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晴雨录》 Chapter 1 秦国的媒体最近都在大篇幅统一报导一件事,那就是秦国的君主、帝国的统治者——女王陛下,要大婚了。 君主议会厅内此时热闹得很,关于女王要大婚这件事,王孙贵族、文臣武将,都要发表一番他们的见解。现在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最主要的原因是,女王要大婚,但亲王殿下是谁这事还没定。按理说,这太荒谬,但这事真实的发生着。他们现在热议的,正是未来亲王殿下的人选。 女王坐在会议桌最上,两边的人中,左边的一位青年才俊与女王对视多次,但有人往他们看去,他们就各自转头断开目光,人们一不注意,又对视上,周而复始。这会对视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有人叫了女王好几声她也没听见,没办法,礼部部长只得用中气发声:“陛下,您对臣的建议可满意?” 这下听见了,女王回神的瞬间眸光里闪过一丝羞愧,疑问的嗯了一声:“爱卿刚才是说?”“臣认为,当前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梁王家的子孙。”——礼部部长此话一出,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热议。嗡的一声,女王只感觉这房间的音量陡然增大,震得她头疼,没办法,只得用求助的目光向丞相看去。 “此次例会到此结束,对于此事的所有建议与意见由各部汇总呈于首相办公室,下次例会将由陛下做出最终决定。”——丞相面色沉重的站起来,开始收拾面前的文件。众人一看丞相都说话了,会议也结束了,只得吵吵嚷嚷的站起来三三两两往外走去。 王宫女王书房里,丞相站得笔直的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直到一群鸟儿从窗前飞过,他才回神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礼部孙部长的建议,正是臣的建议。”女王端坐在窗前,思索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又喝了一口咖啡,停顿半晌才说:“为什么是梁王家?” 云岭梁王家,一直有楚国王室的血统,所以一直被秦国王室排斥。云岭地处秦国东南,与楚国、齐国接壤,梁王一族便一直镇守云岭。说镇守是好听,那地方多崇山峻岭,崇山峻岭间又多奇异野兽,不太适合人类生存,更遑论周边各国国势最强的当数齐国这个老牌强国和楚国这个新兴强国,这两国这一两年时不时出兵想吞并这个弱国,他们出兵对秦,首当其害便是云岭之众。 白丞相明白女王问这句话的意思,沉思一会回道:“正因为梁王一族这些年远离王室,更因为他们有楚国王室血统,所以臣才觉得他们家子孙合适。据兵部情报显示,齐国当前正有意和楚国结盟,意欲一齐吞并我们。这太可怕了陛下。对于我们来说,当前当务之急莫过于联楚对齐。我们秦国和楚国打了这些年,要没个缓冲,怎么可能联盟?陛下,臣一片肺腑之言,望君三思。” 傍晚时分,火烧云染红了王宫的墙面。花园前,丞相白惠言对着一众媒体炮轰似的发言有点无奈,示意一旁的护卫把人群隔开些,他这才说:“对于此次君王例会的内容恕我不能多言,我能告诉大家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下次例会时,我们秦国未来的亲王殿下是谁,将会由女王亲自来告诉全体臣民!”人群里发出一阵欢呼,转而有人用更大的声音问道:“丞相大人!请您就最近《军事防务报》上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争做出的预估作出解释!我们是否马上就要与齐、楚两个军事强国开战?我们将....” 声音被挤灭了下去,因为人们更加想听到更多关于女王大婚的事。这个国家,很久没有这么盛大的喜事了,记得上次全民狂欢,还是在女王登基的时候。 报纸把未来亲王的人选做了一个概率统计,让民众来猜谁的几率最高,简言之,就是在赌未来亲王的人选。呼声最高的是苏王家族的苏少亟世子和兵部沈部长的儿子沈三泽男爵。前两位都是男性,这让有些公益团体站出来呼吁男女平等,在未来亲王的人选上不能搞性别歧视。这在秦国并不是惊世骇俗的事,几乎全民皆兵极度尚武来卫国的秦国儿郎巾帼们早已争取让国会通过了相关法案,也许还到不了完全平等,可该有的利益绝不会被剥夺。谁要是在秦国发表相关歧视言论,严重的情况下会被判刑。 其实这是一个矛盾的事情,要想壮大人口,就不能支持这事。可要想笼住人心,让国民知道虽然君主是统治者,但也十分尊重天赋人权,十分尊重法治治国,这事就不能反对。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也挺好。 在全民皆为未来亲王而兴奋时,有家报纸忽然以全篇版面的篇幅报导了云岭梁王家族。名眼人一眼看出这名为介绍他们的功绩,实则是在打征兵广告。而在这些文章中,其中一篇介绍了梁王家的一位女郡主——云岭陆军第九兵团的中校团长。她带领的凤凰骑兵团善于在山林中作战,侦查、突袭,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好几次敌军来犯,遇到凤凰兵团的人,都是九死一伤的回去,这足以让对方将领仔细评估大规模进攻的损失。 就是这不太起眼的报导,忽然把这位郡主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这主要还是因为那篇文章的配图,那张图选的是郡主身穿军装披着军用披风站在悬崖边远眺的侧面,那飒爽英姿和如雕刻般的轮廓几乎倾倒众生,于是那些公益团体开始替这位中校郡主拉票,希望她能入主王宫成为未来的亲王殿下。这呼声来得急来得猛,一时之间是让民众有些闹不清,就要信以为这真是事实了。 清晨坐在露台上吃着早点,女王把看完的报递折好递给一旁的内侍女官伊洛传芳,见她欲言又止,于是挑眉示意她有话直说。伊洛传芳迟疑了片刻才说:“陛下,婢斗胆相问,您心目中可有了未来亲王的人选?”女王看了她一眼又放眼远处,嘴角微微起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无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伊洛传芳站在那想了一会,明白过来,女王的婚姻,从来就不由她自己做主,更是早就注定的一场政治博弈,做为跟了女王十一年的人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不该。 山里的清晨,薄雾缭绕,宛如仙境,也是一天最冷的时候。靠坐在椅子上拿着报纸在看的人身着一身帅气逼人的军装,衬着那微卷的长发和精致的女性面容,真是有种浑然天成说不出的气质。脚伸在桌子上边,很是痞气,军靴上沾着些许晨间露水和泥土树叶混和着的湿润,看来是早间在山林里走过。她翻看完报纸,哼笑一声随手扬进了一旁的火盆里,推门进来的人带进来风,火盆里吹起一层白色的灰雾。 “大人早,侦察连电报。”——进来的男人下巴上有些许没刮干净的胡子,这倒让他显得很是英武。肩上的军衔是上尉,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中校衔的大人接过电报看完,拿起笔在上面做了认真的批示,把文件还给对面的人时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瑾轩,最近兵源扩充情况如何了?”“回大人,不是很理想。”——副官回完话,略低下了头,过了一瞬又抬起头来说:“新京报对大人家族和云岭军情的报导还是有作用,最近接到各地报名的电话有增多。不过大人,恕下官代全团官兵大胆问一句,您是否,真的会是未来的亲王殿下?” 中校略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笑拿起一旁的巧克力剥开来吃,吃完才回:“你看我像是能伺候好陛下的人吗?我想做亲王殿下也得她要不是。”她说完难得爽朗的笑出声来,杨副官也跟着摸着头嘿嘿的笑着。她又陡然收了笑容一脸严肃:“都这么关心我未来的婚姻生活?”杨副官愣了一下,也正了神色:“大人,我们关心的是,未来,我们是否还能在一起捍卫凤凰兵团的荣誉。你是不是未来的亲王殿下,这不是我们关心的重点,我们在乎的,是能和您在一起!” 杨副官说完立正敬军礼,中校大人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智能头梳往头上一放,那一头好看的秀发便自然的收成了军中短发,露出整个面庞更显得英气逼人。拿起一旁的帽子戴上,杨副官立即从一旁的衣挂上取下披风递给她,她穿好后做了一个出门的手势,又笑了起来:“去巡查。”“是!大人!”杨副官跟在后面应得响亮。 Chapter 2 苏少亟一大早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领带换了一条又一条,最终选中了一条很是中意的,这才心满意足的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手还时不时整着衣服的扣子和边角,一丝不服帖也不允许出现。看了一下腕表,叫了一旁的侍卫让备车,话音刚落,门口出现的人让侍卫一时不敢动。 苏王爷看了一眼侍卫,侍卫随即会意出去,带上门后笔直的站在门边守着。 “一大早要去哪里?”——苏王爷上下看了儿子一眼,走到窗边,声音威严。苏少亟有些莫名其妙,一歪头看向他父亲道:“去王宫觐见女王,商量大婚之事啊。父王您今天怎么还在家里,不用去开朝会吗?” 苏王爷负手看着窗外的远山,良久才冷笑一声:“大婚之事?谁允了你与女王的大婚之事?我的傻儿子!”老爷子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斥让苏少亟愣住,这是什么意思?整个秦国除了他,亲王的人选难道还能有别人?这几天女王连续找他谈话的意思难道不就是示意已经确定是他了? “天真!”——又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把苏少亟震得手微微动了一下,他仔细想了一会走近父亲道:“父亲,难道您听到什么传言了吗?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您说给我听。”“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别再妄想女王的事,最近都给我安安份份呆在家里!”老爷子说完要走,苏少亟还想问,但被一横眼给瞪回来了。骄纵出逆子,他梗着脖子在老爷子临出门前说道:“我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去找女王问个清楚!我爱了她这么多年我相信她明白!” 一旁的侍卫长见世子冲了出去,于是站在那低头等着命令,等了半晌却听到王爷说:“随他去吧,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也好。” 孙乐春陪女王用完早餐,两人漫步在后花园里,闻着清晨的沾着露水的花香,两人很久都没说话。走到河边时,女王先停了下来,略小女儿态的对着清晨湖面的第一缕波光粼粼痴看着,孙乐春见状,微微笑了一声:“恕乐春大胆,乐春真是好久没看见陛下笑得如此....”一时不知该怎样形容,正愧疚的低头笑着想词,就听得女王说:“乐春的意思,朕明白。” 两人重新坐回王宫休息室时,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茫照耀在秦国的土地上,女王负手看着这迷人的景色,良久,略低下头摇头叹了一声:“这大好河山,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安宁,人民安居乐业,这个世界才会更加美好不是么。”“陛下,会有那一天的。您的抱负,会带领秦国人民走向安稳的生活。” 两人聊了会时事,女王忽然笑得有点狡黠的说:“乐春今天来陪朕吃早餐,应该不只是想和朕谈论国事。知道你害羞,也不用你问了,朕明确的告诉你,三泽从未向任何人表达过他有意愿做未来的亲王,报纸上的喧闹,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帝国新闻总署的首席新闻官,应该知道舆论与事实的差距有多大。” 孙乐春从一开始的愣神不解到最后无可奈何,确实无可奈何,只能笑笑不语。她有事没事往沈家跑得勤是事实,但她不是冲着沈三泽去也是事实。但这些话和女王解释不好,特别是在当前这氛围,越解释越显得是在掩护,索性就不说了罢。 “陛下既然说到了未来亲王的事情,那乐春就大胆接着这个话题说,乐春想知道,陛下心中,可是已确定人选了?”——都是未婚女儿家,且都未曾经历过爱情这回事,孙乐春问出这句话,自个脸有点熏热,女王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开门见山的问这个事情,一时也略侧转了头,过了会,又恢复了神色,很是平静的摇头:“没有。” 窗外,蓝天白云下一队身着墨黑骑士服的骑士很引人注目。御林军军长周凯公爵大人正骑着白马给王宫龙骑队训话,那玉树临风的英姿确实吸引人。——乐春发现女王说完话后便被什么吸引了一般长久的看着窗外,于是也顺眼看去,就看到了这一幕。公爵大人是女王的表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确实好,女王这会大概是有些伤感,看到公爵大人后又想到什么关于两人之间的事才入了神。想明白这点,乐春没在意的继续说:“陛下对梁王家的郡主可了解?” 女王明白乐春是在说报纸上的事,自然的收回目光摇头道:“如果不是这次舆论的事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我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怎么,乐春知道她?”“陛下,乐春确实对她有些了解,知道她所属的凤凰兵团,也听过她的些许事迹。那位大人和她带领的凤凰兵团,一直守护着秦国边境的第一道屏障,如今的中校军衔并不是因为是梁王家族的人,而是用实战功勋争取到的。她的最高上级,也就是兵部部长沈将军,对她评价极高。”说到此,孙乐春突然打住自己的话,因为她发现女王看她的目光越来越不对,这种目光是在怀疑,怀疑她是来给郡主说好话的。 这种怀疑并不难理解,先前她父亲在君主召开的会议上提议未来亲王人选就是梁王家的子孙,这个子孙里,当然也包含这位中校郡主。一家人都这样推崇梁王家,女王心中当然会疑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利益勾结。 进白家的时候,乐春边脱大衣边说:“女王很抵触,让她心甘情愿的几率几乎没有。相爷,除开梁家的大公子梁辰景已婚,梁家可还有一个儿子梁辰郄,为什么非得是梁辰予这个郡主?” 丞相大人亲自给她拿着大衣,一直走到衣挂边挂好她才看到这一幕,一时很是诧异。白丞相却耸耸肩笑得温和,走过去坐下,习惯性的用手指敲着膝盖,好一会才说:“你是不是很不解为什么非得是个郡主?”乐春刚要答话,丞相就给出了答案:“因为非她不可。除了她是秦国的亲王,没有人能让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缓下来。”“只是缓下来?”——乐春更诧异了。 侦察一连二连三连不断传来敌军动向,所有动向都指向一个目标,向秦国发兵,且首选目标极可能是云岭。梁辰予将写好的报告再次从头至尾审视了一遍,这才交给一旁的副官:“必须在后天八点前交到我父王手上,在这期间,要不断的向云岭军部发报。事办完后你和我去新兵营,看看他们的训练。” 梁辰予才到新兵营的训练基地,所有在训官兵立即集结,齐刷刷的敬礼:“大人好!”梁辰予回了个军礼,示意大家稍息,然后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该干嘛还干嘛。”她话音落,新兵营营长许达立即敬礼转达指令:“各连依照训练计划继续训练!” 等官兵们都各归各位了,许达陪着梁辰予慢慢走着,给她讲解新兵们的训练进度。走到侦察连边上时,许达有些兴奋的指着一群正在练习拆装枪械的小伙子们说:“大人,请看那个新兵,简直就是养由基再世,枪打得太准了!”梁辰予对那边看去时,许达又说:“南杭人,平时一身书生气,可一摸枪啊,就变得像个军人了。” “他叫什么?”——梁辰予问这话时,已走到了新兵身后,只见那位新兵由卧到站,啪的一声立正:“报告大人!新兵秦卫国!编号r3038765!敬礼!” 梁辰予笑了,笑得颇是欣慰,回了礼后上前接过新兵手里的枪看了看,指着远处的靶子瞄了一阵又放下。 “把这个绑到对面苦橙上去。”——梁辰予把从裤兜里摸出的一块玉牌递给营长,等营长小跑前进,她又看向秦卫国:“打下来,就是你的!” 秦卫国带着些许骄傲的笑拿起枪,对于一旁递过来的瞄准镜,他伸手挡了去,等营长示意绑好了可以开枪时,他以极快的迅速抬枪、瞄准、射击,整个过程不到十秒。枪声一响,苦橙应声而掉,一众看呆了的新兵自发的欢呼鼓舞起来。营长拿着玉牌跑过来,笑着拍了拍秦卫国的肩:“好小子,好样的!”边说边把玉牌上的土擦干净,递回给梁辰予。梁辰予接过玉牌看了一眼,郑重的送到秦卫国面前:“帝国的军人,生是帝*人,死是帝*魂。士兵同志,一定要站好你的岗!” 所有人都以军礼应是,气势震彻山谷。 梁辰予走的时候,站在瞭望塔上看了一阵,本准备下去时又回眸,声音有些低哑:“血雨腥风的云在聚集,你们闻到味道了吗?可是国都的大人们,都只愿粉饰太平,不愿正视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怕战争的到来让他们骄奢安逸的生活转瞬即逝。同志们啊,该来的,始终会来。传令下去,全团一级战备。” Chapter 3 沈三泽优雅的切着餐盘里的早餐,看到妹妹一大早就一身军装,不免皱了下眉头:“在家里的时候能不能不穿你们那死板的制服。老爹这样,你也这样,真是让我没法活。”沈三思没应他的话,只是走到餐桌边坐下,对送早餐的仆人说了声谢谢。 “近期齐国商贸部已经收紧对秦的商贸政策,你们国防这边就不能透点消息给我?”沈三泽有些殷勤的给妹妹倒了杯牛奶,但三思对此丝毫不为所动,声音还是如常的淡然:“我只是帝*医大学的一名教授,你问我国防方面的事,太抬举我了。”说完还是喝了口牛奶,然后拿过仆人送来的热毛巾擦了下嘴角:“我吃好上班去了。” 沈三思的办公室在办公楼的第十一层,宽敞明亮,但里面放的东西颇多,书架就有三个。常从楼下走过的学生会发现这间办公室的灯很多时候都亮到很晚,有时候甚至彻夜。今天刚进办公室,她就被明亮的光线刺了一下眼睛,看清沙发上坐的人,这才笑笑:“最近都没见你去我家,以为你出差了。” 孙乐春很是在心中腹诽一番:我不去你家你就不能来找找我?但这话面对沈三思时只能闷在肚里。 三思给乐春倒了茶,端坐在她面前,过会又微微倾身凑前了些说:“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也知道你时间宝贵,有事就说吧。”两人一时莫名对视上了,良久,三思感觉有些不太合适,轻咳了一声起身。看着那绝对黄金比例的背影,乐春喝着茶也觉出了口渴,又喝了口茶才说:“是,我来找你有事。你要带实习生团队下基层兵团是吗,我是来不让你去的。” 三思十分诧异,刚拿起的笔记本又放回原处,回眸眨眼看着乐春,仿佛没听清刚才的话。见三思点头,这才哦的一声:“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就是你,不许下基层的意思。”——乐春很挫败,手掌根撑着额头,心中轻叹了一声,很是无奈,都能猜到下一句肯定是为什么,而沈三思,也果然没辜负她的期望,一脸懵懂的看着她问什么。 两人又说了会话,三思忽然恍然大悟:“你不让我下基层,也不明说为什么,那我能猜是真的要打仗了吗?”话音刚落,门被敲响并推开,随着一声热情的教授,门外进来一个青春洋溢的女生——梳着齐耳的短发,目光明亮。军装上面还没有军衔,表明了她只是一名军医大学的学生。 对于这些许的莽撞,乐春微皱了下眉。如果不是和沈三思私下关系不错,学生一般不敢这么大胆没得到允许就往里闯。看出沈三思也有些微诧,反应过来后要介绍,她赶紧抢先说道:“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而且这件事没得商量。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晚上一起吃晚餐。” 8月15日晚间,国都咸阳一片歌舞升平,人民都在欢庆中秋佳节。齐国商贸部驻秦国的一处办事处前忽然起了吵闹声,驻足围观的人看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揪着另一个男人不放,满嘴还在说着些什么,被揪住的那个男人很不耐烦,发出了呵斥:“再不松手我不客气了!齐国的醉狗杂碎!”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一片哗然。齐国人群奋激昂,秦国人本就因听到要开战的风吹草动而对齐国人非常不满,不到一分钟,一群人便你说我说的开始咒骂推搡,继而动手开打。皇家警卫赶过来吹着警哨时,人们越加的不满,有人开始向警卫投掷物体,这让本就神经敏感的皇家警卫队排出了防御队形,领队拿着喇叭喊道“警告!警告!聚集人群赶紧散开!聚集人群赶紧散开!否则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来的一支汽油□□投向了警卫队,警卫队随即鸣枪示警,人群里发出一片尖叫声,惊慌失措的人们开始没章法的推搡逃窜。更多的东西投向了警卫队,而此时,又几声枪响,就听得人群里有人以极度惊惧的声音高喊了一声:“杀人了!秦国皇警杀了齐国人!” 8月17日,秦国礼部外交人员焦头烂额的开着会,开完会又开另一个会,情势越来越棘手。兵部已准备好全国进入战备状态的命令,但是命令呈送到丞相大人那里后却没了音讯。礼部呼吁各方克制的态度已传达全国,这让那些热血青年很是不满,很多地方都爆发了集会□□,要求军方立即下达全国战备的命令,更有甚者要求丞相及所带领的政府解体,把权利全部交回女王手中。 8月20日夜,云岭边界,第九兵团指挥部灯火通明,已经熬红了眼睛的梁辰予对着无应答的电话面色僵硬。另一部话机里正传来歇斯底里的吼声:“敌军已于九点零五分开始炮轰我311高地!重复,敌军已于九点零五分开始炮轰我311高地!请大人指示,是否应战!请大人指示,是否应战!我三营四营全体官兵向大人请战!决不能让敌军占我一寸山河!” 在她要接过话机时,一旁的四营长拉住了她的胳膊,一脸担忧的摇头。她没有拂开四营长,却依然以一种字字千斤的力量说道:“我命令,云岭军第九兵团全集官兵,从即刻起,向来犯敌军,开战。”放下电话后,她又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说道:“所有后果,我全权负责。” 无认这场战争将以何种形式结束,她梁辰予都将是秦国国民的罪人,是她,在没有兵部下达军令的情况下,擅自迎战齐*,是她,一手将秦国人民慢慢扯进了枪林弹雨的战争中。 挂了电话,梁辰予随即亲自开赴前线督战。当她在离前线不远的作战指挥部听到不断伤亡的消息时,手捏得青筋直凸,来回走了几遍,忽然想起什么,指着副官说道:“直接接兵部。”副官愣了一下才转向一旁的通迅员:“接兵部,快!” 在漫天的炮火声中,通迅员一遍遍的呼喊着接兵部、接兵部,但是话筒里面一直只传来兹兹的声音。梁辰予的面色越来越沉重,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通迅员突然惊喜的说道:“兵部吗!这边是云岭军第九兵团中校团长讲话!”说完赶紧把话筒递给梁辰予。 电话真的接通了,梁辰予咬紧牙齿沉默了两秒才说:“我是梁辰予,请接沈将军。”对方显然有点意外,但回得很快:“这里是兵部综合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需要转达将军。”“就告诉他,帝国,正在遭受敌军的炮火攻击,帝国的士兵和国民,正在敌人的炮火中死去!你就问问他,是不是就要这样一直装作不知道,让敌人踩着我们的尸体一路打到咸阳去!”——她说完,对方并没回话,过了几秒,似乎是换了人,这人气息重了些:“我是兵部次长张秋祈,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全责,帝国,并没有对任何国家开战,又哪来的战争,中校同志。” 梁辰予已经被气得发抖,强忍着快要燃烧的愤怒继续说:“我要接沈将军。”“以你的级别,我来接你的电话已经是看在梁王的面子上,有什么事,一级一级上报。”“打仗死人就要亡国的事也要一级级上报吗!我父王可以选择回避这件事,但是兵部不可以回避!你们代表帝国的态度!我要求增兵!立刻!”“帝国的态度早已申明四海,要求各方克制,凡事由礼部外交来解决。如果现在真的有战火在帝国的土地上燃烧,那也是你,是你梁辰予做了千古罪人!”——张秋祈说完就挂了电话。 朝堂的第三会议室内,一片愁云惨雾,主管外交的礼部次长钟鼎捏着眉心对旁边的孙部长摇摇头,拿着笔重重的划在纸上,最终啪的一声拍下笔说道:“相爷,楚国方面傍晚五点二十三分发来照会,如果明早八点前女王还不宣布亲王人选的消息,楚国将派人参加齐国邀约的双边会谈,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另一方面,媒体封锁的时间极限也快到了,再过四十八小时,不说全国,起码咸阳的达官显贵们绝对会收到前方的战事消息,到时造成的恐慌难以预计。最后,我觉得,过了今晚若楚国不表态我们也不出兵,那我们都将会是帝国的罪人,而且罪孽极深重。” 白丞相双手交扣抵在额头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形象此时尽显颓意。不是他不想说服女王,而是女王始终坚持不表态,看得出来,是在责任与人性之间挣扎。身为女王,她要对帝国负责,可身为一个人,一个从来没想过伴侣会是女人的女人,确实很很挣扎。更重要的是,他到现在为止确实无法向女王说清为什么楚国会要求梁辰予做秦国的亲王才会结盟共同对齐,这之间有什么利益牵扯,他自个都还没弄清。本来有许许多多的怀疑,都被如今正在燃烧的战火烧得看不清真假了。 时间熬得越久,白丞相就越相信,在座的众人都已开始打算执行那条退路,他拦不住的,一条会走向屈辱的路。对隐在最末座的情报处长全坦途看了一眼,见对方依然没有任何要给消息的意思,只能失望的垂下眼睑。 “大人,陛下让我来接您进宫议事。”——伊洛传芳平淡却恭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两边则站着肃穆的皇家卫兵。 Chapter 4 晨曦仿佛已初露,梁辰景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父亲,“啊!”的一声把面前的酒瓶全数扫到地下,猛的站起来要走。梁王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拄着手杖,一直站在窗前,仿佛在望着远方的希望。女儿的处境他不是不懂,可是,他要维护丞相的决定,就不能在下一个命令到来前动摇。此时,他用手杖点了点地,头也没回的问道:“哪去?” “哪去?父王!您的亲女儿,我的亲妹妹,就快要战死沙场了!我做不到像您这样无动于衷,我去求女王,再不成,我亲自召开记者会来告诉全国国民,秦国此时正和齐国干着架呢!我看政府那帮老混蛋还装不装缩头乌龟!”——梁辰景吼完就要走,梁王用力的把手杖顿到地上喝道:“哪也不许去!” “父亲!....”梁辰景硬生生的跪下,眼泪如细泉般涌了出来。他不明白,实在不明白,他的妹妹,为什么要受这样罪——以瘦弱的肩,抵着国门不让那强壮的来犯者得逞,以生命危险的代价,换来一个千古罪名,或不死,却要被推进下一个水深火热的坑里。 梁王似乎依然不为所动,如一块岩石般,任风雨侵蚀,巍然绝立。 已是8月27日凌晨,墨色的天空有了第一丝亮光,门外似乎有电话铃声响起,过了会,有急促的敲门声,梁王府的管家梁浩君走了进来,没说话,直接走到那台收音机前扭开了开关。 一阵沙沙声过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无线电里。王宫办公厅负责人伊洛传芳端庄的声音传来:“帝国全体国民,现宣读陛下大婚诏书——朕感全体臣民对朕未来之生活关爱深情,特昭告天下,朕将于九月初一日举行大婚典礼,未来亲王乃云岭梁王府郡主辰予殿下。朕与辰予殿下两厢情悦,今结成连理是承两家长辈之志、承两人心中之情。帝国正值发展时期,朕大婚之后,当辅与殿下与之携手互助,共同带领帝国走向未来。望全体国民与王室与政府一起,谨记秦国先贤祖辈之益训,共矢精诚,同心一德,创造一个更富强更美丽的大秦帝国。钦此。” 一时间,朝堂会议室等到天明的帝国臣工、已起床习惯听早间新闻的帝国国民,都同一时间欢呼着“女王万岁!”,民间有知情者更是一把抱起自己正在厨房忙着早餐的妻子欢快的转起圈来,快乐的说着女王真伟大。当然,也有不屑与反对的声音,认为女王找一个女伴侣简直是有失体统,更为帝国的未来担心。但这并不妨碍什么,秦国向来允许声音的不同。 白丞相在和女王谈话出来的第一时间通知了孙部长,让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楚国礼部。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而战场上,却依然炮火隆隆。 凤凰兵团,四个营,两千八百三十三人。九天的战斗,阵线被打断打散,形成了几个包围圈,梁辰予和三营还有新兵营的一些人困在了一起。 四周都是被炮火烧得焦黑的土,战壕内,梁辰予虚弱的捂着伤口喘气,她伤在腹部,被子弹穿透。后勤军医根本没法联系上,只能粗粗包扎了一下,已有化脓的迹象。看着她这样,好些官兵都红了眼睛,有新兵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这哭出来的人,正是秦卫国。 梁辰予听见有人哭,扫了一圈才看到人,想了会,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见他不接,笑着欸了一声:“是我对不住你们。”具体怎么个“对不住”,只有杨瑾轩清楚,兵部早在开战后两天就一天几令的下令停火,明确指示:若敌进,则我退。但梁辰予始终没有执行这命令,一直坚守阵地,寸土不让。 如今,凤凰兵团还剩下多少人,都不敢想。 “我们来当兵,就是准备战死的!对不住我的是帝国!是那些老爷们!这仗打得太耻辱了!”——三营长龙马跃说得咬牙切齿,一说眼泪就流了出来。杨瑾轩怕他这话乱军心,正准备说话,梁辰予看出他的意见图却拦住了他,只是摇摇头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阵信号哨响起,所有人赶紧进入作战状态。跑过来的侦察员一下跃进战壕,连喘带说:“敌军约两个团,这次有坦克参战。”一句话让梁辰予好半天没回过神。这意思就是说,今天,他们是绝对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孙乐春这几天都急得舌头长泡了,和楚国的会谈一直有进展,也达成了许多协议,但最后一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项楚国一直没签:楚国和秦国在军事上结盟,成立楚秦联盟军。 要是这项不签下来,那前面签的所有都没什么用。只有签了这一项,表明两*事同盟,一国有战事,另一国会立刻参战,这才能威慑齐国马上退兵,这也是情报方面给出的十拿九稳的分析。据他们综合目前所有情报得到的结论就是,齐国此次出兵,是因为他们的情报部分析出结论:楚国百分之九十不会和秦国结盟。这一仗,不仅要打掉秦国,更要以亮出强大的军事力量来争取楚国为盟友,为将来的开疆扩土做准备。 沈三思让她吃药,她噼里啪啦的敲着打字机赶稿,应倒是应,就是不吃。见她这样,沈三思只能亲自把药喂到她嘴边让她吃,然后赶紧喂水。两人正以一种奇怪却又和谐的姿势一坐一站,门口冲进来的男人看都没对她们看,一下就跑到乐春旁边一把抱起她:“签了!签了签了乐春!齐国已经下达停战命令,正有序撤兵呢!” 沈三思看着两人抱在一块欢快的笑着,沉默的放下水,悄然走了出去。 看着敌军撤退后,阵地上的军人们一时都还有些回不过神,直到天渐渐黑下来,他们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拥抱在一起,呐喊着,这是活着的证据。真的还活着。梁辰予没法感知他们的喜悦,因为她怀里正躺着奄奄一息刚才替她挡了两颗子弹的秦卫国。中弹的人知道自己不行了,但他很欣慰,他保住了他的统帅,带领他们保家卫国的大人。 不知道该说什么,梁辰予只能对怀里的人看一眼又对在刚接好的话机旁边喊救援的杨副官看一眼。战场上,死亡是件太过平常的事,她早已能稳重自己的心,可是怀里的人,刚才救了她一命啊,而且这个生命,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哽咽突然而至,怀里的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情绪,于是握住她的手努力的给了个笑容:“大人,问你个问题。”梁辰予点头,一句应的音节都发不出来,怕一出声,就让人听出哭腔了。 “我想让大人告诉我,未来,帝国,会不会是一个好的帝国。强大,不再有...战争。公平,像我妹妹一样的那些孩子,能受到好的教。富饶,.不再有...贫穷到挨饿的人...会吗?大人,我们,保卫的帝国,将来,会不会...是一个好帝国...”——问完这些,他的身体急剧的抽颤起来,梁辰予知道他不行了,闭了下眼睛又猛的睁开,然后坚定的点头:“未来的帝国,会是一个强大而富饶且公平的帝国!” “那就...好...”——得到答案的人慢慢安静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那就好,我们用生命换来的,就应该是那样的帝国啊。 战争结束的次日清晨,兵部特使就带着拘捕令来了,梁辰予一边听着各部回来的人回报现存人数,一边听兵部的人念她的罪状,听到最后说要下她的职立即押往咸阳受审时,在场的凤凰兵团官兵都掏出了枪,他们倒是要看看今天谁敢带走他们的大人。 依旧处于虚弱中的梁辰予对特使看了一眼,问道:“谁签的这份命令?”特使没说话,只是把命令书递过去让她看,上面兵部大印赫然在目,而签字的人,正是沈将军。合上命令书递还给特使,梁辰予又说:“能否宽限几日,我总得弄清楚,我的战士们,牺牲了多少,我总得,给我的战士们一个交代。” “后续事宜兵部已派人接手,请梁大人立即随我们回京。”——他话音刚落,门口有人走了进来,一身上校军服甚是崭新笔挺。“我来,你可放心?”——梁辰郄给了个温暖的笑给自家妹妹,然后过去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语:“兵部的意思你可看清了,来的人是我,也就表明他们心里清楚,凤凰兵团的事,别人做不了主。你此次进京,他们知道有一群猛兽在盯着他们,必是不敢太造次。你受伤不轻,咸阳有好医生,放心去吧。” 乐春奉召进宫陪女王用餐的次数在近几日急剧攀升,有时候明明才吃过早餐,到晚餐时,王宫的厨师长又收到了要多做一个人的膳食的命令。 秋日的傍晚尤为清爽,女王一袭贵紫长裙立在花丛中时,真恍若百花之主下凡来了。乐春陪着她在花园里慢慢的散着步,只说了些闲散话,到晚餐时,乐春看出她想说的话还是犹豫的没说出来,只得自个引个头。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笑道:“在陛下面前本不该失态,但乐春实在想说话,望陛下允许。”才落话音就见女王点了头,于是微笑着接着说:“辰予郡主已于昨夜抵达京城,但因伤势颇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前来觐见陛下。” 说到此处,乐春见一直波澜不惊的人略动了动,似乎有些急的想听下话,于是只略停顿又继续说:“送郡主抵京的军机上有御医一路跟随,昨夜抵京后由沈三思教授主刀,已经动了手术,无大碍,但需要休养,据教授预计,殿下今天晚间会醒来。后天的大婚典礼,未来亲王殿下能准时出席。” 乐春还想往下说,却听得一声轻微的咳声,于是会意的打住,等候女王下达接下来的指令。但是,等了良久,女王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退席,示意她可以退下了。乐春只略想了一下便欠身:“陛下,乐春告退。”转身走时,看见女王缓缓走向通向休息室的门,那背影有些孤独,或者说,是有些身不由己的孤苦。但是,只能这样了。 Chapter 5 帝国王室医疗中心的顶层被荷枪实弹的皇家卫队封得滴水不漏,整层楼,就住了一个人,而这个原本处于昏迷中住进这里的人,此时慢慢醒了过来。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的父亲。 白丞相走到病房门口时,两边的军人向他行礼,他回礼后刚要说话,就听得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并伴随着一声怒吼:“谁和她两厢情悦!神经病啊!父亲!您怎么能这样!”沉寂了几秒,门开了,梁王脸上略显疲态的对丞相看了一眼:“我算是无颜对她,你去和她说吧。我的孩子,受苦了。” 因发怒而让散下来的一头长发凌乱的人看见有人进来,正想吼他出去,等看清人,立即立正敬礼:“丞相大人!”白丞相看着散落一地的录音机部件嗯了一声,反手把门关了:“刚醒就这么大怒气,对身体不好啊。来吧孩子,躺着去,伯伯和你说说话。” 梁辰予本有些拘束,长这么大,见过的最高就长就是自己父亲,如今,一国的丞相就在面前,她怎么好躺下。但是见丞相一直笑呵呵的看着她,意思她不躺着他就不坐,她只能别别扭扭的到床上半卧着了。 门外的皇家护卫张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就他们所知,里面那人的身份太复杂,既是兵部要送上军事法庭的要犯,又是即将会成为未来亲王的人,这简直太复杂了。这他们倒可以不管,但是丞相大人在里面啊,要是里面的人万一做出什么不当之举,他们得冲进去保卫一国之相啊。到目前为止倒是没听见啥动静,估计谈得还行。 两人的谈话像是进行完了一个阶段,现在各自进入思考模式。又不知过了多久,梁辰予抬起头来:“大人,下官只有一个问题。”丞相随即点头,他能猜到她是想问为何是她,虽然这个问题答案还不是很明朗,但他有信心说服她,不论原因究竟为何。面前的一纸婚书,能改变数百万生灵的命运,身为军人的梁辰予,别无选择,也只会选择,服从命令。 “陛下,她是否彻底清楚,这或许是要用一生来演的一场戏。”——她的问题让白丞相一时沉默了,有那么多关系到核心利益的问题,这人一个不问,只问女王陛下是否明白,这场让楚国满意的婚姻,有可能是会延续到两人生命结束的。一时有股莫名的情绪冲击着身体,缓了好一会才能说话:“陛下,是帝国的陛下。”一句话,让梁辰予不再有问题。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梁辰予有些低沉的说:“还有一个要求,大婚之前,帝国全体王公大臣,向为帝国战死的英灵们,默哀致敬。包括,陛下。”——你们可以选择隐瞒国民,但你们不能欺骗你们自己,你们的内心清清楚楚的知道,凤凰兵团一千一百七十二名战士,为抵御外辱,为保卫帝国的疆域不失寸士而牺牲。他们尸骨未寒,他们的灵魂,还飘荡在帝国的上空,他们要看着,看着帝国,将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帝国。祭奠英灵,是一个有良知的国度最起码的良知。 月光洒在露台上,女王陛下看着这皎洁的月光陷入沉思,刚翻看的书停留在那一页久久没翻动,没有风的夜,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伊洛传芳拿过毛毯盖在她腿上,单膝跪在那里仰望着她:“陛下,夜深了。”女王回过神来,对她看了一会,嘴角有了一丝笑容,伸手摸着她的头发,仿佛看着自个孩子一般,眼里有千言万语,但是对着孩子,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伊洛传芳被这一刻的温柔软化出泪珠集在眼里,她知道女王心里很苦,但是她现在不能说那些安慰的话,因为,不起作用,说完那些话,事情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那说来干嘛呢。 “去把她的特赦令和婚书拿过来。”女王突然说话,让伊洛传芳有些愣住,转瞬又点头起身,她知道,女王今夜这一笔划下,事情就彻底成了定局。特赦令是丞相留给女王最后转身的机会,只要不签这个特赦令,梁辰予就要上军事法庭,一切都会改变。但,她放弃了这个最后的机会,选择所有人期待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 8月31日,帝国的首都上空响起了沉重的警钟声,在帝都向西的郊区防御墙上,一千发子弹和一百七十二发炮弹同时发射,响声震彻天际。一天前各大报纸造势,说为了女王大婚,要举行“承祖启新”的祭奠,所以帝国的多数民众都不知这场典礼的真正意义。但是*的时间极限早已突破,在咸阳的饭馆茶肆,各大公私办公场所,已经有人公开谈论云岭保卫战,他们为死去的战士们不值,也痛恨当今政府的懦弱,对于女王的婚事,倒是意外的全部叫好,因为未来的亲王,是刚刚从战场归来的梁大人啊。那是一种有了脊梁撑住的感觉。 梁辰予穿着洗干净的军服,左手托帽,右臂绑着黑纱,面向西南低头哀思。 默哀的人渐渐离去,最后,偌大的地方只剩了梁辰予和杨副官。杨副官担心她的身体站太久会出异样,要是影响到明天的大事,那他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刚要说话,梁辰予却对他看过来:“若有来生,还要和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一起骑马巡夜,一起喝酒聊天。”杨副官感概的微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别的,只是重重的嗯了一声。 9月1清晨,沾着露水的阳阳洒在护城河上,迷人的波光粼粼。早起的鸟儿在广场觅食,仿佛被咸阳城内万人空巷的欢腾所感染,忽的成群的起飞,来回盘旋向这个刚醒来的城市问好。梁辰予从帝国酒店出来时,在场的人围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虽然人们在报纸上见过她的侧面,但是真正看清这个人的模样,对于在场的大多数国民来说是第一次。而这第一眼确实惊艳了能看清她面容的人。一身胭脂暗红色军服衬着今天的喜庆,绛紫色的披风还是彰显着些许肃杀之气,病情带来的虚弱被她眉宇间的坚毅遮挡,十足的稳重感。 陪在她边的除了刚给她检查完的沈三思,还有她大哥梁辰景和王宫护卫队副队长白珞。皇家禁卫军把人群隔出一个半圆,车队也只能前三辆车在这个半圆里停着,其他的车都停在不远处已经清道禁止通行的大道上等候。在场的媒体都想第一个采访到这位即将成为大秦帝国亲王的人,一时间快门声和记者的问话声响成一片,不仔细听根本没法听清在说些什么。白珞警惕的看着四周,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于是对禁卫军打了手势,让他们准备启程。 坐在车内,从车窗玻璃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人群,梁辰予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码一旁的沈三思是看不出来,这位即将成为亲王的人,此时在想些什么。一起相处了几天,她对身旁的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沉默且真诚,沉默是因为天性还是因为被目前的事情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暂且不论,但这个人接人待物,真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譬如那天她从家里带了仆人熬的汤给她喝,她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双手奉上碗,诚意十足的说了好喝和谢谢。这样的人,应该是能和女王相处得宜。 各国前来相贺的使者都齐聚王宫宴会厅,等待着去教堂行完礼回来的亲人,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楚国的使者——国王的弟弟,也是楚国目前唯一的一位亲王大人,弘亲王。 秦国信大地教,教中最大的神是地心之灵,秦国每一对成婚的新人,都要得到教堂教长的祝福,然后在地心灵石上按上双方的拇指印。地心灵石的材质为人津津乐道,透明的一块心型石,指纹很容易印上去,别的东西在上面根本留不下印记。有传言,灵石自印上指纹始散出微微白光。若两人婚姻受损,则灵石也会出现璺痕,若婚姻解体,灵石则会消失不见。当然,这传言只能印证第一句,因帝国所有的人都见过,新人在灵石上印下指纹后,透明的灵石会发出微微白光,然后冉冉上升到教党顶端。因教堂内灵石过多,则都升在教堂顶端,且无记名,究竟会不会出璺痕会不会消失,无从可考。 伊洛传芳带着侍女们奉着两套婚服站在那等候女王的抉择,是穿白色的婚妙,还是穿与亲王军服相得益彰的红锦织绣婚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旁竖立的大钟钟摆发出的滴答声尤为清晰。这两套婚服,白色的是传统,红色的,则是女王早两年表达过的意愿,要在大婚时,穿上红锦织绣,只为配衬她爱人的传统婚服。如今,连面都没见过的,不算是爱人吧。 十时许,教堂里的王公大臣们终于迎来了门口缓缓走进来的女王陛下。而早就在主教面前等候的梁辰予随着众人的目光回头、转身,逆光中,她一时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左右看了一下,正想上前迎上去,此时站在右边最前排的礼部孙大人轻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动,这不合礼仪。她这才止住了脚步。 先王夫妇早逝,如今,能把女王送到梁辰予手中的人,没有。 情况一时僵住了,在孙大人旁边的丞相大人正想上前对梁辰予说话,却没想这孩子又迈开步子向前了,一直走到女王面前,单膝跪下:“臣梁辰予拜见陛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左边最前排的梁王更是闷声狠叹了一声,这出息,也不知道随谁。 伊洛传芳感觉到陛下也微愣住,但随即又反应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她扶郡主殿下起来。她有感觉陛下那一瞬间是想自己伸手去扶的,但是,红锦织绣的婚妙太过限制行动,于是只能端庄的站在那里。这殿下起来后立即转身,仿佛不敢对陛下看一般,这让伊洛传芳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声,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害羞的孩子,到了完全陌生的场合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也不知稳持老成这些评价是从谁那传出来的。 这感觉不只伊洛传芳看出来了,丞相大人也看出来了,见梁辰予转身就要走,于是一个严厉的眼神阻止了她,随即做了一个抬手肘的动作。梁辰予对他看看又对自己爹看看,完全不懂,这是让她做这动作还是让女王做这动作她去挽女王的手啊?真的不懂,长这么大没见过两个女人结婚是怎么结的——这是秦国的第一桩特殊婚姻啊,因为今天两人站在这里的关系,也算是曲线承认了这种婚姻的合法性。 丞相大人把抬起的手肘用力握了握,梁辰予会意过来,这是让她这样。于是抬起手肘,微微侧头,额头上瞬间冒出些许细汗,谁知道,女王会不会挽啊,她是到现在都觉得有点...不好接受,更何况女王了。 手肘内侧传来温度时,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的猛的侧头看去,女王近在咫尺的容颜让她瞬间涨红脸,此时皇家乐团的奏乐已经是庄严的大婚之乐,梁辰予也不再想其他,郑重的迈开脚步,带着女王一步步走向大主教。 跟着大主教宣读完誓婚辞,两人同时看到了桌台上的那块地心之石,没有任何特殊,和万千大众成婚时用的一样。主教大人示意她们可以按指印时,梁辰予先把右肘张开些,等女王收回左手,她才把右手的拇指伸在灵石前等着女王。两人同时把拇指按上灵石时,忽的白光猛涨,不仅她们俩,在座的人和主教大人都愣主了,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啊。难道是因为两人是同性婚姻才出现这景象? 还好异常也只是这一项,其他的都按部就班的完成。灵石冉冉升到教堂穹顶后,所有人都站起来向女王陛下和亲王殿下行礼。两人挽手从教堂出来时,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将咸阳城用音浪淹没,许多人都不知道到底是在为女王大婚欢呼还是在为这欢呼而欢呼,总之,今天的咸阳,将是个狂欢之城。人们需要狂欢,需要狂欢带来的希望。 两人坐上敞篷车踏上归往王宫的路,那里还有一场简短的发布会在等待着她们,或者说,在等待着梁辰予,因为从教堂出来时她就得到孙部长的提示了,到时女王不会说话,全程由她来说,提示稿现就在她手里,是按提示稿上的官话说还是她即兴发挥,都随她,今天,她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Chapter 6 整个宴会,梁辰予被孙部长带着认识人,国外的国内的,孙部长也不知道她记住了多少。介绍到兵部沈少亟时,梁辰予沉默了几秒,点头以示敬意后就离开了,没敬酒也没说话,那神情就在表达一句话:将军,做为您的部下,我对您,很失望。 看着她的背影,沈部长伫立良久,转身向安静的角落走去。 伊洛传芳在宴会开始前就给梁辰予专门安排了一个人倒酒,并嘱咐她,除了那个人递的酒,谁递的都不要接。梁辰予只闻了一下酒杯就明白了,酒杯里面装的是和酒颜色一样的果汁,这倒也合她的意,她一般不喝酒,更少喝醉,如今重伤未愈,想身体早点听命于自己,就要克制一切不该有的*,这*当然也包括不合理的饮食。 走到楚国弘亲王面前时,梁辰予对孙部长使了个眼色说道:“孙大人,刚才丞相大人好像在叫你。”孙部长在秦国官场摸爬打滚几十年,这点暗示对他来说小意思,他当然知道有些话不该他听,于是颔首低头示意:“我先失陪,两位慢慢聊。” 先王夫妇早逝,但王室成员还是众多,这会女王的众多表亲都围着她轻声细语的品论着刚刚成为亲王大人的梁辰予。秦国民风在诸国中算得开放,否则也不会有这桩婚事的出现了,而王室不论对外界给出的形象是什么,他们在面对自己人时,总归是和平日里的公众形象是不一样的。这会女王的表妹,也是周凯的亲妹妹琴鸣小姐,以十分的兴致八卦着亲王,一直在在女王耳旁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少女情怀的话。说到最后,十分可惜的来了一句:“可惜是个女人...” 对她性格见怪不怪的王室成员听见此话都只是撑了撑眼皮来嘲弄她的无知和浅薄,竟然在这种场合在陛下面前说这种话,当然,更多的顺带心中赞许了她这一句,确实,再好不过一个女人,有什么用?解一时燃眉之急而已。周凯很严厉的看了一眼自个的妹妹,示意她收敛,末了对女王看去,只见女王目光一直紧锁着远处的亲王殿下,眸光不是暖意的,而似是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意。这是不是错觉他不敢肯定,因为如果这是真的,那原因又为何? 梁辰予和弘亲王谈了很久,最后两人要结束谈话时,弘亲王更是把手放在她肩上轻拍了拍:“殿下有伤在身,要保重。”梁辰予点头向他示敬:“弘亲王的话辰予谨记,来日方长,改天再与亲王畅饮畅聊。”两人碰了一下杯,梁辰予这才转身缓缓向女王那边走去。 深秋的暮色带着浓浓的寒意,壁炉里的木柴烧出的香味和云岭木材的香味相似,梁辰予裸着上身让沈三思给她换药、包扎,神情坦荡荡。倒是三思觉出不妥来:今天是陛下与亲王大婚,此时与亲王在一起的是她,就算是医者父母心,这也确实不妥吧。“教授,是沈将军的女儿?”——三思愣了一瞬,她能感觉到亲王是在为她的此许尴尬解围,虽然这感觉很微妙不足以言道,但她认为就是这样的。 “是的殿下。”——回了这句,三思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镊子夹着濡了血的纱布轻扯时,她都感觉到了疼,微微抬头看去,她面前的人还是神色无异,对上她这一眼,竟还对她笑了笑:“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呢。教授不用太过小心,放手处理伤口,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受伤。陛下这时大约还没就寝,你处理完伤口,我正好赶上能问个安。” 三思尴尬且迟缓的的应着啊,虎父无犬女?今天酒会上亲王殿下对兵部部长的态度,可都看见了且议论得厉害呢。后面这句话也是让她越想越不对,如果没会意错,这在是责怪她耽误了她们的良辰美景之夜?这才真是罪过啊!心里一激动,手上跟着用力,缠纱布的手劲终于是勒得亲王微微变了脸色。 “最近一个月饮食要清淡,按时吃药,也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这话在此时说仿佛罩了一层粉红色的暧昧,但她堂堂皇家医学院的教授,无论在何种艰难的环境下,对病人的医嘱是必须要说的。“一定遵教授的医嘱,不说我还真准备明早就开始跑步,看样子怎么也得一周后才能活动筋骨了。”说完用刚扣好衬衫的手指打了个响指,本就没紧闭的人被人推开,杨副官端正的站在那里等候吩咐。 “你亲自送教授回家。”——梁辰予吩咐完,杨瑾轩少见的没有应声说是,只是颔首等在门边,等梁辰予出门时,轻声说道:“殿下慢走。” 送走梁辰予,三思就知道这位亲王殿下的副官有话要说,于是慢慢的收拾着东西,等他说话。 “内侍官吩咐,最近一段时间让你留在宫里照顾殿下伤势,毕竟殿下早晚都要换药,你来回跑不方便。府上已有人打过招呼,教授要和家人通电话吗?”杨瑾轩本以为这位教授会很诧异,甚至会抗议,毕竟就这样被留在宫里是件很突兀的事,要是一般人可能被王室皇权的威慑力所震不敢说什么,但眼前这位,可是兵部部长沈将军的女儿。但是没想到,这位教授只是很温和的笑了笑,说确实需要通个电话,然后就走到话机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句,好像一直都是电话那边的人在说。过了好一会,杨瑾轩看到这位教授嘴角带着丝微微宠溺的微笑说要挂电话了。那一抹笑,在他脑子里停留了很久,仿佛被那抹笑温暖到了,竟跟着笑了笑。一直以为教授是在和家人通电话,难道不是家人而是爱人? 刚包扎完伤口的人卸下端了一天的正式感,散下的长发因长时间弯曲而形成了自然卷,神色略带倦色,整个人和白天看上去很不一样,所以女王寝宫门外的守卫看到她时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谁。两排守卫敬着礼等她走过,走到女王卧房门外时,守在那里的侍女对她屈膝行礼:“参见殿下。”梁辰予勾了勾手指让她起身,末了轻声问道:“陛下睡了吗?”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的对看一眼,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实在不懂亲王殿下这问话的意思。今晚是她们大婚...可她们又都是女子...这个事情,她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想。是睡了,还是没睡?背后正慢慢渗出汗来,见又有人来,她们赶紧行礼:“见过总管大人。”伊洛传芳对她们看了一眼,也没问,走到梁辰予面前行完礼,笑着,却不对她说话,只是对两边的人轻声一句:“都随我退下吧。” 梁辰予推开女王卧房房门的那一刻有点不适应,因为里面一片黑暗,女王竟已经睡了。正犹豫着是进是退间,床上的人一惊而起:“谁在那?传芳?”逆着光,只能看到对方长发,是个女人,以为是伊洛传芳,但转念又想到传芳不会在这时候打扰她,顺手开了灯,盯着梁辰予看了足足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刚刚和她成亲的人,只是这人此时长发披肩,一身戎装褪去,十足的女性装扮出现在她面前了。 反手关了门,梁辰予缓步向女王的床边走去,女王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住了,很有压迫感的抓紧了胸口的被子,紧盯着她的一步一步。“站在那里别再往前走。”——女王忽然说话,梁辰予慢慢停住步子,哦了一声。其实就来问个安,可现在怎么感觉自己像侵入者似的被防备了,这感觉不咋滴。此时的女王可能确实没有安全感,因为这里是她的卧室,而此时卧在床上的姿态,是除了伊洛传芳谁也不曾见过的,如今被一个白天才见了一面的人突然闯入极私人的领域,防备似乎才是正常心态。——想清这点,梁辰予右手抵在胸口行了礼:“陛下...” “你此时过来,是想做什么?”——一句问安没说完,又被质问了。梁辰予没脾气了,站直了看着女王,就那样看着,看久了竟莫名笑了一声。女王被这莫名的一笑弄得极其紧张,更加抓紧了被子,微微直起身子,用十分严厉的目光意图阻吓面前的人。 “此时过来...来睡觉啊。”——本来问安,你这般害怕,简直激起人的戏谑之心。梁辰予才说完女王就惊了,用眼神瞪了她一眼,微摇着头:“出去。” 见女王真生气了,梁辰予收敛神色正经道:“陛下,臣来问安。既然陛下已休息,那臣告退,望陛下恕臣鲁莽冲撞之罪。”“只是问安?”——女王松懈下一丝戒备,她觉得梁辰予这时候过来,不应该仅仅是问安,应该还是有话在要说,还是憋了很久的话。 “那么,陛下以为臣会说什么呢。说云岭保卫战?说死去的那些忠烈之士?说陛下您与当今政府...”——隐忍的愤怒戛然而止,转而叹息一声:“我曾经,确实想过,若有一天站在陛下面前,是要问问您,当时收着战报知道前方战士不断战死的消息的您,是什么态度。但是就在此时此刻,我愿陛下能睡个好觉。累了一天,是需要睡个好觉。晚安陛下,臣告退。” Chapter 7 第一顿早餐必须一起吃,否则舆论导向不利于她们好不容易做的这个在一起的决定。但其实,不说外面,只说王宫内部的话,舆论导向已经对她们很不利了,因为从第一个仆人起床开始,大家就都在传一件事:陛下和亲王昨晚上没在一起。不用说很详细,就这一句,大家都明白什么情况,继而发挥各自的想象力来猜测,为什么会这样呢? 丞相每天去朝堂之前都会来宫里问安,有时候赶得巧了也会一起吃早餐,顺便向女王说说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不那么好摆在台面上来谈的事。今天他来得早,且一直等到了早餐时间还没走,自然在一起用餐。只是这餐桌上的气氛让他有点不自在,看了一下可以算他亲手撮合的一对,这两人从上到下从身到心完全无交流啊,简直比陌生人还陌生,而且,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两人神色都不太自然,很是带着防备。 亲王殿下他没相处过不了解,可能让女王陛下这么喜怒形于色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所有人都觉得气氛诡异,只有伊洛传芳看出了女王真正的心思,其实一顿早餐下来,女王大人一直在避着所有人的目光偷偷看亲王,而且最终只有一个心得:这人吃得真多... 三人转到休息室坐着闲聊时,有人来觐见女王,伊洛传芳没报是谁,反倒让梁辰予明白,这人和女王的关系不一般。拿着报纸翻了一面看,随口说道:“丞相大人觉得我回不到云岭的这些时日都可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养伤。”丞相大人也把报纸翻了一面,很淡定的回了两个字。 “然后?”——亲王大人又问道。 “多和女王交流。” “然后?” “可和女王一起多关心帝国慈善事业。” “然后?” “你想做什么?”——白丞相折好报纸,笑中透着睿智的看着面前的人。 “我是名军人”梁辰予坦荡的迎上她的目光。无关政治目的,只是她生来一身军魂,如今何处安放,得丞相指个安心去处才好,否则,这漫漫长日,她可过得艰难。白丞相也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女王平时都不怎么插手政府的事,如果亲王过多参与政府事务,被攻击狼子野心是必然的。又想了一会,点点头:“请殿下莅临今天的内阁朝会旁听。” 内阁朝会不同于每天的朝臣碰头会,只在每周五早上召开一次,由代表贵族权益的王公贵族和代表政府的大臣共同商讨国家发展的方向性问题,到时政治、军事、经济、民生等等只要关乎国民的大事都会由代表拿出议案来会上讨论,以投票的方式得到过或否的结果。女王即位至今只莅临过五次内阁朝会,且都是坐在内房听,会后也未发表任何言论或命令。她对政府的支持,全帝国的国民都有所耳闻,所以在云岭保卫战开始时,才会有那么多人觉得政府辜负了女王的信任与期待。 亲王要出行是件麻烦的事,白丞相知道梁辰予不会去关心也不会管这是怎么运作的,只能他去安排。白珞是他儿子,但两人关系很微妙,白珞为人一向低调,这导致在皇家卫队,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这层关系。两人站在王宫草坪上商量着等会的安保问题,白丞相时不时对王宫看去,从他站的地方,很清楚的可以看到女王正和苏少亟站一块,而亲王殿下就在他们隔壁,只要走出到露台,就一目了然。 对于苏少亟,白丞相觉得梁辰予肯定是听说过一二,好歹曾经最热门的亲王人选,若没有云岭之战,若没有楚国进局,女王和他的婚事几乎就是定局。 白珞感觉父亲心不在焉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了一会明白了,哦了一声:“父亲,您是在担心亲王走出来吗,我觉得,她一定会走出来的。”白丞相瞪了儿子一眼,再看去,啧了一声。真应了这熊孩子的话!亲王是整完装才走出来的,还是穿着凤凰兵团的中校军服,看到女王和苏少亟后也没回避,负手站在那看着。女王背对着她没看见,可苏少亟看见了,他似是挑衅一般在她出来后更向女王走近一步。 这幼稚的举动丝毫激不动梁辰予,对于这位苏王世子她确实听说过,此时见他这样,只觉好笑,微摇着头对远处的白丞相做了一个问话的手势,得到回应后转身走进了进去。就在她转身迈步的瞬间,女王回头了,因为她感觉到苏少亟的不对劲,也感觉到背后似乎是有一束目光在盯着。看了一眼没人,疑惑的看着苏少亟:“殿下刚才在后面吗?”虽然不情愿,但也不能说假话,因为远处那么多双侍卫的眼睛都看着了,只得点头:“是,亲王殿下刚出来了一下就进去了,看她似乎要出宫?” 女王还真不知道梁辰予是不是要出宫,没人来向她报备。正想着,伊洛传芳来了,本是要等苏少亟走才说话,但女王却让她就这样说,她在心底叹了一声说道:“陛下,亲王殿下要随丞相大人去朝堂旁听内阁会议,沈教授随行,丞相大人请示,陛下可有口谕示下。”这话真不能当着苏少亟说的,因为苏王会出席内阁会议,其中弯弯绕绕的利害关系,一时半会说不清,会议上会见真章。 “注意殿下身体,午餐前让殿下回宫。”——女王吩咐完,扫了一眼苏少亟。就这一眼,伊洛传芳就知道女王后悔刚才让她当着苏少亟的面说这话了。 朝堂离王宫不是很远,隔着一条护城河,如果说王宫给人的感觉是深邃幽远的神秘感,那朝堂的整体几格则让人感觉到开放和包容,是帝国国民能够接近或者走进去的地方。内阁会议在朝堂一栋三楼召开,整个三楼就是一个大会议室,旁边隔出的几个小间是服务人员进出的场所,而最里边的一间房间钥匙只有丞相的首席助理有,若不是用钥匙开,从外面是打不开这扇门。且这间房有两扇门,另一扇通向一条幽静的绿荫小道,是女王的专属通道。 杨瑾轩和三思陪着梁辰予走上了这条通道,白珞在入口处就停住脚步,笔直的站在那里,亲自担当守卫。身后的呼唤声让梁辰予停住了脚步,回眸看去,白珞拦着一个想闯进来女人,而那女人正在向他们招手。三思有点无奈的低头说道:“殿下,请允许我过去和她说几句话。”梁辰予点点头就继续往前走了,进门前,她突然想起了那是谁,于是向杨瑾轩核实:“孙部长家那位赫赫有名的首席新闻官?”杨瑾轩笑着点头称是,在云岭,他见识过这位新闻官的厉害。 “不是通过电话报备了吗,怎么还找来?冲撞到这里,幸好今天跟来的是白珞,要是周凯,你麻烦可大了。”三思边说边对白珞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白珞笑笑收了这感激,顺便举起了手表,示意她要赶快,否则延迟太久进去,殿下肯定会有想法。三思也是这个意思,说完要走,乐春又拉住她:“就是不放心嘛,看到你才放心。顺便,能告诉我昨晚...”“打住,收起你那职业习惯。最少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会住在宫里,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欸,好好好,我不问昨晚的事。我赶到这里来,是要嘱咐你一句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的话。住在宫里这些日子,你的听觉和语言功能都必须退化,该听则听,有问则答,其余一切不知道。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三思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些话,父亲来见她时也嘱咐过。现在她是离亲王殿下最近的人,万事必须小心,否则连累的是整个沈家。 杨瑾轩煮了茶和咖啡,把仆人备好的点心和水果挑捡着放到餐盘里,太甜太酸的不行,水果对凝血功能有冲突的不行,吃起来不方便的不行。梁辰予并未坐在女王的座位上,而是坐在一旁的陪坐上,两个坐位中间放着扬声器,会议室里的声音都会传过来。 丞相说了简短的会前致辞,把会议流程梳理了一遍,然后就交给大家自由讨论。今天最大的议案是《削减国民福利增军费以强国防议案》,提出这个议案的是兵部,至于民生福利包括哪些方面,议案里面有详细列出。他们代表的一派认为暂时出现的和平不足以支撑帝国发展的路途,必须强我国防让帝国成为真正的强国才能威慑那些有狼子野心的势力。对于刚刚经历过云岭之战的帝国来说,这个议案来得并不那么突然,且支持者颇多。 前面几个议案吵了梁辰予头疼,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决定帝国运转的方式是这样的,吵吵吵吵吵,最后就吵出结果来了... 终于是轮到最后一个议案了,兵部次上上去称述后,会场忽然安静下来。 长久的安静让白丞相看出不妥来,坐那挥挥手里的纸张说:“既然都不想发表意见,那现在开始投票。”“谁说都不想说话了,这不是在想怎么说么。”——苏王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说道。白丞相神色无异的看了他一眼:“洗耳恭听苏王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做这个提案简直荒唐。民生如此艰难之时,竟要去增军费增军备,谁告诉你们帝国需要这样了?所谓的云岭保卫战?那谁来解释解释,何谓云岭保卫战!若是侵略,为何中途退兵!若只是示威,那把帝*人扯入那场血战罪魁祸首如今何在!若是阴谋,那倒说得通一二...” 梁辰予握着椅子扶手的手骤然骨节凸现,三思和杨瑾轩都看到了,对视一眼,都有点担心。苏王竟如此公然否认云岭保卫战,对于失去了一千多下属的梁辰予来说,简直是在拿刀剜她的心。 “苏王请注意言辞,内阁会议上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在案。”白丞相深看了他一眼,得到的却是不屑的一声冷笑:“丞相觉得我哪里不注意言辞了?倒是你们,从一开始提议女王大婚人选到最后和楚国签下的那些条约,你们扪心自问,目的可以告人吗?”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白丞相看着手中的议案,头也没抬,声音却异常威严:“大家的大嗓门都去哪了,今天备的茶不好?”“那就请丞相大人或将军解释苏王提出的疑问,我们这些人交的税,交哪去了得有个明白。”——帝国央行部长级总行长,也是公爵的赵傲锴大人发声了。帝国央行不属户部管辖,总行长由秦王亲自任命,这人在咸阳或说在整个帝国的威望之高非同一般,且不说他的官职重要,就说从王朝开始,王室对赵家已是信任有加,到赵傲锴和先王时,两家私交甚好。 所有人都看着丞相和沈部长。将军沉默半晌,最终给了回复:“除了能确定云岭保卫战是堂堂正正的卫国战争,其余一切暂无可奉告。”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你解释不了,不如让那位新晋亲王来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梁王府倾其所有让她一将功成万骨枯,还是她自个少不更事被敌国做了棋子。”——苏王煽风点火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白丞相深沉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里的内容之复杂,一旁的孙部长打了个寒颤。 他能忍,门里面的梁辰予已不能忍。她嗖的一声站起来时三思想去拦,但是她首先被杨瑾轩拦住了。杨瑾轩明白,他的大人起了怒火不烧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这事关凤凰兵团一千多英魂,他也不能忍。 “辰予。”——就在梁辰予手握上门把手时,另一扇门被打开了,女王从见面到现在,第一次正面和她说话,而且是叫了她的名字,还是带着亲昵的“辰予”。 “哦...”——梁辰予迟疑的应着收回手时,杨瑾轩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么容易就听话了?哦哈,做梦还是今天天上出异兆了? Chapter 8 女王是以梁辰景夫妇要来王宫做客吃午餐为由来接梁辰予,梁辰予听了这理由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跟着回去了。跟着女王来的是全坦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一个字也不说。梁辰予虽然一直黑着脸,但心里颇为同情身旁的女王,就内阁那帮人,她能相处来一天就不错了,女王却从中调和已长达五年,这五年间的百味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她不知道,但她能肯定这里面没有甜味就是了。 梁景辰和于清秋确实来了,他们代表梁氏家族来的,为什么梁王没来,女王和梁辰予心里都有数。因为梁王来了,女王该如何待他?以媳妇或女婿的身份?这桩婚姻的本质,双方心里都明白,就不用硬是去做让人尴尬虚的事了。 于暖秋是帝都咸阳人,父亲是做布匹生意的生意人,她去到云岭还是因为家族生意,被父亲带去开阔眼界,这一去,眼里就装着了一个名叫梁辰景的公子,这惦记从眼里到心里,生成厚重的情,这情让梁辰景很是感动,结为夫妇也是水到渠成之事。梁辰予一直觉得哥哥嫂嫂的爱情是很美好的,也是她向往的,虽不是青梅竹马,可是一见钟情,绵绵柔柔的喜欢着,且最终彼此都不负这深情。 见着梁辰予,于暖秋就抱了过去,捏捏她的脸:“可担心坏嫂嫂了,小家伙。”梁辰予有点害羞的躲开,明知道女王随后就会进来,还这样把她当小孩,怎教她不害羞。女王和梁辰景走进来时也确实看到了这一幕,微挑了一下眉毛。行过礼入座后,于暖秋目光灼灼的看着女王喊了一声:“弟妹!...” 梁辰景失态的被茶呛到了,看着自己夫人一脸的她做了什么的表情,他无奈又无语。梁辰予头疼的用手撑着额头不对任何人看,她知道嫂嫂这样并非故意,嫂嫂生于大家庭后又嫁到大家族,认为家人间热络且诚心的相待是产生亲情的必要条件。于暖秋确是不知道促成这桩婚事的原因,和许多民众一样,她知道这桩婚事的所有消息来源都是报纸,报纸上说梁辰予与女王早就认识,她信,女王告全国国民的谕诏广播她也信。 “啊对...不是弟妹啊...”——于暖秋回过神来,她总是把辰郄和辰予都当弟弟,大约也是因为这两人都在军队里任职,且辰予从来不似一般女儿找她这个长嫂娇呢过。“那我应该称...”“陛下。”——辰予接着她的话给出了答案,目光笑盈盈的温暖,似是怕她因刚才的事拘谨。 “世子妃刚才是想对朕说什么?”——女王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神色温和了些。于暖秋想了想,既是对陛下,那她暂时没什么想说的:“臣妾初见陛下,心怀激动至情绪鲁莽,望陛下不要介怀。”要端庄,她有,好歹梁王府世子妃的头衔领着。 女王明白有她在,他们一家人说话放不开,用餐结束后她以公文堆积颇多亟待处理为由去了勤政厅。女王前脚走,于暖秋后脚站起来确认,确认人真的走后,她对辰予上下看了一眼:“啊,看来我们家老幺婚后日子不怎么温馨嘛。”辰予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用弯曲的手指挡住笑容才回:“弟妹...嫂嫂我敢说你今天真是让女王乐着了。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王宫的景色很怡人,一家人散步说话,久违的家庭时光。 梁辰景略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对妹妹的背影看去,在他看来,只要此时此刻妹妹还站在妻子身旁说着话,他就已经满足。看了一下手表,他上前按住了妹妹的肩:“我看我们家老幺身体恢复得不错,这样大哥就放心了。我要去见个朋友,你和嫂嫂慢慢聊,晚些时间我来接她。”“谁啊?”——梁辰予本能的觉得大哥要去见父亲,或许是一种亲人间的心灵感应,她知道父亲应该还没回云岭。可大哥说出来的人让她意外了一下,竟然是沈教授的哥哥沈三泽,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都是商人,肯定有些合作能谈。 乐春拿着成柱递来的稿子陷入了深思,媒体不是他们孙家的一言堂,所以否不否这份稿子,她很矛盾。要是让这份稿子过,她不仅会被父亲更会被王室问责,但是云岭之战时的*就已经让她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但当时虽未宣布全国进入战时状态,其实已是战时状态,一次尚情有可原,如今是否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越过底线? 沉思良久,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在听到对方询问时回说:“请沈三思教授接电话。”对方随即回道:“沈教授正在给殿下换药,请稍候再打来。”“没关系我等她,请不要挂电话。”——乐春捏着鼻翼来舒缓因长久思考而带来的倦意。王宫那边的接线员知道电话来自哪里,于是也默认的没挂电话。 三思去接电话的时候就明白,乐春应该是心里遇着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否则不会这个时候了没分寸的往王宫打电话还让人不要挂。接起电话只是柔柔的叫了一声乐春,然后就听对方说。可是乐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半晌才问:“和殿下相处这些天来,三思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殿下自入宫,待各人都好。乐春若是遇事为难,不妨遵从心中所想去做。你是孙乐春,谁也不能左右的孙乐春。时近初冬,天色晚了冷,你少喝咖啡早点休息。”三思说完就挂了,可挂完电话,手却在微微发抖,一直摁在话机上起不来。乐春问到殿下,表示她即将要做的事又事关这个新殿下,未来,究竟哪一天会在她的茫然无知中突然乱成乱流,她不敢去深想。 伤口终于是结痂不会轻易撕开,梁辰予一大早没等女王,先吃了早餐然后让女侍拿了运动衣换上,头发高高束起,站在草坪上做简易的跑前运动来活动筋骨。她身后除了杨瑾轩和一脸担忧的沈三思,还有白珞带着的六个皇家侍卫。她出行,白珞随行已经是标配,周凯从来都是站在女王身边,标准的骑士姿态。 这一幕被刚起床不久站在露台上呼吸新鲜空气的女王看得清楚,伊洛传芳因为看不清女王的正面所以猜不到女王在想些什么,只知道直到殿下出宫,女王的目光才收回来。 跑步的路线是白珞早就带人亲自勘察过的,可能会有人闯入到这条路上来的路口都实行了临时封闭。梁辰予开始跑得慢,经过时间的拉距越来越快,快得白珞和带着的那六名侍卫追起来都有些吃力,更不用说三思了。白珞向杨瑾轩看了一眼,可能是希望他劝殿下跑慢点也可能是单纯的一眼以表达殿下怎么跑这么快的心情。杨瑾轩也只是挑了一眼没说话,要是没点真本事,能说是凤凰兵团出来的吗,更何况前面跑的这位可是凤凰兵团的团长,就算受伤了,也比一般人的身体素质强许多。 两人正你来我往的用眼神对话,前方突然闯出了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没等任何吩咐,四名侍卫已经挡在了梁辰予面前,另两位一路疾跑抓住了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白珞看了一下四周,没别的人,被抓住的也不像是要袭击亲王的人,看起来很年轻,像个学生。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有话对亲王殿下说!”被抓住的人极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侍卫怕他挣脱用手掌击了一下他的软筋穴位,可这持续不了多久,过不了一会他又会恢复。那人一脚软下去单跪着喊:“殿下!殿下我不是来袭击您的,我有话对您说!我是中央学府新闻学院本科三年级的学生汤东良,云岭保卫战我是知情者!我来是劝谏殿下不要被奢华的温柔乡吞噬了一身军魂,您应该继续穿着您的军服带领帝*人去打败那些狼子野心的野兽!而不是在王宫里蹉跎您的铮铮铁骨!难道您也相信没有经过打仗的外交和平是永久的吗!不!政府那帮卖国求荣贪生怕死之辈才会这样想!他们永远也不想要战争,但是殿下您心里清楚,全面战争,终究会到来的!” 梁辰予对汤东良看着,等他说得没有力气时对一旁的白珞说:“放他回去吧。”白珞愣住,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听见这句话的汤东良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殿下!难道您无动于衷吗!难道真如传言所说那一千一百七十名白骨是您的垫脚石您才是云岭保卫战的最大受益者吗!我不相信!殿下!殿下请您告诉我,您会回到战场上去!请您去证明您是堂堂正正的帝*人!”见梁辰予要走,他咳出血来也依然喊道:“你这个懦夫!梁辰予你这个懦夫!你对得起凤凰兵团的战士吗!你对得起帝*人这四个字吗!” 回到王宫,白珞向女王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刚说完下属就拿来了文书,他看了一眼对女王说:“证实了,他确是中央学府新闻学院的学生。至于他是如何通过路防闯入还待调查。陛下,今天出勤的六名侍卫已签下军令状,事情不会有第十二个人知道。请陛下示下,如何处置那名学生。”女王沉默了一会对他看去:“殿下如何了?”“教授正在检查殿下伤口是否有撕裂现象。从始至终殿下情绪平静,看不出她的真实意图。”——听完白珞的话,女王让他先下去了,这件事事关梁辰予,女王并不想独断专行,她也想看看,她的这位亲王殿下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Chapter 9 三思给梁辰予换完药,坐在一边写病情报告时杨瑾轩进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有心事没看到她还是根本没打算顾忌她,直接把从白珞那听来的消息汇报了一番,见梁辰予听完默不作声,他犹豫再三又说:“殿下打算怎么处置他?”“嗯?这件事我可以管吗?”——不知为何,杨瑾轩听完这话有些隐忍的情绪,似是下了决心又说:“大人,属下有话直说了。大人早就清楚可以用亲王的身份来特赦他,且您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不是么。只是属下想劝大人不要这样做。” 梁辰予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杨瑾轩从始至终没对三思坐的角落看,这让她很紧张,这会她是该站起来还是该坐着不动?似乎接下来的话不是她能听的。 “不仅因为他对您不敬,更因为,他在拿我们凤凰兵团的流血和牺牲作秀。就因为知道一点皮毛的表象就可以胡乱说话吗?就可以以此为资本来作秀以达到他的政治野心吗?大人你我都清楚这一点,今时今日能以这种姿态冲到您面前乱吼的人决不是简单的激进愤青。他什么都不懂就敢来以要否定我们浴血奋战的意义来要挟您,来激将您,他以为他是谁!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岂容这些人玷污...” “瑾轩。”——梁辰予听出他的哽咽叫了他一声,示意他不要说了。“您让我往下说大人。大人,大人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姐妹,其中有秦卫国,也有...也有...”“杨瑾轩!”——梁辰予提高了声音来警示他真别再说了,可杨瑾轩的情绪宣泄到了一个爆发点,收不住的往下说:“冒犯到您我还是要说!所以,杨瑾瑜的死在您心目中也和秦卫国是一个分量是么,那个曾日日夜夜照顾您的女军医,一直崇拜您,一直藏着对您的喜欢说您就算结婚了她也一辈最爱您的杨瑾瑜...我妹妹...大人您也曾经当着我们说过您若娶妻当娶杨瑾瑜不是么...” 门在最后一句话开始前被推开,女王站在伊洛传芳身后注视着这一切。伊洛传芳在杨瑾轩说完后才说:“对不起殿下,我听见里面有吵闹声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三思站起来向女王行礼,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些话,真的太不应该她听了。不过杨瑾轩提到的杨瑾瑜,她应该认识。做为帝国医学院的教授,她在别人眼里是天才级的人物,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教授,比她小几岁的甚至还在念本科。而杨瑾瑜,她还是助教时正好教过一段时间,学习成绩很不错,那孩子本科毕业后她代表校方找她谈话劝留其继续深造,但杨瑾瑜当时就拒绝了,记得那孩子当时一脸憧憬的说要回到她喜欢的人身边去。 当时三思只觉得那孩子志向不厚,为小情小爱放弃大好前途放弃为帝国效力的机会,但是昨天她收到学校学生会主席的邀请,邀请她参加为云岭战役牺牲的校友举行的追思会,名单里有杨瑾瑜,当时她就改变了看法,现在看来,是她太武断,错得太离谱。而杨瑾轩今天的失控,大概和战役中的齐国战俘名单出来了有关,从他早上和现在的情绪判断,他应该是刚知道这件事。名单上面没有杨瑾瑜,而到现在一直找不到她的尸体但又一直杳无音讯,只能判断为:牺牲。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当哥哥的此时跪在梁辰予面前泣不成声。 女王在去接见主教的路上略停了一会,也没回头:“娶妻当娶杨瑾瑜...你听见了吗。”伊洛传芳轻欸了一声,正准备回,女王又往前走了。反应过来的伊洛传芳笑了,因为她听出了女王刚才话里的些许气性,那气性大约是来自和殿下的婚姻状况,虽然两人自成亲到如今比陌生人还陌生,但始终已经是在主教大人面前宣誓且按了地心灵石的。那句娶妻当娶杨瑾瑜虽不是殿下亲口说出来,但是让女王听见了,她自然不高兴。 没有梁辰予的吩咐,杨瑾轩自罚禁闭三天,只许喝水不许吃饭。他自个把自关起来了倒好,是不知道他的大人当天晚上就高烧起来,要说这烧起来的原因里没有他他自个也不信。 梁辰予的高烧来得突然,傍晚时分和凤凰军团的龙马跃通话,挂了电话整个人就开始冒冷汗。女王赶到她卧室时,三思正在给她量体温,不知为何,三思觉得女王看她的目光颇多责怪,且不止是在责怪她为何亲王的伤势又带动病情反复,还有别的事情。仔细一想,惊出一身冷汗,她在王宫已住半月有余,这半月多来她一直随行亲王左右,且早晚都会因检查亲王身体而...是在责怪她这一点吧,和亲王走得太过近了。 脸忽然烧了起来,拿着体温计嘴里打了结:“陛...陛下...”“情况如何?”——女王的声音让她稳住情绪:“已让殿下服过药,暂无大碍。臣今晚会在此值守,随时监测殿□□温。”“辛苦。”女王说这句话时已没对她看,她也明白这是让她出去的意思,于是鞠躬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夜色渐浓,承印《大地时报》的印刷厂正机器隆隆,第一版被一篇报道整篇幅的占据,大大的标题赫然在目『亲王殿下婚后第二天悄然莅临内阁会议已造成多数不知情内阁成员恐慌』,小标题则是:殿下意欲何为? 这事是有来由的。女王曾五次莅临内阁会议,虽然也是坐在房间内听,但是去之前都让丞相通报下去了,且进房后会打开门外框上的一盏指示灯,灯亮表示有人,而那天梁辰予去,一是丞相没想让人知道只是让她知道内阁会议是怎么开的,二是女王也不曾指示要公告所有人。这事现在被人抓住把柄问亲王殿下意欲何为,确是一招狠棋。往小了说这是各方疏忽造成的小失误,往大了说那就是梁辰予狼子野心监听内阁会议。监听,是个很严重的词。 梁辰予到了半夜还烧,但没那么严重,女侍给她换了好几套衣服,冷汗终是不流了。女王陪到半夜,这会有点困倦,问清三思确实没问题了,正想起身去休息,却被一把抓住了手。梁辰予在说胡话,三思紧张的看着,拿着手帕上前给她擦掉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实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女王迟疑了片刻,倾身凑了过去,俯在她面前仔细听着,边听边把听到的说出来:“谁说...我没有...找过...”最后呢喃的两个字女王没说出来,但是三思听清了,殿下正在呢喃瑾瑜的名字。 女王生长在王室,即位五年,早已能喜怒不形于色,王者气质是骨子里血液里带来的。平日里别人看到的不高兴或严厉,都是她要表露给人看对方才能看到。可就在刚才,女王起身离开的时候,三思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而且不是要给她看的不高兴,那是一种控制不住的,一瞬间猛然迸发出来的很微妙的情绪,被她捕捉到了。说白了,女王那一瞬间在表达一句话:朕不高兴,朕走了。 梁辰予这一病,精气神被抽走得厉害,比受伤时还虚弱,可她长年养成的生物钟让她早上六点准时醒来,没让任何人帮忙,自个洗漱完毕就去了餐厅,待她坐下,最近开始负责她饮食起居的玉茗给她奉上报纸,然后问她对早餐有什么特殊要求。梁辰予刚哦了一声准备说话,眼神却忽的凌厉,盯着报纸仿佛看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事。她这样,玉茗心里也惊了一下,因为她想起了伊洛总管大人的吩咐,在给殿下看报纸之前应该要检查清楚是否有未干油墨或别的影响殿下阅读的东西。难道是她检查漏了? 女王因昨晚的晚会而略起来迟了些,伊洛传芳待她醒后立即把出大事了的报纸递给她:“陛下,孙大人和孙乐春都已在勤政厅候着。”女王粗略把内容扫了一遍,捏紧报纸问道:“殿下可是还没醒?”伊洛传芳脸色略白了白:“是臣疏忽,殿下已起床并已在餐厅,应该,应该已经看到报纸了...” 孙部长和孙乐春等到女王时都想先上前说话,女王经过他们,头也没回:“孙大人回,乐春你随朕进来。”孙大人听这话,顿时欲哭无泪,狠瞪了一眼女儿,这是闯大祸了啊!真是个祖宗欸! “我认为,一个国家的媒体不能成为一言堂,否则,这个国家的媒体监察机制就崩坏了,未来,人们看到真相的机会就很渺茫。陛下可以降罪于我,但我问心无愧。”——乐春见女王长时间不说话,她便先把话说了出来。女王看着她笑了,只是那笑很冰冷:“问心无愧?十多天前发生的事让你挣扎到现在才发表出来,你无视了新闻的时效性后交出的却是一份让朕如此失望的答卷。乐春你知道嘛,你违背了新闻报道真实性的原则,你有问过朕吗?朕现在就告诉你,这不是事实。” 这篇报道带着目的很强的引导性,把女王撇开在了不知情的一方,把亲王和丞相捆绑在一起批判,这是要达到什么目的,显然易见,还是要把梁辰予和丞相往楚国棋子的身份上靠。女王不相信乐春会做出这样看起来太过明显的愚蠢的事,只能说对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利用了该利用的人的最弱的弱点。而乐春的弱点就在于她希望帝国的媒体监察机制是有效的是不断完善的是不会被权贵左右的,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就要让国民知道,否则她就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当有人摸清这一点利用这一去去通过她的审核是会变得容易的。 乐春不相信的摇着头,事实不就是如此吗?难道女王知道殿下要去旁听内阁会议而故意不让人开启信号灯?不可能。 “朕知道,当前帝国许多臣子都心生疑窦为何亲王会成为亲王,许许多多的人也在蠢蠢欲动的去用各自的办法来证明什么给朕看。可是乐春,朕今天对你说句心里话,就算亲王是楚国放到朕身边的的棋子,那这颗棋子现在不是已经被朕捏着了么。棋局千变万化,为什么你们就那么笃定这盘棋结局会是开局的人想要的?朕以为,以你和朕这些年的交情,以你当初全心全力助丞相一臂之力的心境你会明白这些,帝国如今正亟需上下一心的团结。乐春,朕今天对你,好失望。” Chapter 10 等在外面焦急得都恨不得要白了头的孙部长遇着了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的丞相大人。他理亏的低了头本能的想避,丞相大人啊了一声:“孙大人在啊。”他面带愧色的欸了一声:“相爷。”“欸呀孙大人呀,我就带小朋友出去溜了个弯你闺女就给整这么大个罪名...”“不是,不是她呀相爷,这事...”——孙部长急着想解释,白丞相豁达的呵呵两声拍拍他的肩:“不急不急,我跟你说笑呢。你闺女里还在里边吧,那我先这边坐会。” 乐春出来后伊洛传芳进去了一下又出来:“相爷和孙大人都请回吧。殿下昨夜伤病复发,陛下照顾大半夜是费了心神,此时略感疲乏需要休息。”本不用向他们说明的事情此时告诉他们,必须是有意图。说陛下昨夜照顾殿下,就是要告诉他们,两人不仅相敬如宾更相濡以沫,促成婚姻的缘由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现在组成了一个家庭,任何挑拨离间的意图就都打住吧。 丞相拎着孙乐春走,孙大人跟在后边极其无奈。看着他们离宫,女王立即往梁辰予的住处走去,迎接她的是玉茗,玉茗神色闪烁,这让她瞬间就明白,梁辰予不在宫中。她明白过来的同时伊洛传芳也明白过来,赶紧问道:“殿下人呢?”“回,回大人,殿下服药后说困得很,睡了...”“不许说谎!”伊洛传芳一呵斥,玉茗吓得抖的回:“是,大人...殿下她,殿下她一定要出宫,婢拦不住..殿下也不许婢说她出宫了,说是马上回...” “快去找。”——女王声音里带了怒气,赶来的白珞俯首称是又赶紧退了出去,他都不明白亲王是怎么能做到没让侍卫通知他而走出王宫的。因为殿下失踪是大事,周凯也来听命,等赶来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走到女王身边轻声说道:“应是殿下初入宫,不懂宫中防御体系的运作才会如此,应该不会有事。”女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周凯的皇家骑兵队负责整个王宫外围的安保,就算梁辰予在宫里走动时侍卫不会在意,可出了宫,也没人在意没人报告吗? 梁辰予确被气到了,可她还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有脾气也要找对人发,于是出宫去找父亲了。上次梁辰景夫妇过来,于暖秋就告诉过她父亲确实还在京里,住的地方就在帝国酒店。把杨瑾轩从禁闭室拎出来,两人拦了出租往帝国酒店去。 两父女喝着酒说话,越说越乐。梁辰予见了老爷子倒不怎么气了,数落了老爷子在大敌当前时的原则性错误,见老爷子乖乖哦了一声,她嘁的一挥手:“当时我要是死在战场上了...”“混账!”——老爷子突然站起来暴喝一声,瞪着女儿看了一会又笑了:“我们家老幺是天生福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今天来找你老爹是和你媳妇儿吵架了?”梁辰予瞬间烧红了脸,什么就她媳妇儿啊,这个老不正经的。 “报纸看过了吧。”梁辰予收了笑抿掉最后一口酒。梁王摇晃着手里的酒嗯了一声,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是觉得被陛下欺负了跑爹这来安慰?你别急着否认,我给你说说这件事你想听的点吧。报纸我看了,以一般人的思维,牵涉到王室更何况是亲王殿下的事,陛下一定会表态下面的人才敢做事。但是我觉得这事不一定经过了陛下的同意,因为她没有理由这样做,没有理由和你站在对立面。如果她想这样做,一开始她就不会同意大婚。陛下的远见卓识是含蓄内敛不张扬的,你要相信你的媳妇儿是这个帝国最智慧的女人之一,她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你想想,做为一国女王,把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捆在一起对立,对她有什么好处?” 梁辰予在听的过程中已经放下酒杯双手合十抵在脑门上,听完父亲的话,她只微微抬眼轻声问道:“若她是在大婚之后觉得进了个圈套,认为我是楚国放在她身的棋子,那又会怎样?”梁王也放下酒杯倾身上前看着女儿,对视良久,他慢慢吐出三个字:“你是吗?” 两父女说完这些后就长久的沉默着。梁辰予不问为何是她站在了女王身旁,不问父亲和楚国到底有无暗箱协议,因为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这就够了。 梁辰予提出要走,分别时,梁王忽然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女儿,一边感概的叹一边摸着女儿的长发:“幺儿,要照顾好自己。”梁辰予嗯了一声没说话,梁王又说:“娶了媳妇儿就是大人了,有时候有些事,要学会三思而行。因为,要负责任了啊。”“责任有推卸过吗?能不能别老提娶媳妇儿娶媳妇儿的,又不是真的。您老身为云岭军统帅也别老呆在京里,让人说闲话,虽然军中事务一直是二哥在帮你打理,但你也不能真让他一个人呆在云岭,凤凰兵团一堆事,军里老臣子们他有些压不住。”梁辰予拍拍老爹的肩,也感概的叹了一声。 到了门口,梁王咳了一声表示这话他欲言又止,但还是要说:“幺儿...”梁辰予应声回头,梁王饱含慈爱的看着她:“养好身体,和陛下早生贵子。”就说不能听这个老不正经的说话,梁辰予刚缓过来的脸色又轰的一下红透了,愤恨的关门离去。 白珞在王宫前的街道看见梁辰予时,差点没上去抱住。克制着情绪一直跟在两人后面,一路跟到梁辰予要进大厅了,他这才叫了她一声:“亲王大人!”梁辰予回头见他敛腹俯首恭敬且肃穆站在那。“殿下,以后请尊重我们的工作。”——似是用了很大的勇气,白珞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杨瑾轩想说什么,被梁辰予拦住,看了白珞一会,笑着哦了一声:“是的副统领同志,我记住了。那么,第一次犯错,就原谅我吧。” 不用女王吩咐,礼部大臣们已迅速用最利索的手段收回了大部分报纸,但只是大部分。有时候,人性就是喜欢窥秘,或者说是天性喜欢探秘,这也是保持人类进步的一个条件,但这个天性有时候展现得不太合时宜,特别是展现这个天性的群体是学生时,总感觉有些不受控制。女王刚听完周凯的汇报,知道京城各大高校里开始流传这份报纸,这让学生分成了两派,一派还是力挺梁辰予,认为她是保卫帝国的英雄,一派则开始随着报纸的引导起疑:梁辰予为什么会成为亲王? 晚餐时间,两人终于是坐到了一起,女王等仆人上好菜后让他们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伊洛传芳。伊洛传芳知道,女王这是为了防止有意外状况发生,比如,殿下突然向她发难。这事往小了说是她们两人的家事,往大了说就是事关王室形象的国事。但是不知道是殿下还在积蓄火气还是怎么回事,这原本料准了会发生的状态一直没发生。饭都吃一半过了。 “传芳,你退下吧。”——女王喝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里对伊洛传芳看去。两主仆心意相通,伊洛传芳虽然担心,但也只能退下。 梁辰予烧还没全退,此时有些小咳,这样吃饭实在不舒服,她干脆拿了手帕捂住嘴咳了一阵,脸红扑扑的对着女王无奈的叹了一声:“太失礼了,臣先告退。”“殿下没有话要对朕说吗?”——女王端坐着,目光真诚的看着她。梁辰予鼻子也不通,难受的摇摇头,又愣住,想了一会对女王看去:“陛下的意思是指今天早晨的《大地时报》吗?”不等女王回,她又眨眨眼道:“陛下觉得我会来冲您发难?啊,难怪,我在陛下心中就是个不懂政治的莽夫。” “朕...”女王有些急,她原本的意思不是想和自己的亲王殿下越离越远啊。“呐,不懂政治确实,但不是莽夫啊。”说话的人眼里带着孩子气的调皮,女王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这人给逗弄了。“殿下慢用。”神情看不出有气恼之意,但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有丝弦不对。梁辰予站起来欲走过去解释,女王走得快,她只得一路小跑过去:“陛下...陛下留步...听臣一句...” 原本决心要走的人听到身旁一阵咳嗽停下脚步来:“说。” 梁辰予微歪着头对女王看着,女王见她这样,又起了防御心,干脆的向前走去。梁辰予跟在她后面,看着远处的景色,慢悠悠的来了一句:“感觉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女王看了她一眼没应话,知道她会往下说。从餐厅往后花园走捷径要一段城墙,晚风起得有些急,女王的裙子飞得有些乱,两边的侍卫站得笔直,此时若抱手护住衣服确实显得不雅,于是梁辰予在女侍把斗篷拿来之前给女王披上了外套,女王只是稍微愣了片刻便接受了。 到城墙入口下楼梯时,梁辰予先一步走下去,回望着女王,伸出手等在那里。伊洛传芳不得不服这位殿下心细,因为下午有雾雨飘入塔阁,此前一天塔阁内的地毯清洗未干,此时浸在石阶上的水气还呈细水珠状,女王穿的鞋易滑,确实需要人扶着走。只是女王会不会让殿下扶,这个她还真不好去猜。 女王从梁辰予身旁擦肩而过时,伊洛传芳听见这位殿下无奈的笑了一声。 但是有些事,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女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才下了一层半,就一个不小心滑得趔趄。在她后面的梁辰予本能的伸手去抱,被狭窄弧形的楼梯带着猛的撞在墙壁上当了人肉垫子,女王则被她抱在怀里,嘴唇抵在她额头上。伊洛传芳只做了个手势,后边跟着的人都随着她转身,非礼勿视。 梁辰予摸着被硬石头磕得生疼的后脑勺吸着气哦了一声:“陛下没事吧?”女王红着脸推开她,转身往上走,什么话也没回。看着那婀娜的背影,梁辰予无力的哈了一声,哪有什么不一样,女王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过去想的女王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不能因为一时的错觉误判啊。 Chapter 11 三思驻宫中的期限结束,一大早陪着女王和亲王吃早餐,女王一句辛苦已是对她最大的褒奖,倒是亲王殿下,一直在夸她医术精湛、年轻有为,弄得她挺不好意思。来宫里接她的人不是乐春而是她哥,这情况她也料到了,乐春最近的情况她也很担心。 因为上次大哥提到过沈三思,梁辰予对这人有点兴趣,招手到一旁聊了两句。趁他们聊着,女王对三思给了个眼神,两人也走到一边,女王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殿下身体都恢复过来了?”三思给了确切的肯定后又听陛下问:“头部可有检查过?”头部?三思没明白为什么忽然问头部,亲王的头部没受伤啊。一瞬间,她想起早上起来时听到的侍女们神神秘秘的对话,一个问另一个“到底亲到没?”另一个说“应该没。”一个就急了说“怎么可能没亲到,听说陛下把亲王按在墙上亲的,亲王的头都差点撞破了。”另一个很鄙夷的回了一句“别传些没影的事,那是我们女王能做出来的事么...” 仿佛一道光闪了一下,三思豁然开朗,哦了一声:“亲王头部未现异状,陛下可放心。” 沈三泽见妹妹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一直神情严肃的看着窗外,以为她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喂了一声:“就算是女王也不能欺负我妹妹啊,说,发生什么事了,哥给你做主。”三思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会又摇头嘀咕:“陛下看上去不像那么狂野的人啊...”“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没听清,这是受什么委屈了话都不敢大声说了。”——三泽这话只遭回一白眼和让他好好开始的嗔责。 三思回到家只沐浴换衣又往孙家赶,乐春被降职且暂时停职在家,情况很糟糕。可是,这个情况很糟糕只是三思想象的,等她赶到乐春家时,看到的是一个比较青春少女还活力的姑娘正在打羽毛球,对手则是脸上一直洋溢着父爱的孙部长。旁边还有个球童,正是那篇报道的主笔成柱。按理说,正是成柱的报道把乐春推到今天这地步,她首先就应该怀疑成柱是否别有用心,怎么还走得这么亲近?就算乐春不防范,孙部长也放任这样?三思有点看不懂了。 给了三思一个大大的拥抱,乐春撒娇的抱着她不撒手:“我可想你了,你现在才来看我。”三思拿过仆人递来的毛巾给她擦汗,哦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宫里不得随意走动”“我看你是被亲王殿下迷住了舍不得出宫。”——乐春这小孩子气的一句换来三思没好气的推开她:“你倒是开心,看来我是白担心了这些天,看来这么些年来,我也是彻底没了解过你。” “哟,教授大人生气了?就因为看我还跟那娃儿一起玩。呐,本质上是我放行了那篇文章,现在受到惩罚是应该的,我也觉得很对不住陛下和亲王殿下,这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成柱是否别有用心对我把我往沟里带,这件事要想确认就得要想取之必先与之么,现在在外人看来,我就是半颗弃子,想要把我们孙家拉到陛下和丞相对立面的人此时行动岂不正好?”——乐春说这些时一直搂着三思的脖子笑眯眯的,两人看上去很亲密,但也还在姐妹互相撒娇的情谊之内,对乐春性子不是很了解的人确是猜不到她此时在说这么严肃的话题。 孙部长对她们两人眯着眼看了一会喂了一声:“光天化日在老爹面前秀恩爱真的好么,秀够了没,还打不打球,不打老爹去给你们煲汤喝!”这话把太柱逗乐了:“乐春和沈教授感情真好呀。”“可不得好么,从小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孙部长拍拍他的肩,约他去给两位女士做好吃的,他也表现出十足的热情欣然前往。 等他们走后,乐春牵着三思往没太阳的地方走去,临了来了一句:“陛下和殿下恩爱吗?”莫名的,三思脸瞬间通红,乐春见她这样,拉长音咦了一声:“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见三思不理她,一直咦着,咦到三思干脆甩开她往楼上去,她在后边开心得像个小孩一样还在那边追边咦。 梁辰予决定回云岭一趟,否则太寒部下们的心了,这乡愁被勾起得猛,主要原因是因为龙马跃收到了许达寄来的信和照片,这些信和照片又给梁辰予瞧见了,照片上那些从战争中活下来的兄弟姐妹们在冲她笑,这些笑明明写成了一句话,那就是他们在等她回去。这感觉让她的情绪跌宕起伏了好几回,最终决定,得回,起码得在年前回去一看,算是给他们拜早年。杨瑾轩听见这消息可高兴坏了,他跟着来咸阳这近两个月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话不能说得尽兴,事事小事谨慎,就怕给梁辰予添堵,这回云岭啊,算是救了他的命。另外,妹妹的事,他始终心存希冀,总觉得不会... 其实梁辰予想回云岭还有一原因就是,她着实觉得宫里没意思啊,想出宫去咸阳逛逛这愿望都是奢望,一出门就是一堆人跟着,就算本来不太认识她的人都能跟着围观的人认识啊,然后就又多了一层人围观啊,这事比较悲催。但是她回云岭这事也是大事,首先要通过的人,就是她夫人——女王陛下 周琴鸣这天来宫里名为为女王送开年后她的公司要发行的珠宝样式图,实则是来受一众姐妹团的委托来打听王宫里这对新婚妇妇婚姻生活到底咋样的。她对梁辰予很感兴趣,在梁辰予之前,整个大秦帝国她最感兴趣的人是苏少亟,当然现在也不矛盾,一个是她最感兴趣的女人,一个是她最感兴趣的男人。对梁辰予如此感兴趣,大婚那天说出失礼且失态的话自是有缘由。 她来是周凯带她进宫,两兄妹的目光碰到一起时,周凯无奈的叹了一声又笑着摇头,最终两兄妹相视一笑,似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经过王宫前的草坪时她看到了梁辰予正在和沈三泽说话,两人穿着大衣的身形都是笔直颀长的好看,梁辰予身旁跟着一条宫里养的猎狗,那狗似乎是很黏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脚步在走。 停在那看了两分多钟,她对哥哥挑了下眉:“的确不输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不是么,简直优雅得像传奇传记中走出的良人。不过,她为什么和沈三泽走得近?”周凯收回目光摇头,他起了父亲曾给他说过的一句话,沈氏家族里,野心最大的并不是沈将军。沈三泽是主动求见梁辰予,因为梁辰景的关系,梁辰予还是见了他。他是来邀请亲王殿下去参加一艘船的下水仪式,是他的造船厂至今为止造出的最大的一艘船。梁辰予对此颇感兴趣,本来在午餐后散步,听得兴起就一边散步一边和他聊了起来。 梁辰予和沈三泽说完话回到起居室时,女王见跟在她身后的杨瑾轩手上拿着斗篷,斗篷上还沾着雪花,略惊喜的对窗外看去:“下雪了...”“是啊,落雪了。听说有客人我来看看...”——对于周琴鸣的行礼,梁辰予不咸不淡的笑了笑,周琴鸣也看出来这位亲王大人对她不感兴趣,于是主动接话道:“臣妾来的路上就很冷了,这天也该下雪了,要过年了嘛。”梁辰予还是只礼貌的笑笑,对女王看了一眼,明白对方没什么话要对她说,正想走,又听得周琴鸣说:“臣妾是来送首饰图样的,殿下有兴趣一起看吗?” 杨瑾轩在周琴鸣说话的一瞬间就知道她这句话会惹到梁辰予,他的大人虽然不介意人家评价她和女王的婚姻,但如果有人试图含沙射影,她不会容忍。这表面上听来挺平常的一句话,由周琴鸣那略带拐弯的弦音说出来就是别有用意,他都听出来了。本来都已经转身的梁辰予慢慢回过身来,目光鸷鸷的盯着周琴鸣看:“大概是没人对你说过,帝*人禁止佩戴首饰。”因为周凯身为皇家禁卫军军长的关系,这句话已经是严重到质疑她的家教。 “但是,殿下现在是亲王殿下呀。”——周琴鸣笑靥的说出这句话时,杨瑾轩就知道自己一直低估了这个女人,而且不止他,似乎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位周大小姐。 “大秦帝国的亲王殿下也是帝国陆军的荣誉统帅,虽然这是刚刚加冕的荣誉,琴鸣身为王室近亲,也不清楚吗?”女王的左手手指还停留在刚刚翻过的图册上,似是不经意的搭话,但这话里的严厉已让周琴鸣明白自己刚才对亲王的态度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此时她不安的转动着脖子,眼神里带着些许惊惧,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恐慌。无论梁辰予是否还担任凤凰兵团的军职,她身为亲王殿下那一刻,已是终身的军职加身。周琴鸣自己挖了个坑在女王面前跳下去,这怪不得谁。 周琴鸣走了许久,窝在沙发里的梁辰予又把杯子里的酒饮尽,坐她对面的女王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阻拦。两人相处这么久,这种长时间近距离的对视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在梁辰予喝得有点醉有点放肆的情况下。窗外的雪静悄悄的落,伊洛传芳已经接到第三次请示是否备餐,但她还是传令延迟晚餐时间。 “我九岁那年第一次来咸阳,你生日那天。东洛广场前全都是人。我远远的看见王宫,就问父亲那是哪里,父亲告诉我,那就是王宫,是帝国统治者居住的地方。我又问父亲,我能不能进去,他就笑了,一开始笑得很开心,而后又骤然停住对我说:除非你长大以后建功立勋到超过东洛将军(秦国建国初功勋卓著的开国将军,东洛广场是为纪念他而建),国王才会接见你亲自给你授勋给你戴上龙之勋章。说完这些后,他迟疑了一会又说,或许即使那样国王也不会接见你,因为你身上,流着楚国王室的血液。”说完这些,梁辰予晃荡着酒杯里的酒,又饮尽一杯:“陛下,是尴尬的吧。对不起陛下,因为我,让你陷入这样的处境。我不仅没能建功立勋,反而因为我,让你受到了根本不应该受到的委屈。” “我为什么要尴尬?因为你是女人?那你认为我当初的决定算什么?梁辰予,或许之前我对你是不了解,但今天,你让我有些失望。”女王说完就起身了,梁辰予在她站起来的同时也站了起来走过去拉住,一把握紧她的胳膊阻止她走:“失望的具体是什么?”“我不和喝醉了的人说话。”女王用力的拂开她的手但却没成功,还是梁辰予自己松开了手:“是啊,是该失望的。新年,我们需要一起露面,在这之前,我回云岭,明天就走。” Chapter 12 宿醉醒来后口干舌燥,梁辰予起床叫人送了杯水,端水来的是杨瑾轩。她一边喝水一边无目的来回走着,着实不舒服,走了几个来回一转头,发现杨瑾轩正痴痴的看着她,那目光太奇怪了,让她不由得欸了一声:“一大早发什么呆,回云岭东西收拾好了吗?待会向陛下告别后就出发,早餐不吃了,给我带干粮路上吃。”她不提陛下还好,一提陛下杨瑾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昨天晚上那一幕真是...他当时是被伊洛传芳派人叫去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大人和陛下发生了争吵喊他去处理,可到了起居室他真懵了,他的大人,像个找妈妈撒娇的小孩一样跪趴在陛下腿边,抱着陛下,嘴里喃喃是语,不用仔细就能听明白,他的大人是迷糊的在说:我要回云岭,陛下你让我回云岭嘛... 呀,以前没好好培养他家大人的酒量真是他大大的失职啊。据伊洛传芳后来和他说,他家大人是和女王好好说着话,说着说着就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滑着跪下去抵靠在了女王身上,让女王无力承重,只得重新坐回沙发。然后,整个画面就变成他看到的那一幕了,他家大人抱着陛下的腿,死活不放手,最后还是他用了吃奶的力掰开才把人给弄卧室去。 这些这人全忘了?那自己要不要说?说了会死得很惨吧。——杨瑾轩的思想斗争很激烈,可在梁辰予看来,他就是在发傻痴呆,过去扫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是不是在京里这些日子看上哪家姑娘了舍不得走?是就明说,不强迫你跟我回去。”“不...不是的大人...”“哎呦我们家副官还会脸红舌头打结啊,看来那家姑娘挺不错嘛。欸不对,不会是小伙子吧?这有点不太合适啊,不过不管是谁,等我从云岭回来介绍我认识。去把龙马跃叫过来,他总要回去的。” “大人,您还是先去吃早餐吧,陛下在等您。”杨瑾轩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把大人往陛下那边送,这走不走得了还得看陛下高不高兴啊!昨天看到陛下那一脸略复杂的情绪实在不像是高兴啊! 女王是没想到梁辰予能没事人一样来跟她吃早餐,本以为至少会羞怯一下,毕竟两人不算熟人,在不算熟人的面前做出那样的举动,事后是会懊恼羞怯的吧。可是梁辰予就那样来了,照样吃很很多,吃了一会才说:“我等会就走了。”能说出这话表示昨天的对话还记得,还能如此自然真是非一般人能比啊。“如果我说不让呢?”女王话音落,梁辰予惊了,女王和她说话的自称变成了“我”啊!是不是一时嘴快说错了? 一勺吃的举在嘴边迟疑片刻还是放回去:“欸?...”“知道你想家了。年后再回去,到时一起出访楚国,会经过云岭。”“欸?...”——还是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如果觉得我强迫了你,那给你一个交换条件,沈三泽的船下水,你想去看就去吧。”——女王这话梁辰予听懂了,微微挑了眉:“谁说我想去了,我去了你又不高兴,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只是他和我大哥有些交情,他要来找我说这些,我听听罢了。” 女王见她又开始吃东西,等了一会才说:“过两天就是冬至了,每年冬至王室成员要与主教一起祈福来年。辰予,就年后回云岭吧。” 大约是因为“监听事件”避嫌又或是最近事务确实忙,丞相大人已经有些时日没进宫,当然,熟悉他的人不会认为是前者。在秦帝国官场大部分大臣的心目中,白惠言,是站似一棵松的人,是风骨与睿智并存的领袖。 他今天下了班过来时梁辰予不在宫里,跟着沈三泽打猎去了。虽然一开始说是因为大哥的关系不得不见面,可现在似乎是主动愿意跟人家玩了。白丞相听了这事后哦了一声,站在露台上看着远处飞来的鸟群笑笑:“沈家这位公子是个好商人。陛下,臣听说他的‘南风号’下水前来邀请过殿下,老臣倒是很有兴趣知道殿下为何最后没去。”女王拿了肉干在投喂每天飞到王宫来看她的鸢,听了这话也笑:“相爷以为朕不许她去?倒真不是。” 这让白丞相更感兴趣,殿下最近的举动明显就是被困得郁积了的表现,沈三泽的船下水她应该想去才对,因为沈三泽不仅造商用民用船,他更造军舰,只是王室与政府对海军发展都支持有限,所以他才不能大展拳脚。他这么热络的和殿下攒交情,不就是为了说服殿下插手帝国海军事业。这点一般人看不透,可他和陛下,真是随便瞄一眼就明白他的心思。 “哦,真不是朕拦着,是她说她去了朕会不高兴,就不去。”女王说完这句话就侧身去端咖啡了,可丞相大人明白的看清楚了她嘴角的笑,略得意的笑。这让他乐得爽朗大笑,他种下的这棵果树发芽开花虽然慢了些,但是等的过程中那一点一点的成长让人心里觉得甚甜。女王心里明白他在笑什么,没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只是看着暮色渐浓的天色又飘起大雪。虽然梁辰予走的时候就说会去两天,明天才能回,可看着这大雪纷扬,心里总有一丝不对劲。梁辰予来后的这些日子,两人从来没真正单独相处过,醉酒那次算个小意外。虽然那人在宫里都能算是和她无交集,但是来来回回总能看到,习惯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身边,忽然不见,就会惦念。 沈三泽带梁辰予来的是一座小岛,名曰银狐岛,因此岛下雪后的形状远远看去极像一只漂亮的银狐。上岛后梁辰予见着了张秋祈,虽然对方的说辞是早两天就在此度假,梁辰予也不说破,只是对沈三泽看了一眼。或许最近是走得近了些,但是不是近到对方能这样安排她的事情,她觉得有待商榷。 几个人白天猎了些小野物,晚上沈三泽安排的私宴,梁辰予泡完汤泉到宴厅时微愣了一瞬,沈三泽和张秋祈都在,不止他们,里面还有几个女子,都穿着齐国的传统服装。本来在倒酒的她们见梁辰予出现在门口,皆俯首跪在那里。 “大人请上座,在下先敬大人一杯。”沈三泽没让梁辰予把不悦表现出来,恭敬的双手递酒等在那里,等梁辰予接过酒,他才端起自己的酒一饮而尽。那几个女子有两人是艺姬,抚横竖二琴,音乐悦耳。其余三人则坐在三位客人的旁边细致入微的照顾着。张秋祈其实尴尬,敬酒辞也不知说什么好,当初他怎么能想到今日。倒是梁辰予看出了他的为难,笑笑喝了杯中的酒:“我敬大人。长官在上。”一句长官在上让张秋祈更是惶恐起来,只是梁辰予态度真诚,他惶恐一阵又感概的坐好,因为明白过来梁辰予的意思:我明白你当初是身在其位谋其政。——一切有这句就够了啊。 几人还是说到了楚国海军的发展,梁辰予似乎对此颇感兴趣,不时会问些问题。在她身边的女子很有分寸的坐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等鹿肉上来后,她切了小块却没把餐刀放在餐盘上,而是用刀挑起一块沾了鹿血递到梁辰予嘴边:“热血敬英雄。”这鹿是梁辰予猎的,对于这女子的大胆,张秋祈觉得不妥,沈三泽却拦着他不让他动。 对身旁的女子看了一会,梁辰予从刀尖上吞掉了那块肉。沈三思当即叫好:“思嘉,还不自饮几杯回报大人。”叫思嘉的女子饮尽三杯烈酒后,梁辰予抿嘴笑着拍了拍手:“姑娘酒量不错。”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宴席要撤时,都醉了。梁辰予被人扶起来时听到耳边有人轻语:“思嘉姓许。”梁辰予含糊的唔了一声,不知道是应那人的话还是喝多了难受发出的声音。被人扶回房间,感觉颈间有热气喷洒在上面,衬衫扣子已经从下被解了一粒,轻声哼笑一声扣住那人手翻身把她压住:“楚国国姓为许,五年前意图谋反的皇子许鸿信有一女儿,算来就是你这般大。怎么,你父亲流亡燕国没带上你吗?既然找到了我身边,那就给我说说,你的恩客,是沈还是张?他们让你做什么?要不要我通知你叔叔许鸿仕来接你?” 说她的恩客,已是极大的侮辱。被梁辰予压住的人终于怒了,屈起膝盖攻击,却被轻巧的一个翻身躲开,她迅速翻身压住梁辰予,两人掣肘对方过招时,房间门被打开灯也亮了,伊洛传信熟悉的声音传来:“殿下...”那个下字里面带着的惊讶之重,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女王转身往外走时,梁辰予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一件就追了出去。她们俩在雪地里一前一后,后面没一个人敢跟上去,连伊洛传芳也不敢。白珞觉得这不妥,想跟上去时,伊洛传芳告诉他:“陛下去的地方是军机所在方向,周凯大人在那里。”白珞哦了一声停住脚步,心里却觉得更回不妥:周凯来了,这真不是件好事。 “陛下,陛下你走慢一点听臣解释。”虽然喝酒之前让杨瑾轩给了解酒药先吃了几颗,但现在出来被冷风一吹,酒精上头,觉得头轻脚重,也不敢跑着追,后边那么一大堆人看着呢,她不要形象可以,可得顾及陛下。“梁辰予朕命令你停下。”女王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一句,更加快的往前走,几乎可以称得上小跑了。梁辰予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现在似乎是处于后边那些人的视角盲区,于是也加快了步子。 “朕命令你停下!”女王的声音忽然沉重起来,似乎带着十足的愤怒。梁辰予愣了一下又跟着往前小跑,本来在雪地里就不好走,她这一追,女王有点急,一下被一旁的植物给绊个趔趄。这下梁辰予忍不住了,一顿猛跑到女王身边,上前抱住她:“我叫你不要跑的啊!”女王瞪了她一眼,一把推开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她上前,女王就推开她,她再上前,女王再推开她,两人就这样推推搡搡的看到了军机上皇家空军的标志。 “俞北冥!你就不会好好听人家说话啊!给我老老实实站那!”——梁辰予这一嗓子实在是酒壮怂人胆,吼完她心虚了,走到女王身边见那一张冷脸毫无情绪的看着她时,她都要抖了。 周凯迎上来给女王披上了他自个的披风,一旁的侍卫见梁辰予冻得都浑身发抖了,迟疑的解下披风给梁辰予披上,这过程真是煎熬,谁知道此时浑身冒煞气的亲王殿下会不会怪他多管闲事,这个气场真的十分不对头啊。还好,披完也没事,刚要悄悄退下,却听得亲王大人轻声说了声谢谢,顿时感动得惶恐:“不...不谢...臣应该的...” 两人上机后关了休息室的门,女王坐那喝热茶,从始至终没对梁辰予看一眼,被无视的人就坐那一直打喷嚏,抱着披风哆嗦。这都什么事啊,就说要回云岭,这一没回去就出事,简直闹心。她这模样十足的委屈,女王瞄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原来打的是这种猎。看你轻车熟路跟来,想必以前在崇山峻岭间是练熟了。”梁辰予真心要疯了,她从来不知道高贵的女王陛下还会讽刺人啊,还这么毒舌。问题是她现在脑子疼得快炸开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回过去,想来想去只能嘁了一声以示不屑反驳。 Chapter 13 岛上等着的人在飞机起飞后都收到了消息:陛下带亲王殿下先行回宫,剩余人等可按自愿择日返京。伊洛传芳听完电话舒了口气,好歹是一起走的,这已经很好了。 梁辰予迷迷糊糊的想睡,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毯子,而女王陛下早已不在房间内。下机时周凯也不在了,只有给她披风的侍卫还在,要上车时,她忽然想起件事来,于是问前来接她的王宫侍卫:“陛下为什么突然飞去银狐岛?”开车的侍卫反应片刻才哦了一声:“回殿下,据此次随行的侍卫说,陛下是担心晚间会落暴雪困住殿下,银狐岛设施不全且多野兽,被困会很危险,所以前去接您回宫。丞相大人本是反对陛下亲自去,但陛下坚持...” 梁辰予懊悔的啊了一声,这一团糟乱的。看见她一脸懊悔,开车的侍卫满意的挑了下眉,就说刚才见陛下神色不对嘛,果然是这人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就应该让这种人受良心谴责。哼。 三思接到电话起身穿衣服时,睡在她旁边的乐春被吵醒后嗯哼一声又抱过去,三思僵在那里,继续穿衣服不是,不穿也不是。电话是宫里来的,陛下和殿下都病了,因亲王先前有伤,宫里的御医不敢贸然给她断症,一定要三思也去。乐春今天来她家给她妈妈过生日,昨傍晚接了工作,一直忙到深夜,刚被她哄睡没多久,本就是不想吵醒她才没回自己房间。现在也实在不想吵醒乐春,三思只得又抱住了她轻声哄着。乐春还是醒了,明白现在的情况后抱紧了三思在她怀里撒娇:“哎呀你好不容易陪在我身边一次,小时候你都陪我,长大了莫名其妙离我远远的...不要走嘛...” 三思笑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宫里来的电话,陛下和殿下都病了。傍晚听说陛下飞去银狐岛接亲王,也不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我是得去看看。”“自己的事不操心尽操心别家的事,她们病了没御医吗?”用浓浓的鼻音说完这句,乐春脑子忽然一亮,把三思稍推离些:“快去快去,我预感是发生大事了。”“这又是哪一出?”三思好笑的替她盖好滑下去的被子,继续穿衣服,乐春干脆帮她穿起衣服来:“银狐岛啊!那时候海军大臣,就是兵部次长张秋祈一直主张在那建帝国最大的海军基地,亲王去那绝非偶然,陛下去接她也非一时冲动。现在她俩都病了,绝对有情况。你快去快去。”三思是被乐春推着出门的,一脸的无奈。 三思给梁辰予检查完开了药,等她吃药时,天已经微微亮了。陛下那边什么情况她不太清楚,让她奇怪的是,亲王很焦躁明显是在担心陛下,但就是不过去看看也不叫人来问情况。权衡一阵,还是问了:“殿下,为何忽然...”“你去问你尊敬的陛下,问她是如何愚蠢才让自己生病的!”梁辰予似是就是在等人问,沙哑着嗓子说完这句,她又颓然坐下,看着三思,目光有些懵懂的迷茫:“我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你知道吗三思。她是陛下...” “或许,陛下也是在困惑这件事情。但是殿下,您和陛下是在地心灵石上按下指纹的夫妻,如何相处,真的那么难吗。或许,你们双方都一直顾虑得太多了。”三思蹲在梁辰予面前把她刚才没吃完的药递了过去,还有些话她没说完,但她相信梁辰予懂了她全部的意思。如果在两人相处之道上要顾忌各自背后的政治力量,那猜忌太多太痛苦了,如果真心把对方当家人,那就容易得多。 梁辰予进女王卧室时,女王已经吃了药睡熟,她开壁灯后看见女王被绊伤的地方红肿了,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轻轻抚摸了一下,给女王盖好被子后坐那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最终叹息一声离开。 冬至祭祀祈福是一年中王宫最热闹的时候,比过年还热闹,因为过年来王宫问安的人都分了批,而冬至这天是该来的人都会来。梁辰予一大早是被人扯头发扯醒的,醒来后有点警觉的缩在床角看着面前的龙凤胎:这个梦真是太诡异了,孩子都出来了。仔细瞧瞧,这两孩子不像她也不像女王,倒是很像... 玉茗进来吓一跳,见梁辰予一脸受惊,赶紧上前把两孩子给抱下床,这才说:“殿下,今天宫里来的王室成员颇多,孩子也多,请您原谅婢一时疏忽...”原来不是做梦!梁辰予回过神挥了挥手表示不介意,但还是很警觉的看着那两孩子,生怕他们又爬上来。摸着一头睡乱的头发想了一会:“这谁家孩子?”“回殿下,是周凯大人的孩子。”就是说像周凯,原来真是他家孩子。 从来不进梁辰予卧室的女王陛下今天也破天荒的出现在卧室门口,梁辰予哦的一声扯过毛毯裹住自己,刚才那两扯她衣服头发的小孩此时忽然就变了模样,乖得不得了的向女王行礼,甜甜的叫着陛下。梁辰予觉得女王那眼神就是在质疑她刚刚是不是欺负了这两孩子,有点委屈的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他们扯我头发把我扯醒了...好疼...”那两孩子面对控诉,一脸淡定,仿佛在淡定的说:陛下你看这人瞎说都不脸红,我们这么有礼教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自己起来晚了还把责任往小孩子身上推... “既然醒了就起床吧,好些大臣等着见你问安。”女王说完牵着两孩子转身走了,伊洛传芳让身边的侍女把衣服放在床边,临走对梁辰予笑着眨了下眼:“陛下亲自给殿下选的。”梁辰予等人都完后,小心翼翼的拎起衣服看了一遍,心扑通扑通的,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害怕,要万一是那种风情万种的,那她绝对是遭报复了。还好还好女王虽然偶尔毒舌了点,但还不腹黑。衣服中规中矩,只是不是平时的常服,而是传统服装,想了想,女王刚才那一身海棠红的衣服和头上的配饰好像也是传统服饰。呀,再一想,那一身可真好看。 应酬完那些根本不太认识的王室亲戚,杀出重围,梁辰予终于找到了女王,她正在和丞相说话。女王背对着梁辰予,所以梁辰予只能看见丞相说话,虽然不太会读唇语,但那么明显的“偷腥”两个字很容易认啊!两人是在说偷腥?偷腥!脑子一热,疾步走了过去,横在女王和丞相中间:“你们怎么可以在这种公开场合讨论这种事,再说了这件事我向你解释过了陛下...”“啊,那只波斯猫因为在厨室偷腥被我们皇家厨师长大人赶了一里地的事殿下向陛下解释了?这事和殿下有关?”——丞相大人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句话也没喘大气儿。 波斯猫?什么波斯猫。梁辰予额头都绿了,太蠢了真是!瞄一眼,女王果然在忍笑。不能忍!谁允许你们一国之王和一国之相之间能讨论猫偷东西吃这种事的! 梁辰予走后,丞相大人还在笑,对女王耸耸肩:“就这样的,做不出那样的事。她的解释我信,陛下信么?”女王收了笑想了一会:“从他们使的手段来看他们对海军基地的事很着急,看来事情有些眉目了,爱卿可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了?”丞相手指在额头摸了一会,嗯了一声:“老夫身子骨还硬朗,陛下放心。” 银狐岛北端与齐国西端隔海相望,在那里的海军基地一旦落成,拥有当今世界海军势力排名前三的楚国便有十足的理由驻兵。从海上而来,以攻守相助为由不费一兵一卒让整个秦国成为楚国控制东边各国的基地,就算有朝一日战火烧起,也烧不到远隔重洋的楚国本土。这些年,楚国一直在做这样的“亚殖民区”规划。和老牌强国四处都有殖民地不同,当今世界的格局决定了你即使成为强国也不能把殖民地文化再发展下去,而用军事和经济双重控制的“亚殖民区”就成了新兴强国的统治者们纷纷打出的有力牌。 其实这是一把双刃剑,这重重弊端的背后,是强大秦国海军的希望。这个道理,丞相懂,女王更懂,只是,他们都不敢贸然行事。 人多的地方什么最多?当然是八卦。梁辰予发现就这么随随便便在人群里穿梭一圈就听到了不少家长里短,例如孙家大小姐和沈家大少爷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例如最高法院院长陈大人二婚了,娶了个比自个大两岁的女人,大臣们私底下都说他脑子审案审烧掉了,例如女王原是要嫁的人不是梁辰予也不是苏少亟而是...欸,欸欸,怎么听不到了...梁辰予发现自个处于个比较尴尬的位置,是在一个门边,门极其笨重,只开了一条缝。门外就站着正在八卦的两个男人,看不到人,听声音不熟,不知道是谁。 正努力往门缝里扒,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殿下...”等梁辰予回过头,那人笑盈盈的说:“殿下,据臣妾所知,那扇门一个人是打不开的。”梁辰予一脸惊恐,左右看了一下上前把人拉到柱子后边:“你怎么敢在这里出现?”“臣妾作为沈公子的女伴陪他前来,不知有何不妥?”许思嘉说着话,眼睛却对梁辰予握住她手臂的地方看着,这让十分紧张的人反应过来,松开她:“你说是沈三泽带你来的?我天,他真是作死...”梁辰予一头乱线团的猛眨眼,不明白沈三泽这是想做什么,这么明显的作死,不像是他的作风。 “辰予,去那边致辞了。”女王过来挽起梁辰予的手,连对她行礼的许思嘉晃都没晃一眼,就像对这里的大部分人一样不在意,她是女王,见者行礼,但她不必一一回礼。梁辰予哦了一声,那天晚上根本没看清?不应该啊,全坦途应该早该把许思嘉的档案给到女王看过了,那是真的不在意?大概是真的没把这事放心上。 本来聊得热闹的人见着两人走过来,都自动分出一条道来,然后站在两旁鼓掌。梁辰予真不喜欢这种场合,要说话女王一个人去说就好了,她也站下边鼓掌。这一想,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走她身旁的人听得清楚,不明显的笑了一声:“等下去吃饺子。”“哦,那你说话说短点。”“嗯。” Chapter 14 说实话,梁辰予不会跳舞,虽然她也出生王侯将相之家,上军官学院时也有这样的课,但她真不会跳,她感觉只要音乐一起自己迈开步子就像只鹅,所以一直拒绝,上课时就算长得再帅或再漂亮的老师来哄她跳也没门儿。进宫后其实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要是万一遇到这样需要撑场面的时候该怎么办,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装腿瘸。丞相说话时大家已经开始用餐,他只是站起来随意说几句,梁辰予知道待餐后不久就会有舞会,现在她就在女王面前装,坐那听丞相说完话后忽然捂住腿,可怜巴巴的看着女王:“啊,今天落好大的雪,我的腿关节炎犯了...” 站她身后的杨瑾轩对天翻了个白眼,他家大人也就这时候没出息,上学的时候不好好上课的下场啊。但是女王信啊,还有些担忧:“今天晚间要进山祭祖祈福...”“没事我能坚持,让我稍事休息就好。”梁辰予眼里尽是鞠躬尽瘁,女王甚是感动。 梁辰予本以为自己将机会让给了苏少亟,但是当她坐那嚼着口香糖无聊时却看到周凯走到女王面前弯腰等待。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她很冲动的想站起来走过去告诉女王自个的腿不疼了,可那一瞬间的冲动才走到膝盖又退了回去。相比于跳舞,这点冲动还是歇歇吧。 “这才是真正的女王与骑士不是么,不知我们的亲王殿下现在心里滋味如何?”——梁辰予听见声音回眸看了一眼,有点不懂这个女人是如何调开杨瑾轩的。坐那看着那一对一对翩翩起舞的人,梗起脖子唔的一声,也不说话。现在好讨厌有人拿她是女人这事做文章来挑拨离间,女王陛下说过了,既然决定演这出戏在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不后悔。哼,现在来挑拨的她嫌段数太低,不想搭理。 “不在乎?那挺好,不然,要是知道女王和周凯曾经私奔过,会疯的吧。”许思嘉说完就转身走了,梁辰予还梗着脖子,左右看了一下,也站起来,拿起刚才杨瑾轩给她拿来的道具——手杖,“艰难”的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远,远到到了王宫藏书阁。这里一般没人来,但每天有人打扫,昏黄的灯光照着的地面倒是干干净净。许思嘉在秦王三世的画像前停住脚步,梁辰予回头看去,看到自个身后的画像是大地教第一任主教。或许因为灯光的关系,梁辰予觉得许思嘉笑得有些渗人,这儿本来就有些阴森森的,她虽然不怕怪力乱神之事,但这时候和许思嘉站这儿,总感觉怪怪的。 “什么就私奔...你要知道诋毁陛下是重罪。”梁辰予看见了拐角处跟来的杨瑾轩,抬起手杖示意他站那别过来。“诋毁?我是不是给你的第一印象太不好了殿下。你曾说过五年前我父亲谋反的事,殿下可知道那件你被称为谋反的事件中牵涉到秦帝国的哪些王公贵族?”——这事梁辰予还真不知道,就许鸿信谋反的事她还是在军报当军事时讯看到的。她又不是能亲近王室的成员,父亲也不爱对她聊这些,真不了解。 “那件事和你们秦帝国的牵涉之深一两句讲不完也讲不清,我只能告诉殿下,因为那件事而导致了你们秦帝国有名的‘一二军权下放’。”——“一二军权下放”这件事梁辰予倒是清楚,大约十年前,帝国的军事权力还很集中,集中于王公贵族子弟之手,像有些将领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所统辖的部队究竟在哪,只是领了个头衔拿俸禄,所以整个帝国的军队都风气败坏。虽然慢慢的有从军官学院出来的军官,但也一时改变不了局面,现在想想真是不堪回首。直到女王的父亲也就是秦王六世,在五年前痛下决心整改军队,当年的一月二日下令非戍京部队将领的所有在京将领军官必须在当日离京去到各自所辖军队,否则当场革职。 当时就有很多少爷公子军服一脱不干了,因为他们不怕。国王想趁机收回军权让政府去重新分配,但能分配到的军官也只能是他们军官学院的同学,在上学时就已经选择好靠山的野草们,量他们得了权也不敢怎么样,因为,军队得靠养啊,政府哪有那么多钱去养好所有军队?总有好有坏,想被养得好,当然不能靠政府。所以,还是他们的。 “当时辞职的公子少爷是很多,因为他们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没想到脱下军装的那一天就代表了军权的永久丧失。但是有一个人想到了,或者说,有一个家庭想到了,那就是周凯所在的家族。他们家族本就不得势,一直以来,周凯承载了他们全族人的希望,他父亲在接到命令后让他立即启程。我都能想象到,他当时听到这个命令后的表情,因为他知道,这一走,从此回京无望,万一战事起,他就只能战死边疆,他舍不得他的爱人,他知道,他的爱人也舍不得他,所以,他们商量着私奔了。 这大概是周凯和陛下一生中做过最大胆也最失策的决定了,但是因为爱啊,所以,只看得到彼此,看不到所有利益冲突。没有意外,他们都没出京就被逮了回来,当时对周凯的处分是开除军籍永不录用。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啊,但是陛下为他求情了。先王就陛下一个女儿,自个最疼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声泪俱下,想必他是既恼又疼。最后事情的解决办法是,周凯立即成婚,在签下皇家禁卫军军长的职务时还签下了另一份军令状,直到他和他妻子自然死亡,期间一旦和他妻子解除婚姻关系,他就会失去所有。这一手很漂亮,既防止了女王为周凯抛弃王位和帝国远走天涯,又让周凯头上悬了一把剑,永远不敢越雷池一步。你们大秦帝国的秦王六世,是我最佩服的帝王之一啊。 哦对了,陛下的父王只想到了表面,也只要□□个表面,至于私底下怎么个事,他不想管,我也就不清楚了。殿下,听了这个故事不知现在可有感想了?”许思嘉走近了梁辰予,最后一句最得甚是媚惑,梁辰予哦了一声用手杖柄抵开她些:“在想两件事,第一就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第二嘛,你不用知道。”——第二,梁辰予想的是,五年前,也是先王夫妇过逝的时候啊,不知为什么,听完这些,她自然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殿下想知道的事,臣妾说给您听,看是不是能和您交个朋友?”许思嘉把姿态放得极低,低得有些别有用心。梁辰予还是哦了一声,把她抵得更远些:“我要陪陛下进山祈福去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不怀疑真实性?”“嗯,当个故事听听,真假我不在乎。走了,你,好自为之。”梁辰予走的时候手横握着手杖,似乎在说我说不听了就不听了,你要敢追上来再说什么就真的好自为之。模样略猖狂,拐角处的杨瑾轩憋笑得厉害。 梁辰予回到房间来回的走,这是她烦躁的标志性动作,巧克力纸被剥了一堆堆在桌上,吃得她牙疼时,终于长叹一声坐下。一旁的杨瑾轩虽然很不想惹她,但还是得提醒:“大人,时间快到了,您要更衣吗?”“更更更,我不陪她去又轮到周凯了,真是的...”——对于梁辰予的嘀咕,杨瑾轩听到了当没听到,听懂了当没听懂,反正他始终坚信一条:他的大人从没谈过情说过爱,不说凡是头一遭的事都比较麻烦,就说他家大人这...算了他绝不掺合。 军用披风的材质在雪夜看起来有种特别的温暖,下车时一阵北风扫雪,梁辰予撑起披风给女王挡住,等伊洛传芳给女王穿好斗篷,她才对这条山道看去:长长的山道阶梯被白雪覆盖,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能直通天际,阶梯两边的四角宫灯发出暖黄色的灯光,和白雪的皎洁印在一起,让这座山显得静谧且神圣。 站在山脚下,梁辰予心情很复杂,当然不是因为周凯和女王曾经私奔的事,现在周凯还站那呢,这事她先不糟心。让她糟心的是,对于这座圣山她到底能不能上去,因为她根本不是大地教的教徒啊!这事要扯就扯远了,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她不是教徒,现在却要陪女王上圣山去祈福,到时候会不会祈个五雷轰顶...一雷劈她倒也罢了,要是影响到女王统治的帝国国运,那她罪过大了...纠结。 “辰予...”——听到女王担忧的声音,勉强从纠结中回神,一抬眼又看见周凯了,嘁了一声,上山就上山吧,总不能让一女娃这么黑布隆冬呛的雪天独自上山,以前没成亲倒也罢,那是命,现在好歹有个名义上的亲王了,作为名义上的亲王不能这么掉链子:“腿不疼,就是觉得这路挺长,陛下辛苦。”女王笑笑嗯了一声没再说其他的,只是率先往前走去。 往上走了一截,梁辰予回眸看去,两人的脚印一路并排印在一阶一阶的台阶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动容,感概的轻啊了一声又快步跟上去扶住女王:“要不要休息一下?”“还不累,路还长,慢慢走吧。”女王虽然嘴上说着不累,但倚着梁辰予胳膊的力量明显重了些,她不愿意休息,梁辰予只得更用力的扶住她,免得累到了没留神脚滑。从这滑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又走了一段路,梁辰予听身旁的人呼吸声越来越重,于是拉她停下:“休息一下或者我背你你一截再走。”女王听了这建议莫明的笑了一声,她这一笑梁辰予炸毛了:“啊,以为我背不动...要不叫周凯来好了。”这话一出,好了,僵住了。女王看了她一会:“舞会时间你去哪了?”“你跳着舞还看我去哪啊,就坐那,你没看到吧。”梁辰予有点心虚,这一心虚就开始咋呼,女王就不喜欢她这样,希望她说实话希望她有话说话,于是一直对她看着。 梁辰予被这目光盯得投降:“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认错。别看了继续走成不成?”还是没动静,还是盯着看,没办法,举双手投降:“那我抽自己了啊,抽完你可别看了。”这自个找抽的事可是头一遭,可谁叫对方是女王陛下,自己抽自己一嘴巴算轻的。狠心的抬起手,刚准备扬自己一嘴巴,手掌却被人接住,对方扣住她的手腕轻叹了一声:“那你背我吧。” 把自己双肩落满雪花的披风解下来抖了抖,披在女王身上,然后单膝跪在那里:“来吧!”声音的力量让她自个都吃了一惊,雪山上背人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是哪里值得高兴啊...还好女王不重,背着走上顶估计都不是问题。 也不知走了多久,梁辰予慢慢觉出了当新兵时负重越野的滋味,喘息声越来越重。“辰予,快到圣殿了,前面有个平台,去休息吧。”——梁辰予听了这话以为女王是怕她受不住了骗她,啊了一声:“哪啊,我没看见圣殿啊,就那老上边有一山洞。”“是的,圣殿就在那山洞里...”女王既心疼她又有点无语。 看到希望了,梁辰予加快了步子,到那块巨石形成的平台上想放下女王时,脚下一滑,两个人都滚落在雪地上。梁辰予虽然有点懵,但还知道雪下面是岩石,于是借力把女王抱住让她倒在自己身上,自个当了人肉垫子。呀呸的,果然是异教徒就要受惩罚啊,后脑勺又磕了! 女王用戴着手套的手摸着她的后脑勺焦急的问有没有事时,梁辰予忽然觉得不疼了,从这个躺下的角度去看漫天大雪中的女王,真是美得有些惊心动魄,一时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上女王的脸:“放心吧没磕傻...”女王气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脸,就这一瞬间,她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慢慢挪开放在梁辰予脸上的手,眼神有些飘忽的对旁边看了一眼:“起来吧...” 尾音被梁辰予吃了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让躺在雪地里的身躯仿佛要燃烧,手掌扣着女王吻住她时,忽然就真的烧起来了,烧得烈火燎原不管不顾。女王挣扎,她便扣得更紧,甚至翻身压住用力挣扎的人,吻得用力。 Chapter 15 冬至祭祀回来,回宫的只有女王一人,亲王殿下当晚就以身体抱恙为由去了离咸阳不远的沁阳郡休养。那里是女王家族的发源地,住的都是王室近亲,一个公爵侯爵什么的庄园占地起码百亩起,人迹稀少,女王的父辈祖辈都常去那度假,所以那也有国王行宫。 因为新年王室记者招待会,乐春被重新召回工作,她做了这些年,熟,不容易出错。原本只要跟那两夫妻一起对一下的提问稿现在她得跑两个地方,当然,她更有兴趣跑沁阳郡,因为她真的很好奇祭祀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思在祭祀的第二天清晨就赶去了沁阳郡给亲王“看病”,回来后什么也不说,这也正常,但是乐春私底下问她她也一句不说,乐春感觉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两人一起在乐春家吃完晚饭,三思开始织毛衣,没错是织毛衣。乐春对于她这个喜好一直觉得很有喜感,堂堂皇家医学院的教授,平日里一身军装站讲台上英姿飒爽,私底下就开始织毛衣,产量有点低所以很珍贵,一年两件,沈将军一件,她一件。不过三思织的毛衣很暖和,她每年都会穿上。 “明天我就去沁阳郡了,你真的不告诉我亲王先前生的什么病啊?你看我好不容易才挪回这个位置,要万一又把事情办砸了多不合适是不是。”乐春把削好皮的苹果切了一小块递到三思嘴边,等她吃完,期待的看着她,但还是落空,三思依然没有想说的意思。过了会,三思忽然说:“亲王生的什么病和新春记者会有关联吗?”“有啊!”乐春搁着等着,赶紧接着说:“你看我不傻是吧,祭祀当晚两人就分开了,这都快一个月了殿下也不回宫,那明显是发生事了啊。我要不把这些事弄个大概清楚,到时候有什么问题过审了但又触到陛下逆鳞,那可真是悲了个催...” 三思慎重思考了一下乐春的话,嗯的一声点点头,但又犹豫起来,乐春只得用眼神鼓励她,终于,她还是说了:“其实,殿下没生病,但是也需要治疗。因为脸上有一个红肿的巴掌印,肿了约七八天才彻底消下去,你知道,我也是过了十来天才回来的。”“你是说陛下家暴殿下!”乐春一脸惊恐,连刚吃进去的水果都忘了咀嚼。 “必然不是...陛下如果真的要怎么样还用得着亲自动手吗。我想,应该是殿下有什么事惹陛下生气了,而且是真的很生气,才会有那个巴掌印存在。”——三思这么一分析,乐春连连称是,也仔细想了一下,但实在想不明白,白雪皑皑的山上能发生什么事?争吵?去祭祀忌这些陛下不是不知道,就算有什么事不会在山上吵啊。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仰躺在沙发上啊了一声,顺势往三思怀里一倒:“不想了,明天去探探亲王口风。不过三思你说,陛下最终会不会休了亲王啊?”“胡说八道!”三思抽出打毛衣的手给了她大腿一巴掌。这一巴掌反倒把乐春打乐了,直往三思怀里钻。毛衣是打不成了... 梁辰予在沁阳郡是过得相当憋屈,不是因为女王那一巴掌。女王那一巴掌她觉得打得对,谁叫自己当时鬼迷心窍...这都不说了,现在最重的是,她在沁阳也不好过,非常不好过,因为有人处处和她作对,这人就是这第二大庄园的主人——苏少亟。那是丝毫没把她当亲王殿下,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没法形容。呐,现在又开始了,那似地狱魔鬼一般的音乐放在冰面上震得鱼群来都不来,这样钓得到鱼才怪。可人家说了,这河是公共区域,就算要划分也是他们苏家占多半,他有权在这钓鱼也有权在这放音乐,亲王殿下也无权驱逐他。 “哦我真是快疯了白珞,你要再不把那人弄走我就把这冰面砸破咱一起洗个冰水澡怎么样!”梁辰予戴着口罩说话有点快,但白珞还是听清了,也明白亲王大人的怒气真的积攒到了顶点,苏公子要再这么玩下去,真的就要一起洗冰水澡了。是得过去打打商量,不然这日子没法过啊,这一个多月的日子可真是煎熬啊。 梁辰予见白珞走过去连比带划的说了半天那人纹丝不动,蹭的一下站起来,提起椅子边的凿冰锥就走了过去。白珞远远的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手上的“凶器”,更看见了岸上两家的侍卫同时紧张得握紧了武器。这真不叫人过的日子啊!他都快哭了:“世子爷,你就听臣一句让一步吧,亲王殿下最近心情很差,你不要在这时候惹她了。”“我怕她吗?我不怕,她是不是想打我?你让她来啊。”白珞无语凝咽,不用他叫了,人已经过来了,连忙跑过去迎住:“殿下,冷静...” 是可忍孰不可忍。梁辰予一把推开白珞,对着已经站起来的苏少亟龇牙:“关不关掉那破玩意儿!”“不关!你拿着把冰锥是想干嘛...你堂堂亲王殿下...你不要形象了吗,岸上可都看着...”苏少亟其实已经有点害怕了,因为他突然想到梁辰予可不是什么王室培养出来的谦谦君子,人家是深山出来的猛兽,说不定就一冰锥...梁辰予对他怒视半晌,忽然叹了一声,走过去把音乐关掉:“苏少亟你能不能...能不能像个大人一样来处理事情。是,我知道如果没有我,你很有可能会和女王成亲,且不说这个很有可能是不是百分之百,就说现在,我和女王的婚姻已经是事实,你再讨厌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是吗?为什么要这么幼稚做这些事来针对我呢?你知不知道我很烦躁,你要再惹我,我真的就不忍了。” 苏少亟一看没事,就这样?他又不怕了,一扬下巴:“你不忍又能怎么样?我就要惹你。”刚准备走的梁辰予哦呵一声转身,掂拎了一下手里的冰锥,单膝跪在冰面上怒吼一声把冰锥戳向冰面,厚厚的冰面硬生生的被戳裂,站起来一脚一跺,好,所有人齐刷刷的掉进了才及腰深的河水里,一时间,呼天抢地的喊声很是精彩。 乐春和三思来得挺及时,在岸上看见了这不忍直视的一幕。乐春更是一时遮了眼睛凑到三思耳边:“看来她怒火中烧得正旺,我怕...”三思抚摸了一下她的背以示安慰:“不怕,说话时离她远点就行...”实在是,很想笑啊,简直就像小孩子打闹一样,苏王家的世子其实做人较单纯,和亲王殿下碰到一起原来是这种效果。要是陛下知道了,估计得哭笑不得。 见梁辰予洗完澡更衣出来还是戴口罩,乐春疑惑的凑向三思:“不是已经消肿了吗,怎么还...”“估计心理作用。”三思说完梁辰予已经过来了,对她们俩看了一眼:“怎么孙大人出来办公事带的助理是三思教授?”这话让三思微红了脸,坐得正些回:“我来看看殿下。殿下,冬季本就是人体缺水期,需多呼吸新鲜空气,建议不要长时间戴口罩。殿下是有哪里不舒服才...”梁辰予迟疑片刻摘下口罩:“没什么大事...” 她摘下口罩的瞬间乐春就对她脸上扫了一圈,已经全恢复看不出什么了。很难想象这张脸上有个巴掌印的模样,忍住乱七八糟的想法,轻咳一声后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殿下是休息片刻我们午餐后开始过稿还是现在开始?”梁辰予接过杨瑾轩递来的姜茶,喝了一口摇头:“陛下那边你去过了吗?”乐春还真没去女王那边,因为她太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先赶来了沁阳郡。而三思觉得亲王问这话的真正用意并不是问话的表面意思,她是想知道,陛下最近怎么样。 梁辰予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决定晚餐后再谈公事,这让乐春松了口气。她来过沁阳郡很多回,但没进过行宫,正好趁这机会能参观一下,而且这回是三思陪着出来,心情真是莫名舒畅。 亲王殿下前脚把自个和苏少亟整个了冰水澡,后脚就有侍卫向王宫报告,再后脚就是苏少亟打电话向女王告状,用的措辞是:亲王心性顽劣犹如孩童一般,简直不可思议,还望陛下费心辛苦教导。怒气冲冲的,女王也听出来了,就两小孩过家家般的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闹起来了,苏少亟还知道告状,那人怎么就一句话也不说呢,一个多月了也不回宫,看来那一巴掌真打狠了,可是那人那时候真是该打。 睡了一觉,梁辰予觉得脑子还是有点重,这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事真不能做啊,太亏了。拉开窗帘一看,又是大雪纷扬,和上山那天的雪很像。门被人打开有人请她去吃晚餐,她应了一声,顿时又眨眨眼,赶紧回头看去,果然是伊洛传芳:“你怎么...”“回殿下,陛下说殿下养伤的日子颇久,甚是想念,所以来接殿下回宫。”——养伤?哈,可不是受伤了么,肿了那么些天呢。想念是假,年要到了是真。梁辰予笑着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乐春注意到,亲王殿下出来看见陛下的那一瞬间就捂住了左脸,这条件反射的模样略蠢,让人莫名想笑。几人用完晚餐,乐春找了个借口带三思走,虽然八卦的心都跳得她痒痒,但她也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是她们能听的。看吧,伊洛传芳也把所有人都带走了。 一个多月没见面,仿佛忽然生疏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起身一前一后往外走去。梁辰予确实还伤心,但也很羞愧,不知道怎么面对女王,于是站在一个拐角处啊了一声:“头还疼,我去休息,陛下也早点休息。”“辰予。”——女王叫住她后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想去摸她的脸颊,却被梁辰予伸手挡住。 但这一次,亲王殿下的手法没能快过女王陛下,她的手腕一下被女王给扣住:“觉得很委屈是么,那么我问你,你觉得你那天真的做得对吗?在那样的环境下...”“就是什么环境我都不能...什么时候我僭越本分都会挨那一巴掌对吗陛下,因为我们本来就...又何必在这里和我谈这些。”“你还是不认错,还是觉得是因为我们的婚姻实质我才打你,就从没想过是不是尊重我这样的问题...”“你也说了婚姻实质陛下!那我们还需要谈什么呢!您那一巴掌没错,我真心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梁辰予突然来脾气甩开了女王的手,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 女王很无奈的站在那里摇头,或许双方都有自己的委屈对方暂时不了解体会不到,但是这样犟着不肯沟通能有什么好结果。长大这么没哄过人,看来真的要实践这第一次了? Chapter 16 上楼后梁辰予又很后悔,成亲的时候就知道两人之间会是怎么回事,现在拿这个事情来向女王发火确实不该。捂着脸在那想了一会,长叹一声:“估计还是异教徒受惩罚了,自己没打的一巴掌让女王打了,这不挺好不么,免得攒着攒着成大祸了...呀,到底是在发什么脾气呢,乱七八糟。梁辰予你这破脾气能不能收敛点啊,她是陛下啊是女王啊,认错去赶紧...”自言自语一番,爬起来正想去认错,有人敲门并已经开门走了进来,抬头一看是女王,她又埋首当鸵鸟了。 女王进来后坐在床边一会,梁辰予感觉自己正在像个婴儿一般被人抚摸脑袋,这种感觉很害羞好么,埋在枕头里的脸都红了。“能想象你脾气不可能太温和,但也没想到这么犟。辰予,打住吧,那件事到现在为止,彻底打住,你不要再想,我也不会再提,过去了。我们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就好好相处才不辜负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不是么。或许你现在确实不理解我的感受,但是我明白你的想法,你觉得委屈。那么,为了补偿你,我带你去你一个地方,在这里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说完这些,女王看着埋首在枕头里的人,忽然觉得自个来哄哄这家伙也没什么,真的像个小孩一样。 “哪里?”——看着床上这个忽然抬起头两眼光茫一脸期待的人,女王真心原谅她了,忽然很想揉揉面前这一头乌黑的乱发。小家伙呀! 梁辰予其实有点怀疑女王在哄她玩,就沁阳郡这块地儿,她摸得烂熟了都。要知道,抛弃她一个多月了啊。咳,不对不是抛弃,是她主动要求来此休养。再者说苏少亟搁这长大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早来她面前得瑟了。 本来以为是要出去,没想到女王只是让她穿了厚大衣和披风跟着她走,并且不让任何人跟着。这座行宫大得她根本没想过要走完所有地方,而现在女王带着她走的地方她很陌生,七弯八拐的完全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知道是进了密室通道。但这密室通道很宽敞,通风系统完善,如果不是她警觉性够高,一般人根本发觉不了这已经是离开行宫的密室通道了。一时心里一惊:女王不会是要报仇把她关起来吧! “别乱想,留神脚下,这里的暗处防御系统虽然被我关了,但我不确定走错哪里会不会触动它们。过来跟着我走吧。”——女王回头对她笑着,并对她伸出了手。这让梁辰予想到了城墙塔那回,也很想很拽的哼一声往前走啊,但她不敢,这竟然还有机关!还是乖乖伸手握住了女王:“我们这是去哪?”“去带你看一个美丽的地方。”——女王刚说完梁辰予就在心里回了一句骗人,这黑灯瞎火的雪夜,哪美丽了哪美丽了?骗人。 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女王终于停下了,梁辰予定睛一看,面前竟然是一座升降梯。四周都是岩石,而这里竟然有一座升降梯,看来这里曾被人系统的修筑过工事,很可能是为了抵御外敌的防御工事。可这里是行宫...忽然想明白了,正因为是行宫才有这样的工事啊,国王,是随时处于危险当中的。女王娴熟的开启了升降梯,可能因为年久没有运行,整个机器哐当作响。应该是没意识到会这样,女王一时握紧了梁辰予的手。感觉被需要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梁辰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披风用手扯着挡掉一些灰尘,起码不让它们侵犯到女王的脸。 升降梯到顶时机器停得有些猛,女王撞进梁辰予怀里,两人抱着等机器彻底停稳了才分开。出了升降梯,梁辰予感觉眼睛看不到东西,因为没有光,只得一边牵着女王一边摸索:“电灯开关在哪,我去开。”“辰予,你看窗户外面。”——女王的声音柔柔的,甚至有些哽咽。梁辰予听话的对窗户外看去,一时惊住:那外面,那悬崖下面是什么,一片星星的海洋...一时激动的半揽住女王,迅速往门口走去,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被什么击中头皮一下炸开了。真的,好美... 这所小房子位于绝岭之巅,下面是海,波澜壮阔的海,崖壁的海湾里是星星,是一片五颜六色的浩繁星空。女王给梁辰予把斗篷帽子戴上,双手停在她脸颊获取温度:“这里美吗辰予?”“简直...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简直...”梁辰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时激动的搂住女王,一瞬间又觉得不合适,正要松开,却感觉一双手臂贴着她的腰慢慢拢紧了她:“很冷。”确实很冷,梁辰予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女王的头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海里的星星...” “海里的星星是我父王为我种下的荧光珊瑚,红的、粉的、绿的、黄的...试验过很多品种,最终有一种生命力极强但生长缓慢的珊瑚活了下来。我父王说,他永远都不希望我一个人到这里来,但是万一有那一天,他会让一片星空在夜晚陪着我不让我害怕。”——女王说完这些,抵在梁辰予肩头久久没动。梁辰予忽然意识到,先王也许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对女儿深沉的父爱让他做了这样一件极其浪漫的事,但是在别人看来极其浪漫,当事人做这件事时或许无比难过,因为,即使预料到了什么他却无力阻止。 一时间情绪很复杂,很多种气流在体内冲撞一般难受,但什么也不能再问,只能就这样让女王安静的靠一会。 乐春和三思为了怕失礼,特地起了个早,但是来到餐厅时她们还是措手不及,女王和亲王已经坐那在用餐了,而且乐春远远的还看见女王给亲王喂了一瓣水果!顿时拉住了三思唇齿不动的说道:“看见没看见没...一夜一过成这样了...”“淡定。”三思牵过她的手过去请安:“陛下,臣等失礼...”“啊,是你们亲王殿下,一直说脑子发热睡不着,也不肯让人叫你看看,只能陪她聊了一夜。”女王说完,梁辰予乖乖的伸出手让三思把脉。听了会脉,三思又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嗯了一声:“殿下身体受冰水的寒气入侵未清,还需调养,无大碍。不过殿下,您可不能不睡觉,这样只能让身体更虚弱,让寒气更难祛除。” 一夜风雪,到了午后天气晴朗,阳光晒得人暖暖的舒服。两人休息了一上午精神都很好,乐春心情也很好,唯一让她有点遗憾的是她以为陛下和亲王会睡一屋去,结果还是分开睡的。把这遗憾说给三思听,三思只笑她想太多。 下午几人都得回咸阳,所以过提问稿过得比较快,女王对大部分问题都没意见,而亲王大人完全是来陪衬的,逗着那只猎狗玩得开心。其实乐春也知道提问稿基本上没问题,只有最后一项可能会被否,因为最后一条是关于未来王储的。现在,女王果然沉默了,而亲王殿下也把一个飞盘扔得老远把狗使唤走了。“那就,剔除...”乐春拿起笔准备划掉那一条,女王轻唔了一声:“辰予做决定吧。” 见球被踢到自己面前来,梁辰予啊了一声,然后很干脆的点头:“过啊。”乐春和三思都觉得亲王殿下肯定脑子烧糊了,过什么过啊,女王明显找的托词来否掉这条。女王已经起身,乐春一时有点慌乱:“陛下...”“还有问题?”女王回眸笑得好看,乐春为难的摇头,就这么,定了?过?好吧... 明天就是三十,宫里所有人都忙得转起来,女王也很忙,年底了,国务用堆积如山来形容不为过。梁辰予闲,闲得除了出去看球赛就是在家看电影,一个人看,因为没人陪着她玩。刚看完楚国拍的一部《怒海雄心》,女王终于来找他了。两人好几天没见,用餐时间都凑不到一起。 “好看吗?”女王双手按在她肩头,陪她一起看着电影结尾。讲海战的,楚国拍出来一是给国民看为招募海军二是给王室和政府看让他们坚定支持海军发展。梁辰予神情有点倦怠,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忙完了?”问完这句,两人又陷入沉默。梁辰予能感觉得到,女王自那晚带她看了海里的一片星空,后来的亲近,完全是刻意的,至于为什么刻意,她不傻。 帝国各家各户的辞岁宴都是热闹非凡,可是王宫很安静,仿佛一年到了头,真的该休息了一般。傍晚的辞岁宴女王没有邀请任何王室成员,只有梁辰予和她两个人过。下午四点的时候,白珞找着在马场给马喂草的梁辰予,说有客人来访。梁辰予叼着一根青草对白珞好笑:“今天有客来访?你怎么不直接说是我家里来人了。”“不是的殿下,是楚国弘亲王来访。”白珞自个都觉得奇怪,一国亲王没受邀也没经过外交部向到访国发出备忘录,而是在年三十偷偷跑来了,就为了见别国的亲王一面,这怎么想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Chapter 17 梁辰予在致远厅接待了弘亲王,两人棋茶会友般聊了起来。一局棋入僵局,梁辰予喝了口茶笑着摇头,指着一粒棋子说道:“弘亲王,晚辈讨教个问题。若以棋喻人生,那亲王布的这颗子是否已彻底被困死?无论是从政治还是从生活。”“政治前途是能被人为困死的,但是生活,除非被困的人心甘情愿,否则,谁能困得住人心?”弘亲王一口流利的秦国话让梁辰予时时错觉自己面对的谁到底是谁。 “辰予非我棋子却也被你的女王陛下困住了么?”——他问得如此大胆,反倒让梁辰予笑出声来。确实,她被女王困住了。政事上从不让她插手,从丞相一开始的亲近到后来的疏离,不难猜出是女王的意思。而生活上,那些刻意的亲近,就是困住她的网。大秦帝国的女王陛下在各国的虎视眈眈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亲王陛下,答案很明确,是需要一个精明能干能为她分忧的亲王,但当这位亲王殿下有间谍嫌疑时,一切都不同了。她需要布下天罗地网,困死这颗或许是或许不是敌人的棋子,不能让其有万一的变数。让她变成“死子”,一颗“死子”又是捏在她的手里,则万事无忧。不必相濡以沫,不必相敬如宾,只要,戏演一生,如此就好。 悲哀。无比的。——这就是梁辰予此时的心境。 “为什么是我?”——这是梁辰予第一次正面的问这个困扰着许多人的问题,为什么,她是大秦帝国的亲王。“因为你有楚国王室血统,找个血缘近亲结盟总踏实些不是么。”“就这么简单?”——见弘亲王似是真不在意这件事,喝着茶说得随意,梁辰予很是不信。“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啊。你要做不好大秦的亲王殿下,那我们这招棋也就走岔了。世间万事如棋局,谁也不能料到最后,我们,你们,都只是在赌一个自己想要的未来罢了。所以辰予,为了证明你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上是名正言顺,请按你自己的想法活下去吧。”弘亲王声音有点低沉,说完有想起身退席的意思,梁辰予赶紧又问:“那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弘亲王刚说完这句,梁辰予恍然大悟:“许思嘉!你是来找她的!”弘亲王沉重的点点头:“对,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经见过她了。千言万语,不是此时能说清,我只拜托辰予一件事,请关照她,在你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梁辰予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的笑了两声:“弘亲王,如果我没记错,这些年许思嘉一直在为她父亲办事,而她父亲要办成的事,就是回到楚国,对当今楚王取而代之。她此次来到秦国,也是因为这里有她需要的力量。这样,你也视而不见?”弘亲王沉默许久才回:“她是我,最亲的人之一。” 送走许鸿仕,梁辰予接到了一个喜讯,她的嫂嫂于暖秋怀孕了,刚查出来,三个月不到。在起居室接电话高兴得忘形,懒散没坐相的把腿伸搭在凳子上,手上还扔着个橘子玩,整个人都很高兴,确实很高兴。于暖秋问她开年是不是一定回云岭,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她也跟着乐得呵呵呵的笑:“回!肯定回!我得看我侄子!” 于暖秋又在电话那边说她:“我们家幺儿在京里过傻了,都不知道孩子是要怀十月才落地。”“怀着的时候就要搞好关系啊,我那什么之后不是还得他来...”这话真惹着于暖秋了,提高声音嗔责的叫她的名字,梁辰予哦一声:“好了我说错话。”说到这听见身后杨瑾轩轻咳了一声,她坐正些又说:“那先挂电话了,回去好好聊。”于暖秋嗯哼一声:“是陛下来找你了吧,哎哟看着我们家幺儿这样可真是...”梁辰予轻轻把电话挂了,今天实在不想听人揶揄她和女王的关系。 梁辰予使了个眼色,杨瑾轩出去把门带上了。从女王进来梁辰予就知道她心情不太好,而进来没带伊洛传芳,明显就是要来问许鸿仕突然到访的事。都年三十了,天色暗了下来,很远的地方已经传来烟花炮竹的声音,家家户户是欢乐祥和其乐融融,而她们却要在这里谈国家大事。思来想去,梁辰予主动上前给了个自认为非常有诚意的笑:“是年夜饭要开动了吗?”女王对她这样的示弱毫不动容,还是一脸正色,绕过她走到沙发前坐下:“你知道我来找你要讲什么。” 很无奈,真的很无奈。梁辰予叹息一声,但转身又是笑着:“讲弘亲王来找我的事啊,其实他不是来找我的...”“你不能这样私底下见他。不能,懂吗辰予。”女王满身都写着戒备两个字,梁辰予抿嘴无力的挥动了一下手肘,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了一会,她再次勉强扯出个笑:“虽然我身上有一半是楚国王室血统,但有另一半,是秦国梁王的。我生在秦国,受着秦国的教育长大,上学、参军,都是在秦国。我不是楚国的棋子,陛下,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你这么防备我,你累,我也很累。为什么...” “所以,两国的边境部队你来我往的摩擦了那么些年,是在历练你们之间的友谊是么,以至于到如今,你们的友谊已经好到楚国的亲王能在年三十偷偷跑来见秦国的亲王。”女王打断她的话,神情显得越发冷。梁辰予咬牙忍着,双手握紧又松开:“不是正式的外交会面但也不是密会,只是来见朋友说一些家常私事。”“这句话你自己信吗?”——女王盯着梁辰予,有种誓不罢休的愤怒。 女王觉得自己被人联合着欺负了,原以为梁辰予和楚国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来往,但是今天的事证明她太天真,人家都嚣张得唯恐她不知道了,她又凭什么还要隐藏自己的愤怒? “我不想...争吵。起码在今天不要。”——又是举双手投降。以往的年,要么在家一家人其乐融融,但是大部分是在部队过,那么多战友,像亲人一样在一起燃篝火,喝酒吃肉,谈天嬉闹,觉得人活着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不想在今天争吵,真的不想... 看她要走,女王认为很不可思议:“你现在要去哪里?”“我出去走走,我们都冷静一下。”梁辰予用手势阻止她过来,但是女王依然在走近:“你已经无所谓,彻底不想再演下去了是吗?”这话终于把梁辰予抵到底线,愤恨的一挥手来表达自己的无语。这一挥手扫倒了一个花瓶,有人应声入门。进来的人是周凯,他进来后就挡在了女王面前,一副隐忍却十分想要决斗的模样。梁辰予觉得这场面真是十分滑稽,怒极反笑:“谁允许你进来的?”“臣...听见有东西破碎的声音,所以进来查看是否有不妥。”——以为有刺客,真是烂到极点的接口。梁辰予瞪了他一眼,眼神凶猛,还没说出反驳他的话,女王却站到周凯前面来,这意喻太明显,梁辰予无话可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夜色中的白雪安静的落,梁辰予抬头看见东洛广场的大钟,那是一个很显眼的地标,夜色中,大钟在高高的建筑之巅,整体泛出暖黄色的灯光,似乎在给无家可归的人一点温暖。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停在那里环看了一下广场四周,没有人,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广场在这个晚上冷清得冰凉。白珞看她停下来,想跑过去给她递伞,但是被杨瑾轩一把拉住:“别过去,否则会激她走得更远。”白珞迟疑的哦着收回脚步,想起刚从王宫出来时自个想递伞,被一通吼离远点... 梁辰予又开始往前走时,白珞举着伞无奈的杨瑾轩看了一眼:“我从没想过在大年三十要和一大老爷们在街上举着伞压马路。”“我更没想过...”——杨瑾轩白了他一眼离他远些。 等梁辰予在广场转到第五个圈,杨瑾轩知道他家大人的怒气暂时下去了些,于是独自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梁辰予向他招了招手。他心疼得有些哽咽,给梁辰予穿好斗篷后呼出一大口热气:“大人...” 梁辰予和对视一阵,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仰天看了一阵无奈的笑了:“我就这样回去是不是显得很没骨气?”“可是现在这样也未必须显得有骨气...”杨瑾轩摸着后脑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心酸。梁辰予认同的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这大概,是我们过得最悲惨的一个年。”“目前看来是的...”——说完两人一齐笑了。白珞远远看见这一幕,知道该回宫了,对后面招手,两排缓慢行驶的车迅速以梁辰予围成一个圈,所有侍卫下车等在那里,等她上车。梁辰予欸了一声:吵个架也这么多人围观,还是她没出息的离家出走,真是... 周凯见女王一直站在窗边望着外边,心中愤恨,眼里闪过一寒气,一瞬又收住。缓步走到女王身后,对远处的烟花看了一阵:“记得从前,我们每年都一起...”“今天你不轮值,为什么没回家。”——女王的声音有些冷,让周凯心里难过,忍了一阵才回:“从我们分开后起,每一年,无论你知道或不知道,无论是我值守还是不是,每年这一天我都在宫里,在你身边。”说完这些,周凯已经把手放在女王身侧。 “回家吧。”——女王冷清清一句,让他迟疑的停住手:“我知道你恨我当初的选择...或许现在...”“你,回家吧。”——又更冷的一句,让周凯明白过来,如果此时敢肆意妄动,那么他将面临不可预知的危险。十分不甘心,但也只能收回手俯首称是:“臣,告退。” 女王一直站在窗前对王宫正门看着,这背景让伊洛传芳看得伤感。真的已经开始在乎了,所以更加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长长的车队由王宫正门驶入,女王似是站得太久了,忽然松懈下来有点不适应,甚至倒退了一步才站稳。不用吩咐,伊洛传芳已经去确认了,而白珞也在最前面下车,跑着向伊洛传久报告,确是殿下回宫了。伊洛传芳回到女王身边时,女王看了她一会才问:“回了?”“是的陛下,殿下回宫了。”——话音落,伊洛传芳甚至听见了女王因为放心而轻叹的气息,这让她一时更加伤感。 Chapter 18 新年第一天,阳光早早的出来融冰雪,守在王宫外来得最早的几个记者发现了一行人跑步经过,其中一个人猛然惊醒:“哦!刚刚跑步回来的人是亲王殿下啊!”另外几个记者也跟着明白过来,但是探头去看时,人早已经跑进王宫里面了。几个人兴奋的拍了几张背景,然后凑在一起聊今天的事情,他们对今天是期待的,据先前吹出的风,今天的提问比较开放,很多以前不能问题今天都可以问。 梁辰予沐浴更衣完毕,扣着袖扣时杨瑾轩抱着一捧花进来了,她接过笑笑:“我过去了。你昨晚都没休息,今天不用跟着我了。”杨瑾轩敬了个礼没说话,他真不敢掉以轻心。花是早上跑步时采的,冬开盛开在冰雪里的花不多,这花通体黄色,在冰雪里显出旺盛的生命力,阳光一照,煞是好看。据说叫“林海雪莲”。其实他没料到他的大人会这样就妥协,且妥协得这般浪漫,一大早了采了一束花去向陛下问早安。 悉心把花插在早餐餐桌的花瓶里,梁辰予对走过来的女王轻声问了声早安,见女王似乎愣住一般站在那里不动,她挑了下眉把椅子拉开:“听伊洛说今天的日程很紧,陛下过来用餐吧。”女王确实有点不敢相信,昨天被气得离家出走被气得年夜饭都没吃的人,一夜一过,就这般妥协了。像在梦中。坐下不动声色的吃着早餐,见这人一如往常的吃得多,心里莫名溢出一种满足感。 记者会在同德厅举行,除了国内的媒体,国外有七国媒体也拿了入场证。两人进入会场时,快门声几乎要盖过掌声。乐春站在一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发呆,新闻总署的同事见她这样,抵了她一下:“干嘛呀一大早发呆。”她摇摇头没说话,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但这感觉从何而来,又说不上来。在这个会场的人都明白,如果发言不按提问稿大纲来,后果相当严重,那么是在担心什么呢?想不明白。猛的摇头:“没事,我去喝杯咖啡,你盯着。” 站在二楼走廊暗处,乐春听着下面的提问,都很顺利,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女王说的话也多了些。亲王就始终不说话,最多被问多了就会微笑点头附和陛下,整个人看起来虽然很精神,这个场面看起来也很和谐,但是乐春总觉得这是假象,都不需要重磅炸弹,只要有人轻轻撩拨一下关乎两人之间的任何一根敏感神经,那这个假象就会崩溃。记者会接近尾声时,三思上来了,刚好给她续上咖啡。两人站在那看着,既紧张又有些开心,因为都快束了都没事,那就应该没事吧。 “陛下,关于帝国王储,陛下和亲王殿下有计划了么?”——终于有人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乐春本来以为没人敢问了的。仔细瞄了一下,又是《大地日报》的人。女王听完问题后看了一眼梁辰予,见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于是回道:“暂时没有。”其实这就是她能给出的关于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也是要终结这个问题的意思。“陛下,有传闻您将过继周凯大人家的孩子做为帝国王储,请问是否属实?”——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所有人一片哗然。二楼的乐春更是被咖啡呛个半死。谁就敢这么不要命了?看清问问题的人时,她又噎住了,竟然是《地心周刊》的人!而这个媒体的直接控制者,是地心教。 女王的脸开始变得严肃,刚才已经有人在她耳边告诉她提问的是何许人,这让她不得不严阵以待。这基本可以表明一个信息,国教领袖中,有人希望未来的国君是周凯的孩子。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我和女王不会有子嗣,王储必然要从王室成员中选择,至于是不是周凯大人家的孩子,这个问题其实不应该问我们,应该先问问人家孩子的家长愿不愿意啊。你看,做国王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呢,夙兴夜寐的处理国务不说,还得受各位这样问来问去还要被问得哑口无言,真是辛苦啊...”——梁辰予一副好皮囊,这时的口吻又是有些调皮的玩笑般的轻松,一时间逗笑了难得见王室成员开玩笑的新闻工作者们,气氛暂时缓和下来。乐春已经下去救场,三思抚着憋得难受的胸口终于是松了口气。 对于梁辰予最后肯出来说那一番话是感激的,但是午餐时梁辰予不说话,人显得有些疲惫,她想说话的话最终欲言又止。毕竟以二对n三个多小时的脑力角逐,她也觉得累。用完午餐已经下午一点多,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总感觉有什么事不踏实,而伊洛传芳给她递参茶时神情也有些不对。想了一瞬才问:“事关殿下?”“臣,不敢妄猜...”“到底什么事?”女王有些急,因为刚才的不安似乎要被印证了。 “玉茗刚才来找臣,说殿下让她收拾一些衣物打包,但没说要做何用。”——伊洛传芳才把话说完,女王就已经放下茶杯起身,这让她想拦又不敢,只得半拦住:“陛下...”余下的话她真不好说,这事大概是这样的:亲王以为陛下有意立周凯的孩子为王储且已经向人谈过这件事,所以才会有这风吹出去,但没料到会有人在记者会上提出这问题,所以措手不及。但是据她所知,陛下真的从来没有这样的意思表露给任何人。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这件事两个人之间还有解释的余地,但现在,亲王已经认定了就是这样,已经死心了。这个误会,真的太大了。 杨瑾轩一边给梁辰予戴军衔一边叹气:“不提前提出请求会不会有麻烦啊。”梁辰予拂了一下衣袖的细小褶皱嗯了一声:“这不就要去说么,我好好说,你怕什么。再者说,我又不是不干了,只是提前回云岭,到时陛下出访楚国经停那,我就和她一起嘛。”“朕不同意。”——女王的声音压着她的声音进来,杨瑾轩当场就吓紧张了,揪着他家大人的衣领一时忘了放开。梁辰予使劲掰开他的手低声安抚:“没事没事我保证不吵,你先出去。” 人都走后,梁辰予左手拿着军帽没放下,只是负手背在了身后:“陛下,家中有事,请允许臣告假。待陛下出访楚国经停云岭时,臣再和陛下会和。”“什么事不能再等十天半月一定要这么急?”女王本想让梁辰予坐下,但无论怎么示意,对方始终无动于衷,就是一副快点谈完快点走的模样,这让她很不舒服。“臣家中长嫂已有孕在身,希望臣早些回家看望她。”“就这件事?”“嫂嫂腹中是家父长孙,是我们这一辈的第一个后代,都十分高兴且重视,臣也想早些回去看看。望陛□□恤。”——梁辰予一口一句臣,已是让女王攒着不舒服到了一定程度。 “朕到时与你一起,就不要提前走了。”“还望陛□□恤。臣今天一定要走。”梁辰予说完,见女王又要反驳,于是招抢先一步:“陛下给臣一个必须留下的理由,否则臣要认为陛下对臣有意见。既有意见,陛下可当面斥责臣下就是。”“你若提前离京,到时媒体...”“国王出访是国家政事,新闻稿由礼部统一给出。陛下,臣这些年虽然在边疆统驻防,可也是朝廷的臣子,该知道的事情都已学习领会。”这话已经明显在说,我不傻,你有话直说别骗我就行。 女王见她这么执拗,知道事情已经坏到一定程度了,于是敞开来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让你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不如你先直说。”“臣不敢,也惶恐。”——梁辰予说这话时已经左手拖帽单膝跪下。俯首称臣,她已经做完臣子的本分。女王没再说话,而是直接走出去。梁辰予站起来时鼓起腮帮唔了一声,看吧,只要做好本分,一切都没问题。拿着帽子对门外的杨瑾轩扬了一下:“没问题了。”杨瑾轩可不乐观,因为他见才见陛下的脸色真是... 丞相紧急入宫,走步生风,他实在是没想到,两小朋友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接到汇报,说女王下令将亲王禁足于咸阳。想回云岭?行,你走着回算你厉害,车、船、飞机,一概不提供,且禁止私人提供,一经发现,将以重罪论处。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什么呀,真是让他这老头一脑门子无语。 梁辰予在听白珞说完这个消息后当场发怒,一句“我...”只喊出了我字就被杨瑾轩捂嘴拦住:“大人!我的大人,冷静啊...”被他拖抱着坐在沙发上,梁辰予又站起来,使劲掰开他的手:“行了!行了...”像是挣扎用完了力气,忽然之间无力再说什么,挥手让白珞走,白珞迟疑了一会还是走了。他走后,梁辰予单手捏着杨瑾轩的肩,字字说得吃力:“我到底,作的什么孽...” 杨瑾轩跟着梁辰予已经八年时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大人——极度无助。无助这个词,他从不认为会发生在梁辰予身上,但是此时此刻,他意识到他的大人真的受伤了,这种感觉比让他中弹还疼。如果有选择,他不想看见这一幕,永远不想。 丞相赶来时,正好遇到白珞沮丧的模样走出来,赶紧把儿子叫到一边:“亲王那边怎么样了?”“亲王哭了。”白珞愣愣的说完这句又摇头:“不对,是快要哭了。父亲,我看见亲王那样,好难受啊。”丞相摸摸自个儿子的后脑勺,无奈的叹了一声:“行了去休息吧,爸爸去和陛下谈一谈。能让陛下这样,说明她心里也乱成了一团糟。不过爸爸有句话要现在叮嘱你,这是她们两夫妻的事,你难受一下就行了,别太往下陷。”——他后面说的话白珞似懂非懂,这话具体有何指意他这时候还不太明白,只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Chapter 19 女王的爱卿还没落音,丞相已到她面前:“陛下,老臣想问,您为何要欺负亲王殿下?”来势汹汹,势要据理力争的模样,这样的白惠言女王见过,只是在他对政事上的坚持时见过。欺负?她欺负梁辰予?一时间真是难以接受别人用这样的措辞来形容她做的事,轻哈了一声:“丞相大人倒是说个明白,何为欺负?”“陛下!”这一声带着颤音的陛下仿佛要振聋发聩一般唤醒还不自知犯了错的人,声音中却又饱含对晚辈的关爱。女王看着他,还是不懂。 “是不想输么,是认为她走了您和她的这场角逐您就输了么?陛下,如今这样,才是您正真的输了。是,您是陛下,无论亲王殿下究竟是何种身份,您如今都可以说是困死了她,说她如今是四面楚歌都不为过。但是陛下您忘了吗,她和您已经是一家人,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家人。您这样对她,或许正是某些人期望的。老臣当初如果知道您会把局面变成如今这样,那还要斡旋回局面干什么。到头来只毁了一个梁辰予!”——白丞相已经豁出去,他心痛他的陛下突然之间头脑发昏,处理不明,这样会导致什么样的局面,他太明白了。 “明明是您可以掌控且游刃有余的局面,陛下,您怎么了?”白丞相声音哑了一些,这话问得女王仿佛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是啊,她究竟在干什么。撑着桌沿缓缓坐下,想了一阵对丞相看去:“朕,不希望她离开...”丞相缓缓走近她面前,单膝跪下:“只是因为这样就要下禁足令?留住她的方法那么多,陛下为何不肯和她多谈谈...更何况,让她离开也无妨,她会回来的。”“她...在恨朕。”女王说完这句又摇头,其实这点,她也不那么肯定,只是她肯定梁辰予的姿态就是要和她划清界线,这让她不能接受。 单膝跪在女王面前的时间越久,丞相脑子里对这件事情的判断就越清晰。就在刚刚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女王的掌控欲从来就不极端,什么事该收什么事该放她一直拿捏有度,所以政府才会越来越有信心能把帝国建设得更好。为什么在亲王这件事上走了极端,那是因为,真的已经把亲王当成了她的私有物,只属于她的,也是她成长到如今,唯一想让其全部属于她的。是在害怕,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害怕亲王这一走,两人就不会再有缓和的机会,就会成为如最初一般的陌生人。她不要这样的结果,也极度害怕这样的结果,所以,事情就成了如今这样。 明白这些,丞相心里难受却也很心疼这个女孩。是的,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无助的女孩,一个才二十四岁却承载了太多的女孩。 “陛下,去和亲王好好谈,她已大器初成,思域能达冥漠之都,是能与你分担的人。但是前提是,您得尊重她,心中真切的把她当成您的妻子来对待。”丞相站起来时,爱怜的轻抚了一下女王的头发。长久以来,他对女王来说,确实亦臣亦父。他的话,女王听得进去。此时,女王抬头看着他,像在寻求父亲帮助的小女孩一般。她不知道怎么破开眼前这个局,还需要丞相的一臂之力。“是的陛下,臣会去和殿下谈一谈。”丞相笑着说完这句时,终于见女王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丞相和梁辰予在草坪上说话,女王则一直在露台上看着他们,心情很复杂,既懊悔又期待。梁辰予能想到丞相是来劝和的,但是没想到对方完基本上是站在她的立场在分析这件事,而且明确批评了女王在这件事里的错误。她确实好哄啊,明知道丞相这样是在哄她并不真心在批评女王,但就是被哄好了:“哦,我怎么知道她只会这样一次,或许以后有更厉害的等着我。”“磨合期,这是你们的婚后的磨合期。殿下,老臣也不保证什么,您自个想,自个决定。”丞相虽然这样说,但眸光里都是期待。 梁辰予还真仔细思考起来,说实话,她也舍不得女王,就算女王这么混账的对她她还是真心舍不得。而且她是个传统的人,认为只要还有一丝余地,两个已经结婚了的人都不应该闹得分道扬镳,现在她和女王,好像也不至于到那一步。“相爷确定陛下知道自己错了哦?这个是原则性问题,我一定要确认。”——丞相很确定的点头,让她很受用,微挑着眉终于翘起嘴角:“那好吧。这次我就不计较了,看她以后表现。还有,今晚相爷要留下来一起用晚餐。”——她的意思丞相完全明白,也为这对在家庭生活中稚嫩的两口子松了口气,好歹是缓和下来了。 晚餐的时候,两人分别和丞相说话,彼此间还是没交流,但是梁辰予发现,今天餐桌上都是她爱吃的,每一盘都是。夜幕笼罩这个新年的第一个夜晚,王宫酒窖管理者收到提酒清单时愣了,头一回见陛下没有宴客却要提这些酒,虽然他不想往那方面想,但也只能认为:陛下今晚有心事,要喝醉自己。女王确实准备喝醉自己,但不能烂醉,因为她还要去找梁辰予说话,说那些清醒时以她的身份没办法说出来的话,伊洛传芳知道她要醉酒伤身,劝也没用,想来想去只能求助梁辰予。女王喝太多酒是件大事,因为她是严重酒精敏感体质者,到时会周身起拇指大的疙瘩,十分吓人。 听伊洛传芳说完,梁辰予把手里的地形图卷好叹了一声:“我爹还说她是帝国最有智慧的女人之一呢,真是服了...”伊洛传芳没听清,倾身嗯了一声,梁辰予挥挥手里的地图摇头:“没事,我马上过去。” 梁辰予还是敲了门,但是里面没人应,伊洛传芳示意她可以直接开门,迟疑片刻,还是扭开了门。门里面一片黑暗,和第一次进一样。刚要开灯,角落里就传来声音:“别开灯,不要开灯辰予,我有话要对你说。”偌大的房间,站门口都能闻着酒味,这究竟是喝了多少?说话就说话,干嘛喝酒还不让开灯?梁辰予真是一脑门子无语。感觉有人慢慢走了过来,而且步子歪七斜八的,她只得伸手等在那里,能扶就扶一把,结果手没把人接住,却被来人直直撞进怀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女王可能真的醉了,有些无力的环抱住梁辰予的脖子。梁辰予不说话,只是略用力扶住女王的腰没让她往下滑,她知道,后面还有话等着她听。可是女王说完这句却沉默了,抵在梁辰予颈窝里长时间不动,久得梁辰予以为她睡着了,于是轻抚着她的长发叹了一声。正准备抱她去床上睡,耳边却忽然被呼吸声吹得痒痒——“对不起...对不起辰予...”根本没奢望过真能听到这句对不起,梁辰予回过神来时口舌打结,呃了半天猛的嗯了一声:“知道对不起就好,再不听话打屁股!” 自个说完都想咬舌头。当初驻防的地方有老乡就是这么训小孩的,听久了真是魔性,脱口而出。又丢人啊!感觉抵在颈窝里的人憋笑得颤抖,她不干了,刚才明明是她占了上风的,可一开口说话自个也被逗笑了,只得抱紧怀里的人:“行了别笑了...抱紧啊,抱你去床上睡觉。”一直抵在她颈窝的人抬起头看着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清面前的人眸光粼粼,这光茫吸引她,让她情不自禁。试探着吻过去时,同样在试探的嘴唇轻轻衔住她的唇瓣,温暖的触感交汇在一起,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把对方抱得更紧。 没喝酒的人被喝了酒的人吻得醉了,浑身燥热,有点不知所措,等发现喝了酒的人开始没章法的扯自个的衣服时,她又赶紧拦住:“陛下...您...喝多...”挣扎着说一个字,唇齿又被吃了去。感觉怀里的人已经不受控制,她只得死死抱紧:“陛下,您喝多了...乖,去睡觉啊...”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只知道怀里的人从一开始的挣扎到慢慢的听话,现在开始无力的往下滑。明白女王这是睡了,梁辰予舒口气把人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哄人睡觉这事梁辰予没做过,但是女王抱着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与其望着房间顶上的浮雕发呆,不如哄哄在怀里哼哼唧唧难受的人,这一哄把她自个的瞌睡哄来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晨间伊洛传芳进来过一次,只一瞬间就关门出去,就是这一瞬间,她远远的看清了女王的床上睡了两个人,而且是很亲密抵在一起睡的两个人。关上门后随即把昨夜值守侍女召来问话,果然没看错,昨晚亲王真的在陛下房间睡了。 梁辰予其实能理解醉酒和没醉酒之间的差别,可是当女王惊叫一声扯过被子用脚使劲蹬她下床时,她才感觉这差别也忒大了点。甩了甩发麻手手臂,一手挡住扔过来的枕头:“行了!行了陛下,我马上走,您别害怕。就是昨晚您喝得有点多我过来看了看。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这睡着了。您别害怕啊,没发生什么,您看我也是女的,真没发生什么...”越解释越觉得有点不对劲,干脆不说了,只是快步向门口走去。 伊洛传芳见梁辰予出来,赶紧迎上去:“殿下您怎么了...”“没事,手没力气,过会就好了。对了陛下醒了,你去看看。哦,还有,陛下起酒疹了,你宣御医过来看。”——梁辰予边说边走,她说完,已经走了一段路,伊洛传芳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不知为何脸忽然烧得红。走得快的人其实也有原因要走快,因为她的脸也烧红了,刚才女王衣冠不整的向她扔枕头时,她清楚的看见女王的胸口有好几颗红疙瘩,和那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非礼勿视她懂,也不是故意看的,但不知道为何,那个画面一直脑子里转,转得她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Chapter 20 一场风波的平息总有什么事来收尾,梁辰予被授权辅助女王处理日常军机事务,这个旨意下达前,女王让人去问了沈将军的意见,以尊重他的意见为前提,如果他极力反对,则不会强行下旨。将军没有回任何话,只是当场手书字幅:良人予鲲化鹏鸟,则天佑煌煌大秦!其实这话虽然是给了梁辰予极高的期望,但女王看了未必高兴。北冥有鱼,其名曰鲲,而鲲化鹏鸟,是否需遇良人这外力辅助?所以梁辰予没把这幅字给女王看,只是让杨瑾轩收起来。 出访楚国行程已规划妥当,只待女王最终确认。这两天天气晴好,梁辰予处理完军务就会去帝国皇家海军指挥学院旁听一会课,她来去从简,且坐在隐蔽处,倒没人发现。这天从学院出来,车子开到大街上路过一家糕点店时遇着了红灯,她看了一会突然吩咐侍卫靠边停车,侍卫把车子往边靠时,前后车辆里的侍卫都紧张起来。她一下车,侍卫立即封锁了糕点店,只许出不许进。今天杨瑾轩没跟来,梁辰予让他去找空军方面的教材,帝国至今没有组建正式的空军,飞行员是外派培训,军机也都是外购用来物资运输。这已经落后人家一大截了。 梁辰予之所以下车,是因为她看见这家糕点店的海报上印着云岭特有的一种糕点,说特有,是因为它不流传下来的,而是近期被人发明的,发明它的是,就是杨瑾瑜。这是杨瑾瑜为她研制出来的糕点。现在为什么会在咸阳出现?店员已经认出此时在店里的人就是亲王殿下,行过礼后她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有个胆大的站了出来:“殿下光临小店,是不是要买糕点?”梁辰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其他服务员一眼,明白自己出现在这里确实突兀,于是温和的啊了一声:“你们谁是老板?”“回殿下,我们老板外出采购原料,可能要晚些才回。”——店员回完话,梁辰予看了一下手表,答应了女王一定回去一起吃晚餐,只得点头:“给我拿点你们这的招牌糕点,听说味道不错啊。” 从小什么都不缺的人有时会羡慕别人一些细小的事情,比如乐春曾对女王提到过她父亲每次晚归或出差回家都会给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每回那种小惊喜都很特别。这让女王记在心里,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来也没人给过她这种惊喜,因为所有人包括她的父王母后都认为她从来都不缺什么。所以当梁辰予提着一小笼糕点回来时,她欣喜得当场给了梁辰予一个拥抱,且到用晚餐时还笑得像个害羞的少女。梁辰予想说什么的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把话说出来,这也不算误会,她确实是买回来给女王吃的。 晴了几天雨又积攒起来,梁辰予这回是真的关节炎犯了,吃完晚餐差了玉茗去找御医拿药。久病成医,她需要些什么内用外用药,她自个早就一清二楚。玉茗拿了药回来,杨瑾轩也回来了,于是顺手接过药。把内服药递给梁辰予,又递了水过去,看她艰难下咽,挪过眼避了一下。给他家大人把外用药涂抹在膝盖按摩,这手法还是跟他妹妹学的,杨瑾瑜曾特别教过他,说如果她不在梁辰予身边时他就能替上了。如今,真是一语成谶。 “今天,看见咸阳有卖竹膜糕...”她说到这,杨瑾轩的手法重了些。吸了口气,把手上的资料翻了一页停笔又继续说:“我进去看了,没有瑾瑜。”两人沉默了许久,杨瑾轩才说话:“大人有心了,我...算了,这都是她的命。”两人慢慢说着话,有人敲门后推门进来,伊洛传芳停在门口,后面走进来的女王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的笑一瞬间就隐了去。梁辰予和杨瑾轩都没想那么多,打仗的时候两人都帮对方包扎过伤口,这些年来两人之间可以说是越超了性别的友谊,已经把彼此当亲人了。可是在外在看来,这就十分不妥,何况梁辰予现在是已婚身份,更何况此时站他们面前的是女王陛下。 “臣...告退...”——杨瑾轩走得提心吊胆,可千万别因为这事又吵起来啊。和伊洛传芳在外站了一会,忽然道:“三思教授最近都没进宫了啊...”“是的,因为年末她也很忙,学院的事很多都需要她在。”伊洛传芳明白杨瑾轩是什么意思,同为臣子,她也理解这样的行为是必要的。要想陛下不会再疑心他心怀妄想,那么他就要表明他已心有所属。沈三思,是个不错的人选。见伊洛传芳一脸了然,杨瑾轩反倒不好意思的笑笑:“伊洛大人给个判断,在下是否高攀了?”“若两情相悦,一般人眼里的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也是绝配。杨大人多虑了,沈将军一家人都不是以家势取人的人。” 吃了药,梁辰予感觉浑身都热,本来就是祛风除湿的药,这只是药效的一种表现。因为腿确实疼,刚撑着站起来就闷哼了一声,那种像骨头泡在水里三天三夜的感觉不犯这种病的人真的体会不到。女王迎过去扶住她:“站起来做什么?这么疼也不宣御医过来看,自己去拿药他们竟然也给,看来下面的人对他们的管理太松懈。”梁辰予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女王坐下时顺手拿过梁辰予刚才在写的笔记,有点疑惑,不是一直在听海军的课么,怎么做的都是空军有关的笔记。 梁辰予看出她的疑惑,也不急着解答,而是拿过一本千字文:“陛下赐我侄儿一个名好不好。”“你怎么知道你嫂嫂怀的是儿子。”女王倒是反应得快,放下她的笔记又嗯了一声:“海军一直有张秋祈在力撑,帝国的空军还是一片空白,早两年我也有想筹建的想法,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看来辰予是要来填这个空缺了。”两人同看一本千字文,女王很自然的依偎在梁辰予身边,随着她的手指滑动挑出一个个备选字。 “你也姓梁呀...”——女王忽然来这么一句,梁辰予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只能眨眼对她看着。“就是,如果你是为自己的孩子取名会取哪个?”女王问完这句,脸颊起了些许桃红色,梁辰予还是不太懂,什么她的孩子,她去哪弄个孩子过来。就算女王要过继孩子来养,也是俞姓啊。但是女王问了,她就要回,想了一会:“不知道,我爹肯定会抢着干这活。其实我哥的孩子最终也会用他取的名,我们只是写几个让他备选。” “听说你家里人都叫你幺儿。”——梁辰予见女王就纠结着个名字不放了,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答:“是啊,最小嘛。陛下觉得不好?”“不。是觉得很温暖,他们把对你的宠爱都溢满在这声幺儿里面了。”——听出女王的伤感,梁辰予赶紧找话题来转移:“陛下没到过云岭哦,在行程允许下我要带陛下去感受一下边境的风土人情和云岭军军情,到时陛下再长辔远御也能得心应手。”其实梁辰予能感觉到女王有点走神,她说的这些话女王有没听进去也不知道,两人又陷入沉默。过了会,梁辰予对着自个胸口比了个v型:“陛下...好了吗?” 女王确实走神了,所以梁辰予问的问题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意思让她再说一遍。梁辰予只得再对自己的胸口比了个v:“那个,这个地方的红疙瘩...”女王彻底脸红了,本来就羞于让人瞧见的不雅,现在梁辰予说得这么直白还比划,起身要走,被梁辰予一把拉住:“陛下,臣不是故意看的...那个,臣也真的关心,好没好?”被扯住的人始料不及,往后跌了一步还是没站稳,直接坐在了梁辰予怀里。而后面这些话,梁辰予也问得相当僵硬。尴尬,早知道不提这茬,明明聊事情聊得好好的,为嘛突然就这样了。 女王缓缓转过头看着她,意思很明显,让她松开手。梁辰予觉得自个真是不可理喻,每次对上这双眸子都能把骨头里那把火给点燃,本来就因药性通红的皮肤此时更是红得真像要烧起来一样。呼吸声一声比一声重,自个听着觉得太难为情,反正自古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已经挨过巴掌挨过踢,不怕这回再被咬一口什么的,搂紧怀里的人就吻了过去。原本以为会发生的都没发生,而此时发生的是,女王搂住了她脖子,轻轻的回应着她。这种感觉简直能让她窒息。 感觉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这感觉确实欲罢不能,怎么也要不够。身上的燥热“传染”给了对方,隔着布料她也感觉到了女王的身体很热。两人都有些情不自禁,梁辰予已经慢慢倾身要把怀里的人压下去,直到门被敲响,女王忽然推开她,然后又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一下:“晚安辰予...”就这一瞬间,梁辰予感觉自己的腿间有点湿热,这陌生的感觉让她完全被吓住忘了要回应女王,就那样一直坐在那里惊骇的发呆。直到杨瑾轩进来,她才猛然醒神哦了一声:“杨瑾轩你个兔崽子给我吃的什么药!”杨副官一脸不知所以然,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和他的大人对视。 伊洛传芳打扰到这两人实属无奈,因为周凯坚持一定要见女王,说是有关此次访楚的安全问题要汇报。女王见到周凯时,看他确实着急的模样,有点不明白,行程已经确认过了,这时候会出什么事情。“陛下您终于来了,臣反对您在云岭停留,建议来回都不停留。”——周凯一句话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全,女王想了想才回:“全坦途让你来的吗?”周凯连忙点头:“是的陛下,全大人还在整理资料,稍后会来汇报。据可靠消息,云岭那边确实有很大的不妥。”女王没再说话,只是对他看了一会,然后示意他可以走了。 周凯很着急,忘了臣子的本分,而是直接走到女王身边:“陛下,您可能已经向亲王许诺,但是此事不可儿戏。臣的意思并不是亲王知道这件事还把您往云岭带,正是因为她不知道,所以才要避免这些麻烦,也是为她着想。”女王点点头还是不说话,周凯太熟悉她了,知道她这样就是没把话听到心里去,现在女王和亲王之间,明显是女王在用尽方法绑住亲王,那么到时候只要亲王强硬的要求停留云岭,女王还是会同意。 “陛下!”周凯伸手握住了女王的胳膊,女王这才十分不悦的说:“朕说朕知道了,你可以回了。”“不是的陛下,您要了解这次事情的危险程度,您一定不可以向亲王妥协,臣要确定这一点。”——杨瑾轩是来找伊洛传芳有事,完全是无意听到门里面的对话,其实房间那么大,只要周凯的声音稍微小一点他都听不到,但显然周凯从来就没想避忌谁,或者说,他潜意识里一直把王宫当成是他能做主的地方。 Chapter 21 全坦途可没让周凯先找女王,他只提出让周凯先去安排好一些安保程序上的变化,所以在女王这见到周凯时,他不满的皱眉头:“周大人请回避,我有事向陛下汇报。”“我回避什么?不是应该让我一起听吗,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周凯眉毛都快挤成个弯扁担,很是不满全坦途此时的态度。但是全大人做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工作,对他这种人真是没放在心上,仍旧淡淡的重复:“请周大人回避。”还不肯走的人被女王一个眼神呵斥住所有后话,这才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是抓到一个潜入我国的齐国特工人员,审讯的时候动刑他没扛住,负责审他的人从他招出的供词里发现了这件事。”全坦途把资料放在女王面前后再也不说话,只是静等女王看完。 梁辰予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冷,看玉茗给她备的衣服颇厚,还有围巾,边做舒展运动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没下雪,可天气看着就很阴冷。玉茗得到吩咐,亲王一起床她就得让人通知大总管,女王专属飞机已经在机场侯飞。从吃早餐开始梁辰予就黏着女王,平日里对着坐,现在不坐旁边不肯动筷子。吃完早餐双手插在大衣袋里就跟在女王后边蹦跶,女王去哪她跟哪,侍女们在后边偷笑她也不在意,还是跟着蹦跶。 一路黏到机场,被冷风扫得瑟缩脖子,见远处迎来的人还远,她干脆把下巴搭在女王肩上:“好冷啊,能不能省掉这些仪式早点上去。”女王手指挑起她下巴没回头:“有人在拍照。”立马标准的军姿站好,小幅度左右晃了一圈,没看到有人拿相机啊。顺着女王下巴的方向看去,还真人在拍照...只是躲在了军乐队后面...估计刚才已经被拍到了。不过,被偷拍心情也不错,怎么写都不介意,因为是拍她和女王啊。 此次陪同出访的人员颇多,除了孙部长带领分管外交的大臣,其他基本都是户部分管商贸的大臣,这次去,谈商贸合作和文化交流为主,军事基本不谈。要说军方代表,可能就梁辰予算一个。两人进入机上的国王专属房间,梁辰予耸耸肩笑了笑,女王也不问她在笑什么,只是等伊洛传芳接过她们的围巾走后才说:“是觉得和你来咸阳时的待遇差别太大。”梁辰予打了个响指表示赞赏这默契,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有个和你思想合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的人在身边,这感觉真是太好。 两人手头上都还有事,只随便聊了几句就各忙各的。躺在沙发床上,梁辰予聚精会神的看文件做笔记,完全没注意到女王已经欲言又止很多次。 伊洛传芳进来时,女王坐在沙发上小憩,梁辰予竖起食指嘘一声,走过去给女王盖好毛毯,这才带上门出去和伊洛说话。“殿下,快到楚国京都白沙城了。”伊洛传芳以为梁辰予会吃惊,因为先前的行程是安排在云岭落停再飞,可是梁辰予此时只是挑了下眉嗯一声:“知道了,等会我再叫醒陛下,这事你不用管了。”等伊洛传芳走后她才对白珞招手,等人走到面前,她想了一下才问:“行程改变有通知到你吗?”白珞点头,开会的时候周凯只是通知行程有变,具体怎么上机后再通知,他也是刚拿到新行程表。他不想认为周凯这是在排挤他,周凯在女王的事情上一直很独断专行,习惯了。 “殿下,臣拿到的也只是到楚国的行程,另一半回来的周凯大人仍然没有公开,是否需要臣现在去找他来见您?”“不用了。这一路,辛苦你。”梁辰予的意思白珞只明白了后半句,前半句的“不用”他只明白了表面的字意,其中梁辰予想到的此次女王出访牵涉到的巨额安保费用,他暂时领会不了。梁辰予之所以不惊讶,是早料到这件事有猫腻,女王和周凯到底怎么个情况她也不清楚,周凯在女王心里的底线在哪她更不清楚,所以她根本不想过问。 下机前整妆,女王捏着梁辰予的围巾对她看,想说的话最终都聚拢在掌心。那温柔的抚摸让梁辰予心甘情愿的闭嘴,什么也不问。来机场迎接的除了楚国王储夫妇,还有他们的女儿时夏公主。国王夫妇年事已高,最近几年都是王储许思道在处理国事,听说今年年中国王或许会退位,所以这样的迎接规模并不是不尊重秦帝国国王来访,反而显得十分重视。梁辰予发现这位时夏公主和她姑姑许思嘉颇有几分相似,就连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都相近,所以这位十七岁的公主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时,她几乎要以为面前人的是许思嘉。 迎宾晚宴安排在次日傍晚,梁辰予趁着这之间的空隙让杨瑾轩和白珞找来大量的楚国当地报纸她带云岭军和楚国交兵这些年,楚国话已是相当熟练,没有让翻译进房间,就三个人在房间做分析。龙马跃是受她吩咐先来楚国,此时也应召前来,他带来的大量资料让梁辰予很是高兴,这些资料确实能为这几天的会谈增添底气。白珞见他们三十分默契的工作,于是亲自去倒来咖啡:“各位先休息片刻吧。”“不能休息,等会我走的时候要把这里的所有资料销毁再带出去。”龙马跃和此时站岗的侍卫已经打熟,但呆会换班后的人他可不熟。 白珞耸耸肩很是佩服的冲他笑:一国亲王在别国的领土上亲自带人做情报工作,这事也就他家亲王做得出来。“没办法呀,咱本就受制于人,要是不把功课做踏实,那还是来送钱的,根本不是平等的会谈。”梁辰予只瞄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女王那估计也正忙得热火朝天,谁不想趁这次机会替帝国争取利益啊,虽然明知道机会渺茫,那也要拼尽一博才不辜负帝国臣子这身皮。颇有几分孤臣孽子的悲壮。 第二天女王和楚国国王单独会面,梁辰予则被王储夫妇带到王宫一处偏殿。楚国建筑全然不同于秦国,梁辰予踏进这处偏殿的垂花门看见院里那株傲雪寒梅,就明白此处是她母亲未出阁前的住处。只在院里看着梅花良久,然后对许思道点头示意:“太子有心,辰予十分感激。”许思道看出她没有想进去的意思,本来想问,但被一旁的太子妃拉了一下衣袖,于是转口说道:“辰予殿下对茶道可有兴趣?” 楚国比秦国冷,因为这种冷是湿冷。晚间迎宾宴过后的焰火表演在露天,梁辰予感觉自己的骨头又被泡在寒冰水里,捏着膝盖忍疼,根本没心思去看什么焰火。直到有人给她腿上盖上毯子,她才猛然从疼痛中回神,一看是许时夏,惊得差点推翻手边的茶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离这个小姑娘越远越好。“送给殿下了。”——许时夏眨着眼说完这话又退回自己席位专心去看焰火。梁辰予这才看清腿上盖的不是毛毯,而是件披肩,披肩的花纹样式她熟悉,是她母亲衣服上时常会出现的花纹,楚国王室独有的。 抵楚的第一个晚上两人都是在工作,天亮时才回房沐浴小睡,根本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可今天晚上她们俩突然间意识到,在楚国剩下的四个晚上都是要睡一张床的。女王在房间外的书房拿着她做出来的资料和孙部长雍部长他们说话时,梁辰予就在纠结等下怎么办的问题,要是睡一张床上早晨又被蹬下床那太郁闷了,可是不睡一张床她就只能去外边书房的沙发上躺一夜,忽然觉得人生好艰难啊... 女王和大臣们说完话进房间见梁辰予已经沐浴完毕正坐床上看书,没说话,直接去了浴室。等她穿着睡衣出来,梁辰予拈着书页的手指都在打颤,会不会被赶去沙发睡,就看此时了。女王依然没有说话,散下头发后揭开被子躺了上去。身边的香味和体温让梁辰予的打颤从手指到心尖,书早就不知道滑到哪里去了,人像被抽了脊骨一样就往女王这边倒。女王倒也顺着,笑盈盈的隔着被子抱住她,但在她要吻过来时却捏住了她的下巴:“披风好看么...”什么好不好看?当然好看。好看!已被完全不能思维的人只知道点头,想再往前凑,可腹部被膝盖顶着,下巴被手用力捏着,就是到不了她想抵达的彼岸。“好看是么,那你去外边书房睡吧。”——女王说完一脚蹬开她,转身裹着被子睡下。 梁辰予十分尴尬的找伊洛传芳要被子说一床被子有点冷怕冻着陛下,等被子送来,她就蔫蔫的抱着被子含恨躺沙发上发呆。刚才是说了什么就被赶下床了,真的想不起来,简直蠢得没救啊这是... 四天的会谈总体来说算是比较成功,比预期的要好。明天就要离楚了,楚王在晚间为他们举行饯别宴,会前的讲话特地提到此次会谈的成果,他用的措辞是:双方基本达成此次会前拟定的目标,十分感谢秦王夫妇及此次随访秦臣的努力。梁辰予也十分感慨,睡了三天沙发,今天晚上还有一晚就熬过去了,简直太棒了。所以楚王说完话,她拍掌拍得尤其兴高采烈。女王转头看了她一眼,凑过去说:“辰予等下陪我散散步吧。”这是有话要说,梁辰予只能微笑着点头,对于女王具体要说什么,她猜不到。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女王才转头和一旁的楚太子去说话,就有人站在她后抵在她耳畔轻轻说道:“请殿下随我来玫瑰湖,有事情找您谈。”不用回头,只闻其香就知道是许时夏,梁辰予用手指敲了敲膝盖,对一旁聊兴正高的女王看了一眼,瞬间决定借口离席,实在好奇,许时夏要找她说什么。 Chapter 22 玫瑰湖周围都种植着玫瑰,不知道开花时是什么盛景,冬天到此,只能见到枯枝残叶。梁辰予掐着时间赶过来,见湖中央的赏花亭里确实坐着一个人,大大方方坐那,还用着火炉。周遭没有侍卫也没有侍女,只有许时夏一人。把围巾拢紧些,梁辰予小跑过去:“公主殿下,我来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也没打算过去坐下,楚国可不像秦国,对于相同性别的人相爱还是持保守意见,她此时过来见许时夏,已经是在冒险。 “过来坐吧亲王殿下,确实冷不是么。”——冷你还选湖中央,傻。梁辰予腹诽完这句,还是走近了些:“就不坐了,公主有话直说吧。”“我只是个中间人,真正想和你说话的人,在你后面。”——许时夏话音刚落,梁辰予猛的转头,一时真的惊呆住。身后的人她认识,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怎么能不认识。一开始梁辰予以为她真只是齐国情报局高官的身份,但是进宫后从接触到的文件里知道,面前这个在她的认知里叫晏语的人,真实的名字是完颜承惠,是齐王完颜承烈唯一的亲妹妹。 从来就不认为国与国之间的友谊有绝对的忠诚,盟国不代表和你结盟了就不和你的敌对国来往,这些梁辰予都懂,但是在秦国国王来访之际,楚国公主把齐国亲王藏宫里算怎么回事这她理解不了,就不怕来个擦枪走火的流血事件让楚国王室遭人唾骂?转身就走,却被人调戏般的挡住,真是在调戏,往左走就在左边挡往右走就往右边挡,伸手去推还被扣住手。真来火了:“完颜承惠你让开。”“我送了你那么大一个礼,你就这样对我?”完颜勾着她的大衣扣子,几乎就要抵进她颈间。 知道完颜不会信口雌黄,梁辰予仔细想了一会,还真想不起来受了她什么恩惠。“你看我都不吃醋把你的小瑾瑜放了回去,你不感谢我?啊,不会因为她毁容了你就喜新厌旧根本不想跟人家相认。”——完颜承惠说完,梁辰予打了个冷颤,怒视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把揪起她衣领:“你这个疯子!”“是啊,从你杀了她开始,我就疯了。现在看着你被我慢慢逼疯,这种感觉真是不错。”“苏仲语不是我杀的!她是自杀!她受不了你这个疯子才自杀的!”——梁辰予才低吼完,腹部就被完颜击中,整个人瞬间疼得跪在她面前起不来。 急急忙忙找到杨瑾轩,可真面对人又不知道怎么说,按着他的肩,用了几次力才开口:“瑾瑜,瑾瑜还活着,在咸阳,那家竹膜糕点店就是她开的。你现在就走,回咸阳。”捂着腹部用力吸了几口气,见杨瑾轩一脸茫脸,她一把抱住他:“瑾轩啊!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她...怎么了...”“她是被完颜承惠放回来的。”——梁辰予才说完,杨瑾轩就感觉脚软了一下,对于他家大人和晏语之间的恩怨,他太清楚了,所以晏语会以什么手段来对付他家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也太清楚了。 因为要安排杨瑾轩飞回咸阳,梁辰予忙完后才猛然想起女王的话,首先回了住处,女王果然在。“对不起,突发状况,我把瑾轩送回咸阳了。”——女王没抬头看她,梁辰予知道这又是生气了,只能跪在那里叹了一声:“真的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你去哪里了。”女王合上书,还是笑了笑。只是梁辰予从这笑里看出了隐忍,不知道怎么回答,和完颜的事不是一时半会一句两句能说清,何况这时候也没心情说这些,只能沉默以对。 长久的沉默让梁辰予感觉无奈,只得服软:“陛下先前是想对我说什么。”“丞相来电,有急事需要我回国商议,不能和辰予一起去云岭了。”——女王才说完,梁辰予就点头。其实早有预感,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女王最终也不会和她一起回云岭,而这种预感在刚刚送杨瑾轩上机前被证实了。瑾轩告诉她那天在女王书房外听到的话,告诉她周凯在防备她,告诉她云岭可能出了什么事,女王绝对会以自身安危为前提来权衡利弊,不会因为她是云岭军统帅的女儿就冒险。回来的路上还抱有一丝期望,期待着女王能感性一次,但显然她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想得太乐观了。 她这么快接受这件事瞬间让女王明白过来什么:“是不是有人对你讲过什么?”梁辰予心情很颓丧,瑾瑜的事可以归到战后创伤中来,战后创伤对人的伤害远比战争中的死亡来得更让人无法接受。更何况这件事牵涉到她和完颜的私人恩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瑾瑜,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件事。很难受,不想说话,真的很难受...站起来要走,却被女王拉住手肘,挣扎了一下没力气再挣扎,只得转身:“改天再说吧,我想休息会。” “所以你对事情的解决方式就是绝不沟通,闷在心里自个解决是么。”“好!你想知道是吗。是,我的副官告诉我,对于和我回云岭这件事,周凯劝您绝对不要向我妥协。现在您不是做得很好么。”——需要一个发泄口,混乱得有点失去理智。见女王又是严阵以待的模样,她又被激得失掉些许理智:“又想说对我很失望是么,那就失望吧。对我抱以希望的人,最后都...”一瞬间痛苦得哽咽,垂头不能再说下去。 回到云岭三天,梁辰予感觉身心都恢复过来不少,别人家是怎么相处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家人真的像能看透她的心一般。她心情好的时候各种揶揄打击怎么都不觉得过分,但是当她不好的时候,全家人都能避开她的难过点,忽然全体回归本位,父爱有,哥哥嫂嫂的关爱有,这样还不缓过来真是对不住他们。女王那天的冷漠让她觉得自己先前所有的期待都是可笑的痴心妄想——最后在白沙城那晚,隐泣那一瞬间,女王看着她,用和看所有大臣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平静而漠然。还真期待天长日久自个能与一个帝国的统治者鹣鲽情深,简直太幼稚,太天真。 明天从云岭家中去凤凰兵团,晚上于暖秋和她睡一起说话。从小没有姐姐,梁辰予从于暖秋进梁家起就把她当成亲姐姐,此时亲姐姐丝毫不介意她已经和一个女人结婚,还像以前一样在她难过的时候和她睡一起安慰她。此时于暖秋揽过她,感概的叹了一声:“以为你好晚才会结婚呢,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给嫂嫂说说,和陛下怎么闹别扭了。”“谁和她闹别扭啊,她不爱来这边就不来呗,你们也不稀罕她来是吧。”梁辰予小声嘀咕,把于暖秋逗笑了:“你这小女儿的模样啊,就该表现给女王看,看了一准心疼你...”梁辰予哦了一声睡好,她可不这样认为,女王啊,要的是没有软肋的机器,她也不会心疼任何因为软肋而虚弱的人。 两人又说起了杨瑾瑜,于暖秋懂梁辰予心里背负的重担有多重,但她能做的也只能是一遍遍安慰,她明白等梁辰予回到咸阳,一切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该疼的地方会疼,该有的仇恨会落在心里,成为一颗生命力强大的种子。 凤凰兵团的老兵们见着梁辰予是隐忍着激动,新兵则是隐忍着兴奋。梁辰郄看到这场面可嫉妒了:“都快四个月了吧,我在这儿是白呆了啊,你这一回来可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时日浸淫可使万众归心的意思。幺儿,你在这洒下的热血和青春长出了一片灿灿硕果,高兴吗。”梁辰予十分得意的点头,必须得意,必须高兴,这里,才是她魂之所依的地方。 和梁辰郄喝酒说话到半夜,也醉眼朦胧,任由女勤务兵给她脱了外套和鞋子,然后一翻身卷着被子裹成一团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梦里一片魇色,猛的惊醒时,口干舌燥。才喘息两声,又是猛的一惊,因为她感觉自己腹部有一只手掌贴在那里,而背后也有呼吸声和温暖的体温。似乎是见她醒了,那只手从腹部挪到她背后摸了摸,就听见有人说:“一背的汗,做了很可怕的噩梦吗?”听见声音时还是以为在做梦,女王怎么可能睡在她身后? 转过身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五秒,一把搂住吻过去,被女王拼死抵住:“一身的酒味离我远一点。”梁辰予很顺从的偏开头,只是依然紧紧的把人抱住:“你怎么会来?”“啊...虽然不可以大张旗鼓的来,但可以悄悄的来么。你先过来放个烟雾弹,我就可以过来了呀。再说...我不过来,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回咸阳了?你很过分啊梁辰予,脾气真的很不好,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喜欢主观判断事情做出决定。不过,我还是决定原谅你,因为,还是想你陪着我...”——女王一边说,梁辰予就把她抱得越紧,到最后女王只得再用膝盖攻击,否则真的喘不过气来。 凌晨五点,梁辰予被迫起床洗了个澡才得恩准继续回床上睡觉。只不过才躺回床上几分钟,屋内就传出喘息声,且成重叠式。女王被梁辰予吻着颈间且意识到对方将会越吻越下时,抓着她的头发有点不知所措,才被梁辰予吮吸一口锁骨,她就紧张得扯掉了对方几根头发。被硬生生拔掉几根头发后,梁辰予翻下身来摸着头躺好,真的好疼啊...女王看着她这样,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抱着她安慰:“等会带我看云岭的日出吗?” 两人罩着斗篷骑马来到松林岭时,天还没亮,寒气颇重。远远的,有火光忽现,女王本是靠在梁辰予怀里,看到火花后坐直了些,很是好奇:“那里是什么光亮?”“再等一会...”梁辰予又把她捞进怀里抱着,约等了五分钟,马蹄声阵阵渐渐清晰——一队巡逻的骑兵举着火把整齐的前进,那种肃穆感很让人震撼。最前面的骑兵发现了梁辰予,立即喊道:“ar3175hpsowar7,对口令!”梁辰予庆幸她没忘了本职,口令两小时更换一次,每更换一次她就让人报给她一次。对完口令,骑兵中已经有人听出她的声音,不过一会,巡逻骑兵皆下马单膝下跪行礼:“见过亲王殿下!” 已经是亲王殿下不是大人了啊,梁辰予笑着叹了一声:“同志们辛苦!继续巡逻吧!”但是骑兵们还是没起来,女王一时紧张的握紧了梁辰予的手。梁辰予只略思索了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我怀里的人是我夫人!”在场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他们脸上的兴奋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犹为可爱。是的,他们知道女王陛下来了,就在他们面前,只是陛下不是以正式的方式来看望慰问他们,所以他们不能欢呼。 等骑兵走后,梁辰予吻了一下女王的脸颊:“天亮了,梦要醒了。”知道女王悄悄来的必会悄悄的走,就在这日出之后。更何况她并不是不相信全坦途的消息,虽然这里有她和她凤凰兵团,但这里是边境,是和楚和齐交界的边境,不敢也不会拿女王的安危来赌。女王掐了一下她的脸气笑:“再给你五天时间重温过去。”梁辰予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天边有红色的光茫出现,太阳要出来了,那就看日出吧。 Chapter 23 去机场的路上,梁辰予几次欲问女王是如何一路顺利抵达她的房间的,按理说,云岭军若是接到女王抵达的消息,她早就被拖起来迎接了,可是没有。女王像是从一条无人知晓的秘道,就那样从白沙城走到她房间,睡在她床上一直到她醒来。莫名的用手抹了一下额头,顺便看了一眼女王,最终还是没把这话问出口。 不出所料,周凯还是跟来了,而且对她的态度是明确的不屑和无视。梁辰予同样无视他,只是对他身边的人很有兴趣,因为她不认识这人,但又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报纸?应该是报纸,而且时间有些久了。这人对女王行过礼后走到她面前行礼:“臣于敬辞见过殿下。”梁辰予确实震惊了,面前这个于敬辞的身份说复杂也算不上复杂,但他出现在女王身边,就让人很不敢相信。于敬辞,原姓俞,是女王的堂叔,但这个堂叔自出生就被剥夺俞姓改姓于。 女王的爷爷也就是秦王五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在国王还依赖军机处而不完全相信政府时,他在知天命之年和军机处里唯一的女臣有了孩子。此事让当时的王后十分悲愤,用尽一切手段阻止这个孩子进入宗室。事情在当年算得上隐秘而血腥。但是在秦王五世夫妇离世后,女王的父亲秦王六世却对自己唯一的亲弟弟照顾有加,王室不能接纳这个年轻人,他就让他进入政府任职。 但是这件事出了岔子,内阁大臣中有知道他身份的人以宪法修正案第三条“王室成员不得参政”的条款暗中迫使国王收回了这个任命,随即于敬辞就被委任为军机处主任职务。军机处,这个曾经以“帝国机要,主之议政处”和“章疏票拟,主之内阁”分庭抗礼的机构在秦王五世手中慢慢失去光彩的王权部门,似乎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知道内情的人都认为这是国王为补偿自己弟弟而做出的一个安慰性动作,于是王室成员也几乎没人反对。 梁辰予是在军报上报道于敬辞就任军机处主任的消息时认识他的,而这背后的一切则是她父亲讲给她听的。她还记得她父亲当时说:天下之势,浩浩荡荡,有些事确实不可逆,但是有些事,则是可以留底线的。当时不懂父亲说的意思,现在,好像有些懂了,心里闪过一阵不舒服,对女王点头示敬:“陛下慢走,臣处理好家中杂事就回京。”说完也不等女王回话,转身就走。 才走出不到十几步,就听得身后有枪声、呼喊声,一片混乱。等回头去看,只看到于敬辞捂着肩头挡着女王,另一只手举着枪在对一个逃跑的人开枪。周凯则带人在奋力追捕另一个逃跑的人。疾步跑过去想看女王怎么样了,但是于敬辞已经护着女王迅速登机,她追到面前,也只得一个关闭的舱门。 被起飞的飞机卷乱一头长发,看着空中还没回过神,腮帮就挨了一拳。周凯十分仇视的瞪着她:“你果然狼子野心!”因枪声赶来的凤凰兵团战士迅速包围了周凯,并对他举枪相向。梁辰予摸了一下嘴角的血,走近他:“你说清楚。”“还用说清楚吗!在女王没有立王储又没有宗亲可排位继承王位的情况下,只要女王驾崩,你就是帝国王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怎么敢这么猖狂!”已经被人扣着的周凯挣扎着还想上前揍梁辰予,但是始终挣脱不得。 女王遇刺,举国震惊,更何况这事发生在云岭。由兵部牵头,禁卫军和警务厅派出联合调查小组,但是小组组长却不是这两个部门的人,而是,军机处主任于敬辞。这个隐藏在王室背后太久的神秘人,终于再次走进大家的视线。这一次,他是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报纸上——为女王挡子弹导致左肩胛骨粉碎性骨折。 乐春拿着报纸看着打着夹板敬礼的人,哦呵一声把报纸扔远些,一口喝掉咖啡,叹气:“我觉着陛下迟早会休掉亲王...这孩子运势比我还差。不说这次成为众矢之的,就说因为她把于敬辞给推到台前来,这就够悲催了不是么。三思你说我们要不要组团去云岭安慰一下我们的亲王大人。”“有人要到台前来,不是她是左右。要是陛下不给机会,养在池里的鱼一辈子也只能在池里蹦跶。是陛下双手捧着这条鱼放归大海,你又怎么能说是因为亲王。”三思边说边写教案,头也没抬一下。她看了报纸心里也堵,替亲王憋屈。 被于敬辞击毙的是军用机场的后勤人员,情报部分析后已经确定此人不是秦国人,但具体是哪国人,还有待调查。而被周凯带人抓住的人,让梁辰予十分不愿相信,这人竟然是她凤凰兵团的人,且不是新兵也不是普通的士兵,是有着五年军龄警卫连连长,她家的家臣。让她对自己的人用刑,她还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但是她也明白,只要京里的调查小组一到,受刑是难免的。所以,她决定先找这人谈一谈,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长久的沉默。两人自见面这人就跪在她面前,不抬头、不说话,无论梁辰予问什么,怎么问,他都不说话。明白再耗下去也是白搭,梁辰予站了起来:“你的祖籍、家庭关系、亲友亲系皆清晰可查,在部队每一天的生活作息都有案可查,身家清清白白,毫无被人策反成间谍或是潜伏间谍的可能性。也就是说,我梁辰予的凤凰兵团真的养出了一个恐怖分子,要杀帝王的恐怖分子。”说完就要走,这人忽然说话:“大人!”叫完这一声直直的对梁辰予看着,猛的磕头:“大人!此生能遇大人,不枉活。所有恩情,来世再报!”说完一口鲜血喷出,等旁边的人去掐他的下巴时,已经迟了,咬断舌头涌出的大量鲜血堵塞了气管造成窒息,他只抽搐两下就安静下来。 梁辰予被这突如其来一环扣一环的事情打击得有些懵,回住处时走到一半停在路上打转,实在是理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为什么女王会带着于敬辞来云岭,为什么凤凰兵团里会有人想刺杀女王,为什么刺杀者一句话不说就自杀了。不对,也不是一句话不说,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在向她表忠心。这一切综合起来她几乎都要相信是她计划好了一切要刺杀女王,就为了继承王位?捂着额头痛苦的啊了一声,还是不知道出路在何方。 梁辰郄叫她时,她本能的啊了一声,而后猛的停止糟乱的思维,转身看向她二哥。假设刺客不是女王身边的人也不是楚国齐国人而就是凤凰兵团的人,那么,知道女王来到凤凰兵团的就只有凌晨巡逻的那队骑兵。再假设全坦途截获的信息中那个要刺杀女王的人一开始就不是他国间谍而是云岭的人,那么就能解释女王为什么会那么谨慎,丞相为什么会那么配合。那么,能在云岭指挥军人刺杀女王的,除了他们梁家人,还能有谁。想到此,莫名的往后退了一步来阻止二哥靠近。 “二哥,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族要和一直和楚国王室联姻,本来就因此受尽排斥,为什么,一直要这样坚持下去。”她问完话,见二哥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就知道自己问对了。“幺儿,你说反了。是我们受到的排斥越来越厉害,所以不得不一直联姻楚国王室来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利。你以为,我们和齐楚两国边境部队这些年的摩擦不是王室乐见其成的吗?你以为,王室真的从没想过要收回我们这个开国功臣异姓王族的权利吗?你以为,我们梁家这些年真的天高皇帝远活得逍遥自在吗!但是就是因为这些,梁辰予你就要怀疑我刺杀女王是吗!那么我就问你一句,以你和爹公忠体国的性子,你若为王,是不是第一个旨令就是要杀了我。”——梁辰郄说得红了眼晴,梁辰予则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这样,被骂一顿都好啊。 回到住处,思虑再三,接通了王宫的电话。听到女王的声音,她沉默了一会才说:“陛下受惊,臣有罪。但是臣有件事想求陛下。”“嗯。”女王只是嗯了一声,梁辰予又酸涩了一阵才说:“犯人已自尽,请陛下不要让调查小组来云岭,此处的事,臣会对陛下有交代。”梁辰予说完,电话那边沉默了,这让她心悬到了嗓子眼。确实,这是她的私心,她不能接受外人对她的家族查来查去,这之间必会有人兴风作浪,最终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是在为难女王,她也明白。 “调查小组已经出发。辰予和我相约的五日期限也已到,明日白珞随调查小组抵达云岭,辰予,回来吧。”没等梁辰予再说话,女王已经轻轻挂了电话,梁辰予握着话机手柄,用力的砸了自己脑袋两下。夫妻同心,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她们两人身上,彼此都有自己在顾的利益,这真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第二天清晨,梁辰予亲自整兵,当着全团下令:封锁军用机场,禁止咸阳来的军机降落。若对方强行降落,则以强行闯入军事基地的敌对者论处,可开炮轰炸。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心生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已身为亲王殿下的大人,为了凤凰兵团不被人整倒,已经豁出去准备好背负一切罪名。先前得到的消息是咸阳来的军机会在六点准时降落,现在五点四十,通信兵背着话机向梁辰予跑来:“大人!统帅来电!”梁辰予走到一边接起电话,梁王在那边铺天盖地一通吼,吼到最后声音嘶哑:“你是不是在咸阳把脑子过成一团浆糊了!这样的事你也敢做!你真的要当千古罪人吗!我命令你立即撤兵!” “不父亲,我虽然对政治从来不敏感,但这次这么明显的事我还是能看明白,有人要冲我们梁家下手了。而这件事是因我成为短板才让他们有机可趁,我不会让他们得逞。谁想冲我们来,那就来吧!我会让他们后悔的!我知道您对帝国对朝廷忠心耿耿,所以,我让二哥回去了,要是我这边打起来了,他会全权接手云岭军的指挥权。”不等老爹再骂,她挂了电话,接过一旁递来的望远镜对天空看着。 Chapter 24 调查小组要出发前,丞相就已经赶到宫里,但是女王以有事为由一直拖着不见,他十分着急,但也只能坐在那静等。对于派调查小组他没意见,女王遇刺,当然要查清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但是派于敬辞去他就有意见。特别是,女王带着于敬辞去云岭这件事没人知道,他也不知道,这已经是一个信号,或许这真的预示着女王要开始权利洗牌,风暴眼是最平静最安全的地方,女王坐镇其中,而他这次似乎被排除在了风暴中心之外。 于敬辞本身最大的错误不是身为先王的弟弟,而是身为赵傲锴的外甥。这个舅舅有多想把这个外甥扶起来,丞相心里很清楚,或许,是最清楚的一个人。 伊洛传芳出来对丞相说女王身体不适,有事明天再谈。丞相也没急着说什么,只是拿过纸笔迅速写了字折起来递给她:“替我转交陛下。”伊洛传芳再次折返用了不到一分钟,当她做出请的姿势时,丞相也抱以回礼:“谢谢总管大人。” “陛下,亲王殿下发来的申明臣看过了,也觉得她代表王室留在云岭调查整件事情是合适且合理的。”——后面的话他就不明说了。为什么一定要派于敬辞,为什么不选择相信亲王,为什么刚才拒绝见他,是否早已把亲王和他绑在一起当成了不可信任者,都不用明着问了,相信女王都懂他要说什么。“合适?丞相这么认为吗?梁辰予,是凤凰兵团的缔造者,刺杀朕的,是她的部下。长官查自己的部下,能查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结果,但是那结果不一定是真的。”女王始终侧对着丞相,丞相明白这表示着女王此时的心态是抗拒他来游说的。 对于女王是否要收回云岭军权,丞相还没感觉到很确切的信号,于是决定把这点暂放不问。拐了弯说:“陛下怎么看先王削弱军机处这个在他人生当中很重要的决定。”委任了自己弟弟为军机处主任,但却把这个部门的实权彻底削弱,这样做不会是没有目的。女王果然转过身看向了丞相。有了转机,丞相又趁热打铁:“陛下又怎么看您的历代先祖们一直排斥梁王家族却又始终不做出任何要收回他们军权的行动。”是没有任何机会吗?是王室始终没有这个能力吗?绝不是。见女王开始松动对他的警惕,丞相说出了最后的想表达的意思:“所以,陛下真的要逼他们和王室对立吗?就在今天。” 已经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飞机时,梁辰予又接到了电话,女王打来的。对方在电话接通后唤了她一声:“辰予,有两驾飞机会返航,有一驾会要求降落。那是来接你的。”梁辰予听后迟疑了五秒才说话:“谢陛下。臣,明白了。”——一触即发的战备警报解除,梁辰予的部下没有一个表示有疑问,只是坚决执行她的命令。等机场的兵都撤走,梁辰予叫来了龙马跃:“等下我就随降落的飞机回京,我二哥回军部,这里暂时由你接管,直到他回来为止。”龙马跃敬礼后,梁辰予又靠近他说:“以后有事不要发报也不要打电话到宫里,后续联系方式,瑾轩会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动用一切力量去查两个人的关系,完颜承惠和...”龙马跃狠的点头:“大人,您...”“我能有什么事,亲王的头衔不还顶着么。照顾好我们的战士,我走了。”梁辰予拍了拍龙马跃的肩,那转身的一叹,听得龙马跃很是心酸。 乐春到丞相家中时天色已全黑,两人一起用晚餐,虽然都不怎么想说话,但还是得说。乐春咽掉嘴里的酒,哦的感叹一声:“好酒。相爷认为陛下为什么突然进攻?”“乐春觉得呢。”丞相放了餐勺,又替她添了些酒。“大约是和上次记者会有人提出王储会是周凯家的孩子有关。我不知道陛下从她父王那里继承了哪些思想,但是对待于敬辞,陛下似乎没领悟全啊。”乐春说完笑笑,其实谁又真正懂先王的意思呢,他一直都知道自个只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即位后周遭非狼即虎,怎么用于敬辞,是个很微妙的事情。周凯,无论是先王还是如今的女王,都只是拿他来当障眼法,但显眼有人把这障眼法当真了,或许曾经的私奔确实是一件让人很容易把他当成女王最亲近的人的事。 “不想王权旁落是一个帝国统治者最根本的利益思想,这没有错。于敬辞毕竟是王室的血脉,就是比亲王殿下亲啊,若是我,这回可真是看清了,就不知咱的亲王殿下以后该如何自处。陛下想把云岭送给一个没有政治资本的“王爷”,让他以此为据点茁壮成长,这算一石二鸟吧。幸亏咱们的亲王殿下犯浑这脾气一直没减,不然...”乐春说到这就不再说了,她也很烦躁,这次女王若真是要开启权利洗牌,那么丞相这一系的,估计都会被洗下来。因为亲王啊,因为楚国啊,女王恐怕一直觉得屈辱呢。 乐春这些话让丞相想起了女王大婚前的那次君主会议,那是于敬辞第一次获得允许参加君主主持的御前会议,而在会议上,女王和于敬辞几次三番对视...现在想来,那目光不仅仅...丞相忽然呛咳两声,乐春赶紧过去给他递了白水。“对方需要媒体造势,亲王更需要公正的言论。”丞相接过水喝了一口,说得颇为无奈。乐春懂他的意思,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 梁辰予因到咸阳后让侍卫把车停在糕点店前,先前和瑾轩通过话,他此时也在这里。店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休息牌,里面坐着两个人在喝奶茶,热气腾腾的画面,挺温暖。她推门进去,坐着的两人都站起来迎她,杨瑾轩过来抱了抱她然后过去泡茶,杨瑾瑜则微歪着头,和她对视良久,直到笑意满溢笑出声来,这才上前抱住她:“我们家大人好像没瘦也没胖,嗯,看起来成熟了些。”梁辰予颤着手指摸上她脸上的两条蜈蚣疤痕,一瞬间眼泪就掉出来了。 “不哭,刚说你成熟了些,又成小孩样了。”——杨瑾瑜噙着眼泪给她抹掉泪珠,这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握住那只手,那只少了两根手指头的手。整个人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全身都在因隐忍而发抖。“她就是要用仇恨逼你失去理智,所以大人啊,你不能上当。”杨瑾瑜紧紧抱住她,虽然说着让梁辰予不要失去理智的话,可她自个的眼泪却一串串往下掉,那些地狱般的痛苦,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梁辰予回宫里天已蒙蒙亮,她回宫后做的第一件是就是下令将周凯皇家禁卫军统领职务解除,理由是:殴打亲王,目无法纪更蔑视王权,此人不能胜任禁卫军统领职务。女王起床后接到的第一条汇报也是这件事,她听后没有就此事发表意见,只是问伊洛传芳亲王现在何处。早餐,两人见面,只是互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梁辰予吃饱了精神也缓过来,起身告辞要说去处理军务。女王嗯了一声又说:“累了一夜不用休息么?”“还好。”梁辰予回了这话又站在那里:“陛下对周凯的处理可有意见?”“周凯下,白珞上你可中意?”——女王此时的态度梁辰予看不透,可是她真的憋着满腔怒气,所以没心情在这里玩出牌游戏:“此事不由臣做主,臣只是依照法制做出依法处理,其他的事,臣不参与。臣还有事,先告退。” 在朝堂不远处的公园,梁辰予见到了丞相。天色有点阴沉,两人慢慢走在青石板道上,很长一截路,两人谁也没说话。到河边时,丞相停了脚步,拿手杖指了指远处的树上的喜鹊:“春天要来了哟。”见梁辰予还是不说话,他笑笑:“千百年来,权利场就是这个模样,你进我出,厮杀出的血腥味不比真正的沙场淡。我老了,可能确实撑不了多久,可是只要老夫还站在这里一天,任何妖魔鬼怪都别想祸害我们的大秦帝国。女王还年轻,本来年轻确实有很多试错的资本,可是女王一旦错了,那灾难就是毁灭级的,所以,即使臣子用血肉之躯为君上垫路,也不能让她错啊。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是吧辰予。” “我只是不懂,她想扶于敬辞,为什么要挑我们家下手。我也没奢望夫妻相濡以沫,但她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梁辰予低低的问话让丞相笑叹一声,果真是个孩子啊,如果这件事真是女王布局,那理由就很明显。说得直白一点,阻拦于敬辞作为继承者的不是大臣不是王室其他成员,而是作为亲王殿下的梁辰予,在不想和梁辰予成为敌对方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先把她的羽毛拔干净。 但是这件事真的是女王布局吗?真像大多数人包括乐春想的那样,女王真的想用云岭来养壮于敬辞?丞相还是不敢肯定这件事。当年先王的态度他都没来及弄太明白,究竟是顾忌手足之情还是另有隐情。但有一点他很肯定,那就是先王并不愿意让他这个弟弟亲近自己的女儿,两人岁数相差不多,但在成长的过程中几乎没见过面。直到先王去世,两人才正式见面,但女王一开始也并不亲近这位叔叔,是于敬辞,十年如一日的给女王写信,一天最少一封最多四到五封。究竟是其中哪一封打动了女王,没人知道。 天气干燥,梁辰予又持续上火且好些天连续只睡一两个小时,昨天晚上没睡,凌晨又见了杨瑾瑜,此时脑子开始嗡嗡的响。说完话眼前有些晃,鼻腔一热,两股鲜血喷洒出来,让跟在后边的白珞失声叫出来:“哦!殿下!”在梁辰予虚弱的趔趄时,他赶紧扶抱住。整个过程快得他爹都没太看清,等看清了,丞相一扶额头仰天一叹,这个傻儿子哟。 Chapter 25 梁辰予被白珞抱着上车这个画面不少晨练的人都看到,还有常年在王宫和政府办公朝堂附近蹲守的记者拍到照片,免不了打擦边球的编排一番。除了自个的亲信,梁辰予没想到第一个来宫里看她的外人会是苏少亟。两人见面略尴尬,主要是苏少亟,不知为何有点怪怪的,对梁辰予看看又收回目光,过会又看看:“你没事吧,听人说血流了一地啊...”梁辰予无语,流一地她还能躺着听他废话,早昏迷不醒了。 也不知道怎么搭他的话,干脆不说。苏少亟也不知道该怎么自处,拿着水果削好切好递过去:“你吃点呗。”梁辰予客气的推辞:“不用了,放那吧。”“什么就不用啊,我第一次给人削水果你不吃?”苏少爷觉得很不可思议,梁辰予也懒得和他废话,拿起一块吃,吃完莫名觉得好笑:“你为什么会想到来看我啊?”“你好歹是亲王啊...咳,那个,最近怎么不去沁阳郡玩了。”——苏少亟脸都红了,手脚越来越不知道往哪放好。她这样,梁辰予更加觉得怪怪的,也被弄得很局促。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苏少亟凑近些小声说道:“听说陛下对你不好,是不是她气着你了?”梁辰予还是无语,不过她觉得这样不好,于是正了声色:“世子要是没事,我想休息了。”这么明显的送客苏少亟当然懂,只是他真不想走,为难一阵,唉的一声站起来:“你以后有什么不高兴就去沁阳找我玩吧,我不欺负你了,让你欺负我,绝不还手。你好好休息,我还会来看你的。走了。” 瑾瑜看了报纸想进宫看梁辰予,但是杨瑾轩当时就在电话里给了回话,让她死了这份心。基本没可能,有可能他也不能让妹妹进宫,因为他能预感到,只要妹妹进了宫,又是要生出一番事来。瑾瑜也明白哥哥的意思,可她想梁辰予想得紧,只能拖哥哥把吃的带进宫里去,不论如何,这是她目前力所能及所有的心意。 即使是杨瑾轩要带东西进宫,也得按程序走。糕点过王室安检后由玉茗送往梁辰予房间,在走廊遇着女王,女王只一眼就认出那糕点是那晚梁辰予带给她的。 苏少亟对京里已经兴趣寥寥,对自家老爷子也是不想说话。刚从宫里回来,听家里仆人说老爷子在见客,他正准回自个书房,老爷子会客室的门开了,仆人续完咖啡出来。门一开一闭,他看得清楚里面的人,想了一瞬,很不高兴的上前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父亲,我有事找您谈。”“越来越不像样,没看到我有客人,出去。”老爷子说这话时都没对他看一眼,苏少亟也轴了,站在门口不动:“不行,事情紧急,一定要说。”他们两父子这样,客人没法再留,只得站起来:“王爷和世子慢慢聊,晚辈先告辞,改天再来拜访王爷。” 客人一走,苏少亟就暴躁的用指关节击打了一下桌面:“父亲!不要和他走太近,我不喜欢这个人。”苏王对着儿子笑得温和:“你呀,一辈子也就是个小孩。行了,爹的事你不要过问,今天去宫里见着亲王了?她怎么样了?”“我在您眼中可能一直是个不懂事的儿子,可是父亲,对于于敬辞,我有一种...一种直觉,和他走太近不好,他的眼睛会笑,是很阴戾的笑。”——苏少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用直觉来说。这太像小孩子闹脾气说的话,苏王听了也只是点头,没太当回事的说知道了。 杨瑾轩虽然很不想把妹妹再次拖进危险当中,可目前咸阳和云岭间最理想的消息中转站只能是她那。把改造情报站的进度向梁辰予汇报完,两人正在讨论论细节,女王就带着端着糕点的伊洛传芳进来了,杨瑾轩一看那糕点,脸色瞬间僵硬。因为他妹妹这次做出的糕点上有字:希望我亲爱的大人身体棒棒的。女王只要看一眼就明白这糕点不是他家大人派他出去买,而是有人送进宫来的。梁辰予只扫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嗯了一声:“你先出去。” 等伊洛传芳把糕点放下,梁辰予过去叉起一块吃掉,连连点头:“好像更美味些了呢。”“一片心意在里面,可不是美味么。”女王几乎是压着她的声音回话,伊洛传芳对梁辰予使了个眼色,然后欠身先退了出去。 “你回咸阳时最先去的地方就是这家糕点店,让你如此惦记的,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副官的妹妹。”都不直接说杨瑾瑜的名字。梁辰予哦一声:“是啊,是瑾瑜。臣有什么事瞒得过陛下。”这语气里含的嘲讽十分明显,意思她在女王面前如透明人一般,而女王对她是什么样,显而易见。女王转身看着她,目光很复杂,沉默很长时间才说:“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坦然,为了你我不顾一切云岭,或许那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可是我不希望你觉得我不重视你们家,所以我去了。你的部下在那刺杀我,就因为我没事,就因为你犯浑威胁我让我妥协不派人去调查,所以你就可以当没事发生甚至错觉的把自个当受害人?退一万步说,你不尊我为君主,可我是你妻子啊...有人在你面前要置我于死地,你怎么可以...”女王说得情真意切,甚至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梁辰予看着她,一时间很迷茫,难道自个真的误会了? 迟疑的伸出手,但在要触到女王脸颊时又收回:“啊...那个,好了我错,你别这样...”硬起心转头不看那楚楚可怜。实在是,无法相信那一切只是巧合。“你错?你会意识到自己错?从你回来我就知道你憋着一肚子怨气,可你不对我说,只是试图用冷漠来说服你自己疏离我。梁辰予,你不能对这样对我。更别想以此为借口在私生活上像其他王族一样乱来,我不会允许。”女王说完端起那一盘糕点一盘给反扣到桌上,然后带着怒气又带着些许挑衅还带着些许忐忑的看着梁辰予。 梁辰予十分无语,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女王真的做了不合身份的事,指着那盘碎成渣的东西,吞口水,说不出话来。又对视好一阵,梁辰予转身扯一旁的毯子蒙住头,这也是秦国的一个古老习俗,当臣不愿面君,子不愿面父时,当以物遮面表明态度,也以示不想直接把关系闹僵的恭敬。梁辰予无语得很,但又想不出什么来反驳女王。她乱来?吃瑾瑜做的东西就叫乱来,那不把丞相当回事带着叔叔乱逛的人是谁?想到这,就想到说辞了,扯下毯子坐正:“那你为什么突然让你叔叔蹦出来,还直接蹦到云岭去?”“哦你以为全卿发出警报后我还去云岭真的没人管吗?于卿一直受命在齐国周边活动,当时时间紧急,他护送我到云岭是妥最佳方案。有问题吗?”——梁辰予注意到女王对于敬辞的称呼是于卿不是叔叔,愣了一下。 不过,于敬辞一直在齐国周边活动这件事倒是让她心头略舒坦了些。这件事应该属于情报部门特级保密档案,她不问也就没人告诉她。 梁辰予决定挂免战牌,因为她需要思考,也因为她忽然觉得脑袋晕沉沉的恍惚。捂着脑袋晃荡:“头疼,让我休息会。”女王也偃旗息鼓,缓步走到她旁边坐下,试探着揽过她的头。还是怕被拒绝啊。见梁辰予没有表现出激烈的反应,这才放心抱住她,轻轻吻在她的额头:“白珞送你回来时吓着我了...还好御医都说无大碍。”梁辰予这会头晕得厉害,没法回话,只能软弱的嗯了一声。女王抱了她一会又想起件事:“先前苏少亟来做什么?”倒不是试探有关政治意图的东西,就苏少爷那块料,公认没人愿意跟他搭伙玩政治。两人关系本来平淡如水甚至可以说因为沁阳郡的事交恶,所以他来,女王很好奇。 不提苏少亟还好,一提苏少亟,梁辰予感觉更头晕,略烦的嗯了一声:“谁知道他想做什么,坐这削了个苹果非让我吃...莫名其妙。”话音落,女王用力抬起她的头。这目光弄得梁辰予很紧张,不是挂免战牌了么,又要开战?女王看了她一会,又把她揽进怀里:“以后不许和他玩。”被这么一推一搡,梁辰予晕得有点扛不住,为防止女王又神经质,干脆装晕抵在她怀里不动了。 或许是身体确实出了问题,梁辰予在女王怀里睡着了。伊洛传芳进来时,女王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就是这个动作让伊洛传芳十分感概,因为她记得去楚国的飞机上,亲王也曾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女王。 于敬辞进来时本分恭敬的行臣子礼,等女王示意他坐他才道谢坐下:“苏王和他家世子爷全然不同,很难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风声,对于他是否和教会的人合谋什么,暂时无法判断。”女王看了他一会才回:“若这一切的最后,是你回归原位,你可甘心?”于敬辞沉默半晌,他不是不懂女王这句回归原位并不是指他重回王室,而是从他出生时就注定的命运——做个隐形人。笑笑嗯了一声:“能为最亲的人效劳,能保护我一生最想保护的人,我已达成所愿。” Chapter 26 楚国兵部下属海军部门联合户部下属能源部门和工部下属基建部门一齐向秦国提出会谈,正式把银狐岛海军基地筹建方案提到台面上来谈。秦帝国这边由张秋祈提出的《海军扩充计划》也正式开始走流程,一旦议案通过,新增海军军备能让那些商家红着眼撕扯对方。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咸阳乃至整个秦国都有风起云涌之势。 刚开春,雨一直落个不停。女王一大早出宫,受邀皇家科学院春季研讨会演讲。梁辰予一直送到宫外护城河大道上才坐上另一辆车分开,并非她不想陪着去,而是女王没这要求,正好今天她也有点事,各忙各的倒也好。 瑾瑜搬到瑾轩王宫附近的住宅里,这会屋里有客人,三思今天休息,梁辰予也是第一次见她不穿军装。三思带了个学生当助手给瑾瑜看脸上的伤,看她是有心锻炼这个学生,检查时她不插手,只在一旁指导。梁辰予知道有些问话避忌瑾瑜她会更难受,于是只轻了声音问三思:“怎么样,恢复的可能性...”三思喝着茶,思索再三笑笑:“殿下的头梳哪里来的您自个清楚吗?”梁辰予还真不清楚,当初从老爹手里拿到那玩意时真是惊奇了好久,简直不像人间的东西,因为还没有哪个国家能研制出那东西来。 “那是皇家科学院的试验产物。学院本身是教会组织的机构,能进去的都是教会中掌权者的后代。后来机构受到王室颁发的各种认证才正式确立名称为皇家科学院,国王是其保护者。他们掌握的,说知识也好或者说秘密也好,都是极度保密也是极度神秘的,比如地心灵石。或许是因为长期暴露在大众视线中,人们反而忽视了那种神秘性,但那对我们来说确是神秘的不是吗。”——三思说的这些话好像和梁辰予问的风牛马不相及,但是只需稍转个弯就都明白了,她其实是想说瑾瑜的伤不是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但不是她能力所及,有可能办到这件事的,只有皇家科学院。 梁辰予是第一次了解皇家科学院的过去,她一直认为这是王室的附属机构,王室是其绝对掌控者,现在看来,很多不好解释的事都好解释了。三思见她沉默不语,又走到瑾瑜身旁察看。瑾瑜握住她的手笑笑:“不要太在意殿下的话,我早已经接受这个模样。”“我会尽力修复,但效果也只能达到百分之五六十左右,而且你要不断承受手术的痛苦。”三思感觉瑾瑜还是动摇了。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女为悦己者容。 三思没留在杨家用餐,因为她感觉到梁辰予肯定还有话要对这两兄妹说,这些话,不是她能听的。她走了没多久,瑾瑜起身去吩咐仆人备午餐,因为女王去皇家科学院必会在那用餐,那梁辰予自然就在他们家。梁辰予和杨瑾轩转到书房,关了门,杨瑾轩从书架上拿出一个伪装成书籍的笔记本递给梁辰予:“这是许思嘉最近的活动脉络图,她领路,沈三泽游走于楚国海军大员中间,目的似乎很明显。帝国想发展海军,必摆脱不掉楚国的参与,他希望借由楚国的力量让他拿到银狐岛海军基地所有军舰的铸造权,进而把触角伸向整个海军。” 表面上看,这只是商人为了利益之争而做出的必要交际手段,八面玲珑,自然包括各方力量。梁辰予把墙上的形图用红色标记按在银狐岛上,然后用手指划了一圈地形图上的红点:“就看这些,瑾轩的第一直觉是什么。”“近,联秦灭齐,远,兔死狗烹。”——杨瑾轩自个都说得一寒。 女王终是不忍心对周凯下狠手,只是让他和白珞的对位对调,对调后他还是跟着女王,白珞还是跟着梁辰予。女王从皇家科学院出来时,雨势越来越凶猛,从学院大门到第一栋建筑之间由穿着雨披的侍卫撑着伞组成人工遮雨长廊,地上铺的地砖材质很特别,水滴在上面会被迅速吸收。由于车窗材质,女王在车门开后才看见里面坐着人,进到车时,先给了梁辰予一个拥抱:“你怎么会来?”“想你了啊。”梁辰予折好报纸,笑得灿烂。无关政事时,她十分愿意亲近女王,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大雨滂沱,女王一下午都在和丞相讨论下周一的君主御前会议,梁辰予则在做完功课后让杨瑾轩和白珞在忠武堂陪她打球。偌大的网球厅,几个人玩个高兴。医生一直告诉梁辰予,对于关节炎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出汗,阴雨天运动对她来说是件很有益的事情。傍晚时分雨小了些,梁辰予正打了个球过去,却见白珞白痴一样的站在那里站军姿,任球打在脸上躲也不躲。一瞬间想吼人下一瞬间又明白过来,转身果然见女王站在那里。顶着一脑门汗跑过去笑:“忙完了?要不要打球。” “时辰不早了,运动过久对身体反而不好。”——女王接过伊洛传芳手里的毛巾给梁辰予擦额头上的汗时,梁辰予脸红了,杨瑾轩和白珞都脸红了。觉得有点不合适,梁辰予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热毛巾在脖子上停了一下又递回给伊洛传芳。 王宫树林里有开春后的新鲜蘑菇,被厨师长烹饪得极为可口,梁辰予晚间比平日里的八分饱多了一分,处理完手头上的公事,身体还是没进入倦怠状态,于是散来散去散到了女王卧室前。值守的侍女见亲王难得大驾光临此处,又愣住,好一会才有人站出来:“殿下,陛下还在书房处理国务,需要婢通传吗?”梁辰予啊了一声摆手:“不用了。”转身走了两步又折转弯,还是往女王书房走去。 “还不想睡,来看看你。”——伊洛传芳出去关上门,梁辰予双手插在睡衣口袋里,有点呆呆的站那说话。“辰予有兴趣手谈一局吗?”女王给笔套上笔帽,站起来引着梁辰往棋盘那边去,梁辰予还是呆呆的点头,跟着走,因为实在想不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所以有点懵。待梁辰予坐好,女王递出棋罐又收回:“若是无胜负则罢,若有输赢,那辰予想赢什么?” 看着女王星目润润,梁辰予当即说出了个我字,但随即意识到自个的对手是谁,一挑眉:“陛下先说,若赢,想赢什么,如果合理,臣则附议,不合理再抗议。”“那好,一局定胜负,若我赢,今晚辰予要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不能回避,不能骗我。反之,我亦如此。”“好。”梁辰予压着女王的声音应了好,心中颇为得意,在云岭,她可是从没逢过对手,也没听说过女王在围棋上有什么高深造诣,估摸着今晚能问个痛快。 摆好读秒的沙漏来控制棋局时间,两人正式开战。 两个小时,刚好两个小时。女王赢得并不轻松,所以梁辰予这会瞪圆那双美目颇为不接受——就这么输了?不过应过的话就是诺,花了几秒来接受这结局,泄气的叹了一声:“你想问我什么?”女王捏着棋子对她笑,一时并不回话,等她被瞧得窘了,这才嗯了一声:“辰予不累么,我有点累了,但是我又想问你很多问题,不如,你先去我卧房等我。”梁辰予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站起来就走。到女王卧房坐了好一会,猛然间醒神:莫非自个真要等女王沐浴回来,然后有可能被盘问一整夜?这么恐怖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就当她是小狗好了,总觉得先溜走为大吉。 悄悄打开门,对着门外想叫她的侍女嘘了一声,贴着墙根左右看了一眼,还好伊洛传芳不在。刚迈开步子,还没踏稳,身后一句辰予让她浑身抖了一下,站好,对面前的侍女说:“我和陛下要长谈国事,去备参茶。”侍女应声去做事,她懊恼的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简直蠢得没救,还在那坐了那么久,根本就不应该进房间的啊。 等两人各自落座好,梁辰予首先一挥手:“事先申明啊,你不能问捕风捉影的事,不然我哪知道怎么回你。”“不行,我对你的过去本来就不了解,很多事在你看来都是听别人说的捕风捉影的事。”——女王托腮的模样真是太少女了,梁辰予无法直视,只得敛首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好吧。才端起水杯,就听得女王一点不含蓄的向她眨眼:“辰予觉得我好看么?” 简直!够了...梁辰予狼狈的接过始作俑者递来的手帕擦掉嘴角的水,想用目光威吓女王不要调戏她,但是没用,人家一点不怕。使劲一点头,但对方还是不满意,意思要她说出答案来,梁辰予投降了:“你祖辈们都长得挺好看的,你当然也好看。”女王满意的点头,见梁辰予如临大敌的看着她,哦了一声:“辰予不要怕,我不会问喜欢过多少人这个问题。”梁辰予舒了口气,还没舒完,就听女王说:“我只想知道,你的初恋是谁。” 梁辰予一摆手:“拒绝回答。这,这简直...不对,你应该问别的。”女王也不接她的话,只是笑得纯良的对她看着,一直看着。再次投降!梁辰予颇为悲壮的一昂头:“没恋过!”说完脸红得像熟番茄,本来以为以女王的心思,这场问话会是尔虞我诈试探对方政治方面无伤大雅的游戏,哪知道是问这些啊...简直太残酷了...长这么大最不想承认的就是没人对她说过喜欢,男女都没有。就算是瑾瑜,也从来没说过喜欢之类的话。这样还能跟谁恋啊,简直是太受打击了... “我不算么?”——女王忽然的一句,梁辰予没反应过来:“你不算什么?”“我不算辰予的初恋么?”女王大大方的问完,梁辰予顿时羞得捂住了脸。这简直是酷刑啊!长这么大没这么难为情过!这一定是阴谋,一定是女王的阴谋,等脑子完全乱掉后对方再打攻坚战,到时候什么都说了,连很想和女王睡一块很想被女王抱着睡这种话一定也会说出来的!——梁辰予想清楚这点,腾的站起来:“臣...臣先...” 面前站了人,这梁辰予能感觉到,正在思考怎么绕过女王冲出去,手指被温柔的勾住,女王一寸一寸的握住她的手,气息都带着温柔,这让梁辰予整个脑子瞬间烧掉。女王挪开她的双手后用自己的双手贴住她的脸颊,几乎是抵在她唇上问:“你会背叛我么,无论是感情还是政治立场。”已经烧掉脑子的人不会点头也不会摇头,感觉唇间都在冒白烟...女王捧着她的脸左右摇晃,她也就跟着左右摇晃,忽然清醒些了:“不会...永远不会。”“那辰予今晚愿意留下来吗,我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女王已经触到了梁辰予的嘴唇,就是这一瞬间的触感,梁辰予整个人忽然软得有点没力气,只能抱紧女王:“你问吧,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问一整晚都可以。” Chapter 27 梁辰予和女王为空军学院选址时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周凯的家世,女王也并不回避这个话题,梁辰予想知道什么,她基本都回答。原来周凯的祖母是公主,母亲也是公主,只是这个公主未曾受封。他母亲是秦王五世的私生女,因为女王的祖母秦王五世的王后是个极强势的女人,秦王五世所有的私生子都未能进入王室,而周凯的母亲则早早的被送到教会抚养,抚养她的人,是当今地心教副主教之一的皓岚大人,也是如今教中唯一的女性副主教。 这些条件综合起来,加上当今国王是女性,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周凯的孩子能排为继承人。梁辰予拿着旗标玩,见女王还在聚精会神的查看地形,于是悄悄把手里的旗标换成了手边花瓶里的花,伸手把花插在地形图上标有沁阳郡的地方。女王嗔她一眼,接过伊洛传芳递来的毛巾擦手:“既然心中早已定好地址还拉着我说选址,看来你是无聊了。”“你同意啊?那太好了。好吧,那你去开会,我也有事出去了。”梁辰予说完就是在期待女王问她去哪,女王也看出她的意思,只笑不说话。 梁辰予不参加君主御前会议是她自个提出来的,身份特殊,要是去,今天的会议怕是有人会以她的身份来挑事。女王明白她的想法,见梁辰予已穿好大衣要走,她过去轻轻拥住:“是要去哪里...”还是问了出来,不为结果,只为逗怀里的人一笑。梁辰予微歪着头笑得满足,嗯哼一声:“那我走了,记住别被别有用心的人气着,我回来带好吃的。” 要见的是燕国前飞行上校凌航。燕国地处寒冷地带,人都长得高大壮实,是尚武民族。内斗在这个国家经常发生,内斗的方式很粗暴,不尔虞我诈不阴谋阳谋,不服你就撕裂你。——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但也足以说明,这个民族的人都好战,好战的名族,军工业自然不弱。燕国的空军在当今世界综合排名在前三内。但因楚国和燕国如今的关系非常糟糕,梁辰予要见的人虽然是燕国前飞行上校,是在内斗中输掉后开除军籍的人,也不能明着见。 凌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达是最先接触他的人,给梁辰予的报告里,许达用了“非常帅气”来形容凌航,当然照片中也略有体现,但是见着真人,感觉更具体。本以为这么一个燕国权贵之后又一副好皮囊,性格理应是话多且爱玩笑的,可是接触几分钟后梁辰予就改变了这个想法,因为对方对她彬彬有礼,每句话都条理清楚且严谨,更甚是每句话都只谈专业性和此次会面的目的,其他的,不多说一个字。对方的专业性让梁辰予应对得颇为吃力,她只是从书本上学到了一些知识,而坐在她面前的,是有着十一年飞行年龄的苍鹰。 本来仆人都在备餐,杨瑾轩匆匆进来打断两人的谈话,他示意梁辰予先让凌航出去,但是梁辰予真心高兴,只对他啊了一声:“有话就说没关系。”瑾轩为难的迟疑两秒,走到梁辰予身边耳语:“宫里出事了,有学生在宫外聚会闹事。”梁辰予本能的维持着脸上的淡笑,嗯了一声让杨瑾轩先出去。等人走了一小会她才说:“凌先生想住哪里?”“殿下对学院的选址若是定了,在下愿今晚就过去。”——这态度梁辰予很是赞赏,也当即允许:“教学楼不用新建,但训练机场的修建还要先生多费心。” 梁辰予在车上听杨瑾轩把事情简略说了一下,最近南方连连大雨造成了多地洪涝灾害,因洪灾意外死亡和疾病传染死亡的人数已达三百多人,更严重的是当地政府瞒报疫情和物受灾情况,引发当地人民极度不满,最近因对抗又死伤数十人。听完梁辰予沉默好一会才发现杨瑾轩还对她看着。“还有什么一起说吧。”“带领学生来王宫外面抗议的是汤东良。”--瑾轩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家大人。梁辰予脸色沉了一阵又笑笑:“总不能指望有政治野心的人受人恩惠就在政治上妥协。他不履行他的职责报道客观事实强迫中央派人去查,而是如今这样,那就表明瑾轩当初说对了嘛。” 到宫外护城河大道时就听见了口号声:反对无视民生,反对扩充军费,抗议割地让楚国在银狐岛建海军基地,抗议政府不作为,抗议政府蒙蔽女王双眼,还南方因灾死亡的国民一个公道...之类的。梁辰予的车才停下就被一大堆记者和学生包围,杨瑾轩实在没想到她会要求在这停车,看她还有想下车的意思,一把扯住她衣摆:“大人,此时下车极为不妥,我接到宫里的电话就是嘱咐您别和这群人碰上,既然您急着回来臣也拦不住,但万万不可在此处下车啊。白大人你还发什么愣,开车啊!” 梁辰予下车时,杨瑾轩的目光能杀死白珞。“殿下为何没有参加御前会议,是陛下禁止您参加吗?”--第一个就是生猛炸弹。梁辰予等侍卫把她护送到一个有利地形后才对人群挥手示意:“既然我下车了,就一定会和大家谈谈,前提是大家遵守秩序提问,不要推搡伤害到他人。”她说完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有人把手举的老高,她就示意那人提问。 “殿下!您爱女王吗!”--现场愣了几秒爆发出一阵哄笑,这是哪冒出来的神经病... “是的我爱她。你还有问题吗,如果只是想问我和陛下的事情,建议把机会让给别人。”“当然还有问题。殿下您爱女王这毋庸置疑了,那么请您告诉我,既然爱她,为什么不帮她治理好帝国,要任奸佞之臣横行朝堂以至我南方国民如今活得水深火热,赖以生存的土地和房屋都没有了,瘟疫肆虐,再过一季您就会听见那饿殍满地的消息。可是!您在乎吗!”--这振振有辞的正是汤东良。梁辰予看了他一会点头:“既然你问了这么多,而且你好像是新闻学院的学生,那我也问问你。关于南方水灾和疫情的消息你从何而知,证据在哪。如今死亡的确切数字你从哪里得来的,证据在哪。说地方政府瞒报中央政府无作为不闻不问,证据在哪。” “我同学去过...”“那就让你的同学站出来用证据说话。”--梁辰予此时说咄咄逼人也不为过,但显然她的强势用对了,对方开始脸色潮红说话吭哧。“这里有照片!”对方拿出几张几个人卷着裤脚赤脚走在泥泞道上的照片,还想说什么,梁辰予却忽然高声说“如今正值春播,农民你见得少我不怪你,可你拿着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的农耕完回家的照片说是证据,那我是否可以怀疑你的用心?” 说完又对在场的人说道:“各位,帝国子民共为同胞,政府真不作为有王室,国王始终会善待自己的子民。在如今帝国求发展之际,望全体同胞共同一心筑起帝国腾飞命脉。当然大家对政府的决策可以有怀疑可以有不同意见,但是请用正常渠道传递你们的意见。我相信,一个允许你们在这里抗议的政府和王室,是会重视真实的有建设性的消息和意见。午餐时间到了,我建议咱们回家先吃个午餐,吃完觉得还要来这的,这也不会有路障。当然,愿意去新闻署听发布会说事实的更不会让你们失望。” 梁辰予回到宫里时,女王上前紧紧抱住她:“你的副官你的侍卫都失职...朕要降罪于他们...”梁辰予安抚着她的背吻了一下她的鬓角:“没事了...那些人心思昭然若揭,想挑起民愤给你们的会议决策施压。民意确实不可忽视,但是别有用心的另当别论。怎么样,会议还顺利吗?”女王抱着她不肯松手,抵在她颈窝里说:“会议进行到三分之一时他们就来了,对建基地本就存有异议的大臣借此把意见提出来,气氛很僵,最终没有达成任何有效的约定。”女王说得累,梁辰予扶着她坐下,对她看了一会轻轻吻在她嘴角:“暂时不要想了。饿了吗?” 一直到晚间,女王都不想看报纸也不想说话,一直在画室画色彩很浓烈的画。梁辰予在一旁给她调颜料,也不说话。 两人简单用过晚餐女王终于要了报纸看,看完后把报纸折好,依然不说话。晚间,两人相拥而睡。“辰予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都很害怕。怕大臣们贪图享乐忘了本分更甚出卖帝国利益,怕民众对政府对王室失望,怕那些对帝国虎视眈眈的国家忽然发动侵略战争...怕我自己做的不够好...你没来的时候,我甚至害怕宫里的侍从。即使我信任他们,但我还是害怕。你来了以后,我忽然觉得不必要怕了,即使你不爱我,但你是我的亲王,你脾气又那么混账,只要有人威胁到我,无论他们来自哪一方的势力你都不会退缩,只要他们敢动,你会誓不罢休的撕咬他们。你的存在会给他们这种威慑感...” 女王说完这些,梁辰予才想说话,嘴唇又被贴住,待她想吻,女王又撤离:“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怕你么,那是因为有我你才是亲王。如果没有了我,你坐上王位的那天,就是我担心的那些力量齐齐出动的那天。”女王终于舒展眉头,梁辰予宠溺的捏她的脸:“是哟我的陛下这么腹黑真是让我爱的欲罢不能。心情好些了吗,好些了不如我们把那天晚上没试完的事情做完?就让我亲一口...保证不弄疼你...” 黑暗中,女王的脸色烧成绯色,条件反射的捂住胸口的睡衣,在那人一脸陶醉的靠过来时,轻轻的,给了一巴掌... Chapter 28 因为王宫外和抗议者的临时会话让梁辰予得了一个强硬派的称号,她倒无所谓,说她强硬就强硬,每个人做事方法都不同,女王对冲突的态度是隐忍调和,她要再忍,别人就觉得她们家好欺负了不是。 无论中间有多少阻力,银狐岛海军基地的事最终结果不可逆,基建工程和第一批军舰铸造权都已经尘埃落定,沈三泽还是拿到了第一批军舰的铸造权,不仅因为楚国那边有人为他说话,更因为他的造船厂确实有能力接这批单。奠基仪式日期已经确定,梁辰予本想劝女王不要前往,因为一个帝国的领导者染上太重的军事色彩不太好,可是女王和丞相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这是必要的一个信号,给帝国国民帝国正在走强国强军道路的信号。 银狐岛的事,谈到最后底线是五年。楚国帮助秦国建造基地、设计建造军舰、培训海军军官,条件是在银狐岛驻军五年,这五年是从基建工程动工开始算。从一开始的不肯谈期限到后来的五十年再到十年最终谈到五年,梁辰予承认以张秋祈为首的谈判大臣们确实尽心尽力,守住了女王给出的底线。 梁辰予因为筹备空军学院的事也没准备陪女王去银狐岛,那地方她也不太喜欢,原因嘛,肯定是因为眼前的人。许思嘉要求见她,说有重要事情要谈。这女人的重要事情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拉拢一切力量杀回楚国去,这么明显的事还用得着重申?两人在河边喝咖啡钓鱼,梁辰予喝完咖啡又吃糖,翻看一本漫画书看得傻乐。这模样让许思嘉撇嘴不屑:“陛下不管你吗?宫里的御医也没警告你吃这么多糖和巧克力会血糖过高?”只睨她一眼,梁辰予不回这些没必要回的闲话,她爱吃甜食的习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近怎么不黏着沈公子了,你们不是默契搭档嘛。”——见她被气着般拿杂志扇风,梁辰予还是稍微给了点面子。听到梁辰予说沈三泽,许思嘉慢慢把杂志收起来,挑了一下眉:“看来你的情报来源真是差劲,你以为他把触角伸进海军真是我领着在楚国那边走了几圈的结果?要不是你家陛下特别开恩允许,秦国兵部部长的儿子接手建海军军舰,这么大一个靶子立在那让人民打,你以为女王会看不见?于敬辞使了那么大劲说服女王,你不知道?” 又剥了几粒巧克力,梁辰予舒服的往椅子上一躺:“你可能不清楚一件事,我和陛下的政见很少能合,但这不妨碍我们愉快的相处,我想这其中最大的润滑剂就是我们在相处的过程中都能慢慢懂得尊重对方在处理事情时的方式。或许沈三泽的事真是于敬辞使劲才达成现在的效果,陛下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但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一件事。或许你想告诉我的是于敬辞和沈三泽结成同盟,所以你被踢开了,那你就明说,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想你支持我们,回报是能让秦国和其他许多国家免遭战火涂炭。”见梁辰予笑,她紧接着又说:“是,这个说法现在在哪都觉得可笑,可是你真的没有预感,即将有一场破坏力超强的风暴在酝酿当中吗。当初我父亲和我祖父政见不合就是因为祖父一心想一统东方,而当今楚太子完全继承了这个思想,他对我祖父那种君臣父子相加的忠诚你们谁也无法理解,他会百分百继承我祖父的思想并去完成它。” 和许思嘉见面后天落起暴雨来,梁辰予打电话回宫,女王担心暴雨的天气夜间行车不安全,特地嘱咐她不用赶回宫。梁辰予挂了电话有些尴尬,因为不想这处宅子有更多人知道,每次带过来帮忙准备食物的人都是瑾瑜,此时晚餐已经结束一段时间,杨瑾轩和白珞还有许达去了休息室下棋,此时两人单独相处,确实有点尴尬。曾经说出娶妻当娶杨瑾瑜时的心情是玩闹,但也有一点认真,而瑾瑜曾对她说过的即使她结婚也会一直喜欢着,大概是全心全意的一句话,因为此时,瑾瑜莫名的面色通红。 “过来让我看看。”梁辰予伸手牵过瑾瑜,仔细看了她脸上经过沈三思修复的伤疤,嗯了一声:“改天我去拜访皇家科学院。”“哦,殿下还是讨厌我现在的模样吗。”这话明显的撒娇,梁辰予却被吓到了,连连摇头:“瑾瑜...”就是这轻轻一声呼唤,让瑾瑜眼睛酸得疼,慢慢抵进梁辰予怀里抱紧:“大人...让我抱你一会吧...就一会。”虽然梁辰予内心一时有些挣扎,但最终说服了自己,抱一下怎么了,怀里的人和自己像亲人一般,亲人需要安慰,抱一下不过分。 闯进来的是白珞留下的值班侍卫,也是那次梁辰予从银狐岛回来时在机场接她的侍卫,此人对女王极为忠诚,此时看到的一幕让他颇为不接受,一时涨红了愤恨的脸:“殿下!”梁辰予知道不能和轴子较劲,只得抬起手安抚的示意他不要紧张:“你...”“您太让我失望了殿下!也辜负了陛下对您的用心!陛下刚打电话来问您晚餐是否用过了,合不合胃口,还嘱咐如果您累了就不用回电话过去了!”这人说完转身就走,冒着瓢泼大雨就那样走了出去,憋着一股劲,仿佛要一路走回宫里。他这样,梁辰予就知道事情要坏了。 白珞听说发生什么事后也立即要冲出去想追上那名侍卫将其扣压,梁辰予眼色还没使完,杨瑾轩就扯住了要冲动的人:“你傻不傻啊,扣压他不等于承认罪名么。我妹妹和大人又没什么,这么一来反而像是在掩盖什么一样。”“可是他会向女王告状!”白珞很着急,还是想冲出去,但是杨瑾轩一把抱住他,继而又松开他,笑得一脸无奈。是啊,会告状,就看女王怎么想了。梁辰予愣了一会,摊开手哦了一声:“来吧伙计们,今天晚上的正事还是得做。” 把由专人送来的边境情报和许达送来的空军学院进展情况做分析,是他们这周来此的主要目的。平日里龙马跃送出的情报都由瑾瑜接收,到了周末会有人从云岭过来专程向梁辰予汇报,这次要来这开会,只是顺便见了一下许思嘉。梁辰予也喜欢在这做事的的氛围,觉得自由,能无拘无束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如当初一样。 凌晨五点的时候雨小了,梁辰予刚睡了两个来钟,这会莫名醒来,整个人吓得头皮麻了一阵,因为她看到自个窗边站了个人影。只一瞬间又恢复冷静,因为她闻到了独属于女王的香味,舒了口气,也没开灯,感觉脚找不着拖鞋,赤脚下去走了过去,带着又袭来的睡意拥住面前的人:“从宫里过来这的车程要一个半小时,是有点想我所以睡不着么?”问这话梁辰予自个也极不好意思,感概的笑了一声更回抱紧怀里的人:“还早,要不要一起睡会。” “你每周都要来这呆一会是为什么。”女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梁辰予以为她累了,所以也没太在意,迷糊的嗯了一声:“你知道的,处理兵团和空军的一些事情,他们进出王宫不好。当然,我也想出来走走。”“每周都要和她来此单独一次,是很喜欢对么。你可真是多情,有了她还要召来许思嘉相陪。”——这是□□裸的嘲讽,梁辰予当然听明白了,慢慢松开女王,站在那里有些僵硬,因为她没想到女王的反应这么激烈,不仅凌晨三四点出发赶来这里,且一点没想留余地的把这事当成了事实来钉死她。 转过身来的女王见梁辰予不说话,冷笑着点头:“怎么,你以为我会忍气吞声?不,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你在私生活上不可以乱来,在感情上不可以背叛我。”近乎低吼,却又冷峻,让人听着寒到骨子里。梁辰予有些害怕此时站在自个面前的人,试探着伸出手,但又迟疑的收回:“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你吻她了吗?”——女王的声音越加冷,可又带上了微微的颤抖。梁辰予当即否认:“没有!陛下您不能这样侮辱我和她,也不能这样对您自己...”“那你抱她了吗?”压着她的声音,女王抖得厉害,见她不说话,于是更加愤怒:“像抱我那样抱她,亲吻她的耳畔...从齐国回来的战俘都要受审查,朕觉得她也有必要接受审查。” “俞北冥!”——梁辰予低声喊出这个名字,随后两人都陷入沉默,只听得到彼此气息颇重的呼吸声。 虽然是黑暗中,也没听到哭泣声,但不知为什么,梁辰予就是能感觉面前的人在掉眼泪。一瞬间心软成棉团,上前抱住女王,被挣扎推开但还是用力抱住了她,叹了一声想说什么,但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堵得太难受,嗓子眼也堵了,根本说不出话来。或许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女王对感情的控制欲超过她生命中的任何事情,这是因为过早失去双亲还是因为曾经遇到过某些事情,都无法去验证了,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女王对感情的控制欲比她一开始意识到的还要严重许多许多。一点点不坦白都不可以有,一点点风吹草动或疑似风吹草动更不可以有,否则,就是会伤害到怀里这个在感情上其实非常脆弱的君主。 “我错了,真的心向你认错。我不该抱她,是的,我不应该...”——也不知道哄了多久、保证了多少遍以后不再犯以及绝不在感情上出轨,在两人都累极了时,女王终于原谅了她。在听到那声“这次我原谅你”后,梁辰予真心觉得身心疲惫,但是不敢松懈,一直到把女王哄睡着,她才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疲惫不堪的望着黑暗发呆,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或许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容易忽视自己的伴侣是一国之君这件事,但是这才是最基本的事实啊。一国之君,生杀大权在握,发怒时可如凶猛的上古神兽般,想要谁消失,那人的命就蝼蚁不如,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完全没有睡意,所以身旁的人瑟缩进她怀里时,每一个动作都都能清晰感知到,那是一种带着些许无助感的需求与依赖,仿佛一个站在冰天雪地里无助的小女孩一般。梁辰予叹了一声搂好怀里的人让她睡得舒服。末了又轻轻一吻在她眉眼:“还说我混账,你可比我混账多了陛下。可是,我还是舍不得责怪你啊,我也就在你这没出息了。睡个好觉,我的小女孩。” Chapter 29 女王明显把驭臣那套用到了对感情上面,也就是用到了梁辰予身上,这才给梁辰予弄了一脑子里无语,转身就来给糖吃。杨瑾轩在宫里的位置一直就模糊不清,很多侍卫有时候见到他不知道该行礼还不是行礼,不行礼人家是亲王身边的人,行礼吧,侍卫长都是上尉,他一个中尉副官,这...有点奇怪。所以女王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有天和丞相闲聊时说到了禁卫军,丞相就明白这是让他回去转告他儿子,在禁卫军里需要给杨瑾轩一个职位了。 杨瑾轩握着球杆一脸惶恐的说着他莫名其妙被提升的事,梁辰予则一直挂着嘴角的笑在进球,当打进最后一个球时,她哈哈两声:“跟你玩真没意思,一点进步也没有。你升职是件好事,干嘛这张苦瓜脸...”杨瑾轩无语了,先不说台球数当今帝国没几人能打得过他家大人,就说他这升职的事,他能不惶恐嘛,他是梁辰予的人,他这升上去的职位没他家人的首肯他也不敢要啊。 “你是想让我帮你谢陛下啊还是想我带你去谢陛下?”梁辰予继续拿杨瑾轩的窘态打趣,副官当然没脾气,只能站那摸头傻笑,笑了一会发现不对劲,他家大人的眉毛怎么一直在动啊?一瞬间反应过来,赶紧立正转身敬礼:“陛下!”见副官敬完礼完全僵那不知该怎么办了,梁辰予只得帮他一把:“杨瑾轩!”“到!”“立正!身后转!跑步走!去找白珞喝酒,喝趴下,要被白珞送回家。”——对于这命令杨瑾轩真是哭笑不得,倒是女王和伊洛传芳以及一众侍女都忍笑忍不住。 “陛下打台球吗?”梁辰予把打好粉的球杆递到女王面前,女王看了看球杆摇头:“不太会,你教我?”女王才问完,梁辰予就已经站到她身后,贴紧她的背后,手把手教她持杆姿执:“出杆了啊,稳住。”开杆球打得不错,虽然没进球,但起码球散开了。梁辰予一直手把手教到女王打进第一个球,她才拿起自己的球杆开始当对手,而且这对手当得十分不称职,基本都是在给女王开疆拓土把球打到早利于女王的局势。这样打能打出什么结局,当然是女王赢的结局。梁辰予抱着球杆在那拍手时,女王过去刮了一下她的下巴:“这么哄我你开心吗?”“那陛下开心我这么哄你吗?”梁辰予一脸讨赏的眨着眼,笑得甚是好看。 晚间周凯最后来确认明来的随行人员和行程是否有更改,梁辰予坐那看书,头也没抬一下,她没兴趣知道女王带哪些人去银狐岛,因为她基本都能猜着。不抬头的原因是因为,她也能猜着此刻周凯看她的目光肯定不友好。好像自从她睡到女王卧室开始,周凯每次单独面对她时的目光都愤怒得在燃烧。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梁辰予还是决定原谅他,看得出来,他是真爱过女王,即使到现在也还在不道德的爱着。没办法,有家庭不是他自己选的,他的妻子应该也明白自个丈夫的心不在她那,但这种爱还是不道德啊,有家庭就是家庭了,其他的都是借口。 两人睡觉时,女王见梁辰予真不打算问她明天的行程,抵在她颈间略有些失望的低语:“你为什么不肯陪我去。”“明天空军学院第一期学生开学,陛下我们早就讲好了这件事,为什么现在要问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梁辰予侧身看着女王,看了两秒哦了一声:“你这是在向我撒娇?”问完她自个笑了,惹来女王不依不饶的掐挠,招架不住求饶还不管用,只得反被动为主动把攻击者压住。 人类的唇真是很神奇的存在,柔软的触感能帮助人类开启第一道感知的大门,也能让人类借由它来表达最原始的情感,当你爱一个人爱得情不自禁,你就会想时时亲吻对方。女王感觉亲吻自己的唇离开时,本能的昂起头想追逐,梁辰予复又吻过去,长长的亲吻消耗氧气,两人的呼吸都略重起来。由唇往下细吻时,梁辰予愈加小心翼翼,但是本能又驱使她不由自主的加重力道,扒掉女王的睡衣嘴唇抵达山脚处时,她感觉到女王或许因为疼痛或许因为不适又在扯她头发,一瞬间被扯得清醒,但一下秒又醉进这让人燃烧的感觉里欲罢不能。为了让自个彻底忘记头发被扯断的痛楚,她用舌尖一路舔上了那颗果实。一瞬间,两人都叫了一声,女王是被这突如其来太过陌生太过羞怯的感觉给吓到,梁辰予则是扎扎实实被扯断好多根头发给痛得叫了出来。 放弃还是不放弃,这确实是个困难的选择。梁辰予自个也不清楚为什么就对女王的这地方这么感兴趣,有时候想想还是很羞愧,但是一到晚上抱着女王时就是想亲过去,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人类婴儿时期的本能是一辈子都存在的,只是越长大隐藏得越深?而且这种感觉像是有瘾,一旦试过就戒不掉,刚才,刚才才试了一下,现在就想着就算是下一秒下地狱也要继续试下去啊。于是握住女王的手,趁她还没缓过神来时用双肘给压住,然手没任何缓冲的,又吃住了那颗果子。 女王把她的胳膊掐得生疼,但她就是不放弃,含着舔砥一会又轻轻咬住吮吸,好像怎么都不够不过瘾。感觉身下的人慢慢不再挣扎,而是规律的发出一阵阵喘息,梁辰予停住了,因为她不知道还样好还是不好,更不知道女王这是被她弄得疼的忍受不住还是怎么回事。话说回来,总不能吃这个吃一晚上,明天都还有事,虽然还很不愿意放弃,但是这时候放弃好像对两人来说都比较好。 蹭回女王耳畔吻了一阵,气息还是没缓下来:“我控制不住自己,是不是弄得很疼。要不你再掐我吧...”女王好像很生气,没说话,望着黑暗发了会呆,使劲掐了梁辰予的腰一下,侧身睡去。捂着被掐的腰,梁辰予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是她鬼迷心窍做错事在先。望着这曼妙的背影,试探着想抱住,但最终还是把手收回来,自个也很委屈,为什么就控制不住呢,那一瞬间全身都热血沸腾脑袋里像是空的,只有一念头,这也不能全怪她不是。 早上飞过去,大概傍晚时分就能飞回来,梁辰予计算好时间,知道自己出席完空军学院开学仪式后回宫会比女王回得早。送女王登机,一直送到机上的套房内,谁也没说别的话,默契的吻别,吻得缠绵,要不是伊洛传芳来催飞机要起飞了,梁辰予感觉自己差点又失控。抱了一会才分开:“我等你回来。”女王也有些依依不舍,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平时也没和梁辰予时时黏在一起,但今天就是特别舍不得。 上午处理完军务准备出发去沁阳时梁辰予感觉有些心神不宁,杨瑾轩看出她神色不太对,问她是否需要稍事休息,把开学典礼推迟些。她摇摇头叹了一声:“再推就晚上开学了,你见过晚上开学的吗。过去吧。” 开学整个流程的氛围梁辰予都满意,下午四点多,白珞进入礼堂,对在讲台上正给学生讲话的人招手示意。梁辰予看了一下手表,以为是女王提前回宫了,所以没应白珞的要求,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白珞神色显得很着急,远远的看着甚至有点苍白,略想了一下,梁辰予做了个结束语表示晚餐再和大家一起聊,本来是没想留下,但是相处这几个小时,她是忽然喜欢上这群青春盎然且斗志昂扬的孩子们。 两人走到礼堂外的走廊,白珞抹了额头的汗使劲吞口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了。见他这样,梁辰予觉得好笑:“怎么,怎么了,见到意中人了?”“殿下,您要冷静。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我只是接到下属报告。一个小时前,银狐岛发生枪击事件,目标是女王陛下。”——白珞说完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梁辰予盯着他看了十几秒,忽然猛的推了他一下:“你说什么!”没等他反应过来,连连推着他后退:“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殿下!冷静!”——白珞用脚力抵着梁辰予的手劲,两人较了会劲,梁辰予缓过来,点点头:“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上报!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做了那么久的安保措施都是花拳绣腿吗!全坦途的情报部门连有人想在那刺杀女王都没得到任何消息还要他们干什么!”“据我的下属说是有人下令封锁消息,刚才解禁。据报,有人被枪击中,但他不知道被击中的人究竟是不是陛下,我让他一有消息就报。”白珞知道梁辰予绝不是出事就抱怨指责的人,现在这样,只能说明这个人现在从脑子到心里都乱得不成样子了,所以他不敢说,被击中的人现在,性命垂危。 回宫的车上,梁辰予隔几秒就用拳头捶打自己的额头,杨瑾轩知道她这是自责得快要疯了,于是在她又向额头击去时,他用手挡住了她的拳头:“大人,陛下不会想看到您这样。”车子驶进宫里还没停稳梁辰予就开车跑了下去,白珞跟在她后面发现此时在王宫的侍卫有早晨被周凯带走的人,也就是说,银狐岛回来人了。 一种往女王的勤政厅跑去,路上什么人向她行礼她都没看清,有人叫她,她也没打算应。但是刚刚那个声音,叫她辰予?猛的停住脚步转身,看清身后的人时,跑过去一把抱住,只是过去抱住女王,紧紧的抱住,眼睛使劲往穹顶上看,什么话也没说。就是这一瞬间,杨瑾轩明白,他的大人真的爱上了陛下,而且是那种不容失去的程度。 Chapter 30 梁辰予觉得从昨晚女王的状态就不太对头,从始至终没有和她说银狐岛的事,晚上很晚才睡,睡之前隔一段时间就往医院打电话,可能是顾忌身份才没有亲自去医院照顾。梁辰予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错,她感觉女王确实想去医疗中心照顾于敬辞——那个又替她挡了一次子弹,此时命悬一线的人。此时她的生物钟才让她醒来,说明还很早,但摸向枕边,已经空空如也,连余温也不曾留,枕边人已起床很久。 经过一夜的混乱,梁辰予此时的思绪完全平静下来,刷牙时对着镜子发呆良久,猛然打了个寒颤。 晨间的读报时间,全帝国看报纸的人都看到于敬辞的名字改为了敬辞大人,为避王室姓氏名讳,所有王室成员上报时只用其名不用其姓。丞相一大早不知为何来了宫里,和梁辰予一起用早餐,见梁辰予盯着报纸久不动,于是喝了口奶茶,顿了顿说道:“他中枪之后,说他自个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落叶归根。百年之后能藏入王室陵寝者,必是王室子弟。”丞相说完见梁辰予没有反应,抿嘴微歪着头耸了一下肩:“他用命博回一个生来就烙在魂魄里的姓氏好像不过分。”梁辰予终于给了个微笑,但还是没说话。 看着早间朝会的时间快到了,梁辰予欲起身,丞相却示意她坐下:“臣知道殿下是在想,是不是陛下让臣来给您解释这件事...”“相爷,不必再说了,您要说的辰予都懂,辰予也给您说句真心话。陛下让不让她叔叔认祖归宗我管不着也轮不到我管,所以我不会高兴或不高兴。我知道他一旦归宗王室,就会有许多人会拿王储的事来做文章,这些相信陛下已经想明白,既然陛下想清楚了,那我就无条件支持她的决定。”——话都说到这份上,丞相明白梁辰予是真心不想再说这件事,也颇为无奈的点头表示先就这样。 女王一直在医疗中心呆到午餐时间才回,期间梁辰予有想过要不要去看望于敬辞,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很多条理由支持她不去,最重要的一条,算是她私心——不想见此时女王对于敬辞的好。说她忘恩负义,狼心狗肺都好,就是不愿见女王亲自照顾于敬辞。 梁辰予一天没和女王说上话,因为一上午都在医疗中心,用完午餐后女王一直在处理国事。知道她忙,所以梁辰予也没去打扰,傍晚接了家里的电话,说于暖秋七个多月的身孕想来看她,她坚决给否了,这可不能玩笑。电话耽误的时间长,因为白天思绪不集中,好些事堆在此时做,一忙也忘了时间,直到女王站在门口叫了她一声她才抬头,顺便看了一下对面的时钟,确实很晚了。 “或许你很不高兴,但我希望你接受他,辰予,我需要你的支持,而且我不希望有任何外力能影响到我们之间...”——女王过去依偎在梁辰予怀里,搂着她的腰仰头微笑着,仿佛累了一天,终于能找到一个踏实的地方靠一靠。梁辰予明白这是在说她这时候还在工作明显是在生气,哈的笑了一声,抱紧怀里的人满足的嗯了一声:“支持,无条件支持,谁让你是陛下...”话还没说完,耳朵传来微疼,赶紧拐弯:“谁让你还是我爱人...”——怀里的人满意了。听见怀里的人低低的笑,梁辰予满足感溢得蔓延到嘴角变成略傻的笑。 于敬辞彻底痊愈是一个月后的事,真是痊愈。子弹打在一个很悬的地方,要是再挪一点,要命,可没挪那一点,就没什么大碍,用三思的话说,真像是个计算精准的伤口。他痊愈,女王送了一个大礼:帝国海军最高荣誉统帅。虽然不是实权,但是梁辰予才是帝国陆军最高荣誉统帅。这个礼一送出,很多人都在猜这位王叔是否马上就要真的封王了。 梁辰予这一个月都在查银狐岛的事,警务厅和皇家禁卫军明着查,她暗着查。全坦途因为自责,十二分的配合梁辰予,但是事情的策划者大概是预谋了很久,各方的痕迹都抹得干净,查到现在可以说一无所获。于敬辞的授勋仪式晚宴,梁辰予没参加,因为她要去见许思嘉。虽然这个女人的话百分之九十都可以不信,但现在毫无进展,她说有线索提供,听听无妨。很想早点破了这案,一是想女王安全,二是她想回家一趟看于暖秋,要是这案子没结,她走得不踏实。 在郊区的宅子见着许思嘉,第一眼就很奇怪,因为这个女人心神不宁。梁辰予一杯茶喝了一半见面前的女人还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于是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是无聊至极找人打趣。许思嘉,你莫不是被你父亲逼得快疯了。”站起来要走,许思嘉过去拦住她,神情祈求。待梁辰予坐下,她没再回原位,而是在梁辰予身边坐下:“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拜托你,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要信。其实不用我说,殿下应该猜到了银狐岛的主谋就是于敬辞,只是你碍于女王如今对他宠信有加而且你没有任何证据在手不好对女王直谏。” 许思嘉的话让梁辰予震惊,确实震惊。这个想法,在出事第二天刷牙时就有了,可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一个多月来的寻证更是让她坚信这一点:能让事情滴水不漏,能让全坦途毫不知情的谋杀,只能是于敬辞和那个杀手两个人之间的谋划。而杀手被当场击毙,至今只查出是孤儿,连确切的身份都不知道,那么于敬辞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他很安全。许思嘉竟然一言道出女王遇刺事件最核心的部分,梁辰予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我父亲喝醉了,很高兴,一直在说他的理想有希望实现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套自己父亲的话很违背我一直以来的原则,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父亲说,有个朋友和他谈过了,和他达成了同盟,那个人会支持他回楚国坐上王位,他需要做的就是做那个人坚定的盟友,稳住楚国内政,将来,那个人要实现雄途霸业时,我父亲要坚定的跟着他的步伐走。两人将这些以文字的形式形成文件,而且已经签署完毕。未来只要有一方背叛对方,那么这些文件就会见于天日曝光于全天下人。” 说到这许思嘉喝了口水,没顾梁辰予越来越紧锁的眉头继续说:“我当时觉得太荒谬,只把那些话当成了我父亲太想达成所愿而幻想出来的景象。可是当银狐岛事件发生后,一步一步到今天,我忽然想明白了,我父亲说的那个朋友,极有可能就是于敬辞。我们大胆假设一下他最终的目的是做秦王,那么他有两条路可以到达这个目的地,一是让女王把王储的位置给他,这一步,他前面拦的是你。他不清楚你和楚国究竟有什么关联,只要有你在,他坐上秦王的位也只能安安分分听话,这肯定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有人让楚国做出决定和你完全解除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第二条路,就是谋反,这一条路的前面有女王,他只要夺取秦国王权,楚王室肯定会做为女王的盟友向他发难。两条路,要想坐稳王位的先决条件都是让楚国的王位易主。” 许思嘉说完,梁辰予把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喝尽:“你想太多了,他什么政治资本也没有。如果陛下选他为王储,那也是因为觉得他是可以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人。而且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一直以来,你最想的不就是帮助你父亲达成所愿吗。” “对,我一直都希望父亲能回到楚国,实现他的那些治国理想,但是现在我发现,事情不对了,事情往一条很危险的路上走去。我不想见楚国的国民因为我父亲的一些决定而陷入战火,不仅楚国,任何一国的国民,我都不希望他们遭受战火涂炭。你不是一直想找到银狐岛事件的一些证据吗,不如和完颜承惠那边试探着接触一下。我想,她作为于敬辞如今的资本,肯定没想到她自个养了一只一直在谋划将来要咬死她的恶兽。”——许思嘉说完这些起身时,从梁辰予的角度看到她身上出现了灯光的光晕,竟带着圣神。 甩掉这一丝幻觉,梁辰予也站起来伸出手去:“你所说的我记住了,也谢谢你相信我。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一切都还只是推测,你要相信事情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许思嘉没有握梁辰予的手,而是抱了过去,环住梁辰予的脖子,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冒昧,但是请不要推开我,让我抱一会吧。我好害怕...” 回宫时,宾客散尽,女王在,于敬辞也在。见她回来,于敬辞起身行礼:“亲王殿下回来了,那臣就安心告退了。陛下今晚多饮了些,殿下要好生照顾。”梁辰予哼笑一声没回他,这种事,好像还轮不到他来吩咐。“臣知道殿下对臣一直颇有微词,但是没关系,臣愿意用未来所有的行动来换殿下的另眼相看。”——最后的另眼相看咬得特别重,梁辰予看向他,他却低垂着头不对应,一直弯着腰退了出去。 女王真喝多了,梁辰予这会有点生气,为于敬辞高兴成这样。一言不发的扶着女王往寝厅走去,被半抱着的人还不高兴她板着脸,一把捏上她脸颊:“我还没有不高兴呢...”“陛下为什么会不高兴呢,今晚这么值得高兴的日子。”--醉酒的人都听出她在赌气,哼哼笑道:“苏仲语是谁。” 从这一刻起,梁辰予完全相信了许思嘉的话,因为苏仲语这个名字,除了她和完颜承惠知道,就只有杨瑾轩听说过。心里掠过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语气也低沉下去:“陛下醉了,要不我抱你回房休息。”“回避。那就是说,你的初恋,真的是苏仲语。”女王一脸醉意,可笑意已全无。梁辰予对视她的目光一会,吻上她的眼睛:“我爱你。乖,我抱你去休息。” Chapter 31 天气渐渐热起来,晨间吹进卧室的微风带着花香,露台上有鸟会停留,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刚醒来时听着会觉得甚是悦耳。女王已经习惯梁辰予天晴好的时候晨起跑步,等她跑完步回来两人再一起吃早餐,雨天则是难得能在她怀里醒来,每到雨天的清晨她都觉得是她一生中难得的享受时刻。 两人拥着对方说了会话,梁辰予先起床,已经习惯彼此的存在,刚开始陌生时的防备如今会不由自主的消失。不喜欢穿着睡袍进洗漱间,梁辰予走到更衣室,一只手顺手解开睡袍带任睡袍顺肩滑下,一只手则在挑衬衫,只是她不知道跟着她起床的女王就站在身后。王宫西边树林里多小动物,此时闯入她们卧室的是一只小松鼠,蹦跶到女王脚边,注意力太过集中的人受到惊吓哦了一声。刚把衬衫扣了两粒扣子的梁辰予迅速转身,等看清状况,走上前揽过女王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看来它也觉得热了。” 女王没回她这话,只是一直痴痴对她看着,这让梁辰予觉得奇怪,手背贴在她额头试了一下:“不热啊。陛下你怎...”余音被女王吃掉,这个吻动情得热烈,梁辰予一边后退一边找能撑住自个的地方,不敢抱住女王,因为没闹清楚这什么情况。“哦,陛下...”——好不容易得一点自由呼吸,转瞬又被缠绵的气息包围。女王吻得有些不依不饶,梁辰予在找着能撑住自己的地方时也终于投降,抱住女王给予同样热情的缠绵。 平息后,女王靠在梁辰予怀里缓和气息,梁辰予还有些没弄明白过来:“为什么...”“想你了。”——从卧室到更衣室的距离,想了。梁辰予被这话说得愣住,继而有点脸红,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那我先去洗漱。” 秦国对国民基础教育很重视,国民平均素质到一定水平,许多国策推行起来就会比较顺利。女王今天要参加旁听内阁会议是因为一个议案,这个议案是礼部下属教育司提出一些关于高等教育的改革。梁辰予对于内阁会议已经敬而远之,虽然今天的会议她也收到了旁听邀请,但她没打算去,因为她要去拜访一直以来很想拜访的一个人——皓岚大人。 两人在皇家科学院见面,因为从来没见过,皓岚也从没出现在报纸上,这是真切的第一次见面,最让梁辰予感到意外的是皓岚的容貌——四十多岁年近五十的年纪,容貌却保持在三十出头的模样。只意外了一瞬,梁辰予礼貌的收回目光。虽然对方是副主教,但也在秦国统治之下,见到梁辰予也要行礼。两人互道了好,坐下后都没急着说什么,而是喝着茶闲了一会今天的内阁会议,觉了时间差不多了,梁辰予才慢慢把话题往她来的目的上引。 两人聊了近三个小时,梁辰予觉得很失望,虽然地心教掌握着许多或许是先进的技术,但是他们的统治者思想却十分固步自封,不愿意和王室和政府合作把手中掌握的技术发扬光大,让整个社会因此而前进。皓岚看出梁辰予很失望,于是笑了笑:“我教的教义中最核心的部分是让人类更和平,亲王想把国防军事更强大的理想我不反对,但是我们不参与也不支持。”“世界上许多先进的事物都是由军方最先推行,然后才渐渐走进平常百姓家,因为只有军方才有能力最先将其研发得合适人用。这并不冲突不是么,所以我并不理解大人所说的不支持。”梁辰予说完看了一下表,觉得今天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对方太过顽固,她想一时说服绝不可能,今天本来也只是想来试探一下态度。 回到宫里,梁辰予见玉茗在喂早上闯进她们卧室的小松鼠,也凑过去喂。侍女过来请她用餐时,杨瑾轩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等她看清,哦的一声站起来张开双臂:“嫂嫂!”过去一下把人抱住,回过神来又连连责怪:“不是不让你来嘛,我说了会回去的。你这都快生了...”这才看清于暖秋的神色不太对,对左右看了一眼,牵着她往自个住处走去。 杨瑾轩没让玉茗或别的侍女服侍她们,亲自端了水和果盘进去。于暖秋又抱了瑾轩一下,这才说:“辰予你别怪你大哥,他也是怕你为难才没通知你。”“什么事。”梁辰予的声音很干脆,因为她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其实整件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个星期前有人联系你大哥说咸阳有一宗大买卖要和他谈,让他亲自到咸阳谈。你大哥走的时候嘱咐我不要告诉你说他来了咸阳,其实我也能理解,因为你现在的位置,你大哥的许多生意都要小心翼翼,就怕有人是冲你来的。”于暖秋说得吃力,杨瑾轩赶紧扶她坐下。 “现在怎么了。”梁辰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她确实有些生气,这么明显的套还看不出来?还真听话,说不让通知就不通知。“你大哥已经三天没有联系过我了,这是很反常的辰予你知道,特别是,特别是现在孩子快要出世了,他当时都恨不得带着我过来才好。”于暖秋握住了梁辰予的手来安抚她的怒气,她焦急又难过,现在想想,确实是自己太迟钝了,甚至拖到今天才来找梁辰予。 让于暖秋再次把事情重复一遍,梁辰予一边一边拿纸写下自己的吩咐递给杨瑾轩。于暖秋说完一遍,她又让她重复,直到重复完第四遍,她才陷入沉默。来回踱步好一会,猛的停住,让外面的侍卫进来:“让白大人去请个人,让他把人带去郊区。”说请是场面话,梁辰予是让白珞找人去绑了沈三泽。侍卫奉命走后,梁辰予见刚打完电话回来的杨瑾轩冲她使眼色,于是她对于暖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嫂嫂不要着急,应该是大哥去的地方通迅不太好,我很快就能找到他。”于暖秋对于她是十二分的信任,有了她这话,也就安心的笑叹了一声。 出门对玉茗小声吩咐一定要照顾好,和杨瑾轩转到书房,才进去杨瑾轩就说:“二公子那边说大公子带了两名侍卫一起走,现在那两名侍卫也联系不到。”梁辰予正要说话,杨瑾轩又说:“照片已经让二公子传过来,大人放心,照片一到我就派出四队禁卫军分东南西北去搜查询问。”梁辰予满意的点头:“别张贴照片,所有派出的侍卫人手一张照片,见人才问。全大人什么时候过来?”杨瑾轩还没说话,已经有人来敲门说全大人到了。 “边走边说。”梁辰予一边穿上大衣一边对全坦途说,两人上车后,梁辰予才问:“全大人查陛下被刺案中有什么不正常的事发生吗?请仔细回忆,任何小事都不要放过。”全坦途想了一会摇头,再想一会,嗯了一声:“有部下前不久向我反映他们查某个线索时遇到了另外的人也在查,那些人自称是警务厅的人。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我的部下中有人是才从警务厅转过来,经他确认,那些人中没有一个是警务厅的人。我原本以为是陛下授意谁在查,所以就没多过问。” “大人请帮忙做一件事。”——梁辰予把梁辰景的照片递过去,深吸一口气又说:“秦国境内能秘密关押人的地方,靠近咸阳的优先找。一旦找到人,立即以非法聚集地包围,凡事以救人为先。”全坦途明白梁辰予最后还有一句“挡你者,杀”,只是这句不用她亲自说出来。接过照片放进大衣内口袋,没问任何话,只是在下车前拍了拍梁辰予的肩。 车子开到郊区宅子,下车前梁辰予望了一下天,阴沉的天聚集着黑霾的雨云,不太好的预兆啊。竖起大衣领子来挡风,打了个喷嚏,这是大哥在想她。加快步子几乎是一路小跑进屋,白珞对她使了个眼色,沈三泽被绑在椅子上,头上罩了黑布,正在呜呜呜的挣扎。其实只要开口问对方问题,对方聪明的话也许能猜到绑他的人来自哪,但还是不能见面啊,要是大哥没事,以后还得见面点头不是。再者,或许对方不聪明,或者他知道的信息不足以让他猜到这一点呢。 她写问题,白珞最信任的下属戴了口罩负责问问题。才两三个问题,沈三泽的态度就让梁辰予摇摇头,她揉了手里的纸,四处看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把小斧头。见人已经把斧头架在沈三泽手指上,她找出刚才写过的问题重新展开:谁让你引梁辰景来咸阳。——不问目的,因为沈三泽应该不知道目的,他只是一粒很边缘的棋子,连被人扔出去走这步棋时有多危险都不知道。就比如此时,他好像才明白过来自个的处境,全身都在抖,努力挣扎了一会,感觉斧头离开自己手指的瞬间,他点头点得十分用力。 梁辰予示意人解开他嘴上的东西,他大喘了几声:“你们这样...”“还多废话一个字,斧头一定准确落在你手指上。”——白珞的下属十分得力,这声威吓让沈三泽成功止住废话:“于敬辞。”梁辰予又向白珞的下属展开另一张纸: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哪里。既然都招出了于敬辞,那就没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了。梁辰予在得知地点后立即转到了平时开会的会议室,找到咸阳地图看了一会:“接全大人。” 白珞本想问全大人不是帮着去找人了么,可他家大人这么说,他就照把电话拨到情报司,果然,全大人还在。梁辰予只说了一个地名,对方也只回了句一:明白,我马上过去。 天空开始下瓢泼大雨。梁辰予赶到时,全坦途刚派人侦察完周边形势,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名为研究所的地方戒备森严,里面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关押着梁辰予要找的人。全坦途上车后给梁辰予看完这个,两个人还没说话,有人敲车窗,一张建筑平面图递了进来,这下全坦途可以开说了:“里面具体形势不了解,但据我的下属向周边的人了解,最近进出这里的车辆不多,和平时差不多,按车辆来算,里面不超过二十几人。攻是肯定可以攻,但现在就要确定进去后先去哪找人,不然打起来对方可能要狗急跳墙。” 梁辰予沉默的拿起笔在图纸上开始做进攻方案,从构图到成形不过十来分钟,全坦途起初有些惊讶,而后又释然:这就是她原来的本职,她一直做得很好。梁辰予把笔尖点在一间房间里用力钻了一下:“就是这里,相信我,按我的方案攻进去。”全坦途第一次对梁辰予敬礼,很肃穆的一个礼,也很沉重。 雨势越来越大,梁辰予坐在车里闭目而待。半个小时,她透过车窗和雨声听见踏在雨里的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打开车门把一个人送到了她身边,虽然这人浑身是血,全身没什么生气,但是这人还活着。梁辰予一把抱住梁辰景,车子飞快的往医院开,她一直在她哥耳边说话:“哥,哥你听我说,我是辰予。嫂子来了,你老婆来找你了,带着你儿子来找你啊。你儿子,对了你儿子要出生了...哥你听到了吗。”昏迷的人有了一点点反应,握住梁辰予的手,似乎想说什么。梁辰予使劲握住他的手点头:“真的!真的哥,你儿子,我侄子,就要出生了,他要你抱的...” 女王回到宫里和于暖秋说话,也奇怪梁辰予为什么还不回。约傍晚五点时,她本来是在问于暖秋有什么饮食偏好,却忽然见她捂着肚子脸上一脸虚汗。伊洛传芳已经命人去传御医,于暖秋脸上越来越白,忍不住抓住了一旁也略坐立不安的女王的手:“陛下,臣妾,大概是要生了...” Chapter 32 女王很紧张,因为她人生中还没经历过看着别人生育这件事,更何况现在要生孩子的人状况不太好,御医进进出出,都一脑门汗。洪医生出来拉下口罩请示女王,孩子和大人的情况都不太好,是否剖腹产。女王听后也一脸茫然,过了会比划一下:“就是医学周刊上写的在腹部开刀把孩子拿出来?”洪医生点头,简单介绍了一下,又催女王决定。女王一时真为难了,因为这孩子着急出来,没能及时送医院,就在宫里生,宫里的消毒条件肯定没达到手术室级别。只迟疑了几十秒,点头:“就按你说的去做,记住,这孩子是亲王家新生一代里的第一个。”洪医生也凝重的点头,他明白这孩子和他母亲的重要性。 梁辰予在医院待到医生给梁辰景做完手术,等主治医生吴医生向她保证病人各项生命体征都已经稳下来,没有生危险,她这才稍微放松些一直紧绷的身体。等吴医生走后,杨瑾轩进来,说该下的命令都已经传达下去,绝不会有人敢向媒体和外界透露一个字。说完这些他见梁辰予还在沉思,不由得有点急:“大人还不下令抓捕于敬辞是在顾及陛下吗,我想只要陛下知道这些事,一定会比大人更快行动将他逮捕。”梁辰予松开一直在捏鼻梁的手,对他笑笑:“是吗。瑾轩,都说当局者迷,看来你也被这些突发状况迷住了看不清事情背后的真相。你只需要想想,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张狂,如果手里没捏着我们的死穴,他又怎么敢。” 杨瑾轩顿时惊得后退,啊了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转念想想,于敬辞能捏着梁家什么把柄?真不是虚张声势赌一把?这一切都要等大公子醒了才知道啊。见他家大人此时这么疲惫,他也不再说什么。梁辰予又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吩咐:“我们现在回宫,理由是我晚餐喝了酒,休息到现在才醒。你让瑾瑜来照顾我哥,安保要用最陌生的面孔。” 回到宫已经是半夜过,女王接到通传知道梁辰予回宫,一时不知道该放下哪头才好,因为此时她怀里正抱着于暖秋诞下的麟儿。迟疑间,梁辰予已经走了过来,她抱着孩子迎过去的画面让梁辰予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你生了个孩子!”女王噎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人迷糊得不成样了,正要解释,梁辰予自个明白过来:“我嫂嫂真的生了吗!这是我侄子!”倒是猜得真准,确实是个男孩。 看过于暖秋后,两人抱着孩子欣喜得像刚为人父母似的,你抱一会换我,我抱一会换你,反正就是都不肯将孩子放下,直到医生过来说孩子刚生下来,不适宜长时间抱着,还是让他睡在婴儿床上为好,这才肯松手让医生把孩子抱走。 “真是好神奇,就在刚刚,一个小生命在王宫诞生了辰予!”女王像个孩子一般捏着梁辰予的脸,下一秒又回复正常:“你怎么现在才回宫?”“哦,晚餐喝酒了不太舒服,睡着了。”梁辰予抱过女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神情明摆的写着撒谎。 梁辰郄听杨瑾轩汇报完事情,当即打电话进宫。梁辰予和女王才洗漱睡下,但是来通传的侍女说梁辰郄很坚持要亲王听电话。女王很是善解人意,抚摸着她的背嗯哼的笑笑:“去接吧,你们梁家的孩子,他和你一样高兴。”基本上能猜到梁辰郄要说些什么,梁辰予是真心不想在现在接这个电话。 问完梁辰景现在的情况,梁辰郄就开始质问梁辰予了:“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和你的女王睡觉吗?人家把你大哥差点弄死了幺儿,你睡得着吗?”“二哥,嫂子生了,是个男孩。”——本想扯开话题,却换来梁辰郄更大声的咆哮:“你也知道嫂嫂生了!人家差点弄死你侄儿的爹!你到底在想什么还不派人去弄死那个人!你在顾忌什么,怕你枕边那位生气?那要不要我亲自来?我来在就飞去咸阳好不好?”“二哥,我不想劝你冷静之类的,我也不冷静,但是你稍微想一想,如果人家没捏着我们的把柄敢这么嚣张吗?一切等大哥醒了再说好不好。”梁辰予才说完,梁辰郄在那边怒砸了一个东西,很干脆的响声。 两人都沉默了,梁辰郄可能仔细想了一会梁辰予的话,这会想通了:“我们家能有什么把柄被人捏着能把人捏死?贪污受贿还是正当获取暴利?你怕吗?我不怕。我这就去弄死那个人,你就当不知道吧。”“好我做。”——梁辰予知道二哥说到做到,这通电话一挂,明天全帝国的人都能在报纸上看到梁家二公子带人杀了于敬辞的消息。 “你别敷衍我,现在一点半,半个小时之后如果我接到的消息是你没有动静,那我还去咸阳。”——简直被逼得想流泪,梁辰予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下一秒眼泪真的流出来,抹了一下眼泪叹了一声:“二哥你要逼死我吗。”听见那边不说话,她缓了一下哽咽感继续说:“我答应你,这个仇我一定报,即使是大哥做了什么错事在先我也一定报这个仇。你这个时候不要逼我,否则乱了不是更让人容易攻击到我们。”梁辰郄冷静了这么一会,也缓回些神智,沉默半晌嗯了一声:“我不能离开云岭,爹明天会飞咸阳看孙子,你都照顾好吧。” 接完电话梁辰予完全没有了睡意,坐在椅子上发呆,既希望大哥早点醒来又有点害怕,有预感能让于敬辞这样做的事情不会小,而大到他们家都放不下的事情,只能是事关女王。想到云岭那次刺杀,那个什么也不招最后咬舌自尽的家臣,心里一阵阵发寒,从心里冷到周身,最后冷得蜷缩在椅子上。 听见女王寻她的声音,一时着急,整个人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脚踝骨给猝个咔嚓。女王真是哭笑不得,接个电话能把脚踝骨给接崴了的人是多好动。 于敬辞一大早就来领赏,丞相来给他请赏,说南方水患牵带出的贪腐案政府的人都没办法,让军机处的人给查出铁板钉钉的线索把涉事大臣给捆成一团办了。丞相说的时候梁辰予就在一旁纳闷,军机处的人干涉政府内政,丞相还这么高兴?莫不是为了洗牌时不被清洗掉抱大树抱得慌不择路了?直到丞相最后又高调赞赏了一遍于敬辞的功绩,她才看出些许门道来,或许这一切,都能用两个字来概况:捧杀。但丞相究竟是不是在走这步棋,她不敢确认。 于敬辞来后首先是向女王请罪,说没经过许可就插手吏部和刑部的事,但又说明这事不是他特地想查,只是在办别的事时牵扯出了其中一根线头,这才拆了一整件毛衣。女王对他说什么梁辰予就不知道了,她总不能在门外走来走去太久,这偷听就偷听得太明显。梁辰予觉得,他手中一定有什么,但是他握着这证据不呈女王而是自个先动手,说明这证据还不是很牢靠,他也懂想咬梁家最好一口咬死否则后患无穷的道理,只是他没想到中间梁辰予会杀他个措手不及。是明着来打来还是暗着来斗就看他这时候会不会把证据呈给女王,如果不呈就表示他还另有计划,这更可怕。 直到于敬辞出来一分钟后梁辰予确认他没有把在手的证据呈给女王,于是对楼下的杨瑾轩使了个眼色,本来在走廊上走得笔直的杨瑾轩在收到指令后当着白珞的面一把钳住于敬辞的身体,迅速捂住他的嘴往一旁的房间里面拖进去。侦察兵危急时刻惯用的暗杀手段他还没生疏。白珞目瞪口呆,要追上去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口哨声,一抬头,看见梁辰予对她嘘了一声。 女王出来时,杨瑾轩刚好把打得面目全非的人扯出门来扔到楼梯上滚下去,他自个整了整衣领又一本正经的往前走。梁辰予一脸惊讶的哦了一声:“哦天啦,陛下,你叔叔太不小心摔下楼梯了...”女王疾步走过去对下面看了一眼又迅速看向梁辰予,就是这一眼,梁辰予错觉的看到了责怪,虽然一瞬间就消失了,但她能确定不是错觉。 侍女扶起于敬辞时,他抬头对梁辰予看了一眼,梁辰予对视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的问:“大人没事吧。”“谢殿下关心,让殿下见笑了。”于敬辞流着血的眼角杀气毕露,他知道梁辰予这是在警告他:你能不声不响的弄死我,我也能不声不响的弄死你,大不了鱼死网破。女王到他面前时,他又成为温和谦恭的于敬辞,只是在女王试探着触碰他的伤口时,他没有拒绝这太过亲密的动作。 梁王说他是来看孙子的不是来面君的,来之前就打招呼说不进宫,让梁辰予把于暖秋母子带出来,他本来也是要来接他们回去。吃完午餐,梁辰予给于暖秋说了一下情况,编梁辰景的去处编得辛苦,但也算是把话说完圆——出国了,赶早也得四天左右回来。于暖秋本也不想住宫里,她总感觉女王并没把梁家的人当家人,住在宫里也只是客,早点回去自在些。听到梁辰予担心她身体,她笑得温柔:“医生说宝宝很健康,我也完全没问题。” 梁辰予亲了一下宝宝的脸,嗯了一声:“我抱他去向女王辞别,你不用过去了。”于暖秋也明白,有些话梁辰予和女王单独说比较好。 女王听说于暖秋和宝宝今天就回云岭,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不多留些时日,宝宝的父亲回国第一站肯定落咸阳,为什么不在这等他回来呢。而且,我也喜欢宝宝,想多看他一些日子。”“就让他们回去吧,你想看宝宝,等他长大些我再让人带他过来。”——梁辰予说完递过宝宝想让女王再抱抱他,却没想到女王只是看着并没接过,而且神色变得有些冷:“辰予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是什么吗,就是你在想方设法隔离我和你家人,你在为你能随时抽身做准备。”这真是莫名其妙的冤枉,梁辰予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但不想吵,也一定要送于暖秋和宝宝回去,只能先退一步:“有什么误会我们慢慢说,我先送我嫂嫂走。” “那你和他们一起走好了。”——女王在梁辰予转身走了几步后忽然说出这句话来,梁辰予顿时感觉一股悲凉的感觉冲上头顶,这一天一夜来承受的一切都在脑子里晃,一瞬间有想吐的感觉。再不舒服也还知道这是女王在气头上的一句话,不会却计较,只是如果连家事吵架都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你走,那将来有什么事指着她能维护自己时,得到的答案只怕比这还冷漠。 Chapter 33 梁辰予把于暖秋母子直接送到了机场,梁王说他不想待京里,要早点把孙儿接回去庆祝。瑾瑜也来了,对于梁辰景的身体状况她现在比梁辰予还清楚,所以于暖秋抱住她时,她也感概的抱紧了于暖秋:“小公子好可爱,我过段时间就回云岭去,到时候应该更可爱了。”于暖秋很是心疼瑾瑜,她也知道瑾瑜心里一直有梁辰予,这会对梁辰予看了一眼,低叹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让她好好照顾身体。 她们俩在告别,梁王则把梁辰予叫到一边,对她打量了一会哼了一声:“脚怎么了?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出来了,有点跛。”“没事。赶紧的走吧。来了不面君也不是第一次了,人家背地里怎么说您心里也清楚,陛下不计较不代表下面那些言官们也不计较,自古文臣多事,是吧。”——梁辰予刚说完梁王就哦了一声:“这就是典型的娶妻忘娘,这么为她说话啊,不过这样爹也高兴,起码证明你们俩过得挺好。好吧,走了,你大哥到咸阳就让他赶紧滚回来,老婆生孩子都不在身边是什么情况我得问问他。” 梁王一行人陆陆续续上飞机,梁辰予没问,杨瑾瑜主动把梁辰景的情况说了一下,还没醒,身体也不是很好,被虐打得很厉害,手和腿因为受刑过重骨头严重损伤,有可能终身恢复不了。说这些时,杨瑾瑜抱住了自己,一开始梁辰予以为她被风吹得冷,可一转念就明白过来这是为什么——梁辰景的经历唤醒了她曾经经历过的噩梦。揽过她抱住,心里很疼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特别是这次有可能还要去求完颜承惠帮忙,这才真是苍天弄人。“我不能时时去医院,等他醒了你立即告诉我。晚上还是有些冷,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梁辰予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太多曾经,因为眼前的事太乱了,需要花精力用心对待。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确实有点冷,梁辰予抱着瑾瑜时感觉背后凉飕飕人,这简直都不能用冷来形容,颇似——杀气!松开怀里的人一回头,哦的一声脚差点软了,别人不认识停在那里的几辆车可她认识,其他几辆里面都是周凯和禁卫军,中间那辆就是女王的座驾。因为安保需求,王室成员的车都是单面可视玻璃,从外往里看根本看不到人。不是讲好了赶她出门么!现在这样算什么...又被抓个正着。让瑾轩送瑾瑜走,梁辰予迈着有些重的步子往车队那边走去,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才走了不到十步,车队开走了...颇有扬长而去的即视感。 本来送走家人就想回宫和女王好好谈谈,可现在似乎回去也没用了,只会又开吵。也不能往医院跑,只能等着瑾瑜的信号。忽然感觉很疲惫,就那样靠在车子边,好一会才发现白珞一直盯着她,怀里还捧着一捧月季花,这模样有点滑稽,对他喂了一声:“你干嘛呀,花哪来的。”“殿下,刚才...”白珞结结巴巴的说着,梁辰予猛然明白过来,开了车门准备进去,转身又从白珞手里接过花:“我自个开车。”她才启动车子才发现白珞也拉开车门坐了上来,一脸焦急:“陛下今天的行程是去沁阳郡视察空军学院,您陪同。不过大人您应该忘了...” 梁辰予笑得很灿烂,她确实忘了这件事,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现在追上去不是么。云岭梁王府附近有一座山上长满了月季花,小时候她跟着两个哥哥调皮捣蛋到处惹是生非,犯了错惹母亲生气,就会爬到山上去摘月季,摘一捧回来,母亲就会被她哄得笑。这件事她当睡前故事说给女王听说,那现在收到这捧月季的意思太明显不过——女王在为早上的态度向她道歉。一瞬间感觉天地都宽阔了许多。 在女王的车队要启程时梁辰予赶到了,捧着花站在女王车旁边等待女王许可她上车。前后待命令的待卫都对她看着,这让她很难为情,摸着耳朵敲车窗,好歹是把车窗敲下来了:“让上车吗?”几乎是抿着嘴问的。坐在车里面的女王也抿着嘴在笑:“你答应过我什么。是不是从来没当回事?”“不是,当时说到一件事情,我们都很难过。所以...”脸愈加红,虽然所有的侍卫都一本正经的,但她知道这只是表面,要是现在解散,估计她能被八卦声淹死。 女王始终是舍不得为难。梁辰予上车后,女王恢复平时的淡然,正襟危坐。她这样,梁辰予也不敢在这时候说什么,有点紧张也有点无聊,开始扯花瓣,还念念有词。一束花被扯掉一半时,女王忍不住了:“你扯花瓣做什么。”“原谅...不原谅...”梁辰予把音量提高,女王果然又被惹笑,嗔了她一眼:“行了,像个小孩一样多动。”“那就是原谅了?”还没高兴完,女王就压着她的声音说:“不是我来求你原谅吗?”“不敢不敢,我知道犯错了,您赶我出门应该的。”越说越往女王身上黏,女王抵了她一下:“坐好,像什么样子。” “你知道错?我还是那句话,你从来不知道你哪错了。”“所以你要告诉我啊。”梁辰予一脸求知,她也确实好奇,怎么早上就得到一句你走。可是女王的神色又低沉下去,这是暂时不想再谈这件事的意思,她也就不再追问什么。只是一路上默默的移动自己的手,在路程走到三分之二时终于把女王的手握住,一直到下车都没分开。 苏少亟参加空军是梁辰予没想到的,女王更没想到,所以检阅这批学生时看到苏少亟,她停了好几秒才确认那确实是苏王家的世子。梁辰予跟在她身旁小声说:“当初我也很惊讶让他不要闹,这不好玩。他告诉我,他想证明他不是一事无成,只要认真,他也能做好事情。所以,希望他争口气能毕业吧。”女王没回头,只是她心里明白,苏少亟所说的证明,不是想向苏王证明什么,而是想向某个人证明他也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很多事,她一眼就能看明白,可身旁这个人就是永远也不会明白。对两人来说,这人在这方面这样呆是件好事,起码能省很多事。 给学生们做了振奋人心的演讲,两人到行宫休息,午餐的人员名单里有凌航,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午餐后女王还留他聊了一会,送他走的是梁辰予,不知道为什么,梁辰予从他眼里竟看到隐忍的泪水,一时不知道该当看到还是当没看到。到快上车时她才问:“是不是陛下说了...”“殿下,蒙此殊荣,臣将为帝国空军事业开荒拓野,鞠躬尽瘁。”--啊,这是真心俯首称臣了,先前还只是当避难所的一个工作。一餐饭一次聊天就能造就一颗忠臣的心,果然是女王陛下啊... 先前因为钓鱼的事把苏少亟弄冰水里的那条河现在流水潺潺,清澈见底的河水让人想下去走一遭。傍晚两人沿河边散步,夕阳把大地映衬得懒洋洋的,似乎这时候的时光就该是与家人与爱人共度。“脚还疼不疼。”--女王忽然问话,梁辰予想了一会点头:“还有些疼,不过没肿起来应该没事。”“你就是这样,疼也不会说。辰予你要知道,很多事你不说其实我猜不透。”--被数落了,梁辰予有点不好意思,哦了一声:“你不也一样,生气了难过了也不明说,拐弯来发脾气,我又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呐,早上为什么忽然生气了嘛。” 女王没有回这话,只是牵着梁辰予继续往前走,看到对岸一大片绿油油的禾苗在晚风中随意摇曳,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又对梁辰予看着,捧住她的脸。伊洛传芳随机命令所有随侍转身。女王看了一会对梁辰予笑笑:“遗憾吗?”遗憾什么梁辰予不懂,所以摇头。“从来没想过我会爱上你,等我明白这一点时,我只想着怎么让你的心变的和我一样,从而忽略了许多你的感受。我想和你有孩子,辰予。但是我们我们不会有孩子,这让我很难过非常难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为此伤心了很多回。对不起辰予...” 梁辰予整个人呆住,孩子?和女王的?她没想过这件事啊,没有就没有,因为造物主决定的她们不能有孩子,所有一开始就没伤心过。但是这个想法不能让女王知道啊,因为女王看起来真的很伤心。想想明白了,原来早上的事就是因此而起,因为于暖秋在王宫诞下孩子从而引发了女王因为自己不会有孩子的难过情绪。当时应该是期待她能抚慰这情绪,只是当时她脑子里整个都是赶紧送于暖秋母子走,以免又生事端,真是没顾及到女王这伤心难过,难怪生气了。 不过,女王刚才说的想和她有孩子这话听起来真是让人感觉羞羞的,生理卫生课她也上过好么,要有孩子男女之间就要做那种很羞羞的事,她们之间虽然不能做,但是也会亲啊。干嘛现在说这个事,真是...女王完全看不懂梁辰予现在红脸的意思,两人真的在想同一件事?这么伤感的事为什么会脸红?见这人像喝醉了一样慢慢把脸凑了过来,她左右看了一下也脸红了。两人从没在公开场合有过太亲密的举动,虽然此时也很想被这个人的吻安慰,但是真的不妥。 想明白,女王及时捏住梁辰予的下巴:“那边很美,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辰予。”梁辰予很羞涩的哦一声,乖乖被女王牵着继续走,心里软乎乎的。走了一阵她忽然想到个问题,当即问了出来:“陛下,你对我的底线在哪里。”竟然会主动服软认错,所以真的很好奇,底线在哪里。“只要你不背叛我,我愿意无限次打破我的底线来宠你。”--说这话时女王已经示意伊洛传芳带人转过身去,最后宠你两个字已经是抵着梁辰予的辰在低语。 金黄的斜阳拉长了两个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梁辰予被这突如其来的宠溺融化了,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方的晕眩。缠绵的一个吻结束,她竟腿软的打了个趔趄,女王惊呼一声想抓住她,但是最终只能眼睁睁看她掉进河里。静等了几秒,看见跌入河里的人竟然一直没冒头,女王疾声呼喊一声辰予就要自己下河,跑过来的周凯拦住她:“陛下臣下去。”话音落,梁辰予像一只生猛的河兽一样从水里冒出来,手上还抓着一条大鱼:“陛下,今天的晚餐哟!”女王就那样看着她,目光有些痴痴的,好久才柔软的嗔她一眼:“傻瓜一样,快些起来呀。” Chapter 34 晚餐梁辰予抓的那条鱼被清蒸上桌,女王口味极淡,梁辰予本也是在山里逮住什么吃什么的人,在吃鲜的味觉上两人是同道人,都认为原汁原味最好。晚餐过后女王说想去看音乐剧,此次演出的阵容很强大,是国宝级的剧团在沁阳演出。女王想悄悄的去,不惊动任何人。周凯极力反对,极力得梁辰予以为这事没戏了,但这时候白珞站了出来,微昂着头瞟一眼周凯:“周大人,我觉得此事可行。”周凯当即以禁卫军统领的威严反驳:“谁允许你...”话到一半给憋了回去,看来是忽然记起来,现在的统领大人已经姓白。 去布置安保的路上,白珞悄声问梁辰予:“殿下,这不算欺负吧?”“嗯,欺负得好。”梁辰予不动声色的回了这句,临要转弯又对白珞眨了下眼,这让白珞站在那里微红了脸。 女王来了兴致给梁辰予打扮,扮来扮去竟提出贴条胡子让她扮成男生,说反正晚上也看不太清。梁辰予嗯的一声点头:“好主意,到时候有人认出你,明天全帝国的人都知道咱们的女王陛下出轨了。然后就一群人争先恐后来看我头上是不是绿了。”“讨厌。”——女王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又吻在她嘴角:“你有害怕过吗,哪怕是一瞬间,害怕我爱上别人。”梁辰予仔细想了一会点头:“就是怕再也不能见你,所有的事只要想到这一点通通都可以退让。”——只要你爱上别人,终究会千方百计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一天也就是我们永别的时候。 这应该是七个多月来梁辰予说得最深情的一句话,女王忽然明白了,这日复一日平常的陪伴就是梁辰予表达在乎的方式。 终究是纵容女王那颗小女孩的玩闹心折腾,真的任她贴上胡子任她给自己系上一条略花俏的领结。对于女王会系男式领结这回事梁辰予并不奇怪,她心情好的时候也帮老梁和两位小梁系过领带领结。本以为行宫的男装是先王年轻时候的衣服,但女王的回答却出乎梁辰予的意料之外,原来这些男装竟是王室先前为未来亲王殿下准备的——先前谁也没料到亲王会是她嘛。梁辰予哈了一声,想起第一次来沁阳时还得自带行李,此时莫名觉得可乐。 两人准备妥当准备出发时电话响了,电话那头的人坚持让梁辰予此时听电话,女王想了一会还是松开她的手:“我喝半杯水的时间够了吗?”梁辰予点头:“我去去就过来。”其实猜到是瑾瑜打来的,也猜到是大哥醒了。接电话后没说话,听瑾瑜把情况说完她也沉默,瑾瑜明白过来,继续说:“大人此时不方便回来是吗,大公子坚持要回云岭。”“让他听电话。”——梁辰予听到电话那头换了人,没等梁辰景开口说话,她先说:“大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这件事不是你回云岭就能结束的。想想父亲想想你妻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说完也没等梁辰景回话就挂了电话。 两人在二楼的贵宾间相依而坐,整个音乐剧的时间梁辰予都在神游,快在结束时女王附在她耳边说:“要见见主演吗,确实很迷人。”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是随着女王的声音点头:“好啊。”下一秒耳朵传来疼痛才明白说错话了。回去一路梁辰予都是在为这件事道歉,说实话她连主演演员长什么样都没记住,背负个好色之名真是冤枉透顶。不过这冤枉总好过让女王看出她的心神不宁,道歉是心甘情愿。 回到行宫已经有些晚,女王和梁辰予分开沐浴,梁辰予一向速战速决,因为明天要面对的事,即使睡不着也强迫自己入眠,女王过来睡时,她已经进入迷糊状态。只感觉背后有温柔的力量在抚摸,这让她舒服得不由自主的发出轻哼。意识到怀里的人还要更贴近自己,于是舒展身体让她抵进怀里,本想抱着人好好睡,却感觉抵进怀里的人一点也不老实,在用舌尖轻轻舔抵或者说撩拨她的锁骨。软软的哼笑一声把人抱得更紧:“小猫猫睡觉了不要闹。” 怀里的人没有回她,也没有停住动作,而是更进一步的解开她睡衣下摆的扣子,手指一点一点的往上数着她的肋骨。意识到怀里的人不太对劲,梁辰予清醒了些,用下巴蹭了一下仰头看她的人:“怎么了?还不想睡吗?”女王还是没回她,只是吻上了她的嘴角,一点一点把她的唇含住,吮吸。梁辰予迷糊的被带得回应,舌头被吮吸进对方嘴里时,一阵略疼痛的快感彻底唤醒了她。 这个吻的温度上升得灼人时,梁辰予开始喘息着扯自己的衣领,没章法的在女王耳边轻声□□来释放自己的难受,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这本能的声音甚是撩人。女王的呼吸声渐浓,帮梁辰予解开她的睡衣,又握住她的手牵引至自己胸前,带着她覆住自己的渴望。梁辰予只略用力,她便呼出声来,见梁辰予低头想问什么,于是昂头吻住那疑问,鼓励她继续。 以往吃果子吃的身下的人发出难受至极的声音时,身下的人会推开她,她再难受也会乖乖听话,只抱着睡觉绝不再做其他让两人都难受的动作。可是今天,女王一直没推开她,而是十指穿插在她的发丝里抱住她微微向下用力。顺着这并不强烈的指引,她一路慢慢往下吻去,吻到小腹时,她感觉身下的人在极力控制着微微的颤抖,于是又游回着回吻到耳畔,声音嘶哑:“现在睡觉吗?” 身下的人没有说话,而且吻住了她的耳垂,一阵轻咬。这感觉简直要人命,几乎也忍得轻颤的哼出声:“不要这样了,我很难受...”说话间,感觉女王握住了她的手,牵着一路往下,最终抵达了腿上感受到些许湿润的地方。一瞬间好像豁然明白了什么,正要问,女王下一秒就用唇堵住她的话,并把她的指尖送到湿润处的入口。犹豫间,感觉到身下的人难受的在咬她的舌尖,混合着这疼痛,她慢慢抵进那从没想过要到达的陌生境域。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指尖的抽动而徐徐沸腾,热得想呐喊。耳畔那隐忍如泣的声音把血液里骨髓里隐藏的*都勾了出来,仿佛要毁灭一切一般淋在快要燃烧的血液上,让本就快叫嚣而出的火苗腾的燃烧,燃烧得极致疯狂。梁辰予忘记了自己还会疼这个本能,身下的人随着她的疯狂而疯狂,在她颈间,肩头,耳畔,唇角,下巴咬下一个又一个印记她也全然不知道疼。*之火燃烧到仿佛能看见彼岸花开的瞬间,她疼痛的知觉又回来了,这肩头的疼痛感太过清晰,以至于让她带着十足的释放感痛快的大叫出声。 一瞬间,天籁寂静,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两人都没有力气再动,只能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梁辰予才发现自己的生物钟第一次失灵了。看着身旁的人缓缓醒来,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感觉直冲进脑子,眼睛随即湿润。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第一次很想说很多遍我爱你,这千百遍的*最终汇成一句哽咽的我爱你,然后就抵在女王肩头不肯抬头。女王懂她此时想表达的意思,捏住她的下巴吻了吻,嘿的眨了下眼:“被欺负的人好像是我耶,你这么梨花带雨的让我如何自处啊我亲爱的亲王殿下。”梁辰予被逗笑,又很不好意思,只能继续抵在那不动。女王感慨的笑笑,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的额头一个吻:“小傻瓜,我也爱你。” 淅淅沥沥的小雨,回去的路上女王一直窝在梁辰予怀里补眠,或许是为了考虑周凯的感受,开车的人换成了白珞。快到王宫时,梁辰予在女王耳边低语:“我迟一会儿回宫。”女王没问她要去哪里,只是嗯了一声。在护城河大道梁辰予下车时女王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早些回来。”换车后梁辰予发现司机不是白珞,刚才明明和周凯交接了啊。看出她的疑问,开车的侍卫说:“白大人忽然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为保障殿下行车安全,他坐到后面的车上去了。”梁辰予哦了一声,刚才还好好的啊,莫非早上吃坏肚子了? 一路走向病房的步伐都比较沉重,进病房后两兄妹长久的对视,就在这对视间,该出去的人都出去了。梁辰予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不明显的叹息一声:“大哥受苦了。”梁辰景不出声,目光也投向窗外,明显的不想说话。“不想说也要说,大哥,说给我听吧。”“你不会想知道的幺儿,有些事,大哥承受就好了。你只需要知道,于敬辞不能留,越快解决越好。”梁辰景说完这些又沉默了,梁辰予剥橘子给他吃,自己也吃了一瓣,酸得笑:“那我们就打开天窗直接说。于敬辞暗着绑你审你却不直接把证据交给女王,是因为他要知道原因,梁家子弟会刺杀女王的原因,如果没有这个真实的原因做基石,再牢靠的证据也站不住脚。” 又是长久的沉默,梁辰予蹭了一下眼睛:“大哥,我想我真的爱女王,我不想和她分开,你就当可怜幺儿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告诉我吧,告诉我,我才能找到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家仇永远也解不开!你根本就不该对她动感情!”--梁辰景吼完这句,捂住裂开的伤口喘气。梁辰予则完全愣住,什么家仇?一直排斥打压不重用的恨也算仇? Chapter 35 白珞苦着脸站在女王面前,他明白女王让他留下来交代情况的意思,第一是真想知道亲王这几天在做什么,第二就是让他成为“背叛者”,以达到“离间”的目的。是一直觉得亲王和他走得太近了啊。女王问完话也不着急,只是看他的目光带着十足的威严以证此事她的态度是十二分的严肃。白珞低头想了一会点头:“陛下,臣要从哪里说起。”“从亲王整晚没回宫说起,把你知道的部分,每一个细节都说清楚。”女王说完,伊洛传芳给他奉上茶退了出去,只两人的房间,白珞清楚的听清了自己的呼吸。 因为他说的中间女王会问问题,两人说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把事情说清楚。沉默了一会,女王对他着看:“朕把整个事情重复一遍,如果你觉得有误,可以随时打断重新说。”见白珞郑重的点头,女王又回想了一下才说:“敬辞于十天前因为某种原因擅自抓了梁辰景,暗中关押动刑拷问,他做的这一切没人知道。直到三天前于暖秋觉得不对劲来京里找亲王,亲王立即意识到事情严重,当即派你绑了沈三泽到郊区住宅,并让瑾轩通知全大人过来帮忙。在住宅里沈三泽招供是敬辞让他引梁辰景来咸阳,亲王随即确认关押梁辰景的地址,并和全大人合力救出了身受重伤的梁辰景。今天早晨,不,应该是昨天傍晚,梁辰景醒了过来,现在,亲王正在医院。” 条理清楚,叙述准确。白珞从始至终没打断女王的话,只是在她说完后补充:“陛下,殿下也是不得已才瞒着您,因为这毕竟牵涉到敬辞大人...”可是他说完就知道自己这补充算是彻底点燃了女王的怒火,因为女王的目光变得冰冷,但往眸光深处看,又能看到熊熊烈火。“这么大的事,你们都瞒着朕,竟然还想一直瞒下去。白珞,传旨,将涉事人员全数召集来见朕。另让丞相大人也立即过来。” 白珞领旨下去后,女王被气得捂住了胸口,伊洛传芳担心的扶住她坐下:“陛下,要传御医吗?”“胸口有点闷,这会好了。”女王坐下后缓缓的顺着气息,喝水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伊洛传芳是真担心,因为包含在起居注里的王室医疗档案有记录女王的先祖辈有人患过心脏方面的病。“陛下不要着急,等人到齐了,让他们把事情说明白就好。”伊洛传芳给女王顺着背,直到女王示意确定没有不舒服了让她停止她才松开手。 “怕是没那么简单,这件事要是能掀开他们两人都会抢着先向朕说明,都不说,只能说明这件事适合在暗中斗,且没分出胜负前不能让朕知道。可是朕不能让他们两人斗起来啊,所以无论事情有多可怕,朕都得受着。”说到最后女王的神情仿佛预感到了沧海桑田的未来,伊洛传芳应不出话来,只能在一旁默默陪着。她明白女王此时最怕的或许就是因此事会让她与亲王的关系往糟糕的方面走,所以坚持要当众掀开这件事让一切在她的视线中接受管控,可是力量是否足够,真的不太肯定。 对于女王的传召,梁辰予并没有太惊讶,因为她知道她身边并不只一双眼睛,总会有人向女王汇报她的行踪。在回宫之前她把梁辰景送上了回云岭的飞机。这只是她本能的反应,不管事情是会糟糕到飓风已经形成还是一切都会云淡风轻的过去,她都不拿家人的性命冒险。至于大哥回去后怎么交代,那就不是她能再管也是她不想再管的事。真的很累。 大哥说的理由她一听就表示不信,不是怀疑,而是不信。秦王六世在军权重新分配的时候因为得到消息梁王可能会将云岭独立并献给楚国而毒死她母亲?这故事也编得太离谱了些。从来没听父亲或云岭军的老臣说过云岭军曾经有过要闹独立这种要遗臭万年的事情,更何况母亲去逝她记得啊,虽然还小,但有印象,母亲是生病去逝的,梁王府有完整的医疗档案。虽然大哥言之凿凿说家里那份医疗档案为假,真实的在楚国国王许鸿信(已登基)手中,但怎么就没想过楚国的那份才是伪造的呢,这种东西要伪造又不是很难。只是前后一想倒明白了楚国当时为什么以让她进入秦国王室为条件而结盟,或许就是为了完成当年没完成的事情——造成秦国内乱,以达到他们想达到的目的。 回宫后发现她早到,女王看起来脸色有点差,不像是生气而像是不舒服,于是递给侍女外套后径直走过去半跪在女王面前:“怎么不舒服了?”女王摸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笑得温柔:“被你这个坏家伙气的。”梁辰予感觉还是有点热,解开衬衫的第一粒扣子,刚要说话,女王又给她把扣子扣回去:“起来吧,他们快到了。”本来不太理解女王为什么不让她解扣子,就算有外人来,这是她家,随意点没问题。站起来才猛然想到了她昨晚脖子被咬的事情,明白过来,有点口干舌燥的咳了一声,让人给她上了杯茶。 梁辰予真不知道女王传召了于敬辞和全坦途,甚至丞相也已在宫里等候多时,一瞬间惊的对女王看去,女王只是笑着完抚她稍安勿躁,并没说什么。等众人行完礼,女王让他们坐下:“各为因为什么被朕传召想必心里都有数,事情因你而起,于卿你先说。”于敬辞想了一会拿出随身带进来的公文夹,打开后里面只有薄薄的五页纸,看来他深知给最高统治者呈文的精髓:精、简,把事情最核心的部分让女王看明白就够了。 女王看的过程中,梁辰予一直盯着白珞,白珞被盯得冷汗涔涔,最终沉重的点头:确实,他什么都告诉女王了。梁辰予无声的笑了一声,随后像陷入沉思,一直没再抬头对任何人看,直到女王看完于敬辞的资料递给她,她才醒神,愣了几秒才接过资料看。“资料朕看了,你简单的给在座的大人说一下。” “事情往远了说要从云岭君上遇刺事件说起,在此在下就不一一赘述,只拣重要的说。发现梁王世子梁辰景与刺君案有关并非在下一直揪着那件事不放在查,而是下属从别的事中偶然发现线索。在此臣先向亲王殿下道歉,直到亲王殿下去救人,臣才知道下面的人做事太过分,他们的死伤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但是此事确实证据确凿,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刑部如需核查真伪,军机处全体全面配合。”说到此处,于敬辞低头面向梁辰予,只要对方不说话,他就不能抬头。 一直到看完资料梁辰予都没出声,看完了冷笑一声:“陛下摆鸿门宴,于大人舞得一手好剑,看来今天我是要被审的人。道歉就不不必了,我要把你打个手断脚瘸你也不会原谅我。看来你是颇费心思,证据找得齐全不说还没惊动任何人,那我也就不必再辩驳没用的说辞。陛下发话吧,要怎么处置梁家人怎么处置大逆不道的罪魁祸首。”说话时没对女王看,只是心里颇为凉意飕飕,这次大约是真要决裂,为什么这时候想的不是为家人担心,而是心里疼得一塌糊涂。真的,要分开了吗。 “理由。朕要理由,否则朕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有人预谋要挑拨朕与梁家的关系以达到让帝国内乱的目的。”——女王见梁辰予热得又在用手扯衬衫领子,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等她看过来时对她笑笑:“看你热得,去换件衣服吧。” 这是不让她听理由的意思还是另有深意梁辰予领会不到也腾不出空间来思考,真的很乱,这会回握住女王的手略用力紧了紧,给出个笑:“好。各位不必等我,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听与不听都不重要。”她一走,白珞赶紧跟上,两人走出房间很远,白珞才叫了她:“殿下!臣...”“不怪你,你做得对,对陛下忠心是一个臣子最起码的原则,更何况你是禁卫军统领。”说完梁辰予对跟上来的杨瑾轩招手,白珞看着他们疾步走开,一瞬间难过得想哭,他明白,梁辰予是真的不怪他,但是他和梁辰予之间的关系再难回从前也是真的。 梁辰予走后,于敬辞沉默了,因为他没有理由可说,他拷打了梁辰景那么久就为要一个理由,但是,没要到,不仅没要到,梁辰景从始至终咬牙不承认他查到的一切,一直说他是污蔑。丞相刚要说话,全坦途先一步说了出来:“陛下,臣失职。”——不仅是在说云岭刺君案于敬辞查明白了是他失职,更是说梁王世子被于敬辞暗中刑讯更是他失职。只是这件事,他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明白,这件事是亲王和于敬辞在女王面前的角力,任何一方掺和进去都是不明智的。而看女王的态度明显是要维护亲王家族,那他就更不应该说什么,即使是佐证于敬辞查到的证据正确性这种马后炮的棋也不能走。 “朕想知道,如果没有理由,那这样的证据来自哪种可能性。”——女王这话问得都有引导性了,全坦途在心里低叹一声,看来为爱情而甘愿蒙住双眼是人类的共性,不分男人女人,帝王平民。 “这个问题臣来替全大人回一下,既然陛下是让臣等猜测,那臣就大胆来假设一次。假设有某种力量一直意图扰乱秦国内政以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那么是不是会有这种可能:他们用相当长的时间造了一个假象,这个假象真到足以乱了梁王世子的心,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最终导致了十分不明智的举动。”——这个假设让全坦途简直想笑,这不明摆着替梁辰景开脱嘛,但这就是女王要的答案。 于敬辞脸色非常不好,但他还知道此时不能发作,女王明摆着要息事宁人,他咬牙切齿也只能作罢。隐忍一会,他还是没忍住:“陛下,这是刺君,是大逆不道,不应该没有理由就作罢。当初亲王极力阻止臣等去云岭...”丞相猛的一阵咳嗽打断了他,咳完后赶紧向女王道歉:“陛下,老臣太失态了...”“丞相身体不适,留在宫里让御医看看。此事,到此为止。梁辰景的事不查,敬辞的事不追责,所有记录销毁。都回去吧。”女王最后的语气是无奈的,她极恨这样的事,但这件事各打五十大板都不能打,只能忍。 梁辰予换了件薄些的衬衫就一直坐在面向后山的露台上发呆,她让杨瑾轩通知龙马跃随时报告云岭军的动向。女王已经如此隐忍放过,要是云岭那边还有异动,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敬辞可能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结局,她也没想到,刚才白珞过来向她汇报会议已经结束,结果就是不查不追责。一瞬间眼睛有点湿,因为真的从没想过女王可以做到这一步,以前的种种猜测证实了她是多么自私和狭隘。 “辰予饿了吗,我可饿了。”并肩坐下来的人梁辰予回神,看了一会,梁辰予把人抱住:“我该怎么回报你。”“就忘了吧。我原谅你哥,你原谅敬辞。只是我们以后要更谨慎对待所以事情,因为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国内国际形势都不容乐观,我们彼此信赖才是度过难关最基本的保障。”女王说完欲起来,梁辰予拉住她:“真的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好像于敬辞这样一闹在所有人心里都种下了一根刺,只有真正的真相才能让所有人都解脱。女王想了一会摇头:“忘了吧辰予,你要知道,我们所处的位置注定了要忽视很多真相,否则日子很不好过。我知道你觉得很堵,慢慢就好了。忘了吧。” 本应该被人安慰的人在安慰人,梁辰予很羞愧,站起来扶起女王:“千言万语不说了,陛下对辰予的用心辰予记住了。走吧,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啊。”伊洛传芳从她们背后看的很欣慰,因为眼前一幕就是“扶持”两个字啊。 Chapter 36 有人说过,一个国家的国运是否在上升主要看这几点,一看整体经济是否在平稳增长,二看民心是否团结对统治阶层抱期望,三看整个国家的风气是否良好。这样来看,秦国的国运确实是在上升。女王登基这几年经济不说腾飞多高,但一直在平稳增长,整个帝国的民风整体来说积极健康,人民对于统治者的信心在前两条有体现,更多的体现在他们愿意和统治阶层沟通,表达他们想达到的意愿。 梁辰予陪着女王到北方避三伏天的暑。秦国北方与燕国接壤,因地理气候不适合经济型农作物生长,北方的经济主体是工业和畜牧业。她们抵达的城市是雍谊郡,北方最大的郡。对于这片土地,梁辰予真的陌生,东南西,她就没到过帝国北方,所以一到此次入住的庄园她就骑着马到处跑了一圈。女王拦不住也不想拦她,一路过来是有些困,沐浴完在午睡,是听到外面的热闹声才醒过来。 伊洛传芳给她披上斗篷,两人走到露台一看,都忍俊不禁——梁辰予在和一只从没见过的动物对峙。这动物长相憨厚,像马又不像马,好像是梁辰予惹着它了,它一路跟着梁辰予跑回来,这时它一直在向梁辰予吐口水,就差把本就靠着树的人逼上树了。好歹有侍卫来解了围,拿一把鲜嫩的青草把这小东西给引走了。 这一通闹梁辰予才肯沐浴休息,两人一直休息到晚餐前才醒来,还是梁辰予睡得不老实,像被什么吓到一般猛的动了一下才把身边人闹醒了,她自个也惊醒了。醒来迷迷糊糊的轻哼了一声:“都是那小怪兽吓着我了,做梦都梦到一脸口水。”女王用手肘撑着自个,就那样看着她,直到看得她不好意思要往被子里躲,这才凑过去在她颈间蹭了蹭:“饿了哟。”饿了就要去填饱肚子,梁辰予跪坐起来,直接把人抱起,一直抱到了洗漱间。 此次来雍谊郡规划是住十天左右,所以没让太多人知道,但雍谊郡的有一户人家必须得知道,所以晚餐时梁辰予见到了一大家子人。秦帝国雍谊关最早的守将姓闵,十分骁勇善战,他的后世子孙虽然渐渐没了军权但一直留居雍谊郡,这一任家主名昭彰,还很年轻,和女王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孩子们都很可爱,这会饭后聊天的时间,老大甚至爬上了梁辰予的腿上,呵呵的笑着叫了声殿下。可能还不懂这个称呼的意义,所以一点也不畏惧,只知道想和这个人玩,就本能的亲近。 闵夫人本想抱下孩子,梁辰予却笑着示意没事,她想到了于暖秋的孩子,再过几年也该这么皮喽。女王和闵昭彰聊到了帝国科学发展对国防的贡献,因为闵昭彰就是雍谊郡白麓大学的教授,涉及领域很广,和这样的人聊天也只能聊聊学术相关的话题,否则要冷场。三思和乐春都跟来了,看得出来,她们对这话题也不觉得枯燥乏味。 “陛下,我觉得所谓的神秘只是我们还不了解,但并不是很难解释,地球肯定不止经历过我们这一个文明,地心教掌握的应该是某个已经消失的文明留下的残渣。”--说话的是老二,女孩子,和老大前后脚出娘胎,龙凤胎。但是性格爱好甚至智力水平和老大相比真不像是前后脚出生,这小姑娘的眼眸里写满了智慧两个字,但是神情又很天真,惹得女王都一时忍不住召她上前吻了她的额头。 因为地处燕国边境,也不免聊到了燕国的国情和政治,只是随便聊聊,因为闵昭彰对这话题不在行,而女王也不想聊深入。说到许思嘉的父亲许鸿雁时,闵夫人脸上漏出些许轻蔑。这神情被梁辰予看得清楚,于是笑笑问:“闵夫人对这人有了解”“回殿下,了解谈不上,只是早年我在楚国上学,他那时是楚帝国理工大学的荣誉校董,所以对他的为人处世略知一二。”闵夫人话虽这样说,但梁辰予觉得她对许鸿雁的了解绝不是略知一二,两人之间应该还发生过一些事。 “别的不说,就说他当年对大公主十分苛刻,如今又让自己女儿四处奔走为他拉拢各国势力,我就...”闵夫人话没说完,闵昭彰咳了一声,他再不问世事也知道自个夫人此时口中的大公主是指坐在这儿的亲王殿下的的母亲。梁辰予不知道母亲以前的任何事,所以此时闵夫人偶然提到母亲,她很想听下去,但也知道时机不妥,于是只是笑笑表示不介意。 在雍谊郡住了两天,梁辰予感觉身心舒畅,这里地广人稀,实在适合她这样好动的人,天苍苍野茫茫的广阔,本来就马背上行军惯了的人真是如鱼得水。女王怕她受伤,特地叮嘱一天只许跑一次马。梁辰予就傍晚跑,跑完吃晚餐,沐浴,基本沾床就着。女王发现这人很自制,知道自己*强烈所以用这种办法来消耗体力,但是再怎么消耗,晨间醒来定会动情,而且十分热烈。每每此时,女王都能感受到这人全盛的激情在自己身体里释放,即使偶尔会被她有些莽撞的冲动弄疼,但是喜欢的,喜欢听她莽撞热情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那会让身体微微痉挛,仿佛被带入茫茫的境地,只随她飘摇。 晨间运动结束,梁辰予先起床沐浴,穿好衬衫扣袖扣时竟一时手指发软的错开。闹个狼狈,准备转身换个地方慢慢来,却听见床上的人唤她。走过去坐在床边,还是一脸窘色。女王握住她的衣袖慢慢的扣着扣子,末了吻在她的脉搏处:“一大早是要出门吗?佳人有约”梁辰予被刚刚那个吻弄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女王吻上她的脉搏时,她感觉全身像被电了似的通体麻酥。 确实要去见个人,那天闵夫人提到的人--许鸿雁的女儿许思嘉。她本来已经回燕国,听说梁辰予竟然来了雍谊郡,她就千方百计联系到,一定要见。梁辰予是记着母亲的事也想问问她,于是答应见面。本来就是来度假,加上她喜欢早上折腾人,所以她从来不强求女王也要立即起床和她一起用早餐,通常是她吃的差不多了坐那等,等女王感觉好些了起床,慢慢吃早餐,她就一直看着。但是今天不会这样,她也没打算骗女王,很诚实的点头:“出去走走,可能不能等你一起吃早餐。”女王也没继续追问,只是耸耸肩表示不介意。 许思嘉看起来有些憔悴,说实话,梁辰予是觉得她美的,只是这种美带着很重的忧郁,如今这种忧郁加重,仿佛让美开始病变一样带了毁灭的气息。梁辰予也理解她,明白她是既不想自己的父亲成为历史的罪人又不敢背叛父权深重的思想从而做出什么,这种折磨在一点一点吞噬甚至是毁灭这个女人。说起来,许思嘉算她表姐啊。这样一想,梁辰予有些心疼她,拿掉她手里的酒杯:“别喝了。” “辰予你知道吗,我很痛苦,有时候我想完全不管这些事了,去过自己的生活,可是回头想想,我自己的生活是什么,不就是这些么。”听她说完,梁辰予没有立即回话,一直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倒酒,等她彻底放弃才说:“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我觉得,生活却是可以选择的,就看你有多大勇气去改变一直走的路。”“你爱女王吗”--许思忽然这样问,梁辰予楞了几秒才点头:“当然。” “你知道吗,你很感染人,你知道世界不止是眼前的一切,还有远方和爱。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你能得到女王的垂青真是太幸运,我从来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任何和你在一起的人或许最终都会爱上你。”--许思嘉眼里闪烁着明明白白的渴望,梁辰予一时只能眨眼,不能说出任何回应她的话。过了会,许思嘉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我渴望的,是永远得不到的。”“谁说的,只要你想,你就能爱。”梁辰予说完这句马上又说:“其实今天见你是想问你一些事。” 见许思嘉一瞬间警惕,梁辰予笑笑:“不紧张,我不问你父亲的事。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一些事,比如,她生病期间楚国王室是不是派人去看过她。”“这些问你父亲不是更清楚”许思嘉说完又摇头:“明白,听说你母亲去世后成了你父亲心里的禁忌,谁提谁倒霉。” 梁辰予回庄园已经是下午,女王似乎是刚处理完国事,这会在和三思乐春说话,见她回来,除了女王都起身相迎。她看了人一圈扯出个笑:“你们继续,我有些累,去休息一会。”女王本是没太在意,但是梁辰予走后三思走到女王耳边轻声低语:“陛下,殿下的手受伤了。”女王听后凝住嘴角的笑点头对所有人说:“朕也累了,都退下吧。” 女王找到梁辰予时,见她正在用冷水冲洗手上的伤口,惊得赶紧关了水龙头,要唤人来时,梁辰予阻止了,抵住她的额头低声细语:“没事,等会上药包扎一下就好”“怎么了。”女王的声音十二分的温柔,让梁辰予一瞬间崩溃:“我今天见到许鸿雁了,他说了一些话让我很难接受,所以...所以我...”她说的很艰难,女王轻声嘘了一声:“没事了,辰予没事了。”梁辰予抱着女王,很懊恼有很愤怒,许鸿雁的话对她的冲击力太大,即使明白对方就是为了打击她才说出那样的话,可还是轻易被牵着情绪走,因为,事关母亲啊。 Chapter 37 梁辰予这几天很沉默,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而让这沉默变为沉郁的则是外媒发的报道,那天许思嘉约她见面明显是有预谋,不仅因为最后许鸿雁的出现,更因为现在各国媒体报道她与楚国流亡王爷私交甚笃的消息呈铺天盖地之势。闵昭彰看出梁辰予闷得紧,于是带她到他的实验室让她参观他的一些实验,比如无线信息加密后通过电码以电波形式传送出去,使其成为独特的情报,只有知道密码母本的一方才能解出加密后的情报。闵昭彰甚至做出了一台编码机,又向梁辰予介绍了一番,见对方情绪有所好转,他也终于舒了口气。 两人到室外阳台喝咖啡,闵昭彰又向梁辰予说了一会帝国理工和白麓大学联合研发的一个项目,是由一个系统发送端把景物的各个细微部分按亮度和色度转换为电信号,再按顺序传送到某个终端媒介。梁辰予听了一会有点明白过来:“教授的意思是和电影差不多,我们能在某个终端媒介上看到拍摄者拍摄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具有即时性,不像电影是拍摄完毕后才能放映。”闵昭彰不得不承认这位亲王殿下的思维确实敏捷,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他妻子作为理工大学无线技术系的毕业生和他聊天时有时也会愣在那不明所以。 和闵昭彰说了会话,梁辰予心情好些,世界如此之大,天地如此之广阔,未来有无数种可能,这种期待无限美好,所以,眼前有什么不顺心,就学着淡然处之吧。因为预感到闵昭彰的这些研究对未来军事有积极作用,梁辰予随即联系了兵部分管军工研发方面的大臣,让他们组一个研究小组来和闵昭彰接触一下。 车子驶过郊区,梁辰予见着一群人在围着一辆车哄抢什么,明显车上的东西不够围着的人群分。她想了一会叫停车,车刚停下,后面跟着的车辆就下来人跑过来:“不能停不能停!快开车!”开车的侍卫也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加速离开。一旁的杨瑾轩想了一会明白过来,刚才那些人应该是边境难民在抢救济粮,秦国对于受战争之难逃难而来的燕国难民一向持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本是一国仁策,这两年却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不断的往难民流民里混入间谍,不断挑起边境事端。梁辰予肯定是不能在这露面,本就暴露了在燕国的行踪,现在更是要万事小心。 回到住处,女王正在和三思下棋,梁辰予凑过去看了一会,君子观棋不语她做到了,可也看得困顿,这两人棋风太过柔和。一会竟真的打起瞌睡来,迷迷糊糊往女王肩上靠,最后抵在女王肩窝里睡着了。三思发现后本想出声提醒,女王嘘了一声示意她先退下。伊洛传芳拿来毯子给梁辰予盖上,又拿了书来给女王打发时间。其实只睡了一小会,可梁辰觉得睡了个漫长的舒服觉。 女王反手摸摸她,笑道:“打呼了。”“不可能!”梁辰予急的否认,下一秒才明白自己被逗了,嗯的叹了一声仰躺在沙发上:“回来时见难民在抢粮。唉,你说为什么就要打仗呢,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女王转过身对她看了一会,靠在她怀里也叹了一声,但是没回这话。过了好一会才说:“就这两天回京,你在这玩够了吗?”梁辰予唔了一声又发呆,过会像是想到什么:“你不生气吗,才来这几天我就给你惹出这么大的事。楚国方面要是为难,你别瞒我,我惹出的事我来承担。” 楚国确实有从外交方面施压,但是女王没放在心上,梁辰予在乎的是她母亲而不是楚国的王位谁坐,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事只能说许鸿雁做事太阴损,企图把梁辰予拖下水。当然女王这么想,梁辰予可不这么想,这件事明摆着又是有人企图挑拨离间她和女王的关系,越想快点掌权的人就越想快点离间她和女王,谁会这么着急,许鸿雁又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帮谁,显而易见。 外媒的报纸越写越邪乎,甚至有周刊把整件事系统性阴谋化,扯得有鼻子有眼,总而言之就是梁辰予确实是楚国的棋子,要么是许鸿雁的要么是许鸿信的,迟早是要分裂秦国挑起世纪之战的。看这些有没有压力当然有,梁辰予压力十分大,这两天连续失眠,到四点左右才有睡意,女王醒了,她就睡熟了,两人也没就彼此心里的想法好好交流,只是凭对彼此的信任来沉默以对这一切。 实在不愿再与楚国王室的任何人打交道,但是许鸿雁说的话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到处疯长,病毒似的蔓延至血管的细枝末节里,一天不弄清楚真伪就浑身都痒的疼。许鸿雁说的和她大哥说的基本一致,都是言之凿凿她母亲是被毒死的,只是许鸿雁说得更恐怖,说当时是秦国和楚国不支持云岭独立的那一派势力达成共识,共同置她母亲于死地。如今那一派势力当政,为补偿梁家做出的牺牲而让她进入秦国王室。 回到国内才发现一些小报竟然爆出了她和许思嘉会面的照片,虽然脸遮了名字也用了化名,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写的谁。编故事编得非常离谱,梁辰予真不可忍。这家报纸表面上是几个学生弄出来的进步报,可私底下给他们资金支持的不用查都能猜到是谁,只是女王一向不支持国家机器面向学生,所以没人敢查。没人敢查梁辰予也憋不了这口气,她回来第二天晚上就让人封了那家报馆,还以非法传播的罪名抓了主编。虽然也没有证据是她做的,但报纸报道的内容和现在报馆的下场一联系,一时间,舆论对她非常不利。 女王对她此举显然也不满意,两人很微妙的冷战了。一大早,梁辰予感觉身体里的*苏醒,想抱住身边的人时,身边的人很巧的翻身,然后起床。 吃早餐时梁辰予憋着一口气,切食物时用力过猛让餐刀直接戳开了指腹,鲜血直流。女王像是被气得实在忍不住,不顾侍女在位梁辰予包扎,放下餐具摇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梁辰予等包扎完,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欠身退席,又听见女王叫她,只得站在那里等着。女王低叹了一声才继续说:“还要继续闹吗,退一步说,确实是你见了许思嘉才闹出现在的事。”梁辰予一瞬间手上的青筋凸起,可还是忍住了:“对不起。但是这件事,你就让我处理吧,有些宵小就是不打不知道自己是谁。” 女王被她的态度气得无语,缓了一阵才继续说:“这样下去只会对你不利。辰予你听话,不要再闹了,这件事等一段时间就过去了。”梁辰予摇头:“我有分寸。”说完再不想听什么,转身就走。 这分寸只是梁辰予想的能控制好,那个新闻学院的学生主编爆死在拘留所时,她知道事情要失控了。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指向梁辰予泄愤刑讯死者才才造成死者的死亡。事情升级到这一步,梁辰予百口莫辩,只恨太低估于敬辞的无耻让他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悬崖。 女王的生日要到了,这是一年中王室难得的盛事。于敬辞几乎是全程督导生日会的筹办,免不了天天见面,梁辰予感觉自己全身都忍的疼。一大早,天还没亮,她是被低声说话给惊醒的,卧室怎么会有男人说话?清醒后才发现说话的人在卧室外的休息室,确实是男人,是于敬辞在和女王说话。一时怒气腾到顶点,拉开本来就没关紧的门,指着于敬辞:“出去。立刻。”女王和于敬辞同时以极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她时,她更加愤怒:“立刻!”女王回过神来,小声让于敬辞先走。 “辰予,要闹到什么时候。”女王声音很低,听得出来是在隐忍。梁辰予哈了一声:“你一直觉得是我在闹,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你叔叔在布局,从私自关押我哥开始,他就...”“你犯错我可以原谅,但是你逃避责任不说还往别人身上推责任。辰予啊,不要让我太失望。”女王真的很累的模样,梁辰予楞在哪里,想了半天才回了一句:“所以你一直在忍我觉得我无理取闹的在忍我”“你...”“够了。”梁辰予打断她的话,步子十分沉重的走了出去。 两人分居了,梁辰予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万人嫌,不过她也无所谓,撑到后天女王生日一过她就去白沙,亲自去找许鸿仕和许鸿信要那份医疗档案,如果确实有证据能证实她母亲死于阴谋死于非命,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 晚餐也错开吃,现在是尽量避免冲突,就当她莽夫不懂步步为营,但也还知道对女王的感情是真的,再怎么也不会故意让女王伤心。晚上想喝点酒早点进入睡眠,玉茗奉命拿来酒给她倒上时神情有点闪烁,杨瑾轩看出来了,于是让她倒了两杯,等她走后不动声色的和梁辰予换了酒杯。“大人,敬你一杯,臣先告退,您早点休息。”--梁辰予喝了口,眼睛还是在看书,手却举着杯子送杨瑾轩离开。 一个人喝酒喝得愁,一瓶酒快见底,她感觉燥热得不行,一边拍着自己的脸一边解开扣子,洗了脸还是感觉热,站那发会呆,径直往女王卧房走去。本已经进入睡眠的人感觉自己脸边似乎毛哄哄的,还有什么东西在咬她的耳朵,猛然惊醒,感觉梁辰予一身熏醉的压在她身上,因为埋首在她颈窝,所以头发扫在她脸上痒痒的。 “辰予...”女王很难受,所以用力推着她。梁辰予根本没了思维,只是随着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女王见推不开她,有了怒气:“梁辰予!我不想!”挣扎换来更用力甚至是暴力的禁锢,又羞又恼,曲奇膝盖狠的向身上的人攻去,趁她疼的瑟缩,赶紧爬起来避到一边。梁辰予缓过疼痛,抬头看着女王,只是女王此时几度气恼,没看出这目光里带着的无助和求助。两人对视了一会,女王疾步走到门口,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对迎来的一脸不懂的伊洛传芳吩咐:“反锁房间,明天早上再开门。” 梁辰予几乎是忍得肌肉发颤,全身都在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于是爬行到门边,一遍一遍的敲门,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Chapter 38 连杨瑾轩的谨慎都算计到了,所以药不是下在梁辰予经常用的酒杯,而是玉茗后来带过去的那只原本是给杨瑾轩的酒杯里。过了一晚,身体里的药挥发干净,剩下的酒也没有问题,所以,这是一场注定的败局,梁辰予清醒过来后和杨瑾话一对话,根本没打算再去找女王解释什么,就当她□□焚身恬不知耻好了。也不用再去查玉茗,金钱的诱惑很多人都抵挡不住,更何况对方只是让她带一个指定的杯子和做一个指定的表情。 因为在地上趴了一夜,第二天又恰好信期至,身体虚弱让寒气入侵,一直在咳。这会侍女催她更衣,她也只是懒散的嗯了一声又去忙自己的事。没人敢催她,直到她自个把写好的书呈封口递给杨瑾轩收好,这才去更衣。国王生日这天会象征性的巡游咸阳,然后抵达东洛广场阅兵,阅兵式完毕后会在城楼上对所有人发表简短讲话。所以今天的东洛广场和往常一样和梁辰予小时候看到的一样,到处都是人。 站在女王身旁,她时不时忍着咳嗽保持微笑,对人群看久了不由得心生感概,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太奇妙了。那个小小的她坐在父亲肩头看着那个万众瞩目的小女孩时,谁又能想到今时今时她会站在这个已经长大的小女孩身旁。一时看向女王的目光甚是温柔,虽然没得到回应,但也一直保持这温柔注视着身边的人。天长地久,新人成婚时所有人都会送的一句祝福语,其实过日子的两个人得迈过多少艰辛和坎坷才能相伴一生,才能达到两个人的天长地久。 傍晚的烟花表演会有记者会,到时候会有人继续问王储的问题,提问大纲她看过了,女王让这个问题过的。这大概是要给于敬辞扶正的前奏,梁辰予决定最后来一次无证据诤谏。两人会在出席晚宴时先用餐,因为到时基本不会动筷子。吃了一会东西,梁辰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虽然你素来不爱珠光宝气,也看惯天下奇珍异宝,但是这是我陪在你身边的第一个生日,算我的心意吧。”一枚玉戒,她亲手打磨雕刻,确实算一份心意。女王很意外,因为她根本没指望梁辰予能送她什么,迟疑了很久才接过戒指,像是有点生疏一样说了句谢谢。 “能不让于敬辞进入继承人排位吗?”——梁辰予用了最大的力气把这句话说出来,说完后感觉有点跟不上呼吸的难受。女王本来显出的些许欣喜被这句话击退,对梁辰予看了一会忽然笑了:“辰予总不至于真期待我们之间有孩子,总要定下来的,我觉得他合适。”“他不合适。他阴险狡诈,对臣工对国民没有仁慈之心,对帝国没有舍我其谁的王者之心,对天下万物更没有怜悯之心。他没有丝毫统治者的气度,他当政,只能让帝国民不聊生。我没有立场藏着私心来说这些,陛下你听我一句好吗。”——梁辰予说这些时眼睛里面已经有了泪花,因为女王已经站起来往外走。 梁辰予从飞机上看到花好月圆的盛世美景,看久了那一窝泪水终于是流了出来。有感情,有很重的感情,但是没有办法呀。她走,白珞当即上报女王,但是在当场只得到一个微笑,只字片语也没有。白珞在那里愣了很久,终于明白那个微笑的意思,就是三个字:让她走。一瞬间感觉耳朵被烟花炸得耳鸣,很痛苦的捂住耳朵遮了一瞬,转身走开的时候真心恨,恨自己此时此刻的渺小和卑微。 没有回凤凰兵团,而是回了梁王府,好几天都是只逗小侄儿玩,不想和人有交流。今儿老梁欲言又止几次,她知道躲不掉这场谈话,于是晚饭的时候吃得很磨蹭,其他人明白她的意思,纷纷先退席,最后只留下她和梁王两个人。给梁王斟了杯酒,她抿嘴笑笑:“长这么大好像头一回这么跟您喝酒,爹你啥感觉?”“孩子们都长大了。”梁王饮尽那杯酒,对梁辰予笑得慈祥。看梁辰予又给他满上,他叹了一声:“虽然你把日子过成这样,但你是我女儿,我当然认为是陛下对你不好。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咱也就不必整天这么消沉,未来你的日子还长,要有期待嘛。我们爷俩先来个约定,在陛下正式和你解除婚约前,你不能乱来。否则就是咱理亏。” 这话逗笑了梁辰予,笑过后唉了一声:“你就这么肯定我们把日子过崩了啊,两个人过日子谁还不吵个架?”“吵架你是有可能回来,但是你眼里不应该有心如死灰的痕迹。”梁王一句话,梁辰予好半晌才缓过来,真的心如死灰?她自个都不确定啊。犹豫了很久,一狠心喝下一杯酒:“母亲,是怎么去逝的?”梁王沉默了很久,最后抬梁辰予的目光带着恨意,即使是自个女儿撕他这个伤疤,他也不忍。梁家人,有痴情的基因在骨子里在血液里。 “你母亲是生病去逝,我恨自己当时无能为力,但更恨如今还拿她做文章的人。幺儿,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想不想让你母亲安息。斗不过人家是一回事,但不被人家当猴耍是另一回事。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要打起精神,爹还是那句话,你的日子还长。”梁王说完就走了,梁辰予头痛得捶打了自己的脑袋几下,里面煮粥一样乱得疼。 清晨醒来被有些刺眼的目光刺得眼睛疼,用手遮住缓了一下才看清此时在她房间收拾的人是瑾瑜,想起先前送于暖秋母亲回云岭在机场就听过说要回来的话,此时也没惊讶,唔了一声就身起来:“我又睡过头了?”“喝多了睡过头很正常。”瑾瑜麻利的把她房间乱扔的东西都收整齐,在她没回来之前,没人能得到允许进这间屋,就算打扫也不行。梁辰予盯着瑾瑜看了一会,忽然笑了:“我以为自己做梦呢。”以前,两人就是这样相处的,瑾瑜反应过来时愣了一下,过会也释然的笑了:“是啊,恍若昨梦。” 以前都在部队,没注意到云岭云中这个城市的变化有多大,今天陪着于暖秋带孩子溜弯才发现变化真的大,但老城区和新城区界线分明,她老爹是个极度恋旧的人,城市要发展,可该保留的他一定会要求保留。瑾瑜也在,三个人在城隍庙旁的茶馆休息,梁辰予本来对小孩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可才相处这两三天,就抱着不肯离手了。这会更是亲自拿着奶瓶在喂奶,一旁的于暖秋看得莫名觉得可乐。其实她觉得现在这样对梁辰予挺好的,老爷子是约法三章,陛下不解除两人的婚姻关系梁辰予就不能乱来,照这样不闻不问的趋势,那解除关系是迟早的,到时候再和瑾瑜在一起,也算是还愿所有人最初的期待。 三个人说着小娃娃将来的事,杨瑾轩不知从哪冒出来,手上还拿着杯咖啡,在云岭范围内,他也很放松。走过来凑近对她们嘿笑一声,然后凑到梁辰予耳边迅速说了句什么。梁辰予听了他的话很郁闷的皱眉:“边防干嘛吃的,她出入这么频繁当自个家么?”杨瑾轩耸耸肩表示没办法,能拦住完颜承惠不让她入境的人很少,这个人的手段太多了。 完颜承惠已经在不远处对梁辰予招手,想了一会,梁辰予还是决定过去听听她想说什么。两人单独把车开到郊区一处溪流边,完颜承惠从裤兜里摸出烟点上,递给梁辰予一根时,梁辰予没拒绝,也没拒绝她凑过来点火。这算是她人生当中一只手数得过来的抽烟次数之一,所以咳了好几声才适应:“无事献殷勤。”“哟,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听说你被你老婆赶回云岭了来看看这笑话好不好笑。”一如既往地毒舌,梁辰予懒得理她的给了个白眼。 两人抽完烟,梁辰予从完颜手中拿过她要扔掉的烟头,连同自己的一起摁灭然后用纸巾包好:“云岭的一草一木都陪着我长大,乱扔垃圾污染他们不好。”完颜很无语:“就你这样的,也就该被老婆赶回娘家。”“这还得多谢你养的家禽,挺阴的,有其主必有其奴嘛,养的不错,只是还得小心,别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给咬伤咬死就不好了。”梁辰予不想和她斗嘴了,要走,却被拉住。完颜明显想说什么却拉不下面子,梁辰予冷笑一声拂开她的手继续走,快上车时听见身后喂了一声,完颜说:“我是千百次的希望你生不如死,希望你身边的人都生不如死,但是...”“别但是了,就这样一直恨下去吧。”梁辰予打断她的话,发动车子快速离去。 晚上梁辰予和杨瑾轩在阳台纳凉,其实杨瑾轩一直好奇他家大人和完颜说了什么,但是不敢问。他每一次见那个女人,都恨的牙痒,但他知道不能乱来,只能忍。 “她大概意识到于敬辞的可怕了,想和我联手。”没等杨瑾轩问为什么,梁辰予又说:“已经迟了,现在主动权不在她也不在我手上,我怕那畜生知道完颜想背后套死他会狗急跳墙对女王不利。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身后是掌握帝国金融系统的古老而庞大的家族,女王选择他,或许是感性和理性五五开,又或者,真是全心全意觉得他是适合的人。怎样都好,无论政治还是感情我都已经出局,只能做个旁观者。” 杨瑾轩听得很心酸,他们这些人的感情就是和政治绑着的,你在政治根本利益上不和人一条心要和人起冲突,那还怎么谈感情。就算你的感情再浓烈,浓烈得如火山爆发也没有用,因为在对方看来,你和她不是一条心,就已经是背叛。 Chapter 39 下午茶的时间,女王的休息室坐了丞相、于敬辞、户部部长储满仓和次长柳新志,还有很少或者说几乎不在宫里露面的赵傲锴。帝国金融制度亟待改革才能适应帝国日新月异的发展,才能让整个金融体系不至于在越拉越长越拔越高的战线中崩溃。这是女王和丞相很早前就达成的共识,只是这个议题,赵大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他认为女王主张的自由经济体制才会让帝国经济千疮百孔。帝国的经济学商学精英都集中于王室或贵族群体,他们都服务于国有企业,国有资本所有制和现行的财税制度才是帝国稳定发展的前题,要动摇帝国经济根基,这不是开玩笑么。 女王手上那本《论秦国在东方七国的贸易》一直停留在她最开始翻动的那一页,没有翻动。话题聊得很沉闷,因为赵大人的不表态,大家也不敢畅开说什么。女王也说了嘛,只是随便聊聊,聊聊各种可能性。所以不说是最保险的办法,要说多了把自个说进去可就迟了。于敬辞感觉女王甚至在走神,盯着这本书有什么好走神的?这会还笑了?这本书能把人看笑?下一瞬间女王嘴角的笑又隐了去,这让他以为刚才幻觉了。 伊洛传芳也看见了女王的笑容,这让她挺无奈的,还说亲王像小孩,明明是两人都像小孩。亲王走后一个电话也不打,以为就这样了,可是亲王走的那天晚上就让她寄出一封信,第二天又寄出一封,第三天又寄出一封。信的内容她是不知道,但是女王写信的时候没避着她,她能明确的数出女王在信纸上写了几个字。第一封信三个字,第二封信四个字,第三封信五个字。这不是在调戏亲王就奇怪了。现在那本书里夹的就是亲王回过来的信,寄出去三封,就收到这一封,因为女王让她把信寄出去时不让写地址,也不知道亲王知不知道那几个字儿是女王写的。她现在真是很好奇很好奇亲王到底回了什么过来。 梁辰予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确实不知道是女王写的,因为女王用的是左手。她以为是有人寄错了,所以扔在一旁没管。第二封的时候有点怀疑,但也不太确定,女王会这么无聊?直到第三封信她才肯定确实是女王在调戏她,思来想去,愤恨又气恼,大半夜没睡,回了两个字过去:讨厌! [你好吗。][想不想我。][什么时候回。]——真是能郁闷人。可郁闷完了又莫名想笑,现在梁辰予就处于这种很纠结的状态。这算什么嘛。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天,还是坐起来把怀里的信纸夹在书里面了。坐那发了会呆拍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梁辰予你要冷静,冷静,冷静...哎呀冷静不了,好想见她...没出息,很没出息... 来打断她这少女状态的是龙马跃,因为听说他家大人回了云岭却不回兵团,龙马跃和她通过电话,得到的回答是过几天就回,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她还没回,所以他就过来了。 梁辰予在海军做出了成绩,他编写的《帝国航海贸易法》在朝会上通过,大大鼓励了帝国航海事业和海外贸易,海外贸易和海军发展相辅相成,有强大的海外贸易资金支持海军发展,就是更强大的海军为海外贸易护航。而且这部法典可以说是把先前楚国人盘算好的算盘一浪掀翻,甚至威胁到了他们在“亚殖民区”的利益。最近楚国礼部外交司人员一直在和秦国交涉,但他们当初驻军银狐岛更多的是考虑军事而没考虑民航贸易,所以这口水仗打得很辛苦。 于敬辞为几位海军将领请功,女王就和他们打高尔夫,然后一起用餐。这让几位海军将领激动不已,也让于敬辞头上光环猛增。那天记者会女王虽没明确说让他进入继承人排位,但是那句“王室子弟有能者终会带领大家继续前进”就足够了,如今的王室子弟本就没几个,最正统的是他,最出色的也是他。可是悬着一天不坐正就一天不安心,他感觉得到,女王在期待他做得更好,那么那件能让他更好的事是什么,其实也不用费心思猜,就是推行金融改革,完成女王对自由经济体制构思的蓝图。 梁辰予被龙马跃闹的头晕,她不是不想回去,可是,真的人要脸树要皮啊,她现在这样真心没法面对部下,连日子都过不好,还带什么兵。没底气了。可是龙马跃也轴,说不是他的本职他代得太久了,累,不想代了,梁辰予不回去他也不回去。两人这会站在田边看老乡栽秧,梁辰予唉了一声:“你看你也不把我当大人了嘛,我命令你回去都不回去。”“哦,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龙马跃从一把秧苗里找出两粒水果来洗洗递给梁辰予一粒:“能吃,甜的,他们栽的时候会剔出来。欸大人我就大胆问一句,您不会还想回宫去吧?”“哪能。我也是有自尊有骨气的。哎呀烦你,再过两天好吧,两天我一定给你答复。”梁辰予吃完负手先走了。 两天是有原因的,女王的第四封信里说她暂时不想回也行,要看看她现在的模样,说很想念。梁辰予本不想理,可思来想去怕对方误会她离宫后过得不好,于是抱着小侄子神气的拍了一张寄过去。脸上就差写着一句:我一点也不想你。哼。女王的回信估计就这两天了。 丞相来宫里时女王刚用完晚餐不久,这会正盯着一本书发呆,伊洛传芳知道,那书里夹着亲王的照片,都快看半个小时了,眼睛也不挪一下。 和丞相对视了几秒,女王先笑了:“是的我很想她。”丞相点头神情很凝重:“或许他会被急功近利被似乎触手可及的王位蒙住眼睛,可赵傲锴可是要吃人的狮子,自帝国立国以来他们家族就一直在金融界呼风唤雨,如今虽然是他极想扶上位的外孙跟他要权,他未必会给是一回事,就怕他老谋深算看穿您的苦肉计教他外孙背后放冷箭,那可防不胜防。陛下,您此次剑走偏锋,险得很啊。不如早些让亲王殿下暗中回来吧,有她在,老臣安心些。” 女王沉思了一会摇头:“触手可及的王位对敬辞来说不是虚妄的幻境,朕真心考虑过他,此次借他的手斩赵氏一族的羽翼也是不得已,帝国要真正的强大,这一步非走不可。朕对这一切都可以淡然漠视,可是辰予...朕...很想她。”女王说到最后竟然眼眶瞬间红了,这让丞相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声:“她在感情方面是个孩子,哄哄就会好的。”也正因为这样,丞相更明白女王为什么这样难过,伤害一个感情真挚如孩童的人,才是残忍啊。可是不这样也没办法,梁辰予不真心负气离开,于敬辞又怎么会相信女王选择他的决心,这个决心重到他和梁辰予只能二选一时,走的人是梁辰予啊。 梁辰予一天就等到了女王的信,看来是开辟了专线。信拿到后她刚想拆就感觉秋千后面有人,回头一看,瑾瑜脸色不太好的站在那。拍了拍胸口,梁辰予把信装进口袋里:“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大人也还没休息,这蚊虫颇多,大人还是回房吧。”瑾瑜边说边拿了把蒲扇给她扇风,见她不动,于是笑了笑:“大人是在看爱慕者写来的情书么。”这调侃是有缘故的,以前在部队梁辰予就收到过爱慕者写来的信,只是她拆过一封后再收到此类信都是偷偷摸摸扔掉了,实在是写信者语言太过豪放,仿佛字里行间就要扒她衣服似的,她给吓得不轻。 见梁辰予还只是笑笑不说话,她低了语气:“大人还是舍不得陛下是么。虽然知道对您的感情一直是奢望,可是,这样陪伴在您身边的我,也是有感觉的啊。很难受啊大人,我的心很难受。”瑾瑜说着,停了摇风,捂住脸啜泣。梁辰予楞了一会起身抱住她,安抚了一会叹了一声:“我是有家的人了瑾瑜,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和你期待的未来。即使我对你很愧疚,但也不能用虚假的感情补偿,那才是禽兽不如。其实你只是习惯了对我好,等你找到真正值得你付出的人,你就会明白我的坚持是正确的。” 还是哄不好瑾,任凭她怎么说瑾瑜都坚持自个的心是她的,不可能再有什么正确的人。这让梁辰予既心酸又头疼,感情这回事,其实她也说不明白,就像女王那么漠视她,可她还是想和女王保持联系,哪怕就是这样遭受调戏也无所谓,反倒还有点小窃喜,即使这窃喜是卑微的。所以瑾瑜对她感情,她只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却不知道到底该教瑾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哄瑾瑜睡着后才想起来信还没看,回房后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拆开火漆封,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女王抱着经常黏在她脚边的猎狗也一脸神气,满脸写着“我也过得很好。哼。”把这张照片就这样举着看,看久了最咧开嘴傻笑得厉害,因为在女王右手无名指上看见了那枚玉戒。又看了许久,缓缓低下照片印在自己唇上:“就当我没出息吧,我可想你了俞北冥你这个没良心的。”抹掉眼角滑出的泪珠,又笑自己。最后把照片放在胸口,盖上被子发呆,呆着呆着也就睡着了 Chapter 40 在云岭不回兵团的日子,梁辰予就成天在田间地头跑,她知道云岭是不可能靠工业吃饭,只能是发展农业,这里水土丰茂,自古是秦帝国的粮仓,可以说云岭的粮食养活着帝国五分之一的人。当然云岭的矿业资源十分丰富,但梁王总是要求做到尽善尽美,也就是不允许因开矿而毁掉云岭的生态环境,现在的技术而言这就两者不可兼得,他是一地之王,他的态拦在那里,再多人眼红那些资源也没用。 梁辰景的腿伤成终身性残疾,现在不拄手杖根本不能走路,他说在国外遭悍匪了于暖秋就信,一句疑问也没提,倒是他们的爹,也不知道是太老谋深算还是根本不想管这些事,也没表态。梁辰郄回来后也没再回兵团,而是在积极发展云岭军,从人员到军备,他在全面改革,这是为什么,梁辰予心里当然明白,虽然她有话说,但她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说。 龙马跃被他气得回了兵团,许达又来了。晒了这阵把脸晒得有些黑,许达跟着她跑了大半天田边地头,这会傍晚回来休息时热得直喘气:“大人属下求您了,还是回来带兵吧,您这样我都受不了。您一回云岭,兵部和军机处两边都想动空军学院的控制权,要不是苏王世子爷硬气的在那顶着说除非您回来亲口说指定谁来管否则谁想要空军学院都没门儿,我想我们早就被卖了。”梁辰予嗯了一声喝了口茶,对许达看了一眼又笑笑,还是没说话,她心里明白,这事哪是苏少亟耍公子脾气就能顶住的,女王不表态,谁能从她手里拿走这份权力她就算谁厉害。 许达要回时,梁辰予给了他一个布玩偶,一只羊模样的布玩偶。许达拿着翻来覆去看不出深意,只得有点茫然的看着他家大人:“大人,羊年是明年呐。”梁辰予只是笑着不说话,一旁的杨瑾轩看不下去许达这蠢样了,啧了一声:“大人属羊!”许达哦哦哦三声,可哦完了还一脸不懂,只得继续挤眉向杨瑾轩求救,杨瑾轩扶住额头叹了一声:“大人还曾考虑过让你搞情报,我的天呐,幸好最后选中的龙马跃。大人是让你带给女王!”“哦!”恍然大悟。这下是真明白了,明白过来后笑得嘿嘿的,他是没想到他家大人挺浪漫的。 综合各方传回的消息,女王明白于敬辞确实尽力在游说赵傲锴全面推行金融改革,只是在这件事上赵傲锴格外谨慎,即使他明白他放权让于敬辞做好这件事于敬辞就有可能尽早确定继承人的位置,但他还是小心又小心。一二军权下放的事让他明白,有些权力,一旦放下,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因为这样胶着的状态,女王虽然十分想让梁辰予回来但也忍住了这几乎要呼之欲出的*,这时候许达带回的布偶简直成了她最心爱的东西。伊洛传芳来请她就寝,她拿着布偶晃了晃:“传芳,殿下说这是她亲手做的,你信吗?”伊洛传芳只是笑着收拾女王身边的东西,并不回话,她信不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王这时候开心得像个小孩,她真心被感动了,眼晴有点涩。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啊。 现在每天早上来宫里陪女王吃早餐的人换成了于敬辞,大家都已经习惯他来的时候要侍卫队从他进门开始次第向他敬礼,一直到他进入餐厅的露台等女王。但是今天,他只走到王宫前的草坪就停了下来,不止他停了下来,所有走动的人都停了下来,因为大家都看到平时最黏亲王的那只猎狗正凶狠的撕扯着女王昨天才拿到的那只布偶。侍卫脸都吓白了,有人想冲上去抢,但又惧怕那猎狗的凶狠,有人甚至掏出刀想上前刺死那只猎狗,但又被人拦住,拦住他的正是于敬辞。见所有人不解,于敬辞欸了一声:“它可是亲王最喜欢的猎狗,你刺死它,亲王回来你怎么办?” 女王过来时,狗已经平息了狂躁,趴在那哈哈的喘气,见女王来,狗十分无辜的跑到她脚边哼哼唧唧。盯着那已经被撕咬成碎片的布偶足足两分钟,女王一言不发的转身,谁也没责罚,什么问题也没问。 一上午的时间女王都要和于敬辞谈事情,在进入议政室前,女王站在那里远眺良久才转身:“把布偶残片拿去给三思化验,让她午饭前亲自把结果给朕送来。”伊洛传芳只愣了一瞬间就会意过来女王的意思,其实她也怀疑是有人在布偶或狗身上动了手脚,但怎么想都想不通。就算真是有人动了手脚,那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伊洛传芳走后,女王缓缓走到椅子边坐下,她忽然记起梁辰予走之前的那番话。于敬辞,真的能用“阴险狡诈”来形容吗?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连一只布偶也容不下。几乎可以肯定是他指使人做的,因为只有他不想让她再想梁辰予,现在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胆量敢这么做和有能力这样做。一直以来都只当梁辰予是因为孩子气的“吃醋”,不喜欢她亲近别的人,所以才对于敬辞有敌意。但于敬辞两次舍身相救又怎能让她不亲近呢,而且他做事一向识大体有分寸,能把事做得漂亮让人看到他的能力,她身边也需要这样的人。难道是她因为这一切的缘由被蒙住了眼睛? 于敬辞和女王一起用了午餐后才离开王宫,其实三思没等到午饭时间就来了,一直在等。女王听说三思来,立即让她进了休息室。三思先把文件包里的文件拿出来递给女王,然后站在那低头叹了一声:“很下作的手法,布偶身上涂抹的是一种人类基本无法嗅到气味的药物,但这种药物的气味对狗来说会让它认为十分有威胁性,特别是猎狗,会激发它本能的最强大的攻击性。这种药物挥发得很快,幸亏送到我那里的时间够快,否则有可能检测不到。”女王捏紧了手里的纸张,隐忍了很久,重重的把纸张扣在桌面上。这声响吓了三思一愣,因为这么久以前,她从没见过女王发怒的情形。刚刚,那应该算吧。 女王不说话,三思也不敢动,两人在安静的房间内沉默的呼吸了近十来分钟,女王才点点头:“朕问你三思,有没有可能有一种药物混合在酒里面让人喝了以后会,会燥热,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动情。”女王问得很艰难,因为在她受的教育当中,一切和性有关的东西都是极其私密私人的。三思轻啊了一声,想了一会明白过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春/药这种东西,但不代表女王知道,因为女王周围的人将她保护得太好,所有不正统的,淫/秽淫/邪的书藉和知识是绝不可能进入她的世界的。 很干脆的点头,但不太明白女王问这事的意思,难道有人真的不要命敢对女王使这种下作手段?女王确实惊讶了,想想又后知后觉的明白,其实这种事不用特地证实,推理也推理得出世间会有这种东西,只是现在查也无从查起,梁辰予那晚究竟是被人陷害还是在犯浑根本无从得知了。只是从这一刻开始,她从心底开始偏向相信前者。 忽然之间,甚是想念。 夏天的夜开始得晚,也漫长。女王忙完政事又把梁辰予以前看过的电影抽出一部来看了一遍,这才感觉有些困乏。沐浴完回到卧室有点奇怪,因为卧室里有个侍女还在收拾,伊洛传芳什么时候做事也会出纰漏了?掩着哈欠挥了挥手:“退下吧,朕困了。”侍女正在铺被子,听到女王的吩咐,颔首退到一边却没走,过了会竟小声说:“陛下,让臣妾今晚侍寝吧。”女王以为自己幻听了,谁敢这么大...胆...转过身还没呵斥出声,简直被吓到的站在那里——梁辰予竟然穿着侍女服站在她面前? 一步步走到梁辰予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脸才知道这确实不是幻觉。“你...怎么...会...你...不是...你...辰予...”结结巴巴的模样在梁辰予看来甚是可爱,于是凑近些问:“允许我侍寝吗?”女王忽然脸红了,低头躲了一瞬间又昂头迎上梁辰予的目光,主动吻了过去。这个吻犹如点燃了本就架好的木柴堆,一下就燃起熊熊烈火。梁辰予感觉嘴角都被吮吸得疼,退一些说:“我太想你了,原谅我这么...这么...”后边的字儿硬是没让说出来,女王用行动告诉她,她的想念,一点也不比她少。 两人纠缠了大半夜,彼此都没有力气再折腾时才停止。才抱着睡了没一会,女王忽然抬头问梁辰予:“你怎么进宫的?”“白珞是统领,今晚他又当值,我当然进得来。”“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别人知道...”“呀陛下!您真是...”梁辰予被气着了,本来以为信里沟通得不错,这人字里行间也透着十分的想念,以为她真是想自个了这才觍着脸过来。现在这是拉过来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就让她走的意思吗?幸好也没抱十分的希望,进宫时穿了斗篷让白珞带着她走,没人敢上前查问。 从缠缠绵绵到斗气状态不过两分钟的事。女王十分心疼这人,可于敬辞说服赵傲锴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一定不能让这所有的一切努力功亏一篑。于是干脆起身披着斗篷走到窗边:“你做事那么冲动惹出一堆负面影响负面新闻,让王室形象受损,朕让你离开也是让你好好反省,那么现在朕问你,你知错了吗?”梁辰予最受不得这个,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捡起自己的女仆装哼了一声:“我现在就走。走走走!再也不回来了!你再调戏我我可真骂人了!” 说走就走,梁辰予大口呼着气开门离去,女王站在窗边看着,看着她被白珞护送上车,看着车开出王宫,一路消失在夜幕中。——皮肤变黑了、体力变得更好、手上生了茧子,越来越像个野人。女王的眼晴渐渐湿润,最终笑着叹了一声,丞相一直都说得很对,这个人太好哄,太好哄了... Chapter 41 梁辰予来咸阳的第三天清晨,齐国《京都娱乐报》就爆出她在一家私人会所和一群男男女女买醉疯狂玩闹的照片。虽然属于境外娱乐报传出的消息,且报纸刚印出来没发行几份就被秦国外交抗议全数查封,但这种消息往往流传得很快,秦国境内没看到照片的人反倒能发挥想象传得绘声绘色。 此时在郊区住宅的人还没睡醒,而杨瑾轩则如坐针毡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有选择,他愿意一盆冷水泼向他家大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嘛简直!还有罪魁祸首——苏少亟。学院开始放暑假,他就这样度假,当然了他这样没问题,世子爷的生活本就是这样的,可他带着生活习惯从来都简约严谨的梁辰予这样就太有问题了。一个虽然出身就是王公贵族,但从小就被当军人对待的人,或许真不知道生活还能这样花花花绿绿,这不一下就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自个是谁了。 中午的时候梁辰予醒了,记忆断断续续的,找来杨瑾轩帮她回忆完整,当场就把苏少亟赶回沁阳了,临了还怒吼让他关禁闭面壁思过。就说遇着冤家没好事嘛,这还真没好事。她坐在后院阳台面对一院的花发呆,屋里的广播本放着懒散的午后音乐,忽然换成了插播的时政新闻:政府将于明日清晨内阁会议签署一系列经济改革措施法案,经过连日磋商,今天储满仓部长和赵傲锴公爵已率先签署《帝国经济改革时期纲要》,这标志着帝国已经迈出经济改革的第一步。 新闻还在说此次改革的台前幕后,梁辰予却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今天的局面是怎么造成的。如果说,女王的目的就是在达成这个经济改革的目标,那么能让赵傲锴出来配合的人只有于敬辞,那么于敬辞和整个赵氏家族即将得到的权力交换就是——王位。原来她真的在自作多情,以为女王有天大的苦衷不能说,最终一切还是会回到她们原来的生活,但是不是这样啊,女王的计划中,让她走是必须有,让她回不去似乎也是注定的。 本来这就够愁人,更愁人的事来了,不过一个星期,现在境外媒体疯传她和女王感情已经破裂,离发表离婚申明不远了。这一切梁辰予都能猜到是完颜在幕后主导打击秦国是一,上次拒绝和她继续说下去,她就聚集了恨意在报复,这人仇恨心极强,一旦受挫,不管因为谁对谁错,反正就是要看自己恨的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这女人疯真不是一句夸大的话,她要不疯,苏仲语怎么会受不了而...梁辰予叹了一声把昨天捡的猫抱起,用指头醮了点牛奶让它舔。都被传婚姻要破裂了女王还不召她回宫,这说明了什么她真是不想细细揣摩,很难受。 第二天内阁会议结束,女王和丞相一起接受了简短的记者提问,提到此次帝国金融改革的事,女王特地把于敬辞拎出来夸,最后一句是真的爆炸性新闻,梁辰予当时戴着墨镜穿着帽衫站在安保外的人群里,她听女王说:有敬辞在,大秦后继有人。人群的沸腾和梁辰予只身离去的背景形成很强烈的对比,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女王清楚于敬辞后面的力量除了赵家还有齐国王室,这样,就可以让于敬辞背后的齐国王室和她背后的楚国王室为了利益相斗。不过,这些她都不想知道了,或许一开始把她抬上舞台的力量就是让她扮演一个最后会沦为牺牲品的角色,只是她一直高看了自己,以为命运是捏在自己手里的,自己选择的婚姻也是自己能做主的。 自从女王说了这话开始,行动也与说出的话保持一致,有什么重要会议重要来宾来访或什么重大国事决策都开始让于敬辞参与,或许暂时没有表态权,但参与,已经是一个铁板钉钉的信号——女王的确在培养未来的王位继承者。而且据知情人透露,女王给于敬辞布置了任务,让他写执政规划,具体范围在民生、经济、军事、新闻和信仰五个方面。这个消息更是佐证了各种关于继承人的传闻。 一晃大半个月过,大家好像都习惯了没有梁辰予的日子,而梁辰予也没去别的地方,既没回云岭也没躲哪个地方,就在咸阳呆着,郊区的住宅住着。早晨出门跑步,回来和杨瑾轩搭档做早餐,喂猫,下午有时候会出门,在东洛广场坐一会,拿着猫粮喂各种经停广场的鸟儿。杨瑾轩问她在等什么,她说在等一个可能不会到来的答案。 不说八月十五阖家团圆,就说八月一过就是两人的结婚周年,如果梁辰予再不出现,那婚姻破裂的事实也不用再昭告天下,大家都会明白。于敬辞也知道,如果女王对梁辰予还有感情,那么此时把梁辰予接回宫的可能性很大,第一是先前的那些原因,第二是他地位基本稳固,梁辰予此时回来他也确实不用再担心会翻出什么滔天大浪。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这时晚餐刚过,他准备找女王再确定一些事情。 对于三更半夜闯入自己家的人,梁辰予并不惊讶,也示意从云岭跟过来的侍卫稍安勿躁。是周凯亲自带人过来,也就表示不想动手。梁辰予放走怀里受惊的猫,对周凯看了一会:“发生什么事了?”“不要...不要再装了殿下,臣现在还叫您一声殿下,只要你不伤害女王并立刻让我见她,什么事都好商量。你要明白,感情的事,不可以强求,你如果还要执迷不悟,那全帝国的人都将会是你的敌人。”周凯说得很慢,仿佛怕激怒面前的一般。梁辰予想了一会哦了一声:“这么说,女王不见了,你认为是我绑架了她。” 周凯也很乱,因为他不知道该相信谁,女王和伊洛传芳一起失踪了,就那么活生生从王宫失踪了。他和白洛第一时间调查过宫里的侍女侍卫,虽然大都表示不知情,但有个别人私底下给白洛家递了纸条,上面写着女王失踪前曾和于敬辞发生争吵。但是于敬辞则言之凿凿这件事一定和梁辰予有关,要求白洛和周凯立即封锁咸阳所有进出口要道,全城搜索。曾经被梁辰予带到郊区来过的侍卫一下就带他找到了这里。 最近一直失眠,所以周凯闯进这里时,梁辰予衣衫规整,说话沉稳,所有人都认为她此时根本不把周凯的话当回事,但是杨瑾轩看到了他家大人的手在微微发抖。女王不见了,这对于他家大人来说,是一件能瞬间把她逼疯的事情,她现在所有的故作淡定,只是不想让周凯被于敬辞牵着鼻子走。 周凯沉默了一会昂头:“不管怎么样,殿下您要和臣回宫一趟。”梁辰予看着他笑笑:“本宫当然要回宫。”——这是她第一次自称本宫,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句话的重量,她还是大秦帝国的亲王,女王失踪,她回宫理所当然,而不是任何人强迫她了做这件事。临走梁辰予吩咐平日时驻守在这的两名家仆:“让周大人搜,不过要是损坏任何东西,都要记着。” 梁辰予答应回宫一是想回去看看现场找线索,二是要摸清楚于敬辞的底牌。她总感觉这件事事有蹊跷。从女王打算考虑于敬辞开始,她就从心底里相信一件事:于敬辞一天没有名正言顺的坐上王位,一天就不敢拿女王如何。而女王一直吊着于敬辞的态度也让她相信女王是明白且相信这一点的。如果是别人想谋取王位,对女王或许就要你死我活,可是于敬辞不同,他无兵无权,王室子孙的身份都是女王一句话可以承认也一句话可以剥夺的,他要光明正大的坐上王位,只能由女王一路扶着上去。女王真出事会引发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绝不是他想要的。 现在,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梁辰予真的快急白头。 抵达王宫时,梁辰予首先见到了一直在宫门口等她的白珞。一个标准的军礼敬在那里没动,两排侍卫跟着白珞敬礼站在那里,梁辰予对他回了个军礼两人这才并排向前走,他们经过之后侍卫才会依次礼毕站好。这不是白珞要求的,而是正统的力量,梁辰予是亲王,这是去年九月初一就成为事实的事,即使外面传得这桩婚姻似乎已经风雨飘摇,但这和他们没关系,女王一天没说改变就不会有改变。 白珞首先带她去了女王和于敬辞发生争吵的书房,里面并没有什么打斗之类的痕迹,一如往常一样。白珞给梁辰予说着女王最近的作息,也说了今天晚上事情发生前的事情,他敢保证,王宫绝无可能被外人闯入,而今晚除了于敬辞和女王单独在书房呆的那一会女王没在侍卫的眼皮之下,其余时间侍卫已经对过时间线,确保女王在那之前都是安全的。两人正在里面查看,门口的侍卫叫了一声:“大人好!”两人循声望去,于敬辞出现在门口。 和于敬辞这场谈话势在必行,梁辰予知道杨瑾轩和白洛都不再相信于敬辞,此时已是经不起一丁点惊吓,于是她同意开着门和于敬辞谈。两人坐下后都沉默着,好一会于敬辞先说话:“我知道一定是你,只是我想不通,你是怎么把她们弄出王宫的。白珞配合你?再有,你把她们藏在哪里了。最后,为了强行挽回感情,冒天下之大不韪真的值得吗?”梁辰予一直用深邃的目光盯着于敬辞,她要知道对面这个狡猾如兽类的人到底是在说谎掩盖什么还是在陈述真实的想法。 “冒犯本宫的罪名不知道于大人可是有熟读宗室法。”——在一个无爵无权仅仅是宗室子弟的人面前,梁辰予是绝对强大的亲王殿下,但她知道于敬辞不会吃这套,所以立即又说:“本宫怀疑你为了王位不择手段,谋逆...”“简直一派胡言!你...”于敬辞红着脸和脖子拍桌子站起来打断梁辰予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刻,梁辰予忽然松了口气。 Chapter 42 梁辰予和于敬辞还有丞相开三人会议时,她本以为丞相会提许多这段危机时期的注意事项,但是奇怪的是丞相根本就不怎么说话,从会议开始时只说了现在的情况以及即将要面对的情况。三人一致同意向外界的说辞统一为女王身体抱恙,前方气候适宜地区休养,归期未定。那女王不在就必须有一个监国,如果按祖制,监国非梁辰予莫属,丞相也事先把这点讲明,然后才说女王曾私下和他讲过,如果因特殊原因她不能处理国事,那么于敬辞可暂时监国,前提条件是梁辰予一定要在授权书上签名。 于敬辞一听这话心里紧成一根弦,这不明摆的告诉他出局了。他费心费力把金融改革的事推动一大步,让赵氏家族放下一半大握在手中近三百年的权利,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女王,真的从始至终是在利用他?脸色煞白间,听梁辰予嗯了一声说:“那相爷拟授权书拿来给我签字。”——一瞬间以为面前坐的不是梁辰予而是老天爷派来的救星,嗓子眼干哑得说不出话,好一阵才说:“亲王殿下愿意让我监国?”“陛下器重你,你当全力为帝国效力。”——梁辰予说完,神色疲惫的站起来离席,她的背景让于敬辞看了许久许久,就是看不透。 于敬辞监国的消息并没有全国性的传播,因为内阁会议上的投票率是五成比五成,投赞成的那五成里还有三成是相信女王和丞相的决定,所以他坐上监国的位置后媒体像是约好了一样并没有大肆宣传。 做完这件事,梁辰予把丞相召进宫吃晚餐。就他们两个人,整个晚餐的话题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女王究竟去哪了。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女王和丞相约好的事情,丞相是绝对知情者。见丞相还是和她装傻,梁辰予欸了一声:“相爷,辰予这一路是您看着走过来的,出息确实没啥出息,但对女王的感情真不真相信您心中有杆称。这样吧我不问她去哪了,我换个方法问,她现在好吗?”——梁辰予一脸真诚的看着丞相,丞相沉默良久,最终点头。这一点头,让梁辰予瞬间酸了眼睛,笑着眨掉快要泛出眼眶的泪水:“那就好。” 人生的位置,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有些人活到一定岁数就能准确定位自己的位置,不跑前不退步,在恰当的位置上享受人生,但有些人就属于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定要跑过摔过流血过才知道,哦,原来那个位置并不是我能站的。梁辰予不清楚于敬辞是从多久开始就把他自己人生的位置定在了王位上,但是她从始至终都坚持自己这个旁观者的观点:这个人,臣非贤臣但是能臣,而帝王之位于他,只能是灾难,对他自己,对帝国,对帝国的人民,都是灾难。 女王也是要他自己彻彻底底的看清这一点,若确实是帝王之才,那王位非他莫属,若不是,则是让他自愿退回原本的位置——这就是女王的目的,梁辰予确认自己猜透的这一点就是答案。 不留诏书让他名正言顺的监国,就是让他把最原始的野心展露出来,最原始的野心也就是他最强的能力,如果这一切并不能让他安稳的坐在那里,或许他就会明白他属于王位。但这也是在冒险,这冒险让梁辰予看清了女王的心有多么帝王心,可以用一个帝国所有的资源来试一颗心是否是帝王心。这一步棋最关键的人是丞相,丞相只要站在女王这边,于敬辞就只能是一颗被试的棋子,而丞相也只能站在女王这边,因为只要他让步,他将会被于敬辞毁灭得灰烬都不剩,再者,他是白惠言,他也只会站在女王这边。 于敬辞要搬进宫,梁辰予就让他搬进宫,王宫那么多间房,她这个容忍度还是有,而且于敬辞搬进宫对她来说也算好事一件,这人每天见了些什么人,她都不用监视。两人一东一西的住着,一整天也打不着照面,王公贵族和大臣们每天频繁出入王宫,梁辰予粗略算了一下,这比女王在时的频率大约高了五倍左右,这个现象只能是一个可能,那就是于敬辞急于控制他想控制的权力,包括兵权,最近沈部长进出王宫的次数非常高。 女王虽然是帝国最高统治者,她也关心国防军事,但她从来没想过要把军权全部控制在她一个人手中,她父王花了一生的时间让军权下放,她又岂会不明白从中道理。 由于于敬辞首要表现就是收紧军权,敏感的新闻媒体开始写尖锐的批评文章,可堪比谏书。这让于敬辞十分恼火,虽然他军机处的参谋团队让他汲取梁辰予曾犯过的错,千万别对新闻机构莽撞行事,但他还是召开了礼部新闻署内纪会,会议上他直接对孙部长说,国家需要媒体监督机制,但是新闻媒体也不能滥用权利,这个权利要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若有必要,可修改相关法制。 这简直就是报禁的前奏。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监国后的第一件大事竟是做这件让国家倒退的事。孙部长当场就提出了反对意见,于敬辞也没再强硬的表态,只是散会时脸色阴沉,一散会就召集了军机处参谋团队开会。 云岭梁王府的一处别院内,一着夏裙的女子坐在秋千上吃棉花糖,在葡萄藤下,裙子被斜长的阳光印得碎花摇曳,那扎起的马尾略偏,从背后看就是一妙龄少女天真的在享受夏日傍晚的舒爽。梁王挽着袖子一副农夫模样,把刚剪下来的葡萄递给一旁的仆人去洗,等仆人洗好,他又亲自端到秋千旁的石桌上,这才招呼玩得开心的人:“来尝尝今年第一茬熟的葡萄。今年的雨水对于葡萄生长来说刚刚好,果味应该甜味充足。”“你就是想把朕养胖了让你家幺儿嫌弃。”——女王坐在秋千上,吃着棉花糖一脸故作怀疑的模样看着梁王。 梁王又被气噎住了,自从这位得“供着的祖宗”来到他家,他就一直处于这种被噎个半死的状态。还不好反驳,总归是女王陛下嘛,就算是他儿媳妇这不没叫过他爹么,他也不能覥着脸往上凑不是,显得多巴结似的。 于暖秋抱着小梁公子好笑的走过来,现在这样可真是有趣。她本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与女王以真正的妯娌相处了,哪知道天意就是难测,两人现在关系可比姐妹还亲。半个月前梁辰景出门谈生意,梁王提议把她和小梁公子送到别院避暑,因为别院靠近凤凰兵团,现在快交秋的气候比云中好得多,云中还很热。她高兴的来,没想到就见到了当时根本不敢相认的女王陛下。梁王不让她告诉任何人,她也就明白了她来这里不是来避暑,而是来陪女王解闷的。当然,她谁也没说,梁辰景也不例外。小梁公子很喜欢女王,已经会笑的小人儿这会被女王抱着正咧嘴笑得人心都酥了。 只梁王一个眼神,于暖秋就明白她公公和女王有要事谈,见女王一时没有要把小宝递给她的意思,于是她就先转身离开了。 “报纸也看了,一点都不担心?我家丫头可不会迂回政策,到时候你叔叔折腾得她看不过眼了,她可真会做该做的事。”梁王见女王要喂他孙子舔葡萄,赶紧拦住:“他可还没一百天呢!”女王哦了一声,无辜的看着梁王,过了会才说:“这不刚开始吗,朕刚登基那会也犯过错。”梁王啧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伸手要去抱孙子,但是女王就是不递给他,他有些急了:“我的孙子!你要喜欢小孩和梁辰予生个去!”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梁王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随意了,但又拉不下脸认错,女王红着脸看了他一会,轻哼了一声,抱着小梁公子往别处走去。 梁辰予看着于敬辞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她也越来越烦躁,十分想念女王,特别是睡在卧室闻到女王的香味,简直整夜辗转难眠。马上就九月初一了,可她真的找不着女王,就算让人监控丞相的动向也没用,确实找不着人。第一个地方就想到了沁阳郡的星海崖,但是那里依然孤独矗立,没有人造访的痕迹。还能去哪呢,还能去哪呢,可真别出事,在外有个磕磕碰碰她都得心疼死。这到底是去哪了啊。 正烦躁得剥一堆巧克力吃,有人来敲门,来人是许达,一头的汗。才进休息室,没等梁辰予说话,许达就说:“兵部派人去给还没毕业的学员授衔,让他们成立空军第一军,凌教官被气得要回燕国了。大人,您怎么可以让...”“你脑子让猫吃了这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现在跑来报!为什么不先通电话!”——梁辰予扔一把糖纸到许达身上,许达拂掉糖纸都快哭了:“臣知道不是您啊大人,如果事情不严重臣也不用跑来王宫,下午他们就把臣解职了,而且不让臣再和学员们接触。臣知道事情很严重,所以想法避开他们才过来的。大人...” 梁辰予换了衣服就要去找于敬辞,还是杨瑾轩拦住她:“这事他可以住兵部头上推,说这收买人心的事是兵部擅自做主。臣建议大人还是召丞相和沈部长前来开会,如果确认沈部长倒戈,那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个猫啊!他们都来抢权了!说了现在是在打基石,空军是要做帝国将来的王牌部队的,他们这么整,我真是饶不了他们。”梁辰予左右走了一阵,咬着屈起的食指忍耐,忍耐,终于忍住怒气:“去,先把丞相大人请进宫来。” Chapter 43 虽然丞相和沈部长谈的结果是沈部长表示不知情,命令是直接由王宫下达到兵部,他下面的人以为他知道这件事,而且给新兵授衔这种小事不需要部长亲自来过问,所以就没知会他。虽然是如此牵强的撇清关系,但丞相一时也不敢断定他已经倒戈到于敬辞那边,一直以来六部部长和他走得最远的是沈部长,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与他走得近并不代表对帝国对女王不忠心。 丞相给梁辰予的建议是把许达放到兵部,让他正式接管空军学院和航空大学这块,授衔撤销的影响十分不好,不如就让这件事成为事实,只是学员们虽然已是正式军人,但也要上完全部课程,到时不及格的依然要被剔除。现在如果暂时选择相信沈部长,那么这件事就要做权利交换。 女王不在,鸢还是每天来,梁辰予一开始不敢喂它,后来慢慢试着喂,熟了真觉得好,鸢甚至能容忍在吃肉干时让她摸一下羽毛了。猫被取名为小巽,八卦中的巽在家庭中代表长女,猫是母猫,梁辰予是真心把它当家人了。抱着猫看着鸢飞走,这种感觉是孤独的,这样日复一日的孤独感发酵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开始掺杂进思念,现在慢慢在驱逐思念。杨瑾轩在她身后叫了她好几声才得到回应,上前把手上的书递给她才说:“刚收到的邮件,没有寄件地址和寄件人,书检查过了,里面有一张纸条写着闵家的打字机。”没等梁辰予问,杨瑾轩又说:“今天上午工部来人装了一部东西,就是我们在闵家见过的密码编制机。问他们是谁的命令,他们说是丞相让他们来的。” 梁辰予拿着书愣了一阵又拿着书来回翻,过了会恍然大悟般点头:“终于愿意给信息了。”杨瑾轩没那么快想清楚,也没做声,侍女续了一杯咖啡后他终于明白:“女王要给您发密报?”“这只是其一,其二是要测试这台机器,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装机器,就是要让于敬辞知道这机器的存在,如果到时候密报被破译,她会回宫,而这机器也会彻底进入历史。不在朝堂也忧天下苍生,是一国之王的作风。”——梁辰予边说边在捏鼻梁,杨瑾轩本不打算说的,但临走还是问了一句:“大人最近是否睡眠不足?虽然臣在这件事不该多话,但还是斗胆说一句话,陛下这样对您,也算得无情,您放不下她是理所当然,但也别太伤身。” 真是斗胆说这话,他知道梁辰予非常非常不喜欢下面的人说她和女王感情方面的事,可这会说完了见梁辰予竟然没反应,更是梗着脖子流汗。就这两三秒的时间,梁辰予忽然捂着头趔趄几步倒在了地上。 和凤凰兵团的巡逻口令一样,接收密报的密钥每天会更换,具体是哪本书就要看收音机晨间读书节目中第一本读的书,这是梁辰予结合收到的那本书花了三天才掌握的规律,所以今天晚上才是收第一封密报。坐在书房书桌前,梁辰予聚精会神的写下密电码,然后逐字译过来,完整看了一遍密报,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就沸腾了一般烧红了皮肤,羞愤的将纸张反扣在桌上,大口喘了几声。究竟是对这台密码机抱有多大信心才敢发这样大胆的情话? 直到于敬辞去皇家科学院,梁辰予才忽然明白了女王的最终用意或许并不是为了测试密码机,而是让于敬辞出面去和大地教的人谈,让他们输出掌握的知识和技术,帮助帝国的军工业有质的飞跃。为什么觉得于敬辞能谈出成果,因为或许女王对他的人格不太了解,但性格却是十分了解,他现在努力想控制局面,而他最想知道的,当然是女王究竟在哪或者发生了什么。想明白这些,梁辰予无奈的了笑了一声抚摸怀里的猫:“她把我们都当木偶一样牵线扯着指挥,是在做正事也是在玩闹,正因为这样的态度才让人愤恨。小巽你说,木偶有一天要是有了灵魂,扯断那些线,顺着那些线趁幕后的人不备用力一拽,会拽翻扯线的人吗?” 无论女王发多长的密报,内容有多让梁辰予羞愤,她始终只回一个字:嗯。这态度让女王颇为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伊洛传芳拿着咸阳最新来的密报呈给女王,在女王看之前摇摇头:“陛下高估敬辞大人了,结果和亲王殿下那时与皓岚大人谈的一样。”“是吗。原来他真的很心急想知道朕在哪里,传芳你说,他是急着接朕回去还是急着让朕永远回不去。”——女王的话让伊洛传芳打了个冷颤,俯首站在那里没回任何话,直到女王示意她可以退下才转身出去。 于敬辞太想知道女王是真出事了还是在暗中观察他,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十分煎熬,所以他对皇家科学院不再表现得温和,会谈提议被当场否决的当天晚上他就派兵入驻皇家科学院,名曰保护。大地教教会高层震怒,派人交涉无果,于是开始猛烈的口诛笔伐。可是这次他们面对的人是于敬辞,本就想抓住新闻媒体业把柄实行报禁的人,于是有些报纸上开始出现质疑大地教国教地位的说辞,这彻底刺中了大地教的底线。又是一个混乱的八月,大地教先是让全体科学院院士联名向女王申请保护,在他们再企图发动教众反击时,于敬辞已经把他们控制的“喉咙”查封完毕。 在帝国街头巷尾,人们开始流传一个“深蓝恐怖”的词,因为于敬辞所属军机处的制服是深蓝色军服,当他们把军机处的人扩充扩充再扩充时,咸阳的人们忽然发现这个特务机构的人员已经随处可见。 虽然大地教控制的报社被迫关闭,可所属帝国新闻署的报社于敬辞还是不敢随便关,大地报业集团的高层几次找乐春交涉,乐春也只能回案件在搜证阶段,究竟是不是违返新闻传播法还有待最后的庭审。这只是官方迂回,被监国关掉的报馆哪可能这么快上庭审,就算搜证结束最高法院也会听从旨令一拖再拖,这件事要想解决,只有一个办法:女王回宫。只要女王回宫,一切都解决了。估计也快了吧,已经这么人心惶惶,应该已经达到期望值了。 一大早进宫,终于见着了一直在躲她的亲王大人。见躲不掉,梁辰予让她一起用早餐,早餐结束两人进入正式谈话。虽然知道没用,但乐春还是忠于职守,不管大地报业和她的观点有什么相左,但她在其位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殿下,最近的局势您也看见了,根据一周的投票率,咸阳百分之七十五的国民要求公布女王现在的具体行踪,并要求您立即接女王回宫。这件事您看什么时候合适?”乐春说完见梁辰予一直在用拳头抵太阳穴,而且脸色也有些不好,刚打算问安,就听梁辰予说:“他的民调。”对王室成员做民调是不允许的,但乐春还是听从了梁辰予的旨意进行了对于敬辞的民调,只是用词很迂回,但大家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已经达到可以不用说的数字,殿下,是时候接陛下回宫了。”“人们的选择总是善变的,利益相左时就忘掉他做出的功绩,忘掉他为帝国经济进入腾飞状态做出的牺牲,忘掉他让帝国旗帜航行在大海上的荣耀。不用说也就是还有数字,王室成员和朝中大臣也还有站在他这边的。”“水至清的道理,政治的水,从来也不可能彻底纯净,即使那团权力已经腐烂,但只要它还是权力,就有附着在它上面的蛆虫。而且臣相信陛下的意愿也不是想要一池清澈见底的水。”——乐春回完话,见梁辰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而且在流冷汗,于是站了起来想走近:“殿下,您身体不适吗?是否要传御医?” 梁辰予轻声□□了一声挥手阻止她上前:“不用了,没睡好有些头疼,很快就好。你的资料我会转达陛下,至于陛下什么时候回宫,是她才能决定的事。没事就退下吧,我想休息。” 伊洛传芳给女王读密报,当她读到“殿下近日时时头痛又不许御医看诊”时,女王接过了密报,看完神色有些沉。再往下看,又读到“辞秘密关押五名院士限期让他们破译密码机,过期将全部斩首。另,军机处已有人向云岭方向行动”,女王的神色彻底沉了下去。很长一段沉默的时间过去,女王对伊洛传芳说:“明日启程回宫,电告殿下准备一下。” 空旷的机房内,滴滴哒哒的声音一直在响,忽然有人啊了一声,所有人向他看去,他挥舞着手中的纸张哈哈大笑:“解开了!解开了!” 梁辰予接到白珞报告说军机处特务又出动一批登上了去云岭的飞机,她忽然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脑子:“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太笨了!瑾轩,快!快给云中打电话,快!他应该已经拦截并破解陛下要回宫的消息了!”杨瑾轩打了好一会电话才看向梁辰予:“工部回复云岭方向所有线路故障。”梁辰予拍了一下桌子:“通知咸阳机场准备军机。”“您此时不能离京啊大人。”——杨瑾轩一句话,梁辰予又醍醐灌顶的拍拍脑子:“工部...”“正在派人抢修。”杨瑾轩回完,递给梁辰予一杯水和药:“大人,先吃药。”白珞十分想问这是吃的什么药,但是见梁辰予脸色很不好,一时迟疑没问出口。 不能再向女王那边发密报,局势扩大一乱咸阳就要先打起来,现在只能装不知道。木偶一直是有灵魂的,只是他一直在假装受控积蓄力量,现在,他要反扑了。 云岭最近雷雨天气十分严重,夜间不是不适合飞行,而是根本不能飞行。就是这老天爷让她推迟的一个夜晚,已经发生了足够多的变数。第二日清晨,咸阳阳光明媚,于敬辞阴郁了一个多月的脸色放晴,他竟传旨在晚间七点召开国会——由全体王公贵族和全体在京大臣、军官加上各地州郡长共同参加的会议。一般召开国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先王驾崩新王即位,二是相位换人,根据帝国传统,只有这两件事都要当场传达给所有与会人员,并在会上讨论和宣布一些重大决定。 傍晚六点半,国会大厅已是满员齐坐,会场很安静,没有人讨论为什么忽然召开这次国会,因为他们进场后忽然发现周围站的全是深蓝军。六点五十五,于敬辞神采奕奕的走入会场。五分钟的闲话后,他说:“忽然召开国会大家肯定深感意外,确实事出突然,就在昨天晚间,王宫收到云岭急报,因为突发雷雨天气,从云岭返程的陛下御驾被闪电击中...”“是啊,确实很惊险,但是于卿也用不着召开国会来通传此事不是,朕不是安然无恙嘛。”——与会人员还来不及对于敬辞的话表示震惊时,会场中间有人用扬声器说出了这句话,顿时,会场哄的热闹起来。全起人员起立鞠躬,一路恭送女王从会场中间走到了主讲台前。 Chapter 44 于敬辞在看到女王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的政治生涯就此告一段落了,性命是否能保也是说不定的事。汤东良从于敬辞的政治舞台拉开帷幕就跟着他,这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调动在场的深蓝军鱼死网破,但是于敬辞用力拽住他的衣袖:“东良,我们输了,但是如果你现在要鱼死网破,那我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留住性命,日后再说。”汤东良对他看着,眼里的眸光由震惊转为失望又转为无奈的认同。女王能在此时出现,说明他们已经是瓮中捉鳖,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也只能是他们死,女王活。 一场原本要把秦帝国翻天覆地的阴谋悄无声息的落幕,很多人都是事后才咂摸出味来。于敬辞的去处成了迷,所有人都只知道自从那天莫名其妙的国会以后于敬辞就没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他军机处的所有心腹和他一同消失。因为马上是女王和亲王的一周年,受这件事冲淡,人们慢慢淡了谈论于敬辞这个名字,只是和于敬辞走得近的大臣们人人自危,时不时打听消息,总归是表面一潭静水,水底暗流汹涌。 女王回来了五天,梁辰予始终睡在自己卧房,就算女王明示她应该过去一起就寝,她也不过去,理由是头疼,怕夜里不舒适起来吵着。明天就是一周年庆典,梁辰予吃完晚饭后告诉杨瑾轩要在宫内散散步,杨瑾轩便把本该在今天晚上处理的事宜推迟,排进后续日程。两人才走出来,就见女王站那等着,杨瑾轩也不傻,给梁辰予穿上披风,然后敬礼离开。 在王宫周围慢慢散着,梁辰予很沉默,这样的侧面让女王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张报纸,乐春给她看的那张报纸上梁辰予的侧面就是这样深沉。走了一段,女王主动挽起梁辰予的胳膊:“辰予是生气了么,一直这样避我。”梁辰予停住脚步对她看了一会认真点头:“如果我一声不响消失你会生气吗。你知不知道为人担惊受怕的滋味究竟有多...”说到这,梁辰予忽然打住,盯着女王猛眨眼,仿佛在忍耐什么一样皱眉,好一会有些痛苦的嗯了一声:“不想和你说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女王根本没打算放手,挽紧梁辰予的胳膊,眼神写着我行我素,当然这是好听说说法,不太好听的那就是--耍流氓。这气势一直保持到了晚上就寝,梁辰予不去她的卧室这没问题,她可以留在梁辰予的卧室啊。 晚上梁辰予和一个科考队通话,这个科考队是前不久才成立的,致力于研究哪个方向女王不清楚,梁辰予对这件事处理的很低调,杨瑾轩知道的都不多。等梁辰予沐浴回房,就看到已经卧在她床上看书的女王,两人对视了一会,梁辰予耸耸肩:“你要不怕吵那就一起睡吧。”这态度明显的妥协,女王在她睡过来时就抱了过去。梁辰予僵硬了一瞬间,也感慨的叹了一声把人搂进怀里。 两人没聊于敬辞,也没聊任何有关政治的话题,而是说了一会明天的事就睡了。大约是凌晨两点左右,女王迷迷糊糊感觉身边空空的,醒过来才发现梁辰予已经不在卧室。在休息室找着这人时,她正在抽烟。见女王过来,梁辰予掐灭烟头,坐那也没起身:“吵醒你了”女王很是不解面前的情况,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什么时候学会的”梁辰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问了一句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话:“统治者大概分三类,一是心里只有政治尔虞我诈的□□者,一是满心都是国民疾苦悲欢的仁君,还有一种大概就是心里都是风花雪月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陛下自认为是哪一种。” 女王很懵,确实弄不清此时的状况,但有一点她感觉到了,就是此时的梁辰予很悲伤。这种感知让她觉得害怕,坐到梁辰予身边握住她的手,声音缓缓的:“发生什么事了辰予。”梁辰予揽过她在她额头轻吻:“对秦国国民来说,你是个很好的国王,我们曾期许的,终有一天你都能带我们看见。陛下,你可以糅合前两种差异很大的选择,但是别把第三种算进去,那是末代帝王才会有也才允许有的选择。” 这几乎是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女王忍着难以言表的情绪想站起来让人叫御医过来,但是梁辰予拦住她摇头:“没用的,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我一切都好。”没等女王问,她又继续说:“瑾轩说大概是怪力乱神之事,但是我宁愿相信是现在医学还没发展到能检查出病因。具体症状就是忽然会听到很多声音,最开始是声音,现在会看到零碎的画面。这些东西不择时间地点,随时随地侵入,它们来的时候我感觉头快要疼得爆炸了,只能用含有镇定剂的烟叶来缓解。陛下...”梁辰予唤了这一声,又猛的握紧拳头,那一瞬间仿佛全身的青筋都凸起。 女王抱过去时,不能控制自己的梁辰予用了十足的力量把她推开,这一推让她直接撞在桌子边沿,瞬间翻倒一地东西。应声进来的侍卫和侍女第一反应就是亲王竟然对女王动手了。没等女王说话,梁辰予暴怒的拔出挂在墙角的剑指向那些人:“滚出去!以后胆敢擅自闯入杀无赦!”杨瑾轩衣服都没穿好就赶过来了,一把夺下梁辰予手上的剑背对着一群瑟瑟发抖的人平静着声音说让他们出去。 人都走后杨瑾轩把裤兜里的注射器和药拿出来,利索的扎进梁辰予的手臂,等人慢慢软下去,他才松了口气。 “最开始口服药物还能缓解,现在必须注射才能让她安静下来。大概是陛下走后半个月殿下就开始不对劲了,一开始臣以为是她对您思恋担忧过度,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三思来看过后十分肯定的说殿下生病了,但是病因她说不出来。现在殿下的病情只有臣和她知道,所有药物都是她亲自配的。”--杨瑾轩说完,女王还是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后才说:“朕知道这次她很生气,瑾轩朕现在郑重的问你,这一切,并不是她的报复是吗。”杨瑾轩很无语,垂头叹了一声:“她除了家国大事确实对其他的事都存着一颗孩童的玩闹心,臣也希望她是在开玩笑。但是...” “殿下在知道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时候说过,她很庆幸陛下在这之前不顾所有人的感受坚持自己的坚持把于敬辞的狼子野心试了出来并在最后完美的解决了这一切。她说如果她这走也没什么...”--女的忽然怒目相向让杨瑾轩微微哆嗦了一下,他明白女王不愿也不会就这么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这就是事实啊,无论它是多么的残酷。 又是长久的沉默,杨瑾轩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只得再次开口说:“三思曾说过,她说殿下身体里像是住了一头凶猛的兽,现在有力量要唤醒这头兽,所以殿下才会这样。臣知道她只是打比方,但是臣觉得这有可能就是事实,不如,还是让大地教驱魔分支的人来...”女王摇头打断他:“殿下最厌恶愚昧无知的力量来控制人的精神,虽然世界上确实有许许多多未解之谜,朕也是大地教教徒,但是在这件事上朕与殿下态度一致。她是生病了,很严重的病,秦国的医生治不好,还有别国...”忽然间明白了梁辰予一直藏着这件事的原因,是为她啊,为她的安危,为她统治的帝国的安危不会在她离京的时候发生变故。全世界的人都看得见,秦国的亲王殿下站在王宫中央镇守呢。 梁辰予醒来时感觉到怀里的温暖,本想小心翼翼不吵醒怀里的人,但女王先她一步说了早安。“早安陛下,嗯,还往我身边凑不怕伤着你”--女王没用言语回这句话,而是用行动回应。好像已经久违了太久的感觉,不能用想念来形容,简直是渴望。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继续,万一中途犯病别的好说,弄伤女王得不偿失。“不怕不怕,辰予忘了朕也是军校毕业的么,有防备了制住你朕有把握。”--梁辰予被这话逗得哈哈笑出声来,不过,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乐观情绪。女王,确实能制住她啊。 女王吻到梁辰予曾中弹的腹部,情绪忽然翻滚的不能自已。梁辰予感觉腹部一片温热才知道女王在流眼泪,叹了一声想把人捞起来,但是女王不肯,趴在那声音糯米般的黏软:“如果你不肯陪我了,那我就不要...”“呀!这么快忘了我说过的话是么,来,我再好好和你说说以后。”真把人捞上来,梁辰予心疼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给女王擦掉眼泪,也不再说什么话,只是温柔的吻着她这些日子来的思恋和渴望,这吻里面带着的力量让女王也被带动,慢慢抑制住悲伤,回应着梁辰予恰到适当的力量。 “明天让皓岚来吧。”--梁辰予进入那温暖的甬道里面时,忽然觉得活着这件事是多么美好,那么为了这件美好得无与伦比的活着,愿意妥协,愿意尝试一切生的希望。恶魔还是猛兽,都不能侵占她的身体和思维,这只属于为女王鞠躬尽瘁的梁辰予,任何力量也不可以拿走。 梁辰予的力量好几次失控,但都还在承受范围内,所以女王不清楚身上的人到底是...但就是在这略悲伤又略担心又略羞涩的感觉中,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当梁辰予偃旗息鼓抱住她喘气时,她觉得自己身体的反应可以用羞耻来形容了,因为只是这人撩人的呼吸,竟让她再次飞到云端。 Chapter 45 皓岚进宫是必须,因为女王传召,但是进宫后她对梁辰予的病情并不发表意见,因为梁辰予不是大地教教徒,用她的话说就是,即使她有心也无力,地心之灵不会赐福于非教众。听到这,女王神情已经隐忍,梁辰予在她表示不悦前抢先说要和皓岚单独聊聊。等女王很不情愿的出去,梁辰予忽然盯着皓岚冷笑了一声,皓岚不太明白这声冷笑的意思,但也看得出来这是嘲讽,想了一会还是不明白:“殿下何故对...” “于敬辞当政的感觉如何?有让你们认清自己的位置吗?陛下是教徒不错,可她身边的宠臣,包括未来的王储都有可能是要把你们推下国教位置的人。不尽心尽力支持陛下可怎么好呢,指望周凯的孩子继位那也得有付出不是。你们这是不是就叫柿子捡软的捏,陛下不找你们要,你们就当不知道,想捂着把还不知道是不是能造就辉煌璀璨未来的技术留给你们的人助其巩固王位。现在陛下最宠信的是我,如你所见,我不是大地教徒,今天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比起于敬辞,我可以比他做得更狠但更漂亮。”--皓岚惊讶的微张着嘴,从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看到了嗜血和杀戮的*,刚准备说话,又听梁辰予更低哑的嗓音说道:“驱魔?不,我喜欢这猛兽住在身体里的感觉。可以,随时撕碎你们...” 皓岚惊呼出声,本就在门口等的女王推门而入,三人面面相觑,梁辰予哦了一声:“谈到科学院被秘密□□的那几位院士,皓岚大人觉得太可怕了,怎么可以发生那样的事情...”--皓岚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又不能反驳什么,只能惊魂未定的点头。直到和女王一直走了很远,才敢说话:“陛下,殿下精神确实不太好,需要多加休息,如果可以,不要让她处理太繁重的国务军事。至于她身体的具体情况,臣回去和主教大人商量看看,陛下不必太过忧虑。” 梁辰予这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和以往不同的感觉,以往出现在女王身边的亲王大人都是含蓄的低调的内敛的,这一次不同,亲王变得主动了,主动和大臣们谈笑风生,主动和民众用简单的言语打招呼。女王看着这个神采奕奕的人,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她不敢确定梁辰予是真心愿意这样还是为了强撑精神而这样。其实想过不要在今天出席任何活动,但是为了破除先前那些流言蜚语又不得不一起出来走一遭。 因为只是站在一起就能破除先前传的绘声绘色的谣言,所以女王没打算在外面就留,整个露面的流程很短,她也没打算在今天说些什么。可是下面民众的呼声很高,一直在呼唤陛下和殿下,明显是希望她们能说点什么。梁辰予见女王真不打算说什么,于是微歪着头笑:“允许我说几句吗?”这模样太可爱,女王都忍不住想捏她的鼻子,只一个眼神,两人便默契的上前对民众挥手,梁辰予笑得很亲和:“帝国的子民们,陛下说这么久了也不见我说话有长进,让我来锻炼锻炼。那我就来和大家说几句。”底下一阵狂欢的呼喊,人们实在太喜欢王室成员接地气。 回到宫里把休息室的门一关,女王把忍了一路的话说出来:“亲爱的中校大人,你爱军强军的理想我想大臣们都了解了,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向全国人民渲染六国威胁论,就为了让民意更多的倒向军方你在乎这个”见梁辰予一脸无辜的坐那对她看,更来气:“辰予,不可以这样的,你站的位置对国民说这些话就是在给他们心里施压,甚至是利用他们的恐惧感来绑架他们说话的权利。” “哦,所以你在怪我。”--又一张无辜脸,女王真是瞬间没脾气,坐过去捏她的脸哎呀一声:“我越来越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了辰予,这种感觉不好。”--对于女王的话梁辰予也没再辩驳什么,只是顺势靠在女王怀里说累,想休息。女王叹了一声,抚摸着她的脸欲言又止,对这样的梁辰予,她很无奈也根本拿不出那颗帝王心来说什么。这个人本来就是她的软肋,现在生病,就成了她的死穴。 不过一个星期时间,大地教积极主动的向女王表示愿意和教育司接触谈相关高等教育课程的合作,也向国王社科院和帝国国防军事研究院伸出橄榄枝表示现在可以就一些双方在手的研究项目进行合作。这一系列重大的改变让女王错愕,确实错愕,因为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来向她透露教会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之类的消息。 丞相以为女王做了什么功课,女王以为丞相做了什么功课,早餐后的谈话时间两人一对话,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对方:莫非是大地教内部出了分歧导致一方猛的倒向王室以求庇佑丞相哈哈笑了两声,看向下面正在都狗玩的梁辰予:“陛下,容老臣问一句,殿下最近气色不太好,是否是有心事”--女王被这问题带得略伤感,但很快又调整心情:“唔,她能有什么心事,如果真有,大概就是关于孩子的遗憾。”丞相嗯了一声,想说什么有把话吞回去,这个话题,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会他像是思考良久脱口而出:“如果真能有孩子,陛下生还是殿下生...”说完他自个意识到这纯属意外,脑子打结的意外,连连道歉:“陛下...老臣...实属不该...”边说边指着自己脑子的太阳穴打转。女王被他惹笑,这笑让他更尴尬,都要站起来道歉了。 梁辰予双手插大衣口袋里,哦的看着丞相,又看向女王:“陛下,你欺负相爷了”--女王应声笑出声来,丞相彻底坐不住了:“陛下殿下,朝中还有事,老臣先告退。” 两人站在露台上目送丞相,徐徐的晨风带来花香入鼻,梁辰予深吸了一口,见女王还隐着笑意,于是凑过去一脸求知:“到底什么?”见女王摇头,于是越凑越近,近得声音都哑得带着魅惑:“到底什么?”女王再次摇头的瞬间,她毫不犹豫的吻过去。 两人吻得轻轻柔柔,以前必须回避的侍女现在也敢瞄两眼感受一下心跳,伊洛传芳本是不许她们放肆,奈何最近这两人亲吻的时间地点太过随机,频率也猛的增高,她不可能随时随地在她们身旁。 丞相走了以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去谈正事的,于敬辞被流放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因为最近情报部门不断接到他与许鸿雁接触并参与组织楚国海外救*的消息。楚国海外救*最开始只是许鸿雁手里的情报机构,最近才开始在楚国边境与楚国*打游击。已经开始走这一步,看来许鸿雁是彻底放弃了寻求和平的方式与国内对话以求回国的策略,这样的做法,只会让楚国与其彻底对立,将其划分为意欲分裂帝国的恐怖分子。这表面上看似乎不关秦国的事,其实根根神经都连着,牵一发而动全身。 处理完朝中事物已是晚间九点多,丞相还是决定今天就把这件事和女王报备,带了全坦途一起进宫,见今晚是白珞值守,他上前拍拍儿子的肩:“秋夜略凉,注意身体。”白珞哦了一声,本想告诉老爹女王正在哄亲王睡觉让他不要那么快进去,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既然来了就表示是得到女王许可才来。他纳闷的是亲王为什么越来越像个孩子,或者说为什么女王越来越把亲王当孩子,连睡觉都哄...哄睡觉...碎碎念的一脚踢在路边的碎石子上,有人啊了一声:“干嘛呢白统领,一脸第九十九次失恋的模样,能不能不这么不成熟让下属看笑话啊。” 白珞本是懒得理杨瑾轩,但忽然想起事来,不跟他计较的问:“杨大人,我正经的问你个问题,殿下她,是不是生病了啊...”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房间穿出侍女的叫声,两人一对眼,赶紧拔腿往上跑去。 杨瑾轩就是不让白珞进房间,一把拦住他,但是白珞很坚决的打掉他的手:“我是禁卫军统领,你无权阻止我进去!再拦我,我有权将你扣押!”说话见白珞已打开门,门里的景象让他一时理不清思维--梁辰予全身发抖的捂头跪在那里,面前掉落一把剑,衬衫上有血,不远处的角落里是一个手背在飙血的侍女站在那瑟瑟发抖。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是玉茗。 “你带她去处理伤口。白统领,封锁走廊不许任何人靠近。”--杨瑾轩吩咐完,等侍女们出去,他小心翼翼的想靠近梁辰予:“大人,是我,我是瑾轩,我现在过去你那里,你不要激动。”梁辰予青筋毕显的抖着,眼神恍惚看见有人向她走近,于是摸起剑挥舞:“都滚!”差一点被砍到的杨瑾轩强忍着眼泪继续靠近:“大人,是我,我是瑾轩...我不会伤害你...”梁辰予再次站起来胡乱的挥舞着剑时,白珞协助杨瑾轩扑了上去。 两人才把梁辰予手里的剑夺下来,还没来得及阻止她痛苦的喊叫,女王就推门而入。看着眼前的一切,女王克制着要叫嚣出声的心痛,走到梁辰予身边抱住她。杨瑾轩使劲眨眼:“陛下,殿下现在意识模糊,您不能...”“你们都出去吧。”女王声音里的悲痛让白珞感觉震惊,这是没希望的意思?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虽然很担心女王,但杨瑾轩知道,如果不出去,女王会愤怒,他只能拉着已经呆楞的白珞走了出去。 Chapter 46 于暖秋带着梁小公子来咸阳,梁王也来了,可他还是不住王宫而是住帝国酒店,女王也没勉强,因为梁辰郄也来了,老人家有人陪总是好的,而梁辰郄是怎么也不会住到王宫来的。他们来是因为梁辰予的生日到了,这个从来不大肆庆祝生日的人这个日子都只和家人过,这大概是因为梁王妃的原因,当然具体是因为什么没人知道。 梁辰予最近体重急剧下降,大衣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大,神色憔悴,病容的模样很明显。女王看着侍女给她修饰面容,忍不住上前,梁辰予也累了,挥退所有侍从,勉强对女王笑笑:“怎么遮掩都是徒劳,算了。”女王摸摸她的眉毛笑着没接这话,而是和她聊起梁辰景和于暖秋。说了一会,梁辰予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到窗边叹了一声:“其实他们才是正确的婚恋范本,说起来我们更像是一场赌局的胜利。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陛下应该要谈很多次恋爱,最后选中你真心想相守的人共度一生。” 这似乎已经是一个不可逆的悲剧,结局已经依稀可以看见,其实也没有太多悲伤感,因为人世间走过一遭,遇到了爱人,这实在是无法言喻的美好。就这么自私的先想着自己吧,女王,是帝王,儿女私情,总归会放的开。 女王看了她很久,笑着嗯了一声:“这大概也是你的遗憾之一,没恋爱过就和我过日子。不甘心是么,那也没办法,即使你...所以,别想了,你是大秦帝国女王的亲王,只能一辈子忠诚于朕。”沉默很久后两人笑得抱在一起,梁辰予感慨的叹了一声:“我二哥脾性比我们家任何一个都躁,等会他有失礼陛下也请海涵,我先替他赔罪。” 梁辰郄果然有话直说,看见梁辰予现在的模样,当场就火了:“为什么生病不告诉家里人!这里的人怎么照顾你的。”梁王也觉得很不对劲,走近对梁辰予看了很久:“病了”已经在王宫住了两天的于暖秋见气氛不对,笑着上前把孩子递给梁辰予:“我们家幺儿最近不听话啊,感冒了还忙军务到半夜,陛下都劝不听。”虽然于暖秋这样替她解围,但梁王和梁辰郄都发现梁辰予的身体不好并不是病了还忙碌能呈现出的模样,只是这时候梁王不想再多说什么,暗地里扯住还要问话的梁辰郄,示意他就此打住并让他向女王行礼。 女王示意他们免礼后走到梁辰予身边不动声色的替她把被梁辰郄扯皱起的衣领捋平:“今天是辰予的生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随意就好。辰予最近身体确实不太好,朕会多加照顾,大家请安心。”梁辰予喝酒比平日里小多,这时候脸色也好些了,凑到一旁婴儿坐边对梁小公子嘟嘴:“小家伙你认得我吗?”三个多月的孩子还很软,被发在婴儿坐上也歪歪的,倒向梁辰予正好亲在她鼻子上,这逗得梁辰予呵笑一声:“还是认得啊!快快长大啊小家伙。” 梁辰予在家宴上的情绪非常不对,梁王看出来了,夕阳斜沉时,两父女穿过树林在河边散步。没等梁王问什么,梁辰予忽然抱住他:“对不起父亲,我病得很重,大概撑不过今年了。”梁王楞了很久,慢慢扶开女儿:“是...开始看到幻觉了吗。”--梁王的话不仅让梁辰予惊恐,也让他自己惊恐,因为女儿的反应已经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梁辰予在缓了很久后才问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会知道这件她不允许杨瑾轩告诉任何人的事女王说的吗?应该不可能,如果要说,一定会事先征求她的意见。梁王似乎很不接受这个事实,一直摇头,最后才说:“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母亲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只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我才不让你们陷进这件事里面。你母亲去世前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并导致她性格极度反常。她一直说...她一直说你将来是会成魔的,她说她看见你手上沾满鲜血...楚国在最后确实有来人治疗你母亲,只是来人没有实施任何积极的治疗,只是一直在和你母亲交流那些幻觉并把那些在我看来是疯言疯语的话认真记录在案,你说的楚王手上的医疗档案,其实就是你母亲最后的幻觉记录。楚国当年来的是什么人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但是他们临走告诉我,你成年后可能会和你母亲一样...孩子...” 梁王说得哽咽,梁辰予则完全呆住。两人直到女王来都没有再说话,回到宫里以后,梁王心情悲痛得几欲老泪纵横,想到最后,他决定讲所有事情讲给女王听,作为过来人,他明白作为出事方的爱人在这件事里的重要性。 女王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他们两父女,和梁王商量了很久也没具体可行的办法,只能约定边走边看,而且梁王还是要回云岭不能让人发现异样。直到送走梁家一家人,她都还处于比较浑噩不清的混乱当中。回到休息室,本来准备好好和梁辰予谈谈,却发现她在打电话。知道了这么让人震惊的事情竟然转头就和人打电话谁能这么有吸引力耐心等她打完电话,女王尽量镇静但一看就有故作嫌疑的走近她:“辰予,你母亲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和我说说你现在的...现在出现的那些幻觉好么。你究竟,看到了听到了什么?” 梁辰予用一种女王很陌生的眸光看着她,笑得更是陌生:“陛下,就在刚才,燕国礼部发表了正式支持许鸿雁的申明,不会要多久,他们之间就会正式开战了。而您作为楚国的盟友,您将派谁统兵支援楚国呢?非我莫属是吗?”话音没落,伊洛传芳就进来说丞相和兵部礼部的人都到了。女王一直看着梁辰予回伊洛传芳:“让他们侯着,朕稍后就过去。”伊洛传芳出去后,女王站得笔直的威视着梁辰予:“朕不管现在的你是谁或者是不是人类,朕都要告诉你一句话,休想把梁辰予从朕身边夺走。休想。如果朕没猜错,这才是你们让梁辰予成为朕的亲王的真正原因,燕楚两国战事一起,秦国必会参战,战时状态为避免内乱,亲王必会是帝*人的统帅。想用她来挑起世纪之战,想让她的手沾满鲜血帮你们打下世界是么。朕,不会让你们如愿。” 女王转身的瞬间已经眼泪泛边,她很难接受这一切突变,很荒谬。可梁辰予刚才陌生的眼眸告诉她,她现在面对的,真的不是梁辰予。感觉到身后的杀气,她随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长笛转身狠狠打在梁辰予颈部,趁这人护住脑袋的瞬间,她几招漂亮的攻击把人抵在墙上,用长笛死死锁住她脖子,眼睛已经被泪水浸红:“辰予,你醒醒...”梁辰予痛苦的抱住脑袋喊叫,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后脑。女王怕她弄伤自己,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看向自己:“辰予,你看着我,别被他控制。”梁辰予忍耐得把手指都捏的咯咯作响时,汗珠大颗大颗的从她脸上滚落:“他想杀戮,他喜欢鲜血...离婚,我们离婚...” 虽然说得好像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女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离婚后她就不再有可能掌握全国的兵权,如果真的有力量在控制她让她走向杀戮和鲜血,那么这是最好的选择。云岭军她实际只能控制凤凰兵团,这走不了多远。 女王抱住她摇头:“我们不能屈服。我不要离开你。”--杨瑾轩进来帮助女王给梁辰予注射了镇定剂让她进入睡眠,临走,女王忽然想起件事来:“把殿下派出去的那支科考队具体信息送到朕书房。然后你亲自照顾殿下,寸步不离。” 兵部的军情司早前就提交过关于燕*队调整布防异动的报告,今天的讲话印证了他们的布防异动是针对楚国的,他们早就在预谋要对楚国开战。几个人在绝对防监听的军情分析室积极讨论当前形式,女王的心不在焉或者说忧虑重重丞相看清了,于是给这次会议做总结:“礼部将楚国发来的电报做一式三份的备忘录及时呈给陛下和兵部还有我,兵部对于每天国内国外的军情变化同样做。全大人开始启动所有资源为兵部做后援。陛下,臣认为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和楚国谈清楚我们的底线,那就是一旦他们打起来我们是否参战。不知陛下可还有旨意” 女王嗯了一声:“不参战。底线就是这三个字。”--这么快给出不参战的旨意确实欠妥,沈部长想说什么被丞相制止他也明白过来些什么,于是应声敬礼退下。 都走后,女王知道丞相想问她什么,于是先说:“丞相是否清楚在历史上有没有人曾想统治世界?”“有。天心教第一任主教,他自称是天心之子是来统一世界的,而且他也确实说服当时的楚国国王发统一战争,但是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天心教忽然灭亡。有人说他们是被醒悟的楚国国王全数灭教,也有说是地心教站在正统正义的一方代表地心之灵将这邪魔歪教灭教。这段历史因为事关宗教,所以正史上几乎没有记载。陛下为什么忽然问这件事?”丞相隐约猜到了和梁辰予有关,但他不敢确定。 Chapter 47 国民之所以选择在于敬辞监国后更加支持女王是因为有史为鉴,由军政府管理的国家,国民的生活可以用残酷来形容,一个国家的退化想起来似乎是很遥远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只要条件到位,也不过短短几年就会翻天覆地。于敬辞被流放后,新闻署下属媒体在政府的授意对一些事实做了有针对性的报导,和于监国时的低调不同,这时候的媒体相当尽职尽责。经过这件事帝国国民恐惧有下一个于敬辞出现,特别是现在时不时有消息传来说于在海外和楚国流亡王子结成同盟,妄图借助境外势力扰乱两国内政以达到他们反攻回来的目的,楚燕边境都已经开战了。 梁辰予在和女王大婚一周年时候的讲话现在就常常被人拿出来当论据,很多人都认为是亲王提早告诉了国民秦国可能即将会面对战争,所以他们现在愈加关注亲王的动向,可他们发现最近这段时间王室仿佛把亲王藏起来了,一点消息也看不到。有人甚至连续一个月在王宫周围晨跑,就想远远的看见亲王都好,可是并没有。这种捕风捉影的猜测一传二二传十十传百的忽然就发酵了——民间开始流传亲王病重的消息,且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认为,在这即将要战斗人时刻亲王病重了,简直就是天不予时的噩耗。 女王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面对的是梁辰予什么时候不是梁辰予,但是她明白一点,不管这个人病得有多重,她始终还是梁辰予。现在她知道梁辰予在刚刚发病思维还十分清楚时做了一个方向很正确的决定,就是要找到这病情的源头,也就是当年嫁给楚国国王的那位天心教圣女,梁辰予相信是那位圣女身体里带着一直流传下来的病因,而且这病因选择性的只遗传给女性后代。梁辰予派出的那支科考队就是去找圣女的墓穴,冥冥之中她相信,她要找的答案这么多年来一直和那位圣女长眠在一起。 为了防止梁辰予外出时病情反复,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女王都把她禁足在王宫,这次禁足是名副其实的,不仅有杨瑾轩和白珞日夜更替的守着,更有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除了杨瑾轩和白珞各带的两支守卫可靠近亲王住处,其余人等一旦踏入警戒线,则格杀勿论。因为白珞要看着梁辰予,禁卫军的事实际又交到了周凯手中,在这之前女王亲自找他谈话,只传达给他一个信号,如果王宫内的事情外传,他要负全部责任。 为了避免更加刺激到梁辰予的精神,女王现在基本不和她见面,只每天远远的站在远处看着。午餐后女王在花园里坐着享受好久不见的阳光,这一个多月说来也奇怪,天气一直不好,太阳偶尔出来也迅速隐没,今天是彻底阳光普照。梁辰予走到她面前时她才把目光从手中的图册中移开,说实话,今天的梁辰予就如这好久不见的阳光一样,让人感觉温暖而明亮,完完全全不像一个病人。所以女王愣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辰予,今天阳光很好,你陪我坐一会吧。” 必须表现得平稳,因为今天的梁辰予很奇怪,仔细再看一遍甚至发现了穿的衣服是经过精心搭配的,头发也修剪过,皮肤经过了很好的护理,所以在阳光下看起来白里透红的。女王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收回目光来掩饰自己的想念。梁辰予沉默的喝了会茶,忽然举杯敬了一下女王:“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怕了,我已经痊愈,以后你都不必再害怕我忽然犯病。” 女王依然不惊讶,因为她知道犯病的梁辰予智商超过没犯病时,称得上狡诈,这时候说痊愈,大概是有什么要求要提,也不用细猜,应该是和目前已经交战的燕楚两国战争有关。可是等了很久,梁辰予都没再说什么,而是沉默的陪着她喝茶,时不时凑过去看一眼画册,指出画册上的植物分布在世界上哪些区域。这太像从前,女王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呈现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人。 太阳斜下去时,梁辰予提出要出宫走走,女王看了一下时间,直觉让她摇头,因为梁辰予在花园里陪了她两个多小时,保持两个多小时不发病已经是难得了,这时候出去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听说楚国兵部来人了,在朝堂和政府的人在开会,许鸿仕亲王随队,我应该去和他见一面。”——“当然,当然可以。等会议快结束时我就派人去接许亲王。你身体不好,不宜外出。”女王站起来走到梁辰予前面,虽然这动作在外人看来是不着痕迹,但梁辰予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这是要拦住她的去路。“你还是不相信我痊愈了。”梁辰予说这话时转动了一下身体,语气听起来有些吃力,这魔怔一天比一天激烈的消耗她的体能,身上磕碰在瘀伤不用多说,和人挣扎得厉害时受重伤也在所难免。腿伤是和白珞挣扎打斗时被一个沉重的花瓶砸中的,现在还不能灵活自如的走路。 女王又要说什么,梁辰予挥手拦住她:“虽然我一直不太清醒,但是不妨碍我偶尔清醒时看报听收音机。许鸿仕和政府的人见面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他来王宫,在这风口浪尖上,又会是一段时间精彩的舆论战。如果您坚持不参战,还是与楚国王室的人保持距离的好,而且许鸿仕亲王此次来秦并未公示两国民众,他才是不宜出现在王宫的招待宴上不是么。这样陛下,如果您实在不放心我和他见面,让周凯跟着吧。”这是非出去不可的意思,女王在这些日子已经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激怒这个人,否则犯病的频率会大大增加,好像那一个梁辰予是需要戾气才能出来的。 提前派人去通了丞相让他安排好,给梁辰予多穿了衣服,还是让杨瑾轩和白珞陪她一起。会面的地点在丞相家,白珞下班回家,记者总不会多想。 梁辰予和许鸿仕在丞相的别院见面,她到时,晚餐已经在准备中。和许鸿仕拥抱了一下,两人都感概的笑笑。“看来传闻属实,你确实生病了。”许鸿仕丝毫不避忌这点,直接说出来,梁辰予只是笑笑没回这话,而是转了话头:“我们陛下的金融改革案推行到现在只能算成功了一半,赵傲锴在于敬辞被流放后立即组织另外五名副部长和三名执行长联合全帝国金融系统里面他们的人开始反扑。他们一直这么咬着不放,陛下为了平衡民生与军事,只能选择不参战。早些时候的削减国民福利案现在也被他们扰成一团浑水让民众端着往政府往王室泼。殿下,我们,处境不比你们好过。” 许鸿仕十分诧异,因为据他得到的情报,梁辰予确实生病了,病情和她母亲相似,是出现了幻觉,那幻觉让她狂热的想参加战争想一统天下,可是此时在他面前的梁辰予,怎么好像根本不是那样的。他这次随队前来,一是为了监督来访人员的言行,再就是想见梁辰予,本来以为会很困难,因为生病了嘛,秦王又是个护食的主,当他从丞相那知道梁辰予要来的时候,他还怀疑是秦王打着这借口来了。 两人用餐时,梁辰予吃得很少,而且用餐具的手不是很灵活,许鸿仕看了一会放下餐具:“殿下似乎很不舒服?”梁辰予极力忍着自己颤抖的手,忽然猛的握拳砸在许鸿仕面前的桌面上:“那时候许思嘉告诉我,你们两兄弟有狂热的一统世界的野心,我不相信。现在,我信了,不仅你们两兄弟,连她父亲一起,你们三兄弟都继承了这个野心。我甚至相信许鸿雁是在配合你们挑起世界之战。你们和我有一样的病,只是你们不会感觉到痛苦,以为那是与生俱来的帝王心。是你,是你一直告诉我父王,要想不被收回兵权就要保持边疆无一日安宁。你们,你们诱发了我母亲的病。你们...” 梁辰予哆嗦的摸到了一把餐刀,一把握在手心里,鲜血慢慢渗出手心时,她也平静下来:“殿下,或许你们王室确实收藏了什么远古秘密之类,能操控人的精神,或者信某个人就能助你们平天下。但是今天我要对你说一句话,有我在的一天,只要秦王陛下不想参战,我就会拼了命替她来维持这个局面。”“我们是战略盟国,曾经,是我们助你们退齐。”——许鸿仕不慌不忙的拿出手帕替她包住手心,又抬起头看着她,那笑容仿佛慈爱:“是啊,我们身体里的血液有一部分是相同的。你也曾看到祖先们的荣耀,我们,是与众不同的,是天生就凌驾于其他种族的。孩子,不要学你母亲抗拒这份荣耀,你就不会痛苦了。” 回宫时,梁辰予死劲攥着杨瑾轩:“催瑾瑜要快,就说我快要死了。”杨瑾轩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大人,您知道您说这样的话对于我是什么样的伤害。不用我催,我相信我妹妹他们一定是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在找圣女的墓地,这不是因为您下了命令,而是因为,她绝不接受您会在现在离开她这个可能性。那位神秘人寄的药草看来是有效的,您清醒多了,就是知道能不能根治。”“别告诉陛下有人寄药给你,否则她一定会不惜一切找出那个人强迫对方治好我。你想想,能压住我的病情,可不就是有希望能治好我么。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个人尽力了,他能做的,就是让我清醒些。”梁辰予说完话,车队已经开进宫。 杨瑾轩陪她往住处走时,她却忽然拐了个弯,这让杨瑾轩措手不及:“您去哪啊大人?”梁辰予没有回他,也没转身的冲他挥了挥手,意思让他不要跟了。站那一会杨瑾轩脸略红了,这都什么人啊,精神才刚好些就往陛下那跑,真是够了。发了会愣又很纠结,虽然这几天已经试过了,喝药后只要情绪控制适当,曾经有两天一夜没有发病。晚餐前也给她喝了药,希望不会出事吧。 Chapter 48 梁辰予推门进来时,女王感觉仿佛回到了两人第一次在卧室见面时的情形,虽然这时的梁辰予事先敲了门也得到了允许,但当她走进来关上门的那一刻,女王还是紧张得握紧了胸前的被子。梁辰予手上拿着一幅卷轴,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她关门后一直站在门那里,并没再往前走动。 房间忽然由明亮变黑暗,女王略惊的往上撑了撑身体,正要问话,却看见门那里慢慢亮□□点星光。那片星光慢慢向她走近——“这是我们所在的大陆,东方大陆。她是不是美得惊人陛下。”梁辰予缓缓走过去,站在床边对女王笑得很温暖。女王确实惊住了,这片星星太像星海崖下面的盛景,而用这些彩色的星星勾勒出的七帝国地图,简直能用震撼来形容。 “怎么...做到的?”女王轻抚着面前这人的脸颊,情不自禁的吻了一下,然后亲呢的蹭在她颈间,享受这久违的温度。“你父王培养出的是海珊瑚,我在王宫后山湖里养活的是淡水珊瑚。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我什么时候完成的,瑾轩说,我绘这幅地图时神情很平和,但也不是清醒的状态。所以,这也许并不算是我的成果,不过这实在太美了,我舍不得扔掉。”梁辰予把地图挂在一旁,退回到床上懒散的躺下,双手垫在脑后的躺在女王怀里。 女王能感觉到梁辰予的矜持,当然,她也有些矛盾,因为她真的不确定此时的梁辰予到底是不是真的痊愈了,如果是,那先前的一切算什么。一场梦?不,那些切切实的伤痕都在提醒她,梁辰予是个病人,而目前还没找到能医治这种病的药物。可是此时的感觉太美好,美好到让人宁愿沉醉进这个梦里。 “这个国家此时慢慢进入梦乡,万家灯火的家庭一盏一盏的关掉灯光,父亲哄孩子入睡,母亲给孩子们收拾明天要带去学校的东西。人类活着,繁衍生息,本来就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强加许多解读给生命,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赴一场由死向生的约会。 只是在这个有些枯燥的过程中,或许是由于恐惧,恐惧未知,于是有人迷失了。迷失在属于生命体之外的力量里,权利,金钱,各种各样的*交织,于是有了贪婪,血腥,暴力,战争。 人类害怕孤单,也向往根系,于是传承就变得格外重要,为了维系传承,人们愿意牺牲很多本我性,比如,有部分人以祖先的意志和意愿为活着的理由,终生为其奋斗。五千多年前,东方文明是否出现过大一统史学家各类科学家一直为此真吵不休,但是自认为继承了大一统帝国正统血脉的楚国王室,自然是无比相信这一点。这场战争,我们避免不了,陛下。” 仿佛是说累了,梁辰予侧卧着身体抱紧女王,脸庞有些用力的蹭开了女王今天穿的带扣长睡裙。这仿佛带着一点点情/欲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寻找安全感,女王面对她此时的姿态,只能是轻轻安抚着:“你太累了辰予,好好睡一觉吧。” 梁辰予竟然真的很听话,两人切切实实的抱着睡了个踏实觉。 深秋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照射进来,女王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身边的人不对劲,本能让她想从床上逃离,却一瞬间被人用手肘压住。女王毫不示弱的用防身术和身边的人对打起来,只是无论过多少招,一招结束后她总是被压在床上。脑子里瞬间过了几个方案,此时最妥当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大声喊侍卫进来,但是她清楚此时在她起居处当值的侍卫都是不清楚梁辰予病情的,他们要是冲进来,后果很麻烦。 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衣服猛的被人撕扯得清脆。惊呼一声后当即立断:“来人...”只一节音节就被捂住了嘴。体能被病情消耗得厉害人经过刚才的打斗得有些气喘,捂住女王的嘴,扯着嘴角笑笑:“为什么不愿意,因为我生病了你害怕?人类果然是自私的物种,情爱这类感情也必须是有条件才能给出的。亲爱的女王陛下,你已经被我从上到下欣赏一遍了。不过,怎么办呢,我对你,好像没什么兴趣。”说完梁辰予就松开身上的劲从床上起来。她穿衣服时,女王能看到她背后的肌肉在明显的颤抖,这是在隐忍的表现,也就是说,这人马上会进入极度狂躁的状态。 侍卫终究还是冲进来了,而且看到的画面极其不利于梁辰予,不仅因为女王的眼角和嘴角有严重的瘀伤,更因为梁辰予当时正掐住女王的脖子。这是什么,不仅是家暴了,简直就是企图弑君。杨瑾轩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腿软得差点跪了下去,他知道,努力维持了这么久的假象终于被打破了,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会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力量迫使他们两人分开,因为没有人会容忍自己帝国国王的生命随时处于受威胁状态。 孙乐春面色沉重的迎接着记者的炮轰,除了一些可答的擦边球问球,其余的都无可奉告来挡回去。她是真心难过啊,哪知道让她一语成谶,如今女王真是不得不休亲王了。先不管全体国民的态度如何,王室那些近亲远亲也不会允许梁辰予再留在女王身边,当他们团结起来,女王是不可能一直坚持一己之见。 女王知道,如果不和梁辰予一起出现在国民面前说些什么,这件事就只会愈演愈烈。可是“罪魁祸首”却一口否决这个提议,而且摆出根本不想再谈的姿态。不想再谈,也就是任事情怎么发展都行,这是一种已经放弃的默认,女王感觉很累,但又有种莫名的罪恶感的轻松。能想到放弃的,不是犯病时的梁辰予,因为犯病时的梁辰予只会想到怎么留在她身边,怎么去谋到军权,只有清醒时的梁辰予才会想到放弃。因为什么,因为太多原因,因为觉得彼此都累了。 “瑾瑜他们近期内就返回咸阳。对不起大人,传说中的五处地方都找了,都不是我们要找的。”——杨瑾轩仿佛一夜之间白了不少头发,这时候人看起来也十分颓丧。梁辰予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屋檐上的獬豸眼里散发着炯炯有神的光亮,下雪的时候,这个角落的风景十分有意境,当初女王把她安排住在这里,想必也是心怀柔软而为之。 或许女王所处的位置让她不能上善若水,但用虚怀若谷四个字来形容她对所有人包括在政治上与她背道而驰的人,一点也没夸张,就是一颗旷兮其若谷的心一直站在那里。这样的人,不说爱时都愿为其舍身,更何况爱,那又有什么是不能为其做的。离开,不让她再受到伤害,不让她再时时处于煎熬的心境。是时候了。 十一月十日夜,两人在扬起初雪的王宫里漫步,两人都穿着浓墨色的斗篷,白色的雪花落在上面黑白交替的点缀着很是好看。走到树林边时,梁辰予哈了一声:“那只曾经闯进卧室的松鼠大概已经进入冬眠,还真是有点想念那小家伙呢。”不再说我们,仿佛刻意避着。女王只是静看了一会雪没说什么,再往前就是林间小路,下雪时泥泞封路,不能走。梁辰予双手插在衣兜里左右看了一下:“陛下,我们往回走吧。前面没有路了。” 两人从城墙上阁楼,在算是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地方同时停下脚步,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却也都默默无语。最终,梁辰予张开双臂笑叹一声:“最后一次,让我抱一下吧。”感觉到肩上有温热的湿润感传来时,梁辰予轻拍女王的背:“明天一早念完申明谕告帝国臣民后我就会离宫,从此各安天命。臣愿陛下福寿安康,愿帝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整整一夜的灯火通明迎天第二天的晨曦,十一月十一日八时五分许,帝国国民从广播里听到了亲王殿下的声音,她在说一件一事——因为她的过错,她和女王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从此时此刻起,她不再是大秦帝国的亲王殿下。 远在齐国的完颜承惠也完整的听完了广播,对侍卫呈上来的文件她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楚国借此次和燕国开战的机会已经准备把战线拉到七国,当然少不了他们齐国。于敬辞想做的事终究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在进行了,但是不论如何,现在那个最倒霉的人,当初确实算是帮了她啊,否则于敬辞真上位后肯定会和先联楚灭齐,这会打她个措手不及。 “杨瑾瑜他们走的路线你们一路都重走过了,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吗?”——本来准备退下的侍卫忽然听她问话,愣了一瞬才回:“是的殿下,没有任何发现。只是臣以为...”迟疑了一下见完颜没有不悦这才接着说:“只是臣以为杨瑾瑜或许已经发现了什么,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隐瞒着这个发现。” 完颜听完笑了一声,这个假设挺有意思,但她知道她的人不会没有根据就乱说话,接过资料翻了几页,这才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也好理解,杨瑾瑜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她家大人在一起,当初暂且算她年少羞怯不敢造成良机错机,死里逃生过一回的人,是会懂得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阻碍她和她家大人在一起的,可不就是亲王的身份么。不过...要是真是如此,她就没想过后果么...所以我认为她即使找到了一些东西,应该也不足以治好梁辰予。无论如何,你们继续监视她的动向,记住,如果确认她真的找到了梁辰予要的东西,立即给我拿过来。” Chapter 49 梁辰予离宫的时候,禁卫军王宫侍卫团全团站在雨中为她送行,烟雨朦胧的天气,车窗很快起了一层雾,车子要驶出宫门时,她把车窗放下来对临近的侍卫笑笑:“下雨了孩子,解散吧。”王宫露台上的人已经不能从雨雾中看清车辆时还是站在那里,久久的看着,像这样看着梁辰予出宫不是第一次,只是这一次,再也不能等到她回来的时候了。 车子是先前凤凰兵团来咸阳时购置的,此时开车的是杨瑾轩,入宫时是两人,出宫时还是两人。梁王已在几天前就知道梁辰予做出的决定,当时梁王只在电话里喊了声幺儿,让她把事情安排好后快些回家。此时车子一路往机场开,车内异常安静,梁辰予忽然拍了拍驾驶座:“瑾轩,去清源山。” 清源山上有长安观,观内有道士,道教在秦国算是一个小宗教,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上山,观里的道士们也安分,除了购买必需品,他们都在山上修道。修道——得道者则能长生不老,这是他们这个宗教所追求的终极目标,据说是那样的。在这样一个科学已经基本普及到每个人的时期谈长生不老,国民也只能尊重他们执着。 杨瑾轩不知道他家大人为什么忽然想去那里,飞机可在候着啊。还没把疑问说出来,又听梁辰予说要不了多久,不会耽误行程,这才放心把车往清源山开。 到山角时落起雪来,梁辰予穿着斗篷,在进入道观时接过道士进献的明黄色绣玄黑八卦腰带绑在腰间,据说这是他们对最尊贵客人的欢迎礼。走在斗拱下,看着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建筑逐渐染上一层白,腊梅点点梅红点缀其中,仙境一般。有道士撑着伞走在雪中,腰间用红布挂着小铜八卦,遗世独立的好似就要羽化而去。这仿佛是一个从异世界而来的空间,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道长在四御殿等大人。”迎梁辰予他们上山的女道童立住脚步,请梁辰予往前走。梁辰予也回礼示谢,对一直发愣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杨瑾轩欸了一声:“我进去和道长聊一会,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你在外守着,别捣乱。” 杨瑾轩不知道他家大人是何时和道观的人认识的,大概是那次帝国宗教会议?那这临走还亲自来拜访道长是什么意思真不太懂,按理说,就算不是地心教教徒,那也应该是把地心教放在所有宗教之前,真有什么话要交代,也该是和皓岚大人说啊。他家大家说话算数,半个小时一分不多不分不少。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出来时脸上气色竟然十分红润。 回到云中王府,梁辰予对来接机的梁王笑道:“父王若觉得儿臣有辱门楣,儿臣可另觅他处居住。”梁王瞪了她一眼:“这孩子真是病得不轻。” 自从梁辰予生病后,梁辰景和梁辰郄都已经从父亲那知道母亲去逝的具体原因,原本梁辰景对女王充满了愧疚,可现在他又的愧疚感被减掉不少,因为他真心觉得女王在这时候和他妹妹离婚简直是做绝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吃晚餐时他有些不自在,一会想让梁辰予吃这个吃那个,一会又觉得吃多了脂肪过多的食物不太好,总之就是左右不是,这让梁辰郄看得有些好笑,对刚哄好梁小公子的于暖秋歪头笑笑:“嫂嫂快哄哄我哥,我看他比我侄子还迷糊啊现在。” “我身体不太好大家都听说了,本来为了小家伙着想我是想去别院住,但是父亲不同意...”梁辰予刚说到这,两兄赶紧一声比一声高的说他们更不同意,梁辰予只得笑着示意她明白了:“所以我会住在家里。”两兄弟松了口气,示意她继续说。 “对于陛下,我希望我的家人都不要对她有误解,我的存在对她的安全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有时候,一桩婚姻的解体并不是因为不爱了。书本上的情爱故事总是想教人们洒脱一点,爱就努力在一起,不爱就好好分开。但是人生,就是会遇到许多不得已这才叫人生啊。梁王一族和云岭军世代忠于王室,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发生什么改变对么。”——这是逼着他们表态,梁王当即点头,又开始吃捞面。梁辰景轻啧了一声,不明显的叹气,喝了好几口酒摇头:“我和女王的关系不能用忠不忠诚来形容了,只能说,我从来没管过云岭军的军务,对于军中财务,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在大哥说完话后,梁辰郄痞气的哼笑一声,拍拍梁辰予的肩:“我始终忠于的并一直只会忠于的,只有梁王府和我的家人。哦对了,最近燕*队的战线在向楚国腹部纵深,这种战局想必是楚国王室和政府都没想到的,他们以为,燕国真只是一盘散沙,其实,他们是狼啊,平时族群争夺地盘发生战争难免,但统一对外这件事他们并不陌生并做得非常出色。女王向来相信外交力量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就比如当初和幺儿结婚就是一种外交妥协,现在,你们觉得她信任的外交力量还能替帝国维持多久的和平呢?” 梁辰郄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平时他们谈这些于暖秋都刻意回避,到今天她才忽然明白,原来女王的处境也并不好,就是这一瞬间,她好像有点理解女王为什么愿意同意让梁辰予离开。 “过几天有医生来给我看病,会在我的院里小住一段时间。好了,时间不早了,父亲,我们是不是可以结束晚餐了?”——在得到点头示意后,梁辰予先起身离席。 回到云中的日子,梁辰予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自己开车到处转,杨瑾轩和侍卫只能开车跟着,梁辰郄一直想当她司机也没机会。杨瑾轩知道梁辰予爱马爱车,但是在凤凰兵团时大多数时候只能骑马,在山路上开车总没修得好好的大道上跑得痛快。后来进宫了去哪都不可能她自个开车,如今回到云岭,梁王也下了令,她想干啥让她干啥,谁都不许拦着,这可撒欢的野上了。 那天斜阳金黄,冬日里难得的好晴天,着道袍的道长仙风道骨的站在那里,杨瑾轩把梁辰予的车屁股撞了,因为他吓到了,身边的侍卫听他喊了一声:“苏仲语!” “当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现在看来,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你给我的药草让我现在清醒的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这些话,谢谢。也谢谢你为我打破这么多年平静的生活来到云岭,不过,你真的不害怕吗,这里离齐国边境太近,而她又是云中的常客。”梁辰予边说边接过苏仲语的斗篷扔给杨瑾轩,顺便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一直张着嘴站在那里。不好看呐。 “一命还一命。你也说了,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如果当年你母亲没有把她亲手写的医疗档案交给幼小的我保管,而我又没有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那一切都是白搭。正因为这个如果不存在,现在我们才看到命运是多么的神奇。等瑾瑜回来,如果我还是救不了你,那只能用传说中的下辈子来许诺还你这一命了。”“道家也讲轮回?”——梁辰予在面对苏仲语时显得十分轻松,整个人有些孩童般的顽皮,就是想和这个人多说话。“为免你家人问东问西,我在你家这段时间不会再穿道袍,但是请你也别替我找些稀奇古怪的衣服过来,山上的日子过惯了,你就当我是古板的人吧。咖啡和糖你都要适度的戒,在这段日子里,你最好听我的。”苏仲语此时的话才让梁辰予找回熟悉感,让她不由得拍拍手掌:“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苏仲语。” 梁王在苏仲语进府时就听说了,但梁辰予把人带进房间他也没看清来人长什么样,现在还站在院中间望着,望着望着就感叹上了:“不会是幺儿在幻觉出现时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才导致离婚,不然这姑娘突然哪里冒出来的?前后脚跟着就到府里来了。”“咱家幺儿什么时候学会风流这两个字怎么写了我这个二哥也就放心了。您老一天到晚想些啥呢。”梁辰郄拿着把刀在削甘蔗吃,对自家老爹一脸鄙视。梁王当然不服气,当场鄙视回去:“你倒是找个姑娘上门给我看看啊。”两人一时都被对方噎住了。 杨瑾瑜没有回咸阳,因为她在途中听到了梁辰予发表离婚申明的广播,杨瑾轩在受命把他们科考队的资料交给女王时曾告诉过她,她知道此时一回咸阳就会被控制,所以她冒了个险,从齐国辗转回了云岭。 做为当年陪“太子”读书的三人组,杨瑾瑜对苏仲语当然不陌生,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离别,她有些怀疑眼前这个神似旧人的人到底是不是苏仲语,如果是,那她简直想大笑一场。当年明知梁辰予怀着美好的喜欢却和晏语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自杀的人,也是导致她受了这么多苦难的人,更是间接导致凤凰兵团一千一百七十二名战士战死的人,凭什么现在站在梁辰予面前谈笑风生。 看到自己哥哥点头,得到这一消息确认的瞬间,一身风尘仆仆的杨瑾瑜一巴掌扇在苏仲语脸上:“你怎么不真的死掉算了。”想再次出手时,不等梁辰予来护,苏仲语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手,两人学的东西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依然熟悉。“瑾瑜,我来,不是和你抢梁辰予。当年我没喜欢上她现在依然不会喜欢上她。我来,是因为她生病了快要死了,我来试试和你联手能不能抢回她一命。现在,你清楚这点了吗?”——苏仲语的神情称得上冷酷,梁辰予在一旁对杨瑾轩做了个鬼脸,意思就是:看吧,苏仲语就是这样,可别以为她当道士这些年就真仙风道骨了,怒气来了照样谁也不认。 Chapter 50 和燕国的战事从年前打到年后二月,快开春时,战局猛的扭转,楚军仿佛有如天助一般势不可挡的把燕军赶回本土,这还不算,从进入三月开始,燕国已连失东南四郡。从势如破竹般打进楚国再到现在的失东南半边江山,燕国上下几乎都懵了。关于这场战争是怎么逆转的世界民众都有所耳闻,据传是真有天兵神将到楚国助阵,所带凤凰兵团将领全面接手战争时,战争就开始逆转了,一直到今时今日,凤凰兵团的赫赫威名已经传遍全球。 女王拿着报纸上报道凤凰兵团的版面对丞相做了个这究竟怎么回事的疑问表情,丞相接过报纸放在一边无奈的笑笑又笑笑:“虽然至今没有媒体接触到那位神秘人物,但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殿下就是那位神秘的凤凰兵团统帅,但她带过去的人不多,除了杨瑾轩和龙马跃,只有几个以前在兵团排不上号的人。可以说她从来没想过要动帝国的人,比如许达就安分的还在当院长,其他云岭军或凤凰兵团掌权的人也都没动。至于殿下为什么忽然成了楚国的天兵神将,老臣着实也不明白。” 见女王沉思不语,丞相想了一会又说:“而且老臣有预感,这场战争,终将会在殿下手中扩大到最大化。”话才落音,沈部长就带着一群人几乎用小跑的姿态过来,到女王面前敬礼,得到允许后才说:“陛下,丞相大人,就在刚刚,楚国已经对齐国宣战。”没容得丞相接话问,女王看出沈部长还藏着话,于是示意丞相稍安勿躁。果然,沈部长喘了口气又说:“楚国王室联合兵部发来电报,他们将派特使前来和我方会谈关于盟国条约履行义务事宜,特使预计明天下午一时抵达咸阳。” 这是来先礼后兵来了。按说战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其余三国都有心想和其结盟,但楚偏偏喜欢这个曾经的盟约国,就算在一开始背信弃义的不参战,如今还是来给机会先谈着。不知道为何,女王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脑子里就冒出了梁辰予,她觉得,如果梁辰予对她还有感情,在两人一直找不到理由见面的情况下,那个人会借这次机会过来的。由于有了这个期待,她对将来会谈桌上要发生的事情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晚间乐春来了,女王也破天荒的邀她为自己选明天要穿的礼服。或许真的旁观者清,梁辰予喜欢她什么样她心里一直没有准确的答案,但或许别人知道,当那个人对着某个时候的她眼眸里有光茫散出来时,是瞒不了周围的人吧。 乐春也听到了许多传言,其实她做为新闻工作者甚至比女王还期待明天来的是梁辰予。这简直是个传奇啊,从快病入膏肓而和女王离婚落魄离宫的前亲王殿下忽然就成了生龙活虎的战场虎将。陪女王在这偌大的房间缓慢的走着,只为挑选一件明天能让那个人重燃旧情的礼服,这简直让她的心里某快地方要燃烧了。 其实陛下穿什么殿下都会喜欢,也谈不上好不久不见的惊艳,这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所以乐春在象征性的否了几件后对着一件象牙色绣缀胭脂色花瓣的礼服很肯定的点头。女王还是不确定:“你确定是这件?”乐春还是很肯定的点头:“赵国王储夫妇来访时您穿过一次,那时殿下的目光简直舍不得从您身上挪下来。”这是事实,但无关明天是否会惊艳的事实。女王终于决定就这件,两人又选了会披肩,女王最终决定穿那条带有楚国王室花纹的披肩,因为梁辰予曾拿着它久久出神。 一夜都是期待的,清晨到来时,女王对伊洛传芳说这个早晨真的很美好。伊洛传芳也点头称是,今天天气很好,花好像都开了许多。午宴一直从早上准备,因为对方派出了王室成员,而且电报中明确说明此次会谈要求秦国王室参加,所以迎宾宴在王宫举行。白珞冷冷的看着正在整装的禁卫军王宫侍卫团的侍卫们,他也听到了今天来的人有可能是梁辰予的传言,但是他并不认为梁辰予真的会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来了,他会很失望。 在困局中离弃身有重病的爱人,或许有如山重的理由,但也终究还是离弃。那个人放爱情的那颗心那么高傲,如今若是还未痊愈,不会来,因为现在这样将是她生命最后的绽放,她不会再把自己困于束缚,就要这么恣意挥洒完这一生;若是已经痊愈,那么更不会来,她会记得她是怎样离开的。为了女王的安危?好吧就这样认为吧,只是这已经是君上与臣下的情分,无关夫妻,若是夫妻情分,她顾得你的安危,你又怎顾不得她的病有多痛苦。夫妻不该是有有难同当吗。所以白珞认为,即使现在凤凰军的统领是梁辰予,那么她也不会在今天下午出现在这场迎宾宴上。 车队缓缓使入王宫,前去机场接人的张秋祈先下车,对着所有人的询问他只是摇了摇头。就是这一摇头,女王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因为她也看到了从侍卫打开门的车厢里走出的是龙马跃和许鸿仕。随行人员全部下车也没看到那个人,没有,真的没有。 整场迎宾宴,女王没有说一个字,其他人觥筹交错时,她冷冷的坐在最上方看着这些人。许鸿仕在致辞完毕后对女王敬酒:“这杯酒我代我们辰将军敬陛下,也代她问陛下好。”女王微昂着头来承受此时对方给予的可以说是嘲弄的语句,也微微举起酒杯:“那也请殿下代朕问她好。”在略一小口酒还没放下酒杯时又抿嘴笑说:“对了,她今天为什么不亲自前来。”“将军在日前崐山郡战役中负伤,伤虽不重但也不宜远行。陛下的问候在下一定带到,相信将军有陛下的问候也一定会快些好起来。”——崐山郡是楚齐交界齐国郡,也就是说,梁辰予是昨天负的伤。女王象征性礼貌的回了个笑容,不再接他这话。 女王不再说话,许鸿仕又和一旁的丞相聊起来,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丞相忽然有些高声的哦了一声:“还真是如此,梁姓出于嬴姓。”——嬴姓,传说五千多年前东方大一统帝国的皇室姓氏。女王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对上丞相的目光时,她看到对方也瞬间领略了她想到的这一点。 齐楚交界处,冰雪还未全融,田边已有农夫开始忙碌。在田边准备春耕时用的肥料的农夫们看见远处走来一行人,其中有个人脖子上挂着绷带,估计是手伤了。这群人像是出来春游的,但又不像,遇着人会停下来聊几句,说完后又慢慢散散的往前走。久了有人觉出味来了:“你们说这是不是朝廷的大人们下来体察民情来了?”“哟,就咱这三不管地带还来大人,您就歇歇吧。我看呐,就哪家公子小姐出来踏春呗。行了咱也别看了,干活干活,这一冬的雪那家伙下得好,我看今年是个丰收年。”“丰收不丰收倒其次,就是别打仗打到这来了就好喽。” 农夫的声音越来越远,这行人也慢慢走到河边,看见前边的渔夫时,其他人都停住了脚步,只有那个脖子上挂绷带的上独自上前。 “你真是好大面子,你看现在如日中天的将军大人来亲自来见你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梁辰予坐一旁的马扎上,兴意阑珊的捡起一块石头往水里扔去,意料之中得到了这人的大白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反倒觉得逗这个人手挺有意思,于是嘟噜一下嘴唇又扔了一块石头,一脸挑衅。 “白痴。”完颜不想和她闹,啐了她这一句后摆正了脸色:“我要一句实话,她在哪。”梁辰予刚想装傻,完颜就瞪向她:“不许装傻不许问哪个她。苏仲语,我知道她还活着,她在哪。”“两军交战,我们俩在这见面似乎不太合适,你不怕吗。”——顾左右言其他,完颜不吃她这套:“这里还是齐国地界,我有什么好怕的?打仗是两国间的事,我现在说的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全世界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她。她在哪。” 梁辰予忍不住拍拍手掌:“真是好一个情种,大战在即你心里想的就只有你那点情情爱爱,就是不知道你这话被你哥完颜承烈听了你会是个什么下场。别在我面前装情圣,苏仲语死了八百年了你要挖尸还魂随便你。今天我来是想对你说另一件事。投降吧,投降吧,凤凰之火将燃烧至天际,你看,结局已经写好...”——此时的梁辰予神情太像一个魔,完颜忍不住缩退一些才冷笑:“又不是没和你交过手,你那点能耐也就够撑这一时了。倒是我想劝劝你,别再助纣为虐。一个星期为限,苏仲语交换许思嘉,不换,一周后这条河给她收尸。” 起身要走时完颜真是没想到梁辰予真想在这里对她动手,真的变了,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彻底陌生的人。以前的梁辰予,不管在何种局势里,都会将君子底线摆在那里。还好她有了心理准备,刚才在田间农作的农夫掀掉斗笠全数端着机枪拢过来。梁辰予环看了一下四周,点点头:“就说他们不是农夫嘛,我又赢了。杀不杀?不杀我走了。”说完一步步踏向围着她的人群,而她所至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两道给她让行。虽然满脸的杀意,但是能怎么样,大人不发话,他们岂敢妄动。而且不知道为何,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们仿佛感觉到好沉重的压力,很真的感觉,所以每个人头上都冒了汗。 梁辰予上车后对身旁的人看了一会才说:“组织人去营救许思嘉,一周时间,不成功,就别回来了。”旁边的人点头应是,他现在越来越不想说话,因为他感觉身旁的人越来越陌生。 Chapter 51 许鸿仕在欢迎他们的宴会上对所有人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楚国公主即将下嫁辰予将军。许鸿仕告诉所有人,这门亲事已得到楚国国王允许,国王说,虽然楚国国风限制了她们婚姻将会得到的祝福,但这并不妨碍他即将嫁女的喜悦。这个消息成为宴会上的重磅炸弹,一时间在座的人表情可谓丰富极了,其中就有当时强烈要求女王立即和梁辰予解除婚姻的那一拨人。这种事,谁能想到呢,这边嫌弃的精神病暴躁狂转眼在那边就成了香饽饽,能开疆拓土不说,人家国王可就一个女儿,把楚国未来女王嫁给梁辰予,这不明摆着给秦国上下难堪么。 或许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从自己脸上过一遍,女王从始至终的淡定,连气息也没乱掉一丝。 会谈进行了两天,楚方咄咄逼人已不掩饰,他们要求秦国成为他们的大后方,为其提供战略物资不说,更要为其培养军队的新鲜血液,将来战线越拉越长,终究要这些鲜血补给的。由于这次女王没有给出底线,政府和王室代表也只能跟其绕着转,但这样始终不是办法。女王之所以不给底线,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让许鸿仕宴会上一席话乱阵脚了。 龙马跃实际上并没参与会谈,自抵咸阳,就一直在王宫和酒店两头走来走去,像是闲得无聊,也像是在等待什么。这天他才走进王宫外围,就见有侍卫疾步向他走来,他赶紧灭掉手里的烟抬手:“哦,这可没标识说不能吸烟。”侍卫愣了一瞬才脸红说道:“大人,是陛下让我在这里等您。”龙马跃连连哦了几声,见侍卫还杵着,动动下巴示意:“带路啊。”侍卫又是窘红着脸点头赶紧转身。如今的风云人物,全世界的军人都崇拜的偶像之一就在自己面前,真的太紧张。 女王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向梁辰予的近臣询问那件婚事的事情。她一直在说其他的话题,龙马跃也礼貌的听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不着痕迹的抬起手表看看,然后对正在说今年气候的女王鞠躬示意:“陛下,不会的。”“嗯?”女王是真没反应过来,突然之间什么不会的? “大人不会娶楚国公主。”——龙马跃觉得自己这一趟真的没白来,他竟然见着了女王脸红这千载难逢的画面。可是女王情不自禁难得,这只是一小会的事,状态马上就调整过来了。也不问为什么不会娶,知道他开了这个头就会解释清楚。“因为公主从一开始就表态不愿意嫁给大人,只是这一意愿楚王还不清楚有多坚定而已。我们大人,又怎么会娶一个根本不愿意嫁给她的人呢。这一点,相信陛下是清楚的。”把话说完,龙马跃不能再对女王看着,不过也心满意足了。 梁辰予的手是摔断的,她的战马在炮火中死去,她从马上跌下来。这以后杨瑾轩就再不让她往前线指挥部跑,下了死命令,谁再敢有事没事就发电报说让将军上前线庆功阅兵,他就下谁的军衔。那天见了完颜后梁辰予就回了白沙,而且一直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离能营救许思嘉的期限还有三天,杨瑾轩派了手下最得力的石韬带了十一人小分队潜入齐国去执行这个任务,虽然他对自己的人有信心,但他更知道完颜做特务工作是生下来就开始的,从这样的手上抢人,真的机会渺茫。 夜里还是有些冷,梁辰予要在宫里散步,服侍她的侍女金粟让她一定多穿一件衣服,要么毛衣要么大衣。她迟疑了一会还是穿了件毛衣,那是离宫时穿在身上带走的衣服,羊毛是秦国独有的一个羊种羊毛。在宫里散步也是为了想事情,不知不觉走到玫瑰湖畔,想起才是去年到过此处,不禁莞尔。 柱子后面忽然绕出的人让她收回思绪,想了一会还是上前:“这么晚了公主还不休息?”“你不也还在这么。”——许时夏微昂着头来弥补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奈何还是显得没气势。梁辰予见她这样,又想起去年的事,一时来了玩兴,更近一步靠近她:“我这不是在想大婚的事么,心里高兴得睡不着。”“你痴心妄想!本宫才不会和你结婚!”——几乎是压着梁辰予的声音来反驳,说完就准备逃,却被梁辰予一手撑在柱子上给困住。 “为什么不...哦,因为我结过婚?”——逗小朋友的感觉还挺不错,梁辰予觉得这几天的郁闷在这会得到舒缓了。“我才不要嫁给女人。而且...而且就算要嫁给女人也不嫁给你...”——后面这句着实小声得有点听不清,梁辰予更感兴趣了:“那如果你非得嫁给女人你要嫁给谁。”“本宫觉得完颜殿下比你强百倍。”——许明夏颇有底气的正视梁辰予的眼睛说出这句话时,梁辰予忍不住乐得哈哈直笑。这真的很可乐,原来这小姑娘喜欢完颜。 本想适可而止,但知道这个秘密后,梁辰予却忽然凑近她,本以为这位公主会哇哇乱叫手抓脚踢一通乱来。可是让梁辰予失望的是,几乎都要吻上她的唇了,这位公主却只是瞪了她一会就闭了眼睛,像是完全吓傻了不会反抗,任由发落。这就不好玩了,梁辰予趁她闭眼对一旁很无奈的杨瑾轩做了个鬼脸,然后放开她:“那记牢了小公主,在你父王面前要坚贞不渝的不答应这门婚事,否则落我手里,你可得天天哭。” 梁辰予和杨瑾轩走了很久,许时夏还站在柱子边发呆,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没踢没咬,那个人靠近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并不反感,在感觉到那温热的鼻息时,甚至还有点期待。在十分矛盾纠结自责羞愧的心情中,这位公主回寝宫了。 “大人,我们的人经过千辛万苦接触到了思嘉郡主,但是...”杨瑾轩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这话必须得原样汇报,于是只迟疑了一下又说:“但是思嘉郡主让我们的人给您带话,说不用救她,还说,还说被如今的您救出来,她也并不会感觉到活着有多大的意义。”说完这几句,杨瑾轩感觉浑身发热,衣服瞬间湿了一层。梁辰予停在湖畔边,对着湖中央倒映的灯光看了许久,最终冷笑一声:“看来是我把她的命看得值钱了。撤回你的人,既然她生无可恋,那就生死由她去。” 杨瑾轩也明白谁听到这话都会来气,好心好意去救你,你一副慷慨赴死样子嫌弃救你的人不是正义的一方,临死了还在想天下苍生万民生死的问题,确实让人无语。可都投下去这么大的本钱了,而且当初就明白救许思嘉回来的意义不是为了旧友情,未来有大用处,所以一时之间还真揣摩不好梁辰予这是真不想救了还是气话。直到梁辰予回去休息,杨瑾轩也没等来再次指示,究竟是救还是不救。说实话,跟了梁辰予这么多年,他最近常常感觉力不从心,因为有些命令从梁辰予那里说出来,他会理解为两层意思,一层是这命令是以前的梁辰予下达的,一层是现在的梁辰予下达的,他到底该按哪层意思办事。 就比如说许思嘉这件事,如果是按以前的意思理解,那就是继续救,不惜一切代价的救回来,可刚刚梁辰予那态度可不像是说着玩,这样下去简直能把人弄崩溃。 龙马跃先行回到白沙,因为梁辰予明天又要开赴前线,他要一起走。几人一起吃午餐,梁辰予只略吃了一点就放下餐具:“这么快回白沙任务完成了?”“臣的任务完成了。”龙马跃神情坦荡,眉宇间颇有几分邀功的意思。杨瑾轩有些看不明白了:“可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是呀,因为我任务完成了,他们任务还没完成。”龙马跃叉起一块牛肉吃得津津有味。梁辰予拿热毛巾擦了下手站起来点头:“完成得不错,想要什么呆会写个报告上来。” 大人一起,杨瑾轩就不服气了,眉毛挑得老高:“你完成什么任务了这么了不得。”龙马跃想了一会摇头:“不告诉你。你最近智商有所下降,我怕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话音落,杨瑾轩抄起餐刀扎在他刚切好的牛肉上:“说!”“其实大人让我跟过去不是去掺和谈判,谈判结果她才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许鸿仕会把没影的事故意说给女王听,我过去就是堵这个万一的。结果还真让大人料中了,许鸿仕在宴会上当众说,楚国公主要下嫁我们家大人,报纸没报出来是因为秦国礼部压着。你是不知道当时女王的脸色啊,不过经过我一番真诚的解释,陛下终于是释怀了。你怎么越活越傻啊,白跟大人这些年了。”——龙马跃说完又开始吃,他这一路赶回来是真饿了。 杨瑾轩还是一脸不懂:“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大人还要在乎女王怎么看她的事情,两人已经解除婚姻事实了,大人再婚无可厚非啊。再者说,目前的形势,楚公主嫁给大人是最好的造势,大大有利于我们。两人蛮配的,我不觉得这是没影的事,楚国王室都已经在操办婚事了。” 龙马跃啧了一声直摇头,他还不想说话,他还饿。终于吃饱了,见杨瑾轩还是一脸不懂,于是对他哼笑一声:“瑾轩,在你心里,爱情就是两个字是吧,写完还能擦,擦干净就没那回事了。”杨瑾轩一听他扯这个,当即回了冷笑:“如果现在还跟我面前扯女王对大人有感情,那才真是个笑话。这一路,没有人比我看得更清楚。什么是王权,什么是感情。大人在感情方面一直很痴这你我共见我不跟你争什么,但是老马,你真的不该帮着大人还去维系那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这只能让她更不放开去过未来的生活。如果这次是我去咸阳,我就会让女王知道,大人病已痊愈如今过得很好,两人既然已经和平分开,那就各自天涯各自珍重最好。” 龙马跃沉默了很久,忽然很温暖的笑:“所以大人才没让你去。她现在可以说既不完全是过去的她,也不是生病时期的她,仲语和瑾瑜联手塑造了一个新生的她,现在的她有很多很多的改变,包括感情。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想女王听信许鸿仕的话,或许根本和还有没有感情无关,只是事关未来局势,她不想被人左右而已。瑾轩,我们都是跟在大人身边时间很长的人,当然你比我更久,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也很焦虑,很多事都变了,那么我问你,你觉得大人,还是我们可以以命相托的大人吗。”“是。”杨瑾轩回得斩钉截铁。龙马跃站起来耸耸肩:“那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她是我们的大人,只要知道这点就好。” 龙马跃从秦国带回了把纸扇送给梁辰予,说即将入夏,战场条件不好,随身携带纸扇挺好。梁辰予本没在意,回住处就把盒子一扔,但没扔准直接掉在地上磕开,她这才捡起那把扇子打开看。 Chapter 52 石韬他们终是没能从完颜手上抢出许思嘉,在这之前梁辰予已经预料到这点,所以一回白沙就把事情说给苏仲语听,今天,许思嘉是死是活就看苏仲语的决定了。她承认这一点上她是存了自己的打算,但是许思嘉啊,不管怎么说,两人血缘上说是表姐妹,或许所有人都会觉得这理由牵强,但梁辰予真心就是这么认为的——两人有血亲关系,而且许思嘉曾陪伴过她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很难向外人解释清楚。总之就是,她不希望许思嘉就这样消失。 战争区域越打越大,齐国已在谋求和燕国结成战时同盟国,共同反抗楚国的非法侵略。奈何燕国即使在打抗侵略战,国内势力在是否与齐结盟这点上依然难达成统一,因为其中有一派坚持认为与秦结盟共同抗楚的胜算会更大,而齐国的统治者本就是好战之辈,他们在战局扭转时未必会停战,有可能反而会成为第二个全面战争发起者。 因为苏仲语亲自写信要求到河边交换人,所以完颜承惠想都没想就把许思嘉带到了先前说要抛尸的河边,这地方本来已属了楚,可完颜为了交换人安全,调兵强攻回这一带,但看目前的形势也是坚持不了久多。直升机就停在空地上,一个团的侍卫在周围警戒。完颜虽然知道苏仲语还活着非常非常激动,但她也明白现在的梁辰予已经不是过去的梁辰予,上次就已经见识过了。 在防弹车窗玻璃里看见对面的三辆车依次停下后,完颜忍不住握紧手心。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她看到上次陪梁辰予来的侍卫下车,然后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明显是在请车里的下车。能让他这样的,除了梁辰予,应该就是她今天要等的人。 终于,苏仲语出现了——一身道袍,淡定从容,像看山看水一样的看着对面的完颜承惠。 女王和丞相难得清闲的在午后散步,略感累后坐在花园里喝茶。对于当前局势,两人的态度颇为难得的有了分歧。丞相倒不是明确表态要跟着谁走,而是觉得态度应该要明朗,对于如今的楚,秦是不可能跟随的,所以现在必须要对世界有个交代,否则,历史将会以耻辱的目光来看待他们此时的作为。女王现在喝梁辰予爱喝的那颗茶树摘下的茶叶泡的茶,明明该是植物的香味,不知道为何却喝出了果甜味,大概是那人太爱吃甜食,有关于她的一切,都被洒上了一层糖霜。 “朕知道爱卿的忧虑,可是朕不在乎历史的评价,朕只想在此时此刻保护好帝国国民不受战火侵袭。是,朕就是仗着如今决定战场局势的是梁辰予所以才不表态,不参与也不公开与楚作对。丞相也看到了,那战火连天里的一切都是渺小的,仿佛人命已经不算什么,战争是*,比天灾更可怕。朕不想秦国的子民遭受那些,在朕还有能力维持这个局面的时候,朕会一直坚持。”——女王的话让丞相陷入沉思,良久他才重叹了一声:“不说未来,只说现在,战乱国家的难民都会从心底里感激陛下开放边界让他们活下去的恩情” “虽然朕同情他们,但我们的帝国是一个正常运转的国家,凡是进入我国国界线的人都要遵守帝国的法律。如果维持不好,让帝国国民对难民产生敌对情绪,那将是一场灾难。”——丞相也非常认同这一点,他也非常佩服女王,在这个特殊时期,能方方面面都想周全的统治者不多。虽然他还是不太赞同女王对当前局势的表态,但他是臣子,君上决定方向,他负责把船开好。 楚王临时把梁辰予从战前召回,因为他着实恼火秦国的态度,在梁辰予回来之前他与内阁已经达成默契——对秦开战。顾忌到梁辰予和秦王先前的一段婚姻,他决定还是召回梁辰予与其商议后再宣布决定。 “我们的目标,是光复嬴帝国,你是赢氏后裔又有圣教圣女的血统,孩子,这是你的责任。”许鸿信说着这些话,依然温文尔雅的书生样,只是眼里的光茫盛放。梁辰予在白沙留的人已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所以现在听见许鸿信这个开场白,她只是沉默的喝酒没接话。楚国兵部部长是王后家族的人,他此时就着现在的战局开始分析将来的局势。作为一个兵部部长,梁辰予真心认为他话太多,选择性失聪,总之不接话。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主题,终归是要和秦开战的,虽然现在把战线再扩大是有点吃力,但总比让他们养精蓄锐完毕刚好对上东征西战已疲惫的帝*强。 “辰予刚从前线回来想必是累了,那我们说点轻松点的话题。时夏和你的婚事,朕看可以举行了。”——这梁辰予就不得不说话了:“陛下,臣认为此事还是尊重公主的意愿不着急,公主还小,而且我与公主确有表姐妹的血缘在,她不接受,臣可以理解并选择尊重她。” “辰予是秦国呆久了,在楚国,儿女婚姻父母做主,这样才会幸福。朕一言九鼎,婚姻大事不容儿戏。如今三月中旬,等五月初战场局势稳定,你们就大婚。”——说五月,就是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让她打开秦国的大门。梁辰予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没再接话,她既然已经称臣,人家用君上的身来压她,她总不好当场再反驳。气氛一下僵持住,过了许久,梁辰予才说:“如果秦王愿意履行同盟国义务,那我们就节省力气多了。” 许鸿信很惊讶,转瞬嗯了一声:“若能如此最好。不过朕看秦王颇为固执,如今你又要与时夏大婚,她的固执会变成顽固。朕不抱这个希望。”“臣既然已经回到白沙,那就走一趟咸阳。”——对于梁辰予会提出亲自前往秦国游说秦王,所有人都感觉非常意外,意外后更是感觉很担心。以前是夫妻,如今再见,会出什么变数可不好说。但是许鸿信只想了一下就应允了,他做为当前这场战争的直接主导者,当然希望节约资源以争取尽快的胜利。 下午的时候梁辰予就在准备飞咸阳,礼部的人负责发函接洽。脑子里有点乱,苏仲语一直在她眼前转啊转的,头晕。躺在藤摇椅上休息,眼前忽然出现的人让正在走神的她小吓到。看清是许时夏,有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公主仪态应该如何宫里的侍女没教你吗,这样吓人被你父王母后看到又该好好训你了。”“就吓你。不心虚怎么会吓到?是想了不该想的事想了不该想的人吧。”——梁辰予发现今天这位公主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再一看,穿得也有点奇怪,以前在她面前可都是恨不得裹件斗篷就出现的懒散样,今天是有人来访所以穿得正式没来得及换? “好不容易休息会你还来捣乱。瑾轩,什么时候了?”这是在问还有多久飞,杨瑾轩看了一下手表:“一个小时十分钟后启程去机场。”“你先下去。”——对于这位公主忽然的命令,杨瑾轩和梁辰予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直到她再次重复命令,杨瑾轩才意识到这是在对他说,啊了一声:“公主,臣是大人的近身侍卫,要随时...”“本宫让你滚远一点。”——许时夏忽然冷骤的神色让杨瑾轩明白这不是在秦王宫了,于是对梁辰予敬礼:“大人好好休息,臣等会来接您。” 把周围的人都调开,许时夏忽然又黏软的对梁辰予笑得温柔:“就不喜欢他们在旁边站着,我有话对你说。”梁辰予有点困顿,对于刚才发生的事她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这会听许时夏说有话说,于是又嗯的一声躺回去:“是不是要说婚事坚决不嫁之类的,我知道了。你父王那要是坚持让你嫁啊,你干脆就说你怀了谁的孩子,他就没辙了。” 对于这馊主意许时夏恨得牙痒,真的抓起梁辰予的胳膊一口咬下去,疼得梁辰予当场想给她一拳。这下彻底清醒了:“你发什么疯!你是公主!成何体统!”“就不成体统了!都要嫁给你了还要什么体统...”“你!...”梁辰予猛的刹车,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对许时夏看着,直到看到对方脸慢慢红透,红成一个熟番茄,再羞涩的一低头避开她的目光跑开,她这才明白自己没有幻听。真是见了鬼了,这小姑娘竟然魔怔了。 从白沙飞到咸阳时天已经黑下来,因为只是临时过来谈一谈,并没有要求高规格的迎宾仪式,下榻的住处也是很正常的住到了帝国酒店。“要求晚餐了吗?”——本来在向酒店内走的梁辰予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前来迎接的白珞立即接话:“陛下说殿...大人如果愿意在宫中用餐,她十分欢迎。”“嗯,厨师长的手艺我也好久没尝了,那就去打扰一下女王陛下。”几乎是边转身边说,一点也没犹豫。 对于梁辰予的到来,白珞心情很复杂,复杂到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但是见到一直想念而不得见的人,激动是肯定的,而且是十分激动,给梁辰予开车门时他甚至激动得手在微微发抖,而且他确认梁辰予看见了这一幕,因为要上车时,她停顿了一瞬。 Chapter 53 从梁辰予生病后,杨瑾轩这是头一回见她吃这么多东西。秦国的侍卫们都不惊讶,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亲王吃东西的模样都能感染到他们让他们觉得满足,可这次楚国跟来的侍卫们都诧异不已,一直在向杨瑾轩看,用眼神询问将军这是怎么了。 女王只略吃了一点就一直看着梁辰予,久了莫名笑了一声。梁辰予应声停下用餐,抬头对女王看着,很疑惑:“好笑吗?不是看习惯了我这么吃东西。”“是啊,习惯了,所以才...”女王抿着嘴表示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仿佛所有缺失的时光被这餐饭填满,仿佛面前这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仿佛昨天才对这人说过要少吃甜食,于是今天坐在一起吃晚餐。一点也不陌生。 用完餐梁辰予伸手拿过女王面前的酒杯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然后拿起酒瓶:“你的,我的,喝哪一杯。”女王没想到梁辰予说过来谈事就真的过来谈事,刚吃完饭就让直接进入主题让她做选择。局面僵持住,女王就那样看着梁辰予,眼里的委屈越来越明显,但是梁辰予坚持不让,一直平静如水的等着女王做选择。 “大人,臣很久没为为您泡过茶了,不知道臣的手法是否不如从前,大人可愿再喝臣泡的茶?”伊洛传芳上前递上今年刚采的新茶让梁辰予选择。梁辰予闻了一会茶香嗯了一声:“还是会沁甜吗?”——几乎是同时,女王没忍住又笑了,但梁辰予一看过来她就恢复如常,让没看清的人以为自己刚才幻觉了。 两人在偌大的露台相对而坐时,伊洛传芳收到女王的目光指示,把所有人都隔离在露台之外。虽然楚国的侍卫们不太情愿,但这是在别国且带队的杨瑾轩表示接受,他们也不敢再表示出什么。 真这样单独坐着了,梁辰予却仿佛忽然拘谨起来,女王觉得这一定是幻觉,如今的这个人,又怎么还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拘谨这样的情绪呢。可是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且梁辰予一直低头看茶不看她,女王终于有点怀疑自己的感觉或许是正确的,这人此时此刻确实在她面前拘谨了。略想了一瞬笑笑:“或许我最没资格问这句话,但还是要问一句,过得好么这些日子。”梁辰予歪着头想了一会摇头:“不好。” 女王没想到梁辰予会回不好,因为她只是为了打破沉默礼节性的问候,而梁辰予的回答,带了太浓重的情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轻叹了一声,见梁辰予还是一直低着头,她也感觉莫名心酸:“或许我该恨杨瑾瑜入骨,如果不是她私心瞒着已找到救你的方法不报...”“陛下。”——梁辰予忽然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色的血丝,仿佛就要垂落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样笑起来很惊心动魄。 本来一瞬间有许多话要说,可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等情绪平复些,梁辰予开门见山:“我明天一早就回白沙,我们是可以谈到天亮,但那样未免太没必要。只是一个选择,陛下还是给一个明确的态度我也好回去交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站在楚国阵营为其冲锋陷阵燎起连连战争,不会是真相信所谓的嬴氏后裔圣女血统?辰予,停手吧,当今世界格局已经不可能让某一国一统天下,你这样,只会...”女王对梁辰予说不出遗臭万年这样的词,但她该表达的意思都已经表达完毕。 “这么说陛下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这一趟也是徒劳。这样也好,我来,只是尽最后一份力。那么,告辞,陛下。”——梁辰予已经拿着帽子站起来,女王赶紧起身拦住她:“辰予,不是这样的...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梁辰予低头站在她面前沉默不语,女王还想说什么时,梁辰予忽然捧住她的脸庞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毫无预兆的,就那么哭得隐忍。 对于梁辰予要留宿王宫这件事,楚国的侍卫集体持反对意见,眼看着他们公主就要下嫁将军了,将军却在前妻的王宫留宿?这怎么听怎么不合适吧。不管梁辰予留宿王宫是住哪一间房,一国之王做出这样的事情都是十分不合体统。秦王竟然同意这件事,他们觉得非常意外,难道不怕被言官和民间舆论的口水淹死?派出代表和杨瑾轩交涉,但得到的答案是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别真惹火了大人,谁都没好日子过。这已经是摆明的欺负,侍卫队代表立即向白沙致电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汇报。 女王在等待梁辰予沐浴的时候一直在发呆,听到浴室那边似乎有响动了这才惊醒: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这真的完全有悖于她一直所受的教育,往大了说,她的确在做一件能让王室会感觉到蒙羞会让王室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事。听见那人赤脚轻步踏来的声音,不由得揪紧了床单,往门口看去,那人正在拿毛巾擦头发,以前剪短些的头发又长长,这会衣衫松散长发撩人的模样让她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喉咙。 梁辰予轻压过来时,一直紧张的情绪忽然之间就放松了,就好像以前那么多次一样,两人默契的吻着,探索对方的身体。 “在你面前哭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但是俞北冥,你真的感觉不到我恨你吗。”——梁辰予因为控制力道而有点抖的声音抵在耳畔时,女王本就在微微收缩的身体忽然痉挛的疼痛,于是无助的抱紧梁辰予有点不知所措的在她颈间乱蹭。她的身体反应梁辰予完全感知到,于是本欲退出的指尖留在那里慢慢摩挲着让她舒缓下来。 “如果你没有突然失踪折磨我让我的精神紧张到极点,或许如今的一切噩梦都不会有开始。如果在我病重时你能稍稍放下你所顾忌的王权威严,或许我们不至于走到今天。”——说这话时,梁辰予已经带了嘲开的笑容,她太明白,凡是说如果,必是有一桩悲剧已经发生。是不是真心责怪女王都不重要了,但是她的曾伤心到极致是事实。 “我曾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没有之一,我就是那个唯一。因为我在适婚的年纪遇到你,大秦帝国的女王陛下,而且婚后我们相爱了,你让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这种感觉简直是无法言喻的美好。所以,后来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当你决定真的放手时,清醒时的我有多恨你你肯定无法想象。”——女王想翻身过来看清梁辰予此时的表情,但梁辰予从背后抱紧她根本不让她动。说完这些,梁辰予仿佛困乏了,抵在她后颈呼吸均匀。又过了一会,安静的黑暗中又传来声音,像是呢喃一般:“我对你所有的恨都源于爱,是啊,我爱你我的女王陛下,那么那么爱你。” 清晨当被阳光和微风叫醒,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爱人,这感觉有多好相爱的人都有体会。女王久看了一阵面前的人,刚凑过去轻吻了一下嘴角,就被吮住唇瓣。一个缠绵的早安吻结束后,女王脑子里忽然有了天光大亮一切即将魂飞魄散的荒凉感,于是忍不住的想激将这人:“所以,和楚国小公主你的小表妹大婚时会邀请我这个前妻以及现任情人吗?”果然,梁辰予脸色瞬间僵住且变得阴沉。女王虽然很懊恼自己这样,但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心平气和的来面对这件事。梁辰予要和别人结婚了,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吃早餐时,梁辰予忽然对杨瑾轩招手,等他走近后低声吩咐:“不想应付那边的人,所有的电话电报你来回,顺便告诉他们,我还要在这边呆几天。”杨瑾轩为难的挑了一下眉毛,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已经在危机公关这件事了,如果按原行程今天走还好,现在说还要呆几天,那别说楚国那边的媒体会炸,秦国这边的媒体也会炸了,到时候真就全炸了。想了一会还是说:“大人,昨晚收到急报,诺峰战线形势不容乐观,牵一发动全身,臣觉得大人有必要坐镇白沙指挥当前战事。” 梁辰予想了一会点头:“下午在效区住宅开会。”——这还是没打算走啊,杨瑾轩没办法只能听令办事。 早餐过后,梁辰予和女王在宫里散步,女王问梁辰予留下来是不是想把许达带走,梁辰予也不回这个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宫里的花花草草。也的确是好久不见。回到休息室时,伊洛传芳来请示有电话接入是否要接过来,梁辰予想了一瞬点头同意,她能猜到是楚国那边打过来的,但是接到电话还是意外了一下,因为打电话来的人,是许时夏。 女王在她接电话时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见她一直不说话只偶尔嗯一声,觉得有点奇怪。许时夏完全是兴师问罪的语气,梁辰予拿她没办法,但在这时候又不好回什么,只能皱着眉头偶尔嗯一下。本以为这样会让对方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许时夏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仿佛被气得哽咽的说梁辰予行为不检点,以公主的身份命令她立即飞回白沙。梁辰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公主,我想你弄错了,我来见秦王一是你父王准许,二来,我见我前妻还需要别人批准吗?我现在是楚国的臣子没错,可是我的私生活谁也没有权利过问。”说完扣了电话,气乎乎的解开衬衫扣子,转眼见到女王一直用揶揄的笑看着她,不由得有些恼火:“是啊,我一直想着要和你复合,但你从来就没这打算我知道,好不容易摆脱我了真是大吉大利是吧!恨不得我快点和别人结婚你也好再婚是吧!我告诉你,休想。” 梁辰予说完话后的最后一个眼神让女王仿佛又看见了她生病时的阴戾,一时有些心惊,不是说已经痊愈了吗。难道刚才真是幻觉? Chapter 54 完颜承惠的突然失势让所有人都惊愕,更让她的同盟者措手不及。苏仲语听到这个消息时,瑾瑜正在瀑布边给她洗头,两人在夕阳拉长的树荫里在奔流不息的瀑布边构成一幅美人图。许达来看她们,在这远离人烟的刺桐岛,岛上长满刺桐树,带着夕阳红的刺桐花开得繁盛。几人从瀑布边漫步到水天一色的海边时,苏仲语长叹一声:“她是个纯粹的人,光芒盛于这纯粹,也终于折戟于这纯粹。” 对于自己妹妹私自拿许思嘉去换苏仲语并最终什么也没捞到这件事让完颜承烈把战事失利的挫败怒火全发在她身上。既然梁辰予那么想要许思嘉,那么许思嘉有多有用不言而喻,一个连权衡利弊都不懂了的谋臣,就算是妹妹也没用了。一夜之间,尊贵的亲王殿下被褫夺封号,卸去一切官职,并被禁足于京郊。 许达对面前两人的现状持同情态度,苏仲语还爱不爱完颜承惠他不清楚,但他清楚瑾瑜现在刺桐正是因为那爱情让她犯了很大很大的错,她瞒着所有人将从圣女墓地带回的资料私自收藏,这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一是梁辰予和女王离婚,二是梁辰予的身体开始恢复。前一个结果,足以让梁辰予冷漠的对她。 “秦国强兵强国防的风气由大人带起并一起持续到现在,如果楚国坚持要和秦开战,那将会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争。现在大人在秦国,在秦国王宫,这足以让楚国上下对她不满,但她又舍不得女王,而且女王似乎也在似有似无的留着她,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大人的处境会变得很难。”许达随意说了说目前的状况,瑾瑜想问什么最终把话咽了下去,苏仲语倒是笑了笑:“秦王大概是指着用残余的感情让辰予再次臣服于她,放下一切臣服于她,可是她大概忘了,正是因为辰予迅速掌权,如今才得见一面,当辰予独自舔伤时,她可是依然端坐于王宫中央,丝毫没有要找回旧爱的意思。你说我能明白这点,你家大人又怎会不明白,你放心,如无意外,不出三日,辰予就会回白沙,而且,她会娶楚国公主。” 许达有些惊讶,看他家大人对女王这黏乎劲会转过头就娶楚公主?那她要的到底是什么。他心里想这个问题,而瑾瑜把它问了出来。苏仲语看着海鸟来了又走,浪起了又灭,嗯了一声:“她要的是什么,你们会看到的。” 女王用了以往并没有过的柔情来和梁辰予相处这些时日,以前她不用有负担,因为梁辰予知道自律克制*,可是现在人家是做为强势一方来谈判的,两人之间很有几分我为鱼肉你为刀俎的感觉,女王觉得这尚且可以忍,因为只有忍,才有筹码劝说梁辰予走回正途,结束当前这一场人类的灾难。有时候她说多了梁辰予会忽然从她胸口抬起头问她“是不是有委曲求全的屈辱感”,问完也不等答案,真像个禽兽一般该干嘛干嘛。 楚王亲自下令让梁辰予回,而且是两天之内连下四道命令,梁辰予明白,她是该回去了,女王也明白她是真的要离开咸阳了。清晨隼从碧空俯冲下来叼走梁辰予手上的肉干,梁辰予衬衫袖扣没扣,一抬手衣服就顺到了手肘,几分不羁的郎当样:“它天性再凶狠也被食物诱惑成了宠物,完全诠释了鸟为食亡。陛下,你觉得完颜承烈像这只隼吗?”——梁辰予徒手抓住这只隼的脖子笑得冷酷的说这句话时让女王几乎崩溃,因为她明白,她这些天来做出的所有都是徒劳的,这人变得可恨,喂的糖要吃,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往心里走。这是要彻底进攻齐国打垮完颜承烈的意思,这人真是彻彻底底的变了。 忽然警觉的意识到这人在宫里肯留这些天,或许真的和对她还有没有感情无关。后颈一凉,对不远处的伊洛传芳使了个眼色,本来在置隼于死地的梁辰予这时摇了摇头:“不用去查了,我在这就是让他认为我有意放弃目前的战局,让他认为是时候收复失地,让他向西南聚拢兵力与我们正面交锋。现在,齐国的这里,这里,这里,都已经被楚军撕开了口子。漂亮吗,这个形状。”梁辰予从已经死在她手上的隼身上硬生生拔下一根羽毛,用上面沾着鲜血画出了目前的形势。 “辰予。你到底,想要什么。”女王闭着眼睛不去看地上的隼,那是陪伴她五六年的老朋友。“你啊。”梁辰予扔了羽毛走近女王,咄咄逼人的看着她,直到对方已经不能再把头转得更远这才退让些:“我回白沙了,陛下保重。” 在那晚看着梁辰予在雨中离宫女王也没曾有过彻底的失去感,可现在梁辰予转身的瞬间,她本能的拉住这人的手臂,也不说话也不松手,就一直看着。梁辰予倒也不强行离开,等了一会哦了一声:“那开口求我啊,求我倒戈向你,为你开疆拓土,为你剑指天下。你说,我会做。”女王艰难的挪动嘴唇,最终点头:“我求你,留下来,做回我的辰予。”“是那个好的时候为你撑场面,不好的时候被弃出宫的梁辰予,而不是掌秦国兵权为你打下皇位的梁辰予?不要。现在我回答你那个问题,我和公主大婚,只要两国还没交战,一定邀请女王陛下观礼。” 女王还是不肯松手,梁辰予依然不动蛮力而是等着,终于,女王颤抖着松开手:“如果时光能倒退,我愿意回到过去,回到不认识你的过去,在没有遇到你之前,嫁一个人,过完这一生。或许平淡,但也不用感受这般的痛苦。我知道你怨恨我,你有太多太多理由可以怨恨我,可是辰予,我是秦国的王,然后才是你妻子,在国与你之间,我必然是要先顾前者。我知道,现在说这一切都晚了,我不会给你秦国的兵权,你也没有回头路可走,终有一天,你会带着战火来燃烧秦国国土。我都明白。因为都明白,所以无比悲哀,悲哀那个真实的最初。” 梁辰予最后吻在她嘴角时,女王还是能感觉到暖意,当她诧异的睁开眼想再看那人一眼,可是面前早已空空如也。 楚军在燕国和齐国战场都是一路高歌猛进,当然,遇到的抵抗也是前所未有的顽强。这时候公主和梁辰予的婚事给了这场战争一剂兴奋剂,楚*终于有了踏实的归属感,他们的将领是帝国公主的爱人,没有比这种关系更能鼓舞士气的了。 对于梁辰予从咸阳回来就答应婚事许时夏感到很意外,她原本以为梁辰予和秦王已经旧情复燃,不止婚事不会同意,战场格局也即将随着那人的感情而发生变化,现在,一切仿佛没发过一样,事情原本要往条路上走就依然还在哪条路上走。梁辰予回来后依旧沉默不怎么和宫里的人说话,整天就在战势研究室和一帮男人开会,除了开会还是开会。傍晚吃过晚餐会有一小会在宫里散步,然后又是漫长的各种汇报和讨论。许时夏本是在梁辰予必经的那条路上等着,但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也没见人,这会来气了,直接走向战势研究室要人。 “本宫倒想问问你们,一天到晚开会还让不让她休...”话还没说完已经看清会议室坐的人里面没有梁辰予。全体人员站起来敬礼后,她小堂哥许时明上前低声说道:“就等不得这一会非得跑这来秀恩爱?将军身体不适晚餐过后一直在休息,这不要下雨了么,听说是关节炎犯了。你呀,也不知道是真关心人家还是小姑娘脾气占有欲强,都要嫁人喽,要懂事。”许时夏不想听他多说教,嗔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她还真记得梁辰予有这毛病,第一次见不就见识过了么,那会可是疼得脸都白了吧。 梁辰予在宫里住她母亲以前的住处,一条长长的长廊两边都挂着宫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得人心里舒服,院里有人,梁辰予躺在那和杨瑾轩说话,似乎心情不错,还听见笑声了。瑾轩一见许时夏就知道这没他呆的地儿了,敬礼后对自家大人投去揶揄的一眼才走。 “不是说腿疼么,我看你就是偷懒,这不晚上露气重还在这里躺着。”许时夏过去拿过侍女刚拿过来的毛毯给扔梁辰予身上,一脸挑衅。梁辰予不明显的叹了一声不跟她计较,自个把毯子盖好,看着天上的满弦月嗯了一声:“我看你还挺高兴啊这就要落我手里了。”“不高兴又能怎么地,能逃掉这场婚事吗?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三岁小孩以为我丝毫不懂这件事背后的利益?我堂叔有五个儿子,除了如今还小的那个,四个成年人个个英武能干,深得我父王喜欢,我要是一味的娇蛮任性跟父王唱反调,下场是什么我心里有数。梁辰予,你别忘了,我是楚国王室的公主。我明白,和你的婚姻能保障我的未来。”——公主说这些话时梁辰予已经在心中哈哈直笑,笑自己的可笑,完全没注意说话的人离她越来越近。 “从这样看去,你还颇为耐看呢。”——公主的这句话把梁辰予惊醒,一醒神发现形势不对,这怎么看怎么是被调戏的意思。伸手想拨开面前的脑袋,却忽然感觉脸颊有冰凉的触感,一下就炸了,坐起来唉了一声推开面的人:“你!”“怎么着不让亲吗?换个说法也可以说是本宫娶了你,亲一下自己未婚妻怎么了?”公主虽然不是军校毕业,但从小防身术学得不错,梁辰予这一推只是稍稍碰到了她,她自个闪开后继续挑衅这人,虽然脸红了,但还坚持站在那里。 梁辰予一脸炸得要咬人的模样倒真不吓人,但是她是真生气了,两人用眼神对峙了好一会,许时夏在她要站起来时迅速转身,边疾步走着边说:“哟,腿不疼了?小心别站不稳直接跪了,本宫虽然受得起但也心疼你呀。”“你!站住!”——梁辰予也只能在言语上凶狠,因为她的腿真的疼得站不起,要不然也不会让许时夏给调戏个正着。 Chapter 55 各国的战势分析机构都没想到燕国会主动求和,条件是把资源丰富的东南四郡无限期租给楚国,说租是他们向国内宣传的政治用词,人家已经打下来的地方,你不给也得给。许鸿仕的二儿子许时粲和梁辰予一同在南河郡签署南河条约,一个代表王室一个代表军方。人们之所以意外是因为他们纷纷相信楚国是因为要大一统才开始这场战争,而不仅仅是因为资源掠夺,现在,他们都被打个措手不及。大部分国家的军方都开始动摇自己一开始分析的结果,但也有少部分依然相信楚国就是为了大一统,如今的短暂收手只是为了喘口气,要知道,战线越拉越长,楚国人也是人,他们也会越来越吃力。因为这个争议,在条约签署完毕的记者会上,梁辰予被所有媒体追着问各种问题,这些问题简直比战场的炮弹还密集还有杀伤力。 “从来没有一个侵略者刽子手可以这么坦然的站在世界的目光前微笑,她简直就不是个人。”——乐春的搭挡收了相机,顺手拿过乐春刚写好的问题给撕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让人来不及反应。乐春很无奈的哈了一声,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语。她也不想来,但是有名额而且女王亲自找她谈话说希望她来一趟然后写点对梁辰予公平公正的文字。现在都把世界弄这样了,这人还有什么资格享受公平公正的文字啊?可是女王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只当来度假了。 “将军,和有血缘的表妹结婚难道能生出孩子来吗?”——乐春在转身要走的瞬间听到了这简直能被暗杀一千次的挑衅。迅速转身,找了一阵才看清问这话的人,是赵国的一位男爵,也是军方的人,据说是赵国三公主的未婚夫。赵国是小国,与秦国一向交好,国姓为牧姓。这位男爵姓赵名林益,父亲是赵国的异姓王,他自幼爱好文学,但家世注定他只能从军,进入军队后他倒把这爱好发挥得淋漓尽致,所有赵*方对外宣传现在几乎都出自他手。 今天受邀在场的人都为赵林益捏把汗,虽然梁辰予从未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暴戾的一面,但不代表这个嗜血者就好惹不是?一直紧张的盯着梁辰予看,乐春最终觉得自己看到的不可思议,因为,她从梁辰予脸上看到了无可奈何的悲凉,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她在生的时候为完成某件事的一个过程,在她完成这件事后就会从此长眠一般。举起相机拍了一张这样的梁辰予,稍微往前挪着,想解了这个围。还没等她说话,负手站在那的梁辰予一脸平静的看着所有镜头,扯出一个微笑:“赵公子,祝你和你未来的爱人恩爱一生。今天我的任务是来签署南河条约,条约已签署完毕,剩下的事情,我不奉陪了。” 回到住处后,乐春把洗出来的照片给三思看。她现在出门没有三思陪着就浑身不自在,出门前各种撒娇请求,终于是让三思请来假。躺在三思腿上,三思看照片入神,她就看三思入神,看照片的人一低头,她莫明脸红了。轻咳了两声用手肘盖住眼睛来掩饰:“三思觉得我的感觉有没有一点正确性?如果有,怎么解释?”“不知道。但是,殿下...嗯,她的眼神,确实不是狂傲的或者自负的嗜血者眼神。很熟悉,当她爱着陛下在宫里陪着陛下度过日出日落时,就是这种眼神。虽然我见得不多,但很肯定。温和的...哦,不对,我怎么能说一个正挑起侵略战争的人眼神温和...乐春,你...太靠近我了...有点热...”——三思有点尴尬的轻甩着手里的照片,尽量不对正贴在自己腹部小憩的人看。 乐春不着痕迹的退开些后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也许乐春都睡着了,三思忽然间想到什么:“如果有机会能让我和瑾瑜还有仲语谈谈就好了。”“为什么?”——原来乐春一直在假寐,三思这才敢动动有些僵的腿:“就是谈了之后才知道答案。”现在能知道那两人在哪的基本就是梁辰予和她身边的人,她身边有谁?除了龙马跃就只有杨瑾轩了,乐春不想去求助杨瑾轩,因为她能明确的感知到了杨瑾轩对三思有好感。 三思果然提出找杨瑾轩帮忙,乐春没当即否认,但也不表态,又装睡。三思本来是不懂她这是真想睡了还是在思考,直到三思又贴近她腹部她才猛然间醍醐灌顶一般明白这人是在闹情绪,不可思议的笑笑:“你不想我接近他?为什么?”“好啊,找杨瑾轩帮忙靠得住,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和他家大人说的。我这就去联系。”——这人吊儿郎当坐起来去打电话的模样真是能让人咬牙切齿的讨厌。 杨瑾轩很意外三思要见他妹妹和仲语,听完请求后当即拒绝,但是当三思说了一些理由后他慢慢听得下去,直到最后同意三思一个人去见见她们。 因为瞒着这件事,杨瑾轩从下午到傍晚都有些神不守舍,这会梁辰予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听见他回音。“累了就去休息,站在这打盹算怎么个情况。”梁辰予扔了放大镜,对着沙盘叹了一声。杨瑾轩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叹气,当前形势很好啊,燕国简直像是盟友一样和谈了,现在全部精力用来对付齐国,相信用不了多久齐就要改姓了。“臣不累,大人,您要休息吗?”——给梁辰予披上外套,杨瑾轩招手让宫女过来上茶。 许时夏正巧进来,顺手接了宫女手上的茶走过来放在梁辰予面前:“听说父王找你谈话让你大婚后亲赴前线督战?你怎么不拒绝呢,身体这么差。”都入夏了还怕冷,这身体确实够差了。梁辰予对杨瑾轩看了一眼,后者领会的敬礼离开。等人走得看不见了,梁辰予这才看着公主笑笑:“哦,还没名分呢就开始关心我了?受宠若惊。”“你这人呀,就是擅长口是心非。你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一致,这反倒让我想知道,你这里,究竟在想什么。”——梁辰予握住公主手腕,让她不能碰到自己的胸口,把这手拿远些才回:“我要是说从某个角度看你和我母亲年轻的时候有些像,你会生气吗?” 公主愣了一瞬摇头:“为什么要生气?不过,你有恋母情结?”——一句话招来梁辰予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的腿。本来是长辈对孩子的动作,却在结束后两人都感觉到不妥,都选择暂时沉默不语。 “你还爱她吗。”——安静太久的地方忽然发出声音,窗边刚落下的夜鸟又惊飞走。在离大婚只有四天时间的时候选择把这个问题问出来,许时夏下了很久的决心。在这段时间,她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到底是要个形势还是要个家族,后来她发现她对后者相当期待,到现在,几乎肯定答案是后者,她想要一个家庭,真正的,伴侣是爱人的家庭。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公主,穿着好看的裙子站在她父王母后身边对帝国的国民挥手。我当时就想,同样是女孩子,为什么我就没她那么可爱,她一笑我都能跟着笑。我到凤凰兵团的那一年,她登基,报纸上连续一两个星期都是她的新闻,我就看着她,有时候一看能看半个小时,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可能...算了。时夏,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爱与不爱,我和她的现状就是这样,回不去了。我想你也不是真的在乎这个问题,你要的只是我在婚后不让你难堪,我能做到的,你要相信,我有责任感这个东西。”——梁辰予这一番话说得很真挚,许时夏本来还想问什么,最终笑着点头:“我明白了。” 梁辰予终究是食言了,在她表示不愿与父亲开战的情况下楚王答案她与秦交战的事暂缓,但她还是没有邀请女王参回她的大婚典礼。整个梁氏家族没有一个人到楚国为她庆祝,就像一个天生的孤儿一样,她的婚礼,只有楚国王室成员和楚国王室交好的人在场。因为楚国整体风气还是排斥同性婚姻,所以对民众的宣传也相对谨慎。或许是因为和秦王大婚时穿的军服,这次楚王室给她准备的并不是军服,而是礼服。 公主挽着梁辰予的手臂,能感觉到十分僵硬,于是凑过去轻声道:“在这没有人能吃了你,你这样我也紧张,放松好吗。你这样真看不出是结过一次婚的人。”——公主的调侃让梁辰予稍微放松些,有点掩饰的嗯了一声:“有点累了。”“了解,我也累了,快结束了,再坚持一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哟。”公主调皮的眨了下眼,梁辰予被她逗得又放松了些。 宾客中有曾经参加过梁辰予和女王婚礼的人,此时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去,甚是讽刺可笑。和曾经有伊洛传芳准备果汁不同,今天喝的是实打实的酒。在觉得头眼都有些重的情况下,梁辰予看见了绝世独立的女王。 “哦,我国公主大婚是一定会邀请盟国国君的,这是基本礼仪。”——许时明的话让梁辰予咬牙动了下鼻子。一瞬间眼眶就红了,公主掐着她的手臂让她把眼泪忍住,她也收到这讯号,转头转移了一下情绪对女王笑:“今晚风大,宴会结束早点休息。”“辰予。”——女王叫住她,微举手里的酒杯:“你要幸福。”梁辰予对她看了许久,久到很多人都发现了不对劲,久到公主用指甲尖掐她也无动于衷,直到公主抵在她耳畔说:“你忘了那晚答应过我什么。不让我难堪。难道这么快就要食言?” “不胜酒力,就不喝了。”——在公主说完话后,梁辰予终于有了动静,对女王说了这句话,片刻也不再停留,几乎是拽着公主往前走。 Chapter 56 楚公主和梁辰予大婚第二天,各国的报纸头条都报道了梁辰予以楚公主爱人的身份出任了楚帝国内阁总理大臣职务的消息,这让许多人都去翻看前几天的报纸以为自己眼花了,明明是写着梁辰予婚后会亲赴前线督战,誓要在年内打下整个齐国,怎么忽然之间这人就武将成文臣,而且是能左右国家方向的总理大臣。 楚王让梁辰予出任总理大臣的旨意让事先不知情的一部分楚王室成员和政府成员也错愕,因为这个举动极容易引起国民的反王权极度□□化情绪。王室成员不入阁代表了王权下放的一个基本态度,是当前各国达成的一个不成文的惯例,现在楚王下这样的旨意,简直就是在放言天下楚不屑与墨守成规为伍。据楚国礼步新闻总署发布出来的官方说辞,楚王是这样解释这个任命的——天下大事,能者居之。他认为梁辰予是治国之才,是能定天下大事的栋梁之辈。一时间,各国嘴皮子利索笔杆子流畅的人都开始以此讽之。 丞相和女王用完早餐,一起坐在休息室听完全坦途的汇报后都保持了沉默。女王好一会才回神发现全坦途还在,示意他坐:“全卿的分析朕大部分是同意的,楚王此意正是要辰予全面掌权树立绝对威信,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喻。赵国与燕国发来的联盟请求朕也仔细考虑过,丞相以为当前帝国该向何方迈出这关键的一步?朕的态度你可暂时忽略,说你内心想说的。” 女王的态度还是想以中立站在即将爆发的世界大战之间,丞相也明白作为一国之王看见子民陷入战火是种多残酷的痛苦,这或许和男女也有关,女王的心比其他国王的心,都要柔软。这时候,做为丞相,就要履行职责,告诉自己的君上,国家面临的是什么,人民面临的是什么,国家和人民需要她带着往哪里走。 想了一会,丞相对全坦途看了一眼,对方便立即站起来:“陛下,丞相,臣先告退。”等全坦途走后,丞相严肃的坐得笔直:“陛下,容臣先问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您一直选择避战,是否与辰予有关,您是否,是因为不想与她战场针锋相对?”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朕,如今的梁辰予已经变得全然陌生,而且朕也曾对她说过,有一天她会将战火烧到秦国,但是爱卿你知道吗,朕心底始终不信,不信辰予会是战争狂。朕和身边所有人都曾共同见过她的温良,见过她的爱国护国之心是多么忠贞,这样的人,因为生了场病就会变得彻底面目全非吗?如果这场病并没有痊愈,朕相信她在清醒时看到现在的自己定会以身殉国。朕心底里信她,但眼前看到的一切又让朕无比痛苦,爱卿,你明白朕的感受吗?” 这算是女王第一次正面表态对现在这个梁辰予的态度,丞相听得很感慨,因为包括他在内,的确,人类是善忘的,曾经的梁辰予,已经被人忘了,但女王还记得,清晰的记得。 “臣本来的确有许多话要对陛下说,但现在臣觉得有些事情还需要和全大人一起仔细推敲细心取证才能来向陛下汇报。陛下,原谅老臣的...”——女王阻止丞相自责的话,因为丞相没有错,是她用她的角度来劝说了丞相去动摇原本坚定的决定,这究竟是否正确,还有待时间来证明。 心里是痛苦的,痛苦得没有人能明白她有多痛苦,又丝毫不能体现出来。一国之君,天下这样的局势,情爱让道,苍生为主。楚国发来邀请让她出席婚礼,那天晚上望着寂静冷清的月亮流了大半夜的眼泪,上一次这么彷徨无助极度害怕是她父王母后突然去世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了啊,就再也不能...所有以前不在意的都成了遥不可及的珍贵。所以想再看看那个人,以后,还能找什么借口再见呢?怕是没有了吧。 梁辰予的就职演说非常非常精彩,精彩到被禁足在齐国京郊的完颜承惠在听完全程广播后都一边拍手一边对身边的人说这人她快要不认识了。在她的印象中,梁辰予一直是忠勇有余谋略不足的一个人,两人在边境交手那么些年,她很清楚这人就是一当兵的,哪里懂治国之道?除非这就职演讲辞稿出自楚国养的文学国手,不然,她真的要不认识这人了。当然这也是唯一的解释,楚王为了让梁辰予控制全*事,为她贴金的事当然干得出来。 “真的是她自己写的?她身边的能人可不少。”——王后表示很怀疑,公主则一脸认真的替梁辰予正名:“真是她自己写的母后,在书房鼓捣了三个晚上根本没回卧房我还能不清楚么。”“我怎么从这夸耀的话里听出了些酸气儿呢?”——许时明这暧昧的打趣让许时夏一时红了脸,使劲瞪了他一眼却不再回什么,因为梁辰予过来了。 餐桌上许鸿信和梁辰予聊得最多,许时夏偶尔想说什么也会被她母后或者堂哥暗地里拦住,因为他们明白这两人在餐桌上可不是闲聊,有时候,一句话或许就注定了某些人的命运转折。见梁辰予只吃了少许的一点食物就放了餐具,许时夏忍不住嘀咕:“是不合口味么吃这么一点...”本来在和楚王讨论什么的梁辰予忽然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又拿起餐具吃了一点,吃得很慢,像是在想刚才的问题,过了会又停下来看向许鸿信:“陛下,有确切的证据表明魏正在研究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武器,所以他们对帝国发的照会我们不能轻视。” 楚王对她这个表态沉默不语,这已经是要僵掉的信号,许时夏赶紧出声:“父王,餐桌上都不放过她,那说让我们去度蜜月也是一句骗儿臣的话喽?”“哦,对,对,这件事。辰予,你和时夏商量好要去哪了吗?”——楚王还是爱女儿的,脸上顿时有了父亲的笑容。梁辰予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从字面意思理解她又明白,所以迟疑的点点头:“公主决定就好,臣对她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这态度,做父母的都喜欢,王后当即笑得温和的点头:“这就好,辰予,我们还是没看错你。” 因为组阁的事情梁辰予很忙,原本对她寄予厚望的王室成员现在都发现风向不对,这人似乎并没有想拉第二名王室成员进阁的意思,接连好几天见的都是社会上评价温和而富有良好政见的改革派。这会晚餐结束,她有些疲惫的解掉外套,才刚脱到肩膀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闻到熟悉的香味赶紧把衣服穿好转身:“公主有事吗?”这拒人于外的态度让许时夏敏锐的捕捉到,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忘恩负义大概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梁辰予还是和她保持距离:“所以是有话对我说?”“对。你刚刚答应的事,我们应该讨论一下,或许我想去的地方你并不想去...”“不。我说话算话,你说了算数。”——梁辰予说完这句立即意识到不对,但是想改回去已经来不及,因为她听到公主说,要去云中,去梁王府。 “不可以。形势不容你拿这件事来儿戏。”——梁辰予说这话时看着天边的晚霞,明显的回避态度。公主慢慢走近她身后,伸手试探的想抱住她的腰,但被迅速挪开,这彻底惹恼了她:“本宫说要去那就要去那。”“那你一个人去好了,我不奉陪。”——几乎是许音落的瞬间,梁辰予被扑个措手不及,被压在沙发上时,她喘息着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公主。”“那本宫就一个人去,你有本事就别跟着。”故作的冰冷很容易被识破,终究是脆弱的,人类在感情这件事里面,都有脆弱的瞬间。 女王想和梁王谈谈,因为她始终觉得这位父亲是最懂他女儿的。得知梁王的小孙子最近生病梁王不能离开云中,她想了一会点头:“传朕旨意,让洪御医去一趟云中梁王府。”正当值的周凯很不解这旨意:“陛下,他若是故意避着不见...”“梁王不会拿他的孙子来当借口。”只说了这一句话,周凯便不敢再妄自揣测什么,他是相信梁王肯定是找借口不来京里面君,有没有反心暂且不说,但从他一直不发表对自己女儿的言论来看就相当危险了,而陛下还这样优待梁家,在当前的局势下实在是有失偏颇,肯定是会招非议的。旧情难忘这一点必是会被拿来做文章。 伊洛传芳对于女王的决定头一次有了反对意见,因为这实在不合适而且非常危险,但是女王却在这件事上决心十足,她怎么劝都没用。看着从小跟着自己的伙伴这会像个受委屈的小姑娘一样侧背着自己抹眼泪,女王上前笑叹一声轻抚了两下她的后背:“没事的,相信朕没事的。”“陛下...”伊洛传芳发现自己现在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想掉眼泪。 “如果此行能确定对方的心意也是值得的,他还替朕守着国门不是么,那朕就应该去争取。”“可是陛下,非您亲自去不可么,朝中那么多谋臣...”伊洛传芳话还没说话就听得女王轻叹了一声,她停住话站在那,等着女王说话。 “曾经,他曾待朕如女儿,只有朕亲自去,他才会感受到朕的真心诚意,要知道,他也是局中人,他也在害怕,任何人都可能是去套他的话置他于死地的人,只有朕不会是。或许在你看来这是冒险,是极不明智的举动,可是传芳,你不明白朕也曾从他那里感受到过父爱。辰予至今扛着楚王给她的压力不向帝国开战,理由就是因为她父亲在为秦国守国门,她说她想争取,实际上她做了什么吗?如果做了什么,她还会扛多久?如果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做,那意味着什么?这一切都只有去了才知道,只有朕去了梁王才会说。”——女王虽然说得很肯定没有危险,但语气里无意间带出的悲壮还是让伊洛传芳害怕,但她又觉得女王是正确的,梁辰予或许不会身任何人透露她的真实想法,但是她的父亲或许能从只字片语中明白她是在做什么。 Chapter 57 齐正积极联盟魏的消息甚嚣尘上,这种战时宣传对动摇军心确实有一定作用,齐国战场上楚军一路高歌猛进的势头前两天被灭了些下来,瑙田郡一役,齐军打了个小翻身。本来要出发去云中,梁辰予当夜请命上前线去鼓舞士气并调整战局,楚王本是在考虑,结果被公主的眼泪给逼着摇头表示不同意,让她们趁着当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瑙田时赶紧低调走一趟云中。 梁辰予心情看不出复杂,像是远游的孩子要回家了一样,神情有期待有微笑。刚听完侍卫长汇报完此行的安全保障情况,回头就见她坐那闲适懒散样,公主不愿意了:“怎么这些事你都不过问全让我来忙。”“哦,你不是说你娶了我么,我老实本分被你娶了听你安排不好?”——这话不仅正在做行程安排记录的杨瑾轩没忍住,周围一圈侍卫侍女也都没忍住,全笑了出来。公主被噎个结实,绯红着脸上前拿了她手上的书嗔她一眼:“你故意的。”梁辰予却没再回她,抬头对杨瑾轩看了一眼,得到确认,于是站起来先向车走去。 梁王安排梁辰予和公主住在先前女王住过别院,梁辰予非常赞同,公主也知道此行不宜声张,对于不住梁王府也没意见。和对婚礼的态度不同,梁家一家人都在机场接机并以度假的名义全部住进了别院,并且对公主态度非常友好,不仅是表面上的友好恭敬,是真心欢迎她来。这让先前一直忐忑的公主心里十分受用,因为她觉得这肯定是梁辰予私下对家人说了什么才会有的效果。 小侄子已经快一岁,长得甚是可爱,被梁辰予抱着就嗯啊着手舞足蹈的表示了高兴。回到家里两天梁辰予基本在逗这小家伙玩,和家人说话也都在公主能听到的范围之内,到时间就休息,绝不会丢下公主单独去和家人聊什么。说到休息,梁家人只为她们备了一张床,梁辰予这回很听话的天黑就回房,沐浴完就睡觉,规规矩矩的和公主隔出一条战壕般距离,从来不越矩。 下午的时候梁辰郄和公主聊着有趣的话题,并许诺如果梁辰予同意,他明天会带她去云中逛一圈,也会去梁王府。公主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或许聊天的两人没注意到,但站在一边说话的两父女可都看得清楚,这两人脸上的笑都灿烂得耀眼。梁王收回目光对梁辰予看了一会莫名笑了一声:“等会和我回趟家,给公主的理由我来说。明天你再过来。”梁辰予眨眨眼没说话,因为她明白这有多困难,在别院里她走哪公主就会跟哪,更别说离开整夜不归了。是啊,她选择向公主妥协这时候回来,很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母亲的忌日到了,就是明天凌晨。 公主一听梁辰予要离开别院还不带她,当即就冷了神色。梁辰予也没打算哄,两人互看了一会,公主要转身走向远处的侍卫长时梁王呵呵笑了两声:“公主,这两天我也没好好和你说说话,这会可肯听我唠叨几句?”毕竟是长辈,公主停住脚步,但神色还是冰冷。梁王想了一小会才说:“今天子夜过后是我孩子们母亲的忌日,原本他们都应该在家尽孝,但是公主来了,我们理当以当前为重。可是公主,我的其他孩子们明天可以回府,可以补上这份孝心,但是辰予不能,她来云岭本就冒了十二分的危险,秦国的热血之辈都认为她是个叛国弃家的可耻之辈,组成的暗杀队不止一队,恨不能食其肉吸其髓。她自幼失去母亲命比较苦,公主就当怜惜她吧。” 公主听了梁王一番话当即表示认同,但提出的条件就是她应该要一同前往,现在她和梁辰予天下皆知是夫妻,拜祭这回事,撇下她似乎才是真不合适。梁王无奈的笑了一声点头又摇头:“公主还是在防备我们父女,可是在当前这个局势我们能做什么呢公主。从这里回云中一来一回要想不被人发现只能是拜祭后当即赶回来,然后你们一起回白沙。这么危险的一路,别说辰予不会答应让你冒险,我也不会答应。我就言尽于此,公主决定吧。” 傍晚时分,日头还看得见的时候梁辰予和梁王坐车回云中,杨瑾轩被禁止跟随,护卫车一前一后,前面一辆是梁王府的人,后面一辆是燕国王宫侍卫。两父女神情严峻,直到车窗关上,梁辰予也没看公主一眼。梁辰景本是想带于暖秋随后就回,但这想法被梁王知道,训斥了他一顿,让他无论如何都要等到明天他们回来后再做打算。 “是不是矜持得过了?”——车子开了很长一段路,梁王才忽然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梁辰予随即跟着笑笑:“必须矜持,否则怎么能走到目的地。”两人又沉默了一会,梁辰予轻叹了一声:“母亲在那边这么些年了,可我还觉得好像昨天还在她怀里被哄着呢。”梁王只是嗯了一声没再接这话茬,而是停顿了一会转了话头问道:“重新娶个媳妇儿感觉怎么样?”——这话带着高处对低处看的意思:你看你爹我一辈子就娶你母亲一个人,你母亲去得早我也没另娶,你这媳妇儿好好的,结婚不到两年就另娶,是怎么个感觉? 不知道这话哪里触动了梁辰予,从一开始的哼笑到最后的放声大笑,让梁王听得倍感悲凉,揽住女儿抱住拍了拍:“爹在。你当镇魔重器心意已决,爹不多说什么,只盼你平安,隔三两日舒心一笑,爹也就满足。”——这太过震撼,梁辰予是千真万确没想到,她的心真的有人看懂了。震惊片刻过后又释然的啊了一声,这是她父亲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梁王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当爹有私心好了,和女王相处过一小段时间而且一直是她的属臣,当然偏向她觉得还是她和你最合适。至于这位小公主,不管怎么说,辰予你是对不住人家,而且她始终是你表妹,记住这债到该还的时候你要还的。” 梁辰予又是一惊,她父亲这话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知道她和公主的婚姻到如今都还没到你情我愿能做夫妻相守的程度,这是怎么看出来的真是不懂。“你看公主的眼神就像长辈看小辈一样,而当初你看女王的眼神,就像...”——梁辰予本以为梁王会说出像他看她母亲一样这样让人感动的话来,可是,她听到的是“就像咱家养的狼崽看到肉一样...”本来还有那么一丝丝伤感现在是彻底没有了,两父女都笑得很放松,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到家。梁王清了清倦意,下车时又抱住女儿:“欢迎回家。一路颠簸都累了,先去沐浴,休息一会,再去给你母亲上香。” 本来就没把跟来的侍卫当回事,让他们跟来也只是让公主面上过得去,一进梁王府这四人就像被丢下的包袱一样扔在一边,再也没能看见梁辰予一眼,更别说跟着她了。 沐浴回房,梁辰予一时以为自己脑子又出问题了,因为她看见女王穿着她的睡衣站在书桌前,拿着那把被她珍藏得很好的扇子在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女王应声回头,这一回头吓醒了梁辰予,赶紧把松散的睡衣扣好,还是一脸不信:“陛下?你怎么会在这。”“本来是想见你父亲和他谈谈,他告诉我,如果他今晚没回来,就让我看看这把扇子。现在...我愿意说我是来见你的...”女王越靠近,梁辰予就越紧张,到最近只得伸手握住女王的手臂阻止她再向前:“你不应该在这,任何理由都不应该。我们也不应该在这见面。”“这幅鱼游山水觅旧人图我亲自画给你的,你的答案写在这座山边。你说,愿舍心入阿鼻,守你一世安宁。梁辰予你告诉我,什么是需要你舍心入阿鼻才能守我一世安宁的?” 梁辰予的沉默不语让女王愈加心痛,揪着她腰间的衣服,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一直摇头,眼泪也愈加不受控制:“你知道没有你楚王也会把这战火烧起来,不止是燕国、齐国,秦国也终究难幸免,所以你去做了他的天兵神将,让他相信你,依赖你。然后,你娶了你表妹,坐上国务总理大臣的位置,成为他现在、将来,不得不依仗的最重要人。最后,你的未来已经清晰可见,你会权倾楚国,让那个已经被魔化的帝国在你的掌舵下重回正轨,你的一生,就要站在那个帝国的巅峰镇守着它,不让它再异动,不让它再有可能战火烧秦国。辰予,我说得对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多危险!这样做生和死真的只有一念之差你不会不懂。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与楚殊死一战。你从来都是这样!一意孤行从不和我商量。你觉得是我想要的你就去做,但是你问过我吗,你有和我商量过吗,哪怕就是...是,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又会让你想起当初,当初我那么轻易就答应和你离婚,我也承认当时那一刻我有过卑鄙的如释重负感,所以这就让你有成就感了?觉得自己赌对了要一直当被辜负的悲情英雄了?我好恨你啊梁辰予,真的好恨你啊!”——梁辰予觉得肩头的痛感唤醒了她全部的感官,就是这一瞬间,她听到自己身上好多地方都在说好想念这人啊,真的好想念。刚才听这人说恨?恨也好,起码也是一种感情。 女王被这人抱着往床边走去时一直在挣扎,但又不敢大声斥责,因为知道不仅外面有她的侍卫,此时王府里也有楚国的侍卫。于是更加愤恨的咬着这人的肩膀,听不到一直呼痛,以为自己根本咬得不重,等被压在床上时才看清楚,那白色衣服上已经见了血渍。她静下来,梁辰予像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般也静下来,两人看着彼此,忘了刚才的激烈,也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比较合适,只能一直看看对方。 Chapter 58 回白沙几天梁辰予都感觉公主的情绪很奇怪,对她是充满恨意,但又忍着不表达出来,这实在不像这位公主的作风。她自己又因为心中有愧,所以一直避着公主,两人见面也只是在餐桌上,其他时间要么她在忙要么相互避着,基本没有交流。梁辰予的内阁组阁基本完成,成员除了她和王室沾边,其他人员都延续先前传统。对齐的战争熬得她心里很焦急,但是现在这时候还不是和楚王谈判撤兵的时候,她还没有筹码。这筹码要么是她自己的政治资本够了,要么是外界的局势逼得形势不得不向这边走,她现在当然是要靠后者。 这种诡异的情绪从公主身上蔓延到王室中许氏一族身上,梁辰予对此不得不警惕,如果功亏一篑,那付出的代价太重了。参加完组阁后的第一次国会后,梁辰予顾不得休息,把杨瑾轩叫到书房,喝了口水赶紧问:“从云岭回白沙那天,我回别院回去得比较迟,公主有没有说什么?那天晚上我走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杨瑾轩见她如此着急,赶紧仔细回想了一下,想到最后皱了一下眉:“那天我睡得特别沉,在您回来的前十多分钟我才清醒。当时我只是以为自己有点累,现在看来,我有可能是被人下药了。” 梁辰予愤怒的把杯子顿在桌上,只稍想了一下就让杨瑾轩接梁辰郄,话音没落杨瑾轩还没走向话机,门外就有人敲门进来,对她敬礼说陛下有请。梁辰予对来人看了几秒才嗯了一声:“随后就到。”杨瑾轩其实还是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但是梁辰予一系列的动作现在几乎是阴沉的表情告诉他,这事绝不小。本以为梁辰予走的时候会对他交代几句,但是没有,就那样步子沉重的走了。 许鸿信和许鸿仕两兄弟都在,王后在,许时粲也在,当然,许时夏也在,她见到梁辰予走进来时,不自觉的正了正本来就十分端正的坐姿。奇怪的一点就是御医李大人也在。梁辰予很紧张,她能想到最坏的可能性就是公主或者那时候在云岭的楚国侍卫根据某种途径发现了她和女王私下在梁王府见面。但是有一点她想不太明白,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来和她对峙,这不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么,难道说这几天许家两兄弟已经想好了万全对策来对付她这才现在动手? “辰予,来,坐这边,朕有话和你说。”——许鸿信神情很温和,这让梁辰予又有点疑惑,据她和这位国王相处这些时日来判断,这人要真是动怒了,就不会和你笑。说是有话说,可等梁辰予真坐过去了,都不说话了。偌大的议事厅里安静得异常,周遭一个侍卫侍女都没有,这太诡异了。 “辰予,如果时夏有了你的孩子,你高兴吗。”——王后这话虽然是笑着问的,但话里十足的威胁口吻让梁辰予微动了下眉毛,把在座的的人都看了一圈后,最后目光落在御医李大人身上:“李大人,这是真的吗。”李大人不敢正视梁辰予的目光,结巴了一声才说:“恭喜将军。”没容得梁辰予缓口气,许鸿信接话说:“对外的解释由礼部统一给出,辰予,朕觉得这是好事,你们是需要一个孩子不是么。” 梁辰予已经是用手揪着裤子来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她是女人,虽然她和许时夏的婚姻没有事实,但是,这些人此时此刻就这件事的态度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奇耻大辱这四个字的感觉。 “公主身体不好,太医们给出的综合意见是留下孩子,因为如果失去这个孩子,你们以后就不会有孩子。”许时粲说话温文尔雅不急不慢但又带着中气十足的力量,说得仿佛梁辰予和公主天生就能有孩子一样,指鹿为马一好手。梁辰予慢慢控制着气息,终于,心跳得不那么快了,这才看向许时夏:“想必公主也累了,那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此时的许时夏因为所有人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谈她的出轨而羞愧得满脸通红,而且眼里有眼泪含着,随时会掉下来。看向梁辰予时,那种恨是赤/裸裸的。但是梁辰予走向她时,她还是缓缓站起来伸出手让梁辰予牵着。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天下各国王室的秘闻她也多少听了些,王室成员私生活并不像外界看到的那样透明干净从一而终她也明白,可是如今发生在许时夏身上,她真的有点接受不了。坐在椅子上垂头发了会呆,抬头对站在那的许时夏看去:“我不问是谁的孩子,但是我想知道,你父王母后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许时夏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在微抖,像是在隐忍什么,但转过身来时却神色如常:“怎么,质问开始了吗?” 这态度让梁辰予无语,刚才屈辱的感觉已经慢慢淡了下去,她现在想的是怎么把这件事最妥当的处理好,但是公主这态度明摆着挑衅,确实无语。“好我不问了,你们一家人已经有了决定,这么大的事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父王母后既然觉得我应该把这件事嚼烂了吞下去,你现在这意思也是让我继续不闻不问。那好,我服从命令。”说了这些,梁辰予更是感觉很无奈,起身后想想又加了几句:“既然有了孩子,就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任性,御医说什么,你也要听。” “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我是个多么不要脸的浪□□人,甚至会想我以前的私生活指不定怎么混乱不堪是吧,可是梁辰予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把你杀了然后自杀。”——这话让梁辰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瞬间猜到些什么,但又不愿意相信。“你那晚,和俞北冥在你家厮混你以为真的没人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做出这样的事在先,我又怎么会喝醉,又怎么会...”——简直是一声闷雷,炸得梁辰予头疼得厉害。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我比你觉得更耻辱。”——许时夏已经流泪满面,梁辰予捂着胸口上前替她擦掉眼泪,摇摇头没说话。其实许时夏真的还小,王宫太学府里的学业还没完成,或许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么多,真的挺残忍。大概能猜到事情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是这孩子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让御医看病,这才会让先前坐在那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如果是她自己知道,她腹中的孩子这会应该早不在了。这孩子现在应该是很害怕的,很无助的。“好,现在不说这些了,你不要激动,坐下来休息一会。我陪着你。”——梁辰予难得温柔的哄着她,哄了好一会才把她眼泪哄住。 这几乎是个谜,许时夏那晚是怎么知道她和女王见面,然后她去了哪里见了谁然后有了孩子。这些让梁辰予想得头痛。更让她头痛的是许时夏说不要孩子这句话不是随口赌气,而是真的不要这个孩子,坚决不要。楚王和王后连续几天找她谈话,意思都是让她转变思想不要为难公主,她真是满口黄莲往肚子里咽,什么话也不能说。还有就是许时夏或许知道她们的婚姻极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走到尽头,也因为怀孕了很敏感,所以现在无时无刻不黏着她,她开会得提前把时间规划好,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会议超过三分钟,公主就会来会上坐着等他们把会开完为止。 “大人,现在有空吗。”——杨瑾轩说话也这么藏着掖着,这让梁辰予很烦躁,扔了手头的笔看向他:“你又想告诉我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二公子来了,要见您。”杨瑾轩也很郁闷,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破天荒的他家大人竟然不告诉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但所有的火他还都得受着,这真是不公平,害得他都要开始怀疑职业生涯是不是出了什么重大纰漏了。梁辰郄来不能明目张胆的事,梁辰予也很奇怪她二哥这时候来干嘛。 两人很少单独吃饭,这会梁辰郄沉默且走神,窗外在下雨,把不远处的瀑布染成水墨画的一笔。喝了些酒感觉热,梁辰予解开衬衫扣子喘了口气:“你要是准备一直这么不说话,那我吃饱了就走了,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公主...还好吗。”——一句话,足以让梁辰予豁然明白所有事情。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还是没忍住,一步踏上桌子揪起梁辰郄,给了他一拳。 外面的侍卫听见里面有打斗的声音用眼神询问杨瑾轩要不要冲进去,杨瑾轩迟疑了一瞬摇头,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里面打斗得很闷,没人叫喊,也就是说是两兄妹在打架呢,当然不能进去了。 梁辰郄本来是不知道公主怀孕了,但梁辰予这顿打让他知道了这个天大的消息,他竟一边抹着嘴角额头的血一边笑:“真的吗?辰予这是真的吗!”“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廉耻之心?一点点!我是你妹妹,她是我妻子!梁辰郄!”——几乎是压住这话的尾音,梁辰郄也不甘示弱:“如果你真有把她当妻子,你会在那晚私会女王并和她共度一晚吗!是你做了寡廉鲜耻的事在先!我们,我们只是喝醉了...我有了孩子,辰予我有孩子,但是我却不能见他们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说这话的人忽然哭了起来哭得十分伤心,梁辰予本来扬起来的拳头又放下去。 公主不要孩子的心意很坚决,王后因为担心她的身体,甚至在梁辰予面前流过泪。自从知道了公主孩子的父亲是谁,梁辰予连续几天都颓废得厉害,因为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晚上处理完手上的事沐浴完,思来想去还是睡不着,不知不觉走到公主卧室外,侍女说公主还没休息,她觉得这不妥,所以想也没想推门进去。 公主在看书,在看到她进来,迅速把手上看的书压在另一本书下,虽然动作很快,但梁辰予还是看清了那是一本关于孕期营养的书籍。想了一会走到公主面前,没坐下,而是直接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看着她:“留下这个孩子吧,就当是为了我们以后。”“你想...要孩子?”公主十分不信,因为她觉得梁辰予最近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为随时抽身做准备。“如果是我想要孩子,你会留下他吗?”“为什么?”——很本能的一个问题,却问住了梁辰予。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还是因为知道是梁辰郄的孩子所以想留下,一时之间竟没办法分出界线。 或许是梁辰予长久的沉默让公主又感觉到害怕,她忽然放下骄傲说:“如果我为你留下这个孩子,你愿意为他留在我身边吗。一辈子。等孩子出生,我们做真正的夫妻,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陪伴他成长,你做得到吗。”——这简直是真正的拷问,拷问梁辰予的真心,所以她试图说些什么,但试了好几次都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第59章 Chapter 59 刺桐岛上陆陆续续有寻道之人来隐居,原本他们不得登岛,但梁辰予欠着苏仲语那么大一份情,也就许她这一愿。瑾瑜也入了道门,现在每天和苏仲语喝茶下棋论道,见到梁辰予时嘴角那一抹释然让苏仲语挺为她欣慰,这是真的放下了。 两人搭档给梁予做素斋吃,让她烧火,梁辰予也就坐那烧,没有多话。素斋完毕后,瑾瑜两人泡了茶就说要去做功课,梁辰予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瑾瑜对她看了一会才回:“不知道大人问的感觉是指哪种感觉,如果单指现在的心之所向,那么我倒是能勉强回个宁静致远。大人心思倒也澹泊,战事当前,还有此雅性来岛上找故人叙旧。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瑾瑜走后,梁辰予很久才笑叹一句物是人非,只是这句也给苏仲语一句非也挡回去,说如今是,物也变,人也非。 “你让石韬暗中扶持齐国的**武装是怕将来你镇压得了楚,齐这头又冒出来?”——苏仲语带梁辰予在夏夜的果林里漫步,随手摘了新鲜的果子在瀑布边坐下,边吃边聊。梁辰予根本不承认苏仲语说的事,吃了半边桃子反击了:“你和完颜承惠还有联系?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何必那么对她,跟她走...”话没说完挨了一脚撩起的浪花,扑得满脸都是水。好笑的抹掉脸上的水继续吃那另一半桃子:“还不准说了,我就是不懂你当时为什么选择跟我走。” “都说你当年暗恋我,那你先说,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绝杀的一招,梁辰予立马老实,闷头闷脑吃干净桃肉,把桃核往水里一扔,哦了一声:“不想说就不说,还扯我,没意思。”想走,可是苏仲语不让,一只脚拦着,任凭梁辰予说出家人这样不妥她也不让,没办法,梁辰予只得点点头:“我母亲很喜欢你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对吧。小时候她经常对我说不要欺负你,说我长大了要靠你照顾的,小时候听多了这些话,长大了可能多少会有些影响。我这么回答,你满意了?” 苏仲语很满意的点头,起身走近梁辰予捏了捏她的下巴:“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那我就费心听听你那一包糟心的事,眉头都快皱起疙瘩了,这样久了就不好看喽。要知道小时候我觉得你好漂亮,就像传说中远在天边出尘不染的仙童一样漂亮。”被这话说得脸红的梁辰予彻底认输,犹豫再三,躺在宽大的石头上叹了一声,把目前的形势说给苏仲语听。其实直到公主怀孕之前的事苏仲语大部分都已经知道了,梁辰予先前说她和完颜有联系也只是打趣她,因为苏仲语真是常年居山中尽知天下事的奇人。她的身份梁辰予想过去查,最终作罢,就算家势背景真的惊人又如何,从小在梁王府长大说明那只能是一桩悲剧。 “辰郄这回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可他自己并没意识到。在我的印象中,他并是一个乱来的人,你们一家人都不是。是我离开这么多年他变得彻底,还是那晚发生了什么...当然,现在这些不重要了,大错已经铸成,你现在有多难我算是明白了。可是辰予,这件事,我帮不到你。”苏仲语躺在她身旁,伸手摸摸她的脸,算是安慰。 见她长时间不说话,苏仲语只得继续说:“孩子不能要,以一个学医出生的道士来告诫你,两个人都喝了酒,而且是表亲,不论因为什么理由孩子都不能要。就算公主的体质真的差到掉了这个孩子就不会再有孩子也不能要,因为,你们本来就不会有孩子。你心里清楚,公主并不想要孩子,她只是怕你会离开她这不用我说你懂。如果你以留下来换她留下孩子,那你以后不用来刺桐岛。但是辰予,你要是真的在这时候离开她,你会背一辈子良心债。” 说了等于没说,梁辰予痛苦的哼了一声用手肘盖住眼睛:“我想留下孩子的那一瞬间是想到了以后,楚王位继承人一代又一代都受大一统思想的洗脑。公主身体不好,以后楚国王室掌权的必是许鸿仕的几个儿子,我又能和他们分权抗争多久?这一辈子?那以后呢?但是如果公主有孩子,那么我就可以从这个孩子这一代开始,隔断他们受大一统祖训教育。但是当公主问出那些话后,我就发现我的想法多么自私,甚至是可怕。不论如何,她现在是我妻子啊。” 梁辰予忽然咳得厉害,苏仲语动作利索的坐起来捏住她脉门,听了一会瞪了她一眼:“让你戒酒戒烟戒甜食,按时吃药,作息要规律,你为什么越来越放纵。药是不是根本没吃?你这么为她,她又怎么对你?那天沈三思来和我聊了很久,我大概知道了你生病期间有多...”梁辰予抽回手让她打住这个话题:“仲语,虽然来这你并没为我解决什么实质的问题,但和你聊天我就感觉心情会好。走吧,我们回去,这水边呆久了还真有点冷。”——苏仲语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这么烈日灿灿的天气,她说冷。又想到那天沈三思说的假设,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魏在无人区试验秘密武器的消息让楚国王室和政府稍微慌乱了一阵,而魏秦燕三国迅速结盟在秦赵边境的黄椰岛举行会议更是让人们纷纷猜测楚国这场侵略战争是否马上就要到头了。对于秦国忽然偏离中立态度加入反战盟国,不仅各**事专家没想到,梁辰予也没想到,因为她曾在那晚和女王约好,绝不战场相见。现在这样,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楚王因这强大的压力而主动撤兵,二是他坚持要血战到底和现在的反战盟国殊死一战。梁辰予觉得结果可能会是后者,因为在许氏兄弟的计划中,这一战始终是要开始的。 梁辰予做了总理大臣,对于国务亲力亲为,越来越多不愿闻军事只愿闻民生的大臣们发现,这位总理竟然选对了,她对于民生发展有一套她自己独特的办法。这样的局面楚王几次颇有微词,认为她没把心思当在神圣的大一统战事上,但是梁辰予解释说一场战争打到最后,拼的一定是双方的后方势力。照目前的形势,反战盟国极有可能给齐援助军事力量和生活物资,虽然楚军一路打一路掠夺齐国资源,但是时间有限,真正的基础资源比如矿藏根本只拿了皮毛。正因为如此,楚自己的大后方才要建设得更好,才能让前方的战士更有保障。她这话把楚王堵得没话说,只能是督促她更的关心军事。 从刺桐岛回白沙后梁辰予和公主大吵一架,因为她听从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也听从了苏仲语的建议,把形势说给公主听,也诚恳的认错表示一时自私。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举动严重刺激到了公主,公主一瞬间想到梁辰予是因为知道了孩子是梁辰郄的所以才转换态度这么坚决,认为梁辰予是怕她生下梁辰郄的孩子后就真的一辈子逃不脱了。百口莫辩,梁辰予一时被激得血气上涌,说了口是心非的狠话,这导致公主当场被气得送往医院急救。现在,孩子依然在公主的腹中成长,从那天到现在,公主对梁辰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折磨你一辈子。 从和楚王建立联系到现在,就在今晚,梁辰予第一次向楚王表达了或许应该撤兵的意思。这让楚王勃然大怒,梁辰予以为他会给上前来自己几耳光,因为他当场把桌上的果盘拍碎了。但是没有,楚王就那样怒瞪着梁辰予,眼里带着十分的不敢相信,手指还有一丝微抖。在这就两个人的房间,梁辰予看到了楚王的害怕。 “你认为你现在离开朕还有地方可去吗,那些恨你入骨的人会片刻让你尸骨无存,历史会嘲笑你,除非,你站在能书写历史的那个位置。辰予,你和朕一样,没有退路,只能向前。朕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该千刀万剐的念头,可是朕愿意原谅你。时夏还小,不懂事,她没有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朕替她向你道歉。但是,一切就此打住,朕当你今晚没来过这里。”许鸿信说完就挥手让梁辰予走,梁辰予迟疑片刻还是没动:“陛下,臣也是为帝国的将来打算,大一统的意愿我们都坚信会完成,但是目前形势真的有变,相信军情处的报告您已经看过,魏国的武器,是有可能能立即中止战争的,而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则是无数帝国国民的鲜血和一个需要重头再来的国家。” “朕都不怕你怕什么!历史上用诡计企图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例子少吗!军情的报告朕看了,那种含糊的说辞是想让朕相信什么!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退下!”才刚吼完,梁辰予还没转身,他又说:“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朕许你去见你前妻,朕相信,你能从她那里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事情。” 这简直像说笑话一样,也足以见是真的心慌意乱了。梁辰予也想见女王,想当面问她,为什么破约。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自己也不是很满意,会尽快完结吧 第60章 Chapter 60 历时三年零七个月的战争结束了。 关于战后事宜处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在这些事情当中有一件事显得犹为紧迫,那就是战犯审判,而这件事又有一个重点,是要确认哪些人是战犯。似乎在所有人眼中,梁辰予领这个头衔必须首当其冲,但是反战盟国负责组织此次审判的人心里却没底,因为据他们掌握的材料,梁辰予从没亲自签署过任何重大军事命令,所有的战时命令都由兵部签署生效后下达,而其中几个重大的命令,比如向燕、齐开战,更是由楚王以及楚时明这些王室成员和前内阁总理大臣亲自签署。 梁辰予仿佛忽然之间老了,最近一次在各国人民面前露面是在秦国银狐岛参加停战签字仪式。楚国虽然是战败国,但并不是由反战盟国打到楚国本土后迫使他们投降的战败国,而是由盟国向齐国战场投入兵力扭转战局后迫使他们坐上谈判桌,一直谈到最后谈出来的战败国。盟国各国对于谈判条件也各怀心思,比如对燕国东南四郡和齐国三分之二国土的归还方案,比如此次战争战犯核准的条件,比如停战后楚国对燕、齐两国的经济赔偿。他们之间都没办法达成统一,所以直到十一月九日停战协议签署,饱受战火的人们期待的一些事情并没有发生。 说梁辰予老了并不完全是一句形容词,她确实面容憔悴头发夹白,现在王宫里的侍卫和侍女们见得最多的画面就是她抱着小王子,让小王子的手摸着她的喉咙听她说话。对于目前的一切,她仿佛并不关心,甚至于她有可能会被作为头号战犯送上绞刑台这件事也并不关心,她只关心那长大了有可能听不见而且不会说话的孩子。而做为这场悲剧的直接酝酿者,她的夫人楚国的公主,两人已经快半年没见过面了,大概就是从御医诊断出孩子聋哑那天开始,两人大吵一架后就没再见面了。梁辰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关心她去了哪里,出了事情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楚王的精神也不太好,整个人阴郁沉默,自从签署停战协议,隔三岔五就要训一顿梁辰予,认为是她当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导致如今这个让他十分颜面无光的局面。这几天都落雪,梁辰予就天天守着小孩,因为从入冬小王子就开始时不时哮喘,御医说和气候有关,开春就好了,现在也只能时时照顾好。宫里的奶妈刚喂了小王子,梁辰予看他还精神,于是抱着逗他玩。杨瑾轩一边给她读简报听一边笑:“大人,小王子刚才笑了呢,有点像您。”说完又尴尬的咳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话圆回去好。 梁辰予并没和他计较,把逗小孩的神情带着看向他:“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也不打仗了,成个家?就非沈家姑娘不可啊,咱们身边好姑娘也有的是不是。”杨瑾轩一脸又惊又羞的表情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实在没想到,他心里这点没对任何人说的小心思竟然被他家大人早就发现了。 “这样吧,你要是这么执着,我怎么也算你上级,这事我就去和三思说说。不过要是被驳回来你可不能怨我。”——杨瑾轩一听这话吓着了:“您、您说什么呢,我没想...”没等他羞怯完,有人敲门说陛下有请将军前去议事。梁辰予瞬间沉了脸色,重重的呼了口气把孩子递给杨瑾轩:“你哄他睡。”杨瑾轩知道这一去又得吵架,于是稍微拦了一下:“大人,如今楚**政和民政都由您撑着,相信楚王也懂,所以您...”“他想找个人吵吵架我就陪他吵,总比他又发狂要好。”梁辰予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是因为她明白杨瑾轩不可能像她一样去理解现在的许鸿信。 “你承不承认你和你前妻合谋骗朕!根本就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全都是骗朕的!骗朕的!现在都在嘲笑朕是吗,还想把朕送上审判庭是吗!痴人做梦!朕要再次整兵...”“陛下,既然您不相信我拿到的文字资料和影像资料,执意认为我和秦王联手骗您,执意无视如果我们当时不答应停战如今的后果,执意无视如今国内一片糟糕的民生现状和已经全然颓丧的军心,那您就重新整兵再去征战,我不再拦着您。”——梁辰予忽然的妥协让楚王震惊,他长时间的看着她,忽然笑得凄凉的点头:“你一直这么冷静,冷静得让朕怀疑,你是否真的有相信过朕说过的大一统是绝对可以实现的,光复圣神帝国并不是一个梦。” 梁辰予保持沉默,良久她叹了一声:“陛下,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您选择信我那就用我,如果你已经不再信我,那就将我撤职,或者进一步交给反战盟国让他们审判我,我都没有意见。”“一派胡言!朕不会让他们审判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是什么?他们只不过同样是一群披着人皮藏着自己狼子野心的禽兽。谁也不比谁更高尚。明天你照常去秦国,去告诉他们,朕的底线在哪里,如果接受不了,那就接着把没打完的仗继续打完。”——许鸿信的话让梁辰予微微打了个冷颤,原以为已经熄灭的战火,其实还有星星之火藏于枯枝烂叶中,只要狂风一起,野火或许就会随风张狂。 因为雪太大飞机无法起落,梁辰予和许时粲一行坐火车直接抵达了沁阳郡。下车去酒店的时本来一路无话的许时粲忽然说道:“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那帮人提议开会地点时,只要不是秦国国土的范围,你都表示不去,只有在秦国,你才会过来。辰予,你说,我是不是说到某件事的某个重点了?但是我又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件事哪个重点,你能为我解答这个疑惑吗?”梁辰予看了他一眼忽然叫侍卫停下,下车前对他冷笑了一声:“你不就是想说我和秦王有旧情,只有在她的庇佑下我才敢出现在公众视野,那我真得谢谢你提醒我,我是得好好感谢她的庇佑,现在就去。” 许时粲急的叫她时,跟来的情报官好心提醒她:“大人,从沁阳到咸阳一去一回必是赶不及明天的会议,属下认为总理只是去别的地方休息了吧。”许时粲瞪了他一眼,似乎本来还要吩咐什么,最终却作罢。最啊,现在梁辰予做为楚国内政外事的全力承担者,即使抓到她什么小把柄,又有什么用。环看当今楚国上下,能做到污水任泼巍然不动,性命堪忧却依然事情照做,应该就只梁辰予一人。国民对她骂完又承认她的政策对于当前恢复楚国经济民生确实有实效性,军方虽然对她失去信心却依然敬佩和维护,这人带领的政府和军方都处于严重的内忧外患时期,她却依然承担着这一切没撂活走人。就这点,许时粲觉得确实是佩服的。 落雪的星海崖美得不像话。在悬崖边来回跑得气喘,梁辰予仰头接了一口雪花兴奋的哦了一声:“我回来了!海里的星星你们想我吗!”“都变得这么傻气了还有人会想你?”——正伸舌头舔嘴角雪花的人猛的回头看见了站在那里对她笑的人,两人隔着雪花看了好一会,梁辰予才伸开双臂跑着过去把人抱住:“这么冷你怎么还是来了,不是说好明天见的吗。”“早来了,在屋里看着你犯傻呢,这么大雪在悬崖边跑来跑去你是成心让我这心七上八下的。”女王敞开雪氅抱着她,感概的叹了两声又牵起她的手:“外面太冷了,回屋吧。” 沁阳的行宫梁辰予已经有些陌生,现在两人喝茶的地方女王说是先前两人住过的,梁辰予一直说不像,就这小问题两人说得不亦乐乎。伊洛传芳带侍女下去时感概的笑了笑,都变了,但是也都没变。 女王问了小王子的近况,听梁辰予说完后也陷入沉默,握着梁辰予的手好一会才说:“孩子还小,医学越来越昌明,会有办法的。”梁辰予很认真的点头,因为她从来都抱着希望。说完孩子,两人之间避谈许时夏,于是聊起了当前局势。 那些各怀心思中对于战犯的核准条件就是女王怀的一个心思,她做了这一切,不是因为站在拯救人类的宏伟道德观上,不是因为其见他三国结盟她才进去插一脚为如今捞取利益,所有外界认为的一切,在她心里都可以算作不是,因为确实她是为了梁辰予才破釜沉舟这一次,没有人知道当她把梁辰郄派去和梁辰予的部下在战场上厮杀时她心情有多复杂。但是她庆幸自己做了这一切,因为现在,梁辰予正坐她面前慢悠悠的喝茶。她又怎么会容许有人把梁辰予当头号战犯送上审判庭,没有人知道她面前这个人为各国做了什么,但是她知道。 梁辰予对于当前局势十分不热衷,女王听出来了,哈了一声:“现在是仗着有人替你盘算这些事就什么事也不想管了是吧。”“嗯。”很骄傲的一声,逗笑了女王。梁辰予想到了楚王的态度,又坐正些说:“不管你们炸掉的那颗是不是目前唯一的一颗,许鸿信都会千方百计的把军备往这方面发展,可以说我们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你先前设想的以这种武器代替我镇守他们基本上行不通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往后这十来年,基本算是安稳了。”——女王见她说话似乎有些吃力,于是上前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一路过来累了,早些休息吧。” 给梁辰予的茶里有安眠的成分,只是为了让她睡着时安静的让人检查身体。三思动作熟练的把仪器连上梁辰予的身体,然后抽了血出门递给助手:“连夜做分析。”女王一直守着旁边,见三思抄录完仪器上的数据,这才上前,一边替梁辰予扣拢衬衫的扣子一边问道:“具体的病因,能查出来吗?你看她的模样,离健康似乎真的越来越远。那时候你告诉我,你综合苏仲语她们给的资料和你自己在手的资料分析得出她可能...朕...三思,你要尽心。”因为一切分析还得回实验室再做,三思摘了口罩,对女王和梁辰予看了一会,忽然眼睛有点酸涩,于是笑笑:“陛下,臣定会尽心竭力。” 女王和三思走到外面,在三思喝水时临了想起来:“她曾写信给我询问你是否有意中人,说杨瑾轩一直钟情于你... ”话还没说完,三思呛着了。她知道女王一直用密电码和梁辰予通信,但是拜托能不能别捎上她啊,还是说这种事情。想了一会赶紧点头:“陛下,臣有对象了,谢谢杨大人的错爱。”女王亲自问这话,要是不快点承认有对象,那后果有点严重。女王想了一下也点头:“她操心这些事,我也就顺便帮她操心一下,你既然有对象那瑾轩定会祝福你们。正好此次他也来了,等明天会议结束,你带你的那位一起来行宫吃晚餐。” 将得一手好军,三思愣了好一会才僵硬的点头,这么晚了,她上哪拉个能让女王相信的对象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Chapter 61 战后各国局势都有些混乱,经济更是萧条,总的来说一直占据强国行列的楚国和只参加了两年多反战战争的秦国旗鼓相当,魏一直在发展,如今位居榜首。齐国已被彻底打回从前,而一直不在强国之列的其他国家更不用多说。 在沁阳举行的战后事宜会议一直进行得很艰难,这四天梁辰予都是在听盟国首脑发表各自意见和要求,女王一直保持沉默而且不派任何王室代参加会议,只授意白丞相全权处理,这已经让其他盟国成员很不满。 天色暗下来,女王和魏国亲王谈话的声音适中,恰好能让传进对面门缝隙里。魏亲王走后,女王在房间坐着,一时忘了对面还有人。被这般忽视,梁辰予心里有点酸,手上拿着白天开会的资料轻轻敲打着手心,绕到女王身后示意她不必抱歉。顺着女王的目光看了一会窗外纷扬的大雪,记起自己曾经作的恶,那只死了的白隼是女王从小养大的。虽然那种记忆像是在看电影,在看别人的事,但也是存在于她脑海中。 这种记忆让她难受,不自觉的低下头抵在女王座椅的后背上。女王听见她的轻哼,顺手摸到她的手握住,用颈间温暖的她的脸颊:“不害怕,你也明白,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即使盟国真的达成对楚国的经济封锁政策,我相信,那也不会是长久的。”想的差了远了点,梁辰予真心被逗笑了,气息喷洒在女王颈间,两人都感觉这样不妥,所以立即离出了距离,只是手还扣在一起,一时松手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伊洛传芳进来正好让两人有理由分开扣得缠绵的手,只是进来的人早已看清这一幕,一点不为奇的请两人去用晚餐。往餐厅去时,伊洛传芳走在她们身后,她发现梁辰予双手很安分的背在身后,而女王,无论梁辰予走得多笔直,她总会不经意的就往右边靠,直到意识到梁辰予身子撑得越来越直,她又会恍然大悟的正回来。看着两人这些不经意的动作,伊洛传芳对一旁的杨瑾轩挑了挑眉,得到回应后两人笑得默契又有些无奈。 “辰郄让我转达他想见你的意愿,你想见吗。”——因为要避人耳目,餐厅并没有侍女,而伊洛传芳和杨瑾轩都在门外等候吩咐,所以梁辰予很自然的帮女王拉开椅子并替她倒了杯酒,这才摇头:“嗯,不见。”似乎是知道女王接下来要说什么,梁辰予把手上的资料扔在桌上叹了一声:“我无所谓原谅不原谅他,但他究竟错在哪里该怎么弥补他总该知道。我明白他当初请愿上战场的心思,大不了一死谢罪,既然都能想到这一点了,如今没死呢,怎么就不见他做正事。我一直避让时夏,并不是因为我心不在她身上所以无所谓,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她也是受害者。”梁辰予说完举手表示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转瞬就满足的吃起食物来。 这时候梁辰予吃东西的速度变得慢,女王知道她是在想事情,所以也不打扰。两人沉默的吃着饭,沁阳悄悄的落着雪。梁辰予憋着些话想说,所以很不自在,吃两口停顿一会,没想好又继续吃。等她第五次这样时,女王放下餐具对她眨眼:“所以,是想说什么呢那么为难?”梁辰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过分,羞愧的摇头不肯说。——这才刚安稳下来,和许时夏的婚姻还存在,更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楚国的政局目前也相当糟糕,但就是一安稳心里就有冲动想知道和女王复合还有没有可能。这话要真问出来,两人以后相处会更尴尬吧。所以还是不问最好。 跟梁辰予来的许时粲知道问梁辰予在哪里也是徒劳,所以接到电话时老老实实谈起了明天的会议,两人在归还燕、齐两国国土上分歧很大,对于战争赔款倒是意见一致,那就是绝无可能让楚国政府财政赔现款,如果一定要算,就把现在他们占领区的所有资产算上去赔。因为有分歧,两人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各不相让,大有要争吵的架势。杨瑾轩在门口听得很着急,他不想梁辰予动怒,因为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动怒几乎就是在伤元气,见到女王过来时,他像见着了救星一样笑得有些傻,赶紧向里跑了几步站在梁辰予身后啪的一声敬礼:“大人!” 梁辰予给吓得手里的话机差点掉了,捂着胸口转身,见到女王后赶紧对电话里的人说等会再说挂了电话。使劲白了杨瑾轩一眼:“你给我出去。”杨瑾轩又是啪的一声:“是!” “来监督你吃药,苏道长说,你最爱睡觉前偷偷省略这步了。”——女王竟然和苏仲语有联系了,梁辰予微颔着下巴表示不信,但还是老实的拿起桌上的药一把吞了下去。接过女王递过的水一口饮尽,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整我,我就觉着我自己没病,她老弄得我快牺牲了一样。”女王随着她这话也皱眉,等她放下杯子又笑得温暖:“就是故意整你你也得受着不是,你欠了她一个许思嘉和一份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啊,这样说起来,梁辰予,你身边的...” 赶紧投降,急得都呛住了。女王替她顺了好一会的背地让她缓过来,一缓过来对着近在咫尺的女王,声音还是有点急:“就你呀!”没头没尾的一句,女王瞬间就懂了这人在说什么,脸微红,索性侧转身走向药盒,拿着那各色的药瓶看了一圈:“要听道长的话坚持吃药。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明天,明天尽量别动怒,因为动怒也解决不了问题。楚国新政已经在你手中萌芽,不论如何,我不会让你花费这么大心血培育出的苗苗枯萎。” 已经走到门口,被始终没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从背后一把抱住,瞬间有种晕眩的感觉。手扶着门框摇了摇头,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人已经开始忏悔:“你原谅我,就是忍不住想抱抱你。我很想你。”女王虽然很贪恋此时的感觉,但还是狠心转身推开了这人:“不应该这样辰予。你早些休息。” “欸!那个魏国亲王,是喜欢你吗?”——受挫就犯浑的“郡主”性子又给激出来了,女王很无奈,故作正经的点头:“很明显的事。” “你!你不会真的想再婚?” “那又如何?” “我还站着喘气儿呢!” “那,又如何?” “我说我还站在这!” “梁辰予你真幼稚。睡觉吧。” “好!睡觉!” 扛着人就往床边跑的模样可真不像病重,女王那个恨呀,恨得牙痒,真一口咬在她肩头,这人疼得脸都扭曲了,还是轻轻把她放床上:“我也没说不让你再婚啊,你好歹给我个适应期,我还很爱你,真的很爱你。你要是忽然和别人过日子了,我...”“你需要什么适应期?你结婚生孩子给谁给谁适应期了?说怎样就怎样把日子过成今天这样给谁适应期了?准备一直在楚国呆到终老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让我给你适应期。明天和意外,你从我这儿一直想要的是明天,可你给我的一直都是意外。这样欺负人真的很可恶啊梁辰予。”——边说边挣扎着要起,根本不能成功,一是梁辰予气力还有,二是她根本舍不得真的对这人动武。 梁辰予从这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愣那想。她一愣神女王就想跑,把愣神的人从中打断后果有点严重,因为对方可能用扑的来压制“猎物”。 女王倒不担心这人忽然发“兽性”,所以只是狠瞪了她一眼也懒得再挣扎了。梁辰予还是想和女王“讲理”,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讲到哪里了,哦了一声又继续:“我再婚之前有告诉你啊,而且为了什么你也知道。我没生孩子,是梁辰郄和公主生的。说怎样就怎样的那个人不是现在的我。我没准备一直在楚国呆着,孩子长大了,楚王老了,等我把那几兄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就会回来的。我回来,是哦,应该也要很多年,是不能一直要求你一直一个人,那好吧,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也喜欢他...不行,我还是不能接受。” 最后那瞪大的圆眼睛硬生生把伤感的气氛破坏殆尽。女王更无语的瞪了她一眼,不搭任何话。 两人并排躺着各有所思,太过安静的环境让两人都放松下来,竟然都慢慢来了睡意。已经睡得迷糊,梁辰予感觉有人在动她,于是挥了下手。女王被扫到了胸前,没好气的拍了她的手背一下:“脱衣服再睡。”“不脱...”一个翻身蜷缩得结实,像只海螺一样。女王跪坐在那看了一会,投降,不脱就不脱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Chapter 62 一大早醒来梁辰予发现自己睡的地儿不对,再发现,枕边应该在的那个人不在。懒散的沐浴更衣,远远的在露台上见着许达了,乐得用手指了指,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人和女王的神情都有点不对,但等她真走过来了又恢复平常。想了一会走近许达拍拍他的肩:“有事才来看我?”许达连连摆着手,急得说不出话来。女王绕到梁辰予身后给她整好衣领,顺便对许达看了一眼,这一眼梁辰予看不到,但是许达看明白了,赶紧说话:“大人,您先用餐,臣在外面等您。”“你吃过了吗?”——梁辰予对于下属的好一直是自然的,只是许达许久没经历这种感觉,一时颇为激动,点头:“臣来宫里之前就吃过了。大人曾教导我们不论军衔多高,晨练要坚持,臣一直谨记并在执行。” 梁辰予吃早餐,女王只吃了点就一直看着她,看得她颇为不自在:“怎么了?许达来是有事吧,告诉我呗。”“没大事,东南四郡起了暴乱,燕国有人去沁阳接触凌航希望他回去。燕国空军战前实力确实不错,但打完这场仗后家底不多,看来燕国要内战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现在这态度起码是有两拨人想夺制空权。不过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不许掺合,你安安静静当你的战败国总理,该认错认错,该表态表态,其他时候你就安分的在家带孩子,把孩子带好,争取早日解脱。”女王话刚说完梁辰予就摇头:“今天就得回白沙,明天要去内津港参加海军成立纪念日。近期低调不了,等你们这边都满意了,我就安心在家带孩子。” 女王听梁辰予说要去内津港,脸色沉了下去,喝了口果汁摇头:“不许你去呢?”梁辰予不说话,女王沉默了一会也笑:“我竟在你面前孩子气了。辰予,回楚后,要按时吃药,照顾好身体。”梁辰予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吃完早餐,她对已经赶来的孙乐春招手,等人上前,她把一旁桌上的报纸拍在乐春胸前:“如果你们的现有体制不能更好的控制舆论,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乱说话会死人的**。” 乐春很害怕,是真的很害怕,她能感觉到梁辰予此时的愤怒,她根本不知道梁辰予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所以这时候只能咽口水坚持站着。报纸上写的是女王不顾大局私会梁辰予之类的文字,还有模糊的配图。其实她也觉得帝国的舆论控制真的越来越松,这导致有导向性的笔杆子都会冒出来写些似是而非的文字,但是这不是她的错啊,是政府默许的态度导致了今时今日的局面。对了,政府?礼部部长还是她爹,所以,还是她的错啊!微闭着眼睛眼泪都要掉下来时,听见女王说话了,女王说:“辰予...” 对,就这两个字,乐春就得救了。 梁辰予回楚后,乐春听说了杨瑾轩喜欢三思梁辰予向女王提出过想撮合两人的事,所以她很肯定的认为那天早上梁辰予冲她发火绝对是在替杨瑾轩出气。不过,为杨瑾轩出气为什么找她?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所以,从咸阳到内津港,她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梁辰予就要抵达港口并登舰发表讲话了,她还在神游。这种新闻哪用她来跑,她是领导是领导好嘛,但是就是她来了,因为她自己要来的,她有预感,在这里可能会发生些什么预料之外的事。媒体人的预感,总是那么奇妙。 很久没见梁辰予穿军装了,或者说很久没见她把军装穿得那么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了。其实今天来内津港,也只是给全世界传达一个信号:战争结束并不代表楚国暂停发展军事力量,无论何时,都是民生军事齐头并进。梁辰予本是不想露面,但是内阁中有人建议她来,理由是,她要站在这里给楚国人民信心,让他们安心发展民生经济的信心,因为,帝国如今仍然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保护他们不被任何力量侵扰。这理由让她认同,所以她来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许思嘉自被救回来后一直在内津港闭门不出,而许时夏的失踪,正是来这找她姐姐来了。都这么久了,她总得把娃他娘接回去才好。 乐春的预感与其说是预感,不如说是综合各方消息而得出的结论。一直在燕国蹿动的于敬辞在战争期间借助这乱流已成立了一支党派,深蓝联盟党。而且训练出一组强悍的暗杀人员,一直追杀梁辰予,美名其曰:为了和平。如今战争结束,他的党派在燕国已占稳脚跟,如今燕国的内战序幕“功臣”非他莫属。他的党派以“推翻帝制,创建三权分立的共和政府”为党内基本政策,这让他在各国都有了追随者,各国现在都有追随他的深蓝联盟党地下组织。 女王在所有国策上的温和态度在对待这件事上时忽然截然转弯,她对深蓝联盟党在秦国活动的态度是零容忍,这保证了秦国国内暂时没受到这股浪潮的波及,只是少数激进学生间口口相传。这些学生的态度一向就是政府和王室反对的,就是他们追求的。对于这部分人,女王也头一回默许了国家机器可以面向他们,更是几次三番向礼部教育司的人进宫亲自听她旨意。 秦国做如此严密的防范是因为女王已经了解于敬辞,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其他国家不是那么了解他的人并没有对此股浪潮引起足够的重视。在楚国一心对外的时候,这股势力就已经在他们的土地扎下根来,如今梁辰予想马上肃清的意愿基本不可能实现,而且会引起反弹。 梁辰予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后从忠武舰上下来一路检阅在场的海军士兵,已经准备离开,忽然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喊道:“总理大人!能和您握一下手吗?”梁辰予循声望去,是一名年轻人,胸前还挂着军功章,只是左手袖子空荡荡的,看来是一名因残退役的战士。刚想过去,就被杨瑾轩拦住:“大人,请您按原计划返程。”梁辰予撑撑眉毛,表示没办法,只能听话。“大人,我是凤凰兵团的战士,参加过云岭保卫战,后来您来了楚国,我就跟来了楚国...大人,我只是想在我离开楚国之前好好看看您!”——这话让梁辰予和杨瑾轩同时停住脚步,两人都不由自离的往那边走去。离军警组成的隔离人墙还有十来步,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有刺客!保护大人!”混在人群中的经过生理极限特训过的侍卫们迅速按住了那些企图逃走的刺客,但是离梁辰予最近的那个独臂已经掏出枪来,在人群推搡难以瞄准目标的情况下,离他最近的侍卫没有多想,飞扑过去抱住了他,在他枪响的同时,侍卫也开了枪。 因为侍卫的飞扑,子弹打偏,拦在前面的侍卫没挡住子弹,正掩护梁辰予离开的杨瑾轩感觉手臂内侧一凉,而从他手臂擦过的子弹打中了梁辰予的后背。在人群中看见这一幕的乐春惊得一时忘了要动,枪林弹雨中走过的梁辰予就这样交代给暗杀了?怎么可能!当她想奋力冲过去时,却被人群一次次带得往后走,她头一回体会到力不从心的感觉是这样悲哀,悲哀得她忽然就流泪了。 许时夏已经整一夜没合眼,她头一回认识到,原来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对她而言是那么重要。许思嘉也不想劝她什么,而对于此时躺那的梁辰予,她也心情复杂。如果说先前是憎恶梁辰予的选择,但自从战争结束后,她又觉得梁辰予是那么不容易,一切仿佛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已过了早餐时间,许时夏还是不肯动,她只得让人端来了早餐,亲自端着喂:“吃一点吧,医生也说了没有性命之忧,你这样一直看着不吃不喝也不行啊。” “我要回去,确定王储的地位,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让她再次正视我,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为她分担她此时担着的重担。”许时夏没有吃那勺粥,而是看着许思嘉的眼睛像起誓一般说了这些话。她说完这些话后不过一两分钟梁辰予就醒了,因为是趴着睡,一醒来像只爬行动物一样在床上扑腾了几下才意识到现状:“他祖宗!敢用凤凰兵团来骗我!于敬辞那龟孙王八鳖的只会做这种龌龊事!杨瑾轩!...”没喊完,一回头见着许时夏和许思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愣了几秒回过神了,又趴床上把脸埋枕头里不动了。说实在的,她在外人面前的形象还真就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就算是和许时夏吵架时也是谦谦君子型的。此时... 许时夏伤感的情绪被这一闹好许多了,接过许思嘉手上的粥示意她先出去,这才轻了声音唤梁辰予:“医生说你的伤不宜动,我扶你慢慢起来吃点东西吧。”梁辰予没反对,许时夏就知道这是默许,于是倾身过去慢慢抱住她:“慢慢来啊,你别用力,我会扶你起来。” 梁辰予起来并不是想吃东西,而是她知道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不如坐起来和许时夏聊聊。两人像许久没见的本就不熟的人,都想说些什么,但都不知道怎么开头。听到梁辰予吃力的叹了一声,许时夏说话了:“对不起,对不起辰予,我的不成熟和任性让你独自承担了太多。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看着你,看着昏迷的你躺在那,我忽然间明白,你只是年龄比我大些,但你也是需要人去理解和关怀的。我犯了错,一走了之,这让你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东西。你现在受伤了,我愿意来搀扶你,陪着你康复。等你完全好了以后,我们再去谈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说好么。” 好像一夜之间自个女儿长大了的感觉,梁辰予听了这番话颇感欣慰,点头:“那...那粥你还吃不吃,不吃给我呗。”许时夏也预料到了不会得到什么正面的应对,这样已经很好了,于是舀一勺粥喂到她嘴边:“要不要让人拿个围兜来?”梁辰予白了她一眼一口把粥吞下去,这种感觉有点尴尬,但又有点暖暖的,挺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Chapter 63 当年许鸿雁谋位失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而许时夏的半年多出走让王室内部逐渐产生了排斥情绪,即使她已有子,但是那孩子能继位?回来六七天,许时夏清楚的感知到了这些微妙的异动,所以她一反常态的安静,要求参加各项会议时的气场也让人开始微微忌惮。仿佛一夜之间蜕变,那种沉稳的气势让王宫里的人私下议论是梁辰予在塑造她,以秦王为模板在把她塑造成为一名合格的王者。 回白沙王宫后,许时夏开始亲近小王子,也学着梁辰予的模样教孩子辨认声音,但是孩子一开始很抗拒她,只要她抱就哭,这让她颇为无奈,急了也只能求助梁辰予。这时候就是,看着梁辰予抱着孩子温柔的哄着,她看得有些入神。其实,爱情一开始并没有,或许现在也没有,但是面前这个人吸引她,很吸引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看得出来梁辰予的伤还没好全,于是示意一旁的侍女把已经哄得入睡的小王子抱走。如今两人之间有话说而且有许多话说,都是关于许时夏稳固王储地位的讨论,她们已经共同认知到一点,因为王室成员先前的议论国王算是默许,有了这默许的态度,许鸿仕一家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说完当前的形势,梁辰予喝了口水忽然问:“你父王或者说你的祖辈们一直坚信并且一直身体力行的大一统事业在你心里是什么模样。” 这问题让刚才有点热烈的氛围忽然冷了下来,许时夏长时间不说话,梁辰予意识到自己此次试探或许急了些:“不想谈...”“你呢,是真的坚信不疑才来跟我父王打天下?辰予,如果我要谢谢你对我所有的付出,最好的回报是不是就是无论我内心真的相信与否,都要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定两个字——荒谬。”——许时夏这话让梁辰予捉摸不透,不敢确定她是在试探还是在真情流露,于是笑笑:“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你也早点休息。” “你从来都不信,你来到这团混沌里面,只是为了压制我父王或者说许氏一族的疯狂。是不是每个晚上都在想念曾经和俞北冥度过的日日夜夜?你比我更可怜。那你就赌一次,赌我信还是不信,留下继续改革帝国的大环境直到王室无法再让国民相信大一统是神圣的可以实现的,或者嚣张一次,在我登基后就让全世界知道你跟我离婚然后回去找你的前妻了。”——许时夏说这话的声调颇为慵懒,听起来很有几分自嘲和调侃的味道。这么让梁辰予紧张的事情她用这样的方式讲出来,听的人不得不承认,这位公主确实在以极速自我成长。 女王来信了,梁辰予翻译完密电码,抹了把额头的汗——这数落的一条一条可列一本书了。不是她不谨慎啊,实在是于敬辞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边边角角,防不胜防。看着最后一句发呆良久,许时夏刚才的话又在脑子里转。女王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太伤感了,这个问题。 许鸿仕一家推出来和许时夏争位的人是许时粲,他父亲许鸿仕是第二顺位,他父亲主动放弃继承权,就把他提到了第二。从内阁到军权,他们已经全方位开始攻势,用的主论调就是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公主并不会是一位能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君主。许时夏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父王母后对这件事情的默许态度,但她也知道此时千万不能再乱阵脚,所以胸腔的怒火憋到无法忍受时就会找梁辰予出气。梁辰予通常是装聋作哑,任她发泄,等她平静了再嘲讽两句,这基本就过去了。 各国对楚的经济封锁已初见端倪,楚国国民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骂梁辰予的人就越来越多,这时候许时粲来争继承权,真是雪上加霜。梁辰予的神色也越来越沉默,有时候她由城郊转一圈回宫,整个人都是阴沉的。 “国家需要转机,这样硬扛下去受苦受难的是楚国国民,现在只是贸易方面立竿见影的看见了厉害,那接下来呢?长此以往,富余的稍有口粥喝,不富余的可就食不果腹,时间越长越可怕,最后饿死人是可以预见的事,可王公贵族该喝酒吃肉的还喝酒吃肉,这样两极分化的国家就算能用铁腕政权控制,又有什么用呢。我看楚王并不打算求变,他认为即使各国对楚封锁,楚也可以自给自足。太天真了,他是眼里有天下心中没天下的那种人,狂起来可怕,天真起来更可怕。”——梁辰予说到这轻哼了一声,因为三思稍微用了力给她把粘了血的纱布扯下来。女王拿手帕给她擦了颈间和额头汗,一时也没接这话。 等三思给梁辰予包扎好出去,女王揽过梁辰予因疼痛而通红的脸轻轻抚摸着:“我让你试探的结果呢?”“时夏的心思并不如我们想的那么好猜,她已经长大,对楚国未来也有主张。但是我不能冒险,你知道我不能冒险。”梁辰予越说声音越轻,因为她感觉到女王原本在抚摸她脸庞的手在往下走。轻扣住那只手掌咳了一声:“你把梁辰郄那家伙派到楚国当公使是怎么个情况?我也奇怪楚王竟然接受了。” 战争开始后,各国纷纷谴责楚国并与其断交,撤回使馆人员。到如今唯一还在白沙留有使馆人员的就只有秦国,只是使馆最高大臣由大使降级成公使,女王为此受到了多少抨击梁辰予心中有数,但她也清楚必须硬着心去看这件事,她需要女王在白沙留下这个地方,很需要。 “让他们俩试试,毕竟有孩子了。时夏登基后首要面临的问题就是突破封锁带领楚国重回大家的视线,这件事总要有个突破口,我把铺路的铲子送上了,她用不用就看她自己。如果没有这个契机,我想时夏很难主动和你二哥去谈什么。感情嘛,互帮互助就有基础了不是。楚王当然会接受,因为他知道这是我送给他的‘礼’。”——梁辰予颇为无语,这种事怎么看也不像女王能放在心上的,还为此亲自操刀上阵指挥上了,确实无语。 当初把刺桐岛划为特殊地区是因为苏仲语,现在颇为庆幸自己当初的慈悲心,是为和女王清清净净的见面找了个好地方啊。 房间里能听见海浪一浪一浪的拍过来,傍晚和女王挖的沙蟹现在铁桶里爬得响,床边的玻璃鱼缸里是女王捡的贝壳和梁辰予让人从渔民那收来的小海鱼,在灯光的照射下鱼和贝壳都很安静的躺在细沙里,很漂亮,像看见了海底。一转眸对上一双美目,那目光盈盈仿佛晶莹剔透般,很干净也很澎湃的**。梁辰予心甘情愿的沦陷于这忽然而至的浪涛中,吻住女王的唇时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好像上辈子的记忆复苏了,真的太久远但又仿若昨日的触感在让她醒过来,让一个强制自己沉睡太久的人醒过来。 早上梁辰予和女王是被吵架的声音惊醒的,醒来后女王调整了一下姿势,从梁辰予怀里撑起来些面向她,然后看着她,等着她或许会愧疚或许会慌张或许会不知所措的表情。但是显然她预料错了,也许是分开太久?这人竟然擦擦眼睛又往她怀里钻去,还嘟囔着说让门外面发疯的女人赶紧闭嘴。这完全出乎意料,女王一时抚摸着自己怀里那小猫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吵架的是三思和苏仲语,两人因为粥的问题吵得好像世界要毁灭了一样。苏仲语说她是出家人,她的地方绝对不允许沾腥,外人也不许,所以让三思把煮好的粥倒了重煮。三思根本不理她,两人在争执间苏仲语那脾气也来了,二话没说把一锅粥倒了给狗吃,还指着狗说,你犯戒了,吃完面壁去。三思长这么大头一回真被气着了,想她堂堂秦帝国帝国医学院副院长一大早起来煮早餐,被烟熏火燎的黑头土脸的给女王和梁辰予煮了虾蟹粥,这道士就那么给她倒狗吃了?谁也不能忍啊! 女王越听越无奈,伊洛传芳病了,其他人她都不相信,加上梁辰予受了伤,她只能带来过刺桐岛的三思一起过来。哪知道被评为帝国脾气最好的大人之一的沈大人,还能和苏仲语杠上。帮着梁辰予穿好衣服,两人洗漱完毕,出来对正脸红脖子粗的两人看了一眼:“一大早吵成这样成何体统?”“陛下,此时都日上三竿了,贫道做早课的时候天还没亮,贫道能理解你们小别胜新婚起来晚了,可您不能歪曲事实啊,现在就是快中午了。”——苏仲语的话让女王脸上浮起一抹好看的嫣红,梁辰予不依了:“你还有理了,三思长这么大没跟人红过脸,你做什么了还不道歉。” “和你一起长大的好像是我吧梁大人,你知道沈大人小时候有没有和人红过脸?你签署的命令是踏上这岛的人都要听我的,我也没让你们跟我们一样凡事恪守清规清心寡欲,但是不吃荤腥过分吗?”“好!苏仲语你这话你自己记清楚,以后千万别让我抓着你又和谁谈恋爱了和谁睡了,那也是荤腥也犯戒!”——实在是没睡好,本来就有伤又体力消耗过度,这一犯浑还真没人拦得住。嘴上没遮没拦的模样太像小时候,苏仲语是气得不行也无可奈何。倒是女王真没见过她这一面,这时候除了轻掐她一下让她清醒点注意形象,也只能是脸更红了。 三思这会觉得这位苏道士挺可怜的,憋笑把一旁吃完粥还在那哈哈蹭她腿要吃的憨狗给撵远点:“陛下,臣再去煮点吃的。”“就听道长的话素食吧,我们以后还得常来打扰不是。”女王的话让苏仲语忽然意识到她面对的是秦帝国的国王,尴尬有呃了两声:“陛下有心,贫道十分感激。”说完看向梁辰予,颇为鄙视,这样算什么?梁辰予当场就回了她:“我决定了,赌一把,三个月之内,我要回家。” 所有人都看着梁辰予,包括女王也看着她,因为太过突然,先前谁也没听过这个消息。苏仲语看着看着就眯起了眼睛:“你还真是情种,就因为又睡在一起了所以要冒险尽快回到她身边去?结果你想过没,要么你失败,天下又大乱,要么你成功,你还是回不去,秦国谁会接纳你?你总不于指望她为你退位?她现在连继承人都没有,别说她不会,她会她的臣民也不会答应。你怎么还是那么幼稚梁辰予。”——全程用外人不可能听懂的云中话说完,说完苏仲语就走了。梁辰予本以为女王会问些什么,但是苏仲语走了以后女王就牵着她的手一脸孩子气的说:“我还要去海边捡海螺,昨天都没捡到。”一脸的少女心,梁辰予认命的点头,捡海螺比什么都重要啊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Chapter 64 或许是因为大地教的关系,秦国的医疗技术水平可以傲视其他各国,犹如一颗璀璨明珠一样挂在高高的空中,引领后来者向它看齐。这也是各国领导人对秦一直和楚暧昧不清保持些许纵容姿态的原因之一,你总会生病,站得越高就越怕死亡的来临。说来也奇怪,各国的留学生水平总是差了秦国本国学生一丝半点,那一丝半点说又说不太清楚,但真正走入社会后就会见真章。 就因为这点,好些国家教育司曾发函向秦抗议,认为秦帝国医学院教学不公,学习内容对留学生有所保留。秦国礼部就此回过公开信,表示愿意接受监督,这事秦国本国的学生没炸,留学生炸了,认为这样闹下去只会让他们进入学院的门槛越来越高门框越来越窄,于是各国学生组织各自发表声明,证明母校教学一视同仁,绝无偏袒。这事到最后的结论大概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颇有意思。 三思一直都很忙,陪乐春外出与陪女王外出心境是不一样,感觉自然不一样。好在女王只在刺桐岛呆了一夜一天,傍晚就要趁夜色返回秦国港口。本来在收拾东西,却听得背后有脚步声走近,没来及转头就听梁辰予说:“让你去一趟白沙王宫似乎不太现实,把孩子带出王宫更不现实,楚王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孩子的真实状况,那么三思就拿着这叠记录舰上看看吧,看完给我回信。” 接过那叠从孩子出生到现在的医疗记录,三思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人,此时这人真的像极了一个父亲,一个为生病的儿子操心得疲惫但又不敢放弃希望的父亲。认真的收好资料,想了一会低声问道:“大人,您从来就没担心过陛下心里会有想法吗?毕竟...名义上您和公主是孩子的...”“也没办法,孩子可怜。三思你是没见过他,他很可爱,可是他哭的时候发不出声音的那种哭泣,简直能让你...”梁辰予说不下去了,三思愣了几秒:“大人,您刚才是说小王子在哭的时候也不发出声音吗?” 梁辰予很沮丧的点头,确实,连哭的时候都发不出声音。三思啊的一声点点头:“大人,臣一定尽快看完资料给您回复。您也不必太过忧心,孩子将来是要当哥哥的,有担当的男子汉都会勇敢而坚强的面对黑沉的暴风雨,因为他知道,冲破黑暗的阻隔,将是壮阔的晴空万里等他去翱翔。”——这话把梁辰予哄好又笑得无奈:“许时粲的孩子比他大啊。” “臣的意思是说,您和陛下的孩子。”——三思说话这时,女王刚好带着孩子般的笑容走进来。 由船上舰,直到要上船,三思都能感觉到女王和梁辰予的羞涩,仿佛因为她一句话两人就真会有孩子般要为人父母的羞涩,这让她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情绪好,最后只能颇为无奈的对着送行的苏仲语耸肩一笑。苏仲语一直肃着神情,用下巴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两人:“她们干什么,很奇怪的感觉,让人鸡皮疙瘩起一层。”三思看着面前的人,她完全懂这人的心思,也懂这人为什么上午会因为粥和她吵起来,于是感概的笑笑:“大人身体一直不好,我想你和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希望她能长命百岁。那我问你个问题,我大不敬的说个万一,万一大人的身体不允许她陪伴陛下更长的时间,你觉得给他们留一个孩子是不是对陛下最好的安慰。也是对世间所有舍不得她的人一个最好的安慰。” 苏仲语的神色能把空气凝住,三思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气场,刚想说算了,就听见这人回:“你也是会说笑,孩子是她怀是女王怀。”三思一想也是,女王现在是不可能怀孩子的,因为那样会让秦帝国陷入混乱,而梁辰予就更不用想了,那样的身体孩子根本和她无缘。两人沉默一会相视一笑,都是无奈。 就快要上般了,梁辰予握紧女王的手抿嘴又叹了一声:“千言万语往后慢慢说给你听。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走吧。”女王吻在她嘴角,贴近她耳边叮嘱:“你更要保护好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辰予,你要相信我可以一辈子遥望你,但是,你得站在对面对我笑啊知不知道。”梁辰予听得心暖,耳朵都被烧起温度,嗯了一声略羞涩的咳了一声:“如果回得去,我不要你的任何放弃,你就依然端坐在王座上,我四季间选些日子四海游历,把路上的故事说给你听,只要你召唤,我随时会回到你身边。” “呀!原来你这么打算的,根本不想和我共度日日夜夜?不行,不行。”——说到这赌气了,梁辰予也是没办法,捏着柔软的手心急得额头有细汗:“千真万确想和你过每分每秒。这样好了,要是你不相信,那到时候我给你生个孩子,天天照顾孩子我就不会想游历四方了。” 三思发誓她不是故意这时候走近的,实在是,侍卫长在询问什么时候走,因为和军舰对接的时间已经定了,到时候军舰没接到人徘徊时间过长会引人注意。简直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这时候能听到梁大人梁郡主表白啊!还是拿愿意生孩子这事表白!刚想偷偷转身,女王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笑真是灿若星辰。“三思,你听见了,那你以后就负责给她调理好身体,朕的王储可就靠她来生了。” 梁辰予窘得恨不能把自己埋沙子里面去,扭头不对三思看,但借着船上的灯光依然能看清那白皙的颈间已经红得不像样。很想大笑,但不能笑,只能憋着严肃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女王走后梁辰予没有立即回白沙,而是和苏仲语席地而谈,谈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晨曦初露,她一路睡回白沙,回宫时倒也精神抖擞,只是因为说了太多话嗓子有些哑。许时明来势汹汹,他提出的人事任命本想趁梁辰予不在强行逼迫内阁通过,但是梁辰予一手组起来的内阁相当强势的否决了他的议案,更有内阁常任秘书长直斥他插手政府人事任命且是将领异动此等要事,要将此事上告国王。 梁辰予回宫后沐浴用餐,听高复秘书长义愤填膺的说这些事,听完嗯了一声,抬头看着高复:“若陛下站在他那边,大人又将如何?”因为梁辰予的关系,楚国此任内阁成员年纪偏年轻,高复三十有五,青壮改革派,十分崇敬梁辰予。听了这问话,尚留尾巴尖的愤青脾气来了:“若陛下真绕开大人让他们为所欲为,我愿去青山绿水间寻一片清净地儿种田收麦,养花酿酒过一生倒也畅快!”梁辰予笑笑起身,按在他肩头的力量稍重:“还需磨练,但我更愿你将这精神保持一生。最近形势会越来越严峻,你告诉他们,即使滔天大浪也卷不走屹立的岩石,你们,都要站稳,稳若磐石。” 一直工作到一点多才睡,可睡了不一会就被人惊醒,醒来一看,许时夏有些衣衫不整的趴在她面前满脸兴奋。不着痕迹的坐起来离远些才问:“发生什么事了?”“辰予!就在刚才,他吃完奶不肯睡,我有点生气的叫了他一声,他有反应了!他看我了辰予!”——被许时夏拉住手,梁辰予稍微想了一下这些话,很冷静:“这种巧合是会有。”“不是,不是巧合,辰予你跟我过去看,他真的能听到。”——用力扯着梁辰予,但是坐在那的人不配合,因为她知道许时夏有多希望孩子能听到,这种暗示太过强烈以至于产生幻觉不是奇怪的事。 “你为什么不相信?你才是根本就没指望他能好起来!你一心想着你的俞北冥,我恨你梁辰予!”——许时夏突然失控的扑过来扯她的衣服这让梁辰予迅速集中精神,一把拢住自己的睡衣推开怀里的人:“你干什么时夏!”“干什么?干让你能忘了俞北冥和我安心过日子的事!”狠狠一口咬在梁辰予大姆指下的肌肉上,趁她疼得瑟缩又扑上去扯她的衣服。这下真把梁辰予闹火了,一把钳住她的手顺手扯过睡袍带子绑住不让她再动:“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就早点放弃王位,免得因为一个根本不可能达到的目标而白白牺牲那么多人。” “爱情是什么?就那么好吗,好得让你一直这么恋恋不忘。我们有孩子了辰予,你为什么一直想着要走,要逃得远远的?你想要的世界我会帮你去实现,你留下来好不好,就留下来陪我和孩子。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世界上陪在我身边能让我产生依赖感的人只有你。王位有意义吗,或许有,它本来就是我的,而当它能保证你的安全的时候,它才真正的有意义。我只是想和你像正常的一家人那样过日子,你忘了过去好不好。” 梁辰予沉默良久,给她抹了眼泪解开绑住她的睡袍带子,拿过她的手看看,看到上面的红痕,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轻轻揉着:“大局不稳,本不想谈这些。时夏,你还小,你依赖我我也愿意,因为本质上说我是你姐姐,我应该照顾你。生在帝王家的儿女感情本就淡,你产生想和我过一辈子的想法并不奇怪,你不要急着反驳我,不止是你,俞北冥也是,你看她当初选择和我大婚,完全是形势所迫。但是时夏,爱情有多美好,你不经历就不会明白,所以我不能冒着将来被你抛弃的危险从了你不是。” 说到最后已是调侃的语调,许时夏被哄得眼泪又往下掉,一昂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爱你,我...”“你不爱我。”梁辰予笃定的模样让许时夏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靠在她怀里久久不动,低哑着声音呢喃:“我只是还不懂爱情是什么,如果我懂了,我相信我爱上的人会是你。”梁辰予不再回话,只是轻抚着她哄她睡,乱世女儿心,想想都是可怜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Chapter 65 初夏的时候,太阳年轻,金黄的光亮显着骄傲气势。烈日下的楚国经受着艰难的过度期,先王驾鹤西去得突然也惨烈,陪着先王走的还有正气势如虹的许家两兄弟。新王登基,好像一切都在变,新王从端坐在王座上那天开始,就像一把光芒耀眼的利剑一般,出鞘剑指旧政,一切和新政不合的——杀。 许时夏登基第一件事,立许梁生为王储。当那个三岁多的小孩穿着一身正装站在他母亲和大人中间时,竟然稳了许许多多有期待的心。深蓝联盟党几乎一夜之间在楚国成这过街老鼠,因为所有楚国人都知道,谋杀先王和两位公爵大人的,正是深蓝联盟党党魁于敬辞,据传,他原本是要谋杀总理大人梁辰予,不知为何就阴差阳错。 新王还在服丧期,暂不能外出进行国事访问,所以对于梁辰予此时要回秦国一趟,她颇为不高兴。“我们的协议还未签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回到她身边?听说她生病了是吗。你不怕我最后的选择是跟随我先祖们的脚步?”——许时夏拿着本儿童教科书教小王子认一些基础的知识,她从没把聋哑教材列为备选,在这点自欺欺人上,她和她父亲几乎一模一样。 梁辰予接收到孩子一直向她“求救”的目光,想玩,但是怕把这个意愿在他母亲面前表达出来,所以只能求助于她。才三岁多的孩子,已经懂得收敛**,这样的环境塑造出来的继承者,会是一个怎样的君王?至少现在没有人知道。梁辰予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再忍一会,这才回许时夏的话:“我不是去见秦王,但是我必须离开几天。对于长久以来的一个困惑,我想去找找答案。”对于许时夏,梁辰予已经很坦白,因为她知道,能把许时夏逼向她先祖那条路的因素很少了,只包括了她和许梁生两个人。 “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表示不会告诉我你去哪,见谁,而我也不会知道。”——越来越浓的火药味,梁辰予只得先服软:“时夏,我欠你的,我知道我只有得到你的允许后才能离开。”究竟是欠什么,两人之间并没挑明,没挑明就代表是也不是,对于这件事,只能是这样的状态。得到这样的表态很不容易,许时夏甚至有些意外,于是也不再说什么。梁辰予停顿片刻过去抱起孩子:“我带他去玩会,免得我走了他老想我。”这样的要求许时夏求之不得,因为她能感觉到自从梁辰郄来见过孩子后,梁辰予就对孩子保持了刻意的距离,这真不是她要的。 对许时夏并没有说谎,约梁辰予的人是皓岚,她生了很重的病,当今医学无力回天的那种病,但是梁辰予却意外见到她的地点,不是在咸阳地心教本部,而是在当年她陪女王祭祀过的圣山。而让她更意外的是陪皓岚的人,是苏仲语。 “这是一个有关爱恨情仇的故事,很不幸,故事的主角和你还有女王一样,也是两个一发疯就只会用感情来思考问题的女人。女人间的情情爱爱就是麻烦啊。”——对于苏仲语发表这样的感慨梁辰予是相当不屑,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和完颜承惠在那闹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或许是看出梁辰予想表达的意思,苏仲语收了玩世不恭的神情,略伤感的对着她了一会又笑:“有些事情,永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但是辰予,我真心希望你能永远保持现在这样。这样就好。” 不太懂这话的意思,也不太想懂,已经走到皓岚跟前,单膝着地蹲在那里仰头叹了一声:“皓岚大人,您的病情是不应该来这儿的。”“这儿就是我的归宿。辰予一直没有进圣殿看过,今天,陪我这个老人家进去看看吧。”——没有多余的思考,梁辰予很愿意的点头,不用猜她也明白,关于古老的神圣帝国,关于它的延续,皓岚终于愿意承认是知情者并愿意全部告诉她了。 皓岚说了一个漫长的故事,从太阳东升说到太阳西落,当她们三人站在圣殿外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斜阳消失时,皓岚脸上最后一丝神采也被这抹夕阳带走,她握住梁辰予的手,声音极慢:“这里是圣女的墓地。当她爱上神圣帝国的公主时,就拉开了悲剧的序幕。我的先祖预测因为她们的爱情,东方世界即将会爆发长久的战乱,这不仅会让地心教内部出内乱,更会让神圣帝国出现分崩离析诸侯割据的局面,所以我的先祖为避时局归隐到当时还是西秦州的秦地。从来都没有天心教,那只是后来掌权的教中大人为了区别圣女那一支派对他们的称呼,你身体里的血液,传承于地心教最伟大的开教圣女也是掌握着神圣帝国一半权利的第一代大祭司。当初你母亲不让你入教,是因为你根本无需入教。” 梁辰予不再怀疑这一点,因为刚才在圣殿里面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她,皓岚没有骗她。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皓岚最开始不说,而现在告诉她这些又是想做什么。皓岚已经极累,苏仲语接了话继续说:“辰予你想的疑惑我明白,地心教从来就没有想对你做什么,没有想逼迫你光复神圣帝国,没有干预你成长中的任何一件事,包括你和女王大婚。哦,也不对,把我放到你身边,算是干预了一点点,因为圣女那一支派的继承者疯狂的想夺回当初的权利,为此他们不惜用了教中禁术将疯狂的基因植入身体里传给一代又一代的女性继承者。你外婆你母亲是受害者,你也是。我们的先祖很遗憾没能救到你母亲,所以他们把所有希望倾注在你身上,他们希望你健康成长,从此终结圣女后裔种在骨血里的恨。” 简直是有点不好消化,一个穿道袍的地心教徒,那当初...,没容梁辰予想完苏仲语赶紧撑撑眉毛拦住她乱想:“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我没有骗你,我对自己的宿命也是刚清楚的看到了轮廓。至于皓岚大人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那也是因为两个字——宿命。是啊辰予,从你出生就注定的宿命,刚才在契合台你也看到了,你是一个轮回过后的大地晴雨掌管者,只要你愿意,你完全能光复神圣帝国替你的先祖拿回当初的荣耀。路已经告诉你通向何方,你走或不走,是你的决定。 从明天开始,我将接替皓岚大人成为地心教副主教,在此我正式告诉你,地心教掌握的一切核心机密,依然不会向任何权利机构公开,包括你的楚国政府和秦国王室,都不在特列范围内。对于教育、医学方面的支持,我们将一如既往的只在秦国范围内实行。这一切在你光复神圣帝国之前绝不更改,如果你真的完成了大一统,那我们也只有闭嘴的份。如果你选择终结你们这一支派注定的命运,记得替我感谢俞北冥,我也会替苍生谢谢她。辰予,话就到这,我们走了。” “为什么,圣女会安葬在圣殿山。”“辰予猜的对,我的先祖,对圣女一往情深到默默守护她一生,在圣女仙逝后,她做出了此生最有勇气的一件事——力排众议,将圣女安葬于此处,用余生在圣殿为圣女守灵,并将对你们这一支派的救赎传承给一代又一代,她用生生世世的力量来诠释了什么是她的爱。她是守护者,仲语也是。”——皓岚最后的话让苏仲语几乎要跳脚,回头对着一脸发愣的吼:“你别听大人乱讲!我没有守护你!就你那挫样我小时候真是看够了!”皓岚已慢悠悠的往前走,呵呵的笑着。因为年少叛逆选择和命运对抗,最终却发现原本的命运轨迹其实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只是为时已晚,这种感觉,是想要藏一辈子的吧。 “所以苏仲语真的喜欢你?那她和完颜怎么回事啊?”——女王的声音真是把梁辰予心脏都快吓出来了,看着那人一脸好奇的模样,真是无语凝噎。这不是重点好嘛!重点是您怎么在这啊女王陛下!——看出梁辰予的抓狂了,女王哦了一声:“呐,皓岚大人病重还外出并且是调动军机外出,总有人向我报告的嘛。其实我也不是偷听,就是听说你也上圣殿山了,来怀念一下我们的曾经。”怀念曾经...真是一个好有分手感觉的词儿...梁辰予只能继续无语。 和女王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看暮色浸染山间,海拔每高一千米就下降六度的气温让梁辰予打着喷嚏把女王揽过来钻进她斗篷里抱紧:“俞北冥,我为你放弃一统江山的机会你感不感动。”女王摇头并嫌弃的嘁了一声:“你自己懒就不要拉上我,不过你要为我生孩子我就感动。”这话题就这么崩了... 女王把真冷得有些发抖的人抱得更紧想了一会:“和时夏谈好了吗?”“基本算是谈好了,她说可以解除婚约,但是内阁总理大臣的职务如果她不给我解除我就只能一直干下去。”——梁辰予很无奈,但也只能顺从这一点,因为许时夏确实还需要她,楚国也还需要她。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只能逮哪就偷偷摸摸见个面然后各回各宫里吃晚餐?” “也不一定,比如我可以经常找你们来借钱,然后我还留宫里陪你吃晚餐。” “这太没保障了,要不我先再个婚把王储人选确定,你那边也慢慢悠悠的治理你的楚国?” “也行,你再个婚,我就再打个仗吧。” “你这霸道得有点不讲理啊。” “讲理能有晚餐吃吗。你看我被她们骗上山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行回去吧。你跟哪边走啊?” “女王大人走哪边臣跟哪边,一辈子就是您属臣,不改了。” “那么大地晴雨掌管者梁辰予,我们之间以后有多少晴天多少雨天啊?” “从今往后,都是晴天。”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有番外 谢谢大家一路陪伴 第66章 番外 梁辰予洗漱时听见身后脚步来来回回的走,知道这人又要开始跟她造孽,嘴角的泡沫擦干净,要说话,但是被后面那束目光给震住。女王盯着镜子里的她像是要魔怔,左右偏看了好一会,点头:“我十四岁的时候遇见过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从现在这个角度看去,你像他。” ------------- 宏津港最近陆陆续续的聚集大量从世界各国涌来的年轻人,这个量大到当地军警不得不出动维持秩序。从墨高国来的被评为当今世界最伟大的摇滚乐队要在此举办一个摇滚音乐节,所邀乐队也都是当今世界最顶级的,所以五十多万人的涌入真不算多。 他们选择秦国的宏津港实在是一个不怎么明智的决定,离咸阳不是很远,但当地军权实际上并没有牢牢控制在国王手中,此地是老国王堂哥的属地,他一向与王室和政府的情谊寡淡得很。这么多年轻人几天之内聚集在宏津港,国王听说后很担忧,怕出外交事件,更怕出内部纷争。倒是公主听了这消息异常兴奋,要知道她的寝宫卧室里藏着一些并不被允许藏着的东西,就是乐队所有发行过的唱片和大量已经绝版了的海报。可能乐队成员永远都不会知道,在秦国这个倡导中庸理性摇滚种子并没有发芽的国度,竟然会有一位重量级的乐迷迷恋着他们的音乐。 公主要去宏津港,周凯就疯了。两人在御花园角落里低声争执,周凯很不明白那些疯子的歌有什么好听的,在他听来简直是一种折磨。象征意义?在他看来也是一派胡言,撕心裂肺吼几声就有象征意义了?可是公主要去,一定要去,不去不行,所以他要疯。公主谋划的是以去沁阳修养为借口半道坐火车赶去宏津港,只呆一个晚上,天亮就返回沁阳。这得周凯配合,因为他叔叔是皇家禁卫军侍卫团里负责公主安全的侍卫长。 见周凯实在为难,公主也不再为难:“本宫自己去,你别出卖本宫就行。”周凯涨红着脸自己跟自己较劲,公主说出这话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出卖这两个字真是扎得他心疼,当即梗脖子表态:“一路听臣的安排,到宏津后不能离开臣的视线,说好一晚上就一晚上,天一亮公主就要随臣返回沁阳。”——这些话得来一个拥抱,周凯忽然有点感激那支疯子乐队。 梁辰予打生下来就是个骨子里的血像一直在燃烧一样的不安分的主,但她对听摇滚乐没什么兴趣,可是架不住苏仲语这两天不分时候的跟她耳根旁磨,更架不住心底里藏着的喜欢,一点头就同意了宏津之行。 因为是借着旅行的借口,没有飞机,只有火车在漫长的夜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梁家侍卫把她俩送上火车,说好不跟着,但其实她俩前后两节车厢都是侍卫。睡苏仲语旁边,梁辰予毫无睡意,就盯着月色下的小美人发呆,小美人一睁眼,她吓一跳,想假装闭眼,但被人一把薅住额前的头发,逼着她面对。 苏仲语问她看什么,她说在发呆,苏仲语又问她到底在看什么,她沉默了一会才答:“你长得像我娘亲一样好看。”这话从梁辰予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对人长相的最高赞美,但是苏仲语不怎么高兴:“哪天我要是不像夫人了你是不是就不这么挨近我了。”梁辰予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苏仲语自个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问,所以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没再说话。 “记住你叫苏亚夫。”下车时苏仲语大手一挥,这事就这么定了,至于为什么不让梁辰予和别人聊天时说真名,梁王好歹是个王,这地方又不是很太平,保守一点好。宏津港是个好地方啊,贸易港,各种新鲜玩意儿都有。两乡下进城的姑娘逛得可开心了,一路上吃吃喝喝,还有俊男美女一起唱歌跳舞。苏仲语在这环境里天真烂漫极了,这可不像娘亲,可这模样梁辰予也爱看。时近傍晚,玩乐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向音乐会中心舞台靠近,舞台临海边,有沙滩和树林,远处有高高的火山在黑暗中矗立。人群中热血的摇滚青年和冷峻的军警掺杂着一起走动,这场面既诡异又和谐。 音乐一起,到处都是尖叫声呐喊声甚至有哭泣声。梁辰予有点痛苦的捂了一下耳朵,但又不得不紧跟着苏仲语,生怕一个闭眼两人就被人潮冲散。苏仲语着魔一般的跟着人群尖叫呐喊,又挥舞着手里的披肩跟着台上的人一起合唱,高兴极了时一把抱住梁辰予亲在她脸颊。被亲的老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耳膜被震得疼,才听清苏仲语抵在她耳边说话,是说要上那边台子上去。 梁辰予看了一下,那边是有个就地势搭起来的小台子,站上边也可以更清楚的看到舞台,可上边站满了人啊。她俩这模样可没力量去和上面的壮小伙子拉扯。苏仲语一嘟嘴,梁辰予就妥协,牵着她往前挤,挤到台子前仰头看了一阵找目标,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瞧见一和她差不多瘦的姑娘正在台上嗨,而且是在边缘。想了几秒凑到苏仲语耳边:“待会我把她弄下来,你赶紧爬上去。看我动作,别快也别慢。”快了没地儿爬,慢了要被人抢,也是个技术活。 两人一对眼,梁辰予走到那姑娘身后,瞅准机会,一把拉住那姑娘的手,等那姑娘找不准支撑点往后倒时,她把姑娘给接在了怀里。苏仲语根本没管她俩,一看有空位,一个跃身就跳了上去,上去后兴奋得赶紧回头对梁辰予看,这一看就见着那姑娘打了梁辰予一耳光。看偶像和心疼梁辰予哪个重要,那基本没得比,敢动梁辰予,基本就是在向她宣战。就在她要跳下来的一瞬间,巨大的音乐会舞台忽然发出了爆炸声,她受不住人潮拥挤,眼看要被挤下来趴在地上任人踩,腰却被人揽了去,抱她的人动作极为利索,和梁辰予有得一比,带着她安全到地面,而后也没松手,一直护着她往外撤离。 苏仲语急得哭,一直在喊辰予辰予,但是没人应她。好像听见有人叫她,她赶紧应:“辰予我没事!你不用管我顾好你自己!我们酒店见!”梁辰予听见苏仲语的喊话了,因为她就在苏仲语身后不远的地方,但是人挤得太密她没法冲过去,而且她手里还攥着一人,怎么说也是她不地道在先,得把这姑娘安全带出去才是。 有人被推倒被踩踏得尖叫,有军警开枪示威,一片混乱。 几乎是用了半个多小时才从最危险的地方出来,撤退到沙滩上的人都茫然的看着那个正在燃烧的地方,好多人跑进海水里痛哭发泄,也有人和军警发生冲突喊他们是谋杀人命的凶手,双方剑拔弩张。梁辰予因为看不见苏仲语,也环顾四周发了会呆,直到又一群人尖叫着跑过来,她才反应过来拉着人赶紧跑,从始至终,她除了知道自个手里牵的是个姑娘,就没再有任何别的印象。 到了酒店外也是一片混乱,军警封了酒店,说要查间谍。就在这时候梁辰予看到了苏仲语,她站在喷泉边,和一个女孩子聊得高兴,好像根本忘了还有一个同伴没找着。站在那看很久,久到苏仲语发现她,那女孩好像不愿意过来,所以苏仲语又和她说了一小会话,这才过来。这种被遗忘或者说被抛弃的感觉,很明了。一瞬间梁辰予气性足得很,所以在苏仲语没走过来之前她先向酒店走去:“我去拿我们的东西。”头也不回,也不愿再多说一句。 撤离的过程中梁辰予替姑娘挡了一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尖锐,一瞬间就把她手上划出长口子。姑娘本来对她挺气,气得都准备找着周凯后把这人丢牢里去关几天,但好歹受了人恩惠,这下两清了。看着觉得苏仲语和那人不太对,想了一会才说:“你们从哪里来?现在宏津港临时进入紧急状态,你弟弟刚才帮了我,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们尽快回去。”苏仲语对面前这眼力劲不太好的人看了一阵笑:“谢谢不需要了,我弟弟好像受伤了,那我先去找她。” 公主很意外她竟拒绝自己的帮助,想了一会有点明白过来了:“那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我叫秦卿。”苏仲语也好说,莫名笑了一下:“其实你是想认识我弟吧,她叫苏亚夫。”公主没理她这话里有话的茬,仔细想了一圈,苏王家只有一个苏少亟,跟她还很熟,也没听苏王的同族里有这位苏亚夫,不是王公贵族此时根本没有办法尽快离开,也就是说是本地人,难怪说不用急着离开。但是本地人住酒店?“既然你们不急着离开,那等会我请你们吃饭,以表谢意。”——公主是真心想知道那混小子是谁,敢把她从台上弄下来,她是得认识认识。 苏仲语答应了吃饭,但是梁辰予收拾完就吩咐侍卫去找车要尽快离开,理由是这地方简直见鬼的不安全。要是苏仲语不回去,她就通知她父王派军机来接。听了这话苏仲语明白了,这人在生气,哈哈笑了两声:“你吃醋?她是救...”“我不跟你扯任何话题了,你走不走?”一脸僵硬的梁辰予看起来很欠揍,手上的长口结痂,血流了一裤子,加上此时脸上的模样跟个阎罗一样。苏仲语不知道为什么也想跟她杠:“我跟你说小郡主,人家救了我,我感谢人家跟她聊了会你就这么不高兴?我是你的私有物品吗?脾气这么大谁爱伺候谁伺候,我还明白的告诉你,总有一天,当然也用不了多久了,我就会离开你,彻彻底底离开你,因为我讨厌你,讨厌到一天都和你过不下去!” 梁辰予红着眼睛背着包就往酒店外走,那些军警要盘查她,她就冲人竖中指,要不是梁家侍卫及时过来调解,估计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打闹。看了证件的军警对着梁辰予的背影笑:“梁王这小郡主脾气挺大嘛,长得大个大男孩,和那女孩一起我还以为是私奔出来的小情侣呢。梁王家的郡主来了,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权贵也来了,所以这事才闹得这么复杂,同志我就不和你聊了,你们注意安全。” 周凯找着公主,此时酒店外广场已经戒严,军机在待命,国王已经知道这件事,十分震怒,让公主立即返回咸阳。所以周凯不知道公主还在这等什么,他都快急哭了。直到派过去询问的侍卫回来回复,公主才动了下眉毛:“回宫吧。”她让侍卫去问已经从酒店出来的梁辰予要不要一起走,梁辰予愤怒的回了句什么然后上车离去,这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而回来的侍卫在公主目光威慑下坦白,梁辰予刚才说是:别惹我!都回家找妈玩去!一群混蛋神精病! ------------------ “我回宫后派人去宏津港查过,当地有苏姓的官员,但是没有苏亚夫这个人。”——女王说完这句,已经搂住梁辰予的腰,还盯着镜子里的人看:“我越来越觉得那位苏亚夫的姐姐长得像...”“不是,原来你也曾经少女过,还喜欢摇滚...真是认识了认识了。那位苏少年那么冒犯你,确实该...该教训。不过也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咱别再较真啊。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今天先走,等过几天...”“等过几天,许时夏帮你把夫人选好,你再带过来向我示威?”——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想明白了梁辰予就觉得后脑勺发凉,这根本就是两女人合伙整她,一个拼命的要替她找夫人,说离婚了也不能不管,得让楚国臣民知道君上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君上。一个就逮着这事让她表态,到底要不要一刀切的跟许时夏划清关系,总理大臣是吗,她也能给啊,这不老丞相要退了么。 逼急了梁辰予就投降,转过身抱住女王,仔细看了一阵,亲吻在她嘴角,舌尖划过她的唇,感受到她的温度,于是吻得更温柔,一阵后吮吸着唇瓣缓缓松开:“我不记得你十四岁时的模样,但是也不遗憾,因为现在能听你说着十四岁那年,我们的生命曾有过交集,这种感觉无法言喻。”女王也承认,这感觉确实无法言喻,不过...:“你竟然为了苏仲语把我从台上拉下来!你才神经病混账!你知不知道当时周凯和周围的侍卫差点冲你开枪!” 还真不知道这点,梁辰予笑得有点傻:“还好老婆当时打了我一耳光。还是老婆聪明。”——这么久以来,一直听着陛下女王俞北冥这些称呼,忽然听到老婆这两个字,女王愣在那半晌没反应过来。不太好适应,有点娇的嗔她一眼又低头:“那到底什么时候名正言顺啊。”“一直都名正言顺啊。”“就不哄人一次不行?”“那我今天不走了。我们慢慢商量。”——梁辰予几乎是抵在女王耳边哄着,这能把人哄软,所以女王被梁辰予抱出去时整个人都软在她怀里黏着,就觉得这怀抱很温暖,怎么都不舍得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落雨落得不敢出门像在演孤岛求生一样没吃没喝...o(╯□╰)o 第67章 番外 银狐岛又落了白茫茫一片。 女王隔着玻璃窗看着漫天的雪朵静静的飘落,本是无奈得想叹气,最终却莫名其妙笑叹了一声,转身对魏亲王点头:“看来我们今天是谈不出什么有实效性的进展了,那么就请亲王殿下去休息吧。”“陛下,恕臣直言,臣实在不懂您此时的权衡,国家利益和曾经的旧情,就那么难选么?只要您答应不再援助楚国,臣可立即让我王派大臣前往韩国谈判。秦国与韩国向来生疏,更无从谈交情,但我国与韩国的渊源,相信不用臣再赘述。我方联合韩方立即派兵清除盘踞在海瞳湾的海盗,是秦国和魏国都必须重视的当务之急,否则两国刚刚和西大陆建立的贸易关系要重重受损。这些不用臣再细细表述,臣只想问陛下,是何时失了一颗君上的心?”魏亲王问得直白,女王站在窗边不语,裘绒裹身却也依然显得孑立。 “秦国上下向来不干涉他国内政,当然,也不希望他国来干涉我国内政。亲王所问已属秦国内政,虽然这不是正式场合,为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朕就不回了。”女王已示意伊洛传芳开门送客,但是魏亲王依然不动,反而冷笑了一声:“魏与韩尚且有四方峡这条海道为退路,不知陛下在期待什么呢?臣实在想不出您还有什么好期待的?那么,您就好好期待您那位女亲王来救您和您的大秦帝国吧!” “那么,我来了。”——梁辰予从打开的门边慢慢走进来,略痞气的靠在门边,对魏亲王似笑非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穿军装,此时见她靠在那里,帽檐微低的遮着脸庞,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也知道这人的目光肯定带着刺骨的寒意,嘴角一直略微带着笑,一丝带着锋芒的笑。 魏国虽然一直是反战联盟的主力,但对于梁辰予,魏亲王一直是有比较复杂的情感,而这些情感中,恐惧竟占了两成。他听过那些传说,关于神圣帝国,关于血统传人那些,他都听过,虽然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能相信那些太过可笑的传说,但是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这块东方大陆,或许曾经真的出现过大一统,或许现在也真的有人能重组神圣帝国,而眼前这个人... “这里好像,没有您什么事了。”梁辰予抬起头,话虽然是对魏亲王说,但温柔的目光却看向了女王,这回是真心笑了,带着满满暖意。 等魏亲王冷着脸走后,伊洛传芳折回来给梁辰予解掉斗篷,看上面还沾着雪花,她有点惊讶,也就是说刚刚抵达这里直接从机场过来了?这么大的雪天黑夜...她得快点走,如果没估计错,亲王得受一顿好训。步子有些快的走出去示意侍卫关门。 女王倒也不急着问什么,只是等梁辰予负手走到她跟前时摸了摸她的脸颊,久了亲了一下她的下巴:“我喜欢看你穿军装,但是我不希望你穿军装。说吧,从哪赶过来的。”“落雪了要是打仗也要打的嘛,送我来的是凌航亲自指派的人,不用担心。”完全避开问话,把女王真生气的点给解释清楚,虽然知道没什么用。 见女王果然不接受她这冒险的理由,没办法了,梁辰予牵着她走到以银狐岛为中心的辐射圈沙盘图前,找了几秒才指着楚国背后的海域说:“看这,从这往楚国西面绕半个圈,从细长的鲁尔海峡过去,直接驶进海瞳湾。航线太长,中途需要在曼陀罗岛补给。”“曼陀罗岛是齐国领土。”女王当即给出了不可能实现的理由。退一万步说,就算楚国海军本领超强能穿越凶险的鲁尔海峡,那也是不能到达海瞳湾作战的。 “你听见军舰在大海中航行的声音了吗,那是一种,勇往直前不达目的誓不返航的声音。”——梁辰予说这话时,女王凑进她颈间闻了闻,果然,有海风的咸味残留在上面。刚是被冷空气冻住,现在暖化,能真切的闻到。见女王已经发现,梁辰予点头:“我做完战前动员就赶过来了。我可以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说楚国受几大国经济封锁,不得不将贸易的目光投到偏远小国,或者说楚国需要依仗海军重竖国威。但是我更愿意承认,是的陛下,我为你,为秦国,在所不惜。一切想阴谋掐住你和秦国的手指,都会被我一根一根的掰断,我会让他们知道,你期待的,并不会落空。” 女王一时说不出话来,很复杂的情绪在她脑海中混杂,抓住梁辰予的胳膊有些无力的摇头:“你先告诉我,补给怎么办,你不能明知没有希望还送那些孩子们...”“哦,我在你心目中还是那种战争狂魔的形象啊。真是伤心啊我。”梁辰予摘了帽子往桌上一扔,有点累的窝进沙发里,见女王急了要解释,她又笑得狡黠,对女王勾勾手指:“凑近点我说给你听。” 其实意料之中的会被揽进怀里,说来也是心甘情愿,只是略不适应,虽然被梁辰予拥在怀里,但还是坐得端正:“现在可以说了?”“我让苏仲语去陪完颜吃晚饭了。”——抵在耳廓里的声音让女王轻颤,她知道梁辰予坏起来真的坏,但是没想到她能坏成这样,为了前妻,能把以前暗恋的人给卖了。她该高兴?好像是该高兴,但其实也不怎么高兴,因为,能让苏仲语赴汤蹈火的人,好像已经不是完颜承惠,而是正抱着自己的这人。 思绪走得远,梁辰予动情她也没感觉到,蹭在她怀里她也只是走空的摸摸这人的脑袋,直到被忽略的人不满的一把扯开她的衣服,她才惊的回神,护紧胸前,有点无语:“为什么越来越野蛮了,我的衣服被你撕破多少件了?你知不知道每回传芳看着我衣服的眼神有多震惊?改不掉这坏毛病了是吗?看来我是太纵容...”尾音被梁辰予蛮横的吞进嘴里,连抗议的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被抱上床压住时,女王听见耳边喘息声浓重的在说:我想复婚!我想复婚!!我想复婚!!!说完就起身了,一脸的得意。一边解扣子一边转身往浴室走,军装脱掉不乱扔是梁辰予一直以来的一个好习惯,但是那修长的背景怎么看怎么不情愿,这让女王忍不住莞尔。其实刚才想纵容的,也明白那人为什么这样,因为相思成灾的滋味她也懂啊。 本想等梁辰予出来再去沐浴,但是连日来的睡眠不足让她困顿,等梁辰予笑得露着洁白的牙裹着浴袍出来时,她已经睡着。站床边良久,梁辰予对着窗外的雪花啊了一声:“这是赤/裸裸的惩罚啊。”有什么办法呢,搂着一起睡吧。 魏亲王一大早已经知道楚海军远洋的消息,但他不懂就算过了鲁尔海峡又有什么用,楚齐两国难道还能合好?那真是让人恐慌的消息,要知道秦楚一直在暗度陈仓,秦赵又一直相交甚好,如今再加上齐,那魏就要成孤立之势。他很急,一遍一遍的问伊洛传芳女王醒了没,为什么还没出来用餐。伊洛传芳暗地里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催这么急催得她也乱,刚才去过了,真是破了她这些年的修为,没法不脸红。 梁辰予抵在女王颈间有些嘶哑的哼了几声,好一会才舒缓僵硬的身体,但还是没要翻身下来的意思,而且喘着喘着舌尖就带着力道往颈下划去。女王捧住她的脑袋,声音也有些哑:“辰予,不可以了。”“不,就要吃。吃饱了我就走了,才不要和那人坐一起装模作样。”说到做到,说完话嘴唇已经含住自己想要的。女王既难受又无奈的轻轻拍了她脸颊一巴掌,想想两人一分别就是好些时日,也无可奈何,只能任这人“为非作歹”个过瘾。 雪还是一直在下,女王不让梁辰予飞,她也就没办法飞,谁让飞行员是凌航,是秦**官。和魏亲王一起用餐,梁辰予看也懒得对他看一眼,低头闷吃。 “据记载从古至今确实陆陆续续有民用商船曾穿越过鲁尔海峡,但据我所知,那里暗流汹涌,航道凶险,俗话说的十去九不还之地,梁大人果真是好胆气。”魏亲王酸讽的语调还是没改,梁辰予吃个半饱,不怎么高兴的抬头对他看了一会,喝口水才说:“看来魏亲王是那种博览群书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好啊,国家得靠知识分子来前进,我们楚国也有知识分子,我这个当兵的粗人对他们很好的哦。就一个多月前,我带着几个研究海洋气候那块的几个老学究出去度假,也不知道当时的船长怎么就把船开到鲁尔海峡去了,我一看得生气啊,谁让你开这破地方来的,就罚你在这住上一个月。我罚船长就把自己回去的路给堵了啊,没办法,为了维护自己不朝令夕改的威严,我就陪他们在那附近的荒岛上住了一个月。哦对了,我带了海军也带了侍卫,他们会捕鱼会打猎的。那什么肉还挺好吃,叫什么我给忘了,改天回去问了再告诉你啊。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女王发现她是越来越喜欢梁辰予这股坏劲了,这么拐弯抹角的告诉魏亲王,他们冒着寒气在荒岛上住了一个月测出的数据支撑着楚国海军渡过鲁尔海峡的底气。夏季洋流会在冬季会随着风应力和源头入水的大小改变而改变,这是很多海洋区域的共性。 魏亲王那络腮胡给气得有点皱,见女王不明显的笑着,他确实生气:“陛下就不怕他们借着这股海风再掀起滔天大浪吗?”“那你解释一下你们魏国和韩国海军联军在四方峡的长期驻军?那里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对银狐岛进可攻退可守的地势。”梁辰予真生气了,魏亲王也被她挑衅得站了起来:“陛下!您就这么纵容她放肆吗!您就不怕...”女王冰冷威慑的目光让他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继而颔首鞠躬:“感谢陛下款待,臣回国后一定向我王如实转述陛下的态度。” 不欢而散,梁辰予眉头紧锁,女王也眉头紧锁,过了会对着梁辰予郑重的嗯了一声:“要不你还是留在楚国吧,我觉得可能许时夏比较能包容你这看谁敢不服你你就要把人揍趴下的性子。”梁辰予顿时撇嘴看着女王,也不说话,眼睛里好像有泪光在闪。女王实在憋不住笑了,伸手揪了一下她耳朵:“看你还横,惹出来的事还不都扔我这来了。”“看着呢...都看着呢...”梁辰予龇牙咧嘴急的用气声对女王说话,但是女王挑着眉毛冲她哼了一声,还就不撒手。末了揉了一下她的耳垂:“不许胡闹了,等楚国海军从海瞳湾回来,你也就回来吧。” 本以为跟以前一样会听见许多理由,又或许是沉默以对逼她放弃,但是这次,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一声脆脆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