人群还得在山神大人的指示下开辟荒地、补种绿叶菜、收集野果、兴建木屋棚子等等，忙得团团转。 胡子锋没打算带亚瑟去看流民们如何辛苦挣命，这近三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十分了解这家伙过于操切的性格——安源那家伙憋得没办法还能忍着耐心种田，这货是绝逼别指望；闹得不耐烦了，大不了换个成型的势力去打主意捞现成的，自己一步一步建设啥的压根就干不来。 狼群山谷与坎普镇、伯纳尔庄园呈夹角线，当初胡子锋选址时考虑过不与庄园太近以避免让奥德豪斯家族截胡；梅丽那人形女暴龙在镇里流落时是陷在了市井间，若是落入了什么大人物的眼，早就没可能跟一群流民混一块了。 二十多里的路程走走歇歇，后半段亚瑟是由胡子锋背着走的，毕竟是幼儿的身躯，脚底板太柔嫩了。胡子锋算好了时间，这边他背着亚瑟绕着山梁走，另一边，他的盒子本体以投影虚拟女神为掩护，指引着外出狩猎的梅丽一行人，慢慢地往宿体这边靠拢。 在自身系统强大的扫描计算功能下，当胡子锋背着亚瑟攀上一座矮山丘时，十分“巧合”地看见相连的另一座山腰间，一头两米多高的棕熊推倒了大腿粗的松树，在一片松针之中探出了毛茸茸的大脑袋。 斯梅德利公国的气候温暖，但临近冬季，温度毕竟也不算高；秋日最后的太阳下那头棕熊粗鲁地横冲直撞、庞大却颇为灵活的身体似乎带着某种焦躁，一路行、一路推树倒棘；相距不到百余米距离，肉眼都能看见那头棕熊喷出来的热气，罗伊后退半步一声惊叫，趴在他背上的亚瑟也是控制不住地失声尖叫后小胖手勒紧了他的脖子。 那头棕熊似乎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硕大的熊首转向孤立林中瑟瑟发抖的卡特家兄弟，鼻翼抽了抽；吓呆了的亚瑟惊恐万状地盯着那头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的庞然大物，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这工夫什么绝世名气、万万人之上的地位、穿越者的自尊等等都是假的，唯一剩下的真实只有恐惧。 据说超越人类接受极限的生理反应能延缓时间的流动，现在的亚瑟算是深刻地理解了这一点，自那头棕熊冒出头也不过是过去三秒而已，他却觉得这瞬间比他俩辈子加起来还漫长；好在始作俑者的小锋哥一点儿也不想以身饲熊、吵醒这头正准备冬眠的大家伙也只是为了某人的华丽登场铺路，倏忽之间，亚瑟只觉眼前一花，侧面山凹枝杈相接的山林间窜出一条身影、沿路撞断了无数根大大小小的树枝、卷着一身疾风落叶，威猛地横隔在两小孩与棕熊之前。 一手促成这种场面的胡子锋自个儿都觉得震撼，更别提局中人亚瑟；他对现在所处的世界了解程度毕竟局限于每周的坎普镇周报，虽然知道有各色职业强者存在，真实地见过的毕竟只有他那个看着不怎么起眼的佣兵爹卡特；梅丽这种天赋战力强大的女暴龙横空出世、又是在胡子锋刻意制造的“危机环境”下，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盘算、计较、玩家心态，都丢到了脑后，这会儿张大了嘴巴瞪着双眼，视线黏在那强悍的存在身上下不来。 梅丽个头不到一米七，体型不算特别壮硕，身上穿着的只是普通的厚麻布外套、深色长裤，腰带是本地人常见的土黄色布带、头上戴了顶包住头发的圆帽，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防具，手里拿的还是一把铁斧头；但那穿行山林如履平地的敏捷、彪悍战力带来的强大气势，只是从背后看去，就足够让人两脚发软，胡子锋甚至听见背上的亚瑟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勒在他脖子上的小胖手也在微微发颤。 “吼——！” 被惊扰了冬眠前狩猎的棕熊发出一声咆哮，熊掌一挥拍开拦路的断树，庞大的身躯人立而起；旁观者的胡子锋与亚瑟皆是一个颤栗，近处的梅丽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威胁，只见她猛然下蹲，犹如猛兽扑食前的俯首帖耳；健壮有力的双腿迅速弹起，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虚线、过快的速度只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模糊的残影；当人类的瞳孔再次扑捉到她时，她已经与人立起来比她高好大一截的棕熊错身而过，看着并不粗壮的双臂青筋暴起、双持的铁斧在空气中经过高频率的挥动后正微微颤动。 猩红的血滴顺着斧头锋利的刃口滴下，双手持斧的梅丽喘息着转身，平凡无奇的脸孔似乎闪耀着某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刺得人眼睛发疼；“轰”地一声，人立而起的棕熊保持着挥动前掌的姿势轰然倒下，硕大的熊首只剩下一层毛皮与躯体相连。 亚瑟脑中一片空白，嘴巴张得不能再张；知道这个世界有超人般的强者和亲眼看见的冲击力是不一样的，就跟咱们都在电视上见过尸体、现实里看见死人一样会被吓尿一样。 梅丽眼中杀意尚未褪去，只是平静地看了这边一眼，就看得好几十米外的小锋哥和亚瑟齐齐打了个寒颤；幸好这个女暴龙关注的重点并不是两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熊孩子，只见这位狩猎头领把斧头上的血迹上熊皮上一擦，而后插回自己腰带里；再蹲下|身一把抓住棕熊肩胛处的毛皮将其提溜起来，冲着后方大喊：“人呢？快拿袋子来！” “来了、来了！”一名留着刺猬头的小伙儿满头大汗地从梅丽开出的道路上跟过来，一脚深一脚浅的，似乎光是跟上梅丽就让他吃足了苦头。这小伙儿边剧烈地喘息着边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猪皮缝制后以树脂封口的皮袋，哆嗦着递给梅丽。 梅丽一手抓过袋子，将袋口对准棕熊断颈处喷涌出来的鲜血，边收集血液边白了小伙儿一眼，“下次让迪夫跟我吧，你的速度太慢了，加尔。” 加尔嘿嘿傻笑，不接这个话，叉腰在原地喘息了一会儿后看向木在不远处的俩小孩：“嗨，你们是哪来的小孩？怎么跑到这里来？” 胡子锋不出声，像吓傻了似的呆原地站了站，然后背着亚瑟慢腾腾地、似乎是好奇而又畏惧地像他们靠了过去；至于亚瑟，盯着梅丽的目光无比火热，若非他是个幼儿且梅丽也看不出性别，少不得让人怀疑丫心怀不轨。 梅丽单手扶着至少四百斤重的棕熊一点儿也看不见吃力，还能颇有余力地打量这俩孩子，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好奇，声音也比加尔和气得多：“你们好啊，你们家住附近吗？” 俩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孩子仍旧不出声，大的那个猛盯着棕熊的尸体看，小的那个目光有些躲闪，但始终在梅丽身上打转。 加尔扶着断了的松树慢慢坐下，奇怪地看向梅丽：“梅丽，这俩个孩子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刚发现这头熊时他们就站在这儿。”梅丽耸耸肩，“小伙子们，你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是迷路了吗？” “我们来找加拉赫。”胡子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一副天真懵懂的口吻开口道。 加尔和梅丽皆是一惊，加拉赫山神的存在可是他们这群人的秘密，加拉赫山神的神谕更是他们最早来到狼群山谷的十几人占据领头人物的根本底气；后来的人虽然也知道山神大人存在并且见过山神大人，但山神大人只对他们最早的这批人直接下达神谕——好吧，胡子锋只是觉得熟悉的人比较好打交道——在“被神明直接庇佑”的巨大欣喜和优越感下，山谷中人根本不可能主动向外界泄密，这俩孩子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加拉赫。”胡子锋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他可不想去试探别人的道德底线……要被流民们当成泄密危机下杀手，他哭都没地方哭去，“加拉赫在找神之子，对吗？” 加尔和梅丽对视一眼，神色里的警惕稍微放松；今天出门狩猎时山神大人如往常那样为他们引路，并且提过神之子—— “我的孩子们，你们前行的过程中并不孤独……命运之神正在梳理命运的脉络，当她选定了同行者，会将其送到你们身边。” “……同行者中出现的领路人，名为神之子。” 临时编造一个咋一听十分高大上的神棍借口让胡子锋伤透了脑筋，好在，这事儿总算是勉强圆了过去——山神认定流民为她的孩子，那么让个神之子来当领路人也是很正常的嘛！ 流民们还是挺信任加拉赫的，在胡子锋这么一说后梅丽和加尔丢掉了危险的“灭口”想法，神色与语气都和气起来：“你们是感受到神谕而来的吗？” “是。”胡子锋坚定点头，他背上的亚瑟也一样。什么山神、土地神的在亚瑟心里不算个事，这些土著口口声声的封建迷信跟他也没多大关系；现在不是看来这个神之子有利可图、且他对于生劈棕熊的梅丽十分有兴趣，傻子才会否认呢。 梅丽微一思索，与加尔交换了个眼色；她并不是没有智力，只是许多时候并不需要她去思考，他们最早的这群人将山神的恩赐视为“私有物”，但想也明白，加拉赫并未明确对他们之中的某人表示过太大特殊，治愈过波文之后也治愈了其他人；现在选个领头人神之子出来，虽说或许会在他们与山神之中形成阻隔，但往好点儿的方面想，也或许能增加他们与山神的亲密度？ 若是流民中的另一位年轻人迪夫在此、且梅丽不在，说不准会忽悠众人把贸贸然冒出来的俩小孩杀了一埋了事；好在梅丽纯善、加尔心思不重，这会儿也就没觉得受神谕而来的俩孩子碍眼。 “我叫梅丽，他是加尔。我们是加拉赫庇佑下的山民。”梅丽和颜悦色地道，“受神谕而来的同胞，你们叫什么名字？” “……果然还是把自己的群体独|立起来了啊……”胡子锋心里嘀咕了句，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叫罗伊，这是我弟弟亚瑟。” “这是你弟弟吗？他也接受到神谕了？”加尔弯下腰来好奇地伸手去捏亚瑟的小脸蛋，没到三岁的小孩子，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是很难想太多的。 亚瑟果断地挥起小胖手挡住了加尔，小大人似的鼓起脸颊，“我是亚瑟，我听得懂你们的话，别随便碰我。” “诶？”梅丽和加尔的目光都定格到胡子锋背上那小孩脸上了，这小孩说话这么清晰？ 亚瑟拍拍罗伊的背示意npc大哥把自己放下，双足沾地后他后腿了几步，以免自己抬头太费力，一本正经地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亚瑟·奥德豪斯，这位是我兄长罗伊。我们是伯纳尔庄园的人，我们兄弟接受神谕而来，请别把我们当成小孩子看待。” 亚瑟说这话时的态度好了很多，没再如庄园里时那么没来由的倨傲——先是被欧恩的无视打击，后被梅丽的强悍震撼，这小鬼总算知道把翘到天上去的尾巴按下来点了。 梅丽和加尔张大了嘴巴，无比震惊地瞪着这个只有丁点大的幼儿，半响后僵硬地扭过脖子对视，双方的表情里写的都是：难怪被神谕选中，果然不是一般的孩子呐！ 默默退居二线让亚瑟刷存在感的胡子锋心道：“嗯……让丫受点儿惊吓，可算懂事多了，‘请’字都会说了。” 这边棕熊的熊血都快放干，梅丽狩猎队的大部队才算是跟了上来。多由年轻人组成的狩猎队，年纪从十几岁到三十来岁不等，脱离流民生活早些的现在体型壮实了一圈儿，才刚被带到山谷里的则要瘦削一些，神色间也仍能看见颠沛流离生活时深植心中的惶恐不安。 “喔噢——天父在上、加拉赫女神在上，难怪你们跑得这么快，居然是这么个大家伙？”领着大部队的小伙儿尼尔森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大“肉块”，激动得一阵小跑，也不嫌脏就往那沾满熊血的泥地上一跪，毛手毛脚地去摸粗糙熊皮下厚实的脂肪层，越摸越是喜笑颜开，“看看这大家伙！吃得有多胖！” 流民们到了山谷以后要比以前吃得好，但能放开肚皮吃饱的次数也不多；其他人不像尼尔森那么激动，但一个个也是加快了脚步冲上来围着熊尸叽叽喳喳，满脸的兴奋之色。 “等会儿，伙计们，比起猎物咱们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梅丽喊了几声让大家安静下来，她的威望仅次于波文，包括激动的尼尔森在内个个都停止了表达心中喜悦静静地看向她。 “出发前加拉赫女神的神谕大家还记得吧？”梅丽喊道，众人连忙点头。山神大人显灵的时候多数是私下出现在谷中领事人的面前，后来者很难看到。狩猎队之所以为年轻人们向往，其原因也是因为能时常看到山神大人——他们隔几天出发狩猎时，山神大人总会出现为他们祝福、并指点他们狩猎的路途。如果他们陷于山林深处，山神大人还会现身给予他们指引。 “加拉赫女神的神谕中说，我们将会得到命运之神选中的同行者，而这些同行者中，有一位是我们的领路人——神之子。”梅丽放慢语速一字一字地说道，与天生神力不同，她的性格其实比较偏向稳重，说到这儿，她伸手指向被众人忽略了的两个小孩儿，“这是罗伊·奥德豪斯、与亚瑟·奥德豪斯，他们便是同行者，是神之子的候选人。” “噢——”二十多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个眼中发光地看向了两个小孩儿；亚瑟也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不敢置信地看向背着自己来的npc大哥——啥玩意儿？！这货居然也是神之子？自己特么是居然跟他一样是候选人？ 罗伊表面上是一副懵懂迷茫的样子，似乎不太理解这些人在说什么；而这不到八岁的小孩儿躯体内，胡子锋已是被亚瑟盯得芒刺在背……咱们都知道，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别管多珍贵，一般人都不太懂得珍惜。深知这一点的胡子锋明白以亚瑟的尿性，随随便便把神之子这个头衔盖他脑袋上除了让他更加自大、更加目无余子、更加作死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他脖子前面吊快胡萝卜、在给他加个竞争者激励他前进……嗯，考虑到亚瑟的世界主角地位和已经很有端倪的睚眦必报性格，小锋哥想来想去还是不坑这个世界的人才了，坑自己得了…… “山神大人选中的同行者？” “应该是吧，不然这种深山俩个孩子怎么可能一路安全走进来。” “他们的姓氏好像在哪儿听过……” 众人开始就两名神之子候选人的身份窃窃私语，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往冒充方向去想；加拉赫山神没几天就要出现一次，他们确实是没必要担心这个。 “罗伊，亚瑟，既然你们接受神谕而来，那就跟我们回去一趟吧？山神大人或许还在咱们的山谷里。”梅丽笑眯眯地冲俩小孩问道。 “我们得早去早回，晚上不回家妈妈会担心的。”胡子锋谨记自己儿童的身份，没忘记对梅丽说了这么一句；梅丽连忙问他们家所在地，知道离这儿只有二十里路、离狼群山谷也不过三十里时就放心下来了，“别担心，我们只是需要确认一下同行者的身份，然后会送你们回家的。我们整个山谷的人都是靠加拉赫庇佑才能生存，而你们是我们比血脉更亲近的同胞。” 梅丽得到两个小孩的首肯后转过身去带领狩猎队众人砍圆木做拖车，把棕熊拖回去；这边儿，又听梅丽提了一次“同胞”，胡子锋觉得自己有些牙酸……这词儿还是他借加拉赫山神之口教会这些人的，可那时他只想着把流民们团结起来，真没有让他们与外界居民划清界限的想法来着。 梅丽一走开，亚瑟就憋不住了，抓住罗伊的衣角目光炯炯地问：“神之子候选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特么不是神之子？这句话亚瑟自个儿咽下去了。 罗伊脸上挂着迷糊无知的表情，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亚瑟。来的路上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加拉赫山神让我来这儿，说是在这里会改变我的命运……至于其它的，山神大人并没有说。” 亚瑟眉头紧蹙，小脸皱成了一团，拽着罗伊衣角的手捏得紧紧的；半响后，他满怀纠结、犹豫、期待、惶然等情绪，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颤抖着问道：“那个山神……有让你带我来吗？” “……”胡子锋这人不像安源那么恶趣味，但是现在，他真的很想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疑惑地回他一句‘你说啥？我没听清’之类的能让人瞬间气吐血的台词……好吧，想了想，小锋哥还是没这么搞，很实诚地、很让人放心地回道，“说了啊，加拉赫山神说我们兄弟都可以来。” 亚瑟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松快，其感受大概跟便秘了半个月后终于上了趟厕所差不多；但很快，他那刚分手没多久的眉头又凑一块儿去了，“等等……‘都可以’来，也就是没有特定人数限制？那么除了你和我，神之子候选人还有其他人？” 胡子锋心说我哪知道，我特么也就那么一说……再说我放这招你恨就行了，再给别人安这身份不是害人吗？ “不知道啊，不过既然是要选什么领路人，只要一个就够了吧？”罗伊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以比小五岁的弟弟还童真的语气说道，“还不知道当这个领路人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没有佣兵团好的话，我还是情愿去爸爸在的佣兵团。” 亚瑟难以忍住胸中的鄙夷，向npc大哥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一斧子一段圆木的梅丽，亚瑟眼底再次泛起奇异光芒。 这帮人混得不怎么样，当他们的领路人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可捞。不过，就只冲得到这么个强力打手，就怎么都值得了。 第34章 狂奔起来的信仰 34 这世界个体力量体系或许是地球人一辈子只能仰望，文化、艺术方面也有不少值得推崇之处，但若说到经济、民生……那估摸着只能去跟文艺复兴前的欧洲比较了。 以古中国为例，在非战乱、天灾横行年代，古代的中国人口动辄几千万上亿；在同样的领土面积、近似的地理气候下，这世界只能养活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口总数……归根究底，就是农业不发达的问题，没有那么多粮食，自然养不活那么多人口。就胡子锋穿到这个世界来当系统老爷爷的所见所闻管中窥豹，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世界妇女们一样是可劲儿的生，但普通家庭中子女超过三、四位的并不多，能够养活诸多子女的至少也是中产以上阶级。 倒不是说什么天赋耕种技艺、没有点亮农业技能点之类的调侃造成了这个人类位面农业落后的现状，真正的原因细究之下其实是民族习惯、传统带来的必然结果：比起信仰祖先，人们更相信宗教份子吹嘘出来的神祗；各种神祗的信徒之间引发的宗教战争就不说了，没有了能紧密团结农夫关系的地方宗族，也就没了代代口耳相传、缓慢但坚定地进步的农业技术传授——普通农夫集结的地方势力压根就取代不了贵族伸下来的权力末梢，新兴而起的武道强者与地方贵族势力争夺占有地时当地的农夫、农民更是容易成为最前端的炮灰；频发的中小势力战乱让近半的农夫无法保证和平的生活，在朝不保夕、混乱的税赋、交错的权力较量倾轧之下，农民能认真去研究种田，那反倒是见了鬼了。 奥德豪斯家族庇护下的伯纳尔庄园，上万亩地在休耕方式下养活了庄园内外院包括佣兵团在内近三千口人、纳了税还能有富余，让主家能把佣兵团赚到钱拿去再投资佣兵团，稳步扩大，在斯梅德利公国乃至本大陆都是有数的地基稳固家族；这其中便不乏和平的生活下农夫们对耕种的用心程度——庄园出产的麦、粟、大豆、绿叶菜，都要比其他地区某产高那么几十斤，积少成多再加上没有苛捐杂税，庄园里的人想不富裕都不行。也是在这种富裕的前提下，庄园里的普通农夫家庭才能养得起三个甚至四个孩子；要换做别的地区，养两个都得让家里的男女主人伤透脑筋，别更说家畜驯养。 胡子锋站在狼群山谷中，面朝靠东侧面阳光处那处开垦出来的田地，一脸的感叹。被大力平整过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山林里挑出来稍微发酵过的腐叶层，又用人力（梅丽）深耕了几道后撒下菜种、盖上收集来的干草保温，冬季来临的现在，已经冒出了细嫩的绿芽。今天的狩猎结束后，明天太阳升起之时，山谷里的居民们就得开始按照山神大人的指示在这片地区盖上草棚，顶层蒙上活动板、铺上干草，确保冬季里能够分到点儿绿叶菜。 长期不食用绿叶菜容易生病，再说到了下雪的日子狩猎队里能出去的只有梅丽，靠她一人供养六十七张嘴可不实际。胡子锋的盒子本体从大户人家“借”来的粮食终究是无根之木，让他们依赖这点更不科学。虽然有亚瑟这个“老乡”在胡子锋不能把天|朝农民伯伯的种田技巧拿出来用——他这个系统老爷爷的身份一被亚瑟识破，转眼间就得化成天外幽魂——但一些十分浅显的启示、引导，可以偷偷摸摸地做，只要别让亚瑟联想到“这世界上除了他还有别的穿越者”这种危险思路上去就行了。 出生小镇、少时在农家长大的胡子锋对于田地是很有感情的，跟随狩猎队回到狼群山谷后别人都分散开来各自忙碌，他这边没人盯着也就走开来以肉眼观察一下山谷里的实际情况；本体盒子‘看’到的东西都是数据流组成的点状像素图，还是人眼看着清爽……蜥蜴眼睛看到的画面都比盒子‘看’到的顺眼些！ “这地区接近亚热带，雪不大，这种泥石结构的房屋并不担心被压垮……不过我拿来的木工用具估摸是少了点，盖屋顶上的圆木都没怎么修，也太原生态了……”胡子锋一处一处地看过去，从约莫有二十来亩的新开垦菜地、到依山壁而建的成排泥石混合结构房屋、到被垒得整整齐齐的石块加固后渐渐变成开阔水井的水源处，心里虽然不太满意，但也有种微妙的成就感，“可惜不敢烧水泥，能量点转换成热能的话，盖个土窑就能弄批粗制水泥出来……这样房子建材有了、这水井也能弄得像样点……这段时间都忙着盖过冬的屋子和收集食物了，开春后这边这块空地至少得开个百把亩地出来种大豆……就是除石头铲地是个□□烦，地下水井也得再挖俩……这个坡地清除掉半数树木、挖掉荆棘填了那几个天然坑洞围起来散养黑毛猪最合适不过了……” 漫步在住了几十个人但仍旧极为空旷的东侧面山谷里，胡子锋用肉眼越看越是觉得这个地方大有可为；悄悄偏头看了一眼拽着他衣角跟着他的亚瑟，小锋哥微不可闻地暗自叹气：“要没这个世界主角在，哪怕是回不去呢也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哪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诶诶慢着慢着，咱怎能这么想，我还是回地球去吧，外星太特么危险了。” 亚瑟跟在胡子锋身后，与胡子锋关注点是民生不同，他一开始还默默嫌弃这山谷里的人跟原始人似的，但跟着罗伊走出来晃荡后，他不淡定了——那是啥玩意儿？狼？狼群与人类毗邻而居、还特么、特么相当友好？！ 亚瑟下意识拽紧了罗伊的衣角，结果他那个npc大哥跟脑残了似的对着那些破泥巴房子唉声叹气，完全注意不到两百米外那些碎石块形成的乱石滩另一边趴着卧着无数黑色大“狗”，还有人拎着木桶过去往那些狼群鼻子下面的木槽里倒水！ “卧槽尼玛！”亚瑟心中怒骂，刚与棕熊近距离接触过的那种头皮发麻的恐惧还记忆犹新，这会儿他真是不想再看到有可能会对他尚且不强壮的躯体造成威胁的大型食肉类动物；偏偏罗伊这个脑残看完了人家的泥巴房子，对着接近乱石滩的水井就去了…… 狼群山谷里没有孩子。山谷里的居民都是原来的流民，而在那些逃难的日子里，老人、小孩、病弱者等等抵抗力不够强的几乎全死光了。今日轮到喂狼的黑皮肤青年回来取水时注意到了两个小孩的接近，这位五官间犹见青涩、但眼神颇为沉静的青年人站了一下，略微沉吟后上前问道：“你们是……狩猎队带回来的神之子候选人？” “是，你好，我叫罗伊，这是我弟弟亚瑟。”胡子锋对这个青年人有点印象，最初接触流民时除了梅丽和她叔叔波文，就数这个闷不吭声却隐约藏有深沉智慧的年轻人显眼了。 “你们好，我叫迪夫。”迪夫微微点头，他的五官是标准的农家子弟，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说是有点儿憨厚吧，那双眼睛又过于深沉了。 胡子锋注意到迪夫观察人时的重点并不是面部五官，而是周身都打量了个遍；按说这种打量是会让人不愉快的，但是他看得很快、几乎是一眼带过就又把注视的中心放回对方双眼，若非自身属于系统分|身，压根感觉不到这个人观察他人时的那种深刻与锐利。 “波文大叔在那边的屋子里，平时见加拉赫山神大人最多的就是他，你们可以去那儿等。”迪夫指向某间房屋，语气平和地说道。 “好的，谢谢。”胡子锋犹如懂事的孩子一样礼貌的道谢，拉着弟弟就走。这家伙有点儿危险性呢……还是少接触的好。 不怎么关心一个土包子的亚瑟没发现迪夫跟其他山谷居民有什么不同，罗伊拉着他远离乱石滩倒是让他松了口气，但同时又隐约地兴奋起来：他之前似乎不够重视这些人口中的加拉赫，但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土地神似乎挺有范儿？光是一个梅丽就够筹码了，再加上一群友好听话似乎可驯服的狼群…… 细细的眉毛一跳，亚瑟胸中升起无上快意；成为神之子不但意味着得到强力打手、还有一群狼当宠物，这生意稳赚不赔。 隐性首领波文的屋子和其他人的没什么不同，硬要说特殊的话，也就是他和侄女梅丽都是一人一间、而其他人都是至少三、四人挤一块儿。 不到十平米的屋子里，家具只有石块加木板垒就的床、插在墙体里固定住的衣架、靠在墙壁上借力的木桌、粗制滥造的条凳，条件不可谓不艰苦；但波文的精神却很好，脸色也比初见时红润了许多。 “加拉赫护佑着我们，我的同胞。”对加拉赫女神的信仰，波文只能比梅丽更甚，一开口就特别信徒范儿地来了这么一句；简短地问了几句两位孩子的名字、出身、年龄后，波文郑重其事地道，“我们遵从神谕的指示，加拉赫说要有同行者，我们便有同行者；加拉赫说我们将有领路人，我们便将有领路人；加拉赫说我们要侍奉神之子，我们便侍奉神之子。” 一时间被唬住了的亚瑟的小脸儿上做不出什么表情，胡子锋更是眼神发直——等会等会，他啥时候让那个虚拟投影女神说过这种话了？！ 偏激地说，宗教是骗子与傻子之间并不平等却双方自愿的交易；中肯点儿说，宗教是一种意识形态、精神寄托；哪怕是普及了基础教育的现代世界，宗教诈骗仍旧屡见不鲜，可见这玩意儿实在是跟骗子这一群体十分有缘——但是胡子锋想说：太|祖爷在上、马x斯恩x斯在上！他用山神这个形象代言人纯粹只是图方便！真没想搞什么新兴宗教！（写手表示：宗教不等于信仰，勿划等号。） 简陋的泥巴屋子里没人听到得胡子锋心中的咆哮，他与亚瑟排排坐在条凳上，俩人一样的痴呆造型，直愣愣地听着波文一脸虔诚地诉说着他们这些人被加拉赫女神拯救的过程，当然，身为参与者的小锋哥这会儿一点也不确定波文说的那些事迹里有他的存在—— “我们走投无路，我们危在旦夕；我已能听见死神在我耳边低语、轻笑……忽然大地震动、房屋摇晃，愚人们受惊吓慌乱逃窜；我们奇异地感觉安心，并未如他人一般失态；我们坐在原地静静等待，果然，天空中降下圣光，加拉赫踏着朵朵莲花而来……”等会等会，天空中哪降的圣光？地震又是什么梗？除了虚拟女神确实步步生莲以外，你特么话里说的到底是谁啊？！！ “加拉赫说，我的孩子们啊，你们无须悲伤、绝望，你们的苦难已是过去，你们必将得到拯救。”不不不，虽然我是让虚拟女神说过这话，但好像跟你重复的有点儿区别，还是很大地区别…… “加拉赫降下神迹，圣洁圣光将我们包裹，与那些彷徨逃窜的愚人分离，使我们置于安全之地。加拉赫又说道，回归我的怀抱者，将不再迷茫徘徊，将不受疫病磨难。我们感激涕零，齐齐下跪，加拉赫指引我们道路，又降下食物……”波文神情专注坚定，吐字清晰流畅，似乎他所描述过的那些幻想画面都是在他眼前真实发生过的，一点儿虚假都没有，“……嗯？罗伊，你不舒服吗？” 胡子锋一手扶桌沿一手捂胸口，痛苦地咽下涌到喉咙口的腥甜，双目含泪地道：“……我太……感动了，波文先生……加拉赫女神……真伟大……”自己造的孽，含泪也要给它吞回去。 波文脸上露出貌似赞同却又掩不住得意的欢喜，“正是如此，同行者罗伊。我们与愚民不同，我们乃加拉赫选定之人……” 波文一通废话绕来绕去，胡子锋总算明白了这老家伙的意思——这货在怨念除了他们最早那批十几个人以外，又多出了个什么神之子候选人来着；他没敢直接去抱怨女神，索性打起了和神之子候选人们打好关系的主意……好吧，这些都是题外话，重点是——这特么的让这种偏宗教的思维继续让这些人发展下去，是要搞第二个一神教的节奏？！还特么高于外界愚民呢，哪来的优越感呢？把这种势力交到亚瑟手上没关系？！！ 想到这儿胡子锋偷偷回头看了眼亚瑟，嗯……亚瑟那小脸蛋上快要绷不住的似笑非笑表情倒是让他心安了一下；这种便秘了半个多月后好不容易上了次厕所随后又便秘了一个月的脸，摆明了是对波文说出来的话半点不信却又不得不憋着不能反驳，否则就是自我否定了神之子候选者的身份…… ——有个无神论兼极致功利主义现实主义的领头人中和的话，对于这个有往偏执宗教群体发展的小团体或许有点儿好处？胡子锋自我安慰地想着，暗中链接盒子本体在这间小屋的空旷处投放女神投影，想亲眼看看的东西都看过了，他现在不想再继续受魔音灌脑了。 空间中突兀地出现一道拳头粗细的金光，见惯了这道金光的波文迅速起身，双手交握于腹前，谦恭地弯腰鞠躬……早先人们看见女神显身都是跪拜，胡子锋觉得渗得慌，给改成鞠躬完事；胡子锋装作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跟着波文一块儿鞠躬，而胸中忍了无数对封建迷信吐槽的亚瑟则是眼神发直、嘴巴张成了o形，心头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这尼玛还真有？！ 充满圣洁光辉的淡金色光芒逐渐扩散、变幻，形成了虚拟投影女神那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充满慈悲和怜悯情怀的模样；老版本西游记观音姐姐的形象在几亿中国人心里记忆犹新，胡子锋自然不敢原样照搬，加拉赫女神眉目间依稀可见观音姐姐的慈悲，但五官更加年轻、更加西化，局部也参考黄金分割进行了微调；在淡金色圣光的映照下，女神金发飘飘、眸光闪闪，轻抿的嘴角似喜似嗔，蔚蓝色的瞳孔看向哪一处，哪一处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暖意，发自内心地低下头颅、献上虔诚。 首次以肉眼直面自己一手造出来的虚拟神祗，虽然已经有了准备，胡子锋还是被这种仙气儿给震慑住了，傻眼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心里面不知道该欣慰呢还是该蛋疼——难怪土著们自己脑补了一堆还把这女神给“神化”了，始作俑者的自己亲眼见了这女神都忍不住想交出膝盖呢…… 加拉赫女神悲悯的目光扫过一大两小三人，眼底的包容和怜爱足以融化最铁石心肠的硬汉；她对于罗伊与亚瑟两位神之子候选者似乎很是满意，丰润的嘴唇亲启，充满情感的女声悠悠响起：“你们穿过迷雾而来，我的孩子们，欢迎你们的回归。” 亚瑟僵坐在条凳上一动不动，圆溜溜的眼睛几乎瞪出眼眶，猜到这个世界或许有神祗和亲眼看见神祗是两码事，再加上加拉赫显身后胡子锋总是会消耗5%能量点提升温度，这会儿的亚瑟可以用汗流浃背来形容——还真尼玛有神祗啊！那他这个压根就没有接收到感召的神之子会给拆穿不？！ 好在高高在上的神祗并不介意一个幼童的小小失态，她素手轻抬，往罗伊和亚瑟胸前一点，完美的容颜上浮现出笑容：“你们即将前往的是伟大的路途，我的孩子们。带上同行者的印记，向我证明你们的勇气与决心；当印记发出感召，你们将触摸到你们的命运。” 胡子锋装作忙不迭地拉起前襟，胸口正中间的白肉上果然多了个由半透明的金色虚线组成的山峰形图案；亚瑟看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拉起衣服，而后发现自己身上也有这么个小图标，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去。 加拉赫女神收回手，漂浮于虚空中的身躯稍稍后腿，笼罩全身的淡金色光芒开始分解、淡化，这是她离去的征兆。 “我的孩子们，同行者们啊，这片大陆已经被灰色浓雾笼罩了太久、太久……回应你们的命运，强大你们的精神，当胸中的山岳成型，你们将迎接更广阔的征途……” 加拉赫女神的声音在波文的小屋里回荡、久久不散，胡子锋模仿电影里的熊孩子鬼叫了一声激动地跳起来，对亚瑟大叫道：“亚瑟，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神之子要征伐大陆？不只是国家，是整个大陆？！” 亚瑟心里别提多激动，这会儿他脑子里的念头全都是：“果然来了！属于世界主角的金手指！”不过罗伊表现得那么不堪，他反倒是绷起来了，冷着小脸放下衣服，斜了npc大哥一眼，“你没听见吗？加拉赫只说我们是同行者，不是神之子。” “……有什么不一样吗？”胡子锋自觉地担负起当主角卖弄智商时发问的无知路人角色。 “‘带上同行者的印记’和‘同行者们’这两句话，后一个表示同行者有很多、复数形态，前一个则是印证——同行者不仅多，还多到需要带上印记来证明身份的程度。”亚瑟颇为冷静地道，当他不那么自以为是时，这家伙的主角智力也不是虚的，“再来，你和我的印记大致看上去一样，但细节不同。你的是半透明的虚线，而我的则隐约得几乎不可见。这印记大概也体现了‘同行者’的实力，你比我年长五岁，身体发育、肌肉能力、神经反应程度都要比我高，所以你的山岳要比我的清晰。” 胡子锋让罗伊做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大大地满足了亚瑟的卖弄心态；而另一边，刚被加拉赫无视的波文原本正纠结“果然神之子候选人出现后山神大人对他们要比我们更重视”这一命题，这会儿也被亚瑟的表现震惊住了——这、这小孩到底几岁啊？ 当人被审视、怀疑的目光注视，原本口舌灵活的人有可能磕磕绊绊、语不成句；而当人被惊诧、赞赏的目光注视，不想说话的人也有可能口若悬河。罗伊与波文这两位观众的反应让亚瑟很满意，他也就不介意再多表现一些；跳下条凳两只小胖手背到背后，亚瑟挺着小肚子看向波文，深沉地道，“你们曾说过，山神大人几天就会出现一次，是吧？”波文不由自主地点头后，亚瑟继续道，“加拉赫山脉连绵几千里，横跨斯梅德利公国，如果这条线上的居民都算在加拉赫的‘孩子们’里面，那么神之子候选人的范围，必然会大到需要携带印记的地步。” ——你丫脑洞不比我小啊！胡子锋这是真的惊到了。 而波文在听了亚瑟的假设以后脸色变得很难看，狼群山谷生存相当不易，虽然有了山神大人的协助后好了很多，但仍旧比不上故乡未遭难的时候；可以说，如果不相信自己这些人是“被神特殊关照的人”，那么他们之中某些人或许会撑不下去。 绷着小脸的亚瑟这会儿心里好过多了，叫你这老货卖弄来着！ “如果我猜想得没错，整个加拉赫山脉，如同这个山谷一样的居住地不会少。”亚瑟这么一说，波文的脸色愈加灰败，“加拉赫没有让这些居住地互相联系，或许是距离上的问题、或是有什么不可抗因素；但如果这些脱离人类社会政权的居住地发展到一定规模，势必会与外界势力产生冲突，这就需要有‘领路人’的同行者存在。” “同行者的印记，一方面是体现印记拥有者的能力、一方面让同行者之间互相辨认、不至于自己人打自己人。而最大的用处，我想应当是加拉赫所说的‘触摸命运、迎接更广阔的征途’……也就是说，最先完整胸口山岳的人，或许就是加拉赫口中的神之子。”亚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完后，整个人都似乎散发着某种自信的光彩，主角范儿举世无双。 胡子锋简直想给他鼓掌……虽然偏离了不少他的本意，但至少这位龙傲天预备役确实完成了预期的目的：一是确定主角地位（放弃如同炮灰般的作死），二是让狼群山谷从偏执的宗教狂热中清醒过来（你们并未天选之民、并非独一无二）。 “真棒，你说得真好，亚瑟，虽然我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但让我像你一样条例清晰地说出来我可真做不到。”胡子锋发自内心地夸奖道，然后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看向似乎有些萎顿的波文，“波文先生，你觉得亚瑟说得对吗？” “啊……是的。”世界观被粗暴地重组了一次的波文，短暂地失态后勉强恢复了平静，“正如我所说，加拉赫护佑着我们，同行者们。” ——发现自己与自己的同伴并不是最特殊的群体确实让人遗憾，但若是如这位神之子候选人所说的一样，他们在这连绵几千里的巍峨山脉中还有同一战线的同胞，那么也不算坏事。 “是命运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是命运让同行者来到我们身边。”波文收起心底的不满和狭隘，郑重地向两个神之子候选者行礼，“我们遵从神谕指示，两位同行者。愿你们的山岳尽快完整，我们也必将尽力追随你们的脚步。” 波文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了亚瑟——相比起罗伊的不显眼，这位幼儿实在是太过闪耀；同年龄的幼儿估计只会咬手指玩儿，他却已经聪慧得接近成年人……如果狼群山谷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位领路人，那未来确实值得期待。 亚瑟当然感受到了波文的态度转变，这会儿的他终于有种憋气憋了三年一朝扬眉吐气的快感——这才是主角应该有的待遇嘛！！ 第35章 亚瑟的反省 35 梅丽受召来波文这儿时，看到的亚瑟就是一副特别别扭的状态：不到三岁的屁孩子挺着个小肚子、使劲儿抬着下巴，肉嘟嘟的小脸上喜色掩都掩不住，偏偏还要故作矜持。 梅丽先行向波文行礼，波文简短地向梅丽说了一遍加拉赫山神的最新神谕以及亚瑟的解说，梅丽听后并未像波文那样感觉难以接受，反而是略带兴奋地说道：“是吗？难怪山神大人总说我们并不孤单，原来在我们不知道地方还有很多同胞在。”又转头看向两个小孩儿，态度比之前客气多了，“两位同行者，之前我有不少失礼之处，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胡子锋装懵懂，亚瑟则是愈加端着态度显示自己不凡。 “那么，接下来你们要住在山谷里还是回家去呢？无论你们做出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全力支持。”梅丽问道。 “哦，我们要回家呢。妈妈会担心的。”这种时候适当地利用一下小孩子的特权并不过分，胡子锋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说道，“加拉赫说我们胸口的山岳要成型了以后才能被认可，现在我们还算不上领路人。”别管成不成型，看在加拉赫的份上他们都不可能强留两个明显啥都干不了的小毛孩。 梅丽点头应是，而后似乎犹豫了下，略带挣扎地说：“或许有些失礼……我能看一看你们胸口的山岳吗？” 胡子锋自然是从善如流地拉起前襟满足她，这位女暴龙凑上来盯着小孩儿柔嫩的皮肤看了许久，脸色虽没怎么变，眼底却闪过了一丝难过的神色，右手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口按了按。 “谢谢……虽然我不够强大，却总觉得这些金色线条……似乎充满了力量的气息呢。”梅丽收起心底那淡淡的失落，微笑着说道。 胡子锋毕竟不是小孩子，他听出了梅丽语气中的遗憾——可以理解，她对自己的力量没有清晰的认识，但一定的自信必然是有的；自己居然不能被选为领路人……对她来说难免会有不甘吧。 人心真是太复杂了，胡子锋心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思维模式，想要顾及每个人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事。 “这印记是用纯能量点印进血肉里的，一个能量点印一次，以具象化方式显示载体本身的平衡数值，你这种只靠先天勇武就能完虐职业级者的人形暴龙自然能感受到……”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没可能这样去解释……胡子锋憋着不说话，傻笑着挠挠头皮算是揭过。 同行者表示要回家，山谷里的人自然不会去拦。盲目迷信有诸多坏处，唯一的好处或许也就是不会轻易质疑。 有梅丽亲自护送，亚瑟与罗伊这趟回去轻松了太多。女暴龙用竹藤编了个大背篓，俩孩子往里面一装背了就走；除了只能缩手缩脚的坐着很不适应，这人形机动车在山地里走起来一点儿也不比在平地上慢。 俩孩子加上竹藤背篓合起来也不到100斤，梅丽走得很是轻松惬意，路过棕熊出没的松林时还找着几个残留的栗子之类的丢给罗伊混嘴。胡子锋知道这妹子其实性格很温和，也就找机会跟她搭话：“梅丽，你这么强是怎么练出来的呢？我爸爸是一星佣兵，可我也没听他说过能自己干掉一头棕熊。” 卡特那一星佣兵战力200出头，和那头棕熊差不多，真干起来确实说不准谁吃亏。 亚瑟赞赏地看了npc大哥一眼，要不是放不下“高人”的架子，他其实想自己问来着。 “并非我想保密……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罗伊。”梅丽歉意地道，“波文叔叔说我小时候就很强，但我对那个时候的事儿已经没记忆了。” “诶——？那总有过什么训练、锻炼之类的时候吧？”胡子锋装作不满地嚷嚷。这种配角干的事儿，现在他是不想干也不行……这位女暴龙以后要是继续深化，他这个“幕后黑手”总得有点规划不是？ 梅丽想了想，说道：“那是……大概我六、七岁的时候吧，村长爷爷劝说波文叔叔送我去镇子里的武馆看看。到了镇上后武馆里的人说可以收下我，但是十岁前不可能教给我什么深层次的东西，在武馆里能学到的也就是强身健体的套路和一些小花招，还比不上我自身的力量带给我的优势。” “是吗？那么你留在武馆了吗？”胡子锋很配合地问。 “没有，那些花拳绣腿还比不上我在山里跟猴子打架呢。再说了，学费可贵了。”梅丽很诚实地摇头道，“我满了十岁再去时，武馆里的教师才教了我锻骨拳，那间武馆就被逼搬迁了，最后我也只能回家去……” “等等……为什么你到了十岁才能学锻骨拳？”胡子锋还准备继续套话，结果亚瑟脸色一变猛然插|出来抢了话头，惹得胡子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锋哥还不知道这货偷师练锻骨拳来着。 “啊？”梅丽没明白，奇怪地扭头看过来。 “锻骨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连你也必须等到十岁才能学？”亚瑟急切地问道。 “你不知道？哦，也对，你们兄弟还小呢。”梅丽拍了下自己脑袋，这对兄弟半天来表现得又成熟又冷静，都让她忘记这俩孩子大的那个怎么看都也才七、八岁，当即耐心地道，“武道不像施法者那样苛刻地要求天赋，但也需要拥有一定的身体素质；三十岁后骨骼成型了再练就有点儿来不及，但是练早了也不行——没满十岁的孩子骨骼还处于不稳定阶段，这个时期只能做一些拉伸肌肉和锻炼反应神经的的基本运动，锻骨拳可不能碰；要是提前练毁了自己的骨骼根基，那就完蛋了……” 梅丽说的东西并不高深，在这个高魔高武的位面算是一种常识——比如说胡子锋这个经常与本土居民交流的人就知道；但很可惜的是，亚瑟他还真不知道…… 看着亚瑟小脸刷白，脸上先后现出后怕、懊恼、劫后余生等情绪，胡子锋再傻也能猜到这家伙干了什么好事了；当即面色不显，心底却是恨不得拎起这货抖几下：“你特么也动动脑子啊！你哥我快八岁了都没见训练场召我去，咱那佣兵爹也没让我练这拳那脚，你这货是要怎生作死~~~？！” “……这些事儿你们到了年龄就知道了，我看罗伊的骨骼发育不错，等你到了年纪你家人会为你考虑的。”梅丽不知道她背篓里的俩小孩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她复杂多了，这会儿还在很尽职尽责地念叨；胡子锋忍住掐死亚瑟的冲动，强迫自己跟梅丽打哈哈，“我们家的依附佣兵世家的庄园农户，我爸爸卡特跟主人家有些血脉关系，我以后估计要进主人家开设的训练场。” “啊哈，对，你说过你爸爸是佣兵的……那么你们也是佣兵世家的后人罗？”梅丽的兴趣一下子就起来了，对于平民出生的她来说什么庄园主、佣兵世家确实挺高大上的。 “我家只是旁系……梅丽，你这么强，没有去参加什么职业级考核吗？” “……我当然想去啊，可惜职业考核要很多钱。其实如果我的家乡没有出现灾难的话，我是想离开家到城市里去当佣兵赚取考核费用的，我都决定满十八岁后就要去旅行了。”梅丽说着说着有些苦涩，家乡遭遇灾难，婶婶也死了，只剩下波文叔叔与她相依为命。现在他们生活在狼群山谷里波文叔叔更加离不开她，更别说还有其他人了。 “啊，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胡子锋与梅丽相谈甚欢，亚瑟懊恼完自己那些鲁莽的举动后忍不住庆幸还好来得及赶上npc大哥的隐藏任务、去山谷里开了女神加拉赫的任务线；否则他再继续强练锻骨拳下去，没准儿自己把自己的王霸之路给毁在了新手村，真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这一天里遭遇了这么多的变动，先是抛媚眼失败被欧恩少爷打了脸、再来遇到棕熊、见识到真正的强者秒杀野兽的威风，又看到了与人类共居的狼群、传说中的神祗、以及接到史诗级隐藏任务……对亚瑟来说这一天过得简直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荡气回肠；耳边听着npc大哥与打了小弟标签的梅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亚瑟心底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后人来书写这段历史时会怎么写…… 好吧，中二是种病，难缠程度跟感冒差不多，人类都攻克癌症了拿它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咳、咳咳！） 梅丽把兄弟俩送到能看到比顿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她现在还属于流民身份，没有官方发放的流动人口许可名牌，按例被人抓到了是可以直接充当奴隶的，这种不人道的人口管理办法也是农民起义少之又少的原因之一。 告别了梅丽回到家，比预计回来的更早的胡子锋还赶上了做晚餐。吉莉安正在院子里清扫鸡粪，冲手拉手回来的俩个儿子绽放出微笑：“回来了啊。” “我们回来了，妈妈。”胡子锋照往常那样回应，说完话觉得不对，一回想，悚然而惊——亚瑟居然也跟他说了一样的话，跟他的声音都重叠在一起了！ 吉莉安同样颇感意外地看向小儿子，迷惘的表情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亚瑟，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亚瑟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甩掉罗伊的手自己往屋里走，嘴里嫌弃地念道：“我说我回来了……算了，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摇摇晃晃的小身影消失在门内，吉莉安双手捂脸夸张地看向胡子锋：“我觉得我没有听错……刚才亚瑟很懂事地说他回来了，对吗罗伊？” “嗯……是的。”不过他接下来的反应跟懂事实在扯不上关系啊妹子。胡子锋迷瞪着死鱼眼暗暗吐槽。 “亚瑟也开始长大了啊，罗伊。”吉莉安一脸欣慰的微笑，“那今天做个蒜泥烤茄子来吃吧，好吗？我们庆祝一下。” “……这也算长大？还有，其实你是自己想吃吧……”胡子锋吐槽的灵魂在心底熊熊燃烧，当然，表面上他很是顺从地点头说道，“好的妈妈，那我这就去烤。” 别管是“懂事”、还是“长大”，总之，在发现自己的npc大哥并不是可有无可的npc、而是身系重要隐藏任务的npc后，亚瑟对待罗伊的态度好多了，连便宜妈吉莉安都顺带着水涨船高。具体体现在：他每天愿意跟家人说上一会儿话，虽然仍旧是嫌弃鄙夷居多。 胸口上的小山岳印记让亚瑟感觉自己底气十足，前途渺茫产生的莫名焦虑和狂躁不再让他坐卧不宁；他自信罗伊的山岳比他清晰一点点只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当自己达到能够修炼的年纪，必然日行千里、迅猛地把罗伊甩到后面去。 后知后觉发现亚瑟居然偷练锻骨拳的胡子锋当时也是出了一层薄汗的，这货心急操切自己作死没事儿，他这边给他修补漏洞擦屁股可就艰难了。系统本身的治愈术、接骨术等医疗手段都是建立在受体本身损伤度有修复余地的基础上的，练锻骨拳把自己根骨毁了这种事儿，除了砍号重练给灵魂再换个载体，毫无办法。 决定在伯纳尔庄园居住下来的炼金术师梅雷迪斯偶尔会到村子里走动，不过他大多数时刻都借住在花园区主家大屋。这世界没有水泥这种方便的建材，炼金房的修建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儿。这期间天气越来越寒冷，没多久卡特与伙伴们从城里回来，卡特家的小院稍微热闹了一些。 亚瑟谨记着梅丽“可以先进行拉伸肌肉、反射神经训练等运动”的教训，装了一回乖孩子硬是让卡特给他买了些……呃……异界版本的幼儿体操图画书回来；胡子锋蛋疼了一阵没去管他，自己仍旧替吉莉安分担家务，他现在已能劈柴了，干得不比当初吉米来打零工时干得差。 魔界这边，当安源经过魔界时间两年、地球时间四年的长途跋涉、带领中枢之城三万魔界居民回到魔王之城时，炼金术师梅雷迪斯历时半年修建的炼金房总算盖好了，而到了这个时候，亚瑟这家伙才真正地知道了这个世界施法者的地位…… “罗、罗伊！”四岁多的亚瑟比之前高了大半个脑袋，走路也不再像鸭子般摇摇晃晃了，这会儿的他小脸涨得通红，拿着本周刚送到的报纸一头钻进了地窖，“罗伊，你还记得梅雷迪斯吗？” “啊？”在地窖里整理萝卜的胡子锋抬起头，“这话该我问你吧，他来过我们家一趟呢。” “好吧，我记得你跟他似乎有些交情……那么，那个梅雷迪斯，是这个梅雷迪斯吗？”亚瑟出乎意料地没介意罗伊的口气不太礼貌、也不嫌弃地窖里灰尘大，蹬蹬地跑下来把报纸往胡子锋鼻子面前递。 胡子锋没表示过自己识字，亚瑟指给他看的自然不是文字；只见罗伊甩甩手在围腰上擦了下泥巴，半虚着眼弯腰盯着带油墨香味的报纸看了几下，目光集中在黑白印刷的人像上，“这个……好像确实是梅雷迪斯先生？不过我没见他穿得这么整齐过，每次我去炼金房时，他那副样子都和爸爸在家时差不多。” 佣兵卡特在家里时脚踩大拖鞋、身穿系布带的工作裤，衣服不是套头衫就是赤膊，全无形象可言。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亚瑟打断胡子锋的嘀咕，呼吸粗重地、急切地问道，“那不就是个路过的落魄老头吗？怎么他赖在庄园里不走……镇长还会特地跑来拜访他？” 这个“赖”字用得……小锋哥好悬没被自己口水呛到，哭笑不得地叫出声：“谁跟你说梅雷迪斯先生是赖在庄园里的？你不知道他要在咱们这儿盖炼金房吗？这不但对庄园是好事儿，附近的人们也会感觉荣耀……你为什么不多出门一听一下邻居们怎么说？就算是你不知道别人的看法，我和妈妈也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梅雷迪斯先生是位很受人尊敬的体面绅士吧？” 亚瑟的脸色变幻得十分精彩……他不出门是认为外面的农夫农妇没什么交道好打，自认被欧恩少爷打脸之后更不愿意靠近主家那边；至于不相信吉莉安和罗伊的说辞……他难道能直接说：“因为你们眼界太低，对个书房女仆都当贵客上门一样对待，哥怎么相信你们的眼力？” 第36章 中二成双 36 趴在藤蔓编织的手篮里的绿皮蜥蜴睁开眼睛，昂起脖子左右张望，王帐里的装饰物没变，垂地的纱幔、精致的灯台、图样繁复的窗帘和地毯，古朴中带着点儿低调华丽的韵味，以及淡淡的装逼感。 胡子锋活动了一下蜥蜴四肢，摇摇尾巴，跳出手篮后伸出舌头“嘶嘶”了两声，纱幔后立即冒出一位俊美袭人的血族侍从官，双手伸出来捧起小锋哥往外就走。 出征的大军归来后魔王陛下没有回到魔王宫殿反而是跟军民一块儿在城中驻扎，博得了无数魔界人民的感动与热泪；当然，小锋哥知道安源那货只是纯粹不想在冰冷的宫殿里与血族独处而已…… 从中枢之城迁来的魔族人民们尚未从回归魔王统治的喜悦中褪去，还没睡上个好觉呢就在各族士官指挥下参与了魔王之城的重建工作——不重建也不行，这魔王之城实在是破败得跟土堆里挖出来的历史遗迹有得一拼；要不是实在缺乏人力，安源早就急不可耐地开干了。 王帐外是充满生机的广场，从王帐往外望去，越过重重叠叠的、各级魔族军官的帐篷，能看到广袤而破败的城市中，无数魔界人们正忙忙碌碌地拆除旧房屋、搬运破砖腐木、清扫满是废墟的街道。 血族侍从官捧着蜥蜴一路小跑，广场中心唯一保存完整的会议大厅显露出米白色长条形石块拼成的品字型顶层时，帐篷间形成的小路里转出来一个人，对着血族侍从官点了点头算是致意，“高里，你送蜥蜴大人去会议大厅吗？” 来人看上去是位留着大卷发、半身赤果的妖娆女性，袒胸露怀、下半身围了条包住臀部的兽皮裙算是全身唯一的遮掩，其场景不可谓不香|艳，但胡子锋这个身心都健康的成年男子压根就不为所动—— “是，埃尔维斯元帅。”血族侍从官恭敬地回答。 ——没错，这位看起来似乎是在上空酒吧之类的地方从业的妖娆大姐，其实是战族统领、魔王军元帅来着……人家的本体是个两米三的巨汉，标准的臂上能跑马、胸肌夹死人；谁要是对这家伙动心，就等着口吐三升血吧…… “我也正要过去……不如我替你送蜥蜴大人，你帮我去叫一下威尔夫。”埃尔维斯一手叉腰一手揉着自己的后脖颈，半睁不睁的眼睛似乎有些浮肿，但可恨的是这没让他此刻的外形显得不修边幅、反倒是给人一种慵懒的意味。 “是，埃尔维斯元帅。”血族侍从官高里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回绝，毫不犹豫地把蜥蜴大人拱手奉上。 “……”胡子锋无语地看着元帅大人把自己拎起，随手丢在香肩上。 开放式的会议大厅有点儿类似古希腊的神殿，十几根立柱支撑起长条石块垒就的穹顶再铺上石板，没有墙壁四面透风。此刻大厅中的大理石长桌上魔王陛下与几个大点儿的种族统领尽皆在座，正等姗姗来迟的元帅大人与影族统领威尔夫少将。 安源屁股下的石制高背椅上铺了层兽皮，看起来还挺保暖——好吧，绝大部分魔族都是不惧怕寒冷的，畏寒的家伙早就灭绝得差不多了。趴在元帅大人肩头上的胡子锋老远的看见安源那副惬意的样子就有气，一句精神感应丢了过去，“你丫也太蛋疼了，就不能把我好好携带上？上次我精神链接过来我特么在车板下面，上上次我特么在桌子底下……再下次我过来是不是该得在锅里煮了？” 魔王陛下面色不显，特大尾巴狼地从埃尔维斯手上接过宠物蜥蜴放到自己肩头，感应给胡子锋的话却是气人得紧，“我没养宠物的习惯，也不是随身带个包的妹子，你不在的时候这蜥蜴只会睡跟个死物没区别，我能不弄丢就不错啦，别挑三拣四的。” 胡子锋气结：“你是真不想我过来了？谁几天没见着我就鬼吼鬼叫的？” “我说兄弟，我俩威胁对方的招数说到底都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话说多了其实挺没劲的……再说那么大个上空美女让你近距离欣赏，也算是福利啦。” “……”胡子锋默默扫了一圈坐着的魔族军官，蛋疼地道，“别了吧，这种福利你这魔王大人自己享受就好，哥哥我可不想被带到啥神秘的世界里去。” 上空的埃尔维斯元帅在魔王陛下左手边首座上坐下，他对面是魅魔的统领塞廖尔将军……呃，战斗时是个精壮的小平头，现在则是一位短发的清凉装妹子，眼角微微上挑、不染而艳的红唇，为时两年多的艰苦出征结束后现在也是一副懒洋洋的的样子；埃尔维斯元帅的下首，则是一向低调没啥存在感的暗魔统领特伦斯将军，战斗时他是个体型跟埃尔维斯差不多的巨汉，女性形态时却是个看起来有几分精明的御姐型妹子，这会儿正毫无形象地趴着打瞌睡…… 魅魔统领塞廖尔将军下首是四大统领中唯一习惯以男性形态示人的血族统领米凯兰杰洛将军，安源平时最少给他好脸色，但这家伙的确是魔王军里的重要人物——掌管着所有魔族的衣食资源、整个魔王军的后勤事务以及重要的血族法师团，十分地任劳任怨。现在，这位后勤大管家也半靠在位置上犯着迷糊。 战族统领埃尔维斯元帅、魅族统领塞廖尔将军、暗魔统领特伦斯将军、血族统领米凯兰杰洛将军，这四位便是安源大魔王手下的四大战将；再之下，则是在上一次的魔界大战中消耗过重、现在已经成不了大族气候甚至挣扎在繁衍困难边缘的角族、翼族，这两族的统领现在就陪坐在末尾。 角族统领西奥多将军还好些，角族擅长装甲铸造，他也好歹混了个将军头衔；翼族——在胡子锋看来有些像是天使一类鸟人的种族——统领瓦伦提诺就惨了，本身种族就不算太优秀的战斗族，人数也是没比角族多多少，现在只有个少校的头衔。这两位的女性形态一个像是西方羊角恶魔女塑像、一个像是文艺复兴后幻想出来的天使画像，这会儿头并头睡成一堆，怎么看怎么诡异。 胡子锋把场中的高级军官观察了个遍，影族统领威尔夫少将也赶到了。擅长暗杀的影族，统领却叫威尔夫这个名字貌似是有点儿讽刺——这家伙也不算太幸运，影族在上次的魔界大战中伤亡率也够呛，全靠种族生存力赛小强才坚持了下来，但因总人数五千都没过难以独|立成军，只能跟战族合并为一军，勉强混了个少将头衔。 虽说场中的高级军官们就没个打扮齐整的，但好歹如埃尔维斯那大喇喇的家伙还围了块兽皮--威尔夫这家伙就绝了，硬是不着片缕就过来了……偏生影族还都是肌肤欺霜赛雪那一类，于是胡子锋和安源两个心理上来说还算是属于正常地球人的家伙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威尔夫挨着暗魔统领特伦斯将军坐下，这个比埃尔维斯还来得晚的家伙一看八成以上都在睡，正准打个哈欠继续补眠呢不耐烦的魔王陛下拍桌子了：“都醒醒！人齐了！开会！” “是！”一个个睡得正香的家伙连忙抬头挺胸坐直，好歹桌椅都是石头没给他们弄出乱七八糟声响来。 安源大魔王威严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胡子锋估计对这样挑战世界观的场景还有点儿心理抗拒，他终日扎堆魔族里面啥千人果奔都见过，这会儿也算是练出来了，“诸位，这次一的远征并未结束，而是下一次远征的开始--” 魔王陛下发表官面讲话，高级军官们自然是一个赛一个的坐得笔直；安源也不耐烦长篇大论，提了几点对于刚结束的中枢之城远征的赞扬后就提起了下一波的出征事宜：除了本就是重点城市的中枢之城，其他地方可不会汇集这么多魔族等他们去接；目前已知的有大股魔族苟延残喘的地区有几处，按照远近逐一出征、但就不需要魔王军全力出击了--也就是说他不再“御驾亲征”了，要在魔王之城主持重建（种田）任务，让接回来的魔族都能有安心繁衍生息的地儿。 埃尔维斯元帅与威尔夫顿时眼前一亮，战族、鹰族合并的魔王军第一大军对于这样的出征任务当仁不让，比起留在城里重建，自然是出去打仗有意思得多；结果还没等到埃尔维斯元帅站起来讨军印呢，安源大魔王已经特别独|裁地指定了血族统领米凯兰杰洛将军为出征大将…… 不说高级军官们都傻眼了，小锋哥这边也捉急地拿嘴去咬安源的衣领子：“等会等会，咱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吧？血族里全都是政务方面的人才，放他们出去谁来配合咱们的种田大计？！” “少罗嗦！我看不爽这些娘娘腔不是一天两天了！”貌似是挤压多时的恶气一下子吐了出去，安源心情爽快，特别张狂地回应。 “你丫能不使性子吗！”胡子锋觉得自己快暴走了。 埃尔维斯元帅愣神了三秒钟才确定自己没听错，一撑桌子站了起来，抖着胸前特别□□的雌性象征凑近安源：“吾王！为何如此分派？您、您对我有所不满吗？” 半果的妖娆妹子红了眼睛泫然欲泣，安源脸上那特别装逼的冷酷神态差点儿绷不住，蹙眉喝道，“注意你的言辞，埃尔维斯！你在质疑你的王？” “……属下不敢！”埃尔维斯元帅眼睛更红了，脸上挂着委屈的小表情诺诺地坐了回去。 “吾王，我绝不会怀疑您的决定，不过如果米凯兰杰洛将军出征的话，我们魅族战部一向与血族战部合作紧密……”一向“受宠”的战族元帅吃瘪，对面的魅族统领塞廖尔将军顿时心思活络起来了，就差冲还沉浸在巨大惊喜中回不过神来的米凯兰杰洛抛媚眼抱大腿。 “当然，可以考虑。留守或出征都是为了我等共同的利益。”安源眉毛一挑，他才不会说魅族的家伙们女性形态相当符合他的喜好所以他对于魅族也稍微有那么点儿……不待见；战族一般是妖娆艳丽路线、影族是白富美气质类，血族是弱柳扶风纤细形，暗族多数存在感低、沉默寡言；而魅族，要么狐媚要么清纯、或者两者兼有，总之是经常以巨大的反差感把安源给膈应住。 “等等……难道我族也要留守？！吾王，影族可是为了战争而生的种族啊！”与战族合并的影族统领威尔夫这会儿总算察觉到“危机”了。 “吾王……那……我们随军出征的匠师怎么办？”角族统领西奥多将军苦着脸说道，他的族人就剩几百个，和血族那些需要人保护的法师团呆一块儿，谁保护谁啊这是？ “吾王，那么我族是否现在就与血族法师团排练新阵法？之前的攻击阵型全是与战族配合的……”很少说话、但出声必然直指中心的暗魔统领特伦斯将军提出了实际问题。 高级军官们的声音响成一片，趴安源肩头上的胡子锋顿时一个头俩个大；他操心惯了，总爱把自己设身处地地放到别人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这会儿一琢磨，顿时愈加认为一切错误的起|点都是某个大龄中二的任性与偏见-- “安大明星，你要把你这魔界当成塔防游戏随心所欲地安排我是没意见……但你可别忘了两点；第一，我是拥有链接神属总部的权限的，你恶意捣乱任务咱可以投诉；第二，李姐对你……对咱们，还算是有一定的‘观赏’兴趣……你恶意终止她的兴趣，你想过后果没？” 安源刚想吼胡子锋叫他一蜥蜴别多事，脑中就晃过了在神属总部碰到过的那对去了搞基星球“伺候”男男生子主角的难兄难弟…… 一股凉意从脊椎末梢直冲后脑勺，安源打了个寒颤后迅速冷静下来；威严而冷酷的目光看了看对于他的命令不但没有感受到被刁难反而一脸感激涕零的血族统领米凯兰杰洛将军，又看了看一向依为臂膀的埃尔维斯元帅那委屈不甘的小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后沉声道：“我并非一意孤行之人……既然诸位认为不妥，我等可以从长计议。” “……诶？”米凯兰杰洛将军怀疑自己听错了，卖萌地偏了偏头。 “吾王万岁！”埃尔维斯元帅直接跳起来了。 “……”胡子锋寂寞地摇了摇头，悲凉地感叹“哪边都不让人省心……” 没有了安源中二的指导路线，接下来重新安排的结果自然是战族&影族的军团加暗族军团担任起出征的任务，其中编入半个血族法师团以及角族、翼族的辅兵部队；魔王陛下被他的宠物蜥蜴从不实际的妄想中打醒，魔族将领们的会议总算回到了正确的路线上，可喜可贺。 埃尔维斯元帅如同往日那样接过魔王军军印，这次他不再敢大大咧咧，而是跟做贼似的接过军印拖了威尔夫少将就走，生怕魔王陛下忽然叫住他、然后对他说：我对出征的人选不满意，再商量一次…… 欣喜没到三分钟的血族统领米凯兰杰洛有些意兴阑珊，时不时用带着小幽怨的眼神儿瞟一眼安源，似乎是在哀怨他怎么没有坚持己见；这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基佬の注视看得魔王陛下头皮发炸、几乎按捺不住暴起揍他一顿…… 当然，最郁闷的那个绝对是安源大魔王了。本想着赶走血族后大干一场魔界种田大计的他这会儿兴趣缺缺，只说了几句让留守的将领们盯紧军纪、维护好秩序、干好魔王之城得拆迁工作之类的场面话，就带着宠物蜥蜴匆匆离开了会议大厅。 走在可以用“百废待兴”这个词儿形容的废墟一般的魔王之城里，胡子锋沉默了好一阵后犹犹豫豫地道：“嗯……我自己也觉得不礼貌，所以有个事儿我一直没问……魔族人民都是雌雄共体的话……生活中变成女性形态的时候有没有生理期什么的？” “呵呵……”安源抽着嘴角的冷笑让胡子锋有不祥的预感，果然，这货怨念着之前他的阻挠，用词相当之毒，“没想到本体都成盒子了你丫还贼心不死……你还是人类的时候丫送快递时没少yy什么人|妻太太、□□之类的艳遇吧？可惜一直没达成妄想，是吧？你对异性的不符实际的幻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说，你这个天生没有女人缘的家伙几岁开始遗j的？处男早就交给左手了吧？有没有借工作之便当过内衣大盗什么的……” “喂喂，我好歹也交过女朋友的好吧！”胡子锋叔可忍婶不可忍地怪叫道。 “你是说你那结束于毕业季节的止步于摸摸小手的纯洁朦胧的青春期伤痛吗？那段时期没有抓住机会，后来你是不是后悔的恨不得时光倒流？之后你的人生里遇到的女士被你碰到手都会强笑之后跑去洗手、而你也渐渐对成熟女性失去自信自惭形秽满满转变为对未成年群体幻想着棒棒糖等词汇流口水的猥琐中年男子，一边装模作样祭奠着你逝去的青春一边亵渎着男人的尊严……” “越说越过分了喂！别任意改编我的人生啊！你以为我是悲苦的作家而你是一脸邪笑的编剧吗！信不信名为广电的世界boss分分钟教你做人啊！！” ——约几亿光年之外，银河系阿尔法分区神属总部第一长官、命运女神李姐抱着肚子在办公桌前打滚。 狂喷一通发泄胸中怨气，安源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精神抖擞地回复胡子锋的第一个问题，“话说你什么时候对魔界生物感兴趣了？魔族的生态环境恶劣，可没条件像人类那样未进化完毕就创造出属于自己物种的文明。你扫描的时候没见魔族体内的器官要比人类少吗？这都是为了适应更加严苛的气候和艰难的生存现状淘汰掉了大部分功能重合且容易成为病变弱点的内脏……综上所述，为保持生殖系统活力而在生育期间按月进行的生理期当然没有。” “……尼玛……这回答你敢在十分钟前回我吗……”好悬没气出点儿毛病来的小锋哥有气无力地呻|吟。 “我只是收点咨询费用而已，这并不过分吧。”安源耸肩。 “……好吧，既然你拿生物进化论出来说事儿……我那盒子本体好歹是硅基生物啊大哥！你这个低纬度的炭基生物给我收起你丫的优越感！”胡子锋叫道。 “呵呵。”安源再次冷笑，“拉倒吧，还硅基生物呢……你去了高纬度说不准就是个清扫机器人的层次，老老实实留在低纬度还能冒充一下智慧生物。” 胡子锋不想理他了。 “你还没说怎么忽然问我那问题呢，说吧，你对我手下哪员大将动心了？既然会问到生理期的问题那指定不是米凯兰杰洛那基佬……” 胡子锋几乎是脱口而出，“没啥，既然魔族都是雌雄共体那么你也是，我怀疑你一阵儿一阵儿的抽风是不是跟生理期有联系，是的话我决定当你抽风的时候我以宽厚的胸膛体谅你，毕竟女性同胞不容易……” 一群抗着废弃建材往城外走的魔族士兵看见安静漫步的魔王大人猛然抓住肩膀上的宠物蜥蜴重重往地上一摔，吓得立正站在路边，大气儿都不敢出。 半分钟后。 回到魔王陛下肩膀上的胡子锋惬意地用前爪挠挠下巴：“貌似一直忘了告诉你，精神链接不是灵魂附身，咱是没有痛感的。也是你去我那边上青蛙身时去得少……你看，哥沾一身灰拍灰的活儿还得你干，亏大了是不？” 安源大魔王铁青着脸不说话，拍掉手掌上的泥灰闷头前进。 “就跟你说的那样，咱俩互相针对的话完全就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这生意压根不划算啊……还不如各退一步，有话好说有事商量是不……” “我觉得你说得也对，动不动就较劲儿是挺没趣的。”安源居然轻易就认同了胡子锋的说法，“接下来种田大计还得你出谋划策呢，我们这动不动就斗上一嘴的，容易浪费时间……” 说话的工夫安源转了个弯，从魔王军军队负责的拆迁区域转到了普通民众负责的拆迁区域。 “……清理掉这些魔界时间十几年前的战争废墟后一边重建城市一边重点就得开展民生工作，首当其冲还是食物问题，我们的存粮可不多。”安源双手抱胸往工地边上一站，似乎是很严肃地在说着正事儿，但趴在他肩膀上的小锋哥已是前肢捂眼惊恐大叫，“草草草老子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啊————！！” 魔界自转慢，公转也慢；自转一次的时间等于人类星球的两天、公转一次等于人类时间的七年；也就是说，魔界的一次季节转换约等于人类世界时间的一年半还多点……安源来到魔界的时候是冬季，魔族人民家里有啥布料都往身上套，自然是看到了无数的魔界版本丐帮弟子；之后大军出征，哪怕到了春季呢士兵们也会老老实实地穿着发下去的破烂军服……而现在到了夏季，魔王军工作的时候身上要带基本兵器以备随即参与战斗，所以在魔王军驻地里胡子锋看到的士兵们虽然穿着清凉但至少有东西稍微挡一下重点部位……到了民间这边就没这么多讲究了，物资匮乏加上担心干活儿会损坏衣物，所以参与工作的魔族人民……基本上都跟威尔夫一个打扮。 安源好说也是全天候呆魔界的，万人“无遮大会”都看得眼疼了还没什么，胡子锋可没这经历——只见人声沸腾的工地上几千名勤劳的魔族人民辛劳地忙上忙下、别管啥种族全是男性形态，身上光溜溜的只能看见泥灰和体毛，无数条小鸟摇来晃去，甚是壮观…… 第37章 魔界版刀耕火种 37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对不对，知耻而后勇？别管什么了，现在这情况很糟，你知道吧？” 趴在平滑石桌面上的绿皮蜥蜴尽力昂着头，冷血动物特有的冰冷竖瞳里闪着炽热的、急切的光芒。 “恕我冒昧，我们穿越的这可不是古中国或者哪个古中国平行位面，你最好说大白话。”石桌前，属于魔王陛下专座的苏适高背椅上，安源大魔王跟大爷似的翘着脚，两只手的手肘分撑在两边扶手上，修长漂亮的十个手指头在腹前交握。 “智慧生物总得先知道廉耻才有往文明迈进的动力，满街露鸟侠伤风败俗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转成服务大众的女体形态也不行，这特么看久了哥回了地球还能正常面对普通人民群众吗？！”胡子锋说第一句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后面直接咆哮起来了。 “哈！”安源放下翘起的脚上半身前倾靠近桌面上愤怒的蜥蜴，手指头几乎点到对方的鼻尖上，“你在魔界呆的时间只有我的五分之一，跟我说这个？你以为我不想个个手下都穿上衣服呢，我这堂堂魔王居然是群衣不蔽体难民的头子，你以为我想呢？可你知道魔王之城现在五万多张嘴每天要吃掉多少食物不？米凯兰杰洛每天报上来的食物库存量看得人牙酸、每隔几个钟头就有一个魔族死于食物中毒或者过度饥饿……我了个草，还廉耻，仓廪实都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呢！” “……好吧。”胡子锋退让一步，“那就先追求仓廪实……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人类星球那边我都没发现稻米的存在，所以你想在魔界吃上一顿米饭的想法很不实际。我不得不再次重申一次我并非系统小说里的万能系统，咱们做人得结合实际。” 安源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胡子锋就是觉得这个家伙似乎更阴暗了；怀念故乡味道的魔王陛下摆了十秒钟固定的造型，最后有些颓败地倒回他的高背椅，双手一摊，“真没想到我会有怀念当群众演员时吃过的盒饭这一天……那么至少打个商量，我可真不想再去吃什么肥虫大餐、变异甲虫，或者是啃什么水嫩藤蔓、蕨类植物根茎……给我来点儿像食物的食物，这要求不过分吧？” “嗯……同为异乡客，我理解你的情感。上次咱们带回来的那批水行蜘蛛蛋怎么样？忽略掉蜘蛛卵这个名词，那些蛋类味道跟鸡蛋应该差不多。”胡子锋说道。 “肢节动物的蛋跟禽蛋差多了喂！”安源叫道。 “咱们一路遇上的197种禽类全都有剧毒，拳头大的蛋溶于水中能干掉两百个魔族……你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禽类要吃虫子、果子，而这魔界里的虫子和果子95%以上属于危险品。” 安源觉得脑中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没多久后他拍着扶手叫道：“这星球的生物进化很快，对吧？” “是很快，同种类的动物投放不同的环境，三代以内就会往另一种生物类型发展——我明白了，你想驯养安全无毒适合魔族食用的禽类？”胡子锋反应过来了。 “没错，第一步是人工种植和培养大量的非危险品虫子和果子、或者其他能让小型动物或者禽类食用的‘饲料’，再来就是驯化魔界版本的家养禽畜。场地和人力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找对方向、选出适合的品种。这样或许比直接寻找可食用种类麻烦了一点，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安源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我也认为有可行性，不过你也用错词儿了。” “少罗嗦，演员能念对台词就够了！” “……给我向兢兢业业的演艺人群道歉喂……” 这俩个某方面足以让他们的中学语文教师捶胸顿足的前·中年男子（小锋哥三十，安源三十二）说干就干，魔王陛下载着他的宠物蜥蜴在魔王之城周边飞了一圈，消耗了两个能量点扫描后选中了东南面平原一片魔界竹林覆盖地。 “不管哪个世界，竹子果然都是霸道的物种。”小锋哥感叹，“依附而生的虫类、食竹野兽共十三种，没有其他植物、没有难以清理的藤蔓和需要大军出征对付的野草。就是清理根系麻烦点。” “我似乎在哪儿听过，竹子扎根相当深……这得先用地狱火烧透了再翻几遍地吧？”安源附和道。 眼前的魔界竹林占地约莫有十公顷，轻风吹拂下哗啦作响，远处看去颇有几分浪漫气息；若是在地球上看见这样广袤的竹林人们或许会感觉身心为之清爽、并好奇里面是否能遇见某种黑白色的憨厚动物，即使是在本界人类星球那边，看到这样的竹林胡子锋的第一想法也会是钻进去找找有没有竹林三宝——在魔界的话，就不是这种想法了，眼睛没瞎的人都不会欢呼着往这种死亡宝地钻，潜伏其中的十三种依附生物哪一种都能要了你的小命，更何况那看似清脆的竹叶被风吹着互相碰撞时发出的可是金属之声…… “地狱火肯定是要来一遍的，不过要让火势蔓延出去可不得了，得先弄出隔火带才行。”胡子锋说着示意安源飞到竹林边界处，“这些天然的土石断截层中止了竹林向外无限侵略的攻势，但光靠这个可拦不住火势。” 安源摆出了很不情愿的脸色，噘嘴冷哼了一声后说道，“得了，那就让血族法师团人过来充当点儿用处。”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对人家这么仇视……这已经近乎无理了吧？”胡子锋斜视安源，“这里的血族既不是古老传说里见不得光的阴暗丑陋光头怪、也不是幻想小说里只知道享受不知道干活儿靠吸血维生的贵族俊男美女……基本上人家还是很接地气的，内务活儿样样干得来、也不挑剔食物种类，某种程度上长相也算赏心悦目……” 往回飞的安源大魔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是自暴自弃地冷笑了一声：“我问你，假如你某天精神链接过来发现我左拥右抱血族小帅哥上演活春宫……你会怎么想？” “嗯……”胡子锋眼神微变，“大约以后会把你当成阿米巴原虫一样保持距离吧……原来恐同即是深柜的说法还真有现实依据呢？” “少特么废话！我特么可是从身到心都健康的成年男性，又不是像你一样成了连人类尊严都失去的道具盒子，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可特么身边这团转能看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特么怎么就失去人类尊严了！你丫才是连人类的底线都丢到百慕大三角洲去了吧！！” ——遥远星空外，于繁重星际关系调和会议中抽空喘息的命运女神李姐刚调出掌上显示屏看了没几分钟，就扶墙笑岔了气。 收到征召的血族统领米凯兰杰洛将军领着血族法师团赶来，才刚恭恭敬敬地行完礼呢就发现魔王陛下看自己的眼神儿很不对劲。 “……吾王？”实际年龄过千、但看起来仍旧如同二十多岁鲜嫩小帅哥的米凯兰杰洛将军忐忑地、小心翼翼地观察魔王陛下的脸色，碧绿色的瞳孔水汪汪的，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纯净无辜。 “……”不久前刷新自己底线说出了很要不得话语的安源大魔王忍住自戳双目的冲动，口含鲜血说道，“没什么，让你的人做好准备，散到指定地点做好防护，我要释放地狱火清理出地面来作它用。” “地、地狱火！”米凯兰杰洛顿时激动起来了，魔王级力量释放的正版地狱火可不是其他魔法师用来烧地皮的那些浅薄玩意儿，那可是真的毁灭万物、气势滔天、入地十尺、无物不摧。 真正的魔族不是想象产物里那种衣袍华丽、动不动就长发飘飘的酷炫存在，基本上一线战斗的都是小平头；血族这个优雅到了骨子里的群体也不例外，除了后勤部门和不必上战场的非战斗人员，包括米凯兰杰洛这个统领在内清一色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大背头短发。想想看，一个一身魔王军军官正式军装（高级军官中唯一随时打扮得体的人）、梳着齐整大背头的禁欲系优雅男子对你露出小鹿般湿润的星星眼，满是崇敬和期盼的仰视着你，这酸爽…… 偏偏这时候肩膀上趴着的四足动物还凉飕飕地传达精神感应过来：“哦呵呵……难怪恨不得把人家撵走……原来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去你特么的把持不住！”暴走的安源再次一把抓住肩膀上的宠物蜥蜴，重重往地上一摔。 “？！”受惊的米凯兰杰洛露出让人心疼（？）的惊恐表情，情不自禁地退后半步、贝齿轻咬红唇、身躯微微颤抖、惊疑不定地看着魔王陛下失控后静止下来，默然弯腰捡起蜥蜴大人拍掉沾染上的灰尘放回自己的肩头。 “真是学不乖啊。”胡子锋凉飕飕地再次道。 “……”安源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忍不住期待回到地球后抓住这家伙的真身来一顿真人快打。 十公顷的魔界竹林，所有法师团成员全军出动才在外围建立起阵法隔火带；听闻魔王陛下即将施展地狱火，城中没有轮值到任务的高级军官们几乎全都跑来看热闹；胡子锋和安源斗着嘴到达米凯兰杰洛设立的临时指挥台，就看见了数个果男或者半果男…… 在魔王军内部驻地时，没有勤务或者任务的军官士兵多数爱用女性形态来休息，毕竟块头小、肢体没有男性形态时僵硬，利于恢复；到了外面，哪怕再不讲究军容军貌的也得使用男性形态，只因保持力量层次上的强势感是很有必要的，军队就得有个军队的样儿。所以呢，小锋哥和安源两个这会儿愈加觉得，米凯兰杰洛还真是高级军官里唯一符合人类审美的了——肩并肩站着的埃尔维斯元帅与威尔夫少将活像两个没羞没臊的基佬，比女性形态还目瞎；魅族统领塞廖尔将军比那个魅族少尉阿普顿更似阿诺哥，女性形态时能勉强遮住春光的短裙压根就包不住屁股，下端探头探脑的小鸟儿比坦荡荡露出来的威尔夫更让人蛋疼菊紧；女性形态时像个智力型御姐的暗魔统领特伦斯将军，这会儿完全就是个只穿上衣却露了大半个屁股在外面的变|态…… 走上临时指挥台的安源大魔王绷着脸冷酷地对诸位得力下属点了点头，腾身而起飞上高空后，一人一蜥蜴同时发出古怪的干呕声…… 胡子锋气息奄奄地道：“我现在觉得即使你对米凯兰杰洛春心萌动也并非不可原谅了，绝世美人都是对比出来的，唐伯虎这话真没错。” 还算是有点儿抵抗力的安源狠狠地呸了一声，“哪怕我前面是十个烂到极限的柿子呢也不表示我要去捡其中一个不那么烂的来吃……米凯兰杰洛的女性形态我特么见过，是哥哥我最没辙的林妹妹那一卦。就算我能忍吧，床上到一半人忽然变成男地，说他要在上面……我是踹他下去还是不踹？” “……我觉得我需要中断精神链接回去吐一会儿……” “……有个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安源脑中冒出了个恶趣味的念头，幽幽地道，“当初你给丁以诚那小鬼找着投胎对象那会儿，小杨哥送我走空间门来这边上任，出发的时候吧，恰好遇到一对刚结束任务的搭档，一个叫老刘，一个叫小王……” 当魔王陛下飞到魔界竹林正中心上空处时，陛下的爱宠蜥蜴已是全身绿到不能再绿、小爪子紧紧抓着安源的衣领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转嫁了负面情绪的安源大魔王这会儿脸色好看多了，在数千血族法师团下属的遥遥注视下单手伸出朝下一按，口中咏唱出装逼范儿十足的咒词： “焚尽万物之火、藏于深渊的烈焰；只受高贵王者的呼唤、只回应毁灭意志的请召——贯彻毁灭之主的指令，让我所指之处成为炙热地狱！” 他念完第一句话时，以他的手掌为起|点、下方的空间中瞬时出现一道淡蓝色的火舌；从“只受高贵王者的呼唤”开始，每说一个字，淡蓝色火舌就扩大一倍、颜色亦更增加一分；最后一个字出口，安源掌下飞舞的已经变成了一条纯净蓝色的火焰之龙，张牙舞爪、凶焰逼人；更让人畏惧的是这条火焰之龙没有一丝一毫的热能外泄，就连近距离下的胡子锋，能感受的也仅仅只是这条火龙的光亮。 胡子锋毕竟不是这个魔幻世界的土著，对于魔法的敬畏有限；下方，识货的数千血族法师团与五位魔王军高级军官尽皆变色，难以平息的心悸与几乎满溢出胸膛的敬畏交织，恨不能即刻向他们的王下跪、以亲吻他的鞋子为荣。 蓝色火龙强大的恐怖威压之下，魔界竹林中的种种生物开始骚|动，泥土间、竹叶间不断钻出形状诡异的各色虫子，似乎是想要埋头逃窜，可怎么跑也只能在原地打转——就像是被恶劣的猎人丢进迷宫陷阱里的猎物，怎么也无法寻求到生路。 安源今天特意吃得很饱，他不是性子操切的人，但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要做，当然是要追求做到最好；这招地狱火与人类或其他种族召请的火焰有云泥之别，哪怕是作为本星球的最高意志拥有者的他，也被抽去了大半的魔力；他耐心地等待了数秒，直到这条只为王者出征的地狱火之龙彻底地从长眠中苏醒过来、无瞳孔的龙目中显现出吞噬的欲|望、杀戮的煞气，才将平举的手掌向下一按—— “吼——！！” 地狱火之龙得到了召请者的许可，亟不可待地向下飞扑，留在虚空中的飞行轨迹划出蓝色的星点，美丽得惊人、却也恐怖得惊人；几乎是刹那之间，不知存在了多少年、驱赶、征服、灭杀了多少物种的魔界竹林，被那来自深渊的蓝色灭绝之焰点燃，升腾起滔天火浪！ 古怪的、威能无双的火焰吞噬着整片竹林与竹林间的生物，让人牙酸的噼啪之声如爆米花般响个不停，最外围设置隔火魔法阵的血族法师团很快感受到了压力，纷纷咏唱地起冰之魔法咒语做好防护工作——如果火势无修止地蔓延下去，最近的城市可得遭殃。 地狱火以灭绝之姿在整片竹林里肆虐，确确实实地贯彻了“毁灭之主的意志”；进距离的魔王军诸人并不觉炎热，但无法避免地感觉呼吸困难——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以魔族强悍的呼吸器官哪怕是被丢到真空里也能挣扎好一会儿，可见火势之猛、对于空气中氧气的掠夺程度远远超过了凡火。 燃烧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正上空的安源能够看见被终年覆盖在竹林之下的大地出现结晶化的趋势，立即中止了召唤之术；肆虐的地狱火之龙在蔓延一地的荒芜之中微微抬首，似乎是眷恋难得一见的尘世光明，就渐渐地在空气中消散、化为一股轻烟。 “……嘶……”直到下方的火焰消散一空，初时还不怎么在意、但最后完全被惊呆了的胡子锋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绝了啊我说，这比啥□□啥的给力多了……” 安源也是第一次用这招，虽然从前任魔王的记忆里知道这是个狠招数，却还真没想到这么狠；这会儿悄悄地吐了一口气后嘚瑟地笑了笑，貌似云淡风轻实则强行装逼地道，“这下你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了吧，小疯子，有没有想给安哥脱鞋的冲动？” “……还是你给爷磨墨算了，安公公。”胡子锋呛声道。 “喂喂，别玩太监梗啊，你像李白吗？再说人家姓高的好吧？” “小安子和小源子你喜欢哪个？” “没完了你还……” 安源落到焚尽万物后没见焦黄反倒是某些地方被烧得开裂后晶化泛白的地表上，感受到大地传上来的热能后一皱眉，挥手一道冰封大地的魔法下去驱散了大量热能，只听咔咔连声，半晶化的大地开裂处无数蜘蛛网般的纹路，热量也随之消退。 “这地表算是毁了，估计得挖走几米深的废土才能长得出东西来。”胡子锋蜥蜴眼中闪过一道数据流，“咦，不对，除了最表层，下面的泥土矿物质丰富得一比那啥啊？冷却后再深耕几遍我觉得全都能拿来当上等田了。” “别提田，说起田我就想起稻米、大米饭，我就流口水犯思乡病。”安源嘀咕着说道，“哪怕没稻米，来碗面条也行……这魔界怎么就啥像样的庄稼都没有？简直不合逻辑。” “……雌性共体随便切换的世界还逻辑呢……以前毁灭之星种植的魔界庄稼就真的没剩下点种子之类的？这块烧过的地真是挺好的，种点啥都行啊。” “喂喂，说好了这块地用来当饲料培养基地的好吧？话说真想弄魔界庄稼种子也不是不行，咱们这里开个空间门去旁边的b-k-26号星球就能参加魔界交易会……但问题不是拿什么去当货币，光是开空间门的消耗就够呛。” 哥俩个同时砸吧下嘴，放弃这个让人致郁的话题，不约而同换了口风。 “腾出一半来种地吧。你看，地势较高的这面圈起来，用于咱们现在寻觅到的可食用虫类和植物的人工培育研究；这边这一半挖个水渠把水引过来，用于种植现有的根茎类庄稼。”胡子锋建议道，骨子里小锋哥还是很信赖种地的，人可是根正苗红的农民出身。 “也行，那边米凯兰杰洛瞧着这地面都快迈不动脚步了，你不提这茬他也会提。” “你这地狱火大招有点儿咱们老祖宗刀耕火种的意味，当然，也是这块地区本就土质肥沃才被魔界竹林占据……咱们周边再转转，找这种类似的区域关门放火，多开发几块可利用的地区也好。不过不是竹林的地盘魔兽啥的多了点，不驱赶掉的话法师团的人设立隔火带时有危险，得多费轮工夫。”胡子锋再次建议道。 安源想了想，点点头：“这些地烧出来还得防护，现在我们人力不够，最好是能集中……” 插科打诨时归插科打诨，要正经起来小锋哥和安源还是能正经的。也是这俩都成年已久，没有年轻人那种火气上来没道理也要倔三分的所谓“热血”习气，更不会如同未经世事的人那样讲究“面子”，自己把自己架到神坛上下不来。当然，总后勤官、血族统领米凯兰杰洛将军听闻这么好的地面居然要用一半来养虫子的时候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什么的……嗯，又合该安源被胡子锋一顿调侃了。 第38章 无内容 31 “您是说……想盖在湖底下？” “是湖边，比顿湖的另一边。”梅雷迪斯纠正道。 “……哦、哦。”胡子锋赶紧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并且歉意地表示自己听错了，“我以为您会在水里建立什么秘密基地呢，嘿嘿。那么您想我帮您做点儿什么呢？” “小伙计，你得知道，盖房子之前人们总得勘探一下地势、土质、水流的动向……咱们可是朋友了，你不会这么点忙都不帮吧？” “我明白了，梅雷迪斯先生，请务必让我帮您的忙，我也好久没在比顿湖边玩了。”胡子锋强迫自己做出天真向往神色，内心深处蛋碎了一地……这家伙摆明了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路痴属性，而他这个容易被“哄骗”住、又比较熟悉的小毛孩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带路人选了。 主家大屋的客厅里，一早起来招待尊贵客人的家主人盖·奥德豪斯及其夫人脸带僵硬地坐在长沙发上；这对伯纳尔庄园最有身份的夫妻侧面，宽大的单人沙发椅上坐着借宿的炼金术师梅雷迪斯先生；梅雷迪斯的左手边，坐在小布墩上的是个与此间气氛格格不入的毛头孩子，此刻，这个毛头孩子正与他们的客人相谈正欢…… 梅雷迪斯外表看去只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壮年男性，但是盖·奥德豪斯作为当代家主，获取信息的渠道非一般人可比，自然知道这个貌似落魄的炼金术师自身年龄早就在百岁以上、并且虽然目前处于被半流放的境地，来头却很是不小……这样一位施法者送上门来，任何地方势力都会竭力挽留，他自然也不例外。 庄园外院的旁系子弟居然与这位施法者私交不错，最初的震惊过去后，盖很快冷静下来，与妻子对视了一眼，而后目光飘向站在后方的书房女仆莎娜。 莎娜是少数几个能留在客厅里服务的仆人之一，卡特家的大儿子居然真的被贵客重视让她有些意外，不过这跟她的工作目标不冲突；盖的视线让她紧张了一下，随即眨了下眼睛，无声地点点头。 莎娜在卡特家做过兼职，梅雷迪斯昨夜来访时表示希望能得到卡特家长子的协助时，盖毫不犹豫地让莎娜来招呼这个他没有见过的旁系子弟；现在，莎娜肯定了罗伊确实是卡特的孩子，盖心安之余，望向罗伊的眼色就有点儿变。 胡子锋硬着头皮跟梅雷迪斯狂侃一通，其实他手心里全是汗……梅雷迪斯要用他来掩盖路痴属性，而他则是借此机会加深与这位炼金术师的联系，为亚瑟拜师学艺搭桥；但毕竟他不是真的小孩儿，这场所是奥德豪斯主家的正式会客客厅、坐侧对面的是伯纳尔庄园的第一夫妇、而他的存在完全耽搁了家主人与炼金术师套话拉关系——丫丫个呸的，这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放在火上烤吗？ “要用孩子的特权耍赖退场吗？不过这样干的话哥的下限又再次刷低了喂……”苦苦想着招数的胡子锋忍受着屋里的诡异气氛，有点儿埋怨起手边的梅雷迪斯了，“你丫也看看场合，人家等你几钟头感情是来围观你跟个小破孩卖弄交情的？！” 也不知是小锋哥的心声被梅雷迪斯接受到、还是他也有自知之明点到即止；与“小朋友”敲定了去比顿湖边“玩儿”的时间后，梅雷迪斯这才仿若未觉气氛诡异地向盖·奥德豪斯点头致意，“奥德豪斯先生，感谢你能如此慷慨地将比顿湖畔借给我。” 被冷落挺久的盖·奥德豪斯适时地面现得体微笑，“请别这么说，梅雷迪斯先生，您看得上鄙地是我们的荣幸，在您修建炼金房时若有任何人力需求，还请不要客气。” 炼金术师不可能缺钱，梅雷迪斯表现得再落魄也掩盖不了他必然要比盖这个庄园主兼佣兵团长富裕的事实，盖自然也不会去装财大气粗。而且梅雷迪斯开口借了场地之后不待他表“忠心”就立即与罗伊闲聊扯开话题，与“奥德豪斯家”保持一定距离的态度很明显；他这个时候还是要不识趣地使劲儿黏糊过去，那倒是显得他不会看眼色了。 盖的夫人西尔维娅初时还对梅雷迪斯刻意冷落他们夫妇与个毛头小子攀谈不满，但在丈夫有节制地表态后，她这位当家夫人也明白过来，笑容可掬地补充：“临近冬季，年轻人们回来了很多。他们重要的事儿干不了，给您打个下手或许还凑合。” “那太感谢了，奥德豪斯家的年轻人优秀俊杰辈出、名声在外，有这样一帮棒小伙子协助我就安心了。”梅雷迪斯谦逊地说道，微笑标准得像是礼法范本，亲密面具之下的疏离也是明显得像是盘子里的面包片。 成年人开始谈话，胡子锋乖觉地闭上嘴当背景板。说实话，看惯了梅雷迪斯各种出糗脱线，这会儿看他这幅一板一眼与盖夫妇相互恭维吹捧试探讨好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不习惯。 这次谈话很融洽，家主与炼金术师先生在气氛友好的沟通后确定了接下来的合作关系：奥德豪斯家无偿提供土地和人力给梅雷迪斯，而炼金术师先生只需定期制作定量药剂售卖给奥德豪斯家的佣兵团就行。 至于人们yy的什么炼金术师收徒啦、什么炼金术师加入佣兵团啦、与奥德豪斯家紧密联系啦……全都是没影儿的事。客人和主人的关系既然只是互通姓名的程度，交浅言深这种蠢事两边都不会去干；在试探的初步，大家都还是矜持点好。 欧恩少爷“我遇到了怪小孩”的抱怨没说出口就从执事的口中得到了一位旅行施法者停留庄园的消息，几位少年立即把其他的事儿抛在脑后围到盖的书房去打探消息。 “诶？不是来投奔咱们家的啊？只是借块地？”听完盖的训示，费瑞马上就嚷嚷起来了，“盖叔，外面不是说那位炼金术师要在咱们庄园里收徒弟的吗？” “聪明点吧，费瑞，其他系的施法者还好说，那可是炼金术师。”布莱克同样感觉遗憾，当“邻居”和成为“自己人”，差别还是挺大的；不过他天生就跟费瑞不对付，这会儿反倒是能发表点儿“成熟”的言论。 “魔法学徒一般是从十二岁以下寻找吧？啊，我觉得我的弟弟中还是有希望出现施法者的。”欧恩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三弟布莱克，故意露出遗憾神色。 布莱克神情立即就幽怨起来了，他都十四岁了来着。 “好了、好了，这种话到了外面不要随便说。”盖伸手虚按，让三位年轻人安静下来，“梅雷迪斯先生来自王都，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位少爷顿时就安静了。 “这位梅雷迪斯先生刚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风波……他会选择此处留下，我认为避风头的可能性居多。施法者向来低调，我们也不可将他的消息随便乱传。特别是你，费瑞，跟你镇里那些‘朋友们’谈天时别再口不择言。” 费瑞不服气地噘嘴。 “关于梅雷迪斯先生是否收徒的话，你们更不可随意发言。我们家的佣兵团一向是外雇施法者参与任务，我比你们更期望家族里能涌现魔法学徒。”盖目光沉稳地扫过他的三位优秀子侄，目光更多地在布莱克身上停留，“但魔法之道并非人人可行，天赋、心性、启蒙师，缺一不可。追逐虚无飘渺目标并非我奥德豪斯家的作风，你们务必谨记。” “是。”三位少爷齐声道。 “如果梅雷迪斯先生愿意与我们家深交，那是我们的荣幸。如果他不愿意，我们也需恭谨守礼。不要忘记了祖先的教导，得到的臂助更大、未知的敌人也就更多。家族的荣光，终究联系在我们自身的实力上。” “是！”三位少爷回答的声音都大了一些。 盖想了想，终究没有把罗伊的事儿告诉他们。这事儿算不上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但如果由他这位长辈来诉说其他人家优秀子女的事儿，他的孩子和侄子心里可不会好受。让这几个正是闹腾期的少年人自去玩耍，盖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他的妻子西尔维娅带着书房女仆莎娜走了进来。 “向老爷说一说你在卡特家的见闻吧，莎娜。” “好的，夫人。”刚说过一遍的莎娜诚惶诚恐地说道，也不管喉咙还有些干，语速极快地将她在卡特家兼职时见到的说了一遍。 已经听过一次的西尔维娅夫人还好，盖认真听了一遍后，手上拿着的鹅毛笔在白色信笺上留下难看的墨点儿，低沉的嗓音也有点儿拔高：“你是说……卡特家的二儿子亚瑟，听你念了一年多的报纸就自己学会了认字？” “是的，老爷。”莎娜不是很情愿地说，天知道她多讨厌替那个瞧不起人的死小鬼扬名，“那个孩子整天不出门，就窝在家里，也不跟其他的小孩那样爱跑爱闹。” 盖顿生荒谬之感——一年多前听说卡特家给一岁多的孩子请人念报纸时他还以为这是卡特的妻子在宠孩子，谁会相信刚牙牙学语的幼儿听得懂报纸上写什么？ 莎娜这会儿心里也快意着呢，那个看不起人的死小鬼再天才又如何，梅雷迪斯重视的人又不是他，这会儿没怎么深想就开了口：“相比亚瑟，罗伊可讨人喜欢得多。与他同年的孩子还在泥里打滚呢，他就知道帮助吉莉安分担家务了。” 盖没说什么就让莎娜退下去，他这会儿脑子里有点乱；罗伊这个孩子在诺顿和约克的评价里都是心性上等、孝顺懂事，以今天的观察来看，他也认为罗伊·奥德豪斯拥有着同龄人不具备的沉稳和安分，这对正处于孩童期的少年人殊为不易。但就只是罗伊的话他还不认为这值得一位旅行中的炼金术师停下脚步——即使施法者寿命要比普通武者漫长，愿意拿时间来浪费的也不多。 但既然确认卡特家有个深藏在家里的天才儿童，那么梅雷迪斯对卡特家的青睐也就说得过去了。 盖心底隐隐后悔，早知道梅雷迪斯留下来的意愿稳固，他怎么会一点点炼金药剂就能给打发掉……信息不对等，亏大了。 倒不是盖打算借旁系子弟坐地起价，而是身为奥德豪斯家主，他必须为全族的利益考虑。自然，这也并不是说就需要他去锱铢必较，而是在进退之中掌握好“度”，尽可能地把家族利益最大化。 在自己书房里沉思了半小时后，盖决定暂时不改变现状；这时候把卡特家迁移进内院，威逼利诱拉拢人的嘴脸未免难看了些。倒不如顺其自然，在那位亚瑟被梅雷迪斯收下后酌情提升卡特家的待遇，对于其余的旁系族人来说也更加公道。 至于梅雷迪斯现在只把罗伊叫来、没有理会亚瑟的问题，盖觉得很正常：他们家收普通弟子都还要等到罗伊十岁以后呢，再怎么天才的人物，炼金术师先生也不见得乐意带个奶娃儿…… 世界气运太过强大，哪怕胡子锋这系统老爷爷不太合格、其中参与的人物如莎娜、欧恩等也不算配合，亚瑟这主角仍旧间接地得到了奥德豪斯家当代家主的认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家族资源有意的倾斜下，亚瑟必然会一脚迈进魔武双修的大门、开始他狂拽酷霸征途的第一步；呃，当然，这是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 亚瑟有了行动目标，就更加不再去留意他那npc大哥和无知母亲。第二天修炼锻骨拳仍旧没有什么起色，他的动作看似更标准了些，但进度更慢、停下来后关节处的疼痛更加明显，这让他几乎泄了气。 “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们练习时的动作我确定我已经完美地记下来了，在脑海里放映就跟看视频一样清晰……难道这里面还有内功口诀？可这明明不是东方武侠世界吧……”百思不得其解的亚瑟肥肥短短的小手使劲儿抓着头发，脸色晦暗地在自个儿的小房间里团团转，“……也许我应该等卡特回来后问问？” 外面，npc大哥罗伊叫嚷着喊用餐，亚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后继续绕着自己的小床转悠，“天天等、年年等，我有多少时间等得起？是了，或许可以这样……欧恩少爷！嗯，如果我跟他有了友谊，问他点入门口诀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自以为想到办法的亚瑟神清气爽地出了自己的小房间，爬上椅子坐好等着进餐，脑海里还在演练着接下来该如何与那位被排挤的可怜少爷拉近关系。 胡子锋上完菜，看看亚瑟阴晴不定的脸色，想了想故意拉高了音调对吉莉安说道：“妈妈，今天我跟梅雷迪斯先生去比顿湖东边了，先生说那边靠近小山丘那块儿土质不错，想把炼金房盖在那儿。” 吉莉安对这个话题自然感兴趣，那位炼金术师可是来家里用过晚餐、还跟自己的大儿子交情不错呢，“已经选好地点了吗？小山丘那边的话有点儿远，以后你去梅雷迪斯先生那里可得早点儿出发。” 胡子锋看见亚瑟眉头微动，再次拉高音调：“好的妈妈，梅雷迪斯先生真不愧是炼金术师，懂得可真多。今天你可没看见，盖老爷和西尔维娅夫人对先生可客气了，还答应说让年轻人们去给梅雷迪斯先生建炼金房呢。” 亚瑟眼皮一跳，视线转了过来；胡子锋心道有戏，继续道：“梅雷迪斯先生也答应了以后每月为咱们奥德豪斯家提供炼金药剂，据说那些药剂可不得了，爸爸身上预备的那种治愈药水梅雷迪斯也会做，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什么石化药剂、固化药剂、鱼肤药剂……” 胡子锋这边卖力演说，亚瑟那边却是皱了下眉头后翻了个白眼，轻蔑地移开视线，嘴里还嘀咕了一句：“生活职业有什么值得追捧的，还不如火法冰法实在。” 胡子锋这个恨啊…… 狼群山谷上方，漂浮在空中的方块盒子旁，一只布偶青蛙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吗的，老子简直要着你笑死……哈哈哈！还生活职业，那小鬼还没从网游梦里清醒过来？” 安源笑得大抹眼泪，土话都带出来了，同情心一点儿没有。 “我特么找新手训练师、请新手训练师、留新手训练师……能干的都干了，人家认为战斗职业比‘生活’职业风光，我这也是有理没处说去。”胡子锋恨得咬牙，“好歹也在这块热土上住了小三年了，那货咋就不肯明白这里是另一个现实呢？” “……我倒是能理解他。”安源用前肢拍着青蛙肚皮，感慨地道，“我也经常自我催眠我是在一个虚拟实景网游里玩儿来着，要真把这边当现实，我特么得疯。” “嗯哈？”盒子发出了一个疑问句助词。 安源语重心长：“你看啊，你这边的人类位面吃的用的看到的虽然跟地球那边比不了，但至少进口的是正儿八经的食物、睡的是床、眼睛边晃的是正常人类；你再看看我，吃的那口……树里刨出来的都算是绿色健康了，泥里爬的、地里钻的、动不动带剧毒或者直接能cos异形的……” “……”明明是对温度无感的盒子本体，胡子锋还是打了个寒颤。 “到魔界这两年就早期睡过床，接下来一直是行军，要么睡的帐篷要么躺的战车……身边晃的生物就不须说了，你也知道我多排斥血族那帮子基佬，我他丫真怀疑那帮货在我身边儿转久了我得特么不正常……偏偏管内务的都是血族，我想调换成其他族都不行。”安源说到这儿，很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您老恕我冒昧，您……不原来就是同志来着？”胡子锋小心地道，他可没忘被这货连累穿越的主因就是这家伙跟男人闹绯闻来着。 这两个人处久了，难免心有灵犀；安源幽怨地瞅他一眼，幽幽地：“别当我不知道你在想啥……段子手微博掀起来的事儿，你觉得可信度有多少？” “那……” “少他丫跟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无风不起浪，咱这圈子里，无头公案多了去了。”安源打断小锋哥话头，语气悻悻地，“就俩老爷们喝顿酒，喝多了在包房过夜……后面被写成那样压根反驳不了，总不能脱了裤子让人检查吧？” 胡子锋砸吧下嘴，这话题还真不好接，索性打个哈哈转移话题：“得，再怎么说都过去了，看开就好……现在启蒙新手训练师就位，目前来说我也刷了那么点好感度；但你晓得，进退有度这四个字知易行难，我也拿不准啥时候试探人家口风……亚瑟这边还得找你问问意见，这种固执的小鬼，咋让他听进人话去？” “你要是做不到掌握好‘度’，那就别闷头往炼金术师那里凑，弄巧成拙你知道吧？”安源说起话来还是一样地气人，好在小锋哥懒得计较这个，“亚瑟那小鬼就更容易了，他往外跑时你多跟着，看他都在跟什么人打交道，从那个人下手。你不是说了吗，这小鬼屋里闷了快三年昨天居然让你带着出门，事有反常必为妖，这要不是突破点，你来问安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