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纵横,从武林外传开始》
第1章 七侠古镇,同福客栈
七侠镇。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普通的商铺,普通的茶楼,普通的小贩,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看起来绝无任何特殊之处。
镇子很小,吕云澄牵着马,只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门口。
同福客栈。
诸天三大连锁客栈之一,更是本世界的“核心”。
最近镇子上闹“雌雄双煞”,客栈的生意很不好,见到有客人上门,跑堂伙计白展堂立刻出门招呼。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白展堂的真实身份是“盗圣”白玉汤,眼力可谓天下一绝,瞄了一眼,便把吕云澄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十八九岁年纪,剑眉星目,面如傅粉,容色似玉,温润澄澈,腰悬宝剑,衣袂飘飘,就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马鞍、剑鞘、靴子都是旧的,衣服是新的。
旧马鞍坐着舒服,旧靴子穿着舒服,旧剑鞘不会损伤剑锋,新衣服让人显得精神抖擞,活力充沛。
无意间的一些小动作,有公门中人的特征。
不会是六扇门的吧!
白展堂面上仍旧满是笑容,心中却有些忐忑。
吕云澄把缰绳递给白展堂,道:“开一间上房,菜你们随意安排,有荤有素就行,做好了给我送到房里。”
白展堂心中稍安,听这口气,像是名门大派的精英弟子,并非是六扇门的神捕。
说话功夫,掌柜佟湘玉也迎了出来,让白展堂去喂马,亲自带着吕云澄去客房。
洗去一身风尘,吕云澄从包袱中拿出一包糖炒栗子,一边吃,一边把玩一块令牌。
穿越者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是先知优势,也不是跨越时代的见识,而是金手指。
吕云澄的金手指是一块能够穿梭诸天万界的传送令。
每到一个世界,传送令就会刷新一次“进度条”,进度到了100%,便可以离开此方世界,去往一个新的世界。
也可以选择留下,就算留到老死也无所谓。
既没有必须完成的主线任务,也没有随机触发的支线任务,自由度极高,且每经历一个世界,都赠送一个大礼包。
本世界的礼包内有九样东西。
一、传送令使用说明书;
二、泪痕剑;
三、内功《铁血心法》;
四、剑法《铁血十二式》;
五、掌法《大旗风云掌》;
六、轻功《浮光掠影》;
七、茯苓首乌丸十颗;
八、碧灵丹十颗;
九、安全成长环境,名师指点,十八岁之前,不主动惹事,不会遭受任何劫难,且本世界不会发生其他时空穿越。
从“新手大礼包”的角度而言,这个礼包可谓上品。
说明书让吕云澄对于金手指有充分的了解。
武功秘籍给了吕云澄成长的阶梯。
最后一样更是让吕云澄彻底放心,不必担心时空管理委员会开着高达找上门来。
收起传送令,吕云澄又从包袱里取出一包瓜子,等着看现实版《武林外传》。
把镇子搅闹的鸡犬不宁的“雌雄双煞”并非是真的盗贼,而是大理寺少卿郭巨侠的女儿郭芙蓉,以及她的侍女小青。
郭芙蓉自幼爱听侠客列传,一心想要当闻名天下的女侠,可惜眼力经验都不行,总是错把颜回当盗跖。
吕云澄到七侠镇的这个晚上,郭芙蓉盯上了同福客栈。
用她的话说,正经的客栈,晚上怎么不点灯笼?门口又怎么会有血?如果是杀鸡留下的鸡血,鸡毛呢?
她却不知,不点灯笼是因为怕了“雌雄双煞”,鸡毛被吕秀才收起来,做成了鸡毛掸子。
……
“砰砰砰!”
敲门声惊住了同福客栈内的几人。
以武功而言,天下间能胜过白展堂的并不多,只不过白展堂胆子比较小,又一心归隐,表现出来就是大怂特怂。
隔着一道门,三言两语间,把客栈内的人卖了个干净。
郭芙蓉听到客栈内住进了客人,担心“黑店”害人,也不继续试探,一个“排山倒海”打开大门,高声喝道:“替天行道!”
佟湘玉惊呼道:“雌雄双煞!你别过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白展堂道:“按佛家来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大嘴道:“佛法无边,普度众生。”
吕秀才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莫小贝道:“惧……据说明天有雨……”
话未说完,莫小贝瘫坐在地上,道:“你……你杀了我吧!”
郭芙蓉奇道:“你没犯法,我为何杀你?”
佟湘玉道:“我们也没有犯法!”
“开黑店还没犯法?”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黑店?”
“不是黑店,门前为什么不点灯笼?”
“还不是为了防你!”
“不是黑店,为什么要防我?”
“是黑店就不用防你咧,展堂,快动手!”
白展堂道:“我发过毒誓,终生不再出手。”
“不出手出脚也行!”
“用脚我收不住力,把她踢残了怎么办?”
郭芙蓉狂笑道:“动手?好啊,赶紧来,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郭家的《惊涛掌》刚猛凌厉,以攻为守,是当世最顶尖的绝学之一。
九层心法层层递进,轻功身法追风逐浪。
十五招掌法包含了远攻、近战、回复、夜战等多种手段,更有类似于“天魔解体大法”的终极一招。
若是郭巨侠催动惊涛掌,白展堂万万不是对手,但郭芙蓉只把心法练到第二重,比起白展堂却是差得远了。
掌力还未积蓄完毕,便被白展堂一指点住。
翌日清晨,郭芙蓉的侍女小青找上门来,又被白展堂点住。
佟湘玉发挥满级嘴炮神功,让郭芙蓉认识到了错误。
郭芙蓉让小青分银两给受害的百姓,然后回家报平安,自己留下来,学习怎么当“大侠”。
事情完结,本该皆大欢喜。
可就在此时,郭芙蓉看到了墙角簸箕里的栗子皮。
这些栗子皮的形状很独特,在郭芙蓉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剥栗子。
“昨天住进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带着剑的年轻公子,鞋子和剑鞘是旧的……”
话未说完,一颗糖炒栗子砸在了郭芙蓉头上。
第2章 大旗风云掌,葵花点穴手
“一年多没见,没想到郭女侠还记得我的习惯。”
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郭芙蓉好似受惊的兔子,“嗖”的一下窜到了白展堂身后。
“你……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啊……”
白展堂小声道:“他是谁啊?你怕成这样。”
郭芙蓉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口蜜腹剑,奸诈狡猾,卑鄙无耻,阴险歹毒,连我爹都受了他的蒙蔽。”
吕云澄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道:“恶语伤人,造谣污蔑,这可不是女侠该做的事啊。”
两人本来没什么交情,只是郭芙蓉两年前离家出走,正好遇到吕云澄,挨了一顿耍弄不说,被强行送回家后又挨了一顿教训。
挨训不算什么,关键父母对于这个戏耍她、害她挨骂的家伙非常喜欢,郭巨侠甚至想引荐吕云澄入六扇门。
一年前,郭芙蓉再次离家出走,结果又撞到了吕云澄手中,后果自然不必多说。
连续两次离家出走都被吕云澄破坏,郭芙蓉对于吕云澄的印象坏到了极点,同时也非常惧怕这个武功高深且聪明绝顶的家伙。
白展堂小声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郭芙蓉苦笑道:“他不会吃了我,但他会让我生不如死。”
“小郭啊,你知道你这一路犯了多少错误么?”
“本女侠知错就改,已经让小青去补偿他们了。”
“不不不,你认识到的错误还远远不够,听我给你算算。
私自外出,惹得父母担心,此一过也;
认人不明,把颜回当盗跖,此二过也;
冲动易怒,做事没有计划,此三过也;
最关键的是,我给你讲的故事,告诉你的江湖经验,你一样也没听进去。
罚你把《孝经》、《项羽本纪》抄写两遍,再写两千字思想认识,后天早晨交给我。”
“你既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凭什么罚我?”
“离京的时候,郭巨侠给了我教训你的权力。”
“你不把《孝经》和《项羽本纪》拿来,我怎么抄?我可不会背啊。”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昨天晚上我出了一趟门,已经买来了。”
“你……”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大侠,不妨再把《刺客列传》抄两遍。”
“我……”
“如果你完不成,我就把你绑回去,郭巨侠肯定不会怪我。”
“算你狠,写就写。”
郭芙蓉气呼呼的回了房间,白展堂佟湘玉面面相觑。
吕云澄拿出一袋碎银,道:“方才听佟掌柜说,小郭打坏的东西价值四十八两,这是一百两,算是一点补偿。”
佟湘玉一把接过银子,笑道:“可是这也太多咧。”
“五十两是补偿,余下五十两,是给佟掌柜的酬劳。”
“酬劳?”
“小郭不是要留下一段时间么?男女有别,有些道理我不方便说,只能麻烦佟掌柜了。”
“好说好说,吕公子客气。”
“我想在七侠镇住一段时间,劳烦佟掌柜帮我问问,哪里有宅院出售。”
“好说好说。”
……
夜。
白展堂猛地坐起,穿上鞋子,三转两转,便到了客栈的房顶。
吕云澄坐在房顶另一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白展堂,笑道:“没想到这小小的七侠镇,也是卧虎藏龙之所,真是不虚此行。”
白展堂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要做什么。
你点穴的手法是葵花派的‘葵花点穴手’,轻功是葵花派的‘葵花迷影’。
在这个年岁,把葵花迷影练到落地无声境界的,天下间只有一个,珍珠翡翠白玉汤。
我说的对么?盗圣!”
“你怎么……”
“小郭应该和你说过,郭巨侠很看中我,想引荐我入六扇门。”
“但你没有答应。”
“我当时确实没答应,但离京的时候,为了行事方便,还是接了郭巨侠的牌子,你想看看么?”
“吕捕头,我早就已经金盆洗手,而且我没做过什么坏事……”
白展堂平生最怕的就是捕快,尤其怕六扇门的捕快。
面对捕快,别说葵花点穴手,连轻功都大打折扣。
吕云澄笑道:“你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也没有抓你的意思,但来都来了,不切磋一下怎么行。”
“打打杀杀,我……”
“走,去六扇门。”
“别别别,这就打,这就打。”
“这儿不好打,咱们去镇外,正好比试一下脚力。”
白展堂听吕云澄不想抓他,胆子大了很多,足尖轻轻一点,已经到了数丈之外。
放眼整个江湖,白展堂的武功前二十都勉强,但轻功绝对能排入前五,甚至是前三。
一日入江湖,终身江湖人。
白展堂不喜欢和人动手,对于轻功却是真心喜欢,隔三差五就出去跑几圈。
隐居两年,白展堂的轻功不仅没有荒废,反而提升了不少。
迎着皎洁的月光,身子高速飞掠,白展堂仿佛回到了过去,找回了几分盗圣的豪气。
任你武功高深,轻功却未必比得上我!
白展堂心中得意,回头一看,差点吓得踩空了。
吕云澄好似云中仙人,潇洒飘逸,步伐不见丝毫霸道,但速度奇快无比,只落后他不足两丈。
白展堂提了口气,加快飞掠速度,但绕着七侠镇跑了两圈,也没能把距离拉远半尺。
当然,吕云澄也追不上他。
“吕公子的轻功莫不是‘浮光掠影’?果然厉害。”
“盗圣的轻功也是名不虚传,轻功比完了,现在该比武了。”
“吕公子可要用剑?”
“我的剑杀气太重,出必见血,比武切磋,却是不便使用。”
“那就请吕公子小心了。”
白展堂足尖一点,身子如同利箭一般冲向吕云澄,右手食中二指闪电般探出,指力笼罩吕云澄胸前七处穴道。
指如疾风,势如闪电!
很显然,他不止没把轻功落下,指法同样没有荒废。
吕云澄右手横在胸前,如同崇山峻岭,云山雾罩,挡住白展堂的指力,左手轻若无物,好似绵绵白云,似缓实快,拍向白展堂的肩膀。
大旗风云掌——云横绝岭、云絮绵绵!
第3章 宝剑出鞘,观音有泪
葵花点穴手类似于一阳指,并非只有点穴手法,还有用于打斗的招式。
吕云澄掌力未到,白展堂猛地一扭腰,身子已经到了吕云澄身侧,食中二指再次点出。
轻功身法有很多种,有的用于长途奔袭,如“一苇渡江”,有的用于近身闪躲,如“神行百变”,有的用于飞檐走壁,如“壁虎游墙功”。
白展堂作为当世最顶尖的轻功高手之一,各种轻功都非常擅长。
如果说高速飞掠的白展堂是离弦的利箭,贴身近搏的白展堂就是灵巧的花猫。
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每一秒钟都能变幻数次方位,身形似乎已经完全融合在夜色之中。
飘飘渺渺,恍恍惚惚,但却半点不像鬼魅,反而有一种正大光明的味道。
葵花迷影本是鬼魅轻功,甚至能辅助施展迷魂神打一类的武技。
白展堂把葵花迷影练到这等地步,足见其天资卓绝,心向光明。
最关键的是,白展堂不仅轻功高深,指法也是不俗。
出招忽快忽慢,忽刚忽柔,慢则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柔则绵软圆融,刚则势大力沉。
打穴手法共有七种:斫、戳、拍、擒、拿、撞、闭。
用掌边侧打为斫;用手指直打为戳;用掌根按打为拍;用五指抓取为擒;用二指掐取为拿;用膝、肘打为撞;用手指扣锁为闭。
葵花点穴手以戳、拿、闭为主,辅以高深轻功。
一招出手,不管中没中,都是立即掠开,绝不多停留片刻。
身法和指法近乎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让吕云澄高呼过瘾,双掌上下翻飞,把大旗风云掌的精要尽数施展而出。
风起云涌、风轻云淡、风举云飞、风驰云卷、斜风细雨、西风残照……
掌力笼罩周身五尺,无论白展堂如何出招,只要掌力送到,指力登时溃散。
吕云澄打的过瘾,白展堂心中却大叫mmp!
俗话说,宁挨一拳,不挨一掌,宁挨一掌,不挨一指。
拳脚绝学中,以指法的劲力最为凝练,能够以点破面,克制拳劲掌力,吕云澄却能以掌力破指力。
脚步近乎没有移动,只以双掌应招,便轻松拆解了他的葵花点穴手,内功造诣显然压了他一头。
远远望去,只见一道白影双足立地生根,双掌变幻莫测,另有一个虚幻的影子围绕白影飞速旋转,指力如风如电。
“好指法,过瘾!”
“好掌法,厉害!”
吕云澄气血勃发,白展堂也打出了豪气。
两人越打越快,须臾时间,便已经斗了三四十招。
“嗤!”
白展堂的指力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爆鸣声,点向吕云澄的右肩。
“刷!”
吕云澄双掌一分一合,施展出大旗风云掌最强的一招——风卷云残!
“波!”
伴随着一声轻响,掌力和指力撞在一起,又在一瞬间相互抵消。
白展堂手指微微抽搐,显然是被掌力冲击,受了一些损伤。
吕云澄掌心有一道微不可查的伤口,手腕有些许酸麻。
“吕公子武功高深,在下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平手而已。”
“吕公子是剑客,还未用剑,我却已经用了全力。”
“平手就是平手,找理由是软弱的表现。”
“你那宝剑真的有这么凶?”
“当然,听说过泪痕剑么?”
泪痕剑!
天下第一凶剑!
传说此剑铸造出来之后,由于太过凶煞,铸剑师大惊失色,忍不住流下泪水,滴落在剑上,化做了泪痕。
更有传说,这把剑原本注定会杀戮无数,观音菩萨不忍苍生受苦,流下一滴慈悲泪,化去了剑上的煞气。
出必见血,空回不祥,宝剑出鞘,观音流泪!
白展堂本以为泪痕剑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你要看看么?”
“不看不看,你就算把我送到六扇门,我也绝不看泪痕剑。”
“你也信那些无聊的传闻?”
“吕公子温文尔雅,并非杀戮成性的大魔头,想来江湖传闻有误,但剑毕竟是凶器,能不看还是不看的好。”
“这话倒是在理,所以我平日能不拔剑,绝不拔剑。”
“如果一定要拔剑呢?”
“那就尽量不要留活口。”
白展堂后面的话被噎了回去,吕云澄嘴角淡淡的微笑,在这一刻成了奸诈的冷笑。
郭芙蓉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嘶……”
白展堂倒吸一口凉气,只想蒙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
事实上,江湖传闻并没有特别夸大,泪痕剑确实是一把凶剑。
不仅蕴含一股炽烈的杀意,还能吸收凶煞之气成长。
若是放入风云世界的“剑界”或是“九空无界”,怕是能孕育出魔魁,或是成为大邪王一类的绝世凶兵。
本世界平和安宁,充满了欢乐的气息,泪痕剑没有成长的基础。
可即便如此,吕云澄也花费了偌大精力,才堪堪收服了宝剑。
这主要得益于新手大礼包中的“碧灵丹”。
碧灵丹是以天山雪莲为主材炼制的灵药。
不仅能够祛除百毒,还能平心静气,抑制心魔,甚至能够化解修行邪派武功造成的走火入魔。
在本世界收服宝剑,日后无论宝剑成长到什么地步,对于吕云澄都是增益,不会出现“魔剑噬主”的情况。
当然,本世界也不是没有拔剑的机会。
日后面对姬无病、姬无命、上官云顿、美丽不打折、金银二老、公孙乌龙之类的恶棍,吕云澄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嗯,先回去好好练功。
要不然就不是自己不手软,而是公孙乌龙不手软了。
……
佟湘玉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很快便为吕云澄找好了房子。
自此之后,吕云澄在七侠镇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练功,便是四处闲逛。
一来熟悉周围的环境,二也是为了找人。
卖画老头!
要说本世界最神秘的人物,非卖画老头莫属。
卖画老头自幼喜欢听人说书,然后把说书人说的内容画出来,卖画换食物。
而这些画,竟然是真的武功秘籍。
不只是衡山剑法,就连葵花点穴手,也是他的作品。
第4章 高人无觅,赌神到来
七侠镇是藏龙卧虎之所。
不只是同福客栈内的伙计,镇上还有别的高人。
讨饭的小米是丐帮五袋弟子,能够请来丐帮执法长老,书院的先生不止传授四书五经,还有几位尊崇老庄,鼓励离经叛道。
但要说最神秘的,还是那个卖画老头。
穿越者最重要的东西是金手指,最大的优势是熟知剧情。
九成九的穿越者都非常讨厌超脱剧情的人,而卖画老头就是这样的人物。
首先,卖画老头的画技很高,可以轻松把听到的内容绘成图画。
其次,卖画老头的武功很高。
衡山剑法是外门招式,可以说是胡乱画的,葵花点穴手是内家指法,不懂武功绝对创不出来。
吕云澄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郭巨侠,也问过白展堂的母亲白三娘,但除了确认卖画老头不是缺德道人,别的一无所获。
吕云澄曾经做过一个假设。
卖画老头相当于黄裳+洪七公。
黄裳的天赋,洪七公的性格。
他没学过武,但有天妒之资,在绘画的过程中,以画入道,悟出高深武艺。
他喜欢吃,可以毫不犹豫的用秘籍换取美味。
最重要的是,他绝不是布局数十年的大阴谋家。
就算曾经有雄心壮志,但他的年龄已经超过百岁,能活多久还未可知,一切雄心都不过是随风而去的白云罢了。
云无常。
卖画老头当然也无常。
吕云澄寻了几日,利用郭巨侠传授的追踪术,发现了一些痕迹。
但也只有一些痕迹,没找到他的住址,也没见到他的人,甚至连他是否还在七侠镇都不能确认。
吕云澄并不感到失望,反而非常高兴。
这证明了两件事:
一、卖画老头确实是游戏人间的武林高人;
二、卖画老头武功很高,境界也很高,但没有机械降神般的强悍无敌。
他只能做到有迹可循,做不到无迹可寻。
卖画老头不愿露面,吕云澄也不勉强。
吕云澄从来都不喜欢强人所难,尤其是面对自己打不过的人的时候。
更何况,卖画老头不好见,赌神还是很好找的。
……
同福客栈共有六人:掌柜佟湘玉,账房吕秀才,跑堂伙计白展堂,杂役郭芙蓉,厨子李大嘴,熊孩子莫小贝。
跑堂杂役之类的可以互相兼职,佟湘玉也能做账房,但厨子这个位子,谁也取代不了。
换而言之,一旦李大嘴休假,客栈基本上就是歇业的状态。
李大嘴偏偏每月要请六天假。
也不是他想请假,而是他的老娘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按时生病,每次持续三天。
虽然有99.99%的几率是装的,但万一真的生病了呢?
佟湘玉刀子嘴豆腐心,每次都是话说的狠,却都准了李大嘴的假。
这不,意外来了!
“掌柜的,掌柜的,完了完了完了……”
李大嘴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满头大汗,面上满是焦虑,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急得抽过去。
“咋咧,出什么事咧,不要急,慢慢说。”
“我娘这次是真的病危了。”
“合着以前都是假的啊,秀才,算账!”
“不是,以前是离死还差半步,这次我娘已经到了鬼门关……”
“啊~~”
“……然后又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
“我说我中了武状元,她的病就好了。”
“好了不就行了么?”
“我娘非要和我去京城,要看看我的状元府……”
李大嘴脸上仿佛打翻了调色盘,青的红的紫的绿的,各种颜色混在一起。
最后一半黑,一半白。
白的好似僵尸,黑的恍若锅底。
总而言之四个字——面无人色!
看着六神无主的李大嘴,佟湘玉道:“行了行了,这次我们帮你,但你下次再敢吹牛,谁都救不了你咧。”
……
李大嘴的母亲是“赌神”断指轩辕,虽然瞎了眼,但内功还在,感官也是异常的敏锐。
知子莫若母,她岂能不知李大嘴有多少本事。
就李大嘴那点本事,别说考武状元,能安全从七侠镇走到京城就不错了。
断指轩辕这么做,只是想看看李大嘴的朋友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
若能有三五个靠谱的朋友,安安分分当一辈子厨子,那也是一件好事。
原本这事儿和吕云澄没什么关系,但郭芙蓉没事找事,带着李大嘴上门借宅子。
吕云澄本就想要会会赌神,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过了两日,李大嘴把老娘接了过来。
“娘,您小心点,这儿就是朝廷赐我的状元府。”
“状元府,不错不错,皇恩浩荡啊。”
演技是千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断指轩辕千术高深,演技也是登峰造极,笑呵呵的陪着李大嘴等人演戏。
你演戏瞒我,我演戏瞒你,一方是因为孝顺,一方是因为母爱。
吕云澄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并没有主动参与进去。
断指轩辕指着吕云澄的方向,轻声问道:“京城果然藏龙卧虎,儿啊,那里是谁?”
虽然看不到,但她能感受到吕云澄身上那股卓尔不群的气质,心说李大嘴什么时候交了一个这样的朋友。
李大嘴赶忙看向吕云澄,眼中满是哀求。
吕云澄笑道:“大理寺少卿吕云澄,来给状元郎送官凭。”
郭芙蓉闻言,狠狠地瞪了吕云澄一眼。
现任大理寺少卿不是别人,正是郭芙蓉的老爹郭巨侠。
“那个,吕大人,我儿是武状元,不是应该入兵部么?怎么入了大理寺?”
“此乃陛下旨意,断然不可违背,而且状元郎的品级,可是比肩四大神捕啊。”
说着,吕云澄把一块腰牌塞到断指轩辕手中。
那是离京的时候,郭巨侠给的腰牌,和四大神捕的腰牌一模一样。
断指轩辕轻轻一触,便知这腰牌是真的,心中更是惊讶。
“儿啊,皇恩浩荡,你可一定要好好报答陛下啊,娘累了,你接待吕大人,娘去休息了。”
“好好好,你们几个,扶我娘去休息。”
……
夜,书房。
正在看书的吕云澄突然听到一声轻响,笑道:“门没关,老夫人请进。”
第5章 断指轩辕,千门心术
断指轩辕推开书房的门,抬头“看”向吕云澄的方向,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吕云澄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那块腰牌是真的,并且对我很不放心。”
“你似乎知道我是谁。”
“赌神,断指轩辕。”
“赌神是不能输的,我既然输过一次,就不再是赌神,现在的我,不过是个乡下瞎老婆子罢了。”
“老前辈此言差矣,赌并不是什么好事,脱离苦海,过太平安生的日子,比什么赌神赌霸赌圣赌王,却是强得多了。”
“那你呢?听你的声音,最多不过二十岁,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日子,我不信你也想在这里隐居。”
“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很喜欢这里,短时间没有离开的想法。”
“吕少侠,你想不想和我赌一局?”
“如果不想,我就不会留着门儿了。”
吕云澄放下手中的书,拿出两个骰盅,六个骰子。
骰子是最简单的赌法,也是最难的赌法。
就像是炒白菜,随便一个厨子都会做,但能做的精细的,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断指轩辕五岁开始接触千术,骰子、麻将、牌九、番摊,赌场里的东西就没有她不会的。
如果她愿意,甚至能用一颗骰子摇出二十一点。
也能隔着两三米长的赌桌,无声无息的改变对方的点数。
吕云澄笑道:“赌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输的那一局,赌的是什么?”
断指轩辕道:“如果你能赢我一局,我就告诉你。”
“那就请了。”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即便没练过千术,摇出六六六也是轻而易举。
因此,武林中人赌骰子,摇出几点并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控制对方的点数。
吕云澄从来没打算和一个老千比千术,摇动骰子的一瞬间,左手已经探了出去。
骰子的响声可以干扰听觉,大旗风云掌的“云絮绵绵”一招可以做无声掌。
二者结合,瞎了眼的断指轩辕本来绝无胜算。
可一来这只是切磋,不是死斗,没必要下死手,二来用这种方式欺负一个瞎眼老人,输了的不服,赢了的不爽。
吕云澄这一掌不仅有声音,还是风声最大的“风驰云卷”。
掌力呼啸而出,却没能打中对方的骰盅。
不知何时,断指轩辕已经把骰子和骰盅一并拿在手里。
吕云澄手掌一翻,食中二指点向断指轩辕的神门穴。
神门穴位于手掌后瑞骨之端,中招之后,手腕会酸麻无力。
断指轩辕右手摇骰盅,左手在一瞬间变幻了数次,五指仿佛盛开的波罗花,数道绵密的劲力打向吕云澄的手腕。
吕云澄并不撒手,并指成剑,轻轻一划,便划去了半数指掌幻影。
这一招并非大旗风云掌,而是铁血十二式中的“千军辟易”。
铁血十二式和大旗风云掌均属于铁血大旗门镇派武技,以刚猛凌厉为主,即便没有宝剑在手,威力也不容小觑。
断指轩辕年老体衰,练的武功也以阴柔变化为主,功力虽胜过吕云澄一筹,以硬碰硬,绝对是有败无胜。
她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从未想着和吕云澄硬拼,只是以精妙招式攻击吕云澄的穴位或者关节。
这门手法端的高明,忽掌忽爪,忽抓忽拿,招招不离关节穴位,五指变化更是玄妙莫测,只要有半寸之地,便能施展出来。
若是以此等手法出千作弊,管他什么高进龙四黄狮虎,保管输的倾家荡产。
两只手斗了十七八招,交手范围却没有脱离一尺。
看起来不如和白展堂那一战激烈,但奇招妙法层出不穷,精细程度反而更胜一筹。
无论哪一方,稍有不慎,手腕穴位便会被对方抓住,然后输掉这一局。
或许是出招拆招吸引了太多注意力,两人另一只手不免控制不住力道,把骰盅里面的骰子尽数震碎。
三十招后,断指轩辕主动后退半步,道:“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说着,断指轩辕亮开骰盅,里面是一堆碎渣。
吕云澄笑道:“比千术,我万万不如你,比武功,我毕竟年轻力壮。”
亮开骰盅,里面同样是一团碎渣,但碎渣的底部,有一小片没有碎裂的骰子,上面是二点。
“现在能回答我那个问题了么?”
“我们当时赌的是铜钱。”
“铜钱?”
“一枚铜钱弹上半空,赌是正面还是反面。”
“怎么输的?”
“他用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千术。”
“什么千术?”
“我不知道那门千术的名字,只知道是一种特殊的迷幻术,通过眼睛施展,对瞎子无效。”
“所以你……”
“我很感激他让我脱离苦海,这双眼睛是我为了赎过去的罪孽,主动弄瞎的。”
“能告诉我,他的身份么?”
“他姓朱,赢我的时候,约莫有六七十岁,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说到这里,断指轩辕面色有些黯然,转而又恢复正常。
“吕少侠,以武见人,你的掌法剑法光明正大,为人定然也是光明磊落,老身想求你一件事。”
“关照大嘴?”
“佟掌柜是好人,有她帮衬就足够了,而且吕少侠想来不会长留此处,老身只是想请吕少侠帮忙找一个传人。
千术害人害己,失传了也无所谓,但老身方才用的《如意幻魔手》是毕生武道总结,失传就太可惜了。”
“可以。”
断指轩辕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递给吕云澄,转身离去。
吕云澄看着秘籍,叹道:“千门三术,心战第一,老千都是攻心高手,这话果真没错。”
断指轩辕定然已经从佟湘玉等人口中打探出自己的个性,今夜来此,不是为了试探,而是为了施恩。
找传人不过是个借口,送秘籍给自己才是目的。
只要自己接了秘籍,日后李大嘴遇到危险,定然会出手帮衬一二。
拾起断指轩辕的骰盅,掌风一扫,把骰子的粉末吹走,露出镶嵌在底部的一小片骰子。
上面的点数是——二点!
第6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赌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行当之一。
数千年传承,不仅有数千上万种千术,还有神妙莫测的武艺。
由于大部分千术要用手施展,因此千门武艺多是手上功夫,比如指法、擒拿手,对于手指的灵活度要求极高。
断指轩辕留下的这本《如意幻魔手》,论刚猛比不得大旗风云掌,论内劲比不得葵花点穴手,但变化多端,巧妙至极。
如意幻魔手共有八九七十二招,三十六招指法,三十六招擒拿,切斫点拿,奇正相生。
不仅可以用于赌桌出千,还能施展妙手空空、封穴锁脉。
吕云澄修行的武功都来自于铁血大旗门,刚猛凌厉,练到极处能够阳极阴生,刚柔并济,现在却差得远了。
有了如意幻魔手作为参考,吕云澄领悟柔劲的速度将会大大加快。
至于千术,吕云澄半点兴趣都没有。
赌鬼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高进厉不厉害?龙四厉不厉害?最终还不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如断指轩辕这般,能够安享晚年的赌徒,万中无一。
吕云澄得了秘籍,笑呵呵的翻看,断指轩辕得了承诺,安稳的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断指轩辕揭穿了李大嘴的把戏,回到了乡下。
……
“白展堂,把小贝的糖人还给她!”
郭芙蓉带着莫小贝,风风火火的走到白展堂身前,一副伸张正义的女侠做派。
白展堂修着指甲,无所谓的说道:“已经进肚了。”
“连孩子的糖你都骗,你丢不丢人啊。”
“这叫愿赌服输,小郭啊,为人出头,是要凭实力的。”
“没有金刚钻,我也不揽这个瓷器活。”
“你要和我赌一场?好啊,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哦。”
盏茶时间后,郭芙蓉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她不仅没能帮莫小贝讨回糖人,还要帮白展堂洗两年衣服。
……
“吕大哥,我被人欺负了,你去帮我讨回公道。”
吕云澄无奈的看着郭芙蓉,道:“我说郭大小姐,天下间谁敢欺负你啊。”
“白展堂,我打不过他,也赌不过他!”
吕云澄厉声道:“你和他赌钱了?”
郭芙蓉吓了一大跳,赶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帮小贝出口气,然后就……”
“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赌这玩意儿比的就是手法,他武功比你高,还会内家指法,你能赢就有鬼了。”
“我那是伸张正义,是侠义,就是没打过……”
“大多数江湖人都称捕快为鹰爪孙,却称你爹为巨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爹锄强扶弱,扶危济困。”
“那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郭巨侠武功高深、智计卓绝,那些江湖人打不过他,骂不过他,算计不过他。”
“照你这么说,江湖就没有侠义了?”
“一群倚仗武力肆无忌惮的混混罢了,有个狗屁的侠义!”
吕云澄提起泪痕剑,道:“不过老白近来确实有些不像话,也该给他个教训,免得日后遇到强人,把小命搭进去。”
“他很赖皮的,你能赢么?”
“知道我和你的区别么?”
“什么意思?”
“你赌输了只能找我哭诉,我赌输了会直接掀桌子。”
……
白展堂看着吕云澄,还有在吕云澄身后狐假虎威的郭芙蓉,面色有些不好看。
帮李大嘴糊弄老娘的时候,白展堂亲眼看到,吕云澄拿出了六扇门的腰牌。
嘴上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
想着六扇门的诸般手段,白展堂不由得有些腿软,咬着牙说道:“郭芙蓉,你什么意思?”
郭芙蓉道:“没什么意思,找个人来和你比一场。”
白展堂道:“吕公子,您这是……”
吕云澄笑道:“自古赌场无父子,连父子都没有,更别说别的了。”
“好,吕公子快言快语,咱们现在就来。”
白展堂快速拿出两个骰盅,十二颗骰子,心说打架打不过你,赌我可绝不会输。
吕云澄一挥骰盅,收起六颗骰子,随手摇了两下,道:“下注吧。”
白展堂道:“小郭要给我洗两年衣服,我先下一个月的。”
“小郭每月工钱是二钱银子,我就按这个标准好了,我跟半年。”
千术,最重要的不是技法,而是心理战。
吕云澄没学过千术,但毕竟来自于信息爆炸的21世纪,心战手段远非白展堂可比。
再加上如意幻魔手,每一局的输赢,都在吕云澄的掌控之中。
一炷香时间后,白展堂双目血红,气喘吁吁,好似愤怒的公牛。
他手中的筹码已经输光了。
见吕云澄起身要走,白展堂立刻阻拦:“慢,吕公子还想赌点什么?”
“你还有什么?”
“我还有工钱,咱们还是老规矩,一个月一注。”
佟湘玉急道:“展堂你疯了吧,别赌了。”
既然已经上了赌桌,不输的倾家荡产,断手断脚,怎么可能停下。
别说佟湘玉,就算是白三娘来了,也劝不动,只能强行点住。
白展堂道:“我一个月二钱银子,一年二两四钱,我赌五年的!”
“你可想好了,那是你五年的血汗钱。”
“用不着吕公子担心,你就说你加不加注!”
“不加了,就这么多吧。”
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打开骰盅,里面是六个五。
白展堂见此,狂笑道:“吕公子赢了我这么多次,可该我赢一局了,你看这个。”
骰盅打开,里面是六个四。
却是吕云澄敲桌子的时候,用震荡劲力改了他的点数,这是如意幻魔手中的一招,无声无息,白展堂又被冲昏了头脑,自是没能发觉。
白展堂怒道:“你出老千!”
吕云澄冷笑道:“拿出证据来,或者说,你想试试,能不能掀我的桌子?”
“啪”的一声,泪痕剑拍在了桌子上。
白展堂面带癫狂的说道:“我今年二十五岁,就算活到七十岁,还剩下四十五年,输给你五年,还剩下四十年,我就赌这四十年!”
说罢,白展堂不再管顾其他,大力摇动骰盅,打开,里面是六个六。
吕云澄面无表情的说道:“还加注么?”
“加,把我方才输的都加上。”
“输了用什么还?”
“用我的命!”
每一个赌徒赌到最后,都会押上自己的命,白展堂已经输的毫无理智,自然不会例外。
吕云澄叹道:“既如此,那就下辈子见吧!”
打开骰盅,里面是一百二十六点。
却是吕云澄用真气把每一颗骰子都均匀分开,每颗二十一点,六颗骰子共一百二十六点。
白展堂“噗通”一声瘫坐在地,面上满是失落和悔恨。
“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吕公子,你赢了。”
第7章 过忌无损,人间百态
“泪痕出鞘,观音有泪,能在死前见到泪痕锋芒,这辈子也不算亏,放心,泪痕很锋利,一点痛苦都没有。”
郭芙蓉赶忙求情:“吕大哥别这样,老白就是冲动了点,你骂他一顿,不解气就打一顿,打断腿也行,没必要下死手啊。”
吕云澄厉声道:“上了赌桌,还想回头不成!”
话音未落,只听得“锵”的一声,泪痕剑已然出鞘。
剑色澄澈如秋水,剑脊上有一道很奇怪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泪痕一样。
吕云澄手腕轻轻一抖,闪起了一道比白展堂颓丧的目光更加惨淡的光芒。
凄厉的剑光如惊虹般掠起,犹如蝴蝶轻舞,似梦似幻,又好似碧波白浪,非虚非实。
铁血十二式——过忌无损!
白展堂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更没想到吕云澄的剑法造诣如此高深。
在这等剑法面前,即便他蓄力抵抗,最终也不过是个死,绝无半点胜算。
能死在这等剑法之下,确实不枉此生。
只是可惜了,没能再见展红绫一面,也没能和掌柜的表白。
白展堂叹了口气,闭目待死。
剑光一闪而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泪痕剑已经回到了剑鞘。
白展堂摸了摸脖子和脑袋,发现自己不仅没死,连伤都没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这一下,有什么感觉?”
佟湘玉回过神来,高声道:“吕公子问你话呢,好好说!”
白展堂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我感觉我这辈子完了。”
“还有呢?”
“不该赌这一局。”
“就这一局?”
“所有的,每一局,我根本就不该赌。”
“老白,你还记得你为什么退出江湖么?”
“我想过安生日子。”
“混江湖,大贼小贼都是贼,上赌桌,大赌小赌都是赌。
什么特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全都是放屁。
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想翻本,只要上了赌桌,不管赌术高低,身家大小,不输个倾家荡产,绝不会收手。
这就是所谓的——久!赌!必!输!”
郭芙蓉翻了个白眼,道:“真会说教,说的和你见过很多赌术高手似的。”
“见过,见过很多。
有的精通十种顶尖千术,一招‘无敌必胜手’赢遍天下;
有的精通心战术,以心术驾驭千术,百战百胜,千战千胜;
有的擅长机关,有的擅长术算,有的擅长布局,有的骰子无敌,有的番摊称王……
但无一例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等你回到家,可以让郭巨侠带你去刑部大牢看看,那里面的赌神赌圣千王千霸,超过二十个。
不过这二十多个人,能不能拼出七个整人,可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
“自己想!”
郭芙蓉略一思索,顿觉浑身寒冷,身上泛起大片鸡皮疙瘩。
白展堂认真的说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
吕云澄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既然发誓不赌,咱们的账也就一笔勾销了。”
听到这话,众人的心放了下来。
郭芙蓉奇道:“听说泪痕剑出必见血,空回不祥,你怎么没事啊?”
吕云澄指了指白展堂的肩膀,笑道:“我那一剑,已经见血了。”
顺着吕云澄的手指看去,却见白展堂的肩膀上,有一只被切成两半的蚊子。
“蚊子血也是血啊?”
“那不是蚊子血,是蚊子吸的老白的血。”
“吕大哥,你知不知道断指轩辕最终如何了?”
“在我知道的赌徒中,她的运气最好,虽双目失明,但过了二十多年安生日子,比大牢里那些强得多了。”
佟湘玉道:“不说这个咧,太晦气,大嘴,去做几个好菜,好好答谢吕公子。”
原本,吕云澄可以引导白展堂把葵花点穴手和葵花迷影押上,一举获得两本顶尖秘籍。
但吕云澄有自己的底线。
对待十恶不赦之徒,什么手段都无所谓,越狠毒越好。
对待好人,绝不会用卑鄙手段阴谋算计。
反正还要在这里留几年,有的是机会获取葵花点穴手,犯不着这么low!
吕云澄却不知,守住底线并非没有好处,甚至因此获得了此前求而不得的机缘。
同福客栈外,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不过那无敌必胜手是什么东西?这该怎么画啊?
有了,赌场里常说,生手怕熟手,熟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手,失手就剁手。
不如把这‘无敌必胜手’画成让对方失手的招式,有趣,有趣,等画完了,一定让这小家伙给好好看看。”
话音未落,老者已经消失无踪。
不管是白展堂,还是吕云澄,都没有感觉到老者的存在。
老者就像是天上的云,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明明一直存在,却又捉摸不到。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七侠镇里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古怪的是,这种平淡的日子不仅不让人觉得厌烦,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
这天,吕云澄结束了晨练,想要出门买两斤糖炒栗子,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独特的气息。
缥缈无定,潇洒无拘。
可以是卖包子的三叔公,也可以是卖布鞋的二大爷,可以是修身养性的老道,也可以是吃斋念佛的高僧。
明明是一个人,却给人一种人间百态的感觉。
吕云澄略一思索,便知道来人是谁,顺着气息的方位追了出去。
在一个卖肉夹馍的摊子边上,吕云澄看到了一个老画师。
须发半黑半白,脸上有很明显的皱纹,约莫六十多岁,正看着肉夹馍摊子流口水。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六十多岁的普通老人,绝非一百多岁的武林神话。
见吕云澄走来,老画师笑道:“公子可要买画?”
吕云澄道:“不知老师傅擅长画什么?人物还是山水?”
“老夫画了一辈子画,什么都会一点儿,但要说最喜欢的,还是画人。”
“既如此,劳烦老师傅移步,为我画几幅。”
“画什么?”
“画您最擅长画的。”
第8章 我在欣赏艺术
吕云澄拿着一大叠绢帛,满脸残念的看着卖画老头。
装逼装过了头,忘记了,这老……老前辈最擅长画的,是——春!宫!图!
吕云澄的本意是用美食换武功,从来没想过要这玩意儿!
更何况,吕云澄来自于信息爆炸的21世纪,家里存着大桥老师、三上老师、波多野老师好几个硬盘的教育视频,怎会在乎区区图片!
卖画老头仿佛没感受到吕云澄的目光,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把一大桌子的美味吃了个精光。
“你这后生不错,老夫已经好几年没有吃的这么痛快了。”
“前辈可曾吃过御宴?”
“我一个穷老头子,怎么可能吃过御厨做的菜,你这后生真会开玩笑。”
吕云澄本想说说洪七公的丰功伟绩,但卖画老头的语气有四分清高二分愠怒四分鄙视,想来对于“偷吃”颇为不屑。
好在,吕云澄早就已经做好了攻略。
“前御膳房主厨‘厨神’诸葛孔方正在满天下找寻传人,若是他到了七侠镇,您不就能吃到御厨的手艺了么?”
卖画老头闻言挠了挠下巴。
他不爱钱,不爱权,不爱美色,不爱名声,就连武功也没什么兴趣。
唯有两个爱好,一是吃,二是画画。
他好吃,但绝不偷吃。
一来,他觉得偷来的东西都是贼味儿,此为清高;
二来,他担心偷吃会连累无辜的厨子,此为善良。
这种坚持在大多数武林人士看来很可笑,却不知这才是最珍贵的品质。
白展堂为什么退出江湖?
因为他早就看明白了所谓的“江湖侠义”的本质。
什么盗亦有道,全是胡说八道放狗屁!
贼就是贼,没有什么好贼与坏贼之分。
随便偷点东西抢点东西送人,就是侠义了么?
那真是侮辱了“侠”这个字。
所谓的江湖黑道白道,不过是靓坤和陈浩南的区别。
靓坤固然不是好人,陈浩南就是什么好东西么?
一丘之貉罢了!
别说本世界,把金古梁温黄,甚至诸天万界的武林人士都算上,能做到不倚仗武力欺负普通人的,都是凤毛麟角。
“后生,诸葛孔方会来么?”
“应该会吧,等他来了,我请您吃顿御宴。”
御厨确实是御厨,就是这御宴的味道,还比不得街边小贩的肉夹馍。
卖画老头哪知吕云澄心中的小九九,当即说道:“若是你能把诸葛孔方请来,我就再为你画几幅。
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不能用强,抢来偷来的东西,有贼味儿,吃了亏心。”
“您放心,晚辈给您吃的饭,保证都是干净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且看画,老夫去也!”
“前辈等等,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名字我早已忘了,只记得我姓——朱!”
话音未落,卖画老头鸿飞冥冥。
吕云澄叹了口气,回到书房,翻看起了卖画……哦不,朱老前辈,翻看朱老前辈留下的绢帛。
坦白说,朱老前辈的画技非常不错。
一个个仙子神女或坐或卧,体态姿势,各尽其妙,眉梢眼角,隐含春意。
配上素色绢帛,仿佛处于云雾之中,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美感。
笔触极为细腻,写意中有写实,写实中又有写意。
既保留了仙子神女的妩媚风姿,又没有放浪形骸的浪荡感觉。
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他的人还有迹可循,但画已经无迹可寻。
哪怕只把这些画当成艺术品出售,价值也远远超过那桌宴席。
吕云澄越看越投入,右手下意识的顺着行笔的方向胡乱比划,隐隐的感觉到了画中潜藏的神妙绝学。
俗语有云,神功秘法,有缘者得之。
本世界虽然有一些跨时代的物品,但毕竟是古代,正道相对比较保守,邪道却又太过肆无忌惮。
因此,无论正道邪道,好人坏人,都不能静下内心,用欣赏艺术的眼光欣赏画作。
吕云澄是异类中的异类,不仅心如止水,而且思维活跃,一个多时辰后,便领悟到了大半神妙。
这上面潜藏的并非拳脚轻功,也不是内功心法,而是一门颇为精妙的剑术。
剑法共有四十一招,绵密如同雨丝,如果用软剑来施展,每一招均会生出二三十种变化,加起来共有千种之多。
临敌之时,随机出招,那可真是千变万化,万妙无方。
吕云澄的“铁血十二式”是至阳至刚的剑法,虽有“过忌无损”、“轻烟飞漫”等虚实结合的招式,但还是以刚猛凌厉为主。
泪痕剑虽有一定韧性,可以弯曲,但不能当成软剑来使用。
若要完美的施展这四十一招剑法,还需一把坚韧锋利的软剑。
想到此处,吕云澄不由得想起了郭巨侠。
郭巨侠在江湖和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从一个小捕快成为大理寺少卿,抓过的江洋大盗多不胜数,家中收藏了不少神兵利器。
吕云澄听郭芙蓉说过,郭巨侠书房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软剑,据说是剿灭某个杀手组织的战利品。
“四十一招绵密剑法,削铁如泥的软剑,我怎么觉得在哪儿听过呢!”
吕云澄晃了晃脑袋,停下胡思乱想,去院子里折了一根较为纤细的树枝,按照行笔的方向演练招式。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自在飞花轻入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丝雨细如愁,丝雨,雨细,细雨!”
每演练一招,便念一句含有“雨”的诗词,念到“无边丝雨细如愁”一句,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淦!
郭巨侠不会有一个马甲是太监吧!
吕云澄心中腹诽,却见白展堂飞身潜入。
“吕公子,吕大侠,吕大爷,你这次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你在看什么?”
却是白展堂看到了朱老前辈留下的画,虽然别过头去,但眼睛总是忍不住乱瞄。
吕云澄面不改色的收起了画:“我在欣赏艺术。”
第9章 两个世界,莫要强求
白展堂高声道:“艺术?你管这叫艺术?”
吕云澄依旧面不改色:“要不你说叫什么?”
白展堂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道:“既然是艺术,那就是要分享的,哪儿能独享啊……”
“收起你那贼眼,否则心魔丛生,走火入魔,惨不可言。”
“至于么?”
“当然,只有心思至纯至净的人才能看懂这些画。”
“虽然我读书没你多,但你这么忽悠我,是不是有点侮辱我的智慧了?”
“首先,我说的绝对是实话,其次,你打不过我,第三,你似乎想请我帮忙,所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么?”
白展堂无力地坐在石凳上,叹道:“我的吕大爷,您把那大小姐带回去吧,我是真的受不了刺激了。”
吕云澄顿时有了兴趣,挑了挑眉毛,道:“怎么了?她追着你比武?”
“她要是追着我比武就没那么多事了,唉!
前两天,有个想入六扇门的女子到了同福客栈,然后,我的身份就暴露了,再然后,小郭就一直缠着我……”
“放心吧,没事的,郭巨侠共有八个弟子,武功最差的三个是六扇门四大神捕之三。”
“嗝儿!”
“郭夫人得了奔雷派和古墓派两派传承,精通奔雷剑法和玉女心经,剑道境界比我略高一筹。”
“嗝儿!”
“郭巨侠把惊涛掌练到了至高境界,掌力天下无敌,武功远胜于我。”
“嗝儿!”
“郭巨侠昔年护驾有功,御赐金牌,不仅能调动周边郡县的捕快,还有权调动不超过两千人的军队,他的堂弟是……”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真抽过去了,你还要掏钱给我治病。
吕大爷,这大小姐我伺候不起,您还是给接回去吧。”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两个主意。”
“什么主意?”
“来硬的,把她点住,送回去。”
“别,胆儿小,不敢。”
“来软的,顺着她,让她看到所谓的‘劫富济贫’的后果。”
“那我不是要……”
“没事没事,首先,你只管动手,我不会抓你,其次,如果能帮忙把小郭教育好,郭巨侠一高兴,或许能给你一块免罪金牌。”
“免罪金牌!你说的是,免~罪~金~牌!”
由于太过激动,白展堂的声音成了颤音,大悲大喜之下,真的差点抽过去。
“朝廷对于江湖人的处置,全部都由郭巨侠负责,免罪金牌虽然不能免除所有罪过,但你身上那点小案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真的有?”
“我骗你做什么,快去吧,我还要练剑呢!”
吕云澄确实要练剑,再过不久,金银二老、美丽不打折、上官云顿这五大高手将会到达七侠镇。
前四位还好说,上官云顿却是顶尖高手,不可有半点大意。
白展堂听到有机会得到免罪金牌,洗白身份,哪儿还在乎什么“艺术品”,大笑着飞奔回同福客栈。
此后数日,白展堂作案数起。
盗走的东西没什么价值,却惹得七侠镇人心惶惶。
郭芙蓉见此,也终于明白,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并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
江湖中或许有侠义。
但无视法度,肆无忌惮,绝对和“侠”没有任何关系。
……
“在下姓杨,山东人氏,路经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因小女年满二九,尚未许得婆家。
小女曾许下一愿,不望夫婿富贵,但愿是个武艺超群的好汉,因此斗胆在此摆下擂台,比武招亲。
凡尚未娶亲者,能胜过小女一招半式的,在下便将小女许配于他。”
七侠镇外,杨惠兰和雇来的老爹摆下了比武招亲的擂台。
杨惠兰今年十八岁,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看起来柔柔弱弱,惹得不少人心动,就连刑捕头都想试试能不能一亲芳泽。
不过比武招亲的规矩和比武可不同。
首先,要交二钱银子报名费,其次,生死各安天命。
钱财还好说,余下那条可谓是要了亲命。
杨惠兰练的是八八六十四路寡妇刀,刀势凄厉狠辣,施展起来如疯似狂,根本就收不住手。
而上台比武为的是求娶美人,出手之时不免有些留力,一个不留神便会惨败。
这一年多来,杨惠兰没把自己嫁出去,倒是靠着比武招亲赚了不少银子。
杨惠兰在台上比武,吕云澄在一边的茶摊上看着,丝毫没有上去的意思。
不是打不过,而是没兴趣。
吕云澄喜欢温柔如水的,不喜欢有事没事操刀子砍人的。
吕云澄没兴趣,李大嘴和郭芙蓉却大大有兴趣。
李大嘴看上了杨惠兰,想娶她为妻,郭芙蓉手痒,想和杨惠兰比武。
想娶杨惠兰,必须打败她。
以武功而言,李大嘴远非杨惠兰敌手,但他死皮赖脸请白展堂帮忙,调换了杨惠兰的双刀。
可他万万没想到,没等他出手,郭芙蓉出手了。
趁着杨惠兰因兵刃而分神的机会,郭芙蓉一个排山倒海击败了她。
杨惠兰黯然离去,李大嘴独自神伤。
吕云澄并没有参与任何事,因为杨惠兰和李大嘴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杨惠兰爱钱,李大嘴有么?杨惠兰好武,李大嘴行么?
就算李大嘴靠着白展堂的帮忙,赢了杨惠兰,杨惠兰答应下嫁,断指轩辕也不会答应。
好不容易才脱离江湖的浑水,断指轩辕怎么可能允许儿子重蹈覆辙。
同福客栈是一个整体,却也不是一个整体。
白展堂是盗圣,佟湘玉是龙门镖局大小姐,郭芙蓉是大理寺少卿之女。
吕秀才呢?他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才学惊人,虽屡试不中,却也只是缺了契机。
一旦遇到机会,便会一飞冲天。
《龙门镖局》中,四十多岁的吕秀才便已经升任户部侍郎,足见其能力。
唯独李大嘴,既不通文墨,也不会武功,连自己老娘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只有一手不怎么样的厨艺,属于最最平常的人。
平常人,何必强求江湖。
第10章 千军辟易,一剑霜寒
“吕公子,出大事了。”
白展堂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抓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喝了个精光。
吕云澄慢条斯理的吃着糖炒栗子,好似没看到他脸上的焦急。
“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小郭惹祸了。”
“她哪天不惹祸?”
“这次是大祸,大祸临头。”
“有多大?”
“前几日不是有人比武招亲么,也不知她哪根筋不对,非要去比武,还打赢了……”
“停,杨惠兰的武功我见过,就凭小郭那两下子,怎么可能打赢她,老白,你没说全啊。”
白展堂面上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关键是杨惠兰离开后,四处挑战,打了不少山贼土匪,留的却是小郭的名字。
那些山贼悬赏三万两银子追杀小郭,五毒教、飞刀门、天残派,都想赚这笔钱。
五毒教派出了金银二老,飞刀门派出了美丽不打折,天残派派出的是——上官云顿!”
这个世界的银子还是很值钱的,同福客栈的伙计,一个月工钱才二钱,一支千年人参,也不过白银千两。
因此,三大门派派出的都是高手。
金银二老精于用毒,尤其擅长驯养毒物,银长老的夺命蝎堪称天下间最强的毒虫。
美丽不打折是一对姐妹,姐姐叫美丽,妹妹叫打折,姐姐总问人自己长得美不美,说敢说不,妹妹就去把人的腿打折。
上官云顿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心狠手辣,残忍至极,最爱用歹毒刑具折磨人。
金银二老和美丽不打折还好说,上官云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高手。
白展堂此来,就是想问问,吕云澄有没有把握对付上官云顿。
没把握就用腰牌调集周边的捕快,最好能把四大神捕或者郭巨侠请来。
吕云澄道:“你能得到消息,说明人已经快到了,哪儿有时间调集人马,而且金银二老擅长用毒,群攻只是徒增伤亡。”
“那能不能把小郭送到京城?”
“不能!老白,你应该知道那些人的脾性,尤其是上官云顿,出手从来都是灭人满门,连蟑螂都踩死,更何况是大活人。”
“你说怎么办?”
“杀!”
吕云澄左手握住泪痕剑的剑鞘,右手搭在剑把上。
一股凛然的气势爆发而出,白展堂知道,这一次,真的能见到泪痕剑的锋芒了。
……
砰!砰!砰!砰!砰!
五把飞刀插在了同福客栈后院的木凳上。
李大嘴正因为杨惠兰之事而伤心,又被讥讽“没种”,牛脾气上来,什么都顾不得,指着房顶高声怒骂。
亏得断指轩辕早早看出他的脾性,没传他武功、千术,否则就李大嘴这冲动性格,怕是早就被剁成八块了。
美丽阴笑道:“你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谁?”
李大嘴毫不畏惧:“听声音我就知道,你长了一张满脸麻子的大窝瓜脸。”
“放屁,姑奶奶明明是瓜子脸!”
“西瓜子吧?还是拿酱油泡过的西瓜子!”
“有种你上来!”
“有种你下来!”
两人骂的开心,吕云澄看的却有些反胃。
俗话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
美丽确实是瓜子脸,正经的瓜子脸,但骨瘦如柴,尖嘴猴腮,三分不像人,七分却像猴。
打折的脸就像是拙劣的工匠制造的扭曲变形的美人面具,丑的难以形容。
丑不要紧,钟无艳也是丑女,照样千古传诵。
美丽不打折不仅长得丑,心灵也早已扭曲,冷血残忍,杀人无数。
吕云澄轻轻咳了一声,引起了美丽不打折的注意。
紫衣白袍,一手持剑,一手拿酒壶,对月而饮,有说不出的潇洒豪气。
美丽道:“这位公子是来做什么的?”
“杀人。”
“哦?公子要杀……”
话未说完,飞刀已经脱手飞出。
她们不认识吕云澄,吕云澄绝不可能是朋友。
既然不是朋友,那么不管是来抢生意的,还是来抓她们的,都是敌人。
对于敌人,不管长得多么英俊,不管姿态多么潇洒,绝不能有半点留手。
更何况,两人因为貌丑,吃过不少亏,对于小白脸儿有天然的厌恶。
美丽不打折姐妹配合默契,出手极快,眨眼间便飞出十余把飞刀。
她们的飞刀没有小李飞刀正义凛然的气势,却也是一等一的暗器功夫。
不仅快如疾风,而且在飞行过程中相互碰撞,不断地变换方位。
某几把飞刀的刀身上有一定的弧度,可以如同回旋镖一般回旋攻击,使得飞刀的方向更加变幻莫测。
飞刀出手之后,两人并不停手,反而继续发射暗器。
衣领、袖口、绣鞋、腰带,全身各处都能射出飞刀,就连头上的金钗,嘴里的金牙,都会在不经意间射出。
暗器本就是诡异难防的,要义不在于力量速度,而是出其不意。
至于小李飞刀,亦或是无情,都是异类中的异类,他们用的不是暗器,是明器,美丽不打折用的才是暗器。
单凭这一手暗器功夫,美丽不打折便足以稳坐杀手界前十。
由于很多暗器要贴身放置,两人并没有在暗器上淬毒,杀伤力弱了一些,否则排在前五都不过分。
飞蝗一般的暗器之后,是美丽不打折的四只利爪。
两只枯瘦如猴爪,两只肥大如象腿。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何谓杀招?出手即分生死的招式!
要么杀了别人,要么被别人杀死,没有其他可能。
尤其是这种孤注一掷的杀招,出手之后只能有一方存活。
吕云澄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眯了起来,又在转瞬间睁到最大,杀气在霎那间提升到了极致。
“锵!”
泪痕出鞘!
在明月的笼罩下,剑势充满了异样的美感。
不是月下剑舞的绝美,是边塞大漠的壮美。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美!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壮美!
“关山夜月明,秋色照孤城”的壮美!
明明是一人一剑,却好似千军万马疾驰而来,无坚不破,势不可挡。
铁血十二式——千军辟易!
半空中响起一连串的碰撞声,泪痕剑笔直刺出,崩飞所有暗器,斩去猴爪象腿,落在了应该落在的地方。
剑身上没有一丝鲜血,只有一道淡淡的泪痕。
“泪痕剑,好……”
美丽勉强吐出几个字,失去了呼吸。
“……好剑!”
打折为姐姐补全了余下的字,倒在了美丽身边。
白展堂飞身上了房顶,看着两具尸体,惊道:“这就完了?一招就完了?”
吕云澄道:“这是死斗,不是比武,一招已经足够了。”
比武切磋,三五百招不嫌多,生死战斗,一招足够分出生死。
第11章 金银联招,将计就计
高手相争,一招就能分出胜负。
这个“一招”可能是第一招,也可能是三五百招后的“一招”。
但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出了杀招,便是见生死的时刻。
美丽不打折学的是刺客武艺,飞刀暗器,一击必杀,出手就是杀招,自然一招见生死。
如果倒下的不是美丽不打折,那就只能是吕云澄了。
白展堂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对于杀戮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与人动手,一向是用葵花点穴手把人定住,从不下死手。
他这种性格,非常不适合混江湖。
所以他选择退出,选择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店小二,过安生日子。
吕云澄道:“金银二老今晚不会来了,你把她们的尸体收好,血迹清理干净。”
“那你去做什么?”
“休息。”
“你……想偷懒啊。”
“休息是为了养精蓄锐,睡觉才是懒惰松散,我收拾也行,金银二老交给你对付。”
白展堂讪讪道:“别……别了,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
“五毒教的听着,你大嘴爷爷在这儿呢,有种出来和我单挑!”
李大嘴不愧是同福客栈最“有种”的男人,倚着客栈大门,对着空气大喊大叫,似乎真的不怕金银二老。
白展堂想把李大嘴拉回去,佟湘玉却一把推开白展堂。
“展堂,放开他,让他去,他不是想死么?赶紧死去!”
佟湘玉虽然吝啬,但待人温和,甚少发怒,面对愤怒的佟湘玉,李大嘴有些肝儿颤。
“掌柜的,你这是……”
“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整天就知道胡咧咧,要不就是吃!”
李大嘴有些委屈的说道:“那不是他们说我没种、说我是饭桶么?我没种我敢这样么?你见过这样的饭桶么?”
说罢,李大嘴继续站在门口叫骂:“五毒教的你们听着,你爷爷在这儿呢,有什么招儿尽管使出来,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是你养的……”
“这可是你说的!”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入李大嘴的耳朵,李大嘴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他还是有点b数的,知道自己这二百多斤肥膘肉,在武林高手面前就是一盘菜,人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银长老的声音还未落下,又传来“嗡嗡”的声音。
追魂蜂!
金长老精心培育的毒蜂,可以飞空袭击,防不胜防,弱点是怕烟。
白展堂知道追魂蜂的弱点,立刻带人到了厨房,封闭门窗,点起火把,弄得到处都是烟雾。
银长老见追魂蜂无效,立刻讥讽起了金长老。
金长老不甘示弱,和银长老吵了起来。
吵得很厉害,但没有动手的意思。
几十年的老江湖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儿就火并。
原剧情不过是喜剧效果,实际上绝不可能。
吕云澄看着远处吵闹不休的小老头小老太太,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面对武林高手可以跑路,毒却是防不胜防。
强如上官云顿,也死在了夺命蝎之下。
虽然有可解百毒的碧灵丹,吕云澄对于毒,也是异常谨慎。
就比如现在,吕云澄穿了一件豹皮硝制的“养蜂服”,手上带着一双鱼皮手套,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养蜂服和手套均来自于蜀中唐门,看起来有些笨重,实际上影响并不大。
嗖!嗖!嗖!嗖!嗖!
五把精钢打造的飞刀射向银长老。
这俩老货身上都是毒,对敌之前,自然要试试他们的功力如何。
飞刀临身,金长老最先反应过来,右手一翻,一把金光闪闪的蜈蚣钩出现在手中,轻轻一挥,便打落三把飞刀。
银长老拿出一条一丈多长的蝎尾鞭,左右环绕,拦住余下两把飞刀。
以吕云澄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金蜈钩和蝎尾鞭上遍布细密的毛刺,是淬过毒的歹毒武器。
好在两人的功力不算太强,没有超出吕云澄的预料。
“锵!”
泪痕出鞘,剑光从吕云澄右侧爆发,闪电般刺向银长老的喉咙。
银长老发出一阵好似厉鬼的大笑,枯瘦如鸡爪的右手轻轻一抖,蝎尾鞭如同巨蟒,缠向吕云澄脖颈。
金长老手中金蜈钩上下翻飞,把银长老招式中的破绽尽数补足。
金银二老自幼相识,同吃同睡六十多年,默契程度无与伦比。
蝎尾鞭一寸长一寸强,金蜈钩一寸短一寸险,二者一柔一刚,一远一近,结合起来,威力倍增。
更别说两人最擅长的不是武功,而是毒术。
最近几十年,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被两人阴死,死的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吕云澄口中含着碧灵丹,身上穿着养蜂服,手上带着鱼皮手套,还有泪痕剑助阵,仍旧不敢有丝毫大意。
左手大旗风云掌,右手铁血十二式,顷刻之间,便已经斗了二三十招。
云絮绵绵、云横绝岭、斜风细雨、西风残照、过忌无损、轻烟飞漫、孚号有厉、道远流虚……
一招招拆过,吕云澄猛地发现一处破绽,冷笑一声,一剑斩出。
剑本该用“刺”,吕云澄这一招却是“斩”。
铁血十二式——铁血长空!
泪痕剑在这一刻,好似成了钢刀大斧,划过一道如同大漠孤烟的痕迹,直奔金长老的脑门。
金长老挥舞金蜈钩抵抗,却不想,吕云澄这一剑用了全力,泪痕剑尽显锋芒,金蜈钩应声而断。
剑势稍缓,但仍旧斩向金长老的脑门。
就在此时,异变陡起。
金长老胸口突然钻出一条漆黑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吕云澄的手腕。
银长老的蝎尾鞭也在这一刻回旋,点向吕云澄的后脑。
前后夹击,吕云澄落入到了杀局之中!
这一招的妙处并不在于招式,而在于人心。
金长老早就认出了泪痕剑,猜到了吕云澄的算计,故意舍弃金蜈钩,以驯养多时的毒蛇发动攻击。
两人用这招阴死过不少高手,是两人最强杀招之一。
杀招出,生死见!
既然已经用了杀招,下一刻便是分出生死之时!
设局的人,早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当做了棋子,而且是利用价值最高的一枚。
封锁对方活路的时候,同时也封死了自己的退路!
吕云澄左手闪电般探出,一瞬间施展出七八个变化,轻巧的捏住了毒蛇的七寸。
泪痕剑划过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从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方位突然出现,斩断了蝎尾鞭。
如意幻魔手——锁颈封喉!
辟水剑法——夜雨萧萧!
方才那二三十招,吕云澄只用了大旗风云掌和铁血十二式,招式以刚猛凌厉为主。
以武见人,金银二老误以为吕云澄不擅精妙变化,行事热血冲动,这才如此设计。
算计失败,兵刃被断,金银二老心中大惊。
吕云澄没有半点手软,泪痕剑顺势一刺,洞穿了银长老的咽喉。
金长老心知难逃一死,想要同归于尽,不想吕云澄左手一震,毒蛇化为肉泥的同时,排风穿云的掌力轰断了他的双臂。
寒光一闪,泪痕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你……你怎么……”
“我早就知道你有一条精心驯养的毒蛇,猜到了你的杀招。
先引你们设计,然后将计就计,在你们杀意最盛露出破绽的时候,一击必杀。”
“好心计,老夫……老夫死得不冤!”
第12章 教训大嘴,强敌到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不论做什么行当,都需要有一个榜样,或是一个目标,练武当然也不例外。
吕云澄明白这个道理,也清楚自己的性格,早早选好了目标。
西门吹雪、叶孤城、燕十三那种纯粹的剑客是不可能的,吕云澄思维太活跃,做不到那么纯粹。
“新手大礼包”的武功来自于铁血大旗门,铁中棠更是容忍无双、机智无双、侠义无双、铁血无双、刚烈无双、计谋无双、天下无双的“完人”。
但当大侠实在是太过苦逼,吕云澄不会当肆无忌惮、滥杀无辜的恶棍,却也当不了大侠。
结合武功和性格,吕云澄选择的榜样是——步惊云!
武功以掌剑为主,临敌之时既有奇谋又有强招,任何手段都可以施展。
既不与奸贼恶棍同流合污,也不受名门正派的道德绑架。
杀了金银二老,吕云澄的思维不由自主的发散。
胡思乱想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吕云澄收起宝剑,随后去客栈里拿了一个空坛子和两根长木棍,收集银长老的夺命蝎。
吕云澄不会养蝎子,也不敢把如此剧毒的毒蝎长期留在身边,但提炼蝎毒绝无问题。
如此剧烈的蝎毒,也算是不弱的底牌。
当然,吕云澄还留了两只活蝎子,万一打不过上官云顿,可以作为暗器扔出去阴人。
听闻金银二老已死,李大嘴再次支棱了起来,指着房顶大声的叫骂。
吕云澄打趣道:“大嘴,干叫有什么意思,去抬尸体啊。”
吕云澄身上还残留着几分杀气,李大嘴有些恐惧,讪讪道:“抬尸体很……很危险么?”
“金银二老是江湖上最会用毒的,身上到处都是毒,沾到一点儿,就会有殒命之危。”
白展堂附和道:“金银二老喜欢用毒折磨人,中了他们的毒,全身奇痒难忍,把身上抓的鲜血淋漓,甚至把五脏六腑抓出来,活活抓死自己……”
除了轻功和点穴,白展堂最擅长的就是说书。
这番话说的阴恻恻的,李大嘴只觉得骨髓里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真……真有这么厉害啊?”
“要不你去试试?”
“别别别,吕公子,你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啊。”
郭芙蓉扶着桌子,叹道:“吕大哥,关键时刻,还是你最靠得住啊。”
吕云澄笑道:“好听的以后再说,给你爹写封信,就说我救了你的命,要点儿报酬。”
郭芙蓉紧了紧领口,道:“你想要什么?我告诉你啊,我不喜欢你,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以身相许,不……不会。”
“想哪儿去了,我是想要郭巨侠那把削铁如泥的软剑。”
“你不是有泪痕剑了么?而且你也不会软剑剑法啊?”
“谁告诉你我不会用软剑的?我杀银长老那一剑用的就是软剑的招式。”
“行行行,我去写封信,他给不给我可不敢保证啊。”
郭芙蓉回屋写信,白展堂拉住吕云澄,小声道:“我那个……那个免罪金牌,能不能……”
“人是我杀的,没你的事,要不你去生擒了上官云顿,我保证替你说话。”
“这个我真的打不过啊。”
“我八成也打不过,这样吧,咱俩一起打,打完了功劳对半分。”
“一个上官云顿,够么?”
“不够,但清理几个案底,足够了。”
事实上,白展堂的案底早就被白三娘清理的差不多了。
吕云澄说这话不是想套路白展堂,而是看出白展堂对于当贼的经历非常自卑,需要免罪金牌来找回自信。
上官云顿的武功远在美丽不打折和金银二老之上,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吕云澄便住在了同福客栈。
免得一大早醒来,发现同福客栈被一夜灭门,连蟑螂都被踩死那种。
“吕公子,金银二老的尸体,还没被抬走啊?”
“没有,衙门准备撒上石灰,然后连同尸体下的泥土一起铲走,免得误伤无辜。”
“要是没人去抬,那就我去呗,我……”
“砰!”
吕云澄把泪痕剑拍在了桌子上,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么!要是活腻了,用这个抹脖子,不仅快,而且没有痛苦。”
李大嘴道:“可他们都说我没种,我……”
佟湘玉怒道:“够了,不要丢人现眼了,你那不是有种,是鲁莽。”
“这有什么区别么?”
“有些事情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非要没头没脑乱冲一气,这就是鲁莽,就算是死了,别人也会骂你愚蠢,不会说你有种。”
不得不说,佟湘玉的嘴炮很厉害,三言两语便安抚住了李大嘴。
吃过晚饭,白展堂刚准备上板,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此人中等身材,眼睛不大,三缕黑须随风飘,年龄在四十岁左右,面上满是笑容,看起来非常好说话。
白展堂道:“这位客官,我们打烊了,您明天再来吧。”
“来晚了来晚了,实在对不起,不过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的,请问郭芙蓉小姐在么?”
“你找她做什么?”
“我是奉上头的指派,来取她的性命的,麻烦你们帮我通报一声,你看,这是我的名帖。”
语气温和,彬彬有礼,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江湖中能笑呵呵的说出如此残忍的话的,唯有上官云顿。
“上官云顿!”
“正是在下,敢问这位公子是?”
“吕云澄。”
“‘泪痕剑’吕云澄?这几天吕公子的名号可是响亮的很啊。”
“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吕公子,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能。”
“那我就只能把你们都送上西天了,也免得郭小姐在黄泉路上寂寞。”
“正好,我也想送你上西天。”
话音未落,两根手指点向了上官云顿胸前穴道。
说话的是吕云澄,出手的是白展堂。
不只是为了免罪金牌,而是如若不能制伏上官云顿,客栈内所有人必死无疑。
偷袭,又快又狠,直接点死穴。
对付上官云顿这种残忍歹毒之辈,当然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更不能有半分手下留情。
第13章 天残一刀斩,铁血染长空
江湖中能胜过白展堂的并不多,能避过白展堂的偷袭的,就更少了。
不巧的是,上官云顿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天下最顶尖的杀手,上官云顿当然懂得情报为王的道理。
他晚上到达同福客栈,不是赶路耽误了时间,而是得知美丽不打折和金银二老全部栽了,心中惊疑,打探情报去了。
天残门的情报网极为厉害,上官云顿不仅打听到了吕云澄的大概情况,还知道白展堂就是盗圣白玉汤。
白展堂并不是一个很擅长隐藏的人。
最简单的例子,每次出招时都要吼一句“葵花点穴手”,底早就已经露干净了。
以天残门的情报水平,分析出白展堂的身份很正常,分析不出来才是怪事。
既然知道盗圣就在同福客栈,上官云顿当然做好了准备。
他的状态看似松弛,实际上一直提着一口气。
和吕云澄对话的时候,也没放松对于白展堂的关注。
指力袭来,上官云顿足尖一点,轻飘飘的横移数尺,避过了这夺命的一指。
可就在此时,惊鸿一般的剑光刺向了他的心口。
上官云顿时刻准备出手,吕云澄又何尝不是?
剑未到,千军万马的气势已经奔涌而至。
铁血十二式——千军辟易!
吕云澄凭借这一招杀了美丽不打折,偷袭出手虽少了几分堂皇正大,威力也是颇为不俗。
上官云顿冷哼一声,背后包袱轰然炸裂,露出里面的杀人工具。
五瓶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一根上吊绳,一条牛皮鞭,还有一把不足二尺的短刀。
真气一震,五个瓷瓶顿时破碎,青绿色的药粉撒向吕云澄面门。
吕云澄左手画了两个圆弧,从剑圈中轰了出去。
大旗风云掌——风起云涌!
这一招是大旗风云掌的起手式,掌力称不上浩荡澎湃,但沉稳厚重,不管是碎瓷片还是毒粉,尽数都给拍飞。
上官云顿左手逼退白展堂,右手轻轻一抓,把短刀抓在了手中。
这把刀看起来平平无奇,刀身上甚至还有一些锈迹。
但挥舞之时,能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比刽子手的斩首大刀更让人觉得阴森。
天残刀。
天残门内门弟子的制式武器,百炼精铁铸造,很珍贵,但绝非神兵利器。
上官云顿出道二十多年,杀人无数,鲜血浸润之下,这把刀的煞气之浓郁,甚至胜过泪痕剑。
吕云澄和白展堂对视一眼,联手冲向上官云顿。
泪痕剑上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剑势恢弘广大,好似雷霆万钧,降妖伏魔。
铁血十二式——勇炽邪魔!
泪痕剑本是一把凶兵,天生蕴含一股杀气,出必见血,但不管多么凶煞,都只是一件兵刃。
正邪在于剑主,而不在于宝剑。
用之于正则为正,用之于邪则为邪。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吕云澄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大侠,但从不滥杀无辜,死在泪痕剑下的,无不是该死之人。
出招之时,心中无愧,自然是浩然正气,诸邪不侵。
以功力而言,吕云澄尚欠了一些火候,但这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剑意,着实让上官云顿吃了一惊。
上官云顿出道二十多年,遭遇过的高手成百上千,其中不乏名门大派的弟子,但无一人能用出如此正气凛然的剑法。
吕云澄的剑法惊住了上官云顿,白展堂的指法同样让上官云顿感到震惊。
“盗圣”的名号可以唬住普通人,却唬不住顶尖高手。
上官云顿在乎的是轻功,防备的是偷袭,对于指法并不怎么在意。
只是他没想到,白展堂的轻功和指法本就是一体,倏忽来去,出指如风,见缝插针,奇妙莫测,稍有不慎便会被点中。
吕云澄正面强攻,剑法堂皇浩荡,攻势一轮紧接一轮,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白展堂侧面牵制,指法如风如电,招招不离要害穴道,补全了吕云澄出手时的破绽。
上官云顿三次发现吕云澄的破绽,想要下辣手,都因为白展堂的指力而不得不收招防守。
斗了三十余招,上官云顿心中不爽,吕云澄也暗暗叫苦。
天残门是由残缺之人组成的门派,每一位弟子都有残疾。
拉琴卖唱的瞎子琴师,挑水赶车的哑巴壮汉,耍杂技的侏儒,卖枣糕的瘸子,甚至是皇宫大内的太监,都有可能是天残门弟子。
由于每个弟子都有残缺,天残门的武功奇诡狠辣,诡异难防。
上官云顿的轻功和吕云澄相当,稍逊白展堂,但出手快速闪电,刀法更是招招有违常理,让人防不胜防。
出招时是竖劈,到了身前又成了横削,乍一看是横削,眨眼间又变为上挑。
左手忽拳忽掌,忽爪忽指,一秒数变,身法也是千奇百变,乱七八糟。
就像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疯子乱劈乱砍,乱蹦乱跳,全无任何章法。
让人既不能看清他的刀从何处来,也不知他下一步会落在何方。
四十招过后,吕云澄看出了一些门道。
上官云顿虽然心理扭曲,但绝不是欧阳锋那种疯子。
相反,他的神志很正常,尤其是在战斗的时候,非常的正常。
之所以会有别扭的感觉,是因为他的刀法是独臂刀法,掌法是独臂掌法,身法是一个没有双手的人创出的。
虽然不知他用什么方法把三种相互冲突的武功结合在一起,但总归还是有迹可循。
吕云澄心思多变,做不到“双手互搏”,可大旗风云掌和铁血十二式同出一源,本就可以相互配合,相互转化。
心念一动,剑法用掌招,掌法用剑招,以玄奇对玄奇,硬生生锁住了上官云顿的双手。
双手被锁住,双腿身法自然瞒不过白展堂的双眼。
十七八招后,上官云顿便落入到了下风。
越是如此,吕云澄心中越是淡定。
上官云顿横行江湖二十余年,遇到过的高手不计其数,若是被窥破“一心三用”便无计可施,早就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果然,就在上官云顿的攻势被彻底封锁的时候,惊天动地的杀意爆发而出。
上官云顿的双目因杀意变得赤红,左掌平直挥出,拍向白展堂点来的食中二指,天残刀从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斩向吕云澄的脖颈。
这一刀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玄奇,就是干脆利落的一刀。
快!狠!准!
孤注一掷,一往无前,决绝之意堪比拔刀术。
杀招!
真正的杀招!
不杀死敌人,就杀死自己。
面对吕云澄和白展堂的围攻,上官云顿终归还是支撑不出,最先拿出了绝杀。
吕云澄没有退避,因为退避会失了锐气,失去锐气的剑,挡不住这一刀。
简而言之,一退即死!
事实上,就算能退,吕云澄也不打算退。
如果连和上官云顿硬拼的勇气都没有,他日如何对付公孙乌龙?
“嗡!”
吕云澄凝神聚气,一招“铁血长空”轰向上官云顿的天残刀。
“铛!”
刀剑对撞,天残刀被泪痕剑斩断,刀势瞬间瓦解。
“咔!”
白展堂的手指点中了上官云顿的掌心,虽指骨折断,却也成功封住了上官云顿左臂经脉。
“刷!”
泪痕剑削去了上官云顿的右臂。
“砰!”
吕云澄左手中宫直入,一招“风卷云残”震断了上官云顿的心脉。
第14章 江湖,又污秽了
“小……小天星掌力……好……掌法……呃!”
上官云顿心脉被断,面上却没有丝毫惊慌恐惧,反而用最后的力气,称赞起了吕云澄的掌法。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从成为杀手开始,上官云顿便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死在两位高手的围攻之下,总好过死在阴谋诡计之中。
“小天星”在手掌根部,靠近小指那一侧,也叫“小鱼际”,由掌短肌和小鱼际肌共同组成。
所谓的“小天星掌力”,实际上就是一种爆发力极强的劈空掌。
任何一种掌法,只要有竖劈、横削一类的招式,在功力足够的情况下,都能施展小天星掌力。
铁血大旗门最强弟子铁中棠,在雁荡山决战魔教教主独孤残,血战三天三夜后,终于抓住了独孤残的破绽,以小天星掌力震断了他的心脉。
今日吕云澄以小天星掌力击毙上官云顿,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致敬。
白展堂龇牙咧嘴的说道:“你说我这次可以消掉多少案底?”
“等我回京城帮你问问。”
“你要回京城?”
“当然,你不会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吧?
就算我想结束,郭巨侠也不会同意的。”
“打打杀杀,真是无趣。”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江湖上的污秽,早就该清理了。”
“有黑就有白,杀不干净。”
“但能杀得他们怕,他们怕了,就不敢来招惹我了。”
“你打算对哪一家动手?”
“这还用想么?黑道三大门派,除了飞刀门,剩下两家哪个可以对付?”
五毒教总坛在苗疆,地势偏僻险峻,到处都是毒虫毒花,去了就是送死。
天残门关系通着皇宫大内,而且并无固定总坛,想要一网打尽难如登天。
五毒教是苗疆部族建立,天残门是残缺之人报团取暖,都属于内有倾轧,对外异常团结的门派。
安插探子都非常困难,更别说灭门了。
若非如此,两个门派也不至于潇洒到现在。
白展堂苦笑道:“能不能等两天再去,我现在无法与人动手,来了强敌可就不妙了。”
“你不会以为,七侠镇只有你一个高手吧?”
“还有别的高手?”
“若是没有,我辟水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白展堂这才安心,快速把手指包扎好,然后提来一桶石灰,清理客栈内残留的毒粉。
翌日清晨,吕云澄吃过早饭,骑马赶往京城。
骑马赶路的速度很快,但有一样东西比骑马更快——飞鸽传书。
吕云澄到达京城的时候,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郭巨侠更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郭巨侠是朝廷命官,是江湖大侠,但他也是一个父亲。
有人敢刺杀他的独女,他要是能忍就有鬼了。
还有一点就是,惊涛掌的威力堪比少林般若掌、丐帮降龙十八掌,但有两个缺点。
其一,脾气比较暴躁;
其二,生不出儿子。
郭巨侠年轻时也是撮盐入火的急先锋,近些年修身养性,脾气稍有收敛。
吕云澄到达京城的时候,飞刀门、五毒教、天残门在京城的分舵,全部都已经被他给挑了。
一来是出气,二来是迷惑飞刀门,让飞刀门门主误以为牺牲几个分舵便能了结此事。
迎接吕云澄的是郭巨侠的三弟子追风。
郭巨侠八大弟子中,追风的武功排在后三位,但轻功却是最好的,还有一手天下无双的追踪术。
吕云澄的追踪术,便是从追风那里学来的。
追风为人潇洒不羁,和吕云澄很合得来,两人交情极好。
“吕阴险啊吕阴险,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果然,离京几个月,就惹出这么多的事。”
“事儿是你九师妹搞出来的,我仗义出手,救了她的性命,你不感谢我,还乱说风凉话,真是该打,该打。”
“要感谢找师父去,找我做什么?吕阴险,说说,你是怎么打赢上官云顿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玉汤就在同福客栈,我俩联手,打不过的人不超过四个。”
“对了,天残门弟子人人带残,上官云顿五官四肢全部正常,哪里有残疾啊?”
“五官四肢都正常,还有一身高深武功,说明经络脏腑也都正常,能残的地方,貌似就剩下一处了,他是太监,天阉。”
“不对啊,据说上官云顿有胡须。”
“贴的假胡子。”
“原来如此,我师妹怎么样了?”
“佟掌柜比郭巨侠郭夫人擅长教导,小郭儿比以前强得多了……”
说话功夫,两人到了郭府。
郭巨侠远远迎了出来,笑道:“多日没见,一来就编排我,你这张嘴,可真是不饶人啊。”
吕云澄道:“我说的是实话,郭叔有空可以去看看,佟掌柜为人当真不错。”
“你小子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比谁都傲气,能得你如此称赞,想来绝非凡俗,有空我定要去看看。”
“这个不忙说,咱们还是先说说,怎么对付飞刀门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对付飞刀门?”
“柿子要捡软的捏,黑道三大门派,飞刀门最好对付,当然是先对付飞刀门。”
“安定十多年,这个江湖,又污秽了。”
“所以才需要您这个巨侠出手,清理污秽啊。”
“哼!先把你这个小混蛋给清了。”
……
书房。
吕云澄和郭巨侠相对而坐,房间里只有两人,郭夫人和追风都没资格旁听。
“你找到那位老前辈了?”
“找到了,游戏人间的老顽童,爱吃爱玩,恪守规则,绝非大奸大恶之徒,我还从他那里学到了一套软剑剑法。”
郭巨侠把墙上挂着的软剑摘了下来,递给吕云澄,道:“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剑送你了,把剑法展示给我看。”
吕云澄也不客气,接过软剑,适应了一下重量,一招“桃花流水”刺向了郭巨侠的肩膀。
朱老前辈传授的剑法并无招式名字,“辟水剑法”这个名字都是吕云澄取的。
吕云澄赶路之时闲极无聊,给四十一招剑法都配上了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
第15章 涛啸九天,一剑九式
桃花流水、纤云弄巧、杏花疏影、朝云暮雨、雨沐风餐、云愁雨恨、柔风甘雨、云娇雨怯、画船听雨、雨送黄昏、楼台烟雨……
软剑好似有了生命,随着郭巨侠的身形变化而变化,灵活百变的剑身,总是能从最意想不到的位置发动攻击。
像是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绵绵密密,无孔不入,又像是隐在轻云薄雾后的明月,朦朦胧胧,缥缈恍惚。
出招收招,无论直线、斜线、弧线,都是妙不可言,增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美轮美奂,精妙绝伦。
配合着吕云澄清贵稚雅的面容,卓尔不群的气质,简直不像是武者,更像是舞者。
剑舞!
郭巨侠身经百战,战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见过的擅长软剑的高手也有十几个,却从未见过这等剑法。
一般而言,软剑剑法以变化为主,旨在出其不意,对于宝剑和剑客的灵性要求极高。
江湖中练剑的多,练软剑的少,练得好的就更少了。
但不管用的好不好,都是武艺,目的是克敌制胜。
吕云澄的剑法却是武艺和舞艺并存,保证了剑法的威力的同时,还有让人震惊的绝美。
怕是唐时的公孙剑舞,也不过如此了吧!
斗过二十余招,郭巨侠不禁有了这种感叹。
试招的郭巨侠有这种感觉,练剑的吕云澄早就有类似的想法。
吕云澄却是不知,这剑法是朱老爷子在一个雨天,听说书先生讲公孙剑舞的故事后,心有所感,创出来的。
朱老爷子以画成道,又因剑舞而创招,创出的剑法自然包含国画和舞蹈的美感。
出招收招是写实,变招应招是写意。
这四十一招剑法,不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剑法,但一定是最美妙的剑法。
若有一绝世美人习练此剑,重现“公孙剑舞”的绝世风采也不是不可能。
吕云澄曾经想过,把剑法传给红颜知己。
郭巨侠则是想着交换剑谱,然后把剑法传给夫人。
虽是试招,吕云澄却不想放过切磋的机会。
四十一招过后,真气猛地一催,剑势瞬间从绵绵细雨变为狂风暴雨。
用软剑施展铁血十二式,虽不如泪痕剑顺手,但变化更胜一筹。
这一招是“千军辟易”,下一招又成了“秋雨梧桐”,刚以掌力破掉“铁血长空”,剑身一弯,一招“仰月承霖”斜刺而出。
左手同样变化万千,忽而大旗风云掌,忽而如意幻魔手,忽拳忽掌,忽抓忽拿,这一秒是擒拿手,下一秒又是重掌出击。
虽然没用泪痕剑,吕云澄也催动了至少八成实力。
郭巨侠已经把惊涛掌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简简单单一招“排山倒海”,威力强出郭芙蓉不知几百倍。
前前后后只用了惊涛骇浪、排山倒海、波涛汹涌、暗流涌动、潜潮暗涌五招,便把吕云澄的招式尽数破去。
不管是掌力对拼还是招式变化,吕云澄都不是对手。
吕云澄对此早有准备,只是凝神出招,对于别的全不在意。
这么好的对手,若是不多打几招,那实在是太亏了。
郭巨侠对此也不在意。
一是武林高人,喜欢教导资质绝佳的晚辈;
二是知道吕云澄有钞能力,打完了之后就让吕云澄翻修书房,最好把宅子都给翻修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吕云澄完全沉浸其中,出招收招全凭感觉,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辟水剑法、铁血十二式、大旗风云掌、如意幻魔手,甚至是上官云顿用过的一些奇招,也被吕云澄不经意间施展出来。
一百招,二百招,三百招,四百招……
从书房打到后花园,从后花园打到演武场,从演武场打到闭关室。
吕云澄的剑意掌力越来越强,郭巨侠也不得不加催功力,白浪滔天、大浪淘沙、翻江倒海、波澜不惊等招式先后用出。
斗到最后,连“涛啸九天”这种强招都用了出来。
惊涛掌共有十六招,除了终极技“海天一色”,以海誓山盟、血海情天两招最强,涛啸九天威力稍逊,却是最强封锁招式。
恰在此时,吕云澄的战意积累到了极限,宝剑连出,一瞬间轰出九剑。
冰清水冷、风刀霜剑、桃花春雨、飞花流水、千军辟易、流星赶月、批亢捣虚、逆流捧沙、铁血长空!
涛啸九天共有九掌,能封锁全部经脉穴道。
吕云澄见缝插针,以点破面,把郭巨侠九道掌力尽数点破,用最恰当的方式,破掉了这一招。
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斗到此时,吕云澄已经到了极限,双眼一翻,倒了下去。
郭巨侠赶忙把吕云澄扶住,吩咐侍女把吕云澄带到客房。
郭夫人走了过来,道:“离京的时候,他用泪痕剑,不能迫你出涛啸九天。
短短几个月,他只用一把软剑,便能直接破去你的掌力,好快的进步速度。”
“这是好事。”
“好事?”
“云澄喜欢江湖的自由自在,对于江湖人却极不认同,尤其讨厌武林争斗祸及百姓,泪痕剑下更是从不杀无辜之人。
这样的人,武功越高,江湖就越安定。”
郭夫人道:“唉,你说咱家芙蓉有没有可能……”
郭巨侠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
“云澄看似随和,实则内心高傲,行事霸道,咱家闺女也是霸道性子……”
“那还不怪你!谁让你传女儿惊涛掌!好好的女儿,被你养成了无法无天的皮猴子。”
“是是是,怪我,怪我,夫人莫要生气,莫要生气。”
……
吕云澄睡了足足十个时辰才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真气也只恢复两三成。
不是被惊涛掌轰的受了内伤,而是用力过度,精疲力尽。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至少要修养十天半月,吕云澄却用不着这么麻烦。
掏出药瓶,倒出两颗茯苓首乌丸,一口服下,随着药力化开,疲惫的感觉快速消失,真气也逐渐充盈起来。
感受着体内逐步恢复的力量,吕云澄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开始总结这一战的收获。
第16章 飞刀门主,意外底牌
战斗是验证武道的最佳方式。
尤其是和郭巨侠这种顶尖高手战斗,精神越是投入,打得越是激烈,收获就越大。
首先是剑法。
经此一战,辟水剑法的精要已经尽数提取出来,融合到铁血十二式之中,让这至阳至刚的剑法多了几分柔和。
这是一个“化简为繁”的过程,似乎违背了“化繁为简”的武学道理。
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想要“化繁为简”,也要有“繁”才行。
天才是1%的灵感+99%的汗水。
“99%的汗水”是“1%的灵感”的基础,“1%的灵感”是“99%的汗水”的升华,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吕云澄现在做的就是积累“99%的汗水”。
等到见识足够,经验足够,灵机一点,便滔滔不绝,势不可挡。
掌法和剑法同理。
如意幻魔手的精要也被提取出大半,融合到大旗风云掌之中。
铁血心法突破到了新的境界,待到功力恢复完足,至少比以前浑厚三成。
不止威能更强,操控也越发精细。
武功突破,需要找一个对手来试招,刚把郭府拆了一小半,再找郭巨侠就不合适了。
正好,要去飞刀门杀鸡儆猴。
杀人者人恒杀之,杀了这么多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
“呦呵,恢复的很快啊,这么快就能下床了。”
刚刚结束晨练的追风看到吕云澄,坏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吕云澄嘚瑟道:“本公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钞能力或许配置不出大还丹,配置茯苓首乌丸却绝无问题。
两年前搭上郭巨侠,靠着他的关系网,吕云澄结识了几位太医,逆推出了茯苓首乌丸的丹方。
茯苓首乌丸是以千年茯苓、人形何首乌、百年老山参等珍贵药材炼制,常人就算有丹方,也很难凑齐这些灵药。
但皇宫是什么所在?
历代帝王最期盼的又是什么?
人到中年,精力衰退的皇帝,得知有一种强身健体,滋阴补阳,且药性温和,婴孩都可以服用的灵药,岂能不大力收集药材?
买通御药房负责购买药材的太监,轻而易举便凑齐了药材,还有医术精湛的老太医帮忙炼药。
这事儿理论上触犯大明律例,但不算什么大事,郭巨侠对于此事闭一只眼再闭一只眼。
甚至,郭巨侠、追风等人还会随身携带吕云澄送的茯苓首乌丸。
对于时常和黑道高手战斗的捕快而言,一颗灵药,就是一条命。
吃过郭夫人做的早饭,郭巨侠、吕云澄、追风一同离京,赶往长安。
飞刀门总坛在长安奉天县,门派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
只不过时光荏苒,世事无常,昔年杀富济贫的侠道门派,如今已经是纯粹的杀手窝。
飞刀门的核心人物有五人。
门主柳云飞,左右长老,美丽不打折。
五人之下是三十余位核心弟子,二百多位外门弟子,至于丫鬟仆役厨子伙夫之类的,做不得数。
美丽不打折被吕云澄斩杀,左长老负责京城分舵,被郭巨侠掌毙。
如今的飞刀门,只余下柳云飞和右长老时三手两位核心高层。
吕云澄想要找高手试剑,柳云飞自然是吕云澄对付,时三手则是由追风对付。
郭巨侠来此,一是压阵,防止出现意外,二是指挥周边捕快,一举灭掉飞刀门。
……
飞刀门总坛。
这是一座很大的厅堂,正中悬挂着一把一丈多长的大刀,并非斩马刀、凤嘴刀一类的长刀形状,而是放大了几千倍的飞刀。
生铁铸造,重达数百斤。
莫说是柳云飞,即便是郭巨侠、公孙乌龙这等绝顶高手,也用不了这么沉重的武器。
飞刀之下,摆放着一张软榻,榻上是一张柔软的白虎皮,榻下两侧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紫檀木交椅。
往常时日,软榻自然是柳云飞的,可今日却不是如此。
软榻上坐着两位神情倨傲的老者,柳云飞和时三手坐在交椅上,客客气气的陪着笑脸。
探听到郭巨侠来此的情报后,柳云飞便知道此事不会那么容易解决,花费巨大代价请来两位强援。
郭巨侠一方只有三人,己方却是四位高手。
四打三,再加上飞刀门的精锐弟子,也有几分胜算。
“郭不敬不日即到长安,若是他当真不顾江湖情面,还要劳烦两位前辈出手了。”
郭巨侠的“巨侠”是称号,并非名字。
只不过现今江湖,多只记得他的侠名,知道他本名的少之又少。
郭巨侠动作极快,到了长安之后,立刻召集周边捕快,随后浩浩荡荡赶往飞刀门总坛,要以雷霆之势,一举灭掉飞刀门。
不过,吕云澄总觉得他还有别的算计,否则不至于亲身至此。
……
“郭不敬,你当真要把事情做绝不成?”
飞刀门总坛外,柳云飞看着郭巨侠,面上的煞气仿佛要凝成实质。
郭巨侠冷笑道:“飞刀门罪大滔天,百姓怨声载道,杀你的不是郭不敬,而是大明王法!”
“好一只朝廷鹰犬,郭不敬,老夫来领教你的惊涛掌!”
话音未落,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飞身而出,双掌轰向郭巨侠的头顶。
此人面容虽老,但肌肉虬结,不亚于壮年男子,出手更是快如闪电,掌力如疾风迅雷,用的赫然是南少林三十六房中的“奔雷掌。”
放眼整个江湖,能把奔雷掌练到这等地步的,唯有南少林叛徒,葵花派南长老——青松!
飞刀门、五毒教、天残派并称江湖三大黑道门派,但以高手而言,远远比不得葵花派,朝廷对于葵花派异常重视。
白展堂的母亲白三娘,便是六扇门派往葵花派的卧底。
郭巨侠对于葵花派的情况知之甚详,青松出手的一刹那,便猜道了青松的身份。
挥掌挡住青松的奔雷快手,郭巨侠冷笑道:“葵花派来的不止你一个吧,另一个呢?赶紧滚出来!”
话音未落,一根手指点向郭巨侠背后穴道。
不是葵花点穴手,而是大理段氏一阳指。
出手者,葵花派西长老,大理段氏六十八代传人——段青。
第17章 先破飞刀门,剑指葵花派
大理段氏一阳指。
这七个字可谓密不可分,提到大理段氏,便会想到一阳指,提到一阳指,也会下意识的想到大理段氏。
诸天万界,会一阳指的门派有很多,但最最有名的,还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没有人知道段青为何叛出家族,也没有人知道大理段氏为何对此视若不见。
江湖人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段青在一阳指上的修为,绝不逊色天龙寺的那几个老和尚。
前有青松的奔雷掌,后有段青一阳指,郭巨侠已经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也不用避。
惊涛掌强调以攻为守,常人受到攻击第一反应为防守,惊涛掌练习者第一反应是进攻。
长期以来形成特殊的条件反射,无论是被蚊子叮了,还是被掌力袭击,都会下意识的进攻。
双掌轻轻一挥,已经在身前布下铁壁铜墙般的护体气劲。
惊涛掌——暗流涌动!
寻常护体气劲是防守或者卸力,惊涛掌的护体气劲却像是河底的暗涌。
看似平平无奇,一经触发,便好似江河泛滥,波涛滚滚,滔滔不绝。
惊涛掌的特征不算秘密,在场几位高手都知道。
柳云飞冷笑一声,手一抬,一把飞刀流星掣电,射向郭巨侠胸口,想要先青松和段青一步,触发郭巨侠的护体气劲。
郭巨侠看都没看。
因为,吕云澄出手了。
不知何时,吕云澄已经拔剑出鞘,拦在了郭巨侠身侧。
泪痕剑轻轻一挑,挑飞了柳云飞射出的飞刀。
“姓吕的,这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若是现在退开,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飞刀门和你再无瓜葛。”
“杀了你,一样可以消除掉全部恩怨。”
“不自量力!”
“你在说你自己么!”
话到此处,一切均已不必再说,余下的只有刀,只有剑。
嗖!嗖!嗖!
柳云飞眨眼间连发三把飞刀,无论力量、速度还是精准,都胜过美丽不打折不止一筹。
三把呈品字形飞出的飞刀并非射向吕云澄,而是封锁上、左、右三个方位,让吕云澄避无可避。
真正的杀招,是藏在三把飞刀之后的第四把飞刀。
这把飞刀以琉璃打造,纤细小巧,无声无息,速度却又奇快无比,明明是后发,却先一步到了吕云澄胸前。
左右躲避,必然会遭遇其余三把飞刀,以宝剑硬抗,琉璃飞刀瞬间崩碎,化为无数碎片,防御难度提升十倍。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出手,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
虽然是敌人,吕云澄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左手掐剑诀,右手中宫直入,以一招“千军辟易”点向琉璃飞刀。
伴随着一声脆响,琉璃飞刀崩碎,数十块碎片射向吕云澄的胸口。
吕云澄早有准备,泪痕剑轻轻一环,用了一招“柔风甘雨”,把碎片拦住一半。
左手横在胸前,使一招“云横绝岭”,收走另一半碎片。
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如同利箭一般冲向柳云飞。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但飞刀不是枪械,失去了距离优势,哪怕是李寻欢,威胁也会大大减少。
柳云飞知晓吕云澄剑法高深,哪敢让吕云澄近身,双手连弹,射出四把飞刀。
一把射向吕云澄,三把射向吕云澄可能的落点。
相比于花里胡哨的美丽不打折,柳云飞身上只有飞刀,但却把飞刀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哪怕是郭巨侠,公孙乌龙,缺德道人,卖画老头,在飞刀上的造诣,也不可能胜过柳云飞。
金飞刀,银飞刀,铜飞刀,铁飞刀,玉飞刀,琉璃飞刀,每一种飞刀都有其独特效果。
出手快,眼光毒,劲力强,落点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把“暗”和“器”都发挥到了本世界的极限。
柳云飞不能把暗器变为明器,战斗的快感却丝毫不逊。
吕云澄心脏快速的跳动,气血勃发,甚至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兴奋!
截然不同的武道,截然不同的兴奋。
泪痕剑感受到了吕云澄的兴奋,剑光更加恢弘,剑气更加凌厉。
流星赶月!
逆流捧沙!
铁血长空!
桃花流水!
关河梦断!
纤云弄巧!
招式变幻之间,既有边塞大漠、铁血黄沙的粗犷,又有江南春日、烟雨绵绵的柔和。
剑光和身形融合为一体,好似一个滚动的大雪团,忽东忽西,忽南忽北。
哪怕用的是同一招,每一次施展出来,也是绝不相同。
或直线,或斜线,或弧线,或半圆,或圆圈,无不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柳云飞的飞刀越出越急,吕云澄的剑法越来越流畅。
斗到四十六招,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丈,柳云飞身上的飞刀也只剩下一把。
嗖!
吕云澄一招“铁血长空”斩向柳云飞的头颅,柳云飞面上满是同归于尽的决绝,不闪不避,射出最后一把飞刀。
在这个距离内,吕云澄原本绝不可能闪避。
可就在飞刀临身的一瞬间,“铁血长空”猛地变成“初杏问酒”,轻巧的挑飞飞刀,转而又变成“千军辟易”,雷霆电闪,追风逐电。
寒光一闪,紧接着“锵”的一声,泪痕剑收回了剑鞘。
“我杀美丽不打折,用的也是这一招。”
“好……好剑!”
柳云飞哀叹一声,倒在了地上。
飞刀门门主,败亡!
另一头,飞刀门右长老时三手面对追风凌厉的快腿,三只手也不管用,被一脚踢碎脑门,死尸倒地。
杀掉柳云飞和时三手,追风指挥捕快围杀飞刀门弟子,吕云澄则是去给郭巨侠掠阵。
以前不知郭巨侠的算计,现在却是明白了。
飞刀门是目标,但只是其中一个目标,真正的目标是葵花派。
葵花派掌门葵花老祖早已不知所踪,公孙乌龙带着弟子离开,多年未归,葵花派目前由东南西北四大长老做主。
东长老以前是六扇门的总顾问,神眼无双,最是懂得明哲保身。
郭巨侠答应免除罪过,让他在乡下养老,十有八九会选择投降。
北长老不会武功,他是东西南三位长老的二大爷,因此位列四大长老,不值得在意。
在白三娘等卧底的推动下,段青和青松来帮助飞刀门,只要把这两人擒住,葵花派四大长老,相当于被一网打尽了。
没了四大长老,那些散兵游勇,如何是郭巨侠带领的六扇门捕快的敌手。
以武功而言,段青和青松都在柳云飞之上,吕云澄能敌过一人,打不过两人。
但他们的对手不是吕云澄,是郭巨侠。
武功登峰造极的郭巨侠。
百招过后,郭巨侠连出两招“涛啸九天”,把两人的经脉穴道尽数封锁。
第18章 武学之道,首在专一
涛啸九天:消耗三成真气,以极快的速度在敌人身上印下九个掌印,封锁敌人全身经脉穴位,擒敌抓贼,无往不利。
一次性连出两招,擒拿两位黑道高手,郭巨侠的消耗也是极大,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不过这也无奈。
段青和青松拜入葵花派后,学了葵花派的招牌绝学“葵花点穴手”。
既然能点穴,自然也能解穴。
尤其是段青,他还精通一阳指,就算公孙乌龙点他的穴道,他也能冲开。
涛啸九天是以掌力封锁全身经脉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要解穴,要么把惊涛掌练到郭巨侠的境界,要么拥有远超郭巨侠的功力。
不巧的是,这两点都不可能。
因此,哪怕公孙乌龙、缺德道人这等级别的高手,中了涛啸九天,也会失去反抗能力。
郭巨侠运转心法,稍稍平复了气血,随即说道:“云澄,你先看住这两人,我去指挥捕快,把飞刀门彻底灭掉。”
纵横江湖官场数十年,郭巨侠的手腕不可谓不强。
留吕云澄看管犯人是假,给吕云澄逼问武功秘籍的机会是真。
身在官场,有些手段不便使用,江湖人对此却是全无所谓。
吕云澄缓步走到青松和段青身前,笑眯眯的说道:“两位,咱们做个交易吧。”
青松冷笑道:“你还能放了我们不成?”
“你们罪大滔天,罪无可恕,注定要挨斩首一刀。
死刑犯大多是秋后问斩,现在是冬初,距离明天秋天还有将近一年时间。
这一年里,你们是好吃好喝,还是吃糠咽菜、酷刑毒打,我还是能安排的。”
“你以为我们在乎这些么?”
“你们应该知道,五毒教金银二老也折在了我手中,他们配制的那些毒药,我都留下了。”
说着,吕云澄从腰间的豹皮囊里掏出一个个精致的小瓶子。
“这是五毒散,这是百痛丸,这是含笑半步癫,这是夺命蝎的毒液,这是……”
段青冷笑道:“有种你就用,眨一下眼皮,我是你养的。”
青松半句话没说,一口浓痰吐向吕云澄。
吕云澄避开浓痰,面上仍旧是笑眯眯的,不见半点恼怒。
“啧啧啧,二位果真是硬汉子,佩服,佩服,那这瓶药呢,如果我把这瓶药给两位服下,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吕云澄嬉笑着把玩一个小瓶,瓶身上刻着三个字——情丝绕!
以苗疆的情蛊为主材料炼制,天下间最烈的那什么药。
段青和青松都是作恶多端的老魔头,用酷刑或者毒药威胁他们,他们分毫不惧,攻心术才是最有用的。
吕云澄的笑容很温暖,但在段青和青松眼中,这笑容却比十八层地狱的恶鬼更加可怕。
“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你们杀人无数,作恶多端,这不就是你们两个的报应么?”
段青叹了口气,道:“你想要什么?”
“奔雷掌,一阳指。”
“就算我们把心法口诀告诉你,你敢练么?
你不怕南少林和大理段氏找你的麻烦么?”
“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怕,尤其不怕麻烦。”
“如果告诉了你,我们会得到什么?”
“死之前,好吃好喝好待遇,绝无任何苛待,你们也可以期待一下,这一年中或许会有葵花派的高手来劫狱救人。”
“劫狱救人?怕是再过几天,葵花派就不存在了,郭不敬,真是好手段!
小子,能不能让我们死个明白,告诉我们葵花派的卧底是谁?”
“我只是郭巨侠请来帮忙的,并非官家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青松和段青畏惧吕云澄的凶残手段,老老实实说出了奔雷掌和一阳指的口诀。
吕云澄颠三倒四的试探,确认无误之后,叫来几个捕快看守两人,跟着郭巨侠去抄飞刀门的府库。
作为江湖上最大的杀手门派,飞刀门积攒了巨量的财富。
这个“财富”不只是金银珠宝,还包括灵丹妙药,神兵利器,以及一些机簧暗器的图纸。
俗话说:抄家灭门富三代。
郭巨侠不是铁面无私的包拯,更类似于八面玲珑的狄仁杰。
大事上绝不让步,小事却不会特别在意。
捕快们偷拿几两碎银,几件锦衣,只当没看到。
吕云澄不缺金银,不缺神兵,不缺灵药,但飞刀门祖传的飞刀秘籍,却毫不客气的抄录了一份。
当然,一阳指和奔雷掌也录成秘籍,给了郭巨侠一份。
一是让郭巨侠掌眼,看看有没有自己没发现的缺漏,二是交换绝学。
辟水剑法、一阳指、奔雷掌,再加一册大旗风云掌,换取郭巨侠的惊涛掌。
惊涛掌的威力当世第一,但有不能生儿子的缺点,使得这门掌法不适合作为家传武艺。
郭巨侠早就想找几门适合作为家传武艺的绝学,让吕云澄去逼问段青和青松,也是存了交换武艺的打算。
至于大理段氏和南少林会不会找上门来。
吕云澄不在乎,郭巨侠同样不在乎。
所谓的白道武林,多是欺软怕硬之辈,只要不受他们的道德绑架,他们便无计可施。
换完了秘籍,郭巨侠严肃的叮嘱:“云澄,你天赋异禀,还有大气运,得了许多高深秘籍,但切不可贪多,否则杂而不精,难成大道。”
一个人若想学一样技艺,或者做一件事情,最先要做的便是——收心。
收了凡心、杂心、贪心,才能专心一志的去学、去做。
又想写诗,又想演戏,既要学武,又要跳舞,搞不好对音乐也有兴趣,绘画也涂几笔,除非有天妒之才,否则万难有所成就。
郭巨侠看过无数因贪多而走向歧途的天才,不希望吕云澄步他们的后尘。
吕云澄作为穿越者,更加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笑道:“郭叔放心,小侄分得清主次。”
“对了,你方才为什么没逼问葵花点穴手?”
“咱们不是要去葵花派么?直接拿现成的多好,郭叔,你不担心葵花老祖么?”
“不担心。”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第19章 廿年布局,一朝功成
百年前,缺德道人创立葵花派。
五十年前,缺德道人远走海外,掌门之位由他的弟子担任,那位弟子舍弃了本名,以“葵花老祖”为号。
约莫二十年前,葵花老祖悄然失踪,再也没有任何踪迹。
作为穿越者,吕云澄对于“葵花”有很多的联想,总以为葵花老祖藏身皇宫,甚至联想到了陆三金净身入宫的大爷。
万没想到,这货竟然已经死了。
若非这话是郭巨侠说的,吕云澄绝对不信。
见吕云澄疑惑的目光,郭巨侠说出了一段往事,这段往事和惊涛掌很有几分关联。
惊涛掌的心法共有九重,招式原本也只有九招。
其余的七招,是一代代修炼者增补而成,郭巨侠便增补了其中两招。
二十五年前,郭巨侠和丐帮帮主切磋,洞悉降龙十八掌部分精要,创出了“潜潮暗涌”一式。
二十年前,葵花老祖带领数位黑道高手伏击郭巨侠夫妇,靠着突袭优势,抓了郭夫人为人质。
情急之下,郭巨侠爆发全身功力,轰出惊天动地的一掌,把葵花老祖等人尽数轰的五脏碎裂,身死当场。
此战结束后,郭巨侠创出了“海誓山盟”一式。
唯有至情至性的人,在爱人遭遇危险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这一掌的威能。
吕云澄奇道:“郭叔为何不把这事传扬出去?”
郭巨侠道:“传扬出去,葵花派会立下新的掌门,比如公孙乌龙。
隐藏此事,他们心有顾忌,不敢立掌门,且互相不服,这才有现在的混乱局面。”
吕云澄心中了然,这特么不就是阳顶天暴毙后的明教么?
“如今公孙乌龙带领弟子出走,管事的四大长老两个被生擒,葵花派已经不足为惧,是灭掉他们的大好时机。”
一个武功高,人脉广,而且聪明绝顶的人,花费二十年时间算计一个门派,这个门派的覆灭就是必然。
吕云澄敢肯定,葵花派内的卧底绝不只是白三娘一人。
原剧情中,葵花派四大长老火并,也绝不可能是因为打麻将。
最有可能的就是,段青和青松觉得六扇门出身的东长老是卧底,因此打了起来,白三娘等人趁机偷袭,把四大长老一网打尽。
不对,东长老就是卧底!
否则,以他辑盗多年练出的眼力,郭巨侠派出的卧底早就被找出来了!
好个郭巨侠,当真是深谋远虑!
吕云澄越来越觉得,郭巨侠和自己是一类人,只不过一个在朝堂,一个在江湖。
葵花派总坛距离飞刀门并不远,否则柳云飞不可能那么快请来青松和段青。
兵贵神速。
追风留下处理飞刀门之事,吕云澄和郭巨侠轻装简从,直奔葵花派总坛。
路上无事,吕云澄问了很多关于惊涛掌的问题,郭巨侠没有半点藏私,有问必答。
就连堪比“天魔解体大法”的“血海情天”,郭巨侠也很详细的讲解了一翻。
至于终极技“海天一色”,郭巨侠也没有彻底领悟完全,给出的建议极少。
吕云澄也不在意,现在领悟不了,不代表以后不能领悟。
他日到了别的世界,结识更多的高手,见识更多绝学,必然可以领悟这一招。
一天后,郭巨侠和吕云澄到了葵花派总坛之外。
靠着茯苓首乌丸,两人神采奕奕,全无任何疲惫。
白三娘接到郭巨侠的飞鸽传书,暗中召集周边捕快,守在总坛外面。
见两人到来,立刻打开总坛大门,带人冲了进去。
……
聚义厅。
北长老死死盯住东长老,冷冷的说道:“你是卧底!你真的是卧底!”
东长老无所谓的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我发现门中有卧底的时候。”
“哦?”
“你曾经是六扇门总顾问,一双神眼天下无双,卧底能够瞒得过别人,怎么可能瞒得过你?”
“有道理,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因为我没有切实的证据,而且青松和段青走的太近,若是除去你,我也离死不远了。”
北长老是东西南三位长老的二大爷,但只是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辈分,双方关系并不亲厚,甚至互相敌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说到此处,北长老叹道:“我原本想靠你制衡青松和段青,没想到,给我致命一刀的却是你。”
“你活到这把年纪,还没活够么?”
“没有人会活够,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背叛葵花派?”
“二十二年前,葵花老祖杀了我儿子。”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但你就甘心用一辈子的名声,来成全郭不敬么?”
“二十年前,郭不敬给了我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葵花老祖的尸体。”
“好个郭不敬,败在他手上,我死的不冤!”
北长老长叹一声,瘫倒在了椅子上,失去了呼吸。
东长老同样瘫坐在椅子上,半黑半白的头发快速变得花白,一双神眼也逐步失去了色彩。
仇恨是支撑他的唯一动力。
如今大仇得报,他的精气神快速衰落。
这一刻的他,不是六扇门的神捕,也不是葵花派的长老,而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
……
“咔!”
吕云澄一剑刺穿一位葵花派弟子的喉咙,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个俏丽的身影。
段青和青松被擒,白三娘和东长老是卧底,葵花派并无高手,吕云澄此来,不是为了试剑,而是为了看看祝无双。
这一路杀过来,杀的都是男弟子,一个女弟子都没有见到。
想来是白三娘知道祝无双并未做过任何恶事,担心她遭受池鱼之殃,提前把人放走了。
晃了晃脑袋,排除乱七八糟的想法,吕云澄飞身进入聚义厅。
……
“你就是吕云澄?”
“是,你就是六扇门的‘鹰眼神捕’李纤鹰?”
“鹰眼神捕早就已经死了,这里只有一个名叫李纤鹰的糟老头子。”
“关中有个地方叫做七侠镇,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很适合养老。”
“我知道,三娘的儿子就在那里,我打算过段时间去看看。”
“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葵花派的典籍在哪里?”
“就在这里。”
李纤鹰伸手在头把交椅的扶手上拍了一下,椅子后背打开,露出两卷绢帛。
“葵花派的嫡传武功只有两门,指法‘葵花点穴手’,轻功‘葵花迷影’,都在这里了。”
“你对我这么放心啊?”
“我看过你的资料,对你有比较充分的了解,而且,就算我不给,你也能从别的地方寻到秘籍,比如三娘。”
吕云澄讪笑了两声,坐在交椅上,翻看两卷秘籍。
秘籍已经不是卖画老头的图画,而是缺德道人和葵花老祖整理完善过的版本。
吕云澄和白展堂切磋过,对于葵花点穴手和葵花迷影都有一定的了解。
郭巨侠把葵花派弟子一网打尽的时候,吕云澄已经把葵花迷影领悟了小半,葵花点穴手也已经入门。
吕云澄的武功以掌剑为主,指法不过是参考和补充,领悟封穴解穴之法便已经足够。
葵花派覆灭,此次“杀鸡儆猴”完成成功。
郭巨侠带着众多俘虏和李纤鹰回京,结案,顺便为李纤鹰恢复名誉。
吕云澄返回七侠镇。
这一次的收获太过巨大,需要闭关消化一大段时间。
第20章 寒夜归人,羊入虎口
白展堂面前摆着一朵花。
葵花。
带有古怪笑脸的葵花。
看到莫小贝带回来的这朵葵花,白展堂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他宁愿面对四大神捕,也不想看到这朵葵花。
笑脸葵花是葵花派的标志。
葵花在,就说明葵花派的人在。
想到东长老的神眼,西长老的一阳指,南长老的奔雷掌,葵花派的残忍手段,白展堂身上不住的冒出冷汗。
看着吓尿的白展堂,佟湘玉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不怕不怕,大不了就和他们拼咧。”
白展堂苦笑道:“我的武功在葵花派倒数第二,拿啥拼啊。”
事实上,这个“倒数第二”指的是在高层人物中倒数第二,而且是离开葵花派时的水平。
以现今的武功而言,白展堂绝不逊色段青和青松。
佟湘玉想了想,道:“去和小郭说说,看看能不能请来六扇门神捕,或者把郭巨侠请来,就不信他们能翻天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唉……”
白展堂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天晚上,他就发现放笑脸葵花的不是四大长老,而是她的师妹祝无双。
……
“无双,你也是逃出来的?”
白展堂对于无双这个师妹还是很关心的,如果无双是逃出来的,他一定会给予一些帮助。
“不是,师兄,你还不知道吧,葵花派已经灭门了。”
“啊?谁有这么大本事,能灭了葵花派,四大长老呢?”
“东长老是六扇门卧底,南长老和西长老被郭巨侠生擒……”
“等会儿,郭巨侠,他不是去对付飞刀门了么?”
不等祝无双回答,吕云澄的声音传了过来。
“飞刀门门主柳云飞请葵花派西、南二位长老对付郭巨侠,被郭巨侠生擒。
郭巨侠趁此机会,发动打入葵花派的卧底,把葵花派一举歼灭!”
新得了数门高深武功,武道精进不少,赶了好几天路,吕云澄仍旧神采奕奕。
祝无双见到吕云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道:“别……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别过来。”
吕云澄无奈的说道:“这位姑娘,请你把话说的明白一点,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
白展堂把无双护在身后,道:“你没做什么,我师妹为什么怕你?”
“因为灭门葵花派的时候,我杀了十几个负隅顽抗的内门弟子。”
听到这话,白展堂稍稍放心,求情道:“我师妹胆子比我还小,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不用抓她了吧?”
“我若是想抓她,你能拦得住我?你看这个!”
吕云澄竖起食中二指,演示了一招指法。
指如疾风,势如闪电。
赫然是葵花派嫡传绝学,葵花点穴手。
“你……你怎么可能会……也是,葵花派都被灭门了,秘籍自然也保不住了。”
白展堂反应极快,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祝无双拍了拍胸口,拦在了白展堂身前:“你要抓就抓我好了,和我师兄没什么关系!”
吕云澄打趣道:“你都叫他师兄了,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你想怎么样?”
吕云澄挑了挑眉毛:“你觉得我想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
“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啊?”
白展堂见无双急得直跳脚,赶忙说道:“吕公子,别吓唬无双了,她胆子小。”
吕云澄笑道:“不是我吓唬她,是她自己吓唬自己,我本来就没想抓人。”
祝无双小声道:“你……你不是六扇门的神捕么?”
“首先,我不是六扇门神捕,其次,谁规定神捕就要抓人的?”
“你不抓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吃饭的,饿了,吃点夜宵。”
白展堂打发无双去做饭,佟湘玉知道两人要谈江湖事,又想探探无双的底,跟着无双去了厨房。
“葵花派真的灭掉了?”
“真的。”
“四大长老呢?”
“一个卧底,一个死了,两个被活捉,明年秋后问斩。”
“葵花老祖没有出现么?”
“早在二十年前,葵花老祖便死在了郭巨侠掌下。”
白展堂惊呼道:“那消息为什么没传出去?”
“如果传出去了,葵花派怎么可能互不统属,每况愈下?”
“高,实在是高。”
白展堂越来越觉得,退出江湖是此生最正确的选择,若是继续在江湖上混,指不定哪年秋后,他就要被绑到菜市口了。
“哪个……你真的不想抓无双啊?”
“她一个小丫头,我抓她做什么?若是想要名声,抓你这个盗圣不是更好?”
“你现在能抓得住我?”
“比武较技,生死战斗,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但你的轻功太过厉害,想要抓住你,我还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轻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提高的。”
“但暗器和隔空指力可以,我杀了飞刀门主柳云飞,得了飞刀门的嫡传秘籍,还逼问到了一阳指、葵花点穴手。”
白展堂讪笑几声,岔开了话题:“你离开的这几天,小郭和秀才有了点感情,你觉得这事儿……”
一般而言,捕快的地位是比不得秀才的。
但郭巨侠不是寻常捕快,他是大理寺少卿,从四品的高官,吕秀才不过是个落第秀才,祖产都卖了,家世上差了实在太多。
古今中外,“门户”对于婚姻都有很大的影响。
白展堂很担心郭巨侠会一怒之下拍死吕秀才。
听完吕云澄讲述郭巨侠如何算计死葵花派,白展堂甚至觉得该给吕秀才准备棺材了。
吕云澄无所谓的说道:“郭巨侠并非在意门户的人,不过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爱逾性命,吕秀才想要抱得美人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该怎么办?”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想,想不出来,亲自来问我。”
“你不觉得生气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和小郭相识那么久,就没有点儿想法?”
“我已经够傲了,家里不能再有一个比我还傲的大小姐。”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敢爱敢恨的魔门妖女,或者温柔贤惠的小家碧玉,最好能有一手好厨艺。”
话到此处,无双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略带好奇的看着吕云澄。
佟湘玉方才给吕云澄说了一箩筐好话,但毕竟没有亲身接触过。
想到吕云澄的杀伐果断,无双心中还是存了一点疑虑。
无双的手艺自然不是李大嘴可比的,吕云澄吃了两口,赞道:“好手艺,不错,不错。”
听到夸赞,无双有些得意:“这有啥,明天买点好菜好肉,我给你做几个更好的。”
白展堂猛地想到吕云澄方才的话,心说你这混蛋不是在打无双的主意吧。
想到此处,白展堂试探道:“吕公子,无双现在居无定所,能不能暂时先安顿到你那?”
“可以,不过无双要负责我的一日三餐,无双,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你不抓我和我师兄,别说给你一个人做饭,给三五百人做饭,我也能做得好。”
“哦?这么厉害?”
“在葵花派的时候,几百人的伙食,都是我一个人负责的。”
“以后就有劳祝姑娘了。”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
完犊子!
白展堂心中抽了自己二十个大嘴巴!
第21章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送羊入虎口。
白展堂心中不断地回荡着这五个字,每回荡一遍,便在心中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想出个这么混蛋的试探方法。
无双也是,你就不能聪明点么!
刚才还怕得要死,怎么三言两语的功夫,就答应给人做饭去了。
白展堂哪知,佟湘玉担心两人有旧情,把吕云澄好一顿夸,说了一大箩筐好话。
吕云澄虽然开了几个小玩笑,但言行举止温文尔雅,比葵花派那群糙汉子强了不知几千几百倍。
接触不足一刻钟,祝无双心头的恐惧已经有大半转为好奇。
她本就是随遇而安的人,既然有地方暂住,那就先住下再说。
至于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以无双的经验见识,想不到那么多。
“祝姑娘,我饿得急了,两盘菜有些不够,麻烦再去炒两盘,能有一些肉食就更好了。”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
看着无双蹦跳离开的背影,白展堂已经想到了“吕云澄始乱终弃,祝无双投河自尽”的戏码。
“吕公子,你方才的话……”
“有什么问题么?”
“你对无双有什么想法?”
“做饭很好吃。”
“别的呢?”
“我俩才刚认识,能有什么别的想法?赶紧去休息吧,吃完我也回去睡觉了。”
白展堂总觉得有些不对,但说不上来哪儿不对,胡思乱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翌日清晨,吕云澄请祝无双去“看房”。
佟湘玉巴不得祝无双赶紧离开,吃过早饭后,陪同祝无双一起去。
吕云澄的宅子是从一个富户那里买的,大处没动,小处一直在装修,前两天才刚刚装修完。
进得大门,是一条绵延曲折的长廊,两边墙壁嵌着四幅诗词。
分别是:林逋的《山园小梅》,李白的《兰花诗》,王安石的《咏竹》,郑思肖的《寒菊》。
出了长廊,两边林木掩映,花木竹石,构成假山、花园、竹林、敞轩,美妙精雅,有如画图。
此时正值秋末冬初,本该万物肃杀,但花园里的雏菊暗香幽馥,竹林内的翠竹迎风招展,别有几分高雅情趣。
无双忍不住赞道:“好一个优雅的所在,比葵花派强了几十几百倍。”
葵花派总坛远比吕云澄的宅子豪华,但毕竟是黑道门派的总坛,粗犷血腥,哪有吕云澄家中的精致优雅。
无双一向不喜打打杀杀,自然更喜欢吕云澄这里。
佟湘玉附和道:“这些都是吕公子自己设计的,吕公子的才华,白马书院的先生都是极为佩服的。”
无双道:“住在这里,一年要多少钱啊?”
“不要钱,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就好。”
“那怎么好意思。”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帮我管管家里的丫鬟仆役,我按照大户人家管家的标准,给你算工钱。”
“我……我不会管人。”
“不会可以学,我可以教你,明白么?”
“好,那……那我就试试吧。”
“佟掌柜,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宅子翻修的事情都是你帮忙照看,今天晚上我在家中设宴,佟掌柜千万赏脸。”
“小事,小事,都是小事,用不着这么客气。”
晚饭自然是无双负责,别人都没什么意见,唯独李大嘴有些不爽。
无双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刀工、火候、调味,全部都在他之上,让他有“工作要丢”的危机感。
好在无双只负责给吕云澄做饭,否则他现在怕是要另谋生计了。
吃过晚饭,佟湘玉、李大嘴、白展堂回了客栈,郭芙蓉和吕秀才被吕云澄留了下来。
“你们两个,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郭芙蓉嘴硬道:“说……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不打算说,我也不勉强,只不过郭巨侠来了,我可不会为你们说话。”
“少拿我爹威胁我,他管不了我。”
“管不了你,还管不了吕秀才么?你是不是对你爹的脾气和手段有什么误解?”
郭芙蓉顿时泄了气,吕秀才本就有些不自信,闻言面色越发凄苦。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郭巨侠识人无数,扯谎是没用的,只会越抹越黑,一定要说实话,展现出真心和诚意,明白么?”
吕秀才道:“你不反对我们?”
“我为什么要反对?我以什么身份、用什么理由反对?而且,你觉得你很差么?”
“科举屡试不中,祖产都卖了,我……”
“考不中不是你的能力问题,而是主考官的问题,如果你能中举,朝廷给你个施展手段的机会,你一定能一飞冲天。”
何止是一飞冲天。
《龙门镖局》时期,吕秀才约莫四十三四岁,已经当了三年青州知府,后因政绩卓著,擢升户部侍郎。
明朝时期,青州知府是正四品,户部侍郎是正三品。
郭巨侠武艺超群,风里来血里去数十年,也不过是从四品。
吕秀才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从一介布衣成为正三品大员,可见其能力。
能力这么强的人,不仅没有傲气、没有官架子,反而非常听老婆的话,那就更是良配了。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郭芙蓉的运气是真好,一下就选中了最靠谱的那个。
吕云澄很欣赏吕秀才,尤其欣赏《龙门镖局》中虽身居高位,但清似水明如镜,绝不徇私枉法的吕侍郎,那才是读书人应有的风骨。
说几句话又没什么损失,吕云澄自然乐得提点几句。
过不多时,吕秀才和郭芙蓉一同离去。
无双奇道:“吕公子,郭巨侠真的不会反对么?”
“你知道郭巨侠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吗?”
“掌法,他的惊涛掌力天下无敌。”
“不,郭巨侠最厉害的是他的眼睛,他那双眼睛,至今没有看错过一个人。”
“哦。”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早晨我要吃小笼包。”
“我能想明白。”
“从明天开始,你要学剑,停止胡思乱想,赶紧去睡觉,明白么?”
“还要学武啊?”
“这是管家的责任。”
“谁家的管家有这个责任?”
“我家的。
如果有人来挑战,总不能全都让我出手吧?”
“哦。”
“有问题么?”
“没了。”
“那就去睡觉吧,明天见。”
……
吃过无双做的小笼包,吕云澄带着无双到花园中练剑。
无双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你不会传我泪痕剑吧?”
吕云澄笑道:“泪痕杀气太重,你用不了,你要用的是这把剑!”
“锵”的一声,辟水剑出鞘,吕云澄手腕一翻,剑身如同灵蛇一般上下翻飞。
剑势绵密如细雨。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第22章 无双初学剑舞,展堂自讨苦吃
自在飞花轻入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随着剑势展开,辟水剑好似成了绵密的小雨,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不见半分杀气,也没有半点凶煞,甚至还有一种惊人的美感。
可就在这惊人的美感之中,却潜藏着致命的杀机。
无双下意识的带入其中,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躲避、如何防御,剑锋都能轻而易举的落在自己身上。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湿衣的不是细雨,是鲜血;落地的不是闲花,是人头。
无双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不是感性和理性的矛盾,而是感性本身存在的矛盾。
她喜欢辟水剑法的绝美,却厌恶其中的杀机。
当感性一分为二,陷入矛盾的时候,就需要理性来做判断。
她是吕云澄手下的“打工仔”,而且打不过吕云澄,不学剑法会触怒吕云澄,很可能因此失去栖身之所。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学!
打定了主意,无双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剑法招式上。
不多时,吕云澄演示完了四十一招剑法,把辟水剑放在了无双手中。
软剑不比硬剑,变化太多,对于剑主的操控能力要求很高,一个不好就会受伤。
若非无双有一定的内功根底,吕云澄只会让她用轻柔的树枝演练招式。
“试一下,看看能用出几招。”
“哦,好。”
寻常人看吕云澄演练剑法,能记住一招就算天赋异禀。
武者对于武功招式天生敏感,无双根基很牢固,看一遍,便记住了大半。
辟水剑法本就是女子剑法,无双施展起来,威力远远不如吕云澄,但优美程度犹有过之。
主要是因为两点。
其一,气质。
无双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也没有天山雪莲般的冷艳,但她身上有一股江南女子的婉约温柔,和辟水剑法的绵密非常契合。
吕云澄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暗藏杀机,内敛霸道,能以高深剑术修为悟出八九成玄奥,却绝不可能领悟到十成。
其二,身形。
无双虽然没有裂衣而出的丰满,但身体线条非常优美,腰腹远比寻常女子有力,哪怕只做“剑舞”来看,也是一等一的。
吕云澄除非切了练葵花宝典,否则身形永远不可能比得上无双。
无双温和善良,不喜打斗,更不喜杀戮,出招时下意识的收了凶险杀招。
如此一来,反而更像是剑舞,更加贴合原本的意境。
舞蹈是用来欣赏的。
吕云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笑眯眯的欣赏无双的剑舞。
无双剑舞没有公孙剑舞冷艳恢弘、气象万千,但那种温柔恬静,更能给人一种心头朱砂痣的感觉。
或许是和这套剑法太过契合,无双只看了一遍,便记住了三十余招,只有几招杀招用不出来。
“吕公子,我这剑法用的……还可以吧?”
“还行,不过少了六七分杀气,无双,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但剑者凶器,再怎么藏,也是藏不住的,不如顺其自然。”
说着,吕云澄从无双手中拿过辟水剑,再次演练了一遍辟水剑法。
无双若有所思,接过宝剑,同样演练了一遍。
两人一教一学,到了中午的时候,无双已经把四十一招剑法尽数记下。
辟水剑法有很多扭腰踢腿的动作,以无双的体力,练了一上午剑,也感觉到了疲惫。
吕云澄倒是没压榨劳动力,午饭是仆役做的,还给了她“午休时间”。
……
白展堂到了吕府门外,没从大门进去,而是拐了个弯,从后院翻墙进去,悄悄去找无双。
无双从小就比较老实,受了欺负喜欢一个人抗,白展堂很担心,自家师妹已经被吃干抹净了。
说来也巧,白展堂到的时候,正赶上无双午睡醒来,蓬着头发出来打洗脸水。
由于练剑带来的腰腿酸痛,无双走路有些不正常。
白展堂越看越觉得后悔,心说自己为何被猪油蒙了心,用这种方法试探吕云澄。
这下好了,吕云澄这个混账,一天不到,就露出了真面目。
刚要说什么,无双见到了他,笑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白展堂试探着问道:“无双啊,吕云澄有没有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无双不明所以,小声道:“如果非要说,倒是也有。”
白展堂继续试探:“你这腰腿就是因这事而成这样的?”
无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嗯,累了我一上午,午饭都是丫鬟做的。”
“你们白天就……”
“对啊……”
话未说完,白展堂高声怒吼道:“吕云澄你个衣冠禽兽,我和你拼了!”
“砰!”
白展堂一脚踹开了无双卧室的大门,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无双,人呢?吕云澄呢?”
祝无双搞不懂白展堂为何如此恼怒,更不懂他为何在自己房间找人,轻声劝道:“师兄,不碍事的,我并不是很在意。”
白展堂道:“无双啊,你也是混过江湖的,怎么这么轻松就被人算计了。”
话音未落,吕云澄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算计她什么了?”
白展堂怒道:“吕云澄,我和你拼了。”
“拼之前先讲清楚,为何要与我拼命?”
“你欺负我师妹!”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师妹?”
“今天上午,你这禽兽,大白天的就……唉!真是作孽啊……”
听到这话,吕云澄便知道白展堂误会了,打趣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儿要在晚上?”
无双插嘴道:“晚上不行,晚上看不清楚。”
“无双,你怎么也……不知羞耻!”
白展堂脸色涨红,心说一天没见,无双怎么成这样了。
无双怒道:“吕公子传了我一套剑法,青天白日,光明正大,院里丫鬟仆役都是见证,怎的不知羞耻了?”
“传……传剑?”
“嗯。”
“那你这腿?”
“累的,要不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白展堂羞的无地自容,勉强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他后院还有一些砖石没有清理,我以为他让你搬砖去了。”
“搬砖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搬砖……那个……是吧……啊!”
白展堂“那个”了半天,也没想出理由,求饶似的看向吕云澄。
吕云澄笑道:“老白的意思是说,搬砖是男人的事,女孩子做这些有些不合适。”
“对对对,不合适,不合适。”
“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合适,那就只能请老白你去搬砖了。”
“啊?”
“而且你说的,要晚上来,你先回去跑堂,晚上来我这儿搬砖,今天晚上务必完成,否则……”
“否则怎样?”
“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拼命么?”
“噗通!”
白展堂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第23章 天下无敌钞能力
看着白展堂狼狈的背影,无双好奇的问道:“吕公子,搬砖不算什么大事吧?我在葵花派的时候,不止搬过砖,还砍过树呢。”
吕云澄笑道:“那是老白心疼你,怕我给你安排重活。”
“哦。”
“所以呢,以后家里有了重活,就喊老白去做,明白么?”
“这么做有些不太合适吧?”
“合适,很合适,非常合适,你就算让他把一块大石头,从十八里铺背回七侠镇,他也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为什么?我师兄在葵花派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勤快。”
“因为如果不背石头,那就只能试我的泪痕剑了,没听他刚才说的么,不把脏活累活重活留给他,他就要和我拼命。”
“他方才不是这么说的吧?”
“那不重要。”
“下午不需要练剑了吧?”
“练武要勇猛精进,又不能一味精进,张弛有度才是正道,下午咱们出去逛逛,你需要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无双对于逛街还是非常喜欢的。
而且她走得比较急,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需要购买一些日用品。
本世界的时代背景类似于明朝,还是有海运贸易的魔改加强版,商业非常发达。
七侠镇虽然小,该有的商铺却一样不缺。
无双逛得很开心,只是囊中羞涩,面对那些精美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只能强压下购物欲。
吕云澄见了,发动钞能力,把无双看上的东西都买了下来。
“吕公子,这么多东西,我可受不起啊。”
“从你每月工钱里扣三成还账,还完为止,如何?”
“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你还没告诉我,我每月多少工钱呢。”
“二两。”
“这么多!”
“很多么?
你要负责我的一日三餐,负责管理家中的丫鬟仆役,如果有人来挑战,你还要负责把他们打发走。
做这么多活,一个月只拿二两,真的不算多。”
无双觉得有些古怪,但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晚上白展堂来搬砖,问他就行了。
……
“师兄,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很少么?”
白展堂惊呼道:“多少?”
他每月工钱是二钱银子,无双的工钱是他的十倍。
这要是少,那他算什么?
“二两,哦,对了,还要扣掉六钱银子还债。”
“你欠他钱了?”
“我来的急,很多日用品都没带,吕公子给我买了一些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说是借我的,每月扣三成工钱,直到还完为止。
师兄,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你知道么?”
白展堂只觉得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疼,这下子,无双想走都走不了了。
理论上而言,年轻英俊、温文尔雅、武功高强、人脉宽广、家资丰厚,还没有烦人亲戚的吕云澄是妥妥的良配。
只不过吕云澄武功太高,也太聪明,看似温和,实则霸道,无双性子太软,很容易受了吕云澄的欺负。
还有一点就是,当初吕云澄参悟辟水剑法的时候,恰好被白展堂看到了,白展堂一直觉得吕云澄是假正经的lsp。
白展堂叹道:“无双啊,你可千万注意点,别让他赚了便宜。”
无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现在光占他的便宜了,哪有什么便宜给他占,师兄,你快点儿搬,我去睡觉了。”
你自己说的,女孩子搬砖不合适,那就别怪我不帮你了。
无双温柔不假,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此后数日,白展堂一直提心吊胆,别人却一切如常。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吕云澄吃着点心,欣赏无双的剑舞,突然门房来报,有三个风尘仆仆的剑客找上门来。
随着飞刀门和葵花派覆灭,吕云澄的名气也是一日大过一日,前来挑战的加起来也有十四五个。
只不过这些挑战者的武功着实不怎么样,至今没有人能过无双这一关。
吕云澄正看得开心,听到门房说有三个剑客求见,心中愠怒,道:“这些人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挑战我。”
门房笑道:“那是公子心善,若是小的有公子的本事,早就把他们的腿打断了。”
“就你小子会说话,这个月工钱翻倍,对了,他们有没有报自己的名号?”
“谢公子赏,他们说是衡山派的,听闻公子名号,特来拜会。
说是拜会,却没有拜帖,公子,要不要赶他们走?”
“衡山派?”
吕云澄瞬间明白,这不就是衡山派仅剩的三个倒霉鬼么?
衡山派。
本世界最倒霉的门派之一。
佟湘玉的丈夫莫小宝,因挪用门派财产建婚房,引发衡山派内斗,莫家死的只剩下莫小贝。
余下的门人弟子,为争夺掌门之位,互相厮杀,最终只余下这三人。
能在如此激烈的门派内乱中活下来,绝不只是因为武功。
他们来七侠镇迎莫小贝当掌门,不是因为忠于老掌门,而是谁也不服谁。
再斗下去,衡山派会灭门,不如干脆找个小孩子来当掌门。
这就相当于豪格和多尔衮争夺皇位,最终登基的却是福临。
衡山派这三人,给吕云澄最大的印象不是穷,而是道德水准。
穷的三人挤一间房,三人分一个馒头,卖艺卖剑,也不愿意劫掠百姓。
单就这份坚持,遍数诸天世界,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至少在吕云澄的印象中,唯有《笑傲江湖》前期的林平之能够做到这一点。
吕云澄道:“无双,今天先停,去梳洗一下,随我见衡山派三位高徒。”
无双应了一声,回房梳洗。
……
“在下衡山派陆一鸣,见过吕少侠。”
“在下衡山派周敦儒,见过吕少侠。”
“在下衡山派祝小芸,见过吕少侠。”
陆一鸣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体壮,中气十足,功力最是浑厚。
周敦儒二十七八岁,文文静静,穿着最是得体,颇有几分书卷气。
这里要说一句,写《爱莲说》的叫“周敦颐”,可千万不要搞混了。
祝小芸二十四五岁,男生女相,最是秀气。
若是衡山派还在,三人倒是可以托个大,等吕云澄见礼他们再回礼。
现在不止门派不在,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再装逼就真的是找死了。
他们不是来挑战的,而是盘缠用的差不多了,听闻七侠镇有位年少多金的江湖少侠,过来蹭吃蹭住,顺便打探一下莫小贝的情况。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莫小贝。
还是那句话——兜里没钱,心里没底。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很多时候,克拉克肯特的钢铁之躯做不到的事情,蝙蝠老爷的钞能力却能轻松做到。
第24章 云雾十三式,衡山五神剑
大约一百年前,衡山派始祖莫太冲用两个肉夹馍,从卖画的朱老前辈手中买走一套图画,并从画中领悟到一套百变千幻的剑法。
莫太冲凭此剑法击杀了八个山贼,得到了八两银子的奖赏,在衡山买了一块地皮,建立了衡山派。
衡山剑法是朱老前辈幼年时期的作品,无论招式还是意境,都比较生涩。
好在莫太冲天赋异禀,结合衡山飘渺云雾和人文历史,创出了《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回风落雁剑》、《衡山五神剑》等高深剑术。
先人筚路蓝缕打下基业,后人却不甚珍惜。
到了“桃花剑”莫小宝这一代,矛盾彻底爆发,以“挪用公款建婚房”为借口,衡山弟子展开了一场全武行。
内乱过后,衡山莫家只剩下莫小贝这个独苗,其余弟子死的死走的走,只余下陆一鸣、周敦儒、祝小芸三人。
衡山祖产尽数卖掉,江湖威名一落千丈。
除了剑法,衡山派什么都没有剩下。
遍数诸天武侠的门派内乱,能够和这媲美的,或许只有《笑傲江湖》中,华山派的“剑气之争”了。
吕云澄不在乎衡山内乱的真相,也不想知道陆一鸣三人是怎么在内乱中活下来的,只是想要试一试,百变千幻的衡山剑法。
巧的是,填饱肚子后,陆一鸣三人也生出了挑战的心思。
衡山剑法是他们仅剩的骄傲,如果连这份骄傲都守不住,那衡山派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江湖传闻,吕少侠是天下第一剑,我等不才,想要讨教一二。”
“久闻衡山剑法和衡山云雾一般缥缈,我也早就想要试试了。”
陆一鸣见吕云澄并未拿起泪痕剑,略带恼怒的问道:“吕少侠不用泪痕剑,是瞧不起我么?”
吕云澄笑道:“泪痕剑只杀奸邪恶徒,你们都是好汉子,我又怎能用泪痕剑对付你们?”
“我们?”
“一对一,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还是一起上吧。”
“那可未必,吕少侠,得罪了!”
陆一鸣大喝一声,手中宝剑轻轻一环,刺向吕云澄胸腹。
五岳剑派的剑法来历各不相同,但都与所在的山脉有关。
衡山云雾飘渺,剑法也是缥缈无定,和辟水剑法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不过辟水剑法更注重绵密,衡山剑法更注重变化。
辟水剑给了无双,陆一鸣不值得吕云澄用泪痕剑,因此吕云澄只用一把寻常宝剑应招。
陆一鸣出剑极快,剑锋一秒数变,如梦似幻,倘若能抢得先手,他的后招必然绵绵不绝,直至取胜。
大多数江湖人和衡山弟子争斗,都不敢让出先手。
吕云澄手腕微微一挑,宝剑后发先至,点向陆一鸣的手腕。
这一招既非辟水剑法,也不是铁血十二式,而是吕云澄临阵想出来的奇招。
看似轻描淡写,但眼力之精准,出手之迅捷,变化之灵敏,招式之老辣,观战之人无不心惊。
陆一鸣更是心惊肉跳,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在让出先手的情况下,半招之内抢回攻势。
更让他心惊的是,吕云澄不仅没有趁机进攻,反而主动收了剑势,让他继续进招。
心惊之后,便是恼怒和凄凉。
他陆一鸣堂堂衡山派高徒,往常时日,谁不叫他一声大侠,捧着花红酒礼请他帮助。
如今不止蹭吃蹭住,连比武较技,都要他人让招。
活成这个模样,还不如死了!
陆一鸣心说今日便是拼得一死,也不能堕了衡山派的威名。
一念至此,陆一鸣宝剑连挥,有如云卷雾涌,让人目眩神迷。
陆一鸣的剑千变万化,复杂至极。
吕云澄出手却极为简单,点挑戳刺,劈挂撩抹,穿提捧扫,带崩绞架,一招一式明明白白,变招之时甚至有些滞涩。
但每一次都能后发先至,而且无论多么奇幻的招式,只要宝剑送到,立刻便消失无踪。
陆一鸣出手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把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的精妙尽数发挥出来,甚至到了超常发挥的地步。
可这仍旧无用。
吕云澄越来越气定神闲,出手越来越潇洒随意,有些招式甚至都不能用“离经叛道”来形容,纯粹就是主动找死。
但就是这主动找死的招式,却能在战斗中发挥出奇效。
斗到三十七招,陆一鸣惊讶的发现,最多再施展两招,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便会被吕云澄彻底封住,半招也用不出来。
两人斗得急,两招时间根本就来不及思索对策,陆一鸣无奈之下,压箱底的绝招都用了出来。
衡山七十二峰,以芙蓉、紫盖、石廪、天柱、祝融五峰最高。
衡山派剑法之中,也有五路剑法,分别以这五座高峰为名。
莫太冲晚年之时,把这五路剑法精简删改,每一路融合为一招,组成了衡山镇派剑法——衡山五神剑。
只可惜,莫家后辈把衡山五神剑视为掌门绝学,绝不传授外姓,且甚少施展,名气反而是最小的。
陆一鸣等人也是在内乱结束之后,才在衡山派密库中寻到衡山五神剑的剑谱。
三人出手争夺,陆一鸣和周敦儒各自抢到两招,祝小芸虽然只抢到一招,但却是威力最强的“雁回祝融”,维持住了三足鼎立的状态。
陆一鸣的剑仍旧是千变万化,看起来和方才没什么不同,招式意境却有天渊之别。
这一招名为“天柱云气”,乃是从天柱峰的云雾领悟而来,极尽诡奇之能事,动向无定,不可捉摸。
见到这奇峰突出的一剑,吕云澄大感畅快,宝剑一挥,用了一招辟水剑法。
以奇诡对奇诡,以绵柔对绵柔,以变化对变化。
说来也巧,这一招名为“潇湘夜雨”,是另一个世界的衡山派掌门的外号。
眼见天柱云气无效,周敦儒和祝小芸同时拔剑攻了上去。
往日的仇怨都不重要,维持衡山威名才是最要紧的。
衡山剑法本就变化多端,以三敌一,变化更是数以倍计。
吕云澄感觉到了久违的压力,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笑容。
真气催动,剑势瞬间变得慷慨悲壮。
铁血十二式——千军辟易!
无双知道吕云澄的脾气,并未上前助阵,但手中紧握辟水剑和泪痕剑,时刻准备支援。
先前只是斗剑,吕云澄并未催动多少功力,此时功力催动七八成,宝剑挥舞之时,发出嗤嗤声响,煞是骇人。
在教导无双的过程中,吕云澄把辟水剑法的精要尽数领悟,且融合到铁血十二式之中。
原本简单凌厉的剑法,此时却变得精妙流畅,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
出招的一瞬间,吕云澄便已经隐在了剑光之中,任凭陆一鸣三人的招式如何精妙百变,也难以靠近吕云澄五尺范围。
即便是无双这等高手,也只能看到一个大雪团在场内腾跃转动。
最让人陆一鸣三人感到无奈的是,明明吕云澄每一剑都承接上一剑,他们却不能分辨每一剑从何而来,到何处去。
好在三人互相斗过几百次,相互之间知根知底,配合起来颇为默契,否则怕是已经败在吕云澄剑下了。
斗到一百五十招,三人自知难以取胜,对视一眼,同时用了压箱底的衡山五神剑。
天柱云气!
鹤翔紫盖!
雁回祝融!
第25章 真的么我不信
天柱云气!
鹤翔紫盖!
雁回祝融!
三招衡山绝剑同时攻来,一者千变万化,一者轻灵优雅,一者刚猛强劲,强如吕云澄,也感觉到了威胁。
若是有五位衡山弟子,每人施展一招剑法,那该是何等精彩的场景。
想到此处,吕云澄对于衡山派的未来,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宝剑袭来,吕云澄既不躲避,也不拆招,而是双手持剑,对着前方重重劈出一招“铁血长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寥廓;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壮美;
“关山夜月明,秋色照孤城”的苍凉;
三者汇聚在一起,形成“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铁血勇悍,慷慨悲壮。
明明是一人一剑,却好似千军万马疾驰而来。
再加上吕云澄前些时日一番狠杀积攒的血煞之气,仿佛把人带到了尸山血海的战场。
铛!铛!铛!
三声巨响过后,陆一鸣、周敦儒、祝小芸尽数虎口震裂,宝剑崩飞。
吕云澄硬拼三人,功力鼓催过度,面色有些苍白。
陆一鸣年纪最长,最先反应过来,拱手一礼:“吕公子剑术精绝,天下第一剑名副其实,我等不自量力,惭愧,惭愧。”
前番称吕云澄为“少侠”,以年岁而言,并无不妥,但总归还是有几分傲气。
如今以三敌一都没有取胜,那一丁点傲气,早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吕云澄回了一礼,道:“衡山神剑也让我大开眼界,若是有五位衡山弟子,各用一招衡山五神剑,我便挡不住了。”
互相吹捧几句,吕云澄让丫鬟带三人去客房休息。
……
书房。
无双为吕云澄捏肩,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衡山剑法和辟水剑法有几分类似,似乎是同出一源。”
吕云澄笑道:“如果我告诉你,衡山剑法和辟水剑法是一个人创出来的,你信么?”
“是衡山派老祖莫太冲么?”
“不是,是一个卖画的老人,衡山剑法的雏形,是他小时候画出来的。”
“鬼扯,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创出如此玄奥的剑法。”
这些时日,无双和吕云澄混的熟了,说话也不再拘谨,偶尔还会吐槽两句。
“前些时日,我见到那个卖画老前辈了,辟水剑法就是那个时候得到的。”
“真的么?我不信。”
这句话似乎有特殊的魔力,即便是乖巧懂事的无双说这句话,吕云澄也很想一巴掌抽过去。
打自然是舍不得打的,但就这么放过,也是万万不能。
无双道:“若是真有秘籍,你为何不直接让我看秘籍,反而手把手的教?”
当然是为了占便宜。
吕云澄心中吐槽了一句,笑道:“那位老前辈从不会录下秘籍,只会把武功藏在画中。
那些画我还留着,你去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有那些画啊?”
“当然是真的,就在左边书架最上边的那个盒子里。”
无双干笑了两声,走到书架前,拿下盒子,里面果真是一卷卷的绢帛,心中已经信了大半,随手把绢帛抖开。
无双小时候听过一些神秘武功传承的故事,如今有幸亲眼见到,眼睛瞪得大大的。
然后就……
“啊!”
一声大叫震得吕云澄耳膜生疼,心说无双还有练狮吼功的潜力么?会不会练成包租婆啊?
无双扔掉绢帛,拉紧衣领,如同受惊的小兔子,缩在墙角,用看衣冠禽兽的目光看向吕云澄。
陆一鸣三人听到叫声,本想出门帮忙。
但转念一想,谁敢在天下第一剑府上撒野,莫不是吕公子在和侍女玩什么游戏?
还是年轻人会玩。
年轻真好啊。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特么没他会玩。
三人越想越觉得别扭,干脆埋头睡大觉,不再想其他。
至于府上的丫鬟仆役,基本上都知道吕云澄的心思,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吕云澄邪笑着走向无双:“无双,这些都是武林前辈留下的名作,你怎么给扔了呢。”
看着缓步走过来的吕云澄,无双道:“别……别过来,再过来,再过来我就叫……”
“叫什么?叫救命?不说有多少人能听见,就算真的有人来,谁能打得过我?”
无双露出认命的苦笑,等着吕云澄过来。
却见吕云澄只是收起地上的画,并没有做任何失礼的事情。
“你……你不是要……”
“要什么?”
无双哪好意思说这个,赶忙岔开了话题:“名门大家的贵公子,收集这些画作的有不少,但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这不是开玩笑,这就是秘籍。”
“怎么可能?他可是老前辈啊。”
“高人都是有怪癖的,没点怪癖,能叫武林前辈么?”
“这倒也是,我说你怎么要手把手的传剑,原来是怕我误会。”
“现在已经没有误会了,你以后就用这个练剑吧。”
“啊?”
“你不愿意?”
“这怎么……我毕竟……是吧……”
“没事没事,你自己拿回去看,这上面或许还有女子才能发现的秘诀,我保证,只要你能接我十招,我就不逼你练剑了。”
“真的?”
“比真金还真。”
“可是我……”
“平安票号知道吧?他们的船队刚刚回来,带回来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珍珠玛瑙,翡翠宝石,应有尽有。
你能接我十招,我就给你买五件异域奇珍作为奖励。
马上就到年关了,你不想在过年的时候,换上崭新的衣服,带上漂亮的首饰么?
反正你已经看过了,看一眼和看一百眼,又有什么区别?”
吕云澄的话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无双被忽悠的迷迷糊糊,直到抱着盒子回到卧室,才发觉被忽悠了。
想想吕云澄许下的一大堆好处,无双揉了揉羞红的脸颊。
“看一眼和看一百眼没有区别。”
“无双,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自我催眠了几句,无双关好房门,把被子裹成蜗牛壳,打开盒子,拿出了第一幅图。
她已经把辟水剑法练得精熟,按照剑路观察图画,很快就发现了其中潜藏的秘密,自然而然的进入到悟道状态,下意识的翻动一幅幅图。
不知过了多久,无双清醒过来,脸红的好似苹果,手脚也有些酸软。
真气催动散发热力,蒙着的被子好似保温箱,把这些热力保存了大半,使得身上淌满了汗水,非常的难受。
叹了口气,无双唤来丫鬟,让她们准备洗澡水。
无双一向不喜被人伺候,往常烧水洗澡都是自己动手,可今日手脚酸软,只能让丫鬟帮忙了。
看着丫鬟古怪中带着羡慕的目光,无双羞的想要淹死在澡盆里。
第26章 熊孩子的杀伤力
无双是个很单纯的姑娘。
在葵花派的时候,每天就是收拾屋子,做饭,端茶送水,有活就干,没活就歇着。
不渴望高深武功,也没想过大富大贵。
虽然身处帮派,日子过得却比隐居的白展堂更加平淡,平淡的好似蒸馏水。
一般而言,在黑道帮派长大的人,耳濡目染之下,远比寻常人早熟。
但无双自幼便跟着白三娘,被白三娘保护的很好,对于某些事,尤其是男女之事,非常的懵懂。
无双本以为只是因为蒙着被子而发热,洗个澡就没事了。
可到了晚上,无双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春意盎然的美梦。
她梦到自己羽化飞仙,到了天宫,成为弹琴鼓瑟的神女。
只是身上的衣服饰品,行走坐卧的姿态,甚至是一颦一笑,都和卖画老头留下的画作一模一样。
吕云澄飘然而至,一把抱住了她,她想反抗,却仿佛中了十香软筋散,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力气……
“呼!”
无双猛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方才是在做梦。
羽化飞仙是假的,吕云澄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庆幸的同时,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狠狠地挠了挠头发,把柔顺的秀发揉成鸟窝,揉了揉红成苹果的双颊,无双长喘几口气,躺回了床上。
“吕云澄,你这个混蛋,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无双恨恨的骂了几句,随后开始自我催眠:“假的,假的,都是假的,睡觉,睡觉,继续睡觉……”
越是想忘记什么,就越记得清楚。
记得越清楚,就越睡不着觉。
翌日清晨,吃着味道严重失常的小笼包,看着顶着黑眼圈,满脸困倦的无双,吕云澄打趣道:“昨晚没睡好啊?”
无双闻言怒视吕云澄,心说这还不都是你害的!
“那些图画有那么好看,看一晚上都没看够?”
“吃!你!的!饭!”
无双柳眉倒竖,一字一顿,咬牙看着吕云澄。
似乎吕云澄再说半句话,她便会化身河东狮,猛扑过去,从吕云澄身上咬下一块肉。
“你也看到了,我昨晚没睡好,很累,今天不练剑了。”
“可以,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带陆一鸣他们去找佟掌柜。”
就算无双吃得好,睡得香,精力充沛,吕云澄也没打算让无双练剑。
倒不是不舍得给人看,而是那三个抠脚大汉浑身上下一个艺术细菌都没有,看剑舞无异于牛嚼牡丹,花下晒裈,大煞风景。
若是卖画的朱老前辈要看无双剑舞,吕云澄绝不阻拦。
过不多时,陆一鸣三兄弟陆续起床。
练武之人不一定要闻鸡起舞,但也讲求拳不离手,名门大派都有早课晚课,贪睡是万万不行的。
只不过陆一鸣三人挨饿受冻多日,好不容易有个安全舒适的休息环境,忍不住偷了个小懒。
吕云澄对此表示理解,让丫鬟给他们送去了早饭。
至于无双做的早饭,盐放成了糖,酱油放成了醋,味道古里古怪,街头讨饭的小米都未必吃得下去,自然是不能用于待客的。
看着精神恍惚的无双,吕云澄把剩下的小笼包推了过去,道:“这是你辛苦做的早饭,别浪费。”
无双迷迷糊糊的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随即怒视吕云澄。
她发誓,十八年的人生中,生过的气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天多。
“这么看我做什么?这是你做的,不是我。”
“哼!坏人!”
无双冷哼一声,快步回了卧室。
……
同福客栈。
看着客栈招牌,陆一鸣有一种放下重担的畅快感觉。
终于有掌门了,终于不用继续拼斗了,终于有人替他们承担责任了。
只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莫小贝还是个小屁孩,一等一的熊孩子,就算答应当掌门,也只会惹麻烦,绝不可能承担责任。
“吕公子,我们掌门就在这客栈里啊?”
“对,不过她现在还没放学,你们可以先和佟掌柜谈一谈。”
“佟掌柜是?”
“掌门夫人。”
“啊?我们掌门是女……”
“前掌门夫人。”
“原来是她,龙门镖局的大小姐,也是个苦命人。”
“哦?我还以为你会盛怒之下拔剑,要杀‘丧门星’呢。”
“我陆一鸣虽然不肖,但也是七尺男儿,自己做错了事,却自欺欺人的怪罪别人,这事儿我做不来。
衡山派害她成了望门寡,她却不计前嫌,照顾掌门两年有余,我若是对她拔剑,与禽兽和异?”
陆一鸣这话还真不是装模作样,他确实这么想。
不止他这么想,周敦儒和祝小芸也是这个想法。
原剧情中,三人对郭芙蓉动过剑,对白展堂动过剑,唯独没对佟湘玉动过剑。
顶多在莫小贝的命令下,两人出手,把佟湘玉架走。
见到吕云澄带人上门,白展堂赶忙出来迎接,左看右看,没看到无双,问道:“吕公子,无双呢?”
“无双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这三位是衡山派高徒,求见佟掌柜。”
佟湘玉对于莫小宝没多少感情,对于衡山派的感官还算不错,听到衡山派来人了,立刻出门,把人迎了进去。
也不知四人说了什么,总之在莫小贝回来之后,戴上了衡山派掌门戒指。
莫小贝熊孩子一个,对于“掌门”并没有多少认识,只当是“孩子王”,当了掌门之后,立刻让陆一鸣三人献上冰糖葫芦。
陆一鸣三人吃饭睡觉都要靠蹭,哪有钱买冰糖葫芦。
莫小贝歪着脑袋,没冰糖葫芦,就不当掌门。
陆一鸣无奈之下,把师父赐予的宝剑当了,给她买了冰糖葫芦。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但他实在是小看了熊孩子的破坏力。
首先,莫小贝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吃啥啥不剩。
一垛糖葫芦,一天就能吃个精光,吃完了继续要,不管他们有钱没钱。
其次,莫小贝并不是懂事的乖孩子,有了三人保驾护航,更是无法无天。
原本恪守规则的三人,却挥拳打向了文弱的教书先生。
吕云澄很是疑惑,佟湘玉嘴炮无敌,三五天功夫,就能把郭芙蓉教育成乖宝宝,怎么教育了两年,莫小贝还是熊孩子。
先生挨了打,就算不报官,不讹人,医药费误工费总要给吧?
不足两天,陆一鸣当剑换的钱,就被败光了,只得又把周敦儒的剑当了。
可这还是不够。
远远不够。
不提莫小贝的零食钱,衡山掌门就职典礼,各大门派都派人来捧场,总不能让人在河边喝凉水吧?
场地、仪仗、吃食、酒水、住宿,全部都要花钱。
零零总总加起来,至少需要白银五十两。
就算有这五十两,然后呢?
衡山祖产全部都卖了,一块地头都没有。
难不成衡山掌门带着三位长老街头卖艺,乞讨度日?
陆一鸣现在才发现,迎回掌门只是苦日子的开始,更多的苦日子还在等着他。
苦不怕,跑江湖的,谁没吃过苦!
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看着情绪越发低落的周敦儒和祝小芸,陆一鸣强打精神,鼓舞起了士气:“我有办法,我们能搞到钱,干净钱……”
第27章 生命力最强的人
能在持续两年的门派内乱中活下来,陆一鸣三人的实力不可谓不强。
三对一败于吕云澄之手,除了实力原因,还有长久厮杀的疲惫,以及对于衡山五神剑还不熟悉。
若是让他们静心修养两月,把衡山五神剑练的精熟,吕云澄想要击败他们,不仅要用泪痕剑,还必须拿出九成以上的实力。
此等武力,若是放下原则,去偷去抢,别说五十两银子,五百两银子都是轻而易举。
在一系列的压力下,陆一鸣已经处在崩溃边缘,随时都可能一念成魔。
但他终归还是忍住了。
衡山掌门登基典礼的花销,绝不能是偷来抢来的脏钱。
长叹三口气,陆一鸣带着两人连夜去了左家庄,捡了一些石头,在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
来的时候他观察过,周边村镇,左家庄最是富庶,不仅更容易赚钱,而且远离七侠镇,能够减少很多尴尬。
江湖也是分一二三档的。
大派掌门是高层,大派弟子是上层,街头卖艺是下下层。
从上层跌落到下下层,这个憋屈劲儿就别提了。
卖了一天艺,又把祝小芸的宝剑当了,方才凑够了举行掌门典礼的钱。
吕云澄不是一个喜欢看人难堪的人。
逗逗无双,看她害羞跑开,那是享受。
逗弄三个抠脚大汉,纯属脑子被驴踢了。
最关键的是,同福客栈内,来了一个吕云澄非常感兴趣的人——钱夫人。
不是吕云澄有“魏武遗风”,而是钱夫人在武道上颇有几分玄奇之处。
武功说白了就是进攻和防守。
本世界进攻最强的是谁,吕云澄不知道。
或许是郭巨侠决死一击的惊涛掌,或许是缺德道人、朱老前辈这种老古董的压箱底奇招,又或许是什么扫地老和尚烧火老道士的大耳帖子。
本世界防御最强的人,吕云澄也不知道。
或许是少林某位练成金刚不坏体神功的高僧,或许是武当某位把太极拳练的炉火纯青的老道,又或许是深山老林潜修的不知名老前辈。
江湖广大,谁是第一,实在难以分辨。
唯独生命力最强的人,早就已经有了定数。
就是这位钱夫人。
钱夫人是万利当铺的老板娘,和佟湘玉一样贪小便宜,和郭芙蓉一样暴躁,和李大嘴一样嘴上没把门,活脱脱一个长大后的莫小贝。
她一直觉得钱掌柜喜欢佟湘玉,因此时常来找佟湘玉的麻烦。
钱夫人武功不算高,白展堂随手一指就能点住,唯独生命力实在顽强。
原剧情中,钱夫人先挨了少林方丈一招达摩腿,紧接着又被武当掌门打了两下太极拳,然后峨眉师太连捅三四剑,天龙寺开灯大师连点数处死穴,崆峒五老各自打了一套七伤拳……
吕云澄自忖,这一套连招,怕是能把自己杀死三次。
钱夫人却只是受伤,而且很快便恢复,后期出场的时候,全无任何影响。
这么强的生命力,怕是能比得上金刚狼了。
有没有恶搞夸大的成分?肯定有,但不代表钱夫人没有底牌。
对于钱夫人的底牌,吕云澄还是很有兴趣的。
……
同福客栈。
钱夫人坐在正堂长桌的一头,对面是郭芙蓉。
却是佟湘玉担心钱夫人动手,自己小身板扛不住,让郭芙蓉顶替自己。
郭芙蓉从吕秀才口中得知,吕云澄已经替她还了钱,想走随时可以走。
可她天性要强,不想欠吕云澄人情,便想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还给吕云澄。
敲了一年工钱,郭芙蓉答应了佟湘玉的要求。
吕云澄不想出面,坐在房顶上看热闹。
郭芙蓉何等暴脾气,钱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三言两语间,两人已经斗了起来。
吕云澄感受得到,钱夫人的内功修为和无双差不多,真气异常平和,颇有几分佛门心法的味道。
钱夫人的暴脾气和佛门心法大相径庭,却能有如此修为,而且没有半点反噬,显然是极为高深的佛门绝学。
吕云澄不缺高深心法,无双却需要一门高深的内功。
就在吕云澄胡思乱想的功夫,钱夫人被白展堂一指点住,郭芙蓉一个排山倒海把她拍出了客栈。
撂下两句狠话,钱夫人转头就走,吕云澄快步跟了上去。
……
“你是谁?”
“吕云澄。”
“天下第一剑?你拦住我做什么?”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针对佟掌柜,并不是有什么仇怨,而是担心钱掌柜移情别恋,我说的可对?”
“自从那个狐狸精到了七侠镇,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那好,我帮你解决这个烦恼,作为报答,我需要你的内功心法。”
“原来是看上了我的武功,哼!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的泪痕剑。”
钱夫人练的武功并非什么家传心法,而是前几年无意间得到的,若是能用这个换取家庭和谐,倒也不算亏。
盘算了一会儿,钱夫人道:“先付一半,事情完成后,我再付另一半,如何?”
“可以,你是口述,还是笔录?”
“都不用,我练的这门神功,本就是两半的,跟我来吧。”
“提醒你一句,认真交易有好处,若是有什么歪心眼儿,我不介意用强。”
“你咋这么多事儿,娘儿们唧唧的,不敢来就别跟着。”
钱夫人确实存了一些歪心思,但哪儿能直接承认,快步去往镇外。
吕云澄足尖轻轻一点,坠在了钱夫人身后三尺的距离。
钱夫人一愣,加速减速转弯变速,但无论怎么变,都不能拉开一寸距离。
跑了数里,到了城外一座冷寂的小庙。
“你的秘籍藏在庙里?”
“秘籍是两半的,一份藏在这儿,一份藏在别处儿。”
“既然如此,劳烦你把那一半心法取出来。”
“你不跟我进去?”
“没那个必要。”
“你不怕我跑了?”
“没听过一句话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钱夫人叹了口气,收起小心思,进入庙中,把半份秘籍拿了出来。
看到这秘籍,吕云澄顿时瞪大了眼睛。
卧槽!
居然是这东西!
第28章 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钱夫人手中的东西,既不是纸页书册,也不是绢帛画卷,更不是竹简铜牌、铁人石碑,甚至没有文字图画。
但这确实是秘籍,当世最顶尖的秘籍。
这份秘籍,竟然是肉做的。
干尸!
一具血脉枯竭,只有上半身的干尸。
这么说有些不尊重,准确的说,这是遗体,一位八百年前的高僧的遗体。
八百年前,天竺高僧罗摩,来中原宣扬佛法。
他自愿净身入宫,为梁武帝讲经三年,在此之后,罗摩在九华山面壁十九年,练成了绝世武功。
这话倒不是夸张,因为罗摩圆寂后,留下了唯有高僧大德才会留下的“活佛法身”。
吕云澄的性子和佛门心法大相径庭,哪怕是易筋经、洗髓经、神足经之类的绝学,最多也只是和别人以物易物,绝不会多看一眼。
既要不存练武之念,还要懂佛法,懂什么我相、人相、众生相,几百年出不了一个能练成的,那种武功,纯粹是坑爹。
因此,吕云澄对于佛门绝学并不怎么看中,穿越至今,连少林都没去过。
但《罗摩内功》不同,这是一门迥异于大多数佛门绝学的神功,甚至有些像葵花宝典。
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生机勃勃。
练了罗摩内功,失牙可以重生,盲目可以复明,甚至被截断的肢体都能恢复完全。
证据就是,罗摩当年净身入宫,圆寂后留下的“活佛法身”却是完整的。
本世界是一个综武侠的世界,有金系的五岳剑派,古系的楚留香,温系的四大名捕,会辟水剑法的卖画老头……
出现罗摩遗体,吕云澄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罗摩内功并非文字秘籍,而是要根据罗摩遗体来参悟。
武功练到一定境界,骨骼肌体、筋肉关节会随之变化。
练腿法的腿部肌肉发达,练爪法的手掌关节坚韧,体内经脉穴位,也会有相应的改变。
只要顺着经脉血管把罗摩遗体剖开,便能获悉罗摩内功的神妙。
让吕云澄感到惊讶的是,钱夫人明明领悟到了部分罗摩内功,但罗摩的遗体并未被剖开,显然还有别的秘密。
“罗摩遗体?钱夫人好运数。”
“什么好运数,再好的运数,还不都属于你了?”
“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想知道这半具罗摩遗体是怎么来的?”
“我对罗摩遗体的来历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能在不破坏罗摩遗体的情况下,洞悉罗摩内功的神妙。”
“遗体的血脉虽然凝固,但经脉却是通畅的,探一丝真气进去即可。”
“交易达成,钱夫人请自便。”
“记住你的承诺。”
“本人一诺千金,答应了的事情,绝不反悔。”
佟湘玉喜欢白展堂,对于钱掌柜没有一点兴趣,设计一下,让佟湘玉和白展堂捅破窗户纸,交易就算完成了。
无本万利的买卖,不做才是脑残。
探一丝真气入罗摩遗体,果真如钱夫人所说,血脉凝结,经脉畅通。
根据经脉粗细走向,吕云澄很快便分析出了罗摩内功的行气方式。
只不过想要参悟出罗摩内功最重要的断肢重生能力,还需要研究血管。
“大师,对不起了。”
吕云澄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罗摩遗体上快速切割。
八百年过去,罗摩的肉身已经出现一些朽坏,切割时必须全神贯注,不可有半点大意。
若非吕云澄剑术精绝,对于力量的控制精细入微,怕是要去找几个大奸大恶之徒练练解剖学,才能解剖这罗摩遗体。
两个多时辰后,吕云澄悟透了半具罗摩遗体的玄妙,挖了个坑,把遗体埋了,回了七侠镇。
罗摩内功行气方式不算复杂,但也是一等一的绝学,能够这么快参悟,却是因为吕云澄有一种很特殊的天赋。
吕云澄不擅长无中生有的创造,但能够快速接受各种知识,并推陈出新。
说白了就是,理论研究能力一般,学习能力和实践能力超强。
当然,相性不合,或者有特殊要求的,比如葵花宝典、易筋经,参悟起来太过浪费时间,还容易步入歧途,就算秘籍在手,吕云澄也懒得看。
回到家,无双迎了出来,帮吕云澄脱下外衣,换上舒适的家居服。
一切如常,仿佛曾经的尴尬都已经过去。
但,这可能么?
“无双,衡山派那哥三儿在做什么?”
“他们要举办掌门继任大典,让佟掌柜帮忙布置,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啧啧啧,是你给他们的么?”
“不是,我最近没和他们说过话。”
“难道是偷的?万利当铺钱掌柜报官,说是丢了五十两银子,刑捕头通知各家各户,要注意防贼。”
“他们三个都是有骨气的人,宁可饿死,也不会偷盗,衡山派是名门正派,继任大典这等大事,怎么能用脏钱。”
“公子,你说,小贝能当好掌门么?”
“以后或许可以,现在绝对不行,年纪太小,太任性。
不过这丫头是天生的江湖人,再过几年,佟掌柜怕是管不住她了。”
佟湘玉管得住的时候,莫小贝是熊孩子,管不住了,就该成为“赤焰狂魔”了。
听这名号就知道,和江湖正道绝不沾边,顶天了也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这样也好,凶名在外,不会挨欺负。
在江湖上当好人,那可是一件非常憋屈的事情。
江湖混得久了,又有几人能说清自己是好还是坏。
无双不懂什么是“天生的江湖人”,也不想懂,她好静不好动,不喜欢江湖,一点都不喜欢。
“你今天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无双往常绝不会问这个问题的,今天却非常自然的问了出来,就像是演练过千百次一样。
吕云澄握住无双的手,笑道:“我去想办法撮合佟掌柜和老白了。”
佟湘玉和白展堂的事,不说人尽皆知,至少熟人都知道,无双也很清楚。
只不过两人一个觉得自己是望门寡,没嫁过去就克死一家子人,不祥;一个觉得自己是贼,身上有案底,随时都可能东窗事发,至今没有完全点破。
若是能早点修成正果,也算是一件好事
无双这几天晚上都会做同样的梦,被吕云澄握住双手,身子顿时软了,脸上也出现了红晕。
抽了两下,发现抽不出来,只得任凭吕云澄占便宜。
“师兄说的没错,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我怎么不是好人?”
“你先传我辟水剑法,然后让我看画,最后……最后就……”
“就怎么样啊?”
吕云澄手臂微微用力,把无双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第29章 七侠第一侠,巾帼佟湘玉
无双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要讲故事就讲,没必要这样。”
“不,我这个故事,必须这么讲。”
“那……那你讲吧。”
“传说,佛祖的弟子阿傩在出家前,遇到一个少女,爱慕难舍。
佛祖问阿傩:‘你有多爱那个少女?’
阿傩答道:‘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走过。’
你知道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吗?”
吕云澄讲的故事名叫《石桥禅》,贯穿《剑雨》的剧情。
拿到半具罗摩遗体之后,吕云澄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故事。
此时已经是冬天,吕云澄不喜欢裹得和球一样,以真气抵御寒冷,身上随时都会释放出热力。
尤其是讲故事的时候,口中呼出热气,更是让无双目眩神迷。
一见钟情是很奢侈的事情,不过同一屋檐下相处的久了,自然能够发现对方的优点。
吕云澄英俊潇洒,温文尔雅,武功高强,没有不良嗜好,无双早就已经生出好感,方才那一抱,一切都水到渠成。
“你想和我说,你就是那个情意绵绵的阿傩?”
“不,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遇到了合适的,就紧紧抓住,踌躇不前的,只会落得个千人踩、万人踏,风吹日晒一千五百年的悲催下场!”
如此痴情的故事,如此暧昧的气氛,吕云澄这离经叛道的解释无异于松下喝道、对花啜茶,大煞风景,着实可恶。
但细细品读,吕云澄说的却颇有几分道理。
至少对于“俗人”而言,这话远比“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来得痛快。
无双道:“这可真是个凄惨的下场。”
吕云澄摇了摇头:“不,这还不是最惨的。”
“那什么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女人从桥上走过的时候,一手挽着丈夫,一手抱着孩子。”
无双翻了个白眼,道:“这话你可千万别在佛寺说,否则佛祖怪罪,降下天雷,劈了你这张臭嘴不要紧,千万别连累我。”
“放心,佛祖要是敢降雷劈我,我就拔剑劈了祂丫的!”
“慎言,慎言,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千万不要……”
“不要怎样?我要讲话,你还能堵我的嘴不成?”
说着,吕云澄示威似的紧了紧手臂。
无双嗔道:“我的手被你握着,自是阻止不了你,哼!”
吕云澄挑了挑眉毛:“不,你还有一种方法来堵我的嘴。”
“唔~~”
……
掌门继任大典在半月后举行。
这些天,陆一鸣三人白天去七侠镇附近的村镇卖艺,晚上挤在一个屋子里,商议大典的事情,足足累瘦了好几斤。
由于时间仓促,且人手不足,陆一鸣只得请陆家的平安票号传递消息。
平安票号不只是钱庄,还有很多别的业务,传递消息就是其中之一。
先用飞鸽传书,到了地方之后,再把内容誊写在请贴上,派专人送过去。
速度快,礼数周,很多大派在有特殊紧急事件的时候,都会用陆家的渠道。
当然,这很贵,非常贵。
为了凑钱,陆一鸣连宝剑都没舍得赎回来。
吕云澄刚刚和无双打开心扉,正是蜜里调油,哪有心思管这些。
这么多大派掌门,看一个熊孩子,继任一个只有四个成员,连祖产都卖了的门派的掌门,这是何等的卧槽。
什么特么武林大会,纯粹就是萝卜开会。
衡山派毕竟是名门大派,虽然没落,但各大门派还是给了面子,带了礼物前来观礼。
少林方丈法能大师,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峨眉掌教玄静师太,崆峒派太上长老崆峒五老,大理天龙寺开灯大师,华山掌门岳松涛,嵩山派左掌门,恒山派令狐掌门……
大派掌门,出门都是吆五喝六。
哪怕是同样没落的华山派,岳松涛出门的时候,也带了十多个弟子。
再加上一些小门小派,零零总总算起来,足足来了二三百人。
七侠镇附近的酒馆客栈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若非佟湘玉不忍看陆一鸣三人累死,暗中结了一些账,怕是连食宿的费用都凑不齐。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那些高门大派,没有送贺礼么?
送了,很珍贵。
张三丰用过的桃木剑,王重阳手抄的道德经,东方不败用过的赤焰刀,都很有收藏价值。
但一来送礼的人等着观礼,还没走,不好意思处理。
二来这些东西典当并不值钱,唯有卖到一些收藏爱好者那里,才能获取最大价值,一时半会儿没有合适的买家。
还有一点就是,有些礼物比较特殊,没法处理,比如古墓派送的“小龙女的裹脚布”。
吕云澄本以为这只是影视剧恶搞,直到亲眼见到那块紫色的裹脚布,还有面不改色,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古墓派掌门,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本世界的奇葩。
莫小贝还是个孩子,何曾见过这阵仗,当即就被吓得缩了回去,甚至有了离家出走的心思。
佟湘玉猜到了她的心思,把莫小贝堵在了房间里。
“嫂子,这掌门我不当了。”
“不当?你说不当就不当?你当初要么就别答应,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好,做人做事,最忌出尔反尔。
你那三位师兄,为了这场典礼,省吃俭用,节衣缩食,连佩剑都给卖了,你祝师兄的那把剑,是他母亲的唯一遗物。
付出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出一次风头,结果你还想退缩,这不是背信弃义么?
若是你不去,你三位师兄丢脸不说,一切付出、一切希望都化为乌有,就只剩下死这一条路了,你忍心么?”
佟湘玉摆事实讲道理,终于说服了莫小贝。
莫小贝不愧是未来的“赤焰狂魔”,刁蛮任性,但是不怯场。
佟湘玉教导她该如何讲话,她也都记了下来。
钱夫人被吕云澄劝走,无人闹事,继任大典成功举行,陆一鸣三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翌日清晨,陆一鸣三人打算带着莫小贝回衡山。
佟湘玉挡在门口,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陆一鸣道:“带掌门回衡山。”
“凭啥?”
“就凭她是我衡山派掌门!”
“掌门?掌窗户也不行!你们可以走,小贝必须留下。”
陆一鸣道:“佟掌柜,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堂堂衡山掌门,总不能住在别的地方吧?”
祝小芸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振兴衡山的。”
佟湘玉一改往日的和善,厉声道:“振兴衡山?怎么振兴?现在什么不需要花钱?你们有钱么?你们只要能拿出一两银子,我便让小贝和你们走。”
陆一鸣高声道:“这不用您担心,我们自有办法。”
声音虽高,但底气着实不足。
他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继任大典大半花销都是佟湘玉偷偷结的,没有佟湘玉,各大派掌门真的只能在西凉河边喝凉水了。
佟湘玉一拍桌子,怒道:“有办法?你们有什么办法?剑已经当了,还想当衣服不成?要么把各大派送的贺礼当了,然后沿街卖艺,伸手乞讨!
亏你们还是衡山派弟子,这个时候了还如此不知进退,丢不丢人!”
佟湘玉大发雌威,不只是陆一鸣三人,同福客栈众人也都被镇住。
见三人说不出话,佟湘玉也不继续为难,柔声道:“你们先离开,弄点钱,把衡山派祖产赎回来,等小贝长大了,再把她接回衡山。”
陆一鸣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让他们弄钱,着实有些为难。
心里想着,嘴上忍不住说了出来。
佟湘玉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你们也都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去龙门镖局当个镖头,每趟镖走下来,最少也能赚七八两银子。”
说着,佟湘玉拿出亲笔写的“推荐信”。
陆一鸣接过推荐信,带着两位师弟,躬身施了一礼:“佟掌柜,大恩不言谢,咱们后会有期。”
“等等。”
佟湘玉叫住三人,对郭芙蓉使了个眼色。
郭芙蓉走到柜台,捧出了他们三人的宝剑。
“走镖的时候,最好还是带上家伙。”
陆一鸣的宝剑是师父给的,周敦儒的宝剑是师娘给的,祝小芸的宝剑是生母遗物。
典当宝剑,三人一直深以为憾。
如今宝剑物归原主,还有了赚钱的法子,三人喜不自胜。
至此,三人对于佟湘玉心服口服。
陆一鸣带头,对着佟湘玉半跪下去,深施一礼,感谢佟湘玉深恩厚赐。
同福客栈外,朱老前辈和吕云澄静静地看着。
朱老前辈捋着胡子,笑道:“在七侠镇定居后,我曾想画一幅七侠图,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七侠’。
这位佟掌柜虽然不会武功,也没什么文化,但懂礼仪,知进退,小节无亏,大义无损,乃是真正的巾帼豪杰。
七侠第一侠,便是这位佟掌柜了,小家伙,你觉得呢?”
吕云澄道:“侠义在于心,这话没错,但碰到死不悔改,执迷不悟的人,还是剑最管用。
我不会讲道理,只能拔剑保护讲道理的人。”
第30章 武学之道,首重根基
剑走轻灵,刀行厚重。
奔雷派的奔雷剑法更是一等一的轻灵迅捷。
郭芙蓉站在厨房门口,手持宝剑,施展奔雷剑法。
剑影翻飞,红皮飞溅,眨眼之间,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萝卜便只剩下萝卜心。
在厨房门口,用宝剑削萝卜,不是因为郭芙蓉脑子出了问题,而是李大嘴最近几天古里古怪,时常不见踪影,今日竟然锁了厨房门不告而别。
佟湘玉担心出事,让郭芙蓉劈开门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门锁并不结实,郭芙蓉砍了几剑,又补上一掌排山倒海,便破开了厨房门。
进了厨房,众人大吃一惊。
厨房里面,除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还有石锁,绑腿,铁砂等练武器械。
待到李大嘴晚上回来,众人细细盘问,才知道李大嘴拜了一位武功高深的武林高人为师,学成了“降龙十八掌”。
这套掌法威力无穷,能一掌拍断二人合抱的大树,拍碎二尺厚的大青石。
李大嘴自以为练成绝世武功,得意洋洋的回去睡觉。
众人面面相觑,心说李大嘴是不是把脑子练坏了。
佟湘玉问道:“展堂,小郭,你们俩都是练家子,有能三天速成的掌法么?”
郭芙蓉道:“没有,我爹和我说过,练武要一步一个脚印,夯实根基,稳步提升,才能有所成就,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
白展堂道:“我也没听说过有能让人三五天内成为绝世高手的掌法,除非有人为他灌顶传功。”
郭芙蓉无所谓的说道:“算了算了,不要想了,咱们这儿不是还有一个‘天下第一剑’呢么,老白你明天问他去。”
白展堂奇道:“凭什么是我去啊,你怎么不去?”
郭芙蓉坏笑道:“那家伙最近在闭关研究武功,别人去了可能会挨揍,你去了,看在无双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揍你。”
吕秀才打趣道:“退一步说,你就不想知道你师妹过得好不好么?”
佟湘玉闻言,生出一丝醋意,不等白展堂说什么,重重咳了一声,道:“散会散会,都回去睡觉,小郭,明天你去吕公子那里请教这个问题。”
“他揍我怎么办?”
“放心,看在郭巨侠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揍得很重。”
……
郭芙蓉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吃过早饭便直奔吕府,也不管门房,直接就要往里闯。
门房都知道她的身份,并不阻拦,一个人引路,另一个人去通知无双。
无双刚到七侠镇便被吕云澄接走,没有“二女争秀才”的戏码,郭芙蓉和无双并无芥蒂,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行啊,无双,几天没见,越来越有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的气度了。”
“好几天不来,一来就说怪话,说吧,又有什么事?”
“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你们家当家的,他人呢?还在闭关?”
“嗯,是急事么?我去问问。”
“也不算什么急事,就是最近几天,李大嘴拜了一个什么师父,武功大涨,我想问问有没有速成武功的法子。”
“应该没有吧,云澄教我剑法的时候,一直强调,武学之道,首重根基。
而且练武要趁早,五岁到十五岁是最佳的筑基年龄,过了十五岁再练武,除非有易筋洗髓的奇遇,否则很难有所成就。”
“他说的你也别全信,那家伙傲的要死,最厌恶的就是急功近利,就算有速成的法子,他也不会认,他那个臭脾气,也就你受得了,换做是我啊,早就……”
“你就怎么样啊?”
吕云澄不知何时到了郭芙蓉身后,给了她一个暴栗,笑骂道:“再敢胡言乱语编排我,我就把你绑回京城。”
郭芙蓉揉着脑袋,梗着脖子道:“还是这么小心……”
“嗯?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想说你和嫂子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吕大哥,天下间有三五天就能练成的武功么?”
郭芙蓉很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有啊,王八拳,不用练,打架的时候自动就会了。”
“不是不是,我说的是高深武功,能一掌拍断大树,拍碎大青石的高深武功。”
“有,灌顶传功,如果有人给你灌顶七八十年功力,哪怕只有三天时间消化,以惊涛掌的威能,也足够拍断一颗大树。”
“不是灌顶,就是苦练。”
“有,《周公解梦》,梦里什么都有。”
“我是说真的,李大嘴只练了三五天,就练成了一身武功。”
吕云澄心中了然,心说李大嘴是遇到那位“降龙十巴掌”了。
“拍断大树,拍碎石头,江湖戏法里也有,我不是教过你观气么?李大嘴身上有没有真气,你还看不出来么?”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戏法?”
“当然是戏法。”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如果是真的,我就替你出头,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前辈高人。”
“行,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人请来。”
郭芙蓉一口喝干茶水,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无双担心的问道:“她不会出事吧,万一真的是前辈高人……”
“李大嘴没练过一天武功,也不认识字,更不知道奇经八脉周身穴位,基础差的不能更差。
就算有前辈高人给他灌顶传功,三五天内也不可能成为绝顶高手,绝不可能。”
无双对于吕云澄无条件信任,吕云澄说的斩钉截铁,她也不再过问。
“云澄,你这么快就出关,有是不是都参悟完了?”
“此次闭关,收获颇丰,无双,我知道你不喜欢练武,所以我教你个好玩的东西。”
“什么?”
“瑜伽。”
瑜伽是现代最受欢迎的健身运动之一,而在武侠世界,瑜伽功也是非常厉害的佛门绝学,多见于天竺和密宗。
比如金轮法王就曾传授郭襄“瑜伽密乘”,为她打下武道基础。
练成瑜伽密乘之后,密宗还有更进一步的大瑜珈密乘、无比瑜珈密乘、无上瑜珈密乘。
瑜伽功可以改善人的精气神三象,使人达到身体、心灵、精神的和谐统一。
罗摩是来自于天竺的高僧,他的武道之中便蕴含瑜伽功的神妙。
吕云澄闭关多日,结合罗摩内功的行气方式和现代的瑜伽,创出了独特的瑜伽功,可以让无双一边做瑜伽,一边修行武功。
待到无双修行有成,不仅能够获得生机勃勃的浑厚真气,身体柔韧性还会大大增强,可以解锁更多的姿……咳咳。
罗摩遗体不全,罗摩内功也不全,因此,这门瑜伽功只创出了一半,但给无双筑基,却是足够了。
武学之道,首重根基。
只要根基稳固,武道之路便是一条康庄大道。
第31章 高人不走寻常路,几家欢喜几家愁
同福客栈。
郭芙蓉得了吕云澄的指点,轻松揭破了骗子的把戏。
李大嘴发现绝世武功是假的,他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厨子,情绪非常的低落。
“掌柜的,我以后再也不提练武的事情了。”
佟湘玉安慰道:“不只是练武,任何事情,不经过刻苦努力,都不可能成功。”
“谁说我没刻苦啊?我……”
“你才练了几天,就想着天下无敌,哪有这种好事?”
“吕公子比我还小,不也成了天下第一剑么?也没见他刻苦练武啊。”
郭芙蓉道:“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吕云澄五岁开始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一日懈怠,我爹都佩服的很呢。”
“那你呢?你练武也不刻苦啊?”
“所以我既打不过吕云澄,又打不过老白。”
佟湘玉道:“不说这个咧,快过年了,今年要好好准备准备,小郭你明天去问问,若是吕公子没有别的安排,便一起来过年吧。”
在场众人,没人比佟湘玉更想过年。
半年多前,镇外闹“雌雄双煞”,一个叫“侯三”的泼皮狐假虎威,敲诈佟湘玉,在同福客栈大吃大喝。
佟湘玉不知“雌雄双煞”真面目,担心客栈伙计的安全,选择独自承受,没有和别人说。
直到白展堂看不过去,偷偷揍了侯三一顿,威胁要报官抓他,此事才了结。
对于讲道理的人,可以用道理来说话。
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就要用拳头和大明律来说话。
作为独自承受此事的“惩罚”,佟湘玉年前不能吃饺子。
北方人酷爱吃饺子,过年更是饺子大餐。
从小年开始,直到元宵节,几乎每天都要吃饺子。
七侠镇的百姓,无论贫穷富贵,家家户户都包饺子,佟湘玉看得到,嗅得到,却吃不到,馋的做梦都流口水。
实在馋的受不了了,就在晚上和面剁馅,想要偷偷包点饺子。
结果因为手生,菜刀切了手不说,面也没和好,只能用布兜包起来,偷着扔了。
堂堂一个客栈掌柜,吃点饺子都要偷偷摸摸,也算是有够奇葩了。
对于佟湘玉的邀请,吕云澄并没有拒绝。
过年是最怕孤独的时候,如果能有很多人陪伴,热热闹闹的,绝对是一桩好事。
吕云澄并不喜欢孤独,一点都不喜欢。
不只是吕云澄,卖画的朱老前辈,前几天搬来的鹰眼神捕李纤鹰,同样不喜欢孤独。
接到佟湘玉的邀请之后,吕云澄立刻对两人发出邀请。
朱老前辈对此自是无所谓,他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并非主动隐藏,反正身份已经暴露,多几个人知道也无所谓。
李纤鹰对此更不会拒绝。
唯一感到不爽的,或许只有白展堂了。
“我的吕大公子,我师妹都许给你了,你不能这么坑我吧!”
吕云澄的书房内,白展堂大声的诉苦。
“首先,无双是我追求到的,可不是你许的,其次,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我平生最怕的,一是葵花派,二是六扇门,你给我请来一个既是葵花派又是六扇门的高人,不是想吓死我吧?”
“他儿子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无亲无故,孤苦伶仃,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一个孤寡老人,在家喝闷酒吧。”
“可是我这……”
“老白,我有一招,可以让你不怕他。”
“什么招?”
“你认他当干爹,他一定把你当成宝贝来宠。”
“呸!什么混账主意,滚犊子!”
“这怎么能是混账呢,我这可是好主意啊,他没儿子,需要家人陪伴,你没爹,需要人帮忙洗白身份,太合适了。”
这话当然是胡话,白展堂虽然很怕六扇门神捕,却也没到主动认爹的地步。
吕云澄说这些,只是为了打消白展堂的顾虑。
李纤鹰是来养老的孤老户,不是六扇门总顾问,也不是葵花派东长老,没什么好怕的。
“那个朱老前辈是什么人?你可别告诉我,他是皇亲国戚。”
“他是你祖师爷。”
“啊?他是缺德道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白展堂连说三个“不可能”,显然是震惊至极。
“朱老前辈喜好画画,以画入道,画出的画蕴含高深武艺,葵花点穴手就是他画出来的,理论上而言,他才是你的祖师爷。”
“你没骗我吧?”
“骗你有好处么?实话告诉你,不只是葵花点穴手,衡山剑法也是他画出来的,你上次看到的那些画,就是辟水剑法。”
白展堂闻言,忍不住咬了咬指甲。
“不对不对不对,如果真的是一百多岁的武林前辈,怎么可能画那种画?”
“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画人体,按照他的说法,小时候听人说侠客列传,听得痛快了,灵感来了,就按照说书人的说法画几张,就成了秘籍。”
白展堂现在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高人不走寻常路。
“这位老前辈性情如何?”
“他喜欢吃,吃得好了什么都好,吃得不好,他就会……”
“会怎样?”
“离开呗,还能怎样?难不成因为吃的大开杀戒?
你也不想想,他若是真的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又怎会隐居在这小地方。”
听到这话,白展堂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便从小年到了年三十。
众人在同福客栈包饺子贴春联,吕云澄又从陆家商会买来一堆烟花爆竹,舒舒服服,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新年。
没有阴谋算计,没有血腥厮杀,只有欢声笑语。
穿越至今,这是吕云澄过得最舒服的一个年。
兴致来了,甚至拔剑出鞘,和无双一起,给众人来了一段双人剑舞。
朱老前辈也是兴致高昂,挥毫泼墨,画了七八幅画。
李纤鹰看上了根骨奇绝的莫小贝,借着酒劲儿,要收莫小贝为徒,佟湘玉喝大了,没有拒绝。
衡山派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位人脉宽广的太上长老。
几家欢喜几家愁。
同福客栈众人虽然或多或少有小毛病,但都不是坏人,没有恶习,年过得很舒服。
染上恶习的,过年可就无比难熬了。
比如——华山掌门岳松涛。
岳松涛此人对于神功秘籍,权势地位,没什么喜好,唯独好赌。
不能说是好赌,应该说是嗜赌。
嗜赌如命。
越赌越输,越输越赌。
为了凑赌资,连华山派的祖产都卖了大半。
大年三十的晚上,债主找上门来,岳松涛把最后几处祖产折价抵押,可还是不够。
他想掀桌子,想杀人,但赌坊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岳松涛乖乖给钱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他们便会发动一切手段,让岳松涛身败名裂。
别忘了,华山祖产早就已经抵押出去大半,抵押证明就是最好的证据。
看着来势汹汹的债主,岳松涛咬了咬牙,终归还是放下了剑。
“各位,你们不就是想要钱么?岳某现在拿不出钱来,但岳某有一个主意,不仅能够让各位大赚一笔,还能帮各位搞垮别的赌坊。”
同行是冤家。
若是岳松涛能帮他们搞垮别的赌坊,那些债务不过是小事。
道理虽然如此,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哦?请岳掌门指教,假若真的能行,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各位,可曾听说过‘五岳并派’?”
第32章 金风逢玉露,人间小登科
五岳,即:西岳华山、东岳泰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
每座山上都有一家剑道大派,并称“五岳剑派”。
本世界的五岳剑派和《笑傲江湖》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比如:恒山掌门姓令狐,华山掌门姓岳,衡山掌门姓莫,嵩山掌门姓左。
只不过,没有“日月神教”这个共同的敌人,五岳剑派的联系并不紧密。
“五岳并派”是嵩山上代掌门提出的说法,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受到了莫名势力的干预,失败惨死,此事就此搁置,无人提起。
其实也不是什么莫名势力,就是六扇门,以及与朝廷走得最近的少林武当。
岳松涛被债主逼到了绝境,灵机一动,想到了五岳并派。
江湖每每发生大事,最先行动的不是门派,而是赌坊。
若是以五岳并派之事设局,别人不说,衡山掌门莫小贝,一定能让赔率变得惊人的大。
能开赌坊的,都是极为聪明的人。
岳松涛一开口,他们便知道此事大有可为,甚至想到了该如何操作。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其乐融融。
岳松涛要设五岳并派的局,吕云澄作为“先知”,当然知道,但从未放在心上。
一个赌狗而已,有什么好在乎的。
哪怕岳松涛做局成功,赢了很多钱,还了赌债,赎回祖产,最后也还是要全部都输回去。
像个臭虫一样凄惨而死,是他唯一的结局。
这一点,断指轩辕早就已经说过了。
赌就是赌,没有大小,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想翻盘,一旦赌得兴起,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只要上了赌桌,不管赌术高低,身家大小,不玩到倾家荡产,谁也别想收手。
所以,久赌必输。
所以,赌狗不得好死。
吕云澄虽然做了明年的计划表格,但大过年的,吕云澄肯定不会去想一只赌狗。
过年总是要喝点酒的,没有人会在这种热烈的氛围中,用内功压制酒意。
于是乎,无双醉了,吕云澄也醉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就是醉了,全部都醉了。
再然后,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嘤咛。”
无双揉着酸痛的腰肢,想要打水洗脸,猛地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不是自己的床,床上还有一个人!
刚想大叫,吕云澄一把把她拉回怀中。
“夫人昨夜辛苦,还是不要这么早起了。”
无双晃了晃脑袋,恢复了几分清醒,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
羞恼之下,伸手掐了吕云澄一下,嗔道:“坏人,坏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吕云澄打趣道:“夫人昨夜,。”
无双无师自通,领悟了胡搅蛮缠:“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是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现在起得来么?等丫鬟烧好洗澡水再起吧。”
练武之人身体素质比常人好,但昨夜毕竟特殊,吕云澄撺掇两句,无双便打消了起床的念头
吕云澄自是得意非凡,无双也没有。
无双轻声道:“坏人,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吕云澄得意的说道:“当然,从看到你开始,我便在算计了,先用‘债务’把你束缚住,让你离不开,传你剑法,增加身体接触,并引出剑谱……啊!”
一声惨叫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却是无双羞恼之下,在吕云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无双,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葵花点穴手可不是寻常武功,葵花派内,有资格修行的不超过十个。
无双可以修行葵花点穴手,师父显然是葵花派高层。
“师父本名叫白翠萍,行三,长老们都叫她白三娘,她是师兄的母亲,你和郭巨侠攻破葵花派的时候,就是她传信,让我赶紧走的。
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去郭巨侠那里给她求求情?”
“求情?求什么情?无双,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让你赶紧走?她怎么就知道必须快走?你都能走,她就不能走么?”
“你的意思是说,师父已经跑了?”
“我的傻姑娘诶,你就没想过,白三娘是六扇门卧底么?”
“什么?她是……那怎么可能,这……”
“葵花派是何等乌烟瘴气之所在,你师父若不是六扇门的人,你早就已经学坏了。
老白能够成功脱身葵花派,也是因为有这层关系。”
“原来如此,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提亲啊。”
“坏人,谁说要嫁你。”
“唔~”
……
初八,同福客栈。
白展堂熟络的帮客人端酒端菜,忽见一老人站在门口。
此人五十多岁,高大壮硕,目光深邃,极有威严,手中把玩着两颗铁胆,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武林人士。
白展堂迎了上去,笑道:“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我来找你们掌柜的。”
老者的声音中气十足,带有很浓的汉中口音。
这老者不是别个,正是佟湘玉的父亲,龙门镖局总镖头——佟伯达。
大年初二,他收到一封信,说是商议一下他女儿的婚事。
佟伯达一向专横霸道,关心女儿但不会表达,佟湘玉的婚事是他心中一根刺。
接到信后,立刻放下一切事情,骑着那匹心爱的大宛良驹,紧赶慢赶赶到了七侠镇。
这封信自然是吕云澄的手笔。
不只是佟伯达,白翠萍也收到了吕云澄的信。
白翠萍想要卧底抓住公孙乌龙,为白展堂换取免罪金牌,不宜暴露身份。
但在一个不知名小镇,参加儿子的婚礼,却没什么问题。
大不了让李纤鹰帮忙隐藏一下。
鹰眼神捕都发现不了问题,别人就更不可能发现了。
白展堂和佟湘玉早就已经有了感情,只是心中各有一根刺,一直都没有捅破窗户纸。
吕云澄要做的,便是帮他们一把。
毕竟,理论上而言,老白是自己的大舅子,这点帮助,就算是聘礼了。
第33章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作为龙门镖局的总镖头,佟伯达的派头极大。
白展堂对此自是无所谓,郭芙蓉却看不下去了,三言两语,便吵了起来。
“你个小丫头,还敢和我动手,我看你是马不知道自己的脸长!”
佟伯达非常喜欢马,不管是骂人还是夸赞,都会带上马。
郭芙蓉回怼:“我看你是牛不知皮厚!”
“牛皮不行,我那麂子皮硝好了,那才叫厚呢。”
顿了顿,佟伯达把两颗铁胆拍在桌子上,怒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两颗铁胆子……”
话未说完,白展堂突然从身后出现,一招葵花点穴手,把佟伯达点住。
“铁胆?我连蛇胆都吃过!老家伙手挺有劲儿啊,能玩得动这么大的铁胆……”
白展堂得意的把玩着佟伯达的铁胆,就在此时,佟湘玉从楼上下来,叫了一声“爹”!
霎时间,同福客栈鸡飞狗跳,白展堂更是吓得跑了出去。
事实上,佟伯达对于这事儿并不怎么在乎。
在镖局行,功夫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他很尊重武林高手。
而且白展堂相貌清秀,手脚麻利,若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也算是一桩好事。
另一头,白三娘直接找上了吕云澄。
“你这小混蛋,大过年的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现在和您商议的,是您儿子的婚姻大事,嗯,还有您徒弟的婚姻大事,都是大事儿啊。”
“少和我扯犊子,咱们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小子的花花肠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
吕云澄当初随追风学习追踪术,学成之后,首个目标就是回京述职的白三娘,自此有了交情。
白三娘是卧底,担心给白展堂惹麻烦,看都不能去看一眼,便把部分母爱倾注在了吕云澄身上。
两人之间的关系,比和郭巨侠还要亲厚一些。
“无双可是个好姑娘,我本来还想着留给展堂的,没想到被你小子占了便宜,你可不能欺负她。”
“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欺负天欺负地欺负神仙欺负鬼,还能欺负自己媳妇儿不成?”
“就你这没遮拦的破嘴,早晚有一天被雷劈了,离我远点,免得连累了我。”
“我口无遮拦又不是一天两天,要挨雷劈早就劈了,不说这些,您对我的提议怎么看,佟掌柜可是个好人啊。”
“你说是好人就是好人?”
“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无双,她总不会骗人了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无双跟了你这小混蛋,没准也学坏了。”
“那您去问李纤鹰,或者自己暗中试探,不过我可有言在先,试探要有度,别过火,要不然,伤心的可是老白啊。”
“倒要看看那佟掌柜有什么厉害的,值得你这么夸。”
作为六扇门密探,白三娘的本事不消细说,打探消息,分辨真伪,那是轻而易举。
刚要走,白三娘又折了回来,道:“江湖上要出大事了,你知道么?”
“难道公孙乌龙重出江湖了?”
“不是,是华山掌门岳松涛,想要五岳并派,现在正在和嵩山恒山泰山商议,再过不久,就该派人来找衡山派那小丫头了。
你小子脑瓜儿最活泛,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鬼?”
“当然有鬼,据说,岳松涛嗜赌如命,此次五岳并派,八成是要设赌局坑钱。”
“不可能吧?毕竟是一派掌门,怎能如此不要脸。”
“赌狗什么模样,您又不是没见过,赌到最后,命都能押上,更何况是脸。”
“这事儿我回去汇报给郭巨侠,让他头疼去吧。”
说罢,白三娘快步离开,隐在同福客栈外,观察佟湘玉和白展堂。
……
能活几十年的镖师,无一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更有一双火眼金睛。
眼力不好的,说话嘴臭的,早就死在走镖过程中了。
佟伯达脾气爆,但眼力着实不凡,一眼就看出了同福客栈众人的情况。
杂役小丫头和账房先生有情,小丫头家世很好,账房是秀才,很有文化;
小姑子莫小贝,熊孩子一个,非常欠管教;
厨子李大嘴,最会见风使舵,贪财,普通人;
跑堂白展堂,武功很高,轻功出神入化,对佟湘玉有情,但心中有刺,一直压抑感情;
自家女儿对于跑堂的也有情,且同样心中有刺。
佟伯达虽然是佟湘玉老爹,却没有佟湘玉讲道理的本事,根本就不会谈心,只会——莽!
探明客栈内的情况之后,佟伯达先许下镖师职位,把李大嘴拉拢过来,然后直接和佟湘玉下通牒,要么自己回去,要么把你绑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白展堂急的没招了,跑去找吕云澄要主意。
“云澄,看在无双的面子上,你可要帮我一次。”
“大过年的,别哭丧个脸,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佟总镖头这么做,就是怕女儿吃苦。
他最在乎的,就是佟掌柜的婚事,你把佟掌柜娶了不就行了么?别说你不喜欢她啊!”
“又埋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我……”
“那就假成亲,把人骗走。”
“假成亲?好主意,好主意,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白展堂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双奇道:“相公,假成亲,这能行么?”
“当然不行,佟总镖头走南闯北几十年,早就养成了堪比如来佛祖的慧眼,装假装到最后,可不就是要假戏真做么?”
确实,假成亲,不说能不能瞒过佟伯达的慧眼,佟湘玉那一关就过不去。
佟湘玉是望门寡,婚姻是她心中最大的刺,谁都可以拿这事儿作假,唯独她不能。
她很会讲道理,有担当,有侠义,但她也是一个普通人。
被戳伤口的时候,她也会流血,会疼痛。
痛不欲生的疼痛。
……
同福客栈的屋顶很适合看星星,客栈内的人有了心事,都喜欢坐在房顶上看星星。
佟湘玉此时就坐在房顶上。
往常都是她端来酒菜,开导别人,现在轮到白展堂端来酒菜,开导她。
也不能说是开导,而是互相吐露心声。
“展堂,这个婚礼,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仪式,一个游戏,但对我来说,却意味着全新的开始。
两个人在一起,也许会吵架,但一觉醒来就和好如初。
也许会遇到一些难关,天灾,人祸,但一点都不慌,因为身边有人一直在陪着你。
也许还会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就教他武功,女孩就教她女红……”
佟湘玉眼含泪水,畅想着未来。
“展堂,你愿意过这种日子么?”
白展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中不由得流出了热泪。
“这种日子,我做梦都想,但我做不到,我是个戴罪之人,随时都可能被六扇门抓走。
我自己担惊受怕,那是我活该,谁让我当初不学好,但我不能连累你……”
两人没有顾忌,打开心扉,把内心最柔软的一面展示出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手想握在一起,身子想依偎在一起,却都不敢。
“咳咳~~”
就在此时,一阵咳嗽声传来。
白展堂回头看去,却见到了只在梦中出现过的身影。
“娘,你从刑部大牢逃出来了?不对啊,你不是手脚筋都被挑断了么?怎么逃出来的?”
白三娘原本还感谢老天让自己的儿子遇到了良缘,听到这话,一个嘴巴就打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要咒咒你自己,别咒我。”
说着,白三娘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了白展堂。
“这是……”
“郭巨侠开具的证明,你的案底都已经结清了,就算被抓住,最多也就是关几天,然后就能出来。
等娘再为你立一些功劳,就能给你换一块免罪金牌,让你和过去彻底告别。”
白展堂自然不是蠢货,听到这话,立刻明白,白三娘是六扇门的卧底。
案底结清,可以过想过的生活,大喜之下,不由得口无遮拦:“娘,你是条子啊。”
“呸,我还是钩子水线子呢,有用黑话说自己老娘的么。”
“没没没,我这是激动,激动。”
佟湘玉也反应了过来,心知刚才那番话都被白三娘听走,不由得有些羞涩。
“伯母,我是……”
“佟湘玉,龙门镖局大小姐,同福客栈大掌柜,也是我的儿媳妇,还要给我生孙子孙女。”
佟湘玉得了“婆婆”认可,心情大落又大起,悲喜交加之下,险些昏倒,顾不得礼数,又哭又笑的跑回了卧室。
今天晚上,她会有一个好梦。
白展堂见佟湘玉离开,立刻跪倒,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娘,孩儿不孝,让您受累了。”
他的案底虽然不多,但盗圣的名头何其响亮,母亲为了给他消案底,在各大黑道门派中周旋,其中凶险,想想便觉得可怕。
白三娘叹道:“养不教,父母过,你当年步入歧途,我也有责任,这是我应该承担的。”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为了自己的儿子,再大的危险,白三娘也不畏惧。
第34章 五岳阴谋起,盗神即将至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个“屠刀”指的不是兵刃,而是过去的因果、罪孽。
只有洗清了自己的罪孽,才算是踏上了成佛之路,距离成佛,还有不知几千几万里。
话是好话,但有些人为了自身利益,曲解原意,穿凿附会,让这句话成了大奸大恶之徒的庇护伞、保命符,把佛门清净之地,搞得乌烟瘴气。
那些成天念经的老和尚不知道是曲解么?
当然知道。
但曲解佛法,得利最大的就是他们,自然不会揭破。
以少林为例,没有那么多出家避祸的武林高手,何来名震天下的七十二绝技?
郭巨侠早就看破了这一点,对于少林之类的佛门大派只是利用。
吕云澄同样看破了这一点,从不搭理所谓的白道武林。
真正想要“放下屠刀”的是什么模样?
白展堂不过是小偷小摸,没杀过人,没害过人,还为六扇门写了一本《缉盗指南》,想要过安生日子,还需要白三娘出生入死、抓贼立功。
那些江洋大盗,巨贪大恶,以为剃头当和尚就能了结过去、免受处罚,纯属作梦!
近些时日,郭巨侠时不时的传信过来,再加上白三娘带来的五岳剑派的消息,让吕云澄明白,朝廷要清理江湖了。
到了十几年后的《龙门镖局》时期,惊涛掌七重的吕青橙自信“天下只有七个能胜她”,想来和朝廷的清洗脱不开干系。
白三娘急着立功换取免罪金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行了,赶紧起来,真心疼娘,就好好过日子,别做小女儿态,男儿膝下有黄金,赶紧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能跪天跪地跪父母。”
白展堂起身,为白三娘倒了一杯酒,问道:“娘,那个免罪金牌还需要多少功劳?”
“原本和郭巨侠约定好了,只要抓到公孙乌龙就行,不过娘最近知道了一个大秘密,抓几个寻常的江洋大盗就差不多了。”
白展堂闻言,再次流出了眼泪。
白三娘说的轻松,但公孙乌龙是何等人物?
黑道第一高手,奸诈狡猾,残忍歹毒,喜怒无常,最爱把人点住,辣手折磨。
一旦被他发现不对,或者做了什么让他觉得受到冒犯的事,死都是一种奢侈。
最危险的是,公孙乌龙脑回路不正常,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甚至是溜须拍马的吹捧,都可能让他觉得受到冒犯。
“娘,要不我去帮你。”
“混账!娘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让你过安生日子,重出江湖?你想气死我么!”
“可是,那公孙乌龙……太危险了。”
“娘这不是有别的秘密了么?这件事情只需要跑腿,并不危险,你就等好消息吧!”
白展堂虽然担心,但此事他无能为力。
毕竟,以他“盗圣”的身份,若是重出江湖,闹出一些事端,免罪金牌就更加没有希望了。
白三娘是卧底,身份不能暴露,便在第二天清晨,和佟伯达在佟湘玉的卧室商议婚事。
此时成亲太过仓促,于礼不合,不如先定下亲事,过几个月再成亲。
佟湘玉是“二婚”,不能大办,但定亲仪式还是要有的。
同样定亲的,还有吕云澄和无双。
钱夫人得知佟湘玉和白展堂定亲,很干脆的把另外半具罗摩遗体交了出来。
还没出正月,便有两对情侣定亲,本是大大的好事,有两人却闷闷不乐。
一个是李大嘴。
同福客栈共有六人,五个大人一个小孩,大人两两结对,只有他还是孤身一人。
而且他还是最普通最平凡最没本事的,不免有些自卑。
一个是吕秀才。
他未来会成为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但现在只是一个连祖产都卖了的落第秀才,有何资格娶大理寺少卿的女儿?
就算郭巨侠同意,郭家给得出嫁妆,他凑得齐聘礼么?砸锅卖铁凑出聘礼,他用什么置办婚礼?用什么养家糊口?
吕秀才下次科举考试应该就能中举,中举后就能步入朝堂,平步青云,不必担心。
李大嘴方面,毕竟得了他老娘的如意幻魔手,给点儿帮助还是应该的。
吕云澄让无双画了本菜谱,送给了李大嘴,“渔”已经“授”了,能不能打到鱼,全看李大嘴自己。
七侠镇很快便恢复平静,江湖上却已经风起云涌。
岳松涛联络嵩山、恒山、泰山三派的高层人物,各种许诺,各种妥协,各种阴谋,各种算计,忙了三个多月,终于让各方满意。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朝廷的布局。
朝廷会参与,很正常,不参与才不正常。
让吕云澄感到奇怪的是,负责此事的人,并不是大理寺少卿郭巨侠,而是一个太监。
那个太监姓盛,据说是因为家族生意经营不善,逐步没落,需要宫中的关系,才净身入宫。
盛公公对待上官机灵巧变,对待下属恩威并施,对待敌人阴险狠毒,极有手腕,短短时间便在宫中站住了脚。
此次能够负责五岳并派之事,这位盛公公付出的心血,绝不比岳松涛少。
郭巨侠不知盛公公的根底,只知道他叫“盛廷玉”,吕云澄却一清二楚。
这位盛公公不是别个,正是《龙门镖局》主角陆三金的亲大爷,入宫后改名换姓。
盛廷玉会在十几年后成为东厂督公,手段极其狠辣。
若是郭巨侠布局,五岳剑派还有几分活路,盛廷玉布局,五岳剑派怕是都要向衡山派看齐了。
不只是五岳剑派,想要利用五岳并派之事赚钱的赌坊,也不知会倒闭多少家。
想到此处,吕云澄……什么反应都没有。
江湖人死在江湖,很正常,赌坊都是赌狗,死了活该。
放下这封信,拿起另一封信,吕云澄终于看到了感兴趣的内容。
半个多月前,京城突然发生地震,刑部大牢被震塌了一部分,跑出去十多个要犯。
大部分犯人都被四大神捕追回,唯有一人还在逃窜。
这个逃犯不是别个,正是公孙乌龙的徒弟,和白展堂齐名的“盗神”姬无命,原剧情中被吕秀才说死的那个。
两年多前,同福客栈众人聚首,姬无命被佟湘玉用烽火霹雳弹炸坏了脑子,记忆出了问题。
根据郭巨侠的分析,此人很可能会来七侠镇,看看能不能找回失去的记忆。
此人本就喜怒无常,脑子被炸坏了之后,更是无所顾忌,逃亡途中,犯下累累血案。
吕云澄很久没有和人动手,手早就痒了,如今来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洋大盗,正好用他来试剑。
试完了姬无命,再试姬无病、姬无力、岳松涛、平谷一点红……
最后,试公孙乌龙!
第35章 开碑霹雳手,月夜诛盗神
六扇门的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的,姬无命逃狱不久,通缉令便已经发到各处州县。
藏匿者与之同罪,击杀或生擒者,不仅有巨额赏银,还有朝廷钦封的“大侠”名号。
见到官府贴出的悬赏令,白展堂内心……毫无波澜。
原剧情中他害怕,是因为打不过姬无命。
如今镇上有吕云澄,有鹰眼神捕,还有深不可测的朱老前辈。
别说区区姬无命,就算是公孙乌龙、缺德道人来了,也不可能翻了天去。
白展堂甚至希望姬无命早点来,看看能不能混点功劳,减轻一些母亲的劳累。
心里想的很好,但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一个平平常常的下午,姬无命出现在了同福客栈门口。
虽然已经过了两年,白展堂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姬无命。
姬无命的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目光有些呆滞,时不时会露出嗜血的狠辣。
当年有白展堂劝阻,姬无命犯下的事并不算多,但入狱之后,在众多罪犯的影响下,姬无命的恶念被充分激发出来。
没有恢复记忆,还稍稍有点收敛,一旦恢复记忆,必然是堪比上官云顿的大魔头。
白展堂自知不敌姬无命,看他浑浑噩噩的状态,灵机一动,开始各种忽悠。
在白展堂的故事中,同福客栈是个黑店,姬无命是黑店大当家,两年前被捕入狱。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姬无命当然也不例外。
姬无命最在乎的就是家。
对,姬无命有家室。
他的妻子是社团大佬芳姑,女儿是佟湘玉的未来弟妹盛秋月。
《龙门镖局》时期,盛秋月三十一岁,而《武林外传》和《龙门镖局》相差二十年左右。
算算年龄,芳姑比佟湘玉大六七岁,盛秋月比莫小贝大两三岁。
姬无命脑子出了问题,又被白展堂一顿忽悠,以为同福客栈是自己家,误把佟湘玉当成了芳姑,把莫小贝当成了盛秋月。
费尽千般力气,白展堂终于稳住了姬无命,求援的郭芙蓉也找到了吕云澄。
“吕……吕大哥,姬无命来了,你不是想要找人试剑么?赶紧去收拾他吧。”
郭芙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把话说完。
“不必心急,老白打不过姬无命,稳住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姬无命就是个疯子,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动手。”
“我觉得老白至少能拖到晚上。”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晚上动手?”
“晚上清净,不会扰民。
而且今天是初六,魄中魂半,其平如绳,为上弦月。
上弦月的月光下,我的泪痕剑会比平时更加好看。”
郭芙蓉听不懂吕云澄的话,拉过无双,小声道:“嫂子,吕大哥是不是闭关的时候出了岔子,脑子出问题了。”
无双道:“别理他,什么上弦月下弦月,都是借口,他就是吃饱了懒得动弹。”
“哦,嫂子,跟了这么一个懒人,你可真是辛苦……”
话未说完,一块栗子皮砸在了郭芙蓉头上。
郭芙蓉讪笑了几声,小跑着离开了。
无双有些担忧的说道:“相公,姬无命武功高深,要不要叫上几个帮手?”
“姬无命的事儿晚上再说,咱们先谈谈你刚才编排我的事儿。”
“我又没说错,你可不就是懒得动弹么?”
“我吃饱了懒得动弹,还不是因为你做的饭太好吃了,主要责任在你不在我。”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
无双虽然已经熟悉吕云澄时不时的歪理,却也只是熟悉,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胡搅蛮缠。
“哼!我就编排你了,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对了,你的瑜伽大法练得怎么样了?”
“入门了,你想做什么,让我陪你练武?”
“对,练武。
朱老前辈前几天送来一些画作,说是定亲礼物,我昨天才悟透,咱们今天晚上试试。”
朱老前辈以画入道,武功渊深,授人武艺全部都是用画作的方式,而且十有八九是
——春!宫!图!
这也使得他对于床笫方面并不特别隐晦。
给吕云澄的新婚礼物,既不是拳谱也不是剑法,而是一门名为“三温鼎法”的双修之术。
闭关数日,吕云澄领悟了其中三招,正想找个借口,和无双好好试试。
无双嗔道:“呸!一个老不正经,一个小不正经,都不正经,就知道欺负人。”
吕云澄邪笑道:“羊入虎口,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在画上写了批注,你先去看看,我去同福客栈,免得真出事了。”
无双掐了吕云澄一把,眼中含着羞涩、期待、好奇,红着脸去了闭关室。
事实证明,吕云澄多虑了。
姬无命靠着本能地谨慎发觉到了一些不妥,却都被白展堂舌绽莲花糊弄过去。
直到晚上,一个个谎言堆叠起来,再也隐瞒不住,姬无命才彻底爆发。
姬无命是公孙乌龙的弟子,但并没有学葵花点穴手,武功以掌法为主。
当年在江湖上,除了“盗神”之外,还有“开碑霹雳手”的绰号。
“开碑”是说他掌力刚猛,开碑碎石轻而易举。
“霹雳”是说他出手迅捷,如狂风霹雳,势不可挡。
盛怒之下出手,更是快如闪电,劲若奔雷。
没了偷袭优势,没有施展轻功的空间,若非吕云澄时常刺激,武功有所进益,白展堂十招之内必败无疑。
最可怕的是,随着打斗,姬无命认出了葵花点穴手和葵花迷影,失去的记忆找回了一部分,对于白展堂越发怨恨,出手越发狠戾。
十七招后,白展堂被逼到了墙角。
“我想起来了,白玉汤,当初就是你出卖的我,出卖兄弟,罪该万死,我杀了你!”
姬无命爆喝一声,开碑掌力轰向白展堂的脑门儿。
就在这一瞬间,一把飞刀流星掣电,射向姬无命的掌心。
飞刀的力量并不算强,但却恰到好处的点破姬无命的掌力,给了白展堂脱身的机会。
出刀之人,正是吕云澄。
选择这个时间出手,不是为了装逼,也不是为了折腾白展堂,而是想让白展堂长点记性。
退出江湖不意味着没有纷争,过去的一切都能放下,唯独武功不能放下。
至于发射飞刀的技法,自然是来自于飞刀门。
暗器的射程比掌力剑气远得多,在某些情况下很有用,得了飞刀门传承秘籍之后,吕云澄花费一些时间,练了一手不错的飞刀。
姬无命喝道:“你是谁?”
吕云澄面无表情的说道:“杀你的人!”
姬无命狞笑道:“杀我?老子先送你上西天!”
话音未落,掌力已经轰至。
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比“奔雷快手”青松只强不弱,招式之歹毒狠戾,还要更胜一筹。
姬无命笑起来阳光开朗,此时却比十八层地府的恶鬼更加狰狞。
“锵!”
泪痕出鞘,淡淡的月光下,剑身上的泪痕飘渺朦胧,充满了奇幻的色彩。
像是清晨的薄雾,又像是江南的烟雨,既有以硬碰硬的强猛刚烈,又有以柔克刚的圆融柔和。
铁血十二式——轻烟飞漫!
辟水剑法——夜雨萧萧!
截然不同的剑法,截然不同的招式,却近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姬无命连出七八下重手,也没能击破这柔如柳,坚似铁,舒缓自如,绵绵不绝的剑招。
从表面上看,吕云澄的剑法很像是武当派太极剑法。
实际上绝非如此。
太极剑讲究“以意驭剑”,只有剑意,没有剑招,临敌之时,以一招化万招,颇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意味。
吕云澄的剑法却像是地下暗涌,每一次对轰,都会积蓄一分力道,待到力量积蓄到极限,便如黄河泛滥,摧枯拉朽。
姬无命没见过这等奇招,但战斗天赋着实不凡,敏锐的发现吕云澄的气势越来越强。
奶奶的,这小子有鬼!
必须阻止他!
姬无命暗骂一句,双手猛地变掌为爪,左手抓向吕云澄手腕,右手抓向吕云澄肋下。
这一招并非公孙乌龙传授的掌法,而是他在大牢中学会的绝学武技,名为“翻云十八爪”,是他压箱底的绝招。
吕云澄乍见奇招,不免见猎心喜,左掌横在胸前,用了一招“云横绝岭”,右手剑势不变,任凭姬无命催动爪法。
“小子,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姬无命越打越凶悍,双手一爪紧接一爪,抓向吕云澄周身要害,刹那间便是一十七爪。
十七爪之后,劲力气势积蓄到极限,累积的力量轰然爆发,左手掌,右手爪,打向吕云澄的肋下和心脏。
吕云澄面无表情,双目死死盯住姬无命。
左掌忽的从剑圈中探出,一招“风举云飞”气势磅礴,逼住姬无命的双手。
泪痕剑上爆发出凄厉的光芒,弦月、泪痕、剑,在这一刻融合为一体,仿佛天外飞龙,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之气,洞穿了姬无命的心脏。
铁血十二式——勇炽邪魔!
“锵!”
宝剑回鞘。
“噗通!”
姬无命倒在了地上。
第36章 吕云澄日记(1)
初七,晴。
来到七侠镇已经一年,想要结识的人都已经结识,架也打了不少,连家都已经安了。
生活步入正轨,但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是打斗,也不是激情,而是缺少一个记录。
所以我开始写日记。
据说正经人都不写日记,但我不是啥正经人,写就写吧。
昨天小郭来找我,说是姬无命来了,让我去帮忙。
我能就这么去么?
当然不能。
一直拖到晚上,姬无命大杀四方,然后我飞刀救人,踏月而至,剑斩妖邪,把逼格拉到了极致。
佟掌柜问我为何这么晚才来,我就说不想扰民,顺便给老白个教训,让他明白武功的重要性。
道理是给讲道理的人说的,武功是为了让人听我讲道理。
老白还想再和我掰扯掰扯,我急着回去和无双试验朱老头送来的心法,哪有空和他废话。
于是我再次给他讲了一遍武功的重要性。
用拳头讲的。
明天带点煮鸡蛋去看他!
初八,阴。
昨天晚上本想试试朱老头送的心法,没想到无双还没悟透,好在她确实把瑜伽功入门了,身体柔韧性大大增强。
试不了朱老头的“三温鼎法”,只能试试大桥老师和波多野老师传授的知识了。
嘶~~
不行,这么好的身体条件不能浪费了,明天起,我要亲自指点她。
初十,小雨。
回广东探亲的娄知县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堆特产,每家大商铺都有,同福客栈收到一个大榴莲。
佟掌柜不认识榴莲,于是去问吕秀才。
当时我也在,本来想说我认识这个,但秀才非要不懂装懂,
也不能怪他,谁让咱抢了他的风头,使得他仅剩的骄傲就是博学多才了。
吕秀才口若悬河,说的天花乱坠,愣是把榴莲说成了代表“仁”的根雕艺术品。
就这学问,这口才,吕秀才将来应该入礼部,不管是科举还是外交,都应该是一把好手。
佟掌柜被吕秀才忽悠瘸了,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个架子,把榴莲摆了起来。
本想多看两天笑话,但十多年没吃过榴莲,嘴馋了,所以……
吕秀才目前还在自闭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要不请朱老头画几幅画给他品鉴品鉴?
十二,风。
无双终于领悟了“三温鼎法”中的一招。
十三,晴。
无双领悟了两招。
十四,小雨。
无双领悟了全部。
十五,晴。
无双在早餐的八宝粥里加了一把枸杞,我觉得这是看不起我,决定教她几个成语。
十六,风。
夜以继日。
十七,晴。
日日夜夜。
十八,晴。
今天在集市上遇到朱老……前辈了,我问他还有没有新的画,他给了我一颗桃核。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最近从吕秀才那里学到两句洋文。
我知道,这是在告诉我,不要想桃子(peach),屁都没得吃。
吕秀才,看来上次社死还不够。
朱老头,等诸葛孔方来了,一定让他给你放十勺盐。
十九,晴。
我让无双炒了一大桌子菜,请朱老头美美的吃了一顿,终于问出了后面的内容。
他说那不是他创出的心法,而是在青城山游玩的时候,和一位青城高人论道,偷学到的青城心法,据说是无上修身之术。
呸!
骗傻子呢吧,哪家高人论道论这个啊!
划掉!
太激动,一不小心把自己骂了。
下午去陆家商铺买了一本洋文书籍,让吕秀才帮忙翻译,三天内翻译不出来,就用这本羊皮书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让你丫拽洋文!
老子都没拽,你拽什么!
二十,雨。
朱老头说的玄乎,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昨天在陆家商铺订的道藏到了,要好好研究一下青城派统。
青城派确实有双修之术,不过人家讲究的是“男不宽衣,女不解带,千里神交,万里心通”。
采天地之气以补我之气,采天地之精以补我之精,采天地之神以补我之神。
因天地之化,以造我之化;因天地之命,以续我之命;天地之气不息,则我之气不息矣;天地之化不止,则我之化不止矣;天地之命不坏,则我命亦不不坏矣。
说白了就是天人合一,以天地之力强化己身,延年益寿。
这玩意修仙世界很常见,但本世界是特么武侠啊,你说这个合适么!
浪费老子时间!
诸葛孔方来了,让他给你加十二勺盐!
二十二,风。
姬无命身亡的消息早已传到六扇门,朝廷的奖赏也发下来了。
我本不想要“关中大侠”这个名号,“大侠”两个字实在是太重,担不起,脸皮厚没关系,关键是不能不要脸。
但实在让不出去。
佟湘玉不要,白展堂不想和朝廷打交道,吕秀才傲气,不受嗟来之食,小郭大嘴那性子,给他们是害人,总不能给莫小贝吧!
算来算去,只能自己接了。
无双对此倒是非常高兴,当天晚上就解锁了好几个姿……咳咳。
来送奖励的是开封展家二小姐、天下第一女捕头,展红绫,老白的初恋。
前世听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白展堂的原型是“锦毛鼠”白玉堂,展红绫的原型是“南侠”展昭和“天山七剑”中的飞红巾。
咦~~
对了,展红绫还是追风的未婚妻。
未婚妻心中还有别人,追风的感情也是不顺啊。
没想到换了世界换了名字,自在门的诅咒也只是削弱,并没有消失。
(ps:自在门是温系大派,拥有包括四大名捕在内的众多主角,缺点是自在门弟子感情都非常不顺,因此有“一入自在门,终身孤枕眠”的说法。)
老白虽然和佟掌柜定亲了,但见到初恋,难免有些悸动。
佟掌柜醋海翻天,和展红绫展开一场惊天较量,最后连郭芙蓉和无双都给牵扯了进去。
那场面,真是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精彩程度难以用笔墨形容。
就是打十次上官云顿,一百次姬无命,也没有这场好戏精彩。
不说了,腰疼!
看来我真的要吃点枸杞补补了。
二十五,大雨。
早上起来就发现不对,天实在是太阴了,中午更下起了暴雨,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中午的时候,老邢送来消息,说是姬无命的弟弟姬无病得知了哥哥的死讯,当着众多黑道高手的面,发誓要为兄长报仇。
郭巨侠也送来了消息,姬无病花费重金,请了黑道第一杀手平谷一点红。
老子堂堂天下第一剑,还怕他一点红不成!
不来便罢,来了就送他回家种桃子去。
二十七,阴。
吃过早饭,正想去写篇日记,记录昨晚的美好生活,门房通报说,一个身着红衣的男人要挑战我。
卖桃子的来了。
写完日记就去干他!
第37章 姬无病的算计,平谷一点红
平谷一点红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喜欢穿红衣,有很严重的洁癖,尤其在意对于手的清洁,为此甚至配置出了诸多化妆品。
但你若是把他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娘娘腔,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是剑客,是杀手。
黑道第一剑客,黑道第一杀手。
他的剑快如闪电,可以一剑刺死数只苍蝇。
被他杀死的人,全身没有一点伤痕,唯独眉心有一个红点,有时也刺咽喉,同样只留下一个红点。
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属于剑客的冷肃,属于杀手的凛冽,便让人不敢小觑。
门房恭恭敬敬的上前,满脸堆笑:“这位大爷,您是来找我家老爷比剑的么?”
平谷一点红点了点头:“是,告诉他,今晚三更,西凉河边,不见不散。”
说罢,平谷一点红扔出一枚桃核,快步离去了。
每一个有名号的杀手,都有其独门标记,平谷一点红的标记就是桃核。
选择桃核作为标记,是因为他是平谷人,而平谷最有名的特产就是又大又甜的桃子。
不过江湖传闻,平谷一点红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桃子。
吕云澄原本只觉得这是戏言,拿到桃核,才知道有可能是真的。
桃核的果肉并不是被吃掉的,而是被剑削掉的,被一把又快又狠的剑削掉的。
无双端着一盘茶点走了过来,奇道:“相公,这桃核有什么好看的?”
“这颗桃子的果肉,是被剑削掉的,无双,你能做到么?”
“不知道,就算能做到,我也不会去做。”
“为什么?”
“太浪费了,好好的桃子,非要拿去练剑,真是不会过日子,这是谁送来的?”
“平谷一点红。”
“姬无病请来的那个杀手?相公,姬无病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你小心一点,不要糟了他的算计。”
在葵花派的时候,无双见过姬家三兄弟。
老大姬无命贪婪残暴,性子比较楞,比较在乎江湖道义,某些时候很好说话。
老二姬无病练武天赋稍逊,阴险狡猾,饱读诗书却都用到歪地方,人憎狗厌。
老三姬无力早早被送到别处学武,无双对他没什么印象。
无双对于姬无病的印象极差,每次说起,都会提醒吕云澄小心。
事实上,姬无力才是姬家三兄弟中最难缠的。
他既有姬无命的练武天赋,又有姬无病的高智商,冷血残忍,唯利是图。
“无双,你有没有想过,平谷一点红为何不直接出手,而是要约我在西凉河决斗。”
“相公的意思是,姬无病想要调虎离山?”
“姬无病是只狡猾的狐狸,怎么可能用这么简单的对策?”
“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目标应该是姬无命的盗神铁牌,或者是老白的盗圣玉牌。
盗神铁牌在六扇门,咱们管不着,盗圣玉牌在同福客栈,该小心的不是咱们,是老白。”
“他应该不会对师兄出手吧?那太不讲道义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那就是一群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恶棍,偏偏要说什么盗亦有道,要讲道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姬无病若是被江湖道义迷惑住,那可真是枉读那么多书了。
退一万步说,按照江湖黑道的规矩,是老白先坏了道义,姬无病用什么手段报复都不过分。
不说这个了,扫兴!”
吕云澄拿起一块点心,笑道:“娘子今日做的百合酥糖,不是很甜啊。”
百合有“百年好合”之意,无双平日里最喜欢做的点心,就是百合酥糖。
酥糖做好的时候,无双试过味道,但吕云澄说的认真,她只当是真出问题了,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吕云澄一口咬住另一半,咕哝道:“现在够甜了。”
“相公别闹,晚上还有强敌呢。”
“所以才要做一些放松身心的事,唔~~”
……
江湖每天都有决斗。
各式各样的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以各式各样的方式决斗。
但决斗的场地只有几种。
荒野,山林,坟墓……
不死不休的决斗,十有八九是选在这种地方。
当决斗发生的时候,即便是和平安宁的七侠镇,也出现了一种“死”的气息。
夜已渐深,有雾。
吕云澄白衣如雪,静静的站在西凉河畔,透过凄迷的夜雾,就像是阴曹地府的白无常,要将“死”的信息带给世人。
这是吕云澄的爱好,白日决斗多穿紫衣,夜晚决斗多穿白衣。
平谷一点红不同,他只爱穿红衣。
吕云澄到的时候,他已经等了足足一刻钟。
“开打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两个问题。”
“那要看我能不能回答。”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爱穿红衣?”
“因为我初次杀人的时候,鲜血溅在了我的衣服上,让我很难受,红衣的好处,就是溅多少血都看不到,只会让衣服变得更鲜艳。”
“血液凝固干涸后会成为黑色,一样可以看出来,你应该穿黑色才是。”
“我穿红衣之后,杀人从来不见血。”
“这个解释我接受,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用剑削桃子,而不是直接吃了?”
平谷一点红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剑”,决斗之前,问的竟然是如此无聊的问题。
不过他毕竟不是隔壁的“中原一点红”,并非惜字如金的酷哥,吕云澄既然问了,他也不介意回答。
“因为我很讨厌桃子上的毛,那会让我的手非常痒,对我来说,手比脸更重要。”
这话没有任何问题,不提那特殊的癖好,单只说剑客,手就比脸重要。
脸脏了可以洗,手不稳就只能去死。
问题已经问完,余下的话,要交给剑来说了。
平谷一点红缓缓拔出了宝剑。
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这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一战,赢了可以获得无上荣耀,输了,就只能去阴曹地府忏悔了。
刷!刷!刷!
平谷一点红刹那间便已刺出三剑,这三剑非但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无一不是吕云澄的要害。
对付别人可以装逼,对付吕云澄务必求稳。
平谷一点红的剑法远不能算是登峰造极,比起吕云澄差了不少,但出手之迅捷凌厉、凶狠毒辣,江湖中已少有人比得上。
他挥剑的姿态非常奇特,手肘以下的部位,像是没有动,只是以手腕的力量把剑刺出来。
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从不肯多费一分力气。
这一刻的平谷一点红,终于有了黑道第一剑客应有的霸气、煞气、杀气。
吕云澄并未拔剑,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已经避开四尺距离。
这个距离恰好超过平谷一点红的极限攻击范围。
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吕云澄也不喜欢多费一分精力。
剑光毒蛇般缠绕着吕云澄,却始终沾不着吕云澄的衣角。
闲庭信步。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吕云澄的轻功,那一定是闲庭信步。
不像是在生死决斗,更像是在河边游玩。
脚步不快,移动距离也不远,却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平谷一点红的剑光。
平谷一点红连出三十六剑,吕云澄仍旧闲庭信步。
寻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已失去信心,弃剑认输,或是逃之夭夭,但平谷一点红不会。
他是杀手,更是剑客,可以败亡,却不能逃避。
剑势越来越凛冽,剑招越来越毒辣,在吕云澄的压力下,平谷一点红把“搜魂无影剑法”发挥到了极限。
只要真气、体力还有剩,平谷一点红就绝不可能收手。
河畔不知何时刮起了风,狂风和薄雾混合在一起,为这场战斗再添三分死亡的气息。
蓦然,一抹亮光点向吕云澄的眉心。
那是平谷一点红出的一百四十四剑,也是他集中全身精气神的必杀一剑。
“必杀”的意思是,出招一定要死一个人。
要么别人死,要么自己死。
吕云澄当然不想死,所以吕云澄选择拔剑。
若有人想要你死,你就得要他死,这其间绝无选择的余地!
“宽恕”和“慈悲”,在这种情况下是完全不切实际的。
如果说平谷一点红的剑法是“快”与“狠”,吕云澄的剑法就是“稳”与“准”。
没有恰当的时机,吕云澄绝不会胡乱出杀招。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
平谷一点红剑势最强的一刻,同样也是他最弱的一刻,这是一个最恰当、最完美的机会。
凄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泪痕剑刺开了薄雾,刺破了剑势,刺断了宝剑,刺穿了心脏。
“好……好剑,死在这种剑法之下,我……死而无憾。”
做杀手这行,往往不得好死。
要么死在宵小算计之中,要么死在高手围殴之下,最凄惨的莫过于被朝廷抓捕,斩首示众。
死在公平的决斗中,确实称得上是死而无憾了。
“你说你,对胭脂水粉那么有研究,开个胭脂水粉铺多好,为何非要做这寻死的勾当!”
吕云澄提起平谷一点红的尸体,似乎是想要带走安葬。
就在这一瞬间,一蓬柳叶飞刀无声无息的射向了吕云澄后心。
出手的。
是一个瞎子!
第38章 司空追星,连环杀局
瞎子,暗器,原本风马牛不相及。
别说练暗器,练武的瞎子都不多,且多数是后天瞎的,目盲的时候武功已经有成,比如柯镇恶、梅超风、左冷禅、游坦之。
“听风辨位”说起来逼格满满,实际上非常不方便。
诸天万界最有名的瞎子暗器高手,或许就是“痰吐东邪、杖击西毒、言斥南帝、独救北丐、掌掴北侠、怒责西狂”的“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了。
瞎子武者少,高手少,暗器高手更少。
不巧的是,偷袭吕云澄的就是一位瞎子暗器高手。
司空追星。
听声辨位能力登峰造极,能听到方圆五里一切声音,经受过严格的杀手训练,暗器功夫还在美丽不打折之上。
司空追星收敛气息,降低自身存在感,身形和黑夜融为一体,仿佛不存在。
无色无味的毒烟顺着清风薄雾飘荡,不知何时飘到了西凉河畔。
他用的毒是以西域曼陀罗的花粉为主材制成,能让人反应迟钝,产生高兴的感觉,在不知不觉间四肢酸软,失去战力。
吕云澄刚刚大战取胜,击杀对手,自然会疲惫、会高兴、会放松。
在这种情况下,绝不可能发现自己中毒了、松懈了、迟钝了。
司空追星高明至极的耳力,甚至听到了吕云澄松懈下来后,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好的不能更好。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全心全意的出手了。
销魂无影镖!
七把漆成黑色的柳叶飞刀闪电般射出,在半空中互相震荡,抵消了划破空气的声音。
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理论上而言,吕云澄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司空追星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
什么狗屁黑道第一剑客,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剑,不过是骄傲自大的莽夫罢了,不值一提。
但他似乎忘记了,在这个奇葩的世界,理论上的东西,往往都会发生迥异的结果。
就比如现在!
司空追星耳力惊人,但他毕竟看不见,不知道吕云澄刺穿平谷一点红的心脏后,并未收剑。
只要泪痕剑还在吕云澄手中,即便是郭巨侠,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月夜下猛地亮起惨淡的光芒,饮过鲜血的泪痕剑变得更加凄冷,更加朦胧。
挥出的时候,有一种空蒙蒙的感觉。
铁血十二式——道远流虚!
这一招是铁血十二式中变化最少,最中规中矩,最稳重朴素的一招。
没有千军万马奋勇冲杀的气势,也没有刚猛凌厉无坚不摧的勇悍,但剑锋所到之处,柳叶飞刀被尽数磕飞。
吕云澄足尖轻轻一点,身子如同利箭一般冲向飞刀射来的方向。
花草灌木被泪痕剑绞得粉碎,露出司空追星极度震惊之下变得有些扭曲的脸。
刷!
泪痕剑好似九天游龙,带着无坚不破的气势刺向司空追星的心脏。
司空追星耳力惊人,擅长施毒和暗器,但若论贴身近战的本事,比吕云澄差了不知凡几。
别说吕云澄,便是无双,也在司空追星之上。
现在的他还太年轻了,太过心高气傲,应变手段也颇为不足,仅仅出了一招,便被吕云澄抓住了致命的破绽。
吕云澄不知道刺客是谁,也没兴趣知道刺客是谁,更不想打嘴炮浪费时间。
司空追星暴露位置的一刹那,便注定了死亡。
寒光一闪,血光飞溅,司空追星死尸倒地。
死不瞑目!
哦,他是个瞎子,本来就看不见,那没事了。
吕云澄咽下含在口中的碧灵丹,反手轰出一掌,轰歪一把又细又薄的长剑,右手横斩,把一个黑衣人斩成两半。
司空追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身边,还埋伏着二十多个黑衣杀手。
青花会的杀手。
如今的青花会还不是未来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但其组织之严密,管理之严厉,杀手之精锐,绝不亚于五毒教天残门。
司空追星方才的震惊,不只是惊讶于吕云澄的反击,最震惊的还是那些同伴为何没有出手相助。
可怜可悲的家伙,到死也不明白,不止平谷一点红是诱饵,他也是诱饵。
“龙门镖局”时期的司空追星是二当家,现在不过是个寻常的一级杀手罢了。
杀手都是自私的。
用司空追星的命换取任务完成,在那些人眼中非常合算。
没有人多说半句话,一道道黑影纵横穿梭,一把把寒光闪烁的兵刃刺向吕云澄的要害。
有长剑,有匕首,有吴钩,有板斧,有圆盾,有钢刀,有飞爪,有长鞭,甚至还有两人使用青龙戟、凤嘴刀。
和习惯独来独往,有剑客骄傲的平谷一点红不同,这些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没有武道,没有脸面,没有尊严,只要能完成任务,他们可以做任何事,可以用任何手段。
用平谷一点红消耗吕云澄的体力,牺牲司空追星布置杀局,出手更是毫无下限,飞镖,飞针,毒烟,甚至有人拿出了火铳,还有三面细密坚韧的渔网。
吕云澄有把握秒杀任何一人,面对二十余人的围攻,却不敢有半点大意。
这些人给吕云澄的压力,比上官云顿更胜一筹。
吕云澄甚至觉得,这些人不是江湖杀手,而是东厂番子,或者是锦衣卫。
“泪痕出鞘,观音有泪,今日咱们必有一方死绝,你们知我,我却不知你们,若是不想死不瞑目,不妨报个名号。”
“赤虎!”
“苍狼!”
“豹眼!”
“蟒森!”
“獬柱!”
“狻猊!”
……
杀手们的声音很阴冷,就像是从阴曹地府中冒出来的。
不过他们既然肯回话,那就证明他们不是锦衣卫,也不是东厂番子,只不过训练方式来自于锦衣卫或是东厂。
能用这种方式大批量训练杀手,必然是朝中之人的手笔。
吕云澄虽处在围攻之中,但思绪仍旧敏捷,三两下试探,便猜出了这些杀手的来历。
青花会。
未来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
奶奶的,连天残门都不敢来撩拨老子,你们竟然敢来捋虎须。
看来,你们不需要那个未来了!
想到此处,吕云澄的剑法越发霸道酷烈,仿佛到了黄沙大漠、边塞战场,滚滚杀机让西凉河畔的迷雾更加浓郁。
就在吕云澄大战众多杀手的时候,一个身着黑金两色锦衣的怪客缓缓靠近了同福客栈。
他的面目和姬无命一般无二,但面上不见丝毫冷肃,时时刻刻都带着笑容,像是一只发笑的——毒蛇!
毒蛇发笑,不是因为可笑,而是因为发现了猎物。
同福客栈内的人就是他的猎物。
……
白展堂抽了抽鼻子,奇道:“什么味儿,有点像兰花,又像是麝香,不好!”
第39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好!”
白展堂大喝一声,随后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他的警觉性还是太低了,知道姬无病可能会来,防备着武功,却忘了姬家祖传的迷药。
白展堂都倒了,别的人当然也不例外。
佟湘玉道:“展堂,这是什么药?”
话音未落,一个轻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叫百花软筋散,‘百花’二字出自北宋晏几道的《鹧鸪天》,原句是‘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有人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姬无病一掌推开门,眼中饱含杀意,面上却笑嘻嘻的,和冷肃的姬无命全然不同。
吕秀才道:“后面是‘殷勤自与行人语,不似流莺取次飞’,你……你是姬无病?”
郭芙蓉问道:“是‘无病呻吟’的‘无病’么?”
姬无病否认二连,随后又肯定二连。
“别乱说,我不是;我有病,很重的病。”
“什么病?”
“从我八岁起,我就得了‘丧心病狂’的‘病’。”
姬无病冷喝一声,看向众人。
“白二哥,你出卖兄弟,坏了义气,理当斩手斩脚,但我没有那么残忍,只要你交出盗圣玉牌,我一定会给你个痛快。
佟掌柜,龙门镖局大小姐,听说你和我二哥定亲了,算是我的二嫂子,等我处理完了事儿,会把你们合葬的。
郭芙蓉,郭巨侠的千金,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当,非要来打杂,还看上这个百无一用的酸秀才,我惯会成人之美,也会给你们合葬的。
李大嘴,别怕别怕,你活的时间最长,毕竟他们的祭品还需要你来做,做完了我再杀你,想吃什么自己做啊。
莫小贝,衡山派掌门,留着你还有点用,我暂时会留你一命。”
点数完了同福客栈内的六人,姬无病冷冷的看向无双:“没想到你也在这儿,省了我好多力气,说,你想怎么死?”
无双道:“我想当个明白鬼,你已经大获全胜,这么好的计划,不说出来,岂不是会憋坏了?”
一个人若是做了一件很厉害的事,却无人欣赏,无人夸赞,那一定是很痛苦的。
所以很多大反派喜欢在打倒敌人后耀武扬威,也有一些心思缜密的阴谋家,会把暴露自己真面目的东西写在日记中。
每个人都是需要认同的,姬无病当然也不例外。
他早就想要炫耀智计,无双主动提起,他自然是滔滔不绝。
如何查探情报,如何串联黑道势力,如何雇佣平谷一点红,如何做二手准备,如何雇了另一批杀手,如何释放百花软筋散。
姬无病的学识不在吕秀才之下,说的不仅详实,而且引经据典,颇为有趣。
“吕云澄是个聪明人,同时他也非常骄傲。
一个骄傲的聪明人,明知道是计,也会踩进去,他以为自己能反杀,却不知早已堕入死局。
我不用费心想什么奇谋妙计,明着把陷阱摆出来,就能轻松杀死他。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无双啊,看在当初在葵花派的交情,我就不折腾你了,纳命来吧!”
“锵!”
姬无病抽刀斩向无双的咽喉。
就在这一瞬间,无双右手在腰间轻轻一抹,辟水剑从腰间弹出,灵蛇一般刺向姬无病的心脏。
辟水剑法——朝云暮雨!
这一剑突如其来,又快又急,绵绵如雨,无孔不入。
姬无病正得意,哪想到会发生这等变化,挥刀格挡,飞速闪避。
辟水剑是软剑,最不怕的就是格挡,剑身在刀身上轻轻一环,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姬无病的腋下。
“刺啦!”
辟水剑在姬无病身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姬无病捂着伤口,惊叫道:“你怎么没中毒!”
惊叫之声未落,另一个声音已经响起。
“还有我呢!”
白展堂指如疾风,点向姬无病背后穴道。
姬无病一个“懒驴打滚”勉强避过,辟水剑已经如同毒蛇一般刺来。
以武功而言,姬无病和白展堂差不多,比无双强一些。
但先被无双偷袭,又被两人夹击,心情从算计成功的最高变为跳梁小丑的最低。
大起大落之下,出手毫无章法,三招两式便落入下风。
把瑜伽功练到小成后,无双的四肢关节能做到一些超出常人的形变,甚至堪比欧阳锋的“灵蛇拳”。
本就变化多端的辟水剑法,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变化万千,奇幻莫测。
哪怕是朱老前辈,在画出辟水剑法的时候,怕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玄奇的变化。
辟水剑好似活了过来,环绕在姬无病周身,剑锋时刻不离他的要害。
白展堂仍旧是见缝插针的偷袭,仅仅五招,便封住姬无病左臂穴道。
姬无病怒喝一声,一刀斩向佟湘玉。
却是他知晓白展堂轻功高深,自己难逃一死,想要拼死拉几个垫背的。
钢刀临头,佟湘玉面上不见半点惊慌,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圆球,对着姬无病扔了出去。
烽火霹雳弹!
龙门镖局独门暗器,佟伯达离开的时候,给佟湘玉留了两颗。
两年前姬无命挨了一下,今日姬无病也挨一下,算是“致敬”他的兄长了。
“轰!”
姬无病被凌空炸飞,白展堂飞身而起,右手食中二指连点十余下,封住了他的丹田和督脉。
姬无病想杀佟湘玉,白展堂本该点他的死穴,但死人哪有活人值钱,把姬无病交上去,免死金牌差不多就够了!
更何况,上交朝廷,开刀问斩,比点死穴可凄惨多了。
妄图伤害佟湘玉,白展堂当然不会给他个好死。
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姬无病也不讨饶,而是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解毒的?不知道这个我死不瞑目!”
无双道:“我相公离开之前,给了我两颗可解百毒的碧灵丹,师兄说‘不好’的时候,我含了一颗,从未中毒。”
“白二哥呢?”
“在你方才说书唱戏的时候,师兄和佟掌柜各服用了半颗碧灵丹。”
“那你为何不早给白二哥解毒?”
“你只把师兄当成威胁,唯有确认师兄中毒,才会放松警惕,放松警惕,才会说那么多没用的话,给师兄解毒的时间。”
“没想到葵花派最老实的小师妹,如今竟然也有如此智计。”
“相公和我说过,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你这种丧心病狂的聪明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傲慢。
事实上,就算你的话少,一上来就要下死手,我也有把握拖住你,从你决定亲自出手开始,便失去了胜算。”
以无双的性子,这些话原本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中午的时候,吕云澄设想了很多种情况,每一种情况都想到了应对之策。
巧的是,吕云澄做计划喜欢写在纸上,无双背书也都是默背。
这就导致,姬无病虽然有司空追星这个人肉雷达,却没能探听出半点有用的消息。
吕云澄教无双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姬无病死的瞑目,而是杀人诛心。
告诉他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算计被尽数窥破,姬无病气的热血上涌,咳了几声,道:“你们就不担心吕云澄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吕!云!澄!”
姬无病怒喝一声,气愤不过,“嗝儿”的一下抽了过去。
第40章 江湖规矩,我就是规矩
吕云澄静静地站在同福客栈大门口。
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神完气足,心静如水,好似夜游归来,全无生死大战后,气血翻腾,煞气冲天的样子。
甚至,连一点点血气都没有。
无双赶忙迎了上去,道:“相公,没事吧,姬无病说还安排了另一路埋伏。”
吕云澄笑道:“不仅没事,我还抽空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
这话说得轻巧,但哪有那么宽裕的时间。
事情的真相是,吕云澄杀死那些杀手后,跳入西凉河中冷静了一下,靠着碧灵丹和茯苓首乌丸的药力恢复功力,用真气烘干身体,换上提前备好的另一套衣服。
如此讲话,就是为了气姬无病。
姬无病抽过去之后并未完全昏迷,听到吕云澄这装逼至极的话,气血攻心,神思混乱,嘟囔了一句:“噫!好了!我成功了!”
不等吕云澄举起胡屠户同款巴掌治他的“痰迷心窍”,他便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白展堂道:“云澄,姬无病该怎么处置?”
“先捆起来,明天早晨送官。”
说着,吕云澄从姬无病身上翻出百花软筋散的解药,让白展堂给吕秀才他们解毒。
随后一指点在姬无病的丹田上,废了他的武功。
这货学识渊博,口齿伶俐,惯会用花言巧语迷惑别人,押送官差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着了他的道。
废了他的武功,他便是说的天花乱坠,成功忽悠官差打开枷锁,也跑不了多远。
白展堂拉了拉吕云澄的衣袖,小声说道:“废人武功和报官都是江湖大忌,你这事儿以后少办,要不江湖路会很难走啊。”
吕云澄无所谓的说道:“我本来也没想和那群家伙混在一起,老白,你走南闯北多年,看过白色的乌鸦么?”
“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江湖人也是一个德行,什么黑道白道,全特么胡说八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跟他讲道德,他跟你讲规矩;你跟他讲规矩,他跟你讲道义;你跟他讲道义,他跟你讲拳头;你跟他讲拳头,他跟你讲道德。
既然不愿意好好说话,那就直接用剑说话吧,这个最简单,最清楚,最公平。
白展堂见劝不动吕云澄,也不再多说。
吕云澄的做法不符合所谓的“江湖规矩”。
但是,当一个人武功足够高、人脉足够广的时候,自己就是规矩。
以吕云澄如今的武功、人脉,便是少林武当联手打上门来,吃亏的也不可能是吕云澄。
就算有人看不过,最多也只能在背后骂两句。
败犬狂吠,不值一提。
杀手全军覆没,姬无病被生擒,余下的事情有县城捕快处理,用不着吕云澄操心。
处理好姬无病后,和无双回家。
无双虽然出身于葵花派,但甚少与人动手,即便动手,也是以葵花点穴手点穴,从不见血。
今日不仅经历了一场生死战斗,还见了血,情绪不免有些波动。
在同福客栈的时候还能忍受,出了同福客栈,立刻靠着墙角呕吐,好似要把苦胆水都给呕出来。
吕云澄轻轻拍打无双的后背,输送真气,舒缓无双的情绪。
半晌,无双摆了摆手,道:“没事,我好多了,相公,这就是杀人的感觉么?”
“你没有杀姬无病,你只是伤了他。”
“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姬无病被擒,还是因为我。”
“如果你这么想,那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姬无病又不是什么好人,杀了是为民除害,不必太过介怀。”
“相公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么?”
“不是,我和人对决的时候,眼中只有对手,不会想别的。”
“杀完人之后呢?”
“想办法把戾气发泄出去,比如,泡个澡。”
“有用么?”
“有用,非常有用。”
从西凉河到同福客栈,会经过自己家,吕云澄早就让仆役去准备洗澡水,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洗澡水已经备好。
泡澡是很好的舒缓情绪的方式。
无双需要泡澡。
吕云澄恰好也想泡澡。
节约用水是良好的品质,吕云澄这么有道德、有修养的人,当然会节约用水。
无双毕竟没有亲手杀了姬无病,还有吕云澄作为依靠,很快便平复了情绪。
……
翌日,丫鬟仆役发现,生活习惯良好,一向早睡早起的老爷夫人都起晚了。
老爷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夫人伺候,他们不必在房间外等候,只当是放了半天假,欢天喜地的出去玩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无双红着脸起床,去准备午饭。
吕云澄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完毕后,午饭已经做好,自己给自己放假的丫鬟仆役也都回来了。
“你们这些小王八蛋,一个个的,比我还懒,过来两个,和我说说镇上有什么新鲜事。”
“老爷,您可真是神机妙算,还真发生大事了。”
“有一个叫姬无病的江洋大盗昨晚落网,刑捕头要亲自押送他去京城,据说此人作恶多端,怕是活不过秋后了。”
“还有还有,西凉河畔,翠微山下那块儿,据说是被雷劈了,坑坑洼洼,沟壑遍地,还有很浓郁的血腥气,想来是劈死了人,不知道谁这么倒霉。”
“呸,会不会说话,什么倒霉啊,那是恶有恶报。”
“你怎么知道死的是恶人?”
“若不是坏事做尽,老天爷能降下天雷劈他么。”
“你怎么知道是雷劈的,万一不是雷劈呢?”
“就算不是雷劈的,也是天兵天将下凡斩妖除魔。”
说相声这两位是吕府的门房,一个叫张福,一个叫李禄,原是十八里铺两家饭铺的跑堂,眼光准,说话甜,脑子快。
平谷一点红登门约战的时候,就是他们两个接待的。
别人不知道西凉河畔是什么情况,他们还能不知道么?
两人一唱一和,看似是在斗嘴,实际上是变着法儿的拍马屁,说的吕云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月工钱翻倍!
下次记得换一批词!
傍晚,吕云澄接到了追风的传信,说是前御膳房主厨“京城食神”诸葛孔方即将到达七侠镇。
想到诸葛孔方那“神乎其神”的厨艺,吕云澄不由得笑出了声。
朱老前辈,食神给您找来了,您是想吃五勺盐、八勺盐、十勺盐,还是十二勺盐?
第41章 泰瑞宝,旺德福,我太富
无双提着一个菜篮子,在菜市场上来回转悠。
吕云澄要请朱老前辈吃饭,让无双做几个好菜,无双不由得起了整蛊的心思。
从各个层面来说,无双都是胸怀宽广的人,些许小事从不放在心上
但朱老头送的画实在是太过羞人,这也就算了,关键还没什么用,让无双怀疑是不是吕云澄和朱老前辈联手整她。
请老前辈吃饭,做几个好菜是应该的。
请老混蛋吃饭,做几个奇葩菜也是应该的。
卖萝卜的小贩看到无双,打了声招呼:“吕夫人,早上刚拔的萝卜,您看看?”
无双走到摊位前,挑了三个萝卜,道:“您这儿有没有坏的、烂的、糠的萝卜?”
“吕夫人说笑了,我这儿都是新的萝卜,没坏的,就算有坏萝卜,也不敢卖给您啊。”
小贩是个实诚人,卖的萝卜都是大个儿好萝卜,那些坏的、烂的、糠的,能吃的自己吃,不能吃的喂猪。
穷苦人过日子都是这样,无双也过过穷日子,对此一清二楚。
和吕云澄相处久了,实诚的无双也学会了瞎忽悠。
“我要做一道菜,需要几个烂萝卜,你给我拿几个,不会出事的。”
“烂萝卜也能做菜?”
“当然能,一个好厨子,什么材料都能做出好菜,拿好东西做菜,那叫什么本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无双只顾着忽悠小贩,却不知说的话都被两个人听了去。
这两人一老一少,一胖一瘦,一主一仆,一着蓝衣,一着麻衣,正是“京城食神”诸葛孔方和他的贴身仆役清风。
诸葛孔方满天下找徒弟,却一直都没有遇到满意的。
找来找去,找到了七侠镇。
听到无双的话,诸葛孔方心中大喜,心说这份傲气,一看就是个能当主厨的。
不过光有傲气还不行,关键是要有本事,眼高手低是绝对不行的。
无双买了萝卜,继续在菜市场转悠,诸葛孔方跟着转悠,亲眼看着无双买了十个好鸡蛋,十个破鸡蛋,一条鲜鱼,一条死鱼……
无论什么菜,都是好坏各半。
看菜场上摊贩的表现,这位“吕夫人”虽然不是饭馆的厨子,却也是经常买菜做饭的。
诸葛孔方不会武功,更不懂跟踪,很快便被无双发觉。
无双在街角拐了个弯,又绕了个圈,把两人堵住。
“这位老先生,您跟着我做什么?”
诸葛孔方身上没有丝毫杀气,眼中满是审视和欣赏,不像是敌人,无双说话很客气。
当然,菜篮子不知何时交到了左手,右手借着菜篮子的遮挡,放在了辟水剑上。
只要诸葛孔方有半分异动,辟水剑立刻就会出鞘。
诸葛孔方在宫里混了几十年,哪能看不出无双眼中的敌意,笑道:“小姑娘不要怕,老夫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你如何用烂菜做好菜。”
无双闻言有些羞惭,这事本来是个小整蛊,没想到竟然有人当真了。
整蛊的理由自是不能说的,无双只得把忽悠小贩的说辞,再次说了一遍。
诸葛孔方赞道:“好,有志气,小姑娘,坚持下去,你会是一个好厨师的。”
说罢,诸葛孔方带着清风离开。
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他还想再考察考察无双。
不过这一下,却是让无双没了整蛊的心思,炒菜用的都是新鲜好菜,朱老前辈吃的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清风从吕府下人手中买到一些剩菜,尝了尝,虽不如那些顶尖大厨的手艺,但若真的是用烂菜做的,那一定是个好苗子。
跟着诸葛孔方走了这么久,清风也倦了,早就想找地方安定下来。
白日见诸葛孔方对于无双多有赞许,而且无双做菜确实不错,便多夸赞了几句。
此后数日,诸葛孔方明察暗访,对无双越发满意,选了个好日子登门拜访,留下一份菜谱,请无双试着做一下。
无双看着菜谱上的“盐三大勺”,奇道:“相公,这就是传说中的京城食神?”
吕云澄道:“没错没错,他就是诸葛孔方,你按照菜谱做就好了,盐不够了就让张福去买点,我去请朱老前辈,让他来尝尝京城食神的手艺。”
说罢,吕云澄忍不住笑意,大笑着出了门。
无双疑惑地挠了挠脑袋,转身去了厨房。
她不知道一份狮子头为何要加这么多盐,但吕云澄说没错,她也只能照着做。
……
“小子,诸葛孔方真的来了?”
“您这话说的,我前几天告诉您这个消息,就不信您这几天没亲自去看。”
“我看过,他也说自己是诸葛孔方,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你小子没蒙我吧。”
“您放心,我从不蒙打不过的人。”
“也是,他若是假的,你早就把他轰出去了,你小子比狐狸还滑,鬼的很!”
“放心,放心,您就等着吃厨神做的御膳吧。”
朱老前辈看着吕云澄憋笑的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
吕府。
无双按照菜谱做好了红烧狮子头,不,是“吉祥如意团圆球”,讪笑的看着诸葛孔方。
有吕云澄压阵,她倒不怕诸葛孔方闹起来,只是担心把诸葛孔方齁死。
诸葛孔方笑眯眯的说道:“品菜,就是品色香味,咱们先说色……”
无双的手艺比李大嘴强了很多,色香都能达到八分左右。
味,别人吃,负分,诸葛孔方吃,满分。
不为别的,只因为诸葛孔方味觉失灵,盐加的越多,他吃起来越有滋味。
先皇因为年纪大了味觉退化,吃别的东西都没味儿,唯独吃诸葛孔方的菜有滋味,因此封诸葛孔方为御膳房主厨,并赐予他一把玄铁菜刀。
菜刀背面刻着“泰瑞宝”,也就是“terrible”,意思是坏的、难吃。
菜刀正面刻着“旺德福”,也就是“wonderful”,意思是好的、好吃。
菜刀刀把刻着“我太富”,也就是“whatever”,意思是无所谓。
诸葛孔方参悟至今,只知道英文含义,却不知先皇为何要刻写这九个字,想要让衣钵弟子继续参悟。
无双虽不是饭馆的厨子,但诸葛孔方对于无双非常满意,当即就要收无双为徒。
吕云澄对此并不反对。
诸葛孔方虽然味觉失灵,但刀工火候摆盘都是上品,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
无双不喜打斗,有辟水剑法护身已经足够,不如好好学做菜。
再者说了,无双学做菜,最终得利的,还不就是自己么!
当然,直接收徒是不行的。
“京城食神要收我夫人为徒,我不反对,但您是不是……”
“看来,我要露两手了,厨房在哪儿,带路~”
诸葛孔方唱着戏腔去了厨房,朱老前辈不请自来,等着吃“御膳”。
朱老前辈贪吃,想先吃几口无双做的狮子头,垫垫肚子。
吕云澄哪能现在就露底,劝道:“吃饭也是有讲究的,咱们要吃御膳,应该先吃开胃菜,狮子头油盐太重,会盖住别的菜的味道……”
这话纯粹是瞎几把胡说,但朱老前辈没吃过御膳,对此一概不知,还真就被忽悠住了。
诸葛孔方自然不可能炒几十个菜,简单地做了三荤两素,外加一份蛋炒饭,一盆汤。
嗅着“御膳”的香味,朱老前辈哪里还能忍受得住,夹了一筷子肉就往嘴里送。
浓郁的咸味在口中爆发。
没有想象中的无上美味,只有数不尽的咸,咸的朱老前辈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拍了脑袋两下,尝了尝另一盘菜。
咸!咸!咸!咸!咸!咸!咸!
五盘菜,蛋炒饭,汤,每一样都咸的让人觉得这不是炒菜,是炒咸盐。
朱老前辈脸上好似打翻了调色盘,红的,黑的,紫的,绿的,蓝的,五彩缤纷,拳头握紧了松开,松开又握紧,随时都可能掀桌子。
诸葛孔方看朱老前辈的表情,奇道:“怎么,我做的菜不好吃?”
“你真是京城食神?”
“如假包换!”
“那你做饭为何加这么多盐?”
“多么?我每一盘菜才加了五勺盐,以前给先皇炒菜的时候,都是加八勺盐,有时候要放十勺呢。”
话已经说到这里,诸葛孔方先天味觉失灵便不再是秘密。
味觉对于厨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先天性味觉失灵,如何算一个好厨师?
就这,还大摇大摆的满天下找徒弟……
诸葛孔方越想越羞愧,当场就想拿玄铁菜刀自尽。
无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菜刀,道:“师父,您是厨师,怎么能用菜刀杀人呢?”
“我不是你师父,也不是厨师,天下没有味觉失灵的厨师!
我现在明白先皇刻字的含义了,那是告诉我,没有味觉,好吃难吃都无所谓。”
“不,先皇的意思是,在做菜的时候看不到泰瑞宝,永远面对正面的旺德福,只有怀揣着好的念想的厨师,做的菜才是上品。
您虽然味觉失灵,但别的方面都是最顶尖的,您把这些本事传给无双,无双自己调味,做出的菜不就是旺德福了么?”
第42章 读书,练武,拔剑
什么样的厨子是一个好厨子?
绝不只是因为厨艺,最关键的是,能不能给吃饭的人带来快乐感。
就如同刘昴星说的,料理是给人带来快乐的,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厨师才是好厨师。
诸葛孔方先天味觉失灵,一辈子只给先皇炒过菜,但为了让先皇吃得开心,他苦心学习各大菜系的精品菜,力求把色和香做到最好。
哪怕放了八勺盐十勺醋,摆盘也是最精致的,香气也是最让人食指大动的。
高油高盐很不健康,但先皇吃着开心,他炒菜炒的也开心,这就足够了。
再者说了,诸葛孔方调味不行,刀工、火候、摆盘,无一不是绝顶,川、鲁、粤、苏,各大菜系的精品菜全部都会,教导无双绰绰有余。
至于调味,吕云澄作证,无双的舌头非常灵活、非常敏感,调味绝对是一把好手。
无双学厨还有另一桩优势——武功!
无双不喜打斗,但毕竟是武者,内功有成,五感远比常人敏锐,双手也更加灵活,很多复杂无比的菜,无双很轻松就能做好。
举个例子,黄蓉曾经给洪七公做过一道名叫“二十四桥明月夜”的豆腐菜。
先在火腿上挖出二十四个圆孔,然后把水嫩豆腐削成二十四个圆球,放在圆孔中,用荷叶扎住火腿上锅蒸,等到蒸熟,火腿的鲜味已全到了豆腐之中。
挖火腿不难,但想把水嫩豆腐削成圆球,难度不亚于米粒刻字、雕核为舟,寻常厨子,不知需要多少年苦练。
而黄蓉会兰花拂穴手,十指灵巧轻柔,运劲若有若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无双精通葵花点穴手和辟水剑法,一者指力强劲,一者轻柔舒缓,二者结合,也能发挥出类似于兰花拂穴手的效果。
吕云澄前些时日和无双提了一嘴,无双试了几次,还真就把“二十四桥明月夜”做了出来。
诸葛孔方的教导,再加上无双的天赋,就算达不到刘昴星的程度,达到黄蓉的程度却也不算太难。
至于这算不算抢了李大嘴的机缘。
答案是不算。
首先,李大嘴的基础很一般,诸葛孔方肯教,他也未必学的会。
其次,厨艺是需要实践来培养的,李大嘴没钱买珍稀食材练习。
最后,原剧情中,诸葛孔方收徒之后,留下菜刀走人,根本就没教过李大嘴。
吕云澄前些时日让无双给李大嘴画了份菜谱,李大嘴学了几个新菜,佟湘玉高兴之下给他涨了工钱,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再者说了,无双拜师,诸葛孔方以后就留在吕府,李大嘴想来请教,随时都能来。
机缘就在这里,学不学全看他自己。
吕云澄好说歹说,劝住了诸葛孔方,朱老前辈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
现在吃不到御膳,无所谓,等无双学成了,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无双这小丫头,可比那混小子强得多了。
不对!
朱老前辈猛地察觉到了不妥,把吕云澄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这混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诸葛孔方味觉失灵?”
吕云澄赶忙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我从未吃过他做的菜?”
“若是不知道,菜上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吃?”
“餐桌礼仪啊,您这长辈都没动筷子,我这小辈怎么敢动筷?”
“你小子可别说,刚才那番话,是你临时想出来的。”
“就是临时想出来的,我读书多,可会讲道理了。”
“那你怎么不和姬无命、姬无病讲理?”
“读书,是为了心平气和的与人讲理,练武,是为了让人听我讲理,如果有人实在是油盐不进,我也只能拔剑了。”
“你这混小子,我可算是掉在你挖的沟里了,不行,和我出来,不揍你一顿,我心里不痛快。”
“早就想要领教前辈的绝学了。”
朱老前辈只说了姓氏,具体叫什么一直没说。
吕云澄很好奇他的身份,早就想要试试他的手段了。
反正此人就是个老顽童,顶多被揍个乌眼青,不会有什么内伤的。
两人说话很小声,无双忙着安慰诸葛孔方,没有听到,只看到两人一同离开。
半个多时辰后,吕云澄灰头土脸的归来,一眼青一眼紫,头发乱如鸟窝,鞋子也跑丢了一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好在诸葛孔方年纪大了,大喜大悲之下疲惫不堪,去客房休息,只有无双还没睡,要么吕云澄可就真的“破格”了。
无双惊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和朱老头儿切磋了一下,这个老家伙,下手还真重。
无双,他下次来蹭饭的时候,在他的饭里多加两勺盐。”
无双查看了一下,发现只是皮肉伤,放下心来,去厨房煮了几个鸡蛋,为吕云澄敷眼睛。
乍见吕云澄狼狈的模样,无双很是担心,确认吕云澄无事后,无双反而有些小开心。
一直以来,吕云澄都表现得高深莫测,好似“完人”,让无双有些自卑。
如今“完人”被揍了个乌眼青,狼狈不堪的用鸡蛋敷眼睛,和常人没什么不同,无双那点自卑也就没了。
事实上,朱老前辈深谙“打人不打脸”的原则,并没有下重手,脸上的伤是吕云澄自己打的。
朝夕相处,无双的心思如何瞒得过吕云澄,吕云澄早就想要在无双面前破一下格了。
“嘶~哈~轻点轻点,无双啊,两勺盐不够,下次他再来,你直接用盐给他烙饼得了。”
“盐怎么能烙饼呢?就算能,朱老前辈吃的不痛快,拿你撒气怎么办?”
“那你就用巴豆粉给他蒸馒头,嘶~眼睛没事了,给我踩踩背,松松筋骨。”
无双的按摩技艺很好,甚至会专门用于按摩的“舒筋龙爪手”,再加上强劲的指力,精准的眼力,按摩技艺绝对是大师级别。
以前只会揉肩松骨,踩背是吕云澄教的。
吕云澄脱了上衣,趴在软垫上,无双脱了鞋袜,赤着玉足,轻轻点向吕云澄背后穴道,为吕云澄舒筋活血。
“嘶~舒服!”
第43章 朱老前辈的马甲
无双轻巧的在吕云澄后背上跳来跳去,点踩穴位,为吕云澄舒筋活血。
吕云澄全身放松,舒适无比,心说乔杉诚不欺我,管他泪痕剑倚天剑英雄剑绝世好剑天晶神剑,都比不上大宝剑。
“相公,你和朱老前辈打了一场,探出他的底了么?”
无双并不在乎朱老前辈的来历,但她知晓,吕云澄很想知道这个,打斗是最好的验证来历的方式,这才有此一问。
吕云澄闭上眼睛,回忆方才那一战。
朱老前辈以画成道,他的武学启蒙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绝代高人,而是茶馆酒肆的说书人。
说书人怎么说,他就怎么画,最终由画入道,有了一身绝世武功。
正因为如此,他的武功路数以“好看”为主,无论身法、拳法、掌法、指法、爪法、剑法,都潇洒飘逸,观赏性十足。
还有一点就是,他的武道很杂,出手更是毫无规律。
招式出手的时候,乍一看是拳,到了半途又成了掌,近身之时又成了剑指,食中二指一钩,又是一招精妙的爪法。
想要以不变应万变,用正宗武功紧守门户,却又不敌他浑厚无匹的功力。
最能体现他的武功特点的,是他灵动至极的身法。
单以速度而言,并不比葵花迷影快,但闪转腾挪巧妙无比,脚步变化更是圆融无瑕,浑然天成。
偶尔奇峰突出的一跃,就像是踩着月光羽化登仙。
粗布麻衣的老头,在月光下的照耀下,成了身处红尘浊世,却不染尘埃的谪仙人。
也正是因为这妙绝天下的身法,让吕云澄猜出了他的来历。
本世界没有铁血大旗门,没有铁中棠,甚至没有胡铁花姬冰雁,但有楚留香。
楚留香的过去缥缈如烟,但并非无迹可寻。
他有师父。
朱老前辈就是他的师父。
或者说,朱老前辈行走江湖之时的马甲“夜帝”,是楚留香的师父。
只不过古龙笔下的夜帝乃人中之龙,风采卓然,即便输了赌注,自囚山洞,衣食住也是豪华奢侈,更有十多个美人倾心相伴。
朱老前辈虽然也姓朱,且同样披过“夜帝”这个马甲,但性格气质和那位夜帝全然不同。
两人唯一相同的,便是画技精湛,武功绝顶。
古夜帝能用一张画让无数女子为之倾倒,朱夜帝则是把武道蕴含在画作中。
确认了朱老前辈是“夜帝”之后,吕云澄没有急着学踏月留香身法,而是想到了那门“三温鼎法”。
夜帝当初在江湖上只是神龙一现,却也闯出不小的名声,被多位高人尊为天下第一高手,武当青城的道家高人对他更是推崇备至。
那门“三温鼎法”,很可能真的有效。
打斗的时候没来得及想那么多,被无双按摩一阵,筋骨舒畅,不由得浮想联翩。
吕云澄猛地一个翻身,把无双抱在怀中:“无双,我来教你一个好玩的!”
……
“同福客栈,就是这咧!”
一个操着陕地方言的男子站在同福客栈门口,撩了撩头发。
此人二十多岁年纪,身高不高,但筋骨强壮,身着劲装,足下穿着一双官靴,额头两边垂着两缕头发,身上有很多烟尘,看起来赶了好几天路。
不是别个,正是佟湘玉的弟弟,佟石头。
来此有两个目的,一是来送嫁妆,二是考验一下姐夫。
吕秀才看了一眼,刚想让白展堂招呼客人,转而看到官靴,立刻止住了口。
郭芙蓉曾经和他说过,郭巨侠想把她许给三师兄追风,而追风的特点便是额头两边垂着头发。
其实这也是郭芙蓉不懂得抓重点。
追风最大的特点不是头发,而是在乎形象,走到哪儿都是风度翩翩,便是连赶十天路,也不会这般灰头土脸。
吕秀才迎了上去,道:“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我找人。”
“你找的人不在。”
“老兄,你都没问我找的是谁,就说不在,这有点儿不合适吧?”
“不管找谁,统统不在,出去出去……”
吕秀才身无四两力,如何推得动佟石头,佟石头轻轻一拉,便把吕秀才推出老远。
楼上的佟湘玉听到声音,下来查看,看到是佟石头,大喜过望。
由于佟伯达专横霸道,佟湘玉和家里的关系并不算好,关系最好的就是这个直愣愣的弟弟,见到弟弟来了,立刻把他带回屋里。
巧的是,被白展堂看到了。
虽然很信任佟湘玉,但还是吃了点飞醋,再往后,就是姐夫和小舅子的日常交流。
佟石头自幼练武,家传的虎爪拳练的精熟,拳风虎虎,足影点点,打一拳,喝一声,威风凛凛,宛然便似一头大虫。
这份武功,押镖的时候,对付寻常山贼草寇足够了,对付白展堂却多有不足。
任凭他虎啸山林,威风凛凛,也碰不到白展堂半根毫毛,斗不数招,白展堂轻飘飘一指点出,便封住了他的穴道。
佟石头是个楞种,好说好道不听,打一顿……也不会老实。
被白展堂轻松点住,佟石头并不嫉恨,反而觉得姐夫武功高强,应该去龙门镖局当镖头。
镖头不仅赚得多,和镖局大小姐也算是“门当户对”,更不会浪费那一身高明的武功。
白展堂自是不愿重出江湖,想尽借口拒绝。
佟石头牛脾气上来,比石头还硬,白展堂越拒绝,他越是纠缠。
打他,打轻了不在乎,打重了佟湘玉心疼。
点他,点一会就当是练马步,点久了佟湘玉还是心疼。
白展堂被缠的实在是没办法,只得“祸水东引”。
“我这点儿本事不算啥,七侠镇还有一个天下第一剑呢,人家那么大本事都懒得行走江湖,我这点儿本事还是不去献丑了。”
“行,姐夫,你等着,我这就去拜访那个天下第一剑,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
……
看着登门挑战的佟石头,吕云澄头疼的挠了挠后脑勺,心说你不去纠缠你姐夫,找我做什么。
“你要挑战我?”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佟掌柜知道么?她允许你来挑战我?”
“我姐不知道,但我姐夫知道,我姐夫让我来的。”
名字还真没取错,就这石头脑子,将来能继承龙门镖局就有鬼了。
对,龙门镖局未来的继承人,被司空追星阴死的那个,并非佟石头,而是佟石头同父异母的弟弟佟承畴。
吕云澄不好奇为什么是佟承畴继承龙门镖局,只好奇这俩名字是一个爹取的么?
这特么差距也太大了吧!
看着满脸纠结的吕云澄,佟石头得意的说道:“怕了吧?怕了就……”
话音未落,吕云澄一巴掌把他拍倒在地。
佟石头爬了起来,道:“你这是偷袭,我不服!”
“那你现在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啪!”
佟石头再次倒地。
“你敢不敢让我先出招?”
“给你三次机会,接我一招算你赢。”
“看我黑虎掏心!”
“啪!”
“看我猛虎摆尾!”
“啪!”
“看我龙腾虎跃!”
“啪!”
名字叫石头,脑子也是石头,但身子终归是肉做的,佟石头可没有孟获的脾气,挨了五巴掌就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回去告诉老白,最近镇上不太平,晚上少出门,免得被敲了闷棍。”
佟石头爬起来,一声不吭的回了同福客栈。
无双奇道:“相公,真有大晚上敲闷棍的啊。”
“有。”
“谁啊?”
“我!”
第44章 鸳鸯五珍,午夜闷棍
白展堂满脸残念的看着佟石头,心中不住的默念“这是我小舅子”、“打伤了湘玉会伤心”、“淡定淡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来回七八遍,终于压下了掐死佟石头的念头。
佟石头好似没看到白展堂的臭脸,上蹿下跳,不住的撺掇。
“姐夫,那个吕云澄实在是太狂了,你去教训教训他,我给你叫好。”
白展堂很是严肃的拍了拍佟石头的肩膀,叮嘱道:“石头啊,最近镇上不太平,晚上出门小心点,免得被人敲了闷棍。”
“还真有人敲闷棍啊。”
“有,有,确实有。”
“我一身武功,钢筋铁骨,怕他闷棍不成?”
“那个敲闷棍的,你肯定打不过。”
“哦,那我晚上不出门了,对了,姐夫,吕云澄打得过那个敲闷棍的么?”
“滚犊子!”
佟石头见白展堂发火,虽不明原因,但还是老老实实去了后院。
这货的脑子里倒也不全是石头,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从心。
正巧,李大嘴买菜回来,佟石头赶忙叫住:“过来过来,我问你个事。”
李大嘴这些时日过得很是滋润。
先是按照无双给的菜谱,学了几个新菜,佟湘玉给他涨了工钱,然后得知诸葛孔方在吕府,兴冲冲的去拜见,得到了一些指点。
但还是那句话,由于基础和财力的原因,诸葛孔方的本事,李大嘴学不了多少。
李大嘴心中还存了一些当镖师的念头,佟石头到来后,立刻大拍马屁。
两人智商差不多,佟石头虽不是很看得上李大嘴,但遇到事的时候,还是喜欢和李大嘴商量。
佟石头向李大嘴打听午夜闷棍,白展堂想着怎么不挨闷棍,吕云澄则是在等着吃美味。
自家媳妇拜了厨神为师,吕云澄当然想要尝尝那些传说中的名菜。
比如,洪七公心心念念的宫廷名菜“鸳鸯五珍脍kuài”。
无双去请教的时候,还有一些意外收获。
原来吕云澄电视看多了,误把那道菜说成了“鸳鸯五珍烩hui”。
烩,指将原料油炸或煮熟后改刀,放入锅内加辅料、调料、高汤烩制的方法。
脍,指细切的肉、鱼。
诸葛孔方研究过各式各样的菜谱,“鸳鸯五珍烩”和“鸳鸯五珍脍”都会做。
五珍指的是山珍、海味、河鲜、飞禽、走兽五种奇珍的五个不同部位,没有固定要求,只要食材不相克即可。
鸳鸯五珍脍是把五珍切成极薄的肉片,经特殊加工后沾调料生食,鸳鸯五珍烩则是用五种奇珍炖汤。
用诸葛孔方的话说,这两道菜的味道算是上品,但太过奢侈,有些华而不实的感觉。
若不是为了教导无双火候和刀工,他是绝不会做的。
吕云澄对于这种傲娇的说法毫不在意,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鸳鸯五珍脍(烩)做了,诗礼银杏、玉质龙筋、天香白冀还会远么?
至于什么芙蓉鸡片、八宝葫芦鸭、子龙脱袍、鼎湖上素之类的,就更不是问题了。
前几天闲得蛋疼,吕云澄还问过宝山飞龙锅、烈冰鲜鲷山、真鲷大陆图、四神海鲜八宝包子、黄金开口笑、豆腐三重奏一类的玄幻菜品。
得到的回复是,有些能做,有些纯粹是扯淡。
吕云澄除了练武,最好口腹之欲,想着很快就能吃到传说中的菜品,不由得流出了口水。
吃饭。
吃完饭去敲老白的闷棍。
不给他个教训,他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翌日清晨。
吕云澄悠闲地坐在躺椅上,等着吃无双做的美味。
白展堂用煮鸡蛋敷了一晚上脸,终于消去了青紫,但疼痛感还在,面部表情稍微多一点儿,便痛得龇牙咧嘴。
过不多时,佟石头顶着一双熊猫眼,打水洗漱,在后院晨练。
昨天晚上,两人都遭遇了闷棍,一人挨了一顿打。
只不过白展堂的闷棍是吕云澄敲的,佟石头的闷棍是白展堂敲的。
又过了一会儿,佟湘玉起床,看着挨了揍但仍旧活力十足的弟弟,既骄傲又头疼。
就这又臭又硬的脾气,和佟伯达是一模一样。
“石头,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姐,啥事?”
“我就想知道,你真的想要混江湖么?你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么?你做好准备了么?”
“我不知道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但我想混江湖,且做好了准备,这次出门,不混出个名头,我绝不回去!”
“你不回去,镖局咋办?”
“你和姐夫回去,姐夫的武功,足够支撑镖局。”
“好,那我问你,你姐夫的武功是不是比你更高?”
“是,我的武功远不如我姐夫。”
“你姐夫宁可当店小二,也不去闯荡江湖,你知道为什么吗?”
“姐夫说过,江湖很残酷,他怕了、腻了、倦了,于是退出江湖。
姐,不是我嚼舌头,姐夫的武功很高,胆子却不怎么样。”
“那不是胆小,是有自知之明,是谨慎小心,正是因为这份谨慎,他才能活到现在。”
“吕云澄呢?吕云澄的脾气可比姐夫霸道多了?”
“他是天下第一剑,武功深不可测,前些时日,平谷一点红连同二十多个一流杀手围杀他,被他轻松杀死,他有霸道的资本,你有么?”
“我没有,但我有……”
“你只有又臭又硬的脾气,我知道你为什么想闯荡江湖,我这些年一直不回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有百折不挠的坚韧傲骨,这是好事,但实在是太过耿直,棱角太过分明,混江湖,太危险了。”
佟石头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姐,我这脾气,改不了啊。”
“你如果实在想去闯荡江湖,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但我希望你晚几天,让你姐夫给你说点江湖经验,我再去给你求点灵药。”
“灵药?什么灵药?”
“解百毒的,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哪求啊?”
“吕公子那里。”
“他那么霸道,会给么?”
“会。”
“为什么?”
“因为他的夫人,是你姐夫的师妹。”
“啊~~”
佟石头彻底晕菜了。
既然是亲戚,怎么还打我打的那么狠。
第45章 吕云澄日记(2)
初五,晴。
朱老头儿盼了一年的诸葛孔方终于来了,我盼了一年的好戏也该开演了,无双也该有一个合格的师父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安排了一次,诸葛孔方果真上钩了。
无双啊无双,千万不要辜负为夫的心血啊。
能不能吃到那些传说中的菜品,全都看你了。
初九,微风。
经过几天的试探,诸葛孔方对于无双非常满意,起了收徒的心思,送来一份红烧狮子头的菜谱,作为最后的考题。
无双去做菜,我去找朱老头。
晚上,诸葛孔方来了,朱老头也来了,诸葛孔方炒菜了,朱老头吃了。
每份菜五大勺盐,把朱老头齁的三魂不见七魄。
我很想笑,但实在是打不过,只能强忍。
没想到还是被朱老头发现了,挨了一顿揍。
嘶~
下手还挺狠。
更没想到的是,他当年闯荡江湖,披的马甲竟然是“夜帝”,一把年纪还那么中二,不愧是古代二次元玩家。
十二,阴。
无双拜师已经三天了,诸葛孔方也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开始教导无双做菜。
不得不说,这位前御膳房主厨的基础非常扎实,除了调味,每一样都是当世绝顶。
我心血来潮,问他能不能做“宝山飞龙锅”,也就是山菌龙虾汤。
诸葛孔方很轻松就做出来一锅,虽然没有金光四溅,也没有配乐,但味道着实不俗,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山菌龙虾汤。
我又问他能不能做“黄金开口笑”、“豆腐三重奏”、“真鲷大陆图”,他说我是瞎几把扯淡。
呵!
这就扯淡了?
听过烧一条船烤乳猪的么?见过点燃一条河烤鱼的么?知道什么叫黑暗料理界么?尝过能操控人心的“破魔八阵”么?
呵!
说到这儿,连我都觉得是瞎几把扯淡!
十五,阴。
佟掌柜的弟弟佟石头来了。
这货有个石头脑袋,性子直,认定的事,撞倒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老白被缠得很惨,我看的很爽,然后就被祸水东引了。
老白啊老白,你是皮痒了想挨揍啊!
另。
我让无双去请教鸳鸯五珍脍,没想到这竟然是两道菜,一道叫鸳鸯五珍烩,一道叫鸳鸯五珍脍。
不愧是御厨,调味搞好了之后,味道可真是绝了,怪不得洪七公想了一辈子。
吃饱喝足,偷偷潜入同福客栈,揍了老白一顿。
老白气不过,偷偷去揍了佟石头一顿。
佟石头气不过……生了一晚上闷气。
这小子性格倒是不错,挨揍之后没哭没闹,更没有无理取闹,找别人撒气。
十七,晴。
今天佟掌柜来找我,说是给佟石头讨一粒碧灵丹。
新手大礼包的碧灵丹只剩下一粒,若非皇宫大内最新购进一批天山雪莲,我还真就没有富余。
如今有了富余,给佟掌柜一粒也无所谓。
结个善缘,万一哪天到了神幻世界,或许能借此和如来佛祖蹭关系。
诸葛孔方今天教无双做了一样点心,名叫“松玉百合酥”,比百合酥糖还要香甜,非常好吃。
十九,阴。
今天天气很阴,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很压抑,无双也觉得不舒服,炒的菜没有往日好吃。
我以为是公孙乌龙来了,磨了一上午的剑,结果公孙乌龙没来,来了一个比公孙乌龙可怕十倍百倍的存在。
受难的不是我,是同福客栈。
来的是佟湘玉的小师妹,南宫残花。
南宫残花医术高明,武功一般,没什么坏心眼,唯独是个重度小动保。
“圣母”分为三种。
一种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温和宽厚,和他们相处会很舒服,比如花满楼、林青儿。
一种宽以待己,严于律人,是虚伪恶心的键盘侠、圣母女表,各大论坛评论区随处可见。
一种严于律己,严于律人,属于“圣母病”,南宫残花就属于这一种人。
“严于律己”是好事,“严于律人”就很恶心了。
这特么又不是几百年后,可以靠着“你们怎么敢这样”赚钱,这么做只会被当成神经病。
好在她再怎么恶心人,也只是恶心同福客栈那几位,和我没什么关系。
老白他们被迫吃素,吃的脸都快绿了。
我是个很仁慈、很善良的人,在别人吃素的时候,我吃肉从不吧唧嘴。
老白可以作证。
我在他面前啃了三个大鸡腿,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二十,晴。
在同福客栈门口啃鸡腿,香,真香!
二十一,晴。
在同福客栈门口啃鸡腿,香,真香!
二十二,晴。
在同福客栈门口啃鸡腿,香,真香!
二十三,北风。
南宫残花见我每天都在门口啃鸡腿,想劝我不要吃肉,我问她听没听过《饮水咒》。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如不诵此咒,如食众生肉。
不止动物有生命,花草树木,一切的一切都有生命。
南宫残花想不到辩驳的理由,悻悻的离去。
二十四,小雨。
佟掌柜来找我,说是南宫残花魔怔了,不吃不喝,总是念叨万物均有生命。
我告诉她不用担心,这就是吃饱了撑的闲得蛋疼,饿几天就好了。
哦,忘了,她没有蛋。
二十五,阴。
佟掌柜劝南宫残花吃饭,南宫残花不听,表示就是饿死,死外边儿,从西凉河堤跳下去,也绝不吃一口。
然后她就饿的昏了过去,李大嘴煮了一碗瘦肉粥,佟掌柜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南宫残花醒了之后,再也不说小动保的事儿了。
看来我说的没错,对付这种脑残,最好的办法就是饿几顿。
二十六,晴。
南宫残花离开了,临走前登门拜访,说是要游历四方,找到我的问题的答案。
无双吃醋了,中午的菜里多加了一勺盐两勺醋。
呵呵!
南宫残花,我记住你了!
你要是敢回来,我一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十大悖论。
无双这波是真的生气了,午饭多加醋,晚饭不给做,我只能去同福客栈蹭饭。
老白本想给我上两盘素菜,我晃了晃拳头,就换成了肉。
饭还没吃完,来了一个中年剑客。
四十多岁,三缕长髯,眉心至鼻尖纹了一条银色长龙,气势颇为不凡。
我认识他。
华山掌门——岳松涛!
第46章 十成把握,天下第五
华山掌门岳松涛。
正道门派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五岳剑派中,他的武功可以排在第一位。
岳松涛对于权势地位不怎么看中,待人接物也很有正派掌门的风度,江湖风评还算不错,唯一的缺点是好赌,嗜赌如命。
大年三十的晚上,面对讨债的债主,岳松涛布下了一个大局。
利用三个多月的时间说服恒山、嵩山、泰山三派同意五岳并派,然后举行华山论剑,比武夺魁。
此事传开后,各大赌场都开了盘口,赌谁能取胜。
岳松涛三赔二,嵩山左老爷子三赔四,恒山令狐掌门二赔三,泰山石掌门一赔二,衡山莫小贝一赔十。
一个多月前,恒山、嵩山、泰山三派掌门带着弟子到了华山。
从设赌局开始,岳松涛便揭下了面具,江湖道义和礼义廉耻全部都从华山绝壁扔了下去。
趁着三位掌门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强拉他们比武。
嵩山左老爷子比剑输了不服,还要比拳脚,被打飞了门牙,被讥为“嵩山左姥姥”。
恒山令狐掌门比武输了同样不服,要比摔跤,左耳朵被拽掉一半,右耳朵就剩下一个洞。
泰山石掌门被刺瞎双眼,气的整天寻死,曾经的“泰山石敢当”,成了“泰山石敢死”。
虽然占了场地便宜,但能在剑法、拳脚、摔跤三个方面胜过恒山、嵩山、泰山三派掌门,岳松涛的武功可见一斑。
只不过五岳既然要并派,自然可以称得上是“同气连枝”,岳松涛比武之时下此狠手,却是大大违背江湖规矩。
恒山、嵩山、泰山三派明着同意听从华山号令,实际上已经在想着如何灭掉华山派了。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盛廷玉的手笔。
若是能一次性打残五岳剑派,不仅立了大功,还能借机收拢一批高手为己用。
除此之外,想要借此捞一笔的大有人在,盛廷玉把消息卖出去,结交盟友,坑害敌人,所得好处难以计数。
岳松涛不知道盛廷玉的算计,但他知道恒山、嵩山、泰山三派的想法。
可这也是无奈,若是不下狠手,如何炒高赔率?
在众多势力的助推下,赔率已经炒高了数倍,消息晚的还是一赔十,消息快的已经是一赔五十,甚至是一赔八十了。
多炒作几天,赔率很可能会达到一赔一百、一赔一百五。
到那时,只要重金押莫小贝取胜,然后故意失败,这些年输出去的,就都赚回来了。
至于华山派会被报复成什么样,岳松涛已经完全顾不得。
到了同福客栈,岳松涛开门见山,要比武夺盟主。
“岳掌门,小贝还小,你和她比剑是以大欺小,赢了也不光彩,要不你和他比比。”
郭芙蓉嘟囔了两句,指了指吕云澄。
吕云澄道:“这是五岳剑派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做个见证,至于比剑,以后再说。”
岳松涛知道吕云澄就在此地,担心吕云澄坏事,早就想好了托词,吕云澄主动推脱,少了一番口舌,那是再好不过。
“吕少侠是‘天下第一剑’,岳某作为剑客,自是想要见识一番,不过五岳并派事关重大,耽搁不得,以后再比未尝不可。
那位姑娘说的也很对,岳某一大把年纪,不好欺负小孩子,不比剑也行,刀枪棍棒,拳脚轻功,内功暗器,比什么都可以。”
莫小贝是武学奇才,资质极佳,但毕竟只练了几个月的武,兵刃拳脚、轻功内功,全部都稀松平常,比什么都必败无疑。
好在她是天生的江湖人,虽然年幼,却不怯场,笑嘻嘻的问道:“那你不擅长什么?”
岳松涛捋了捋胡子,道:“岳某最不擅长的,应该就是暗器了。”
莫小贝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咱们就比暗器。”
“时间定在三天后,地点你定。”
“灯市街东口,不见不散。”
“莫掌门果然是女中豪杰,掌柜的,今天是二十六,麻烦帮我开一间单数客房。”
白展堂拉了拉吕云澄的衣袖,道:“几成胜算?”
“如果是我出手,十成。”
“华山剑法可不是好惹的,你真有十成把握?”
“如果少林没有闭关的老和尚,武当没有隐修的老道士,我打不过的,应该只有四个。”
“哪四个?”
“郭巨侠,朱老前辈,缺德道人,公孙乌龙。”
“缺德道人还活着?”
“或许吧,谁知道呢。”
吕云澄拍了拍白展堂的肩膀,出了客栈。
岳松涛不过是个赌狗,哪有自家媳妇好看。
……
“回来了?”
无双温柔贤惠,很像是金庸笔下的双儿,不过近墨者黑,跟了吕云澄后,学了不少花花肠子,连阴阳怪气都学会了。
“回来了。”
“吃的好啊。”
“李大嘴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比你差远了。”
吕云澄伸手把无双抱在怀里,柔声道:“还生气呢?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不生气了啊。”
“你这没良心的,我生气,还不是因为你勾……勾三搭四。”
“我一天不喝酒吃肉浑身难受,就算真要勾三搭四,也不可能找南宫残花啊。”
“那她来了之后,你为什么成天守在同福客栈门口?”
“我是为了气老白他们,你想啊,一群爱吃肉的人被迫吃素,我在他们面前啃鸡腿,那是不是很有意思?”
无双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
吕云澄练武的时候刻苦认真,其余时候却是又馋又懒,贪吃方面和朱老前辈有一拼。
一个贪吃的人,是绝对忍受不了南宫残花的。
想到此处,无双面色多云转晴。
吕云澄邪笑一声,开始了……三千字……的夜生活。
翌日清晨,吕云澄扶着腰出门晨跑,正好遇到了晨练的岳松涛。
“吕少侠起得早啊?”
“岳掌门早,你这是,练功?”
“不不不,我在采气。”
“采气?传闻华山派的紫霞神功能够采朝阳紫气为己用,延年益寿,这莫非便是紫霞神功?”
“那不过是江湖传闻,当不得真,我只是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山川水脉,发现寅时皇气最盛,吸上一口,大吉大利啊。”
第47章 此物和我有缘
本世界的五岳剑派和金系五岳剑派很像,华山派最强心法也叫《紫霞神功》。
吕云澄有《铁血心法》,对于《紫霞神功》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据说紫霞神功需要采朝阳初升之时的一缕先天紫气,华山派历代掌门为了练功,都会早起,在朝阳峰顶等日出。
紫霞神功的修行时间是日出前后,总共一个时辰,因此练功极为缓慢。
到了后世,科技高速发展,太阳控制不了,日出还是能控制的。
乘着飞机绕着地球飞,只要把速度和航线控制好,保管每时每刻都是日出,都是最佳练功时间。
岳松涛说的采皇气,实际上也是采气的一种,只不过这种东西只是一个心里安慰,实际上没有卵用。
且不说能不能采到皇气、提升运气,就算采到又如何?
有的赌场靠出千,有的赌场靠做局,有的赌场靠数学,想靠运气赢钱的,都已经输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了。
吕云澄本想回家吃早餐,岳松涛却不放吕云澄走。
昨天晚上他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提高赔率的好主意。
先挑战吕云澄,胜了之后,赔率必然爆发,一赔一千也未必不可能,一把压下去,下半辈子的赌本都有了。
至于“天下第一剑”的名号,他还真不是特别在乎。
在他看来,华山剑法就是刘备他二弟,天下无敌,吕云澄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此时的吕云澄脚步虚浮,昨晚显然那啥过度,天赐良机,岂能不取!
“岳某早就想要试试吕少侠的泪痕剑,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去西凉河边论剑,如何?”
“哦?岳掌门不是要先和莫掌门决斗么?”
“莫掌门一个孩子,岳某岂能和她一般见识,吕少侠,请吧。”
吕云澄眼珠一转,想到了岳松涛的算计,心说老子不搭理你这赌狗,你竟然想踩着老子布局,真特么给你脸了!
“比剑没什么问题,只是咱们要不要加个彩头,赌点什么东西?”
听到“赌”字,岳松涛面色猛地一变,转而恢复正常。
“吕少侠想赌点什么?”
“我这儿有一门‘如意幻魔手’,是昔日赌神断指轩辕的绝学,再加上我的‘铁血十二式’,赌你华山派《紫霞神功》。”
“你……”
“怎么?岳掌门连赌一局的勇气都没有么?”
“赌”是岳松涛的命根子,赌神绝学对他的吸引力比五岳盟主大一万倍,便是押上身家性命,这一局也非赌不可!
“岳某本来只想论剑,吕少侠却咄咄逼人,也罢,就让我试试吕少侠的绝学。”
……
西凉河边,两人站定。
岳松涛直立如松,吕云澄仍旧是松松垮垮,没有一丝大战前的紧张。
但就是这松松垮垮的站姿,却让岳松涛心头“咯噔”一声。
方才松松垮垮,看起来是劳累过度,如今的松松垮垮,却像是一只捕食的猛虎,看似松懈,实则外松内紧,气早已经提了起来。
吕云澄双目如电,让人不敢直视,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好似在说,你个不自量力的废物,也敢来挑战我!
气势压迫!
岳松涛本就心里有鬼,自是不敢任凭吕云澄凝聚气势,“仓啷”一声,宝剑如同一泓秋水,刺向吕云澄的胸腹要害。
华山剑法——白云出岫!
五岳剑派的武功都和五岳山脉相关。
华山无限风光尽在“奇”、“险”二字,因此华山剑术奇拔峻秀,高远绝伦,招式处处透着“正合奇胜,险中求胜”,绵密复杂之处,绝不在辟水剑法之下。
岳松涛毕竟是当世武学高人,剑招出手,心快速沉静下来。
这一招白云出岫看似寻常,实则后招无穷,颇有几分“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的意境。
虽然看不起岳松涛的品行,见到这精妙的一剑,吕云澄还是叫了一声好。
内劲催动,泪痕自剑鞘中飞射而出,青光闪动,长剑上腾,吕云澄握住剑柄,顺势下劈,用了一招“铁血长空”。
这一招竖劈而下,既像是拳脚中的“独劈华山”,又像是斧钺中的“力劈华山”,就连招式意境都有八九分相似。
岳松涛觉得自己到了边塞战场,冲过来的不是吕云澄,而是千军万马,劈下的不是长剑,而是方天画戟、开山大斧。
仅仅一招,气势上的强弱,已然见得分明。
岳松涛虽惊不乱,中宫直进的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若有若无,变幻无方。
吕云澄冷哼一声,泪痕剑猛地从竖劈变为横削,手腕一抖,抖出一个剑圈,把岳松涛的攻势尽数束缚住。
如果说方才那一招凌空竖劈是“大漠孤烟直”,如今这一招横削画弧就是“长河落日圆”。
简而言之,就是圆、直。
圆用于走位与防御,直用于进攻和前进。
圆直之术历来为阵法大家所喜,戚继光的鸳鸯阵,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核心理念都是圆直之术。
吕云澄把辟水剑法融入到铁血十二式之后,才领悟到了“圆直”的含义。
出手剑法刚猛凌厉,一招强过一招,好似长枪大戟,钢刀巨斧,但却攻守兼备,任凭岳松涛招式千变,也抢不回半点攻势。
斗了十余招,吕云澄也有些惊奇。
岳松涛的剑法灵活巧变,这也就罢了,最厉害的还是内功。
紫霞真气绵如云霞,蓄劲极韧,初时若有若无,十余招过后,已经强了三四成。
最关键的是,阳刚霸道的铁血真气和绵如云霞的紫霞真气,竟然有几分相通之处,似乎能相辅相成,让吕云澄着实摸不着头脑。
和紫霞神功最相关的一个传说,是:紫霞秘笈,入门初基,葵花宝典,登峰造极。
可这和铁血心法有什么关联?
明明是天外来的神功,出门跑个步都能碰到相辅相成的心法,这可真是缘分啊!
此物和我有缘!
吕云澄心念一动,功力提升一成,剑势又强了几分。
两人一个气象森严,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一个轻灵机巧,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
若是换个地点,简直就是翻版的左冷禅大战岳不群。
可惜的是,岳松涛既没有毒针,也不会辟邪剑法,拼尽全力也奈何不得吕云澄奔腾矫夭,气势雄浑的铁血神剑。
岳松涛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浪头忽上忽下,能借力而为,却不能脱离半寸。
三十六招后,吕云澄用了一招“道远流虚”,弹飞了岳松涛手中长剑。
“岳掌门,你输了!”
第48章 全真道统,紫霞神功
“岳掌门,你输了!”
“我还没输!
听闻吕少侠掌剑双绝,岳某想讨教一下拳脚功夫。”
“这次你拿什么赌?”
“华山剑法!”
半刻钟后,岳松涛目光呆滞的倒在地上,转而双目血红,恶狠狠的说道:“我华山还有一门混元功,有本事你也赢走。”
“这次你想比什么?”
“轻功!”
又过了半刻钟,岳松涛面如死灰,吕云澄笑的好像是偷到鸡的小狐狸。
“岳掌门是口述、笔录,还是随身携带了秘籍?”
赌局结束,该清账了。
打,打不过,跑,跑不了。
岳松涛没有掀桌子的资格,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若是性子烈一些的武林人士,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已经拔剑自刎,以死赎罪。
岳松涛是条赌狗,兴头上来什么都顾不得,门派祖产都能抵押出去,传承秘籍也不算太大的事。
输多了,输惯了,早已没了礼义廉耻,只有破罐子破摔。
“紫霞神功是掌门绝学,我随身携带,剑法和混元功,我口述给你。”
说着,岳松涛扭了扭佩剑的剑把,从剑把中掏出一卷绢帛,随后口述华山剑法和混元功的精要。
“这三卷秘籍老夫没有半点作假,恳请吕公子看在老夫一把年纪,给老夫几分薄面,别……”
“放心,武功我自己练,不外传,这次比武,我只当没有发生过。”
不外传,没说不内传。
岳松涛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但内传总比外传好得多,而且过两天他会做一件比这丢人百倍的事,只要吕云澄不打扰他设局赚钱,那便千好万好。
另有一点,此次赌局太过阴狠下作,大概率会遭到报复,若是华山派被报复灭门,至少武功还能流传下去。
事实上,岳松涛的运气并不算差。
寻常时日,西凉河边早就有了行人,至少会有摆渡的,今日却一个人都没有,让他可以暂时保全脸面,完成赌局。
吕云澄得了秘籍,刚想回去参悟,岳松涛道:“慢!敢问吕公子,那赌神秘籍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公子可会千术?可否为老夫演示一二?”
岳松涛掏出三颗骰子,一个骰盅,可怜巴巴的看着吕云澄。
吕云澄叹了口气,接过骰盅骰子,轻轻摇了摇,盖在一旁的大青石板上,问道:“你说,这里面是几点?”
赌术高手都会听盅,武林高手本就耳聪目明,华山派的紫霞神功能增强五感,岳松涛的耳力还要更强一些。
可吕云澄这轻轻一摇,他却不知里面是几点。
不是吕云澄震碎了骰子,而是骰子一直在旋转,开盅之前,谁也不能确认是几点。
换而言之,骰子的点数,一直都是由吕云澄操控。
这一招名为“群魔乱舞”,是“骰子千术”中的一招,用力运劲颇有几分独到之处。
若非如此,吕云澄绝不会在这上面浪费半分精力。
岳松涛看的眼花耳热,抓耳挠腮:“神技,神技,不愧是赌神神技,若以此招赌骰子,岂不是百战百胜,千战千灵!”
吕云澄左掌轻轻一拍,隔空震碎了里面的骰子,却各留了一小片,组成“六豹子”。
这一招名为“三龙会”,同样出自“骰子千术”,乃是极为高明的“借物传力”之法。
“借物传力”是武林中最上乘的武功,小可用萧用笛为武器,中可以絮以羽作兵刃,大可旋碟伤人,飞花杀人,传纸戮人,溅水击人。
如此厉害的武功,却用于赌桌出千,在吕云澄看来,是明珠暗投、哀梨蒸食。
但在岳松涛看来,天下没有比这更美妙的。
“我只会这两招,别的都不会。”
说罢,不管看着骰子出神的岳松涛,吕云澄大步离开。
……
“相公,怎么回来这么晚?出什么事了么?”
刚回到家,无双就迎了出来。
经过昨晚一番鞠躬尽瘁,无双怨气全消,眉目含情的为吕云澄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没想到,早餐做好了,吕云澄却没有按时回来。
回来的时候,饭已经凉了。
“出门碰到了岳松涛,和他打了一架,赢回来几样有趣的东西。”
无双面上并无自家相公胜过华山掌门的骄傲,反而颇为严肃,正色道:“相公总说久赌必输,赌狗不得好死,怎的犯了戒?今日必赢之局,他日怎知不会成为必输?”
吕云澄道:“夫人说的是,为夫知错了,古人云,娶妻娶贤,得无双贤妻,夫复何求啊。”
无双嗔道:“娶妻娶贤不娶色,相公这话,是说妾身没有‘色’喽?”
“胡说八道,我家无双才貌双绝。
早饭吃什么?最好有肉啊,刚打一架,饿死了。”
“相公可千万别去求神拜佛,要不佛祖看到相公满腹酒肉,一定会怪罪。!”
“拜神最重要的是诚心,斋戒沐浴,捐赠香火,那都是表面功夫。
神佛若是有慧眼,当能分辨真心假意,若是没有慧眼,又如何受的起我这一拜?”
“相公这话,可千万别在道观或者佛寺说。”
“我很少去佛寺和道观,我心目中的神佛,一定是不要钱的。”
“相公还信神?”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哦,相公好见识。”
一番插科打诨,无双忘了赌局之事,给吕云澄热饭去了。
吃过早饭,无双和诸葛孔方学厨,吕云澄去闭关室研究《紫霞神功》。
华山派属于道教门派。
道教主要分为两支,正一道和全真道。
华山派继承的是全真道统,创派始祖为“全真七子”中的“广宁子”郝大通。
吕云澄前世曾经去过华山,还听过郝大通二十三代弟子讲道。
不过前世没有神秘力量,华山虽有“紫霞功”,却是一种站桩之法,强身健体还行,练出紫霞真气纯属做梦。
岳松涛给的这卷紫霞神功,却是最最正统的道家炼气之法。
“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浩然正气,原为天授,惟常人不善养之,反以性伐气。武夫之患,在性暴、性骄、性酷、性贼。暴则神扰而气乱,骄则真离而气浮,酷则丧仁而气失,贼则心狠而气促。此四事者,皆是截气之刀锯……”
第49章 铁血秘籍,入门筑基,嫁衣神功,所向披靡
“舍尔四性,返诸柔善,制汝暴酷,养汝正气,鸣天鼓,饮玉浆,荡华池,叩金梁,据而行之,当有小成。”
大凡道家武功,多出于老庄,讲究清心寡欲、师法自然、天人合一,也就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可这《紫霞神功》,除了师法自然,排除杂念之外,还能孕育一股至阳至刚的浩然正气。
以浩然正气养剑,神鬼难近,诸邪不侵,荡尽魑魅魍魉,斩灭邪鬼妖魔。
这门心法,倒是颇为适合剑客,尤其是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剑客。
全真道尊吕洞宾为祖,而吕祖号称“剑仙之祖”,华山心法适合剑客,倒也不足为奇。
至于这心法中为何会包含儒家的“浩然正气”,王重阳有言: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
除此之外,紫霞神功还有一个迥异于其他内功心法的特征——主动技能。
不管是想要提升五感,还是用于战斗,都必须主动催动。
这也使得紫霞真气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可以包容同源的真气,相当于在原本的真气上添加一层buff,提升真气威能的同时,仍旧可以保持精纯。
总纲后面,是具体的行气方式,教人如何“鸣天鼓,饮玉浆”,又如何“荡华池,叩金梁”。
心法中包含诸多道家词汇,若是搞不懂其中含义,很可能会南辕北辙,练成欧阳锋。
吕云澄对于道家思想有所了解,但并不算渊深,本以为需要细细琢磨,却不想,只看了一遍心法,真气便自行运转,生出一缕缕氤氲紫气。
更让吕云澄感到惊讶的是,原本该和铁血真气泾渭分明,只是辅助作用的紫霞真气,竟然自发的融合了进去,形成一种新生的真气。
就好像,这两门内功心法,是从同一篇心法中分割而来。
但若是单看《铁血心法》和《紫霞神功》,即便是朱老前辈,也不会觉得这两门心法是割裂出来的残篇。
可以这么说,只看心法,却不修行,谁也发现不了两门心法之间的关联。
吕云澄心中惊讶,却并未停下内息运转。
紫霞真气就像是催化剂,催化了铁血真气,两种真气同时发生反应,不受控制的运转,贸然停下来,反而会祸及自身。
催化剂!
吕云澄猛地反应过来,不是停不下来,而是“化学反应”中缺了一样东西,只要把这样东西添上,一切便会回到掌控。
心念一动,已经催动了葵花派的内功心法。
否!
紫霞真气直接把新生的真气排出体外。
一阳指的心法。
否!
新生的真气再次被排除。
飞刀门的心法。
否!
否!
否!
一门门心法试过去,每一门心法都被否决,就连惊涛掌的“风平浪静”、“波光初现”两门聚合阳气的心法,也不符合要求。
真气越转越快,经脉已经快承受不住,吕云澄的心却越来越平静。
焦躁是没有意义的,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保持平静。
随着真气运转,内息越来越强,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吕云澄福至心灵,挥出一掌“日月合辉”。
此招并非大旗风云掌、如意幻魔手、奔雷掌,而是吕云澄刚刚从岳松涛那里赢来的“混元掌”。
华山内功心法中,以两门最强。
一门是紫霞神功,一门是混元功。
紫霞神功的特殊之处不必追续,混元功同样是一门特殊的心法。
各家各派修练内功,都讲究呼吸吐纳,打坐练气,混元功却独辟蹊径,自外而内,于掌法中修习内劲。
虽然见效慢,但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且内外兼修,筋骨强健,临敌时一招一式之中,皆自然而有内劲相附,能于不着意间制胜克敌。
之所以最后才试混元功,却是吕云澄想到了铁血大旗门至强心法——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大成之后,功力和身体、灵魂、技巧、意志结成一体,不仅加持之力惊人,而且任何外力都不能将之动摇,即“浑圆功体”。
混元功的内外兼修,和嫁衣神功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如果紫霞神功能够让铁血心法“升级”,那最终的版本,一定是嫁衣神功。
因此,欠缺的最后一种“材料”,便是和紫霞神功同出一源,且内外兼修的混元功。
一掌挥出,真气如同潮水一般轰然爆发,疯狂宣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
吕云澄心随意转,又挥出一招“灵气冲天”,转而是恨天入地、巧渡阴阳、抱元归一、双龙戏珠、移山填海、独步降魔……
随着招式一遍遍演练,内息逐步恢复平稳,吕云澄也进入到了顿悟之中。
无数道看得见、看不见的日光汇入到吕云澄体内,汇入到吕云澄的灵魂中。
温暖,炎热,生机,酷暑,朝阳初升,落日大旗……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却又那么的神秘。
吕云澄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太阳舞动。
大旗风云掌!
奔雷掌!
混元掌!
一阳指!
葵花点穴手!
铁血十二式!
辟水剑法!
华山剑法!
随心所欲的施展武功,随心所欲的奔跑跳跃,大潇洒,大自在,无拘无束,随心而动,随意而动,随念而动,随神而动。
吕云澄不知何时到了西凉河边,太阳不知何时落下了山头。
两竿落日溪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
睁开眼的一刹那,吕云澄看到的就是这朦胧的落日。
落日朦胧,目光却无比的澄澈。
如云朵一般澄澈。
灵机已到,一念圆融。
“铁血秘籍,入门筑基,嫁衣神功,所向披靡!
到底是哪位大佬给了一个如此不靠谱的金手指,连特么武功都不给全了!”
吕云澄吐槽了两句,运转心法收敛气息,快步回家。
此次顿悟收获极大,不仅把铁血心法练到了大成,还把紫霞神功和混元功练到小成,真气已经开始向着“嫁衣真气”进化。
最多一个月,体内的真气便会完全转化。
正统的嫁衣神功有三个版本。
一、正常版,真气如同烈火般猛烈,难以施展,只能转注他人;
二、阉割版,为正常版灌顶传功,威力略有削弱,但真气可以自如操控本;
三、完全版,废功重修,功力和身体融为一体,浑圆功体,所向披靡。
吕云澄这个融合出来的另类版“嫁衣神功”,比较类似于阉割版。
威力固然是最弱的,但可以随意操控,不必遭受烈火焚身之苦。
而且本身也是初次习练,废功之后,可以修成完全版。
至于废功,当然是用惊涛掌的“血海情天”决死一击了。
就是不知道,吃这一招的是公孙乌龙,还是缺德道人,亦或是别的倒霉鬼。
第50章 嫁衣神功的正确使用方法
嫁衣神功,破而后立。
如果只是在古龙世界,不管是《大旗英雄传》还是《绝代双骄》,都没有特别精妙的用法。
铁中棠是被夜帝夫人灌顶传功,练的是阉割版,燕南天是中了十大恶人算计,被人废功,误打误撞练成完全版,而且没有和明玉九重的邀月巅峰一战,着实可惜。
但嫁衣神功破而后立的特性,还是引出了无数的脑洞。
比如结合天魔解体大法,殊死一击,拼死一个强敌,然后破而后立,变得更强。
还有一种更厉害,结合同样破而后立的“天蚕功”或者“九死邪功”,不仅快速恢复,而且恢复后功力翻倍。
只要安排好逃跑路线,打完就跑,打不死也能把人气死。
再厉害的高手,被人用天魔解体大法炸九次,而且每炸一次敌人功力翻一倍,最终翻到512倍,怕也会精神失常吧!
从得到“铁血大旗门大礼包”开始,吕云澄便设想过未来可能会修行嫁衣神功,并做了多种假设。
古龙原版的嫁衣神功具有很强的排他性,很难融合别的心法。
这个误打误撞融合出来的嫁衣神功,拥有紫霞神功的包容性,那些脑洞怕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想到此处,吕云澄心情大好,回家的时候兴冲冲的唱起了小曲。
然后,就被黑着脸的无双赶到了书房。
白天那一番顿悟,在吕云澄的感受中,整个人仿佛与天上的烈日融合,一招一式都充满了武道真意,妙不可言。
但在无双看来,这和练功走火入魔,癫狂抽搐没什么区别。
若非朱老前辈亲口说吕云澄是武道顿悟,并非走火入魔,无双怕是要去棺材铺订棺材了。
练功顿悟这种事,不可预知,也很难中途停下。
按理来说,怪不得吕云澄。
无双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但吕云澄的作为太过让人担心,不生气才不正常。
书房侧边的桌子上有一盘“金玉满堂结良缘”,也就是蛋炒饭,还有四个红烧狮子头。
菜和饭都还热乎,看桌面上的水渍,想来不止热过一次。
美人情重啊!
……
翌日清晨,吕云澄在自家后花园,面对初升的太阳,做起了第二套广播体操。
没错,就是广播体操。
道门心法追求的是天人合一,无拘无束,大潇洒,大自在。
初始之时要打坐练气,修心养性,练到小成后,对于练功姿势没有任何要求。
以吕云澄的深厚根基,再加上昨日的顿悟,即便初学紫霞神功,也已经练得颇为高深。
由于是面对朝阳练功,吕云澄下意识的做起了“初升的太阳”。
每一次伸展,每一次跳跃,都是在感悟朝阳,感悟生机。
说得玄乎,其实就是练气。
吕云澄体内共有四种真气,原本的铁血真气,最新修行来的紫霞真气和混元真气,还有三者融合而成的嫁衣真气。
随着紫霞真气和混元真气逐步增强,转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原本预计一个月后才能转化完全,现在看来,只要保持目前的状态,半月便足够了。
另有一节,便是随着真气发生变化,吕云澄对于“三温鼎法”也有了一些感悟。
朱老前辈似乎不是在忽悠人,这很可能真的是一门高深心法。
武者参悟武道心法很是正常,但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想这个,可着诸天万界,吕云澄也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经过昨晚的鞠躬尽瘁,无双的怨气已经消了,吕云澄吃到了正常的早餐。
不像昨晚的狮子头,狮子头本身旺德福,汤汁却是泰瑞宝至极。
早饭过后,白展堂悄悄找上门来,道:“你这……没事了吧?”
“我昨天是武道顿悟,不是发疯,从来都没出过事。”
“哦,你还别说,昨天真是把我吓了个半死……”
“你再说废话,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半死。”
“咳咳……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我来就是想问问,岳松涛有缺点么?”
“怎么?想让小贝赢啊。”
“嵩山派上代掌门怎么死的,不是什么大秘密。
岳松涛要五岳并派,失败了还好,万一成功了,整个五岳剑派都可能会搭进去。
别的不说,衡山派仅剩的三根苗都在龙门镖局,万一受到牵连,可就麻烦了。”
吕云澄笑道:“老白可以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见识。”
“我没心思讲笑话,说点有用的。”
“据我所知,岳松涛有一个非常大的弱点——迷信!”
“迷信?”
“你没发现么?他无论衣食住行,都需要提前卜算一卦,力求每一样都是大吉大利。”
白展堂略一思索,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岳松涛单数日子住双号房,双数日子住单号房,早上按时出去,在风水最好的地方采气,喝茶前会数茶壶里的茶叶,一定要加到六十六片。
昨晚他和莫小贝比暗器,随手一泼酒杯,酒水洒出来的图案是天竺的招财金花。
今天早上出门听到乌鸦叫,不仅一筷子杀死乌鸦,还回屋卜卦,至今没有出门。
相信鬼神不算新奇,信成这样的,着实不多。
白展堂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快步回去,安慰佟湘玉去了。
无双好奇的问道:“相公,若是师兄耍诈赢了,岳松涛会不会不认账啊?”
“不会,你信不信,就算老白不耍诈,岳松涛也赢不了。”
“为什么?”
“你知道这场决斗,赌场给出多大的赔率么?”
“多大?”
“消息比较晚的,一赔五十,稳健的,一赔八十,正常的,一赔一百,急功近利的,一赔一百五,想钱想疯了的,一赔二百。”
“那又怎么样,堂堂华山掌门,总不能为了些许银两,就故意认输吧。”
“他当然会。”
“为什么?”
“因为五岳并派,本就是岳松涛设的局,他要借此机会大捞一笔,偿还这些年欠下的赌债!”
无双惊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既然如此,相公为何不告诉师兄?”
“告诉他,戏演的就不真了。”
“演的真有什么用,莫非相公也想借此捞一笔?”
“当然不是,我不告诉老白,是因为岳松涛是庄家,却不是最大的庄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参与为妙。”
“最大的庄家是谁?”
“东厂!”
第51章 盛廷玉:真好玩啊
东厂!
大部分明朝背景的故事,都绕不开这个组织。
仅仅听到名字,便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堪比地狱的牢狱,残忍歹毒的刑具,武功高强的太监,以及深入骨髓的森寒。
锦衣卫或许还有点温情,能够演一出“霸道上司爱上我”,东厂却绝无可能。
他们心中或许有柔软的所在,但表露在外的,无一不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作为土生土长的明朝人,无双对于东厂有着本能的恐惧。
只是听到这两个字,便感觉到了寒冷,双手抱怀仍旧不够,靠在吕云澄身上,才恢复了冷静。
吕云澄把无双抱在怀里,散发真气缓解无双的紧张,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说了一遍。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非常大的局,连郭巨侠都没有资格参与,更别说老白了,跟着混点好处就行,别的没必要。”
“岳松涛知道么?”
“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一定知道朝廷参与其中,把紫霞神功等绝学输给我,也算是一重保险,免得华山派断了传承。”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上了赌桌,哪能全身而退。”
距离岳松涛和莫小贝的决斗还剩下最后一天,各地赌场都疯了一样炒作赔率,无数人先去当铺抵押房产,然后去赌场下注。
各家大赌场汇聚起来的赌资,加起来足有上千万两。
这可不是财政体系爆炸,没几十万两银子不好意思出门的古系武侠世界,本世界的银子非常值钱,白展堂一年工钱也不过二两多。
如此巨量的银钱,自然引来不少做没本钱买卖的,同样的,也引来不少做保镖生意的。
七侠镇这小地方还算太平,有些地方已经杀得翻了天。
江湖的动荡引来不少江湖大佬的关注,但少林武当三缄其口,五岳剑派深陷其中,最终也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看完郭巨侠送来的情报,盛廷玉的能力,吕云澄算是见识到了。
夜。
吕云澄猛地睁开眼睛,起身下床,拿起一件衣服快速披上。
无双迷迷糊糊的说道:“相公,出事了么?”
“有客人来了,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说罢,吕云澄飞身出了卧室,几个起落便追上了在房顶疾走的黑影。
“不愧是天下第一剑,果真好本事。”
声音故作低沉,但吕云澄还是把握住了那一丝尖细,很显然,这是个太监。
“我是不是有真凭实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说话么?”
“小的孟浪,请公子恕罪,公子请随小的来。”
话说的客气,移动速度却迅捷无比,而且是头也不回的极速狂奔,丝毫不在意吕云澄会不会跟上,能不能跟上。
吕云澄当然能跟上他,随着武功更进一步,即便是白展堂,也休想甩开吕云澄。
过不多时,两人到了一处寻常的民居,吕云澄见到了幕后主使。
盛廷玉!
东厂四档头,未来的东厂厂督,《龙门镖局》男主角陆三金的亲大爷。
“久闻吕公子之名,今日得见,实属荣幸。”
“盛公公的手段,我也见识到了,不过大晚上把我叫来,不会就是想看看我吧?”
“自然不是,敢问公子,对如今的江湖局势,怎么看?”
“用眼睛看。”
“咳咳……”
盛廷玉后半截话被噎了回去,尴尬的咳了两声,笑道:“咱家想请公子帮一个忙。”
“说。”
“请公子不要插手五岳并派之事。”
“我本来也没想插手,唯一算是插手的,就是押了小贝二百两银子。”
盛廷玉何等人精,立刻明白了吕云澄的意思。
“若是决斗出现事端,还请公子帮帮忙。”
盛廷玉示意了一下,两个小太监捧出两个托盘,一个放的是珍珠玛瑙、白玉翡翠,一个放的是人参鹿茸、茯苓雪莲。
“公子在宫中有一点生意,需要珍贵药材,咱家备了一些,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羊脂白玉,佛手翡翠,千年茯苓,天山雪莲,盛公公好大的手笔。”
“能见到公子这般人物,些许阿堵物,算不得什么。”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还能给你一个可以更进一步的情报,作为回报,我要你帮我查一点东西。”
盛廷玉闻言一愣,转而让小太监放下东西,离开这个房间。
“盛公公好胆色,不怕我杀了你?”
“杀了我,对公子没有任何好处,公子想查什么?”
“姬无病雇佣青花会的杀手刺杀我,我想知道青花会的总坛在哪,还想知道,天残门在宫中的内应是谁。”
“可以,情报呢?”
“你们厂督很缺钱,为此不惜卖官鬻爵。”
“这个不是秘密。”
“东厂厂督卖官鬻爵,这确实算不得秘密,但以前是一手送钱,一手给官,曹督主打破了这个规矩,前脚收完钱,后脚派人灭门。”
东厂厂督是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二号人物,一般由秉笔太监担任,有时候甚至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历史上,王振、刘瑾、冯保、魏忠贤都曾统领东厂。
无论哪一代厂督,都是权势熏天的大人物,买官卖官是人家的“正当生意”,不这么做才是异类。
但前脚收钱,后脚灭门,可就坏了规矩了。
不是坏了东厂的规矩,而是坏了皇帝的规矩。
这事儿如果报上去,东厂必然会倒一大批人。
盛廷玉根基尚浅,当不了东厂厂督,但只要算计得当,必然可以得到无数好处。
青花会不过是个杀手组织,天残门在宫中的内应,也是盛廷玉心中一根刺,吕云澄愿意出手,提供情报也是应该的。
“此事若能成功,咱家必有厚报。”
“只要公公不卡我在宫中的生意,那便千好万好了。”
“太医院的陈太医要告老还乡,咱家可以安排一下,让他在此地安家养老。”
“那就多谢盛‘大’档头了!”
“也祝吕公子早日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娇妻美妾,福寿绵长。”
吕云澄摆了摆手,快步离开。
盛廷玉掏出一截黑炭笔,为自己画了一抹胡子,大笑道:“四档头,大档头,真好玩啊~”
吕云澄站在不远处,喃喃道:“东厂,天残门,锦衣卫,包大仁,仙子狗尾巴花,白面葫芦娃,真好玩啊~”
第52章 酥手传杯分合卺,一帘幽梦醉月明
岳松涛输了,莫名其妙的输了。
没有任何辩解,也没有任何失落恼恨,干脆利落的认输,然后大步离开。
提前入局的人早就已经磨好了刀,比武结果出来之后,立刻对下注的赌狗开刀放血,然后大口吃肉,生吞活剥,敲骨吸髓。
直到吃的肚皮溜圆,才停下手中的刀,扔出一些残渣给饥肠辘辘野狗们分食。
参与赌局的赌狗,有的投河自尽,有的沿街乞讨,有的落草为寇,还有一些有本事的,被大势力招揽走,成为打手、杀手。
不明真相、急功近利、大肆炒作的赌场,一日之内破家灭门。
与此同时,嵩山、恒山、泰山三派联合起来,围攻华山派。
华山虽无高手,但地势险峻,有“自古华山一条路”、“华山天下险”的说法。
岳松涛知道其余三派很可能来报复,提前做了准备,拆毁栈道,并以修整房屋为由让弟子采集木料和石料。
盛廷玉麾下的探子提前给华山派送去警告,三派高手本打算骗进山门,没想到被人家引到山路中间,擂木炮石砸死一大片。
本是武林门派的械斗,在盛廷玉的算计下,竟然有了沙场交战的风采。
四大门派在华山之上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最终,华山派门派驻地被攻破,房屋建筑尽数烧毁,只有三四个弟子侥幸逃脱。
嵩山左掌门、恒山令狐掌门、泰山石掌门全部战死,门中高手损失过半。
这就完了么?
当然没完。
武林门派都是“占山为王”的,曾经五岳剑派强,占住山头也就算了,现在实力衰弱,不让出点利益怎么行?
一时间,整个江湖都成了血色。
厮杀之惨烈,让人觉得这不是《武林外传》,而是古系武侠世界、温系武侠世界。
吕云澄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每日专心练武,转化真气。
过了约莫一个月时间,白展堂有了两桩喜事。
首先,白三娘趁着江湖大乱,抓了几个江洋大盗,为他凑齐了功劳,免罪金牌已经发了下来。
自此之后,白展堂便不再是“盗圣”白玉汤,而是普通百姓白展堂。
其次,有了清白身份后,娶佟湘玉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早就已经定亲,二婚也不便风光大办,只是把佟伯达和白三娘请来,在同福客栈简单操办了一下,便算是成亲了。
白展堂和佟湘玉成亲后,吕云澄着手准备和无双的婚礼。
佟湘玉不好风光大办,吕云澄却没有这个顾忌,江湖各大门派,不管认识不认识,都送了请帖。
无双有白三娘、诸葛孔方两位师父,白三娘不好公开露面,诸葛孔方却无所谓。
吕云澄没有长辈,便让朱老前辈当长辈。
朱老前辈就像是洪七公,贪吃贪到最后,终于还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不过,孤寡一辈子,老了之后有两个青年俊杰给他养老,每天都能吃御膳,算起来还是赚了。
武林各大门派打了一个多月,早就已经腻了,虽然和吕云澄没什么交情,但“天下第一剑”发来请帖,该接还是要接。
正好借此机会歇歇,再打下去,怕是真的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
六月初九,宜入宅、求嗣、婚嫁。
江湖儿女,成亲用不着那么多礼数,排场却是十足十的。
白展堂帮着接待各大门派的贵客,看着那一摞摞的礼物,心说这是成亲还是抢钱。
丐帮副帮主携两位八袋长老前来,送古画两幅,无名剑谱一份。
古墓派送玉蜂浆两瓶,紫薇软剑。
昆仑派送天山雪莲六朵……
人可以不来,但礼一定要送到。
名门大派送古董灵药、神兵利器,盐帮槽帮那种富豪帮派,则是直接送上珍珠玛瑙、黄金白银。
就连盛廷玉,都托陆家商行送来礼物。
吕云澄婚礼上的花销,不过三千多两,其中最大的一部分是无双的婚服首饰,流水席之类的不过几百两。
可单单是盐帮送的礼物,便有白银三万两,黄金五千两,以及数十件珍宝玉器。
后堂。
朱老前辈笑眯眯的看着吕云澄,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道:“我这就成了你师父了?”
“不当我师父,你还想当我义父不成?就不怕我学那位千多年前的本家啊。”
“谁啊?”
“吕奉先啊,没听说过一句话么,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方天画戟,专捅义父。”
“呸!都成家了还是一句人话没有,来来来,知道你小子想要什么,给你给你,晚上再看啊。”
朱老前辈拿出一卷东西,塞到吕云澄怀中,露出一个“懂得都懂”的老不正经的眼神。
“师父,我这都拜师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您这也藏得太严实了。”
“我不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因为我真的忘了,记着一个姓氏就足够了,名字没什么所谓,你非要名字,朱好吃、朱贪吃、朱爱吃之类的都行。”
“行行行,我不问了,您爱叫什么叫什么,您开心就好,吉时快到了,我迎亲去了。”
同福客栈。
佟湘玉看着身着嫁衣的无双,赞道:“果真是无双的人物,云澄那小子好福气啊。”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只要安安稳稳过一辈子,那就好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心,能不能安定下来。”
无双知道,吕云澄并不是安于现状的人。
之所以留在七侠镇,是因为这里有值得留下的人和事,而且留在这里也能有高手试剑。
云无常。
指望云安稳下来,是不可能事件。
“成亲了,心自然就安定下来咧。”
“希望如此吧。”
过不多时,吕云澄的迎亲队到了,吕云澄包了两个红包,搞定郭芙蓉和莫小贝,接走了无双。
……
无双紧张的坐在婚房内,即便同床共枕半年多,玩过不知多少花活,但真个成亲入洞房,也异常的紧张。
事实证明,无双的感觉是对的。
朱老前辈这个老不正经,把毕生所学给了吕云澄,给吕云澄的那卷东西,老精彩了。
吕云澄这个小不正经,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把上面的东西一一实践。
酥手传杯分合卺,一帘幽梦醉月明。
人,醉了。
月,也醉了。
字,省略三万。
第53章 谁试紫微剑,东厂无情人
“月下云翘早卸,灯前罗帐眠迟。今宵犹是女孩儿,明日居然娘子。小婢偷翻翠被,新郎初试蛾眉。最怜妆罢见人时,尽道一声恭喜。
娘子,该起床去敬茶了。”
无双迷迷糊糊的说道:“什么时辰了?”
“大约巳时三刻(十点半)。”
“呀!”无双惊叫一声,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在吕云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都是你乱使坏,都是你!怎么不早叫我?”
“腰疼,起不来。”
无双闻言大羞,一脚把吕云澄踢下了床:“胡言乱语!”
两人洗漱完毕,去给长辈献茶,朱老前辈对此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和吕云澄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心照不宣。
成亲之后,吕云澄安定了一阵子,江湖也随之进入了平静。
这倒不是因为吕云澄的调停,而是盛廷玉确认了吕云澄给的情报是正确的,正在想着怎么算计东厂厂督曹太监,没工夫理那些武林人士。
除此之外,青花会和天残门的事情,盛廷玉也在加紧探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这两个看似不相干,甚至还有些仇怨的门派,实际上竟然有极大的关联。
具体的情况盛廷玉还没有探查出来,就这么一丁点儿的情报,就把他最近招揽到的高手,搭进去一多半。
根据他的推测,天残门和青花会,与东厂有很深的关联,背后的主子,很可能是厂督曹公公。
看着盛廷玉送来的情报,吕云澄无奈的摇了摇头。
盛廷玉能力不错,但行事阴狠有余,大气不足,怪不得日后会被下属捅刀子。
真气一运,把情报震成粉碎,吕云澄斜躺在软塌上,摊平身子,好似一只懒猫。
体内的真气早已转化完全,武技也都练得精熟,除了日常练剑,吕云澄没有任何事情,学厨的无双都比吕云澄忙的多。
……
同福客栈。
虽然娶了佟湘玉,成了“老板娘”,白展堂还是负责跑堂,唯一的变化就是睡得地方从大堂变成了卧房。
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少,白展堂无聊的嗑着瓜子,正要出去转转,进来两个客人。
一个身材矮胖,穿着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一个身材瘦高,身着劲装,手拿宝剑,看起来有武功在身,细看却又有一些阴柔。
矮胖的名叫包大仁,原是一个富商,被人忽悠着买官,又被东厂厂督曹太监忽悠,搭出去十几万两白银不说,还被灭了满门。
瘦高的名叫展堂,真实身份是锦衣卫,想要护送包大仁到京城,借此搬倒曹太监。
忘了说了,这个曹太监既不叫曹少钦,也不叫曹正淳,而是叫做——曹锋!
原剧情中,展堂来七侠镇,可能是无意之举,也可能是早就知道“盗圣”在七侠镇,想要借盗圣之手对付东厂刺客。
而现在,他来七侠镇完全是故意的。
因为他知道,天下第一剑、六扇门鹰眼神捕都在七侠镇,而且七侠镇还有一位神秘莫测,连吕云澄都要叫“师父”的高手。
如此多的高手,就算曹锋把麾下杀手都派出来,也未必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包大仁是个棒槌,喜欢炫耀,喜欢名声,喜欢听人夸赞。
明着说“低调低调”,实际上三句话不离“礼部侍郎”,五句话不离“钦差大臣”、“尚方宝剑”。
白展堂偷听了几句,越想越觉得不对。
和吕云澄相处久了,白展堂的见识蹭蹭上涨,至少知道六部都是做什么的。
礼部主要负责科举、外交、祭祀、礼乐等事务,对于容貌、气质、学识的要求堪称是六部中最高的。
不说貌比潘安,才高八斗,至少也要体态端庄,腹有诗书。
礼部侍郎,礼部二把手,正三品大员,怎么可能是言语粗俗,嘴上没把门的棒槌。
就这狗大户的做派,要说是户部侍郎,还有几分可信度,礼部侍郎绝无可能。
卖官鬻爵!
白展堂瞬间想到了“卖官鬻爵”四个字,飞身去找吕云澄。
一是问个主意,二是吕云澄官面关系比较广,万一出了事,也有回旋的余地。
哪怕闹到动手的地步,有吕云澄在,也能安心许多。
白展堂去找吕云澄的时候,吕云澄也收到了盛廷玉送来的书信,请吕云澄帮忙。
两人的关系没好到可以随意出手的地步,请人帮忙,自然要有所表示。
盛廷玉给的酬劳,是一颗大还丹。
少林大还丹。
武林中最珍贵的灵药,没有之一,有伤治伤,无伤增功,少林对此实行严格管制,便是少林方丈,也不能随意取用。
盛廷玉手中这颗大还丹,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
“曹锋不是傻子,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便绝不可能只派出‘仙子狗尾巴花’,来的会是谁呢?曹锋啊曹锋,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吕云澄伸手在腰间一抹,紫薇软剑从腰带中弹出,如同一条紫色的长龙,畅游在无边无际的云山雾海之中。
挥舞几招,轻轻一旋,紫薇软剑回到了腰带之中。
另一头,曹锋派出去灭口包大仁的杀手,代号“仙子狗尾巴花”的殷十三,得知包大仁到了七侠镇,却没有一丝担忧。
因为,他的帮手已经到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和蔼,实际上冷血无情、残忍至极的人。
亲情爱情他都不在乎,能打动他的,唯有金钱,唯有利益。
为了钱,他可以做任何事。
殷十三杀人如麻,灭人满门的任务,都会毫不犹豫的完成,但面对此人,却感觉脑后发冷。
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此人扭断脖子。
“不就是吕云澄么,没事,没事,正好连他一起搞死,你觉得,杀了吕云澄,督主会给我多少奖励?”
“督主待人一向大方,杀了吕云澄,一定能够拿到很多奖赏。
而且,吕云澄本身就是大富豪,咱们在他家搜刮一圈,起码能得到十几万两。”
“咱们?你刚才说咱们?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和你分钱?”
“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只要能完成任务,免受督主处罚,我便心满意足。”
“这样啊,那我帮你完成任务,你得到的奖励,是不是该给我一份。”
“都给你,都给你,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这就对了。”
那人微笑着回过头,露出一张和姬无命、姬无病一模一样的脸。
第54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
“相公,我有件事不明白,曹公公作为东厂厂督,位高权重,这些年收的贿赂绝不会少,怎么就出现亏空了呢?”
无双把一盘刚刚做好的松玉百合酥放到吕云澄面前,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个平日里绝不会关心的问题。
“点心不错,无双,你怎么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
“你又要和人厮杀了,不让我插手,总该让我知道原因吧!”
无双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个借口也分外的蹩脚。
她本是“双儿”性格,跟吕云澄久了,近墨者黑,多了点腹黑,偶尔还会小刁蛮,但最多从双儿变为“小昭”,绝不可能变成“方怡”。
撒谎这种事,对于她而言,很有几分难度。
能让无双撒谎的,天下间没有几个,吕云澄略一思索,便知道是谁的意思。
吕云澄并未揭破,而是引导无双分析现有的情报:“亏空不是重点,重点是另外两样。
其一,曹锋大部分时间都在皇宫,吃的是御膳,喝的是御酒,赌钱没人敢赢他。
吃喝赌一个不沾,也没有什么特殊爱好,更不可能养兵造反,那些亏空是怎么来的?”
“不是吃喝女票赌么?”
“有句俗话说得好: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去青楼是找乐子的,太监去青楼,只有无奈、憋屈和愤怒,哪有什么乐子。”
事实上,太监也有上青楼的,只不过去的多是隐蔽暗馆。
太监不能人道,去青楼的全部都是心理变态,玩的多是烧钱的项目,这方面的花销并不少。
这事儿不便细说,无双已经被教坏了不少,就别继续污染她纯洁的心灵了。
无双迷惑的“嗯”了一声,问道:“另一个重点是什么?”
“另一个重点是,什么样的亏空,让位高权重的东厂厂督,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捞钱?”
东厂厂督何等权势,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便有无数人上赶着送钱。
包大仁买官花了十万两,尚方宝剑两万五千两,一共十二万五千两,看起来很多,可那些皇商大户每年送的礼,都不止这个数目。
吕云澄想了很久,想到了一种最靠谱的解释。
私库。
或者说,皇帝的私人小金库。
曹锋每年收的礼,贪的钱,还有卖官鬻爵的钱,有一部分会送到皇帝的小金库。
他甚至比皇帝更熟悉私库的情况。
因为一个不为外人所知,但对于曹锋非常重要的事情,曹锋变得异常缺钱,脑袋一热,动了皇帝小金库里的钱。
如果不能尽快弥补亏空,万一哪天皇帝心血来潮,去查小金库,他必死无疑。
问题也就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宦海沉浮几十年的曹锋失去冷静,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动皇帝的小金库。
同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要花费这么多钱!
吕云澄做了很多个假设,但全部都否决掉了。
“先知”并不是“全知”,当搞笑无厘头剧情变为现实,当一个客栈扩充到整个世界,会发生很多值得探索的未知。
在这种情况下,逻辑和推理才是最主要的。
无双对于这些没什么兴趣,放下点心,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中午要做几个大菜,耗时比较久,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吕云澄吃着无双做的松玉百合酥,默默的思索着曹锋的底牌,以及可能出现的……
等等,松玉百合酥!
“百合”有百年好合之意,因此百合酥常作为表达爱意的礼物,无双就很喜欢做百合酥。
但有一节,这是古代,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婚前能见过几次面就算不错,哪有时间谈恋爱,嘴馋了,就自己去点心铺买二斤。
用百合酥表达爱意的,大概分为两种,一是精通厨艺的江湖儿女,比如无双,二是——青楼花魁。
听追风说过,京城的花魁,最爱做的就是松玉百合酥,诸葛孔方教无双做松玉百合酥的时候,吕云澄还打趣过他。
“吃喝女票赌怎么差了一样?”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是啊,如果能让这“愁”变为“喜”,金山银海的代价,祸灭九族的风险,也有无数太监愿意吧!
曹锋!
有意思!
真好玩啊~~
吕云澄吃下最后一块松玉百合酥,在软榻上眯着,等着吃午饭。
安逸的生活使人懒惰,最近一段时间,吃了睡睡了吃,胖了足足三斤,再不来几个高手松松筋骨,怕是要主动出门找茬了。
吕云澄过的安逸,同福客栈的人过的可就不怎么样了。
起因是燕小六。
前段时间,邢捕头升了一级,去六扇门报道,燕小六成了七侠镇唯一的捕头。
这货本事没多大,脾气却不小,做事比李大嘴还冲动。
包大仁这个爱装叉的棒槌,碰到燕小六这个冲动的炮仗,想不打起来都难。
展堂早就知道事情已经暴露,来七侠镇的目的,就是要借吕云澄和白展堂之手保护包大仁。
燕小六没事找事,正中展堂下怀,暗中推了一把,让燕小六把他们两人绑了,然后偷偷找机会说出身份,请同福客栈诸位帮忙。
锦衣卫资料记载,吕云澄性格怪癖,不是很好说话,因此他没有隐瞒,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这下子,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郭芙蓉,也感觉到了恐惧。
东厂和锦衣卫的斗争,岂是她有资格参与的,别说是她,就算是郭巨侠,也必须三思而后行。
这毕竟不是一人之力可敌万军的高武世界,武功再高,也怕强弓硬弩、神武大炮啊!
京城。
曹锋今日没有在皇宫当值,也没在东厂审问犯人,而是在一处寻常的民居中。
他的脸上既没有属于奴才的谨小慎微,也没有属于督主的威严霸道,每一个表情都诉说着渴望、癫狂、疯魔。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曹锋对面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老道仿佛没看到曹锋的癫狂,笑呵呵的说道:“淡定,淡定,心不够静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为这件事付出了一切!”
“少和道爷扯犊子,你不是早就想要假死脱身了么?这不正好合了你的意?”
第55章 隐藏剧情,缺德道人
“曹锋,和别人演戏也就罢了,和道爷演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老道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曹锋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嘴巴,左脸瞬间变得青紫,快速肿了起来,牙齿也被打飞了两颗,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曹锋的武功非常高深,比起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也分毫不逊,足以排入江湖前十。
更别说他是东厂厂督,位高权重,即便是视太监为家奴的皇帝,也没这么打过他。
可他现在就挨打了,不仅挨了打,还不敢还手。
老道冷冷的说道:“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再敢和我演戏,我一定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
说罢,老道捋了捋胡子,飞身出了屋子,几个闪身便消失无踪。
曹锋捂着左脸,恨恨的看着老道离开的方向,猛地拔剑出鞘,把屋内的桌椅板凳,花瓶盆景,尽数砍成了粉碎。
“杀……杀……杀!我一定会杀了你,等事情完成了,本督一定要让你受尽酷刑,生不如死!”
老道站在二十多丈外的一间民居的房顶上,笑眯眯的看着曹锋肆意发泄。
他在笑,但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只有视天下万物为蝼蚁的冷漠,似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只是他的玩具。
曹锋这种表现,他反而有几分失望。
他不喜欢随意拿捏的玩具,他喜欢玩具反抗,反抗的越激烈,越有新意,他越喜欢。
“无趣,无趣,真是无趣,我还是去找那个叫盛廷玉的小家伙吧,那个小家伙有意思多了。”
老道失望的摇了摇头,不再关注曹锋,飞身离开。
曹锋乱砍乱劈一阵子,转而恢复了冷静,眼中满是智慧和阴狠,再无方才的癫狂。
过不多时,这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郭巨侠!
任谁也没想到,作恶多端,万死不能赎其罪的东厂厂督,竟然会私下和名满天下的大侠会面。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两人不仅没有任何争斗,反而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事。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皇帝不知道,吕云澄不知道,那个视天下苍生为蝼蚁神秘老道也不知道。
这是一场智慧、心性、力量的博弈,能够获得最终胜利的,不一定是武功最强的,但一定是最坐得住、筹码最多的。
……
吕府。
吕云澄把玩着传送令,面色有些异样。
十多年来,除了“新手大礼包”和“剧情进度条”,传送令没有任何变化,吕云澄也没有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和心血。
可就在刚才,传送令上的“剧情进度条”猛地增加了一大截,竟然涨到了“103%”。
按照新手大礼包赠送的使用说明书的说法,剧情完结的时候进度是“100%”,可以离开此方世界。
但现在剧情还未完结,公孙乌龙还活的好好的,李大嘴也没遇到柳星雨,郭巨侠甚至还没来考验吕秀才。
剧情远远没有结束,进度却冲破了“100%”,这说明什么?
要么是这破玩意儿质量出了问题,要么是无意间触发到了“隐藏剧情”。
从理性上来讲,后一种可能性更高。
每次武功突破,第一件事就是用泪痕剑砍传送令,却没能砍出一道划痕,说明这玩意儿很结实。
从感性上来讲,吕云澄自然更希望是后一种可能性。
且不说把自己的金手指砍废了有多衰,玩过游戏的都明白,“隐藏剧情”意味着更多的任务奖励,以及更多的可能性。
如果认定了这一点,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隐藏剧情是什么?
点仓山七绝宫?
南宫败柳?
天残门掌门?
缺德道人?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既然火已经烧了起来,我就再给他添一桶油!”
收起传送令,吕云澄离开书房,去找朱老前辈。
“师父,徒儿想请您画一幅画。”
“我那点东西都被你个小滑头掏干净了,没了,没了,真没了!”
“师父,徒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您画一个人。”
“谁?”
“从您手中买走葵花点穴手的那个人。”
“你要他的画像做什么?”
“就是想认识认识,万一撞到了,有多远跑多远。”
“跑?最好别跑,装作普通人从他身边过去,还有几分活路,否则你就只能试试那招拼命的掌法了。”
朱老前辈一边说,一边摊开画纸,挥毫泼墨,很快便把人画了出来。
两人相见是在数十年前,朱老前辈却根据想象,画出了七八种目前可能的样子,还包括一具骷髅,一捧骨灰。
“这就是葵花派创派老祖,缺德道人?”
“这家伙确实很缺德,一个做了无数缺德事的人,还能逍遥这么久,武功可见一斑。
云澄啊,你心高气傲,想要挑战天下高手,但遇到缺德道人,一定不能大意,对付他,群殴并不丢人。”
“您当年和他打过么?”
“打过,我赢了,他出海远行。”
“现在呢?”
“现在?现在不是被你小子惦记呢么?曹太监的事,是不是和缺德道人有关?”
“不知道,我要去确认一下。”
吕云澄拿着画去找盛廷玉当初留下的暗子,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把画送到盛廷玉手中。
吕云澄不知道缺德道人做了什么,甚至不确认缺德道人在不在京城。
但只要盛廷玉接到画,以他的野心,一定会做出一些让人感到开心的事。
……
同福客栈。
包大仁做官方面是棒槌中的棒槌,某些方面却出人意料的精明。
翻遍包大仁的行李,连衣服鞋袜都撕开,也没能找到曹锋和他联系的书信,甚至没能逼问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把他囚禁在客房。
就在众人愁眉苦脸的聚在大堂想办法的时候,一个蓝衣人推门而入。
白展堂看都没看,不耐烦的说道:“今天不做生意,你去别家吧。”
“别呀别呀,麻烦给我烩个豆腐,再随便安排两个荤菜,我吃完就走。”
闲着也是闲着,做点生意也算好事,白展堂示意了一下,李大嘴立刻去炒菜。
此人自来熟,分外健谈,等菜的功夫,和众人侃起了大山,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悄然潜入包大仁的房间。
第56章 机关算盘,东厂杀手
“包大仁?”
“是我。”
“在下姬无力,曹公公的人。”
包大仁“切”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又来了又来了,有完没完啊,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出去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这些天,为了套出曹锋和包大仁的往来书信,同福客栈的伙计演了不知多少戏。
别说曹锋的下属,连阎罗王都假扮过。
要是说别的,姬无力早就已经“咔嚓”一下扭断包大仁的脖子,但提到钱,姬无力生出了再捞一笔的想法。
“你可知道,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哦?‘夜审郭槐’不成,又要来一出‘荆轲刺秦’?来来来,说说,你想怎么杀我?”
“咔嚓一声扭断你的脖子。”
“粗鲁,这样死实在是太快了,一点临死前的压迫感都没有,不好玩,不好玩。”
“如果我能做到压迫感,你给我多少钱?”
“你要是能演得好,本官赏你五十两银子。”
包大仁抚掌大笑,伸手入怀,掏出一叠银票。
“好,如你所愿。”
姬无力伸手一抓,抓住包大仁的衣领,把他压到墙上,随后一手抵住他的喉咙,一手捂住他的口鼻。
包大仁脸上的笑容,随着窒息快速变为惊恐,奋力挣扎,但如何挣得脱姬无力铁钳一般的双臂。
姬无力面无表情的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特别讲信用。
放心,你有充足的时间感受死亡前的压迫感。”
眼看包大仁就要被姬无力活活憋死,一对点钢峨眉刺刺向姬无力的后心。
展堂!
能被锦衣卫派出执行此次任务,展堂的脑子足够灵活,心性也足够狠辣。
选择在这个时间出手,一是给包大仁个教训,让他对曹锋死心,交出信件;二是多数杀手在即将得手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放松警惕。
就在展堂动手的一瞬间,楼下传来一声大喝:“葵花点穴手!”
负责引开客栈众人的殷十三,口中的豆腐还没咽下去,便被白展堂点住。
白展堂虽然没偷过多少东西,手艺着实不俗,这种一人引开注意力,一人趁机出手的计策,他十岁就已经玩透了。
点钢峨眉刺又快又狠,姬无力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姬无力面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有一些遗憾,转而变得狠戾,右脚如同毒蛇一般飞速踢出,狠狠地踢在展堂的小腹上。
快!准!狠!
展堂被一脚踢飞,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再起不能。
“不自量力的蠢货,锦衣卫派来的,竟然是你这种废物,真是让人感到失望。”
白展堂飞身到了房门外,刚想出手点人,见到姬无力的容貌,惊得后退三四步。
“姬无力,竟然是你!”
姬家三兄弟面目一模一样,但装束发型有区别。
姬无命喜欢黑袍,姬无病喜欢黑底金纹华服,姬无力额前垂下一撮黑白两色的头发。
三人秉性也不相同,姬无命鲁莽暴戾,姬无病笑里藏刀,姬无力冷漠的好似机器人。
乍一看很难分辨,熟识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姬无力面无表情的说道:“白二哥,好久不见啊,听说二哥最近娶了嫂嫂,为何没给小弟送请帖?未免太过失礼了。”
白展堂冷冷的说道:“把人放下,咱们单挑,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
“我的轻功你知道,你或许能打赢我,但你绝对跑不过我,你不会想要被我盯上的。”
姬无力的本事是姬家三兄弟中最强的,但白展堂却并不怎么畏惧。
由于吕云澄的刺激,白展堂近些时日苦练武功,还向朱老前辈请教过,武功涨了一大截。
姬无力就更不怕了,他曾经托高人打造了一个铜算盘。
算盘珠子藏有机关,一经触发,可以弹出锯齿。
算盘柱卡住手指,算盘珠旋出锯齿,能把手指硬生生削下来,最是克制点穴。
“白二哥,你不是盗圣么?有本事就从我手中把这个人盗走!”
“葵花点穴手!”
白展堂左手食中二指闪电般点向姬无力的胸口,姬无力冷笑一声,拿出了算盘。
……
吕云澄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七个杀手,笑道:“你们是曹太监的人,还是天残门杀手?或者说,这两者本就是一体?”
没有一人回话,他们似乎不会讲话,只会默默地举起兵刃,收割生命。
“明白了,你们是青花会的杀手,动手吧,让我看看你们比上次那些废柴强多少。”
“嗡!”
七个杀手同时出手,三把刀、两口剑、一对吴钩,一对判官笔,用近乎同归于尽的招式,攻向吕云澄周身要害。
只看出手这一招,吕云澄便明白,他们不是杀手,是死士。
虽然不知道曹太监用什么手段培养了这么多死士,但既然敢来,那就别想回去!
“锵!”
泪痕出鞘。
从融合出嫁衣神功开始,吕云澄的武功一直在增长,对于铁血十二式和大旗风云掌这两门铁血大旗门秘传武技,也有了更多的理解。
堂堂之阵,正正之师!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泪痕剑仿佛有了生命,剑鸣清脆,剑身呼啸,就像是横空而过的长龙,奔腾矫夭,气势雄浑,好一招“云横绝岭”!
这一招本是大旗风云掌的招式,而且是守招,吕云澄化掌为剑,转守为攻,却恰到好处的挡住了七位死士的杀招。
右手化掌为剑,左手则并指成剑,用了一招“孚号有厉”,点向那个使判官笔的死士。
此人功力并非最高,速度也不是最快,但眼光毒辣,出手又稳又狠,威胁极大,必须先除去。
剑指袭来,此人并未闪避,也没有用判官笔对攻,而是厉声喝道:“三营二组,黑面判官!”
“三营二组?”
吕云澄心中一动,心说还真是东厂的人。
曹锋麾下杀手多是东厂训练出来的,命名方式为“x营x组+代号+姓名”。
原剧情中的那个杀手,全称便是“九营十八组,仙子狗尾巴花,殷十三”。
刚才不说话,现在开口是什么意思!
情况紧急,来不及思索,剑指追风逐电,点向黑面判官的心口。
“撕拉!”
黑面判官胸前衣服炸开,露出一排排算盘珠子!
第57章 吕秀才智斗姬无力,朱画圣为徒赴京城
算盘!
姬无力的算盘!
专为对付点穴、剑指一类的功夫而打造的算盘!
即便练了大力金刚指、大力鹰爪功一类的功夫,面对锯齿的切割,也很容易受伤,甚至被掰断、切断手指。
如果在身上藏着算盘,绝对瞒不过吕云澄,所以黑面判官把算盘拆掉,把珠子做成内甲。
交战之后,主动显露威胁,引起吕云澄的杀意,引导吕云澄用剑指杀他。
以身犯险,以命换伤,只为重创吕云澄的左手,为其他人创造机会。
如此疯狂的死士,吕云澄此前从未见到过。
吕云澄却是不知,这些死士都是曹锋精心选取的——太监!
曹锋一旦发现年纪不大、天赋不错的太监,便会派人去欺凌他们,在他们被欺负的最惨的时候,现身相救,给予恩惠。
再往后,就是长达十几二十年的精心培养。
太监本就容易心理扭曲,再加上童年阴影,以及严苛的后天教育,这些人除了对于曹锋的忠诚,便只剩下癫狂。
二十多年时间,曹锋成功培养了二十三位死士,有六位死在任务中,仅余下十七位。
派出心腹死士,当然不是为了区区包大仁。
包大仁只是个幌子罢了。
曹锋的目标,从来都是吕云澄!
活捉吕云澄!
吕云澄何等见识,见到算盘珠子的一刹那,便想明白了“黑面判官”的算计。
招式已经出手,想要收手却是来不及了。
毕竟没能练成混元功体,做不到完全的收放自如。
收手不行,那就加力。
嫁衣神功疯狂催动,指尖猛地射出凌空指力。
一阳指!
本世界的一阳指没有金系一阳指的治疗效果,但威力强悍霸道,比之葵花点穴手只强不弱。
“波!”
指力撞在算盘珠上,触动了上面的机关,算盘珠变为旋转飞轮。
手指不停,顺势向上一抹,斩向黑面判官的咽喉。
铁血十二式——逆流捧沙!
在黑面判官惊骇的目光中,剑指划过他的咽喉,取走了他的性命。
遭逢算计,变招杀人,吕云澄的动作可谓迅捷至际,便是郭巨侠、公孙乌龙见了,也会高声交好。
但此时毕竟是以一敌众,此招去势太尽,陷入了六人围攻。
不仅如此,另有两队东厂杀手从一旁现身,手持强弩手铳,对着吕云澄就是一阵远距离射击。
这些人都是东厂精心培养的弓箭手,箭术枪法异常精准,看似散乱的射击,却让吕云澄大感头痛。
……
“相公遭遇东厂围攻,您不出手么?”
无双焦急的看着朱老前辈。
朱老前辈微笑道:“那小子有自己的想法,喏,这是他留给你的书信,还有郭不敬那小子给他的书信,你看完就明白了。”
无双看完了信,道:“这个计划未免太过冒险了,值得么?
郭巨侠也真是的,还巨侠呢,遇事却请无官无职的相公出手,真是过分!”
“一件事情,如果云澄不愿意做,没有人能逼迫他,他既然答应,那便一定是愿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年我发誓此生不入京城,但没说不能到城外,你去收拾东西,我护着你去京城。”
京城?
为什么去京城?
郭不敬又送来什么信?
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
这个局会有什么样的收益,值得吕云澄甘冒奇险?
……
同福客栈。
白展堂和姬无力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
姬无力成功了,用算盘重创了白展堂的左手。
姬无力失败了,白展堂练成了隔空指力,在机关触发的一刹那,给了姬无力一指,封住他右半身的经脉。
吕云澄不知道姬无力来了,但曾经提醒过白展堂,姬无力为了对付葵花点穴手,打造了一把机关算盘。
看到算盘的一刹那,白展堂便想到了用左手拼掉姬无力右手的主意。
以武功而言,姬无力略强于白展堂,但一个伤了左手,一个封了右臂,却是白展堂占据更多的优势。
不远处,佟湘玉和郭芙蓉拿着烽火霹雳弹虎视眈眈。
吕秀才罗里吧嗦,用各种话语扰乱姬无力的思绪。
“知道这是啥么?这是龙门镖局独门暗器,烽火霹雳弹,你大哥姬无命挨了一下,二哥姬无病也挨了一下,现在轮到你了!”
“姬无力,你可知你生从何来,死往何处?”
“你为何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的出现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宇宙是否有尽头?时间是否有长短?”
“过去的时间在哪里消失?未来的时间又在何处停止?”
姬无力不是姬无命,他学识渊博,才思敏捷,这些问题难不住他,他能轻松把吕秀才辩倒。
但此时处在战斗之中,一方面是精心想出的底牌失算,一方面是烽火霹雳弹虎视眈眈,在这等情况下,哪有心思想这些问题。
吕秀才越说越起劲,就好似唐僧念起紧箍咒,姬无力只觉得耳边有一万只苍蝇嗡嗡乱叫,叫的他心烦意乱,出手越来越没有章法。
“闭嘴,我杀了你!”
“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姬无力下意识的想要骂回去,刚想张嘴,烽火霹雳弹当头砸下。
“轰!”
姬无力被炸的神志不清,白展堂连出十几指,封住他的任督二脉和丹田。
“噗通!”
姬无力无力地躺倒在地。
等待他的,是押送京城,秋后问斩。
……
“嗖!”
吕云澄躲过一发弩箭,气的想要骂娘。
郭不敬的娘!
这特么是什么鸟情报,什么他妈的要把我全须全尾的抓回去,这特么下的是死手啊!
不只是下死手,而且杀了一批还有一批,让吕云澄充分认识到了人海战术的可怕。
单人独剑大战数百东厂番子。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家客栈,那一定要喝一斤烧酒,吃两条烤羊腿,然后在血色残阳中杀个天翻地覆!
铁血长空!
一个用剑的东厂番子被斩成两半。
法通灵岸!
两个东厂番子被割破喉咙。
批亢捣虚!
用地躺刀的东厂番子永远的躺在了地上。
杀!杀!杀!杀!杀!
不知过了过久,不知杀了多少人,吕云澄的体力终于耗尽,被蜂拥而上的东厂番子绳捆索绑。
情报没错!
真是要生擒!
骂娘的话收回!
这件事,真好玩啊~
第58章 金柱银台,龙楼宝殿
被生擒活捉从来都不是舒服的事,尤其是被东厂番子活捉,基本上等同于堕入十八层地狱。
但吕云澄却过得非常舒服,身上除了封穴的钢针,什么枷锁都没有。
坐的不是囚车,是宽敞舒适的马车,晚上则是入住豪华客栈或者馆驿。
不仅如此,沿途吃喝,无一不是精品,曹锋甚至专门派了一个宫女伺候吕云澄。
这个宫女名叫纤云,十九岁,容貌俏丽,经过严格的侍女训练,捏脚按摩无一不精,低眉顺眼任君采撷。
只要吕云澄愿意,随时可以把她摆成任何姿势。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不能跑路,想做什么做什么,就连泪痕剑都放在车厢里。
施恩伺候武松,都没有这般殷勤。
不知内情的,怕是会觉得曹锋过继了一个儿子。
“哈~~”
吕云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问道:“纤云,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纤云柔声道:“回禀公子,快到河间了。”
“河间?嗯,听说这儿的驴肉火烧不错,告诉外边的,中午我要吃驴肉火烧。”
吕云澄每到一地,必吃当地特产美味,纤云早已习惯,对着外边吩咐了一声,随后恭顺的为吕云澄揉肩。
今日纤云有些心不在焉,尤其到了晚上,入住馆驿后,更是六神无主。
吕云澄奇道:“你这是怎么了?遇到难事了?”
纤云咬了咬牙,“噗通”给吕云澄跪下,哀求道:“请公子救奴婢一命!”
“我的武功还被封着,怎么救你?”
“其实,奴婢是有任务的。”
“任务?监视我?想知道什么?说说看,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不,奴婢的任务是……任务是……”
“别怕别怕,有什么任务直接说,本公子一向与人为善,助人为乐。”
纤云咬了咬牙,撸起了袖子,亮出了守宫砂。
“守宫砂”这玩意,如果用现代科学来解释,那特么根本就没法解释,但是在武侠世界,却是非常普遍的东西。
一般而言,亮出这东西,通常会接一段404剧情。
果然,纤云低着头,声若蚊呐:“督主的命令是,让吕公子,帮奴婢去掉守宫砂。”
吕云澄心中了然,心说曹太监还真是谨慎,连这方面都需要考察一下。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一路上的好吃好喝、殷勤伺候,都是曹太监的前期投资,目的是获得百倍千倍的报酬。
不对,对于曹太监而言,这件事一旦成功,收益不是百倍千倍,而是万倍十万倍。
倾家荡产,冒着灭门九族的危险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这个收益么?
吕云澄笑道:“你确定,你一个人或许不够哦?”
“奴……奴婢会武,身体比寻常人强一些。”
“那就来吧!”
……
曹锋派去听房的心腹,听着里面悠扬的歌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嫉妒之火似乎要凝成实质。
曹太监的心腹下属,当然也是个太监。
还是那句话: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让一个太监听房,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可他不能走,不仅不能走,还要像记录皇帝起居注一样,原原本本记录下来。
“混账!混账!混账!天下第一混账!吕云澄,等督主的大事成了,咱家定要把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
清晨。
纤云“嘤咛”一声,悠然转醒。
抬眼看去,发现自己睡在吕云澄的臂弯,吕云澄一手揽着她,一手把玩着她的匕首。
那是一把非常精致的匕首,玄铁打造,削铁如泥,上面刻着“纤云”两个字。
吕云澄测量过,这是按照纤云的身高臂长量身打造的,能让曹锋为她量身打造武器,纤云的身份绝非寻常宫女。
昨天的话十有八九是胡扯!
但既然是胡扯,又为何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呢?
有趣!
“公子,奴婢……”
“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你身子不便,咱们今天先歇一天,明天再走,我觉得,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押送的东厂番子没有拒绝这个要求。
他们每日都会和曹锋飞鸽传书,汇报吕云澄的情况,接收曹锋的指示。
曹锋那里还没准备好,就算到了京城也无法执行计划,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反正都是等,在哪儿等都一样。
京城鱼龙混杂,眼线太多,容易暴露,吕云澄既然老老实实,那还不如多在路上停留几天。
四日后,吕云澄到了京城,却没进城,马车绕着京城跑了两圈,把吕云澄带到了城外的一户农家。
“咔嚓!”
机关打开,纤云扶着吕云澄进入地下密道。
密道内每隔六尺便有一盏特制的长明灯,还有特制的通风孔,环境颇为明亮舒适,一看便是高手匠人所为。
走了约有二三百米,吕云澄见到了两扇大石门。
纤云上前,按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金碧辉煌的地宫。
地宫地面并非砖石,而是黄铜,四周墙壁也都是以金银铜铁铸造,中心处是一座奇特的“祭坛”,金柱子,银台子,奢华至极。
最关键的是,地宫内的光芒并非仅仅来自于灯火,还有以铜镜反射的太阳光。
换而言之,这座铁壁铜墙的地宫,并非是全封闭的,还有通风换气的气孔,以及反射光线的通道。
秘密建造这样一座地宫,消耗的金钱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吕云澄笑道:“设计这座地宫的,一定是风水大家。”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哦?吕公子也懂风水?”
“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坎离震兑分四象,乾坤艮巽含八方,八方有生有死门,山泽通气风雷搏。”
“没想到吕公子不止剑术高深,见识也是一等一的。”
曹锋缓步走来,面带贪婪的看着吕云澄,吕云澄也终于见到了这位东厂督主。
细长的三角眼好似毒蛇,面色苍白的如同僵尸,嘴唇血红,似乎刚刚饱饮鲜血。
“闲着无聊的时候,也会看看书。”
“吕公子觉得这里如何?”
“很不错。”
“那就请公子在此留几天。”
“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
“说。”
“我想吃松玉百合酥。”
第59章 缺德道人的底细,吕云澄的底牌
曹锋被吕云澄的要求惊住了。
他设想过很多种两人见面的情况,但从未想过,吕云澄竟然如此淡定。
淡定的不像是被活捉的囚徒,而是掌握一切的执棋人。
“你不怕么?”
“我为什么要怕?或者说,恐惧有用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很恐惧,你就会放过我么?”
“不会。”
“这不就是了?反正早晚都要死,不如在死前多多享受,免得死了之后后悔。”
“那你就好好享受吧,需要什么和我说,我会尽力提供的。”
曹锋示意了一下,纤云把吕云澄带到了一间客房,随后躬身施了一礼,缓步离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纤云送来衣服鞋袜,还有两个小太监送来洗澡水。
“奴婢伺候公子沐浴更衣。”
“还是对我不放心啊,曹锋啊曹锋,气量不过如此。”
吕云澄冷笑了一声,脱了衣服跳进浴桶,纤云拿着搓澡巾,为吕云澄擦背。
“公子当真不怕么?”
“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东西,我当然也有,但想让我恐惧,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吕云澄猛地抓住纤云的手臂,把她拉到了浴桶中。
“快乐一天是一天,不是么?”
此后数日,吕云澄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在地宫内转转,品评一下地宫的建筑风格,丝毫没有要逃走的意思,似乎已经认命。
曹锋感觉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一些诧异。
他看过吕云澄的资料,看过不止一次,吕云澄绝不会就这么认输,一定还有别的底牌。
但此时身处地宫之中,吕云澄联系不到外界,武功也被牢牢封住,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用不出来半分。
他到底有什么底牌!
眨眼间,吕云澄已经在地宫中住了七日。
曹锋的前期准备已经完成,吕云澄终于见到了隐藏在曹锋幕后的高人。
一个道士。
须发皆白的道士。
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道袍正面写着“天地有缺”,背面写着“厚德载物”,其中“缺”和“德”均用金线绣成。
连起来念,便是——缺德!
缺德道人。
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本世界最最顶尖的高手。
缺德道人并不是空手来的,他带来了两件礼物。
一件是朱老前辈画的那幅画,另一件是盛廷玉死不瞑目的人头。
很显然,吕云澄的算计失败了,盛廷玉并没有给缺德道人造成多少麻烦,甚至还给他提供了猫抓老鼠的乐趣。
“前辈好本事,晚辈这点儿小手段,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老夫活了一百多年,若是被这种三流计策唬住,哪有脸去找朱老匹夫!”
“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好斗?您这可就没有前辈高人风范了。”
“老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前辈高人,老子是缺德道人,若是有了德行,还能叫‘缺德’么!”
“您既然来了,是不是说明,我的大限即将到了?”
“没错,忘了和你说了,我看到了你媳妇,那个叫祝无双的小姑娘,生的还挺俊俏。
当年发誓永不入京城的朱老匹夫,也因你入京,很快就会因你而殒命。
你小子可真是个人物,比我年轻时还能闹腾,就算现在死了,也不亏了,不亏了!”
缺德道人看着吕云澄健硕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和曹锋一模一样的贪婪渴望。
“道爷的道号为‘缺德’,平素最喜让人当糊涂鬼,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破例一次,让你做个明白鬼,有什么事情,赶紧问吧。”
“我师父的本名叫什么?这个您应该知道吧?”
“他没告诉你么?这个老东西,这么多年还是不能释怀,他的本名,叫做‘文奎’。”
“朱文奎?”
吕云澄沉吟了几声,问道:“晚辈想知道葵花派、天残门、青花会的关系。”
“葵花派是我年轻时组建的门派,天残门创派老祖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一代掌门人是上代东厂厂督。
曹锋为了捞钱和组建私人情报网,两次组建杀手组织,一次叫黑石,被郭不敬灭掉了,另一次就是青花会。”
“他的钱全部都投入到了地宫之中?”
“这只是一部分,还有的用于高价购买一些海外灵药,那些东西,有钱也很难买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答应曹锋的,便是让他变成一个男人。”
“没错。”
“那为什么不去找罗摩遗体?”
“因为罗摩遗体本就是唬人的,罗摩内功或许有很强的生机,但想要再生造化,必须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以曹锋的脾性,绝对不可能。”
“错!”
“你说什么!”
“我说错!不是曹锋不能把罗摩内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而是你不能。”
“你……”
“我听师父说过,你目空一切,视苍生为蝼蚁,怎么可能尽心为曹锋谋划数年?
就算因为一些原因,想找合作者,也不会找随时都可能翻脸的曹锋吧?
你欺骗曹锋,说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把我身体的一部分移植到他身上,补全他的残缺,让他得到一个强壮的身体。
但如果真能做到,你为何不自己留下呢?
你已经一百多岁,活不了几年了,你不怕我师父,就不怕时间么?
唯一的解释,便是你想趁机摘桃子,真正想要再生造化的不是曹锋,而是你。”
“啪!啪!啪!”
缺德道人鼓起了掌,赞道:“不愧是朱老匹夫的弟子,果真有几分不凡之处,只是你不觉得,现在已经太晚了么?”
刷!刷!刷!
缺德道人在吕云澄身上点了几指,封住吕云澄的任督二脉,随后十指连弹,逼出吕云澄体内封穴的钢针。
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精致的羊脂白玉瓶,倒出十二颗香气扑鼻的丹药。
“这是我用四十年时间炼制的灵丹,便宜你了!”
吕云澄笑道:“能不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我尽量告诉你正确答案。”
“你是如何欺骗曹锋的?曹锋今天怎么没来?”
缺德道人眼中冒出诡异的光芒,笑声变得如梦似幻:“你不是很聪明么?你猜啊!”
吕云澄轻声道:“我猜你是七……”
“七”未说完,轻音猛地变成了厉喝:”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第60章 七绝宫主,剧情之外的剧情
华山派继承的是全真道统,心法中既有道家的修身养性,又有儒家的浩然正气。
镇派绝学“紫霞神功”的总纲中便有“浩然正气,原为天授,惟常人不善养之”,“舍尔四性,返诸柔善,制汝暴酷,养汝正气”等说法。
而在华山诸多剑法中,有一门“养吾剑法”,配合紫霞神功孕育出的浩然正气,可谓正气凛然,群邪辟易,妖鬼难侵。
本世界没有神神鬼鬼,所谓的妖邪鬼魅,不是真正的妖邪,而是心中的负面情绪,或是外来的迷幻力量。
就比如现在。
缺德道人此时用的这一招,是一种颇为霸道的迷魂心法,寻常人在被封住功力的情况下,三言两语就会被催眠。
吕云澄这一声大喝突如其来、正气凛然,缺德道人武功境界高深莫测,但猝不及防,愣是被惊得后退两步,满脸诧异的看着吕云澄。
吕云澄冷冷的说道:“葵花派、天残门、青花会,都是你的势力。
但这还不够,你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点仓山七绝宫创派老祖,七绝神君。”
点仓山七绝宫。
一个似乎存在于本世界,又似乎不存在的势力。
存在,是因为佟湘玉和南宫残花都是七绝宫弟子。
不存在,是因为七绝宫是隐世门派,连山门在哪儿都是秘密。
据吕云澄所知,《武林外传》有一个原版设定,而且删去了几集。
在那个剧情之外的剧情中,佟湘玉堪称女版x教授,精神力超凡脱俗,是修行迷魂大法的绝世天才,被七绝宫主选为继承人。
由于无意间用催眠术伤到了家人,佟湘玉选择自我封闭,在脑海中设置了精神牢笼,封印了自己的能力。
佟湘玉在七绝宫有一个师弟,也姓南宫,南宫有两个人格,一个是善良的南宫残花,一个是恶毒的南宫败柳。
南宫败柳嫉妒佟湘玉的继承人身份,一心想要击败佟湘玉,原剧情中的时空穿梭剧情,就是两人的精神力对拼。
最终佟湘玉侥幸取胜,身负重伤,需要千年人参救命,这才买了钱夫人的千年人参。
南宫败柳被彻底封闭,只余下善良的南宫残花。
不过这段剧情太过黑暗,和剧情基调不符合,最终被删除,精神分裂师弟也变成了小动保师妹。
这段游离于剧情之外的剧情,吕云澄曾经探查过,尤其是南宫残花来的那几天。
在同福客栈门口吃鸡腿,用流氓逻辑辩驳南宫残花,不只是为了气人,主要还是为了观察南宫残花。
事实证明,南宫残花虽然脑残,但并没有精神分裂症,武功也不过和郭芙蓉相当,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吕云澄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到脑后。
不只是因为谨慎,还因为佟湘玉曾经说过一句话:她和南宫残花当初在七绝宫学艺,南宫残花学的是箫,她学的是琵琶。
问题就出在这里。
佟湘玉以前亲口说过,家里看的非常严格,出入皆有镖师跟随,一点自由都没有。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佟伯达看管的如此严格?
另有一节,佟湘玉小时候骑马伤了脑袋,用了南宫世家的“九花玉脂膏”才恢复。
如果,她的伤不是骑马造成的呢?
如果,她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呢?
思路一旦产生便停不下来。
吕云澄曾经做过一个假设,便是佟湘玉和南宫残花小时候在七绝宫学艺,因为一些原因逃了出来,双双伤到了脑子。
佟湘玉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南宫残花成了圣母白莲花。
动手的人,百分之百和七绝宫有关,因此佟伯达才会看女儿看的如此紧,择婿选的也是赫赫有名的“桃花剑客”莫小宝。
原本也只是怀疑,吕云澄并没有打算对七绝宫做什么,甚至从未想过七绝宫宫主是谁。
直到前些时日,郭不敬送来信件,说是曹锋要活捉自己。
不是为了拷打泄愤,而是有一种极为重要的作用,务必保证全须全尾,不可有一点损伤。
曹锋想要什么?
一个完整的身体。
这和吕云澄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看过无数小说电视剧的现代人,吕云澄下意识的想到了“器官移植”,就如同游坦之把眼睛换给阿紫,曹锋想要自己的……咳咳。
纤云投怀送抱,也是要考验那方面的能力。
毕竟自己和无双成亲日久,无双都没有身孕,曹锋出于谨慎,还是要试探一下。
这里就有另一个问题,曹锋若是有这个技术,早就这么做了,何必要等这么多年?
退一万步说,就算曹锋几年前偶得此神技,以他的权势,找什么人不行?
嫪毐天赋的不好找,寻常天赋的还找不到么?
为什么一定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生擒“天下第一剑”?
如果只是移植杰宝,大可以废去武功、砍去手脚,以便减少反抗。
仅以钢针封穴,还好吃好喝好待遇,未免太过奇怪。
吕云澄略一思索,便想到了答案。
想要自己的身体的并非曹锋,而是曹锋背后那个人。
他要的不是杰宝,而是完整的身体。
天下间有能力忽悠曹锋的并不多,吕云澄当初让师父画画,便是想到那个人很可能是缺德道人。
前两日,纤云帮助吕云澄查明了一些事,让吕云澄确认幕后黑手就是缺德道人,并想通了一切计划。
完整的过程是:
一、五十年前,缺德道人感觉自己敌不过时间,想要用邪法恢复青春,由于一个偶然的契机,他想到了“换身”;
二、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离开葵花派,成立了七绝宫,专门研究移魂大法一类的法门,并召集名医从医学层面进行研究;
三、出海远行,收集各种奇珍灵药,接触世界各地的奇门邪术,群策群力,提高成功率;
四、大约十年前,缺德道人回到中土,杀死前代东厂厂督,成为新任天残门门主,掌控天残门遍布天下的情报网;
五、忽悠曹锋,利用曹锋的势力搭建实验场地,找寻合格的目标,黑石是曹锋的初次反抗,被缺德道人利用郭不敬毁掉;
六、一年多前,吕云澄声名鹊起,年轻英俊,武功高强,是最理想的“目标”;
七、为了加快实验进度,缺德道人用各种手段逼迫曹锋,这才有了曹锋敛财之事;
八、活捉吕云澄,进行实验前最后的观察;
九,完成实验。
吕云澄面无表情的说出缺德道人的一切计划,缺德道人兴奋地鼓起了掌。
“精彩,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但这又有什么用?吕云澄,把你的身体交出来吧!”
缺德道人双目一凝,再次运起移魂大法!
第61章 谁说惊涛掌敌不过葵花点穴手!
缺德道人在移魂大法上的修为可谓震古烁今,举世无双。
即便吕云澄有浩然正气,也绝不可能胜过缺德道人。
就在吕云澄的目光越来越迷离的时候,地宫内猛地响起滑轮的响动声。
一把带着转轮的长剑刺向缺德道人的后心。
一般而言,偷袭务必要保持安静,不可暴露自己的气息,露出声音纯属白痴之举。
但缺德道人此时正在以移魂大法对付吕云澄,比武者比拼内功还要凶险,就算听到了滑轮响动,知晓有人要刺杀自己,也难以做出有效应对。
对于缺德道人这个心高气傲的老怪物而言,这比被人正面击败憋屈十倍百倍。
尤其执剑人是视为玩偶的曹锋,憋屈感还能再提高几成。
缺德道人不愧是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在这等凶险的情况下,仍旧心神不乱,拼着精神受损断开移魂大法,一脚“神龙摆尾”直击来人手腕。
“铛!”
转轮剑被一脚踢上了半空。
“呼!”
澎湃无比的掌力轰向缺德道人后背。
“砰!”
此番变故来的实在是猝不及防,缺德道人被一掌击飞数步,满脸寒光的看着来人。
来人解开黑色的斗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郭不敬!
“你……”
“很奇怪是么?我为什么知道地宫所在?为什么能在如此巧合的时间潜入进来?曹锋又去了何处?你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么?”
郭不敬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这是他多年办案的经验,这种心高气傲的老怪物,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愚弄。
缺德道人知道郭不敬是在拖延时间,但他还是想听一听。
最重要的是,他受伤了,需要时间调理。
只要再给他一小会儿,他就能导气归元,恢复八九成状态。
“呼!”
不等他点头,郭不敬再次轰出一掌。
潜潮暗涌!
二十五年前,郭巨侠和丐帮帮主切磋武艺,洞悉降龙十八掌部分精要,结合惊涛掌的心法,创出了这一式强招。
出手之时,既像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突如其来”,又像是“震惊百里”,仔细看看,还有“见龙在田”、“潜龙勿用”的神妙。
灰黑色的身影和掌力融为一体,好似一条翻江倒海的巨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瞬间封锁缺德道人所有闪避方位。
缺德道人冷哼一声,竖起食中二指,点出一招“葵花点穴手”。
以武功而言,尚有朱文奎能稍稍压制缺德道人,但在指法上的修为,缺德道人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指力凝聚,以点破面,再加上缺德道人百多年的浑厚功力,郭不敬的澎湃掌力如同被钢针刺中的水泡,“波”的一声溃散开来。
就在这一瞬间,郭不敬左掌猛地翻起,散溢的掌力在左手的牵引下护卫在周身,好似滔天白浪,铁壁铜墙。
惊涛掌——白浪滔天!
惊涛掌强调以攻为守,这招“白浪滔天”看似是守招,实际上却是拉满弦的硬弓,一经触发,便是山呼海啸的反击。
缺德道人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一招的破绽。
“嗖嗖”两声,两道隔空指力先后射出,一道破去“白浪滔天”,一道攻击郭不敬的心脉。
指力袭来,郭不敬并未变招,双掌齐挥,竟是两只手同时施展“白浪滔天”,两道掌力相互叠加,威力倍增。
“波!”
又是一声轻响,指力和掌力同时散去。
惊涛掌威力虽强,出手速度却比不上葵花点穴手,眼看缺德道人下一指就要袭来,郭不敬双掌一分一合,引导散溢的掌力,还是一招白浪滔天。
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打消耗战。
惊涛掌的消耗大于葵花点穴手,郭不敬的功力弱于缺德道人,消耗下去,自是缺德道人更加有利。
郭不敬此举,不像是身经百战的江湖老手,更像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地宫内就剩下一个被封了穴道的吕云澄,他能……
“呼!”
惊涛掌力轰向缺德道人的后心。
出手者——吕云澄!
总算缺德道人反应及时,间不容发的破掉这一掌,惊呼道:“不可能,你不是被……”
“你会点穴,我就不会解穴么?别忘了,葵花点穴手是我师父创的,你再怎么改变,根基也改变不了!你永远胜不过我师父!”
这话说得傲气,实际上却是取了巧。
早先为了防止吕云澄反抗,东厂番子以“七针封穴”封住吕云澄的穴道。
“七针封穴”只能用真气从外部,按照特定的顺序解,强如缺德道人,中了此招,也绝对解不开。
因此,施展移魂大法之前,缺德道人解了“七针封穴”,以葵花点穴手封住吕云澄的任督二脉。
吕云澄对此早有准备,主动把指力引入体内,再以紫霞神功的调合能力解穴。
换而言之,早在缺德道人施展移魂大法的时候,吕云澄的穴道便解开了。
如果郭不敬不能及时赶到,吕云澄就会在关键时刻发动决死一击,和缺德道人两败俱伤,然后催动传送令,离开此方世界。
吕云澄的衣服鞋袜都被换了,但传送令是吕云澄的金手指,二者是绑定关系。
就算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只要进度到了100%,也能催动传送令,离开此方世界。
有这底牌,吕云澄才敢冒险。
更何况,传送令一直都在吕云澄手中。
张爱玲说过,想要征服一个女人,先要征服她的……咳咳!
如果那方面不行,就算是明教教主,也免不了戴绿帽子。
不对,曹锋不是不行,是根本没有。
那就更怪不得纤云了,没有女人会愿意把大好青春,浪费在一个太监身上。
缺德道人冷笑道:“泪痕剑被曹锋拿走,你还有几分本事?”
吕云澄喝道:“谁说惊涛掌胜不了葵花点穴手!”
话音未落,两道惊涛掌力同时攻向缺德道人。
缺德道人左掌轰向郭不敬,借对掌之力冲向吕云澄,右手并指成剑,一指点破吕云澄的掌力,手指顺势上挑,想要洞穿吕云澄的咽喉。
吕云澄掌力被破,双手无力的落下,眼看就要中招。
就在这一瞬间,落于腰间的右手在腰带上轻轻一抹,一条紫龙爆射而出!
紫薇软剑!
第62章 既然活的憋屈,那便死的壮烈
两军对垒的时候,如果在敌方有一个内应,很多事情都会非常方便。
就比如纤云。
她是曹锋精心培养的,曹锋很信任她,甚至有身体恢复完全之后,纳纤云为妾室的想法。
想要收服这样的人,似乎非常困难。
但实际上,很简单。
纤云是在皇宫和东厂长大的,身边还有一个总用异样眼神看她的老变态,一直都非常没有安全感,也从未感受到过关爱和尊重。
吕云澄不因为她是“监视者”而冷言冷语,肆意侮辱,前几日礼数周全,后几日缠绵悱恻,甚至帮她想了脱身之策。
这就足够了。
她在皇宫和东厂见惯了尔虞我诈,哪怕这是吕云澄为了逃命而演出来的虚情假意,也足够了。
泪痕剑不好隐藏,但吕云澄还有一把能够藏在腰带里的紫薇软剑,有纤云作为内应,能藏在衣服里的,吕云澄全部都有。
甚至为了避免被缺德道人灌药,吕云澄还利用接吻的机会,在口中藏了个羊肠小袋子。
口中藏物是一种魔术技巧,也有千术高手以此出千,《如意幻魔手》中便有相关记载。
吕云澄虽然没有苦练过,但在有道具的情况下,藏十二粒比六味地黄丸大不了多少的丹药,也没什么难度。
体内真气虽然全部都转化为嫁衣真气,但仍旧存留了部分原版真气的特征,出手时不可避免带了一些紫气。
紫薇软剑隐藏在氤氲紫气之中,好似一条徜徉在云海波涛中的长龙。
尊贵、灵动、张狂、霸道!
辟水剑法的精妙优雅和铁血十二式的刚猛凌厉近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无坚不摧,无孔不入。
这一招比“突如其来”更加突如其来,缺德道人虽惊不乱,剑指猛地平移五寸,点向吕云澄心口。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缺德道人年过百岁,吕云澄正值青春年华,以命换命自然是吕云澄吃亏,但吕云澄恍若未见,剑锋仍旧刺向缺德道人心口。
“嗤!”
缺德道人主动避让一招,剑指一歪,指力斜向上刺出,削去吕云澄一撮头发。
“哧啦!”
紫薇软剑在缺德道人身上留下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虽然只是伤了皮肉,但这鲜血横流的样子,着实有些凄惨。
面子里子都得了,但前面还说“谁说惊涛掌敌不过葵花点穴手”,转手就拔剑,吕云澄这“金脸罩铁面皮”神功,显然已经练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呼!”
不等缺德道人站定,郭不敬下一掌已经轰至。
吕云澄和郭不敬配合无比默契,再加上一连串的算计,强如缺德道人,也落入了下风。
紫薇软剑好似活了过来,千变万化,纵横无常,惊涛掌力至阳至刚,汹涌澎湃,还有伤人经脉的暗劲。
最让缺德道人感到无奈的,是吕云澄和郭不敬的性格。
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人,更不会在乎什么江湖规矩,光明正大的招式也好,阴险歹毒的招式也罢,只要能够占据优势,便毫无顾忌的施展。
吕云澄快攻,郭不敬慢攻,不给缺德道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过缺德道人毕竟有百年修为,在经验和境界上占据优势,想要取胜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十七八招过后,吕云澄突然问道:“缺德道人,你猜猜,曹锋现在在哪儿?”
“怎么?你觉得,曹锋会为你所用?”
“曹锋不会为我所用,也不会为你所用,他不会为任何人所用。
我知道你用什么引走了他,也知道你手中还有两张底牌,可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留下?”
缺德道人冷冷的说道:“因为你想杀死我,不让那些东西传出去!”
“那些东西”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朝廷官员的秘密,而是缺德道人的研究笔记。
曹锋曾经看过一部分笔记,甚至看到过部分成果。
毕竟是位高权重、见多识广的东厂厂督,若是不拿出一些实际的东西,缺德道人武功再怎么高深,也不可能把曹锋忽悠住。
曹锋原本的想法就是:缺德道人完成诺言,那便万事大吉,如果反悔,便去抢夺这些笔记,自己花时间研究。
此前他和郭不敬会面,故意暴露出一些情报,就是想在缺德道人反悔后,让郭不敬拖住缺德道人,他好趁机抢走那些笔记。
吕云澄则是绝不会允许这种贻害无穷的东西传出去。
万一皇帝得到这些东西,也看上了自己的身子,那特么不是自找麻烦么?
毁掉。
必须毁掉!
郭不敬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吕云澄是怕麻烦,郭不敬是担心皇帝沉迷此道、不思朝政,那才是真的流毒无穷。
地宫内,吕云澄、郭不敬、缺德道人杀得难分难解。
城郊外,曹锋带领大批东厂番子,和缺德道人的手下进行了一场狠杀。
东厂番子、青花会、天残门、七绝宫,多方势力殊死搏杀,曹锋亲自披挂上阵,手持泪痕剑,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城门楼上,皇帝手搭凉棚,看的真真切切。
对于这残肢四溅、断臂乱飞的厮杀,皇帝不仅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颇为兴奋,就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马戏。
半晌,皇帝笑道:“前辈,您说曹锋明知道难以脱身,为何不直接逃走,反而要自投罗网呢?”
能让皇帝叫前辈的,天下间只有一个,吕云澄的师父,朱文奎。
朱文奎,朱允炆长子,在靖难之役中和朱允炆一同失踪。
任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活到了现在。
此时距离靖难之役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中间隔了好几代人。
皇帝不想认这个大辈儿亲戚,朱文奎也不想当皇祖爷爷,因此皇帝只称前辈,朱文奎则是你爱叫啥叫啥。
朱文奎道:“因为曹锋憋屈了太久,压抑了太久,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会拼尽一切去拼、去赌,即便失败了,至少杀一个轰轰烈烈。”
顿了顿,朱文奎补充道:“如果不能活的像一个男人,至少死的时候,要做一回男人。”
皇帝状似无意的问道:“那前辈你呢,你就不想在死之前当一回皇帝么?”
“皇位对我最大的诱惑,就是能吃到御厨做的美味,我现在每天都能吃到,所以在我看来,我过得就是皇帝的日子,明白么?”
“前辈大可宽心,朕明白。”
第63章 最终底牌,死不瞑目的缺德道人
“咔!”
泪痕剑划过天残门左长老的脖子,斩下了他的脑袋。
曹锋一脚踢出,把脑袋踢飞数丈,正中一位高高跃起的青花会刺客的腰肋。
刺客遭受重击,行动不便,周围三个东厂番子趁机杀出,在他身上添了三个透明窟窿。
出招变招行云流水,皇帝看的大乐淘淘,笑道:“没想到曹锋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嗯,他训练出的那些杀手也不错。”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笑声未停,眨眼间又成了厉声:“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都有如此多的乱臣贼子,京城之外,又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朱文奎心中冷笑,心说这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没有你的纵容,哪有这么多破事。
青花会和天残门都是杀手,七绝宫主修精神法门,在大规模拼杀中,实力会有所损减,面对东厂番子的围杀,逐步落入下风。
曹锋一甩黑金大氅,飞身进入内院,一剑劈碎头把交椅的扶手,露出两卷书籍。
把交椅内的两卷书籍揣入怀中,双手连抓,解下大氅,抓碎外衣,露出一套和寻常东厂番子一模一样的衣服。
与此同时,一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东厂番子冲了进来,接过曹锋的大氅和泪痕剑,随便找了个方向,咆哮着冲了出去。
曹锋当然不是无脑之辈,早早安排了跑路之策。
外面那些厮杀,一是宣泄心中怒气,二是演戏给皇帝看,让皇帝出现误判,三是把水搅浑,他好浑水摸鱼,趁机跑路。
只要能逃脱此劫,靠着这几年在大明各地留下的暗手,未必不能东山再起,达成所愿。
可是,他跑的了么?
……
“轰!”
郭不敬和缺德道人再次拼了一记,郭不敬后退三步,手腕不住的颤抖。
缺德道人后退两步,身子一扭,避开身后刺来的软剑的同时,又还了一指。
指力袭来,软剑瞬间绷的笔直,招式也从“桃花流水”变成了“铁血长空”。
一般而言,软剑剑法以变化为主。
心思正的灵活多变、千变万化,心思歪的阴狠歹毒、刁钻狠辣。
吕云澄的剑法却是“可软可硬”,辟水剑法之柔和,铁血十二式之刚猛,华山剑法之灵秀,尽数融合为一体。
明明是软剑,出招却好似蛟龙闹海,张狂霸道。
但缺德道人要是想凭功力优势以硬碰硬,眨眼间又会变成绵绵春雨、潺潺小溪,亦或奇拔峻秀、高远绝伦。
这一秒“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下一秒成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再过一秒又变为“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
交战至今,缺德道人三次故意露出破绽,想要引吕云澄进攻,又三次布下杀局,想要拼着挨郭不敬一掌,毙掉吕云澄。
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吕云澄的内心就好似白云一般澄澈,既不急功近利,也不惊慌失措。
左手忽而惊涛掌,忽而大旗风云掌,惊涛掌只用“白浪滔天”,大旗风云掌只用“云横绝岭”,尽是防守反击的招式。
右手剑忽快忽慢,忽刚忽柔,似乎不符合软剑的用法,却偏偏把软剑的“变化”发挥到了极致。
最让缺德道人感到心惊的,是吕云澄那超凡脱俗的学习能力。
交手过程中,只要有半招可取之处,便会被吕云澄快速学走,化用到掌剑之中,初学乍练,却又能活学活用。
吕云澄强,郭不敬更强。
吕云澄强的是少年郎的蓬勃朝气,以及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想象力。
郭不敬强的是中年人的成熟稳重,以及正义凛然、势诛奸贼的英雄气。
没有千变万化的招式,只有一套惊涛掌,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排山倒海、惊涛骇浪、波涛汹涌、白浪滔天、暗潮潜涌、翻江倒海那么几招。
但就是这几招掌法,却让缺德道人不得不拿出六成以上的精力应对。
缺德道人已经一百多岁,游遍大江南北,还去过西域海外,会的武功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
出手忽而凶狠凌厉,忽而连绵不绝,忽而快如闪电,忽而稳重大气,交战至今,从未用过一招重复招式,层出不穷的妙招让人眼花缭乱。
就连上官云顿用的那门手脚分开,一心三用的法门,缺德道人也施展过。
可这没有任何作用。
吕云澄左手防御,右手一剑破万法,郭不敬双掌齐出,以沉稳对变化。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缺德道人逐渐显露出劣势。
一是年纪大了,功力浑厚,但体力稍显不足。
二是大意之下挨了吕云澄一剑,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淌血,精神也有点损伤。
如果是单挑,这点损伤算不得什么,但以一敌二,面对两个顶尖高手默契无比的围攻,微不足道的损伤也会成为致命破绽。
更别说,吕云澄一边出招,一边喷垃圾话。
“缺德道人,你还有多少血能流啊,你还有力气出手么?”
“曹锋现在应该把你的人杀光了,就算没杀光,锦衣卫也会出手,你麾下的势力,自今日起,烟消云散。”
“你似乎在奇怪,为何我师父没来,因为我师父觉得你没资格和他交手!”
“你自负武功智计天下无双,视天下人为蝼蚁,殊不知,你也是个凡人,你也是个蝼蚁!”
吕云澄说别的,缺德道人不在乎,提起朱文奎,提起这一次的失败,那真的是难以忍受。
越心急越出错,越出错越处于下风,越处于下风垃圾话越难听,垃圾话越难听越是心急。
千招过后,缺德道人只能堪堪守住两成攻势,处于绝对下风。
“缺德道人,你一辈子都只是个失败者,你永永远远都是失败者!”
“住口,无知小辈,我杀了你!”
缺德道人怒发冲冠,血灌瞳仁,苍白的脸也因为热血上涌变得血红,劲力瞬间提升了一倍,显然是用了残元催命的拼命法门。
吕云澄和郭不敬对视一眼,同时催动了杀招。
杀招一出,必有一死。
要么死别人,要么死自己。
郭不敬身上爆发出一股毁灭的气息,全身阳气在一瞬间凝聚到了极致,甚至到了超出自身根基的地步。
血海情天!
惊涛掌的绝杀式,释放全身功力殊死一击,威力堪比“天魔解体大法”!
紫薇软剑震颤不断,清脆悦耳的剑鸣声响彻整个地宫,吕云澄身上散发出一股“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慷慨悲壮。
“轰!”
倾尽全力的惊涛掌轰向缺德道人,这一掌的威力已经达到了此方世界的极限,要么接招,要么躲避,绝无其他选择。
但缺德道人偏偏没有躲,仿佛这一掌打的不是他。
他的眼中只有吕云澄。
不,只有吕云澄跳动的心脏,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嗤!”
在被惊涛掌轰中前的一刹那,缺德道人射出了凝聚自身全部功力的一指,追风逐电,石破天惊,无坚不破,无物可挡。
“嗖!”
紫薇软剑脱手飞出,好似天外飞龙,洞穿了缺德道人的心脏。
“砰!”
惊涛掌轰击在缺德道人身上,把他打飞七八米远。
“叮!”
指力点中吕云澄的心口,发出一声轻响,吕云澄吃力不住,连退数步,倒在地上。
缺德道人擦了擦嘴,拼着最后的力气,狂笑道:“我已经年过百岁,能拉着你这少年英杰一起死,实在是大赚特赚。
忘了和你说了,我毕生武功早已交给我的徒儿,等我徒儿习武有成,必然把你们的亲人朋友杀个精光!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吕云澄翻身站起,嘴角虽然溢出鲜血,但伤势半点不重。
吕云澄得意的说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没事么?就不告诉你!”
“你……噗!”
缺德道人逆血上涌,双目圆睁,命归黄泉。
真·死不瞑目!
第64章 三句话气疯曹太监
“咳咳……”
郭不敬咳了几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大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来扶我一把,茯苓首乌丸还有没有?给我来两颗,这次我可亏大了。”
“我身上东西早就被换走了,哪有丹药啊。”
“呸,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有多少花花肠子,真把东西都换走,你的紫薇软剑哪来的?”
吕云澄讪讪一笑,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两颗茯苓首乌丸,给郭不敬服下。
吕云澄也练过惊涛掌,自然知道,郭不敬这一次真的是亏大发了。
“血海情天”是拼命招式,练到极处,可以把全身血液溅射出去,以命换命,和敌人同归于尽。
郭不敬虽然没有用最决绝的“玉石俱焚”,却用了“天魔解体”,奇经八脉严重受损,想要完全恢复实力,没有两三年修养绝对不行。
当然,这只是理论,实际上用不了那么多时间。
首先,经此一役,皇帝会更加看重武功高深且忠心朝廷的郭不敬。
御医看诊,再加上丰富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会大大加快恢复速度,就连官职都可能提升一级,从大理寺少卿升任大理寺卿。
其次,吕云澄手中有罗摩内功。
罗摩内功不适合战斗,但生机勃勃,恢复力无与伦比,只需练到三四层,便能有效的治疗经脉损伤,随着功力提升,疗伤速度还会加快。
至于再生造化,想想就行了,别当真。
随着药力发作,郭不敬的气息快速平稳,伤势也稳定了下来,好奇的问道:“云澄,这里的机关,你是怎么解决的?”
“不必解决,这里只有困人的机关,没有杀人的机关。”
“你怎么知道?”
“纤云告诉我的。”
“那个小丫头?云澄啊云澄,你小子可真是风流,对了,缺德道人真的有交换身体的能力?”
“他对这方面有些研究,但夺舍重生是仙家手段,他肉体凡胎,还差得远呢。”
夺舍重生是修仙小说或者科幻小说的常见套路。
武侠世界不是不能夺舍,但要求实在是太高。
用具体的心法和人物来比较,心法的底线是黄系武侠世界的“道心种魔大法”,修为的底线是风云世界的“魔主白素贞”。
“道心种魔大法”能够凝聚出蕴含自身修为记忆的魔种,却只能用于成就他人,赤尊信便以此法成就了韩柏。
“魔主白素贞”能用“他生渡”把自己的记忆转移到一具濒死的身体中,凝聚元神、夺舍重生,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缺德道人的设想很不错,但即便成功施展,也不过是造出两个精神崩溃的傻子,或者两具尸体。
这种注定不会成功,且很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东西,吕云澄当然希望彻底毁掉。
“郭巨侠,看来你还不能歇息。”
“你是想说,缺德道人的那个弟子?他真的还有弟子么?”
“不管有没有,都要去查,不是么?”
“没错,唉,还真是不得清闲。”
“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够时时得清闲。”
“我看你小子就挺闲的。”
“现在闲,回家就不一定喽。”
“谁让你小子管不住下半身!”
“我若是管得住,咱俩怕是已经被缺德道人拍死了。”
吕云澄见郭不敬已经稳定好伤势,也不忙着出去,挥舞紫薇软剑,把金柱银台搭建的祭坛彻底毁掉。
尤其是上面的图画,砍得乱七八糟不说,还顺着纹路胡砍乱砍,保管谁也恢复不了原状。
虽然不知这是什么祭坛,也不知道祭坛上面的图画是什么东西,但这些东西落入皇帝手中,麻烦必然滚滚而来。
地宫内还有珍贵的南海珍珠、羊脂白玉,吕云澄揣了几件,回去给无双做几件首饰。
此次太过惊险,吕云澄玩的嗨,留给无双的却是担惊受怕,还带回去一个小妾,以吕云澄的厚脸皮,也觉得自己着实渣了点。
事实上,吕云澄想多了。
无双确实有些恼怒,但恼的是吕云澄孤身犯险,而不是别的。
这可是大明朝,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和小妾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纤云很懂进退,把姿态摆得很低,还甘冒奇险,帮忙传递消息,无双自然不会为难她。
……
京城外的一座小石桥边,无双有些担忧的问道:“曹锋怎么还不来?”
纤云道:“姐姐不必担心,曹锋如果要逃,一定会从这里逃,石桥下埋着他的死结,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
一同在此处埋伏的展红绫也安慰了几声,稍稍稳定了无双的情绪。
石桥下确实埋着曹锋的死结。
那是一个美艳的黑石杀手,名叫叶绽青。
叶绽青原本不知道曹锋是太监,想要靠着征服曹锋来获取利益,发现曹锋是太监后,对曹锋大加讥讽,曹锋怒火冲天,把她埋在了石桥下。
也正是因为叶绽青,曹锋才会对“成为男人”彻底的走火入魔,不惜为此付出一切。
综合整件事来看,叶绽青之所以会如此诛心,怕是少不了缺德道人的暗手。
曹锋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但这都不重要。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踏上石桥,曹锋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高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里。”
嗖!嗖!嗖!
几道身影落在曹锋身前。
很多人都只记得郭不敬至阳至刚的惊涛掌,却忘记了,他最大的本事,是教徒弟。
他有八个弟子,武功最差的三个能够成为四大神捕之三,其余弟子的武功可想而知。
这一次,来了足足五个弟子。
不仅如此,还有展红绫、无双、纤云。
曹锋对于危险恍若未见,他的眼中只有纤云。
“纤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啊!”
“养我?你只是在养一个杀手、一件工具,你何曾把我当过人?”
“你和吕云澄,只认识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即便为此付出生命,我也无怨无悔。”
“吕云澄行,我就不行么?”
纤云冷笑着说出最狠厉的诛心之言:“你不是不行,你是没有!”
此言一出,曹锋无名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失去全部冷静,咆哮一声,一爪抓向纤云的脖颈!
第65章 风波终停息,坐享齐人福
“你不是不行,你是没有!”
对于太监而言,这本就是一句狠厉至极的讥讽,更何况曹锋此前被人用这话侮辱过。
这句话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是他的死结,也是他的死劫。
当一个人失去冷静的时候,就是他死亡的开始。
追风最先出手,不对,出脚。
曹锋的手爪还未抓到纤云,便被追风一脚踢在手腕上,劲力顿时卸去,曹锋左手在腰间一挥,弹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宝剑。
泪痕剑给了替身,逃命的时候带长剑很容易暴露,因此曹锋只带了一把软剑。
好在他本就是用软剑的高手,无双手中的辟水剑,最初的主人便是曹锋。
相比于吕云澄的刚柔并济,无双的美轮美奂,曹锋由于心性问题,剑法阴毒狠戾,好似一条紧盯猎物的眼镜王蛇。
只要猎物露出半点破绽,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口。
软剑环绕着刺向追风的腿根,追风刚刚和展红绫成亲,自是不想被伤到这里,身子一扭,轻巧的避开三尺距离。
寒光一闪,展红绫的判官夺命笔刺向曹锋后心。
作为开封展家的二小姐,天下第一女捕头,展红绫的武功虽然比不得白展堂,但也绝对不弱。
曹锋轻轻一抖手腕,手中软剑绕了个圆弧,反着刺向展红绫的脉门。
就在这一瞬间,无双拔剑出鞘,软剑对软剑,轻巧的锁住曹锋的剑法。
无论功力还是境界,无双都远非曹锋敌手,但曹锋要分出精力对付追风等人,竟然和无双陷入了僵持。
郭不敬的弟子自然有他的风范,此时是为国抓贼、为民除害,自然不用管什么江湖道义,直接并肩子上。
阳刚爆裂的重拳,迅捷狠辣的利剑,见缝插针的暗器,潇洒飘逸的快腿,杀气凛然的长刀,夺命勾魂的判官笔,细密如雨的辟水剑,一股脑的轰向曹锋。
纤云没有出手,却堵住了曹锋的退路。
即便曹锋能够冲破七人的围攻,想要逃命,也必须过纤云这一关。
七人都是一流高手,其中五个更是师兄弟,配合异常默契,组成了类似于“北斗七星阵”的阵势,把曹锋牢牢地锁住。
这等阵势,即便是郭不敬、吕云澄,也必须火力全开才能冲破。
曹锋先在城郊大杀一场,精气神损耗严重,又被纤云一阵讥讽,失了方寸,左冲右突数次,不仅没能脱身,反而陷入了危局。
三十招过后,曹锋自知难以逃命,也没有拉人垫背的意思,只是拼尽一切,高呼酣战,为自己选择一个最壮烈的死法。
“哗啦!”
辟水剑卷住曹锋的宝剑,无双手腕一震,把曹锋手中宝剑震成数块。
“砰!”
速度最快的追风飞掠而至,在曹锋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啪!”
曹锋的胸骨挨了一记重拳。
“嗤!嗤!”
两枚暗器射穿了曹锋的肩膀。
“咔!咔!咔!”
判官夺命笔、长剑、钢刀从正面刺入,洞穿曹锋的丹田和肺叶。
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是朱文奎、缺德道人,也必死无疑,更何况是心若死灰的曹锋。
曹锋拼着最后的力气,拖着一地的鲜血,缓步走向纤云。
“你……你真的那么恨我么?”
纤云别过头去,不再看曹锋。
曹锋嘴角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噗通”一声,死尸倒地。
他身上的三卷书早已被刀剑拳头轰成粉碎,又沾染了大量鲜血,任谁也难以复原。
想起郭不敬的叮嘱,追风还是不放心,搜出那三卷破碎成块的书,扔到了石桥下的小河中。
缺德道人、曹锋身死,天残门、青花会、七绝宫彻底覆灭,此次事件,就此完结。
郭不敬身受重伤,但受到了皇帝嘉奖,成功升任大理寺卿不说,还有御医定时上门诊治,可谓大赚特赚。
皇帝借此机会清理了不少朝中污秽,又得了巨量的金银,还少了“建文帝后裔”的心病,同样是大赚特赚。
吕云澄得了个美人,还有十二粒效果未知的灵药,武功更进一步,收获也不算小。
东厂遭受重创,短时间难以恢复,锦衣卫指挥使等朝廷大员、近期大受朝廷打击的白道大派,都松了一口气。
追风等人杀贼有功,各有封赏。
天残门、青花会覆灭,江湖上少了两大杀手组织,空出来一大块蛋糕,黑道帮派摩拳擦掌,准备趁机大赚一笔。
上到皇帝大臣,下到江湖草莽,大家都满意,都有得赚。
那谁亏了呢?
怎么没有人叫屈呢?
当然不会有。
因为吃亏的、叫屈的人,大多都已经去阎罗殿报道,等着转世投胎了。
至于暗地里有没有人叫屈,吕云澄表示这特么关我屁事。
吕云澄现在只想着怎么左拥右抱,若不是追风把泪痕剑送了过来,吕云澄怕是把自己的老伙计都给忘了。
……
“嘶~疼疼疼,轻点轻点。”
无双拿着一盒药膏,在吕云澄心口上轻轻涂抹,吕云澄龇牙咧嘴,似乎不是在涂药,而是在撒盐。
心口的伤势自然是缺德道人造成的。
地宫决战,缺德道人倾尽全力点出一道指力,想要拉着吕云澄同归于尽。
可他不知道,吕云澄有一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传送令。
吕云澄一直都把传送令当成护心镜来使用,对于攻击心口的招式,掌力之类的“钝器”稍稍防御几分,指力之类的“锐器”一律无视。
缺德道人的指力被传送令挡住,但百年功力的殊死一击,劲力何等强大,吕云澄心口处多了一大片青紫痕迹,十几天了也没有褪去。
看起来凄惨,实际上并不严重,无双涂抹药膏也轻轻柔柔,吕云澄叫的凄惨,八九分都是演出来的。
女人总是心软的,心一软,某些事情就可以揭过去了。
无双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道:“真的很疼?”
“很疼,特别疼。”
“疼就对了,疼才会长记性,以后就不会如此冒险了。”
说着,无双把药膏递给纤云:“妹妹,你给相公涂药吧,我去看看订的食材来了没。”
看着无双的背影,吕云澄道:“纤云,无双准备了什么食材?怎么这么神秘?”
纤云轻声说道:“应该是雉鸡,姐姐上午砍了几根湘妃竹,说是要用火泉水(竹沥水)做雉羹。”
雉羹是华夏烹饪鼻祖篯铿(彭祖)所创的名菜,有“天下第一羹”的美誉。
竹沥水是火烤竹子流出来的水,是一味中药,有清肺润燥、化痰止咳的效果。
竹沥水对于竹子并没有特殊的要求,吕家后院一直都有竹子,无双却用湘妃竹来做……
想到“湘妃”的含义,吕云澄顿时热血上涌。
回到家之后,无双每日都会做大量滋补美食,又以伤势为名禁止房事,使得吕云澄体内积攒了大量火气。
这一胡思乱想,哪里还停得下来。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无双比较害羞,主动给了暗示,吕云澄自是不会煞风景,念叨着《湘夫人》,期待着夜晚。
那天晚上,灵娥鼓瑟韵清商,朱弦凄切,云散碧天长。
那天晚上,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第66章 嗜血狂徒,血案累累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吕云澄左拥右抱,嘚瑟的诵念秦观的《鹊桥仙》,面上有说不出的得意。
无双嗔道:“纤云妹子自然是心灵手巧的,但妾身既不是飞星,也没有怨恨啊。”
吕云澄笑道:“柔情似水,无双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应该是‘佳期如梦’么?”
“无双就是我的佳期(妻)啊!”
“如果有人要用银河隔开咱们,相公会搭建鹊桥么?”
“不会。”
“嗯?”
“我会拔剑出鞘,把银河和西王母一并斩了。”
“相公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呢。”
“这还不够霸道。”
“那什么是真正的霸道?”
“真正的霸道,就是把西王母抓过来,摆出一百零八种姿势……”
“呸,色狼!有我们还不够,还想要三宫六院不成?”
“用不着,用不着,从来没想过。”
这倒不是胡说八道,而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
吕祖有言: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武者体质强悍,却也不是铁打的,哪怕真的是铜浇铁铸,面对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是铁杵磨成绣花针,到那时,就等着戴帽子吧。
……
少林。
智清大师做完晚课,准备回卧室休息,推开门,却发现卧室内多了一人,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少林藏龙卧虎、高手如云,能无声无息潜入他的卧室的,天下间不超过五个。
待到看清来人面目,智清心说这下麻烦了。
来人是个七十来岁的老人,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神光内敛,眼中却又藏着异样的疲惫,看起来绝无任何威胁。
智清大师是少林“智”字辈高僧,比方丈法能还要高一辈,今年已经八十多岁。
他年轻时在江湖中历练,遇到过此人,留下了深刻至极的印象,几十年没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身份。
黑道第一高手——公孙乌龙!
杀人无数,冷血残忍,最喜欢把人点住,然后用各种手段折磨死。
见到公孙乌龙,以智清的心性,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公孙施主,这么晚了,你找贫僧有何事?”
“我这辈子杀人太多,一闭上眼,就觉得那些人在我眼前乱晃,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听说你的佛法天下第一,劳烦你开解开解。”
智清闻言松了口气,心说打架我肯定打不过你,说佛那可是看家本事。
“施主杀戮无数,血债累累,晚年能够开悟,也算是幸事,我佛慈悲,善哉善哉,且听贫僧说一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公孙乌龙大老粗,哪听得懂这个,不耐烦的说道:“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我听不明白,能不能说点简单的?”
智清暗骂一声没有慧根,耐着性子说道:“那贫僧再给施主说一遍《菩提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公孙施主,你听明白了么?”
公孙乌龙挠了挠脑袋,道:“有点明白了。”
“哦?请施主说说。”
“不就是做偈么?我也会,你听着啊:
菩提树下全是宝,大伙学习要趁早,勤学多问为什么,这种态度才算好,每天晚上背一首,一辈子都会忘不掉……”
这话若是用到小学课堂,当个励志语录,倒也算不错,可这个时候说,那就有些欺人太甚了。
智清大师没忍住,骂了一句“没有慧根”。
公孙乌龙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听到这话,勃然大怒,一指点住智清大师,把他活活折磨死。
杀死智清大师后,公孙乌龙思忖道:“佛开悟不了我,不如试试道。”
想到此处,公孙乌龙离开少林,直奔武当山。
上了武当山,见了冲虚道长,过了两个多时辰,公孙乌龙无奈的摇了摇头:“佛不行,道也不行,那就只能试试儒了。”
……
当今儒学第一人,绝对不是默默无名的吕秀才,而是翰林院的齐大学士。
齐大学士为官不算清廉,但与世无争,只是安安静静的修书,不参与任何党争。
皇帝借着缺德道人搞出的混乱,大肆整饬吏治,内阁六部人心惶惶,他却一切如常,该做什么做什么。
夜,齐府。
齐大学士正在书房内看书,一阵微风吹过,书房的灯火瞬间熄灭,随即传来一声轻响,灯火重新亮起,公孙乌龙站在了书桌旁。
齐大学士是正统的儒生,从未参与过江湖纷争,自然不认识公孙乌龙。
公孙乌龙虽是潜入,但慈眉善目的样子颇具迷惑性,齐大学士并不感到害怕。
“你是谁?”
“我叫公孙乌龙。”
“深夜至此,有何目的?”
“听闻齐大学士是学问最渊博的大儒,学生有些事情,想请齐先生开导一二。”
一个多时辰后,齐大学士的夫人端着参茶进入书房,见到的却不是校对书籍的齐大学士,而是一具仿佛被野兽撕咬过的尸体。
“啊~~来人啊!杀人了!来人,来人,速去报官!”
齐大学士权势不算大,但门生故吏众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杀,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
刑部连夜上报,皇帝接到奏报立刻下旨,命令最熟悉江湖手段的郭不敬处理此事。
在家养伤的郭不敬不得不拖着病体,连夜到了齐府,亲自查验齐大学士的尸体。
看着这具残破不全的尸体,郭不敬眉毛拧成了一团。
追风惊呼道:“这个伤势,莫不是……”
郭不敬点了点头:“除了他,还能是谁!”
齐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郭大人,我家老爷一向与人为善,甚少与人结怨,到底是何方歹徒,竟然如此残忍!”
郭不敬面沉似水,一字一顿的说道:“公!孙!乌!龙!”
顿了顿,郭不敬道:“追风,你速去告知云澄,公孙乌龙重出江湖,十有八九会去给徒弟报仇。”
第67章 吕云澄日记(3)
八月初七,晴。
缺德道人搞出来的破事都结束了,曹太监也见了阎王,至于缺德道人的徒弟,留给郭不敬去查,暂时没我什么事了。
无双对于纤云并不排斥,只是恼怒我以身犯险,一路上也没有好脸色。
这也就罢了,就在我打算夜以继日赔罪的时候,无双以“养伤”为名,拒绝房事,还把纤云也给拉走了。
mmp!
八月初八,北风。
无双做了很多滋补的美食,吃得我热血沸腾,就在我以为今天晚上可以得偿所愿的时候,无双又把纤云拉走了。
老子娇妻美妾,却特么独守空房,这是什么日子啊。
我决定找无双好好说说,朱老头儿跳出来说我不够尊师重道,要维护师道尊严,把我揍了一顿。
这是个好机会,我趁机演戏,显得伤得很重。
好消息是,无双心疼了,在朱老头儿的饭菜里多加了几勺盐。
坏消息是,她还有点小脾气,我特么还是独守空房。
八月初九,阴转多云。
今天无双又做了很多滋补美食,然后晚上又把纤云拉走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补死。
八月十二,晴。
连续几天的多云天气,今天终于云开雾散,成了晴天。
无双不止气消的差不多了,也熟悉了和纤云睡在一起的感觉。
嗯,这是纤云告诉我的。
看来无双早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一直在做准备。
不愧是翻版的双儿,真是贤妻啊!
八月十三,晴。
早晨无双砍了几根湘妃竹做竹沥水,我觉得这是个机会,竹沥水什么竹子都能做,你为何非要用湘妃竹么?还不就是暗示。
什么暗示?
湘妃啊!娥皇女英啊!
管你是不是,反正我觉得是,回来这一路,加上家里这几天,天天补,再补就要补死了。
灵娥鼓瑟韵清商,朱弦凄切,云散碧天长。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八月十四,多云。
夜以继日,日日夜夜,纤云弄巧,无双如梦。
八月十五,晴。
今天是中秋节,纤云和无双做了一天月饼。
她们不许我偷看,只是告诉我,她们准备了六种馅料的月饼,只要我每样月饼吃完一块,晚上什么都答应我。
吃月饼么,小意思。
上辈子韭菜鸡蛋馅、方便面馅、麻辣小龙虾馅、螺蛳粉馅的月饼我都吃过,你还能拿出什么厉害的月饼来?
就算真的想恶搞,厨神师父也不会同意吧!
事实证明,我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无双不知何时和李大嘴学了点手艺。
然后我就吃到了传说中的菜品:
麻辣鱼鳞!
酒酿萝卜皮!
红烧胖大海!
酥炸小黄瓜!
炭烤母猪蹄!
冰糖肥肠!
总算无双只想整蛊,没把泔水黄花鱼和泔水蛋花汤做出来,要不然李大嘴的性命估计很难保住了!
强忍着恶心把月饼吃了下去,然后连喝三碗虎骨酒,无双纤云,为夫今天晚上要让你们把《忐忑》的唱出来。
不,把《月亮之上》唱出来!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涨~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
八月十六,北风。
佟掌柜幼时的玩伴韩娟来找她,两个塑料姐妹开始了一场明争暗斗,让同福客栈众人学会了两个词:茶言茶语、凡尔赛。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吕小布说的没错,女人打架果然比男人打架精彩多了。
另,我找个时间把李大嘴揍了一顿,然后逼着他把剩下的月饼都吃了。
看着李大嘴又青又紫的脸,我感觉舒服多了。
八月十七,小雨。
佟掌柜和韩娟的互撕影响到了白展堂和吕秀才,他们问我,怎么才能在不偷不抢的情况下,快速赚到一百两银子。
主要就是想问问,我每天什么都不干,哪来那么多钱养家。
我告诉他们,杀了缺德道人,皇帝奖励了白银五万两,黄金一万两,还有珍珠翡翠,玛瑙白玉。
白展堂瞬间不说话了,吕秀才比较精明,问我以前怎么赚钱。
然后我给他讲了个故事,叫“我有一个好爹”!
其实我想讲的是“我有一个外挂”,怕他听不懂,把外挂换成了爹。
诶,这俩好像没什么区别!
八月二十,晴转多云。
今天天气很阴沉,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比南宫残花来的那次还要压抑。
果然,中午的时候,同福客栈来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江湖月报》特约撰稿人——慕容子。
对,这个奇葩的世界是有报纸的,《江湖月报》就是一家发行量比较大的报纸。
我说怎么特么觉得不对,原来是来了个bbc。
满口胡柴,瞎几把乱写,字里行间都是偏见,报纸全篇满是“菲克纽斯”,最恶心的是,这货不去采访莫小贝,反而来采访我。
她问我什么是大侠?
我告诉她,把说我不是大侠的都杀了,我就是大侠了,如果有人在我背后说坏话,胡编乱造毁我的名声,我一定送她去见阎罗王。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去采访莫小贝。
看来她对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还是很有逼数的。
也是,没点逼数,整天瞎几把乱写,早就被人剁成一百多块了。
吕秀才的忽悠能力很不错,说的天花乱坠,愣是把慕容子给忽悠住了。
九月初三,晴。
最近一段时间平凡且无聊,每日不是纤云弄巧,就是无双如梦,筋骨都有些生锈了。
有事的时候想安定,安定了又想找点事。
实在找不着事,那就只能没事找事了。
另,楚留香送来一封信,说是乘船出海,环游世界去了。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也没看过本世界的“盗帅”,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这个“盗帅”虽然也叫楚留香,但他绝对不是“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的“盗贼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
九月初六,中雨。
茫茫烟雨中,追风颇为狼狈的赶到了七侠镇,告诉我一个坏消息。
公孙乌龙重出江湖了,先后杀死了少林智清大师,武当冲虚道长,翰林院齐大学士,很可能会来找我报仇。
来就来吧,我等他很久了。
佛渡不了他,道和他无缘,儒也难以教化,那就只能用剑来说话了。
九月十三日,阴。
公孙乌龙来了!
第68章 公孙乌龙至
“啊~~”
同福客栈后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郭芙蓉口吐鲜血,靠在石磨上,不住的哀嚎。
吕秀才满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心说我莫不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我难道该学武,去考武状元?
前几日,韩娟和佟湘玉这对塑料姐妹花凡尔赛互撕,给吕秀才和白展堂整出了危机感。
白展堂已经抱得美人归,两夫妻可以自己处理。
吕秀才和郭芙蓉却是八字没一撇,他觉得自己没钱没势,没资格娶郭芙蓉,自信心越来越小。
郭芙蓉决定传吕秀才惊涛掌,让吕秀才练武强身。
吕秀才练了半个时辰,勉强学会了架势,郭芙蓉决定自己当靶子,让吕秀才试招。
吕秀才推辞不过,一掌拍过去,郭芙蓉便被拍成了这个鸟样。
白展堂听到惨叫声,出门查看,只一搭脉,便探出郭芙蓉奇经八脉俱都受损,轰击她的那一掌,至少有几十年的浑厚功力。
吕秀才自然不可能有几十年功力,两人又没看见出手之人,说明是隔空掌力,那人的威胁还要再提升五成。
据白展堂所知,目前还活着的高手,有这等掌力的,唯有朱文奎、郭巨侠、吕云澄、公孙乌龙。
动手的自然不可能是前三个,那就只剩下……
正在思考的时候,忽听客栈大堂传来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你这面条多少钱?有胡椒面么?最好再给我来两瓣蒜。”
白展堂一个闪身到了大堂,见到了被点住的佟湘玉,还有正在吃面条的公孙乌龙。
“葵花解穴手,葵花解穴手……”
白展堂的指力如何与公孙乌龙相提并论,一连试了数次,也没能解开佟湘玉的穴道。
“公孙乌龙?”
“你娘都要叫我一声大哥,你却直呼我的名姓,三妹怎么教的,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
“你快把她解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人不大,口气却不小,要不是三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得给她留着,就凭你这两句话,就该送你上西天,呦,三妹也来了……”
话音未落,同福客栈门口出现一人,正是白展堂的母亲,白翠萍。
白翠萍微笑道:“公孙大哥,你这……”
话未说完,猛地一指点出,隔空指力点向公孙乌龙的穴道。
公孙乌龙似乎没有发觉,被一指点住,白翠萍和白展堂刚刚松了口气,却见公孙乌龙仍旧慢悠悠的吃面,根本就没有中招。
“一大把年纪了还玩这套,三妹啊三妹,你让我怎么说你。”
白翠萍讪笑了一声,道:“公孙大哥,你这是……”
“这叫龟壳神功,专防点穴的。”
“龟壳神功?那不是铜锣湾海龟道人的绝学么?”
“对啊,我告诉你啊,前年夏天,我去找他下棋,趁他不备,点了他的膻中,取了他的秘籍,杀了他的徒众,烧了他的道观,唉!善哉呀善哉。”
破家灭门,何其残忍,公孙乌龙提起这件事,面上仍旧是笑眯眯的,甚至有几分得意之色。
这种人,要说他悔改,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上官云顿也是笑眯眯的杀人,但上官云顿是杀手,目标是完成任务,只是生性残忍好杀。
公孙乌龙却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脑回路和常人大不相同,他所谓的后悔、悔改,不过是某一时刻生出的闪念罢了。
闪念,不是善念。
但凡他心中稍有善念,也不会一言不合就把人点住,用残忍的手段折磨死。
最让人感到心惊的,是这货毫无顶尖高手的尊严,偷袭暗杀无所不为,且不会因此感到羞耻,只有得偿所愿的得意。
这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纯粹的坏人,无可救药的坏人,罪该万死的坏人。
白翠萍自知不是公孙乌龙的对手,挥手示意白展堂去找吕云澄,自己留下拖延时间。
公孙乌龙一直都留了几分警惕,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却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任凭白展堂离开。
“公孙大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杀人太多,一闭上眼,就觉得我杀的那些人在眼前转悠,吃不踏实,睡不踏实,于是我去找智清,让他开解开解,结果他开解不了。
佛不行,我就去找道,结果冲虚也不行,我又去找儒,还是不行。
杀了齐大学士后,京城全方位封闭,我去大理寺偷通行证,看到了一份秘档,得知七侠镇有隐世高人,想请高人来开解我。
善哉呀善哉!”
“如果他也开解不了呢?”
“那就怪不得我了,儒释道都不行,当不了好人,我就只能大开杀戒喽。
三妹你别怕,看在咱们往日的交情,我肯定最后一个杀你。”
说起“杀你”两个字,公孙乌龙仍旧是笑眯眯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不是他没有动杀心,而是他从来都不把杀戮当成特别的事。
在他眼里,杀人和吃饭喝水没什么区别。
吃饭喝水的时候会有什么剧烈的情感波动么?不会,所以公孙乌龙杀人的时候也不会。
白翠萍对于公孙乌龙的脾性知之甚详,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逃跑的想法,笑着问道:“大哥为什么要杀我?小妹做错了什么?”
“出卖自家兄弟不算错事么?”
“可是我……”
“你儿子出卖自家兄弟,按照江湖规矩,该死。
他死了,你孤苦伶仃,活着也是受罪,不如干脆一块送走。
不对不对,我应该先杀你,再杀你儿子,免得你死前遭受丧子之痛。”
公孙乌龙快速捋清了逻辑,得意洋洋的吃了两瓣蒜,安慰道:“没事没事,若是七侠镇的高人能开解我,你们都不会死。”
话音未落,一个狠厉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们不会死,你会!”
吕云澄悄然出现在同福客栈门口,手中握着泪痕剑,眼睛死死盯住公孙乌龙。
公孙乌龙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吕云澄吧?”
“是。”
“我的徒弟是你杀的?”
“没错。”
“我不找你寻仇,你却来找我,你想死么?”
“不想,我只想开解你。”
“如何开解我?”
“佛开解不了你,道开解不了你,儒开解不了你,那就只剩下剑了。
公孙乌龙,出来试剑!”
第69章 公孙乌龙死
公孙乌龙慢悠悠的把面条吃完,连汤都给喝了,又去洗了洗手,这才出了同福客栈。
看他悠闲的状态,就像是吃完晚饭,出门遛弯的老大爷,而不是准备与人生死决斗的恶魔。
“哎呀,多好的月色啊,我真的不想在这种月色下杀人。”
“我保证,我更不想在这种月色下杀人。”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你早晚会来找我,早打晚打都要打,不如早点打,打完了痛快。”
公孙乌龙脑回路与常人大相径庭,平平常常一句话就可能引得他大开杀戒。
这种人,嘴炮是没用的,不管是佛经还是道藏,都开解不了他,唯有剑才有意义。
所以啊,想要渡化恶人,最好学学“佛剑分说”,口诵经文,手拿宝剑,道理讲不通,就拔剑砍他丫的!
两人相距十步站定,吕云澄左手抬起,横在胸前,右手搭在剑把上,精气神在一瞬间提到了极限。
公孙乌龙仍旧是笑呵呵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身上不住的释放出的煞气,空气中也飘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杀过多少人,只知道如果杀一个人就该在菜市口砍一刀,他怕是会被剁成文思豆腐。
“嗖!”
无形指力猛地射向吕云澄。
公孙乌龙没有任何属于高手的尊严,出手偷袭,又快又狠。
吕云澄自然知道公孙乌龙的脾性,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左手猛地翻起,用出一招“云横绝岭”。
“波!”
掌力指力相互抵消。
“锵!”
泪痕出鞘。
皎洁的月光下,淡淡的泪痕闪烁着朦胧的光芒,优雅之中隐含凄厉,凄厉之中又有几分优雅。
寒光一闪,剑尖已经到了公孙乌龙胸前。
铁血十二式——孚号有厉!
战过缺德道人之后,吕云澄对战高手的经验直线上升,交手一招,便抢到了先手。
公孙乌龙自然听过“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存了几分警惕,却没想到吕云澄的武功竟然比传闻中还要高深。
其实也是他倒霉,皇帝对缺德道人很感兴趣,缺德道人的卷宗一直都在皇宫,他去偷通行证的时候没有看到。
否则的话,他绝不会大喇喇的现身,而是会藏于暗处,伺机偷袭。
公孙乌龙身经百战,虽惊不乱,身子轻轻一扭,便避开了二尺距离,左掌从下而上,轰向吕云澄的心口。
这一招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招式,而是少林韦陀掌,是少林最基础的武功,也是武林中最中规中矩的掌法。
公孙乌龙为人谨慎,为了克制各式各样的武功,学了几十上百种绝学,哪怕已经年过七旬,还为了对付点穴,强抢龟壳神功。
以武功驳杂而言,公孙乌龙绝不在缺德道人之下。
只是他不知吕云澄的武功套路,因此只以最正宗的拳脚功夫去应对。
吕云澄左掌猛地劈下,泪痕剑斜斜的刺出,反着用了一招“道远流虚”。
两人以攻对攻,须臾时间,便已经斗了二三十招。
公孙乌龙疾如虎狼,迅如狮豹,拳如铁锤,掌如利刃,指如尖锥,攻势连环不断,比青松的奔雷掌快了不知多少。
吕云澄身如柳叶,倏忽来去,忽而掌,忽而剑,忽而掌剑,忽而剑掌,三十招后,已经让人分不清哪招是掌,哪招是剑。
大旗风云掌和铁血十二式并不以精妙取胜,要义在于运劲发力,公孙乌龙看了几眼,便看穿了招式套路。
但越是如此,越是难办。
这种堂堂正正、势大力沉的功夫,专克花里胡哨,除了正面硬怼,别无其他办法。
吕云澄年轻力壮,再加上至阳至刚的嫁衣神功,即便功力稍逊,硬拼却是丝毫不惧。
公孙乌龙不只要应对吕云澄,还要考虑大耗功力后,白三娘和白展堂会不会落井下石,心气一弱,掌力不免也弱了几分。
白三娘和白展堂在远处观战,看着两人生死相搏的场景,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有时公孙乌龙一掌劈下,吕云澄似已避无可避,但却宝剑一挥,轻描淡写地化开。
有时吕云澄一剑刺出,公孙乌龙似乎没有退路,双手上下翻飞、胡乱出招,却又能灵巧至极的化去这一剑的劲力。
出招之前,母子俩都想不出如何招架,出招之后,却又觉得定要如此应招才是正途。
斗到六七十招,两人俱都舍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吕云澄只用大旗风云掌和铁血十二式,把自身掌剑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双手或此攻彼守,或此守彼攻,掌剑相引,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对战缺德道人的收获,在这一战中充分展现出来。
公孙乌龙只用韦陀掌和葵花点穴手,两种毫不相干的绝学配合起来,却循环反覆,变化无穷。
不论掌来,剑来,掌剑齐来,都以指掌横直迎击。
或侧面一劈,或中宫直刺,或以重手法激得呼呼风响,或轻飘飘地拍出声息毫无。
此等战术最是消耗真气,两人好似顶着一个大蒸笼,腾腾的冒着热气。
吕云澄越打越兴奋,每一招出手必高声呼喝。
呼出的热气和蒸腾的水汽结合起来,再加上紫霞神功的氤氲紫气,更显得神秘莫测。
公孙乌龙也逐步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之中,心中升起了久违的热血。
他习惯偷袭暗杀,即便被尊为黑道第一高手,与人对敌也是能偷袭便偷袭,这种全身心投入、正面硬怼的战斗,已经几十年没有过了。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武者相争,说话本会泄气,但吕云澄此前高声呼喝几十声,声音和真气早已形成共鸣,不仅不会泄气,反而会提升气力。
高声诵念王昌龄的《从军行》,更是把精气神提升到了目前能够达到的极致。
念到“还”的刹那,泪痕剑上爆发出耀眼至极的光芒,无视公孙乌龙轰来的掌力,剑锋中宫直入,直刺他的膻中穴。
孤高,凶猛,决绝,追风逐电,一往无前。
像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又像是百死余生的猛将。
“砰!”
公孙乌龙的掌力轰在了吕云澄的左肩。
“噗!”
泪痕剑洞穿了公孙乌龙的胸口。
九月十三,夜,公孙乌龙至!
九月十三,夜,公孙乌龙死!
第70章 杜老夫人,先天无极罡气
“三娘,老白,别看了,过来扶我一把啊。”
公孙乌龙的掌力岂是好受的?
虽然被击中的位置是左肩,并非要害,还及时把传送令弹过去当盾牌,冲击力和散溢的劲力还是让吕云澄受了不轻的伤。
吕云澄捂着左肩,看着还在那儿干瞪眼的白三娘和白展堂,差点气的背过气儿去。
打架时要试验武艺,不需要你们帮忙,这都打完了,我这儿也受伤了,过来搭把手扶一把啊。
白展堂咳了一声,快步过去,把吕云澄扶起,道:“没事吧?你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连公孙乌龙都……”
“缺德道人都杀了,还怕他公孙乌龙么!”
白展堂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他一直以为,缺德道人是郭巨侠打的主攻,吕云澄只是个在一旁牵制的辅助。
白三娘叹道:“没想到纵横天下的公孙乌龙,刚到七侠镇,就魂飞西天了。”
吕云澄道:“当天来,当天死,干净又利索!”
“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拿悬赏啊,这货血案累累,朝廷悬赏应该不少吧,朝廷要是不给,我就送到少林武当去。”
“你可真会做生意。”
“这不是生意,这叫物尽其用,算是这老家伙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白三娘是六扇门密探,白展堂把人点住后,也是交送官府,两人都不是在乎江湖规矩的人,对于吕云澄的做法没有任何意见。
再者说了,公孙乌龙坏事做尽,能死在公平公正的决斗中,而不是死于刽子手的斩首一刀,已经算是大大的便宜他了。
穿越至今,吕云澄杀了美丽不打折、金银二老、上官云顿、柳云飞、姬无命、平谷一点红、司空追星、缺德道人、公孙乌龙。
白展堂活捉了姬无病和姬无力。
飞刀门、葵花派、青花会、天残门、七绝宫彻底覆灭。
黑道门派如同割韭菜一般割了一大茬。
不愧是出必见血、观音落泪的泪痕剑的剑主,即便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也是不折不扣的杀星。
剑者凶器,本就是要杀人的。
杀了公孙乌龙后,本世界的高手基本都死光了,吕云澄想到了最后一位神秘高手——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本姓“姜”,嫁到了关中第一富商杜家,因此被称为杜老夫人。
提到这位杜老夫人,最出名的事情有两件。
一是杨惠兰最终嫁到了杜家,她是杨惠兰的婆婆。
二是白展堂点住她的丫鬟后,她不仅猜出白展堂的母亲是白翠萍,还嘚瑟的说了一句“你娘没告诉过你,江湖上遇到姓姜的,躲着点走”。
有人说她就是在吹大气唬人,没什么本事,吕云澄却不这么认为。
首先,这位杜老夫人混过江湖,她认识葵花点穴手,认识白三娘,很可能和白三娘交过手。
其次,她硬抗郭芙蓉一掌,不仅无事,还把掌力反震回去,震得郭芙蓉手臂脱臼。
硬抗郭芙蓉的掌力不算什么,但哪怕是上官云顿,也只是化解掌力,而不是反震。
反震掌力,要么有浑厚的真气,要么有特殊的护体心法,不论哪一种,她的武功都绝对不弱。
“三娘,您认不认识一位杜夫人?她本姓姜。”
白三娘面色一变,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什么姜老太婆杜老太婆的,我不认识,从来都不认识。”
“这么说就是认识喽……”
“呸,我说不认识,那就是不认识,回去养伤去,过段时间我把朝廷的赏银给你送来。”
“行行行,我尊老爱幼,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问了,不问了。”
吕云澄用前世看过的八百集狗血剧保证,两人不仅认识,而且有仇,八成还是情仇,甚至脑补出了一百集的电视连续剧。
吕云澄前脚刚走,白展堂马上问道:“娘,那个杜老夫人是什么人啊?”
白翠萍道:“不是什么正经人,看到了躲远点,免得吃亏。”
“我有葵花点穴手,不怕她。”
“你以为天下间只有龟壳神功才能防备点穴啊,云澄那个臭小子,八成是看上人家的功夫了。”
“云澄武功这么高,还用得着防点穴?”
“谁和你说姜老太婆的武功只能防点穴的,防点穴只是练到小成的效果,不过那老太婆天赋一般,这辈子也就只能练到小成了。”
“什么武功这么厉害?”
“先天无极门嫡传神功——先天无极罡气!”
“先天无极门?不是早就灭门了么?”
“你知道是谁灭的么?”
“不知道。”
“公孙乌龙。”
“什么?”
“当年缺德道人传位于葵花老祖,公孙乌龙一直不服,但指力比不过葵花老祖,便想去找一门护体神功,于是用计灭了先天无极门满门。”
后面的故事,那就是:练功——复仇——以卵击石——被救走——心灰意冷——找个好人家嫁了。
在这其中掺杂的往事,尤其是关于白展堂姓周的老爹的往事,都已经随风而去了。
白展堂没有细问,白三娘也懒得说,提起公孙乌龙的尸首,连夜离开七侠镇,回了京城。
过了半个月,《江湖月报》最新版中,大篇幅描写吕云澄击杀公孙乌龙的壮举,大理寺卿郭不敬亲自送来赏银。
郭不敬的伤还没好,长途奔波,当然不是为了送赏银,而是要借机考察吕秀才。
……
吕府。
吕云澄本打算躺尸一上午,不想有贵客带着厚礼求见,便在纤云的伺候下起床。
穿越这么久,吕云澄已经被封建时代的糖衣炮弹腐朽,习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十几天前念叨过的杜老夫人。
“久闻老夫人名号,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能见到天下第一剑,应该老身说荣幸才对。”
把人迎入正堂,分宾主落座,无双端来了点心,纤云送来了参茶。
“吕公子年少有为,娇妻美妾,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对于吕云澄,杜老夫人非常客气,毫无原剧情中盛气凌人的姿态。
吕云澄从白展堂那里问到了杜老夫人的过往,猜到她是来做什么的,自然也是彬彬有礼。
寒暄几句后,杜老夫人示意了一下,侍女捧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卷秘籍。
第71章 丈人见女婿,越看越来气
先天无极罡气!
先天无极门嫡传秘法,本世界最强护体心法,没有之一。
这不是胡吹大气,而是天下第一高手朱文奎盖章认证的。
根据他的说法,先天无极门以掌、剑、内功闻名江湖,和全真道大有渊源。
“先天无极剑”、“先天无极掌”等武技来自于“全真七子”中武功最强的“长春子”丘处机。
最最精深的“先天无极罡气”,则来自于王重阳,据说其中记载了部分《先天功》的精要。
具体记载了多少,那就只有看过才知道了。
“我先天无极门继承全真道统,也曾兴盛于江湖,只恨那公孙乌龙,强凶霸道,冷血残忍,为了抢夺秘籍,灭我满门。
老身天资平平,没能练成神功为父兄报仇,幸得吕大侠侠肝义胆、神剑无敌,击杀此恶贼,为老身报了血海深仇。
大恩大德,老身无以为报,便以先天无极门嫡传秘籍相赠,还请吕大侠不要推辞。”
说完,杜老夫人躬身施了一礼。
吕云澄赶忙扶起,道:“老夫人折煞晚辈了,快起来,快起来。”
话是这么说,礼该收还是要收的。
前番得到的《紫霞神功》来自于“广宁子”郝大通,如今得到丘处机和王重阳的传承,和全真道还真是有缘。
人家来送礼,留下吃顿饭还是应该的。
吃着无双做的好菜,杜老夫人不由得感叹,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吕云澄撞上了。
年轻英俊,家资巨富,武功高强,名震天下,家有娇妻美妾,娇妻还是京城食神的弟子,有一手好厨艺,是温柔贤惠的贤妻。
幸福美满到这等地步,已经让人想嫉妒也嫉妒不起来了。
想到自家那个倒霉儿子,还有那个不安分的儿媳妇,杜老夫人不由得叹了几口气。
吕云澄不知杜老夫人想法,若是知道,只会告诉她:其实我的运气并不怎么好。
我是有挂!
氪肝的比不过氪金的,氪金的比不过开挂的。
……
什么是罡气?
“罡”是意形字,拆开就是“四正”的意思。
何为四正?子、午、卯、酉。
道家修士在这四个时辰进行修炼,采天地之间的正气,据说能诸邪莫侵,养生长寿。
武侠世界的护体罡气多来自于道家,比如:太清罡气、先天罡气、先天无上罡气、玄门罡气、五雷罡气、纯阳罡气、太极罡气。
“先天无极罡气”是从“先天罡气”演化而来,练到高深处,不仅能在体表形成护体罡气,防备刀砍剑刺、点穴锁脉,五脏六腑也会添加一层防御。
即便是隔山打牛一类的震荡劲力,也有很好的防御效果。
吕云澄近战有掌法,兵刃有剑法,远战有飞刀,轻功有浮光掠影,内功有嫁衣神功,唯独缺一门护体心法。
先天无极罡气,算是补全了吕云澄最后一块短板。
……
同福客栈后院,郭芙蓉正在和吕秀才商量,见到郭巨侠该怎么说。
“小吕,你会武功么?”
“不会。”
“你有官职么?”
“没有。”
“祖产你总有点儿吧?”
“有地契,还有几十两银子,我保证,一定会让芙妹幸福的。”
“这么点身家,买个宅子都不够,安身才能立命,你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凭什么娶我女儿?凭什么保证她的幸福?就凭这张嘴啊?”
一旁的白展堂听不下去了,道:“小郭,不至于吧,听云澄说,郭巨侠很讲理的。”
“那是和吕云澄讲理,换个人来,你看他还讲不讲理。”
“试试就试试,云澄说他受伤了,我就不信我……”
“你信什么啊?你还敢点他啊?我爹受伤了,我那八个师兄可没受伤,而且你那块免罪金牌是他签的。”
“所以呢?”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收回去。”
“噗通!”
白展堂跌倒在地,转而连滚带爬的跑路,丝毫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芙妹,要不去问问吕云澄,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早就问了,他说我爹慧眼如炬,最讨厌弄虚作假,一定要真诚,用真诚打动他。”
“这算什么办法?”
“哼!他就是打算看戏,怎么可能给我出主意。”
郭芙蓉趴在一旁的碾盘上,脸色又青又绿,就差把苦胆水吐出来了。
吕云澄确实打算看戏。
郭不敬到来之后,连先天无极罡气都懒得看了,搬着马扎,拿着花生瓜子糖炒栗子,直奔同福客栈,等着看老丈人暴打女婿的好戏。
……
为了应付郭巨侠,吕秀才做了很多准备,但见到郭巨侠后,太过紧张,什么都给忘了。
白展堂捅了吕秀才一下:“大哥,快去叫人啊。”
吕秀才这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道:“大哥,您来了。”
郭芙蓉脸当场就绿了,咬着牙说道:“那是我爹!”
吕秀才脑子一片空白,嘴也不受控制,下意识的说道:“爹您来了……额不对,稍等一下,芙妹,你爹姓啥?”
“老夫姓郭。”
“这不巧了么,和芙妹同姓,您稍等,我给您沏碗茶去。”
吕秀才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尿裤子,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借着“茶遁”离开,额头上的冷汗,怕是足够沏一碗茶了。
郭芙蓉面若死灰,心说这下完犊子了。
吕云澄笑的差点把自己噎死,咳了好几下,才把卡在喉咙的半块栗子咽下去。
郭不敬道:“吕云澄,你个混小子,不在家陪你那娇妻美妾,在这儿做什么?”
“我来看……哦不,我来帮你考验女婿。”
“你想怎么帮我?”
“你随便考察,我来当公证人,你就当我是个纯路人就行了。”
郭芙蓉咬牙切齿的说道:“吕大哥,我谢谢你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放心,有我在,至少能保证吕秀才不会被打死。”
郭不敬笑道:“说得好,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死他,芙儿,带我去你房间看看。”
白展堂见郭不敬走远了,拉了拉吕云澄的衣袖,小声道:“真不管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连清官都不是,怎么管?如果连直面丈人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娶人家闺女!”
“那要真挨打了呢?”
“挨呗,反正又不会被打死,老白,你丈人打你,你会还手么?”
“少说风凉话!你丈人打你,你会还手么?”
“我没丈人!”
第72章 六扇门是哪个衙门
吕秀才把一根筷子立在桌子上,看了郭巨侠一眼,大喝一声,一掌拍了下去。
“啊!”
筷子立在桌子上,没有任何变化,吕秀才捂着手大叫。
总算他文弱书生,气力不足,否则这一下最少也要见血,甚至可能会把手掌洞穿。
吕秀才本来想演示一下“武功”,提前准备了伸缩筷子,没想到一紧张拿错了,拿的是一根正常的筷子。
郭巨侠笑道:“你是不是想演示这个?”
说着,郭巨侠对着筷子轻轻一拍,筷子立刻洞穿桌面,在厚达三寸的黄花梨桌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窟窿。
“你还有什么招?”
吕秀才高声道:“我练过铁头功,看我铁头碎大石!”
“哦?铁头功,这在江湖上是最难练的一招啊,知道要害在什么地方么?”
吕秀才茫然的摇了摇头。
“要害在于不能用石板,要用石膏板,石膏板脆,不会伤人。”
“这……”
“你的手上有醋味,应该是想用醋把骨头泡软了,免得搭手的时候我捏你的手,对么?”
“我……”
“云澄和我说过,你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学识非常渊博。
我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至少应该懂得一个道理,知之为知之……”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出自《论语·为政》。
意思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样才是真正的智慧,不能不懂装懂。”
“子以四教:文、行……嘶,剩下两个是什么来着?”
讨论武功,吕秀才一窍不通,说起《论语》,那可是拿手好戏,当即侃侃而谈。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出自《论语·述而》。
意思是孔子教育学生,有四个要点,分别是:文献知识、行为规范、忠于职守、诚实守信。”
“好,说得好,既然你这么懂,那我问你,你明明不会武功,却不懂装懂,耍手段蒙骗长辈,算不算是违背圣人教诲?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什么意思?”
“一个人如果没有诚信,就像牛车没有车辕与轭相连接的木销子,马车没有车杠与横木相衔接的销钉,车走不了,人也不能成事。”
说到此处,吕秀才满脸苦涩。
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搞砸了。
白展堂拉了郭芙蓉一下,问道:“你不说你爹是武夫么?怎么还懂这个?”
郭芙蓉吭哧了几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吕云澄道:“老白,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大象踩了?
郭巨侠以前是大l理寺少卿,现在是大l理寺卿,专门负责复核案子的,怎么可能是个莽夫!
我和你们说了,讲诚信、用诚心,不要搞邪的歪的,你们不听劝,非要弄虚作假。
现在好了吧,最擅长的地方,输了个一塌糊涂。”
郭不敬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但大l理寺可不是武夫衙门。
明朝时期,大l理寺主要的职能不是抓人,也不是审案,而是复核卷宗,查看有无冤假错案。
郭不敬当了好几年二把手,现在又当了一把手,文化方面怎么可能差!
这里就有人问了,六扇门是哪个衙门?
刑部、大l理寺、都察院并称三法司,三法司衙门外墙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位于中轴线正南方位的大门,加起来刚好是——六扇门!
三家衙门,刑部主要负责审案,大l理寺主要负责复核,都察院主要负责监察。
所以,追风、展红绫之类的“神捕”,编制都在刑部。
以才学而言,郭不敬自然是比不上吕秀才的。
但吕秀才弄虚作假,郭不敬先声夺人,一增一减之下,吕秀才纵然腹有诗书万千卷,此时也是哑口无言。
这就是——弄巧成拙,自讨苦吃!
郭芙蓉急的团团转,道:“爹,他不是有意骗你的,是我……”
“不,是我,我同意了,也执行了,错误在我,错了就是错了,如果连错误都不敢认,我岂不是枉读圣贤书。”
吕秀才目光灼灼的盯着郭不敬,道:“我错了,我不会找借口,不过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吕云澄的话提醒了他,既然已经不能更烂了,不如孤注一掷,殊死一搏。
在这种情绪的加持下,吕秀才反而不再畏惧郭不敬的气势,至少能够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而不是畏畏缩缩,两股颤颤。
郭芙蓉有句话没说错,郭不敬喜欢有阳刚之气的,不喜欢酸秀才。
但“酸秀才”和“秀才”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阳刚之气和外貌也没什么关系。
有些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络腮胡子,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却胆小懦弱,贪鄙无耻,那叫有阳刚之气么?
有些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钢刀临头无惧无畏,金山银海视若等闲,正气凛然,堂堂正正,你能说他没有阳刚之气么?
什么叫大丈夫?
富贵不能银,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吕秀才若是唯唯诺诺,郭不敬定会把郭芙蓉带走,如今这个姿态,倒是让郭不敬高看了一眼。
“实话实说,好,你会武功么?”
“不会。”
“你有官职么?”
“没能中举,何来官职。”
“你现在有多少财产?”
“我有这间客栈的地契,还有存银二十七两五钱。”
“没有权,没有钱,没有武力,你拿什么给我女儿幸福?”
“用我的一切。”
“这只是个口号而已,我想听实际的,比如,明年秋闱,你有把握么?”
明朝科举分为童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五级。
通过童试为“童生”,通过院试为“秀才”,通过乡试为“举人”,通过会试为“进士”,殿试给予进士最终排名。
乡试在秋天举行,因此也被称为“秋闱”,中举后即具备做官资格,地位和中举前天差地别。
吕秀才面色一白,咬了咬牙,道:“没有。”
“为什么?”
“除非是作弊,亦或是贿赂考官,否则没人能保证一定中举。”
“如果中举,甚至中了进士,你想做什么官?是入翰林院,还是六部,还是地方官?”
“地方官吧,我想为百姓做点实事。”
“真的?”
“真的。”
“如果给你二十五两银子,让你自由支配,你会做什么?”
“把白马书院翻修一遍,让孩子们都能好好读书。”
“二百五十两。”
“把西凉河的河堤翻修一遍。”
“不留点给自己和身边的人?”
“哦,给大嘴买双新鞋,他那双破鞋都快烂透底了。”
吕秀才的目光很清澈,看得出来,他不是在装模作样。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的有钱,他也会这么做。
原剧情中,关中大侠的一百两赏银,他就是这么花的。
慕容子来的时候,郭芙蓉也曾问过他这些“如果”,他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
吕秀才看起来是个小气的酸腐秀才,实际上他的“公心”远远大于“私心”。
《龙门镖局》中,盛秋月冒失闯祸,陆三金揽责入狱,吕青橙去求情,面对女儿的哀求,他仍旧选择秉公执法。
郭不敬笑了笑,认真地说道:“好个吕秀才,我小看你了。”
第73章 正常人都知道,这很不正常
吕秀才有私心么?
有。
别说凡夫俗子,哪怕是神圣仙佛,也有私心。
但吕秀才的公心远比私心重,经历过底层生活,他更懂得百姓需要什么,如果为官,那一定是清廉方正的好官。
清官好啊。
好官那就更好了。
历朝历代老百姓都崇拜清似水明如镜的好官。
《三侠五义》讲的是江湖侠义么?当然不是,主要讲的是包大人铁面无私、不畏权贵、刚正不阿、铁骨铮铮。
如果是寻常百姓,父母官是青天大老爷,那是一件幸事,如果家人是包青天、海青天呢?
清官的百姓好当,清官的家属可不好当啊。
郭不敬在江湖和朝堂混了几十年,见到了太多太多。
他很欣赏吕秀才的品行气节,但若是把自家闺女嫁过去,不免心中打鼓。
娇生惯养的郭芙蓉,受得了清贫的生活么?在某些时候,能够忍住脾气,笑脸妥协么?
郭不敬道:“芙儿,和我回房间,我有话和你说。”
看着两人的背影,吕秀才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吕云澄道:“你没说错,说的很对,对过头了。”
“啊?”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矛盾之处,既不希望女儿嫁一个为非作歹的贪官,又不希望女儿嫁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剩下的自己想吧。”
……
“芙儿,你真的决定要嫁给吕秀才?”
“是。”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
“你知道你可能会遭遇什么吗?”
“知道。”
“那种生活会很苦。”
“我能忍受。”
“为什么?你凭什么忍受?”
“这段时间,我和掌柜的学了很多,我曾经想要成为你,现在我想成为我娘那样的人,我娘怎么支持你,我就怎么支持秀才。”
“看来我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云澄说的没错,这个佟掌柜,还真比我会教育。”
……
郭不敬离开了。
他看到了吕秀才的内秀,看到了郭芙蓉的成长,既然小两口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提供一些帮助。
一个穷秀才未必能中举,但大理寺卿的女婿,一定能中举。
官场就是人情场。
吕秀才想凭真本事中举,但从他和郭芙蓉恋爱开始,便注定不可能。
当然,郭不敬只会提供一个阶梯,能走到什么地步,全看吕秀才自己。
郭不敬走了,吕秀才和郭芙蓉大为开怀,李大嘴却有些黯然神伤。
同福客栈六个人,白展堂和佟湘玉修成正果,吕秀才得到了郭巨侠的认可,连莫小贝都有邱小东这个玩伴,唯有他还是孑然一身。
李大嘴是同福客栈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他早就习惯别人的优秀,知道怎么开导自己,但这和想不想成家没什么关系。
他想成家,想找个伴,非常想。
越是想,心中就越是憋闷,憋闷到了承受力的极限,便拿着一坛酒上了房顶,借酒浇愁,怒骂老天不开眼,好事一点不想他。
骂着骂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李大嘴不知道是怎么回的房间,只知道一觉醒来,一个明眸皓齿的妹子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块毛巾,柔声道:“醒了,洗把脸吧。”
“啊(二声)?”
李大嘴茫然的“啊”了一声,低头看看身上,衣服没有任何变化,起身看看舍友吕秀才,吕秀才睡得好好地。
就这一起身的功夫,柳星雨麻利的叠好了被子,笑道:“我去给你煎个鸡蛋,你要单面还是双面,算了,你这么胖,还是吃水煮蛋吧。”
“不是,你……你谁啊!”
李大嘴彻底懵了,心说莫不是老天爷真的开眼了,竟然真的给他送来一个伴。
以容貌而言,这女子在杨惠兰之上,且说话柔声细语,做事轻快麻利,一看就是贤妻良母。
诸葛孔方在吕府养老,生活无忧,自然不用组建“菜刀门”骗钱。
没有“菜刀门”事件,李大嘴也就没有再见到过杨惠兰,心中那丝影子早就已经模糊,绝无原剧情中的痴恋。
看着那个给他做早餐的女子,心说若是能娶到这样一个人,这辈子也就不亏了。
同福客栈这么个小地方,屁大点事都能瞬间传开,更何况是多了一个大活人。
过不多时,佟湘玉等人已经聚齐,一同看向这个名叫“柳星雨”的姑娘。
按照柳星雨的话说,就是她走夜路的时候,有人扔瓦片差点砸到她,她去找人理论,见到了喝闷酒的李大嘴。
俩人聊了一夜,李大嘴不知发了什么疯,发誓要娶她,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这事实在是吊诡。
一个穷胖丑借酒浇愁,然后借着酒劲,向一个路过的美女求婚,美女在刚刚见面、互不了解的情况下,一口答应。
这特么正常人都知道这很不正常。
哪怕是最最温柔,一向把人往好处想的无双,也觉得此事有鬼。
“相公,那个柳星雨真的看上大嘴了?”
“一切皆有可能,你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你还不知道真相。”
“真相是什么?”
“可能是月老搭错了红线吧!”
吕云澄岂能不知柳星雨的目的,她是偶然间听到白三娘说自家儿子的宝贝在七侠镇同福客栈,便过来夺宝。
实际上那个“宝贝”应该是“宝贝儿”,指的是佟湘玉。
不过柳星雨最终真的爱上了李大嘴,在一个和“南宫败柳”一样被删除的剧情中,李大嘴和柳星雨成亲了,两人开了一家“歌厅”。
……
同福客栈。
柳星雨看着手中的九香迷魂散,陷入了纠结。
下药,可能会得到一笔宝藏,但必须继续过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生活。
收手,嫁给李大嘴,后半辈子过安生日子。
李大嘴确实不高不帅没有钱,但心肠很好,待人诚恳。
“诚”这个字,对于柳星雨这个女飞贼而言,是无敌的大杀器。
而且没有杨惠兰横在两人之间,李大嘴很快便接受了柳星雨,甚至准备带她去见老娘。
吕云澄不喜欢看人纠结,决定轻轻地推一把。
“嗖!”
一个纸团打在柳星雨头上,柳星雨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改邪归正,既往不咎,执迷不悟,后果自负——吕!”
前前后后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不由得后脊梁发冷。
能骗那么多人,柳星雨当然不是傻子,稍加思索,便知道这是吕云澄在警示她。
既然“天下第一剑”发现了她,还说收手就既往不咎,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柳星雨把九香迷魂散扔到了灶台中,端着盘菜出了厨房。
吃过饭,柳星雨主动坦诚了身份,然后把骗来的钱还了回去。
又过几日,柳星雨和李大嘴回家见断指轩辕。
第74章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
吕云澄无聊的躺在软榻上,把玩着传送令。
断指轩辕对于柳星雨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成全了这桩姻缘之后,传送令上的进度条也冲到了“145%”。
从缺德道人现身开始,传送令的进度条便破表,如今更是达到了145%。
但这还不是结束,就在昨天晚上,冲到145%的时候,进度条顶端出现了一个礼包图标,礼包之下显示为“150%”。
吕云澄原本还在奇怪,完成了“隐藏任务”,怎么没有奖励,现在看来,应该是还差了一些。
传送令鼓励探索“隐藏剧情”,但唯有探索到一定程度,才会解锁新的奖励。
余下的剧情进度,吕云澄曾经想过缺德道人留下的那个弟子,甚至给出了怀疑对象——陆三金的老爹陆长青。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智若愚的人物。
当初和兄长抽签进宫,兄长抖机灵,入宫成了盛廷玉,他成了陆家唯一继承人。
他儿子陆三金的前女友是太后。
最直接的证据是,在《龙门镖局》一段删减掉的剧情中,陆三金拿到青花会的名册,发现青花会大当家既不是南宫残红,也不是司空追星,就是陆长青。
青花会的杀手互相火拼,不是因为陆三金的计策,而是陆长青派人灭口。
如果青花会是缺德道人的势力,未来能够掌控青花会的陆长青,很可能就是缺德道人的弟子。
这事不能直接说,吕云澄间接的提醒了一下郭不敬。
郭不敬派人去查,却没有任何收获。
陆长青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长子陆三金年少聪慧,胆识过人,小小年纪便敢乘船出海,去万里之外做跨国贸易。
陆家养了一支江湖势力,但并非青花会,这支势力领头的是——岳松涛。
岳松涛被嵩山、恒山、泰山三派联手追杀,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了陆家,陆家帮他搞定了三派,岳松涛要卖命半生。
如果剩下的剧情不是缺德道人的弟子,那最后剩下的会是谁呢?
总不可能是吕青柠吕青橙白敬祺吧?
时至今日,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要么没来,要么当天来当天死,吕云澄着实不知有谁价值5%。
……
“无聊死了,纤云,最近镇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纤云正在为吕云澄踩背,听到问话,立刻说道:“这么小个地方,哪有什么新鲜事,哦,对了,燕小六要调到京城,佟掌柜准备给他摆酒送行。”
吕云澄和邢育森、燕小六没什么交情,但两人还是跟着吃了不好好处。
邢育森退休前升了一级,燕小六则是因功调任京城。
七侠镇虽小,但也需要捕快,新来的捕快不是别个,正是捕快世家凌家的老幺——凌腾云。
凌家祖孙三代都是捕快,轻功和暗器颇为厉害,抓捕盗匪之时也是异常的严苛。
如果遇到歹徒挟持人质,他们会连发两枚核桃暗器。
一枚核桃打人质的眼睛,人质吃痛,下意识的挣扎,影响到歹徒,使得歹徒露出破绽,另一枚核桃趁虚而入,一击擒敌。
凌家从小的教育便是,只要能抓到贼,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说白了,凌家捕快,颇有灯塔国和毛熊国的风范。
凌腾云来七侠镇,自然不是真的想在这小地方当捕头,而是要抓捕——盗圣。
十年前,凌家兄弟围堵过白展堂。
白展堂被追得急了,随手抓了个人质,不想凌腾云的核桃暗器直奔人质的眼睛。
白展堂心善,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一枚核桃,手却被下一枚核桃所伤,用不得葵花点穴手,只得放下人质,狼狈逃窜。
驱逐盗圣,在凌家别的人眼中,是极大的荣耀。
在凌腾云眼中,是莫大的耻辱。
不,是心魔!
他是捕快,盗圣是贼,结果伤害百姓的是他,救护百姓的却是盗圣。
两人究竟哪个是兵,哪个是贼?
不抓住盗圣,他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忘了说了,那个倒霉的人质,就是佟湘玉。
“凌腾云?有趣,走,随我去会会这个凌腾云。”
对于吕云澄的话,纤云从来不会违背,快速换了一套衣服,和吕云澄去往同福客栈。
为什么不去县衙呢?
因为凌腾云到了七侠镇后,直奔同福客栈,根本就没有去县衙。
……
“阁下莫不就是天下第一剑?”
“虚名而已,这位想必就是凌腾云凌捕头,凌捕头很受欢迎啊。”
凌腾云属于捕快中的“偶像派”,得知他调任七侠镇,大批“粉丝”一路追随,现在还有在同福客栈外喊口号的。
说实在的,凌腾云的样貌并不英俊,而且天生一张渣男脸,之所以有这么高的人气,八成是因为炒作。
吕云澄对于炒作没什么兴趣,只想知道凌腾云是不是有一个叫林品如的媳妇或者未婚妻。
像。
实在是太像了。
天边仿佛响起了“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凌腾云下一句是“你怎么穿着xx的衣服”,吕云澄都觉得非常正常。
“吕大侠来此有何事?”
“我就是听说小六要调走,镇上换捕快了,过来看看,毕竟镇上的治安,以后还要仰仗凌捕头。”
“吕大侠说的哪里话,有吕大侠在,哪有毛贼敢放肆。”
“这话不对,你是捕快,抓贼是你的天职,我是百姓,抓贼和我没什么关系。”
“对对对,吕大侠教训的是,我是捕快,我不抓贼谁抓贼。”
说到此处,凌腾云瞄了白展堂一眼。
白展堂有免罪金牌,已经是清白人家,但他对于捕快一直心存恐惧,下意识的表现出了躲闪。
凌腾云不知免罪金牌之事,觉得白展堂做贼心虚,更坚定了抓贼的决心。
至于吕云澄,武功太高,完全打不过,只要不打搅他抓贼,那便千好万好。
试探了两三日,凌腾云发现自己的武功比不过白展堂,决定用点阴招。
捕快抓贼本就不用讲江湖规矩,更何况是以粗暴着称凌家。
在燕小六的送行宴,同时也是凌腾云的接风宴上,凌腾云毫不犹豫的把凌家秘制“杀青散”下入到酒水中。
……
凌腾云今天没穿那身黑袍,而是换上了凌家嫡系子弟在最重要的日子才会穿的礼服。
当然,凌家是捕快世家,这个礼服就是比较华贵的捕快服,绝不会影响动手。
白展堂试探道:“凌捕头今天穿的很正式啊?”
凌腾云笑道:“听燕捕头说,七侠镇是个刺激的地方,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
白展堂笑了笑,没有说别的。
过不多时,菜上齐了。
酒宴开始,最后一局,也已经拉开帷幕。
吕云澄在对面房顶上找个了好位置,左无双右纤云,吃着糕点喝着酒,等着看最后的好戏。
第75章 七侠镇里有七侠
天已经转凉,本该喝热酒,但凌腾云却执意要喝冷酒。
不为别的,只因为凌家的杀青散虽然厉害,但加热后会产生尿骚味。
三杯酒下肚,佟湘玉等人都晕了过去,只有白展堂和凌腾云还保持清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酒中下了‘杀青散’。”
“盗圣就是盗圣,没想到你喝了杀青散,还能保持清醒。”
“你刚才也喝了,据我所知,杀青散没有解药。”
“没错,杀青散没有解药,所以我准备了后招。”
凌腾云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表面上是化妆品,实际上是辣椒油。
凌腾云咬了咬牙,把辣椒油倒在了腿部的伤口上,用疼痛来刺激神经。
“你昨天故意伤到自己,就是为了这个?”
“没错,盗圣,这次我一定要抓到你。”
“你为什么一定要抓我?”
“因为你是我的心魔!”
白展堂喝了杀青散,凌腾云也不介意拖时间,说出了当初的事情。
“……自从那以后,我每次和人动手,都要想一想,这样做合不合适,如果是盗圣会怎么做,于是我变得婆婆妈妈,拖拖拉拉,成了一个绣花大枕头!”
“我觉得你这么想挺好的。”
“闭嘴,你已经把我的前半生毁了,我要找回我自己。”
佟湘玉缓缓的站了起来,笑道:“你抓了展堂,就能找回你自己么?”
凌腾云惊道:“你……你怎么……”
话未说完,却见郭芙蓉等人都站了起来。
同福客栈别的不说,迷药那可真是不少。
姬无病的百花软筋散,柳星雨九香迷魂散,一个如烟如雾、能随风施展,一个无色无味、能让人失忆,哪个不比杀青散厉害?
凌腾云这几日表现得太过明显,早就已经被发觉了。
佟湘玉劝道:“凌捕头,你应该知道,展堂不是坏人啊。”
凌腾云露出一个破罐破摔的笑容,道:“好,说得好,他不是坏人,我是!”
话音未落,凌腾云猛地伸出手去,抓住了佟湘玉,一如十年前。
只不过时移世易,挟持人质的成了捕快,想要救人的却是贼王。
“白展堂,我数三声,立刻把自己点住,否则我就……”
话未说完,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枚糖炒栗子射向佟湘玉。
糖炒栗子的速度很快,凌腾云来不及细想,一把抓住糖炒栗子,却感觉掌心虚不受力,手背酸软麻痒,原来飞来的栗子是两枚,另一枚栗子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凌腾云手掌酸麻无力,佟湘玉轻轻一挣,便挣开了他的锁喉。
“这……”
“刚才的场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你也做出了那个选择,不是么?”
吕云澄悄然出现,手中拿着一包糖炒栗子。
“可是我……”
“凌家祖训说,抓贼要不择手段,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请吕大侠指教。”
“对于那些大奸大恶之徒,不用讲江湖规矩,结阵群殴、火铳弩箭,甚至是撒石灰挖陷阱下迷药,都不过分。
但,这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百姓安危。
咱们是天朝上国,不是番邦蛮夷,捕快的职责是保卫一方太平,不择手段针对的是奸恶之徒,不是平民百姓,明白了么?”
白展堂掏出免罪金牌,笑道:“这是我的免罪金牌,郭巨侠亲自签发的。”
凌腾云把免罪金牌看了两遍,确认是真的,道:“你……你咋不早说呢?”
“如果不让你经历一次,你如何过得去心里那一关?凌捕头,你有一颗仁心,天生就是要当一个好捕快的。”
凌腾云躬身施了一礼,感谢众人的教诲。
“我听说七侠镇里并不太平,为啥……为啥这里的风气,比我那里还要好得多?”
“因为这是江湖之外的世界。”
“因为这个镇子上,有七个真正的侠客。”
朱文奎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大摞画卷。
时至今日,他终于把七侠图画完了。
吕云澄看着那七幅潇洒至极的画作,默默补上了“颁奖词”。
七侠第一侠,巾帼佟湘玉。
佟湘玉文化水平一般,还有点小抠门,但善解人意、外柔内刚、重感情、讲义气、明事理,很会讲道理。
她没有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但一言一行,无不是真正的侠义。
七侠第二侠,盗圣白展堂。
白展堂是盗圣,但他从来都不认为“盗亦有道”。
他认为贼就是贼,没有好贼与坏贼之分,正义不是偷来的,能偷来的,一定不是正义。
有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这句话真的有一个践行者,那一定是白展堂。
七侠第三侠,清廉吕轻侯。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二十五岁穷的祖产都卖了,但他没有自怨自艾,仍旧保留了儒家弟子的风骨。
有朝一日,他中了举人,必然是两袖清风的清官能吏。
这幅图看似“为之过早”,实际上一切早就已经注定。
七侠第四侠,至情郭芙蓉。
曾经的她是无法无天的大小姐,现在的她是直爽豪气的芙蓉女侠。
她的一生已经和吕秀才绑定在一起,她学会了容忍,学会了体谅,以后还会成为贤妻良母。
扶危济困的是大侠,在大侠背后默默支持的,又如何不是侠?
另有一点,郭芙蓉两个女儿,一个是文武双全的六扇门神捕,一个是天下第八高手。
教育子女方面,吕秀才郭芙蓉是强于白展堂佟湘玉的。
七侠第五侠,温柔祝无双。
百炼钢难敌绕指柔,无双便有天下无双、天下无敌的温柔。
她让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穿越者有了“家”的感觉,即便过了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她也会是穿越者心头的朱砂痣。
七侠第六侠,剑神吕云澄。
一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穿越者,一个什么都无所谓,却又有心理底线的矛盾体。
嘴上说着“关我屁事”,却总是在路见不平的时候拔剑相助。
曾经的泪痕出鞘,落泪的是观音。
如今的泪痕出鞘,哭嚎的是奸邪。
七侠第七侠,心怀善念的平凡人。
可以是李大嘴,可以是莫小贝,可以是邢育森,可以是燕小六,可以是纤云,可以是柳星雨,可以是李纤鹰,可以是凌腾云……
只要心中向善,处处皆是光明。
“师父,你这画确实很不错,但为啥把我排在第六啊,按照功劳,我怎么着也该排第一啊。”
“谁让你小子总说自己当不了大侠,能排第六不错了。”
朱文奎绝不承认,把吕云澄排第六,是因为那一次次防不胜防的整蛊。
“不说咧,不说咧,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好好喝一杯。”
“对,今天该好好喝一杯!”
“诶,小心点,酒里有杀青散。”
“没事,早就该杀青了!”
……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自打盘古开天辟地,侠行天下是礼是义,不战而胜最是理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除暴安良一身正气,闯荡江湖无人能敌,哪怕不知去向何方,努力下去就是希望……”
第76章 锚定世界,新的冒险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以穹苍为帷幕,令万物披银装。
狂风大雪之中,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从北边驶来。
赶车的是个高大壮硕的大胡子。
大胡子的目光如鹰隼般凶狠,发达的肌肉把衣服撑得紧紧的,一看就非常不好惹。
这个世道并不怎么太平,关外更是盗匪丛生。
一路行来,这辆豪华马车遭遇过数次劫匪。
大胡子只是站起身子,瞪起双眼,大喝一声,便把那些土匪吓得作鸟兽散。
呼啸的寒风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喂~~前面的马车,能不能捎我一程……”
大胡子听到了这个声音,但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很多年前,他是豪气万丈的“铁甲金刚”,待人真诚,豪爽大气,扶危济困,打抱不平,完全称得上一个“侠”字。
但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赶车,只想平平安安的送车内的人到中原,别的什么都不想。
别说远处有人喊叫,便是路边有人快要冻死,他也懒得看一眼。
大胡子不想停,不想管,车内的人却不这么想。
车内是一个坦诚善良的好人,好的甚至有些“软弱可欺”。
在这个黑暗血腥、人人都带着面具的江湖,一个坦诚善良的好人,是很难生存的。
但这个好人偏偏还活着,只不过活的比较痛苦。
自找的痛苦。
“咳咳,传甲,停下,咱们捎他一程。”
大胡子勒住马,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腰悬长剑的俊公子正快步赶来。
这俊公子二十三四岁年纪,穿着一身紫底黑纹的华贵锦衣,裤子、靴子、大氅都是紫色,肩上是纯白色的狐裘。
寻常人穿这套华贵的衣服,无异于沐猴而冠,这俊公子却能穿出风雅和贵气。
有那么一瞬间,大胡子甚至觉得这是某一家王府的世子,甚至是皇子。
大胡子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的容貌气质,可以比得上自家公子。
“诶呦诶呦,这破天气,冻死我了,谢了啊,到了前边的镇子,我请你喝酒。”
俊公子一开口,清贵稚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全然是一个自来熟的老油子。
不等大胡子说什么,俊公子已经进了马车。
大胡子用力地晃了几下脑袋,又喝了几口冷风,眨巴了几下眼睛,脑子才反应过来。
这个来历神秘的家伙,在自己眼皮底下进入到了马车车厢。
好快的速度!
带着兵刃的神秘陌生人进入马车,大胡子却没有半点担心。
因为马车里面,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而是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如果小李探花不愿意,没有人能够进入马车。
……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钦点拒做官,情义走天涯。
每一个江湖人,都想看看风采卓然的小李探花是什么模样,俊公子当然也不例外。
李探花已经不再年轻。
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都蕴含着他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
他的手白皙修长,右手拿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小刀,左手拿着半个木雕,依稀可见一个女人的轮廓。
小李探花的一切情感都倾注在了木雕上,使得身上的生机异常衰颓,容貌虽然俊美,却丝毫看不出探花郎的风采。
唯一让人感到惊奇的,只有他的眼睛。
这是双“年轻”的眼睛,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又像是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生命力。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因为我想看看,大名鼎鼎的小李飞刀是什么模样。”
“你现在看到了?”
“看到了,看得很仔细。”
“是不是觉得有些后悔?”
“当然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最让人好奇的,一个是探花郎的儒雅俊秀,一个是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如果我对你的人感到失望,就只能试你的刀了,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听到这话,小李探花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个笑话并不好听,但在这寂寞清冷的冰天雪地,能听到一个有趣的人讲冷笑话,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李探花高兴的时候,从来都是要喝几杯的。
他放下刻刀和木雕,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了酒壶,倒了两杯酒。
“你喝酒么?”
“当然,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吕云澄。”
俊公子当然是吕云澄,经历了《武林外传》的吕云澄。
伴随着凌腾云的“杀青散”,《武林外传》也彻底杀青,传送令的进度条冲到了150%,且不再继续变化。
吕云澄领了礼包,里面只有一样东西,却是吕云澄最需要的东西。
锚定!
传送令记录了《武林外传》世界的坐标,锚定了这个世界。
只要在剧情世界进度条突破50%,便能随时回到《武林外传》,不过想要去往下一个世界,必须要到那个世界进度达到100%。
这极大的方便了吕云澄施展“破而后立”计划。
先刷剧情进度,然后随便浪,随便搞事,遇到危险就开天魔解体,打完了回去养伤,养好了再回来,简直完美。
理论上而言,《武林外传》的武道潜力已经被吕云澄榨干,锚定此方世界并不划算。
但这个武林之外的世界,是吕云澄心中最大的柔软,比任何武功秘籍都有价值。
锚定世界后,吕云澄并没有急着离开。
先托关系组建了一只船队,占领了一个面积庞大、山清水秀的海岛。
又花费时间组建势力,甚至靠着大量金银,从皇帝那里买了一个“傲来国国王”的身份。
铁传甲从吕云澄身上感觉到的贵气,便是这两年养成的。
另有一点,世界与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锚定世界和剧情世界的时间比大概是1:24。
也就是说,在剧情世界待二十四天,相当于锚定世界一天。
吕云澄在外边浪两年,只相当于出差一个月,无双和纤云不会等成“望夫石”。
到了新的世界后,传送令自动刷出礼包,这次有六件东西。
一、传送令使用说明书2.0版,更新了关于隐藏剧情的介绍;
二、小李飞刀系列小说,包括《多情剑客无情剑》、《边城浪子》、《九月鹰飞》、《天涯明月刀》、《飞刀又见飞刀》;
三、少林大还丹一瓶,共三颗,附带丹方;
四、《大须弥剑式》;
五、《大须弥神掌》;
六、《十步一杀》。
第77章 状态武学,因果律绝学
六样东西。
传送令使用说明书纯粹是凑数的,没卵用。
原版小说能够帮助吕云澄了解剧情,毕竟穿越了这么多年,只记得一个大概,具体内容早就忘了,很有价值。
成为“傲来国国王”后,吕云澄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和珍贵灵药,有了丹方,就能批量生产大还丹,很有价值。
“大须弥剑式”和“大须弥神掌”是梁羽生笔下天山派的绝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梁系武侠世界气运共一石,天山派独占八斗,而天山绝学,以剑法、内功、暗器为主。
“大须弥剑式”是天山派第一代正式掌门凌未风所创,取自“须弥芥子”之说,能够在极小空间内发挥极大威力,纵斗室之中亦收放自如,即“以芥子之地藏须弥之威”也。
“大须弥神掌”是根据“大须弥剑式”创出的掌法,同根同源,不必赘述。
“十步一杀”是电影《英雄》中无名的绝招,精准,凌厉,十步之内,有我无敌,决绝之意胜过吕云澄所学任何剑法。
吕云澄掌法上有拼死一击的“血海情天”,剑法上却没有孤注一掷的杀招,“十步一杀”算是补全了这个缺憾。
……
“看得出来,你不是关外人,能不能告诉我,你来关外做什么?”
“采药。”
“你家里有人需要治病?”
“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天山盛产一种叫做‘天山雪莲’的灵药,不仅能解百毒,吃上一朵,还能增加几十年功力。”
“结果呢?”
“天山实在是太冷了,我只能把那本古籍烧了取暖。”
“哈哈哈……”
李寻欢当然不是在笑吕云澄“半途而废”,而是欣喜于自己又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他是一个非常喜欢交朋友、非常讨厌寂寞的人。
在这样一个寒冷寂寞的旅途中,能够交到这样一个乐观有趣的朋友,着实是一件幸事。
吕云澄晃了一下手臂,把背在身后的背包拿了下来。
不同于江湖人常用的单肩包袱,吕云澄的背包类似于书生用的书箱,是双肩背包。
背包内部有精致的锁扣,可以紧紧贴合在身上,哪怕装了满满一包东西,与人动手的时候,也不会影响自身动作。
吕云澄打开背包,拿出用油纸包好的牛肉,三张面饼,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砂锅。
“你请我喝酒,我请你吃肉。”
说着,吕云澄把小锅放在李寻欢暖手的火炉上,随后把牛肉和面饼放上去,过不多时,马车里充满了牛肉的香气。
李寻欢让铁传甲停下马车,一起上车吃大饼卷肉。
冰天雪地中,能吃到热腾腾的大饼卷肉,哪怕是沉闷的铁传甲,面上也有了一些笑意。
“吕公子,您在这肉里放了什么作料,怎么一点膻味都没有?”
“那是我从天山脚下的牧民手中买到的,他们把这种香料称为小茴香(孜然)。”
寒暄几句后,铁传甲试探性的问道:“吕公子从天山来,莫非是雪鹰子的弟子?”
雪鹰子的剑法轻捷飘忽、迅捷狠辣,号称“当代第一剑客”。
鹰愁涧一役后,雪鹰子封剑归隐,隐居地点就是天山。
吕云澄笑道:“不是,我从未见过雪鹰子,我是铁血大旗门的掌门。”
铁传甲讪讪道:“咳咳,原来是吕掌门,失敬失敬。”
《武林外传》里没有铁血大旗门,本世界却是有铁血大旗门的。
只不过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大旗英雄传》早已成为历史。
别说铁中棠、夜帝、日后等武林前辈,就连疑似得了他们传承的楚留香、胡铁花,也早已仙踪杳杳。
铁传甲虽然姓铁,但他从未听说过铁血大旗门。
李探花倒是有些许印象,但也只是一些闪念,具体的事迹却是说不出来了。
……
今年冬天冷的出奇,关外风雪连天,关内也是冰天雪地。
鹅毛大雪中,一个少年孤独的前行。
他既没有打伞,也没有戴帽子,身上只穿着单衣,雪花落在他的头顶,融化为雪水,顺着他的脸流入领口。
冷!
饿!
累!
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笔直,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饥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一匹渴望朋友的孤狼。
一个天涯沦落的剑客。
阿飞。
远远地看了一眼,吕云澄便知道这是阿飞。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阿飞才会有这样的气质。
也只有阿飞,才会在又冷又饿的情况下,拒绝一辆免费的马车、一杯免费的温酒。
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来的酒,我也绝不喝……
他就像是一只渴望交朋友,却对世界充满怀疑的豪猪。
既老成,又天真,既渴望朋友,又不肯除去身上的毛刺。
看着阿飞孤狼般的背影,小李探花叹了口气,道:“吕兄,你见过这样的人么?”
“见过,不止我见过,你也见过。”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我什么时候见过?”
“你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会看到一个这样的人。”
“咳咳咳……”
小李飞刀厉害,吕云澄的话同样厉害。
李探花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不住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咳出来。
也就是吕云澄“心地善良”,没给他讲一遍《石桥禅》,否则大名鼎鼎的小李飞刀,很可能被一句话给气死。
医武不分家,吕云澄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研究过医术。
只听声音,便知道李探花的肝和肺都有严重的损伤。
虽然觉得他是活该,但吕云澄毕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李探花在自己眼前咳死。
别的不说,万一真的咳死了,因果律绝学从哪儿学去啊!
小李飞刀,往弱了说,叫状态武学,往强了说,叫因果律绝学。
效果是处于正义状态的情况下,飞刀出手,例不虚发。
飞刀门的飞刀技巧是很厉害的暗器手段,但比起小李飞刀把信念加诸于飞刀,化暗器为明器,差了实在是太多。
“茯苓首乌丸,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药性温和,或许能缓解你的痛苦。”
李探花并不怀疑,接过药就吃了下去,一点都没有怀疑。
他本就不是喜欢怀疑别人的人。
药丸入口即化,药力化为暖流,随着真气游走在奇经八脉,滋润着他千疮百孔的肺。
过不多时,咳声停止。
“你的肝和肺严重受损,如果想多活几年,最好少喝一点酒。”
“如果不能喝酒,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有什么区别?”
“我又不是酒鬼,怎么知道有没有区别。”
“吕兄喜欢什么?”
“吃肉。”
“如果有人不让吕兄吃肉呢?”
“拔剑砍了!”
“吕兄的剑似乎很凶啊。”
“剑者凶器,不凶怎么杀人。”
“吕兄看起来不像是喜欢杀人的人”
“当然不喜欢,如果没有必要,我是不会拔剑的。”
“如果你拔剑了呢?”
“那一定会有人死。”
第78章 行走江湖,三大神技
干净的石街,简朴的房屋,平常的客栈。
风已经停了,冬日暖阳洒在客栈的招牌上,残破的招牌映出炫目的光彩。
客栈里住满了被风雪阻拦的客人,有贩卖皮货的西域商旅,有拿刀带剑的武林人士,还有一队押镖的镖客,把大堂挤得满满的,只在角落里有一张空桌。
大堂的正中间,金狮镖局的趟子手赵老二和洪汉民,高声吹捧镖头“急风剑”诸葛雷一剑击败“太行四虎”的事。
诸葛雷面上满是得意之色,仿佛他不是一个三流货色,而是兵器谱排名前五的顶尖高手。
江湖上总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诸葛雷就属于“取错的名字”,而且是大错特错。
名叫“诸葛雷”,但他既没有“诸葛之智”,也没有“雷霆之正”,见风使舵,欺软怕硬,阴险歹毒,卑劣无耻,属于三流中的末流。
不过这小小的客栈内,没什么好玩的,吕云澄也只当是看猴戏了。
吕云澄想看戏,铁传甲却想和吕云澄说相声。
“这狂徒,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一个有三流本事的人,装成二流,吹成一流,却又能活的好好的,说明他很可能练成了‘行走江湖三神技’。”
“何谓‘行走江湖三神技’?”
“我家乡有一个叫做星宿派的门派,门中有三门绝学,乃行走江湖不二良法。
只要能领悟皮毛,不敢说大富大贵,顿顿喝酒吃肉还是不难的。
这三门绝技就是:马屁功,厚颜功,法螺功,要点在于‘抹杀良心’,老铁觉得如何?”
“没毛病,学会这三门神功,行走天下都不怕了!
就是入门实在是难了点,我这种粗人,是万万学不来的。”
“学不来没关系,我家乡还有一位韦爵爷,总结了另外三门绝技,就是这三门绝技入门难度比较高,成本也比较大。”
“哦?什么绝学?”
“扯虎皮,火铳子,金钱盾,要义在于口齿伶俐、心狠手黑,若能学得两三成,混江湖是大侠,混朝堂有爵位,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吕公子家乡可真是民风淳朴,人才辈出,不知吕公子学了几门?”
“学不来,学不来,学了二十多年,就只学会了一招。”
“什么?”
“掀桌子!”
“这个难度似乎更高。”
“我就喜欢挑战高难度。”
说话功夫,“碧血双蛇”找上门来。
碧血双蛇是近些年活跃在黄河一带的强盗兄弟,黑蛇、白蛇。
“碧血”说的是血红色的披风,“双蛇”说的是他们两人不止长得很像毒蛇,出手更是比毒蛇还要狠辣无情。
他们来此不为别的,只为“金丝甲”。
三十年前横行天下的江洋大盗“梅花盗”重出江湖,犯下数桩大案,搞得江湖人心惶惶。
各大武林门派都开出了悬赏,江湖第一美人林仙儿更是公开宣布,无论老幼美丑,只要抓住梅花盗,定然下嫁。
被梅花盗所杀之人,胸前都会留下五个好似梅花瓣的血痕,因此很多人都觉得,只要穿上一件刀枪不入的内甲,就能擒住梅花盗。
诸葛雷三人身上,刚好有天下间最坚韧的护体宝衣——金丝甲。
金丝甲不是他们押的镖,而是抢夺来的。
前些时日,“神偷”戴五偶得金丝甲,和诸葛雷炫耀,诸葛雷贪心作祟,杀了戴五,夺了金丝甲。
他们抢戴五,碧血双蛇抢他们,可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诸葛雷的武功自然无法和碧血双蛇相提并论。
黑蛇亮了一手剑法,斩杀了赵老二,他便老老实实认怂。
白蛇让他钻桌子,他便跪在地上钻桌子。
铁传甲笑道:“吕公子说的不错,这家伙能活到现在,显然把‘厚颜功’练到了不俗的地步。”
方才大堂嘈杂,两人聊天,只有李寻欢能听到。
碧血双蛇来了之后,大堂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铁传甲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诸葛雷气的面红耳赤,碧血双蛇眯着蛇眼看向三人。
李寻欢静静地雕刻木雕,铁传甲大口大口的吃菜,吕云澄一口酒一口菜,吃的非常优雅。
无视。
完完全全的无视。
黑蛇冷笑道:“没想到此地还有高人,阁下莫非也盯上了那包东西?”
吕云澄道:“他们两位没那个意思,我却很喜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丸在其下’的游戏。”
白蛇阴恻恻的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纤细弯曲的宝剑已经刺向了吕云澄的咽喉。
剑尖上下左右不断摇晃,发出“嘶嘶”的声响,就像是一条飞扑出击的眼镜王蛇。
吕云澄似乎惊呆了,剑尖到了身前三尺,也没有任何动作。
白蛇眼中满是杀意,似乎已经看到了剑尖刺穿这个俊公子的咽喉的场景。
蓦的,吕云澄身侧爆发出一抹寒光。
“锵!”
泪痕出鞘,一道耀眼剑光惊虹般飞起,转而又消失不见。
白蛇喉咙里“格格”的响,脸上每一根肌肉都在跳动,鼻孔渐渐扩大,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
鲜血,汩汩流下。
“砰!”
白蛇倒在了地上。
吕云澄气定神闲,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黑蛇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他既没有看到吕云澄如何出剑,也没有看到吕云澄如何收剑,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凄厉光芒。
然后,兄弟就死了。
死不瞑目。
“货……货我不要了,都给你,都给你……”
黑蛇惨叫两声,疯了一般跑了出去。
“砰!”
黑蛇被撞了回来,喉咙处插着一把剑。
严格说来,那不能算是“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阿飞。
只有阿飞才会用这样的剑。
吕云澄看的很清楚,方才黑蛇癫狂跑路,冲出门口的时候,和阿飞撞了个对脸。
黑蛇受了一肚子气,下意识想要杀阿飞泄愤,不想被阿飞一剑斩杀。
这两兄弟不仅“同年同月同日死”,而且都死在了“无名之辈”手中,死的莫名其妙,死不瞑目。
阿飞茫然的站在门口,似乎在思索,这个长得和蛇一样的家伙,为什么要杀自己。
吕云澄道:“喂,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干站着,而是该收取战利品,这个人至少值五十两。”
阿飞道:“他确实值五十两。”
说着,阿飞从黑蛇身上翻出钱袋,倒出两锭银子,看向店老板:“这有没有五十两?”
“有,有!”
“那就好。”
话音未落,阿飞把其余的银子随手扔在地上。
他从来都只拿自己觉得该拿的那部分,说拿五十两,便拿五十两,一分钱也不会多拿。
掂了掂银子,阿飞看向吕云澄三人,道:“现在我有钱了,可以请你们喝酒吃肉。”
“嗖!”
诸葛雷猛地跃起,宝剑刺向阿飞后背。
却是他看出阿飞和吕云澄相识,想要挟持阿飞,然后带着金丝甲跑路。
名声毁了不要紧,只要安全回到中原,把金丝甲卖了,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嗖!”
一把飞刀脱手而出,洞穿了诸葛雷的咽喉,钉在了房梁上。
小李飞刀!
第79章 人在江湖,必须搞事
小李飞刀。
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吕云澄没有改变“剧情”,就是想要看看这门绝学。
在《武林外传》世界,吕云澄得了飞刀门的秘籍,也有一手好飞刀。
但小吕飞刀和小李飞刀却无法相提并论。
吕云澄扔出的飞刀只是一种暗器,小李飞刀却是信念。
正义的信念。
仁者无敌,正义必胜,所以小李飞刀也必胜。
即便只是斩杀诸葛雷,并没有用全力,这一刀的锋芒也足够让人惊心动魄。
能死在小李飞刀之下,诸葛雷这辈子也算值了。
……
“李兄,咱们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吕兄,江湖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从来都没有把江湖想象的美好,只是想去找几个真正的高手试剑,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看着吕云澄的背影,铁传甲道:“江湖,要乱起来了。”
李寻欢喝了一杯酒,道:“江湖,从来都没有安定过。”
每一个混江湖的人,都会背上一个包袱。
包袱里有声誉、财富、地位、朋友、声色、醇酒,也有负担、横逆、中伤、挑拨、暗算、杀戮。
名气越大,包袱就越重。
包袱越重,越难以卸下。
一个江湖新人想要成长,不可避免的要把一些人的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抢夺过来。
你抢我,我抢你,你杀我,我杀你,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难却,恩怨无尽。
李寻欢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离开了中原,去往关外。
现在他回来了,吕云澄和阿飞要一剑成名,本就混乱的江湖,必然要再起波澜。
……
如果问古系武侠世界最不缺的是什么,那一定不是高手,而是酒。
既然有酒,那就一定有酒馆。
吕云澄就在一家酒馆中。
酒馆的老板是个身材发福的老人,据说小李探花十年前出关的时候,就在这家酒馆喝过酒。
吕云澄来这家酒馆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金丝甲。
金丝甲并不在诸葛雷身上,而是在诸葛雷身边那个名叫洪汉民的趟子手身上。
除了吕云澄,没有人会关注这么个小人物,竟让他悄无声息的逃了出来。
不过他的运气已经用完了。
吕云澄靠着从追风那里学到的追踪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
“金丝甲虽然是防身至宝,但你得了有什么用呢?你能防住刀砍剑刺,防得住我的掌力么?”
不等洪汉民说什么,吕云澄的右掌已经印在了他的胸口。
大旗风云掌——风起云涌!
“砰!”
洪汉民如同树叶一般,被吕云澄一掌轰飞,肋骨断了大半,骨茬刺入到脏腑之中。
还没等落地,便已经失去了呼吸。
吕云澄伸手在洪汉民身上抓了两下,取下金丝甲,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些做什么。”
店老板端着一壶酒,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道:“大……大侠,喝一杯吧。”
“没心情,你自己留着喝吧。”
“我……小老儿如何有资格喝……”
话未说完,店老板的右拳已经轰向吕云澄肋下。
功力精纯,气力完足,比起碧血双蛇那种货色,强了不知多少。
有这等功力,当然不是无名之辈。
店老板名叫孙魁,绰号“紫面二郎”,据说他在二十年前,勾搭了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杨大胡子的妻子“蔷薇夫人”私奔。
不过吕云澄知道,孙魁并非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好汉子,而是一个倒霉鬼。
蔷薇夫人早就和“妙郎君”花蜂有私情,甚至有了身孕,卷了一包金银,和花蜂跑路。
花蜂是烂人中的烂人,本想抛弃蔷薇夫人,卷钱跑路。
怎奈蔷薇夫人看钱看的很严,他没寻到机会,又实在舍不得那些金银,便撺掇蔷薇夫人勾搭孙魁,借孙魁之手逃离杨大胡子的追杀。
换而言之,这货就是个倒霉透顶的接盘侠。
当然,蔷薇夫人和花蜂也没讨得了好。
花蜂被斩去双腿,养在地窖里,每日的食物是一碗不加盐的猪油拌饭,养成了一个大胖球。
蔷薇夫人在最美丽的年岁,跟着孙魁在这小酒馆隐藏二十年。
她的容貌变化并不算大,腰肢却已经胖成了水缸。
孙魁早就受够了蔷薇夫人,也受够了平淡无味的隐居生活,有机会获得金钱、名望、美人,自然不会放过。
没人会防备一个谨小慎微的酒馆老板,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由于花蜂的原因,他非常厌恶长得俊的,尤其是吕云澄这种笑眯眯的小白脸。
孙魁出手没有任何留力,他的眼中满是凶狠和贪婪,似乎要把吕云澄生吞下去。
“锵!”
泪痕出鞘,轻轻一个上撩,孙魁的右臂便永远离开了他的身子。
铁血十二式——逆流捧沙!
一剑废掉居心叵测的刺客,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的放松警惕,尤其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郎。
这是一个绝好的刺杀机会,至少蔷薇夫人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出手了。
伴随着一声轻响,淬了剧毒的金钗刺向吕云澄的后心。
吕云澄上撩的宝剑向下画弧,随即向后一刺,在蔷薇夫人惊骇的目光中,洞穿了她的喉咙。
左掌挥出,一招“风举云飞”拍碎了孙魁的心脏。
把金丝甲放入包裹,去孙魁的卧室翻了翻,翻出一包金银,转而又去地窖里找出花蜂,一掌拍死,随后快步离去。
吕云澄出门带了灵药,带了食物,却没带多少钱,孙魁的这些存款,足够挥霍一阵子了。
林仙儿到达酒馆的时候,只见到了四具尸体。
梅花盗是林仙儿炒作搞出来的,她要用这股热度维持自己的名声,而且她很喜欢被人追逐的感觉。
金丝甲是重要的道具,没想到被一个无名小子夺走了。
“呸,废物!”
林仙儿恨恨的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林仙儿并没有失望太久,三天后,她便知道金丝甲在哪儿。
这个江湖上,会炒作的不止她一个,吕云澄也会,而且比她做得更好。
吕云澄用从孙魁那里搜出的金银买了一间大宅,随后在门口放了个告示:
试剑,生死各安天命,能胜我者,以金丝甲相赠。
金灿灿的宝甲就悬在正堂门口,看的周围的江湖人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就把金丝甲夺走。
但他们做不到。
最近几天,想要夺取金丝甲的江湖人不下百人。
有人正面抢夺,有人联手围攻,有人声东击西,有人扣帽子泼脏水。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仅仅几日,江湖中热度最高的人,便从林仙儿变成了吕云澄。
第80章 看戏不怕事大,搞事更不怕事大
如果问江湖上最不缺的是什么,那一定是纷争。
争名、争利、争美人、武功秘籍、神兵宝甲、滔天权势、倾城美色……
只要愿意,哪怕是一个马桶、一头母猪,也有人去争、去抢、去拼命。
没理由的时候都要找理由争夺利益,现在吕云澄给了理由,那就更该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可事实上,吕府外面观望的人多,敢登门挑战的却没有几个。
杀怕了。
金狮镖局总镖头查猛、“神行无影”虞二拐子、千手罗刹、“棺材里伸手”施耀先、“花花大少”潘小安……全部都死在了泪痕剑下。
苗疆“极乐峒”五毒童子门下的四个弟子暗中下毒,被吕云澄抓住,把他们随身的毒虫毒药,全部都塞入到他们口中。
在相对温和的《武林外传》,吕云澄收了杀心,泪痕剑也没能饱饮鲜血。
本世界没几个好人,杀谁都不亏,吕云澄放纵了内心,泪痕剑也杀出了血色。
泪痕剑上的凶煞肉眼可见的提高,连带着吕云澄的剑术,都比以前多了几分狠厉。
当然,这也是因为,吕云澄在参悟《十步一杀》,那种决绝的杀意,影响到了剑法。
吕府的大门四敞大开,吕云澄在凉亭放了一张软榻,慵懒的躺在上面,左手边是瓜果,右手边是美酒,有说不出来的惬意。
“喂,别干看着,有没有人来试剑?有就赶紧出手,没有的话,就都他妈给老子散了!”
“好大的口气,看我来会会你!”
话未说完,一只拳头已经打向了吕云澄。
少林百步神拳!
出手者,“玉面神拳”秦重。
秦重的父亲是“铁胆震八方”秦孝仪,师父是少林高僧,是当今江湖上名气最大的江湖俊杰之一。
看似光风霁月、风采卓然,实则心胸狭窄、卑劣无耻。
他来抢金丝甲,主要还是为了打压吕云澄的名头。
江湖俊杰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一个狂妄的剑客。
“看,是少林百步神拳!”
“秦公子这一拳深得三昧,再过几年,就能比得上秦老爷子了。”
“这一拳刚猛大气,那吕云澄绝对接不住!”
秦重从大喝到出手,再到冲入凉亭,总共不过三四秒钟,那些学过“行走江湖三神技”的乌合之众,便已经高声吹捧。
仿佛出手的不是秦孝仪的儿子,而是他们的儿子。
不,是他们的祖宗!
秦重这一拳确实有那么点味道,但比起查猛、施耀先都大有不如,更遑论吕云澄。
事实上,秦重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吕云澄。
那些叫嚷的倒不全是上赶着溜须拍马,有一部分是他安排的,就是想用老爹和少林的名头压住吕云澄。
吕云澄若是识趣,主动认输,交出金丝甲,万事好说。
若是不识趣,那就扣一顶邪魔外道的帽子,然后就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的戏码。
最关键的是,秦重不认为吕云澄敢冒着得罪少林的风险杀死他,就算不识趣,最多也就是打伤,绝不可能打死。
秦重想的不错,只是用这种小聪明对付吕云澄,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摆出金丝甲就是为了搞事。
哪个搞事的,怕把事情搞大了?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泪痕剑在一旁的剑架上,吕云澄没有拿剑,甚至没有起身,只是轻轻地抬起手,画了一个圆弧,拍出软绵绵的一掌。
大旗风云掌——云絮绵绵!
拳掌相接,秦重感觉吕云澄的手掌并无力量,心中一喜,可没等他说什么,一股浑厚绵柔、连绵不绝的劲力便冲了上来。
明明是绵软的掌力,却好似江河决堤,一波接着一波,排山倒海,无坚不破。
掌力顺着手臂经脉传入体内,转而散入到奇经八脉,五脏六腑。
惊涛掌——波涛汹涌!
“噗!”
秦重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大呼小叫的乌合之众都惊呆了,任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玉面神拳”会被人一掌打死!
这可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啊!
你就这么一掌打死了,不怕秦孝仪和少林来找麻烦么!
吕云澄提着秦重的尸体,对着刚才叫的最欢的方位扔过去,喝道:“带着你们的主子,滚!”
“吕云澄,你杀了我家公子,我们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够胆就来,倒要看看秦孝仪是铁胆还是怂胆!”
秦重身死,围观的人跑了一大半。
他们看出来了,吕云澄是个比齐天大圣还横的莽人,留下怕是有性命之忧。
为什么这么说呢?
齐天大圣碰到没背景的妖怪才会下狠手,有背景的都手下留情。
吕云澄却不管是江湖散客还是世家子弟,敢来就敢杀!
这样一个莽人,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
吕云澄无聊的躺在软榻上。
秦重已经死了三天,这三天里,没有任何人来挑战,吕云澄甚至把金丝甲收了起来。
靠着一次次试验,吕云澄对于“十步一杀”的理解越来越深厚,甚至能结合“铁血长空”、“千军辟易”等招式施展出来。
然后,就彻底无聊了。
刺激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无聊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
就在吕云澄想着要不要去少林或者魔教看看的时候,有趣的事情终于来了。
凉亭外不知何时多了个青衣人,身材不高不矮,神情悠闲潇洒,一张脸却是青惨惨、阴森森的,仿佛戴着面具,又仿佛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
就在这青惨惨、阴森森的脸上,却有着一对明亮动人的眼睛。
看到这双眼睛,吕云澄便知道,来人绝不是“青魔手”伊哭,而是林仙儿。
吕云澄笑道:“你是来试剑的?”
“不是,我想要金丝甲。”
“想要金丝甲唯一的条件,就是击败我。”
“不,我觉得还有另一种方法,我可以和你交换。”
“交换?可以,不过我只要武功秘籍。”
“你想要什么?”
“《先天罡气》、《无相神功》、《四照神功》、《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神刀化血、魔血大法》、《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金刚不坏、大搜神手》、《上天入地、大搜魂针》、《如意天魔、连环八式》……”
第81章 魔教神功,极品搅屎棍
吕云澄报菜名一般说了一大串武功秘籍,林仙儿听得目瞪口呆。
林仙儿和百晓生有勾结,甚至勾搭了少林“心”字辈的心宠,七次从藏经阁偷盗经书密卷,连《达摩易筋经》都已经盗走,只是还没来得及送下山。
若是能拉吕云澄下水,那简直再好不过。
可惜吕云澄说了一大长串武功秘籍,却从未提到过《达摩易筋经》,似乎根本就看不上这门佛门绝学。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吕云澄说的这些武功,林仙儿一个都没有听说过。
如果听过,就算手中没有,也能编瞎话蒙人,然后想办法拿到,结果听了一堆天书,蒙人都不知道从哪儿编。
你特么是在玩我么!
吕云澄不知林仙儿的想法,如果知道,一定会说,你丫想多了,老子绝不会玩你,因为我喜欢银耳红枣汤!
“吕公子,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如此消遣我,可非待客之道。”
“我没有消遣你,我刚才说的武功,你拿到任何一门,金丝甲双手奉上。”
“这些武功真的存在么?”
“当然,有的存在于隐世家族,有的存在于无名深山,还有的存在于——西域魔教!”
听到“魔教”二字,林仙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魔教是武林中最神秘也最让人感到恐怖的势力。
创派老祖是阿修罗尊者,口号是“天魔无相,万妙无方,上天入地,唯我独尊”,以“绿玉魔杖”为教主信物。
没有人知道魔教总坛在哪里,只知道每隔几十年,魔教就会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
狂傲如百晓生,排兵器谱的时候,对于魔教也是敬而远之。
林仙儿自信凭自己的美貌可以魅惑众生,却不敢赌自己能不能迷住这群来自于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魔教地处西域,生存环境艰苦,民风彪悍,对于武道也更加尊崇。
因此,魔教功法和少林七十二绝技一样,都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完善,越来越强大。
以刀法为例,魔教现今最强刀法名为“如意天魔、连环八式”。
每式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变,共有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堪称招式之极限。
但再过数年,魔教教主大战“神刀无敌”白天羽,失败后派花白凤盗取白家刀法,二者结合,创出惊世骇俗的“神刀斩”。
这几个名字是不是略耳熟?
白天羽是叶开的生父,花白凤是叶开的生母、傅红雪的养母,施展“神刀斩”的那把刀,便是大名鼎鼎的“小楼一夜听春雨”。
吕云澄瞥了林仙儿一眼,心中默默地消除了一个选项。
前世有人分析,林仙儿很可能是魔教一员,“魔教四大公主”只出现了花白凤、南海娘子、铁姑,余下的那个就是林仙儿。
不过看林仙儿这下意识的恐惧,还有方才的迷茫,这个选项可以去掉了。
可惜。
原本还指望通过林仙儿盗取“魔教十大神功”和“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
诶?
现在好像也不晚。
“魔教的武功,我是没有的,别的宝物我却有一些,比如,这对青魔手。”
“青魔手在你手中,但你却不是伊哭,也不是伊哭的徒弟。”
“伊哭给我当徒弟,我还嫌弃他老呢。”
“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据说这是伊哭采金铁之英,淬以百毒,锻冶了七年才制成的。”
“没错,公子可愿交换?”
“舍本逐末,愚不可及。
若是伊哭把这七年时间用于练武,兵器谱排名怕是还能升一升,就这堆破铜烂铁,哪有资格排兵器谱前十。”
“吕公子是剑客,瞧不起青魔手很正常,但这东西呢?”
林仙儿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
鱼肠剑。
上古神兵,武林重宝,也是“藏剑山庄”最大的荣耀。
只可惜,“藏剑山庄”少庄主游龙生是一条舔狗,随随便便就把这宝剑献给了女神。
“鱼肠剑,勇决之剑,唯有勇决之人才能完美使用,此剑锋芒已失,比起我的泪痕,差得远了。”
“你既不要青魔手,也不要鱼肠剑,莫不是为了那天下第一美人?”
说到此处,林仙儿有些得意。
她的得意只持续了不足一秒钟,便被吕云澄打破。
“当然不是,我再说最后一遍,想要金丝甲,要么打赢我,要么拿出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林仙儿!”
“你……你知道我……”
“知道。”
“什么时候?”
“你来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说这么多?”
“闲得无聊,找点乐子。”
“那……咱们要不要做一些更有乐子的事?”
林仙儿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俏脸,吐气如兰,有说不出的魅惑。
“好啊!”
吕云澄拿起泪痕剑,笑道:“世上最有趣的事,就是与人论剑,你准备好了么?”
“我……”
“泪痕出鞘,观音有泪,此剑出必见血,林姑娘小心了。”
眼看吕云澄就要拔剑,林仙儿慌忙把鱼肠剑掷向吕云澄,转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怒喝:“吕云澄,你不是个男人,你不是个男人……”
“老子是不是男人,用特么你来说!”
以容貌而言,林仙儿是吕云澄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比朱文奎画的仙子魔女还要美,还要魅惑。
但还是那句话,老子喜欢银耳红枣汤,不喜欢喝黑木耳露!
而且,林仙儿心高气傲、心胸狭窄,在这儿受了气,恼恨之下,必然会用各种手段来找事。
如此一来,只需在家中静坐,便有无数对手找上门来,让自己安心刷“十步一杀”的熟练度。
待到杀得差不多了,还可以撺掇林仙儿去魔教。
不管是引出魔教教主,还是引出白天羽,都是大赚特赚。
最好把远走海外的沈浪王怜花熊猫儿引出来,剧情进度怕是能够再次破表。
吕云澄把玩着鱼肠剑,默默地盘算着该如何利用林仙儿。
嗯。
这把剑还真是一把好剑,绝不在紫薇软剑之下,倒是一件不错的收藏品。
神兵宝物,有德者居之。
林仙儿没事找事,我都没砍了她,如此宽宏大量,显然是有德之人。
此物与我有缘!
第82章 十步一杀,一剑勾魂
林仙儿的动作很快。
还不到两日,藏剑山庄少庄主游龙生便带着大批小弟,气势汹汹的登门,要为女神讨回公道。
游龙生,林仙儿的金牌舔狗,和黄易笔下的侯希白,金庸笔下的游坦之一时瑜亮。
熊大师写《七种武器》,把美人的微笑排在第一位,查大侠写《倚天屠龙记》,表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追求美人不是错,一旦成为舔狗,那就只能下地狱去了。
而且林仙儿的手段并不算特别高明,兵器谱排行前十的,林仙儿睡过不少,但都只把她当成玩物、工具,没一个为她沉迷。
到了最后,就连游龙生和阿飞也都幡然悔悟。
这点儿手段,别说“茶艺大宗师”师妃暄,就连阿紫都比她强,至少游坦之愿意为阿紫付出一切,至死不渝。
……
“你就是吕云澄?”
“是。”
“交出金丝甲,向仙儿跪地认错,我饶你不死。”
吕云澄冷笑道:“听说你是那什么‘天山雪鸭子’的弟子,上中下三剑的最后一剑练得出神入化,如今看来,果真是名副其实。”
游龙生的师父是天山雪鹰子,当初吕云澄初遇李寻欢的时候,铁传甲还试探性的问过,吕云澄是不是雪鹰子的弟子。
把“雪鹰子”变为“雪鸭子”,已经是极大的羞辱,后面那句却更不是人话。
什么叫“上中下三剑的最后一剑”,那特么不就是下贱么!
不过这话也没错。
馋林仙儿的身子,贱兮兮的跪在地上舔,不是下贱是什么?
“让你死的容易了,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锵!”
游龙生宝剑出鞘,冷冷的盯着吕云澄。
作为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游龙生当然不缺宝剑,他手中这把剑名叫“夺情”,是三百年前一代剑豪狄武子的佩剑。
狄武子爱剑成痴,孤傲绝世,直到中年时,才爱上了一位女子。
两人本来已有婚约,谁知这位姑娘却在他们成亲的前夕,和他的好友“神刀”彭琼暗中约会,狄武子怒发冲冠,杀了彭琼,从此以剑为伴,以剑为命。
此剑因此名为“夺情”。
吕云澄笑道:“此剑可是夺情剑?”
“正是,能死在夺情剑下,是你的荣幸。”
“专诸鱼肠,武子夺情,人以剑名,剑因人传,人剑辉映,气冲斗牛,你既然用夺情剑,我便用鱼肠剑来会你。”
寒光一闪,鱼肠剑已经到了吕云澄手中。
“仙儿说的没错,鱼肠剑果然在你手中,奸贼,还藏剑山庄剑来!”
高手相争,讲究观人于微,要做到“敌未动,我先动,敌将动,我已动”。
游龙生出身名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他本就因林仙儿乱了心神,见了鱼肠剑后,更是心神大乱,只想冲上去乱剑砍死吕云澄,夺回鱼肠剑,别的什么都顾不得。
总算他基础不错,剑势虽乱,但凌厉迅捷,手腕一环便已经刺出二十三剑。
二十三剑,点向二十三处大穴,封锁二十三招后手,只这一剑,便足以称得上是高手。
两人原本相距三丈,对于武林高手而言,就是随便一掠的事。
雪鹰子以鹰为号,轻功自然不凡,游龙生得其真传,轻功也是不俗,招式出手的一瞬间,剑锋已经到了吕云澄身前。
快、狠、猛、凶!
就像是一只捕食的海东青,与人一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
游龙生这一剑很精彩,但却无人为他喝彩。
原因很简单,上一个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江湖俊杰,坟头已经长满草了。
剑锋袭来,吕云澄如磐石般坚凝不动,只是掌中剑已一寸寸抬起,剑上似乎挂着千万斤的重物,有说不出的沉滞。
三丈,即三十尺,六尺为一步,即为五步。
五步,吕云澄在抬手。
四步,吕云澄还在抬手。
三步,吕云澄的手仍旧没有完全抬起。
两步,吕云澄的手终于到了适合出手的位置。
一步,暴戾决绝的剑意瞬间爆发,如江河决堤,摧枯拉朽的击溃了游龙生的剑势。
“当啷!”
夺情剑掉落在地上,游龙生捂着汩汩流血的喉咙,惊恐的看着吕云澄。
据说死亡来临的一刻,时间会变得缓慢,让人有时间如同跑马灯一般回顾自己的一生。
直到此时,游龙生才发现,自己这一生是多么的无知,多么的失败,多么的下贱。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噗通!”
游龙生满是悔恨的倒在了地上。
舔狗,不得好死!
吕云澄把鱼肠剑收入剑鞘,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十步一杀就相当于“神刀斩”,融合万千杀招为一招,乃是最决绝的招式。
吕云澄没有荆轲、无名那种决绝,此前只能把十步一杀化入到铁血十二式之中。
如今有了“勇决之剑”鱼肠,以鱼肠剑催动剑招,杀机之盛,气势之凝,便是吕云澄本人都感觉到了震惊。
观战众人都被吕云澄这决绝的一剑惊呆了,一个个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吕云澄缓步走向游龙生,似乎想要收起夺情剑,就在弯下腰的一瞬间,一只狰狞腥臭的铁手套抓向了吕云澄的后心。
青魔手!
出手的不是林仙儿,而是伊哭。
兵器谱排行第九的伊哭。
青魔手未到,浑厚澎湃的掌力已经到了。
伊哭以“青魔手”名传天下,江湖人多恐惧这对剧毒无比的手套,却忘了他本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兵器谱排的是人,而不是兵刃。
否则排第一的就不该是天机老人,而是孔雀翎、暴雨梨花针、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
十步一杀乃刺客之剑,决绝之剑,吕云澄强招出手,一剑杀人,气势已泄,更兼弯腰捡剑,似乎已经无法还手,只能闭目待死。
伊哭绿幽幽的眼中闪过鬼火一般的光芒,森寒的杀机让人心惊担颤。
“锵!”
鱼肠剑再次出鞘,比方才凛冽数倍的杀机爆发而出,电光火石之间,剑锋已经在青魔手上点了十数下,把这对耗时七年才打造出的剧毒武器斩成粉碎。
然后,在伊哭惊恐的目光中,洞穿他的心脏。
十步一杀是决绝之剑,但区区游龙生,只能为吕云澄积蓄杀意。
泄气,想得太多了!
“你……”
“你的内功很浑厚,掌法很霸道,若是安心练武,未必不能更进一步,可你却舍本逐末,实乃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伊哭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眸子中的青绿色快速褪去,生命也随之到了尽头。
这个在诸天万界当了无数次“穿越者声望礼包”的可怜人,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个悲催的命运。
对此,吕云澄表示,不作不死!
活该!
第83章 世界以痛吻我,我就……
一双洁白无瑕的玉手轻轻的捶打在吕云澄的肩膀上。
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的,无论多么美的手,多多少少总有一些缺陷。
有的是肤色稍黑,有的是指甲稍歪,有的是指尖稍粗,有的是毛孔稍大……
哪怕是吕云澄的朱砂痣,由于少时做了很多粗活,又勤练点穴功夫,手掌略有粗糙,手指的比例也稍微失衡。
但这双手似乎没有缺点。
就像是一块精心雕琢的羊脂美玉,既洁白无瑕,又柔软细腻,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既不太长,也不太短。
米开朗琪罗拿起刻刀,似乎也只能做到这样。
这双手的主人自然是林仙儿。
林仙儿正在给吕云澄捶背揉肩,乖巧的好像一个小侍女。
绝世的容貌,柔弱的姿态,能引得无数人狼性大发。
吕云澄面上却没有多少愉悦,反而皱了皱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少林、藏剑山庄、雪鹰子、伊夜哭、秦孝仪等人都来不了了?”
“公子似乎有些失望?”
“不是有些失望,是非常失望,连杀子之仇、杀兄之仇都能暂时放下,看来是有了不得的大事。
这件事你一定知道,不,你一定参与了,并且还想让我也参与其中。
我说那些老家伙怎么不来,原来是等着我自投罗网,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吕云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若是我没猜错,这事儿八成和李寻欢有关,对么?”
林仙儿笑道:“公子智计超群,仙儿佩服。”
“说说。”
“小李探花是梅花盗……”
“放他娘的狗屁,梅花盗三十多年前就为恶天下,那时候李寻欢才多大?”
林仙儿弱弱的说道:“或许是得了梅花盗的武功传承……”
“呸!梅花盗那点儿微末功夫,也配让李寻欢看在眼里!你以为小李飞刀是用来切菜的么!
如此低劣的栽赃嫁祸,只有那位蠢得无药可救的龙四爷才做得出来,秦孝仪等人都是他的帮凶,对么?”
如果本世界有一个蠢人排行榜,龙啸云肯定能排在第一位。
龙啸云是个白痴,蠢得无药可救的白痴。
以他那点微末功夫,能够成为名传天下的龙四爷,靠的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有一个兵器谱排行第三的好兄弟。
龙啸云的妻子、财产、名望、地位,全部都是靠着李寻欢得来的,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靠山。
如今他因为嫉妒和怨恨,想要亲手掰断这把飞刀。
无论成不成功,后果都只有一个——死!
甚至是生不如死!
林仙儿缓缓说出归云庄发生的事,这些事她大部分都亲身经历过,甚至就是她策划的。
吕云澄夺走金丝甲,杀了孙魁和蔷薇夫人,李寻欢没经历那些破事,也没中寒鸡散,自然不用去梅二先生那里求医。
李寻欢连龙小云的面都没见到,自然不会废掉他的武功。
只是龙啸云担心李寻欢抢走林诗音,林仙儿恼恨李寻欢不受她的魅惑。
二人联手设计,让儒雅俊秀的探花郎,稀里糊涂就戴上了梅花盗的帽子。
原本他们打算把李寻欢送到少林,可秦孝仪要报杀子之仇,得知吕云澄和李寻欢有交情,便让林仙儿来请人。
“你知道,如果我是龙啸云,现在会做什么吗?”
“请公子指点。”
“证明李寻欢的清白,并向他承认错误,乞求他的原谅。”
“为什么?”
“因为如果小李飞刀被掰断了,那下一个死的就是他龙四爷,不对,也有可能是你先死。”
“公子要杀我?”
“不,是龙啸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龙啸云对付不了秦孝仪、赵正义、田七,杀你还是很容易的。
他虽然人品低劣,却有一样值得赞赏,那便是对林诗音深沉的爱恋,你的美貌,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林仙儿回想和龙啸云的交易,不由得后背发冷。
她可以把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秦孝仪勾引上床,却不能让龙啸云的目光变一丝半点。
若是龙啸云要杀她,她如何反抗?
想的更进一步。
若是武功高强的女人来杀她呢?比如蓝蝎子,大欢喜女菩萨,她该如何反抗?
若是有太监来杀她呢?
她曾经以为美貌是无敌的,吕云澄的“提点”让她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公子的剑法天下无敌,可愿传仙儿两招剑法?”
“我的武功出自名门正派,讲求底蕴,需勤学苦练,短时间难有成果,你要是想尽快提高实力,必须修行速成的武功。”
“速成的武功,都有缺陷吧?”
“那也未必,有些武功不仅速成,而且缺陷很小。”
“什么武功?”
“魔教十大神功!”
魔教!
上次一别,林仙儿和百晓生飞鸽传书,问了一些关于魔教的事。
再次听到魔教,林仙儿并没有先前的恐惧,只是面上的魅惑尽去,冷冷的说道:“说这么多,原来是为了这个,公子可真是好算计。”
“话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可以选择做,也可以选择不做,决定权在你,不在我,不是么?”
“我还有不做这个选择么?”
“有啊,你可以去试试能不能魅惑孙天机、上官金虹、心湖、郭嵩阳。
只要有一个成功了,龙啸云挥手可灭。
或者找个老实人嫁了,耕田织布,粗茶淡饭,天下这么大,总有一处地方给你安身。
只是,你愿意么?”
世界上最悲惨的不是地狱,而是见到天堂后,重新回到地狱。
林仙儿是穷苦出身,少时为了父亲的病,去舍身崖许愿,准备舍身跳崖时被林诗音搭救。
自此之后,林仙儿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过穷苦日子,再也不要体会那种彷徨无力的感觉。
让林仙儿找地方隐居,过穷苦清贫的日子,那是万万不可能。
她只能被扭曲的欲望裹挟着,不断地向前,直到死亡。
“吕公子似乎知道我的过去。”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林仙儿的面色瞬间变得癫狂,那是她最不堪回首的日子,是她内心深处最痛苦的伤疤。
当这个伤疤被触及的时候,无论多么危险,她也难以保持理智。
“如果你经历了那些,你会变成什么样?你经历过么?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当然经历过。
有人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世上只有一种病无药可治,那就是穷病。
所以,当我获得再来一次的机会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宝剑。
世界给予我美好,我报之以歌谣,世界以痛吻我,我就一脚踢翻桌子,然后拔剑砍他妈的!”
第84章 闹一个天翻地覆,杀一个血流成河
“如果吕公子现在不动手,我很快也会有剑了。”
“魔教十大神功中的《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是天下最强的剑法之一,《上天入地、大搜魂针》和《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也非常适合你。”
“多谢吕公子提醒,不过仙儿现在连宝剑都没有,如何练剑法?”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把‘夺情剑’送你。”
“什么?”
“找几支去东瀛、琉球等地做生意的船队,把白飞飞身死的消息传出去。”
“白飞飞是谁?”
“一个很厉害的魔门妖女。”
“有多厉害?”
“比现在的你,厉害一万五千倍。”
把白飞飞身死的消息传出去,自然是为了引回乘船出海的沈浪。
古龙笔下有四个“十年”,第一个“十年”的开创者就是沈浪。
沈浪十年,李寻欢十年,李寻欢的徒弟叶开十年,沈浪的徒弟公子羽十年。
四个“十年”并不是前一个隐居了后一个直接补位,也不是一天不多一天不少的十年。
就比如现在,沈浪已经乘船出海十年,叶开还没有出生,江湖人提到“天下第一”,提起的多是天机棒,而不是小李飞刀。
直到三年后,金钱帮席卷天下,李寻欢飞刀击杀上官金虹,声望才真正到达了巅峰。
沈浪出海的“十年”是可以确定的。
因为王怜花和沈浪一同乘船出海,离开前把毕生所学录成《怜花宝鉴》。
本想交给当时初出茅庐的李寻欢,不想李寻欢去了关外,便交给了林诗音,并让孙驼子在李园外守护。
再过三年,孙驼子被杀害,那个时候他一共守了十三年,因此现在刚好是沈浪出海十年。
换句话说,早在沈浪出海之前,阿飞就已经出生了,只不过白飞飞藏得很严实,沈浪一直都不知道。
沈浪肯定会回来的,但肯定不是现在回来。
吕云澄懒得等那么久,便想试试,能不能让他提前回来。
古系武侠世界更新迭代实在是太快,沈浪离开十年,却只有一些老江湖还记得他。
林仙儿睡过不少老江湖,但那些人大多是沈浪这个太阳周边的烛火,怎么可能会在和美人调情的时候提到冠绝一个时代的风流豪侠。
因此,漫说是白飞飞,她连沈浪都不知道。
她当然可以去问百晓生,百晓生也知道沈浪的丰功伟绩,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仙儿这些年没捞到多少高深武功,钱财却是不少,擅长炒作的水军也养了一大批,很快便安排好了船队,随后带着夺情剑悄无声息的消失。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会搞出多少混乱。
但只要她还活着,还有心气,还有野心,便会无休止的搞事,闹得天翻地覆,闹得血流成河,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闹吧,不闹还是古龙江湖么!
林仙儿不知何时才会再起风云,吕云澄却已经做好了大杀一场的准备。
……
归云庄。
这里曾经是“李园”,李寻欢把宅子送给了龙啸云,因此更名为“归云庄”。
这个世界上,要忘记别人的恩情仿佛很容易,但若要忘记别人的仇恨就太困难了,所以这世上的愁苦总是多于欢乐。
李寻欢记得龙啸云的恩情,过得很苦逼。
龙啸云因嫉妒而生怨恨,过得同样很苦逼。
别说是擅长拔剑掀桌子的吕云澄,即便是佟湘玉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开解他们两个。
……
李寻欢被五花大绑,吊在柴房里,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啸云那拙劣的计策当然瞒过不他,但他没有反抗。
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只希望那家伙千万别来,否则归云庄这些人,怕是会被尽数送到阴曹地府。
怕什么来什么。
“吱吖”一声,柴房大门打开,来的不是假仁假义的龙啸云,而是拿着酒壶的吕云澄。
紫色的锦衣,紫色的大氅,洁白的狐裘,装束和当初一模一样。
唯一的变化,便是关外的时候,吕云澄的杀气收束在剑鞘内,现在却已经显露在眉梢眼角。
剑未出鞘,实已出鞘。
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哪怕身上杀气浓郁,吕云澄仍旧保持着理智,甚至还有心思和李寻欢开玩笑。
“几天没见,风流倜傥的探花郎,怎么成了梅花盗了?”
“让吕兄见笑了,吕兄这些时日,却是闯出好大名头。”
“虚名而已,又不能当饭吃,有个屁用。”
吕云澄笑呵呵的递过去一杯酒。
这酒是吕云澄从归云庄的酒窖里拿的,上等的西域葡萄酒,价值千金。
如果是往日,李寻欢会喝的很开怀,现在却觉得喝了一杯浓缩十倍的汤药,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吕兄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想听一句实话。”
“问吧。”
“吕兄打算杀多少人?”
“我杀人,但我从不杀无辜,归云庄的丫鬟仆役、厨子马夫,肯定是不会有事的。”
“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是坏人。”
“对,就比如现在,我眼前就有一个好人。
可这个好江湖人,被人用最拙劣的计策,诬赖为作恶多端的梅花盗,吊在柴房里。
好人就他妈该被人拿刀指着!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道理!”
“说得好,但你是好人么!”
话音未落,柴房外突然出现了一大群人。
有“铁面无私”赵正义,有洛阳府的田七爷,有“摩云手”公孙摩云,有“铁胆震八方”秦孝仪,有少林罗汉堂首座心眉,有天山雪鹰子……
说话的是赵正义。
此人虽然以“铁面无私”为号,实则虚伪贪婪、阴险狡诈,既不无私,也不正义,属于既取错了名字,又叫错了外号。
“你算哪根葱,也配与我说话!”
“姓吕的,你……”
赵正义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吕云澄左手轻轻一抬,一把飞刀从衣袖中飞出,洞穿了他的咽喉。
“说话前想清楚,否则我一抬手,你们可能就会死一个人。”
“小李飞刀!”
“这是小李飞刀!”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小李飞刀!”
……
一群乌合之众叽叽喳喳,搞得领头的龙啸云烦闷不已。
李寻欢由于是被吊着的,因此看的清清楚楚,吕云澄那一刀是飞刀,但不是小李飞刀。
只不过对于这些人而言,两者并没有太大区别。
在场众人中,有能力避开吕云澄的飞刀的,唯有心眉和雪鹰子。
龙啸云道:“吕公子悄然潜入,想要做什么?把人劫走么?”
“李家书香门第,我若把人劫走,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怎会做这等不义之事!”
“那你来做什么?”
“杀人,杀不义之人,你们准备好了么?”
“锵!”
泪痕出鞘!
第85章 千军辟易,剑斩龙小云
“锵!”
泪痕出鞘!
凛冽的杀意仿佛凝成实质,冰冷的目光让龙啸云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
“归云庄是龙四爷的地盘,我要在归云庄大开杀戒,龙四爷这个主人家不主动站出来也就罢了,怎的还后退两步?”
“雪鹰子,你号称天下第一剑客,不知你能不能打赢兵器谱排行第四的‘嵩阳铁剑’郭嵩阳?”
“你们这些人不是‘大侠’就是‘豪侠’,今日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却没人敢先动手,这可不是‘大侠风范’啊!”
吕云澄言语如刀,每说一句话,气势便强一分,龙啸云等人的气势便弱一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战而溃。
龙啸云自是不敢动手,眼珠一转,看向了心眉:“少林是武林泰山北斗,今日之事,还请大师主事。”
心眉心高气傲,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运起狮吼功,喝道:“檀越还有大好年华,为何执迷不悟,踏入妖魔道?”
“妖魔?好,我是妖魔,你有本事就来降妖除魔啊!”
古系的少林和尚和金系一样,个顶个的虚伪,心眉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剧情中,阿飞救李寻欢,被人设计受伤,心眉出手偷袭、带人围攻。
阿飞遁走,落入下一重埋伏后,心眉又大言不惭的表示:出家人慈悲为怀,能不伤人,还是不伤人的好。
这份虚伪,连田七都看不下去,补了一句:好个出家人慈悲为怀,若有别人替他杀人,他自己就不肯动手了。
心眉冷哼一声,连同四个弟子一同上前,要摆阵围攻吕云澄。
少林不止有内门七十二绝技外门七十二绝艺,还有各式各样的阵法。
单单罗汉阵,便有五人、十三人、十八人、一百零八人、五百人、一千零八人等多种形势,甚至能以僧兵硬抗军队。
心眉此时摆出的,便是一种用于对付武林高手的五人阵法。
五人盘旋环绕,就好似一条盘起来的蟒蛇,首尾相应,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兼至。
想要破解阵法,需牢记“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八个字。
心眉和四个弟子修行的都是少林“阿罗汉神功”,真气凝成一体,若是同时蓄势,五人显然比一人占便宜。
但吕云澄的气势越来越强,越来越凛冽,就像是一张没有极限的长弓,时间越久,劲力越强,一朝爆发,必然是山呼海啸,无可匹敌。
再让吕云澄蓄势,怕是即便能够取胜,自己的性命也会被吕云澄的决死一击收走。
心眉当然不想死,所以他主动破了阵势,衣袖拂向吕云澄的胸腹。
少林铁袖功!
古系少林七十二绝技和金系少林七十二绝技不同,更加注重实用性和杀伤力,对于佛法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铁袖功并不是什么厉害的绝学,但在浑厚真气的加持下,宽大的袍袖坚逾金铁,就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排山倒海,碾压而至。
而在铁袖之内,手指变幻不停,显然还有“袖里乾坤”的功夫。
只是不知里面的“乾坤”是多罗叶指,还是拈花指,亦或是无相劫指、大力金刚指。
阵法气数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心眉动,四个弟子随之而动。
偏花七星拳,大摔碑手,一拍两散掌,大梦罗汉拳同时打向吕云澄的要害。
短短一瞬间,便有七八道不同的劲力轰向吕云澄周身。
“波!”
半空中出现了一声轻响,吕云澄凝蓄的气势轰然爆发。
泪痕剑划过一个优美至极的弧度,剑锋所过之处,任你什么少林绝学,一律烟消云散。
左掌猛地对着左上方探出,间不容发的抓住田七偷袭的长棍。
大须弥神掌!
以芥子之地容须弥之力,攻守兼备,能在极小空间内发挥极大威力,纵斗室之中亦收放自如,防御力远胜“云横绝岭”。
田七偷袭的一击固然厉害,想要打破大须弥神掌的防御,却是万万不能。
眼见吕云澄双手摊开,中门大开,秦孝仪想都不想,把手中的铁胆射了出去。
“泼贼,还我儿子命来!”
吕云澄飞起一脚,把铁胆击回,讥讽道:“老子早就说了,要抢金丝甲,生死各安天命,你儿子不自量力,非要来抢,怪不得别人!”
话音未落,身子猛地一旋,左腿如同钢鞭一般踢出,正中一人小腹。
那人被一脚踢飞数丈,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右手手腕回环,泪痕剑横在身前,用出初学乍练的“大须弥剑式”,把攻来的劲力尽数化解。
左手中宫直入,抓住一个喉咙,微微用力,收走一条性命。
以强猛霸道而言,大须弥剑式比不过铁血十二式,但在乱战群攻之中,却非常的好用。
小小的庭院内汇聚了七八十人,非常拥挤,用匕首都嫌长。
吕云澄却好似游鱼一般,在刀剑拳脚之中来去自如,一手进攻,一手防御,不足盏茶时间,便杀了七八人。
龙啸云不知何时退到了最外围,身子猛的一顿,发现撞到了人,刚想发作,却发现撞到的是龙小云。
龙小云的阴狠狡诈、卑鄙自私,比龙啸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退到最外围后,毫不犹豫的拿出淬毒的机簧暗器,对着吕云澄就是一阵连发。
李寻欢悲哀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龙小云死定了。
如果他没有被点穴,身上没有绑缚,还有解救的机会,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果然,就在龙小云出手的一瞬间,吕云澄身上暴发出一股边塞战场的铁血煞气,胯下好似骑着奔马,手中好似拿着长矛。
周围的武林人士如同割麦子一般散开,泪痕剑笔直的刺向龙小云的咽喉。
铁血十二式——千军辟易。
练成了“十步一杀”之后,千军辟易的威力提升了两三倍,更兼强猛霸道,至阳至烈,当真是无坚不破,所向披靡。
龙小云手中拿着两把寒光闪烁的短剑,对着吕云澄连出七剑。
出手之狠毒,多年的老江湖也要自愧不如,每一招出手,都好像和吕云澄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一剑就将吕云澄刺出个大窟窿。
足下,后背,袖口,领口更是连连射出暗器,明明是一招,竟然有雨点一般的感觉。
叮!叮!叮……
一连串的密集声音响起。
吕云澄的剑明明是一条直线,龙小云的暗器明明射向四面八方,但剑锋所过之处,暗器却被尽数崩开,没能沾到吕云澄半片衣角。
暗器崩飞,短剑断裂。
泪痕剑就像是判官手中的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划过勾魂夺命的痕迹。
“噗嗤!”
在龙小云惊恐的目光中,泪痕剑洞穿了他的咽喉。
第86章 言语胜刀剑,掌毙龙啸云
龙小云的眼中满是惊恐和不甘。
他的母亲是昔年的天下第一美人,他的叔叔是兵器谱排行第三的高手,他修行的武功是“千面公子”王怜花留下的《怜花宝鉴》,他在父母的溺爱下长大,七岁便开始杀人。
不需要很多,再给他八年,不,五年,只需要五年时间,他便有把握把江湖的风光都吸引过来,成为江湖上唯一的主角。
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泪痕剑洞穿了他的咽喉,哪怕给他服下十颗大还丹,他也必死无疑。
龙啸云满脸震惊的看着龙小云死不瞑目的尸体,怒道:“吕云澄,我和你拼了!”
吕云澄避开龙啸云的拼死一击,满脸不屑的讥讽龙啸云。
“你似乎很怨恨我?你恨我做什么?你该恨我么?
不,你不该恨我,你该恨的是你自己。
如果不是你虚伪无耻,陷害小李探花,我根本就不会来,归云庄还是归云庄。
如果不是你让人封了李寻欢的穴道,绑了他的手脚,他一定会出刀救你儿子。
如果不是你一味溺爱,把龙小云养的阴险狠毒、无法无天,他也不会主动作死。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后果也应该由你来承受,怪不得我!”
杀人诛心!
这话对别人没用,对龙啸云却非常有用。
不是让他产生愧疚的感觉,而是引动他心中的沉郁和戾气,让他失去理智。
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尤其是,眼前有一个人在施展迷魂大法,引导他的戾气。
缺德道人身死,毕生所学也随之失传,但精通迷魂心法又不止他一个,朱文奎当年就凭借迷幻术赢了断指轩辕。
吕云澄闲着没事的时候,学了一部分。
对付李寻欢远远不如,对付心绪大起大落的龙啸云,那是轻而易举。
很多人都习惯带着面具生活,越虚伪的人面具越多、越厚、越摘不下来。
大多数江湖人都有好几张不同的脸,他们若要变脸时,就好像戏子在换面具,甚至比换面具还要简单。
面具换得多了,就会逐渐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
面具戴得久了,就再也不愿意拿下来。
因为他们已发觉,面具越多,吃的亏就越少。
龙啸云在林诗音面前是一张脸,在李寻欢面前是一张脸,在田七、赵正义等人面前又是一张脸。
吕云澄现在要做的,就是揭下龙啸云的面具,露出他虚伪阴险的真面目。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李寻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们一家三口本来好好的,你这个短命鬼一来,一切就全部都改变了。
你要夺走我的财产,夺走我的夫人,夺走我的儿子,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例不虚发小李飞刀,还不是……”
龙啸云歇斯底里的痛骂,一张还算俊俏的脸扭曲的好似恶鬼一般。
这些话往日里他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只是儿子在眼前被杀,又被吕云澄一番攻心,身上满是戾气,再加上迷魂大法的引导,自然而言就说了出来。
摘面具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龙啸云越说越痛快,越说越得意,浑然忘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干脆利落的把盟友卖的一干二净。
吕云澄早就已经不是在躲避龙啸云毫无章法的攻击,而是在以大须弥剑式和大须弥神掌抵挡田七等人,让龙啸云骂个酣畅淋漓。
尤其是加紧攻击心眉,免得他以狮吼功打断龙啸云的嘴炮输出。
龙啸云压抑的实在是太久,一朝爆发,骂了个痛快,但他终归不是文采斐然的大才子,不足盏茶时间,便已经词穷,然后发现了不妥。
吕云澄讥讽道:“龙四爷不用担心,只要把我和李寻欢灭口,你们就还是名满天下的豪侠。”
“不,还有我!”
阿飞近些时日一直在想着如何救援李寻欢,察觉到动静后快速赶来,紧赶慢赶,终于赶到。
“还有我!”
铁传甲也来了。
“最好把我也杀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诗音。
她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愁绪,以及深深地失望。
看龙啸云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同床共枕十年的丈夫,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相比于吕云澄方才的诛心之言,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龙啸云宁愿林诗音用看臭狗屎的目光看他,也不想是陌生人的目光。
这代表了完完全全的失望,这代表了一切都不可能挽回。
“李寻欢,都是因为你,我杀了你!”
龙啸云自知打不过吕云澄,飞身扑向李寻欢,要杀死这个天下间对他最好的人。
“砰!”
铁传甲沙包大的拳头轰在了龙啸云胸口,把他打飞数丈,吕云澄飞身而起,一掌击在龙啸云的后心,震碎了他的心脏。
这对最虚伪、最阴险、最无耻、最歹毒的父子,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死在了同一个人手中。
一件事情,如果被三个人知道,那便不是秘密。
如今这里的知情者至少有七十人,一部分参与者,比如田七,一部分请来助拳的,比如心眉、雪鹰子,还有一部分凑数的龙套。
想要一次性封住所有人的口,那是绝不可能。
可只要有一人把此事说出去,参与陷害李寻欢的,登时身败名裂。
心眉等人都已经住手,既不想继续动手,又不甘心让吕云澄等人离去,一个个互相对视,不知在想些什么。
“参与陷害李探花,是我等不对,但我们只是为了逼出铁传甲,杀了铁传甲后,我们便把命赔给李探花,你可满意了!”
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抬眼看去,说话的名叫边浩,是“中原八义”之一。
“中原八义”听起来是很讲江湖道义的人,看起来似乎也很是硬骨头,原剧情中甚至鄙视过龙啸云,实际上他们和龙啸云是一路货色。
为了引出铁传甲,他们一次次伤害无辜,陷害李寻欢也有他们的份,堪称又当又立的典型。
为什么要杀铁传甲呢?
因为“中原八义”的老大翁天杰豪爽大气,但家产并不丰厚,为了维持体面,做了没本钱买卖。
铁传甲为了帮助朋友调查此事,结交翁天杰,最终使得翁天杰死亡。
其余七人把仇恨算到了铁传甲身上,觉得铁传甲是卖友求荣的小人,一心要杀了他报仇,为此不惜多番绑架无辜。
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逻辑悖论。
如果铁传甲是卖友求荣的不义之人,便不可能为了那些人现身。
反过来说,如果铁传甲现身,便不可能是卖友求荣的不义之人。
搞不清楚逻辑,还能说是脑子蠢,就当是“中原八傻”。
实际上呢,老四金风白一直知道这件事,就是不说,原因是为了维护翁天杰的名声。
“中原八义”的名声很值钱,李寻欢的名声就一文不值?铁传甲就活该死?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如果这种作为能被称为“道义”,那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道义。
铁传甲是和李寻欢一个性格的人,有福别人享,有难自己扛,稍微有点脾气,这几个蠢货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吕云澄冷笑着说出翁天杰的过往,讥讽道:“进了楼子挂了牌儿,还有脸立贞节牌坊!
你们别的手段我没看到,但这‘金脸罩铁面皮’神功,比少林金钟罩铁布衫可是厉害千百倍了!”
“噗!”
金风白被气得口吐鲜血,颤颤巍巍的指着吕云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们的名声值钱,李家‘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名声就不值钱?铁传甲的命就不值钱?
尤其是你,金风白,这些事情你全知道,但你就是不说。
为了虚名,颠倒黑白,坑害无辜,还敢自称江湖道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噗!”
金风白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抽搐两下,死尸倒地。
第87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金风白被吕云澄直接骂死,边浩等人对吕云澄怒目而视,恨不得扑上去啃吕云澄的肉,喝吕云澄的血。
吕云澄冷笑道:“你们若是够胆,就冲上来杀我,若是不够胆,就赶紧滚蛋,否则等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
放过边浩他们,倒不是吕云澄的好心,而是让他们把今日之事传出去。
而且,今日过后,他们便会从江湖传颂的“中原八义”变为“中原八傻”、“中原八皮脸”,千夫所指,积毁销骨,比死更让人难受。
对于龙啸云龙小云,要杀人。
对于中原八义,要诛心。
铁传甲原本还想为他们求一句情,但想到他们设计陷害李寻欢,伤了李家书香门第的清白名声,便闭口不言。
万事有因必有果,这是他们的报应,怪不得别人。
中原八义灰溜溜地走了,用他们的话说,是安葬了金风白再来找吕云澄拼命,具体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秦孝仪道:“吕云澄,你杀我儿子,断我秦家香火,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无论如何,我必杀你!”
“我有言在先,生死各安天命,你儿子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雪鹰子冷冷的说道:“那我的徒弟呢?”
“你与人论剑的时候,会手下留情么?”
“我现在就要与你论剑!”
“好,还有没有要打的,你们一起上吧,我一并接了!”
吕云澄右臂一挥,在身前划出一道深深地痕迹,饱饮了鲜血之后,泪痕剑上那道泪痕闪过碧绿的光芒,显得妖异而又冷肃。
“你们不动手,那我就先出手了!”
左手大旗风云掌,一掌震断一个无名龙套心脉,右手铁血十二式,划过三人咽喉。
刚猛霸烈的嫁衣真气全力运转,为身体提供无穷无尽的动力,如同虎入羊群,掀起一轮惊天动地的狠杀。
小小的庭院中汇聚了数十人,还有倒在地上的死尸,本该拥挤不堪,但吕云澄有大须弥剑式和大须弥神掌,反而无拘无束,挥洒自如。
心眉怒道:“魔头,你真要造下这等孽债么!”
“许你们杀我,就不许我杀你们?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不想死的,给我磕九个响头,然后滚蛋,否则刀剑无眼,死了莫要怪我!”
吕云澄呼喝之时,身边又有六七人一同攻上来。
但吕云澄掌劈秦孝仪、剑刺雪鹰子、肘撞身高体壮的青衣大汉、脚踢眉目狠厉的白须老者,丝毫不显得慌乱。
阿飞的武功不利于群战,便去守护李寻欢,如果有人敢上前,直接一剑刺死。
事实上,真正的梅花盗已经被阿飞杀了,只是这些“大侠”想要夺走这份名誉,拒不承认,让阿飞认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出手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铁传甲恢复了几分“铁甲金刚”的豪气,仗着金刚不坏的铁布衫和力贯千钧的神力,在人群之中来去自如。
李寻欢想阻止这场杀戮,但他没有办法,他的穴道还被封着,用不了真气。
就如同吕云澄说的,自作孽不可活,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把唯一一个能救他们的人废掉了。
“阿飞,我累了,咱们离开吧。”
“你不担心吕云澄么?”
“他不会有事的,我在这儿,他反而杀得不痛快。”
阿飞点了点头,带走了李寻欢。
没了李寻欢关注,吕云澄杀得果真越发痛快。
不管是练了十多年的大旗风云掌、铁血十二式,还是初学乍练的大须弥剑式、大须弥神掌,都能随心所欲的施展。
左手掌忽而刚猛,忽而阴柔,忽而绵里藏针,忽而如封似闭,刀砍不入,水泼不进。
右手剑点挑戳刺,劈挂撩抹,穿提捧扫,带崩绞架,尽是基础的招式,却总能恰到好处的落在最合适的位置。
不管谁人上前接战,也不管多么精妙绝伦的招式,都伤不到吕云澄分毫,反而被吕云澄用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数反杀。
龙啸云请来的这批人,哪怕是心眉等少林僧人,也是杀过人的,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场景。
洁白的墙壁上溅满了鲜血,庭院中血肉横飞,人头乱滚,入耳只有临死时的惨叫之声。
秦孝仪先前中了吕云澄一掌,伤而不死,此刻再无报仇之心,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却被铁传甲一拳打碎脑壳。
雪鹰子的剑法轻捷飘忽、迅捷狠辣,趁着吕云澄变招的机会暗中偷袭,却忘了吕云澄还有一件刀枪不入的金丝甲。
他的剑法再厉害,也不可能刺穿先天无极罡气、金丝甲两重防御。
偷袭无效,吕云澄反手一招“铁血长空”,斩掉了他的脑袋。
田七跪在地上,高呼道:“别杀我,别杀我,杀了我,谁也解不了李探花的穴道!”
吕云澄只当没听到,一剑封喉。
往日里心高气傲的武林豪杰,此时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磕头求饶,乱滚乱爬,只盼能有一条活路。
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得“噗嗤”一声,泪痕剑洞穿了心眉的心脏,杀死了龙啸云请来的最后一人。
吕云澄收起宝剑,掏出两颗茯苓首乌丸、两颗碧灵丹,各递给铁传甲一颗,余下的直接服下,恢复自身气力。
混战至今,吕云澄哪怕有先天无极罡气和金丝甲护体,也并非毫发无损,大氅、锦袍、狐裘都被斩成了布条,露出贴身穿着的金丝甲。
雪鹰子的那一剑偷袭,以及心眉决死一击的大金刚掌,让吕云澄受了一些内伤。
吕云澄都受伤了,更何况是铁传甲。
他的铁布衫被强行斩破,身上足有七八条伤口,只不过气势依旧威猛,好似百死余生的猛将。
“痛快,这是我十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天。”
铁传甲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身上的血气和煞气,能把小儿吓得昏过去。
吕云澄身上的杀气却快速消散,恢复到了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笑道:“在这个江湖上,当好人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唯一能做的,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
铁传甲大声道:“拔剑砍他妈的!”
第88章 怜花宝鉴,小李飞刀
“吕公子,你身上的杀气怎么散的那么快?”
“因为我并不喜欢杀人,那些磕了九个响头的,我都放过他们了。”
“秦孝仪?”
“他是你杀的。”
“心眉?”
“他没磕头啊!”
铁传甲讪笑了两声,心说你可真是“仁慈”。
混江湖混的就是脸面,磕头求饶的都是见风使舵的三流货色,心眉堂堂罗汉堂首座,磕头求饶命,少林的脸还要不要了?
“吕公子不怕少林追究么?”
“心眉想杀我,我杀他是理所应当的,少林不来便罢,若是敢来,我便试试少林五百罗汉阵究竟有多厉害!”
“田七死了,我家少爷的穴道怎么办?”
“放心,我会一门叫做葵花点穴手的功夫,里面有解穴之法,就算我解不了,林诗音也能解。”
“她怎么会解穴?”
“你听说过王怜花么?”
“据说此人是武林中独一无二的才子,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所学之杂,涉猎之广,武林中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
“王怜花不但易卜星相、琴棋书画都来得,而且医道也很精,易容术也很精,十个人都学不全的,他一个人就学全了。”
说到此处,吕云澄笑道:“正是因为他太聪明了,什么都要学一点,所以武功不能登峰造极,屡屡败在沈浪手中。”
“据说他和沈大侠一同乘船出海,这和林……咳咳,和她有什么关系?”
“王怜花离开之前,把毕生所学录成秘籍,名叫《怜花宝鉴》,上面不但有他的武功心法,还记载着下毒术、易容术、苗人蛊术、波斯摄心术。”
“这可算得上是一部奇书了。”
“书是奇书,但这上面的武功太过阴毒,若是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定然会为恶四方,因此他想把书交给一个可靠的人。”
“十年前少爷声名鹊起,莫非……”
“没错,只不过李探花当时刚好去了关外,于是他就把书交给了林诗音,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
铁传甲惊呼道:“龙小云练的那些阴毒武功,莫非就来自于《怜花宝鉴》?”
“自古慈母多败儿,在后代教育方面,林诗音做的太差了。”
林诗音的后代教育何止是差,是差的不能更差,哪怕把郭芙、宋青书之类的混账加在一起,也比龙小云强得多了。
当然,李寻欢的后代教育也不怎么样。
可能他的心血都在徒儿叶开身上,亲儿子李曼青就呵呵了。
不过毕竟是李家,李曼青不怎么样,还有孙儿李坏扳回一局。
后代教育历来是武侠世界的难题,佟湘玉那么会教育人,也教出了白敬祺这个废柴,或许这就是另类的“医者不自医”吧!
两人并没有去找李寻欢,而是找了一家客栈洗澡换衣服。
吕云澄知道要大杀一场,提前备好了衣物。
铁传甲本以为会战死,没有备衣服,他又膀大腰圆,跑了好几家裁缝店才找到一件合适的衣服,花花绿绿,看起来颇有几分反差萌。
处理完了之后,两人顺着阿飞留下的标记找到了李寻欢。
巧的是,林诗音也在。
却是李寻欢担心归云庄的混乱伤到林诗音,让阿飞把人接了过来。
李寻欢大口大口的灌酒,林诗音面如死灰的呆坐。
看到吕云澄,林诗音怒道:“你这个恶魔,你……”
她甚少愤怒,也不会骂人,这种话已经是最严厉的了。
吕云澄哪在乎这个,笑着解释道:“我不是恶魔,真正的恶魔是龙啸云,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
“那小云呢?他还是个孩子!”
“他七岁就已经杀人,至今杀了不知多少,能杀人的,就算不得孩子,与其怨我,不如……”
话未说完,李寻欢痛苦的咳嗽起来,把吕云澄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不是喝酒喝呛了,而是怕吕云澄把林诗音活活说死。
铁传甲为李寻欢捶打后背,帮他顺气,好半天才让他止住咳嗽。
“吕兄,我是不是一个带来不幸的人,如果我不回来,就不会……”
“在这场事件中,你是被陷害的那个,你是受害者,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论调,就是受害者有罪论。”
“我永远都做不到你那么洒脱。”
“因为你是个好人,讲究宽恕仁爱,而我是个混蛋,讲究以牙还牙。”
“你有什么打算?”
“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闭关几天,最近杀人太多,杀气重了一些,不利于以后的发展,你呢?”
“托你的福,我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过几天,我就会回关外。”
吕云澄指了指林诗音,笑道:“带着她一起走吧,否则我怕她哪天自杀了,然后你来找我拼命。”
原剧情中,林诗音对龙啸云彻底失望,但还有龙小云这个牵挂,可以撑下去。
现在两人都已经下了地狱,林诗音无牵无挂,没准真的会想不开。
而且林诗音也看过《怜花宝鉴》,若是搞出一些狗屁倒灶的破事,那可就不好玩了,有李寻欢看着也是好事。
至于两人会不会旧情复燃,那是他们的事,和吕云澄无关。
林诗音冷笑道:“我不会死,我会好好地活着。”
“那最好,诚挚的祝你长命百岁。”
“咳咳……”
李寻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似要把肺咳出来。
“别咳了别咳了,再咳下去,林诗音没死,你先死了,你死了,可没人保护她。”
话是好话,但从吕云澄嘴里冒出来,总觉得不对味儿。
吕云澄伸手入怀,掏出一卷秘籍,道:“这是一位天竺高僧留下的神功,具有很强的生机,能够让你多活几年。”
林诗音道:“施恩于人,你是为了小李飞刀?”
吕云澄道:“我从未否认过,若不是觉得太过失礼,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已经开口了,你手中的《怜花宝鉴》,我也很想看看。”
“你可真是实诚。”
“我的朋友都称我为‘吕阴险’,你是第一个说我实诚的,谢谢,再次诚挚的祝你长命百岁。”
吕云澄的话很不中听,但经过一番插科打诨,林诗音身上的死气去了很多,李寻欢也安心了很多。
至于小李飞刀的精要,李寻欢还真不怎么在乎。
这种“状态绝学”,是需要特定的状态来施展的,否则就只是一门厉害的暗器手法。
能用小李飞刀的,都是正直之士,心术不正的,也用不出小李飞刀。
……
李寻欢走了,去了关外。
林诗音走了,同样去了关外。
铁传甲没走,李寻欢让他留下来,跟着吕云澄,继续当刚烈豪迈的铁甲金刚。
阿飞没走,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吕云澄把归云庄收拾了一下,住进了归云庄,等着看各大门派有何反应。
第89章 少林请帖,风云再起
吕云澄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公孙乌龙杀得,缺德道人杀得,罗汉堂首座杀得,便是上官金虹、王怜花、沈浪,也分毫不惧。
缺德道人的地宫闯得,少林武当的藏经阁闯得,西域魔教的总坛也闯得。
此时只听到了一个地名和一个人名,便连连干呕,吐得昏天黑地,就差把苦胆水吐出来了。
怀胎八九个月的孕妇,也没有这么能吐。
能让吕云澄吐成这个样子,那个势力,那个人,当然不是凡俗。
事实上,哪怕是少林、武当、华山、昆仑这等大派,对于那个势力,也是敬而远之。
那个势力就是大欢喜宫,那个人就是大欢喜女菩萨。
不是打不过,是太特么油腻,油腻的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
吕云澄爱吃肉不假,但爱吃的是精心烹调的美味,是肥而不腻的红烧肉,端一碗肥油上来,无论如何也吃不进去。
原本吕云澄和大欢喜女菩萨没有任何因果,吕云澄也懒得搭理这头肥猪。
但大欢喜女菩萨偏偏要招惹吕云澄。
这天,吕云澄正在后院切削竹子,准备做几把竹木飞刀,铁传甲满脸坏笑的走了过来,张口便是恭喜,随后就要讨喜钱。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吕者腹黑,短短几天,粗豪的铁传甲就变得蔫儿坏。
“老铁,你这家伙,好的不学坏的学,都学会开我的玩笑了。
喜事?什么喜事?是皇帝老儿要许给我公主,还是哪家名门大派的掌门千金哭着喊着要嫁我?
提前说好了,我有一妻一妾,公主嫁过来也只能当老三。”
铁传甲坏笑道:“既不是公主,也不是掌门千金,而是一位女菩萨,这位女菩萨闻听公子战绩,心生爱慕,想要掳公子去成亲呢!”
说着,铁传甲递给吕云澄一张“悬赏令”。
却原来,大欢喜女菩萨听说中原出了一位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剑客,虽未见过,却心生爱慕。
女菩萨做事一向粗暴,当即许下万两黄金的赏钱,要让江湖人“护送”吕云澄去大欢喜宫。
“老铁,我记得那头肥猪虽然狂妄自大,喜欢养男宠,但甚少招惹顶尖高手,她闲着没事来招惹我做什么?找死么?”
“或许是有什么人设计吧,公子这些时日,可没少招惹仇家。”
“仇家?”
吕云澄细细的回想,想到了两个可能性比较大的人。
一个是蓝蝎子,她深爱青魔手伊哭,伊哭被吕云澄一招秒杀,她要为伊哭报仇,合情合理。
一个是林仙儿,大欢喜女菩萨是魔教门徒,如果林仙儿在魔教站稳脚跟,请大欢喜女菩萨出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哪家仇敌恨得太过,又自知不敌,便主动献身,睡服大欢喜女菩萨,请她出手,帮忙复仇。
无论哪一种,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一天天的,都是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老铁,你再看看这个。”
吕云澄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递给铁传甲。
这封请帖的措辞就温和多了,遣词造句引经据典,颇有文采,字也很漂亮,发帖人不是别个,正是少林方丈——心湖。
“少林要举行武林大会?公子要去么?”
“去个屁!明知道有陷阱,傻瓜才会去。”
“若是不去,江湖人怕是会说公子欺软怕硬,怕了少林,那帮家伙,嘴皮子最是利索,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给他们发一封信,就说我偶感风寒,出不了远门,想要报仇,来这儿找我。
哪怕心湖带来五百武僧,在大门口摆下五百罗汉阵,我也一并接了。”
“公子担心少林的埋伏,少林也会担心公子的埋伏,他们未必肯来。”
“那就敲锣打鼓的把请帖送过去,要是不敢来,我看他还有何颜面自称武林泰山北斗。”
“大欢喜女菩萨呢?”
“不来便罢,真敢来,我就剁了她。”
……
看着敲打锣鼓送上来的回信,心湖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少林藏经阁七次失窃,除了一部耐平心经外,其余都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秘本。
七次失窃事件,事先既无警兆,事后也毫无线索可寻,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失窃。
前两次发生之后,少林加强了对于藏经阁的戒备,但失窃的事仍是接二连三地发生,掌管藏经阁的心诚大师,也因此引咎退位,面壁思过。
原本心眉觉得是梅花盗所为,下山也主要是为了调查此事,但梅花盗已经确认死亡,余下只有一种可能——内鬼。
少林内部有资格接触那些经卷的,唯有七位“心”字辈的高僧,即:心湖、心眉、心诚、心烛、心树、心灯、心宠。
心眉已死,心湖作为方丈,自然不可能偷自家东西,因此只有五人有嫌疑。
心烛九岁时便已落发,心灯更在襁褓中便入了佛门,心诚喜静不喜动,几乎没出过寺,三人可能性极小。
心树本名“胡云冀”,和李寻欢是同榜进士,曾上奏折弹劾李寻欢身在官府、结交匪类,李寻欢也因此下了辞官的决心。
此人文弱书生,因厌倦官场倾轧而辞官出家,对于武功没什么兴趣,可能性同样不大。
可能性最大是心宠,此人本名“单鹗”,绰号“七巧书生”,精通用毒,心思也最是活泛。
吕云澄大张旗鼓送信上山,他们若是不敢下山应对,少林千百年威名毁于一旦,比损失十七部、二十七部经书还要严重。
此番下山,若是把几位心字辈高手都带走,少林内部空虚,会成为靶子。
若是不带,内鬼定然会趁机把偷来的经书送走。
而且,这些时日一直在少林做客的百晓生,似乎也有一些嫌疑。
心湖思虑良久,做出了选择。
首先让心树去看管藏经阁,同时让心烛和心灯辅助看管,他则是带着心宠,以及正在少林做客的百晓生一同下山。
不管哪一方有问题,保管让经书留在少林。
五百罗汉阵堵门是不可能的,但为了安全,心湖带了三十六位弟子,又请了不少人壮声势。
第90章 天下第一搅屎棍
腊月初三,小寒。
小寒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三个节气,冬季的第五个节气。
冷气积久而寒,冷,但还没冷到极点,因此称为小寒。
小寒没有什么特殊习俗,只是临近腊八,会有人喝腊八粥,或是吃糯米饭。
吕云澄是北方人,北方人过节,只要不是端午中秋元宵,通常都会吃一样东西。
由于马上要对付“秃驴”,吕云澄特意吩咐厨房,今天吃驴肉馅的饺子,一半蒸饺,一半锅贴,再煮一锅驴肉丸子汤,给府上的人去去寒气。
冬天的暮色总是来得特别早,刚过午时没多久,天色就已渐渐暗了下来。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段时间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
就连后巷子里开鸡毛店的孙驼子,也趴在柜台上,睡得迷迷糊糊。
吕云澄吃了两大盘蒸饺,两大盘锅贴,又喝了一大碗汤,正准备去午睡,铁传甲道:“公子,那群秃驴不是已经到了么,怎么还不上门?”
“在他们眼里,我是魔头,做事卑鄙无耻、肆无忌惮,定然在庄内布置了机关陷阱。
因此,他们会在外面选一个可以摆开十八罗汉阵的场地,进庄是绝对不可能的。
殊不知,只要不主动招惹我,我才懒得搭理他们。”
不出吕云澄的预料,午饭过了一个时辰,少林的人送来了请帖,约吕云澄五里外的树林一会。
少林十八罗汉阵是以长棍为武器,在树木丛生之处施展不开,但五里外的树林中有一大片空地,两三个十八罗汉阵也能施展。
收了请帖,换了套衣服,吕云澄孤身去往树林。
铁传甲没有跟随,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面对那些乌合之众,铁传甲的铁布衫很有用,面对少林精锐弟子的十八罗汉阵,就显得有些笨重了,去了不仅不能帮忙,还会成为累赘。
但若是不去,心湖等人必然会因顾忌铁传甲而分心,反而更能起到作用。
再者说了,对付十八罗汉阵这种有趣的事情,吕云澄怎么会让铁传甲参与。
吕云澄有预感,打完这一架,自己一身所学便会融会贯通,嫁衣神功也会达至目前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
根基越是稳固,废功重修的效果就越好。
事关未来,单刀赴会这点风险,算不得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心湖,见过吕檀越。”
一个白须白眉,清癯瘦削的老和尚缓步走了过来,他的神情是那么沉静,就像是已经和这寒冷静寂的天地融为一体。
少林方丈,心湖。
心湖身边,是一位枯瘦矮小的老人。
老人目光炯炯,隆鼻如鹰,气势冷傲,使人全然不会关注他矮小的身材,只能感觉到一种生杀予夺的权威和魄力。
百晓生。
只有百晓生才会有如此孤高冷傲的气势,也只有百晓生才有资格和心湖并肩而立。
见到百晓生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兵器谱。
天机棒、子母龙凤环、小李飞刀、嵩阳铁剑、银戟、蛇鞭、金刚铁拐、青魔手、东海玉箫……
为了这个排名,江湖中不知发生过多少厮杀。
在“搅屎棍”方面,林仙儿和百晓生相比,完全是孙女辈的。
“你就是百晓生?”
“怎么,你想让我告诉你,你能排第几?”
“不,我只想问你,你是怎么做到,让江湖人相信这弱智一般的排名的。”
“你……”
兵器谱是百晓生此生得意之作,岂能容许这般诋毁,可不等他反驳,吕云澄冷笑道:“孙天机哪有资格当兵器谱第一!他也配!”
“孙天机不配,你配么?”
“我当然也不配,我的意思是,无论怎么排,第一都该是沈浪才对。”
“他已经乘船出海,退出江湖,如何入兵器谱?”
“乘船出海不代表不回来,就好比小李探花,一去关外十来年,你不也是没有除去他的排名么?
让我来告诉你原因吧,因为你和沈浪处于同一时代,在沈浪的光芒下,你显得黯淡无光。
你嫉妒沈浪的武功,嫉妒沈浪的智慧,嫉妒沈浪的侠义,嫉妒沈浪的名望,嫉妒沈浪的一切。
你不排沈浪、王怜花、熊猫儿,不是因为他们乘船出海,而是因为你自卑怯懦,我说的对么?”
归云庄一战,吕云澄放跑了一些磕头求饶的三流货。
这些人被杀怕了,不敢得罪吕云澄,又不甘心只有自己倒霉,便把中原八义的破事四处乱说。
得益于这些人,吕云澄骂疯龙啸云、骂死金风白之事已经传遍天下,百晓生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吕云澄果真言语如刀。
一番怒骂酣畅淋漓,百晓生气的面红耳赤,好似一只充足了气的橡胶手套。
个头不大,随时会炸。
事实上,百晓生并非骂不过吕云澄,只是吕云澄催动迷魂大法引动他的怒气,怒火上涌,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半句。
得了怜花宝鉴之后,吕云澄并未贪多,只是学了摄心术之类的法门。
在恢宏的排比,洪亮的声音,精湛的演技的掩盖下,便是心湖也没能发觉。
心湖道:“檀越何必逞口舌之利,需知利在口舌,损在心头,不能伤人,徒伤自己。”
“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以牙还牙,打我我就打回去,骂我我就骂回去,而且平生最看不上的,便是又当又立的虚伪之徒。”
“既如此,你为何杀我心眉师弟?”
“他带人围杀我,我还不能还手了?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心眉只是为了抓捕梅花盗。”
“我是梅花盗么?”
“不是。”
“既然我不是梅花盗,心眉凭什么围杀我?”
“那只是误会,心眉受了龙啸云蒙蔽。”
“误会,好一个误会,如果我因为这个误会死了,你心湖会给我个公道么?心眉会给我赔命么?
退一万步说,误会解开了之后,也没见他停手。”
百晓生插嘴道:“你让人磕九个响头才能离开,摆明了是要逼死心眉大师,说我虚伪,你比我更虚伪!更无耻!”
“犯了错就要认,就要承担代价,连一点面子都舍不得,算什么高僧?修什么佛法?出家人四大皆空,我看你们一样也没空!”
第91章 叠浪惊涛掌,剑斩百晓生
心宠怒喝道:“休得胡言乱语!出家人虽慈悲为怀,但对你这等滥杀无辜的狂妄之辈,也有金刚怒目,降妖伏魔!”
“我杀人,但我从不滥杀无辜,混江湖的,有几个能说清自己是好还是坏?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是无辜?尤其是你,单鹗!”
比骂街,比揭短,吕云澄还真没怕过谁。
哪怕是以一敌三,哪怕对面有一个熟知江湖典故的百晓生,吕云澄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完完全全占据上风。
百晓生气的咬牙切齿,心宠气的凝眉怒目,心湖气的乱了佛心。
三十六个少林武僧,有的热血沸腾,恨不得一棒子打死吕云澄,有的却觉得吕云澄说得对,此事是少林无礼。
原剧情中,心湖和百晓生设计抓了阿飞,用阿飞威胁李寻欢。
漫说是少林方丈,便是寻常正道掌门,这么做也太没有风度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高僧,被吕云澄一番怒骂,更是戾气上脑,喝道:“少林弟子,布十八罗汉阵!”
“说不过就要动手,少林高僧不过如此。”
“魔头,你已经无药可救,今日我便降服了你,为武林除一大害!”
“好,就让我见识见识,十八罗汉阵有多厉害!”
十八罗汉阵,少林护寺阵法。
如果说金刚伏魔阵、达摩剑阵之类的阵法独属于某一个世界或某一个体系,十八罗汉阵就是诸界万有。
而且这十八罗汉阵是可以叠加的,三十六人可以组成“阴阳罗汉阵”,三组“阴阳罗汉阵”呈天地人三才排列,就是“一百零八罗汉阵”。
再往上,还有能够和成建制的军队对抗的“五百罗汉阵”、“一千零八沙弥大阵”。
只不过培养武僧需要的资源实在是太多,唯有鼎盛时期才能摆出“一千零八沙弥大阵”。
如今的少林寺,哪怕把南北少林三千弟子都召集起来,连带着各路俗家弟子俱都召回,最多也只能凑齐“五百罗汉阵”。
心湖带来的三十六人都是最精锐的弟子,不管有没有被吕云澄的话影响到,随着心湖这一声大喝,立刻挥舞手中长棍,摆布十八罗汉阵。
单就这执行能力,少林便不愧是武林第一门派。
少林培养弟子的能力绝对是独一份的。
入寺先挑水扫地磨炼心智,武功从罗汉拳韦陀掌一路向上,按照特定规格循序渐进。
就如同上学,学前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到了“大学”选专业,不管是掌法、拳法、指法、腿法、爪法、兵刃,总有一门适合你。
哪怕是一根木头,只要能做到刻苦认真,熬几十年,也能熬成一流高手,还是一流高手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如果是武学奇才,很快便“大学毕业”,还有易筋经、洗髓经、金钟罩、金刚不坏体神功等武林至强绝学。
把这些都练完,就已经是扫地僧的境界,追求的是精神上的超脱,武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按照这个理论,心湖、心宠属于大学毕业的,摆布阵法的弟子则属于高中毕业的。
“檀越当真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不是我,是你们。”
“那你就受死吧!”
话音未落,心宠的拳头已经轰向了吕云澄的胸口。
百步神拳!
少林拳法雄浑厚重,求稳不求变,心宠蓄力多时,直来直去、简单凌厉的一击冲拳,却给人一种难以抵挡的感觉。
与此同时,只听得“嗖嗖”几声,数条长棍打向吕云澄周身要害。
这些长棍并非寻常木棍,而是选取上等的白蜡杆,浸泡桐油秘药,九浸九晒,三年方成,刀枪难损,韧性十足。
不仅能够借助震动卸掉外来劲力,还能借力发力、回旋防御,假若装上枪头,千军万马之中也能来去自如。
眼前有百步神拳,周身有十八罗汉,仅仅一招,吕云澄便陷入到了围攻之中。
“锵!”
泪痕出鞘,残阳照耀下,剑身上的泪痕闪过妖异的光芒,森冷的剑气爆射而出,好似冰天雪地中凌寒盛放的腊梅。
与此同时,左手画了一个圆弧,呼的一声,向外推去。
惊涛掌——排山倒海!
“砰!”
拳掌对轰在一起,心宠面上的得意眨眼间变为惊恐。
吕云澄掌剑双绝之名早已名传天下,百晓生也分析过吕云澄的武功套路,设计了几套应对之策,心宠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真个交手,才知道百晓生的设想全是放屁。
心宠只觉得有一股刚猛凌厉却又连绵不绝的劲力汹涌而至,澎湃的掌力让他有一种面对无边大海的感觉。
还算浑厚的护体真气轰然告破,心宠惊叫一声,连退数步。
吕云澄右手大须弥剑式,把轰来的长棍尽数挡住,大步迈开,一步便到了心宠身前,左手划弧,又是一招排山倒海。
排山倒海的威力不算强,但最是适合施展“叠浪掌”。
心宠不敢硬接,以少林“大挪移身法”飞速闪避,但吕云澄如影随形,掌力更是越来越强,越来越凶,越来越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心宠处于局中,不知十八罗汉阵为何没挡住吕云澄,却不知那些武僧不敢伤他,见他闪避过来不得不收招防御,无法连成整体。
连成整体的十八罗汉阵漫天棍雨,连绵不绝,好似天罗地网,再厉害的高手也难以脱身。
有了缝隙的罗汉阵仍旧凌厉,却也奈何不得大须弥剑式。
眼看心宠被追的狼奔豸突,心湖沉腰坠马,积蓄许久的劲力轰然爆发。
须弥山掌!
此掌法精要同样是“芥子须弥”,不过是掌藏须弥、蓄力于虚,使得掌力不因为距离而衰减,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劈空掌之一。
吕云澄冷笑一声,惊涛掌猛地变为大须弥神掌,对上心湖轰来的掌力。
心湖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吕云澄叠加了数次的掌力竟然是守招。
糟了!
不等心湖大叫出声,吕云澄已经借着这一掌之力,冲向了一旁的百晓生。
决绝狠辣的杀意轰然爆发,剑身上的泪痕不知何时成了血色,无坚不摧,无坚不破,孤注一掷,一往无前。
十步一杀!
十步之内,有我无敌!
在这个距离内,没有人能避开这一剑,沈浪和上官金虹也不行,只不过他们可以凭借高深修为硬接,别的人只能等死。
百晓生当然知道这一剑的厉害,想要大叫,想要怒骂,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噗嗤!”
泪痕剑洞穿了百晓生的咽喉,剑气爆发,百晓生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百晓生,死!
当天来,当天死,干净又利落!
第92章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百晓生死不瞑目的脑袋滚了几圈,滚到了心湖脚边。
心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百晓生和檀越无冤无仇,檀越何必下如此狠手?”
“要么别动手,动手就把事情做绝,优柔寡断,拖拖拉拉,你以为江湖是儿戏么?你方才打我那一掌,可曾想着给我留活路?”
心湖原本想着生擒吕云澄,把吕云澄羁押在少林,过个几十年,吕云澄一身所学,便会补充到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中。
如今已然没有机会,他也不再有丝毫留手。
大手一挥,两组十八罗汉阵再次发生变化。
心湖带领一组,为“阳十八罗汉阵”,心宠带领一组,为“阴十八罗汉阵”,两组阵法同根同源,阴阳交汇,威力倍增。
抬眼看去,四面八方尽是棍雨。
心湖的须弥山掌凝重如山,心宠的百步神拳雄浑大气。
吕云澄固然不怕,但硬接一招,紧跟着便是十几条棍棒轰来,避过这十几条棍棒,眨眼间又是十几条棍棒。
棍棒如雨,连绵不绝,少林武僧却能借着阵法变换的时机恢复体力,积蓄内力。
阵法的攻击力不强,但是极有韧性,能够靠着人多势众的优势,把敌人的体力真气硬生生耗尽。
昔年魔教血神子大闹嵩山,连败少林七大高手,却被困在一百零八罗汉阵中,苦斗三日三夜都没能闯出去,到最后竟筋疲力竭,被活活地累死。
少林千年传承,历代武僧的心血,当真有几分不凡之处。
须弥山掌极为难练,纵能勉强练成,每次出掌也需坐马运气,凝神良久才能发掌,虽然位列“少林三大神掌”,也甚少有人修行。
但此时处在阵法之中,有阵法牵制,心湖可以放心的积蓄劲力。
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体会到罗汉阵的压力,但越是如此,吕云澄就越兴奋,这种铁桶一般的阵法,给了吕云澄难以言喻的畅快。
如果说击杀百晓生那一剑是杀意,现在身上就满是战意。
不为名声,不为地位,不为杀敌,只为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一战。
冲!
冲!
冲!
冲!
冲!
出手只有一招“千军辟易”,每一次出手的动作角度都大同小异,但运劲用力,却是天差地别。
嫁衣神功全力运转,吕云澄身上爆发出一股如同十日横空的灼热气劲。
古龙笔下有“四大神功”,即:无相神功,四照神功,明玉神功,嫁衣神功。
无相神功最是浑厚,倒悬而下的千丈瀑布,一掌挥出便拦腰中断,下半段倒卷而起,化为一条激天水柱。
四照神功登萍度水,凌波渡虚,举手投足可破天下任何武功,运气的速度至老不变,该快的地方快,该慢的地方慢。
明玉神功真气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运功战斗不仅不损耗真气,还可以增加功力,并且会形成一股漩涡吸力,把外来劲力尽数吸收过去。
嫁衣神功并无这些堪比修仙的强大效果,能与这三者并列,一是嫁衣十重浑圆功体,其二便是刚猛凌厉、无坚不摧的猛烈。
铁血大旗门的武功只有一种精要——攻!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如果一次不能打破,那就加大力量,再来一次!
吕云澄就像是一根弹簧,不断地弹起,又不断地被按下去,不断地被按下去,又不断地弹起,每一次按下弹起,劲力便会强盛一分。
至阳至刚的内功,配上刚猛霸道的招式,即便是传承千年的护寺阵法,也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若非心湖的须弥山掌着实不凡,罗汉阵早已被吕云澄一剑攻破。
少林请来的帮手当然不是乌合之众,手上功夫不好说,眼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他们发现了心湖等人的窘迫,想要援手,却又不敢。
一是怕吕云澄突出奇招,落得个百晓生的下场,二是自身所学和罗汉阵并不相通,贸然闯入反而会破坏阵法的完整性,露出更多的破绽。
“嗤!”
泪痕剑斩断了一根长棍,不等顺势斩杀,心湖的须弥山掌已经轰来。
按照心湖想法,吕云澄必然会催动大须弥神掌防御,可吕云澄却并未接招,而是闪身避开,一剑斩向左侧三步的武僧。
冲锋陷阵也是有技巧的,没头苍蝇一般乱闯乱撞是莽夫所为,真正的冲锋,应该如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
吕云澄就好似长板坡上七进七出的赵子龙,每一次冲锋都会卡在阵法的薄弱点,每一次运劲用力都会恰到好处。
既不多半分,也不少半分,既没有浪费,也不会因运劲不足而落入下风。
明明是如同磨盘一般,能够把敌人活活磨死的罗汉阵,在吕云澄这里却反了过来,磨人的是吕云澄,武僧们反倒成了被磨的。
这他么是什么怪物!
心宠不由得生出几分恐惧,即便有阵法包围,即便方丈心湖就在身边,即便是三十八个打一个,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事实上,若是吕云澄用小李飞刀,或是十步一杀,甚至以腰间的紫薇软剑偷袭,都能快速破阵。
但是此次目的是突破武道境界,偷袭杀人,实在是浪费了这大好时机。
冬日的残阳落在吕云澄身上,为吕云澄披上一层血红色的纱衣,剑身上的泪痕随着战斗越发妖异,吕云澄身上的煞气也完完全全的爆发出来。
众人只觉得回到了尸山血海的古战场,面对的不是一个少年剑客,而是百战余生的大将军。
“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
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
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
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
吕云澄兴之所至,口诵杜甫的《后出塞》,“姚”字出口,身上的气势已然到了极致。
真气和血液好似沸腾了起来,蒸腾出的水汽凝成了白雾,显得飘渺而又神秘。
心湖觉得自己的对手并非吕云澄,而是天上的残阳。
残阳如血,剑气也如血。
“噗嗤!”
泪痕剑洞穿了一个武僧的咽喉。
罗汉阵,破了!
第93章 不疯魔,不成活
“噗嗤!”
泪痕剑洞穿了一个武僧的咽喉。
就好似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整个罗汉阵在连锁反应之下轰然告破。
有阵法加持,这些武僧足够和吕云澄僵持,阵法被破,不过是翻版的归云庄之战罢了。
血色残阳下,滴血的宝剑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朵血花。
心湖找来助拳的,有的主动上前相助,这些人多是少林俗家弟子,对少林颇为忠诚;
有的连连后退,这些人大多受过少林恩惠,但没到为之拼命的地步;
还有的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这些人不提也罢。
“噗嗤!”
泪痕剑刺破了一颗心脏。
“咔嚓!”
心宠的左臂飞上了半空。
“波!”
须弥山掌被以点破面,直接点破,心湖的右臂经脉断裂大半。
冲!冲!冲!
杀!杀!杀!
流淌的鲜血融化了地上的白雪,来年的春天,这里的青草一定会长得很好。
吕云澄身上沾满了鲜血,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一步步的走向心宠。
泪痕剑拖拉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妖魔!妖魔!你是妖魔!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心宠被吕云澄如神似魔的威势吓得屁滚尿流,躺倒在地,不断地哀嚎。
心湖看的连连叹息,心说当初怎么收了这么个软蛋。
“我是妖魔,你是高僧,你不是该降妖伏魔么?我来了,你怎么不动手啊。”
吕云澄身上的杀气留一半,散一半,变得霸气邪魅,如妖似仙,惊为九天之上的天神落凡,又像是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妖冶迷醉,充满了邪异的魅力。
面对着吕云澄逼人的目光,心宠哪还有半点还手的勇气。
“饶命,饶我一命,饶我一命!你不是说给你磕九个响头就能活命么?我给你磕十八个,不,八十一个!你饶我一命啊!”
“不够,那些人不过是下三滥,饶了也就饶了,你这‘少林高僧’,磕头求饶可不够。”
“我还有筹码!我还有筹码!
我从藏经阁盗走七部经书,除了一部耐平心经,其余的都是高深武功,还有一册《达摩易筋经》,是达摩祖师手书的绝学。”
心宠此时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只盼这些筹码能够满足吕云澄的胃口,换取一条活命的机会。
吕云澄还没说话,心湖已经惊呼道:“单鹗!原来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单鹗是心宠的俗家名字,心湖如此称呼,便算是逐出师门。
单鹗浑不在意,狂笑道:“你带我来,不就是在怀疑我么?你还不知道吧,伙同我盗经的,便是你那好朋友,百晓生!”
心湖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道:“能在死前知道这些,老衲足以安息了。
吕檀越,老衲不求活命,只求你放过一两个人,让他们回去传信,把这里的事告诉少林僧众,方丈之位由心树继承。
单鹗盗走的武功秘籍,就当是给檀越的赔礼,至于少林和檀越之间的恩怨,自此一笔勾销,万般罪孽,尽皆归于老衲!”
吕云澄笑道:“心湖啊心湖,你法号为‘湖’,心胸却不能撑船,我若是贪图少林绝学,偷偷去藏经阁不是更好?
单鹗受少林庇护数十年,却伙同外贼偷盗秘籍,此等无耻下作之徒,我岂会与他做什么交易。”
话音未落,吕云澄宝剑一挥,取走了单鹗的性命。
能练到黑级浮屠的易筋经,吕云澄还有兴趣看看,别的绝学武技,一点兴趣都没有。
武功在精不在多,少林武功最坑爹,一不小心练成萧远山慕容博,那可就完犊子了。
心湖面上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轻声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老衲临死前得以解脱,实属平生大幸。”
说罢,心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吕云澄收剑回鞘,对躺在地上哀嚎的三四人说道:“心湖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把这里收拾好,滚吧!”
……
“噗!”
吕云澄快步进入闭关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铁传甲惊道:“你受伤了?”
吕云澄擦了擦嘴角的血,服下三颗茯苓首乌丸,苦笑道:“托大了托大了,少林罗汉阵端的不凡,以硬碰硬破去阵法,还是太过勉强。”
“怪不得你们两个会成为朋友,就这作死的劲头,简直一模一样。”
“不疯魔,不成活,若是不趁着年轻疯一把,老了后悔怎么办?”
“你这下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但与此同时,敢得罪我的,也没有多少了。”
“少林会怎么做?”
“封山,心湖虽死,但内鬼已经挖出,只要封山二三十年,便能恢复实力。”
“公子不怕他们报复?”
“如果二三十年后,少林的实力远远超过我,那我活该死。”
“你的伤要养多久?”
“用不了多久,我有这个。”
吕云澄伸手入怀,掏出一颗大还丹。
“少林大还丹!?”
“有这东西在,再怎么严重的伤,我也死不了!”
……
无论古代人还是现代人,都有娱乐需求,尤其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更需要一些娱乐活动来放松身心。
去勾栏听曲,去戏院听戏,去茶馆听书,都是不错的消遣。
醉仙楼的老板就深谙此道,特意请了个说书先生,在大堂里说侠客列传,吸引了不少江湖人。
但最近几日,这些江湖人又都去了对面的天然居。
因为天然居内,来了一老一少。
这一老一少的书,比醉仙楼那个先生,却是好的太多了。
老的身着蓝布长衫,白发苍苍,手中拿着一杆旱烟袋,看起来像是遛鸟下棋的二大爷。
少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波一转,就可以把人的魂儿给勾过去。
这一老一少,自然就是兵器谱榜首孙天机,以及他的孙女孙小红。
“爷爷,咱们今天说什么?”
“咱们就说说天下间的剑客吧。”
“哦,要说剑客,最有名的就是吕云澄了,他那把剑好厉害的。”
“吕云澄的剑叫做泪痕剑,是天下第一凶剑,有‘宝剑出鞘,观音有泪’的说法,每一次出鞘,都会掀起一轮腥风血雨。”
“我听说他杀了很多人,他的武功很厉害么?”
“很厉害,他初出茅庐的时候,便杀了青魔手伊哭,此后归云庄血战,连杀赵正义、田七、心眉、雪鹰子等高手,又大破少林罗汉阵,连少林方丈心湖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如此说来,他就是天下第一剑喽?”
“当然不是,连他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那谁是第一?兵器谱第四的郭嵩阳么?”
“第一并不在兵器谱内,百晓生根本就没有资格品评他。”
“是谁啊?”
“昔年的天下第一名侠,沈浪!”
第94章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沈浪。
古系武侠第一个“十年”的开创者,性格平淡冲和,内敛宁静。
有世家子弟之风雅卓然,亦有逍遥浪子的形骸落拓,一抹懒散的笑容,掩尽内心的沧桑,令人见之而生亲切之心。
他喜欢舒舒服服的睡觉,喜欢和朋友喝酒,除了英俊的容貌,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如果和沈浪处于同一个时代,那一定很不好受。
哪怕是学究天人的王怜花,也被沈浪掩盖了几分光芒。
沈浪的武功是一个迷。
他很少出手,但只要出手,必然取胜。
“酒”、“色”、“财”、“气”四使打不过他;熊猫儿偷人银票,却连自己的荷包都被沈浪“妙手空空”了去;王怜花独惧沈浪,不敢与之动手……
不管对手是谁,他永远表现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没有人见到过沈浪的极限,甚至就连沈浪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他的剑法是傲仙宫主人蓝大先生和帝王谷主人萧王孙观沧浪清浊变化有感,中和彼此的至刚至柔,合力创出的阴阳融合的《沧浪剑法》。
无敌和尚一身武学汇总的《无敌宝鉴》,快活王柴玉关和云梦仙子的惊世绝学,亦为沈浪所得。
不管是正在说书的兵器谱榜首孙天机,还是准备在三年后一鸣惊人的上官金虹,都见过沈浪的绝世风采,见识过那无与伦比的风姿。
沈浪出海后,和他最像的就是李寻欢。
因此,孙天机最关注的就是李寻欢,上官金虹也把李寻欢作为唯一的对手。
至于百晓生排的兵器谱,真正的枭雄人物,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孙天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起沈浪,他只知道自己最近总是会下意识的想起沈浪,下意识的在说书的时候提到沈浪。
不,他知道,只是在逃避。
一个人的武功若是到了巅峰,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恐惧。
怕别人会赶上他,怕自己会退步,恐惧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想办法逃避,什么事都不敢做。
初始之时只是不想做,但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到了那个时候,要么归隐山林;要么自暴自弃;要么巡游天下,找寻心灵的突破。
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无不是天下有名的侠客,如铁中棠、楚留香、沈浪、李寻欢。
孙天机的心性显然没有到这种地步。
在百晓生把他排在第一后,他便生出了胆怯之心,内功日渐深厚,战力却日渐衰弱。
另有一点,则是借此吓唬积攒力量,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上官金虹。
你上官金虹的武功可能超过了我孙天机,但你能打赢沈浪么?
他只是出海,又没说不回来。
一旦沈浪回来,只要胜不过沈浪,再怎么大的权势也会瞬间烟消云散。
孙天机的书很精彩,听书人爽快的给了大笔赏钱,他原本想喝杯酒,但眼睛猛地眯起,收起赏钱,带着孙小红去了镇外的凉亭。
凉亭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菜,吕云澄笑眯眯的说道:“前辈,请。”
孙天机还没有动身,孙小红已经快步上前,笑道:“你就是吕云澄?”
“是。”
“你那把泪痕剑呢?我可以看看么?”
“给。”
吕云澄把泪痕剑递给了孙小红,笑道:“小心点,这把剑很凶,很容易伤到自己。”
“你就不怕我不还你么?”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拿走的理由。”
“我缺一把宝剑,拿去自己用,不行么?”
“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用这样一把剑,实在是大煞风景。”
“我很漂亮么?”
“你的辫子,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
孙小红得意的捋了捋头发,只要不是尼姑,每个女人都会梳辫子,但孙小红的辫子却是最好看的,哪怕是林仙儿、林诗音也比不得。
“我只有辫子值得称道么?”
“一个人如果有一样能够被称为第一,便是一件值得知足的事情,知足才能常乐,常乐才能年轻,太过患得患失,会老的很快哦。”
“切,无趣,听说你和小李探花的关系很好。”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么?”
“关外。”
“关外那么大,没有具体的位置么?”
“没有。”
“有办法让他回来么?”
“有。”
“什么办法?”
“你让人在关外四处乱喊,就说把我和铁传甲绑了,他不回来就杀了我们两个,我觉得他有五成几率回来。”
“另外五成呢?”
“另外五成是他没收到这个消息,或者收到了,但并不相信。”
孙天机看着越聊越嗨的两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插不进嘴。
两人天南海北什么都说,孙小红想到什么问什么,吕云澄却是在借机开导他,让他放下“天下第一”这个虚名。
孙天机感觉有些苦涩。
什么时候,他需要一个晚辈来开导?
更苦涩的是,一个晚辈不断开导,他却仍旧沉迷于“兵器谱第一”的虚名。
他的勇气和血气早已随着身体的衰老而流逝殆尽,哪怕吕云澄要拔剑砍了他,他也未必能鼓起战意。
吕云澄觉得有些失望,眼前的孙天机更像是一具空壳,而不是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
老去的武者吕云澄见过不少,但这般丧气的,只有孙天机。
“你似乎很失望?”
孙天机感觉到了吕云澄的变化,终于开了口。
“看到你,我就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头发白了不要紧,心若是老了,那就真的老了。”
“找个安乐窝养老,过安生日子,总比打打杀杀好得多。”
“说得对,打打杀杀确实没什么好,但你整日走街串巷,却又是真的安乐逍遥么?”
“我已经是糟老头子一个,你说什么都没用。”
“所以我决定不再废话,来,喝酒。”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引我来这里?”
“一是想看看你还剩多少实力,二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几门神功秘籍所在位置。”
“什么神功?”
“先天罡气、无相神功、四照神功、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第95章 先天罡气,一诺千金
“先天罡气、无相神功、四照神功、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如同前些时日忽悠林仙儿那样,吕云澄也在孙天机面前来了一段“报菜名”。
只不过林仙儿是没听过,孙天机是听过,但很可能不知道在哪儿。
否则的话,他早就找来修行了。
“四照神功”要童子身才能练,“无相神功”需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这两门武功他练不了。
“先天罡气”的威力弱于这两门神功,但没有特殊要求,有秘籍就能练。
至于“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则是由七种最可怕、最邪门的武功组成,书成时天雨血、鬼夜哭,着书之人也在写下最后一个字时吐血而死。
七种武功分别是:
内功:《天浊地沌混元功》;
音攻:《魔恸天哭大悲咒》;
辅助:《移天转地移穴法》;
指法:《诛神杀圣弑仙指》;
掌法:《毁天灭地紫阳手》;
拳法:《天绝地灭致杀拳》;
擒拿:《趋魂迥源夺命手》。
“趋魂迥源夺命手”又被称为“金刚不坏、大搜神手”,“移天转地移穴法‘又被称为“天移地转、大移穴法”,均属于“魔教十大神功”。
这些武功在原着小说中并无惊人表现,不是不够强,而是邪派武功太过极端。
修行邪派武功,就如同悬崖走钢丝,进不得,退不得,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反噬自身。
轻则经脉寸断、武功尽失,重则全身瘫痪、爆体而亡。
想要避免走火入魔,最好有玄门正宗内功调和。
而若是能把玄门正宗内功练到高深境界,却又不太在乎这些邪祟的法门了。
吕云澄想要这些绝学,也只是参考,会花时间修行的也就是魔恸天哭大悲咒和移天转地移穴法。
孙天机道:“听说你对少林七十二绝技颇为不屑,连达摩易筋经也不看在眼里,为何还要贪图这些邪邪诡诡的武功?”
“我的武道体系,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道门,和佛门武功有几分冲突。
刚才说的那些,大部分也只是作为参考,杂而不精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你为何认为我知道这些秘籍在哪儿?”
“有枣没枣先打三竿子再说,你知道最好,不知道我也不亏什么。”
孙小红笑道:“你不是亏了一顿酒么?”
“能够请姑娘这样出色的女子吃饭,哪怕摆上一百零八道菜,也是值得的。”
“都说你尖钻刻薄,言语如刀,能把人活活骂死,现在看来,你还是很会说话的。”
“对于那些虚伪歹毒、阴险无耻之辈,自然是怎么狠厉怎么来。
姑娘既不虚伪,也不阴险,正大光明,落落大方,我自然会以礼相待。”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大魔头。”
“我当然不是,只是很多人都觉得我是好人,比较好欺负,却不知我平生最擅长的是掀桌子,然后把桌子抄起来砸他脑袋上。”
孙天机咳了几声,打断了两人,又抽了几口烟,道:“四照神功我听都没听过。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在魔教,按照你的脾气,早晚会惹上他们,到时候就能见到了。
无相神功已经失传,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来,目前唯一能够得到的,就是先天罡气。”
“先天罡气?这门功夫竟然传下来了?”
吕云澄有些惊讶。
无相神功和先天罡气出自《名剑风流》,主角是可以和江枫并列的美男子俞佩玉,已经是百多年前的“古人”。
以古系武侠世界的更迭速度,十年可称“物是人非”,百年足以称得上是“沧海桑田”。
百年时光,武功没有传下来,很正常。
若是留有传承,应该是“主角”的武功可能性更大。
但事情就是这么诡异。
俞佩玉一身所学没有半点传下,大反派姬悲情的先天罡气却传了下来。
再仔细想想,这又十分正常。
“姬”这个姓氏,实在是太过古老,有多少支脉,便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只要有一脉继承了武功,便很可能传承下去。
吕云澄心思一动,道:“不知先天罡气在姬氏哪一支脉手中?”
孙天机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本分人家,就公平合理的交换,如果是作奸犯科之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们若是不换呢?”
“每个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万事不求人,而且是良善人家,那就算了,罡气而已,我又不是不会。”
吕云澄握了握拳头,运转先天无极罡气,在体表形成了一层坚韧无比的透明气罩。
孙天机试探性的点了一下,道:“我原本还好奇你用的明明是强攻猛打的剑法,却异常擅长群战,原来除了金丝甲,你还有这门绝学。”
“所以,可以告诉我先天罡气在哪里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果然如此。”
“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惊讶?如果你没有高深莫测的绝学,凭什么排在兵器谱首位?上官金虹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孙天机露出一个老狐狸般的笑容:“那你觉得我需要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帮你照顾你孙女。”
孙小红怒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还有,谁要你照顾!”
“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自然的规则,无所谓好听不好听,而且等到上官金虹重出江湖,必然会拿压在他头上的天机棒开刀。”
孙天机苦笑道:“你觉得我一定会失败,对么?”
“曾经我以为你的衰弱只是因为内心,现在才明白,你是身心俱疲。
先天罡气威力虽强,对于身体的负担也非常大,你那衰老的身体,已经无法剧烈的催动真气了。”
吕云澄递过去一瓶丹药,道:“茯苓首乌丸,专门用于调养身体的灵药。”
“你想让我去试上官金虹?”
“如果你想在死前酣畅淋漓的一战,我会尽量为你创造一个公平的环境,如果你想退出江湖,我会给你找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我能考虑一下么?”
“当然,我的承诺一直有效。”
第96章 你太小看我的天赋了
“好勇斗狠,有什么意思?”
孙小红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吕云澄对孙天机说的话,除了那句“一诺千金”,可以说是一句人话没有。
现在她终于相信,吕云澄真的能把人活活骂死。
“我家乡有一位熊大师说过,混江湖,就要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你家乡的这位大师,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位大师诗酒风流,潇洒一生,方才那几句话是他形容一位侠女的,要不然,以他的浪子性格,还会加上一句‘睡最美的女人’。”
“哼,你虽然不是大魔头,但你也绝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点我从不否认,当好人实在是太累,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当一个不坏的人。”
“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算是坏人么?”
“那是他们找死,事实上,如果没人招惹,我连家门都懒得出。”
孙天机叹道:“现在的你,出不出门,又有什么区别。”
“有啊,江湖每天都会发生变化,不需要太久,我只需要离开三个月,江湖便会恢复原本的样子,甚至更加血腥残酷。”
“你想去哪儿?”
“回家。”
“归云庄不是你家么?”
“那里原本是李园,后来是归云庄,都是别人的宅子,我只是暂住。”
“你家在哪儿?”
“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会离开多久?”
“三年左右。”
“如果我在这段时间内,被上官金虹杀死了呢?”
“那就只能算你倒霉了。”
“你有把握在三年内练成《先天罡气》?”
“哪儿用得了那么长时间,你太小看我的天赋了。”
“秘籍在这儿,你先看看,别吹牛,我当年入门,可是用了足足五年。”
吕云澄翻看了一下孙天机递过来的心法秘籍,但见开篇写着:
大道初修通九窍,又窍原在尾闾穴。先从涌泉脚底冲,涌泉冲起渐至膝。
过膝徐徐至尾闾,泥丸顶上回旋急。金锁关穿下鹊桥,重楼十二降宫室。
”呦,全真大道歌,这竟然是全真道统,那就更简单了,一月之内必然小成。”
炼体护身类的心法,以佛道两家为最,区分起来也很容易。
名字中带有“金刚”、“金身”、“龙象”字样的,多出自佛门,求龙象大力,罗汉金身。
名字中带有“先天”、“太清”、“罡气”字样的,多出自道门,求无拘无束,仙肌玉骨。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先天罡气,都一定是道门绝学,只不过出自于哪一脉,那就不一定了。
毕竟,道门每一支脉都有先天后天之分,也都有罡气清气之法。
吕云澄练的紫霞神功、先天无极罡气,都来自于全真道统,只看了开篇的“全真大道歌”,便知道这本先天罡气来自于全真一脉。
再往后翻,除了心法口诀,字里行间还有孙天机的批注,显然是他毕生心血。
带着毕生心血到归云庄边上的酒楼说书,故意显露踪迹,若说不是为了施恩,那是绝不可能。
“你练过全真道的武功?”
其实孙天机想问你练了道家武功,咋没修身养性,杀性都比得上纵横沙场、百死余生的大将军了。
但这话实在问不出口,只能换了个更加委婉的说法。
吕云澄好似没听懂,笑道:“练过,对于相关思想有几分理解。”
“那就好,我还怕你看不懂那些道家词汇,练得南辕北辙。”
“不劳前辈担心,来,喝酒。”
吃过饭,孙天机带着孙小红离去。
吕云澄性子太烈,树敌太多,答应帮忙出手一次即可,直接托付是脑子被驴踢了。
最关键的是,孙小红是人,有主见、有性格的人,不是傀儡,不可能任凭别人安排自己的人生,哪怕是孙天机也不行。
……
秋,木叶萧萧。
街上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宅院,看来也正和枝头的黄叶一样,已到了将近凋落的时候。
大门的朱漆是一个月前刷的,门上的铜环锃光瓦亮,只从外表看,这座大宅和“凋落”这个词汇没有任何关系。
但宅院有没有“凋落”,看的不是大门,而是人。
这座大宅已经有三年无人居住,只不过每隔一个月,便有人登门打扫,街头的青皮混子,也因此不敢打这座宅子的主意。
大宅后墙外有条小小的弄堂,起风时尘土飞扬,下雨时泥泞没足。
高墙挡住了阳光,弄堂几乎终年都是阴暗潮湿的。
但无论多卑贱,多阴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的活着!
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人生感到厌倦,宁愿躲在这种地方,也不愿意踏足红尘。
这样一处地方,自然是做不得大生意的,只有一家小小的鸡毛店。
鸡毛店不是卖鸡毛的,而是非常破旧非常小的客栈,一般有一两间客房,以及一个大通铺。
大通铺是没有铺盖的。
找一大片薄薄的木板,然后在木板上沾鸡毛,薄的一两寸,厚的三五寸。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通铺上的人挨个躺好,把木板放下来,就当是被子。
木板沉重,若是不提前放好卡子,很容易把人压死,而且只能保持一个姿势睡觉,不能翻身,再加上鸡毛的腥臭以及人的汗臭脚臭,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这样的店铺,当然不可能赚到很多钱。
可店老板孙驼子却甘之如饴,因为他早就已经想明白,无论有多少荣誉、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孙驼子觉得自己的一生本该就这样过去,但他万万没想到,即便隐藏在这样一处破地方,麻烦事还是接踵而来。
就在这天晚上,小店内来了几批怪客。
最先来的是两人,样貌一模一样,满面虬髯,腰悬钢刀;
随后来了四人,一高一矮两个汉子,一个扛着银枪的紫面少年郎,一个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女子;
再然后又来了一个瘦得出奇,高得出奇,脸长的出奇,且面上有巴掌大的青色胎记的中年汉子;
最后来的是一个俊朗不凡,雄姿英发,背上背着长刀的少年刀客。
孙驼子正感叹自己这店要开不下去了,忽见门外又来了两人。
一个白发苍苍,手里拿着旱烟的蓝衫老人,和一个梳着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的漂亮姑娘。
正是孙天机和孙小红。
没有一个人讲话,众人都在默默地喝酒。
半晌,少年刀客终于受不了这沉郁的气氛,又或许是看上了孙小红,大步走过去,笑道:“敢问姑娘芳名?”
“看你也是世家子弟,怎的不懂礼数?问人名字之前,应该先自报姓名才是。”
“姑娘教训的是,我叫,白天羽!”
第97章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白天羽。
白家第一高手,“神刀无敌”白天羽。
未来更是会击败魔教教主,赢得魔教大公主花白凤的芳心,并生下小李飞刀的继任者,下一个时代的主角——叶开。
魔教还未入侵中原,白天羽的辉煌还没有开启,但他的名号,绝不弱于那些老牌高手。
只不过百晓生身败名裂,兵器谱贬值严重,甚至已经少有人记得,否则他的名号会更加响亮。
毕竟,他可是兵器谱第六啊!
听到“白天羽”这个名字,马脸汉子不由得抬起了头。
此人名叫“西门柔”,擅用一条长鞭,绰号“鞭神”,兵器谱排行第七。
第七遇到第六,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一定是要打一场的。
不只是西门柔,别的几人也都抬起了头,或双目发亮,或唉声叹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小红只当没听过这个名字,笑道:“白天羽?这名字好听的很,我叫孙小红。”
白天羽道:“姑娘风尘仆仆,似乎是江湖艺人,可否唱两句,驱赶一下这烦闷的气氛。”
“我不会唱。”
“那你平日里做什么营生?”
“说书,我爷爷说书,我帮腔。”
“哦?那就请老先生给我们说一段,这里太闷了,一点都不痛快,不痛快。”
白天羽性格强势霸道,甚少和人如此彬彬有礼的讲话,只是他另有一个毛病,便是风流成性。
风流病发作的时候,总是要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孙天机指了指旁边那座大宅,道:“那是一座很有历史的宅子,你们可知道,那里曾经住过谁?”
孙小红道:“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天下第一伪君子’龙啸云,还有‘剑魔’吕云澄。”
孙天机这些年走街串巷说书,给吕云澄取了个“剑魔”的外号。
反正吕云澄“闭关三年”,回来的时候名号早已传遍江湖,绝不可能查到是谁取的。
让你特么说我活不了几年!
孙天机接着说道:“小李探花去了关外,龙啸云三年前被吕云澄斩杀,吕云澄要闭关三年,算算时间,也该出关了。”
白天羽道:“老先生莫非知道吕云澄的行踪?”
“我怎么可能知道,只不过他一诺千金,说三年后回来,就一定会三年后回来。”
那个紫面少年道:“就不能死了么?”
他叫杨承祖,绰号“铁枪小霸王”,是杨家梨花枪的传人。
梨花枪是南宋末年红袄军首领李全的妻子杨妙真所创的枪法,使用时如同梨花飞舞,美不胜收,被誉为武林第一名枪。
有“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的说法。
杨承祖本事没学到半成,却心高气傲,对于吕云澄颇为嫉妒,自忖此地就这么几个人,话应该不会传出去,便过过嘴瘾。
孙天机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乱说。”
“为什么?”
“因为吕云澄的心眼儿非常小!”
话音未落,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抓在了杨承祖的肩膀上,杨承祖只觉得肩上压了一座山,半点力气也用不出。
出手之人不是别个,正是铁传甲。
“呵,就这点本事,也敢大放厥词,真是给杨家枪丢脸!”
铁传甲冷冷的讥讽了一句,右臂微微用力,把杨承祖举了起来,一把扔出门外。
和杨承祖一起来的“白毛猴”胡非,“大力神”段开山,“水蛇”胡媚全部都缩着脖子喝酒,好似根本就不认识杨承祖。
本就是半路遇到的,没有半分交情,他们三个没把杨承祖剁了,以此撇清关系,已经属于大发善心了。
白天羽道:“你就是铁传甲?”
“是。”
“吕云澄闭关结束了?”
“快了。”
“他会来这儿么?”
“我怎么知道?若是让我猜,我觉得他很可能不会来这儿。”
铁传甲坐在白天羽对面,拿了一副筷子,两筷子下去,白天羽的酱肉便少了半盘。
“为什么?”
“那家伙又馋又懒,最好享受,这破店,给他钱他都不会来。”
铁传甲一边吃肉一边吐槽,毫无顾忌的败坏吕云澄的名声。
“既然吕云澄不会来,你来做什么?”
“来吃饭。”
“镇上那么多饭铺,为何非要到这里来?”
“因为吕云澄总和我说高手在民间,乡间小铺多有美味,我看这里人多,就过来尝尝。”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吕云澄是在扯犊子。”
白天羽和铁传甲颇为投缘,两人说着说着,便已经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酒来。
铁传甲以前跟着李寻欢的时候,为了让李寻欢戒酒,以身作则,甚少喝酒。
自从跟了吕云澄,别的不说,口腹之欲早早被勾了起来,酒量也是一日强过一日。
白天羽和铁传甲越聊越痛快,西门柔自斟自饮自得其乐,胡非等人却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想要离开。
铁传甲斜眼瞥了他们一下,问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有人传信说吕云澄不是闭关练功,而是出海找寻沈浪去了,担心一去不回,便把毕生武功记录下来,就藏在归云庄内。”
“归云庄每隔一月便有人去打扫,想要秘籍,装扮成下人去扫地不就好了?”
“最近两个月才传出来的,我没去过,那些人很可能去过,但什么都没找到,又不甘心就这么走。”
“你呢?你练刀的,也不像是贪图武功秘籍的人。”
“我来看看有没有高手,如果有,就打一架,你和吕云澄最熟,他真的留下秘籍了?”
“狗屁的秘籍,他才没有那个闲心。”
“你觉得是谁搞出来的?”
“爱谁谁,等吕云澄回来,让他头疼去吧。”
说话功夫,金钱帮的人找上门来,把胡非等人堵在了门口。
胡非等人暗暗后悔,本来他们都准备溜了,没想到被铁传甲的话引起了贪心,偷听了几句,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金钱帮来的人很多。
上官金虹之子上官飞,兵器谱第八的诸葛刚,擅长地躺刀的唐独,判官笔高手高行空,飞枪伤人的燕双飞……
很显然,上官金虹也对这个传言非常感兴趣。
当然,他更感兴趣的还是谁在设计对付吕云澄,以及吕云澄会如何应对。
吕云澄和幕后之人,不管把谁引出来,都是大大的好事。
上官飞拿着一摞铜钱,挨个放在胡非等人头顶。
金钱帮有规矩,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胡非等人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出了鸡毛店,在外面享受凛冽如刀的秋风。
铁传甲笑道:“我曾听人说过,深山大泽中往往会出现山魅木客,最喜吃猴脑,高兴时就将全山的猴子召来,看到中意的就放块石头在猴子脑袋上。
被看中的猴子,既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走,只是顶着那块石头,乖乖的等死。
本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竟然真有人会这种戏法,有趣,有趣。”
上官飞冷冷的说道:“这种戏法还是少看为妙。”
白天羽搭茬道:“为什么?变戏法不就是让人看的么?”
“看的多了,很可能被人拿去变戏法。”
“哦,那你赶紧试试,我倒要看看这戏法有多厉害。”
“等我吃完了那些猴脑,你会看到的。”
作为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当然不蠢,他认出了白天羽,认出了西门柔,认出了铁传甲。
就算要对付他们,也是处理完了那些人之后,再过来围殴。
上官飞却不知,鸡毛店一里外的一间民居中,一大群体胖如猪的女人坐在地上,围绕着一只正在大口撕咬炸鸡的“猪王”。
民居另一间房间内,一个颇有异域风情的美女,捂着耳朵忍受那可怕的咀嚼声,眼中闪过深深地厌恶,但还是忍了下来。
当铺门口,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缩了缩身子,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镇上最大的客栈的后院暖阁,林仙儿慵懒的躺在软榻上,眼中闪过小狐狸般的目光。
东瀛某地,离乡多年的游子,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第98章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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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说声抱歉,这个应该昨天发,结果忘了,今天才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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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最终解释权归金钱帮所有
“阿嚏!”
寂静的弄堂里忽然响起一个喷嚏。
打喷嚏的是“水蛇”胡媚。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气转凉不说,秋风吹过狭窄的弄堂,变得更加凛冽。
哪怕穿着棉袄,吹一个时辰,也会忍不住打几个喷嚏,更何况胡媚为了让身材显得更好看,衣服穿的并不多,还恰好站在了风口。
打喷嚏是一件很爽的事,尤其是憋了很久的喷嚏,更是无比畅快。
可胡媚却面如死灰,好似吃了二斤砒霜,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她也确实要死了。
打喷嚏的时候,她头上的铜钱掉落在了地上。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这是金钱帮的规矩,哪怕是少林方丈、武当掌门,面对这个规矩,也必须退避三舍。
诸葛刚面无表情的说道:“在你死之前,我们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你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可以替你去做,你若有仇未报,我们也可以替你去复仇。”
胡媚道:“这是你们的规矩么?”
“没错。”
“这个规矩有例外么?”
“规矩如果有了例外,那就再也不能算是规矩,整个金钱帮,只有一个人可以改规矩。”
“我既已非死不可,不知可不可以选个人来杀我?”
“谁?”
“沈浪,我希望昔年的‘天下第一名侠’来杀我,如果沈浪请不来,那就王怜花、孙天机、吕云澄、李寻欢,任何一个都行。”
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们往往会爆发出异样的能量。
胡媚并非智计高绝的聪明人,但生死关头,不知怎的,竟然想到了这样一个借口。
诸葛刚冷冷的说道:“给脸不要脸,你怎么不说请楚留香来杀你呢!”
铁传甲大声道:“你现在该考虑的不是楚留香的问题,而是怎么把这里的人都灭口,否则此事传出去,下一个金钱落地的,就该请楚留香了。”
白天羽补充道:“请不来楚留香也没关系,可以找远处的,比如东瀛卖烤鱼的俏寡妇,西域卖香粉的小娘子,暹罗国卖花布的……”
铁传甲捅了捅他,道:“这不会是你的相好吧?”
“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比吕云澄还混账。”
诸葛刚气的脸都绿了,如果真要如此,那金钱帮的规矩,怕是要成为一个笑话了。
把事情办成这个鸟样,上官金虹必然不会饶了他。
上官飞冷笑道:“不错的借口,但有些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胡媚吓得手足无措,铁传甲却毫不在乎,大声道:“下次说要求的时候补充一句,死之前不能受到任何折磨。”
白天羽道:“或者把要求变成,让上官飞给你们陪葬。”
上官飞冷冷的说道:“白天羽,铁传甲,你们找死!”
白天羽毫不在意的说道:“来来来,给我也放一枚铜钱,我的要求是用上官金虹的脑袋当三牲祭品。”
诸葛刚道:“人是活的,规矩也是活的。”
西门柔讥讽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方才说,金钱帮只有一人可以改规矩,那个人似乎不是你。”
两人在兵器谱上的排名相邻,本就是死对头,白天羽和铁传甲骂了这么多句,西门柔早就已经忍不住了,只不过嘴笨,到现在才找到理由。
西门柔名为“柔”,用的是柔软的长鞭,但性格刚烈,正直果敢。
诸葛刚名为“刚”,用的是刚猛的铁拐,但性格阴狠,卑鄙无耻。
柔能克刚,邪不压正,西门柔的武功一直都压诸葛刚半筹,单打独斗,诸葛刚不敢动手。
想要群殴,白天羽和铁传甲肯定不会干看着。
白天羽三年前就是兵器谱第六,现在武功必然更加高深。
铁传甲失踪三年,保不准就在吕云澄那里学了什么高深武功,同样不好对付。
吕云澄坐在对面房子的房顶上,身前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板栗烧鸡,红烧蹄髈,四喜丸子,一包糖炒栗子,一壶酒。
有吃有喝,还能看到这般好戏,真是一种享受。
其实铁传甲他们的话不难破解,只需要在规矩前加一句“最终解释权归金钱帮所有”,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能说金钱帮威势太盛,江湖人看到就怕,正面硬怼的也都被灭了口,否则这个补丁早就打上了。
连强盗逻辑都不会,看来金钱帮还不够霸道。
上官飞确实不懂“最终解释权归金钱帮所有”的无敌逻辑,但他作为上官金虹的儿子,继承了上官金虹的心狠手辣。
眼见事情越来越复杂,上官飞手腕一抖,一枚钢环射向了胡媚。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子母钢环乃是奇中之奇,险中之险,招招强攻,杀气四溢,上官飞比起上官金虹差了甚远,杀胡媚却是绰绰有余。
就在胡媚闭目待死的时候,一块栗子壳从天而落,砸在了钢环之上,把钢环弹了回去。
上官飞一手抓住钢环,另一只钢环脱手飞出,射向房顶上的吕云澄。
吕云澄伸手一抄,把钢环抓在手中,笑道:“金钱帮的少帮主,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
上官飞看着房顶上的吕云澄,心中大是震惊。
不是震惊于吕云澄现身,而是吕云澄大吃大喝,动静并不小,他们却没能发现一丝痕迹。
三年过去,他的武功高到这等地步了么?
事实上,吕云澄才懒得等三年,那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直接传送回武林外传世界,先和无双纤云温存七天,然后闭关一月练先天罡气,然后再温存七天,靠着1:24的时间流速,三年就过去了。
“我是上官飞,但你若是想用我威胁我爹,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因为只要上官金虹还能生儿子,你这少帮主就是个屁,他那种人,怎么会在乎一个屁呢。”
这话纯粹是胡扯,上官金虹对于上官飞还是很关爱的,只是很少表露出来,而且就算生了儿子,他哪有时间培养?
但上官飞一直嫉妒荆无命,以为荆无命是上官金虹私生子,抢走了他的父爱,对于这话却是深信不疑。
今日事事不顺,恼恨之下,上官飞顾不得别的,喝道:“上,杀了吕云澄!”
嗖!嗖!嗖!
三杆飞枪射向吕云澄。
出手的是燕双飞,此人擅长使用飞枪,自以为堪比李寻欢,实际上给李寻欢提鞋都不配!
吕云澄右手一挥,弹出三块栗子壳,随后把刚刚抄到手里的钢环,用同样的手法射了回去。
三块栗子壳击落三杆飞枪,钢环重重打在燕双飞的脑门上,燕双飞当即脑浆迸裂,死尸倒地。
此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100章 寻宝的走,寻仇的来
吕云澄足尖轻轻一点,伴随着衣袂飘飞的声音,踏着月色悄然落地。
白衣胜雪,衣带飘飘,浮光掠影,踏月留香,好似云中仙人,有说不出的潇洒。
刚刚落地,两把碧绿色的长刀便斩向吕云澄的小腿。
出手者,“螳螂刀”唐独。
唐独虽然不入兵器谱,但他确实是个高手。
此人平日里以五毒为食,吃得全身发绿,连眼珠子都是绿的,他老婆见他的头发和帽子还是黑的,便好心替他染成了绿色。
两把螳螂刀淬了剧毒,只需擦破一点皮,便足够杀人害命。
地躺刀本就以奇诡着称,配合两把弯弯曲曲的螳螂毒刀,招法更是奇险莫测。
唐独眼中闪过绿幽幽的光芒,嗜血和杀意仿佛要凝成实质。
自从头发帽子变成绿色,他便非常讨厌小白脸,越白越讨厌,非要给毒绿了不可。
吕云澄冷哼一声,右腿好似蛟龙出海,一脚把唐独的两把毒刀踢成粉碎,破碎的刀片反震回去,插在了唐独身上。
“呼!”
六十三斤的金刚铁拐带着呼啸的风声打向吕云澄的腰肋。
虽是一招平平常常的“横扫千军”,但力道之强,气势之壮,绝不亚于昔年的“银戟温侯”吕凤先。
“刷!”
两根判官笔点向吕云澄的后心。
高行空是点穴名家,一对判官笔专破横练气功,点废过无数高手,铁传甲的铁布衫刀枪不入,却也不敢硬接高行空的重击。
两人出手的时机堪称完美,出手力道又快又狠,吕云澄脚都没有收回来,似乎已经没有闪避的空间,只能用这个不好发力的姿势硬接。
不等金刚铁拐和判官笔临近身前三尺,吕云澄的身子猛地如同陀螺一般旋转了起来。
鞭腿狠狠撞向诸葛刚的金刚铁拐,左手掌力吞吐不定,抓向高行空的判官笔。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血肉之躯对撞钢铁,吕云澄毫发无损,诸葛刚虎口震裂,腕骨断折,满脸骇然的看着吕云澄。
鞭腿对撞金刚铁拐,手上也没有闲着。
左手五指好似天罗地网,把高行空的一对判官笔牢牢束缚,内劲催动,判官笔倒飞而出,洞穿了高行空的琵琶骨。
鸡毛店内观战的孙天机双眼一眯。
旁人不懂吕云澄招式的神妙,他却是明白,吕云澄的手脚上都附着了先天罡气。
以先天罡气对轰金刚铁拐和判官笔,把诸葛刚和高行空的力道尽数逼了回去。
他竟然真的练成了!
而且用的这般举重若轻,随心所欲!
真是一个天才!
若是让孙天机知道吕云澄只用一月便达到如此境界,怕是会惊得抽过去。
一招重创两人,吕云澄并不停手,右手食中二指并指成剑,轻飘飘的点出两道指力。
砰!
砰!
两声轻响过后,诸葛刚和高行空的脑袋上,各多了一个窟窿。
上官飞前冲的趋势瞬间停滞,面上闪过几丝惊恐。
燕双飞、唐独、诸葛刚、高行空瞬间身死,让上官飞满腔愤怒的热血,快速冷了下来。
他不怕死,但不代表他喜欢自寻死路。
“在这个江湖上,如果没有足够强的实力,最好不要说那些无聊的废话。”
“剑魔教训的是,在下受教了。”
“剑魔?剑魔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的外号么?谁起的?”
提到“剑魔”,吕云澄下意识的想到两个人,一个是“一剑破万法”的独孤求败,一个是“一贱破万格”卑微舔狗。
吕云澄本就没指望别人叫自己剑神剑仙剑圣,剑魔就剑魔吧,总比剑妖剑鬼剑怪好听的多。
上官飞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外号是谁起的,只知道最早来自于市井。”
“市井?哦,知道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相聚,是为了什么?”
“有人传信,说你出海远行,担心一去不回,便把毕生绝学录成秘籍,藏在归云庄中,这些人都是来抢秘籍的。”
白天羽道:“他们是,我不是,我是来找人打架的。”
“你是白家的‘神刀无敌’白天羽?”
“我虽然很有信心,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在剑魔面前,不敢称无敌,不过,今日既然遇上了,怎么着也该领教两招。”
“可以,只不过今天来的人有点儿多,有寻宝的,有寻仇的,你还要再等一会儿。”
说罢,吕云澄看向上官飞,道:“你打算怎么了结今日之事?”
“剑魔打算如何了结?”
“本来想宰了你,但你死了,谁给我送战书啊,也罢,就这样解决吧!”
话音未落,吕云澄右手剑指猛地点向上官飞的左肩。
上官飞自是不肯坐以待毙,左摇右摆,上蹿下跳,闪避数次,但无论如何闪避,也不能脱出吕云澄双指笼罩的空间。
“噗!”
上官飞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口,浑厚霸道的真气顺着经脉快速流动到各处,很快便封锁了上官飞半边经脉。
不把这股真气祛除,上官飞的武功最多只能发挥出三成。
而且不仅要祛除,还必须要快,否则时间久了,经脉被真气破坏,武功就彻底废了。
一个残废的人,绝不可能成为金钱帮的帮主。
“这是我给你爹的战书,如果他解不开这个局,就不要想着称霸江湖了。”
“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为做过的事后悔,滚!”
上官飞看了吕云澄一眼,捂着肩膀,带着余下的几个属下跑路了。
那些想要挖宝贝的江湖人,也用最快的速度跑路。
白天羽身上升起熊熊的战意,高声道:“可以打了么?”
“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寻仇的已经来了。”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阵咀嚼声,好似有妖魔肆虐,把人连皮带骨嚼碎了吞入腹中。
伴随着咀嚼声的,是一股非常浓郁的香气。
炸鸡的香气。
吕云澄抽了抽鼻子,心说这手艺还真不错,无双做的炸鸡,香气也没有如此浓郁。
天下间能做出如此酥香的炸鸡的唯有一个,便是当年悬赏过吕云澄的大欢喜女菩萨。
“哗啦!”
鸡毛小店的三面墙壁被挤成了碎片,一大群肥胖的好似母猪的女人挤了进来。
不,不能说她们是猪,因为像她们这么胖的猪世上还少见得很,而且猪也绝没有她们这么能吃。
白天羽风流成性,最爱美人,见到这场面,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
刚想出刀,却见鸡毛店的房顶砸了下来,只得快速闪避出去。
铁传甲一手提着孙天机,一手提着孙小红,西门柔蛇鞭卷起孙驼子,在鸡毛店变成废墟前闪了出去。
烟尘散尽,众人终于看清了那可怕的场景。
一大群肥猪后面,是一只更加肥胖、更加壮硕的猪王。
不只是白天羽,连吕云澄都恶心的想吐。
前世据说世界上最胖的人重达727公斤,吕云澄没看过727公斤的人是什么模样,但大欢喜女菩萨的体重,绝对不会少于那个胖子。
一眼看去是肉,再看一眼还是肉。
她就像是一堵肥肉组成的城墙,奥尼尔站在她面前都像是小鹿斑比。
大欢喜女菩萨手中拿着一只金黄酥脆的炸鸡,三口两口,炸鸡便被她连皮带骨吃到了肚子里。
第101章 疯癫之人,青光紫芒
“噗!”
大欢喜女菩萨吐出了三五片骨茬。
更加恶心的事情发生了。
几个围在她身边、涂脂抹粉的男人,飞快的奔过去争抢,甚至为了一块鸡骨头而厮打起来。
“大欢喜女菩萨,我和你无冤无仇,希望你不要找死。”
“找死?就凭你手中那根筷子,也能杀死我?笑话!小子,我看上你了,你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做最肥美的炸鸡,还会给你无上的享受!”
大欢喜女菩萨狂笑两声,又看向一旁的白天羽和铁传甲,高声道:“你这小白脸也挺俊,那个大胡子壮得很,也和我一起回去。
那俩糟老头子,和那个大长脸就不必了,嗯,这个瘦的没有二两肉的丑女人,更是不行!”
“呕!”
白天羽终于忍不住,把刚才吃的喝的一并吐了出来。
“呕!”
铁传甲原本还能忍受,但恶心的感觉是能够传染的,看到白天羽吐了,再也忍受不住,吐了个天昏地昏。
西门柔庆幸自己长了一张马脸。
孙小红气的柳眉倒竖,却又怕了那荒古凶兽一般的威势,不敢上前理论。
事实上,孙小红并不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丰腴”,哪怕是在以丰腴为美的大唐,也是万人追求的大美人。
只不过比起大欢喜女菩萨,那就是骨瘦如柴,瘦如鹌鹑了。
如果大欢喜女菩萨不找死,吕云澄还有兴趣问问炸鸡的配方,既然她主动找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锵!”
泪痕出鞘,吕云澄飞身而起,一剑刺向大欢喜女菩萨心窝。
铁血十二式——千军辟易!
阳刚霸道的真气、刚猛凌厉的剑招、削铁如泥的宝剑,便是城墙也能刺出一个窟窿。
左手轻轻一晃,一把飞刀出现在手中,闪电般射向大欢喜女菩萨的右眼。
大欢喜女菩萨身上的肥肉实在是太厚,即便刺中咽喉,肥肉也能挡住飞刀,不如直接射眼睛。
小李飞刀!
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吕云澄虽然没能达到李寻欢的境界,但这一刀的威力已经远远超越飞刀门主柳云飞。
寒光一闪,飞刀正中目标。
寻常人眼睛被射瞎,定然会大吼大叫,用力挣扎,但大欢喜女菩萨好似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一手拍向吕云澄的宝剑,一手拔出飞刀,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百炼精钢打造的飞刀,被她硬生生的嚼成了粉碎。
魔教十大神功——嚼铁大法!
这门武功当然不只是能够嚼铁咀金,还能强化脏腑,增加脏腑的抗击打能力。
大欢喜女菩萨天生肥胖,身上的肥肉足以抵抗刀砍剑刺,再加上强化脏腑的嚼铁大法,是一种另类的“内外兼修”。
刀砍剑刺有肥肉抵挡,隔山打牛一类的劲力,突破脂肪之后,难以伤到被强化过多次的脏腑。
以难缠程度而言,大欢喜女菩萨绝不亚于郭嵩阳、荆无命。
巨大的巴掌拍向宝剑,这股力量不能拍飞吕云澄,却能把宝剑拍歪,刺向非要害的位置。
“噗嗤!”
泪痕剑刺中大欢喜女菩萨,直没剑柄,掀起一片带着肥油的血液。
大欢喜女菩萨狂笑一声,浑身肥肉震颤,想要夹住泪痕剑。
吕云澄早就知道大欢喜女菩萨有“肥肉夹剑”的本事,但自忖泪痕剑是神兵,不怕她的肥肉,正要震开她的肥肉,顺势来一招“开膛破肚”,半边腰肋猛地遭受一下重击。
若非有先天罡气护体,这一下能把吕云澄的骨头打散了。
定睛看去,却是大欢喜女菩萨身上每一块肥肉都已经如同海浪一般翻转,每一块肥肉都是能发起攻击的武器。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把剑是神剑么?你的所有资料我都看过,乖乖随我回去吧!”
伴随着一声大喝,比熊掌还大三分的右手抓向吕云澄的脖颈。
吕云澄腰腹用力一扭,被击飞的趋势瞬间止住,右手一翻,用了一招“回马望月”,笔直的刺向大欢喜女菩萨的掌心。
“嗤!”
泪痕剑洞穿了大欢喜女菩萨的右手,吕云澄冷笑一声,劲力催动,剑气爆发,把她的右手炸成了粉碎。
鲜血,肥肉,混合着凄厉的惨叫,简直像是堕入了地狱。
可就在这地狱般恐怖的场景中,却又突然出现一丝不谐。
一把竹剑悄然刺向吕云澄的后心。
明明是偷袭的招式,却又潇洒写意,好似一片静谧的竹林,剑势之轻灵优雅,不亚于巴山剑派的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剑。
能用出这样的剑法的,就算不是山林间清纯文静的牧羊女,也该是风采卓然的英俊少侠。
可竹剑的主人却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
乞丐手指短粗,好似小胡萝卜,用寻常的宝剑非常不合手,用又轻又薄的竹剑却分外合适。
这个乞丐方才在对面那条街上的当铺门口睡觉,大欢喜女菩萨带人“摧城拔寨”,弄得烟尘四起,混乱不堪,让他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过来。
此时出手偷袭,直接封锁了吕云澄的退路。
前有大欢喜女菩萨愤怒的巴掌,后有突如其来精妙绝伦的竹剑,白天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吕云澄如何破局。
铁传甲本想帮忙,却被孙天机一把拉住,劝道:“那小子神功初成,正要找人练手,你去帮忙,反而搅了他的兴致。”
孙天机说的没错,吕云澄神功初成,早就想找人练手,这些人来的实在是太巧了。
泪痕剑猛地一横,以剑做掌,用了一招“云横绝岭”。
大欢喜女菩萨的巴掌拍下来,左手可就保不住了。
她不在乎失去几百斤肥肉,但在失去右手的情况下,绝不能再失去左手,只得收招。
左手在腰间一抹,紫薇软剑爆射而出,剑势如绵绵细雨,和空灵绝响的竹剑搅在了一起。
以招斗招,吕云澄招式之精妙,丝毫不在这邋里邋遢的乞丐之下。
铁传甲小声的问孙天机:“先生可知此人是谁?”
孙天机道:“胡疯子,此人剑法时而精奇绝俗、妙到毫巅,有时却又糟得一塌糊涂,入不得眼,百晓生想了很久,也不知该怎么给他排名。”
胡疯子名叫“胡不归”,本是个身材魁伟,相貌俊美异常的男子,却喜欢用易容术把自己装扮的邋里邋遢,面目全非。
此人说话做事疯疯癫癫,神魂不定,喜怒无常,黑白不分,颠三倒四,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不管是百晓生还是孙天机,都看不透他。
铁传甲奇道:“胡疯子虽然疯癫,但恩怨分明,我家公子和他无仇啊。”
孙天机没好气的说道:“吕云澄得罪过不知多少人,保不齐就有哪个请得动胡疯子。”
说话功夫,吕云澄和胡疯子已经以快打快,以巧对巧,拆了十七八招。
胡疯子真气一催,一股冷劲从他的竹剑上闪烁而出。
先只是细细的一丝,紧接着分幻出千百点碧绿的光芒,将一人一剑映照得分外醒目。
纤细的竹剑一分而二,摇出了两道青光,射向吕云澄左右两肋。
两道剑光虚实相接,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何者为实,何者为虚。
吕云澄轻轻挥舞紫薇软剑,用了一招“桃花流水”,倾泻出一大片紫芒。
青光紫芒相互缠绕,吕云澄既不以力压人,也不靠神剑之利,而是用辟水剑法和胡疯子斗招。
胡疯子手中竹剑疯狂舞动,一片剑光裹拥着他的身子,好似微风吹过竹林,卷起一大片碧绿色的波浪。
皎洁的月光下,青光紫芒显得更加迷离。
蓦地,朦胧的剑光影里响起“嗡嗡”的剑鸣之声,胡疯子双目变得狠戾,精妙的剑招汇于一体,汇集成怒海狂涛,要把吕云澄绞得粉身碎骨。
吕云澄手中紫薇软剑也在这一刻停止了震颤,绷得笔直,迎着胡疯子的剑光刺了过去。
咔!咔!咔!咔!咔!
伴随着几声轻响,竹剑寸寸崩断,紫芒中宫直入,刺入了胡疯子的胸口。
第102章 魔教踪迹,四大天王
胡不归看着胸口的长剑,苦笑道:“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偷袭你?”
“当然知道。”
“为什么?我当了很多年乞丐,比真乞丐还像乞丐。”
“因为你只是像乞丐,却不是真乞丐,否则就该明白,乞丐是不可能守在当铺门口的。”
正经的行当中,以开当铺的最没良心。
凡是要典当的,肯定是家里有了急事,需要钱来救急,自然希望当铺能多给点钱。
但当铺赚的就是差价,不管对方多么着急,多么可怜,都必须狠着心压价。
可以事后偷着塞钱,生意上却绝不能松半点口,否则便是坏了规矩,会被附近的同行排斥。
久而久之,当铺的伙计,也就变得“没良心”。
稍微有点经验的乞丐,绝不可能守着当铺讨饭。
胡疯子装扮过乞丐,但毕竟不是真乞丐,随便找了个舒服的墙角靠着睡觉,却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多谢解惑,作为报答,我提醒你一句,红颜祸水,万万不可陷进去。”
说罢,胡疯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大欢喜女菩萨呢?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吕云澄和胡疯子斗剑,斗完了剑还有时间逼逼赖赖,不知道偷袭么?
如果大欢喜女菩萨活着,早就已经出手偷袭,或者逃之夭夭。
不巧的是,她死了。
一把剑洞穿了她的咽喉。
那是一把非常非常非常粗糙的剑。
剑身是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
阿飞。
只有阿飞才会用这样的剑。
三年过去,他的容貌一如既往的俊朗,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澈,只是他的剑比以前更快,更狠,更准,更绝。
大欢喜女菩萨仅剩的那只眼睛上,闪烁着死不瞑目的绝望。
一直到死,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这样一把粗糙的剑杀死。
大欢喜女菩萨死了,她的那些徒弟不仅没有为她报仇的念头,甚至连一丝悲伤都没有。
很显然,这位女菩萨并非真的有菩萨心肠,活着的时候,也并不讨人欢喜。
大欢喜女菩萨只顾着填鸭一样填满弟子们的肚子,却忘了去照顾她们的心。
她的肥胖是天赋异禀,门人弟子的肥胖是被硬生生喂出来的。
哪个女人不爱美?哪个女人想要被喂成肥猪?
更别说大欢喜女菩萨出身魔教,为人处世也是魔教作风,心狠手辣,刻薄寡恩,喜怒无常,动辄杀人,若非忌惮她的武功,她的徒弟早就反了她了。
吕云澄收起紫薇软剑,笑道:“阿飞,好久不见了。”
阿飞道:“确实很久没见了。”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喜欢用这样的剑。”
“你也一点都没变,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
“天可怜见,每次都是麻烦主动来找我,我是绝对不会去找麻烦的。”
“麻烦现在解决了么?”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还有一只蝎子、一条毒蛇没有捉出来。”
“剑魔且熄雷霆之怒,我并没有与剑魔为敌的意思。”
这声音急促、低沉,而且还有些嘶哑,但却带着种说不出的魅力。
蓝蝎子缓步走了出来。
蓝蝎子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她的腰很细,是标准的水蛇腰,她的腿很长、很直,胸脯丰满而高耸,该瘦的地方她绝不胖,该胖的地方,她也绝不瘦。
她的眼睛长而媚,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得更细、更长,就像是一条线。
一条可以勾住男人心的线。
如果说孙小红是刚刚成熟的苹果,蓝蝎子就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很少有人能下得去手,但蓝蝎子明白,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把杀戮无数的凶剑,一定会洞穿自己的咽喉。
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俊公子,实际上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剑中之魔。
只要惹怒了他,无论男女老少,僧道尼姑,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嗯。
看来蓝蝎子平日里也很喜欢听人说故事。
吕云澄不会读心术,不知蓝蝎子的想法,否则孙天机走夜路的时候,怕是要挨上几下闷棍了。
“如果你不是要与我为敌,那为何和大欢喜女菩萨混在一起?”
“我并没有和她混在一起,而是被她捉住,被逼着为她做事。”
“你身上并没有受刑的痕迹,而且她有一个擅长用毒的义子,为什么要养着一个随时都可能毒死她的蝎子呢?”
苗疆“极乐峒”五毒童子是大欢喜女菩萨的义子。
五毒童子的弟子抢金丝甲的时候,死在了吕云澄手中,但五毒童子却未死,至少吕云澄离开的时候还没死。
蓝蝎子厌恶的看了看大欢喜女菩萨,道:“对于女人来说,有些刑罚,比凌迟更加难受。”
“比如让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变成五百斤的大肥猪,了解,你接着说。”
“伊哭是被你杀死的,但诱惑伊哭去招惹你的,却是林仙儿,要报仇,总该去找正主才是。
只是我没想到,林仙儿投靠了魔教,靠着一副狐魅相,成了四大公主。
我去找她报仇的时候,被魔教高手捉住,她为了折磨我,把我送给了大欢喜女菩萨。
大欢喜女菩萨并没有把我喂成肥猪,只是以此为威胁,让我为她做事。
至于五毒童子,那就要问问你身边这位少侠了。”
阿飞酷酷的说道:“五毒童子被我杀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报仇,林仙儿也到了此处。”
“林仙儿在哪儿?”
“不知道,但她肯定在镇子上,‘权法天王’多尔甲和‘爱l欲天王’班察巴那贴身保护她,贴的很近的那种。”
魔教除了教主之外,还有四大公主,四大天王。
四大公主是花白凤、南海娘子、铁姑,以及补位上来的林仙儿。
四大天王是“孤峰天王”布达拉、“权法天王”多尔甲、“爱l欲天王”班察巴那、“智慧天王”碟儿布。
布达拉是林仙儿和上官金虹的女儿,上官小仙,现在连受精卵都不是,如果魔教有这个位子,那么很可能是因为蝴蝶效应。
多尔甲是“银戟温侯”吕凤先的侄子“白衣剑客”吕迪。
班察巴那是原兵器谱排行第十的玉箫道人。
碟儿布是“飞狐”杨天,独行盗,擅长轻功和软功,据说就算用手铐脚镣锁住了他,再把他全身都用牛筋捆得紧紧的,关在一间只有一个小气窗的牢房里,他还是能逃出去。
蓝蝎子的武功在兵器谱第九的伊哭之上,单打独斗,不惧四大天王任何一人。
但玉箫道人和吕迪联手,再加上一个武学甚是驳杂的林仙儿,她就不是对手了。
吕云澄敢肯定,蓝蝎子和大欢喜女菩萨绝不是胁迫关系,而是合作关系,否则她不可能对魔教有如此了解,更不可能随身携带物器。
如果方才取胜的是大欢喜女菩萨,那么蓝蝎子绝对会换一套话。
“很好的理由,很完美,但你隐瞒了很多东西,比如,大欢喜女菩萨要你给她做什么事?”
“她要我帮她配制修行嚼铁大法的药物,还有一些特殊的毒药,公子确定要听么?”
“不用,最后一个问题,当初的悬赏是谁搞出来的。”
蓝蝎子面色惨白,苦着脸说道:“我!”
第103章 地狱魔刀,白家刀法
“诚实是一个很好的品质,我喜欢诚实的人,你获得了活命的机会,但江湖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蓝蝎子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牌,双手递了过去。
“我的手还要留着报仇,这是魔教十大神功中的‘嚼铁大法’,请公子宽限三月。”
“三个月就足够了么?”
“足够了。”
“好,你可以走了。”
蓝蝎子诧异的看了吕云澄一眼,快速逃离。
白天羽道:“江湖人都说吕云澄心如铁石,从不手下留情,没想到还有破例的时候。”
孙天机道:“他不是破例,而是想利用蓝蝎子和林仙儿搞乱魔教,最好能引来魔教的顶尖高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阿飞打趣道:“还说不想找麻烦!”
吕云澄强辩道:“这不是找麻烦,而是本来就如此。”
每隔几十年,魔教就会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
中原武林人士群起而攻,打退魔教,魔教卧薪尝胆,重新壮大,继续入侵。
这样一种循环,一种消耗想要搞事的武林高手,刺激武道持续发展的良性循环。
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没有魔教的压力,何来中原武林的百花齐放?
同样,没有中原这个花花世界的诱惑,魔教中人也不会在苦寒之地苦练武艺。
就算吕云澄不搞事,再过几年,魔教羽翼丰满,也会主动搞事,那个时候,站出来的是武功大成的白天羽。
他惊才绝艳,武功绝顶,性格豪爽,仗义疏财,从不退缩半步,所以他的“神刀堂”独霸武林,纵横天下,声势还在金钱帮之上。
他独断独行,蛮横霸道,刚愎自用,风流成性,做事不计后果,所以他最终众叛亲离,遭人设计,被三十余位高手围攻至死。
现在的白天羽还没到那个境界,但刀客的狂与傲,让他不会对任何事情退缩。
西门柔受到了打击,自知已经难以在江湖中称雄,打算看完这一战便退隐,白天羽却早就已经等不及要和吕云澄动手。
蓝蝎子前脚刚走,白天羽便拿出了宝刀。
这是一把很凶煞的刀,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柄,不是油漆的黑,也不是墨水的黑,而是鲜血沉淀后的暗红。
杀气之重,比起泪痕剑也只是稍逊。
相比于白天羽,这把刀的另一个主人更加有名,把拔刀术练到登峰造极境界的——傅红雪!
带来死亡的剑,遇到带来死亡的刀,战斗定然不可避免。
没有人能阻拦这一战,沈浪也不行。
“锵!”
“锵!”
刀和剑同时出鞘,带着一缕月光,凶狠无比的撞在了一起。
铁血十二式——千军辟易!
白家刀法——横断沟壑!
霸道!
交手仅仅一招,吕云澄便感觉到了白天羽的刀意是霸道。
人霸道,刀法霸道,真气霸道,意境更加霸道。
没有一种武器比刀更加适合施展霸道。
也没有人比白天羽更加适合修行霸道,至少本世界没有。
吕云澄的剑同样强猛霸道,但那是因为嫁衣真气,吕云澄本人更多的还是遗世独立的卓尔不群。
弄堂里的烟尘迷雾随着这一招对拼烟消云散,皎洁的月光撒在两人身上,让人变得更加朦胧,让刀剑变得更加妖异。
“嗖!”
两人一触即退,随即再次冲向对方,展开新一轮的对拼。
“铛!”
兵刃再次对撞,两人再次一触即退,转而又快速撞在一起,开始更加霸道,更加激烈的交锋。
铛!
铛!
铛!
弄堂里传出好似打铁的声音,远远看去,交手的两人是在毫无章法的乱砍乱劈,比街头斗殴的王八拳好看不了多少。
但在场的除了孙小红,都有一身高深武功,自然知道这场对拼是何等的凶险莫测。
白天羽的刀霸道绝伦,每一击都能封锁吕云澄的后路,每一刀都能提升一分气势,速度越来越快,劲力越来越强。
稍有不慎,便会被那把地狱魔刀斩断脖颈。
吕云澄的剑刚猛凌厉,身上爆发出边塞大漠、黄沙千里的血煞之气,仿佛不是两个人的战斗,而是两支军队在拼杀。
每一次出手,目的都只有一个——杀!
用最小的力量击败敌人,用最小的代价击杀敌人,用最大的勇气迎接每一个敌人。
“战!”
“杀!”
两人越打越兴奋,高声呼喝,狂暴的气势直冲天际。
西门柔心满意足,能在退出江湖之前看到这等精彩的对决,此生不亏了。
铁传甲孙驼子没什么特殊表情,顶多只是感叹一下白天羽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
孙小红眼力不错,但两人动作太快,对拼太狠,身形都是朦胧的,她完全看不懂。
孙天机武功最高,看的最是清楚,心情也最是复杂。
三年前,吕云澄给了他一瓶茯苓首乌丸,他凭此灵药滋养身体,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走街串巷宣扬沈浪、吕云澄等人的丰功伟绩,那些郁气也消散了许多,战力恢复了几分。
话虽如此,换他和白天羽对决,如果不能在三十招内取胜,便必败无疑。
连白天羽都斗不过,想要胜过上官金虹、吕云澄,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夹在沈浪和吕云澄这等天才之间,看到不同的俊杰在江湖中翻云覆雨,还蹭了几年天下第一,无论怎么算,都是一种幸运。
白天羽则是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压力,以及无与伦比的畅快。
和天才处在同一个时代是悲哀的,因为光芒很可能会被最有天赋、最有气运的那个天才掩盖。
和天才处在同一个时代是幸运的,因为龙的最后一名仍旧是龙,猪的第一名也不过是一头待宰的肥猪。
和吕云澄这样的高手处于同一个时代,是他最大的幸运。
“喝!”
白天羽爆喝一声,嗜血的魔刀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带着全部精气神斩向吕云澄。
“喝!”
吕云澄紧跟着爆喝一声,高高举起泪痕剑,一招“铁血长空”,以硬碰硬的撞了过去。
铛!
刀气剑气轰然对撞,散溢的劲力在地面上切割出一条条的沟壑,弄堂两边的墙壁坑坑洼洼,其中一半甚至已经倒塌。
“呼!”
吕云澄呼出一条长长的白气,收起泪痕剑,晃了晃酸麻的手腕,笑道:“好刀法,自从我练成这至阳至刚的真气,你是第一个和我正面硬拼,震得我手腕酸麻的。”
白天羽半跪在地上,以刀撑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自从我刀法有成,只在你手中败过一次,剑魔就是剑魔,果真名不虚传。”
“你的内功还差了些火候,而且欠缺一门护体罡气,刀法也太过刚强,少了几分变通,如果你能补全这些缺点,这一战的结果可能会发生改变。”
“如果缺点可以想改就改,那就不能说是缺点了。”
“没错,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改。”
“为什么?”
“因为你是白天羽,永不服输的白天羽,如果你不能改正,便永远也胜不了我,你甘心么?”
“两个月,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一定会再来战你!”
“我等着你的挑战!”
……
客栈,暖阁。
林仙儿伸了个懒腰,看着下人送来的情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吕云澄这个混蛋,怎么没杀了蓝蝎子那个贱人,不对!不好!中计了!”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
第104章 女人打架,最好看了
“砰!”
林仙儿房门被一脚踹开!
蓝蝎子婀娜娉婷的站在门口,柔媚的眼睛中却不带有丝毫杀意。
漂亮女人和漂亮女人从来都是敌人,尤其是一个想把另一个毒的湛清碧绿,一个想把另一个喂的胖如母猪。
这已经不能用敌人来形容,简直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如果有机会,她们一定会用最歹毒的方式,让对方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吕迪和玉箫道人都不在林仙儿身边,她身边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侍女。
侍女名叫林铃铃。
用林仙儿的话说,林铃铃就是一个“人铃”,别人摇一摇,她就“铃铃”的响,别人不摇,她就不能响。
林仙儿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摆出一个魅惑十足的姿势,柔声道:“蓝姐姐,你是来杀我的么?”
即便想要把世上所有的毒药都倾泻在林仙儿身上,蓝蝎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蛇蝎女人真的很有魅力。
这份魅惑甚至已经不局限于针对男人,连女人都忍不住动心。
很显然,在魔教的这三年,林仙儿并没有白过,学到了很多以前不会的本事。
蓝蝎子是绝不可能在林仙儿面前示弱的,扭了扭水蛇腰,笑道:“不然呢?难道是来伺候四公主沐浴更衣的?”
林仙儿眉宇间闪过一丝愁绪:“如非必要,我真的不想和蓝姐姐为敌,上次捉了蓝姐姐,我也没有糟蹋你,更没有杀你。”
“对,所以如果我抓住了你,也一定不会杀死你!”
两人面上都是笑吟吟的,真气早已提起,却谁都没有动手。
林仙儿入魔教不过三年,大部分时间都在魅惑教众,借此向上爬,练武的时间也就一年多一点,即便是武学奇才,也不可能有高深的武功,不可能胜过蓝蝎子。
但蓝蝎子仍旧没有动手。
她在等。
等外面发生变化。
林仙儿道:“你不动手,是在等人么?”
“没错。”
“等谁?”
“吕云澄!”
“我似乎告诉过你,当初就是他引导我入魔教。”
“那又如何?你只是他扰乱魔教的工具,现在有更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把你舍弃,那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美貌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天可怜见,吕云澄是个修行阳刚真气,阳气很足的男人,美貌在吕云澄面前还是很有用的,只不过天生喜欢银耳红枣汤罢了。
更别说林仙儿那荤素不忌的性格,保不齐就带了什么隐藏的很深的病菌,一不小心染上,那简直比死了还要耻辱。
“他先杀了金钱帮的诸葛刚、高行空、燕双飞、唐独,然后重创大欢喜女菩萨,击杀胡疯子,又大战白天羽,还有体力对付多尔甲和班察巴那么?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多尔甲和班察巴那的武功,都足以在兵器谱中排入前十。”
自从被忽悠着拜入魔教,林仙儿便提高了要求,有资格爬上她的床的,未必都是高手,但都有一技之长。
对于这两个姘头的武功,林仙儿还是非常自信的。
班察巴那即玉箫道人,本就是兵器谱前十的高手。
多尔甲是吕凤先的侄子吕迪,自幼接受吕凤先的严格管教,连吕凤先舍弃银戟,苦练七年的绝学“断金指”都学会了。
吕云澄确实厉害,但接连战斗那么多场,林仙儿不觉得他还有足够的体力对付玉箫道人和吕迪。
但打脸总是来的这么快,就在林仙儿自信满满的时候,门外传来两声惨叫。
玉箫道人一手拿着断裂的玉箫,一手捂着冒血的喉咙,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另一边,吕迪的断金指还未刺出,喉咙上便已经多了一道伤口。
杀玉箫道人的是吕云澄,杀吕迪的是阿飞。
由于出身关系,阿飞非常不喜欢魔教,吕云澄要对付魔教,他自然会选择帮忙。
林仙儿被吕云澄忽悠到了魔教,阿飞没有荒废这三年时光,无论是内功还是剑术,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比之白天羽也只是稍逊半筹。
击杀一个武功还未大成的吕迪,没有任何难度。
听到门外传来的惨叫声,林仙儿面色一变,蓝蝎子的目光瞬间变得狠戾,一条纤细的链子卷向林仙儿的脖颈。
这条链子是蓝蝎子精心打造的武器,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倒刺,还淬了蝎毒,寻常护体真气一击即破。
即便是吕云澄的先天罡气,若是不全力运转,被链子扎一下,也会刺的生疼。
林仙儿可没有浑厚无匹的护体真气,细嫩的皮肤绝对遭不住这一蛰,可她竟然不闪不避,伸出纤纤玉手,抓向蓝蝎子的链子。
细细看去,却是她的手上带着薄如蝉翼的手套。
魔教十大神功中有一门名为“金刚不坏、大搜神手”,是天下间最歹毒、最邪祟的擒拿手,还包含了刺激穴位,擒拿拷问的法门。
为了配合这门手法,某一任魔教教主打造了一对像金属一样坚固,像水晶一样透明,像绸缎一样丝滑的手套,名字也叫“金刚不坏、大搜神手”,是魔教秘传的宝物之一。
蓝蝎子的链子能够攻破护体真气,却刺不破这对手套。
带着这副手套,便说明林仙儿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大搜神手”。
不仅如此,林仙儿入魔教后还自动领悟了萧咪咪的绝技,想睡她先付出绝学奇招,学了不知多少乱七八糟的招式。
蓝蝎子的功力远胜林仙儿,凭借着功力优势,一次次把林仙儿逼入绝境。
林仙儿的招式奇诡莫测,每一次被逼入绝境,都能凭借花里胡哨的招式见招拆招,并发动险之又险的反击。
两人一个功力高,一个招式精。
从某些层面来看,倒是有一些任我行大战令狐冲的感觉。
只不过蓝蝎子和林仙儿都是擅长魅惑的美人,言行举止无不媚意十足,出手招式虽阴毒狠辣,招招攻人要害,却美的好似舞蹈。
看到蓝蝎子,就明白楚王为何好细腰。
看到林仙儿,就明白什么叫做“体轻能为掌上舞”。
看到两人打斗,就明白佛祖为何挨不住蝎子精的倒马毒,吕祖为何言称“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吕云澄和阿飞趴在房顶上,看着两个美人对战。
吕云澄乐得合不拢嘴,心说吕小布诚不欺我,女人打架最好看了。
阿飞却没有这个兴致。
原剧情中他迷恋林仙儿,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觉得林仙儿是清纯仙子,如今的第一印象是魔教妖女,自是没有半分好感。
若非吕云澄另有计划,他已经拔剑捅死林仙儿了。
第105章 打完,清账
“嗖!”
蝎尾银链好似一条长蛇,带着呼啸的风声卷向林仙儿的玉颈。
林仙儿猛地一缩身子,好似灵巧的花猫,轻巧的避过这夺命一击,右手五指中宫直入,抓向蓝蝎子的胸腹。
梅花掌!
三年多前,林仙儿装扮成梅花盗四处为恶。
因为吕云澄的插手,林仙儿早早退场,从少林偷盗的达摩易筋经都没来得及取走,但梅花盗的这招绝杀,林仙儿记得清清楚楚。
梅花掌的名字很俗气,但却是异常阴毒的内家掌法,五指发力,劲力入体,伤人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一击就能致人死命。
从外表看,只有五个像梅花般排列的血痕。
由于梅花盗专打胸前膻中穴,劲力更加凝聚,血痕更加细小,因此纵横几十年,也有很多人觉得这很可能是暗器或者兵刃。
林仙儿的功力不够,但有“金刚不坏、大搜神手”辅助,更兼招式神鬼莫测,一秒数变,杀伤力还在梅花盗之上。
蓝蝎子自然不想给林仙儿陪葬,刚要避开,却见林仙儿身子一旋一转,左腿飞出,把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林铃铃踢向了她。
林铃铃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也不会武功,蓝蝎子并不想为难她,靠着柔术再一扭腰,身子旋到了左侧。
可就在这一刹那,林仙儿的梅花掌再次袭来。
这一次,蓝蝎子不仅没有闪避的空间,反而因为刚才的闪避泄了气,提不起气力。
林仙儿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似乎在嘲弄蓝蝎子名为蝎子,实则有妇人之仁。
事实上,蓝蝎子并非没有躲避之策,只要把林铃铃挡在身前当盾牌,便能避过这决死一击。
但她没有这么做。
或许是顾忌很可能隐在一旁观战的吕云澄,又或许是不喜欢牵连无辜,尤其是无辜的女人。
蓝蝎子咬了咬牙,蝎尾银链环绕在右手上,主动迎上林仙儿的利爪,左手并指成剑,点向林仙儿的右肩。
“砰!”
“咔!”
林仙儿的利爪正中蓝蝎子的掌心,阴毒的暗劲侵入体内,震断了蓝蝎子的手腕经脉,废掉了她的右手。
“嗖!”
“嗤!”
蓝蝎子左手剑指猛地松开,从袖口中射出一把尖刀,正中林仙儿肩窝,直没至柄,连琵琶骨都被刀尖洞穿。
袖里青龙!
蓝蝎子从大欢喜女菩萨那里得到的武技,练了足足三年。
作为天下间最顶尖的用毒高手,蓝蝎子的刀上当然是淬了毒的,林仙儿白玉般的皮肤上快速泛起青紫色的纹路。
林仙儿顾不得拔掉肩膀的尖刀,伸手入怀,掏出一枚药丸,一口服下,随后转身就跑。
阿飞道:“追么?”
“我要杀她早就杀了,之所以在这儿,一是看林仙儿学到了多少魔教绝学,二是保证林仙儿能活着离开。
林仙儿心如蛇蝎,睚眦必报,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不肯干休,等着看吧,魔教的顶尖高手很快就要来了。”
“她在魔教的地位很高么?”
“她方才用的爪法千变万化,鬼祟狠戾,很可能是魔教十大神功中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
那对薄如蝉翼,刀枪不入的手套,是魔教至宝,也叫‘金刚不坏、大搜神手’。
能够修行十大神功,还能使用魔教至宝,她的地位绝不仅仅是四大公主这么简单,说不准,连魔教教主都已经睡过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风是什么吗?”
阿飞有些蛋疼,心说不是在说魔教么,提风做什么?
“天山峰顶的寒风吧?我听人说过,天山峰顶有万年不化的积雪,那里的风一定很冷。”
“错,最厉害的风是美人的枕边风,轻轻地吹一口,便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阿飞,如果你心仪的女子躺在你怀里撒娇,让你杀死某个人,你会动手么?”
“不知道。”
顿了顿,阿飞补充道:“我没有心仪的女子。”
“那你就慢慢找吧,总会找到心仪的女子的。”
“你有么?”
“有啊,我家里娇妻美妾,快活似神仙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蓝蝎子自然听得到,带着林铃铃快步走了过来,高声道:“吕公子,我的仇报完了,我来找你清账。”
蓝蝎子方才救了林铃铃的命,林铃铃对她很感激,小声问道:“你欠了他钱?”
“不,我欠了他一条手臂。”
江湖规矩,对人动手,人家放过了你,总要留下点东西。
吕云澄并未说什么,而是拿出一包瓜子,等着看蓝蝎子教训林铃铃。
林铃铃道:“你这样一个美人,失去了手,就太可惜了,你方才应该逃跑,不该来找他。”
“且不说我能不能逃,就算能,我也不会逃,这不符合我的道理。”
“道理?女人天生就可以不讲道理,无理取闹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力。”
蓝蝎子道:“这话是谁说的?”
林铃铃道:“林仙儿。”
蓝蝎子道:“你很听她的话?”
林铃铃道:“她靠着这句话获得过无数的好处。”
蓝蝎子死死地盯住林铃铃,猛地抬起左手,正正反反给了她十几个耳光。
林铃铃被打得呆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帮蓝蝎子说话,蓝蝎子为何狠狠地打她。
蓝蝎子冷冷的说道:“我和林仙儿一样,并不是什么好人,她不打你,我却要打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林铃铃说什么,蓝蝎子喝道:“就因为世上有了抱着这种想法的女人,所以女人才会被男人看不起!”
“啪啪啪!”
吕云澄鼓起了掌。
“说得好,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没有人有无理取闹的权力。”
林铃铃道:“我听林仙儿说过你,你拿着剑,说什么都对。”
“这话倒也不错,带我去找林仙儿留下来的秘籍,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
“你的右臂经脉已经被林仙儿废掉了,再也不能运劲伤人,就算是清账了吧。”
“多谢。”
“不用谢,这是你方才自己争取的。”
林铃铃道:“剑魔大人,您怎么知道林仙儿留下了秘籍?”
“她是个惜命的人,做事之前,一定会准备好退路。”
林仙儿是个非常惜命的人,出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备好了活命的筹码。
秘籍不仅是当初的交易,还说明她在魔教很吃得开,很有地位,很有价值。
有价值的人,才能活的更久。
林铃铃指了指一旁的暖榻,道:“那里有一个暗格。”
吕云澄快步走过去,伸手一探,找到暗格,拉开,里面是三册秘籍。
《魔恸天哭大悲咒》;
《移天转地移穴法》;
《趋魂迥源夺命手》。
第106章 金钱帮主,上官金虹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
墙上刷着厚厚的白漆,仿佛不愿让人看出这墙是石头,是泥土,还是铜浇铁铸。
事实上,这是一间石屋,每一块石头都是厚厚的大青石,重达数千斤,极难搬运,因此石屋的造价不比金碧辉煌的屋舍少。
这样一间大屋,却只有一个窗户。
窗户很小,离地很高,关着,看不到窗外的景色。
门也很小,肩膀稍宽的人,就只能侧着身子出入。
当然,门也是关着的。
石屋的角落里,有两张木床,床上是很寻常的被褥。
除此之外,屋里就只有一张很大的桌子。
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账册、卷宗。
上官金虹站在桌子前,快速的翻阅,不时用朱笔在卷宗上勾划、批改,嘴角偶而会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没错,上官金虹办公的时候,是站着的。
因为他认为一个人只要坐下来,就会令自己的精神松弛。
一个人的精神若是松弛,就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微不足道的错误,就可能导致付出无数辛苦的谋划失败,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他的精神永远不会松弛。
所以他的判断从不会出错。
所以他目前为止,策划的每一件事都会成功。
荆无命站在他身后,站得更直、更挺,就像是一杆长枪。
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蚊子,在荆无命眼前飞来飞去,趴在他的鼻子上吸血,他却连手指都没有动弹一下。
他整个人似已完全麻木,既不知痛痒,也不知哀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江湖中声名最响,势力最大,财力也最雄厚的“金钱帮”帮主,住所竟如此粗陋,生活竟如此简朴。
但这确实是真的。
世上所有的享受,在上官金虹眼中,都是引他堕落的诱饵,钱财美色,他从来都不屑一顾。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权力。
为权力而生,为权力而死!
上官有环,环在心,心中有欲,欲乃权。
权力是他唯一的欲望,也是他唯一的追求,至于追求到了之后怎么办,他从来都没想过。
或许是因为这永远不可能实现吧。
上官金虹的能力很强,但他最多也就是征服武林,想要席卷天下,获得真正至高无上的权力,差的实在是太远。
哪怕真的成了,成功的改朝换代,世界也不是只有大明。
在这个时代,想要称霸全球,除非给一个能开科技树的系统,否则通讯问题就能让人烦死。
连吕云澄这个开挂的都只有一块破铁牌子,上官金虹这个靠自己奋斗的,还是脚踏实地的想想怎么称霸武林吧。
蓦地。
上官金虹停住了笔。
他看到了上官飞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
上面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就连大欢喜女菩萨、胡疯子、蓝蝎子、林仙儿,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钱是世界上最好用的工具。
但想要做一番事业,一定要牢记情报为王的道理。
金钱帮有最多的钱财,以及最庞大的情报网络,所以才能够雄霸江湖。
上官金虹道:“吕云澄重出江湖,击杀诸葛刚、高行空、唐独、燕双飞、胡不归,还给我下了一封战书。”
荆无命没有说话,他不会分析情报,也不懂出谋划策。
他只会杀人。
杀上官金虹让他杀的人。
“林仙儿入了魔教,为四大公主之一,疑似为本次事件的幕后推手,魔教四大天王中的‘权法天王’、‘爱l欲天王’为其助手,现已身死。”
上官金虹冷漠的念着情报,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荆无命静静地听着,面部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这些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也确实不是念给荆无命听的,这是上官金虹的习惯,他一向认为,重要的情报只有念出来,才能加深自己的印象。
上官飞上辈子可能是个从事刑狱诉讼的文官,用最精炼最直白的文字,描述了事情的完整经过,以及一系列的推测。
如果他的武功更高一些,再多一些变通,未尝不是一个合格的少帮主。
事实上,哪怕是少林武当那种传承悠久的大派,目前的掌门弟子也比不得上官飞。
各大门派,各大世家,在继承人方面,上官飞至少能排入前三甲。
无数情报在上官金虹脑中快速汇总,迸发出一个个想法,随后又快速的否决。
过不多时,上官金虹命令道:“把他们接回来。”
荆无命点了一下头,一声不吭的出了石室。
那个“他们”实际上没有“们”,只有“他”,或者说,只有上官飞。
上官金虹得罪过的人,比吕云澄只多不少,自然有人想趁着上官飞落难的机会,击杀上官飞,断了上官家的香火。
这也是吕云澄的战书,考验的是金钱帮的组织力和执行力。
至于吕云澄留在上官飞体内的那封“战书”,上官金虹也一定要看到。
他霸道,但并不是莽夫。
能在开战前窥探到对方的真气,哪怕这股真气并非全力,也会占据一些优势。
上官金虹从不会放弃半点优势,哪怕是泥土的松软,树枝的弹性,阳光的照射,都会被他计算在内。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微小的优势汇聚起来,便是一场胜利。
荆无命走后,上官金虹拿起了最后一份情报。
那是一份来自于去往东瀛做生意的商队的情报,上面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他们终于找到了沈浪的踪迹。
坏消息是,沈浪得知白飞飞已死,要租船回中原,祭奠白飞飞。
没有人比上官金虹更懂得沈浪的可怕。
他遇到沈浪的时候,是最风华正茂,最年轻气盛的时代,但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乖乖地潜伏起来,等待时机。
沈浪乘船出海,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不想中原还有一个孙天机。
当时的孙天机还没有年老体衰,武功压他一头,他不得不再次蛰伏。
多年过去,孙天机身心俱疲,年老体衰,他的武功到了大成,本以为这次一定能够雄霸江湖,但不巧的是,江湖中还有剑魔,还有小李飞刀。
更加不巧的是,那个梦靥一般的男人回来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已经蛰伏了两次,年岁也已经到了半百,若是继续蛰伏,终此一生都不会有复起的机会。
这绝不是上官金虹想要的。
宁可轰轰烈烈的死,也绝不能窝窝囊囊的活。
“赢,我要赢,我要积蓄一股无敌的气势,唯有这样,才能战胜王怜花,战胜沈浪,战胜挡在我面前的一切!”
上官金虹低喝一声,眼中闪过狮虎一般的光芒。
天下动风云,风云出我辈,我辈仰天歌,歌为笑皇图,皇图亦是空,空入伎法俩,俩自成双影,双影跨天河,天河挂群星……
……
“老铁,如果有一个人,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翻手为云的权势,天下前五的武功,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铁传甲看了吕云澄一眼,道:“反正不会在暖榻上……嗯……躺尸!”
“当然不会,那人的住处非常简陋,没有暖榻,没有丝被,没有美人,丫鬟侍女更是一个没有,这种生活,有什么意思?”
“只要他觉得有意思,那便足够了。”
第107章 魔教教主,圆月弯刀
上官飞被成功带回了金钱帮总舵。
路上确实有人劫杀他,一部分被金钱帮的帮众杀死,还有一部分被荆无命轻松斩杀。
荆无命是一个顶尖高手,他的武器是一把剑,左手剑,但他不是剑客,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懂剑法。
他的武道只有一个字——死!
如果不能为他人带去死亡,那便把死亡带给自己。
左手剑本就剑走偏锋,荆无命出手更是奇中之奇,狠辣诡秘。
上官飞从不知道荆无命的武功有多高,只知道他每一次拔剑,必然会收走一条性命,无论上官金虹让他杀什么人,他都一定能够杀死。
每一次见到荆无命,上官飞都会升起一股愤怒,因嫉妒而产生的愤怒。
他嫉妒荆无命的绝世武功。
他嫉妒荆无命和上官金虹走的更近。
他嫉妒荆无命的一切,甚至因此忽略了自己拥有的东西。
被荆无命拯救,于上官飞而言,是奇耻大辱。
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了,甚至少见的对荆无命道了一声谢。
挫折给予人成长,上官飞现在至少学会了一样东西——忍!
红尘白浪两茫茫,忍辱求和是妙方。从来硬弩弦先断,自古钢刀口易伤。
如果能把“忍”学会三四成,至少能在江湖上多活二三十年。
荆无命对此毫不在意,他是奉上官金虹的命令而来,上官金虹让他把人带回去,他就把人带回去,仅此而已。
上官飞是怨恨还是感激,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事实上,上官飞不知道,在荆无命内心深处,对他也有一些嫉妒。
荆无命是上官金虹的影子,是上官金虹最信任的影子,但影子毕竟不是儿子。
上官金虹会把外人培养成影子,却不会把儿子培养成影子,更不会把影子当成儿子。
……
上官金虹看着上官飞,淡漠的说道:“我对你很失望。”
上官飞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你没能正确的分析局势,在吕云澄现身后,不仅没有快速撤离,反而因一时之气和他交手,导致帮中四位高手死亡……”
上官金虹并没有责骂上官飞,反而少见的分析起了他的错误。
不是上官金虹转了性子,而是迫于沈浪归来的压力,要对上官飞进行新一轮的培养,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落得个死无全尸的悲哀下场。
沈浪好说话,宽容大度,王怜花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分析完了问题,上官金虹伸手抓住上官飞的脉门,输入真气,试探吕云澄留下的“战书”。
吕云澄的嫁衣真气至阳至刚,霸道非凡,上官金虹的真气同样刚猛霸道,攻击势不可挡,疗伤之类的效果相对弱了一些。
想要祛除吕云澄的真气,操控难度远超寻常真气。
但上官金虹偏偏就能分出一丝真气,深入到上官飞的奇经八脉,探查吕云澄留下的真气。
阳刚,爆裂,霸道,强猛……
吕云澄的真气完美符合“剑魔”这个绰号,上官金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奇怪于吕云澄这精纯的真气,竟然有一些“散”。
精纯和散乱本是反义词,但却偏偏同时出现在吕云澄的真气中,让上官金虹分外不解。
金钱帮帮众遍布天下,靠着金钱和武力,获得了很多神功秘籍,上官金虹决定等会儿去武库中查查,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察觉到吕云澄真气的散乱,那便好解决了。
精纯霸道的真气猛地一催,和吕云澄的真气正面硬拼,把那些真气尽数打散,让上官飞的真气恢复流通。
这一过程说起来简单,实际上放眼整个天下,能做到的也就是一掌之数。
上官飞只觉得有数千上万根钢针在体内攒刺,痛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但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甚至要借此参悟武道。
上官飞的心法武技和上官金虹一模一样,有上官金虹的真气作为参考,修行武功事半功倍。
荆无命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
魔教总坛。
在江湖传闻中,这是一个阴森恐怖,由白骨和血肉搭建而成的人间地狱。
这里每时每刻都有血腥杀戮,每分每秒都会发出凄惨哀嚎,住在这里的不是人,是来自于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当然,这不过是市井之人以讹传讹,把对于魔教的恐惧具象化之后的胡言乱语。
孙天机对此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只不过他做好事不留名,魔教教主想要找他“表功”,一直都没有找到人。
魔教弟子也是人,再怎么心狠手辣,生理需求还是正常的,他们又不是食腐蝇,怎么可能喜欢生活在尸山血海之中。
魔教总坛位于天山一侧,是一片巍峨高耸的建筑群。
万年不化的积雪,缥缈如烟的云雾,把总坛映衬的好似天宫。
云顶天宫。
比起江南之地的优美园林,也没有丝毫逊色。
江湖传闻唯一正确的,便是这里守卫极其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机关密布,危机重重。
一入魔教,生死难料。
稍有不慎,便会被魔教中人擒获。
魔教的刑堂有一百九十六种残忍的刑具,每一种都能让人生不如死。
武周时期,索元礼和来俊臣研究出十种枷刑: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着即承,五曰失魂胆,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
刑部大牢都凑不齐这十种大枷,魔教刑堂大门口就明晃晃的摆着。
林仙儿入魔教之后,看刑堂长老处置外敌,被吓得屎尿失禁。
擒住蓝蝎子后,只带着蓝蝎子在刑堂门口转了一圈,蓝蝎子便问什么说什么,在大欢喜宫也是老老实实,不敢稍有反抗。
除了刑堂之外,魔教别的地方倒是没什么特殊之处。
尤其是教主居住的院落,更是雕栏画栋,金碧辉煌,豪华之处堪比皇宫。
现任魔教教主坐在暖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弯刀。
连鞘的刀,黑黑的刀鞘,弯弯的刀柄,刀锋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春树,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湖水。
青青的刀光,弯弯的,开始时仿佛一钩新月,忽然间就变成了一道飞虹,纵使未出鞘也能透出逼人的杀气。
圆月弯刀。
这把刀和白天羽的刀一样,都是江湖中少有的魔刀,都是带来死亡和不幸的凶兵。
甚至,圆月弯刀的杀气还要更胜一筹。
直到几十年后,圆月弯刀换了主人,杀气才稍有收敛。
那一任魔教教主因爱妾“弱柳夫人”和情人私奔,变得暴躁易怒,杀了很多人,后发觉到了不妥。
因自己本名“小楼”,爱妾本名“春雨”,便在刀身上镌刻“小楼一夜听春雨”七字,提醒自己拔刀需慎重,不要被愤怒影响头脑。
又过几十年,这把刀连同“神刀斩”都传到他的孙女婿丁鹏手中,迸发出了最大的辉煌。
那,已经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漫说是丁鹏,就连神刀斩都还没有创出来。
魔教目前最强的刀法是“如意天魔,连环八式”,魔教教主有心创出新招,但还缺了几分灵感。
“吕云澄,既然你这么想见我,我若是不敢去,岂不是太过失礼。
等着吧,我很快就来找你!”
第108章 孤峰天王,初会上官金虹
魔教教主冷喝了几声,把圆月弯刀收回刀鞘,看向暖榻上的林仙儿,嘴角闪过一丝邪笑。
能够成为魔教教主,他当然不是易于之辈,更不可能沉迷美色。
就算沉迷了,魔教还有三位公主,每一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花白凤更是黄花处子,犯不着睡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只是他每次全力出刀,都会被圆月弯刀的魔性影响,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发泄魔性。
林仙儿,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
如果没有特殊的意外,他还真不舍得舍弃这件工具。
“嘤咛!”
林仙儿感受到魔教教主的目光,悠然转醒,媚意十足的说道:“教主,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要不要再睡一个回笼觉?”
“不需要,仙儿,你确定把那三册秘籍给了吕云澄?”
“当然,吕云澄对圣教的秘籍,可是羡慕得很呢。”
“那好,你再为我办一件事。”
“请教主吩咐。”
“中原高手剑客,除了‘剑魔’吕云澄,还有‘嵩阳铁剑’郭嵩阳,阿飞,荆无命,七大剑派据说也有不少高手,让孤峰去中原试剑,至少砍下三颗脑袋。”
孤峰天王!
魔教四大天王之首,也是四大天王中最神秘,最孤傲,武功最强的。
他就像是一座孤傲的山峰,卓尔不群,却又高高凌驾在其余三人之上。
他没有手下,没有势力,因为他一个人就代表了一方势力。
孤峰天王总是带着面具,除了教主之外,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只知道他是个身高腿长,二十四五岁的男子,主修魔教最强剑法“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
这门剑法奇奥精妙,招中有招,变化无穷,可演变为七百二十九招,若论出手之奇诡飘忽,招式之精妙周密,还在武当“两仪剑法”之上。
魔教弟子大多急功近利,武功没练到家,便在江湖上闯荡,使得这套剑法的名气,比起“两仪剑法”差了不知凡几。
但孤峰天王在天山风雪之中练剑十年,心性远远超越凡俗,早已把这套剑法练到大成。
放眼整个魔教,除了教主之外,没有一个人是他五招之敌,玉箫道人和吕迪都提醒过林仙儿,千万不要招惹孤峰天王。
即便有教主的命令,林仙儿也不想去见孤峰天王。
“教主,传信而已,随便派个人……”
话未说完,林仙儿看到了一对杀意十足的眼睛,老老实实的闭嘴,穿好衣服,去找孤峰天王。
……
长寿亭。
吕云澄备了酒菜,本打算在此地赏秋景,不想孙天机不请自来。
“我说老孙头,你不在茶馆酒肆说书,来找我做什么?”
孙天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当年在这儿喝酒,我是“前辈”,现在就成“老孙头”了。
不是吕云澄不尊老爱幼,也不是吕云澄傲慢自大,而是吕云澄知道,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十有八九是孙天机编排的。
孙天机以为市井传遍就很难溯源,却忘了寻常的说书先生只求温饱,怎么可能去招惹一个杀人无数的煞星。
“看在我给了你一本秘籍的份上,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
“我很尊重你,否则你这几天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早就被人敲闷棍了,很痛的那种。”
小心眼。
孙天机抽了抽嘴角,道:“不说这个了,知道么,上官金虹和荆无命要到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上官金虹从不乘车,也不骑马,他喜欢走路,他常说一个人生着两条腿,就是为了要走路,所以他的行踪从来都不是秘密。”
“你觉得他会在什么时候到?”
“傍晚。”
“我觉得他们半夜才会到。”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人,不是机关傀儡,走路久了,总是会累的,上官金虹绝不可能拖着疲惫的身子来见我,绝不可能。”
说着,吕云澄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你要做什么?”
“回家睡觉,养精蓄锐,你愿意等就等吧,反正我是不会等的。”
在孙天机惊诧的目光中,吕云澄真的回去睡觉了。
孙天机本来也想找个地方睡觉,但阿飞刚好练剑归来,便拉着阿飞说话。
相比于喜怒无常还小心眼的吕云澄,孙天机更喜欢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阿飞。
阿飞的剑法很高,但点穴之类的功夫却不怎么样,对于内家真气的理解也不够高深,孙天机抽着旱烟,喝着小酒,为阿飞讲解点穴。
当一个人专心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又浓又厚的乌云遮盖了星月,不见一点光亮。
吕云澄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灯笼,到了长寿亭,见到了摸黑讲解武功的孙天机和阿飞,吐槽道:“你们两个不知道点根蜡烛么?”
孙天机道:“讲解武功,听声音就足够了,没必要点灯。”
阿飞道:“我没带蜡烛,连火折子都没带。”
“我说的没错吧,上官金虹不可能在傍晚到,我带了点酒菜,咱们边吃边等。”
上官金虹并没有让三人等太久,过了约莫半刻钟,路边就出现两盏昏暗的灯光,好似巨兽的眼睛,分外的狰狞。
灯笼是金黄色的,用一根细竹竿高高挑起。
金黄色的灯光下,可以看出挑灯的人身上也穿着金黄色的衣服,甚至连他们的脸也被灯光映得发黄。
上官金虹走在前面,荆无命走在后面。
两人走得很慢,步子很大,看来和平常人走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这却是因为,荆无命每一步踏下,都恰巧落在上官金虹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间。
上官金虹踏下第一步,荆无命踏入第二步,上官金虹踏下第三步,荆无命踏入第四步,从来也没有走错过一步。
明明是两个人,却好似一个长了双手双脚的怪物。
吕云澄曾经对战过擅长配合的高手,比如美丽不打折,金银二老,但比起上官金虹和荆无命,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的配合已经不局限于肉体,而是到了心灵层面。
吕云澄甚至觉得,哪怕是杨过小龙女,张丹枫云蕾,也未必有这般默契。
“上官帮主大驾光临,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啊,远来是客,我敬你一杯。”
吕云澄手指轻轻一弹,把酒杯弹向了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双目一凝,探出左手,把酒杯抓在了手中。
“我从来都不喝酒。”
“那你的生活一定很无趣。”
“听说你最好口腹之欲?”
“没错,我不止好口腹之欲,衣食住行,我都不肯将就。
衣若鲜可显其相,食若美可增其神,住若定可温其心,行若疾可助其兴,上官帮主觉得如何?”
“我觉得你的生活一定很有趣。”
“非常有趣,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过这种生活。”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天真。”
“我明白,一个人如果到了足够高的位置,即便想退,他的那些下属也不会允许他退,你也不是甘心退却的人。
没有人能让你退却,哪怕楚香帅在世,铁中棠重生,也不可能让你退却。”
上官金虹笑了笑,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你不是从来都不喝酒么?”
“遇到你这样一个知己,我还是想喝一杯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来做什么?打架么?”
“约战。”
“和我?”
“不,是我。”
荆无命灰蒙蒙的眼睛看向阿飞,冷冷的说道:“咱们的剑法很像。”
阿飞道:“确实很像。”
“所以,咱们注定是对手。”
“后天清晨,红枫林。”
“好!”
上官金虹把酒杯扔了回去,用方才的方式,迈着大步离开了。
孙天机道:“吕小子,你平日最爱与人动手,今日怎的不动手?”
“谁说我没动手?我俩早就已经过了不止一招了。”
吕云澄摊开手掌,露出破成碎片的酒杯。
第109章 争天时,占地利
吕云澄摊开手掌,露出破成碎片的酒杯。
酒杯碎的很均匀,杯身碎成了指甲盖大小,杯底碎成了铜钱孔大小。
碎杯身的是吕云澄,碎杯底的是上官金虹。
方才吕云澄把酒杯弹出去的时候,用的是飞刀门的暗器手法,把真气附着在了杯身上,看似完整,实际上早已震碎。
上官金虹接住酒杯,卸去力量,并用真气维持,喝完酒后,把“完整”的杯子射回,并把真气附着在杯底。
两人借助酒杯,比了暗器功夫,以及真气细微操控。
上官金虹也是一个暗器高手。
毕竟,龙凤双环听起来威风,实际上就是一对钢环,大小类似于练铁线拳的人戴的臂环,肯定是扔出去砸人更加方便。
龙凤双环有一招绝杀,名叫“龙翔凤舞脱手双飞”,是一招非常爆裂、非常决绝的飞环强招。
如果说小李飞刀是暗器第一,龙凤双环就是暗器第二。
上官金虹想要试试能不能接住小李飞刀,应该也有这个原因。
“上官金虹和荆无命配合默契,两人好似一人,哪怕咱们三个联手,最多也只能惨胜,你们两个很可能会死。”
孙天机没好气的说道:“你呢?你就不会死么?”
“不会,我的武功有些特殊,听说过嫁衣神功么?”
“铁血大旗门的绝学,武林中最阳刚霸道的内功,昔年铁中棠铁大侠便是凭此神功击败了魔教教主独孤残。
江湖传闻,‘武道禅宗,嫁衣神功’,你小子练的不是道家绝学么?和佛门武功有什么关系?”
“看来时间隔得太久,哪怕是你,也只能望文生义。
‘武道禅宗’并不是说嫁衣神功和佛门有关,而是禅宗讲究顿悟,嫁衣神功也需要顿悟。”
“顿悟?”
“嫁衣神功的内功太过猛烈,不能直接使用,只能转注给别人,也就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铁大侠的嫁衣真气便是夜帝夫人转注而来。”
“所以,有人给你转注了嫁衣神功?”
“非也,转注的真气威力大减,已经不算是顶尖神功了。
铁大侠当初能胜过独孤残,靠的是百折不挠的内心和越战越勇的斗志。”
“那你是如何练成的?”
“‘嫁衣’的另一重含义,是女人最美不过出嫁时,脱了旧衣换新衣……”
话未说完,孙天机惊呼道:“破而后立,更上层楼!”
“没错,哪怕落入到绝境之中,我也能用天魔解体催动潜力,就算不能反杀,也能冲开一条活路。
杀死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阿飞静静地听着,他不懂什么是嫁衣神功,只听懂了有个会嫁衣神功的人,杀死了魔教教主。
“魔教为什么一定要入侵中原呢?”
“因为世界上有野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魔教不是一个教派,而是江湖人心中的‘魔’。”
“所以我不喜欢江湖。”
阿飞确实不喜欢江湖,因为他总觉得,江湖人比虎狼更可怕。
……
翌日清晨,阿飞去了镇外的红枫林,在林中一步步的行走。
孙小红小声道:“吕云澄,不是说明天才决斗么?阿飞怎么今天就来了?”
“他在探查地形。”
“探查地形?他要制作陷阱么?”
阿飞以前靠打猎为生,制作陷阱是看家本领。
“不,他不会在决斗中施展卑鄙手段,但他要防备别人施展卑鄙手段。”
“上官金虹作为武林大豪,会做这等下作的事情么?”
“武林大豪也是从底层一步步奋斗来的,不会用小手段,上官金虹早就死一百次了,就算没有陷阱,阿飞也必须来探查一次。”
“为什么?”
“因为阿飞和荆无命练得都是快剑,快、狠、准,一招便会分出胜负,为了刺出最完美的一剑,必须确认好天时地利。
他在这里走来走去,是确认土质,同样的力道,在松软潮湿的土地上能前冲三丈,在坚硬干燥的土地上能前冲三丈五寸。”
“这似乎没什么差别。”
“高手相争,是连一分一毫都差不得的!”
说话功夫,阿飞已经止住了脚步,看向了徐徐升起的太阳。
“他站在这里发呆,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要知道,清晨的阳光虽然不刺眼,但晃眼睛一下,也会非常难受。”
“阿飞就不能先来抢占位置么?”
“荆无命来的一定比阿飞早,不过来得早,也意味着起得早,睡眠时间会短一些,有利也有弊。
而且清晨的时候会有晨露,露水反射阳光,也会造成微小的干扰,阿飞站在那里,说明那里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
说话功夫,阿飞又跳到了树上。
孙小红奇道:“他跳到树上做什么?不是一剑就能分出胜负么?”
“又不是一见面就会直接开打,他们会对峙一段时间。
如果对峙的时候,一根树枝突然掉下来,不管是从面前落下,还是砸在脑袋上,注意力都会分散,然后……”
“败亡。”
“就算真的打不过了,还能借助树林的环境逃跑,阿飞当过猎户,比荆无命更加熟悉丛林环境,这,才是真正的地利。”
“阿飞竟然算计到了这等地步!”
“不是他的算计,他也不会算计,只是搏杀多了,杀出了经验,行走江湖,武功重要,经验同样重要。”
“那荆无命为什么没来探查?”
“你知道上官金虹和荆无命昨天为什么来晚了么?”
“他们去探查了周边的环境!”
“没错,周围每一个适合决斗的场地,他们都探查过。”
“做事如此精细,一点优势都不会放过,上官金虹真的很适合做生意,金钱帮这名字,还真没取错。”
“细节决定成败,每一场胜利都是由无数的细节组成的,世人只看到一剑霜寒,却不知剑客为了那一剑,付出了多少。”
“你也是这样么?”
“当然。”
“说谎,你是个懒鬼,我从未看过你练剑。”
“我的剑法已经过了‘练’的地步,而是需要‘养’,蕴养剑意,蕴养剑心,事实上,我每时每刻都在练剑。”
第110章 嵩阳铁剑,紫微化龙
阿飞探查好了环境,好似没看到吕云澄和孙小红,大步离开了。
孙小红道:“你会帮他么?”
“一场公平的决斗,帮他,就是在侮辱他。”
“如果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呢?”
“那就是在侮辱上官金虹,他是一个聪明人,绝不会给我插手这场决斗的借口。”
“你不是一向无法无天么?”
“我只对不守规矩的人掀桌子,别人和我讲规矩、讲公平,我总不好无理取闹,而且,你信不信,上官金虹有办法让我无法干扰这场决斗。”
“什么办法?”
“我怎么知道,我饿了,要去吃东西,你要一起么?”
“好啊。”
……
吕云澄是典型的肉食动物,一天不吃肉浑身别扭。
即便是早餐,也点了两大盘肉包子,五个驴肉火烧,还有一大碗蛋花汤。
孙小红为人不拘小节,但还是很在乎身材的,只点了一碗豆浆,两个素包子,小口小口的吃着。
“你是猪么?我现在觉得你和大欢喜女菩萨还是很合适的。”
“孙小红姑娘,食不言寝不语,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
“怎么?半夜打我闷棍?你来啊!你来啊!你看我怕不怕!”
“孙天机那糟老头子,整天走街串巷瞎胡说,打了也就打了。
你这娇滴滴的姑娘,一棍子打昏过去,若是被坏人占了便宜,我岂不是罪莫大焉?
打是不能打的,但你还记不记得,大欢喜女菩萨用什么威胁的蓝蝎子?你想吃炸鸡么?”
说来也巧,早点摊边上的熟食店内,刚好做完了一锅炸鸡,晨风一吹,香气四溢。
“呕~~”
嗅到炸鸡的香味,想到自己会被喂成大欢喜女菩萨,孙小红别说吃饭了,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吕云澄伸手招呼店小二,示意他去买一只炸鸡来。
看着桌上香喷喷的炸鸡,孙小红好似斗败了的公鸡,闷在那里,既吃不下,也不敢多说什么。
吕云澄丝毫不在意,把桌上的食物吃了个一干二净,连孙小红剩下的那个素包子,那碗没喝过的豆浆,都毫不客气的进了肚子。
擦了擦嘴,吕云澄看向了邻桌的人,道:“这位兄台,你是来找我的么?”
孙小红这才发现,邻桌坐着一个人。
黑巾黑袍,黑鞋黑袜,背后斜背着柄乌鞘长剑。
他身材高大魁伟,比孙小红宽了一半,却丝毫不见臃肿,反而显得很瘦削矫健。
他面上带着种奇异的死灰色,双眉斜飞入鬓,目光睥睨间,骄气逼人,颔下几缕疏疏的胡子,随风飘散。
既高傲,又潇洒,既严肃,又不羁。
只要瞧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绝不会是个平凡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坐在邻桌吃早饭,孙小红却没能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孙小红自幼跟着孙天机说书,武林典故熟练于胸,略一思索,便知道此人就是兵器谱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郭嵩阳。
郭嵩阳抬起头,笑道:“是。”
“你不该来。”
“但我已经来了。”
“你想什么时候打?”
“就现在。”
“好,地点你定。”
“我来这儿的时候,发现镇外有一片红枫林,就在那里吧。”
吕云澄笑道:“好个上官金虹,连这都给算计进去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正好消化消化。”
三人一同离开早餐摊。
郭嵩阳走在前面,走得虽慢,步子却很大。
每走一步,就留下个浅浅的脚印,每个脚印的深浅都完全一样。
每个脚步间的距离也完全一样。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在调整真气,每走一步,气势便会强盛一分。
相比于郭嵩阳的紧张,吕云澄却异常的放松,甚至有闲心和孙小红聊天。
孙小红小声道:“你有信心打赢他么?”
吕云澄道:“当然,别忘了,我可是剑魔啊,知道么,我的家乡也有一个剑魔,他的名字叫做——独孤求败!”
“你家乡的怪人可真多。”
“那是一个在武林之中,却又处于武林之外的世界,任他什么盗神盗圣,剑神剑圣,到了那里,都不舍得再出门。”
“既然这么好,你又为什么出门?”
“因为我既不是剑神,也不是剑圣。”
“哦,你真的不喜欢那个绰号么?”
“不,我觉得很贴切,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郭嵩阳时刻准备战斗,警惕心已经提到了极致,但听着吕云澄和孙小红的对话,额头不由得出现一个井字。
高手相争,比的不只是武功。
天时,地利,心性,智慧,每一样都能改变战局。
郭嵩阳一路至此,把战意积蓄到了最高,但看到吕云澄的轻松自如,内心不由自主的生出变化,气势也减弱了一些。
气势弱了,但他觉得很愉快。
每个练武的人,武功练到巅峰时,都会觉得很寂寞。
所以有人不惜“求败”,因为他觉得只要能遇着一个真正的对手,纵然败了,也是愉快的。
郭嵩阳是一个真正的剑客,如果能见到更加高深的剑术,便是死了也会觉得欣喜。
如此一想,他的步伐也放松了下来,气势比先前缥缈了许多。
……
冷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枫林里的秋色似乎更加浓郁了。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郭嵩阳反手拔剑,平举当胸。
他的剑鞘是黑的,剑也是黑的,不见丝毫光华,但剑一出鞘,森寒的剑气已逼人眉睫。
吕云澄把泪痕剑扔给孙小红,右手在腰间一抹,紫薇软剑瞬间弹出。
“你觉得我没资格让你用泪痕剑么?”
“非也,武斗之道,在于扬长避短,以强击弱,你的剑刚猛无俦,气势迫人,与其以强对强,不如以柔克刚。”
“好,那你就接招吧!”
郭嵩阳手中铁剑迎风挥出,乌黑的寒光直取吕云澄咽喉。
强!猛!烈!刚!
呼啸的西风被一剑刺的粉碎,枯枝败叶席卷而起,片片红叶遮天蔽日,美不胜收。
风卷流云!
“嗤!”
紫薇软剑爆出一声凄厉的剑鸣,数十上百道紫芒凭空出现,好似千百根撑天紫竹,散入到狂风卷起的流云之中。
这一招并非辟水剑法,而是胡疯子的剑法。
只不过胡疯子的剑法更贴近于竹影的灵秀多变,吕云澄的剑法却主要在于竹子的坚韧不拔。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郭嵩阳连连催动剑气,却奈何不得这比竹林更加坚韧的剑势。
喝!
郭嵩阳长啸一声,冲天飞起,铁剑也化做了一道飞虹。
逼人的剑气摧得枝头的红叶飘飘落下,离枝的红叶又被剑气所摧,碎成无数片,宛如满天血雨,既凄绝,亦艳绝!
吕云澄身子一旋,彻底隐藏在紫色的光影之中。
漫天红叶中好似多了一片紫竹林,无论郭嵩阳从哪个方位落下,都会正面迎上吕云澄的剑锋。
武侠世界虽然不讲科学,但牛老爷子的棺材板还没被彻底掀开。
任凭一个人轻功如何高深,也不能凌空飞行,飞起之后,总是要落下的。
漫说是郭嵩阳,便是楚留香也不能例外。
生死关头,郭嵩阳的潜力被彻底激发出来,种种灵感疯狂爆发,长啸一声,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居高临下,迎上紫芒。
可就在他变招的一刹那,漫天紫芒同时消失,汇聚成一条灵活多变的长龙。
紫微化龙!
这是吕云澄得到紫薇软剑后,创出的第一招软剑剑法。
既有铁血十二式的霸道,又有辟水剑法的灵活,还有华山剑法的清奇,威力绝不亚于千军辟易、铁血长空等强招。
“叮!”
紫薇软剑和铁剑撞在了一起。
千百剑影瞬间消失,郭嵩阳站立在漫天枫叶之中,铁剑平举,左臂无力地垂下,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好剑法,我输了!”
第111章 氪肝的怎么可能胜过开挂的
郭嵩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的收剑回鞘。
他面上带着几分萧索,转而又变为淡然,大笑道:“这句话我本来死也不肯说的,现在说出了,心里反觉痛快得很,痛快得很,痛快得很……”
“锵!”
吕云澄拔出插在他左肩的紫薇软剑,轻轻一弹,弹飞上面的鲜血,重新环绕在腰带上。
“要去喝一杯么?”
“你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既没有偷袭暗算,又没有群起而攻,更没做过亏心事,一切都光明正大,我有什么理由杀你?”
吕云澄出手很少手下留情,很喜欢让人当天来当天死。
但杀的每一个人,都有取死之道,绝不滥杀无辜,更不会杀死一个可以作为帮手的人。
想要做成一番事业,金钱和情报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搞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谁会成为敌人,谁会成为朋友。
敌人越少,朋友越多,成功率就越高。
郭嵩阳就是一个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古龙笔下有很多剑客。
叶孤城、西门吹雪、木道人、薛衣人、燕南天、铁中棠、燕十三、谢晓峰、白玉京、紫衣侯、方宝玉、沈浪、阿飞、顾道人……
即便穿越了二十多年,吕云澄还是能很轻松的说出十几个高手剑客。
在这些剑客中,郭嵩阳显得非常不起眼。
他有成为顶尖高手的决心,也曾为此付出了无数心血,但怎奈他天赋有限。
即便是被称为“最强路人甲”、“剑客分水岭”的巴山夜雨顾道人,剑术天赋也在他之上。
万斤巨石拦路,没有搬开巨石的神力,没有帮忙搬石头的人,也没有建造机关器械的智慧,怎么办?
只能拼命。
一次次的拼命,靠着死亡的压力压榨自身潜能,获取一丝突破的机会。
成功了,剑法突破,天高海阔。
失败了,三尺黄土,两棵青松。
以前他运气好,每一次都成功了,这次运气同样好,虽然失败,但保住了性命。
最关键的是,不仅保住了性命,吕云澄还可以让他继续进步。
“你先去包扎一下伤口,我在醉仙楼等你。”
郭嵩阳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孙小红道:“看来你也不是好杀的人。”
“我说过很多次,如果没人来招惹我,我连动都懒得动。”
“你方才说,‘好个上官金虹,连这都给算计进去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飞辛辛苦苦探查了场地,但我和郭嵩阳一战,把这里破坏了大半,很多预想的手段,都用不了了。”
“这话不对,阿飞用不了,荆无命也用不了。”
“那就说明,荆无命选好的决斗地点并不是这里,他早就选好了一处备用地点。”
“郭嵩阳出现在这里,就一定会挑战你,这没什么可说的,但上官金虹如何保证,他会选择这里作为战场?”
“因为上官金虹知道郭嵩阳的武道修为,算出他会走多远蓄势到极限,在这个范围内寻找,最合适的地点就是这里。”
“连这个都能算?”
“你忘了么,上官金虹不乘车不骑马,最爱的就是走路,没有人比他更懂走路蓄势。”
“要不要去提醒阿飞?”
“你以为阿飞不知道么?他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为他担心。”
……
醉仙楼。
郭嵩阳包扎好了伤口,换上了一套新的黑衣黑袍,满脸震惊的看着吕云澄。
他一向是心如止水,面无表情,今日却被惊得目瞪口呆。
郭嵩阳想过会受到招揽,却没想到,吕云澄竟然愿意给他讲解剑道。
吕云澄有三把剑。
鱼肠剑专门施展十步一杀,乃决绝肃杀之剑。
紫薇剑专门施展软剑剑法,乃灵活多变之剑。
泪痕剑最是常用,主要施展铁血十二式,招式以刚猛凌厉为主。
在阳刚剑术方面,吕云澄的造诣高出郭嵩阳不少,如果愿意提供一些思路,或者是剑法秘籍,他的某些破绽很快就能弥补。
比如,如何在出招的时候把剑气收束住。
又比如,如何消除从“风卷流云”变为“流星追月”之时的破绽。
这都是郭嵩阳最想知道的问题,吕云澄开口一句话,便直接把握住了他的死穴。
“你的这个筹码,任何人都很难拒绝,只是我不明白,你就不怕我武功大成后,胜过你么?”
你个玩命氪肝的怎么可能打得过我这开挂的!
吕云澄心中默默吐槽一句。
心中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吕云澄笑道:“我和孙小红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剑魔的宿命是求败,如果你能击败我,那绝对是一件好事。
而且,我一直都认为,武功只有交流才能有长足的进步,敝帚自珍,闭门造车,是一种非常错误的行为。”
“我想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暂时先留在归云庄,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的。”
“成交。”
……
上官金虹看着手下刚刚送来的情报,冷漠的说道:“郭嵩阳失败了。”
荆无命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吕云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收服了郭嵩阳,郭嵩阳住进了归云庄。”
荆无命仍旧面无表情。
上官金虹的下一句话,终于让这个冷冰冰的死神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的右手剑什么时候出鞘?”
只有一面的硬币无法掷出两个不同的世界,只有单刃的剑无法刺出耀眼的双锋。
于是有人抖动右腕,生出好几朵剑花,花开在剑尖,先是绽放,随后枯萎。
另一些人用左腕代替了右腕,花开的时候同样灿烂,但那些花却是先枯萎,然后绽放。
荆无命属于第三种人,他的两只手都能绽放出花朵。
血花!
从敌人的喉咙里绽放出的血花!
江湖人只知道他有一条黄金左臂,有狠辣迅捷的左手剑,却不知他的右手剑比左手剑更强。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练成的右手剑,连上官金虹都不知道。
上官金虹只知道他会右手剑,知道他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杀掉自己让他杀死的每一个人。
这就已经足够了。
作为当世少有的枭雄,上官金虹有足够的气量。
荆无命面上的震惊一闪而过,漠然的点了点头,道:“在你让我用右手剑杀人的时候,我的右手剑就会出鞘。”
左手剑也好,右手剑也罢,都是为了帮上官金虹杀人。
上官金虹让他用左手剑杀人,他的左手剑就会出鞘。
上官金虹让他用右手剑杀人,他的右手剑就会出鞘。
当然,如果没有特殊的意外,荆无命会一直使用左手剑。
右手剑是一个很好的底牌,可以在一场绝命的死局中,争取到反杀的机会。
第112章 阿飞斗无命,快剑对杀剑
良药苦口,毒药却往往是甜的。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最可怕、最丑恶的东西,在某一刹那间看来,往往比什么都美丽,比什么都可爱。
就比如,杀人的剑光总是分外明亮,喉咙绽放出的血花总是分外鲜艳。
所以有人说:“美,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只有真实才是永恒的。”
也有人说:“我只要能把握住那一刹间的美就已足够,永恒的事且留待于永恒,我根本不必理会。”
荆无命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只不过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一生都已经属于上官金虹,七情六欲都深深地潜藏在心底,唯有在杀人的时候,眼睛可以捕捉到刹那间的美感。
所以他喜欢杀人。
只有宝剑刺入喉咙,绽放出血花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一刹那的真实,一刹那的自我。
吕云澄有一点算错了。
荆无命并没有另选一处场地。
而是准备提前到达,用那一小段时间,把周围的一切都探查完毕。
枫林中落红满地。
周围的红叶已被剑气摧落十之六七。
天地萧杀,落叶在秋风中卷舞,宛如满天血云,美不胜收。
站在这样一处地方,荆无命少见的感觉到了愉悦。
上官金虹此次是携大势而来,需要常胜不败,积累一股无敌的气势,只有胜利,只有无敌,才能让上官金虹有迎战沈浪的底气。
许胜不许败!
为了胜利,一切手段都可以动用。
荆无命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他甚至准备做一个陷阱,但他终归还是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瞬间的闪念,想要任性一次的闪念,想要为自己活一次的闪念。
没等他压下这个“荒唐”的念头,阿飞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阿飞手中提着一竹筒豆浆。
热腾腾的豆浆。
在寒冷肃杀的深秋清晨,喝一口热腾腾的豆浆,绝对是无上的享受。
尤其是对一个吹了许久冷风的人而言,热豆浆的吸引力比林仙儿更胜一筹。
阿飞道:“吃早饭了么?我带了豆浆,要不要喝一点。”
荆无命冷冷的说道:“吃了,我从不空着肚子与人战斗。”
“那就好,能不能等我把豆浆喝完。”
“你想用这个拖延时间么?”
“不,这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吕云澄塞给我的,他说你吹了很久的冷风,需要一些热的东西来驱散寒气。”
“真是个小气的人。”
还是那句话,荆无命是人,不是机器,再怎么像一个机器,也不是真的机器。
生理的本能是他无法完全克服的。
他能嗅到豆浆的香气,他能看到腾腾的热气,他能听到阿飞大口大口喝豆浆的声音,他甚至能感受到阿飞有多享受。
“咕隆”
荆无命咽了一口口水。
先行一步,探查场地的优势,已经被这一竹筒豆浆毁掉了。
阿飞放下竹筒,道:“可以开始了。”
荆无命左手放在了剑把上,身上散发出死神一般的杀意,灰蒙蒙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阿飞身上每一处。
阿飞的手同样放在了剑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荆无命。
他们练的都是快剑,快、狠、准的快剑。
决斗会在一招之内分出胜负,要么杀死对手,要么被对手杀死。
为了刺出这一剑,他们必须把状态调整到巅峰,必须窥探到对手身上每一处细节,必须选择一个最好最完美的机会。
两人好似木头人一样对峙着。
凛冽的秋风不断地吹拂,扬起两人的衣角发丝。
若是有行人看到,怕是会觉得这是俩大傻子,这么冷的天儿,非要在树林里吹冷风,这特么不是没病找病么!
荆无命的气势越发的冰冷,比秋风更冷,比秋霜更寒,比秋意更加愁煞人。
阿飞身上却冒出了腾腾的热气,比孙小红刚刚点好的炭火炉还要炽热。
秋风越吹越凛冽,枫叶在枝头和秋风做着最后的搏杀。
蓦地,一小节树枝突然掉落。
那不是荆无命做的陷阱,荆无命根本就没有做陷阱。
昨天郭嵩阳冲天飞起,施展“流星追月”这一招的时候,剑气四溢,把树枝切断了一半,秋风一吹,支撑不住,径直掉落。
树枝上带着五六片叶子,不大,却刚好能遮住视线。
不巧的是,树枝落下的位置,刚好就是阿飞眼前。
这是荆无命早早到达,精心探查的收获,也是他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获得的一点点优势。
没有人会放弃优势,荆无命当然也不会。
所以他出手了。
一抹寒光爆射而出,凝成一朵凄绝狠戾,煞气逼人的剑花。
左手剑!
全江湖最快、最绝、最狠、最利,也是杀人最多的左手剑。
快!
狠!
准!
荆无命舍弃了左手剑法的奇诡莫测,只剩下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招——刺!
巧的是,阿飞只会一招剑法,那招剑法也是刺。
树枝落下的一瞬间,阿飞便知道决战的时刻已经来临,荆无命拔剑的时候,他仿佛有了心灵感应,于同一时刻拔剑出鞘。
不!
阿飞的剑根本就没有剑鞘。
所以他拔剑总是会比别人快一点点。
决斗的时候,快一点点,就是一条命。
没有兵刃碰撞,没有剑气横空,两人刹那间对撞在一起,又在刹那间分开。
决斗结束了。
阿飞的腿微微弯曲,整个人好似烧红的大虾,口中不断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在抽搐,强撑了许久,才堪堪的站起。
伸手入怀,掏出一颗药丸,一口服下。
那是吕云澄给他的,叫什么茯苓首乌丸,能快速的恢复自身状态。
荆无命左臂滴滴答答流出鲜血。
一把三尺破铁片做成的长剑洞穿了他的左肩,刺破了他的琵琶骨,这条黄金左臂,自此之后,端起一碗牛肉面都很费力,更遑论杀人了。
阿飞不知道荆无命还有一条更强的右臂,所以在剑锋刺向心脏的一刹那,猛地向上刺出,只洞穿了荆无命的左肩,让他以后不能为恶。
荆无命原本可以用右手剑偷袭,方才是一个很完美的偷袭时机。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就如同他刚刚冒出来的那个想法。
他要任性一次。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但在看到阿飞之后,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要任性一次。
而且左臂伤了,某件想做但不能做的事,应该可以做了。
荆无命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转而看向阿飞。
“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你?为什么要杀你?
老天爷怕你饿,造出五谷杂粮给你吃,怕你冷,造出麻葛给你做衣服,怕你生病,造出草药,老天爷对你这么好,就是让你好好活着,你为什么非要死呢?”
第113章 银戟温侯,二轮埋伏
“竹筒里还有一半豆浆,现在应该还是温的,喝了它,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去吧,上官金虹现在被天机老人拖住,这是你唯一的逃命机会。”
阿飞单纯,但不是傻子。
失去了那条黄金左臂,荆无命不能继续杀人,便没有了价值。
一个失去价值的人,上官金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
上官金虹找人拖住吕云澄,又亲自去拖住天机老人,以荆无命的能力,逃命没有任何难度。
天大地大,总有金钱帮掌控不到的地方,总有一处地方给他安身。
看着阿飞的背影,荆无命露出一抹笑容。
他从来没笑过,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笑,只是僵硬的模仿他人,抽了抽嘴角,说是笑,实际上比十八层地狱的恶鬼还要狰狞。
但他就是笑了。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这个被上官金虹训练出的影子,终于觉醒了人类应该有的情感。
没有人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
吕云澄也不知道。
因为吕云澄对此早有准备。
在原本的命数中,荆无命也有了感情,甚至结交了朋友,还收了一个徒弟。
巧的是,那个徒弟也喜欢用无鞘的宝剑。
……
“老刘,来两屉包子,五个火烧,一碗蛋花汤。”
“吕公子,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您可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老刘是早点摊的老板,为人很健谈,他不知道什么剑魔剑圣,只当吕云澄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吕云澄很喜欢在他这里吃早点,两人混的熟了,说话也越发的随意。
“我怎么就不像了。”
“我听人说,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吃的越精细越好,而且一餐只能吃一碗,您吃的比那些力本儿还多呢,不像,一点都不想。”
“你听谁说的这些胡话?”
“说书先生啊,那老先生说的书,可有意思了,您有空可以去听听。”
“老刘啊,那些话听听就好,他一个穷苦老头,哪知道大户小户,而且据说他嘴上没把门,走夜路的时候被人打了一闷棍,啧啧啧……”
“咳咳,吕公子,您先吃包子,火烧快烙好了,我去看看,去看看。”
其实老刘还想问孙小红怎么没来,但不想走夜路的时候挨闷棍,放下包子就去切火烧,每个火烧里又多加了两片肉。
天可怜见,孙天机说书一向只说江湖琐事,从不说家长里短,那是老刘从另一个先生那里听到的,和孙天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吕云澄笑了笑,夹起一个包子,一口塞进嘴里。
连吃五个包子,刚想喝口汤,面前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全身上下一尘不染,雪白的衣服就像是刚从熨斗下拿出来的。
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的气质。
傲气。
老子天下第一,老子天下无敌的傲气。
原本无论谁和他坐在一起,都会觉得自惭形秽,但他坐在吕云澄对面之后,那种独特的气质却收敛了起来。
就如同昨天的郭嵩阳。
有太阳的地方,是看不到星星的。
在吕云澄身边,如果没有特殊的本事,最好还是不要随便装逼。
“没想到堂堂剑魔,竟然有兴趣吓唬一个卖早点的。”
“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你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什么意思?”
“卖早点的人都起的很早,为了保证精力,他们睡得也很早,所以他们很少走夜路,更不会在走夜路的时候挨闷棍。
哪怕是抢劫,也是抢大户,哪有抢穷苦人的,嗯~其实抢大户也不保险。”
吕云澄就知道,有个叫郭大路的逗比穷疯了,想要去抢大户劫富济贫,结果发现那个大户比他还穷,还被大户忽悠着把剑当了换酒菜,然后一起吃。
白衣人道:“你抢过钱么?”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穷的时候。”
“如果你穷了呢?”
“那就找几个有钱的武林大豪骗钱。”
“怎么骗?”
“我拿一把破铁片子,说这是宝剑,然后卖给他们。”
“他们会信么?”
“会,因为我手中的破铁片子,可以斩断他们手中的百炼精钢长剑。”
燕南天燕大侠亲授蒙人大法,若不是从来没穷过,吕云澄还真打算试试。
说话功夫,老刘端来了驴肉火烧。
火烧是刚刚烙好的,冒着热气,外皮酥脆,里面绵软,配合着五香酱驴肉,味道妙不可言。
瑟瑟秋风中,吃着热乎乎的包子,刚出锅的火烧,暖腾腾的蛋花汤,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要吃点么?这顿饭我请。”
“你知道我是谁么?”
“吕凤先,‘银戟温侯’吕凤先,只有你才有这种独特的傲气。”
“银戟温侯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哦,死得好。”
“银戟温侯已死了,吕凤先却没有死!”
“嗯,活得好。”
“你……”
吕凤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吕云澄那不咸不淡的语气,把他的豪言壮语尽数憋了回去。
装逼未遂。
这比把喷嚏和哈欠憋回去更加难受。
吕凤先是个很骄傲的人。
百晓生排兵器谱,将他的银戟排在第五,对别人而言是一种荣耀,对于他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他绝不能忍受屈居人下。
所以他毁了银戟,去修行断金指。
如今神功已成,想要抢夺天下第一的宝座,没想到吕云澄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似乎在吕云澄眼中,他还不如一个驴肉火烧。
“所以,是上官金虹让你来找我的?”
“他没有资格命令我,他只是给我传了信,告诉我你在哪里。”
“那你为什么来的这么巧?”
“这是他们的条件,毕竟,金钱帮的情报很值钱。”
“金钱,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你这么傲气的人,金钱都能驱使。”
吕凤先好似没听出吕云澄话中的讥讽,冷笑道:“快点吃吧,吃完了,就该上路了。”
即便没有仇怨,吕凤先也会找吕云澄论武,更何况两人有仇。
吕凤先有个堂弟,用的也是银戟,死在了归云庄一战,他的侄子吕迪死在阿飞手中,却也和吕云澄有关。
“你也吃点儿,饿着肚子不仅难以发挥出实力,而且阎王不收饿死鬼。”
……
长寿亭。
吕凤先举起了右手,笑道:“只恨百晓生已死了,他若不死,我倒想问问他,手,是不是也可以算做兵器?”
这只右手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皮肤也很光滑,很细,看起来和寻常的手没什么区别。
但若细细看去,便会发现这只手的拇指、食指、中指,肤色竟和别的地方不同。
这三根手指的皮肤虽也很细很白,却带着很奇特的光采,简直就不像是血肉骨骼组成的,而像是某一种奇怪的金属所铸。
断金指。
吕凤先苦修十年的绝学。
“看起来很不错。”
“我的手指不是用来看的。”
“那用来做什么?”
“杀人。”
“杀谁?”
“你!”
话音未落,断金指猛地攻向吕云澄的心脏。
断金指并非拈花指无相劫指多罗叶指一样的隔空指力,而是把手指淬炼的如同钢铁,乃是一种贴身近战的指法。
指尖锋锐,可以如同峨眉刺一般攻破护体真气。
即便有金丝甲一类的防身宝衣,随之而来的强大力道,也能造成类似于鞭锏的伤害。
这已经不是举重若轻,而是更进一步的举轻若重。
看起来是三根手指,劲力却堪比鞭锏锤斧一类的重兵器。
吕云澄有先天罡气护身,但挨打不是吕云澄的爱好,两人距离太近,唯有后退才能拔剑,但吕云澄却偏偏不想后退。
手腕一翻,不足二尺的鱼肠剑出现在了手中。
鱼肠剑乃奋勇决绝之剑,吕云澄从来只用鱼肠剑施展一招。
十步一杀!
冲天杀气爆发而出,吕凤先只觉有千军万马疾驰而来,又像有千万根箭矢刺向他每一处穴位,每一根神经。
他练银戟,但从未上过战场,因此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浓郁如此决绝的杀气。
见过又能如何?
千多年前和他重名的那位古人,那位纵横天下无敌手的天下第一猛将,面对生死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悍勇和决绝。
吕凤先很傲气,但他终归做不到无惧生死。
别说生死,他连女色那关都过不去。
原剧情中,兵器谱前十的高手,他是唯一一个被林仙儿拉入地狱的,也是唯一一个在失败后一蹶不振,彻底堕落的。
闭关十年,他练成了高深的武功,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性。
他恐惧了,他胆怯了,他想要逃避,却忘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四尺,更忘了他是在主动前冲,根本来不及收手。
冷月寒光一闪而过。
吕云澄收起鱼肠剑,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
吕凤先凄凉的笑了笑,叹道:“好剑法,死在这种剑法下,我死而无憾。”
“噗通!”
吕凤先倒在了地上。
对你而言,这个结局或许更好吧!
吕云澄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的树林高声喝道:“我数三声,如果你们不出来,我就走了。”
“嗖!”
一蓬飞针射向了吕云澄。
上官金虹安排的第二路埋伏,来了!
第114章 风雨流星,杀到胆寒
“呼!”
吕云澄竖起左掌,横空一挥,卷起一股秋风。
大须弥神掌!
这门掌法的攻击力不如大旗风云掌,用做防御却堪比铁壁铜墙,不管是钢镖袖箭,还是隔空指力,都能有效的防御。
飞射而来的钢针又急又密,但劲力一般,掌力所过之处,钢针纷纷掉落。
“哗啦!”
“呼!”
一个黄衣人破开路边的荆棘,飞身而起,手中流星锤带着呼啸的风声打向吕云澄。
沉重的流星锤在黄衣人的操控下,却比飞针更加灵巧细腻,他的功力,显然已经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流星锤这种武器,操控难度大,变化也不算多,很难有所成就,因此江湖中很少有人使用,甚至还不如沙场武将用的多。
放眼整个江湖,能把流星锤练到这等地步的,只有一个。
向松!
金钱帮第八分舵舵主向松!
兵器谱排行十九的“风雨双流星”向松!
上官金虹猜到吕凤先拦不住吕云澄,所以安排了另一路埋伏。
但诸葛刚那等高手,吕云澄都能一招秒杀,区区向松,有何资格与吕云澄对战?
这不是主动送死么?
能成为舵主,说明向松是个人才,不能白白牺牲的人才。
就算死,也必须死的有价值。
那么,上官金虹给他安排了什么样的价值?
流星锤袭来,吕云澄不仅没有闪避,反而有时间思索。
吕云澄甚至已经发现了昨天的判断出现错误,因为不远处的红枫林内已经散发出杀意。
荆无命的杀意。
“刷!”
吕云澄的左手猛地探出,快速的变化了几下,间不容发的抓住流星锤的链子。
快如闪电,势若流星的流星锤,被吕云澄轻轻一晃,便卸去了全部力量。
趋魂迥源夺命手!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七分之一,同时也是魔教十大神功中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
吕云澄从林仙儿那里得到了秘籍,翻看两遍,发现这门擒拿手和“如意幻魔手”意外的契合,能够大幅度提高手指的灵活度,便多花了几分心思。
手指的灵活度还是很有用的,不管是一些特殊的轻巧剑法,还是贴身近搏,亦或是并指成剑,都非常考验手指的灵活度。
一招卸掉流星锤的力量,吕云澄手臂微微用力,向松便如同放风筝一般被吕云澄提起。
身处半空,无处借力,吕云澄只需把地上的钢针弹起来一根,然后发射出去,向松便十死无生。
向松当然知道自己远不如吕云澄,但既然敢接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自然有保命的底牌。
这本就是他设计好的!
就在身体飞起来的一刹那,另一条流星锤飞射而出。
与此同时,丛林中再次射出一把飞针,随之而来的还有金钱镖、铁蒺藜、袖箭、丧门钉、飞刀、飞枪、飞叉……
十几种暗器雨点一般打下,把整个长寿亭都笼罩在内。
“锵!”
伴随着一声龙吟般的剑鸣,紫薇软剑从腰间弹出,散射出数十上百道紫芒,把飞射而来的暗器尽数点了回去。
吕云澄不会独孤九剑,也不懂“破剑式”。
但以辟水剑法中的雨疏风骤、聚万落千、沧波万顷、飞花流水等绵密招式,配合大须弥剑式,还是能轻松挡住这些暗器。
吕云澄一只手抓着流星锤,一只手抵御暗器,两只手都被占用,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绝好的偷袭机会。
没有人会放过这种机会,向松安排的人当然也不会。
两道人影破土而出,一把鬼头刀,一把丧门剑,同时斩向吕云澄的脖颈。
却原来,金钱帮的人提前在这里挖好了大坑,放下两口大水缸,两人藏在水缸内,水缸顶盖上薄木板,再覆盖黄土。
这种陷阱并不复杂,但必须大半夜就潜藏进去,用深秋的寒露来掩盖痕迹。
深秋时节,天寒地冻,在地底埋半夜,非常的难受,非常的痛苦。
能够忍受这等痛苦,不是因为他们对金钱帮有多忠诚,而是因为恨!
仇恨!
深仇大恨!
吕云澄从到达本世界开始,便是一路血杀,杀了不知多少人,结下不知多少仇恨。
有些人害怕了,不敢复仇,躲得远远地。
有些人想要复仇,但没有能力,接受了金钱帮的招揽。
这三年里,他们把吕云澄的资料看过无数遍,练的每一招武功都是针对吕云澄,且经过三年多的洗脑,仇恨越发的加深。
只要能杀死吕云澄,他们能付出一切。
一个人能为报仇付出这么多,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称赞的。
称赞归称赞,吕云澄只有一条命,可舍不得就这么献出去,也没有开导他们的意思。
仇人是不会成为朋友的,他们永远都是敌人。
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
“嗖!”
吕云澄右脚猛地踢出,一招“神龙摆尾”踢断鬼头刀和丧门剑,身子随鞭腿转动,一旋一转之间已经到了两人身后,以两人为盾牌,抵挡雨点一般的暗器。
与此同时,左手狠狠一挥,流星锤倒飞而出,锁链缠绕向另一颗流星锤。
流星锤的铁索,瞬间缠绕成了麻花。
向松练锤数十年,各种解扣之法早已熟烂于胸,给他三秒钟就能解开这些麻花,但吕云澄已经看完了全部埋伏,怎会给他半秒钟时间。
“砰!”
用鬼头刀那人的尸体被踢飞出去,吕云澄踩着他的尸体,如同踩踏一块浮空的冲浪板,一步跃到向松身边。
紫芒一闪,向松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又有数十件暗器向着吕云澄飞射而来,暗器后面,是十几件兵刃。
有钢刀,有宝剑,有吴钩,有长枪,有铁索,有牛皮鞭,有开山斧,有方天画戟,甚至还有一杆凤翅镏金镋。
每一招都针对吕云澄的招式。
用刀的那个针对的是“云横绝岭”,用剑的那个针对的是“轻烟飞漫”,用枪的那个针对的是“千军辟易”……
他们练的很精熟,出手很勇猛。
不管效果如何,这个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可惜了!
吕云澄宝剑一挥,上百道紫芒滚滚而去,不管是飞射而来的暗器,还是即将打在身上的武器,尽数都消弭一空。
咔!
用刀的那个被吕云澄一剑封喉。
嗤!
紫薇软剑绕了一个圆弧,刺穿了用剑那人的心脏。
砰!
一个人拿出包毒粉想要掷出,被吕云澄一记劈空掌击在胸口,死尸倒地……
吕云澄一步步的走向那些仇人,每走一步,便击杀一人。
鲜血流淌,死尸遍地。
有人咒骂,有人求饶,有人想跑,有人哀嚎。
吕云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一步步向前走,一招招收割生命。
直到,杀死最后一人!
第115章 为权而生,百死无悔
红枫林周围有两座亭子,一个是南边的长寿亭,一个是北边的长丰亭。
孙天机此时就坐在长丰亭内,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上官金虹木立在道旁,良久良久,才缓缓走上长丰亭,静静的站在孙天机对面。
孙天机笑道:“上官帮主,吃了么?”
语气很平常,平常的就像是街边下棋的三爷爷,碰到出门遛鸟的二叔,随随便便找个了话头,打了个招呼。
不过这也很正常。
衣食住行是人类的基本需求。
上官金虹穿着衣服,“衣”自然是不用问,下一个可不就是“食”么?
“吃了!”
上官金虹的语气很冷漠,没有任何波动,也没有任何感情。
“吃的什么?”
“一碗素面。”
“昨晚睡得好不好?”
“还行。”
两人竟然话起了家常,只是听两人的语气,看两人的表情,总觉得有些别扭。
说话功夫,旱烟抽完了。
孙天机从烟杆上挂着的锦袋里慢慢的取出一撮烟丝,慢慢的装入烟斗里,塞紧,然后又取出一柄火镰,一块火石。
动作很慢,手却很稳定。
然后他又将火镰火石放在桌上,取出张棉纸,搓成纸媒。
纸媒搓得很细,很紧,纸的纹理也分布得很匀,绝没有丝毫粗细不均之处。
搓好之后,孙天机把纸媒放在桌上,拿起火镰火石,准备打火。
上官金虹仔细的观察着孙天机的每一个动作,在孙天机把纸媒搓好之后,立刻拿起,放在火镰火石边上。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这个距离内,随时都能发出致命的一击。
但谁都没有出手,孙天机默默地打火,上官金虹默默地点烟。
孙天机左手拇指、食指、中指托着烟斗,无名指和小指微微翘起。
上官金虹则是用拇指和食指拈着纸媒,其余的三根手指微微弯曲。
也不知是因为烟丝太潮湿,还是因为塞得太紧,烟斗许久都没有点着,纸媒却已经快要燃尽了。
这当然不是烟丝的问题,而是两人以烟杆为媒介,进行真气和招式的比拼。
上官金虹弯曲的手指,每一个动作中都藏着精微的变化,怎奈孙天机的无名指和小指,把他的后招尽数封死。
以招式精巧而言,自然是孙天机更胜一筹。
可烟丝迟迟没有点燃,显然在功力对拼方面,上官金虹占据了一些优势。
这个优势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劣势。
孙天机这几年服用了十余颗茯苓首乌丸,经脉损伤治好了大半,虽然不耐久战,生死战斗也不是上官金虹敌手,但真气输出并无问题。
比拼真气的时候,孙天机可以拼着同归于尽,用对耗的方式和上官金虹死拼。
上官金虹纵然可以取胜,也会受到严重的内伤,导致功力大损,再无称雄江湖的可能。
对于雄心勃勃的上官金虹而言,这比死了更加难受。
坦白说,这种打法就是耍无赖,作为曾经的兵器谱第一,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用这种方式御敌,着实有失风度。
但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人都快被杀死了,还顾及脸面,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更何况孙天机活了这么大岁数,一切都已经看淡,还有一个小心眼的家伙整天灌输歪理,不仅会耍无赖,而且耍的光明正大。
老子就耍无赖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上官金虹确实不能拿孙天机怎么样,在荆无命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他绝不愿意和孙天机死拼。
“好手段,但你输了。”
“你的武功高过我,但这一局你输了,你不再是常胜不败的上官金虹,你凭什么和沈浪斗!”
说到此处,孙天机嘴角露出一丝嘲弄:“就算沈浪没有归来,你也会败在吕云澄或者李寻欢手中,你不可能赢的。”
“你等着看吧!”
上官金虹转身离去。
此次重出江湖,他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么成功称霸江湖,获得无上权力,要么身死当场,万事皆休。
没有其他的选择,也不需要其他的选择。
哪怕他不再是常胜不败的上官金虹,哪怕沈浪王怜花联袂而至,他也会选择迎击,绝不会退缩。
无论是什么样的局势,他永远都是追逐权力的上官金虹。
永远也不可能改变!
永远不会!
……
“你又杀了很多人?”
孙小红拨弄着炭火,看着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吕云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知道我杀了很多人?我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杀气也早就已经散去,我今天甚至连泪痕剑都没有拔出来。”
“你回来的这么晚,说明有人绊住了你的脚步。
金钱帮能挡住你的高手唯有上官金虹,但上官金虹去见了爷爷,只有人海战术才能拖住你。
对于阻拦你的人,你从不会手下留情,所以,即便你身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杀气,我还是能确认,你杀了很多人。”
“聪明,但还是那句话,我杀人,但从不滥杀。”
“你以为我在怪你杀人?当然不是,我只是在奇怪,你为何不带郭嵩阳和铁传甲。
郭嵩阳只是左肩受伤,至少能发挥出七成实力,铁传甲刀枪不入,最适合对付人海战术。”
明知故问。
吕云澄心中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满是笑容:“我怕别人来偷家啊。”
“你的家不是在一个武林之中,却又处于武林之外,且谁都找不着的地方么?这里只是你的住所,有什么好在乎的。”
“毕竟住了这么久,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已经有了感情。
我那锦鲤,翠竹,凉亭,暖榻,锅碗瓢盆,打坏了哪个,都要心疼老半天呢。”
眼看孙小红的目光越来越难看,吕云澄笑道:“尤其是这里还有一个大宝贝,更是不能打坏了。”
“呸,谁是你的宝贝,你家里娇妻美妾,怎么还敢打我的主意?不怕家里闹翻天么?”
“有一个行当,不管有多少女人,都只是明争暗斗,很少会闹翻天。”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皇帝。”
“不是,我是国王,傲来国国王。”
“傲来国?有孙悟空么?”
“没有,但很快会住进去一个二郎神。”
第116章 传送令升级,人间再登科
“我的国度没有孙悟空,但很快会住进去一个二郎神,最俊最帅的二郎神,带着媳妇的二郎神。”
“二郎神”自然是李寻欢,“媳妇”自然是林诗音。
昨天晚上,传送令的进度再次破表,觉醒了两个新功能。
其一,显示干扰进度的“隐藏剧情”;
其二,把人带回锚定世界,每个世界限定五人。
此次进度破表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沈浪安全回到中土,没有遇到海啸,也没有迷路,昨晚已经从码头下船;
二是李寻欢和林诗音旧情复燃。
沈浪之事就是吕云澄安排的,不必细说,李寻欢和林诗音却不得不提。
理论上而言,林诗音是李寻欢的大嫂,龙啸云虽然已经身败名裂,身死三年,但此事仍旧为世俗礼法所不容。
更何况,林诗音嫁给龙啸云,也有李寻欢的原因。
两人之间有天堑一般的隔阂,能够打破这层隔阂,想来一定经历了什么有趣的事。
关键是,根据传送令显示,两人一年多前就已经旧情复燃,只不过藏的很好,直到沈浪回到中土,传送令觉醒新功能,吕云澄才知道这事儿。
李寻欢和林诗音即便旧情复燃,也必须遮遮掩掩,不能光明正大。
遮遮掩掩的生活会把人逼疯。
与其等着被逼疯,或者被指指点点,甚至千夫所指,不如去《武林外传》,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
这点要感谢吕云澄,若非吕云澄宰了龙啸云和龙小云,事情哪儿会这么顺利。
另有一点很重要的事情是,传送令变得如此智能,如此贴心,吕云澄已经有点不舍得用它当护心镜了。
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那个是我的宝贝啊!
myprecious!
……
“二郎神,你还认识二郎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么?”
“人人都说神仙好,不知神仙也烦恼,哪怕是修为通天的二郎神,人品太好,背负太多,也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说到此处,吕云澄突然觉得,杨戬和李寻欢很像。
不是什么演员梗,而是他们确实很像。
他们都有高深的实力,都喜欢把困难抗在自己肩上,且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会抬起头,负重前行。
有人理解,有人不理解,这都无所谓,他们不在乎。
他们都不喜欢孤独,却又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得不独孤。
“二郎神好坏的,他阻止三圣母和刘彦昌的爱情,阻止沉香劈山救母,阻止……”
“停!你只从沉香的角度考虑问题,你考虑过二郎神的感受么?”
“二郎神的感受?”
“假如你有一个妹妹,美貌端庄,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武功高强。
有一天她告诉你,她要嫁给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没有功名,也没有财产,文不成武不就的穷书生,你有什么感觉?”
刘彦昌和杨婵的差距,可比吕秀才郭芙蓉大的太多太多了。
吕秀才有才学,有能力,有勇气,有决心,贫苦时不改其志,为官时刚正不阿,颇有古之圣贤的风骨。
刘彦昌有什么?
不过就是一根月老瞎几把牵的红线罢了。
孙小红皱了皱眉头:“虽然是她的事情,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这还不算,别忘了,神仙和凡人的寿命不同,几十年后,三圣母仍旧美貌如花,刘彦昌垂垂老矣,你觉得合适么?”
“我……”
“刘沉香能劈山救母,你以为只有他自己的手段么?二郎神可是有天眼的,想杀沉香,一万个都杀死了。”
“这……”
“想听一个关于二郎神的故事么?”
“平日里都是我给别人讲故事,今日却要听你讲故事,我倒要看看,你能讲出什么来。”
“等会儿不要哭鼻子哦。”
……
孙小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瞪着大眼睛看着吕云澄,道:“没想到,你竟然能讲出这样的故事,神仙也有感情么?”
“当然有,漫天神佛都有,你应该听过《石桥禅》吧?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吕云澄想到了和无双敞开心扉的那天,那个时候,讲的故事也是石桥禅。
虽然不喜欢这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在某些情况下,真的非常有用。
“很美的句子,你写的么?”
“当然不是,我一天不吃肉浑身难受,怎么可能去参禅,就算真的去参禅,遇到这种事,我也是手持四尺斩天剑,砍了如来迎娶卿。”
孙小红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道:“粗鄙,太粗鄙了。”
“我本来就是个武夫,遇事不决拔剑就砍,讲理那是砍完了之后的事情。”
“砍完就死了,还怎么讲理?”
“我告诉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没事别特么来招惹我。”
“不招惹你,你就不会招惹别人么?”
“绝对不会。”
“那我呢?”
孙小红哼了一声,对于吕云澄厚脸皮表示鄙视。
在孙小红最原本的想法中,理想的丈夫应该是李寻欢那种风流儒雅的探花郎,而不是一个满嘴歪理,一言不合就拔剑砍人的小心眼。
但事情总是这么奇妙。
相处的久了,孙小红甚至觉得那些歪理都是“正确”的。
这些歪理虽然很歪,但不会吃亏,也不会浪费时间,还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求别人善待我,但求我善待世界,那是圣人的做法。
作为一个凡人,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以牙还牙比较舒服。
“能和我说说你那娇妻美妾么?”
“我的夫人姓祝,名叫无双,温柔可人,厨艺精湛,原本是一家黑道大派的弟子;
我的小妾名叫纤云,‘纤云弄巧,飞星传恨’的纤云,原本是我的敌人用来试探我的。”
“那你是怎么娶到她们的?”
“我和一个江湖大侠联手,把那个门派,还有那个敌人,都给灭了。”
“噗!”
孙小红一口茶喷出去三尺多远,嗔道:“果然是你的风格,你就不能装装样子,温柔一点,暖心一点么?”
“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跟我来,我教你一个好玩的。”
说完,吕云澄把孙小红带到了书房,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幅幅图卷。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绝世神功,师门无上秘宝,决不能外传,你在这儿参悟,今天晚上可能用得到。”
孙小红有些迷糊,心说刚才不是还在谈情说爱么,怎么和武功扯上关系了。
不等孙小红发问,吕云澄一个闪身出了书房,随手把书房门关好。
五秒钟后,书房内传出一声爆喝。
“吕云澄,我要杀了你!”
“杀吧,晚上让你随便杀!”
吕云澄吐槽了两句,转头去了厨房。
饿了,想吃馒头,尤其想吃红枣馒头。
……
做事就要快刀斩乱麻,李寻欢和林诗音都一年多了,没准李曼青都该生出来了,吕云澄当然也不再客气。
当天晚上,吕云澄夜游太白山,看到了北宋丞相王安石都没有看到的美妙风景。
太白巃嵷东南驰,众岭环合青纷披。烟云厚薄皆可爱,树石疏密自相宜。
阳春已归鸟语乐,溪水不动鱼行迟。生民何由得处所,与兹鱼鸟相谐熙。
三万字过后,吕云澄抱着孙小红,沉沉的睡去。
第117章 吕云澄日记(4)
十月初二,晴。
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虽然这个世界不如《武林外传》那么美好,但我还是想要记录一下。
虽说写日记的都不怎么正经,但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个习惯一定要好好地保持下去。
今天终于见到上官金虹了。
对于这个熊大师笔下的绝世枭雄,我还是佩服的。
毕竟,换做是我,手握那么多钱,那么大的权力,绝不可能睡石屋子,木板床,而且连个暖床人都没有。
还有那个荆无命,比姬无命可霸气多了。
他有一双很独特的眼睛。
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瞧了一眼,心里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很闷,闷得像是要窒息,甚至想呕吐。
因为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也不是野兽的眼睛。
无论人的眼睛,还是野兽的眼睛,至少都是活的,都有情感,无论是贪婪,是残酷,是狠毒……至少也是种“情感”。
但这双眼睛却是死的。
他漠视一切情感,一切生命——甚至他自己的生命!
能够训练出这样一个人,上官金虹还真是有手段。
上官金虹是来对付孙天机的,但我在这儿,他就只能退了,然后让荆无命约战阿飞。
切!
打就打呗!
阿飞被林仙儿祸害三年都能最终突破,没有浪费这三年时间,武功自然更强。
另:晚上抽时间给了孙天机一闷棍,让你丫的胡说!
十月初三,西风。
由于我的搞事,沈浪很快便会回来。
上官金虹必须积累一股无敌的气势,只有权(拳)和势结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权势,才有战胜沈浪的可能。
为了不让我干扰到荆无命和阿飞的决斗,他引来了郭嵩阳。
郭嵩阳是一个很纯粹的剑客,不喜欢享受,只喜欢练剑。
可惜他的天赋一般,再怎么拼命地氪肝,也比不过老天爷赏饭吃的,更比不过我这个开挂的。
他败了,我赢了。
上官金虹以为我会杀了他,但这怎么可能呢!
我从来只杀敌人,不杀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这种纯粹的剑客,结交起来最是容易。
另:孙小红对我敲闷棍的行为表示了不满,我请她吃早饭,并给她买一只炸鸡赔罪,结果她看到炸鸡就吐了。
唉!
炸鸡真的是女人的天敌!
十月初四,大风。
今天是荆无命和阿飞决斗的日子,我没有去观看,因为上官金虹绝不会允许我去观看。
笑话,不在场就不能干扰战斗了么。
只要算计得当,一竹筒豆浆就能抹平荆无命的优势。
上官金虹为我准备了两手好戏。
一手好戏是吕凤先,对于这个本家,我没什么好说的,一招送他归西。
一手好戏是曾经的那些仇人。
那些人针对我的武功做出训练,机关暗器无所不用,我杀了他们,但这没什么意义。
因为金钱帮内肯定还有一批这样的人。
更精良的一批。
他们会针对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再次进行训练。
真是期待啊!
昨晚,传送令再次升级了,让我知道不仅沈浪已经回来,而且李寻欢和林诗音已经旧情复燃一年多了。
我勒个小李飞刀的,你藏的够深的啊。
另1:阿飞赢了,荆无命的左手废掉了,不知道他的右手剑什么时候出鞘;
另2:我和孙小红也修成正果了;
另3:孙小红看起来落落大方,但在某些事情上还不如无双放得开,培训了一天,战力也才三万字,还需继续努力。
十月初五,晴。
刮了好多天大风,天气终于变得晴朗,我的心情也非常的晴朗。
只不过孙天机一大早就找上门来,用看野猪的眼神看着我。
看什么看!
你家的小白菜已经被我拱了,再怎么看也没有意义。
而且你还平白长了我两辈,想敲你闷棍都不好意思下手,你赚大了啊。
孙驼子得知沈浪王怜花即将归来,和阿飞一同去了沈家祠堂。
据说沈浪把朱七七也给带回来了。
说来也怪,沈浪和朱七七成亲这么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和白飞飞,一次就有。
就这一点,至少值二十集古装家庭伦理剧。
父子见面的时候,那景象一定很有意思,可惜我看不到,我要在家教孙小红三温鼎法。
孙小红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我告诉她,这些东西无双和纤云都会,所以她学的很认真,学的也很快。
另:孙小红不愧是说书的,口舌比无双和纤云加起来还要灵活。
十月初六,微风。
倚红偎翠,红飞翠舞。
十月初七,晴。
面红颈赤,红日三竿。
十月初八,西风。
倚红偎翠,红飞翠舞,面红颈赤,红日三竿。
十月初九,西风。
倚红偎翠,红飞翠舞,面红颈赤,红日三竿。
十月初十,北风。
吕云澄啊吕云澄,你不能继续沉迷女色了,万一上官金虹来偷袭怎么办?
从今日起,每天早睡早起,努力养剑。
十月十一,多云转晴。
倚红偎翠,红飞翠舞,面红颈赤,红日三竿。
十月十二,阴。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阴沉,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每一次出现这种感觉,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个预感很准确,从来没有出过错。
我以为是上官金虹要来一出人海战术,带着金钱帮全部帮众来围攻,没想到来的不是上官金虹,而是孙天机。
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昆仑派掌门死了,死于一个黑衣黑袍的剑客之手。
那个剑客用的武功,很像是魔教十大神功中的“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
这里要多说一句,孙家并非只有孙天机孙驼子孙小红三人,而是一个大家族,人丁颇为兴旺。
孙小红的大嫂、三嫂今年都添了宝宝,就连她的四婶都生了对双胞胎。
正是因为这些人,孙天机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了解江湖上或大或小的事件。
这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陆小凤传奇》中的龟孙子大老爷。
双方都姓孙,都熟知武林掌故,或许有什么关联。
另:本世界的七大剑派是真的废,一个兵器谱前十的高手都没有。
巴山剑派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武当的“两仪神剑”、昆仑的“飞龙大九式”并称玄门三大剑法,而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更在三大剑法之上,不知剑谱是否留了下来。
若是有高深剑术,还练得这么废,那就更加的废柴了。
楚留香距今不算远,高亚男应该把清风十三式的剑谱留下来了,华山派应该不会那么废。
十月十五,阴。
打脸了打脸了,华山派的掌门也被杀了,华山弟子群起而攻,被人杀了半数。
十月十六,晴。
天气终于转晴了,本打算带着小红出去走走,一个身着绯衣的贵公子突然找上门来。
他说他叫——王怜花!
第118章 千面公子,绯衣怜花
王怜花的容貌很英俊。
玉面朱唇,英俊潇洒,顾盼之间,更带有一股邪异的吸引力。
不仅如此,精通医术的王怜花很擅长保养皮肤。
海上的风暴,时间的刻刀,不仅没能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还为他添了几分成熟,变得更加惹人心醉。
他甚至已经不能说是英俊,而是俊美。
穿上男装就是“俊”,穿上女装就是“美”。
吕云澄三位红颜知己中,唯有无双的线条比王怜花更美,纤云和孙小红都稍逊半筹。
“这么多年来,我只见过三个在英俊方面和我媲美的。”
“哦?若是晚辈没猜错,一个是我,一个是李寻欢,一个是沈前辈,可对?”
“你这份骄傲的劲头,最合我的胃口,沈浪和李寻欢都太柔了。”
“不是柔,是因为他们是好人,好的不能更好的好人。”
“那你呢?你不是好人么?”
“我和前辈一样,都是一个不坏的人。”
“好,好一个不坏的人,为不坏的人干一杯。”
温酒的孙小红吐槽道:“什么不坏的人,天下没有比吕云澄更混蛋的人。”
王怜花道:“小姑娘,既然他是个混蛋,那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孙小红羞的说不出话,吕云澄道:“混蛋总有混蛋的办法,对了前辈,问您个事儿,这事儿您一定要如实回答。”
“什么事值得你如此严肃?听我大外甥说,你小子很厉害,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你。”
“我想问的就是,沈前辈遇到阿飞的时候,那场景是不是很有意思,前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不出来,就画出来吧。”
“你就想知道这个?”
“当然了,天下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么?我就不信前辈你不想看沈前辈的窘态。”
王怜花这辈子在沈浪手中吃过不少亏,即便现在关系极好,也很喜欢看沈浪出丑。
只不过沈浪甚少有出丑的机会,让他大为失望。
前些时日,白飞飞身死的消息传到他们隐居的地方,沈浪当即就要回去祭拜,朱七七大发雌威,让他看了一场好戏。
回到中原后,发现白飞飞虽然死了,但给他留下一个儿子。
一个面冷心热,武功高强的儿子。
父子重逢的一刻,沈浪百感交集,手足无措,那抓耳挠腮,满头大汗的样子,差点把王怜花给乐死。
沈浪急着和阿飞相认,却忘了朱七七还在。
朱七七自然知道沈浪和白飞飞有情,也知道沈浪忘不了白飞飞,去祭奠一下,发个小火就可以了,毕竟朱七七虽然刁蛮,但也很善良。
可他们不止有情,连特么孩子都有了,这可就难办了啊。
朱七七和沈浪成亲多年,却没有给沈家诞下子嗣,对此一直心中有愧,接纳阿飞没问题,但沈浪,还是麻烦你另找地方睡吧。
沈浪夹在朱七七和阿飞之间,别提有多难受了。
熊猫儿担心遭受池鱼之祸,早早地离开,王怜花看了几天好戏,便来找阿飞分外推崇的吕云澄。
不见面不知道,一见面,发现吕云澄真的很对他的胃口。
“你是不知道啊,沈浪当时的表情……”
王怜花说的天花乱坠,吕云澄听得津津有味,孙小红看看王怜花,又看看吕云澄,伸手掐了吕云澄一下,用眼神传递过去一句话。
等你把我带回去,家里也会演这么一出,你以为你躲得掉啊!
吕云澄接受到了孙小红的信息,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沈浪要处理的是朱七七和阿飞的关系,所以很郁闷。
吕云澄要处理的是夫人之间的关系,无双又是温柔性子,多多安慰几番就没事了。
三位红颜中,性子最烈的,反而是孙小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怜花道:“云澄,我的怜花宝鉴是不是到了你手中。”
“是。”
“学了么?”
“学了一部分,比如摄心术中强化精神的法门,那些阴毒武功,我没有学。”
“你练的是阳刚霸道的嫁衣神功,我的那些阴毒武功,和你确实不怎么合适,唉~~”
“前辈为何叹气?”
“这十多年,我把那些武功都修改了,每一种都改成了正宗武功,只可惜和你的武道很不搭,想要找一个传人,还需要费几番功夫。”
吕云澄闻言双目一亮,道:“不用不用,不必费功夫,您看我的夫人怎么样,我夫人是孙家的后人,古灵精怪,天资非凡。”
“孙驼子的侄女?”
“他是我二叔。”
“不错不错,确实很合适,小姑娘,你可愿意当我的徒弟?”
孙小红不想输给无双和纤云,王怜花要收徒,当即跪地拜师。
不过这一头磕下去,孙天机可就得意了。
细数江湖中最有名的人物。
吕云澄是他孙女婿,矮他两辈,阿飞李寻欢和吕云澄平辈相交,自然也矮他两辈。
王怜花是孙小红的师父,矮他一辈,沈浪熊猫儿和王怜花平辈相交,自然也矮他一辈。
虽然不可能真的在沈浪王怜花面前充大辈,但心里觉得爽啊。
以后走街串巷说书的时候,把这个也给说进去,等到事情传开,就……又该挨闷棍了!
王怜花的闷棍肯定比吕云澄的重。
天聊完了,饭吃完了,酒喝完了,徒收完了,剩下的,就该好好打一场了。
吕云澄想方设法让沈浪等人回来,当然不只是为了剧情进度,好好打一场才是最主要的。
王怜花学究天人,会的武功也是千奇百怪,虽然比沈浪稍逊半筹,但也是一个绝好的对手。
而且乘船出海最是无聊,多是靠闭关打发时间。
沈浪王怜花熊猫儿互相交流武艺,正与邪,刚与柔,阴与阳,不断地交汇,碰撞,迸发出崭新的灵感。
三人的武功从来都没有落下过。
沈浪未来会收徒公子羽,而从公子羽的行事风格来看,显然是受王怜花的影响更大。
……
红枫林。
吕云澄和王怜花相隔三丈,站定。
“锵!”
伴随着一声剑鸣,紫薇软剑弹入到吕云澄手中。
绵密的紫芒好似雨点,点向王怜花身上每一处穴位。
辟水剑法——桃花流水!
第119章 男人打架,同样好看
桃花流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吕云澄这招“桃花流水”,虽不能真个“渊深千尺”,却如幽谷深潭,看似寂静无边,实则玄机暗藏,可随时转变为其余四十招。
换而言之,这招“桃花流水”便是辟水剑法的核心,辟水剑法上千种变化,皆是从此招演化而来。
王怜花学识渊博,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丝竹弹唱、琴棋书画、飞鹰走狗、蹴鞠射覆,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各门各派的武功也都有所了解。
只看了一眼,便洞悉了此招的玄妙。
双臂一震,长袖突然翻起,如流云,如泻水,招式灵动自然,精巧绝伦,口中朗声吟道:“自传芳酒翻红袖,似有微词动绛本……”
这两句上一句乃是杨巨源所作,下一句却是唐彦谦绝句,他妙手施来,竟无丝毫不谐之处。
看到王怜花的招式,吕云澄想到前世某论坛上的经典问题:有哪两句本毫不相干的诗句,拼在一起却天衣无缝?
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有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鞭数十,驱之别院”均是段子,王怜花这一招却是真的浑然天成。
辟水剑法乃朱文奎所创,朱文奎只精通绘画,文学方面并不惊人,连名字都没取。
吕云澄的才学也不怎么样,但在完善招式名字的时候花费了偌大精力,不仅均有典故,每一招的典故也都熟烂于胸。
临阵想词自是不行,死记硬背却是简单的多了。
嗡~~
紫薇软剑微微一弹,绕过王怜花的衣袖,刺向王怜花的腋下。
辟水剑法——杏花疏影!
“轻寒翠袖生,穿芳径,十二阑干凭,杏花疏影,杨柳新晴。”
吕云澄兴之所至,也来了一招舞剑吟诗。
剑锋袭来,王怜花并无太多动作,只是气贯全身,衣衫鼓胀而起,好似有千百条小蛇,在衣衫中飞窜游动。
口中诵念道:“雾气暗通青桂苑,日华摇动黄金袍。”
这两句一属李商隐,一属许浑,配合招式,仍旧是天衣无缝,浑然天成。
吕云澄身随剑走,左手大须弥神掌悄然轰出,掌力吞吐不定,让人分不清是虚是实。
王怜花左手下垂,五指连续点出,身形突转,右手自颊边翻起,抓向吕云澄的手腕,诵念道:“垂手乱翻雕玉绊,北人多识绿云鬟。”
吕云澄手指轻轻一弹,紫薇软剑爆射出重重紫芒,好似一面紫色的帐幕。
由于吕云澄白日里爱穿紫袍,剑势展开,整个人都藏在剑影之中,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虚忽实,忽阴忽阳,变化无穷。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王怜花听闻此句,眼冒精光,兴致大起,和他斗武的尚有沈浪,能文斗武斗一起来的,却只有眼前这位小友了。
他却不知,吕云澄是提前做好了“答案”,真才实学怕是还不如孙小红。
“纤腰怕束金蝉断,寒鬓斜簪玉燕光。”
“黄鹂久住浑相识,青鸟西飞意未回。”
“帘前春色应须惜,楼上花榻笑倡眠。”
王怜花每出一招,便诵念一联诗句。
每一联诗句均出自两位诗人,原本绝不相干,但配合着王怜花的精妙招式,却又让人觉得,这两句诗本就该如此组合。
吕云澄同样舞剑吟诗,不过并没有这般炫技,只是根据招式引经据典。
用“纤云弄巧”,便诵念:“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用“雨疏风骤”,便诵念:“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用“楼台烟雨”,便诵念:“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王怜花唇红齿白,修眉朗目,面色白里透红,有如良质美玉,吕云澄剑眉星目,面如傅粉,容色似玉,温润澄澈。
两人均是天下有数的美男子,出招之时,均带有一股极具吸引力的邪异魅力。
若是不知情的,怕是会觉得两人是孪生兄弟。
前番林仙儿和蓝蝎子打架,好似蜂飞蝶舞,美不胜收,吕云澄感叹女人打架最好看了。
此时和王怜花这一番切磋,在孙小红看来,比林仙儿和蓝蝎子美妙一百倍一千倍。
打架好不好看,和男人女人无关,只和颜值有关。
大欢喜女菩萨也是女人,她打架绝不会有一个人说美。
王怜花和吕云澄都是男人,可动起手来,身形之优美,出手之潇洒,动作之灵秀,怕是传说中的公孙剑舞、霓裳羽衣,也不过如此。
两人出手越来越快,招式越来越巧。
吕云澄和剑光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剑,哪里是人,王怜花则好似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血红色的花瓣闪烁着奇异的魅力。
紫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剑气和诗歌混合于一身,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邪异美感。
哪怕踏前一步会堕入地狱,也会有无数人飞蛾扑火。
孙小红双目放光,想到自己已然拜师王怜花,若是也换上一身红衣,和吕云澄切磋演武,琴瑟和鸣,那该是何等的美妙。
管他什么无双剑舞,纤云弄巧,都能给比下去了吧!
想到此处,孙小红面上多出一抹红晕,暗骂吕云澄不正经,把自己都给带坏了。
吕云澄和王怜花切磋,郭嵩阳和铁传甲自然也不会错过。
两人靠的不如孙小红近,却也看的清清楚楚。
铁传甲心说这个拔剑砍人的家伙,竟然还会如此行云流水,曼妙无双的剑法,这种剑法,倒是比铁血十二式更配这张脸。
郭嵩阳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半点细节也不想错过。
他的剑法有两处明显破绽,一是剑气收束不住,二是招式衔接不够流畅,需要吸收新奇的武道来弥补破绽。
短短时间内,云澄和王怜花已经斗了三百招。
吕云澄剑势如小桥流水,如绵绵细雨,如薄雾浓云,如幽谷深潭,招式不同,却尽是水之变化,流畅圆融,滔滔不绝。
王怜花出招千奇百变,这一秒是武当流云飞袖,下一秒又是密宗大手印,再下一招又是峨眉四象掌,不管是什么样的招式,都是拿捏精准,恰到好处。
无论谁的武道精要,只要能学成几分,补充在剑法之中,必然能让剑法大大提高。
三百招过后,吕云澄和王怜花大生知己之感,出手不再留力,压抑许久的狂性同时爆发。
王怜花并指成剑,用出各门各派的精妙剑术,包括沈浪的沧浪剑法。
吕云澄手中紫薇软剑忽软忽硬,忽而绵密如雨的辟水剑法,忽而奇拔峻秀的华山剑法,忽而刚猛凌厉的铁血十二式,忽而攻守合一的大须弥剑式。
不管是对手的剑法,还是曾经见过的招式,哪怕有半招可用,都毫不犹豫的施展出来。
吕云澄甚至化掌为剑,从惊涛掌中演化出三招强招,用以对付刚柔并济的沧浪剑法。
三百招,四百招,五百招……
在这个一招决胜负的世界,两人斗了足足五百余招,招式仍旧没有演化完毕,出手仍旧没有半点重复。
“嗤!”
漫天红影凝为一体,王怜花食中二指猛地点出。
“锵”
紫芒寒光瞬间消散,紫薇软剑好似一条长龙,迎上王怜花的手指。
紫微化龙!
第120章 魔教,你摊上事了
郭嵩阳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住吕云澄和王怜花。
他当初就是败在吕云澄这招“紫微化龙”之下,他很想看看吕云澄究竟是如何出手,更想知道王怜花会如何拆解。
两人相距不过三丈,招式出手的一瞬间,剑锋和指尖便已经撞在了一起。
叮!
伴随着一声轻响,两人一触即分,背对而立。
吕云澄握着宝剑的右手略微有些颤抖,王怜花的指尖沁出一滴鲜血。
郭嵩阳难以置信的摇了摇脑袋,似乎在奇怪,自己方才是不是眨了眼,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是他眨了眼,而是两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快。
就在剑锋和手指碰撞的一刹那,王怜花的手指变幻六次,在紫薇软剑的剑身上点了五下,以隔物传功之法,攻击吕云澄手臂经脉。
吕云澄真气震荡,紫薇软剑弹了五下,卸去那五道指力,不想王怜花第六下并非隔物传功,而是隔空指力,手腕挨了一下。
虽有先天罡气护身,王怜花也并未用全力,但还是有酸麻之感。
当然,王怜花血肉之躯,终归难敌紫薇软剑这等神兵,手指上的护体真气被刺破,被划出一个小小的伤口。
公平来说,两人此次交手是平手,但王怜花是前辈,还见了血,哪怕只有一滴,面子上也是输了半筹。
至于火力全开拼死一战,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两人既没有仇恨,又不是为了武道不顾一切的殉道者,犯不着把命拿出来玩。
“玩命”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能不玩还是不要玩的好。
王怜花看了看指尖,笑道:“好厉害的剑法,有你这样的女婿,我也不虚此生了!”
俗话说,师徒如父子(女),王怜花是孙小红的师父,就相当于孙小红的爹,叫吕云澄女婿也没什么不对。
只不过如此一个风采卓然的人物,一开口就玩伦理梗,总觉得怪怪的。
吕云澄满脸黑线,看向孙小红,道:“小红,你爷爷去哪儿了。”
“咳咳~~”
王怜花被噎的咳了两下,他却是忘了,孙小红还有个爷爷,真要讲辈分,他头上可是要多出一个大爷啊。
沈浪那种性子,不在乎什么大辈小辈,王怜花可没有这个兴趣。
充大辈还好,小辈就大可不必了。
正在醉仙楼说书的孙天机突然觉得后脑勺发冷,疑惑的摸了摸脑袋,心说莫不是那个小混蛋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
沈家祠堂。
阿飞今日正式认祖归宗,入了沈家的家谱,算是正式的沈家后人。
沈浪就这么一个儿子,朱七七自是不能让沈家绝后,这几天一直和阿飞搭话,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连“姨娘”都已经叫上了。
古龙笔下的江湖更迭极快,传承悠久的大派不少,代代相传,且代代有名的武林世家却不多,能传三代以上的更是少之又少。
本世界刚好就有两家。
一个是李家。
李寻欢,李曼青,李坏,祖孙三代,李寻欢还有叶开这个徒儿。
另一个沈家。
沈天君,沈浪,阿飞,沈红叶,理论上可以算作四代,沈浪也有公子羽这等出色的传人。
说来也怪,白飞飞自小给阿飞灌输的思想中,虽然有“老爹是大侠”、“老爹很优秀”,但阿飞和沈浪却比较生分,一直没有叫爹。
正式认祖归宗后,阿飞咬了咬牙,别扭的叫了沈浪一声“爹”。
虽然还有些别扭,也算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沈浪存不住钱,朱七七却身家巨富,在东瀛隐居的时候,手中还掌握着好几支商队。
本打算去吃顿好的,然后买座大宅安顿下来,不想还没出门,已经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一个剑客。
黑衣黑袍,黑鞋黑袜,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背上背着一把漆黑的长剑,在太阳的照耀下,看起来像是一个影子。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魔教四大天王中的孤峰天王。
他奉魔教教主之命来中原挑战,已经杀了昆仑、华山、峨眉、巴山四派掌门,对于中原大派的实力颇为失望。
本打算找荆无命论剑,却又听闻荆无命的黄金左臂被废掉了,便急吼吼的过来找阿飞。
虽然不认识孤峰天王,但看他这样子,就是来找事的。
今天是沈家的好日子,沈浪不想见血,上前一步,微笑道:“这位兄台,如果是来挑战的,请回去,如果是别的事,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最好明天再讲。”
“我却有一件人命关天的事。”
孤峰天王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就像是用指甲挠黑板,有说不出的难听。
这个声音可以吓退无数人,沈浪三人却毫不在意。
哪怕是武功最差的朱七七,昔年也是面对过快活王柴玉关的,哪怕是单独一人面对孤峰天王,她也分毫不惧。
沈浪道:“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兄台家里有人生病了么?我有一位好朋友,非常擅长治病,我可以为你引荐一下。”
“不是我生病了,是你们生病了,我来为你们治病。”
“我们?什么病?”
“头疼病。”
“这个病该怎么治?”
“把头砍下来,头就不会痛了,阿飞,过来受死!”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魔教孤峰天王,奉命来取你的首……”
话未说完,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汹涌而来,孤峰天王好似秋风中的残枝败叶,被一击轰飞数丈。
沈浪收起右手,冷冷的说道:“滚!”
沈浪是个好脾气,但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
自家儿子认祖归宗的大好日子,登门说要灭了沈家满门,沈浪没一掌劈死他,已经是非常宽容非常大度了。
这或许和沈浪不喜欢杀人有关。
虽然没下死手,沈浪还是觉得,过几天该去魔教总坛,和魔教教主谈谈心。
“呕!”
孤峰天王吐出一大口鲜血,挣扎爬起,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和阿飞有何关系?”
阿飞露出一丝吕云澄式的坏笑:“他叫沈浪,是我爹!”
“沈浪!你是沈浪!”
孤峰天王惊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催动残元催命的法门,一溜烟跑掉了。
第121章 沈浪:孙天机,我想和你谈谈
看着孤峰天王逃跑的背影,沈浪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有这么可怕么?”
沈浪当年是江湖中唯一可以和王怜花媲美的美男子,虽然不如王怜花擅长保养,眼角多了几丝皱纹,但成熟稳重的气质仍旧让人沉醉。
当年的沈浪,身上是少年侠客的洒脱,现在的沈浪,身上是成熟男人的稳重。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沈浪都是魅力满级的帅大叔,和“可怕”二字没有任何关联。
但仅仅是一个名字,便把狂的没边的孤峰天王吓得抱头鼠窜,可见沈浪当初给那些邪魔外道,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事实上,沈浪不仅不喜欢杀人,连动武都不喜欢。
沈浪几乎没杀过人,动手的次数也非常少。
就连他平生最大的敌人,把武林江湖坑的元气大损“快活王”柴玉关,最终也是死在云梦仙子手中,并非死于沈浪之手。
属于沈浪的那十年,他做的最多的还是减少纷争,恢复武林的元气,这才有了百晓生排“兵器谱”的盛况。
只不过在“减少纷争”的过程中,沈浪劝走了很多想要借机生事的阴谋家。
能讲理就讲理,不能讲理就只能动手了。
见识过沈浪那深不可测的武功,不管是上官金虹,还是西域魔教,对于沈浪都无比的忌惮。
孤峰天王何等狂妄,闻听沈浪之名,也吓得抱头鼠窜,不敢多停留半分。
沈浪耸了耸肩,道:“我真的没有杀他的意思。”
阿飞道:“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杀了很多大派掌门的魔教高手,如果那些门派的门人弟子得知他受伤了,他必死无疑。”
朱七七道:“就算那些大派弟子打不过,也能跪在沈家祠堂门口,求沈大侠主持公道!”
沈浪道:“我离开江湖很久了,真的不想管这些事。”
阿飞道:“吕云澄曾经和我说过,每一个混江湖的人,都逃不脱十六个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难却,恩怨无尽。”
“为什么?”
“因为每一个混江湖的人,都会背上一个包袱。
包袱里有声誉、财富、地位、朋友、声色、醇酒,也有负担、横逆、中伤、挑拨、暗算、杀戮。
名气越大,包袱就越重,包袱越重,越难以卸下。
当大侠是一件非常苦的事情,看似所到之处夹道欢迎,实际上却要夹着尾巴做人。”
沈浪面色有些僵,抽了抽嘴角,勉强想到一点好处:“离开这么久,我还有这么大的名声,这或许算是一件好事吧。”
阿飞道:“宣扬你名声的是兵器谱第一的孙天机,目的是用你吓唬上官金虹。
而上官金虹不可能退缩,所以,只要你还在中原,上官金虹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你。
嗯,这也是吕云澄告诉我的。”
沈浪的脸有些绿,他觉得去找魔教教主谈心之前,应该先去找孙天机谈谈心。
吕云澄就不必了,想来王怜花已经和他好好谈过了。
醉仙楼内,孙天机停下了说书,摸了摸后脑勺,满脸诧异。
后脑勺怎么又发冷了呢!
……
金钱帮总舵,石室。
这间石室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个小小的窗户,两张木板床,一张放满账册和卷宗的桌子。
没有椅子,也没有凳子,甚至连杯盘碗盏都没有。
上官金虹和往常一样,站在桌子前,飞快的翻阅一份份最新送来的情报。
自从沈浪回归中土,上官金虹便缩减了生意往来,加大了对于情报的投入,力求江湖每一个角落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会在最快的速度送到这张桌子上。
荆无命静静地站在上官金虹身后,站的笔直,好似一根标枪。
一切都和往常一模一样,只不过细细观察,便可以发现,荆无命腰间的宝剑从右侧变为左侧,那条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黄金左臂,无力地垂下。
这条手臂还在,但已经永远不能杀人了。
荆无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上官金虹杀人,既然他已经不能杀人,那便是没有价值的废物。
金钱帮从不养废物,所以他理应被清理。
但荆无命活的好好地,上官金虹一如既往的信任他,和以前一模一样。
就好像,他从未失去那条黄金左臂。
此时已经从深秋转为寒冬,天气非常的寒冷,石室内没有任何供暖设备,不仅冷,而且冷的非常干燥,又干又冷。
可就在这干冷的环境中,上官金虹的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他已经看到了最新送来的情报。
一、吕云澄挑战王怜花,紫薇软剑招法千变,和王怜花交战五百余招,不分胜负;
二、王怜花收孙小红为关门弟子;
三、阿飞是沈浪的儿子,已经正式认祖归宗;
这三个情报,每一个对于金钱帮而言,都是极大的坏消息。
坚定如上官金虹,也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好在,他早就猜出阿飞和沈浪有些关联,进行了一场赌博,换来了一个好消息。
四、孤峰天王对沈浪出言不逊,被沈浪一掌轰成重伤,狼狈逃离,目前正在被昆仑、华山、峨眉、巴山四派弟子追杀,生死不知。
孤峰天王自然是上官金虹引过去的。
否则的话,他早就已经死在金钱帮手中了。
英雄惜英雄,枭雄和枭雄却是仇敌。
江湖太小,容不下两个枭雄,上官金虹和魔教教主只能活一个。
上官金虹本打算杀了孤峰天王,却恰好探听到他要对付中原所有剑客的消息,便引他去对付阿飞。
无论他杀死阿飞,还是阿飞杀死他,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上官金虹赌对了,沈浪的目光暂时被魔教引走,他有充足的时间进行下一步的布局。
看到这份情报,淡定如上官金虹,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最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他真的需要一份好消息来振作精神。
孤峰天王现在还不能死。
上官金虹要用他把消息传递回魔教,同时把沈浪的目光也引到魔教。
这并不困难。
就如同吕云澄说的,当大侠是很苦逼的事情,面对一群跪地哀求的苦主,沈大侠要怎么做呢?
第122章 是,我的女皇大人
“啊~下边下边,加点力,舒服~”
吕云澄趴在暖榻上,孙小红赤着玉足,为吕云澄做踩背按摩。
以颜值而言,孙小红自然是世间绝色,但本世界还有林仙儿和林诗音,因此吕云澄曾戏称孙小红只有辫子是天下第一。
直到游过太白山后,吕云澄才发现,孙小红还有另一处天下无双的。
那便是她的秀足,脚掌纤美,踝骨浑圆,光滑细腻,比林仙儿还要强出半筹,最是适合做踩背按摩。
孙小红嗔道:“要死了你,大白天鬼叫什么!”
吕云澄道:“因为舒服啊,我感觉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松了。”
“哼!我这可不是免费的。”
“当然,等会儿就为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呸!谁和你说这个,我想说的是,能不能不要再坑我爷爷了。
他那么大岁数,挨不了闷棍,也受不住多少惊吓,你就发发善心,让他安度晚年吧。”
“天地良心啊,他恼我拱了他的小白菜,又打不过我,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我们这几天都没见过面,打闷棍的肯定不是我。”
“是我师父打的,但主要原因还是你那句话,我师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怜花何等狂妄人物,此生除了沈浪谁也不服,莫说没有血缘关系,便是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想得到他的认可,也是千难万难。
随沈浪出海十多年,王怜花的戾气去了十之八九,邪气还留下不少,喜欢玩闹的性子也还在。
好不容易回到中土,不好好玩玩,怕是会把他憋坏了。
“王前辈就是开个小玩笑,你爷爷身负先天罡气,便是挨一百闷棍也没事,还能培养一下警惕心,这是好事,好事。”
“歪理邪说,对了,爷爷传来消息,说是魔教那个孤峰天王狼狈的跑回西域去了。”
“哦?他败在阿飞手中了?”
“为什么是阿飞?”
“孤峰天王此行,是为了挑战中原剑客,中原剑术高手,除了七大剑派之外,还有郭嵩阳、荆无命、阿飞。
七大剑派都是废物,郭嵩阳就在这儿,挑战荆无命必死无疑,余下那个可不就是阿飞了么?”
“虽不中,亦不远矣,他确实是去挑战阿飞了,只不过当时沈前辈也在,还是阿飞认祖归宗的大日子,所以……”
“嗯,我懂了,祸水东引,驱虎吞狼,上官金虹好算计。”
“上官金虹?这和上官金虹有什么关系?”
“沈前辈回归中土,上官金虹称霸江湖的大计严重受到影响。
为了不让沈前辈干扰到他,他决定祸水东引,把沈前辈的注意力转移到魔教身上。
你就不奇怪么,孤峰天王为何不知道沈前辈在沈家祠堂,还特意挑了那个日子,找死也没有这么找的。”
“为什么?”
“因为魔教负责给孤峰天王传递消息的人,已经被上官金虹收买了,孤峰天王这一路上接到的情报,都是上官金虹给的。”
“魔教对待叛徒的手段极其残酷,他们竟然敢背叛!”
“还记得金钱帮的含义么?金钱是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
就算金钱收买不了,把人都杀了,替换为金钱帮的人,也能传递假情报。
孤峰天王为人孤僻,从不参与魔教事务,只要标记和暗语对了,他绝难分辨真假。”
孙小红惊道:“厉害,好厉害,上官金虹真不愧是一代枭雄。”
感叹几声,又看向吕云澄:“能一眼就看出上官金虹的算计,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一件事情,最终得利的人或许不是主策划,但一定是参与者,根据结果逆推,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沈前辈知道么?”
“如果阿飞没和他说过中原之事,他可能不知道,如果阿飞说过,那他一定知道,他当年行走江湖,最有名的不是武功,而是智计。”
古系主角,除了郭大路那种逗比,都是个顶个的人精,沈浪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能不能骗到沈浪,不在于计策是否周密,而在于他愿不愿意被你骗。
“上官金虹也没指望能够骗到沈前辈,但君子可欺之以方,而且沈前辈并不想管江湖俗世,正好借着这个借口寻一处清净。
这一计策,算的不是人,而是心。”
孙小红自幼随孙天机说书,不管是武林中的阴谋诡计,还是市井中的家长里短,都见过不少,对于阴谋诡计布局设局,非常的敏感。
吕云澄略一提点,孙小红便把整件事情都想的明明白白,甚至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你漏说了一点,你曾经说过,荆无命的右手剑比左手剑更厉害,这是一个很厉害的杀手锏,上官金虹绝不会轻易暴露。
上官金虹不想和魔教开战,不能亲自出手,又不想暴露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就算没去阿飞那里,也会来这儿找郭嵩阳。
孤峰天王从进入中原开始,便是一个必死之局,魔教教主知道么?如果他知道,为何要派孤峰天王来?孤峰天王又为何要来寻死……”
听着孙小红的分析,吕云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原剧情中,孙小红跟着李寻欢这个大好人,收敛脾气,收敛智计,都能在林仙儿耍无赖的情况下,把林仙儿骂到自闭。
如今跟着自己,还有王怜花那个老硬币教导,智计定然能更上层楼。
日后学有所成,必然是一位贤内助。
无双性子太过柔和,纤云同样没什么争强之心,有孙小红在,很多事情都会非常方便。
孙小红分析了一大通,皱着眉头道:“我听说男人都喜欢笨的,不喜欢聪明的,是么?”
“别人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这种想法,你就算成为武则天,我也同样喜欢。”
孙小红摆出一个霸气的姿势,挑起吕云澄的下巴,柔声道:“等我成为武则天,就封你为我的皇后……”
“是,我的女皇大人!”
……
“呼呼!”
孤峰天王停下脚步,喘了两口粗气。
他的后背,手臂,大腿上均有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包扎,面上的黑巾早已消失,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坚毅果决的脸。
灰头土脸,披头散发。
相比于前几日的霸气侧漏,如今的孤峰天王狼狈的好似一条争食失败的野狗,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
从他受伤开始,追杀便一波紧接一波。
不止有华山、峨眉、昆仑、巴山的弟子,还有想要拿四派悬赏的江湖人。
这可是店小二都能下毒害人的古系武侠世界啊,稍微有一点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逃到今日,孤峰天王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连喘几口粗气,恢复几分力气,孤峰天王一剑刺向一旁的沙丘。
第123章 林仙儿之死
什么是山穷水尽,油尽灯枯?
就是为了减轻负担,为了减少拔剑时的损耗,把剑鞘都给扔了。
可即便到了此等地步,孤峰天王的面目仍旧坚毅,眼中没有绝望,只有求生意志。
自幼在雪山中长大,和天山风雪搏杀,让孤峰天王拥有雪狼一般的性格。
面对不可力敌的强敌,比如沈浪,毫不犹豫转头就跑。
如果这个强敌想要收走他的性命,他也会拼死抵抗,用尽一切手段获取生路。
能逃则逃,不能逃,则死战。
这一路上,他杀了太多的追杀者,宝剑上沾满了血迹,使得宝剑变得越发暗红,招式催动,散发出寒冷刺骨的杀机。
“砰!”
沙丘中猛地飞出两人,一人手持吴钩,一人手持长剑。
持吴钩的是本地的一个独行盗,持长剑的是昆仑派一个长老,两人一为悬赏金银,一为掌门之位,没有利益冲突,配合也算默契。
吴钩锁向孤峰天王手腕,长剑直刺孤峰天王胸口。
孤峰天王体力不支,自是不会和他们硬拼。
挽了一个剑花,宝剑突然从下方刺入,刺穿了独行盗的喉咙,顺势一撩、一带、一提、一削,剑锋划过昆仑长老的咽喉。
这两招用的行云流水,变化更是精妙绝伦,很难想象,霸道非凡的孤峰天王,竟然还会这等小巧的剑术。
一招出手,刚刚积攒的体力尽数耗尽。
孤峰天王眼前一花,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没有摔倒。
恍惚间,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衣飘飘,圣洁的好似观音菩萨的女子。
菩萨来救我了?
不,世上没有菩萨,这是幻觉,死前的幻觉!
不对,这不是幻觉,她是南……
“砰!”
孤峰天王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白衣观音”缓步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摸孤峰天王坚毅的面庞,迷醉的说道:“孤峰,你终于属于我了,你永远都是我的。”
说罢,“白衣观音”提起孤峰天王,几个闪身便消失无踪。
躲在远处观察的金钱帮探子立刻把此事记录下来,飞鸽传书,送回金钱帮总舵。
“哦?你们已经传完了信了,好,真好,你们可以去死了!”
话音未落,“白衣观音”玉手探出,轻轻点了两下,两个探子魂飞西天。
其出手招式,竟然是魔教十大神功中的“金刚不坏,大搜魂手”!
……
魔教分舵。
屋内点了四个火炉,暖榻上铺着厚厚的白虎皮,即便只穿着一件纱衣,林仙儿也丝毫不觉得冷。
“哈~呵~”
林仙儿打了个呵欠,柔声道:“杨天,有什么新消息么?”
杨天,关外最近崛起的独行盗,也是魔教四大天王中的“智慧天王”。
只不过虽然名列“天王”,但他的武功并不高深,也很难抵挡钱权美色的诱惑,彻底的拜倒在了林仙儿的石榴裙下。
曾经的“飞狐大盗”,如今只是林仙儿养的小狼狗,就好像曾经的游龙生。
林仙儿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走半寸。
林仙儿对他笑一下,他能高兴一整天。
林仙儿皱了皱眉头,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杀死那个让林仙儿皱眉的人。
只要林仙儿有需要,哪怕要砍他的脑袋,他也会把刀双手呈给林仙儿,然后低下头,露出脖子。
往常时日,林仙儿这一声呼叫,杨天已经如同哈巴狗一般凑过来,现在却毫无反应。
林仙儿眉头微蹙,又喊了几声,发现还是没有反应,心中一惊,不做任何考虑,伸手拍向暖榻一头的机关。
暖榻底下有一条密道,里面不仅机关遍布,而且直通城外,是非常完美的逃生之路。
“砰!”
机关按了下去,但没有任何反应。
不等林仙儿转身跑路,床板下猛地爆发出一股磅礴的巨力,撕碎床板的同时,把她也掀飞一丈多远,狠狠地撞在一旁的火炉上。
林仙儿强忍着全身酸痛,摆出一个魅惑的姿势,看向冲出来的人。
美貌是她最大的武器,尤其是在右臂被蓝蝎子废掉后,美貌更是她唯一的倚仗。
只要冲出来的不是太监,也不是女人,她便有机会把人魅惑住,以此换取一条生路。
至于杨天,舔狗而已,死了就死了,不值得多看一眼。
林仙儿甚至觉得杨天是个废物,一个轻功高深的大盗,警惕性竟然这么差,活该死!
看清楚来人形貌,林仙儿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此人二十五六岁年纪,身高腿长,肩宽腰细,面庞好似刀削斧凿,颌下有短须,看起来和那位“孤峰天王”竟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林仙儿确认,此人既不是女人,也不是太监。
他是个男人。
既然是男人,那就好办了。
“你是谁?你是来杀我的么?”
林仙儿轻轻地扭动身体,摆出一个魅惑的姿势。
来人不为所动,一步步走向她,眼中带着嘲弄,好似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具。
“知道么,我从来都觉得,杀一个人之前,最好让人看清楚我的容貌,并说明原因,让人做鬼也是个明白鬼。”
声音轻佻,却又冰冷的好似天山之巅的风雪。
“你还记得,圣教是怎么对付叛徒么?”
“你……我没有,我……”
想到魔教刑堂的恐怖刑具,林仙儿恐惧的语无伦次。
人家既然已经找上门来,辩解就毫无意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自己的美貌有用,用美貌换取一条活路。
可惜,下一秒钟,她便彻底堕入了地狱。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海娘子,是圣教的——二公主!”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变的如银铃一般,比林仙儿的声音还要好听。
“你……你竟然是……”
南海娘子,魔教四大公主之一,擅长易容术。
她十七八岁时,就有人认为她是个老太婆,过了二三十年后,却又有人说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
据说有一次,大相国寺普法大师在泰山讲经,听经的人中还有几位是普法大师的老朋友。
听了两天两夜后,忽然又有个普法大师来了,众人这才发现,先前讲经的那个普法大师,竟是南海娘子假扮的。
“知道么,孤峰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我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他。”
南海娘子轻轻地抚摸林仙儿的脑袋,如同在抚摸一条小狗:“林仙儿,准备好死了么?”
“你杀我又能如何?孤峰天王死定了,而且他根本就不爱你,我早就和他睡过一百次了,你个脸都不敢露的丑八怪!”
如果来人是男人,林仙儿还会继续挣扎,可来的是女人,还是同为“四大公主”的南海娘子,那就绝不可能有半点示弱。
“是么,等你下了地府,就可以看到,孤峰是死是活了。
放心,我也是女人,也在乎容貌,不会让你死的很难看的。”
南海娘子面上仍旧带着笑容,手臂微微用力,在林仙儿惊骇的目光中,扭断了她的脖子。
伸手一抓,把林仙儿手上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摘了下来,跃入密道,快速离去。
过不多时,金钱帮的探子赶到,看到林仙儿死不瞑目的尸体,立刻把消息上报给上官金虹。
……
孤峰天王晃了晃脑袋,只觉有针扎一般的疼痛,轻声道:“南海,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出来!”
第124章 沈浪:吕云澄,我想和你谈谈
“南海,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出来见我!”
孤峰天王精疲力竭,身受重伤,睁眼都费力,说话声音自然不大,但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对于救了他性命的南海娘子,他颇有怨恨。
南海娘子救了孤峰天王之后,便去杀林仙儿了,并不在这里。
听到孤峰天王的呼唤,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快步走了过来,轻声道:“老爷,娘娘不在这里,您有事吩咐奴婢就好。”
“你……你是谁,南海娘子呢?”
“奴婢姓铁,没有名字,您叫奴婢铁姑就好,娘娘去给您报仇了。”
“报仇?报什么仇?阿飞是沈浪的儿子,沈浪回到了中土,她去报仇,不是找死么!”
孤峰天王急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但他刚刚经历残酷的追逐战,五劳七伤,油尽灯枯,哪有力气站起,挣扎两下,又躺了回去。
看他那急切的表情,很显然,他和南海娘子之间,并不是怨,而是恩怨情仇。
他不想见到南海娘子,却又不希望南海娘子自寻死路。
铁姑扶孤峰天王躺好,道:“娘娘做事,我们做奴婢的哪能知道,不过娘娘一向谨慎,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您就放心吧。”
说了几句话,气顺了一些,孤峰天王这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
南海娘子虽然名列“四大公主”,权势却早已超出“公主”级别。
她不仅把魔教十大神功练成数门,还拉帮结派,纠集了一大批手下,叛出魔教是迟早的事。
魔教教主多番想除掉她,都被她用各种手段挡了回去。
这样一个人物,是绝不可能主动找死的。
长呼两口气,孤峰天王想了想这一系列事情的经过,许久之后,终于理清了一条线。
林仙儿是叛徒,她前面给的情报都是真的,没有错漏,唯独和阿飞有关的情报进行了删改,沈浪更是一字未提。
由于这些年中原有人大肆宣扬沈浪的丰功伟绩,江湖人多有讨论,自己虽偶然能听到,也没放在心上,这才吃了大亏。
教主让自己去中原挑战,并非是为了扰乱中原武林,而是为了引出南海娘子……
一件件事情在孤峰天王脑海中不断纠缠、碰撞。
孤峰天王并非狂傲自大的莽夫,智计绝不亚于南海娘子。
只不过莫名其妙的被魔教教主和上官金虹算计,又在关键时刻拿到了错误情报,这才吃了大亏。
给他时间,让他回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即便没有新的情报送来,他也能猜到大概的经过。
甚至,由于熟知魔教的情况,孤峰天王窥测到的真相,比吕云澄知道的还要多一些。
……
归云庄,梅香暖阁。
吕云澄和沈浪相对而坐,孙小红笑盈盈的跪坐在一旁,轻轻拨弄炭火,为两人温酒。
沈浪是个大度的人,很少有什么事会放在心上,找孙天机谈谈只是一个闪念,和吕云澄谈谈才是真正的目的。
昔年柴玉关谎称无敌和尚威震天下的“无敌宝鉴七十二种内外功秘笈”藏在衡山回雁峰,致使中原武林人士互相厮杀,死伤二百余人。
就连少林方丈弘法大师、武当掌门天玄道长、一代大侠“九州王”沈天君都因此而死,武林自此进入大萧条。
在属于沈浪的十年中,沈浪平定干戈,中原武林休养生息,元气逐步恢复。
乘船出海的时候,中原武林已经可以排出“兵器谱”。
十余年后归来,却发现江湖高手像是被人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偏偏割韭菜的还不是什么想要称霸江湖的大魔头,只是一个“不坏的人”。
那些死的江湖人,十有八九都是主动找死。
他们的手笔没有柴玉关来的大,但心思之阴狠歹毒,绝不亚于柴玉关半分。
而那些没死的,正在打算争霸江湖的,如上官金虹,心性能力更是远在柴玉关之上。
上官金虹除了权欲再无其他,柴玉关贪权、贪财、贪势,尤其贪色。
柴玉关麾下势力,做的最多的就是给他满世界搜罗美人,柴玉关本人更是每夜至少二女,否则浑身不痛快。
江湖本来就充满纷争,但争成这样,大可不必。
“沈叔叔,您来尝尝,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买来的,窖藏了三十余年的杜康。”
沈浪并不喜欢别人叫他“大侠”、“前辈”,但孙小红拜师王怜花,和沈浪称兄道弟颇为不合适,便称其为“叔叔”。
毕竟吕云澄和阿飞也是平辈论交,叫一声“叔叔”不仅合适,而且显得亲近。
沈浪笑道:“你和王怜花肯定很合得来。”
吕云澄道:“如果不是他收了我夫人为徒,我说不定会和他结为异姓兄弟。”
吕云澄和王怜花相性极高,样貌偏俊美,行事不拘一格,讲求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和沈浪最像的,不是阿飞,而是李寻欢,他们两个样貌偏儒雅,行事手段君子怀德、平息干戈。
当初王怜花想把怜花宝鉴留给李寻欢,也是因为李寻欢和沈浪非常相似。
“如果我没猜错,是你让人在东瀛等地宣扬飞飞的事情,把我引回中土的。”
“没错,您猜的很对,来,为猜的很对干一碗。”
“让天机老人在市井中宣扬我的事迹,以此吓唬上官金虹的,还是你。”
“没错,您猜的很对,来,为再次猜对干一碗。”
“魔教那孤峰天王……”
“这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都没见到过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
“但你和魔教有联系。”
“有一个想在中原搞风搞雨的女人,被我骗去了魔教,祸害魔教的同时,为我顺回来几本有趣的武功。”
“孤峰天王就是那个女人引入我家的,所以,还是和你有关系。”
“咕噜!”
吕云澄咽了咽口水,心说最近晚上不能出门,免得挨了闷棍。
孙小红见到吕云澄出丑,眼睛笑的好似弯弯的月牙,把刚刚温好的杜康倒入沈浪身前的酒杯中,柔声道:“都是他搞出来的,您好好教训教训他,免得他翻了天去。”
第125章 掌剑双绝vs掌剑双绝
“传闻魔教有十大神功,你练过几门?”
“练过大移穴法和大搜神手,别的那些太过阴毒鬼祟,练那个还不如练怜花宝鉴呢。”
听到“大搜神手”,孙小红面上出现两朵红云。
旁的东西她不知道,但“金刚不坏,大搜神手”带来的手指灵活、刺激穴位之法,她却领教过不知多少次了。
昔年那位魔教高手,创造此门绝学,是为了擒敌拿贼、折磨拷问,想脑袋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把这门绝学用于闺房。
沈浪道:“听你的语气,你似乎不太喜欢怜花宝鉴?这话若是让王怜花听去,怕是会气吐血。”
“武功在精不在多,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那上面的武功太过阴毒,和我的内功并不搭。”
说着,吕云澄借着敬酒,渡过去一丝嫁衣真气。
前世有一个很好玩的说法,便是沈浪修行的内功是“明玉神功”,关键是还有原文佐证。
只不过这个“原文”只见于某一家出版社的古老版本,别的均无此等描述,可信度并不高。
吕云澄这一下,不只是演示自己的内功,而是想要试试,沈浪的内功究竟是不是“明玉神功”。
嫁衣明玉相生相克,一旦遇到了,一定会迸发出无比美妙的火花。
事实证明,吕云澄想的多了。
沈浪的内功精纯浑厚,绵绵不绝,并无明玉功的真气漩涡和阴寒内劲,倒是很类似于梁系的《玄功要诀》。
感受了一下吕云澄的真气,沈浪笑道:“听飞儿说,你练的是嫁衣神功,不愧是铁血大旗门镇教神功,果然非同凡俗。”
“沈叔叔过誉了,您的内功浩荡精纯,绵绵无尽,才是真个高明。”
话已至此,吕云澄的战意已经压制不住。
古系主角大多轻功高深,反应敏捷,应变能力强。
在武功配制上。
有的一招鲜,比如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傅红雪的拔刀术,李寻欢的飞刀。
有的极其豪华,如俞佩玉、小鱼儿,都是身兼多门绝学。
沈浪的武功配制,遍数整个古系武侠世界,也是最顶尖的。
昔年帝王谷主萧王孙与蓝大先生战于泰山绝顶,蓝大先生持百斤大铁锤,萧王孙用的却是根衣带,至柔敌至刚,激战一昼夜后,两人成为知己。
后结合两人至刚至柔绝学,汇成一部《沧浪剑法》,为沈浪所得。
柴玉关编出了一个“无敌宝鉴七十二种内外功秘笈”哄骗武林群雄自相残杀,却不知这东西真的存在,而且就在沈浪手中。
除此之外,自相残杀的武林人士遗留的秘籍,大多落入到了柴玉关手中,最后也为沈浪所得。
他还有一把昔年大侠展梦白留下的古铁怒剑。
可以说,整个江湖的气运,至少有六七成汇聚到了沈浪身上。
内功、轻功、掌法、剑法,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后人评价“四个十年”,李寻欢是“仁者无敌”,沈浪则是“无双无对”。
哪怕是学究天人的王怜花,也被沈浪掩盖了几分光辉。
这样一个人物,吕云澄能忍到现在才提出切磋,当真是忍的非常辛苦。
沈浪自然能感受到吕云澄的磅礴战意,他虽然不喜欢和人动手,但既然来了,来都来了,不打一场怎么行。
……
“啷~”
紫薇软剑从吕云澄腰间弹出,吕云澄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手腕连翻三次,三个剑圈环绕向沈浪的胸腹。
这一招并非辟水剑法,而是华山剑法中的“青山隐隐”,剑势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锵~”
沈浪真气催动,宝剑自剑鞘内弹出,好似在寂静幽深的竹林里拨动琴弦,颇有一种“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潇洒。
一剑出,如高山流水,直泻而下,一发而不可收拾,又如离弦之箭,有去无回,不可抑止。
出海多年,观大海风浪,看潮起潮落,沈浪的沧浪剑法早已登峰造极,更上层楼,内功更是到了“敌强则强,敌弱则弱,因势反击,收发随心”的地步。
吕云澄的辟水剑法极尽柔和,但更多的还是突出细雨柔波的无孔不入,绵绵无尽。
沈浪的剑法却好似深海中的漩涡,不管施加多少劲力,不管外来攻击如何强劲,都能轻松的吸收化解。
吕云澄连出七招,每一招的剑势均不相同。
有的刚猛凌厉,有的连绵不绝,有的灵秀清奇,有的沉稳大气,有的顺着漩涡转,有的逆着漩涡行,还有一招中宫直入,直插漩涡中心。
但不管如何变招,只要沈浪宝剑微微一挥,吕云澄的劲力便被卸掉,再也无法形成任何威胁。
吕云澄只觉得眼前是无边无垠的大海,招式攻出,便如百川归海,自动融入其中,既没有虚不受力的憋闷,也不会有强力反震。
王怜花在远处观战,看到沈浪和吕云澄斗剑,心说也让你小子吃点苦头。
这一招是沈浪八年前创出的招式,名叫“海纳百川”,试招的时候,他用了二十多门绝学,六十多招奇招,也没能打破。
此后八年,沈浪把此招完善,防御力更是无与伦比。
天下间最强的攻击剑招,是吕云澄的十步一杀,而最强的防守剑招,便是这“海纳百川”。
强招连连无效,吕云澄心中并不慌乱,反而战意越发强盛。
左手一翻,一掌“风举云飞”轰了出去。
大旗风云掌至阳至刚,辟水剑法柔和绵密,二者一刚一柔,刚柔相济,阴阳为辅,威力倍增。
吕云澄思维活跃,自是不能“一手画方一手画圆”,练不成双手互搏术。
但最熟悉的几套武功,早就想出配合之法,可以随意拆分组合,便是激战千八百招,招式也不会有一招重复。
斗到酣处,左手猛地变为大须弥神掌,右手施展大须弥剑式,二者同出一源,相辅相成,配合起来更是无比默契。
沈浪虽仍旧闲庭信步,手上却不由得多加了几分力,左手掌法悄然轰出。
掌法对掌法,剑法对剑法,剑法对掌法,掌法对剑法。
掌剑双绝vs掌剑双绝。
第126章 我想举办一场华山论剑
千军辟易!
轻烟飞漫!
过忌无损!
吕云澄右手连抖三下,用出三招强招。
与此同时,左手连续画了几个圆弧,一招“排山倒海”推了出去。
虽然许久没有用过惊涛掌,但随着功力提升,惊涛掌的威力也在稳步提高。
这是一门成长潜力极高的掌法,即便吕云澄把嫁衣神功练到大成,修成浑圆功体,惊涛掌也绝不会过时。
沈浪轻轻“咦”了一声,左手食中二指弹出,无形指力射向吕云澄掌心。
这是沈家家传的“乾坤指”,为武林中最强指法之一,沈浪之父沈天君除了“九州王”之外,另一绰号便是“乾坤第一指”。
以沈浪此时的武功境界,指力还在沈天君之上,乃名副其实的“乾坤第一”。
吕云澄虽然练过葵花点穴手,指法却不见如何高深,指力袭来,当即并指成剑,以剑指还击。
剑指和指法不同,指法是指,剑指是剑。
刷!刷!刷!
左手剑指连出三招,和沈浪的指力抵消,右手剑猛地一个回旋,交到了左手,伸手一抓,把泪痕剑抓在了手中。
前番和王怜花切磋,担心打出真火而导致两败俱伤,只用了紫薇软剑。
此次和沈浪交手,沈浪风轻云淡,不会打到不可收场,试探过后,干脆利落的用了泪痕剑。
紫薇软剑虽好,但终归不如泪痕来的顺手。
左紫微,右泪痕,双剑合璧,刚柔并济。
出道至今,沈浪是唯一一个能把吕云澄逼到这等地步的人。
双剑展开,紫芒寒光叠成帐幕,森寒的杀气让观战的郭嵩阳等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桃花流水、关河梦断、纤云弄巧、聚万落千、杏花疏影、千军辟易、流星赶月、批亢捣虚、逆流捧沙、铁血长空……
一者绵密如雨,变化多端,一者刚猛凌厉,无坚不摧。
两种剑法结合起来,竟然形成了类似于阴阳太极的效果,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破掉了沈浪的海纳百川。
沈浪也不在意,他这些年闲着没事的时候,把毕生所学精简完善,岂是一招“海纳百川”能够形容的。
不过吕云澄出了双剑,沈浪也也要拿出一些真功夫。
两人越打越急,越打越快,忽而强攻数招,忽而一触即退,忽而左摇右闪,忽而一掠数丈。
整片枫树林都是两人的战场,郭嵩阳和孙小红不得不到更远处观战,就连王怜花也不得不退了几步。
不是受不住两人的剑气,而是怕靠的太近了,压抑不住战意,加入两人的战局。
战意这种东西,压抑是没有效果的,待到吕云澄和沈浪斗到百招,王怜花再也压抑不住,爆喝一声,从两人对决变为三人混战。
掌风呼啸,剑气嘶鸣,红叶被一片片卷起,又被一片片崩碎,形成漫天花雨,美不胜收。
还是那句话,打架好不好看不是取决于男女,而是取决于颜值。
孙小红静静地看着,面上满是骄傲的神色。
她自幼随孙天机说书,对于武林典故知之甚详,着名的决斗更是如数家珍。
铁中棠和魔教教主独孤残决战于雁荡山,身体受创一十三处,杀得浑身是血,仍死战不退,高呼酣战,最终以小天星掌力击毙独孤残。
水母阴姬和楚留香神水宫大战,两人由地上打到水里,再由水里打到半空,阴姬内功震古烁今,掌力轰天彻地,终究还是败于楚留香之手。
沈浪、王怜花、吕云澄这场对决,虽然没有正义邪恶,也没有恩怨情仇,但招式精彩绝伦,战意热血勃发,定然可以记录于武林史话。
因为这不仅有两位前辈高人的奇招妙法,还有一位晚辈对于武道的不朽执着。
能在这个年岁获得如此成就,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更别说吕云澄还有十步一杀、小李飞刀、血海情天等强招没有施展,真实实力还能再提高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斗了多少招,三人同时罢手,放肆大笑。
沈浪再怎么不喜欢动手,那也是武者,能够放肆的打一场,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
吕云澄更不用说,若是条件允许,恨不得每天都打上一场。
诶?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吕云澄道:“两位叔叔,我有一个想法。”
“说。”
“我想举办一场覆盖全武林的武林大会,地点就定在华山,就叫——华山论剑!”
武林史话中有无数精彩决斗,西门吹雪叶孤城紫禁之巅,浪翻云庞斑月满拦江,但要说流传最广,影响最大,那一定是华山论剑。
虽然没有《九阴真经》,但经过孙天机多年宣传,沈浪的名声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如果沈浪愿意组织一场武林盛会,相信不管是上官金虹,还是魔教教主,都会很有兴趣。
武林大会高手角逐,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划分新的江湖规则,减少江湖纷争。
毕竟,行走江湖看的还是武艺。
想要称霸武林,先在武林大会上拿个名次再说吧。
至于会不会有波折,那一定会有,但沈浪和王怜花何等人物,定能快速查漏补缺。
先举办一次看看效果,以后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
王怜花本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性格,对此自是举双手赞同,沈浪略一思索,也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王怜花想的是看热闹。
沈浪想的是借机扶持一位“武林盟主”,做下一个十年的领头人。
……
“武林大会,华山论剑,奖品是无敌和尚留下的‘无敌宝鉴’?”
上官金虹看了看手中的请帖,心中思绪万千。
若非发起人是沈浪,他怕是觉得江湖中又冒出来一个柴玉关。
“沈浪并非喜欢搞事的人,王怜花或许有这份心,但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出来,阿飞、朱七七、熊猫儿……”
一个个人物接连排除,上官金虹很快便确认了这是谁的主意。
“吕云澄,你究竟想做什么?”
……
“掌门师兄,此次武林大会,少林必须去。”
心灯拿着一份请帖,高声道:“绝不能让吕云澄得到‘无敌宝鉴’!”
第127章 天浊地沌混元功
“吕云澄与我少林有深仇大恨,若是那无敌宝鉴落入到他的手中,我少林绝学在他眼中还有何秘密?再怎么苦练,也只能任他宰割!”
心灯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心烛、心诚等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无敌和尚留下的“无敌宝鉴七十二种内外功秘笈”!
和尚,七十二。
这两个词汇合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套绝学——少林七十二绝技!
少林七十二绝技并非某一个人,某一个时代的产物,而是少林历代武僧的心血,这些绝技不仅越来越完善,而且还会发生替换。
如:“般若掌”创于少林八代方丈元元大师;“摩诃指”是一位在少林挂单四十年的七指头陀所创;“大金刚拳法”是少林通字辈的六位高僧,穷三十六年之功,共同钻研而成。
昔年菩提达摩留下的绝学武技,和如今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已经大不相同。
无敌和尚这些绝学武技,和少林七十二绝技虽然颇为相似,但要说渊深广远、完备无暇,还是差了数筹。
话虽如此,若是此门绝学被吕云澄得到,于少林而言,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这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且不说吕云澄对于佛门武功没什么兴趣,就算有,也不会专门研究如何对付少林。
他们太看得起自己了!
心树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心灯的建议。
……
“据说没人见到过南海娘子的真面目,见到她真面目的,一定会死,你用真面目来见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孤峰天王看着南海娘子,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杀人无数,残忍恶毒绝不亚于魔教教主的南海娘子,却丝毫不在意孤峰天王的冷言冷语,如同一个乖巧的小媳妇,轻轻地把孤峰天王扶起,放好靠枕软垫。
“知秋,在你身边,我永远只是尤奴儿,而不是南海娘子。”
“尤奴儿,呵!”
孤峰天王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回想到了和南海娘子的过去。
孤峰天王本名叫做“叶知秋”,是七星派弟子,十五岁的时候,七星派被人灭门,只有他一人存活。
凶手用毒溶尸,类似于一种苗疆奇毒,他便化名裘子夜,前往苗疆查探。
叶知秋的武功不怎么样,很快便被苗疆高手发觉,为了躲避追杀,他不得不逃入深山,却不想误入一处世外桃源般的人间仙境。
那时正是暮春时节,百花齐放,绿草如茵,山上有道泉水流下来,竟是滚热的。
而就在山泉池水中,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洗澡。
叶知秋当时不过十五六岁,正是青春萌动的年岁,乍见这等美景,看的痴痴呆呆,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
再然后,就是一段喜闻乐见的剧情。
少女自称“尤奴儿”,乃苗疆大祭司之徒,言称按照苗疆规矩,当嫁给叶知秋。
尤奴儿的笑容天真无邪,活泼明朗,似一道清泉,洗去叶知秋心中重负。
叶知秋虽有血海深仇,但热血上脑,顾不得别的,当场和尤奴儿许下三生之约。
尤奴儿也确实爱他,为了他,潜入到大祭司的书房,查阅苗疆毒经,查找那个溶尸奇毒。
那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日子。
只可惜,毒经中并没有相关记载,他要离开苗疆。
就在离开前的那个夜晚,叶知秋无意间发现尤奴儿额角头发覆盖的地方,刺着一朵黑色的莲花。
那是南海娘子的标志。
叶知秋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南海娘子”四个字。
纯净无瑕的尤奴儿,也在那一刻,变为杀人无数的女魔头。
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在借助叶知秋,修行“勾魂摄心大法”。
南海娘子想要彻底掌控叶知秋,威逼利诱,用尽手段,叶知秋却仍旧不服。
想要杀了叶知秋,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彻底爱上了这个少年。
降不得,杀不得,放不得,思虑许久,最终把叶知秋送到了魔教。
叶知秋十六岁入魔教,在天山风雪中练剑十年,以为可以忘了南海娘子,却只是徒劳。
叶知秋忘不了南海娘子,就如同南海娘子忘不了他。
“看过我的容貌的都要死,是因为我的容貌只属于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知秋,你这些年一直都带着面具,不也是证明,你的容貌只属于我么?”
“呵,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能活多久还不知道,你为我守着,没有任何意义。”
“我爱的是你的人,你的心,而不是你的武功,更何况,谁说你的武功就此废掉?你听说过‘天浊地沌混元功’么?”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中的那门内功心法?据说是天下间最诡异、最邪门的内功,迄今为止,无人练成过。”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练,也不能练。”
“我能练?”
“当然,天下没有比你更加合适的。”
说着,南海娘子拿出一册秘籍,递给叶知秋。
“哪怕是为了你身上的血仇,你也该努力拼一把,不是么?”
“据说练了这门武功的,会性情大变,你就不怕后悔么?”
“不管我怎么变,永远都是你的尤奴儿,不管你怎么变,永远都是我的叶知秋,你先看看秘籍,有什么需要,唤我一声即可。”
南海娘子戴上面具,转身离去。
叶知秋自是不想一辈子躺在床榻上,拿起秘籍,一句句的参悟。
看完秘籍,他知道为何没人能练成这门绝学了。
牺牲太大,付出太多,威力不确定,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七门绝学,每一门都是歹毒邪异的武功,天浊地沌混元功更是奇中之奇,邪中之邪。
修行这门功法,首先要修行一门至阴或者至阳的内功。
在内功修行到极为高深的境界之后,把内功废去,然后重新修行一门同等级的至阳或者至阴的功法。
两种内功在奇经八脉之内互相刺激,相互提高,并淬炼经脉,提升经脉强度,使得经脉可以承受至阴至阳两种完全相反以及阴阳融合的真气。
嫁衣神功也是破而后立,但废功重修事半功倍,异常顺利,乃一片坦途,按部就班的修行即可。
天浊地沌混元功却每一步都是凶险莫测,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寸断,死无全尸。
阴阳同修本就凶险,更何况是以邪门武功强行融合,这已经不是悬崖走钢丝,而是主动找死。
但叶知秋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从南海娘子那里要了一门阴属性内功后,便开始修行天浊地沌混元功。
这位未来的帝王州之主,成就堪比上官金虹的绝世豪雄,开始了最重要的一次蜕变。
第128章 右手剑法,栽赃嫁祸
“寻欢,你一定要回中原么?”
林诗音看着李寻欢,面上满是不舍。
曾经的林诗音称李寻欢为表哥,后来心中有怨,直呼全名,再后来旧情复燃,便称其为“寻欢”。
李寻欢和林诗音虽然是旧情复燃,但毕竟不符合礼法。
在关外这等地方,没人认识他们,没什么问题,回到中原,免不得被千夫所指。
千夫所指,积毁销骨。
任凭你武功渊深,权势通天,也承受不得。
李寻欢道:“我毕竟要给你一个交代。”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不能因为我,因为一个名分,毁了李家‘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清白名声。
连吕云澄那个混蛋,都知道替你维护名声,你自己为何不懂得珍惜?”
吕云澄剑斩龙啸云龙小云,为李寻欢和林诗音扫清了一大障碍。
林诗音不在乎龙啸云这个伪君子,但龙小云毕竟是她的骨血,对吕云澄自是心存怨恨。
李寻欢笑道:“吕兄来信说,会把咱们送到他的家乡,那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也没有人认识咱们,咱们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
“你就那么信任他?”
“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我撒谎,也没必要对我撒谎,因为这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你去吧,离开之前,让世人永远记住小李飞刀的锋芒。”
曾经的李寻欢带着一身病,实力有些损减,最近三年苦修罗摩内功,还有吕云澄送的茯苓首乌丸,肝和肺的损伤治好了大半。
旧情复燃后,林诗音做的最多的,就是帮他调养身体,身体比以前好了实在太多。
小李飞刀虽然是“唯心”的绝学,但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威力必然会增强几分。
……
孙天机提着旱烟袋,慢悠悠的走在乡间小路上。
前番沈浪到来,他误以为是来找他算账的,为了不半夜挨闷棍,赶忙躲了出去。
结果沈浪、王怜花、吕云澄一番大战,打的天昏地暗,精彩绝伦,让他大呼后悔。
一来可惜没看到精彩对决,二来可惜没看到吕云澄吃瘪。
后悔过后,又接到吕云澄的传信,言说“华山论剑”之事,孙天机当即兴致高昂,发动一切关系,在茶馆酒肆大力宣扬。
至于上官金虹的威胁,他已经毫不在乎了。
上官金虹此时头疼的应该是沈浪、王怜花、吕云澄,甚至是西域魔教,而不是他孙天机。
但事情总是这么奇怪,孙天机觉得上官金虹不应该在乎他,上官金虹却偏偏派出荆无命跟踪。
最诡异的是,荆无命身后,竟然也有一人暗中追踪。
此人身着黄衫,斗笠檐压得很低,走路的姿态非常奇特,苍白的脸,在斗笠的阴影下看来,就宛如是用灰石雕成的。
上官飞。
金钱帮的少帮主,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
三个人就这么互相追踪的走,转过两个山坳后,孙天机消失无踪,荆无命停下了脚步,右手搭上了剑把。
上官飞悄然现身,冷冷的说道:“不必再做戏了。”
荆无命缓缓抬起头,死灰色的眼睛全无表情,漠然凝注着上官飞,良久良久,才一字字道:“你说我在做戏?”
“不错,做戏,你故意跟踪孙老儿,就是在做戏,因为你根本没有追踪他的必要。”
“那么,我追踪他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我。”
“你?”
“你早已知道我在盯着你了。”
“你的追踪术并不高明。”
“虽不高明,杀你却已经足够了,你当然也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这世上若是没有你,我就可活得更好些,你不但抢走了我的地位,也抢走了我的父亲,自从你来了之后,本来属于我的一切,就忽然都变成了你的。”
“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你一向比不上我。”
“你心里也明白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那只因……那只因你是我父亲的私生子,我母亲就是被你母亲气死的。”
荆无命死灰色的眼睛突然收缩,变得就像是两滴血。
两滴早已干枯,变色了的血。
“若非如此,你这条没了牙的毒蛇,早就被我父亲清理掉了!哼!无所谓了,我父亲不想做的事,我来替他做!”
上官飞双手抬起,拿出一对钢环。
子母龙凤环!
“你以为你能杀了我?”
“你的左手已经彻底废掉了,你的右手连杀只鸡都费劲,荆无命,看在上次那件事的份上,我允许你说最后三句话!”
上官飞不是多话的人,但他实在是太过怨恨荆无命,直接杀了并不解恨。
他希望看到荆无命惊慌恐惧。
他希望看到荆无命跪地求饶。
他希望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羞辱荆无命,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
可惜的是,上官飞什么都没看到。
荆无命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死灰色的眼中甚至多出了一丝嘲弄。
“你搞错了一件事。”
“一句。”
“这件事关乎你的生命。”
“两句。”
“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你死也能瞑目了!”
“三句,荆无命,受死吧!”
子母龙凤环脱手飞出,用的赫然是“龙翔凤舞脱手双飞”。
上官飞被荆无命的姿态气的怒发冲冠,要用最强的招式把荆无命狠狠轰成碎片,连一块血肉,一块骨头都不能留下来!
荆无命的眼中仍旧带着嘲弄。
上官飞一直想杀他,他何尝不想杀上官飞。
别忘了,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因上官金虹而存在,但要说上官金虹最亲近最信任的,一直都是上官飞。
荆无命的嫉妒和怨恨,比上官飞更深、更重。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荆无命也不再隐藏,宝剑一挥,这只比那条黄金左臂更快更强的右手,杀死了第一个人。
这个对于上官金虹最忠诚的人,揭开最隐秘的底牌后,杀死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上官金虹的亲生儿子。
上官飞的呼吸还没有停止,用最后的力气,死死盯住荆无命。
他想说什么,但喉咙受创,开不了口,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后的力气,把荆无命的样子印在灵魂里,记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荆无命道:“你爹养的唯一一个废物,就是你!”
说罢,荆无命大步离开。
孙天机从大树后面闪身而出,叹道:“好凶悍的右手剑,都快比得上那个小混蛋了。”
……
心烛带着四个弟子赶往华山,他们是去打前站的。
行至一处小道,忽然见到前方有人拦路。
黄色的外衣,压低的斗笠,死灰色的眼睛,无力垂下的左臂,赫然是荆无命。
“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不等心烛说什么,荆无命拔剑出鞘,刺向心烛的咽喉。
快!
狠!
准!
心烛认出了荆无命,更知道他左臂被废,却不知荆无命还有更强的右手剑,更不明白荆无命为何要来杀自己。
仓促之下,来不及蓄力,下意识的轰出一拳“罗汉礼佛”。
荆无命不闪不避,以废掉的左臂硬抗心烛的拳头,宝剑中宫直入,洞穿了心烛的咽喉。
看其招式以及伤口形状,竟然和“千军辟易”有七八成相似。
心烛的四个弟子刚要跑路,荆无命飞身拦住,宝剑连挥,寒光闪烁,快速收走四人的性命。
若是只看伤痕,会发现一人死于“铁血长空”,一人死于“流星赶月”,一人死于“批亢捣虚”,一人死于“孚号有厉”。
均是铁血十二式的招式。
金钱帮精心研究吕云澄的剑招,荆无命去看过,记得清清楚楚。
杀上官飞是他的计划,但不能直接暴露,便想了个栽赃嫁祸、祸水东引的计策。
真相究竟如何无所谓,只要少林的人信了就好。
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就算不信,也会骗自己信。
……
“相公,少林派去华山打前站的心烛大师,以及他的四位弟子,都被杀了。”
孙小红急迫的说道。
“死就死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死于铁血十二式。”
吕云澄“咦”了一声,笑道:“选择在这个时候栽赃嫁祸,有点手段啊。”
孙小红奇道:“相公都还没看过尸体,怎么知道对方的手段?”
“这不是栽赃,是攻心,别人信不信无所谓,少林的秃驴信了就好。”
“少林会信么?”
“当然,就算不信,他们也会强迫自己信,就算有假,他们也会帮忙掩盖成真的。
这是对付我的最好时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少林的秃驴已经去求沈叔叔主持公道了。”
第129章 近朱者赤,近吕者掀桌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
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信哪个“真相”对自己更加有利。
这个道理,即便是几乎没出过少林的心诚和心灯,也非常的明白。
少林原本有七位“心”字辈的老和尚,即:心湖、心眉、心诚、心烛、心树、心灯、心宠。
心湖、心眉、心宠被吕云澄斩杀,心宠被爆出是内鬼,身败名裂,少林也因此元气大损,不得不封山闭寺。
心湖说放下仇恨,一切了结,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可吕云澄的武功实在是太高,还有三把削铁如泥的神剑,便是摆出一百零八罗汉阵,也没有多少取胜的希望。
武林高手活的比较久,吕云澄至少还有六七十年好活。
那岂不是说,少林弟子在六七十年内,行走江湖都抬不起头来?
哪怕吕云澄老死,吕云澄的子孙后代,又岂是好相与的?
就算后代不肖,吕云澄七老八十的时候冲到少林大杀一通,也能让少林数十年积累化为乌有。
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机会。
沈浪要举办“华山论剑”,而准备参加华山论剑的心烛及其弟子被人杀害,吕云澄很有嫌疑。
只要能让沈浪去对付吕云澄,一切威胁就都不存在。
心诚和心灯甚少出少林,和沈浪也没接触过,只知道沈浪是仁义无双的“大侠”,而少林最擅长的就是对付“大侠”。
一方面对沈浪进行道德绑架,求沈浪主持公道。
一方面大肆宣扬昔年柴玉关之事,若是沈浪不允,就把华山论剑变为另一个“衡山之祸”。
这个算计若是成了,少林的收获将是非常巨大的。
巨大的利益驱使下,心烛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变得非常的微不足道。
这个想法很好,但在宦海沉浮多年的心树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确实,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但重要的也不是相信哪个真相对自己更加有利,而是自己的能力,能够维持住哪个“真相”。
或者说,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真相”。
心树和沈浪接触过,知道这位大侠不仅有菩萨心肠,还有佛陀慧眼,想要对他进行道德绑架,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更别说沈浪身边,还有一个学究天人、不拘一格的王怜花。
想道德绑架他们,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至于吕云澄,只看资料就知道,此人性格刚烈,报复心极强,对他用强,只会招来更加惨烈的报复。
心树想阻止心诚和心灯,但他做不到。
他原是朝廷官员,因避祸而出家,既没有高深武功,也没为少林立下过大功,能成为方丈完全是心湖的遗命,别说心诚和心灯,二代弟子都压不住。
两人此次如此作为,也有“逼宫”之意。
大劫啊!
心树长叹一声,把方丈之位让给心诚,随后去担任龙树院首座,批阅佛经,钻研佛法,终身没有再离开过少林半步。
心诚成为少林方丈之后,立刻按照计划,带着弟子去找沈浪,请沈大侠主持公道。
……
吕云澄看着沈浪传来的信,笑道:“我没说错吧,不过心树还真是聪明,知道此事不可行,选择明哲保身。”
孙小红近些时日经过王怜花和吕云澄的双重培训,对于阴谋诡计的认识大大提高。
“相公若真想对付少林,三年前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心诚和心灯也是饱读佛经的,怎会这点都看不透?”
“不是他们看不透,而是整个少林都急了。”
“急了?”
“少林千年传承,是武林中传承最悠久,实力最浑厚的大派,但你还记不记得,上一个名传江湖的少林高手,是谁?”
孙小红想了想,道:“应该是昔年的‘妙僧’无花吧,不过此人是东瀛贼子,狼子野心,多次暗害楚香帅,最终被‘画眉鸟’杀死。”
“柴玉关之祸导致整个江湖元气大损,所有世家门派,都站在了同一起点,结果发展十年后,兵器谱前十,少林一个都没有。”
“这……”
“一个传承千年,号称武林泰山北斗的大派,近百年来,没出过一个顶尖高手,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以多欺少的罗汉阵,这正常么?
最关键的是,这个阵法被我强行破掉了,罗汉阵再不复当初的威名。
心湖传位心树,一是觉得心树有官场经验,很擅长与人周旋,二是心树半路出家,对于少林没有那么高的认同感,没那么心急。
可叹少林‘心’字辈,修心修的最好的,却是一个外来人。”
“相公想要杀成什么样?”
“那要看有多少人来惹我,若是他们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当一次波旬了,小红,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孙小红道:“相公说的哪里话,既然他们不想讲道理,那就别怪相公掀桌子。”
话到此处,孙小红身上爆发出一股凛然的威势。
恍惚间,吕云澄觉得,孙小红成了那位把六大门派玩弄于鼓掌的绍敏郡主,甚至依稀能见到那位叱咤于九天之上的至尊红颜的影子。
原剧情中,孙小红跟了李寻欢,隐去了自身锋芒,只剩下古灵精怪。
现如今跟了自己,还有王怜花这等老阴比倾心培养,不仅锋芒毕露,而且有了掀桌子的果决、掀桌子的能力。
近朱者赤,近吕者掀桌!
……
魔教分舵。
叶知秋赤着上身,盘膝坐在一块玄冰上,默默运转“天浊地沌混元功”。
面色忽红忽绿,身体半冷半热,青筋血管鼓胀起来,好似一条条蚯蚓,似乎随时都可能爆掉。
邪派武功本就难以习练,更何况叶知秋身受重创,伤势还没有养好,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维持破损的经脉,自是更加困难。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共有一门内功,两门辅助,四门武技。
修行内功之前,应该先修行两门辅助心法,即:魔恸天哭大悲咒、移天转地移穴法。
魔恸天哭大悲咒可以强化自身精神力,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本心,移天转地移穴法可以挪移穴位,减少真气走错的风险。
二者结合,可以把走火入魔的几率减少三成。
叶知秋既不会魔恸天哭大悲咒,也不会移天转地移穴法,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超卓的天赋,以及雪狼般的坚毅。
南海娘子在闭关室外,紧张的守护着。
她残忍狠毒,杀人无数,还喜欢用“勾魂摄心大法”操控人心,但她确实深爱叶知秋。
却没发现,不知何时,分舵的大门被一个小丫头悄悄打开。
第130章 魔教教主,移玉大法
分舵的大门被一个娇俏少女悄然打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到来。
看这少女的形貌,赫然是南海娘子的贴身侍女,铁姑。
铁姑躬身下拜,轻声道:“参见教主。”
魔教教主道:“起来吧,他们都在里面?”
“是。”
“辛苦你了,回去之后,本座重重有赏。”
铁姑头前引路,两人避过全部明哨暗哨,悄无声息的靠近了闭关室。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南海娘子抬头看去,只见到了一套黑金色的华服,以及一把连鞘的弯刀。
圆月弯刀!
魔教镇教神兵,唯有教主才有资格使用。
教主!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南海娘子心中一惊,转而见到了魔教教主身后的铁姑。
“铁姑,竟然是你!”
铁姑虽然是侍女,但南海娘子已经决定收她为传人,甚至传了她不少武艺。
南海娘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背叛自己的竟然是铁姑。
“你杀人的时候,一向都喜欢让人知道真相,现在我也告诉你真相,我就是三公主。”
魔教四大公主,大公主花白凤,二公主南海娘子,三公主铁姑,四公主林仙儿。
铁姑的秘密除了吕云澄这个先知之外,只有魔教教主知道。
“你既然是三公主,为什么要……”
南海娘子心思电转,想到了魔教十大神功中,最最诡异的一门绝学——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
这门武功既不是内功心法,也不是绝学武技,而是易容术、伪装术、心战术,以及写在开篇的八个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学成这门绝学,战力不会有太大提高,但能幻化万千,易容成任何人的样子。
易容伪装不是为了暗杀,而是为了学武。
南海娘子学成魔教十大神功中的数门,想要叛出魔教,自立门户,铁姑便伪装身份,入她门下学武,随后以学到的武功杀死南海娘子。
这便是——以牙还牙,神龙无相!
不过事情变化实在是太快,魔教教主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暴露出铁姑,然后亲自动手。
攘外必先安内!
南海娘子的轻功暗器都是当世绝顶,尤其是暗器功夫,乃是魔教十大神功中的“上天入地、大搜魂针”,乃天下间最强飞针暗器。
一大蓬飞针射来,强如魔教教主,也必须躲避。
然后,南海娘子就能趁此机会,以绝顶轻功逃离。
前番数次交手,都是这般结束。
但她现在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如果她离开,叶知秋就会被魔教教主杀死,为了叶知秋,她不能躲,不能跑,只能战。
“嗖!”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数根飞针射向魔教教主。
“锵!”
魔教教主右手一挥,圆月弯刀瞬间出鞘。
刀锋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春树,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湖水。
青青的刀光,弯弯的,开始时仿佛一钩新月,忽然间就变成了一道飞虹,轻巧的把南海娘子的飞针尽数斩落。
如意天魔、连环八式!
魔教最强刀法,唯有教主才有资格修行。
每式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变,共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堪称招式的极限。
要知道,金系那门号称奥妙精微远胜乾坤大挪移,领悟二三层,就能对战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大成的张无忌的“正反两仪刀剑阵法”,也不过才四千零九十六般变化。
变化比这个更多的,唯有独孤九剑、太极剑法这种“一剑破万法”、“一剑生万剑”的绝学。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魔教教主当然不会有半点留手。
圆月弯刀上释放出一股如神似魔的气息,好似癫狂的凶魔,一刀接着一刀猛力劈斩,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招中套招,紧扣连环。
只要体力足够,这套刀法甚至能把三万多种变化尽数连环起来。
南海娘子知道“如意天魔、连环八式”的厉害,更知道一旦陷入到魔教教主的节奏,便绝无还手之力,只能被他一片片削成骨架。
双臂一震,双手同样施展出连环奇招,和魔教教主以攻对攻。
肉掌对神刀,却丝毫不落下风。
南海娘子暗叫侥幸,若非去杀林仙儿,夺取了“金刚不坏、大搜神手”,此时已经落入到绝对下风了。
擒拿手法阴狠歹毒,变化多端,飞针更是会从身体各处射出,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哪怕是郭嵩阳、吕凤先这等高手,面对南海娘子层出不穷的奇招,也会疲于招架。
但魔教教主只是宝刀一挥,冷月寒光所过之处,一切奇招都烟消云散。
斗了二三十招,南海娘子左手一翻,一把小刀出现在手中,猛地向自己的喉咙抹去。
看起来,像是自知不敌魔教教主,想要自尽免受折磨。
刀到了半途,却又偏移了半尺,改为刺向肩膀。
不管是刺喉咙还是刺肩膀,都是自我损伤,乃是大大的败招。
可魔教教主偏偏就不允许,圆月弯刀轻轻一勾,把小刀斩成碎片。
这倒不是魔教教主有多好心,也不是想要生擒南海娘子酷刑折磨,而是南海娘子自残的一刀,实际上是一门残忍歹毒的绝学。
魔教十大神功之——神刀化血、魔血大法!
以钢刀自残身体,迸射出魔血,敌人只要沾染到一点,便会生不如死。
这是南海娘子最后的底牌,底牌被揭开,再无任何还手余地。
十五招后,南海娘子飞针用尽,被魔教教主一刀破掉“金刚不坏、大搜神手”,又被一脚踢在小腹上,撞破闭关室大门,摔倒在叶知秋怀中。
叶知秋正在运行天浊地沌混元功,受此打搅,真气立刻出了岔子,身上的气势快速萎靡。
魔教教主正要借机除掉两人,却见南海娘子伸手一拍,按动一处机关,数十根弩箭攒射而出,与此同时,玄冰翻转,两人落入密道之中,顺着密道逃离。
……
“知秋,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话,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做,听我说就好。”
“你或许已经猜到了,当年灭掉七星派满门,我也有参与,我知道的人,都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另一部分我不知道是谁,只有一些线索。”
“那些线索,连同我这些年搜集的武功秘籍、金银珠宝,都藏在咱们相遇的地方,你可以凭借这些,快速东山再起。”
“我中了教主一脚,身负重伤,药石难治,他以为咱们必死,但他实在是太小看我了。”
“圣教中有一门教主嫡传的绝学,名唤‘移玉大法’,可以把自身功力转移到另一人体内,快速造就一位高手。”
“我偷看过这门绝学,已经学会,现在就运转移玉大法,用我毕生修为,助你修成天浊地沌混元功!”
“知秋,我不求你原谅,也不求你记得三生之约,我只要你记得,我是尤奴儿,不是什么南海娘子,在你的世界里,没有南海娘子!”
“如果来生有的选择,我要做尤奴儿,无忧无虑的尤奴儿,只属于你的尤奴儿。”
南海娘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弱。
移玉大法确实是一门可以灌顶传功的绝学,只不过历代魔教教主,大多不得好死,因此很少能成功灌顶。
南海娘子本就重伤,灌顶之后油尽灯枯,过不多时,失去了呼吸。
第131章 吕云澄罪大滔天
“轰!”
叶知秋的束发轰然炸开,身上散发出一股威严赫赫的气息。
如果说曾经的叶知秋是狂风暴雪中的孤狼,如今的叶知秋就是手握四极的黑暗帝王。
虽然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但任何人看到他,都不会觉得,以前的叶知秋和现在的叶知秋是同一个人。
那个传说没有错误,天浊地沌混元功可以改变人的气质。
叶知秋已经发生了改变,脱胎换骨的改变。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南海娘子的尸体已经变得冷硬,抱着南海娘子的尸体,叶知秋喃喃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南海娘子,只有我的尤奴儿。”
叶知秋回想到了十多年前,一个算命先生告诉他,他命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师、克友、克妻、克子,刑克六亲。
年轻气盛的他一怒之下掀了算命摊子,但算命先生的话却最终应验。
就连号称拥有千人千面,千手千眼的南海娘子,在自认是他的妻子之后,都难逃一死。
“不,这不是我的命,不是我的命!”
叶知秋怒吼一声,左掌猛地挥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坚硬的大青石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
天浊地沌混元功同修阴阳两种真气,阴阳汇聚,威力倍增,拥有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只不过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极端,对于身体的损伤极大,必须辅以强化根基的心法,或是强身健体的灵药,才能肆意施展。
“苗疆!先去苗疆安葬奴儿,然后找寻天材地宝,强化经脉强度,独孤昊,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杀死你!”
独孤昊便是如今的魔教教主,也是昔年被铁中棠杀死的魔教教主独孤残的孙子。
世上知道这个名字的并不多,巧的是,叶知秋就是知情人。
“报仇,我要报仇,奴儿替我找到了仇人的信息,我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权势,我需要权势,我要组建一个势力,就叫——帝王州!”
神功初成,再加上心情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叶知秋的脑子无比的混乱,各种念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爆发,不断地喃喃自语。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
“吕云澄杀人无数,罪大滔天,请沈大侠仗义出手,除去此恶贼,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
心诚对着沈浪躬身施了一礼,面上满满都是悲苦之色,似乎在为魔头肆虐苍生、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苦恼。
沈浪无奈的说道:“你说的可是心烛大师之事?”
“正是,请沈大侠主持公道。”
“心烛大师被杀之时,吕云澄还在归云庄,怎么可能在千里之外杀人?”
“我心烛师弟,以及四个弟子,均是被‘铁血十二式’杀死,此剑法江湖中唯有吕云澄会用,想来是他用了什么易容改扮之法……”
心诚喋喋不休,沈浪听得差点睡过去。
也就是沈浪脾气好,换做是王怜花、朱七七,早就已经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哪怕是同样好脾气的熊猫儿、阿飞,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不会再听半个字。
这特么纯粹是在侮辱智商,还特么易容改扮过去偷袭,用你那锃光瓦亮的光头想想,你特么配么!
当然,沈浪是不会这么想的,只是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念经念傻了,要么就是拿自己当傻子。
阿飞和朱七七在后堂听着。
朱七七几次想要冲出去抽他们嘴巴,但想着阿飞在这儿,不好太过泼辣,只得强忍怒气,摆出一副温柔慈母的姿态,慢悠悠的喝茶。
喝凉茶。
要不去不了火气。
阿飞同样忍得很辛苦。
虽然和吕云澄接触不多,但吕云澄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
别说吕云澄不会肆无忌惮胡乱杀人,就算要杀,也是光明正大的出手,绝不会如此鬼祟。
“飞儿,那个吕云澄是不是脾气不好?”
“他的性子颇为刚烈,姨娘为何有此问?”
“这件事很明显是假的,他们如此逼迫,你爹就算不出手,也必须调查,吕云澄性子刚烈,怎会受屈,定会闹起来,到时候……”
“为何要出手调查?”
“没听他们说衡山之事么?你爹若是不调查,他就该成下一个快活王了,这帮秃驴,真是阴险。”
话到此处,朱七七装不下去,骂了一声秃驴。
当年沈浪纵横无敌,却没有称霸江湖,而是尽力维持江湖稳定,恢复中原武林的生机,各大门派、各大世家,哪个没有得到好处?
我有恩与你,你却如此算计,当真是忘恩负义,无耻至极!
朱七七虽然刁蛮,但是颇为善良,并不怎么计较得失,可少林的人却要算计沈浪,这让她如何能忍!
“飞儿,一旦吕云澄闹起来,你就和我拖住你爹,不让他插手,闹成什么样都不许他插手!
他们不是说吕云澄罪大滔天么,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罪大滔天!”
阿飞挠了挠后脑勺,思索一番,还是答应了下来。
若是以前,本性纯良的阿飞或许会帮忙说和一二,至少劝他们不要作死,但和吕云澄接触多了,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好心。
这些秃驴算计他的老爹和好友,还要污了沈家的名声,他没拔剑砍人,已经是非常克制了。
……
金钱帮。
上官金虹眼前摆着一口棺材,一口非常豪华的楠木棺材。
棺材里面有一具尸体——上官飞!
死不瞑目的上官飞。
此时已经是冬天,天寒地冻,尸体腐烂的很慢,可以清楚地看到上官飞死前的状态。
兴奋、惊讶、不解、惊恐、愤怒、怨恨……
看到尸体的一瞬间,上官金虹冷漠的脸像是突然变了。
其实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眉都没皱,嘴角也没有牵动。
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他整张脸却仿佛突然全都改变了。
既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又像是突然戴上了一层坚硬的假面具。
他不愿让人看到他真正的面目。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么一张面具的。
平时虽然看不到它,但到了必要时,就会将这张面具戴起来。
有人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悲哀,有人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愤怒,有人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以笑脸迎人,有人是为了要别人怕他。
上官金虹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隐藏。
隐藏自己的悲哀和恐惧。
他一直都在侵犯别人,打击别人。
现在,他自己终于也受到打击,而且不知道这打击是从哪里来的。
上官金虹不是机器人,但他必须表现得像是一个机器人。
就好比受了伤的野兽,必须装作没有受伤,然后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
脸上可以带着面具,目光却无法隐藏,内心的波动更是无法隐藏。
至少瞒不过荆无命!
第132章 上官金虹的底牌
世上只有两种谎言,骗自己的和以为能欺骗别人的。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但当挫折和打击到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自我欺骗。
即便是上官金虹,也没有例外。
他要欺骗自己的感官,隐瞒自己的哀伤,表露出钢铁一般的坚韧和铁石一般的心肠。
荆无命静静地看着。
上官飞自然是他杀死的,他也能感受到上官金虹的哀伤,但他丝毫没有安慰的意思。
上官金虹不需要安慰,他也不能去安慰。
其实这样就很好,没了上官飞,上官金虹再也没有弱点,也不会舍弃自己这个影子。
“天下间,有这等剑法的,并不多!”
上官金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但却让人觉得,恍若即将爆发的冰川。
世人只知熔岩爆发势不可挡,却不知冰川爆发同样能排山倒海。
上官金虹很愤怒,这份愤怒必须要用鲜血来洗刷。
“天下间能如此轻松杀死他的,不超过十个人。”
“能杀他的人,并不一定是要杀他的人,杀了他的人,也并不一定就是能杀他的人。”
“这世间常常有很多意外的事发生,本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得到的。”
“但这件事情并不是意外,而是刻意为之。”
“沈浪、王怜花、熊猫儿、孙天机、吕云澄、李寻欢、阿飞、白天羽、魔教教主……”
上官金虹一个个的分析有谁能如此轻易杀死上官飞,又一个个的排除,因为这些人要么没有“作案动机”,要么有“不在场证明”。
分析来分析去,嫌疑最多的反而是李寻欢和魔教教主。
为什么没有怀疑孙天机呢?
因为当时荆无命正在跟踪孙天机,上官金虹下意识的把他忽略掉了。
上官金虹并不知道李寻欢在哪儿,他能选择发泄的目标只剩下最后一个。
坦白说,这并不是一个很理智的选择,但在有些时候,人还是要感性一点。
至少,这能让人心里很舒服。
这就足够了。
“传令下去,把魔教在中原的隐秘分舵,全部都拔除掉!”
“需要我出手么?”
“不需要,让那十八个人去。”
如果让吕云澄说上官金虹最厉害的本事,那一定不是龙凤双环,而是训练死士的能力。
诸天万界,每一位上位者都会训练死士,但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上官金虹这等地步。
他不仅训练出了荆无命这个冷冰冰的死神,还训练出了一十八个替补。
虽然是“替补”,但也是心狠手毒、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只是因为荆无命实在是太过优秀,才让他们成为替补。
他们的面目很普通,身上穿着金钱帮的制式服装,看起来和寻常金钱帮成员没什么不同。
他们都没有嘴,因为他们根本不说话,纵然说话,也都是上官金虹的声音。
他们没有眼睛,因为他们根本不用看,他们能看到的,也全都是上官金虹要他们看的。
他们只有一个很小的耳朵,因为他们只听得见上官金虹一个人的声音。
十八个人,就好似十八把死神镰刀,割麦子一般收割魔教的探子,待到独孤昊得知此事,做出反应的时候,魔教在中原的明哨暗哨已经毁去十之六七。
金钱帮那恐怖的情报网、组织力、执行力,再次震惊了世人。
让人明白,哪怕荆无命失去了黄金左臂,哪怕上官金虹失去了独子,金钱帮仍旧是金钱帮,上官金虹仍旧是上官金虹。
就在上官金虹用魔教发泄怒气的时候,关外的寒风暴雪中,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穹苍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一模一样的冷风,一模一样的飞雪,就连赶车的,也还是铁传甲。
只不过四年前的冬天,车内的人感受到的是疲倦、寂寞、空虚、失落,要借酒浇愁,现如今却是兴奋、柔情、满足、甜蜜,想小酌两杯。
李寻欢下意识的把手伸向一旁的橱柜,想要喝一口酒。
林诗音咳了两声,他便老老实实的把手放下,取出用油纸包好的熟肉和大饼,用炭火炉温热。
就连大饼卷肉都和当初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那个喜欢说歪理的混蛋。
“不知道当初那家小酒馆还在不在?”
李寻欢是个很念旧的人,很想去当初那家小酒馆坐坐。
事实上,那家酒馆不仅存在,而且比以前红火了数倍。
酒馆门口摆了一个大大的招牌,上面写着:小李探花和剑魔曾于此地饮酒。
店小二热情的指着梁柱上的刻痕,告诉往来的客人,哪条是剑魔留下来的,哪条是小李探花留下来的。
铁传甲笑道:“店老板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还会玩这套。”
李寻欢道:“他毕竟没说谎话,如果这能让他多赚几文钱,也算是一件好事。”
“这还不算说谎啊,什么剑魔留下来的剑痕,八成是他们自己用菜刀砍的,那个小李飞刀印痕,很明显是用火筷子捅的。”
“但我确实在这里喝过酒。”
林诗音道:“但你今天确实不能喝酒。”
“咳咳~”
李寻欢尴尬的咳了两声。
受过专业训练的铁传甲,勉强憋住了笑。
“你看,你都咳嗽了,很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所以你绝对不能喝酒。”
“噗!”
铁传甲彻底忍不住了,很放肆的笑了出来。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在门口狂笑,任谁也会觉得恐怖,可店小二不仅不觉得恐怖,反而笑着迎了上来。
四年过去,他已经忘了李寻欢和吕云澄的容貌,却记得这个膀大腰圆的大胡子。
“铁大爷,快四年没见,您这模样一点没变啊。”
店小二很是热络的和铁传甲打着招呼。
自从挂出那块牌子,他接触了很多武林人士,知道武林高人都不喜欢随意暴露身份,虽热情招呼,却没说来人是谁。
“你个小子,还真是伶俐,好酒好肉都……”
“咳咳……”
“不要酒了,多上点好菜。”
铁传甲不是吕云澄,没有在戒酒的酒鬼面前喝酒的爱好,李寻欢已经忍的很难受了,就别再刺激他了。
第133章 魔教大公主,花白凤
“所以,你们就这么旧情复燃了?”
吕云澄给李寻欢倒了一杯酒,脸上满满都是失望。
原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至少也要有一次英雄救美,结果毛都没有。
李寻欢和林诗音到了关外后,当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样相处。
林诗音租个小院独自居住,李寻欢租了旁边的小院守护林诗音。
关外没什么事,李寻欢除了练功,便是雕刻、喝酒。
由于心思郁结,罗摩内功进展缓慢,滋养效果极差,李寻欢又白天七壶晚上七壶的喝酒,身体支撑不住,生了一场大病,连连咳血。
林诗音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寻欢病死,便去照顾他,一来二去,就旧情复燃了。
旧情复燃后,李寻欢心中郁结尽去,罗摩内功进度极快。
再加上林诗音不许他喝酒,还用从怜花宝鉴中学到的手段帮他调养身体,他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实在太多。
李寻欢也不在乎吕云澄的调侃,一把接过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充分体味这杯三十年杜康的美味香醇。
林诗音和吕云澄虽有芥蒂,但今日老友相聚,喝两杯是应该的,便放开了“禁酒令”,让李寻欢可以过过瘾。
“我说老李,至于的么,管的那么严啊?”
李寻欢苦笑道:“可能是我上半辈子喝了太多,把一辈子要喝的酒都喝光了。”
“活该,这还不是你自找的。”
“你这个‘华山论剑’是什么意思,你想当天下第一么?”
“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着江湖上的纷争实在是太多,与其暗戳戳的算计,不如直接聚起来,好好打一场。”
“说实话。”
“聚起来,好好打一场。”
“果然,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你可变了不少啊,学谁不好,非要学我,都快学坏了。”
李寻欢挑了挑眉毛,道:“其实我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一直都没有发现。”
“是,谁不知道小李探花风流潇洒,吃喝女票赌样样精通。”
“不说这个了,沈大侠怎么会同意你这么胡闹?”
“如果你见到沈叔叔,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们两个实在是太相似了。”
“这和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能和你成为朋友,自然就能和他成为朋友,我能用各种理由说服你,就能用各种理由说服他。
说来也怪,你和沈叔叔非常相似,我和老王头儿非常相像,这可真是缘分啊。”
“老王头儿?”
“就是王怜花,他现在是我媳妇的师父。”
“噗~”
李寻欢一口酒喷了出来,早就知道吕云澄不喜欢说人话,但这话也忒不是人话。
那可是以学究天人、英俊潇洒、风采卓然着称的王怜花啊,怎么就成了“老王头儿”了,这怎么听怎么像是街头下棋的秃头老大爷。
……
“阿嚏!”
正在教孙小红“心战篇”的王怜花打了个喷嚏,心说肯定又是那个小王八蛋在编排我。
“乖徒儿,‘心战篇’的开篇你已经学完了,可以进入下一篇章了。”
“师父,下一篇章是什么?”
“心战篇·如何洞彻男人的心!”
……
少林的人被沈浪打发走了。
沈浪既不可能被人用低劣的方式道德绑架,又不想破坏华山论剑这等盛事,便想了个拖延之策。
宣称西域魔教对于中原虎视眈眈,威胁更大,他要去魔教总坛“说服”魔教教主,这个案子当然也会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查案之事交给了熊猫儿,沈浪则是孤身去往西域魔教。
走着去的。
短时间内不会返回。
不过相应的,华山论剑也改变了时间,定在明年开春。
春暖花开,万物苏复,最是适合来一场充满活力的对战。
一个冬天的时间,三个月,对于有些人来说很短,吃吃喝喝就过去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就比如上官金虹。
他一直在蓄势,积蓄一股无敌的气势,带着滔滔大势迎战沈浪。
吕云澄和阿飞小挫了他,上官飞的死又打击了他,气势不可避免的衰弱了一些。
如今有了三个月时间,他能充分的调动力量,进行一次次的征伐,继续积累那股无敌之势。
上官金虹甚至想给少林送一块匾,没有他们去沈浪那里逼逼赖赖,沈浪也不会宽限这么多时间。
最关键的是,在这个时间内,沈浪去西域魔教,和魔教教主谈江湖大事,不仅不参与江湖纷争,还把魔教教主拖住了。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剿灭魔教在中原的明哨暗哨后,那十八个死士带着金钱帮的帮众,继续扩充势力。
魔教教主独孤昊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只不过虽然肃清了叛徒,但魔教实力也有很大的折损,想要和沈浪公平谈判,必须在刀法上做出突破。
他已经把“如意天魔、连环八式”练到大成,想要万刀归一,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门同等级的刀法作为参悟。
刀虽然在十八般兵器中排在首位,可是在某一方面来说,刀是比不上剑的。
刀没有剑那种高雅神秘浪漫的气质,也没有剑尊贵。
剑有时候是一种华丽的装饰,有时候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在特殊的时候,剑甚至成了权力和威严的象征。
因此,江湖人练剑的比练刀的多很多,高明的剑谱也比刀谱多很多。
如果不把飞刀算做刀,江湖中最有名的刀客,便是白家的“神刀无敌”白天羽,白家刀法也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刀法之一。
为了盗取白家刀法,独孤昊派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魔教大公主——花白凤。
魔教四大公主中,花白凤不是最美的,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能吸引人的。
同时,花白凤也是运气最好的。
她就像是得了上天眷顾,一切灾厄都会自动远离她,得罪她的人会莫名其妙的倒霉。
独孤昊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一定要花白凤去做,也只有花白凤才能完成此事。
第134章 枭雄之心,永不低头
上官金虹轻轻地按下一处机关,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巨大的石门缓缓打开,上官金虹快步进入,荆无命守在门口,靠近者杀无赦。
金钱帮最隐秘最核心的所在,并非上官金虹的卧室,而是另外两处地方。
一处是金钱帮的藏宝库,那里有金钱帮这些年聚敛的金银珠宝,武功秘籍,神兵利器。
尤其是最近,上官金虹缩减了生意支出,又把各处分舵的财富汇聚起来,秘密存入到藏宝库中。
这处宝库里面的宝物,比大明国库和小皇帝的私库加起来还要多一些。
富可敌国。
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
另一处则是此处,金钱帮的“档案室”。
里面藏有金钱帮辛苦搜集的武林隐秘,如果把这些卷宗全部公之于众,天下间至少有七成的英雄豪杰名士侠女会因此而身败名裂。
不仅如此,上官金虹还专门培养了一批“分析师”,分析这些情报的真假,分析相关人物的性格、爱好、武功。
最前方一排的书架上,分别写着:沈浪、王怜花、吕云澄、李寻欢。
在后面的几个书架中,能看到铁中棠、楚留香、胡铁花、无花、石观音、原随云、薛衣人、水母阴姬等名字。
每一个书架都代表了一个人。
上面写着那个人的家世、出生年月、出生地点、幼年、童年、玩伴、成长、挣扎奋斗、崛起,以及他成名后所经历的那些充满传奇的故事。
卷宗的白色封面上,简单而扼要的示明了它的内容,某些标识甚至非常的有趣。
“根据沈浪和朱七七、白飞飞的关系,分析什么样的女人最能让他着迷。”
“根据朱七七的言行举止,分析王怜花和熊猫儿有什么特殊爱好。”
“根据李寻欢的文章和为官风格,分析他的处世之道。”
“根据吕云澄的饮食习惯,分析吕云澄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根据吕云澄对林仙儿、蓝蝎子、孙小红的不同态度,分析吕云澄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根据吕云澄的剑法和他的行事风格,分析他为人有多少矛盾之处。”
“吕云澄是楚留香之后的可能性有多大……”
若是让吕云澄看到这个档案室,怕是会惊得叫出声来。
这种情报搜集能力,已经远非一个武林门派所能达到。
哪怕是一言定天下的琅琊阁,铁胆神侯朱无视的护龙山庄,也不过如此。
强大的情报搜集和情报分析能力,富可敌国的财富,若是上官金虹有带兵打仗的才能,再给他一个乱世,至少能成为一路诸侯。
上官金虹并未看沈浪和王怜花的卷宗,也没有看吕云澄的卷宗,而是径直走向李寻欢的卷宗,开始一页页的翻阅。
卷宗上有各色画笔写的批注,显然已经翻阅过多次,但上官金虹看的很认真,一字一句,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看完了之后,上官金虹从书架上拿起一把飞刀。
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和小李飞刀的形状、长短、粗细、重量一模一样,就连后面挂着的穗子,也没有半点差别。
这是小李飞刀,但也不是小李飞刀。
说它是,是因为这把刀和李寻欢刀囊中的飞刀一模一样。
说它不是,是因为这把刀是金钱帮的能工巧匠根据现有资料复制的,并非李寻欢的飞刀。
根据金钱帮的统计数据,李寻欢此生一共飞刀出手七十六次,伤二十八人,杀四十八人,从未杀错过一个人。
每次飞刀出手后,都会派出专人回收,不会遗留下来。
若是有遗留下来的,那便是李寻欢的标志,可以拿着飞刀找李寻欢提一个要求。
原剧情中,李寻欢曾经给白天羽一把飞刀,许诺会把飞刀绝学传给白家的后人。
那个后人就是叶开。
金钱帮自然没有得到过李寻欢的承诺,上官金虹也不需要这个承诺。
他只是在轻轻的抚摸这把飞刀。
半晌,档案室内传出一声轻响,好似屋檐下悬挂着的风铃,又像是西域胡姬佩戴的玉环。
这么隐秘的地方,既没有风,也不会挂风铃,更没有西域胡姬。
发出声音的是一对金黄色的圆环。
子母龙凤环。
轻响过后,这把精心打造的飞刀破成碎片,上官金虹转身离去,随后关闭了档案室的大门。
荆无命默默地跟在上官金虹身后。
上官金虹踏下第一步,荆无命踏入第二步,上官金虹踏下第三步,荆无命踏入第四步,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只不过荆无命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上官金虹的哀伤已经被彻底隐藏,身上的战意却越来越浓厚。
不是靠着征伐积蓄的无敌之势,而是完完全全的战意。
荆无命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上官金虹,他甚至觉得这个上官金虹是被人替换过了。
替换了心脏,替换了大脑,替换了灵魂,只留下上官金虹的皮囊。
陌生,却又比以前更加让人感觉到恐惧。
如果说曾经的上官金虹是不择手段的枭雄,如今的上官金虹就是“生为人杰,死为鬼雄”的豪雄。
“送一封请帖给李寻欢,我要和他一战。”
荆无命顿住了脚步,破天荒的问了一句:“他会来么?”
这是荆无命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上官金虹的命令产生质疑。
坦白说,这个感觉并不坏,比杀掉上官飞更让他感觉舒适。
上官金虹斩钉截铁的说道:“会!”
不等荆无命说什么,上官金虹接着说道:“因为他是李寻欢,所以他一定会来。”
……
归云庄。
看着手中的请帖,李寻欢笑道:“看来我等不及华山论剑了,也好,我本就不想参加。”
林诗音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不去不行么?”
李寻欢道:“因为我尊重他。”
“尊重?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而已,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我尊重他的坚持,尊重他的勇气,尊重他终于战胜了自己。”
“战胜自己?”
“靠着攻伐武林门派积累无敌之势,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他现在停止了自欺,岂不是战胜了自我?”
第135章 终极一战,龙凤双环vs小李飞刀
“上官金虹绝不会参加华山论剑,因为那代表向沈大侠屈服,代表他接受了新的江湖秩序。
所以,他会在华山论剑之前放手一搏,要么成功,要么败亡。
目前最好的对手,一个是曾经兵器谱排名在他之上的天机老人,另一个就是我,相对而言,我是最合适的那个。”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没有接触过,更没有调查过上官金虹,但却出人预料的了解他。
“如果他挑战天机老人,那么天机老人一定会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拼着一死废去上官金虹大半功力,让他毕生心血付诸流水。
若是和我一战,我们都只会出一招,要么我死在环下,要么他死在刀下,胜了信心倍增,败了什么都不必多说。”
“你有把握取胜么?”
“没有。”
“那你要去么?”
“要。”
“吕云澄会和你一起去么?”
“会,一方面是为我排除一切威胁,让我可以公平一战。
另一方面则是,如果我败了,上官金虹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他不会逃避任何战斗。”
……
铁传甲驾着马车,马车上坐着李寻欢、吕云澄,以及孙小红。
李寻欢去和上官金虹决战,吕云澄和孙小红去见证这一战。
高手对决不是耍猴戏,不可能让很多人观看,两人决战的地点必然是上官金虹居住的石室。
但这样精彩的一战,如果没有人见证,那实在是太过可惜。
林诗音不能作为见证,那会让李寻欢分心。
吕云澄不能作为见证,那会让两人同时分心。
所以孙小红跟来了。
她武功低微,不会对结果产生任何影响。
她口齿伶俐,能够把看到的景象生动形象的描述出来。
赢得生前身后名!
至于上官金虹会不会拿孙小红当人质,那是绝不可能。
从他选择和李寻欢决斗开始,便注定要靠堂堂正正的本事获得胜利。
如果他挟持人质,那就说明他胆怯了,恐惧了。
一个胆怯的人,绝不可能过小李飞刀那一关。
当然,为了保证安全,孙小红不仅穿了金丝甲,还把传送令放在心口。
有这块“护心镜”在,哪怕是上官金虹的倾力一击,只要不打脑袋,孙小红就能保住性命。
……
金钱帮。
上官金虹不允许外人观战,但他请了很多观礼的人,甚至还摆了酒宴。
金钱帮的酒宴自然是一等一的豪华,有资格上桌的也不是凡俗之辈。
但任谁都觉得,这顿饭非常不好吃。
别人的饭不好吃,那叫味同嚼蜡,金钱帮的饭却连碗筷都好似有数百斤,动都动不得。
上官金虹既没有喝酒,也没有吃饭。
李寻欢喝了两杯酒。
铁传甲和孙小红同样也没有动筷。
唯有吕云澄大快朵颐,用最优雅的姿态把桌上的酒菜飞快的送入肚子。
“上官帮主有心了,备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何止是吕云澄喜欢的菜,连口味都分外的符合,甚至还有早点摊老刘做的驴肉火烧。
上官金虹道:“我一向都觉得,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
李寻欢道:“这是一个很朴实的道理,可惜的是,天下间,明白这个道理的不多了。”
两人同时抬起头,目光相遇,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
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
上官金虹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双妖魔的手,能抓住任何人的魂魄。
李寻欢的眼睛却如同浩瀚无边的海洋,碧空如洗的穹苍,足以将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完全容纳。
海纳百川,仁者无敌。
这同样是一个“浅显”的道理,同样很少有人能够做得到。
或者说,整个江湖,能做到这个的,唯有沈浪和李寻欢,熊猫儿算是半个,因为他并不无敌。
吕云澄和王怜花,一对混蛋!
上官金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刀呢?”
李寻欢手一翻,亮出一把飞刀。
“你的环呢?”
“环在。”
“在哪里?”
“在心里!”
“心里?”
“我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
大多数人,都要看到那样东西,才肯承认它的价值,却不知看不见的东西,价值远比能看得见的高得多。
上官金虹的环是看不见的,正因为看不见,所以无所不在,无处不至。
它可能已到了你眼前,已到了你咽喉,已到了你灵魂中。
直到你整个人都已被它摧毁,还是看不见它的存在!
李寻欢道:“妙渗造化,无环无我,无迹可寻,无坚不摧,好境界。”
上官金虹摇了摇头,道:“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算不得什么高境界,七年前,我已无环。”
“现在呢?”
“手中有环,心中也有环,环就是环。”
上官金虹亮出了一对金环。
龙凤双环,名震天下的龙凤双环。
“刀在。”
“环在。”
“什么时候?”
“现在。”
上官金虹起身就走,去往居住的石室。
观礼的“碧华轩”的少东家西门玉高声道:“上官帮主哪里去?我等也有资格观……”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闪烁而出,他的喉咙迸射出一蓬鲜血。
杀人的是十八死士之一,他的剑法又快又狠,足有荆无命七八成水准。
“这一战,只有吕夫人才有资格观战,其余的人,上前者杀。”
众人看向吕云澄,希望吕云澄做出头鸟,吕云澄却只是耸了耸肩,道:“决斗最重要的就是公平,我同意这个说法。”
……
石室。
上官金虹和李寻欢静静地对峙,孙小红缩在墙角,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保证把这一战完全的记录下来。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龙凤双环更是险中之险。
只要一出手,就是招招抢攻的进手招式,不能杀人,便被人杀。
李寻欢的飞刀更是如此。
天下第一的飞刀,若是一刀不中,没有人会给他出第二刀的机会。
一招决胜负!
两人都只有一招的机会,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上官金虹取出了龙凤双环。
两只金环在真气的催动下,发出“嗡嗡”的声音,悬浮在上官金虹身前。
一只金环如同盾牌般护住咽喉要害,一只金环震颤不休,随时准备发动进攻。
龙翔凤舞脱手双飞!
上官金虹最强的一招,也是招招进攻、有去无回的龙凤双环唯一一招攻守兼备的招式。
李寻欢必须猜测,到底是哪一只金环进攻,哪一只金环防守。
一旦猜错,必死无疑。
李寻欢的手握着一把飞刀,双目紧紧盯住两只金环。
石室里面很干燥,一滴水都没有,但他的额头却渗出了汗水,顺着额前的发丝缓缓流下。
破绽!
小的不能更小的破绽。
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机会。
没有人会错过这个机会,上官金虹当然也不会。
上官金虹真气催动,左手的龙环护卫在喉咙,右手的凤环脱手飞出。
快!狠!准!
比荆无命的剑更快,比荆无命的剑更狠,比荆无命的剑更准。
孙小红从未见过这样的暗器手法,她甚至觉得,哪怕有“护心镜”作为防御,金环的力量也会震碎奇经八脉,五脏六腑。
没有护身气功能硬抗这样的一招,先天罡气也不成。
李寻欢不会先天罡气,也没有护身宝衣,自然也挡不住。
所以他选择躲。
双腿交错,猛地一个滑铲,用一个异常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上。
世人只知李寻欢飞刀无敌,却不知他的轻功也是绝顶的。
就在他摔倒的一刹那,右手的飞刀消失无踪。
孙小红终于看到了举世无双、震古烁今的小李飞刀。
那一闪的刀光是何等的惊心,何等的壮丽!
流星也很美,很壮丽。
流星划破黑暗时所发出的光芒,也总是令人兴奋,震动。
但就连流星的光芒也无法和那一闪的刀芒比拟。
流星的光芒短暂,稍纵即逝。
这一闪刀光所留下的光芒,却足以照耀永恒!
飞刀从喉结下擦着锁骨斜斜向上刺入,穿过龙环,斜着插入上官金虹的咽喉,夺走了这位举世枭雄的生命。
他赌输了。
输得很惨,输的一无所有。
但他的眼中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唯有如释重负的淡然。
他毕竟是人,不是机器,长久装作机器人,他早就已经疲惫不堪。
死亡对他而言是不可接受的失败,同时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活,就活的精彩绝伦。
死,就死的轰轰烈烈。
为权而生,为权而死,永不低头,永不后悔。
第136章 最恨你的不一定是敌人
石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铁门虽沉重,但开门却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李寻欢缓缓的走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汗水,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孙小红仍旧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呆若木鸡,似乎还在为刚才那一战而感到震惊。
“我赢了!”
李寻欢的声音很轻,但石室外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吕云澄铁传甲自是欢欣鼓舞,旁的江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金钱帮的威势实在是太大,假如上官金虹胜了李寻欢,武道必然再有突破,到那时,便是沈浪也未必能阻止他。
荆无命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生命。
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上官金虹的生命就是他的生命。
生命若已消失,哪里还有影子?
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荆无命在那里,每个人都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胁,无形的杀气。
但现在,这种感觉已经不存在了。
荆无命已经成了一个空壳,一具行尸走肉,自然不会有任何威胁,任何杀气。
荆无命杀人无数,仇人自然也不少,想要杀死他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所以有人动手了。
在确认上官金虹死掉的一刻,便有十余把兵刃刺向荆无命的要害。
出手的不是前来观礼的人,而是那一十八个死士。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恨你的不一定是敌人,也有可能是处处不如你的同事。
十八个死士都是荆无命的替补,自然希望有机会转正。
曾经那些人觉得荆无命的左臂废掉了,上官金虹会舍弃他,没想到上官金虹待荆无命如初,他们地位仍在荆无命之下。
如今上官金虹身死,荆无命恍若空壳,他们不仅可以出一口气,还有机会获得金钱帮的巨量财富,自是一分一秒都不愿等待。
他们要让荆无命死。
现在就死!
最先到的是两根判官笔,用的是昔年“生死判”嫡传的打穴手法,凶险之处更在高行空之上。
紧随其后的是一把松纹古剑,剑法隐然有古意,出手萧疏,意在剑先,方才杀死西门玉的就是此人。
再往后是一把九环大刀,环声一震一销魂,一出手就是七刀,七刀劈下,刀风已笼罩荆无命周身要害。
九环大刀后面,还有一把地躺刀,一对混金镗,一杆链子枪,一对虎头钩……
看这些人的出手招式,竟然和当初埋伏吕云澄的人有八九成相似。
很显然,他们就是那些人的“升级版”,也是上官金虹原本用于对付吕云澄的底牌。
或许是同类的气息引动了荆无命的杀意,荆无命抬起那对灰蒙蒙、毫无感情的眼睛,右手剑凛然出鞘。
刷!
宝剑刺穿了那个用判官笔的人的咽喉。
那人直到死,也想不明白,荆无命为何会如此强力的右手剑法。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荆无命用的招式,赫然是铁血十二式中的“千军辟易”!
“千军辟易,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既然你们想杀死我,那就来吧!
老子就算死,也不会死在你们这些垃圾手中!”
荆无命以前不懂剑法,甚至不懂武功,只懂得杀人,现如今他学会了武功,学会了剑法,自然比以前更加会杀人。
刷!
刷!
刷!
荆无命连出三剑,每一剑都刺穿了一个喉咙。
在愤怒和杀意的驱使下,他的剑法比以前更加充满死亡的气息。
用混金镗的人飞冲而下,想要用双镗锁住荆无命的宝剑,却不想,荆无命竟然迎着他的双镗出手,一招“铁血长空”把他劈成两半。
花花绿绿的脏腑洒落一地,剧烈的腥臭气让人忍不住掩住口鼻。
荆无命贪婪地嗅了一口血腥气,似乎找回了几分原本的灵魂。
只有在杀人的时候,他才是真实存在的。
十八死士瞬间死亡五人,其余的人不敢出手,有的逃离,有的跪倒在地,表示臣服。
荆无命看都没看他们,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吕云澄。
“金钱帮的藏宝库里,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金钱帮还有一处密藏,里面有数不清的武林隐秘!”
“吕云澄,以你的武功,得到这两处地方,可以轻松称霸江湖,获得远超金钱帮的权势,杀死我,只要你杀死我,这一切就都是你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吕云澄。
尤其是那些观礼的武林大豪,更是无比的紧张。
吕云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美食、美酒、美人,全部都要,做人宗旨是“以牙还牙”,全无那些大侠豪侠的“宽仁”。
这样的一个人,似乎绝不可能抵挡住金钱和权势的诱惑。
吕云澄的武功绝不亚于上官金虹,而且关系网更加广博,年纪也小了二十多岁,若是他继承金钱帮的产业,整个江湖都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死了一个上官金虹,难不成又要来一个更狠的人?
吕云澄抓住孙小红的手,输送真气,为她平覆心绪。
“知道么,我和上官金虹是完全相反的性格,他不爱美食,不爱美酒,不爱美色,不爱享乐,唯独好权力。
我却偏偏最爱美食,最爱美酒,最爱美人,最爱享乐,唯独对于权力没什么兴趣。
你说的那些东西对别人来说很珍贵,对我而言,还比不得我夫人的一根头发。”
“那我要和你比剑,你接受么?”
“你现在一心寻死,杀你也没有什么意思。”
“你做事一向是以牙还牙,得罪过你的,你会加倍奉还,心烛是我杀的,也是我嫁祸给你,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荆无命,你当真要找死?”
“死在你手中,总好过死在那些无耻之徒手里。”
荆无命大喝一声,一剑刺向吕云澄的胸口。
中门大开,毫无防备,这不是比武,也不是拼命,而是主动寻死。
吕云澄竖起左手,在荆无命的宝剑上轻轻一弹,把剑锋弹开,随后一把揽住孙小红的纤腰,几个闪身便消失无踪。
“既然得罪了我,那就不能让你这么轻易死,你就等着那些少林秃驴的报复吧,我倒是很想看看,念经拜佛的荆无命是个什么模样!”
第137章 一个叫贪,一个叫利
少林和尚不喜欢杀人。
对,你可以说少林和尚虚伪,比如心眉,连田七那种虚伪之人,都鄙视他的人品。
但一定要承认,少林和尚不喜欢杀人,非常不喜欢。
面对“奸恶之徒”,他们最喜欢的做法是生擒,然后用佛法“渡化”。
一年“渡化”不了就两年,两年“渡化”不了就十年。
过个几十年,就算没能成功“渡化”,也是“王图霸业,血海深仇,尽归尘土”,拜入少林养老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如果少林和尚要找荆无命报仇,那也一定不会下死手,而是会把荆无命生擒,囚禁起来,每日在他边上念经。
天长日久,哪怕荆无命不主动记忆,也会把那些佛经都背下来,听到木鱼声就下意识的跟着念。
吕云澄倒是很想看看,吃斋念佛的死神是个什么模样。
那一定很有意思。
而且这事很有几分操作空间。
别人不知道金钱帮的藏宝库和档案室在哪儿,荆无命一定知道。
生擒了荆无命,就相当于拥有了成为上官金虹的机会。
每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荆无命会遭遇远远超越孤峰天王的追杀,杀得尸山血海,杀得血流成河,杀得精疲力尽,杀得五劳七伤。
不过这些和吕云澄没什么关系,吕云澄只想看戏。
让你特么陷害老子!
吕云澄的话提醒了李寻欢,吕云澄前脚刚走,李寻欢和铁传甲也赶紧跑路。
他们不喜欢权势,同样也不喜欢麻烦。
……
醉仙楼。
孙天机抽了一袋旱烟,开始了新一天的说书。
“吕云澄在归云庄揭开龙啸云的虚伪假面,骂死‘中原八傻’的金凤白,单人独剑对战七八十位高手,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你们说这一战精不精彩?”
“精彩精彩,老先生快讲!”
一个富家子弟扔出一大锭银子,催促孙天机快讲。
“少林方丈心湖同三十六位弟子布下‘阴阳罗汉阵’,长棍如雨,遮天蔽日,吕云澄以硬碰硬,强行破掉这千年不败的阵法,你们说这一战精不精彩?”
“精彩精彩,老先生再多讲一些!”
“红枫林中,沈浪、王怜花、吕云澄三人对决,一个高深莫测,一个广博如海,一个战意冲天,掌惊寰宇,剑扫苍穹,整个红枫林被打碎了大半,你们说这一战精不精彩?”
“精彩精彩,还有么还有么?”
“我下面要说的这一战,精彩之处甚至还要更胜一筹,足以媲美铁大侠雁荡山决战魔教教主,楚香帅神水宫大战水母阴姬……”
话未说完,那个富家子弟拿了一个银锭,卷了两张银票,一同扔了过去。
孙天机满意的点了点头。
“数日前,金钱帮主上官金虹约战小李探花李寻欢,想要以此积累一股无敌之势,凭此气势迎战沈浪。
小李探花无惧无畏,主动迎战。
两人先论武,然后决战于石室之内,唯有吕云澄的夫人孙小红见证了这一战。
上官金虹的‘龙翔凤舞脱手双飞’已是天下至强绝招,快如闪电,劲若奔雷,便是铁人也能击碎。
可小李探花却间不容发的避开,飞刀从下方出手,透过龙环的圆孔,射入上官金虹的喉咙,取得了这一战的胜利……”
孙天机说的很详细,详细的就像是亲眼见过。
听书的人完全被精彩的决战吸引,却忘了“只有孙小红见证了这一战”。
说到最后,一个背背宝刀,美人相伴的刀客大声道:“老先生说了那么多,可知金钱遗宝到了谁人手中?”
孙天机道:“吕云澄和小李探花离开后,荆无命带着上官金虹的尸体,杀出一条血路,随后金钱帮内展开了一场惊天厮杀。
金钱帮的帮众在杀,前去观礼的武林大豪在杀,杀到最后,就连当地的官府也参与了进来,带着兵卒捕快一起杀,一起抢。”
“他们为什么抢?难不成找到了宝藏?”
“金钱遗宝并不在金钱帮,但那个藏着江湖隐秘的密室,就在金钱帮内,有了那个,就有了掌控江湖的机会,所以他们在抢。”
“结果呢?谁赢了?”
“没有人赢,上官金虹赢了。”
“啊?上官金虹不是死了么?”
“上官金虹在密室内布置了机关,只要不是用正经的方法进入,便会引动底部的桐油火药,那些争抢的人,连同那些隐秘,都已经化为乌有。”
“看来这一战死了不少人啊。”
“不,这一战只死了两个人,一个叫‘贪’,一个叫‘利’。”
“老先生说得好,不过我怎么听说,有很多人在找小李探花。”
“因为那些人觉得,上官金虹很可能把藏宝图藏在身上,小李探花杀了上官金虹后,很可能是先拿藏宝图,后打开铁门。”
一个镖师装束的壮汉问道:“那为什么不能是吕夫人拿的?”
“他们有这个怀疑,甚至觉得吕云澄离开是急着去找宝藏。”
“结果呢?”
“泪痕出鞘,观音有泪!”
“好,杀得好!”
刀客高声道:“小李探花何等样人,吕云澄又是何等样人,怎会贪图那劳什子宝藏,也就是我没见到,否则定然帮他一起杀!”
镖师讥讽道:“人不大,口气不小,你杀得死哪个?”
刀客冷笑道:“至少能杀死你!”
话未说完,一抹刀光爆射而出,寒光连闪,镖师的头发被剃去大半,只余下半寸多长的头发组成的两个字——白痴!
“看在这位老先生的面子上,今日先不杀你,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你可敢留下姓名。”
刀客没有回话,转身离开。
孙天机淡淡道:“天下间能用出这等刀法的,唯有魔教教主,以及‘神刀无敌’白天羽。”
说罢,孙天机也转身离去。
镖师刚想说什么,那个富家子弟讥讽道:“都说走镖靠的是眼力,就你这眼力,当个趟子手都嫌你瞎!”
“你说什么!”
“我笑你有眼无珠。”
“你……”
“那老先生方才说唯有吕夫人见证了那一战,他为何知道的清清楚楚?”
“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吕夫人的爷爷,曾经的兵器谱榜首,‘天机老人’孙天机!”
“啊!”
镖师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
……
“天羽,你不是要去归云庄么?”
“我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区别,白凤,帮我约一个人。”
“谁?”
“魔教教主!”
“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目的,但我想告诉你,我白天羽的女人,别说魔教教主,便是皇帝老儿,也管束不得。
这一战后,你就只是我的夫人花白凤,再不是什么魔教大公主!”
第138章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白天羽是一个很霸道的人。
说得好听叫霸道,说的不好听就是刚愎自用。
白天羽惊才绝艳,武功绝顶,性格豪爽,仗义疏财,好打抱不平,若有人真正在苦难中,他一定会挺身而出,绝不会吝惜财物,也不怕危险,不怕麻烦。
但他并不是沈浪、李寻欢那种儒雅仁厚的侠客,相反,他非常的难以相处。
他决定的事,从来不容别人反对,只要他认为做得对,那就是对的。
他独断独行,只要开始做一件事,就不计得失,不计成败,不计后果。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就比如现在,他决定要让花白凤变成“白夫人”,那花白凤就是白夫人,再不是什么魔教大公主,魔教女探子。
花白凤并不讨厌这种专横,她是魔教出身,信奉强者,崇拜强者。
如果白天羽是沈浪、李寻欢一样的性格,哪怕武功出神入化,花白凤也绝不会喜欢。
至少现在的花白凤绝不可能喜欢。
叶开宽厚仁慈,但那是亲儿子,性格什么的全无所谓。
听到白天羽霸道的发言,花白凤满怀爱意的看着他,感叹自己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对,她的运气确实好。
由于吕云澄的蝴蝶效应,白天羽早早入了江湖,她也提前几年来偷取白家刀法,白天羽家中只有侍妾,并无正妻。
换而言之,花白凤并非原剧情中的外室,而是正经的白夫人。
不过如此一来,“叶开”可能就要变成“白开”,“傅红雪”也要变成“白红雪”了。
……
如果问江湖中变得最快的是什么,那一定是劲爆热点。
最近一段时间,江湖豪客们看过无数热点,吃了不少的瓜。
吕云澄重出江湖;沈浪、王怜花、熊猫儿回到中土;沈浪要举办“华山论剑”;少林高僧被杀,凶手疑似吕云澄;上官金虹大战小李探花,败亡……
就在那些人想着,如何从荆无命身上,获取金钱遗宝的线索的时候,另一个劲爆热点横空出世。
神刀无敌白天羽挑战魔教教主。
两人将会在十天后,于天山之巅决战,一战定胜负。
天山之巅,孰为神刀?
这里就有人好奇了,沈浪不是去和魔教教主讲道理了么?怎么白天羽还能挑战独孤昊?
因为沈浪是走着去的,而且他主要就是为了拖时间,准备用两个月时间走完这段路,到现在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
在熊猫儿“查明”真相后,沈浪就更不着急了。
下雪天天气不好不能赶路,大晴天正好晒天阳睡觉,决战结果出来之前,他是不可能到天山的。
他对打斗没兴趣,再怎么精彩的决战,也没有一张舒服的软榻有价值。
如果朱七七也在软榻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浪胡思乱想了一阵,晃了晃脑袋,睡了过去。
……
沈浪没有带朱七七,吕云澄和孙小红却是一直在一起的。
尤其是吕云澄说了那句“你说的那些东西对别人来说很珍贵,对我而言,还比不得我夫人的一根头发”后,孙小红对吕云澄更是温柔如水,有求必应。
当然,吕云澄对孙小红也是有求必应,嗯,必硬!
孙小红缩在吕云澄怀中,轻声道:“相公,白天羽为什么要挑战魔教教主?他打得过么?”
“因为他急了。”
“白家又不是少林,他有什么急的?”
“他想取代上官金虹,成为新一代的武林霸主,必须趁着上官金虹陨落后的混乱时期,获取更大的威名,招揽更多的下属。”
“他不像是上官金虹那等倾心于权力的人,那家伙比你还色!”
“嗯~想成为武林霸主,未必就是倾心于权势,也不一定要做到上官金虹那样,相对而言,上官金虹才是异类中的异类。”
如果获得了权势,却要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那权势还有什么意义?
反正吕云澄不能理解,永远也不能理解。
如果有一天,让吕云澄成为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那绝对不会成为什么英明圣主,九成九会成为翻版的朱厚照。
至于傲来国,那就是一个后备基地,比金钱帮的势力范围还要小一些。
“白天羽会成为一个好的武林盟主么?”
“会,也不会。
他不是上官金虹那等专横霸道的人物,很有侠义心肠,但为人太过刚愎,很可能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话说回来,只要野心还在,不管谁当武林盟主,江湖也不会真正的安定。”
“相公要去观战么?”
“当然,咱们一起去。”
……
天山,全长约两千五百千米,南北平均宽250—350千米,最宽处达八百千米以上,是世界上最大的独立纬向山系,也是世界上距离海洋最远的山系和全球干旱地区最大的山系。
最高的山峰托木尔峰海拔高达7443.8米,缺氧、严寒、狂风、暴雪,还有随时都可能爆发的雪崩。
这里很危险,非常危险。
没有人能敌得过天地之力,沈浪和吕云澄也不行。
比武向来有“文斗”和“武斗”之说,武斗就是直接开打,胜者生,败者死,文斗则是预设各种不利条件,在此条件下战斗。
白天羽和独孤昊的战斗,属于文斗+武斗。
银装素裹的山峰看起来很美,实际上危机重重,一个脚丫子踩错,跌入雪坑雪洞,那就是九死一生。
就算没有雪坑雪洞,哪处雪松,哪处雪紧,哪处雪反光晃眼,哪处雪平滑如冰,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当初阿飞和荆无命一战,花费大量时间探查决斗场地,就是这个道理。
魔教总坛就在天山,独孤昊有“主场优势”。
白天羽主动选择这个场地,就是要把自己置于险地,背水一战,用生死危机压榨潜力,爆发出更快更强的刀法。
即: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另有一点,就是告诉魔教教主,虽然你有场地优势,你可以去布置陷阱,但我仍旧有信心战胜你。
一个有信心的人,刀法自然更强,更狠,更利!
第139章 魔刀出鞘,负负得正
“九霄高插碧芙蓉,雨后淋漓石气浓。郡国俯看三十六,烟霞深护万千重。
峰中剑戟惊啼穴,天上风衣起卧龙。一览应知众山小,几回相对倚吟筇。”
吕云澄揽着孙小红,缓步行走在博格达峰山脚,少见的附庸风雅了一翻。
天山山脉最高的山峰是海拔高达7443.8米的托木尔峰,最有名的却是这座博格达峰。
“博格达”一词出自蒙语,意为“神之居所”,乃是天山周围部族心中的圣山。
大名鼎鼎的“天池”就在博格达峰的半山腰。
“天池”这个称呼在清朝乾隆时期才确认下来,目前还叫“瑶池”。
所以,此地凡是与有“水”的地方,十有八九和王母有关。
天池共有三处水面,除主湖外,在东西两侧还有两处水面。
东侧为东小天池,古名黑龙潭,相传为西王母洗脸处。
潭下为百丈悬崖,瀑布飞流直下,恰似一道长虹依天而降,甚是壮观。
西侧为西小天池,又称玉女潭,相传为西王母洗脚处。
池水清澈幽深,塔松环抱四周,如遇皓月当空,静影沉壁,清景无限。
初次和李寻欢相遇的时候,吕云澄说是去采天山雪莲。
这话自然是胡说八道,但吕云澄确实去过天山,对于各处景致颇为熟悉。
“相公,白天羽和魔教教主不是在天山之巅决斗么?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天山之巅实在是太高了,那里的风雪便是沈浪也难以承受,一个不小心引来雪崩,观战的一个都活不了。
而且在此地人心中,这座山峰才是真正的圣山,才算是‘天山之巅’。
不说这个了,我先带你去瑶池游览一番,过不了多久,魔教就会来人请我去观战。”
还是那句话,强者比武不是猴戏,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观战。
上官金虹和李寻欢是一招决胜负,不能有任何干扰,因此只有孙小红一人见证。
白天羽和独孤昊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两人也需要“天下第一刀”的名声,因此会选择一些观战者,比如吕云澄,比如王怜花。
另有一点,独孤昊只准备和白天羽武斗,不准备文斗,所以决战地点并不是白雪皑皑的峰顶。
过不多时,魔教三公主铁姑亲自来请吕云澄,决战地点就是天池西南边的马牙山。
马牙山山顶巨石林立,形态各异,或巨齿獠牙,如猛兽血口,或层层翻卷,如大海波涛。
这样一处地方,非常容易制造陷阱,但独孤昊没有任何埋伏。
他的刀也是修霸道,如果不能堂堂正正的取胜,那么刀法永远也不可能练到大成,自然也不可能称霸中原。
吕云澄和孙小红到的时候,白天羽还没有到达,只有独孤昊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旁边。
那块大石很像是头戴毡帽的牧羊人,乃天然而生,并非人工雕琢,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久闻剑魔之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魔教教主,我也久闻你的威风,不过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
“独孤昊,独孤残的孙子。”
“独孤残?原来如此。”
独孤残当年在雁荡山决战铁中棠,被铁中棠以小天星掌力击毙,而吕云澄的武功传承并非隐秘,独孤昊若是刀法大成,必然会先杀吕云澄,报先祖之仇。
也不知是吕云澄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上官金虹武功大成要杀他,独孤昊武功大成还要杀他。
但偏偏上官金虹想要武功大成,必须胜过李寻欢,独孤昊想要武功大成,必须胜过白天羽。
吕云澄根本就用不着出手。
“既然你那么想杀我,为何让林仙儿把那三册秘籍给我?”
“因为我想看看,铁血大旗门的后人,堕入魔道是什么样子?”
“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到底失望还是不失望。”
“没有失望,也没有不失望,只有失落,因为你既不是正道,也不是魔道,纠结于那些,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落了下成。”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说明你距离万刀归一不远了。”
“等我胜了白天羽,就能万刀归一。”
“那你先胜过我再说吧!”
白天羽揽着花白凤飞身而至,面上满满都是自信和张狂:“你能胜过我,再说万刀归一也不迟。”
独孤昊看了花白凤一眼,道:“你为什么背叛我?”
白天羽高声道:“当然是因为我!”
“你似乎很得意?”
“当然,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观战的人还没来齐,两人也不忙着打斗,而是以言语打击对方的气势。
过不多时,王怜花、熊猫儿、孙天机、郭嵩阳、心诚等人先后到来。
天下第一刀的角逐,也拉开了帷幕。
花白凤温柔的为白天羽脱去黑色大氅,白天羽挥手示意,让花白凤退开,取出了那把家传的宝刀。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柄,不是油漆的黑,也不是墨水的黑,而是鲜血沉淀后的暗红。
宝刀出鞘的一瞬间,逼人的杀气混合着寒风,让人不敢直视。
独孤昊在白天羽身前三丈站定,拿出了魔教祖传的圆月弯刀。
连鞘的刀,黑黑的刀鞘,弯弯的刀柄,刀锋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春树,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湖水。
这把刀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虽然是杀人无算的魔刀,但出鞘的一刹那,只会让人感觉到美。
刀身是那样的轻盈,弧度是那样的完美,刀锋是那样的雪亮,好似天上的明月,又像是天池飞瀑的流泉。
两人出刀的一刹那,山风好似突然间凛冽了数倍,空气中传来一股压抑的气息,似乎有绝世凶魔降临,即将肆虐人间。
同修霸道的刀客,杀人无数的魔刀,双方注定要分出一个胜负。
“战!”
“杀!”
伴随着两声张狂霸道的爆喝,比天山山巅更加寒冷的刀气爆发而出,两道人影飞冲上前,两把魔刀对撞在了一起。
“铛!”
出人预料的,双刀碰撞的声音并非地狱魔音,反倒像是寺庙中的晨钟暮鼓,让人耳清目明,心胸开阔。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似乎是——负负得正!
第140章 万刀归一,神刀斩
任何武功达到极致,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也不管是简单还是繁杂,都会呈现出各自的完美。
白天羽和独孤昊的武功虽然没有完全大成,但一招交手,力量速度便达到了自身的巅峰。
没有试探,没有虚招,一招出手便是全力。
白天羽狂暴如龙,一刀接着一刀的猛劈猛斩,出刀收刀堂皇大气,尽显张狂霸道。
独孤昊如神似魔,招式和招式之间连环不断,每一招都从近乎不可能的位置斩出,诡异莫测的同时,又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晨钟暮鼓一般的兵刃碰撞声,在此时却给人两种感觉。
从白天羽看来,这是数百上千面牛皮大鼓。
挥舞的宝刀就像是沙场指挥的令旗,鼓点每一次轰鸣,令旗每一次招展,都会增添一份战意。
从独孤昊看来,这是寂静星空传递来的远古之声。
圆月弯刀迸发出堪比明月的光芒,每一次回旋,每一次劈斩,都让人心神震荡。
白家刀法,天下没有比这更直白、更平凡的名字,招式也并不见精妙,但在白天羽手中,却有一刀分川、一刀断海的威势。
“如意天魔,连环八式”,每式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变,共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天下没有比这更加复杂的刀法。
但在独孤昊手中,这些招式不仅不显得繁琐,反而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刻,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
每一刀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层层叠叠的刀气凝成一张天罗地网,牢牢锁住白天羽的周身空间。
白天羽的刀法霸道无边,刀势日丽中天,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
独孤昊的刀法同样霸道,出手却以变化为主,似乎刀法所有的变化都融合其中。
两人眨眼间便斗了四五十招,功力早已催发到极限,战意却越来越强,气势也越来越恢弘,越来越凛冽。
晨钟暮鼓一般的兵刃碰撞声,随着交手而越来越小。
斗到五十六招的时候,兵刃碰撞虽然会带动狂飙气流,激起漫天烟尘,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空气被挤压的粘稠感,让人感觉胸口发闷,头昏脑涨。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唯有武功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做到这一点。
观战众人,唯有吕云澄、王怜花、熊猫儿达到了这等地步,也唯有三人能直面刀气冲击,却好似春风拂面,淡定如常。
熊猫儿甚至拿出了一葫芦美酒,用“火龙阳掌”温热,三人一同享用。
吕云澄三人武功高深,不怕散溢的刀气。
孙小红有吕云澄庇护,缩在吕云澄怀中,管他什么风刀霜剑、大音希声,统统不在乎。
孙天机、郭嵩阳、花白凤站在吕云澄四人身后,也能看的仔细。
至于别的观战者,包括少林方丈心诚,都只能退的远远地,生怕被刀气伤到。
寻常人有资格观战便已经满足,哪管远近,唯有心诚心中大为不爽。
少林千年传承,未必每一代都出绝顶高手,但没有一个如他这样,连观战都不能靠近观看。
可不爽又能如何,但凡他敢靠近半步,被刀气所伤,绝没有一个人会管。
毕竟这里大部分人都和吕云澄关系密切,哪怕是心肠最好的熊猫儿,最多也只是救他一命,绝不可能管他受不受伤。
另有一点则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有数门刀法,如:破戒刀法、燃木刀法、菩提刀法、慈悲刀法。
这些刀法在招式上并不比白家刀法逊色,心诚也有所修行,但比起白天羽、独孤昊,无异于萤火之比日月。
观战的人心思各异,有的因看到一场高水平对决而感到欣喜,有的因看到丈夫的威严霸道而越发爱慕,有的因武功不如人而感到失落。
但不管观战的人怎么想,白天羽和独孤昊的对决片刻也不会停歇,甚至越发的激烈。
两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刀法之中,忘了称霸江湖的野心,忘了天山之上肆虐的风雪,甚至连自己都忘了。
他们眼中只有对手,只有刀法。
浑然忘我!
白天羽霸道有余,却失了变化,独孤昊变化有余,却失了堂皇。
随着交手,白天羽吸收独孤昊的变化,独孤昊吸收白天羽的堂皇,刀法越发成熟,刀气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斗到百招的时候,吕云澄单凭气势已经无法泯灭散溢的刀气。
只得催发了一层先天罡气,才能在不干扰决斗的情况下,让孙小红可以继续安全观看。
一百招!
两百招!
三百招!
五百招!
……
独孤昊的“如意天魔,连环八式”有三万多种变化,斗上三天三夜招式也不会有任何重复。
白天羽以一招化万招,任凭独孤昊招式万变,刀气如雨,只是宝刀一挥,一切便都烟消云散。
两人的真气和体力好似无穷无尽,疯狂拼杀五百余招,气势仍旧不见丝毫损减。
但这终归是一种梦幻,吕云澄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两人的真气消耗了大半,真气也已经见底,甚至因为疲惫而退出了忘我状态。
若是继续打下去,两人真气体力耗尽,拼个平手,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种事情,不管是白天羽,还是独孤昊,都决不允许。
斗到五百七十八招,两人不约而同的凝聚最后的真气和体力,斩出了此生最最巅峰的绝杀。
独孤昊千变万化的刀光融合为一体,汇聚成无坚不摧、至威至利、石破天惊的一刀。
这一刀虽然没有变化,却包含了“如意天魔,连环八式”中所有变化的精萃。
那柄一刀中分,神鬼皆愁的圆月弯刀,也爆发出了比明月更加皎洁的光芒。
刀感受到人的杀性,人禀赋了刀的戾性,人变成了刀的奴隶,刀变成了人的灵魂。
独孤昊和圆月弯刀似乎融为了一体,刀即是人,人即是刀。
神刀斩!
虽然还不完善,但这一刀就是传说中的地狱魔刀,传说中天上地下无双无对神刀斩。
“喝!”
白天羽狂笑一声,双手持刀,对着独孤昊的刀光竖劈而出。
说的文雅点,这招叫“大漠孤烟直”,说的直白点,这招叫“力劈华山”,说的更直白点,就是铆足了力气猛砍。
别说“神刀无敌”白天羽,街头混混也会这一招。
大巧似拙,返璞归真。
最最平常的一刀,也是最最艰难的一刀。
这一刀似乎能斩断一切,不管是千斤的巨石,还是咆哮的山风,亦或是飞扑而来的残月刀芒,都能斩成粉碎。
“铛!”
两把魔刀对撞在一起,承受了千万年风吹都没有朽坏的山石,被散溢的刀气切割的沟壑遍地。
漫天烟尘中,一把宝刀脱手飞出。
圆月弯刀。
第141章 你有明暗器,我有宝葫芦
嗤!
圆月弯刀插在了一旁的山石中。
削铁如泥的刀锋,加上分川断海的力量,轻而易举便直没至柄。
刀客,刀不离手。
刀离手,便说明输掉了这场决斗。
漫天烟尘中,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这道身影充满了暴虐的杀意,霸道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就连郭嵩阳这等高手,都不得不拔剑出鞘,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全。
他的步伐是如此的缓慢,他的威势是如此的惊人。
哪怕他的左臂不正常的弯曲,哪怕他的白袍被刀气撕的乱七八糟,哪怕他的身上斑斑点点满是鲜血,哪怕他的真气和体力已经见底,也没有任何人敢小觑这道身影。
花白凤猛地飞扑出去,不在乎烟尘,也不在乎鲜血,一把抱住白天羽,主动献上香吻。
能成为魔教大公主,花白凤当然不是只靠运气。
主动献上香吻,一方面是见到白天羽正面击败魔教教主,为白天羽感到自豪,激动之下情感爆发。
另一方面则是借着接吻的机会,渡过去一丝真气,以及两粒恢复元气的灵丹,免得白天羽因为太过疲惫,昏倒在地。
花白凤知道白天羽最想要的是什么,自然要尽力维持他的威严。
这是白天羽此生最风光的时候,花白凤当然不会让这风光有任何的损减。
“哼~~”
一声冷哼从烟尘中传来。
抬眼看去,却见魔教教主独孤昊嘴角溢血,半跪在地上,随后强撑着缓缓站起。
他的黑金华服被刀气撕成破布条,身上同样斑斑点点满是鲜血,但若细细观看,便会发现,他的伤势比白天羽轻一些。
草创的神刀斩比不过白家刀法,在刀法上,独孤昊输了一筹。
但魔教的底蕴远在白家之上,独孤昊的功力更加精纯浑厚,因此伤势更轻。
当然,刀已经脱手,证明此次决斗已经失败,独孤昊不是输不起的人,不会否认这件事。
“白天羽,这场刀决,你赢了。”
“你那一刀只是草创,如果你能把这一刀完善,我未必能胜你。”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任何借口,作为失败的代价,只要我做教主一天,圣教便不会派任何一人入侵中原。
不过,有朝一日,我把这一刀完善,我还会再找你打一场。”
白天羽大笑道:“随时欢迎!”
……
天山刀决落下帷幕,白天羽夺得天下第一刀的威名,魔教教主主动收敛了势力,沈浪也不用再去和他讲理。
独孤昊的允诺看似大气,实际上却是无奈之举。
首先,中原一方有沈浪、王怜花、吕云澄、李寻欢、白天羽等高手,他一个也打不过。
其次,魔教经过一轮清理,四大公主只余下铁姑,四大天王一个也没留下,中层势力大损,无力入侵。
什么特么的“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入侵中原”,不过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借口罢了。
偏偏在场众人,谁都不在乎这个借口。
王怜花熊猫儿早就已经看破江湖纷争,看戏可以,插手却是不必。
吕云澄再过不久就会离开。
白天羽巴不得魔教入侵,给他刷声望。
至于其他人,他们的观点不重要。
比武结束,众人倒不忙着离开,而是在天山各处游览了一翻。
吕云澄也终于得空和熊猫儿好好喝顿酒。
熊猫儿人如其名,生的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看起来倒是真的和熊猫有几分类似,为人也是爽朗大气,豪迈不羁。
而且此人同样是个人精。
虽然不如沈浪和王怜花心眼多,但也是一等一的人精。
另有一点,这个浓眉大眼的,做的是楚留香司空摘星的买卖,妙手空空玩的贼溜。
当初有歌谣赞曰:熊猫儿,熊猫儿,江湖第一游侠儿,媲美妙手空空儿,劫了富家救贫儿,四海齐夸无双儿……
以武功而言,熊猫儿比沈浪王怜花逊色一筹。
不过出海十余年,每日不是喝酒就是论武,武功大有长进,已经追上了不少。
吕云澄虽然好斗,对熊猫儿的武功却并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更好奇他的酒葫芦。
这酒葫芦是以东海特产的奇异磁铁铸造,具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吸摄力,专门克制各种暗器,号称“乾坤一袋装”。
若说破解暗器,吕云澄自然也能做到,掌剑均可,保管做的又灵巧又美观。
但再怎么灵巧美观,也比不得用宝葫芦收暗器来的潇洒。
原剧情中,为了抢夺朱七七,柴玉关麾下“色使”以“烟雨断肠丝”射熊猫儿。
熊猫儿亮出宝葫芦,都不用喊“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就把所有“烟雨断肠丝”都给吸了过去,吓得色使转头就跑。
暗器是沾在葫芦外壁上,不仅大件小件暗器都能收,清理起来也非常方便。
吕云澄比较好奇的是,如果这东西有那么强的吸摄力,为啥只吸敌人发射的暗器,不吸你腰间的宝刀?莫不是有智能识别?
心中好奇,嘴上就问了出来。
熊猫儿大笑道:“哪有什么玄奇之处,只不过这东西对于真气非常敏感,不输送真气,是没有磁力的,打架的时候送点真气过去就行了。”
吕云澄心说这特么还不玄奇!
法拉第、麦克斯韦、洛伦兹之类的电磁领域科学家,要是看到这玩意儿,怕是会惊得背过气去。
“老熊,铸造这个葫芦的材料还有没有?”
熊猫儿不喜欢被人称为“前辈”,叫大哥又平白矮了王怜花一辈,那更是不行。
吕云澄想来想去,想出这么个称呼。
熊猫儿原本还觉得不好听,在得知王怜花是“老王头儿”之后,顿时觉得“老熊”比“天下第一大侠”还要好听一百倍。
“你想铸一个?”
“当然。”
“武功到了你这等地步,这葫芦用处也不大,何必白费力气。”
王怜花吐槽道:“这小子是觉得用葫芦收暗器比较潇洒。”
吕云澄讪笑两声,算是默认。
用葫芦收暗器确实非常帅,非常潇洒。
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克制孔雀翎、暴雨梨花针、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之类的强力暗器。
哪怕只能影响到一点点,就有时间移动传送令,用传送令来抵挡。
熊猫儿道:“我那儿倒是有一块,就是比较小,打造个坠子还行,打造酒葫芦就差远了。”
“没事没事,您把葫芦给我研究研究,等我研究完了,就自己找材料去。”
“你不会研究研究,就研究没了吧?”
“那怎么可能呢,我的人品您还不信么?”
熊猫儿想了想,把酒葫芦背在身后,一点拿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噗~哈哈哈哈……”
王怜花放肆的大笑。
你个混小子也有今天!
第142章 帝王州主,梧桐一叶而知秋
熊猫儿最终还是把酒葫芦借给吕云澄,让吕云澄研究一段时间。
“怕你研究研究就研究没了”只是个玩笑,对于吕云澄的人品,熊猫儿还是颇为相信的。
吕云澄好开玩笑,信用方面却没有任何问题。
最关键的是,吕云澄对于机关器械、兵刃铸造近乎一窍不通,研究葫芦的实际上是王怜花。
王怜花肯定没兴趣随身带葫芦。
酒葫芦不是孔雀翎、暴雨梨花针,构造并不复杂。
王怜花研究了两天,便按照吕云澄的身高臂长画出了一份图纸。
吕云澄拿了图纸,立刻传出消息,求购相关的材料。
当一个人的实力强到一定境界,即便是孤家寡人,也会自动成为一方势力。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对江湖产生很大的影响。
就比如吕云澄。
虽然吕云澄既不是金钱帮帮主,也不是魔教教主,但只是传出求购精金奇铁的消息,便有无数人自发的帮忙找寻。
尤其是那些传承悠久的大派和大家族,更是立刻去翻自己的宝库,看看有没有符合要求的。
熊猫儿手中只有一小块,不是因为他的实力和名望不足,而是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
如果他也这么做,怕是七彩葫芦娃都凑齐了。
……
夜。
吕云澄抱着孙小红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息,立刻翻身下床。
孙小红感觉到吕云澄的动作,迷迷糊糊的说道:“相公,你这是做什么?”
“有客到,我出去看看。”
“哦,早点回来。”
“没事没事,你安心睡吧。”
说话功夫,吕云澄已经穿好衣服,提了泪痕剑,顺着气息的方向追踪而去。
那股气息的目的是把人引出来,并没有跑多远,到了一处小树林,便主动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吕云澄。
黑衣黑袍,黑鞋黑袜,背上背着一把漆黑的长剑。
魔教四大天王之首,孤峰天王叶知秋。
不同的是,叶知秋没有带面具,露出原本的面目。
额前的发丝点缀了几分雪白,但并不显得苍老,反而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你是——孤峰天王?”
“孤峰天王早就已经死了,我是叶知秋,我也只是叶知秋。”
话到此处,叶知秋身上散发出一股沉郁的气息。
他嗅到了吕云澄身上的脂粉味,那自然不是吕云澄的,是女人的,是吕云澄的夫人的。
连剑魔这种狂人都有夫人,他的爱人却已经……
吕云澄自是不解为何如此,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梧桐一叶而知秋,好名字。”
“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说。”
“我要你手中那三卷《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筹码。”
“昔年‘中原大侠’铁中棠用过的宝剑‘削香’,还有《削香剑法》的剑谱。”
“削香剑法”是铁中棠最有代表性的绝学武技之一,并非铁血大旗门绝学,而是夜帝夫人手抄,夜帝之子朱藻赠与。
剑法变招奇快无比,对于手腕和手指的灵活度要求极高。
若非吕云澄练过“趋魂迥源夺命手”,提升了手指灵活度,修行起来还真有些麻烦。
铁中棠的绝学,却落入到魔教中人手中,着实让人感到无奈。
武林更迭迅速的原因大多是后人不肖,可这后人也太过不肖了。
不肖也就罢了,偏偏吕云澄也被认为是铁血大旗门之后,这特么还能说啥!
叶知秋拿出这两样东西,可以说极有诚意,但吕云澄大半夜被人叫出来,没拔剑砍人已经很给面子了,哪能就这么松口。
“我有泪痕、紫薇、鱼肠三把宝剑,一手拿一把都拿不过来,总不能嘴上咬一把吧?
你再给我一把,我算上嘴都不够用了。”
“你是铁血大旗门传人。”
“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这些东西对我真的这么重要,我现在已经动手抢了。”
“听闻剑魔需要东海奇异磁铁,我这里刚好有一块,不知这个代价可否足够?”
叶知秋手中的宝物,自然是尤奴儿的收藏。
尤奴儿号称“南海娘子”,只是因为擅长易容术和暗器,让人以为她有千手千面,并非居住在南海,实际上她是苗疆人。
这些年,南海娘子利用各种手段,收集了无数奇珍异宝。
比起“金钱遗宝”自是远远不如,却也绝不亚于一些高门大派的宝库,在奇门杂货方面反而要更胜一筹。
“换三卷《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足够了,但你不会觉得,大晚上把我叫出来,事情可以就这么结束吧。”
“当然,请剑魔指教!”
“锵!”
叶知秋拔出了背上的宝剑。
不是他当初的那把剑,而是尤奴儿按照他的身高臂长,精心打造的一把宝剑。
造型和以前的宝剑差不多,唯独剑鞘上刻着“鸾凤和谐”四个字。
如今阴阳两隔,“鸾凤和谐”自是休提。
因此,此剑名为——孤鸾!
宝剑出鞘,叶知秋的气势飞速提高。
曾经的他,稍强于郭嵩阳,稍弱于阿飞、荆无命。
如今他已经完全炼化尤奴儿的功力,把“天浊地沌混元功”练到了八九成火候,实力已经大大超越从前。
“刷!”
出剑的一瞬间,剑锋已经到了吕云澄身前。
叶知秋苦练“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十余年,在剑法上的修为不可谓不高。
练成“天浊地沌混元功”后,以阴阳合流的霸道真气催动剑招,威力提升何止一倍。
他的剑法也不再追求什么“每式八十一变,共七百二十九变”,而是一剑光寒,霸道无边。
如果说白天羽的刀是横绝沙场、纵横无敌的大将军,叶知秋的剑就像是天地在手、四极在心的雄主霸王。
哪怕是上官金虹的龙凤双环,招式也没有这般霸道。
也直到这一招出手,吕云澄才想起来,此人便是未来的帝王州盟主,威势绝不亚于上官金虹的一代枭雄。
“锵!”
泪痕出鞘,浓烈的杀气在剑锋之上凝成吞吐不定的剑气。
“嗷~~”
寂静的夜空中响起一声响亮的龙吟,两把剑化为两条怒龙,在皎洁的月光下,展开一场殊死拼杀!
第143章 九剑之始,剑一·泪痕
夜色沉寂,明月高悬!
任谁也不知道,在这不知名的树林内,发生了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的对决。
没有观众,也不需要见证者,只有两把横空绝世的长剑。
叶知秋的剑势霸道无边,横扫一切,已经远远超越“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的藩篱,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自内心而出,都是顺内心而行。
随心而动,随心而行,没有招式,没有变化,只有无边的霸道。
挡在他身前的,无论是枯枝败叶,还是荆棘碎石,统统都会被剑气搅成粉碎。
意境之玄奥,便是铁中棠、夜帝、薛衣人、水母阴姬这等绝代高人见了,也会战意勃发,忍不住要亲手试试这霸道绝伦的剑法。
这是魔道的剑法,却又已经超越魔道的剑法。
明明是剑,出手之时,却又有“上天入地、大搜魂针”、“金刚不坏、大搜神手”等绝学的影子。
左手偶尔出拳出掌,用的赫然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中的“毁天灭地紫阳手”、“天绝地灭致杀拳”、“诛神杀圣弑仙指”。
很显然,除了吕云澄手中那三册秘籍,叶知秋已经把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尽数练成。
不!
他只差“魔恸天哭大悲咒”和“移天转地移穴法”,因为“金刚不坏、大搜神手”就是“趋魂迥源夺命手”。
独孤昊说什么想看看铁血大旗门弟子堕入魔道是什么模样,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切,小气!
吕云澄左手猛地横起,翻掌而出,以大旗风云掌抵挡叶知秋诸般拳掌绝学。
相对于吕云澄的“掌剑双绝”而言,叶知秋更加擅长剑法,拳脚只是剑法的辅助,甚至在有意识的把拳脚化入到剑法之中。
他的天赋自是足够,但是缺乏时间。
既然已经无数次的压榨潜力,他也不介意用生死的方式再次刺激潜能。
吕云澄似乎知道他的目的,又似乎不知道,但这不重要,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铁血十二式都是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不管是孤峰天王,还是帝王州主,吕云澄都绝不会有任何手软。
生命要靠自己来争取,如果连这都支撑不住,那也没什么培养的价值,死了也是活该。
压力,无与伦比的压力。
即便当初面对沈浪,也没有这般压力。
毕竟沈浪是以智慧、仁慈着称,连动手的欲望都很小,更遑论杀人。
眼前这位却是不折不扣的杀星,不折不扣的剑中之魔,只要稍有半分大意,泪痕剑便会洞穿要害,收走性命。
在叶知秋眼中,吕云澄并非单人独剑,而是黑衣黑甲的大秦铁骑。
千军万马,铁血干戈,任你六国风骚,千秋豪杰,都会被这铁骑碾压成碎片。
没有退路,即便有,他也不能退。
船已经凿沉,釜已经砸碎,别说是后退,只要生出退却之心,后果唯有一死。
一个人受的打击若太大,就会变得消沉,若是消沉得太久,无论多坚强的人,也会变得软弱,勇气也必定会消失。
叶知秋经历了一次打击,脱胎换骨之后,绝不想再承受另一次。
如果不能彻底的破茧成蝶,那就死在这位绝世剑客手中吧!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叶知秋的剑势越来越霸道,甚至把吕云澄剑法中的铁血都融合其中,融合为好似西楚霸王的铁血刚烈,无双霸道。
“痛快!”
吕云澄大喝一声,战意在一瞬间达到了最高。
到达此方世界之后,吕云澄彻底放开了枷锁,经历了不知多少战斗,杀死了不知多少敌人,但若说最酣畅淋漓的,一定是这一场战斗。
归云庄砍瓜切菜杀得痛快,没有势均力敌的快感。
少林和尚守多于攻,相当于在打一个非常坚固的靶子。
白天羽和郭嵩阳武功并未大成,都留了几分力。
和沈浪王怜花比的多是招式变化,打到最后才打出火气,最终也还是点到为止。
唯有叶知秋,真气霸道、剑法霸道、剑意更霸道,可以放开一切手脚,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两人自然也能达到,只不过并未刻意追求,因此忽而剑出如龙吟,忽而对轰数次不见声响。
但不管怎么说,战斗的波动还是引来了不少人观战。
就连孙小红都悄悄到来,在一旁记录这精彩绝伦的双剑对决。
“呼~~”
叶知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解了一些疲惫。
他的真气是灌顶而来,天浊地沌混元功的心法对于经脉损伤又极大,他还没有先天罡气一类的护体法门,自然撑不住长久的硬拼。
比斗至今,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
同样的,他也感受到了更进一步的阶梯,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往哪儿走,该怎么走!
“嗖!”
叶知秋高高的飞掠而起,魁梧的身躯和中天的明月似乎融合为一体,孤鸾宝剑上爆发出一尺多长的剑芒,伴随着冷月寒光直刺而出。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李白不仅是大诗人,更是一位绝代剑客,却不知他是否见过这浮光掠影,好似银河倒悬的惊世剑招。
这一剑并不快,也不够狠,但却仿佛把天地自然的气势都接引而来,化为一股无边无际的压力,如泰山压顶一般汹涌而至。
吕云澄双目死死盯住孤鸾宝剑,右手紧握泪痕剑的剑柄,剑锋之上没有剑芒,甚至连剑气都已经收敛在剑身之内。
左手并指成剑,在一瞬间把铁血十二式过了一遍。
也就在此时,剑芒到了吕云澄身前。
也就在此时,泪痕剑似缓实快的迎了上去。
没有铁血十二式,也没有大须弥剑式、辟水剑法,只有最最本真的一招。
泪痕是吕云澄的第一把宝剑,铁血十二式是吕云澄第一套剑法绝学。
二者结合在一起,便是吕云澄毕生剑法的起始——剑一!
此招名为——泪痕!
“铛!”
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孤鸾泪痕对撞在一起,剑芒剑气轰然炸裂,把两人周围的枯枝败叶撕成粉末。
烟尘漫天,沟壑遍地。
叶知秋呆呆的看着刺入左肩的长剑,他身上穿着堪比金丝甲的“喋凤”宝甲,却仍旧挡不住吕云澄无坚不摧的剑招。
“你虽然对我手下留情,但我不是郭嵩阳,不会臣服于你。”
“你错了,我并没有对你手下留情,如果你接不住刚才那一剑,我绝对会杀死你。”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也可以杀死我。”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答应我的条件,又该如何兑现?”
“都说剑魔对敌从不留情,看来传言有误。”
“因为咱们并不是敌人。”
“以后可能会是。”
“那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第144章 优雅之剑,九剑剑匣
吕云澄共有三把剑。
泪痕剑,天下间最凶煞的剑,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剑脊上有一道很奇怪的痕迹,看起来就好像是泪痕一样。
紫薇剑,轻柔且富有弹性,可以如同腰带一般环绕在腰际,切金断玉,锋锐无比,千变万化,尽在一念之间。
鱼肠剑,长不足二尺,乃勇决之剑,必杀之剑,专门用于施展“十步一杀”,平日里,藏在衣袖或是靴筒中。
三把宝剑,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各的好处。
吕云澄原本觉得自己这一生再也不需要别的宝剑,直到拿到这把削香剑,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吕云澄从未见过如此富有美感的宝剑。
剑脊细直修长,好似纤云的玉颈,剑刃略有弧度,更胜无双的纤腰,点缀的斑驳星光,如同孙小红云鬓上的金步摇。
剑身、剑尖、剑锋、剑末、剑脊、剑刃、剑格、剑柄、剑首、剑鞘、剑穗,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优雅,无一处不绝美。
这简直不是一把杀人凶器,而是一件艺术品。
用这把剑杀人,简直是在玷辱它。
但剑本就是凶器,就是用来杀人的,这种矛盾的感觉,反而为这把剑增添了一种更加独特的美感。
就如同这把剑的名字——削香!
不管是花朵还是香气,都是用来欣赏的,怎么能用剑去削呢?
花朵可以削,气味可以么?
吕云澄不知道何人铸造的这把剑,也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让那位神秘的铸剑师铸造出这把绝美的宝剑。
吕云澄只能确认一件事——这把剑将会伴随自己很久。
很久很久!
四把剑并不方便携带,但一把是匕首,一把环在腰间,另外两把可以并排放好,背在背后。
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叶知秋是个很“贴心”的人,他知道吕云澄手中有很多宝剑,同时拿着很不方便,便友情赠送了一个剑匣。
剑匣有些类似于锦衣卫的“大明十四势”,是一个古琴大小的木盒,最多可以盛放九把宝剑。
虽说这个剑匣并非为吕云澄量身打造,无论大小还是长短都有些缺陷,而且并不能把泪痕、紫薇、鱼肠、削香四把剑都放进去,但却给吕云澄一个很好的思路。
这东西虽然不合手,改成合手的不就完事了么?
我这可是有学究天人、无所不会的王怜花啊!
让孙小红拜师王怜花真的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选择,以后不管是配药、铸造、机关、解密,甚至是后代教育、经营势力,都有了总负责人。
其实黄药师、鲁妙子一类的人物也都可以,谁让咱没遇到呢。
只能麻烦王怜花了。
当天晚上,王怜花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累的大把掉头发,真的成了“老王头儿”。
……
李寻欢击杀上官金虹,白天羽击败独孤昊,叶知秋拿到三卷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后,回到苗疆,一边练武,一边筹备建立帝王州。
所有野心家都陷入了沉寂,华山论剑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但任谁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安稳,待到那些人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下一轮的江湖大乱便会开启。
此时此刻,才是推选武林盟主的最好时机。
事实上,这个位置早已定好。
首先,吕云澄有五个带回《武林外传》世界的名额,分别是:孙小红、李寻欢、林诗音、王怜花、铁传甲。
孙小红王怜花自不必说,李寻欢林诗音是答应好的。
铁传甲则是跟随吕云澄李寻欢比较久,傲来国的商队也需要这么一位“铁甲金刚”镇场子。
原本想把沈浪、阿飞都给带过去的,但人家一家三口刚刚团聚,想要多在本世界停留几年,沈浪也想再来一次休养生息。
沈浪不走,熊猫儿这个好基友自然也不想走。
传送令最近打了个补丁,可以在十年之后,再带他们去往新的世界。
时间流速不同,十年很快就会过去。
孙天机是孙家的顶梁柱,为了家族,不能离开,而且他也不想走,他觉得走街串巷说书很有意思。
郭嵩阳想要在本世界磨炼剑法,把剑法练到高深境界再离开。
沈浪和熊猫儿都是老前辈,还是举办方,不会亲自下场。
综合武功、能力、势力、心性,这个武林盟主的位子,就是属于白天羽的。
至于白天羽能做到什么地步,会不会重蹈原剧情中的覆辙,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吕云澄不是保姆,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帖。
……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华山论剑也拉开了帷幕。
华山,古称“西岳”,雅称“太华山”,为五岳之一,南接秦岭,北瞰黄渭,自古以来就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
古系华山派是七大剑派之一,祖传的《清风十三式》还在巴山剑派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武当的“两仪神剑”、昆仑的“飞龙大九式”之上。
数十年前,还出过华真真、高亚男等出色的女弟子。
可惜柴玉关那一番坑爹操作,导致门派实力大损,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又被叶知秋一夜之间打回原形。
华山派虽然提供了“场地”,但比武论剑,却没什么资格。
华山有五峰,决斗地点就在南峰。
南峰不仅是华山最高峰,也是五岳最高峰。
登上南峰绝顶,顿感天近咫尺,星斗可摘,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帛如绵。
孙小红等人已经被送去《武林外传》,吕云澄想要看完“华山论剑”,便一个人去往华山。
漫步在华山山脚,正想着先游览哪一座山峰,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敌意。
鼻子抽了两下,嗅到一股很浓郁的檀香味,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向着敌意的方位而去。
过不多时,吕云澄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包。
小山之上,依照山脉的形势,站着五百多个手持木棍的和尚。
少林至强护寺阵法——五百罗汉阵!
第145章 五百罗汉,天魔解体
“阿弥陀佛,施主罪大滔天,还请随老衲回少林,诵经参禅三十年。”
心诚念了一声佛号,信心满满的看着吕云澄。
为了今日,他发动了一切关系,连俗家弟子都召回大半,这才凑齐了五百罗汉。
五百罗汉阵,少林仅次于“一千零八沙弥大阵”的阵法,也是目前的少林能够摆出的最强阵法。
别说是五百个摆成阵势的武僧,即便是五百多头猪排好队让吕云澄杀,那也要花费一番功夫。
“心湖说一切恩怨尽数了结,你上次搞出的小手段,我也没搭理你,你为什么非要找死呢?”
吕云澄左手一翻,亮出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小李飞刀。
天下无双的小李飞刀。
吕云澄的飞刀达不到李寻欢的境界,杀心诚却绝没有任何难度。
心诚千方百计要对付吕云澄,自然是当初的那个原因。
他觉得吕云澄会成为武林盟主,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道德绑架沈浪失败,只能自己亲自出手,如今已经是倾尽全力,孤注一掷。
事已至此,心诚自然不能退却,宝相庄严的说道:“施主已经入了魔道,为了天下苍生,老衲愿意割肉喂鹰。”
“哦?你知道参加华山论剑的有多少人么?你确定沈浪他们不会来么?”
“阿弥陀佛,施主可能还不知道,华山论剑已经提前开始,即便他们听到喊杀声,从南峰赶来,至少也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也就是说,一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任何人到来。”
“没错,施主还是束手就擒吧!”
“最后一个问题,华山派为什么帮你们?”
没有华山派这个地头蛇相助,少林绝不可能在华山脚下布置五百罗汉阵。
“叶知秋。”
“原来如此,我没有问题了,动手吧!”
“少林弟子,降妖伏魔!”
心诚心知吕云澄功力高深,担心受到反噬,不敢用狮吼功怒喝,但运足功力爆吼一声,也足以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尤其是五百武僧随之怒喝,气势更是直冲霄汉。
不愧是传说中可以硬抗军队的大阵,若是没有弓弩火铳相助,想要打破这五百罗汉阵,至少也需要三千精锐,外加名将指挥。
“锵!”
泪痕出鞘!
“泪痕出鞘,观音有泪,今天观音菩萨一定会哭得很伤心!”
吕云澄飞身冲入五百罗汉阵之中,寒光闪过,一篷鲜血飞上了半空。
剑一·泪痕!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此乃肃杀之剑,必杀之剑,强杀之剑,诛杀之剑!
吕云澄绝招初创,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刷熟练度,心诚既然找上门来,只能算他倒霉了。
杀!
杀!
杀!
铁血十二式的精要尽数融汇到“剑一”之中,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铁血霸道的杀意。
泪痕剑好似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洒,都会收割一条生命。
感受到吕云澄身上磅礴的杀意,泪痕剑爆发出清脆悦耳的剑鸣,剑身上的泪痕也变成了血色。
人剑互通,人剑合一,剑气越发凌厉,杀意越发浓郁。
一人一剑面对五百强敌,却凭借至精至纯的杀意强行压住了对方。
心诚在天山观看白天羽和独孤昊双刀对决,见识到了草创的神刀斩,以为那是天下间最霸道、最凌厉的杀招,却不想吕云澄除了“十步一杀”之外,竟然还有不逊色神刀斩的强招。
最恐怖的是,神刀斩和十步一杀都是一招决胜负的杀招,吕云澄这招“剑一·泪痕”却能连续不断的使用。
只要真气还充足,只要体力还足够,便能用到天荒地老,便能杀到天翻地覆。
心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吕云澄没用小李飞刀,没用十步一杀,甚至连紫薇软剑都没有用,单单只用了一招,竟然就杀到了如此地步。
“看来老衲今日就要以身殉寺了!”
心诚心中感叹,心知自己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但那又如何,见识到吕云澄这一番狠杀,沈浪不可能让他当武林盟主。
只要吕云澄不是武林盟主,少林便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天下佛门弟子千千万,南北少林除了这五百武僧,还有两千弟子,大不了封山一甲子,就不信熬不死吕云澄。
可事实上,吕云澄又何曾想当武林盟主?何曾想去找他们麻烦?
若是他当初听了心树的话,也不会让事情到这等地步。
吕云澄肆意的挥洒心中的暴虐和杀意,把一切负面情绪都激发出来。
天魔解体大法!
吕云澄并不会原版的“天魔解体大法”,只是把惊涛掌的“血海情天”,以及一些魔教的拼命招式结合起来,自创了这拼命法门。
这一招是用负面情绪作为引导,唯有心中充满杀戮、暴虐、毁灭等念头,才能成功催动。
以牺牲全身功力为代价,成倍的提高出手威能,持续时间视战斗激烈程度而定,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
不用担心会成为只知杀戮的魔头,因为真气耗光了就会停下,而且把全部负面情绪都发泄出去,内心反而会变得更加清明。
结合嫁衣神功破而后立的特性,以及随时可以跑路的传送令,缺点根本就不存在。
只有优点,没有缺点。
吕云澄面上青筋暴起,好似魔纹一般,手持泪痕剑,杀得尸山血海的吕云澄,此时也当真是天魔降世,波旬重生。
血!
血!
血!
洁白的狐裘被染成了血色,紫色的锦袍大氅被散溢的劲力撕成布条,露出里面的金丝甲。
先天罡气随着一次次轰击,终于破碎,吕云澄恍若未觉,继续挥剑冲杀。
“砰!”
心诚被吕云澄一脚踢在山石上面,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断了,再也没有还手的力气。
“魔头,你犯下如此杀孽,天上地下,无一处容得下你!”
“呼~呼~”
吕云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心诚,用恍若来自地狱的声音说道:“我根本就没打算找你们麻烦,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你……”
“若我真的贪图权势,上官金虹死的时候,我就该入主金钱帮了,什么特么武林盟主,老子从来都不稀罕!”
“这……”
“若不是你们在这里埋伏我,又让人拖住沈浪,沈浪早就来救你们了。
杀死他们的不是我,是你,是你的自私、嫉妒、固执、虚伪害死了他们!”
事实上,沈浪多次开导过心诚,甚至想做中间人,让双方和解。
心诚却只当他偏袒吕云澄,不仅不听,还明褒暗讽,讥讽沈浪假公济私。
此次开战之前,心诚找人拖住沈浪,说是要和吕云澄进行最后的了结,任何人都不得插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人赶来。
“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心树师弟,我对不起你,我是少林的罪人,是罪人!”
想到沈浪当初的劝说,想到吕云澄这段时间的作为,想到自己看似高明实则愚蠢的安排,心诚咆哮一声,真气逆行,口吐鲜血,死尸倒地。
吕云澄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真气还余下一丝,身上的伤也还撑得住。
不管那些被吓破胆的和尚,直奔华山派门派驻地。
半刻钟后,吕云澄在华山派藏经阁找到了《清风十三式》的秘本,揣入怀中,取出传送令,传送回了《武林外传》世界。
(本卷终)
第146章 糖炒栗子,好吃的糖炒栗子
月圆,雾浓。
在浓雾的映衬下,月色越发的凄凉朦胧,美得让人心醉。
一个老太婆从树影下走了出来。
很老的老太婆,面上的皱纹就像是张揉成一团,又展开了的棉纸,身着打满补丁的青色衣裙,驼着背,就好似压着块大石头。
她手里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里面是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刚做好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一个孤苦贫穷的老妇人,已到了垂暮之年,还要出来用她那几乎已经完全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卖糖炒栗子。
任何一个有同情心,且手头宽裕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忍不住掏出钱,把她的糖炒栗子都买下来。
吕云澄手头很宽裕,也很有同情心,而且很喜欢吃糖炒栗子,于是立刻开口叫住那个老妇人。
“你的栗子我都包了。”
老妇人听到吕云澄的声音,不由得面色一怔。
她自然不是真的卖糖炒栗子的贫苦老妇人,而是每逢月圆之夜,便以毒栗子杀人的熊姥姥,还是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
最知名的身份是红鞋子之主,公孙剑舞的传人,天下第一美人——公孙兰。
虽然号称“天下第一美人”,但没有人见到过她的真面目,只是据说她比江湖中的四大美人加起来还要美十倍,因此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
实际怎么样,只有看过才知道。
公孙兰扫了一眼,便把吕云澄的装束尽收眼底。
白衣白袍白靴,崭新的白衣,崭新的白袍,脚下的靴子却是旧的。
新衣旧鞋,江湖中喜欢做这种装束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仙人抚顶,结发受长生”的“长生剑”白玉京。
但白玉京随身携带的是长生剑,眼前这个俊公子背上却背着一个琴盒一样的匣子。
乌黑的匣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杀机暗藏。
里面似乎藏着一只魔鬼,只要把匣子打开,魔鬼便会跳出来,掀起滔天杀戮。
偏偏吕云澄的目光无比的澄澈,就像是初生的婴孩,又像是佛法高深的高僧大德,或者是返璞归真的道家真人。
吕云澄递过去三块碎银:“这些银子足够买下你所有的栗子了,天冷了,去吃一碗热馄饨,然后回家休息吧。”
语气很真诚,真诚的让公孙兰都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这钱,似乎还有些不够。”
“哦?还差多少?”
“有的人买栗子,十文钱一斤,有的人买栗子,十两银子一个。”
“你这栗子是用金子炒的还是用银子炒的,怎么卖这么贵?”
“我这栗子一颗就能毒死三十个人,十两银子一颗一点都不贵。”
“一颗就能毒死三十个人?”
“没错,一颗就能毒死三十个人。”
“原来是个又疯又傻的疯婆子,这可真是可怜,可怜啊。”
“公子何以言语伤人?”
“你若是不疯不傻,为何要下那么多的毒药?总不会有人把别人剩下的栗子吃下去吧?二十九份毒药不是浪费了?”
公孙兰心说我这是告诉你我的栗子毒性大,你特么问我毒药有没有浪费!
我说的是这个么!
你特么是哪儿冒出来的!
天可怜见,吕云澄是刚到此方世界,肚子饿了,想买点东西吃,然后就遇到了公孙兰。
吕云澄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挑事的意思。
连传送令给的大礼包都还没好好看过呢!
……
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世界,吕云澄让沈浪等人提前回到中土,又引出了魔教教主,促成了华山论剑,剧情再次破表,给了三个奖励。
一、可以把人送到《武林外传》,每次限定五人,这点不消细说。
二、可以观察经历过的世界的时间进度,每个世界还能再进入一次,等到十年期满,就把沈浪他们一并带回去。
三、一个成长性极高的剑匣。
剑匣会根据放入其中的宝剑的形状形成最适合的剑格,剑格成型后不可更改,最多能盛放九把宝剑。
宝剑入匣之后,会自发的吸收兵主的剑意温养宝剑。
如果原本的宝剑有剑鞘,剑鞘也会被一并吸收同化,增强剑匣的温养效果。
现如今,泪痕、紫微、鱼肠、削香四把宝剑,全部都在剑匣之内。
由于只能存放九把剑,余下的五个名额,必须要慎重选择。
一定要选择成长潜力高,且最适合自己的宝剑。
华山论剑的时候,吕云澄单人独剑对战少林五百罗汉阵,催动天魔解体大法,杀得尸山血海,随后回《武林外传》,开启了废功重修的过程。
嫁衣神功被废掉后,体内会留有余根,再次修行事半功倍,一路坦途。
仅仅数月,吕云澄便把嫁衣神功练到了九层巅峰,只差一步就能修成浑圆功体。
这一步需要的是体悟,单纯苦修已经没有效果,所以选择进入新的世界冒险。
进入新的世界后,传送令再次刷新礼包,足足有九样东西。
一、传送令使用说明书3.0版
二、《天蚕功》
三、《无名剑法》
四、《玄功要诀》
五、《先天功》
六、《九阴真经》
七、《降龙十八掌》
八、《天山六阳掌》
九、《凌波微步》
“传送令使用说明书”很明显是凑数的,吕云澄对此表示谴责。
“天蚕功”出自小说《天蚕变》,“武当七绝”之一,唯有掌门才有资格修行,破而后立,破茧成蝶,和嫁衣神功乃天作之合。
“无名剑法”是梁系第一高手张丹枫晚年创出的剑法,讲究临机应变,自然妙悟,能根据敌人的招式演化出对应的招式,相当于梁系的“独孤九剑”。
“玄功要诀”是梁系最强内功心法,详细描述了玄门正宗内功的奥秘,使人观看后就可以一理通,百理融,许多武学上的疑难,都能迎刃而解。
先天功、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天山六阳掌、凌波微步都是金系的绝学,不必赘述。
如此多的绝学在手,吕云澄早就迫不及待。
若是公孙兰不搞事,吕云澄保证买完栗子就走,绝不多耽搁一分钟。
第147章 清风十三式,南平郡王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提到剑舞,就不得不提到公孙氏,提到公孙剑舞,就下意识的想到诗圣这首名篇。
诗歌和剑舞已经完全融合为一体,诗歌不朽,剑舞也不朽。
不是亲眼见过的人,很难想象到公孙剑舞的精彩绝伦!
吕云澄称无双剑舞堪比公孙剑舞,也只是在称赞无双曼妙的身姿,优美的线条,真个比较起来,唯有公孙剑舞才能称得上是无双无对。
现在,这无双无对、精彩绝伦的剑舞,就出现在吕云澄眼前。
公孙兰从篮子中抽出一对短剑,短剑上绑着鲜红的缎带。
双手一弹,寒光一闪,剑锋已经到了吕云澄咽喉。
出剑的一瞬间,公孙兰微微震动身子,打满补丁的青色衣裙碎成碎片,露出一件七彩斑斓的羽衣,脚下则是一双绣着猫头鹰的红鞋。
若是不看她面上的易容,只看身形,吸引力绝不亚于林仙儿。
“咔!”
吕云澄背后的剑匣快速打开,一把精致优雅的宝剑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这把剑是那样的轻盈,那样的绝美,出匣的一刻,连天山的明月,都被掩住了几分光彩。
削香!
泪痕剑在于铁血杀意,紫薇剑在于灵活多变,鱼肠剑在于奋勇决绝。
削香呢?
削香的剑招、剑意,全部都是绝美。
绝美的宝剑,绝美的剑招,绝美的剑意。
小巷内穿堂的微风,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尽数被剑意引动,微风和月光化为了剑气,向着公孙兰周身要害洒落。
清风十三式——光风霁月!
各大门派的高深剑法中,以“清风十三式”为最。
当日华山派联合少林算计吕云澄,吕云澄由于天魔解体的时间快到了,懒得搭理华山派的寻常弟子,但这“清风十三式”的秘本,却不客气的收下了。
此剑法讲究“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出招时意在剑先,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十三招招法融入“三仙(云霞雨)”、“四雅(风花雪月)”、“五行(金木水火土)”以及庄周梦蝶,和削香宝剑相得益彰。
吕云澄甚至觉得,这剑法比削香剑法更加适合削香宝剑。
公孙兰以缎带绑住宝剑,操控难度虽大,但灵活多变,便是软剑剑法也远远比不得。
毕竟,人的手臂不能如同缎带一般左右弯曲。
轻巧灵活的剑法,精妙绝伦的剑舞,再加上快狠准的剑招,明月都羞的用薄云掩盖了真容。
可惜,顶着的是一张老太婆的脸,身形越美妙,看起来越别扭。
削香剑顺着两条缎带的缝隙周游来去,如清风,如明月,如流水,如烛光,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每一招都是风轻云淡,每一招都是避实击虚、攻敌破绽。
公孙兰一连出了十七八剑,也没能甩开这把精致优雅的削香剑,剑法反而越发的散乱。
缎带确实比手臂灵活,但这么长的手臂,不是等着挨砍么!
“刺啦!”
吕云澄一个反手提撩剑,斩断了一条缎带,左手剑指悄然点出,用的赫然也是“清风十三式”。
清风十三式不仅是各大门派最强剑法,若以指代剑,倒着使出,还是当世最强的点穴手。
“嗤!”
破空之声响起,公孙兰慌忙仰起脖子,避开这勾魂夺命的一指。
“哗!”
脑袋避开了,易容面具没有避开,被吕云澄的剑气撕开一条缝,随即化为碎片。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可惜的是,没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公孙兰恶狠狠的盯着吕云澄,似乎想从吕云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据说你的容貌天下第一,比江湖四大美人加起来还要美十倍,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比我夫人差得远了。”
“今日之事,他日定有报答!”
公孙兰冷笑一声,一个闪身跃向半空。
吕云澄刚想去追,却猛的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煞气,想到有关“红鞋子”的资料,心说今日算你运气好,放你一马!
等老子查清了红鞋子的真实情况,看你还拿什么狂!
身形一闪,吕云澄顺着小巷离去。
过了不足一分钟,上百披甲执戈的卫士赶到了此处,领头的是一个身着重甲,内里穿着红袍,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
这些卫士并非寻常巡城士卒,而是精锐的大内侍卫。
不仅配备了手弩,半数以上还配备了手铳,看他们行走之间的姿态,定然是用大明军神魏国公徐达留下的兵法训练的。
徐达这位大明第一开国功臣,用兵自是出神入化,而且非常擅长使用新式武器。
不仅组织了火枪队,还研究出了用火枪打骑兵的军阵。
吕云澄自是不怕一百大内侍卫,哪怕有手弩手铳,也分毫不惧,但不怕不代表喜欢惹麻烦。
大晚上带这样一队侍卫出门,不是皇帝就是王爷,再加上等着卖糖炒栗子的公孙兰,很明显是一出喜闻乐见的剧情。
吕云澄不想参与皇室纷争,尤其不想莫名其妙的参与进去。
果然,过不多时,一个气势如虹,威武不凡,尊贵至极的中年人到了此处。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南平郡王!
南平郡王向着四周看了看,轻声道:“说说,都看出什么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娇俏少女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四下看了几眼,快速做出了判断。
“回禀义父,卖栗子的是熊姥姥,她方才用的剑术,是唐时的公孙剑舞,她的真实身份应该就是‘红鞋子’的大姐。
那个少年剑客,用的宝剑是‘中原大侠’铁中棠的削香宝剑,剑法和华山派失传多年的绝学‘清风十三式’颇为类似。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请义父恕罪,孩儿确实不知。”
南平郡王道:“清清,你能看出这些就已经足够,至于那个剑客的真实身份,不用费力去查,他很快就会自己说出去。”
第148章 花家七童,鲜花满楼
“义父,大通钱庄最近出现了很多假银票,咱们要不要去帮忙查查?”
大通钱庄的大股东是江南花家,地产最多的大富豪,同时也是皇商,花家的收入关乎国库的收入。
如果假银票大肆泛滥,花家破产自不必说,国库也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甚至会动摇国本。
王爷和皇帝的关系,要说有多好,那自然是胡扯。
不管是南王、平南王、镇南王、南平郡王,和皇帝都是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憋着怎么弄死对方。
似乎弄死王爷,皇帝的江山就能稳固,弄死皇帝,王爷就有机会登基。
但不管暗地里怎么算计,江山都是朱家的。
自家人怎么祸害都没事,外人若想动摇,就要试试皇室的雷霆手段了。
清清觉得,这件事南平郡王一定会管。
可出乎预料的是,南平郡王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已经有人去处理了,用不着我出手。”
“谁啊?”
“六扇门派出了飞龙铁马两位捕快,江南花家派出了七童花满楼,据说还有一只长着四条眉毛的小凤凰。”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长着四条眉毛的人?那可真是有趣。”
南平郡王对于这个义女,倒是颇为宠爱,笑道:“你若是觉得有趣,就过去看看。
不过据说那只小凤凰是个色鬼,你可一定要小心点,别被他占了便宜。”
清清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手铳,扬声道:“他敢占我便宜,我就用这个,打死他!”
“到时候你可就未必下得去手了!”
南平郡王长呼了一口气,带着众多侍卫快速离去。
……
南平郡王走后,吕云澄从一旁闪身而出。
嫁衣神功能够把精气神融合为一体,再加上先天罡气气罩,吕云澄只要催动真气,便会把全身气息隐藏起来。
别说是南平郡王,便是西门吹雪、叶孤城,也很难发觉。
若是配合“十步一杀”施展刺杀之术,任凭多厉害的高手,也一定会吃个大亏。
看着南平郡王的背影,吕云澄脑海中飞速的思索。
本世界最大的特点,一是陆小凤每集必被朋友卖一次,二是boss大多喜欢披着马甲行事。
洛马,表面上,六扇门名捕,实际上,极乐楼楼主;
宋问草,表面上,神医,实际上,铁鞋大盗;
霍休,表面上,天下首富,实际上,青衣楼楼主;
金九龄,表面上,六扇门神捕,实际上,绣花大盗;
木道人,表面上,武当派长老,实际上,老刀把子。
公孙兰更是有熊姥姥、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等一大票马甲,甚至就连“公孙兰”这个身份,也未必是真的。
南平郡王暗地里也有个势力,叫做“血衣堂”,准备培养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位血衣童子,去皇宫中盗取记录了皇室隐秘的《星邪剑谱》。
随行而来的那个侍卫首领,就是红色血衣,南平郡王的义女清清则是黄色血衣。
再过不久,清清就会拜陆小凤为师,陆小凤也从被朋友背刺,变为被徒弟背刺。
悲催的陆小凤,身边人靠谱的是真靠谱,不靠谱的也是真不靠谱。
血衣堂现在还不成气候,皇室隐秘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只是这公孙兰来这里做什么?
吕云澄自然知晓,青衣楼、红鞋子等组织是有联系的,而且很可能和皇室有关。
就是不知道,公孙兰属于哪一方势力。
有点意思!
吕云澄好口腹之欲,思索问题的时候喜欢吃东西,下意识的剥了两个糖炒栗子放入口中。
香甜软糯,乃上品中的上品。
哪怕是拜了诸葛孔方为师的无双,做的糖炒栗子也就是这个水平。
诶?
糖炒栗子!
呕……
武林高手毒抗能力大多极强,吕云澄还有能解百毒的碧灵丹,不怕公孙兰的毒药。
只是这么好吃的栗子,偏偏下了剧毒,这可……
不对!
这栗子没有毒!
公孙兰并不准备对南平郡王出手!
或者说,公孙兰归属的那一方势力,暂时和南平郡王不是敌人。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吕云澄闪身离去,找个了地方歇息。
传送令大礼包送了一大堆秘籍,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呢。
先天功、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天山六阳掌、凌波微步都是久仰大名,天蚕功也是早就想要的,能配合嫁衣神功的绝学。
天蚕功+嫁衣神功+天魔解体大法。
炸一次破而后立一次,炸一次破而后立一次,再厉害的boss也能炸得他怀疑人身。
至于无名剑法和玄功要诀,虽然名气不大,精深玄奥却绝不亚于那些绝学,自然也需要好好参悟。
绝学虽多,但吕云澄有祖传的学习能力,内功根基也是无比的浑厚,很多绝学看几遍就能领悟大半。
……
花满楼对鲜花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他喜欢在黄昏时坐在窗前,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
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小楼上和平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如果只是看他此时的状态,任谁也不会想到,此人竟然是一个瞎子。
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但他却比任何人都会拥抱光明。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所以他遭了天妒,失去了视力。
但这份残缺,却好似断臂的维纳斯,让花满楼显得更加的完美。
英俊、儒雅、温和、谦逊、宽容、大度、武功高强、朋友众多、家产丰厚。
他看不见,所以他不在乎容貌的美丑,只在乎心灵的纯善。
花满楼住的地方,大门永远是敞开着,无论什么样的人到他这里来,他都同样欢迎。
吕云澄缓缓的走上楼梯,看着花满楼,轻声道:“你好,我叫吕云澄,可以请我赏个花么?”
花满楼温和的说道:“你这种心思澄澈的人,我一向是欢迎的。”
“知道么,你是第一个说我心思澄澈的人。”
“难道你的心思很纷乱么?”
“当然,我的长辈和朋友,一向称我为混蛋。”
“那你的生活一定很有意思。”
“确实很有意思,来,尝尝,三十年的杜康。”
吕云澄递过去一个酒葫芦,神磁葫芦,按照吕云澄的身高臂长打造的神磁葫芦。
花满楼喝了一口酒,问道:“你似乎很好奇我的眼睛?”
“因为我很想试试,能不能治好你的眼睛。”
“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花家何等财富势力,若是真能治好,早就已经治好了。
“那是因为,那些神医并不会再生造化的内功。”
第149章 你猜我这个套娃有多少层
花满楼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小说版剧情中,没有具体提及,只是说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但在看到南平郡王,听到大通钱庄假银票之事后,吕云澄便知道本世界融合了电影版剧情,花满楼的眼睛不是病而是伤。
铁鞋大盗造成的伤!
十多年前,铁鞋大盗肆虐中原,犯下无数大案。
某一日,铁鞋大盗去花家盗取瀚海国传承玉佛,被花满楼的父亲发现,双方展开一场大战。
混战中,铁鞋大盗挟持了花满楼,得以逃脱。
被挟持的时候,花满楼奋力反抗,在铁鞋大盗脸上抓了一道伤疤,愤怒的铁鞋大盗决定不杀花满楼,而是要让花满楼痛苦终身。
伴随着一句“这是你在世上见到的最后一张脸”,燃烧着烈火的宝剑轻轻一挥,花满楼的世界自此只余下黑暗。
只不过好人自有天助,恶人终有惩罚。
花满楼虽然双目失明,但过的开心,过的快意,只有对生活的享受,对命运的感激。
铁鞋大盗却一辈子都要带着人皮面具,终身活在黑暗之中,到死也不能解脱。
若是治病,吕云澄没那个把握,但若说治伤,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
罗摩内功生机勃勃,有再生造化之能,天蚕功也能洗筋伐髓、重塑根基,二者结合,未必不能治好花满楼的眼睛。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如同《天龙八部》中的阿紫那样,换一对眼珠。
只不过花满楼不是自私薄凉的阿紫,损人利己之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至于罗摩内功在心性方面的要求,那更不是问题。
花满楼的武功在本世界进不了前十,心性之光明淡然,却是稳居第一。
即便罗摩重生,心性方面也未必强于花满楼。
“入神封,归灵虚,到命府,成气海,再转下三椎……花兄可记住了?”
“这似乎是一门非常厉害的佛门心法,吕兄如此慷慨,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初次见面,你却对我如此信任,这比任何神功秘法都有价值。
不过,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我现在居无定所,不如送我一座宅子。”
“啊?”
花满楼惊了,心说宅子是什么鬼?
“好说好说,我回去就安排。”
“那就多谢了,不用特别好的,京城随便给我来个三进的宅子就好。”
这话和别人说,无异于没事找抽,但花家是天下最大的地产商,别说一座宅院,十座宅院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
视觉最容易接收外来信息,也最容易接收外来的诱惑。
花满楼没有视觉,受到的诱惑少了很多,有很充足的时间学习,学识非常的渊博,虽然没到王怜花的地步,也是一等一的博学。
和花满楼聊天是一种很舒服的享受。
他会给人一种安静平和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神凝气静。
吕云澄甚至怀疑,如果当初得到泪痕剑的是花满楼,泪痕剑怕是已经被“净化”了。
现在的泪痕剑沾染了太多鲜血,凶煞之气比以前浓郁了不知多少倍,已经属于彻头彻尾的杀剑,想要净化,怕是要把唐玄奘请来。
“吕兄,你有没有兴趣见一个有趣的人?”
“什么样的人,会让你觉得有趣?”
“那是一个长着四条眉毛的人。”
……
悦来客栈。
陆小凤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如同蚯蚓一样在床上蛄蛹来蛄蛹去。
半晌,陆小凤终于从床上爬起,不情不愿的穿好衣服。
他是一个非常懒的人,如果没有必要,他绝不会从这张舒服的床上起来。
但他现在必须起床。
楼下似乎开了一家赌场,吵闹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手也有些痒。
陆小凤自幼在市井中厮混,不仅东学一招西学一招学来一身武功,市井中的各种手段,也没有他不会的。
尤其是赌!
陆小凤很喜欢赌,但他不是赌狗,赌只是他放松身心的方式。
有钱就玩两把,没钱就算了,绝不会输的把裤子都押上。
就算真的要押上裤子,那也是和司空摘星之类的朋友打赌,而不是在赌场的赌桌。
出了客房,发现楼下竟然真的从饭馆变成了赌场,一群汉子赌的热火朝天。
陆小凤皱了皱眉,走向了一张赌桌。
很多人都觉得灵犀一指只是一种高深的指法,却不知有一种千术也叫灵犀一指。
可以通过震荡赌桌,改变骰子点数,替换牌九麻将,更改番摊数目,扑克牌出现后,更是能以极快的速度换牌。
手指轻轻一点,一切都已不同。
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比千术的灵犀一指强了不知多少倍,轻轻点了点赌桌,便把所有的骰子都变成了六点,赢走了所有人的筹码。
赌场老板很痛快的帮他换了银票。
假银票。
大通钱庄的假银票。
飞龙铁马两位捕快奉命来调查假银票的案子,故意套路陆小凤。
可实际上,这是一个拥有非常多层的套娃。
完整的过程是:
一、很多年前,号称“铁马”的捕快洛马捉住了“妙手老板”朱停的师兄岳青;
二、洛马伪造了岳青的假死,秘密囚禁岳青,逼迫岳青帮他雕刻假银票的印版;
三、和大通钱庄的掌柜钱老大合伙制造假银票;
四、挖空一座山,建造极乐楼这个销金窟,用极乐楼来洗钱、销赃;
五、事情败露,想要脱身,于是故意请人查案,钱老大想借机把一切推给洛马,洛马想借机把一切推给钱老大;
六、由于印版是朱停制作,朱停嫌疑最大,被关入了天牢,朱停套路飞龙铁马请陆小凤来查案;
七、陆小凤被套路,还中了花满楼的“毒”,“被迫”去查案。
实际上,查案早就已经开始,这件事就是一个局。
一个花满楼、陆小凤、朱停联手设的局。
他们三人实际上早就认识,却故意装作互不相识,只为引出幕后黑手。
陆小凤此时还没什么名声,也没人相信一个市井浪荡子和一个富家贵公子是好朋友,倒是真的把洛马和钱老大给瞒住了。
吕云澄对于这些套娃没什么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洛马的主子是谁?
第150章 四条眉毛,小心闷棍
极乐楼在哪里?
山腹内。
挖空一座山,建立极乐楼这么大一个销金窟,寻常人可没有这个能力。
洛马虽然是江湖有名的捕快,但说到底,也就是个捕快,还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六扇门最厉害的捕快是金九龄,号称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高手,有“天下第一名捕”的美誉。
金九龄这么厉害的人物,想要享受上等的衣食住行,都需要情人接济,甚至要扮做绣花大盗去强抢金银珠宝。
而且,绣花大盗只是把钱抢来,想要销赃、洗钱,需要另寻门路。
洛马手中却是一条包含造假、洗钱、销赃、分销的产业链,手笔之大,远超金九龄。
他要是真有这个心机、这个能力,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只是“名捕”?
收点黑钱,得钱买放、谋财害命,这些是洛马的拿手好戏。
但制造假银票、挖空山腹、建造极乐楼,每一样都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有组建极乐楼的能力,可赚钱为的是什么?
享受。
极乐楼里有美食、美酒、美人、赌场,吃喝女票赌什么都能玩的痛快,安安静静享受就是了。
假银票不仅危险,还把这处宝地给暴露出去,不得不壮士断腕。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显得非常的矛盾,非常的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便是洛马和钱老大背后有一个主子,他们两个和极乐楼里那个“楼主”一样,都是顶在台前的傀儡。
主子到底是谁?
皇室那一大票王爷、青衣楼、青龙会、西方魔教、隐形人,全部都有可能。
嗯,南平郡王可以排除。
南平郡王的心思全在组建“血衣堂”盗取《星邪剑谱》上面,别的一概都不在意。
他或许是“南”字辈的王爷里面,唯一一个只想宰了皇帝,却不想当皇帝的。
花满楼不知吕云澄脑海中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按照原定计划去给陆小凤“下毒”,顺便介绍陆小凤和吕云澄认识。
经过一番谈天说地,花满楼已经确认,吕云澄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需要隐瞒,也不需要客套。
不得不说,花满楼虽然看不见,眼光却比陆小凤强得多了。
……
陆小凤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他有两双眼睛、两双耳朵、三只手,还长着四条眉毛,只要见过他一面,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两双眼睛”是说他眼疾,“两双耳朵”是说他敏锐,“三只手”是说他手快,那“四条眉毛”呢?
人怎么会有四条眉毛?
那当然不是眉毛,而是胡子。
修剪的很整齐,看起来和眉毛一模一样的胡子。
吕云澄见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各式各样的胡子,却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胡子。
初次见到陆小凤的人,一定会被他的胡子吸引,而在下一刻注意到的,就是他的手。
皮肤白皙,手指纤细修长,完全可以用“青葱玉指”来形容。
吕云澄见过的身体条件最完美的人是林仙儿,但哪怕是林仙儿,手也没有这么好看。
关键是,这双手不止好看,还很厉害。
可以夹住任何武器,哪怕是铁锤大斧狼牙棒也能夹住。
可以射出无形指力,威力绝不在少林拈花指、无相劫指、多罗叶指之下。
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能发挥出勾魂摄魄的魅力,让女人再也离不开他。
……
“这位兄台,虽然我长得很英俊,但你一直这样盯着我,我也会很害羞的。”
陆小凤看向吕云澄,心说你是哪位啊?
花满楼感受到了陆小凤的疑惑,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让陆小凤稍稍放下戒心。
“我只是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同类的气息。”
“嗯?”
“你以后就明白了。”
“以后?”
“等我哪天闲得无聊了,就会去找你打架,架打得多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了。”
“首先,我不喜欢打架,其次,我现在大概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说了,最后,我觉得还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咕噜”
吕云澄拿出酒葫芦,打开塞子,诱人的酒香把陆小凤后半句话给噎了回去。
“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三十年的杜康,皇宫大内也未必有存货啊。”
“寻常的酒,怎么有资格入我这宝葫芦。”
陆小凤这才发现,吕云澄随身携带的酒葫芦,竟然是金属铸造,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凡之处。
但再怎么宝贵的葫芦,也只能放酒,吕云澄随身携带的剑匣,才是最让陆小凤感到好奇的。
“葫芦再好,也只能放酒,我看你那剑匣才是真正的宝贝。”
“剑匣再好,也只能放剑,如果剑不能出鞘,再好的宝贝也不过是废铁。”
“我可不想给你试剑。”
“等你把制造假银票的家伙揪出来,不就有人给我试剑了么?”
“你知道是谁?”
“不管是谁,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今晚我们要去极乐楼看看,你要去么?”
极乐楼的位置是秘密,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出入都要乘坐“棺材”,每进出一次,都会经历一次“极乐升天”,因此得名。
吕云澄可没兴趣“升官发财”,尤其没兴趣和一个大男人挤进一个棺材里。
“我对那种地方没兴趣,你们要去就自己去吧。”
“不是吧,刚才还说和我一样,连这种地方都不感兴趣,怎么可能和我一样,你不会没去过、没经验吧?”
“陆小凤,你喜欢晚上出门么?”
“有什么问题么?”
“最近城里有半夜敲闷棍抢劫的,小心点。”
……
“花兄,刚才他是不是在威胁我?”
“我觉得是。”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位朋友?”
“今天。”
“刚认识,你就敢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他?”
“因为他不会是敌人,我信任他。”
“为什么?”
“敌人是不会想要治好我的眼睛的。”
“不说这个了,今晚要去探极乐楼,你准备好了么?”
“说实在的,如果没有必要,我也不喜欢去这种地方。”
“说实在的,如果没有必要,我真的很想把这地方留下来!”
第151章 试探,移魂,青龙
夜。
陆小凤和花满楼在极乐楼里面赌的热火朝天,吕云澄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良好的生活习惯有益于身心健康。
吕云澄未必会早起,但一向都很早睡,睡眠质量也非常好。
如果没有特殊的意外,吕云澄会一觉睡到大天亮。
只不过,“如果”两个字出现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意外,这次当然也不能例外。
钱老大不是傻子,洛马也不是傻子,他们背后的主子更不是傻子。
虽然不知花满楼和陆小凤早就认识,甚至怀疑到了他们,但花满楼身边出现一个背着剑匣的神秘人,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的。
“咚!”
一个黑影轻巧的落在窗户边上,伸手点破窗户纸,看向熟睡的吕云澄。
吕云澄仍旧在酣睡,对于外部的危险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废物罢了,不值一提。”
黑影心中冷笑了一声,抬手射出一把飞刀,想要解决吕云澄,并留下线索,误导陆小凤查案。
“砰!”
飞刀射在了床板上,再看吕云澄,早已不知所踪。
黑影心中暗暗叫糟,不做丝毫考虑,一个“旱地拔葱”跃到房顶,随后飞速奔逃。
吕云澄踏着皎洁的月光,如冯虚御风,跟在他的身后两丈处。
黑影加快,吕云澄跟着快,黑影减慢,吕云澄跟着慢,黑影左移,吕云澄跟着左移,黑影右移,吕云澄跟着右移。
不说话,不出手,只是默默地追逐。
就像是猫抓老鼠,定要玩腻了才会给出致命一击。
嗖!嗖!嗖!
跑出约莫一里后,黑影先是一个疾冲加速,然后猛地转身,以飞刀偷袭。
吕云澄既没有躲避,也没有出招,而是从腰间解下葫芦,高声喝道:“看法宝!”
黑影先是一怔,然后就见到了此生最震惊的一幕。
他射出的三把吸引注意力的飞刀,连同一把无声无息的黑色飞刀,都被宝葫芦吸引过去,贴在葫芦外壁上。
看着黑影震惊的表情,吕云澄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暗器?飞刀?知道么,飞刀比我强的,只有一个人!”
真气一松,四把飞刀同时落下,吕云澄抄起一把,射向黑影的——身后!
“嗤!”
飞刀正中咽喉,一个二十多岁的光头跌倒在地,抽搐几下,失去了呼吸。
云间寺的和尚?
假银票案共有两处重要地点,一个是负责洗钱销赃的极乐楼,由洛马负责,一个是制造假钞的云间寺,由钱老大负责。
两人面不和心也不和,各有各的底牌,还在对方的势力中安插了不少卧底。
这个和尚可能是钱老大派来杀人的,目的是搅乱浑水,也可能是洛马派来送死的,目的是把嫌疑引向钱老大。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都要死!
“交代出你知道的一切,或者——死!”
“是么?你再看看,到底谁该死!”
黑影冷笑一声,只听得“嗖嗖”几声,四面八方跃出二十多个黑衣人,把吕云澄团团包围。
他选择在这个地方出手,不是被追的急了,而是因为这里是提前安排好的埋伏地点。
“现在,交代出你知道的一切,或者,等我把你弄得半死不活了,你再交代。”
吕云澄掂了掂酒葫芦,笑道:“咱们不妨做个游戏,在这个葫芦落地之前,我保证站着的只有咱们两个,否则,你可以不死。”
黑影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笑话,刚想仰头大笑,却见吕云澄已经把葫芦抛向半空,一步跃到一人身前,伸手一抓,扭断了他的脖子。
左手剑指划过,割开了一个喉咙。
右手悄然轰出,内家掌力震碎了一颗心脏。
神磁葫芦在重力的作用下快速落下,埋伏的黑衣人如同麦子碰到了镰刀,“噼里啪啦”的翻滚倒地。
葫芦落下的很快,不足两秒钟便已经快要落在地上,但这两秒钟,在黑影的感受中,却比一年还要漫长。
“咚!”
葫芦落在了地上,黑影面色一喜,抬头看去,却发现吕云澄已经站在了眼前,面带嘲弄的看着他。
“交代,或者死!”
吕云澄的声音凝重如山,就好像是在宣告某种真理,黑影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被压得粉碎。
魔恸天哭大悲咒!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唯一的一门精神类心法,当然不可能只是用来磨砺精神的,还有迷魂摄心的效果。
相比于佛门金刚禅狮子吼的恢弘威严,魔恸天哭大悲咒有一股魔王降世般的威严霸道。
先以杀戮震慑人心,然后催动魔恸天哭大悲咒,便是钱老大和洛马,也难以抵挡。
精神类法门比较凶险,吕云澄一直对此比较忌惮,除非有绝对把握,否则绝不会施展。
黑影的精神意识被喝的迷迷糊糊之后,吕云澄双目中亮起了异样的光芒。
移魂大法!
九阴真经中附带的精神心法。
传送令出品,必属精品。
九阴真经的梵文总纲是翻译好的,降龙十八掌是萧峰虚竹删改完善版本,玄功要诀是张丹枫晚年完善版本,其余绝学武技也都各有批注,大大方便了吕云澄参悟。
时间尚短,完全悟透自是不可能,领悟几门特殊的绝学却是不难。
在移魂大法的作用下,吕云澄问什么,黑影便说什么。
半刻钟后,吕云澄转身离去。
又过了半刻钟,一个面上带着伤疤的凶恶壮汉带着十余个属下赶到此处,看着众多尸体,冷冷的说道:“吕云澄,你找死!”
……
吕云澄喝着小酒,默默地思索刚刚问出来的情报。
有一点想错了,那家伙并不是什么小头目,而是钱老大最倚重的手下之一,在整个假银票链条中,地位大约能排在七八名。
他知道钱老大和洛马,知道云间寺的密道,甚至知道极乐楼所在。
这不算什么,关键是,这货竟然是特么卧底。
今天晚上,这货表面上是奉钱老大的命令来杀人搅混水,实际上是想留下线索,把钱老大和洛马一并坑死。
至于此人所属的组织,那也是大大的有名,堪称古龙笔下最有名的组织。
青龙会!
第152章 青龙会迷踪
青龙会!
古龙笔下最有名的组织,没有之一。
青龙会的分坛,一共有三百六十五处,南七北六十三省,所有比较大的城市里,几乎都有他们的势力。
听起来就感觉霸气外露,什么金钱帮、蝙蝠岛、天尊、西域魔教之类的,似乎远远无法和青龙会相提并论。
可事实上,如果忽略官面背景,大明朝廷不下场拉偏架,青龙会会被这些组织把屎给打出来。
换而言之,青龙会只有吹出来的名气,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最简单的问题:青龙会最出名的高手有哪些?
什么“青龙老大”、“十二青龙”都是幻想。
青龙会榜上有名的高手,比如狄青麟、卫天鹰、西门玉、麻锋、毛战之类的,差不多相当于荆无命、上官飞、诸葛刚、向松、高行空。
吕云澄前世对青龙会很感兴趣,特意去查了一番,结果大失所望。
青龙会只在“七武器系列”和《三少爷的剑》被明确提及。
“七武器系列”是青龙会鼎盛时期,可即便如此,行事手段也是以借刀杀人为主,全然没有金钱帮碾压式的霸道。
到了《三少爷的剑》,青龙会已经彻底没落,被慕容秋荻的“天尊”远远超越。
青龙会的基本特点是:地盘大,情报系统发达,擅长用间,最喜欢挑拨不同的势力厮杀,然后渔翁得利。
与其说是江湖组织,不如说是一个庞大的间谍机构。
吕云澄有理由怀疑,青龙会和朝廷有很深的牵连,甚至就是朝廷组建,用来搅乱江湖的。
青龙会大龙头,很可能是锦衣卫指挥使,或是东厂督主。
“七武器系列”和“陆小凤系列”是同一时间线,同一世界观,吕云澄早就有直面青龙会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遇到。
“借刀杀人,还真是你们的风格,切!小家子气!”
青龙会既然出手,而且要对付钱老大和洛马,说明洛马的主子不是青龙会,而是和青龙会敌对的势力。
我这是不是帮了洛马和钱老大一把?
吕云澄心中突然升起这样一个念头,转而把念头散去,躺回床上,沉沉睡下。
……
早点摊的老李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大运。
就在今天早上,有两个穿着华贵、俊逸不凡的公子在他的摊子吃早点。
两人一个眉眼如画、温润如玉,一个清贵稚雅、如妖似仙,引得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来这儿吃饭,只为多看两人一眼。
老李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自是不懂什么叫做“温润如玉”,什么叫做“清贵稚雅”。
他只是觉得,如果这两位公子每天都能来他的摊子吃早点,那他很快就能盘下一个铺子了。
吕云澄喝了一口热豆浆,笑道:“花兄,你觉得那些偷偷看过来的姑娘,是看你多一些,还是看我多一些?”
花满楼无奈的说道:“你果然和陆小凤是同一类人。”
“这一点,我昨天就说过了,来,喝点热豆浆,缓解一下昨晚的郁闷。”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过的不舒服?”
“你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但你绝对不会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场所。”
“我应该把这当成是称赞么?”
“当然可以,这本就是称赞,那种地方,唯有陆小凤才能过得如鱼得水。”
“如果是你呢?”
“我不喜欢赌钱,也不喜欢青楼,但在那种地方,吃饱喝足之后,肯定是要赌一把的。
如果我赌输了,我就会掀桌子,拔剑,从东砍到西,从南砍到北。
如果我赌赢了,不管是输红眼的赌徒,还是输多了的庄家,都会闹起来,最终还是要拔剑,从东砍到西,从南砍到北。
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着想,我最好还是留在客栈。”
花满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能把掀桌子砍人说的如此光明正大的,这是第一个。
“这里不远处有个云间寺,我有位朋友在那里,吕兄要一起去看看么?”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不过大多数佛寺都不欢迎我,希望不要被人赶出来。”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不会进献香火钱,一文钱也不可能。
那些和尚看我衣着华贵,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巴巴地等着我捐香火,结果我一毛也不拔,能高兴就有鬼了。”
“吕兄不信神佛?”
“不是不信,而是我只信不要钱的,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要钱的呢?”
“神仙不是会点石成金么?他自己拿块石头点一下就是金子,哪里还用得着我给他钱。
所以,凡是要钱的,一律都是伪神。
而且花兄肯定明白一件事,要钱的从来都不是神仙,而是假托神仙的凡人,不是么?”
“我现在明白,你和陆小凤为什么是同一类人了。”
……
云间寺。
这间寺庙是假银票的制造窝点,也是钱老大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寺庙每一处都有钱老大的眼线,花满楼和吕云澄刚到,他便已经知道了。
对于花满楼,钱老大并不怎么在意。
因为花满楼是个大好人,哪怕失败暴露,只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能留住一条性命。
可那个神秘莫测的吕云澄,却让钱老大着实无奈。
来历神秘,武功高强,出手狠辣,绝不容情。
昨晚他派去搅混水的下属,被吕云澄尽数击杀。
在杀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仅仅一个晚上,吕云澄身上的杀意便尽数消失,好似昨晚杀的不是人,而是踩死了一些蚂蚁。
他很想知道吕云澄昨天有没有逼问出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试探,内心有些犹豫。
……
“吕兄,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因为你在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的吃点东西,方才在云间寺门口买的糖炒栗子,已经快被你吃完了。”
“哦,原来如此,我在算有几方势力在盯着咱们。”
“吕兄觉得有几方势力?”
“一双绣着猫头鹰的红色绣花鞋,一匹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一只贪财好利的恶犬,还有一条忽隐忽现的小青龙。”
第153章 钱老大的主子是谁
“这么多的势力,这个麻烦可真不小。”
“不说那些假银票,单单一座极乐楼,每年的收益就是金山银海,又有几人能不动心?”
最赚钱的黑道生意是抢么?
当然不是。
抢不过是卖苦力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真正的大头是销赃和洗钱。
抢来一批价值十万两的古玩玉器,没有安全的分销门路,就只是个摆设。
大批量运输的银两都有标记,如果不找人洗钱,前脚把钱花出去,捕快后脚就找上门来了。
最关键的是,抢劫容易被黑吃黑,销赃和洗钱却相对安全,因为黑吃黑也属于“抢”的一种,同样需要找人销赃。
极乐楼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销赃洗钱的场所。
场地足够隐秘,所有人都戴上面具,可以很好的隐藏身份,销赃完毕之后还能在极乐楼花天酒地,享受有钱人的日子。
拿着价值十万两的宝贝进来,销赃刮三层,洗钱刮三层,享乐刮三层,能剩下一层,都已经是运气中的运气了。
这样一个聚宝盆,红鞋子和青龙会当然想要得到。
既然红鞋子和青龙会都来了,没来的那几方势力,就很有嫌疑了啊。
吕云澄伸手摸入纸袋,却发现摸了个空,不知不觉间,一袋子糖炒栗子已经吃完。
花满楼笑道:“吕兄好胃口!”
吕云澄一贯表现的高深莫测,好不容易出了个小丑,花满楼也忍不住开开玩笑。
“我没别的爱好,唯独好口腹之欲,饿着肚子的时候,是思考不了问题的。”
“那吕兄想出了什么?”
“我在想,盯着咱们的势力里面,为什么没有穿绿衣服的。”
“吕兄想说青衣一百零八楼?”
“极乐楼也是楼,为什么不能是青衣一百零八楼之一呢?”
青衣楼的幕后老板是霍休,天底下最有钱的人,嗜钱如命,最是爱财。
假银票虽然会冲击正当生意,可一旦花家倒台,空出来的生意就是一块无比巨大的肥肉,啃上几口,就能把损失弥补回来。
以青衣楼的人力物力,掏空一座山,收买一个名捕,没有任何难度。
花满楼笑道:“我能确认,青衣楼绝不会参与这件事。”
“为什么?”
“最近三年,青衣楼和青龙会有了纷争,青龙会虽然高手不多,但背景厚,成员多,还擅长用间,把青衣楼的注意力都给引走了。”
青衣楼大战青龙会,这是什么戏码!
等等!
如果青衣楼和青龙会有纷争,霍休最后被算计,可就大有讲究了啊!
有~点~意~思!
说话功夫,钱老大带人迎了上来。
钱老大生的白白胖胖,笑起来非常的和气,一看就是和气生财的大富豪。
“少东家,假银票之事我一定会快速查明真相,还请少东家宽限几日,若要怪罪,怪罪我一个人就好,不要牵连我的妻女。”
这话就特么不是人话!
作为大通钱庄的大掌柜,钱老大岂能不知花满楼是什么人物。
就算把刀横在花满楼脖子上,花满楼也绝不会做牵连无辜之事。
如此讲话,看起来言辞恳切,实际上流于表面,太过浮夸。
演技还需要磨练啊!
下辈子注意点!
吕云澄看着钱老大做作的演技,差点把隔夜饭呕出来。
钱老大哭诉了一会儿,看向吕云澄,满脸堆笑的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吕云澄,花满楼的朋友。”
“原来是吕公子,吕公子也是帮忙查案的?”
“当然不是,那个叫陆小凤的才是来查案的,我只负责在真相被揭开的时候,拔剑砍人。”
“哦……那……那要是没查清楚呢?”
“那就砍了陆小凤!”
“嘎吱!”
陆小凤正要推门而入,听到吕云澄的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钱老大见此,赶忙把陆小凤迎了进来。
“公子说笑了,有陆大侠在,什么案子都能查的水落石出,陆大侠,来来来,这位是吕公子,我们少东家的好朋友。”
“钱大掌柜,刚才说查不清案子的是你,不是我哦。”
“咳咳……是我失言,失言,公子勿怪。”
陆小凤阴阳怪气的说道:“听说花家七公子温润如玉,待人宽厚,什么时候有了个一言不和就拔剑砍人的朋友。”
“正因为我的杀气太重,才需要找个人帮我净化杀意。”
“那你应该去找老和尚才是。”
“花满楼的琴声,比一万个老和尚诵经念佛都有用。”
“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如此杀气腾腾,不太好吧。”
“真正的清净之地,我的剑是拔不出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云山雾罩。
若是不知情的,怕是会觉得吕云澄和陆小凤在因为一个叫“花满楼”的姑娘争风吃醋,马上要上演全武行。
钱老大心中有鬼,觉得吕云澄知道些什么,借着斗嘴的机会来试探自己。
花满楼心如明镜,知道吕云澄是在借此机会向陆小凤传递情报——此地不是清净地!
陆小凤心中了然,心说这里果然和极乐楼有关。
吕云澄心如止水,仔细的观察众人的表情。
一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演戏,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过不多时,霞儿为四人送上了佛前供奉的香茶。
看着霞儿,吕云澄心说钱老大也是蔫坏。
当初陆小凤为了引洛马上套,谎称岳青的女儿胸前有斧头纹身。
洛马为了把证据引向钱老大,让极乐楼头牌技师无艳伪装成岳青的女儿,直接中招。
实际上呢,岳青的女儿也就是霞儿,早就被钱老大寻到,囚禁在云间寺,谎称是自己的女儿。
钱老大什么都知道,就是故意不说,眼睁睁看着洛马钻进套子,让洛马背下全部的黑锅。
这两个货,争斗的也太激烈了,看来那方势力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诶?
势力内部有争斗?
吕云澄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是什么了。
领头的希望属下有纷争,以此来平衡势力,维持权威,但绝不会让属下斗成这个样子。
钱老大和洛马斗的如此激烈,说明那个势力内部也是派系林立,倾轧不断。
如此一来,青衣楼、红鞋子、青龙会、隐形人、幽灵山庄,还有那一大票准备造反的王爷,全部都能排除。
余下的符合要求的势力,貌似只剩下一个了。
吕云澄拈起杯子,喝了一口香茶,在心中比划了一个兰花指。
真~好~玩~啊!
“公子觉得这茶如何?”
“味道很不错,你知道这里哪有卖鞋袜的么?我的鞋袜脏了,要买几套换洗。”
陆小凤吐槽道:“你穿的明明是黑鞋,哪有什么脏的?”
“鞋是黑的,袜子可是白色的,早就已经脏了。”
第154章 司空摘星,是个猴精
到达此方世界,和公孙兰打了一架之后,吕云澄便搜肠刮肚想“剧情”,分析本世界有多少排的上号的大组织。
青衣楼、红鞋子、黑虎堂、西方魔教、幽灵山庄、隐形人、血衣堂,以及纵横七武器系列的青龙会,还有多个想要造反的王爷。
由于“单元剧”的原因,这些势力似乎毫不相干。
但同处于一方世界,怎么可能互不干涉。
举个例子,青衣楼楼主霍休被红鞋子大姐公孙兰给阴了,黑虎堂也被魔教教主玉罗刹拿捏的死死地。
而在这些组织之外,还有一个非常神秘,甚至不能确定是否存在的组织——白袜子。
穿白袜子的有两种人,出家人、太监。
因此,白袜子首领有三种可能,一个是不太老实的老实和尚,一个是大太监王安,或者两人都是首领,互相牵制。
老实和尚的真实目的无人知晓,王安的目标却是用南王世子替换皇帝,也就是造反。
造反,需要钱,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假银票不仅能快速赚钱,还能引开皇帝的注意力,提升替换计划的成功率。
白袜子。
有~点~意~思!
怪不得原剧情中,蒋龙身为捕快,却没有亲自拿人,而是任凭陆小凤出手。
向来不喜杀人的陆小凤,则是直接下死手,干脆利落的秒杀洛马,没有半点生擒的意思。
想来他们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想自找麻烦,让事情到此为止。
人精。
都是人精啊!
……
钱老大演戏演的很开心,却不知自己早已被陆小凤和花满楼看透,上蹿下跳的演了一通之后,假惺惺的要和陆小凤二探极乐楼。
一是要借机留下线索,把洛马钉死,二是贪心作祟,想要在离开前,再狠狠地捞一笔。
吕云澄懒得看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用拙劣的演技扮演忠心耿耿,随便找了个借口,孤身一人在云间寺内四下乱转。
云间寺作为假银票的制造窝点,既不简陋,也不豪华,就是寻常的寺庙。
如果忽略眉目中带着凶悍的和尚,以及摆摊的十来个探子,勉强也算是一处“清净地”。
吕云澄在门口的摊子上又买了二斤糖炒栗子,一边吃,一边闲逛。
逛到一处拐角的时候,忽有一个容貌普通,身材普通,毫无特点,让人看一眼就忘的中年汉子撞了过来。
看起来像是转弯的时候没注意,实际上这汉子的手早已探向吕云澄腰间葫芦。
出手之迅捷,绝不在吕云澄之下,灵巧程度还要更胜一筹。
要知道,吕云澄可是修行了趋魂迥源夺命手,能在手指灵活度上超越吕云澄,还会做这等装束的唯有一个。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身高不详,可高可矮;体重不详,可胖可瘦;容貌不详,可俊可丑;年龄不详,可大可小。
唯一可以确认的,便是司空摘星是个男人,轻功出神入化,偷盗手段无与伦比。
作为“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和盗神、盗圣、盗帅全然不同,他有三个特点。
一、司空摘星不会因为自己缺钱而去偷,需要有人花钱请他才会出手。
二、司空摘星对金银珠宝兴趣不大,反而对皇宫禁地里某些大人物的生活用品很感兴趣。
三、司空摘星是陆小凤的朋友,喜欢和陆小凤打赌,但他决不会让陆小凤干涉他偷这门艺术,更不会因为谁而改变偷的原则。
唯一一个能逼他出手的,便是金九龄。
哪怕是“偷王之王”,也是怕捕快的,尤其是打不过且欠了人情的捕快。
如今他突然出手,要么是兴趣使然,要么是陆小凤请他做的。
吕云澄自是不会让他把葫芦摸走,右手悄然探出,抓向司空摘星的手腕。
如意幻魔手!
和司空摘星对招,如意幻魔手这种灵活多变的擒拿手最为合适。
缠手闭肱!
手爪袭来,司空摘星虽惊不乱,双指一翻,点向吕云澄的脉门。
寻常的小偷会在手心里藏刀片,用来划破别人的荷包,但司空摘星作为偷王之王,用刀片就太丢面子了。
他一向是用手指解扣,擒拿手法也是精妙至极,据说只要有半寸之地,他就能施展妙手空空。
吕云澄自是不会被他点中,反手又是一招“并手闭指”,司空摘星手腕一弹一震,避开吕云澄的手爪,再次点向吕云澄脉门。
两人以快打快,以巧对巧,电光火石间,已经过了七八招。
比斗轻功,司空摘星还有取胜的机会,比斗武功,自是半分可能也没有。
他也足够机灵,眼看落入下风,立刻抽身而退,道:“你就是吕云澄,果然有几分不凡。”
“出手如此迅捷,阁下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没错,是我。”
“据说司空摘星一定要别人请才会出手,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请你出手的?”
“谁告诉你一定要别人请我才会出手的,那都是谣传。”
“明白了,你是和陆小凤打赌,赌能不能偷走我的酒葫芦,对么?”
“你怎么知道?”
“陆小凤告诉我的。”
“啊?”
“他刚才和我打赌,赌能不能护住酒葫芦,不让你这个偷王给盗走。”
“陆小鸡这个混蛋,又坑我,我饶不了他!”
“他还为你做了一首诗歌,你要不要听听?”
“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司空摘星,是个猴精。猴精捣蛋,是个浑蛋。浑蛋不乖,打他屁股。”
这话原本狗屁不通,但在吕云澄阴阳怪气的语调下,非常非常的气人,若不是带着易容面具,司空摘星的脸已经成猴屁股了。
“这个混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饶不了他!”
“对,他这种混蛋,一定要狠狠地教训,我在精神和道义上支持你,去吧!”
司空摘星哼了一声,一个飞掠便到了十余丈之外。
他自然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去偷陆小凤,只是吕云澄实在太过高深莫测,找个借口离远点,否则没有安全感。
看着司空摘星的背影,吕云澄叹道:“耍心眼太费力气,还是莽过去比较方便!”
第155章 九剑之变,剑二·紫微
夜。
吕云澄睡得香甜,窗外却再次出现一个黑影。
和上一个黑影不同的是,这个黑影的身形曲线玲珑,落地轻盈无声,显然是个女子。
“吕公子,那糖炒栗子,味道如何?”
黑影自然知道吕云澄是在装睡,但此时是她有求于人,只得最先开口。
“又香又糯,非常好吃,如果你只是个卖糖炒栗子的,咱们或许会成为好朋友。”
“我来和公子做个交易。”
“说。”
“公子现在应该知道,极乐楼幕后主使就是钱老大和洛马。”
“他们真的是幕后主使?”
“是,肯定是,必须是,只能是。”
“你希望事情仅止于此,我也懒得惹麻烦,这个交易可以做,不过你应该明白,天下没有任何事情是免费的。”
“公子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老实和尚到底老不老实。”
“吕公子,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老实和尚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需求,我想要的你也拿不到,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个问题。”
“公子似乎太小看我们了。”
“好,我不小看你们,我想要叶孤城的白云剑和天外飞仙剑谱,你去拿吧。”
公孙兰被噎的说不出话,咳了两声,道:“好,老实和尚的情报会在五日后送到,希望公子不要后悔。”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最好如此。”
公孙兰冷哼了一声,闪身离去。
吕云澄心中默默打了两个勾,把老实和尚和白袜子,白袜子和红鞋子,联系在了一起。
……
假银票之事早就已经“明牌”,只不过各方势力还没有分好蛋糕,因此多留了钱老大和洛马几天。
两人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这无所谓,因为无论知不知道,都没有任何意义。
每一方势力都没给他们活命的机会,无论他们怎么挣扎,后果都唯有一死。
他们两个虽然是傀儡,但也曾拥有过金山银海,享受过花天酒地,这辈子也不算亏。
各方势力都在准备分蛋糕,没有人去干扰“剧情”,一切都在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进行着。
陆小凤查清了极乐楼所在,极乐楼被捕快攻破,钱老大和洛马先后露出真面目,洛马靠着机关逃离……
唯一不同的是,钱老大和无艳被蒋龙一剑灭口。
钱老大和洛马培养的那些手下,也被随行而来的捕快尽数击杀。
没有活口,也不需要活口。
若非有花满楼的面子,岳青和他的女儿霞儿,也在灭口的名单上。
大势力的心狠手辣,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哪怕是陆小凤、司空摘星,对此也是心有余悸。
他们固然不怕,但以后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
漆黑的树林内,洛马正在飞速奔逃。
他知道,他已经完了,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要尽一切可能寻一条出路。
可惜,他没机会。
吕云澄不知何时挡在了他身前,手中拿着剑匣,面上满满都是嘲弄。
回头看去,却发现陆小凤等人已经追了上来。
前后夹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陆小凤耸了耸肩,道:“我觉得此行可能会遇到机关,所以把朱停请来了。”
“妙手老板”朱停弹了弹小手指甲,笑呵呵的说道:“你的机关实在是太差劲了,我轻轻一碰,就全部都开了。”
吕云澄道:“你的逃跑路线早就已经被我算好,洛马,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
洛马怒喝道:“我洛马行走江湖多年,还没怕过谁,你们虽然厉害,却未必是我‘破马刺’的对手!”
“一招,只要你能接我一招,我便让开这条路,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来吧!”
洛马爆喝一声,拔出了随身的宝剑。
他的佩剑是一把软剑,灵活多变,弹性极佳,比起辟水剑、紫薇软剑差了一筹,但也是难得的利器。
宝剑在手,洛马的气势瞬间凌厉了数筹。
此时已经是生死之局,在死亡的压力下,洛马的实力毫无保留的释放。
软剑的剑锋飞速的变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笼罩吕云澄胸前每一处大穴,似乎吕云澄周身上下所有要害,都是他的攻击目标。
同样是“刺”,洛马的“破马刺”不如阿飞、荆无命的快狠准,但变化多端,只要对方判断稍有失误,便是绝命的一剑。
而且,洛马的宝剑长达四尺,即便剑身如同灵蛇一般快速抖动,也仍旧比寻常宝剑长一些。
高手相争,一寸便能决出胜负,靠着这招变幻无穷的破马刺,洛马杀了不知多少江洋大盗。
吕云澄籍籍无名,洛马并不觉得自己这一剑会失败。
刷!刷!刷!
剑身震动空气,发出灵蛇吐信一般的声音,洛马一跃而起,宝剑弹动着刺向吕云澄的要害。
膻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幽门、通谷……
每一处大穴都在剑尖的笼罩之下,每一处要害都是洛马的攻击目标。
洛马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宝剑刺穿吕云澄的身体的场景。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条紫色的长龙。
就在洛马跃起的一刻,吕云澄猛地把剑匣竖在地上,剑匣自动打开,紫薇软剑弹射而出。
这把剑跟随吕云澄的时间排在第二,吕云澄也早就根据紫薇软剑的特性,创出了类似于“剑一·泪痕”的绝杀。
洛马虽然不算什么高手,但也足够为这新生的剑招做祭品了!
剑二·紫微!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如果说洛马的宝剑是暗藏杀机的毒蛇,吕云澄的招法就是威严霸道的飞龙。
明明是软剑剑法,明明招式千变,变幻无方,却偏偏霸道猛烈,以势压人。
重重叠叠的紫芒爆射而出,洛马的剑势,连同陪伴他二十多年的宝剑,在一瞬间被搅成了粉碎。
“嗤!”
紫薇软剑洞穿了洛马的咽喉。
“嗡~~”
剑身轻轻一弹,鲜血被尽数弹走,伴随着一声脆响,紫薇软剑回到了剑匣之中。
第156章 青龙会出手,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好可怕的剑!”
陆小凤看着吕云澄的剑匣,喃喃道。
吕云澄开匣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剑匣里面的四把宝剑。
煞气逼人的泪痕剑,曲直如意的紫薇软剑,奋勇决绝的鱼肠剑,优雅绝美的削香剑。
每一把剑都绝不相同,每一把剑又都是锋芒毕露,显然是跟了“明主”。
尤其是泪痕和鱼肠两把剑,杀气之浓郁,让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度。
拥有如此多的凶剑,身上却不见半点凶煞,言行举止彬彬有礼。
这种人,要么是心理极度扭曲的疯子,要么是武功高深莫测的剑客。
无论哪一种,陆小凤都觉得很可怕。
花满楼笑道:“不,他的剑并不可怕,至少我不觉得可怕。”
“为什么?”
“因为吕兄的剑,一定不会指着我。”
武器只有指着人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只要那些宝剑不会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管沾染过多少鲜血,不管多么的凶煞,都不会让人觉得可怕。
吕云澄笑道:“我的剑杀人,但从不杀无辜,更不会杀朋友。”
陆小凤笑着拍了拍胸口。
“别误会,我说的是花满楼。”
蒋龙上前一步,笑道:“多谢吕大侠帮忙降服凶犯。”
“便宜话就不必了,和我说说,这一趟下来,朝廷会给我多少赏银?”
“啊?”
“怎么,难道你想让我现在去极乐楼,自己抢一波。”
“不用不用,吕大侠且稍候三日,朝廷赏银必然送到,嗯……陆大侠也一样。”
司空摘星打趣道:“我也帮忙了,我有没有赏银?”
他倒不是缺钱,而是觉得捕快给贼送赏银,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蒋龙看了司空摘星一眼,心说你有没有赏银,自己心里没数么!
“此事我会上报刑部侍郎周大人,赏银到时候会由金九龄金捕头发放。”
司空摘星尴尬的咳了两声,一声也不吭了。
看到司空摘星吃瘪,陆小凤笑的眼睛合不拢嘴,心说你这猴精终于吃一次瘪了。
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身死,假银票案彻底了结,最后怎么收尾,怎么分蛋糕,是那些大势力的事情,和在场众人无关。
众人兴致颇高,也不回去睡觉,找了个地方喝酒,喝到凌晨才各自离去。
……
极乐楼是一块很大的蛋糕。
即便是在金融体系爆炸的古系武侠世界,也是一块非常大的蛋糕。
钱老大是江南花家的“家贼”,花家虽然有御下不严之过,但势力庞大,人脉宽广,钱老大贪来的钱,大部分都还了回去。
红鞋子等势力当然不会白白出手,每家都带回去好几大箱子金银珠宝。
吕云澄陆小凤等江湖侠客仗义出手,朝廷当然要给予奖励,每人白银五万两。
蒋龙等捕快帮忙封口,自然也有一笔丰厚的“封口费”。
在把所有该花的钱都花完之后,极乐楼的赃款还余下一百八十万两。
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白花花的银子。
任谁见到这些银子,都会非常的心动,青龙会也一样。
青龙会虽然有很大的官面背景,但朝廷不可能负责所有的经费,每年甚至还要上缴一部分。
青龙会大部分支出,都是自己负责,没钱的时候,少不得会做一些没本钱买卖。
只不过做的干净利落,因此没人发现是青龙会的手笔。
极乐楼的一百八十万两赃款已经被熔铸成官银。
既然是官银,那就应该交给官府,派遣官兵押送,但不知青龙会是怎么运作的,最终押送这一百八十万两白银的是中原镖局。
巧的是,中原镖局的总镖头王振飞,就是青龙会四月分堂的堂主。
所以,这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已经落入到了青龙会手中。
直接拿钱走人是不行的,那简直是明晃晃的靶子,王振飞没有那么傻。
为了安全夺走这批银子,他定下了一系列计划。
一、制作一大批假银子,把真银子掉包;
二、请来一伙儿江洋大盗把“银子”劫掠走;
三、报官,让捕快把“银子”都给追回来;
四、揭穿假银子,把替换银两之事,诬陷给追讨银子的捕快;
五、杀人灭口,案件自此成为悬案,青龙会获得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这个计划有一个最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王振飞不能亲自押送这趟镖,尤其是在盗匪来劫掠银两的时候。
可这么大一笔钱,他这个总镖头怎么能离开呢?
他当然有借口!
众所周知,“宝马金刀”王振飞爱马如命,如果关东落日马场的二总管裘行健要举办一场试骑卖马盛会,王振飞一定会参与。
裘行健当然也是青龙会的人。
“河朔大侠”万君武也会参加这场盛会,而万君武和青龙会有过节,正好借机杀了他。
一箭双雕,简直完美。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
但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意外,那就一定有意外。
王振飞的计划里就出现了两个意外。
一个是办案的捕快虽然没钱没权没势,却是一个聪慧果断、敢打敢拼的硬汉,这个硬汉手中有一把非常可怕的武器。
那把武器叫做——离别钩!
这柄钩无论钩住什么,都会造成离别。
如果它钩住手,手就要和腕离别,如果它钩住脚,脚就要和腿离别,如果它钩住咽喉,人就要和这个世界离别。
若是只有离别,离别钩是没有资格让吕云澄走这一趟的。
可正如同小李探花把飞刀暗器变成代表正义的明器,有一个叫杨铮的没权没势的穷捕快,让离别变成了团聚。
离别是为了团聚。
所以他不惜一切,所以他战无不胜。
另一个意外是,试骑卖马盛会出现了一个意外者。
紫衣紫袍,紫色大氅,背上背着一个琴盒大小的剑匣,腰间悬着一个酒葫芦。
王振飞知道,这个酒葫芦是用东海异种磁铁打造,专破各种暗器。
王振飞知道,那个剑匣里面藏着四把绝世宝剑,每一把都能轻松杀死他。
王振飞知道,裘行健并没有给吕云澄送请帖,但吕云澄还是来了。
既然来了。
就一定会搞出些事端。
第157章 这娘儿们可不是个好人啊
鲜花如锦。
“牡丹山庄”这个名字还真没有取错,后面的山坡上开满了牡丹花。
山坡下刚用木栏围成的马圈里,处处都有骏马在腾跃。
骏马不懂欣赏牡丹,牡丹也不会欣赏骏马,但不管是骏马还是牡丹,都值得人们欣赏。
牡丹的端庄富贵,美丽大方,如名门淑女;骏马的矫健生猛,灵活雄骏,如江湖好汉。
山坡上下都挤满了人,有的人在欣赏牡丹的柔美富态,有的人在欣赏骏马的英姿焕发,可是让大多数人最感兴趣的还是一个人。
吕云澄。
最近一段时间,江湖上最有名的人物有两个。
一个是陆小凤,一个是吕云澄。
陆小凤逍遥浪子,四条眉毛和灵犀一指让无数江湖侠女为之心醉。
吕云澄儒雅剑客,既有花满楼的温润,又有西门吹雪的冷傲,吸引力还要更胜一筹。
就比如现在,吕云澄只是躺在一张藤椅上,微笑着看赛马,偶尔剥几颗糖炒栗子,不发一言,不出一语,便抢走了大部分的目光。
哪怕是世袭一等侯爵狄青麟,也只能抢走两分的关注。
不可否认,狄青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苍白清秀的脸上总是带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身边总会带着个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而且每次出现时,带的人又都不同。
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都是最引人注意、最让人羡慕的人中龙凤。
但今天不行。
在吕云澄身边,他只是个草莽龙蛇,吕云澄才是遨游九天的真龙。
狄青麟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不容许自己输给任何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吕云澄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杀机。
不过如此!
吕云澄之所以来此,不是为了看狄青麟的。
他也不值得吕云澄特意走这一趟。
吕云澄是来看杨铮和离别钩的。
杨铮不愧他的名字,铮铮铁骨,热血男儿,名头不算大,人格魅力却极强。
离别钩则是因为一场意外而产生的。
数十年前,“神眼神剑”蓝一尘无意中得到一块号称“东方金铁之英”的铁胎。
江湖中能将这块铁胎剖开,取铁炼钢铸剑的人并不多。
蓝一尘找了很多年,才找到退隐多年的铸剑大师邵空子。
邵空子一眼就看出这块铁胎的不凡,自称绝对有把握将它铸造成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器。
他并没有吹嘘,七天之内他就取出了铁胎中的金铁精英。
铸剑需要三个月时间,蓝一尘因为与人相约比剑,便留下精铁赴约去了。
他准备在论剑回来之后,欣赏刚出炉的宝剑。
可惜他不知道,邵空子之所以要退隐,是因为他有癫痫病,越是紧张时越容易发作。
而铸剑到了宝剑即将成形的那一瞬间,正是最重要最紧张的一刻,一柄剑的成败利钝,就决定在那一瞬间。
也就是在那一刻,邵空子的癫痫病犯了,把那块精铁炼成了既不像刀,也不像剑,前锋虽然弯曲如钩,却又不是钩的四不像。
这把四不像就是离别钩。
当时拥有离别钩的是杨铮的父亲杨恨。
更加巧合的是,“神眼神剑”蓝一尘的死敌,“瞽目神剑”应无物用一本烧掉半边的剑谱作为代价,请邵空子铸剑,那本剑谱也到了杨恨手中。
那本剑谱的招式已经残缺,用剑自然是练不成的,但用一柄残缺而变形的剑去练,却正好可以练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武技。
每一招都脱离常轨,每一招都出乎预料,比魔教的那些武功绝学,还要邪门的多。
哪怕是拥有三万多种变化的“如意天魔,连环八式”,也多是正宗的刀法变化,在奇诡方面,也比不得离别钩。
就在吕云澄想着怎么去接触杨铮的时候,裘行健突然问道:“不知吕公子觉得,这里哪一匹马最好?”
吕云澄随便指了一匹白马,道:“就那匹吧?”
“哦?为何?”
“那匹马最白净,最好看。”
“河朔大侠”万君武道:“少年郎朝气蓬勃,自是喜欢奋发向上的,我这种糟老头子,就比较喜欢耐力强的,我喜欢那匹马。”
万君武伸手指了指一匹名叫“老酒”的瘦马。
这匹马每餐必须要喝酒,因此得名,它也确实是所有的马匹中,耐力最强的。
万君武此言倒不是讥讽,而是提醒吕云澄,莫要买了劣等货。
吕云澄笑道:“不怕万老先生笑话,我这人非常懒惰,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长途赶路,一向是坐马车。”
王振飞担心吕云澄是来找事的,试探道:“吕公子说笑了,您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哪有比您更加勤快的。”
“原本想要找一个人伺候的,可惜她不答应。”
“哦?还有能拒绝吕公子的女人?”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喜欢穿红鞋子,做的糖炒栗子很好吃,舞剑也很好看,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她一直想着怎么在栗子中下毒毒死我,或者用剑舞的短剑,在我身上捅三百个窟窿,我是不敢把她留在身边的。”
王振飞讪笑了几声,心中越发的震惊。
吕云澄说的女人很明显是公孙兰。
王振飞知道公孙兰是红鞋子大姐,只是不知是公孙兰请吕云澄来的,还是吕云澄瞎几把胡说。
红鞋子走的是精锐路线,人虽然少,但是身手却都不错,非常擅长黑吃黑,和青衣楼、青龙会,都有龃龉。
公孙兰甚至毒死过青龙会两位分舵舵主。
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哪怕是无孔不入的青龙会,也只知道红鞋子有官面背景,却不知红鞋子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
如果真的是红鞋子请来的,那可就糟透了!
公孙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夜叉,至少要把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吞下去一半。
天可怜见,吕云澄说的都是真话。
王振飞具体怎么想,会不会发生红鞋子大战青龙会的精彩节目,那就和吕云澄无关了。
打就打呗,又不是没打过。
打得时候最好小心点,公孙兰这娘儿们,可不是个好人啊!
第158章 当天来,当天死,干净又利落!
“吕公子既然看上了那匹马,为何不出钱买下?”
“我坐车来的,准备坐车回去,总不能用这么好的马拉车吧?”
王振飞讪笑了几声,再也不说半句话。
他想起了青龙会秘档关于吕云澄的分析。
行事不拘一格,有些很有道理的事情,他能变得没有道理,有些没有道理的事情,在他那里却又非常的有理。
这也就罢了,可一旦和他辩论下去,会发现无论吕云澄做什么事情,似乎都非常有理。
青龙会大龙头对吕云澄的评价就是别和他瞎比比,最好直接动手。
吕云澄若是知道青龙老大对自己的评价,定会生出知己之感,至少是能饶他一命的知己。
此次试骑卖马盛会,目的是给王振飞提供“不在场证明”,估摸着那边已经忙完,背锅侠已经找好,大会便结束了。
吕云澄一个铜板都没花,但却得到了一匹宝马。
不是方才看上的那匹最白净最好看的,而是那匹血统最优秀,耐力最强劲的老酒。
出钱的是狄青麟,用他的话说,这匹马其貌不扬,耐力却超出别的马一大截,用它来拉车,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那匹最白净最好看的白马,同样也被狄青麟买了下来,送给了万君武。
白得一匹宝马自然是好事,但吕云澄好吃,老酒好喝,加起来岂不就是——酒囊饭袋!
……
华灯初上,筵席盛开。
美酒像流水般被倒进肚子,豪气像泉水般涌了出来。
万君武一直在不停地喝。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他是海量——“万大侠不但刀法无双,酒量也一样天下无双。”
他不能不接受狄青麟的好意,接受了之后又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所以他喝酒,喝点酒之后总是会觉得高兴的。
吕云澄只是小酌了几杯,便用最优雅的姿态,把桌上的美味都吃进肚子。
狄青麟的面色一如既往的淡定,眼中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焦躁。
他来此当然不是为了给人送礼。
他是来杀人的。
杀万君武!
万君武和青龙会有过节,青龙会请狄青麟来杀他。
理论上来说,狄青麟并不是青龙会的人,双方更类似于一个交易——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你帮我杀个人,我帮你杀个人。
青龙会容不得拒绝了自己邀请的万君武活着。
狄青麟暂时没想好要杀谁,他出手,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的有趣。
他是一个非常空虚的人,他的内心已经极度的扭曲,属于那种彬彬有礼的恶魔。
但恶魔想要出手杀人,也要找好机会。
他还在等待机会。
……
江湖人都知道万君武是海量,却不知他这海量不是真的能喝,而是因为他有一门催吐绝学。
每次察觉快要喝多了的时候,万君武都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酒吐出来。
现在他已经喝的很多,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吐一次。
狄青麟悄然跟在万君武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又轻又薄的短刀。
这把刀实在是太薄太利,只要快速刺入身体,然后再快速拔出,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外人只会觉得万君武是醉酒而死,没有人会怀疑到狄青麟身上。
狄青麟很享受杀人的快感,更享受把人当成傻子耍弄的感觉,那比杀人还要爽十倍。
“波!”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狄青麟的短刀刺向了万君武。
快!狠!准!
这一刀的力量、速度、准确度,足以和阿飞媲美,出手之狠辣果决,更是直追荆无命。
在杀人的时候,狄青麟和荆无命非常的相似。
他们都是不把生命看在眼里的人。
区别是,荆无命不会在任何情况下骄傲自满,狄青麟却是一个非常自大的人。
狄青麟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蠢货,都是玩物,都该被他……
一个个癫狂的念头在狄青麟脑海中闪现,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万君武死不瞑目的样子,甚至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嫁祸给吕云澄。
但是,他失败了。
短刀在碰到万君武衣服的一刹那,一股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意,疯狂的冲击狄青麟的脑海。
这股杀意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因何而来,但杀意之浓郁,杀气之精纯,让狄青麟不敢把刀再刺出半分。
“哗!”
狄青麟猛地回过身子,短刀闪电般斩出,笼罩身前每一处所在。
但他再次失算了,他的身前没有任何人,吕云澄根本就不屑于偷袭他。
万君武也是老江湖,瞬间反应过来,喝道:“狄侯爷,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嘘~声音轻点,这话说出去,对咱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至于杀你的原因,我要杀人,还需要理由么?”
吕云澄道:“当然需要,比如,一条小青蛇请你出手。”
狄青麟冷然道:“你果然是红鞋子找来的!”
“随你怎么想,狄侯爷,准备好死了么?”
“那就来吧!”
狄青麟轻喝一声,身体如同离弦的利箭,飞速冲向吕云澄,手中短刀快速刺出,直指吕云澄的心脏。
他的武功很高,能够在他的师父“瞽目神剑”应无物的防守下,以剑气切开七十二根白蜡烛。
每一根白烛都不会倒,可是每一根都断了,都断在烛蕊下三寸间,断处平整光滑,没有半点误差。
拥有这样的剑术,却用一把刀作为武器,他的刀法自然更强。
巧的是,这把刀就是铸造离别钩的邵空子打造的。
应无物当年想请邵空子打造一把剑,只不过剑将成的时候,邵空子发现是一把杀剑,便把宝剑毁了,用余下的材料铸造了这把刀。
蓝一尘托邵空子铸剑,铸剑失败,成了离别钩。
应无物托邵空子铸剑,铸剑失败,成了这把短刀。
蓝一尘和应无物是敌人,离别钩和短刀也该是敌人。
原本确实如此。
可杨铮已经没有面对狄青麟的必要了。
狄青麟向吕云澄挥刀的一刹那,便注定了他的死亡。
吕云澄没有拔剑,不是觉得狄青麟没有资格死在剑下,也不是怕被人认出来,而是最近在参悟“剑三”,招式还没有完善,不是很好的出手时机。
好在,吕云澄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一击必杀的绝学。
右手一翻,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小刀出现在了吕云澄手中。
小李飞刀!
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飞刀亮出来的一刹那,一切光芒都被刀锋吸引。
正义!
这是一种最古老最朴实的品质,很多人都觉得这种品质太过天真,甚至软弱,但当危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们又会哭求天真、软弱的正义来帮他们。
正义从来都不天真,更不软弱。
正义是那样的光芒四射,那样的浩然堂皇,那样的——所向无敌。
恍若流星划过夜空,恍若闪电驱散乌云,飞刀带着无可匹敌的信念,以一个近乎瞬移的速度,钉在狄青麟的咽喉上。
狄青麟前冲的趋势瞬间停下,双目圆睁,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一把飞刀竟然有如此恢弘浩大的威严。
他不敢相信,江湖传闻剑法无双的吕云澄,竟然还会这样一门飞刀绝学。
他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尝到死亡的滋味。
这个喜欢把死亡带给别人的人,终于知道死亡是什么味道——咸的。
血一样的咸。
当天来,当天死,干净又利落!
第159章 温柔的刀,隐形的人
万君武呆呆愣愣的看着狄青麟的尸体。
五秒钟之前,狄青麟还是位高权重地位尊的世袭一品侯,是江湖有名的逍遥浪子,是无数名媛美人的梦中情人。
现在他成了一具尸体。
一具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尸体。
世袭一品侯死的时候,和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人没什么两样,脸会因为惊惶而狰狞,眼睛会因为恐惧而前突。
生命本就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死亡面前,人人都平等。
只不过有些身居高位、自以为聪明的人,却偏偏要等到死亡来临的时候,才会懂得这道理。
狄青麟脸上充满了惊惶、恐惧、怀疑,手紧紧地握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但他什么也抓不住,就连手中那把又轻又薄的短刀,都成了吕云澄的战利品。
直到吕云澄走上前去,把狄青麟的刀拿起来赏玩,万君武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眼中的热血迅速消失,只剩下疲惫和虚弱。
十四岁出道,十六岁杀人,十九岁割大盗冯虎的首级于太行山下,二十三岁将惯用的大朴刀换为鱼鳞紫金刀,未满三十已被武林人尊称为河朔大侠。
万君武的一生很顺遂,很光彩。
理所当然的,他觉得自己的武功很高明,至少刀法很高明。
见识到了狄青麟的刀,他觉得自己的刀只配去切菜。
再然后,他见识到了吕云澄光芒璀璨的飞刀。
那一刀的锋芒,已经彻底粉碎了他的信心。
如果还有下半辈子,别说鱼鳞紫金刀,哪怕是菜刀餐刀剪刀指甲刀,凡是“刀”,他都一定不会碰。
没有下半辈子也无所谓,能在死前见到如此神刀,这辈子也不亏了。
万君武等着吕云澄杀人灭口,却发现吕云澄只是在赏玩狄青麟那把刀,丝毫没有杀他的意思。
灭个狗屁的口!
方圆二百里之内,有能力轻松杀死狄青麟的,就只有吕云澄一个。
只要办案的捕快不是脑残,就知道谁的嫌疑最大。
吕云澄根本就没打算隐藏,自然也就用不着杀人灭口。
“吕公子不杀我灭口么?”
“如果我要杀你,刚才就不会救你了。”
“我和公子素无交情,为了保密,公子还是杀了我比较好。”
“如果你实在活够了,就去找块石头自己撞死,如果你不想死,也不想惹麻烦,那你就应该快点走。”
说罢,吕云澄牵来老酒,骑着马慢悠悠的走了。
万君武当然不想死,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他也走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不仅是因为有人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还因为要杀他的狄青麟,送了他一匹救命的快马。
那匹马的耐力比不得老酒,但短距离内速度非常快,足以在天亮之前,把他送到二百里之外,送到他自己的地盘上。
他早就已经准备金盆洗手,也早就安排好了退路。
只要能安全回去,就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过下半生。
吕云澄骑着老酒,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老酒并不是膘肥体健的壮硕骏马,毛色黄中带褐,身子瘦如弓背,说不上难看,但也绝不好看。
吕云澄对于坐骑的需求并不大,挑选马匹多会选择好看的,原本绝不可能选择老酒。
骑上去之后,却觉得老酒和自己非常搭配。
尤其是懒懒散散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马云澄”,除了长得丑点。
老酒慢悠悠的走,吕云澄也不催促,借着皎洁的月光,欣赏狄青麟的短刀。
有影无踪、有形无质、其快如电、柔如发丝。
在熊大师的弟子丁情代笔的《那一剑的风情》中,这把刀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温柔。
温柔一刀。
据说这把刀杀人的时候,就像情人的拥抱,因此得名。
吕云澄对于几十年后的事没什么兴趣,对于隔壁那个名为“温柔”实则脾气火爆、本领低微却又好管闲事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兴趣。
只不过这把温柔刀,让吕云澄想到了一个人。
宫九!
一个由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混合而成的怪物。
宫九手中也有一把这样的刀,而且宫九也会狄青麟这种杀人手法,并以这种手法杀死了崔诚、萧红珠和程中。
一模一样的刀,一模一样的杀人手法。
狄青麟的行事手段,也和隐形人颇为类似——利用各种方式,让自己“隐形”。
只不过别人靠的是武功,狄青麟靠的是身份地位。
吕云澄很有理由怀疑,狄青麟和隐形人有很深的关联。
青龙会或许察觉到了隐形人的一些痕迹,却又探查不到具体线索,只查到狄青麟与之相关。
和狄青麟建立联系,很可能是希望通过他,了解到隐形人的一些情况。
大势力间的隔空斗法早就已经开始,甚至已经持续了不知多少年。
在这个棋局上,别说是公孙兰、老实和尚,哪怕是青龙会大龙头,都也只不过是棋子。
设局的人,早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当做了棋子,而且是利用价值最高的一枚。
在落子的瞬间,棋手也是心魔控制的棋子。
吕云澄既不是棋手,也不是棋子,更不是心魔。
吕云澄是一个搅局人。
一个粗暴的搅局人,一个蛮横的搅局人,一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搅局人。
就像是在围棋棋盘上放一枚横冲直撞的“车”,或者在别人打出“铁索连环”、“万箭齐发”的时候来一张“神之宣告”。
你们有你们的规则,我有我的规则。
当我不按你们的规则落子出牌的时候,你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吕云澄收起短刀,在老酒身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骂道:“夯货,走快点,到了地方让你喝个痛快。”
老酒作为一匹良驹,颇为通人性,竟然真的加快了一些速度,半刻钟后,到达了一处装修颇为豪华的客栈。
“小二,开一间上房,给我的马备上等草料,还有三斤烧刀子。”
“这位公子,大晚上的,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您还是少喝点吧。”
“酒是给我的马喝的,你小子心肠不错,喏,这是店钱,剩下的都是赏你的。”
吕云澄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店小二。
“谢公子赏,公子,马还能喝酒啊。”
“我这匹马,一天不喝酒就和我闹别扭,喝的越多跑的越快,去准备吧。”
……
世袭一等侯狄青麟死了。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大事,大事中的大事,应该好好调查的大事。
不过朝廷派来的并非六扇门第一神捕金九龄,而是在假银票案中表现良好的蒋龙。
第160章 青龙会不需要废物
“所以,你是青龙会哪一分舵的舵主?”
吕云澄吃着刚刚买来的糖炒栗子,笑吟吟的看着蒋龙。
吕云澄是个很喜欢笑的人,如果没有特殊的意外,吕云澄一向是笑脸迎人。
虽然没有花满楼的笑容那么真诚,但很温暖、很和善,哪怕是最最尖酸刻薄的人,看到这个笑容,也会感觉很舒服。
蒋龙当然不是什么尖刻小人,但他现在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如果有选择,他宁愿去和一百个江洋大盗厮杀,也不愿意面对吕云澄。
但他没有选择。
这是青龙老大的命令,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拒绝。
“这个以后再说,吕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狄青麟?”
“你知不知道,青龙会这桩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的买卖,会害死多少人?青龙会这些年做过的买卖,又害死了多少人?青龙会给过他们理由么?”
“这……”
“既然青龙会杀人不需要理由,我杀人为什么需要理由?”
“青龙会这些年做过的事,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绝非吕公子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思考的内容和你想的是不一样的?
退一万步,就算青龙会真的做过很多很重要的事情,那狄青麟呢?
陆小凤为什么走,你不会不知道吧?”
对,这件案子不止蒋龙来了,陆小凤也来了。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陆小凤作为江湖浪子,没有固定产业,花销是从哪儿来的?
陆小凤自然不会去偷去抢,也不会去找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求周济,他主要是靠查案子、拿悬赏赚钱。
说白了就是会武功的夏洛特福尔摩斯。
狄青麟被杀的同时,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的大案也爆了出来,朝廷发出了巨额的悬赏。
陆小凤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跟着蒋龙一起过来查案。
他们先去了一趟狄府,然后陆小凤就靠着从司空摘星那里偷学到的“寻宝术”,寻到了狄青麟练功房下面的密室。
再然后,陆小凤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哪怕给他世袭一等公的爵位,再给他一千八百万两白银,他也绝不会参与这桩案子。
用陆小凤的话说,如果狄青麟没死,他会毫不犹豫的补一刀。
想到在密室里看到的恐怖场景,蒋龙的胃不断地翻涌,快速冲出房间,找了个墙角,吐得昏天黑地,连苦胆水都给吐了出来。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一方面是吐得身体虚弱,不想说话,一方面是找不到任何反驳吕云澄的理由。
狄青麟那种人渣,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赎清他的罪孽。
可若是真的把他押送官府,他却绝不会受到严重的惩罚,最多只是关起来,关到老死。
这不符合公道。
吕云澄飞刀杀人,是私刑,但也是最原始、最朴素的正义。
这是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不是圣母遍地的漫威dc,对于吕云澄的作为,哪怕是从不杀人的楚留香、花满楼,也只有赞许和褒扬,而不会有任何芥蒂。
事实上,青龙会本来就没打算过问狄青麟之事,只是来试试吕云澄的态度。
朝廷也没打算过问狄青麟之事,或者说皇帝没打算过问狄青麟之事。
对于皇帝而言,这种无法无天的侯爷,还是死了最好。
尤其狄青麟一死,狄家彻底绝了后,朝廷可以光明正大的收回狄家一切产业,简直是一箭双雕、完美至极。
蒋龙来此,主要是为了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
这一百八十万两银子是极乐楼的赃款,送到京城后,内阁扒三层,皇帝的私库扒三层,别的官员扒两层,余下两成才是入国库的。
国库的钱想要变成青龙会的经费,还需要一系列操作,最终也就剩下十几万两。
相对于青龙会巨大的花销而言,这实在是太少,青龙会做没本钱买卖筹措经费,也是一种潜规则。
只要做的干净利落,该上交的孝敬一文不少,那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有机会,蒋龙会帮助王振飞把钱转移走。
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只能说声抱歉的,青龙会不需要废物,案子还需要一个背锅侠。
蒋龙的武功不过和洛马相当,处理这些事情却是一把好手,青龙老大对此还是颇为放心的。
……
杨铮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捕头,瘦削、黝黑、沉默,左看右看都没有特殊之处。
杨铮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捕头,聪明、勇敢、正直,从来没做过一件亏心之事。
不管是本地的父母官“熊青天”熊晓庭,还是杨铮手下的那些小捕快,都非常的佩服他。
哪怕他被诬赖偷盗一百八十万两白银,熊晓庭也愿意为他作保,那些小捕快也愿意帮助他,没一个落井下石。
他要在十天内查清这个案子。
如果查不清楚,不仅自己要遭遇牢狱之灾,那些支持自己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杨铮没有时间休息,他必须用一切时间来查案。
可老天偏偏要为难他,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怕病好了,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体力。
杨铮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买补品的钱。
他全部的存款,连同母亲留下来的遗物的典当钱,都送给了在这件事情中死去的弟兄的家属。
杨铮身上只余下应急用的十个铜板以及十天的口粮:四十个硬面饼和一些咸菜肉干。
好在,还有人在照顾他。
那是他房东的女儿,名叫莲姑,一个勤快善良,很会过日子的姑娘。
如果不是杨铮心里已经有了人,或许早就已经成了房东的女婿。
莲姑帮杨铮擦干净额头的冷汗,随后去外面打水。
她觉得自己一定可以,一定不会输给那个叫做“吕素文”的女人。
围墙外面,青龙会的杀手已经准备多时。
只要杀了杨铮,案子就能了结,这件事就能了结。
“呼!”
一条手臂拍向了正在打水的莲姑,打算把莲姑推入井中淹死。
“嘎巴!”
那条手臂被扭成了麻花,露出白森森、血粼粼的骨茬。
朦胧的月光下,显得分外的狰狞恐怖。
第161章 青龙老大,降龙十八掌
扭成麻花的手臂,白惨惨的骨茬,凄厉的惨叫,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分外狰狞。
莲姑只是个寻常的姑娘,胆子也比较小,自然见不得这等恐怖的场景。
吕云澄怕她被吓死,出手之前,先点了她的昏睡穴,保管她什么也听不到。
“青龙会的杀手,已经沦落到要杀一个无辜的村姑了么?”
“你是谁?知道是青龙会,还敢管……”
话未说完,一蓬飞针射向吕云澄。
他们才不管吕云澄是什么人,挡在前面的都是敌人,都该杀。
说那些话,不过是吸引吕云澄的注意力罢了。
“呼!”
吕云澄右掌抬起,轻飘飘的推出一掌“大须弥神掌”,把飞针尽数用内劲吸住,随即手掌一翻,飞针反射而出。
几声惨叫过后,来袭的刺客尽数魂飞西天。
杨铮听到了外面的惨叫声,他知道莲姑很危险,想要爬起来解救莲姑,但他病的实在是太重,挣扎两下,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杨铮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力气也找回了几分,房间里充满热面汤的香气,让他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一个荷包蛋,两片青菜叶,再点三滴香油,这是莲姑每天早晨都会为他准备的早餐。
既然面做好了,那就说明莲姑没事。
杨铮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除了莲姑,还有一个穿着华贵,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就坐在他那张破椅子上,很享受的吃着面条。
明明吃的很快,动作却非常的优雅,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桌子上还有三个摞起来的空碗,显然是刚刚吃完的。
好能吃!
杨铮也是个大肚汉,但从不会在早晨吃这么多。
“这位公子,多谢你救命之恩。”
杨铮看起来憨憨的,实际上非常的聪明,推理能力绝不在陆小凤之下。
略一思索,便知道是吕云澄救了他和莲姑的性命。
“这个世界上,好人已经不多了,难得见到两个好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好人被宵小之辈杀死。”
说话功夫,莲姑又端来了一碗面条。
里面有三个荷包蛋,香油也多放了一些,还有一大块鸡胸肉,很显然是专门为杨铮做的。
“公子是为了这件案子而来?”
“你非要这么想,也没有什么问题。”
“咱们素未谋面,公子为何就知道,不是我做的?”
“你知道一百八十万两是多少么?”
“很多。”
“很多,就意味着很重。
你就算体壮如牛,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替换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或许我有同伙。”
“制造假银子也是需要成本的,一百八十万两的假银子,造价至少需要一百八十两,这笔钱你出不起。”
杨铮苦笑道:“原来穷也是有好处的。”
“不是穷,是清廉。
一个穷捕快,我未必会搭理他,一个清廉的捕快,我还是很愿意结交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吕云澄。”
杨铮对于江湖事甚少关注,自是不知吕云澄的名号。
他只在乎正邪,不在乎名号。
如果有必要,哪怕是对上西门吹雪、叶孤城,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这是一个绝不会畏惧、绝不会后退的铁血硬汉!
从某些方面来讲,杨铮和包拯很像,铁面无私,不畏权贵,勇敢直言,无所畏惧。
虽然没有三口铡刀,但他有一把离别钩,足够他用自己的方式维持正义。
“吕公子有什么线索么?”
“有,我知道是谁做的,也知道是怎么做的,但我不能告诉你,需要你自己去查清楚。”
“我明白,能够替换一百八十万两白银的,一定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大势力。”
“我昨天晚上和那个势力的老大打了一架,然后打了个赌。”
“什么赌?”
“我赌你会在三天内查清这个案子,并把凶犯缉拿归案。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他都不会出手干涉,你在意的人,也不会受到刺杀。”
“多谢吕公子。”
“怎么,不怨我用你打赌?”
“我只会感谢你救了我和莲姑的性命,帮我拦住了强敌,保护了我在意的人。”
“好!杨铮就是杨铮,果然是恩怨分明,铁骨铮铮的好汉!来,喝一碗!”
吕云澄拿出酒葫芦,又让莲姑拿来两个大海碗,倒了满满两大碗酒。
得了重病的人是不能大量饮酒的,但杨铮全然不在意,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只觉浑身都是力气,高声道:“好酒!”
废话,当然是好酒,那里面可是掺了一颗碧灵丹,两颗茯苓首乌丸啊。
“喝了酒就去做事吧,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把你爹留给你的东西带上。”
“你知道我爹是谁?”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你比你爹强得多了。”
杨铮不是比杨恨强得多了,是强出百倍千倍。
离别钩在杨恨手中只是武器,在杨铮手中,才成了象征勇气和正义的神兵。
喝完酒,杨铮收拾了一个包裹,立刻去往他爹杨恨当年隐居的地方。
离别钩就藏在那里,他以为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使用。
但他现在必须把离别钩拿出来,和过去的一切做一个了断。
聪慧如他,早就已经明白,从参与到这个案子开始,就注定和过去的一切说再见了。
离别钩注定了离别,和过去离别,也算是一种离别!
不同的是,杨铮的离别,是为了心中的正义,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
吕云澄并没有欺骗杨铮,昨天晚上,吕云澄确实见到了青龙老大,并和他打了一架。
夜。
吕云澄抬手杀了青龙会的杀手,冷笑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做那藏头露尾之辈,你难不成想要偷袭我?”
“嗖!”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出现在吕云澄身前。
此人身着黑金两色长袍,衣服上用金线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面上带着一张青龙面具,只露出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
“青龙老大?”
“是我。”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如果你愿意加入青龙会,我不仅会告诉你我的名字,还会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如果你能打赢我,我现在就加入青龙会。”
“听说你有泪痕、紫微、鱼肠、削香四把宝剑,不知你这次想用哪一把?或者是用你的飞刀?”
“我方才卜了一卦,发现今天不适合动兵刃,我决定用一双肉掌对付你。”
“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原本不信的,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信了。”
“你觉得单凭肉掌就能胜过我?”
“别的掌法或许不行,这套掌法一定可以。”
“什么掌法?”
“降龙十八掌!”
第162章 青龙老大的真容
降龙十八掌!
诸天万界最有名的掌法,没有之一。
哪怕没看过金庸小说,没看过相关的电影电视剧,也很可能听过这个名字。
即便是“如来神掌”,在名气方面,也要逊色降龙十八掌一筹。
降龙十八掌招式简单精炼,要点在于运劲发力,以吕云澄的浑厚根基,早就已经参悟精熟,只是还没有在正式战斗中使用过。
一般而言,这种初学的武功,绝不能在高手对决中使用。
但一来吕云澄手段众多,出现意外也能扳回来,二来则是名字相克,占据一定心理优势。
大凡学武之人,性命都在刀口上打滚,最讲究口彩忌讳。
“金毛狮王”谢逊和“紫衫龙王”黛绮丝厮杀的时候,以“屠龙刀”克“龙王”来打击黛绮丝的气势,黛绮丝则是马上以“杀狮杖”来还击。
因名字相克而死的传说,也不是孤例。
比如:“凤雏”庞统死在落凤坡;“银锤太保”裴元庆死在庆坠山;杨家将的杨业死在两狼山虎口嚼羊峪。
如今吕云澄要用“降龙十八掌”对付“青龙老大”,心理上自然是占据了几分优势。
当然,这种优势只是嘴皮子功夫,手上功夫不够硬,是万万不行的。
青龙老大笑道:“倒要看看你怎么降龙!”
“等会儿,先把人家姑娘送回去,天寒露重,生病了怎么办,让女下属送啊,别占人家便宜。”
“你还真是怜香惜玉。”
“不,我只是不喜欢牵连无辜。”
……
树林。
吕云澄和青龙老大相隔十丈站定。
对于轻功高手而言,这个距离并不算远,可一旦飞掠过度,就会减少蓄力出招的时间。
换而言之,两人对于身体和真气的操控必须极致完美,才能保证不会刚刚出手,就落入下风。
重修后的嫁衣神功如臂使指,再加上玄功要诀九阴总纲等心法的参考,吕云澄对于真气的操控,绝对是当世最最顶尖的。
别说青龙老大,便是玉罗刹、吴明,在这方面也未必能胜过吕云澄。
肩膀一晃,大步迈开,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推出一招“亢龙有悔”。
这是降龙十八掌的第一招,也是降龙十八掌的核心,抬掌若霸王举鼎,进掌似巨人推山。
两人相距足足十丈,吕云澄这一步不过才迈出三丈左右,便是功力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推出七丈距离。
吕云澄原本也没打算推出七丈。
亢龙有悔这一招最大的特点不仅是“有余不尽”,而且最是适合施展叠浪掌,掌力新生之际,右掌画了个圆弧,又是一招亢龙有悔。
两道掌力叠加在一起,排山倒海一般碾压而至。
青龙老大只觉有一堵无形的高墙向自己疾冲而来,原本引而不发,准备给吕云澄个教训的强招,此时也是不得不发。
“嗤!”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破空声,无形指力射向吕云澄的咽喉。
一阳指!
不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而是张边殷氏的一阳指,和“弹指神通”、“指刀”并称江湖三大指法绝学。
随着陆小凤异军突起,现在应该是“四大”了。
青龙老大的功力浩荡精纯,浑厚无匹,指力也是凝练锋锐,绝不亚于少林练了四五十年一指禅功的老和尚。
指力凝聚,以点破面,原本最是克制掌力,可就在指力临身的一瞬间,吕云澄右手再次画了一个圆弧,又是一招亢龙有悔。
三招掌力叠加而出,空气仿佛都被掌力压得凝滞。
一阳指的威力固然强大,但面对这有余不尽的掌力,还是显得力有未逮。
青龙老大全不在意,轻轻一跃,已经飞身而起,左掌倏然探出,浑厚霸道却又连绵不绝的掌力攻向吕云澄的周身大穴。
出掌的一瞬间,青龙老大的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就像是打开了一层枷锁,身材变得壮硕了足足两圈。
若非身上的衣服颇为宽松,怕是已经被撕裂了。
不过这一出手,吕云澄却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真相——青龙老大是个女人!
这个手握生杀大权,动辄取人性命,身高一米九以上,比吕云澄还要壮硕两圈的青龙老大,竟然是个女人。
女人混江湖是非常困难的,混官场就更加的困难重重。
能够混成青龙老大,此人的天赋、智计、心性,绝对是当世最最顶尖的。
吕云澄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当初的评价,仅凭这位青龙老大,青龙会的实力就足以媲美金钱帮。
毕竟,武功高到一定地步,一个人就是一方势力。
吕云澄心中暗暗称赞了一声,身子一缩一放,用了一招“或跃在渊”。
虚步下蹲,柔以接物,右掌上挥,如鱼跃于渊,阴阳相合,风水相助,乃是对付飞空攻击的绝招。
与此同时,身子猛地旋起,左掌借着旋转的劲力,在“或跃在渊”之后,紧跟着又轰出一掌“神龙摆尾”!
“砰!”
三股掌力对轰在一起,青龙老大借力跃起,原本准备再次凌空轰出一掌,却发现吕云澄不知用了什么方式逆转了下劈的力量,同样飞身而起。
“嗷~~”
跃起的身躯带动了周身气流,形成了威严霸道的龙吟,吕云澄的身子如同九天游龙,腾飞在云山雾海之间。
飞龙在天!
降龙十八掌的招式出自《易经》,本是形容人生状态。
身怀绝技,潜龙勿用,运数来了,见龙在田,时机已到,飞龙在天,达到顶峰,亢龙有悔。
飞龙在天是一个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既没有潜龙勿用的郁闷,也没有亢龙有悔的茫然,英雄得志,飞腾宇宙,降而击之,电闪雷鸣。
龙行四方,自有风雨雷电相随。
掌力出手的一瞬间,吕云澄双掌飞速变招,左掌轰出一招“密云不雨”,右掌叠加一招“震惊百里”。
三道掌力混合为一体,半空中好似凝聚出了一条龙形气劲。
青龙老大只觉得自己的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
“你以为只有你能降龙,我就不行么!我绝不比任何人差!”
心思电转,双手抬起,浑厚凝重的掌力毫不畏惧的和吕云澄对轰。
“轰!”
狂暴的劲力四处散溢,掀起无数尘土砂石、荆棘枝杈,看来这树林今年不用剪枝了。
“嗖!”
吕云澄当先发掌的左手已经再次蓄力完毕,推出一掌“突如其来”。
在至阳至刚的嫁衣真气的加持下,这招近乎偷袭的掌力,也显得光明正大,堂皇浩荡。
右手在半空中连续变幻六次,六道掌力从不同的位置飞袭而去。
时乘六龙!
“哗啦!”
青龙老大左手指,右手掌,挡住了吕云澄连环不断的掌力,不想吕云澄暗藏一股暗劲,虽未被伤到,却被震碎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她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很浓的眉,鼻子更是坚挺而硕大,薄薄的嘴紧紧闭着,显示出她是个很有毅力和决心的人。
只以容貌而言,青龙老大算是个美人,腰细腿长,胸围更是比孙小红大了好几圈。
但只看她高傲至极的神态,即便是陆小凤那种浪子,也绝不敢说半句轻佻的话。
吕云澄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昔年神水宫的弟子,或者说,你练的武功是水母阴姬的‘圣水神功’,对么?”
第163章 水母传承,青龙交易
水母阴姬!
一个只要提到名字,就能让无数人心惊胆颤的武林传奇。
她的内功是从水中修行而来,如飞流直下的瀑布,雄浑浩荡,势不可挡,几乎可以媲美古龙四大神功中的“无相神功”。
她的轻功同样是从水中修行而来,能以真气吸引出一股水柱,稳稳的端坐在上面,登萍度水,凌波虚度。
高傲如石观音,面对水母阴姬,也认为自己狗屁不是,不值一提。
楚留香如果没有主角光环,七八招之内就会被水母阴姬轰成齑粉。
最关键的是,水母阴姬似乎是武侠世界第一朵百合花。
青龙老大的武功形貌,和昔年的水母阴姬颇为相似,但这只是模仿,距离真正的水母阴姬,还差了太多太多。
至少,她没有水母阴姬的气魄。
水母阴姬不可能臣服于朝廷,做什么劳什子青龙老大。
另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则是本世界有楚留香存在过的痕迹,却没有小李飞刀存在过的痕迹。
是因为本世界在小李飞刀之前么?
当然不是,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小李飞刀世界差不多,几乎是重叠的。
说的科幻一点,就是楚留香世界后,古系武侠世界分裂为两个平行宇宙,一边是小李飞刀系列,一边是陆小凤系列和七武器系列。(注)
两个世界的剧情演化完毕之后,又在后面的世界重新归于一体。
比如《英雄无泪》的开篇,就表明小李探花仙去,江湖再没有这样的人,而杨铮的离别钩,已经是武林神话级别的神兵。
青龙老大面无表情的说道:“降龙十八掌果然非同凡俗,但只凭这套掌法,你胜不过我,你还是拔剑吧。”
她似乎一点都不想占人的便宜,尤其不想占男人的便宜,一定要在最公平的情况下和吕云澄拼斗。
“我觉得,咱们似乎没有生死决斗的必要。”
“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青龙老大,不是能完全掌控青龙会的大龙头,换句话说,青龙会内有一个足以和你分庭抗礼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假银票案,我原本以为钱老大和洛马属于一个叫做‘白袜子’的组织,他们也确实属于这个组织,但钱老大同时也是青龙会的人,是你的对头的下属。”
“你竟然连白袜子都知道?”
青龙老大很震惊。
白袜子这个组织,青龙会也只知道一部分,没想到吕云澄竟然也有所了解。
“我对白袜子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这是一个由太监和出家人组成的组织,有和尚太监的地方,就可能有他们的人。”
“这已经足够多了。”
“知道的太多会死得很快,但你杀不死我,所以我们应该谈谈合作。”
“你怎么知道钱老大是那个人的下属?”
“因为这次来办案的是蒋龙,他用怀柔的手段处理了狄青麟的案子,蒋龙是你的人,被他灭口的钱老大,自然是你对头的人。”
“我为什么帮他灭口?”
“因为单单只有一个钱老大,还扳不倒他,甚至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不如干脆灭口,免得生出一些没必要的事端。”
青龙老大练得是“圣水神功”,处事也非常霸道,但是她毕竟不是水母阴姬。
既没有水母阴姬的绝世武功,也没有水母阴姬的强硬狠辣。
毕竟混的是体制,一味地强硬,是不可能混出头的。
水无定型。
可以如同瀑布飞流直下,也可以如同小溪轻柔绵绵。
飞流直下走不通,那就只能用怀柔手段了。
“你想怎么合作?”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这很重要么?”
“你或许觉得不重要,但我觉得非常重要,互通姓名是合作的基础。”
“凌胜男!”
“好名字。”
“怎么合作?”
“我要‘圣水神功’。”
吕云澄身上神功秘法无数,自是不需要“圣水神功”,但下意识的觉得,这门武功很适合孙小红,比怜花宝鉴还要适合孙小红。
“可以,你能付出什么?”
“你可以如同狄青麟那样,提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都行?”
“除了卖身,我对我的妻子很专情的。”
“哼!你生的很俊俏,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暂时想不到要你做什么,这件事情可以以后再谈,咱们先来谈谈这一百八十万两银子。”
“我觉得杨铮会查明真相,把所有犯案人员一网打尽。”
“你觉得他会在几天内完成?”
“三天。”
“好,咱们就赌三天。”
“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
“这不成立,如果你告诉我你有几根头发,或者有什么隐疾,那有什么意义?”
“我保证,这个秘密一定是你想知道却又不知道的。”
“如果你赢了,我输给你一本剑谱。”
“寻常的剑谱,可入不得我的眼。”
“‘梅香神剑’辛捷的《虬枝剑法》,很适合你的削香剑。”
“成交!”
……
坐在杨铮的椅子上,吕云澄一边思索和凌胜男的交易,一边想着青龙会的事情。
青龙会和白袜子一样,显然也是分裂的。
一派以凌胜男为主,行事手段相对秩序,一派以一个武功能力绝不亚于凌胜男的人为主,行事只讲求利益,不讲求其他。
当然,青龙会这种组织,肯定是没什么好人的,凌胜男也不是善茬。
如果吕云澄没能一掌震碎她的面具,那么等待吕云澄的就不是合作交易,而是青龙会无孔不入的天罗地网了。
凌胜男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但这事并不难分析。
青龙会直接明牌,朝廷的间谍组织。
大明朝最有名的间谍组织就两个,锦衣卫,东厂。
蒋龙是凌胜男的下属,说明她和六扇门的关系相对亲厚,很可能是锦衣卫一方的人,那个人自然就是东厂的人了。
东厂太监?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身份,吕云澄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在大明朝,一个庞大的朝廷组织,没有太监主事才是怪事。
太监。
有~点~意~思!
真~好~玩~啊!
第164章 三尺剑芒,神兵淬血
杨铮用一块破布卷住了离别钩,用力握在手里,挺起胸膛大步前行。
他一定要回来,三天之内他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吕云澄用他打赌,把时间压缩到了三天,但他一点都不愤怒,反而对吕云澄充满了感激。
他看到了那片仿佛被神武大炮轰炸过的树林,知道吕云澄帮他拦下了什么样的强敌
他感受到了体内不断焕发的生机,知道方才喝的酒里加了很多珍贵的滋补药物。
他更知道,三天时间不仅是鞭策,而且是信任。
杨铮是一个懂得感恩,而且从来不会辜负别人信任的人。
所以他必须要在三天之内了结一切。
晨风微拂,树林里充满了清冷而潮湿的木叶芬芳,去年残秋的落叶和今天新春的枝芽混合在一起,像是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轮回。
生!
死!
杨铮顿住了脚步,心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一股凛冽的杀气已经锁定了他,如果他不停下,这股剑气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吞噬掉。
蓝一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前,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杨铮是认识蓝一尘的,因为就在五天前,蓝一尘要和应无物比剑,杨铮为了维持本地治安,阻止了这场战斗。
说是阻止,实际上是救了蓝一尘一命。
任谁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神眼神剑”蓝一尘已经废了一半——他的神眼早已成了老花眼。
“想不到你竟然是杨恨的儿子。”
蓝一尘的声音里带着种很奇怪的感情,也不知是讥诮,是痛惜,还是安慰。
“是的。”
杨铮没有否认,也不愿否认,因为他一直都以此为荣。
不管江湖人怎么说,都没有改变他对父亲的看法,他父亲绝不是卑鄙小人。
“你为什么一直不用它?是不是因为你不愿让别人知道你是杨恨的儿子?”
“当然不是。”
“哦?”
“我一直没有用它,是因为我一直不愿使人别离。”
“现在你为什么又要用了?”
“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团聚。”
“好,就让我试试,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我,杨恨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躲到这里来,含恨而死。”
蓝一尘的声音比他的剑锋更加冰冷无情
“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你最好永远牢记在心。
就算你不愿让人别离,也一样有人会要你别离,人在江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话音未落,蓝山古剑已经刺向杨铮的咽喉。
长达三尺七寸的蓝山古剑,在出剑的一瞬间竟然又长了三尺。
不是宝剑之上有什么机关,而是一道蓝色的光芒,伸缩不定,灿烂夺目。
剑芒!
这赫然是顶尖剑客才能用出的剑芒!
如果是寻常人物,早就已经被这剑芒吓退,但杨铮不会,因为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剑芒。
杨铮在某一方面和荆无命很像,两人都只有一身还算浑厚的真气,却不懂武功。
区别是荆无命擅长杀人,杨铮擅长拼命。
蓝一尘的古剑定如蓝山。
他见过杨恨出手,知道离别钩的诡异复杂远远超越自己的想象,和离别钩比变化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他以静制动,以定制变,以不变制万变。
但是他忘记了一点。
杨恨纵横江湖,目空天下,从未想到要用自己的命去拼别人的命。
杨铮不同,他不懂武功,只会拼命。
离别钩刺出去的一瞬间,他的人也扑了过去。
这种手法绝不能算是什么高明的手法,在离别钩奥妙奇诡的变化中,也绝没有这种变化。
就因为没有这种变化,才能让人意想不到,尤其是让蓝一尘意想不到。
蓝一尘对离别钩的变化太熟悉了,对每一种变化都太熟悉了。
在某种情况下,对某一件事太熟悉也许还不如完全不熟悉的好。
人也是一样,出卖你的往往是你最熟悉的朋友,因为你想不到他会出卖你,想不到他会忽然有那种变化。
蓝一尘似乎被这种变化搞得乱了心态,不仅没有以剑芒还击,反而飞空跃起。
然后,离别钩钩到了他的左腿膝盖。
然后,他的半条腿和身体永远的离别。
眼睛废了,腿也废了,蓝一尘的武功已经废去了六七成,但他一点也不失落,反而笑的颇为开怀。
他本就是故意的。
他方才说的话是实话,因为实话往往更能迷惑人心。
杨恨确实是因为他而受伤,但却不是被他打伤的,而是为他挡了一掌,因此受了重伤。
蓝一尘这么做,是要用自己的鲜血,化解离别钩的戾气。
离别钩是因铸剑不成而意外产生,就像是一个天生畸形的人,生来就带有戾气。
所以它一出炉,铸造它的人就因此而死,杨恨也没什么好下场。
蓝一尘是离别钩最初始的主人,赋予了离别钩充满怨毒和仇恨的暴戾不祥之气,只有他的血才能让凶兵化为神兵。
这种说法是蓝一尘从一个姓“凌”的老铸剑师那里听到的。
凌大师是邵空子的好朋友,也是天下间最强的铸剑师之一,他的话自然很有可信度。
今日出手,一是试试杨铮的本事,二是用自己的鲜血成全杨铮。
解释完了之后,蓝一尘笑道:“你父亲救了我一命,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们父子两条命,却只还了你们半条腿,实在是大赚特赚。
不用为我感到悲伤,我早就准备退出江湖,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你走吧,我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蓝一尘从一棵大树后面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拐杖,拄着拐杖快速离开。
他知道杨家父子的个性,如果不走,那么杨铮在处理完事情之后,一定会还他半条腿。
现在“债主”已经远远跑开,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自然也就提不上还债。
杨铮用布条包好新生的离别钩,大步向前走去。
他身上的担子又加重了一些。
没时间悲伤,也没时间感叹,他必须用最快的时间,解开这个案子。
事实上,他已经想到了嫌疑人,甚至马上就要到嫌疑人家的大门口。
第165章 正者无敌,我全都要
赵正住在衙门后面的一个小四合院里,这所院子是他升任总捕之后官家替他盖的。
他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总捕,这栋房子也被他从新的住成旧的,庭前的木柱甚至快被白蚁蛀空。
住在这样一处地方,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清廉的人。
但他绝不清廉。
赵正已经用好几个不同的化名,在别的地方买了好几栋很豪华的宅院,那些宅院附近的田产也都是他的,足够他躺着吃半辈子。
如果再加上数万两的存款,那就不是躺着吃,而是舒舒服服的躺着吃。
买宅子和田地的钱,是他这些年贪污所得。
数万两银子的存款,是他为青龙会做事得到的报酬。
等到杨铮彻底背下这个大黑锅,银票就会送到他的手中。
在这件价值一百八十万两的大案中,赵正是非常关键的一环,没有他,很难这么快选择一个合格的背锅侠,很难快速完成栽赃嫁祸。
赵正非常不喜欢杨铮。
杨铮太清廉,太正直,太铁面无私,让他觉得自己不配被称作“人”。
他给杨铮分配了很多危险的任务,很多任务甚至就是送死,但杨铮每次都能很好的完成。
杨铮明明只会和人拼命,但却像是杀不死的。
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蛇一般不断地吞噬赵正的内心。
所以,当青龙会找上门来的时候,赵正毫不犹豫的选择杨铮作为背锅侠。
他觉得这是他此生做的最痛快的一件事。
但他错了,这是他此生做的最愚蠢、最失败的选择。
杨铮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大门口,冷冷的看着他。
“赵头儿,你已经有房子有地,为什么还要跟青龙会勾结?你难道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活命么?”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倪八劫了镖银后,行踪一直很隐秘,可你居然知道他的位置。”
倪八就是赵振飞选择的另一个背锅侠,这个倒霉的强盗头子已经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成为了一滩烂泥。
“抓捕倪八这种要犯,是一件大功,这种功劳你平时绝不会让给别人,更不可能让给我!
可你不仅把情报给了我,还没有抢夺我的功劳。
因为你知道,那些银子早就已经掉包了,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功劳。”
“哼!一派胡言!”
“那么大的一趟镖,中原镖局总镖头王振飞居然没有亲自押送,可是镖银一找回来,当天晚上他就来了。
抓捕要犯的时候你不去,王振飞一到你就到了,而且一下子就查出了镖银已经被掉包。
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再加上一百八十万两假银子,掉包过程中,一共要搬运三百六十万两的重物,这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
在这件案子中,有这个能力的,唯有王振飞,他是青龙会的堂主,而你,是他的帮凶!”
“你有证据么?”
“没有。”
“那你凭什么诬陷我!”
“我不是诬陷你,而是救你的命。”
“笑话,我……”
“杀了你,不仅可以永久的守住秘密,还能省下一大笔钱,你觉得青龙会会怎么做?”
赵正的话被杨铮彻底噎了回去,他突然想到,赵振飞答应好的酬劳一直没有支付,如果赵振飞翻脸,他必死无疑。
“昨天晚上,青龙会的杀手来我家杀人灭口,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来灭你的口!”
“我帮他们做事,他们杀了我,以后谁还会信他们!”
惊慌之下,赵正顾不得杨铮在这里,勉强想了一个借口平复心绪。
“谁知道!”
杨铮的语气很平静,却让赵正感觉到了刻骨的森寒。
半晌,赵正叹了口气,道:“你赢了,你想做什么?”
“告诉我赵振飞在哪里,他还有多少同伙,然后,你自己去衙门自首。”
“你相信我?”
“那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不!我还有另一种选择!”
赵正面目突然变得无比狰狞,伴随了他十多年的朴刀,猛地斩向杨铮的脖颈。
这一刀又快又狠,他似乎能看到杨铮飞起的人头。
杀了杨铮,易容改扮跑路,找个没人的地方,就不信青龙会真的能找到他。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赵正的手臂无力地落下。
离别钩刺入了他的右胸,没有刺入脏腑,却让他不敢再动弹半寸。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困难的任务,没能杀死你,原来你还有这样厉害的武器。”
“现在可以说了么?”
“你赢了。”
赵正叹了口气,说出了赵振飞所在,至于赵振飞的同伙,他一概不知。
杨铮并不感到失望,知道这些,对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通过赵振飞,他得知了青龙会其他几位成员的情报:落日马场二总管裘行健、洛阳巨富“花开富贵”花四爷。
每一位都是位高权重,每一位都非常不好惹。
不仅他们不好惹,青龙会的杀手也不好惹。
凌胜男只说不会亲自出手,也不会对杨铮在乎的人出手,没说不会派出杀手刺杀杨铮。
但杨铮无所畏惧,手持离别钩,在一次次近乎不可能取胜的战斗中逆袭反杀。
他似乎是打不倒的。
不管是飞针暗器,剧毒袭杀,还是群殴围攻,都没能奈何得了杨铮。
赵振飞被扭送到了官府,等待他的是斩首一刀。
裘行健被离别钩刺穿了喉咙,和人世间做了离别。
花四爷被杀的浑身是血的杨铮吓得心胆俱裂,浑身抽搐而死。
赵振飞替换的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裘行健这些年的存款,还有花四爷那巨额的财富,全部都成了朝廷的囊中之物。
至于这些钱会不会三成被内阁贪走,三成入皇帝私库,二成被官员贪污,二成入国库,最终分给青龙会十几万两,那就不是吕云澄和杨铮的事情了。
赌局结束后,凌胜男很干脆的把《虬枝剑法》的剑谱给了吕云澄。
吕云澄骑着老酒回到了京城住宅,准备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好好研究传送令送的秘籍。
杨铮把朝廷的赏银分了一半给受难的弟兄,然后带着吕素文和莲姑赶往京城。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处小县城的捕快,而是六扇门的名捕。
杨铮本不打算带莲姑的,他的心中原本只有吕素文。
只不过经历了一场疯狂的拼杀,他决定放纵一次。
青梅竹马的吕素文他要,贤惠善良的莲姑他也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选择全都要。
……
花满楼静静地弹着琴,弹的是南宋临济宗僧普庵大师所做的《普庵咒》。
一个个的单音参差组合,构成轻柔舒缓的旋律,犹如天地人相互交融,令人自然而然的进入清净空灵的境界。
连树上的鸟儿,都不忍打扰花满楼的琴声。
第166章 花家寿宴,铁鞋大盗
“连树上的麻雀都不忍心打搅,不愧是花满楼。”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呵呵的到了凉亭。
凉亭另一方,静静听琴的吕云澄吐槽道:“连麻雀都知道不要打搅别人弹琴,你这只陆小鸡连麻雀都不如。”
“我虽然吵闹,总比你这个混蛋强得多了。”
能被陆小凤叫做混蛋,当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吕云澄刚好就达成了这一“伟大成就”。
数月前的假银票案,吕云澄给陆小凤挖了个大坑。
司空摘星自是知道吕云澄胡说八道,但还是以此为借口,缠了陆小凤足足两个月,直到有人请司空摘星帮忙,陆小凤才得以解脱。
在那两个月内,陆小凤吃饭喝酒睡觉赌钱没一样痛快。
想找情人谈情说爱,司空摘星牛皮糖一样跟着他,他的面皮没厚到现场直播的地步,也只得作罢。
最无语的是,某天晚上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两旁百姓同时打开窗户,扔出来好几十根棒子,把他吓得狼狈而逃。
一直跑出好几十里,陆小凤才反应过来,这特么肯定是吕云澄搞的鬼。
毕竟只有吕云澄“提醒”过他,走夜路的时候小心闷棍。
若不是吕云澄武功太高,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陆小凤一定会让吕云澄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牛皮糖缠人,什么叫做午夜闷棍。
花满楼笑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要吵?”
“陆小鸡来之前,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若是你没在这儿,我肯定也一句话不说。”
“你到这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肯定不是对我说的。”
陆小凤别过头去,不搭理吕云澄:“花满楼,你的琴声一如既往的悠扬动听,但我觉得,今天的琴声里,有一些慌乱。”
吕云澄道:“琴声乱是因为心乱了,老花是有了心事。”
“喂,我可没和你说话,而且花满楼一点都不老,怎么能叫‘老花’呢?”
“那我怎么叫他?花花?楼楼?你觉得哪个比较合适?”
陆小凤还没说话,花满楼已经开口了:“吕兄,你还是叫我‘老花’好了。”
有一个喜欢逗趣的朋友是好事,但两个喜欢逗趣的朋友聚在一起,就好似多了一千只嘎嘎乱叫的鸭子。
花满楼觉得,如果继续让吕云澄和陆小凤说下去,他怕是要再找个地方躲清净去了。
陆小凤道:“老花,如果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出来,我肯定会帮你的,就算我打不过,这儿不是还有个杀星呢么。”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事儿可不是杀个人就能解决的。”
铁鞋大盗的武功比洛马还要不如,吕云澄一巴掌能拍死两个。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杀人,而在于如何让花满楼渡过自己内心的那一关。
只有渡过那一关,花满楼的心境才会彻底圆满,才能把罗摩内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登峰造极的罗摩内功,配合诸多珍贵灵药,治好眼睛大有希望。
花满楼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两人。
能让花满楼心思不定的,当然是刺瞎他眼睛的铁鞋大盗。
在别人眼里,铁鞋大盗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在花满楼的父亲花如令手中,但在花满楼的感觉中,铁鞋大盗一直都存在。
因此,每到这个特定的日子,他都会心神不定。
这一次,他觉得铁鞋大盗越来越近,了结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花满楼见识过铁鞋大盗的武功,自信绝对能击败铁鞋大盗,但之后呢?
杀了他么?
花满楼从来都没有杀过人,他不喜欢杀人,连战斗都不喜欢。
刺瞎他的眼睛么?
花满楼比任何人都明白看不见的痛苦,他不希望把这种痛苦带给别人。
一个人陷入矛盾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可他又不得不面对。
“吕兄、陆兄,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铁鞋大盗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你的心魔,老花,如果你想面对,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如果你不想,为朋友挥一剑,我还是很愿意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三个联手,皇宫大内也能来去自如,还怕他铁鞋大盗不成!”
“既然咱们在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那感觉麻烦的就该是铁鞋大盗,而不是你,不是么?”
何止是优势,双方实力对比,铁鞋手里只有几个小对,还连不成顺子,花满楼这边有四个a四个2两个王,一张张出都能玩死他。
花满楼自然不会斗地主,但是听明白了两人的意思,笑道:“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幸运。”
“朋友本就是该互相帮助的。”
三人聊了一会儿,花家来接人的豪华马车就到了,陆小凤和花满楼上了马车,吕云澄骑着老酒跟在一旁。
老酒虽然懒,千里良驹的傲气还是有的。
吕云澄若是敢骑乘别的马匹或是坐车,定然会闹腾起来。
花如令本打算演一出戏,甚至在马车里面放置了带有迷烟的盒子,但吕云澄在外面骑马,迷烟自是无用,也就不用白费功夫。
事实上,花如令一直觉得铁鞋大盗只是花满楼的臆想。
所以这次特意请来了少林苦智大师,武当石鹊道长来帮忙“抓鬼”。
别管能不能抓到鬼,至少把姿态给做足了。
……
花府!
作为天下最大的地产商,花家的府邸当然非同凡俗,乃是最经典的江南园林,亭台轩榭布局巧妙,假山池沼浑如天成,花草树木相映成趣。
这座宅邸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桃花堡”。
吕云澄赞道:“在这种地方居住久了,陆小凤都能变成陆士衡。”
陆小凤虽然不知道陆士衡是谁,却也猜出这是一位才子,想反击两句,又想不出有哪位姓“吕”的大文学家。
他知道的姓吕的名人就两个,一个吕洞宾,一个吕布。
用吕洞宾比吕云澄,陆小凤觉得有辱神明,担心被雷劈了。
“我说吕阴险,夸人就夸人,非要带上我做什么。”
“夸你啊,说你聪明绝顶,好好学习,能成为才如江海的大文豪。”
第167章 史上最倒霉的boss
吕云澄和陆小凤斗嘴的功夫,花如令已经迎了出来。
作为混迹江湖和商海数十年的老江湖,他当然知道一个靠谱的朋友有多重要。
尤其是这个朋友不仅重情重义,而且智慧武功都是江湖绝顶,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那就更加重要了。
数年前,花如令的身体得了重病,撑到现在已经近乎油尽灯枯,只剩下不足一年寿命。
不过前些时日,吕云澄送来了茯苓首乌丸以及丹方。
茯苓首乌丸是调养身体、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不管是身体虚弱的老人,还是刚刚出生的婴孩,都可以服用。
有茯苓首乌丸相助,花如令起码还有十年阳寿,对于吕云澄自然更加重视。
不只是花如令,提前到来的苦智大师、石鹊道长、鹰眼老七、乌金雕、关泰、袁飞、宋问草等人也都出来迎接。
苦智是少林辈分最高的老和尚之一,石鹊是武当掌门石雁的师弟,鹰眼老七是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宋问草是江湖有名的神医。
寻常人难得一见的武林人物,却一起出来迎接。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名气还是很有用的。
别的人只是想要结交一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宋问草却是想要近距离观察吕云澄,确认有无威胁。
宋问草表面上是行走江湖的神医,真实身份是铁鞋大盗,来盗取瀚海国的传承玉佛。
这是一件延续了十多年的往事。
东海有一座叫做毒龙岛的岛屿,周围出产一种叫做“美人鲍”的绝世美味。
这种鲍鱼在深海,必须穿着铁鞋潜入海中,在海底一步步行走,才有可能采集到,那些人也被称为“赶海人”。
毒龙岛主对于手下的赶海人异常严苛,最终引发了内乱,岛主被活捉。
赶海人在他脚上浇铸了一双巨大的铁鞋,把他扔到了海里,本以为会淹死他,没想到被瀚海国王的妃子所救。
毒龙岛主的弟弟宋问草毒杀了所有赶海人,随后和哥哥一起为王妃做事。
瀚海国的传承宝物并非玉玺,而是一尊玉佛,王子必须和玉佛在密室里斋戒三天,才能继承王位。
而瀚海国内部混乱,老国王担心生出事端,便把玉佛交给花如令保管。
宋问草兄弟的任务,就是盗取玉佛。
两人先在中原连续做下大案,获取大量金银珠宝的同时,还把花如令的注意力引开,然后伺机潜入花家,盗取玉佛。
任务最终失败。
毒龙岛主被花如令斩杀,宋问草刺瞎花满楼眼睛后狼狈逃走,专心致志培养自己的女儿。
十年过去,当年的王妃已经身死,宋问草的女儿吸引了瀚海国一位王子,成为了王妃。
只要能把玉佛带回去,那位王子就是新的国王,他就会成为国丈。
瀚海国虽然只是一方小国,但那也是国家。
能够成为国丈,对于宋问草而言,已经足够了。
由于玉佛藏在花家的密室,所以宋问草必须尽全力把人逼到绝境,逼众人进入密室,才有机会盗取玉佛。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一切算计都是休提。
宋问草在观察吕云澄,吕云澄也在观察他。
时间过了太久,吕云澄并不记得全部剧情,只记得宋问草是铁鞋大盗,而且他的脸是假的。
古龙笔下擅长易容的高手有很多,王怜花更是把易容当成了一种艺术,吕云澄对于易容术并不精通,只带了可以破坏易容面具的药水。
吕云澄道:“这位就是‘药侠’宋神医吧,久闻神医名号,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宋问草笑道:“‘药侠’不敢当,药罐子倒是有几只,若是有个头疼脑热,尽管来找我。”
“哦?是么?我前些时日得了一副药,据说能美容养颜,还请神医帮我看看,若是可行,讨好美人就方便多了。”
“都说吕公子只爱练剑,没想到公子也是风流人物。”
宋问草自是不知吕云澄的算计,主动靠近了一些,伸手接吕云澄的药瓶。
就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吕云澄猛地捏碎药瓶,专破易容面具的药水撒在宋问草脸上,宋问草的易容面具快速崩裂。
此等变化实在是太快,任谁也不知道,吕云澄为何要对宋问草出手。
宋问草也是大惊失色,惊慌之下,竟然忘了伪装声音,露出了自己的原声。
花满楼耳朵一动,随后一步跃到宋问草身前,衣袖轻轻一拂,武当派的流云飞袖潇洒用出,把宋问草的面具扫落在地。
与此同时,左手探向宋问草的脸。
宋问草想要反抗,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已经点在了他的身上。
三人已经约定好,无条件撑花满楼,既然花满楼想要摸宋问草的脸,自然就要帮他摸到。
花满楼在宋问草脸上摸了两下,严肃的说道:“好久不见,铁鞋!”
铁鞋?
什么铁鞋?
花如令等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吕云澄已经撕破了宋问草的药囊,露出一双精铁打造的沉重铁鞋。
花如令惊呼道:“铁鞋大盗,你没死!”
鹰眼老七道:“不可能,不可能,药罐子,你怎么能是铁鞋大盗,你……”
在场众人,鹰眼老七性子最直,和宋问草的关系也极好,万没想到,宋问草竟然就是当年的铁鞋大盗。
众人顿时觉得后脊梁发冷。
要知道,宋问草的马甲是神医,很多人都受过宋问草的医治。
若是在医治的时候加一点毒药,任谁也难逃一死。
宋问草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多的变化,叹道:“吕云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想死个明白!”
“我三夫人的师父非常擅长制作易容面具,手段登峰造极。
我虽然没学会,但却学会了识别之法,还请他配置了破坏面具的药水。
方才我发现你带着易容面具,便想看看你的真容,于是便冒险一试,不巧的是,你很倒霉。”
不得不说,铁鞋真的很倒霉。
吕云澄虽然很喜欢让敌人当天来当天死,但基本上都有一番打斗。
宋问草不是当天来的,却刚登场就沉了,当真是史上最倒霉的boss。
第168章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浪子给瞎子……
“就因为好奇?”
“这个理由还不够么?易容药水对于身体没有损害,如果出了问题,我向你赔礼道歉就是了,神医都是医者仁心,慈悲为怀,自然会原谅我的。”
吕云澄微笑着看向宋问草,笑的很阴险。
“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换取自己的生命,这里这么多人,似乎每一个都和你有仇。”
“他们确实和我有仇,但我也救过他们不止一次。”
鹰眼老七怒道:“你什么时候救过我?”
“我和你吃过七次饭,每一次我都有机会毒死你,但我没有下手,岂不是救了你的命?”
“无耻之尤,你这无耻小人,我撕碎了你。”
“要杀我,也轮不到你,花满楼,我弄瞎了你的眼睛,让你十多年看不见光明,你就不想杀了我么?”
花满楼此时却安静了下来,平静的问道:“你的医术那么高明,本该济世救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的恶事?”
宋问草冷笑道:“你怎么能明白,玩弄别人的性命于股掌之间,是一件多么快活的事情。”
“刺瞎我眼睛,你感觉如何?”
“滋味不错,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回味那种感觉,简直太爽了。”
“砰!”
花满楼把宋问草摔倒在了地上,拔出了随身宝剑。
被花满楼用剑指着,宋问草却分毫不惧,反而疯狂大笑。
“来啊,杀了我!你不敢了?心软了?还没杀过人吧,那种感觉很美妙的,你一定会爱上那种感觉,杀了我,以后就容易多了,哈哈哈……”
杀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只要有了第一次,以后都会变得非常容易。
宋问草和花家多年交情,岂能不知花满楼的脾性,却是他自知必死,要用性命毁掉花满楼,把花满楼引入魔道。
花满楼的宝剑微微颤抖,在内心深处做着最后的博弈。
“你还在等什么?你怎么还不动手?杀了我,你的心病就治好了,但你有一件事情永远也改变不了,你一辈子都是瞎子,一辈子都会待在黑暗里!”
“锵!”
宝剑重新插入了剑鞘,花满楼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姿态,认真的说道:“一辈子待在黑暗里的不是我,是你。
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可以结交知心的朋友,你一生都带着面具,也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你从来都没有掌握过任何人的命运,更不可能掌握我的命运,你不是我的心魔,你只是你自己的魔。”
说罢,花满楼转身离开。
如果宋问草不说那句“你一辈子都是瞎子,一辈子都会待在黑暗里”,花满楼不会那么快醒悟过来,但他既然说了,那就没办法了。
毕竟,花满楼的眼睛现在是可恢复的,而且他的眼前满是黑暗,内心却充满光明。
既然心灵的世界是光明的,别的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这一局,从一开始,宋问草就输了。
他没有一丝一毫获胜的机会。
花满楼离开了,别的人却都没走。
铁鞋大盗当年做下不知多少大案,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有家人朋友死在或伤在铁鞋大盗手中。
花满楼是宽容的,在场的诸位可不是。
宋问草道:“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杀了我,朱停的夫人就永远都找不到了。”
花家密室的机关是朱停设计的,为了获得机关图纸,宋问草绑架了朱停的夫人,以此要挟朱停,获得了一半的机关图。
只是他没有想到,密室还没进去,就已经被吕云澄坑了。
吕云澄道:“花伯父,麻烦帮我准备一间静室,一炷香时间后,我保证他会交代出一切。”
陆小凤道:“你还会刑讯逼供?”
陆小凤此来倒不全是为了祝寿,帮助朱停找回夫人才是主要目的,只是没想到,事情变化的竟然如此快。
他还没有大显身手,一切就都结束了。
“略懂,略懂,也就比索元礼来俊臣强一些而已。”
吕云澄确实很会逼供,一是有摄心术、移魂大法等绝学,可以强行催眠,二么,天山六阳掌,可不是白练的!
以吕云澄的悟性,练成天山六阳掌的时候,自然也就领悟到了——生!死!符!
……
静室!
宋问草看着冷笑的吕云澄,惊叫道:“你想做什么,我……”
吕云澄满脸黑线,心说你特么一个糟老头子,说这话不觉得违和么!
“你不会觉得,刺瞎我好朋友的眼睛,让他瞎了十多年,我会放过你吧。”
吕云澄伸手拽脱宋问草的下巴,免得他咬断舌头,随后拿出酒葫芦,倒了一些酒液在手中,逆运真气,将刚阳之气转为阴柔,凝成十余枚细小的冰片。
“我这东西叫做生死符,求生不得,就死不能,你马上就享受到了。”
吕云澄冷笑一声,把冰片尽数射入到宋问草体内。
冰片入体,宋问草只觉得全身上下又麻又痒,还有阵阵强烈的刺痛,好似有一万只蚂蚁在体内爬,一边爬,一边啃啮。
想要抓挠,穴道被封着,动弹不得。
想要喊叫,下巴被拽脱,叫不出声。
吕云澄不懂如何配制生死符解药,便伸手解了生死符,随后把宋问草的下巴接好,冷笑道:“现在可以招了?”
宋问草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好似刚刚从河水里捞出来。
喘了两口粗气,刚要骂两句,却见吕云澄再次往手中倾倒酒液,慌忙说道:“公子且慢,我什么都招,什么都招。”
宋问草不止绑架了朱停的夫人,还绑架了袁飞的家人,威胁袁飞帮他做事。
吕云澄这才想起来,原剧情中,确实有一个大众脸龙套是宋问草的手下。
问明了一切,后面的无需细说,老板娘和袁飞的家人被安全救出,宋问草的一众下属连同她的女儿尽数被擒,花家的寿宴,一切照旧。
……
花如令的生日正好是孟河灯会,晚宴过后,吕云澄、陆小凤、花满楼在孟河上看灯。
花满楼看不见灯,但能听到灯会的热闹欢快,他很喜欢这种欢乐的氛围。
“吕兄,陆兄,多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不可能战胜心魔。”
很少有人知道,花满楼和陆小凤自幼相识。
在花满楼眼睛刚刚被刺瞎,陷入到绝望的时候,他认识了陆小凤。
陆小凤用自己的乐观开朗让花满楼重新振作,再加上父母兄长的关爱陪伴,终于让花满楼走出了那段最困难的时光。
吕云澄道:“还是那句话,咱们是朋友,朋友帮助朋友,本就是应该的。”
陆小凤道:“怎么没见你帮助帮助我?”
“你也没请我帮忙啊?你要是请了,那我就……”
“怎么样?”
“我就搬一张凳子,坐着看你怎么处理那些麻烦,如果麻烦太大,你要被人杀了,放心,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会闭上眼睛的。”
“我真想一脚把你踢下去,吕阴险,你说这河里有多少河灯?”
“一千多盏吧。”
“说个具体数字,咱们来赌一把,赌谁说的准。”
“我输了,就把库存的所有美酒,连同这个酒葫芦,全部都送给你。”
“我输了,就戒酒一个月,一个月之内绝不饮酒。”
“一言为定,我说这河里的河灯,有一千八百盏。”
“我说一千八百零一盏。”
“那你来数数看吧。”
“数就数。”
陆小凤撸起袖子,一盏盏的数着河灯。
“一、二、三、四……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吕云澄才没有这种功夫,主动熄灭了一盏灯,身子一闪,消失在人群之中。
“诶?花兄,吕云澄呢?”
“他已经走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能看到你吃瘪,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个河灯可真难数,听我给你数数看啊,三十六、三十七……”
第169章 钞能力,专治懒病
黄昏。
花满楼拿着一把小刀,静静地修剪花枝。
那是一把薄如纸、柔如发的短刀,轻盈透亮,似乎连影子都没有。
这把刀是吕云澄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据说用这把刀杀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情人的拥抱,因此名为“温柔”。
花满楼是不杀人的,他连战斗都不喜欢,所以他用这把刀来修剪花枝,并为这把刀取了一个新的名字——蝶恋花。
距离铁鞋大盗之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花满楼的生活早已恢复平静。
随着心境彻底圆满,罗摩内功的修行速度也越来越快,生机勃勃的真气滋润着眼部的经脉,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一些麻痒。
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因为这证明了十几年的旧伤正在逐步恢复。
一个瞎了十几年的人,获得了重新见到光明的机会,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
蓦地,花满楼停下了修剪,手指微微一动,蝶恋花已经消失在了衣袖之中。
楼梯上响起了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急匆匆奔上了楼,神情很惊慌,呼吸也很急促。
她的容貌并不算美,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非常灵活聪敏,只可惜现在她眼睛里只有惊慌和恐惧。
花满楼转过身,面对着她,温和的说道:“姑娘莫非出了什么事?”
小姑娘喘着粗气说道:“后面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当然可以。”
花满楼的小楼大门总是开着,他欢迎任何人上小楼里坐坐。
大门总是敞开的不止有花满楼,还有另一个人,吕云澄目前就在另一个人家中。
朱停。
天下第一能工巧匠,绰号“妙手老板”,是一个很有福气的人。
他的样貌不敢恭维,却有个非常美的老婆,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做过一样正经事,却总是能住最舒服的房子,穿最讲究的衣服,喝最好的酒。
他还有件很自傲的事——他总认为自己比陆小凤还懒。
只要坐到那张宽大而舒服的太师椅上,世上就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站起来。
因为他无论要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要先“停”下来想一想。
只要想开了,世上也就没什么事是非做不可了。
一个这么懒的人,日子还能过得如此舒服,当然有很特别的本事。
朱停有一双非常灵巧的手,能够做出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吕云澄毫不怀疑,给他看看成品,他就能把孔雀翎、暴雨梨花针、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都给复制出来。
可惜的是,吕云澄手中既没有孔雀翎,也没有暴雨梨花针。
朱家的大门总是敞开着,里面也没有复杂的机关,因为朱停觉得开着大门比较贴近自然,遍布机关总是想着要破坏掉。
如果有小毛贼摸进来,朱停也毫不在意。
朱停从来不管钱,他懒得管,管钱的是他的夫人。
“妙手老板”的夫人,自然就是“老板娘”。
老板娘藏起钱来,就算让司空摘星找一天,也找不出一个铜板。
这是司空摘星亲口承认的,他在朱家翻了一个白天,也没找到一文钱,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顺走了老板娘给朱停做的馄饨。
不巧的是,那天老板娘和朱停闹别扭,在馄饨汤里加了三大把咸盐。
这是一对不管是陆小凤,还是司空摘星,都得罪不起的极品夫妻。
可是现在,吕云澄坐在朱停那张宽大舒服的太师椅上,朱停却在一个小房间里忙的热火朝天。
让朱停从椅子上站起来其实一点都不难。
把十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他面前,每迟疑五秒钟就抽走一张,保管他起的比兔子还快。
如果再告诉他,一个时辰内完成拿全部酬劳,每延迟半刻钟扣一张银票,他的双手快的仿佛千手如来掌。
钞能力,专治懒病。
吕云澄要做的东西并不复杂,只是一副非常舒适的马鞍,一应材料都是自己带来的,八千两的手工费已经不是冤大头,而是败家仔。
为什么是八千两?
因为方才朱停按照习惯“停”了十秒钟,吕云澄真的收回两张银票。
朱停在“工作间”里忙的热火朝天,吕云澄慢条斯理的吃糖炒栗子,老板娘呢?
老板娘就在对面的茶楼上,在顶层最豪华的那个房间里,为陆小凤斟酒。
一个江湖浪子,一个美貌妇人,正常人都觉得会发生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情,尤其是在朱停最近和陆小凤闹僵了的情况下。
但两人一个斟酒,一个喝酒,别的什么都没做。
陆小凤风流,却不下流,哪怕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动朋友的老婆。
老板娘看起来似乎不正经,实际上非常贤惠,因为铁鞋大盗之事,对于朱停心存怨言,却绝不会给朱停戴绿帽子。
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朱停最近得罪了青衣楼。
陆小凤并不是在喝酒,而是想要保护朱停,老板娘只是个借口罢了。
众所周知,陆小凤一向不喜欢寡妇。
如今陆小凤似乎和老板娘不清不楚,那老板娘就一定不能是寡妇。
老板娘不能是寡妇,朱停自然也就不能死。
这是个看似很合理实际上非常混蛋的逻辑,但只要陆小凤还在客栈里,青衣楼的人便不敢动手。
三人互相都有别扭,互相都很信任,却谁也不开口,只是用这种拧巴的方式相处,看的吕云澄差点笑出声来。
有银子作为动力,朱停很快就把马鞍做好,还帮忙安装在了老酒背上。
以前的他绝不会这么做,但现在不行。
人到中年,还是有一点存款比较好。
吕云澄这种挥金如土的冤大头已经不多了,自然要伺候好。
就在朱停去安装马鞍的时候,大门口又走进来两个人。
身着青衣,膀大腰圆,一个背着银光闪闪的双钩,一个手持判官笔。
用钩的绰号“勾魂手”,是关内擅使双钩的四大高手之一,还擅长使用牛皮鞭,能一鞭打碎豆腐上的核桃,却不损伤豆腐分毫。
用笔的绰号“铁面判官”,据说有人一刀砍在他的脸上,刀锋却被震的缺了个口。
两人都是青衣楼的人。
青衣一百零八楼,每楼一百零八人,总共一万余人,乃是大势力中的大势力。
这两人在江湖中也算是广有名声,在青衣楼内却只能勉强排入前一百。
勾魂手道:“听说妙手老板是个大胖子,怎的成了个俊公子,不会是朱停的儿子吧?”
铁面判官道:“朱停哪有儿子,就算有,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呢。”
“那小子,老板娘在哪儿?”
“问你话呢,你小子找死不成!”
勾魂手和铁面判官一边拿朱停取乐,一边大步上前,把吕云澄围了起来。
第170章 吕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啊
吕云澄好似没听到勾魂手和铁面判官的话,也没看到围过来的两个大活人,仍旧慢条斯理的剥糖炒栗子。
手指很灵活,动作很潇洒,明明是在吃零食,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哪怕是勾魂手和铁面判官这种大老粗,也觉得吕云澄的动作非常的美,比花魁娘子的舞蹈还美,打搅这种美,简直是在犯罪。
犯罪,是要受到惩罚的。
作为“判官”,当然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铁面判官面色猛地一怔,停住了脚步,收起判官笔,伸手拉了勾魂手一下。
使判官笔,练打穴功夫的人,眼力总是要稍微好一些。
勾魂手还没发觉到异常,铁面判官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看到了椅子后面的剑匣。
放眼整个江湖,只有一个人使用这种剑匣,这个人一百个他们也招惹不起。
“可是吕公子当面?”
“要不要我拔剑证明一下?”
“不用不用,我们兄弟多有得罪,这里给吕公子赔罪了。”
铁面判官挥手给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刀都砍不破的铁面被打出青紫色的巴掌印,四颗牙齿混合着血水吐了出来。
没敢吐在地上,而是撩起衣服下摆,把血水和牙齿接住。
江湖传闻,吕公子非常爱干净,最好不要污他的眼。
勾魂手紧跟着也抽了自己三个大嘴巴,随后和铁面判官一起,灰溜溜的走了。
吕云澄继续吃糖炒栗子,一切都和方才一模一样。
这俩喽啰反正也活不久了,没必要为他们废半分力气。
走人是走人了,该找人还是要找。
他们是来找陆小凤的,不是来找朱停,也不是来找老板娘的,只不过听说陆小凤和老板娘在一起,这才来找寻。
朱停这条路走不通,或许可以从别的地方找寻陆小凤。
巧的是,陆小凤就在对面的客栈,关注到了两人,想要听听两人想要说什么,让店小二把两人叫了上去。
……
朱停晃悠着大胖身子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大笑道:“吕公子,马鞍已经安好了,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没什么别的需要的,来,喝一杯。”
有人请客喝酒,朱停自然不会客气,搬来一张一模一样的宽大椅子,坐在吕云澄身边,“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酒。
“你是准备多喝几杯,然后去找陆小凤拼命么?那你最好做几件机簧暗器,听说过‘暴雨梨花针’么?‘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也不错。”
“我就算带着你说的那些暗器,也打不过陆小凤,而且我也不准备和他拼命,打架太累了,我没有那个兴趣。”
“这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陆小凤绝不可能动老板娘,他宁愿死,也不会做那种事情。”
“我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他,虽然他是个混蛋,但我很相信他。”
“你老婆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非常伤心。”
“为什么?”
“因为你只相信陆小凤,却不相信她。”
“你又没老婆,怎么懂这些?”
“错,我不仅有,而且有三个,你没听过江湖传闻么?”
“江湖传闻未必可信,毕竟从来没人见过,连你最好的朋友花满楼都没有见过。”
“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最好还是听我的建议。
你人到中年,膘肥体胖,存款无多,性格懒散,若是把老婆气走,就很难再找到老婆了。”
朱停没好气的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我的老婆还是离开我比较好。”
“但她没有离开你,说明她很爱你,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据说陆小凤的朋友十有八九都是混蛋,看来传言有误,吕公子就是大大的好人。”
老板娘缓步走了进来,称赞起了吕云澄。
吕云澄笑道:“这个传言未必有错,十有八九是混蛋,说明还有十之一二的正常人,我就属于正常人。”
从整个剧情来看,这话确实一点错误都没有。
陆小凤交朋友的本事,非“眼瞎”二字不可形容,都快让人插刀插成筛子了。
朱停道:“这个传言确实没错,我就属于混蛋,大大的混蛋。”
老板娘怒道:“你确实是个混蛋,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蛋。”
吕云澄道:“混蛋就混蛋吧,至少混蛋比较舒服,我这样的好人,过得就比较憋屈了。”
幸亏陆小凤不在这儿,他也没有花满楼的耳力,否则非要把隔夜饭都给呕出来。
朱停道:“吕公子家里三位娇妻,羡煞旁人,何来憋屈?”
“因为我只是想做个马鞍,还自己提供材料,却被一个叫朱停的大混蛋坑了八千两银子,你说我憋不憋屈?”
“咳咳~这个价钱是你给的,可不是我开口……”
朱停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那家客栈,陆小凤所在的房间,突然破开一个大洞,飞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铁面判官,他的“铁面”被人一剑削掉,再加上这一摔,已经断了气。
一个是勾魂手,双臂鲜血淋漓,足有十几个大窟窿,虽然未死,但武功已经被废掉,等待他的是生不如死。
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陆小凤撞破窗户,飞一般的逃离,就好似身后有一只老虎。
朱停道:“他是屁股着了火,还是房子里有老虎?”
吕云澄起身,拿起剑匣,笑道:“我猜房子里有一只会放火烧屁股的老虎。”
“吕公子要走了?”
“当然,我曾经和陆小凤约定过,一旦他遇到麻烦,我一定会跟过去。”
跟过去看戏!
“吕公子真是个大好人啊。”
“那是自然,后会有期。”
看着吕云澄的背影,朱停道:“你说是陆小凤比较混蛋,还是这个家伙比较混蛋。”
老板娘扑到朱停怀里,攥起粉拳锤了两下,笑道:“我觉得你最混蛋。”
夫妻吵完架又和好之后,一般都会做一些快乐的事情,朱停却在想着什么混蛋不混蛋,果真是大大的混蛋。
陆小凤跑的很急,因此留下了很多痕迹。
吕云澄靠着从追风那里学来的追踪术,骑着喝了二斤烧刀子,体力充沛完足的老酒,很快便追上了陆小凤。
第171章 青衣红鞋小青龙,好戏再开局
这是间很简陋的小木屋,孤孤单单地建在山腰的一片枣树林里。
表面上看去,这只是山间猎户或者守林人建的歇脚之所,总造价不超过二两银子。
实际上,别说是二两银子,便是两万两黄金,也不可能买的下这间小木屋。
这间小木屋是南宋大诗人陆游的夏日行吟处,墙壁上还有他亲笔题的诗。
房间内摆放的椅子,是四百年前的名匠鲁直为当时的皇帝雕琢的,只剩下了十二张,皇宫大内有五张,江南花家有一张,余下六张都在此处。
更别说这里大大小小上百坛酒,每一坛都是价值千金的陈年佳酿。
所有东西加起来,卖给识货的人,至少能卖五万两黄金。
如此珍贵的屋子,就只是拿出来演一出戏,那位霍大老板,还真是慷慨。
吕云澄对酒的兴趣不大,老酒却比陆小凤还要嗜酒,嗅到酒香,长长的嘶鸣了一声,不断地撒欢。
“夯货,平时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勤快!”
在山路上骑马纯属找罪受,吕云澄翻身下马,牵着老酒走到木屋,把马拴好,推门而入。
屋内只有陆小凤。
不知道因为什么,霍休并不在此处,此处只有慢悠悠喝酒的陆小凤。
霍休不在这里,很多事情就更加方便了,吕云澄也不客气,挑选了一坛好酒,灌入到自己已经空了的酒葫芦内。
陆小凤道:“我说老吕,你知道这是谁的地方么?喝酒还不够,你竟然还要拿!我都没你这么厚脸皮啊!”
“我就算连喝带拿,也没有你这个酒鬼喝得多。”
“你根本就不懂酒,这些酒到你手里,纯粹就是浪费。”
“我的马非常懂酒,要不你和它喝去?”
“要是它能讲话,我宁愿和它喝。”
“如果老酒真的能讲话,你怕是要被吓得尿裤子了。”
“要尿裤子也是你先尿,不说这个了,老吕,你来这儿做什么?”
“咱们不是约好了么?只要你遇到麻烦,我就搬张椅子跟过来看。”
“你没带椅子啊?”
“我刚刚请朱停打造了一副非常舒服的马鞍,勉强也算是椅子了。”
“那个混蛋,我……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遇到了谁?”
“知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咚、咚、咚”三声大响,前、左、右三面墙全都被人撞开一个大洞。
三个人缓缓走了进来。
左边进来的人脸被削去了一半,伤口长好后干瘪收缩,使得他另一半脸鼻眼歪斜,极为丑陋。
双手齐腕而断,右腕上装着个寒光闪闪的铁钩,左腕上装着的却是个比他的脑袋还大的铁球。
此人名叫柳余恨,绰号“玉面郎君”,如今玉面被毁,双手被剁,连擦屁股都是问题,活的简直生不如死。
右边进来的人看起来是个很斯文、很秀气的书生,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此人名叫萧秋雨,绰号“断肠剑客”,看似秀气,武功走的却是刚猛一路,为人阴险毒辣,笑里藏刀。
前边进来的人长得又矮又小,黑黑瘦瘦的脸上留着火焰般的大胡子。
此人名叫独孤方,绰号“千里独行”,是个江洋大盗,行踪飘忽,多数时候独来独往。
三人的神情都很从容,就像是刚从外面吃饱喝足,很正常的开门回家,墙上的三个大洞,似乎根本不是他们撞出来的。
萧秋雨笑了笑,缓步走到一张椅子旁边,随手一拗,“咔嚓”一声,名匠鲁直精心雕琢的椅子被拗成了粉碎。
柳余恨走到一边的木床上,一下把床坐碎。
三个人就像是三台挖掘机,对着小木屋大肆破坏,不管是名贵的家具,还是价值千金的美酒,尽数砸成了粉碎。
吕云澄快速拿了几坛子酒,扔到老酒前面,让老酒可以好好喝一顿。
过不多时,木屋里除了吕云澄和陆小凤坐的椅子,两人身前的桌子,桌上的一坛酒,全部都已经被砸成粉碎。
陆小凤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仍旧慢悠悠的喝酒。
吕云澄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包糖炒栗子,一边吃栗子,一边看三人演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非常怪,就比如你,明明决定要管闲事,偏偏要东躲西藏,让人家费力找你。
又比如求你办事的人,明明是个金玉其外的破落户,却偏偏要摆公主的架子,唉,人啊!”
“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公主?”
“不是公主,哪儿有这么大的架子。”
“公主的架子也不算大啊,我就认识架子不大的公主。”
前些时日,南平郡王的义女清清缠上了陆小凤。
陆小凤担心惹出什么情债,到时候被全天下追杀,便收了清清为徒,自古师徒如父子(女),自是不能乱来。
清清虽然是郡王之女,和皇帝关系却是极好,地位绝不亚于公主,但却没有丝毫的架子。
“因为越是破落户,越喜欢摆出华贵的仪态,拼命地显示自己没有败落,实际上,尊贵绝不是用架子来维持的。”
“那是用什么?”
“自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
两人肆无忌惮的谈论,吕云澄更是句句贬损,柳余恨多次想要出手,都被萧秋雨死死拉住。
他们是来请人帮忙的,不是来送死的。
陆小凤不会杀人,吕云澄绝对会一剑秒了他。
说话功夫,各式各样的鲜花从外面飘来,然后再轻轻地飘落在地上,地上铺起了一张用鲜花织成的毯子,直铺到门外。
一个绝色美人踩着鲜花地毯进入屋子。
她身上穿着件纯黑的柔软丝袍,长长地拖在地上,拖在鲜花上。
漆黑的头发披散在双肩,一双眸子清澈得就像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
她的微笑很神秘,神秘得仿佛静夜里从远方传来的笛声,飘飘渺渺,令人永远也无法捉摸。
没有别的装饰,也没有别的颜色。
她就这样静静站在鲜花上,地上五彩缤纷的花朵,竟似已忽然失去了颜色。
只以容貌而言,她绝不亚于孙小红,某些地方甚至足以比肩林仙儿。
“大金鹏王座下丹凤公主,见过陆公子、吕公子。”
“丹凤公主”的声音轻柔得像是风,黄昏时吹动池水的春风。
这样一位美女,在任何地方都是最闪亮的,吕云澄却好似没看到,仍旧慢条斯理的剥着糖炒栗子,好似她还不如一颗栗子。
她也确实不如一颗栗子。
毕竟吕云澄买的栗子不带毒,而这位美人的毒性绝不亚于林仙儿。
她根本就不是大金鹏王座下丹凤公主,真正的大金鹏王和上官丹凤早就已经被她杀死。
换而言之,她也是马甲高手。
用上官飞燕的身份迷惑花满楼,用上官丹凤的身份迷惑陆小凤,同时还钓着霍天青、柳余恨,以“茶艺段位”而言,比林仙儿可高得多了。
对了,她还有一个马甲,是红鞋子的九妹。
陆小凤道:“你还真是公主啊?你堂堂公主之尊,还有三个高手相助,有什么做不成的?为什么要来找我?”
“如果他们能够办到,我就不会来找陆公子了。”
“看得出来,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帮你?”
“如果陆公子不想管,也不会留在此处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吕云澄会帮助你?这家伙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吕云澄吃完了最后一颗栗子,道:“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因为吕公子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朋友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拒绝。”
“这话错了,陆小凤的麻烦,我从来都是干看着。”
“如果是花满楼花公子的事情呢?”
“花满楼的事情,我当然会帮忙,但你或许不知道,我非常讨厌别人用我的朋友来威胁我,我也从不受任何威胁。”
“吕公子误会了,花公子只是被我们请去做客,他是心甘情愿帮我们的。”
“我就当他是心甘情愿吧,可以走了么?”
“现在?”
“难道你想在这里过夜?”
……
陆小凤和上官飞燕进入了马车,吕云澄骑着老酒,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上官飞燕的小表妹上官雪儿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听说你的武功很高?”
“那要看你用什么定义‘高’。”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
“他们三个加起来,应该能接我一招。”
“吹牛!如果你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陆小凤在马车里,而你在马车外?”
“因为我这匹马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不仅通人性,而且非常的高傲,如果我去乘马车,它一定会闹腾起来。”
“江湖传闻,你至少有三位娇妻,说明你并非不近女色。
一个近女色的男人,不可能不在乎这种事,你在乎,却不敢动手,说明你没有那么厉害。”
“我不在乎,是因为我的三位娇妻每一个都远远胜过那位丹凤公主,明白了么?”
上官雪儿悻悻的离开了。
吕云澄看着上官雪儿的背影,心说青衣楼动手了,红鞋子插手了,青龙会来的,总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童工吧!
第172章 暗夜突袭,新势力登场
长廊阴森黑暗,似乎终年不见阳光,尽头处是一扇很宽大的门,门上的金环闪闪发光。
推开门,就看见了大金鹏王。
大金鹏王并不是个很高大威武的人。
他的人似已因岁月的流逝、壮志的消磨而萎缩干瘪,就如同一朵在恼人的西风里缓缓枯萎的大鸡冠花。
他坐在一张很宽大的太师椅上,椅子上铺满了织锦的垫子,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株已陷落在云堆里的枯松。
但他的眼睛里还在发着光,他的神态间还是带着种说不出的尊严和高贵。
真是个好演员啊!
哪儿淘换来的,一天多少钱啊!
上官飞燕轻轻地走过去,拜倒在他的足下,低声叙说此行的经过。
大金鹏王的目光一会儿看向陆小凤,一会儿看向吕云澄。
等到上官飞燕说完,大金鹏王忽然道:“年轻人,你们过来,让我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的话好像是命令。
“好像是命令”,那就代表不是命令。
就算真的是命令,陆小凤也不会听,他从来都不是听命令的人。
吕云澄更不可能听。
别说是假货,真正的大金鹏王来了,吕云澄也只会鄙视他。
鄙视历代大金鹏王的软弱、无能、不思进取!
金鹏王国是一个古老而富庶的王国,国内盛产金沙珍宝,普通百姓也能用得起金银器皿。
有得必有失。
金鹏王国的国土很狭小,耕地面积更少,粮食要从邻国购买,因此人口一直上不去。
没有充足的人口,自然就没有强力的军队。
没有强力的军队,自然就没办法凭自己的力量守护珍宝。
金鹏王国一直是靠着交“保护费”来获取存活的机会。
虽然上贡很丢脸,但毕竟存续了下来。
前两代国王还有点雄心壮志,后面的国王习惯了上贡,干脆破罐子破摔,痴迷享乐,醉生梦死,没有出过一位雄主。
五十年前,大明朝廷派出一位年轻的王爷负责收“保护费”。
那位王爷贪婪霸道,不断地增加“保护费”。
金鹏王国虽然有钱,但是不甘心如此花销,某次上贡的时候,自作聪明的少交了一些。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们似乎忘了,是金鹏王国需要大明,而不是大明需要他们。
用某人的话说,老子涨你的保护费,比涨我家租客的房租还要容易得多。
你竟然敢反抗!
弄你!
王爷只是放出了风声,金鹏王国周边的国家便闻风而动,联合哥萨克的铁骑,彻底灭掉了金鹏王国。
而这位王爷,凭借着灭国之功,以及缴获的巨量珍宝,让王位得以世袭罔替。
他的封号是——南王!
没错,那位王爷便是现今那位“南王”的父亲,上一代的南王。
金鹏王国覆灭后,国舅上官谨和三个大臣带着小王子到了中原,他们每人掌握一份财宝,作为复国的资金。
只不过小王子是一个和宋徽宗赵佶很像的人,喜好书画享乐,对于复国一点兴趣的没有。
四十年前,他发誓永远不和三人相见,让三人爱做什么做什么,随后和舅父上官谨一同享受富贵享乐的生活。
三位大臣靠着那些财宝出人头地,分别是:关中珠宝阎家的阎铁珊、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天下首富霍休。
数年前,小王子的那批财宝尽数花完,习惯了享乐的他过不惯穷日子,打破了当初的许诺,不断地向霍休要钱。
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更何况是将近四十年,哪还有半点情分。
嗜钱如命的霍休自是不愿当小王子的提款机,直接把人搞死,随后设计了这么一个计划。
他要搞死当初的金鹏王国的一切旧人,把金鹏王国的财宝尽数夺过来。
上官飞燕请来的演员不断地吹嘘金鹏王国往日的荣光,诉说着自己奋战到底的决心,顺便表明自己的宽容和大度。
精湛的演技让人觉得,如果不帮助他们,那简直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第一,我要他们将那批从金鹏王国带出来的财富,归还给金鹏王国,留作他日复兴的基础。”
“说得好,但是花满楼在哪里?”
“第二,我要他们亲自到先王的灵位前,忏悔自己的过错,让先王在天之灵,多少能得到些安慰。”
“说得好,但是花满楼在哪里?”
吕云澄淡漠的语气让大金鹏王的热血变得一文不值,上官飞燕道:“吕公子,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失礼了么?”
“我来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花满楼,见到花满楼之前,我不会答应任何事情,所以,花满楼在哪里?”
“吕兄不用担心,我就在这里,过得很好。”
花满楼缓步走了过来,独孤方紧张的跟在他身后,心说千万别打起来啊,我这小身板可遭不住。
吕云澄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要大开杀戒呢,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喜欢杀人。”
“演员”看了上官飞燕一眼,心说你请来这人靠谱么?
你就给了演戏的钱,可没给卖命的钱啊!
上官飞燕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早就听说吕云澄非常难缠,没想到竟然比公孙兰说的还要难缠。
常人听到那番演讲,都会感觉热血沸腾,都会想要仗义出手。
吕云澄却丝毫不见感情波动,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偶。
不经意间和吕云澄对视了一眼,发现吕云澄的目光好似神话传说中,能看破一切的天眼,似乎早就已经看破了她的伪装。
“老吕,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陆小凤觉得吕云澄的话很熟悉,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他两年前和薛冰说过类似的。
在床上说的。
“你觉得别扭,是因为你是个混蛋,想的歪了。
花家是皇商,关系网遍天下,一个想要复国的势力,是不可能得罪花家最受宠爱的七公子的。
如果他们敢伤害花满楼,就说明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只是一伙骗子,明白了么?
老花,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享受到美人香啊?”
陆小凤吐槽道:“你自己不正经,别把花满楼想的和你一样。”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换做是我,就想办法把花满楼招为驸马,有了这层关系,复国也就容易的多了。”
“婚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联姻,哪有这么容易。”
“灌点酒,灌点药,把生米煮成熟饭,最好连孩子都有了,花家还能拒绝不成?”
这话连花满楼都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道:“吕兄,慎言,慎言。”
上官飞燕道:“吕公子此言,未免太小看我了。”
“身为公主,还是想要复国的亡国公主,你难道没做好联姻的准备么?”
话题已经被彻底带歪,总算那位演员还有些急智,用一场酒宴转移了话题,算是稍稍维持住了几分局面。
上官飞燕发誓,等到自己获得巨量的财宝,一定请一大群高手,撕烂了吕云澄那张破嘴。
……
花满楼的客房。
客房很大,但除了一床一桌、几张陈旧的椅子外,几乎没有别的陈设。
就如同吕云澄的评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破落户。
“吕阴险,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会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今日怎么如此无礼?”
“想说我是衣冠禽兽就直接说,用不着夹枪带棒,我这么说话,是想试试这里有几方势力。”
“除了咱们之外,就只有大金鹏王了。”
“错,这里至少有青衣楼、红鞋子、青龙会三方势力。”
“喂喂喂,大金鹏王、上官丹凤、上官飞燕、上官雪儿、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一共才七个人,哪来的三方势力?”
“这我还说的少了呢,比如那个房顶偷听的!”
吕云澄爆喝一声,身体如同狂龙一般飞起,一掌轰碎房顶,排山倒海的掌力轰向躲在房顶偷听的黑衣人。
陆小凤道:“花满楼,吕云澄能听到的,你就听不到么?”
“我当然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出手?”
“因为吕兄再不找人打一架,就该找你切磋了,他肯定不介意把你的小胡子剃下来。”
……
“嗷~~”
寂静的夜空中响起一声恢弘威严的龙吟,霸道无边的掌力带着排山倒海的威能,好似一堵无形的墙壁,碾压向黑衣人。
震惊百里!
与此同时,吕云澄周身升起一股如同波涛的无形气浪,把自身牢牢地包裹住。
山呼海啸!
这是惊涛掌中专门用于夜战的强招,配合先天罡气使用,威力更胜一筹。
乍遇强招,黑衣人虽惊不乱,他知道花满楼耳力灵敏,早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身子一缩一放,右拳径直轰出,仅仅是一招弓步冲拳,但在精纯浑厚的阳刚真气的加持下,威力也是不容小觑。
“砰!”
掌力和拳劲对轰在一起,房顶的瓦片被散溢的劲力震成了碎片。
“咔!”
剑匣打开,泪痕剑落入到了吕云澄手中,杀意和剑气凝聚成无坚不摧的剑芒,刺向黑衣人胸前要害。
黑衣人冷哼一声,身子猛地向左一闪,右手捏成利爪,抓向吕云澄肋下。
十二擒龙手!
少林七十二绝技中,共有三门擒拿手,拈花擒拿手最灵活多变,龙爪擒拿手最刚猛凌厉,十二擒龙手最气势彭拜。
大战过少林五百罗汉阵,吕云澄自是认识十二擒龙手,心诚就很擅长这门绝学。
黑衣人无论功力还是爪劲,都比心诚强了不知凡几。
不过他用的虽然是少林武技,但其内功根底绝非少林内功,也不是童子功,而是一门颇为霸道的阳刚真气,且至少有一个甲子的修为。
不是霍休,新的势力么?
有趣,看来这次能好好打一场了!
第173章 从幽冥中归来,又重新归于幽冥
“嗷~~”
恢弘的龙吟声惊醒了所有人,上官飞燕快步赶了过来,满脸呆滞的看着激战中的两人。
剧本不对啊!
这个黑衣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也赶了过来,面上满满都是震惊。
当日来的时候,吕云澄对上官雪儿说,他们三个勉强能接一招,三人还觉得是吹牛,现在看来,着实有些保守。
掌法或许能接,剑法是万万接不住的。
泪痕剑已经许久没有出鞘,凛冽的剑意似乎要压制不住,剑鸣之声甚至胜过降龙十八掌的龙吟。
三尺剑芒让剑身变得越发宽大,如同武将冲锋用的丧门剑,配合着刚猛凌厉的铁血十二式,好似把人带回了古战场。
龙吟声起,左掌见龙在田。
剑鸣嘹亮,右手千军辟易。
掌力和剑气在屋顶之上肆意挥洒,年久失修的房屋五招之内便被打成了粉碎。
陆小凤同样震惊不已。
他曾经评价天下高手,说当今天下武功真正能达到巅峰的,只有五六个人。
分别是:首富霍休、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少林方丈大悲禅师、武当长老木道人,白云城主叶孤城和、万梅山庄西门吹雪。
结识了吕云澄之后,又在名单上加了吕云澄的名字。
他知道吕云澄武功很高,却没想到高到了这等地步。
吕云澄的内功、轻功、掌法、剑法、战斗意识,没有一点缺陷,浑身上下圆融无瑕,精气神似乎凝聚成了一体。
陆小凤对于江湖典故也算熟悉,却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神妙武功。
观战之人都如此震惊,对战的黑衣人的感觉可想而知。
他的武功走的也是刚猛一路,内功外功均是顶尖,一甲子的浑厚修为,配合少林千锤百炼的绝学,天下间难寻对手。
往日与人动手,只需平平常常的一拳,就能把人打的筋断骨折,五脏碎裂。
今日却反了过来。
吕云澄的攻势狂如风、猛如浪、气势震天、杀气腾腾,招式简单却又环环相扣,如同江河决堤,怒海狂涛,一重接一重,没有片刻止歇。
黑衣人就像是怒海狂潮中的一叶扁舟,只能随着浪潮起起落落,不敢有半分偏移。
降龙十八掌大气磅礴,越打越是气势恢宏,斗到二十三四招的时候,吕云澄单凭左掌之力,便已经把黑衣人压得喘不过气。
单掌便难以抵挡,更何况吕云澄还有一把无坚不摧的泪痕剑。
黑衣人自忖再这样下去,十招之内必死无疑,猛地迎着吕云澄的剑芒飞扑,拼着左臂被泪痕剑削断,以右臂对上了吕云澄的左掌。
不是要拼掌力,而是要用一甲子的浑厚真气和吕云澄对耗,以此来强逼吕云澄后退,换取一丝活命的机会。
“砰!”
双掌相触,感受到吕云澄掌心的力量,黑衣人陡然一惊。
吕云澄用的力量并不大,但绵绵不绝,后劲无穷,全然不像是一套至阳至刚的掌法,反倒像是内家绵掌。
降龙十八掌乃是外门武学中的巅峰绝诣,再加上内家的天山六阳掌,刚劲柔劲混而为一,轻重刚柔随心所欲,收发吞吐尽在一念之间。
吕云澄只学了几个月,自是做不到如同郭靖那般打出十三重劲道,打出八九重劲力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双掌相触,八九重掌力轰然爆发,黑衣人的真气被硬生生怼了回去,手臂“嘎巴嘎巴”被拧成了麻花。
不等黑衣人惨叫出声,泪痕剑玄鸟划砂,划过了他的咽喉。
左手轻轻一拂,掌力撕碎面巾,露出一张扭曲的脸。
不是因为震惊恐惧而扭曲,而是早就已经扭曲,至少扭曲了一年。
他似乎是经历了极大的变故,极致的恐惧和极致的震惊,让他的脸永久变形,唯一还算正常的就是他的眼睛。
因此,眼睛是他唯一敢露出来的部分。
这样的一张脸,哪怕宋慈在世,也不可能恢复原样。
恢复不了,自然也就认不出此人是谁。
陆小凤道:“老吕,你出手也太快了,应该擒下来逼问一些情报。”
“泪痕剑出必见血,我不杀他,你觉得我杀谁比较合适?”
这话自然是胡说,泪痕剑虽然杀气越来越重,但早已和吕云澄人剑合一,杀只蚊子就能收回去,更何况是砍了一条胳膊。
吕云澄下死手,只是为了四个字:敲山震虎。
金鹏王国这个案子,直接涉及到的便有:
霍休,天下首富,青衣楼楼主,当世顶尖高手;
独孤一鹤,峨眉派掌门,当世顶尖高手,武功还在目前的西门吹雪之上;
阎铁珊,天下最大珠宝商,管家霍天青是天禽派掌门。
涉及到的范围之广、利益之大,远远超越当初的假银票案,假银票案根本就不配与之相比。
如此巨大的利益,哪个大势力不动心?
抢了霍休的钱,哪怕大部分要上缴国库,青龙会也能十年不缺经费。
红鞋子只要能啃到一块肉,至少能够饱三年。
养着幽灵山庄,木道人穷的连件新衣服都换不起,若是有机会,怎么可能不狠狠捞一笔。
白袜子,以及那一大票想要造反的王爷,哪个不缺钱?
看似只有霍休在布局,实际上各大势力全部落子。
就比如上官雪儿那个小机灵鬼,就是青龙会的人。
原因很简单,原剧情中,这小丫头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得利的人不一定是布局人,却一定是参与者。
红鞋子没她的份,青衣楼白袜子隐形人幽灵山庄绝不可能,那就只能是青龙会了。
昨天她来挑拨,更是暴露了身份,因为没有任何势力比青龙会更加擅长挑拨离间。
青龙会完成任务,不会派出很多人,只是有一个主事者,以及几个助手。
上官雪儿年纪虽小,但颇为早慧,古灵精怪的连陆小凤都头疼,是此事的主事者,萧秋雨和独孤方是她的助手。
柳余恨是上官飞燕的金牌舔狗。
上官飞燕听从霍休的命令,同时也是红鞋子的人。
所以,就这么几个人,就有足足三方势力,颇有“一个宿舍四个人,建了五个微信群”的风范。
至于死的这位,手段太过粗糙,没有隐形人那么谨慎小心。
所以他要么是白袜子的人,要么是幽灵山庄的人,要么是青龙会的人,只不过和上官雪儿不属于一派。
这张脸实在是太过扭曲,什么也看不出来。
吕云澄正要走人,却猛的发现上官飞燕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公主莫非认识此人?”
“不认识,吕公子认识么?”
“我也不认识,不过此人身上有很重的怨气,像是从幽冥中爬回来的冤魂怨鬼。”
“公子说笑了。”
“就当我是在说笑话吧。”
第174章 红鞋子的幕后之主
夜。
吕云澄飞身到了荒郊野外,对着一处孤坟连出三掌。
没有用刚猛凌厉、无坚不摧的降龙十八掌,而是轻灵飘逸、举重若轻的天山六阳掌。
绵柔的掌力轰在坟包上,泥土被尽数震开,露出一口棺材。
打开棺盖,里面是那个黑衣人的尸体。
吕云澄伸手除下黑衣人的鞋子,开始检查黑衣人的双脚。
金鹏王国的皇室非常的保守,为了防止血脉受到影响,一直都是内部通婚,因此皇族均有一种遗传特征——天生六趾!
天生六趾的人鞋子会有一小块凸起,黑衣人的鞋子并没有异常,因此吕云澄并未有过怀疑。
可上官飞燕的表现又太过异常,吕云澄不得不来查探一下。
果然,这黑衣人的鞋子虽然没问题,但他确实是天生六趾,只不过多出来的脚趾被剁掉了。
金鹏遗族中,符合这种条件的只有两个,上官谨,上官丹凤。
所以,此人就是大金鹏王的舅舅,上官谨。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国舅是外戚,不算直系血亲,怎么可能有这种特征?这科学么?
科学,非常科学。
根据孟德尔遗传定律,如果子女全部都有同一种遗传特征,说明这种遗传特征是伴x染色体显性遗传,且母亲一定带有两个显性基因。
舅舅是母亲的亲兄弟,母亲有两个显性基因,舅舅自然也是显性,所以他也是六趾。
说白了就是,金鹏王国皇室成员,在对外联姻之前,女性都是aa,男性都是ya。
同时也说明,历代大金鹏王的王后,不是表姐就是表妹。
伴x染色体显性遗传的特点是“父显女必显”,所以上官丹凤也是六趾。
而上官谨和中原女子通婚,那个女子不是六趾,所以上官谨的儿子不是六趾,上官飞燕和上官雪儿也不带有六趾。
上官飞燕为了财宝,杀死了上官谨、上官丹凤、小王子。
小王子和上官丹凤确实死了,上官谨却活了下来,投靠了一个专门收留死人的地方。
幽灵山庄!
投靠是需要投名状的,而且幽灵山庄许进不许出。
既然上官谨能出来探查情报,说明幽灵山庄也准备借此机会大捞一笔。
毕竟,维持这样一个隐藏势力,是需要很多钱的。
木道人又没什么赚钱的产业,只能靠着黑吃黑捞钱,穷的连新衣服都买不起。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绝不可能只派出刚刚投靠过来的上官谨。
“嗖!”
吕云澄一边思索,一边把上官谨埋回去,封好土的一刹那,一把宝剑刺向吕云澄后背穴道。
宝剑连接着长长的丝带,从两丈外发动攻击,好似两条彩色的长蛇,险恶歹毒,却又美不胜收。
剑上并没有杀气,显然只是打个招呼,吕云澄随手一拨,就把宝剑给拨了回去。
公孙兰俏生生的站在一旁,笑道:“吕公子大半夜不睡觉,却来看尸体,真是好兴致啊。”
“你大半夜不睡觉,却来看我验尸,你的兴致比我还要好。”
“公子大半夜为何一个人出来?是不信任陆小凤,还是不信任花满楼?”
“当然是不信任那个四条眉毛的混蛋,那家伙不仅混蛋,还喜欢刨根究底,与其带着一个烦人精,不如自己一个人出来。”
“哦?不知公子查出什么了?”
“这个死人是上官谨。”
“上官谨是上官飞燕的祖父,据说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在这里,你还想不明白么?”
“原来是来报仇的,公子表面对丹凤公主不假辞色,没想到竟然是怜香惜玉的人。”
“我什么时候怜香惜玉了?”
“若非如此,公子为何下死手?”
“因为我想看看,到底还有多少人盯着金鹏王国的财宝,敲山震虎,打草惊蛇,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公子既然能认出上官谨,想来对金鹏王国之事颇为熟悉,可否讲解一二?”
“你知道很多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知道,但实际上我不仅知道你知道,还知道你已经派入了一个不安分的卧底,对么?”
“公子是为了钱财而来?”
“就算把我累死,也搬不走霍休千分之一的家产。”
“公子搬不走,花家搬得走。”
“亢龙有悔,过犹不及,这个道理,花伯父还是明白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刺激,我闭关太久,想要找几个高手打一架,这个理由够不够?”
“只是如此?”
“要不然呢?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姑且相信吕公子,红鞋子需要一批财宝回去交差,请公子援手一二。”
“你想要多少?”
“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看似很多,相对于霍休阎铁珊庞大的家产,却算不得什么。
公孙兰要这些,是因为红鞋子人太少,暂时只能吃下这么多。
霍休和阎铁珊的资产有多少?
《凤舞九天》和《剑神一笑》剧情中,都提到过一个数字——三千五百万两!
根据剧情来看,这些钱八成就是霍休和阎铁珊的家产,而且是不算房屋地契、古玩字画,只算金银珠宝的结果。
如果把固定资产以及折现过程中的贪污都算上,这个数字还能继续提高一大截。
“用什么换?”
公孙兰笑道:“公子若是不嫌弃奴家蒲柳之姿,奴家愿陪伴公子一夜,奴家还是处子哦。”
吕云澄心说你那里镶钻了么?你知道三百万两可以睡多少花魁、买多少瘦马么?
“不用做出这种姿态,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我就帮你,甚至能帮你拿到更多。”
“公子请讲。”
“你属于哪一方势力?皇帝、王爷、内阁、锦衣卫,还是东厂?”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我之外,天下间只有两个人知道,我不能主动暴露。
我想请公子帮我夺取三百万两,就回报公子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我一定如实回答。”
“知道你身份的两个人,是两个男人、两个女人、两个太监、一男一女、一男一太监,还是一女一太监?”
“一男一女。”
“你的主子是男还是女?”
“女。”
“那个女人姓王,对么?”
公孙兰咬了咬牙,道:“对!”
“交易达成,还有别的事情么?”
“请公子为我保守秘密,他日必有厚报。”
“我可以为你守住秘密,但作为回报,日后你必须无条件为我出手一次,不问前因,不问后果,全力出手,不死不休。”
“成交!”
公孙兰看了吕云澄一眼,飞速离开了。
吕云澄挥手两掌,以阴柔掌力把上官谨的坟头恢复成原样,大步离开。
过不多时,吕云澄回到了房间,喝着从霍休那里顺来的酒,思索着今日的事情。
今天晚上可谓一波三折,收获颇丰。
首先,好好地打了一场,松了松筋骨,神清气爽;
其次,幽灵山庄很可能已经入局,场面将会越来越大;
最后,确认了红鞋子的幕后之主。
吕云澄方才问的三个问题当然不是白问。
一男一女,排除了内阁、锦衣卫、东厂,说明公孙兰属于皇室势力,主子不是皇帝就是王爷。
主子是女人,皇帝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那些实力比较强的王爷,大多不会和王妃商议重要事情,唯一一个会和王妃商议事情的太平王,忠于皇帝,安分守己,绝不会暗地里成立势力。
主子姓王,这个彻底暴露了身份。
“王”是大姓,姓王的不计其数,但若说有一个人有资格当公孙兰的主子,那必然是当今皇后——王喜姐。
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的普通,也不是特别有名。
提到贤后,多数人会想到李世民的长孙皇后,朱元璋的马皇后,提到擅长弄权的,那就是吕雉、武则天之类。
但王喜姐绝不普通。
首先,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记录——“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后。
自万历六年被册封为皇后,到万历四十八年病逝,一共当了四十二年的皇后。
后宫竞争何等激烈,能当四十二年皇后,风华正茂的时候靠恩宠,人老珠黄靠的可就是手腕了。
王喜姐姿容绝世,才华能力也是颇为不凡。
最受宠的时候,万历皇帝朱翊钧甚至允许王喜姐佩戴刻有“万寿”字样的簪子。
王喜姐勤俭孝慈,是少有的贤后。
她善于规劝调和,多次在朱翊钧面前保护时为太子的明光宗朱常洛,数次劝导朱翊钧褒奖贤良正直的大臣,且时常分出自己的用度赈灾或是发军饷。
由于王喜姐的谏言方式非常婉转,比御史大夫的话好听一百倍一千倍,因此谏言多数都被明神宗采纳。
王喜姐甚至会帮朱翊钧整理奏折。
朱翊钧不想批阅的奏折,都由王喜姐收起来,想批阅的时候说一声,王喜姐就把对应的奏折送来,从未出过错漏。
在吕云澄看来,王喜姐成立红鞋子,主要有三个目的。
一、捞取钱财,充实朱翊钧的私库。
二、挑起纷争,清理不安分的武林人士。
三、查探情报,尤其是那几位不安分的王爷的情报。
不愧是当了四十二年皇后的强人,有点意思!
第175章 老实和尚,很不老实
“霍休、独孤一鹤、阎铁珊,每一个都不好对付。”
陆小凤看着吕云澄的酒葫芦,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只不过是因为面对强敌而紧张,还是因为没酒喝而紧张,可就不一定了。
“确实,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旦霍休大把撒钱,就算是皇帝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情是钱办不到的,办不到只是因为你付出的钱还不够多。
如果霍休放出话去,用一半家产悬赏陆小凤的脑袋,陆小凤绝不可能活过十天。
钱不仅能买陆小凤的脑袋,还能买大金鹏王的脑袋。
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机关就显得非常重要。
为了大金鹏王的安全,必须把朱停请来,把这里改造成一座堡垒。
陆小凤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破纸,在纸上划了个龙飞凤舞的“凤”字,递给了上官飞燕。
“你随便找个人带着这张纸去见朱停,朱停就会跟那个人来的。”
“我听说你们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我并没有想跟他说话,只不过要他来而已,那完全是两回事。”
“他不跟你说话,可是一看见你的花押,他就肯跟一个陌生人到陌生的地方来?”
“绝无问题。”
“看来这位朱先生倒也可以算是个怪人。”
“岂止是个怪人,简直是个混蛋。”
上官飞燕翻过纸看了一眼,发现这张破纸竟然是张五千两的银票,忍不住问道:“这张银票还能不能兑现?”
“大通钱庄的银票,当然是可以兑现的。”
“你们本来是好朋友,你用这种法子去请他,他会不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会不会生气?”
陆小凤道:“朱停唯一的好处,就是无论你给他多少钱,他都绝不会生气。”
吕云澄道:“其实我也有这个好处,你要是觉得钱花不完,也可以资助我三五万两。”
“呸,我就算是拿去烧了取暖,也不可能给你!”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间烧火取暖?”
此时已经是盛夏,酷暑逼人,在这个时间烧火取暖,纯属脑子有毛病。
“我烧了烤肉行不行?”
“你身上的银票,连一片肉都烤不熟。”
“我就爱吃生的!”
吕云澄不说话了,陆小凤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认识这么久,终于在斗嘴的时候胜了一次,简直比喝冰镇的醇酒还要爽!
或许实在是太爽了,哪怕让他去赶车,他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三人已经离开了大金鹏王的庄园,吕云澄骑马,花满楼坐车,陆小凤赶车。
陆小凤打了个响亮的鞭花,问道:“吕阴险,你知不知道怎么请西门吹雪?”
“知道。”
“知道?你竟然知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小凤一手赶车,一手捋胡子,听到吕云澄的话,左手差点把胡子拔下来,右手鞭子落在马屁股上,马受到刺激,放了一个大大的臭屁。
“呸!都说拍马屁拍马屁,就这大臭屁,有什么好拍的!吕阴险,说说,怎么请西门吹雪,若是真有办法,我就不用去找大智大通了。”
大智大通是江湖中两个很奇怪的老头子。
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所有奇奇怪怪的事,他都知道一点。
另一个的本事更大,无论你提出多奇怪多困难的问题,他都有法子替你解决。
陆小凤原本就是想去问问大智大通,有没有请西门吹雪出手的办法。
吕云澄笑道:“只要去和西门吹雪打一架,得到他的认可,他一定会帮忙。”
“西门吹雪练的是杀剑,出手绝不留情,比你还要无情。”
“我知道。”
“所以你是让我去死么?”
“他或许不舍得杀你,而且我觉得你应该有办法逃命。”
陆小凤的武功不是最强的,随机应变的本事却登峰造极,逃命的本事也是一绝。
“呸,你这家伙从来都不会说人话!喂,你不是想要和西门吹雪比剑吧?”
“不可以么?你应该知道,剑客和剑客,总是要碰面,总是要打一架的。”
“不是打架,是送命,因为一个狗屁不通的理由,进行殊死的拼杀,输的丢掉性命,赢的高处不胜寒,剑客都是一群疯子。”
陆小凤的声音变得很冷,他从未用这么冷的声音说过话,听起来反而别有几位威严。
“不疯魔,不成活啊,不过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有很多剑,打架不一定会拼命。”
“如果你抱着这种心态和西门吹雪论剑,那确实不是打架,那叫送死。”
“这个世界上,武功比我高的,或许有两个,能杀死我的,一个也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打不过会跑。”
吕云澄的武功没有短板,轻功同样没有短板。
近距离冲刺有浮光掠影,贴身闪避有蛇行狸翻,远距离奔逃有凌波微步。
尤其是凌波微步,一边跑还能一边积蓄真气,跑的越远优势越大。
哪怕对方的真气堪比明玉九层无穷无尽,吕云澄还有老酒这匹千里良驹。
狄青麟实在是太慷慨了,吕云澄真的越来越喜欢老酒,就连老酒身上的斑点,现在看着都觉得可爱了一些。
陆小凤觉得这话没毛病,吕云澄虽然剑法高卓,但并非西门吹雪叶孤城那种“苦修士”,好口腹之欲,好讨人便宜,非常懂得变通。
想到此处,陆小凤的心情舒缓了许多,手腕一抖,又是一个鞭花,想要催促马匹快走。
可马匹偏偏就走不了。
马车前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和尚。
和尚方面大耳,很有福相,身上所穿的僧袍却又破又脏,一双草鞋更是几乎烂通了底。
老实和尚!
当世“四大神僧”之一,游历风尘的佛侠。
据说他是天下间最老实的人,从未做过一件不老实的事情。
这是公孙兰说的,她说红鞋子没有寻到任何老实和尚不老实的记录,所以老实和尚很老实。
吕云澄对此表示我特么信你就有鬼了!
陆小凤看见这和尚,立刻下了马车,迎了上去,笑道:“老实和尚,你好啊!”
老实和尚抬头看见了陆小凤,也笑了,道:“你最近有没有变得老实些?”
“等你不老实的时候,我就会老实了,你今天好像特别开心,莫非有什么喜事?”
“老实和尚怎么会有喜事?像你这样不老实的小伙子才会有喜事。”
“但今天却好像是例外。”
“今天的确是例外。”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刚做过一件不太老实的事。”
他本来不想说的,却又不能不说,因为他是个老实和尚。
陆小凤更觉得奇怪,更要问下去:“你也会做不老实的事?”
老实和尚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
陆小凤觉得更有趣了,压低声音,道:“你做了什么事?”
老实和尚的脸似已有点发红,嗫嚅着道:“我刚去找过欧阳。”
欧阳就是欧阳情,一个非常有名的花魁,同时也是红鞋子的四妹。
虽然是名妓,但却至今还是处子,心机可见一斑。
老实和尚昨晚不知抽了什么风,去了一趟青楼,拿出全部存款点了欧阳情的花牌。
欧阳情有一样很厉害的本事,就是对什么人都一样。
和尚也好,秃子也罢,只要你有钱,她就会把你当作世界上最英俊最潇洒的人
老实和尚也有一样很厉害的本事,就是非常的老实。
哪怕是逛青楼,也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当天晚上,欧阳情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老实和尚坐在墙角帮忙赶蚊子,连靠近都不敢。
老实和尚小声说完昨晚的事,差点把自己羞死。
吕云澄却大笑道:“和尚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小老婆,一个身强力壮的人,若连妓女都不能找,你叫他们怎么办?难道去找尼姑?”
陆小凤插嘴道:“高僧和名妓不但是妙对,而且本来就有种很密切的关系。”
吕云澄继续补刀:“高僧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名妓却是做一天钟,撞一天和尚……这种关系难道还不够密切么?”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老实和尚面红耳赤,羞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弥陀佛,看来坏事是万万做不得的,贫僧真该死,菩萨罚贫僧爬回去。”
他念着念着,忽然伏在地上,竟真的一路爬着走了。
花满楼奇道:“他真的在爬?”
陆小凤道:“他不仅在爬,而且说了爬十里,就不可能只爬九里半,因为他是个老实和尚。”
吕云澄道:“他受伤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他受伤了,他不是在爬,而是在疗伤,达摩祖师传下‘九图六坐像’,老实和尚这个动作就是其中之一。”
“老实和尚的武功虽然比不得少林大悲禅师,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谁能打伤他?”
“伤他的应该是内家绵掌功夫。”
“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
参悟九阴真经、先天功、玄功要诀三门绝学之后,吕云澄对于武功的理解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没有号脉探查,却知道老实和尚一定受了伤,而且是被内家绵掌打出的伤。
第176章 西门吹雪,来打一架吧
“绵掌”是武当绝技,内家正宗。
尤其是三十六招太极绵掌,运转舒展如绵,动作连而不断,掌法运行成环,内蓄刚劲,外现绵柔,爆发迅速、快捷。
练到高深处,刚柔并济,阴阳相合,与降龙十八掌对轰也不落下风。
只不过武当派的功夫大多易学难精,若是不能静下心思细细体悟,是万万练不成太极绵掌的。
整个武当派,能以太极绵掌打伤老实和尚的,只有两个人,掌门石雁道长,长老木道人。
石雁道长不可能没事追打老实和尚,木道人出手老实和尚必死无疑,所以不可能是武当派做的。
除了武当绵掌之外,江湖中还有一门绝传已久的“化骨绵掌”。
这种掌力不但阴毒可怕,而且非常难练。
练成之后,一掌打在人身上,被打的人浑如不觉,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骼就会变得软烂如绵,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以威力而言,绝不在密宗大手印,魔教十大神功“金刚不坏、大搜神手”之下。
昔年化骨仙人曾经以此绝学,独闯星宿海,夜入朝天宫,力杀黄教大喇嘛,威势一时无两。
只不过自从化骨仙人逝去,这门绝学也在江湖中绝迹。
目前唯一能见到这门绝学的地方就是——无名岛!
隐形人出手了么?
也就是说,老实和尚不是隐形人的人,至少暂时不是。
马车继续向前走,直奔万梅山庄。
老实和尚爬出十里后,越想越不忿,跳着脚骂道:“好个混蛋,佛爷替你挡灾,你却敢骂佛爷,真是混蛋,比陆小凤还混蛋!”
骂了几句之后,老实和尚念了几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犯了嗔戒,应该再爬十里,不不不,再爬二十里。”
……
现在是盛夏,万梅山庄的梅花还没有盛开
好在盛夏花开时,漫山遍野都开满了鲜花,花满楼几乎不愿再离开这地方了。
他安详宁静的脸上,忽然有了无法形容的光彩,就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见自己的情人时一样。
山坡实在是太过美好,好的让花满楼没有动身去往万梅山庄。
他也不必去。
因为他和西门吹雪是截然不同的人。
花满楼最爱欣赏鲜花,西门吹雪最爱欣赏血花。
一剑刺入背信弃义之人的咽喉,看着血花在剑下绽开,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是西门吹雪此生最爱。
西门吹雪把杀人当成一件神圣而美丽的事,并且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这件事。
所以,他的剑是彻头彻尾的杀剑。
一个修行杀剑的人,却无比的冷静,无比的淡然,心性之坚韧可见一斑。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是老朋友,老朋友上门,本该热情招待,但西门吹雪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看陆小凤。
西门吹雪的眼睛死死盯住吕云澄。
或者说是吕云澄背上的剑匣。
就如同花满楼不愿意离开开满鲜花的山坡,西门吹雪也不想移开自己的目光。
“吕云澄?”
“是我。”
“听说你的剑匣里面有四把宝剑,每一把都是当世绝顶。”
“谣传而已。”
“你能同时使用这么多剑?”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正有此意!”
“锵!”
西门吹雪拔出了佩剑,轻声道:“此剑乃深海寒铁打造,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砰!”
剑匣竖在了地上,削香剑从剑匣中跃出,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剑名削香,精致优雅之剑,我敢保证,你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剑。”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确实很美。”
“那就接招吧!”
吕云澄并未旋动手腕,而是微微动了动手指,削香剑随着手指的转动,灵活的点出梅花般的纹路,似缓实快的刺向西门吹雪胸前。
虬枝剑法——乍惊梅面!
“虬枝剑法”是百多年前的武林高人“七妙神君”梅山民,为克制五大剑派的剑法而创,后传于辛捷,使之更加发扬光大,闯出“梅香神剑”之名。
这招“乍惊梅面”并无任何杀意,只是身处“万梅山庄”,虽不见冰天雪地凌寒盛放,却也下意识的用出这一招。
招式确实是“虬枝剑法”,招意却是张丹枫的“无名剑法”。
张丹枫文雅风流大才子,为何给剑法取名为“无名”呢?因为这门剑法超出梁系所有剑法半格。
西门吹雪何等眼光,岂能看不出这一招的厉害,双目一凝,手中宝剑顺着梅花的花蕊刺入。
西门吹雪的剑法没有招式,只有一个字——杀!
每一招都是为了杀戮而出,每一式都是最简单凌厉的杀招。
同样是“杀剑”,但是西门吹雪和荆无命全然不同,西门吹雪懂武功,更懂剑法,凌厉的杀剑一出,吕云澄的剑气梅花瞬间崩碎。
可就在剑气崩碎的一刻,吕云澄手中削香剑顺着西门吹雪的剑锋划了下去,自然而然的反着用出一招“朝天一柱香”。
这便是无名剑法的特性,对方用出什么招,自己就能演化出什么招。
不仅如此,这些动作还能融入到别的剑法招式之中,见识越多,会的剑法越多,剑法威力就越强。
吕云澄有削香剑法、清风十三式、虬枝剑法三门适合削香剑的绝学,再加上无名剑法的剑意,招式精美绝伦,绝不在公孙兰的剑舞之下。
西门吹雪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剑,也没有见过如此美的剑法。
他的一生都献给了宝剑,诚于剑法,诚于剑意,诚于剑心。
原本以为吕云澄贪多,对于宝剑并不诚,没想到吕云澄对于宝剑的使用竟然如此得心应手。
与这样绝美的剑法对战,哪怕是西门吹雪,也感觉到了兴奋。
两把宝剑在万梅山庄的后花园里展开一场精彩至极的交锋。
吕云澄的剑风轻云淡,美不胜收,好似舞蹈一般,但招招暗藏杀机,剑剑攻敌要害。
西门吹雪的剑杀气纵横,杀意之精纯浓郁,绝不在泪痕剑之下,每一剑出手,都能斩落吕云澄一朵剑花。
剑气呼啸,掀起无数花瓣,漫天花雨飘落而下,芬芳的气息一里之内清晰可闻。
第177章 九剑之美,剑四·削香
吕云澄有四把剑,泪痕剑凶,紫薇剑柔,鱼肠剑绝,削香剑则精致优雅的好似艺术品。
因此,用削香剑出招的时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优美动人,好似花间蝴蝶,蹁跹不定,又像漫天花雨,美不胜收。
这种剑法,若是用在冰天雪地的天山之巅,或者流血漂橹的边塞战场,自是大大的不合适。
可万梅山庄鲜花盛开,宝剑划过,落英缤纷,馨香满园,竟似真的能把花香削开。
古有“踏花归去马蹄香”,吕云澄的这剑法,可以算得上是“剑过花丛香留痕”了。
无名剑法和独孤九剑一样,都是靠自然妙悟,只不过并非料敌机先,而是根据敌人出手招式自然而然演化出应对之策。
因此,这剑法对于使用者的根基和悟性要求极高。
若是根基不足,那就是末流剑法,若是悟性不够,也无法随机应变。
吕云澄根基浑厚,还有削香剑法、清风十三式、虬枝剑法三门绝学作为参考,出手更是空灵飘忽、无迹可寻。
如同书圣笔走龙蛇,于兰亭写下天下第一行书,又如诗仙醉酒,挥毫泼墨尽是传世名篇。
斗到酣处,连华山剑法、辟水剑法甚至是铁血十二式也一并用了出来,甚至以剑做掌,用出天山六阳掌、惊涛掌。
不管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剑法,也不管是阳刚霸道还是千变万化,于此时此刻使用出来,落入到剑锋之下,都是一个“美”字。
这剑法实在是太美了,任何人都忍不住要停下欣赏。
但武者争锋,半秒钟就能决定输赢,停下来欣赏的一刻,就是死亡的一刻。
喉咙里绽放出的血花,同样很美!
吕云澄的内心完全沉浸在剑法之中,忘了周围的一切。
西门吹雪也进入到了忘我状态,全心全意的施展每一招,每一剑。
两人浑然忘我,后花园内似乎只余下两把宝剑。
一把绝美之剑,一把肃杀之剑。
陆小凤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子,真气也提到了极限。
他也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之一,知道在忘我状态下,谁也不可能留手,想着两人无论谁败了,便以灵犀一指出手救命。
削香剑毕竟不如泪痕剑凌厉凶煞,西门吹雪也还处在“练级”阶段,距离满级还有一段距离。
陆小凤全力出手,灵犀一指未必接不住两人的剑。
蓦地,吕云澄眯起的双目睁开到最大,身上的气势也在一瞬间提升到顶峰,宝剑轻轻一引,剑气扫落的花瓣快速汇聚,雨点般刺向西门吹雪。
每一片花瓣上,都带有吕云澄的剑气,而在花瓣之后,还有似缓实快、蓄势已久的削香剑。
剑四·削香!
花台响彻歌声暖,不见彩云舞惊鸿,此乃精致优雅之剑!
剑二之后本来应该衔接剑三,也就是鱼肠剑。
可鱼肠剑是孤注一掷、奋勇决绝的绝杀之剑,配合的招式也是十步之内有我无敌的“十步一杀”,用于此处却是大大的不合适。
那是吕云澄配合天魔解体大法催动的最强杀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施展。
“剑四·削香”没有“剑一·泪痕”那么凌厉,也没有“剑二·紫薇”那么多的变化,但剑气刚柔并济,拥有类似于“天人合一”的意境,能够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
如果是在春日桃林,那就是: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如果是在夏日荷塘,那就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如果是在秋日菊园,那就是: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此时身处万梅山庄,面对这满园梅枝,虽然未见寒梅怒放,配合虬枝剑法,也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西门吹雪仿佛嗅到了梅花的暗香,那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也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每年梅花初绽的时候,西门吹雪都会想一个问题:凌寒怒放的红梅,和喉咙里绽放出的血花,究竟哪个最美?
现在他已不必再问,因为这两者本就是一体。
西门吹雪的剑术确实还没有大成,比起叶孤城还逊色半筹,但他的剑法天赋无与伦比,吕云澄出剑的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这一剑的核心。
刷!
深海寒铁打造,锋刃长三尺七寸,重七斤十三两的宝剑刺向了梅花的花蕊。
梅和雪,开始了最后的交锋。
逼人的剑气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陆小凤甚至已经站起身子,准备出手救人。
但他做不到。
两人的剑气已经纠缠在一起,他若是敢靠过去,必然会遭到两人的剑气围攻,两人也会因此而收不住招,也要死一个。
陆小凤不想和两个疯子一起死,一点都不想!
寒光转瞬即逝,两人的交手也已经完结。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里毕竟是西门吹雪的主场,哪怕吕云澄借了满园的花卉,仅凭削香剑,也难在比剑的时候胜过西门吹雪。
当然,西门吹雪也不可能胜过吕云澄半招。
哪怕他在此战中再次做出一些突破,最多也就是破了吕云澄的“剑四·削香”,不能更多半步。
比武较技,剑法并不是绝对的。
内功、轻功、武技、心法、战斗意识,甚至是场地环境,每一样都能决定胜负。
西门吹雪道:“好剑法,我很期待见到另外三把剑。”
“紫薇软剑随时可以见,另外两把剑,怕是只有你杀了陆小凤,我去给陆小凤报仇的时候才能见到了。”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我以后会考虑的。”
陆小凤气的面红耳赤,心说下次再见到两人比剑,莫说打的激烈,便是打到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他也绝对不管,连收尸都不管。
“我觉得咱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确实是。”
“所以你现在应该让丫鬟带我去沐浴更衣。”
“其实我也需要。”
两人方才斗得激烈,把万梅山庄的后花园打碎了大半,身上的衣服也碎成了破布条。
配合着逼格满满的话,看起来要多滑稽又多滑稽。
第178章 一切都是西门吹雪的主意
西门吹雪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大富豪。
比起霍休、江南花家、关中阎家,也只是稍逊一筹。
这么大的财主,家里自然不缺仆役佣人,库房里也有最上等的绸缎布料。
西门吹雪有很重的洁癖,必须时刻保持清洁,关键他还喜欢穿白色,所以家里不止备了很多衣服,还有很多随时准备做衣服的裁缝。
这些裁缝的技艺非常高超,只是看了吕云澄换下来的破布条几眼,便去库房中挑选布料。
等到吕云澄沐浴完毕,他们已经做出一套一模一样的新衣服。
……
屋子里看不见花,却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一样。
陆小凤斜倚在一张用青藤编成的软椅上,看着西门吹雪,认真的说道:“你这一生中,有没有真正的烦恼过?”
西门吹雪淡淡的说道:“没有。”
“你真的已完全满足?”
“因为我的要求并不高。”
“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求过人?”
“从来没有。”
“所以有人来求你,你也不肯答应?”
“不肯。”
“不管是什么人来求你,不管求的是什么事,你都不肯答应?”
“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来求都一样。”
“吕云澄呢?”
“他是一个例外。”
“看来吕云澄说的没错,求你帮忙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你打一架。”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法子。”
“我不想和你打,能不能告诉我,还有没有别的方式?”
“别人没有,但你有。”
“一天之内见到两个例外,还真是奇事,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把胡子刮了,而且在这件事完结之前,滴酒不沾,吃醉虾醉蟹都不成。”
“这个建议是不是吕云澄提的?”
“不,这是我想出来的,原本还想再加上每餐只能吃一碗素面,一滴荤油都不能加的那种。
但吕云澄说,不让喝酒还行,不让吃肉太过残忍,所以我把这条去掉了,你应该感谢他。”
“我?感谢?他?你确定你没有说胡话?”
陆小凤用自己的众多女朋友发誓,这个充满了混蛋气息的建议,百分之百是吕云澄提出来的。
西门吹雪想要找点刺激,又想看点乐子,便顺势答应下来。
天可怜见,吕云澄只是提议“戒酒”,刮胡子真的是西门吹雪自己的意思。
四舍五入一下,一切都是西门吹雪的主意。
“我有没有说胡话不重要,你要不要感谢吕云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不答应这两个条件,便请离开吧。”
“你信不信我烧了你的房子!”
“陆小凤,你似乎忘了,西门吹雪是天下间最大的富豪之一,你便是烧他一百座庄园,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吕云澄提着酒葫芦坐在另一张藤椅上,葫芦里是刚刚灌满的陈年美酒。
西门吹雪是不喝酒的,万梅山庄里却窖藏了很多佳酿。
他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四个,嗜酒的唯有陆小凤。
很显然,这些酒就是给陆小凤准备的。
西门吹雪并不是不近人情的剑客,寒冰般冷傲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渴望朋友的心。
没有人喜欢孤独,西门吹雪当然也不喜欢。
西门吹雪道:“如果陆小凤烧了我一百座庄园,那我似乎就可以领略你的泪痕剑和鱼肠剑了。”
陆小凤悻悻的说道:“那我能不能喝最后一杯?”
“不能。”
“好,算你狠,我答应你。”
陆小凤咬着牙,恶狠狠的看向慢条斯理的喝酒的吕云澄,似乎想从吕云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吕云澄好口腹之欲,对于酒水没有太多喜好,更不喜欢品酒。
喝的如此慢条斯理,很明显是故意的。
吕云澄对于酒水确实没有太多喜好,但在一个被迫戒酒的酒鬼面前喝酒,酒的滋味似乎更香醇浓郁了一些。
就好像在同福客栈门口,当着被迫吃素的白展堂等人的面啃鸡腿,鸡腿也因此美味了许多。
感受到陆小凤“幽怨”的目光,吕云澄笑呵呵的递过去一把剃刀。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我已经看腻了,还没看过两条眉毛的陆大侠呢,请。”
“你!给!我!等!着!”
陆小凤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五个字。
吕云澄无所谓的说道:“放狠话之前,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西门吹雪答应帮忙,我却没有答应,所以,如果你不想接下来一段时间,一日三餐只能吃不加荤油的素面,最好还是闭嘴。”
陆小凤这才反应过来,吕云澄这个滑头的家伙跟了他们一路,却从未答应过任何事。
而且,不加一滴荤油的素面都说出来了,还说不是你的主意!
老子和你没完!
不等陆小凤说什么,吕云澄又道:“你不是喜欢吃用一张破纸烤的半生不熟的肉片么?接下来一个月,每天都吃这个,似乎也不错。”
“算了,不必了,吕云澄,你可真是仁慈,我谢谢你啊!”
“全江湖都知道我是个大好人,你现在才知道,说明你的眼力着实不怎么样。”
……
进入万梅山庄的时候,陆小凤有四条眉毛。
离开万梅山庄的时候,陆小凤不仅只剩下两条眉毛,而且连喝酒的权力都没了。
花满楼笑道:“我从来也没有为自己看不见而难受过,但现在我倒真想看看你的胡子刮光了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陆小凤没好气的说道:“是种又年轻、又漂亮的样子。”
“那你以前为什么要留胡子?”
“因为我已经够漂亮了,怕世上的女人都被我迷死。”
“没错没错,陆小凤刮了胡子,好似年轻了十岁,俊俏程度可以排在江湖前五了。”
“什么前五,还不就是第五,你说,还有谁比我俊?”
“一个是我,一个是老花,一个是白云城主叶孤城,还有一个,嗯……司空摘星。”
“呸,谁也没见过那个贼头的真容,他凭什么比我俊?”
“因为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能伪装成任何人。”
第179章 上官飞燕,死!
疏星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挂在远方的树梢上。
风中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
吕云澄把老酒留在了万梅山庄,和花满楼陆小凤漫步在远山之间。
蓦的,花满楼面色一怔,紧接着,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歌声里蕴含着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
歌词凄凉美丽而又动人,是叙说一个多情的少女,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这一生的飘零和不幸。
任何人听到这样的歌声,都会想要过去看看,帮那位可怜的姑娘一把。
花满楼更是急迫的顺着歌声追了过去。
他听过这首歌。
那是上官飞燕唱给他听的。
悲伤的情绪异常的真挚,敏锐如花满楼,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妥之处。
花满楼眼盲,感觉却异常的敏锐。
说的玄幻一点,就是花满楼有一双“心眼”,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观看世界,可以看破一切虚幻和伪装。
在花满楼面前,说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上官飞燕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上官飞燕在给花满楼唱歌的时候,流露出的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上官飞燕和上官丹凤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年岁差不多,武功差不多,但上官丹凤是公主,哪怕是亡国公主,那也是公主,也有公主的架子。
从小到大,上官飞燕吃的用的,全部都是上官丹凤剩下来的。
逢年过节给一点没用过的,她还要跪下来“谢恩”。
随着年岁增长,上官飞燕心中的怨气越来越大,她甚至怨恨自己的祖父上官谨。
怨恨上官谨养着那个只会花钱享乐的败家子,还对他忠心耿耿,恭敬有加。
这份怨恨,一部分转移到了上官雪儿身上,一部分沉淀在心底,最终彻底爆发。
顺着歌声的方向疾走一阵,三人到了一间破败的小庙。
庙里的灯光还亮着,人却已经不见了。
抬眼看去,黑脸虬髯的神像提着钢鞭怒目而视,胯下是一只黑色的老虎,似乎正待挥鞭痛惩世上的奸贼,为善良的人打抱不平。
吕云澄对于神话体系的了解不算多,却也知道这位神仙就是财神爷赵公明。
不过这个小庙并非财神庙,供奉的应该是“道教护法四元帅”或者“阴间雷部将帅”的神职。
话虽如此,供奉的毕竟是赵公明,而赵公明最有名的神位就是财神。
赵公明的神庙破败,是否预示着,江湖中最大的那位财神,也要倒霉了呢?
油漆剥落的神案上,有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上漂浮着几根头发。
花满楼急迫的问道:“这里有什么?”
“桌上有一盆水,水里有几根头发。”
头发很柔软,还残留着少女的发香。
“是女人的头发,刚才好像有个女孩子在这里,一边唱歌,一边用这盆水作镜子梳头,但现在她却不见了。”
花满楼轻触那几根头发。
他指尖的触觉也是异常的敏感,绝不在他的听力之下。
花满楼曾经触碰过上官飞燕的头发,自然分辨得出,这几根头发就是上官飞燕的。
头发在这里,人却不在。
上官飞燕在哪里呢?
事实上,不只花满楼觉得懵逼,上官飞燕同样觉得懵逼。
她原本只是想告诉花满楼,自己还活着,一定要继续寻找。
把人引来之后,上官飞燕转身就跑,没想到刚刚离开,便被一个神秘人抓住。
上官飞燕的武功只是稍逊柳余恨,还有“飞燕针”这种歹毒暗器,比柳余恨更加的难缠。
但在神秘人手中,她却好似一只小奶猫,被人在后颈抓了一下,便失去了一切反抗力量。
武功差距实在是太大,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上官飞燕回过头去,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抓住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惊得差点把舌头咬断。
此人身上穿着一件灰蒙蒙的衣服,和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头上带着斗笠,身材也不算魁梧,看起来无甚特殊之处。
真正让上官飞燕感到惊讶的,是此人的轻功。
神秘人的身体轻盈的如同纸鸢一般,每一次飞掠都是十丈以上的距离,跑出数十里,脚步却几乎没有沾过地面。
这份轻功,已经到了传说中一苇渡江、登萍渡水的高深境界。
江湖中轻功最高的,有说是司空摘星,据说他能直上青天、双手揽月;有说是陆小凤,据说他能凤翔千里、凤舞九天;有说是叶孤城,据说他能御虚踏空、羽化飞仙……
上官飞燕亲眼见过公孙兰、吕云澄、陆小凤、花满楼等高手施展轻功,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贴地飞掠,踏地而行。
抓着她的神秘人却是踏空而行,简直是仙家手段。
这个世界上自然没有神仙妖鬼,神秘人也不能真的凌空飞行。
之所以有如此效果,便是因为他会一门高深莫测的轻功身法。
他已经把这门身法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因此才有这种类似于“凌空飞行”的效果。
跑了数十里,两人到了一座小山山脚。
神秘人双足在半空中连连踩踏,竟如同踩着透明的天梯一般,径直飞上山峰峰顶。
“砰!”
上官飞燕被摔在了地上。
“你抓了我,却没有杀我,因为我对你还有用,让我猜猜,你就是让上官谨活过来的那个人,对么?”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喜欢聪明人,希望你不要做愚蠢的事情。”
“你问,我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衣楼楼主是谁?”
“我不知……”
上官飞燕被一脚踢出一丈多远,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有说不出来的痛苦。
“我说过,不要做愚蠢的事情,你对我有点儿价值,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我的幕后老板就是青衣楼楼主,那我只能告诉你,青衣楼楼主是霍休。
霍休的本名是上官木,金鹏王国的旧臣,金鹏王国的事情,上官谨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
“霍休想谋夺阎铁珊的家产,说明他在阎家有卧底,是谁?”
“霍天青,他是天禽老人的儿子,也是天禽门当代门主,一直想要复兴天禽门。”
“峨眉派呢?”
“独孤一鹤有一个徒弟爱上了霍天青。”
“好计策,真是好计策,我都有点佩服霍休了。”
神秘人的声音中充满了讥诮,嘴上说着“佩服”,实际上却又非常的看不起。
最让人震惊的是,他只是听到几个名字,便已经知晓了霍休全部的算计。
“为了让我更好的为你做事,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老刀把子。”
“什么?”
“我的手下都称我为老刀把子。”
“哦,那我现在该……”
上官飞燕眼中露出钦佩和崇拜,似乎真的已经忠心于老刀把子,愿意为老刀把子做任何事。
只可惜,话还未说完,老刀把子已经一掌拍碎了她的心脏。
老刀把子此行只是想要捞一笔,用这笔钱供养幽灵山庄,并不想招揽手下。
上官飞燕以为假意投靠就能活命,甚至想着怎么驱虎吞狼,却不知,老刀把子从来都没打算让她活命。
幽灵山庄核心宗旨就是隐忍,绝不能因为任何人而暴露。
如果当日吕云澄没有杀上官谨,背后跟着的老刀把子也会动手。
第180章 阎大老板,你会画画么
花满楼“看着”上官飞燕的尸体,面色前所未有的悲痛。
即便是眼睛被刺瞎的时候,他也没有悲痛成这个样子。
吕云澄也觉得有些蛋疼,心说上官飞燕怎么死在了这里,到底是哪一方势力出手了?
花满楼认真的说道:“她本不该死在这里。”
陆小凤道:“所以,我们要为她讨一个公道,老吕,看出她是被什么武功杀死的么?”
“她先挨了一腿,然后又挨了一掌。”
“我当然知道她挨了一腿一掌,我想问的是什么腿法?什么掌法?”
“运足了真气踢一脚,运足了真气打一掌,没有任何路数。
不过从她体表的伤痕来看,那人一定很擅长内家掌法,出手之时下意识的用了出来。”
外家掌法和内家掌法的效果是不同的。
如果是外家掌法,卯足了真气轰出去,强猛的力量会把上官飞燕撕成碎块。
哪怕练到刚柔并济的境界,也会在身体上留下很明显的损伤。
而内家掌力,却能透过体表,直接击碎脏腑,从外表看,并没有多少伤痕。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伤到老实和尚的那个人?”
“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直觉。”
“你又不是女人,哪有什么直觉。”
“男人的直觉,有些时候也是非常准确的。
咱们在这里干等着,什么也看不出来,不如先去阎铁珊的珠光宝气阁,看看有无线索。”
金鹏王国三个旧臣,独孤一鹤武功最高,峨眉派人多势众,不好招惹。
霍休武功同样是顶尖,而且行踪飘忽不定,不仅不好招惹,还特别的不好找。
相对而言,阎铁珊最好惹。
本着“柿子捡软的捏”的原则,自然是先去招惹阎铁珊。
花满楼找了一处平整的土地,把上官飞燕埋了,准备以后再找合适的地方安葬。
处理好了一切,三人一同去找阎铁珊。
至于西门吹雪,他一向独来独往,不会和任何人一同行动。
……
整个关中都是阎铁珊的势力范围,三人刚刚踏足,霍天青便已经派人送来了请帖。
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出。
花满楼道:“看来这位霍总管是个很周到的人。”
陆小凤道:“岂止周到而已!”
送请帖的家丁恭敬地说道:“小人已经备好了马车,如果三位肯赏光,请随小的去往阎府,霍总管已经恭候多时。”
“他怎么知道我们到了?”
“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这地界,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很少有不知道的。”
……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
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荷花的清香。
水阁里的灯并不多,却亮如白昼,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有说不出的舒服。
不愧是天下最大的珠宝商,单单这一座水阁,造价便不下百万两。
阎铁珊还没到,霍天青带着一位陪客和三人说话。
这并不失礼。
阎铁珊的真实身份是金鹏王国内务府总管“严立本”,是个太监,没有后人,一直把霍天青当做亲儿子培养。
霍天青在阎府的地位,相当于“嫡长子”,可以在阎铁珊死后,继承阎家的一切。
陪客是联营镖局关中分舵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
“联营镖局”是长青镖局、镇远镖局、振威镖局、威群镖局合并后组成的镖局联盟,盟主是百里长青。
镖局合并的时候,青龙会曾经派出“五月十三”分舵的杀手刺杀百里长青,只是杀手中有两人受过百里长青恩惠,同时反水,致使任务失败。
据说青龙会还在策划反间内乱,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
能在联营镖局关中分舵当总镖头,马行空的武功智计都颇为不错,并不是那种徒有虚名的人。
只不过他对霍天青说话时,声音里总带着种说不出的谄媚讨好之意。
这也无奈。
三年前,马行空挨了霍天青一记劈空掌,受了暗伤,武功只剩下不足五成,被彻底打没了心气。
众人聊了几句,一个粗豪中带着尖细的声音从水阁外面传来。
“俺也来凑凑热闹,来,快摆酒,快摆酒。”
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比处子还要细腻,最有特色的是一个大鹰钩鼻子,比在场所有人的鼻子都大。
“陆小凤,你还是老样子,跟在泰山观日峰看见你时一模一样,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他说话时时刻刻都不忘带点关中腔,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
陆小凤学着阎铁珊的腔调,微笑道:“俺喝了酒没钱付账,胡子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当粉刷子了。”
“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这位莫不就是‘剑魔’吕云澄吕公子?”
由于本世界已经有剑神剑圣,吕云澄怕别人乱起外号,干脆就把“剑魔”的绰号带了过来,并请凌胜男帮忙传扬出去。
“其实我大部分时间,是不喜欢和人动手的。”
当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内总管,现在是天下最大的珠宝商,阎铁珊当然是个很有手腕的人。
他的话非常的粗豪,但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反而觉得非常的舒服。
尤其是他摆了一大桌子本地特色美食,吕云澄就更觉得舒服了。
吕云澄觉得舒服的时候,通常会非常的宽容,所以决定给他个机会。
“阎老板平日里喜欢画画么?。”
“我是个粗人,哪懂这个,吕公子说笑了。”
“我家里有一位前辈很喜欢书画,尤其喜欢阎立本的画作,因大老板姓阎,这才有此一问,请阎老板恕罪。”
阎立本是唐朝时期的大画家,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就是由他绘制。
阎铁珊本名叫“严立本”,和“阎立本”同音。
听到吕云澄的话,阎铁珊面色一变,转而又恢复了笑容。
“人家是能当丞相的,我这大老粗哪能比。”
“我有一位好朋友两天前被杀了,想请阎老板给一颗明珠,好方便下葬。”
古人有含珠下葬或者顶珠下葬的习俗,阎铁珊家里的珠宝车载斗量,一颗明珠算不得什么。
虽然不知吕云澄话题为何转的如此快,如此生硬,阎铁珊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说好说,我这里别的东西不多,就是珠子多,只是不知公子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上官飞燕!”
第181章 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阎铁珊沉吟道:“上官飞燕,是上官家的人?”
陆小凤接过了话头:“不是上官家,据她所说,她是什么金鹏王国的后人,阎老板可曾听说过金鹏王国?”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陆小凤的话,就像是一根鞭子,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让他心头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吕云澄道:“阎老板回答前请先考虑清楚,天下间没有人能挡住我们三个联手,更何况我们根本不是三个人。”
话音未落,西门吹雪飞身落在了荷塘之上。
双足踩着荷叶,却能平稳的站着,荷叶也没有任何损伤。
西门吹雪的轻功,显然也是和陆小凤司空摘星同一级别。
而且西门吹雪不止轻功高深,他还精通解毒,会东瀛忍术,懂得变装易容,甚至还会做糕点,妥妥的全能型战士。
什么“诚于人,诚于剑,除了练剑别的都不管不顾”之类的话,听听就行了,千万别当真。
万一被忽悠瘸了,西门吹雪概不负责。
“西门吹雪?”
“没错,是我。”
“看来你们是来找麻烦的。”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是来找麻烦,还是来救你的命,全看阎大老板的意思。”
阎铁珊的眼角突然又开始跳动,白白胖胖的脸,突然露出种奇特而恐惧的表情,看起来又苍老了一些。
走入这水阁时,他是个容光焕发的中年人,现在无论谁都能看出来,他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的眼皮松松地垂下,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喘息着,叹着气,黯然道:“严立本早已死了,你们又何苦再来找他?”
陆小凤刚要开口,吕云澄打断了他,道:“我想听一个四五十年前的故事。”
“五十年前……好长一段时间啊,那时候我还叫严立本,金鹏王国的大内总管,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内总管。”
这句话说出来,阎铁珊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喝了一杯酒,准备讲一个五十年前的故事。
马行空坐立难安,心说等会儿我不会被灭口吧!
“等等!”
霍天青在阎铁珊开口之前,上前一步,把马行空扔出了水阁。
马行空仿佛受惊的兔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联营镖局关中分舵。
阎铁珊的故事和大金鹏王的故事开头一模一样,只不过,在后面的故事中,背弃的是小王子,而不是他们三个。
陆小凤道:“小王子为什么要背弃你们三个?那些财宝都是他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舍弃这样一大笔钱。”
阎铁珊大声道:“不对,那是金鹏王国的财富,不是小王子的财富,那笔钱只能用于复国,你明白么?你明白么?”
他的声音变得很尖细,太监一般的尖细。
但话语中的严肃,却让陆小凤觉得,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开口。
“复国是一件很苦很累的事情,小王子是赵佶,不是光武,他受不了这种苦。”
陆小凤猛地想到,号称“赚钱生意全都做”的霍休,却从来都不贩卖宋徽宗的书画。
甚至放出话,此生最讨厌宋徽宗,名下当铺赌场严禁收宋徽宗书画作品,否则严惩不贷。
阎铁珊的话可能是假的,但如果霍休也是如此,就很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找阎铁珊就没有任何道理。
在不占理的情况下,陆小凤绝不可能和任何人动手。
“阎老板,今日得罪了,我还要再去查查,若真的如你所说,我必然登门赔罪。”
陆小凤告罪一声,拉着花满楼和吕云澄离去。
西门吹雪暗叫无趣,飞身离开。
阎铁珊瘫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
他的武功并不弱,功力甚至媲美霍休,可惜他胆小怕死,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五成。
霍天青听闻上官飞燕已死,心绪也是大乱,只不过他靠着一贯的冷静强行让自己静心,没有表露出什么破绽。
……
“花满楼,你觉得谁说的是真的?”
“阎铁珊。”
“为什么?”
“他的语气和心跳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吕云澄,你觉得呢?”
“阎铁珊。”
“为什么?”
“一个靠着上贡存了几百年的国家,脊梁骨早就已经断了,怎么可能有能吃这种苦的王子。
就算真的有,奋斗了五十年,败光了家产,身边只留下大小猫两三只,这不是开玩笑么?
再退一步,他的能力很差,不擅长经营势力,一个想要复国的王子,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儿吧?”
这可是大明朝,莫说是皇家,即便是寻常人家,也要生个儿子来继承香火。
一个想要复国的王子,只有一个女儿,那简直是在侮辱智商。
慕容复虽然没孩子,但是正值壮年,随时能生,那货已经垂垂老矣,还生个屁!
陆小凤道:“那你怎么没提醒我?”
“我怕你转头就告诉上官丹凤。”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花满楼?”
“老花对于这种事情一向没兴趣,而且他也有所怀疑。”
“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找地方睡觉,要不还能做什么?”
……
夜。
吕云澄正在慢悠悠的喝酒,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门没关,你可以从大门进来。”
“那就多谢吕公子了。”
霍天青没做任何伪装,应了一声之后,从正门推门而入,满脸严肃的看着吕云澄。
“对于我的到来,你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说明你知道的事情,远比陆小凤和花满楼多,对么?”
“对,我天生就比别人知道的多,你就当我师父是大智大通吧。”
“上官飞燕真的死了?”
“当然,我可以告诉你她埋在哪里,你随时都可以去查看。”
“谁杀的她?”
“一个很厉害的高手,我也很想知道。”
“不是你?”
“上官飞燕死的时候,我、陆小凤、花满楼,一直在一起。”
“最后一个问题,你准备怎么处理阎家的事情。”
“如果我想动手,今日就不会帮阎铁珊说话了。”
第182章 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数十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奇人,自称“天禽老人”。
天禽老人武功渊深,不仅拳掌指爪样样精通,还创出了一种奇特的内功心法。
江湖人比武较技,最凶险的莫过于比拼内功,务必全神贯注,不敢稍有松懈,尤其不能开口讲话,生恐泄了气。
可天禽老人创出的这门心法,不仅可以在比拼功力的时候开口讲话,还能借着开口说话的机会,把丹田中的浊气排出体外,让功力更加精纯绵长。
闯出赫赫威名之后,天禽老人又建立了天禽门,招收弟子,传授武艺。
当今武林中很多成名人物,都是天禽门弟子。
比如昔年独闯飞鱼塘,扫平八家土匪山寨的樊大先生樊鹗;和樊鹗并称“西川双秀”,擅长“弹指神通”的简二先生;成名三十载,以一双铁掌威震关中的大侠山西雁;可以和各大门派掌门平起平坐的“天松云鹤,商山二老”……
天禽门的实力,比起少林武当这等泰山北斗级别的大派,也只是稍逊一筹罢了。
霍天青在很小的时候就继任为天禽门门主。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天禽老人七十七岁那年生的儿子。
天禽门弟子对天禽老人敬若神明。
在他们眼中,霍天青不是人,而是神明的儿子,是半神,是天禽门的希望。
毕竟,哪怕武林中人身强体健,蝌蚪活性强于常人,七十七岁还能生儿子,也太奇幻了一些。
霍天青从小就是在众人的期盼中长大的。
别的家长管的再怎么严,最多也就是一个虎妈一个虎爸,霍天青面对的却是一群。
每天早上一睁眼,便有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语调对他说“你要做什么什么”、“你该做什么什么”、“你不能做什么什么”……
语气不同,但情感都是一样的真挚,似乎霍天青不这么做,他们就会一脑袋撞死,以死明志。
虽然是“武二代”,霍天青却没有快活过一日,也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因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霍天青想放松一下,那可不行,万一沉迷了怎么办?这些都是诱惑,远离远离,赶走赶走。
霍天青想和人比武,那可不行,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这些都是危险,众人齐上,提前解决。
什么?你有自己想做的事?
那怎么行,我们这可都是为你好啊!你要体会我们的苦心啊!
天下间,没有比霍天青更有资格喊出“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的人。
那些人毕竟是天禽门弟子,杀是杀不得的,霍天青只有逃避。
不管是投靠阎铁珊,还是和上官飞燕相恋,都是霍天青的逃避和发泄。
好在,那些“虎爸”的培养并没有白费。
霍天青的武功冠绝天禽门,心机能力也在众人之上,除非他们真的“死谏”,否则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霍天青也得到了阎铁珊的信任,一旦阎铁珊身死,他便能够继承阎家的财富,成为天下有数的大富豪,振兴门派指日可待。
可现在,那个计划才刚刚开始,上官飞燕就死了。
莫名其妙的死了。
霍天青觉得自己哔了狗了,特么不带这么坑人的!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离开,我要睡觉了。”
“还有一件事。”
“说。”
“请剑魔接我一招!”
两人原本面对面,直接出掌即可攻击胸腹要害。
霍天青却猛的向右一拧腰,双臂微张,用了一招“凤凰展翅”,左手两指虚捏成凤啄,急点吕云澄颈后的天突。
这一招突如其来,快如闪电,指尖劲力更是锋锐异常,绝不在吕凤先的断金指之下。
吕云澄自然感受得到霍天青身上的战意,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左手竖掌成刀,划向他腕脉。
霍天青这一招看似凌厉,实际上却是虚招,脚步轻轻一滑,如同滑冰一般滑出四尺,人已到了吕云澄右肩后方,凤啄再次点出。
同样是一招“凤凰展翅”,但出手的方向部位却已完全改变,速度比方才快了五成有余。
指尖上凝聚的指力,甚至已经可以媲美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凤双飞!
天禽门最强的绝学,也是天禽老人根据天禽门心法创出的绝招。
寻常武者接这一招时,大多向右拧身,以右掌接招。
这样便中了霍天青的计策,己方招式用尽,霍天青以逸待劳。
真正的解法是向左拧身,以左掌拆解,掌势方出,余力未尽,仍可随意变化。
话虽如此,但若是如此轻易便会被破解,那就不是天禽门的压箱底绝招了。
霍天青右手凤啄猛地打开,竖掌成刀,一记“小天星掌力”打向吕云澄胸口。
只听得“砰”的一声,两只手掌对轰在了一起,竟然是在比拼真气。
天禽门的心法可以在比拼真气时讲话,干扰对方注意力的同时,排除体内浊气,于己方大大有利,霍天青向来不惧与人对掌。
但两人手掌刚刚接触,他便觉得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澎湃掌力汹涌而来。
掌力轻重刚柔随心而动,刚则无坚不破、无物不催,柔则无孔不入,无所不至。
对掌的一瞬间,便有三四重不同的掌力冲击而来,紧跟着又是四五重不同的力道。
霍天青拼命催动真气,勉强挡住滚滚而来劲力,却发现吕云澄的真气似乎有天雷地火的神威,至阳至刚,至强至大,破坏力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一位高手。
嫁衣神功初次习练的时候,烈火焚身的痛苦是针对自己,废功重修之后,针对的就是敌人了。
正是因为这极致的刚猛凌厉,还有精气神融为一体的浑圆功体,嫁衣神功才能位列古系四大神功。
更何况,吕云澄出手的一掌,融合了降龙十八掌和天山六阳掌的部分精要,至刚和至柔近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一出手便是九重劲道。
若是天禽老人和吕云澄对掌,尚有平手的机会,霍天青拼得一死,也耗不过吕云澄。
霍天青本想说两句话显个威风,此时却面色涨红,青筋毕露,半个字也不敢开口。
“嗷~~”
在霍天青震惊的目光中,吕云澄再次加催掌力,手臂震动周边的气流,形成恢弘浩荡的龙吟之声。
亢龙有悔!
“咔!咔!咔!”
霍天青连退三步,双脚在地板上踩出三个大洞,右臂颤抖不断,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上满是惊骇之色。
“没想到剑魔不仅剑法高深,掌法也是如此凌厉。”
“难道没有人过告诉你,我是‘掌剑双绝’么?”
“说过,但我没有相信,我不觉得世上有如此天才人物。”
“你应该明白,只要内功根基足够高深,不管剑法掌法,还是刀法腿法,基本上就是一看就会,一学就通。”
功力深厚,学武自然奇快无比。
虚竹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只用了一个晚上。
不是因为他的天赋震古烁今,而是因为逍遥三老二百多年的真气灌顶。
吕云澄本就有学习、推演心法武技的天赋,再加上浑厚无匹的根基,学武就更快了。
降龙十八掌这种和嫁衣神功完美契合的武技,比划两遍就已经精熟。
哪怕是“无名剑法”这种级别的武技,和西门吹雪打一架,也领悟了八九成。
霍天青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吕云澄笑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想招揽我?”
“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处理繁杂琐事,打探情报消息,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你知不知道,阎铁珊一死,我就能继承阎家的家产。”
“但是他现在还没死,而且就算他死了,你也守不住他的家产。”
“为什么?”
“一只被巨山压断翅膀的天禽,又怎么能飞起来呢?”
第183章 我没有,你有,但你不行
霍天青的武功很高,能力很强。
他能把整个阎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处理好阎铁珊一切明暗势力,但他守不住阎家的家产。
不是因为青龙会等势力虎视眈眈,而是霍天青自幼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名义上是天禽门门主,实际上从未真正当过老大。
他的翅膀在小时候就已经被压断,又怎么可能扶摇直上?
霍天青已经习惯了当管家,他也只能当管家。
就算阎铁珊死了,他成功继承了阎家的家产,最终也不过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知道我刚才那一掌叫什么吗?”
“请剑魔指教。”
“亢龙有悔。”
《周易·乾》:上九,亢龙有悔。
乾卦爻位到了上九,已位至极点,再无更高的位置可占。
犹如一条乘云升高的龙,它升到了最高亢、最极端的地方,既无更进一步的空间,又不能下降,反而忧郁悔闷。
霍天青自幼接受精英教育,自然懂得什么叫做“亢龙有悔”。
本想反驳,却发现异常的贴合。
他以前只想过继承家产的好处,却忽略了外部的危险。
“你不会觉得,只凭一句话,我就会投奔你吧?”
“当然不会,不过跟了我,我可以给你振兴天禽门的希望。”
“你怎么知道天禽门的事?”
“你刚才用的那一招,是天禽门不传之秘‘凤双飞’,能用出这一招的,唯有天禽门掌门。”
“上官飞燕真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
“我要考虑一下。”
“你有一天的考虑时间。”
……
阎府。
阎铁珊躺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却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是一个非常谨慎,非常怕死,同时也非常聪明的人,吕云澄等人上门,提起金鹏王国之事,他便知道有个老伙计要动手了。
只是不知道,要下手的是哪一个。
金鹏王国已经覆灭五十年,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咚!”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不是来人的轻功做不到落地无声,而是故意弄出一些声响,提醒阎铁珊,有客到。
“嘎吱!”
一个黑衣人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向阎铁珊。
阎铁珊的卧室周围有明哨暗哨二十多人,武功都不在铁面判官之下,其中更是有峨眉派“三英四秀”中的苏少英。
黑衣人能推门而入,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些人已经死了!
死的干干净净,死的无声无息。
阎铁珊缓缓的抬起头,冷笑道:“五十年没见的老朋友,用得着藏头露尾么?”
“刷!”
黑衣人摘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瘦削清癯的脸。
数十年没见,阎铁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上官木,我早就该猜到是你,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霍休。”
当年随小王子到中原的四个大臣,独孤一鹤是大将军,武功最高;上官谨是国舅,最是忠心;阎铁珊是内务府总管,最是精细;霍休是户部尚书,最擅理财。
上官木是一个嗜钱如命的家伙,为了钱财算计死几个老兄弟,实在是太正常了。
阎铁珊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因为他知道,如今的自己,绝不可能是霍休的对手。
反正都要死,不如死的有尊严一些。
霍休淡淡的说道:“原本我不想亲自出手的,可惜有人干扰了我的计划。”
“我五十年前就该死了,多活了五十年,享受了五十年荣华富贵,也该知足了。
唯一可惜的,便是到死也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
霍休讥讽道:“你不是不行,是没有!”
“我当然没有那个能力,上官木,你有那个能力,但你享受过么?”
阎铁珊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猖狂、很放肆。
他往常最讨厌太监这个身份,现在却肆无忌惮的以此来嘲讽霍休。
“你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有遍布江湖的青衣一百零八楼,但你还不如我这个阉人,我至少有一个继承人,你连继承人都没有,哈哈哈……”
霍休不是太监,但他练的却是童子功,和太监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太监。
太监从一开始就割去了童子功的罩门,永远也没有破功的机会。
作为天下首富,不知有多少美女想要投怀送抱,其中甚至有上官飞燕这种大美人。
但霍休全不在意。
他只喜欢钱,在霍休心中,金银落地的声音,是最最悦耳的仙乐。
数钱的时候,霍休会获得超越一切的快感,所以他从来都不会在乎女人,除非那个女人是用黄金珠宝制作成的。
黄金做成的女人,当然不可能破了他的功。
所以,他虽然还保留着“罩门”,却永远也不可能破功。
霍休冷冷的说道:“说完了?说完了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霍休的右手已经捏成龙爪,闪电般的探出,一把抓住阎铁珊的咽喉。
“嘎巴!”
天下最大的珠宝商,关中阎家大老板阎铁珊,被扭断了脖子。
霍休把面巾重新蒙上,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黑夜当中。
陆小凤有一点说的没错,霍休确实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他的内功轻功,都是最最顶尖的。
只不过武林中向来有“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的说法,霍休的武功固然不俗,距离天下第一却差了不知凡几。
哪怕是在金鹏王国的旧臣中,他也不是第一。
第一现在就在阎铁珊的灵堂中。
他以前叫平独鹤,是金鹏王国的大将军,现在叫独孤一鹤,是峨眉派的掌门。
独孤一鹤原本擅长刀法,拜入峨眉派之后,又把刀法的刚烈沉猛融入峨眉灵秀清奇的剑法中,创出了可刀可剑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武学之道,最要紧的便是“根基”和“专一”,最忌讳的就是贪多。
刀法和剑法全然不同,强行刀剑合一,只能让刀不够霸道,剑不够凌厉。
“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却没有这个风险,用刀可以施展,用剑也可以施展。
独孤一鹤静静地站在阎铁珊的灵位前,已经有很久没动过。
他的腰杆挺直,钢针般的须发也还是漆黑的,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已经很多、很深。
严肃沉毅的脸上,带着种凄凉而悲伤的表情。
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个老人,已经能够了解死亡是件多么悲哀可怕的事情。
没有人希望死,他自然也不想。
没有人想不明不白的死,他自然更不想。
他和阎铁珊的关系不算好,但他不想让老伙计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想让自己也因为一桩五十年前的旧事,莫名其妙的死去。
独孤一鹤已经检验过阎铁珊的尸体,知道他是死在少林龙爪手之下。
少林寺内能够把龙爪手练到这等地步的不超过五个,且都是年过七旬的老和尚,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少林,更不可能来杀阎铁珊。
但龙爪手是外功,只要精通阳刚霸道的内功,再学会龙爪手的招式,便能制造出这种伤口。
巧的是,昨天来的四个人中,有一人便精通阳刚霸道的内功。
……
西门吹雪正在追踪一个小胡子。
这个小胡子隐藏在阎府外观察,西门吹雪感觉到了他的不凡气息,便跟了过去。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便跑到数十里外的小树林。
小胡子笑嘻嘻的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的手搭在了剑把上。
第184章 灵犀一指能不能接住小李飞刀
小胡子笑嘻嘻的看着西门吹雪,道:“你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虽然他有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好朋友,但他并不喜欢小胡子。
“虽然你不是我的任务目标,但杀死你,一定很有意思。”
“你总是这样轻佻,真不知道岛主是怎么允许你加入的。”
一个满头白发、面目严肃的老头子缓步走了过来。
老头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布长袍,看起来就像是个饱读诗书却又顽固不化的老学究。
西门吹雪没有看老学究的脸,而是看向了他的手。
他的手枯瘦蜡黄,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
这些指甲都用药水泡过,平时卷起来,只要催动真气,卷成一圈的指甲就会伸得笔直,晶莹洁白,闪闪发光,就像是刀锋一样。
指刀!
这是一门非常凌厉的指法,霸道之处更胜少林多罗叶指。
见到这老学究,小胡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我们是来找吕云澄的,你只是池鱼之祸,别怪我们,要怪就怪吕云澄!”
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从另一侧走来,与小胡子、老学究组成一个三角形,把西门吹雪牢牢包围。
中年人的身形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样貌也是普普通通,属于看一眼就忘那种。
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竟然还在小胡子和老学究之上。
一个多月前,小胡子和老学究奉命来刺杀吕云澄,却误打误撞遇到了老实和尚。
两人围攻老实和尚,老实和尚拼着挨了一掌逃离。
追踪到老实和尚的时候,老实和尚已经遇到了吕云澄三人,便决定先观察任务目标,杀了吕云澄之后再去灭口。
由于吕云澄一直都和陆小凤花满楼在一起,他们担心杀不死,又把同到此处执行任务的中年男人请来,没想到西门吹雪又顶了一锅。
这些因果,西门吹雪自是不知。
他只知道,这三个人是来杀他的,要么反杀回去,要么被三人杀死。
“锵!”
西门吹雪拔出了宝剑。
“受死吧!”
小胡子冷笑一声,一掌打向西门吹雪心口。
化骨绵掌!
武林中最阴毒诡异的内家绵掌,昔年化骨仙人曾经以此绝学,独闯星宿海,夜入朝天宫,力杀黄教大喇嘛。
小胡子修行化骨绵掌二十多年,一掌能把石板拍成粉尘,打在血肉之躯上,保管让人全身骨骼尽断而死。
西门吹雪当然不想挨这么一掌,掌力未到,宝剑已经刺向小胡子的咽喉。
老学究冷哼一声,右手食中二指弹出两道比钢刀更加锋锐的指力。
指刀!
中年人飞身跃起,浑厚澎湃的掌力轰向西门吹雪后心。
他的掌法并不高深,只是一记“震山铁掌”,可他的真气,赫然是传说中的“混元气功”。
化骨绵掌、指刀、混元气功都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绝学,此时却又同时出现。
西门吹雪感觉到了危险,同时也感觉到了兴奋。
和吕云澄一战,他的武功又有突破,若非还不是时候,他早就拉着吕云澄比剑了。
剑气冲霄,四人在一瞬间杀成了一团。
小胡子看似轻佻,做事却非常严谨,他知道花满楼感知能力极强,能感觉到十里内的危险,特意跑出了数十里。
他们都是当世最顶尖的杀手,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杀死一人,却不留任何痕迹,就像是能够隐形。
因此,他们的组织叫做——隐形人!
花满楼的感知能力当然不可能有数十里,他是人,不是雷达。
可不巧的是,陆小凤想吃城外赵大麻子做的狗肉,吕云澄好口腹之欲,自然是一同去,花满楼也跟着去了。
去赵大麻子的狗肉馆的路上,恰好要经过小胡子选定的战场。
花满楼不喜欢西门吹雪的杀气,但感觉到剑气之后,还是立刻飞奔过去帮忙。
比他更快的是陆小凤,双臂展开,仿佛一只盘旋飞舞的凤凰,一掠便是十二三丈。
吕云澄施展浮光掠影身法,用比陆小凤更快一分的速度赶了过去。
血!
隔着很远,吕云澄就嗅到了鲜血的味道,不由得更是心急。
西门吹雪虽说还没有升到满级,但能和西门吹雪打成这个样子的也不多。
不会是遇到独孤一鹤了吧?
不对!
那里只有西门吹雪的剑意,没有别的剑意。
难不成是霍休出手了?
那里确实有一股浑厚稳重的气息。
吕云澄身法已经换成凌波微步,一边飞掠一边恢复真气,脑海中思索对策,丝毫不受影响。
刷!
刷!
刷!
随着一次次的飞掠,吕云澄已经看到了战场的场景。
西门吹雪的白衣上鲜血点点,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他的剑刺入另一人的身体,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家伙正要在背后偷袭。
吕云澄右手一晃,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小刀出现在了手中。
小李飞刀!
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处于正义状态,尤其是想要救人的情况下,小李飞刀是无敌的。
这不是一把刀,而是一种信念。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吕云澄爆喝一声,好似雷鸣狮吼,老学究似乎被这声音震慑住了,出手停滞了一瞬,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了世上最绝美的刀。
流星掣电,鬼神皆惊。
这把飞刀就像越过千山万水、千嶂万峰的一缕精魂,始终要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回到他的咽喉,钉在那里,永不分开。
“噗!”
飞刀射入了老学究的咽喉。
老学究勉强撑住身子,把飞刀拔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刀……”
“噗通!”
老学究倒在了地上。
吕云澄对飞刀有绝对的信心,飞刀出手之后,直奔西门吹雪,全然不管那个老学究。
小胡子、老学究、中年男人是隐形人最顶尖的杀手,武功造诣极高,尚未满级的西门吹雪以一敌三,不免受到损伤。
吕云澄在西门吹雪身上点了几指,缓解他的伤势,掏出一颗丹药递了过去,道:“小还丹。”
传送令赠送了大还丹丹方,但这东西需要的材料太过珍贵,成功率也很低。
王怜花钻研许久,研究出了逊色两筹的小还丹。
目前吕云澄随身携带的灵药,已经逐步从茯苓首乌丸替换为小还丹。
“西门,他们是谁?用的是什么武功?”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说是来杀你的,那个小胡子用的是化骨绵掌,那个老学究用的是指刀,那个中年人最厉害,他精通混元气功。”
“化骨绵掌、指刀、混元气功,还真是看得起我!”
别人不知道这三门武功的来历,吕云澄岂能不知,心说等我搞明白你们的位置,一定带人去屠了你们!
陆小凤道:“老吕,你不是掌剑双绝么?怎么还有如此厉害的飞刀?”
“这不是飞刀,是信念,陆小凤,据说你的灵犀一指能够夹住天下间一切武器,不知能不能夹住我的飞刀?”
陆小凤认真的说道:“如果你用飞刀滥杀无辜,我应该有几成把握,若是方才那种状态,我便是再长出两双手,也是接不住的。”
“对了,我记得狄青麟也是死在飞刀之下,难道……”
“我杀的,当时的情形,和这差不多,这三个人应该是来给狄青麟报仇的。”
“我记得你说过,老实和尚是被内家绵掌打伤的,莫非就是那个会化骨绵掌的小胡子?”
“可能性很大,少林‘菩提心法’练到高深时心如明镜,诸邪不侵,老实和尚应该是凭此化去了他的掌力。”
“你说你这个灾星,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么多事,自己惹的祸,还总是别人来顶缸。”
“陆小凤,我知道你也很想帮我顶上去,不要急,下次来个更厉害的,应该就轮到你了,有你这种朋友,真是我的幸运。”
“狗贼,老子和你拼了!花满楼你别拦我,我要和这个混蛋拼了……”
第185章 白天来,晚上死,干净又利落
吕云澄回到客栈的时候,店小二送来一封请帖。
请贴上只有八个大字:夜半三更,城外树林。
字迹雄浑,苍劲有力,更有一股凛然的剑意,一看就是修行霸道剑法的剑客所为。
方圆百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唯有峨眉掌门独孤一鹤。
吕云澄收起信件,吩咐店小二去烧热水,准备沐浴一番。
夜半三更。
吕云澄踏着月色,一步步走入树林,然后就看到了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岳峙渊渟的站着,手中拿着一把宝剑。
他的剑比平常的剑要宽一些,剑身也长了大半尺,黄铜的剑锷擦得很亮,剑鞘却已很陈旧,上面嵌着个小小的八卦。
这是峨眉派祖传的宝剑,也是峨眉掌门的标志。
“你来了。”
“我来了。”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敢来。”
“天下间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你不怕死么?”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独孤一鹤,你虽然年过七旬,但功力深厚,至少还能活十年,为什么偏偏要找死呢?”
“你似乎知道我想做什么。”
“把阎铁珊之死栽在我头上,然后杀死我为阎铁珊复仇,这样你就有借口获取阎铁珊的财宝,甚至还有机会获取上官木的财宝。”
“你真是个很聪明的人。”
“开打之前,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可以。”
“你已经是峨眉掌门,地位不亚于少林方丈大悲禅师、武当长老木道人,还要这些钱做什么?”
“车载斗量的金银珠宝摆在眼前,很少有人能忍得住,更何况,这本就是我们的财富。”
“小王子是个宋徽宗,四个托孤重臣,一个吃人不吐骨头,一个嗜钱如命,连你这个大将军都有贪心,金鹏王国灭的不冤。”
“我不喜欢上官木,但我很喜欢他的一句话:贪心从来都不是罪过,弱小才是。”
独孤一鹤缓缓拔出了宝剑,双目死死盯住吕云澄。
“所以,如果你死了,千万不要叫屈!”
剑匣打开,泪痕剑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嗡~~”
“嗡~~”
伴随着两声刺耳的剑鸣,两把宝剑对撞在了一起。
两人没有任何留手,一出手就拿出了全力。
独孤一鹤的剑法沉着雄浑,攻势虽凌厉,防守更严密,交手经验丰富至极,实力还在目前的西门吹雪之上。
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完美的,剑法当然也不可能完美,一切剑法都有破绽。
只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里,有一部分人知道,却不知该如何解决,比如郭嵩阳。
独孤一鹤属于更小的一部分,不仅知道自己的破绽,还知道该如何弥补。
暴露出破绽的一刹那,马上会用严密的防守堵住,或者以破绽为诱饵布置陷阱,吕云澄若攻击破绽,反而会祸及自身。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攻敌破绽,不如用正宗武功对攻。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无名剑法融合到铁血十二式之中,让这门铁血霸道的剑术威力更胜一筹,空气中似乎充满了战场的血腥气。
泪痕剑上的纹路已经变得血红,煞气和剑气混为一体,凝成锋锐无比、无坚不破的剑芒。
吕云澄没有上过战场,但多次面对群殴围攻,在海外建立傲来国的时候更是杀戮过不少海盗,身上的血煞之气堪比边关武将。
嫁衣神功天雷地火的神威,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强。
独孤一鹤是大将军,本该喜欢这血煞之气,但金鹏王国靠着上贡换取存活,早就已经被打断了脊梁,对于武将并不在意。
面对哥萨克铁骑,只挡了一轮便被冲的七零八落。
作为指挥军队的大将军,独孤一鹤以之为毕生耻辱,对于战场煞气异常厌恶。
感受着吕云澄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煞气,独孤一鹤越打越凶悍。
独孤一鹤平日里与人对敌,只凭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便已足够,很少有人知道,他还精通好几种很邪门、很霸道的功夫。
这些武功大多是西域那边的奇招秘法,有的歹毒狠辣,有的能封穴闭脉,还有的有类似于残元催命、天魔解体的效果。
独孤一鹤右手拿的明明是剑,却有一种刀法的爆裂,左手拳掌指爪变幻不定,每一招都是阴毒鬼祟,防不胜防。
很难想象,此人不仅能够刀剑同修,还能一边施展阳刚正派的刀法,一边施展邪魔外道的武功。
吕云澄冷笑一声,左手画了个圆弧,对着独孤一鹤的手爪轰了出去。
降龙十八掌!
至阳至刚,刚猛凌厉,以力克繁,以正驱邪。
吕云澄虽然有“吕阴险”的外号,也常常被称作“混蛋”,但无论功力还是武技,都是堂皇正道,最是克制独孤一鹤的阴毒绝学。
嗤!
泪痕剑横空而过,用了一招铁血长空。
呼!
左手掌从剑下轰出,直击独孤一鹤的小腹,好一招或跃在渊。
独孤一鹤心中一惊,猛地催动峨眉金顶绵掌,对上吕云澄的或跃在渊,右手剑法一改阳刚爆裂,重新变得灵秀清奇。
点点银光,忽如风飘柳条,千丝万缕,轻盈潇洒,忽如骤雨排空,千点万点,参差飞洒,剑势之奇,当真江湖罕见。
吕云澄左手猛地向上一抬,转而上下左右连续变幻,四面八方尽是掌力,比江南春日的雨水更加绵密。
密云不雨!
泪痕剑竖劈而下,剑芒忽软忽硬,忽长忽短,变幻无端,竟在“铁血长空”的基础上,又用了一招“潇湘夜雨”。
左掌运转天山六阳掌心法,化至阳为至阴,接引周围的水汽,凝成四五片冰片。
惊涛掌——沧海横流!
冰片射出的一刹那,吕云澄右手剑爆发出龙吟之声,以剑做掌,用了一招“震惊百里”。
这一套连招又快又狠,独孤一鹤虽勉强接下,却已经连退数步。
吕云澄大步赶上,左掌亢龙有悔,右剑千军辟易,掌力和剑气混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掌,哪里是剑。
“砰!”
斗到四十三招,独孤一鹤一个不小心,被吕云澄一掌“突如其来”打在左肩。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吕云澄身上的气势竟然在一瞬间又提高了一重。
剑一·泪痕!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和西门吹雪一战,吕云澄也是大有收获,西门吹雪的剑意被吕云澄学走了大半。
融合了西门吹雪的剑意,“剑一·泪痕”的威力比以前提升了至少三成。
“铛!”
伴随着一声巨响,独孤一鹤手中宝剑被一剑劈开,中门大开。
吕云澄左掌如风雷一般落下,重重轰击在独孤一鹤胸口。
龙战于野!
“噗!”
独孤一鹤被一掌轰飞,吐出一大口鲜血,左手一引,鲜血化为一个古怪的印记,印向吕云澄的胸口。
邪血印!
这是独孤一鹤压箱底的绝招,也是他最终的绝杀。
吕云澄没看过这种武技,但却知道这一招的厉害,真气催动,泪痕剑上的剑芒再次变长三寸,对着鲜血狠狠轰了出去。
剑一·变·落花吹雪!
梅花散彩向空山,天风吹得香零落!
剑光如白雪一般遮天蔽日,寒光闪过,独孤一鹤的喉咙绽放出一朵鲜血梅花。
白天来,晚上死,干净又利落!
第186章 花满楼的缘分,西门吹雪的剑鞘
独孤一鹤捂着咽喉,不可置信的看着吕云澄。
他知道吕云澄武功很高,却没想到竟然高到了这等地步。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吕云澄的名声确实足够响亮,但大多是因为陆小凤等人的评价,真正的战绩只有一剑秒杀洛马,以及揭穿铁鞋大盗。
还有一个真假难辨的战绩——与青龙老大交手一百二十七招,不胜不败,互相罢手。
这种战绩当然唬不住独孤一鹤,独孤一鹤甚至觉得自己能在四十九招内击杀吕云澄。
所以他约战吕云澄。
打算从吕云澄开始,把涉及到大金鹏国的所有人都杀死,抹去自己过去的一切痕迹,并得到一大笔富可敌国的财宝。
坦白说,这并不是一个很差的计划。
可惜,独孤一鹤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手。
吕云澄冷冷的说道:“你刚才说过,贪心从来都不是罪过,弱小才是,所以,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千万别叫屈。”
呼~
吕云澄轻轻吹了吹泪痕剑,独孤一鹤的鲜血从剑尖上滴下,落在脚边的落叶上。
落叶再被西风舞起时,吕云澄已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
独孤一鹤不止武功不俗,教徒弟的本事也不差,峨眉“三英四秀”也算是天下闻名的年轻高手。
此次出行,独孤一鹤便带了“四秀”。
他自然不会把野心告诉徒弟,孤身一人去杀吕云澄,峨眉四秀则是留在客栈。
四个女孩子在一起,你若叫她们不要谈论男人,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就好像四个男人在一起时,你不许他们谈女人一样困难。
大师姐马秀真道:“都说陆小凤有四条眉毛,风流倜傥,不知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二师妹孙秀青道:“假如我要挑一个男人,我一定挑西门吹雪,那才是个真正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十个陆小凤也比不上。”
三师妹叶秀珠道:“据说吕云澄温文尔雅,重情重义,出手之时却又凌厉果断,一剑杀人,想来也是个奇男子。”
小师妹石秀雪道:“江南花家的花满楼才是真正的温润如玉,吕云澄曾说过,江湖中如果有一个真君子,那一定是花满楼。”
孙秀青是西门吹雪铁粉,闻言反驳道:“西门吹雪就不是真君子么?”
马秀真道:“当然不是,他是一把剑,一把名为‘西门吹雪’的剑,如果让我选,我是肯定不会选西门吹雪的。”
叶秀珠道:“咱们是四个,他们也是四个,不如……”
马秀真打趣道:“不如你一个嫁给他们四个。”
孙秀青道:“不行不行,西门吹雪要留给我,其余三个你们随意。”
石秀雪小声道:“其实花满楼也可以留给我的……”
峨眉派财大气粗,包下了整家客栈,独孤一鹤有事出门,这里只剩下她们四个,说话也是越发的随意,越发的放肆。
就在她们讨论谁长得最俊的时候,客栈大门突然打开,吕云澄、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同时站在了大门口。
约莫半个时辰前,陆小凤想找吕云澄喝杯“茶”,发现吕云澄不在客栈,桌上放着独孤一鹤的战书,便带着西门吹雪和花满楼赶了过去。
三人赶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正往回走的吕云澄。
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四人便打算找个小地方吃点东西,聊聊天,最好喝两杯酒。
虽然陆小凤不能喝,别的人却是无所谓。
尤其是吕云澄,最近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在陆小凤身边,慢条斯理的喝酒。
周围只有这家客栈还亮着灯,众人自然只能来这家客栈。
以花满楼的耳力,隔着很远就听到了里面的议论,他本不想来,奈何有吕云澄和陆小凤两个损友,愣是给拖过来了。
至于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表示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呵呵!
等见了孙秀青,看你还嘴不嘴硬。
“各位好啊,你们不用争我了,因为我刚杀了独孤一鹤。”
师徒如父女,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四人想都不想,同时拔出了宝剑。
马秀真喝道:“还以为你们四个是什么真君子,原来也不过是以多欺少的小人。”
“哪个……是我一个人杀的,单对单,我都杀完了,他们才赶过来。”
“我师父与你何仇何怨?”
“没仇,他约我决斗,他输了,我赢了,就这么简单,想要动手的,一起来吧!”
“砰!”
剑匣竖在了地上。
石秀雪厉声道:“用不着一起出手,我一个人就足够杀了你。”
她看起来最温柔文静,其实火气比谁都大,脾气比谁都坏。
石秀雪练得武技也是公孙剑舞,厉喝声中,短剑已经在手,剑光闪动,如神龙在天,闪电下击,连人带剑,一起向吕云澄扑了过去。
吕云澄的手已经放在了剑匣上,只需轻轻一按,剑匣便会打开,随后一把宝剑从中飞出,收走石秀雪的性命。
“等一等!”
话音未落,花满楼已经飞掠到石秀雪身前,食中二指轻轻一夹,夹住了石秀雪的短剑。
身如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灵犀一指!
花满楼的视力还没有恢复,但出手之快,落点之准,绝对是江湖顶尖水平。
石秀雪连连用力,发现收不回宝剑,怒喝道:“剑魔也需要帮手么?”
花满楼温和的说道:“我不是他的帮手,我从不帮任何人杀人。”
月光照在花满楼脸上,他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平静。
石秀雪痴痴地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无法描叙的感觉。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她以前从来也没有感受到过。
石秀雪苍白的面色有些羞红,道:“你就是花家七公子花满楼?都说你温润如玉,公子无双,果真是名不虚传。”
刚刚还在舞刀弄枪说什么“杀师之仇”,现在却有了暧昧的气氛。
这种事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惊奇,外人见到了,少不得骂独孤一鹤养了一群白眼狼。
可事实上,这事却又非常的正常。
没看那边的孙秀青,已经开始和西门吹雪搭话了么。
原本的剧情中,西门吹雪在并非共平决战的情况下杀死独孤一鹤,孙秀青也坦然的做了西门夫人,为他生儿育女。
如今杀人的是吕云澄,还是在公平决战中杀死的,报仇的念头不过是一时之气。
她们连花满楼一招都接不住,更何况是武功更胜一筹的吕云澄。
那可是在公平决斗中杀死她们师父的人啊!
当然,也可能是独孤一鹤这个师父做的比较失败,师徒的感情远远没有到父女的地步。
石秀雪和花满楼、孙秀青和西门吹雪互相看对眼,吕云澄自是不会做电灯泡,拉着陆小凤赶紧离开了。
……
“听说你看不见?”
“没错。”
花满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无论谁都看得出,他是个对生命充满了热爱的人,绝没有因为自己是瞎子而怨天尤人,更不嫉妒别人比他幸运。
因为他对自己所拥有的已经满足,因为他一直都在享受着美好的人生。
“下次再遇见的时候,你还会记得我么?”
“我会记得你的声音。”
“可是……假如我那时已变成了哑巴呢?”
花满楼怔住了。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正在想该怎么回答,石秀雪拉起了他的手,柔声道:“你摸摸我的脸,以后我就算不能说话了,你只要摸摸我的脸,也会认出我来的,是不是?”
花满楼点了点头,他的指尖,已触及了石秀雪光滑如丝缎的面颊。
他心里忽然也涌起了一种无法描叙的奇异感觉。
……
西门吹雪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孙秀青的手。
外表越是冷漠的人,内心往往就越发的火热,西门吹雪就属于这种人。
他曾经以为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现在却心甘情愿的被感情所束缚。
他确实是一把剑,一把名为“西门吹雪”的剑,但每一把剑都有剑鞘,孙秀青就是西门吹雪的剑鞘。
想要忘情,就必须有情。
有情后始能忘情,忘情后方能高情,高情之后,即能把自己全部的精气神,融合到宝剑之中,达到彻底的人剑合一。
见到孙秀青的一刹那,西门吹雪自然而然的领悟到了以后的路。
那是一条艰难、坎坷、充满危机的路。
西门吹雪并不畏惧,因为,在这条路上,有人会一直陪伴着他。
第187章 意外之人,意外之变
“吕阴险,你说青衣楼楼主到底是谁啊?”
“听说你有一个外号,叫什么‘陆三蛋’,混蛋、笨蛋、王八蛋。
以前我觉得有失偏颇,毕竟你一点都不笨,现在看来,实在是对极了,你简直比猪头还笨。”
“我最近可没得罪过你啊,用得着这么骂我么?”
“我不是在骂你,而是在陈述事实,你刚才的问题,实在是太愚蠢了。”
“怎么就愚蠢了?”
“金鹏王国四个大臣,上官谨死了,阎铁珊死了,独孤一鹤也死了,就剩下一个,你说青衣楼楼主是谁?”
“霍休!”
“排除一切不可能,余下的那个,不管多么的难以置信,都一定是真相,而且霍休是青衣楼楼主,也不算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陆小凤道:“确实不算,不过他毕竟是我的朋友,我们还一起喝过很多次酒。”
吕云澄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就您交的那些朋友,已经足够组成一个“插刀教”了,而且这插刀教的实力,绝不比少林武当逊色。
“他是个又孤僻、又古怪的大富翁,连他最亲信的部下,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唯一的癖好就是喝酒,不但喜欢喝,还喜欢收藏天下各地、各式各样的名酒。
我没真正看见过他施展武功,但我可以保证,他练的内功是童子功。”
“除非是太监或者天阉,否则有恒心练童子功的人,非常非常的少,而且其中大部分是佛缘深厚、自幼出家的高僧大德。”
“有童子功作为根基,修行阳刚类武技都会事半功倍,因此江湖传言,只要有恒心练童子功的人,武功一定能登峰造极。”
吕云澄道:“童子功确实是很厉害的心法,但历朝历代练童子功的人,除了达摩祖师,没有一个真正达到了巅峰。”
陆小凤点了点头:“因为他们的内心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尤其是年岁大了之后,孤单一人的感觉能把人逼疯。”
“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一个身体正常的大富豪修行童子功。”
“大富豪们获得美人的欢心很容易,而且,就算没有美人投怀送抱,至少他们也会想要留个后人,把财富传下去。”
“霍休今年已经七十多岁,既没有疯癫,也没有破功,说明他有另外的方式消遣。”
“你觉得他喜欢什么?”
“钱。”
“啊?你知不知道,他的钱十辈子也花不完。”
“一个对钱没兴趣的人,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大富豪?不管一个大富豪如何强调不爱财,他最喜欢的,都一定是钱。”
“所以呢?”
“如果金钱带给他的快感能够超过女人,超过繁衍后代的本能,他自然不会破掉童子功。”
“我真的不明白,连女人都不能碰,要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
“有些人爱权,有些人爱钱,有些人爱酒,有些人爱美人,有些人爱书画,霍大老板不管爱什么,定然也是个痴人。”
“那你喜欢什么?”
“美人,美食,宝剑。”
“认识这么久,从未见过你和任何美人亲近过。”
“因为没遇到喜欢的。”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比较好骗,三言两语就能忽悠走的。”
“你可真是个混蛋。”
“谦虚谦虚,我这方面比你差得远了。”
两人边走边聊,天亮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小楼前。
朱红色的门是闭着的,门上却有个大字——推!
吕云澄走上前去,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无论什么样的门,都能推得开的,只看你肯不肯去推,敢不敢去推。
门里是条宽阔曲折的甬道,走过一段,转角处又有个大字——转。
两人转过去,转了几个弯后,走上一个石台,迎面又有个大字——停。
霍休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在小楼里面布置了一百零八种不同的机关,却在每一处机关的要冲部位都写上了解法。
如果按照霍休提供的解法走,那便万事大吉,否则就要试试这一百零八道连环机关了。
由于小楼是依山而建,就地取材,有很多数千斤的巨石,这些巨石凌空砸下来,或者两块万斤巨石在机关的作用下向内部挤压,任谁也遭不住。
顺着指引,两人通过重重机关,终于进入到了小楼内部,见到了霍休。
霍休身上穿着套已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赤足穿着双破草鞋,坐在地上,用一只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
很香很香的酒!
空气里充满了芬芳醇厚的酒香,红泥小火炉的火并不大,却恰好能使得这阴森寒冷的山窟,变得温暖舒服起来。
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总算没有找错地方,可惜我来得不是时候。”
霍休奇道:“你总是能在我有好酒喝的时候找到我,现在酒已经温好,你为何又觉得不合适?”
陆小凤道:“因为我和一个人做了保证,某件事情了结之前,一滴酒都不能喝,连醉虾醉蟹都不能碰。”
吕云澄从一旁翻出来一个蒲团,虽然破旧,但很干净,没有土。
蒲团垫在身下,吕云澄坐在了霍休身边,笑道:“陆小凤不能喝酒,我还是可以喝一杯的,霍大老板想必不介意。”
“能够请剑魔喝酒,江湖中应该很少有人介意。”
“峨眉派的人应该会很介意。”
“哦?为什么?”
“因为我昨天晚上杀了独孤一鹤,你或许更熟悉他另一个名字,平独鹤。”
“说的没错。
我的本名叫做上官木,和阎铁珊、独孤一鹤、上官谨一样,都是金鹏王国的旧臣。”
“所以,我很想听你讲一个五十年前的故事。”
……
大金鹏王庄园。
上官雪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大金鹏王”突然站了起来,凛然的威势让她感觉到刻骨的森寒。
作为青龙会的舵主,她当然知道这个“大金鹏王”是上官飞燕请来的戏子。
她收到了独孤一鹤已死的飞鸽传书,准备进行最后的收网。
关掉了庄园内的机关,在朱停和老板娘的点心里下了软筋散,只等霍休上门抓人,然后引陆小凤对付霍休。
万没想到,霍休没来,那个可怜可悲的戏子却突然站了起来。
一招。
仅仅一招。
号称“打架不要命”的柳余恨便被扭断了脖子。
萧秋雨和独孤方甚至连此人如何出手都没有看清,只知道这是一门异常霸道的擒拿手。
大金鹏王拿起身边的酒壶,笑道:“我确实很喜欢喝两杯,因为每当我喝醉酒的时候,都会感觉自己是一个神仙,嗝~酒中八仙!”
喝酒的时候,是仰着脖子的,视线被酒壶遮挡,完全看不见前方。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萧秋雨和独孤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同时冲了上去。
大金鹏王右手拿着酒壶,就算能够用出那门霸道的擒拿手,也只能击杀一人,绝不可能同时杀死两个人。
至于他们两个谁倒霉谁好运,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萧秋雨天生神力,剑法走的也是刚猛一路,可这一招出手,却没有丝毫的声音,甚至连跃起的声音,都被隐藏住了。
独孤方用一条链子枪,快如闪电,毒如蛇蝎,出手的一刻,枪便已经到了咽喉。
大金鹏王仍旧在仰着脖子喝酒,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危机。
可就在两人觉得即将成功的一刻,大金鹏王的左手突然动了一下,只听得“咔咔”两声脆响,断肠剑和链子枪同时折断。
萧秋雨和独孤方七窍流血,仰面躺倒。
朱停苦笑道:“没想到过了七八十年,江湖中竟然还有人精通这门武功。”
“你认识?”
“醉卧流云七杀手,唯有饮者得真传,你方才说自己是‘酒中八仙’,不知是哪一位?”
“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山**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吾乃贺尚书是也!”
第188章 朱停之谋,花满楼失踪
朱停苦笑着看了上官雪儿一眼,随即叹了口气。
以他的智慧,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软筋散,现在活着的就这么几个,是谁下的药,一目了然。
事已至此,责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朱停本就是非常乐天知命的人,生死关头,竟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笑呵呵的说道:“不知贺尚书准备如何处置我们?”
贺尚书是隐形人杀手之一,实力还在小胡子老学究之上,是隐形人“刑堂”的负责人。
其修行的武功名为“醉卧流云七杀手”,因此时常以酒辅助修行。
每次醉酒,都会谎称自己是“酒中八仙”中的贺知章,演的久了,演技却是不俗。
不过这只是他的恶趣味,口口声声“贺尚书”,却连贺知章的生平都不知道。
由于他负责的是刑堂,有时候也以“刑部尚书”自居,却不知贺知章最高只做到礼部侍郎兼集贤院学士,死后才被追封为礼部尚书,终身没有入过刑部。
贺尚书本想编两句词,但文化水平着实有限,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三句话,冷哼一声,把酒壶摔在了地上。
朱停是不能杀的,至少需要他破解掉青衣楼总坛的机关。
左手提着朱停,右手提着老板娘,喝道:“小丫头,跟上来,否则本尚书判你死刑。”
上官雪儿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跟着,被一同关入了柴房。
其实贺尚书本想把他们关入地牢,可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地牢,只得关入柴房。
朱停和老板娘都中了软筋散,浑身酸软无力,上官雪儿小丫头一个,武功粗劣不堪,贺尚书生性傲慢,目空一切,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锁好房门之后,就回去喝酒去了。
小王子是个诗酒风流的妙人,酒窖中却是有不少好酒,演了这么多天,贺尚书早就馋的受不了了。
……
上官雪儿跪在朱停夫妇面前,哭泣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朱停道:“小孩子不小心走错路,只要还知道悔改,那便有的救,起来吧,我不喜欢看别人下跪,尤其不喜欢看孩子下跪。”
老板娘道:“当家的,咱们这次似乎真的过不去了。”
“那家伙若是把我关在别处,这一关还真难过去,可他偏偏把我关在柴房,他似乎忘了,我的外号叫什么。”
朱停勉强站起身子,拿起一把砍柴刀,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就让那家伙看看,我‘妙手老板’绝非浪得虚名!”
朱停立足于江湖,靠的从来都不是武功,而是——机关术!
柴房里没有精良的器械,却有砍柴刀和木柴。
只要有木头,有钢铁,朱停便能造出威力惊人的暗器。
“这里的丫鬟仆役厨子马夫都被杀了,等那家伙饿了,定会让夫人去给他做饭,不要耍小手段,正常做就行,让雪儿去帮厨。
丫头,那家伙傲慢自大,看不起任何人,尤其看不起你这个小孩子,不会对你特别在意,你去帮厨的时候,记得帮我拿一些东西来。”
老板娘道:“厨房里能有什么东西?”
朱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前几日,吕云澄撺掇我做几件暗器去找陆小凤拼命。
我觉得这事很有搞头,但又不好意思明着做,便偷偷做了一些零件,刚好就藏在了厨房里。”
老板娘勃然大怒,在朱停身上连捶了七八下,道:“你个老混蛋,到现在还不相信老娘!”
“不是不是,我肯定信你,只是信不过陆小凤那个混蛋,他武功那么高,对你用强,你能怎么办?”
不得不说,朱停在某些方面很有天赋,吕云澄教的那些话,被他用的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老板娘面色稍缓,道:“出去了再和你算账!”
朱停预料的不错,两个时辰后,贺尚书满身酒气的到来,让老板娘和上官雪儿去做饭。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上官雪儿把他需要的零件带了回来。
朱停这个技术宅,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手搓钢铁战衣自是绝不可能,但手搓几件威力强大的暗器,没有任何问题。
……
天下第一楼。
霍休静静地讲完了故事,他的故事和阎铁珊一模一样,甚至带陆小凤和吕云澄去看了四个假的大金鹏王。
用霍休的话说,这四个假货是找上门要宝贝的。
实际上,这应该是培训假大金鹏王的时候,刷下来的失败品。
虽然是失败品,但毕竟花了那么多钱去培训,至少也要让他们显露一些价值,才能送他们归西。
陆小凤虽然没有完全相信霍休的话,但同意出去找找别的线索。
吕云澄并未揭穿霍休的谎言,因为吕云澄发现了一处异常——隐形人只派出了杀手,没派出夺财宝的人么?
如果他们派出了夺取财宝的人,这个人会隐藏在何处呢?
走出小楼的时候,吕云澄和陆小凤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紧跟着就更加不好看了。
两人本想去找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到了客栈才知道,他们去了珠光宝气阁。
到了珠光宝气阁,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还有很浓的血腥气。
花满楼和石秀雪不知所踪,霍天青受到了重创,西门吹雪身上也多了一道伤痕,叶秀珠和孙秀青正在分别照顾两人。
吕云澄道:“西门,谁做的?”
西门吹雪道:“一个黑衣蒙面的剑客。”
“剑客?什么剑客能够同时伤到你和霍天青?”
“那个剑客是来珠光宝气阁抢夺财宝的,霍天青和他打了起来,被他重创,我赶到之后,和他过了两招,互相给了对方一剑。”
顿了顿,西门吹雪补充道:“如果不是霍天青耗去了他一部分真气,他只想捞一笔,没什么杀心,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你有没有看出,他用的是什么剑法?”
“他的内功是玄门正宗,内外兼修,浑厚无比,和我对的那一剑,只有一股霸道无比的剑意,并无招式路数。”
“花满楼呢?”
“从客栈回来之后,我们便各自分开了,不过抓走花满楼的人,绝不是那个剑客。”
“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来捞取好处的,对于案情没有丝毫的兴趣。”
“好好休息吧,想要报仇,总要有个好身体才行。”
“你错了,我并不想报仇,只想找到他,再和他比一次剑。”
“比剑也要有个好身体才行,这个身体状态,是绝对不行的。”
西门吹雪安心休息,吕云澄又去看了看霍天青。
喂霍天青服下一颗小还丹,过不多时,霍天青醒了过来,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果然没能守住阎家的财富。”
你能守住才是怪事!
通过西门吹雪的说法,吕云澄已经确认,那个黑衣剑客就是武当长老木道人。
连武功大成的“剑神”西门吹雪,对上木道人也只有五成胜算。
若非木道人只是想捞取好处,并不想过多参与,霍天青和西门吹雪至少要死一个。
“他一个人,能拿走多少宝贝?”
“动武的只有他一个,他还有两个同伴,三人抢走的东西加起来,价值大约在四百万两左右。”
“这么多?”
“那些都是我挑选出的珍宝,本打算秘密保存,没想到……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89章 千般算计万般策,一剑霜寒破金钟
“老吕,你怎么看?”
“那个剑客就是来捞好处的,没必要多想,我关心的是花满楼的安全。”
“花满楼能感觉到方圆十里内的危险。”
“如果只有花满楼一个人,我并不担心,但他身边有一个石秀雪,那可就很危险了。”
桃花运和桃花劫往往是一同出现的,一个人若是交上桃花运,麻烦也就跟着来了。
以青衣楼的强大实力,如果派出上百高手围攻,花满楼为了保护石秀雪,被俘获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峨眉四秀中的那个卧底,吕云澄虽然忘了是谁,但记得那个人爱的是霍天青。
霍天青已经放弃计划,她自然不会暗算自家师姐妹。
相对而言,青衣楼抓花满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怎么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吕云澄道:“因为涉及到的财宝实在是太多,有很多势力都意外的参与进来,比如伤了西门吹雪的那个剑客。”
“还有想要刺杀你的那三个高手……老吕,你说那个势力,在此期间,有没有可能误打误撞得知金鹏王国之事,然后参与进来。”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想先回大金鹏王的庄园看看。”
“好,咱们一起去。”
“不,你留在这里,完成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你自己心里明白!”
吕云澄快步离开了,陆小凤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最近苦笑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连喝闷酒的权力都没有了。
……
两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通过和霍天青的交流,陆小凤想明白了一切,至少明白了金鹏王国之事。
凌晨。
陆小凤再次到了那间依山而建的小楼之外。
青山翠绿,草上的露珠在朝阳的映衬下,比珍珠更晶莹明亮。
“人们为什么总是忽略身边的美好,反而要追求那些铜臭气呢,明明已经拥有那么多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推开了小楼的朱红色大门,按照指引进入到山腹之中。
山腹的中间,有个小小的石台,铺着张陈旧的草席,霍休赤着足,穿着件已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盘膝坐在草席上温酒。
很香很香的酒。
陆小凤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霍休道:“对于一个酒鬼而言,面对美酒却不能喝,确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有一件事,比这还要悲哀一万倍。”
“什么?”
“就是我发现我的朋友,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我的真心,换来的却是利用,你说这是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确实是。”
“如果我因为这件事生气,是不是非常的正确。”
“天下没有比这更应该愤怒。”
“那你为什么要利用我!你已经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等事!”
“因为那些钱本就是属于我的,只有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地保护它,让它一天比一天增加,我绝不能让任何人分享!”
“这笔财富就算三十个人,花上十辈子,也花不完,你已经年过七旬,难道还要将这些财宝带进棺材么?”
“你若有了个老婆,白天反正也不能用她的,肯不肯让别人来跟你共用?”
“这完全是两回事。”
“在我看来,这是一回事,这些财富就像是我的老婆一样,无论我是死是活,都绝不让别人来用它!”
“所以,你利用我帮你除掉对手,可惜上官飞燕意外死亡,霍天青不再受你控制,你不得不亲自出手,杀死阎铁珊。”
“那确实是一个意外,但巧的是,又有几个势力参与了进来,一个重创了霍天青和西门吹雪,一个引走了吕云澄,让你不得不孤身来见我。”
“重创霍天青的人,抢走了你价值四百万两的财富。”
“那些只是珍宝,不是金银,需要销赃洗钱,只要那些东西流入市场,我就能顺藤摸瓜,把他们一网打尽。”
“引走吕云澄那个呢?你也不在乎?”
“那是一个杀手组织,杀手,不过是金钱的奴隶罢了,巧的是,我有世上最多的金钱。”
“我孤身一人前来,你有把握胜过我么?”
“当然,我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霍休轻轻按下一块石头,墙壁上旋开一扇石门,露出被绳捆索绑的花满楼和石秀雪。
“如果不想让花满楼死,你最好束手就擒。”
花满楼笑道:“我不会让朋友为救我而丢掉性命。”
话音未落,花满楼身上的牛筋绳索全数断裂,花满楼轻轻一挥手,解开了石秀雪的绑缚。
“不可能,我封住了你的穴道,你……”
“我有一个叫吕云澄的好朋友,他有一门能够解除各种点穴法的独特法门,我过生日的时候,他把这法门传给了我。”
“那这绳索……”
花满楼手腕抬起,露出薄如蝉翼的蝶恋花。
“这也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太大意了,只记得点我的穴,却忘记搜我的身。”
陆小凤得意的说道:“你以为抓住了花满楼,就有了威胁我的筹码,却没想到,这本就是他故意的,二对一,你没有任何胜算。”
呼!
陆小凤一步掠到霍休身前,灵犀一指点了出去。
铛!
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陆小凤没有击中霍休,反而撞在了一个大铁笼子上。
由于飞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陆小凤脸上印出两条红印,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陆小凤皱了皱眉,道:“你几时变成鸟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笼子里?”
“你觉得很滑稽?”
“的确很滑稽。”
“等我走了后,你就不会觉得滑稽了,一个人若知道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无论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滑稽。”
“我已经快要饿死?”
“我走了之后,这里唯一能吃的东西,只有你和你的朋友身上的肉,唯一能喝的,就是你们自己的血。”
“可是你怎么走呢?”
“这里唯一的出路,就在我坐的这石台下面,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我走了后,一定不会忘记将这条路封死的。”
“我好像并不是从这条路进来的。”
“你进来的那扇门,只能从外面开,我也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人替你在外面开门,因为我会直接用炸药把机关炸毁。
过个十天半月,我再重新挖回来,把你们身上的东西拿走,比如你随身携带的银票,又比如花满楼手中那把刀。”
“你连这些钱都要?”
“什么钱都要,这才是发财的秘诀!”
“好,我给你。”
陆小凤右手挥出,十二枚铜钱夹带着劲风,向霍休打了过去。
霍休没有动,也没有闪避,只等着这些铜钱穿过铁笼的栅栏,才招了招手,把铜钱收入掌中。
手上功夫之妙,连陆小凤都不禁动容,脱口道:“好功夫!”
霍休把十二枚铜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微笑着道:“有钱可收的时候,我的功夫总是特别的好,再见了,老朋友。”
说罢,霍休的手按了下去,他的人并没有不见,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四四方方的一个石台,还是四四方方的一个石台。
他的人本来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现在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
霍休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突然被人在鼻子上打了一拳。
“轰!”
一旁的石壁突然炸开,吕云澄挥了挥手,把烟尘散去,笑道:“你觉得就凭那些臭鱼烂虾,有资格把我引走么?”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都快把我吓死了。”
“因为吕云澄想看看,鲁班神斧门的传人,如何连续破解一百零八道机关。”
朱停喘着粗气走了进来,老板娘跟在身后,满脸爱意的看着他。
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丈夫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朱停得意的说道:“事实上,你说的那个引走吕云澄的势力,连我那一关都没过去。”
老板娘道:“鲁班神斧门的传人,即便被关入柴房,也能制造出威力惊人的机关器械,每一个都比那两根破指头强百倍。”
吕云澄轻轻抚摸着剑匣,道:“霍休,就这么逝去,你一定会很不甘心,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单挑,胜过我,你可以离开。”
“你能打开这个铁笼子?”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泪痕剑削铁如泥么?”
“条件。”
“一口价,三百万两,你写一张三百万两的取钱证明,我就放开你,给你这个活命的机会。”
霍休是个神秘而古怪的老头子,连他最亲信的部下,都不知道他的行踪,拿着纸条就能去他的钱庄取钱。
“你要我的命容易,要我的钱,万万不……”
“你还记得刚才说,想要怎么对付陆小凤么?现在还有活命的机会,再过几天,你就要花三百万两买一张大饼了。”
三百万两是和公孙兰的交易,吕云澄一向信守承诺,而且以后的某一件事,会联系到皇室,自然要交好一些。
至于霍休,闷在笼子里悲哀惨死,实在是有失逼格。
吕云澄也很想看看,童子功练到绝顶,到底有什么威力。
“公平决战?”
“你请我喝酒,我还你尊严。”
吕云澄能杀了独孤一鹤,霍休自知不是敌手,但与其被困铁笼,被人一点点榨干财富,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好好打过一场了,甚至快忘了全力出手是什么滋味。
“成交!”
霍休写了取钱条子,吕云澄把条子收好,打开剑匣,以泪痕剑破开了铁笼。
“作为对青衣楼主的尊重,我决定用从未用过的一把宝剑来对付你。”
泪痕收起,吕云澄把鱼肠剑拿在了手中。
握住鱼肠剑的一刻,吕云澄身上的杀气爆发而出,随即又凝聚为一体,化为剑芒,附着在鱼肠剑尖。
鱼肠剑芒只有短短的一寸,但破坏力绝不亚于三尺剑芒。
霍休笑道:“勇决之剑,鱼肠剑,这把剑你只会出一招,我说的没错吧。”
“一招,才是对你的尊重。”
“那就来吧!”
霍休爆喝一声,苦修一甲子的童子功轰然爆发,在体外形成了一层透明的钟形罡气。
金钟罩!
少林有七十二绝技,其中有五门最是高深莫测,被誉为五大神功,即:易筋经、洗髓经、金刚不坏体神功、金钟罩、杂阿含功!
金钟罩以防御力着称,更有一股强悍无比的反震之力,能反震出虎豹雷音。
相同境界相同功力的先天罡气,在防御力上,也弱金钟罩一筹。
以一甲子的童子功真气催动金钟罩,单单是反震之力,就足够把人活活震死。
霍休非常自信,没有人能一招打破他的金钟,哪怕是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也不行。
“老吕,不要逞强,换剑,快换剑!”
陆小凤自然知道金钟罩的厉害,高呼让吕云澄换武器,用泪痕剑一点点磨死霍休,一招拼输赢实在是太危险了。
吕云澄笑道:“如果连直面金钟罩的勇气都没有,我还练什么剑!霍休,接招吧!”
九剑之勇,剑三·鱼肠!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此乃——勇决之剑!
十步之内,有我无敌!
吕云澄好似离弦的利箭,一步跃到霍休身前,鱼肠宝剑对着金钟重重的刺了下去。
十步一杀并非只是全力硬怼,还有无与伦比的精准和洞察,只有洞察到敌人的破绽,才能完成最终的绝杀。
勇决之剑并非只有勇,有勇有谋才是真正的无敌。
在吕云澄的感官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非常的缓慢,一切都变得异常的清晰,双目似乎能看到金钟罩上真气的流转。
天地尚不完美,武功自然也不可能完美。
哪怕是用正宗佛法练成的金钟罩,也是有破绽的,更何况是满怀贪心的霍休的金钟罩。
这只不过是用浑厚的真气鼓催而成,并非铁壁铜墙、坚不可摧。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空气中似乎能看到震荡的波纹,众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尤其是花满楼。
花满楼的感官最是敏锐,受到的影响也最大。
陆小凤用出从苦瓜大师那里学到的“菩提禅五功”封闭了听觉嗅觉味觉等感官,只留下视觉触觉感觉,死死盯住鱼肠剑和金钟碰撞的位置。
霍休在一瞬间把功力汇聚在碰撞点上,吕云澄的杀气也在一瞬间提升到了最高。
无坚不摧的剑芒之下,金钟好似被狙击子弹击中的玻璃,快速的龟裂,随即破碎成无数块,消散在空气中。
霍休面上的得意戛然而止,只余下深深地恐惧和不甘。
“噗!”
鱼肠剑洞穿了霍休的心脏。
第190章 保龙一族,霸道机关术
呼~呼~
吕云澄喘了几大口粗气,大声道:“陆小凤你个混蛋,过来扶一把啊。”
陆小凤以“菩提禅五功”封闭了听觉,听不到吕云澄的话,但他会读唇,而且看吕云澄手舞足蹈的样子,猜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解除了“菩提禅五功”,恢复了感官,陆小凤快步上前,扶了吕云澄一把。
“没想到你也有让人扶的时候。”
“如果我方才用的是泪痕剑,保证不需要,可我用的是一击必杀的鱼肠剑。
金钟罩不愧是少林五大神功,不管是防御力还是反震之力,都是当世绝顶。”
“再怎么绝顶,还不是被你一剑斩破了?我现在倒是有些庆幸。”
“庆幸什么?”
“当然是庆幸西门吹雪受伤了,否则他看到刚才那一剑,一定会拉着你比剑,到那时,你们就真的要死一个了。”
“说得好,我会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西门吹雪。”
陆小凤差点把吕云澄扔出去,怒道:“你就不能多说两句人话么?”
“我把这话告诉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就会知道你很关心他,哪天你得罪了他,他下手会轻一点。”
“对了,你要钱做什么?”
“如果不是这三百万两,你要面对的势力就又多了一个,你不想继续搅混水了吧?”
“想要刺杀你的那一方势力呢?”
“这个你就要问朱老板了。”
朱停得意的哼了一声,陆小凤用袖子捂住脸,不好意思看他。
毕竟是他轻信于人,把朱停夫妇引入了陷阱,最终还要靠朱停破解机关来救命。
想想当初那一番操作,着实有些羞于见人。
当然,就算没有这些原因,就凭他脸上那两条红印子,都不好意思在发小面前亮出来。
事实上,除了朱停自己,在场所有人都小觑了他。
吕云澄本打算去试试隐形人有没有派人来夺取财宝,想要逼问一些情报,没想到不仅有人来了,还特么被朱停给坑死了。
……
贺尚书提着一壶酒,拿着一个食盒,笑眯眯的看着朱停。
“知道本尚书为何要留你一命么?”
“你想夺取金鹏王国的财富,需要我帮你破解青衣第一楼的机关。”
“聪明,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只要能一直聪明下去,我是肯定不会杀你的。”
“青衣楼楼主的武功绝不在陆小凤之下,陆小凤、花满楼、吕云澄、西门吹雪,全部都在那里,你有把握胜过他们?”
“先让他们火拼一场,等到杀得差不多了,本尚书再出手,让那些人看看,他们成名,不过是因为本尚书懒得和他们争。”
无名岛的人都有一种独特的傲慢。
在他们看来,自己武功盖世,智慧卓绝,江湖中的成名人物都是井底之蛙,都是因为时无英雄才使得竖子成名。
不管是西门吹雪叶孤城,还是吕云澄陆小凤,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至于有没有能力支撑这份傲慢,看看狄青麟、小胡子、老学究、中年男人的尸体就知道了。
朱停冷笑道:“你怕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怕了,如果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就不必等什么二虎相争。”
“本尚书刚刚说过,你是一个聪明人,为何要做如此不智之事?”
“怎么?你想杀了我?杀了我,谁为你破解青衣楼第一楼的机关?”
“我不会杀你,但这个世界上,死亡绝不是最恐怖的事情,等会儿,你会求我杀死你!”
“醉卧流云七杀手”和“趋魂迥源夺命手”一样,不止是凌厉霸道的擒拿手,能够一击致人死命,还有折磨拷问的法门。
贺尚书冷笑着看向朱停的肋下,在那里,有一处特殊的穴位,只需用真气刺激,便会带给人生不如死的痛苦。
“刷!”
贺尚书的右手抓了出去。
“啊~~”
柴房里传出凄厉的惨叫,看着满地打滚的朱停,贺尚书面上异常的兴奋。
作为隐形人的刑堂堂主,贺尚书非常喜欢折磨人,尤其喜欢看人生不如死的模样。
朱停在地上打滚,浑身沾满尘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贺尚书得意一笑,右手再次探了出去。
就在他想要在朱停身上再来一下的时候,满地打滚的朱停猛地歪了一下,左右手各出现一个造型粗糙的小圆筒。
贺尚书哪儿会想到这等变化,双方距离太近,躲闪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砰!砰!”
伴随着两声爆响,两颗铁弹飞射而出,贺尚书的双目登时变为两个血洞。
“嗖嗖嗖!”
老板娘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古怪的手弩,对着捂着眼睛哀嚎的贺尚书连出三箭。
剧烈的疼痛干扰了贺尚书的感官,只顾着乱喊乱叫,全然忘了闪避。
三道寒光闪过,贺尚书的双臂一腿被箭矢射穿,跪倒在了地上。
朱停强忍剧痛,翻身而起,手持砍柴刀,一刀斩断贺尚书另一条手臂,又出一刀,划破了贺尚书的喉咙。
吕云澄赶到的时候,庄园内的机关已经重新打开。
朱停坐在大金鹏王的王座上闭目养神,老板娘在一旁为他捏肩捶背。
看了看贺尚书手脚尽废的残破尸体,还有朱停改良的手铳和手弩,吕云澄心说,惹谁也不要惹技术宅。
技术宅发起飙来,挥舞的可是天下无敌的物理学圣剑啊!
吕云澄和朱停说明了一下情况,随后带着朱停去破解青衣第一楼的机关。
再往后,就是吕云澄和霍休的对决了。
吕云澄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陆小凤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个暗器,原本是打算用来对付我的是吧?”
朱停耸了耸肩,道:“没事,过几天我做一个更好的。”
陆小凤脸都绿了,满脸煞气的看着吕云澄,似乎在琢磨着从哪儿下嘴,把吕云澄啃着吃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
朱停道:“我要留在这里,研究这里的机关。”
“机关不是都被你破解了么?”
“我能破解,自然也能装回去,天下间没有比这儿更适合我的地方。”
的确,凭借朱停的机关术,把这里的机关改造一下,便是玉罗刹和吴明,也绝不愿强闯。
“祝你玩得愉快。”
陆小凤潇洒的离开了,花满楼石秀雪也一同离开,吕云澄没走,因为吕云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后山。
吕云澄和朱停席地而坐。
“昔年鲁班神斧门的传人,应该不止有两个吧?”
“你知道?”
“还记得我的那个‘战绩’么?和青龙老大交手一百二十七招,不胜不败,互相罢手。
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一个老铸剑师,一个姓‘凌’的老铸剑师。
他看起来很平凡,每日走街串巷,为人磨剪子戗菜刀。
实际上,他的铸造技艺,绝不在铸造出离别钩、温柔刀的邵空子大师之下。
更巧的是,青龙老大也姓凌,两人看似没有交集,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时我也不觉得和你有关,但你收了上官雪儿为义女,让她直接脱离青龙会,却不怕青龙会的报复,这就很不正常了。
回想当初的假银票案,朝廷为什么让你这个江湖人制造印版?为什么如此信任你?
假银票出现后,你只是被关起来,抄家、拷打,一个没有。
蒋龙任凭你请人查案,查的差不多了之后,随时都能离开。
这到底是关押,还是保护?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朝中有很深的关系,但你绝不是皇室成员,只是恰好姓朱而已。
你的朝廷关系是从哪里来的?蒋龙这个青龙会舵主,凭什么保护你?你又凭什么不怕青龙会?
单凭这些还是不能说明什么,但巧的是,我还知道皇帝麾下有一个叫‘保龙一族’的势力。
保龙一族全部都以‘凌’为姓氏,其中一个,和你一样擅长机关术,尤其擅长制造这种圆筒形态的火铳。”
吕云澄把玩着朱停改造的手铳,笑道:“保龙一族当代的零零发,应该就是你的师弟吧?”
朱停苦笑道:“和聪明人做朋友,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能力在我和师兄之上。”
“凌大师和凌胜男呢?”
“凌大师是我的师伯,凌胜男是他的孙女,算是我的师侄女。”
“原来如此。”
吕云澄这下明白了,洛马其实也是青龙会的人,只不过属于另一派势力,囚禁岳青制造假银票,不仅是为了捞钱,还有打击凌胜男的意思。
至于什么双面间谍三面间谍之类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
总比温系好的多了。
温系两拨人打架,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对面安排的卧底,还有四分之一是别的势力的卧底,有一半是自己人,那简直是主角光环级别的运气。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师门只传承机关术,不传承武功么?”
“我们的机关术和武功是一体的,鲁班神斧门这个名字,并非是为了给自己贴金,我们的第一代掌门,就是——公输班!”
吕云澄惊呼道:“霸道机关术!”
第191章 绣花大盗,叶孤城在不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总有一些人,天生比别人知道的要多一些,行了,我没有什么问题了,有空帮我做两件好玩的东西,出了事我罩着你。”
“你不想知道更多么?”
“打打杀杀我很擅长,机关术这种东西,一百个我学三十年也是学不会的,来,喝一杯。”
喝完葫芦中的美酒,朱停回青衣第一楼研究机关,吕云澄则是去找公孙兰完成承诺。
至于零零发,吕云澄真的没有见到过,毕竟西门吹雪不秃头,陆小凤脸上没有麻子,花满楼不是干巴瘦的老头儿,叶孤城没见过,但长的肯定不像龟孙子。
方才那些话,很大一部分是在诈朱停。
朱停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为了减少麻烦,就当是自己被诈晕了,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吕云澄问这些,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则是——传送令的进度条又涨了一大截。
而且,若是真的涉及到“零零发”,那自己就很可能见到古系四大神功中的“无相神功”了。
有~点~意~思!
……
骄阳如火,把官道两旁的砂石晒得发烫,常漫天脸上的刀疤,也被晒得发出了红光。
常漫天是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凭二十七斤重的巨铁剑,以及敢打敢拼的作风,在江湖上也算颇有名声,绝不在那马行空之下。
寻常的镖,常漫天是不会亲自押送的。
此次的镖是朝廷的,据说是从某个黑道大势力搜出来的赃款,足足有八十万两。
常漫天不敢怠慢,不仅自己亲自押送,还带上了三十个镖师,以及五个伶俐的趟子手。
朝廷的赃款,再加上镇远镖局的“金枪铁剑旗”,江湖中已经很少有人敢惹。
但事情总是这么怪异,越是“按理来说”的事情,越是会发生意外。
就比如现在,一个穿着紫红缎子棉袄,满脸大胡子的男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道路中央绣花。
大胡子就像是个春心萌动的大姑娘,坐在闺房里绣她的嫁衣,十六七辆镖车因他而停下,他竟似完全不知道。
常漫天闯荡江湖三十多年,见过男人绣花,却从没有见过,有人会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穿着大棉袄绣花。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在这穿单衣都汗流浃背的盛夏,这个穿着大棉袄的大胡子,面上却没有一滴汗水。
莫非他的武功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
来者不善啊!
“朋友绣的这朵花实在不错,只可惜这里不是绣花的地方。”
“我还会绣别的。”
“绣什么?”
“绣瞎子。”
“瞎子只怕不好绣。”
“瞎子最好绣,只要两针就能绣出个瞎子,七十二针就可以绣出三十六个瞎子。”
“哼!你还准备绣什么?”
“当然是绣八十万两的镖银回去。”
大胡子发出一声不男不女的冷笑,手中绣花针飞速刺出,名满江湖的常漫天,在他手中竟好似小孩子一般,挡不住他半招。
寒光闪烁,大胡子眨眼间出了七十二针,镇远镖局的三十六人尽数成了瞎子。
“我说过,绣瞎子才是最容易的,这不就绣完了?”
大胡子把绣好的牡丹花盖在常漫天脸上,不理哀嚎的众人,打了个呼哨,林中走出十余个人,把镖银快速抬走。
常漫天是老江湖,自知远不是敌手,便安安静静的躺着,想要探听一些情报,随后找人报仇。
可不管是绣花的大胡子,还是搬运银两的人,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快速的搬运镖银。
行动之迅速,分工之严密,远非寻常江湖组织可比。
大胡子似乎觉得不过瘾,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在听着,你想探听一些情报,然后找人报复我,那你就去请人吧,请的越多越好。”
话毕,大胡子飞速离去,只留下面如死灰的常漫天。
……
苦瓜大师未必是天下间最好的厨子,做素斋的本事却一定是最厉害的。
据说就算是菩萨嗅到他做的素斋的香气,也会忍不住动心。
这么好吃的素斋,当然不是平平常常就可以吃到的,要想让苦瓜大师下厨,除非来了贵客,而且是他非常高兴的时候。
今天不仅来了贵客,苦瓜大师的心情也很好,选了最好的食材,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吕云澄和花满楼在禅房内等候。
“吕兄,你不是无肉不欢么?这么也有兴趣尝尝素斋?”
“吃惯了大鱼大肉,想要换换口味,吃一点清淡的,而且,能把青菜豆腐做的滋味十足,才是真正的好厨子。”
“难得,你竟然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有美味佳肴的时候,我总是特别的有耐性。”
“不知你什么时候会没有耐性?”
“当有一只贼猫偷吃我的美食的时候。”
话音未落,吕云澄已经飞速冲出了房间,直奔吃饭的禅房而去。
禅房里,一个浑身是泥,满身汗臭气的人正在吃菜,吃的很快,简直不是在吃,而是在向着嘴里倒。
陆小凤!
唯有陆小凤,才会在苦瓜大师这里如此无礼。
眼看一盘素火腿已经见底,吕云澄拿起一双筷子,快速把余下的素火腿夹走,随后又夹了两块豆腐,三块素鸭子。
陆小凤道:“我说苦瓜大师怎么有兴致做素斋,原来是你来了,他要用素斋感化你这匹大嘴狼。”
“不只是他,还有我。”
花满楼紧随其后,找个位置坐下,加入了抢菜行列。
吕云澄和花满楼都是斯文人,但斯文人吃饭的速度,却绝对不慢。
尤其是吕云澄,总是能用最斯文的方式吃下最多的菜。
花满楼和陆小凤对此习以为常,只是下意识的加快吃饭速度,连花满楼都不例外。
“陆小凤,你平日里虽然也不怎么干净,今日怎么臭的像是条刚从烂泥里捞出来的狗?”
“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
“最近一个多月,我没见过你。”
“但你忽悠了司空摘星。”
“他不是缠了你两个月,然后就不计较了么?”
“那个老偷儿,他不是不计较,而是怕我打他,他最近练了一门绝学,要和我打赌。”
花满楼好奇的问道:“什么绝学?”
陆小凤苦笑道:“翻跟头。”
“翻跟头也算是绝学?”
“翻跟头当然不算,一个时辰连翻六百八十个跟斗,那就算是绝学了。”
“所以,你输了?”
“输了,作为惩罚,我要在十天内给他挖六百八十条蚯蚓,挖完之前不许喝酒。”
陆小凤伸手去夹锅贴豆腐,筷子伸到一半却猛的收起,食中二指探出,一把钩起吕云澄的酒葫芦。
都是你个老阴比,现在和我打赌的,每一个都赌不能喝酒!
拔去塞子,陆小凤大口大口的喝着葫芦里面的美酒,心中涌起一种报复的快感,连里面的酸味都……
咦?酸味?呕!
“吕阴险,你这葫芦里怎么是醋?”
“霍天青给我带的关中特产,老陈醋,听说苦瓜大师最后一道菜是花素水饺,我便把这老陈醋带了过来。”
“那为什么上面是酒?”
“因为我觉得干吃素味道太淡,打算吃完之后抓点鱼虾做醉虾,至于酒醋分层,那是朱停给我放置的小机关。”
吕云澄解释的很诚恳,但看吕云澄的表情,完全就是在说:我预判了你的预判,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你咬我啊。
端菜进来的苦瓜大师小声道:“花公子,他们总是这样么?”
花满楼道:“他们两个若是有一日不吵,那肯定是有一个被替换了。”
苦瓜大师道:“其实伪装替换这种事情,江湖上刚刚就发生了。”
“什么人被替换了?”
“不是替换,是伪装,有一个用棉袄做伪装的大胡子,一边绣花,一边绣瞎子,一边绣宝贝。”
“绣了多少宝贝?”
“南王府的十八斛明珠、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镇东保的一批红货、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
吕云澄笑道:“看来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吃人嘴短,少不得要帮帮忙了。”
苦瓜大师道:“贫僧乃方外之人,但贫僧的师弟不是,红尘俗务,便是和尚也推拖不得。”
苦瓜大师的师弟就是六扇门第一名捕金九龄,无论大大小小的案子,只要到了他手里,就没有破不了的。
所以,哪怕他即将辞官,也“被迫”成了此次案件的负责人。
“无事无事,大师这顿素斋,确实值得出手一次,就是劳烦大师多做一些,我的食量有一些大。”
说话功夫,金九龄已经到了。
当初花老爷子六十大寿,金九龄也过来贺寿,只不过铁鞋大盗被吕云澄直接揭破,没有给他任何发挥的机会,吕云澄和他也只是点头之交。
金九龄坐在吕云澄边上,笑道:“吕公子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金捕头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讲。”
“据说叶孤城被聘请为南王世子的剑术老师,所以,南王府被盗的那天,叶孤城在不在?”
第192章 陆小凤:我这就去提亲
南王府被盗的那天,叶孤城在不在?
听到吕云澄的问题,金九龄有些麻爪。
他原本以为吕云澄会问绣花大盗的情况,甚至准备掏出绣花大盗遗留的缎帕,却没想到,吕云澄问的竟然是叶孤城。
仔细想想却也没错。
吕云澄是天下闻名的剑魔,剑术高深莫测,据说能一剑击破六十年童子功催动的金钟罩。
这样一位剑术高手,最感兴趣的当然不会是盗贼,只能是剑圣叶孤城。
“如果有人能在叶孤城眼皮底下盗走十八斛明珠,那这个案子也不用查了,肯定是打不过的。”
叶孤城的武功并不是天下第一,但打赢和瞒过感知并不是一个概念。
尤其是绣花大盗刺瞎南王府总管江重威,闹出不小的动静。
这要是还能逃过叶孤城的感知,或者背着一大袋子明珠避过叶孤城的天外飞仙,那特么还打个屁。
金九龄道:“当然不在,如果在的话,就应该是飞仙一剑诛妖邪了。”
绣花大盗就是金九龄假扮的,可说起“飞仙一剑诛妖邪”,却又是那么的顺畅,好似死的是个无关的人,而不是他。
至于朝廷神捕为什么要当盗贼,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利益。
金九龄缺钱,非常非常的缺钱。
江湖人都知道,金九龄无论衣食住行都要一流。
金九龄穿的衣服,质料永远最高贵,式样永远最时新,做工永远最精致,手中的折扇也是价值千金的精品。
不是一流的酒他喝不进嘴,不是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眼,不是一流的马车他绝不去坐。
虽然他精于辨别古董字画,精于相马,但这并不能填补他的花销,尤其是女人方面。
青楼里最一流的女人,当然也是最现实的。
没有钱,哪怕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也绝不可能多看一眼。
上一个逛楼子不花钱还有人倒贴的叫柳永,但金九龄显然没有柳三变的绝世才华。
红鞋子的老三是金九龄的情人,一直在偷偷给他钱,金九龄牙口很好,也很要脸,不想吃软饭,更做不到“软饭硬吃”。
在不想收黑钱毁名声的情况下,“抢”显然是个很好的选择。
二、名声。
金九龄名为神捕,实际上过得并不快意。
在朝堂上,官卑职小,三法司衙门比他官大的少说也有二十个。
在江湖中,江湖人明面上很尊重他,暗地里多骂他为死鹰爪孙。
无论他做过什么大事,破过多少大案,他都只是个捕快,只是个朝廷鹰犬。
长久的抑郁让金九龄非常的不甘心。
尤其是铁鞋大盗的案子,原本是个显露手段的好机会,却被吕云澄给搅和了。
江湖人都称赞吕公子眼力超群、重情重义,又有谁多看他这个神捕一眼?
金九龄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他要做一件轰动天下的大案,把吕云澄和陆小凤玩弄于股掌之间,并全身而退,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抑郁和怨恨。
陆小凤嘟囔道:“你自己说管的,我可没说管,别带上我。”
“没事,你不管我就带上司空摘星。”
“你带那个老偷儿做什么?”
“我家乡有一个很厉害的贼说过,最讨厌抢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觉得司空摘星也不喜欢抢劫的。”
“讨厌归讨厌,他也未必能破的了案子。”
“他破不了,你就能破得了么?最近几个月,你在他手中可是一直吃亏的哦。”
“呸!那是我让着他,你要这么说,这事我还非管不可了。”
“那你就管吧,如果你能查清这个案子,我以后和你打赌,绝口不提‘戒酒’二字,酒葫芦也可以送给你。”
“如果我查不清楚,我就戒两个月的酒!啊呸呸,都是你这个混蛋……”
陆小凤往常绝不会用“戒酒”打赌,但最近赌的都是这个,一个不小心嘴就说秃噜了。
金九龄道:“陆小凤,我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
“啊?我有什么嫌疑?”
“绣花大盗用的是绣花针,很显然精通点穴打穴的功夫,指力也非常高深,而你的灵犀一指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指法之一。
南王府守卫森严,机关重重,寻常人很难潜入进去,对你来说却未必很困难,毕竟你有司空摘星和朱停这两个朋友。
江南花家和西门吹雪都是大财主,可以为你销赃。
哪怕是绣花,你也可以找神针薛家的“冷罗刹”薛冰去学。
你出手一向大方,再多的钱都是左手进右手没,想来很缺钱,所以……”
陆小凤伸出了双手,道:“所以你把我拷走吧,我现在觉得我就是绣花大盗,我这算不算是赢了赌约?”
“当然不算,因为你缺少最重要的一件情报。”
“什么?”
“我刚才不是问过了么?谁知道叶孤城不在南王府,谁就有嫌疑,金捕头,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金九龄道:“我也不知道,你不会觉得,我敢去盘问叶孤城吧?
而且,南王府那么多人,随便哪个下人看到叶孤城出门,都可能把消息传出去。”
“这倒也是,叶孤城虽然独来独往,但高人出门,还是要讲究排场的,陆小凤,你怎么看?”
“我觉得应该带着那方缎帕去找一条母老虎。”
“好主意,我也很喜欢母老虎,带我去看看呗。”
“你不是喜欢三两句话就能骗到的厨子么?什么时候喜欢母老虎的?”
“就在刚才。”
“你这混蛋,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么?”
“可她不是你媳妇儿啊。”
“谁说不是,现在就是,我马上就提亲去,我……”
陆小凤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又中计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难堪。
从进入江湖开始,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遨游九天、无拘无束的凤凰,朝游北海暮苍梧,栖梧桐,饮甘露,冯虚御风,逍遥于世,绝不可能成亲。
连西门吹雪这种大冰块都要成亲了,要说没有点想法,那是绝不可能。
吕云澄这一刺激,他顺口这么一说,甚至还觉得很不错。
话已出口,收回自然是不行的,陆小凤咳了几声,喝了几杯苦瓜禅师酿造的果酒,随后和吕云澄一起赶往神针薛家。
……
山。
绿色的山,在黄昏时看来,就仿佛变成了一种奇幻瑰丽的淡紫色。
现在正是黄昏,山坡上开满了月季和蔷薇。
两个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正在山坡上摘花,嘴里还在轻轻地哼着山歌。
她们的歌声比晚风更轻柔,她们的人比鲜花更甜美。
陆小凤走上山坡的时候,她们的歌声忽然停顿,一起瞪大了眼睛,盯着陆小凤。
幸好陆小凤时常被漂亮女人盯着看,所以他的脸并没有红,反而笑了。
一个姑娘问道:“喂,那个四条眉毛的,你是来做什么的?”
不等陆小凤开口,吕云澄笑道:“他是来向一个叫薛冰的女人提亲的,你们这儿有没有叫薛冰的?”
“砰!”
两个姑娘的花篮同时落在了地上,刚刚采的鲜花落了满地,连里面的剪刀都露了出来。
这两个姑娘是薛冰的侍女。
按照自家小姐的吩咐,如果遇到一个四条眉毛的混蛋,就直接拿剪刀戳他十七八个洞,但她们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这是小姐和情人打情骂俏。
如今这位江湖有名的浪子,竟然要上门提亲,她们如何敢动手?
“我什么时候说要……”
“花满楼、金九龄、苦瓜大师,全部都可以作证!”
说罢,吕云澄不理陆小凤,直奔薛家大宅。
陆小凤也想走,但他却被一只穿着白衣的母老虎给拦住了。
母老虎亦嗔亦笑,似羞似恼,满天艳丽的夕阳,都似已失却了颜色。
“你个负心贼,没想到还是挺有良心的。”
“其实我……”
“聘礼呢?算了,我也不需要那个。”薛冰从地上捡起两朵花,笑道,“这个就算是聘礼了。”
陆小凤很想反驳两句,但他开不了口。
一来美人在怀,美人情重,不好意思,二来美人手中拿着剪刀,正在他胸口四处比划,那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
薛老夫人今年已经七十七了,但无论谁也看不出她是个七十七岁的女人。
在不甚光亮的场合,有许多人甚至会认为她最多只不过三十七八。
她的姿态永远是端庄而完美的,眼睛依旧明亮,风采依然动人,尤其是看见她喜欢的年轻人时,眼睛里甚至会露出种少女般的娇憨天真。
“如果你和陆小凤早结识两年,老身怕是已经抱上重孙了。”
“有求于人,总该带点礼物才是。”
吕云澄并不是想让薛老太太看缎帕,因为这对“先知”而言毫无意义。
吕云澄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
古系武侠世界非常的现实,不管是武林高手,还是主角光环,都敌不过时间的刻刀,都会苍老,会长皱纹。
能驻颜的神功,吕云澄只知道一门,就是和嫁衣神功相生相克的明玉神功。
吕云澄很好奇,薛家是否有明玉神功的部分传承。
第193章 把陆小凤一脚踢进坟墓
吕云澄从来都没有把金九龄放在过眼里。
毕竟,陆小凤全系列的大boss,唯有金九龄是被陆小凤智商武功双碾压。
陆小凤唯一没算到的,便是被蛇王插刀,因此失去了薛冰。
那是因为轻信朋友,而不是因为金九龄的智计。
其余的boss:霍休被公孙兰阴了;叶孤城主动寻死;孤松、枯竹死于西门吹雪之手,且这一切都是玉罗刹的算计;木道人和宫九是剧情杀……
算来算去,全系列最弱的boss,就是这位六扇门三百年来第一高手。
吕云澄来薛家,说白了,就是探探薛家的底,看看薛家有没有明玉神功相关传承。
完整的当然不可能,否则薛家也不会只是个裁缝铺,薛冰也不至于加入红鞋子,部分传承还是很可能的。
没有神功,就请薛老夫人用冰蚕丝做件舒服的内甲,也算没白来。
保养配方就没必要了,王怜花也精于此道,吕云澄离开的时候,他正在研究护发素。
吕云澄把缎帕递了过去,笑道:“请老夫人看看这块缎帕。”
薛老夫人只用眼角瞥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不屑之色,摇着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六岁的时候就绣得比这好十倍。”
“您是神针,别人如何能比,请您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哪里不协调。”
薛老夫人摸了摸缎帕,细细的感受了一下。
“缎子是京城福瑞祥的货,丝线是福记卖出来的,两家店是一个老板,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咦?这里有问题,这片花瓣的针眼比别的花瓣粗,绣的是两层线,拆了一层,留下一层。”
薛老夫人来了兴趣,把缎帕对着夕阳,细细的看了一会儿,道:“这朵花大部分花瓣绣的都是两层线,只不过有一部分被拆掉了。”
“老夫人好眼力,不愧是江湖第一神针,对了,老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招叫做‘移花接玉’的武功?”
“‘移花接木’我知道,‘移花接玉’可就没听说过了,花还能接到玉上么?”
没有就是有喽!
看来这趟来得很值啊!
“据说是当年长春岛日后娘娘传出来的绝学,具体就不清楚了,或许是某些人的口误吧。”
“没想到,公子竟然知道日后娘娘。”
我能告诉你我师父是夜帝么!
“二百年内的女武林高手,以日后娘娘和水母阴姬为最,可惜无缘得见,老夫人可否说说日后娘娘的事迹?”
“公子当真想听?这些故事可不是白听的。”
“我可是刚刚保了一桩大媒,为薛家送来一只凤凰,老夫人不会吝惜一些故事吧?”
“可惜凤凰还没有筑巢。”
“用不了多久了,老夫人可以先说点好玩的故事,就当是解闷吧。”
“当年我薛家有一支脉,曾经因夜帝受了情殇,被日后娘娘带走,那已经是……”
薛老夫人并没有太多的隐瞒,因为这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神针薛家听起来好听,在江湖大佬看来,不过就是做衣服的裁缝铺,算不得什么。
若是能把薛冰许配给陆小凤,薛家就有了强援,不管是武力方面还是生意方面都有了保障,至少能保四五十年安全。
四五十年,足够把势力培养的根深蒂固了。
薛老夫人的故事说完的时候,陆小凤和薛冰也结束了打情骂俏,结伴走了过来。
“云澄,可曾看出一些问题。”
当着薛冰的面,陆小凤不好意思叫“吕阴险”,少见的文雅了一些。
若非吕云澄没有表字,他就要称呼表字了。
其实吕云澄有。
当初拜师的时候,朱文奎给取了“益谦”二字,典出《易经》: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
《易经》六十四卦,每一卦都有吉有凶,只有谦卦是“六爻皆吉”。
只可惜,吕云澄能做到彬彬有礼,谦逊却是谦逊不起来的,因此从未和别人提过。
“看出来了,我还听老夫人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哦?老夫人讲故事,可不是寻常人能听到的。”
“我刚刚和老夫人做了一桩大买卖,故事不过是添头罢了。”
“什么大买卖?”
“把老夫人很欣赏的一个大混蛋送进坟墓。”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吕云澄准备一脚把陆小凤踢进去,然后压上一块断龙石,免得他天天在江湖上没事找事。
陆小凤笑道:“不知道哪个混蛋这么的倒霉。”
“也可能是那个大混蛋的幸运,倒霉还是幸运,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
小河弯弯,绿柳笼烟,尤其是在黄昏的时候,绿水映着红霞,照得人脸也红如桃花。
这样一处美如画的地方,哪怕是山野小店,也变得雅致了许多。
陆小凤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而且天南海北哪儿都去过,知道哪里的东西最好吃,哪里有卧虎藏龙的山间小店。
这也是吕云澄最无奈的地方。
古系武侠世界的地名一向很随意,尤其是这种无名小店,没人带着是绝对找不到的。
薛冰文文静静的跟在陆小凤身后,似乎连步子都不愿跨的大一些。
虽然江湖人都知道她是非常不好惹的母老虎,但在陆小凤身边的时候,她还是喜欢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就好比陆小凤在她身边,也会装的文雅一些。
这家小店确实很不错,离得很远,吕云澄就嗅到了酒菜的香味。
“四个冷菜,四个热菜,蛋花汤,再来十个馒头。”
陆小凤很熟络的点着菜,店小二应了一声,去后厨催菜,很快便把菜端了出来。
一切都非常的正常,只不过上菜的时候,似乎一脚踩空了,身子一歪,跌向陆小凤怀中。
陆小凤眼光一冷,并未伸手搀扶,而是直接以食中二指点向店小二的胸腹。
陆小凤出手何等迅捷,再加上突如其来的一指,寻常人自是抵挡不住,可这店小二竟然间不容发的避开,一步跃到了半空。
“陆小鸡,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店小二是司空摘星假扮的,目的是盗取陆小凤怀里的缎帕。
当然,司空摘星是金九龄请来扰乱陆小凤的视线的。
作为一个飞贼,不管愿不愿意,捕快提了要求,都很难拒绝,尤其是捕快头子亲口提的要求。
“你身上的贼味,隔着三里地就能闻得到。”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回头看去,一个捕快缓缓走来。
捕快浓眉大眼,面目坚毅,背后背着一个用布包起来的长条武器,正是杨铮。
杨铮加入六扇门后,凭借着胆识与智慧,还有一些古怪的运气,立下了不少大功,已经生了好几级。
刚刚加入六扇门的时候,蒋龙是他的上司,现在他已经成了蒋龙的上司。
很多人都说,金九龄退休之后,下一代捕神就是杨铮。
所以金九龄退休前办得最后一件案子,让杨铮参与其中,颇有几分传承的意味。
在江湖人看来,这是金九龄大气。
但吕云澄略一思索,便知道这是金九龄不喜欢清廉刚正、铁面无私的杨铮,想要借着绣花大盗的案子,把杨铮给毁掉。
要么杀了他,要么把他一同拉下水。
无论哪一种,都会给金九龄很大的成就感。
其实吕云澄想的差了,杨铮参与这个案子,还有另一种原因。
少年人我选择全都要,长大了才知道腰受不了。
左拥右抱,娇妻美妾,看起来幸福美好,实际上杨铮已经快要拿枸杞泡水喝了。
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佳人的杨柳细腰啊。
司空摘星看到杨铮,心中也是一颤。
作为飞贼,他不是特别怕金九龄那种捕快,毕竟金九龄懂得变通,可以做交易,他最怕的就是杨铮这种一根筋的。
杨铮的武功似乎并不高明,只会与人拼命,但每一次都会取胜。
凭着手中那把离别钩,短短数月,便已经让十余位江洋大盗永远和自由做了离别。
好在,司空追星没做过什么大案,杨铮也不是看到贼就要打要杀。
“杨铮,过来喝两杯。”
“吕公子,听金头儿说你也要来帮忙查案子,我还以为是说笑呢。”
“怎么?我不像是会查案子的?”
“我觉得你更像是来打架的。”
“聪明!听说有个喜欢绣瞎子的大盗,我就想让他明白明白,瞎子是个什么滋味,最近过得怎么样?家里边没打起来吧?”
“素文和莲姑都是温柔性子,自是不会打起来,就是……唉,不说了……”
吕云澄、陆小凤、杨铮、司空摘星相视一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
薛冰在陆小凤后腰软肉上捏了两把,轻声道:“听到了没有啊,没事少拈花惹草,有我一个你就足够了。”
“吕公子,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先和我说说,南王府被盗的那天,叶孤城为何离开王府?”
“他是来看离别钩的,毕竟,离别钩曾经是一把剑……”
杨铮立刻反应过来,认真的说道:“所以,把离别钩告知叶孤城的人,很有嫌疑。”
第194章 我只是想去找叶孤城罢了
叶孤城是名震天下的剑圣,如果哪里有一把好剑,他去看看,合情合理没毛病。
可他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练剑还是练剑,怎么会关注一个最近才崛起的小捕快?
更何况,离别钩原本是剑这种事,丫鬟仆役可说不出来。
毕竟,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多做事,少说话,沉默是金,话比较多的,基本上都活不长。
退一万步,某个消息灵通且比较八卦的下人知道了这件事,念叨的时候被叶孤城听到,叶孤城也未必会去看。
叶孤城是非常正统的剑客,对于离别钩这种剑走偏锋的武器不会有很大的兴趣。
所以,和叶孤城提起离别钩的那个人,不仅知道很多内情,而且说话一定很有分量。
杨铮道:“可惜,叶孤城只是来我家,品鉴了一下离别钩,别的什么都没说。”
吕云澄笑道:“这好办,问叶孤城就行了。”
陆小凤道:“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诶,你不会想要……”
“都说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是天下间最完美的剑法,若是不见识见识,我这四把剑,没有一把会答应的。”
“那你要小心点,叶孤城出手,从来都是一招分胜负。”
“我又不是不会一招分生死的招式。”
“你不会是想在王府里用鱼肠剑吧?就不怕南王府的护卫用手弩和火铳把你打成筛子?”
“想哪儿去了,就算要分生死,也不会是现在。”
陆小凤冷冷的说道:“所以你早晚还是要和叶孤城全力一战,为了一个无聊的虚名,赌上自己的性命!”
“你以为,我不去找叶孤城,他就不会来找我么?一剑破掉甲子童子功催动的金钟罩,叶孤城怎么可能不想看这一剑!”
陆小凤道:“疯子!全都是疯子!”
“说得好,为三个疯子即将碰面,喝一杯。”
杨铮奇道:“三个?”
吕云澄笑道:“正常人哪有你这么会拼命。”
三人说笑的功夫,司空摘星已经离开了。
他虽然没有白展堂那么怕捕快,但和六扇门名捕坐在一起,也是浑身不自在,生怕杨铮突然暴起,让他试试离别钩的锋锐。
薛冰如同一个优雅恬静的大家闺秀,带着温和的笑容,为三人斟酒。
她虽然是“冷罗刹”,也喜欢看高手决斗,但绝不想看陆小凤和别人生死相搏。
“杨捕头,你觉得咱们现在该去哪里?”
陆小凤虽然没见过杨铮,却也听过杨铮的名号,下意识的想要试试杨铮的能力。
杨铮道:“去找江重威,问问当时的情况。”
“他被绣花大盗一击毁去双目,对于绣花大盗心怀恐惧,说的必然有夸张失实之处。”
“有吕公子和陆大侠跟着一起去,再厉害的魔头,江重威也肯定不会怕的。
绣花大盗的绣花针,肯定逃不过灵犀一指,也无法击破甲子童子功催动的金钟罩。”
“江重威心高气傲,如今双目失明,肯定不会留在南王府,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我查过了,他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栖霞庵,他的妹妹江轻霞在照顾他。”
吕云澄嘴角露出一抹坏笑,道:“江轻霞的地盘啊?那就要劳烦陆大侠带路了。”
江湖中有四条母老虎,每一条都和陆小凤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巧的是,江轻霞就是其中之一。
更巧的是,薛冰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就在这里。
吕云澄话音还未落下,陆小凤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薛冰的食中二指捏着他腰间软肉,左右转了两圈,剧烈的疼痛让陆小凤觉得,自己的灵犀一指也不过如此。
“冰冰,你听我给你解释,我……”
“不用解释了,你个负心贼,就该让你去和叶孤城论剑,被叶孤城一剑捅死。”
陆小凤风流成性,薛冰自是知晓,她生气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江轻霞也是红鞋子的成员,排行老五,薛冰要叫她五姐。
这次一定要把婚事定下来,要不然以后还不气死!
吕云澄和杨铮看到了陆小凤的窘态,却只当没看见,渣男活该死,啊呸!
……
栖霞庵在紫竹林中,紫竹林在山坡上,红尘被隔绝在紫竹林外。
踏着沙沙的落叶,穿过紫竹林,风中正传来最后一响晚钟声。
夜色未临,满天夕阳残照,正是黄昏。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不管赶去哪里,都是黄昏才到,让吕云澄颇为无奈。
栖霞庵的大门虚掩着,门里有个小小的院子,一个人搬了张竹椅,坐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
夕阳照着孤零零的白杨,也照着他苍白的脸。
他的鼻子挺直,颧骨高耸,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一定是个很有威严,也很有权威的人。
只可惜,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现在竟已变成了两个漆黑的洞。
南王府总管——江重威!
江重威精通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浑身上下刀枪不入,唯一的罩门就是眼睛。
他是在运功战斗的时候被废双目,不仅眼部经脉彻底坏死,永远无法恢复,武功也废了大半。
可他面上并没有太多的失落和颓废。
一来,花满楼昨天来看过他,好好地开导了他一翻,让他知道失去眼睛并非失去一切。
二来,江重威觉得,这并不完全是坏事,甚至是好事。
侯门一入深似海,更何况是王府。
南王府内魑魅魍魉多不胜数,万一哪天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且恰好被南王知道,那就该“因病暴毙”了。
此时急流勇退,不仅能保住性命,还有南王赏赐的高额“抚恤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江重威道:“来人可是杨捕头、吕公子、陆大侠?”
杨铮上前一步,道:“我是杨铮,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不要问了,我也不想说,我从未见过武功那么可怕的人,你们就算找到了他,也绝不是他的敌手,不要白白送死。”
杨铮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就不会挑一个叶孤城不在的时间来盗宝了。
你觉得你的十三太保横练,比起用一甲子的童子功催动的金钟罩如何?”
“当然是金钟罩更厉害,天下间有这种人么?”
江重威平日里只是守护王府,对于江湖琐事却是没有太多在意。
杨铮道:“有,吕公子前些时日任凭那人催动真气,然后一剑轰破,取人性命。”
江重威面上露出一丝希冀之色,道:“真的?”
吕云澄道:“那个人就是青衣一百零八楼总瓢把子霍休,最近一段时间,绣花大盗盗走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从青衣楼查抄的赃款。”
江重威高声道:“好,你们可以问了,江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云澄笑道:“不急,先和我说说南王府的布局。”
“啊……这……”
“我知道你怕什么,这里只有咱们四个,肯定不会传出去,我只是想去找叶孤城罢了。”
“吕公子光明正大进去,也没人会阻拦的。”
“那就没意思了,我就喜欢偷着去。”
说话功夫,一个紫衫白袜,乌黑的发髻上插着根紫玉钗的女道姑,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她脸色是苍白的,明如秋水般的一双眸子里,充满了忧郁和悲伤,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凄艳而出尘的美,就好像是天边的晚霞一样。
江重威道:“这是舍妹轻霞,也就是这里的住持。”
杨铮双目一亮,看向江轻霞的目光顿时变了。
原本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毕竟江轻霞的哥哥刚刚被人打成瞎子,正常人都会有一些怜悯。
现在目光中却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吕云澄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就江轻霞这打扮,不是瞎子都知道有问题。
栖霞庵是个尼姑庵,却让坤道来当住持,真以为和尚道士的关系有那么好啊!
陆小凤原本也能发现问题,但看到江轻霞,他便想到了曾经的情分,自然不会想别的。
薛冰见此,狠狠地掐了陆小凤两下,掐的陆小凤冷汗直流才罢手。
吕云澄心中暗自决定,等到陆小凤和薛冰成亲,便把“九阴神爪”送去当贺礼,让薛冰掐死陆小凤这个混蛋。
其实江轻霞并不姓“江”,她也不是江重威的妹妹,而是江重威的未婚妻。
只不过江重威练功的时候出了岔子,成了废人,做不得丈夫,更做不得父亲,两人便以兄妹相称,江轻霞也因此出了家。
她和陆小凤只不过是露水情缘,算是寂寞之时的消遣,并非真的有什么情愫。
江重威来这里疗养,也有养好了之后,两人一同退隐江湖的意思。
王府管家很危险,红鞋子也很危险,能不混江湖,还是不混江湖为好。
至于公孙兰那边,江重威无意间得知了一个事关九族生死的大秘密,足够支付江轻霞的“赎身钱”了。
杨铮很快便问完了需要问的问题,且对于吕云澄询问南王府布局视而不见。
人家只是问问,既没有进去杀人,也没有进去盗宝,没有触犯任何王法,杨铮才不会没事找事。
第195章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南王是当朝最位高权重的王爷,就连太平王也稍逊一筹。
朱翊钧非常忌惮南王,不管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还是内阁首辅张居正,都曾在他的授意下尝试削减南王的权势,可惜全部都失败了。
冯保和张居正都已经身死,南王却还活的好好地,且王爵世袭罔替,心机手腕可见一斑。
这样一位王爷,王府自然也是卧虎藏龙之地。
明面上有铁卫六百二十八人,每人配备一把连弩;
隐蔽处有暗卫一百七十二人,每人配备两把手铳。
武林高手五十余人。
最差的一个,也胜过铁面判官、勾魂手一筹。
王府口令每天一变,口令对不上,即便是江重威,也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必死无疑。
陆小凤本来想去找“黑街”的蛇王拿地图,但既然江重威肯说,他自然也不必多跑一趟。
“江重威性格冷硬,我本以为他绝不会说出南王府的布局,为什么你一问,他就说了?”
“或许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吧。”
吕云澄心说当然是江轻霞授意的。
目的是卖自己一个好,一旦公孙兰闹起来,也好有个强力靠山。
“那咱们今晚住哪儿?”
“如果不是你这混蛋四处惹风流债,倒是可以在栖霞庵借住,现在只能随便找一家客栈了。”
……
夜。
今天晚上的风很轻,夜很静,月光很明亮,一切都很美好,除了陆小凤的心情。
陆小凤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把吕云澄活活掐死,然后扔到外边的护城河里,让他和鱼虾作伴去。
明明是暗中潜入,吕云澄竟然穿着一袭白衣,似乎生怕目标不够大,铁卫和暗卫看不到。
“不要这么看我,你是去试试能不能潜入宝库的,我是去找叶孤城的,我用不着伪装。”
“早晚有一天会被你害死!”
陆小凤恨恨的骂了一句,开始试着潜入南王府的宝库。
宝库外的卫士一共有五十四人,九人一组,从戌时起,沿着宝库四周交错巡逻,其间最多有两盏茶的空挡时间。
陆小凤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悄悄地潜行向宝库。
吕云澄静静地站起身子,竖起了剑匣,身上露出一股凛然的剑意。
对面的平房上也有个人站了起来,白面微须,穿着雪白长袍,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两颗寒星。
叶孤城。
白云城主叶孤城。
吕云澄看到了叶孤城,叶孤城当然也看到了吕云澄。
“咔!”
剑匣打开,削香剑弹入到了吕云澄手中。
“锵!”
白云剑出鞘,化为一道匹练,向着吕云澄的胸腹刺了过来。
吕云澄从未见过如此辉煌、如此迅急的剑光,这一剑的形成于招未出手之先,神却留于招已出手之后,以至刚为至柔,以不变为巧变。
如同九天银河从天降,又像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至的皎洁月光。
月光落在身上的时候,剑光也随之落在了咽喉。
如果说削香剑是世上最美的剑,这一招就是天下间最美的剑法。
哪怕是公孙兰的剑舞,在这一剑面前,也会失去“?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耀眼光辉。
观战的陆小凤,早已被这一剑的锋芒所震惊,瞪大眼睛看着,全然不顾拿着连弩指着他的五十四位卫士。
“唳~~”
伴随着一声好似凤凰鸣叫的剑鸣,削香剑正面迎上了天外飞仙。
九剑之美,剑四·削香!
花台响彻歌声暖,不见彩云舞惊鸿!
俊逸无双的剑客,精致优雅的宝剑,矫若游龙的剑招……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美好,连半空中皎洁的明月,都羞得想要用薄云掩住脸面,却又不舍得错过这场剑决,因而留下眼睛,投下两道淡淡的月光。
一道落在吕云澄身上,映着绝美的宝剑,一道落在叶孤城身上,映着绝美的剑招。
“铛!”
伴随着一声轻响,削香剑和白云剑对撞在一起,火星四射,散溢的剑气让周围的空气震颤不断,竟似有仙女献舞,万花天降。
砰!砰!
吕云澄和叶孤城同时落在地上,两把宝剑也在同一时刻收起。
真正的武林高手,对自己出手的每一分力量都算得恰到好处,绝不肯浪费一分力气。
两人只为试招,并不想生死相搏,交手一招,已经足够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用泪痕剑或鱼肠剑?”
“你呢?你刚才为什么收手?”
“像你这样的对手,世上并不多,死了一个,就少了一个。”
“叶孤城只有一个,死了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我是个很骄傲的人,所以一向没有朋友,我并不在乎,可是一个人活在世上,若连对手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寂寞。”
“确实,我一向都认为,寂寞是比死亡更大的惩罚。”
“咳咳~”
空气中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陆小凤苦着脸道:“那个,能不能先让他们放开我,然后找个地方好好聊。”
“你们去巡视吧,陆小凤交给我。”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说话的是金九龄,他是六扇门第一神捕,同时也是南王府新任总管。
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些卫士不想自己成为儆猴的鸡,金九龄话音未落,他们便已经离开,继续在宝库周围巡视。
其实也没什么好巡视的。
能在吕云澄、叶孤城、金九龄、陆小凤四人眼皮底下盗宝的,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
金九龄作为王府总管,当然是有住所的,四人现在就在金九龄的住所之内。
吕云澄、陆小凤、金九龄的杯子里放的是酒,叶孤城的杯子里却是白开水。
陆小凤忽然发觉,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很像。
孤独、骄傲、白衣、杀人剑、滴酒不沾、清冷……
不同的是,西门吹雪冷的像是天山的皑皑白雪,叶孤城则是环绕在山巅的冰雾寒云。
至于吕云澄,虽然也身着白衣,也是剑客,但把吕云澄和西门吹雪、叶孤城放在一起比较,陆小凤实在是做不到。
双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叶孤城道:“没想到,你竟然喝酒。”
吕云澄道:“我不仅喝酒,还喜欢吃肉,家里还有三房妻妾。”
“你实在不像是一个剑客。”
“人生在世,还是活的快活一点比较好,免得哪一天死了,临死前才发现,自己这一生什么都没有享受过,岂不是很悲哀?”
“我有剑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你是剑中之圣,而我却是剑中之魔,没有欲望怎么能叫‘魔’呢?”
“其实我也有想做的事。”
陆小凤奇道:“你想做什么?”
叶孤城看向陆小凤,眼中闪过几分好奇:“我想试试灵犀一指。”
陆小凤恨不得给自己三个大嘴巴,爱管闲事也就罢了,什么时候染上了嘴贱的毛病。
“四年前,你用灵犀一指接了木道人一剑,他说这是天下无双的绝技。
四个月前,木道人看我演示‘天外飞仙’,却认为你可以接住我的剑。”
“所以,如果今天吕云澄没来,接剑的就是我了?”
“没错。”
“我若接不住你那一剑呢?”
“陆小凤可以接住那一剑,接不住的,便不是陆小凤。”
陆小凤明白了叶孤城话中的意思——接不住就是死,死人是没有名字的。
吕云澄笑道:“其实我也很想看看,灵犀一指能不能接住天外飞仙。”
这不是打趣,而是确实如此。
灵犀一指也属于状态性的唯心武学,但却并不是无敌的,原剧情中曾经失败过两次。
一次是面对叶孤城,夹住了叶孤城的剑,叶孤城却能轻松把剑抽回去。
一次是面对西门吹雪,杀气太重,速度太快,根本就接不住。
如今有了吕云澄参与,陆小凤的风头被抢了很多,嘴上无所谓,暗地里却没少苦练,功力比之原剧情强了至少两成。
满状态的陆小凤对上天外飞仙,倒还真有几分看头。
叶孤城又看向吕云澄,轻声道:其实我更想试试你的鱼肠剑。
霍休一甲子的童子功,催动少林最强防御绝学金钟罩,也没能挡得住你那一招绝杀,那一定是至强至烈的剑法。”
“鱼肠剑不可轻动,除非是极特殊的情况,否则我是绝不可能使用的。”
“如果咱们两个生死对决呢?”
“泪痕剑。”
“为什么?”
“泪痕剑是我第一把剑,是我一切剑法的起始。”
陆小凤并不喜欢听这些,皱着眉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酒没了,酒没了,我再去拿点酒,或许酒窖里有线索。”
金九龄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陆小凤去挑选酒水。
叶孤城道:“你这位朋友真的很有意思。”
“有朋友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西门吹雪比你更加冰冷,但他也需要朋友,而且最近他还要成亲,娶峨眉派的孙秀青为妻。”
“我不需要朋友。”
“总会需要的,我觉得咱们两个,早晚能够成为好朋友。”
叶孤城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巨冷无比的笑话:“所以,以后我若要找你比剑,一定会在中午。”
第196章 交易,孔雀翎图纸
“你要去酒窖,不是要喝酒,而是打搅叶孤城和吕云澄的对话。”
金九龄开了酒窖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实在怕他们两个打起来,一旦吕云澄的泪痕剑出了剑匣,就没有人能让他收回去。”
“但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再次论剑。”
“到了那一天会发生什么事,我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你怕吕云澄会失败?据说没有人知道吕云澄的极限。”
“确实没人知道他的极限,有时候我也很奇怪,一个又馋又懒的家伙,怎么有那么高的武功。
可那又如何呢?吕云澄和叶孤城都是惊才绝艳的剑客,无论谁死了,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最可怕的是,胜利的那个人,还要再和西门吹雪打一场,西门吹雪,练得也是杀人剑。”
金九龄试探道:“听说吕云澄和西门吹雪打过一场,他们互有留手。”
“因为那个时候西门吹雪的剑道还没有大成,还留有余地,等到他的武功彻底大成,便是想留也留不了了。”
陆小凤拿起一坛酒,想要缓解一下郁闷之气,猛地发现酒窖的位置很奇怪。
“这酒窖是不是就在那宝库的地下?”
“好像是的。”
“我们若在这顶上打个洞,岂非就可以进入宝库?”
“这酒窖的外面,虽然防守较疏,但也得有钥匙才能进得来。”
“江重威有没有钥匙?”
“可是他绝不会将钥匙交给那绣花大盗。”
“他当然不会,但别人却会。”
“别人是谁?”
“是个能接近他,能从他身上将钥匙解下来,偷偷打个模型的人。”
陆小凤回到房间的时候,带了一大坛酒。
因为他非常的高兴。
每次高兴的时候,他总是会喝很多酒。
喝多了之后,陆小凤便会扯着嗓子,唱起五音不全的歌谣,由于叶孤城在这里,他唱的是王之涣的《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陆小凤的唱功很烂,但唱的很痛快,倒是颇为符合诗歌的潇洒豪迈。
吕云澄打趣道:“唱得好!出去卖唱一天至少能赚五文钱,再来一首《将进酒》。”
花满楼私下里告诉过吕云澄,陆小凤的死穴就是《将进酒》,因为他只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两句,而且唱的特别难听。
当着几个损友的面无所谓,当着金九龄和叶孤城,却是抹不开面子。
“我说老吕,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你会唱么?”
“不会。”
“一点都不会?”
“一点都不会。”
“你可真是个无趣的人。”
陆小凤觉得自己终于赢了吕云澄一次,笑的分外的开怀,连喝三大碗酒,继续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唱功鬼哭狼嚎。
叶孤城本是个喜静的人,他喜欢安安静静的在一处地方悟剑,最讨厌喧杂吵闹。
但不知为何,听陆小凤唱歌,他反倒觉得很有趣。
一坛子酒见底,陆小凤想起还有薛冰在等着他,起身告辞,吕云澄也随之离去。
不过,陆小凤是去找薛冰,吕云澄则是去买糖炒栗子。
……
“糖炒栗子,刚做好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公孙兰穿上熊姥姥这个马甲,弯腰驼背,提着一个大竹篮,走街串巷的卖糖炒栗子。
“给我来二斤。”
公孙兰抬头看了一眼,气的差点把短剑从篮子里掏出来。
吕云澄你个混蛋,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么?
“二斤栗子,快点儿。”
“公子真的要吃栗子?”
“老人家炒的栗子这么香,我怎么会不想吃呢。”
“我家里有更好吃的,公子要不要来尝尝。”
“好啊,请老人家带路。”
公孙兰冷哼了一身,飞身而起,一掠便是十丈。
作为“舞者”,她的身体非常的柔韧,轻功自然也是不俗,比之陆小凤司空摘星,也只是稍逊。
一连飞掠出二三里,公孙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吕云澄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维持住四尺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公孙兰心气上来,顾不得别的,一连变换了多种身法,可吕云澄就是闲庭信步的跟着。
不管她怎么变换身法,距离仍旧是四尺。
“公子好身法。”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打不过,就要跑,轻功不好怎么跑啊?”
“公子也有打不过的时候?”
“那谁能说得准呢?”
公孙兰见无论如何也甩不脱,又不敢动手,只得老老实实回了一处住所。
当然,这只是公孙兰的住所,而不是红鞋子的聚会地点。
“公子来找我,不是想吃栗子吧?”
“绣花大盗。”
“那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还知道红鞋子出了叛徒,那个真正的绣花大盗,正准备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们身上。”
“你知道绣花大盗是谁?”
“金九龄。”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陆小凤?”
“因为我没有证据,而且我也不太关心这件事的真相,我只想借着绣花大盗这个案子,和你做一桩交易。”
“你想要什么?”
“我答应薛老夫人,帮陆小凤和薛冰说媒,如果薛冰做了陆夫人,自然就不能再做红鞋子八妹了。”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说过,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
“陆小凤这个人,我是不想招惹的,更别说他还有你们这群朋友。”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恃强凌弱的人,而且,说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需要你帮忙。”
“可以,就是不知公子可以付出什么?”
“你忘了你还欠我一次出手么?”
“出手是出手,说媒是说媒,这是两回事。”
“好,那你提条件吧?”
“公子可知孔雀山庄?”
“当然知道,孔雀山庄的孔雀翎是天下第一暗器。”
“前些时日,我接到一个消息,说是孔雀翎的图纸被青龙会盗走,准备卖出去,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走一趟。”
“你不觉得,我太吃亏了么?”
“如果图纸是真的,公子可复制一份,请朱停制造,如果是假的,公子就当是玩乐吧,公子很可能会在那儿遇到很有趣的人。”
“有多有趣?”
“比陆小凤还要有趣。”
“成交。”
……
翌日,陆小凤和杨铮出门查案,吕云澄则是去拜会南王府,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可回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陆小凤五内俱焚的事。
薛冰失踪了。
陆小凤的心似已沉到了脚底,正在被他自己的脚狠狠践踏着。
他忽然发觉,自己对薛冰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烈得多。
顾不得查案,陆小凤去黑街找蛇王,希望蛇王能帮忙找到薛冰,到达黑街时候,看到的却是蛇王的尸体。
蛇王的手上攥着一张纸条和一根簪子,簪子是薛冰的,纸条上写着:今晚二更西园见,你的一切我都知道,美人情重,切勿搞鬼。
没有落款,只有一朵漆黑的牡丹花,样式和绣花大盗绣的花一模一样。
“老吕,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薛冰怎么就……”
“薛冰武功确实不错,但想要制伏一个人,办法实在是太多了,我建议你先去睡一觉,准备晚上的会面。”
“你晚上不要跟着我。”
“为什么?”
“我一个人足够对付他!我要活撕了他!”
“好吧,那我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
“能不能帮个忙。”
“说。”
“我现在睡不着。”
“了解!”
吕云澄一个手刀打在陆小凤的脖子上,陆小凤晃了两下,昏了过去。
……
西园在城西,是个大花园。
现在已过了黄昏,花丛里、树荫下、亭台楼阁间,亮起了一盏盏繁星般的灯光。
晚风中带着花香,也带着酒香。
月圆如镜,正挂在树梢。
树是连理树,高大的红木棉,两株连理,合成一株,就像是情人们在拥抱着一样。
陆小凤又想起了薛冰。
只要一想起薛冰,他的心就好像忽然被人刺了一针。
他喜欢她吵,喜欢听她吵,看她吵,喜欢看她孩子般的在他面前撒娇赖皮,喜欢她在……
陆小凤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远处观察的薛冰看着陆小凤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的说道:“大姐,咱们这是不是太过分了,那个吕云澄,出的什么鬼主意!”
公孙兰道:“这就心疼了?他四处留情的时候,可没管你心不心疼。”
“可是,我就是……”
“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哪儿还像是冷罗刹。”
“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冷罗刹,人家是个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来着。”
公孙兰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该吐了,叮嘱道:“就当是为红鞋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完了之后,你就可以安心的当陆夫人了。”
“大姐,你……”
“不要想太多,就当是咱们姊妹情深吧。”
“咳咳~对!咱们姊妹情深,咱们永远都是姊妹。”
薛冰做了几个深呼吸,壮着胆子,披上熊姥姥的马甲,挎着篮子去找陆小凤卖糖炒栗子。
第197章 紫微化龙,剑斩金九龄
金九龄发现自己小看了杨铮。
事实上,不只是金九龄,六扇门大部分人都小看了杨铮,包括曾经亲眼看过离别钩出手的蒋龙。
杨铮在某些方面特别的耀眼,大多数时候却又非常的不起眼。
很少有人知道,杨铮的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丝毫不亚于陆小凤、金九龄,某些方面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绣花大盗的时候,杨铮已经在想着绣花大盗的帮手了。
绣花大盗作案数十起,出手都是独自一人,但他并不是独自作案。
镇远镖局押送的镖银足有八十万两,十六两一斤,也就是五万斤,再加上银箱,那就更重了,这特么谁能拿得起来?
就算有李玄霸的四象不过之力,能够拿得起五万斤的东西,这么多大箱子也不好搬啊!
根据常漫天的说法,绣花大盗把他们点到之后,出来十几个人,把镖银分别运走,说明绣花大盗是一个完整的团伙。
不只是镇远镖局,每一次作案都是团伙。
华玉轩的字画是放在檀木盒中精心保存的,七十卷字画装了七个大箱子;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是五千六百二十五斤……
绣花大盗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不好找;绣花大盗短时间不会去销赃,也不好找;最好找的就是他的帮手。
根据常漫天等人的说法,再加上吕云澄的提醒,杨峥多番查找,还真就找到了线索。
有嫌疑的是两个人,一个孟伟,一个叫鲁少华,全部都是捕头,全部都出手豪阔,全部都——跟过金九龄。
被杨铮缠上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尤其是此时吕云澄也在,想要偷袭暗杀也非常困难。
蛇王这个暗子意外死亡,薛冰被不知名势力绑架,让金九龄非常的苦恼。
他觉得事情正在逐步失控,哪怕他用苦肉计暂时取得了陆小凤的信任,还是觉得非常的危险。
所以他做了很多不必要的安排。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陆小凤表面上被引到了红鞋子那里,实际上早已确认公孙大娘是薛冰假扮的。
他当然知道薛冰不是公孙大娘,但那又如何,薛冰说是,他还能说不是么?
这几天的残酷煎熬让陆小凤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薛冰了。
曾经他是遨游九天的凤凰,无拘无束,现在他是一只凤凰风筝,而风筝线,就在薛冰手中。
随着陆小凤认出了薛冰,杨铮查到了孟伟和鲁少华,这场绣花大盗案,终于可以结束了。
不需要什么诱敌之计,三片生死符下去,孟伟、鲁少华,还有红鞋子的老三,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切。
杨铮顺藤摸瓜,抓住了别的涉案捕快,甚至找到了金九龄的老巢。
西城角有条斜街,短而窄,一共只有七家店铺,店门全都很古老破旧。
其中有三家卖的是古董字画,却大半是赝品,两家是糊裱店、一家很小的刻印庄、一家油伞铺。
金九龄的老巢的入口,就在一家糊裱店内。
掀起一张伪冒唐伯虎的赝品山水,将墙上一块砖头轻轻一掀,立刻现出一道暗门。
门后面是条很窄的密道,走过这条密道,再打开一道暗门,便到了金九龄的老巢。
金九龄已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并没有离开,而是拿着一个金杯在喝酒。
“从我十九岁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那些被人抓住的强盗都是笨猪,我早就想做一件天衣无缝的罪案出来。”
薛冰冷笑道:“可惜你失败了。”
金九龄道:“我想知道是因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是怎么输的?”
杨铮道:“这件案子参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好,说得好,就凭你这番话,我输得一点都不冤!”
金九龄放下酒杯,大笑道:“吕云澄,你可敢和我赌一把!”
“瓮中之鳖,你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我只不过想和吕云澄这位傲视天下的武林高手,赌一赌输赢,比一比高下!”
“好啊,现在动手么?你先出手。”
六扇门的江湖习气很重,金九龄在六扇门三十年,徒子徒孙无数,杨铮办案子揭开了他的真面目,已经完全足够,直接出手却是不必。
四个字——过犹不及!
朝廷会记得他的功劳,吕云澄和陆小凤会压住他的名气,让他不会“亢龙有悔”。
金九龄道:“知道么?我曾经很不服你们,因为我做再多的好事,也不过是个鹰爪孙,你们做一点好事,便是大侠少侠,现在我明白,什么侠不侠的,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说的没错,就凭你这句话,我准许你随意选择武器。”
“我早就知道会对上你,所以我准备好了武器。”
“你知道什么武器能够对付剑?”
“这有谁能说得准呢?”
金九龄得意一笑,拉开身边的柜子,从中取出一件件兵刃。
有长枪,有齐眉棍,有牛皮鞭,有虎头钩,有宣花板斧,还有一柄似鞭非鞭、似锤非锤的大铁锥。
金九龄拿起长枪和齐眉棍,上下对接,二者竟结合为一体,组成一杆巨型长枪。
大名鼎鼎的“霸王枪”也才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重七十三斤七两三钱,金九龄手中这杆组合长枪却足有一丈五,重达八十七斤。
这样一杆长枪肆意挥舞起来,仅凭长剑确实很难靠近。
长枪在手,金九龄不像是朝廷的神捕,倒像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军。
作为佛门四大神僧之一的苦瓜大师的师弟,金九龄修行的当然也是佛门心法,而且是至阳至刚的佛门心法。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旦动起手,却是力大如牛,所向披靡。
金九龄入公门三十年,大战小战无数,武功早就已经到了举重若轻,大巧若拙的境界。
吕云澄按动剑匣,紫薇软剑弹入到手中。
两人用的兵器,一个至强,一个至弱,一个极重,一个极轻,到底是以柔克刚,还是以强击弱,全看使用者的修为。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二次动用这把剑,上一次用这把剑的时候,对付的也是一个捕快,这是不是缘分?”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算是吧,你先进招。”
“不要瞧不起我!”
金九龄爆喝一声,手中长枪猛地刺向吕云澄的腰腹。
一丈五的长枪挥舞起来,却丝毫不见声响,轻如鸿毛,灵巧多变,竟好似在用绣花针一般。
长枪化做一连串的寒芒,在身前一丈五尺的空间内狂飞乱舞,细密如雨的劲力攻向吕云澄身上每一处要害。
“嗷~~”
紫薇软剑爆发出一声响亮的龙吟,吕云澄用的却不是辟水剑法,而是从降龙十八掌中演化出来的刚猛剑招。
震惊百里!
金九龄能举重若轻,吕云澄则是举轻若重、轻重随意。
紫薇软剑化为一条紫色的长龙,张牙舞爪的迎上枪锋,和枪尖轰然对撞。
金九龄以一杆至阳至刚的霸王长枪,施展至轻至柔的“柳絮随心枪”。
吕云澄则是以至轻至柔的紫薇软剑,施展至阳至刚的“降龙十八剑”。
至强至刚的兵器,用的是至灵至巧的招式,至弱至巧的兵器,用的却是至刚至强的招式!
极致的反差让观战众人高呼过瘾,陆小凤心中也暗暗感叹,金九龄不愧是朝廷神捕,本事果真不凡,比之苦瓜大师还要更胜一筹。
杨铮问道:“陆大侠,软剑不是要走轻柔么?吕公子怎的用刚猛招式?”
陆小凤道:“因为吕云澄向来不喜欢无声无息的轻柔招式,哪怕是轻功身法,也是踏雪无痕,而不是落地无声。”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们有个朋友,叫花满楼。”
“花家七公子,吕公子称其为江湖唯一一个真君子。”
“那你就应该知道,花满楼是看不见的,主要靠听觉分辨外部环境,‘无声’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
“可吕公子的对手不是花公子。”
“如果花满楼在此观战,他便会因为听不到声音而难以分辨战斗情况,平白担心。”
“吕公子也是君子。”
“他只对花满楼君子,对我可从来都是混蛋至极。”
陆小凤吐槽了两句,继续观看两人对战。
金九龄的武功如何能与吕云澄相提并论,仅仅十招,便被逼得不得不改变战斗方式,从至柔转变为至刚,刚烈威猛,横冲直撞。
吕云澄同样改变了战斗方式,方才是举轻若重,以强击弱,现在却恢复了轻柔舒缓的软剑剑法。
剑势绵密至极,好似下起了紫色的花雨,长剑破空的“刷刷”声不绝于耳。
无论金九龄如何狂暴进攻,吕云澄总能够顺着重重枪影见缝插针。
举重若轻被举轻若重克制,至阳至刚被至绵至柔克制,金九龄心知今日已是必死之局,直接催动了残元催命的拼命法门。
金九龄浑身上下一片血红,好似一只被蒸熟了的大虾,冒着腾腾的热气,出手一招比一招刚猛,一招比一招力大。
建造颇为精美的房屋转瞬间被拆成碎片,陆小凤等人也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些大侠一向瞧不起我们这些鹰犬,今天就让你们付出代价!”
“我最欣赏的就是维护百姓和平安定的捕快,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你自卑,你贪婪,你怯懦,你该死!”
吕云澄爆喝一声,紫薇软剑寒芒大盛,如天外飞龙,龙啸九天!
剑二·改·沧海横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紫薇寒芒如同江河决堤,卷起狂潮巨浪一般的剑芒,把金九龄的枪矛幻影冲成了粉碎。
嗤!
紫薇软剑洞穿了金九龄的咽喉。
第198章 治头疼最简单的方法
“老吕,我怎么觉得你这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陆小凤看着吕云澄手中的紫薇软剑,有些好奇的问道。
高手过招,绝不会有固定的套路,哪怕是同样一招,在不同的时刻施展,也绝不相同。
但大多数情况都会修改一部分,且主要的招意不会更改。
吕云澄这一招“沧海横流”和以前的“剑二”招式很像,剑意却全然不同,只不过是套了个“剑二”的壳子。
若非用的都是紫薇软剑,陆小凤怕是会觉得吕云澄又得了一把新的宝剑。
吕云澄笑道:“和叶孤城过了一招,心有所感,战斗的时候随手创出来的。”
我能告诉你这是我从上辈子遗传过来的兔子家祖传天赋么?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哪有什么新招式,只有“剑x改”、“剑x再改”、“剑x魔改”、“剑x神改”、“剑x最终改”、“剑x最终完全改”……
现在才不过是“剑x改”,距离“剑x最终完全改”还差得远呢。
陆小凤点了点头,不再过问。
事实上,陆小凤也有类似的天赋,只不过更倾向于学习能力,看过一遍的招式就能记住。
不管是天外飞仙,还是剑二、剑三、剑四,他都能施展,且至少能用出六七成的威力。
原剧情中,他就曾用天外飞仙破掉公孙兰的剑舞。
陆小凤道:“这算不算是结案了?”
杨铮道:“当然。”
“吕云澄,你还记不记得和我的赌约,我似乎赢了,你的酒葫芦给我。”
“我记得咱们赌的是你能不能找到绣花大盗吧?
找到线索的是杨铮,逼问疑犯的是我,根据疑犯口供找到老巢的是杨铮,击杀绣花大盗的还是我,结没结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
陆小凤一时语塞,他那两天忙着和薛冰打情骂俏,根本就没去查案。
想到此处,陆小凤又看了薛冰一眼,道:“冰冰,我……”
薛冰嗔道:“你个负心贼,我给你做的糖炒栗子,给你炒的菜,你全都认不出来,还要我主动传信,你真是个大混蛋!”
陆小凤和薛冰之间有一种类似于“青蚨传音”的传信方式。
在比剑斗招的时候,摆出几个固定的招式或者动作,以此来传递不同的信息,陆小凤也是因此认出了薛冰。
“冰冰,我要用我的一生来补偿你。”
“这话我听了好多次了。”
“我要娶你!”
“啊?”
薛冰惊住了,心说这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么?大姐教的本事还真管用,以后多用用。
“你……你没骗我?”
“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我说要娶你,就是要娶你。”
吕云澄插嘴道:“什么时候?定个日子!”
陆小凤这话看似深思熟虑,实际上颇有一时冲动的感觉,若是不赶紧趁热打铁,就该变成另外一组“胡铁花高亚男”了。
无论从哪方面的道理来说,吕云澄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陆小凤想了想,道:“那就一个月后吧,可惜这几天没什么时间,没有准备礼物。”
吕云澄递过去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道:“酒葫芦不能给你,这个就算是你赢得的赌注吧。”
“不够?我这儿还有这个。”
吕云澄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光芒璀璨的深海珍珠。
朋友之间不需要那么多客套,陆小凤在吕云澄手中吃亏太多,更不会客套,把玉镯和珍珠一同拿了过去,塞到薛冰手中。
陆小凤的朋友虽然有很多擅长插刀,但也有一些非常的靠谱。
得知陆小凤要娶薛冰,花满楼直接送了一套宅院作为贺礼。
毕竟成亲是为了安家,连房子都没有,还怎么安?
总不能让陆小凤住在薛家吧?
那不成凤凰赘婿了?
西门吹雪也很给面子,送了好几箱子金银,而且全部都交给薛冰,免得陆小凤转手就把钱败光。
吕云澄送了玉镯和珍珠,倒也不必再送别的,只是偷偷塞给陆小凤一卷珍藏的画轴,让老司机陆小凤都直呼涨姿势了。
顺便给薛冰送了一册《九阴神爪》,陆小凤若是敢不老实,就掐死他。
薛老夫人见两人亲事已经定下,也不搞什么幺蛾子,直接把自家传承的秘籍送了过来。
吕云澄猜测的没错,薛家确实有明玉神功的传承,但只余下不足一半,只有驻颜以及清冷气质,并没有那种强大战力。
明玉神功共有九层,秘籍也分为九卷,薛家保留了一二三九卷,四五六七八卷于八十年前被人盗走。
盗走秘籍那人并未练出什么成果,但那人的后人却练出不小的名堂,且身居高位。
此人想要从薛家获取余下的秘籍,恰巧被公孙兰阻止,薛冰也是在那个时候加入的红鞋子。
具体是谁,薛老夫人没说,吕云澄也懒得问。
陆小凤是他的孙女婿,吕云澄可不是,有事就让陆小凤处置去吧。
距离陆小凤的婚期还有将近一月,吕云澄并没有在家闭关,而且按照公孙兰的指引,去看看那个“孔雀翎图纸”。
如果吕云澄没记错,那个图纸就是个伪造的假货。
而在此过程中,会遇到大名鼎鼎的“长生剑”白玉京,一个和吕云澄一样,喜欢新衣服、旧鞋子、旧马鞍,而且还喝酒的剑客。
……
黄昏。
石板大街忽然出现了九个怪人,黄麻短衫,左耳悬着个碗大的金环,满头乱发竟都是赤红色的,火焰般披散在肩上。
这九个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容貌虽然不同,脸上却全都如死人般呆滞僵硬,走起路来肩不动、膝不弯,也像是僵尸一样。
大街尽头,一根两丈高的旗杆上,挑起了四盏斗大的灯笼。
朱红的灯笼写着四个漆黑的字——风云客栈。
赤发黄衫的怪人走到客栈门前,停下脚步,当先一人摘下了耳上金环,一挥手,“砰”的一声,钉在黑漆大门旁的石墙上。
后面一人扯起一束赤发,右掌竖掌成刀,轻轻一削,切下来一缕,他把赤发系在金环上,随后九个人又继续往前走。
他们是河东赤发帮的人,在江湖上也算颇有几分名号,合称“赤发九杰”。
又过一会儿,客栈外来了八匹健马,马蹄踏在石板大街上,如密雨敲窗、战鼓雷鸣。
马上骑士清一色的青布箭衣,青帕包头,脚上搬尖洒鞋,系着倒赶千层浪的绑腿,一个个全都是神情剽悍,身手矫捷。
从风云客栈门前飞驰而过时,八个人同时挥手,刀光如闪电一般,又是“夺”的一声响,海碗般粗的旗杆上,已多了八柄雪亮的钢刀。
刀柄犹在不停地颤动,柄上的红绸刀衣“呼”的一声卷起。
八匹马却已看不见了。
他们是河西白马帮的人,在江湖上同样有不小的名号,合称“急风八刀”。
青龙会盗取了孔雀山庄的孔雀翎的图纸,想要高价拍卖,一共请了十二位客人,赤发帮和白马帮都收到了请帖。
吕云澄并没有收到请帖,但吕云澄想要进入风云客栈,却没有人敢阻拦。
风云客栈负责人,青龙会堂主公孙静不仅没有阻拦,反而老老实实的把吕云澄请了进去,并摆了一大桌子山珍海味。
他看过青龙会内关于吕云澄的资料,知道此人最好口腹之欲,无肉不欢。
公孙静蓝衫白袜,面容清癯,看起来就像是个中年文士,一点煞气也没有。
可若是真的把他当成儒生,那就等着倒霉吧。
公孙静的暗器功夫,足以媲美蜀中唐门大公子唐天仪。
不巧的是,据说吕云澄身上带着一个可以破解天下暗器的酒葫芦。
“吕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客气客气。”
三杯酒下肚,公孙静见吕云澄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试探着问道:“传闻公子的宝马无酒不欢,公子平日随身携带喂马的酒水,今日怎的未带?”
“前些日子不小心玩坏了酒葫芦,送到朱停那里修理,没找到合适的。”
“小事小事,在下已经备好了烧刀子和精料,保管让公子的宝马吃喝痛快。”
“那就麻烦你了。”
“公子远道而来,可是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帮忙。”
“没,我就是来见几个大夫。”
“大夫?”
“专门替人治头疼病、哄人睡觉的大夫。”
这个世上最简单的治病方式,就是哪儿疼把哪儿砍了。
治头疼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脑袋砍下来。
没了脑袋,就再也不会头疼了。
赤发帮帮主苗烧天和太行赵一刀都是治头疼的好手,青龙会十二位客人中,有六位得了头疼病,都被他们给治好了。
白马帮帮主白马张三则是哄人睡觉的好手,让其中两位客人永远沉睡在洞庭湖下。
那里睡觉不但凉快,而且绝不会被人吵醒,没有比这更舒服的。
说白了就是,青龙会请了十二个人,被这三个货做掉了八个,最终参与竞价的只有四个。
苗烧天,白马张三,赵一刀,以及万金堂的朱大少爷。
第199章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拍卖之前把竞拍对手干掉这种事,对于江湖人而言,实在是太正常了。
公孙静也知道请的这十二个货没一个好东西,对于他们的自相残杀并不奇怪,他只想把东西卖出去,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
半路杀出个吕云澄,只能暗叫倒霉。
吕云澄愿意开价,自然是千好万好,吕云澄想要掀桌子强抢,他也只能认栽。
人家连青龙老大都不怕,怎么可能怕他个分堂堂主。
“公孙堂主不必担心,我这人一向是别人敬我一尺,我便还别人一尺,只要你不主动找死,我就是个看戏的。”
“多谢吕公子,多谢吕公子……”
公孙静嘴上道谢,心中却七上八下,只盼来的那几个人有点眼力,千万别招惹这位煞星。
说话功夫,首位客人已经到了。
公孙静举起酒杯,对着院外一株大榕树笑了笑,道:“久闻苗帮主有江海之量,既已来了,为何还不下来共饮一杯?”
榕树浓阴中,响起了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声,一条人影利箭一般射下来,落在地上时却轻得像是四两棉花。
这人狮鼻阔口,满头赤发,耳垂戴着三枚金环,人已落地,金环还在不停地“叮当”作响,正是赤发帮帮主,“火焰神”苗烧天。
“公孙堂主不是只请了我们么?怎的还有别的客人?”
“我有一位朋友得了头疼病,我听说这里有人最会治头疼病,就过来看看。”
“哦?不知阁下的朋友是谁?”
“陆小凤,四条眉毛陆小凤,他最近要成亲,忙的脚不沾地,头疼无比,若是苗帮主会治头疼病,麻烦去给他治治。”
苗烧天心说我特么要是能惹得起陆小凤,在场所有人都会得头疼病,哪用得着带钱来。
你特么是没事找事么?
刚想发作,却听公孙静咳了一声,道:“苗帮主,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吕公子。”
“哪个吕公子?”
“苗帮主玩笑了,江湖上有几个吕公子,你难道不知道么?”
苗烧天面色一变,赶忙拱手施了一礼:“原来是剑魔当面,吕公子既然看上了那东西,我这就走,这就走……”
和吕云澄相比,他不过是个三流货色,莫说动手,连放狠话都不敢。
只求吕云澄当他是个屁,让他赶紧走。
“我不知道什么这个东西那个东西,我只是来找人治病的,其余的随你们,和我没关系。”
苗烧天的脚步顿时停下,道:“当真?”
公孙静佯怒道:“吕公子何等样人,怎会和咱们开玩笑。”
苗烧天思虑片刻,终归还是没能挡住孔雀翎的诱惑,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嘴上笑嘻嘻,心中却把公孙静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三杯酒下肚,一阵马蹄声传来,苗烧天道:“小张三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人已越墙而入,此人身穿雪白的急服劲装,特地将衣襟敞开,露出坚实强壮、比衣裳更白的胸膛。
正是白马帮帮主白马张三!
不等白马张三开口,苗烧天已经大笑道:“小张三,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位武林豪杰,这位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剑魔吕公子。”
白马张三转头就要跑,转念一想,苗烧天既然也在这里,想来没什么问题。
笑呵呵的上前见礼,找了个位子坐下,把公孙静十九到三十六代老祖骂了个遍。
又过一会儿,太行刀客赵一刀,万金堂朱大少分别到来,公孙静的老祖也被骂到了七十二代。
公孙静自然知道四人的想法,但只要他们肯掏钱,便是骂到七百二十代,他也丝毫不在意。
太行山有好几伙太行盗,赵一刀就是其中一伙儿盗匪的首领。
不过他不喜欢匪号,便改山寨为“快刀帮”,他也从“大当家”变为“赵帮主”。
朱大少爷是个面白无须、痴肥臃肿的白胖子,比朱停还要肥,还要胖。
从门口走到酒桌,就这么十几米的路,他已经气喘吁吁,坐下之后擦了擦汗,道:“好长的一段路啊,累死我了。”
朱大少爷身边跟着一个保镖。
保镖又高又瘦,焦黄脸,两只眼睛凹了下去,像是个痨病鬼,但脚步却极轻健,腰上挂着对寒光闪闪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对弧形剑。
吕云澄看他越看越眼熟,细一思索,想到了此人身份。
当初朱停得罪了青衣楼,青衣楼派出杀手来杀他,那个杀手据说姓“卫”。
青衣楼覆灭后,姓卫的杀手不知所踪,青龙会却多出一条名叫“卫天鹰”的青龙。
吕云澄当时看过那个杀手一眼,记下了他的气息。
保镖虽然极力隐藏,但吕云澄还是能感知到,他就是那个杀手,也是十二青龙中的卫天鹰。
时间已经太过久远,具体的人物细节吕云澄早已忘记,只记住了白玉京和袁紫霞,但既然十二青龙伪装潜藏,其中必然有鬼。
朱大少道:“人已经到齐了,货呢?”
公孙静道:“当然有货的,只不过……”
苗烧天道:“只不过怎么样?”
公孙静道:“青龙会做生意,一向规规矩矩,讲究的是童叟无欺,现金交易。”
苗烧天道:“好!”
他一拍手,那九个麻衣赤发的怪人,就已忽然自黑暗中出现,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个麻布包袱,分量显然不轻。
苗烧天亮了家底,白马张三不甘示弱,也亮出了家底,他有宝马载货,带的金银更多。
赵一刀是个盗匪,家底自然比不过两人,主动退出,只余下朱大少爷。
朱大少爷晃悠着肥胖的小手,道:“我没带钱,我说的话就是钱,无论你们出多少,我都多加一百两。”
“吕公子要出价么?”
“我说过,我只想看戏,不过如果我在这儿,你们应该不会放心拿货,给我开个房间,我要去睡觉了。”
公孙静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个侍女把吕云澄带去上等客房。
吕云澄一走,众人立刻觉得轻松了很多。
虽然吕云澄一直强调自己在看戏,没有别的意思,安安静静的喝酒吃菜。
但只要人在这里,他们就不敢有任何别的动作,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那剑匣打开,弹出一把剑,治好他们的头疼病。
吕云澄前脚刚走,苗烧天就要治朱大少爷的头疼病。
可他没想到,这个胖的好似一个肉球,走三步路就喊累的大胖子,武功却还在他之上。
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夺走了他耳朵上的金环。
耳后乃是要害部位,轻轻一触便能取人性命,也有高深擒拿手,能够靠着拉耳朵,如狗拉肠子一般把脑内组织拉出来,“趋魂迥源夺命手”便有类似的招式。
朱大少爷这一招虽然狠不过“趋魂迥源夺命手”,却也足够浇灭苗烧天的嚣张气焰。
公孙静见众人已经谈好,便带着他们去拿孔雀翎图纸。
三道铁栅栏门,十三道机关埋伏,外加十七把锁,公孙静自信便是司空摘星想要潜入这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当他把箱子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九个字: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唔~呕~”
公孙静浑身抽搐,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摔倒在了地上。
苗烧天不屑的说道:“公孙静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怎么会被一张纸条给吓死。”
朱大少爷道:“如果他不死,那就要试试青龙会一百九十六种刑具了。”
“能无声无息闯过这些机关,并打开这十七把锁的人,江湖中有几个?”
“应该不超过七个。”
“吕云澄刚好就是其中一个。”
“他曾经和陆小凤潜入到了南王府的宝库。”
“他和司空摘星、朱停都是朋友,开锁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他的轻功高深莫测,踏雪无痕,落地有声。”
“为什么是有声?”
“因为花满楼是他的朋友,他从不使用无声的功夫。”
“不使用不代表不会,能做到踏雪无痕,就能做到落地无声。”
“花满楼不在这里,有声无声无甚关系。”
赵一刀、白马张三、朱大少爷、苗烧天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已经认定了是吕云澄盗取了孔雀翎图纸。
白马张三道:“洛马的破马刺快如闪电、变化无穷,在他手中却没有走过一招。”
朱大少爷道:“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刀剑双杀、所向披靡,最终倒在了泪痕剑下。”
苗烧天道:“甲子童子功的金钟罩,我便是再苦练一百年,也绝对不可能打破。”
赵一刀道:“六扇门第一神捕金九龄,我便是带上全部兄弟,也万万不敢招惹。”
“青龙老大奈何不得他。”
“西门吹雪奈何不得他。”
“叶孤城也奈何不得他。”
“所以,就算真的是他偷的,我也没有任何办法,还好我只是白跑了一趟,没有亏什么。”
白马张三畅快一笑,道:“你们愿意争就去争,愿意抢就去抢,请恕我不奉陪了。”
朱大少爷道:“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另一个有能力做到这些事的人。”
“谁?”
“白玉京!”
第200章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白玉京。
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听到这个名字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想到居住在九天之上的仙神。
文雅一点的,则是会想到诗仙李太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这是李白晚年所做的一首自传体长诗,共一百六十六句,八百三十字。
只不过江湖人流传的时候,总是会把“十二楼五城”传为“五楼十二城”,因为这样更顺口一些。
久而久之,就连白玉京都习惯了。
用来形容美人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出自于这首长诗,只不过本世界没有“清水出芙蓉”的蓉儿,只有天上的白玉京。
白玉京并不在天上,在马上。
他的马鞍已经很陈旧,他的靴子和剑鞘同样陈旧,但他的衣服却是崭新的。
剑鞘轻敲着马鞍,微风吹在他脸上。
他觉得很愉快,很舒服。
旧马鞍坐着舒服,旧靴子穿着舒服,旧剑鞘决不会损伤他的剑锋,新衣服也总是令他觉得精神抖擞,活力充沛。
最令他感到愉悦的,还是他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和他非常相似的人。
新衣服,旧靴子,只不过并没有带剑,而是背着一个剑匣。
两人同样都很享受生活,同样都很懒散,就连胯下的宝马,也都是懒洋洋的。
老酒今天没喝酒,没什么精气神,懒洋洋的打了个响鼻,白玉京胯下宝马回了一声,似乎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连马都能聊天,人自然也是要聊天的。
“白玉京?”
“吕云澄?”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白玉京,也不怎么英俊么。”
而且和南王世子一点都不像。
吕云澄去拜会南王府的时候,偷偷看了南王世子几眼,记住了他的样貌,就是为了前世的一个脑洞——白玉京是皇帝。
因为皇帝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有皇帝才是“长生”。
而且明朝皇帝多奇葩,万历皇帝更是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二十八年不上朝。
不上朝,自然有很多时间在江湖上混。
皇帝这个身份也很符合“青龙老大借了我的剑去,也一样会送回来的”的说法。
但可惜的是,白玉京的眉眼确实很像是“龙眉凤目”,身上也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但却和南王世子一点都不像。
吕云澄和白玉京的相似度,都比南王世子和白玉京的相似度高。
白玉京微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剑魔,遇到人第一件事,竟然是比谁长得俊。”
“咱俩刚刚见面,你的学识人品我一概不知,自然只能看脸。”
“听说你和花满楼是好朋友,你就没学到花满楼的本事么?”
“天下间只有一个花满楼,他的本事,别人是学不来的,再怎么天赋异禀也学不来。”
“或许吧,你来找我做什么?比剑么?不用比了,我打不过你。”
“我才没有那个兴趣,我是来查案的。”
“你什么时候有了陆小凤的爱好?”
说到陆小凤的时候,白玉京面上出现一丝异色,不过一闪而逝,连吕云澄都没有发觉。
“不是我有了他的爱好,而是被逼无奈。”
“天下间有人能逼迫你么?”
“有,而且还是两个。”
“哪两个?”
“一个叫‘名’,一个叫‘利’。”
“这两个人好厉害,古往今来能战胜这两个人的,屈指可数。”
“其实我也不怎么在乎这两个人,主要是这件事非常的有趣。”
“愿闻其详。”
“距离这里不远有家‘风云客栈’,店老板是青龙会某一分堂的堂主,名叫公孙静,他要卖一件很厉害的东西,偏偏那东西还丢了。”
“既然是很贵重的东西,那一定保存的很严密。”
“三道铁栅栏门,十三道机关,外加十七把锁。”
“天下间能无声无息通过这些的,不超过七个。”
“方圆三百里内,有这个能力的,只有咱们两个。”
“确实是很有趣的事情,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不喜欢偷东西。”
“我也不喜欢,如果我非常想要一样东西,我一般会与人交易。”
“如果对方不交易呢?”
“那就和他摆事实讲道理。”
“如果说不通呢?”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我的剑匣叫做‘事实’,我的剑道就是我的‘道理’。”
“陆小凤说的没错,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你认识陆小凤?”
“很久以前就认识。”
白玉京在江湖上混了很久,认识很多人。
有叱咤关外的红胡子,有驰骋在大沙漠上的铁骑兵,有瞪眼杀人的绿林好汉,有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少,认识陆小凤并不奇怪。
“既然你认识陆小凤,那你一定不介意和一个不好不坏的人去喝两杯。”
“我有一个朋友,在这里不远处开了一家客栈。”
白玉京那个开客栈的朋友叫做“方龙香”,青龙会十二青龙之一,是凌胜男那个对头的支持者。
昏死过去的公孙静、假扮保镖的卫天鹰,全部都是凌胜男的对头的支持者。
“方龙香”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温柔,实际上不仅不温柔,还一看就让人觉得恐惧。
至少看到他右手上的铁钩,没几个人会觉得舒服。
幸好,青龙会里关于吕云澄的资料非常详细,方龙香看过很多遍,绝不会没事找事。
吕云澄和白玉京选了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了几个小菜,一坛杜康,边吃边聊。
“你看看外面的那些人,是不是很有趣?”
吕云澄伸手指了指一个头上戴着顶破毡帽,身上穿着破衣烂衫,倚靠着墙壁打瞌睡的驼子。
“我只看得出他是个驼子。”
“你把他的帽子摘下来,就知道是谁了。”
“河东赤发帮的?”
“没错,你再看看巷口树下的那个人。”
巷口有棵大白杨树,树下有个推着车子卖藕粉的小贩,正将一壶滚水冲入碗中的藕粉里。
壶很大,很重,他用一只手提着,却好像并不费力。
“这人的腕力倒还不错。”
“腕力若是不足,也用不了二十七斤重的大刀。”
“二十七斤?莫不是太行刀客?赵一刀的弟兄?”
“他就是赵一刀。”
“那个吃藕粉的总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吧?”
“赵一刀的小车里有两把刀,一把是赵一刀的,另一把就是他的,他是白马帮的白马张三。”
“刀都给了人,说明他们的关系不错啊。”
“毕竟要虎口夺食,总要多结交几个盟友才是。”
“他们加起来,也不可能挡得住你一剑,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拼命?”
“如果一个人练武资质不好,又想称霸江湖,应该怎么做?”
“最好的方式,就是研究出精良的机关器械,比如朱停,就是靠手艺吃饭的。”
“对,他们想要夺取的,就是天下第一暗器。”
白玉京惊道:“孔雀翎?”
天下的暗器共有三百六十余种,其中最成功、最可怕的就是“孔雀翎”。
从外表看来,“孔雀翎”是个由纯金铸成、闪闪发光的圆筒,上面有两道枢纽。
按下枢纽,筒里的暗器便飞射而出。
这些暗器发出来时,美丽得就像孔雀开屏一样,辉煌灿烂,举世无双。
然而,就在你因这种惊人的美感而目瞪神迷时,它已经要了你的性命。
据说孔雀翎刚刚完工的时候,三十六位黑道高手联手进攻孔雀山庄,结果尽数死在孔雀翎之下。
孔雀山庄凭孔雀翎立足江湖三百年,哪怕是少林武当,也不敢随意招惹。
惊呼一声后,白玉京反应了过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任何一个势力得到了孔雀翎,都绝不可能拿去卖。”
“卖的不是孔雀翎,而是孔雀翎的图纸。”
“那就更不可能了,以青龙会的实力,完全可以根据图纸大量制造孔雀翎,称霸江湖轻而易举,怎么会卖出去?”
“说的没错,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可惜那些家伙都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希望这是真的,然后咱们两个为争夺图纸打起来,他们好渔翁得利,真是好算盘。”
“这说明,他们全部都被两个人打倒了。”
“一个叫‘名’,一个叫‘利’,好厉害的两个人。”
“索性咱们两个还能支撑。”
“为还能支撑干一杯。”
看着举杯喝酒的两人,晒太阳的,卖藕粉的,吃藕粉的,面色全部都不好看。
就连面具之下的卫天鹰脸色也很难看。
此次事情就是卫天鹰搞出来的。
卫天鹰嗜赌,不仅挪用了青龙会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便设计引得一群有钱人上钩,妄图用他们的钱填补窟窿。
孔雀翎的图纸是卫天鹰伪造的,故意让公孙静去卖。
公孙静是他的下属,不敢不从,而卫天鹰则是可以借助职务之便,提前拿走图纸。
朱大少等人原本还怀疑真假,图纸被偷走,自然也就不怀疑了。
第201章 吕云澄日记(5)
写日记是一种很好的习惯。
虽然写出来的未必是心里话,但写出来马上烧了的,就一定是心里话了。
理论上来说,这不能算是日记,而是一篇“年记”,记录我在这个世界大半年来的生活。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很忐忑的。
不是因为刚刚落脚便吃到了公孙兰的糖炒栗子,而是因为传送令没有给我原着小说,相关剧情我只记得个大概,具体的却是忘干净了。
好在我的武功足够高深,传送令又给了一大堆秘籍,足够我一路平推过去。
尤其是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先天功、天山六阳掌、凌波微步等熟悉的名字,更是给予我无比的勇气。
管你什么青龙会隐形人,一巴掌下去让你无影无踪。
极乐楼案。
这是我到此方世界后经历的第一个案子,也是我初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水有多深。
有人戏称本世界的人都是披着马甲活着,曾经我以为是调侃,现在才知道是多么的有远见。
钱老大是白袜子的人;
洛马不仅是白袜子的人,还隶属于青龙会;
蒋龙也是青龙会的人,而且和洛马属于两方势力,撕的不可开交;
红鞋子借机盗取了一大笔银两;
极乐楼的一百八十万两赃款又被青龙会给盯上了,中原镖局总镖头王振飞是青龙会的人,策划了掉包案。
离别钩。
我也不知道极乐楼是怎么转场到离别钩的,但既然转了场,那就要跟过去看看,至少要看看离别钩和杨铮。
狄青麟送了我一匹马,我非常的喜欢。
作为回礼,我给了他一飞刀,结束了他扭曲而空虚的一生。
狄青麟的武器是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我记得宫九手中也有这样一把刀,杀人手法和狄青麟一模一样。
莫非狄青麟是隐形人的人?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在杨铮家门口,我遇到了青龙老大,她是一个女人,得了水母阴姬的传承,真气很是浑厚,性子也非常的要强,相对偏向守序。
案子结束的时候,杨铮去了六扇门,带走了吕素文和莲姑。
呵!
现在选择全都要,以后就知道枸杞好不好吃了!
铁鞋大盗。
杨铮的事情结束不久,就赶上了铁鞋大盗案。
对于这个刺瞎花满楼眼睛的恶棍,我当然不会有任何手软,一巴掌破掉他的易容,然后生死符招呼,他把祖宗十八代都给招了出来。
花满楼很高兴,因为他的心境终于圆满,罗摩内功进展神速,已经能够感觉到刺痒——那是恢复的预兆。
陆小凤很高兴,毕竟这解决了花满楼的心病。
朱停很高兴,因为他的媳妇找回来了。
唯有金九龄很不高兴,紧赶慢赶跑了一趟,却一点脸都没露,非常的失落。
花伯父的寿宴正赶上孟河灯会,陆小凤这个人来疯,非要拉着花满楼数河灯。
呵呵!
显摆你有眼睛看得见啊!
金鹏王国。
花家寿宴不久之后,霍休终于忍不住搞事之魂,浩浩荡荡的“大金鹏王案”就此开启。
我一向都看不起靠着上贡得以存活的国家,自然也就看不上大金鹏王,历代大金鹏王都看不上。
仰人鼻息生存的边远小国,竟然敢枉自称大,真真是岂有此理,你不灭谁灭!
经历了一系列事件,我对于各式各样的马甲已经不感到奇怪了,但我最终还是被惊到了。
由于我杀了狄青麟,隐形人派出杀手来杀我。
会化骨绵掌的小胡子,会指刀的老学究,会混元气功的中年人,他们遇到了西门吹雪,被西门吹雪杀死两个,我的飞刀杀死一个。
会醉卧流云七杀手的贺尚书,想要设计夺取青衣楼的财富,结果被朱停制造的手铳和弩箭阴死了。
看到朱停做的直筒状手铳,我诈了两句,结果竟然真的诈出了东西。
朱停不仅是青龙老大的师叔,他还有一个小师弟,是保龙一族的零零发。
零零发啊!
他既然存在,那是不是说明,无相皇也存在?
那个把脸都练没了的家伙,练得武功可是《无相神功》啊!
这个世界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有趣到我得知红鞋子是皇后组建的势力,却一点都不吃惊。
另:
一、和西门吹雪打了一架,他的剑术还没有大成,但剑意很不错,可以融合到“剑一”之中。
二、花满楼和石秀雪,西门吹雪和孙秀青互相看对眼,看来离成亲不远了。
三、木道人也参与了这一案,盗取了阎家价值数百万两的珠宝,还打伤了西门吹雪。
四、霍天青因为木道人失去了当老大的心,安安心心当我的管家,关键时刻是个不小的底牌。
五、一剑破掉霍休甲子童子功催动的金钟罩,以后江湖上应该没人敢来惹我了。
绣花大盗。
青衣楼的覆灭是一场盛宴,无数大势力对霍休留下的财富大吃特吃,连朝廷都插了好几脚,派出各路捕快去各处查抄。
某一个捕快的运气比较好,找到了一处相对富裕的,刮去一层又一层,还剩下足足八十万两。
本世界的一大特点是,不管多大额度的金银,也不管是送到边关还是送到京城,都是镖局押送,而且每一次都会出问题。
这次也不例外。
镖被金九龄给劫了,押镖的三十六人被刺成了瞎子,又是一大笔安家费。
金九龄胆子还真是不小,知道我一剑打破霍休的金钟罩,还敢让我去查案,陆小凤和杨铮也会一并参与。
我对于查案没兴趣,只对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以及撮合陆小凤薛冰感兴趣。
靠着江重威提供的地图,我进入到了南王府,和叶孤城过了一招。
天外飞仙确实是天下无双的剑法,比我的剑一剑二剑四皆胜出半筹。
剑三天魔解体的绝杀,没有比对的必要。
融合了叶孤城的剑意之后,我的剑二也进行了修改,并凭此一剑秒杀金九龄。
另:
一、薛家竟然有明玉神功的部分传承,撮合完陆小凤和薛冰后,薛老夫人把秘籍给了我。
二、明玉神功另一部分传承被盗走,盗贼的后人练成了高深武功,还身居高位,差点灭掉薛家,还是公孙兰出手,薛家才得以保存。
这个人以后很可能对上,日后在江湖中遇到使用阴寒真气的,当严肃应对。
三、杨铮这段时间总是揉腰,而且非常喜欢吃枸杞,让你左拥右抱,腰受不了了吧!
四、陆小凤被我一脚踢入爱情的坟墓,江湖中或许再不会有四处搞事的凤凰了。
五、公孙兰告诉了我孔雀翎图纸之事,看来《长生剑》要开始了。
六、我记下了南王世子的容貌,以便看到白玉京的时候,可以分辨他的身份。
长生剑。
终于见到了白玉京。
他的剑法非常高深,但他并不是叶孤城西门吹雪一类的苦修士,性格和陆小凤非常类似。
只不过白玉京性子比陆小凤沉稳,而且专心练剑,武道境界反而更高一些。
白玉京的容貌和南王世子全然不同,他绝不是皇帝,但他很可能姓朱。
这是他的秘密,他不想说,我也不便直接询问。
喝过一顿酒之后,翌日清晨,我俩过了两招,把方龙香的客栈拆了一大半,方龙香并不觉得失落,反而非常高兴。
在他看来,我和白玉京是因为孔雀翎的图纸而打了起来,准备趁着二虎相争之际虎口夺食。
白玉京来了兴致,和我演了一场戏,装出两败俱伤的样子。
方龙香死了。
他以为白玉京把图纸藏在长生剑内,却不知长生剑的剑把上是一个发射飞针暗器的机关。
那个机关是朱停亲手做的,近距离被射击,陆小凤都会挨上一两针。
公孙静活了,然后又死了。
朱大少爷、苗烧天、赵一刀、白马张三联手,把青龙会的人都杀了,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插刀环节。
赵一刀首先一刀插死苗烧天,用他的话说,他在卖藕粉的时候和白马张三结了盟。
赵一刀随后一刀插死白马张三,用他的话说,万金堂和快刀帮三年前就已经结盟。
赵一刀想要一刀插死朱大少爷,结果朱大少爷被自己的保镖插死了。
很多人都以为朱大少爷的保镖是个三流货,是养着玩儿的废柴,却不知他就是十二青龙中的卫天鹰。
不管是肥肥胖胖的朱大少爷,还是插刀高手赵一刀,最终都被卫天鹰插死。
就在卫天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我和白玉京同时站了起来,把他给活活吓死了。
唉!
没事赌什么赌!
把命搭在里面了吧!
所有人都死了,事情本该了结,但我有一个疑问,茶艺大师袁紫霞去哪里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袁紫霞是凌胜男的人,凌胜男得知我去凑热闹,立刻把人叫了回去。
事情结束,白玉京抱着手臂,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骑着马继续在江湖上胡混。
我却不得不回到京城,准备开始一轮闭关。
因为,叶孤城向我送来了战书。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苍天有泪,天外飞仙!
第202章 约战,赌局
在十年就能更新换代一次的古系武侠世界,江湖中最不缺的就是热点,最不值钱的也是热点。
前脚金鹏王国旧案,天下首富霍休、最大珠宝商阎铁珊、峨眉掌门独孤一鹤身死。
后脚就是绣花大盗连做数十桩大案,刺瞎百多人的眼睛,最终真相大白,这个绣花大盗竟然是六扇门神捕金九龄。
原本以为这个热点能够持续一段时间,却马上就被压了下去。
先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和峨眉四秀中的石秀雪成亲,然后是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和峨眉四秀中的孙秀青成亲。
很多人都以为,独孤一鹤死后,峨眉派会没落。
万没想到,人家女徒弟教得好,许给的两家都是强手中的强手。
想要落井下石的,首先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花家的人脉,能不能受得住西门吹雪的宝剑。
再往后,江湖有名的浪子,被认为永远不可能成亲的陆小凤,和神针薛家的薛冰成亲了。
这可苦了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们。
西门吹雪性子清冷,也没什么朋友,婚礼办得不算大。
花满楼和陆小凤朋友遍天下,自然是大办特办。
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的江湖同道,送的贺礼少了,怕是要被人耻笑很久。
混江湖混的就是脸面,收到请帖的,无论钱包多么的干瘪,也不得不咬着牙,备上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
陆小凤的婚礼结束,江湖人正对着钱包自怨自艾,竟然马上又爆出来一桩大事。
“剑魔”吕云澄将会和“剑圣”叶孤城展开一场惊天对决。
一个是所向披靡的剑中之魔,一个是高深莫测的剑中之圣。
虽然早就知道两人会对上,但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让无数人为之震惊。
无数江湖大豪快速行动,想要利用这场决斗捞取一些好处,或是权势,或是名望,或是金银。
江湖人动得快,有一种人动的比江湖人还要快。
赌徒!
赌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行当之一,也是最能引人下地狱的行当之一。
哪怕是青龙会十二青龙中的卫天鹰,都因为赌债不得不铤而走险,最终被吕云澄和白玉京活活吓死,身败名裂,惨不忍睹。
但不管有多少人因为赌而下地狱,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就在吕云澄接到战书,并宣布应战的一个时辰后,京城最大的赌场便已经开出了盘口。
两人均是出道以来未尝一败的剑客,不过吕云澄有一剑破掉金钟罩的战绩,因此吕云澄的赔率略微高一些。
押吕云澄三赔二,押叶孤城二赔三。
不只是寻常江湖人下注,京城最大的两个黑帮头子,李燕北、杜桐轩,也分别下了注,赌身家。
从消息传出开始,不足三天,所有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所有的大赌场都开出了盘口。
短短数日,各大赌场内便汇集了天文数字的金银。
如此巨量的金银,自然引得无数强盗飞贼觊觎,为了对付强盗飞贼,赌场又要雇佣更多的高手。
就这么几天,江湖中已经掀起上百场厮杀。
在此期间,又发生了两件事,使得赔率大改,厮杀更狠。
一是决战时间。
两人原本的决战时间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吕云澄觉得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不适合厮杀,便把日子延后一月。
这使得吕云澄的赔率下降了一些。
二是决战地点。
两人原本的决战地点是在紫金山,吕云澄要延期,叶孤城便更改决战地点。
这使得叶孤城的赔率提高了一些。
此后吕云澄和叶孤城没有再出任何幺蛾子,这场决斗也被正式命名为: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苍天有泪,天外飞仙。
……
九月十三,凌晨。
阳光尚未升起,风中仍带着黑夜的寒气,街旁的秋树,枯叶早已凋落,落叶上的露水,已结成一片薄薄的秋霜。
李燕北从十二号公馆里走出来,沿着晨雾弥漫的街道大步前行。
昨夜的一坛竹叶青和半个时辰的爱嬉,并没有使他看起来有丝毫疲倦之色。
他身高八尺一寸,浓眉、锐眼、鹰鼻,严肃的脸上,总是带着种接近残酷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头从原始山林中窜出来的狮子。
早在十年前,李燕北就已经是这座古城中最大的黑帮头子……之一。
之所以是“之一”,是因为还有个杜桐轩可以与他争锋。
距离他身后两丈左右,还跟着一群人,几乎要用奔跑的速度,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
这群人之中有京城三大镖局的总镖头、有东西两城“杆儿上”的首领和团头、有生意做得极成功的大老板和钱庄的管事。
他们都是富有而成功的中年人,谁也不愿意在凌晨时分,从温暖舒服的被窝里爬出来,冒着寒风在街道上奔跑。
可每天早上,他们都非得这样跑一趟不可。
因为李燕北喜欢在晨曦初露时,在他的地盘内走半个时辰。
这时候他的头脑总是特别清醒,判断总是特别正确,他喜欢他的亲信部下在后面跟着他,等着他发号施令。
曾经有人尝试过请假,但李燕北毫不犹豫的把那人从被窝里提出来,扔到永定河结了寒冰的水中,从此再无人敢迟到或是缺席一次。
李燕北总是觉得,他在巡视自己的“王国”,觉得自己像是上早朝的皇帝。
但事实会告诉他,他只是一个黑帮头子。
在藏龙卧虎的京城,比他权势大、武功高、智慧绝的人比比皆是。
这个所谓的“王国”,早就已经被人渗透,他的手下也出现了叛徒,刺客甚至已经潜入了进来。
就比如现在。
二十八张强弓正指着李燕北。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这二十八张强弓,是从李燕北的军械走私渠道买卖走的。
如果世界上有比被人引入陷阱算计死更加屈辱,那一定是,陷阱就在自己的地盘内,制作陷阱的武器来自于自己的库房。
李燕北的武功虽然不俗,但并不会什么护体硬功。
那些刺客只需动动手指,便能送这位盘踞京城十年的黑帮头子归西。
被人算计的屈辱以及死亡临头的恐惧,让李燕北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
就像是一条被赶入陷阱的猛兽,发出最后一声哀嚎。
好在,他为人比较豪气,交朋友的本事却是不错。
就在刺客即将放箭的一刹那,左边的屋檐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厉啸,射出来两道青光。
伴随着一串如珠落玉盘的脆响,二十八张强弓的弓弦,竟同时被两道青光划断。
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青光钉在门板上,竟只不过是两枚铜钱。
刺客们面色惨淡,快速逃离。
李燕北并没有去追,很多年前他就已经知道,杀戮并不能令人真心对他服从尊敬。
“各位不妨慢慢走,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就说李燕北今日既然未死,总有一天会去找他的!”
“好!好风度,好气派!果然不愧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陆小凤从左边的屋檐上飘然而落。
成家的男人和没成家的男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曾经的陆小凤是个全无所谓的浪子,现在却多了几分沉稳。
浪子对于那些渴望浪漫的少女拥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但沉稳才是男人走向成熟的标志。
有些人成亲会心有牵挂而武功退减,有些人会把这份牵挂变为动力,让自己能够爆发出更加可怕的能量。
陆小凤就属于后者。
成亲才一个月,他的功力便已经提升了一成有余。
对于他这个级别的武者而言,这么大的提升,已经堪称是奇迹。
当然,这也和吕云澄传了他玄功要诀有关。
玄功要诀阐述的是玄门正宗内功的道理,并无固定套路,每个人都能据此领悟出独属于自己的心法,是最适合陆小凤的绝学。
……
阳光已升起,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像是雾一样。
陆小凤连喝了三大碗豆汁,然后才长长吐出口气。
豆汁儿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吃之一,历史悠久,宋辽时期就已经流行,爱喝的怎么喝都喝不厌,不爱喝的闻闻味就觉得恶心。
吕云澄每到一地都会品尝各地美食,唯独对豆汁敬而远之,陆小凤却异常喜欢。
“要说京城的美食,我最喜欢的就是豆汁,其次是炒肝,尤其是荟仙居的火烧炒肝,还有润明楼的褡裢火烧和馅饼周的馅饼。”
李燕北道:“我呢?”
陆小凤笑道:“肚子不饿的时候,我才会想到你。”
“吕云澄呢?”
“吃饱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想起他。”
“为什么?”
“我怕我会吐。”
“但你还是来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让陆小凤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
“虽然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知道这一战会是多么的精彩绝伦,但我真的不想看,一点都不想。”
“没有人能逼迫叶孤城,也没有人能逼迫吕云澄。”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吕云澄在哪里么?”
“在家,我家公子请陆大侠过府一叙。”
第203章 老实和尚,擅讲歪理
“我家公子请陆大侠过府一叙。”
话音还未落下,陆小凤便看到了霍天青,以及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最适合当管家,那一定是霍天青,没有人比霍天青更适合当管家。
首先,他的武功足够高深,凤双飞足以应付江湖中九成九的高手。
其次,他办事严谨认真,几乎不会出现差错。
第三,他有足够多的手下,白道黑道的事情都能够应付。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没了当老大的心,安安心心当着管家,绝不会僭越。
“这个时候了,他还坐得住么?”
“我家公子一向如此,哪怕是天塌了下来,他也一样坐得住。”
“他那里有没有别的客人?”
“以前来过一些想要探听情报的赌徒。”
“然后呢?”
“我家公子不喜欢赌徒,尤其不喜欢用他下注的赌徒。”
李燕北尴尬的咳了几声,却没有说任何话。
霍天青来京城给吕云澄当管家的时候,和京城黑道白道都通过话,讲道理的讲道理,讲物理的讲物理,和李燕北也对过两招。
只用一套平平常常的鹰爪擒拿手,李燕北就被打成了四处乱窜的小燕子。
看着霍天青似笑非笑的表情,李燕北心中一寒,心说这次真的麻烦了。
如果吕云澄取胜,来找他的麻烦,他肯定撑不住。
如果叶孤城取胜,那更糟,他和杜桐轩赌的是身家。
身家后边,一般会紧跟两个字——性命!
陆小凤看出了李燕北的不自在,笑道:“好吧,我跟你去。”
吕云澄并非西门吹雪叶孤城那种孤僻的苦修者,却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傲慢方面甚至犹有过之,能进吕云澄府邸的人少之又少。
但陆小凤到达的时候,吕云澄家中偏偏就有客人,还是一个远远出乎陆小凤预料的客人。
老实和尚。
众所周知,吕云澄是肉食动物,对于和尚一向没什么好感,对于脏兮兮的和尚更没有好感。
老实和尚不仅是和尚,还是脏兮兮的和尚,原本绝不可能进入吕府。
现在他不仅进去了,还和吕云澄一同吃早餐。
桌上甚至摆了两盘素菜。
一盘酸黄瓜,一盘苤蓝丝,都是非常下饭的咸菜。
陆小凤道:“难得难得,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你和一个脏和尚同桌吃饭。”
本想再说一句“怎么?怕自己比剑死了,提前找和尚超度”,但这话平时说说可以,现在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老实和尚道:“和尚不脏,和尚刚刚洗过澡的。”
陆小凤细细一看,发现老实和尚身上的袈裟虽然破旧,但却是洗干净的,身上的黑泥也都不见,显然认真地洗过一次澡。
“你个臭和尚,拜佛祖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沐浴更衣呢?”
“佛祖若是能从莲台上下来,与和尚说两句话,和尚保证每次拜佛的时候都沐浴更衣。”
“还是别了,佛祖若是真的能从莲台上下来,怕是不会与你讲经,而是会一巴掌拍死你个花和尚。”
“和尚是老实和尚,不是花和尚。”
“既然你这么老实,那你告诉我,你来这儿做什么?”
吕云澄喝了一口豆浆,道:“他来告诉我一个坏消息,很坏很坏的消息。”
“什么坏消息?”
“叶孤城受伤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坏消息。”
两个人决斗,其中一个受伤了,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好消息,但对于吕云澄这种性格高傲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坏消息。
顿了顿,陆小凤问道:“叶孤城怎么负伤的?有谁能伤得了他?”
“唐天仪。”
“蜀中唐门大公子?”
“不错!”
“叶孤城什么时候和蜀中唐门的人有了过节?”
“不知道,两人就是莫名其妙发生了冲突,叶孤城虽然一剑重创唐天仪,可他自己也中了唐天仪一把毒砂。”
蜀中唐门的毒药暗器,除了唐家的子弟外,几乎没有人能够解开。
叶孤城不是西门吹雪,他只擅长剑术,不擅长解毒。
“消息传到京城,那些买叶孤城胜的人,一个个全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有的人急得想上吊,有的人想尽了办法让对方将赌约作废。”
陆小凤冷笑道:“对方若是死了,赌约自然也就等于作废了,所以李燕北才会遭遇刺杀,好,真是好极了。”
“陆小凤,你觉得,如果现在传出我被人重伤的消息,会不会发生更有趣的事情。”
“谁会帮你传?”
“老实和尚说的话,大部分人都会信。”
“谁能重伤你?”
“那个人刚才不是已经进府了么?”
陆小凤的脸变得煞白,道:“你个混蛋,就不能做一些好事么?”
“那群混蛋用我开盘口,我没有拔剑杀过去,已经是大大的慈悲,现在不过是耍耍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尚,你若是帮吕云澄撒这个慌,造成的杀孽,你要占一大份。”
“阿弥陀佛,和尚不想撒谎,也不会撒谎,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陆小凤是吕云澄的朋友,却要阻止吕云澄做想做的事,岂不是大大伤了他的心?心伤岂不也是重创?”
在讲歪理方面,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和吕云澄媲美,那个人就是老实和尚。
陆小凤被老实和尚的歪理气的面红耳赤,道:“吕云澄,你不会真的想要这么做吧?”
“如果我真的想要这么做,最先做的就是要封住你的口。”
“看来你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不,我只是觉得,决斗结束之后再去找他们收账,更加的有意思。”
“你有把握能够取胜?”
“我有把握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存活,没有人能杀死我。”
“看你这么有信心,我就稍微放心一些了,不对,你知道李燕北会遭遇刺杀很正常,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你又不是什么喜欢隐身的人,找你的行踪实在是太简单了。”
“阿弥陀佛,吕施主,世上有能够隐形的人么?”
“谁知道呢?或许有吧。”
“善哉善哉。”
第204章 老实和尚真老实
陆小凤皱着眉头离开了。
决战在即,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搅吕云澄,但他总觉得事情非常的诡异,尤其是李燕北遭遇的刺杀,更是诡异至极。
他决定去找李燕北问问,看看那个赌局还有没有别的异常之处。
陆小凤离开之后,吕云澄和老实和尚继续刚才的话题。
“吕施主,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够隐形的人么?”
“隐藏一滴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滴水滴入大海,而隐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就是把那个人藏在人群中!”
“错,隐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把那个人送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请施主解惑。”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水滴可以藏在大海,人却无法藏身于人群,哪怕是精通易容术的司空摘星,也有失手的时候。”
“既然谁也找不到,那自己不是也找不到了?”
“你觉得,你能找到藏在大海中的水滴么?藏从来都不是重点,找不到才是,明白了么?”
“拿不到呢?”
“那当然也是,比如我现在告诉你,深海千丈处有一个宝盒,里面藏着长生不老药。
你能拿到么?不能,谁也拿不到,所以那东西不管是存在,还是不存在,没有任何区别。”
“公子好见识,贫僧受教了。”
老实和尚是江湖有名的神僧,但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很不正经,难得有如此正经的时候。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施主请讲。”
“青衣楼,红鞋子,在这之上应该还有一个白袜子。”
“这……”
老实和尚的光头上渗出了冷汗。
“老实和尚,你怎么不说话了?”
“和尚不说谎,所以和尚不说话。”
“你从来也不说谎?”
“和尚至少没有对打不过的人说过谎。”
“这是一个很好的品质,我喜欢这种品质,所以我现在既不逼你,也不打你,我只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叫做冯保。”
“冯保,字永亭,号双林,嘉靖十五年入选内书堂读书,十七年拨至司礼监六科廊写字,三十二年转入内书房,三十九年升管文书房,任司礼监秉笔太监。
隆庆元年提督东厂、御马监,隆庆六年掌司礼监印,兼总内外,权倾一时。
很多人都说冯保是狗太监,但我知道,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当年内阁首辅张居正推行新政、整顿吏治,便有冯保的帮助。
除此之外,他还在青龙会之外,另外组建了一个势力,专门为皇帝监察江湖。
为了保证忠诚、方便行事,这个组织由两种人组成。
一种是皇宫大内的太监,一种是能够随意在江湖中走动的出家人,有和尚、有道士、有尼姑。
由于太监和出家人全部都穿白袜子,因此这个势力就叫白袜子。
可惜的是,随着冯保逝去,白袜子的势力日渐缩减,内部也发生了分裂,一派忠于皇帝,一派要做权臣。
妄图做权臣的那一批人,不仅犯下无数大案,甚至还收拢了一些外人,比如大通钱庄的大掌柜钱老大。
想要在污浊的环境中保持本心是件很困难的事。
有一个忠于皇帝,但势单力薄的和尚,只能拼命的隐藏自己,做一个逍遥江湖的行僧。
实际上,每一次发生大案,他都会主动参与,用自己的力量尽全力拨乱反正。
不仅如此,这个和尚还要和一个能够隐形的杀手组织做斗争,因为当年的大太监冯保,就是死在这个组织手中。
我的故事讲完了,老实和尚,你觉得好听么?”
作为一个老老实实的和尚,老实和尚是不能撒谎的。
虽然已经汗如雨下,老实和尚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好……好……好听,公子讲的故事实在是太好听了。”
“那你还想不想再听我讲讲,红鞋子和白袜子的故事?”
“不……不必了,公子智慧卓绝、神目如炬,贫僧不敢隐瞒,没错,贫僧便是白袜子的人。”
“如果只是这个答案,似乎不值得我浪费如此多的口舌。”
“贫僧还有一个外甥,叫做张英风。”
“三英四秀之首的张英风?”
“没错,他报仇心切,怕是会得罪公子,还请公子宽恕一二。”
“这个世界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唯有愚蠢的人才会死。
仇恨会让人变得愚蠢,到那时,即便我不杀他,他也会死在别人手中。”
“那是他自己的事,贫僧只求公子一个慈悲。”
“这个简单,你刚才提到张英风,不会和张居正有什么关系吧?”
“远房亲戚,出了五服了。”
“五服”指的是“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五种丧服,用以表示血缘关系亲疏远近,亲者服重,疏者服轻,斩衰最重,缌麻最轻。
“出了五服”就表示连穿丧服的资格都没有,关系已经很淡了。
以张英风为例,如果老实和尚死了,他应该穿“小功”,张居正死了,他扯一块白布就行。
“你应该发现了,有人想用这场决斗搞鬼,搞一个大鬼。”
老实和尚喃喃道:“王安,他是白袜子的首领,大首领。”
“还有呢?”
“白云观主顾青枫,也是白袜子的人。”
时间过去太久,叶孤城威名太盛,吕云澄只记得那个替换皇帝的计划,还有大太监王安,以及公孙兰死于此役。
若是老实和尚只说“顾青枫”,吕云澄是真的不认识。
但提到“白云观”,吕云澄还是知道的。
道教流派主要分为正一道和全真道,白云观是全真道龙门派祖庭,享有“全真第一丛林”之誉。
吕云澄修行的武功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全真道,对于全真道多少有一些感情。
听老实和尚的语气,顾青枫也和王安有勾结,吕云澄决定去看看,如果顾青枫不识好歹,吕云澄也只能替吕祖清理门户了。
老实和尚道:“施主有一点说错了,白袜子并非两派势力,而是三派势力。”
“顾青枫属于哪一派?”
“利己派。”
第205章 飞仙破唐门,一剑落七星
“利己派?这个派别好,至少不吃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用和我打哑谜,有话直说就行,我也正想去会会那个顾青枫,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一派,还剩下多少人?”
“三个。”
“呵!你经营势力的能力可真不错。”
“和尚不擅经营势力,也不想经营势力。”
“算了,不说这些了,吃饭吃饭,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吃素的和尚,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其实,和尚也是可以吃肉的。”
“你这秃驴,可真是个老实和尚……”
……
春华楼。
这是一座非常豪华的酒楼,酒楼背后的老板是李燕北,但李燕北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
一日之内,李燕北已经遭遇了两次暗算。
今日凌晨,从李家库房卖出去的二十八张强弓指着李燕北的全身要害。
若非陆小凤救命,李燕北早就已经被射成刺猬。
就在刚才,杜桐轩收买了为李燕北搓澡的人,在搓澡巾上下了毒。
好在,这次又有人提醒,让他在春华楼等解药。
前一次暗算还能说是缜密安排,这次暗算只是收买了一个小人物,花费绝不会超过五百两。
比被杜桐轩算计更让李燕北感到颓丧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警惕性竟然衰弱到会被五百两的算计击溃的地步。
陆小凤陪在李燕北身边,他知道,自己这位朋友已经被彻底击溃了。
哪怕他赢了赌局,最终也不过是找个地方养老,绝不会再去当什么黑帮头子。
这很正常,一个地盘广大的黑帮头子,在自家的地盘,被对头轻而易举的算计,那绝对会让人失去一切雄心壮志。
李燕北并没有等太久,陆小凤喝下五杯酒的时候,送解药的人就已经到了
这人很高、很瘦,穿着极考究,态度极斯文,年纪虽不甚大,两鬓却已斑白。
一张清癯瘦削的脸上,带着三分病容七分威严,让人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
他穿着件宝蓝色长袍,手上戴着枚价值连城的汉玉戒指,腰边的丝绦上挂着块白玉璧,看起来就像是朝廷中的新贵,翰苑中的学士。
很多人都称他为“学士”,他自己也很喜欢“学士”这个称呼。
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文化人,而不是黑帮头子。
他就是杜桐轩,和李燕北斗了十年,一日之内,两次将李燕北逼入绝境的老狐狸。
没有人想到杜桐轩居然会出现在李燕北的地盘,就正如没有人想到豺狼会走入虎穴一样。
杜桐轩笔直的走到李燕北面前,微笑抱拳,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他喜欢别人叫他杜学士,李燕北却最恨别人叫他李将军。
挑衅了李燕北一句,杜桐轩笑眯眯的看向陆小凤:“这位莫不就是陆小凤陆大侠?”
陆小凤道:“你不是学士,他不是将军,我也不是大侠,我们大家最好都不必客气。”
李燕北恶狠狠的看向杜桐轩,冷笑道:“我若是你,就绝不会到这里来!”
杜桐轩道:“我不是你,所以我来了。”
“你不该来。”
“我已来了。”
“那你恐怕很难活着走出去。”
“如果我活不了,那你也一定会死。”
杜桐轩冷笑了一声,拿出一个颇为精致的锦盒,笑道:“解药。”
“今天要杀我的是你。”
“没错。”
“要救我的还是你。”
“也没错。”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赌局玩的更大一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被杜桐轩算计,还要接受杜桐轩的解药,这非常的难堪。
但李燕北不是死要面子的人,痛快的吃下了解药,大声道:“你要赌多少?”
“你还有什么可赌的?”
“我在大通钱庄,还存着八十万两银子!”
“叶孤城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之前,吕云澄和叶孤城的赔率是八比九,我不占你便宜,明天就存九十万两银子进去。”
“我若输了,立刻离开京城,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绝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我若输了,立刻去往关外,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绝不再踏入关内半步。”
“一言为定?”
“击掌为信。”
两只手掌碰在一起,这场身家赌局,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赢的人获得一切,输的人唯有一死。
离开?
隐居?
笑话!
古往今来,有几个输光了身家的黑帮大佬能够得好死?
旁观的江湖人觉得热血沸腾,陆小凤却觉得很恶心。
因为这场“热血沸腾”的赌局,涉及到了他两位朋友的生死。
如果那个混蛋在这里,怕是已经掀桌了吧?
击掌为誓,赌局成立,李燕北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要救我的性命了吧?”
杜桐轩阴恻恻的笑道:“因为死人没有办法付账——赌账。”
李燕北很快就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风从窗外吹过,大家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
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篮黄菊,从楼下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
一个人踩着鲜花,慢慢地走了上来。
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
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
他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叶孤城。
无论认识不认识,只要见到这个气质,就知道他是叶孤城。
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似乎蜀中唐门的毒砂已经被解决,一点威胁都没有。
叶孤城轻声道:“谁是唐天容?”
声音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墙角喝酒的那人更是把双手放入到了豹皮革囊中。
蜀中唐门专门盛放暗器的豹皮革囊。
唐门这一代有三个年轻人最优秀,大哥唐天仪,二弟唐天容,老三唐天纵。
前些时日,叶孤城废掉了唐天仪,如今又找上唐天容,看来是要和唐门不死不休了。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直到现在还活着?”
“是谁替你解的毒?”
“本来无毒,何必解毒?”
“本来无毒?”
“一点尘埃,又有何毒?”
“本门的飞砂,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一点尘埃?”
叶孤城点了点头。
唐天容冷笑道:“还有谁认为本门的飞砂只不过是一点尘埃的?若是没有,各位最好下楼,免得受了误伤!”
“不必走。”
“不必?”
“我保证你的飞砂无法出手。”
“手”字还未落下,唐天容已经抬起手,准备释放暗器,但他的动作和叶孤城相比,差的实在是太多。
寒光一闪,叶孤城的剑已经出鞘。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
那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
光芒一闪而逝,剑回到了剑鞘,唐天容双肩流下汩汩鲜血。
叶孤城看都没看唐天容一眼,而是看向了陆小凤,道:“这一剑如何?”
陆小凤道:“比当初强。”
“本就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天下无双不代表天下无敌,也不代表万物皆可杀。”
“你觉得我胜不了吕云澄?”
“没有人能杀死他。”
“那可未必。”
叶孤城踩踏着花路离开了,酒楼里仿佛沸水一般炸开,无数人疯狂的跑去赌场,押叶孤城取胜。
杜桐轩得意的说道:“你现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
李燕北道:“这一剑很厉害,但未必胜得过吕云澄的鱼肠剑。”
“可惜的是,吕云澄说过,他会在这场决斗中使用泪痕剑。”
杜桐轩大笑着离开了,李燕北呆呆愣愣的看着,似乎忘了自己的毒已经解了,可以借机围杀杜桐轩,以此来赖账。
陆小凤道:“还好吕云澄不在。”
“你也觉得吕云澄会败?”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吕云澄在这里,方才跑出去的人,你,还有杜桐轩,都会变成尸体。”
“吕云澄如今在何处?”
“可能在家,也可能出去游玩了。”
吕云澄确实出去游玩了,游玩的地点就是白云观。
白云观仿佛就在白云间,金碧辉煌,宏伟壮观。
雾还没有散尽,远远看过去,这道观的确就像是缥渺在白云间的天上宫阙。
镶着黄铜兽环的黑漆大门已开了,却看不见人,晨风间隐约传来一阵阵诵经声,道人显然正在做早课。
穿过院子,走过烟雾缭绕的大殿,从后面的一扇窄门走出去,终于看到了一个道人。
吕云澄道:“你是在等我的?”
道人点了点头。
“比剑?”
道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是哑巴,最好开口说话,我没有和人打哑谜的兴趣,惹恼了我,我可不管什么圣地不圣地,一定会见血。”
“我想找你比剑,但我怕你的泪痕剑。”
“既然心存恐惧,那还有什么好比的?你已经输了。”
“我本来就不觉得自己会赢。”
“你是白云观的?”
“是。”
“我昔年也得到过一些全真道的传承,看在这份香火情上,我就指点你几招,给我送一把木剑来。”
道人咳了一声,立刻出来六个道士,其中一个拿着一把木剑,双手递给吕云澄。
吕云澄挥舞了两下,道:“七人阵法,莫不是北斗七星阵?”
“吕公子好见识。”
“如果你们能用出九十八人的正反天罡北斗大阵,我倒是还有些兴趣,只有七人,呵!”
“吕公子莫要大意,还是先试试再说。”
道士也来了傲气,他毕竟不是终南山重阳宫的道士,不知道什么“九十八人正反天罡北斗大阵”,只当吕云澄是瞧不起他们。
吕云澄确实没在看他们,只是自顾自的挥舞木剑,连一丝真气都没有附着其中。
道士以指弹剑,剑作龙吟。
龙吟声中,七把宝剑刺向吕云澄的要害。
古系的北斗七星阵和金系的天罡北斗阵很类似,都是七人连成一体,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牢牢将敌人困于阵中。
只不过“北斗七星阵”的攻击力更强,“天罡北斗阵”更加均衡,适应性也更强。
七位道人联手狂攻,七柄剑竟似有七十柄剑的威力。
剑光如天罗地网,吕云澄像是一条落入网中的大鱼,无论如何飞腾跳跃,也逃不出罗网。
远远看去确实如此,可若是靠近了看,却发现那些道人的窘态。
无论他们的攻击如何精妙,气势如何恢弘,只要吕云澄木剑轻轻向前一送,便非变招不可。
那些道士只觉得是见了鬼了。
吕云澄的招式不见任何精妙,甚至没有在木剑上附着真气,只是随随便便乱斩乱刺,偏偏每一招都直指他们的破绽。
他们每一次出招,不像是在进攻,倒像是在主动送死。
吕云澄何等威名,败在吕云澄手中不算什么,但人家连真气都不用,手中也只有一把木剑,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着实有些丢人。
可事实上,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九阴真经中有“北斗大法”,紫霞神功、混元功、先天无极罡气、先天功全部都是全真道统,简直是开卷考试,全无任何难度。
远处观战的木道人、顾青枫大为惊奇。
顾青枫武功不甚高深,看不出其中因果,只当是吕云澄修为高深莫测,吊打白云观七大护法。
木道人却看出了一些因果,笑道:“如果贫道没有看错,吕公子确实精通全真武学,而且是重阳宫的传承。”
顾青枫道:“此言当真?莫非他……”
话未说完,却见吕云澄突然暴起,以一把剑正面硬怼七把剑。
寻常宝剑对拼,应当是剑气四溢,尘土漫天,此时却什么都没发生,七个道人的剑气,就像是臣子遇到皇帝,百川归于大海,尽数消散无踪。
这一招绝非剑法所能造成,而是内功心法的缘故。
顾青枫惊呼道:“先天神功!这是重阳祖师的先天神功!”
第206章 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么
全真道有三大祖庭,永乐宫、重阳宫、白云观。
白云观始建于唐玄宗时期,原名天长观,泰和二年罹于火灾,重修后更名为“太极宫”。
长春真人丘处机于西域大雪山觐见成吉思汗,回来的时候便居于此处,铁木真为此特意把太极宫更名为“长春观”。
丘处机仙逝后,尹志平在长春观东侧下院建处顺堂,藏丘祖仙蜕,此观遂称为全真龙门派祖庭。
“白云观”这个名字,还是明朝初年的时候改的。
换而言之,白云观继承的多是丘处机的道统,而吕云澄方才展示的却是王重阳的传承,顾青枫如何不震惊。
这也是吕云澄的运气。
传送令赠送的先天功虽然来自于金系,但核心思想却无甚差别,面对白云观的“北斗七星阵”,可以轻松做到“大吃小”。
而且古系剧情大多集中在明朝,王重阳丘处机是先祖先师,即便传下了绝学,也大多散失了。
吕云澄若是去重阳宫转一圈,仅凭手中的先天功,就足够被人当成老祖供起来。
顾青枫也有这种想法。
若是吕云澄武功不够高,随便编个理由下手抢就行。
吕云澄武功高深莫测,还没什么权利之心,请回来当个吉祥物供起来,岂不是好处无限?
想到此处,顾青枫大步走了过去,躬身施了一礼:“贫道顾青枫,见过吕真人。”
顾青枫仪容修洁,风采翩翩,再加上好似天生就带有的笑容,倒还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如果他能换一身不那么华贵的道袍,那就更像了。
“别别别,‘真人’二字我受不起,我可受不了青菜豆腐的清苦日子。
而且,你若是‘贫道’,天下九成九的人,都可以改名为‘穷鬼’了。”
顾青枫身边是武当长老木道人,相比于顾青枫,他倒是更像游戏风尘,落拓不羁的道家高人。
听到吕云澄的话,木道人打趣道:“他不是贫道,我可是真真正正的贫道,哪天没钱了,不知可否去吕公子哪里打打秋风。”
“道长若是来,我自然是欢迎的。”
陆小凤系列诸多大boss,吕云澄最喜欢的就是木道人。
首先,木道人的能力很强,无论武功还是智计,都稳压陆小凤一头,陆小凤对他没有任何办法。
其次,木道人并非想要称霸江湖、改朝换代的野心家,他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武当掌门之位。
从某种方面来说,木道人和小马哥很像,他的经历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总结:
我忍了二十年,就是在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了不起,而是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最重要的是,木道人和吕云澄没发生过任何冲突,吕云澄才懒得没事找事。
顾青枫被吕云澄挤兑两句,倒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说道:“请吕公子内堂详谈,贫道有事想要和吕公子商议。”
“好吧,头前引路。”
直到三人走开,方才摆阵的七人才回过神来,满脸惊骇的看着吕云澄的背影。
观战的都能看出那是先天功,亲手接招的体会自然更深。
“他刚才用的似乎是传说中的先天神功。”
“他对北斗七星阵有很深的理解,能够轻松判断出阵法的每一重变化。”
“最后一招时,他的站位是北极星位,是北斗七星阵的死穴,寻常人绝不可能知晓。”
“那个‘九十八人正反天罡北斗大阵’,我听都没听过。”
“观主方才称他为‘真人’。”
“看来我们很快就要有个道尊转世的老祖了,刚好,他姓吕。”
“我只想看看那个‘九十八人正反天罡北斗大阵’,不管多几个老祖,我都无所谓。”
七人并非苦修剑法的剑客,京城里也不可能有专心练剑不管外事的剑客。
三言两语间,已经把顾青枫的打算,以及成功后的好处,说的清清楚楚。
躲在一旁的“富贵神剑”殷羡一直到吕云澄离开,才敢现身而出。
殷羡是大内四大高手之一,对于剑法颇为自负,自信不弱于西门吹雪叶孤城,对于吕云澄和叶孤城要在紫禁之巅比武颇为不满,想要试试吕云澄的剑法。
结果让他感到绝望。
现在不只是武功打不过,权势也远远比不了了。
白云观由于临近京城,在官面上的势力比少林武当更胜一筹。
当朝的名公巨卿,有很多是顾青枫的常客,甚至还有些已拜在他门下,而吕云澄很快就会成为白云观的太上长老。
他方才若是敢出手,无需吕云澄动手,顾青枫一声令下,“富贵神剑”就会变成“乞丐破剑”。
殷羡面色阴晴不定,思索半晌,快速离去。
不是回皇宫,而是去找陆小凤。
……
白云观内堂。
顾青枫点了一支龙涎香,恭敬地问道:“敢问公子,方才用的可是先天神功?”
“你自己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吕云澄左掌一挥,渡过去一股真气,顾青枫运起掌力,轻轻一触,已经确认,这便是宗门典籍中记载的,全真最高传承——先天功!
其实吕云澄体内真气以嫁衣真气为主,原版的嫁衣神功具有很强的排斥性,不能辅修别的绝学。
可吕云澄的嫁衣神功是三合一融合出来的变异版,而且还是在练成浑圆功体之前,辅修玄功要诀、九阴真经、先天功三门顶尖绝学。
运功过程中,三门绝学的精要已经被融合进去。
大多数时候显化为嫁衣真气,必要时能够转化为别的真气,相当于多门心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合而成的崭新绝学。
只不过吕云澄有取名困难症,仍旧命名为“嫁衣神功”。
顾青枫见吕云澄果真精通先天功,大喜过望,当场便要认个“师叔”,木道人只是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道教不是分为正一道和全真道么,武当派属于哪一派?
哪个都属于,也哪个都不属于。
武当山是道教圣山,各家道教派系都有,不过统一尊奉真武大帝。
武道方面,“三丰派”更多一些,武当的绝学基本上都是张三丰传下来的。
道统方面,全真道更多一些,而且多是全真龙门派。
所以,木道人到了京城之后,会住在白云观,顾青枫也对他热情招待,因为两人向上数几代,实际上是一家人。
至于正一道,那就要到降妖伏魔的世界去见识了。
龙虎山张天师的五雷天心正法、混元宝盒、三五雌雄斩邪剑,在诸天万界,轰死了不知多少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不摇碧莲那个货除外!
“行了行了,师叔师伯的以后再说,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师叔请讲。”
“你是不是想要插手这场决斗?”
“师叔武功盖世,我这点本事,如何有资格插手。”
“又没说你要和我们两个打,我说的是参与赌局,抽一些好处,甚至借机把李燕北和杜桐轩的势力尽数吞下去。”
“这……”
顾青枫冷汗涔涔,心说认这个“师叔”,不会是引狼入室吧。
木道人笑道:“你们自己内部的事,贫道就不参与了,贫道告辞。”
其实木道人也参与了外围赌局。
一方面是赚点现银,另一方面则是趁机销赃。
从阎铁珊那里捞到的只有珠宝,换成现银或者粮食布匹,才能用于供养幽灵山庄。
平日里木道人都和古松居士在一起,今日古松居士不在,实际上就是处理那些珠宝去了。
木道人离去,顾青枫面色更苦。
没有木道人压阵,吕云澄若是想要杀了他,他绝无任何反抗之力。
咬了咬牙,顾青枫道:“师叔明鉴,弟子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只是想宣扬道统……”
顾青枫的情报网遍布京城黑白两道,叶孤城刚刚一剑废掉唐天容,他就已经收到了详细记录的飞鸽传书。
他本打算趁着李燕北心思不定之际,吞掉李燕北的势力,再借助赌局吞掉杜桐轩的势力,成为称霸京城黑白两道的大人物。
没想到还没派人和李燕北接触,吕云澄已经找上门来。
“别和我说那些屁话,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么?”
“笨死的?”
“是笨死的,但更是贪死的。”
“请师叔指教。”
“猪看到食物,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大吃特吃,结果越吃越胖,胖到一定程度,就会被人杀死吃肉,你觉得,你和猪有什么区别么?”
“这……”
顾青枫头上冷汗更重,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然成了一头快养肥了的猪。
若是他成功吞下李燕北和杜桐轩的势力,锦衣卫和东厂的大军,就该找上门来“查抄叛逆”了。
至于朝中那些关系?
天下没有比王公大臣更懂得见风使舵。
得势的时候,他是仙风道骨的顾真人,一朝失势,那些人只会冲上来狠踩,分食他的血肉,绝不会帮忙说半个字。
“修道首在静心,钱财、权势两座大山压在肩上,任凭你天赋如何异禀,传承如何高深,修行如何刻苦,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第207章 永乐大典,四大神功
“青衣楼,红鞋子,还有一个白袜子。”
“师叔您说什么?”
“老实和尚今天早晨去了我那里一趟。”
“师叔明鉴,弟子确实加入过白袜子,不过已经退出了,白袜子如今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老实和尚,一派是大太监王安……”
“既然你已经成功离去,就不要再参与这些污秽之事,专心修道练武,做一个得道真人,不比做大肥猪好的多么?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老实和尚也没有收心,武功却比你强得多?”
“请师叔指点。”
“因为老实和尚已经从另一个层面收心,每一次面对强敌,他的内心都会坚定一分,老实和尚不老实只是表象,老实和尚真老实才是核心。”
“多谢师叔指点,弟子明白了。”
“你能明白最好,不明白我也没什么办法,看在那份香火情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参与这场决斗,独善其身,方能活命。”
“否则呢?”
“必死无疑。”
“那师叔为什么要参与决斗?”
“因为我只想和叶孤城好好打一场,别的我都不关心。”
吕云澄大步走出内堂,留下面色阴晴不定、内心七上八下的顾青枫。
顾青枫当然不会真的把吕云澄当成师叔,但吕云澄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他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圆满,再前进一步,锦衣卫和东厂就该杀猪吃席了。
“传令下去,紫禁之巅决斗结束之前,白云观不接待外客,所有弟子禁止外出,如有参与赌局者,立刻报备,否则按照门规从重处罚。”
……
“我是个混蛋,一等一的大混蛋,空前绝后的大混蛋,像我这样的混蛋,一百万个人里都找不出一个。”
潇湘苑内,大名鼎鼎的龟孙子大老爷正在大吼大叫。
龟孙子大老爷是本世界最奇特的武林奇人,比什么小老头玉罗刹之类的奇幻的多。
表面上,他是一个在欢场中厮混的老青皮。
实际上,他还有两个马甲。
一个叫大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所有奇奇怪怪的事,他都知道一点。
一个叫大智,无论你提出多奇怪多困难的问题,他都有法子替你解决。
以前大智还不知道如何请西门吹雪,现在知道了,刮掉陆小凤的胡子,或者和西门吹雪打一架。
大智大通的本事实在是太大,龟孙子自身武功又着实一般,便伪装成一个老混子,靠着“只有我能找到大智大通”来生存。
在马甲遍地的本世界,有两个马甲不算奇怪,但龟孙子这奇葩的情报网,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秦楼楚馆是情报汇集之所,但也没有这么过分吧。
尤其是那些武林典故,即便是少林武当的藏经阁,也不一定有记载,龟孙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吕云澄对于龟孙子颇为好奇,只不过以前武功尚未大成,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没用。
现在武道已经圆满,有些东西已经可以去算计了。
对!
经过长时间的战斗、闭关,吕云澄于八月十七那天终于突破了嫁衣十重,达到了精、气、神合而为一的浑圆功体。
这也是吕云澄推迟决斗的原因。
当时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不方便离开,绝不是什么中秋佳节应该让人阖家团圆。
而且,这浑圆功体融合了先天功、九阴真经、玄功要诀等毫不逊色嫁衣神功的绝学,比原版的浑圆功体只能更强。
古龙四大神功:嫁衣神功、明玉神功、四照神功、无相神功。
吕云澄已经把嫁衣神功练到大成,明玉神功的秘籍拿到了一半。
四照神功和无相神功也该提上日程了。
吕云澄有一种预感,自己一定能够在本世界见到这两门绝学。
而且龟孙子一定知道那两门神功的线索。
由于吕云澄和叶孤城决斗的日子即将到来,京城的武林人士激增,青楼的生意也好了很多,大白天都要营业。
吕云澄进去的一刹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哪怕不认识吕云澄的,见到吕云澄背后的剑匣,也知道来人是谁,一个个差点把舌头惊掉。
还有两天就要和人生死相搏,竟然还有闲心逛青楼。
到底是信心十足,还是自暴自弃?
这可关乎押在赌场里面的银子啊!
那可是我杀人放火打劫偷盗黑吃黑赚来的血汗钱啊!
吕云澄好似没看到那些武林人士的目光,指着龟孙子道:“我要赎走这个家伙。”
老鸨子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道:“吕公子说的哪里话,吕公子要带他走,直接带走就好了,谈钱就生分了。”
贪财也要分时候。
老鸨子可不敢惹吕云澄这种喜怒无常的家伙,只盼吕云澄带着龟孙子赶紧走人。
“龟孙子欠下的债,多是可怜人的卖笑钱,这种钱我还是不屑赖掉的。”
吕云澄示意了一下,霍天青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老鸨。
老鸨子见了钱,笑的鼻子不见眼睛:“吕公子可真是大好人啊,我这的姑娘,多是穷苦……”
“等我赢了决斗再唱高调吧!”
吕云澄转身就走,霍天青提着龟孙子,一并离开。
然后大街上的人就看到了一片奇景。
吕云澄骑着马走在前边,吕云澄的管家霍天青赶着马车跟在后边,马车里面坐着一个头大如斗的老青皮。
“高人是不是都有怪脾气,有车不坐非要骑马?”
“不是,据说吕公子的宝马脾气很怪,不仅每天都要喝酒,看到吕公子乘车,还会闹腾起来,吕公子无奈,出门都会骑马。”
“吕公子那么大本事,还奈何不得一匹马么?”
“人家是武林高人,或许觉得这种事很有趣吧,还有武林高人喜欢倒着骑驴呢。”
“那倒也是,我若是有这样一匹马,可要好好养着……”
听到那些路人的议论,霍天青满脸黑线。
车上的龟孙子倒是觉得很有趣,笑道:“这匹马好,若是我有这样一匹马,我也不舍得坐车。”
霍天青冷笑道:“你付得起酒钱么?”
“当然,我就算欠下再多的酒钱,也有人来赎我。”
“我实在不懂,大智大通为什么从来也不愿见人?”
“因为他们觉得世上的人除了我之外,全都是面目可憎的大混蛋,却不知,天下最大的一个混蛋就是我。”
“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是混蛋,那他还有的救。”
“小伙子,你知道你是混蛋么?”
这个问题回答“知道”不对,回答“不知道”也不对,所以霍天青选择不回答,而是反问。
“龟孙子,你知道我一巴掌可以把你的脑袋拍成烂西瓜么?”
“吕云澄需要我去找大智大通。”
“问完了再拍。”
龟孙子嘟囔道:“果然是什么人跟什么主子,你们俩都是大混蛋。”
吕云澄道:“龟孙子,你知不知道,我的耳朵只比花满楼稍逊半筹。”
“武林高手本就耳聪目明,你武功高深,耳力自然精湛。”
“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非常的小心眼。”
龟孙子马上就不说话了,他斗大的脑袋还有用,不想变成烂西瓜。
过不多时,三人到了城外的一座废土窑。
窑洞低矮而阴暗,即使像龟孙子这么瘦小的人,也得弯下腰才能钻得进去。
过不多时,龟孙子道:“可以开始了,一个问题五十两。”
吕云澄丢进去一个银元宝,道:“世上有没有一部记录古往今来全部武林典故的书?”
土窑里传出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有。”
“那部书是不是《永乐大典》?”
“是。”
《永乐大典》是明成祖时期,解缙、姚广孝主持编纂的一部集华夏古代典籍于一身的巨着。
全书卷,册,包括经,史,子,集,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释藏道经,戏剧,工艺,农艺,涵盖了数千年来的知识财富。
本世界是武侠世界,自然要加上武林典故、武功秘籍。
以大明朝对武林的忌惮,再加上锦衣卫、东厂、青龙会等势力无孔不入的渗透,《永乐大典》内包含什么武功都不奇怪。
而且,这个问题也证明了,龟孙子一定看过《永乐大典》。
他今年差不多五十来岁,而他在江湖中仅仅混了十年,其余的时间在哪儿?很可能就是在看书。
吕云澄不在乎他是解缙的后人还是姚广孝的后人,也没兴趣刨根究底,只在乎他知不知道无相神功和四照神功在哪里。
“《永乐大典》现在还是全本么?”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但“大通”还是给出了答案:“不完整,已经缺了一些内容。”
顿了顿,“大通”补充道:“一些记录武功秘籍的书卷被人盗走了。”
吕云澄道:“那一定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绝学,否则早就已经补充上了。”
龟孙子没有说话,没有五十两银子,他拒绝说任何话。
“你知不知道无相神功?”
“天下间最浑厚的内功,原本也记录在《永乐大典》中,被盗走了一半。”
“谁盗走的?”
“一个异族的使节。”
“再说说四照神功。”
第208章 有点意思,真好玩啊
“‘四照神功’是昔年月行门的绝学,共分为十二段。
‘普照功’三段,‘返照功’三段,‘时照功’三段,‘内照功’三段。
此门绝学唯有资质绝顶的童子处子才能修行,或是自幼修行,或是由他人灌顶。
练成后经脉穴道迥异于一般武者,运气的速度至老不变,该快的地方快,该慢的地方慢,能够凌波渡虚,举手投足可破天下诸般绝学。
有一门名叫‘枯木禅’的绝学,可以辅助四照神功的灌顶。”
“四照神功在哪里?”
“被人盗走了。”
“盗走四照神功的人,和盗走那些武功秘籍的,是不是一个人?”
“不是。”
“神针薛家有明玉神功的传承,但被人盗走了一部分,你知不知道是谁?”
“那个人在青龙会。”
“龟孙子是不是曾经做过和尚或者道士?”
“他曾经当过和尚,练过一段时间铁头功,后来荒废了,他的法号是海龟。”
“很好,我没有问题了。”
过不多时,龟孙子抱着银子从洞口爬了出来,却发现吕云澄和霍天青还守在外面。
龟孙子心中一惊,嬉笑道:“还以为吕公子要问叶孤城的情况呢。”
“没什么好问的,我根本就不关心他的情况,我只想和他痛痛快快一战。”
“那公子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保你的命,看在你刚才没有耍花招的份上,我保你一命。”
“公子说笑了,谁会杀……”
“这个世界上,知道的太多、脑袋太聪明,却没有高深的武功,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有人想要让大智大通永远闭嘴。”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能让大智大通闭嘴,让你闭嘴似乎也一样。”
“那就叨扰公子了。”
“走吧。”
龟孙子装了十年大智大通,当然不是笨人,他已经看出,吕云澄猜出了他的身份。
全部身份!
江湖中或许有很多人猜测龟孙子就是大智大通,毕竟变声不是困难的事,却很少有人知道,龟孙子还有一个马甲。
那个马甲,穿着一双白袜子。
龟孙子是白袜子的人,同时也是老实和尚一派。
不过他并不会武功,只有聪明无比的大脑,能够记住武林典故,能够分析各种情报,能够针对各种事情想出对策。
前些时日,老实和尚去青楼,并不是为了找欧阳情,而是为了见龟孙子。
老实和尚和隐形人杀手也不是偶遇,而是龟孙子认出了小胡子老学究的武功,传信给老实和尚。
再往后,就是老实和尚和吕云澄的初相遇。
吕云澄原本并未有过多少疑虑,只不过觉得老实和尚和隐形人杀手的对决有些古怪。
龟孙子方才说的东西实在太多,吕云澄下意识的想到老实和尚说的“三个人”,这才问他是不是当过和尚或者道士。
龟孙子承认当过和尚,等于是自爆身份。
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突然这么做,应该是从老实和尚那里得到了信息,知道吕云澄可以成为“盟友”,赌了一把。
至此,前些时日发生的事,尤其是“隐形人-欧阳情-老实和尚”那一条线,吕云澄全部理清。
吕云澄不是侦探,但却颇有一种解开真相的快感。
盗走半部无相神功的异族使节应该就是无相皇。
由于他只有半册神功,结合一些乱七八糟的武功胡乱修行,因此练得走火入魔,把脸都给练没了。
白玉京修行的,很可能就是另外半册无相神功。
吕云澄和他切磋的时候,感受到过那股浩荡精纯的真气,当时只是猜测,现在基本确认。
白玉京练成了,所以武功很高。
秘籍只有一半,所以没有那种无坚不摧的威能。
盗走那些早已失传的武功秘籍的,应该是小老头吴明,隐形人的武功绝学就是从此而来。
至于盗走四照神功的人,吕云澄还没有想清楚,但肯定和吴明脱不开干系。
如果本世界有一个人符合四照大成的逼格,那就只有吴明了。
这其中还有一些因果,而且这个因果关乎吴明的真实身份。
那一定是个能让很多人惊掉眼球的身份。
想到此处,吕云澄发出了一声许久没有发出过的感叹。
有~点~意~思!
真~好~玩~啊!
霍天青不是笨人,猜出了龟孙子就是大智大通,但白袜子之事,他并不知晓,只当吕云澄要把这有问必答的“天书”搬回家。
随着吕云澄的一系列行动,京城变得更加混乱。
先是顾青枫封闭白云观山门,但封闭之前公开宣布,吕云澄继承了重阳祖师的先天神功,是他的小师叔。
吕云澄所到之处,全体全真弟子,务必殷勤接待,不可稍有怠慢。
随后是吕云澄带走了龟孙子,问了大智大通几个问题后,又把龟孙子带回了家,不让龟孙子见任何人。
这避免了其他人找大智大通。
有些人说是信心十足,有些人说是心虚胆怯,还有些人说吕云澄也参与了赌局。
但不管怎么说,赌场的赔率已经发生了改变。
八比七。
吕云澄的赔率重新超过叶孤城。
恭喜杜桐轩,他可以省下二十万两银子了。
……
陆小凤身前出现了一个和尚。
一个用飞镖的和尚。
一个非常不像和尚的和尚。
一个看到他就跪下来磕头的和尚。
和尚本名叫“胜通”,法号也叫“胜通”,是关中“飞镖”胜家的人。
用胜通的话说,六年前,胜家被阎铁珊排挤,背井离乡,父母离散,兄弟飘零,他也被迫入了空门,陆小凤杀了阎铁珊,他特意来报恩。
“你以为我杀了阎铁珊,替你们出了气,所以要来报恩?”
“正是。”
“阎铁珊并不是我杀的。”
“若非陆大侠仗义出头,阎铁珊如今想必还在珠光宝气阁耀武扬威,又怎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就算你欠了我的债,刚才你也已经还了。”
“叩头只不过表示尊敬,又怎能算是报恩?”
“不算?”
“绝不能算!”
“要怎样才能算?”
胜通忽然从怀里拿出个包扎很仔细的布包,双手奉上:“这就是在下要送给陆大侠的礼物!”
布包里面并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条染着斑斑血迹,还带着黄脓的白布带,一打开包袱,就有股无法形容的恶臭散发出来。
白布带当然不值钱,但如果这条白布带是从叶孤城身上解下来的,在这个时候,价值绝不会低于一百九十五万两。
一百九十五万两是李燕北的赌注,也是他的全部身家。
“在下为了避仇,也因为无颜见人,便选了个香火冷落的小庙出家,师父死了后,贫僧就是那里惟一的和尚!”
“叶孤城也在那里?”
“他是今天正午后来借宿的,来了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里,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我送盆清水进去。
除了清水外,他还要我买了一匹白布,又将这油布包交给我,叫我埋在地下。”
陆小凤忽然明白,既不爱赏花,也不近女色的叶孤城,今日却要美女在前面以鲜花铺路。
——那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的伤口发出的脓血恶臭。
就如同雄狮负伤后,也一定会掩饰自己的脆弱,并且独自藏在深山里舔伤口,否则只怕连野狗都要去咬它一口。
陆小凤突然松了口气。
他知道吕云澄一向高傲无比,如果得知叶孤城受伤,要么延迟决斗,要么会在出手的时候手下留情。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剑是杀剑,吕云澄的剑不是。
至少,那把削香剑不是。
陆小凤收起了白布带,问明了胜通所在的小庙的位置,转身去了吕府。
看着陆小凤的背影,胜通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阴险笑容。
莫名其妙有人报恩,莫名其妙送上如此大礼,陆小凤觉得很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
直到到了吕府大门口,看着开门的霍天青,他才反应过来。
如果阎铁珊真的逼得胜家老小背井离乡,那动手的一定是霍天青。
霍天青是吕云澄的管家,吕云澄是他的好朋友。
这么算的话,胜通应该给他一飞镖,而不是跪下谢恩,送上价值一百九十五万两的大礼。
“六年前,你是不是把飞镖胜家逐出了关中?”
“没有,他们是自己离开的,据说是成立了商队,想要顺着丝路去遥远的西方做生意,我当时还想通过他们购买一些西域的香料宝石。”
“结果呢?”
“他们离开之后,就没了消息。”
“没有威逼?”
“生意上的事,从来都是以和为贵,能不动手就不动手,陆大侠遇到了胜家的人?”
“他说是被阎老板逐出了关中,而我杀了阎老板,特意来报恩。”
“如果当真是我出手,他应该活不到今天。”
生意上的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一旦动手必须做绝,让人永远不得翻身。
这个道理,陆小凤当然明白,所以他没有继续问。
相比于莫名其妙出现,莫名其妙跪下来报恩的胜通,他当然更相信霍天青。
“吕云澄呢?”
“在后堂会客。”
“谁?”
“公孙兰。”
第209章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吕云澄,你竟然敢在紫禁之巅决斗,莫不是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皇帝都还没着急,你急个什么劲?”
“你知不知道,这场决斗中藏着一个很大的阴谋。”
“有多大?”
“大到你难以想象。”
“你读过《战国策》么?”
“我的出身虽然低微,但还是读过一些书的。”
“《战国策·魏策四》中有一篇史传文,赞颂安陵国的使节唐雎,唐雎有一句名言,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也就是说,一个只有剑的人,最多也就是刺王杀驾,古往今来,死过不知多少个皇帝,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布衣之剑只能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但如果握着这把剑的是阖闾和伍子胥呢?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公子不会以为,这异象只是为了赞美专诸的勇武吧?”
当年阖闾欲杀吴王僚自立,伍子胥把专诸推荐给他,专诸借着上菜的机会完成了刺杀。
吴王僚死后,阖闾继位,重用孙武子、伍子胥,使得吴国国力日渐强盛,甚至一举攻破了楚国的国都,威震天下。
专诸刺王僚只是伏尸二人,带来的影响却堪称天翻地覆。
忘了说了,专诸刺杀吴王僚的那把短剑,藏在鱼腹之中,因此名为——鱼肠!
“虽然我手中有鱼肠剑,但我没兴趣成为专诸,也没有人有资格让我成为他的专诸。”
“不是你,是叶孤城。”
“证据。”
“五妹用一个秘密,换取了自由身,脱离了红鞋子。”
“什么秘密?”
“南王世子和当今圣上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他偷偷备了龙袍。”
南王世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认识他的不少,但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能看到南王世子的人,看不到皇帝,能看到皇帝的人,看不到南王世子。
这主要是因为,南王府既不在京城,也不在金陵,而是在五羊城,距离京城很远很远。
京城的官员去那里相当于发配,去了基本回不来,南王世子没有诏书也不能进京。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南王府才会和南海飞仙岛搭上线。
离得近啊!
如果南王府在内陆,想要和叶孤城搭上线,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听到公孙兰的话,吕云澄明白,为什么原剧情中公孙兰会遭遇刺杀,原来是去查案的时候,被人发觉了。
吕云澄笑道:“江重威这双眼睛瞎的很值啊,如果他的眼睛还在,九族可就不安生了。”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南王是陛下的皇叔,他是见过陛下的。”
“嗯。”
“他当然也见过南王世子。”
“你这是废话。”
“所以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得和陛下一模一样。”
“你想说什么?南王想要造反?御史衙门参奏南王的奏章,怕是能堆满两间房屋了吧,但南王还是南王。”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条件。”
“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完成决斗,只要能让我完成决斗,我保证皇帝不会死。”
“这个还不够。”
“那我再给你加一条,如果南王世子在宫中有内应,那个内应十有八九是王安。”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
“你听说过白袜子么?”
“一个由太监和出家人组成的组织。”
“王安是白袜子的首领,当初的假银票案也有他的参与,钱老大就是他的人。”
“我会把此事禀告皇后娘娘。”
“记住,我有一把剑叫做鱼肠,千万不要做愚蠢的事情。”
“我可以当成是威胁么?”
“随你。”
……
公孙兰前脚刚走,陆小凤后脚就到了。
“吕云澄,公孙兰来做什么?”
“仰慕本公子英俊潇洒,武功高强,来自荐枕席。”
“据说她比江湖四大美人加起来还美十倍,如果是真的,那我真就要怀疑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公孙兰美不美,你可以去问薛冰,不要问我。”
“还是别了,冰冰生起气来,我可遭不住。”
江湖四大美人也被称为四条母老虎,其中一个就是薛冰,陆小凤可不敢问薛冰这个问题。
“你来做什么?不会是想问我有没有信心吧?”
“不是,我是来给你送信心的。”
陆小凤拿出了胜通给的白布带,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这件事很明显有鬼。”
“有鬼你就去查吧。”
“决斗能不能推迟?”
“即便我同意,叶孤城也不会同意。”
“叶孤城的位置我已经告诉你,你要做什么都随你。”
“你不怕我去落井下石?”
“像你这种傲慢的人,八成会去送能解百毒的碧灵丹,而不是去落井下石,你是个疯子,看起来很正常的疯子。”
说完,陆小凤就离开了。
他是个喜欢探究真相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未知和谜团。
既然发现了疑点,那就要去查清楚。
叶孤城那边,吕云澄自己会处置。
……
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窄小,却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也衬得那一盏孤灯越发昏黄黯淡。
墙壁上的积尘未除,房顶上结着蛛网,孤灯旁残破的经卷,也已有许久未曾翻阅。
叶孤城斜卧在冷而硬的木板床上,虽然早已觉得很疲倦,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他本来久已习惯寂寞。
一个像他这样的剑士,本就注定了要与人世隔绝,就像是个苦行的僧人,尘世间的一切欢乐,他都无缘享受。
在他的一生中,寂寞本就是他惟一的伴侣。
寒风从窗外吹进来,残破的窗户响声如落叶,屋子里充斥着种连风都吹不散的恶臭。
叶孤城的伤口已完全溃烂,就像是一块生了蛆的臭肉。
他本是个孤高尊贵的人,现在却像受伤的野狗一般,缩在这残破禅房中,忍受比寂寞更可怕的凄凉冷落。
假如现在有个亲人、有个朋友陪着他,那情况也许会好得多。
怎奈他偏偏命中注定了是个孤独的人,从不愿接受别人的友情,也从不将感情付给别人。
他忽然发觉,这竟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想到自己也需要个朋友。
叶孤城又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每日晨昏从无间断的苦练,想起了他的对手在他剑下流出来的鲜血,想起了那碧海青天,那黄金般灿烂的阳光,白玉般美丽的浮云……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叶孤城想去拿剑,却又停住了手。
他当然知道,来人的轻功高深莫测,早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地步,但他每一次落地,都是有声音的。
因为来人有一个朋友是瞎子,所以他从不用无声的武功。
这是何等伟大的情谊。
叶孤城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感觉。
他觉得有些讽刺,但这却是事实。
我到底也还是个人!
吕云澄敲了敲门,道:“我能进去么?”
“当然可以。”
“没想到你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换做是我,是绝对不肯的。”
“决斗之前,咱们两个相遇,真的好么?”
“不好,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见见你,并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
“你不怕我落井下石?”
“那也随你。”
“我没那个兴趣。”
吕云澄把唯一的凳子搬过来,坐下,笑道:“我来给你送一颗药,能解百毒的药。”
“有这种药么?”
“以天山雪莲为主材料炼制的碧灵丹,能够解除百毒,增强体质。”
叶孤城接过碧灵丹,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你不怕是毒药么?”
“以我现在这个状态,如果你要杀我,我也活不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无趣,无趣得很。”
吕云澄话锋一转,道:“既然你是个如此无趣的人,为何还要参与那些龌龊的计划呢?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叶孤城面色一冷,道:“你都知道?”
叶孤城白天以鲜花铺路,并不是为了掩饰伤口溃脓的恶臭,而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没有恶臭。
确实有一个“叶孤城”受伤了,但那不是他,而是一个替身。
提前培养好的替身。
那个替身白天摘去易容,跟在杜桐轩身边当保镖,就是为了监视杜桐轩,并利用杜桐轩和李燕北的赌局搅混水。
叶孤城根本就没有受伤,一切都是伪装,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计划:
——以决斗为名,连人带剑进入皇宫,杀死当今皇帝,然后让和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南王世子替换为皇帝。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为了这个计划,王安他们算计了很久,付出的精力难以计数,容不得半点差错。
叶孤城的手不自觉的握在剑把上,吕云澄却连剑匣都没有放下来。
“你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稳定,这个心态的你,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和你好好打一场。”
“我是个反贼。”
“千百年后,世人只会记得月光下的两把绝世神剑。”
“谢谢。”
“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讲。”
“南王的武功如何?”
第210章 杀手来袭,弹指杀人
南王的武功如何?
吕云澄去过南王府,见到过南王,却不知南王会不会武功,不是吕云澄灵觉不够敏锐,而是见到的那个南王是替身。
对于这一点,吕云澄表示理解。
作为当朝权势最大的王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见一个江湖人。
更别说那个江湖人手中有刺客专用的鱼肠剑,那就更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吕云澄没有见过南王,但叶孤城肯定见过。
以叶孤城的灵觉,肯定能够察觉到南王会不会武功,武功究竟如何。
没错,吕云澄怀疑南王就是吴明小老头,毕竟南王的封地临海,出海找个小岛作为后备基地,实在是太简单了。
可让吕云澄感到失望的是,叶孤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南王是个很有威严的人,带兵打仗很厉害,但他的武功非常一般。”
“很一般?”
“他的内力很浑厚,真气运行速度也很快,但不知为何,这些真气只能发挥出轻身益气的效果,攻击能力非常一般,你弹弹手指就能杀死他。”
“你确定?这很重要,请详细说一下。”
“他曾经因为真气问题请教过我,我试过他的真气,也想过很多办法,但全部都无用,你怀疑南王是幕后主使?”
“这有什么问题么?当朝唯一安分的王爷,或许就只有太平王了吧。”
“或许吧,都说愿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看来这话果真不错。”
“所以你更应该明白我今日为何来找你。”
“太迟了,太迟了,既然已经参与其中,那就休想独善其身。”
“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些事?你本是天上的白云,为何要投身于污浊的泥淖?
你是张士诚后人还是陈友谅后人?亦或是建文帝之后?总不会姓孛儿只斤吧?”
叶孤城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姓叶,名叫孤城。”
“那就好,明天晚上,我希望见到一个真正的叶孤城,而不是张孤城、陈孤城、朱孤城、孛儿只斤·孤城,好好休息吧,我要出去逛逛。”
“外面有很多下了注的,想要伤到你,降低你的胜率。”
“战斗不会让我疲惫,只会积蓄我的杀意,危险的反而是你。”
“那可不一定。”
“老叶,你平日里不喝酒,但今晚我觉得你应该喝一点,明天晚上,我在紫禁之巅等你。”
吕云澄挥了挥手,放下一个酒葫芦,转身离开了禅房。
叶孤城古井无波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拿起酒葫芦,把里面的美酒一饮而尽。
“噗~~”
“这个混蛋,在酒底下放醋做什么!”
没错,吕云澄方才放下的酒葫芦也是双层的,上层是酒,下层是醋。
朱停特制整蛊葫芦,用过的都说好!
……
吕云澄牵着老酒,漫步在山林之间。
临近十五,月亮已经很圆,只是不知何时笼罩了一层浓厚的黑云,看起来分外的阴森。
吕云澄不喜欢这种阴沉。
老酒似乎是因为想喝酒了,摇头晃脑,走的越来越慢。
“夯货,吃的越来越多,喝的越来越多,却特么越来越懒,等你哪天胖成猪,炖你的时候,都不用加酒去腥。”
作为通人性的宝马,老酒似乎听懂了吕云澄的话,打了好几个响鼻,又尥了几个蹶子,示意自己还是千里马,不是胖猪。
“你说你这夯货,该勤快的时候比谁都懒,想给你放个假,你又比谁都勤快,真特么比陆小凤还混蛋!”
就在吕云澄“驯马”的时候,四条黑影围了过来。
两个喇嘛,两个剑客。
喇嘛面容丑陋怪异,看起来就像是带着青铜恶鬼面具,身上穿着黄色的袈裟,却露出左肩,左臂上戴着九枚青铜环,耳朵上戴着一个大耳环。
面生异象必有异能,密宗心法一向怪异,鬼知道他们是修行什么秘术修成了这个鬼样子。
手臂上的青铜环是他们的武器,除了握把,其余地方都是尖刺锋刃。
剑客身材矮小,手中拿着一把又细又长的黑剑。
宝剑的样式很像是当初的“碧血双蛇”的随身宝剑,但他们的师承可比碧血双蛇强得多了。
他们是海南剑派的弟子,剑术专走偏锋,诡异至极。
海南剑派最高传承名为“天残十三式”,不过已经失传了三十余年,掌门人也只会两招。
吕云澄却知道,全本的“天残十三式”就在无名岛,那个叫“木一半”的家伙会全部招式。
看着围过来的四个人,吕云澄不屑的说道:“知道么,你们那张丑脸对我的影响,远远大于你们的武功,天下怎么有你们这么丑的人。”
一个黑衣剑客用阴鸷的声音冷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剑魔,不过是个骄傲自大的疯子。”
“这是你的遗言么?”
“这是你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大喇嘛爆喝一声,七个青铜环飞射而出,余下两个青铜环握在手中,如同齿轮一样斩向吕云澄的左臂左腿。
另一个大喇嘛随即出手,同样是七个青铜环飞射而出,两个青铜环握在手中,不过攻击的是吕云澄的右臂右腿。
青铜环飞射的速度快,却快不过两个黑衣剑客阴毒邪异的宝剑。
寒光一闪,十八道剑光已经点向吕云澄十八处穴道。
这些人显然是做过研究,知道吕云澄的宝剑在剑匣中,出剑速度没有拔剑快,想要趁着吕云澄剑不在手的时机杀人。
他们却不知,吕云澄的剑匣乃是传送令赠送的宝物,在某些方面甚至堪比修仙世界的法宝,对于出剑收剑没有任何影响。
只要吕云澄愿意,甚至能让宝剑在匣中蓄力,出招速度反而快过剑鞘。
之所以没有弹剑出匣,只是因为今天晚上夜色不好,心中郁闷,想要用巴掌发泄一下。
数十道寒光攻来,吕云澄左掌猛地横在身前,运起大须弥神掌,把外来劲力尽数收于掌中。
右手画了两个圆弧,掌力平直轰出,赫然是一招“亢龙有悔”!
对付这种角色,自然不用讲什么“出力三分留力七分”,一出手就是全力,把四人尽数笼罩在掌力之下。
亢龙无悔!
排山倒海的掌力汹涌而至,不管是青铜环还是宝剑,尽数被掌力轰成碎片。
喇嘛和剑客面上大骇,慌忙后退,却见吕云澄横在胸前的左掌轻轻一翻,收敛而来的劲力尽数反射而出。
逆转大须弥神掌!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砰!
砰!
砰!
砰!
四声轻响过后,地上只余下四具经脉寸断的尸体,吕云澄晃了晃脑袋,满脸都是失望。
本以为能好好打一场,没想到只来了这……
就在吕云澄独自装逼的刹那,一根四尺长的铁钎刺向吕云澄的后心。
迅捷!狠辣!诡异!
用的竟然是“天残十三式”中的“笑指天南”!
出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半个人。
右腿齐根而断,左臂也被人连肩削掉,脸上一条刀口,从右眼上直挂下来,不但右眼已瞎,连鼻子都被削掉一半,耳朵也不见了。
隐形人杀手,“天残鬼”木一半!
海南剑术专走偏锋,木一半只剩下半个人,恰巧将海南剑术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再加上吕云澄刚刚杀了人,心中得意,剑匣守在身后,对于背后也会放松一些警惕。
迅捷狠辣的剑法,恰到好处的时机,木一半的独眼,似乎已经能够看到吕云澄鲜血横流的场景。
但他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何时,吕云澄已经转过了身子,左手剑指笔直的点在铁钎的锋尖。
叮!
咔!
先是一声金铁交鸣的轻响,紧跟着铁钎被剑指点碎成了七八节。
吕云澄屈指弹了几下,破碎的铁钎反射而出,尽数钉在木一半的身上。
一直到死,木一半的独眼中还是不可置信。
他不理解,吕云澄是如何转的身。
他不理解,百炼精铁打造的铁钎,怎么被两根手指点碎。
他不理解,吕云澄为何干脆利落的下死手,而不是擒下他逼问情报。
木一半甚至想到了如果吕云澄逼问,他该如何用真话编织谎言,可惜吕云澄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干脆利落的送他去死。
弹指击杀木一半,吕云澄冷笑道:“还要不要出手?如果不出手,我就离开了。”
夜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粗豪声音:“明天晚上你要和叶孤城决斗,你敢在今日大耗真气?”
“谁告诉你,杀人需要消耗很多真气的。”
吕云澄右手一翻,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小刀出现在了手中。
“听说你的飞刀和宝剑一样厉害,我怎么就不信……”
粗豪的声音还未说完,吕云澄手中飞刀已经消失,远处则传来一声凄惨的怒吼。
一个身着黑衣黑鞋,面容凶悍,身宽体胖,漆黑的尖帽子上写着“天下太平”,手持两个白骨尖拐的家伙,咽喉上多了一把飞刀。
如果把白骨尖拐去掉,他的装束完全就是黑无常范八爷。
“范八爷”身边还有一个白衣白袍的草人,白白的尖帽子上写着“一见发财”,赫然是白无常谢七爷。
第211章 保龙一族,奇葩中的大奇葩
白无常谢必安谢七爷,黑无常范无咎范八爷。
黑白无常的组合在神话世界很常见,但在武侠世界,尤其是在本世界,做这种装扮的,唯有无相皇的那个傻儿子。
这货精通“移形换影”之术,可以快速和草人变换衣物,以此来迷惑敌人,趁机发动攻击。
不过还没等他装完逼,吕云澄已经用听声辨位确认了他的位置,一刀秒杀。
区区一个傻儿子,自然不被吕云澄放在眼中。
吕云澄踢了踢傻儿子的尸体,冷笑道:“我连你儿子都杀了,还不出现么?”
呼!呼!呼!
嗖!嗖!嗖!
风声瞬间大了一些,无数落叶化为利刃,削向吕云澄的咽喉。
三四丈外,一个阴鸷丑陋的老妇人双手挥舞,催动功力,卷起落叶,要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杀死吕云澄。
武林中人摘叶飞花不算奇事,吕云澄能做的更好。
但隔着三丈距离,卷起如此多的落叶,还能保证威力,这老妇人的功力只比霍天青稍逊。
这老妇人不是别个,正是无相皇的妻子罗刹鬼婆,得到了部分无相神功的传承,因而功力高深,只不过拳脚稍逊,多以暗器伤人。
若是吕云澄没杀她的傻儿子,她或许会知难而退,现在却是绝不可能。
她却不知,如果没有露这一手暗器,或许还有逃离的机会,现在却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吕云澄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右手画了一个圆弧,推出一掌“亢龙有悔”。
狂暴的气流卷起阵阵龙吟,不管是枯枝败叶还是真气暗劲,在这一掌亢龙有悔面前,尽数被轰成了粉碎。
以吕云澄的轻功,漫说是三丈距离,便是十三丈,也不过是一个飞掠的事。
掌力轰出的一刻,身子已经急冲而出,一步跃到罗刹鬼婆身前,右掌画弧,又是一招“亢龙有悔”。
嗷~~
龙吟声中,罗刹鬼婆花里胡哨的招式被尽数破除,吕云澄的右掌狠狠轰击在她的左肩之上。
“噗!”
罗刹鬼婆被轰飞数丈,口吐鲜血,挣扎两下,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满脸惊骇的看着吕云澄。
想要呼叫无相皇帮忙,却发现不知何时,无相皇已经离开,全无任何帮忙的意思。
这也正常,罗刹鬼婆年老色衰,阴鸷丑陋,若非她还有利用价值,无相皇早就已经杀死她了。
到了中原的花花世界,见惯了绝色佳人,心早就已经飞走,怎么可能为了她和吕云澄拼命。
吕云澄手掌一翻,运转天山六阳掌心法,掌力从至阳变为至阴,把深秋的寒露凝成了三枚薄薄的冰片。
生死符!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死符。
嗤!嗤!嗤!
生死符尽数射入罗刹鬼婆体内。
罗刹鬼婆开始还在冷笑怒骂,紧跟着便觉得浑身上下又疼又痒,想要抓挠,却手脚酸软,只能如同蛆虫一般四下蛄蛹。
不足盏茶时间,她的强硬就变成了求饶。
“我问,你答,但有半点错误,你知道后果。”
“魔头,你是天下间最大的魔头!你们中原人都是魔头!”
“再骂一句,后果自负。”
“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求你给我个痛快。”
“这就对了,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三十三个。”
“刚才跑掉的是不是无相皇?”
“是。”
“他们藏在哪里?”
“太监窝。”
“谁让你们来的?”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他说有一笔大买卖要和我们做。”
“王安还有多少盟友?”
“不知道,这些东西无相皇从来都不告诉我。”
“把无相神功的口诀背诵一遍。”
“嗯?”
“怎么?你想说你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么?无相皇刚才抛弃了你,你就不想报仇么?”
吕云澄的双目中亮起了白光,罗刹鬼婆不知何时已经忘记了杀子之仇,只记得无相皇的阴险无耻,想要狠狠地报复无相皇。
移魂大法!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吕云澄当然不会认为罗刹鬼婆会在心法上说实话,这种高深心法,只要说错一处穴位,便是天差地别。
只错一处穴位,不管是颠三倒四的询问,还是输入真气去试探,都很难发觉。
在没有“鉴定术”的情况下,显然还是移魂大法更有效果。
过不多时,吕云澄牵着老酒回家,树林中只余下六具半尸体。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个黑衣黑袍,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神秘人到了此处,对着尸体的伤口进行详细检查。
查了约莫一刻钟,黑衣人飞身离去。
一刻钟后,又有人来。
这次来的是吕云澄的熟人,青龙老大凌胜男。
紫禁之巅的决斗越来越复杂,单凭公孙兰以及大内的一些高手,并不能保证稳定,还需要凌胜男这个青龙老大来压阵。
……
陆小凤正在喝酒。
皇宫的酒窖中珍藏的陈年佳酿。
没有吕云澄给他加醋,也没有薛冰管三管四,反而有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为他温酒,他喝的很痛快。
当然,陆小凤并没有犯“男人都会犯”的毛病。
和薛冰成亲之后,他就已经收了心,绝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为他温酒的是他的徒弟,南平郡王的义女,清清。
陆小凤当初收清清为徒,是担心惹上风流债,然后被南平郡王麾下铁卫追杀。
接触越多,越是有一种古怪的亲切感。
每一次看到清清可爱的小酒窝,陆小凤都会有一种老父亲看女儿的感觉,自然是越来越宠爱,甚至连“灵犀一指”都传了出去。
“师父,你到底有什么忧愁的啊?”
“我总觉得吕云澄和叶孤城的决斗不会是那么简单,但我现在连京城中有多少势力都还没分清,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那是因为师父你找错了方向。”
“我找错了方向?”
“师父你是一个江湖人,无牵无挂,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和师娘乘船出海,真正担心会出乱子的,可不是师父。”
“那是谁?皇帝么?”
“师父真笨,最担心出乱子的,当然是六扇门的捕快和大内侍卫。
杨铮踩着金九龄成为了六扇门第一神捕,若是出了乱子,如何能够压服金九龄的徒子徒孙?
皇宫大内出了问题,那些大内侍卫、供奉高手,可都是有失职之罪的,他们一个也受不起。”
“我听说皇宫里面除了‘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摘星手’丁敖这四大高手之外,还有保龙一族,你知道么?”
“保龙一族每一代都只有四位正式成员,分别是零零恭、零零喜、零零发、零零财。
零零恭精通铁布衫,浑身上下刀枪不入,零零喜精通碎石脚,一脚踢出开碑碎石,零零财精通五行拳,刚柔并济变化多端。
零零发,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怎么成为的保龙一族?”
“前代零零发是会武功的,只是这一代的不会,他和‘妙手老板’朱停一样,擅长制作机关器械,不过大多数没什么用。”
说着,清清把三年前保龙一族演武,零零发丢人至极的表现说了一遍。
很显然,清清非常的看不上零零发。
事实上,若非保龙一族当代只有一位零零发,没有任何替补,他已经被除名了。
陆小凤道:“清清,机关器械有时候比武功有用,朱停曾经在中了软筋散的情况下,用柴刀和木柴制作了几件暗器,杀死了一个武功远在你之上的高手。”
“零零发不是朱停。”
“朱停当时用的一件火器,和你方才说的‘嘴炮’很类似。”
“火器的话,用手铳不是更方便?”
“不说这个了,零零发在哪里?我有预感,他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清清顿时红了脸,道:“师父,那种地方,我怎么能去。”
“莫不是在青楼?”
“青楼我换一件男装也能去,但那种地方,我是一定不会去的。”
“那你告诉我他的家在哪里?”
清清说了零零发家的位置,转身回了郡王府。
陆小凤带着好奇心走到零零发家,发现这地方清清还真不好意思来。
妇科圣手!
看到这个招牌,陆小凤有一种打人的冲动。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明朝有妇科么?这是不是胡搞?
明朝当然有妇科。
真以为四大文明古国是说着玩的啊!
早在唐朝的时候,“药王”孙思邈便有主张,治疗妇女儿童疾病要单独设科,着《妇人方》三卷,《少小婴孺方》二卷,置于《千金要方》之首。
从孙思邈仙逝至今,已经九百多年,没有妇科才是怪事。
只不过大多数大夫都只是摆一个“永安堂”、“保安堂”、“治病救人”之类的招牌。
光明正大摆出这个招牌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还没进去,陆小凤就觉得里面必然是个奇葩。
进去了之后,发现里面果然是一个奇葩,还是奇葩中的大奇葩,比朱停还要奇葩一千倍。
若非陆小凤成亲之后修养越来越好,零零发这个“妇科圣手”就要去找个“杏林圣手”治治了。
第212章 风起云涌,血衣堂出
“四条眉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陆小凤?也不怎么英俊啊,比我差的远了……”
听着零零发乱七八糟的胡说,再看看他那个在厨房忙活的老婆,陆小凤觉得自己见到了一个瘦版的朱停。
朱停?
那就好办了。
陆小凤掏出一锭金子,道:“现在可以好好……”
话未说完,零零发不知从哪儿摸出手铐,把他铐了起来,道:“陆小凤,你被捕了,罪名是贿赂公职人员,赃物我没收了……”
很显然,陆小凤低估了零零发的奇葩程度。
满头黑线的陆小凤“恶狠狠”的说道:“你信不信我灵犀一指……咔!”
话未说完,零零发已经打开了手铐,道:“原来是陆大侠,久仰久仰,来来来,看看我最新制造的机关器械。”
作为朱停的小师弟,零零发当然知道陆小凤。
方才只不过是开个小玩笑,为师兄出出气,动真格的却是不敢。
奇葩和作死,是两个概念。
另有一点,则是零零发的老婆,已经端着两碗面条走了过来。
不同于在老婆面前肆意展示混蛋作风的朱停,零零发在老婆面前还是会尽量装的风雅一些。
陆小凤觉得零零发制造的东西一定很好玩,满怀期待的端着面条跟着去看。
然后,就看到了人力风扇、人力抽油烟机、还有那个惊世骇俗的仓鼠滚轮腰部升降机。
零零发嘴上说这东西是用来减腰部的肥肉的,但作为老司机,陆小凤岂能不知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哪怕是吕云澄送的小册子,也没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人才!
真是人才啊!
陆小凤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提风流之事了。
和吕云澄、零零发比,他简直是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不过零零发也不全是废柴发明,至少他研究出来的火铳就让陆小凤感觉到了威胁。
这玩意不仅威力强,还特么能够连发,不管是战场还是围剿武林人士,都是超级大杀器。
其实陆小凤不知道,零零发还藏着一件更厉害的大杀器。
只不过那件东西的威力实在是太强,放出来不知会引起什么乱子,零零发担心杀得血流成河,并没有献给皇帝。
见识过了零零发的连珠炮,陆小凤认可了他的能力,和他说了一些情报。
只看零零发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茬子,神乎其技的发明,还有他老婆端上来的面条,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正常的时候绝对不靠谱,不正常的时候却又无比靠谱。
顺风零零恭,逆风陆小凤,绝境还是要看我发哥!
还有一天就是紫禁之巅的决斗,却又出现无穷变数,甚至连无相皇都要插一脚,勉强也算是“绝境”,正该零零发大显身手。
吃完了零零发的老婆做的齁咸的面条,陆小凤揉着脑袋去客房睡觉。
翌日清晨,两人开始“查案”。
零零发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运气,总是能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最意想不到的敌人。
出门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在太监窝找到了无相皇的手下。
陆小凤不认识无相皇,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无相皇到了京城,只是想来皇宫看看,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发现了这些人。
发现这些人的时候,“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摘星手”丁敖这大内四大高手,连同保龙一族零零恭、零零喜、零零财也刚好到来。
众多高手合力,轻而易举就把这些人尽数生擒。
这就完了?
当然没有。
就在两人想要离开的时候,魏子云高声道:“陆大侠且慢!”
“说吧,什么事?如果是说服吕云澄改变决斗地点,那你们还是自己去吧。”
殷羡昨天找过陆小凤,说过这事,陆小凤一口回绝了,现在当然更不会答应。
敢在吕云澄兴头上扫他的兴,怕不是嫌命长了。
丁敖道:“陆大侠想必应该明白,要想在紫禁城里随意来去,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零零发讥讽道:“我看那些人来的就很容易。”
零零恭喝道:“放肆,闭嘴!”
倒不是零零恭心胸狭窄,见不得零零发立功,而是大内高手联合起来向陆小凤施压,零零发却在拆台,日后怕是很难回到皇宫。
相比于暴躁刚烈的零零喜,心思多变的零零财,零零恭是最沉稳、最大气的。
零零发自然懂得零零恭的意思,但他本就不想回到皇宫,自是一切都无所谓。
魏子云道:“我们只希望陆大侠能答允一件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魏子云道:“我们希望明天来的人不要太多,最好不要超过八位。”
以大内高手武力,来的若只有八人,纵然出了事,他们也有力量应付。
陆小凤道:“为什么这件事要我答应?我并不能替别人做主,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来。”
魏子云道:“可我们却希望陆大侠做主。”
殷羡解释道:“除了吕云澄和叶孤城外,其余的六个人,我们希望由陆大侠负责挑选。”
陆小凤道:“你的意思是说,明天晚上,只有我指定的六个人,才能到这里来?”
丁敖道:“我们正是这意思!”
陆小凤笑了。
苦笑。
大内高手果然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来的人若是由他挑选,万一出了事,他就不能置身事外。
换而言之,他必须来,已经先占据了一个名额。
大内高手不仅多了个帮手,还只需要负责五个人。
更别说陆小凤挑的人,多半会有武当长老木道人。
武当山供奉的真武大帝是明成祖朱棣宣扬起来的,大明武当亲如一家,木道人若来,也会成为朝廷一方的助力。
西门吹雪肯定不会错过这一战。
只剩下三个了。
霍天青想来看看呢?
只剩下两个了。
老实和尚也会来观战。
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
理想情况下,魏子云等人实际需要负责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就算武功再怎么强,面对如此多的高手,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如果最后一个名额给了李燕北或者司空摘星,那就安安全全,万事大吉。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算计。
好的连陆小凤都想给他们鼓掌——用巴掌拍烂他们的二皮脸。
但陆小凤终归没有这么做,而是问道:“我怎么选?”
魏子云道:“这里有六条缎带,陆大侠认为谁能来,就给他一条,请他来的时候,系在身上!”
屠万道:“这种缎子来自波斯,是大内珍藏,在月光下会变色生光,市面上绝难仿造!”
殷羡道:“我们已令人设法通知各地的武林朋友,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丁敖道:“身上没有系这条缎带的,无论是谁,只要敢擅入皇城一步,一律格杀勿论!”
零零恭拿出六条缎带,双手捧过来,道:“请陆大侠收下。”
陆小凤看着这六条闪闪发光的缎带,就像是在看一堆烫手的热山芋,只要接下这六条缎带,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惹上身。
零零财道:“陆大侠若不肯答应这件事,我们当然也不敢勉强,只不过……”
陆小凤道:“只不过怎么样?”
零零喜道:“只不过我们有职责在身,为了大内的安全,就只好封闭皇城,在城墙上摆好床弩、连弩、火枪、火炮了。”
陆小凤道:“看起来我并没有多少选择。”
魏子云道:“陆大侠可以把缎带卖给一些大富豪,那些富得流油的家伙,肯定愿意花费二十万两进一次皇城内部,观看两位绝顶高手比剑。”
这些缎带若是拿去卖,每一条确实能卖出二十万两。
扣除掉属于陆小凤的那一条,还能赚一百万两。
这可是一笔大收入。
哪怕陆小凤当场死了,薛冰也可以靠着那些钱,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生。
陆小凤再次露出了苦笑:“如果我把这些缎带拿去卖,以后在江湖上,就真的没法混了。”
说罢,陆小凤拉着零零发离去。
没过多久,缎带便尽数分发出去,木道人一条,霍天青一条,老实和尚四条。
不是老实和尚贪,而是老实和尚主动把这得罪人的差事揽了过去。
就在京城内外因为缎带而风起云涌的时候,南平郡王府内也不太平。
南平郡王一直想要集齐七彩血衣童子,从皇宫中盗取《星邪剑谱》,看看自己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最好再把皇帝杀了。
吕云澄和叶孤城要在紫禁之巅决斗,京城风起云涌,大内高手的注意力必然会被引走大半,对于《星邪剑谱》的看守会弱很多。
《星邪剑谱》在内宫,宫外有三十名大内高手看守,每隔一柱香时间换一班岗,随后是六十四道机关、苍穹剑、天机宝盒。
天机宝盒打开后,只会露出二指宽的缝隙,且暗藏自毁系统,唯有灵犀一指才能把剑谱夹出来,这也是南平郡王让清清接近陆小凤的原因。
清清已经学会灵犀一指,破解机关和开锁的也都有了人选。
南平郡王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动手!
第213章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陆小凤终于见到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不见人,并不是因为不想见,而是不能见。
孙秀青怀孕了,西门吹雪忙着给孙秀青找安全的养胎环境,不敢随意现身。
毕竟,他的仇家一点都不比陆小凤少。
杀不了你西门吹雪,还杀不了大肚子的孙秀青么?
这也是很多高手成家后,实力衰退的原因。
从媳妇怀孕到孩儿有自保之力,随随便便就要十几二十年,二十年不能静心练武,再怎么厉害的高手也会废掉。
陆小凤这种心思比较淡然,朋友比较多的,对此不是特别在意。
大不了把薛冰送去天下第一楼,有朱停设计的一百零八道机关,除非用火炮把山轰了,否则谁也进不去。
西门吹雪朋友少,值得信任的更少,还万事不求人,只能多费一些心思。
好在,西门吹雪是大财主,各地均有资产,京城里一家很有名的糕饼店就是他开的,所有店员都是西门吹雪的族人,非常值得信赖。
没有人能想到西门吹雪会去开糕饼店,所以这处地方最安全。
就连吕云澄,也只记得西门吹雪开过糕饼店,忘了具体是哪一家,可能还在无意间买过西门吹雪烙的烧饼、蒸的米糕。
“你一定要去观战?”
“当然。”
“你心中有了牵挂,剑法比以前弱了一些,见到那绝世无双的剑法,不怕被打击到了自信心,再也拿不起剑么?”
“那就安心当一个富家翁,我的财富足够我花十辈子。”
“如果有人来找你麻烦呢?”
“你知道秋凤梧么?”
“孔雀山庄当代庄主,据说和青龙会有一些关系,曾出手灭了青龙会五月十三分舵。”
“秋凤梧的天赋很高,为人很努力,内功很深厚,剑法很卓绝,但总是在关键时刻犹豫,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交战的时候,差了一点点,就是一条命。”
“后来他改变了。”
“怎么改的?”
“秋凤梧的父亲于泰山之巅决战‘大雷神’金开甲,削去了金开甲一臂,却留了金开甲的性命。
金开甲隐居练武,武功更胜一筹后,告诉秋凤梧,如果秋凤梧胜不过他,就灭孔雀山庄满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管西门吹雪心中有无牵挂,只要有人敢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他立刻就会恢复原样。
“西门,看在这条缎带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说。”
“如果今天晚上出现乱子,不要吝惜你的剑。”
“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多谢。”
“朋友间不必说这个,来,尝尝我做的米糕。”
不得不说,即将做父亲的西门吹雪,比以前和善了许多。
……
吕云澄吃过早饭之后就去了皇宫。
没有人阻拦,哪怕知道吕云澄的剑匣危险至极,也没有人阻拦。
皇宫大内无数精通人性的老家伙分析过,吕云澄纵然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
就连魏子云等人,对于吕云澄也比对叶孤城和善。
毕竟,吕云澄的家就在京城,这是一个非常友好的标志。
在魏子云的带领下,吕云澄终于见到了当今皇帝——朱翊钧。
明朝皇帝多奇葩,朱翊钧也属于众多奇葩中的一个。
继位前十年,朱翊钧重用张居正等能臣,励精图治,政治军事均有建树,开创了“万历中兴”的大好局面。
就在很多人觉得大明王朝即将恢复活力的时候,朱翊钧又开始摆烂。
后期甚至二十八年不上朝,一举打破他爷爷嘉靖二十五年不上朝的记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熊大师对于明朝很有好感,给开了一些挂。
哪怕如今已经过了那十年,朱翊钧也还是明君,至少本世界的朱翊钧是明君。
“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万岁?”
“如果你把鱼肠剑扔掉,朕应该会有这个要求。”
“那还是不必了,喊你万岁的那么多,不缺我这一个。”
如果是嘉靖当政,吕云澄还能把朱文奎搬出来充充大辈,朱翊钧就不必了。
毕竟嘉靖爱修道,看到一百多岁的老祖宗,想的是怎么活这么长,能不能帮忙炼个丹,朱翊钧怕是要去请龙虎山的天师降妖伏魔。
“你这一场决斗,可是给朕出了好大的难题。”
“同时我也给你送来一份大礼。”
“你可不要说是皇叔的事情,这事不能公开说。”
“不是南王,是无相皇。”
无相皇自称金人,明朝有金人么?
有啊,后金也是金啊。
吕云澄打听过,努尔哈赤二十八九岁,已经带着十三副铠甲起兵,准备一统女真诸部,不过皇太极还没出生,距离成立“后金政权”,更是还有二三十年。
现如今努尔哈赤还在练级,十年中兴的底子还在,以无相皇为借口,一路平推过去,那实在是太美妙了。
吕云澄自然不会和朱翊钧说满清,这事崇祯都不可能信,更别说朱翊钧了。
只说是开疆扩土,平定边关。
历代帝王,就没有不想要开疆扩土功绩的,朱翊钧当然也不例外。
听完吕云澄的话,朱翊钧笑道:“都说剑魔剑法无双,今日看来,某些方面也能比得上礼部尚书、内阁首辅。”
“差远了差远了,我连科举都考不过,就别糟蹋礼部了。”
战争当然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也不可能因为区区无相皇就发动,至少也要演出一出才行,否则那帮御史能把朱翊钧烦死。
“不知那无相皇武功如何?”
“他练成了当初从皇宫盗走的半卷无相神功,功力很浑厚,但走火入魔,把脸没了。”
“没有脸?这可倒是有趣。”
“一点也不有趣,无相皇还从东瀛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忍术幻术,能够借助无脸的优势,易容成任何人,可男可女,可老可少,比司空摘星还要擅长易容。”
“易容术,小道耳。”
“如果他易容成你呢?”
朱翊钧顿住了,半晌,轻笑道:“今天晚上一定会非常不太平,吕公子可否推荐几位高手?”
“陆小凤西门吹雪之类的高手会去观看比剑,如果非要找一个比较合适的,我推荐保龙一族的零零发。”
“为什么?”
“因为零零发不会武功,也不懂武功,对于比剑没有任何兴趣。”
“不会武功如何保护朕?”
“别人不知道零零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么?”
“你似乎忘了你的好朋友,杨铮。”
“对付江湖一流高手,杨铮比零零发强十倍,对付无相皇,零零发比杨铮强一百倍。”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说了这么多,能不能请我吃一顿御宴?”
“当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皇城内的人也多了起来。
王安偷偷盗走那匹波斯绢帛,分发出了几十条缎带,为了皇宫的安全,魏子云不得不派出更多的高手护卫。
但他一点都不担心。
吕云澄就守在皇帝身边,和皇帝相谈甚欢。
如果有人能越过吕云澄击杀皇帝,他们去了也没用。
王安看着守在皇帝身边的吕云澄,越看越是焦急,但再怎么焦急,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切早就已经被吕云澄“剧透”出去,公孙兰和凌胜男联手布置出了一张大网,要把他们所有党羽一网打尽。
不管是野心勃勃的南王世子,还是王安找的替代品无相皇,全部都是即将落入罗网的猎物。
明月逐渐高悬。
吕云澄吃下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提起了剑匣。
皇帝恰好看完了一份最新送上的奏折,笑道:“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朕赌皇叔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王安和无相皇。”
“事关南王,你不可能主动放手,但你还敢这么赌,说明刚才那份奏折记录了很重要的信息。”
“你不妨猜猜是什么?”
“我猜,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南王世子,一切都是南王故意为之。”
“你再猜猜皇叔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要去决斗了,你自求多福吧。”
看着吕云澄的背影,朱翊钧叹道:“唉,想听一句实话,怎么这么难呢。”
“从你当了皇帝开始,就注定听不到几句实话!”
白玉京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道:“你真的不用我保护?”
“不必,你去内宫守护《星邪剑谱》,有些事情,也该和南平皇叔说开了。”
朱翊钧放下奏折,露出一丝狠厉:“南王觉得这些东西就能稳住朕,却不知王安比他想象的更细致,就是这份细致,给朕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白玉京道:“我不懂这些,也不想懂,如果有得选,我宁愿做白玉京。”
朱翊钧叹道:“如果真的有的选,你以为朕就不想么?”
愿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
没有人比朱翊钧更能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皇帝真不是寻常人能当的。
要平衡朝堂势力,平衡诸位王爷,平衡边关诸国,平衡……
有时候,朱翊钧真的想任性一次,可惜他不能,至少暂时还不行。
就算要任性,也要先为了当年的北、西、南三位平王报完仇再说。
第214章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月明如水。
吕云澄一袭白衣,坐在太和殿屋顶的一角,身边放着剑匣,手中拿着一包糖炒栗子。
公孙兰刚刚做好的。
又热又香,又甜又糯。
天下没有人比公孙兰更擅长做糖炒栗子,哪怕是最爱吃栗子的薛冰也不行。
自明成祖朱棣修建紫禁城,至今已经将近二百年,或许曾经也有武林高手上过屋顶,但在屋顶吃糖炒栗子的,这还是古往今来独一份。
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吕云澄马上还要进行另外一样古往今来独一份的事情——在紫禁之巅决斗。
进皇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缎带只是准入许可,能不能进入到皇城深处,还是要看各位英雄好汉的轻功。
木道人脚踏武当梯云纵,如同踩着天梯一般跃过了城头。
老实和尚会少林大挪移身法和一苇渡江,几个闪身便已经飞跃过去。
司空摘星衣袖飘飞,就好像是借着风力吹来的,他自己连一点力气都舍不得使出来。
西门吹雪人剑合一,看起来就像是剑仙飞射而出的飞剑,迅捷而凌厉。
也有一些轻功不怎么高深的。
比如蜀中唐门唐天纵,就求了老实和尚带带飞。
比如“开天掌”卜巨,就用一根绳子爬了上去。
比如白云观主顾青枫,亮明身份一路畅通无阻。
陆小凤早就已经进入了皇城,看着二十几个拿着缎带的黑道高手,脸都绿了。
这事一个处理不好,他陆小凤可就要成反贼了,到那时,天上地下无他容身之地,只剩下乘船出海这一条路。
好在,朱翊钧还是非常靠谱的。
不仅魏子云、屠万、殷羡、丁敖四大高手尽数在此,还派来了苍穹剑。
苍穹剑数十年没在江湖中显露踪迹,很多人都以为苍穹剑已经逝去,没想到竟然藏在了深宫大内。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苍穹剑竟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三胞胎兄弟。
相比于戴着面具穿上铁鞋才能伪装的铁鞋大盗,三胞胎显然更容易伪装身份。
哪怕是木道人、古松居士这种老牌高手,也不知道苍穹剑竟然是三个人。
大内四大高手,苍穹剑三兄弟,再加上配备手弩和手铳的御林军,这二十多个黑道高手便是再怎么厉害,也翻不了天。
陆小凤小声对魏子云说道:“你把高手都调到这里来,不怕皇帝那里出问题么?莫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魏子云道:“白天吕云澄和陛下聊天的时候,我偷听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高明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陆小凤心中一凛,再不说半句话。
明月已经高悬,叶孤城却还没有来,众人虽然等的心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哪怕是看起来最暴躁的卜巨,也耐着性子等待。
就在吕云澄纸袋中的栗子见底的时候,叶孤城飘然而至。
剑法以“飞仙”为名,叶孤城的轻功当然足够高深,配合他清冷孤傲的气质,颇有“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感觉。
只看一眼,吕云澄便知道,来的是叶孤城,而不是那个假货。
事情已经败露,皇帝那里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与其被御林军的弩箭射成刺猬,不如和吕云澄好好打一场。
两人全都是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只不过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在缓缓的剥栗子。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有心情吃东西,问题是,你有这个心情么?”
“或许有吧。”
“那就尝尝这个糖炒栗子,天下间最厉害的女剑客做的,御厨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不必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你一战。”
叶孤城拿起了宝剑,淡淡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好剑!”
“本就是好剑!”
“嗖!”
泪痕剑弹入到了吕云澄手中:“泪痕剑,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出必见血,空回不祥。”
“好剑!”
“本就是好剑!”
“如果我战败,请收下我的剑。”
“如果我战败,请收下我的剑。”
就在两人蓄势的时候,观战的魏子云高声道:“两位都是当代之剑术名家,负天下之重望,剑上应当不会淬毒,更不会秘藏机簧暗器。
只不过这一战旷绝古今,必传后世,不知两位是否能将佩剑交换查视,以昭大信?”
叶孤城冷冷的说道:“滚!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先杀了你。”
叶孤城是剑道的殉道者,对于剑道无比的诚心,怀疑他宝剑淬毒,是偌大的侮辱。
若非不想在决战前耗费精力,魏子云必死无疑。
“锵!”
伴随着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叶孤城拔剑出鞘。
剑锋在月光下看来,仿佛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脸。
叶孤城凝视着吕云澄,凝视着吕云澄手里的剑,凝视着吕云澄的眼睛。
高手相争,正如大军决战,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对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甚至连每一根肌肉的跳动,都应该观察得仔仔细细,连一点都不能错过。
无数个一点点汇聚起来,就是一场胜利。
不管是叶孤城、陆小凤,还是上官金虹、李寻欢,不管是剑、是指,还是刀、是环,全部都是如此。
细节决定成败!
这是一个凝结了数千年智慧、经过亿万次实践检验的道理。
唯有尊重这个道理的人,才有资格问鼎巅峰。
叶孤城懂得这个道理。
吕云澄当然也懂。
随着蓄势,叶孤城进入了一个极尽空灵的状态,整个人似乎已经和月光融为了一体,就连剑锋上都凝结了一层月华。
吕云澄则好似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顽石,又像是道家凝结全身精气神而成的金丹。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任凭你借天地自然之气势,我只需坚守一念,便毫不动摇。
这一战是不是值得?
没有人能回答,没有人能解释,没有人能判断。
甚至连陆小凤都不能。
作为当世顶尖高手,陆小凤自然能够感觉到逼人的煞气和剑气,他所承受的压力,甚至比西门吹雪、木道人还要大。
因为吕云澄是他的朋友,叶孤城也是。
——假如你曾经认为一个人是你的朋友,那么这个人永远都是。
陆小凤死死盯住吕云澄和叶孤城的剑,留意他们每一个轻微的动作和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根肌肉的跳动。
他很想冲过去阻止两人,但他做不到,天上地下,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止这场决战。
月亮已经升至中天。
叶孤城的气势也已经积蓄到了极限。
飞龙在天,如不能出手,便是亢龙有悔,不战自败。
叶孤城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蓄势到极限的一刹那,白云剑悄然刺出。
月上中天,月光本该是最明亮,最皎洁的时刻。
但月光突然变得暗淡。
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集中在两把剑上。
叶孤城出剑的一刻,吕云澄手中的泪痕剑同时刺出。
宝剑刺出的速度并不快,两人移动的速度也很慢,明明一掠而至的距离,在这一刻却似乎变得很遥远。
剑锋在不停的变动。
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一招还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
寻常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彩。
可观战的无一不是高手,下意识把自己带入其中,想着自己可以撑到哪几个变化。
不管是魏子云等大内四大高手,还是苍穹剑三兄弟,全部都被这两把剑夺走了心神。
他们明白,如果自己对上去,恐怕每一种变化都是杀剑。
陆小凤额头渗出了汗水,他不知道,自己的灵犀一指,能不能夹住这两把剑。
木道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是观战者中藏得最深的,内功剑术均已臻至化境,实力绝不在叶孤城之下。
他不怕叶孤城,他怕的是吕云澄。
因为吕云澄走的同样是内外兼修之路,且不管是内还是外,似乎都比他远了一些。
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之外的一阵微风,轻灵流畅,纯净无瑕。
吕云澄的剑,则像是诗酒狂歌的逍遥剑仙,御剑乘风,云山动色。
叶孤城融万变于一剑,吕云澄以不变应万变。
月光、星光、云雾,一切的一切交相辉映,天地间似乎出现了仙女起舞和羽化登仙的异象。
仙女和剑仙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两把剑也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天外飞仙!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剑一·再改!
解愁肠,度思量,人间如梦,倚笑乘风凉。
恢弘的剑气让大部分观战者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只听得到两声轻响。
叮!
嗤!
闪电交锋一闪而逝,一切异象随着剑锋碰撞而烟消云散。
白云剑无力地插在一块琉璃瓦上,叶孤城的心口多了一把剑。
吕云澄右手一挥,把白云剑收入到了剑匣之中。
陆小凤高声道:“吕云澄,你方才那一招叫做什么?”
吕云澄淡淡道:“不死劫!”
剑一·再改·不死劫!
第215章 皇宫惊变,以外之敌
众所周知,吕云澄的泪痕剑是一把杀剑,至凶至煞的杀剑。
被这样一把剑插入心口,当然没有存活的机会。
至于这一招为什么叫做“不死劫”,那就不是观战者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吕云澄取名一向随意,别说叫“不死劫”,就算叫“九天十地菩萨怕怕霹雳金光雷电剑”,陆小凤也不会觉得奇怪。
留下“不死劫”的名字,收好宝剑,吕云澄抱起叶孤城,飞身离去。
魏子云等人并未阻拦。
他们只知道这场决斗水很深,却不知道叶孤城参与其中,自然不会没事找事。
吕云澄走了,紫禁之巅的决斗结束了,但这场大戏并未结束,陆小凤、西门吹雪、木道人等人也没有立刻离开。
就连霍天青,也只是在宫门外面的马车上守着,并未离去。
……
“拿下!”
魏子云一声令下,御林军立刻上前,手弩火铳指着那二十多个黑道高手。
“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要借机清理武林人士么?你们……”
话未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丁敖的摘心手已经轰在了他的心口。
“摘心手”是华山派的绝学,创功者是华山派四代掌门“辣手仙子”华飞凤,乃是内家阴柔绵掌,一掌轰出,碎心伤肺。
说话的人不懂“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也不懂这个世界上最错的事情,就是和朝廷的武者吧嗒吧嗒讲道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跟他讲道德,他跟你讲规矩;你跟他讲规矩,他跟你讲道义;你跟他讲道义,他跟你讲拳头;你跟他讲拳头,他跟你讲道德。
若是武功强如吕云澄、叶孤城,讲理也就讲理了。
就这么点本事,谁特么和你讲理。
更何况,在场众人,都是聪明绝顶的老狐狸,在他们面前演聊斋,还差了八百年修为呢!
魏子云冷笑道:“早就知道你们有鬼,你们以为我们给的只是六条缎带么?”
殷羡拿过木道人手中那条缎带,用力撕开,里面竟然有四个印章痕迹。
屠万道:“我们四个早就知道会出问题,提前在里面做了手脚,缎带可以伪造,同时凑齐这四个印章,绝对不可能。”
丁敖道:“因为,制造这四枚印章的,是‘妙手老板’朱停的师兄——岳青!”
魏子云得意的说道:“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陆小凤指着卜巨说道:“他的缎带是假的,但他没有问题。”
魏子云道:“证明!”
卜巨想都不想,一掌轰向身边的那个人。
他是川湘一带三十六帮悍盗的总瓢把子,看似粗豪,实则细腻,陆小凤给了他活命的机会,若是不死死抓住,那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混进来的黑道高手是用来吸引大内侍卫注意的,武功并不差,丁敖突施杀手之后,其余的人均做好了准备。
卜巨掌力未到,那人已经远远避开。
然后——咔!
西门吹雪的宝剑,洞穿了他的咽喉。
观看了吕云澄和叶孤城的对决,西门吹雪的战意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如今主动有人跳出来试剑,那就别怪西门吹雪下手狠了。
西门吹雪出手,陆小凤等人也不会干看着,众多高手一拥而上,把那些黑道高手尽数生擒。
……
朱翊钧正在安安静静的看书,皇后王喜姐陪在他身边。
“奴婢王安,伺候皇上用茶。”
“现在这里用不着你伺候,退下去。”
“是。”
皇帝是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容不得他人违背,说“退下去”,这人就算已被打断了两条腿,爬也得爬出去。
可王安竟然无动于衷,就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朱翊钧。
朱翊钧皱了皱眉头,道:“你还有什么事?”
王安道:“不要装了,奴婢要做什么,陛下还能不知道么?”
“你是个聪明人,为何要做这大逆不道的事情?”
“奴婢九岁进宫当太监,至今已经四十多年,一向谨小慎微,小心伺候,这种日子我腻了,我不想再过这种鬼日子了!”
“那你能怎么样?你就算计划成功,也不过是换个人伺候,你还想坐在这个位置不成?”
朱翊钧站起身子,喝道:“朕现在把这个椅子给你,你敢坐么!”
这只是书房的椅子,并非是龙椅,但王安踌躇沉吟,却不敢上前半步。
当了四十多年太监,“太监”、“奴才”的身份已经印在了他的骨子里。
不管这个计划成功与否,最终也还是一个奴才,哪有胆子坐主人家的椅子。
朱翊钧冷笑道:“有胆子参与如此胆大包天的计划,却连坐椅子的胆子都没有,王安啊王安,朕实在是太高看你了。”
王安冷冷的说道:“你以为这个计划是我设计的?”
“当然不是,你既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朕方才说的是参与,以棋子的身份参与。”
“奴婢确实是棋子,陛下也知道执棋人是谁,但你什么都做不了,平衡……哈哈哈……”
王安面目狰狞的说道:“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叫了你几万次万岁,现在送你上西天,你去西天当万岁吧!”
话音未落,数十黑影杀向了朱翊钧。
这些人既不是金人,也不是南王府的高手,而是——倭寇!
为首一人头戴狰狞恐怖的铁面具,手中拿着一把又宽又厚的重剑,赫然是“铁面龙王”贾乐山!
贾乐山表面上是大富豪、大善人,实际上却是横行四海的大海盗。
就连东瀛的倭寇,都有一半受贾乐山统辖。
由于贾乐山样貌太过秀气,带头拼杀的时候,总是带着铁面具,这才有“铁面龙王”的外号。
至于王安何时与贾乐山有了勾结,贾乐山又为何愿意帮助王安刺杀皇帝,那就不是朱翊钧该关心的。
事实上,朱翊钧连贾乐山是谁都不知道,但他记得吕云澄的一句话。
——对付武林高手,杨铮非常的好用。
杨铮一直都守在屏风后面,贾乐山冲出来的一刹那,杨铮一头撞向贾乐山。
这一招绝不会出现在任何武功秘籍中,哪怕是街头打把势卖艺的,也绝不会用这种烂招。
杨铮这一撞不能说是进攻,简直像是在寻死。
可就是这么状若疯虎的一撞,却让贾乐山出现了恐惧和犹豫。
贾乐山天生神力,练的也是刚猛功夫,昔年海战的时候带头冲锋,从未退却过半步。
可近些年养尊处优,功力虽高,冲劲却减小了很多。
拼命的时候,每一点点时间都非常的宝贵,每一分犹豫都会导致殒命。
就在贾乐山犹豫的一刹那,杨铮的离别钩钩上了他的喉咙。
寒光一闪,贾乐山和世界进行了离别。
嗖!
嗖!
伴随着两声破空之声,两条缎带飞射而出,公孙兰身着霓裳羽衣,初次完全展示公孙剑舞的惊世威能。
相比于单打独斗的离别钩,公孙剑舞更加擅长群攻。
公孙兰不是一个人来的。
红鞋子目前还有二妹、四妹、六妹、七妹,除了四妹欧阳情,其余三人全部到来。
五把剑在倭寇之中纵横来去,掀起一朵朵血花。
“叮!”
公孙兰的短剑被一个倭寇接住,公孙兰正要挥舞另一把宝剑攻击,却发现那个倭寇的功力浑厚如海,竟然给了她一种直面凌胜男的感觉。
“哗啦!”
倭寇衣物爆裂开来,露出让人震惊无比的场景。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
此人穿的竟然是龙袍。
穿龙袍也就罢了,他的容貌竟然也和皇帝一模一样。
哪怕是皇后王喜姐,一时之间也惊讶万分。
朱翊钧道:“你就是无相皇吧,易容术果真高深莫测,可惜,你便是易容的再怎么相似,也不可能瞒过别人,朕,不会武功!”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砰!砰”三声,三颗钢珠射向了无相皇的心口。
零零发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手铳,对着无相皇来了一个三连发。
在并非恶搞的情况下,零零发当然不会用嘴炮,手铳显然比嘴炮更方便瞄准,威力也能更强。
嗖!
嗖!
嗖!
伴随着三声破空声响,零零恭、零零喜、零零财飞身而出,一同攻向无相皇,红鞋子众多高手也同时围攻。
如此多的高手围攻,哪怕是凌胜男也不敢硬抗,无相皇却不闪不避。
砰!
强招临身的一瞬间,无相皇周身爆发出一股白烟,随即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一个没脸的怪物不知何时冲到了皇帝上方,五指呈爪抓了下去。
甲贺流秘术——替身!
无相皇的变脸之法是从东瀛忍术化用而来,他和东瀛人有很深的牵连。
请来贾乐山的不是王安,而是无相皇。
“狗皇帝,把你的江山交出来吧!”
无相皇猖狂大笑,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成为大明皇帝的场景。
朱翊钧不屑的摇了摇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轰!
排山倒海的掌力爆发而出,凌胜男从一根梁柱后面飞射出来,轰出至大至强的一掌。
第216章 零零发的黑科技
轰!
面对凌胜男浑厚无比的掌力,无相皇不敢继续进攻,只得翻身退避,反手一拳轰在一个倭寇身上。
以无相皇的功力,这一拳足够把倭寇撕成两半,但这倭寇不仅毫发无损,反而借力飞身跃出,手中武士刀刺向零零财的心脏。
零零财正要以五行拳迎击,胸口猛的遭受一股强猛无比的劲力冲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嗤!”
零零财胸口中刀,心脏被刺穿,死尸倒地。
凌胜男马上停止进攻,守在皇帝身边,催动全身功力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
“隔山打牛?”
“无色无相,幻化万象,无相无色,万寿无疆,你功力虽然浑厚,但能撑多久?只要你稍有松懈,我下一拳就取狗皇帝性……”
“砰!砰!砰!砰……”
话未说完,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零零发从龙书案下掏出一杆造型古怪的大型火铳,对着无相皇就是一阵连发。
落匣连珠铳!
这是零零发研制的大型连发火铳,上面有一只铜戽子,能够容纳四十发火药铅弹。
将铜戽内火药铅弹加足,再把铳门火药点着,铜戽中的火药铅弹会自动落匣,滑入铳管,向外轰打,连续激发,直到四十发铅弹射完为止。
若四十发铅弹还不够,只要将火药、铅弹加入铜戽,哪怕激发千百次也无所谓。
为了防止铳管热炸,零零发还备了一大壶凉水,发现过热便浇灌。
这东西漫说是无相皇等人,即便是吕云澄见了,也会大叫惊奇。
哪怕你是零零发,造出这玩意儿也太犯规了吧。
若论综合价值,哪怕是孔雀翎、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也远远不如这机关枪啊!
不过相比零零发在原剧情中制造出来的“嘴炮”,“落匣连珠铳”反而更加“科学”一些。
朱翊钧看着零零发的“落匣连珠铳”,眼中闪过野心的火焰。
这东西如果大批量制造,加装在战车或者战船上,不管是异族的铁骑,还是东瀛的倭寇,还不都是一路平推!
等到平定边关、开疆扩土,南王还能翻得起风浪不成?
不管朱翊钧作何想法,从零零发掏出“落匣连珠铳”的一刻,无相皇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单独一个零零发,他不在乎,挥手可杀。
单独一个公孙兰,他不在乎,百招可杀。
单独一个凌胜男,他不在乎,千招可败。
但这三者结合在一起,还有杨铮、零零恭、零零喜虎视眈眈,无相皇的功力再怎么浑厚,忍术再怎么精湛,也是插翅难逃。
半刻钟后,无相皇左腿中了公孙兰一剑,右臂被凌胜男打折,随后被零零发轰成了碎肉。
……
南平郡王亲自带着血衣童子冲入到了内宫。
很少有人知道,南平郡王的武功也是一流的。
南平郡王预料的没错,今晚的乱子实在是太大,守护内宫的大内高手原本是每班三十人,如今只有十五人。
黄色血衣童子飞身而出,轻易引开了那十五个高手。
绿色血衣童子破解了六十四道机关,下一关原本是苍穹剑,可苍穹剑被调走,只余下一个正在喝酒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崭新的衣服,脚上是一双旧靴子,腰间是一把剑鞘陈旧的宝剑。
长生剑!
南平郡王冷声道:“白玉京?”
白玉京笑道:“没错。”
“你要阻止我么?”
“我不是要阻止你,而是要救你。”
“倒要看看你怎么救我!”
南平郡王冷哼一声,青色血衣童子飞身而出,拔剑刺向白玉京。
青色血衣童子是点苍派的“乾坤飞剑”柳若尘,剑法高深莫测,和西门吹雪论过好几次剑。
能与西门吹雪论剑却不死,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
可惜,他的对手是白玉京。
“锵!”
伴随着一声爆响,长生剑出鞘,一泓冷光如银河倒悬,倾泻在柳若尘身上。
寒光一闪,长生剑回到了剑鞘。
噗通!
柳若尘倒在了地上。
白玉京看向蓝色血衣童子,喝道:“现在滚蛋,饶你一命。”
蓝色血衣童子是妙手空空儿,江湖中仅次于司空摘星的神偷,南平郡王准备让他去撬开天机锁。
看到白玉京迅捷狠辣的剑法,妙手空空儿哪儿敢停留。
也不在乎血衣堂下的毒药,先保住性命再说吧!
白玉京笑道:“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可以卸下易容了吧?皇兄。”
南平郡王惊道:“你叫我什么?”
“皇兄啊,很多人都说我是皇室中人,甚至有人说我就是皇帝,因为只有皇家的人,才能叫长生,皇兄没有听说过么?”
南平郡王冷哼一声,卸下了易容:“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的儿子。”
白玉京笑道:“皇兄不是想要看星邪剑谱么?跟我来,我带你去看。”
“蓝色血衣童子走了,谁能打开天机锁?”
“他就算是在,也打不开天机锁。”
“所以呢?”
“皇兄忘了,这东西有钥匙。”
“钥匙在朱翊钧手中。”
“他已经给我了,这个秘密瞒了很多年,他已经不准备瞒下去了。”
南平郡王和清清自然打不过白玉京,两人也不反抗,跟着白玉京到了宫殿内部,眼看着白玉京打开了天机锁。
区区一本剑谱,自然不值得皇家如此收藏。
星邪剑谱真正珍贵的,是记录了昔年南、北、西三位平王的死因。
南平郡王一直以为父亲是被先帝害死,同时也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否则直接杀皇帝报仇即可,犯不着盗取剑谱。
看着白玉京递过来的剑谱,南平郡王彻底晕菜了。
原来三位王爷并非是被赐死,而是因为当时宫中出现了一个高手刺客,挟持了先帝。
三位王爷力战刺客,虽然成功击退刺客,却受了重伤,没几日可活。
既然活不久,不如干脆用剩下的生命为大明争取一些利益。
当时正处于和边关异族的谈判,三位王爷便用生命,换取了最符合大明利益的条约。
这些都明明白白的写在星邪剑谱之上,更有三位王爷的印信和手书为证,由不得南平郡王不相信。
第217章 鸟一对,天空海阔分飞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南平郡王愤怒的想要撕碎星邪剑谱,但这上面记录着他父亲的忠诚和荣耀,最终还是强行忍住,只是歇斯底里的看着白玉京。
“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当年三位王爷各自留下了后人,南平王的后人自然是皇兄你,清清是北l平王的孙女,西平王看似没有后人,实际上当时王妃已经怀孕了。”
“你是西平王的后人?”
“是。”
“不对,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瞒着我?”
“一是为了防备那个刺客,那个刺客只是受伤逃遁,并没有死,而且他和南王有极深的关联。
二是为了演戏迷惑南王,若是皇兄提前知道这些,南王又怎么会帮助皇兄扩充势力呢?”
“好算计!”
“不是我的算计,一百个我也想不出这些算计。”
“你这些年游走江湖,是想要找出那个刺客吧?”
“没错。”
“找到了么?”
“还没有,我只知道那是一伙刺客,总坛在一座海岛上,他们统称为——隐形人。”
“隐形人?”
“因为据说他们杀人,从不会留下证据,没有人能追查到他们。”
“那你是怎么查到的?”
“皇兄还记得狄青麟么?”
“那个被吕云澄杀死的世袭一等侯?”
随着吕云澄的飞刀传开名号,脑子正常的人就知道狄青麟是吕云澄杀的,只不过案子早已定性,皇帝没有下旨,也没有人提复查。
“狄青麟就是隐形人的成员,当初他杀万君武的时候,被吕云澄所救。”
“你是怎么知道的?吕云澄告诉你的?”
“不,是万君武告诉我的,我帮他找了个养老的地方,他把当时的情况详细的复述了一遍,然后我又派老实和尚去查探了一翻。”
白玉京既不是太监,也不是出家人,自然不属于白袜子的成员。
可他能够命令老实和尚,因为他是白袜子的“主子”。
老实和尚从来都不会撒谎,吕云澄当时问的是成员,可没有问主子。
如果问主子,那就是朱翊钧和白玉京两位了。
顿了顿,白玉京笑道:“那个吕云澄还真是个福星,在金鹏王国旧人搞出来的那一案中,吕云澄等人遭遇了四个隐形人杀手,尽数击杀。”
南平郡王道:“我暂时相信你,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我一定会为我父王报仇!”
“皇兄尽管去查!”
……
“嘶~”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叶孤城的神经,让他很快从昏迷中恢复清醒。
抬眼看去,周围的一切都非常的陌生,除了吕云澄。
“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孤城自然知道自己的心脏被刺穿了,他不明白,心脏被刺穿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人的心脏有一处特殊的经络,如果用利器快速的刺进去,及时止血,便没有生命危险,那处地方叫做——不死劫!”
“你救了我又有什么意义?让我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么?
虽然我习惯孤独,但生活习惯是变不了的,逃不脱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到时候还会连累你。”
“你觉得我会惧怕连累么?”
“你觉得我想连累你么?”
“不会连累到我,我有让你彻底隐形的办法。”
“什么办法?”
“想要隐藏一滴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滴水放入大海。”
“我不是一滴水,我和别的水格格不入。”
“你错了,我的意思是,融入大海的水,就再也找不出来了,我会把你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那似乎只有阴曹地府了。”
“你既然相信阴曹地府,那你相信一花一世界么?”
剧情虽然刚刚完成《决战前后》,但由于吕云澄的蝴蝶效应,隐形人之类的势力提前现身,青龙会、白袜子之类的势力已经算是明牌,就连四大神功也将会在本世界聚齐。
传送令很给面子的爆表,觉醒了新的功能——送人去别的世界。
以前是把人带到武林外传世界,现在是送人去别的世界,相对而言,肯定是这个最合适。
尤其是送去一些时间顺延的世界,那就更有意思了。
叶孤城这种天才剑客,如果给他一片更大的天空,绝对能发挥出更大的精彩。
“你说的那个‘一花一世界’,有剑么?”
“有啊,只不过在那个地方,你的‘天外飞仙’可就不是最完美的剑法了,你很可能会被打击的失去信心哦。”
“什么样子的剑法?”
“有的剑法先天传授,灵动至极,以一敌千,所向披靡;
有的剑法以人奕剑,以剑奕敌,从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欣赏、品味;
有的剑法利用阴阳两气相激产生的爆发力,一剑飞仙开仙门;
有的剑法因情用剑,仗剑入道,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有的剑法能把自身的意志生命,融入到天地自然一石一木之中;
有的剑法能以先天真气制造剑气领域,化无形剑气为有形之剑……”
叶孤城少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你会哪几种?”
“一种都不会,我会的剑法你基本上都看过。”
“好吧,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就送我去看看那个‘一剑飞仙开仙门’的剑术。”
“你的剑已经入了我的剑匣,却是不能还给你,好在你还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
白云剑并非一把,而是两把。
叶孤城的那个替身,手中也有一把白云剑,样式大小一模一样。
“你知道剑在哪里么?”
“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让霍天青去取。”
“什么时候送我离开?”
“我叫了两个朋友,咱们晚上好好喝一顿,喝完了我就送你走。”
不死劫虽然伤及心脏,但并不是什么重伤。
吕云澄给叶孤城服下了一颗大还丹,还外敷了南宫残花的“九花玉脂膏”,很快就能恢复战力。
过不多时,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到来,吕府后院响起了悦耳的歌声。
“鸟一对,天空海阔分飞;酒一杯,各自天南地北;两双腿,踏着时间去追一个完美;不后悔,我们一去不回……”
第218章 飞天玉虎,银钩赌坊
“你是谁,沾染日月清辉;我是谁,喝过银河之水;趁酒醉,双双到人间度一场是非……”
吕云澄兴致很高,喝的上头了之后,用筷子敲打酒杯当节拍,唱起了《双侠》。
陆小凤自幼在市井中厮混,听过人唱诗、唱词、唱曲、唱戏,却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曲调。
这曲子既不华丽,也不文雅,但节奏欢快,让人下意识的想到纵马江湖无拘无束的浪子逍遥,越听越喜欢。
尤其是陆小凤,他总觉得这首歌就是形容他的。
可惜,四条眉毛风流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陆小凤,身上已经被牢牢绑好了绳索。
哪怕是去勾栏听个曲,回家都要挨一顿九阴白骨勾魂夺命掐。
想到此处,陆小凤面带“幽怨”的看向吕云澄。
感受到陆小凤的目光,吕云澄只觉得浑身发凉,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你怎么变得像是一个怨妇?”
“还不都是你,没事送什么‘九阴神爪’,送个剑舞多好。”
也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陆小凤敞开了心扉,断断续续的说着成亲之后薛冰一连串的管束。
“想我堂堂花间浪子,现在连勾栏听曲都不行了。”
叶孤城什么都没说,目光却有些黯淡。
很少有人知道,叶孤城曾经有过一次恋爱,只不过初恋情人死于病榻,自此彻底斩断情丝,专心剑道。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随后幸灾乐祸的看了陆小凤一眼。
你也有今天啊!
吕云澄笑道:“不就是勾栏听曲么?我教你个办法,保管薛冰看不出来。”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你可以用青橘去除掉身上的脂粉气……”
陆小凤听的两眼放光,西门吹雪道:“你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废话,我这么爱写日记,怎么可能是正经人!
吕云澄心中吐槽了一句,笑道:“西门,你会唱歌么?不如也唱一首?”
“不会。”
“一点都不会?”
“一点都不会。”
陆小凤觉得这段对话很熟悉,但酒喝得太多,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吕云澄略有些失望,毕竟自己上辈子还是很喜欢《没有我你怎么办》的。
“算了,你不会我就再来一首!”
吕云澄从剑匣中取出削香剑,弹剑而歌。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
紫禁之巅的决斗结束了,江湖和朝堂的乱子却刚刚开始。
只不过江湖中多是赌狗的哀嚎,朝堂上则是真正的风起云涌。
朱翊钧以无相皇刺王杀驾作为借口,要派兵攻打女真各大部落。
努尔哈赤即将一统女真诸部,雄心勃勃的要励精图治,养精蓄锐,想要在十几二十年后与大明争锋。
此时大明要派兵攻伐,无异于当头一棒。
想都不想,立刻派出使者去认怂求和,想要当一回勾践。
朱翊钧一边狮子大开口捞取好处,一边让工部加紧制造零零发的落匣连珠铳。
待到制造出足够多的武器,立刻便会发动战争,一举扫平女真的威胁。
原本最佳负责人是零零发,但零零发平日里实在是太过吊儿郎当,朱翊钧怕他把自己炸死,便让岳青担任主管。
经历了假银票案,岳青的性子越发沉稳小心,是一个很合适的将作大监。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吕云澄不在乎,江湖中的滚滚浪潮更是漠不关心,只是默默地在家中闭关,参悟无相神功。
以前预料的没错,白玉京修行的果然是半册无相神功。
两人互相交换,把神功补齐。
待到吕云澄闭关完成,身负九阴真经之博大,先天气功之精纯,玄功要诀之绵长,无相神功之浑厚,嫁衣神功之刚猛,还有精气神合而为一的浑圆功体,根基将会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江湖势力变动之快,便是凌胜男、公孙兰也感觉到了心惊。
最近一段时间,江湖中最“热”的势力,无疑是黑虎堂。
黑虎堂创立者名叫“钟无骨”。
钟无骨本是武当俗家弟子,因犯了门规而被逐出门墙,后成立黑虎堂为非作歹,被武当长老木道人单人独剑攻破,本人也死在木道人手中。
钟无骨死后,黑虎堂实力大损,原本再难成就气候。
可钟无骨的儿子“飞天玉虎”却是个有运数的能人,隐忍十数年,辛苦培养势力,又无意间得到了青衣楼的一处大宝库。
十几年的隐忍加上众多金钱,黑虎堂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据说黑虎堂的实力,已经不弱于昔年的青衣楼,就连雄霸西域的罗刹教,也只是和黑虎堂打的激烈,却不能吞并。
吕云澄和叶孤城于紫禁之巅那一战,虽然仍旧是江湖人的谈资,但现在说的最多的,已经变成了黑虎堂和罗刹教拼杀。
……
残秋,寒夜。
黑暗的长巷里静寂无人,只有一盏灯。
残旧的白色灯笼几乎已变成死灰色,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
灯笼下挂着个发亮的银钩,就像是渔翁用的钓钩一样。
银钩不停的在秋风中摇晃,发出“铃铃铃”的声音。
秋风仿佛在叹息,叹息世上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被钓在这个银钩上。
方玉飞从阴暗潮湿的冷雾中,走进了灯火辉煌的银钩赌坊,脱下深色的斗篷,露出他那件剪裁极合身,手工极精致的银缎子衣裳。
每天这时候,都是他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尤其是今天。
今天他身边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好朋友陆小凤,另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剑魔吕云澄。
紫禁之巅那一战后,吕云澄的江湖声望达到了顶峰,九成九的江湖人都觉得,吕云澄是天下第一高手。
没有人能挡吕云澄一剑,尤其是那精彩绝伦的“不死劫”。
在江湖人看来,这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自己化死为不死,敌人化生为死劫。
但只有陆小凤、西门吹雪和霍天青知晓,这一招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这不是杀人的剑法,而是救人的剑法,是至凶至煞的泪痕剑转死为生,化出的一招能让人斩断因果、解脱过往的剑法。
霍天青对吕云澄有一种“飘零半生,终遇明主”的感觉,他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自然是要和吕云澄离去的。
西门吹雪更不用说,总有一天会脱离感情的束缚。
陆小凤对于家人倒是非常的在意,或许也要在十年之后再跑一趟了。
薛冰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去了天下第一楼,和老板娘交流养胎心得。
陆小凤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安闲时光,便拉着恰巧出关的吕云澄出来玩玩。
毕竟,哪怕是西门吹雪,在孙秀青怀孕的时候,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回房之前一定会做一笼米糕散去剑意。
陆小凤觉得自己不能比西门吹雪差,决定玩一圈之后,便回去伺候薛冰。
其实他不会伺候人。
与其说是伺候,不如说是陪伴。
吕云澄本不想去,但听到“银钩赌坊”这个名字,下意识的想到冰天雪地的松花江,以及高深莫测的玉罗刹,便跟过来看看。
至于方玉飞,这个陆小凤的好朋友,实际上也是“插刀教”的一员。
不过,方玉飞对陆小凤造成的伤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陆小凤占了他的大便宜。
吕云澄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从头被玉罗刹利用到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可谓悲催至极。
……
银钩赌坊是个很奢侈的地方,随时都在为各式各样的人,准备各式各样的奢侈享受。
数不清的赌狗在这里一掷千金,每天的流水绝不亚于极乐楼。
吕云澄笑道:“陆小凤,你说,如果我现在开一个赌局,赌你能不能接我一剑,会有多少人下注?”
陆小凤道:“那一定大部分人都押接不住。”
吕云澄道:“然后你就能接住,一把通吃。”
方玉飞道:“吕公子果真好算计,如果要开赌局,一定要通知我一声,让我也赚点。”
“可惜这种骗人方式只能骗一次,要不然我就能靠着这个成为大富豪了。”
“你在赌场里面说这些合适么?”
陆小凤指了指周边的赌徒,果然有不少人瞪眼看了过来。
吕云澄无所谓的说道:“赌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花活儿,不作弊就能赢钱的,只有庄家。”
“难道没有赌客能赢钱么?”
“不管那些人赢多少,最终还是要输回赌场的。”
“我倒是很想看你输一次。”
“那不可能。”
“为什么?”
“看在我剑匣里面的五把宝剑的份上,庄家肯定会让我赢的。”
在赌场里面光明正大的说,我输了就掀桌子,吕云澄可谓独一份了。
要知道,哪怕是华山掌门岳松涛、十二青龙卫天鹰,赌桌上输钱也都也是认的。
第219章 罗刹教,罗刹牌
“喂喂喂,咱们是出来玩的,你这样还怎么玩啊,闭了一次关,怎么变得比西门吹雪还要无聊。”
“要不要赌一把?不许用内功,只能用技巧,只要你赢我一次,后面怎么玩都随你。”
武林高手五感敏锐,手指灵活,哪怕不用真气,也能施展多种千术,陆小凤便是此中高手。
陆小凤道:“如果不能赢你,后面怎么玩儿都随你。”
“那好,先赌什么?”
“骰子,你投掷,我猜点数。”
众多赌客也来了兴趣,纷纷开始下注,赌到底是陆小凤赢,还是吕云澄赢。
方玉飞更是兴致勃勃。
数日前,罗刹教少帮主玉天宝到这里赌钱,把罗刹教教主信物“罗刹牌”都给输了出去。
恰在此时,罗刹教教主玉罗刹遇刺身亡。
玉罗刹是个极精明的人,生怕自己死后,门下的弟子为了争夺名位,互相残杀,毁了他一手创立的基业,所以在开山立宗时,订下了一条天魔玉律。
——罗刹牌传给谁,谁就是下一任教主,若有人抗命不服,千刀万剐,毒蚁噬心,死后也必将永堕鬼狱,万劫不复。
拿到罗刹牌的一刻,方玉飞便制定了计划。
先利用陆小凤引开罗刹教的注意力,待到正月初七的万魔大会,带着罗刹牌去昆仑山的大光明境,继承罗刹教教主之位。
万没想到,陆小凤来了,还搭上了一个吕云澄。
面对吕云澄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方玉飞也不知该如何把控局面。
吕云澄和陆小凤各自站在赌桌一边,吕云澄拿起骰盅,轻轻一晃,收起三颗骰子,手腕用力,转了两下,把骰盅扣下。
陆小凤本想听盅,怎奈里面三颗骰子旋转不停,根本就无法确认点数。
灵犀一指可以通过敲桌子改变点数,不用真气也能做到,却破不了吕云澄这一招“群魔乱舞”。
“首局我就放放水,不需要猜点数,赌大小即可,你押大还是小?”
陆小凤知道,旋转的骰子受到吕云澄控制。
如果他押大,吕云澄便会开小,他押小,吕云澄便会开大,不用真气的情况下,绝无胜算。
“我听不出来,这一局你赢了。”
“下一局你可听好了。”
吕云澄再次轻轻摇了两下,随后把骰盅重重的扣在赌桌上。
“猜吧。”
陆小凤道:“里面原本有三颗骰子,你刚才用‘冲天炮’打破赌桌,把一颗骰子震了下去,还剩下两颗,两个六点。”
“冲天炮”是一种非常高深的赌术,只有极少数老千才能在不用真气的情况下用出来,陆小凤刚好是其中之一。
“不改了?”
“不改了。”
“恭喜你,你输了。”
吕云澄掀开骰盅,里面是三颗骰子,三个六点。
“我方才确实用冲天炮把骰子震了下去,但这一招还有变种,便是把震下去的骰子反震回来,专门用于对付赌术高手。”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哪怕是方玉飞的傀儡,银钩赌坊大老板蓝胡子,也只能勉强施展冲天炮,反震回来这一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吕云澄刚才那一招“群魔乱舞”,他也同样不能在不用真气的情况下破去。
任谁也没想到,吕云澄不仅武功高深,连千术也如此高深莫测。
“还来么?”
“再来,这次咱们赌番摊。”
番摊是一种很古老的赌法,先放置一堆筹码,随后用一个大碗扣下,让人猜大碗中的筹码除以四之后还剩下几个。
比如扣下三十个筹码,就是“摊开二”。
这东西考验的是眼力和速算,而千术高手多会在衣袖中藏筹码,在“摊开”的过程中出千作弊。
如陆小凤这种手指灵活的,作弊手段更是能玩出花来。
不过还是没用。
赌对于陆小凤而言只是玩乐,对于断指轩辕来说却是吃饭的本事。
靠着如意幻魔手上记载的千术,陆小凤不管如何出千,都被吕云澄一一破解。
而吕云澄出千,陆小凤要么没看出来,要么被惯性思维蒙蔽。
两人一连赌了十局,先后赌了骰子、番摊、牌九、麻将。
吕云澄十战全胜,陆小凤输的脸都绿了。
“忘了和你说了,我虽然不喜欢赌,但我的赌术却是赌神级别的。”
“好,你赢了,你说,今天晚上玩什么?”
“我去吃点好吃的,你爱玩什么玩什么,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印堂黑中带红,乃是桃花煞,最好管住下半身,否则八成有殒命之危。”
“你什么时候会给人看相了?你又不是道士!”
“我虽然不是道士,但白云观主叫我师叔,天下全真弟子都是我的晚辈。”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这话你和顾青枫说去……”
吕云澄挥了挥手,转身去了吃饭的酒楼。
银钩赌坊和极乐楼一样,是一个完整而又巨大的销金窟,天南海北的大厨都有,甚至敢在酒楼的门口挂四个幌子。
酒楼挂幌子可是有讲究的。
一个幌子是小店,俩幌子表示寻常的炒菜凉菜都能做,三个幌子表示南北大菜都拿的出手,四个幌子表示天南海北不管啥菜,客人点了就能做。
诸葛孔方去开店,也只能挂三个幌子。
银钩赌坊的酒楼挂了四个幌子,一是因为雇佣了四个告老还乡的御厨,二是武力值比较高,就算真的做不出来,也没人敢摘幌子。
……
有一种人,脾气比较拧,越不让他做什么,越是要做什么。
陆小凤就属于这种人。
吕云澄告诉他今天晚上会遭遇桃花煞,他还真就主动撞上去了。
然后就被坑了。
一觉醒来,屋子里全是死人,门口也堵了一大群人。
领头的是三个身着墨绿绣花长袍,头戴白玉黄金高冠的老人。
长袍胸前绣的图案,远看是个眉清目秀、面目娟好的少女,近看却是一只人首蛇身、鸟爪蝠翼的怪兽。
虽然这怪兽是绣在衣服上的,可只要看见它的人,就立刻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寒意从心里升起,禁不住要激灵灵打个寒噤。
“阿嚏!”
陆小凤打了个大喷嚏。
第220章 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
绿袍老人阴恻恻的看着陆小凤,冷冷的说道:“你认不认得我们?”
陆小凤道:“不认得!”
老人冷哼了一声,端起酒杯,慢慢的啜了口酒。
他举杯的手干枯瘦削如鸟爪,还留着长长的指甲。
墨绿色的指甲。
“现在你认不认得?”
“不认得!”
老人干枯瘦削的脸,似乎也已变成墨绿色,忽然伸出手,往桌上一插。
只听“咄”的一声响,五根长长的指甲全都插入桌子里,等他再抬起手,两三寸厚的木板桌面,已多了五个洞。
若是以指力破开木桌,算不得什么,吕凤先能做的更好。
可这老人用的并不是手指,而是指甲,这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认识了么?”
“你们莫非是昆仑绝顶‘大光明境’小天龙洞里的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梅松竹。
三人名叫寒梅、孤松、枯竹,其中寒梅擅长爪法,孤松和枯竹擅长合击剑法。
方才说话的就是寒梅。
寒梅高呼道:“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
陆小凤道:“原来你们已经加入了罗刹教,能不能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们?”
寒梅盯着陆小凤,忽然挥了挥手。
后面的院子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吹竹声,如怨妇悲哭,似冤鬼夜泣。
四个精赤着上身,胸膛刺满了尖针的大汉,抬着块很大的木板走进来,木板上堆满了墨绿色的菊花。
这四个大汉两眼发直,如痴如醉。
他们身上虽然插满了尖针,却没有流出一滴血,也没有痛苦,脸上反而带着种鬼诡可怕的微笑。
寒梅枯松孤竹同时高呼道:“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来护驾,同登极乐!”
“这个人是谁?”
“现在已是个死人!”
“他活着的时候呢?”
“九天十地,诸神之子,遇难遭劫,俱泣。”
“难道他是你们教主的儿子?”
“哼!”
“难道他是死在我手上的?”
“杀人者,当偿命!”
陆小凤现在才明白,为何别人犯桃花是红中带黑,自己是黑中带红。
“你知不知道,我有一个好朋友也在这里。”
“你杀了诸神之子,纵然上天入地,也难逃一死,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那位朋友既不是神,也不是仙,而是魔,剑魔!”
“吕云澄?”
“没错。”
话音未落,寒梅三人立刻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剑气直冲脑海。
他们霍然回头,并没有看到剑,只看到一个人影。
森寒的剑气,就是从人影中散发出来的。
有雾,雾渐浓。
这个人就站在迷迷蒙蒙、冰冰冷冷的晨雾里,仿佛自远古以来就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刚刚从浓雾中凝结出来的。
这个人虽然比剑更锋锐,却又像雾一般虚幻缥缈。
寒梅、孤松、枯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紫袍和白裘。
绝世无双的剑手,纵然掌中无剑,纵然剑未出鞘,只要他的人在,就会有剑气逼人眉睫。
寒梅冷笑道:“你是吕云澄?”
“是。”
“听说你的剑法很厉害。”
“一般一般,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
枯竹道:“你来的正好,我早就想要看看那招‘不死劫’,有没有江湖人吹的那么神。”
孤松和枯竹擅长合击剑法,号称“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再加上几十年的傲慢,对于吕云澄并不怎么看得上。
吕云澄冷冷的说道:“我用那一招杀了白云城主,天上地下,还有谁有资格受我那一剑。”
陆小凤心说你就是曹丕的岳父编草鞋——甄姬爸能编!
神特么杀了白云城主。
叶孤城活没活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寒梅冷笑一声,枯瘦的鸟爪抓向吕云澄的咽喉。
他的指甲锋锐异常,比隐形人老学究的“指刀”分毫不逊。
吕云澄向前跨了一步,右掌画了一个圆弧,“呼”的一声推了出去。
亢龙有悔!
或许是“剑魔”之名太过响亮,江湖人似乎已经忘了,吕云澄并非纯粹的剑客,而是掌剑双绝,还有飞刀绝技。
修行了“无相神功”之后,吕云澄的功力越发的精纯浑厚。
如俞佩玉那般,一掌把千丈瀑布怼回去,自然是胡扯,但掌力之汹涌澎湃,比之昔年的水母阴姬犹有过之。
别说是寒梅,哪怕是玉罗刹,面对这蕴含了十八重劲力的一掌,也必须变招。
寒梅几十年的咸盐终究没有白吃,看出这一掌的厉害,想要变招,但冲的实在是太过,已经来不及了。
“砰!”
降龙十八掌正面轰击在鸟爪之上,五根指甲瞬间碎成粉末,十八重劲力顺着手臂经脉顺延,不足一秒钟,已经冲入到奇经八脉之中。
“噗!”
寒梅被一掌轰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死尸倒地。
吕云澄好似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弹了弹指甲,不屑的说道:“还以为成名几十年的高手有什么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孤松傲然道:“你有没有听过‘松竹神剑,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吕云澄讥讽道:“若要靠双剑合璧才能克敌制胜,这种剑法只配去剪花裁布、修枝切菜,而且,若是要合璧,三才阵不是更好?”
梅松竹三人一同隐居数十年,但三人并不齐心。
寒梅早已和两人离心离德,甚至已经和方玉飞有了联合,想要算计死两人,成为罗刹教主。
孤松和枯竹同样打算借机生事,一举除掉方玉飞和寒梅,把黑虎堂和罗刹教尽数收入囊中。
换而言之,玉罗刹招揽的这三个老怪物,没一个真心投靠罗刹教。
“呛”一声,枯竹的剑已经出鞘。
剑光破空,一飞十丈。
这一剑的力量速度,虽不如“天外飞仙”,可孤峭奇拔,正如寒山顶上的一根万年枯竹。
紧跟着又是一声爆鸣,孤松的剑同时出鞘。
两道剑光恍若两道飞虹,又像是一对蟹钳,把吕云澄前后左右牢牢地锁住。
“锵!”
白云剑弹出剑匣,落入到了吕云澄手中。
九剑之高,剑五·飞仙!
第221章 云雾为兵,玉罗刹的来历
鲜血自宝剑上滑落。
枯竹看着胸口的血痕,强撑着说道:“好……好剑法,我……死得不冤,噗!”
一剑秒杀枯竹,吕云澄并未继续进攻,而是弹了弹白云剑,把剑上的鲜血弹走。
神兵需要淬血开锋。
用成名几十年的老怪物给白云剑淬血,也不算辱没了宝剑。
孤松道:“你很寂寞。”
“哦?”
“高手寂寞,高处不胜寒,你杀了白云城主,天上地下,谁还能与你论剑?”
“所以呢?”
“所以你应……”
孤松猛地催动全身功力,剑光如电,直刺——陆小凤!
吕云澄的剑法他已经看过,便是让他再练一百年也绝不可能有半分胜算,与其被吕云澄一剑秒杀,不如擒获陆小凤,换取一线生机。
这一剑突如其来,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变化。
这一剑迅若雷霆,蕴含着孤松全部的精气神。
孤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全力出手过了,他甚至觉得这是此生最强的一剑!
这一剑确实不错,可惜他算错了一点——他的对手是陆小凤!
把陆小凤当成弱者,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
剑刺出,寒光动。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陆小凤也已出手——只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夹的神奇和速度,这一夹表现出的力量,几乎已经突破了人类潜能的极限。
寒光凝结,剑也凝结。
孤松得意的表情刚刚露出一半,剑锋就已被陆小凤的两根手指夹住。
孤松拔剑,用力拔剑!
剑不动!
被陆小凤这两根手指夹住的剑,只有叶孤城和吕云澄才拔得出。
得意的表情瞬间因恐惧而变的颤动扭曲。
孤松突然撒手,凌空倒掠,一掠便是八九丈远。
这一掠的速度,也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因为他知道这已是生死关头。
人类为了求生而激发出的潜力,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陆小凤没有追,他整个人还在迷糊着。
吕云澄也没有追,因为吕云澄已经看到了此行的目标。
晨雾中又出现了一条人影。
一条淡淡的人影,比晨雾更淡、更虚幻、更不可捉摸。
就算你亲眼看见这个人出现,也很难相信他是从大地上出现的,就算你明知他不是幽灵,也很难相信他真的是个人。
孤松急速飞掠的身形突然停顿、坠下。
他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突然崩溃,完完全全的崩溃。
因为他看见了这个人,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
“砰”的一声,这位成名江湖数十年的高手,好似石块一般掉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人影手中提着一颗人头。
方玉飞的人头。
人头的表情惊恐无比,似乎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陆小凤道:“玉罗刹?”
“是我。”
伴随着这个淡淡的声音,陆小凤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眼睛。
玉罗刹的眼睛当然是长在脸上的,可是他的脸已溶在雾里,他的眼睛虽然有光,可是连这种光也仿佛与雾溶为一体。
陆小凤虽然看得见他的眼睛,别的感官中却好像仍旧是一片雾。
“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脑子很混乱,你的儿子为什么就死了?你又为什么杀死我的朋友?”
“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方玉飞的幸运,有方玉飞这样的朋友,是你的不幸。”
“什么意思?”
“我杀他,因为他是飞天玉虎。”
“黑虎堂堂主飞天玉虎?”
“当然。”
“是他杀死的玉天宝?”
“是。”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似乎很公平。”
“这本就很公平。”
吕云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笑道:“我打乱了你的计划,你不觉得生气么?”
“你为我除去了两位叛逆,我非常的高兴。”
“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吗?”
吕云澄平举白云剑,战意满满的看着玉罗刹。
“我并不想与你交手。”
“那就一招分胜负!”
九剑之高,剑五·飞仙!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剑五·飞仙”是从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演化而来,虽不如原版的纯净无瑕,但剑意高远飘渺,剑气如云如雾,剑招随心所欲、纵意逍遥。
清晨的寒雾被吕云澄的剑意引动,如同长龙一般卷向玉罗刹。
玉罗刹作为罗刹教教主,当世最顶尖的高手,实力当然不容小觑。
没有人知道他修行的是什么武功,连吕云澄也不知道,因为关于玉罗刹的记录实在是太少太少。
不管是原剧情记录,还是从凌胜男、龟孙子那里问到的资料,都不能让吕云澄确认玉罗刹的来历。
好在,吕云澄早就已经没必要问这个。
管他练的是全套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还是“锁骨销魂天佛卷”,都和吕云澄没什么关系。
嫁衣神功大成的吕云澄,不管面对谁,都敢直接硬怼上去。
玉罗刹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淡,似乎已经完全的散入到云雾之中,吕云澄的剑意越来越飘渺,身形好似成了云边的彩霞。
吕云澄只出一剑,这一剑却能幻化出千剑万剑。
玉罗刹只出一招,这一招却能融入到云山雾海。
吕云澄以云雾为剑,玉罗刹以云雾为兵。
虽然没有对拼过一次,但招式之惊险、变化之精妙,绝不亚于紫禁之巅那一战。
以陆小凤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两道影子在云雾之中来去纵横,云雾忽而变为剑气,忽而散为白云。
云雾越来越淡,两条人影也越来越淡,似乎已经消失,又似乎无处不在。
似乎在天空,似乎在丛林,似乎在溪流,又似乎藏于九地之下。
嗷~~
云山雾海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龙吟,
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这是吕云澄初次以云雾催动降龙十八掌,散溢的真气附着在云雾上,形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白色长龙。
飞龙在天!
吕云澄掌剑双绝,剑出一招,掌出一招,没毛病。
强招临身,玉罗刹的身形却变得越发的散淡,晨风卷动晨雾,形成了淡而无形的剑气。
清风十三式!
玉罗刹这一招竟然是从清风十三式中演化出来的。
吕云澄把清风十三式化入到“剑四·削香”之中,表现出的是剑之美感。
玉罗刹融合十三招剑法于一体,表现出的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淡然、空无。
一切都“无所谓”了,无所谓胜、无所谓败、无所谓起、无所谓落、无所谓浮、无所谓沉、无所谓喜、无所为恶,甚至连生死也无所谓。
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进攻、没有了防御、没有了闪避、没有了力量、没有了剑气、没有了云雾,甚至连“没有”本身也没有了。
“波!”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轻响,一切云雾都随之消散。
吕云澄收剑回匣,玉罗刹则消失无踪,唯独地面上残留着一点点血迹。
“呼~~”
吕云澄闭目回味许久,长长的呼了口气,高声喝道:“好!痛快!”
陆小凤捂着耳朵上前两步,道:“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莫名其妙就死了人,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刚才动手的是罗刹教教主玉罗刹。”
“我知道,而且你赢了。”
“玉罗刹是为了清除叛逆来的。”
“他刚才说过,你帮他清除了两位叛逆,他自己又杀了一位。
我本来还觉得奇怪,这三个老怪物隐居几十年,怎么会突然出山,加入罗刹教,原来是看上了教主的宝座。”
“不只是教主宝座,还有黑虎堂堂主的位子。”
“方玉飞真的是黑虎堂堂主?”
“你觉得玉罗刹那种人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么?”
“那玉天宝是什么情况?玉罗刹为了杀方玉飞,舍弃了自己的儿子?”
“玉罗刹那种人,怎么会养出那种废柴儿子,他的儿子刚刚出生,便已经不再姓‘玉’了。”
“所以,这个玉天宝也是诱饵。”
“他享受了几十年荣华富贵,这辈子一点都不亏。”
“我还是不明白,梅松竹三人为何要背叛?”
“因为玉罗刹为了成功传位,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
罗刹教的组织实在是太庞大,成员实在是太复杂,玉罗刹活着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敢背叛,唯有他死了,那些人才会跳出来。”
这就好比煮饭的时候,一定要先把米里的稗子挑出来。
可有些稗子天生就是白的,混在白米里,任何人都难以分辨,除非他们对玉罗刹已全无顾忌,否则他们绝不会现出原形。
“那他的亲生儿子是谁?”
“谁是下一任的教主,那就是谁。”
“你和他交手一招,看出他的来历了么?”
“看出来了。”
“谁?”
“你听说过蝙蝠公子么?”
“原随云?据说他和花满楼一样双目失明,但武功深不可测,精通三十三种绝学,是楚香帅平生大敌。”
“玉罗刹和原随云有些关系,不是后人就是传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最后用的那招来自于清风十三式。”
第222章 冰天雪地,铁锅大鹅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从头到尾,详细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可以,故事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几十年前,玉罗刹凭借高深的武功,卓绝的智慧,还有一点点运气,创立了罗刹教。
就在罗刹教的势力蒸蒸日上的时候,玉罗刹遭遇了一个重大打击——他的妻子在产子七日后,大出血而亡。
玉罗刹教务繁忙,没有时间管教孩子,而一个没有父母管教的少教主,一定会成为灾难。
为了让儿子有资格继承罗刹教,玉罗刹把他交给心腹亲信养育,自己则养了玉天宝这个废柴。
几十年过去,玉罗刹垂垂老矣,担心传位出现波折,便假装遇刺身亡,抛出罗刹牌,引出教中的阴谋家。
寒梅和飞天玉虎有勾结,杀了玉天宝,把罗刹牌交给飞天玉虎。
飞天玉虎先伪造了一块牌子,露出破绽让人盗走,随后再设计让你去找罗刹牌,引开罗刹教的注意力。
如果我刚才没来,你已经被罗刹教的高手逼着去找那块假罗刹牌了。”
“这可真是个好算计,可我不明白,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胜男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凌胜男怎么知道的?”
“玉罗刹告诉她的。”
“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我不觉得青龙会和罗刹教有利益往来。”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什么事情?”
“青龙会要借罗刹教的路,押送一批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的巨额宝藏。”
三千五百万两!
哪怕是在金融体系爆炸的古系武侠世界,也是一笔能花八十八辈子的巨款。
即便是陆小凤,听到这个数字,心中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青龙会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青龙会没有,霍休有,前些时日,凌胜男寻到了青衣楼最大的一个藏宝库。”
青衣楼败落至今,霍休名下的商铺、房屋、田地、字画、珠宝等等全部都被瓜分完毕,余下的只有分布在各地的藏宝库。
金九龄抢的那八十万两镖银,还有黑虎堂近期的突然崛起,都是因为找到了宝库。
青衣楼诸多宝库中,最大的一个不在关内,而在关外,藏在黄沙大漠之中。
青龙会审问拷打上千人,寻了将近一年,才寻到了这批宝藏。
朝廷要对边关动兵,这笔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凌胜男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亲自去往西域,和玉罗刹商谈。
财帛动人心。
若是玉罗刹年轻二十岁,必然会扣下凌胜男,强行逼问宝藏所在。
如今的玉罗刹已经年过七旬,延续传承的心思胜过了雄心壮志,与其为了钱财和朝廷死磕,不如交好青龙会,换取一些便利。
玉罗刹答应借道,并帮忙处置周边盗匪,凌胜男则是帮他完成“钓鱼计划”。
听到吕云澄的解释,陆小凤道:“这么大一笔钱,你就这么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劫掠么?”
“那是边关的军饷,事关大明朝国运,谁敢动,谁死!”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朝廷了?”
“我毕竟也是成长在大明的土地上,而且,凌胜男都敢为了大明甘冒奇险,我堂堂热血男儿,还能输给她不成?”
“你不能输给她,我就更不能输了,不对,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
“如果是别的事情,我会和你说这么多么?”
“我心情不好,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还记得昨晚的赌约么?你赌输了,怎么玩都听我的,我会带你去这个时节最好玩的地方,保管你一辈子都没有去过。”
“去哪儿?”
“拉哈苏!”
“拉哈苏”在松花江之南,赫哲语,意思是“废墟”或“老屋”。
它的名字虽然充满了甜蜜和亲切,实际上却是个冰天雪地的寒冷所在。
每到重阳前后,这里就开始封江,直到明年的清明才解冻,封江的时间,足足有七个月。
可是这七个月的日子并不难过。
事实上,老屋的人对封江的这七个月,反而充满了期待,因为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反而过得更多彩多姿,更丰富有趣。
一处地方,如果吕云澄说有趣,那一定非常的有趣。
“只有咱们两个?”
“我还让霍天青去请花满楼了。”
“好,咱们这就去!”
听到吕云澄要带花满楼一起去,陆小凤对于“拉哈苏”充满了期待。
吕云澄会整蛊他,但一定不会整蛊花满楼。
很少有人在面对花满楼的时候会生出整蛊的心思,吕云澄更加不会。
等了两日,霍天青和花满楼到了,四人一同赶往“拉哈苏”。
陆小凤的兴致跟快就因为寒冷而消散。
尤其是看到马车一路向北,似乎不打算停下的时候,更是忍不住问道:“拉哈苏究竟在哪儿?再往北就冻死了。”
“松花江上。”
“江上怎么会有市镇?”
“严格说来,并不是在江上,是在冰上。”
“冰上?”
陆小凤笑了,他见过的怪事虽然多,却还没有见过冰上的市镇。
没到过“拉哈苏”的人,确实很难相信这种事,但“拉哈苏”却的确在冰上。
那段江面并不宽,只有二三十丈,封江时冰结十余尺。
久居老屋的人,对封江的时刻总有种奇妙的预感。
他们似乎从风中就能嗅到封江的信息,从水波上就能看出封江的时刻。
封江的前几天,他们把准备好的木架子抛入江中,用绳子牢牢系住。
就好像远古的游牧民族,在原野上划出他们自己的疆界一样。
封江后,这段河面变成了一条又长又宽的水晶大道,晶莹耀眼。
浮在江面上的木架子,也冻得生了根,再上梁加椽,铺砖盖瓦,用沙土和水筑成墙。
一夜之间,就冻得坚硬如石。
就这样,一幢幢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房子,就在江上盖了起来,在冰上盖了起来。
再过个七八天,这地方就会变成一个很热闹的市镇,甚至连八匹马的大车,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开春之后,人们把家搬到岸,剩下的空木架子和一些用不着的东西,随着江水顺流而下。
几天内建起来的繁华市镇,又会在几天内化为乌有,就好像一场了无痕迹的美梦。
明明是冰天雪地的寒冬,却又充斥着勃勃生机,是——老屋!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三月,却又变成了破败沉寂,是——废墟!
寒冬和春日,生机和破败,这种矛盾感,伴随着千里冰封的雪原,构成了无比浪漫的图景。
如果让吕云澄选择一个最合适“旅游”的所在,那一定是冬日的“拉哈苏”。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吕云澄四人都是顶尖高手,绝不会碰到开黑店的。
就算真的到了黑店,看到吕云澄标志性的剑匣,陆小凤标志性的小胡子,老板和伙计也会变成和蔼可亲的老好人。
到了拉哈苏,见到那奇幻至极的冰上小镇,陆小凤立刻闭了嘴。
……
铁锅里炖着一只七八斤重的大鹅,酸菜白肉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一盘刚刚煎好的血肠,一份酸甜可口的锅包肉,外加一坛竹叶青。
现在哪怕是用棍子赶,陆小凤也绝不可能离开。
更让陆小凤感到惊奇的,则是吕云澄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蝈蝈葫芦。
打开葫芦,里面飞出两只蝴蝶。
蝴蝶先被寒气冲击,随即为了追逐热气,在火锅上面来回飞舞。
吕云澄又把刚从外面采来的梅花放在火锅边上,蝴蝶飞得累了,栖息于花枝之间。
外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里面温暖如春,蝶舞花丛。
一墙之隔,过得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日子。
陆小凤喝了一口温酒,只觉得浑身舒畅,笑道:“好地方,真是个好地方,这么好玩的地方,你早咋不说?”
“你也没问啊。”
“别的富家纨绔公子,斗鸡走狗,打猎听曲,喝酒赌钱,也有的养花鸟鱼虫,我看过不少自称会玩的,但没一个比得上你。”
“这是我家乡一位于老爷子教的,他是天底下最会玩的人。”
吕云澄拿起铁锅边的玉米饼,道:“来,尝尝这个,铁锅炖大鹅必须要就着玉米饼吃。”
玉米在1531年的时候传入,到现在已经五六十年。
虽然不如后世那么普及,种植玉米的地方也不算少,吕云澄特意让霍天青带了一些。
吃铁锅炖大鹅,锅边不贴几个玉米饼,还真就没有那个味儿。
花满楼笑道:“知道么,你把我从江南请来,我原本是有些怨气的。”
“我还没看过你生气呢,你也会生气么?”
“当然会。”
“那你为什么不表露出来?”
“因为陆小凤已经替我表露了。”
陆小凤道:“花满楼,平时你挺正经的,为什么吕云澄在的时候,你总会变得怪怪的。”
吕云澄道:“这叫本性流露,是只有在好朋友身边,才会流露出的本性。”
“我认识花满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哼!你已经够不正经了,若是老花也不正经,那该花成什么模样?”
第223章 青龙会,曹太监,隐形人,牛肉汤
大鹅、酸菜、白肉,血肠、锅包肉都已经被吃光,蝴蝶也回到了蝈蝈葫芦。
陆小凤喝的醉醺醺的,拉着吕云澄,口齿不清的问道:“吕……吕阴险,你和我交个实底,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会有什么算计吧?”
“你就算脑子被驴踢了,也不该有这种想法。”
“可是我总觉得……”
“外边那四个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在外边挨饿受冻。
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保证你明天早晨会变成冰坨子。”
霍天青道:“聪明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想得多,越想越多,越多越错,咱们什么都不做,好好的玩,就已经足够了。”
花满楼道:“其实如果他们进来,我还是愿意给他们一杯温酒。”
陆小凤道:“可惜,他们不可能进来。”
吕云澄道:“所以他们活该冻死。”
“他们是哪方势力的人?”
“不知道,不关心,我才懒得管喜欢挨饿受冻的疯子,哈~~呵~~”
吕云澄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回到了房间。
“你做什么去?”
“小睡一会儿,等会儿咱们去逛夜市。”
“这里还有夜市?”
“当然,这里的夜市,比京城的更美。”
客栈外,四个黑衣人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身上披着厚厚的皮袄,内功根基也算不错,但还是觉得寒冷,冰冷刺骨,就连血脉似乎都变得僵硬。
这四人是青龙会的探子。
只不过他们不是凌胜男一派,而是另外一人那一派。
那人的父亲昔年从薛家盗走五卷《明玉神功》,但没有练出什么名堂,最终死于仇家之手,他也被仇家卖入宫中当太监。
此人的运气好的异常,某些方面堪比韦小宝,入宫不久便得到了大太监张鲸的赏识。
靠着皇宫的巨量资源,此人练成了《明玉神功》,又靠着一身武功,成为青龙会另一位龙头,足以和凌胜男分庭抗礼。
凌胜男此前一直想要独自对付他,没有告知吕云澄他的名字。
现在却不必了。
在做出交易的那个晚上,凌胜男终于坦诚了一切。
和他分庭抗礼的那个太监,就是如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曹仁超!
由于缺少最后一卷明玉神功,曹仁超无法练到明玉九层,但以明玉神功催动寒冰掌,威力也颇为不俗。
当年去薛家抢夺明玉神功,被公孙兰所阻。
曹仁超心知单凭一半秘籍难成顶尖,便利用各种手段获得了昆仑派的烈火掌和少林的如影随形腿,融合出了“烈火腿”。
寒冰掌,烈火腿,冰火合流,威力倍增。
若非当时薛冰已经和陆小凤相恋,便是有公孙兰庇护,薛家也会被灭掉。
最近一段时间,凌胜男立功众多,威望越来越高,曹仁超则先后经历“七武器”的挫败,威望越来越低。
为了一举压过凌胜男,曹仁超决定铤而走险,算计一桩大事。
恰逢此时,吕云澄等人出门“旅游”,曹仁超担心会出乱子,派出心腹高手去监督。
偏偏老屋这里还真有一些古怪。
盗走假罗刹牌的李霞、冷红儿、唐可卿、陈静静,还有李霞的弟弟李神童,李霞父亲的亲信老羊皮,全部都在此处。
这些人各有各的算计,而且还不知道玉罗刹未死的事情,考虑着用罗刹牌换取巨量黄金,行事一个比一个鬼祟。
曹仁超的手下把这些事情飞鸽传书上报,曹仁超心说果真有鬼,立刻飞鸽传书,命令更多的探子过来监视。
不只是曹仁超,损失巨大的隐形人,也派出了探子。
小老头吴明是个聪明人,他猜到吕云澄很可能是在钓鱼,但不管吕云澄有何算计,他都必须派人过去。
事实上,隐形人的探子,比青龙会的探子到的更早。
……
在这种极边苦寒之地,夜色总是来得很快,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夜色就已经笼罩大地。
一盏盏的灯光亮起,本已消失在黑暗中的市镇,忽然间就变得灯火辉煌。
屋里的灯光和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一盏变成了两盏,两盏变成了四盏,就像是矗立在一片琉璃世界上的水晶宫殿,哪怕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也比不上。
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车马行人熙来攘往,茶楼酒肆笑语喧哗。
看看这些人,再看看这一片水晶琉璃世界,陆小凤几乎已分不出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在天宫。
别说是陆小凤,就连沉默寡言的霍天青,也忍不住连连称赞。
四人吃喝一下午,肚子里满满都是酒饭,再加上厚厚的狐裘,既不冷,也不饿,舒舒服服的欣赏夜色下的老屋。
跟在身后的探子冻了一下午,腹内空空,又冷又饿。
看着慢悠悠逛街的四人,心中怒骂连连。
别的江湖儿女,都是少侠女侠一起逛街,你们四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逛的!
四人对视几眼,心说今天晚上赶紧买下来两三家店铺,最好是卖肉包子或者牛肉面的店铺。
不为别的,只因为陆小凤在吃肉包子,吕云澄在吃牛肉面。
“吕阴险,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被冻死?”
“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去买店铺,只要今晚不冻死,以后就没事了。”
“说的也是,不过你这人也是怪,我带着包子逛街还算正常,你端着一碗面逛街,谁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后面那四个白痴就不知道。”
“那个卖牛肉面的小丫头,应该比那四个人聪明一些。”
“那小丫头可是个精明人,八成已经猜到了。”
“所以呢?”
“你听说过狗咬狗么?”
吕云澄吸溜两下,把牛肉面连同面汤一同吃进了肚子。
伸手一弹,面碗扣到了一个探子的头上。
吕云澄传音入密道:“别盯着了,去吃点热乎的吧,再这样下去,就该冻死了。”
四人先是一惊,转而快速到了卖牛肉面的铺子。
身份已经暴露,吕云澄既然没动手杀他们,就表示看不上他们这种喽啰。
与其继续在外面吹冷风,不如赶紧吃点热汤面。
这家铺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充满了浓郁的香气,对于冻了好几个时辰的人而言,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诱惑力。
铺子里只有一个人。
一个腿很直、腰很细、年纪约有十七八岁,嘴角还有一颗可爱的美人痣的女孩子。
若非此时实在是太冷太饿,他们怕是要动一些歪心思了。
女孩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的端上来四大碗牛肉面。
面条爽滑筋道,面汤又鲜又浓,一口面条一口汤,快活似神仙。
最快吃完面的探子挑了挑眉毛,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每天能赚多少钱?”
“我没有名字,由于我一直卖牛肉面,他们都叫我‘牛肉汤’,每天能赚多少钱,我说了不算,客人说的才算。”
“卖面能赚几个钱!我来给你介绍一个更容易赚钱的生意。”
“卖面确实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我不得不做一些别的活计。”
“哦?你会做什么?来,让我看看~”
牛肉汤缓缓的靠了过去,就像是在向情人投怀送抱,探子得意的笑了起来,心说时来运转,也轮到我享受享受了。
“牛肉面好吃么?”
“好吃,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面。”
“吃饱了么?”
“饱了,我现在浑身都充满力气,一定可以喂饱你。”
“那我就放心了,我从来都觉得,做一个饿死鬼,是世界上最凄惨的事情。”
牛肉汤纤长柔美的手指兰花般轻轻一拂,探子好似被八十大锤锤了一百下,口吐鲜血,趴在了桌子上。
如意兰花手!
天下最强的擒拿手之一,分筋错脉,伤人于无形之中,绝不亚于魔教十大神功中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
这种阴柔暗劲的功夫异常难练,而且非常容易走火入魔。
昔年以“如意兰花手”名传天下的“如意仙子”练了足足三年,而她的女儿却练了三十年也没能练成,最终心力交瘁而死。
牛肉汤小小年纪,便能练成如意兰花手,天赋可想而知。
一招击杀一个探子,牛肉汤笑道:“你们四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有,还是都去死吧!”
话音未落,双手齐出,空气中划过好似兰花瓣的纹路,三人闷哼一声,死尸倒地。
“吕云澄?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
夜深了,辉煌的灯火已经寥落,喧闹的市镇也已被寒冷和黑暗笼罩。
冷风从冰河上吹过来,远方仿佛有狼群在呼号,凄凉惨厉的呼声,让人感到刻骨的森寒。
街上的行人都已经回到暖烘烘的房间,吕云澄四人也不例外。
……
在寒冷的季节,早起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小时候练武打基础,不敢稍有松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如今内功早有所成,重点在于参悟武道,吕云澄已经很久没有早起了。
陆小凤也是个大懒人,睡得比吕云澄还香。
霍天青知道吕云澄的脾气,带着同样早起的花满楼吃过早饭,去外面玩雪橇去了。
日上三竿。
吕云澄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牛肉香气。
第224章 宫九出手,雪地刺杀
“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在寒冷刺骨的清晨,如果能喝到一碗又滚又烫又鲜又浓的牛肉汤,那一定是无上的享受。”
“所以,我来给你送牛肉汤了。”
牛肉汤端着一个大托盘,进了吕云澄的房间。
托盘正中是一个大大的汤碗,里面是又滚又烫又鲜又浓的牛肉汤。
这样一大碗牛肉汤,再配上两三个硬面馍馍、一碟酱黄瓜、一碟兰花豆腐干,那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吕云澄快速的洗漱了一下,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半。
“炖汤的料是小花卷腱子肉,三分肥的牛肋条,再加上一点白腩和牛筋,这头牛就更厉害了,是用酒拌小麦喂大的。”
“不是这样的牛肉,怎么有资格入剑魔的口,还有么?”
“这碗汤至少炖了四个时辰,辛苦你了。”
“我去求人时,牛肉汤总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我外婆和我说过,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最快的一条路就是先打通他的肠胃。”
“有道理,我的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拜了厨神为师。”
“厨神?天下间有厨神么?”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剑神,那为什么不能有厨神呢?”
“你把厨神和剑神放在一起比较,西门吹雪怕是不答应吧?”
“他不仅会答应,而且一定会非常认同。”
“为什么?”
“因为人不练剑不一定会死,但不吃饭一定会死,所以厨神厨魔比剑神剑魔更重要。”
吕云澄拿起一个硬面馍馍,又夹了一块酱黄瓜,道:“可惜了,你只会炖汤,不会蒸馍馍,也不会腌酱菜。”
牛肉汤哼了一声,道:“你这样说话,是很难得到女人的心的。”
“我家乡有一位大才女说过,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最快的一条路,绝对不是甜言蜜语。”
“那是什么?”
“那条路就在女人自己身上。”
牛肉汤哪儿知道张爱玲的名言,笑道:“那你想不想要抓住我的心呢?”
“不想。”
“为什么?我炖的汤不好喝么?”
“你知不知道,我非常喜欢吃一样东西。”
“糖炒栗子。”
“那你知不知道,当今世上最美的女人,同时也是做糖炒栗子做的最好的女人。”
“红鞋子之主,公孙兰,你曾经说她是天下第一女剑客。”
“我喜欢吃糖炒栗子,她最擅长做糖炒栗子,我剑法天下无敌,她是天下第一女剑客,更别说她还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我和她都是天作之合。”
“但你和她什么都没有。”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我尊重她。”
“她只是一个杀手而已。”
“有些人杀人是为了钱财,有些人杀人是为了仇恨,还有些人杀人是因为信念,公孙兰就是一个有信念的人。”
“你似乎知道我是谁?”
“你和世袭一等侯狄青麟、会化骨绵掌的小胡子、会指刀的老学究、会醉卧流云七杀手的贺尚书、会天残十三式的木一半属于同一个组织。”
“说的没错。”
“我还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你是哪个组织之主的女儿,但你根本就不是。”
“为什么不是?”
“做父亲的,是不会把女儿培养成杀手的。”
吕云澄想到了上官金虹。
哪怕是上官金虹那种性格冷硬的枭雄,对于上官飞也有些许温情。
吴明虽然藏着很多秘密,但不管怎么藏,不管内心怎么冷,不管怎样的无情,也不可能把亲生女儿培养成杀手。
还是一个牛肉汤这样的杀手。
牛肉汤看起来很可爱,实际上她的名号是“蜜蜂”,还是和雄蜂交配过后,就要将情人吞到肚里去的蜜蜂。
说白了,就是一个翻版的蓝蝎子。
做父亲的,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别人碰一下都会怒发冲冠,又怎么会让女儿以美色杀人。
“你是在离间么?”
“或许吧。”
“如果你知道我们的行事风格,就应该明白,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说得好,贺尚书他们非常同意你的说法。”
“你讥讽我也没用,我的意思是,你不担心花满楼和霍天青么?”
“不担心啊,我不觉得你们派出的杀手,更够杀死他们两个。”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派出的是谁。”
“不管是谁都一样,你实在是太小看他们了。”
……
花满楼和霍天青的雪橇前多了一个人。
此人披着白狐披风,衣着华丽,似乎已经和白雪融合为一体。
他的容貌看起来有些傲慢,也有些呆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杀手,更像是一个迷路的富家公子。
花满楼温和的说道:“这位兄台迷路了么?如果你迷路了,我可以载你一程,送你回去。”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宫九。”
“我叫花满楼。”
“我是来杀你们的。”
“看得出来。”
“你们可以试着逃跑,如果能跑到吕云澄身边,或许就能活下来。”
“不必,我并不准备逃跑!”
霍天青爆喝一声,突然向右一拧腰,双臂微张,左手两指虚捏成凤啄,急点宫九颈后的天突。
凤双飞!
作为身经百战的高手,霍天青在宫九身上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一出手便是最强绝招“凤双飞”。
“飘零半生,终遇明主”并非虚言,跟了吕云澄之后,霍天青得到了不少好处。
这一招“凤双飞”比之先前,无论力量速度都大有长进,凤啄的变化更是精妙绝伦。
哪怕宫九按照正确的破法,向左拧身,以左掌接招,也会落入到下一重变化之中。
只要接招变招,便会落入到霍天青的节奏。
而霍天青最近学了很多厉害的指法,一啄下去,便是零零恭身上也会多一个窟窿。
宫九的表情原本有些呆愣,但在霍天青出手的一瞬间,呆愣的表情随之变为兴奋。
他是一个百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对于武功和战斗有先天性的敏锐。
身子微微一晃,既没有闪避,也没有拆招,而是五指捏成鬼爪,对着霍天青的手腕抓了过去。
以硬碰硬,以攻对攻!
第225章 小花飞刀,仁者无敌
“他有时看起来很笨,常常会迷路,甚至连方向都分不清。
你若问他一百个人死了十七个还剩几个,他说不定会去找一百个人,杀掉十七个,再将剩下的人数一遍,才能回答得出。
可无论多难练的武功,他全都一学就会,无论守卫多森严的地方,他都可以来去自如,你心里想的事,还没说出来他就已经知道。
假如他要去杀一个人,不管那个人躲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护,他都绝不会失手。
他不赌钱,不喝酒,男人喜欢的事,他都不喜欢。
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海边发呆。
有时两三天不说一句话,有时在海边坐了三天,非但没吃过一点东西,连一滴水都没有喝。
还有一次,老头子不知道为什么生了气,把他钉在棺材里,埋在地下四五天。
后来别人忍不住偷偷的把棺材挖出来,他居然站起来拍拍衣裳就走了,连一点事都没有……”
牛肉汤断断续续的说着宫九的可怕之处。
这不是在露底,而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的方法有很多种,可以吃饭,可以打架,可以下泻药,也可以进行点生理本能。
谈话也是一种拖延时间的方式,还是一种难度很高的方式。
必须控制好话题、情绪、语速、表情、语气,稍有不慎,谈话失败,下一步就是掀桌子。
牛肉汤绝不想看吕云澄掀桌子,所以她的话题、情绪、语速、表情、语气都控制的很好。
稍微有点好奇心的人,都会被她的话吸引进去。
尤其是吕云澄刚刚说“没有人能杀死花满楼和霍天青”,此时就更加不可能自打自脸。
吕云澄似乎真的不在乎,津津有味的喝汤吃菜,甚至有兴致对牛肉汤的话进行评价。
比如几天不吃饭,埋在地底下好几天毫发无损,用的应该是天竺苦行僧的瑜伽功。
而且埋四五天不算什么。
有个叫燕七的活宝,被人钉在棺材里埋了七天,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燕七既不会瑜伽功,也没有什么深厚内力,武功和宫九完全没有可比性,纯粹的天赋异禀。
“如果宫九真的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不来杀我?”
“这……”
“如果他真的想杀谁就杀谁,那他能不能杀死你们的首领,能不能杀死当今皇帝?”
“他或许杀不死皇帝,但一定杀得死花满楼!”
“我们不妨打个赌,我赌他不仅杀不死花满楼,还一定会受伤逃离,因为花满楼不杀人。”
“赌注呢?”
“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获得一个自由身,如果你输了,你就再也不能去当杀手。”
“这个赌注似乎对你很不公平,你不是对我没兴趣么?”
“你长得很像我两个好朋友的女儿,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看来我还要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一张好面皮。”
“说的没错。”
……
雪原!
霍天青和宫九的对决,仅仅一招就到了生死时刻。
凤双飞是霍天青的杀招。
杀招的意思是,如果不能杀死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死。
霍天青出手很迅捷,变化很灵活,功力很浑厚,招式很精妙,但眼前这个对手,出手更迅捷,变化更灵活,功力更浑厚,招式更精妙。
每一次变化都是后发先至,都能恰到好处的卡在招式的薄弱点。
既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这种对于真气近乎绝对完美的控制,霍天青只在吕云澄身上见到过。
只不过吕云澄的攻击至阳至刚,正大光明,堂堂正正。
这个神秘莫测的宫九虽然也是以攻对攻,变招之时凌厉迅捷,但总能让人感觉到阴冷的鬼气。
哪怕是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天雪地,霍天青仍旧觉得宫九给人的感觉更加寒冷。
如果只有霍天青一个人,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胜过宫九,三个变化之后必死无疑。
但他身边还有一个花满楼。
花满楼几乎没有出手过,江湖人对于他最大的印象是吕云澄称他为江湖中唯一的真君子。
有人说他的武功很高,能与陆小凤相提并论。
有人说他的武功很低,完全是靠着吕云澄和陆小凤才能成名江湖。
曾经有人想要雇人试试花满楼的武艺。
可是,啥都不顾的愣头青,连石秀雪那一关都过不去,稍微有点见识的,又怕吕云澄登门讲理。
因此,不管是青龙会还是隐形人,都不知道花满楼的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现在隐形人可以知道了。
花满楼只是晃了晃脑袋,向着宫九的方向“看”了一眼,宫九便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威胁。
这种感觉并不强烈,但是柔韧至极,不管他如何加催功力,也不管他如何变幻身位,这股威胁都是如影随形。
宫九的内心极度扭曲,有很大的自虐倾向。
尤其是对战高手的时候,强烈的刺激能够让他发疯。
他现在就很想找人用鞭子抽自己一顿,可花满楼身上释放出的一股暖意,却又缓解了他的焦虑。
给予威胁、刺激神经的是花满楼,消除焦虑、平复心绪的还是花满楼。
天下间的事,往往就是这么的矛盾。
就好像在“拉哈苏”,冰天雪地与人生机,春暖花开却会把这一切变为“废墟”。
矛盾的感觉比便秘更甚,宫九的攻击虽然更狠,速度虽然更快,威胁度却直线降低。
霍天青全力催动“螺旋九影”,身子好似变化为两个,从左右两方同时发动攻击。
花满楼的目光越来越亮,右手轻轻一晃,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小刀出现在了手中。
小李飞刀!
任谁也没想到,花满楼竟然能够练成小李飞刀。
但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花满楼更适合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从来都不是武器,而是信念。
正义的信念!
仁爱的信念!
因为正义,因为仁爱,所以才能无敌。
正者无敌!
仁者无敌!
飞刀亦无敌!
出刀从来都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更何况,花满楼心中不仅有正义和仁爱,还有对于生命的热爱。
这份热爱融合到飞刀之上,就是独属于花满楼的飞刀。
惊鸿一闪!
飞刀正中宫九的肩窝,霍天青恰好于此时变招,一掌轰击在宫九的右臂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宫九的右臂腕骨被硬生生轰断。
呼!
宫九好似没有感觉到痛苦,左掌猛地轰向霍天青。
霍天青抬掌接招,想要和宫九对拼功力。
由于天禽门心法特殊,能够在和人拼内功的时候开口讲话,排除浊气,因此霍天青向来不怕与人拼斗内功。
更别说身后还有花满楼的飞刀,那就更不怕了。
“砰!”
双掌对轰,霍天青猛然一惊。
他想到宫九可能要借助他的掌力逃遁,提前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宫九竟然如此大胆。
掌力含而不露,手腕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削向他的手筋。
霍天青下意识的一抬手,宫九却又转身冲向花满楼,短刀直刺花满楼的心脏。
花满楼右手一挥,一把一模一样的短刀出现在手中,轻巧的向上一搪,架住了宫九的刀,左手衣袖飘飞,一招“流云飞袖”拂了过去。
宫九手指一弹,收起短刀,左掌和衣袖对了一击,借着这一拂之力,飞速的退走。
就在他跃出三十余丈的时候,陆小凤“呼”的一声飞跃了过来。
从挨飞刀到连续和霍天青花满楼拼招,再到借力跃走,总共不到两秒钟,但凡有半点犹豫,陆小凤便会加入围攻。
若是双手齐整,花满楼没有飞刀,宫九或许还有勇气与三人周旋,现在却是非走不可。
陆小凤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杀你们?”
“他说他叫宫九。”
“你刚才用的是飞刀?”
“吕兄前些时日把飞刀绝技传给了我。”
霍天青解释道:“我家公子说过,这飞刀唯有在正义仁爱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否则只不过是比较厉害的暗器功夫。”
“我知道你的听声辨位很厉害,但也没这么夸张吧。”
“这一刀的精要从来都不是视力。”
“那是什么?”
“内心。”
“虚头巴脑……”
陆小凤吐槽了两句,随后三人一同回了客栈。
看着毫发无损的花满楼霍天青,牛肉汤心中一惊,道:“不可能,九哥怎么可能失手!”
吕云澄道:“我早就说过,宫九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你觉得他无所不能,只是因为他在你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霍天青道:“他的武功很厉害,单打独斗,我三招之内必死无疑。”
吕云澄点了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这里只有我能杀死他。”
牛肉汤道:“你或许能打败他,但你杀不死他。”
“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应该用来形容我,如果我想要杀一个人,那么不管他是谁,都一定会死!”
“等你杀死他再说吧!”
“如果他还敢出手,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尸体。”
第226章 江湖中最强最大的势力
如果问吕云澄,本世界最多的是什么。
那一定不是层出不穷的高手,也不是防不胜防的阴谋,更不是那些神功秘籍,而是本世界心理不正常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本世界的boss级别的人物,大多数都有心理问题。
霍休对于钱财有着极致的贪婪。
金九龄想要来一场天才的完美犯罪,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方玉飞钱权美色全都要,木道人有小马哥一般的执念。
铁鞋大盗、洛马、钱老大之类的,心中满是贪婪和欲望。
就算是霍天青,也被“我都是为你好”压得沉默寡言,最近才稍有恢复。
要说心理问题最严重的,那一定是宫九。
不可否认的是,宫九是一个天才,绝世天才,这使得他无论学什么都特别快。
尤其是在学武方面,更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
吕云澄前世看过一部叫做《天蝎》的美剧,知晓天才眼中的世界,和正常人是不同的。
宫九就属于这种情况。
他实在是太过天才,因此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寻常人追求的钱权美色,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快感。
更刺激的,比如杀人,又比如设置一个计划把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仍旧不能带给他任何快感。
因为他觉得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是蝼蚁。
有人会因为碾死一只蚂蚁,玩弄一只蟑螂而感觉畅快么?
或许有,但那绝不是宫九。
能让宫九感觉到快感的方式只有一个——自虐!
用鞭子抽,用针扎,钉在棺材里深埋底下,对于别人而言是羞辱、是折磨,对于宫九而言却是无上的享受。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会惧怕受伤。
受伤和流血只会给予他畅快,刺杀失败的挫败感更是让他每一个细胞都颤动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明明被打折了手臂,受了不轻的伤,宫九面上却带着种深深的迷醉。
就好似一个憋了七八天的瘾君子,终于得到了高纯度的洗衣粉,大口大口的吸了个痛快。
宫九只觉得浑身燥热,心中好似有一股火焰要释放。
也恰在此时,他见到了一口大水缸。
宫九今年二十五岁,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怪物件,却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水缸。
事实上,假如他没有到这里来,就算再活一二百年,也看不到这么大的水缸。
这口大水缸至少有两丈多高,看起来就像是一栋圆圆的房子,又像是个圆圆的帐篷,可它却偏偏是个水缸。
两丈多高的水缸,居然还隔成了两层。
下面一层铺满了柔软的皮毛,是个极舒服的床榻。
上面一层是饮食起居的地方,里面有桌有椅,四面挂着厚厚的毛毡,还有个精致的黄铜火炉。
最关键的是,那张铺满了皮毛的暖榻上面,还有一个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妇人。
这个妇人就是李霞。
飞天玉虎的老婆,也是盗走假罗刹牌的那个女人。
李霞非常的贪婪,既贪钱财,又贪美色。
原本她还怪罪宫九冒失的闯进来,看清宫九的容貌,却主动贴了上去。
宫九心中藏着一团烈火,黄铜火炉里面有烧红的炭火,李霞身上也有一股热火。
按理来说,发生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每一次“按理来说”,最后都会发生一些脱离常理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宫九热情的拥抱着李霞,李霞面上的喜色却变成了厌恶:“滚!你这个废物!废物!”
李霞已经感受到,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俊公子,并不能给予她想要的东西。
宫九癫狂的笑道:“是,我确实不行,你打我啊,打我啊!”
李霞冷笑一声,从墙壁上拿起了御敌用的牛皮鞭。
大水缸外,是冰寒刺骨的冰天雪地,大水缸内,是扭曲至极的肆意张狂。
过不多时,宫九离开了大水缸。
他的样子一如既往的优雅,就连被打断的腕骨都已经接上,并用夹板固定好,夹板上甚至用纱布打了一个蝴蝶结。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宫九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离开大水缸之后,立刻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要了一个有大落地镜的房间,对着镜子欣赏自己。
这是他另一个爱好——自恋!
喜欢照镜子的人有很多,但如同宫九这般,一照就是两三个时辰的,一个也没有。
自恋和自虐似乎并不应该放在一起,但却又非常的合适。
很多人喜欢让仙子落入凡尘,让高高在上变为低低在下,以此来满足内心的破坏欲。
宫九也是如此。
而他又非常的自恋,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完美的人物,别的人都是蝼蚁。
唯一能满足他这种破坏欲的,就是毁掉自己。
……
“宫九并不是人,而是用九种东西组成的怪物。
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还有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
牛肉汤虽然把称呼从“九哥”变为“宫九”,但对于宫九的畏惧还在。
这种畏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吕云澄也没兴趣帮她消除。
吕云澄只好奇一件事。
“宫九动过你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很无礼,但我的话就是那个意思。”
牛肉汤面色一冷,转而又变得暗淡:“没有,他对我很好,但绝没有那种兴趣,他只喜欢那个肮脏低贱不知感恩的贱人!”
牛肉汤说的“肮脏低贱不知感恩的贱人”名叫江沙曼,是飞天玉虎的妹妹。
亲妹妹。
飞天玉虎这种人,不仅不会在乎亲情,反而要亲手毁了。
他把江沙曼卖入到了最低贱的女昌寮,若非宫九及时把江沙曼救了出来,她的结局和林仙儿不会有任何差别。
被人从女昌寮中救走,无论如何都应该心存一些感激。
更何况,在隐形人成员心目中,好似神仙一般的宫九,不在乎沙曼的过去,一心一意的爱着她。
但沙曼对于宫九偏偏异常的冷淡。
好似宫九是她杀父杀母的大仇人,还抢了她们家一千万两银子、一百万两金子。
牛肉汤对此又嫉妒又愤怒,对于江沙曼没有半句好话。
宫九对此却不甚在意。
此次出门,一是为了完成吴明的刺杀任务,二是想要去极地采一朵不会融化的冰花。
“那,宫九和江沙曼有过么?”
“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听墙根,尤其不喜欢听那个贱人的墙根。”
“好,最后一个问题,宫九有男人的能力么?”
“你什么意思?我说过,我和他没有睡过!从来都没有!”
“这种事情不需要睡过就能确认,比如你用鞭子抽打他、用针扎他的时候,就没有观察过么?”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
“回答我的问题。”
“我试过,但是,失败了。”
“很好,我明白了,你可以回房休息了。”
“你不问隐形人的情况么?你以为自己打得过老头子么?”
“我、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霍天青、白玉京、老实和尚、凌胜男、公孙兰一拥而上,再加上朱停和零零发的机关暗器,你觉得隐形人有多少取胜的机会?”
“隐形人不必与你正面硬拼。”
“那就要试试青龙会的情报网了。”
“这么多年来,青龙会什么都没有发现,青龙会就是个废物。”
“如果再加上天下全真道弟子呢?别忘了,我可是全真道辈分最大的人。”
“那只是顾青枫想要找个靠山,全真道只有龙门派才会听你的。”
“如果我把重阳祖师的‘先天功’作为任务奖励,不管哪一派的全真弟子,都会尽一切能力,挖出隐形人的情报。”
吕云澄用一杯茶漱了漱口,笑道:“你或许不知道,江湖中最强最大的势力,不是青龙会也不是少林武当,而是我和我的朋友。”
武功高到了一定程度,即便没有主动经营,也会自动形成一方势力。
高手有高手的圈子。
圈子,本身就是势力。
更何况吕云澄性子比较好,亲和力比较强,和天下间的高手基本都有交情。
莫说是被削了一次又一次的隐形人,便是原版的隐形人,也能一路平推过去。
隐形人能留到现在,不过是因为吕云澄没有海图。
牛肉汤哼了一声,快步出了房门,陆小凤等人推门而入,道:“问到了什么?”
“以你们的耳力,还听不到么?”
“吕云澄,你问牛肉汤那个问题做什么?莫非真的对她有意思啊。”
“不是,我是想到了一门绝学,一门只能以童子身练得绝学。”
“童子功?”
“童子功在那门绝学面前,狗屁都不是,那门绝学叫做‘四照神功’。”
“很厉害么?”
“非常厉害,而且非常难练,这门绝学必须自幼开始修行。
随着修行,身体经脉穴位也会发生改变,使得自身真气运转速度永远不变。
练到大成,登萍度水,凌波虚度,诸般武功举手可破,举手投足皆是强招。”
第227章 宫九的秘密,吴明的真身
“你怀疑宫九练的是四照神功?”
“没错,所以他才能什么武功看一眼就会。”
“但他似乎做不到凌波虚度。”
“因为他练差了。”
“什么意思?”
“修行四照神功必须童子身,否则只是一门轻身益气的养生气功,传他武功的人为了防止他破去心法,又担心他超出掌控,所以……”
“阉了他?”
“不,四照神功对于身体要求很高,阉了之后会缺少部分经脉穴位,越练越错。
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小把相关的穴位封住,形成‘伪天阉’。
等到四照神功小成,穴位彻底改变、定型,那地方就永远都不能用了,自然也就不会被人破去。
伪天阉经脉穴位是完整的,可以练成神功,但因为走错了部分经脉,又永远也不能大成,真是一个绝好的算计。”
陆小凤怒道:“好个歹毒残忍之辈,这种人死不足惜。”
花满楼也连连摇头。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被人搞成天阉,比瞎了聋了更加难受。
铁鞋大盗的凶残歹毒,比这人差了十倍百倍。
霍天青道:“公子,你知不知道那个隐形人之主,究竟是什么人?”
“以前不知道,现在我有些猜测,这件事八成和金鹏王国的覆灭有关。”
“金鹏王国?”
“独孤一鹤霍休都是顶尖高手,阎铁珊若是能鼓起斗志,武功也不弱,更别说他们三个的能力也是极为出众。
区区一个靠着上贡得以苟活的边远小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才?
换句话说,有这么多人才还被灭国,不更能说明当初的事情有鬼么?”
“五十年前,他们还不是高手,而且一人之勇,怎敌千军万马?”
“哦?那你知不知道,阎铁珊练的是什么心法?”
“这……”
“四照神功是月形门的秘传心法,而月形门还有一个宿敌,唤做‘太阳门’,曾派人盗取了月形门绝学‘玄龟集’。
后来太阳门败落,门中弟子几乎全部死亡,各种绝学也都散失,我怀疑有一部分落入到了金鹏王国手中,包括玄龟集。”
陆小凤道:“所以呢?”
“这就是金鹏王国被灭掉的另一个原因。”
“可金鹏王国是因为南王而……”
陆小凤话未说完,猛地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个杀手组织的首领,是南王!”
“不是现在这个南王,是上一代南王。”
“不对,你说过,四照神功要自幼修行,且必须是童子身,不管哪一代南王,都不可能是童子。”
“因为四照神功还有另一种练法。”
“什么练法?”
“找一个练成四照神功的人,以‘枯木禅功’把真气灌顶过去,为他易经伐髓,改换经脉穴位,就能练成了。”
“‘枯木禅功’是什么?”
“一种特殊的禅功,有正反两功,正功口诀施功于人,而反功口诀吸功于己。
只要把正功口诀传给炉鼎,自己修行反功,两人一对掌,功力便会源源不断的吸过来。
还记得牛肉汤说过么,宫九惹恼了那家伙,被埋在地里惩罚,或许就是因为犯了某个忌讳。
比如,宫九发现自身真气可以洗筋伐髓,想要为了某个女人废掉一身武功,恢复男人的能力。”
“这些都还只是猜测,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如果你想要一个实质性的证据,就必须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
花满楼道:“我也不会。”
霍天青道:“我也一样。”
陆小凤道:“你问吧。”
吕云澄道:“你和白玉京是兄弟,对么?”
陆小凤点了点头:“江湖中有很多人好奇我的来历,但能猜出来的,只有你一个,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吕云澄笑道:“你每次得意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做一个双手抱胸的姿势,白玉京也是如此。
仔细想想,你俩容貌并不怎么相似,但性格秉性,近乎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个理由并不充分,真正让吕云澄确认陆小凤和皇室有关的,是《血衣之谜》剧情中,他竟然说出了南平郡王都不知道的皇室隐秘。
要知道,先皇被高手威胁这件事,连“星邪剑谱”上都没有记载,只有口口相传。
皇帝知道很正常,陆小凤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因为陆小凤就是当年逝去的某一位王爷的后人。
南平王只有南平郡王一个儿子,北l平王的儿子早逝,只留下清清这个孙女,只剩下一位西平王。
所以,陆小凤非常可能是西平王的后人。
巧的是,白玉京也是西平王的后人,所以他们两人很可能是兄弟。
他们两人性子比较懒散,喜欢逍遥自在的江湖生活,对于权势倾轧没什么兴趣,这才一直在江湖中厮混。
而朱翊钧因为当年之事,对于三位王爷的后人非常优待。
因此,在原本的剧情中,陆小凤才会在皇宫大内,有如此多的“特权”。
这些年,白玉京在调查隐形人的消息,陆小凤也没有闲着。
“凤舞九天”剧情中,他能漂流到无名岛,八成就是故意的。
“剑神一笑”剧情中,牛肉汤倾心于陆小凤,得知陆小凤陷在黄石镇,四处找人求援。
她没去找隐形人杀手,也没去找小老头吴明,而是去找西门吹雪和老实和尚,说明当时隐形人应该已经被灭掉了。
“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叶孤城。”
“叶孤城?”
“没错,你就不奇怪么,叶孤城平日里居住在南海飞仙岛白云城,几乎没有离开过,是怎么和南王勾结在一起的?”
“我不觉得有人能够胁迫叶孤城。”
“不是胁迫,而是引荐双方认识。
南海之地有一剑派,名叫‘海南剑派’,虽然剑走偏锋,却也颇有几分可观之处。
如果海南剑派的掌门带着厚礼去见叶孤城,叶孤城总不能一见面就把人砍了。
只要能搭上话,便有更进一步的阶梯,叶孤城毕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需求。”
“海南剑派为何要帮南王?”
“因为海南剑派秘传绝学‘天残十三式’已经失传,掌门也只会两招,而隐形人有全本的秘籍传承。
紫禁之巅决斗的前一个晚上,我杀了一个会全本‘天残十三式’的家伙,那家伙是隐形人杀手之一。”
“这个证据并不充分。”
“叶孤城和我说过,南王的内功很浑厚,但是发挥不出威力,只有轻身益气的效果……。”
陆小凤惊呼道:“四照神功!”
吕云澄道:“南王修行的也是四照神功,只不过因为破去了童子身,而且没人为他灌顶,所以武功不显。”
霍天青道:“公子的意思是,宫九实际上是老南王为现任南王培养的炉鼎,等到时机成熟,便是两位精通四照神功的高手。”
花满楼道:“这些年,南王虽然势大,但因为武功一般,倒也少了一些麻烦,这或许也算是一种‘韬光养晦’吧。”
“老花,你什么时候懂了这个?”
“就在刚才。”
顿了顿,花满楼补充道:“在这样一个洁白纯净的所在,我实在是不愿意懂这些事情。”
“那就不要懂,咱们先好好玩几天,让皇帝烦心去吧,谁让他是皇帝呢!”
……
夜。
吕云澄感觉到了一股挑衅的气息,披上一件衣服,飞身出了房间。
松花江上,宫九早已等候多时。
“你应该明白,哪怕你没有受伤,也不是我的对手。”
“但我觉得我现在可以杀死你。”
“看来你很有信心。”
“因为天下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哦?你能让一个女人怀上孩子么?”
对于男人而言,这是天大的侮辱,宫九却全然不在意,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看来牛肉汤已经什么都招了。”
“没错,我还知道,你是太平王世子,却一心想要杀死太平王。”
宫九是太平王的儿子,但不是王妃所生,而是侧妃所生。
他的亲生母亲是番邦的间谍,被锦衣卫发现,由于担心连累太平王,主动挥刀自尽。
自尽之时恰巧被宫九偷看到,误以为是太平王杀了他母妃,私下里也一直自认为是番邦人。
那个“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就是他臆想出来的母亲。
太平王是众多王爷中唯一坚定支持皇帝的,吴明一直想要除掉他,发现宫九之后心中大喜,偷偷培养,并灌输一系列癫狂的理念。
宫九确实是吴明为南王准备的炉鼎,但更重要的,还是对付太平王的棋子。
有一点吕云澄猜错了,吴明当初惩处宫九,不是因为沙曼,而是因为宫九武功初成的时候,想要违背吴明的命令,刺杀太平王。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但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少。”
“哦?”
“就比如,你现在并不知道,我是会用刀杀你,还是会用剑杀你。”
“不管你用刀用剑,对我来说都一样,你反而会因为选择过多而混乱。”
“是么!”
锵!
呼!
第228章 绝命一击,宫九断魂
锵!
泪痕剑弹入到了吕云澄手中。
剑一·魔改·千里冰川!
洒洒潇潇裁蝶翘,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迭迭层层道路迷!
剑气引动凛冽的寒风,带动漫天飞雪和细碎的冰碴,形成一道道好似冰川般的寒冰气流。
冰川上面冰层凝结,几乎看不出它在移动,冰层之下,却暗流汹涌,冰川之妙,就在于极静之中含有极动。
剑招出手,既像是滔滔不绝的千里冰川,又像是沉稳厚重的千丈冰山。
宫九若不动,便会被冰山碾成肉泥。
宫九若变招,又有无孔不入、如影随形的冰川。
变也不是,不变也不是,招式出手,宫九便已经失去了全部后招,只余下一种应对方式——以攻对攻!
强招临身,宫九并未有任何恐惧,反而颇为兴奋。
对于心理极度扭曲的宫九而言,损伤一臂并不算什么,心灵状态才是最主要的。
现在他就处于最兴奋、最热血、状态最佳的时刻。
宫九觉得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冰山也好,冰川也罢,都只有一个字——攻!
呼!
宫九对于吕云澄的剑气全不在意,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左手食中二指并指成剑,急点吕云澄的心口。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有那么一刻,吕云澄甚至觉得眼前的不是宫九,而是杨铮。
拼命是一种很疯狂也很实用的战斗方式,尤其是对于宫九这种不知恐惧为何物、越危险越兴奋的疯子而言,没有比拼命更加合适的战斗方式。
快!
狠!
准!
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最基础最精简的快狠准,以及——更快、更狠、更准!
宫九出招的一刹那,吕云澄的招式随之而变。
招式刚刚出手的时候,吕云澄还在蓄势,好似一张拉满了弦的硬弓。
宫九这一动,硬弓顿时激发,好似冰山崩塌、冰川暴涨,浩浩荡荡碾压而至。
整个老屋的冰雪似乎都被吕云澄引动,明明是精气神合而为一的浑圆功体,这一刻却又有了天人合一的气势。
不知何时,吕云澄已经把嫁衣神功换成了无相神功。
寒风变得更加凛冽,飞雪变得更加苍茫。
阵阵寒威穿小幕,飕飕冷气透幽帏,却便似战退玉龙三百万,果然如败鳞残甲满天飞。
宫九变得越发的癫狂,疯狂催动的真气震裂了经脉和血管,让整个身体都变成了血红色,甚至有血雾弥漫出来。
这是他最强的一招,也是他此生最巅峰的一击。
“铛!”
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手指和剑气轰然对撞,又在对轰的瞬间快速分开。
宫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斜刺吕云澄的心脏。
泪痕剑上凝出了层层叠叠的寒冰剑气,划向宫九的咽喉。
剑的长度自然是超过短刀,宫九的护体真气也不可能挡住泪痕剑的锋芒。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宫九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但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被划破咽喉不会立刻就死,尤其是泪痕剑锋锐无比,伤口更是细小,在冰天雪地的所在,伤口会被冻住,为他争取两三秒的时间。
两三秒之后他才会有失去力量的感觉,才会感觉到黑白无常的召唤。
可这短短的距离,莫说是两三秒,便是半秒也已经足够。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才是真正的以命换命!
宫九的眼眶已经瞪得裂开,寒冰血泪挂在脸上,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他的眼中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只有以命换命的癫狂。
吕云澄当然不会和他以命换命。
可以躲避,可以凭借先天罡气硬抗,可以用传送令当护心镜……
吕云澄至少有七种方法避开这一招,但出于对敌人的尊重,吕云澄选择了最优雅的一种。
左手悄然探出,食中二指轻轻一夹,夹住了宫九的短刀。
灵犀一指!
身如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指力轻轻一触,短刀上附着的真气随之消散,宫九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出手的力气。
他的喉咙被泪痕剑斩断,但还是不断的开口,似乎想要问些什么。
“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有一群可靠的朋友,而你只有一层厚厚的蜗牛壳,当你把一切都拒之门外的时候,就注定会失败。”
吕云澄宝剑连挥,在冰层上挖了一个大洞,把宫九的尸体扔了进去,随后又填埋上寒冰。
回到客栈的时候,陆小凤等人都在房间等着,众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喝了一顿酒,随后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上午,赖了一个多时辰床的吕云澄刚刚洗漱完毕,就看到陆小凤也刚好起床,便邀陆小凤去外边吃点好的。
可两人还没出客栈,便已经有人找上门来。
不是牛肉汤,而是唐可卿。
唐可卿是飞天玉虎的二姨太,但她却不爱飞天玉虎,她爱的是——李霞!
没错,这位看起来风姿绰约的美人,实际上是一朵百合花。
武侠世界的百合花非常罕见,最有名的就是水母阴姬。
但哪怕是水母阴姬这种武功高深的绝世强人,也必须把自己的爱好深深隐藏,更别说唐可卿了。
看着披麻戴孝,提着剑,似乎要来拼命的唐可卿,陆小凤不解的问道:“你是来寻仇的么?我们杀了你的丈夫?”
“你们害死了李霞!”
陆小凤挠了挠脑门,问道:“谁是李霞?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更不可能去杀她。”
吕云澄道:“肯定也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们,你们这些大侠豪侠,怎么可能看得起我们这种蝼蚁一般的小人物,既然看不上,也就不屑于杀。”
“那你来找我们做什么?让我帮你查清凶手,为你讨回公道?”
“凶手就是你们!”
“啊?”
陆小凤心说这人是不是气糊涂了,这事可要说清楚,欺负寡妇这种事,不仅传出去难听,薛冰也不可能饶得了他。
薛冰现在有了身孕,就相当于有了天条律令,陆小凤万万不敢惹薛冰生气。
“喂喂喂,这件事你一定要说清楚啊,这可不能开玩笑!”
第229章 老实和尚不老实,白袜子最后一员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吧!”
唐可卿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吼,面上满满都是泪水。
陆小凤想要去安慰两句,吕云澄却说道:“我想起来了,飞天玉虎的老婆好像就叫李霞,李霞为什么到这里来,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你……我死也不会把罗刹牌交给你。”
“不需要,李霞盗走的那块是假货,而且玉罗刹还活着,就算拿一块真的过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震惊,疑惑,叹息,绝望,唐可卿无力地跪倒,似乎已经失去了一切力气。
陆小凤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绝望,他们都已经……”
吕云澄打断了他的话:“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想要报仇,就努力练武吧!”
说罢,拉着陆小凤快速离去。
“老吕,你什么意思?他们不是都死了么?”
“哀莫大于心死,如果我告诉她那些人都死了,她反手便会抹脖子。”
一个人的心若已死,只有两种力量才能令这个人重生。
一种是爱,一种是恨。
唐可卿的生命中从来都没有爱,能让她活下去的,就只剩下恨了。
吕云澄昨天晚上杀了宫九,心情大好,今天早晨救人一命,心情更好,能多吃一碗牛肉面。
随着李霞和宫九身死,拉哈苏的阴谋诡计也随之消失,只剩下壮美的冰川和雪原。
四人玩了足足半个多月,才各自回去。
有关隐形人的事情早就已经飞鸽传书送回京城,让朱翊钧自己去头疼。
吴明见宫九和牛肉汤没有返回,也知道事情要坏,和南王多番商议,加紧实施计划。
不管是寻常的江湖人还是江湖大佬,都察觉到了时局的变化,不管有没有野心,都深深地潜藏起来。
哪怕是木道人这种枭雄人物,都不得不选择隐藏。
好在幽灵山庄的妖魔鬼怪都被他驯的服服帖帖,没有一个敢反抗,倒是让他安心不少。
时间如同流水一般,眨眼间便已经过去数月。
暖暖的春风吹散了冬日的森寒,一场事关大明国运的算计,也拉开了帷幕。
……
春夜、夜雨、巴山。
春夜的夜雨总是令人愁,尤其是在巴山。
落寞的山岭,倾斜的石径,泼墨般的苔痕,不知有多少前辈名侠的凄惨往事被埋葬在苔痕下,也不知有多少春花尚未开放,就已化作春泥。
春泥上有一行脚印,昨夜雨停后留下的脚印。
今夜又有雨。
在苍茫的烟云夜雨间,在石径的尽头处,有一座道观。
香火久绝,人迹亦绝,昔年的冲霄剑气,如今也已不知有多久未曾再见。
很少有人会相信,这里竟然是昔年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名动天下的巴山剑客顾道人隐修之所。
只可惜,顾道人已经仙逝,巴山剑派也换了门派驻地。
这座破落的道观,里面住着的不是道士,而是和尚。
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念珠,默默地诵经。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他是在等人?还是在潜修?亦或是犯了门规,自我放逐?
没有人知道。
连陆小凤、吕云澄也不知道。
就在这个晚上,这个道观里居然又有两个人来了。
两人的身材都非常的高,穿着同样的黑色斗篷,戴着同样的黑色毡帽,帽沿极宽,戴得很低,掩住了面目。
从倾斜的石径走到这里,践踏着落花化成的春泥,其中一个人已经非常疲惫,另外一个人常常要停下来扶着她。
两人的下颔都很尖,线条却很柔和,嘴的轮廓丰满柔美。
只有女人才会有这样的嘴。
有这样一张嘴的女人,无疑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女人。
两个美丽的女人,在夜雨中来访巴山,访一个已如石像般入定的和尚。
她们是不是疯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当然没有。
她们就是为了老实和尚来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绣花鞋,隐形人杀手。”
老实和尚一言不发。
“我来并不是想要杀你,而是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老实和尚仍旧一言不发。
“从前有个和尚,别人都说他老实得要命,从来都不沾荤腥,更不近女色,碰到女人,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他的确不敢看一眼,因为他一看起来,最少也要看个七八百眼。
有一次他居然跟一个叫‘小豆子’的女孩谈起情说起爱来了。
这个女孩身世很可怜,是在乐户里长大的,身子又弱,又有病,所以我们这位很老实的和尚就很同情她,可怜她。
可怜不要紧,要紧的是,由怜生爱,一爱就爱得没完没了。
惟一遗憾的是,他是个和尚,而且是个出名的老实和尚。
他不能弄几千两银子来替一个乐户女赎身,更不能明日张胆的把她从勾栏院里抢出来。
所以这位多情的和尚只好含恨离去,躲到一个他认为别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思情悔过。
老实和尚,你说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不……不好听。”
“我也觉得不好听,这么悲伤的故事,我也不喜欢听,只不过这个故事却是真的,真有其人,真有其事。
你知不知道这个故事里说的和尚是谁?”
“知……知道,是……是我。”
老实和尚从来都不会说谎,哪怕已经窘迫到了极点,也不会说一句谎话。
“那你再看看,我身边这个女人是谁?”
绣花鞋伸手一拽,把旁边女人的黑斗篷拽了下来,正是小豆子。
小豆子面上满满都是恐惧,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眼神表情,无一不表明,是在向老实和尚求救。
绣花鞋得意的说道:“我已经给她服下了剧毒,如果你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惨死,最好听我的命令。”
老实和尚道:“只来了你一个么?”
“只我一个还不够么?”
“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还想再来七八个隐形人的杀手。”
话未说完,老实和尚飞身而起,宽大的袍袖好似两个大布袋,把绣花鞋牢牢地锁住。
任谁也没想到,刚刚被逼入绝境的老实和尚,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力。
绣花鞋惊呼道:“你不想要她的命了么?”
老实和尚老老实实的说道:“阿弥陀佛,和尚从来都不认识什么小豆子。”
“那……那个小豆子……”
“当然是我。”
“小豆子”摘去了易容,竟然是潇湘苑最红的头牌,红鞋子的四妹——欧阳情!
欧阳情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欧阳情,白袜子的一员。”
绣花鞋面上满是惊讶。
她想到了一个传闻,那就是老实和尚曾经去过一次青楼,点的就是欧阳情的花牌。
很少有人知道,那一次是去和龟孙子会面的。
更少有人知道,欧阳情实际上也是白袜子的人,是保皇派最后的一位成员。
江湖人大多只关心欧阳情的美貌,关心她脚上的红鞋子,却忘了她穿的袜子一直都是白色的。
“白袜子不是只有……出家人么?”
“进了楼子挂牌卖笑,连名字都是假的,哪还有什么家,家都没有,自然也算是出家人。”
欧阳情得意的笑了笑:“你既然知道老实和尚不老实,为什么还要相信这个传闻呢?
看来老实还是很有好处的,一旦老实人不老实,那一定能够骗到很多自作聪明的蠢货。”
老实和尚低下了头,嗫嚅道:“其实,我还是很老实的。”
“是是是,你是个很老实的和尚。”
“欧阳,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他们的目标地点是黄石镇,青龙会那位已经派人过去了。”
“恐怕还不够吧。”
“当然不够,再过不久,吕云澄也会过去。”
“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不去么?”
“孙秀青已经生产,西门吹雪忙着带孩子,薛冰怀孕数月,陆小凤脱不开身,石秀雪也怀孕了,所以花满楼也脱不开身。”
老实和尚苦笑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感谢吕云澄吧,如果他睡了大姐,或者青龙会那位,帮手就更少了。”
“看来当和尚还是有好处的。”
“尤其是当一个老实和尚,还是一个随时能够不老实的老实和尚。”
两人肆无忌惮的说着各种隐秘消息,绣花鞋面色却越来越苦。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如果她不赶紧吐露出一些有用的消息,老实和尚和欧阳情说完话的时候,便是她的死期。
……
黄石镇是一个鸟不语花不香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
这破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简直不是人待得地方。
但这里却又突然变得非常重要,因为再过不久,百里长青就会押着三千五百万两的镖银经过此处。
为了这笔富可敌国的巨款,将会发生多少厮杀,没有人能说得清。
宝剑划过,鲜血滴落在沙子上,血与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悲壮的美感。
吕云澄不喜欢风沙,但非常喜欢这种美感。
血与沙的美感。
第230章 杀手,剑客,王妃,长枪
吕云澄是个喜欢安定的人,并不特别喜欢旅游。
就算出去玩,要么是柔风甘雨、烟波缥缈的江南水乡,要么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边塞大漠是很少来的。
但不管多么不喜欢风沙,也必须承认大漠黄沙的寥廓壮美。
投笔从戎的文人骚客至此,灵感来了,挥毫泼墨,便是传世名篇。
若说形容大漠风光,最经典的莫过于王摩诘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但吕云澄却更加喜欢诗圣的“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不仅是因为筑基的武功来自于铁血大旗门,还因为……好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黄沙大漠很壮美,但吃沙子可就难受了。
吕云澄少见的换下了最喜欢的紫袍和白袍,换上了一套“沙漠套装”。
可惜的是,大漠里既没有龙门客栈,也没有精绝古城,连沙漠行军蚁都看不到。
吕云澄这种喜欢享受的人,自然不会去鸟不语花不香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拉屎的黄石镇吃沙子,寻了一处比较大的绿洲,在最舒服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
黄昏,落日。
吕云澄坐在客栈外的一块打磨的极为光滑的大青石上,欣赏黄昏时的大漠。
落日、黄沙、孤烟、马鸣,还有客栈内的喧闹,构成了一幅精彩绝伦的图景。
每观看一刻钟,吕云澄就喝一杯酒,不知不觉间,繁星已经爬上了夜空。
吕云澄没有回去睡觉的想法,甚至除了喝酒的时候,一动也不动,就好像一座能够喝酒的石像。
若是只看背影,怕是真的会把吕云澄当成雕塑。
一个人慢慢的靠了过来。
慢的就好像一个耙耳朵在夜归时走回妻子的闺房一样,又轻,又缓,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恨不得把鞋子都脱掉。
可他偏偏要穿着一双很重很重的靴子。
精钢打造,数十斤重。
任何人穿着这样一双沉重的靴子,都很难走的这么轻、这么缓。
更何况,穿着这双靴子的,是一个体重超过三百斤的大胖子。
这个人又高,又大,又壮,又肥,却又偏偏轻如蝴蝶。
这个人肥头大耳,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好似弥勒佛,实际上比恶鬼还要凶狠。
这个人就是江湖中最新崛起的杀手——大鼓!
他的肚大如鼓,他的呼吸声如鼓,甚至连他的人都好像一个鼓一样。
大鼓并没有打搅吕云澄,只是把身后的包裹摊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大块卤牛肉、两只烧鹅、十七八条叉烧肉、一整只烤乳猪、三四十个包子、七八十块猪油冰糖千层糕。
胖子总是贪吃的,任何一个胖子面对这些美食都会忍不住。
可大鼓偏偏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胖下去了。
眼睛看着,鼻子嗅着,却能忍住不吃,大鼓的忍耐力,比他的轻功更加可怕。
过了半个时辰,吕云澄酒坛空了,终于看向了大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吃?”
“吃了会长肉!”
“那为什么不好好收着?再好的东西,被风沙吹了这么久,也全部都浪费了。”
“我都已经这么胖了,不能害别人也这么胖。”
“有趣,你是来杀我的么?”
“是。”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没有找到破绽,而且,我希望你做一个饱死鬼。”
“也是,做什么鬼都不能做饿死鬼,因为饿死鬼连阎罗王都不收,看在你说话这么有道理的份上,我允许你做一个饱死鬼。”
吕云澄缓缓起身,道:“这是你最后一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大鼓本来想冷笑,却猛的看到吕云澄左手边的剑匣,顿时变得好似一只被勒住脖子的肥鸭,眼睛甚至要瞪出眼眶。
他在吕云澄的右边,而剑匣在左手边,刚好被吕云澄挡住,完全没有注意到。
最关键的是,江湖人都知道吕云澄白天紫衣晚上白衣,从未换过别的衣服,大鼓自然不会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吕云澄。
“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逃跑。”
吕云澄转身走入客栈,大鼓没有跑,而是好似疯了一般,抓起烤乳猪,不顾上面的尘土,大口大口的啃食。
他虽然是江湖中最有名的杀手之一,但也不觉得可以从吕云澄手中逃脱。
与其被人猫捉老鼠的耍弄,不如痛痛快快吃一顿,然后见识见识吕云澄的无双神剑。
过不多时,吕云澄酒足饭饱,剔着牙出了客栈。
大鼓已经啃完了烤乳猪和烧鹅,叉烧肉和猪油冰糖千层糕也吃了七八块,吃的满嘴流油。
“吃饱了?”
“吃饱了,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那就动手吧,让我看看江湖新晋的顶尖杀手有什么本事。”
大鼓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刚刚吃下的食物好似燃油一般在体内燃烧,化为澎湃的掌力轰击而出。
顺风出掌,掌力和风力叠加在一起,再加上三百多斤的体重,大鼓的名气也算是名副其实。
吕云澄左脚向前迈了一步,右臂画了一个圆弧,一掌推了出去。
掌力带动周围的气流和沙尘,逆风让空气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形成一声更恢弘、更霸道、更威严的龙吟!
亢龙有悔!
“轰!”
两道掌力对轰在一起,大鼓的掌力好似纸糊的一般被撕成粉碎,霸道的掌力顺着手臂经脉冲入奇经八脉、五脏六腑。
风烟散尽,大鼓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砰!
漫天烟尘。
三百斤的胖大身子摔倒在沙坑里,当然会激起漫天烟尘。
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事情,没有烟尘才不正常。
有烟尘很正常,但烟尘中藏着一只小老鼠,那可就太不正常了。
一把漆黑的匕首从烟尘里爆射而出,笔直的刺向吕云澄的心口。
不,不是一把,是五把。
五把匕首从风沙中席卷而出,借着大鼓的胖大身子作为掩护,一同对吕云澄发动了绝命刺杀。
“锵!”
泪痕剑弹出剑匣,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吕云澄左手“云横绝岭”,挡住四把匕首,右手“铁血长空”,把刺客连人带匕首斩成两段。
刷!
烟尘被剑气斩出一段真空,一同被斩开的还有三个喉咙。
吕云澄看都没看最后一个刺客,冷笑道:“明天黄昏,我在三里外的土城废墟等你们,如果没有人来,我就启程换地方了。”
“你就不怕我们围杀你?”
“就你们这等废物,来一千个也是废物!”
……
江湖中有七大剑派,每一派的剑法各有所长。
有的灵秀清奇,有的奇拔峻秀,有的迅捷狠辣,有的小巧凌厉,有的沉稳庄重,有的渊深博大,有的空灵清绝。
这个“空灵清绝”,指的就是巴山剑派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
柳乘风就是巴山剑派弟子,还是掌门大弟子,第一顺位继承人。
江湖有名的剑客中,柳乘风排不到前五,却可以排入前十。
由于“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需要轻功来配合,所以柳乘风的轻功也非常的不错。
事实上,柳乘风的剑法和轻功,已经超过了现今的巴山剑派掌门人“一叶知秋”秋鼎风。
可别人最佩服他的,并不是他的轻功和剑法,而是他的人格。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用多少词汇形容过“柳”。
有人说柳如丝,有人说柳如雪,有人说柳如烟……
不管是如丝如雪如烟,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柳总是“柔”的。
柳乘风当然也有如丝如雪如烟的一面。
他的思虑缜密如丝,他的怒气如雪如烟,眨眼间就会溶化消散。
可他的性格却烈如钢铁。
所以他也叫柳如钢。
吕云澄总说如果江湖中有一个真君子,那就是花满楼,如果扩充到两个,另一个就是柳乘风。
这样的一个人才,凌胜男当然是会大力结交的。
柳乘风不是青龙会的人,但欠了青龙会人情。
押送宝藏不仅有大义,还有人情,柳乘风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他来了。
他到了鸟不语花不香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拉屎的黄石镇,住到了镇上的王大眼杂货铺中。
不是柳乘风不想住客栈,而是黄石镇根本就没有客栈。
王大眼杂货铺后院有两间闲房,房间里摆着一张随时都可能垮下来的木板床,床上铺着已经分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床单。
这样一间破屋子,柳乘风却安心的住了下来。
就连心中有鬼,想要杀死柳乘风劫夺镖银的王大眼和老板娘,也都心生敬意。
敬意是敬意,该下死手还是要下死手。
曹仁超通过一系列手段,已经把黄石镇的全部村民都替换成了青龙会的人。
王大眼、老板娘、棺材铺老板赵瞎子,镇外晒太阳的小乞丐,都是青龙会的分堂堂主。
这些人又都受被贬的南王侧妃宫素素的统领。
宫素素麾下有两位高手,一个是“三手仙妪”许煞,一个是她的侍女宫萍。
她们三个当然也是青龙会的人,宫素素甚至能够命令曹仁超。
换而言之,曹仁超虽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实际上早就已经投靠了南王。
南王府、隐形人、青龙会,三者联手在黄石镇布下了一张大网。
如果能把这三千五百万两白银带回去,南王就有了起兵造反的军饷。
如果不能,六十多年前的宁王朱宸濠,就是南王的榜样。
柳乘风忍受黄石镇的恶劣环境,当然不是脑子有病,而是为了探查。
不管是王大眼杂货铺,还是赵瞎子棺材铺,亦或是镇上的狗大户沙大户,全部都探查了一遍。
查来查去,最终还是查到了宫素素。
柳乘风知道宫素素是被贬的王妃,却不知道是哪一位王爷的妃子。
虽然不想生事,但还是送去了拜帖。
……
竹篱柴扉,半院梅花,从梅花竹篱间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三、两楹木屋。
在柳乘风的想像中,一位王妃纵然被贬,住的地方也应该比这里气派得多。
这位王妃显然不是个讲究排场的人,也不像沙大户那样死要面子,她只要过得平静舒服,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位被放逐的王妃,一身梅花般的冰肌玉骨,一段无人可知的往事,一个永难忘怀的旧梦,多么神秘,多么浪漫。
柳乘风还没有见到宫素素,就已经对她非常有好感了。
门檐下有一串铃铛,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来应门。
应门的不是侍女,是老妪。
白发苍苍,整个人都已经干掉了,嘴里的牙齿剩下来的最多只有三五颗。
她叫许煞,号称“三手仙妪”,暗器又快又狠,好似有三只手一般,因此得名。
许煞并没有赶人,反而让宫素素的贴身侍女宫萍带着柳乘风去见宫素素。
……
屋子里没有花也没有燃香,却带着种深山老林的参天古树刚刚被锯开时特有的清馨芬芳。
一个穿着紫罗兰长袍的女人,背对着门,站在一幅“秋狩行猎图”前。
画上画的是一位王者,骑在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上,弓在手,箭在壶,鹰在肩,扈从在马后追随呐喊,猎犬在马旁跳跃吼叫。
晴空万里,天高气爽,王者的意气风发,流动在纸上。
看画的人缓缓转过身子,露出庐山真面目。
她的头发乌黑光亮,身材保持得很好,风姿也如同以前那么高贵优雅,让人看一眼就沉醉其中。
柳乘风并不是好女色的人,刚想开口问好,却猛然看到宫素素衣服上南王府的印迹,手下意识的摸向剑把。
来之前,凌胜男叮嘱过,一定要小心南王府的人。
柳乘风的手还没有放在剑把上,宫萍的连环快腿还有许煞的暗器,已经打向了柳乘风的要害。
宫素素竖掌成刀,刺向柳乘风心口。
巴山剑派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威名太盛,她们自然是不肯让柳乘风拿到剑的。
狭小的屋子不利于施展轻功身法,突如其来的偷袭又快又狠,柳乘风似乎已经无路可退。
就在此时,一杆一丈三尺七寸三分的霸王长枪轰碎窗户刺了过来。
第231章 讨喜的丁喜,愤怒的小马
霸王枪。
江湖上独一无二的一杆枪,长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重七十三斤七两三钱,枪尖是百炼精钢,枪杆也是百炼精钢。
刺在胸口,那就是碗大的窟窿,被枪杆扫中,至少也会断几根骨头,吐几碗鲜血。
这样一杆枪,本不会出现在江湖中,而是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就算出现在江湖上,用枪的也该是膀大腰圆天生神力的壮汉。
可拿着这杆霸王长枪的,偏偏是个美貌的姑娘。
她叫王盛兰,是“大王镖局”的总镖头“一枪擎天”王万武的女儿,同时也是联营镖局总镖头、“辽东大侠”百里长青的未来儿媳妇。
王大小姐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押送镖银的是联营镖局。
柳乘风是来探查环境的,王大小姐则是作为先锋官来开路的。
霸王枪法只有一十三招,招式简单凌厉、刚猛霸道,不求招式变化,只以威猛神力伤人。
王大小姐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脾气秉性比她爹王万武更加适合霸王枪。
轻轻一招横扫千军,却把许煞的暗器尽数扫飞,横扫千军紧跟着的一招直刺,急点宫萍的大长腿。
霸王枪不是寻常的长枪,一枪下去,只需轻轻一抖,这条腿就可以和身体说再见了。
宫萍当然不想失去一条腿,所以她慌忙退避。
失去了许煞和宫萍的威胁,单凭宫素素,当然不可能奈何得了柳乘风。
柳乘风轻轻一个闪身,轻巧的避过宫素素的掌刀,腰间“绿柳”宝剑也随着这一闪身弹入到手中。
王大小姐冷笑道:“这里果然有鬼!”
“这里若是没鬼,老头子就不会派咱们三个来探路了。”
说话的是一个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男子,既不是嬉皮笑脸,也不是虚伪的假笑,而是温暖的、真诚的、富有亲和力的笑容。
他叫丁喜,是百里长青的儿子,王大小姐的未婚夫。
百里长青在他出生不久就离开了母子二人,母亲死后,丁喜一个人独自流浪长大。
丁喜并没有为之自怨自艾,反而对生活充满了乐观和希望,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正是因为这个笑容,他才被人称为“讨人喜欢的丁喜”。
前些时日,曹仁超设计分化联营镖局,还算计死了王万武。
想要报仇的王大小姐和想要认亲的丁喜,误打误撞参与其中,挖出了卧底归东景,搅和了曹仁超的布局。
丁喜是非常讨人喜欢的,丁喜身边的那个人,可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
那个人姓马,名叫“马真”,和丁喜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马真的眼睛总是瞪得大大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万个不服气的表情,看人的时候,好像总是想找人打架的样子,而且真的随时随刻都会打起来。
正是因为这个表情,他才被人称为“愤怒的小马”。
柳乘风、王大小姐、丁喜、马真,这四个人联手,便是黄石镇上所有青龙会堂主一齐动手,也没有三分胜算。
丁喜笑嘻嘻的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要劫镖呢?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烧鸡很好吃,我请客,大家好好吃一顿,然后心平气和的谈谈。”
王大小姐白了丁喜一眼,心说你装什么装,联营镖局的镖你又不是没劫过。
宫素素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已经胜券在握。”
柳乘风道:“你觉得你有胜算么?”
“当然!”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说话的竟然是个白面无须的太监。
曹仁超。
司礼监秉笔太监,青龙会另一位大龙头,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随着曹仁超现身,王大眼、小乞丐、沙大户、赵瞎子等人带着数十高手现身,把这座小屋团团包围。
丁喜道:“看来烧鸡吃不成了。”
王大小姐开始咬起嘴唇——认得她的人,都非常的奇怪:一生气她就咬嘴唇,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把嘴唇咬掉?
柳乘风握紧了宝剑,身子一闪,已经冲到曹仁超身前,宝剑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刺向曹仁超的肋下穴位。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回风舞柳剑空灵清绝,招式轻灵飘逸,即便存了拼命之心,柳乘风的剑法仍旧分毫不乱。
曹仁超冷笑一声,右手之上笼罩一层冰寒刻骨的寒气,抓向柳乘风的宝剑。
寒冰掌!
曹仁超结合明玉神功的阴寒真气,以及少林武当多门高深掌法创出,既有少林掌法之刚猛,又有武当掌法之绵柔。
一旦被打中,寒气侵入五脏六腑,顷刻之间就会被冻成大冰坨子。
丁喜耸了耸肩:“看来我们要拼命了。”
小马喝道:“那就赶紧来吧!”
“呼!”
小马的重拳轰向了距离最近的王大眼。
王大眼又高又大又粗又肥,而且是个驼子。
他左边的那只眼睛,看起来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可是他右边的那只眼睛,却像是一个突出在眼眶外的鸡蛋。
小马这一拳,正是轰向他那只大大的右眼。
如此多的高手全力出手,尤其是还有霸王枪这种又长又重的兵刃,不足盏茶时间,宫素素的小院就变成了废墟。
就在黄石镇发生激烈战斗的时候,另一处地方,也发生了一场血杀。
……
黄昏,土城废墟。
血红的落日照耀着废墟上残破的大旗,狂风呼呼的吹,卷起满天的风沙。
风声虽大,却大不过喊杀声。
吕云澄手持泪痕剑,在上百位高手的围攻中来去自如,每一次挥舞宝剑,便会绽开一朵血花。
灿烂的血花,滚滚的黄沙,再加上呼啸的狂风,死亡之前的嘶吼,让这座废弃的土城,焕发了新的光芒。
这些人有的是隐形人的杀手,有的是青龙会的舵主,还有一些江洋大盗,武林散客,某几个甚至是青衣楼成员。
无论哪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高手。
此时却如同蝼蚁一般被吕云澄碾压。
泪痕划过,鲜血横流。
血与沙,混合在了一起。
第232章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铛!
泪痕剑斩在“乌衣神剑”杜白的宝剑上。
杜白是剑术名家,擅长披风剑法,因为有把柄在贾乐山手中,被迫为贾乐山做事。
贾乐山死后,杜白被南王府招揽,参与了此次围杀。
不管他有多少苦衷,也不管他是谁,既然参与了围杀,那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更何况,吕云澄根本就不认识他,更不可能对他手下留情。
手臂微微加力,只听得“咔嚓”一声,杜白的宝剑被斩成了两段。
劲力催动,手腕一抖,泪痕剑继续横削,寒光一闪,血光崩现,杜白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左手对着左侧重重一拍,伴随着一阵龙吟声,数十件暗器被掌力打落,吕云澄一步赶上,在发暗器的人惊恐的目光中,刺穿了他的心脏。
三把刀向着吕云澄后背斩了过来。
吕云飞身而起,随即凌空出掌,风沙被掌力凝成一条灰黄色的长龙,居高临下猛扑而出。
飞龙在天!
龙吟声后,三个刀客的脏腑被轰成粉碎。
嗤!
泪痕剑向着右前方刺出,刺穿了一颗心脏。
左手降龙十八掌,右手铁血十二式,往日里眼高于顶的高手如同蝼蚁一般被碾压,鲜血的味道甚至引来了躲在沙层深处的毒蛇毒蝎。
“嗤!”
指力破空的声音响起,一根枯瘦的手指点向吕云澄的后心。
弹指神通!
“弹指神通”是华山派最强绝学之一,出手之人名叫华玉坤,绰号“一指通天”,经历和杜白近乎一模一样。
华玉坤苦修弹指神通四十年,投靠南王府后又得到了“指刀”传承,指力更胜一筹。
即便是南王府昔年的总管江重威,也绝不可能承受住这一指。
吕云澄并未反手迎击,而是催动功力,坚韧浑厚的先天罡气爆发而出。
指力点在先天罡气罩上,就好似冰雪遇到阳光,尽数消融无踪。
不等华玉坤变招,吕云澄的左手已经反手挥出,降龙掌力印在了他的丹田之上。
“嗖!”
一对虎头钩交叉钩向吕云澄的脖颈!
虎头钩上遍布尖刺,锋锐异常,而且淬了剧毒,哪怕只是划破皮肉,也必须立刻用大量真气镇压毒素。
这一招又快又狠,吕云澄反手出掌,身子扭曲,似乎已经无法还击。
可就在虎头钩临身的一刹那,吕云澄的身子猛地转了过来,泪痕剑从虎头钩下方的空隙刺入,刺穿了此人的咽喉。
此人双眼渐渐凸出,全身的肌肉都渐渐失却控制,突然觉得胯下一片冰凉,大小便一齐涌出,双腿渐渐向下弯曲。
他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他实在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快、这么狠的剑。
可是他非相信不可!
他用生命证明了,只要吕云澄宝剑在手,千万不要想着偷袭。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人再敢出手。
每个人都在眼睁睁地瞧着这位虎头钩名家的可怕死法,每个人都已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恶臭。
有的人胃里已在翻腾,忍不住要呕吐。
令他们呕吐的并不只是这恶臭,还有恐惧。
江湖中人刀口舔血,他们早已习惯刀尖跳舞的日子,但他们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现,死亡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丑恶。
吕云澄平举泪痕剑,一个个的点数了过去。
一百多位参与围攻的高手,目前只剩下十七个,其中五个弯腰呕吐,三个转身跑路,六个跪地投降,两个两股颤颤,唯有一个勉强还算淡定。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清纯可爱的女人,清纯的就好像是春风吹过湖水时,令人心灵颤动的涟漪。
这样一个清纯的美人,毫无疑问会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和毁灭欲。
她垂着头走进来,静静的站在那里,悄悄的抬起眼,凝视着吕云澄。
女人的名字叫做“楚楚”,“楚楚动人”的楚楚,“楚楚动人,夺命追魂”的楚楚。
她是贾乐山的情人之一。
看起来是一只温顺可人的波斯猫,实际上却是勾魂摄魄的黄皮子。
原剧情中,贾乐山就死在了她手中。
而且,她和飞天玉虎的妻妾,如陈静静、丁香姨,全部都认识,是塑料的不能更塑料的姐妹。
杜白和华玉坤投靠南王府,也有她的功劳。
“你不会觉得,我会被你的美色所迷惑吧?”
“为什么不呢?我不美么?”
“只以容貌而言,没有人比公孙兰更美。”
“但公孙兰身上带着剑,是危险的狐狸,而我是温顺的小猫小狗,只要你点点头,我的一切都属于你,我喜欢强大的男人。”
“好,现在我要你的脑子,告诉我,你们的首领在哪里?”
“你……”
“有价值的人才能活下去,否则,你们就只能躺在流沙里,等待数百年后的考古学家把你们挖出来了。”
楚楚不知道“考古学家”是什么,却非常明白“有价值的人才能活下去”的道理。
“他让我送一封信给你。”
“那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这是命令,只有你杀到没人敢反抗,我的容貌也无用的时候,才能把信拿出来。”
“你不像是会听从命令的人。”
“但这东西可以保命。”
“他就不怕我一上来就杀死你么?”
“他品评过我们的实力,说如果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那一定就是我,如果我一上来就死了,那是我的运气不好。”
吕云澄接过信,旁若无人的打开来看。
楚楚的内心很焦急,但她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有半点动作,就这么老老实实、文文静静的站着,只是偶尔动动眼球,瞟一眼吕云澄的表情。
吕云澄的表情一会儿阴一会儿阳,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怒。
除了弹出砂砾射杀了三个转身跑路的,也没有别的什么动作。
过不多时,吕云澄收起了信,笑道:“还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吗?有价值的人才能活下来,现在你还有什么价值?”
楚楚心中一惊,转身就跑。
吕云澄一掌轰出,震碎了她的心脏,宝剑连斩,把余下的十几个人尽数击杀。
马上就要进行最终决战,吕云澄才不会给敌人留力量。
落日的余晖照着城头的大旗,破旧的旗幡被吹的猎猎作响。
吕云澄喂老酒喝了一斤烧刀子,骑着老酒,离开了死尸遍地的废弃土城。
流出来的鲜血都被沙子吸收,并没有很浓重的血腥气,只需一场沙暴,一切就都会被掩埋在黄沙之下。
江洋大盗也好,倾城美色也罢,都不过是黄沙之下的干尸。
无需任何处理,黄沙会为吕云澄掩盖一切。
“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哈哈哈……老酒,跑快一点!”
第233章 王见王,生死贴
柳乘风、丁喜、小马、王大小姐互相搀扶着,在沙漠中飞速奔逃。
除了王大小姐之外,每个人都浑身是伤,尤其是小马。
小马和杨铮一样,练得都是拼命功夫,凭借疯虎一般的猛攻,愣是逼退了曹仁超,冲出了重围。
王大小姐虽然没有受伤,但跑路之时多是她在施力,相当于一拖三,真气和体力几乎见底,完全是靠着精神意志在支撑。
理论上来说,面对高手围攻,最佳选择是留下一个断后,其余三人跑路。
但四人都是硬骨头,绝不可能抛下同伴独自逃生,因此虽然勉强冲出包围,却一直没能脱离曹仁超的追捕。
曹仁超也是急了。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一次赌博,赢了山高海阔,输了死无全尸。
如果不能把这四人留下,到时候事情败露,都用不着朱翊钧杀他,吴明就饶不了他。
“呼~呼~”
丁喜喘了几口粗气,道:“我说,咱们这么跑,就算不被杀死,也会活活累死。”
小马道:“那你说怎么办?”
丁喜道:“停下来,和他们谈判。”
王大小姐惊呼道:“你脑子没有毛病吧?谈判也是需要筹码的,咱们有什么筹码和他们谈判?”
丁喜道:“他们的目标是劫镖,不是杀人,求的是隐蔽,如果咱们没能及时回去,他们就暴露了,这不就失败了么?”
除了“讨人喜欢的丁喜”这个爱称之外,丁喜还有“聪明的丁喜”这个赞称。
如果是往常,还真有谈判的可能。
但现在却绝对不行,因为吴明已经确认事情暴露,要把黄石镇作为最终的战场。
就算要留几个人质,也是先废了武功甚至废掉手脚再说。
“不用跑了,你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把四人吓了一大跳,看清来人,才稍稍安定。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青龙会龙头老大,凌胜男。
凌胜男道:“事情早就已经暴露了,黄石镇很快就会成为庞大的战场。”
王大小姐怒道:“你在利用我们!”
王万武被青龙会害死,虽说是曹仁超一派做的,归东景也已经身死,但王大小姐对于青龙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小马也狠狠地瞪着凌胜男。
他不喜欢凌胜男的处事方式,更不喜欢被人利用。
凌胜男道:“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百里长青会看不出来么?”
丁喜道:“但他还是答应了。”
凌胜男道:“没错,我答应给他朝廷方面的支持,让他把联营镖局做大做强,不只是军饷,押送粮草兵器,联营镖局也都有份。”
凌胜男的做法,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招安!
如果百里长青孤身一人,绝对不会同意,但他不是一个人。
联营镖局是长青镖局、镇远镖局、振威镖局、威群镖局、中原镖局五家镖局合并而成。
百里长青是总镖头、大当家,背负着五家镖局好几千人的衣食。
镖局行本就是和气生财,官面关系非常重要,有朝廷加持,联营镖局必然会飞速扩充,镖局弟兄的生活不会有问题。
可是之后呢?
百里长青总会老去,谁能支撑更大更强的联营镖局?
是镇远镖局的“神拳小诸葛”邓定侯?还是中原镖局的“乾坤笔”西门胜?亦或是亲儿子丁喜?
邓定侯沉稳有余开拓不足,西门胜性子太过刚烈,丁喜则是太过随和。
不管是为了让联营镖局好好延续下去,还是为了磨炼丁喜,和青龙会合作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退一万步说,就算联营镖局败落了,凭借官面关系,丁喜也能吃喝不愁,大不了去六扇门当个神捕、顾问。
这个道理,百里长青早就已经想明白,丁喜以后也会明白。
什么时候呢?
当然是和王大小姐成亲,有了孩儿之后。
当爹和没当爹完全是两种概念,再怎么跳脱的人,当爹之后也会变得沉稳,再怎么锋利的棱角,也会为了孩子而软下来。
别说百里长青,就连玉罗刹这等强人,为了后代香火,也是算计连连。
凌胜男没有和丁喜解释这些。
没必要解释,没时间解释,就算有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还有些迷糊,但丁喜等人至少明白了一件事——他们已经安全了。
曹仁超拿出了全部实力,凌胜男当然也不会客气,把自己麾下的高手尽数带来,要和曹仁超一局定输赢。
过不多时,曹仁超带人追了过来。
看到凌胜男,曹仁超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大龙头当面,大龙头身负青龙会荣辱,可千万要小心,万一死了,岂不是青龙会的损失。”
凌胜男冷笑道:“曹公公放心,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是么?看来大龙头是迫不及待要排除异己了,可惜大龙头不明白,青龙会是皇家手中的刀,永远也不可能归于一人。”
“我也从来没打算彻底掌控青龙会,我只是想除掉你而已。”
“现在么?”
“当然不是,你还没有准备充分,我也有一些暗手没到,三日后,联营镖局的镖会送到黄石镇,那个时候,咱们了结一切。”
“好,咱家就等着看大龙头的手段了。”
曹仁超冷哼一声,带着手下转身就走。
如果再给曹仁超十年历练,他想都不想就会冲上去和凌胜男拼,现在却是差了一些。
至少在勇气和气魄方面,是比不得凌胜男的。
青龙会两位龙头王见王,定下生死贴,本世界最顶尖的两位高手,吕云澄和吴明,也终于见面。
“吕云澄,二口吕,白云的云,澄澈的澄。”
“吴明,口天吴,日月明。”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没有名字,一种是死人,一种是被剥夺了名字的人,你是哪一种?”
“你不妨猜猜。”
“我猜你是上一代的南王,当年的金鹏王国之事,一是为了财富,二是因为金鹏国内藏有月形门和太阳门的部分秘籍。”
“差不多。”
“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是如何修成的四照神功?”
“我师父灌顶给我的,他和我一样,也是没有名字的人。”
“我能知道他曾经的名字么?”
“你不妨再猜猜。”
“我猜你师父是后一种情况,被剥夺了名字,往前数几十年,应该只有宁王的亲信下属或者幕僚符合这个条件,他的子嗣虽然也无名,但不可能练童子功。”
“你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当年进宫刺杀先皇,使得三位王爷重伤而死的,应该也是你吧?”
“那时我刚刚得到师父毕生功力,心气不免傲了一些,做了点年轻气盛的事情。”
“最后一个问题,宫九已经死了,谁为南王灌顶?”
“他自己!”
第234章 互相挖抗,剑一还能怎么改
他自己?
什么玩意儿就他自己。
打哑谜也没有这么打的啊。
吴明笑道:“你似乎很疑惑?你在猜为什么是‘他自己’?
你在想这个‘自己’是他这个人,还是‘南王’这个爵位?
或者在想,我是不是研究出了什么新的秘术,可以打破四照神功的界限。
你想的最多的,是我刚才说的那几种情况,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说的对么?”
差点忘了,这老瘪犊子非常擅长察言观色,对于人性也非常的精通。
对于吴明的话。
不承认是不行的,那代表了示弱,承认也是不行的,那代表了陷入他的节奏。
顺着他的话去想是不行的,因为那会分薄了精力,不想还是不行的,因为好奇心根本就压不住。
对于这种情况,吕云澄一般都会干脆利落的掀桌子。
虽然还没到掀桌子的时候,但是找个话头反击回去,然后在吴明心口来个温柔一刀,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以你的智慧,应该明白,你们没有成功的机会,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兵法有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你以为我到了绝境,但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算计呢?”
“或许吧,不过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想和你好好打一场,试试完全大成的四照神功有多厉害。”
“我也很期待你的十步一杀。”
“三天后我会用泪痕剑。”
“为什么?”
“因为我愿意。”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如非必要,我一点都不想和你为敌。”
“但是我却非常想要和你打一场,没有阴谋,没有算计,纯粹的武道,倾尽一切打一场。”
“人生在世,没有人能真正的舍弃一切。”
“或许吧,如果你没有什么问题,那三天后见了。”
“牛肉汤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你想杀死她?”
“她给我当了很多年女儿,我自然不会杀死她,只是小惩大诫还是很必要的。”
“如果我告诉你,她去了黄泉幽冥,你信么?”
“或许吧,最后一个问题,百里长青押送的,真的是三千五百万两银子么?”
镖局押镖当然不是一成不变的。
知道前边有埋伏,为了镖银安全,很可能会选择别的路线,或者设置一明一暗两条线。
明面上那条线带着假货,暗地里那条线带着真货。
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只要确认有别的路线,那就一定要分兵去探查。
镖局分路线自然是分散了人马,吴明派人去探查同样也分散了手中的力量。
“不知道,我不是镖师,不懂如何押镖,对于我不懂的事情,我从不会胡乱发表意见。
用自己的无知去挑衅别人从事的行业,不仅是对他人的不尊重,而且显得自己很愚蠢。”
不要用“俺寻思”去挑衅他人的职业,是吕云澄从前世带来的习惯,主要是因为一个经典段子。
——我和火箭专家说,你那火箭不行,燃料不好,我认为得烧柴,最好是烧煤,煤还得精选煤,水洗煤不行,如果那个火箭专家拿正眼看我一眼,那他就输了。
不会做饭的人,可以说某个厨子的某一道菜不好吃,但不能去后厨教厨子做饭。
毕竟,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勉强憋出来几个字,那也是曹丕的岳父编草鞋——甄姬爸能编!
吴明点了点头,赞同道:“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你不是曾经带过兵打过仗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些道理你肯定比我懂,所以你还是自己猜去吧。”
吕云澄掏出一个酒囊,递给吴明:“如果你忘了如何带兵打仗,希望这东西能让你想起来。”
“谢谢。”
“这东西不值什么钱。”
“我感谢的是你对我的尊重。”
“尊重别人是基本修养,而且尊重你和想杀死你,这并不矛盾。”
吕云澄把酒囊扔给吴明,骑着老酒,转身离开了。
吴明笑了笑,不用喝,甚至都不用打开酒囊,他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烧酒。
非常劣质的烧酒。
没有香醇浑厚回味无穷,只有喝下去的一刹那,火辣辣的,好似刀割一般的痛感。
这种酒并不好喝,但对于枪林箭雨中百死余生的老兵而言,却是无上的享受。
只有这种酒,才能带给他们最畅快的放松。
吴明是上过战场的,灭掉金鹏王国那一战,他不仅在幕后出谋划策,还带领骑兵冲锋陷阵,亲手杀掉上官瑾、霍休等人的父辈。
阎铁珊也是在那一战中,被彻底打没了心气。
在那一战中,吴明寻到了月形门和太阳门的秘籍,为接受灌顶打下良好基础。
在那一战中,吴明得到了巨量财富,有了组建隐形人势力的启动资金。
在那一战中,吴明初次感受到了袍泽之情,兄弟之义。
时间如白驹过隙,五十多年眨眼过去,武功秘籍金银珠宝权势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
唯一值得怀恋的,便是死去的老弟兄们。
吴明喝了一口烧酒,感受着那火辣辣的,好似刀割一般的痛感,情不自禁的回想到了过去,回想到了那段峥嵘岁月。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现在的高深武功,心机手段也相对稚嫩,但那种热血勃发的生命力,是现在的自己远远比不了的。
年轻真好啊!
回忆过去并不是坏事,每个人老的时候都会回忆自己的一生。
酸也好,甜也罢,咸也可以,苦也受着,都是一辈子。
但对于一个心怀大业的暮年枭雄而言,回忆过去,感叹年轻真好,就代表真的老了。
哪怕他能很快调整过来,心绪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这个小瘪犊子,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吴明心中暗骂一句,把酒囊中的烧酒一饮而尽,随后快步赶往废弃的土城。
那一百多人,虽然不是最精锐的嫡系力量,但也是辛苦招揽来的,不可能随意舍弃。
吴明要通过这些人判断吕云澄的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巧的是,吕云澄也要通过这些人来积累杀意,顺便试验自己从大漠狂沙中参悟出的剑意。
这次要是再改,应该是第几版了?
吕云澄问了自己一个看起来很荒诞但是非常实际的问题。
算了。
不管是第几版,还是先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吕云澄喝了几斤酒,似乎喝得醉了,迷迷糊糊的,任凭老酒带着四处走。
老酒是宝马良驹,虽然耐力极强,但毕竟不是骆驼,不喜欢沙漠气候,下意识的按照原本的路线返回那片绿洲。
老酒还很年轻,并非老马,但已经识途。
这又馋又懒的夯货终于有点用了。
可喜可贺!
……
回到客栈的时候,吕云澄嗅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香气。
鸡的味道。
还是用老汤卤出来的鸡的味道。
卤出来的鸡大概分为三种,烧鸡、卤鸡、扒鸡。
卤鸡不需要过油,焯水过后直接卤制,着重的是卤水香料的味道。
烧鸡需要过油,卤的时间略短一些,口感微干,更有嚼劲。
扒鸡同样需要过油,卤的时间至少要两个时辰,成品端上来的时候是完整的,但用筷子轻轻一“扒”,就会骨肉分离。
只凭嗅觉,吕云澄也分不清里面做的到底是哪一种。
看到吕云澄回来,店小二殷勤的上前,去帮吕云澄拴马。
“小二,里面怎么这么香,你们掌柜的请来一个厉害厨子?”
“不是不是,有一个豪客自己带了厨子,那厨子是鲁地人,非常擅长制作烧鸡。”
“是么?那我倒是要去看看。”
店小二口中的“豪客”是联营镖局的“神拳小诸葛”邓定侯,和丁喜、小马是生死之交。
“神拳”指的是少林“百步神拳”,他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不亚于达摩院首座。
“小诸葛”自然是说他英明睿智,很多事情都能想到前面去。
就比如现在,谁也没想到,本该去押镖的邓定侯,却已经乔装改扮成了豪客。
等到某些人对“豪客”起疑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回到联营镖局的镖师队伍。
他来这么一趟,当然不是因为闲得蛋疼,而是为了传递消息,正在做烧鸡的厨子就是他的“通信员”。
厨子是个隐居多年的老江湖,和丁喜是忘年交,名字早已忘记,只剩下“老山东”这个代称。
鲁地最有名的自然是“扒鸡”,但是混江湖的还是喜欢有点嚼劲,所以他只做烧鸡,不做扒鸡。
除了烧鸡之外,他蒸的馒头也是一绝。
吕云澄到客栈的时候,不仅烧鸡做好了,馒头也已经蒸好。
烧鸡香味浓郁,有嚼劲,却不柴,馒头松软香甜,而且个头足够大,但要说最好吃的,还是制作烧鸡过程中,做出来的鸡卤。
只是一小碗鸡卤,蘸着馒头吃,就足够吃下三个大白馒头。
吕云澄自是不会客气,拿起烧鸡和馒头就开始吃,吃的正香,一个欠揍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这样做,不是直接把人家暴露出去了么?”
陆小凤三步两步走过来,伸手一抄,掰下一根鸡腿。
第235章 幽灵山庄,老刀把子
“薛冰已经快要生产了,你不在家里陪伴薛冰,却来这黄沙大漠抢我的鸡腿,还想去一个鸟不语花不香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玩命,你可真是个混蛋。”
“这种时候,我若是不来,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的大混蛋。
而且,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来不来,他都会做好准备,在这里决战,反而会让薛冰免受池鱼之殃。”
陆小凤三口两口吃完鸡腿,又掰下来一个鸡翅,道:“这烧鸡做的不错。”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你来么?”
“为什么?”
“算了,不说这个了,来,吃鸡,这烧鸡做的真的很不错。”
吕云澄懒得给陆小凤解释什么叫做“死亡g”,这玩意除了打击信心别的什么意义都没有。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联营镖局想让我知道的,已经告诉我了,我想让他们知道的,也已经留给他们了,暴露不暴露没有任何区别。”
“你的意思是,烧鸡告诉你该怎么怎么办,你再让烧鸡告诉联营镖局的人该怎么怎么办。
这只烧鸡可真厉害,不止能填饱肚子,还能说话传递消息,我都快舍不得吃了。”
“谁告诉你传递消息一定要说话的?有些消息连文字图画都不需要,真正擅长传递消息的人,一根鸡骨头就已经足够了。”
“说的也是,这烧鸡真好吃,再给我来一只。”
“这个鸡卤更好吃,最好蘸馒头吃。”
……
牛肉汤战战兢兢的看着木道人,心中把吕云澄骂了一百八十遍。
顺便把隐形人里负责收集情报的人骂了三百六十遍。
在很多江湖人看来,木道人是个游戏风尘的老道,武功比之金九龄还要差一些。
隐形人杀手本就眼高于顶,木道人藏得又深,还真就这么记录的。
牛肉汤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和木道人打一个平手。
吕云澄和她说木道人武功不亚于西门吹雪,智慧更胜陆小凤的时候,牛肉汤只当是笑话。
直到亲自接触,在他耳边说出“幽灵山庄,老刀把子”八个字,木道人爆发出自身气势,牛肉汤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木道人并未出手攻击,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便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就如同吕云澄评价的,木道人内外兼修,内功外功均已臻至顶尖,乃是不可多得的大高手。
还是沉稳果断、隐忍智慧的大高手。
“只有这八个字么?”
“不,还有一封信。”
牛肉汤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递给木道人。
木道人看完了信,双目一凝,道:“此言可当真?”
牛肉汤道:“吕云澄说话,一向是算数的,不过,他要是说话不算数,我也没什么办法,给不了你任何保证。”
木道人笑道:“你这话倒是实话,我喜欢听人说实话,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幽灵山庄。”
没错,幽灵山庄就是吕云澄准备的一重后手。
木道人武功天下绝顶,幽灵山庄内也有一大群妖魔鬼怪,实力非常的强大。
最关键的是,幽灵山庄里面没几个好人,死了谁都不亏,没有比他们更加适合当炮灰的。
木道人本就把那些人当成工具,准备在事成之后尽数除掉,用他们换取吕云澄的人情,实在是太划算了。
……
吴明看着最新送来的飞鸽传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送来传书的人是滇边苗人山三十六峒的峒主龙猛。
在南边的势力,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不管是水路还是旱路,不管是苗人还是汉人,都和南王府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龙猛虽然是峒主,比起南王也差了太远,早就已经臣服了南王。
事实上,他能够成为峒主,也是因为有南王的支持。
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龙猛推进了苗人和汉人的交流。
多年经营,他所在的苗人部落,大多数人都吃得起饭,穿得起衣,人口也逐步成为第一,是苗疆所有部落中最强的。
如果只是一家苗疆势力,那还不算什么,可龙猛还有两个别的马甲。
一、巴山剑派第一高手“巴山小顾”的师叔;
二、幽灵山庄成员,代号为“将军”。
龙猛是吴明的人,说明幽灵山庄早已进入到吴明的视线。
甚至,其中有一部分人已经被吴明收买、降服。
幽灵山庄在深山悬崖之下,进出难度堪比日月神教的黑木崖,是一个极度封闭的势力。
但一件事情,只要有超过三个人知道,那就不再是秘密。
木道人是枭雄不假,不代表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至少销赃洗钱运送物资不是他的强项,这就有了操作空间。
好在,他一向以马甲示人。
知道他是“老刀把子”的,除了吕云澄这个“先知”之外,只有古松居士、勾魂使者、叶凌风。
古松居士和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勾魂使者是他的徒弟石鹤,和他有近乎一模一样的经历,自然不可能背叛。
叶凌风和木道人有生死大仇,但泡在泥潭里多年,对于所有人都不信任,连亲女儿都没有告诉,更别说别人了。
至于木道人、叶凌风、石鹤之间的故事,那就更有意思了。
很多年前,木道人和表妹“神眼”沈三娘相恋,但是门规不允许。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宋远桥、张翠山、殷梨亭都是有家室的,张三丰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武当派不禁止婚娶啊?
这是因为,武当山上的道士分为两种,出家道士和火居道士。
火居道士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宋远桥、张翠山、殷梨亭都属于这一种,他们并没有出家。
木道人是出家道士,娶妻生子是违反清规戒律,要被重处。
木道人不能光明正大娶沈三娘,便想出一个李代桃僵之计,让徒弟“玉树剑客”叶凌风替他娶。
后来木道人老了,又长年云游在外,沈三娘空闺寂寞,竟弄假成真,和叶凌风有了私情。
沈三娘自是难逃一死,叶凌风也被打落悬崖,在泥潭中泡的面目全非。
因为这件事,木道人最终没能成为武当掌门,掌门之位由他的师弟梅真人继承。
木道人并不气馁,专心培养徒弟石鹤,希望有朝一日,石鹤能够继承掌门之位。
不巧的是,石鹤也发生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事,而且性格更加刚烈,羞恼之下把脸给削了,掌门之位由石雁继承。
如果仅止于此,那还真没有什么。
偏偏梅真人把这件事记录了下来,藏在武当掌门佩剑“七星剑”的剑把内,让他终身受制。
连续的打击让木道人直接黑化,这才有了幽灵山庄的一系列事情。
牛肉汤被带入到了幽灵山庄,随后就见到了最恐怖的场景。
从小被当成杀手训练,牛肉汤的胆子当然不小,只是看到眼前这个人,还是吓了一大跳。
这人没有面目轮廓,脸被一剑削平了,丑陋不堪,眼睛里满是死气,仿佛阴曹地府中的勾魂使者。
他说话的声音缓慢、怪异、艰涩,因为他没有嘴唇。
没见过他的人,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嘴唇的人说话是什么样子的。
他就是木道人的弟子石鹤,也是幽灵山庄的勾魂使者。
除了石鹤之外,牛肉汤又见到了一大批早就已经“死去”的人。
威震七海的“独臂神龙”海奇阔、黑道七十二寨的刑堂总堂主“辣手追魂”杜铁心,“秦岭双猿”中的母猿娄夫人,凤尾帮大总管高涛,“飞鱼岛主”于还。
最厉害的还要属——少林五罗汉。
五罗汉本是嫡亲的兄弟。
他们在少年时纵横江湖,杀人无数,人称“龙、虎、狮、象、豹”五恶兽,每个人手上都沾满血腥。
或许是为了避祸,或许是真的悔过,他们同时削发为僧,拜入少林。
恶名昭彰的五恶兽,从此变成了少林“无龙、无虎、无狮、无象、无豹”五罗汉。
五人武功高强,能力突出,颇受重用。
无龙更是执掌藏经阁,俨然已有护法长老的身份。
只是谁也不知因为什么,无龙于某一日喝的大醉,翻倒烛台,引发大火,几乎将少林的中心重地藏经阁烧成一片平地。
方丈大悲震怒之下,除了罚他面壁十年之外,还责打了二十戒棍。
无龙性子刚烈,怒而自尽。
手足连心,剩下的四罗汉的佛心全部化作杀机,联手刺杀大悲。
江湖人只知道他们那一次行刺并未得手,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生死下落,更不知道他们竟然躲到了幽灵山庄。
见识到这许多高手,牛肉汤也收起了往日的傲慢。
天大地大命最大,哪怕吕云澄会为她报仇,命也丢了。
况且,吕云澄会不会为她报仇,还不一定呢。
木道人和石鹤等人商议事情,牛肉汤则是见到了一个吕云澄的狂热粉丝。
他叫“叶孤鸿”,是叶孤城的弟弟,自幼修行剑术,但对叶孤城没什么感情,反而非常崇拜西门吹雪。
紫禁之巅后,叶孤鸿又改为崇拜吕云澄。
非常狂热的崇拜。
第236章 巅峰一战,吕云澄vs吴明
三天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吕云澄和陆小凤喝喝酒,吃吃鸡,吴明、凌胜男、木道人、老实和尚之类的各自做一些部署,三天时间就过去了。
黄石镇仍旧是鸟不语花不香鸡不飞狗不跳兔子不拉屎的小镇。
只是今日这小镇上面,杀气已经近乎要凝聚成实质,空气中似乎已经能够嗅到血腥味。
快到黄昏的时候,联营镖局标志性的“五犬开花”旗帜出现在小镇外。
丁喜和王大小姐头前开路。
后面是百里长青、邓定侯、西门胜三位高手。
百里长青的剑法足以排入江湖前十,邓定侯的拳法不亚于少林达摩院首座。
但他们两人却不是联营镖局第一高手,联营镖局第一高手是“乾坤笔”西门胜,江湖中用判官笔的,西门胜排在第一位。
押送队伍中还有小马、柳乘风等高手。
九成九的黑道势力,看到这个阵容,都会吓得抱头鼠窜。
可现在,皱着眉头的却是百里长青,就连豪迈大气的王大小姐也异常的紧张。
唯一还能保持笑容的只有丁喜,他手中拿着烧鸡和馒头,吃的喷香。
王大小姐白了丁喜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
丁喜无所谓的说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管什么时候,吃饭都是最重要的,不吃饭哪有力气和人拼命?”
连丁喜都用了“拼命”这个词,可见事情已经严峻到了什么地步。
曹仁超望着镖车,奇道:“难不成他们真的把宝藏押送过来了?这也太大胆了吧?”
宫素素道:“根据内线的情报,里面确实是银两,能够翻天覆地的银两。”
“请王妃示下,何时动手?”
“现在。”
“现在?”
“曹仁超,你在质疑本宫的命令么?”
“奴婢不敢,这就去安排人动手。”
曹仁超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后快速隐去,伸手入怀,掏出一面令旗,快速的招展。
作为青龙会另一位龙头,曹仁超手中的势力当然不凡。
借助职务之便,他招揽了一大批犯事的大内侍卫和锦衣卫,东厂更是被他挖空了小半。
这些人的武功不如武林高手,但经过严格的训练,团战能力极强,最擅长围殴武林高手。
令旗招展,这些人快速冲出,和联营镖局杀在了一起。
随着王大小姐的霸王枪挑飞一个脑袋,这场惊天动地的厮杀,拉开了帷幕。
吕云澄骑着老酒,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
泪痕剑感受到了吕云澄的战意,在剑匣之中不住的颤动,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匣饮血。
真气已经完全转化为嫁衣真气,至阳至刚的真气映着血色的残阳,吕云澄身上好似亮起了一团团的火焰,成为一轮小太阳。
“砰!”
剑匣竖在了地上。
“锵!”
泪痕剑弹入到了吕云澄手中。
不远处,吴明缓步走来,面上满满都是笑容,枯瘦的手臂上,闪烁着金银两色的光芒,好似笼罩了金丝银网。
吴明当然没有携带武器,这是四照神功登峰造极的标志。
“你来了。”
“我来了。”
“来得好,我已经等不及了。”
“你不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么?”
“先打了再说!”
吕云澄爆喝一声,飞身冲向吴明,泪痕剑惊雷闪电一般刺出。
血色残阳笼罩着吕云澄,为吕云澄添了一件血色的纱衣,为泪痕剑添了一抹血色的剑芒。
九剑之始,剑一·泪痕!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这一招是吕云澄创出的第一招剑法,也是吕云澄毕生剑法的起始,没有别的变化,就是干脆利落的快、狠、准!
肃杀之剑,必杀之剑,强杀之剑,诛杀之剑!
这一剑的奥义只有一个——杀!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吴明抬起右手,对着吕云澄的剑锋缓缓探出。
他的动作并不快,招式并不精妙,但在吕云澄的剑气刺到他之前,却恰到好处的把握住了吕云澄的剑尖。
“叮!”
伴随着一声轻响,吕云澄和吴明的初次交锋终于开始。
吕云澄只觉得有一股精纯浑厚,不似人间的真气逆冲而来,千锤百炼的剑招竟然无功而返。
吴明心中更惊,在他的感觉中,眼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烧红的石头,一座喷发的火山,甚至是天边的血色残阳。
吕云澄的精气神聚合为一体,就好似大海之上的礁石,任凭浪涛如何冲击,也是岿然不动。
“好似”是礁石,那就代表不是礁石。
吕云澄当然不是石头,吕云澄是火焰、是熔岩、是烈日。
强横的力量冲过来的同时,立刻引起更加刚猛、更加强大的反击。
“唳~”
泪痕剑爆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好似长龙一般斩向吴明的左臂,与此同时,吕云澄左掌呈拉弓蓄势之形,随着大漠狂沙一同推出。
震惊百里!
嫁衣真气在体内好似燃烧了起来,为吕云澄提供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狂沙形成龙形,环绕在剑气之上,为剑气再添三分威能。
吴明不慌不乱,金银两色的双臂在掌影剑气之中来去纵横。
在四照神功的加持下,化骨绵掌、如意兰花手、醉卧流云七杀手等绝学变得越发神妙莫测。
小胡子、老学究、贺尚书等人的武功,和吴明比起来,好似婴儿一般稚嫩。
绵绵无尽的暗劲顺着砂砾卷向吕云澄的胸腹,却好似投入火盆的冰雪,顷刻之间就消散无踪。
先天罡气!
如果只凭先天罡气,自是比不过四照神功,但吕云澄以嫁衣神功催动先天罡气,罡气并非透体而出,而是附着于皮肤。
暗劲袭来,无需主动操控,便会自动汇聚反击。
看似是以点破面,实际上是以点对点,暗劲以轻柔绵长取胜,自是胜不过至阳至刚的嫁衣真气。
“砰!”
两人对轰一掌,各自退后数步。
吴明笑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你方才用了一招‘震惊百里’,一招‘飞龙在天’,再飞下去,可承受不住了啊。”
吕云澄喝道:“我能打一整天!”
第237章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我能打一整天!”
吕云澄爆喝一声,整个人好似和大漠黄沙融合为一体,又像是一条长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轰出一招“潜龙勿用”。
古龙四大神功中,耐力最强的自然是明玉神功,嫁衣神功的耐力甚至要排在末位。
但吕云澄一身所学何止是嫁衣神功。
博大精深的九阴真经,精纯凝练的先天功,绵绵无尽的玄功要诀,浑厚无匹的无相神功,再加上至阳至刚的嫁衣神功,才是吕云澄的完整内功根基。
别说打一整天,便是打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
当然,如果真要打三天三夜,真气属性就要换为玄功要诀或者是无相神功了。
吴明的根基当然也不只是四照神功。
昔年月形门和太阳门的绝学尽数为他所得,并融为一体,更受过足足四次四照神功的灌顶。
他师父一次,他又培养了三个炉鼎。
四重灌顶之后,四照神功突破了原本的界限,便是月形门创派老祖见到,也只能甘拜下风。
甚至于,他的身体都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改变,有了一种“超凡入仙”的感觉。
如果他现在坐化,尸体至少能维持八百年不朽。
潜龙勿用、或跃在渊、见龙在田、时乘六龙、密云不雨、利涉大川、震惊百里、飞龙在天……
降龙十八掌的招式都是从《易经》中化用而来,每一招都符合易经卦象,都符合人生哲理。
出生之时潜龙在渊积蓄力量,得遇贵人一路高飞,经历风云雷电的淬炼,最终跃过龙门,化为长龙,一飞冲天,也就是——飞龙在天!
七招掌法的劲力融合为一体,尽数化为飞龙在天的张狂霸道。
吕云澄的真气随着掌力催动变得越发炽热,好似十日横空,焚山煮海,空气都被灼热的真气烧的凝滞,似乎出现了一些幻觉。
蜃楼魔影!
大星天坠!
吕云澄此前并不会这两招,但是随着战斗,结合沙漠环境,临时创出了两招新招。
强招出手,身形已经完全隐藏在狂风黄沙之中。
吴明也打出了豪气,爆喝一声,身形同样化为长龙,和吕云澄纠缠在一起。
两人以硬碰硬,顷刻间便对轰了二三十次。
相撞之势撼山震岳,迸发出来的气流强猛的像是龙卷狂风,卷起了不知几百几千斤砂砾。
哪怕是百里长青、邓定侯、柳乘风一类的高手,也不敢靠近两人周身,否则必然会被散溢的劲力卷的死无全尸。
高手决斗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以看的。
靠得近了会被散溢的劲力震死,靠得远了又只能看到弥漫数十丈的沙尘,以及沙尘之中疯狂撕咬的两条长龙。
换作往常,吕云澄或许有心思来两句嘴炮,现在却没有那个必要。
吕云澄已经全心全意沉浸在战斗之中,每一分力量都用于进攻,每一分精力都用于享受战斗,哪有心思管什么嘴炮。
吴明同样全身心的投入。
一是吕云澄的攻击太过猛烈,稍有不慎便会败亡,二是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隐形人的杀手傲慢,吴明同样傲慢,甚至更加傲慢。
练成四照神功后,吴明便不把江湖人放在眼中,上次全力出手,还是在宫中对决那三位王爷。
“轰!”
两人的掌力对轰在一起,吕云澄后退一步,泪痕剑竖直劈下。
大漠孤烟直!
吴明后退两步,右手剑指倾斜点出。
笑指天南!
“叮!”
剑气一触即分,吕云澄手腕一转,再出一剑。
剑一·改·落花吹雪!
梅花散彩向空山,天风吹得香零落!
这一剑融合了西门吹雪的剑意,至精至纯,杀机无限。
虽然没有满园梅花,也没有寒霜白雪,但是有数不尽的砂砾,有凛冽的寒风。
吴明好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毫无章法,但不管吕云澄的剑气如何迅捷,如何狠辣,都会被他闪避过去。
醉卧流云七杀手!
贺尚书只是粗劣的模仿,吴明这才是真正的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
跌跌撞撞,摇摇摆摆,却处处暗含闪、展、腾、挪、虚守实发、逢击而避、乘隙而入、指东打西的精要。
如意兰花手的阴柔暗劲更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无所不至。
“好!你再接我这一剑!”
吕云澄爆喝一声,好似半空中打了个霹雳,泪痕剑顺着狂风吹来的方向轻轻一划,整个人竟然从混元一体变为了天人合一。
大漠、狂沙、暴风、残阳……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落日大旗,马鸣萧萧。
剑气好似大漠之上最最恐怖的黑沙暴,一重接着一重,要把人吹的骨肉分离,尸骨无存。
剑一·神改·风卷狂沙!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浑身真气毫无节制的催发,吕云澄的功力有极限,但这一招的威力却近乎没有极限。
吴明双目前所未有的凝重,手臂的金银两色也彻底隐藏于体内,他已经不愿意浪费一分一毫的力气,他必须把每一分的精力都放在这一剑上。
月形门和太阳门的心法在体内疯狂的运转,好似涡轮增压一般爆发,被四次灌顶强化的身体,在这一刻也支撑不住,眉宇手臂甚至有了血色。
就在吕云澄的剑气催发到极限的一刻,吴明的双掌同时轰出。
日月同天,龙蛇起陆!
“轰!”
剑气和掌力轰然对撞,散溢的劲力掀起遮天蔽日的黄沙,周围的砂砾向着沙坑流动,想要填补这个窟窿,却无论如何也流不下去。
吕云澄连嘴角的鲜血都没来得及擦,一掌轰击在地上,借助反冲力迅速冲到吴明身前。
手中虽然是泪痕剑,用的招式却是——十步一杀!
剑一·神变·斩楼兰!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倾尽一切,孤注一掷,十步之内,有我无敌。
冷月寒光破开遮天蔽日的砂砾,一抹鲜血冲天而起。
吕云澄手臂因为过度鼓催真气而不断颤抖,泪痕剑上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砂砾上。
血与沙,混合在一起。
第238章 天蚕功,当年事
“呼~呼~”
吕云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腿微微弯曲,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右臂更是震颤不断,连如臂使指的泪痕剑都快拿不住。
若非刚才那一剑带动的气流把风沙迫开,如此喘气,至少要吃二两沙子。
即便上次对战霍休,一剑轰破甲子童子功催动的金钟罩,吕云澄也没有失态成这个样子。
这已经不是全力催动真气造成的脱力,而是天魔解体之后真气枯竭、经脉断裂的后遗症。
如果只是一重四照神功,全力战斗即可,谁知道吴明竟然经历了四次灌顶,功力登峰造极,体质也发生了改变。
与其拖上三天三夜,不如直接来一招绝杀。
速战速决。
干脆又利落。
伸手入怀,掏出一颗大还丹服下,随即运转起了《天蚕功》的心法。
“天蚕功”本是由魔教内功混合苗疆蛊术而成,乃是地道的魔功。
直到某一代武当掌门在苗疆见到此心法,记录下来,结合武当心法加以改善,删去歹毒邪祟的部分,改为玄门正宗心法。
“天蚕”只是一种象征,取其“作茧自缚”、“替人作嫁”、“脱胎换骨”的意思,实际上与蚕虫并无直接关系。
天蚕功和嫁衣神功一样,都是破而后立的绝学。
只不过嫁衣神功需要先修行一次,练到六七成后废功重修,欲用其利,先挫其锋,脱胎换骨,破而后立,混元一体,圆融无瑕。
而天蚕功必须散功或者没有功力,且介乎于生死之间,但体内又必须有不能使用的天蚕内气。
这些条件实在是太过艰难,吕云澄想了很久,也只想到以天魔解体大法辅助修行。
决战之前,吕云澄先把内功转化为先天功。
武当道教体系多属于全真龙门派,和全真武学多有相通之处,以先天功为根基,轻松修行出一丝天蚕气,潜藏于窍穴之中。
此时功力耗尽,身负重伤,窍穴中的天蚕气散入奇经八脉,完美的符合天蚕功的修行条件。
大还丹的药力增补这一丝天蚕气,让天蚕真气快速壮大,体内竟然生出纤细如蚕丝的真气丝网。
吕云澄前世看过一部叫做《海贼王》的漫画,里面有一颗叫做“线线果实”的恶魔果实,可以用丝线缝合破损的内脏,在战斗中恢复伤势。
天蚕功的独特真气细丝也有这种效果。
如果能透视进去,便会发现,天蚕真气如同丝线一般,把经脉的断裂之处一一缝合好,就连肌肉的损伤也一并“缝合”。
随着天蚕真气壮大,其余真气也随之逐步恢复。
如果不是这里实在是不合适,吕云澄甚至能够马上“结茧”。
别人受伤生怕恢复的不够快,吕云澄现在却是要压制伤势恢复速度,着实有些蛋疼。
过了约莫盏茶时间,吕云澄压制住了伤势,把泪痕剑收回剑匣,看向了吴明。
吴明身体一半金黄一半银白,气息虽然微弱,但并未死去。
见吕云澄已经压制住了天魔解体的反噬,吴明笑道:“你方才变刺为削,且并未用震劲,让我能多喘几口气,为什么?”
“你还能支撑多久?”
“我的心脉已经断了,靠着独特的体质以及四照真气续接,应该可以支撑一刻钟。”
“那就在这最后的一刻钟,和我好好聊聊天吧,你想当个明白鬼,我也想解开一些疑惑。”
“你想看四照神功么?”
“虽然我早已不是童子身,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还是很想看看的。”
吴明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玄铁盒子,扔给了吕云澄。
“我毕生所学都在里面,你信或不信,全在于你。”
“这么慷慨啊。”
“如果我赢了,这东西不必拿出来,如果我输了,这就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吧,我已经无名无姓,不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你这老东西,做了好几十年隐形人,临到死了却又不想隐形了。”
“稼轩公有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我少时领兵出征,维护一方安定,算是完成了前一部分,现在临到死了,应该考虑考虑后一样了。”
“江湖中我不敢保证,朝堂上肯定是恶名。”
“朝堂上我从来都没有好名声,不在乎,至于江湖,江湖人只记得你和叶孤城那场精彩的斗剑,谁还记得叶孤城曾经是反贼?”
“那些本来也没必要去记。”
吴明笑道:“所以,我能留下多少痕迹,全都看你了。”
吕云澄道:“不应该看你的儿子么?如果南王赢了,你将会获得一切,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他自己’是什么意思了吧?”
吴明解释道:“四照神功最佳修行方式,是选择资质高绝的童子或者处子,自幼开始修行。
小孩子身体可塑性强,随着身体成长,经脉穴位随之改变,变为最适合四照神功的状态。
这种方式对于机缘悟性要求太高,可遇不可求,历代修行者中,唯有高莫静一人达成。
可惜她陷于情关,用毕生修为成就了爱郎芮玮,终身无法达至登峰造极的至高境界。
另一种修行方式就是灌顶,以‘枯木禅功’为连接,把一方的功力全数渡给另一方,为对方洗筋伐髓,重塑根基。
四照神功的灌顶并非灌顶真气,连自身精元气血也会一并灌顶过去,基本上灌顶结束就是一死。
我原本确实想要为他培养一个炉鼎,但就在我接受了四次灌顶,突破四照神功的界限之后,领悟到了另一种练法——同源血脉。
如果两个拥有相同血脉,且同样精通四照神功的人,同时分心二用,两人同时灌顶,两人同时接受,那又该如何呢?”
“你不会想要告诉我,南王是双胞胎吧?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当然不是,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直接用亲儿子试验,还记得你当初去王府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替身么?”
“那个替身是双胞胎?”
“不是,但是同源血脉不一定必须是双胞胎,父子也可以。”
“父子的血脉并不一定相同。”
“没错,父子的血脉也不是一模一样的,就好比上官谨是六趾,他的儿子却不是六趾,两个孙女也都不是。”
那是因为你不懂孟德尔遗传定律。
而且金鹏王国都被你祸害成这样了,还观察人家分析父子遗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吕云澄心中吐槽了两句,问道:“所以呢?”
“我分别传授了替身和他儿子四照神功,再传他们灌顶之法,让他们互相灌顶,练成神功,再分别灌顶给我儿子和孙子。”
“两个练成四照神功的人,凭什么听你儿子的话?直接杀了你儿子和你孙子,取代他们的位置,不是更好?”
“因为他们每人会的都不完全,都有我研究许久之后,才研究出来的细微但致命的暗手。
而且刚刚互相灌顶成功,他们以为只是正常的灌顶,功力灌输过去之后,才会发现问题。
那些手段我都写在了秘籍中,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慢慢研究,以后也可以试试。”
“所以,现在朝廷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练成四照神功的南王,而是练成四照神功的南王和南王世子?”
“没错,而且我孙儿就在黄石镇。”
“陆小凤也在黄石镇。”
“你觉得陆小凤能够胜过他么?”
“很多人都以为陆小凤胜利靠的是运气,但一次两次是运气,十次八次就不是了,再者说了,你似乎忘了,陆小凤有很多朋友。”
“来的是谁?花满楼还是西门吹雪?”
“花满楼。”
“我的人并没有发现花满楼,是司空摘星的易容么?”
“是,花满楼就藏在镖师队伍中,那天晚上我吃的烧鸡,告诉了我这一点。”
“我的人盯着那个卖烧鸡的许久,连鸡骨头都看了,却没发现任何传信。”
“有一只烧鸡的骨头和肉是分离的,不是卤的分离,而是用刀切割过,刀分骨肉却不损外形,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刀。”
“温柔。”
“送给花满楼之后,叫做蝶恋花了。”
“那他是如何回信的?”
“送回去的烧鸡上的绑绳,你或许不知道,‘老山东’和丁喜是老相识,他们很早以前就用绳结传递消息。”
“结绳记事,还真是古老。”
“但是非常的实用。”
吴明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
“你把牛肉汤送去‘幽灵山庄’了吧?能告诉我‘老刀把子’是谁么?”
“你竟然知道幽灵山庄?”
吕云澄惊了,心说木道人保密措施做的这么差么?
吴明解释了一下龙猛之事。
“幽灵山庄的‘勾魂使者’是昔年的武当弟子石鹤,根据龙猛的说法,他的武功已经超过了其师木道人。
老刀把子能够命令他,说明也是一个强者,而且八成和武当相关,莫不是昔年的‘玉树剑客’叶凌风?”
“嗯。”
“嗯什么?”
“我现在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麾下负责情报的那个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棒槌。”
第239章 南王世子,陆花联手
“我现在终于可以确认,你麾下负责情报的那个人,是一头彻头彻尾的蠢猪。”
“龙猛的情报有很多佐证,他找到了一具被‘八卦摧心掌’打死的尸体,八卦摧心掌只有叶凌风会用,老刀把子的两个女儿也都姓叶。”
“不,我说的是另外一点。”
“哪一点?”
“石鹤的武功超过木道人。”
“很离谱么?”
“这是一个大大的谬误,石鹤的武功根本就无法和木道人相提并论。”
“木道人藏得这么深么?”
“霍休搞出来的那一案的前因后果,你应该都知道吧?那个打伤霍天青和西门吹雪,抢走巨量金银珠宝的,就是木道人。”
“所以,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
“没错,他就是老刀把子。”
就在吕云澄和吴明解释木道人就是幽灵山庄幕后主使老刀把子的时候,幽灵山庄内也发生了一场厮杀。
吴明误以为叶凌风是老刀把子,这个错误的判断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命令。
木道人不愧是枭雄人物,假装成“叶凌风”,从龙猛口中套出了被收买的人的名单,随后立刻发动手下,和南王派来的使者展开一场激战。
龙猛拉拢了不少人,就连五罗汉都被他招揽走,南王府派出的高手也颇为不凡,甚至还有真正的叶凌风乱入。
怎奈木道人早有准备,凭借高深武功一阵乱杀,把所有反抗者都杀死。
清理完了叛乱之后,幽灵山庄的实力大损,就连古松居士和石鹤都在混战中被人杀死。
古松居士死于叶凌风的八卦摧心掌,石鹤死于五罗汉的合击。
木道人毫不在意,带着余下的人马,顺着从南王府使者那里逼问出来的路线,直奔南王的一处藏宝库。
武林人士和正规军作战自是远远不如。
他们擅长的是偷袭暗杀、火攻烧粮、劫夺军饷、浑水摸鱼。
反正这些人都是炮灰,死多少都无所谓,最好全都死了,让幽灵山庄彻底成为历史。
武当和朝廷一向交好,就算真实身份暴露出去,实打实的军功也可以让朝廷给予封赏。
石雁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为了武当的名声,不管愿不愿意,都会把掌门之位传给木道人。
天下大势风起云涌,一个有野心的掌门虽然可能带来灾祸,但也可能带来无上机缘。
相对而言,还是木道人这个枭雄更加适合执掌武当派。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大不了封山闭门,以武当的底蕴,憋个二三十年,总能培养出能扛得起门面的高手。
这些利弊分析,吕云澄都写在了书信之中,也正是因为如此,木道人才答应帮忙。
在一场关乎天下的战斗中,幽灵山庄和木道人都只是一朵浪花。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局,都是吴明输了。
吴明对此并不特别在意,点了点头,道:“棋差一着啊,幽灵山庄那一局我确实输了,但是黄石镇这一局,可就未必了。”
“能和我说说南王世子的情况么?”
“他小时候以四照神功筑基,虽然破身之后功力大损,却也比他父亲强出很多,我又安排他去拜师苦戒,学习大力金刚掌。”
当今江湖,只有三个“苦”字辈的老和尚会大力金刚掌。
三人分别是:苦瓜、苦戒、苦禅。
少林方丈大悲禅师,都比他们小一辈。
换而言之,南王世子和少林方丈是同一辈分的。
不仅如此,此举可以说是直接把苦戒和尚拉上了贼船,就算苦戒抵死不从,他那些门徒,也有一大部分被南王世子招揽。
至于南王世子,吴明一开口,吕云澄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岳洋!
原剧情中,那个一直和陆小凤不对付,却异常听吴明的话的年轻人。
“苦戒?这可真是一枚厉害的棋子,那你知不知道,其实到达黄石镇的不只是陆小凤和花满楼,还有老实和尚。”
“那个小豆子是欧阳情伪装的,欧阳情是白袜子的人,这一点我已经知道,只不过老实和尚不是去无名岛了么?”
“他们既然可以伪装出一个小豆子,为何不能伪装一个老实和尚呢?”
“谁能伪装成老实和尚?”
“少林铁肩,他出家为僧之前,当了几十年的捕快,这些手段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我在无名岛留了一些力量,铁肩未必足够。”
“所以六扇门新一代的神捕也去了。”
“杨铮,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见见这个小伙子。”
“他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正直、非常勇敢、非常沉稳、非常有担当的人,如果你见到他,一定会非常喜欢他。”
“这似乎是你对花满楼的评价。”
“如果江湖中有一个真君子,那一定是花满楼,如果六扇门有一个真君子,那一定是杨铮。”
“这话若是传出去,他在六扇门一定不好混。”
“所以这话一直没有传出去。”
“铁肩、杨铮,都是高手,但这还是不够。”
“如果再加上苍穹剑三兄弟、‘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摘星手’丁敖呢?”
“大内四大高手,好大的手笔。”
“不是我的手笔,我是做不出这些部署的。”
“朱翊钧不怕遇到刺客么?”
“皇宫里还有保龙一族的零零恭、零零喜、零零发,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的鱼家兄弟……”
“如果我儿出手刺杀,他们不过是土鸡瓦狗。”
“或许吧,咱们现在应该看的是,黄石镇的结果如何了。”
……
黄石镇。
激烈的厮杀把这座小镇染成了血色,小半镖车被砍翻,露出一块块乌黑色的废铁。
看到这些废铁,曹仁超知道被耍了,但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凌胜男更是一定要杀死他,不管多么想要停下,也万万做不到。
凌胜男不止带来了青龙会的下属,还带来了一大批交好的江湖高手。
孔雀山庄庄主秋凤梧,“大雷神”金开甲,中原段家少主段玉,丐帮太上长老王十袋,十二连环坞鹰眼老七,巴山剑派柳乘风……
再加上联营镖局的百里长青、邓定侯、西门胜、丁喜、王大小姐、小马等高手,把曹仁超的那些下属杀得哭爹喊娘。
若非南王世子及时支援,凭借四照神功和大力金刚掌,连杀七位青龙会舵主,稳住了局面,曹仁超怕是已经败退了。
可这又能如何?
南王世子出手不久后,陆小凤和花满楼飞身而出,对上了他。
老实和尚也对上了苦戒。
苦戒本就是被迫而来,不想动手,和老实和尚越打越远,顷刻之间便已经不见踪影。
因为南王世子的牵连,苦戒在大明难有容身之处。
但西域这么大,信仰佛门的小国也不少,随便找一个,都能混个国师当当。
不想去当国师,也可以绕路去暹罗等地。
天竺就不必去了,目前这个年代,天竺信仰佛门的已经不足一成了。
眼看苦戒被老实和尚引走,南王世子怒骂一声,把一切怒气都放在了陆小凤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小凤的一刻,他就非常的愤怒,好似看到了杀父杀母的大仇人,咆哮着冲了过去。
右掌上翻,左掌斜斜划了个圈,右掌突然从圈子里穿出,急砍陆小凤左颈。
陆小凤身子一闪,避开南王世子的掌刀,灵犀一指急点南王世子脖颈。
此战事关重大,陆小凤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手下留情,右手灵犀一指又快又狠,左手甚至拿着一把宝剑。
陆小凤的天赋极高,任何招式,看一遍就能记住。
哪怕是天外飞仙,以及吕云澄的诸多变招,只要是他见到过的,他就能够完全记住,最少能够发挥出六七成的威力。
一些和他性子比较合拍的,比如“剑二·紫薇”、“剑四·削香”,能够发挥出七八成甚至八九成的威力。
陆小凤的武功并无成体系的传承,是东学一招西学一招学来的,战斗方式也是随机应变。
学了玄功要诀之后,功力有所增益,武道体系也梳理了一遍,实力大有长进。
四照神功虽强,但南王世子刚刚练成,还是靠着灌顶练成,应用方面并不纯熟,攻势虽然凶猛,但陆小凤总能间不容发的避开。
而陆小凤出手反击,不管是灵犀一指还是剑法,他必须快速变招应对。
如果只有一个陆小凤,南王世子还能应对,偏偏陆小凤身边还有一个花满楼。
花满楼的轻功不亚于陆小凤,流云飞袖刚柔并济,随时随地都可能刺出“温柔一刀”,打的南王世子异常辛苦。
最关键的是,陆小凤知道花满楼有飞刀绝技,放松防御,加紧进攻。
斗了十三四招后,抽冷子给了南王世子一招“天外飞仙”,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口。
三人战斗虽不如吕云澄和吴明的战斗激烈,但也算是精妙绝伦,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紫禁之巅那一战。
……
“吴明,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什么事?”
“灵犀一指克制大力金刚掌!”
第240章 陆花连招,花满楼的眼镜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
没有绝对的完美,也没有绝对的无敌。
大力金刚掌是武林中最强的掌法之一,招式简单凌厉,攻击势大力沉,防守滴水不漏,威力随着功力的增强而不断增加。
虽然不如般若掌高深莫测,但也无需领悟“似空非空”的佛法。
吴明让南王世子拜师苦戒,便是因为认可这门掌法的威力。
现在吕云澄告诉他,灵犀一指可以克制大力金刚掌,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指力以点破面,确实比较克制掌法,但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克制吧,难不成陆小凤用灵犀一指试过大力金刚掌?
可会大力金刚掌的不就只有苦禅、苦戒、苦瓜三个老和尚么?
吴明心思电转,道:“苦瓜和尚!”
三位“苦”字辈的老和尚中,苦禅和苦戒神龙见首不见尾,苦瓜却几十年没有动过地方。
只不过苦瓜最有名的是厨艺,大多数人想到他,第一印象是菩萨嗅到都会动心的素斋,而不是他的武功。
“苦瓜大师的素斋天下无双,别的人想吃要斋戒沐浴,还要他心情好,陆小凤却能想吃就吃,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因为陆小凤第一次去偷吃的时候,和苦瓜对了一手,用灵犀一指破了他的大力金刚掌。
苦瓜曾经把此事告知过苦戒,苦戒也去找过陆小凤,两人比斗一场,大力金刚掌再次被破。
连败两位佛门辈分最高的老僧,传出去会是多大的名声,陆小凤却为了维护两人的脸面,并没有说出去。
苦瓜因此对陆小凤心悦诚服,只要陆小凤去他那里,必然会做素斋招待。
当初我击杀金九龄,陆小凤担心苦瓜联合一些佛门高手找我的麻烦,把大力金刚掌的破绽告诉了我,那就是……”
……
大力金刚掌的破绽,就在于用出“金刚推山”这一招的时候,腋下会露出一处真气的薄弱点。
那地方既不是窍穴,也不是要害,而是真气运行产生的漏洞,不管是苦戒还是苦瓜,都没有修改完善的能力。
南王世子练成四照神功,体内经脉穴位已经改变,但只要用出“金刚推山”,破绽便会自然而然的露出来。
陆小凤和苦瓜苦戒切磋过,知道这一招的破绽,发觉南王世子用的是大力金刚掌,便一直引导他用“金刚推山”。
南王世子在江湖中历练过,江湖经验也不算少,却如何比得过陆小凤这种老油条。
斗到六十余招,南王世子一掌轰碎花满楼的衣袖,让他无法再用流云飞袖,飞身而起,大力金刚掌全力轰向陆小凤。
此时此刻,四照神功登萍度水的威能彻底显现出来。
南王世子的速度好似瞬移,出掌的一瞬间,人已经到了陆小凤身前,金黄色的掌印轰向陆小凤的脑袋。
陆小凤歪头闪过排山倒海的掌力,右手食中二指斜着向上一送,间不容发的点中南王世子的腋下。
指力以点破面,破掉南王世子手臂上的真气,左手剑斜削而出,一招“剑四·削香”斩去了南王世子的手臂。
手臂残疾,即便南王能够成功,南王世子也不可能成为皇帝。
极度的恼怒之下,南王世子顾不得身后的花满楼,左掌聚起最后的功力,轰向陆小凤的后心。
“陆小凤,我杀了你!”
陆小凤连出两招,已经来不及闪避,仓促之间,只能一个“苏秦背剑”勉力防守。
“铛!”
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宝剑被一掌轰成碎片,碎块又被掌力轰在陆小凤身上,把他的衣袍撕得粉碎,露出里面的——金丝甲。
吕云澄的先天罡气已经练成了“被动技能”,不再需要金丝甲,便把金丝甲送给了陆小凤。
有金丝甲在,锐器攻击并不怕,但强猛无比的掌力还是让陆小凤口吐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动了位置。
南王世子举起左掌,喝道:“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陆小凤!”
此人倒也颇为沉稳,即便在此时,也用了狮吼功作为干扰,阻止花满楼听声辨位。
“呼!”
重掌挥下,陆小凤似乎已经必死无疑。
“嗖!”
蝶恋花飞射而出,洞穿了南王世子的左肩肩窝,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小花飞刀!
独属于花满楼的飞刀。
不为杀人而行,只为救人而出。
此时要救的是陆小凤,威力还要再提高几成。
一刀出手,花满楼紧随其后,飞身冲到南王世子身前,一掌轰在他的胸口。
“砰!”
南王世子摔倒在沙坑上,吐出一大口鲜血,不可置信地嘶吼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用飞刀!”
花满楼淡淡的说道:“我的一个好朋友传给我的。”
“我明明用狮吼功干扰了你听声辨位,陆小凤方才也没有说话,你怎么……”
陆小凤飞身而起,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谁告诉你,花满楼只会听声辨位的。”
花满楼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其实,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已经能够看到一些轻微的光芒。”
南王世子好似一只落入陷阱的野兽,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哀嚎。
“我是南王之子,宁死不受辱!”
哀嚎过后,南王世子运转真气冲断了自己的心脉。
……
“花满楼的眼睛是经脉损伤,眼球还是完好的,我刚好会一门再生造化的内功,可以修复他破损的眼部经脉。
几个月前,他的眼部经脉就已经修复完毕,可以看到一些光亮。
我带他去拉哈苏,一是去休息放松,二是希望他视力恢复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最奇幻最壮丽的景色。”
吴明道:“他的视力已经恢复了?这可真是好手段。”
“没有完全恢复。”
“嗯?”
“那门内功并不可以无限的再生造化,花满楼恢复了一些视力,但是看东西还比较模糊,就像是隔着一层水雾。
想要完全恢复视力,至少还需要十年时间。”
“那他怎么看清东西?”
“多亏了狄青麟送的宝刀,那把刀薄如蝉翼,轻盈透明,透过那把刀去看,刚好能够看得清。”
第241章 鸟一对,天空海阔分飞
吴明叹道:“天道待花满楼何其宽厚。”
吕云澄正色道:“不是天道待他宽厚,这一切都是花满楼应得的。
他幼年时眼前便只有黑暗,但他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变得暴虐好杀,而是选择了真诚,选择了仁爱,选择了拥抱光明。
花满楼的眼前只有黑暗,但他的内心无比的光明,所以他能领悟那门再生造化的奇功,所以他有好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即便他没有遇到我,即便他的眼睛一直都看不见,他也是花满楼,真诚友善、宽厚仁爱、乐观大度、温润如玉的花满楼。”
“看来那边的战斗快要结束了,可惜以我现在的身体,看不到那冠绝天下的飞刀了。”
吴明叹了口气,咳出一大口鲜血。
“没什么好看的,能不看还是不看为好,能不能告诉我,南王还有什么算计?”
“你还记得紫禁之巅的那场阴谋算计么?”
“替换皇帝?南王能够易容成皇帝么?”
“紫禁之巅一战,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皇宫大内的力量已经被探明,如今凌胜男魏子云等人被调走,仅凭宫中那些人,挡不住我儿。
就算没能成功,只需杀掉朱翊钧,也能使得天下大乱,这个天下,再不会有下一个于少保了。”
于少保就是于谦,明朝着名军事家、政治家。
当年土木堡之变,朱祁镇兵败被俘,瓦剌兵逼京城。
于谦力排南迁之议,坚请固守,整饬兵备,部署要害,亲自督战,率师二十二万,列阵京城九门外,抵御瓦剌大军,保住了大明江山。
朱祁镇复辟后,于谦被清算,惨遭斩首。
后世有人戏称为,昔年瓦剌兵逼京城,于少保挺身而出,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待到李自成兵逼京城,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了。
这话自然是戏说,不过明朝皇帝待臣子苛刻那是出了名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给朱祁镇洗地,给于谦泼脏水。
有一类人,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
他们会抓住那些做出了卓越事业的、被大众所认可的历史伟人的一些历史局限性、个人缺点不放,不屑地说xxx也不是什么好鸟。
同时又热衷于寻找被大众所批评、唾弃的历史罪人身上的闪光点,以及迎合当下的部分,然后将其放大,说其实xxx也还可以。
这种人一般被称为跳梁小丑,可悲的是他们自己常不自知,甚至因此而洋洋得意。
吕云澄叹道:“天下确实不会再出现下一个忠肃公了,但是同样不会再出现下一个永乐皇帝。”
“西门吹雪在皇宫,是么?”
“还有白玉京。”
“白玉京是顶尖的剑客,西门吹雪也是顶尖的剑客,但他们两人联手,绝不可能胜过陆小凤和花满楼联手。”
联手御敌,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而是默契。
陆小凤和花满楼是知己,无需任何语言,便能做出最为默契的配合。
西门吹雪和白玉京都是极为高傲的人,习惯于单打独斗,配合起来反而会磕磕绊绊。
甚至,以西门吹雪的臭脾气,没准会忍不住先和白玉京打一场。
“以西门吹雪和白玉京的武功,哪怕是车轮战,也足够了,至少足够支撑到大内侍卫团团包围,南王虽强,也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所以,我还有最后一重后手。”
吴明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停止了呼吸。
吕云澄叹了口气,一掌轰出,挖了一个沙坑,把吴明埋了进去。
……
皇宫外。
李燕北的势力和顾青枫的势力打作一团。
靠着紫禁之巅那一战,李燕北得到了杜桐轩的地盘,一统京城黑道力量。
随之而来的不是荣耀,而是高处不胜寒的恐惧以及锦衣卫毫不留情的打压。
为了保住手中的势力,为了自己的性命,李燕北选择投靠南王,希望能够借着南王的权势成为真正的“李将军”。
曾经有多厌恶这个名号,现在就有多喜欢。
至于顾青枫的势力,并非吕云澄的安排,而是朱翊钧的命令。
相比于无根之萍李燕北,地位超然的顾青枫当然会选择皇帝。
皇宫内。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杀作一团。
这些人一部分是皇帝的人,一部分是南王的人。
南王的人虽然少,但是一次性全数激发出来,还有数十位高手潜藏其中,短时间内倒也打的有来有回。
当然,拖得久了,自然是必败无疑。
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的鱼家兄弟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们是四胞胎兄弟,兄弟连心,再加上精巧的“七巧锁心剑阵”,江湖中难寻敌手。
南王只是随手一掌,便把他们尽数轰死。
零零恭的铁布衫被南王一指戳破,生死不知。
零零喜的碎石脚还未摆出架子,就被一脚踢飞三四丈远。
看守内宫星邪剑谱的大内高手齐出,南王三拳两脚打飞数人,无人能阻拦南王一步。
看着南王的威势,朱翊钧有些庆幸,若非白玉京留在皇宫,西门吹雪也被请来帮忙,这一次还真是难办。
西门吹雪和白玉京已经联手围住了南王。
两人的配合出人预料的默契,西门吹雪主攻,白玉京策应,无论南王如何出手,都逃不过两人编织的剑网。
脚步被束缚,这场孤注一掷的搏杀,败了!
朱翊钧看着困兽犹斗的南王,喝道:“皇叔何至于此。”
南王道:“不要装了,太平王的大军,已经临近五羊城了吧!你不给我留活路,我又为何不能放手一搏!”
“可惜,你输了。”
“是么!”
南王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刚刚被一脚踢倒在地的零零喜猛地跃起,一招“怒碎天灵”踢向朱翊钧的咽喉。
皇帝身边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零零发,而零零发的百宝箱还藏在身后。
零零喜的武功对付高手有些不足,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却绰绰有余。
保龙一族零零喜。
吴明最后一重暗手,也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暗手。
只要零零喜的足尖踢爆朱翊钧的脑袋,一切冒险就都是值得的。
零零喜眼中满是癫狂和暴虐,眼眶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裂开。
他是死士。
同时也是一个疯狂的人。
弑君能够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刺激,所以他这次出手没有任何的犹豫。
强招临身,朱翊钧却连看都没看,面上更没有丝毫的惊慌。
“啪!”
一声轻响,零零喜的脚心被两根手指点住,动弹不得。
“砰!”
一声枪响,零零喜的脑袋上多出一个窟窿,红的白的一同流了出来。
南王惊呼道:“灵犀一指,不可能,零零发你不是不会武功么?”
“谁告诉你我是零零发的!”
“零零发”在脸上轻轻一抹,露出一张清秀可爱的脸,正是陆小凤的徒弟,清清。
远处的梁柱后面,一个人缓缓走出,手中提着一个冒着青烟的手铳,正是零零发,方才那一枪就是他开的。
“皇叔,你输了,投降吧。”
“我没输,我没输,我还有……”
“郑贵妃是么?皇叔似乎忘了,朕身边还有一位擅长剑舞的女剑客,皇后已经带着红鞋子的人,去处置郑贵妃了。”
“你……”
“皇叔在武当山附近的那处暗手,应该已经被武当长老木道人带人灭掉了,皇叔的五羊城,应该也被太平王攻破了。
黄石镇那边,有吕云澄、凌胜男、陆小凤、花满楼负责,皇叔想必也知道胜算不大,否则也不至于孤注一掷。
至于北方的蛮夷,南平郡王已经到了边关,哦,对了,工部最新制造的火器也送过去了,这一战有胜无败!”
“南平郡王,为什么……”
清清道:“因为我父王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
白玉京道:“我告诉他的。”
话音未落,两把长剑刺穿了南王的左右琵琶骨。
西门吹雪也足够精明,伤而不杀,免得受连累,而且出剑之后立刻就走,绝不停留半刻。
白玉京收起长生剑,笑道:“当年之事已经了结,我的心中已如明镜,我要去寻找我想要的生活了,做个好皇帝,再也不见!”
过不多时,王喜姐到来,对朱翊钧点了点头,示意后宫之事已经了结。
朱翊钧苦笑道:“公孙兰也走了?”
王喜姐道:“风里来血里去这么久,她想要一个自由,臣妾一时心软,就……”
“没事,只是感叹皇家的名声当真不好,明明都是功臣,却跑的比谁都快,朕就这么不得人心么。”
“陛下还有臣妾。”
“是啊,朕还有皇后,若是连皇后都没有,那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那时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陛下慎言,臣妾万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这些年,若是没有皇后为朕操心劳力,朕哪有这么安闲。”
这话还真没错,别的不说,单单一个红鞋子,就为朱翊钧办了不知多少大事,捞了多少钱财。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若是不能为陛下分忧,臣妾有何资格做后宫之主。”
南王失败了。
他做了很多的准备,南平郡王、太平王都被他算计在内,就连倭寇和蛮夷也都有勾结,招揽的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但终归还是败了。
北方蛮夷被南平郡王带兵打退,随后追击而上,等待南平郡王的是开疆扩土的大功绩。
沿海倭寇连同五羊城都被太平王攻破,数十年积累毁于一旦。
就连在武当山周围安排的一处隐秘宝库,都被木道人带领幽灵山庄的高手攻破,不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京城内的暗手,李燕北、锦衣卫副指挥室、东厂掌刑千户、零零喜、郑贵妃,连同郑贵妃的一系列外戚,尽数被诛灭。
就连南王本身,也被生擒,宁王朱宸濠就是他的榜样。
而在黄石镇,那场惊天动地血战终于结束了。
小马一拳锤爆了王大眼的大眼,以及他的脑袋。
柳乘风一剑击杀王大眼的老婆。
王大小姐挑杀宫萍。
百里长青击杀许煞。
丁喜击杀联营镖局的叛徒,副镖头金鹏。
王十袋击杀小乞丐。
邓定侯重拳打死沙大户。
西门胜的判官笔刺穿了赵瞎子的咽喉。
秋凤梧击杀青龙会两位堂主,四位舵主。
金开甲劈杀五位舵主。
段玉杀一位堂主,三位舵主。
宫素素面对鹰眼老七率领的十二连环坞高手的围攻,自知不敌,横剑自刎。
唯一还在战斗的,只剩下曹仁超和凌胜男。
凌胜男如同瀑布一般汹涌澎湃的真气已经快要见底,曹仁超过度催动寒冰掌和烈火腿,手脚已经酸麻。
看着围杀过来的众人,曹仁超主动停手。
“凌胜男,看在我和你纠缠这么多年的份上,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那批银子,究竟在哪里?”
凌胜男道:“就在这里。”
百里长青伸手在“废铁块”上刮了刮,露出银白色的银锭。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在押镖这方面,百里长青确实有几分本事。
曹仁超苦笑道:“好,真是好本事,咱家这一局输的不冤!”
凌胜男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五卷秘籍在哪里?”
“你未必练得了。”
“那是吕云澄要的,他能不能练,是他的事情。”
“在我和你初次交手的地方,你到了就能找到。”
“没想到你还是个念旧的人。”
“我是个太监,如果连‘旧’都不能念,还能念什么呢,呕~噗~”
话毕,曹仁超冲断了自己的经脉,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丁喜看着尸山血海的黄石镇,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咱们这一次,算是打完了吧?”
凌胜男道:“打完了,都结束了,朝廷不会忘记大家的功绩。”
丁喜道:“我不要功绩,我只想要两只烧鸡,五个馒头,还有三碗鸡卤。”
陆小凤道:“最好再来一坛竹叶青。”
花满楼道:“最好再让吕云澄弹剑而歌。”
……
黄昏,皇宫。
陆小凤沿着金鳌玉带的栏杆,来来回回已不知走了多少次,他想数清这座桥上究竟有多少栏杆,却一直没有数出来,因为他有心事。
吕云澄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皇帝留着他干什么?
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吕云澄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万一闹得大了,那可就是一场弑君大案。
不但陆小凤担心,只要是吕云澄的朋友,每个人都在担心。
魏子云已经进去探过好几次,却什么都没有探出来。
他每一次从里面出来,大家的心理压力就会减轻一分,毕竟这证明还没有打起来。
只要没打起来,一切就都有的商量。
魏子云第八次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面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好像发着光。
陆小凤立刻迎上去,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魏子云点点头。
“吕云澄已经出来了?”
魏子云摇摇头。
“你看见他了?”
魏子云又摇摇头。
“这算哪门子消息?”
“我虽然没有看见他,但听见了他的声音。”
“什么声音?”
“当然是笑声,除了笑声,你想他还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他笑的声音是不是很大?”
“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还听见了一句话。”
“什么话?”
“皇帝答应了吕云澄一件事。”
“什么事?”
“随便什么事。”
“随便吕云澄要求什么事,他都答应?”
“君无戏言。”
“吕云澄要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我只听到这一句话。”
“其实,用不着听,我也可以猜得出吕云澄要的是什么?”
“哦?”
“吕云澄最是好吃,天下没有比皇宫美食更多的地方。”
“你认为他要的是御厨做的美味?”
“除了这个,他好像别无所求。”
老实和尚道:“其实还是有一样的。”
陆小凤道:“什么?”
老实和尚道:“哪怕是一千道菜,也有吃完的时候,与其要菜,不如要人,他最爱吃糖炒栗子,公孙兰的糖炒栗子天下第一。”
花满楼道:“你认为他会求皇帝把公孙兰给他?”
凌胜男道:“有这个可能。”
霍天青道:“绝不可能,我家公子若是想要公孙兰,早就偷着带走了。”
花满楼道:“或许他想要看宫中的藏书吧,他一向是喜欢看书的。”
木道人道:“看书未必,看武功秘籍却是一定的。”
杨铮道:“我觉得他一定会要一样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陆小凤道:“那会是什么?”
杨铮道:“如果我能想到,就不是意想不到了,不过我知道,谁可能理解他的想法。”
陆小凤道:“那一定是花满楼了。”
杨铮道:“不是花满楼,是零零发。”
魏子云道:“他们似乎并不认识。”
杨铮道:“我的意思是,零零发的脑子和吕云澄一样,总会有一些出人预料的想法。”
花满楼道:“这话倒也不错,吕兄的脑子,正常人很难理解。”
“好你个花满楼,都学会在背后编排人了,你这是和哪个混蛋学的?”
吕云澄神采飞扬的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陆小凤道:“还能是和谁学的,当然是和一个叫吕云澄的混蛋学的。”
花满楼道:“先说说,你要的是什么?”
“老花你现在竟然连好奇心都有了,也罢,别人可以不告诉,我只告诉你。”
吕云澄在花满楼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随后大步离开。
花满楼立刻怔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同时吞下了三个鸡蛋、两个鸭蛋和四个大馒头。
陆小凤从未看过花满楼如此失态,赶忙问道:“吕云澄要的是什么?有这么奇怪么?”
花满楼在陆小凤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陆小凤听完就开始笑了,大笑,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陆小凤又告诉了老实和尚,老实和尚又告诉了木道人,木道人又告诉了杨铮,杨铮又告诉了魏子云,魏子云又告诉了殷羡……
然后每个人都开始在笑,大笑……
吕云澄沿着月色凉如水的天阶,大步前行,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全身都充满了活力。
跟在他身边的每个人却全都在笑,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就像是一群孩子。
他们大笑着走过天阶,走入灯火辉煌的街道,路上的人、窗子里的人、店铺里的人,都在吃惊地看着他们。
没有人能想到,这些人都是当今天下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绝没有人知道,永远没有人知道……
……
西门吹雪、白玉京、陆小凤、花满楼、木道人、凌胜男、公孙兰、霍天青、吕云澄。
九个人聚在了屋子里。
吕云澄把当初和叶孤城说过的事,对着他们重新说了一遍。
有些人听过,有些人没听过。
听过的早已做出了选择,没听过的沉吟不语。
半晌,凌胜男道:“你能送我去见水母阴姬么?”
吕云澄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在青龙会的事情交接好了么?”
“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就请吧!”
传送令一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凌胜男消失无踪。
木道人道:“所以,你也可以带我去见三丰真人?”
“水母阴姬只有一个,但张三丰有很多个,你想见哪一个?”
“我想见年轻时候的自己,挽回自己的错误。”
“这个我做不到。”
“那我选择留下,石雁已经和我谈过,掌门之位是我的,我希望把武当派发扬光大。”
“随你,我尊重你的选择。”
花满楼和陆小凤都要陪伴自己的妻儿,和阿飞沈浪一样,都是十年之后再去接人。
白玉京无牵无挂,西门吹雪已经斩断了情感,两人在皇宫中配合的还算不错,一同去了《说英雄谁是英雄》世界。
霍天青自然是要和吕云澄回《武林外传》的,这点不必细说。
公孙兰思虑许久,轻声道:“我想去你的世界看看。”
“我很欢迎。”
陆小凤道:“这些事情终于结束了,云澄,咱们该好好喝一杯,然后唱支歌。”
“唱什么?”
“当然是……”
鸟一对,天空海阔分飞;酒一杯,各自天南地北;两双腿,踏着时间去追一个完美;不后悔,我们一去不回。
你是谁,沾染日月清辉;我是谁,喝过银河之水;趁酒醉,双双到人间度一场是非;下一回,七度空间相会。
鸟一对,在天空中相会;酒一杯,冲淡是是非非;两双腿,踏过千山万水从来不累;纵不回,也在他乡交汇。
你是谁,为我插刀两肋;我是谁,对你掏心掏肺;风一吹,世间的传说转眼就破碎;不后退,我们尽力而为……
(本卷终)
第242章 长生诀,太玄经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扬州自古以来便是繁华之所,尤其是杨广即位后,为了以北统南,命人开凿运河,贯通南北交通,扬州这个长江运河交汇处,变得越发繁华。
自古穷文富武,苦寒之地虽然民风剽悍,但要说习武成风、体系传承,还是繁华之地最佳。
扬州城内,单单武馆便有十几家,实力最为强大的是“石龙武馆”。
石龙武馆的创办者是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内外功均臻达一流高手的境界,一双铁掌倒也颇有几分可取之处。
只不过此人天性好道,自从得了道家至宝《长生诀》,便在别院里闭关研修。
《长生诀》乃是黄帝之师广成子所做,全书以甲骨文写成,深奥难解。
先贤中曾阅此书者,虽不乏智慧通天之辈,但从没有人能融会贯通,破译全书。
全书共七千四百种字形,目前只破译出了三千多个字形。
书内还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曾看过此书的先贤的注释,但大多比原文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犹幸书内有七副人形图,姿态无一相同,并以各式各样的符号,例如红点、箭头加以指引,似乎在述说某种修炼的法门。
不练犹可,若勉强依照其中某个人形图催动内气,立时气血翻腾,如不赶紧停手,还会导致走火入魔,经脉寸断,武功全失。
石龙与此书朝夕相对两年有余,仍是一无所得,就像宝藏摆在眼前,却没有开门的钥匙,憋闷至极。
这天晚上,石龙正在打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便知有人来了。
来人甚至还敲了两下门。
“贵客大驾光临,请进来喝盅热茶吧!”
吕云澄推门而入,道:“石馆主,你好。”
石龙抬眼看去,顿觉惊奇。
来人剑眉星目,容色似玉,气质卓尔不群,超凡出尘,白衣飘飘,背上背着一个剑匣。
容貌倒也不算什么,毕竟黄系武侠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歪瓜裂枣反而比较罕见。
关键是这股“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气质,让石龙想到了百多年前的一位武林奇人。
那位奇人名叫“叶孤城”,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中清修,甚少混迹江湖,但每一次出手,都足以载入武林史话。
此人不好权势美色,唯独好剑,且出手从不留情。
不管是魔门的魔君,还是慈航静斋的仙子,天外飞仙之下,都是有死无生。
天资卓绝气运通天的燕飞,因为他只能屈居为“小剑圣”。
“天师”孙恩和“邪帝”向雨田更是把他当做唯一的对手。
叶孤城最后一次在江湖中现身,是和“邪帝”向雨田于扬州城外大战,天外飞仙大战道心种魔,轰开天门,破碎虚空。
石龙选择在扬州建立武馆,也有“朝圣”的心思。
乍见吕云澄的装束,石龙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过很快便压了下来。
叶孤城破碎虚空后,江湖中的白衣剑客多如过江之鲫,吕云澄只是气质出尘了一些,倒也不算太过奇特。
“我观公子气质卓尔不群,当非凡俗之辈,有事直接登门即可,何必如此鬼祟?”
“我脚步落地的时候弄出了声响,还敲了门,得到你的许可之后,才推门进来,有何鬼祟之处?”
“是老夫失言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吕云澄。”
“好名字,不知公子是哪一门阀?”
自“九品中正制”推行以来,世代显贵的家族发展成为士族,又被称为高门或门阀,无论在朝在野,门阀都占据绝对优势。
石龙虽然号称“扬州第一高手”,却也不敢随意得罪一家高门大阀。
“哪家都不是。”
听到吕云澄不是来自于世家大族,石龙心中稍微放心,道:“既然如此,不知公子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我想看看《长生诀》,不要忙着拒绝,我给你三个选择。
一、直接拿给我,我给你一门适合你的内功心法,咱们两不相欠;
二、我揍你一顿,然后你臣服于我,我同样会给你一门适合你的内功心法;
三、死。”
“看来公子是吃定老夫了。”
“你也混了几十年江湖,应该知道,在江湖上,拳头大的才有资格说话。”
“那就要看公子剑匣中的宝剑利不利了!”
石龙爆喝一声,飞身而起,掠过丈许空间,瞬间来到吕云澄身前,双掌前推,劲气狂轰,推山掌力汹涌而出。
吕云澄不闪不避,甚至连聚气都没有,只是在石龙出掌的时候,右手画了一个圆弧,迎着石龙的掌力平直推出。
这一掌既没有爆发的气劲,也没有带动周围气流发出嘹亮的龙吟,非“平平无奇”四字不可形容。
但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掌,却轻而易举的击溃了石龙勃发的气势、狂暴的掌力,把石龙轰倒在地,口吐鲜血。
吕云澄道:“出招是为了击败敌人,整那么多花里胡哨有什么用。”
石龙挣扎着爬起,看向吕云澄的目光满满都是恐惧。
他是开武馆的,吸引人拜师的时候,把招式弄得花里胡哨,生死对决再花里胡哨就是找死了。
只不过他天赋有限,并不能在出招的时候把真气收束在手掌之上,这才有了吕云澄口中的“花里胡哨”。
“公子神功惊人,老夫佩服。”
“说好听的没用,最后一次机会,做出你的选择。”
“属下石龙,参见主公。”
“别,我可没兴趣当什么‘主公’,你还是叫我‘公子’吧。”
“公子,长生诀虽然是至宝,但历朝历代,无人成功修行过,所以……”
“所以你脑子有毛病,拿一本谁也练不成的破书当宝贝,殚精竭虑,执念成魔,你现在还能做到‘清静无为’么?”
吕云澄的话并不好听,却好似雷霆一般轰在石龙心口。
石龙茅塞顿开,回想这两年来日夜苦思长生诀,不仅一无所得,反而形成执念,武功不进反退,当真是愚蠢至极。
如今把长生诀献给吕云澄,就好似挣脱了一层枷锁。
只需把伤养好,再苦修一两个月,便能达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先天境界。
这也是黄系武侠世界一大特点,只需心境突破,即便没有神功秘法,武功也会大有长进。
同样的,一旦心境破碎,不管是何等境界,都会大幅衰退。
至于“先天境界”,和后天境界完全是两个概念。
人自受孕成胎,所有养份神气,均由母体通过脐带供应,此时受的乃是先天之气,在任督二脉循环不休。
至十月胎成,婴儿离开母体,以自身口鼻呼吸,由此时开始,吸入的无不是后天之气,但先天之气仍残留体内,所以孩童的眼睛都是乌黑明亮。
随着成长,先天之气尽失,眼神变得浑浊,最终老朽而死,重归尘上。
后天之气,皆有为而作,只有先天之气,才是无为而无所不为。
因此,只有修成先天之气,才有机会突破人体极限,进军无上武道。
天下千门万派,各有其修行的方式,最后无非都是由后天返回先天,修后天之气还有心法可循,修先天之气,资质、机缘、悟性,缺一不可。
唯独这长生诀,是直接修行先天之气。
哪怕已经错过了最佳练武年龄,也可以脱胎换骨,重塑根基。
若是只论破坏力,长生诀比起别的神功秘法稍逊半筹,若论洗筋伐髓、疗伤回气,乃至于延年益寿,长生诀绝对是无上宝典。
只可惜,世人只得其形,却不得其神,因此一直无人能够入门。
就如同传送令赠与的另一门宝典,那个世界江湖人,无论老幼贤愚,都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最后还是一个心思至纯至净且不识字的人,于无意间破解出来。
到达一个新的世界,传送令大礼包随之刷新,本次大礼包有七件东西。
一、传送令使用说明书4.0版
二、《太玄经》
三、《霍家剑法》
四、《逍遥御风》
五、《黄天大法》
六、《九字真言手印》
七、湛卢剑
“传送令使用说明书4.0版”很明显是凑数的,吕云澄再次表示谴责。
《太玄经》出自金庸小说《侠客行》,和长生诀一样,都是有图画、有注释,而且懂得越多,越是参考注释,就越练不成。
其中包含掌法、剑法、轻功身法、内功心法,可以将全身数百处穴道串成一条内息,这股内息汹涌澎湃,如长江大河般急速流动。
既不必存想内息,也不须记忆招数,只需心念一动,千百种招式自然而然施展出来。
《霍家剑法》出自港漫《风云》,是步惊云的继父霍步天的家传绝学,也是步惊云学的第一套武功,止戈息武,仁道剑法。
《逍遥御风》是逍遥派全部绝学的总结。
不管是吕云澄曾经修行过的天山六阳掌,还是能吸人功力的北冥神功,亦或是模仿诸般绝学的小无相功,全部的精要,都被融合在“逍遥御风”之中。
第243章 黄天大法,九字真言
“黄天大法”是“天师”孙恩的绝学,是道家顶尖绝学。
只不过吕云澄所学的道门绝学多来自于全真道,而孙恩则是天师道。
“黄天大法”的本质并非练气之法,而是炼心之法,共分为九层。
初层炼未纯之心,屏情去妄,心照于空;
二层炼入定之心,炼心合气,氤氤氲氲,神功初奠;
三层炼天地之心,一阳来复,炼心进气,玄关窍成;
四层炼退藏之心,玄关乍现,得气功成;
五层炼筑基之心,取坎填离,积金入腹,结丹累气;
六层炼了性之心,玉液还丹,由后天转为先天;
七层炼已明之心,以有投无,以实灌虚,全身灵窍皆开;
八层炼己复之心,灵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出神入定,不为物境所迷,炼心成神。
前四层是“炼精化气”,五到八层是“炼气化神”,全部练成之后,才能修行最后一层的“炼神还虚”。
达成这个境界之后,能够近乎无限的引动天地之间的至阳之气,打造“无形气兵”,已经获得了半张“破碎虚空”的船票。
只需找一个达至“至阴无极”的人,两者全力催动真气,至阴和至阳相互作用,便可开启天门,破碎虚空。
“九字真言手印”并非是徐子陵的版本,也不是雷损的“快慢九字”,而是正统的道门绝学。
九字真言又名六甲秘祝,典出《抱朴子·内篇卷十七·登涉》:入名山,以甲子开除日,以五色缯各五寸,悬大石上,所求必得。又曰,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传送令给的这一套九字真言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临:独钻印,结合天地灵力,降魔除妖大威力;
兵:大冲虚宝印,行动快速如镖,观天道,执天行;
斗:外圆玄印,统合一切困难,为无为;
者:内八字印,万物之灵力,任我接洽,圆融无涯;
皆:无束缚印,解开一切困扰,四象和合;
阵:万神印,洞察敌人心理,抱神以静;
列:八卦印,分裂一切阻碍自己的障碍,微妙圆通;
前:宝葫芦印,我心即丹,万化冥合;
行:日月印,使万物均为平齐,天地与我为一。
九个手印可攻可守,妙用无穷,练到大成,更可以心中结印,而无需双手动作。
“湛卢剑”是华夏古代十大名剑之一,代表了“仁”。
湛卢是一把剑,更是一只眼睛。
这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受最深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
它就像是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传送令既然赠予了仁道剑法和仁道圣剑,吕云澄也不客气,直接把湛卢剑收入剑匣,成为剑匣中的第六把剑。
由于不知具体时间,吕云澄降临之后直奔石龙武馆,见石龙还活的好好地,放下心来。
收服石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没有别的爱好,金钱权势美色啥都不爱,就是喜欢修道。
先揍一顿把他打服,再给他一门高深的道门武功,就已经收服了大半。
过几天再显露一些手段,不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也绝不会随意背叛。
有石龙这个地头蛇在,很多事情都会非常的方便。
尤其是——找人!
……
卫家。
赌场的打手登门讨债,卫老三求爷爷告奶奶,也求不动他们冷硬的心肠。
赌场这种黑道行当,若是有良心,早就已经被别家势力吃的一干二净了。
“卫老三,你再不还钱,可别怪我们拳脚重。”
“几位大爷,我家里哪还有钱,您就再宽限几日,我……”
“呸!”
领头的打手一口浓痰吐在卫老三脸上,冷笑道:“我宽限你,谁宽限我?你没钱,不是还有女儿么?把你女儿卖了,足够还钱了!”
卫老三的女儿卫贞贞今年十六岁,如同水莲花一般娇嫩。
若非卫老三嗜赌成性,来提亲的人怕是已经把门槛踏破了。
这伙人来催逼赌债,倒也并非真的那么着急,而是隔壁包子铺的老冯看上了卫贞贞,想要纳为妾室,便托他们来催债,逼卫老三卖女儿。
就在卫老三被逼的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伙膀大腰圆的壮汉到了此处。
这群壮汉身着石龙武馆的服侍,横冲直撞,一把推开那些逼债的,指着卫老三道:“你要卖女儿?”
卫老三低着头道:“是。”
“多少钱?”
老冯道:“啊?这……几位爷,他的女儿要卖给我……”
话未说完,领头的壮汉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骂道:“呸!滚!”
老冯被抽的晕头转向,张嘴吐出混合着牙齿的血水,不敢停留,慌忙跑开。
壮汉道:“现在没人有意见了吧?”
不单单是老冯没意见,讨赌债的打手也没意见,就连卫老三都没有意见。
壮汉倒也没把事情做绝,把卫老三的赌债还了,随后带走卫贞贞。
……
扬州城东有一个杂草蔓生的废弃庄园。
庄园大部分建筑因年久失修、风侵雨蚀、蚁蛀虫啮而颓败倾塌,唯有一间小石屋孤零零的瑟缩一角,穿了洞的瓦顶被木板封着,勉强可作栖身之所。
漆黑的石屋中,一个仍带有童音的声音响起:“小陵!小陵!还痛吗?”
一声呻吟后,另一个少年应道:“他娘的言老大,拳拳都是要命的,唉!”
说话的是住宿在这破屋的两名小混混,也是本世界的“伪主角”,寇仲,徐子陵。
寇仲今年十五岁,徐子陵今年十四岁。
寇仲安慰道:“只要没给他打得手足残废就成了,只要我们再多攒一点钱,就可以去石龙武馆学武了,到时候一定能出人头地。”
徐子陵道:“究竟还差多少呢?我真不想再见到言老贼的那副奸样了。”
说话功夫,只听得“砰”的一声,门板被人打开,石龙武馆的大管事带着十几个人站在了门口。
大管事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叫寇仲、徐子陵?”
两人曾经去石龙武馆偷看过,认识大管事,担心是惹了麻烦。
刚想否认,却看到了刚刚骂了好几遍的言老大。
言老大指着两人道:“他们两个就是寇仲徐子陵,都是贼混混,若是他们得罪了……”
大管事懒得和他废话,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仆役递给言老大一个钱袋。
言老大得了钱,喜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奉承了几句之后,转头就走。
大管事看向两人,和颜悦色的说道:“请两位和我走一趟。”
寇仲徐子陵对视一眼,露出了听天由命的表情。
别处还有机会跑,被人堵在屋子里,跑都跑不了,只希望不是什么坏事吧。
……
卫贞贞忐忑的看了眼前的俊公子一眼,面上露出一抹红晕。
被买来的时候,本以为这辈子完了,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糟老头子也不是青楼,而是一个英俊潇洒的俊公子。
吕云澄道:“我姓吕,名云澄,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女。”
卫贞贞福了一礼,怯生生的说道:“贞贞见过公子。”
“你学过大户人家的礼数?”
“小时候学过。”
吕云澄虽然看过《大唐双龙传》,具体细节却记不清了,只记得卫贞贞命很苦,最后和宇文化及同死。
卫贞贞命苦,但卫家曾经也是个小世家。
因为卫贞贞不仅识字,还会弹古筝,这绝不是穷苦人家的闺女能受到的教育。
只不过家道中落,卫老三又好赌,才会搞成这样。
卫老三原本也不叫卫老三,而是自觉无颜面对祖宗,不敢用父母给的名字,只留了姓氏和排行。
……
寇仲和徐子陵先去洗了澡,换上一套新衣服,又饱饱的吃了一顿,在大管事安排的房间里休息。
“子陵,你说大管事究竟要找咱们做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坏事。”
“为什么?”
“咱们刚才吃的东西,身上这套衣服,再加上给言老大的酬劳,一定比咱们两个值钱。”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大管事在他们身上花的钱,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身价”。
“你说是不是石师父看上了咱们,要收咱们为徒?”
“我建议你先去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两人商议了半天,什么都没商议出来,干脆就去床上睡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想说什么,大管事已经推门而入。
“两位少爷请跟我来,我家公子要见你们?”
“管事叔叔,听说石馆主并未娶妻,哪来的公子啊?”
“那是石馆主刚认的主公。”
寇仲和徐子陵在扬州混迹多时,在他们眼中,石龙就是神仙一般的大人物。
可这个大人物却臣服于别人,那个人该有多厉害?
两人心中七上八下,却也不敢跑路,老老实实的跟着。
过不多时,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公子”。
第244章 动静结合,阴阳合流
寇仲徐子陵虽然低着头,但还是不断用余光看吕云澄,时而互相对视,用目光交换信息。
吕云澄也好奇的看向两人。
两人毫无疑问是本世界的命运宠儿,但不是主角,而是“伪主角”。
大唐双龙大唐双龙,大唐在双龙前面,主角当然是那位大唐威龙。
这点通过剧情也可以见证。
黄大师大笔一挥,把李世民打的仗立的功全算在了寇仲身上。
李世民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有慈航静斋的支持,就一路躺赢了。
关键寇仲和张无忌不一样。
金庸明确表示张无忌不擅长处理政务,也不会治理国家,当不了皇帝。
但《大唐双龙传》的后记明确说明,寇仲不仅会打仗,而且会治理国家,李世民的政策都是寇仲帮着推行的。
换而言之就是,寇仲打天下,寇仲治理天下,最后当皇帝的是李世民。
这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做法,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赤尊信啊!
真主角假主角吕云澄倒不是特别在乎,吕云澄找两人,主要就是为了通过他们研究长生诀。
长生诀也需要体内没有真气才能修行。
除非现在三大宗师过来一个,吕云澄“天魔解体+十步一杀”拼死他,然后用天蚕功结茧重修,否则还是从寇仲徐子陵身上下手吧。
两人天赋卓绝,若能收为弟子,也算是不小的助力。
吕云澄不准备争天下,却准备狂掀桌子,把什么三大宗师四大圣僧全都打一遍,单独一个人有些势单力薄。
距离剧情开始还有一年多,吕云澄相信,通过自己的培养,两人绝不会成为被师妃暄忽悠的团团转的傻缺。
原剧情中,他们会被师妃暄忽悠,主要还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刻,还有就是慈航剑典独特的仙化媚术。
这是一种比魔门的心法高明十倍百倍的媚术。
想要破掉这个,需要多修行几门精神法门,还需要多长长见识。
吕云澄并指成剑,比划了一招“杏花疏影”,道:“你们记住多少?”
寇仲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两下,虽然只是花架子,动作却做对了八九成。
徐子陵紧跟着也比划了一下,只做对了七八成,却带上步伐,领悟的反而比寇仲更多。
吕云澄再次比划了一招“千军辟易”,一招“清风徐来”。
千军辟易是刚猛招式,比较符合寇仲的性子,寇仲模仿的像模像样。
清风徐来是轻柔招式,比较符合徐子陵的性子,徐子陵用的也颇为不错。
两人只是普通人,眼力比不得高手,看一遍却能记住这么多,还能有所领悟,天赋之高,比之陆小凤还要更胜一筹。
吕云澄一连演示了十几招,全部演示完毕之后,让他们从头打一遍,他们竟然也记得大半。
寇仲的记忆力更好一些,力气也更大,徐子陵的悟性更好一些,出招比较巧。
吕云澄笑道:“学了我这么多招,现在该做什么啊?”
寇仲徐子陵立刻跪倒:“徒儿见过师父。”
“从今日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弟子,为师姓吕,名云澄,武功么,江湖中任何一个人和我生死相搏,死的一定是对方。”
寇仲闻言大喜,不管这话有多少水分,反正今日算是有了靠山。
吕云澄拿出长生诀,递给两人,道:“这是道门无上至宝,长生诀,你们拿去参悟。”
寇仲打开看了看,发现上面都是鬼画符,一个字也不认得,挠了挠头,道:“师父,我们认识的字不多……”
“那些字都是屁话,是专门用于误导别人的,照着图练就行。”
寇仲胆子比较大,壮着胆子问道:“师父,还有没有别的武功?”
“有,童子身才能练,你要试试么?”
如果他们愿意,吕云澄肯定不会吝啬四照神功。
别说素有大志的寇仲,就算是生性淡然的徐子陵,也不可能去练一门童子身才能修行的功夫。
长生诀的注释都是误导,按照图画便可修行,但是经脉穴位的知识还是需要讲解的。
吕云澄并没有教徒弟的经验,便让石龙代为传授。
石龙开武馆授徒,非常擅长传授基础知识,寇仲徐子陵又天资奇高,短短数日,便已经把武道的基础知识学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没有傅君婥死亡的刺激,但主角光环这东西最是不讲规则。
一个月后,寇仲和徐子陵在花园中游玩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进入到了顿悟状态。
寇仲活泼好动,练的是长生诀的“动”篇,下意识的围绕着花园奔走。
徐子陵生性好静,练的是长生诀的“静”篇,整个人躺在花丛中,一动也不动。
过不多时,寇仲感觉有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贯顶而入,接着流入奇经八脉,冻得他差点僵毙,只得加速奔跑,使气血保持畅顺。
越是跑,寒气运转速度就越快,寒气运转速度越快,就越是加速奔跑。
徐子陵的感觉和寇仲完全相反。
先是脚心发热,像火烧般灼痛,接着热气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奇经八脉,像是要把他烧熟了烤焦了一般。
徐子陵想都不想,直接翻入到荷花池中,靠着池水来降温。
寇仲徐子陵的疯癫自然瞒不过丫鬟仆役,慌忙禀告给吕云澄,就连石龙也好奇的过来观看。
“公子,这是什么武功?”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长生诀啊。”
石龙知道寇仲徐子陵最近在修行长生诀,他觉得自己这么高的武功都练不成,寇仲徐子陵一点武功都不会,更不可能练成。
但吕云澄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暗暗可惜两人的超卓资质。
如今听闻两人已经练成,但就这古怪的练功方式,怎么看怎么像是走火入魔了。
吕云澄解释道:“长生诀只有体内没有真气的人才能练,但能拿到长生决的,哪个不是高手?因此越练越错。
对了,这玩意修行的时候,还会生出类似于走火入魔的感觉,因此即便废去武功转修长生诀,也是千难万难。”
石龙叹道:“这种练法,怕是只有公子才能参悟得出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寇仲和徐子陵都支撑不住,昏到了过去。
吕云澄并未把他们带回房间,而是把水中的徐子陵捞出来,然后把他和寇仲放在花丛中间。
两人一个极冷一个极热,双手一接触,真气立刻交融在一起。
壮大真气的同时,也在修复两人的身体损伤,不管是细微处的暗伤,还是刚刚急速奔跑水中浸泡造成的损伤,都一并修复。
如果有一双“天眼”,就可以看到,天地元气不住的汇入到两人窍穴内,把两人体内的杂质清理出去,为两人洗筋伐髓。
吕云澄双掌一翻,掌心出现两团细如蚕丝的真气细丝。
这是天蚕功独特的效果,这种真气细丝既可以用于伤人杀人,也可以用于探查穴位、治疗损伤。
吕云澄把真气丝注入两人体内,一边为两人输送元气,让洗筋伐髓的效果变得更好,一边借机感悟长生真气的神妙。
“逍遥御风”的心法自行运转,属于“北冥神功”的那部分精要,把一部分长生真气吸收过来,融入到吕云澄的真气之中。
一般而言,这种方式极为危险,稍有打搅便会走火入魔,经脉寸断。
但吕云澄运功之时,先天罡气气罩自行撑起,把三人牢牢守护住,哪怕是“邪王”石之轩来了,也必须打破先天罡气才能发动刺杀。
而先天罡气气罩破碎的一刻,吕云澄也会随之苏醒,并且随时都能够激发出“十步一杀”。
石龙看的虽然眼热,但是浑厚的先天罡气浇灭了他的小心思,示意武馆弟子把此地封锁,任何人不许进入。
……
不知过了过久,寇仲缓缓醒来,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清晰了很多。
不但色彩丰富了,很多平时忽略了的细微情况,亦有感于心,就连风声的细微变化,也漏不过他的敏锐感知。
最奇怪的是,周围的一切,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株小草,都好似和他连接在一起,有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
徐子陵也很快醒来,查探了一下自身情况,无意间一回头,却发现吕云澄在他们身后。
吕云澄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石像,没有丝毫的气息。
寇仲也看到了吕云澄,起了耍宝的心思,伸手探向吕云澄的鼻子,想要试试吕云澄还有没有呼吸。
手还未递过去,吕云澄的传音已经来了:“混蛋小子,回去参悟武功,这里没有你的事。”
两人耸了耸肩,并未回房间,而是在一旁守护着。
感受到两人并未离去,而是在为自己“护法”,吕云澄心中感叹没白收徒弟,随即凝神运转心法。
通过寇仲和徐子陵,吕云澄已经领悟到了长生诀的精要,并汇入到自身武道体系中。
之所以没有起身,是因为吸收了长生真气后,体内真气再次发生质变,黄天大法也随之运转,体内好似燃烧起了一轮红日。
第245章 寇仲:我去捉拿傅君婥
吕云澄悠然转醒。
躁动的真气已经被压制了回去,不是不能突破,而是吕云澄想要让根基变得更加浑厚。
吕云澄的目标是“无上宗师”令东来,而不是区区一个黄天无极。
寇仲和徐子陵见吕云澄醒来,立刻上前,高声恭贺。
“你们两个已经有了内功根底,夯实根基,七日后,我正式传你们武技。”
吕云澄最擅长的自然是掌法和剑法。
可寇仲天性喜欢用刀,徐子陵喜欢空手,而降龙十八掌、大旗风云掌一类的阳刚掌法和徐子陵并不合拍。
好在吕云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武功秘籍。
别管练没练过,适合两人的秘籍却是不少。
传授寇仲的是白天羽的“白家刀法”和魔教的“如意天魔,连环八式”。
以寇仲的天赋,绝对能创出超越“神刀斩”的绝学。
传授徐子陵的是醉卧流云七杀手、如意兰花手、天山六阳掌和清风十三式。
清风十三式正着用是剑法,倒着用是一门精巧绝伦的点穴手法,非常适合徐子陵。
其余诸如浮光掠影、凌波微步之类的轻功身法,自然是一一传授。
除了武技之外,文化知识、礼仪规范、江湖经验、做人道理,全部都是授课内容。
寇仲和徐子陵曾经万分想要拜得名师学习绝艺,真个拜了师父,才知道事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吕云澄的“精英教育”,把他们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
若非两人天资高卓,心性坚韧,还真坚持不下去。
在吕云澄高强度的教育下,两人的实力飞速成长,气质也变得越发稳重。
曾经的寇仲徐子陵是小混混,现在却可以称之为不拘小节的俊杰。
这天,吕云澄正在躺椅上乘凉,顺便监督寇仲和徐子陵“考试”。
寇仲和徐子陵苦着脸,只盼天上降下一个雷把自己劈成重伤,这样就不必考试了。
两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考试。
因为吕云澄出的题目实在是太过古怪,古怪的让他们想要去撞墙。
怪也就罢了,还美其名曰“江湖经验”,他们和石龙打听过,这些东西或许有用,但大多数情况下用不到。
这是文雅的说法。
不文雅的说法就是瞎扯犊子,毛用没有!
比如:被佛门四大圣僧追杀,该从哪个老和尚那里突围?
佛门四大圣僧每个都有一个半甲子的精纯功力,“邪王”石之轩见了他们四个都要跑,谁闲着没事招惹他们啊!
又比如:潜入静念禅院,遭遇静念禅院全部武僧围攻,该如何突围?
静念禅院了空禅师号称佛门第一高手,再加上不嗔、不痴、不贪、不惧四大金刚以及上千武僧,比四大圣僧还要不好惹。
最经典的问题是:面对慈航静斋的美人计该怎么办?
徐子陵写的是用师父挡灾,寇仲写的是把徐子陵扔出去挡灾。
诡异的是,吕云澄给这两个答案都评了“优”。
石龙看过吕云澄批改的答卷,撞了半个时辰的墙,从此再也不看那些试卷一眼。
就在寇仲急的想要装作走火入魔的时候,石龙急冲冲的赶来。
看到石龙,寇仲仿佛看到了大救星。
只盼石龙能够说出一件大事,不管是吕云澄出去办,还是他们出去办,都能暂时解脱。
“公子,出大事了。”
“慈航静斋炸了还是杨广死了,如果都不是的话,那算什么大事。”
“公子可听说过‘杨公宝库’?”
“杨公”指的是大隋开国功臣杨素,此人南征北讨,战无不胜,功高震主,深受杨坚猜忌。
杨素亦非易与之辈,屯积兵器粮草财富,密谋造反,然杨坚突然驾崩,杨素拥立的杨广即位,宝库便没了用处。
数年前,杨素之子杨玄感起兵造反,道出宝库存世的消息,却因起事仓促,又被杨广迅速镇压,没能成功取出。
江湖传言,和氏璧,杨公宝库,得一便可得天下。
原本无人知晓杨公宝库的位置,但是不久之前,“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徒弟傅君婥入宫行刺,误打误撞进入杨公宝库,盗取了一些宝物。
由于她典当了一块古玉,被人查到消息,各大势力闻风而动,想要生擒傅君婥,逼问宝库的位置。
寇仲素有大志,听闻杨公宝库之名,立刻说道:“师父,让我去把那个傅君婥擒来,等到得了宝库,师父当皇帝,我当大将军,小陵当丞相……”
吕云澄笑道:“你要是真的想当大将军,一定要学会一样本事。”
“请师父指点。”
“分辨真假。”
“傅君婥是假的?”
“她应该是真的,但杨公宝库和氏璧得一可得天下,却是大大的谎言。
杨公宝库不过是财宝而已,想要把财宝变成精兵强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和氏璧就更不用说了,如果真有那么神,天下也轮不到他们杨家。”
徐子陵道:“师父,那江湖为何有这种传言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小陵的考试成绩加十分。”
吕云澄称赞一句,道:“还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炒作’么?
首先把和氏璧的价值抬高,等到天下人都相信了,握有和氏璧那一方,要么自己亮出来,要么交给自己选择的明主,你说会发生什么?”
寇仲道:“得到和氏璧的一方威望将会大涨,好厉害的计策,不过师父更厉害,竟然一眼就看破了。”
“遇到问题一定要辨别真伪,很多人都这么说,未必就是真的。”
徐子陵道:“就如同师父说过的,分析问题要看本质?”
“小陵说得好,再加十分。”
寇仲道:“师父别加了,再加下去,他交一张白卷都能及格了。”
“行了,知道你坐不住,今天就先放过你们两个,你们带一些人去捉拿傅君婥,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做主。”
“师父,徒儿武功低微,恐堕师父威名,不如师父赐下十件八件神兵利器,好让……”
“考试继续。”
“师父我什么都没说,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捉拿傅君婥,这就去,这就去……”
第246章 堂堂正正寇少帅,阴险狡诈徐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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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寇仲:我这就去挑了巴陵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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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飞马牧场,略懂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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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叶孤城的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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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两派六道,邪帝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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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打坏一件算我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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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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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财神到(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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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逍遥御风,手可摘星辰
在华夏神话体系中,一共有九位财神,五位正财神,四位偏财神。
五位正财神分别是:中斌财神王亥,文财神比干、范蠡,武财神赵公明、关羽。
四位偏财神分别是: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
这九位神仙,多是到了明清时期才成为财神,而且大半都和《封神演义》有关。
而在这个时代,被商人崇拜的财神主要是王亥和范蠡。
王亥是殷商始祖阏伯的六世孙,开创了商业贸易的先河。
由于他是“商”部落的人,人们因此把从事贸易活动的人称为“商人”,把用于交换的物品叫“商品”,把商人从事的行业叫“商业”。
范蠡则是在辅佐勾践灭吴后,担心勾践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于是乎急流勇退,隐居于齐国。
隐居期间,范蠡做了很多种不同的生意,每一次都成为巨富,又每一次都散尽家财,由于他后期定居于陶丘,便自号“陶朱公”。
猗顿曾经向范蠡请教经商的秘诀,得到范蠡指点,成为当时一大富豪。
贾谊《过秦论》便有“陶朱、猗顿之富”之语,天莲宗因此把范蠡和猗顿作为始祖。
范蠡不仅是猗顿的老师,还曾辅佐勾践灭吴,有治国安邦之能,天莲宗尊范蠡为首,显然是对朝堂有所期盼。
至于天莲宗为何不尊吕不韦,那是因为“奇货可居”是慈航静斋的专利,他们的实力差的实在是太远太远。
由于范蠡经营过畜牧业,当年指点猗顿也是“子欲速富,当畜五牸”,因此飞马牧场的祠堂内也供着范蠡。
听到吕云澄的话,商秀珣道:“拜陶朱公怎么了?天下做生意的,有几个不拜陶朱公?”
吕云澄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群做生意的人,组成了一个门派,那个门派的人尊陶朱公和猗顿为祖。”
商秀珣惊呼道:“天莲宗!你的意思是,安隆是天莲宗的人?”
“他不仅是天莲宗的人,而且是天莲宗的宗主。”
“真的么?我不信。”
“安隆是天莲宗的宗主,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么?”
“魔门以武力为尊,安隆武功低微,凭什么压服天莲宗的高手?”
“你觉得他弱,是因为他隐藏了气机,事实上,整个飞马牧场,除了鲁大师,没有一个能胜过安隆。”
商秀珣并未反驳,反而笑着问道:“你呢?”
吕云澄拍了拍身后的剑匣,道:“我有三十七种方法可以一招杀死他。”
“我能看看你的剑么?”
“如果是别的剑客,可能会告诉你,剑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杀人的,但我会告诉你,剑者凶器,能不看还是不看为好。”
“你的剑匣里面有多少剑?”
“六把,每一把剑都是当世名剑,而且每一把剑的剑意都不一样。”
“这么多的剑,你练的过来么?”
“只要是剑法,就没有我练不成的。”
“奕剑大师的奕剑术呢?”
“我昨晚对你用的那门剑法,就融合了部分奕剑术的精要。”
“怪不得我被你的剑指逼得束手束脚,你说你什么剑法都会,百多年前的白云剑圣的‘天外飞仙’你会么?”
“不是什么剑法都会,是什么剑法都能练会,巧的是,我会的剑法中,就包括‘天外飞仙’。”
“你会天外飞仙!”
商秀珣这次真的震惊了。
白云剑圣叶孤城,破碎虚空级别的武者,天下练剑的人,十有八九以之为目标,只可惜他孤傲自负,独来独往,没有传承留下。
现在有人说会他的“天外飞仙”,如何不让商秀珣感到震惊。
“因为叶孤城来自于我的家乡。”
“咳咳~”
商秀珣对于吕云澄的家乡已经免疫了,咳了两声,把歪到老家的话题转移了回来。
“安隆的身份我不是特别在意,只是不知他有什么目的。”
在商言商,飞马牧场不是慈航静斋静念禅院,自然不会见到魔门弟子就喊打喊杀。
而且在原剧情中,见到魔门,不管有无冲突,直接喊打喊杀的,只有双龙和跋锋寒,不管是师妃暄还是四大圣僧,对于魔门几乎都是不管的。
师妃暄和四大圣僧做的最多的是死怼双龙,而且从不讲理,各种耍赖,各种死不认账。
吊诡的是,双龙不仅不反击回去,还死命对付和慈航静斋敌对的魔门,当真是脑子秀逗了。
吕云澄对双龙的教育就严格强调了这一点,可以狂,可以傲,可以宽容,可以大度。
但是如果有人得寸进尺,把宽容当成软弱,一定要毫不犹豫的掀起桌子,拍在他的脑袋上。
吕云澄道:“原本我也不知道安隆的目的,不过他提出的合作方式,让我有了些许猜测。
他不仅提供酒水,还负责押送,看起来是减免了运输费用,实际上是要借机窥探你们采购战马的渠道。
只要掌握了渠道,他随时都能在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建立起一座比肩飞马牧场的大牧场。”
商秀珣傲然道:“飞马牧场的战马,还包括选种、杂交、改良、培育、训练,绝非一朝一夕可行。”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只要他出货量足够大,价钱足够实惠,你说那些义军反王,是买飞马牧场的,还是买安隆的?”
商秀珣闻言皱起了眉头,转而又变得释然。
“飞马牧场七代经营,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挤垮的,安隆虽然会抢走部分牧场的生意,同时也会替牧场吸引更多注意力。
而且,他想要我采购战马的渠道,我还想要他烈酒的渠道呢!
如果只是生意上的事,那就各凭手段,他天莲宗手段高明,我飞马牧场未必就差了!”
话到此处,商秀珣终于露出了飞马牧场场主应有女强人气势。
十六岁执掌飞马牧场,在各大势力中周旋来去,和多位枭雄人物谈笑风生,商秀珣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小吃货。
吕云澄赞道:“场主豪气,有妇好之风范!”
“吕公子谬赞,小女子如何敢与妇好相提并论。”
“那我把这句话收回来。”
“呸,总是没个正经,吕公子,今夜明月皎洁,再说那些凡尘俗务就显得庸俗了,不如说一些有趣的内容。”
“比如呢?”
“吕公子这一生,有没有什么追求?”
“美人,美食,武功,以及,一个问题的答案。”
“什么问题?”
“天地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吗?”
“吕公子觉得呢?”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万事万物均有一线生机,哪怕真的有这股力量,也终有遁去之时。”
“就好比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不过是从一片天空到达另一片天空,距离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还差了太远。”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逍遥、大自在呢?”
“庄子云: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能做到这一点,不管在哪一方天空之下,都算是逍遥自在了。
若能做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那就是真正的逍遥于世,不受束缚。”
“庄子的境界,我辈俗人自然是比不得的,若能做到‘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也算不枉费这一世了。”
“御风而行,这有何难。”
吕云澄起身,对着商秀珣伸出了手:“美丽的姑娘,愿意和我在月光之下,御风而舞么?”
商秀珣嫣然一笑,把手放在了吕云澄手中。
吕云澄轻轻揽住商秀珣的手臂,足尖点地,一股微风出现在身下,两人好似羽化登仙一般,就这么凭空飞了起来。
逍遥御风!
逍遥派至高绝学,融合逍遥派全部绝学精要而成,登萍度水,凌波虚度,御风而行,羽化登仙。
千里不留行!
《太玄经》所载轻功身法,狗哥曾经凭此身法,以一块船板横渡沧海,接住跳崖的阿绣。
银鞍照白马!
《太玄经》所载绝学,借力发力,可以把人远远掷出,也可以带人凌空飞掠。
更别说吕云澄身上还有浮光掠影、踏月留香、凤舞九天等绝顶身法,一手挽着商秀珣,双足凌空借力,当真是: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商秀珣本以为吕云澄只是玩笑,了不起就是一掠十几丈,随后以树枝草木借力,发挥出类似于“一苇渡江”的效果。
万没想到,吕云澄竟然真的御风而行。
这份轻功,怕是石之轩的幻魔身法也比不得吧?
大鹏“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也需要“则风斯在下矣”,吕云澄当然做不到虚空生力。
只不过双足之下布满真气,以真气震荡空气,形成可以借力的微风,只是动作轻微,商秀珣又太过震惊,这才没有发觉。
待到飞到山壁之时,吕云澄轻轻一个转身,足尖点在山缝或者凸起的岩石之上,借力腾空而起,左手一伸,似乎把月亮拿在了手中。
第256章 邪帝舍利的正确用法
吕云澄看着脸色黑如木炭的鲁妙子,躬身施了一礼:“小婿见过岳丈。”
鲁妙子脸色仍旧黑黑的,面上没有半点笑容。
商秀珣有了郎君忘了爹,胳膊肘往外拐,娇声道:“云郎,不管他认不认你这个女婿,反正我是跟定了你,哼!”
鲁妙子差点背过气去,怒道:“你小子可真是个大混蛋。”
吕云澄赞同的点了点头:“我的朋友都这么称呼我。”
“看来你的朋友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不不,我的朋友中,还是有那么三五个赤诚君子的。”
“三五个?这可真不少。”
这话倒不是嘲讽,而是震惊。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放眼整个天下,能称得上是赤诚君子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吕云澄的朋友中有三五个赤诚君子,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商秀珣道:“什么君子不君子,在这破世道,当君子实在是太累了,”
“秀珣说的没错,当君子实在是太累,所以我选择不当君子。”
“那你选择做什么?”
“我选择当一个不坏的人。”
鲁妙子被噎的彻底说不出话,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长生诀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就算出现问题,也可以用邪帝舍利废去全部真气。”
走火入魔大多都表现为真气逆冲,使得经脉寸断,全身瘫痪。
若是体内没有真气,或者及时把真气散去,走火入魔的危害便会大大减少。
等到走火入魔的危险散去之后,再利用心法把真气吸收回来,虽然会损失一部分功力,但绝对是超值的。
“没想到邪帝舍利还有这种作用。”
“同样一样物品,不同的人会想出不同的利用方式,我就属于脑子比较活泛的。”
“你还想出了什么作用?”
“我的武功有破而后立的特性,等我的武道更进一步,便把功力注入到邪帝舍利内,随后借助破而后立的效果重新修行回来。
如果功力完足,那些真气就用于培养别人,如果功力不足,就把功力吸回去。”
商秀珣赞道:“云郎当真是天赋奇才,连这等练功方式都想得出来,邪帝舍利和云郎可真是天作之合。”
鲁妙子见商秀珣已经完全拐向了吕云澄,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带秀珣出去玩玩。”
“你能保证他的安全么?”
“除非三大宗师或者四大圣僧一同出手,否则没有人能在我的保护下伤害到秀珣。”
商秀珣道:“我已经练成了先天真气,还学了好几套厉害的剑法,想要对付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飞马牧场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呢么?老头儿你号称学究天人,别说不会管理牧场。”
商秀珣得意的哼了一声,挽着吕云澄的手臂出了小楼。
当天中午,商秀珣对各位管事说了此事。
某几位管事心有怨言,但看着吕云澄一掌把议事厅的木桌拍成粉末,就再没有人提反对意见了。
商秀珣十六岁就开始管理牧场,甚少外出,离开牧场,就好似一只出笼的百灵鸟,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都要好好玩玩。
此时虽然是乱世,但风景秀丽之所也不少,足够商秀珣玩个痛快。
另一头,双龙继续发挥他们的搅屎棍特性,脱离杜伏威的掌控之后,不知怎的,又招惹了东溟派,惹得东溟公主单婉晶带人追杀。
……
吕云澄带着商秀珣和卫贞贞四处游玩,不知不觉间到了东平郡,正好赶上大儒王通的寿宴。
王通乃当代大儒,学识渊博,武功不俗,不过他三十岁后便不与人动手,弃武从文,不授人武技,只聚徒讲学,且着作甚丰。
最为人乐道者莫如他仿《春秋》着《元经》,仿《论语》成《中说》,自言其志曰:“吾于天下无去也,无从也,惟道之从。”
王通在后世没什么名气,他的孙子却大大有名。
他的孙子就是“初唐四杰”中的王勃,写出《滕王阁序》的那位天妒奇才。
王通的寿宴原本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据说今天晚上,大名鼎鼎的石青璇会来献艺,引来了无数宾客。
众多宾客中,有两人地位最高。
一个名叫欧阳希夷,人称“黄山逸民”,成名天下四十余年,辈分很高,武功就那么回事。
一个名叫王世充,当世最厉害的豪杰之一,武功韬略均有不凡之处。
王通的寿宴,没有请帖是很难进入的。
吕云澄的名号多是因为双龙的宣扬,并不算特别大,商秀珣却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只是亮了名帖,王通、欧阳希夷、王世充便亲自出迎。
其余大势力派来的人,也都好奇的看向商秀珣。
一来想知道飞马牧场场主是个什么模样,二来想达成合作,三来,自然是存了用强的心思。
拥有了商秀珣,就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在争夺天下的过程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如王世充这种枭雄人物,看向商秀珣的目光,灼热的似乎能把人融化。
相对而言,对于吕云澄就没有那么多好感了。
多数人看来,吕云澄就是一个傍上富婆的小白脸,除了容貌英俊之外,没有别的优点。
毕竟吕云澄那两个擅长惹事的徒弟,一个用刀,一个空手,而吕云澄自称“剑魔”,怎么看也都不沾边。
“这位便是飞马牧场商场主,久闻商场主有妇好之风,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这位是……”
“吕云澄,商秀珣的丈夫。”
王世充双目一凝,道:“吕公子一表人才,和商场主也是良配。”
“王大人谬赞了。”
“听闻寇仲徐子陵是吕公子的徒儿,不知他们二人为何不练剑?”
“因为我们天赋太低,练不了师父的剑法。”
寇仲出现在大门口,替吕云澄回答了王世充的问题。
徐子陵走上前去,对着吕云澄和商秀珣躬身施了一礼:“徒儿见过师父师娘。”
吕云澄笑道:“教徒弟讲究因性而教、因龄而教、因材施教,徒弟喜欢什么,我就教什么,强迫他们学剑,反而是浪费他们的天分。”
王通道:“因性而教、因龄而教、因材施教?吕公子好见识,王某佩服。”
欧阳希夷道:“两位高徒年纪轻轻便修成先天真气,这份天赋若是不足,我们这些老骨头,怕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以天赋悟性而言,我这两个徒弟,足以排在前三甲。”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心说此人怎的如此狂妄,天下俊杰千千万,凭什么你的徒弟排前三。
王世充道:“哦?不知吕公子以为,另外一个是谁?”
“我!”
第257章 当天来,当天……老规矩
“我!”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把在场众人气了个半死。
你们师徒三个,刚好就是天赋悟性最好的三个人,真以为别人都是废物么!
吕云澄接着说道:“如果只算小辈,那阴癸派和慈航静斋当代传人,或许可以争一争,但前两位肯定是我徒儿。”
寇仲得意的挺了挺胸,徐子陵觉得有些尴尬,但不能堕了师父的面子,也跟着昂首挺胸。
口出狂言,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是胡言乱语。
吕云澄既然能得飞马牧场场主青睐,想来并非凡俗之辈,王世充忍下了怒气,心中存了一些招揽之心。
若是能招揽到吕云澄,不仅可以掌控飞马牧场,还得了两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天才。
寇仲徐子陵天赋是不是前两位没人能确定,但年纪轻轻就修成先天真气却是真的。
此等天赋,别说是王家的晚辈,便是王世充也大有不如。
一念至此,王世充快速换上笑容,和吕云澄等人分宾主落座。
众人商谈正欢,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惊叫,王家的门房凌空仰跌进来,“砰砰”两声,跌了个四脚朝天。
宾客潮水般分了开来,空出门口处大片空间。
一男一女出现在大门口。
男的高挺英伟,脸孔狭长,轮廓分明,完美得好似大理石雕像,皮肤比卫贞贞更加白皙,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
他额头扎了一条红布,素青色的外袍内是紧身的黄色武士服,腰际挂了一刀一剑,年纪约莫二十四五,气势颇为威武。
此人名叫跋锋寒,生性好斗,是和双龙并称的搅屎棍。
女的同样不是中土人士,但无论面貌身材,眉目皮肤,都美得教人怦然心动。
此人名叫傅君瑜,是傅采林的二徒弟,来中原不为别的,就是想为傅君婥报仇。
两人并无交情,只是跋锋寒牛皮糖一样缠着傅君瑜,这才结伴至此。
进门的时候,傅君瑜特意落后一个身位,表示和跋锋寒不熟。
所有人都知道来者不善,等着看王通如何处置。
没想到王通还没说什么,欧阳希夷已经开口:“看你形貌应当是草原异族,不知与突厥的毕玄有何关系?”
跋锋寒打量了欧阳希夷一眼,傲然道:“我非但与毕玄毫无关系,还是他欲杀之而后快的心腹之患。”
寇仲道:“胡吹大气,也不害臊。”
徐子陵道:“他的功力虽然不俗,但比起毕玄那等级别的高手,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两人虽然没看过三大宗师,却看过吕云澄。
以吕云澄作为比对,也知道三大宗师大概处于什么水平,定然是远远超越跋锋寒的。
确实,莫说是目前的跋锋寒,就算是原剧情那个跟着双龙蹭了无数机缘好处的跋锋寒,也比不过毕玄。
不过他这狂傲的姿态,还有不俗的威势,倒是真的唬住了不少人。
欧阳希夷起身,冷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值得毕玄如此在意。”
欧阳希夷的手缓缓落在剑把上,堂内似是气温骤降,森寒的杀气,已然弥漫全场。
跋锋寒虎目神光电闪,外衣无风自动,飘拂作响,威势竟一点不逊于欧阳希夷。
欧阳希夷向前跨了三步,把与跋锋寒的距离缩短至两丈。
他步伐间的气势,加上他雄伟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抗御的气度。
跋锋寒亦拔刀在手,要以宝刀对战欧阳希夷。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交锋在一起。
欧阳希夷的“沉沙剑法”专讲气势,置诸死地而后生,胜败决于数招之内。
跋锋寒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只在丈许的距离游走,任凭欧阳希夷如何狂攻,也奈何不得他半分。
吕云澄指着跋锋寒,道:“小仲,分析一下他的刀法。”
寇仲道:“此人刀法气势如虹,极为霸道,身法也颇为厉害,欧阳希夷的攻势虽然狂暴,但是盈不可久,一旦气力不足,必败无疑。”
“秀珣,若是换你对战欧阳希夷,你会用什么剑法?”
商秀珣道:“欧阳前辈有六七十年的浑厚功力,硬拼自是比不过的,当以‘大须弥剑式’避其锋芒,择机以‘太玄经’还击。”
“子陵,你说他们两个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欧阳前辈功力更加浑厚,剑法更加稳重,那个异族年轻力壮,战意更强。
若是比武切磋,欧阳前辈胜算更大,若是生死战斗,活下来的八成是那个异族。”
四人旁若无人的分析,似乎全然不把比斗的两人放在眼中,尤其是吕云澄,居高临下,似乎欧阳希夷和跋锋寒引不起他半点兴致。
王世充好奇的问道:“若是吕公子出手,当如何应对?”
“一招。”
“什么?”
“一招,斩杀。”
“杀谁?”
“如果一个人上,那就是杀一个,如果两个一起上,那就是杀两个。”
此言一出,欧阳希夷和跋锋寒打不下去了。
欧阳希夷怒视吕云澄,跋锋寒收起刀,拔出斩玄剑,指着吕云澄,喝道:“连毕玄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吕云澄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用不着,我现在筋骨都已经活动开,战意最强,战力也最强,你出手吧。”
“你确定要我出手?”
“当然,如果不敢,就从这里滚出去。”
寇仲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师父动手,看寇大爷来对付你。”
“算了,最近一直没有和人动手,就当是松松筋骨吧。”
吕云澄把剑匣竖在地上,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先出手,接我一招不死,算你赢。”
寇仲激动地说道:“拜师这么久,还没看过师父宝剑出匣呢,这次可有眼福了。”
徐子陵也瞪大眼睛看着吕云澄的剑匣。
商秀珣面露得意之色,等着听众人的恭维。
三人都没看跋锋寒一眼,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看的。
除非老天爷降下一个雷打通跋锋寒的奇经八脉周身窍穴,否则他绝没有半分取胜机会。
跋锋寒怒道:“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斩玄剑带着无匹的威势刺向吕云澄的咽喉。
吕云澄一拍剑匣,白云剑弹到手中,手腕一动,剑光已然飞起。
九剑之高,剑五·飞仙!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迅捷和凌厉,剑光飞起的一瞬间,跋锋寒的剑势便已经尽数崩碎。
寒光一闪而逝。
白云剑回到了剑匣,吕云澄回到了座位。
跋锋寒前冲的趋势顿时止住,鲜血从咽喉处滴落,眼中的神光快速消散,只剩下不甘和恐惧。
他还没有扬名天下,他还没有斩杀毕玄,他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他不想死。
如果上天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发誓,看到吕云澄就躲得远远地,下辈子绝不会如此狂傲。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没有人会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吕云澄更不会。
“噗通!”
跋锋寒倒在了地上,停止了呼吸。
直到此时,众人才从那一剑的光辉中清醒过来,发出一声声赞叹。
欧阳希夷一字一顿的说道:“天!外!飞!仙!”
第258章 打一个一起上,打一百个也一起上
天外飞仙!
这四个字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欧阳希夷话音未落,嘈杂的厅堂瞬间安静下来。
哪怕是王世充这种心性沉稳的枭雄人物,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吕云澄的剑匣。
“公子……公子方才那一剑,当真是天外飞仙?”
“原版的天外飞仙,再加上我的一些改动,距离破碎虚空还有一段距离。”
欧阳希夷叹道:“公子有如此神剑在手,方才之豪言壮语,当真是名副其实,只是不知公子为何以‘魔’自居?”
“剑圣已经有人了,我有一位朋友号为‘剑神’,要说剑仙,我不会御剑飞行,要说剑侠,我做不到‘侠’字。
其余诸如剑尊剑君剑皇剑帝剑王剑妖剑鬼剑怪,我都觉得不太好听,思来想去,就用了‘剑魔’这个称号。”
“剑魔”这个称号,天然便带有三分狂气三分傲气三分霸气以及一分潇洒之气。
别的世界可能还会有人误会,黄系武侠世界却分外贴切。
尤其此时乃是隋唐,魔门还没有变成过街老鼠。
由于时代比较贴近,“剑魔”这个称号,还能添加几分魏晋风流之气。
当然,对于“魏晋风流”这颗在皑皑白骨上结出来的果子,吕云澄一点都不喜欢。
王通作为当世名儒,地位超然,家中丫鬟仆役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说话功夫,跋锋寒的尸体已经被拖了出去。
虽然不可能给他厚葬,但买口薄棺挖坑埋了还是应该的。
徐子陵看向傅君瑜,颇为诚恳的说道:“这位姑娘,刚才那一剑你看到了,还是赶快离开吧,不要平白送了性命。”
话是好话,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总让人觉得不对味。
寇仲挑了挑眉毛,道:“看你生的还算不错,若是真想留下来,不如给我师父做个小妾,嘿……”
“哼!”
话未说完,商秀珣冷哼一声,把寇仲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寇仲讪笑几声,道:“其实我也很不错的,不如你……”
经过一年多的严格教育,寇仲把吕云澄满嘴跑火车的本事学了个九成八。
其实徐子陵学的比寇仲还多,只不过性子比较温和,不如寇仲这么跳脱,更多的还是面无表情的默默补刀。
听着寇仲的胡言乱语,傅君瑜气的粉面发白。
她是高句丽人,虽然懂汉语,但毕竟不是母语,寇仲说话又实在太快,还夹杂着一些扬州方言,能听懂,想要还嘴却是不可能。
“锵”的一声,宝剑已经拔了出来。
傅君瑜剑指寇仲,怒喝道:“小贼,你滚出来,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寇仲拔刀在手,大笑道:“打架,我还没有怕过谁,不过寇大爷刀下不斩无名鬼,报上名来!”
“傅君瑜!”
“傅君婥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你们两个混蛋,我必然把你们扒皮抽筋,让你们不得好死。”
寇仲面色一冷,道:“傅君婥来我中原四处搅闹,我杀她乃是理所应当,你敢来中原,就不怕回不去么?”
“锵!”
寇仲拔出了随身宝刀。
刀身暗哑无光,平平无奇,刀把刀背没有任何华美纹饰,但却有种高古朴拙的味道,使人不敢生出小觑之心。
当初得了吕云澄指点,寇仲出道第一站就去了巴陵,强杀香玉山、萧铣等恶棍,从萧铣家中抢走了宝刀。
宝刀原本无名,但在各大势力的追杀过程中,寇仲徐子陵结合《太玄经》和《九字真言手印》,领悟了一种名为“井中月”的独特心法。
寇仲本想为宝刀取一个威风的名字,却没想到合适的,便把宝刀命名为“井中月”。
刀名井中月,心法也为井中月。
虽然杀机满满,但却古井无波,心如止水。
长生真气输送到井中月中,刀身上凝聚出淡黄色的刀芒,月光撒下,更为其增添了三分寒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寇仲武功大有长进,但比起傅君瑜,还是差了一些。
徐子陵起身,站在寇仲身边,双手指向掌心弯曲,两手指头关节交错,竖起食指,指尖相接,结“独钻印”,同样进入到井中月状态。
由于寇仲的刀名叫井中月,因此很多人都觉得井中月是寇仲的“专利”,实则不然。
徐子陵的悟性略高于寇仲,性子也较为淡然,反而比寇仲更先领悟到井中月。
九字真言手印和徐子陵更是天作之合,仅仅数月,徐子陵便把九个手印用的无比纯熟。
傅君瑜冷笑道:“以多欺少,卑鄙无耻。”
寇仲道:“我们兄弟两个,打一个是一起上,打一百个也是一起上,你若不服,回高句丽带一百个人来,我们保证不找帮手。”
徐子陵道:“正是此理。”
傅君瑜道:“你们汉人只会以多欺少,但那又如何,还不是败于我们高句丽勇士。”
徐子陵道:“我们两个练武不足两年,你练武十几年,算起来还是你赚了便宜。”
寇仲道:“若是胜不过我们两个,回去就让你师父改名,什么奕剑大师,如何比得上我师父!”
顿了顿,寇仲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当然,你很可能回不去了!”
参加寿宴的宾客这下可是有了眼福。
先是成名四十余年的高手欧阳希夷大战一位异族天骄,两人半斤八两,互有胜负。
随后“剑魔”吕云澄飞仙一剑秒杀跋锋寒,为自己正名。
再往后,剑魔的徒弟要和奕剑大师的徒弟生死大战。
寿宴见血本是不吉之兆,王通却没有丝毫愠怒,反而觉得与有荣焉。
在这个武风盛行的世界,比武决斗是最大的娱乐项目,一场精彩的决斗,远比石青璇的箫和尚秀芳的舞吸引人。
寇仲平举井中月,双腿微微弯曲,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徐子陵身上的气机越发空灵,长生真气发散而出,和寇仲的气机连接在了一起。
以武道境界而言,徐子陵稍稍高出寇仲一点点。
但是寇仲领悟的是阴属性真气,练得又是专门配合圆月弯刀的“如意天魔,连环八式”,进入井中月状态后,好似能够吸收太阴月华,威胁度直线上升。
奕剑术是对灵性要求极高的武技,出招不依赖于双目,而在于心灵的感觉。
在傅君瑜的感觉中,寇仲已经成了一把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杀机暗藏的利刃,徐子陵则是一片空蒙蒙的云雾。
“嗤!”
傅君瑜长啸一声,宝剑刺向徐子陵的咽喉。
却是她觉得寇仲威胁更大,又担心吕云澄出手干扰,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除掉徐子陵。
剑气席卷而来,徐子陵心如止水,不慌不忙的探出右手,于重重剑影之中,精准的点向剑身。
似乎是掌,又似乎是剑,似乎是“清风徐来”,又似乎是“脱剑膝前横”。
没有气劲勃发的恢弘,甚至不带一丝一毫烟火气,但就是这轻轻一探手,便破解了傅君瑜凌厉迅捷的一剑。
“喝!”
不等傅君瑜变招,寇仲爆喝一声,好似猎豹一般冲出,井中月扫向傅君瑜的纤腰。
傅君瑜闪身避过,徐子陵下一招已经攻来。
两人一人主攻,一人主守,配合无比默契,从出手开始,时刻都在攻击,时刻都在防守,攻击虽凌厉,防守更严密。
阴阳属性的长生真气纠缠在一起,不仅劲力更胜一筹,还能通过真气震荡加速恢复。
闯荡江湖至今,两人已经用了不知多少次真气共鸣,甚至比刀法和掌法更加精熟。
不仅如此,两人还能把真气变为螺旋,使得原本平淡冲和的长生真气,变得杀伤力十足。
参与王通寿宴的宾客,有一些人和寇仲徐子陵发生过冲突,吃过两人连招的大亏,但不管见过多少次,仍旧为之震惊。
两人就像是一根弹簧,施加的压力越大,反弹回来的力量就越强。
除非一次性把两人打死,否则不管是打伤还是打跑,下次回来的时候,实力必有长进。
寇仲攻击强猛霸道,似乎眼前无论是什么东西,都能一刀斩成两半。
徐子陵出手风轻云淡,威势不如寇仲,但每出一招,必有作用,绝没有一丝半点的废招。
傅君瑜的内功剑法均胜过傅君婥,出手天马行空,剑气好似形成了棋盘的纹路,每一次出剑都是在落子布局。
欧阳希夷等人把自己带入其中,面色越来越严肃。
这傅君瑜不愧是奕剑大师的弟子,实力还在跋锋寒之上,换做自己去应招,怕是已经落入到了棋局之中。
可吕云澄这两个练武一年多的弟子,却能和她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占据了六七成攻势,当真是天赋奇才。
欧阳希夷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正确的。
和寇仲徐子陵相比,自己这一大把年纪,真的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掌力、剑气、刀鸣之声不绝于耳,王家的厅堂被拆了个七零八落,武功低微的宾客已经不自觉的靠后,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就在三人斗得最激烈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
第259章 才女石青璇,约战傅采林
剑气呼啸,掌力轻柔,刀芒爆响,不说三里之内清晰可闻,至少能传到方圆百丈。
可就在这剧烈的交锋声中,却猛地多出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
箫音在三人交手的空隙中若隐若现,音节没有一定的调子,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却近乎完美的浑融在刀剑交鸣声中。
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箫音圆融无瑕的展现出来。
声调之中虽有间断,听起来却有延绵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
火候造诣,已经臻至登峰造极的箫道化境!
若是有相关的心法绝学,凭此技艺,完全足够以音乐入道,甚至有机会超越宁道奇、傅采林,达到浪翻云、鹰缘的境界。
吕云澄对于音律不甚了解,却知道这是石青璇想要以箫声化去三人的战意,让三人停手。
拿起一根筷子,对着桌上的茶碗酒杯轻轻地敲击。
声音虽轻,但在吕云澄浑厚无匹的真气的加持下,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箫音忽而慷慨激昂,忽而幽怨低吟,高至无限,低转无穷,吕云澄敲击的声音随之变化,两种声音浑如一体,浑然天成。
石青璇原本只打算来献艺,乍闻吕云澄的敲击声,以为是登徒子,后又生出一股知音之感。
她自幼孤独,甚至比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更加孤独,因此有很强的自毁倾向。
得遇知音,自是不想就这么离开。
箫音由若断若续化为纠缠不休,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吕云澄却顺着徐子陵的一招“纵死侠骨香”,筷子连连重击,好似沙场之上轰鸣不休的战鼓。
箫声仍是温雅婉转,但却渐渐响亮,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
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莺语,彼鸣我和。
吕云澄的敲击声随着箫声而变化,同样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像是雨打芭蕉,又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
蓦地,寇仲猛力进了一招“救赵挥金锤”,徐子陵也进了一招“十步杀一人”。
吕云澄敲击随之加快,大有“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之势。
箫声却再次转低,恰如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凄凉肃杀,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敲击声和箫声同时停止,大厅内没有人能说出半句话来。
寇仲徐子陵傅君瑜的交手也已经结束。
井中月横在傅君瑜的玉颈上,徐子陵的剑指直指傅君瑜的心口,傅君瑜左手掐剑诀,距离徐子陵的咽喉不足三寸,右手宝剑遥指寇仲的心脏。
寇仲徐子陵轻轻一挥手,便能取走傅君瑜的性命,但傅君瑜临死之前,也能至少带走一个人。
当初领悟井中月状态的时候,徐子陵曾经问过寇仲一个问题:如果我受伤濒死,你还能维持井中月状态么?
寇仲当时的答案是不能,现在仍旧是不能。
正是因为看到傅君瑜的剑指点向徐子陵的咽喉,他情急之下无法维持井中月状态,这才慢了半招,使得最后一击没有挥出去。
徐子陵同样如此。
寇仲对于兵法有天生的敏锐,注定要带兵打仗,豪气冲天的同时,思维也更加的理性。
徐子陵却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感觉来了,那便什么都顾不得。
原剧情中徐子陵被师妃暄和梵清惠当成傻瓜一般忽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半晌,王通叹道:“今日听闻此合奏,以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
欧阳希夷道:“青璇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当年慈航静斋两个传人,碧秀心,梵清惠。
不管是武功还是江湖声望,碧秀心都强于梵清惠。
当时的江湖人提到静斋仙子,十有八九想到的都是碧秀心。
只可惜,碧秀心遇到的既不是龙鹰,也不是庞斑,而是石之轩这个坑货,不仅没能得到半点荣耀,反而悲哀惨死,一切胜利果实都便宜了梵清惠。
看王通和欧阳希夷的表情状态,不用说,年轻时必然是碧秀心的追求者。
石青璇叹道:“相见不如不见,青璇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璇去也。”
众人出言挽留,石青璇却没有现身。
作为石之轩的女儿,石青璇虽然不喜练武,武功却也不俗,尤其是轻功身法,更是高深莫测,几个闪身便消失无踪。
确认石青璇不会现身,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正在对峙的三人。
吕云澄道:“松开,都松开。”
寇仲徐子陵立刻松手,老老实实后退数步。
傅君瑜虽然仇视中原人,但见识了吕云澄方才那一剑,也不敢稍有不敬,问道:“你要亲自出手么?”
吕云澄道:“徒弟的事情,徒弟来解决,师父的事情,师父来解决。
你去诉傅采林,明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我在嗯……时间我已经定了,决战地点就由他来选择吧,哪里都行。”
“你要挑战我师父?”
“不是挑战,傅采林没资格让我用‘挑战’这个词,论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傅君瑜冷冷的看了寇仲一眼,道:“看来你们很快就要没有师父了。”
寇仲阴阳怪气的说道:“还是先让你师父备好棺材吧。”
徐子陵不阴不阳的补了一刀:“或者让你师父主动认输,我师父宽容大度,应该会饶你师父一命。”
傅君瑜厉声道:“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寇仲道:“我怕到时候后悔的是你。”
傅君瑜真气已然见底,不敢继续停留,放了两句狠话,快速离去。
在她心目中,傅采林已经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吕云澄那一剑虽然惊艳,但她绝不认为自己的师父会输。
双龙同样如此。
他们却是知道,自家师父的剑匣中有六把剑,最强的一把名唤“泪痕”。
白云剑都有这等威能,泪痕剑又该是何等惊世骇俗!
尤其是吕云澄当初念叨的那句“泪痕出鞘,苍天落泪”,更是让两人心驰神往。
其实吕云澄习惯于说“泪痕出鞘,观音落泪”,但此时观音信仰并未兴起,最受欢迎的菩萨是文殊菩萨。
佛教四大名山,以五台山为首,五台山便是文殊菩萨的道场。
隋文帝杨坚曾经下诏,在五台山五座山峰的台顶各建一座寺院,专门供奉文殊菩萨。
东台顶望海寺供奉聪明文殊,西台顶望海寺供奉狮子吼文殊,南台顶普济寺供奉智慧文殊,北台顶灵应寺供奉无垢文殊,中台顶演教寺供奉孺童文殊。
佛门四大圣僧中的“帝心尊者”,便号称文殊菩萨一世法身。
不过这些都是李世民登基称帝之后才给的加封,就连“帝心”这个法号都是李世民取的。
黄大师习惯于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的东西移花接木过来,吕云澄对此早已习惯。
王通寿宴还未结束,吕云澄要和傅采林决斗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初始之时,众人还以为吕云澄不自量力,听闻吕云澄精通白云剑圣的天外飞仙之后,对于那一战充满了期待。
大宗师级别的武者,相当于这个时代的核弹。
即便偶有决斗,也是点到为止,生死战斗,无论谁输谁赢,都会引起极大的变动。
吕云澄关乎着飞马牧场,傅采林更是关乎高句丽生死存亡。
一旦傅采林身死,他日一统天下的势力,必然可以带领大军长驱直入,就算不能彻底征服高句丽,也能占领大片土地。
这不仅是开疆扩土的大功绩,更可以借助高句丽的人口银钱,恢复自身的国力。
……
吕云澄靠在软榻上,卫贞贞温柔的为吕云澄揉肩。
寇仲徐子陵侍立在一旁。
两人对视一眼,寇仲开口问道:“师父,我和小陵领悟了一种独特的心法,唤做‘井中月’。”
“看到了,心如止水,古井无波,很厉害。”
“但是一旦我们两个有一人陷入危险,另一人情急之下,便会从这个状态脱离,方才最后一招对拼就是如此。”
“不是你们做不到,而是你们走错了路。”
“请师父指点。”
“还记得《归去来兮辞》么?”
双龙的文化课教育,大部分是请夫子代为传授,唯独有两篇是吕云澄亲自教授。
一篇是庄子的《逍遥游》,一篇是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
“你们目前的状态,就是‘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井中月’的状态,本是让你们心如止水,空灵无念,但你们却一直都有念想。
存了念想,无形之心便会化为有形牢笼,一旦‘心为形役’,再厉害的心法,也会失去作用。”
徐子陵道:“那该如何不想呢?”
“顺其自然,井中月状态虽好,但并不一定适合所有情况。”
第260章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小仲,你方才说,如果子陵受到威胁,你便会因为心急而退出井中月,那为何不把这股焦急化为战意呢?”
“战意?”
“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因素有很多个,战意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在战意勃发、热血上涌的情况下,很难保持理智。”
徐子陵若有所悟,道:“太玄经?”
吕云澄笑道:“子陵的年终考试再加十分,跟我出来,我让你们看看如何在战意勃发的情况下,保持淡然和理智。”
三人去了王通家里的后花园。
吕云澄并指成剑,再次施展了一遍太玄经。
这一次仍旧是教学,但演示的不是剑意,而是战意和招意。
《侠客行》描述的是信陵君、侯嬴、朱亥的壮举。
公元前257年,秦军围困赵国国都邯郸,赵国向魏国求救。
魏安厘王派遣老将晋鄙带领十万大军营救赵国,秦昭王得知后,威胁魏安厘王,表示赵国我吃定了,谁敢出手帮忙,我吃了赵国之后就打谁。
魏安厘王心中恐惧,便让晋鄙减缓进军速度,观望观望再说。
信陵君心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决定出手相助。
他依照侯嬴的计策,设法窃取了兵符,随后带领勇士朱亥至军中。
晋鄙查验兵符无误,但是并不信任信陵君,打算先传信问问魏安厘王,信陵君一声令下,朱亥击杀晋鄙。
信陵君成功夺取到兵权,带领大军解了赵国之围。
赵国和魏国的关系,自然不如寇仲和徐子陵亲密。
但只看当时的状态,却也和寇仲所说的问题颇为贴合。
随着吕云澄施展招式,寇仲和徐子陵仿佛见到了信陵君、侯嬴、朱亥的壮举。
朋友危难,必需解救,这是战意。
窃符救赵,绝不盲目,这是智慧。
猛士随行,先礼后兵,这是稳重。
锤杀晋鄙,整合兵马,这是蓄力。
有战意,有智慧,有稳重,更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才能击退强敌,救友人于危难之中。
从首句“赵客缦胡缨”开始,吕云澄便鼓荡起了磅礴的战意,但直到最后一句“白首太玄经”,吕云澄却没有任何急迫慌乱。
施展完了太玄经,吕云澄又竖掌成刀,演示了一路刀法。
吕云澄本人并不擅长刀法,但“铁血十二式”刚猛霸道,也可作为刀法施展。
和独孤一鹤切磋的时候,吕云澄看遍了“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增补一些招式,为寇仲演示招意,已经完全足够。
铁血大旗门的武功类似于沙场绝学,独孤一鹤更是当过大将军,两门武学颇有沙场豪气。
战意勃发、铁血霸道的同时,却又必须要时刻保持理智。
毕竟,武者切磋,一着不慎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战场之上,绝没有人会手下留情。
太玄经更加适合徐子陵,徐子陵若有所悟,铁血十二式和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更加适合寇仲,寇仲很快便沉浸其中。
过不多时,吕云澄演示完了,抽身退到一旁。
商秀珣端着一碗茶汤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云郎,听老头说,别的高手教徒弟,都是说一堆云里雾里的话,让他们自己去领悟,你怎么直接就演示出来了?”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徒弟有疑惑,就算不直接给出答案,也该引导他们的思路。
说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然后让他们自己去悟,都能自己悟了,还需要师父做什么?”
“云郎不是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么?”
“那也应该先教了再说,什么都不教,算什么师父?要说玄之又玄,直接去看《道德经》和《南华经》不是更好?”
“‘散人’宁道奇的‘散手八扑’,据说就是从《南华经》中领悟而来。”
“难道宁道奇从小就看《南华经》么?他也是先学武功,等到有一定根基,再加上一些机缘,才能从《南华经》中领悟出‘散手八扑’。
一点武功都不会,看佛经道藏就能领悟出绝学武功,那种天赋亿万中无一,我可没资格当那种天才的师父。”
“真的有那种天才么?”
“有,我家乡有一个书生,一点武功都不会,而且早已过了最佳练武年龄,但通读道藏后,自行领悟了一身绝学武技。”
商秀珣翻了个白眼,道:“云郎家乡的能人可真多。”
“为什么我每次说实话的时候,相信的都很少呢?”
“除非你让我看看那位能人创出的武功。”
“我如果演示了,你怎么补偿我?”
商秀珣嗔道:“徒弟还在这里呢,正经一点,私下里的事,我什么都由得你。”
“那就好,正好小仲和子陵需要实战演练。”
吕云澄弹出两道指力,引动寇仲和徐子陵的战意,随后一拳“大伏魔拳”轰了出去。
九阴真经上记载的武技,大多不是黄裳所创,而是黄裳记下的仇家的武技。
商秀珣自是不知,她只见到吕云澄催动迥异于长生诀的玄门正宗真气,施展出一门门各不相同的武技。
“这是大伏魔拳!”
“这是摧心掌!”
“这是九阴神爪!”
“这是手挥五弦!”
“这是螺旋九影!”
“这是飞絮劲!”
九阴真经记载的绝学,吕云澄大部分只是看过,并没有练过。
但以吕云澄如今的根基,随手挥洒,便能发挥出更上层楼的威能。
寇仲和徐子陵听了吕云澄的讲解,看了吕云澄的演示,还处在顿悟之中,面对吕云澄层出不穷的怪招,下意识的出招抵抗。
吕云澄则是借着教徒弟的机会,继续体味阴阳长生真气的神妙。
除了阴阳长生真气外,吕云澄体内还有水木长生真气。
五行之中,水生木,水木真气相互促进,变得越发浑厚,这点不必细说。
但想要做到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凭空生出另外三种真气,还差了一些。
若能把长生诀七种真气归于一体,再加上黄天大法、天蚕功等绝学,必能达至传鹰、令东来的境界。
到那个时候,即便没有传送令,吕云澄也可以破碎虚空,飞仙而去。
第261章 天地有缺,影子刺客
翌日清晨,吕云澄写了一封信,让寇仲徐子陵去飞马牧场找鲁妙子。
鲁妙子那里有的是好东西,足够他们学一段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四大寇会联合进攻飞马牧场,正好让寇仲趁机练练兵。
吕云澄闲极无聊,便带着商秀珣和卫贞贞出门游玩。
东平郡这处地方,似乎没什么名气,但要说东平郡周边一处地方,那可是大大有名。
那处地方就是——梁山泊!
从五代开始,黄河多次决口,河水汇集在梁山周围,与源于梁山东南的张泽泊连成一片,形成了以梁山泊为中心的巨泺,统称为梁山泊。
如今虽然还没有形成八百里水泊,但也是一处风景秀丽的湖泊。
吕云澄雇了一艘小船,和商秀珣、卫贞贞去湖中划船。
商秀珣道:“云郎,你要和傅采林决斗,却任凭他选择决斗地点,若是他选择高句丽皇宫,或者是高句丽军营,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他把决斗地点定在高句丽皇宫,我就借机拆了皇宫,顺便杀了高句丽的王公贵族。
如果他把决斗地点定在高句丽军营,我就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千军万马中取敌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云郎觉得他会把决战地点定在哪里?”
“应该是在高句丽吧,我不觉得他有胆子出高句丽,除非慈航静斋牵线搭桥。”
“慈航静斋会这么做么?”
“很可能会,别忘了,慈航静斋有一代传人,就死在天外飞仙之下,等她们得到消息,就该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了。”
“什么叫做‘道德绑架’?”
“就是过来和我叨逼叨,说什么我的剑法危害天下苍生,我本人也危害天下苍生,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全,最好出家当和尚,或者找个地方隐居三五十年。”
“云郎似乎很不喜欢慈航静斋。”
“因为我讨厌道貌岸然之辈。”
事实上,大多数人对于慈航静斋的恶感,就是因为师妃暄,还有她师父梵清惠。
其余诸如秦梦瑶、靳冰云、端木菱一类的角色,或许不是非常讨喜,但也没有多少恶感。
如果是在《覆雨翻云》,吕云澄或许有兴趣和秦梦瑶论道,可面对师妃暄,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个兴趣。
原因很简单,说一套做一套,手段着实恶心。
全篇看下来,没看到慈航静斋辅佐明君,也没看到慈航静斋降妖伏魔,师妃暄做的最多的事情是死怼寇仲,用一切手段,完全不讲理的怼寇仲。
而寇仲因为徐子陵的原因,还对师妃暄下不去手。
徐子陵更不用说,被人当成傻子忽悠,被人当成白痴利用,利用完了一脚踢开,滚犊子吧你!
商秀珣自然也知道静斋仙子的艳名,见吕云澄对于慈航静斋没什么兴趣,心中稍稍放心。
船至湖心,吕云澄拿出钓竿,开始钓鱼。
吕云澄本以为第一条上钩的鱼会是王世充,没想到最先来的却是一个绝色佳人。
此时湖中尚有水雾,隔着雾气看去,只能看到她亭亭玉立,秀逸出尘的身姿,线条之美有若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吕云澄此生见过不少美女,她是唯一一个能够在身体线条上可以和无双比肩的。
她的气质清冷如仙,若非是女子,吕云澄怕是会觉得自己见到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船靠得近了,吕云澄终于看到她沉鱼落雁的娇容。
吕云澄收起鱼竿,钓上一尾大鱼,笑道:“贞贞,去把鱼料理了,今天吃清蒸鱼。”
商秀珣站起身子,微微施了一礼:“久闻石大家大名,昨日闻得箫声,今日得见真人,当真荣幸之至。”
石青璇回了一礼,笑道:“商场主怎的知道我是石青璇?”
商秀珣道:“天下间,除了石青璇,还有谁有这等清冷气质、如花娇容。”
“商场主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吕公子当真好福气。”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哦?却不知前两名是谁?”
“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再多一点,就该遭受天地嫉妒了。”
“天妒?吕公子见过遭受天妒的人?”
“见过,他是我的好朋友,在很小的时候,眼睛就看不见了。”
“然后呢?”
“天地有缺,天下间没有真正的完美,极致的完美就是极致的不完美,他的不完美,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完美。
我从未见过内心比他更美好的人,也从未见过比他更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是一个真正的赤诚君子。”
吕云澄做了个“请”的手势:“青璇小姐请进。”
石青璇也不客气,飞身进了船舱,开门见山的说道:“昨夜和公子合奏一曲,若有所感,不知公子可否赠予曲谱?”
“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懂乐曲呢?”
“那公子是如何做的?”
“我根据你的曲调,还有小徒和傅君瑜的比斗,随手敲出来的。”
石青璇闻言略有失望,原本以为遇到一个知音人,没想到竟然根本就不懂乐曲。
商秀珣对此倒是非常理解。
在飞马牧场那段时间,吕云澄时常给她唱几首来自于家乡的歌,初听之时觉得不错,细听却又觉得不甚文雅。
拿去问鲁妙子,鲁妙子也没给什么好评价。
说实在的,此时是隋唐,吕云澄若是面皮厚一些,大可以模仿诸多穿越者前辈,过一把诗仙诗圣的瘾,当年穿越到大秦朝的项少龙,就是此中好手。
但终归还是没有这么做。
最多就是为了传授弟子武功,向李白借了一首《侠客行》。
商秀珣见石青璇失望的表情,安慰道:“乐曲重要的不是技艺,而是内心,钟子期不过一打柴人,不也和俞伯牙成了知音?”
石青璇打趣道:“商场主说的有理,不过若说知音,吕公子的知音人,应当是商场主才是。”
说来也怪,石青璇自幼独居,生活比叶孤城还要孤僻,甚至有一定的自毁倾向,但同时又颇为活泼,是少有的喜欢开玩笑的“仙子”。
孤僻和自毁自然是因为石之轩,而活泼的一面,则是来自于她对生活的向往和希望。
石青璇本可以成为另一个花满楼,只不过她既没有慈爱的父母,也没有靠谱的朋友,最终成了清冷的石仙子。
如果把箫换成剑,石青璇简直就是翻版的叶孤城。
商秀珣道:“我和他唯一知的‘音’,怕是只有美食了,对了,石大家吃鱼么?”
石青璇道:“我怎的不能吃鱼?”
吕云澄解释道:“因为我和她说过,仙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每日餐风饮露,喝百花甘露水就已经足够。”
“吕公子说笑了,青璇若是餐风饮露,怕是早就已经饿死了。”
“那就好,人的一生最离不开的就是衣食住行,如果不吃鱼肉,‘食’这一方面,怕是要少一大半乐趣。”
卫贞贞在船头杀鱼,吕云澄、商秀珣、石青璇商谈甚欢,这可急坏了暗中观察的两人。
这两人一个叫董淑妮,是王世充的外甥女,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被王世充派来拉拢吕云澄。
名为拉拢,实际上就是引诱。
另一个名叫杨虚彦,是石之轩的徒弟,继承了补天阁的道统,号称“影子刺客”。
杨虚彦是隋文帝杨坚的孙子,废太子杨勇之子,一心想要成为皇帝,对于天下间的青年俊杰分外厌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同时,他还是董淑妮的恋人。
他很喜欢董淑妮,但和江山比起来,董淑妮就一文不值了。
看着相谈甚欢的三人,他既期盼三人赶紧谈完,董淑妮按照计划去引诱吕云澄,让吕云澄为他所用。
又希望吕云澄发生什么意外,他好一剑杀了吕云澄。
极致的矛盾感让他分外的憋闷,更憋闷的是,卫贞贞就在他头顶上杀鱼,鱼鳞鱼血飘在头顶,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第262章 终南山,全真道
“晚日照空矶,采莲承晚晖。风起湖难渡,莲多采未稀。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荷丝傍绕腕,菱角远牵衣。”
贞贞哼着萧纲的《采莲曲》,手持温柔刀杀鱼刮鳞。
温柔刀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能够剔去鱼刺却不损伤鱼肉的结构,最适合用来做蒸鱼或者整鸡脱骨。
狄青麟宫九的两把杀人薄刀,一把成了祛除散光的眼镜,一把成了杀鱼宰鸡的厨刀。
或许有人会觉得委屈了宝刀,但不管是花满楼还是卫贞贞,都觉得这很不错。
用刀做菜,总比用刀杀人好得多。
卫贞贞的动作很麻利,吕云澄三人还没聊多少句,她已经把鱼放上了锅,甚至还有功夫温上一坛黄酒。
吃蒸鱼一定要配黄酒。
而且一定要在蒸鱼的时候温酒,因为上等的黄酒一定要慢慢温,最好在鱼出锅的时候,酒也恰好温好。
如果没有黄酒,也可以用菊花酒。
这是陆小凤告诉吕云澄的,吕云澄对此深信不疑。
每一次打算吃清蒸鱼的时候,都会让卫贞贞一边蒸鱼,一边温酒。
王通交游广阔,家中酒窖藏有各式各样的美酒,吕云澄出门的时候拿了一坛越州黄酒以及一坛菊花酒。
越州这个名字不是很有名,但再过五百多年,到了南宋时期,越州就会换一个名字,叫做——绍兴!
石青璇嗅着蒸鱼的香气,笑道:“看来青璇今日有口福了。”
她并不擅长料理,也不喜欢做饭的烟火气,虽然不至于喝百花甘露水,基本上也就是清粥小菜,或者去树林中采一些野果。
让石青璇杀鱼宰鸡,清蒸红烧,大火炖煮,实在是太过为难她。
吕云澄道:“若说蒸鱼,还是以武昌鱼为最,清蒸武昌鱼,配上越州黄酒,那才是无上享受。”
“武昌鱼”这个名字,很多人都以为来自于现代,实际上这个名字是孙权取的,孙权非常喜欢吃武昌鱼,还常用武昌鱼大宴群臣。
石青璇道:“没想到公子对于吃还有如此多的研究。”
吕云澄道:“秀珣刚才不是说过么,我们俩最知的‘音’,就是吃,唯美食美人不可辜负。”
石青璇打趣道:“那武功呢?”
“辜负了之后,可不就要用武功说话了么?”
“商场主觉得呢?”
“以前在牧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在美食方面见多识广,出门之后才知道,我的见识还是太少了,天下美食千千万,想要吃到某一地的特产,最好还是亲自过去。”
“公子,夫人,石大家,鱼好了!”
卫贞贞轻声唤了一句,三人立刻进了船舱,一边吃鱼喝酒,一边继续闲聊。
杨虚彦躲在船底,听着三人从宫商角徵聊到煎炒烹炸,从山川水脉聊到风土人情,从诗词歌赋聊到才子佳人。
三人一个是八面玲珑的军火头子,一个是剑法如神的浪子游侠,一个是清冷孤僻的山林隐士。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没什么共同点,但偏偏聊得热火朝天。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全无顾忌,随心所欲,颇有魏晋名士“流觞曲水,列坐其次,一觞一咏,畅叙幽情”的风范。
杨虚彦对于商秀珣和吕云澄不甚了解,对于石青璇这个小师妹实在是太了解了。
从认识石青璇到现在,石青璇对他和石之轩说过的话,全部都加起来,也不足今日说过的话的一半。
杨虚彦心中突然有一个想法。
如果石之轩知道,自家女儿和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聊天聊的如此热烈,不知会做出什么反应。
杨虚彦是刺客,耐心自然是极好。
患得患失的焦躁感很快过去,身上的气机也随之变得如深潭般幽静。
杨虚彦平静了,董淑妮却越发的焦躁。
董淑妮和荣姣姣并称为“洛阳双艳”,容貌自然是极美的,但也要分和谁比。
和卫贞贞比自然是能胜过一筹,但石青璇比,还是稍逊一筹。
容貌相差并不算大,主要是气质差了一些。
但若是就这么回去,不说王世充那里不好交差,这种挫败感也会让她难受数月。
董淑妮咬了咬牙,对着撑船的侍女道:“石青璇又怎么样,就不信我一点胜算都没有,快,把船靠过去!”
……
商秀珣道:“云郎好福气,又有美人找上来了,嗯,青璇,我不是说你,莫要误会。”
两人已经熟络了不少,算不得手帕之交,但也算是朋友。
石青璇道:“吕公子这样优秀的人物,若是无人主动靠过来,那才是怪事,秀珣可要看紧了哦。”
商秀珣道:“天下有谁能看得住他?”
吕云澄道:“其实我还是很专情的。”
“哼!”
“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喜欢长得漂亮的。”
这下连石青璇都听不下去了,轻轻呸了一声,道:“以貌取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又没说我是君子。”
说话功夫,董淑妮的船已经靠了过来。
此女皮肤如雪似玉,白得异乎寻常,玄丝般的双眉飞扬入鬓,乌黑的秀发在顶上结了个美人髻,眼角朝上倾斜高挑,挺直的鼻梁与稍微高起的颧骨匹配得无可挑剔,傲气十足却又不失风姿清雅。
董淑妮穿的是一件黑色劲装,不仅让皮肤显得更加白皙,让身材显得更加玲珑,而且还添了几分豪爽大气。
很显然,来之前,她是经过细细考虑的。
商秀珣的容貌极美,但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就是皮肤不够白皙。
而董淑妮有西域胡人血统,皮肤天然就要白皙一些,再加上妆容服饰的衬托,不说把商秀珣比下去,至少能够不落下风。
唯一没想到的,便是多出来一个石青璇。
“奴家董淑妮,见过吕公子。”
“如果是你自己想来的,可以进来吃鱼,如果是王世充让你来的,那就帮我告诉他,我只有一个条件——终南山。”
“公子这是何意?”
“我要终南山,如果王世充给得起,我们可以谈谈条件,如果给不起,一切免谈。”
“不知公子要终南山做什么?”
“我的徒儿徐子陵天生道体,注定要开辟一派新的道脉,我要在终南山上建立道观,做为那一派的祖庭。”
“公子可否告知,那一派名为什么?”
“全真,全真道!话已至此,你可以回去了。”
董淑妮闻言也不继续停留,微微服了一礼,便让侍女撑船返回。
她已经得到了需要的情报,吕云澄又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与其厚颜留下,不如干脆利落的离开。
待到董淑妮走远,商秀珣好奇的问道:“云郎为何不自己开辟道脉?”
“因为我受不了清规戒律,而子陵天生道体,又生性恬淡,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没想到,子陵竟然还有这种大志向。”
“我曾经和他提过,他当时没说,但此次江湖之行,见识到了波云诡谲、阴谋诡计、人间疾苦,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只是子陵性子比较傲气,他要靠自己的能力领悟出自己的道,我这个做师父的,只能给予一些指点,并送他一座道观。”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位于秦岭山脉中段,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
如今终南山上还有另一支道脉,便是楼观道,楼观十老也是江湖名宿。
不过吕云澄并不打算独霸终南山,而是准备在山上建立重阳宫。
道门大宗师“散人”宁道奇成为佛门走狗,处处偏心佛门,为道门奇耻大辱,有能振兴道门的机会,想必楼观十老不会拒绝。
就算他们真的想要拒绝,看到吕云澄的剑匣,对半也会心甘情愿的同意。
石青璇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颇为有趣。
明明想要开辟一支道脉,却因为受不了清规戒律,毫不犹豫的把成宗做祖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徒弟。
别家弟子有了这等机缘,早已喜不自胜。
徐子陵却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开拓,而不是等着师父做完了直接拿现成的。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吕云澄和徐子陵,都算是当世奇人。
如果这两人是奇人,寇仲当然也不可能是凡俗之辈,凤凰又怎么可能收麻雀为徒。
这个江湖越来越有意思了!
石青璇心中突然涌出要在江湖中多转转的想法。
吕云澄道:“青璇小姐是不是觉得我很古怪?”
石青璇道:“却是如此,哪怕是四大圣僧,面对成宗做祖的机会,也绝不会放弃,青璇不觉得吕公子受不了清规戒律。”
吕云澄道:“首先,我真的受不了清规戒律,其次,子陵是很孝顺的,他日成宗做祖,仍旧会尊奉我这个师父。”
这就好比,王重阳创立全真道,但全真祖师是谁?吕祖。
徐子陵提前几百年创立全真道,全真祖师是谁?当然还是“吕祖”。
石青璇笑道:“那就恭喜吕祖师了。”
“客气客气,现在说这些还太早,需要清理的污秽也太多,比如,船底下偷听的这一位!”
第263章 江湖再无影刺客,人生在世总有难
“比如,船底下的这一位!”
吕云澄爆喝一声,左掌猛地拍入水中。
水流会阻碍掌力传播,大多数掌法在水中都会被削弱威力,但吕云澄会的掌法实在是太多,总有那么几门可以无视水流损减。
当然,不是惊涛掌。
惊涛掌虽然有个“涛”字,实际上却和降龙十八掌一样,是至阳至刚的掌法,和“水”没什么关系。
吕云澄用的掌法是天山六阳掌和如意兰花手。
绵柔的暗劲顺着水流轰向杨虚彦。
杨虚彦此前一直都在蓄力,听到吕云澄的呼喝声后立刻出手,宝剑好似幻影一般点向无孔不入的暗劲。
即便是在湖水之中,速度也丝毫没有损减。
杨虚彦不仅是石之轩的弟子,还是大明尊教的圣子,学了不少大明尊教的绝学,其中就包括“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秘籍,而是一把开启身体潜能的钥匙。
人和人是不同的。
因此,每一个修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人,都会生出不同的效果。
比如大明教尊许开山,他修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产生的效果是操控地火风水等自然元素。
原剧情中,杨虚彦把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和不死印法融合在了一起,创出了黑手魔功。
凭此绝学,他面对完全体的双龙,也足以逃走。
最终,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四人联手,才成功围杀了杨虚彦。
如今的杨虚彦还没有学到不死印法,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也还没有入门,只能凭借幻影剑法,勉强抵御吕云澄的掌力。
“砰!”
杨虚彦从水中冲出,宝剑一挥,催发出无数钢针般的细碎气劲,并幻化出数百上千眩人眼目的芒点。
剑法炫目至极,好似一个蛇蝎美人,在美丽的外表掩饰下,暗藏致命的杀招。
杨虚彦自知不是吕云澄敌手,因此,这一剑刺向的是商秀珣。
船上武功最弱的是卫贞贞,但卫贞贞是侍女,杨虚彦不觉得吕云澄会在乎一个侍女的生命。
另有一节,便是一旦商秀珣死了,董淑妮的机会就更大了。
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不得不说,执念真的能让人成魔。
吕云澄双目一冷,怒喝道:“找死!”
原本想留你一命,让你去对付侯希白那条舔狗,但你既然主动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锵!”
剑匣打开,紫薇软剑弹入到吕云澄手中。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一条紫龙飞空跃起,冲入到杨虚彦幻化出的炫目芒点之中。
杨虚彦的幻影剑法本是以剑光剑气干扰他人五感,但这紫龙好似有一对“真实之眼”,任凭他左躲右闪,虚实相接,总是能把握到他的位置。
剑二·再改·飞龙在天!
龙吟涧底寒潭澈,剑在匣中作狂歌!
杨虚彦的剑变化多端,速度奇快无比,招式凌厉狠辣。
吕云澄的剑变化更多,速度更快,招式更加凌厉,更有一股降龙伏虎的堂皇霸道。
紫薇软剑所过之处,杨虚彦的剑气寸寸崩碎,宝剑也被绞成了碎片。
嗷~~
龙吟声中,紫薇软剑以更迷幻、更迅捷、更凌厉、更精妙、更霸道的招式,破除了杨虚彦的全部后手。
杨虚彦拼尽全力闪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紫薇软剑刺破他的护体真气,刺入他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脏。
随后,剑气爆发,搅碎杨虚彦的五脏六腑。
黄系武侠世界,心脏破碎、心脉断裂甚至五脏六腑震裂,都不是必死的损伤,
秦梦瑶被红日法王一掌震断心脉,不仅凭借先天真气续接九九八十一日,还和韩柏以“双修大法”治好损伤,武功更胜一筹。
凌渡虚更厉害,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思汉飞震得碎裂,竟能靠着先天真气维持,最终脏腑重新长好,唯一的后遗症是成了哑巴。
杨虚彦自是比不得秦梦瑶凌渡虚,但也是不死小强。
吕云澄为了防止后患,宝剑刺入心脏后直接剑气爆发,别说杨虚彦,凌渡虚也绝对活不下来。
“锵!”
紫薇软剑回到了剑匣。
“噗通!”
杨虚彦落入了水中,永远的失去了呼吸。
这位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影子刺客,再也不会出现了。
“呼~”
吕云澄呼了口气,再次恢复到先前风轻云淡的文雅姿态。
卫贞贞对此视而不见,她是侍女,不管主子做什么,支持就可以了,没必要多说半句话。
商秀珣军火头子,自然不在乎吕云澄杀人,甚至眉目藏春,含情脉脉的看着吕云澄。
石青璇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那个,好像是‘影子刺客’杨虚彦?”
吕云澄也不认识杨虚彦,但是观其剑法,和传闻中的“幻影剑法”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商秀珣兴奋地说道:“影子刺客?此人就是影子刺客么?”
她的高兴是有理由的。
吕云澄前番飞仙一剑秒杀跋锋寒,可跋锋寒只是个无名小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就是短时间战平欧阳希夷。
寇仲徐子陵战平傅君瑜,但这并不是吕云澄亲自出手。
吕云澄的江湖名声,更多的还是因为“天外飞仙”,而不是战绩。
如今一剑秒杀杨虚彦,绝不会有人再怀疑吕云澄的实力。
石青璇提醒道:“吕公子可知,杨虚彦是石之轩的徒弟。”
吕云澄笑道:“你的意思是,石之轩可能会来报复我?这到是有趣,那我是不是应该抓了他的女儿威胁他。”
“他是一个无情的人,绝不会受人威胁。”
“既然他连亲生女儿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弟子呢?再者说了,他来找我,倒霉的不是我,而是他。”
“吕公子或许能胜过他,但留不下他。”
“我能击败他,就能留下他,莫说是现在的石之轩,就算是完全状态、实力最强的石之轩,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为什么?”
“因为我的内功天克不死印法。”
石之轩横行天下,所倚仗的不过就是“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
“幻魔身法”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轻功身法,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不死印法”是石之轩综合花间派与补天阁两派秘传,以佛学义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高深思想作为理论依据,又经过无数次生死战斗,总结出的一套高深武功。
利用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的原理,通过真气的快速生死转换使得真气近乎源源不绝,而且不会有回不过气的现象,能够随意在生死二气之间转变切换。
核心奥义在于“借力”,将别人攻来的真气(死气)转化为生气,回复自己的气血。
归根结底,不过是借力法门。
虽然比“移花接玉”、“斗转星移”更加高深,但核心理念仍旧是“借力”。
而吕云澄的嫁衣神功让精气神融为一体,不仅加持之力惊人,而且真气运行过程中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外泄,天克各种借力法门。
如果是原版的嫁衣神功,石之轩或许能够借走一部分力道。
但吕云澄体内的真气,是综合了嫁衣神功、无相神功、玄功要诀、九阴真经、太玄经、先天功、天蚕功、黄天大法、长生诀等绝学的“浑圆功体”。
想要借走吕云澄的力量,除非石之轩的武道境界能够达到令东来的地步。
石青璇对于武功不感兴趣,也不在乎吕云澄的武功是不是真的能够克制石之轩。
吕云澄这么说,她就这么信了。
石青璇轻笑道:“和公子聊天很愉快,但今日已然见血,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和青璇小姐的聊天也很愉快,他日若是有了麻烦,可以来找我。”
“青璇只是在山中隐居清修,怎么会有麻烦呢?”
“人生在世,总是会遇到麻烦的,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
“那就多谢公子了。”
石青璇施了一礼,踏上自己的小船,撑着船离开了。
商秀珣打趣道:“云郎既然和青璇聊的如此开心,为何不把她留下?”
“我怕秀珣吃醋啊。”
“吃醋是何意?”
哦,忘了。
房玄龄如今正在陪李世民练级,还不是名传千古的“房谋杜断”。
“我家乡有一个很有能力的大官,非常的怕媳妇儿。
有一天,皇帝体恤他劳苦功高,要赐给他两个美人为小妾,大官没什么意见,他的夫人却坚决不允。
皇帝震怒,拿来一壶酒,对他的夫人说,抗旨不尊,该当杀头,你若再敢抗旨,就把这毒酒喝下去。
皇帝本意是吓唬人,没想到那个大官的夫人直接把毒酒喝光了,喝完才知道,那不是毒酒,而是醋。
自此之后,‘喝醋’之名就在我家乡流传了起来。”
“那个大官想来是个文官,若是武将,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我家乡还有一位战功彪炳的大将军,比这位文官还要惧内。”
吕云澄来了兴致,又给商秀珣讲起了戚继光“请夫人阅兵”和“给夫人杀只鸡”的轶事。
第264章 铁勒飞鹰,月下精灵
“云郎这话的意思是,秀珣是蛮不讲理的悍妇?”
“非也非也,不管是那个文官,还是那个武将,都是位高权重,手握生杀大权,他们既然能够容忍,岂不正说明妻子贤惠?”
商秀珣道:“若是那个董淑妮,秀珣定会打翻醋坛子,拔剑砍了她,若是青璇,那就只能希望云郎不要变心了。”
“怎么?没有信心了?”
“那种仙子一般的人物,对于男人的吸引力,还用我多说么?”
“仙子有仙子的好,凡人有凡人的好,石青璇肯定不会和我在水中……咳咳,这个杨虚彦,死都不会找地方,真是扫兴。”
“那还不是云郎你杀的。”
“谁让他非要藏在船底下,要是在王家门口埋伏我,不就没有这些事了?”
“说来也怪,云郎的名声不过刚刚传出,并未传的太远,到底是谁要杀云郎?”
“当然是他自己,你或许不知道,杨虚彦很喜欢董淑妮。”
“哼!原来是这样,云郎要去见见王世充么?”
“如果是美人,我还有兴趣去看看,大胡子就算了,咱们也该换地方了。”
“咱们去哪?”
吕云澄拿起一只鞋子,随便扔了一下,指着鞋尖的方向,道:“就向那个方向去吧。”
商秀珣很庆幸。
庆幸石青璇没有在这里,否则非羞的躲在湖水中。
虽说两人只是出来游玩,并无别的目的,但这也太过随意了。
“那个方向似乎是去竟陵的,竟陵的独霸山庄和飞马牧场是盟友,咱们正好过去看看。”
“独霸山庄?”
吕云澄沉吟几句,点头应了下来。
商秀珣喜欢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游玩,但并不喜欢赶路。
原因很简单,吕云澄担心老酒种子贡献过多,累的虚脱了,出门的时候带了老酒。
老酒不会允许吕云澄乘车,而卫贞贞不会骑马,所以总是吕云澄卫贞贞骑老酒,商秀珣自己骑乘另一匹良驹。
商秀珣不喜,一是想和吕云澄共乘一骑,二是经营牧场日久,对于老酒这种神俊宝马非常喜欢,想要试试老酒的脚力。
有宝马代步,从东平郡到竟陵,倒也不算远。
……
百丈峡。
这是一处长度约为三四百丈的峡谷,两边陡壁万仞,有些地方只能窥见一线青天,更有瀑布悬空直下,极为险要。
若是找个精通横练功夫,力大无穷的猛将镇守,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种地方,在别的世界必然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本世界类似的险关不说随处可见,却也不算少。
峡谷之外虽然能见到一些斑斑血迹,还有一些尸体,但是并无兵马驻守。
商秀珣上前,查看了一下那些尸体。
“云郎,那些尸体一部分是独霸山庄的人,另一部分则是草原异族。
自从裴矩设计分化突厥,突厥自此分为东、西突厥,虽有毕玄调节,却也矛盾重重,实力大损。
除了突厥之外,草原之上还有铁勒、吐谷浑等势力,看他们的装束,那些胡人应该都是铁勒人。
铁勒如今的第一高手名叫‘曲傲’,号称‘飞鹰’,多年前曾败于毕玄之手。
有人说他刻苦练武,积蓄力量,准备报复回去,也有人说他沉迷酒色,武功已经大不如前……”
飞马牧场出售的战马,多是从草原上买来,在飞马牧场训练,随后卖给各大势力。
若非如此,单凭一家马场,无论如何也供应不了全中原的势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商秀珣对于草原各大部族的装束、民俗、高手非常的了解。
飞马牧场每年都会拿出大笔金钱用于探查情报,若论对于草原异族的了解,飞马牧场甚至胜过大隋朝廷。
吕云澄笑道:“曲傲?小角色而已,不值一提。”
曲傲一生的修为过程,可以“七、八、九”三个字来总括,分别代表了他三个阶段的成就。
七、八是指他名为“狂浪七转”和“暴潮八折”两种自创的奇功。
寻常武者,能练至运气发劲收发随心的地步,已可称之为高手。
但若要超越其它,则必须在其中寻求变化,用以克敌制胜。
而变化之道,则在于体内作为经脉枢纽的窍穴的修练,能以窍穴作控制真气输发的源泉,方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曲傲二十三岁时练成了七个窍穴,创出“狂浪七转”。
三十三岁时,又多练得一个窍穴,创出“暴风八折”。
四十一岁时,全身窍穴均可作为枢纽,创出“凝真九变”。
“九”并非是指九个窍穴,而是“九”乃数之极,取其无尽之意。
曲傲自以为武道大成,生出了挑战毕玄的心思。
坦白说,他这门武功潜力很高,毕玄也看出这一点,任凭他催发功力,在他气势最强最盛的时候,一击把他击败。
自此之后,曲傲彻底陷于那一次失败,武功不仅没有长进,反而退步不少。
不过他这些年专心培养弟子,弟子倒是培养的不错,更是培养出了“青蛟”任少名这个“传说级”的儿子。
之所以说任少名是“传说级”,是因为据说他曾经接了“天刀”宋缺一千多刀才失败,而且成功逃离。
按照宋缺的战力判断,能接宋缺一千多刀并成功逃离的高手,打三五个曲傲应该没啥问题。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宋缺千刀归一,一刀下去就是一千多刀,任少名勉强接了一招,然后宋缺要面子,一招没杀死不好意思出下一招。
寇仲徐子陵最近一直四处搞事,但不是在巴陵帮就是在瓦岗寨,还招惹过东溟派,没有去铁骑会。
所以任少名目前还活的好好地。
有时间倒是要去看看,这个接了宋缺一千多刀的,是个什么人物。
商秀珣分析完了情报,道:“独霸山庄有难,飞马牧场作为盟友,应该去看看。”
吕云澄道:“那就去吧。”
三人穿过百丈峡,到了一处横亘无尽的密林。
林外地平远处,是一列耸立的崇山峻岭,在这之间则是地势起伏的陵丘与疏林。
此时火光掩映,以数百计的火把布满陵野之上,两帮人马正作生死拼杀。
战场中心有盏高悬的黄灯,挂在一个高台的木柱上,木柱上还绑了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面目。
吕云澄却知道,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绝美的女人,一个好似月下精灵的女人。
婠婠。
如果给黄易笔下角色排好感度,婠婠能超过师妃暄一百个靳冰云外加五十个虚夜月。
吕云澄自是不会对没见过的人生出色心,但是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嗖!
吕云澄冲天而起,随后好似飞仙一般轻轻飘落在高台上。
第265章 伪装术很差的婠婠
吕云澄飘落在高台上,拼杀的两拨人顿时住手。
一个年轻英俊的胡人喝道:“你是何人?”
他是“飞鹰”曲傲的三弟子,名叫“庚哥呼儿”。
吕云澄笑道:“闲人。”
庚哥呼儿扬了扬手中的宝剑,喝道:“既然是闲人,就赶紧滚蛋,莫要找死!”
却是他见吕云澄轻功高深,不想招惹强敌,吕云澄若是能主动退走,那是再好不过。
吕云澄伸手一弹,解开婠婠的绑缚,随手一招“银鞍照白马”,把婠婠掷向商秀珣,随后抬脚就走。
庚哥呼儿怒道:“混账!哪里走!”
吕云澄耸了耸肩:“不是你让我走的么?”
庚哥呼儿冷哼一声,看向了商秀珣和卫贞贞。
这一看不打紧,目光当即就转不开了。
商秀珣不用说,一等一的美人,皮肤虽然不如婠婠白皙,但是更加符合胡人的审美。
卫贞贞的颜值不如商秀珣和婠婠,但那种温婉如水的气质,别有几分吸引力。
草原胡人崇尚勇力,遇到美人都是直接动手抢,婠婠是属于大师兄的,庚哥呼儿不敢动,商秀珣和卫贞贞他可不想错过。
“你可以走,这三个美人必须留下。”
“人啊,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找死呢!”
“锵!”
剑匣打开,泪痕剑弹入到了吕云澄手中。
商秀珣见到剑身上那道淡淡的泪痕,惊呼道:“这就是云郎的泪痕剑么?这个胡人能够死在泪痕剑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婠婠听闻“泪痕”、“云郎”之类的称呼,并不能确认来人是谁。
但此人武功之高,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方才那一掠一掷,寻常人看来只是轻功和柔劲,亲身经历的婠婠却知道,此人对于真气的操控已经到了精细入微的地步。
婠婠是阴癸派历史上天赋最高的弟子,不仅把天魔大法练到了十七重,还已经开始修行紫血大法,比之祝玉妍也只是稍逊一筹。
可婠婠却知道,自己只能做到那一掠,做不到那一掷。
更让她惊讶的是,接住她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个侍女模样的人,竟然都是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的武者,已经算是最上等的人物,竟然只是一个侍女,这到底是何方势力?
就在婠婠想着吕云澄的来历的时候,吕云澄已经和庚哥呼儿交上了手。
“嗖!”
庚哥呼儿手中长剑刺向吕云澄心口。
他的天赋也是不俗,目前已经练成“狂浪七转”,七个窍穴循环往复,真气连续变幻七次,威力已经超出自身根基六七成。
虽说庚哥呼儿内功不算浑厚,但能把劲力提升到如此地步,也能看出这门心法的不凡。
这也怪不得毕玄要用那等手段了。
为了突厥和铁勒的关系,不能下死手,也不能直接废掉,但可以间接打击信心,让曲傲就此沉沦。
吕云澄的真气缓缓输送到泪痕剑上,淡淡的泪痕闪过血色的光芒。
“嗤!”
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只是简单凌厉的一剑,却无比精准的破解了庚哥呼儿全部奇招,顺便刺穿他的咽喉。
泪痕剑平直一削,削断庚哥呼儿脖子的同时,又击杀了三个冲上来的铁勒武士。
武功最高的庚哥呼儿被一击斩杀,那些武士本该惊慌退走,可他们不仅不退,反而举起弯刀,咆哮着上前。
这却是因为,曲傲对于下属的管理非常严格。
庚哥呼儿身死,若是他们不能为庚哥呼儿复仇,回去也是难逃一死。
而且胡人生性悍勇,鲜血不会让他们感觉到恐惧,反而会激发他们的战意和兽性。
咆哮声中,十余把弯刀斩向吕云澄周身要害。
吕云澄身子轻轻一闪,突入到了人群之中,泪痕剑上下翻飞,每一剑出手,必然带走多条性命。
没有招式,没有变化,只有简简单单的横斩竖劈,以及常人难以企及的快狠准。
婠婠眼睛悄悄睁开一条小缝,看着吕云澄在人群之中来去自如,不像是在疯狂杀戮,更像是在弹琴鼓瑟。
手中好似不是泪痕剑,而是琴弦。
每一次琴弦拨动,都会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不足盏茶时间,这些铁勒武士便已经倒下四五十人,独霸山庄的人更是被吓得连连后退,连上前夺取婠婠的胆子都没有。
面对铁勒武士他们敢上,面对杀神他们可不敢。
半炷香时间后,一百多位铁勒武士尽数身亡,吕云澄平举泪痕剑,轻轻一吹,吹下一朵最凄美最灿烂的血花。
“锵!”
泪痕剑回到了剑匣,吕云澄大步走向商秀珣。
独霸山庄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吕云澄离开,却连上前一步的胆子都没有。
商秀珣看过婠婠的容貌,对于婠婠的来历非常好奇,也没有接触独霸山庄的意思,和吕云澄去了树林中一间废弃的小庙。
“秀珣,为夫的泪痕剑怎么样?”
“云郎的剑法自然是高深莫测,只可惜那些人都是土鸡瓦狗,不能看到泪痕剑的真正威能。”
“你会有机会看到的。”
“这位姑娘可是个美人儿呢,她的来历一定不凡。”
“哦?何以见得?”
“秀珣此生见过的可以比肩此女的美人,唯有石大家,这样一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寻常人物。”
商秀珣又指了指婠婠的玉足,道:“这位姑娘出身必然很高贵,而且是伪装潜入独霸山庄,只是这伪装做的也忒差。
若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赤着脚的情况下,脚早就已经脏了,她的足却好似白玉一般洁净无瑕,啧啧,真是我见犹怜。”
婠婠听得额头直冒黑线。
她习惯于赤足,旁人只顾及她的美貌,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来,着实是太过大意。
不过她刚才听到“秀珣”二字,却是知晓,这个女人便是飞马牧场场主商秀珣,这个男人便是“剑魔”吕云澄了。
传闻此人剑匣中有六把剑,其中一把样式和白云剑圣的白云剑一模一样,而且他还能用此剑施展天外飞仙,并于王通寿宴上约战傅采林。
据说他在寿宴之后,不知怎的,和“影子刺客”杨虚彦发生了冲突,一剑秒杀杨虚彦。
白云剑圣和慈航静斋有仇,杨虚彦是石之轩的弟子,石之轩和自家师父有大仇。
按照“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或许有机会达成合作。
他那两个弟子寇仲徐子陵也都是当世一流的人物,出道不足一年,便搞出了无数大乱子。
婠婠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吕云澄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么,小辈中天赋前三甲,我那两个弟子各占一位,慈航静斋和阴癸派的传人争一位。”
商秀珣道:“慈航静斋的传人都是配备长剑,且仙气飘飘,这位姑娘身上没有宝剑,也没有石大家那种气质,莫不是阴癸派传人?”
“没错,所以,这位姑娘,你可以醒过来了么?”
婠婠见底细已经被扒的差不多了,而且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继续伪装对于合作没有任何好处,便干脆醒了过来。
“久闻剑魔之名,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小可。”
婠婠轻轻晃了晃头,秀发随之微微飘扬,月光顺着窗户洒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就好似西方神话中的月光精灵。
以吕云澄的心性,也忍不住微微一愣。
“不愧是阴癸派的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婠婠眉头微蹙,娇声道:“公子不会也在乎什么仙子魔女的传闻吧。”
她并没有施展任何媚功,只是自然而然的表情动作,却把自身魅力表现得浑然天成。
尤其是微蹙的眉头,更有一种“心比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林妹妹的感觉。
“如果我在乎这个,就不会自称为剑魔了,能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当然,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能不能合作,你应该明白,独霸山庄是飞马牧场的盟友,而飞马牧场的场主……”
吕云澄把商秀珣拉入怀中,道:“是我的夫人。”
商秀珣道:“我不会坐视独霸山庄被阴癸派彻底渗透。”
婠婠道:“如果独霸山庄庄主心甘情愿把基业送给我们呢?”
商秀珣冷然道:“那就可以换一个庄主了。”
“场主要的是盟友,不管和谁结盟,都是结盟,这有什么区别么?”
“如果你真的是阴癸派弟子,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爹是谁,我对于你们并没有那么信任。”
“可惜,现在独霸山庄比我们更不值得信任。”
商秀珣从吕云澄怀中起身,道:“所以,你凭什么保证你的信用?”
婠婠道:“不知商场主凭什么要我展示信用。”
合作是有条件的,实力平等才叫合作,以实力而言,飞马牧场确实远不如阴癸派。
商秀珣道:“看来,你要试试我们的实力,你的天魔大法练到了第几重?”
吕云澄插嘴道:“至少十六重,甚至已经达到了十七重,并且紫血大法已经入门。”
“吕公子好眼力,不知吕公子的天外飞仙练到了什么地步?”
“对付姑娘这样的绝色佳人,天外飞仙的杀气未免太重,我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锵!”
剑匣打开,削香剑弹入到吕云澄手中。
“此剑名为——削香!”
初见削香剑的人,无不为削香剑的精美而震惊。
如果婠婠是天下间最美的人儿,削香剑就是天下间最美的剑。
这把许久没有用过的宝剑,经过长时间的温养,已经变得越发精致优雅。
空蒙蒙的剑芒好似云雾一般缠绕在剑身上,比婠婠身上的纱衣更轻,更柔,更薄,更美。
婠婠心中一沉,天魔大法已经提到了十七重。
第266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削香剑杀气不如泪痕,变化不如紫微,决绝不如鱼肠,又没有白云剑的高渺苍远、湛泸剑的仁者无敌,但其精致优雅,冠绝吕云澄见过的所有宝剑。
吕云澄对决过不知多少高手剑客,见识过不知多少神兵利器,却无一把兵刃比得上削香。
用美的好似艺术品的宝剑,对决美的好似艺术品的绝色佳人,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
婠婠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看过吕云澄的情报,知道吕云澄武功高深,但未必能达到三大宗师级别。
可现在吕云澄只是弹剑入手,强大的压力便让她不得不提起全身功力硬抗。
“刷!”
婠婠手中多出一对一尺多长的短刀。
这是阴癸派传承神兵,名唤“天魔双斩”,锋锐坚韧,以点破面,专破内家护体罡气。
吕云澄晃了晃手腕,削香剑发出一声清脆悦耳,堪比石青璇的箫声的剑鸣。
“你先出手。”
“那奴家就领教吕公子的神剑了。”
婠婠的声音好似黄莺出谷,娇翠欲滴,可这一声轻叱,却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充斥在方圆数十丈的空间,狂风怒号,暴雨倾盆,似乎有滔天巨浪滚滚而来。
天魔啸。
阴癸派大范围群攻手段之一,乃精神杀伐之法。
不仅可以削弱敌人的精神状态,还能借机先声夺人,抢占攻势。
吕云澄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也不见吕云澄有别的动作,只是剑身震颤不断,发出一阵阵的鸣叫,却硬生生压下了婠婠的天魔啸。
魔恸天哭大悲咒!
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中的音攻法门,吕云澄早已练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仅凭弹剑震荡,便可以施展而出。
再者说了,吕云澄和宝剑人剑合一,剑已经是身体的延伸,以剑施展魔恸天哭大悲咒,倒也不算太过玄奇。
婠婠的啸声增大,剑鸣之声随之增大,婠婠的啸声减小,剑鸣之声随之减小。
可不管怎么变,总是压婠婠的天魔啸一头。
无形的声波在空气中疯狂碰撞,又一次次的抵消。
商秀珣和卫贞贞就在吕云澄身后,却分毫不受影响,反而饶有兴致的听两人“斗乐”。
天魔啸毕竟是以喉咙声带发出,婠婠的身体再怎么坚韧,也不可能胜得过宝剑,只是啸叫几声,便收起天魔啸,挥刀斩向吕云澄。
出刀的一刹那,天魔大法十七重的威能显露无疑。
天地之间弥漫着一层无形的气场,以婠婠为核心,周围的空间好似发生了坍塌,任何攻击靠近,都会被吸收过去。
婠婠的玉容上显露几道淡紫色的纹路,好似月光精灵堕落之后生出的魔纹,又好似被恶魔引诱,一半光明一半堕落的天使。
仙子和魔女,清纯和狂野,两种截然不同的诱惑,在婠婠身上融合为一体。
紫血大法!
这是一门能够改变人的气质,让人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无限趋近于所修行的功法的要求的绝顶心法。
举个例子,婠婠适合修行天魔大法,不适合修行慈航剑典,紫血大法能够让婠婠变为最适合修行慈航剑典的体质。
如果练到大成,全身血液都会变为紫色。
天魔双斩飞袭而至,吕云澄手腕一抬,削香剑划过一个无比优美的弧线,不带一丝一毫烟火气,轻灵的刺向婠婠的手腕。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商秀珣目光灼灼的看着,吕云澄把“清风十三式”传给了她,她已经把招式练得精熟,正好借机看看更进一步的状态。
她不是有超卓悟性的寇仲徐子陵,在武功方面也没什么傲气,能捡现成的,绝不会花时间去参悟。
清风十三式是有招的武功,却是无招的剑意。
吕云澄剑势展开,如微风,如月光,如风吹千铃,清脆悦耳,又如雨雪霜露,有形有质却又无迹可寻。
无论直线、斜线、半圆、整圆,无不是精妙流畅,美轮美奂。
吕云澄好似和无处不在的清风以及无所不至的月光融合为一体,剑气则像是化成了一只蝴蝶,围绕着婠婠曼妙的身姿上下翻飞。
清风徐来、风送花香、回风舞雪、光风霁月、清风浮云、清风映霞、微风细雨、风动千铃、清风指柳、风扬碧波、石火风灯、千里同风、风助蝶飞。
十三招剑法,起承转合,层层递进,由实转虚,由表及里。
描绘四季之风之姿,融入三仙(云霞雨)、四雅(风花雪月)、五行(金木水火土),以及庄周梦蝶,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
天魔大法本可以敏锐的把握住周边的变化,天魔力场更是可以生出强大的吸摄力,让周边的一切都受到影响。
但不管婠婠如何催动天魔大法,吕云澄的剑势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人、剑、气,全部都从有形化为了无形,天魔力场能够影响有形有质刀剑拳脚,能够影响无形无质的清风明月么?
或许等婠婠突破到天魔大法十八重,再把紫血大法练到绝顶,推演出天魔大法更进一步的内容,才有机会达成这一点。
商秀珣可以安心的欣赏吕云澄美轮美奂的剑法,借机提高自己的剑术修为,婠婠却惊得想要转身逃跑,然后召集大批高手围杀吕云澄。
不为别的,只因为吕云澄的武功实在是太过克制阴癸派绝学。
克制天魔啸还能接受,连天魔力场都能克制到这个地步,那可真是太过恐怖了。
在婠婠的感受中,吕云澄就像是一块坚固不破的顽石,投入到天魔力场之中,引起数不清的波纹的同时,又能顺着波纹发动攻击。
顽石有形有质,攻击无形无质。
极致的矛盾感让她难受至极,如同丝网一般笼罩周身的剑气,更是有一种天罗地网的感觉。
天魔啸、天魔力场、天魔双斩、天魔舞、天魔缎带、天魔手……
阴癸派诸般绝学在婠婠手中施展而出,每一门都精妙绝伦,美不胜收,配合着婠婠的绝世容颜,更是有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在吕云澄的冒险中,见过的能够比肩婠婠的天魔舞的,唯有公孙兰的剑舞,而且必须是身着霓裳羽衣的剑舞。
吕云澄心中甚至想着,若是石青璇吹箫,婠婠起舞,那该是何等神仙般的场景。
商秀珣初始之时,还有心思学习吕云澄的剑路,到后来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美妙至极的对决中。
婠婠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招式优美动人,吕云澄容色似玉、清贵稚雅,剑法美轮美奂。
两人一个翩若惊鸿,一个婉若游龙,每一招都直指对方要害,却美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吕云澄像是一株纯净无瑕的雪中寒梅,幽幽绽放,不染纤尘,婠婠则是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妖冶迷醉,灼灼其华。
剑四·改·风花雪月!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消失,天地间似乎只有风,只有月,以及淡淡的梅香。
婠婠双目紧闭,以心灵把握吕云澄的方位,对着左前方挥出倾尽全力的一刀。
叮!
天魔双斩碰到了削香剑。
嗤!
削香剑擦着天魔双斩之间的空隙,横在了婠婠的玉颈上。
“呼~~”
吕云澄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随着这一口气,剑气剑意全部散去,就连削香剑都收回了剑匣。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么?”
婠婠运转心法,压下躁动的气血,嫣然一笑:“敢问公子,方才用了几成力?”
“不知道。”
“公子是在取笑奴家么?”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有六把剑,每一把剑应对不同的对手,削香剑用几成力,和别的剑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我出招一向是随着性子来,这一招是五成力,下一招很可能就会变成七成,再下一招又可能变为三成。”
“公子最后一招用了几成力?”
“既用了力,又没有用力,不着形相,方能无迹可寻,明白么?”
“婠婠明白,多谢吕公子指点。”
“比武较技这种事,我来就可以,商议合作这种事,当然是我夫人做主,你们慢慢商议,我出去转转。”
吕云澄拉着卫贞贞,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商秀珣和婠婠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婠婠先开口了:“能嫁给吕公子这种良人,商场主真是好福气。”
“那是自然,我的运气一向都是很不错的。”
“却不知商场主是否明白,一个人的若是运气太好、福缘太厚,便会遭受天妒。”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不过云郎注定是要打开天门、破碎虚空的绝世人物。
此方天地根本就束缚不住他,管他天妒不天妒,又能如何呢?”
“天地束缚不住吕公子,还束缚不住商场主么?”
“你没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商场主此言,可不符合场主身份啊。”
“我对武道没有任何追求,也从未指望过登临武道绝顶,在武道方面,我给不了云郎任何帮助,但不代表我在别的方面一事无成。”
第267章 商秀珣的绕指柔,卫贞贞的小精明
“我的武道天赋并不算强,即便云郎多番为我洗筋伐髓,提升资质,但武道悟性是改不了的,所以我注定不可能凭武道和他走到最后。
可那又如何呢?
如果云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我做不了和他并肩而立的另一座山峰,却能成为山脚的溪流,山腰的绿树,山壁的藤蔓,山顶的小花。
在他寂寞的时候陪伴他,在他无聊的时候愉悦他,他胜利的时候我衬托他的威严,他失落的时候我陪他一起度过。
云郎曾经说过,如果他想,随时都能成为另一个叶孤城。
但他不想成为清冷孤独的剑圣,也不想成为冷漠无情的剑神,他要保留属于人的情感,保留属于人的欲望。
所以他是‘剑魔’,不是因为他肆无忌惮,横行无忌,而是因为魔有欲望,有属于人类的欲望。
我不是借他的高枝炫耀自己的凌霄花,也不是绑缚他的风筝线,我是他的锚,是他锁定人性的锚……”
商秀珣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眼中的爱意似乎要凝成实质。
婠婠突然觉得有些嫉妒。
既嫉妒吕云澄有一个理解他、陪伴他的红颜知己,又嫉妒商秀珣有一个尊重她、爱护她的如意郎君。
“可惜,吕公子身上,似乎不止有一棵树、一根藤、一朵花。”
“但每一棵树、每一根藤、每一朵花,都是独一无二的。”
看着商秀珣满是爱意的笑容,婠婠知道,自己这一局又失败了。
不是因为败于吕云澄之手失了气势,也不是因为智计不如商秀珣,而是生在阴癸派的她,从来都不懂得什么是情爱。
她对于情爱唯一的印象,就是祝玉妍因爱生恨,要和石之轩同归于尽。
至于独霸山庄庄主方泽滔,只是因为美色而痴迷,说穿了就是色心,绝无任何情爱的成分。
婠婠突然想到了什么,打趣道:“如果我要做他身边那座山呢?”
她本以为商秀珣会气急败坏,没想到商秀珣竟然点了点头。
“云郎说过,天下间武道天赋最好的女人,就是你和慈航静斋的传人,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不妨去试一试。
不过云郎很聪明、很挑剔、很霸道,虚情假意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意义,那只会让他很愤怒,非常非常的愤怒。”
“咱们似乎才刚刚见面,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自从认识云郎开始,我便一直和他在一起,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忍不住要袒露心声。”
“你刚才的话对他说,我保证他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这些话不用说,他早就已经知道。”
商秀珣笑了笑,换上了属于飞马牧场场主的清冷:“闲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可以谈谈咱们的合作了。”
“看来商场主是打算换一个盟友了。”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杀人的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唯有愚蠢的人才会死,我不会为了一个蠢人浪费精力。”
“秀珣方才似乎少说了‘好人’?”
婠婠不动声色的改了称呼,让两人显得更亲密一些。
“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称得上是‘好人’。”
“我能知道是谁么?”
“那是一个大夫,医术高明,医德高尚,连老虎都不忍心加害于他。”
……
吕云澄和卫贞贞坐在密林最高最大的那棵树的树杈上,静静地看星星。
卫贞贞依偎在吕云澄怀中,享受着难得的安闲。
无双温柔,但毕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经营傲来国日久,已经养出一些威严。
纤云温柔,但那是因为出身问题而不敢显露锋芒,实际上却是个女杀手、女特工。
吕云澄诸多红颜中,目前仍旧是温柔如水的,只有卫贞贞。
她的容貌不是绝色,但那股温柔,却最是让人难以忘怀。
原剧情中,连宇文化及那种残忍冷酷的枭雄,见到卫贞贞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吕云澄在卫贞贞耳边吹了口气,道:“贞贞,你真的不会骑马么?”
卫贞贞红着脸,道:“不会,奴婢真的不会骑马。”
先天武者,洗筋伐髓,耳聪目明,怎么可能不会骑马,那不过是她耍的一个小聪明,唯一一个小聪明。
吕云澄并不揭穿,反而调笑道:“在另一处地方,贞贞骑马的本事,可是不逊色秀珣哦。”
卫贞贞脸色红的好似熟透的苹果,红灵灵的分外诱人。
……
宇文化及卓立在战舰指挥台上,极目运河两岸。
此时天尚未亮,在五艘巨舰的灯火映照下,天上星月黯然失色,似在显示宇文阀的兴盛。
宇文化及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拙,神色冷漠,一对眼睛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这五艘战船乃是隋朝开国功臣杨素亲自督建,名为五牙大舰,甲板上楼起五层,高达十二丈,每舰可容战士八百。
宇文化及的目标,不是别处,正是扬州。
随着寇仲徐子陵在江湖中闯出名号,原本对于长生不死心灰意冷的杨广再次燃起希望,命令宇文化及抢夺长生诀,活捉寇仲徐子陵。
原本此事并不算难,宇文化及甚至查到了扬州石龙武馆。
可就在不久前,王通寿宴的时候,吕云澄飞仙一剑秒杀跋锋寒,又当众邀战傅采林,后又一剑秒杀“影子刺客”杨虚彦,证明了自己却有狂妄的资本。
宇文化及虽然傲慢,却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接住天外飞仙。
若是活捉了寇仲徐子陵,吕云澄打上门来,天外飞仙之下,一切雄图霸业都会成为尘土。
但杨广的命令却又不能不听。
宇文化及思虑许久,打算从石龙武馆入手,不管长生诀在不在石龙武馆,至少先做出一些事情,告诉杨广自己在专心做事,没有闲着。
若是长生诀就在石龙武馆,只要把长生诀抢到手,那也足够交差了。
天亮的时候,宇文化及抵达扬州,商秀珣和婠婠也已经初步谈好了合作。
婠婠要进一步探查飞马牧场的实力,商秀珣也要看到阴癸派更多的诚意。
第268章 卫贞贞:容我来补一刀
“轰!”
宇文化及被一掌轰出了会客厅。
石龙冷冷的看着宇文化及,厉声道:“宇文阀好大的名头,但想要抢长生诀,不妨把你那千军万马都带来!”
石龙一年多前就已经突破到了先天境界,再加上吕云澄的指点,武功突飞猛进。
宇文化及武功不俗,玄冰劲更是阴寒刺骨,但比起石龙,还是差了一筹。
“石龙,长生诀是陛下要的,你敢抗旨不成!”
“当今天下,抗旨的人多了,不差我这一个,莫说是我,你宇文化及,就真的会遵从圣旨不成,笑话!”
“你……既然你不识好歹,他日破家灭门,祸灭九族,可别怪我心狠。”
“哼!老子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亲无故,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家为道,不用你灭,老子的满门就剩下一个了。”
说到此处,石龙有些得意。
全真道之事,吕云澄和徐子陵分别传信告诉了他。
成宗做祖自然是想都不敢想,但自己作为跟着打天下的老臣,当个护法真神还是可以的。
若是日后再有一些成就,说不得会从护法真神变为护教真人。
他本就清静无为,喜好修道,对于成家没有任何兴趣,名传千古的机会就在眼前,那就更不可能错过了。
如今拿这一点来堵宇文化及,更是好似吃了人参果,浑身上下无比的舒适。
宇文化及怒喝道:“你虽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但你还有这许多弟子,你不怕死,就不为他们考虑考虑么?
四千将士已经在扬州城外列好军阵,你若是不把长生诀交出来,我一声令下,便让你石龙武馆鸡犬不留。”
石龙冷冷的说道:“千军万马、万箭齐发,我确实敌不过,但如果我把你绑在武馆门口,不知你那四千将士,敢不敢放箭。”
宇文化及道:“你现在没有这么做,说明你不敢,也不想这么做。”
石龙道:“如果你一定要逼我,那我也只能得罪了。”
“我承认,我小看了你,我愿意送上一些赔礼,至于长生诀,咱们可以商量。”
“你想要长生诀,不应该和我商量,因为长生诀根本就不在我手中。”
“吕云澄?”
“没错,如果你不怕天外飞仙,不妨去试试。”
“长生诀不在你手中,长生诀的内容,你总该还记得吧?”
“那上边七千多个鬼画符,我一个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记得,言尽于此,你到底是退,还是和我决一死战。”
宇文化及思虑片刻,做出了选择。
“我宇文阀愿意送上金银一车,珠宝一箱,良田千亩。
一是作为今日之事的赔礼。
二是仰慕‘剑魔’神威,想请石馆主帮忙引荐引荐。
此事若成,日后还有厚报,不知石馆主意下如何?”
石龙道:“我家公子的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不过我家那两位少爷,倒是可以代为引荐。”
“莫不是‘扬州双龙’?”
“正是。”
“成交!”
宇文化及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着外面喝了几声,数十卫士带着金银珠宝走了进来,一个身着文士衫的中年人送上了几张地契。
宇文化及当然不是鲁莽之辈,来之前就做了两手准备。
只不过别人都是先礼后兵,他是先兵后礼。
过程虽然颠倒,但是结果和预期并没有太大差距。
双方言笑晏晏,看起来商谈甚欢,可宇文化及想的是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偿还,石龙想的是看你怎么被那两个大少爷折腾死。
临走的时候,宇文化及有些不甘心,私下里又送上一箱珠宝,询问石龙知不知道长生诀的解法。
石龙非常的“慷慨”,把寇仲徐子陵练成长生诀的过程,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至于修行长生诀的先决条件,抱歉,我都没有练成,怎么可能知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不知道。
宇文化及心思深沉,没有表露出信不信,也不问石龙记不记得那几幅图,因为那毫无意义。
这种精细的心法,记错一点就是天差地别,他可不敢保证石龙会不是使坏。
宇文化及的谨慎让石龙颇为失望,他还打算用七幅图的副本,赚取七箱金银珠宝和几千亩地呢。
他自是不缺钱,但大少爷要打天下,二少爷要开道脉,怎么着也该意思意思。
如今只赚了金银一车,珠宝两箱,良田千亩,让石龙明白,自己真的不是很擅长忽悠人。
换做两位少爷,怕是能赚取五六倍吧。
换做是吕云澄,就算不绑了宇文化及要赎金,那五艘大船也必须留下。
唉!我还是太善良太老实了。
看着宇文化及的背影,石龙发出了上述感叹。
……
“婠婠,你不回独霸山庄了么?”
“独霸山庄有什么好的?方泽滔如何比得上吕公子一根头发。”
“能得到婠婠的恭维,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吧。”
“如果奴家说爱上吕公子了呢?”
“虽然我知道这九成九是假的,但我还是很高兴。”
“吕公子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么?”
“不,我是对你很有信心。”
“原来奴家在公子心目中,是如此的不堪么?”
这话说得百转千回,配合倾国倾城的容貌,泫然欲泣的表情,十个人见了,九个会觉得吕云澄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另一个直接撸起袖子仗义执言英雄救美。
不愧是阴癸妖女,就这一个表情,就足够让无数人明知是陷阱,也会毫不犹豫的踏进去。
吕云澄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从卫贞贞刚刚烤好的兔子身上撕下一块肉,递给婠婠,道:“祝玉妍什么时候来?”
婠婠笑道:“公子怎么知道祝师要来?”
“你虽然是阴癸派最出色的的弟子,但毕竟是初出茅庐,很多事情还不敢自己做主,尤其是涉及到武功超过你的人的时候。”
“祝师的武功,也不过比奴家略胜一筹,倒时候还请公子手下留情,奴家感激不尽。”
“等我手下留情,祝玉妍就会爆发全部实力,把我一招干掉,对么?”
“公子说笑了,奴家已经爱上了公子,怎么会欺骗公子呢?”
婠婠笑了笑,天魔双斩一挥,从烤兔子上切下一条后腿,递给吕云澄。
“云郎,来,奴家喂你,啊……”
换做是方泽滔,能听得一声甜腻腻的“郎”,再得婠婠玉手喂食,怕是喜得把自己十八代祖宗都忘了。
吕云澄却大煞风景,道:“婠婠,你用阴癸派的传承神兵切肉,不怕祝玉妍怪罪么?”
“贞贞剥皮放血用的那把刀,比我这天魔双斩也不差了,我问过她,这就是她的厨刀,平日里杀鱼宰鸡,连人血都没见过,岂不更加过分?”
“那是因为贞贞喜欢做饭,不喜欢战斗。”
“奴家这天魔双斩,在别人那里,是用来防身的,在云郎这里,是用来切肉的,怎么,云郎觉得这里面有血腥气?”
“虽然知道是假话,但你都这么说了,哪怕里面放了失心迷魂散,我也该把它吃下去。”
吕云澄拿起兔腿,三口两口吃了个干净。
“云郎莫要误会,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要试试我的毒抗能力,看看我能不能做到百毒不侵?”
“云郎真聪明,一猜就中,奴家更加喜欢了呢。”
吕云澄伸手入怀,拿出两瓶丹药。
“这是用天山雪莲炼制的碧灵丹,可解百毒,还能缓解修行邪派武功导致的走火入魔。
这是大还丹,活死人肉白骨,有毒解毒,有病治病,有伤治伤,无毒无伤无病则增长功力。
至于我修行的内功,十有八九都能抵抗毒素,能毒倒我的毒药,我还没听说过。”
婠婠面不改色,反而高声称赞:“云郎好功夫,奴家佩服。”
“佩服我就可以了,如果你用这种手段对付秀珣和贞贞,我就会在给她们解完毒之后,再……剃光你的头发。”
“原来云郎喜欢比丘尼。”
“不管我喜不喜欢,反正你肯定是不喜欢的。”
“哼!秀珣,你也不管管。”
商秀珣道:“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光头的婠婠是个什么模样。”
婠婠泫然欲泣,看向卫贞贞:“贞贞,你最好了,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吧。”
卫贞贞道:“婠婠小姐,我就是个侍女,哪敢管主子的事情,不过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我……我会闭上眼睛的。”
“你……我……这……”
“噗……咳咳……”
吕云澄哄然大笑,却忘了口中的兔子肉,咳了好几下,才缓解了过来。
经过长时间的影响,连本性纯良的徐子陵都被培养的蔫坏,唯独卫贞贞还保持着温柔善良。
没想到这个最温柔、最老实、最善良的人补起刀来,竟然能把婠婠这小妖女都给堵得怀疑人生。
“你们三个,没一个好人!”
商秀珣又补了一刀:“昨天晚上就告诉你了,天下间的好人,只有一个大夫,你记性真差。”
吕云澄道:“我家贞贞还是很善良的,闭上眼睛,哈哈哈……”
第269章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婠婠觉得自己在阴癸派学的观人之术都白学了。
吕云澄性格捉摸不定,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摸不清就摸不清,商秀珣虽然是飞马牧场场主,但是性格比较直爽,两人已经熟了很多。
唯独卫贞贞,看起来又温柔又老实,没想到还有这温柔一刀。
她这温柔如水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天然呆啊?
婠婠怀着疑惑的心,吃完了烤兔子,此后数日,一边和商秀珣拉关系,一边试探吕云澄和卫贞贞。
吕云澄那里没什么进展。
不是油盐不进,而是啥都进,进完之后又全都漏出去。
她送出的糖衣炮弹,都被吃掉了糖衣,然后再把炮弹打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商秀珣都会主动过来补一刀,卫贞贞偶尔静静地听着,偶尔补一发温柔一刀。
卫贞贞自然不是心思深沉的人。
相处不足两日,婠婠便已经确定,卫贞贞是真的温柔如水,那些温柔一刀,十有八九是从吕云澄那里学来的。
吕云澄心思百变,商秀珣别的好说,谈到公事必然是公事公办。
和卫贞贞谈,说不过三句便会转到吕云澄身上。
婠婠现在不止知道吕云澄的生活习惯,知道吕云澄喜欢吃什么肉,喝什么酒,连吕云澄喜欢用什么姿势都知道了。
可这些有个卵用啊!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婠婠从商秀珣那里得知,邪帝舍利就在吕云澄身上,而且还套到了邪帝舍利的“正确用法”。
甚至还知道,吕云澄会一门和天魔大法非常相似,可以增补天魔大法威能的独特法门。
婠婠非常有理由怀疑,这是吕云澄故意透给她的。
吕云澄很喜欢看她的笑话,每当她想要套话,就把她推给卫贞贞,然后就是一轮“公子真好”、“公子是最厉害的”之类的洗脑发言。
如果让人知道,阴癸派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小妖女,最大的克星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小侍女,怕是会笑掉大牙。
可事情就是这么怪。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一物降一物了吧。
如果一连过了五六天,直到祝玉妍赶来,婠婠也没有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反而对吕云澄的身体构造有了更多的了解。
……
明月高悬。
一位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迎风而立,面对四人。
她的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只看她站立的姿态,便有种观赏不尽的感觉。
阴后祝玉妍。
阴癸派宗主,魔门八大高手之首,六七十岁仍旧面如少女的老怪物。
商秀珣死死盯着祝玉妍,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值得自己的老爹记挂至今,为此辜负了自己的母亲。
细细看来却又觉得,如此美人,也怪不得鲁妙子会记挂。
吕云澄笑道:“祝宗主,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吕公子可否知晓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拖住你,小徒对你两位红颜知己出手,不知你该如何应对?”
“秀珣和贞贞都已经修成长生诀,纵然不敌婠婠,也可以支撑数招,其实也不用太多,只需要支撑一招,就足够了。”
“砰!”
剑匣竖在了地上。
吕云澄道:“我这剑匣中有六把剑,其中一把名为——鱼肠!”
祝玉妍略带震惊的说道:“专诸刺王僚的鱼肠剑?不是已经毁掉了么?”
“既然能毁掉,就可以重铸。”
“仅凭鱼肠剑,就想一招击败我?”
“祝宗主魔门中人,应当听过‘天魔解体大法’之名。”
祝玉妍当然知道天魔解体大法,她苦思十数年,专门为石之轩准备的杀招“玉石俱焚”就是“天魔解体大法”的升级版。
天魔解体大法是拼着经脉寸断、武功尽失,换取短时间的功力爆发。
玉石俱焚则是如同“奥特炸弹”一般,把自身一切功力都爆发出来,自己固然会炸成飞灰,敌人也会因此尸骨无存。
祝玉妍道:“就算你能取胜,那你也会废掉。”
“你可以试试,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因此而后悔。”
婠婠道:“师父、吕公子,咱们是商议结盟的,为何一见面就要拼死呢?”
“因为你师父没有合作的诚意。”
“吕公子也没有显露出手段。”
“你想看什么?一击必杀的招式么?那你可不要后悔。”
“就让我看看你击败婠婠的那一招。”
祝玉妍爆喝一声,一条欺霜赛雪,美的异乎寻常的玉手从宽敞的袍袖内探出,纤长优美的玉指在夜空间作出各种玄奥难明的复杂动作。
“锵!”
剑匣打开,湛泸剑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婠婠没有传信给你,不要用天魔啸对付我么!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浩然正气直冲霄汉,湛泸剑上凝聚出乳白色的剑芒,好似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震怒,投下降妖除魔的三十六路雷霆。
如果说魔恸天哭大悲咒和天魔啸是互破,浩然正气对于天魔啸就是彻头彻尾的克制。
尤其是吕云澄以仁道之剑湛卢加持浩然正气,连天魔力场都给撕开了一道缝隙。
祝玉妍双手一抖,两条缎带点向吕云澄的前胸。
吕云澄轻轻挥舞湛泸剑,挽出三个剑花,寻寻常常的剑花,却把祝玉妍的缎带尽数套住,并封锁她全部的后手。
霍家剑法——三省吾身!
祝玉妍飞掠到吕云澄身前,纤纤五指直抓而下。
吕云澄仍旧是一招“三省吾身”,浩然正气凝聚出的剑芒无坚不破,任凭祝玉妍招式如何精妙,出手如何魅惑,也是一剑破去。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阴霾即去,天地清明;乾坤两造,日月重光;辟邪守正,心念如一;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吕云澄口诵霍家剑法的精义,每诵念一句,便出刺出一剑。
招式并不精妙,速度并不迅捷,也没有丝毫杀意,但湛卢宝剑却好似是一条天堑,任凭祝玉妍如何狂攻,也跨不过去。
剑六·湛卢!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第270章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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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道心种魔,朋友和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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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寇仲减十分,子陵加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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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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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一石二鸟,曲傲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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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静念禅院,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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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为人正直,品德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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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草原势力,天魔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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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天魔十九重,道心种魔
嗖!嗖!
两条缎带点向吕云澄的双肩,
吕云澄屈指一弹,缎带倒飞而回,婠婠顺势一挥,缎带好似龙卷风一般环绕在周身。
这两条缎带可不是寻常的绸缎,而是阴癸派传承神兵之一——天魔带!
由于自家女儿从小就跟自己闹别扭,后来更是远走东溟,祝玉妍满腔母爱都倾注在婠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婠婠。
不止把天魔双斩传给了婠婠,连天魔带都给了出去,自己用的只不过是寻常的缎带。
天魔带有三大优点。
一是坚韧,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二是真气传导性极佳,真气灌注如臂使指;三是环绕周身,对于天魔力场有一些加成。
婠婠此时便是以天魔带加成天魔力场,并模仿吕云澄方才的状态,体悟明玉九重的真气漩涡。
寻常真气出手,哪怕是长生诀道心种魔大法,也是向外挥发,只不过一个回复速度快,一个能够引动天地宇宙的力量。
而天魔大法和明玉神功的特点都是“收缩”。
区别是,天魔大法制造出天魔力场,引导敌人的劲力攻向别处,明玉神功则是直接把那些劲力吸入体内,增补己身。
若是只有天魔大法,前路会越来越邪,越来越歪,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若是只有明玉神功,在这个神功秘法无数的世界,真气漩涡的力量未免有些不足,有被人反过来利用的风险。
二者结合,明玉神功把天魔大法引入正路,天魔大法增补真气漩涡的威能,实在是天作之合。
婠婠这些时日一直在苦修明玉神功,方才又见到吕云澄催动明玉九重,心有所悟之下,借着天魔舞和天魔缎带,还真就模仿了出来。
只不过两种武功毕竟出于不同的世界,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融合。
婠婠的实力固然有所长进,想要做出最终突破,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机缘。
吕云澄屈指一弹,点出一道剑气。
剑气还未靠近天魔带,便被天魔力场干扰,真气漩涡紧随而上,把剑气搅成粉碎,但想要把破碎的剑气汇聚于己身,增补自己的实力,却是万万不能。
婠婠好似一只蝴蝶,在两条缎带组成的花丛中翩翩飞舞,吕云澄弹出数十上百道剑气,都被缎带悄无声息的化解。
看起来非常的不错,但是在不知不觉间,两条缎带已经如同牢笼一般锁住婠婠。
翩翩飞舞的蝴蝶,变成了作茧自缚的蚕虫。
若能破茧成蝶,自然是脱胎换骨、天高海阔,可婠婠连续试了七八种方法,也只是被剑气挡了回去,无论如何也突不出去。
这种憋闷的感觉,就好似在有个喷嚏打不出来的情况下,又遇到了便秘。
上面堵,下面堵,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堵,有说不出的憋闷难受。
婠婠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深海漩涡,陷入了泥淖沼泽,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越陷越深。
原本晶莹剔透的皮肤,都因为过度鼓催真气,有了一些血色。
眼看婠婠的气息越来越不稳,甚至有了一丝毁灭的意味,吕云澄立刻收手。
婠婠好似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此时有了一个宣泄口,积蓄许久的真气如同江河决堤一般倾泻而出。
吕云澄运转逍遥御风心法,把婠婠散溢的劲力尽数吸摄过来,借此体悟天魔大法的神妙。
婠婠见真气不断汇入吕云澄体内,以为吕云澄要吸干她的功力。
转念一想,吕云澄的武功远胜于她,要吸早就吸了,何必等到现在,便凝神静气,感悟自己方才被困于茧中的感觉。
过不多时,发现有一股精纯至极的玄门真气汇了过来。
原本已经近乎干涸的丹田经脉,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贪婪地吸收着汇来的真气。
婠婠盘膝坐地,五心向天,闭目凝神,自是看不到周身。
但她却偏偏能够看得到。
她觉得自己身上多出一双特殊的眼睛,借助这双眼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是色彩,不是元气,不是阳神,也不是天地宇宙的能量,更不是破碎虚空的壁垒,而是一个个奇怪的波动。
一草一木是波动,寻常武者的真气也是波动,先天真气则是更高层次更加精微的波动,因此能与人的精神结合。
若是有一种波动能够超越生死,就可以能人之所不能。
这番感悟,是从另一种角度观摩此方世界的本质,也就是天魔大法十九重“原始篇”,也可以说是——道心种魔大法。
天魔策是一个完整的修行宝典,心法和心法之间当然有关联。
举个例子,《覆雨翻云》中的赤尊信就是阴癸派传人,不仅继承了部分阴癸传承,还修成了魔种,并以魔种凝练毕生修为,让韩柏一步登天。
别人家的天魔大法突破后是什么模样,吕云澄不知道,但本世界的婠婠,在自己的干涉下,领悟到的就是类似于道心种魔大法的天魔十九重。
当然,仅凭婠婠的积累,还不足以悟出完整的心法。
之所以能有如此领悟,当然是因为吕云澄。
吕云澄借助吸摄而来的天魔真气,辅以紫血大法,模拟出了天魔十八重的状态。
十八重天魔真气加上自身精纯至极的玄门真气,一同注入邪帝舍利,引动了向雨田留下的精神印记,洞悉了道心种魔大法的全部隐秘。
而此时吕云澄和婠婠以逍遥御风相互连接,吕云澄看到的,婠婠自然也能看到一部分。
吕云澄默默地参悟道心种魔大法,婠婠则是搭着吕云澄的便车,领悟更深层次的武道。
本世界武道方面最大的特点,便是精神境界决定一切,只要精神突破,武功自然会随之提高。
婠婠心中涌现出一种欢快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初生的婴孩,用最童稚最纯真的眼睛观察世界。
她感觉到了卫贞贞水一般的柔和,感觉到了商秀珣松竹一般的坚韧,感觉到了吕云澄这个既存在于世间,又不容于世的异数。
吕云澄就像是耸立于山巅,吸收天灵地秀、日精月华的仙石,又像是一股育养天地、陶钧万物的先天纯阳之气。
根据阴癸派典籍记载,武道境界高深的武者,多是肉身虽存留于世,精神却已超脱于外物。
吕云澄却是精神和天地相合,肉身却好似存在于世界之外。
这种极致的矛盾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这种神与神的交流,比一切言语一切魅惑更加快意。
韩柏让虚夜月庄青霜一见倾心,让静斋仙子为之心动,是因为他长得很帅才学很高品行很好么?
当然不是,九成以上的原因是魔种。
同样的道理,慈航静斋的传人为何那么有吸引力,师妃暄比婠婠长得美么?
当然也不是,主要原因是,慈航剑典能够凝成吸引力比魔种更胜一筹“仙胎”。
慈航剑典是慈航静斋先祖地尼翻阅《魔道随想录》,得窥破碎虚空和道心种魔的隐秘,进而创出的心法。
仙胎魔种,各走极端,源头则为一体。
天魔大法终归弱了道心种魔大法一筹,所以慈航静斋的仙子永远比阴癸派的妖女更有吸引力。
尤其是面对魔门中人,慈航剑典简直是无上杀器,连庞斑这种人物都只能退避。
不知过了多久,吕云澄和婠婠同时转醒。
婠婠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根基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虽然搭着便车,体悟了一下更高层次的境界,对未来大有好处,但是身体负担也是极大。
吕云澄喂婠婠服下一颗小还丹,笑道:“这一舞很值吧?”
婠婠嗔道:“若是云郎早这么对我,奴家早就是你的了。”
“在练成紫血大法之前,我还做不到带你一起感悟精神境界。”
“那是怪我喽?”
“你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错误。”
“呸!负心汉!”
“负不负心以后再说,先说说你有多少领悟?”
“奴家感觉到了天魔大法更进一步的境界,这莫非就是云郎说过的‘原始篇’?”
“也有可能是道心种魔大法。”
婠婠这才发现,邪帝舍利被吕云澄握在左手,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很显然,吕云澄已经从中把握住了向雨田的精神印记,得到了道心种魔大法。
“云郎要修行道心种魔大法么?”
“你刚才不是感受到了么?练这玩意儿需要废去武功。”
“等云郎废去武功,奴家就把你绑起来,囚禁住,当我的如意小郎君。”
“这也不错,记得把贞贞一起带着,我习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
“奴家伺候你还不够么?”
“你又不可能时刻守在我身边。”
商秀珣略有不满的说道:“我呢?”
“你当然是苦练武功,时刻准备把我从魔门妖女手中救出来。”
“是不是还要再搭上石大家啊?”
“如果青璇也来,那就最好不过了,你可能不知道,女人打架,最好看了。”
这下,莫说是商秀珣,便是婠婠也听不下去。
唯独卫贞贞喜滋滋的,对于吕云澄的话,显然是非常的受用。
第279章 二虎相争,旁人遭殃
婠婠跺了跺脚,娇嗔一声,拉着商秀珣,转身就走。
商秀珣和婠婠处于好友和闺蜜之间,关系没那么好,但吕云澄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太得意了一些,大小姐脾气上来,便任凭婠婠拉着,找地方玩去了。
吕云澄伸手把卫贞贞拉入怀中,柔声道:“贞贞啊,还是你最老实,最温柔,最省心,最让人离不开。”
卫贞贞柔声道:“奴婢永远也不会离开公子。”
……
“说吧,把我拉出来做什么?”
商秀珣抱着手臂,面色严肃的看着婠婠,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婠婠道:“当然是请你离开云郎,云郎是我的,他也只属于我。”
“你想要的现在都已经拿到了,还叫的这么亲热做什么?”
“因为我现在非常想让他当我的如意郎君,方才我感觉到了他的阳神,他也感觉到了我,我们的真气和阳神交融了无数次,早已分不开了。”
婠婠笑吟吟的说道:“卫贞贞是个小丫鬟,没什么好在意的,你,总不能也当丫鬟吧。”
“你还真是霸道。”
“作为女人,总是要霸道一些的,这样才不会吃亏。”
“霸道一点确实能少吃很多亏,但你凭什么让我退走呢?杀了我?我是和你一起出来的,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脱不开干系。”
“云郎不可能永远都守着你,我还是有机会的,再者说了,我背后,可是有一整个阴癸派。”
“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想要胜过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商秀珣缓缓放开身上的气机,爆发出比寇仲徐子陵更加浑厚的真气,以及一股风轻云淡的剑意。
“我和你说过,我的天赋有限,不能凭武道和云郎走到最后,但这不代表我的实力弱,而是因为云郎太强了。”
“清风十三式!”
“没错,就是清风十三式,还是云郎专门为我改进过的清风十三式,天下间能胜过我的只有那么几个,不管是谁出手,都瞒不过云郎。”
“他对你可真好。”
“他对每一个夫人都这么好。”
“每一个?夫人?”
“你以为我是他的唯一?当然不是,云郎家中有二妻一妾,还有一个关系极好的知己红颜,对了,他和石大家的关系也不错。”
“你就这么由着他?”
“打我打不过他,算计也算计不过他,不由着他,难不成上房去翻跟斗?还是在地上打滚,或者拿根绳子上吊?
哼!婠大小姐,你是魔门出身,某些规矩你应该比我更懂,不是么?”
婠婠露出一个偷到鸡的小狐狸的笑容:“你说的‘某些规矩’,该不是强者为大吧?我似乎比你强哦?”
商秀珣笑道:“原来目的是这个,用得着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么?”
“我只是比较喜欢把别人的话反过来对付对方罢了。”
“云郎也有这种爱好,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如果你想和我比武,那你赢了,如果想争在云郎心中的位置,那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你说没必要就没必要?”
“如果我告诉你,云郎家里的正妻,武功还不如贞贞呢?”
“你去过云郎的家里么?”
“没有,但我听他说过很多家里的故事。”
“这就对了,既然没有去过,那就可以当成是不存在。”
“你觉得不存在,所以就不存在?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我觉得可以这么算。”
“那就好,如果这么算的话,我就是他的正妻。”
婠婠伸出食指,挑起商秀珣的下巴,笑道:“我觉得,你还是早点认输为妙,否则,当我绽放的时候,所有的花都会凋零的。”
商秀珣道:“我不是花,我是狂风暴雪中仍旧坚韧不拔的松竹。”
两人唇枪舌剑,交锋看似不激烈,实则比武斗更加精彩。
婠婠肆意释放魅力,想要让商秀珣知难而退。
商秀珣则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态,顺便用吕云澄家中的正妻来压婠婠。
婠婠表示没看过的都不存在。
商秀珣表示那我就是老大,娶妻娶贤,娶妾娶色,你天姿国色正合适。
争辩许久,未见输赢,正要约个时间再争一次,却见吕云澄和贞贞走了过来,当即换上一副好姐妹的笑容,手挽着手,去城南的十二坊逛街。
卫贞贞笑道:“两位夫人关系真好,公子可有服气了。”
吕云澄苦笑道:“若是她们俩人关系好,就不会到现在才走出一百步了,还好,没打起来。”
“若是打起来了呢?”
“若是打起来,我就搬个凳子过来看戏,这样一来,她们就会联手来打我了。”
卫贞贞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反正这都不重要,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不管婠婠和商秀珣争得如何激烈,吕云澄最离不开的,都是她这个小丫鬟。
……
婠婠和商秀珣到了十二坊,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商品,也懒得继续争辩,一家店铺接着一家店铺的逛。
如果遇到西域或者草原来的小物件,商秀珣就帮着介绍。
如果是胭脂首饰之类的,婠婠就帮着挑选一二。
两人均是天姿国色,自是引来无数人观看,不过王世充早有命令,提前派人盯着,把那些轻浮之辈全部赶走。
至于寻常百姓,那还是要留一些。
毕竟一个人都没有,逛空商场,那一点都不痛快。
王世充把家里所有姬妾都问了一遍,把十二坊安排成了最适合女人逛街的状态。
按理来说,两人应该逛完了就回去,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可偏偏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一个白衣如雪,英俊潇洒,三十来岁年纪,样貌颇为英俊的胡人挡在了两人身前。
此人左右手各有一面盾牌,盾牌长两尺,边缘像刀锋般锐利,显然是他的随身兵刃。
商秀珣略一思索,便知道此人是谁。
“金银双盾,你是曲傲的弟子,长叔谋?”
“正是,两位姑娘独自逛街,却无男伴,想来颇为寂寞,在下特来相陪。”
长叔谋虽然是铁勒人,但自幼学习汉家文化,不仅汉语说的流利,仪态方面也很不错。
只不过言语中仍旧保留了胡人的秉性,眼中的贪婪和欲望更是近乎凝成实质。
当初便是为了抢婠婠,才惹得铁勒人和独霸山庄大混战,最终吕云澄插手,击杀了全部铁勒人。
长叔谋此来,一是为了抢夺美人,二也是想要逼问消息。
至于别的,他完全不在乎。
曲傲是铁勒第一高手,他是曲傲大弟子,深得曲傲真传,在铁勒说一不二,早已养成骄纵性子。
若是两人出身高贵,他反而会更加兴奋。
商秀珣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有什么意义么?不管你是谁,你现在都属于我!”
“我夫家前些时日杀了你师弟庚哥呼儿,过两天还要杀你师父,知道我是谁了么?”
“原来是飞马牧场的商场主,过两天我师父杀了吕云澄那个废物,你就成了寡妇,到时候仍旧属于我,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本来想留你一命,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死呢!”
“看来商场主是想动粗,最好还是识相一点,我下手太重,唐突了美人,可就不好了。”
不等商秀珣回话,婠婠上前一步,笑道:“虽然那个死没良心的该挨千刀,却也轮不到你,我这妹妹身娇体弱,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出手好了。”
商秀珣上前挤开婠婠。
“人家找的是我,和婠妹妹有什么关系?”
“妹妹身娇体弱,姐姐怕你被人占了便宜。”
“那就多谢婠妹妹关心了,不碍事的,就算曲傲来了,姐姐我也不怕。”
“秀珣妹妹勿要说大话,曲傲武功还是有那么一点看头的。”
“用不着婠妹妹提醒,对于草原势力,我比你熟悉一千倍。”
长叔谋有些发晕,心说这到底是我在强抢民女,还是两个“民女”在争抢一块肥肉。
混乱转而又变成了恼怒。
放眼整个铁勒,有谁敢这么和他讲话。
就算把目光放在整个草原,比他更优秀的年轻俊杰,也就是毕玄的弟子拓跋玉、东突厥勇士可达志、吐谷浑王子伏骞,还有死在吕云澄手中的跋锋寒。
连曲傲都表示他未来能够超越自己,长叔谋也觉得自己早晚能够挑战毕玄。
如今竟然被人如此小觑,真真是岂有此理。
没等婠婠和商秀珣争辩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长叔谋的金银双盾已经同时挥出。
一盾进攻婠婠,一盾进攻商秀珣,想要一招擒拿两人,以此来显露自己的本事。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人物。
一个能把曲傲当成球来打,另一个也能在百招之内击败曲傲。
婠婠穿花蝴蝶一般跃起,也不用任何轻功身法,就是简简单单的飞掠,天魔双斩横扫而出,紧贴着盾牌的边缘,划上长叔谋的手臂,划破他的咽喉。
“秀珣妹妹,姐姐这一招‘回风舞雪’用的如何?”
“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婠妹妹若是想学清风十三式,姐姐以后有空可以教你。”
第280章 好徒弟,真聪明
婠婠还没有最终突破,但领悟了更高层次的境界,战力甚至已经超越了祝玉妍。
区区一个长叔谋,在她眼中只是和商秀珣炫耀武力的工具。
以刀代剑,用出清风十三式中的“回风舞雪”,并以此招击杀长叔谋,即便是吕云澄手把手传授的商秀珣,也做不到这一点。
商秀珣早就已经摆正心态,从不在武功方面和婠婠做任何争辩。
不咸不淡的堵了一句,两人继续去逛下一家。
至于长叔谋的尸体,被王世充的手下快速处理好,放在一口薄棺里面,送到了曲傲那里。
曲傲有一个儿子,三个弟子,弟子中以长叔谋最为优秀。
看到长叔谋的尸体,本应该怒火冲天,恨不得把吕云澄撕成粉碎,现在却想要逃跑。
长叔谋练成了“暴潮八折”,已经开始修行“凝真九变”,即便是他,至少也需要二十招才能击败长叔谋。
想要击杀长叔谋,至少也需要三四十招。
就算长叔谋心中大意,没有全力出手,想要一招抹了长叔谋的脖子,实力也深不可测。
自家人知自家事,不管嘴上如何硬,曲傲也明白,自从当年那一败,自己的心气就没了,这些年武功不进反退。
面对如此高手,他绝无胜算。
可若是就这么回去,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即便是在铁勒,也会人人唾弃。
思虑良久,确认出手的是一个女人,并非吕云澄,曲傲才决定留下来,只是心中仍旧七上八下,喝了很多酒也没有静下心来。
长叔谋的尸体本该被运送铁勒,但在不久之后,就到了静念禅院。
宁道奇检查了一下长叔谋的伤口,很严肃的说道:“这是天魔双斩造成的伤口,那个出手的女人,是阴癸传人。”
静念禅院护法四金刚之首不嗔讥讽道:“本以为吕云澄是何等英杰,原来也不过是沉溺女色的好色之徒。”
不痴道:“吕云澄武功高深,不可妄下定论。”
不贪道:“他对我佛门存在极深的偏见,已经入了魔道。”
不惧道:“入魔又如何,我等又有何惧!”
师妃暄道:“如果吕云澄和魔门联合在了一起,那就麻烦了。”
不嗔道:“师仙子对阴癸传人,禅主对祝玉妍,宁道长对吕云澄,我对商秀珣,不痴不贪两位师弟对寇仲徐子陵,不惧师弟摆阵对付阴癸派别的高手……”
师妃暄道:“王世充绝对会落井下石。”
四大金刚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王世充假扮盗匪劫掠周边佛寺,他们知道么?当然知道,阻止了么?当然没有。
因为王世充抢完了之后,那些佛寺的僧人大部分都投奔了静念禅院,地契之类的也一并带来,大大扩充了静念禅院的实力。
王世充出力最多,却只吃了三成好处,七成都归了静念禅院,简直是跪着要钱的。
以王世充的贪婪霸道,若非佛门高手如云,早就已经带领大军打上门来了。
如果吕云澄和阴癸派联手对付静念禅院,王世充必然会落井下石。
师妃暄叹了口气,又说出了一条情报。
“吕云澄的弟子寇仲和王世充密谈了一个多时辰,此后王世充大军调动,显然是有大动作。”
若说情报网络,最厉害的不是阴癸派,而是慈航静斋。
李世民秘密组建天策府,里面多有历史有名的英杰,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都有数位,但在慈航静斋面前,完全就是透明的。
师妃暄知道李世民的一切手下、一切暗手。
不管是天可汗还是房谋杜断,都找不出慈航静斋的探子。
就只看这份情报能力,慈航静斋说自己没有操控天下之心,纯粹是瞎几把胡扯。
王世充是大明尊教的原子,对于佛门一直都比较排斥,而且和寇仲密谈是在书房,王仁则守在门口,因此慈航静斋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看大军的调动,很可能是要对付李密,但谁能保证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不嗔道:“佛消魔长,阿弥陀佛!”
宁道奇道:“四大圣僧什么时候能到?”
师妃暄道:“道信大师还在闭关,不知何时会出关,智慧大师和帝心尊者大概会在后天到,嘉祥大师据说被人牵绊住了。”
嘉祥是四大圣僧之首,苦修一个多甲子的一指禅功。
全力点出一指,就算是宁道奇,也必须拿出全力才能应对。
当年四大圣僧围攻石之轩,主攻的就是嘉祥,也唯有嘉祥凝练至极的指力,才能对抗不死印法的挪移借力。
师妃暄叹道:“除了那人,还能是谁。”
宁道奇闭目思索一会儿,道:“清惠会来么?”
“家师将会在明天晚上赶到……”
话未说完,不嗔便高声道:“那就好,当初梵仙子能一剑败阴后,多年过去,剑法必然更加精深,祝玉妍不足为惧。”
宁道奇和师妃暄纷纷叹了口气。
当初梵清惠能胜,是因为祝玉妍乱了心神,还受了伤,就算如此,也是拼到真气耗尽,才稍胜半招。
在满状态的情况下,梵清惠绝不可能是祝玉妍的对手。
梵清惠这些年一直停留在“心有灵犀”的境界,“剑心通明”遥遥无期。
祝玉妍纵然不能突破天魔十八重,只要把紫血大法练到大成,实力仍旧会大有长进。
宁道奇当初三次追杀祝玉妍,一是想要借机窥探天魔策,二是想要为梵清惠永远的除去祝玉妍。
“妃暄,你觉得吕云澄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和曲傲的决斗结束之后。”
“为什么?”
“那个时候他刚刚取胜,气势最盛,杀气也最重。”
……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去抢和氏璧?”
“不着急,过个四五天再去。”
“师父还要等人?”
“没有,我就是觉得,打乱别人的算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算计?”
“佛门中人或许会觉得,我会在杀死曲傲之后,趁着这股胜利的气势出手,但我偏偏不这么做,这就叫……”
“敌人越想我们做什么,我们偏不做什么!”
“好徒弟,真聪明!”
第281章 你很不错,做我的徒弟吧
曼清院是洛阳城最大的青楼,三百多个姑娘都是千里挑一的绝色,最红的三个头牌分别是清菊、清莲和清萍,人称“曼清三朵花”。
而曼清院的幕后老板,就是阴癸派的上官龙。
想要在这种地方玩一圈,花费绝对不小,包场的费用那就更高了。
不过今天曼清院却被包场了。
出钱的既不是王世充也不是吕云澄,更不是曲傲,而是王簿。
王薄,齐郡邹平人。
大业七年,因兵役繁重,与同郡孟让以长白山为据点发动农民起义,自称“知世郎”,作《无向辽东浪死歌》,号召农民参加起义军。
大业八年,起义军扩大至数万人,声势浩大。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就在王簿最得意的时候,张须陀大军到来,把他打的怀疑人生。
如今的王簿手中没什么势力,但毕竟是最先举起义旗的,多少还保留了一些名头。
虽然不知王簿为何平白参与这些事,但既然有人肯花钱,吕云澄自然不会客气。
决斗地点是在主堂后方的“听留阁”。
听留阁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
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隔露台,让厢房内的人对于中园一览无遗。
虽以楼房为主体,实质上却以中园为灵魂,把里外的空间结合为一个整体,以有限的空间创造出无限的意境。
中园的核心处有个大鱼池,水池四周是绿草和小溪,还有一条碎石小路。
从高处看下去,更可见由小路和绿草形成的赏心悦目的图案。
吕云澄此时就在听留阁最大的一个暖阁内,四仰八叉的趴在暖榻上,卫贞贞赤着玉足,为吕云澄踩背。
商秀珣、婠婠、寇仲、徐子陵等人全都不在此处。
静念禅院的人见了,误以为真的是在今晚抢夺和氏璧,武僧全部拿好武器,严阵以待。
曲傲还没来,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宋师道求见吕宗主。”
“门没关,进来吧。”
卫贞贞本想停脚,吕云澄挥手示意,让卫贞贞继续。
宋师道缓步走了进来,躬身施了一礼:“晚辈宋师道,见过吕宗主。”
“温和有礼,不卑不亢,不错,你很不错,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宋师道心中一惊,心说吕云澄有什么毛病,哪有一开口就要收人为徒的。
收人为徒有什么奇怪的,还有个长着月牙白胡子的家伙,一见面就要收人当儿子呢。
不对!
这个年代,收人为徒和收人当儿子,似乎没什么区别。
“吕宗主谬赞了,在下是来……”
“你爹是练刀的,你是练剑的,但你家中没有高深剑谱,也没有人可以给你提供指点,想要凭剑法胜过你爹,难度太大了。
当今天下四大门阀。
李阀大公子李建成人中之杰,二公子李世民人中之龙,三公子李元吉的武功绝不弱于李神通。
独孤阀年青一代,男丁都是不值一提的废物,但还有一个凤凰儿,她的武功不弱于你。
宇文阀的宇文化及比你年长许多,不好比对,但他的儿子宇文成都也是勇冠三军,颇有建树。
你的天赋和毅力都不错,就是性格太过温和了,该争的时候一定要争,该抢的时候一定要抢,错过了可就没地方后悔了。”
宋师道闻言满脸黑线。
吕云澄对于四大门阀年青一代的评论不能说错,但什么叫“该抢的时候一定要抢”,哪有武林前辈教晚辈抢劫的啊。
你就不怕我爹提着刀来找你的麻烦么?
吕云澄似乎看穿了宋师道的想法,笑道:“不必担心,你爹打不过我。”
说话功夫,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敲门声。
“独孤凤求见吕宗主。”
“门没关,进来吧。”
独孤凤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了一礼:“晚辈独孤凤,见过吕宗主。”
“剑意凛然,英姿勃勃,不错,你很不错,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想要收我为徒,除非你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你想看什么?”
“当然是白云剑圣的天外飞仙。”
“你内心如火,做不到心如止水,天外飞仙并不适合你。”
“如果我拜你为师,你不传我天外飞仙,传我什么?”
“长生诀怎么样?”
“我想知道,你会传我什么剑法?”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酒坛破碎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声大喝:“吕云澄,出来领死!”
“我就用他演示一下吧,看好了!”
吕云澄提起剑匣,飞身出了暖阁,落在了中园。
曲傲满身酒气,好似一只发狂的野兽,怒吼道:“吕云澄,你杀我弟子,今日我便要你的命!”
“你要不要先去醒醒酒?”
“用不着!我们铁勒男儿,醉酒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那好,你先出手。”
“喝!”
曲傲也不客气,如同雄鹰一般冲天而起,凝真九变全力运转,功力提升到最高,手爪好似雄鹰一般凌空抓下。
当年败于毕玄之手,曲傲曾经刻苦努力过一段时间。
只不过他并没有尽心推演凝真九变,而是觉得是招式匹配不上自己的真气,苦心钻研,创出一套名为“鹰变十三式”的绝学。
模仿雄鹰姿态,以利爪掌刀发动攻击。
招式简单凌厉却又后招无穷,足以充分发挥全部功力。
但哪怕是最强的一招,仍旧比不过毕玄那火热爆裂的拳头,曲傲也因此而放弃了推演绝学。
此时用的这一招,就是“鹰变十三式”中最强的杀招——鹰王破日!
看似只是一扑一抓,但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出手之妙,绝对值得一个“好”字!
“锵!”
剑匣打开,泪痕剑弹入到吕云澄手中。
剑一·泪痕!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匣打开的一瞬间,剑锋便已经到了曲傲心口。
“波!”
剑气破掉曲傲护体真气。
“嗤!”
剑锋划过曲傲的咽喉。
“锵!”
泪痕剑回到了剑匣。
吕云澄飞身回了暖阁,笑道:“凤凰儿,我这一剑,可有资格当你的师父?”
第282章 门阀之女,烈如火,纯如莲
“凤凰儿,我这一剑,可有资格当你的师父?”
独孤凤的表情有些呆滞。
不怪她震惊,实在是眼前的景象太过难以置信。
从曲傲开口挑衅,到吕云澄斩杀曲傲,前前后后不超过盏茶时间,出手对决的过程更是只有一招。
曲傲挑衅了,吕云澄跳下去,打几句嘴炮,曲傲跳起来了,曲傲出爪抓吕云澄的脑袋,吕云澄拔剑,宝剑划破曲傲的喉咙,曲傲身死,吕云澄飞身返回。
以独孤凤的武道境界,也没能看清吕云澄是如何出手的。
她只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泪痕,还有一道简单凌厉的剑光。
独孤家的“碧落红尘剑法”是当世顶尖的剑法,独孤凤自幼苦练家传剑术,剑法在江湖中也能排的上号。
但倾尽她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到,剑法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凌厉。
“拔剑是为了击败敌人,而不是为了炫耀功力,整那么多花里胡哨,不仅会暴露更多的破绽,还浪费了自身精力。”
独孤凤下意识的问道:“如果曲傲方才脖子凹下去一块,或者用什么特殊方式避过了呢?”
“这种方式只适合擅长随机应变的人,比如我的弟子寇仲徐子陵,曲傲若是有这种应变,也不会这么多年武功没有寸进了。”
“哦。”
独孤凤应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独孤凤,给师父见礼。”
卫贞贞递过去一杯茶,独孤凤端着茶,递给了吕云澄:“师父请喝茶。”
吕云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乖徒儿,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独孤凤笑道:“师父,咱们师门中,如何排序啊?”
“按照入门顺序,你第三个入门,是我的三弟子。”
独孤凤看了宋师道一眼,心说宋师道是宋缺的儿子,怎的这般温吞,这般犹豫。
她却不知,宋缺的儿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宋缺的武功太高,光芒太盛,即便隐居在磨刀堂,也仍旧占据宋阀七八成的光芒。
宋师道小时候气盛,一心想要超越宋缺,不练天刀而练剑法,但和叔叔宋智一样,不管如何追赶,也看不到宋缺的背影。
更何况,宋阀名为四大门阀,积累也颇为浑厚,却被牢牢的压制在岭南。
有岭南险恶环境在,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足以保证优越的生活,又何必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呢?
久而久之,不仅宋阀年青一代中多守成之人,就连宋师道都受到了影响,虽然养成了不骄不躁的好脾气,却也失去了少年郎应有的锐气。
独孤阀的情况和宋阀完全不同。
宋师道有回旋的余地,独孤凤却是半步也退不得。
独孤阀能够位列四大门阀,不是因为有多厉害的武功传承,也不是因为门中人才辈出,而是因为独孤皇后的福荫。
如今独孤阀最强的高手,不是家主独孤峰,而是独孤峰的母亲尤楚红。
尤楚红年已近百,六十岁时弃剑用杖,自创“披风杖法”时,一不小心走火入魔,虽幸及时自救,仍留下后遗症,状似哮喘,不时复发,也不知还有几年阳寿。
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体,尤楚红都撑不起一个大家族。
独孤阀年轻一代的嫡长子独孤策阴狠有余,武功心性都不怎么样,最优秀的反而是女儿身的独孤凤。
女子不能继承阀主之位,独孤凤只有两个选择。
一、在尤楚红逝去之前,武功达到尤楚红的境界,以武功来支撑家族。
二、和独孤峰认为的最有可能得天下的势力联姻。
因此,吕云澄要收徒,独孤凤表现得颇为积极。
方才见礼的时候,故意用真气把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就是要先斩后奏,堵住独孤峰的嘴。
如今头已经磕了,茶已经献了,礼已经成了,就不信独孤峰有胆子敢对吕云澄说反悔。
联姻!
联个屁!
宋师道见独孤凤虽为女子,但果断大气,不由得起了一些较劲的念头。
而且拜吕云澄为师,或许真的有机会获得比宋缺更大的成就。
反正来的目的就是拉关系,我都拜师了,这个关系够亲厚了吧!
“徒儿宋师道,给师父见礼。”
曼清院里的人今日可算是长了见识。
先是吕云澄一剑秒杀曲傲,虽然剑光一闪而逝,没有看清那一剑是何等精彩,却也足够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后是独孤阀的小公主独孤凤拜师。
再然后,宋缺的儿子,宋阀的嫡系继承人,竟然也拜了吕云澄为师。
一夜之内,吕云澄竟然收了两大门阀的嫡系为徒,各大势力之间,必然也会生出别的变化。
吕云澄才懒得管别的人怎么想,带着独孤凤和宋师道去了曼清院后园一处隐蔽院落。
曼清院是阴癸派的势力,自然也就是婠婠的势力,上官龙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
“凤儿,师道,你们两个分别是火、土属性,适合修行这两种属性的长生诀,你们可要改换心法?”
独孤凤道:“师父不是要去抢夺和氏璧么?我和师弟可以作为师父的帮手,现在改换心法,未免削弱了实力。”
听到“师弟”,宋师道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这个凤凰儿还真是精明,就提前那么一小会儿,就成了自己的师姐了。
“现在洛阳城鱼龙混杂,来了太多势力,你们若是贸然参与进去,对于自己没有好处,而且改换心法,不一定会损减实力。”
吕云澄取出邪帝舍利,解释道:“修行长生诀需要废掉自身真气,不过我有邪帝舍利,你们可以先把功力储存进来,练成之后再吸回去。”
独孤凤娇笑道:“这就是邪帝舍利么?魔门至宝怎么到了师父手中?”
“这是你师娘的嫁妆,以后再给你解释,我先来给你们好好说说长生诀的心法。”
……
“糊涂,糊涂!小妹怎么就拜了那吕云澄为师,这不是,这不是……”
独孤策看着属下送来的情报,心中大为不满。
在他看来,独孤凤是要去联姻,为他获取更多的资源的,如今拜了吕云澄为师,联姻之事可就不好说了。
尤楚红道:“曲傲的武功我见过,我要杀死他,也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吕云澄随手一剑就能击杀他,武功深不可测。”
“那又怎么样,曲傲当时喝醉了酒,吕云澄那招或许是最强的一剑!”
“哼!收起你的小心思,策儿,你身为独孤阀的嫡子,什么时候能够把事情想的长远一些?
吕云澄娶了飞马牧场场主,他的二弟子徐子陵和东溟公主单婉晶关系莫逆,天下最大的战马军械商人,都属于了他。
扬州有石龙经营,左近帮会早已臣服,寇仲最新占据了竟陵,江淮军杜伏威想让寇仲成为他的继承人。
如今吕云澄又收了宋阀继承人为徒,一旦寇仲得到宋阀的支持,后面会发生什么,你应该能想的明白吧!”
独孤策闻言双目一亮,道:“寇仲虽然出身低微,但有吕云澄支持,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如今小妹成了他的师妹,一旦……”
“你以为宋缺是那么好相与的?寇仲想要得到宋缺的支持,必然要娶宋缺的女儿宋玉致。”
“独孤家的女儿,未必就比宋家的差了。”
“凤儿什么性子,你还不明白么?就算你能逼迫她,你能逼迫寇仲么?能逼迫吕云澄么?”
说到此处,尤楚红显得有些疲惫。
她年岁已高,又有暗伤在身,没几年好活,后辈却偏偏如此的不成器,让她心中分外的郁结。
独孤凤拜吕云澄为师,绝对是一步好棋。
就算不能靠着联姻获取好处,也能靠着这份关系保住独孤阀。
“策儿,你去给寇仲送一封请帖,就说我要见他,言辞写的礼敬一些,勿要摆架子!”
说到此处,尤楚红手中拐杖重重在地上敲了一下,狠狠地瞪了独孤策一眼。
世家子弟的毛病,独孤策基本上全部都有,若是不多叮嘱几句,必然会把好事办成坏事。
无奈的是,还不能不让他去办,毕竟独孤阀新一代的嫡系男丁均是废柴,独孤策反而是最优秀的一个。
不到万不得已,尤楚红也不想换继承人。
……
寇仲看着眼前的丽人,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
这个丽人不是别个,正是宋师道的妹妹,宋玉致。
两人曾经有一面之缘,寇仲对宋玉致颇有好感,没想到两人竟然成了亲戚。
只不过宋师道是他师弟,如果他娶了宋玉致,不知道是该叫宋师道“师弟”,还是该叫他“大舅哥”。
同为“小公主”,宋玉致和单婉晶全然不同。
单婉晶是带刺的玫瑰,动辄拔剑砍人,宋玉致是娇嫩的水莲花,纯净的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
面对王世充这种枭雄人物也敢侃侃而谈的寇仲,此时却显得颇为局促。
徐子陵虽然很想看寇仲的笑话,却不想挨一顿老拳,看了几分钟的笑话,便带着单婉晶,去了城南的十二坊。
第283章 狮吼功还有一招大喇叭
徐子陵缓步走入一个胡同口,喝道:“藏头露尾之辈,滚出来!”
一位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闪身出现,此人手持画满美女的折扇,轻柔地摇晃着,一派悠然自得之状,全然不似寻晦气的恶客。
“侯某光明正大跟随,何来藏头露尾?”
“你若是当真光明正大,直接现身就是,又何必暗中跟随?”
“这话说得在理,在下侯希白,给徐兄赔罪了。”
侯希白的礼数,便是最刻板最讲究的老顽固见到了,也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抱拳行礼的一刻,浑厚的真气压向徐子陵,很显然是先礼后兵,再说两句话就要动手。
徐子陵默默运转井中月心法,在心中结了一个“独钻印”,身心幽静如井水深潭,任凭侯希白如何催发气势,也只当是清风拂面。
不得不说,徐子陵和手印当真有缘。
若是和人全力动手,还必须双手结印,催发真气,但气势比拼,已经可以心中结印。
“听闻江湖上有一个四处勾搭良家的多情公子,莫不就是你?”
“徐兄误会了,侯某虽有多情之名,却从不做那等恶事。”
“是么?没想到魔门中人还有几个有良心的。”
“你……”
“我说的不对么?你是石之轩的弟子,继承的是花间派那一脉,而且,你爱上了师妃暄!”
此言一出,侯希白如遭雷击,身上气势不可避免出现缺漏。
徐子陵双手指头关节交错,大拇指并拢,中指反扣,缠绕食指,结“大冲虚宝印”,身上好似缠绕了一股微风,一掠便到了侯希白身前。
此印法乃是“兵”字诀,观天道,执天行,专门用于斗战杀伐。
佛门手印中的“兵”字诀趋向于勇猛,道门手印中的“兵”字诀则更趋向于速度。
以此手印催动真气,出手速度能够大幅度提升,对于擅长空手御敌的徐子陵而言,更是逍遥天地,无拘无束。
阳关三叠!
三重掌力叠浪而出,四面八方尽是虚实结合的掌印。
掌法变幻之间,更有无孔不入的阴柔暗劲,让本就落后一手的侯希白分外头痛。
历练至今,徐子陵早已把如意兰花手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不管用何等招式出手,都能够辅以如意兰花手的阴柔暗劲。
暗劲伤人本是邪魔外道所为,徐子陵施展出来却又正大光明。
最让人无奈的是,吕云澄把逍遥御风也传授了一部分。
逍遥御风包含逍遥派全部绝学精要,自然也包括白虹掌力。
白虹掌力并不比天山六阳掌高深,但掌力发出之后能够拐弯,让人防不胜防。
拐弯的掌力配合无孔不入的暗劲,那就更加的诡异难防了。
哪怕功力比徐子陵深厚,经验比徐子陵丰富,面对这天马行空毫无规则的暗劲,也会头疼不已。
就连杜伏威,面对徐子陵的奇招,也不敢稍有半分大意。
侯希白的功力胜过徐子陵一筹,花间派的传承也不弱于逍遥派,美人扇挥舞起来更是可以作为盾牌使用,却仍旧奈何不得徐子陵连环不断的连招。
两人以快打快,眨眼间便过了十七八招。
徐子陵越打越急,越打越快,暗劲好似雨丝,随风而入,伤人无形。
“嗖!”
徐子陵一招“落日熔金”打向侯希白的肩膀,侯希白闪身避过,却见徐子陵手腕轻轻一挥,掌力拐了一个弯,打向他的太阳穴。
侯希白吃过这拐弯劲力的亏,侧身避开,折扇点向徐子陵胸前穴道。
却发现徐子陵五指猛地散开,掌力随之爆发而出,与此同时,右手并指成剑,一道风轻云淡的剑气从扇骨之间射向侯希白眉心。
侯希白刚刚侧过身子,不便继续侧身,猛地一仰头,险之又险的避过剑气。
“啪!”
剑气在侯希白脑门上留下一个血口,并击碎了侯希白的束发冠,让玉树临风的侯希白,变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不要再有下次了。”
徐子陵拉着单婉晶大步离开,侯希白摸了摸额头的鲜血,露出一抹苦笑。
他来此地,当然是得知吕云澄师徒给了师妃暄气受,想要为师妃暄出出气。
师父打不过,徒弟总能打得过吧!
没想到还真没打过。
远处观察的石之轩看着侯希白落寞的样子,心中分外失望。
石之轩自然知道侯希白痴恋师妃暄,但卑微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差劲了。
不过,似乎可以用这一点来完成一些计划。
石之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侯希白身后,眼中闪过了异样的光芒。
“如果你是侯希白,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师妃暄绝不会正眼看你一眼,如果你是邪王,师妃暄就会自愿献身,以身饲魔……”
诱惑的语言一遍遍的传入到侯希白的脑海。
侯希白心神大乱,石之轩又对他知根知底,轻而易举便完成了催眠。
石之轩如同微风一般离去,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侯希白低着头,看着滴落在地上的鲜血,喃喃自语:“我是侯希白,我是废物,妃暄不会看我一眼,我是邪王,妃暄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
“子陵,走这么急做什么?”
“侯希白不足为惧,但我感觉到有一股残忍凶暴的气机藏在侯希白身边,他压抑着自己的毁灭欲,但如果我再敢出手,他未必能压制得住。”
“那个人是谁?”
徐子陵斩钉截铁的说道:“石之轩!只有石之轩才有那样的气机。”
“邪王?他有什么目的?”
对于石之轩的恶名,单婉晶还是非常恐惧的。
“他来观察我,借助观察我,推测我师父的实力,他很忌惮我师父。”
“吕宗主能胜过石之轩么?”
“当然可以,从碧秀心逝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纵横天下的邪王了,碧秀心用自己的生命,永远的击败了他。”
“咱们要去找吕宗主么?”
“不必,咱们去找王世充,让他把石之轩在洛阳的消息散播出去。”
……
独孤凤缓缓的收回真气。
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充满活力和爆发力的真气,对于吕云澄更加的尊重。
她已经练成了火属性长生诀,潜力远远超过从前,哪怕是按部就班的修行,过个三五年,也能超越尤楚红。
若是吕云澄再传她几招高深剑法,这个时间还会大大缩短。
宋师道也练成了土属性长生诀。
经过一次次的试验,吕云澄虽然不能批量传授,但是让一些天赋异禀、属性明显之人快速练成长生诀,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吸收了两人体内的火、土两种属性的长生真气,吕云澄已经集齐了阴、阳、木、水、火、土六种属性。
至于最后一种金属性。
以“五行相生”的格局推演,自然而然便生出一丝,并随之缓缓壮大。
七种属性的长生真气在体内汇聚,洛阳城内同样是风云汇聚,既然如此,争夺和氏璧的戏码,也该开演了。
……
明月高悬。
祝玉妍好似月宫仙子一般从天而落,衣袖中探出两条缎带,轰击在静念禅院的大门上。
轻柔无比的缎带,在天魔真气的灌注下,却坚硬如铁,这一击的劲力绝不亚于鲁妙子制作的攻城冲车全力一冲。
“轰!”
伴随着一声爆响,静念禅院的大门被轰成四五块。
阴癸派的长老边不负、闻采婷、辟守玄、旦梅,带领上官龙纠集的数百外门弟子江湖散客,冲入到静念禅院之中。
静念禅院的白石广场上,文殊菩萨的塑像已经搬走,一千零八位武僧手持木棍,在广场上列阵。
领头的赫然是静念禅院四大护法金刚。
不痴手持一根重达百斤的镔铁禅杖,好似一位纵横沙场的武将,双目血红的盯着闯入的人。
“好贼子,竟敢扰我佛门清净地!”
边不负冷笑道:“什么佛门清净地,我看是佛门大宝库还差不多,都说得了杨公宝库便可得天下,却不知杨公宝库内的财富,有没有静念禅院多!”
闻采婷娇笑道:“当然没有,莫说是杨公宝库,便是杨广,也没有几位佛爷有钱啊。
诸位佛爷,奴家穷困潦倒,不得已投身魔道,若是诸位打赏几个,助奴家脱离苦海,奴家感激不尽,必有厚报!”
闻采婷作为阴癸派长老,颜值和媚功自然是一流的。
除了四大金刚这等武功精湛的,其余的和尚不免有些心神动摇。
静念禅院的和尚,吃的好穿的好住得好,平日里没有烦心事,还练有高深武功,气血充足,浑身精力无处发泄。
若是换个地方,怕是有六七成受不住闻采婷的引诱。
不嗔凝神运功,做金刚禅狮子吼,怒喝道:“魔门妖女,休得胡言乱语!”
闻采婷道:“你们口口声声普度众生,我求你渡我脱离苦海,你却恶言相向,看来你的佛法修为也不过如此!”
不痴喝道:“降妖除魔乃我佛门本分,你既然执迷不悟,那就纳命来吧!”
“倒要看看静念禅院四大金刚有何本事!”
边不负、闻采婷、辟守玄、旦梅四人一拥而上,对上了不嗔、不痴、不贪、不惧四大金刚。
其余武僧则是以“一千零八沙弥大阵”,对付那些冲上来的乌合之众。
开战不足半炷香时间,白石广场上便溅满了鲜血。
祝玉妍张开嘴,发出一声声的厉啸。
阴癸派的天魔啸,在群战的时候,爆发出了难以言说的威能。
一千多人挤在一起,绝学武技难以施展,只要被天魔啸震慑到,下一秒便是乱刀分尸。
靠着祝玉妍的天魔啸,明明实力不如人,却和那些武僧打的有来有回。
了空叹了口气,拿起随身的铜钟,一拳把钟的底部敲掉,举起铜钟,用堪比雷霆轰鸣的声音,喝出了文殊菩萨心咒:“唵阿喇巴札那谛!”
前文说过,这个时代信仰最多的菩萨是文殊菩萨。
静念禅院广场上,文殊菩萨塑像不仅最大,还居于中间,便说明静念禅院主要拜的菩萨是文殊。
文殊菩萨的坐骑是青狮,以狮吼对人进行当头棒喝,开启智慧。
后人据此传说,创出了“金刚禅狮子吼”,专门用于对付魔门勾魂摄魄的魔音。
了空苦修闭口禅数十年,这一开口的威能可想而知。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以铜钟扩大呼喝之声,滚滚声波好似凝成实质,排山倒海碾压而去,一举轰破祝玉妍的天魔啸。
静念禅院的弟子精神大振,出手更加有力,阴癸派一方则精神萎靡。
边不负、闻采婷、辟守玄、旦梅四人气势瞬间衰弱数筹,被不嗔四人抢攻数招,受了一些轻伤。
祝玉妍方才催动天魔啸,就是为了逼了空破闭口禅。
只是没想到了空还有如此手段,虽然早有准备,经脉还是受到损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真气运转,压下伤势,祝玉妍怒喝道:“梵清惠,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与我一战!”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静念禅院,没了那些姘头保护你,连出手都不敢了么?”
“我挨了了空一击,已经受了一些损伤,你还不敢出手么?你个没胆的鼠辈!”
祝玉妍高声的呼喝,让静念禅院原本强盛起来的气势,再次衰弱了下去。
梵清惠此时进退两难。
她当年趁着祝玉妍受伤,才能稍胜半招,这些年功力虽然增长,武道境界却没有寸进,绝非祝玉妍敌手。
一旦失败,慈航静斋的声望必然严重受损。
可若是不出手,任凭祝玉妍叫阵,慈航静斋的名声同样保不住。
了空正要想帮梵清惠接下祝玉妍,婠婠飘然出现在了祝玉妍身侧。
“师妃暄,我知道你在这里,传人之战即将开启,不知你有没有胆量,把决战的日子提前一些!”
婠婠狂笑着催动气势,功力肉眼可见的飞速提升,周围的空间向内塌陷,看其威势,竟然还在祝玉妍之上。
师妃暄目光微缩,道:“她的天魔大法,即将突破十八重。”
第284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天魔大法十八重!
听到这七个字,最震惊的莫过于了空。
一旦婠婠突破天魔大法十八重,便达到了和宁道奇一样的境界,虽然战力未必能胜过宁道奇,宁道奇也对婠婠造不成任何威胁。
失去了宁道奇的境界优势,佛门想要压过阴癸派,那就比较困难了。
婠婠的气机和祝玉妍的气机连接在一起,天魔力场似乎把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起来,两人联手催动的天魔啸,威力绝不在了空那一喝之下。
梵清惠和师妃暄对视一眼,飞身出了禅堂。
不同于带发修行的师妃暄,梵清惠已经去了头上情丝。
她看起来在三十许岁间,素淡的玉容予人看尽世俗、再没有任何事物能令她动心的沧桑感觉。
师妃暄换上了女装。
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仰望星空,从容自若。
半阕明月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强调了她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她的美眸清丽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又能永远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
婠婠的美,是隐身在轻云后若隐若现的明月,师妃暄的美,就是破开空谷幽林洒向大地的一抹阳光。
梵清惠和师妃暄现身的一刹那,祝玉妍和婠婠的目光便对了上去。
婠婠纤纤玉手轻轻一挥,天魔双斩出现在手中,笑吟吟的说道:“有一个混蛋曾经说过,天下间最天才的人物,前三甲分别是寇仲、徐子陵,以及咱们两人中的一个,却不知是真是假。”
师妃暄用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线柔声道:“如果你想要,可以给你。”
婠婠道:“那可不行,那个混蛋也说过,世上只有两种谎言,骗自己的和以为能骗住别人的,你这话既骗不住我,也骗不了你自己。
不管你表现得多么风轻云淡,你内心深处也是一个非常高傲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如人呢?所以,还是用武功来分胜负吧!”
话音未落,婠婠飞身到了师妃暄身边,天魔双斩竖劈而下。
“锵!”
色空剑出鞘,师妃暄的仙胎敏锐的把握到了婠婠双刀之间的一丝破绽,顺着破绽点刺而出。
出剑的一瞬间,师妃暄也终于亮出了底牌。
剑心通明!
师妃暄竟然突破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
慈航剑典和道心种魔大法各走极端,是一种比天魔大法更加唯心的绝学。
只要境界突破,哪怕功力不如,战力也会胜出一些。
换而言之,现如今的师妃暄,剑术已经胜过了梵清惠。
自从阴癸派得到紫血大法,武力方面一直稳压慈航静斋。
慈航静斋靠着佛门得以保存的同时,也在尽心竭力的研究慈航剑典。
慈航剑典以“气、主、灵、神、心”五大要诀为纲领,分别是:剑气长江、剑主天地、剑灵寰宇、剑神无我、剑心通明。
全卷共分为十三章,以“静”、“守”、“虚”、“无”为主。
除了心法之外,还有“彼岸剑诀”三十式。
经历代斋主苦心钻研,现今已经只余下九招,此九式乃剑典精萃,须臻达“心有灵犀”方能施展,最后三招甚至只有剑心通明才能领悟。
梵清惠能够用出前六招,师妃暄却已经能够完全的施展剑典。
“剑心通明!厉害,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婠婠娇笑一声,天魔带环绕在周身,天魔大法和明玉神功同时催发,在身外凝成一层独特的领域气场。
气场原本无形无质,却因为天魔带而变得有形有质。
随着功力催发,婠婠面部四肢出现神秘莫测的紫色纹路,身上的气质也变得冷肃。
不是天山玄冰一般的清冷,而是好似踩踏着尸山血海,一步步登上魔王之位的天魔女。
她身上有极致的诱惑,却又极致的冰冷无情。
伴随着一声冷漠至极的笑声,天魔双斩再次挥出。
宁道奇惊呼道:“妖女随时可能突破,必须马上阻止她,否则必然会生出大乱!”
话音未落,宁道奇已经冲天而起。
他的武功都是从《南华经》中领悟而来,对于《逍遥游》自然是熟稔至极。
枯瘦的身躯在浑厚无比的真气的衬托下,竟然好似一只展翅高飞的鲲鹏。
了空、帝心、智慧三人看着宁道奇的背影,才知道自己终归是小觑了宁道奇。
江湖人传言他们几个比肩宁道奇,传的久了,自己也就信了,现在才知道,双方的差距有多大。
莫说是境界方面的差距,哪怕是功力,宁道奇也胜出他们一筹。
宁道奇刚刚冲出禅堂,远方便传来一声呼喝:“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人头携处非人在,何事高吟过五湖。”
“剑”字起时,声音还远,“湖”字落时,人已到了身前。
吕云澄身上爆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战意,好似九天战神落入凡尘。
这战神一腾身起来,仿佛天地为之色变,昼夜为之颠倒,惊天地泣鬼神,一切大小阵仗,似乎都变成不尽不实、梦幻空花、轻若无物、微不足道。
宁道奇轻声道:“久闻吕道友风采卓然,乃当世豪杰人物,不想被魔门妖女迷惑,倒行逆施,逆天而行,当真是可惜。”
吕云澄冷笑道:“何谓天?何谓地?何谓神?何谓魔?何谓倒行逆施?何谓逆天而行?最后,你是佛门中人,我乃道门宗师,何来‘道友’之说?”
由于宁道奇亲近佛门中人,处处偏心佛门,因此道门中人多把他归于佛门。
只不过宁道奇武功太高,没人敢当面说出来,吕云澄这话,无异于把宁道奇的面皮揭下来,放在地上连踩十七八脚。
连踩十七八脚还不够,吕云澄还要再踩七八十脚!
“你这老贼,也配和我说什么天道!今日我便把话说个明白,让天下人知晓你的真面目。
突厥毕玄,倾尽全力缓解东西突厥的矛盾,为了突厥的强盛不惜耽误自身修行。
高句丽傅采林,国破家亡之际率领百姓守城,以一己之力维护高句丽百姓安全。
此两人虽为异族,虽为敌人,却无愧于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乃真正的豪杰之士。
宋缺雄踞岭南,教化百姓,治理民生,开发盐井、海运,岭南百姓家家富足,安居乐业。
被你们称为魔头的石之轩,投入朝堂,以绝世智谋分裂东西突厥,让胡人对于中原的威胁降到了最低。
再看看你做了什么!
杨广三征高句丽,为的是开疆扩土,乃中原头等大事。
傅采林愿意为国家付出,你呢?
你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去给人批命,说什么济世安民!
你说你是出家人,天下大事与你无关,为何慈航静斋的尼姑一句话就能让你打生打死?
为国,你无尺寸之功;为人,你言行不一,道貌岸然;为武,至今破碎无望。
为一己之心,甘心为佛门走狗,本座不与你为难,当潜身缩首,苟图衣食,何故出来丢人现眼。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背师叛教,天理难容,一条断脊之犬,安敢在本座面前狺狺狂吠,说什么沉迷女色,倒行逆施,真真是可笑至极!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285章 剑一最终改,剑斩宁道奇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吕云澄的怒喝好似惊雷一般,震得宁道奇目瞪口呆。
他贵为天下三大宗师之一,隐隐为天下第一高手,虽然被道门排斥,却何曾有人敢称他为“皓首匹夫,苍髯老贼”?
更过分的是,吕云澄不仅把毕玄、傅采林、宋缺排在他之上,连石之轩都压他一头。
可从实际来说,石之轩分裂东西突厥,乃是功在千秋的大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比宁道奇强出几百几千倍。
便是想要反驳,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越想越是憋闷,就在这憋闷至极的时刻,吕云澄又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刀。
“你若迷途知返,跪地投降,本座慈悲,不仅饶你一命,还赐你成道之机,若是执迷不悟,天威降临,你悔之晚矣。”
“我……噗!”
宁道奇被气得白眉倒竖,一口逆血吐了出来。
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了结,他的江湖名声都已经彻底毁掉。
不对,他本来就没什么江湖名声。
道门中人骂他是叛徒,没一个搭理他。
佛门中人当他是打手,没一个听他的。
毕玄在突厥,傅采林在高句丽,宋缺在岭南是什么地位?石之轩在魔门也有大量拥趸,再想想宁道奇,一切尽在不言中。
吕云澄冷笑道:“你现在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杀死我,用绝强的武力压服那些辱骂,否则,呵呵!”
“贫道本不想沾染血腥,只可惜阁下入魔已深,贫道只能开杀戒了。”
宁道奇双目血红,死死盯住吕云澄,好似在看杀父杀母的大仇人。
双方也确实是仇人,吕云澄不仅毁了他的名声,还让他生出心魔,道途受阻。
阻人道途,如杀人父母!
“喝!”
伴随着一声爆喝,宁道奇飞身跃到吕云澄身边,似扑非扑,若缓若快,只观其速度上的玄奥难测,便可教人头痛欲裂。
右手虚按胸前,左手往后拂出,手从袍袖探出,掌变爪,爪变指,灵动之处远远胜过徐子陵。
“锵!”
泪痕剑弹入到吕云澄手中,迎着宁道奇的双手雷霆闪电一般轰出!
脱剑膝前横!
宁道奇一个翻腾,回到原处,两手横放,指尖聚拢,形如鸟啄,对着吕云澄的剑尖急点而出。
散手八扑的精要在于一个“虚”字。
虚能生气,故此虚无穷,清净致虚,则此虚为实,虚实之间,态虽百殊,无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无大无小。
宁道奇倏地振衣而行,两手化成两只嘻玩的小鸟,在前方闹斗追逐,你扑我啄,斗个不亦乐乎。
脸上亦随之出现好似孩童弄雀的天真神色,左顾右盼的瞧着两手虚拟的小鸟儿腾上跃下,追逐空中欢快嘻玩的奇异情况。
天地间好似有一株无形的树,鸟儿则在树丫间活泼欢乐、充满生机的闹玩。
所有动作似无意出之,却又一丝不苟,令人难以分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何为虚?何为实?
宁道奇的攻击如狂风骤雨,片刻不停,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吕云澄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宁道奇人品虽然一般,但武道领悟颇有几分可取之处。
手腕一环,迎着宁道奇的攻击,毫不退让的以攻对攻。
十余种高深心法全力运转,吕云澄身上好似燃起了九轮红日,招式之阳刚爆裂,用劲之凶悍绝伦,更胜突厥武尊毕玄。
双方奇招迭出,以快对快,没有半丝迟滞,紧凑激厉处又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
“唳!”
泪痕剑发出一声凄厉的剑鸣,千招万式在一瞬间归于一体,化为一道至大至刚、饱含杀意的剑气。
剑一·泪痕!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宁道奇蓦地挺直身子,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皆张,形态变得威猛无俦,与状似战神的吕云澄相比,也毫不逊色。
右手变啄为拳,一拳击出,连续作出玄奥精奇至超乎任何形容的玄妙变化,却又是毫无伪假的一拳轰在泪痕剑锋锐处。
凝练的剑气被一拳轰破,不等宁道奇喘口气,散溢的剑气随着吕云澄轻轻一引,已经再次席卷而去。
剑一·改·落花吹雪!
梅花散彩向空山,天风吹得香零落!
宁道奇双手飞速挥舞,以千变万化的动作,似进似退、欲上欲下,迎上吕云澄的剑气。
每一次挥洒,均以炉火纯青的先天气功,凌空击中剑刃,织出无形而有实的气网,网住吕云澄散溢如漫天雪花的剑气。
“唳!”
剑鸣声中,吕云澄再次变招。
剑一·神变·斩楼兰!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强猛的气劲瞬间突破宁道奇的气网,宁道奇双目圆睁,目眦欲裂,双手凌空虚抓,拼尽一切把握吕云澄的剑路。
散手八扑的精要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天道极数为“九”,宁道奇的散手当然不是只有八招,只不过他的武功太强,还没有人能逼他施展到极限。
吕云澄这一剑已经存了必杀之意,把他的八招散手尽数破去,他若是再不出绝杀,那可就太愚蠢了。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强者交手,电光火石,宁道奇自然没时间诵念逍遥游,只能在心中快速诵念几个字,来加持自身的状态。
就好比吕云澄每一次出招的时候,心中都会默默地诵念诗句。
宁道奇距离“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还差了太远太远,也做不到“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但以自身功力勾连天地,达成天人合一的境界,还是可以做到的。
散手八扑——鲲鹏变!
天地之力好似一只鲲鹏,对着吕云澄碾压而来。
一人之力再怎么强,也无法胜得过整片天空。
若吕云澄把心法换为黄天大法或者长生诀,自然也可以达成天人合一,甚至能够引动更多的天地元气,凝成无形气兵。
但看着碾压而来的鲲鹏,吕云澄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意。
原本已经爆裂如火的真气,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火热,吕云澄只觉得体内流动的不是真气,而是熔岩。
滚滚熔岩爆发而出,凝聚成一招新的剑法。
剑一·最终改·逍遥游!
我命由天不由我,我命由天不由天?我命由天不由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滚滚而来的天地元气被一剑轰出了真空,吕云澄随之而上,宝剑一挥,鲜血横空!
第286章 四大圣僧,以一敌三
宁道奇捂着鲜血横流的脖子,满脸骇然的看着吕云澄。
在这个武道昌盛的世界,除非是砍掉脑袋,否则即便是把五脏六腑尽数震裂,也不一定是致命的重伤。
“气王”凌渡虚就曾被轰裂过脏腑,却凭借浑厚至极的先天真气维持,最终让五脏六腑重新长好,唯一的后遗症是声带永久损毁,不能讲话。
凌渡虚的先天气功号称前无古人,宁道奇自是比不得,但短暂维持还是办得到的。
“宁道奇,我本以为你只是人品低劣,却不知你修佛修的把自己的根基都给忘光了。
你的武功皆是从《南华经》而来,最后一招显然是出自《逍遥游》,但你却忘了什么才是逍遥!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此为物我两忘,精神超脱于世的逍遥;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此为无拘无束,大欢喜大自在的逍遥;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此为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的逍遥;
你既不能做到无己无功无名,又不能超乎个人荣辱,心为形役,不能乘天地之正,又如何御天地六气?
鲲鹏展翅高飞九万里,尚需风在翼下,借力而行,你这最后一招,看似天人合一,实际上只是虚有其表。
哼!就算你真的能借天地之力又如何?连破开此方天地的信念和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够破碎虚空,恣意逍遥?
我这一招名为‘逍遥游’,便是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逍遥御风,不知所止,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能死在这一招之下,你也可以瞑目了!”
宁道奇以真气续接喉咙,说不出话,却了然的点了点头。
一个人死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回望自己的一生,一生中的精彩片段,都会如同跑马灯一般飞掠而过。
宁道奇当年也是雄姿英发的人物,武道境界更是在傅采林和毕玄之上。
但自从他看过慈航剑典,心态就生出了变化,慈航剑典如同无形的藤蔓,蔓延到他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骨髓大脑,死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觉得自己的道门之路已经走不通,佛门才是他的唯一出路。
再往后,就是道门的排斥,以及一次次的成为慈航静斋的马前卒。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宁道奇心中默默诵念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
只可惜,他迷途已远,再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吕云澄在泪痕剑上轻轻吹了吹,吹下一朵灿烂的血花,宁道奇露出一个悔恨的苦笑,永远的失去了呼吸。
佛门第一打手,宁道奇,陨落!
了空、智慧、帝心三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方才两人出手精妙绝伦,他们根本就不知该如何插手,待到他们想到破局之法,吕云澄已经突出奇招,一剑秒杀宁道奇。
“阿弥陀佛,听阁下所言,阁下是心无挂碍的逍遥人物,何以对我佛门成见如此之深?又为何自甘堕落,落入魔道?”
了空目光灼灼的盯着吕云澄。
他相信,吕云澄击杀宁道奇,绝不会一点代价都没有。
“我对佛门没有成见,遇到慈悲为怀的高僧,我会和他坐而论道,还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讨厌的是你们这些虚伪之徒。
你们剃了光头,穿上袈裟,用伪善的笑容坑蒙拐骗,把好好的佛门清净地弄得满是铜臭气和阴谋诡计,引诱向佛之人堕入魔道。
换了一层皮肉的波旬,大言不惭的说别人是魔,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吕云澄指着远处的铜殿说道:“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下,不知埋了多少白骨,尸山血海之中,能孕育出纯洁无瑕的莲花么?
这位是天台宗的智慧大师吧?敢问大师,死时将至,痴子舍我,五十余年,库藏诸物,当如之何?”
天台宗又称“法华宗”,其教义主要依据《妙法莲华经》。
四大圣僧皆有历史原型,嘉祥的原型是三论宗初祖嘉祥吉藏,智慧的原型是天台宗四祖智顗,帝心的原型是华严宗初祖杜顺和尚,道信是禅宗四祖。
智慧作为天台宗四祖,对于《妙法莲华经》自是倒背如流,吕云澄此问出自“信解品”,原是以一个老人担忧金银财货无人继承来比喻佛法传承。
吕云澄此言可以说是望文生义、曲解经典,智慧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若说吕云澄曲解,住在这金屋银屋里的了空,岂不是曲解的更甚?
“这位拿着禅杖的,应该是华严宗的帝心尊者吧?敢问大师,若得五欲、在宫室、着璎珞、上楼阁,该当如何?”
华严宗立宗经典是《华严经》,帝心自是熟稔于胸。
“若得五欲,当愿众生:拔除欲箭,究竟安隐;若在宫室,当愿众生:入于圣地,永除秽欲;
着璎珞时,当愿众生:舍诸伪饰,到真实处;上升楼阁,当愿众生:升正法楼,彻见一切。”
“大师说得好啊,却不知大师做到了多少?又对多少污秽视而不见?”
帝心默然不语。
以吕云澄的文化底蕴,想要和老和尚辩论佛经,自是远远不如。
但此时并非佛道辩论大会,而是杀得血流成河的血肉战场,三人先被吕云澄斩杀宁道奇的威势震慑住,又被吕云澄抢白,自是落入下风。
“若是三位没什么话好说,和氏璧我是不是可以拿走了?”
了空怒喝道:“魔头,你带人攻入静念禅院,让我这佛门清净地染血,又胡言乱语,曲解佛法,真以为佛就没有怒火么!”
不等帝心和智慧说什么,了空的重拳已经轰了出去。
“动手?我怕你不成!”
吕云澄爆喝一声,左臂画了一个圆弧,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龙形掌力正面对上了空的重拳。
亢龙有悔!
泪痕剑破空而起,刺向了空的眉心。
帝心冷哼一声,玄铁禅杖打向吕云澄的腰肋,智慧的心佛掌也随之出手。
“你们既然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吕云澄毫无保留的催动功力,身上的气势近乎没有止境的提高,其中的毁灭爆裂之意,远远胜过祝玉妍和婠婠的天魔大法。
半空中好似刮起了无边无尽的凛冽寒风,寒风之中,又有一条长龙盘旋环绕。
剑一·神改·风卷狂沙!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降龙十八掌——龙战于野!
黄天大法——黄天无极!
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被吕云澄的战意所引动,夜空中明明悬着皎洁的明月,却好似又燃烧起了一轮红日。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砰!”
了空和吕云澄正面硬拼了一记,只觉自己的对手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又像是一片无边无量的汪洋。
排山倒海的掌力倾泻而来,护体真气好似纸糊的一般,被轻而易举冲了个七零八落。
滚滚真气片刻不停,疯狂的注入他的右臂,右臂瞬间暴起,好似气球一般鼓胀了起来,又随着吕云澄加催力量冲击经脉丹田。
“喝!”
了空当机立断,竖掌成刀,削去了自己的右臂,免受了爆体而亡。
不过这条右臂却没有这份好运,被掌力炸成了粉碎,连一片血肉、一块骨头都没有留下来。
帝心尊者把握住机会,玄铁禅杖打向吕云澄的腰肋。
他苦修一个多甲子的“大圆满杖法”,再加上一个半甲子的浑厚功力,便是铁人也能轰成两截。
吕云澄宝剑轻轻一环,挽了三个剑圈,以极尽轻柔的劲力化解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杖,身体借力冲天而起,凌空一掌轰向智慧。
飞龙在天!龙战于野!震惊百里!
三掌齐出,浑厚的掌力让智慧觉得自己身边的空气好似水银一般沉重,除了抬掌迎战,绝无半分躲避的可能。
智慧凝神静气,沉腰坠马,苦修一个多甲子的心佛掌正面迎上。
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之所至,掌力随之而至。
能够以“智慧”为法号,他的智计当然不俗,看出吕云澄是在用秘法压榨潜力,想要凭借毕生修为和吕云澄拼消耗。
只要能抗住吕云澄一瞬,便有取胜之机。
吕云澄察觉到了智慧的想法,不仅没有收招,反而狂笑一声,再次加催了几分真气。
龙形劲力环绕在吕云澄周身,嘹亮的龙吟压下了所有的喊杀声,爆裂的威势让祝玉妍大呼运气。
当初若是和吕云澄死磕,挨这一掌的就该是自己了。
智慧心知不妙,但已经没有时间变招,咬了咬牙,催动了“破精自绝大法”!
这是佛门专用的拼命绝学,和祝玉妍的玉石俱焚一样,都能爆发出全部功力,以毕生功力全力一击!
“砰!”
狂龙和佛掌对轰在了一起,智慧的身子随之变为一片血雾。
天地间好似爆响了一颗高爆炸弹,坚硬的白石广场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强大的威势让祝玉妍和梵清惠忍不住停手。
吕云澄被一击轰回了半空,左臂震颤不断,嘴角更是溢出鲜血。
不够,还是不够!
吕云澄运转凤舞九天身法,在半空中一个回旋,泪痕剑好似钢刀大斧,劈向独臂的了空。
铁血长空!
了空面上满是惊惧,转而又变成了愤恨和决绝。
你既然不给我留活路,我便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第287章 邪王偷袭,和氏璧破碎
面对吕云澄的夺命一剑,了空不闪不避,把全身功力汇聚于左手。
他没有催动破精自绝大法,而是用了静念禅院最强杀招。
静念禅院初祖“天僧”和慈航静斋初祖“地尼”乃是师兄妹,两人互相交流思想心得,交流佛法武功,虽为两派,实则互补。
《覆雨翻云》中,秦梦瑶曾经在静念禅院学艺三年,出山之时已经修成剑心通明。
了空平日多以铜钟为武器,以声波发动攻击,乃是远攻、群攻之法,这种方法对付不了吕云澄。
生死关头,了空终于用出了秘传的,唯有方丈才有资格修行的绝杀。
食中二指缓缓一并,竟然捏成了——剑指!
吕云澄看到了空的剑指,并没有任何震惊,因为静念禅院供奉的不是别个,而是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坐骑为青狮,以狮吼当头棒喝,为人开悟,因此静念禅院多有声波攻击之法。
文殊菩萨的法器是利剑,既然拜文殊,会剑法实在是太正常了。
随着剑指捏成,了空身后似乎亮起了佛光,还有“卍”字佛印环绕相随。
一股威严厚重的剑气在指尖汇聚,威势绝不在“彼岸剑诀”最终一招“止于至岸”之下。
“轰!”
两道剑气轰然对撞,无俦气劲横空四散,白石广场被破碎的剑气轰出道道深痕,激起的碎石不知敲碎了多少颗脑袋。
烟尘散去,了空身上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已经失去了呼吸,吕云澄则是和帝心尊者杀在了一起。
帝心尊者已经没时间考虑吕云澄说的是对还是错,也没时间考虑什么是佛什么是魔。
古井无波的内心早就已经被打破,只剩下一个念头——击杀吕云澄!
剑杀宁道奇,又硬拼智慧了空的决死一击,吕云澄的状态并不好,虎口甚至都已经被震裂,流出了鲜血。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地尚不完美,你的杖法如何能够完美!”
帝心没有任何回答,出手如同狂风暴雨,招招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每一个动作都有破绽,但若是敢顺着破绽出招,接下来便是毫不留情的重击。
帝心此时甚至有了一些杨铮的影子,用最最无赖的招式,和吕云澄拼命。
吕云澄脚踩凌波微步,一边闪避帝心的狂攻,一边以天蚕功治疗双臂的损伤,大还丹早已吞入腹中,借助药力压制伤势。
就在众人生死大战的时候,一道身影潜入到了铜殿之中。
徐子陵。
就如同吕云澄说的,徐子陵有独特的运气,往常会爆发的和氏璧能量,在他潜入的时候,竟然收敛了起来。
徐子陵觉得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铜造的大罩子中,又像是进入到了一个覆盖的铜钟内。
铜殿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上万尊铜铸的佛像,无一不铸造精巧、栩栩如生。
这些佛像摆放在铜铸雕栏和无梁的殿壁之间,营造出一种富丽堂皇、金芒闪闪的神圣气氛。
外面的灯火映照进来,把他拉长了的影子投射在殿心和对着正门的殿壁处,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殿心的小铜几上,摆着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
玺上镌雕着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
徐子陵心神皆颤。
这就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稀世奇珍和氏璧了。
不,应该称之为——传国玉玺!
在这一刻,徐子陵感觉自己与自己国家的数千年历史,不能分割地连接起来。
徐子陵在背后轻轻一掏,拿出一个精致的铜盒。
这是鲁妙子特制的,据说能挡住和氏璧能量的罩子,也是徐子陵盗宝的底气。
鲁妙子出品必属精品,徐子陵轻轻一罩,便把和氏璧罩了起来,刚想走人,却猛的感觉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杀意。
侯希白!
无需用眼睛去看,徐子陵便知道出手之人是侯希白。
相比于上次交手,他的气机变得更加森冷,更加爆裂,文质彬彬的姿态也多出了几分张狂。
侯希白出手的时机选择的实在是太好,徐子陵似乎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就在这一刹那,徐子陵猛地打开铜盒,和氏璧的能量爆发了出来。
狂暴的能量散溢而出,似乎有一位盖世帝王在高声呼喝:“朕的领土,不容任何人放肆!”
侯希白的真气被和氏璧冲击的混乱不堪,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徐子陵也感觉到了一股刻骨的寒冷,不得不以长生真气抵抗。
吕云澄告诉过他,和氏璧会因为不同的人,演化出不同的力量。
他练的是阳属性长生诀,和氏璧便会生出寒气,如果是寇仲,和氏璧便会生出热气。
铜盒罩住,徐子陵不管倒地呕血的侯希白,飞身出了铜殿。
不是他心慈手软忘了补刀,而是他清楚地记得,邪王石之轩也在洛阳。
这位纵横天下无敌手的魔头,此等大战却没有出手,必然还有别的算计,他可不想被卷入其中。
徐子陵的运气终归是有限的,事情不会总能如徐子陵所想。
就在徐子陵出铜殿的一刹那,吕云澄和帝心刚好打到了铜殿之外,同一时刻,千百道指力爆射而出,笼罩三人全身要害。
石之轩!
邪王石之轩!
虽然他还没有治好精神分裂,但此时明显是魔念压住善念,实力暂时恢复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即便还没有领悟出“不死七幻”,也是防不胜防。
“铛!”
徐子陵手中铜盒被指力打成了粉碎,和氏璧被振飞而出。
吕云澄的剑气,帝心的禅杖,石之轩的指力,同时冲击在了和氏璧之上。
和氏璧再怎么神妙莫测,也不过是一方印玺,如何能够承受这等冲击,当即碎成了数块。
吕云澄左手一挥,如意幻魔手连抓,抓到了数块碎片,并把其中两块点向徐子陵。
“石之轩,我等你很久了!”
泪痕剑横扫而出,震荡的气劲把空气都排斥在外,必杀的意念让石之轩觉得遍体生寒。
十步杀一人!
太玄经杀意最重的一招,也是和泪痕剑最匹配的一招。
比起“十步一杀”,决绝之处弱了一线,但身法更加高深莫测,速度也更加迅捷。
石之轩刚刚正面承受和氏璧的冲击,真气还没有恢复过来,此时却不得不强行催动不死印法。
生死二气在体内疯狂的环绕,形成一股不亚于破精自绝大法的爆裂气劲,气劲凝聚于指尖,对着剑锋急点而出。
“叮!”
伴随着一声轻响,剑气和指力好似狂风暴雨一般向四周散射。
帝心尊者首当其冲,经脉穴位不知被冲破了多少,当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石之轩拿了两块和氏璧碎片,想都不想,转身就跑,幻魔身法全力催动,便是祝玉妍想要和他拼命,也追击不上。
吕云澄同样转身就走。
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另一头,阴癸派和慈航静斋的对决也到了尾声。
祝玉妍的实力在梵清惠之上,即便挨了了空一下,也仍旧胜过梵清惠半筹,斗过百招,打了梵清惠一丝带,算是报了当初的大仇。
婠婠被吕云澄开了小灶,虽然没有最终突破,却看到了至阴无极的前路。
师妃暄虽然练成了剑心通明,比起婠婠还是逊色一些,天魔双斩和色空剑硬拼一百三十七下,以绝强功力斩断了宝剑。
就在两人想要下死手的时候,四大圣僧中的嘉祥和道信恰好赶来,从二对二变为四对二。
祝玉妍自忖没有胜算,留下两句狠话,向着石之轩的方向追了出去。
婠婠得意的哼了一声,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梵清惠擦干嘴角的鲜血,看着被打成废墟的静念禅院,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宁道奇、了空、智慧死于吕云澄之手。
帝心生死不知。
慈航静斋斋主和传人,同时败于阴癸派宗主和传人。
静念禅院一半院落被打成了废墟,寺内武僧死伤近半,四大金刚不贪、不惧身死,不嗔、不痴重伤。
师妃暄的预感是正确的,王世充确实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边不负等人率领的不只是阴癸外围弟子和江湖散客,还有王世充手下精兵。
聚在一起作战,士卒比武僧更有优势,再加上荣凤祥、上官龙、辟尘等高手暗中偷袭,若非结束的足够快,静念禅院怕是要彻底变为废墟了。
师妃暄叹道:“佛消魔长,苍生之灾!”
梵清惠道:“吕云澄很明显受了重伤,若是能及时找到他,把他带入静斋,引入正路,或许还有缓解的余地。”
不嗔道:“就算不能渡化他,除去这个魔头,也是苍生之福。”
不痴道:“可是他在哪里呢?”
梵清惠道:“商秀珣、卫贞贞、寇仲、徐子陵、独孤凤、宋师道,总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这话说的很对,但却是废话。
寇仲、徐子陵、独孤凤、宋师道,各自拿了一块碎片,在宋阀的隐秘宅院吸收和氏璧能量,以此来洗筋伐髓。
吕云澄则是和商秀珣、卫贞贞消失无踪。
第288章 破而后立,天蚕结茧
边不负狼狈的逃遁着。
静念禅院大战,佛门惨败,阴癸派损失的多是外门弟子,可谓大获全胜。
但大获全胜不代表没有损失,边不负就比较倒霉,在和辟尘联手围杀不惧的时候,被不惧拼死打了一掌,又挨了不嗔一佛珠。
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关键是嘉祥和道信到来之后,祝玉妍和婠婠转身就走。
佛门中人气不过,围殴他们几个阴癸长老,他伤得最重,气机最弱,属于最软的柿子,被围着暴揍。
先挨了师妃暄一剑,又挨了嘉祥一指,左肩连同琵琶骨都被洞穿,最后又被道信打了一掌,才借力脱离了包围圈。
边不负往日里自比石之轩,容貌姿态也算俊秀潇洒,此刻却异常的狼狈。
他的左半边近乎废掉,全身真气还剩下不足一成,随身武器早就不知落到何处,就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边不负就好似一只受伤的野兽,眼中满是恨意。
不止恨嘉祥道信,还恨祝玉妍,非常的恨,刻骨的恨。
边不负非常有理由怀疑,这就是祝玉妍做的局,想要借佛门之手除掉他。
当年他强暴了祝玉妍的女儿单美仙,而祝玉妍为了阴癸派稳定,需要他的支持,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有了吕云澄的支持,他的重要性大大损减,祝玉妍杀他出口气,实在是太正常了。
边不负越想越觉得愤恨,对于祝玉妍的恨意,甚至已经超过了嘉祥道信。
当年若不是我支持你,哪有你今日风光,等我养好伤,我一定会狠狠报复你这个贱人!
就在边不负想着如何对付祝玉妍的时候,一声弓弦响传来,一根箭矢钉在了他受伤的左腿上。
“噗通!”
边不负摔倒在了地上。
单婉晶冷笑着走了出来,目光中的寒意让边不负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你……你要杀我!”
“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么?我想杀你已经想了好几年了!
知道么?子陵为我留了一块和氏璧碎片,要我洗筋伐髓,但我拒绝了,因为我忍不住要立刻杀了你!”
边不负自然知道单婉晶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说这些只是为了换取喘息之机。
就在单婉晶愤怒咆哮的时候,边不负的右腿在地上猛地一撑,飞空而起,聚起最后的真气,右掌轰向单婉晶的脑袋。
单婉晶冷笑一声,手中出现了一个边不负从来没看过的精巧玩意儿。
这个小玩意儿迸发出了鲜艳的火光,紧跟着传来“砰”的一声,一颗铅弹轰在了他的掌心,击散了他最后的力量。
“这是吕宗主送我的礼物,唤做‘手铳’,滋味不错吧!”
不等边不负求饶,单婉晶拔出宝剑,把边不负钉在了地上。
……
“云郎现在可真是狼狈呢?还记不记得婠儿说过什么?一旦云郎身受重伤,我就把你绑起来,做我的如意小郎君。”
婠婠风情万种的看着吕云澄,面上满是挑逗之色。
“秀珣,你说,现在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商秀珣道:“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我先入门的,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贞贞,你觉得呢?”
“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什么都不懂,公子说谁是姐姐,谁便是姐姐。”
“云郎,我们两个谁是……”
“行了行了,别玩了,想争姐妹以后再说,先来一起吸收和氏璧的能量。”
“如何吸收?”
“真气输进去就行了。”
婠婠突然正色道:“云郎可是要修行道心种魔大法?”
“你怎么知道?”
“若非如此,云郎又何必催动天魔解体大法,废掉自身的真气呢?”
“如果只是为了道心种魔大法,邪帝舍利不是更好?
我确实想试试道心种魔大法,但更关键的是,我最近吸收的外来真气太多太杂,需要全部释放出去,来一次净化,明白么?”
其实吕云澄体内别的真气都差不多,唯独长生真气有强有弱。
与其慢慢的缓解,不如全部废掉重修,反正有天蚕功在,废功重新轻而易举。
更别说还能借此机会,窥探到道心种魔大法的神妙,简直是大赚特赚。
“谁让你贪多的?”
“不是贪多,而是……算了,不和你解释了,先来陪我练功吧!”
“奴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郎当真如此放心奴家?你就不怕我把你们擒下,逼问秘法,独享和氏璧么?”
婠婠的目光猛地变得狠戾,连天魔双斩都拿了出来,一派冷酷魔女的气势。
“如果我说不放心,你很可能会借机斩断情丝,走天魔女之路,但我告诉你,那条路太过决绝,乃是必死之路。
心中有挂碍,看似软弱,看似有破绽,实际上却能在绝境中激发出更强的力量。”
“所以呢?”
“我家乡一位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都不如你亲身来试验。”
吕云澄伸出手臂,任凭婠婠查验。
婠婠探住吕云澄的脉门,发现吕云澄体内真气枯竭,如同空箱,经脉损伤严重,而且被她握住的时候,心跳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商秀珣道:“有什么好查的,你以为我挡得住你不成?”
卫贞贞道:“公子是很相信夫人的,夫人千万不要误会了。”
婠婠面色微微一红,道:“算你过关了,怎么修行?秀珣妹妹和贞贞要一起么?”
“当然,否则她们就该去密室里吸收和氏璧能量了。”
说罢,吕云澄拿出最大的一块碎片,双手捧住,笑道:“你们三个抓住我的身体,我要开始运功了!”
商秀珣抱住吕云澄的左臂,卫贞贞抱住吕云澄的右臂,婠婠从背后抱住吕云澄。
感受着三种不同的触感,吕云澄暗叫一声爽,随即运转天蚕功,吸收和氏璧内的能量,滋养身体和经脉。
一根根蚕丝般的细丝从吕云澄的窍穴内射出,缓缓的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蚕茧。
一次性网住四人的巨茧,若非有和氏璧和大还丹,还真支撑不住。
第289章 九阳神功惊俗世
天蚕功不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心法,却是一门能够九次破而后立的强法。
即便不能真的指数爆炸,获得五百一十二倍的超强功力,九次天魔解体的绝命一击,也足够扫清任意世界的全部强敌。
而且每一次废功重修,不仅功力随之增长,还会洗筋伐髓。
和氏璧的能量本就有洗筋伐髓之能,再加上大还丹的药力,以及婠婠体内浑厚的天魔真气,这才能结出一个网住四人的巨茧。
卫贞贞的根基最弱,很快便昏了过去,任凭一股股能量冲刷身体。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商秀珣也昏了过去,只有吕云澄和婠婠还能保持清醒。
婠婠体内的天魔真气,一部分化入到巨茧中,一部分收在生死窍内,使体内如同空谷,让和氏璧能量可以更好的改造身体。
吕云澄体内本就没有真气,此时却是在利用这些能量修行道心种魔大法。
黄系武侠世界诸多神功秘法中,明确能够独自破碎虚空的心法只有两门,一个是神秘莫测的战神图录,另一个便是道心种魔大法。
其余诸如长生诀、慈航剑典、黄天大法、仙门剑诀之类,都做不到这一点。
完整的道心种魔大法分为十二篇。
分别是:入道第一、种魔第二、立魔第三、结魔第四、魔劫第五、种他第六、养魔第七、催魔第八、成魔第九、魔极第十、魔变之境、魔仙。
向雨田为了不让后人因为专注他的路而忽略了自身,留下的精神印记是以文字形式呈现,只不过每一层心法都有他的批注。
最后一篇“魔仙”是最短的一篇,只有百来句,一千多字,晦涩难解,向雨田只批注了“破碎虚空”四个字。
想要修行道心种魔大法,有两种方法。
一种需要“种魔者”,“炉鼎”和“魔媒”,过程分为三步。
1、种魔者藉由魔媒对道功大成的炉鼎播下魔种;
2、利用炉鼎的心灵破绽,使炉鼎被动散功;
3、魔种大成,攫取魔种和道心成就自身。
在此过程中,炉鼎由于失去道心,在魔种毁灭性魔气的作用下,精枯血竭而亡。
以庞斑的修行为例。
庞斑是种魔者,靳冰云是魔媒,风行烈是炉鼎,联络三者的是爱恋。
只不过风行烈有主角光环,避免了悲哀惨死的结局,而庞斑天赋异禀,最终以另一种方式修成道心种魔大法。
这一方法危险极大。
首先,鼎炉万中难求。
其次,精神意念进入鼎炉精神识海,如落入惊涛怒海中的孤舟,无根无凭,凶险莫测。
修练者一不小心,受炉鼎激烈的精神狂击,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尽失,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另一种方式则是正经的练法。
1、修行玄门正宗心法,建立本身的“道体道心”;
2、以次篇“种魔第二”,种下魔种,获得真阳;
3、散去全身道功,使魔种由阴中之阳化为至阳,而道心化作阳中之阴。
4、魔种向至阳无极雏形演变,直至“魔极”阶段形成至阳无极;
6、道心由阳中之阴转化为至阴,修成至阴无极;
7、道魔合流,体内同时达成至阴无极和至阳无极,破碎虚空,飞仙而去。
向雨田走的就是这一条路,如果没有叶孤城的刺激,他会用二百多年的时间走完这条路。
吕云澄的身体经过无数次淬炼,早就已经是道心道体,凝结魔种也没有什么难度,甚至直接就能够达到至阳无极的境界。
只不过“至阳无极”的不是魔种,而是“道心”。
魔种是因为吸收婠婠的天魔真气而成,反而向着“至阴无极”演化。
吕云澄参悟过道心种魔大法,学习和推演的超强天赋,让吕云澄预料到了这种可能,并想出了应对之策。
婠婠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灼热。
她觉得自己拥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甚至是天上的太阳。
由于两人紧密贴合,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吕云澄体内生出一股灼热至极的气息。
这股气息贯通心坎、丹田、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脊梁、至阳穴,最终直达百会。
每通过一处,吕云澄体内便好似多出一轮太阳。
九处全部贯通,吕云澄身上多出了九轮红日。
这还不算完,长生真气随之而生,把阳刚爆裂的真气变得圆融且富有生机。
九轮红日先是汇聚于一体,随后又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九阳,循环不休,生阳不止,达成另类的至阳无极。
或者可以称之为——九阳启泰!
随着吕云澄功力复苏,婠婠的修为也自然而然的突破到了天魔大法十八重和明玉九重,向着至阴无极进发。
阴阳相吸。
至阳无极对于至阴无极有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两人的真气和精神完全的交融在一次,阴阳和合之气瞬间弥漫在巨茧之中。
婠婠嗔怪道:“混蛋,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会发生这些!”
吕云澄怪笑道:“难道婠儿就没有想到么?”
“那为什么把她们都带进来。”
“一是我预感到会修成九阳真气,生生不息,你一个人承受不住,二是开一场无遮大会,有助于让你们消除隔阂。”
“都这个时候了,还提和尚做什么?你想让我去做比丘尼么?”
“谁提和尚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新生的九阳真气从体内散溢而出,把四人的衣服震成了碎片。
“坏人,你真是个坏人!”
“坏人才能占到便宜,当老实人实在是太吃亏了!”
“这混账话谁说的?”
“吕氏春秋。”
“别糟践古人,吕氏春秋里面没有这句话。”
“我也姓吕,我写的春秋,不就是吕氏春秋么?”
九阳神功初成,吕云澄体内的阳气早已压制不住,伸手把婠婠从背后揽入到怀中,开始了一段三十万字的风花雪月。
……此处省略很多字……
银白色的巨茧缓缓裂开,吕云澄长呼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有一种怒吼而出的冲动。
吕云澄身负十余种高深内功,称得上顶尖的便有:嫁衣神功、天蚕功、九阴真经、玄功要诀、先天功、明玉神功、四照神功、无相神功、太玄经、逍遥御风、黄天大法、长生诀,以及刚刚修行的道心种魔大法。
虽然有嫁衣神功、黄天大法这种至阳内功,更多的还是阴阳平衡,圆融精纯的玄门正宗真气,更是有明玉神功这种阴寒真气。
阳刚属性的真气汇聚成了九阳神功,其余的真气则是汇聚成了一门不亚于九阳神功的心法——九阴真经!
全新的九阴真经!
第290章 九阴真经,吕云澄的衣钵
《易经》有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阳爻一百九十二支,阴爻一百九十二支,相承人体等同数目的穴道,取阴阳交变而知刚柔互济,终成无上绝学。
人体八脉加上天灵一窍,各依九宫布成“九星气穴”,便是全新的《九阴真经》。
首篇修天灵,属“五黄土星”,居于中宫,为根本内功所在,主修体内元气;
次篇修头窍,属“六白金星”,居于乾宫,乃御气章,主修精气神的控制度;
三篇足窍阴,属“一白水星”,居于坎宫,乃疗伤章,能够很好的治疗损伤;
四篇手太阴肺经,属“八白土星”,居于艮宫,乃培气章,固本培元;
五篇足太阴脾经,属“三碧木星”,居于震宫,乃健体章,易筋锻骨;
六篇手少阴心经,属“四绿木星”,居于巽宫,乃明目章,增强视力;
七篇足少阴肾经,属“九紫火星”,居于离宫,乃聪耳章,增强听力;
八篇手厥阴心包经,属“二黑土星”,居于坤宫,乃通灵章,提升精神力和悟性;
九篇足厥阴肝经,属“七赤金星”,居于兑宫,乃活络章,能有助全身筋腱柔韧。
每修成一篇,不仅真气会越发的强盛,身体也会越发的强韧,逐步向着“仙肌玉骨”转变。
待到修成“九阴归元”,便可成就“至阴无极”。
九阳神功的至阳无极和九阴真经的至阴无极相互作用,便可破开天门,白日飞升。
伴随着新生的九阴九阳,吕云澄也把十几门神功的精要彻底汇聚于一体,再不分什么嫁衣神功四照神功。
紫血大法也被融入其中,让吕云澄的气质可以随着心绪的变化而随意变化。
此时是大欢喜大自在后的贤者时间,吕云澄好似腾云驾雾的仙人,换上一身道袍,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有道全真”。
……
“阿嚏!”
婠婠感觉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睁眼一看,却是吕云澄拿着她的秀发在搔她的鼻子。
羞恼之下,顾不得别的,把吕云澄的手臂拽了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这坏人,这下可得意了吧!”
“天下没有比这更能够让人觉得得意的。”
“哼!便宜你了。”
商秀珣听到说话声,也醒了过来,看了两人一眼,打趣道:“婠妹妹今日正式入门,咱们以后可就真的要姐妹相称了!”
“秀珣妹妹勿要得意,今日暂且放过你,来日定让你知道知道姐姐的厉害。”
“希望婠妹妹不要只耍嘴皮子,早日拿出点真本事来。”
“我的真本事拿出来,一定让你心甘情愿的叫姐姐!”
婠婠翻身到了商秀珣身边,和商秀珣闹腾在了一起。
以武功而言,商秀珣自是远远不如婠婠,不过两人只是寻常打闹,不是动武,反倒是被培养成老司机的商秀珣更胜一筹。
看着眼前的美景,吕云澄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很多人都有“九阳情结”,没有这生生不息的阳气,谁受得了这些妖女们啊!
这九阳神功领悟的实在是太值了。
“闹什么闹,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还是让为夫来评判吧!”
……
吕云澄这里欢天喜地,得意无比,外面却已经炸开了锅。
佛门损失惨重,这点不必细说,关键是这一战带来的后果,实在是太大了。
吕云澄先杀宁道奇,再杀了空智慧,战帝心的同时一剑迫走邪王,威势一时无两,天下第一之名谁也质疑不得。
独孤凤先是借助和氏璧碎片洗筋伐髓,随后又听闻具体战报,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往日仗着嫡子身份,还敢对独孤凤说几句重话的独孤策,此时半句重话也不敢多言。
“妹妹妹妹,你在吕宗主那里学到了长生诀,还得了和氏璧碎片洗筋伐髓,脱胎换骨,能不能给哥哥我也……”
“策儿,慎言,莫要因为一些小事,坏了凤儿机缘,等到凤儿继承吕宗主衣钵,指点武功还不是轻而易举?”
尤楚红呵斥了独孤策一句,看向了独孤凤,柔声道:“凤儿,你可知吕宗主现在何处?他的伤势有没有……”
独孤凤道:“奶奶无须担心,师父何等人物,那些小伤如何能够奈何得了他?”
“那就好,那就好,凤儿,吕宗主有没有说过,会传你什么样的剑法?”
“师父说他家乡有一位名叫‘独孤求败’的剑道高人,创出了一套名为‘独孤九剑’的绝学,能够一剑破万法。
他没看过具体剑诀,却知道剑意,准备根据剑意,为我量身打造一套剑法……”
说到此处,独孤凤有些得意。
“大师兄寇仲喜欢用刀,二师兄徐子陵喜欢空手,四师弟宋师道性格温吞,进取之心不足,等到师父破碎虚空,天下第一剑这个位子,就是我的!”
独孤策喃喃道:“独孤求败,好霸气的名字!只恨无缘得见!”
独孤凤道:“不用失望,再过十几年,你就能看到一个新的独孤求败了!”
尤楚红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没听说过“独孤求败”这个名字,但吕云澄说有,那就一定有。
一个连吕云澄都称赞的剑客,其绝学必然是天下顶尖,等到独孤凤学了独孤九剑,就可以凭此剑法支撑独孤家!
越想越是高兴,心情放松之下,面上的老态竟然严重了。
“咳咳咳咳……”
尤楚红连咳了好几声,张开嘴,吐出一大口漆黑腥臭的淤血。
她当年练功走火,虽然及时救治,却伤了肺脉,时时咳嗽,肺部损伤严重。
这口淤血可能是五年前留下的,也可能是三年前淤积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吐出来都是好事。
不过随着这口淤血吐出,尤楚红的心气也松了一些。
“看来我的时日真的不多了,不过能在死前见到独孤家有了新的希望,也算是一桩好事。”
……
“地剑”宋智看着脱胎换骨的宋师道,称赞道:“师道做得好,吕宗主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奇人!”
宋师道笑道:“师父的手段,我到现在也只能看明白一两成。”
“吕宗主的武功,足可称之为天下第一,短短几日就能看明白一两成,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天才了。”
说到此处,宋智有些得意。
“独孤家那小丫头虽然抢了个先,可吕宗主武功为至阳,她继承不了衣钵。
寇仲练刀,徐子陵空手,吕宗主那天下无双的剑法,十有八九是师道你的!”
宋师道闻言也面露喜色。
他性格温厚,但不代表不会争抢,宋智这一分析,他还真觉得,最有可能继承剑法的就是自己。
到那时,岂不是真的能够超越父亲宋缺?
第291章 吕云澄的好徒弟
正当得意的吕云澄不知道,自己最新收的两个乖徒儿,已经在惦记自己的衣钵了。
这可真是好徒弟啊!
看看那两位师兄,拜师一年多才想着怎么分自家师父的传承。
寇仲表示虽然我用刀,但师父的刚猛掌法和霸道杀意,我还是可以继承的,我就要这个了。
徐子陵表示我喜欢空手,师父的擒拿手、剑指还有玄门正宗内功我就不客气了。
换句话说,除了剑法,都已经被两人分干净了。
而仗着入门早,早早瓜分师父衣钵的两位高徒,此时正在心中感谢师父,当初那些考试内容实在是太有用了。
两人就在洛水的“天津桥”上。
前边一个师妃暄,后边一个梵清惠,左下方一艘船,嘉祥盘膝坐在船头,右下方一艘船,道信盘膝坐在船头。
寇仲笑嘻嘻的看着师妃暄,打趣道:“都说慈航静斋的美人倾国倾城,个个堪比妲己褒姒,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当真是气哭冯小怜,羞煞张丽华。”
妲己、褒姒、冯小怜、张丽华都是千古流传的美人,但没一个名声好的。
也就是李商隐和杜牧都还没有出生,吕云澄也没心思当文抄公。
要不然,擅长补刀的徐子陵就该接上一句“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或者“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了。
寇仲此言,是在讥讽慈航静斋名为出家人,实则不仅肆意插手天下大势,还习惯以美色惑人,和那些“祸国妖妃”没什么区别。
师妃暄的涵养颇为不错,寇仲的讥讽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妃暄实在不愿在这种情况下和两位相见。”
徐子陵讥讽道:“既然不愿,又何必来?慈航静斋权势熏天,皇帝都能踏在脚下,又有谁能逼迫你们?”
“妃暄并非喜操干戈的人,离斋之后,只与人动过一次手……”
“然后你就输了,连慈航静斋祖传的色空剑都被斩断,如果我没记错,慈航静斋和阴癸派传人之战,输了的应当封山二十年吧?”
寇仲目光灼灼的盯着师妃暄,冷笑道:“被你们称为‘魔门’的阴癸派都信守承诺,你们要违背诺言么?”
师妃暄道:“一统的契机已现,万民苦难将过,为了天下苍生,便是违背信诺,心魔缠身,妃暄也无怨无悔!”
这便是慈航静斋心法的厉害之处——自我催眠!
她们会打出一个非常宏大的口号,随后不管做什么,都可以用这个口号为借口。
原剧情中,师妃暄在巴蜀和寇仲打赌,赌输了之后,便是以“天下苍生”为借口死不认账,坐地耍赖。
徐子陵当时已经堪比宋青书游坦之,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寇仲则因为徐子陵,对师妃暄下不去手,无奈的忍下她的耍赖,然后继续死怼魔门,脑回路之诡异,堪比被大象踩了十七八脚。
如今双龙经过吕云澄的教导,自然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寇仲笑道:“天下苍生,真是好大的借口,却不知洛阳城的贫苦百姓冻饿而死的时候,静念禅院可曾施舍一丝一毫?
单单那座巨大的铜殿,还有那五百罗汉的金铜塑像,不管是融了铸钱还是卖掉,至少能救护三四十万灾民吧?”
师妃暄道:“若是我们把静念禅院的僧产都捐出来救护灾民,不知寇兄可否退出天下纷争?”
寇仲高声道:“都说人走茶凉,看来方外之人也不能例外,了空刚死,你们就要用静念禅院做人情了。
只不过你们想错了一件事,阻碍天下苍生的既不是我寇仲,也不是王世充、李密、窦建德,而是你们佛门!
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周武灭佛’么?不是因为小人挑拨,那都是你们自找的!
天下佛寺上万座,僧人数目超过百万,占据大量青壮、良田、商铺、金银,并经常以武力干涉朝廷法度。
你以为我退出天下纷争就可以保证你们的利益了?哼!笑话!不管谁当皇帝,都一定会对佛门动手!李阀也一样!”
听到寇仲的话,梵清惠默默诵念佛号,心说此两人已经入魔,执迷不悟,不可救药。
嘉祥闭目诵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道信同样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乘佛门有八宗,华严宗、法相宗、三论宗、天台宗、净土宗、禅宗、律宗、密宗。
其中华严宗又称贤首宗;法相宗又称瑜伽宗、慈恩宗、唯识宗;三论宗又称法性宗;天台宗又称法华宗;密宗又称真言宗。
华严、法相、三论诸宗偏于教义理论的发挥,禅、净、律、密诸宗偏于观行实践的进取,天台宗二者兼有。
法相宗初祖玄奘还没有出生,所以目前只有七宗。
佛门看似浑然一体,实际上各宗之间均有矛盾,都希望自己这一宗能够成为主流。
有句话怎么说的?异端比异教更可恨!
佛门四大圣僧中,偏向于观行实践的道信,和偏向于教义理论的嘉祥等人,共同语言并不多。
只不过三对一,不管是打斗还是辩论,道信都比不过。
以前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听到寇仲的话,才想明白了一个最重要的道理——繁花似锦不如细水长流!
如今的佛门看似花团锦簇,甚至胆敢代天选帝,干涉王朝更替,实际上是烈火烹油,危机重重。
想明白此处,道信又念了几声佛号。
徐子陵看了看四人的表情,补充道:“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只会找别人的毛病,却不懂得审视自己,很多在你看来习以为常的事情,实际上非常的不正常。”
师妃暄道:“二位好见识,如果二位愿意归隐山林,妃暄愿意一同归隐,和两位日夜论道,交流佛法心得。”
寇仲道:“看来我们方才的话都白说了。”
梵清惠喝道:“你们两个和吕云澄一样,都已经堕入魔道,不过你们还有机会,只要……”
“放屁!”
一向文质彬彬、风轻云淡的徐子陵,猛地喝了一句,转过身子,指着梵清惠的鼻子怒骂。
“我父母死于兵荒饥饿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我和寇仲挨饿受冻,为了一个包子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是师父把我们从饥寒中解救了出来,给我们饭吃,给我们衣服穿,教我们读书,教我们武功!
你说我们的师父是魔头,那我问你,你是什么?你以为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实际上你连魔头都不如!”
“小恩小惠,如何比得上天下大义!”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执迷不悟,无可救药!”
“诚意正心,一念成道!”
徐子陵高声喝了一句,身上的气机肉眼可见的提升,显然是心有所悟,境界再次提升。
寇仲道:“话不投机,无需再说,动手吧!”
“锵!”
井中月出鞘,寇仲的气机随之提高,凛冽之处更胜徐子陵。
“妃暄实不愿意动手,为了天下苍生,也只能得罪了!”
“那就让我试试慈航静斋的剑心通明!”
寇仲爆喝一声,井中月上闪过淡黄色的刀芒,带着强横霸道的力道,凶狠无匹的斩出一招“力劈华山”!
出刀的一刻,寇仲的五感变得异常的敏锐,周围的一切都好似变得缓慢,他甚至能够看到师妃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明明是竖劈而下的狠厉招式,出招的时候竟然还能随心变化。
就如同天外飞仙,变化不在出招之时,而在出招之时,又好似两军对垒,根据对方的变化随机应变,而不是墨守成规。
寇仲的脑海飞速的运转,方位、时间、力量、速度都经过精确计算,到达师妃暄头顶的一刻,恰好将力量速度发挥到极限。
神刀斩!
不是圆月弯刀的神刀斩,而是独属于寇仲的神刀斩。
淡黄色的刀芒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空蒙蒙的,这一刀的威势让师妃暄想到了挥舞天魔双斩狂轰乱炸的婠婠。
“锵!”
师妃暄拔剑出鞘。
虽然只是一把寻常的宝剑,但在剑心通明的坚持下,却不亚于神兵利器。
寇仲的武功比起师妃暄还差了很远,这一刀的威势达到了自身巅峰,却仍旧被剑心通明把握住位置,精准的点在刀锋的薄弱点。
师妃暄正要爆发剑气击伤寇仲,却发现这处薄弱点并非真气运转造成,而是真的虚不受力。
寇仲这开山分海、威势惊人的一刀,竟然是虚招。
“嗖!”
借着师妃暄这一剑的力量,寇仲飞身而起,反手一刀斩向了道信。
在寇仲出招的一刹那,徐子陵以一招“纵死侠骨香”轰向梵清惠,气势决绝狠辣,让梵清惠想到了吕云澄逼退石之轩的那一剑。
再加上徐子陵方才的怒骂,梵清惠下意识的觉得,徐子陵要拼命,全力刺出一剑。
却不想,徐子陵和寇仲的想法一模一样,这一招也是虚不受力。
徐子陵借力跃起,一招“五岳倒为轻”轰向道信。
“阿弥陀佛!”
道信念了一声佛号,达摩佛掌平直推出!
第292章 驱虎吞狼,梵清惠入魔
道信是禅宗四祖,而禅宗的祖庭正是嵩山少林。
只不过黄系武侠世界的少林并没有武林泰山北斗的威严,道信既不会七十二绝技,也不会易筋经洗髓经,他名传天下的绝学名为“达摩手”。
虽然不如般若掌来的出名,但这一十八招达摩手的威力,绝不弱于降龙十八掌。
眼见寇仲徐子陵气势汹汹的冲来,道信念了一声佛号,推出一掌“拈柴择菜”,登时劲风狂作,发出两股暗带回旋的强大劲道。
只要寇仲徐子陵被劲道卷中,保证要倒跌回桥上去。
可就在劲力袭来的一瞬间,寇仲徐子陵的掌力刀气竟然同时散去,化为一股缥缈如烟的云雾。
两人脚踩云雾,凌波虚度,竟然从道信的头顶翻了过去,直接翻入到了滔滔洛水之中。
这一招乃是吕云澄传授的奇招。
在河流江海等水汽充足的地方,寇仲可以用真气凝结空气中的水汽形成云雾,徐子陵则趁机把真气劲力散入云雾之中。
两人先以“千里不留行”冲到云雾之上,以“事了拂衣去”脚踩劲力借三分力道,再以“深藏身与名”跃入水中,潜藏气息。
说得简单,但想要在短短一瞬间迷惑师妃暄和梵清惠,并同时用出太玄经的三门身法,绝非等闲之辈可以做到。
吕云澄留下的批注还有一句:如果围攻之人有道信或智慧,可从这两人处突破。
四大圣僧中,嘉祥的一指禅功和帝心的大圆满杖法皆劲力凝聚,贸然借力会有殒命之危,道信和智慧的掌力比较轻柔,最是方便借力。
长生诀的战斗能力不够强,隐藏能力着实厉害。
寇仲徐子陵藏身于水下,以师妃暄的剑心通明,也感觉不到两人的位置。
想要在水面上围堵,洛水这么长,不可能全部布控,长生诀气息悠长,谁也不知道他们会顺着洛水流到何处。
梵清惠看着还未散去的水波,有些失望的说道:“可惜,让他们逃了。”
佛门最新经历大败,实力和威望大有损减,如今佛门四大高手联袂围堵寇仲徐子陵,却被两人轻松逃离,实在有些丢人。
寇仲徐子陵走人,他们还能去找单婉晶独孤凤等人询问。
可这些人都很不好找。
单婉晶杀了边不负之后,被紧随其后的祝玉妍带到了阴癸派分舵。
宋师道是宋阀嫡子,若是强逼宋师道,宋缺那里如何交代?这不是逼着宋阀和寇仲合作么?
独孤阀的实力远逊于宋阀,但也是四大门阀之一,岂会任凭他们威逼嫡女?
就算去威逼又如何?
谁能保证宋师道独孤凤一定知道吕云澄的位置?
四人悻悻的回到静念禅院,看着名为“清理废墟”,实际上是趁火打劫的王世充,什么都没说。
道信带着师妃暄去看帝心尊者。
帝心身受重伤,但是并未圆寂,以精纯的佛门真气维持了最后的生机。
“帝心,我带妃暄来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说罢,道信守在了门口,对于他们的谈话,半点兴趣也没有。
“若起精进心,是妄非精进。若能心不妄,精进无有涯。
我修了一辈子的佛,没想到直到现在,才终于领悟了这些话,老天终归待我不薄。
妃暄,知道我为什么让道信带你来么?”
师妃暄道:“大师有事,但请吩咐,妃暄绝不拒绝!”
“我并不是有事想要吩咐你,而是不想佛门发生内斗,不必疑惑,也不必劳神去想,来,把手伸给我。”
师妃暄疑惑的把手伸了过去,帝心尊者一把抓住脉门,随后把苦修一个半甲子的功力渡了过去。
“不要拒绝,安心接受,我本就已经时日无多,多活几天少活几天没什么要紧,现在咱们功力相融,我可以通过内心和你说几句。
妃暄你记住,如果以后出了生死攸关的大事,你最后一个可以信赖的,就是道信,多听道信的话,明白了么!”
师妃暄点了点头。
她也是钟天地灵秀的人物,已经想明白帝心的意思。
四大圣僧看似一体,实际上早已生出嫌隙,道信和嘉祥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
帝心曾经或许偏向于嘉祥,现在却偏向于道信。
嘉祥和梵清惠在静室中商议对策,这一对策不管结果如何,必然大大违背道信的本心,甚至连师妃暄也不能接受。
帝心把两人唤来,一是传承功力,二是免得佛门内斗。
慈航静斋的心法对于功力并不是特别的看中,帝心的真气更多的还是为师妃暄洗筋伐髓,传承过去的是一生的感悟。
对武道的感悟,对佛法的感悟,对人生的感悟,一切的一切都随着真气汇入到师妃暄体内。
师妃暄闭目凝神,维持剑心通明的状态,把帝心的毕生感悟尽数吸收。
“即心即佛,心佛众生,菩提烦恼,名异实一;三界大道,唯自心现,水月镜花,岂有生灭?汝能知之,无所不备,吾去也!”
功力耗尽,内伤彻底爆发出来,帝心却毫不在意,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就此圆寂。
门外的道信感受到了帝心的逝去,什么都没说,只是盘膝坐下,默默诵念往生经。
梵清惠和嘉祥在一间静室内商议对策。
以他们两人的智慧,自然知道帝心为何要叫走道信和师妃暄,但此时不是内讧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梵清惠思虑一会儿,最先开口:“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机会。”
嘉祥道:“什么机会?”
“吕云澄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要去和傅采林决斗,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宁散人都斗不过他,傅采林又能如何?”
“傅采林在高句丽一呼百应,只要他开口,必然能引来高句丽无数高手相随,再加上高句丽的兵将,一人之勇,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
说到此处,梵清惠有些得意。
“吕云澄武功虽高,但为人太过狂傲,四处树敌,寇仲徐子陵杀了傅君婥,傅采林必然想要为徒儿报仇。
观吕云澄的作风,其对于异族并无好感,一旦寇仲一统天下,很可能会带领大军进攻高句丽。
不管是为了徒儿,还是为了高句丽,傅采林都很可能会同意这个计划!”
嘉祥道:“吕云澄毕竟是中原的大宗师,若是我们勾结异族伏杀他,佛门又该如何自处?”
梵清惠笑道:“大师此言差矣,这不是勾结异族伏杀中原大宗师,而是为了天下苍生除去魔头,只要能降服吕云澄,千般罪孽,都归于我吧!”
这话说得正气凛然,实际意思很简单——人走茶凉。
吕云澄活着的时候是大宗师,死的时候,说他的魔头,那他就是魔头。
佛门弟子千千万,一人说他一句魔头,寇仲徐子陵便是浑身是嘴,也反驳不得。
至于佛门的名声,凭慈航静斋的美人,只需过个十几二十年,仍旧是宝相庄严救苦救难。
真假很重要么?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不管嘉祥做何想法,梵清惠都已经说服了自己。
甚至,如果不是为时过早,寇仲的势力多在南方,没有引起突厥的特别关注,她甚至准备把毕玄一同请来。
毕玄、傅采林,再加上高句丽的高手和草原的骑兵,就不信杀不死一个吕云澄!
嘉祥道:“阴癸派如何对付?”
梵清惠道:“妃暄现在应该已经接受完了帝心尊者的传承,就算没能突破至‘撒手法’,也必然大有长进,足以应付阴癸传人。
至于祝玉妍,我不是她的对手,但有人是她的对手。”
“谁?”
“石之轩,只要石之轩现身,祝玉妍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击杀他。”
驱虎吞狼!
不得不说,梵清惠的算计真的很高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去做一些串联,然后轻轻一推,便足以形成巨大的威胁。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梵清惠的玉容上,把她的脸照的半黑半白。
从嘉祥的方向看过去,梵清惠的脸一半光明如菩提,另一半阴森如恶魔,有说不出的诡异。
梵清惠,入魔了!
她的内心已经布满尘埃,心有灵犀就是她的顶点,永远永远不可能突破。
嘉祥叹了口气。
梵清惠入魔,他的内心何尝没有魔障。
可惜,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
吕云澄看着最新送来的情报,笑道:“以多欺少,欺软怕硬,还是这么没出息。”
婠婠道:“云郎,那些秃驴欺负你的徒弟,你就不想报仇么?不如咱们两个联手,把慈航静斋灭掉吧!”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云郎可别说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我才不听那个。”
“我要和你说的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如果没有慈航静斋,还要阴癸派做什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没有阴癸派,还要慈航静斋做什么?”
“寇仲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寇仲有情有义,他的儿子呢?他的孙子呢?任何教派都不能干扰王朝更替,江湖的归江湖,朝堂的归朝堂。”
第293章 终南山,楼观道
武力值等级越高的世界,个人武力对于天下更替的影响就越大。
原剧情中,慈航静斋支持李世民的原因之一,就是李世民武功太弱,只要不合心意,慈航静斋随时都能杀死他换一个皇帝。
而如果寇仲当皇帝,万一他对佛门出手,佛门该如何反制?
徐子陵再怎么迷恋师妃暄,最多也就是劝寇仲几句,绝不可能和寇仲动手。
寇仲若是对付佛门,阴癸派肯定也会趁机落井下石,面对寇仲、宋缺、跋锋寒、婠婠的阵容,佛门没多少胜算。
在吕云澄看来,武道高手影响皇权更替,最佳的状态应该是“天子传奇”。
天子传奇系列的每一位“天子”都是顶尖高手,麾下也有许多高手,不会因为高手刺杀之类的原因身亡。
在武道昌盛的世界,唯有保证了自身安全,才有资格说天下大势。
吕云澄并不喜欢这种模式,但总不能把本世界的武道打落回金古武侠世界的状态,只能尽量“导入正轨”。
“你可真是负心薄幸,刚刚穿上裤子,就要把我一脚踢开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嘤嘤嘤……”
婠婠演的很认真,吕云澄却只当没听见,反而饶有兴致的欣赏她梨花带雨的样子。
商秀珣安慰道:“婠妹妹不要哭了,先听听云郎怎么说。”
婠婠顿时止住,嗔道:“看在秀珣妹妹的面子上,就先饶过你,看你该如何解释!”
“我刚才不是解释过了么?江湖的归江湖,朝堂的归朝堂,不管是佛门、魔门、道门,还是游侠散客,比斗都只限于江湖。
想参与天下纷争,可以,异族入侵的时候,欢迎各位挺身而出,朝廷一定不会吝惜嘉奖。
对了,我还和寇仲建议过,成立一个名为‘六扇门’的组织,设立‘四大名捕’,专门用于对付为非作歹的武林人士。
佛门和道门的人,顺应朝廷的,可以给个国师之类的位子,至于魔门中人么……”
“他们当得国师,我们就当不得!”
“魔门两派六道,你找一个可以当国师的出来。”
婠婠想了想,发现自家除了美人之外,多是一些歪瓜裂枣,还真没有那种风度翩翩好似神仙,可以当“国师”的。
“那该怎么办,要是什么都没有,祝师那里可不好交代啊。”
“魔门中人都是当年的先秦诸子,有那么几脉,是可以位列朝堂的。
比如擅长刑讯的,擅长做生意的,擅长探查情报的,实在不懂治理,入六扇门抓人,这个总该会了吧?
百家争鸣,各凭能力,如果没有能力,就算寇仲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予一些支持,最终也还是会被淘汰掉。”
婠婠道:“云郎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但是我阴癸派……”
“让祝玉妍和寇仲商量,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条件,寇仲都会答应的。”
“不是已经谈过了么?”
“此一时彼一时,而且当时很多事情都没有谈出结果,记住,盛极必衰,过犹不及,千万不要犯佛门的错误。”
“知道了知道了,云郎,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先去终南山一趟,然后去找傅采林论剑。”
“傅采林一死,高句丽必然大乱,云郎把日子选的早了,若是晚一些,或者等到寇仲一统天下再杀,岂不更好?”
“约战哪有约十年八年的,这已经算晚了。”
“云郎,你说,慈航静斋会不会利用此次论剑捣乱?”
“会与不会都无所谓,你这捣蛋鬼,是不是巴不得她们多捣一些乱?”
“哪有,人家怎么会期待那种事情呢!”
婠婠前后左右看了几眼,随后瞪着一双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大眼睛和吕云澄对视,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说谎。
“那就是期待了,真拿你这个小妖精没办法!”
……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静念禅院大战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吕云澄和婠婠一同到了终南山。
原本吕云澄是打算带着三女一起来的,不过商秀珣长时间没回飞马牧场,想要回去看看,就连卫贞贞都被一并带了回去。
婠婠对此自然是欢喜非常,喜滋滋和吕云澄一同骑上了老酒。
再次破茧之后,天蚕功虽然已经被化入九阳神功和九阴真经,不能探出真气细丝,洗筋伐髓的能力还保留着。
吕云澄毫不犹豫的对老酒再次进行了一次洗筋伐髓,老酒也再次发育。
正是因为如此,吕云澄才不得不推迟了去终南山的计划,一个半月后才到。
不过经过这一次的洗筋伐髓,老酒已经足以比肩传说中的万里烟云罩、一字墨雕板肋赖麒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魔兽”、“仙兽”了。
载着两个人,不仅健步如飞,而且非常的平稳,比坐车还要舒服。
终南山位于秦岭山脉的中段,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重峦叠嶂,陡峭峻拔,有“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的磅礴气势。
比奇险的景色更加着名的,自然是终南山的“道文化”。
自尹喜草创楼观后,历朝于终南山皆有所修建。
秦始皇曾在楼观之南筑庙祀老子,汉武帝于说经台北建老子祠,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名道云集楼观,增修殿宇,开创了楼观道派。
如今的楼观道以“楼观十老”为主,掌教道号“岐晖”。
吕云澄想要在终南山创立全真道的消息早已传开,楼观十老初始之时还有些恐惧和排斥,现在却满是喜悦和欢迎。
不同于宁道奇,吕云澄是真正的道门大宗师。
有吕云澄相助,他日论道灭神,必然可以压过佛门。
而且吕云澄弟子寇仲大势将成,若能提前下注,必然可以获得无数好处。
吕云澄还未到山脚,岐晖便已经远远地迎了出来。
“贫道岐晖,见过吕宗主。”
“道长有礼,客气客气。”
寒暄几句,岐晖把吕云澄引到了楼观台。
第294章 锁魂,观星,讲道,老小孩
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为最胜;终南千里茸翠,以楼观为最佳。
楼观台有九株历经千年仍然蓊郁青翠、苍劲挺拔的古柏,被尊称为“楼观九老”,其中有一棵树据说是老子当年系牛所用,被称为“系牛柏”。
终南山修道之人甚多,岐晖等人势力最大,但要说最有名的,却是一个喜欢骑驴的老道。
张果。
后人更习惯称之为“张果老”,上洞八仙之一,星命学祖师爷。
张果老最有名的异闻便是他喜欢倒着骑驴。
因为他总觉得,正着走的时候,自己的背对着后面人的正面,不礼貌,别人的背对着自己的正面,太吃亏。
而倒着走的时候,自己的正面对着别人的正面,表示礼貌,别人的背对着自己的背,很公平。
对于这样一位神仙人物,吕云澄自然是想要见见的。
刚刚到了楼观台,吕云澄便问道:“传闻终南山有一得道高人,名唤‘张果’,岐晖道长可知他在哪里?”
岐晖道:“张道长却是神仙人物,昔年我曾听他讲道一次,至今仍未悟透,只可惜,他居无定所,谁也不知他在何处。”
“哦?”
吕云澄站在楼观台一侧,以阳神感应。
武道修为有成的高手,很多都有“锁魂”的能力,能够从远处感应他人的气机,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剑心通明。
本世界和“锁魂”相关的秘术,最强的便是道心种魔大法。
一般的锁魂术只能在某一短暂时间内,把两人的心灵连接起来,道心魔大法却可以把两个人的元神锁起来。
不仅可以分魂培养炉鼎,还能以无孔不入的精神力干扰敌人的心神,让人不战而败。
魔威滔天的“魔师”庞斑,便是个中好手。
吕云澄的道心种魔和庞斑南辕北辙,但是精神修为同样高深莫测,只要不是间隔太远,便可以把握住气机。
虽然没有接触过张果,但只需把握住一丝痕迹,就能寻到。
可惜,吕云澄寻了足足半刻钟,也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气息,只有一片亘古如常的星空。
吕云澄睁开双目,叹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缘法不到,强求不得。”
说罢,剑指一挥,把一块大石扫的如同镜面一般平整。
剑气挥洒,写下了“寻隐不遇终无缘,遥隔彩云观星天。一剑当空又飞去,南山惊起老龙眠”二十八个字。
岐晖瞳孔微微一缩。
若让他以剑气在石头上写字,倒是可以做到,但隔着这么远,以剑指刻写,那就不行了,更别说做的这般轻松随意。
剑指都有这般威能,若是宝剑出匣,不知会有何等精彩!
“吕宗主,张道长他……”
“虽未见到,却已得见,见与不见,无甚区别,今日良辰美景,我等论道一番,如何?”
岐晖等的就是这个。
吕云澄虽然宣称要创立全真道统,但是自身所学究竟如何,众人都还没有见过。
如果只有武功,他们嘴上固然会服,心中却是绝不会服气的。
吕云澄坐在中间那棵大柏树下,婠婠侍立在侧,非常的正经,全无魔门妖女的姿态。
假如宣讲道藏,吕云澄自是说不过岐晖等人。
但吕云澄一身所学,道门玄功便有数门,其中还有《九阴真经》这等从道藏中领悟出的奇功,以武道夹杂道藏宣讲,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武夫之患,在性暴、性骄、性酷、性贼。暴则神扰而气乱,骄则真离而气浮,酷则丧仁而气失,贼则心狠而气促……”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
“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静而动,虽撄而宁……”
这些虽然是心法口诀,但大部分都是道藏,没有真气路线,只不过配合着吕云澄的宣讲,显得仙气飘飘,道韵十足。
有领悟自然很好,没有领悟也怪不得吕云澄。
讲了一会儿紫霞神功,又讲了一会九阴真经,吕云澄双手飞速变化,讲起了九字真言手印。
道门虽然早有九字真言的传承,但一来各家道派各有说法,二来少有能把手印化入到武道之中,因此名声不显。
独钻印、大冲虚宝印、外圆玄印、内八字印、无束缚印、万神印、八卦印、宝葫芦印、日月印。
九个手印在吕云澄手中飞速变化,随着手印施展,吕云澄的气机也变得玄妙莫测。
忽而不动如山,忽而引动天地共鸣,忽而好似一切气机都不存在,忽而又凝聚为一体,如同一颗万化冥合的金丹。
“饶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抛身却人身。何以更兼修大药,顿超无漏作真人。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合希夷即自然。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说罢,吕云澄闭目不语,楼观十老同样闭目不言,就连婠婠都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过了不知多久,楼观十老先后醒来,岐晖对吕云澄躬身一礼,道:“多谢吕宗主指点,听吕宗主一言,省我等十年苦修。”
“客气了,客气了,一切都是缘法,你们能有所悟,是因为机缘到了,若是机缘不到,我便是念三天三夜,也没有任何意义。”
岐晖等人对视一眼,邀请吕云澄和婠婠去楼观道祖庭宗圣观安歇。
翌日清晨,众人想要一边游览终南山,一边论道,却发现吕云澄昨日刻石处多出一块大石,上面刻写着一首七律。
修成金骨炼归真,洞锁遗迹不计春。野草漫随青岭秀,闲花长对白云新。
风摇翠筱敲寒玉,水激丹砂走素磷。自是神仙多变异,肯教踪迹掩红尘?
婠婠轻声问道:“这是谁写的?”
吕云澄道:“还能是谁,张果呗!这老小孩,一把年纪还小孩脾气。”
昨日两人隔空对了一手,吕云澄的锁魂没有突破他的观星,却让他的星辰尽数静止,只能维持一种星图线路。
天地星辰皆是不断运转的,静止的星图再怎么复杂,也终会被破解。
对于一个擅长观星的人而言,这便是输了。
所以他趁着晚上,在吕云澄的刻石边赋诗一首,算是一些回应。
婠婠道:“你不也是小孩脾气么?没有比你更争强好胜的。”
“他是道修,要清静无为,我是剑修,就应该有永不服输的锐气!否则剑就不够锋锐了。”
“对了,岐晖道长说,今日会有贵客到,云郎可知此人是谁?”
“当然是我和你说过的,本世界唯一一个纯粹的好人,孙思邈!”
第295章 一人长一岁,也算是长生
孙思邈。
一个听到名字就能让人想到慈悲、仁爱、宽厚等美好词汇的医德高尚的大夫。
他医术高明,拥有无数个“第一”。
第一个麻风病专家;第一个发明手指比量取穴法;第一个创绘彩色《明堂三人图》;第一个提出复方治病;第一个提出多样化用药外治牙病;第一个发明导尿术;《千金方》是华夏历史上第一部临床医学百科全书……
哪怕是零零发那种性格跳脱的人,见了孙思邈,也必须恭恭敬敬的行礼,唤一句“祖师”。
因为零零发的身份是妇科大夫,而妇科和儿科都是在孙思邈的倡导下建立出来的。
更让人尊重的,是孙思邈高尚的医德。
孙思邈是第一个完整阐述“医德”的大夫。
他认为,医生须以解除病人痛苦为唯一职责,无论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皆一视同仁。
而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用亲身实践,为后世的大夫做榜样。
这也引出了“杏林”和“虎撑”。
孙思邈晚年在寓郊寺悬壶行医,不收诊金,惟望患者病愈后在寺旁植杏树三株,经年植杏,郁然成林。
杏子熟了之后,便卖掉杏子换取米粮,用以赈济灾贫。
孙思邈在山间采药的时候,一只被骨头卡住喉咙的老虎,趴在地上求救命,孙思邈用一个铜环卡住老虎的嘴,把手伸进去,拔出了骨头。
老虎感念孙思邈救命之恩,不复危害人畜,守护杏林,并充当药王坐骑。
铜环后来被改造成手摇铃,称之为“虎撑”,游方郎中多会手摇虎撑。
虎撑放在胸前摇动,表示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摇动,表示医术较高;举过头顶摇动,表示医术非常高明。
孙思邈生于大统七年(541年),开皇元年(581年)隐居于太白山,一边钻研医术,一边修道炼丹,如今约有七十岁。
太白山是秦岭山脉最高峰,和终南山毗邻。
在周朝的时候,曾经把太白山和终南山合并,统称为“太乙山”。
孙思邈专心钻研医术,济世救人,吕云澄便是可以一剑斩破青天,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吕云澄那一个多月也不是干等着老酒发育,还让人从飞马牧场送来了《长生诀》,以及鲁妙子破译的文字。
长生诀记载了不少养生之术,孙思邈自然是想要看一看。
吕云澄自然不会对孙思邈摆谱,昨晚托岐晖送了一封拜帖,早晨众人沿着终南山游览,一路走到太白山草药最丰盛的山麓。
婠婠看着远处的太白山,眼中满是期待。
吕云澄是什么性子,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看似风轻云淡,实则狂的没边。
能被一个如此张狂的人称为“当世唯一一个纯粹好人”,摆足礼数求见,该是何等圣贤?
旁人从楼观台赶到太白山,需要很长时间,但众人皆是武林高手,悬崖峭壁一掠可过,倒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巳时二刻,众人到了太白山,见到了孙思邈。
年近七旬的孙思邈面上没有丝毫老态,神光内敛,皮肤晶莹,鬓边几缕白丝,不仅不显得苍老,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稳重。
他的气机异常的平和,圆润至极,透过阳光看去,身上仿佛有金光紫气环绕。
只是靠近,便会感觉到安宁和舒适。
道心种魔大法能够感知到万事万物的波动,婠婠领悟出的天魔十九重也有类似的能力,孙思邈是两人见过的波动速度最慢的人。
他的内心平静的好似一汪清泉,又像是绵绵春雨,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上前见了一礼,寒暄数句,两人谈到了正题。
吕云澄拿出长生诀,笑道:“昨夜传信,邀请孙道长共参长生诀,这便是原件,那七千多个字形,也都被鲁妙子大师破解出来。”
孙思邈打趣道:“此物当真能让人长生?”
吕云澄道:“除非破碎虚空,去往另一片天地,寻找新的机缘,否则哪有真能长生之人?
此物本为道家养生术,我也是误打误撞才领悟到了修行之法,养生和医术方面,却是看不懂了。
孙道长医术高深,定能参悟先贤遗泽,若能以此福泽后世,让世人皆能延寿一两年,亿万百姓一人一年,倒也算是‘长生’了。”
岐晖等人看着长生诀,眼中不由闪过渴望。
吕云澄破解长生诀早已传遍天下,吕云澄夫人,侍女,以及四个弟子,各自练成一篇长生诀,都凭此修行到了先天境界。
没有破译的长生诀是鸡肋,破译出来的,可就是能让人一步登天的四大奇书啊。
万没想到,吕云澄就这么送了出去。
孙思邈道:“吕宗主此言大善,当世皆传吕宗主张狂霸道,沉溺女色,肆意杀人,横行无忌,看来传言误会很大啊。”
吕云澄摆了摆手,道:“孙道长谬赞了,我面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态度。
孙道长有济世救人之心,我回以丹方医书,助道长一臂之力,那些妖魔鬼怪有祸乱天下之心,我自然要宝剑出匣,斩妖除魔。”
“吕宗主就不怕贫道贪下了长生诀?”
“我曾经和人说过,天下如果有一个纯粹的好人,那就是孙道长,我的眼睛是不会看错的。”
“吕宗主谬赞,这话贫道如何当得起。”
“等孙道长参悟出长生诀上的医理,着出泽被后世的医书,不就当得起了?
我这里还有‘天蚕功’一篇,和医理也颇为相通,请孙道长一同品鉴。”
天蚕功本为武道秘籍,虽然有一些苗疆蛊术的理念,也有生死之道,但和医理的关系并不大。
只是吕云澄在把全部心法融合为九阴九阳之后,想到了一种港漫中的心法,也叫天蚕功。
不过这门天蚕功是华佗所创,虽然有武斗能力,核心理念还是和医术有关。
而且,天蚕功的真气细丝若是用于做外科手术,那实在是太合适了。
自华佗开创外科手术,一直为卫生等问题困扰,至今也没能解决,若是能以武道作为替代补充,自然是大大的好事。
孙思邈不做任何考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众人在药园找了一处空地,各自坐下,开始关于丹法和医理的论道。
医武不分家,让吕云澄治病救人比较难,但若说对于身体经络的理解,比孙思邈也不逊半分。
岐晖等人日常炼丹,对于外丹术颇为了解,医术也算不错。
婠婠原本没什么兴致,直到孙思邈讲起了“养颜美容”,才竖起耳朵静听,恨不得拿着小本本都记下来。
很多人都不知道,历史上第一个把美容药推向民间的人,就是孙思邈。
孙思邈对于养颜美容有很深的研究,哪怕没有先天真气加持,只凭药物,也能做到延年益寿,鹤发童颜。
吕云澄并不忙着离开,反而给徐子陵传信,让他去一趟飞马牧场,把卫贞贞带来。
徐子陵负责和岐晖等人商谈全真道之事,卫贞贞则是和孙思邈学习医术。
卫贞贞温和善良,又身负滋养能力最强的水属性长生诀,学习医术再合适不过了。
孙思邈着作医书就是为了济世救人,自然不会敝帚自珍,卫贞贞愿意学,他就尽心尽力的教。
……
高句丽,奕剑阁。
杨广三征高句丽,皆被“奕剑大师”傅采林带领弟子打退,傅采林就是翻版的郭靖,甚至由于时代和世界的原因,威望更胜郭靖数筹。
对于高句丽百姓而言,傅采林就是他们的神明,守护他们安全的神明。
傅采林居住的奕剑阁,更是所有高句丽人心中的圣地。
梵清惠此时就在奕剑阁内,由傅君瑜引着,去见傅采林。
不得不说,慈航静斋的心法非常厉害,哪怕是仇视汉人的傅君瑜,对于飘渺如仙的梵清惠,也生不出多少怒意。
飞阁流丹,苍松滴翠。
奕剑阁并非只有一座楼阁,而是环绕一弯名为“奕剑池”的小湖而建的建筑群,每座建筑以楼、殿、亭、阁簇拥,景中有景。
主阁座落池南,双层木构,朱户丹窗,飞檐列瓦,画栋雕梁,典雅高拙,气势非凡。
池水支流缭绕园林楼阁之间成溪成泉,临水复廊以漏窗沟通内外,不会阻碍景观视野。
主湖碧波倒映的树影、花影、云映、月映,唼喋游鱼击起的涟漪,形成似真似幻的迷离画面。
池心方亭四角各挂三盏彩灯,亭旁临池平台铺着数十张厚软的纯白地毡,合成一张大地毡,把冷硬的砖石平台化为舒适且可供坐卧的处所。
十多名素衣高丽美女,或坐或卧,或轻弄乐器,或低声吟唱,把湖心的奇异天地,点缀得活色生香,倍添月夜秘不可测的气氛。
亭内圆石桌上放置一个大铜炉,沉香木烟由炉内腾升,徐徐飘散,为亭台蒙上轻纱薄雾,香气四逸。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一个仰望星空的白衣男子。
虽因背着她们而见不到他的容颜,梵清惠仍可从他不动如山的姿态,感觉道他对夜空的深情和专注。
第296章 傅采林大好男儿,竟与宁道奇齐名!
傅君瑜领着梵清惠直抵池心平台,在厚软白地毡外止步,轻声道:“师尊在上,梵清惠求见。”
傅采林好似没听到傅君瑜的话,全无反应,傅君瑜亦沉默不语。
梵清惠心中感叹,这傅采林的架子,真是比帝皇还要大。
若是宁道奇还在就好了。
再次叹了一口气,梵清惠收敛心神,恭声道:“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求见奕剑大师。”
傅采林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是在愠怒于梵清惠打搅到了他的兴致,又似乎已经猜到了梵清惠的目的,对此颇为不喜。
“久闻慈航静斋最擅长参天悟道,梵斋主能否告诉我,生命究竟为何物?”
梵清惠打探过,知道傅采林最喜欢问这个问题,早就想到了一个最能打动傅采林的答案。
“生命就是责任,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肩负着各式各样的责任,能力越强的人,肩负的责任就越大。”
傅采林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道:“虽然这不是你的本心,但不得不说,这个答案打动了我,梵斋主,请坐!”
奕剑术和慈航剑典一样,都是非常唯心、非常感性的武功。
傅君瑜的修为还不到家,看不透梵清惠内心,傅采林却能感觉到,梵清惠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她的内心好似一条蜿蜒曲折、深不见底的山洞,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刚才说的,一定不是内心最真诚的想法。
说客!
纵横家!
傅采林心中猛地想到这两个名词。
以慈航静斋弟子的魅力,若是去做说客,就算达不到苏秦张仪的地步,也绝对能超越大多数人。
对于傅采林的话,梵清惠并不在意,脱去鞋袜,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距离傅采林恰好在傅君嫱和傅君瑜之外,又在其余女弟子之前,既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也不会落了自己的名头。
傅采林道:“若是不能扫去尘埃,又如何能够拥有一颗通明剑心呢?可惜了,看不到慈航静斋的剑心通明。”
梵清惠道:“小徒妃暄已经达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大师如果有兴趣,清惠可以唤小徒来。”
“不必了,有什么事情,说吧!”
傅采林转了下身子,正对梵清惠,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看傅采林魁伟完美的背影,听他充满奇异魅力的动听声音,任何人都会觉得他有一张英伟至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孔。
事实却刚好相反,傅采林拥有一副古怪而丑陋的长相。
他有一张窄长得异乎常人的脸孔,五官无一不是任何人都不希望拥有的缺点,更像全挤往一堆似的,令他的额头显得特别高,下颔修长外兜得有点儿累赘。
弯曲起折的鼻梁不合乎比例的高耸巨大,让他的双目和嘴巴更显细小。
幸好有一头长披两肩的乌黑头发,调和了宽肩和窄面的不协调,否则会更增别扭怪异。
傅采林当年亲临前线,凭借绝世剑法守城,见过他真容的极多,以慈航静斋的情报能力,自然早就知道傅采林面目古怪。
梵清惠面上没有任何异色,严肃的说道:“我是为了八月十五的决斗而来。”
傅采林道:“你觉得我胜不过吕云澄?”
梵清惠点了点头。
傅君瑜等人当即对梵清惠怒目而视,甚至想要拔剑领教一下慈航静斋的绝学。
傅采林伸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只留下他和梵清惠两个,轻声问道:“吕云澄的剑有多厉害?”
梵清惠道:“他在杀了宁散人之后,以硬碰硬,击杀了智慧大师和了空师兄,并给帝心尊者留下了致命伤,我出发的时候,帝心尊者已经圆寂。”
傅采林敏锐的把握到了梵清惠话中的问题,奇道:“以硬碰硬?”
“当时情况非常危急,为了降妖伏魔,智慧大师毫不犹豫的用了破精自绝大法,了空师兄也用了静念禅院秘传的拼命法门。
在吕云澄和帝心尊者大战的时候,石之轩出手偷袭,吕云澄一剑迫走石之轩,并给帝心尊者留下无法痊愈的伤势。”
傅采林眼中精光一闪,他当然听到了相关传闻,只是没想到吕云澄竟然真的强到了这等地步。
他因为高句丽国事而浪费了精力,不能专心练武,因此武道境界稍弱宁道奇半筹,毕玄也差不多。
只不过他和毕玄练的都是杀伐武功,因此战力并不弱于宁道奇。
如果让他和宁道奇对战,最多也就是拼个不胜不败,或者同归于尽,取胜的希望都很渺茫,更别说击杀宁道奇之后,再杀智慧了空。
傅采林现在明白,梵清惠为什么要说“责任”了。
不止是为了获得自己的认可,还因为他身上真的担负着一副重担,一旦他败于吕云澄之手,高句丽又该走向何方?
高句丽的高手,不管是他的弟子傅君瑜、傅君嫱,还是盖苏文、金正宗,都接不起这副担子。
如果四人联手,或许有几分机会,但是这绝不可能。
盖苏文野心勃勃,早就想要取高句丽皇室而代之,只是慑于奕剑阁,不得不隐忍。
一旦自己死了,一切矛盾都会彻底爆发,到那时……
傅采林还没有想完,梵清惠再次补了一刀。
“吕云澄的弟子寇仲野心勃勃,一旦让寇仲得了天下,兵临城下是迟早的事!”
“哦?那你的意思呢?”
“利用这次决斗,一举解决吕云澄,没有吕云澄,寇仲不足为惧。”
“如何解决?”
“一人之力,终有穷尽。”
“然后我高句丽高手死伤殆尽,让你们中原渔翁得利?梵斋主,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我会亲自出手。”
“不够,如果吕云澄真有你说的那等战力,这远远不够。”
“嘉祥大师也会亲自出手。”
傅采林不言不语。
“慈航静斋有一分支,名叫‘上清观’,观主智清会出手。”
“中原佛门四大圣僧,死了两个,余下的两个,怎么只来了一个?”
“道信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我根本就没有告诉他。”
“慈航静斋每一代传人皆是两人,怎么一个都不来?”
“吕云澄和阴癸传人沆瀣一气,妃暄要对付阴癸弟子。”
“另一个呢?”
“若是她死了,我慈航静斋如何传承?”
“哼!若是此次围杀不成,你以为慈航静斋还能存留不成?”
傅采林眼中再无对于美、对于生命的追寻,只有刺骨的冷漠,一如他当年镇守城墙之时。
“你有你的底线,我有我的底线,如果你的筹码达不到我的底线,我大不了直接认输,就不信吕云澄会上赶着来杀我!”
“大师,你……”
“今年并不是最佳的决战时机,最佳的决战时刻是中原一统之后,吕云澄杀死我,中原皇帝趁着高句丽大乱的机会入侵。
相反,如果他现在杀死我,等到中原一统,高句丽或许已经恢复了稳定。
如果我主动认输,吕云澄一定会答应,高句丽会多出几年喘息时间,我则是可以用这段时间处理好一切。”
傅采林盯着梵清惠,认真的说道:“给我一个陪你冒险的理由!”
梵清惠道:“你已经胆怯了,大宗师是不能胆怯的,胆怯一定会输!”
“虽然我的志向是把握生命的美好,但我的身心早就已经献给了高句丽,为了高句丽,我可以付出一切。
当我抱定这样的决心,我就绝不会有半分胆怯,只有奋勇和决绝。
杨广的千军万马吓不倒我,吕云澄同样不可能!”
傅采林的容貌是那么的丑陋,但在梵清惠看来,这一刻的傅采林好似天神一般伟岸。
梵清惠不由得想到吕云澄当日怒骂宁道奇的内容。
哪怕亲疏有别,梵清惠也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傅采林,宁道奇实在是太差劲了。
如果毕玄和傅采林是一样的人,那么宁道奇根本就没资格和二者并列。
“慈航静斋会全力参与,并且,我可以把地尼祖师所创的‘彼岸剑诀’,借给大师阅览三日。”
很多人都“崇古”,觉得古人的一定厉害,上古先贤的东西更厉害。
有些时候如此,有些时候却不一定,就比如“彼岸剑诀”。
地尼创出的彼岸剑诀共有三十招,很多地方都不完善,经过历代斋主修改完善,目前已经精简到了九招,远胜于当初。
慈航静斋从来都不介意外客翻看慈航剑典,剑典都不在意,更别说剑诀了。
梵清惠此言,看似是把祖宗的东西献了出来,实际上就是讨便宜,让傅采林多付出一些代价。
最好傅采林观看彼岸剑诀有所感悟,让慈航静斋可以跟着沾光。
慈航静斋不是少林,不会追求什么外门七十二绝艺内门七十二绝技,但是对于慈航剑典的完善,却是真心实意的。
傅采林叹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和吕云澄同归于尽,毕玄怎么办?”
如果傅采林和吕云澄逝去,毕玄必然会带兵入侵,借用战争缓解东西突厥的矛盾。
虽然还有宋缺,但宋缺在岭南,管不到北方,更不可能管高句丽。
第297章 天蚕神功,医道传承
傅采林满是不爽的看着梵清惠,心说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拉着一大票高手和吕云澄打生打死,甚至要同归于尽,却没考虑到双方都死了之后,毕玄带着突厥铁骑入侵怎么办?
不是说慈航静斋传人都是智比张良的智者么?
这特么不会是你们自己靠着脸蛋,让那一大票追求者吹出来的吧?
梵清惠有些惊愕,因为她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考虑过联合毕玄一同围杀吕云澄,却没想过毕玄趁机入侵高句丽,高句丽该怎么办。
这个算计看起来非常的愚蠢,但毕竟还有几分成功率,在对付吕云澄方面还是很完善的。
原剧情中,梵清惠定下了一个更加愚蠢的计划。
梵清惠让宁道奇和宋缺决斗,宋缺输了就不能继续支持寇仲。
宋缺的刀和西门吹雪的剑一样,出手就要取人性命,一个不小心就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梵清惠竟然没想过,如果宋缺和宁道奇同归于尽,中原没了大宗师,傅采林和毕玄在中原大杀四方,会不会把中原武林杀到断代。
她总不会觉得石之轩会在这个时候帮忙吧?
还是觉得没有成长完全的双龙能够挡住毕玄傅采林?
亦或是觉得可以凭借自身魅力睡服毕玄傅采林?
虽然宁道奇和宋缺的决斗打的很精彩,但是处处都透着愚蠢和不合理。
宁道奇不懂家国大义,梵清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但是傅采林懂,敏锐的把握到了梵清惠计划中的漏洞。
“你们中原有一个寓言故事,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觉得现在就是,你让我和吕云澄死拼,最后全部都便宜突厥!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本以为慈航静斋是中原势力,没想到竟然是突厥的暗子,高明,真是高明,实在是太高明了!”
梵清惠道:“大师勿怒,是我失算了,给我半个月时间,我定然可以想到办法。”
“不要和我说什么协议或者承诺,那东西从来都没有任何意义,我需要的是能挡住毕玄的计划,明白么?”
傅采林冷冷的瞪了梵清惠一眼,大步离开了。
过不多时,傅君瑜和傅君嫱冷着脸出来。
傅君瑜道:“师尊说过,如果梵斋主不能把事情想的完善,那就不要再来了,否则后果自负。”
傅君嫱道:“都说慈航静斋的剑典很厉害,等你下次来,我就要试试,是不是吹牛!”
傅君嫱是傅采林最小的弟子,也是最优秀的弟子,不仅把九玄大法练到了八重,奕剑术也用的天马行空,灵动至极。
奕剑阁诸多弟子,有一个可以达到傅采林的境界,那一定是傅君嫱。
梵清惠看着战意凛然的傅君嫱,叹了口气,穿好鞋袜,快步走出奕剑阁。
其实她并不是一点策略都没有,只不过这个对策傅采林肯定不会同意,因为她只想到了中原。
梵清惠的计划是,一旦傅采林和吕云澄同归于尽,毕玄带兵入侵中原,就可以对寇仲进行道德绑架,让寇仲把势力交给李阀,然后再让宋缺去对付毕玄。
这个计划是不是很愚蠢?原剧情中慈航静斋就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寇仲已经成了大宗师,最终就是:寇仲帮李世民完成玄武门,寇仲把势力交给李世民,寇仲帮着去打退毕玄。
全都是寇仲,李世民躺平啥都不做,就能当皇帝!
慈航静斋呢?
慈航静斋唯一做的,就是让师妃暄睡服了徐子陵,然后再让徐子陵把寇仲忽悠瘸。
这种计划能够成功,除了黄大师帮慈航静斋开外挂,修改了寇仲的智商,别的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
可惜,没有人帮梵清惠修改傅采林的智商,所以她只能灰溜溜的回去想办法。
吕云澄不知道梵清惠的算计,也懒得想那些,如今正好奇的看着卫贞贞修行“天蚕功”。
经过数日探索,孙思邈结合“丹王”安世清一脉的丹术,再加上长生诀和天蚕功,为卫贞贞量身打造了一门新的天蚕功。
如果说原本的天蚕功更趋近于武斗,新生的天蚕功就是行医的无上秘术,共分为七大周天。
想要修行此法,必须先采万草万药煮成药液精华,然后倒入大缸浸泡其中,依照心法口诀,吐纳练气。
练成五周天后,体内所有后天污秽都排放殆尽,筋骨血脉则吸尽万草药性,真气可以转化为治病疗伤的无上灵药。
更能把真气凝结成细丝,探入人体,循经脉流转,令断裂的经脉和坏死的骨骼、血肉重新长好。
说白了就是,五周天之后,就能通过天蚕功,为人做手术。
天蚕功本身的超强生命力和“破而后立”的特性还保留着,如果练到大成,哪怕五脏六腑被人震裂,也能凭借真气细丝维持。
换而言之,如果把天蚕功练到最后一重,便可达至“气王”凌渡虚的境界。
卫贞贞不喜战斗,对于武道境界全然不在意,如此无欲无求的状态,反而更符合修行要求。
再加上她本就是先天境界,身体经过长生诀和和氏璧洗练,修行速度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不足半月,卫贞贞便把自身根基完全转化为天蚕功,心法也练到了五重天巅峰,只差一步便能够达至六重天。
在天蚕真气和天蚕细丝的加持下,不管是给人号脉,还是做外科手术,都方便了很多。
有这样一门神功传世,医道也算是有了正式的传承。
只要每一代有三五个人能修行到五重天,便能救治无数人的性命,尤其是灾年荒年,会天蚕功的弟子,作用就更大了。
徐子陵见孙思邈动了广收弟子之心,便邀请孙思邈加入全真道。
全真道会为他设立药堂,专门培养弟子,这些弟子每月都会为百姓义诊,施舍米粮药材,还会尽力收集各地的药方,汇集成完备的医书药典。
其余诸如妇科、儿科等科目的设立,还有关于医德的教育,那就要按照计划循序渐进了。
如此优厚的条件,孙思邈自然不会拒绝。
经过多日论道,徐子陵得到了岐晖等人的认可,开始在终南山建立重阳宫。
与此同时,寇仲先帮着王世充打退了李密,破了李密不败神话,随后先后去扬州和竟陵稳固势力,招揽了诸如虚行之、段玉成等重要手下。
最后,寇仲亲自带着礼物去岭南拜访宋缺,宋师道也陪同着一起回去。
独孤凤学了吕云澄根据无名剑法改编而来的独孤九剑,独自去江湖中历练,据说现在已经到了巴蜀之地。
七月底的时候,吕云澄带着婠婠去往高句丽。
第298章 生命的意义,在于呼吸
婠婠看着商秀珣送来的情报,不满的说道:“慈航静斋还真是讨厌,怎么哪里都有她们的事。”
虽然早就知道慈航静斋会用这场决斗搞事,婠婠心中还是颇为不满。
尤其是,这封情报说的不是高句丽的布局,而是梵清惠去了草原,面见毕玄,和毕玄暗中商议了一些事情。
虽然事后梵清惠独自离开,突厥铁骑也没有大批的调动。
但要说这里面没有鬼,任谁也不可能相信。
你在高句丽搞鬼也就罢了,把突厥牵扯进来算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要投靠胡人不成?
婠婠道:“云郎,虽然我们和慈航静斋敌对,但慈航静斋往日做事至少会占据一些大义,如今怎的成了这般?”
吕云澄笑道:“一件事往往有两种说法,比如带着一本书睡觉。
喜欢你的会描述为‘这孩子真勤奋,睡觉也要带着书’,不喜欢你的就是‘这孩子真惫懒,一沾书本就睡觉’。
梵清惠的手段也是如此。
如果慈航静斋成功了,那就是静斋仙子联合奕剑大师降妖伏魔,如果慈航静斋失败了,那就是勾结外敌死不足惜,明白了么?”
婠婠道:“好厉害的手段,不过云郎更厉害,连这个都能看透。”
吕云澄笑道:“这算什么,我家乡有比这个厉害一千倍的。”
当年吕云澄可是亲眼看过那些“菲克纽斯”有多厉害的。
你这儿是沙漠,人家说你不环保,你植树造林把沙漠变成绿洲,人家说你破坏沙漠生态。
你吃肉,人家说你破坏雨林,你吃鱼,人家又说你破坏海洋环境。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似乎好像活着都是个错误。
但人总不能主动去寻死吧?
经历过那些妖魔鬼怪的洗礼,慈航静斋这些手段完全就是小儿科。
“婠婠,其实阴癸派就很适合做这个,只不过你们以前一直都没有朝廷支持,一旦有朝廷支持,甚至能够做的更好。”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人该做的。”
“婠婠,你是不是对阴癸派有什么误解?”
“我这不是积极走上正路么?”
“什么正路歪路,你是不是忘了我刚才的话了。”
“一件事情,两种说法。”
“不错,看来脑子还正常,我都以为你怀孕了呢。”
“怀孕?”
“我家乡有一句话,叫做一孕傻三年。”
“哼,不说这个了,有慈航静斋参与,高句丽必然危险重重,云郎只带我一个来,应该就是想到了这一点吧。”
“你刚刚突破不久,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来适应力量,稳固修为,我不舍得打,只能拜托别人了。”
“不舍得?也没见你有多温柔!”
“这能一样么!那可是你让我多用点力量的!”
……
去高句丽的路上还有心情打闹,到了高句丽之后,就没有那种心思了。
杨广三征高句丽,直到现在也没有消除影响,很多城池外面都还有白花花的骨头,某些地方更是建成了京观,炫耀他们曾经打赢了中原。
无数的白骨骷髅堆叠在一起,明明只是骷髅,却能让人从那空荡荡的黑洞中,感受到屈辱和无助。
婠婠很明显的感觉到,吕云澄挽着她手臂的右手逐步加力。
吕云澄对于身体的操控精细入微,如今竟然控制不住怒意,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这里,原是我们汉家的领土!”
吕云澄的声音里蕴含着火焰一般的愤怒,好似即将喷发的熔岩。
汉元帝建昭二年,扶余人朱蒙在西汉玄菟郡高句丽县建国,后建都于纥升骨城,迁都国内城,同时筑尉那岩城,并吞并了周围的小国。
光武帝刘秀击败高句丽,收复乐浪,以清川江为界,北归东汉,南归高句丽。
只可惜五胡乱华,中原烽火并起,高句丽趁火打劫,到南北朝末,不仅占有了辽东四郡,而且征服了新罗、百济等地。
杨广三征高句丽,与其说是开疆扩土,不如说是收复故土。
可惜,全部都失败了!
“还好,没带小仲来。”
“带寇仲来看看,让他记住这份耻辱,不是很好么?”
“寇仲现在还不够稳重,热血上脑,会做出一些很不理智的事情。”
“我觉得你很快也会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但我兜得住!”
吕云澄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怒意和煞气尽数迫入到了剑匣之中。
虽然剑匣什么变化都没有,婠婠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泪痕剑尖锐的嘶吼。
吕云澄和婠婠到达高句丽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瞒过傅采林,两人踏足高句丽不久,便有奕剑阁的弟子来请人。
巧的是,来的人正是傅君瑜。
“傅采林的后事准备好了么?”
“吕宗主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能不能告诉我,高句丽来了多少高手?”
“我师尊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能够蒙骗得了别人。”
“哦?那能不能请吕宗主告知晚辈,打算用哪把剑和师尊论剑?”
“原本我是打算用白云剑的,毕竟虽然为敌对,可傅采林的所作所为无愧自己的国家,现在么,我决定用泪痕剑。”
“为什么?”
“一是我会遭遇围攻,泪痕剑比较适合群战,二是因为一句话,彼之英雄,我之仇敌也!”
“围攻是因为你们中原人自己习惯内斗,与我高句丽无关!”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似乎并没有什么错误,所以我觉得应该把那些数典忘祖之辈都杀掉,你觉得如何?”
“死的越多越好。”
“说得好,看在你说的如此有道理的份上,我会饶你一命,留你给我徒儿做个小妾,算是这一战的战利品吧。”
“无耻!”
“那你觉得是我无耻,还是那些数典忘祖之辈无耻?”
“都无耻。”
“有性格,和我的徒弟很配,他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温吞了。”
一路无事,吕云澄很快便到了奕剑阁,见到了傅采林。
傅采林和当日一样,坐在纯白地毡上,见到吕云澄,直接开口问道:“敢问吕宗主,可知生命为何?”
吕云澄笑道:“呼吸。”
傅采林这个问题问了很多人,却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答案。
吕云澄补充道:“生命就是呼吸,一个人如果不能呼吸了,他就失去生命了,所以,呼吸才是最本质的答案。”
婠婠道:“生命是没有人能解开的谜,这道谜题的线索隐藏于每一个人的自身,却因生死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而终断。”
吕云澄道:“如果让我说的玄一点,生命就是不断地超脱和探索,我的家乡流传一个很有名的问题:山的那边是什么?
山的那边可能还是山,可能是平原大地,也可能是汪洋大海,是什么都无所谓,关键是有没有勇气爬上这座山。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爬山的时候,能不能静下心来,欣赏山脚的溪流、山间的绿树、山腰的奇石、山壁的藤蔓、山顶的红花?
如果山的那边还是山,敢不敢再爬一次?如果山的那边是海,敢不敢伐木造船扬帆而行?”
傅采林大笑道:“吕宗主不愧是当世奇人,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答案。”
婠婠道:“却不知在奕剑大师看来,生命究竟为何物?”
傅采林道:“自出娘胎后,随着生命的成长变化,我们从迷蒙中逐渐苏醒过来,有如从一个梦醒过来,踏进我们视之为‘清醒’的另一个梦里。
在这个梦中,大多数人随着个人的偏好做出不同生存方式的选择,至乎忽略生命的神迹。
我的生命一直在寻找某种不得而知的东西,因为它可以为生活带来更深层次的意义。
当我注视夜空,又或一朵金达莱,甚乎一位动人的女子,我会感到更接近我想追寻的东西。
佛陀提出一切皆虚,对比出生命存在的无奈和希望、痛苦与快乐,是觉知存在的方法。
生命的意义只能在内在追寻,外在发生的事,只是内心的一种感受。
若人能睁开心灵的眼睛,穿透一切贪嗔、迷惘、恐惧、私欲,他将可看到自身和环绕在四周的神迹。
不论你如何卑微或伟大、愚顽或智慧,本身都是一个神迹。”
婠婠道:“看来云郎说的没错,和大师坐而论道,比看那些虚伪之徒装模作样有趣得多。”
吕云澄道:“其实我几乎没有想过那么多,因为我不喜欢想那些,我喜欢把握现在,把握我能接触到的东西。
不管是武道顿悟,还是和道侣的欢愉,亦或是一碗酒的香醇,一盘菜的美味,都是值得把握值得享受的。”
婠婠不轻不重的捏了吕云澄后腰一下,对于吕云澄把自己和菜放在一起表示不满。
傅采林好似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微笑着说道:“吕宗主的道侣,果然是钟天地灵秀的人物。”
婠婠道:“可惜,钟天地灵秀的不止我一个,这家伙又非常的贪心。”
傅采林叹道:“和你们论道,真的很愉快,如非必要,我真的不想与两位为敌。”
“但我已经来了!”
第299章 日月同辉,天作棋盘星作子
“吕宗主,你喜欢沉香的香气吗?”
对于吕云澄“但我已经来了”之语,傅采林不做任何回复,而是问了下一个问题。
如果是在别处,吕云澄可能抖个机灵,说一句“我不喜欢沉香,我更喜欢二郎神”,如今却没有这份恶搞之心。
“天下间的香气,我最喜欢两种,一种是女儿香,一种是酒肉香,唯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别的都要排在后面一些。”
傅采林道:“我喜欢沉香,非只是因它的香气,而是它令我想到生命中最大的恩赐,一者是美人,一者是水。”
婠婠道:“这两者和沉香有什么关系?”
“沉香因超过水的比重,置水则沉,故名沉香,若没有水,何来沉香?
水是最能令人毫无保留赞美的神迹,水是因,花是果。
就好比我很喜欢的金达莱,在早春的山野,最先开花的是它,有如天边的朵朵红云,美人正是最灿烂的花朵。”
吕云澄点头表示同意:“女儿家都是水做的骨肉,所以这二者也可以说是一体的。”
婠婠道:“天下间若有一个真正符合你的说法的,那就只能是你那宝贝丫鬟卫贞贞了,别的没一个是水。”
吕云澄伸手轻轻一抓,从奕剑池上吸来一团水汽,真气运转,水汽随之凝结为云雾冰霜。
“水无常形,不管是云、是雾、是雨、是霜、是雪、是幽谷深潭、是潺潺小溪、是千丈雪峰、是万里冰川,本质上都是水。”
“秀珣是木、凤儿是火。”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五行一气,可生万物!”
“我是至阴。”
“阴阳可生五行,五行可化阴阳,阴阳也有五行,五行亦分阴阳,即: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
随着讲述,吕云澄掌心的云雾不断地变化。
忽而凝结成冰,忽而冰中藏火,忽而锋锐冷肃,忽而生机勃勃……
方才的论道,说的是三观,讲述的是对于生命、对于宇宙的感悟,如今则是正式进入论武。
傅采林何等眼力,自然看出吕云澄这一手的厉害,也看出吕云澄是性命交修,精气神齐头并进,圆融无缺。
这样一个对手,最是难以对付。
傅采林对此却不甚在意,他早就知道吕云澄的强大,更强一些也没什么打紧。
相反,这个一辈子都在追求完美,探索生命之秘、宇宙之谜的剑客,见到吕云澄从另外一个角度阐释天地,颇为欣喜。
朝闻道,夕死可矣。
如果有一天,你获得了一个机会,可以知道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但这个答案不能对别人说,只能自己知道,而且必须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是选择放弃这个机会,继续自己的生活,还是放弃自己的一切,追求那唯一的答案?
傅采林的本心非常想要接受这个机会,但理性却会让他选择拒绝。
因为他不是逍遥于天地的独行剑客,而是高句丽的奕剑大师,他选择承担家国天下的责任,并不惜为此牺牲自己的理想和愿望。
所以这个一生都在追求美的人,会拔剑走上尸山血海的战场,会接受梵清惠的阴谋诡计。
傅采林觉得偏离本心的自己,已经无法继续思考自己最喜欢思考的“生命为何”,现在却能够从另一个角度窥探天地,如何不让他欣喜若狂?
“如果没有必要,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
“但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个选择是没有办法回头的,不仅仅是因为远方的希冀,还有身后的累累白骨。
真正的胜利,不是打败强大的对手,而是成功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明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
“那就明天晚上见吧。”
吕云澄带着婠婠离去,傅采林闭目不语,终归还是下定了绝心。
奕剑术是一种心灵的武功,是感性的绝学,傅采林从来都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
做出这样的选择,看起来是理性的权衡和妥协,但何尝不是因为对国家的热爱,而导致的更大的“感性”?
这种感性已经超越了他对美的追求,超越了他对生命的探索欲。
他的精、气、神,早就已经和脚下的土地不可分割。
想通了这一点,傅采林身上寂静如星空的气机快速消散,只余下剑客的热血和决绝。
……
“云郎,傅采林真的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三大宗师’这个称呼是对他的侮辱,宁道奇那种货色,如何有资格与傅采林齐名!”
“自八王之乱,至今已经三百余年,五胡乱华,礼崩乐坏,大多数江湖人只知崇拜强者,却忘了礼义廉耻、家国大义。
强者,不在于俯瞰众生的高度,而在于众人心中铭记的深度。”
“背负着那么多的俗事,如何尽心参悟武道?傅采林和毕玄,不都是因此耽误了修行么?”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解开心灵的枷锁,责任既是负担,也是磨砺,当你把担子挑起来的时候,担子也在一次次磨砺你的身体和心灵。”
“傅采林解开枷锁了么?”
“刚刚解开了。”
“云郎可真是大意,竟然在这个时候帮人解开心结。”
“因为对手和敌人是不同的,我希望自己的敌人更弱,却希望自己的对手更强。”
……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傅采林背着宝剑,静静地守在山顶,身边点着一炉沉香。
这是奕剑阁外的一处小山,山上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让人一年四季都能欣赏到鲜花。
傅采林平日最喜欢坐在山顶的巨石上仰望星空,因为只有在仰望星空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内心的沉静和安稳。
山下丫丫叉叉围满了人。
有奕剑阁的弟子,有高句丽王的御前首席武教习金正宗,有野心勃勃的“五霸刀”盖苏文,有准备伏击的梵清惠,甚至还有披甲持戈的御林军。
一片又厚又重的乌云,挟着闪动的电光,缓缓的遮住了星光明月,与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烈压力。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天人交感,四时变化,天地之间的无形之力,也在无形之中改变着天地。
乌云卷起,转而又散去,重新露出明月和繁星。
就在明月最圆最亮的时候,吕云澄踩踏着月光,如同谪仙一般飘然而至。
“揽袂欲仙举,逸兴共天长。恍然云海阔,浩歌啸轻狂。何事愁客少,更恐被云妨。月与人长好,广大醉为乡。”
傅采林道:“你说了这么多,却忘了带酒。”
吕云澄道:“带也没用,因为你已经忍不住要和我动手,我也忍不住要和你一战。”
“战”字还未落下,剑已经落入到了傅采林手中。
傅采林虽然突破了心理枷锁,但他没有时间把剑气完全的收束,他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撑他做到那等地步。
即便吕云澄把决战时间拖延三五年,他也做不到。
所以他选择肆意的催发剑气,吕云澄到来的时候,他的剑气已经被催发到了极限,仅仅说了一句话,剑便已经忍不住出鞘。
出剑的一刹那,天上的星光仿佛变得更加明亮。
月明星稀,月亮最明亮的时候,星星的光芒会被掩盖,这一刻却是星月同辉。
灿烂的星辰好似一枚枚的棋子,浩瀚的天空则是一个巨大的棋盘。
天作棋盘星作子!
穿越这么多年,还有数位才学惊人的好友,吕云澄对于琴棋书画之类的也是略懂一些,不过很少与人下棋。
如今竟然能够以宝剑下出这样的棋局,顿觉兴奋不已。
“锵!”
泪痕剑出匣,落入到吕云澄的手中。
到达高句丽之后积攒的浓郁杀机,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傅采林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一个高手剑客,而血战沙场百死余生的武将,是李牧、是卫青、是霍去病、是陈汤、是王猛……
“嗤!”
伴随着一声剑鸣,傅采林手中宝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划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闪电般刺向吕云澄的眉心。
炉内升起的沉香烟气被剑气吸引,水流般窜往锋尖,刹那间累凝而成一球烟雾,剑锋则好似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
此点星光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只要吕云澄内心稍有空隙破绽,必为其镇压心神,被其所乘,美至极点,可怕至极点。
“唳!”
泪痕剑发出一声爆响,千军万马的肃杀之气瞬间凝为一体。
吕云澄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将军,也不懂战阵指挥,吕云澄是武者,哪怕是在战争之中,做的也是武者和猛士应该做的事。
救赵挥金锤!
凝重的剑气让周围空气都变得凝滞,剑意之威严厚重,更是不亚于长枪大戟、巨斧重锤。
奕剑术是感性的武功,其精微处在于把全心全灵的感觉与剑结合,外在的感觉是虚,心灵的感觉是实。
如果把握不到傅采林的内心,便必败无疑。
巧的是,吕云澄身负“道心种魔大法”,无孔不入的精神力早已如同气网一般笼罩周围。
第300章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无论傅采林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哪怕只是内心有一丝波动,都会被吕云澄感受到。
九阳真气在体内快速流转,吕云澄体内好似多出了九个火炉,为剑气提供无边无量无穷无尽的动力源泉。
与此同时,体内呈九宫八卦流转的九阴真气随之运转。
两股真气虽然还没有完全融合为一体,但却没有任何妨碍,反而相互促进、相互加成。
头窍乾宫的真气让吕云澄的身体变得更加协调,手少阴心经巽宫的真气增强目力,足少阴肾经离宫提升听力,手厥阴心包经坤宫增幅道心种魔大法的感知力……
九阳真气就像是冲锋陷阵的将军,九阴真气则是运筹帷幄的军师。
傅采林感受到了吕云澄这一剑的强横,没有硬拼,而是手腕微微一震,凝练的剑气瞬间散开,如同千万点寒星。
每一点星光都似乎在进攻,每一点星光又都像是永恒不动,就好似天上的星辰,在变化周移中自具恒常不变的味道。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虽说距离苏轼出生还有好几百年,但傅采林这一剑,已经颇有《赤壁赋》中描述的意境。
吕云澄长啸一声,宝剑轻轻一个回旋,以“大须弥剑式”把周围的剑气尽数收住,随后重重一挥,尽数反击回去。
剑一·改·落花吹雪!
梅花散彩向空山,天风吹得香零落!
若论见招拆招,互相破解,精通“无名剑法”,甚至凭此创出“独孤九剑”的吕云澄,绝不弱于傅采林。
只不过若是如此斗下去,最终也不过是“互破”。
你破我一招,我破你一招,招式固然越发精深绝妙,但已经从斗剑转为了斗智。
这是傅采林想到的最理想化的对决,甚至能凭此拖延数百上千招。
吕云澄当然没兴趣和傅采林玩解谜游戏。
一招“剑一·改”之后,紧跟着又是一招“脱剑膝前横”,随后是闲过信陵饮、五岳倒为轻、铁血长空、千军辟易、震惊百里、密云不雨……
不管是太玄经还是铁血十二式,不管是掌法还是剑法,在这一刻全部都成为了剑气。
龙吟嘶吼,剑气如霜,傅采林已经要分不清哪里是掌,哪里是剑。
傅采林感觉自己处于大海之上,四面八方尽是浪涛,而他则是浪涛中的一叶扁舟,可以随着浪涛上行下行,却无法脱离浪涛的包围。
远远望去,吕云澄手中泪痕剑舞成了剑气长河,傅采林则是在“剑河”上左蹦右跳,每一个动作均是圆融无瑕,美轮美奂。
如果忽略傅采林的丑陋面容,足以比肩婠婠的天魔舞。
不愧是对美有着狂热执念的剑客,竟然能够把“美”做到这等地步。
吕云澄的削香剑同样是精致优雅的“美”,目前也只不过把剑招修改到了和奕剑术相当的地步。
傅采林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战斗之中,精气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没有开始,没有终结,没有成功,没有失败。
剑再不是剑,而是天、地、人不可分割的部分。
他好似跳出了棋局,从另外的角度,观察吕云澄狂风暴雨的锋锐剑气、山呼海啸的磅礴战意、焚山煮海的霸道真气、无孔不入的精神罗网。
“嗖!”
吕云澄的剑气刺向傅采林的左肩。
气机牵引下,傅采林剑锋上青芒暴涨,一个接一个由小至大的气环串套剑身,随着宝剑前推,如龙吐珠的把从小至大的气环套向泪痕剑。
连环棋子千目杀!
“好招!”
吕云澄称赞一声,剑身上的光辉猛地收敛,只余下平平无奇的剑身,和一道浅浅的泪痕。
下一刻,无比璀璨、无比辉煌的剑气从吕云澄手中爆发,以一种迅捷无伦的速度,点破傅采林全部剑圈,刺向他的心口。
天外飞仙!
虽然不如白云剑顺手,但是这一招经过吕云澄无数次修改完善,早已改成了吕云澄的模样。
原本版本的天外飞仙,最好以白云剑出手,修改版本的天外飞仙,任何一把剑都可以施展,而且每一把剑的威能各不相同。
泪痕剑是吕云澄第一把剑,也是吕云澄最顺手的剑。
以泪痕剑施展天外飞仙,虽然意境不如白云剑高渺,杀意却更胜一筹。
傅采林死死盯住吕云澄的剑锋,不放过剑锋的任何一个变化,手中宝剑随之而变,把一生所学尽数发挥出来。
十二玉楼空更空!
刺眼的剑气让傅君瑜等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哪怕是身负百年功力的嘉祥,也必须把全身功力汇聚于双目,才能观看这耀眼的剑光。
“叮!”
两把宝剑撞在了一起,转而又快速分开,傅采林借助这一撞之力飞速闪避,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身上的要害。
“嗤!”
泪痕剑划过傅采林的右臂,留下一条深深的血口。
剑气顺着伤口进入傅采林的经脉,转瞬之间便把他的右臂经脉尽数破坏。
换而言之,傅采林的右臂,已经彻底废掉了。
也可以说,傅采林用自己的右臂,换取了最终一击的机会。
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锋芒不再,好似一块破烂锈铁,一如傅采林此时的身体状态。
但他毫不在意,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也是他最后一招绝杀。
身子避过的一刹那,傅采林全身功力都已经汇聚在左手食中二指,奕剑术、彼岸剑诀,还有静念禅院的剑指,融合出了一招孤注一掷的绝杀。
纤细的剑气带着傅采林最后的希望,追风逐电般射向吕云澄。
可就在剑指出手的一刹那,吕云澄的身子竟然猛地旋转了过来,泪痕剑借助这一旋之力,带起一轮圆月般的剑气,正面迎上傅采林的杀招。
天外飞仙·改·列缺玄月!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两道剑气转瞬之间便对轰在一起,激起比刚才更加强烈、更加耀眼的光芒。
除了吕云澄和傅采林,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便是拥有百年功力的嘉祥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的功力最为浑厚,很快便恢复了视力,目光灼灼的盯着决战之所。
漫天烟尘之中,隐约可见一个雄伟的身影,持剑卓立于巨石之上,正是吕云澄。
吕云澄轻轻地拍了两下,周围的烟尘顿时消散,露出靠着山石勉强站立,只余下一口气的傅采林。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知道你的最后一招?”
傅采林点了点头。
这是他思虑许久的妙招,也是他的最终杀招,从未展示过。
但吕云澄却好似早有准备,那招“天外飞仙”不像是要杀敌,更像是在引诱他出手,好趁机出下一招变招,和他一招决胜负。
“我并不知道你的最后一招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属于自己的绝招,所以我故意出了一招天外飞仙。
这一招的名气实在是太大,大到你下意识的觉得我要出杀招,心神剧烈波动之下,心中所想已经瞒不住我。
换句话说,在你出最后一招的时候,你的内心虽然充满决绝的杀意,但已经不能维持奕剑的状态了,明白了么?”
“能不能告诉我,最后一招叫什么?”
“既然是在星月之下创出的绝招,那就叫做‘列缺玄月’吧!”
“满月之下,为何有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天地尚不完美,招式又如何能够完美?”
“多谢道友解惑,一朝闻道,吾心满意足!”
傅采林露出一抹笑意,闭上了双目。
说话功夫,山下的御林军已经举了戈矛,梵清惠等人也都围了上来,傅君瑜傅君嫱更是双目血红,恨不得冲上来和吕云澄拼命。
但是她们竟然硬生生忍住了。
不是心性有多稳,而是傅采林留下的嘱托。
如果他战死,那在慈航静斋的人出手之前,任何人都不可出手,否则便不是他的弟子。
傅君瑜傅君嫱再怎么怨恨,也不可能违背师父遗命。
“梵斋主,我师父已经战死,现在就看你了,你再不出手,我们就回去闭关练武,准备十年后再去中原复仇!”
傅君瑜冷冷的看着梵清惠。
在她眼中,吕云澄固然可恨,梵清惠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假如没有梵清惠参与,看吕云澄和傅采林论道的状态,吕云澄很可能会点到为止,手下留情。
可现在,师父死了,因为中原人的内部倾轧而死。
如果梵清惠再不出手,傅君瑜和傅君嫱肯定会转头就走,闭关苦修。
梵清惠轻咳了一声,道:“奕剑大师为降妖伏魔而死,乃是真正的大智大勇之人,贫尼佩……”
话未说完,傅君嫱打断了她:“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到底出不出手?”
梵清惠和嘉祥对视了一眼,一同念了一声佛号,飞身冲上山顶,上智观观主智清紧随其后。
再往后,则是梵清惠和嘉祥精心挑选的佛门精锐。
第301章 轰杀梵清惠
看着包围而来的梵清惠等人,吕云澄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
不等梵清惠说什么,身子猛地飞掠而下。
居高临下,速度再快两分,好似瞬移一般到了梵清惠身前,手中泪痕剑竖劈而下。
经历了静念禅院大战,梵清惠对于吕云澄还保持着战力并不感到奇怪,早早做好了准备。
身子轻轻一闪,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避开吕云澄势大力沉的一击。
但冲上来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她避得开,别人可没有这个能力。
手腕一翻,变劈为削,寒光一闪,血光崩现,两个光头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智清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偷袭机会,一剑刺向吕云澄的左肋。
吕云澄冷笑一声,道心种魔大法无孔不入的神念冲击而上。
智清距离剑心通明差了太远太远,心性修为也不够圆融,如何能够抵挡吕云澄的念头,当即错觉丛生,剑法也慢了下来。
“嗷~~”
伴随着一声龙吟,“亢龙有悔”重重轰击在智清身上,十八重掌力冲击而上,把她的脏腑震成粉碎。
看着吕云澄双目中诡异的神光,还有那如神似魔的狂暴威势,再加上心灵深处的悸动,梵清惠想到了一门失传了一百多年的绝学。
“道心种魔大法,你练成了道心种魔大法!”
“什么道心种魔魔心种道,我看你内心深处满是尘埃,倒是孕育出了半颗魔心。”
吕云澄讥讽一句,反手一剑砍向梵清惠的脖颈。
对于这个总是上蹿下跳的搅屎棍,吕云澄早就已经腻了。
以前碍于慈航静斋苦心经营出来的名声,不好下死手,否则自己那几个徒弟怕是不好混。
这次终于有了堵住天下人的嘴的借口,若是还不能杀了她,那不如找个深山老林了此一生。
看着吕云澄眼中好似凝成实质的杀意,梵清惠惊恐万分,拼死挥舞宝剑迎了上去。
嘉祥念了一声佛号,苦修一个半甲子的一指禅功点向吕云澄的后心。
一指禅功乃是佛门最强指法,学习进度异常缓慢,最快也要三十余年才能有所成就,能在四十年内练成的屈指可数。
可一旦入门,款通天地,存乎一心,形外成内,俱无阻碍。
而且这门指法似乎没有尽头,功力越练越纯、越练越精,使到最后一招“物我两忘”时,指力化于无形,没有了色,没有了受想行识,一切皆是空无。
嘉祥苦修一个半甲子一指禅功,把一指禅功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哪怕是石之轩的不死印法,面对嘉祥的凝练至极的指力,也难以发挥出多少威能。
指力袭来,吕云澄翻身而起,右手泪痕剑挽了三个剑花,仍旧刺向梵清惠。
左手并指成剑,点出一道气势雄迈、至阳至刚的剑气,对上嘉祥的一指禅功。
“嗖!嗖!嗖!”
三支羽箭射向吕云澄的胸腹,却是金正宗带领高句丽精锐弓箭手发动了攻击。
若非吕云澄看起来还保留着大半战力,危险度极高,金正宗怕是会直接万箭齐发,把所有中原武林高手尽数留下。
“哼!”
吕云澄冷声一声,撑起先天罡气气罩。
随着功力提升,先天罡气的威能也提升了数倍,哪怕是强弩也能抵挡,更何况区区羽箭。
“波!”
剑气和指力相互抵消,羽箭被罡气尽数震碎,吕云澄一脚踩在一人头顶,再次飞身跃起,宝剑对着梵清惠的光头竖劈而下。
嘉祥和金正宗正要故技重施,御林军中猛地飞出一条缎带,灵蛇一般缠绕向金正宗的脖劲。
这一招出手实在是太快,也太过突如其来,金正宗猝不及防,被一下勒住了脖子。
婠婠自然不会和高句丽人客气,手腕微微用力,天魔带收紧,收走了金正宗的性命。
“梵清惠,你知道我在这里,却不把师妃暄叫来,看来是打算牺牲那个可怜的替补了,别躲了,你还能躲得了我不成!”
婠婠娇叱一声,天魔带卷向一个看起来平平常常,却不断靠近吕云澄的女尼。
女尼叹了口气,震碎了自己的易容,露出和师妃暄七八成相似的容貌,宝剑一挥,迎上了婠婠的缎带。
“报上名来!”
“如果你一定要一个名字,那就叫我‘秦川’吧!”
“秦川?哼!你连剑心通明都没有达到,凭什么来阻拦我!”
天魔力场缓缓散开,婠婠身上散发出一股和吕云澄六七成相似的如神似魔的气息。
秦川惊呼道:“天魔大法十八重,你竟然突破了!”
婠婠冷笑道:“知道是天魔十八重,还不快快来受死!”
嗖!
话音未落,天魔双斩已经轰出。
……
“波!”
吕云澄的剑指和嘉祥的一指禅功再次硬拼了一记,感受着吕云澄似乎没有穷尽的真气,嘉祥面上露出一丝震惊。
当日击杀宁道奇,吕云澄虽然还有余力,但已经受伤。
如今击杀傅采林,还是用以硬碰硬的方式强杀,没有明显伤势也就罢了,怎么连功力也这般浑厚?
两人已经对拼了三招,他那一个半甲子的浑厚真气都感觉到了损减,吕云澄的真气怎么还是一切如常?
嘉祥和石之轩大战过,自然知道这不是不死印法。
难道天下间还有另外一门无穷无尽的真气心法?
就在嘉祥惊疑之时,吕云澄已经借着他这一指的力量,飞身冲到了梵清惠身前一丈处。
泪痕剑上的杀气轰然爆发,一丈距离好似根本就不存在,出招的一瞬间,剑锋已经到了梵清惠脖颈。
十步杀一人!
梵清惠聚起全身功力,剑气如同莲花瓣一般飞速轰击,只盼能够逼退吕云澄半步。
但吕云澄撑起先天罡气气罩,对于剑气全然不顾,更以道心种魔大法锁定了她的精气神,让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嗤!”
在梵清惠惊恐的眼神中,泪痕剑洞穿了她的咽喉。
磅礴的天地元气顺着剑身疯狂的冲入到她体内,冲入到她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甚至是每一个细胞。
然后就是——砰!
第302章 你愿意陪我冲阵么
吕云澄冷冷的看着梵清惠。
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被吕云澄以魔种为媒介,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送入梵清惠身体每一个角落。
莫说是被刺穿了喉咙的梵清惠,即便是满状态的梵清惠,也绝不可能承受得住。
梵清惠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但她的喉咙被刺穿,什么都说不了,只能怨毒愤恨的看了吕云澄一眼。
“砰”的一声,梵清惠化为了粉碎,连一根骨头,一块血肉都没有留下来。
吕云澄长长的呼了口气,只觉得心神无比顺畅。
“你们身为中原武林人士,却勾结异族,戕害中原武林,你们不是喜欢代天选帝么?今日我便代天行罚,送尔等入轮回!”
咆哮声中,吕云澄挥剑冲向了嘉祥。
虽然人群中还藏着几股不弱的气息,但最强的显然是嘉祥。
此人身为佛门四大圣僧之首,佛法修为如何,吕云澄不知,但是实力绝对在帝心智慧道信三人之上。
看着一般的吕云澄,嘉祥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
吕云澄的实力已经到了当世最顶峰的境界,距离破碎虚空也不过是半步之遥,人数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多少意义。
尤其是此人功法神妙莫测,疗伤回气效果极佳,想要耗死他,怕是要打上十天半月才行。
十天半月!
哪怕是天下最精锐的军队,突厥的金狼骑兵,也该被打的士气涣散了吧!
大劫啊!
嘉祥眼中闪过几分决绝,看着猛冲过来的吕云澄,催动了最后的绝杀——破精自绝大法!
枯瘦的身子在一瞬间涨大了接近一倍,一个半甲子的浑厚功力尽数凝聚于指尖,化为了最狠、最绝、最强、最厉的一指。
在吕云澄的感觉中,嘉祥已经消失了,天地之间只余下一根枯瘦的手指。
指力空蒙蒙的,似乎根本就不存在,又似乎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才能无所不至、无所不为、无所不破、无所不杀!
“喝!”
吕云澄爆喝一声,九阳真气好似燃烧起来一般,在剑锋上凝聚出火红色的炽热剑芒。
“轰!”
指力和剑芒对轰在了一起,两旁不管是人还是草木碎石,都被散溢的劲力席卷到了半空,单单只是激起来的气流,便已经把周围五丈的人尽数迫开。
嘉祥露出一抹惨淡的苦笑,随即化为了血雾。
吕云澄后退两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喝道:“还有谁!”
回答吕云澄的是诸多佛门绝学。
这些人都是梵清惠和嘉祥精心挑选的,对于佛门无比的忠诚。
还有几位梵清惠请来的高手,原本只是跟过来看热闹,见到梵清惠尸骨无存的惨状,热血上涌,愤而出手。
吕云澄毫不在意,不管冲上来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中原人还是高句丽人,都绝不会有半分留情。
“呼~”
蕴含着浓郁至极的杀意的重拳轰向吕云澄的后心。
出手之人身着黑袍,身材魁梧而略见发胖,肚子胀鼓鼓的,头秃而下颔厚实,指掌粗壮逾常。
本该杀气腾腾的凌厉目光,却给洁白如雪的美髯和长而下垂至眼角的花白眉毛淡化了,观其形貌,确有仙翁下凡的气度。
此人是南海派太上长老,名叫晁公错,绰号“南海仙翁”,据说曾经和宁道奇斗了百招。
晁公错并不是因梵清惠相求而来,而是因李密而来。
李密和晁公错有旧,而寇仲打败李密,破了他的不败神话,让他在瓦岗威望大减,李密自是深恨吕云澄师徒。
梵清惠登门恳求,又许下一些条件,便请来了晁公错。
不止如此,方才放箭的,便是李密的铁杆心腹,瓦岗大将“白衣神箭”王伯当。
晁公错的七杀拳刚刚轰至,王伯当的神箭紧随其后。
王伯当已经狙击吕云澄数次,虽然没能击破先天罡气,也如同蚊子一般烦人,若非为了尽快击杀梵清惠和嘉祥,吕云澄必然先杀王伯当。
拳劲袭来,吕云澄猛地一个转身,左腿如同钢鞭一般抽打而出,一脚把晁公错的拳劲连同腕骨踢成粉碎。
左手一抄,抓住一根箭矢,对准箭矢射来的方向扔了回去。
旋转的身子顺势一跃,一步跃到晁公错身边,泪痕剑横扫而过,晁公错死尸倒地。
另一头,王伯当没有避开吕云澄掷出的箭矢,被钉在了地上,雄心壮志尽数化为埃尘。
嗖!嗖!嗖!嗖!嗖!
伴随着五声破空声响,“五霸刀”盖苏文越众而出,五刀齐出,斩向吕云澄的后背。
他是高句丽仅次于傅采林的高手,素有雄心壮志,想要把高句丽皇室驱赶下台,成为高句丽皇帝,甚至还对中原颇有觊觎。
吕云澄并不认识盖苏文,但看着呼啸而来的五把刀,便猜出来人是谁。
左手画了一个圆弧,推出一掌亢龙有悔。
盖苏文心中大惊,万没想到,吕云澄连出这许多强招,竟然还能推出如此重掌,双足在地上用力一踏,向着左侧跃开。
他想跑,吕云澄却不想放。
足尖点地,身子已经到了盖苏文三丈外,左臂画弧,又是一招亢龙有悔。
双掌之力合在一起,如同一堵墙壁般碾压而去。
盖苏文不敢怠慢,连续飞出三把刀,以此来稍稍卸力,最后两把刀握在手中,汇集全身功力,对着掌力重重劈斩。
只听得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盖苏文的刀尽数被掌力震成粉碎,破碎的铁片倒飞而出,把盖苏文一只眼睛打成了窟窿。
吕云澄上前一步,宝剑一挥,盖苏文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婠婠轻巧的落在吕云澄身边,娇笑道:“看来梵清惠的计划不过如此,只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啊!”
“武林高手杀的差不多了,下面就是高句丽的军队了,婠婠,你愿意陪我冲阵么?”
“如果连冲阵都不敢,又怎么能和你走到最后呢。”
婠婠挑起一根长矛,试了试重量,道:“云郎不用换武器么?”
“泪痕剑本来就是可以用于战场的武器!”
“咱们,杀吧!”
“对,咱们一起,杀吧!”
第303章 清惠遗计,毕玄叹息
杀吧!
吕云澄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身上甚至没有显露出多少杀意,但那冷漠至极的语气,还是让婠婠想到了宗门典籍记载的魔门邪帝。
语气平淡的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冷漠的好似一具只知杀戮的傀儡人偶。
但婠婠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吕云澄的温度,感觉到吕云澄火热的内心和熔岩般灼热爆裂的真气。
就像是——寒冰中的火焰!
冰中藏火,火中藏冰,道心孕魔种,魔种成道心。
虽然走的是和历代邪帝均不相同,甚至古往今来只有吕云澄一人走过的路,但却出人意料的符合道心种魔大法的核心精要。
足尖一点,身子如同利箭一般飞射而出,二轮箭雨还没到,吕云澄已经冲入到了军阵之中,一朵朵血花随之绽放。
吕云澄对于身体的操控精细入微,绝不会浪费半分力气,此时却狂放的好似只有一把子蛮力的莽汉,不顾损耗,肆意挥洒。
傅采林开口,高句丽王自然不会怠慢,他也不希望中原大宗师能够安全回去。
这些士卒都是和大隋血战过的精锐,每一个人手中都沾染过鲜血。
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次次的挥舞兵刃,拼尽一切阻拦吕云澄和婠婠的脚步。
血气和煞气弥漫整个山头,魔种和道心跳动的无比剧烈,吕云澄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畅快,身体的密藏随着战斗正在一步步揭开。
婠婠跟随在吕云澄身边,天魔带和天魔双斩早就已经收了起来,手中持着一根适合冲锋陷阵的长矛。
虽然没学过矛法,但以婠婠的力量速度和对身体的控制力,还是能轻松的避过一次次围攻,并把长矛刺入敌人的咽喉。
吕云澄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左侧,因为婠婠仿佛铁壁铜墙,牢牢守住。
两人好似融合为了一体,成了在长板坡上七进七出的赵子龙。
一手宝剑,一手枪矛,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高句丽王足足派来了三千五百精锐,还有大批弓箭手和骑兵,但只是一个冲锋,便被吕云澄和婠婠打了个对穿。
吕云澄并不急着走,而是带着婠婠一次次的折返冲锋,把高句丽的战阵冲的七零八落。
就好似一个顽皮的孩童,拿着锋利的剪刀,把一块完好的地毯剪成了十七八块碎片,再也拼不起来。
即便这些人都是百战老兵,经历过三征高句丽的血战,面对杀神一般的吕云澄,士气也在飞速的衰落。
“嗖!”
伴随着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一只形如鹰爪的飞挝抓向了吕云澄的手腕。
“挝”是十八般武器之一,音为“zhuā”,主要分为两类,一种类似于枪矛,硬杆利爪,一种类似于流星锤,长索利爪。
此时抓过来的是后一种,锋锐的利爪上系着长长的钢索,一看便知道极难操控。
没有任何一个将军会在战场上用这种武器,这显然是武林高手所为,而且观其气机,竟然不亚于寇仲徐子陵。
飞挝袭来之后,如同灵蛇一般轻巧的一环,缠向吕云澄的脖颈。
套马!
这是草原人常用于套马的手段,而且是唯有套马高手才能施展的绝招。
与此同时,十八位高句丽骑兵猛地扔掉手中兵刃,从身后拔出了突厥人最爱用的弯刀。
看到这场景,吕云澄怎能不知毕玄也参与其中。
用飞挝的是毕玄的弟子拓跋玉,那十八个骑兵是毕玄精心训练的“塞北十八精骑”。
梵清惠这种人,无论去了何处,都能搅起无数的风浪。
她既然去了突厥,毕玄也没有辣手击杀她,就说明两人达成了合作。
只不过草原实在是太过宽广,飞马牧场的探子,能够探知有无大军调动,却无法探知小规模的骑兵出行。
哪怕养一百只海东青用于探查和传信,也不可能精准探查到二三十人的行动。
高句丽王不会允许突厥骑兵大规模入境,入境一小部分,却绝无问题。
只不过这些人当真够狠,前番武林高手围杀没有半点援手,等到这个时候,才出来捡便宜。
可惜,吕云澄从来都不是便宜。
拓跋玉的飞挝用的再怎么灵活多变,也不可能比得上婠婠的天魔带。
吕云澄连天魔带都能反着绑回去,更何况是区区飞挝。
左手凌空虚抓,天地之间好似多出来一层气网,把飞挝牢牢束缚住,并送到吕云澄掌心。
五指轻轻一弹,飞挝怎么飞过来,就又怎么飞了回去。
不等拓跋玉变招,吕云澄运足真气,喝道:“斗!”
心中默默运转九字真言中的“斗”字诀,结外圆玄印,呼喝声好似降妖伏魔的暴雷闪电,震慑了拓跋玉的心神。
兵凶战危,哪里容得半点分神。
就在拓跋玉分神的一瞬间,飞挝的钢索逆行而上,环绕住了他的脖子。
吕云澄屈指一弹,左手小指射出一道忽来忽去、变化精微的剑气,在拓跋玉头顶添了一个窟窿。
婠婠长矛连点,把五位突厥精骑掀翻下马。
拓跋玉出手,代表着突厥正式入局,而他的身死,则昭示着突厥高手的陨落。
吕云澄和傅采林决战的时候是月上中天,吕云澄离去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
除了这三千五百精锐,高句丽王又派出了两批援兵,甚至还有一队三百多人的突厥骑兵,但除了增添一些尸体,没有任何意义。
这里原本是繁花似锦的秀丽小山,此时却成了血流成河的十八层地狱。
血腥气之浓郁,数十里外也能嗅得到。
吕云澄和婠婠在尸山血海中飘然而去的身影,是所有残兵败卒永恒的噩梦。
高句丽大宗师,“奕剑大师”傅采林战死;
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战死;
四大圣僧之首嘉祥大师战死;
上清观智清战死;
师妃暄替补秦川战死;
毕玄弟子拓跋玉战死;
“南海仙翁”晁公错战死;
高句丽王的御前首席武教习金正宗战死;
“五霸刀”盖苏文战死;
嘉祥和梵清惠精心挑选的佛门弟子,以及被梵清惠请来的中原武林高手,尽数战死;
高句丽来的高手,只要出手的,无一存活。
若非傅君瑜和傅君嫱紧守傅采林的嘱托,收敛了傅采林尸骨之后就快速离去,高句丽的武道气数,怕是会被彻底打断。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已经被打断了。
吕云澄如神似魔的狂暴威势,让傅君瑜和傅君嫱感觉到了绝望,她们或许敢对吕云澄的弟子出手,却绝不敢对吕云澄拔剑。
至于对弟子出手,那就是个陪练,吕云澄表示万分欢迎。
高句丽王早晨的时候下旨,一是清算盖苏文的下属,二是大肆搜捕吕云澄。
“武尊”毕玄收到传信,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中了梵清惠的计。
傅采林当日让梵清惠想一个对付毕玄的办法,梵清惠亲身入草原和毕玄商议对付吕云澄之事,用劝傅采林的方式,请来了部分突厥铁骑。
随后她并未离开,而是去见了大明尊教教主许开山,羯族粟末部族长拜紫亭,许下一些条件,请他们代为阻止毕玄。
两人都有大志向,拜紫亭更是想要称帝建国,只不过部落一直遭受突厥压制,和突厥乃是死敌。
梵清惠主动送上门来,提供资源和人脉上的帮助,两人自然是一口答应。
一旦毕玄领兵出征,他们便会趁着突厥内部空虚的时候,完成策划多年的大计。
当然,梵清惠也没把希望完全放在许开山和拜紫亭身上,还悄悄联络了东突厥国师,魔门两派六道中的魔相宗的宗主赵德言。
只要是能联络的草原势力,基本上都联络到了,搞出了不少事端,还真就把毕玄的脚步牵绊住,又因此唬住了傅采林。
等到毕玄处理好乱七八糟的俗事,已经都打完了。
毕玄固然可以领兵入侵高句丽,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趁此良机除掉吕云澄。
否则吕云澄到突厥也来这么一趟,或者去把东西突厥的可汗都刺杀掉,那他这么多年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唉!”
毕玄叹了口气,少见的露出一些老态。
……
温泉。
吕云澄并不知道这处温泉叫什么,只知道这是一处水质清澈、水温适中的温泉。
吕云澄和婠婠此时就泡在温泉内,双掌相对,运转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
连续和傅采林、嘉祥硬拼,再加上持续大半夜的群战杀伐,吕云澄目前的状态,和庞斑决战厉若海之后的状态很像。
受到一些损伤,但伤势并不严重。
而且吕云澄不仅有道心种魔大法,还有已经练成了“九星气穴”的九阴真经。
足窍阴坎宫的真气每运转一次,身上的损伤都会恢复一分。
最多只需要十天,吕云澄的伤势便会彻底完好,没有一丝一毫的后遗症。
婠婠身上同样有一些损伤,不过多是过度鼓催真气的后遗症,还有经历了大规模残酷血杀之后,心理和精神方面的沉郁。
与其说是在泡温泉疗伤,不如说是在进行心理疏导。
第304章 聪明绝顶,愚不可及
作为阴癸派的亲传弟子,婠婠当然是不在乎杀戮的。
但江湖比斗和战场厮杀全然不同,尸体堆积如山,血液流淌成河,目之所及满是残肢断臂,入耳的尽是痛苦的哀嚎。
任何人见到这种场景,心中都会有一些沉郁,尤其这还是自己亲手杀出来的。
对付这种沉郁,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能够给自己带来欢愉的方式,完完全全的发泄出去,以欢愉来对付沉郁。
先是真气的交融,恢复自身元气,随后是精神的交融,放开自己的思绪,最后则是身体……
吕云澄和婠婠的精神、真气、身体,完完全全的交织在一起,达到精气神全方位的交融,全方位的和谐,全方位的升华。
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高深境界,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在这种境界之中,一切负面情绪都不存在,只有属于生命的最本质最完美最欢快的和谐。
……
婠婠靠着吕云澄的肩膀,柔声说道:“这就是战场么?小仲以后要经历的,就是这些?”
“这算得了什么?和三征高句丽的大战比起来,连水花都算不上,寇仲以后要经历的,比这要残酷百倍千倍。”
“如果一个人能在这种环境中存活下来,并成为大宗师,那一定是个超卓的人物,就好比傅采林,以及突厥的‘武尊’毕玄。”
“你漏了一个,‘天刀’宋缺。”
“云郎很看重宋缺?”
“除了我之外,宋缺可以和任何一个大宗师同归于尽,包括你。”
“石之轩呢?”
“如果是现在的石之轩,在必须死战不能逃走的情况下,结果是石之轩死,宋缺重伤,如果是精神归于一体的石之轩,那就是同归于尽。”
“云郎对石之轩怎么看?”
“武林人士或许觉得‘石之轩’更厉害,但我觉得‘裴矩’才是最厉害的,石之轩的成就,根本无法和裴矩相提并论。”
“裴矩设计,分裂了东西突厥,重创草原势力。”
“以中原现在四分五裂的状态,如果东西突厥归于一体,毕玄带领三十万铁骑南下,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婠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到那时,就不是重演五胡乱华之事,而是会更加的严重。
“现在明白裴矩有多重要了吧?可叹有些道貌岸然之辈,竟然觉得分裂东西突厥是大大的错事,全都该杀!”
原着小说中,对于裴矩分裂东西突厥,挑动草原各大部族大战,基本上都是负面评价。
跋锋寒伏骞之类的都是胡人,是直接受害者,有负面评价也就罢了。
关键是,师妃暄徐子陵之类的汉人,也这么觉得,认为魔门中人冷血无情,为一己之私欲致使草原生灵涂炭。
明明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却被称之为一己私欲。
我勒个日的,你们是不知道自己的屁股该坐在那边么?
如果吕云澄晚到几年,徐子陵已经被忽悠的歪了,就凭这歪到家的脑回路,吕云澄杀他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很多人说徐子陵很像张无忌,这是对张无忌人格上的侮辱。
贯穿《倚天屠龙记》的从来都不是倚天剑和屠龙刀,也不是明教和六大派的恩怨情仇,而是蒙汉之争。
张无忌“驱逐蒙元,恢复汉家江山”之心从未变过,甚至凭自身魅力让元庭郡主一心跟随,推翻元朝之后方才功成身退。
徐子陵则是被人忽悠着歪了屁股,哪有资格与张无忌相提并论。
如今的徐子陵是自家徒儿,经受的是正常的教育,断不会出现这等让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狗屁不通脑回路。
“云郎对‘石之轩’怎么看?”
“一个聪明绝顶却又愚蠢至极的人。”
“聪明绝顶说的自然是他的武道天赋,那愚蠢至极是什么,被慈航静斋蒙骗么?”
“你错了,碧秀心我不了解,但石之轩是真心喜欢碧秀心,否则也不会在碧秀心死后精神分裂,武功跌落。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没有愚蠢和不愚蠢,就比如你明明知道我是个花心的人,还爱上了我,能说你愚蠢么?”
婠婠嗔道:“谁说我爱上你了,就不能是贪恋你的武功,依附于你索取好处,等到时机成熟,就把你彻底吞下去。”
“要吞就吞,我肯定不会反抗。”
“切,皮糙肉厚,蒸不熟煮不烂,我才不吃呢,继续说……”
婠婠在吕云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下,催促吕云澄继续说。
说来也怪,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吕云澄品评过很多人物,却从未详细品评过石之轩。
婠婠对于那个“愚蠢至极”的评价,还是非常的好奇的。
“我说石之轩愚蠢,是因为他只是爱上了碧秀心,却不懂得如何维持住这份爱恋。”
“他们当初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师尊对此非常的……妒忌?”
“但那也只是一段时光,而不是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如何长久的在一起?”
“只要石之轩是威压天下的邪王,是一统两派六道的魔君,碧秀心就会和他永远在一起,连你师父都是他的。”
“他放弃了,他和碧秀心隐居,放弃了一统魔门。”
“一个男人为女人放弃了自己的权势,不爱江山爱美人,听起来似乎很浪漫,却忘了没有权势,又如何能够保护美人?
宁道奇三次对付石之轩,前两次两败俱伤,最后一次发生在石之轩与碧秀心相好后,石之轩败逃,其中缘由,耐人寻味啊。”
“云郎不也是不在乎权势么?”
“首先,我虽然没有去经营势力,但我的每一个徒儿手中都有非常庞大的势力。
其次,只要一个人足够强大,自己就是一方势力,就比如傅采林、毕玄。
以前有人说我被魔门妖女引诱,自甘堕落,堕入魔道,现在还有人敢说么?”
“你怎么知道没有?”
“等这一战的情况传遍天下,事情就会变成道门无上大宗师吕云澄,以至纯道心引阴癸弟子婠婠走入正道,乃千古武林佳话。”
“梵清惠叫破了你会道心种魔大法,人多口杂,没有全部灭口,什么道门无上大宗师,魔门邪帝还差不多!”
“我说我是道门大宗师,有人能说我不是么?再者说了,佛门高僧可以是邪王,道门大宗师怎么就不能是邪帝?”
“石之轩确实曾经学过佛法,但绝不可能去当什么佛门高僧。”
“不,石之轩隐居的这些年,用的身份就是佛门高僧,他的法号似乎叫——大德!”
本世界有两位“大德”,一位在巴蜀的大石寺,一位在长安的无漏寺。
大石寺那位已经快要圆寂了,无漏寺那位就是石之轩。
“我也听过无漏寺主持大德的名号,据说他不喜俗务,大部分时间都闭关修行,罕与外人接触,这确是隐蔽行藏的妙法。”
“所以喽,佛门圣僧能是邪王,道门真人自然就可以是邪帝。”
“既然如此,云郎不如去一统圣门,把两派六道尽数归于一体,聚集十卷天魔策,成为至高无上的魔君,婠儿则是你的魔后。”
“那我有没有什么好处呢?”
“云郎想要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要把我吞下去么?来,快快把我吞下去吧!”
……此处省略很多字……
吕云澄和婠婠在温泉池中玩的开心,外面却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李阀众人原本厌恶佛门的肆意干涉,对于佛门颇为仇视,现在却觉得佛门实力越强越好,最好有十个八个隐居的老和尚。
否则,万一哪天吕云澄心血来潮,要刺杀他们,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其余诸如李密、窦建德等人,则是担心寇仲和他们争锋的时候,打不过了直接玩刺杀,相互之间有了些许联合。
王世充和李密是死敌,此时还没有到生死攸关的时刻,自然不可能联合,传信给许开山,希望借助大明尊教的力量。
独孤阀抱到了大粗腿,大乐淘淘,这点不必多说。
祝玉妍则是对魔门其他几派发动攻击,要么完全臣服,献上秘籍,要么彻底灭亡。
宋阀则是相对比较矛盾的一个。
首先,宋缺对于梵清惠有旧情,其次,宋缺的结义兄弟谢晖是梵清惠的老舔狗。
谢晖不敢对吕云澄说什么,却暗戳戳的给寇仲添堵,宋缺并没有对寇仲说什么,而是准备等吕云澄回来,和吕云澄论一次武。
吕云澄出手甚少留情,宋缺出手也是不留余地。
不管是吕云澄把宋缺杀了,还是吕云澄手下留情被宋缺伤了,对于寇仲而言都非常的难以接受。
宋师道和宋玉致对此也非常的纠结。
道信接到消息,没有闭目诵经,而是劝起了师妃暄:“妃暄,你现在回慈航静斋隐修,慈航静斋封山闭门一甲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师妃暄摇了摇头,道:“不会再有了。”
“吕云澄未必会赶尽杀绝。”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借口,现在有了‘勾结异族’这个借口,他是不会收手的,就算他会,婠婠也肯定不会。”
第305章 邪极四凶,破掌式
师妃暄看着道信,认真的说道:“我要回静斋等待最后的敌人了,到时不要管我,管好佛门即可。”
道信苦笑道:“若是嘉祥他们三个还在,或许还有几分机会,单只我一个,再过几年,怕是都挡不住徐子陵了。”
“佛法自汉时传入中原,至今已经流传数百年,虽然积弊甚多,但流传足够久远,在百姓心中早已扎下了根。
徐子陵并非强凶霸道之人,也不会用蛮横的手段强力赶尽杀绝,佛门虽然会势力大损,却不会被灭掉。
我这些时日一直在思索吕云澄的话,发现他很多话说的都非常有道理。
如今的佛门僧人,十有八九都抛弃了慈悲度世的本心,只留下争权夺利的虚假伪善,必须下重手改变。
若是能够借此机会除去那些弊端,如同吕云澄说的那样,细水长流,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作为修成了剑心通明的高手,师妃暄比梵清惠更能够静下心来思索问题。
心一旦静下来,就很容易发现问题。
代天选帝,以教派干扰王朝更替,绝对是让天下豪雄为之恼恨的事情。
不管谁得了天下,都绝不可能给佛门好脸色。
与其到时候再改,不如趁着天下大乱,和那些人彻底做出割舍,保留一脉或两脉传承。
师妃暄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有些是吕云澄的理念,有些是这些时日的见闻,还有一些是她自己的思索。
道信很认真的听着。
明明他才是前辈,现在却好似小学生一般。
师妃暄发现的问题,他当然也知道,只不过不知道该如何更改,领悟到“花团锦簇不如细水长流”之后,又没有割舍的决心。
如今和师妃暄的这番论道,倒是让他做好了决定。
“妃暄,事情都是清惠做的,你没有参与,你可以避过这一切,找个地方清修。”
“师父做的事,我都知道,知道却没有阻止,就相当于是我亲手做的,而且,不管师父做了什么,她都是我师父。”
说罢,师妃暄提起宝剑,一路回了慈航静斋。
另一头,毕玄在高句丽搜索五日,没有寻到吕云澄的踪迹,心中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当即不再管顾吕云澄,悄然离去。
又过半年,颉利撕毁和高句丽的协议,亲自带领大军入侵。
高句丽虽然没有了傅采林,但是有地形和气候的优势,在毕玄没有亲自出手的情况下,虽然被打的步步后撤,却也成功拖住了突厥。
……
吕云澄和婠婠在高句丽停留了十余日,一同回了中原。
婠婠回阴癸派帮祝玉妍收服魔门各大支脉,吕云澄则是接受宋缺的邀请,去了岭南。
不过并没有立刻动身去,而是准备先去川蜀玩几天。
自家徒儿独孤凤据说在川蜀玩的很嗨,吕云澄要去考考自家徒儿的功课有没有落下。
……
凤凰山。
凤凰山位于成都东北多扶平原之西,主峰高百余丈,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周峰峦如簇,群山环抱。
由于主峰高出群山之上,拔地而起,形似展翅欲飞的凤凰,故有“凤凰山”的雅号。
穿过凤凰山往南行,漫山古木、野草委萎,一道河溪从西北蜿蜒而来,流往东南。
两岸长满枫树,在这秋盛时节,枫叶部分转红,红黄绿互相辉映,造成丰富的色感层次,景色极美。
过枫树林,穿山峡,景色忽变。
只见林木深茂,池潭依山势高低以奔突的飞流相连,山沟地势如层层台阶,高低瀑布飞泻漫溢,水声鸣鸣,疑无路处竟别有洞天,大有柳暗花明,寻幽探胜之妙。
野树依池潭山势盘根错节,苔草流碧,流水或夺泻而下,或分级飞坠,水击顽石,形成无数水流回旋激溅的动人景像。
就在一道飞瀑顶端巨岩处,一个身着火红色劲装的女剑客,正在和两个歪瓜裂枣对战。
女剑客自然是独孤凤,那两个歪瓜裂枣则是邪极宗弟子。
一百多年前,向雨田和叶孤城于扬州城外大战,一同破碎虚空,阴癸派则趁机进攻邪极宗,夺走了紫血大法和邪帝舍利。
邪极宗毕竟当过数百年魔门之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留有一些传承。
如今的邪极宗以四人武功最高,并称为“邪极四凶”,分别是:“倒行逆施”尤鸟倦、“大帝”丁九重、周老叹、“媚娘子”金环真。
和独孤凤对战的便是丁九重和周老叹。
丁九重身着劲装疾服,手持特大铁剪,勾鼻深目,头上戴着个皇帝才能使用的冕板冕旒俱全的通天冠。
周老叹脸阔若盆,下巴鼓勾,两片厚唇突出如鸟啄,那对大眼晴则活似两团鬼火,身形矮胖,两手粗壮如树干,身着僧袍,颈上挂着一串血红色的念珠。
邪极四凶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石青璇在川蜀,想要来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从石青璇那里得到石之轩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
巧的是,独孤凤恰好到了川蜀,这四个胆大包天的货色,想要连独孤凤一起抢。
按照他们的想法,如果能抢到长生诀、不死印法之类的绝学,找个地方隐居十几年,等到练成神功,就不用怕吕云澄、石之轩了。
想法很好,但是想要擒住独孤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丁九重招式霸道怪异,周老叹的掌力浑厚炽热,两人联手足够拿下石龙级别的高手。
可独孤凤只凭手中一把长剑,用看起来乱砍乱刺毫无美感,实际上招招直指要害的古怪剑法,愣是让两人无可奈何。
“咕呱!”
周老叹吐气扬声,发出一声像青蛙般的咕鸣,本已粗壮的右臂倏地膨胀近半,颜色转红,隔空一掌朝独孤凤劈去。
周遭的空气似是被他膨胀后的血红巨手全扯过去,再化成翻滚腥臭的热浪气涛,威势极为骇人。
独孤凤心中清明,半点不惧,宝剑轻轻一刺,恰到好处的点破掌力的破绽,把掌力散开的同时,顺势轻轻一挑,点向周老叹的要害。
破掌式!
第306章 好徒弟,学得快
冰冷的剑尖刺来,周老叹慌忙闪避。
按理来说,两人围攻,一人遭受重击的时候,另一人要么帮忙防御,要么全力进攻围魏救赵。
丁九重也确实趁此机会猛攻独孤凤,但周老叹却仍旧快速闪避。
因为他信不过丁九重。
邪极四凶都是自私薄凉、贪婪狡猾之人,如果能够单独擒下独孤凤,丁九重绝不会和周老叹共享,反过来也是如此。
只不过独孤凤对于丁九重的大剪刀不是很熟悉,对于破解掌法更加擅长,因此一直是加紧攻击周老叹。
丁九重狂攻几招,狂笑道:“赶紧投降吧,乖乖交出长生诀和你的剑法,我可以留你一命,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独孤凤冷笑道:“笑话,就凭你!”
“我看出来了,你的剑法非常的克制掌法,却不懂得如何克制奇门兵刃,所以你必败无疑!”
周老叹闻言立刻加紧进攻,眼中闪过暴躁的杀意。
他一身武功尽在双掌之上,若是丁九重学了这克制掌法的剑术,他岂不是要终身受制?
重掌挥来,独孤凤以“破掌式”对招,恰在此刻,周老叹真气运转,把脖子上挂着的佛珠尽数轰出,射向独孤凤胸腹要害。
另有三五颗射向丁九重,防止丁九重干扰他。
吕云澄站在远处,看着独孤凤和周老叹丁九重的对决,心中暗暗点头。
不愧是我的徒弟,虽然拜师时间不长,坑人的本事,已经学了十之二三。
果然,就在周老叹的佛珠射过来的一刹那,独孤凤剑势猛地一变,从“破掌式”变为“破箭式”。
这一招是专门针对暗器的法门,能在一瞬间把飞射而来的暗器尽数点回去。
当然,如果暗器数量非常多,速度非常快,劲力非常强,那还是挡不住的。
周老叹的暗器显然没有达到这个级别,独孤凤宝剑连挥,把佛珠尽数点了回去,随即身子猛地一扭,一招“冲剑势”杀向丁九重。
丁九重以为独孤凤不擅长对付奇门兵刃,心中存了几分小觑,又被周老叹的佛珠干扰,出手慢了一些,被一剑划伤了右胸。
不等丁九重还手,独孤凤宝剑连挥,剑气四射,寒光乱舞,血光飚射在周围的岩石上。
待到独孤凤收剑,丁九重身上已经多了十七八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五脏六腑更是尽数被洞穿,孙思邈来了也救不活他。
周老叹觉得机会来了,一掌轰向独孤凤的肩膀。
丁九重在,自然是要击毙,丁九重死了,还为他争取到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生擒下来,逼问长生诀和剑谱。
“嗖!”
独孤凤的宝剑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却恰到好处的卡在周老叹掌力的薄弱点。
周老叹早有准备,准备收起右手掌力,以蓄力许久的左掌发动攻击,却发现独孤凤的剑气比方才强了至少三成,出剑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等他的右掌收回,独孤凤的宝剑已经到了他的腋下,来了一招“撩剑势”。
寒光一闪,一条断臂飞上了半空。
“你……”
“其实我一直用七成功力和你们斗,不擅长对付奇门兵刃也是我装出来的,看在你没有口无遮拦的份上,让你当个明白鬼,受死吧!”
独孤凤宝剑横扫,斩断了周老叹的脖子。
“锵!”
宝剑回鞘,独孤凤飞身到了吕云澄身边,挽着吕云澄的手臂,撒娇道:“师父,人家的表现怎么样?”
吕云澄笑道:“还可以吧,和傅采林的二弟子差不多,比他的小徒弟差了一点。”
“人家拜师多久了,我才拜师多久,而且人家日日都能听奕剑大师讲道,哪像师父你,传了两套剑法,就把我赶了出来……”
也不知独孤凤是和谁学的,抱怨起来没完没了,说的吕云澄头都大了。
“停!停!停!那你想怎么样?要不我和你过过招,亲自给予你战斗经验!”
“别,师父神剑无敌,徒儿怎么敢和师父动武,只不过听说师父以一招‘列缺玄月’击败了奕剑大师,徒儿能不能……”
“以你的资质,再过个七八年,差不多就可以了。”
“再过七八年就可以学了么?”
“‘列缺玄月’是天外飞仙的变招,对于根基的要求比较高,你目前还学不了,不过看你现在的剑法修为,倒是可以学习天外飞仙了。”
“天外飞仙?徒儿多谢师父!”
独孤凤闻言大喜,也不管吕云澄说的是“可以学”而不是“马上传”,当场就吵着要学。
“这只是最基础的天外飞仙,想要凭此破碎虚空是不可能的,需要你自己去体悟。”
“就像是一颗种子?”
“没错,种子,看好了!”
吕云澄并指成剑,对着身前的瀑布猛地刺出一剑。
九阴真气汇聚于指尖,凝聚出一条好似太阴月华凝练而成的剑芒,以一种无比优雅、无比辉煌、无比灿烂、无比耀眼的剑路,对着瀑布汹涌而出。
飞流而下的瀑布被一剑分成了两段,剑意冲击在后面的石壁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刻痕。
独孤凤喜不自胜,心说最终能继承师父衣钵的果然是我,不管是大师兄二师兄还是小师弟,都一边玩去吧。
“记住多少?”
“师父施展的太快了,徒儿愚钝,只记住了三五成,请师父再演示一遍,徒儿一定用心去记。”
“七八成?不少了,不少了,就这样吧,余下的自己领悟,能悟出多少就算多少、”
“师父,徒儿只记住了三五成,不是七八……”
“嗯?”
“师父明鉴。”
“哼!你这点小聪明都是我玩剩下的,说说,那两个歪瓜裂枣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自称是‘邪极宗’弟子,据说叫什么‘邪极四凶’,说是来抢……诶呦,坏了坏了,师父,咱们快去救人。”
独孤凤拉着吕云澄向着一个方向快速飞掠而去。
吕云澄有些迷糊,道:“救谁啊?”
“石大家!”
“石青璇?”
“没错,他们是来找石大家抢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的!”
吕云澄想起来了,原来是这四个龙套。
没想到向雨田都破碎虚空了,这四个歪瓜裂枣还是拜入了邪极宗,还要来找石青璇,这可真是命运无常。
“邪极四凶?和你对决的应该是周老叹和丁九重吧?”
“师父知道他们?”
“婠婠告诉我的,还有尤鸟倦和金环真,就凭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抓得住青璇。”
石青璇虽然不喜练武,但是轻功却高深莫测,如果全力奔逃,邪极四凶一起上也抓不住她。
“他们还请了一个帮手。”
“谁?”
“一个生有紫色眼珠的怪人。”
第307章 青璇连反抗都不会反抗的
“紫色眼珠?我知道了,这货竟然敢回到中原,看来‘紫气天罗’已经练到大成了。”
当世生有异相的不算少,但要说紫色眼珠,吕云澄下意识的想到了魔门八大高手排行第四的“天君”席应。
席应是灭情道的传人,心胸狭窄,狠辣异常。
灭情道和“霸刀”岳山有些小怨,席应登门挑战,以一招之差败于岳山。
岳山饶他一命,他竟趁岳山不在家,以凶残手段屠戮其家人,双方自此留下刻骨深仇。
后来,又因为“天君”这个外号犯了“天刀”宋缺的忌讳,被宋缺千里追杀,不得已之下躲到了西域,苦修“紫气天罗”。
“紫气天罗”是席应根据灭情道心法自创的绝学,祝玉妍试招后,亦赞不绝口,推许为石之轩不死印法外魔门最厉害的自创功法。
从原着表现来看,紫气天罗根本就无法和不死印法相提并论,但祝玉妍的评价却没什么错误。
因为魔门中人对于心法的创造欲极低,少有自创心法之事,顶多是对根据自身条件,对本门心法武技稍微进行一点点改进。
这就相当于六个小学生、一个高中生和博尔特赛跑,高中生在在这场比赛中属于“仅次于博尔特”,但这能说明什么吗?
而且宋缺千里追杀席应,听起来很霸道和威风,实际上却是类似于“任少名接了宋缺一千多刀”的bug。
武功大成的席应,尚且敌不过刚刚学会九字真言手印的徐子陵,当年的席应算得了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席应听说宋缺来了,转头就跑,而席应擅长伪装潜藏,宋缺则不擅长追踪术,跑了一千多里没找到人。
吕云澄一边飞掠,一边胡思乱想,同时运转道心种魔大法,查找石青璇的气机。
道心种魔大法这种以精神驾驭物质的绝学,别的不说,“锁魂”是真的好用,尤其是在寻人和防备偷袭的时候。
飞掠一会儿,吕云澄发现了石青璇的气机,当即舍了独孤凤,加速飞掠而去。
“凤儿,看好了,这是为师传你的身法——凤舞九天!”
吕云澄双臂张开,好似一对羽翼,周围的气流在双臂双足之下形成微风,推着吕云澄加速前进。
既像是扶摇直上的大鹏,又像是展翅高飞的凤凰。
身法之中融合了部分“梯云纵”的精要,形成了类似于“左脚踩右脚”的效果,让飞掠的时候更加轻松随意。
这里要给金庸正个名,可能是受到tvb电视剧的影响,很多人都觉得“左脚踩右脚”是金庸搞出来的。
实际上,金庸根本就没提过左脚踩右脚。
所有的佐证都来自于电视剧,三个版本的小说作品均没有提及。
最早提及左脚踩右脚的是《蜀山剑侠传》,梁羽生、古龙、温瑞安作品中均有提及,单田芳评书中也有很多类似的情节。
古龙笔下那个会左脚踩右脚的,就是吕云澄的好朋友,四条眉毛陆小凤。
所以,凤舞九天中带有类似的能力,真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而且吕云澄修改完善过,变为以真气带动微风,御风而行,更加潇洒,更加飘逸。
独孤凤看着吕云澄施展的绝顶轻功,双目中直冒金光,正要感谢师父传授绝学,却发现自家师父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
“切!什么传授武学,还不是担心你的老情……”
“砰!”
话未说完,一个小瓷瓶砸在独孤凤的脑袋上,把她后面的话都给砸了回去。
……
石青璇被席应、尤鸟倦、金环真堵在了一间破庙之中。
金环真冷笑一声,嚎叫出了慑魂魔音。
初听时似是婴儿哭啼的声音,接着变成女子的惨呼哀号,忽前忽后,左起右落,飘忽无定,且愈趋高亢难听、鬼啾魅号。
就像是堕入了阴曹地府,成千上万的惨死鬼扑过来索命,魅影幢幢,杀机暗蕴。
石青璇丝毫不惧,拿起竹箫,轻轻地吹奏。
一丝清音似在地平的远处缓缓升起,然后保留在那遥不可触的距离,充满生机地跃动。
鬼啾声扭曲可怖,刺耳凌厉,扑天盖地,好似能把任何人淹没窒息的惊涛骇浪。
音符却像是一叶永不会沉没的小舟,有时虽被涛天巨浪冲抛,但最后总能安然徜徉。
箫音愈来愈灵动迅快,音色变幻万千,错落有致,音韵更不住增强扩阔,充盈着无以名之的持续内聚力、张力和感染力。
啾啾鬼声不住消退,直至彻底沉寂下来,只余下温柔地充盈于天地令人耳不暇给的箫音。
金环真面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慑魂魔音虽然厉害,反噬效果也是极大,亏得石青璇的箫声并无杀意,换做是吕云澄,只需一声呵斥,便能让金环真心胆俱裂而死。
“喝!”
一声爆喝打断了箫声,紧跟着响起如同指甲摩擦黑板的难听声音。
“石青璇,乖乖交出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你们想要石之轩留下的鬼卷子,直接去我住处拿就是,又何必摆出这种姿态。”
“石青璇,你住处遍布机关陷阱、危机重重,去你那里拿,岂不是自寻死路?你当我三岁孩童不成!”
“如果你们只是去拿那些鬼卷子,我是不会拒绝的,只不过你们要争取到一个人的同意。”
“谁?石之轩么?”
“当然不是,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如何处理,石之轩管不着。”
“倒要看看你还能搬出什么救兵?”
“那个人的脾气不是很好,你最好和他客气一点。”
“谁?”
“我!”
低沉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尤鸟倦只觉得身后突然出现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要把他的精神肉体尽数燃烧成灰烬。
回过头去,见到了岳峙渊渟的吕云澄。
吕云澄也见到了他们三人的真容。
说邪极四凶都是歪瓜裂枣,这话有失偏颇,至少金环真生的就还算不错。
金环真宫装彩服,眉如远山,眼若秋水,乍看在双十之间,细看却能发现眉梢眼角处蛛网般往鬓发蔓延的鱼尾纹。
由于方才被石青璇破了慑魂魔音,面色异常的苍白,好似被打入九幽地府的狐狸精,有砭肤刻骨的怨毒和让人作呕的骚气。
尤鸟倦脸如黄蜡,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深刻皱纹。
他的鼻子比丁九重更高更弯,唇片厚于周老叹,眉毛浓密乌黑,灼灼有神的眼睛与他凄苦疲惫的面容全然不同,明亮清澈的好似孩童。
然而在眼神深处,隐隐流露出冷酷和仇恨,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一人身着青衣,作文士打扮,文质彬彬,举止文雅。
此人白皙清瘦,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对的诡异可怕眼睛,眸珠带一圈紫芒,透出邪恶和残酷的凌厉光芒。
灭情道主,“天君”席应。
吕云澄笑道:“青璇,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磕到碰到。”
石青璇的声音从破庙中传来:“你娇妻美妾,左拥右抱,还有那偌大名声,好不快活,青璇如何还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如果连青璇都不能入眼,天下又有谁人能够入眼?”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毫无顾忌的闲聊,把三人气得够呛,只是吕云澄身上的气机实在是太过可怕,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尤鸟倦为人奸猾,不会先开口,金环真却有些忍不住了。
“这位公子,石青璇不过是一块不懂风情的石头,有什么好的?不如跟了我,让你……”
“你太老,也太丑,我喜欢年轻漂亮的。”
金环真气的差点吐出一口逆血,正要怒骂,席应拦住了她。
席应道:“敢问阁下为何而来?如果只是想要石青璇,不如等一会儿,我们把她擒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
石青璇缓步出了庙门,笑道:“如果他想要用强,青璇连反抗都不会反抗的。”
金环真讥讽道:“原来是姘头来了,装什么装!”
石青璇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想要用强,天下没人能够挡得住,我又何必白费力气。”
席应冷笑道:“是么?我倒要试试!”
话音未落,以席应为中心产生出膨湃的气劲,像是蜘蛛网一般,不断的向外扩散,眨眼之间便已经蔓延到吕云澄周身。
席应的双眸闪过紫色的光芒,死死盯住吕云澄。
紫气天罗,“紫气”说的是运功之时皮肤呈现紫色,眼眸也为紫色,“天罗”说的就是这好似天罗地网一般的气网。
席应自信,便是石之轩被气网困住,也必然会成为落网之鱼,任他宰割。
就在他要收紧气网拿下吕云澄的时候,吕云澄竟然飞身而起,磅礴无量的气劲爆发而出,把他的气网寸寸崩断。
“嗷~~”
龙吟声起,狂暴无双的掌力从天而落,更加绵密、更加坚韧的气网封锁席应周身,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啊~~”
席应咆哮一声,全身功力汇聚于双掌,对着吕云澄挥出,却好似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砰!”
双掌对轰在一起,无边无尽的天地元气随着掌力源源不断轰入到席应体内。
只听得“轰隆”一声爆响,刚刚修成紫气天罗,想要大展拳脚的“天君”席应,化为了飞灰,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存留。
金环真这才发现,吕云澄身后背着的不是行李,而是剑匣,惊呼道:“你是……吕……吕……吕……噗!”
极度的惊恐之下,金环真心胆俱裂,死尸倒地。
第308章 本人平淡冲和,从不强人所难
邪极四凶中,以尤鸟倦最为奸猾。
金环真能够发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够发现,想要逃跑,双足却好似扎根在了大地上,还算高深的轻功,此时却半点也施展不出来。
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尤鸟倦很愤怒,但他不敢表露出来,甚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之心,只能继续恐惧。
他感觉到了尿意。
如果不是仅存的一丝尊严,他或许已经大小便失禁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尿裤子对于活命没有任何帮助,否则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吕云澄笑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青璇在这里的?又是怎么知道青璇这里有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的?”
尤鸟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如果说了,吕宗主能否饶我一命?”
“我并不是喜欢杀戮的人,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石青璇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尤鸟倦却颇为认同。
当世大宗师高手,毕玄、傅采林、宋缺都是上过战场的,石之轩不必多说,唯一比吕云澄杀戮少的,就是宁道奇。
据说宁道奇从未杀过人。
而且,认同吕云澄的说法,获得的活命机会更大,尤鸟倦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是侯希白。”
“不可能!”
吕云澄虽然鄙视侯希白的舔狗行为,但侯希白并不是游坦之宋青书那种专门舔一个人的,他是一个非常“博爱”的人。
侯希白绝不可能针对石青璇。
就算他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想要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也会直接来找石青璇要,石青璇也肯定会给他,完全没必要引来此四人。
不过自从静念禅院那一战,吕云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有关侯希白的消息了。
哪怕是梵清惠在高句丽的围攻,也没有侯希白的身影。
看着吕云澄怀疑的表情,尤鸟倦认真的说道:“吕宗主,我发誓,就是侯希白,如果不是他,就让我死无全尸。”
“侯希白为什么把这些告诉你们?”
“他用这个情报,换取了一些邪极宗的典籍。”
“你们的典籍不是被阴癸派抢走了么?”
“还留下了一些。”
“侯希白愿意用这么重要的情报换取那些典籍,说明那些典籍很重要,你们就甘愿给他?你们几个一起上,还打不过侯希白么?”
邪极四凶和席应都是自私薄凉,残忍歹毒之辈。
就凭侯希白,没资格和他们做任何交易,连活命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尤鸟倦面上露出惊恐之色,道:“他的武功比传闻中厉害很多,小人四个联手,都没有奈何他分毫,席应也打不过他。”
“他用的是什么武功?”
“花间派的绝学,还有他自创的‘折花百式’。”
“席应也和他做过交易?”
“小人暗中试探过,他和席应做的交易,要的也是宗门典籍。”
“你们那些典籍都是记录什么的?”
“是一些宗门的思想理念,小人看过几遍,如果吕宗主想看,小人立刻背默出来。”
“和你们做完交易,侯希白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的行踪非常神秘,不过他并没有回中原,最后的痕迹是在突厥。”
“东突厥还是西突厥?”
“东突厥!”
“很好,由于你的诚实,你获得了一个活命的机会。”
“还有何事,请吕宗主吩咐,只要能够完成,小人万死不辞。”
吕云澄指了指飞掠而来的火红色身影,道:“你只要杀了她,就能活命了,请!”
尤鸟倦想都不想,抄起背后的独脚铜人,猛地轰了出去。
独孤凤一边飞掠,一边试验凤舞九天,玩的正开心,却发现一个百多斤的铜人砸了过来,慌忙闪身避过。
“锵!”
宝剑出鞘,直刺尤鸟倦的心口。
石青璇看着斗得激烈的两人,疑惑的问道:“那个好像是独孤凤?”
“是。”
“她是你的徒弟。”
“没错。”
“你让尤鸟倦去杀你徒弟?”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还说给人留条活路呢,你这人可真是阴险。”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我怎么觉得独孤凤的剑法有些怪异。”
“哪里怪了?”
“她用的剑法,看起来是一体,实际上却像是两套剑法。”
“青璇的资质当真高明,若是专心练武,成就怕是不在婠婠师妃暄之下。”
“练武太累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传凤儿的剑法名唤‘独孤九剑’,是一种能够‘一剑破万法’的绝学,但是没人规定,名字叫做‘九剑’,就一定只有九招。”
“那你这九剑有多少招?”
“九招剑法,分别是:总决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讲述出招之法;
九招剑势,分别是:总诀势、破剑势、回剑势、荡剑势、挫剑势、撩剑势、飞剑势、冲剑势、离剑势,讲述用剑之法。
这两套剑法可以说是一体,也可以相互独立。
把二者合一,剑法就算是大成了,把所有剑诀融合为一招,差不多就是我现在的境界。”
“差不多是差多少?”
“当然是内功根基,心法和武技本就是一体,性命双修才是王道。
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达命宗,迷祖性,恰似鉴容无宝镜。寿同天地一愚夫,权握家财无主柄。”
说话功夫,独孤凤和尤鸟倦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刻。
尤鸟倦因为求生欲望,激发出了大量潜力,但只是一时血气,不能持久,独孤凤见招拆招,已经把他的力量耗去大半。
“杀!”
怒吼声中,尤鸟倦不管不顾,铜人猛地砸向独孤凤。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破解独孤九剑的办法,你不是招招指向我的要害么?我就不防守了,我和你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独孤凤自然不会和尤鸟倦换命。
铜人袭来,内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真气如同烈火一般灼热爆裂,剑身发出刺耳的剑鸣声。
火红色的剑芒爆射而出,尤鸟倦觉得刺向自己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只熊熊燃烧的火凤。
他挡不住,也不知道该如何抵挡,只能瞪着惊恐的双目,含恨接受自己的命运。
烈火剑芒凌空一闪,尤鸟倦的脖子被削的只余下薄薄的一层皮。
独孤凤和尤鸟倦擦身而过,轻飘飘的落地。
平举宝剑,轻轻一吹,吹去剑身上的鲜血,随即收剑入鞘,蹦蹦跳跳的走到吕云澄身边。
“师父,我这一招怎么样?”
“勉强还算合格吧。”
“人家初学乍练,就有如此威力,怎么才勉强合格啊。”
“因为你没有用独孤九剑击败他,如果连拼命都应付不了,怎么能算是‘一剑破万法’?”
独孤凤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给了石青璇一个求救的眼神。
石青璇道:“不管用的是什么剑法,只要赢了就是好的,我倒是觉得,凤儿这是跳出独孤九剑的藩篱,天马行空,不拘一格。”
独孤凤马上说道:“对对对,石大家说得对,我这是跳出藩……诶呦!”
“连基础都没有打好,就想着跳出藩篱,这不叫不拘一格,这叫好高骛远,为修行大忌。”
“哦,那徒儿以后不用天外飞仙了。”
“不,你可以继续用?”
“啊?”
独孤凤怀疑自家师父精神分裂了,否则怎么刚说的话就要吞回去。
“拔剑是为了战胜敌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我只是提醒你,一定要打好根基,根基决定你未来的成就。”
“徒儿明白了。”
“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吕云澄看向石青璇,笑道:“青璇,连那几个妖魔鬼怪都能去你的住所,我应该也有资格去的吧?”
石青璇道:“青璇刚才就说过,吕大宗主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青璇绝不会不同意的。”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霸道,我是一个平淡冲和的人,从不会强人所难。”
“哦?那我现在拒绝你。”
石青璇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道:“吕大宗主现在想要怎么办呢?”
两人每一次相遇,都伴随着杀戮,石青璇最厌恶杀戮,但是在吕云澄身边,却能感觉到全身心的放松。
也只有在吕云澄身边的时候,她才会消去心中的郁气,露出和独孤凤差不多的开朗活泼。
吕云澄指了指独孤凤:“那你应该不会拒绝凤儿吧。”
独孤凤打趣道:“师父,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
“不,你很想去。”
“我不想。”
“你再考虑考虑,是不是非常的想,仔细考~虑~考~虑~”
独孤凤看了石青璇一眼,又看了看吕云澄即将弹下来的脑瓜崩儿,嗫嚅道:“我很想去石大家的住所看看。”
“青璇,现在可以去了么?”
“你还能再无赖一点么?”
“如果你想看的话,当然可以。”
石青璇叹道:“当世大宗师,有比你面皮更厚的么?”
吕云澄认真的答道:“有,你爹。”
第309章 一人发一把霜之哀伤
石青璇居住的地方名叫“幽林小筑”,也是当年石之轩和碧秀心的隐居之所。
群山环汇形成的宁静幽谷内,婆娑树木间隐见几间小石屋,溪水于林木中蜿蜒穿流,绕过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幽潭,再流往谷外去。
谷内枫树参天,密集成林,遮天蔽日,山崖峻峭,石秀泉清。
此时正是傍晚,小谷沐浴在晚霞之中,满山红叶,层林如染。
池中大石从水底冒起,或如磨盆,或似方桌,清泉石上过,小鱼结伴游,充满自由写意、不染尘俗的意味。
“能在这种地方居住的,一定是仙子一般的人物。”
“我这里今天不是来了个俗人么?”
“凤儿,说你呢,以后多和青璇学学,别整天像个假小子似的。”
“师父,我觉得石大家说的,应该不是我。”
“嗯?”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寇仲太冲动,子陵太仁厚,师道太温吞,小凤儿才是我的好徒弟啊。”
“是,徒儿一定努力修行,成为新一代的‘剑魔’!”
“你还真不客气,惦记我的剑法就算了,连名号都惦记。”
“不能继承师父的名号,如何继承师父的衣钵?师父你就放心吧,徒儿一定不会堕了‘剑魔’的威名的。”
顿了顿,独孤凤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你的衣钵别全部都传给徒儿,二位师兄和小师弟也该分一点的。”
“我还活的好好地,怎么就惦记起这个了?”
“师父武功通天彻地,随时都可能破碎虚空,我们自然要考虑考……”
“你们?”
独孤凤赶忙道:“这些都是大师兄和二师兄说的,还有小师弟,都是他们的主意,徒儿什么都没说过!”
石青璇打趣道:“还真是名师高徒啊。”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吕云澄觉得自己被霜之哀伤捅了一百多下。
自家这几个徒弟,可都真是好徒弟啊!
寇仲徐子陵拜师一年多才开始想这些,独孤凤和宋师道更胜一筹,拜师几个月就开始想了。
关键他们四个竟然还能坐下来认真商议,真该一人发一把霜之哀伤。
“青璇,我这几个逆徒没法要了,要不我的衣钵留给你吧。”
“我才不当你的徒弟呢,你不是还有婠婠和商秀珣么?”
独孤凤道:“其实,商师娘也帮我们分过,她觉得……”
被霜之哀伤捅了一百下,正需要疗伤的时候,商秀珣端来了一碗汤药。
由于商秀珣和婠婠一直在争姐姐妹妹,几个徒弟不好参与,便称商秀珣为“商师娘”,称婠婠为“婠师娘”。
卫贞贞最占便宜,因为徒弟们都称其为“贞师娘”,好像商秀珣和婠婠都是假货。
“婠婠没有参与过吧?”
“师父,二位师娘的关系,您应该比我们清楚,商师娘参与的事情,婠师娘怎么可能……”
吕云澄仿佛看到商秀珣和婠婠每人端来一碗药,娇笑道:“云郎,该喝药了,你是喝我这碗,还是喝妹妹那一碗?”
“贞贞呢?”
“贞师娘说自己是妾室,没资格参与,两位师娘说的都对,她都同意。”
卫贞贞负责烧火熬药,商秀珣和婠婠负责端上来喂自己吃下去,这简直是太和睦了!
“我的凤凰儿啊,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不怕他们怪罪你啊?”
“师父怎么会把这些说出去呢?人家是师父最贴心的……”
“去岭南宋阀帮你大师兄,顺便给宋缺传个口信,就说我受了重伤,过几个月再去找他论武。”
“师父受了什么伤?”
“心伤。”
石青璇嗔怪了吕云澄一句:“凤儿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哪有你这么小心眼的。”
独孤凤赶忙抱住石青璇的手臂:“还是石大家对我好……”
不等独孤凤说完,石青璇补充道:“天晚了,明天再去送信吧。”
……
翌日清晨,独孤凤去岭南送信,吕云澄则沐浴着阳光,看起了石之轩留下的印卷。
阳光是最公平的,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健康还是疾病,都同样会照在你身上,让你觉得光明温暖。
石青璇道:“没想到你竟然有心情晒太阳。”
“晒太阳有什么不好?一个人若能多晒晒太阳,就不会做卑鄙无耻的事,无论是谁,在这么可爱的阳光下,都想不出坏主意来的。”
“所以你就在这么可爱的阳光下,看这害人的鬼卷子。”
“除了那些损阴绝嗣的武功,大部分武功是正还是邪,主要看使用者,用之为正则为正,用之为邪则为邪。
就比如这不死印法,既可以用于杀人,也可以用于救人。”
“你用不死印法杀人还是救人呢?”
“杀人,但我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你在高句丽做的也是?”
“有时候,正义的另一个名字叫做——立场。”
“立场?”
“站在突厥的角度看,裴矩分裂突厥,挑动各大部族大战,是恶人中的恶人,该用世间最残忍最歹毒最冷酷的手段杀死。
站在中原的角度看,裴矩不费一兵一卒便重创草原异族,为中原带来喘息之机,免受胡人肆虐之苦,就是一件大好事。
彼之英雄,我之仇敌,我之英雄,彼之仇敌。”
“不说这些了,我宁愿听你那几个徒弟准备怎么分你的衣钵,也不想听这些!”
“其实那个没什么好分的,他们该学的东西,我都传给他们了,以后怎么样,全看他们自己的创造能力和开拓能力。”
“如果创不出来呢?”
“就算创不出来,凭我传给他们的绝学,按部就班的修行,练到了空那个级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他们的创造力都很高。”
“无趣无趣,不说这些了!”
石青璇脱了鞋袜,把双足放入到溪水之中,享受着溪水的清凉。
“那咱们说说,中午吃什么?”
“你不是最喜欢吃么?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原本准备抓鱼烤着吃的,现在看来不能吃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鱼都是喝你的洗脚水长大的。”
第310章 吕云澄破不死印法于此
石青璇气的差点从溪边的石台上翻下去。
什么叫喝我的洗脚水长大的,这可是活水,懂什么叫活水么?
不过石青璇毕竟不是寻常人物,知道吕云澄是在故意气她,稳住心神,轻笑道:“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昨晚给吕宗主的茶水,就是用这溪水泡的。”
“没事,这是活水!”
“吕宗主如果想不到中午吃什么,青璇这里还有一些野果,都是用这溪水洗过的。”
此时正是秋天,凤凰山内有很多果树都结了果子。
“山上有猴子么?”
川蜀之地的深山中,自然是有猴子的,石青璇想到了一道极为残忍的菜,下意识的说道:“你不会想吃猴脑吧?”
“我怎么可能吃那么残忍的东西,只不过听到你说野果,我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美酒。”
“美酒和猴子有什么关系?”
“那种酒只有猴子会酿”
“猴子?酒?”
“每年秋天的时候,猴群都会采集大量野果,储存起来过冬,如果采集的野果过多,储存不当,最下面的野果就会发酵。
发酵的果子越来越多,最终会形成一种融合各种果子的香味的独特酒液,由于是猴子酿造的,因此名为‘猴儿酒’。
由于每座山产的果子不同,猴子采集的野果数量,储存野果的方式也都不同,因此每座山的猴儿酒都不一样。”
“既然知道酿造之法,人为何不能采集果子酿酒呢?”
“因为猴儿酒是无意间酿出来的,是天地自然的恩赐,如果人为去酿造,不管酿酒技术多么高深,都是刻意为之,没有那种浑然天成的味道。”
“鲁妙子大师也酿不出来么?”
“他的六果酿是天下少有的上品佳酿,但是比起纯天然的猴儿酒,还是差了一些。”
“就算猴子真的会酿酒,现在也酿不成吧?”
“猴儿酒在酿造的过程中,最下层会形成乳白色的酒膏,乃是万金难求的无上佳品,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去找找?”
“左右无事,和你去看看也无妨。”
石青璇抬起双足,轻轻一晃,晃去上面的水珠,快速穿好鞋袜。
吕云澄随手一震,把写有不死印法的印卷震成粉末。
“你不想看了?”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那就走吧。”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不久,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溪边大石上。
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他的目光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双手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邪王石之轩!
他现在是“邪王”,至少目前的人格是“邪王”,而不是裴矩,更不是大德。
石之轩没有管吕云澄和石青璇,而是直接看向那块大石。
平整的大石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粗略一算也有七八百个,描绘的尽是不死印法的破绽。
甚至嚣张的写着——吕云澄破不死印法于此!
看着那好似刀削斧凿,充满凛然正气的文字,石之轩不由得有些佩服。
这位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高手,道门无上大宗师,不止精通道法和剑术,对于儒家修行之法竟然也如此精通。
石之轩出身的裴家是书香世家,自然知道修成浩然正气有多么困难。
尤其是在这个礼崩乐坏、人心丧乱的时代,放眼整个天下,有这种道德信念的,绝不可能超过一掌之数。
如果不是吕云澄太花心了一些,只凭这浩然正气,就算是良配。
“吕云澄破不死印法于此!笑话!我一身所学,又何止是不死印法!”
石之轩冷笑一声,伸手一挥,把大石上的文字尽数刮去。
“你的武功固然厉害,但想要一世无敌,还要过我这一关!”
身形一闪,石之轩幻化成七八个虚影,随即消失无踪。
正在和石青璇在山间乱转的吕云澄停下脚步,道:“石之轩已经走了。”
石青璇道:“你带我来山里,就是不想和石之轩动手?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杀死他,又不能留手,对吧?”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所以什么猴子酿酒,什么酒膏,都是假的了?”
“当然不是,这个是真的存在,和石之轩没什么关系,我确实很想尝尝凤凰山的猴儿酒。”
“算了,随你怎么说吧,连娘都没有怨恨他,我又怎么会恨他呢。”
“感情这种事,真的无法客观的评价,不过石之轩现在似乎已经想通了一个道理,我感觉得到,他现在已经是邪王了。”
“邪王?”
“对,白道武林最怕的那个邪王,如果他能早早醒悟,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如果他早早醒悟,娘或许早就离开他了。”
“石之轩能为碧秀心舍弃自己的雄心壮志,碧秀心就不能放下所谓的正邪的成见么?”
“如果他真的舍弃了,又为什么想要走呢?”
“你知道宁道奇曾经和石之轩打过三场么?前两次平手,最后一次是在石之轩隐居后,石之轩受伤逃遁,不死印法的印卷,就是在那个时候写出来的。”
“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但我知道这些,也知道这里面有蹊跷,但我……”
“但你总是习惯把人向着好的方面想,哪怕你的内心非常的沉郁,非常的封闭,甚至有一些自毁的念头,但还是习惯把人向着好的方面想。”
“所以你一直想要挑动我的心绪?”
“没错,人总是要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可以欢乐,可以愤怒,可以喜悦,可以贪婪,有感情才是好事,憋闷的太久,会把自己憋坏的。”
“虽然说过很多次,但我还是要再说一句,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只想尝尝猴儿酒。”
“我相信这里一定有的,如果没有,我就赔给你一坛‘醉生梦死’?”
“那是什么?”
“那是能让你忘掉一切忧愁的美酒,如果……”
“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一定会非常的开心,鲁大师和我说过了,那坛凉水还是你自己留着喝吧!”
石青璇轻笑一声,蝴蝶般穿梭在枫林之中。
第311章 你的感觉实在是太准了
丈人和女婿果然是天敌。
要不是看秀珣的面子,回去就烧了你的安乐窝!
看着吕云澄略带震惊的表情,石青璇心中大为畅快,“刷刷刷”又补了几刀。
“当一个人不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世上根本就没有‘醉生梦死’,所谓的‘醉生梦死’只是一坛水,因为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等到心冷如铁石,就什么都忘了。
吕宗主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不过这种话说一次就好,说两次,可就没有大宗师的风范了,这可真是,啧啧啧……”
看着面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石青璇,吕云澄有化身文抄公,让她享受一下诗仙+诗圣+小李杜+唐宋八大家的组团暴打。
“怎么,吕宗主家乡还有什么诗词名句?放心说出来,青璇一定会认同这是你的家乡人做的。”
吕云澄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咱们还是去找猴儿酒吧。”
“难得难得,吕宗主也有不想谈论的话题。”
“青璇啊,你还记不记得昨天说过什么?我记得你说过,我想做什么,你一定不会反抗的。”
“那可抱歉了,青璇昨晚喝了一杯‘醉生梦死’,今天已经是一个新的开始,昨天说的话已经全部都忘光了。”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想起来。”
“想不起来呢?”
“那我就只能动用一点儿不那么有礼的手段了。”
吕云澄伸手揽住石青璇的纤腰,足尖一点,已经飞掠到了高空,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青璇这种仙子一样的人物,从天而落的时候,一定是非常美的,可一定要注意,不能让屁股先着地,更不能让脸先着地!”
沐浴着初升的太阳,享受着和煦的微风,满山红叶,层林如染,石青璇觉得生命简直是太精彩太舒适太完美了。
如果身边没有这个煞风景的混蛋,那就更好了。
不过,若是没有这个煞风景的混蛋,她也没机会如此放松的享受生活。
“你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忧愁的时候么?”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当如何?”
“请吕大宗主指教。”
“如果是得道高僧、有道真人,便会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
“我知道,你从不把自己当成是有道真人的。”
“所以我的做法是砍他、砍他、砍他、砍他、砍他、砍他、砍他,直到彻底看不到他。”
“你还真是粗暴呢。”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我甚少与人结怨,有仇基本上当场就报了,如果不能直接报,那就狠狠的骂那个人一顿。”
“骂人?”
“骂人当然绝不是件值得推荐的事,却永远有它值得存在的理由。
无论谁痛痛快快的骂过一个自己痛恨的人之后,总是会觉得全身舒畅、心情愉快,就好像便秘多日忽然肠胃畅通。”
说话功夫,吕云澄已经寻到了一片猴群,带着石青璇飘然而落。
吕云澄并未催动魔种震慑猴群,而是以“道心”为主,进入到了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宁静悠然状态。
两人的气息如同天上的白云,又像是山脚的小溪,整个人就好似和整片凤凰山连接在了一起,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猴群发现两人侵入到了它们的领地,竟然不做任何防御,反而手舞足蹈的在林间舞动起来。
这些野猴子不懂鼓点和韵律,只是感觉到了吕云澄身上的气息,下意识的欢快舞动,充满了最原始最野性最自然的味道。
石青璇忍不住拿出竹箫,轻轻地吹奏。
她的萧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兴之所至便是绝妙乐曲。
此时随着猴群舞动而演乐,曲调之欢快灵动,让人想要如同孩童一般,在山林间肆意的奔跑。
天真的、童趣的、洒脱的、欢乐的、畅快的奔跑。
跑完了之后,就躺在厚厚的枫叶上,看着林间的飞鸟,天空的白云。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石青璇笑道:“不知这是你哪位家乡人写的?”
“陆游!”
“词句很美,很洒脱,但我觉得他这一生过得一定很不舒服。”
“处在强敌环伺,只能靠着卑躬屈膝的上贡换取和平的时代,只要心中还有血气,就一定不会舒服,尤其他还郁郁不得志。”
“所以他的满腔英雄气,最终也消磨成了‘老却英雄似等闲’。”
“你错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倒在病榻的时候,留下的也是‘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他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吕云澄指了指已经到头的山路,笑道:“我们的现状,刚好符合他的另一句诗。”
“什么?”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哦?路在何处?”
“在山壁上。”
吕云澄再次揽住石青璇的纤腰,对着山壁轻轻一跃,也不抓取悬挂的枯藤,只凭足尖在石壁上轻点,便如同灵猿一般倏忽来去。
跳跃几次,两人在石壁中见到了一个山洞,飞身进入其中。
里面堆着密密麻麻的鲜果,下层的果子甚至已经被压坏、腐烂,使得充斥在山洞中的不只是果香,还有一种腐烂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很浓郁的果酒香味。
这个时间是酿不成猴儿酒的,出现猴儿酒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形成了酒膏。
吕云澄顺着汁水流动的方向看去,发现前面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这处孔洞绝妙异常,不是圆柱形的小孔,而是如同葫芦一般口小肚大,下面却是一处两三丈深的圆台形洞穴。
洞穴内不止有这些年流下去的果子汁液,还有一眼活的泉水,形成了天然的过滤。
猴子常年在此储存果子,早已酿成猴儿酒,但是孔洞太小,猴子进不去,自然也就喝不到,多年积攒下来,下面淤积了一层厚厚的酒膏。
汁水和泉水混合流下,冲击在酒膏上,便形成了纯天然的猴儿酒。
吕云澄伸手一弹,指尖催发出三尺多长的剑芒,对着山石轻轻切削,削出可供一人进入的孔洞,搬开石头,先后进入其中。
刚刚进入洞穴,便觉得进入到了酒水的海洋。
浓郁的酒气化为飘渺云雾,缭绕在两人身边,与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
若是陆小凤一类的酒鬼发现这处宝地,怕是每年都会在山上当几个月的猴子。
石青璇甚少饮酒,竟然有了几分微醺的感觉。
“这就是猴儿酒和酒膏?”
“没错,而且因为这口活泉,冲击掉了污秽杂质,形成了最最上品的猴儿酒。”
“天地自然果真神奇,青璇在此生活了十多年,竟没发现这等奇幻的造化。”
“世间的奇幻又何止于此,只看你愿不愿意发现,愿不愿意感受。
你有没有听到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
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
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来的木叶清香?
我有一个朋友说过,一个人能不能活得愉快,在于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你的那个朋友……”
“他从七岁开始,就看不见了,我方才问你的问题,就是他说过的。”
“啊!”
石青璇忍不住惊叫出声,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过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吕云澄伸手从石壁上掰下两块石头,轻轻搓了搓,搓成两个光滑的石杯,舀了一杯酒,递给石青璇。
“尝尝吧,这里面有采果时硕果丰收的喜悦,有储藏时战胜寒冬的决心,还有凤凰山的恩赐,好好喝一场,一觉醒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看来我以前过得还不如猴子。”
“别这么说,至少你还懂得穿衣御寒,猴子是不会穿衣服的。”
“你这人真是,总是会在这种时候煞风景,真不知秀珣怎么会爱上你,阴癸派大小姐又怎么会为你心动。”
“因为她们在觉得我煞风景的时候,心就已经动了。”
吕云澄把石杯中的猴儿酒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好酒!”
石青璇也喝了一杯,道:“果味调和的浑然天成,果真是天下无双的宝物,能喝到这等美酒,青璇还真是幸运呢。”
“如果你一定要感谢我的话,就为我单独吹奏一曲吧。”
石青璇白了吕云澄一眼,嗔道:“谁说要感谢你了,就算要谢,也该谢那些猴子才是。”
话虽如此,三五杯酒下肚,石青璇还是拿起竹箫,为吕云澄吹奏了一曲。
没有固定的曲调,也不符合任何一本曲谱,就是随心而行,随意而为。
或许过了今日,连她自己都不会记得。
两人不知喝了多久,只知道月上中天的时候,肩并着肩,坐在山顶上看星星、看月亮。
“惟林间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你少说了一样,还有手中的猴儿酒。”
“酒总有喝光的时候。”
“但只要山还在,果树还在,猴子还在,猴儿酒就一定会在。”
“酒在不在无所谓,关键是喝酒的人一定要在。”
“说不准你哪天就破碎虚空了,你会为了别人而放弃么?”
“我会带着她们一起。”
“你可真是一个贪心的人。”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你的家乡有那么多的奇人,知不知道,月亮上面有什么?”
“月亮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向往。”
“向往?”
“对于天地自然的向往,对于宇宙星空的向往。”
“那你向往月亮么?”
“不知道,不过如果青璇愿意,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到月亮之上。”
“话说得好听,但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青璇,不得不说,你的感觉实在是太准了!”
第312章 宋家山城,天刀宋缺
石青璇脱去鞋袜,把纤足泡到溪水之中,欢快的哼着歌。
那是吕云澄昨天晚上教她的,名字叫做《月亮之上》,辞藻不算华丽,但是悠扬悦耳,听一遍就很难忘掉。
尤其是唱到“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涨”的时候,石青璇面色不由得有些羞红。
仙气飘飘的仙子固然让人心生仰慕,却也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唯有“仙气”中添了“人气”,才是最让人心折的。
石青璇仍旧是石仙子石大家,但已经和过去全然不同。
她心中的郁闷之气已经去了大半,自毁的倾向更是已经全然消散,眼中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欣喜,对生活的希望。
吕云澄坐在她身边,屁股下面的石刻被石之轩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似乎和过去一模一样。
哪怕是三四十年的老石匠,也看不出这块石头是被人打磨过的,只会当成是天然的青石。
浑然天成。
以石之轩的状态,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
可他偏偏做到了,做的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随意。
还有那个远赴突厥,武功突飞猛进的侯希白,也让吕云澄产生了一些猜想。
石之轩已经不是从碧秀心死亡的噩梦中醒来,而是踏入到了另外一种状态,他的人格已经通过特殊的方式归于一体。
处于主要位置的不是裴矩也不是石之轩,而是——邪王!
石之轩已经成为了邪王,那么他一定不会处于安定状态,只是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是去突厥,还是去李阀?
最关键的是,通过那次远远的接触,吕云澄在石之轩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道心种魔大法的气息。
只不过石之轩体内没有魔种,而是以“种玉功”的方式播撒了魔种。
似乎是感受到了吕云澄内心的纷乱,石青璇嗔怪道:“在我身边,你还有心思想那些无聊的事情么?”
“其实我在想你……”
“嗯?”
“你爹。”
“他又怎么了?我感觉得到,你已经修成了至阳无极,距离至阴无极也只有一步之遥,随时都可能破碎虚空,还奈何不得他么?”
“打架他肯定是打不过我的,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你不是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没有意义么?”
“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不过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温和的,解谜也是我的乐趣之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喜欢用粗暴的手段。”
“呸!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不说这个了,青璇,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
“什么问题?”
“石之轩有没有看过慈航剑典,或者说,你娘有没有和他讲述过剑典?”
“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从来都没有讨论过武功,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就是石之轩写出不死印卷,碧秀心参悟破解之法,最终精力衰竭而死。
吕云澄闭上眼睛,默默思索了一会儿,道:“石之轩一定看过剑典,并且从中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什么?”
“道心种魔大法!”
“不可能,慈航剑典和道心种魔大法怎么会有关系?”
“慈航静斋先祖地尼曾经和魔门初代邪帝相恋,后因为理念不合而分开,地尼看过道心种魔大法,知道了破碎虚空的秘密,进而创出了剑典。
慈航剑典和道心种魔本为一体,只是各走极端,而且由于是从魔门至高心法脱胎而成,因此对于魔门中人有很强的吸引力。”
石青璇震惊的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也应该是慈航静斋最大的秘密,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会道心种魔大法。”
吕云澄把获得道心种魔大法的过程,还有修行过程简述了一遍。
石青璇回忆了一下,发现再次相遇之后,吕云澄对她的吸引力更胜一筹,本以为只是精神相接,故而情不自禁,没想到还有这种原因。
昨晚灵肉相融的时候,她也确实感觉吕云澄体内好似有另一颗心脏。
只不过当时已经彻底迷醉,自身对于武功也没什么兴趣,一直都没有细想。
细细回想,还真是全然不同。
“呸!还道门无上大宗师呢,练魔门武功不说,还练成了那不正经的样子。”
“或许吧,不过我觉得这才是道心种魔大法正常的样子。”
吕云澄虽然练得歪了,但是比起庞斑、韩柏之类的,实在是太过正常。
庞斑绿帽子练功法堪称惊世骇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韩柏的武功十有八九是睡出来的,同样是灌顶传功,他练功的时间还不如虚竹多。
“你继续说石之轩。”
“石之轩看过慈航剑典,结合魔门心法,逆推出了部分道心种魔大法,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进行试验。
不管是四大寇的曹应龙,还是‘影子刺客’杨虚彦,亦或是‘多情公子’侯希白,都是他的试验品。”
“曹应龙不过是个盗匪,杨虚彦被你杀了,所以他在侯希白身上成功了?”
“没错,可他只逆推出了一部分心法,他需要更多的魔门心法作为参考,并且根据自身条件进行完善。”
“这才有了那些事情。”
“没错。”
“慈航静斋也出过不少天赋异禀的前辈,其中也有一部分见识过魔门心法,为何她们没能逆推出道心种魔大法呢?”
“向雨田!”
“向雨田?他不是已经破碎虚空了么?”
“但是他在破碎虚空之前留下了密藏,这部分东西都被阴癸派得到,而石之轩曾经和祝玉妍有过一段情。
正版的道心种魔大法存在于邪帝舍利中,但邪极宗的典籍,也必然有相关的记载,或者向雨田在别处另有传承。”
“那……你现在还能不能……”
“当然可以,我一身所学,又何止是道心种魔!石之轩若不是怕我,昨天就不会走了。”
“你接下来想要去哪里?”
“我想去宋阀看看,你愿意和我同去么?”
“我说过,你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可以做什么,我是不会有任何反对的。”
“看来醉生梦死的效果已经过了。”
“那你要再来一杯么?”
“不,我想再带你进入醉生梦死的境界!”
“噗通”一声,两人同时落入到了溪水之中。
……
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汇处。
三面临水,雄山耸峙,石城由山腰起依随山势磊河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群雄踞在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
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的气概,君临附近山野平原,与郁林郡遥相对望,象征着对整个岭南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宋阀沿郁河建设了数十座大货仓和以百计的码头,吕云澄和石青璇到来的时候,码头上泊满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来不绝。
那种繁荣兴盛的气势,让石青璇大感壮观。
宋阀二把手“地剑”宋智早已在此等候,宋智身后是寇仲、宋师道、独孤凤、宋玉致等后生晚辈。
吕云澄刚刚下船,宋智便已经迎了上来。
“久闻吕宗主、石大家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客气客气,宋先生的名声,也是响亮的很啊。”
寇仲、独孤凤、宋师道一同迎了上来,躬身施礼:“徒儿见过师父。”
不等宋师道说下一句话,早有准备的独孤凤和反应神速的寇仲已经对石青璇也施了一礼:“徒儿见过师娘。”
宋师道见石青璇面上并无异色,坦然受礼,便也跟着行了一礼。
宋智见状心中大为惊奇。
早就听说吕云澄为人风流,飞马牧场场主和阴癸派嫡传继承人都是他的道侣。
没想到这还不满足,竟然连不食人间烟火的石青璇,都因为他而落入凡尘。
若不是他武功高深莫测,就凭这桃花运,出门就很可能会挨一顿暴揍。
吕云澄指着宋家山城,赞道:“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崎岖险阻,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奇险之地。”
宋智微笑道:“山城的建设,主要贪其奇险难下,但若没有郁林郡的富足,那山城只徒具雄奇之表,现在则可相辅相成,且兼水陆交通之利,通达各地。”
宋智头前引路,众人边走边聊。
置身登城山道,每当驰至山崖险要处,似若临虚悬空,下方河水滚流,奇境无穷。
石青璇看得心旷神舒,心说若是此地无人,便可让吕云澄带着,在山崖间肆意飞掠,感受无拘无束的逍遥自在。
临到山城,宋缺出了磨刀堂,亲自带人迎接。
对于寇仲可以摆架子,对于吕云澄,宋缺自然会给予尊重。
吕云澄也终于见到了宋缺的真容。
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
两鬓微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气派和儒者名士的风度。
只在“英俊”方面,丝毫不逊色吕云澄、花满楼。
“‘天刀’宋缺,久仰你的大名。”
“和吕宗主比起来,宋某这点名声,还差了一些。”
第313章 老宋,你这里缺了一把刀
寇仲等人紧张的看着吕云澄和宋缺,生怕两人刚一见面就打起来。
见两人没有动手,而是很温和的寒暄,心中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论道就好,以自家师父的忽悠能力,只需要多和人论几次道,绝对能把人忽悠瘸了。
对于吕云澄的嘴炮,寇仲一百二十个放心。
宋智也觉得非常安心。
毕竟他真心不觉得打起来之后,宋缺有获胜的机会。
高句丽那一战证明了,吕云澄这等级别的武者,人海战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真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陆地神仙。
不过两人终归还是要斗一场,寒暄数句,两人一同进入了山城。
宋家山城外观和内在会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杀伐,那后者只会使人感觉到宁逸和平。
城内分布着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
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上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
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更像是在一个悬浮于山顶的大花园内。
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平台上。
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镂工装饰一丝不苟,更使人感受到宋阀在南方举足轻重的地位。
石青璇饶有兴致的看着山城内的景色,吕云澄和宋缺则是直奔磨刀堂。
两人虽然言笑晏晏,但吕云澄身上的气机已经越来越可怕,强如宋缺,也被消磨去了几分战意。
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强大精神修为,唯有在磨刀堂中,借助数十年存留下来的刀意,才能抵御得住。
进门后是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沿廊前行,左转右曲,放眼四方,绿荫遍园,步移景异,意境奇特。
曲廊尽端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点,被石桥连接往环绕庭院一匝的回廊处。
石桥直指另一进口,隐见其中是另一个空间,古树参天,茂密硕壮,生气勃勃。
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间的木构建筑。
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槐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荫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槐树后面,则是一间挂有“磨刀堂”牌匾的屋舍。
磨刀堂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一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为磨刀堂本已奇特的气氛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宋缺道:“吕宗主请坐。”
吕云澄左右看了看,笑道:“老宋,你这里的刀不全啊。”
“哦?还缺了什么刀?”
“飞刀。”
“宋某不擅长暗器功夫。”
“如果你只把飞刀当成暗器,那它就是暗器,但如果你把飞刀当成天刀,那它也可以成为天刀,飞刀也是刀啊。”
“吕宗主懂飞刀?”
“略懂一些,我有一位朋友是飞刀高手,拥有天下无敌的飞刀绝技。”
“‘无敌’?不只是何等武功,敢称无敌?”
“因为他射出的不是飞刀,而是信念,仁义的信念,正义的信念,仁者无敌,正者无敌,所以他的飞刀也是无敌的。”
“可惜吕宗主的朋友没来,否则……”
“他就算来了你们也论不下去,因为他对你下不去手,而飞刀出手,只有一瞬的机会。”
“如果他出不了手,那就必败无疑,也就没有论武的必要,不过越是如此,我越觉得他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值得尊重的人,所以我虽然不喜欢他的某些处事风格,但我和他还是很好的朋友。”
“你会他的飞刀么?”
“会一些,如果你想看,等会儿我可以让你看看。”
“但你用出的肯定不是他的飞刀。”
“没有人能用出他的飞刀,我只能根据自身条件,进行一些修改。”
“那就来吧!”
宋缺向着墙壁伸手一抓,“铮”的一声,一把刀像活过来般发出刀鸣,从刀鞘内跳出来,落入到他的手中。
这并非是擒龙控鹤的功夫,而是宋缺以自身刀意,引得这把刀出鞘。
刀落入宋缺手中的一刻,人和刀便形成一个不可分割、浑融为一的整体,一堵如铜墙铁壁、无形却有实的刀气,以宋缺为中心向吕云澄迫来。
“锵!”
剑匣打开,白云剑弹入到吕云澄掌中。
剑意迎着宋缺的刀意直冲而出,把他的刀气无声无息的尽数散开。
宋缺双目一凝,道:“白云剑?”
“没错,白云剑。”
“领教了!”
宋缺猛地跨前一步,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飙风暴,随他坚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龙卷狂风般席卷而来。
吕云澄笑道:“老宋,就让你看看,我传你儿子的剑法!”
白云剑轻轻的一横,就好似在身前划了一条地平线,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两人相隔距离不足一丈,宋缺的刀气更是笼罩整个磨刀堂,但是就这么轻轻一划,便把他的刀气尽数迫开。
“老宋,这儿的东西打坏了,不用赔钱吧。”
“当然不用!”
“那就好,正好给你儿子增加一点信心。”
话音未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宋缺狂攻过来的刀气,连同吕云澄本人的剑气,在磨刀堂内轰然爆发,把磨刀堂爆成了废墟。
吕云澄冲天而起,笑道:“师道看好了,为师传你的剑法要这么用!”
话未说完,白云剑已经如同雷霆一般射向宋缺,没有任何变化,也无需任何变化,只有惊世骇俗的精准和迅捷。
快慢攻守四绝剑之快剑——闪电惊鸿!
第314章 天问九刀,小吕飞刀
吕云澄这一剑快到极限,甚至连人都已经潜藏在了剑光之中。
观战众人心中惊骇,尤其是宋智,他号称“地剑”,但他的剑法,和吕云澄这一剑比起来,简直慢如蜗牛,不值一提。
失落过后,随即又是大喜。
吕云澄把这般绝剑都传给了宋师道,岂不正说明宋师道是他的衣钵传人。
只要宋师道勤学苦练,日后成就大宗师境界,便足以让宋家获得至少一甲子的安稳。
吕云澄的剑确实快,但如果只是快,绝对瞒不住宋缺的眼目。
宋缺把手中宝刀横在胸前,摆出一个和吕云澄上一剑颇为类似的招式。
只听得“叮”的一声,刀和剑对撞在一起,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狂攻对招。
两道人影在磨刀堂废墟中追逐无定,以惊人速度闪挪腾移。
刀锋、刀身、刀柄、刀背、刀腹、刀面、刃面、刃线、刀尖、刃缘、刀肩、锋线、锋面,天刀每一部分均变成宋缺制敌化敌的工具。
双方奇招迭出,以快对快,没有半丝迟滞,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紧凑激厉处又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精彩至难以用言语形容。
“老宋,你这一招叫什么?竟然能挡我如此快攻?”
“这是我自创‘天问九刀’的第四刀,‘增城九重,其高几里’,吕宗主觉得如何?”
“好刀法,再接我这一剑试试!”
吕云澄剑势一变,六斤四两的白云剑好似重若万钧。
对于强者而言,举轻若重不算什么,但吕云澄出手之时,竟然还加了一层举重若轻。
看似是在脱裤子放屁,但极致的矛盾感却让宋缺再也难以施展“增城九重,其高几里”,只能随之变招。
快慢攻守四绝剑之慢剑——伏土千化!
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
宋缺的“天问九刀”中也有类似的招式,不过他并不准备以慢对慢,而是收刀回鞘,两手下垂,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紧罩吕云澄。
哪怕没有练过刀的也明白,宋缺再次拔刀的一刻,必然是无坚不摧、轰天动地的骇人强攻。
天问九刀——天式纵横,阳离爰死!
宋智道:“若是以慢对慢,大兄这一招蓄力为之,却是胜过吕宗主那一剑。”
宋师道摇了摇头:“不,师父那一剑还有变招,若是爹只以这一招应对,则必败无疑。”
寇仲双目一亮:“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莫非师父也在蓄力?”
宋师道点头应道:“没错,潜龙在渊,阳之深藏,飞龙在天,所向披靡。”
不等宋智继续发问,宋缺已然出刀。
“锵!”
天刀出鞘。
快,无与伦比的快,速度绝不亚于那招“闪电惊鸿”。
在众人的感觉中,宋缺拔刀之时,天刀却早已离鞘劈出,化作闪电般的长虹,飞掠过两丈的虚空,劈向吕云澄。
周遭所有的气流都似被宋缺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吸个一丝不剩,一派生机尽绝,死亡和肃杀的骇人之意。
刀气牵引之下,“伏土千化”的剑意猛然改变,好似从地下飞出一条长龙。
快慢攻守四绝剑之攻剑——玉石俱焚!
剑势有若天外飞龙,看起来好似拼命一般,但宋缺明白,如果他不变招,那么无论如何闪、如何避、如何反击,吕云澄都会先一步命中他。
然而刀气已经出手,收刀却是来不及了。
宋缺双目一凝,真气催动,刀势瞬间又强了几分。
天问九刀——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这是天问九刀最后一招,也是宋缺毕生刀法的总结。
磨刀堂虽然塌了,里面的刀还在,浸润了宋缺几十年刀意的磨刀石还在,所有刀意都被引动,化为无穷无尽的刀气,正面迎上吕云澄手中白云剑。
吕云澄体内魔种飞速的跳动,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疯狂涌入,一直都压制着的功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剑气如同雨点一般密集轰下。
刀气和剑气的锋芒实在是太过耀眼,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刀气和剑气掩盖。
磨刀堂随着刀气剑气一次次的对拼彻底化为齑粉,只余下那块用了几十年的磨刀石。
“嗖!”
白云剑猛地收回,横在了胸前,宋缺眼中精光一闪,余下的真气尽数爆发,向着吕云澄卷去。
可刀气触碰到剑身,却被尽数消散,吕云澄好似御风而行一般,借着宋缺的刀气在半空中跳来跳去。
快慢攻守四绝剑之守剑——海天一色!
就在宋缺发出最后的刀气的刹那,吕云澄左手一晃,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出现在手中。
随着世界维度的提升,小李飞刀的威力似乎有些不足,但这完全是表象,实际上却是越来越强。
哪怕是现在,也是吕云澄最强的杀招之一,堪比“十步一杀”。
概因本世界最看重的是精神修为,吕云澄更是修行了以精神驾驭物质的道心种魔大法,对于“唯心”的武学加成极大。
只不过以前的对手没必要施展,这才一直都没有用过。
面对宋缺虽然不能维持“正义”状态,吕云澄的目标也不是杀人,因此可以照用不误。
飞刀瞬间划破空间,和宋缺的刀气对轰在一起。
凝练无匹的刀气被飞刀击成粉碎,散溢的劲力射向吕云澄,却尽数被“海天一色”阻拦。
而飞刀本身,则是带着吕云澄的意志,突破宋缺的刀意封锁,射在了他的肩头。
小吕飞刀,例不虚发。
“锵!”
白云剑回到了剑匣,吕云澄笑道:“师道,可看清楚了?”
宋师道看着天神一般的父亲被人击败,激动地说道:“师父,徒儿都看清楚了。”
吕云澄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这下宋缺该有一种想法,就是刺在身上的不是飞刀,而是霜之哀伤。
虽说师徒如父子,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宋缺和宋师道可是亲父子啊!
吕云澄决定了,过段时间就去一趟东溟派,让他们用深海寒铁打造四把霜之哀伤,四个徒弟一人一把。
尤其是宋师道这把,一定要用最好的铁,最精心的铸造。
第315章 宋缺:只有小棉袄能带来一丝温暖
独孤凤伸手轻轻碰了宋师道一下,小声道:“小师弟,还不快去求求师父,把那招飞刀学来。”
宋师道听到“小师弟”这个称呼,不由得满脸黑线。
他的年龄比独孤凤还要大好几岁,当初吕云澄也是想先收他为徒,只是他自己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独孤凤就跪下去了。
吕云澄的弟子是以入门顺序排列大小,所以他虽然年龄更大,却是“小师弟”。
寇仲想当他妹夫,徐子陵为人比较宽厚,顶多就是叫一声“师弟”,独孤凤则是一有机会,便会叫一声“小师弟”。
不过今日独孤凤却撞到了枪口上。
宋师道略带一丝得意的说道:“师父说我爹是‘天刀’,我一招刀法都不会,有些不合适。
不仅早就把飞刀绝技传给了我,还传了我一招绝境反击的剑法,叫做‘惊天一剑’。”
寇仲道:“惊天一剑?这名字霸气的很,为何师父刚才没使用?”
宋师道小声道:“你觉得有谁能把师父逼到绝境?”
宋缺听到三人对话,气的差点破了“天刀”的逼格。
自家这傻儿子,虽然从不和自己唱反调,却一心想要打败自己,学了点东西也是藏着掖着,亲爹都不给看!
你要是早给我露点底,让我有点准备,今天不就能看到更多了?
宋师道此语,是想和师姐炫耀一下,师父也传了我高深武功,并不是专宠你。
独孤凤哪受得了这个,轻笑道:“是么?那就好那就好,免得别人说师父厚此薄彼,嗯,师父前段时间传了我天外飞仙!”
“咚!”
宋师道被一击击沉,再起不能。
要说渊深玄奥,小李飞刀和惊天一剑绝不比天外飞仙差,只不过叶孤城早来了一百多年,把天外飞仙的逼格刷到满级。
也就是独孤凤这些日子都在宋阀,若是回独孤阀,家里几个嫡系长辈,就该想办法让他们的后人拜她为师了。
吕云澄看着宋缺好似被“孝子剑”捅了一百下的表情,众多孽徒分师父衣钵的郁闷一扫而去。
爽的好似三伏天喝冰镇酸梅汤,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快意。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小混蛋,与其想怎么分为师这点儿武功,不如想想怎么把我传你们的武功发扬光大,那可都是为你们量身创出来的。”
宋师道笑道:“徒儿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师父最厉害的泪痕剑还没有传承,心中总是觉得空落落的,想要为师父分忧。”
“泪痕剑?杀气太重,不适合你,过几天我去东溟派,为你订制一把合适的。”
“徒儿多谢师父!”
宋师道先是对吕云澄行了一礼,转而得意的看了独孤凤一眼。
独孤凤道:“师父,小师弟都有宝剑,徒儿呢?”
“到时候也给你订制一把。”
寇仲刚想开口,吕云澄一巴掌把他拍了回去:“你不是有宝刀了么,凑什么热闹。”
“徒儿是想为子陵问问。”
“子陵喜欢空手,不用武器,至于全真道的镇派宝剑,就需要他自己去打造了。”
宋缺看着聊得很欢的师徒四人,不由得有些郁闷,就算你们师徒情深,也先来管管我身上的伤好不好?
一个亲儿子,一个女婿算是半个儿子,1.5个儿子,却没一个问候受伤的老爹。
吕云澄可真教的好徒弟!
好在还有一个对武功没什么兴趣的宋玉致,上前安慰几句,扶着老爹去内堂疗伤。
在这烟尘漫天、寒冷逼人的废墟中,只有贴心小棉袄能给他一丝温暖。
一直等到两人走远,宋师道好似才刚刚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道:“我爹呢?”
寇仲也左右看了看:“我岳父呢?玉致怎么也不见了?”
“两个小混蛋,别装了,不就是怕老宋接受不了失败,才不敢过去么,没事没事,他坚强着呢,赶紧去看看,要不你们俩就该被赶出家门了。”
宋智看着赶忙跑开的宋师道和寇仲,露出一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
宋师道以前不这样啊!
怎么拜师之后变得如此跳脱?
还有寇仲也是,明明是很稳重的少帅军统帅,怎么在吕云澄面前,竟然和小孩子一样。
至于独孤凤,宋智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独孤阀最近三四代人积攒的气运和灵秀,全部都集中到了她一人身上。
吕云澄笑道:“小徒顽劣,让宋先生见笑了。”
宋智道:“师道还是很关心大兄的,只是父子两人的关系,总是好像有一层隔阂。”
“父亲的光辉太过,对于儿子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压力,而且老宋不苟言笑,很少陪伴子女,相互之间自然不会那么亲密。”
“吕宗主呢?”
“我最喜欢哄孩子玩,也不会整天坐在山顶思索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某些时候甚至比寇仲还要跳脱,所以和徒弟们很亲密。”
独孤凤道:“凤儿小时候也没多少时间玩耍,练功也是很刻苦的,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许给哪家嫡子了。
很多人都羡慕大家族的锦衣玉食,却不知世家大族的嫡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来说,大家族的‘不好当’,已经是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期许了。
不说这些了,无趣得很,山城的优美景色,方才只看了一半,现在去看看别的好玩的地方吧。”
很快,吕云澄亲赴宋家山城,击败宋缺的消息传遍天下。
对于吕云澄能击败宋缺,没有人觉得奇怪,毕竟吕云澄已经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天下无敌,陆地神仙。
最让人关注的是宋阀接下来的态度。
宋阀地处岭南,由于人口等因素的制约,不能横扫天下,却是一块极大的砝码。
一旦寇仲得到宋缺的支持,不仅可以得到大片地盘,还能用宋阀的人才,补充自己中下层文武官员的不足。
宋缺本人不仅是大宗师高手,还是一个高明的统帅。
可以说,只要宋缺点头,长江以南绝无任何势力可以挡住寇仲。
这其中最坐不住的不是李唐,而是巴蜀的独尊堡。
独尊堡堡主谢晖是梵清惠的多年舔狗,由于吕云澄杀了梵清惠,最近一直都暗戳戳的针对寇仲。
虽说谢晖和宋缺是结义兄弟,还是儿女亲家,但谢家对于宋缺的女儿宋玉华并不算好。
万一哪天寇仲被惹毛了,请吕云澄过来拍死他,宋缺绝不会有任何意见。
前几天还在咒骂吕云澄张狂霸道残忍歹毒,现在却期待吕云澄师徒都是君子,不会用那么激烈的手段。
或许是谢晖的祈祷发挥了作用。
吕云澄最近一直在宋家山城游山玩水,偶尔和石青璇在奇险之地攀援飞掠,没有半点找他麻烦的意思。
宋缺甚至给他送了一封请帖,请他来参加寇仲和宋玉致的订婚宴。
说是订婚,实际上就是宣布势力归属。
宋阀已经同意支持寇仲,你们臣服不臣服,自己看着办。
谢晖看着宋缺的请帖,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当年他和宋缺都喜欢梵清惠,梵清惠对他不假辞色,对宋缺却多有笑脸,因此一直心存嫉妒。
吕云澄击杀梵清惠之后,他又期待宋缺能够为梵清惠报仇。
如今宋缺摆明要支持寇仲,谢晖却已经没有多少怒意,甚至还要感激宋缺,因为宋缺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谢晖之子谢文龙看着请帖,急道:“什么订婚宴,这摆明了是鸿门宴,爹,咱们不能去。”
看着气呼呼的谢文龙,谢晖耐着心思解释道:“这不是鸿门宴,而是涂山会,去了的表示臣服,不去的就是敌人。”
“寇仲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运气好有个好师父么?我凭什么要臣服于他?”
谢文龙却是忘了,如果他爹不是谢晖,就他这脾气秉性,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这场订婚宴咱们一定要去,我要亲自会会寇仲,看看能够达成什么条件,只要不太过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见谢文龙还有些不服,谢晖呵斥道:“不要耍你的臭脾气,不管你心中服不服,都给我收敛起来,最近对玉华也好一些。”
“我……”
“要不然寇仲翻脸,吕云澄打上门来,咱们谢家满门,谁能活下来?”
“他还能杀了玉华不成?”
“当然不会,但宋缺会把玉华接回家去,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文龙无奈的低下了头。
作为谢晖的儿子,他当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只不过和独孤策一样,大家族子弟的毛病,他身上全部都有。
不管寇仲现在多么风光,曾经都不过是个小乞丐,他当然会心存轻视。
除了独尊堡,川蜀之地别的势力也都各有各的想法,尤其是那些少数部族。
这些部族有些接触过寇仲,有些没接触过,接触的怕寇仲反悔,不答应当初的条件,没接触的怕寇仲要赶尽杀绝,或者用他们当炮灰。
在这其中,川帮帮主范卓最为淡定。
寇仲赶赴岭南,途径巴蜀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寇仲达成了协议。
第316章 徒弟汇聚,分发传承
巴蜀有三大势力,分别是独尊堡、川帮和巴盟。
独尊堡有宋阀的支持,势力最为强大,昔年讨伐杨广的十八路反王,至少有一半弱于谢晖。
川帮是巴蜀以及附近的帮会势力的首领,帮主“枪王”范卓武功高强,擅使长枪。
巴盟则是当地少数部族的联盟,以羌、瑶、苗、彝四族为主,每一个部族各自推出一位首领。
分别是:“猴王”奉振、“美姬”丝娜、“鹰王”角罗风、“狼王”川牟寻。
范卓早就已经下了注,摆明旗号支持寇仲,谢晖为了家族传承,很可能选择妥协,巴盟的人可就不怎么舒服了。
宋阀虽然和他们通商,但是相互关系并不融洽。
而自古中原王朝对于少数部族,不外乎是两种策略,一者怀柔,一者霸道,他们不知寇仲心中有何想法。
想想寇仲武器为刀,传说他出手也颇为霸道,很可能会采取霸道之策。
四个部族的长老聚在一起商议许久,也没有商议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人家送了请帖,表明了合作的态度。
如果连这个面子都不给,那就别怪寇仲挥起井中月了。
寇仲的订婚宴,徐子陵当然会来,岐晖等人也纷纷到来,送上贺礼。
一些想要下注的门阀势力,也派了嫡子嫡女,带着礼物来为寇仲恭贺。
寇仲这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家族的规矩。
仅仅只是订婚宴,便搞得他头都大了,只觉得比带兵打仗还要疲惫,等到真正的婚宴,怕是要把他给烦死。
徐子陵到来,吕云澄倒是可以把早就想好的传承,分别都传下去。
……
“你们四个小混蛋,早就惦记着为师这点儿东西。
不过,你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为师不知道哪天就突然来个顿悟,然后就破碎虚空了,今天趁着人齐,该传的就都传了。”
四人立刻目光灼灼的盯着吕云澄。
“寇仲,你跳脱好动,行事手段太过阳刚耿直,不够柔和,我这里有结合多门神功创出的《九阴真经》一册,可以修成至阴无极,传给你了。”
吕云澄拿出装订好的秘籍,递给了寇仲。
除了心法之外,上面还有拳、掌、爪、指、刀、剑、鞭、枪、罡气、解穴、轻功等诸多法门,哪怕是作为皇室嫡传绝学,那也已经足够了。
由于“降龙十八掌”的名字和“双龙”相克,吕云澄便只保留了“飞龙在天”一招,结合惊涛掌的“血海情天”,创出一招“威龙神掌”。
寇仲高声道:“徒儿多谢师父!”
说罢,双手接过秘籍。
“子陵,你和寇仲刚好相反,性子清静无为,于修道而言确实是好事,但终究失了几分进取。
我这里有《九阳神功》一册,可以修行到至阳无极的境界,便传给你了。
另外,你要开辟全真道脉,需要一些镇派绝学,我这儿还准备了一些剑法和剑阵,开山收徒的时候可以分别传授出去。”
吕云澄拿出一个小木箱,递给了徐子陵。
徐子陵道:“徒儿多谢师父,还请师父赐下道号。”
“你修行的长生诀为阳属性,再加上九阳神功,便名为‘重阳子’吧!”
“多谢师父赐名。”
徐子陵接过一箱子秘籍,退在另一旁。
“凤儿,你性格如火,和你大师兄一样跳脱好动,作为剑客,这是好事,但我仍旧希望你多几分稳重。
我为你创出了一门炼神心法,名为《蕙质兰心》,可以为你清心凝神,不至于为心魔邪火所趁。
剑法方面,便把‘白云’、‘紫微’二剑的精要尽数传授于你。”
独孤凤拜谢一声,接过厚厚的一叠秘籍,退到一边,喜滋滋的翻看。
“师道,你性格和你二师兄很像,只不过少了三分淡然,多了二分儒雅,但还是那句话,不该争的可以不要,该争的一定要争。
我便把‘削香’、‘湛卢’二剑的精要尽数传授于你。
湛卢剑的精要自带炼神心法,能够修成诸邪不侵的浩然正气,结合飞刀绝技和惊天一剑,降妖除魔,无往不利。”
宋师道拜谢一声,接过了一叠秘籍。
四人刚想再说些什么,吕云澄又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木箱。
“寇仲,你有大志向,我可以帮你一部分,但不能帮你到永远,想要坐拥天下,要靠你亲自领兵征伐,击败一个个强敌。
这是我家乡一些伟大人物写的兵法韬略、治国之策,以前没拿出来,是因为我也不怎么懂,怕浪费了你的天赋。
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足够的积累,已经能够从中选择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了。
还有,凤儿和师道,你们家族的人应该都和你们或多或少的暗示过,我传你们的东西,可以选择一些传出去,自己做主即可。”
四人听完,拜谢师父,随后各自抱着一堆秘籍回房间。
宋阀的下人看着抱着秘籍的四人,忍不住嘀嘀咕咕。
宋有福道:“你们说这里面都是什么?”
宋有禄道:“吕宗主给的,当然是武功秘籍,若是给我一本就好了,我也能成为武林高手,受人崇拜。”
宋有寿道:“别做梦了,也不看看吕宗主收的都是何等人物,咱们做下人的就别指望了,不过吕宗主还是最宠姑爷啊,看那一大箱子。”
宋有财道:“那可不一定,武功贵精不贵多,练一门高深的,胜过十门普通的。”
宋有田道:“哼!少装模作样,我看你是看到少爷手中的秘籍比较少,故意这么说。”
宋有财道:“谁装模作样了,我托二小姐的侍女打听过,吕宗主传咱们家少爷的绝学,那是可以胜过阀主,能练到天下无敌的。”
这几个仆人中,以宋有财最为八卦,对于他的话,其余几人虽然不全认同,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宋有财好似打了场胜仗,昂着头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宋有财走远,其余四人才反应过来,活还没干完呢!这家伙是偷懒去了啊!
……
寇仲订婚典礼,几位师娘也不能不来。
婠婠得知又添了一位姐妹,气的咬牙切齿,不是形容词,而是直接描述,吕云澄的耳朵差点被咬下来。
好在咬得不是另一处地方,否则哪怕靠着罗摩内功再生造化,也留下永久的心理阴影。
商秀珣对此倒是颇为大度,毕竟当初王通寿宴,她亲眼见证吕云澄和石青璇琴瑟和鸣,两人走到一起,实在是太过正常。
至于卫贞贞,卫贞贞表示我就是个小妾,不敢管主子的任何意见。
婠婠比较大胆,寇仲四人刚走,便直接扑到吕云澄怀中,娇笑道:“云郎方才不像是在授徒,怎么更像是在分遗产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吕云澄就来气。
四个徒弟惦记师父的衣钵也就罢了,你们当师娘的怎么还跟着凑热闹。
伸手在婠婠屁股上打了一上,佯怒道:“那是不是分的不合你这小妖精的心意啊?嗯?说说,你是想要怎么分的?”
“云郎都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的一清二楚,秀珣,你也别躲,这事儿你也有份,一起说说呗。”
商秀珣对卫贞贞使个了眼色。
正在给吕云澄揉肩的卫贞贞会意,让开半边肩膀。
商秀珣轻轻的为吕云澄揉肩,摆出一个贤妻良母的姿态。
“夫君不是早就发愁怎么分发传承么?妾身这是在帮夫君分忧,婠妹妹觉得好玩,也跟着胡闹了一些,夫君千万不要怪罪。”
这话茶言茶语的让婠婠勃然大怒,在吕云澄怀中手舞足蹈的翻腾。
“做一样的事,凭什么你是分忧,我就是爱玩,云郎,不对,夫君,夫君不要拦着我,我要和秀珣妹妹决一死战。”
吕云澄摊开双手,笑道:“去吧,我没拦着你。”
石青璇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她自然知道三人是在闹着玩,属于闺房中的情趣,不过这种异常放松、欢快自如的状态,还是让她羡慕不已。
有心参与进去,却着实有些害羞。
吕云澄身负道心种魔大法,和娇妻美妾均是灵肉交融,自然发现了石青璇的想法。
在婠婠腰间抓了两下,使了个眼色。
婠婠会意,翻身从吕云澄怀中飞出,一把抓住石青璇,把她强拉过来,和商秀珣一同打闹。
如果只是打闹也就罢了,关键婠婠的天魔妙手着实厉害,善解人衣,不知不觉间已经衣袂飘飞。
吕云澄不仅不阻止,还推波助澜,催动道心种魔大法,一点点的引动石青璇的欲望。
过不多时,石青璇便彻底放开,全身心的沉浸其中。
……此处省略很多字……
寇仲四人抱着大堆秘籍,各自回了房间。
独孤凤迫不及待的翻看“蕙质兰心”,徐子陵则是拿出一本“北斗七星阵”看的津津有味。
宋玉致看着寇仲带回来大箱子,惊呼道:“这么多的秘籍!你练得过来么?”
寇仲苦笑道:“一箱子秘籍就简单了,这些可都是兵书战策、治国韬略啊!”
第317章 商秀珣的手腕
寇仲指着大木箱道:“这里面基本上都是兵书战策、治国韬略,武功秘籍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还都是给别人准备的。”
宋玉致奇道:“别人?什么别人?”
“我以后的属下,而且还必须培养一批忠心耿耿的高手护卫。”
“你得了吕宗主的传承,日后成就大宗师绝无问题,还需要保护么?”
“我不需要,咱们的儿子呢?咱们的孙子呢?总会有需要的吧?如果没有高手护卫,连印玺都保不住,那还算什么皇帝!”
宋玉致自然知道和氏璧之事,想到此处,认同的点了点头。
“爹爹说你带兵打仗的天赋极高,兵书战策还有什么看不懂的么?”
“虽然有些自大自夸,但是我自认为看懂这些绝无问题,只不过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师父给的东西,绝非短时间能够看完。”
“哦,那我和你一起看吧!”
“你?你要看这些?”
寇仲有些奇怪的看了宋玉致一眼。
宋玉致像是一株清纯文静的水莲花,甚至有一些圣母性格,看看《论语》或者《南华经》还行,这些东西是绝对看不下去的。
“怎么?吕宗主说,不许我看,怕我传给宋阀的人?”
“不是不是,师父对于这些一向大度,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只不过你不是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么?”
宋玉致有些害羞的说道:“大师娘和我说了一个‘贤内助’的故事,我觉得很对,既然已经是你的人了,定然是要支持你的。”
“大师娘?我什么时候有了大师娘?”
其实寇仲更想问几位师娘什么时候分出了大小,但毕竟刚刚拿了吕云澄的传承,感动不已,自是不好意思在背后编排吕云澄。
“大师娘就是商师娘。”
“对!玉致说得对!大师娘!”
寇仲心中给商秀珣点了个赞,心说还是这位师娘最厉害。
在婠婠和石青璇下手之前,已经最先搞定了宋玉致。
单婉晶虽然也算是阴癸派出身,但是对于阴癸派感官并不好,连带着对于婠婠也有些敌意。
独孤凤和石青璇接触最多,而石青璇最与世无争。
宋师道性格比徐子陵还要温吞一些,绝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发表意见。
仅仅过来讲一个故事,就在四位弟子中分出了大小,商秀珣不高明,那就没有高明了。
再想想哪怕是战乱时节也能源源不断供应的战马,以及关于草原各大部族的情报,寇仲对于商秀珣越发佩服。
这位师娘的武功或许是最差的,但若是带兵打仗,除非婠婠出手刺杀,否则一定是商秀珣胜。
寇仲打开箱子,拿出一本《兵法发微》,笑道:“玉致既然有兴趣,咱们就一起看吧。”
《兵法发微》是明朝抗倭名将俞大猷的着作。
吕云澄为了这些兵书战策,特意回了一趟《武林外传》,唐朝之后的名将写的兵书,能带来的都带来了。
另一头,宋智也在房中等候着宋师道。
见到宋师道带着一叠秘籍回来,欣喜的说道:“师道,如何了?”
“师父有九阴九阳两门神功,以及六把宝剑。
泪痕、鱼肠二剑杀气太重,并不打算传下。
九阴真经给了大师兄,九阳神功给了二师兄,白云、紫微二剑的精要传给三师姐,削香、湛卢两把剑的精要则是传给了我。
湛卢剑的精要中还有一门炼神心法,和飞刀相辅相成,还能增幅‘快慢攻守’四招剑法,按部就班的修行,就能成为大宗师。”
宋智闻言点了点头。
宋师道虽然没有成为衣钵传人,但能获得如此传承,已经足够守护宋阀。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我听说寇仲他们都搬了一个箱子,莫非都是绝学秘籍?”
“有一部分是武功秘籍,还有一部分是兵书战策,给二师兄的秘籍是让他培养弟子,给大师兄的秘籍是让他培养手下。
大师兄麾下虽然有虚行之、段玉成等人才,但终归还是有些不足,很可能要从咱们家挑。
二叔,你先去准备一下,挑选一些资质比较好的给大师兄。”
宋智期待的问道:“传给那些人的绝学,能传回来么?”
“师父说过,他传下的绝学,让我们自行安排,大师兄为人慷慨,但咱们不能太过,选一两门能稳固基础的内功武技即可,高深的部分,我还是可以传授一些的。”
“你的武功也可以外传?”
“可以,不过还是那句话,过犹不及,必须择优传承。”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师道,你当日拜师吕宗主,真的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宋师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很想说,那是被独孤凤给刺激的,但终归还是没有说得出口。
自家二叔看起来雄心勃发,就别再刺激他了。
前几天刺激了一下自己的老爹,现在老爹已经快不认他了。
……
婠婠缩在吕云澄怀中,柔声说道:“云郎,最近师尊有些怪怪的。”
“说说,她都有什么变化?是要去不惜一切代价追杀石之轩,还是想要和鲁妙子旧情复燃?”
话音未落,商秀珣和石青璇同时在吕云澄身上咬了一口。
婠婠看了一会儿笑话,解释道:“师尊最近的气息平稳了很多,没有‘阴后’的那种煞气,反而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她对于你,不一直都是慈爱的长辈么?”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师尊已经变了,变得远比以前平和,而且鬓边出现了白发,眼角出现了皱纹,她这是……”
“这还不懂么?以前有佛门的压力,她必须时时刻刻紧绷神经,不可以有半点松懈。
现在佛门的压力已经没了,你又成为了大宗师,甚至有机会破碎虚空,心态自然就放松了。”
“那师尊会不会有事?”
“可能由于过度的放松而导致神气衰竭,也可能就此大彻大悟,武道修为更进一步。”
“云郎觉得师尊是哪一种?”
“两种都有,她的内心确实已经放下了很多,但精气神也随之衰弱了很多。”
第318章 石之轩的奇遇,大明尊教
祝玉妍时时刻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来自于佛门的压力,来自于石之轩的压力,来自于阴癸派内部的压力。
这些压力固然会让人心神俱疲,却也给了她一种心气,让她可以咬着牙面对一切困难。
现在佛门被打残了,高手就剩下一个道信,婠婠成了大宗师,内部的压力尽数扫平,一统魔门不是梦想。
就在这内外压力全部消失,一切都完好的情况下,祝玉妍的心气也随之散去。
气息平和,可以说是大彻大悟放下一切,也可以说是没了目标浑浑噩噩。
白发皱纹,可以说是心如止水顺其自然,也可以说是真气衰退难以维持。
在吕云澄看来,祝玉妍符合所有情况。
她放下了很多仇怨,同时也失去了目标,她顺从自然规律变得衰老,但真气也确实衰退了很多。
不过她的根基浑厚至极,只需要渡过这一关,便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有机会突破内心的魔障,破茧成蝶,成就大宗师。
当然,她的年岁摆在这里,大宗师就是她的顶点,已经没机会更进一步了。
听完吕云澄的解释,婠婠道:“师尊待我如亲女,我必须帮她,云郎,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说我要是叛出师门,她会不会一怒之下……”
“她目前这个状态,一怒之下一定会气死。”
“那你说怎么办?”
“这是心理问题,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一定要让我说,可以让鲁妙子去试试,或者试试能不能找到石之轩。”
石青璇道:“云郎,你知道石之轩去了哪里么?”
“我只知道他现在处于一种无法描述的怪异状态,就像是‘正常的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还有正常的么?”
“当然没有,一般而言,走火入魔会导致筋脉尽断、武功全失,就算是尤楚红那种及时处理的,也留下了几十年的病根。
石之轩修行的是精神心法,走火入魔比真气心法危险几十几百倍,根本就没有解除的办法。
可他由于自身精神本就是分裂的,所以他仍旧可以保持住理智,甚至变得更加冰冷,更加无情,更加理智。”
……
被吕云澄称为“更加冰冷,更加无情,更加理智”的石之轩,此时就在草原之上。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看起来像是存在于那里,再一看却又像是幻影。
石之轩整个人都已经处在“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看起来是虚幻的,却又是实际的,看起来是实际的,却又是虚幻的。
吕云澄的推断是正确的。
当年向雨田凭道心种魔大法破碎虚空,魔门中人都在尽全力找寻这门无上强法,石之轩也不例外。
通过祝玉妍,他看到了一部分相关记载,又在花间派的古籍中,找到了慕清流和向雨田的对话,知道了道心种魔大法和慈航剑典的关系。
隐居在幽林小筑的那段时间,石之轩研究过慈航剑典,结合宗门典籍,逆推出了部分心法,但并不完善。
此后宁道奇的突袭,碧秀心的死亡,让他陷入到了长久的思维混乱。
直到最近几年,他才逐步恢复清醒,这几年的混乱,反倒是让他完善了道心种魔大法最重要的“种玉功”,也就是以炉鼎孕育魔种之法。
静念禅院一战,石之轩利用侯希白的恨意、悔意、怒意,以及对师妃暄的爱意,成功种下了魔种。
但他的心法毕竟不全,便利用魔种引导侯希白,去寻找邪极四凶,换取邪极宗最后的那一部分典籍。
和吕云澄一会之后,心知不敌吕云澄,便远赴突厥,从赵德言手中获取魔相宗至高传承——藏密智能书!
“藏密智能书”同样是一门以精神驾驭物质的法门,“魔师”庞斑的师父“魔宗”蒙赤行便是凭借此法战遍天下。
蒙赤行和传鹰大战之后,还能无病无灾的再活三十年,死前百日精准预言自己的死期,且死后尸骨不腐。
庞斑根据蒙赤行的遗嘱,用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直到加热到熔金煮铁的地步,才成功烧掉他的身躯。
如今的藏密智能书还没有完善到蒙赤行那等地步,但核心理念却是不变。
石之轩这个精神分裂的疯子,以此完善了“种玉功”,又不顾魔种未成,强行从侯希白体内取出魔种,掠夺了侯希白的一切。
时至今日,侯希白的精气神已经被他彻底消化,他的修为也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地步。
可这还是不够!
即便只是远远地用精神碰了一下,石之轩也知道自己的武功比不过吕云澄。
所以他选择继续在草原上寻找机缘。
他知道,大明尊教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同样是天下少有的绝学,能够开启体内神藏,便一直在寻找大明尊教的人。
石之轩的运气很好。
因为他寻到了大明尊教的“善母”莎芳。
大明尊教主要高层人物,分别是:教主(大尊)、善母、圣子、五明子、五类魔。
“善母”是仅次于教主的二号人物,她当然看过《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莎芳面如满月,体形丰腴诱人,气质高贵,穿锦靴,戴貂领。
身穿紫金百凤衫、杏黄金钱裙,头结百宝花髻,长裙前据拂地,后裙拖拽尺余,双垂红黄带,穿着如此复杂,却仍予人飘逸灵巧的感觉。
身后跟着由五男两女组成的侍从,皆做回纥战士打扮,备有弩弓劲箭,杀气腾腾。
莎芳以前见过石之轩,只不过此时的石之轩太过古怪,她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看着眼前的怪人,莎芳微笑道:“这位公子,你是来寻我的么?”
石之轩冷冷的说道:“是!”
“不知公子寻我做什么?”
“交出《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是我教圣子专修的秘籍,上代圣子被人杀死,如果阁下愿意加入大明尊教,成为新任圣子,秘籍尽可拿去。”
“我说,让你拿出秘籍,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石之轩怒喝一声,一掌劈向莎芳的额头。
第319章 不要坏了邪王的大计
石之轩的身体好似失去了重量,只是轻轻一个闪身,便如同纸鸢一般飘到了莎芳身前。
对,纸鸢!
如果让莎芳打一个比方来描述石之轩的轻功,那一定是“放纸鸢”。
只不过没有任何一种纸鸢可以做到这么快,这么急,却又这么的精准无误。
话音还未落下,掌力已经到了头顶。
莎芳作为大明尊教的二号人物,武功当然不弱。
在原本的剧情中,大明尊教在高手方面,绝不弱于阴癸派。
只不过教主许开山太喜欢隐忍,太喜欢扮猪吃老虎,没有了武者应有的血气和锐气。
许开山的功力不弱于祝玉妍,心法潜力也很高,却并没有发挥出什么高深战绩,最终被人活活逼死,堪称“扮猪扮久终被宰”的典范。
莎芳虽然也会扮猪吃虎,但杀招已经临头,再扮那就是愚蠢了。
玉手一挥,一枝银光闪闪,长约两尺像装饰品多过像武器的银棒,出现在了手中。
此物名叫“玉逍遥”,是莎芳的随身武器。
莎芳冷哼一声,往外旋开,手上爆起闪闪银光,迎向石之轩劈来的一掌。
“砰!”
掌棒交击,狂飚劲力刮起泥土草屑,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激溅,声势极为惊人。
石之轩此时已经是“邪王”状态,完完全全的大宗师实力,再加上“种玉功”和“藏密智能书”的加持,实力尤在宁道奇之上。
莎芳能硬接石之轩一掌,便是因为她从大明尊教镇教宝典《婆布罗干》中,领悟出了一门名叫“逍遥拆气”的绝学,并自创二十八招“逍遥拆”。
这门心法的真气凝练至极,以不死印法之威,也难以借力。
一招交手,莎芳认出了石之轩。
莎芳后退两步,娇笑道:“自从创出二十八拆后,从没对手能把二十八拆由头看到尾,不知邪王是否能成为唯一的例外?”
石之轩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冷漠声调说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既然你不主动交出御尽万法根源智经,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再次交锋了在一起。
莎芳脚踩奇幻步伐,用灵巧得令人难以相信的手法,幻化出无数眩人眼目的光影银牌。
如此炫目的招式,却只是一种掩饰。
光影之中,莎芳以迅疾无伦的诡异手法,从不同角度对石之轩虚点十五下,点射出十五道凌厉的劲气。
有些直接攻击石之轩的要害,有些看似击往空处,实际上却恰好是石之轩闪避的落点。
十五道劲气,像十五支利箭,把石之轩完全笼罩在内。
石之轩眼中满是冰冷刻骨的森寒冷漠,身体在窄小的范围内鬼魅般闪移,两手化作漫天掌影,以力打快,轰向莎芳的劲力。
生死二气在石之轩双掌之间流转不休,掌力所过之处,莎芳的劲力尽数消散无踪。
曾经的不死印法只是借力回气、借力打力的功夫,融合了道心种魔大法部分精要,尤其是吞噬了炉鼎之后,却成了直指生死之道的无上绝学。
仅仅一招,莎芳的逍遥拆气便被轰成粉碎。
莎芳只觉得有一张深渊巨口向自己咬来,有说不出的难受和恐惧。
嗖!
莎芳退开两步,猛地一个旋身,如同千手观音般幻化出千百计虚虚实实的棒影,把她的躯体牢牢守住,不留一丝一毫缝隙。
看着这花里胡哨的招式,石之轩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化掌为拳,径直轰出。
动作似乎缓慢了许多,也全不在乎眼前是棒影还是劲力,就是势大力沉的一记迅猛冲拳。
体内的魔种疯狂的跳动,不成熟的魔种催发出的不是天地元气,而是一种诡异的死气,这种气息又被不死印法转化,化为无穷无尽的动力。
“砰!”
拳和棒对轰在一起。
莎芳娇躯剧震,如同深秋草原上的枯黄草叶,被轰出了三四丈远,“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呕!”
莎芳吐出一大口鲜血,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石之轩。
她不觉得自己能胜过石之轩,却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和石之轩斗二十八招。
没想到正式对决仅仅两招,一身所学便被破了个干净,五脏六腑更是好似被轰的移了位。
明明经脉穴位没有损伤,却浑身发软,半点力气也用不出来。
石之轩手指连弹,点出七道劲力,把莎芳的手下尽数点住,随后缓步走向莎芳,轻笑道:“我和你好好讲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石之轩的声音非常的温和,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全无方才神鬼魔怪一般的凶煞。
可在莎芳看来,此刻的石之轩,却比任何魔鬼都可怕百倍千倍。
石之轩蹲下身子,把莎芳揽在怀里,轻柔的好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情人,如果换一个场景,简直是一出甜甜的偶像剧。
“想让一个人老老实实听话,为什么一定要动手呢?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动手。”
石之轩的声音越来越轻柔、越来越虚幻,好似从天外传来,眼睛里也放出诡异莫测的惨白色光芒。
莎芳只觉得自己飘在了云朵之上,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放松,理智告诉她绝对不能昏过去,却忍不住变得越来越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莎芳缓缓醒来。
身上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复,七个护卫的穴道也都刚好解开。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石之轩,没有如神似魔的重拳,她只是来传道的,兴之所至在这里睡了一觉。
莎芳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轻声道:“回去。”
其中一个护卫说道:“善母,要不要把石之轩的事情报知……”
话音未落,莎芳手中爆发出点点银光,尽数轰击在此人身上,护卫口吐鲜血,死尸倒地。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回禀善母,我们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他心生魔念,对善母出言不逊,被善母执行惩处。”
“很好!”
对于这几个识相的手下,莎芳非常的满意,面上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余下六个护卫刚刚松了口气,却见莎芳手中再次爆发出银芒。
砰!砰!砰!砰!砰!砰!
六声轻响过后,六个护卫尽数五脏碎裂,死尸倒地。
“你们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这么聪明的人,万一背叛了我怎么办?背叛我不要紧,可千万不要坏了邪王的计划!”
提到“邪王”的时候,莎芳露出一个满是崇敬的笑容。
哪怕是当初拜入大明尊教,她也没有如此全身心的尊敬崇拜。
重掌连挥,在地上拍出七个大坑,把七人深深填埋,再把所有痕迹都处理好,莎芳飘然而去。
隐藏于远处的石之轩,看着莎芳的做法,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不管他对自己有多少信心,只凭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和吕云澄为敌的。
佛门和他是死敌,而且已经被打残,魔门基本上都被祝玉妍收服,道门选择支持吕云澄,中原势力已经没有盟友。
从莎芳脑海中获得大明尊教的信息之后,石之轩决定收服大明尊教。
这也是他的运气,如果不是莎芳,他还真不知道大明尊教竟然强大到了这等地步。
“大明尊教,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石之轩仰天狂笑,生死二气在体内疯狂流转,爆发出一股充满癫狂、毁灭、狂暴的气息。
就好似有一只上古凶魔降临,又像是为世间带来刀兵血煞的杀神。
……
宋阀议事大厅。
寇仲坐在主位上,左右两侧是宋智和宋师道。
属于客人的座位上,依次坐着范卓、谢晖、安隆、奉振、丝娜、角罗风、川牟寻等巴蜀之地各大势力的首领。
虽然已经占据了广阔的地盘,但这是寇仲首次同时面对如此多的大势力首领。
大多数人都会紧张,但寇仲不会。
寇仲自然而言的进入到了井中月的状态,古井无波,深不可测,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拿到九阴真经之后,虽然时日尚短,寇仲还是凭借长生诀的根基,修成了的“中宫根本章”和“坤宫通灵章”。
头脑比以前更加清明,更加灵活。
这也是武林高手的优势,身强体健,耳聪目明,处理事务的时候,不仅精力充沛,还能以清心凝神的心法让自己保持冷静。
到了战事最紧张的时刻,寇仲哪怕连续处理三天三夜的事务,也能保留一定的精力,甚至还有体力带兵冲锋。
寇仲修行的长生诀属于“动”功,让他坐下来处理国事,原本不符合心法的理念。
但吕云澄提点了一句“脑子活动也是活动”,让寇仲豁然开朗,心中再无挂碍。
如今的寇仲就处于这种状态。
身体端坐不动,内心静如止水,脑子却飞速的运转,长生真气也随之提升,反过来增补身体,形成一个不断提高的正面循环。
“我知道各位最想知道的是什么,放心,我师父不会参与天下纷争,更不会做专诸之事,和你们谈的是我,也仅仅是我!”
第320章 真言大师,佛门九字真言
听到寇仲说吕云澄不会参与天下纷争,不会暗中潜入拍死他们,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过如同安隆这般反应迅速的,却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寇仲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以他此时的势力,就算吕云澄不出手,他们也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
再者说了,他只说师父不出手,没说师娘不出手啊。
阴癸派倒向寇仲,并且在门派中进行改革之事,魔门中人哪个不知。
婠婠在吕云澄身边是调皮小娇妻,在魔门中人眼中,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女魔头,做出一些偷袭刺杀之事,实在是太正常了。
范卓早已摆明车马支持寇仲,寇仲话音未落,便拍着胸脯表忠心。
安隆自知没有选择的余地,紧跟着宣布支持寇仲。
这下可让谢晖等人心中一惊。
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安隆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个背景深厚的富商,乃是巴蜀之地最有钱的人。
范卓掌握武林帮会,安隆有钱,再加上宋阀的精兵,他们哪有抵抗之力。
在谢晖等人看来,安隆早已被寇仲收服,故意隐而不露,在这个时候突然宣布,以此来给予他们最大的震慑。
范卓安隆接连臣服,众人不由得看向谢晖,想知道他作何想法。
谢晖笑道:“我和宋大哥是结义兄弟,便托大叫少帅一声贤侄,敢问贤侄,若是我等臣服,能够获得什么?”
寇仲原本对谢晖没什么好感,但他把宋缺给搬出来,还表现出怀柔之态,寇仲也不好冷脸。
“谢叔叔快言快语,小侄也不藏着掖着,各项事务我都有了想法,现在就一一说给各位。”
寇仲示意了一下,宋师道打开一幅巴蜀的地图,上面详细的绘制了各大势力的分布,情报之详细,让人不由得后背发冷。
连底细都被人摸透了,就算寇仲不会在此地下死手,他们回去之后,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寇仲指着地图,按照预想好的,开始了详细的讲述。
有对于各大势力的安排,有对于巴蜀百姓的安抚之策,有巴盟最关心的对于羌苗等部落的态度,还有通商、修路、教育等一系列事务。
这些东西都是根据吕云澄送的书卷,和宋玉致一同整理出来的。
某些地方太过超前,某些地方还不完善,这不要紧,因为天下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的,只有一次次的修改,一次次的完善。
待到寇仲讲述完毕,不管是安隆谢晖还是奉振丝娜,都被寇仲的心胸气度所震惊。
“各位对于哪部分有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咱们一同商议。”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对视,不知寇仲这话是真的想要让人提意见,而是在钓鱼。
安隆对于寇仲的为人非常了解,心说刚才让范卓抢了先,这次可不会了。
立刻举起胖胖的小手,指出了一处商业方面的缺漏,并提出了改进意见。
寇仲思索一会儿,表示了认可,并把这方面交给安隆去做,多分了他一块大蛋糕。
众人见状,纷纷提出意见。
寇仲有的选择接受,有的暂时搁置,用长久的眼光和宽广的胸怀,征服了大部分人。
此后数日,众人都在商议事务,待到订亲宴会前一日,一切都已经商讨完毕,不能说是人人满意,却也没有了异议。
随着订亲宴会结束,巴蜀之地已经暂时归于寇仲管辖。
能不能把“暂时”变为“长久”,那就要看寇仲的能力和手腕了。
征服各大势力首领可以靠武力威慑,征服当地百姓,只能靠两样东西——衣、食!
只要能让百姓衣食无忧,即便某些人想要捣乱,百姓也不会追随。
寇仲去巴蜀之地巡视,徐子陵同样也去了巴蜀之地。
只不过他去的是一处佛寺。
大石寺!
名字虽然普通,寺庙规模却不小。
古柏参天,竹树葱笼,红墙之内佛塔凌空,寺楼巍然高大。
由山门殿起,接着是天王殿、七佛殿、大雄宝殿、藏经楼等,殿堂重重,虽及不上净念禅院的结构复杂、造型优美,但亦是宏伟壮丽。
在主殿群成行成阵之旁,万千竹树中耸起一座高塔,份外具有气势。
大石寺内似乎没有僧人,徐子陵也不客气,推门而入,缓步穿行在寺庙之内。
殿堂间有长廊贯通,左右大石柱林立对称。
片刻后,他已置身在罗汉堂中。
大殿塑像罗列,分作两组,中央是数十尊佛和菩萨,以居于殿心的千手观音最为瞩目。
这座观音像不但宝相庄严,而且每只手的形状和所持法器无有相同,令人生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感觉。
五百罗汉分列四周,朝向中央的塑像,形成纵横相通的巷道。
塑像无不造型细致精巧,色泽艳丽,无论立倚坐卧,均姿态各异,仿若真人,神态生动,疑幻似真。
当徐子陵来到千手观音座前,四周尽是重重列列的罗汉佛像,有若陷身由塑像布下的迷阵中,甚至想要催动真气动手。
他并没有动手,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老僧。
老僧须眉皆白,宝相庄严,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内敛,身上透出祥和之气。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给徐子陵感官最好的一个僧人。
“阿弥陀佛,贫僧真言有礼了。”
徐子陵回了一礼,道:“师父说过,大师乃当世佛法第一人。”
“施主可懂佛法?”
“听师父说过一些,有些懂,有些不懂。”
“外面皆传施主要覆灭佛门,乃是不折不扣的魔头,看来此言大有谬误,施主之禅机,比贫僧还要胜出一筹。”
徐子陵打趣道:“大师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到,怕是会被视为魔头。”
真言道:“若是如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吕宗主当初所言,细细想来,大有道理,只可惜佛门大部分人都对吕宗主抱有敌视,少有人会静心思索。”
“敢问大师,佛门中人还有谁思索过?”
“禅宗的道信。”
“师父曾经说过,四大圣僧早有嫌隙,道信大师和其余三人颇为离心,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道信早就察觉到了问题,只是不知该如何改进,从这点来讲,倒是还要感谢吕宗主指点。”
“看来过段时间,我要去拜会一番道信大师了,大师法号为‘真言’,莫不精通佛门真言之术?”
“百多年来,贫僧曾先后游历中外名寺古刹五千六百五十二所,把所有真言手印皆归纳在‘九字真言手印’内。
原本只是孤芳自赏,今日见到徐施主,却有一些不吐不快之感。”
徐子陵道:“师父亦传授我九字真言手印,咱们便以此来论道吧!”
“施主此言大善!”
真言笑道:“佛家三密,是为身、口、意,实践与思维并重,身等于口,口等于意,意等于身,名虽分三,实为一如。
人的肉身乃渡世的宝筏,内中蕴含天地之秘,我的九字真言手印,正是通过三密、通过人体与宇宙沟通,达致天人合一之境,明心见性,即身成佛。”
说着,真言喝了声“临”,两手高举过头,紧扣如花蕾,无名指斜起,指头贴合。
此乃佛门九字真言中的“不动根本印”,枯瘦的身子好似突然变成了崇山峻岭,任谁都不能动摇半分。
徐子陵心有所感,双手手指向掌心弯曲,两手指头关节交错,竖起食指,指尖相接,结“独钻印”,同样喝了一声“临”。
虽然都是“临”字诀,也都是身心稳定、不动如山,核心理念却全然不同。
真言的“临”进入到了类似于“禅定”的状态。
一念不起为坐,见本性不乱为禅;外不着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禅内定,故名禅定,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徐子陵的“临”则是进入到了类似于“上善若水”的状态。
道门各大分支均有九字真言手印,吕云澄这一版修的是丹道,以手印结合天地元气,成就金丹大道。
每一种手印不止有各种斗战效果,还有相应的法咒,“临”字诀的法咒便是“上善若水心咒”。
真言大师佛法高深,但是并不懂武功,他虽然总结出佛门的九字真言手印,却并不知道如何化用到武功之中。
原剧情中,九字真言手印传给了徐子陵之后,才显露出了在武斗方面的威力。
如果比斗武功,徐子陵一招就能击败真言,但此时比斗的是关于佛法道藏的理解,两人却是平分秋色。
真言把两手大拇指并拢,中指反扣,缠绕食指,施展“兵”字诀,结“大金刚轮印”。
徐子陵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同样施展“兵”字诀,结“大冲虚宝印”。
两人以真言对真言,以手印对手印,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沉浸在论道之中。
真言紧跟着施展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
徐子陵也以外圆玄印、内八字印、无束缚印、万神印、八卦印、日月印、宝葫芦印相互对应。
第321章 阴癸传承,适合宫妃
真言左手轻握成拳,右手拇指轻扣在左手食指关节上,结“宝瓶印”。
这是佛门九字真言的最后一印,梵我合一,功成圆满,身如宝瓶,无漏无垢,是真言大师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徐子陵则是以“宝葫芦印”相对,我心即丹,万化冥合。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在虚无合自然。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金丹和宝瓶并非是敌人,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融合成了一体,宝瓶就好似成了蚌,金丹则是蚌壳内的珍珠。
没有佛光,也没有道韵,只有无边无际的自在安然。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转醒。
徐子陵觉得神清气爽,武功更进一步,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真言大师的寿元原本已经到了尽头,只是方才论道之时,得了徐子陵长生真气的滋养,体内重新焕发出生机,多出了百日寿元。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指点。”
“大师言重了,该晚辈多谢大师指点才是。”
“此时虽然不应该说俗务,但身不由己,施主勿怪,敢问徐施主,吕宗主如今作何打算?”
“师父已经把一切都传给了我们师兄弟,只要没有大宗师出手,或者不去主动招惹他,他是不会出手的,现在应该去游山玩水了吧。”
“慈航静斋呢?”
“那不是我的事情,甚至不是师父的事情,而是师娘的事情,一切就要看师娘如何处理了。”
“阿弥陀佛,因果循环,命运无常。”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说。
寇仲的订亲宴会之后,吕云澄先去了一趟飞马牧场,随后把鲁妙子接到了终南山。
重阳宫的选址早已完成,地基也基本打好,余下的部分,还需要鲁妙子亲自督造。
商秀珣对于飞马牧场已经撒手不管,全部都让寇仲的下属负责,石青璇也想来终南山看看,卫贞贞要随孙思邈学医术。
让人没想到的是,就连婠婠都跟来了。
她既没有回阴癸派陪伴祝玉妍,也没有去覆灭慈航静斋。
“婠婠,你怎么跟我来这儿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跟着你东奔西跑、风餐露宿,你却嫌弃人家,真是混蛋,大混蛋!”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应该回阴癸派陪你师父么?”
“我要是回阴癸派,师尊直接把门主之位传给我,然后撒手什么都不管,那不是要把我烦死?
烦也就罢了,要是她真的把什么都放下,连生命都给放下,那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给师尊传信,告诉她我要随你参天悟道,争取早日破碎虚空,让她把阴癸派传给我师妹,暂时专心培养她就好。”
“你师妹?”
“她叫‘白清儿’,原本是在襄阳引诱钱独关的,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白清儿的天魔大法练到了第几重?”
“她没有练过天魔大法,她修行的心法名叫‘姹女大法’,是圣门最强的媚功,缺点是不能破身,否则心中便会永久留下那人的影子。”
“如果把她打晕了,由一个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人破身呢?”
“在下次相遇的时候,她便会瞬间发现那个人。”
“如果那个人把自己阉了,然后修行紫血大法改变了气质,还能认得出来么?”
婠婠气的伸手抓了吕云澄一把,嗔道:“整天胡思乱想什么?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亏你想得出来,我先把你阉了!”
“别别别,我就是好奇这门心法的原理,想知道到底是凭什么把人记住的,是精气还是气质?”
“我怎么知道?要不然你自己去试试!”
“算了,不过如果真的有用,倒是可以给小仲,让他在后妃中流传。”
“什么?”
“这不是很好么?后妃修行之后,不仅媚功更强,更能让人享受欢乐,心中还永远记挂着小仲,减少了背叛的可能。
我怀疑这门心法以前就是后妃专用的心法,很可能还有一本叫做《黄帝内经》的心法相互对应,以此来提升帝王的修为。”
婠婠自然知道轩辕皇帝“御女三千,飞升得道”的传说。
不过《黄帝内经》只是医书典籍,记录了阴阳五行学说、脉象学说、藏象学说、经络学说、病因学说、病机学说、病症、诊法、论治、养生学、运气学等理论。
最关键的是,《黄帝内经》并非轩辕皇帝写的,冠以“黄帝”之名,意在溯源崇本,藉以说明华夏医药文化发祥之早,并非一时之言,亦非一人之手。
《黄帝内经》在武功方面,尤其是关于“双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记载。
所谓“医武不分家”,练武之人,尤其是高门大派的武者,很多都看过《黄帝内经》,婠婠当然也看过,觉得吕云澄是在胡诌。
玉手一伸,在吕云澄腰间软肉上连掐了好几下。
“整天就想这些不正经的东西,还道门无上大宗师呢,一点宗师气度都没有,我看你是无上大色鬼还差不多!”
商秀珣和石青璇也觉得吕云澄是在胡诌,不仅没有劝阻,还跟着上前掐了几下。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在胡说,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哪本书这么写的?你告诉我是哪本书?”
吕云澄很想说是刘玄德,但是这玩意儿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脑子一转,还真想到了一个借口。
“还记得我的三温鼎法么?”
“三温鼎法”是朱文奎在吕云澄大婚的时候送的礼物,吕云澄的妻妾都试过,连石青璇都试过不止一次。
诡异的是,随着武功提升,这玩意儿竟然仍旧还有效果,甚至比阴癸派秘传的心法都要好。
吕云澄心说不愧是《武林外传》,处于诸多武侠世界之外,所以什么好东西都可能有。
“三温鼎法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我的意思是,既然有三温鼎法,那就还有别的心法,据我所知,西域之地有一个小国,就流传有类似的心法。”
“什么小国?”
“无双国!”
第322章 壶中之天,长安古城
“无双国?这是什么国?莫不是家中那位姐姐建立的?”
若论对于草原西域等地的熟悉,以商秀珣为最,商秀珣想了一会儿,没想到有这么个国家,便误以为吕云澄是在说祝无双。
石青璇对此颇为好奇:“云郎,左右无事,也带我们去见见姐姐吧?”
婠婠熟络的拱火:“二位妹妹,这是个没良心的混蛋,认识这么久,连家门都没见过,定是要把咱们都始乱终……哎呦!”
婠婠揉着屁股,继续拱火:“哼!我说的不对么?”
“带你们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去了之后,可就回不来了。”
“啊?你不会是想把我们都送去阴曹地府吧!不要啊……”
婠婠的演技浑然天成,话音未落,泪珠子已经流了下来,让人忍不住要抱在怀中,好好地怜惜。
吕云澄道:“不要胡闹,你们知道费长房的故事么?”
石青璇道:“壶中之天?”
“没错,壶中之天!”
“壶中之天”的典故出自《后汉书·方术列传》,说的是有一个叫费长房的人,偶然看到一个能够钻入葫芦中的老翁,便买了礼物,恳求学习道法。
老翁把他带入到葫芦中,费长房发现葫芦里面别有洞天,朱栏画栋,富丽堂皇,奇花异草,宛若仙山琼阁。
费长房在葫芦中随老翁学道十余日,出去之后仙法已成,却发现外面已经过了十余年。
商秀珣自幼听鲁妙子讲过不少故事,知道这个典故,问道:“不知哪一方世界是葫芦?”
吕云澄笑道:“每一方世界都是葫芦,突破一层到达下一层,突破下一层到达下下层,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层,也不知道最终会到达何方。”
婠婠道:“葫芦的外面还是葫芦,山的那边也还是山,云郎当日在高句丽说的话,我现在才算是真的明白了。”
石青璇道:“所以,云郎是突破了一层葫芦才到达此处?”
吕云澄道:“这么说也没错。”
石青璇思索了一小会儿,认真的说道:“白云剑圣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来得早,云郎来得晚,对么?”
吕云澄伸手把石青璇抱在怀中,用力亲了一口,道:“我家青璇就是聪明,我和叶孤城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所以云郎虽然会天外飞仙,却只会最原版的。”
“天外飞仙不是他传我的,是我在和他决斗的时候学到的。”
商秀珣道:“云郎还能回家么?”
“费长房能够回家,我当然也可以。”
吕云澄伸手入怀,拿出了传送令,笑道:“这就是我出入葫芦的钥匙,有了这个,我就能带你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婠婠好奇的把玩着传送令,轻声道:“壶天之事不必多说,无双国呢?”
“汉武帝时期,骠骑大将军霍去病领兵出征匈奴,一些士卒散落到了西域,他们在西域建立起了一个小国,名为‘无双国’。
无双国内流传一门心法,名唤‘双修大法’,能够利用阴阳交泰产生极强的生机。
不管是心脉断裂,还是成为孕育魔种的炉鼎,都能以此法疗伤。”
无双国在《大唐双龙传》中并未出现,而是出现于《覆雨翻云》,不过当时已经被篡权夺位,部分王室成员流落到中原,成立了“双修府”。
双修大法名气不算大,但是威力却颇为不俗。
不论是被庞斑作为炉鼎的风行烈,还是被红日法王震断心脉的秦梦瑶,都凭此恢复,更胜往昔。
秦梦瑶和韩柏甚至凭借此法让仙胎和魔种相互作用,相互促进,武道修为大大提高。
吕云澄原本没想过无双国,但既然提到了,自然要去看看。
哪怕不能提升修为,能够提升一些乐趣,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惜的是,对于无双国,吕云澄只知道一个名字,并不知道具体位置,需要先让人去查查路线。
吕云澄是闲不住的性子,在终南山停留十余日,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便带着同样“无所事事”的石青璇去了长安。
……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
长安位于有“八百里秦川”之称的关中平原渭河南岸,周、秦、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均建都于此。
北边是由尧山、黄龙山、嵯峨山等山脉构成的逶迤延绵的北山山系,南边则是终南山。
唐朝时期,有个叫“卢藏用”的人,想要做官却不得重用,便隐居在终南山,随后让人散播消息,把自己炒作为“山中大贤”。
此番炒作还真就有了效果,不久之后,卢藏用就被朝廷请去做官。
自此之后,便有了“终南捷径”的说法,在终南山吟诗作赋炒作名声求做官的人多不胜数。
就连“诗仙”李白,也是走这条“捷径”进入的官场。
渭、泾、沣、涝、潏、滈、浐、灞诸水宛如晶莹闪烁、流苏飘荡的珠串般环绕萦回,形成“八水绕长安”之局。
这些河流犹如一道道的血脉,既给长安提供丰富的水源,也使长安充满活力。
长安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分组成。
宫城和皇城位于都城北部,外郭城内的各坊从左、右、南三面拱卫宫城和皇城,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为界,东西分属万年,长安两县。
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
长安郭城共有南北十一条大街和东西十四条大街,纵横交错地把郭城内部划分为一百一十坊。
贯穿城门的三条南北向大街和三条东西向大街构成长安城的交通主干。
最宽敞的朱雀大街阔达四十丈,余者虽不及朱雀大街宽阔,规模亦是不小。
除朱雀大街外,最着名的是位于皇城东南和西南的都会市和利人市,各占两坊之地。
市内各有四街,形成“井”字形的布局,把整个市界划为九个区,每区四面临街,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
每区之内,还有小的巷道,方便内部通行。
李阀占据长安后,对于长安多有治理,繁华程度已经超越了洛阳。
而在这长安城内,除了李阀外,地位最高的莫过于独孤阀。
原本只靠着尤楚红支撑的独孤阀已经没落,怎奈阀主独孤峰生了一个好女儿,拜了天下第一高手为师。
虽说独孤凤武功并未大成,但能打赢独孤凤,还能打赢吕云澄不成?
因此,哪怕独孤阀已经摆出支持寇仲的姿态,李阀也没有派兵攻灭,只是对于某些方面加以限制,独孤阀也有意识的把嫡系和物资外迁。
就连阀主独孤峰都已经离开。
如今的独孤阀庄园内,只有尤楚红以及回来探望尤楚红的独孤凤。
尤楚红的精神看起来非常好,但是寿元已经所剩不多,哪怕独孤凤请孙思邈出手,治好了她的暗伤,也没有多少意义。
她的年岁已经不小,又被暗伤折磨几十年,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因为功力深厚了。
吕云澄和石青璇的形象太过瞩目,两人刚到长安不久,各大门阀势力便都收到了情报。
有心请人,但又担心吕云澄的古怪脾气。
独孤凤自是什么都不在意,带着吕云澄和石青璇四处游览,别的敢送出请帖的,唯有和石青璇齐名的——尚秀芳!
第323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凤儿,长安城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那要看师父想要怎么玩儿,是想玩儿男人喜欢的,还是想玩儿女人喜欢的。”
石青璇道:“女人喜欢的都有什么?”
独孤凤道:“那自然是利人市的宝玉坊和馨香园,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只要是女人用得到的东西,应有尽有。”
吕云澄敲了独孤凤的脑袋一下,笑骂道:“你这几位师娘都是风华绝代的仙子,你看过涂抹的花里胡哨的仙子么?”
独孤凤道:“就算师娘不戴首饰,不抹胭脂,绫罗绸缎总是需要的。”
石青璇道:“青璇平日不戴首饰,也不涂抹胭脂,但如果是云郎买的,青璇还是愿意试试的。”
吕云澄又敲了独孤凤一下,道:“说说,有什么适合男人玩的地方?”
独孤凤笑道:“那当然是赌场和青楼了,天下十大赌场,排行第一的就是长安城的明堂窝,幕后大老板是‘胡仙派’掌门人‘大仙’胡佛。”
吕云澄惊呼道:“他叫什么?这名字霸气啊!”
“师父误会了,他不是要成佛作祖,而是二十年前当着数百人的面,对着漫天神佛发誓,永远不再出千骗人,也自此改了名号。”
“你也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石青璇道:“云郎家乡也有叫这个名字的?”
“对,他是……嗯,他曾经是外域最强大的国家的……皇帝,不说这个了,赌没什么意思,我是不会去赌场的,赢了赢了都不好。”
“什么叫做赢了赢了?不应该是输了赢了么?”
“如果我赢了,那就是赢了,如果我输了,那就会掀桌子打架,他肯定打不过我,所以还是赢了,明白了么?”
“师父说的有道理,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石青璇道:“胡说什么呢,不要教坏了凤儿,凤儿,你师父对赌场不感兴趣,说说他感兴趣的那个,长安城哪家青楼最好玩?”
“咳咳……鄙人从不去青楼。”
“师父,徒儿似乎是在曼清院拜的……嗯咳,长安城最大的青楼,就在明堂窝边上,唤做‘上林苑’,这名字却是厉害得很。”
上林苑是汉武帝刘彻在秦苑旧址上扩建的,地跨长安、鄠邑、咸阳、周至、蓝田五区县境,纵横340平方公里,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出入其中。
所谓的“八水绕长安”,便源自于描绘上林苑的《上林赋》。
上林苑不仅是一处巨大的皇家园林,还是练兵之所,卫青、霍去病等名传千古的大将,先后在此地学习、练兵、统兵。
虽说在东汉时期,上林苑便已经废弃,但由于司马相如的《上林赋》,这处园林仍旧为人熟知。
区区一家青楼,竟然敢以“上林苑”为名,足可见背后之人是何等权势。
如此狂妄的以“上林”为名,却能存在这许多年,还名列天下青楼第一等,里面的姑娘自然也是极为厉害的。
如果身边是卫贞贞,或者是婠婠,倒是可以去听个曲,带着石青璇去就有些不合适了。
刚想岔开话题,独孤凤笑道:“据说上林苑请来了尚秀芳尚大家来献舞,请师父去观看的请帖,都已经送到徒儿这里了。”
“尚秀芳知道我要来长安城?”
“尚大家自是不知师父要来长安游玩,但师父到了终南之事,知道的人还是很多的,若是师父今日没来长安,徒儿还要跑一趟。”
不等吕云澄说什么,石青璇已经替吕云澄答应了下来。
“如果是尚大家献舞,青璇也想去看看,云郎,咱们一起去吧。”
“青璇竟然想去,那就去看看吧。”
“云郎似乎不喜欢看歌舞?”
“我平生看过的最美的舞蹈,一个是公孙剑舞,一个是婠婠的天魔舞,却不知有谁能够比对。”
如果是金古梁武侠世界,再怎么厉害的歌姬舞姬,也没什么地位,黄系却不一样,厉害的歌姬舞姬,地位远远超过后世的明星。
不管是大唐的尚秀芳,还是覆雨的怜秀秀,都是皇室都要给面子的人物。
尤其是怜秀秀,在朱元璋寿宴的时候入宫献艺,住的是马皇后曾经居住过的宫殿,吕云澄对此表示你特么在逗我!
你可以怀疑朱元璋的一切,但不能质疑他对马皇后的感情。
李世民也是一样的待遇,本世界的李世民最爱的是师妃暄,而不是长孙皇后。
独孤凤和石青璇并不知道吕云澄心中所想,只是好奇那个“公孙剑舞”。
独孤凤想知道有多厉害,石青璇想知道有多美。
平日里嬉戏的时候,婠婠是跳过天魔舞的,石青璇自然知道这舞蹈是何等的绝美诱人,能与此媲美的舞蹈,自然也是美妙绝伦。
据说家里那位大姐也擅长剑舞,不知到时候该给剑舞配上什么样的曲调。
可千万不能丢了份。
石青璇在旁的方面不喜欢争,但在艺术方面,尤其是曲艺方面,那是绝不肯落后于人的。
“师父,你会剑舞么?”
“我一个大男人,练什么剑舞啊。”
“师父与人比剑的时候,比我家里最厉害的舞姬,还要优美得多。”
“你个小混蛋,竟然拿我和舞姬比,剑舞的精要都给你大师兄了,你要是有兴趣,去找你大师兄要吧。”
“给他做什么?他又不会跳舞。”
“有什么用?别人不知道,你这独孤家的嫡女还不明白么?作怪!”
……
李阀。
由于外部越来越强的压力,再加上佛门已经被打残,代天选帝成了无稽之谈,昔日势成水火的兄弟,此时关系融洽了许多。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管是李建成还是李世民,都非常的明白。
哪怕是最最暴躁的李元吉,对于李世民也是一口一个“二哥”,全无当初的排斥。
四大门阀的嫡系子弟,自然是李家的最为优秀。
不提李建成李世民,单单一个李元吉,便足够把其余三家的嫡子嫡女死死压住。
对,没错,李元吉。
李元吉的武功是四大门阀的嫡系中最高的,比宋师道独孤凤厉害,而且是厉害很多。
原剧情中,得到宋缺指点,井中八法初成的寇仲和李元吉交手,结果却是靠着主角光环跑路,感叹“想不到李元吉这么厉害,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那个时期的寇仲,已经不弱于四大圣僧中的智慧、道信了。
至于什么“枪本身的长度本就对刀生出克制的妙用”的说法,宋缺表示我是不是该去练枪?传鹰表示哪个练枪的破碎虚空了?
李建成看了看刚刚送来的情报,递给了李世民,李世民看了几眼,又递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看完之后,忍不住重重的一拍桌子:“独孤凤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李建成和李世民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从吕云澄击杀宁道奇,每次看到独孤凤的情报,李元吉都要拍一下桌子,至今已经拍坏了十七八张桌子了。
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掌力提高了不少,真气控制的也更加流畅。
李建成道:“吕宗主只对独孤凤多加关爱,对于独孤阀的人一向是不假辞色,而且看吕宗主的姿态,确实是对天下大势没有兴趣。”
李世民道:“独孤阀之事不算什么,大哥,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吕宗主为何如此针对佛门!”
李元吉笑道:“吕宗主是道门高人,自然针对佛门,而且佛门是真的有钱啊。”
李唐地盘内的佛寺,基本上都被李元吉劫掠过,他自然知道佛门是何等富庶。
李世民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这个,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吕宗主过往言论,发现他对佛门并不敌视,而且对佛法慈悲和佛门行愿有很深的见解。”
说着,李世民翻出几份情报,那上面详细记录着徐子陵和佛门高人论道的内容。
其中着重记录了“师父说过”、“师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等等内容,甚至还有对真言、道信等人的评价。
李建成道:“既然不是为了佛道之争,那是为了什么?”
李世民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他讨厌武林势力肆意干涉皇权更替。”
“什么?这怎么可能?”
李建成李元吉惊得目瞪口呆。
“如果佛门没有打出‘代天选帝’的旗号,没有把和氏璧拿出来,吕宗主固然会针对佛门,却不会把事情做到这等地步。”
李建成道:“二弟,详细说说。”
“吕宗主最亲近的人有八位,四位弟子三位夫人一位妾室,分别是:寇仲、徐子陵、独孤凤、宋师道、商秀珣、婠婠、石青璇、卫贞贞。
卫贞贞本是他买来的侍女,最近拜了孙思邈为师,专心学习医术,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石青璇是石之轩和碧秀心之女,但是为人风轻云淡,游山玩水弹琴吹箫还行,别的一概不管。
商秀珣是飞马牧场场主,天下最大的战马商人,她的父亲是鲁妙子鲁大师,有能力干涉天下更替。
如今商秀珣和鲁大师都在终南山清修,飞马牧场完全交给了寇仲,同样需不要在意。
重要的是最后一位,婠婠。
婠婠是阴癸派嫡系继承人,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中原魔门势力十有八九都是她的,最有能力干涉天下更替。
可如今阴癸派却在大刀阔斧的改变,已经完全没有争夺天下的姿态,婠婠本人也选择随吕宗主上山清修,为破碎虚空做准备。
破碎虚空飞升成仙,自然好过红尘中的阴谋诡谲,但是阴癸派,或者说是魔门的变化,绝对有吕宗主在推动。”
第324章 李建成,李元吉
李建成和李元吉均和魔门有联系,对于魔门的改变心知肚明,甚至借机收服了很多野心勃勃的魔门弟子。
不只是他们两人,李世民同样也是如此。
他的大舅子长孙无忌就出身于魔门两派六道中的“魔相宗”。
李建成咳了两声,道:“二弟,你继续说。”
“吕宗主四位弟子,独孤凤和宋师道是在和曲傲决斗那天收的。
两人虽然分别是独孤阀和宋阀的嫡系,但吕宗主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收徒。
现在看来尤其如此,吕宗主对于独孤阀不假辞色,宋阀对于寇仲的支持,主要在于寇仲本身。
最后说寇仲和徐子陵,两人是吕宗主在扬州的时候收的弟子,跟随吕宗主最久,受的影响最深。
两人均起于微末,乃是生死兄弟,本该生死相依,但是在寇仲收服岭南和巴蜀各大势力的过程中,徐子陵并未跟随。
徐子陵目前忙着创立全真道统,正在和佛道各路高人论道论武,全然没有同寇仲并肩作战的意思。
全真道的理念我看过很多次,除了道门本身的思想之外,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只针对外族入侵,绝不可参与朝堂之事。
婠婠是寇仲的师母,徐子陵是寇仲最亲近的兄弟,如果连他们两个都不能参与朝堂之事,谁有资格?
吕宗主曾经在寇仲的订亲宴会上表示,除非有大宗师出手,否则绝不参与天下纷争。
他的意思很明确,朝堂之事归于朝堂,江湖之事归于江湖。
江湖人想要入朝为官,可以,想要干涉王朝更替,不行。
他对慈航静斋的排斥,多半也是因为‘帝踏峰’吧,连皇帝都能踩在脚下,传国玉玺想盗就盗,还有什么是她们不敢做的!”
说到此处,李世民大为不满。
李建成和李元吉也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
两人以前不懂,对于李世民的好运非常怨愤,尤其是李建成,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杨勇。
直到关系缓和,双方恳谈了一次,才知道李世民的憋屈,对于李世民甚至多了几分同情。
什么特么狗屁代天选帝,不过是选择一个傀儡罢了。
早在李世民出生的时候,宁道奇就巴巴的赶过来批命,说什么“济世安民”,宁道奇又不是袁天罡李淳风,哪有这本事。
而且从宁道奇后面的经历来看,他根本就不懂算命。
听完李世民的分析,李建成道:“也就是说,吕宗主不会参与朝堂纷争,这件事是真的!”
李世民道:“是真的,但是寇仲已经占领了岭南和巴蜀之地,还有飞马牧场和东溟派提供战马兵器,我们已经落后许多。”
李元吉道:“占据先手又如何?大哥管理后方粮草军械,二哥统领大军,我领兵冲锋,还怕了他寇仲不成!”
李建成道:“咱们兄弟齐心,自是战无不胜,不过吕宗主那里,我觉得还需要再去探探。”
李元吉道:“如何探查?”
李建成道:“尚秀芳明晚要在上林苑献舞,并且早已托独孤凤给吕宗主送请帖,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李世民道:“明晚?可惜我去不得。”
李元吉道:“哦?对了,二哥要去统领御林军,那就我和大哥去吧,我正好想要试试,独孤凤的武功进步了多少。”
吕云澄到了长安之后,最惊恐的莫过于李渊,生怕吕云澄半夜送他一个“十步一杀”,便传令让李世民亲自统帅御林军,守卫皇城的安全。
白天李世民还有点放松的时间,晚上却是半点都没有的。
三人又商议了一小会儿,随后各自离开。
……
上林苑与明堂窝毗邻并立,对面是六福赌馆。
这三组各自独立的建筑组群,形成北里的中心区和重点所在,其他规模较小的青楼和赌馆,众星拱月般散落在周围,更衬托出它们的气势。
上林苑之所以名闻全国,确有其独特的风貌。
不像六福赌馆和明堂窝般那样用大量的彩色琉璃的三彩砖瓦作装饰,而是追求一种高贵淡雅、充满书卷气味的装饰。
入门后的主建筑物屋顶是黑色琉璃瓦,绿色的剪边,檐下是青绿的彩画,支柱和隔扇栏杆都不施彩绘,露出木材原色。
柱上楹联以硬木制作,温文尔雅,诗人墨客颂声不绝。
里面的姑娘也都是色艺双绝的绝色,想要进她们的闺房,要么写下绝美的诗词,要么一掷千金。
看起来似乎有些“又当又立”,偏偏还就真的引得无数人大把掏钱。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
掏钱就能睡,那就不值钱了。
而如果龟公老鸨笑眯眯的告诉你,我这儿的姑娘都是才女,心高气傲,往常一定要对上诗词才能进门,现在给钱就行。
是不是很心动?
心动了就掏钱吧!
那些没钱但是有色心的文人,为了进美人闺房,搜肠刮肚创作华丽诗歌。
能进门的诗歌,每一首都能让人身价大涨。
左右一炒作,就更贵了。
吕云澄此时就在上林苑内,笑眯眯的给石青璇解释上林苑老板的手段,引得石青璇白眼连翻,嗔怪吕云澄煞风景。
独孤凤打趣道:“师父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以前也开过……”
话音未落,吕云澄一把抓住独孤凤的衣领,把她给扔了出去。
石青璇笑道:“云郎以前开过青楼?”
“你再敢提这个,我就……”
“就怎么样?你还想把我也扔出去不成?”
“当然不会,不过我会把凤儿提回来,然后再扔出去,就像这样……”
吕云澄伸手抓住刚刚返回的独孤凤,又给扔了出去。
对面的包厢内,李建成和李元吉紧张的看着。
眼见独孤凤连续被扔出去,李元吉奇道:“我怎么看着,像是吕宗主把人丢出去的。”
李建成道:“我看到的也是如此。”
“不是说吕宗主极为宠溺独孤凤么?这怎么看都不是在修行轻功吧?”
“据说吕宗主喜好开玩笑,或许是在玩乐吧。”
“高人就是高人,可真会玩儿,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见?”
“等会儿吧,现在去,咱们很可能会一起玩儿,你想玩儿么?”
“不想,一点都不想。”
李元吉立刻闭嘴,而被丢了四五次的独孤凤,也终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老老实实给吕云澄捶腿。
等了一会儿,尚秀芳没现身,李建成却到了。
看着如同富家纨绔一般的吕云澄,李建成有些震惊,他虽然看过吕云澄的资料,知道吕云澄不拘于世俗规矩,却没想到如此的……不拘小节。
李建成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个相对礼貌些的评价。
“晚辈李建成,见过吕宗主。”
“嗯,随便找个地方坐吧,坐下来说话。”
李建成立刻找地方坐下,抬眼看向吕云澄,发现吕云澄仍旧是那副模样,全然没有顶尖高手的绝世风姿。
“是不是觉得我这种姿态,不像是武道宗师、道门真人?”
“不敢不敢,晚辈不敢有这种想法。”
“不敢,不代表没有,没事,我不在乎这个,我一直都是这样随意,最喜欢的就是无忧无虑的躺着,别的什么兴趣都没有,懂了么?”
“晚辈懂了。”
“真的懂了?”
“不敢欺瞒前辈。”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你不是已经知道最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了么?”
“因为晚辈……晚辈的三弟元吉自幼好武,有几分勇力,想要挑战吕宗主的高徒。”
“李元吉要挑战凤儿?”
“是。”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武者当有血气和锐气,更要有勇气,我这儿又不是龙潭虎穴,怎么连进来的勇气都没有?”
话未说完,李元吉在门口高声说道:“晚辈李元吉,求见吕宗主。”
“这就对了,进来吧。”
李元吉推门而入,先对吕云澄施了一礼,随后满是战意的看向独孤凤。
独孤凤道:“看什么看,打架而已,我怕你不成,你要什么时候比?”
“就在今晚。”
“在这儿么?”
“就在这里!”
“好,等尚大家献完舞,我就和你打。”
吕云澄道:“我建议你们先出去,否则等会儿就没有战意了。”
李元吉道:“多谢吕宗主指点,晚辈告辞。”
李建成和李元吉一同离开,刚刚出门,李元吉用力的晃了晃脑袋,道:“厉害,真的好厉害,”
“什么好厉害?”
“当然是吕宗主,我刚才催发战意,却发现吕宗主好似无边无量的汪洋大海,把我的战意尽数消解,如果再多停留半刻,我的战意必然被消磨殆尽。”
“独孤凤呢?”
“没打过,不知道。”
“不知道?”
“处于吕宗主身边,一切气机都会被他的气机掩盖,我根本就察觉不到独孤凤的气机,当然,她也察觉不到我的。”
“我为何察觉不到吕宗主出手?”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出手,他只是‘存在’于那里,就是那么静静地躺着,什么都不用做,周围的一切就已经改变,看来传闻没错,他距离破碎虚空,只有一步之遥。”
第325章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听完李元吉的话,李建成放心了许多。
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一切外来信息都证明,吕云澄处于破碎虚空的边缘。
这种级别的人物,心中想的多是参天悟道,想着打开天门,对于王朝更替这种事情,是没有多少兴趣的。
如果吕云澄不插手,就只剩下一个寇仲了!
想到此处,李建成放心的躺在暖榻上,等着看尚秀芳的歌舞。
等了约莫半刻钟,尚秀芳飘然而至。
乌黑闪亮的秀发在头上结成双鬓望仙髻,身着传自西北外族的淡绿衣裙,高翻领,袖子窄小,衣身宽大,裙长曳地,领袖均镶有锦边,脚穿一对翘头软鞋。
尚秀芳既有石青璇清雅如仙的天生丽质,亦有婠婠迷迷蒙蒙的神秘美感,合而形成一种毫不逊色于两人的特异风姿。
除了修长匀称的身段,仪态万千的举止神情外,更动人的是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其含情脉脉配合着唇角略带羞涩的盈盈浅笑,当真是诱人至极。
尚秀芳先是对着吕云澄所在的暖阁施了一礼,随后挥了挥手,侍女送上了瑶琴。
“秀芳曾闻听吕宗主所做《侠客行》,思虑许久,谱成一曲,请吕宗主品鉴。”
“哦?这可真是巧了,青璇前几日也把《侠客行》谱成了箫曲,不如咱们来一场琴箫合奏,尚大家觉得如何?”
石青璇的声音从暖阁传出,听起来是要以曲会友,却也暗存了几分竞争之意。
俗话说,女人打架最好看了,不管两个美人为什么打,用什么方式打,都是绝美的场景。
吕云澄对此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尚秀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弱了气势。
“原来是石大家,久闻石大家的萧艺天下无双,秀芳的琴曲或有缺漏,还请石大家指点。”
两道目光隔空对视,隐约可见惊雷闪电的爆鸣声。
旁边暖阁之中的人心中大喜,没想到今日不仅能见到尚秀芳的舞,还能听到石青璇的箫,甚至是石青璇和尚秀芳的合奏。
如此运数,便是那大儒王通,也是远远比不得的。
石青璇和尚秀芳不管旁人怎么看,只是平心静气,准备琴箫合奏。
尚秀芳纤长秀美的玉指在弦上看似漫不经意的拨弄,全无斧凿之痕地编织出一段段优美的音符,隐含追风逐浪的豪气和逍遥。
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营造出乐章的空间感和线条美,音色更是波澜壮阔,余韵无穷。
石青璇拿起了竹箫,随着尚秀芳的琴声,轻轻地吹奏。
柔和的箫声混合入琴韵之中,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同时渐渐移近。
琴音渐渐高亢、萧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却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蓦地,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
石青璇的萧艺自是登峰造极,尚秀芳的琴艺也是不弱。
二女明明都是风轻云淡的性子,却偏偏演奏出了信陵君的果决、侯赢的豪气、朱亥的勇武、侠客的逍遥。
琴声和箫声浑然天成的融为一体,让人分不清何处是琴,何处是箫,只觉得有一位绝世剑客在对月舞剑,放声高歌。
“叮!”
琴声箫声悠然而止,就好似那个“十步杀一人”的侠客,“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足足过了半炷香时间,众人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尚秀芳道:“秀芳献丑了,请吕宗主品鉴一二。”
吕云澄笑道:“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六孔七弦动紫皇,今日之琴箫合奏,实乃天下无双也。”
吕云澄所念诗句本是用来形容箜篌的,“十二门”本就指长安,但原文的“二十三丝动紫皇”却是不妥,便以“六孔七弦”补之。
“吕宗主谬赞了。”
“若是如此美妙仙音都当不得‘天下无双’,那就不知何人可以做到了。”
尚秀芳施了一礼,起身去换献舞的衣服。
石青璇道:“以前只听人说过她的舞蹈,没想到琴艺也是如此高深,真是厉害。”
“等会儿她来献舞,你还要不要合奏?”
“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还敢取笑我,真是个混蛋。”
石青璇学着婠婠的样子,娇嗔一声,在吕云澄后腰处连掐了好几把。
独孤凤努力的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遭受池鱼之祸,被自己的无良师父丢出去。
过不多时,尚秀芳换好了衣服。
玉容没施半点脂粉,可是眉目如画,比任何浓妆艳抹都要好看千百倍。
更不知她是否刚刚沐浴过,没有任何簪饰就那么随意挽在头上的秀发,隐约可见水光,纯净美洁得令人心醉。
尚秀芳微微施了一礼,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开始了一段美妙绝伦的舞蹈。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看着尚秀芳的舞姿,吕云澄下意识的想到了《洛神赋》。
如果说公孙兰的霓裳剑舞是富丽堂皇,婠婠的天魔舞是勾魂摄魄,尚秀芳的舞蹈就好似飘然若仙的洛神。
而在这仙气飘飘中,却别有一种独特的诱惑。
这似乎并不是中土的舞步,反而很像是西域之地崇拜星月的部落的祈神舞步。
像是敦煌的飞天壁画,又像是盛开在天河之畔的灵芝仙草。
就如同石青璇的萧艺,尚秀芳的舞步同样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算是从另一个方向,达到了世间的极限。
至于婠婠,无法评价。
因为婠婠的身体和真气早已密不可分,天魔舞不仅仅是舞蹈,还有她的武道,哪怕把真气封住,也割舍不掉。
不过婠婠武功高深,还有一对无可比拟的玉足,可以玩“体轻能为掌上舞”的游戏,也可以叫上石青璇,来一出“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的戏码。
这却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第326章 破枪式,秘族迷踪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尚大家的舞步,当真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尚秀芳默默品读吕云澄的诗句,双目一亮,轻笑道:“吕宗主出口成章,文采斐然,秀芳佩服。”
曲也献了,舞也献了,尚秀芳施了一礼,回房休息。
吕云澄高声道:“诸位诸位,都不要走,这里还有一个小节目,凤儿,去。”
不等独孤凤说什么,吕云泽抓着她的衣领,又把她丢了出去。
石青璇咬着吕云澄的耳朵说道:“今日这话,我会原封不动的告诉二位姐姐,云郎赶紧想想家乡还有什么好诗词,否则以后很可能看不到掌上舞了。”
“你这仙子一般的人物,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和谁学的啊!”
“还能是和谁学的?当然是和你学的,而且这里这么多人,用不了一天,事情就会传遍长安城,我这是好心提醒,可不是嚼舌头。”
“还是青璇最让人省心啊,回去我就给你看看我师父传我的箫谱。”
“师父不是只擅长作画么?”
“对,画出来的箫谱,栩栩如生,你一看就明白。”
石青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楼下,在那里,独孤凤和李元吉已经交上了手。
李元吉手中长枪名为“裂马”,玄铁打造,重一百二十斤,枪身前方有血挡,挥舞起来彪悍生风,冲锋陷阵无往不利。
伴随着破空声响,裂马枪轰然刺出。
枪在转,由缓而快地转。
握枪的双手像两个保持枪势角度的承托,装有血挡的长枪在刺至一半时,已旋转成龙卷狂飕,形成一股涡旋的劲流,把独孤凤遥遥罩盖。
这一枪并不是直线刺出,而是似直实弯,以一种诡异的弧线刺出。
强猛之中蕴含轻柔劲力以及无穷变化,哪怕是吐谷浑王子伏骞,东突厥可汗颉利,在枪法上也比不过李元吉。
独孤凤收敛心神,宝剑一挥,以“破枪式”应招。
独孤九剑不仅对于灵性的要求极高,要求出手之时无所束缚、随机应变,同时对根基和见识的要求也是极高。
如果见识过少,哪怕灵性极高,也难以发挥出剑法的威能。
对于这种曲直变幻的武技,独孤凤以前或许会觉得难以应付,但最近得了“紫薇软剑”方面的传承,虽然并未练得精熟,对于变化却已理解颇多。
宝剑从下方轻巧的刺向李元吉的要害,枪比剑长,本该是枪先刺中人,但如果真的如此对招,最先倒下的必然是李元吉。
李元吉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冲锋,更像是在送死。
手腕一抖,抖出七八朵枪花,笼罩独孤凤十余处要害。
独孤凤对于枪芒不管不顾,微微的侧了侧身子,对着枪芒锋锐之处再次挥出一剑,宝剑擦着枪杆划向李元吉的手指。
抓枪杆划手指是和枪术高手对决之时的妙招,枪术高手大多也会应对之法,那就是背身旋转,借助杠杆,把力量加倍反弹回去。
不过李元吉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轻轻一个收手,把长枪收回一半,抓住枪杆中间,以半截长枪御敌。
看起来既像是步战短枪,又像是判官笔。
后半截枪杆不仅没有成为阻碍,而且会在必要时撑在地上,辅助李元吉借力发力,让枪法更加变幻莫测。
一杆长枪在李元吉手中好似活了过来,忽而刚猛如龙,忽而阴狠如蛇,忽而迅捷如鹰,忽而灵巧如猫,忽而凶悍如狮,忽而狡猾如狼。
方圆数丈尽是枪影,忽快忽慢,忽刚忽柔,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而绽开朵朵梨花,忽而又是浩浩荡荡的千军辟易。
招式之诡异多变,变化之灵活圆融,让人震惊不已。
哪怕是李建成,也不知道李元吉的枪法竟然高明到了这等地步。
李元吉的枪法厉害,独孤凤的剑法更加厉害。
不管李元吉以何等招式进攻,独孤凤都是以“破枪式”应对,招招指向李元吉的要害。
无论枪影如何密集,招式如何凌厉,独孤凤都能寻到其中的破绽,宝剑刺入其中,用最小的力气破去李元吉的强招。
没有凌厉的剑气,也没有恢弘的气势,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刺,却能让枪影枪芒尽数消散。
可如果觉得这一刺很轻松,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每一剑刺出,独孤凤都必须击中全身精力,以“蕙质兰心”的心法,让身心全方位的集中。
家传的碧落红尘剑法,全套的独孤九剑,白云、紫微二剑的剑意,在脑海中疯狂的运转,随着交手迸发、交融!
长生真气在体内快速的运转,独孤凤身上好似笼罩了淡淡的火光,有如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每一次出招,每一次变招,甚至是枪剑每一次撞击,都是让独孤凤更进一步的动力。
李元吉只觉得自己见了鬼了,明明最关注的是不让独孤凤用出天外飞仙,因此一心强攻,不给独孤凤出手的机会。
没想到独孤凤攻势竟然越来越迅猛,淡淡的一道剑影,却抢占了半数攻势,和他的裂马枪打成了平手。
最诡异的是,独孤凤身上似乎有一只能够洞察破绽的眼睛,每一剑都能精准无误的寻到他的破绽。
哪怕他故意露出破绽制造陷阱,甚至把独孤凤的剑势逼到了绝境,独孤凤也能突出奇招反击,做出更加凌厉的进攻。
……
暖阁外响起了敲门声,吕云澄道:“是尚大家么?门没关,进来吧。”
尚秀芳推门而入,看向懒猫一般瘫倒在暖榻上的吕云澄,轻笑道:“没想到吕宗主私下里竟然是这般做派,传出去怕是没多少人会相信。”
“就如同如果现在传出,尚秀芳尚大家是秘族中人,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甚至会好奇的询问,秘族是什么?”
“没想到吕宗主竟然知道秘族。”
“我毕竟练过‘道心种魔大法’,对于向雨田的生平,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第327章 神秘星图,仙门剑诀
如果让吕云澄给尚秀芳一个评价,那只有两个字——神秘!
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物。
她的公开身份是卖艺不开身的舞姬,十三岁开始登台献艺,在中原各大青楼“巡演”,游走于诸多大势力,却能独善其身。
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正常!
这是什么时代?礼崩乐坏的乱世,哪有什么规则可言。
真以为那些大势力之主都是讲道理的啊!
据说尚秀芳的父母和李渊、岳山、祝玉妍、单美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或许能唬住一部分人,却不能唬住所有人。
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作为保护,尚秀芳绝不可能活的如此超然。
对比一下与尚秀芳非常类似的怜秀秀。
怜秀秀为什么能躲过武林人士和官场大员的威逼?
因为在她那里听曲的是乾罗,是庞斑,是浪翻云,是朱元璋,是当世武道和权势的顶峰。
尚秀芳必然也有高手力量保护。
首先不可能是大明尊教,因为大明尊教“五明子”之首,“妙空明子”烈瑕,曾经对她有过不轨之心。
尚秀芳的父母和祝玉妍有关系,且不是敌对关系,说明不可能是慈航静斋和佛门。
同样的道理,从李渊、岳山那里来算,也可以排除魔门。
但是,她又同时和佛门、魔门、世家门阀有一些关联,且身后有很强的武力保护。
综合这些考量,吕云澄想到了向雨田出身的“秘族”。
秘族是一个以大漠为家的神秘族群,由于沙漠生存条件恶劣,要有很强的生命力才能活下来,因此秘族的人口很少,最多的时候不超过一千人。
秘族武功独辟蹊径,在沙漠里来去如风。
对敌的时候,秘族人是最可怕的战士,遇有节日庆典,他们则是会载歌载舞,狂歌达旦。
这是一个充满悲观色彩的奇异族群,向往死亡,认为生命只是一个过程,短暂而没有意义。
追本溯源,秘族算是鲜卑族的一个分支,不过并非是以慕容氏为主,而是以“万俟(mo qi)氏”为主。
秘族最出名的人物,自然是“邪帝”向雨田。
除此之外,燕飞爱而不得的万俟明瑶,还有他的红颜知己安玉晴的母亲,都是秘族人。
尚秀芳方才跳的舞蹈,就融合了部分秘族的祈神舞步。
也不算是亵渎神明,因为处于破碎虚空边缘的吕云澄,足可以称得上是陆地神仙。
听到吕云澄提及自己会道心种魔大法,尚秀芳打趣道:“吕宗主就不怕秀芳把你修行魔门心法之事传出去么?”
“你似乎忘了,我有一个夫人是魔门妖女,而江湖传闻最多的是我以无上道法感化了她,引导她走入正道。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去做,事情的结果,以及会产生的论调,都是不同的。”
曲阳说我要改邪归正,和刘正风归隐山林,演奏笑傲江湖,左冷禅二话不说派人去灭门,江湖舆论是刘正风结交魔教妖人,自甘堕落。
如果东方不败说我要改邪归正,和方正冲虚谈佛论道,借左冷禅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半句重话。
“吕宗主这话听起来离经叛道,细细品读,却也着实有几分道理。”
“有几分道理,那就说明还有几分不讲道理,你们这些灵性比较高的家伙,都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秀芳可以把这当做是夸奖么?”
“是,当然是,这就是夸奖,在我见过的人中,你的灵性足以排在前十。”
“却不知最高的那个是谁?”
“他叫零零发,和你一样,都属于练武天赋卓绝,却对武功没有兴趣,并且从另一个方面达到巅峰的人。”
“庄子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能在某一个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便足以心满意足了。”
“你果然是一个很有灵性的人。”
吕云澄方才说的是“巅峰”,被当世最强高手赞誉为“巅峰”,换做别人一定会非常兴奋,尚秀芳却不着痕迹的把“巅峰”换成了“很高”。
巅峰之后已经攀无可攀,只能走下坡路,“很高”却代表还有继续上升的可能。
哪怕尚秀芳的舞艺已经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超越当世所有人,她仍旧没有放下继续追寻、继续上升的脚步。
“吕宗主谬赞了,舞艺再好,也终归不是武功,秀芳此来,实是有事相求。”
“乱世之中,美貌既是生存的资本,又是生存的障碍。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保护,不管多么美丽的鲜花,终归会被践踏在泥淖之中。
不过我记得秘族之中有祖传的武技,还出了向雨田这等绝世人物,族中武藏应该不差吧?
就算向雨田早早破碎虚空,并未留下高深传承,不是还有燕飞呢么?”
“邪帝于破碎虚空前,确实留下了一些传承,‘荒剑’燕飞在和‘天师’孙恩决斗之后,也赠予了我们一部丹经,一部剑谱。
不过秘族的人口终归太少,再加上百多年的乱世,时至今日,已经不足十人……”
“向雨田留下的,应该不是武功吧。”
“吕宗主怎么知道的?”
“因为如果向雨田留下了武功秘籍,燕飞又何必赠与你们剑谱?”
“邪帝留下的是一幅星图,以及两幅关于邪帝舍利和道心种魔大法的图卷。”
“他那两处密藏的藏宝图?秘族人就是用这个,换取的阴癸派的友谊,对吧?”
“没错。”
“最后一个问题,叶孤城有没有留下什么?”
“白云剑圣留下了一个特制的酒坛,告诉我们先祖,如果未来出现一个不拘于世俗,而且同样会天外飞仙的人,就把酒坛给他。”
“看来你观察我不是一日两日了,也罢,你既然如此有诚意的,我也不能太小气,你去找寇仲吧,他那里有一门非常适合你的武功。”
“武功?”
“既是武功,也是舞蹈,剑舞。”
“秀芳也是会剑舞的。”
“我说的这种剑舞,你肯定没有见过。”
吕云澄伸手从身前的桌案上掰下来一块木头,用力搓了几下,搓成一块木牌,一面是缥缈的云朵,一面写着一个“吕”字。
“见牌如见人,这东西足够让很多人退开了。”
尚秀芳接过木牌,随后从身后取出一个小木盒,双手递给吕云澄,缓步退了出去。
木盒内有三样东西。
一卷是向雨田留下的古怪星图,一卷是“丹王”安世清的丹经,一卷是燕飞的《仙门剑诀》。
星图交给岳父鲁妙子去研究,丹经自然是要交给孙思邈。
孙思邈曾经学过安世清的丹术,但是只有一部分,如今有了完整的丹经,应该可以炼制出传说中能够脱胎换骨,助人修成至阴无极的“洞极丹”。
纵然炼制不出,把上面的丹方研究透彻,也能研究出福泽后世的药方。
《仙门剑诀》是燕飞从天、地、心三佩合一时产生的异象中领悟到的剑法,利用阴阳两气相激产生的强大能量克敌制胜,对于吕云澄而言……没多少意义。
燕飞的“小三合”固然厉害,最多也不过和孙恩凭借“黄天无极”打造的无形气兵相当,比起吕云澄倾尽全力的一剑,还是差了一些。
唯独其中蕴含的部分关于仙门的理念,对吕云澄有一些启发。
就在吕云澄翻看秘籍的时候,楼下的独孤凤和李元吉也斗到了极致,
独孤凤双目死死盯住李元吉身上每一个部位,全身精气神汇聚于右手,伴随着一声凤唳,飞仙一剑爆射而出。
李元吉两眼睁到最大,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剑锋之上,倾尽全力的观察剑锋的每一个变化,就在剑气刺中身子的前一刻,猛地一个转身,随即枪出如龙。
回马枪!
这是李元吉压箱底的绝招,也是大多数练枪的人的杀手锏。
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倾尽一切的快狠准,以及冲锋陷阵的无边煞气。
爆裂的气劲牵引之下,独孤凤的剑锋竟然出现了变化,露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破绽。
李元吉心中一喜,顺势刺出长枪,却见独孤凤剑锋在枪杆上猛地一磕,借力旋转,原本已经暗淡的剑气再次焕发光芒。
天外飞仙·改·凤凰涅盘!
这是独孤凤结合吕云澄传授的多门剑法,自创的绝招,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败中取胜,死中求活。
李元吉长枪刺出,气势已经开始衰弱,独孤凤却气势如虹,剑气瞬间突破他的枪芒,点在了他的肩膀上。
美人如玉剑如虹!
“我这一剑如何?”
“凤凰涅盘,转败为胜,厉害,我输了!”
吕云澄在楼上的暖阁观战,李元吉自然不会耍脾气,很是豪气的收枪后退,主动认输。
“锵!”
独孤凤收剑回鞘,笑道:“如果是一个月前,我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是在战场上相遇,你骑马冲过来,我或许只有逃了。”
“在战场上和独孤小姐相遇,是我最不希望的事情。”
“我不是秀宁,对于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一点兴趣都没有。”
第328章 邪王之威,生死拳劲
上林苑的夜宴结束了,长安城内又多了许多的谈资。
有石青璇和尚秀芳琴箫合奏,有尚秀芳绝美无双的舞步,有独孤凤和李元吉的枪剑对决……
李元吉虽然败了,但是李阀内部却喜气洋洋。
一来确认吕云澄不会参与天下纷争,不必担心半夜被人刺杀,二来确认独孤凤不会参与天下纷争,又少了一个劲敌。
而且李元吉只输了独孤凤一招,这是非常亮眼的战绩,已经压过李神通之类的高手了。
尤其是吕云澄在战后点评,天下用枪的武者,以李元吉为最,哪怕算上用矛的,也只在毕玄之下,更是让李元吉鼻子都快笑歪了。
毕玄是突厥的“武尊”,比他大了一个多甲子。
现在比毕玄弱又如何,过个十年八年,或者十几二十年,等到毕玄年老体衰,还打不赢他么?
若能成就大宗师,价值就更大了。
以枪矛为武器的大宗师,在江湖比斗的时候或许稍弱一些,但是在战场上却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只需一个冲锋,便能把敌人的军阵撕开,可以把“穿凿战术”发挥到极限。
……
鲁妙子看着手中的星图,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星图。”
“我当然知道这是星图,我是问这星图记录的是什么?”
“这份星图是向雨田留下来的,我觉得很可能和惊雁宫战神殿有关。”
“你想去找寻战神图录?以你现在的武功,不用战神图录,也足以破碎虚空了吧?”
“破碎虚空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难度,但是我有一种预感,战神图录对我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
“你这是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啊。”
“能者多劳嘛,你看我这除了打架什么都不懂的,就没有这些事。”
“嗯,说的很有道理。”
鲁妙子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口。
吕云澄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十几丈之外,转头去找孙思邈。
孙思邈除了医术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修道炼丹,安世清的丹经不仅记载有药方,还有最正宗最上等的丹术,孙思邈越看越是欣喜。
简单的看了一遍之后,孙思邈道:“这上面确实记载着洞极丹的炼制之法,但是此物太过玄奇,我也没有把握。”
“孙老大可去尝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此物于我不是必需品,不必过于挂怀。”
“只是担心浪费了那些天材地宝。”
“天材地宝我还是供应的起的,安心炼制即可,也不必心急,先研究一下其他的丹方,一是找寻一些治病救人的药方,二来借机练手。”
“此言大善。”
孙思邈收好了丹经,去药房研究药方去了。
两卷东西都分发完毕,吕云澄回到卧室,找到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幅幅的画卷。
这是去给寇仲拿兵法韬略的时候一并带回来的,朱文奎最新作品。
相比于以前的作品,更加的生动形象,一笔一划浑然天成,好似真人一般。
根据他的说法,他又去青城派转了转,发现青城派除了“三温鼎法”,还有阴阳逆用法、乾坤返还法、阖辟天机法、钩提秘术、九温鼎法、采摄秘要等神功秘诀。
把这些神功秘法都借过来加以研究,就画出了这许多新作。
婠婠小妖女什么都敢玩,商秀珣是豪爽狂野的性子,卫贞贞什么都听吕云澄的,唯独石青璇面皮比较薄,比较害羞。
不过她既然找上门来,那就要好好地参详参详了。
过不多时,商秀珣等人赶来,看着吕云澄抱着一大堆画卷,发出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都觉得有些诡异。
吕云澄轻咳了一声,道:“青璇,来来来,这是我昨晚和你说的,我师父的画作,你好好研究研究,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婠婠和秀珣。”
石青璇道:“在萧艺方面,青璇自认还是没有对手的,这莫非……”
话未说完,吕云澄已经从窗户中跃出,空气中只留下了一句:“你们三个好好学,晚上我再回来验收!”
婠婠和商秀珣拉住石青璇,道:“云郎专门为妹子准备的宝物,妹子可千万要好好看看啊!”
石青璇现在非常想要把萧艺换成武功,然后把吕云澄从终南山一头打到另一头。
就在吕云澄和娇妻美妾嬉戏玩乐的时候,草原上发生了一些变动。
准确的说,是大明尊教发生了变化。
大明尊教源自波斯,倡导“二宗三际论”,“二宗”即光明和黑暗,“三际”即过去、现在和将来。
他们尊奉大明尊神为最高神祗,认为大明尊神是神位、光明、威力、智慧四种德性的最高表现。
大明尊神下辖善母、圣子、“气、风、力、水、火”五明子、“浓雾、熄火、恶风、毒水、暗气”五类魔。
刚刚传过来的时候并不强大,直到传至回纥,才兴盛起来,是当世最强的教派之一。
大明尊教的教众全部都分布在草原各处,没有重大事件绝不会相聚。
可“善母”莎芳说找到了继位圣子的人,而且和突厥的关系有了重大突破,这才把所有高层全部都集结到了总坛。
教主许开山。
善母莎芳。
明系·五明子中的“妙风明子”荣姣姣已经投靠了阴癸派,“妙力明子”被祝玉妍所杀。
余下的“妙空明子”烈瑕、“妙水明子”水姹女、“妙火明子”火姹女尽数至此。
暗系·五类魔全部到此,分别是:“暗气”周老方、“毒水”辛娜娅、“恶风”鸠令智、“熄火”阔羯、“浓雾”羊漠。
许开山面目不过三十来岁,鼻子稍长,嘴角永远带着一丝笑意,不像是声名赫赫的一派之主,更像是一个富商。
烈瑕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可他的眼神却像曾历尽沧桑、看透世情,面孔狭长,皮肤白嫩得像女人,说不上英俊,但总令人觉他拥有异乎寻常的魅力。
如果本世界排一个最讨厌排行榜,此人绝对是榜上有名,足以和边不负并列。
诸天的穿越者,除非穿越成这俩人,否则他们一定会死。
边不负不必多说,烈瑕则是因为对石青璇下过迷药,想要对石青璇用强,然后被暴怒的徐子陵悍然击杀。
大明尊教内有两人得了许开山真传,其中一个就是烈瑕,另一个则是“毒水”辛娜娅。
而整个大明尊教,也以许开山、莎芳、烈瑕、辛娜娅四人为最,余者皆不足惧。
周老方是周老叹的孪生兄弟,和周老叹近乎一模一样。
鸠令智瘦高长面,长相颇有点吊死鬼的味道,两眼不时翻露眼白,武器是一根重铁杖,看上去至少百斤以上。
阔羯中等身材,肩膊宽横,容貌凶恶丑陋,狮子鼻头红点满布,用的是双刀,脚步沉实,是擅长攻坚的悍将。
羊漠白净面皮,眼睛似醒非醒,还有几分文秀之气,背上背着一把长剑。
石之轩扫了一眼,把众人尽收眼底。
许开山道:“善母,这就是你推荐的圣子?”
莎芳道:“不是。”
烈瑕不阴不阳的说道:“既然不是推举圣子,你把我们唤来做什么?莫非你想当教主不成?”
莎芳道:“我当然是没有资格当教主的,不过……我身边这位,却是有资格担任教主之位。”
许开山道:“侯希白?他是‘多情公子’侯希白?”
石之轩缓缓的抬起头,真气催动,把易容面具震成粉碎,冷笑道:“许开山,你现在看看,我到底是谁!”
“石之轩!你怎么……”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石之轩冷笑着打断了许开山的话,冷冷的看向众人:“我给你们每人一个出手的机会,你们也可以一起上,不过出手之后是生是死,那就全看本座的心意了。”
众人自然知道“邪王”大名,也知道他的不死印法最擅长群战,但想要一句话让他们臣服,那是万万不能。
尤其是许开山。
虽说平日里习惯扮猪,却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许开山面上仍旧带着微笑,双手却不自然的舞动,随着他的挥舞,一股股古怪的气劲充斥在四周,封闭的房间内不知何时刮起了风。
这便是许开山最擅长的绝学——操控天地自然元素。
不管是空气,还是风、水、火焰,都能随心操控,继续钻研下去,潜力简直不可限量。
可惜许开山专心于阴谋诡计,扮猪坑人,对于武道的领悟并不算深,空有一身功力和超强的潜力,却连五成都没有开发出来。
石之轩不屑的冷笑一声,右手握拳,对着许开山悍勇轰出。
魔种在体内飞速的挑动,为石之轩的冲拳提供无穷无尽的死气,周围的一切尽数被拳劲迫开,石之轩的拳头瞬间轰在许开山右掌之上。
天地元气以魔种为媒介疯狂涌入,生死二气在重拳之上循环不休,形成一股强烈无比的螺旋劲力。
许开山的护体真气顷刻之间便被撕成粉碎,连带着粉碎的还有他的右臂。
在许开山惊恐的目光中,石之轩的左掌竖劈而下。
第329章 不死七幻,独上帝踏峰
石之轩的左掌好似一把钢刀,刀锋所过之处,一切劲力都烟消云散。
许开山爆发了全身的功力,爆发出全部的潜力,可面对石之轩这只似虚似实、非虚非实的左掌,仍旧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咄!”
掌刀点在了许开山的心口,劲力随之冲击而入,把许开山的心脉冲成了十七八段。
“我从噩梦中苏醒过来后,将毕生所学融会囊括、化繁为简于七式之内,名之为‘不死七幻’,这是第二招‘以偏概全’,许兄觉得如何?”
石之轩面上满是暖呵呵的笑意,看到这个笑容,绝不会有人认为这是杀人不眨眼的邪王。
“呕!”
许开山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嘴之后,却只吐出鲜血,以及内脏的碎片。
“你的功力绝不亚于玉妍,心法的潜力也很高,却只知耍弄阴谋诡计,不知勤练武功,能死在我这一招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石之轩手指轻轻一弹,震散了许开山最后一口气。
“噗通!”
许开山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一刹那,烈瑕等人同时出手,烈瑕攻向石之轩,辛娜娅等人则杀向莎芳。
莎芳手持玉逍遥,施展逍遥拆,只守不攻,把周身守卫的无懈可击。
石之轩看到烈瑕,没来由的感觉有些厌恶。
左手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在胸前连续画出七八个圆圈,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诡异至极点,登时气劲“环”空。
右手撮指成刀,循着某一玄异的路线灵蛇窜动,恰好穿过刚才虚画出的七八个气环的核心,用劲神妙得教人难以相信。
不死七幻——以虚还实!
烈瑕便是能够抵挡石之轩的指刀,也绝对无法应付紧随其后的气环。
“砰!”
劲力对撞,烈瑕被一击轰飞到墙壁上,弹起来时已披头散发,七孔溢血,形如魔鬼,再没有半分以前的潇洒从容。
“呕!”
烈瑕干呕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抽搐几下,停止了呼吸。
石之轩好似只是拍死了一只蝼蚁,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胸前的衣物,冲向了辛娜娅等人。
虽然修成了“种玉功”,吞噬了魔种,但石之轩的核心武功永远都是“不死印法”,他也从未想过改修别的绝学。
不成熟的魔种看似于身体有害,但这磅礴的死气却给予了石之轩无穷动力。
能够转死为生的魔种,同样能够转死为生的不死印法,相辅相成,相互促进。
再加上魔相宗的“藏密智能书”,大明尊教的《娑布罗干》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让石之轩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原本需要借力的不死印法,此时有体内魔种供能,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整个房间内都充满了生死相融而产生的虚幻气息,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实,哪里是虚,哪里是人,哪里是影。
明明把握住了石之轩的身影,一剑刺出,却只是一道幻影,下一刻便是指力临身,真气被封。
不足一炷香时间,大明尊教所有高层或死或擒,除了石之轩和莎芳,没一个还能站着。
石之轩缓步走到辛娜娅面前,笑道:“臣服,还是死!”
辛娜娅苦笑道:“我一身武功均是大尊传授,你杀了他,我……”
“我杀了你的大尊,那就还你一个,我来当大尊,你的地位和以前一样。”
看着比许开山霸道不知多少倍的石之轩,辛娜娅道:“能再给我一些时间么?”
“你和我的女儿有几分相似,看在这一点,我多给你一次机会,在这些人做出决定之前,你可以好好考虑。”
如今的石之轩已经完全弥补了内心的破绽,提起石青璇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
不理辛娜娅,石之轩走向了周老方。
“降还是死?”
周老方被伤到了喉咙,短时间内不能讲话,只能拼尽全力手舞足蹈,但石之轩哪会管这个,一脚踩断了他的脖子。
水姹女和火姹女见此,挣扎起来,跪地表示臣服。
鸠令智、阔羯和羊漠也纷纷跪地臣服。
石之轩看向辛娜娅,轻轻地抬起了左手:“最后问一次,降还是死?”
辛娜娅道:“我是你女儿的替身,还是你的左右手?”
“你当然是我的左右手。”
“属下见过教主。”
高层人物尽数被石之轩收服,中低层人物更是轻而易举,不足三日,整个大明尊教,全都落入到了石之轩掌握之中。
不管是珍藏的秘籍,还是这些年精心收集的天材地宝,尽数归于石之轩。
由于教中高层有些损减,石之轩决定改变原来的结构,设立新的决策层。
最高层自然是教主,教主之下不再是善母,而是光明左右使者,以左为尊,教主不在的时候,左使者可以代行教主职责。
莎芳任左使者,辛娜娅任右使者。
光明左右使者之下则是“五行法王”,也就是:水姹女、火姹女、鸠令智、阔羯、羊漠。
至于各处分坛分舵,一切都遵照从前。
处理好了一切之后,石之轩让莎芳处理教中事务,带着辛娜娅去了羯族粟末部,和拜紫亭、伏难陀商议事务。
另一头,在终南山修身养性许久的婠婠,终于决定去往慈航静斋。
慈航静斋的位置并不是一件特别神秘的秘密,所谓的“帝踏峰”,实际上就是终南山的一座山峰。
换而言之,慈航静斋和正在建设的重阳宫,算是“邻居”。
婠婠望着那写着“家住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发出一声不知是兴奋还是感叹的叹息。
收敛心神,婠婠竟然兴致勃勃的观看起了周围的景色。
此时已经是冬季,刚刚下过一场雪,整个帝踏峰都被霜雪覆盖,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帝城寒尽临寒食,骆谷春深未有春。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飞鸟不飞猿不动,青骢御史上南秦。
我本来想应该在开春的时候来的,现在看来,却是来的有些早了。”
“你来的不早,妃暄甚至觉得有些晚了。”
第330章 双姝会,婠婠vs师妃暄
师妃暄布衣钗裙,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只不过身上的气机更加平和,比整座山峰还要安静。
两人的对话更是让人觉得好笑。
婠婠登门,身上虽然没有煞气,但很明显是来杀人的。
师妃暄不仅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婠婠来的晚了,应该早点来杀死自己。
“能带我游览一番慈航静斋么?”
“自然可以,我很愿意。”
两人好似闺蜜一般,手挽着手,在雪松云雾之中游玩,师妃暄说说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婠婠则是会指着山头说一些吕云澄的离经叛道的言论。
“我们前日一同赏雪,想要学一下先贤,赞美一下雪景,结果那个混蛋,竟然说天地似铜炉,把山头熔成了银坨子,真真是大煞风景。”
“吕宗主每有惊人之言,看似离经叛道,事后思索,却又很有道理。”
“妃暄,你喜欢看雪么?”
“坦白说,不是很喜欢,我更喜欢赏雨,静斋还有一座赏雨亭呢。”
“我和你不一样,我最喜欢雪,因为当我光脚踩在白雪上的时候,那种清凉的感觉,会让我心神舒畅。”
“还因为你的皮肤比雪更加晶莹洁白。”
“妃暄的皮肤比我也不差啊,连我看了都心生怜惜呢,不过我们家那个混蛋,他说他也喜欢看雪,却不喜欢用雪比喻女人。”
“为什么?”
“因为雪看起来洁白无瑕,实际上里面却充满了肮脏污秽。”
说到此处,婠婠重重的跺了两脚,好似吕云澄就被她踩在脚下。
师妃暄打趣道:“吕宗主莫不是用雪形容过你?”
婠婠道:“要不我能这么气么?那家伙就会气我,对于秀珣、青璇两位妹妹,都是很温柔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吕宗主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一定充满了乐趣。”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挑动我们的情绪,让我们不是无情无我的魔,也不是清冷无瑕的仙。
云郎希望我们是人,有高兴有喜悦有愤怒有失落有悲伤的活生生的人。
不管是曾经的阴癸派,还是你们慈航静斋,培养出来的都不是人。”
师妃暄叹道:“一个人感悟天道越久,就会越发的失去人性。”
“云郎说过,这叫做‘神性’和‘人性’,并给我们讲了两位外域的高人的故事。
一个叫布鲁斯韦恩,是充满神性的凡人,一个叫克拉克肯特,是充满人性的人间之神。”
婠婠欢快的为师妃暄讲着故事,两人也在故事声中,把整个慈航静斋都逛了一遍。
相比于金碧辉煌的静念禅院,慈航静斋着实寒酸,把静念禅院白石广场上随便一个塑像卖了,就足够把慈航静斋里里外外翻修十次。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寒酸的慈航静斋,远比金碧辉煌的静念禅院更有修行者的气质。
进入静念禅院,只会想到和尚真有钱,进入慈航静斋,却有一种想要入山清修的感觉。
两人在正堂外的青石广场上止步,婠婠道:“静斋所有人都被遣散了么?”
师妃暄道:“静斋原本有九十六人,一部分陨落在了高句丽,还有一部分在后山的‘空山隐庵’,她们都不会武功,还请手下留情。”
“我既然来的如此‘晚’,你就应该明白,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阴癸派也不是曾经的阴癸派。”
“是妃暄孟浪了,勿怪。”
话已至此,余下的已经不必多说。
婠婠双手一挥,天魔双斩出现在手中,师妃暄也拔出了宝剑。
伴随着淡淡的微风,婠婠漂浮在了半空,无形的气场笼罩整个广场,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变得扭曲。
师妃暄感觉到了寒冷。
她的内功早就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但还是感觉到了寒冷。
不仅是因为婠婠把明玉神功催动到了极限,更因为婠婠的修为已经到了至阴无极的边缘,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天地元气。
明明师妃暄才是帝踏峰的主人,婠婠是不折不扣的外人,帝踏峰的风雪却选择帮助这个“外人”。
冷风如刀,断魂蚀骨。
婠婠没有出一招,只是不断地凝聚气势,便迫的师妃暄不得不先手出招。
“嗤!”
伴随着一声破空声响,一道剑气射向了婠婠的左肩。
此时的师妃暄有些像是曾经的吕云澄,是惊涛骇浪中的顽石,是天人合一中的异数。
可是这顽石却偏偏能够挡住数百上千的冲击,这个异数却能把握住每一次的精巧变化。
慈航剑典最高深的境界名为“闭死关”,是一种比道心种魔大法更加极端的突破方式,倾尽一切,死中求活。
哪怕是初祖地尼,也没能修成这一法门。
不过地尼的身体经过天地元气长时间的淬炼,已经达到了和蒙赤行一般无二的地步,火化了数日才完全烧毁。
慈航静斋前辈们发觉此法太过艰难,便退而求其次,简化出了“撒手法”,师妃暄此时就处于这种境界。
剑心通明,紧守一点灵光。
师妃暄把周围的一切尽数“撒手不管”,只余下天地之间的一抹灵光。
婠婠每一刀都能引动整片山头的风雪,周围的一切都是她的武器,天魔力场更是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
强、猛、狂!
十成攻势抢占了八九成,但就是那仅剩的一两成,却足以让师妃暄与之周旋。
婠婠不像是在强攻,因为她每一招似乎都手下留情。
师妃暄不像是在顽抗,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展露剑典和仙胎的秘密。
两人确实是在生死对决,却又不单单是生死对决,还在比拼对于武道的领悟,对于天道的领悟,甚至是对红尘情爱的领悟。
极致的肃杀,却又极致的热忱。
如果问天下间最了解婠婠的女人,那一定不是祝玉妍,而是师妃暄。
如果问天下间最了解师妃暄的女人,那一定不是梵清惠,而是婠婠。
假如上天能给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两人很可能会成为朋友。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两人仍旧在死斗,因为她是师妃暄,因为她是婠婠。
彼岸剑诀的妙处被施展到了登峰造极、更上层楼的地步,九招剑法被融为一体,只余下随心所欲天马行空的剑招。
天魔双斩上闪过凛冽的寒芒。
随着寒芒越来越盛,婠婠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
漫天飞雪之中,蓦地闪过一道充满了精纯至极的杀意的刀气。
雪飘人间!
风为之散去,雪为之欢呼,气为之凝聚,剑为之低垂。
凄厉的寒光一闪而过,风雪好似在这一刻彻底的静止。
刀在婠婠手里,也在……师妃暄胸口!
第331章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静斋仙子,绝迹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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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终幕拉开,渭水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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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阴阳无极,分身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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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不死第八幻,剑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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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迷途梦里,大道指归
把黄天大法练到“黄天无极”的境界,可以凭借元神吸引天地元气,化虚为实,打造出无坚不破的“无形气兵”。
把道心种魔大法练到极致,可以凭借魔种吸摄天地元气,转化为磅礴真元,强行灌注到敌人体内,把敌人一击轰成齑粉。
吕云澄同时达到了两者的极限,但出手这一剑,既没有凝气成兵,也没有无边无量的天地元气,甚至没有剑气剑芒的波动。
在石之轩的感受中,天地间只余下一把带着淡淡的泪痕的宝剑。
好似划过漆黑夜空的流星,又像是斩破浓重乌云的闪电。
不!
这一剑比流星更加璀璨,比闪电更加耀眼。
石之轩周身环绕的千百个气环,以及那种虚实结合的气息,随着这一剑烟消云散。
不死七幻也好,不死八幻也罢,终归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现在,就是石之轩的梦醒之时!
耀眼的光芒一闪而过,两人同时落在了地上。
“锵!”
泪痕剑回到了剑匣。
石之轩笑道:“这一剑叫什么?”
吕云澄道:“千山冷落凌云道,一生疏狂剑并箫,迷途梦里生邪剑,大道何人为指归!此剑名曰——了无痕!”
“好一个‘迷途梦里生邪剑,大道何人为指归’,好一个了无痕,好剑!真是好剑!
大风卷兮,林木为摧,适苦欲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丧,若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歌声疲惫嘶哑、情深悲慨,仿似毕生飘荡,孤独卖艺于街头的歌者。
又好像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后归宿之地,唱出忏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尽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光辉。
“空潭沥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歌音一转,变得荒凉悲壮,仿似旅者在荒漠不毛之地,失去一切希望后,如蚕吐丝的献上命运终结的悲曲。
石之轩的歌声动人心魄,吕云澄却觉得有些诡异。
这些诗歌自然不是石之轩所做,而是出自晚唐诗人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中的“悲慨”和“洗练”二篇。
石之轩出招之前念诵的那首诗,则是唐末五代僧人志勤禅师所做的《三十年来寻剑客》。
寇仲徐子陵喜欢诵念陈子昂的诗句,也曾有人用杜甫的《赠花卿》称赞尚秀芳的歌舞。
如果只是小说作品,其中自然会有时间线问题,尤其是行文用典的时候,出现问题实在是太正常了,这本就不是所谓的“正史”。
但在一个有“破碎虚空”存在的世界,吕云澄总觉得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行文用典”,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尤其是方才同时催动至阳无极和至阴无极,感受到世界的壁垒,感受到破碎虚空的仙门,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吕云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天地元气的变化,以及这些跨越时空的诗文,一定和一场强行突破世界壁垒的破碎虚空有关。
岳父在这里慷慨悲歌,回忆岳母,女婿却在想着破碎虚空、世界之谜,吕云澄脑中所想若是被石青璇知道了,少不得要闹腾一番。
石青璇已经不再是石仙子,早已有了正常的感情,会撒娇、会逗趣、会吃醋,也更加理解自己的父母。
听闻石之轩的悲歌,石青璇拿起竹箫,轻轻地吹奏。
箫音在她指起指落间流转,融入到天地四方,像是浓得化不开的梦,又好像整片天地正在为箫曲怆然涕下。
石青璇奏起的箫曲与绵绵细雨交错成哀美虚无的旋律,酝酿着充满沉郁压抑的感情风暴,让人感觉生命的长河正做着沧海桑田的转移。
不知不觉间,石之轩已经泪流满面。
“千山冷落凌云道,一生疏狂剑并箫,原来那一剑并不是你,而是你和青璇,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吾心甚慰!”
石之轩连说三个“吾心甚慰”,显然是高兴到了极点。
石青璇道:“爹,你现在真的醒过来了么?”
“醒也好,梦也罢,真真假假,虚虚幻幻,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已经要走了,能告诉我玉妍去哪里了么?”
“岳丈你这做的不对啊,刚刚回忆完岳母,又开始想别的女人。”
“玉妍是我最后一个觉得对不起的人了。”
“我可以送你去见她。”
“她在哪里?”
“我确实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只能送你去见她,别的什么都不能保证。”
吕云澄递过去一枚大还丹,笑道:“你现在应该很需要这个。”
“这颗东西能够治好你的剑气?”
“当然治不好,但可以让你多坚持一段时间。”
“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有什么区别?”
“我这儿有一门能够治疗伤势的心法,最终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不仅看你自己,还有祝宗主。”
吕云澄递过去一卷书卷,石之轩则是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里面是我毕生所学,虽然不如你一身所学来的高深,但对你应该也有一些帮助。
还有一些东西,是秀心的遗物,据说是慈航静斋真正的秘密。
我断断续续想了十几年,至今都没有参悟透,希望你能够解开这些秘密。”
“岳母的遗物?慈航静斋真正的秘密?看来当初梵清惠也没赢啊。”
“在那个时代,没有人能胜过秀心,包括我。”
“感情这种事,只要双方都动了心,那么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都没有胜,也不会有负。”
“好好对青璇。”
“我会的。”
吕云澄伸手入怀,取出传送令,轻轻一挥,把石之轩送到了祝玉妍所在的世界。
不远处,辛娜娅已经彻底凌乱了。
她看出石之轩败于吕云澄之手,看出石之轩受了很重很重的伤,看出石之轩并没有忘记过去,反而对于过去异常的怀恋。
但她真的看不明白,吕云澄那随手一挥,怎么就能直接把人送走。
古往今来,最强的武者也不过是破碎虚空,燕飞能够带着两位红颜知己离去,除了天时地利之外,还因为他的两位红颜也都武道有成。
石之轩挨了吕云澄那惊世骇俗的一剑,不死八幻被强行轰破,已经身受重伤,莫说是破碎虚空,能不能胜过她辛娜娅都是未知数。
吕云澄这一手,绝对不是人间的手段,而是神圣仙佛的神通。
如果这种事情传出去,去终南山求取“仙缘”的,怕是能把整个秦岭山脉都占满。
莫说是寻常人,即便是王公贵族、帝王将相,也是抵御不住这种诱惑的。
如果平民百姓、武林人士、文武群臣、皇室贵族都沉迷于修道炼丹,不管大明的底蕴有多么浑厚,最终都会国力衰颓,那就是他们回纥的机会!
辛娜娅越想越是兴奋,转而便是刻骨的恐惧。
她能想到的事情,吕云澄当然也能想得到,吕云澄让她见到了这个,怕是不会给她一条活路了。
吕云澄笑道:“想死还是想活?”
辛娜娅道:“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
“想死就直接抹脖子,想活的话,终南山下有座活死人墓,里面有个古墓派,你可以去古墓派做一个长老。”
“大明尊教……”
“从今天开始,大明尊教就不需要存在了。”
辛娜娅思虑片刻,低下了头,道:“多谢吕宗主慈悲。”
……
渭水,两军阵前。
婠婠和毕玄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
乍看起来,双方均似随意出招,没有刚刚交手之时的凌厉紧凑,实际上每一招每一式均是千锤百练的成果,达致有意无意间之化境。
毕玄的月狼矛刚猛凌厉却又流水行云,藏巧于拙,似是老老实实的一矛,千变万化已然尽寓其中,比之天问九刀亦不逊色。
尤其是出招之间的凶煞气势,更是让人下意识的想到毕玄冲锋陷阵时的绝世风姿。
一方是身高体壮的壮汉,手持九十九斤重的长矛。
一方是纤细柔弱的美人,双手各持一把不足二尺的短刀。
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壮汉主攻,以强猛取胜,美人主守,以轻功周旋。
实际上落入下风的却是这个凶神恶煞的突厥武尊!
婠婠凭借天人合一后超乎常人的灵动感应,轻描淡写的一刀,就能破去毕玄的强招。
毕玄的炎阳大法令四周空间灼热沸腾,让人感觉身陷干旱的沙漠,随着矛法持续展开,热度不断攀升。
毕玄对于炎阳真气早已收发随心,剧斗之中忽然完全收敛炎阳真气,有如抽干四周空气,形成一个古怪的无形气场,进而形成种种影响敌人的气流,以此来克敌致胜。
这种手法确实厉害非凡,常人难以敌对,但比起婠婠的天魔力场,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毕玄和石之轩对过几招,石之轩给他的感觉是真假难辨,虚实莫测,根本就把握不住。
婠婠给他的感觉却是明明近在咫尺,强大的天魔力场却让人觉得远在天涯、不可捉摸。
第336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天魔力场无所不在、无处不至!
毕玄以炎阳大法制造出的无形气场,被天魔力场轻松撕成了粉碎,炎阳真气也被明玉神功的阴寒真气逐步化去。
在场所有高手都看得出,毕玄已经处于下风,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虚行之道:“陛下,如果毕玄在两军阵前落败身亡,会发生什么?”
寇仲道:“毕玄是突厥大军的精神图腾,若毕玄战死,突厥大军至少有半数人会失去理智,发狂冲锋,用血杀来洗掉毕玄被杀所带来的屈辱。”
“我们的后方并不稳固,军营中的兵马,未必能够挡住暴怒的突厥铁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暴怒的冲锋只有一次机会,等到他们的怒气退去,余下的便只有恐惧和惊惶,再也难成气候。”
“陛下的意思是……消耗?”
“没错,消耗,不是用人消耗,而是用军械消耗。”
得益于吕云澄,寇仲军中有无数精良军械,不仅有强弓劲弩,还有强力的火器。
当初给单婉晶的手铳已经被复制了不知多少,寇仲的贴身卫队配备的武器便是盾牌、钢刀、手弩、火铳。
把火器和强弩摆成阵势,用以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是寇仲最喜欢的战术之一。
火枪阵来自于吕云澄赠与的兵法,据说是吕云澄家乡一个叫“徐达”的名将创出来的。
虚行之道:“若是咱们把火器和弩箭都消耗于此处,那些不安分的人,会不会……”
寇仲豪气的说道:“只要朕击败了突厥,他们便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子,再者说了,他们不跳出来,朕如何处理掉他们。”
伴随着寇仲话音落下,毕玄和婠婠的交手也到了最后一招。
毕玄狂吼一声,全身功力汇聚于月狼矛之上,孤注一掷的战意和怒火,把炎阳大法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九十九斤重的月狼矛被灼热的真气烧的通红,好似飞弹一般,带着狂猛无比的威势,轰向婠婠的胸口。
婠婠双刀一并,对着刺来的长矛毫无保留的竖劈而出。
雪飘人间!
刀气出手的一刹那,周围的空气冷了好几度,半空中甚至凝出了冰晶雪花。
冰封千里,雪飘万里,万物肃杀,生机灭绝!
“轰!”
伴随着一声爆响,至阳至刚的长矛和至阴至寒的短刀对轰在一起,阴阳相斥产生的强大力场连天魔力场都被撕开了缝隙。
跟随毕玄一个多甲子的月狼矛,在对轰的一刹那便破碎成数片,连带着破碎的,还有毕玄右臂经脉骨骼。
毕玄恍若未觉,紧握的左拳汹涌轰出。
暴焰焚天!
这是毕玄的杀招,也是他倾尽一切的最终绝杀。
不管这一招能不能杀敌,出招之后,毕玄都是经脉寸断,油尽灯枯。
但如果能用这一招拼死婠婠,在毕玄眼中,就是非常值得的事情。
他没有考虑婠婠被杀吕云澄会作何反应,只想用自己燃烧生命的最强杀招把敌人轰成碎片。
可就在他出拳的一瞬间,看起来决绝无比已经彻底散去的刀气,忽然间又重新凝聚,在他的重拳轰至之前,削断了他的脖子。
雪飘人间,不止有生机灭绝的肃杀,还有四季轮回的生机。
当初那一刀还是草创,经过多年修改,尤其是参悟了剑典仙胎之后,已经完全的大成。
婠婠提着毕玄的头颅,喝道:“毕玄已死,尔等退是不退!”
“圣者死了!”
“圣者死在了中原妖女手中!”
“杀!杀了她!”
“杀了妖女为圣者复仇!”
就如同寇仲预料的那样,毕玄身死的一刹那,突厥军营暴发出了近乎凝成实质的怒意。
在这股怒意面前,不管是颉利还是突利,都没有阻止的力量。
一位突厥勇士骑马冲了出来,两位、三位、十位、一百位、一千位……
突厥最最精锐的金狼铁骑如同洪水一般从军营中疯狂涌出,任何人胆敢阻止,等待他们的都是毫不留情的一刀。
颉利和突利爆喝一声,令旗招展,突厥大军全军冲锋。
毕玄陨落,他们取胜的概率至少减小了三成,如果不能趁着金狼铁骑最悲愤的时候一鼓作气击败寇仲,那就只有败退一途了。
寇仲麾下将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火枪阵和弩箭阵。
待到金狼铁骑到了射程范围内,立刻就是毫不留情的射击。
数不清的铅弹弩矢倾泻在突厥大军之中,就好似暴涨的洪水遇到了灼热的熔岩,发出让人心惊担颤的恐怖声音。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片渭水。
强如婠婠,在这一刻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这些年都在终南山清修,除了在高句丽的那一战,从未经历过战场。
而渭水之畔这一战,半刻钟时间造成的死伤,就已经超越了她和吕云澄在高句丽大半夜的血杀。
突厥铁骑前仆后继的奋勇冲锋,用身体为后面的人争取弓箭的射程,大明士卒不断地激发火枪弩箭,拼尽全力击杀更多的敌人。
李靖、徐世绩、虚行之等智将全神贯注寻找突厥军阵的破绽,用最合适最恰当最具杀伤力的方式指挥大军。
秦琼、罗士信、程咬金、单雄信、尉迟恭等猛将亲自领兵冲锋,在突厥军阵中掀起一片片腥风血雨。
就连婠婠、徐子陵、宋师道、独孤凤都提了一根长矛参与到大战之中。
寇仲亲临战场鼓舞士气,井中月扫灭了不知多少突厥勇士。
双方一直厮杀到傍晚,鲜血把渭水染成了血红色,腥臭之气遮天蔽日,好似有一只远古凶魔降临人间。
争斗到此时,已经不是用武力来战斗,而是用精神意志在战斗。
突厥的铁骑一波接着一波的冲锋,大明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们打退。
颉利和突利这对生死仇敌,此时却配合的无比默契,没有嫌隙,没有阴谋,只有联起手来奋勇冲锋,力求冲破大明军营。
就在双方打到精疲力尽的时候,两队各有三千人的骑兵突然从左右后方杀入突厥军营。
六千骑兵,在这等级别的大战中本不值一提,此时此刻却为寇仲增添了一块巨大的砝码。
一队骑兵由商秀珣带领。
枪出如龙,点出朵朵梨花,一套梨花柳絮枪用的行云流水,刚柔并济的长枪点杀了不知多少突厥勇士。
一队骑兵由伏骞带领。
吐谷浑王庭被攻破后,伏骞带领残兵远走漠北,商秀珣寻到了他,以帮忙复国为代价说服他出兵。
对于灭了自家的国家、毁了自己的雄心壮志的突厥,伏骞眼中满是刻骨的仇恨。
长枪疯狂挥舞,不计消耗的催发真气,不顾一切的冲向颉利和突利的王帐。
看着突然杀入的生力军,颉利和突利面上闪过一丝绝望,他们知道,这一战已经彻底败了。
他们的名字将会被永远记录在突厥的耻辱柱上。
颉利和突利都是果决的性子,当即决定壮士断腕,为突厥保留有生力量,等到大明国力衰退,便继续带兵入侵。
看着突厥大军后撤,寇仲面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至少十年之内,中原不会有外部威胁。
十年时间,他有把握开创一个新的盛世,重演汉武帝的雄图霸业。
……
石青璇刚刚和父亲和解,婠婠和商秀珣经历了一场决定中原命运的血杀,都是异常的兴奋。
洗去身上的血腥之后,便是一场长长久久的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彻底的安静下来。
婠婠柔声道:“云郎为何没有出手?还以为能看到鱼肠剑出匣呢。”
吕云澄道:“婠婠,你现在想一个问题,是五万个人好抓,还是五万头猪好抓?”
“当然是猪好抓了,猪又不会用武器,也没有智……不对,人更加的好抓,抓到一个人,能吓住一群人,抓住一头猪,那就只是一头猪。
云郎的意思是,颉利和突利活着,发现没有胜算之后便会退走,如果他们死了,很可能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婠婠话音未落,商秀珣道:“这也不对,以云郎的武功,完全可以生擒颉利和突利。”
“我确实可以生擒他们,寇仲争夺天下的过程中,每一个对手我都能帮他生擒。
如果那样的话,坐在皇帝宝座的是寇仲还是一头猪,有什么区别么?
开国皇帝,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而不是等着别人的施舍。
更别说我明天就要离开,他如果习惯了我的帮助,那他还能依靠谁?”
石青璇道:“战神殿将会出世么?”
“岳丈已经算出来了,九月初九重阳节,就是战神殿出世的日子。”
“云郎不需要我们陪同一起去么?”
“战神殿中或许有强力的风险,婠婠陪我一起去就好了,秀珣、青璇,你们有什么打算?”
商秀珣道:“云郎送我去见姐姐吧。”
石青璇道:“我也一同去,还有贞贞,一起去。”
“好的,现在,咱们来看看这个。”
吕云澄拿出石之轩给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两卷绢帛,以及一个在这个时代绝不可能制作出来的东西。
第337章 慈航静斋真正的初祖
本世界是一个黑科技极多的世界。
不提跨时间的水果蔬菜,单单那三十多丈的城墙,便已经超越了不知多少世界。
鲁妙子制作的投石机、弩箭威力强劲,甚至还能制造出火器,机关方面还要胜过朱停半筹。
可即便如此,穷尽当世所有高人的智慧,也不可能制造出木盒中的那件东西。
更别说这东西不是现在造出来的,而是慈航静斋初祖地尼留下来的,是东汉年间的物品。
莫说是东汉,即便是吕云澄穿越之前的那个二十一世纪,也造不出如此精密的物件。
那是一个信号接收器。
虽然吕云澄不知道这东西的原理,却知道这是一个信号接收器,一个可以跨越两千多年的时间空间的信号接收器。
看到这东西,吕云澄终于明白本世界为何如此古怪。
当初的感觉是正确的,确实发生过一次强行突破世界壁垒的破碎虚空。
不是武道,而是科技。
在未来世界,有一个聪明绝顶的科学家,把一个名叫“项少龙”的家伙送到了战国时期,开启了一段名为《寻秦记》的故事。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诸天武侠仙侠世界,开启了“大穿越”时代。
婠婠拿起信号接收器,奇道:“这就是慈航静斋的秘密?这是什么东西?”
吕云澄道:“这是一个信号接收器,可以把自己的信息传到两千多年之后,让两千多年后的人感知到,并把他带回去。”
“两千多年?带回去?”
“你们想听一个叫做《寻秦记》的故事么?”
“云郎讲故事,我们自然是愿意听的。”
吕云澄一边给三女讲《寻秦记》,脑海中进行着一系列关于“破碎虚空”的推测。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破碎虚空,便是破开一方宇宙的时间空间,到达另一片宇宙。
在远古时代,天地元气极为浓郁,高手辈出,出现了三皇五帝、蚩尤、仓颉、风后、广成子那种先贤。
三皇五帝等人族共主致力于治理族群,其余的人则是有余力思索天地宇宙。
只不过当时的宇宙时空异常坚固,即便是广成子,也只能证破碎金刚,以精神寻求突破,却无法带走肉身。
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天地元气被束缚住,连后天真气都练不出来,只能凭体力与人为敌。
哪怕是孔孟老庄等绝世之才,也只能困于此方世界,没有突破的机会。
直到战国末期,项少龙在科技的辅助下,强行撕开世界壁垒,到了此方世界。
一方面让被束缚的天地元气重新散开,一点点变得浓郁,一方面则是削弱了世界壁垒的强度,让“破碎虚空”成为可能。
当年项少龙为了泡妞,剽窃诗词无数。
可黄系武侠世界的秦始皇并非嬴政,而是赵括的儿子赵盘,就是纸上谈兵的那个赵括。
赵盘本想杀掉项少龙,但是由于“祖父悖论”,二者的性命已经关联在了一起,只能尽一切可能把项少龙存在的痕迹抹去。
这一过程,就是大名鼎鼎的——焚书坑儒!
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是不可能被彻底抹除的,尤其项少龙的义子还是“西楚霸王”项羽,那就更加不可能被抹除。
再加上历代先贤一次次的破碎虚空,让世界和世界之间有了牵连,相互干涉之下,就有了一系列跨越时代的诗词和物品。
慈航静斋留下的那一卷东西,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甚至也不是地尼留下来的。
那是项少龙晚年的时候,把自己所知的历史尽数复述出来,纪嫣然把这些东西连同自身思想感悟,以金丝银线绣在了一块异种兽皮上。
东汉时期,慈航静斋初祖地尼得到了信号接收器,还有这块兽皮,思想随之发生改变。
地尼觉得自己知道了整个世界的秘密,应该尽一切可能为世界“拨乱反正”,让万事万物顺应天命,这才有了慈航静斋。
项少龙是特种兵,不是历史学家,历史学的并不好,秦汉三国倒是知道,但是对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乱世,那就不了解了。
他知道李唐,知道朱明,知道李世民,知道武则天,知道朱元璋,知道朱棣,知道一部分历史名人,知道唐宋元明清,却不能说出具体的过程。
所以,李世民刚刚出生,知道“历史之谜”的慈航静斋,便派宁道奇去批命,说什么“济世安民”,而且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帮助李世民。
同样的,原本的剧情中,慈航静斋在唐朝之前没什么战绩,唐朝之后无往不利,也是因为项少龙带来的先知优势。
看着兽皮上的小篆,吕云澄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慈航静斋的初祖并不是地尼,应该是战国时期的项少龙和纪嫣然才对。
项少龙带来先知的预言,纪嫣然带来顺应天命的思想,地尼只是创立了慈航静斋这个势力,定下思想的是项少龙和纪嫣然。
唯一可惜的是,项少龙不想让自己的名字留下来,纪嫣然也是如此。
除了吕云澄这个“旁观者”,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名字了,慈航静斋也是如此。
“项少龙的义子项宝儿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想要改一个名字,他希望变成天上的飞鹰,可随意翱翔,飞到大地任何一处。”
婠婠道:“所以,他改名叫项鹰?”
“不,他觉得项鹰也不怎么好听,所以改名叫——项羽!”
商秀珣惊呼道:“西楚霸王!”
石青璇道:“不对,西楚霸王是姬姓,项氏,名籍,字羽,怎的直接就成了项羽?始皇帝嬴政,又怎么成了赵盘?”
婠婠道:“就算云郎说的都是真的,连慈航静斋都不知道项少龙和纪嫣然这两个名字,云郎又是如何知道的?”
商秀珣道:“莫非云郎家乡也有一个知道这个故事的人?”
石青璇道:“云郎既然知道这个故事,想必也知道‘历史’,莫不也是李唐朱明?”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只要自己的一生过的足够精彩,那便已经足够了!”
第338章 天魅凝阴,护龙山庄
突厥大军虽然已经开始撤退,寇仲却仍旧在军营中,认认真真的处理军务。
这里就可以看出武林高手的好处。
对峙数日,血战一日,寇仲仍旧能够精力充沛的高效处理军务,甚至能够抽出时间去和伏骞商谈有关吐谷浑复国的事。
石之轩的操作给了寇仲极大的灵感,让他对于“用间”和“分化”有了更多的感悟。
伏骞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没有寇仲的支持,他终身都不可能收回吐谷浑王庭,永远都不可能洗刷耻辱。
寇仲并非专横霸道的人,豪气之中却又有一种独特的仁义,只是谈了一个时辰,伏骞便对双方的合作充满信心。
处理好吐谷浑的事,寇仲目前在想的是高句丽。
傅采林、盖苏文等人死于吕云澄之手,突厥趁火打劫大军入侵,让高句丽国力比以前弱了许多。
傅君瑜对战宋师道的时候,被宋师道以“惊天一剑”破去奕剑术,只得束手就擒。
如今的高句丽武林,只余下一个傅君嫱。
相比于中原的人才济济,高句丽完全不成气候,乃是绝好时机。
但是自八王之乱至今三百多年,中原安定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年,现在带兵进攻高句丽,如果不能一战而胜,后果不堪设想。
寇仲看着李靖和虚行之刚刚呈上的奏折,露出了几分孩子模样的纠结。
吕云澄悄然出现在寇仲身边,笑道:“现在知道当皇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吧?”
寇仲苦笑道:“这件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领土越大,百姓越多,身上的担子就越重。”
“谁让你想要当一个好皇帝呢?如果当一个昏君,就没有这些困扰了。”
“师父还是这么喜欢说笑,师父,石之轩已经离开了么?”
“石之轩永远都不会成为威胁了,大明尊教也随着这一战而覆灭,佛门被为师打残,道门你自己看着办,子陵肯定不会为难你。”
“若是子陵也为难我,这个皇帝我就不当了。”
“这话和我说说就行,和别人说就算了,今天晚上来找你,是有两件事要和你说,一个是战神殿即将出世,我明天就要走了。”
寇仲知道吕云澄早就到了破碎虚空边缘,只是不放心他,一直都没有离去。
如今内外威胁都已经消失,吕云澄也该“功成身退”了。
明天之后,这个给予自己一切的师父,就会彻底的离开自己,想到此处,寇仲不由得有些悲伤。
“师父……师父还没看到徒儿开辟的盛世呢。”
“你既然有这份心思,那就努力去做,听到你这个保证,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好了好了,为师现在和你说最后一件事。
为师有六把剑,泪痕、紫微、鱼肠、削香、白云、湛卢。
紫微、削香、白云、湛卢四把剑的精要传给了你师弟师妹,泪痕虽未传授,但也施展过不知多少次,唯独鱼肠没有使用过。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来没有人能逼得师父孤注一掷,二是这是——刺客之剑!”
“历朝历代有不知多少贤人由于各式各样的意外而英年早逝,但这些真的都是意外么?难道没有人为的参与么?
你现在已经是大宗师,但并不是无敌的,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的意外,我不希望你也经历这些。
我想了很多年,想出了一门对付刺客的法门,今日传授于你,你可用这法门培养心腹,用于对付刺客。”
吕云澄递过去一本秘籍,寇仲双手接过,只见上面写着《天魅凝阴》四个大字。
“这是我结合多门至阴心法和高深身法创出的绝学。
‘天魅’指的是迅如鬼魅的速度,‘凝阴’指的是内功心法,两者相辅相成,速度愈高,凝起的内劲愈是凌厉。
练到最高境界,体质会发生转化,阴气凝起时,身体似若失去了重量,速度比石之轩的幻魔身法还要迅捷。
不仅如此,这门心法太过极端,想要突破到最高境界困难重重,非大毅力、大机缘、大悟性、大智慧不可。”
寇仲立刻明白吕云澄的意思。
刺客讲求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基本上就是一招决胜负,越是厉害的刺客,出手那一招越是决绝。
缺点也在于此,杀人之后杀气就会泄去,再也难成威胁。
以这门心法培养亲信,哪怕真的遇到高手刺客,也有人扑上去“挡刀”。
天魅凝阴修行快,可以快速积累战力,但是很难突破到最高境界,因此并不会形成大的威胁。
能够突破到最高境界的,基本上都忙着参天悟道,或者忠心耿耿,也不会是大威胁。
临走之前还为他考虑的如此周详,寇仲心中越发感动,眼角不由得渗出了泪水。
“好了好了,都当了皇帝了,就不要做小女儿态,你先处理国事,我要去看看子陵他们。”
话音未落,吕云澄已经飘然而去。
寇仲对着吕云澄离去的方向躬身施了一礼,随后回到座位上,继续思索那两份奏折。
吕云澄又分别去了徐子陵、独孤凤、宋师道的军帐,把事情都吩咐好了之后,带着和阴癸派做了最终告别的婠婠,一同去往战神殿即将出世的位置。
阴癸派如今已经彻底转型,成了寇仲麾下专司情报的“梅花内卫”,白清儿是第一任内卫府大阁领。
独孤凤和宋师道则是成立了“护龙山庄”。
这个“护龙山庄”就相当于“武林联盟”和“佣兵工会”的结合体。
一方面是把江湖势力集合起来,免得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胡乱搞事,一方面是朝廷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征兵。
全真道已经步入正轨,徐子陵甚至已经收了七个天资非凡的弟子。
以徐子陵的高卓天赋,或许再过十几二十年,等到那些弟子全部都成才,就可以去追寻破碎虚空之路了。
……
九月初九,至阳之日。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吕云澄和婠婠到了战神殿即将出世的位置,等着迎接本世界最玄奥的造化!
第339章 神秘星图,白首太玄经
惊雁宫占地极广,殿阁亭台,气象肃森,依山势而建,背靠千里岗主峰惊雁峰,亦是行宫得名之来由。
全宫除主殿偏殿以一种类似于大理石的质料所建外,其余都是木构建筑。
主殿雁翔殿坐落全宫核心,左右是两个偏殿,各有一条约二十丈长的廊道相连,如两边飞出雁翼。
两个副殿,以左雁翼殿和右雁翼殿为名。
雁翔殿高约八丈,屹然耸立于整个建筑组群之上,左雁翼殿和右雁翼殿虽较雁翔殿为低,亦高出其他建筑物两丈有余。
宫前护沟深广,引进千里岗的溪流,成为天然的屏障。
想要进入惊雁宫,除了由千里岗攀山而下,唯一的途径是一条直通正门、可容四马并驰的大石桥,给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感觉。
惊雁宫的布局上应天穹的三垣二十八宿,下应地之五行、后天八卦,和天地运转别有几分契合。
若是不知其中玄奥,哪怕侥幸进入其中,也会被活活困死。
至于这座宫殿的建造时间,那就更加无法忖度了。
上古人皇之师广成子曾经进入其中,并于战神殿内领悟破碎虚空的奥秘,得证破碎金刚。
宋末元初时期,大宋和蒙元的高手同闯惊雁宫,那些精通天文易理、机关建筑的饱学之士,也认为惊雁宫乃上古时期的先贤所建。
惊雁宫战神殿确实存在于上古,但未必是上古先贤所建,反而类似于“仙家秘境”。
和《雪花女神龙》世界的“沙漠之甍”,《风云》世界的“九空无界”、“剑界”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是一处和世界相互关联,却又存在于世界之外的特殊小世界。
又或许是在上古某一个时代,一块破碎的小世界撞了过来,和本世界相互交融,形成了这处独特的所在。
由于双方本源并不相同,因此每隔几十年现身一次。
由于融合时间很长,因此在世界演化过程中,和本世界的天星地脉产生了关联。
还是用大树作为比喻。
这就好比是在一棵梨树上面移植了一根桃枝,嫁接过来的桃枝因为某些原因,和梨树成为了一个整体。
相对而言,吕云澄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毕竟是经历过信息爆炸,还能够穿越在各个世界的存在,这点想象力还是有的。
就是不知道,这惊雁宫战神殿是哪位大神的神宫,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轰成碎片,溅射到了此方世界。
吕云澄和婠婠此时就在惊雁宫外,看着巍峨耸立的宫殿,不由得有些出神。
婠婠眼中闪过炫目的光彩,满是崇敬的说道:“这是上古先贤的无上手段,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命运可当真是神奇。”
吕云澄笑道:“这既是上古先贤的无上手段,也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二者本就是一体,紧密贴合,缺一不可。”
“根据鲁大师的说法,惊雁宫上应三垣二十八宿,下应五行八卦,若是不通易理,怕是很难进入其中。”
“惊雁宫每隔几十年便会现身一次,古往今来精通易理的高人多不胜数,为何成功进入其中的屈指可数?”
“都这个时候了,云郎还要卖关子。”
“因为战神殿是本世界最精深最玄奥的机缘,想要进入其中,不仅需要丰厚的底蕴,还需要有超卓的运气以及超凡脱俗的感知能力。”
“云郎的运气似乎并不是特别好。”
“但我的道心种魔大法已经大成,感知能力天下无双。”
说罢,吕云澄拉起婠婠的手,径直去往惊雁宫的左雁翼殿。
想要进入战神殿,必须要通过惊雁宫的密道,密道的开启机关在左雁翼殿,入口却在右雁翼殿。
进入大殿,看着平平无奇的地面,吕云澄双目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赤子元婴飞速的跳动,无形无质的精神力瞬间笼罩整个大殿。
开门机关对应三垣二十八宿,日月星辰的位置不断变化,开门方式自然也是不断变化。
若论天文易理、机关迷阵,吕云澄自是不甚擅长,但开门的方式,又不是只能以天文易理推算。
武功也可以开门!
随着吕云澄的心念变幻,在体内呈九宫八卦排列的九阴真气随之变化。
中宫——五黄土星!
乾宫——六白金星!
兑宫——七赤金星!
离宫——九紫火星!
震宫——三碧木星!
巽宫——四绿木星!
坎宫——一白水星!
艮宫——八白土星!
坤宫——二黑土星!
五行、八卦、九宫、星辰,至精至纯的先天真气和左雁翼殿地面机关一一对应,九块地砖先后落下,远处则是传来机关开启的声音。
吕云澄拉起婠婠,飞速去往右雁翼殿。
两殿相隔不过四十余丈,还有长廊相互连接,无需绕路,以吕云澄和婠婠的轻功,两个起落便已经到了战神殿的入口。
右雁翼殿开启的入口并非一处,而是足足九处,呈九宫八卦排列。
每一处都是正确的入口,只不过这惊雁宫太过玄奇,入宫之人会下意识的觉得有问题,胡乱推算判断,反而因此错过进入的时间。
吕云澄自然不会如此,和婠婠同时从中宫的入口跳了下去。
一连落下三十五丈,足下仍是什么都没有,不过两人轻功高深,以“梯云纵”的方式缓缓落下,倒也不觉得有任何恐惧。
三十五丈之后,两人落到了由一种非金非银、非丝非麻的独特材料编织成的网兜中。
网兜的绳索粗如儿臂,且轻柔至极,只要落下之人有宗师级数的武功,便可以凭此卸力,乃是死路中的一条活路。
但若是跳下去之后便放弃挣扎求生,又或者武功不够高深,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三十五丈自由落体的冲击,足够让人魂飞魄散了。
借助网兜卸了力道,一个翻身,继续下落,转瞬之间便已经再次脚踏实地。
吕云澄伸手入怀,拿出两颗夜明珠照明。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耀下,看到两人身处在一个大得吓人的空间内,惊雁宫主殿已算是壮丽的建筑,但比起此处却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一个方形大殿,两人站在殿心,距离一边墙最少有二十丈的距离,换而言之,这就是一个边长四十丈的大殿。
如果算上坠落的距离,可以说是一个棱长为四十丈的立方体。
正面对着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圆形,上面雕刻了很多图案和花纹。
另外三边墙各有三道门,每一道门都是深深沉沉的,叫人看了头痛不已,不由得生出歧路亡羊的感觉。
两人不忙着去看那九道门户,而是先去看那面刻满图案的墙壁。
那并非是花鸟鱼虫的浮雕,而是一幅星图,那个巨大的圆形显然就是宇宙穹顶。
圆形内星罗棋布,满是星点,较大的星辰都列有粗细不同的线条,显示它们在天空的运行轨迹,形成一个又一个交叠的圆,煞是好看。
如果是鲁妙子这等大师来了,自然是观看星辰运转规律,进行一场对于天地宇宙的探秘。
原剧情中,传鹰进入其中的时候,也是这般想法,就连婠婠都兴致勃勃的推算。
吕云澄对于天文无甚爱好,看着一个个古怪的运行轨迹,莫名的想到了《太玄经》。
《太玄经》的原本镌刻于石壁之上,上面还雕刻了许多注释,最后一幅更是一个个的蝌蚪。
不管是龙木二岛主,还是来参悟的武林人士,都专心致志的研究诗词含义以及注释内容,还有的钻研破译蝌蚪文。
可实际上,这些都不过是误导。
正确的方式是把文字看做是身体动作,根据行文顺序出招,最后一幅图也不是什么蝌蚪文,而是经脉穴道的线路图。
无数江湖高人因此虚耗光阴,直到不识字,对武功没什么兴趣,偏偏还有一身高明内力的狗哥到来,才把《太玄经》的秘密破解。
如今看着这幅星辰图,吕云澄心中竟然也有这种感觉。
能进入惊雁宫的,哪个不是修为高深之辈,尤其是那开启机关的方式,更是非精通天文易理、阴阳五行的大学者不可。
这些人无论武功高低,学问多寡,秉性善恶,也不管他们的内心是贪婪还是淡薄,看到这幅星图,定是会忍不住推演。
如此一来,反倒是一种虚耗……
吕云澄越想越是觉得有理,身心也进入到“呆若木鸡”的状态,不管什么日月星辰,而是按照星辰运行的线路运转真气。
修为到了吕云澄这等地步,体内经脉穴位早就已经贯通,身体甚至已经进行了部分“仙化”,堪称是仙肌玉骨。
可随着观摩星图,吕云澄猛地发现,自己体内竟然还有经脉。
这些经脉并非如同奇经八脉一般“显”,而是隐藏于身体各处,属于“隐脉”。
“隐脉”共有三十一条脉络,对应天上的“三垣二十八宿”。
吕云澄此时处于浑然忘我的状态,真气毫无意识的自行流动。
发觉隐脉的一瞬间,磅礴的真元已经冲击而上,不足盏茶时间,便已经把三十一条脉络尽数贯通。
第340章 降龙十八掌,今日降魔龙
吕云澄的变化自是瞒不过婠婠。
只不过吕云澄自从修成至阴无极,体内达成阴阳平衡之后,经常会在看到什么东西之后莫名其妙的顿悟。
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修行状态,在吕云澄这里,却好似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对于这种造化,旁人自是嫉妒不已,就连婠婠都有些酸气,吕云澄对此不仅不觉得兴奋,反而颇有微词。
用吕云澄的话说,这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太过强大,天地对自己有了排斥,想要送自己离开。
目前还是“先礼”,如果再多停留几年,那就该是“后兵”了。
婠婠当时还觉得吕云澄是在“凡尔赛”。
直到吕云澄在双修时把精元灌注到她们体内,用自损的方式提升她们的修为,甚至把部分功力灌注到邪帝舍利之中,才知道此言非虚。
如今吕云澄再次进入顿悟,武功显然又有增长,怕不是看到战神图录之前,就会破碎虚空了吧?
婠婠绝不认为,这幅星图就是传说中的战神图录。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随着刚刚发现的隐脉被真气贯通,吕云澄身上的气机虽然越发的飘渺,但是真气却不可避免的弱了下去。
过不多时,吕云澄结束了顿悟,恢复了清醒。
婠婠道:“云郎,莫非你从中领悟到了一门收敛气息的法门?”
吕云澄叹道:“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白首太玄经!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感叹了几句,吕云澄为婠婠解释了一下这幅星图的奥秘。
婠婠震惊的说道:“云郎的意思是,这里面蕴含高深武学,星辰轨迹只是误导,正是因为云郎不懂天文易理,才能得以领悟。
若是不得其法,哪怕参悟三四十年,穷经皓首,白发苍苍,也难以领悟一二,就如同那门《太玄经》一般?”
“不,这幅星图确实是真正的星图,也确实能从中参悟出一些武理,我想的未必就是正确的,你推算出来的未必就是错误的。”
“云郎领悟到了什么法门?”
“我发现人体内除了奇经八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还有三十一条隐脉,对应三垣二十八宿,贯穿隐脉,能够获得一种迥异于真气的独特能量。”
“三垣二十八宿?惊雁宫的布局也是按此排列的,看来云郎说的才是正确的。”
“或许吧,咱们先去看战神图录,半路上我给你说说最新领悟到的法门,这法门很有趣,你也可以修行。”
“这里有九个门户,哪个门户是入口?”
“当然是正对着的这个,你没发现,这道门户的天地元气最为浓郁么?”
两人肩并肩进入星图正对着的门户,婠婠对于战神图录充满期待,吕云澄心中却觉得有些蛋疼。
这个对应三垣二十八宿的隐脉,很明显是《沧海》中的《黑天书》。
《黑天书》是一种迥异于任何武功的绝学,因为这门绝学修行的不是奇经八脉,而是隐脉,而且并非一人修行,需要一个人用自身真气为另一个人贯通隐脉。
在此过程中,修行隐脉的人体内会生出一种名为“劫力”的独特真元。
“劫力”存储于“劫海”,“劫海”则处于身体不同位置,每一种位置,都会产生一种独特的神通手段。
劫海在足,有“无量足”,脚力轻功极强;在手臂,有“千钧鳌”,双臂力量强劲;在舌头,有“尝微舌”,味觉灵敏至极;在眼睛,有“色空玄瞳”、“瞳中剑”……
这是一种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绝学,缺点也非常的明显。
那就是接受真气的人会为灌注真气的人所制,如果反抗,随时都会引发比生死符还要难受数倍的“黑天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灌注真气的人被称为“劫主”,接受真气的则是“劫奴”,且遗祸三代。
想要打破“黑天劫”,要么如同吕云澄这般,自身便是登峰造极的武道大宗师,可以凭借自身真元贯通隐脉。
要么就是劫主和劫奴成为夫妻,两人的孩子便没有这等问题。
吕云澄是在无意识的过程中修成的黑天书,劫海的位置也是随心而定。
既不是在手的“补天劫手”,也不是在足的“无量足”,甚至不是“四体通”、“五神通”的任何一种。
吕云澄的劫海处于赤子元婴之中。
产生的效果也非常的简单——淬炼!
独特的劫力可以淬炼身体、淬炼真气、淬炼阳神、淬炼兵刃,甚至是老酒、婠婠,只要是双手能够接触到的,都可以淬炼。
吕云澄一边探路,一边给婠婠解释黑天书的神妙。
婠婠对此越发觉得惊奇。
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婠婠自是不在乎什么劫主、劫奴的说法,就当是增加一些情趣了。
而且她是修成至阴无极的顶尖高手,可以凭借自身真元贯通隐脉。
只不过相比于吕云澄的无意为之,婠婠可以选择劫海的位置。
若是以现在的角度来看,自然是“补天劫手”最厉害,但要说潜力,还是以“五神通”为最,不管是在眼睛,还是在脑海,都潜力无穷。
还未做好决定,两人已经穿过了长廊密道,又穿过一个瀑布后,进入到了一个广阔的奇异世界。
下面是一个地底大湖,包藏在一个庞大的地底岩洞内,骤然看来就像个无边无际的大海,只在极远处才隐约见到岩壁。
岩壁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灿烂,又有裂开的大洞,地底的清泉冲奔而出,形成四五十条瀑布,有些瀑布长达七十丈,轰然有声,蔚为奇观。
除此之外,某些裂缝暴射出熊熊的烈焰,显然是地火从这些空隙逃逸出来,照耀了整个巨洞。
火焰和泉水相互交织,形成一种阴阳交泰的独特格局,就好似吕云澄的九阴九阳真气,又像是至阴无极和至阳无极的统合。
湖心有一座岩石岛,整个小岛被一座庞大至极的建筑物所覆盖,竟是另一幢雁翔殿。
两人皆是登萍度水的高手,但就这么过去,未免有些无趣。
婠婠伸手一拍,至阴至寒的真气爆发而出,冻结湖水,凝成了一艘寒冰小舟。
两人端坐在小舟之上,乘着冰舟去往湖心小岛。
湖水深不见底,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奇特生物,有发光的怪鱼,有似蛇非蛇的怪物,有长满触须的巨型怪鳌,甚至还有人首鱼身的鲛人……
这些生物和外面大殿的壁画一模一样,给人一种进入到了海洋馆的感觉。
婠婠觉得有趣,用真气吸摄来多种怪鱼,一个接一个的观察。
过不多时,两人已经濒临小岛,就在这一刹那,一条巨大的怪物“哗啦”一声冲离水面,张开利牙闪闪的大口,咬向婠婠的娇躯。
怪物身体庞大,长达三丈,全身披满绿绿红红的厚甲,尾部尖长,在身后有力地挥动。
它的头特别巨大,顶上有两只如羚羊的小角,眼睛大如灯笼,鼻孔扁平仰起,嘴下生满针刺般的短须和两条长须,与传说中的龙有七分酷肖。
护殿魔龙!
婠婠冷哼一声,竖掌成刀,劈向魔龙的首级。
昨夜和阴癸派进行最后的告别,婠婠把天魔双斩和天魔带都还了回去。
虽然是空手,但在至阴无极的功力加持下,威力仍旧不容小觑。
“砰!”
掌力重重的轰击在魔龙的头顶,把刚刚出水的魔龙轰入水下,魔龙皮糙肉厚,并未受伤,惊怒之下,再次破水冲出。
吕云澄飞身而起,右手画了一个圆弧,对着魔龙凶狠轰出。
亢龙有悔!
嗷~~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龙形劲力冲击在魔龙身上,把它一击轰飞,不等魔龙入水,吕云澄又是一掌轰出。
飞龙在天!
时乘六龙!
双龙取水!
震惊百里!
密云不雨!
鸿渐于陆!
……
以吕云澄此时的功力,降龙十八掌当真是降龙伏虎,开山分水。
吕云澄周身环绕着龙形劲力,和魔龙展开一场上天入水、酣畅淋漓的剧斗。
刚猛无双的掌力不断地冲击在魔龙身上,魔龙虽然皮糙肉厚,还能凭借独特的身体结构,以震荡的方式来卸力,可面对越来越强、越来越猛的掌力,还是力有未逮。
十八掌过后,吕云澄一个翻身,凌空下落,又是一招“飞龙在天”,把魔龙硬生生的按在湖水之中。
魔龙疯狂的挣扎,想要飞扑,想要深潜,想要反抗,想要逃走,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半分。
“投降于我!”
“投降于我!”
“投降于我!”
“投降于我!”
一声声的爆喝响彻整片空间,随着吕云澄的呼喝声越来越大,魔龙的挣扎也越来越无力。
终于,魔龙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咆哮,放弃了挣扎。
吕云澄并未直接停手,而是拿出了传送令。
本世界的剧情早就已经被改变的翻天覆地,进度条自然早已破表,送了一个新的大礼包。
这礼包以前没法用,如今却正是最好时机。
宠物空间!
就如同“神奇宝贝”中的精灵球,又好似修仙小说中的“奴兽袋”,可以把坐骑收入其中。
不过必须是禽类兽类,不能说我让超女带着我飞,超女就是我的坐骑,那是算不得数的。
宠物空间一共有三个格子,老酒一个,魔龙一个,以后再找一个能够飞天的,就算是齐了。
魔龙虽然是被强力收服,但动物本就有强者为尊的思想,再加上吕云澄的易筋洗髓大礼包,把忠诚点刷满不是问题。
伴随着一声屈服的嘶叫,魔龙被收入到了传送令之中。
吕云澄平复了一下气血,和婠婠一同踏入到了湖心小岛,快步走到宫殿门口。
第341章 骑着应龙的太白金星
湖心岩石岛似乎只是作为战神殿的基石而存在。
方圆半里的孤岛,有八九成面积为这座庞大无匹的大殿所遮盖。
通往正门有一道长阶,层层上升,怕有千级之多,使这巨殿高踞于上。
石阶最下的几级浸在湖水里。
有一只长丈余高八尺的大石龟伏在石阶的最底处,似是刚要离水上岸,后脚还浸在水里,昂首朝向高高在上的正门,雄浑有力,巧夺天工。
龟背上布满符号图形,错综复杂,赫然是八卦符号。
作为经受过信息轰炸的现代人,吕云澄自然知道“龙马玄龟、河图洛书、先天八卦”之说。
虽然不能看懂,但家里有数位学识渊博之人,把图录记下,交给鲁妙子、王怜花等人参详,未必不能解出其中奥秘。
就算他们不行,还能去别的世界找更厉害的人参悟。
甚至,等到吕云澄的武道境界更进一步,就能凭借武功强行推演出其中精要。
吕云澄的创造力不算强,但学习推演的能力,却是举世无双的。
记下龟背上的图案,两人一同走向大殿。
进口处有一石刻题匾,刻着“战神殿”三个大字,每个字均有丈许大小。
字体并非是现代的字体,也不是篆字铭文,而是最古老的象形文字。
这甚至不能说是文字,而是三幅只有线条的图画。
吕云澄并不认识这三个字,但却能清楚的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更能感受到其中的恐怖意境。
战神殿的大门是打开的,步进殿内,连婠婠这样胆大妄为之人,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战战兢兢,几乎停止了呼吸。
这座殿宇实在是太过高大。
吕云澄和婠婠就像是小人国的小人,在某种意外之下,来到了巨人国的大殿内。
巨殿前端和左右两旁的殿璧至少有四十丈,正对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凿刻了一行篆字,从殿顶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最少有三十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意思是: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顺其自然发展。
几个大字下,有一人盘膝面墙而坐,背影魁梧,服饰高古,不类近代。
此人面相庄严,嘴角带着安详的微笑,头发与衣服已化开大半,面上肌肤神情却与生人无异。
婠婠好奇之下,伸手按在他的背上。
指尖触处,衣服尽化飞灰,无疑经历了非常久远的年代,衣服下的肉体却至坚至硬,似乎整个人转化为另一种不知名的坚硬物质。
此人左手垂地,地上有一行小字,赫然是“广成子证破碎金刚于此”。
触地的中指,刚好嵌在“此”字最后一画去势尽处。
婠婠道:“这便是轩辕皇帝之师广成子?他若是在此处,《长生诀》又是如何写成的?”
吕云澄道:“或许是他进来一次之后,写成了《长生诀》,然后又进来一次,得证破碎金刚,以精神超脱于世。”
神功秘法就在眼前,两人也无心管广成子的仙蜕,继续看向大殿屋顶墙壁。
离地四十丈的殿顶中心嵌有一块圆形的物体,直径约有两丈,散发出青黄的光线,仿若一个室内的太阳,使整个巨殿沐浴在青光之下。
以光源为中心,殿顶画了一个半径二十丈的大圆,和秘道入口处的星图一样,只不过大了好几倍,将巨殿覆盖在无限的星空下。
巨殿不见一柱,不见一物。
殿心有一个两丈见方的浮雕,左右两边壁上每边亦有丈许见方的浮雕图各二十四个,加上殿心的浮雕,刚好是四十九幅。
殿心地上的浮雕雕工精美,刻着一个身穿奇怪甲胄、面上覆盖面具的天神。
天神胯下坐着一条似龙非龙的怪物,从九片裂开了的厚云由左上角穿飞而下,直扑向右下角一个血红的大火球。
每一片厚云旁边,由上而下写着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
浮雕上方有五个大字,正是“战神图录一”。
婠婠比吕云澄更为震惊,但却最先感觉到了不妥。
“云郎,这战神殿既然是上古先贤所建,为何会留有《道德经》的文字?广成子不是比老子古老得多么?而且这上面是篆字,并非象形字。”
如果只按照时间线来说,轩辕皇帝的老师广成子自然是比春秋时期的老子古老许多。
但是对于神仙来说,时间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老子在神话体系中是谁?太上老君的第十八化身,出现在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都不奇怪。
“这个以后再给你解释,咱们还是先看看《战神图录》吧!”
向左壁走去,来到最后的一幅处,上面除“战神图录四十九破碎虚空”外再无一物,转过一幅,其上写着“战神图录四十八重返九天”。
天神模样的战神又乘坐那似龙非龙的怪物,由右下角向上飞,穿过了九重云,飞向左上角,和第一幅恰是相反的方向。
婠婠一幅幅的观看战神图录,看完之后便盘膝坐下,参悟其中的精要。
吕云澄同样盘膝坐下,道心种魔大法全力运转,精神力笼罩整个战神殿,把殿内的一切记录在脑海之中。
华夏神话体系比较混乱,有“战神”称号的人很多。
历史人物四位:白起,霍去病,李靖,徐达;
神话类六位:应龙,蚩尤,九天玄女,刑天,吕尚,太白金星;
道教武神五位:真武大帝,勾陈大帝,武曲星君,关圣帝君,岳圣帝君。
当然,这么分也不对。
吕尚,关羽,岳飞都该分到历史人物里面,九天玄女则是道家女神。
浮雕上的天神和众多形象都不符合,如果让吕云澄给一个描述,那就是骑着应龙的太白金星。
由于《西游记》的影响,很多人都觉得太白金星是慈眉善目的老头,实际上他不仅是战神,还是战争之神,乃是灾星中的灾星。
《汉书·天文志》载:“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以凶煞而言,太白金星比什么甲子太岁、扫把星凶煞几千几万倍。
扫把星让人倒霉一阵子,了不起也就是倒霉死,太白金星闪一闪,能让百万千万人陷入到战争之中。
战神殿虽然是以不知名的坚硬石头建造,吕云澄却能从中感觉到一股股凝练至极的庚金之气。
昔年修行长生诀,阴、阳、木、水、火、土六种真气尽数寻到,唯独“金”属性不见踪影,只能以五行相生演化出来。
如今身处在战神殿之内,随着真气运转,无边无尽的庚金之气进入体内,又通过隐脉劫力,进入到剑匣之中。
第342章 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婠婠不知何时到了第三十六幅图录下面。
那幅图录正中画了一个人,五心向天,安坐在一个大圆中心,那个人的心胸部位,也画了一个细小的圆。
图录下方写着:天地一太极,人身一太极,太极本为一,因小成大小,因意成内外,若能去此心意,岂有内外之分、你我之别,天地既无尽,人身岂有尽,尽去诸般相。
战神图录的文字皆是上古时期的象形文字,但每一个字都包含了建造战神殿的那位大能的意境,凝神观看便知其中含义。
而不是如同长生诀那般,需要无数学者为之刻苦钻研,才能领悟出字体的含义。
关键长生诀破译出来之后,就是上古时期的一些养生术,不能说和武功完全不沾边,只能说效果应该和“五禽戏”之类的健身操差不多。
在养生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孙思邈就非常的喜欢。
由于孙思邈对于美容养颜也颇有几分研究,因此婠婠和孙思邈的关系不错,时常论道,对于养生术和一些道家理念颇为精通。
此时端坐于图录之下,静心参悟,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长生诀中的内容。
抛开一切凡念,将精神贯注灵台之间,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无外无内,无人无我,任凭外界如何变化,仍旧不存一念,不作一想。
时间似若停顿,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对婠婠来说,再没有逝者如斯,不分昼夜的时间流动。
这是一种全心全灵的独特感觉。
吕云澄仍旧端坐于殿心,脑海中全无任何一幅图录的样子,只有一把贯穿于天地的利剑。
那把剑从西方而来,似是镇守西方的白虎尊神,又像是先天而生的金元之气。
长剑快速的挥舞,形成一招招独特的剑法,吕云澄的阳神亦是凝结出宝剑,和这把由庚金之气凝成的利剑对招。
落花吹雪、千里冰川、风卷狂沙、斩楼兰、逍遥游、了无痕、沧海横流、列缺玄月……
不管是每一把剑的基础招式,还是在这之上进行的变招,一一的施展而出。
忽而凌厉狠辣,忽而刚猛绝伦,忽而千变万化,忽而疾风骤雨,忽而正气凛然,忽而风轻云淡,忽而冰寒刺骨,忽而烈火熔岩……
每一招拿出去,都足够引起无数江湖人争抢,每一招用出来,都足够引起天象变化。
虽然是在元神中对招,自然而然激发出来的气势,也不是寻常人可以靠近。
哪怕是婠婠,若非处于顿悟之中,进入到“无念无我”的状态,也必然会被这元神剑气迫的退出战神殿。
两把长剑眨眼间便已经交手四十八招。
吕云澄的招式已经用尽,元神凝成了不足二尺的鱼肠剑形状,庚金宝剑变得也只剩下半数。
没有丝毫犹豫,鱼肠剑轰然刺出。
从进入本世界开始便在积攒的杀气,尤其是在战场上吸收来的狂暴煞气,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仅仅是气势的自发散溢,便让坚逾金铁的巨石生出大片大片的裂缝。
剑三·鱼肠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这一招没有任何的变种,也不需要任何的改变,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及孤注一掷的决绝。
两把虚幻的短剑在半空中轰然对撞,四周石壁尽数出现了裂缝,吕云澄眼耳口鼻尽数流出鲜血。
可这仍旧没有完结。
双剑对轰,同时散开的下一刻,吕云澄脑海中的天地好似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一绝世大能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跨越虚实,流下了一滴慈悲泪。
泪水凌空滴落,不管是散溢的剑意,还是庚金之气,亦或是杀气、煞气,都被这一滴泪水吸引过来,凝结成一把新生的宝剑。
泪痕剑!
吕云澄猛地睁开双目,眼中好似有电光闪过。
七窍的损伤在一瞬间尽数恢复,泪痕剑从剑匣中弹出,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婠婠被吕云澄的战意惊醒,看向满脸血痕的吕云澄,眼中闪过几分惊惶。
吕云澄没有解释的意思,一把拉住婠婠,从战神殿内飞身而出,几个起落便到了湖心。
那座广阔无匹的战神殿,随着两人离去,快速的坍塌,变成了废墟。
“婠婠,我现在不能用力,你带我出去,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婠婠抓住吕云澄的手臂,轻功全力施展,盏茶时间后便到了惊雁宫外,而惊雁宫随着两人离去,竟然也陷入了坍塌。
吕云澄飞身上了千里岗,在石壁之上挥剑狂斩,眨眼间便留下了四十九道剑痕。
随即又留下一行小字:吕云澄得证破碎虚空于此,留天衍剑法,后人如有所悟,当谨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一”字刻完,一剑斩向虚空,斩开一座虚幻的门户,牵着婠婠的手,踩着微风和阳光,永远的消失在了此方世界。
待到寇仲等人赶来,见到石壁上的刻痕,既欣喜于师父成功破碎虚空,又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天衍剑法”。
留在这,担心为歹人得到。
全都搬走,又太过决绝,违背了“遁去其一”。
和徐子陵商议一番之后,寇仲在千里岗建立了一座修道的关口,以十重机关包围石壁,取名为“十绝关”。
唯有修为到了大宗师境界,而且为朝廷立下足够功勋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其中,参悟绝学。
突厥大军已经退却,外部威胁已经消失,寇仲回到长安,改元为“洪武”,开始休养生息。
洪武初,户不及三百万,绢一匹,易米一斗。
至三年,斗米四五钱,外户不闭者数月,马牛被野,人行数十里不粮,民物蕃息天下断狱,死罪者二十九人,号称太平。
同年,寇仲御驾亲征,北伐突厥,连战连胜,生擒颉利可汗,并在西域之地建立都护府。
洪武四年,大明以李靖为主帅,徐世绩为副帅,进攻高句丽,长驱直入,成功收复汉家故土。
洪武六年,四夷皆服,万国来朝,共尊寇仲为“天可汗”。
洪武十六年,徐子陵于终南山悟道,白日飞升,朝廷加封为:凌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
洪武二十六年,独孤凤于十绝关内练剑有成,一剑斩开天门,朝廷加封为:驱雷掣电照胆追魔纠察廉访先天电母秀元君!
宋缺、宋师道等人先后追寻大道而去。
寇仲有心如此,但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追寻大道,专心致志治理国家,直至洪武四十八年,才把一切都交给太子,去追寻破碎虚空之路。
后世纪念为: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
第343章 破碎之秘,世界之谜
这不是吕云澄初次穿梭世界,但却是初次破碎虚空。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座房子,那么吕云澄以前那一次次的穿梭,就好似用钥匙开门,对于“房子”的本体结构没有任何妨碍。
传送令不仅是能开启万界大门的“万能钥匙”,同时还是交通工具,把人舒舒服服的送入精彩纷呈的各个世界。
安全性固然能够保障,但在时间空间穿越过程中,莫说是感受到什么“时空法则”,就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
破碎虚空则不然。
还是用房子做比喻,破碎虚空就好比进入一间房子之后,门窗都被从外面反锁,想要离开房子,必须强行把门踢开。
这一过程当然不会很容易,对于武道境界、真气操控、精神意志,以及精气神的贴合,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非大机缘、大悟性、大毅力、大神通不可突破。
每一个破碎虚空的都是绝代人杰,哪怕是搭着燕飞的便车一同离去的纪千千和安玉晴,也都是武道有成的高手。
令东来那种无需神功秘法、天材地宝、惊世决战,只凭自身参天悟道,就能成功破碎虚空的,更是人杰中的人杰。
吕云澄不是令东来那种擅长自悟的天才,但破碎虚空后,看到的却是同一片天空。
不是灵气浓郁高手如云的仙界,也不是浩瀚无际星光璀璨的宇宙,而是一种好似混沌初开般的虚无。
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什么都有。
如同死亡一般的宁静沉寂,却又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希望。
赤子元婴张开了大口,好似长鲸吸水一般,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独特的元气,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好似有了自我意识,散发出欢快愉悦的气息。
这种感觉简直比和婠婠、石青璇嬉戏还要爽快百倍千倍,吕云澄下意识的想要沉浸其中,永远的享受这无边无尽的欢愉。
婠婠面上同样露出了笑容,比吕云澄更加沉浸、更加迷醉,甚至想要松开吕云澄的手臂,去拥抱眼前充满无限可能的未知。
刚刚进入体内的庚金之气并未散去,泪痕剑更是爆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
吕云澄的脑海瞬间恢复了清明,隐脉中的劫力快速运转,用和内家真气全然不同的行气方式强行隔开一切。
心念一动,在体内结宝葫芦印,同时运转不死印法,把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
随着吕云澄的真气变化,婠婠也感觉到了不妥,手臂用力紧了紧,和吕云澄进入到了真气交融的状态。
“云郎,这是……”
“这就是破碎虚空后的第一重考验!”
黄系武侠世界的武者,进入先天境界之后,身体和精神便开始不同,对于凡俗富贵逐步失去兴趣,去追求那神秘的未知。
到了大宗师境界,十有八九会以参天悟道为主,以破碎虚空为毕生追求。
而一个人若是完成了毕生追求,定然是身心愉悦,对于周围的一切下意识的放松,尤其是周围环境本就符合预期。
但如果真的放松,就会彻底沉浸其中,最终被完全同化,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这或许是某一部分人的追求,但绝不可能是吕云澄的。
婠婠的真气透体而出,形成罡气护罩,把两人笼罩其中。
吕云澄的精神力完全的发散,感悟周围的一切,感悟自己过去的一切痕迹。
可能过了一天,可能过了七日,也可能只是弹指一瞬,吕云澄感悟到了自己存在过得最深的痕迹,带着婠婠飞掠过去。
……
武林外传。
鲁妙子、商秀珣、石青璇、卫贞贞带着吕云澄的书信,落入到了傲来国的码头。
祝无双闻讯后亲自赶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孙小红、纤云。
就连王怜花、李寻欢等人也过来凑热闹,铁传甲、霍天青当然也不例外。
对于吕云澄的风流,众人都早有心理准备。
可看到三女的容颜,还是为之震惊。
鲁妙子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对于吕云澄的“家乡”,显然是非常的好奇。
不等祝无双开口,商秀珣主动施了一礼,笑道:“秀珣见过姐姐。”
祝无双笑道:“妹妹无须多礼,夫君呢,他没有回来么?”
话音未落,半空中猛地出现一道光门,吕云澄拉着婠婠从光门内冲出,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入到了码头之上。
……
祝无双、纤云、孙小红、商秀珣、婠婠、石青璇、卫贞贞去联络感情。
吕云澄、朱文奎、王怜花、李寻欢、鲁妙子则是去书房商议要事。
由于时间比例的关系,吕云澄在大唐双龙传多年,武林外传却还不到一年。
只是这不足一年的时间,王怜花的头发肉眼可见的少了一些,显然加班过多,日常熬夜。
王怜花打趣道:“你小子可真是风流啊,这几个姑娘,一个比一个俊俏,比朱老的画还要好看。”
朱文奎道:“看来我的画技还需要一些长进。”
李寻欢道:“虽然我不好多说什么,但你也太风流了一些。”
鲁妙子道:“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事不忙细说,我先来和你们说说我的收获。”
吕云澄去一旁的书桌上拿来笔墨,把在战神殿看到的星图,还有龟背上的八卦纹路,尽数画了出来。
鲁妙子眼中闪过好奇的神色,王怜花则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吕云澄道:“这是我在战神殿内找到的,你们猜猜那个战神是谁?”
鲁妙子道:“你面上还有血迹,想来应该是凶神,莫不是刑天?”
朱文奎道:“或许是蚩尤、白起看你小子不顺眼,给了你一下。”
王怜花道:“我倒觉得是九天玄女,这小子犯了商纣王的错误,被人给暴揍了一顿。”
李寻欢道:“也有可能是二郎神,他用天眼看透了你的风流,下意识的给了你一刀。”
吕云澄尴尬的咳了几声,道:“那里面的战神是太白金星,我感觉到了浓郁至极的庚金之气,还有凌厉无匹的武道意境,拼了四十九招剑法。”
“只是一道意志,就能和你拼四十九招,还能把你拼成这个样子,那莫非真的是神仙?”
“连时空穿梭都成为可能,神仙也没什么奇怪的。”
“对方用的是什么剑法?”
“庚金剑法,不过我更喜欢称之为——青莲剑歌!”
交手过程中,吕云澄最大的感受,便是对方虽然满是庚金之气,但剑法却逍遥无拘,和《太玄经》颇有几分相通之处。
联想到李白据说是太白金星转世,吕云澄随口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吕云澄右手并指成剑,先演示了一遍太玄经,又演示了一遍青莲剑歌,随后又详细描述了一下战神殿内的布局情况。
吕云澄描述,朱文奎作画。
过不多时,整个战神殿以及战神图录,就被朱文奎画了出来。
这些图画没有战神殿的武道意境,看起来就像是毫无生机的照片,但这确实是战神图录。
“破碎虚空的经历,让我对世界有了一些理解,诸天万界,就好似一个个的气泡。
这些气泡有的相互关联,甚至是嵌套起来的,有些则互不相干,还有些已经破碎。
那些破碎的气泡有些粘贴到了别的气泡上;有些互相结合,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带着过去的痕迹的世界。”
按照吕云澄的理论,如战神殿、沙漠之甍这种远远超出当前世界极限的,就属于前一种情况。
如武林外传这种,则是无数个破碎世界结合起来的崭新世界,不仅独立于各个世界之外,还包含了多个世界的痕迹。
世界的理论并不好懂,但四人都是智商极高的聪明人,能够从自己的角度去体会。
王怜花道:“你小子和我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既然气泡发生了破碎,那就说明咱们并不一定是安全的,各位都是天资高卓之人,困守在一方小世界,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那沈浪、阿飞他们呢?”
“过段时间我会去一趟,根据他们的意愿,愿意离开的,就送他们去想去的世界。”
朱文奎道:“我已经年过百岁,没有这种兴趣了,不过怜花和寻欢还年轻,可以去追寻一番。”
鲁妙子道:“如果我年轻二十岁,还有这种兴趣,现在却是不必了。”
王怜花道:“我无所谓,你让沈浪和我一起去就行。”
李寻欢道:“我要回去考虑一下,三天后给你答复。”
“好,我这就把在那个世界获取的一切都写出来,咱们共同参详。”
吕云澄用最快的速度把道心种魔大法、长生诀、慈航剑典、天魔大法、天问九刀、天刀八法、九字真言手印等绝学写了出来。
写完之后,在四人看人渣的表情中,快步去往自己的“后宫”。
祝无双等人并没有打起来,哪怕是婠婠,都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不过相对而言,祝无双和商秀珣更加融洽,纤云和卫贞贞更加亲和,婠婠则是和孙小红最好,甚至已经决定要传授孙小红天魔大法。
第344章 各自的选择,崭新的冒险
见到吕云澄走了进来,孙小红拿出一个枕头,对着吕云澄就扔了过去。
“知道你这混蛋风流,没想到一次就多了这许多姐妹,你比我知道的任何一个混蛋都混蛋。”
“心灵上有了感觉,身体上又怎么能够控制得住?无双、小红,我在那个世界得到了一门适合你们的秘术,正要来和你们参详一二。”
“什么适合我们的秘术,不过是色鬼罢了!婠婠妹妹已经告诉我们了。”
孙小红得意的看了吕云澄一眼,就好似打了一个大胜仗。
自从祝无双让孙小红管理傲来国,孙小红身上的威势越来越重,甚至有了几分女皇的意味。
忽略武功因素,只以威势而言,反倒是孙小红最强。
不过傲来国终归只是一个小岛,时间也太短了一些,距离武则天那种威严,还差了很远很远。
想要成为武则天,先把天魔大法、九阴易脉法、天妖屠神法都练成再说。
吕云澄道:“婠婠作证,我在破碎虚空的过程中受了伤,那门心法是可以疗伤的。”
祝无双听闻吕云澄受伤,嗔怪道:“都已经受伤了,怎么还这么不正经?”
“正是因为受了伤,才需要诸位夫人为我疗伤,怎是不正经之事?”
说罢,吕云澄伸手把无双抱在怀中,道:“我的王后,你做好为我疗伤的准备了么?”
听到这话,无双面上先是害羞,转而又是一喜。
只以容貌而论,无双自是比不过婠婠石青璇,若说心中没有担忧,那是绝不可能。
吕云澄却一直都以她为首,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都别走啊,今天一同留下来,为我疗伤。”
商秀珣道:“我有些怀疑,你这些伤是故意的。”
石青璇道:“非常有可能。”
婠婠道:“不是有可能,就是故意的,安心参悟武道即可,偏偏要和人打架,连房子都给人拆了。”
孙小红道:“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先放过你这一次。”
祝无双道:“就由妾身先为夫君疗伤吧。”
……此处省略很多字……
吕云澄受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尤其是最后那一招对拼,看似是玉石俱焚,实际上更像是一种教学,引导吕云澄去寻找那“遁去的一”。
有诸位夫人帮忙,再加上青城派和无双国的诸多秘法,伤势很快便已经痊愈,再次恢复到了无漏无垢的地步。
抽时间和白展堂等好友聚了聚,又分别去往《多情剑客无情剑》和《陆小凤传奇》,把沈浪、阿飞、郭嵩阳、陆小凤、花满楼、老实和尚、司空摘星、零零发等人分别带来。
擅长机关的一同研究机关,博学多才的一同交流学识。
经过一个多月的研究,战神殿内的星图和八卦图案,终于有了一些眉目,众人也都各自做好了打算。
沈浪和王怜花一同去了《覆雨翻云》,不过那个世界承接的是吕云澄魔改过的《大唐双龙传》,剧情没有半分参考价值。
陆小凤和花满楼一同去了《水月洞天》,他们应该会很喜欢那个世外桃源。
老实和尚去了《如来神掌》,希望他能领悟到“如来涅盘”的真谛。
生性跳脱的零零发和温和沉稳的李寻欢成了好友,两人一同去了《雪花女神龙》,零零发肯定会很喜欢沙漠之甍,李寻欢和欧阳明日应该很合得来。
阿飞和郭嵩阳结伴,去往《魔剑生死棋》。
公孙兰独自一人去往《越女剑》。
司空摘星和霍天青结伴,去往《昆仑》。
石青璇去了《六指琴魔》,要去和黄雪梅来一场另类的琴箫合奏。
孙小红、婠婠、商秀珣、纤云四人结伴,去往《天下第一》,定然会闹一个天翻地覆。
朱文奎带着鲁妙子在本世界各处游历,铁传甲自知武功不足,也没兴趣四处乱逛,继续镇守傲来国。
至于祝无双和卫贞贞,那就是真的对于冒险没什么兴趣。
安闲了三个多月,吕云澄手持传送令,白光一闪,去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根据鲁妙子的说法,石龟上的图案蕴含高深大道,需要更多的饱学之士一同参详,所以吕云澄选择了一个百家争鸣、人才辈出的世界。
……
随着进入一个新的世界,传送令再次刷新大礼包,本次大礼包一共有九样东西。
一、传送令使用说明书5.0版;
二、《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
三、《一以贯之神功》;
四、《二十四节气惊神指》;
五、《弱水柔易九转功》;
六、《玄天乌金掌》;
七、《惊艳一枪》;
八、《朝天一棍》;
九、《伤心小箭》;
“传送令使用说明书5.0版”很明显是凑数的,吕云澄已经习惯,哪一天礼包内若是没有这玩意儿,怕是还会觉得出了问题。
除了这凑数的玩意儿之外,其余八样东西都是温系的神功武技。
“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是“斩经堂”的绝学,一共有一千零一招,几乎可以克制天下间所有招式。
如果有大智慧、大勇气、大机缘,把这一千零一招融为一体,便可以创出“千一”这种顶尖强招。
自在门创派老祖韦青青青便是凭借“千一”位列温系四大高手。
“一以贯之神功”是四大名捕中内功最高深的“铁手”修行的绝学,是一种唯心的功夫,只要保持一念贯之,那便无坚不破、无往不利。
大观元年,京西大水,铁手凭一人之力举万斤铜壁御洪,拯救灾民,三日后官兵方至,彼时洪水已退,铜壁上掌印赫然。
“二十四节气惊神指”是“想飞之心,永远不死”的白愁飞的绝学,分为“二十四节气指法”与“三指弹天”,攻如疾风骤雨、水银泻地,守如圣手拨琵,化敌招于无形。
“弱水柔易九转功”是武当派一种登峰造极的内功,能把对方的掌力吸住,宛若掉入泥淖之中,不能自拔。
核心理念出自《道德经》: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无不知,莫能行。
“玄天乌金掌”本是一种酷刑逼供的手段,经过“温系四大高手”中的燕狂徒修改完善,成了顶尖的掌法。
掌法施展之时,印堂、太阳、人中三穴同时现出黑气,中掌之人只觉万针直刺,奇经八脉好似寸寸断裂,所受之苦更胜开腔剖肺。
“惊艳一枪”是“六五神侯”诸葛正我的绝学,乃是一种爆裂劲力。
这一枪的威力,既不必刺在要害,甚至根本不必刺到敌人身上,只要爆炸了开来,其威力已足以粉碎敌人、致敌死命。
“朝天一棍”是“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融合为一体之后的另一变种,棍法轰出四大皆空却又空中藏凶,无所不杀,所向披靡。
“伤心小箭”是伤尽了心,绝尽了望的人所发之箭,是一种和小李飞刀颇为类似的功夫,不过射程更远,可以用“里”来做单位。
想要修成伤心小箭,除了箭决之外,还需要修行“忍辱神功”和“山字经”。
“忍辱神功”是一种“吃苦的功夫”,看起来有点傻,但一旦练到精纯处,远非一般功夫可及。
就像绘者绘石,石最简单,但也最难画得神似,石头看来不动不言,但每一颗石头都与众不同,别具特色。
“山字经”和大多数武功都不相同,乃另辟蹊径的法门。
就好比作画,别人绘山画水,工笔花鸟,人物写意,但他却另具一格,画人的内心世界,花之言、鸟之声、山底的熔岩、水深处的鱼。
传送令赠送的八门绝学各有特色,虽然没有《忘情天书》、《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翻天三十六路奇》,但也已经足够。
自从创出《九阳神功》,吕云澄便一直在思索创出“九阳五绝”。
思索至今,也只是根据宋缺的天问九刀创出“烈阳刀法”,根据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创出“阴阳大挪移”。
火云掌、九阳神剑、九阳霹雳神掌三门,总是觉得不尽如人意。
毕竟吕云澄最擅长的是修改完善,而不是发明创造。
有了这八门绝学作为参考,想来很快就能把另外三门完善出来,至于“十阳圣火”,有也好,没有也罢,都无所谓。
吕云澄虽然修行阳刚绝学,但走的并非是至阳之路,十阳圣火太过阳刚、太过爆裂、太过极端,不符合吕云澄的心性。
收起秘籍,吕云澄唤出老酒,飞身骑了上去。
“夯货,你自己随便选一个方向,随便跑多长时间,也随便你跑多远。”
本世界的天地元气更加浓郁,老酒这种“灵兽”感官敏锐,对此非常欢喜,也不向吕云澄要酒喝,便撒开马蹄,肆意奔驰。
吕云澄修成黑天书,获得“洗练”的神通后,为老酒洗练过身体,老酒的体质也变得更强。
道路崎岖不平,老酒背上却平稳至极,丝毫不见颠簸。
吕云澄看向周围的环境,越看越觉得熟悉,明明换了一个世界,怎么又到了终南山?
第345章 天行九歌,千古一帝
秦时明月!
吕云澄最新到达的世界,就是秦时明月世界。
诸子百家,百家争鸣,智慧和智慧的碰撞,思想和思想的火花。
武功只是思想的延伸,而不是主体,百家争鸣的论辩,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精彩。
在终南山修道多年,吕云澄对于终南山无比的熟悉。
哪怕换了一方世界,哪怕山石草木均有不同,吕云澄还是一眼就认出,自己“降落”的地点正是终南山。
老酒对于终南山同样的熟悉,一边奔跑一边发出欢快的嘶叫。
山石嶙峋,荆棘遍布,眼前只有一条窄窄的山路,某些地方甚至没有路,老酒却仍旧跑的四平八稳,不见半点颠簸。
吕云澄懒得去找人,任凭老酒奔驰,跑到哪儿算哪儿。
深山老林,原本见不到人,可没过一会儿,便发现了一排脚印。
无需吕云澄下令,老酒便循着脚印追了过去,而在脚印的尽头,是一个坐在大青石上,默默思索的白衣人。
白衣人二十岁左右,龙眉凤目,天生一种威严贵气,有一种潜龙在渊的磅礴威势。
吕云澄甚至觉得,此人的威势还在寇仲之上。
不是因为寇仲是自家徒儿,不会对自己表露威严狠辣,还因为寇仲秉性更加仁厚一些,没有那种脚踏四极手握乾坤的霸道。
这是一个异常霸道的人物。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文静,很雅致,可一旦爆发,那就是山呼海啸,威压天下。
在这个世界上,有这种气势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此方世界真正的主角,开华夏两千年封建王朝的千古一帝——嬴政!
看嬴政这模样,自己应该来的早了,目前并非“秦时明月”,而是属于“天行九歌”。
这位千古一帝还处在练级阶段,不管是权术还是气度,都还没有大成。
吕云澄在观察嬴政,嬴政也在观察吕云澄。
如今的秦国并非“秦王扫六合”的那个秦国,国力虽然强横,内忧外患却也不少。
远的不说,吕不韦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尤其是在这个武力值爆发的世界,强大的武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天下更替,嬴政对于这方面颇为不喜,正在想解决之策。
也就在这个时候,吕云澄骑马过来。
秦国的铁骑堪称是诸国之最,战马自然也是最优秀的,但嬴政从未见过如此神俊的良驹。
能骑这样一匹良驹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寻常人物。
出于个人习惯,吕云澄在终南山附近的时候,会自发的散发出一股道韵,再加上洗练过无数次的身体,更显仙风道骨,一看便是得道高人。
“不知先生何人?来此有何事?”
“吕云澄,海外方丈岛炼气士,来此地清修。”
“莫非是传闻中的方丈仙岛?”
“虽然你不一定会相信,但我只能告诉你,就是方丈岛。”
“传闻方丈岛的仙人会炼制能让人长生不死的丹药,不知先生可会炼药?”
“让人长生不死的丹药,我是炼不出来的,让人多活几年的丹药,或者让人多活几年的心法,对我而言却没什么问题。”
“看来先生猜到我是谁了。”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我最擅长观气之术,远远一望,便知道你是谁。”
吕云澄这话倒也并非全是胡诌,以吕云澄的精神修为,观人望气并没有什么难度,某些方面甚至堪比道门天宗北冥子、纵横家鬼谷子。
“既如此,先生可知我心中所想?”
“当然不知道。”
嬴政有些惊讶,按照一般的套路,现在不是应该回答“知道”,然后说一段玄之又玄且没什么卵用的废话么?
这个样子的炼气士,他已经砍了十几个了!
每每想到此处,心中都有一些痒,手上也有一些痒。
“你觉得很奇怪?难道我不该这么回答么?
一个人所思所想千变万化,你这一刻想着秦国的国事,下一刻想着我是不是骗子,再下一刻又想着该不该砍了我。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要我说的是哪一刻的想法?”
被人点破心中想法,嬴政面上没有半分变化,似乎根本就没有聊过这个话题。
“先生要在此地清修,不知想要修行什么?”
“修道,炼丹,练气,练剑。”
“原来先生是道家高人,却不知先生是道门天人两宗哪一家?”
道家是诸子百家中最古老的,起源于远古的隐士传统,创始人老子于函谷关着旷世之作《道德经》,主张以自身修炼达到万物融合的至高境界。
五百多年前,阴阳家脱离道家,剑走偏锋,自成一派,追求天人极限。
三百多年前,道家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分裂为天宗和人宗。
天宗认为生死如春秋一般自然而然,不值得悲喜,修炼大道应该无情无我。
当然,天宗的无情是在阅览世事沧桑后而达成的忘情,并非不珍惜生命。
人宗认为众生一视同仁,没有贵贱之分,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以悲天悯人为怀。
双方每隔五年比试一次,胜者可以执掌祖师传下的镇门之剑“雪霁”。
道门如今的驻地就在太乙山的太乙宫。
而在目前这个时代,终南山、太白山统称为太乙山。
换而言之,吕云澄目前所在的位置,距离道门的太乙宫并不算远。
至于嬴政为什么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汉长安,秦咸阳也”。
长安就是在咸阳的遗址上建立的,只不过长安位于渭水之南,咸阳位于渭水之北,长安城和终南山的关系,不必赘述。
说白了就是,嬴政心中烦闷出来散心,恰好遇到了同样出来散心的吕云澄。
听到嬴政提及道门,吕云澄笑道:“既不是天宗,也不是人宗,吾乃全真大宗师是也!”
“有道全真?”
“这话虽然有些吹嘘,但我觉得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虽然我觉得你很古怪,但是和你聊天,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我就在这里清修,如果你哪天觉得烦闷了,可以来找我,或许我能帮你出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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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在嬴政面前自称朕?
道家和道教是不同的概念。
道家是诸子百家之一,是思想流派,思想主张包含治国之术。
汉朝初年的时候便兴黄老之学,用以休养生息。
道教是宗教,创始人是张良八世孙张道陵,也就是正一道初代张天师。
本世界修道的高人,北冥子、赤松子、逍遥子之类的,属于“道家高人”,吕云澄这位全真道大宗师,属于“道教高人”。
以思想而言,自然是多了千年见识的吕云澄更加完备。
就算是比拼武功,太乙宫众多高手一拥而上,吕云澄也分毫不惧。
大不了就是个两败俱伤,哪怕不想杀得血流成河,跑路也没有丝毫问题。
自从在战神殿和庚金剑气一战,领悟到了“遁去其一”的奥妙,天下间能困住吕云澄的阵势,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
哪怕是农家的“地泽二十四”阵法也不可能。
前辈高人总归是要讲一些逼格的,无名无号之人便是到了太乙宫,想要见到掌教也不容易,因此需要炒作一下名气。
吕云澄不忙着去找北冥子、逍遥子,而是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砍伐树木,造了一座清雅幽静的木屋。
有武功作为辅助,速度自然是奇快无比。
嬴政第二天到来的时候,不仅木屋已经建好,就连桌椅床榻、杯盏碗筷都已经备齐。
木屋整体以松木制造,家具则是多以竹木制造,尤其是竹制的躺椅,更是让嬴政觉得惊奇。
唯一有些不协调的,就是正在做饭的吕云澄。
在嬴政看来,吕云澄这等“得道高人”,不说餐风弄霞、辟五谷、饮甘露,也应该喜欢吃一些清淡的。
吕云澄却在兴致勃勃的烤兔子。
一边烤,一边撒作料,偶尔对着炭火来一掌,控制炭火的温度。
“要吃点么?”
“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
诸侯王应该自称“寡人”,但在吕云澄面前,嬴政却没有这个想法。
他目前还不是始皇帝,性格稍微和蔼一些,没有那么的霸道。
想到称呼,吕云澄却想到了一件趣事。
目前时代的“朕”还是寻常称呼,和“俺”差不多,吕云澄也可以用。
在嬴政面前自称“朕”,想想就觉得有趣。
“你都已经是秦国的王了,谁能管得住你?为何还要如此的收敛自己的欲望?”
“我能管得住自己,连口腹之欲都管不住,又如何管理整个秦国?”
“对你而言确实如此,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我什么都能忍,唯独在‘吃’方面决不能忍。”
“先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那也要你先问才行,你不问,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回答。”
“当今天下,诸子百家的贤人周游各国,四处论辩,希望能让自己这一脉成为主流,敢问先生,若要治国,该行哪一道?”
“在我看来,当行王道。”
“何谓王道?”
“有不服者,碾压过去,要么打到他服,要么打到他死。”
“齐桓、楚庄、晋文等先后称霸,敢问先生,何谓霸道?”
“服者,也碾压过去。”
“此言听起来威武不凡,只不过必难持久。”
“亢龙有悔,盛极而衰,物极必反,命曰环流,那些称霸的人,不过只是一代之雄罢了,甚至大部分连一代都做不到。”
“先生觉得儒家之道如何?”
“儒家讲求仁义,所以在碾压过去之前,先警告一次,等到对方表露不服,再碾压过去。”
这个时代的儒家和宋明时期全然不同。
想想孔子是怎么做的?
带着三千弟子和人讲道理,不听道理就讲物理和武理。
嬴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问道:“先生觉得道家之道如何?”
“一边修身养性,一边餐霞炼丹,一边淡定的看着敌人被碾压。”
“墨家?”
“有不服者,一群人带着精良的器械,碾出城外,随后关门大吉,据守可以,进攻不行。”
“纵横家?”
“有不服者,挑拨一群人去碾压他,一言乱天下,一言兴邦国。
可惜当代纵横家的传人已经把这些本事都舍弃了,他们的武功不错,但要说在诸侯国间纵横捭阖,那是绝不可能。”
本世界诸多角色,以人气来说,纵横家的卫庄和盖聂,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他们是非常不合格的纵横家弟子。
卫庄冷厉严肃,盖聂沉默寡言,让他们如同苏秦张仪一般去当说客,那场景真的是难以想象。
当年苏秦张仪合纵连横,嬴政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也知道纵横家的说客有多厉害。
而他最近正在招揽纵横家“合纵”一脉的传人盖聂,自然也知道盖聂虽然剑术不错,当说客却差了实在太多。
即便让盖聂变得口齿伶俐也不行,他的底线太高、人品太好,这样的人是成为不了张仪的。
嬴政笑道:“阴阳家呢?”
阴阳家是五百多年前从道家分裂出去的,道门天宗人宗均称其为叛徒,嬴政很好奇吕云澄对于阴阳家的看法。
“阴阳五行,天人交感,自有其道理,简单来说就是,我算出来你今天会被碾压。”
这话若是让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听到,定会和吕云澄掰扯掰扯,嬴政却觉得颇为有趣。
“按照先生的话说,法家、医家、农家、名家、兵家,说的都是碾压之道?”
“如果不能把敌人碾压,那又如何成为主流?”
“先生以为,最厉害的是哪一家?”
“单独说一家是没有意义的,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有选择的使用各家的理论,要说其中最厉害的,我愿称之为——杂家!”
“何谓杂家?”
“耕田可获利十倍,贩卖珠玉获利百倍,以国为商,获利无数,选一浅水游龙,尽心辅佐,借他的力量,把一切不服的人尽数碾成粉末!”
吕不韦乃是嬴政心腹大患,听到吕云澄称赞吕不韦,嬴政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这位未来的始皇帝,年纪虽然轻,养气功夫却已经有了七八成。
“按照先生的说法,应该称之为‘商’才对,何以称之为‘杂家’?”
“因为吕不韦据说要‘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创立一个新的学说,既然用的如此之杂,我便称之为杂家。”
“先生对此似乎并不看好?”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吕相麾下有门客三千,可以共同参详。”
“玩火者必自焚,一个能够称霸天下的雄主,又怎么会甘心受到他的钳制呢?
反过来看,一个不能称霸天下的雄主,又如何为他带来足够多的利益呢?
这是一个从开始就陷入泥淖的死局,参与的越多,就陷入的越深,最终彻底被吞噬掉,毕生积攒的利益,亦为他人所得。”
吕不韦这种做法,倒也不是一点成功的几率都没有,只要有人给开挂就行,比如慈航静斋。
就慈航静斋那比吕不韦还过分的作风,没有黄大师开挂,早就已经被人灭掉一万八千次了。
嬴政道:“多谢先生指点,寡人明白了。”
以“寡人”自称,显然是把此次对话提升到了“名士问答”的地步,关于吕不韦的地方要删掉,别的地方却可以流传出去,为吕云澄扬名。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你知道鹏为什么能飞的那么高么?”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你的积累,足够了么?”
“先生之言大是有理,寡人再谢。”
“国事谈到这里就可以了,现在你想要吃点东西么?我敢保证,你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烤兔子。”
“那我倒是要试试先生的手艺。”
此后一连半月,嬴政每天都会来吕云澄的木屋一趟。
有时候讨论对诸子百家的看法,有时候说说周边的诸侯国,甚至会谈论武功心法、修身养性。
有千多年的见识作为底蕴,再加上亲眼见证寇仲如何一统天下,无论嬴政提出什么样的问题,吕云澄都有合适的答案。
某些答案并不符合嬴政的心理预期,回去思索一番,却觉得吕云澄说的没错。
如此变化,自然是瞒不过咸阳城中的各大势力,尤其是吕不韦。
就如同吕云澄说的,此时的吕不韦已经属于“骑虎难下”。
不能停下,不能后退,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的前进,哪怕前行的目标非他所愿,也必须如此。
因为不管是停下还是后退,都是死路一条,绝无半分生还的机会。
对于嬴政身边的人,吕不韦自然是极为关注,吕云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山间隐士,下意识的觉得威胁极大,必须尽快除掉。
短短半月,就已经派出了足足七波刺客。
只不过不管派出的刺客多么强大,也不管一次性派出多少人,都没有半个成功返回。
就连藏于一里外的探马,也都尽数消失无踪,甚至连尸首都寻不到。
第347章 指点盖聂,只比你快一点点
一个年轻英俊的剑客缓步靠近吕云澄居住的木屋。
剑客身着蓝白色劲装,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显得清淡而又不张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年轻人的蓬勃朝气以及武者的逍遥不羁。
盖聂。
纵横家纵剑术传人,嬴政最新招揽到的首席剑术老师,未来的天下第一剑客。
如今的盖聂还不是“剑圣”,但其沉稳的性子和扎实的根基,已经有了几分顶尖高手的影子。
终南山是天下少有的洞天福地,吕云澄选择隐居的位置,是一处灵气浓郁的清幽山谷,从步入山谷开始,便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就好似有一堵无形的墙壁,把谷内和谷外彻底分隔开。
谷外是刀光剑影的混沌乱世,谷内是安闲舒适的世外桃源。
盖聂很喜欢这种氛围,这让他想到了在纵横家学艺的日子,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么的无忧无虑。
可惜,随着剑法有成,正式出师,那种日子早已远去。
靠近木屋,盖聂的双目猛地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一间非常简陋、非常普通的木屋,表面看来没有什么玄奇之处。
但细细看去,却会发现每一根木头都是以剑气削成的,剑气的每一次切削,都是顺着木头的纹理,使得每一根木料都是光滑圆润。
木料和木料之间的榫卯,房屋和山川水脉之间的衔接,无不是浑然天成。
不像是人为搭建了一间木屋,更像是山谷间突然长出来的,没有半分的突兀,只有与天地自然合为一体的流畅和谐。
把木屋的位置偏移一尺,或者木料的长度增减一寸,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甚至只需把木料稍微打磨薄一两分,也会破坏这种浑如一体的结构。
吕云澄并不在木屋中,而是在木屋后面的小溪钓鱼。
别的高人钓鱼,喜欢让自身气机和周围融为一体,形成一种天人合一的状态,不仅能够方便钓鱼,而且显得高深莫测。
吕云澄的气机却没有丝毫的收敛,就是这么明明白白的显露,盖聂在发现木屋的玄奇之前,便发现了钓鱼人。
快步走过去,发现吕云澄还真的就是在钓鱼。
盖聂心知遇到了高人,兴致勃勃的看着。
吕云澄钓鱼的技巧并不好,也不用武功辅助,一连钓了一个多时辰,才钓上来两条小鱼。
钓鱼佬绝不走空军,两条小鱼也是鱼!
“你是纵横家的盖聂?”
“晚辈盖聂,见过吕先生。”
“你听没听过我对你的评价?”
“听过,吕先生评价的很对,纵横家的传承,我只继承了纵剑术,说客的本事,却是一丝半点都不会。”
“有空我一定要见见你师父,问问他为什么收两个沉默寡言的弟子。”
“如果有一天,吕先生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请一定要告诉我。”
“等我问到在说罢,那个老东西,用鬼谷门的神算遮掩了自身的气机,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他在哪里,找都找不到。”
纵横家传承至今,已经传了七百多年,初代鬼谷子早就已经坐化。
只不过纵横家和正一道有些类似,正一道的每一代掌教都是“张天师”,纵横家每一代巨子也都是“鬼谷子”。
这一代的鬼谷子虽然比不得初代鬼谷子王诩,但历代鬼谷子的命格相互叠加,不管是以卜算之法推算,还是用道心种魔大法锁魂,都做不到。
哪怕是最擅长推算的阴阳家,也算不出鬼谷子的位置,东皇太一也不行。
“晚辈也很想知道师父在何处。”
“不说这个了,看我在这儿钓鱼,有什么感觉?”
“晚辈可以说实话么?”
“如果连实话都不让说,那未免也太霸道了,我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如果说实话,晚辈觉得这一个多时辰都被浪费掉了。”
“说得好,但你想看什么?看我能不能在钓鱼过程中展露武道?比如这样?”
吕云澄轻轻挥舞钓竿,整条鱼竿竟吃不住牵力的弯曲起来,显然是钓到了一条数十斤重的大鱼。
可鱼钩离水,上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鱼线在半空荡来荡去,如同真的钓到一条大鱼,手中还呈示出大鱼挣扎、快要脱钩、鱼身湿滑难抓的动作景象,全无半点做作。
再看过去,吕云澄的目光也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对与世无争的眼睛,瞧着这对眼睛,就好似看到与这尘俗全没关系的另一方天地,从容飘逸的目光中,却又透出坦率、真诚,至乎带点童真的味道。
蓦地,一切都消失,恢复成原样。
“虚实结合,浑然天成,前辈好手段。”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么?用这种手段钓鱼,那还是钓鱼么?”
“前辈钓鱼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我的中午饭,我虽然姓吕,但不是吕尚,没兴趣在七老八十的时候,还要用直钩钓西伯侯。”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晚辈受教了。”
“要一起吃点么?”
“前辈相邀,晚辈怎敢推辞。”
“会杀鱼么?”
“会。”
“那你把鱼杀了,处理好,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吕云澄把鱼篓递给盖聂,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盖聂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纠结,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指尖凝聚出一丝剑气,杀鱼、放血、去腮、去内脏、点火、烤鱼。
鱼烤好了,吕云澄也恰好返回,毫不客气的拿起一条鱼就开始吃。
盖聂烤的鱼,怕是连卫庄都没吃过。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来看我钓鱼的,说出你的目的吧。”
“晚辈是来挑战前辈的。”
“好,好久没与人动手,骨头都快生锈了。”
……
吕云澄拿出了剑匣,笑道:“我这里面有六把剑,和你切磋,我觉得这把剑最合适!”
剑鸣声中,白云剑弹入到了手中。
“这是一个号称‘剑圣’的剑客的佩剑,清隽古朴,高渺如云,就让我用此剑来会会你吧。”
盖聂缓缓拔出佩剑,死死盯住吕云澄身上每一个部位。
纵横家的剑术分为“纵剑”与“横剑”。
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每一代弟子均为两人,一学横剑,一学纵剑,胜者即为鬼谷子。
盖聂学的是纵剑,简洁朴素、一击必杀,没有多余的炫耀和修饰,是速度、力量与准确度的完美结合。
相对而言,纵剑术更有古系武侠世界的味道。
不求招式变化,只有练到极致的快狠准。
宝剑在手,盖聂的气机瞬间变得凌厉,宝剑之上也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剑气。
“嗤!”
伴随着轻微的破空声,盖聂手中宝剑刺向吕云澄的肩头。
快!
狠!
准!
就好似是一根飞射而出的箭矢,又像是划过夜空的流星,带着凛然的威势,从最近的角度用最快的速度达到最期待的位置。
吕云澄心中暗暗叫好,白云剑轻轻划过一个优美至极的弧线,刺向盖聂的腋下。
以身高臂长宝剑长度而言,吕云澄和盖聂差不多,但盖聂却下意识的觉得,在自己刺中吕云澄之前,必然会被刺中腋下,进而劲力全失。
想到此处,盖聂身子轻轻一旋,宝剑反撩向吕云澄的左臂。
仍旧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剑。
眼看就要刺中吕云澄,却发现白云剑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前,只得再次闪身退避。
盖聂一次又一次的前冲刺剑,吕云澄却只是在一丈之地闪转腾挪,用最简单的方式出招收招。
招式看起来既不华丽,也不优雅,变招之时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丑陋”,但只是轻轻的一挥一扫,便破解了盖聂的妙招。
不需要招式,也不需要华丽,只需要更快一点,更狠一点,更准一点,便足以克敌制胜。
盖聂此生并非没有遇到过强敌,当初和卫庄联手对战黑白玄翦,用出了纵横家秘传的“合纵连横”,才稍稍胜过半分。
黑白玄翦那狂暴的剑法,凛冽的杀气,磅礴的威势,直到现在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年盖聂的剑法比之当初大有长进,但自知比黑白玄翦仍旧有差距,因此仍旧在尽心磨砺剑术。
今日对战吕云澄,虽然知道这是一位顶尖强者,却没想到强到了这等地步。
不同于黑白玄翦的狂暴,也没有鬼谷子那种神秘莫测,而是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又好似无边无量的大海。
任凭他如何催动真气、激发强招,吕云澄也能做到后发先至,且只比他快一点,狠一点,准一点。
不像是在比斗,更像是师父压制修为指点弟子。
恍惚间,盖聂觉得见到了一个更进一步、更强一分的自己,他看到了前路,看到了进步的方向。
剑法越发的风轻云淡,越发的干净利落,闪转腾挪之时那些不必要的小动作,也在不知不觉间改正,使得出剑更快、更狠、更准。
但这还是无用。
盖聂变强,吕云澄的剑随之变强,而且仍旧只是强一点点。
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第348章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压力,强大的压力!
盖聂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风轻云淡的内心变得热血,长久以来的积累尽数化为实力。
剑意风轻云淡、了无痕迹,剑招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仿佛飘渺的云雾,又像是深邃的夜空,剑气之闪亮,更胜那点点繁星。
盖聂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他的剑意和他的本人一样,都是异常的精纯,颇有几分诚于剑、诚于人的味道。
随着交手,纵横家“纵剑术”的玄妙,也尽数显露在吕云澄眼前。
本世界有两种能够造成类似于“剑气领域”、“时间静止”效果的强招,一个是道门天宗的“天地失色”,一个是纵横家的“纵横捭阖”。
“天地失色”是用绝强的功力压制对方感官,配合天宗的“天人合一”之法,借天地之力施展此招,不仅消耗极小,而且威势更强。
虽说武道境界更高的人,可以不受此影响,但即便强行破掉此招,施招之人也不会遭受反噬,非常的安全。
“纵横捭阖”是把纵横家纵横两脉的剑术融合为一体施展出的强招,能够制造出一方“剑气领域”。
但众所众知,凡是多人连招,最终都能变为独自一人便可施展。
今日洞悉纵剑术的玄妙,他日再从卫庄身上获取横剑术的玄妙,未必不能参悟出纵横捭阖。
有朝一日把纵横捭阖推演到更高的境界,怕是足以媲美风云世界的倾城之恋、剑二十三。
不知不觉中,盖聂已经进入到了顿悟状态,全心全意的挥洒,对于周边的一切恍若未知。
吕云澄宝剑连挥,仍旧只用超出一点点的力量速度,引导盖聂激发出更多的潜力、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剑气挥洒,眨眼间已经过了百余招。
蓦地,盖聂双目圆睁,积蓄的力量轰然爆发,狂暴无伦的剑气刺向吕云澄胸前。
长虹贯日!
人与剑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剑气、剑锋,连同握剑的人,在这一刻同时爆射而出。
这一招虽然不如“百步飞剑”来的迅猛凌厉,但已经是盖聂方才顿悟所得,威势之强横,绝不弱于吕云澄的“列缺玄月”。
吕云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白云剑顺着盖聂的剑路悄然刺出。
天外飞仙·改·列缺玄月!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两道剑气轰然对撞,散溢的剑气射向周边的花草树木以及吕云澄的木屋。
吕云澄左手一抓,好似散开一张天罗地网,剑气遇到这真气丝网,尽数的消散无踪。
紫气天罗!
“天君”席应的绝学,结合天蚕功和道心种魔大法,别有几番奇效。
席应若是看到自家绝学能够练到这等地步,怕是会羞愧的找条地缝钻进去,把面皮磨厚了再爬出来跪地请求指点。
“锵!”
白云剑回到了剑匣。
盖聂收剑而立,双目紧闭,默默地思索方才那一番对招。
过不多时,盖聂醒来,对吕云澄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前辈指点。”
“回去好好参悟,等你把今日的收获都悟透了,‘百步飞剑’也就能领悟得通了,对于纵横家的绝学,我还是很期待的。”
“必不会让前辈失望。”
“如果不是因为你有了师承,也找好了自己的路,我一定会收你当徒弟,回去悟剑吧,我很期待你的成长。”
说罢,吕云澄转身回了木屋。
盖聂思虑片刻,对着木屋施了一礼,快步回了咸阳。
……
吕云澄在钓鱼。
上一次钓鱼是真的在钓鱼,这一次钓鱼却是在“钓人”。
体内的真气结“日月印”,和周围的一切连成一个整体,就好似是一幅山水画一般。
看起来是虚的,却又是实的,可若是以真气劲力出手,却会发现一切又都变成了虚幻。
非虚非实,亦虚亦实。
不仅仅是九字真言手印带来的天人合一,还有不死印法的玄妙。
融合了多门绝学,不死印法早就已经超出原本的藩篱,出入生死之间,贯穿有无之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假若看不破其中的虚幻,连出手的勇气都会被消磨掉。
一个峨冠博带,须发皆白,面容古雅朴素,身着素色道袍的老道,悄然出现在吕云澄身后。
吕云澄静静地钓鱼,老道静静地观看。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随着诵念,钓丝崩的笔直,鱼竿也变得弯曲,好似钓上来一尾大鱼。
但鱼线上只绑了直钩,且悬浮于水面一尺处,何来大鱼?
当然有鱼!
水面随着鱼竿的变化而变化,凝成了鱼的形状,一只三尺多长的鲲猛地跃水而出,咬向半空悬挂着的直钩。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话音未落,跃水而出的鲲生出了双翼,变成了一只威武不凡的大鹏鸟,向着天空猛冲而上,直到彻底消散,化为虚无。
吕云澄道:“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
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区区小术,不成敬意,道友觉得如何?”
北冥子道:“吕道友这一手化无为有,化有为无,虚实结合,正反相生之法,实在是神妙莫测,佩服佩服。”
“可惜我只能用水凝成鲲鹏,无缘得见真正的鲲鹏。”
“若是没有见过,道友方才用水凝出的又是什么?”
“那是我想象中的鲲鹏,或许真正的鲲生有五对翅膀,或许真正的鹏长满了鱼鳞,又有谁能知道呢?”
“既然谁都没有见过,道友想的是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
“但那只是我的想法,并非实际存在,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能让别人相信?”
“真也好,假也罢,不过是天地万物的规律,不值得挂怀。”
“生死也是如此么?”
“也是如此。”
“既然连生死都不值得挂怀,你又为何来见我?这不正说明你心中有挂碍?”
北冥子面上一惊,道:“我已经闭关三十余年,感觉到道友的气息,便立刻出关赶了过来,与道友论道,现在看来,这实在是太值得了。”
“用你的话说,值不值得,也不值得挂怀。”
“道友说笑了,人生在世,若是什么都不在意,那未免太过无趣了。”
“我也这么认为的,一个人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意,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修行修成这样,还不如死了。”
第349章 道友,你徒弟和我有缘啊!
“道友对于我天宗的太上忘情,似乎并不赞同。”
“不是不赞同,而是有选择的赞同,有选择的反对。”
“愿闻其详。”
“天下间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的,天地不完美,思想也不会完美,只有根据自身条件以及所处的环境,取长补短,去粗取精,才是最正确的。
从这点来说,我倒是很喜欢儒家的‘三人行,必有我师’以及法家的‘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反古者不可非,循礼者不足多’。”
“既如此,却不知吕道友对人宗怎么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人宗认为众生一视同仁,没有贵贱之分,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看待万事万物都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
他们似乎只记住了前一半,却忘记了后一半。
人不是天,人是有感情的,有感情就会有私心,有私心就不可能公正。
想要公平公正的看待万物,就需要摒弃自己的私心,想要摒弃私心,就必须‘忘情’。
太上忘情,似乎不是人宗的思想,而是天宗的思想。
想要达成人宗追求的境界,需要天宗的心法辅助,同样的,想要达成天宗追求的境界,需要用人宗的方式体验凡尘俗世。
天宗和人宗本就是一体,你们却争了三百多年,真不知道是该说内耗损害了道家的实力,还是该说争斗刺激了你们的潜力。
北冥子道友,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么?”
目前道门天人两宗,天宗掌教是赤松子,人宗掌教是逍遥子,北冥子是天宗太上长老,同时也是道门辈分最高的人。
每五年一次的天人之争,莫说是参与,连作为公正都不去。
若非感觉到吕云澄在指点盖聂的时候,故意散发出的金丹大道的独特道韵,他甚至还会继续闭关。
直到很多年后,一个名叫“晓梦”的绝世天才,以八岁之龄连挫天宗一十八名弟子,北冥子才会出关收徒。
道门的天人之争,就好似《笑傲江湖》中华山派的剑气之争,北冥子就相当于风清扬。
地位如此超然的人物,对于“道”的理解自然非凡俗之辈可比。
吕云澄这个“外人”能够想到的,北冥子当然也能想得到。
不只是北冥子,赤松子、逍遥子也都明白。
逍遥子曾经表示过:“当年天宗人宗分道扬镳,就是因为出世和入世的理念之争,三百年来争斗不止,我始终认为,虽然对大道的理解不同,但终究是殊途同归。”
理解么?理解啊。
能和解么?不能啊。
就好比岳不群不知道该练剑么?封不平不知道该练气么?
都知道啊,但他们能怎么做?
华山派才斗了几十年,道门斗了足足三百年,流过多少血,出过多少人命,连北冥子都算不清。
想要在短时间内和解,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除非出一个天资绝世、同修天人两宗心法、武功足以压下所有人,还擅长谈玄论道、经营门派、有心计、有容忍、有决断的绝顶天才,否则天人之争还将继续,直到某一方流干最后一滴血。
原剧情中,北冥子把宝压在了晓梦身上,所以才会出关收徒。
至于晓梦最终能做到什么地步,反正吕云澄穿越前是没看到,估计哪天穿越回去,拿着剑去找编剧导演谈谈心,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根据吕云澄看过的“剧情”,晓梦做的非常不合格,她的性格适合修道,却不适合做掌教。
所以,还是来当本座的徒弟吧!
在吕云澄认识的人中,如果有一个人最适合做这种事,那一定是——师妃暄!
婠婠太过古灵精怪,石青璇太过风轻云淡,商秀珣武道天赋差了一些,孙小红按照目前的态势,很可能会来一出武则天驯马,铁鞭、铁锤、匕首伺候。
花满楼、沈浪、李寻欢、徐子陵都有一定的成功率,但不如师妃暄大。
北冥子虽然是道门天宗高人,却不是真的能掐会算,晓梦还没有出生,他怎会知道自己未来会为了一个天才而破例收徒。
至于吕云澄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北冥子就更加不知道了,只是觉得吕云澄果真高深莫测,这次出关真的是没白来。
(ps:主角目前处于天行九歌开篇,大概时间是秦王政9年,晓梦出生于秦王政14年。)
他却不知,这位高深莫测,看起来很靠谱的道友,已经在算计着怎么截胡他的徒弟了。
“道友可愿去太乙宫一行?”
“想要论道,在哪里都可以,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应该先进行一件事。”
“方才看道友化无为有,化有为无,虚实结合,正反相生之法,不免有些技痒,道友既然愿意指教,那就再好不过了。”
“道友客气,我也正想请教天宗的万川秋水、和光同尘、天地失色!”
话音未落,吕云澄双手手指向掌心弯曲,指头关节交错,竖起食指,指尖相接,结“独钻印”,施展“临”字诀。
以吕云澄的修为,施展九字真言手印,早已无需双手结印。
不过此番一是为了和北冥子论道,二也是要显露手段,引起北冥子更多关注,因此双手结印,表示只为切磋论道,并无杀伤人命之意。
这就好比鸠摩智去大理天龙寺抢六脉神剑,比武的时候却用藏香的烟气作为指引,故意显露无形无质的火焰刀的刀路。
说白了就是装逼!
北冥子虽然是道家高人,却从未见过九字真言手印,只觉得吕云澄这诡异的手法于修道大大有利,不由得更是惊奇。
心念一动,已经运起天宗的“万川秋水”心法,浑厚无匹的真气透体而出,卷向一旁的水流。
“万川秋水”是天宗最顶尖的心法之一,能够以外放的真气操控空气水流,常人能外放三尺便算作是高手,北冥子却能轻松笼罩数丈。
水流受到真气牵引,凝成一只大鹏鸟的形状,向着吕云澄飞扑而去。
粗略一看,这只大鹏鸟和吕云澄方才凝出来的一模一样,但其中蕴含的武道理念却全然不同。
吕云澄的大鹏更有奋勇决绝之气,直飞青天,不管其他,北冥子的大鹏更加富有生机,变化之间也更加的流畅。
宁道奇的散手八扑出入于有无之间,以双手模仿双鸟嬉戏,转瞬之间发出千多下鸟啄,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北冥子这一下看似化无为有,落入下成,实则精妙流畅,生机勃勃,无拘无束,恣意逍遥,远非宁道奇可比。
吕云澄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结“大冲虚宝印”,施展“兵”字诀。
生死二气在体内循环流转,一个个的气环出现在身前。
忽而为有,忽而为无,忽而为虚,忽而为实,忽而为生,忽而为死,最终化为非无非有,非虚非实,非生非死。
不死印法!
石之轩毕生所学,已经被吕云澄尽数悟透,完全融入到心法武技、一招一式之中。
没有不死七幻、不死八幻,只有临阵出招的随机应变。
或许,这才是石之轩追求的境界,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九幻!
十指向掌心弯曲,左右手指交错一起,右手拇指放在左手拇指上面,结“万神印”,施展“阵”字诀,让自身气息变得更加飘渺,更加虚幻。
北冥子连出三十六种不同的手法,却没能把握到吕云澄的痕迹,反而被一个个的气环所笼罩,凌厉的气劲更是已经凌空劈下。
“哼!”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冷哼,北冥子催动了天宗至高心法——和光同尘!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能够化作尘埃,隐于无形,屏蔽自身一切气息,亦能通过此心法加持达到短距离移形换位的效果。
随着心法施展,北冥子的身形也隐藏在缥缈如烟的云雾之中。
林间的微风、小溪的流水、山中的云雾,甚至是鸟语花香,全部都是北冥子的武器。
微风云雾无处不在,鸟语花香无处不至,北冥子的招式也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天人两宗都求逍遥,出手并无固定套路,顺其自然,随心所欲,身处不同的地点,面对不同的对手,出手的招式也不同,绝无半点重复。
北冥子以“北冥”为号,出手更是如同北冥天池中的游鱼一般,畅快自如,无拘无束。
两人眨眼间便拼斗了千百招,吕云澄心中快意,九字真言混合着不死印法循环施展,招式之飘渺,意境之高远,让人叹为观止。
最让北冥子觉得心惊的,还是这包含了静心、疗伤、隐藏、观察、攻击、防御等一系列效果的九字真言。
九字真言手印不仅同时适合天人两宗心法,而且修行要求并不高,至少不超过“和光同尘”。
若是能把这门心法在太乙宫流传,三百年争斗的损耗,也能弥补一二。
想到此处,北冥子甚至有了让吕云澄入道家的心思。
此子和道家有缘啊!
第350章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天宗的和光同尘果然厉害,但并非没有破绽,且看我这一招!”
吕云澄左手放于腰部成剑鞘状,右手食指与中指伸直,无名指与尾指弯曲至掌心,大拇指扣住尾指与无名指的指甲端,成剑状,如宝剑出鞘。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每念一字,即用右手剑指于空中划横或竖,奇数作横,偶数作竖。
这同样是九字真言,不过并非是手印法,而是“九字剑印诀”,也被称为“四竖五横法”。
随着剑指在半空中划出四竖五横,吕云澄身上爆发出一股锋锐无匹的剑意,对着北冥子的方向,猛地弹出了一指。
半空中好似响起了惊雷,一道道的强光,裂苍穹而出,震苍生而鸣。
大地上好似卷起了狂风,仿佛有一条潜伏地底的怒龙裂土而起,飞龙在天,震惊百里。
二十四节气惊神指!
惊蛰!
“惊蛰”一出,吕云澄整个人都变了,从风轻云淡、心如止水变成一个狂热、狂喜、狂炽的人。
北冥子只觉得眼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吕云澄身上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力量。
不是煞气,煞气没有那么勇猛。
不是罡气,罡气没有那么精进。
不是元气,元气没有那么锐烈。
不是邪气,邪气没有那么刚正。
不是正气,正气没有那么张狂。
不是杀气,杀气没有那么充沛。
这似是剑气,也似是真气,来自于吕云澄体内,发自于吕云澄手中。
一道至阳至刚,好似喷发的熔岩的劲力爆射而至,强猛无伦的威势瞬间破掉北冥子的和光同尘。
眨眼之间,吕云澄已经把两人之间的论道,从手印变成了剑法。
这剑法不是剑匣中的任何一把剑,而是吕云澄根据多门绝学,自创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以吕云澄对于剑法的领悟,无形剑气之类的武功并不算什么,早在攻破葵花派的时候,吕云澄便得到了一阳指和葵花点穴手等高深指法。
莫说是六脉神剑,便是十脉神剑也能创出来。
只不过吕云澄手中宝剑众多,且早已人剑合一,弹指成剑也可,没有也无所谓。
直到今次,获得了来自于温系的八门绝学,却没有翻天三十六路奇、忘情天书、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中的任何一门。
吕云澄在研究如何融合出“九阳神剑”的时候,心中偶然间冒出一股火气,你不给老子,老子就不能自己融合出来么!
融合出一门新的心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以吕云澄的高卓天赋也不行。
不过在研究过程中,战神殿那一战的经历时时出现在脑海,给了吕云澄无穷启发。
庚金剑法、天衍剑法、战神图录,再加上最新得到的数门绝学,吕云澄还真就融合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先天,代表这门神功只能以先天真气催动。
破体,表示攻击是由体内破体而发。
无形,说明攻出的劲力不管如何化无为有、凝气成兵,终归也只是无形之气。
剑,限定了攻出的劲力的形态为剑形。
气,揭示这套绝学的本质,既不是招式,也不是剑法,而是一种惊天动地的气功!
八个字,既描述了本质,又套上了枷锁,并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每冲破一层枷锁,威力便会更上层楼,最终更是能够凝成领域气场,达成类似于“灭天绝地剑二十三”的强招。
甚至可以化“剑气”为“气剑”,如同当初建造战神殿的那位大能,留下千古不灭的剑意。
这套初生的剑法,对决的第一个人,便是北冥子。
也不知道他是好运,还是背时!
吕云澄整个躯体,都洋溢、充斥、澎湃着无形剑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无半分虚幻之处,似乎触手可及。
但北冥子清楚地明白,此时的吕云澄,好似绷紧的弩箭,碰一下便是山呼海啸的反击。
可若是不主动触发,任凭吕云澄催动气势,整片山谷怕是都会成为他的利剑。
到那时,就真的只能受制于人了。
作为道门辈分最高之人,北冥子当然也是有傲气的。
纵然他想把吕云澄引入道门,最多也就是以“道友”的身份,决不能是“失败者”。
一念至此,北冥子先是催动“心若止水”心法,进入到古井无波、天人合一的状态,随即便发动了天宗至强绝学——天地失色!
天人合一的磅礴功力碾压而至,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失去了色彩,空间好似发生了扭曲折叠,时间也变得无比的缓慢。
没有任何劲力冲击,只有整片天地带来的极致压力。
这一招最强的不是压制力,而是近乎无限的潜力,只要能够进入到天人合一的状态,只要修为境界足够高深,便能近乎无限的提升威能。
吕云澄体内结宝葫芦印,我心即丹,万化冥合,身子猛地破空而起,无形剑气如同雨点一般,从体内爆射而出。
破体无形剑气!
虽然仅仅少了两个字,但却代表解开了一层枷锁,威力也随之大大提高。
这已不仅仅是先天剑气,同时也是后天剑气,甚至不只是先天、后天,而是大通天、大梵天、九天十地无所不有的剑气。
只要吕云澄心念一动,剑气便会破体而出。
存乎一心,关于一意,运用自如,收放更自如!
就连隐脉中专门用于淬体的劫力,也转化成为了剑气,顺着吕云澄周身三百六十五路窍穴爆射。
剑气如同龙卷一般环绕周身,吕云澄的身体随着剑气冲入到了北冥子身边,屈指轻轻地一弹。
这一弹指并不是剑气,而是一股无与伦比的战意。
北冥子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战意,哪怕是兵家、农家的首领,也绝没有这种战意。
这简直不是人类能够爆发出的战意,而是属于天神的战意。
战神!
战天斗地勇往直前的战神。
不为金钱、不为权势、不为美色、不为名誉、不为荣华富贵,甚至连过眼烟云也没有,只有倾尽一切、酣畅淋漓的一战。
天敌!
二十四节气惊神指最强的一招,也是最豪气、最勇决、最狂妄的一招。
“波!”
天地间传出一声水泡破裂的声响,周围的一切随着这一声轻响,恢复成了原样。
幽谷深潭,小溪潺潺,蜂飞蝶舞,鸟语花香。
一切的一切都和刚才一模一样,好似那毁天灭地的战斗完全不存在。
吕云澄笑眯眯的看着北冥子,北冥子笑眯眯的看着吕云澄,两人好似相识多年的知己,又像是一见如故的朋友。
“吕道友好本事,当今天下若论剑术,以纵横家鬼谷门为最,现在看来,还要加上道友。”
“北冥子道友的天地失色也让人大开眼界,道家第一高人果真名不虚传。”
“现在道友可愿去太乙宫一行?”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幽谷大战当然不可能全无痕迹,那恐怖的天地元气席卷,凌厉至极的剑气,天敌一指的豪雄,不管是咸阳城还是太乙宫,都感受得到。
能让北冥子这老怪物催动天地失色,甚至还能强行轰破的强人,想想就让人觉得恐怖。
如阴阳家东皇太一,纵横家鬼谷子这等精通卜算的强人,更是忍不住出手占卜,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不提吕云澄乃“命外之人”,在本世界没有半点过去,单单是吕云澄的盖世修为,便已经足够强行破去九成九的窥探。
而和吕云澄结下因果的,只有三个人。
嬴政,开华夏两千年封建王朝的千古一帝,哪怕是初代鬼谷子王诩,也是万万不敢推算的。
北冥子,算他是自己给自己找别扭。
唯一可以推算的,就是武功还未大成的盖聂,但吕云澄只是给了他一些指点,别的什么都没说,再怎么推算也没有意义。
在北冥子的引荐下,吕云澄先是见到了天宗掌教赤松子,随后又见到了人宗掌教逍遥子。
众人一合计,便在太乙宫展开了一场论道大会。
吕云澄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以及更加完善的理论,让道家弟子心服口服,赤松子和逍遥子也佩服不已,邀请吕云澄加入太乙宫。
吕云澄同意了,但并未加入天人两宗任何一宗,而是引入全真道统,在天人两宗之外,另外立了一个“地宗”。
地宗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把天人两宗的思想综合了一下,说白了就是两宗之间的缓冲。
很显然,不管是赤松子还是逍遥子,都有心结束这三百余年的纷争,创立一个“天、地、人”三才归一的道家。
吕云澄对于武功传承一向大方,九字真言手印、逍遥御风之类的绝学,当天就传了下去。
只不过吕云澄对于收徒极为严格,允许自家绝学在天人两宗传播,却连一个记名弟子都没有,更别说是亲传弟子了。
又过一月,嬴政下旨,封吕云澄为“国师”。
命运的车轮滚滚前进,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
看似平静的天空,早已孕育了惊雷闪电。
第351章 韩非之梦,天行九歌
东海之滨,齐鲁之地,桑海,山巅。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相对而坐。
老者身着儒袍,双目紧闭,看起来老态龙钟,却又有高山一般的凝重威势,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堪称诸邪退避,万法不侵。
若是有修行邪法的靠近这老者,老者无需动手,只需呵斥一声,便能让对方自食恶果。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战国时期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儒家学派代表人物,被后世尊为“后圣”的荀子!
荀子批判地接受并创造性地发展了儒家正统的思想和理论,总结百家争鸣的理论成果和自己的学术思想,创立了先秦时期完备的朴素唯物主义哲学体系。
主张“礼法并施”;提出“制天命而用之”的人定胜天的思想;反对鬼神迷信;提出性恶论,重视习俗和教育对人的影响,并强调学以致用。
许多年前,荀子便已经把儒家掌门之位传给伏念,隐居于此,着书立说,教育弟子。
荀子身前这个年轻人,便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年轻人有着飞扬的浓眉、深邃的桃花眼,面部轮廓仿佛刀削斧凿,看起来文质彬彬,言语间有些轻佻,似乎很喜欢开玩笑,却给人一种另类的严肃感觉。
仿佛这不是一个人,而是能够审判一切的律法。
他就是——韩非!
韩非,也称韩非子,法家思想集大成者。
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和慎到的“势”于一身,将辩证法、朴素唯物主义与法融为一体,达到了先秦法家理论的最高峰。
提出了“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循名实以定是非,因参验而审言辞”等多种21世纪也不过时的理念。
除了法家思想之外,韩非的文笔也是顶尖中的顶尖,绝顶中的绝顶。
韩非擅长用寓言故事来阐述道理,形象而生动地反映了复杂纷纭、变化万千的生活状态。
时代更迭、国家兴亡、王侯将相、个人荣辱、征夫思妇均纳于笔下,内容之广泛、事件之纷杂、形象之众多,堪称先秦寓言之最。
比较着名的故事有:自相矛盾、守株待兔、讳疾忌医、滥竽充数、老马识途。
就连秦始皇嬴政,读到韩非的《孤愤》、《五蠹》,也曾谦逊的表示:“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李斯最着名的文章《谏逐客书》中最有名的那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实际上也是引用自韩非。
原文是:太山不立好恶,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小助,故能成其富。
如今的韩非虽然处在求学阶段,但需要的知识都已经学到,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刻。
“老师,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哦?什么样的梦啊?”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内容,只是发现枕上的泪痕犹然未干。”
“是悲伤的梦吗?”
“也许吧,我并不知道那是伤心的泪水,还是来自于领悟的喜悦。”
“你又多了一层体会,不错。”
“而且,我发现自己最近似乎一直在重复做这样一个梦。”
“如果你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内容,为什么会认为是不断重复的一个梦呢?”
“因为,在梦里,始终都有一首歌,萦绕在我的心头。”
“什么样的歌?”
“无法形容的美丽,又似乎很伤感,很遥远,又似乎很熟悉。”
“你有什么感受?”
“听到这首歌,我的内心就会变得很透彻,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话到此处,荀子终于睁开了眼睛,用能够看透凡俗红尘的目光看着韩非,柔声说道:“所以,你是来告别的?”
韩非道:“我感受到了一种召唤,也许,我该出发了。”
荀子眼中闪过几分不舍,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
韩非道:“老师授业之恩,弟子终身铭记。”
说罢,韩非大礼参拜,转而仰头看向一旁的大树,大树的树杈上,一只雏鸟已经积攒好了力量,正在进行自己的初次飞翔。
……
李斯把一根柳枝递给韩非,轻声道:“师兄,你要回韩国?”
“柳”谐音“留”,古人有“折柳送别”之说。
早在《诗经》中,便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之语。
韩非接过柳枝,轻笑道:“是的,我该回去了。”
李斯眼中精光一闪,转而深深隐藏,沉声道:“韩国是七国之中最弱小的,以师兄的才华,着实有些可惜。”
这个时代连“大一统”都没有,家国天下的思想也还没有形成,讲求的是知人善用,人尽其才。
魏国人在楚国任职不是魏奸,楚国人在齐国任职也不是楚奸。
哪怕孔子、孟子,也是这种想法。
这个时代的儒家还是非常的“刚猛”,与宋元明清时期的儒家全然不同。
孔子曾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孟子则直接表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那种“忠君”的思想,难道不是出自儒家么?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说是,是因为强调忠君的那位,曾经在儒家求学。
说不是,是因为他不是儒家代表人物,而是法家代表人物。
没错,那个人就是韩非!
“没办法,那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师兄之才十倍于我,可以挑选最弱的,我准备去最强大的屋檐下碰碰运气。”
“你要去秦国?”
“只有依靠秦国,我才敢与师兄一较高下。”
“所以,下次见面,我们就是对手了?”
“希望不会让师兄失望。”
“那就说好了,不能因为顾虑同门而手下留情啊。”
“绝对不会的,师兄放心。”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狠戾,韩非或许会手下留情,李斯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除去韩非。
“你到了秦国,一定要替我去见见那个最新到来的国师,问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天地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吗?”
“国师会回答这个问题么?”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的答案一定会是——不知道!”
“国师是道家之人,追求什么‘天道’,很可能会卜算之术,怎么会回答说‘不知道’呢?”
“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亲自去问,我告诉你答案,又有什么意思?”
韩非把柳条插在背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千万不要忘了这个问题!”
第352章 天子武学,天子望气术
“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乱莫大焉。三代分善不善,故王。
今天下弥衰,圣王之道废绝。
世主多盛其欢乐,大其钟鼓,侈其台苑囿,以夺人财;轻用民死,以行其忿;老弱冻馁,夭壮狡,汔尽穷屈,加以死虏……
好,好,好,不愧是一字千金的妙笔,果然有几分独到之处,大王都已经看过了么?”
吕云澄拿着一卷竹简,兴致勃勃的读了一小段。
这竹简不是别个,正是吕不韦召集门客着作的《吕氏春秋》,也被称为《吕览》。
此书集道家的虚静无为、法家的改革变法、儒家的仁义孝悌、墨家的兼爱尚贤等思想精华于一体,熔百家学说于一炉,闪烁着博大精深的智慧之光。
《吕氏春秋》全书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共有二十六卷,一百六十篇,吕云澄方才念的就是《有始览·听言》。
在终南山修道的时候,吕云澄曾经看过《吕氏春秋》,还是鲁妙子批注的版本,但纸页哪有竹简有感觉。
尤其这竹简还是吕不韦派人送来的。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提到“不韦迁蜀,世传吕览”,实际上大约在秦王政八年,也就是公元前239年就差不多写完了,并非贬谪之后所做。
想想就明白,《吕氏春秋》是很多人一起写的,贬谪后的吕不韦哪有能力聚起如此多的人才。
秦王政八年就是去年。
那年还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嬴政的弟弟成蟜发动叛乱,最终兵败逃离。
罗网天字号杀手“黑白玄翦”杀死了成蟜,并把成蟜的灵魂禁锢在八玲珑的牢笼中,使之成为八玲珑中的“震侯”。
嬴政道:“吕相着书的时候,便已经给寡人看过了。”
吕云澄笑道:“大王觉得贫道方才念的那一段,有道理么?”
入了道门成立地宗,又被嬴政聘为国师,吕云澄少见的换了一身道袍,以“贫道”自称。
本世界按照时代是战国先秦,服装方面却异常的时尚,吕云澄的道袍不仅不算超前,反而有些“老土”了。
闲暇之时,吕云澄还会用九阳真气烫烫头发,或者炼制一炉治胃病的药。
嬴政道:“看来国师又要说兼收并蓄,则善而从了。”
“如果是习武,那务必要专心致志。
既想练矛,又想练剑,拳也练,掌也练,腿法练,指法还练,弓箭暗器也要学几手,纵然有绝世之才,也很难有所成就。
做学问也是如此。
又想写诗,又想绘画,今天想学弹琴,明天要学编钟,后天又要学鼓瑟吹笙,便是有天妒之才,也终是杂而不精。
但唯独做一国之君,不能太过‘专一’。
要根据自己的需求,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某一家的思想,启用某一家的人才。
知人善用,很多人都以为最难的是‘知人’,却不知‘善用’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人呢?”
嬴政道:“或许吧,不过国师方才念到‘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乱莫大焉’,寡人还需要再思索一番。”
“看来我方才应该读《有始览·谨听》。”
“一个人每天接受到的消息过多,想要做到‘听言’、‘谨听’,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谁让你想做圣君呢?”
“不说这个了,国师,你有过烦恼么?”
“曾经有过,不过一般不会持久。”
“国师用什么方式消解烦恼?”
“我不懂如何消解烦恼,我只会把给我造成烦恼的人消解掉,朝堂之上有各式各样的制衡,江湖之远,剑才是说话的根本。”
“寡人平日处理国事就已经消耗了大半精力,没有时间练武,国师这般逍遥,却是做不到了。”
“其实,有一种武功,就是专门给国君修行的。”
“还有这种武功?”
“有,这种类型的武功,统称为——天子武学!”
“国师可知天子之剑?”
“天子之剑,以燕谿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铗。
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江湖武者,练的是剑招、剑气、剑芒、剑罡,修的是己身。
天子之剑,练的是百姓、兵戈、威德、刑罚,修的是天下。”
“以天下为剑固然无坚不摧,但国师此言,未免有些虚浮,不知该如何落于实处?”
“天子望气,谈笑杀人,贫道这里有‘天子望气术’一篇,请大王品鉴。”
吕云澄自然不会原版的天子望气术,而是根据道心种魔大法的锁魂之法、独孤九剑的窥探破绽之法、奕剑术的全心全灵之法,以及在战神殿领悟到的“遁去其一”,融合出了一门观气术。
天地万物,无论是山川水脉,还是鱼虫花草,均有其独特的气脉。
这门望气术就是观察气脉,以此来找寻相关的破绽,哪怕是处在天罗地网之中,也能凭此寻到那一线生机。
嬴政是什么?秦国大王,未来的始皇帝。
皇帝需要亲自拿着刀和江湖武者一样奋勇厮杀么?
不需要。
至少本世界不需要。
嬴政最重要的是保证自身的安全,然后指挥文武群臣、千军万马,灭掉一切威胁。
相对于九阴九阳之类的高深心法,这门杜撰出来的天子望气术更加符合嬴政的需求。
当然,如果嬴政一定想要学一些练气的心法,九阴九阳吕云澄也不是很在乎。
“天子望气?”
嬴政沉吟几声,道:“那就请国师指点了。”
顿了顿,嬴政道:“寡人近日要去雍城行冠礼,想请国师随行,国师以为如何?”
按照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诸侯公子早一年,十九岁举行冠礼,秦国原本也是十九岁,比如惠文王、昭襄王,此后则是改为了二十二岁。
嬴政十三岁继位,如今继位九年,刚好是二十二岁,到了行冠礼的年岁。
雍城是秦国的旧都,在这里行冠礼很正常,但是,冠礼,雍城,这里面可大有文章啊!
这是要动手了么?
别的事可以不参与,这事一定要去凑凑热闹。
吕云澄笑道:“大王有令,贫道岂敢不从。”
提到“雍城”,知道的人不算多,但提到这处地方发生的一场叛乱,那可就大大有名了。
这场叛乱和一个“奇人”有关,这个奇人有一样古往今来天下无双的身体天赋。
哪怕是吕云澄,提到这样身体天赋,也不由得有些羡慕。
嫪毐!
相比于那个戴绿帽的明教教主,嫪毐才是真正的“阳顶天”。
不仅能顶天立地,还特么能当成转轴转车轮,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铁血真汉子。
凭借无双无对的身体天赋,嫪毐睡服了嬴政的母亲赵姬,甚至让赵姬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并打算发动叛乱杀死嬴政,让自己的孩子取而代之。
发动叛乱的地点,就是雍城的蕲年宫。
目前的赵姬和嫪毐都在雍城,嬴政此举,很明显是引蛇出洞。
……
雍城,离宫。
赵姬和嫪毐缠绵一番之后,提到了嬴政要来举行冠礼之事。
嫪毐觉得自己是嬴政的继父,自信心爆棚,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取而代之。
赵姬那真是有了情郎忘了儿,连带着把老情人也一并忘了。
对此不仅不拒绝,反而非常支持,甚至把太后的印信给了嫪毐,还和嫪毐计划着要连同吕不韦一起杀死。
嬴政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按照秦国的礼制举行了冠礼,对待赵姬和嫪毐也和寻常时日一样,晚上则是住在了蕲年宫。
嫪毐觉得此乃“天赐良机”,纠集自己的仆童门客,连同一些被收买的士卒,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宫门。
……
“轰!”
蕲年宫的宫门被嫪毐麾下的高手一击轰开,爆裂的声音传到数里之外,瞬间惊醒了所有人。
嬴政还没有睡下,而是对着灯火,默默地观看天子望气术的秘籍,对于周围的一切全不关心。
吕云澄拿着一壶酒,看看月亮,喝一杯,看看星星,再喝一杯,似乎非常的无聊。
嬴政道:“国师今晚很不安定。”
吕云澄道:“大王的心同样不安定,你带我来,却没带盖聂,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却是如此,请国师出手,尽快平定叛军。”
“那我有没有封赏?”
“国师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把宝剑。”
“什么剑?”
“天问!”
天问剑原是楚国的宝剑,多年前被秦国得到,收藏于咸阳宫中,为本世界“十大名剑”中,排行第一的宝剑,也是嬴政最喜欢的宝剑。
嬴政道:“国师可知,这是寡人最喜欢的宝剑。”
“喜欢不代表适合,这把剑并不适合大王,最适合大王的宝剑,目前收藏于儒家的小圣贤庄。”
“什么剑?”
“太阿!”
第353章 翻掌诛嫪毐,论道小圣贤
嬴政的佩剑是什么?
很明显是“威道之剑”太阿,这可不只是武侠小说中的设定,历史上也是如此。
李斯《上书秦始皇》中有“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之语。
不知道本世界出了什么bug,太阿成了儒家的宝剑。
儒家讲求仁义,就算有传承宝剑,也应该是“仁道之剑”湛卢才对。
湛卢?
这把宝剑在我的剑匣里,这个bug不会是我带来的吧!
看来过段时间,要去小圣贤庄转一转了。
想到太阿剑,吕云澄脑海中不由得胡思乱想。
嬴政之心在于天下,宝剑只是小爱好,并不特别在意,问道:“国师,你怎知太阿剑适合寡人?”
“太阿乃威道之剑,出炉时天时、地利、人和三元归一,剑未成而剑气已存于天地之间,唯有雄霸天下的雄主,才有资格掌握太阿。”
“国师要去小圣贤庄?”
“过段时间就去,现在还是先去杀人吧!”
吕云澄一个闪身,消失在了蕲年宫内院,飞掠向交战最为激烈的所在。
嫪毐并不是只会转车轮,招揽人心的本事也是有的,招揽到了卫尉韩竭、内史嫪肆、中大夫令齐等二十多位官员。
在这其中,以韩竭的武功最为高深,差不多有盖聂的六七成水平。
盖聂想要杀他,至少需要二十招。
除了韩竭之外,别的人大多不值一提,真正有才华的人,怎么会臣服于一个靠着杰宝获取荣华富贵的小白脸。
昌平君、昌文君带领三千黑衣秦卫把嫪毐团团包围,嫪毐连连呼喝,却没能前进一步。
吕云澄打了个响指,踩着云雾从天而落,高声喝道:“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仗剑当空千里去,剑起星奔万里诛。
嫪毐,你深受王恩,不思尽忠职守,反倒贪婪恶佞、骄纵残暴,如今又造反作乱,逆天而行,快快投降,留你全尸,否则让你尸骨无存!”
嫪毐喝道:“老子反就反了,你能奈我何!”
“冥顽不灵,受死吧!”
吕云澄如同流星一般从天而落,右手竖掌成刀,对着嫪毐狠狠劈下。
随着真气催动,吕云澄印堂、太阳、人中三穴黑气陡现,好似燃烧起了一轮太阳,掌力未到,嫪毐便已经觉得烈火焚身。
玄天乌金掌!
澎湃的热力让嫪毐觉得浑身上下全部水分都被蒸干了,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干渴”,但他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抬手抵抗都做不到。
“轰!”
先天罡气爆发而出,把周围所有人都强力迫开,嫪毐方圆三丈再无一人。
“砰!”
吕云澄的掌力印在了嫪毐身上,狂暴的烈焰冲天而起,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顺着手臂疯狂的冲击嫪毐的奇经八脉。
嫪毐虽然也有一些武功根基,但如何能够挡住吕云澄的强招。
护体真气轰然破碎,灼热的好似熔岩的真气,瞬间冲击到体内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
下一秒,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嫪毐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不管是心肝脾肺肾,还是眼耳口鼻舌,就连他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震古烁今天下无双的杰宝,也被吕云澄这一招炸成了粉末,连一片骨头,一根头发都不存在。
韩竭目眦欲裂,他投靠嫪毐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如今嫪毐尸骨无存,他的荣华富贵也随之烟消云散。
想要杀了吕云澄,但一连催动七八次真气,也没能撼动先天罡气分毫。
“嫪毐麾下第一高手,就只有这点水平么?”
吕云澄不屑的冷笑一声,伸手一爪,无形爪力勒住了韩竭的咽喉,手腕轻轻一旋,“嘎巴”一声,扭断了韩竭的脖子。
并指成剑,轻轻一划,半月形的剑气飞射而出,把嫪肆、令齐等人尽数斩首。
嫪毐秽乱宫禁,乃是王室丑闻,能不传出去,还是不传出去为好。
嬴政带吕云澄来,一是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二就是让吕云澄在关键时刻,把所有知情人灭口。
吕云澄掏出一块丝巾,擦了擦手,和昌平君、昌文君打了个招呼,飞身离去。
此番作为看起来是抢功,昌平君和昌文君却并不在意,嫪毐之事他们也有耳闻,想要灭口,却又担心恶了太后。
如今有人代替灭口,那再好不过了。
半个时辰后,嫪毐发动的叛乱彻底结束,所有参与人员尽数斩杀,嫪毐抄家灭门,夷三族,两个孩子也被嬴政亲手杀死。
赵姬被安置在雍城,眼不见心不烦,直到茅焦范言直谏,嬴政才稍稍消解了怒气,把赵姬迎回了咸阳,安置于甘泉宫。
不过那个时候,吕云澄已经去了东海之滨,到了齐鲁之地。
众所周知,孔子是鲁国人,因此齐鲁之地以儒家最为强盛,而儒家的大本营,被称为“小圣贤庄”,在桑海。
当代儒家掌门名为“伏念”,推崇王道治国,独创“圣王剑法”,对于儒家学说和天下大事有着强烈的使命感,一直努力将儒家发扬光大。
太阿剑目前就是伏念的佩剑。
相比于充满了铁血之气的咸阳,桑海则多是书卷气,靠近小圣贤庄,一种浓郁的“文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则是琅琅的读书声。
儒家的情报网络也是不凡,吕云澄到达门口的时候,小圣贤庄二当家颜路和当代最优秀的弟子子聪已恭候多时。
“颜路”这个名字很明显对应颜回和子路,颜路本人也和颜回一样,宁静致远,淡泊明志,喜静不喜动。
看到颜路,甚至有一种沈浪、李寻欢的感觉。
子聪和伏念颜路都不像,反倒像是后世的儒生。
除此之外,小圣贤庄内尚有子慕、子游、子思等弟子,听着颜路介绍各个弟子,吕云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人,被称为“孔门七十二贤”。
子游、子思都是孔门七十二贤,未来天明和少羽隐于小圣贤庄的时候,名为“子明”、“子羽”,同样是孔门七十二贤。
“子x”并不是名字,而是表字,是成年后取的,不是出生时父母取的。
比如颜回表字子渊、仲由表字子路、端木赐表字子贡。
儒家对于师徒传承如此在乎,怎么可能让后生晚辈用前辈先人的表字?这特么算是欺师灭祖吧?
吕云澄懒得管小圣贤庄怎么教学生,寒暄过后,径直去见伏念。
伏念眼睛比较细长,眉毛长且压得很低,鼻子偏长但很挺,有一种深思熟虑的成熟气质,举手投足间还有一股华贵气度。
他的服侍很华贵,表情很严肃,就连颜路到了他身边,也收敛了表情。
“不知吕宗主至此,有何要事?”
伏念的声音很刚正,好似天上的雷霆,与人一种独特的威严。
不是嬴政那种手握四极脚踏乾坤的霸道,更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或者内阁首辅。
伏念给自己的定位非常的明确,就是一个辅佐国君的大臣、能臣、忠臣、直臣。
“我是来和你论道的,你应该听说过,我对儒家的思想,也有一些了解。”
伏念知道吕云澄很推崇“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其他方面就不了解了。
“不知吕宗主想要从哪个方面开始论?”
“我不是一个仁厚的人,和你们说仁义,未免有些吃亏,咱们不如从‘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开始论。”
“好,请吕宗主指教。”
“所谓浩然之气,就是刚正之气,就是人间正气,是大义大德造就一身正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气歌》当然不止有六句,只不过后面的内容说出来就露怯了。
比如“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张良现在还年幼,苏武的爷爷现在还没出生呢。
不过随着诗句诵念,吕云澄身上涌出了近乎凝成实质的浩然正气,伴随着一声浑厚的剑鸣,湛卢剑破匣而出,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伏念眼中精光一闪,道:“湛卢!”
“没错,这就是湛卢,仁道之剑湛卢,伏掌门觉得如何?”
“看来吕宗主是想要动手了?”
“若只动口,那有什么意思,动武才有趣啊。”
“那就请吕宗主指教了!”
伏念真气催动,太阿剑落入到手中。
宝剑端凝沉雄、大巧不工,非眼力、见识和胸襟兼得者难窥其妙。
“太阿剑?这把剑并不适合儒家心法,你用这把剑,是不可能修行到顶峰的。”
“那也要试过才知道!”
伏念凝神片刻,刺出光明正大的一剑。
圣王剑法——沧浪之水!
这套剑法乃是伏念毕生心血汇聚而成,讲究内圣外王,乃是“礼”的极致,甚至能以剑气为空气流水定下礼法,让空气和水流遵循秩序。
好似沧浪之水的剑气爆射而来,吕云澄手腕一抖,挽了三个剑花,以“三省吾身”尽数环住。
第354章 义无反顾,碧血丹心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吕云澄轻轻地诵念《论语》,手中湛卢剑随之而动,三个剑圈环环相扣,把伏念的剑气尽数网住。
伏念能够以剑气操控空气水流,吕云澄却能以春风化雨的手段,让一切都恢复原状。
吕云澄的剑法并无往日的狂猛爆裂,也没有千变万化的奇幻妙招,速度不快,力量不大,不管是剑气还是剑招,都是平平常常。
宝剑挥舞之间,不像是在比武出招,更像是在挥毫泼墨。
恍惚间,伏念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一个勤奋好学的读书人,读到一卷好书之后,喜得摇头晃脑,手舞足蹈,书卷也随之而挥舞。
而那个挥舞的书卷,就是吕云澄手中的宝剑。
孔子昔年周游六国,教导三千弟子,培育七十二贤,自有高深武道传承,但不管是哪一脉,都没有这等剑术。
可这又确实是儒家剑法。
莫说是伏念,哪怕是孔子重生,孟子在世,也绝不会否认这一点。
出招收招之间,既有循循善诱的教化,又有以直报怨的锋利,还有荡气回肠的快意、气宇轩昂的卓然。
一切的一切,又随着出手,俱都化为济世为怀、平息干戈的仁义。
杀人者胜,固为世俗之强,平息干戈者,才是强中之强!
吕云澄不管伏念心中震惊,而是借着交手体悟儒家剑术之神妙。
说来也怪,儒家剑术的精要,竟然是清末新兴启蒙思想家严复提出的翻译家的要求,即——信、达、雅!
信是出剑准确、不偏不倚;雅是气度自如、不可穷凶极恶;达则是剑随心至、势若迅雷不及掩耳,不让对手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伏念作为儒家掌门,早已把儒家剑术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领悟了“圣王剑法”之后,已经到了脱胎换骨的地步。
但是昔年入山中向荀子请教,荀子却不发一言,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然虽有肯定,但不甚满意。
伏念闭关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缺了什么。
直到和吕云澄交手,看到这从未见识过的儒家剑术,才知道自己的缺憾。
他太傲气、太冷肃,甚至有些霸道了。
圣王剑法要求行仁义、行王道,以道义礼法治理天下,但受到太阿剑的影响,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不该有的霸道。
伏念本以为那是辅政大臣应该有的威严,却不知那已经是“逾越”。
寻常武者可以不在乎这些逾越,但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忠臣能臣,这些逾越就有些不合适了。
一念至此,心思瞬间开阔。
伏念心中既有多年苦修一朝顿悟的快意,又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争胜之心。
剑光裹挟着两人,两人很快便打出了房屋,从东打到西,从南打到北,一直打到了冷月小筑。
好在吕云澄用的是湛卢剑,而不是破坏力十足的泪痕剑,否则小圣贤庄就可以来一次里里外外的装修了。
正在读书的弟子也无心读书,相互簇拥着过去,观看伏念和吕云澄斗剑。
两人此时已经打到了荷花池内,以花香为武器,以水流为兵刃,招式光明正大,看起来无甚变化,但每一次出剑收剑划出的直线弧线,无不符合天地至理。
斗到兴奋处,还会诵念几句《论语》、《孟子》,或者向几百年后的大诗人们借几首诗歌。
伏念处于主攻,攻势凌厉浩荡、排山倒海。
修为不到家的儒家弟子见此,不免有些得意,有几个甚至在嘲笑吕云澄不思量力。
颜路却越看越心惊。
伏念的攻击虽然如狂风暴雨,无孔不入,但是却偏离了儒家的本心,不仅不能持久,而且还发挥不出效果。
吕云澄只是随手的一挥一环,便能卸去他的剑气。
如果说伏念的剑法是爆发的山洪,吕云澄的剑法就是无边无尽的大海。
身处桑海之地,颜路自然是见过大海、熟悉大海的。
以博大的胸怀包容万物,寓变化于平凡,容无限于实在,就如水之为物,不弃涓滴细流,始能成就浩瀚无际。
小溪潺潺也好,山洪暴发也罢,遇到这浩瀚无际的大海,只能尽数汇入其中。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吕云澄此时就处于“无欲”的状态,无所谓胜、无所谓败、无所谓起、无所谓落、无所谓浮、无所谓沉、无所谓喜、无所为恶。
伏念的攻击越是狂暴,吕云澄越显得风轻云淡,潇洒淡然。
哪怕伏念以圣王剑法操控水流形成牢笼,吕云澄也能轻而易举的破开。
十几招剑法循环往复,无休无止,无穷无尽,强也好,弱也罢,快也好,慢也罢,总之都有应对之策。
“礼!”
伴随着一声爆喝,伏念宝剑一挥,水流凝成一个“礼”字,撞向吕云澄。
吕云澄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且看我这招杀身成仁、义无反顾!”
剑六·改·义无反顾!
风轻云淡的剑气忽然间尽数归于一体,一种凛然的肃杀之意喷薄而出。
好似十步杀一人的侠客,好似救赵挥金锤的朱亥,好似死守襄阳城的郭靖,好似自绝雁门关的萧峰,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高官厚禄,只有义无反顾!
吕云澄并非郭靖那种大侠,时常会以“混蛋”自居,但所作所为无愧天地,称一句“小侠”那是一点都不过分的。
以侠义之心催动剑诀,一切罗网束缚都好似不存在。
道义礼法,道义礼法,道义并非在礼法之前,而是礼法也必须要讲道义。
乳白色的浩然正气凝成剑芒,不着痕迹的刺破了伏念凝出的“礼”字,随即宝剑飞空而起,回到了剑匣之中。
吕云澄道:“我这一剑,如何?”
伏念道:“吕宗主学究天人,武功高深,无论文斗武斗,我都输了,便以太阿剑相赠,以感激吕宗主今日指点。”
“拿你太阿,还你一剑。”
吕云澄伸手在荷花池的护栏上拽下一截木头,搓成剑形,浩然正气尽数灌注其中。
用从战神殿学到的方法,结合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把霍家剑法的剑诀镌刻在了木剑之上。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哪怕是吕云澄,也不可能同时领悟如此多的绝学。
把霍家剑法留给儒家,让伏念、颜路、张良等天才参悟,甚至让荀子也来观看几眼,过个十年八年,必然会演化到另一重天地。
到那时,就不再是“剑六·改”,而是魔改、神改、改了!
“此剑名为‘丹心’,乃碧血丹心照汗青之意,还请伏掌门不要嫌弃。”
第355章 坑神坑圣亦坑仙,骗儒骗道还骗贤
修仙小说中,有一种常见的物品,名叫“玉简”。
那些修行者们,不管是遇到神功秘法,还是游历之时的见闻,亦或是偶有所感,都会记录在玉简之上,能够流传千年万年而不朽不坏。
以吕云澄此时的修为,想要用一块木头达到玉简的效果,那是做不到的。
但是在木头上留下剑意,却没有任何问题。
留下浩然剑意,一是为了交好儒家的高手,二是为了让儒家的天才推演剑诀,吕云澄自然不会故弄玄虚。
剑身一面刻写了“碧血丹心照汗青”七个字,另一面则是刻写了霍家剑法的剑诀。
得益于鲁妙子这个博学多才的岳父,吕云澄闲着无聊的时候,也学了一些古文字。
虽然七国文字还未一统,但以儒家弟子的博学多才,还是看得懂的。
若是实在看不懂,也没人帮忙翻译,那么抱歉,谁特么让你不好好学习的,儒家不需要学渣!
伏念送出了太阿剑,得到了霍家剑法的剑意和剑诀。
虽说明晰前路,豁然开朗,儒家也多了一门传承,但总有一种独特的感觉,就好似范厨师用自行车换了一副拐。
吕云澄也有一种感觉,就是把自行车改成轮椅,又把那副拐换了回来,对方不仅要搭上钱和表,还要对我说谢谢。
这是不是叫欺负老实人啊?
有~点~意~思!
收好木剑之后,伏念施了一礼,道:“多谢吕宗主指点,此剑事关重大,伏某必然会为它选择一个才智高卓的传人。”
“才智高卓的弟子也好,群策群力共同参研也罢,剑既然已经赠与伏掌门,那便由伏掌门做主,我很期待看到更强的剑诀。”
“如此高深的剑诀,还能更进一步么?”
“当然,武道也是知识,知识本就是该不断长进的,假如出现了退步,那就说明出了问题。”
“原地不动,也会出问题么?”
“你原地不动,别人勇猛精进,不就相当于退步了么?倘若故步自封,再怎么高深的剑诀,也终有被破解的一天。”
儒家内部也分为不同的学派,有不同的思想体系,虽然不是如同道门天人两宗那般上演全武行,平素争斗也是不少。
就连荀子、伏念、颜路的思想也各不相同。
有人倾向于改革,有人倾向于教化,有人倾向于崇古,有人倾向于兼收并蓄,有的只想专心做学问,还有的像是晋朝的隐士狂生。
吕云澄的话和改革一脉不谋而合,崇古一脉鄙视为歪理邪说。
但刚才论剑,吕云澄只凭儒家的武艺,便能胜过儒家掌门人伏念。
若是用出最擅长的绝学,怕是举手投足便能杀人,因此心中纵有千般鄙薄,也不敢稍有表露。
他们可是听说了,吕云澄一拳头下去,能把人炸成粉末,连一片骨头都存不下来。
吕云澄懒得搭理那些顽固派,更没兴趣在儒家也创立一宗,和伏念、颜路论道几日,又在伏念的引荐下,见到了荀子。
用荀子的话说,儒家分为文宗和武宗,他是文宗的长老,并不会武功。
实际上……虽然有些对于先贤不尊重,但这话真的……真的是欺负老实人啊!
荀子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非常高深。
想想原剧情中,荀子曾经挥了挥手,便把藏书阁混乱的竹简恢复原状,这完全是扫地僧出场才有的逼格。
扫地僧什么级别?机械降神的级别!
实际战力不好评价,但荀子对于大道的领悟,绝对已经达到了本世界的顶峰。
只不过他的境界太过高深,已经到了不萦于外物的地步,追求的是内心的完善、灵魂的超脱、思想的传承,比武较技却是不必。
吕云澄也不强求,和荀子论道一番之后,便飘然离去。
经此一役,吕云澄的名号彻底传开,从精通道法的有道全真,变成了儒道兼修的绝代高人。
如今的吕云澄,已经可以底气十足的说一句: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当然,如果换成“坑神坑圣亦坑仙,骗儒骗道还骗贤,坑蒙拐骗用不尽,人送外号吕老奸”,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在小圣贤庄装了个逼之后,吕云澄返回秦国。
虽然是地宗宗主、大秦国师,但吕云澄平日里既不住在咸阳城,也不住在太乙宫,而是住在刚来的时候建造的木屋。
不是为了显示隐士高人的逼格,而是以此试验“战神殿”。
小圣贤庄之行,让吕云澄对此有了更多的感悟,对于很多东西都已经有了思路。
只要能把思路化为行之有效的办法,哪怕只领悟出水磨工夫,花费十几二十年,对于吕云澄而言,也没有什么打紧。
吕云澄早就已经脱胎换骨,寿元大大增长,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消耗。
这日,吕云澄正在试验一种思路,忽然听到一个锐气十足的声音:“学生李斯求见。”
李斯?
吕云澄心中一动,道:“你求见的是吕宗主,还是吕国师?”
“学生李斯,求见吕宗主。”
“既如此,那就进来吧!”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李斯进入到了幽谷。
他的武道造诣比不得盖聂,但仍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谷内和谷外是全然不同的世界。
尤其是吕云澄最近在研究武功,在谷内留下了不少剑意,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溪流藤蔓,均有其独特的锋锐。
也亏得李斯武功一般,若是武道有成的高手,靠近木屋,必然会引动剑意,享受一番万剑齐发的强力轰炸。
李斯靠近木屋,发现吕云澄正坐在门口,以手指雕木头。
“随便找个地方坐,我这里不必太过拘谨。”
李斯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学生李斯,见过吕宗主。”
“你自称‘学生’,想来是有问题请教,还是那句话,不必拘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
“敢问吕宗主,天地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吗?”
“这应该不是你想问的问题吧?”
“吕宗主明鉴,这是学生和师兄分别的时候,师兄让学生代为提问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吕云澄这话着实诡异。
如果知道答案,那又何必询问呢?
可这话又说在了点子上,因为韩非确实知道答案,这个答案更是让李斯苦思至今。
“师兄说了一个答案,但那个答案,未必会是国师的答案。”
“那好吧,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天空中好似响起了惊雷,把李斯轰的外焦里嫩,吕云澄的答案,竟然和韩非猜测的一模一样。
而且这位兼修儒道两家的高人,无论从哪一家来看,似乎都不该回答说“不知道”。
吕云澄道:“看你的表情,似乎当初听到的,也是这个答案。”
“却是如此。”
“所以,你想问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会给你这个答案。”
“请国师指教。”
“这没什么值得思索的,而且无关任何一家的思想理念,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确实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力量。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人,回答你‘有’,你可以问问他是什么?
能不能让人见到、听到、嗅到、尝到、触摸到、感觉到?”
李斯笑道:“吕宗主的答案,似乎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
“不,我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是没有,更不是不承认。
我曾经努力思索过,也曾经和多位道友一同追寻,最终却各有所想,谁也不能说服谁。
所以,在我真的能够用自己的感官感觉到这股力量的之前,我的回答从来都是不知道。”
“假如真的存在呢?”
“既然可以假如存在,那便可以假如不存在。”
“感觉不到,就是不存在么?”
“也有可能是我的认知还太过低端,夏虫不可语冰,反正现在的我,感觉不到那种力量。
或许有一天我感觉到某一种力量,觉得那就是答案,而再过一段时间,或许又会觉得那是个谬误,明白了么?
还不明白?
那我现在告诉你,咱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球,月亮并不会发光,有些星星比太阳更大、更亮,你相信么?”
李斯心中了然。
吕云澄嘴上说着认知问题,实际上说的却是不断超越极限的拼搏进取。
或许某一个时刻,某一种力量可以决定人的命运,但只要不断地前进,终有一日会打破、会征服那种力量。
吕云澄不是不知道有没有那种力量,那是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有限也好,无限也罢,终归是要脚踏实地的走,一步一个脚印的超越,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力量,根据实际情况去修改、去完善、去进步。
李斯忽然发觉,这种思想,竟然和韩非的某些理念一模一样。
韩非给出的那个答案,不是吕云澄的答案,而是他自己的答案!
想到此处,李斯觉得有些庆幸。
若是韩非没有回韩国,而是一同到了秦国,那一定是平生大敌!
第356章 鬼兵劫饷,三姬分金
浅水难养蛟龙。
这是一个自古皆然的道理。
以学识能力而言,韩非的能力毋庸置疑,连嬴政都称赞连连,甚至说出“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这种话。
但是韩非目前身在韩国。
韩国的实力不仅是七国中最小的,韩王安也并非雄主,国内大权被大将军姬无夜把持,相国张开地看似能与之制衡,实际上差了甚远。
最关键的是,韩王安对于韩非并没有那么信任,不会任凭他改革图强。
这就使得韩非满腔才华,只能浪费在姬无夜身上,还要在卫庄的帮助下,才能稍占上风。
如果韩非到了秦国,凭借他那和嬴政七成相似的思想理念,必然会得到嬴政重用,可以用天下为棋盘,尽情的展示才华。
对于韩非的选择,李斯满满都是庆幸,还有一丝丝的惋惜。
“怀才不遇”四个字,是所有有才华的人的噩梦,想想就会觉得恐怖。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你的心乱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你想身居高位,出将入相,最先要做的就是收心。”
“多谢吕宗主指点,吕宗主可知近来韩国发生的一桩大案?”
“什么大案?”
“鬼兵劫饷。”
“鬼兵?有趣,详细说说。”
“韩王的两位弟弟龙泉君、安平君押送军饷,到了断魂谷的时候,遇到了鬼兵,押送的饷银尽数在暴雨中消融。”
“断魂谷?”
“当年韩郑两国大战,韩国取胜,韩哀侯允诺投降者可免一死,最后却把投降的五千士卒骗到新郑城外的山谷坑杀,此处山谷因此被称为断魂谷。”
“继续说。”
“韩王接连派出南宫错、李希、姚丰、南宫灵、王开五位大臣办案,可这五人尽数被杀,且各有一件随身物品被盗。
据说,此次劫饷事件,便是那五千冤魂前来索命,不知吕宗主如何看待。”
“虽然不知具体经过,但是听这描述,就知道鬼兵之事必是人为,或是为了金钱,或是为了铲除异己,或者两者都有。”
“请吕宗主赐教。”
“很简单,如果坑杀五千降卒就会导致鬼兵劫饷,那坑杀四十万降卒,岂不是要把咸阳城给烧成飞灰?”
“这……或许是因为武安君已经逝去,那些……”
李斯本想说“冤魂”,但他现在是秦国的官员,有国别之分,“冤魂”二字却是不便出口。
“武安君逝去,韩哀侯也没活着啊!”
武安君就是白起,本世界自然是有这位鼎鼎大名的人屠杀神的,只不过早已陨落。
秦国的说法是被秦昭襄王赐毒酒而死,农家则表示是前任侠魁发出神农令,召集农家六堂堂主,以地泽二十四阵法围杀致死。
具体怎么死的,吕云澄没有调查过,不过地泽二十四阵法,有空却一定要去看看。
这是一门和丐帮的“打狗棒阵”颇为类似的阵法,群策群力,多多益善,甚至能应用到军阵中,数万人一同布阵。
当年围杀白起的六位堂主已经退位,成为镇守农家六贤冢的六大长老。
多年清修,实力本该更强,但六人合力却没能留下胜七和吴旷,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如何留下白起的!
其中恐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因果。
前面说李斯心中不定,转而就开始胡思乱想,不过吕云澄表现得高深莫测,李斯又被吕云澄这奇葩的脑回路所震惊,并没有发觉。
李斯细细思索,发现吕云澄的脑回路虽然奇葩,但却一针见血,直达要害。
春秋战国数百年乱世,诸国之间杀戮频繁,坑杀降卒之事时有发生,死伤数万人的战场,不说比比皆是,却也绝不算少。
如果五千人就能引起鬼兵劫饷,那天下早就成了幽冥鬼蜮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咸阳城。
很多问题,直接去思索,未必可以思索出答案,换个思路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到此处,李斯又施了一礼:“多谢吕宗主指点。”
“如果是人为,那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最大?”
“韩国权势最大的莫过于大将军姬无夜,唯有相国张开地能与之稍稍抗衡。
南宫错、李希、姚丰、南宫灵、王开均是张开地的门生,他们死了,张开地实力必然大损。
姬无夜还可以趁机把案子推到张开地身上,不管是借机杀掉张开地,还是以办案不利为由弹劾他,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姬无夜麾下有一神秘组织,名叫‘夜幕’,是他最锋利的爪牙。
夜幕有四大凶将,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从军、财、政、谍四个方面掌握了极为庞大的势力。
除此之外,姬无夜还养了一批杀手,名唤‘百鸟’,夜幕降临百鸟散,夺魂取珠血幽冥。
此番鬼兵劫饷案,不知是夜幕四凶将所为,还是百鸟杀手所为。”
若论特工组织,自然是以秦国的“罗网”为最,李斯来之前便打算以此案试探吕云澄,特意去查找了一些相关情报。
吕云澄道:“我怎么知道是谁人所为?我只知道,你那位师兄,应该要借机展露手段了。”
“吕宗主知道师兄?”
“我和伏念比过剑,和荀子论过道,知道韩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么?当然我也听过你,否则你不会觉得,我什么人都见吧?”
同一时间,韩非果然借此机会,开始展露能力。
姬无夜做这件案子,就是为了坑张开地,张开地则是在孙儿张良的建议下,把案子交给了韩非。
作为报答,要在案件结束后,为韩非获取“大司寇”职位。
韩非自然知道这个案子是姬无夜所为,张开地也知道,但知道不知道不是重点,重点是证据,还有找回被押送的饷银。
整个鬼兵劫饷案,除了姬无夜之外,韩王安的两个弟弟,龙泉君、安平君也都是参与者。
韩非利用“囚徒困境”,把两人分别关起来审讯,而在审讯出结果之前,两人均被姬无夜麾下第一杀手“墨鸦”杀死。
龙泉君、安平君之死虽然超出韩非预料,但却没有脱离掌控。
韩非顺藤摸瓜,寻到了一些线索,至少在姬无夜看来,他寻到了线索。
……
大将军府。
姬无夜的三个宠妾正在分一百枚金币。
三个人分一百枚,总会有人多得到一枚,三人为此争执不休。
恰在此时,韩非到来,为三人出了一个主意。
三人抽签排序,按照顺序依次说出一个分配方法,如果分配方法得到半数以上的人赞同,便按照此方法分配。
如果分配方式不能得到半数以上的人赞同,那便把她处死,由下一个人说出分配方式。
表面来看,最先说出分配方式的人,处于绝对的劣势,死亡几乎是必然。
抽到一号签的美人吓得面无血色,怒道:“韩非,我和你有何冤仇?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非笑道:“其实玩这个游戏,最关键的不是抽签顺序,而是分配的方式,很多时候,看似是优势,实际上是劣势,看似是劣势,实际上是优势。”
一边说,一边在桌上划拉,把金币做好了分配,却是一号签99 ,二号签1,三号签一枚都没有。
此种分配方式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就连跟随韩非一起来的卫庄,都有些震惊。
韩非对着二号美人说道:“假如一号美人死了,你的生死便全部操于三号之手,纵然你把金币都给她,也难逃一死,毕竟死人不会报复。
现在如果你答应这个分配方式,不仅不用死,还能得到一枚金币,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韩非又看向三号美人:“现在一号二号都同意了,已经超过半数,你的意见,不重要!”
一号美人闻言大喜,抱着大堆金币笑道:“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公子可真是奴家的福星啊。”
姬无夜双目一凝,不怒自威,大笑道:“都说九公子韩非精通玩乐,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好手段,好手段!”
声音陡然便冷,厉喝道:“但你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强者可以随意的改变规则,弱者只能选择接受!”
话音未落,姬无夜飞身而起,手中百战大刀劈向一号美人的头顶。
刀在美人头顶半分处停下,不伤美人分毫,刀气却把桌子劈成了两半,一百枚金币“噼里啪啦”的洒落在地上。
姬无夜冷笑道:“你现在还想要金币么?”
“不……不要了!”
“韩非公子,你现在明白了么?”
“不是我不明白,而是大将军不明白,强弱优劣从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大将军或许不知道,我在两位皇叔的囚室中下入了夜光粉,刺客杀人,必然会沾染一些,夜幕降临,不止会带来杀戮,还会为人指引方向。”
不等姬无夜发怒,张良已经带着张开地的请柬到来,表示知道韩非就在大将军府。
如果他想要强行留人,那便是不打自招,想要暗中刺杀,又奈何不得韩非身边的卫庄,只得恨恨的放韩非离去。
韩非轻笑一声,捡起一枚金币,离开了。
当天晚上,姬无夜麾下亲卫精骑出动,去往藏匿饷银的地点。
当天晚上,卫庄紧随其后,把饷银尽数夺走,只留下韩非从大将军府拿走的那枚金币。
虽然胜了一局,但姬无夜的势力遍布韩国,不可轻举妄动。
韩非上书给韩王的奏折,并未提姬无夜的问题,反而分润了他一些功劳。
姬无夜想要爆发,却没有理由,权衡之下,恨恨的接受。
韩非和姬无夜的争斗就此拉开,韩非和卫庄的友谊也从此开始。
第357章 无形之力,聚散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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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井底之下,执拗的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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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诸位天才,都和贫道有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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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你很不错,来做我的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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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保守点说,天下第一
“嗖!”
赤练软剑带着呼啸的风声,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绕过吕云澄的身体,点向吕云澄的颈后穴位。
这一招看似寻常,实际上无论运劲发力,还是角度方位,都已经达到了紫女的最巅峰水准,是她最凌厉的杀招之一。
吕云澄和卫庄对招的时候是空手御敌,并指成剑,和紫女对招却宝剑出匣,看似是紫女的压力更大。
实则不然。
吕云澄对于花间派的武艺并不熟悉,下意识的用了不死印法的路数,受到的攻击越强劲,反击的力量就越大,卫庄又崇尚进攻,自是越打越累。
和紫女对招虽然拔剑,却是以指点居多,多是见招拆招,紫女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反倒比卫庄更加轻松一些。
当然,紫女的根基比卫庄有差距,斗到此时,已经到了极限。
出这一手,便是想看看,吕云澄如何以软剑剑法破她的杀招。
剑锋如同毒蛇一般噬咬而来,招式曼妙,杀机暗藏,看似翩翩飞舞好似流云水袖,实则凶悍绝伦更胜狂蟒吞天。
吕云澄手腕一翻,紫薇软剑化成的紫龙猛地散开,千百道紫芒如同罗网一般席卷而出。
赤练软剑是用一片片的薄片穿成,中间留有缝隙,并非完整的一块,吕云澄点出的紫芒,却能精准的顺着缝隙刺入、锁死。
如同一条被拿捏住七寸的毒蛇,紫女这凶悍的杀招,瞬间便被卸去了全部力道。
不仅如此,剑锋也被紫薇软剑死死锁住,既刺不进去,也收不回来。
“锵!”
紫薇软剑回到了剑匣,紫女收起赤练软剑,满脸诧异的看着吕云澄。
一个人的武功练到绝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每一个时代都有武功达到顶点的绝代人杰,至少有属于那个时代的顶点的人杰。
但不管是纵横家的鬼谷子,还是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亦或是道家的北冥子、儒家的荀子、墨家的巨子、农家的侠魁,在武道方面都没有这般博学。
最好的教徒方式是因材施教。
可这不仅需要明白徒弟的天赋在何处,更要有足够多的积累,否则空有天才弟子,却没有合适的法门,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
在韩非等人心中,别的不提,只提武道,吕云澄一定是最好的老师。
因为吕云澄不仅会的多,而且每一种武艺都非常精通,紫女甚至觉得,自己要学医术,吕云澄都能拿出医家的武功秘籍和药典丹方。
能以女子之身,在乱世之中建立如此基业,紫女自然不是寻常人物,也没有卫庄那种傲娇之气。
送上门的靠山,拒绝的话,就太过愚蠢了。
年龄?
那都不是事!
吕云澄看着年轻,谁知道是不是七老八十的老怪物!
紫女做了三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气血,躬身下拜:“徒儿参见师父。”
“好好好,乖徒儿,起来吧。”
韩非和卫庄见紫女和弄玉都已经拜师,吕云澄也没有留他们吃饭的意思,主动告辞离开。
……
“紫女,你都擅长什么,想学什么武功?”
“徒儿擅长用软剑,想学的也是软剑,师父刚才不是都见过了么?”
“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别的想要学习的。”
“无论想学什么,师父都能教么?”
“针织女红我是一点都不会的,炒菜煮饭我只能提供菜谱,琴棋书画有的能教,有的不行。
天文地理、阴阳五行、奇门遁甲,机关器械、兵法韬略、农田水利、治国安邦,这些大部分都只能提供书籍。
为师最得意的便是武功,在武功方面,我不能教的应该不多。”
“应该不多,那就说明还有喽?”
“比如一些只有特定的人才能修行的功夫,我毕竟没有练过,总会有理解不到位的地方。”
“就好比女人才能修行的武功?”
“也可以这么理解。”
紫女眼珠一转,道:“师父,你会用暗器么?”
吕云澄道:“暗器有什么意思?把暗器练成明器,才是真正的本事,如果只是论飞镖之类的技法,保守一点说,我应该是天下第一。”
紫女闻言翻了个白眼,天下第一是保守说法,那不保守的说法,又该是什么样子?
吕云澄看出紫女心中所想,笑道:“不保守就是,天上边比我厉害的也没有几个。”
“天上边有神仙么?”
“等我有一天到了天上边,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师父想要得道成仙?”
“那是以后的事,还是先想想,想要学什么武功吧。
弄玉,我这里有一份箫谱,是你师父最得意的曲子,还有一门剑法,唤作‘玉箫剑法’,你拿去好好参详,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弄玉的年岁比紫女小很多,也更加的活泼,她似乎在吕云澄身上感觉到了期盼十几年的父亲的感觉,下意识的撒了个娇:“义父,既然是玉箫剑法,怎么送我一根竹箫?”
“从武器的角度而言,除非是特别珍惜的玉石,否则玉萧是不如竹箫好用的,刀枪剑戟也是如此,对于高手而言,除了少数神兵利器,竹木武器反而更加占据优势。”
“为什么?竹木不是一触即断么?若是竹木这么厉害,那就不是用刀砍柴,而是用柴砍刀了。”
“我说的是对于高手而言,并非针对寻常人和初学者。
武道有成的高手,可以外放真气包裹武器,在这种情况下,武器最重要的就不是自身材质,而是能不能更好的传导真气。
竹木武器内部有天然的纹理,可以如同经脉一般传导真气,只要能够把握住脉络,木剑也能轻松的斩断铁剑。
这就是所谓的——竹石草木,皆可为剑,飞花摘叶,亦可伤人!”
“义父能做到么?”
“我很多年前就可以了,现在,我的身体就是最强的武器,能胜过我两根手指、迫我拔剑的,天下间不超过三个。”
“既然如此,义父不需要宝剑了吧,孩儿愿意为义父分忧,帮义父背负剑匣,还可以……”
吕云澄只觉得自己又被霜之哀伤捅了一百下。
寇仲徐子陵拜师一年开始惦记,独孤凤宋师道拜师一个月左右开始惦记,弄玉这认识不到两个时辰,认爹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惦记上了?
瞟了紫女一眼,发现紫女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剑匣,感受到吕云澄的目光,紫女立刻说道:“师父,徒儿没什么野心,只要那把紫色的软剑就足够了!”
“那叫紫薇软剑!”
“对,只要那把紫薇软剑就足够了,正好徒儿喜欢紫色,也喜欢软剑。”
“我剑匣里面的剑,早已和我人剑合一,需要我的真气时时淬炼,离开我会神物自晦,你们都用不了。”
弄玉道:“义父,你这个剑匣里面,似乎不止一把剑吧?一个人可以和这么多的宝剑人剑合一么?”
“泪痕、紫薇、鱼肠、削香、白云、湛卢,六把剑都已经人剑合一,还有一把刚刚放进去的天问,目前还没有淬炼完毕,不过也快了。”
紫女和弄玉不由得露出看渣男的表情。
别的剑客都是诚心于剑,一人一剑或者双剑,吕云澄带着这么多剑,还都人剑合一,属于剑客中的“渣男”。
我不会有不止一个师母(义母)吧?
“义父从儒家小圣贤庄得到的太阿剑呢?”
“那把剑太过霸道,不适合我,我把它送给了最合适的人。”
“谁?”
“等到需要太阿展露锋芒的时候,你们会见到的,徒儿,想好学什么武艺了么?”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不如徒儿把擅长的手段都施展一遍,师傅觉得该学什么,徒儿就学什么。”
“也行,把你会的都展示一遍吧,软剑剑法就不必了。”
紫女精通的主要包括:调香、易容、药理、冶炼、制毒、用毒、情报、歌舞。
只看这些项目,最为适合的很明显是阴癸派传承。
不对!
如果世界能够延续在一起,紫女是阴癸派创派老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武学之道,最为重要的,莫过于根基,只要内功足够高深,平平常常的招式,也能发挥出极为强大的威力。
我修行的内功不是很适合你,不过你师娘的内功很适合你……”
话未说完,弄玉嘟囔道:“义父不是说,师父的武功最适合我么?”
“我又没说我只有一个道侣!”
果然如此!
紫女和弄玉对视一眼,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紫女甚至想着,道门地宗宗主、秦国国师好女色的情报,可以卖多少钱!
“师父有多少道侣?”
“身心交融天人合一的,一共有六个,还有一个更类似于知己,不过我认为……”
想到此处,吕云澄忽然觉得有些诡异,自己人剑合一的宝剑,刚好也是六把,还有一把天问剑目前正处在攻略阶段。
“咳咳!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紫女,你继承传承的那位师娘,名叫‘婠婠’。”
吕云澄从一旁的书架拿过几卷绢帛,那是提前备好的天魔大法、紫薇剑法、天魔缎带、天魔舞的精要。
第362章 紫微飞剑,百步杀人
紫兰轩。
紫女拿着紫薇剑法的精要,兴致勃勃的看着。
韩非、卫庄、张良坐在一旁,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紫女。
卫庄沉默寡言,韩非沉稳淡定,张良目前还年幼,远没有成长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地步,最先坐不住。
“紫女姑娘,能不能和我们说说那位秦国国师的事情?”
“来历神秘莫测,武功深不可测,说话真假难测,行为做事时而沉稳果断,有时却任性的像是一个小孩子。”
紫女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道:“真是累死我了。”
卫庄道:“他给你的剑谱,很难懂么?”
“师父说文字发明出来,就是传承文化知识的,而想要传承知识,一定要让人能够看懂,写一些玄之又玄的话,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非良师所为。”
韩非道:“那什么才是良师的态度?”
紫女道:“用最简单直白、最通俗易懂的话,把徒弟心中的疑问解答出来,如果不好语言描述,就用图画,或者亲自展示。”
卫庄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觉得疲惫?”
“因为师父一次性给了我很多神功秘法,文字虽然通俗易懂,还配了图画,但一次性看这么多,不累才怪呢。”
张良道:“他就这么放心你?不怕你把这些神功都传出去?”
紫女反问道:“你觉得,天下间有谁能打赢他?”
“不知道。”
“既然没人能打赢他,而且只要跟着他好好学,便能成为天下间最顶尖的人物,我又何必做那些不智之事呢?”
韩非道:“弄玉呢?”
“弄玉留在了师父那里,秦国国师的义女,总不能在我这小地方当琴姬吧?
这种事情,莫说是旁人,就连你那昏庸无能的父王,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韩非尴尬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他真的什么都能教?”
“用师父的话说,武功方面都能教,文化知识方面,有的能教,有的不能,不能教的可以提供书籍,什么书籍都有。”
“兵法韬略、农田水利之类的,也都有?”
“当然有,连菜谱都有,哦,对了,师父最大的爱好有两样,一是美食,二是美色。”
“美食我还能理解,美色是什么鬼?”
“如果你知道我有六个师娘,他还有一个若即若离的红颜,就不会质疑这句话了。
日后去师父家乡拜见长辈,只是给师娘见礼,都该把我的腰给累断了!”
“别这么想,虽然你的腰累断了,但你收到的礼物也绝不会少,这是一件好事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韩非突然笑了起来,看的紫女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你方才说吕宗主好女色,但吕宗主却只收你为徒,没有别的意思,这岂不是说……”
紫女勃然大怒,伸手一抓,抓住韩非的衣领,把他从窗户扔了出去。
卫庄眼中精光一闪,道:“这个手法,是吕宗主最新传你的?”
“当然,你想不想试试?”
“你现在练得还不纯熟,等你练熟了,我一定会试试。”
“那你慢慢等吧,如果没事就……”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却是左司马刘意喝的半醉不醉,大吵大闹,要弄玉为他抚琴。
紫女婀娜娉婷的走了出去,看着吵闹的刘意,不以为然的说道:“刘司马想要见弄玉,今日却是不行了。”
刘意喝的半醉,没有察觉到紫女的语气和往日不同,大叫道:“本官想见弄玉,谁敢阻拦?信不信我烧了你这紫兰轩?”
紫女道:“弄玉并不在紫兰轩,你烧了这里也没用。”
“那她在哪儿?”
“刘司马不知道么?弄玉去为秦国国师抚琴了。”
“一天了还没回来?”
“弄玉的琴声甚得国师欢心,国师欣喜之下,认了弄玉为义女,所以不仅是今晚,以后弄玉都不会来抚琴了。”
刘意的酒瞬间醒了五六成。
秦韩是邻国,两国实力对比,堪比灯塔国和枫叶国,给刘意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为了一个琴姬得罪秦国国师。
可这一恢复理智,他却是发现,紫女今日的语气颇为冷厉,攻击性十足,和往日大不相同。
“弄玉认了秦国国师为义父,你还在这里,请紫女姑娘为我一舞,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刚才忘了说了,国师对于我也甚是喜爱,收了我为徒,想让我献舞,刘司马需要去王宫,请大王下一道旨意。”
“你……”
“来人,恭送刘司马。”
紫女缓步回了闺房,围观的人看着紫女曲线玲珑的身段,不由得感到可惜。
紫女拜了秦国国师为师,自然不能继续在新郑城开青楼,过不了多久,紫兰轩就该消失了。
今晚之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新郑。
有的人觉得吕云澄行为古怪,有的人觉得吕云澄脑子有病,更多的还是认为吕云澄癖好特殊,明明是为了女色,偏偏搞出这个调调。
……
朝阳初升。
吕云澄向阳而坐,运转心法,吸收朝阳紫气,身体周围笼罩了一层神秘而又绚丽的紫芒,看起来好似餐风弄霞的神仙。
这倒不是装模作样,而是今日心血来潮,修行起了当初从岳松涛那里赢来的紫霞神功。
柔和而又充满生机的紫气混着天地元气,不断地汇入体内,隐脉中的劫力随之运转,淬炼肌肉骨骼、五脏六腑、经脉窍穴,以及摆放在膝盖上的剑匣。
紫薇软剑发出一声声喜悦的剑鸣,似乎要破匣而出,迎着朝阳飞舞盘旋。
从第一天练剑开始,吕云澄便做过御剑飞行的梦,有传送令这等宝物,吕云澄对此充满了期待。
凭现在的轻功,脚踩一把剑飞行没什么问题,不过那只是“踩滑板”,距离真正的御剑飞行,差了不知凡几。
纵横家传承的绝学中,有一招“百步飞剑”,是纵剑术的最高传承。
不过这“百步飞剑”虽然也包含御剑之法,但与传说中的蜀山剑仙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今日心有所感,紫薇软剑震颤鸣叫,吕云澄自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右手剑指一挥,宝剑破匣而出,在半空中倏忽来去。
道心种魔大法全力运转,无形无质的精神力附着在紫薇软剑上,天蚕功、紫气天罗等心法连环运转,用以操控宝剑。
蓦地,吕云澄双目圆睁,弹出一道剑气,剑气和宝剑融为一体,如同闪电一般,射向凉亭边的大青石。
“轰隆!”
伴随着一声爆响,青石被剑气炸成粉末,吕云澄手指轻轻一钩,紫薇软剑发出一声厉啸,回到了剑匣之中。
淡淡的阳光笼罩在吕云澄身上,把吕云澄映照的好似神仙中人。
弄玉满是崇拜的看着吕云澄,惊呼道:“飞剑杀人,义父莫不是真正的神仙?”
吕云澄道:“差得远了。”
“还差了什么?”
“不够灵活,速度也不够快,更不能御剑飞行。”
“御剑飞行?”
“暂时只研究出一个残缺版,长途赶路不如骑马,贴身近战不如身法,除了假装前辈高人,一点价值都没有,华而不实的玩乐罢了。”
弄玉道:“义父博学多才,对于百越之地可有了解?”
“山清水秀,景色绝伦。”
“义父,我说的百越,和你说的肯定不是一处。”
“有些地方的景色还是很好看的,有空带你去玩玩。”
吕云澄对于百越最大的印象,莫过于《过秦论》中的: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桂林山水甲天下,所以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山清水秀,景色绝伦”。
不过这个时代的百越没经过治理开发,毒瘴遍地,蛇虫丛生,还有凶悍的蛮人,越是景色秀丽的山林,越可能藏着致命的危险。
弄玉不知自己的来历,只知道随身佩戴的火雨玛瑙来自于百越,查看了很多关于百越的书籍,只盼有朝一日能够寻到自己的父母。
“义父知道火雨玛瑙么?”
“如果你说的是腰间的玛瑙吊坠,想要让我帮忙寻到父母,那也没什么难度,把玛瑙给我,我来帮你查查。”
弄玉好奇的把玛瑙递给吕云澄,吕云澄握住玛瑙,心神沉浸其中。
《破碎虚空》中,八师巴凭借超凡脱俗的精神修为,拿着传鹰用过的一把飞刀,就能感受到传鹰的气息,隔空进行精神对决。
吕云澄虽然不会“变天击地精神大法”,精神修为却比八师巴只高不低,手握火雨玛瑙,很快便察觉到了相关的气息。
“我已经感觉到了,你要一起去看看么?”
“在哪儿?远么?”
“就在这新郑城内,我可以带你去。”
“麻烦义父了。”
吕云澄伸手抓住弄玉的肩膀,提着弄玉,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到了左司马刘意的府上。
刘意的夫人胡夫人刚刚起床不久,正在后花园的凉亭中绣花。
胡夫人的腰间,竟然也有一块火雨玛瑙!
飞身进入凉亭,不死印法悄然运转,明明就在那里,却无人能够感知到一丝痕迹。
第363章 乌鸦反哺,天火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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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集齐苍龙七宿,召唤慈航静斋?
看着外面的火焰,想想即将到来的百越高手,吕云澄觉得有些蛋疼。
这一部分的“剧情”,已经不是“练武”和“修仙”的区别,而是“东方”和“西方”的差别。
阴阳家、儒家、道家、墨家、纵横家的人,不管用的手段多么玄奇,也不过是机关傀儡、手印符咒、飞剑术法,都属于“东方”。
百越这帮人,天泽、驱尸魔、无双鬼、百毒王用的是东方手段,焰灵姬却并非如此。
这位妩媚多姿的美人,用的手段更类似于“火焰魔法”,尤其是出手之时显示的魔法阵,扔到西幻游戏里面,一点都不违和。
比焰灵姬更加西方化的,是“血衣侯”白亦非。
白发如银,上面佩戴着漆黑色的、蝙蝠形状的装饰品,皮肤苍白,仿佛终年不见阳光,嘴唇鲜红,好似刚刚饱饮鲜血。
他的武器是一红一白两把宝剑,双剑的剑格均是蝙蝠形状。
左手剑是红色剑刃、白色剑格;右手剑是白色剑刃、红色剑格。
除了剑术,他还能操控寒气形成狰狞的寒冰藤蔓,哪怕是能够控火的焰灵姬,在这方面也逊色白亦非甚多。
如果把他送到中世纪的欧洲古堡,绝不会有一个人否认他是吸血鬼。
现在,这只“吸血鬼”就站在吕云澄面前。
外着血红锦袍,内衬盔甲,脚下穿着一双军靴,邪魅狷狂之外,又增添了几分带兵打仗的阳刚煞气。
白亦非的表情并不傲慢,至少不会对吕云澄表露出傲慢,只是眼中的冷漠和贪婪,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似乎在他眼中,人类和猪牛羊没什么区别,都是他的食物。
寻常的血液只是练功的材料,唯有强者的血液才能带给他足够的兴奋。
吕云澄毫无疑问是强者,尤其是刚刚通过火雨玛瑙顿悟,气血没有收敛起来,散溢的血气好似天下间最香甜的美味,给予白亦非无穷的诱惑。
若不是知道自己很可能打不过,白亦非绝对会想办法试试。
“阁下就是‘血衣侯’白亦非?”
“正是。”
“白侯爷不在雪衣堡镇守,来贫道这小地方做什么?”
“阁下身为道门地宗宗主、秦国国师,既不在太乙宫清修,也不在咸阳城闭关,反而滞留新郑,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收徒弟。
贫道推算出有几个人和贫道有缘,特来领他们回山。”
“传闻国师收了紫兰轩的紫女为徒,又代妻收徒,认了弄玉为义女,这还不够么?”
“贫道掐指一算,还差了一些。”
“差多少?”
“九公子韩非,相国张开地之孙张良,纵横家传人卫庄,还有韩王爱女红莲公主,白侯爷若是能把这四人带来,贫道立刻离开,绝不参与新郑城内任何事。”
“听国师的意思,似乎已经参与了?”
“如果我现在说没参与,你会相信么?既然你已经认定我参与了,我又何必费力解释?
最关键的是,不管我解不解释,承不承认,结果都是一样的,白侯爷,你能奈我何?”
“国师想要动手不成?”
“不不不,不是我想不想要动手,而是你想不想要动手,我觉得你并不想,因为那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说罢,吕云澄转身回房。
“回去告诉姬无夜,他想做什么是他的事,不要来烦我,否则后果他承受不起,当然,你也承受不起!”
“总有一天,我会领教国师的高招!”
白亦非冷哼了一声,带着护卫队返回,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天泽是他故意放走的,没有人比白亦非更了解新郑大火的真相,此番作为,只是想搅混水,看看能不能乱中取利。
白亦非是姬无夜麾下“夜幕四凶将”之一,实际上更多的是合作关系。
两人相互利用,又相互制衡,姬无夜想要吞掉白亦非的势力,白亦非则是利用姬无夜吸引火力,去找寻那个期待已久的秘密。
苍龙七宿!
这是白家流传数代的秘密,也是白亦非追寻多年的隐秘。
“夜幕四凶将”中的“潮女妖”是韩王安的宠姬,同时也是白亦非的表妹,她不仅是姬无夜的棋子,还是白亦非的暗棋。
她表面帮助姬无夜清除异己、获得权势,实际上是在为白亦非寻找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
铜盒藏在韩王宫中,且只有韩王安知道开启之法。
吕云澄不太记得具体的经过,却知道白亦非的目标,也知道苍龙七宿究竟有多坑人。
如果给本世界各种隐秘做一个“坑人排行榜”,吕云澄会毫不犹豫的把苍龙七宿排在首位。
按照阴阳家的说法,苍龙七宿的秘密被分成了七个盒子,分别藏于七国之中,只有王室成员才能打开盒子。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的核心,历朝历代都是由各国唯一的继承人掌握。
还有一句最关键的——谁能破解苍龙七宿的秘密,谁就能掌控天下!
这话不需要仔细思索,耳朵过一遍,就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当成是放屁了。
如果细细思索,就会发现这玩意儿完全是用来坑弱智的,然后竟然还有一批“聪明人”选择了相信。
首先,“七个国家”很显然是“战国七雄”,而战国七雄是在三家分晋之后才出现的。
公元前453年,赵联合韩﹑魏灭掉了智氏,晋国公室名存实亡。
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封三家为诸侯。
公元前376年,韩、赵、魏废晋静公,将晋公室剩余土地全部瓜分,正式形成战国七雄的格局。
如今是秦王政9年,也就是公元前238年,三家分晋还不到二百年,即便向前推到智氏灭亡那一年,也才二百多年。
延续二百年的秘密,哪有资格说什么决定天下?
这里就有人说了,三家分晋不足二百年,又没说苍龙七宿存在二百年!
如果时间更加久远,那晋国最强大的公卿是智氏,而不是韩、赵、魏,掌握秘密的也应该是智氏才对。
代代传承的东西,又怎么会泄露给灭族仇人呢?
再退一步,智氏都是蠢货,不知道这个秘密,苍龙七宿一直都掌握在韩、赵、魏三家手中。
那岂不是说,昔年的晋国,以一国之力,掌握了三个盒子?
楚国虽然出了屈原这位大文豪,但在过去,可是被称为“荆楚蛮夷”的,秦国更是蛮夷中的蛮夷,两国竟然也能掌握盒子。
战国有七雄,春秋也有五霸啊!
吴王阖闾、夫差,越王勾践,都是一等一的雄主,他们怎么会连一个盒子都得不到?
至于那句“得xxx可得天下”,诸天万界这种口号多了去了。
什么“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杨公宝库和氏璧得一可得天下”、“得静斋仙子得天下”,都不过是炒作罢了!
得了卧龙凤雏的刘备只能联吴抗曹,三成天下都没能占到。
得了和氏璧和杨公宝库的寇仲,让出手中一切势力,半生心血成全他人。
在吕云澄的记忆中,成功率最高的是“得静斋仙子得天下”。
至少原剧情中的慈航静斋战无不胜,成功扶持了李世民、朱元璋、朱棣三位皇帝,不仅有三次成功案例,而且成功率百分之百。
总不能说,集齐苍龙七宿,可以召唤出慈航静斋吧?
吕云澄从来都不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英明的君主也不会相信。
如果一个君主把争天下的希望放在虚无缥缈的传说,而不是勤政爱民、富国强兵上,那他有什么资格角逐天下?
嬴政挥剑扫六合,南征百越,北击匈奴,打的“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哪部分用到了“苍龙七宿”?
按照剧情,嬴政进行最后一次东巡,即将驾崩的时候,苍龙七宿的秘密还没有解开。
换而言之,这玩意儿对于嬴政而言,一点用都没有。
千古一帝秦始皇,也绝不可能相信这种糊弄傻子的传说。
如果一定能得到天下,那只有以下几种可能:
一、每个盒子里藏了一颗龙珠,且神龙能听懂汉语;
二、六个盒子放六颗无限宝石,最后一个盒子是无限手套;
三、每个盒子里放一颗九转金丹,吃了白日飞升,成就大罗金仙;
四、里面藏着秦时明月系列的编剧和导演,可以拿剑威胁他们修改剧情。
还有可能藏着哆啦a梦、许愿机、封神榜之类的,否则如果是一个大宝藏,或者是治国良策、神功秘法,都没有意义。
钱总有花光的时候,想要把钱变为精兵良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治国良策对于昏君没有意义,明君则是会与贤臣商议出最合适的治国之策。
武功秘籍,本世界叫“秦时明月”,不叫“天子传奇”,哪怕练成浑天宝鉴,也只能在带兵打仗时占据优势,百姓才是争夺天下的核心根基。
综合来看,藏召唤符最方便,集齐苍龙七宿,召唤慈航静斋。
哦。
对了。
高月是解开苍龙七宿的核心,她距离出生还有十年呢!
第365章 百越秘法,千里赶尸
吕云澄躺在暖榻上,把苍龙七宿狠狠地黑了一遍,随后脑海中不断地胡思乱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一个时辰,反正在弄玉的琴声传过来的时候,吕云澄已经沉沉睡下。
吕云澄能安心睡觉,别的人可就睡不着了!
白亦非把吕云澄的话转述给了姬无夜,姬无夜气的暴跳如雷,摔了七八个杯子还不解气,又一脚把桌子踢翻,才稍稍缓解。
姬无夜看起来是个莽夫,但一个莽夫,是不可能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获得如此高的地位的。
他是一个有勇有谋,而且懂得抓住机会的人。
十数年前,韩楚交锋,由于兵力相差悬殊,刚刚交战便遭遇了溃败。
就在这最危难的时刻,姬无夜带领麾下门客,以及侥幸生还的八千哀兵,逆击十万楚军。
姬无夜带头冲锋,激励士气,众多门客和八千哀兵死战不退,抗住了楚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恰在此时,楚军主帅暴毙身亡,楚军军心大乱,一溃千里。
姬无夜自此崛起,一发而不可收拾,当年追随他的门客,活下来的人,则组成了“夜幕”。
事后分析,楚军主帅的暴毙,很可能是百鸟杀手所为,军心大乱也逃不开蓑衣客散播谣言,甚至还有翡翠虎收买、策反。
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他是一个莽夫。
只不过随着权势越来越大,权欲之心越来越重,当年的豪勇果决,逐步变成了阴险狡诈。
十年前的姬无夜会立刻点齐兵马,包围吕云澄的府邸,现在却只是一脚踢翻桌子,强压下怒火,和白亦非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释放出天泽,就是让他搞乱局势,借机获得更大的利益。
白亦非想要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姬无夜则是盯上了韩王的位子。
曾经他们觉得最大的敌人是相国张开地,现在觉得异军突起的韩非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韩非不是喜欢查案么?那就去查这个案子吧!
不管是百越之人杀了韩非,还是韩非被牵绊住精力,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
断魂谷是新郑城外最可怕的山谷。
由于当年坑杀降卒,导致这里弥漫着浓重的怨念,虽有花草树木,却狰狞可怖。
月光照耀下,扭曲的植物好似狰狞的恶鬼,全无半点生机。
鬼兵劫饷案早已结束,造成的影响却并未消除,左近百姓,不管是出门探亲还是往来行商,都会下意识的绕开这处山谷。
夜。
半空中凝起了薄云,星辰忽明忽暗,月色变得朦胧,就好似是用一把钝剪刀裁剪卫生纸而成,边缘卷出了一层毛边。
这叫“毛月亮”。
在华夏的鬼怪传说中,出现毛月亮,就代表会有鬼怪出没,尤其是在这种怨气不散的阴鬼之地。
夜枭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似乎在为鬼王的到来奏响地狱之声。
幽冥阴阳,生灵退散,黄泉碧落,百鬼夜行。
朦胧的月光笼罩着断魂谷的小路,把树木映照的好似恶鬼,伴随着一声声迷幻的铃铛,远处走来五个“人”。
四个浑身青紫的壮汉,头上戴着尖尖长长的黑色帽子,赤裸的上身绑着铁链,面上分别戴着写有“魑魅魍魉”的麻布,遮住眼睛,看不见前路,走的却稳稳当当。
壮汉抬着一座巨大的木质座椅,座椅上斜躺着一个人。
此人身着黑衣,低头养神,兜帽遮掩了容貌,但从他下颌轮廓可以看出,他的年龄并不大,容貌也颇为英俊,有一种邪异的魅力。
他手中拿着一杆“?”形状的手杖,手杖一头挂着一个刻着符咒的铃铛。
座椅另一头竖起一面旗幡,没有任何字号,绣着的是一个诡异的符咒,如果有喜欢看僵尸片的,就知道那是“镇尸符”。
表面看起来是五个人,实际上却是一个人,四具尸体。
赶尸!
赶尸在诸天万界并不罕见,哪怕是低武世界,也有“辰州言家僵尸拳”。
道门茅山派有“赶尸术”的传承,不过主要是为了运送客死异乡的可怜人回家,积攒阴德,以求死后能得个鬼差之类的差事。
九叔的师弟四目道长,做的就是这种买卖。
也有一些人盗掘尸体、炼制僵尸,以僵尸为恶天下,这种人组成了“赶尸派”,为正邪两道所不容,见之即杀。
毕竟不管正派还是邪派,都怕自家老祖的尸体被赶尸派盗了炼尸。
本世界的道门还没有相关传承,“赶尸”主要存在于百越湘楚之地,赶尸的人被称为“隐巫”,隐巫的首领,被称为“驱尸魔”。
现今通过断魂谷的人,便是这一代的驱尸魔。
天泽逃出之后,在百越之地招揽旧部,驱尸魔投入到了天泽麾下。
若论天下间鬼气怨气最浓重的地方,莫过于长平之战的战场,但那地方实在是太过恐怖,驱尸魔怕遭到反噬,一直都不敢去。
如今来到断魂谷,一是收集一些可以用于炼尸的尸体,二是被刺杀的左司马刘意,就埋葬于此处。
刘意作为左司马,自然是有墓园的,只是李开深恨刘意,把他盗了出来,埋在了这处鬼地。
不仅如此,“断发三狼”残存的兀鹫,被卫庄斩杀,尸体也葬于此处。
驱尸魔要用赶尸术中的“起尸法”,唤醒他们体内残存的意志,逼问出一些情报。
人会说谎,但尸体一定不会。
四具僵尸快速把刘意和兀鹫的尸体挖了出来,驱尸魔双手飞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肉归于地,气归于天,血归于水,筋归于山,呼吸化为亡灵,尽归幽冥之间,起!”
闪烁着磷火光芒、好似斑驳鬼火的尸蛊快速钻入到两具尸体中,两具尸体不断地抽搐,最终站了起来,咆哮着冲向驱尸魔。
驱尸魔怎会在乎这个,手中闪过绿幽幽的符咒,在两具尸体上轻轻一拍。
尸体的骨头好似都被抽走,扭曲着躺倒在地,随后又七扭八扭的站了起来,半跪在驱尸魔身前。
一只只尸蛊在断魂谷内快速的穿梭,一具具还算完整的尸体,被接二连三的“复活”。
相比于僵尸,形容为“亡灵”更加合适一些。
远远看去,就好似有一个亡灵法师,施展了一个名为“亡灵天灾”的禁咒。
这种人不应该出现在武斗中,而是应该用于战场,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一支不知疲倦、悍不畏死、越打越多的军队。
当然,驱尸魔也不是无敌的,否则百越当初也不会败的那么惨。
驱尸魔有极限,一次性操控过多的尸体,会严重损耗精神力,甚至导致尸体反噬。
火焰或者阳刚类的武功,对此异常的克制。
吕云澄拿出湛卢剑,凝起浩然正气爆喝一声,能喝的驱尸魔精神崩溃、七孔流血而死。
不过驱尸魔这一手,已经足够震慑在一旁观看的墨鸦和白凤了。
墨鸦是百鸟杀手中武功最高的,轻功卓绝,出手干净利落,杀人无数。
白凤年龄尚轻,还不是未来的“流沙四天王”之首,武功不如墨鸦,轻功却隐隐有超出墨鸦的态势。
以墨鸦和白凤的隐匿能力,只凭驱尸魔本身,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不巧的是,驱尸魔有一种另类的探查之术。
隐巫一身修为尽在赶尸之上,自身实力相对薄弱,最怕刺杀,为了防备刺客,研究出了一种用尸体感知周边有无活人的独特法门。
瞒不过尸体的,直接尸海战术,群殴围攻。
瞒过尸体的,能不能探查到没有任何区别。
伴随着驱尸魔挥舞手杖,镇魂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众多尸体咆哮着冲向了墨鸦和白凤。
墨鸦抖手挥出七八根形如翎羽的暗器,又一脚把一具尸体钉在木桩上,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些尸体均以尸蛊催动,除非把尸体彻底破坏掉,或者杀死尸蛊,否则就算打断手脚,也能爬起来继续战斗。
对于自幼修行刺客武艺,擅长攻敌要害的墨鸦而言,这些对手着实难缠。
斗了十七八招,才在白凤的帮助下,把其中一具尸体拆成粉碎,想要攻击驱尸魔,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不要纠缠,撤!”
墨鸦大喝一声,和白凤转头就跑。
尸体可以在陆地上战斗,却不能浮空,驱尸魔的轻功颇为一般,面对轻功高卓的墨鸦白凤,没有任何办法。
不远处,吕云澄和紫女兴致勃勃的看着。
有不死印法转生为死、转死为生,吕云澄的气息和周围一模一样,哪怕亲眼看到,也会觉得是看错了。
紫女对于赶尸术颇为好奇,问道:“师父,这是江湖术士的手段么?”
“这是百越湘楚之地的赶尸术,还有一些苗疆的巫蛊之术。”
“如果师父遇到这样的对手,会怎么对付?”
“赶尸术有正邪之分,此乃歪门邪道,对付这种人,为师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只需大喝一声,便能让他自食恶果。”
“大喝一声?”
“儒家浩然正气,专克阴邪法门!”
第366章 赤眉龙蛇,黄雀在后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百越是非常神秘的所在。
哪怕是开设紫兰轩,收集无数情报的紫女,对于百越也不甚了解,对于赶尸术就更加不懂了。
“除了浩然正气之外,还可以用烈火焚烧,或者用凌厉的剑气把尸体切成粉碎,或者以声音直接攻击驱尸魔。”
“师父,你说的这些法门,徒儿似乎一个也做不到。”
“我不是传你‘天魔啸’了么?”
“师父在上面批注:功力不足,切勿施展,未防反噬,尽量少用。”
“那就用剑砍,紫薇剑法千变万化,剑气绵密如雨,一剑过去,尸体就被切成碎块了。”
“这么多的尸体,一个个砍过去,手都软了,而且徒儿也不舍得用心爱的宝剑砍腥臭的尸体。”
“你这丫头年岁也不小了,怎么比弄玉还任性,我……”
“师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比弄玉还任性。”
“上一句。”
“你这丫头年岁也不小……”
砰!
咚!
哗啦!
吕云澄被紫女一脚踢到了树下,惊起成群的夜枭。
“师父,诸位师娘没告诉过你,女儿家有一些禁忌么?”
“为师传你的武功能够驻颜,哪怕八九十岁,样貌也如同二三十岁,那个时候就不是禁忌,而是值得骄傲的事。”
“那就等徒儿八九十岁再说这事儿吧,师父,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你的年岁……咳咳……说到最适合你的手段。”
“师父想到了么?”
“想到了,暗器。”
“墨鸦刚才也用暗器了,被尸体阻拦,没有效果。”
“那是因为他的暗器还不够出其不意。”
“师父前些时日还说,暗器算不得什么,练成明器才是真本事,都如此光明正大了,还怎么出其不意?”
吕云澄面无表情的盯着总给师父拆台的逆徒,琢磨着要不要给她打造一把软剑版本的霜之哀伤。
嗯,对了,紫女会冶炼铸造,可以让她自己打造。
紫女被吕云澄看的心里发毛,咳了几声,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道:“师父您继续说,徒儿听着呢,听着呢。”
“驱尸魔手中那根手杖,尤其是手杖顶端的铃铛,是赶尸的根本,只要把铃铛破掉,大部分蛊虫就会失控,尸体会反噬他。”
以紫女的武功,不管是以赤练软剑偷袭,还是发射暗器,击中铃铛并不算困难。
“师父,百越之地还有什么高手么?”
“旁的高手都打不过卫庄,也算计不过韩非、张良,唯独有一个号称‘百毒王’的值得注意。
此人武功不高,但精通用毒,还有同归于尽的手段,一个不小心便会沾染毒粉,非常的难缠。”
“那该如何对付?”
“远攻,不要靠近他,用暗器秒杀他,韩非也有应对之法。”
“韩非?”
“或许他知道,又或许不知道,反正他有应对之策,你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谁担心他的安全了。”
“不担心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这小子不错,做我的徒女婿,我觉得还是不错的,你……”
话未说完,紫女已经飞速离开,看她离去之时的身形,可见最近确实刻苦练武,轻功比过去提升了许多。
吕云澄向着驱尸魔的方向看了一眼,摊开手掌,露出一只尸蛊。
吕云澄自然不会去修行赶尸术,但这么好玩东西,不研究研究怎么行。
……
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每一位君主都会想办法增加自己国家的人口。
昔年梁惠王和孟子问对,第一个问题就是:“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然后孟子表示你是五十步笑百步,百姓能增多就有鬼了。
战国七雄中,以韩最为弱小,再怎么鼓励生育,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力量。
韩非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就是招揽散入山林的百越人,还有在和楚国征战过程中,失败被擒,被贬为奴隶的百越人。
百越是先秦时期对于南方沿海一带古越部族的泛称,包括吴越、扬越、东瓯、闽越、南越、西瓯、骆越等众多越族支系。
按照《吕氏春秋》的概述,就连昔年的吴国、越国,也属于百越之地。
提到吴国,就不得不说一个叫“伍子胥”的复仇者。
楚平王杀了伍子胥的父亲兄弟,伍子胥为了复仇,逃到了吴国,最终带领吴国大军攻破郢都,把楚平王从坟中挖出来,鞭尸三百。
百越之地和楚国乃是世仇,楚国的百越人过得极为凄惨。
韩非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给他们分配农田农具,便完全收拢了他们的心,并引得更多的百越人到来。
此项政令如果推行下去,必然能够快速补充人口。
韩王安对此大喜过望,有些人却不甚满意。
一个是姬无夜这等野心家,另一个则是前百越太子,“赤眉龙蛇”天泽。
百越人不仅和楚有仇,和韩也有仇,天泽就是在那场战争中被擒获,遭受了足足十年的折磨。
在天泽看来,这些人已经背弃了百越,背弃了他,全部都是敌人!
……
百越人聚居地。
百多个百越人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称赞着韩王安和韩非的仁德。
一个须发皆白,弯腰驼背,衣衫破破烂烂的老者缓步走近,咳了几声,用苍老的声音问道:“你们都是百越人么?”
聚居地内最德高望重,被韩非任命为里长的老者笑道:“你也是百越人?快点过来。”
老者咳嗽着走了过去。
里长笑呵呵的迎了上去:“老兄,看样子你这一路受了不少苦啊,你也是听了韩王收纳咱们百越人的王命,才找到这里的吧?
这里的人都刚来不久,你就安心住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里长的女儿递过去一碗鱼汤。
老者接过鱼汤,没有喝,而是用阴冷的声音说道:“这里可不是人住的地方。”
里长不满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多亏了韩王仁德,赏赐这片土地给我们,不然我们现在还风餐露宿、吃苦受难呢!”
里长刚想让人把老者赶走,却发现老者身上不知何时冒出了绿幽幽的毒雾,一条条毒蛇从他身上钻了出来。
老者冷笑道:“我的意思是,这里可不是活人住的地方。”
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天泽最新招揽的百越高手——百毒王!
百毒王对着火堆轻轻一挥手,扔出去一包药粉,火堆立刻爆裂开来,惨绿的光芒瞬间笼罩整个聚居地!
他的身上好似有一个蛇穴,数不清的毒蛇接连冒出,噬咬向那些刚刚有了生存希望的百越人。
浓重的黑雾凝成毒蛇形状从天而落,伴随而至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蓝色的头发,赤红的双眉,身上绑着六根锁链,两根盘臂,两根盘腰,两根盘腿,锁链一头呈蛇头骨形状,凶煞迫人。
最让人感觉恐惧的,是他的右臂不似人手,而是好似与蛇同化,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蛇鳞。
前百越太子,赤眉龙蛇,天泽!
天泽看着悲戚哭嚎的百越人,眼中没有半分怜悯,而是冷冷的讥讽道:“寄人篱下的滋味就那么好么?”
天泽身后,跟着三人。
一个身高丈二,膀大腰圆,样貌狰狞丑恶,看起来好似恶鬼罗刹。
此人名叫“无双鬼”,精通横练气功,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是最好的攻坚手。
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穿着好似火焰一般的衣服,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看起来分外的诱人。
此人名叫“焰灵姬”,五行单火命格,拥有操控火焰的能力,还会一些魅惑术。
最后一人,自然就是驱尸魔。
火焰、剧毒、仇恨、杀戮、毒蛇、哀嚎,汇聚成了一曲凄惨的挽歌。
天泽张开双臂,怒吼道:“一群丧家之犬却在谈什么家园,奴隶是不配拥有家园的!
你们也不配再做百越的子民,百越将重新站起来,只是你们没有机会看到了。”
“哦?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见到!”
伴随着一声清冷的声音,韩非、卫庄、紫女、张良带领大批士卒赶到。
紫女手中拿着香炉,释放出驱蛇解毒的烟雾,用以对抗百毒王。
她也是用毒的好手,赤练软剑的毒就是她亲手淬炼的,得知有“百毒王”这么个敌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紫女冷冷的说道:“我师父说过,强者挥拳向强者,弱者挥拳向弱者。
天泽,你没胆子找白亦非报仇,却能对你曾经的子民痛下杀手,哼,你的气量不过如此。”
韩非道:“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所求不过两餐温饱,你的仇恨与他们何干?就你这毒蛇心性,还妄想要重振百越,做梦!”
卫庄拔剑出鞘,道:“希望你的武功不会让我感到失望!”
话音未落,鲨齿已经刺向天泽的咽喉,天泽的六条锁链也卷向了卫庄。
“刷!”
就在两人交锋的一刹那,紫女射出了一根飞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泽和卫庄吸引,紫女的飞针当真是出其不意,而且针对的不是人,而是物件,并没有任何杀气。
没有杀气,自然也就不会被察觉。
驱尸魔没有察觉,他操控的尸体也没有察觉。
鲨齿剑和蛇头锁链对轰的声音还未传出,便已经传出一声轻响。
叮~~
声音很轻,但异常的悠扬,驱尸魔手杖一头的铃铛被飞针刺穿。
他的铃铛虽然是铜钟形状,但不是一个整体,而是花瓣形,好似一朵喇叭花,共有十片,每一片均有一道符篆。
紫女这一针,恰好刺破了两道符篆。
虽然没有彻底毁掉铃铛,却也让驱尸魔心惊担颤,只敢让四头操控的最久的僵尸把自己团团包围,不敢让别的尸体靠近。
紫女对张良示意了一下,张良大喝道:“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虽然还不是“齐鲁三杰”,但毕竟是儒家弟子,早已养出浩然正气,趁着驱尸魔心思不定之时喝出,震得驱尸魔嘴角溢血,再无战力。
半刻钟后,百越一方狼狈逃离,韩非看着救下来的百越百姓,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一是成功救下了这批百越人,二是此事宣扬出去,天泽在百越人心中的威望会大大降低,政令推行更加容易。
另一头,狼狈奔跑的天泽等人被追兵冲散。
驱尸魔让那四具操控最久远的僵尸背着自己跑路,天泽和百毒王一路逃跑,焰灵姬和无双鬼一路逃跑。
无双鬼力大无穷,铜皮铁骨,擅长近战,焰灵姬操控火焰,来去如火,擅长远攻。
两人的组合,可以看做是另类的肉盾+法师!
往常时日,这一组合也算强力,今晚却差了实在太多。
吕云澄悄然出现在两人身前,笑道:“两位和贫道有缘,还不快快入贫道门下!”
第367章 二位与我有缘,特来引二位回山
焰灵姬看着拦路的吕云澄,右手一挥,滚滚火焰席卷而出,娇叱道:“让开!”
吕云澄不闪不避,风轻云淡的站着,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
火焰临近身前三尺,便悄无声息的散去,好似那只是幻影,并没有真实存在过。
焰灵姬心中惊骇。
她急着跑路,这一击看似寻常,实则用了七八成力道。
不想吕云澄身不动膀不摇,便能无声无息散去她的火焰,实力之强,远超她的想象。
“你是谁?”
焰灵姬不认识吕云澄,无双鬼就更别提,这货脑子里除了肌肉就是烤肉,你问他道门是什么,他会反问你好不好吃。
“贫道道门地宗宗主吕云澄,二位与我有缘,特来引二位回山。”
“装神弄鬼,胡言乱语,我和你可没什么缘分,看招!”
焰灵姬飞身而起,围绕着吕云澄急速飞掠,每一次落地,都会留下一点火光,随着速度加快,火光越来越重。
不足五秒钟,火光便已经完全燃起,化为冲天的火龙卷。
看着四周的火焰墙壁,吕云澄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召唤神兽刷怪的年代。
不对!
被刷的怪物好像是我啊!
吕云澄并未还手,而是把先天罡气悄无声息的散出,抵御火焰的同时,探查焰灵姬的手段。
虽说焰灵姬出手之时有“魔法阵”相随,但那并不是真正的魔法阵。
至少吕云澄感觉到的是“五行元素控制”一类的能力,并没有脱出东方修行体系的范畴。
焰灵姬出手之时凝结的法阵,更像是一种控火的符篆。
如果用修仙的理念来形容,焰灵姬就是天生火灵体、先天火灵根,对于火有极大的亲和力,修行火属性的心法术法事半功倍。
而此时施展的这一手段,不仅有回旋环绕的火焰旋涡,还有焰灵姬独创的“火魅术”。
借助火焰灼烧产生的空气扭曲,再加上自身的容颜魅力,以及高深的精神修为,用以迷惑敌人的神志。
一旦落入火魅术的掌控,要么烈火焚身而死,要么幻觉丛生,被窥探到心中隐秘。
不出这招还好,一出这招,吕云澄便察觉到了焰灵姬的跟脚。
她的天赋虽然高卓,但毕竟是人,不是火焰。
焰灵姬能操控火焰,但不能和火焰融为一体,这一招的玄妙莫测,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幻术。
比对幻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吕云澄左右手十指张开成扇形,拇指、食指相接,掌心俱向外,中间围成圆形,结“日月印”,催动“行”字诀,万物均为平齐,天地与我为一。
“行”字诀最大的效果便是操控五行元素,配合着大明尊教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轻而易举便“夺走”了大半火焰。
一个个的火焰凝聚成环,环绕在焰灵姬周身。
有的是真实,有的是虚幻,真实中藏虚幻,虚幻中透真实,就好似一张遮天巨网,让焰灵姬无处藏身。
无双鬼见此,咆哮一声,沙包大的拳头轰向吕云澄。
此人天生神力,力大无穷,更兼修行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最是适合成为地宗的护法力士。
吕云澄自是不会放过这等人才,而对于这种蛮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亮出更加强大的拳头。
气血运转,关节处发出虎啸龙吟般的爆响,身子旋转扭曲,脊柱好似一条大龙,磅礴的气血贯穿于右拳,毫无花哨的和无双鬼对拼。
“砰!”
双拳对轰,无双鬼面上露出震惊至极的表情。
传递而来的并非精纯的先天真气,而是排山倒海的蛮横巨力。
以攻对攻,以硬碰硬的巨力!
无双鬼生性好斗,斗过野狼、斗过毒蛇、斗过猛虎、斗过精锐士兵、斗过武林高手,但没有一人敢与他硬拼。
哪怕是天泽,也是用六条锁链和他对招,而不是和他比斗力气。
若非“赤眉龙蛇”残留的威望,以及他确实不敌那六条锁链,他是不会臣服于天泽的。
吕云澄“娇小秀气”的身子,竟然爆发出比他更强的力量,如何不让无双鬼感到震惊。
伴随着一声爆响,无双鬼被一拳轰退数丈,把地面震出一个大坑。
想要挣扎站起,却见吕云澄已经到了身前,重拳连出,以硬碰硬,只凭气血之力,便硬生生轰破他的横练气功。
銆愯よ瘑鍗佸勾鐨勗縼涔﹀弸缁欐垜鎺ㄗ陳鐨勮拷涔app锛屽挭鍜闃呰伙紒鐪熺壒涔埚ソ鐢锛屽饥汨溅恽銇玟卞墠閮姐菭杩欎釜鏈楄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浠ヤ笅杞姐/p>
焰灵姬有心救援,却被虚虚实实的火环笼罩,一连冲击七八次,也没能寻到出路。
吕云澄笑道:“我这一招和你方才用的招式一样,本质上都是幻术,如果你看不破真实和虚幻的分别,无论花费多少气力,都不过是虚耗。”
“那可未必!”
焰灵姬拔下头上发簪,真气运转,在发簪之上凝聚火焰,对着吕云澄飞速射出。
她看不破火环的虚幻,火环的大窟窿,还是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嗖!嗖!嗖!
眨眼之间,六根火焰箭矢飞射而至,虽然没有方才那一招来的恢弘,却颇为凌厉。
火焰的凝聚程度,也稍稍超出吕云澄的预想。
不愧是天生火灵体的天才,对于火焰的感悟应用,远远超出自身的根基。
吕云澄伸手轻轻一抓,火焰箭矢好似乳燕归巢,尽数落入到吕云澄手中,火焰也随之消散,变为原来的发簪。
“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
“你的武功远胜于我,但你杀我可以,想要我背弃我的主人,绝对不可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吕云澄一手提着无双鬼,一手提着焰灵姬,如同飞鸟一般冲天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无踪。
待到追兵到达,除了火焰灼烧的痕迹以及无双鬼砸出的大坑,别的什么都没有寻到。
……
“据我所知,天泽逃出白亦非的掌控不久,你投入他麾下的时间也不算久,为何要对他如此忠诚?就凭他是赤眉龙蛇?”
百越的分布范围很广,而天泽等人所在之地,以“蛇”为图腾。
天泽样貌奇异,尤其是右臂与蛇同化,看起来像是“蛇神”赐予的天选之子,具有极高的威望。
因此,天泽刚刚脱困,就能招揽到四位高手为其所用。
“如果是因为勇力,他兵败被擒,囚禁十年,刚刚还被打的抱头鼠窜。
如果是因为智慧,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因为他今晚的作为,非常非常的愚蠢。
如果是因为气度,那就更加可笑了。
是他没能保护好百越百姓,让百越百姓流离失所,现在百姓有了安身之处,天泽反倒怪罪,带人屠戮,心胸狭窄,冷血无情。
一个武功、智慧、心胸都不怎么样的人,却能得到忠诚,那只能是因为所谓的‘赤眉龙蛇’,我说的对么?”
“赤眉龙蛇是我们的希望,是百越崛起的希望。”
“这是一个愚蠢的说法,愚蠢的简直无可救药,只要今晚之事传出去,那么不管天泽曾经有多少威望,都会严重降低。
一个不能得到百姓认可的君主,凭什么让百越崛起?”
无双鬼对于这些一概不懂,焰灵姬懂一些,眼中闪过几分迷茫。
今晚之事如果成功,那便是杀鸡儆猴,即便百越百姓想要入韩,恐惧之下也会放弃。
可今晚失败了,留下了数十个亲历者。
他们亲眼看到赤眉龙蛇带人屠戮百越百姓,最终救援他们的是九公子韩非。
这些人现身说法,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传的越久,天泽的威望就越低。
等到事情彻底传开,天泽……
焰灵姬道:“仅凭花言巧语,就想让我背叛,不可能!”
“那你就等着看吧,等到天泽输的一败涂地,看你还能坚持什么。”
“就算他输了,也不是输在你的手中。”
“点香驱散百毒王的毒蛇的女子,是我的徒弟;破驱尸魔的方法,是我传授的;和天泽对战的那个,得到过我的指点。
连我的晚辈都斗不过,哪有资格与我争斗!
投入到我的麾下,不仅安全无虞,还能获得更高更强的力量,让你们的天赋得以充分发挥。”
“如果我说不呢?”
“我的耐心并不是无限的。”
“你要杀死我们?”
“不,我会用胁迫的手段,强行收服你们,相信我,那种滋味非常的不好受。”
焰灵姬还在考虑,无双鬼却已经开口。
“你是真正的强者,我愿意臣服于你,但我不会对赤眉龙蛇出手。”
“可以,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道门地宗护法灵官,‘无双鬼’这个名字就不要用了。
你出身吴越之地,不妨以‘吴’为姓氏,更名为‘吴灵官’,如何?”
无双鬼道:“名字倒是无所谓,只是主人你……”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入我门下,当称我为‘掌教’。”
“属下想学掌教那门增强力量的心法。”
“可以,本座会传授你最合适的心法绝学、御敌武技。”
焰灵姬道:“那我呢?”
“你的天赋比吴灵官高的多了,某些方面甚至胜过了我,可以作为我的弟子。”
“弟子?”
“你的天赋加上我的教导,不出一年,实力必然会超越天泽。”
第367章二位与我有缘,特来引二位回山
第368章 势大力沉,专克花里胡哨
“一年之内,我的实力可以超过赤眉龙蛇?”
“只要你按照我教导的去做,而不是故意反抗,超越天泽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你的天赋很高,眼界却有些低了。”
“如果你做不到呢?”
“没有那种可能,这个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还真是霸道呢,我能不能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拜我为师,就是我的弟子,师父有责任为弟子解答问题,你可以问很多问题,只有下一个问题,没有最后一个问题。”
“百越宝藏,苍龙七宿,你有兴趣么?”
“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听人说过,道门地宗宗主,同时也是秦国国师,你没有兴趣,不代表秦国大王没有兴趣。”
“秦国大王是古往今来第一等的雄主,他会用自己的能力去征服天下,而不是去期待一个糊弄傻子的传说。”
“他能容得下百越人么?”
“他的气量远远超越你的想象。”
“你的气量呢?我想学你方才对付我的手段,你会传授我么?”
“那要看你适不适合,我教徒弟一向是因材施教,徒弟适合修行什么,我就传授什么。”
“我适合什么?”
“当然是火属性的心法,你在这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
“我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你们这里的人拜师,需要什么礼数?”
“跪下,磕三个头,再为我献一碗茶汤,就算是我的弟子了。”
……
“弄玉,来来来,爹给你介绍两个新朋友。
这个大块头是为父新收的下属,是我道门地宗的护法灵官。
这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姑娘,是为父新收的弟子,焰灵姬。
吴灵官,焰灵姬,这是我夫人的弟子,我的义女,弄玉。”
“属下见过……那个,掌教,我该称呼您的女儿为什么?”
“小姐。”
“属下参见弄玉小姐。”
“免礼免礼,家里不必如此拘礼。”
“弄玉小姐,什么叫‘拘礼’?”
“我的意思是在家里随意一点,不用如此讲究礼数。”
“哦,好好好!”
无双鬼很快便认同了自己的新身份,对于弄玉很是尊重,弄玉对于这个憨直的大块头感官也很好。
回过头去,两个美人的目光对撞在了一起,空气中隐约闪过微不可查的火光闪电。
“妹妹生的可真是俊俏,这身段,比紫女姐姐还要好呢!”
“我的年龄似乎比你大,为什么你是姐姐,我是妹妹?”
“义父说过,门人弟子并非按照长幼排序,而是按照入门顺序排序,我入门比你早,自然是姐姐。”
“你是师父的义女,拜入的是师母门下,而不是入师父门下,不能算入排序,按照年龄,我才是姐姐。”
“义父,我们俩谁是姐姐?”
“师父,我们俩谁是姐姐?”
吕云澄挠了挠额头,笑道:“你们俩打一架,谁赢了谁是姐姐。”
“这个建议好,焰灵姬妹妹,你用什么武器?”
“火焰就是我最好的武器,你就等着叫姐姐吧!”
弄玉修行“玉箫剑法”已经有一段时间,功力大涨,对于自身武功很有信心,焰灵姬也不会怕了个小丫头。
互相撂了一句狠话,见吕云澄并无阻止的意思,便杀在一起。
“玉箫剑法”乃是吕云澄结合慈航剑典和音律之术,专门为石青璇创出的绝学,还包含了点醒石之轩的那招“千山冷落凌云道,一生疏狂剑并箫”。
这门剑法不仅对于灵性要求极高,还必须精通音律,入门难度极大。
可一旦入门,真气越练越纯,剑术越练越精,练到高深处,把自身情感融入到乐曲之中,剑气、乐曲、情感融为密不可分的一体。
那个时候,就当真可以说是“一曲肝肠断,天下何处觅知音”了!
弄玉虽然只是堪堪入门,武功却已经远胜从前。
竹箫挥舞,真气震荡空气,发出悠扬悦耳的箫曲。
剑气混合于箫曲之中,让人不知何处是虚,何处是实,何处是剑,何处是曲,和焰灵姬的“火魅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算是“音魅术”。
焰灵姬毫不示弱,随着箫曲翩翩起舞,一缕缕的火焰缓缓升起,随着焰灵姬的舞动,逐步化为一条条的火焰飘带。
两人虽然有些八字不合,但并无杀意,出手也多是点到为止。
看起来不像是在比斗,更像是箫曲和舞蹈的合奏。
吕云澄乐得看戏,不仅不阻止,反而用不死印法掩盖了两人出手的威势,免得有人过来打搅。
无双鬼虽然不懂歌舞,却也觉得两人打的很好看,站在吕云澄身后,瞪大眼睛观看。
弄玉和焰灵姬瞥见两人的状态,心中有些恼怒。
焰灵姬刚刚拜师,和吕云澄还不熟,不敢随意冒犯。
弄玉有心过来撒撒娇,却又担心失了姐姐的风度,只得把火撒在焰灵姬身上。
眼见两人火气越来越大,吕云澄不想看她们抓头发揪耳朵,问道:“老吴啊,你觉得她们谁会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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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鬼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憨憨的表情,瓮声瓮气的说道:“掌教,两位小姐跳来跳去,比兔子还灵活,属下最看不懂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既然看不懂,面对这样的对手,你怎么御敌啊?”
“左臂挡住头脸,闭上眼睛,感觉到她们的方位,右臂手肘开路,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打不中呢?”
“打不中就接着跑,我没她们跳得快,体力绝不会输给她们。”
“那可不一定,你的力量虽然大,但如果不知节制的消耗,体力终有耗尽的时候,我现在教你如何用力,看好了。”
吕云澄晃了晃脑袋,浑身关节劈啪作响,肌肉高高隆起,身形变大了好几圈,从一个清秀儒雅的俊公子,变为一个膀大腰圆的莽汉。
这并非是什么炼体神通,而是基于对身体的细微操控,故意显露出来的。
伴随着一声虎啸般的爆喝,吕云澄大步冲到弄玉和焰灵姬身边,也不用任何真气心法,就是势大力沉的一抓一拍。
排山倒海的巨力让空气都好似粘稠了许多,这一抓一拍之力,更胜熊掌象腿。
焰灵姬一个滑铲险险避过,满是火焰的手掌印向吕云澄腰肋,弄玉身子轻轻一旋,竹箫点向吕云澄手足关节。
吕云澄抡臂猛扫,威势更胜鞭锏。
无双鬼看起来憨,对于某些方面也确实很憨,武道天赋却着实不俗,尤其是这千锤百炼的铜皮铁骨,远远超越常人。
炼体武者最大的特点是什么?莽!
不管眼前的敌人如何花里胡哨,干净利落的一个冲拳,没有变化,也不需要变化,只需要磅礴的巨力以及坚韧的筋骨。
无双鬼筋骨强健,力大无穷,但是没有名师指点,用力的法门多是自己琢磨的,许多地方都不完善,十成力量打出去,最少浪费五成。
此时见吕云澄以蛮力出手,结合自己琢磨的用力方式相互比对,顿觉大有收获,对于吕云澄也更加的忠诚。
这是什么时代?礼崩乐坏的乱世。
天下已经乱了好几百年,有才华的人都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连孔老夫子都是“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更何况是无双鬼。
吕云澄不仅实力高深,还传他高深绝学,让他可以充分发挥身体潜能,远远胜过天泽。
忠诚于谁,不言而喻。
焰灵姬也是类似的想法。
允诺不会与天泽动手,已经是非常非常的有良心了。
吕云澄的武功何等高深,虽然压制了力量,且只凭气血蛮力出手,也不是弄玉和焰灵姬可以抵挡的。
过得数招,两人被捏住后颈,如同提着两只小花猫,被吕云澄提了起来。
“老吴,领悟了多少?”
“大概五六成吧。”
“还行,你先去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就传你一门炼体心法,让你的力气变得更大,筋骨变得更加坚韧。”
“多谢掌教。”
无双鬼笑呵呵的回了房间,弄玉撒娇道:“义父,您这也真是的,先撺掇打架,然后又用人家当教学工具,哪有您这么当爹的。”
焰灵姬道:“师父,我们两个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吕云澄道:“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你们问她吧?”
“谁?”
“你们两个的姐姐。”
两女回过头,却见紫女不知何时到了身后。
弄玉是被紫女养大的,自然不会和紫女争姐妹,而紫女先入门,不管焰灵姬愿不愿意,都必须叫一声“师姐”。
紫女看着焰灵姬,也有些诧异。
“师父,您这是又收了两个徒弟?”
“不是不是,只给你添了一个师妹,那个是我道门地宗的护法灵官。”
“您就不怕韩非上门抓人么?”
“韩非要是来,我就把你交出去,他总不会抓你吧?”
“师父又说不正经的,这件事不忙说,师父可知天泽在哪儿?”
“不知道,他很重要么?”
“昨天晚上,天泽冒险潜入新郑,抓走了太子。”
“这不是好事儿么?”
“好事?”
“太子死了,韩非不就有机会了么?”
第368章势大力沉,专克花里胡哨
第369章 李斯舌战群臣,嬴政帝王之心
韩王安有很多个儿子,除了废物太子之外,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就是四子韩宇和九子韩非。
如果韩非能够继承韩王之位,很多事情都会非常的方便。
在一个持续了好几百年的乱世,杀掉阻拦自己继承王位的阻碍,实在是太正常了。
阖闾怎么成为吴王的?派专诸把吴王僚刺杀了。
专诸刺吴王僚之时所用的鱼肠剑,就在吕云澄的剑匣之中,是吕云澄最强底牌之一。
原剧情中,四王子韩宇就曾派遣义子韩千乘去刺杀太子。
刺客在任何时代都不可能大行其道,但却存在于每一个时代。
因为刺客有存在的价值。
有些时候,一个身手矫捷的刺客,胜过千军万马。
就比如韩非正在倾尽全力对付的姬无夜,最终是被韩非斗倒的么?
不是。
直到韩非出使秦国,被李斯害死,姬无夜仍旧掌握权势,甚至想要迎娶红莲公主,结果此举彻底惹恼了卫庄,被卫庄刺杀。
如果韩非成了韩王,没有诸多掣肘,放开手脚的去做,斗倒姬无夜并非不可能。
大不了就来一出“金戈运启驱除会,玉匣书留想象间”,有卫庄和紫女帮忙,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紫女虽然没看过《鹿鼎记》,但也能想到韩非继位之后的场景,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师父,这种事情,韩非是不太可能同意的,他喜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
“光明正大固然好,但如果只是光明正大,那一定会非常艰难。”
“他不惧怕艰难。”
“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谈话么?井底的青蛙,身边环绕着毒蛇,能跳出井口,却并不愿意离家,而是想要击杀毒蛇,扩充井口。
我不去说这是对还是错,也不去评论是聪明还是愚蠢,我只能告诉你,扩充井口需要很长的时间,但韩非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为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是去问韩非吧,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师父身为秦国国师,不是应该为秦国考虑么?”
“我只是教导你该如何思索问题,你怎么做是你的事,至于最终获利的是秦还是韩,那需要时间去验证。”
……
韩太子最终还是死了。
韩非不会用刺客手段,韩宇却绝不会放过这个绝好机会。
相比于韩非,韩宇更像是一个“君主”,他会平衡势力、拉拢下属、权衡利弊、隐忍妥协、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就在韩非想办法营救韩太子的时候,韩宇和姬无夜、天泽都有了联络。
原本以韩非的智计,再加上众多帮手,还有回旋的余地,怎奈天泽抓了红莲公主,卫庄为救红莲公主而被引走。
秦国使节即将到来,韩王安命令张开地和张良带人去迎接。
只凭紫女一人之力,自是斗不过众多敌手,最终也只是勉强全身而退。
唯一的收获,便是得知“夜幕四凶将”中的“碧海潮女妖”便是韩王安最最宠爱的“明珠夫人”,同时得知明珠夫人是白亦非的表妹。
就在韩非觉得有些郁闷的时候,更加郁闷的消息传来。
秦国使节遇害!
趁着众人都被韩太子引开目光的机会,天泽悄悄潜入,刺杀了秦国使节。
在任何一个时代,使节遇害都是可以引发战争的大事,十万秦兵已经陈兵边境,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
韩非不得不放下一切心绪,准备迎接新的使节。
巧的是,新来的使节,和韩非颇有几分关联。
李斯!
这对同时在荀子门下求学的师兄弟,终于有了再次交手的机会。
……
“秦国使臣李斯觐见!”
李斯持节大步走入王宫,耗节随着脚步一下又一下的戳在地上,却好似一下又一下的敲在韩国文武群臣的心口。
十万秦军已经陈兵边境,一旦此事处理不好,就是一场战争。
没有人觉得韩有取胜的机会,哪怕是姬无夜和白亦非,也不敢做出这个保证。
“我由渡桥经西门入新郑,那里热闹不凡,似已无人记得,前任秦国使节就是在那里遇害。”
“害”字落下的时候,李斯正好站在朝堂中央,目光灼灼盯着韩王安,丝毫没有施礼的意思。
当着韩王安的面自称“我”,又紧盯着看,可谓无礼至极。
韩王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肥胖如瓜的肚皮,也随着愤怒和隐忍而不断颤动。
哪怕向来看不上韩王安的姬无夜和白亦非,也因李斯的无礼蛮横而皱了皱眉头,闪过几分怒意。
李斯此举,虽然是借着秦国的威势,打韩王安的脸,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尤其是做武将的,也是面上无光。
有句话说得好,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战场上拿不下来的,就别指望在谈判桌上拿下来。
此事有理没理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强而韩弱,李斯可以放肆的无礼,他们却无可奈何。
不服可以,去和秦国的铁骑说。
只要能说服秦国数十万大军,就算把李斯片成烤鸭,也没有人会多说半个字。
韩王安早已没有当初进攻百越的血气,强忍下怒火,沉声道:“寡人一向以礼事秦,这等意外,绝非寡人所愿。”
李斯道:“凡诸侯之邦交,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我大秦遵循周礼,遣使相聘,韩国却未尽保护之责,这就是韩国待秦之礼?”
姬无夜冷声道:“百越余孽擅长使用妖术,我们必定全力擒拿凶犯,而且此事不妨去问问你们秦国的国师,他最近收了一个百越美人为徒!”
“百越余孽之事我已经听说,天泽麾下仅有四人,便搅闹的新郑不得安宁。
我大秦国师不忍看百姓受苦,出手降服二人,并派弟子紫女帮忙降服百越余孽。
没想到,天泽仅凭三人之力,便潜入王宫,绑走太子和公主,公主安然无恙,太子却已经遇害。
哦,对了,救走公主的是纵横家传人卫庄,公主当时中毒了,为公主解毒的,是我秦国国师。
姬大将军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这其中,可曾发挥出什么作用么?
全力擒拿凶犯,说得好,只是不知这个‘全力’有没有意义?是不是需要我大秦国师,帮你们把天泽余下两个属下一并抓了?”
“你……”
姬无夜咬牙看着李斯,刚要反驳,李斯讥讽道:“如果你们无力剿灭百越余孽,大秦铁骑愿意出手帮忙,故此聚兵边境,蓄势待发。”
白亦非道:“我韩国之事,当然是自己解决,秦军不邀而至,帮忙是假,反客为主才是真,楚人虎视眈眈,秦韩交战,无异鹬蚌相争。”
李斯道:“使节遇刺于韩,秦国若无动于衷,天下会以为秦国可欺。”
说到此处,李斯的声调变得温和:“但是,若王上愿意纡尊降贵,亲送使节遗体归葬咸阳,此事可就此作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漫天要价也没有这么要的啊!
相国张开地道:“古语云,诸侯相送,固不出境,王上送秦国使臣归国,于理不合。”
四王子韩宇道:“韩与秦并列诸侯,同为一国之主,岂能屈尊护送,为天下耻笑。”
“虽并列诸侯,却有分别,维鹊有巢,维鸠居之,韩固为国主,却是联赵魏三家分晋地而得之,秦王乃周天子赐封世袭王爵,贵为正统!”
不得不说,李斯口齿当真凌厉,以一己之力对战韩文武群臣,却占尽了优势。
这固然有秦国强大的原因,但其思维之敏捷,准备之充分,亦可见一斑。
韩文武群臣均不知该如何反驳,韩王安更是唯唯诺诺,就在此时,韩非站了出来。
历史上的韩非有轻微口吃,并不适合与人辩论。
但他曾经做《说难》,详细描述该如何说服别人,对于辩论和游说,非常非常的了解。
顺便,韩非手中那把可以召唤剑灵的逆鳞宝剑,俗语中的“龙有逆鳞,触之者死”,也出自于《说难》。
“夫龙之为虫也,柔可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韩非缓步走出,笑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晋之衰亡,韩赵魏三国并起,乃为天道,非为人意。
李大人刚才说秦国乃是受周天子封赏之正统,但大周却亡于秦,贵国文信侯吕相,亲手终结了大周王脉。”
韩非提及吕不韦,李斯也不继续纠缠,本就是漫天要价,自然有还价的底线。
“如果王上不愿屈尊入秦,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弥补。”
“什么方法?”
“当年齐桓公出兵帮助燕国,胜利后,燕庄公亲自送行,相谈甚欢,不自觉的走入了齐国境内。
齐桓公深感失礼,于是将燕庄公走过的土地割让给燕国,传为一时佳话。
韩何不效仿先人之典,以秦使节遇害地点为界,割让土地给我大秦,此举必然可以赢得天下美誉,平息兵戎之灾。”
此言一出,群臣更是震惊不已。
韩王安没了,大不了就扶持一个新的韩王,土地没了,那可就是真的没了。
韩非不紧不慢的说道:“秦国使节从咸阳到新郑,走了几天?”
“十日左右。”
“十天之内解决不了这个案子,就依大人所言。”
“此言当真?”
“既然以时间为限,如果破案早于十日,相应减少割让土地,是否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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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非常的公平。”
“从咸阳到新郑走了十天,这十天时间,有五天是在秦国境内,有五天是在韩国境内。
如果案子少于五天破了,是不是相应的,秦国土地归韩所有?”
秦强韩弱,想要让秦国割让土地,那是不可能事件。
韩非也没打算真的要秦国的土地,只是打压李斯的气势,顺便给他一个台阶。
破案时间就是五天,不能多于五天,也不能少于五天。
……
弄玉在抚琴,紫女在调香,焰灵姬在斟酒,无双鬼守在门口,谁也不许靠近。
无双鬼身边还有一位剑客,白衣素袍,清爽利落,好似一碗青菜鸡蛋面,正是盖聂。
盖聂是嬴政的贴身护卫,平日绝不会出王宫半步,盖聂既然到了这里,那就说明,嬴政也来了。
嬴政身着一身白衣,闭目聆听弄玉的琴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让人得知秦国大王在此,这场秦韩之间的谈判,怕是要立刻变成兵变了,大王不觉得危险么?”
“有国师在的地方,又怎么能说是危险呢?而且在某些时候,为了某一些事情,冒一些风险,还是很值得的。”
“比如呢?”
“比如去见一位绝世之才。”
“韩非的文章,大王都看过了?”
“不只是他的文章,他这些时日写的策论,还有上书韩王的各种政策,寡人全部都看过。”
“大王觉得怎么样?”
“他的很多想法与寡人不谋而合,如果他愿意入秦,寡人愿以丞相待之。”
“韩非怎么说也是王子,大王就不怕他有野心么?”
“国师说笑了,就不信国师看不出,韩非的心性只能作为臣子,他的愿景也是治世之能臣,而不是成为一国之君。”
“为什么?”
“如果他想成为一国之君,怕是已经和紫女定下了婚约,借机笼络国师,前番百越绑架太子之事,更是可以借机除掉太子和四王子。”
紫女闻言心中一惊,她多次听闻吕云澄称赞嬴政,今日见到嬴政,还以为是吕云澄看错了人。
毕竟此举着实冒险,不符合作为一国之君应有的谨慎。
可听他对韩非的评价,却又觉得嬴政的眼光当真是毒辣至极。
她却不知,嬴政此举虽然冒险,却也是“示敌以弱”,借此机会让秦国内部的问题暴露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尤其是吕不韦。
嬴政可以容忍治世之能臣,却不能容忍乱世之奸雄。
至于安全问题,嬴政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除非吕云澄现在拿出鱼肠剑进行刺杀,否则没人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第369章李斯舌战群臣,嬴政帝王之心
第370章 阴阳家的理念,五德终始
夜。
韩非和李斯相对而坐,看似把酒言欢,状态却全然不同。
李斯的表情很严肃,和白日里一模一样,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表情,习惯了这种状态。
韩非的表情很放松,不像是执掌刑法的大司寇,而是一个纵横欢场的浪荡公子。
“师兄在朝堂上一番妙辩,着实让我感到惊讶。”
“师弟的表现,也令我敬佩。”
“只可惜,师兄所言,均是诡辩。”
“你还是如此的好胜!”
韩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右手摊开,露出两枚金币:“要玩一个游戏么?”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玩一个游戏?”
“这个游戏很有趣,你一定不会失望。”
“什么规则?”
“咱们各自手握一枚金币,我数三二一,一同亮出。
如果同为正面,我输你三金,如果同为反面,我输你一金,如果一正一反,你输我两金。
八次为限,谁的金子多,谁就是最后的赢家,如何?”
“若有一次同正,我便可得三金,师兄岂不亏之?”
“游戏尚未开始,师弟怎知结果?”
这个游戏,表面上是一个数学概率问题,核心本质却是“概率+博弈”。
一般而言,硬币的正反概率都是50%,但由于限定了规则,且正反可以随意操控,为了胜利,概率会发生变化。
当然,不管有多少心理博弈,既然是概率问题,那便可以用数学来表达。
如果用数学公式计算,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李斯的最优解是“三正五反”,韩非的最优解同样是“三正五反”。
只不过李斯的数学期望是负八分之一,韩非的数学期望是正八分之一。
换而言之,看起来处于劣势的韩非,从一开始就占据了心理上和数学上的绝对优势。
看似优势实则劣势,看似劣势实则优势,和当初在姬无夜府上玩的“三姬分金”,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国家比较弱小,时常需要以小博大,韩非非常擅长这种游戏。
两人对视一眼,随着一声“三二一”,同时摊开了手掌。
同正,李斯3金。
正反,韩非2金。
同反,李斯4金。
正反,韩非4金。
同正,李斯7金。
正反,韩非6金。
正反,韩非8金。
七局过后,双方的数据是7:8。
李斯不懂什么叫做“数学期望”,但是游戏进行到此刻,他当然能够想明白结果。
双方同正,他胜。
双方同反,和局。
一正一反,韩非胜。
韩非的最佳选择是出“反”,这样最为稳妥,不管能不能胜,至少绝不会败。
按照这个思路来想,李斯可以同时出“反”,以此来求和。
处于劣势的人,能够变为和局,已经非常的不错,但李斯想赢,同时他也不觉得占据优势的韩非会选择求和。
摊开手掌。
李斯正,韩非反,一正一反,韩非增加两金,最终结局是7:10,韩非获得了胜利。
“不好意思,赢你三金。”
“师兄的赌运总是很好,再来一次!”
下一局的结果更差,仅仅玩了七次,便已经是4:10,提前决出了胜负。
李斯的面色有些难看,沉声道:“再来一次。”
只要是概率问题,那便有机会获得胜利,但李斯输的越多,就越急躁,越想求取胜利。
带着这种心思的赌徒,是不可能胜利的,莫说是李斯,便是龙四来赌,也一定会输。
韩非和李斯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也习惯于思索天下大势,玩了几局游戏之后,两人便开始讨论时局。
“全赖师弟你的配合,你早就看出这个游戏的奥秘,却仍旧愿意放手一搏,这个游戏名为——不胜之胜!”
“不胜之胜?师兄似乎话中有话。”
“看上去己方不利,对方却占尽便宜,实则刚好相反,杀机暗藏,强弱之势逆转的关键,在于如何利用对手的贪念。”
“仕途艰难,朝政变幻,确实暗合这游戏的莫测,师兄似乎言有所指。”
“不胜之胜,出正,看似回报高,实际上却是输,出反,看似回报少,却最终取胜。”
“人生不是游戏,尤其对于咱们这种人,每一次选择,都是一场不能重来的豪赌,选择赢面较大的一方,也许不能胜,但或可保不败。”
“老师曾经说过,位尊则必危,任重则必废,擅宠则必辱,看似位尊,实际上很可能是坐在刀尖上,胜与败,或许早已注定。”
“愿闻其详!”
“听闻秦国吕相位高权重,秦王虽亲政,却仍称其为‘仲父’。
如今的秦国,相权强而君权弱,师弟不觉得,这和方才的游戏很像么?”
此言一出,李斯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因为他走吕不韦的门路入仕,一旦吕不韦倒台,他必然会遭受牵连。
巧的是,吕云澄和嬴政,也在玩这个游戏。
紫女弄玉焰灵姬都已经回房休息,房间内只有吕云澄和嬴政。
“国师的手段果真高明,寡人已经很认真的分析,最终结果却仍旧是平局。”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常胜不败之法,也没有常胜不败之人,能够在劣势中博得平局,已经是最佳结果。”
“国师不是说物极必反么?”
“但这并没有到‘极’的地步,自然也就没有‘反’。”
“国师失败过么?”
“当然,我败过不止一次,只不过在我武道有成之后,就几乎没有失败了。”
“那岂非是另一种常胜不败?”
“规则的制定往往是用来掩盖游戏的本质,用来迷惑那些执着于胜负的人。”
“所以呢?”
“强者不仅可以制定规则,也可以改变规则,寻常人去赌,输了只能自怨自艾,我输了,却能一脚踢翻桌子,把剑横在对方脖子上。”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要掀翻桌子,不仅需要绝强的实力,还不能有他人掣肘,最关键的是,这必须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
“就比如现在?”
“没错,就比如现在,外来的压力会让内部变得团结,一味的强压并非取胜之道。”
“你想听一句实话么?”
“国师请讲。”
“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从你口中说出来,我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因为我曾经觉得,你是那种不管眼前是什么,都会直接强力碾压过去的人。”
“就好比国师曾经说过的‘霸道’,可即便是当年称霸诸侯的齐桓公、楚庄王、晋文公,也有多番隐忍,也有怀柔手段。”
“更何况大王之心,已经完全超越了那几个霸主。”
“知寡人者,国师也。”
“也不只是我,韩非,还有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不也是这种想法么?”
“国师作为道门中人,竟也认同阴阳家的学说?”
“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早就该被扫入垃圾堆,天地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一群追寻天人合一的人,却顽固守旧,简直是笑话!”
“国师对阴阳家怎么看?”
“一群很有意思的人,但想要治国安邦,却不能重用他们。”
秦一统六国,不仅是因为“六世之余烈”,外来的天才人物,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比如韩非。
他的策论不为韩国所接受,却为嬴政提供了很多思路,是刑罚治政方面非常重要的理论基础。
还有郑国渠。
这条水渠是秦王政元年的时候,韩为了削弱秦国的国力,遂派水工郑国入秦,献策修渠,藉此耗秦人力资财。
郑国渠花费十年时间才挖好,消耗的人力物力极大,收获却更大。
不仅让关中百万亩荒地变为沃野,大大增添了秦国的粮食产量,还多了一条运送兵甲粮草的通道。
在这个时代,水路运输,可比陆路运输方便多了。
说起来也真是诡异,韩国为了削弱强邻保存自身,用了很多种手段,结果不仅无用,还把杀自己的宝剑,送到了嬴政手中。
郑国渠马上就要修建完毕了,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如果说韩非提供的是刑罚治政方面的理论,阴阳家提供的就是神秘侧的理论。
不要小看这方面的作用,在古代,神话炒作还是非常有价值的,比如“大楚兴陈胜王”,又比如“斩白蛇起义”。
阴阳家创始人邹衍提出了一种名为“五德终始”的学说。
“五德”是指五行木、火、土、金、水所代表的五种德性,“终始”指五德周而复始的循环运转。
在阴阳家看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符应若神,能一统天下者,必须得到五行其中一德。
黄帝得土德,夏禹得木德,商汤得金德,周文王得火德,而最终能够一统天下的,一定拥有“水德”。
秦国认同这种说法,因此秦国尚黑,多着玄色。
刘邦也采信阴阳家的说法,不过他觉得自己才是周王朝的继承者,因此同样也是“水德”,汉初年也是尚黑。
直到汉文帝时期,才把“水德”改为“土德”,从“尚黑”变为“尚黄”,龙袍也开始变为金黄灿灿的。
阴阳家的说法有一定的价值,但若论治国安邦,那简直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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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卫庄之心,盖聂之剑
阴阳家对于阴阳五行有很深的研究,除此之外,还擅长天文、卜算、迷魂、手印、机关、炼丹。
这个时代最有名的方士徐福,就是阴阳家的“云中君”。
阴阳家的学说虽有价值,但想要用于治国,除非把嬴政换成宋徽宗,或者是嘉靖。
嬴政确实对于“长生不老”很是期待,相关的传说多不胜数,某些世界甚至存在成品丹药,比如风云中的凤血,神话中的长生不老药。
可那是人生暮年,身体越来越差的嬴政。
如今的嬴政才二十多岁,是最雄姿英发的年龄,想要用丹药唬住嬴政,基本上是不可能事件。
就算晚年嬴政又如何?
吕云澄手中有一颗孙思邈炼制的“洞极丹”,可以让人脱胎换骨、重塑根基、延年益寿、百病不生、容颜不老。
若有心法配合药力,能够直达至阴无极的境界。
过几年把这玩意儿给嬴政,徐福就算能说破天,嬴政也懒得看他一眼。
吕云澄和嬴政商谈许久,到了半夜,各自回房睡去。
古人所谓的“君主谋士同塌而眠”,吕云澄表示一点兴趣都没有,除非那个“君主”是女的。
吕云澄安心睡下,有些人却睡不着了,就比如卫庄。
自从在王宫中见到红莲公主,卫庄沉静不动的心便出现了悸动,这种悸动越来越强,越来越难以控制。
因此,红莲公主被天泽等人抓住后,卫庄顾不得任何谋算,拼死前去救援。
他最近一段时间得了吕云澄指点,武功有所长进,尤其是杀伐之气,更是摄人心魄。
天泽一方少了两人,面对暴怒的卫庄,只得退避三舍。
红莲公主被安全救走,吕云澄帮忙解了她身上的毒,让她仍旧是红莲,而不是赤练。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卫庄时常会进入王宫之中。
卫庄沉默寡言,不懂如何表达感情,红莲公主心中藏着爱意,却因为女儿家的羞涩,不好直接表露,便以“学剑”为名,每日于桃花树下相会。
对于剑的赤诚堪比西门吹雪的卫庄,收起了鲨齿,而是以一根桃枝为剑。
剑法招式也不是狂暴肃杀,而是美轮美奂。
每一剑出手,都会卷起漫天花雨。
一花一树一故梦。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卫庄从未有过的感觉。
很温馨,很舒适,很想留下来永远品味,却又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恐惧。
理智告诉他这会减缓他拔剑的速度,感性告诉他明天还是要去。
卫庄不好意思把这告诉别人,只想找个对手验证一下,他的剑到底是快了,还是慢了。
他大半夜四处乱转,一是散心,二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百鸟杀手。
对于一个武者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然是对手。
虽然百鸟杀手不是“对手”,而是“敌人”,却也可以作为试剑的目标。
对手和敌人是不同的,敌人希望你更弱,对手希望你更强。
在卫庄的生命中,他只把一个人当成是对手,他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那个人。
可惜,不仅没看到那个最熟悉、也最期待的身影,连百鸟杀手都没有见到,让卫庄颇为失望。
走到城墙边的时候,卫庄猛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抬头看去,却见墙头上站着一个身着蓝白色长袍,腰系青绿色腰带的剑客。
皎洁的圆月好似一个大碗,这个素淡的剑客,则是碗中的青菜鸡蛋面。
不是别个,正是盖聂。
两人的目光对撞在一起,盖聂轻声道:“苍生涂涂,天下缭缭!”
卫庄面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沉声道:“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锵!”
话音还未落下,鲨齿剑便已经出鞘,澎湃的剑气席卷而出,挡在鲨齿剑前方的一切,尽数被剑气搅成了粉末。
卫庄的剑气已经有了几分吕云澄的风范。
尤其是出招之时的霸道,以及剑气如雨的狂攻,更是有“剑一·魔改·千里冰川”和“剑一·神改·风卷狂沙”的味道。
如此凌厉的强招,哪怕是天泽见到了,也只能以蛇头骨锁链远攻,并借力变招。
盖聂却只是拔出背后的木剑,轻描淡写的一挥,剑气便尽数散去。
对于盖聂这个级别的剑客而言,除非是最顶尖的宝剑,否则还是木剑更加好用。
当初和吕云澄那一番论剑,让盖聂对于许多问题豁然开朗,手中宝剑也从铁剑换成了木剑。
一剑破去卫庄的强招,下一秒,木剑已经到了卫庄身前。
盖聂穿着朴素,手中也只是一把木剑,但出剑之凌厉迅捷,却更胜秦国威震天下的强弩。
当年两人分别之时有过约定,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再次相见,最先做的都是比剑。
无需叙旧,他们的一切思想、一切念头,都会表露在剑法之中。
盖聂卫庄都是诚于剑的剑客,与其说他们是纵横家的传人,倒不如说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亦或是燕十三和谢晓峰。
卫庄崇尚进攻,无论面对什么对手,都会毫不犹豫的抢占攻势。
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有连环不断的强攻。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的剑气,足以把任何敌人都冲击成碎片。
而就在这剑气组成的海洋之中,还有一条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择人而噬的鲨鱼。
鲨齿剑!
剑身和剑锋已经完全潜藏于剑气,倏忽来去,变化无穷,正面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背面锯齿丛生、锁拿卡断。
狂如风、猛如浪、急如电、密如雨、绵如网、气势震天、杀气腾腾!
就好似眼前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而是杀父杀母的大仇人,要用最强大最狂暴的招式,撕扯成碎片。
卫庄体内好似打开了阀门,释放出了一只嗜血的凶兽,除非取胜,绝不收手。
面对如此强力的狂攻,寻常人要么退避三舍,要么借力而为。
盖聂不是寻常人,他选择和卫庄对攻。
并非以硬碰硬的强攻,而是用他那一贯的简单凌厉、干净利落的招式,直击卫庄招式变换之间的破绽,用最小的力量达到最大的效果。
剑锋划过一道道符合天地至理的弧线,如同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游刃必有余。
盖聂从不是在乎胜负的人,内心也没有恐惧或欢喜,只有一把随心所欲的宝剑。
好似一位博学多才的大诗人,又好似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家、书法家,灵感到来,挥毫泼墨,便是传世名篇。
很显然,盖聂已经完全吸收了当初那一战的收获。
剑法之中有奕剑术的影子,有独孤九剑的影子,有慈航剑典的影子,却又尽数融合到本身的剑理之中,化为独属于自身的剑意。
闪烁的星辰,皎洁的明月,流动的浮云,乃至于砖石木块、徐徐晚风,全部都好似有了生命,又都和盖聂的剑锋连为一体,为剑锋指引一条最合适的通路。
这是一种全心全灵的剑术,也是一种全心全灵的境界。
外在的感觉是清淡、是空虚、是飘渺云烟,内在的感觉是浓郁、是充实、是山川大地。
无论卫庄的剑法如何强猛,剑气如何密集,只要盖聂的木剑送到,便非变招不可。
两人从地上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城墙,巡城的士卒不敢稍有阻拦,远远退避,任凭两人以城门楼为战场,进行一场全心全意的剑决。
一个剑气纵横,攻势强猛如狂风暴雨、没有片刻停歇。
一个简单凌厉,出剑收剑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凝滞。
顷刻之间,两人便已经斗了四五十招。
卫庄内心越发的狂热,双目之中好似能够释放出火焰,白发飞扬,白眉倒竖,剑气冲霄汉。
盖聂内心越发的淡然,好似连身体都隐藏了起来,只余下一把随心而动、随意而行的木剑。
“喝!”
卫庄爆喝一声,千百剑气汇聚于一体,又在出剑的瞬间变幻四次方位,一剑刺向盖聂,三剑呈三才分布,封锁盖聂移动空间。
横贯四方!
相比于和吕云澄那一战,卫庄对于这一招的感悟,有了长足的长进。
盖聂死死盯住飞射而来的剑气,用内心的灵机把握卫庄剑气的变化,手中木剑亦是随着剑气的变幻而变幻,最终中宫直刺。
长虹贯日!
“铛!”
剑气轰然对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随即轰然破碎,射向四面八方,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把两人脚下的城门楼摧毁了大半。
卫庄还有更强的“横贯八方”,盖聂也有“百步飞剑”,但两人只为论剑,自不会出这等杀招。
就算要全力相搏,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锵!”
卫庄收起了鲨齿剑,沉声道:“这么长时间没见,师哥的剑术,一如既往的凌厉。”
盖聂道:“小庄,你的剑术也成长了很多。”
“小庄”是盖聂对卫庄的专属称呼,也只有盖聂可以这么叫,只不过卫庄的年龄长了盖聂一岁,这个称呼很可能是盖聂故意的。
就好似独孤凤称呼宋师道,从来都是“小师弟”而不是“师弟”。
第372章 东皇太一,天作棋盘星作子
“师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必须来这里。”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除非……”
“看来你猜出来了。”
“真是可笑,白天李斯想让韩王去秦国,韩王吓得两股颤颤,结果秦国的大王,竟然已经到了新郑,此事若是传出去……”
“那新郑城怕是要掀起一翻惊天血杀了。”
“新郑最安全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这里,可进可退,可纵可横,谓之——天枢!”
“天枢者,天道人纲,逆之,虽成必败。”
“万事之先,圆方门户,虽覆能复,不失其度,师父的教诲,师哥没有懈怠。”
“你也没有懈怠,小庄。”
“但秦国大王并不在这里,他应该在他觉得更加安全的地方,也就是,秦国国师的府邸,对么?”
“你猜的很对。”
“据我所知,秦国大王和吕宗主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就这么容易就相信他?”
“因为他们有相同的想法。”
“什么想法?”
盖聂没有回答,反问道:“从你方才的剑法来看,你应该见过吕宗主了,他有没有问过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咱们两个都是沉默寡言之人,既不能成为孙膑庞涓,也不能成为苏秦张仪,纵横家诸多传承,只继承了武道。
师父学究天人,不会看不出咱们两个的性格,为何要收咱们两个为徒?这岂不是主动斩断纵横家的传承气脉?”
卫庄很想说兵法韬略、分析时局,我都懂一点,但却没有开口。
他那点带兵的能力,比起孙膑庞涓,差的实在是太远,纵然能够分析时局,但若让他如何苏秦张仪一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纵横家最核心最厉害的本事,他学不会、做不到。
师哥盖聂也是如此,这方面和他几乎一样。
不管两人谁取得胜利,成为新一任的鬼谷子,都不能传授自己不会的东西,只能传承武道。
如此一来,纵横家便从可以影响天下的诸子百家,变为了一个江湖门派,说是断了传承气脉,一点都不过分。
卫庄道:“吕宗主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似乎和我刚才的问题无关。”
盖聂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两者不仅有关,而且非常的相关,师父、吕宗主、大王、韩非,全部都有同一种想法。”
“什么想法?”
“你和韩非如此熟悉,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么?天下不应该继续混乱下去了,这个持续了好几百年的乱世,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秦国大王是能结束乱世的人?”
“小庄,你能说出另一个有这种能力的人么?”
……
嬴政预料的非常准确,他离开秦国之后,吕不韦果然趁机动了起来。
天行九歌比起秦时明月,高手数量差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高手,尤其是秦国的罗网。
吕不韦不能完全掌握罗网,却能调动罗网一部分力量。
为了杀死嬴政,他派出了罗网最精锐的杀手——八玲珑!
八玲珑是秦国顶级的杀手团体,是由武功、外貌、个性迥异的八个人组成的。
传闻他们之中,有人极其贪婪,每次杀人尽扫值钱之物,有人以杀人为乐,活活折磨他人致死,尸体惨不忍睹。
几年前,嬴政派异母兄弟成蟜领兵攻赵,想不到成蟜趁机造反,失败后逃往赵国,那时负责斩草除根的正是八玲珑。
八玲珑的八人以八卦为名,分别是:乾杀、坤婆、震侯、巽蜂、坎鼠、离舞、艮师、兑鲤。
但这只是罗网故意透出的资料,是用来迷惑别人的,事情的真相远非如此,简直是南辕北辙。
八玲珑看似是八个人,实际上是异心一体,一体八面,每一个被杀死的灵魂都会被禁锢在八玲珑的牢笼中。
当年被杀死的成蟜,便是如今的“震侯”。
最玄奇的还不止如此,八玲珑的八人全部都是死人,本体是罗网天字一号杀手“黑白玄翦”。
玄翦武功高强,持有“越王八剑”中的“玄翦双刃”,并以此为名。
在天行九歌中,除了在回忆中出场的掩日,没有人能够胜过黑白玄翦。
即便是卫庄和盖聂,也必须联手施展纵横家的绝杀“合纵连横”,才能战胜黑白玄翦。
黑白玄翦的实力不足以让吕云澄动容,吕云澄感到好奇的是八玲珑的存在状态。
精神分裂不算稀奇,自家岳父就是诸天万界最有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之一,但一次性分出八个人格,而且是每杀一人增添一种人格,那可就太有趣了。
这种对于精神阳神的操控,即便是把道心种魔大法练到大成的吕云澄,也做不到。
黑白玄翦只是武夫,要说他对精神阳神有多少研究,吕云澄绝不相信,应该是利用某种宝物,或者是一种特殊的心法。
如果是宝物,吕云澄绝不会错过。
如果是心法,那也一定要借过来研究研究。
就在吕云澄想去找黑白玄翦打一架,借机窥探八玲珑隐秘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息。
这股气息是那么的遥远,仿佛周天不尽的宇宙星辰,在天地初开之时便已经存在。
这股气息是那么的神秘,好似寂静无声的寥廓夜空,在黑暗虚无中奏响远古之声。
这股气息是那么的威严,如同降临人间的天神之主,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东皇太一!
不必用眼睛去看,也不必用耳朵去听,只是心中的一点灵机感受,便让吕云澄确认了这股气息的主人。
唯有阴阳家之主东皇太一,才会有如此遥远、神秘、威严的气机。
嬴政当然不会把自身安全放在盖聂或者吕云澄身上,他安排的下一重后手,便是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也是认同大一统理念的,和嬴政有相同的看法。
不仅如此,按照阴阳家的“五德终始说”,阴阳家早已把注码压在了秦国。
秦国不仅是阴阳家兴盛的希望,同时也是东皇太一本人成道的希望,只有秦国成功一统天下,才能证明“五德终始说”。
当然,东皇太一这种人,不会把筹码一次性全部用出。
刘邦称帝建国的时候,也认为自己上承水德,要说没有阴阳家的参与,吕云澄是绝对不信的。
东皇太一主动露出气机,表明没有敌意,吕云澄自是不会示弱。
嬴政要邀请韩非恳谈,为防备刺客,吕云澄把紫女、弄玉、无双鬼尽数留下,只带了焰灵姬去城外见东皇太一。
高人出行,都是要带着下属或者晚辈的。
吕云澄带的是自家弟子,东皇太一带的是“东君”。
阴阳家的主要人物,都是以神仙命名,首领是东皇太一,再往下是东君、月神、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等等。
至于左护法星魂,现在还没有出生。
东君本名叫做“绯烟”,是阴阳家除东皇太一外,阴阳术最高深的人,她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女主角高月的母亲焱妃。
如今距离高月出生还有九年多,绯烟还是阴阳家的东君,是阴阳家的二把手。
绯烟可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相反,她心机深沉,心狠手辣,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也算是一号人物,却被她轻松坑死。
哪怕最终被阴阳家擒回去,东皇太一对她也只是囚禁,而不是杀死。
瞥了东君一眼,吕云澄的目光尽数被东皇太一吸引。
东皇太一浑身都被包裹在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头上带着一个好似衣架的黑金相间的饰品,一看就很有反派大boss风范。
吕云澄和东皇太一对峙,焰灵姬则是紧盯东君。
东君是神话传说中的日神,自身命格也是如此,对于焰灵姬的火焰有先天的克制,修为也高出焰灵姬甚多。
二者对峙,焰灵姬本该处于绝对下风。
不过焰灵姬自忖有吕云澄保护,不会出什么危险,心中没有半点畏惧,只比对目光,倒也没有退避半步。
“我是该称呼你为吕宗主、吕国师,还是——命外之人?”
“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比如我根本就不好奇你以前叫什么,我只要知道你是东皇太一,是阴阳家的教主,这便足够了。”
“这似乎并不只是一个称呼,你就没有一丝丝的好奇么?”
“据说阴阳家追求天人极限,精通观星、占卜等多种奇门手段,尤其擅长命相之术,连这都看不出来,只会让我感觉失望。”
“那你不妨猜猜,我找你做什么?”
“找我下一盘棋,一盘天作棋盘星作子的棋,原本你只想成就自己的道,但你从我身上,看到了超脱于世的希望,你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咱们才刚刚见面,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因为我看过很多和你非常相似的人,权势、富贵、金钱、名誉、红颜,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过眼烟云。
唯有星空的曼妙、生命的精彩、世界的真相、智慧的开悟、心灵的超脱,才是他们永恒不变、九死不悔的追寻。
从瞬间到永恒,从方寸到寰宇,就好比我手中这朵鲜花,一刹那的绽放,掩映了三千世界的繁华多姿。”
“他们成功了么?”
“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倒在了半路上,成功与否都不重要,如果连成败都看不透,又怎么能够做到九死无悔呢?”
“说得好,虽然刚刚见面,但我觉得你是我的知己,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做是朋友。”
“我很愿意多一个朋友,因为那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敌人未必会生死相搏,朋友有一天也可能会生死相向。”
“那也是一种精彩,不是么?”
“或许是吧,你准备好和我的棋局了么?”
“早在我踏入咸阳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相信,你在那个时候,也已经落子。”
“看似是对垒的棋局,却不止两个人在博弈。”
“布局的人,早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当做了棋子,而且是利用价值最高的一枚。”
“你这句话,似乎不是在形容我。”
“当然是在形容你,只不过并非只是用来形容你,天作棋盘星作子,这固然宏大,却又何止咱们两人可以落子布局?”
第373章 天地乾坤,尽在掌中
吕云澄和东皇太一的初次相遇,很快便结束了。
东皇太一和东君飘然而去,吕云澄和焰灵姬返回新郑城。
“师父,徒儿想问一个问题。”
“我不是说过么?师父有责任为徒弟解决问题,你有问题就问,能解答的我一定会解答。”
“师父,什么叫做命外之人?”
吕云澄指着护城河,笑道:“看到那条河了么,河水是不断地流淌的,但如果我向里面扔一块巨石,河水流过巨石的时候,就会被分隔开。
相对于这条河而言,这块被扔进来的巨石,就是一个‘意外’,是‘意外之石’。”
“石头可以分开河水,但河水又会在石头后面汇聚,这个所谓的‘意外之石’,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我把那块石头推走,顺着石头的划过的路径,挖一条沟渠呢?”
“水流就会多一种选择,师父,您方才说的‘天作棋盘星作子’,还有‘星空的曼妙、生命的精彩、世界的真相、智慧的开悟、心灵的超脱’,那些都是什么?”
焰灵姬对于文化知识接触不多,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她觉得这些东西一定很厉害,如果能够了解一二,必然可以获得极大的提升。
尤其是那句“天作棋盘星作子”,听听就觉得霸气侧漏!
焰灵姬很是期待的看着吕云澄,吕云澄捋了捋她的头发,笑道:“乖徒儿,你是不是没听懂我和东皇太一说的话?”
“师父说得是,徒儿愚钝,一点都没有听懂,徒儿以后会好好读书的。”
“好好读书是正确的,唯有知识和勤奋不会辜负人,但我们方才说的那些话,没必要想,也没必要懂,那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编出来哄骗东皇太一的,就好似用石头雕琢的猛兽,看起来很凶悍很厉害,实际上都是花架子。”
“东皇太一说的那些话呢?”
“有些或许是他的真心,有些也是附庸风雅,说白了就是这些人习惯摆架子讲格调,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非要说的玄之又玄。”
这是文雅的说法,不文雅就是装逼扯犊子,用赵丽蓉老师的话说,就是不让人好好说话。
“这样说话不是显得很厉害么?”
“我们两个如此讲话,还有一些意义,但若是教导弟子,那就是废话连篇,浪费时间,还容易把人带入歧途。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明白,非要留下一段意义不明的暗示。
十个人想九天得到八种解释,打个七天六夜,杀个五脏破碎四肢乱飞三魂紊乱,最后双目紧闭一命呜呼,你觉得这很厉害?”
焰灵姬道:“真的有这样的蠢人么?”
吕云澄道:“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聪明或许有上限,但在愚蠢方面,从不会有下限。”
“阴阳家的教主,应该是一个聪明人吧?”
“越是聪明人,越容易想得多,即便他知道这里面很可能有问题,也一定会花时间去想。”
“东皇太一有没有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有这种可能,但我主修的是武道,向来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他主修的是天人感应、星象占卜,越是想不明白,就越会花时间想。”
“咱们现在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回去养精蓄锐,下午我传你控火之术。”
……
东皇太一和东君漫步在新郑城外的树林中。
“吕云澄,不愧是命外之人,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东皇阁下,他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引动我的心绪,只要我的心动了,不论真假,都会变成真实。”
“静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于咱们这种人而言。”
“所以我的心动了,我不该先去找他的,从我显露气机的一刻,便已经输了半招。”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按照以前的计划进行就可以,吕不韦的命数已经到了极致,也该到退出的时候了。”
“八玲珑怎么办?”
“纵横家的传人会清除掉八玲珑,而且方才吕云澄身上显露过战意,显然是耐不住寂寞,想要找人动手,有他在,八玲珑难成气候。”
“苍龙七宿呢?”
东皇太一沉吟半晌,道:“联络韩宇,他会答应咱们的条件。”
东君看着灯火辉煌的新郑城,略带感叹的说道:“这处繁华的所在,过几天就要成为战场了。”
“打吧,打吧,打的越激烈,秦统一天下的阻碍就越小,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韩非。”
“韩非?”
“韩非身上有法家八成的命数,是法家思想集大成者,若是让他成长起来,最终成就绝不会低于荀夫子。”
“不管他的潜力有多高,困守在这井底污泥之中,也发挥不出几分。”
“可现在有人想要解开他心中的逆鳞,带他离开井底,让他在更广阔的天空发挥自己的能力,到那时,就是威胁了。”
“谁会这么做?吕云澄么?韩非属于法家,讲求实用,一旦法家得势,道家也讨不了好。”
“你以为吕云澄真的是道家的人么?那只是他的一重身份罢了,东君,交给你一个任务,去盯紧吕云澄,我要知道他下一步的动向。”
东君惊诧的看着东皇太一,心说你这是要借刀杀人么?
你都搞不定的人,让我去监视,万一人家生气了要下死手,我死了你给我赔命么?
东皇太一道:“不必担心,吕云澄并不是喜好杀戮的人,而且你身负独特的命格,至少十年之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这十年内有人想要杀我呢?”
“那他一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失败。”
“你也一样?”
“我也不例外。”
“如果我今天不问这个问题,你是不是会把这些隐瞒下去?”
“当然,如果我早先把这件事告诉你,月神怕是已经被你杀死了。”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违背你的命令么?”
“你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也是命数,你的心已经动了,你已经对吕云澄感到了好奇,即便我没有下命令,你也一定会去探查。”
“命数,又是命数。”
“身不由己的抉择是痛苦的,你看似自己做了决定,但做决定的始终是命数。”
“总有一天,我会战胜你所谓的命数。”
“我很期待那一天。”
……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哪怕是一处寻常的庭院,只要有绝代人物居住过,也会成为文物古迹。
就好似当初霍休的那座小木屋,普普通通的木屋,却因为是陆放翁夏日行吟之所而价值连城。
如今这座庭院,却比那座木屋价值高千倍万倍。
假如可以传到两千年后,对这所庭院的保护规格,一定是最最顶级的。
因为就在今时今刻,两个最风华绝代、最雄姿英发的人物,汇聚在了庭院之中。
法家集大成者——韩非!
千古一帝——嬴政!
“《庄子》云,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寡人很好奇,在这样破败的庭院中,你是如何写出谋划天下的文章的。”
“有些人没看过汪洋大海,以为江河最为壮美,而有些人,却能通过一片落叶,看到时光的流逝,看到四季的轮回。”
“所以,你是后者?”
“行万里路,才能见天地之广阔,我曾经流浪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流浪?难道是家国不容?”
“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我曾经向荀夫子请教过,天地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吗?”
“荀夫子如何回答?”
“老师说,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韩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所以,这就是大王在这里等外臣的原因么?”
“你还没有回答寡人的问题。”
“大王又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是家国不容?”
“国师告诉我,说是在韩国见到了一位绝世奇才,并把这位绝世奇才的文章策论送到了咸阳,恰巧寡人觉得心中烦闷,想要散散心,便到了这里,见见这位绝世奇才。”
“我还以为,吕宗主会和大王说,见到了一只执拗的青蛙呢。”
“执拗的青蛙也好,绝世奇才也罢,都不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不知大王觉得,有没有那种力量。”
“有也好,没有也罢,在寡人看来,都不重要。”
“为什么?”
“决定人类命运的是人,不是天地,不是星辰,不是冥冥,不是虚空,不是儒,不是道,不是法,而是这一切的集合。
如果天地间存在一种掌握着人类的命运的力量,并且有一个人掌握了这股力量,那这个人一定是寡人,不会有别的可能!”
嬴政的语气并不豪雄,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轻轻地举起右手。
可在韩非看来,天地四极,宇宙乾坤,都已经落入到嬴政的手掌之中。
第374章 法家神剑,心之逆鳞
韩非从未见过如此有王者之威的君主。
同样是一国之主,如果说嬴政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五爪金龙,那么韩王安就是泥土中翻腾觅食的菜青蛇。
两人没有任何可比性。
那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是狂妄自大不自量力,从嬴政口中说出,却是金科玉律金口玉言。
这句话以前或许并非如此,但在说出来的一刻,就成为了现实。
嬴政平举的右手中什么都没有,却好似真的把握住了一股冥冥中的力量。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是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都可以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如果再过十几年,韩非就会明白,这种威严并非是什么王者之威,而是帝王威严,手握四极,脚踏乾坤,四夷臣服,八方来朝。
或者说韩非已经明白,因为这就是他期待了很多年的,大一统王朝的帝王,应该有的模样。
“春秋五霸”的时代已经过去二三百年,但诸国的王侯,期待的还是称王称霸,最多就是如同周天子那样分封诸侯,哪怕是未来的项羽也不例外。
唯有极少数人,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才知道分封制已经到了尽头,和千多年前的禅让制一样,该被一种新的制度所取代。
天下太小,容不下如此多的诸侯国,有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国师曾经用音律表示,一国之主为什么是孤家寡人,因为曲高和寡,少有知音,如今看来,韩非公子,便是寡人的知音人。”
韩非很想说嬴政也是他的知音,但他做不到。
他给自己的内心设置了枷锁,“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对于他来说,是心头的逆鳞,想要突破心之逆鳞,远非一时一日、一人一言。
“寡人看过你的《五蠹》,你曾表示‘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但你本身就出身儒家,卫庄虽然是纵横家传人,却也不过是一游侠,紫女亦是如此,你却以此二人为友,这如何解释?”
“夫离法者罪,而诸先生以文学取;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君之所取。
法、趣、上、下,四相反也,而无所定,虽有十黄帝不能治也。”
韩非所说的同样出自于《五蠹》,是对“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的注释。
犯法的本该判罪,而那些儒生却靠着文章学说得到任用;犯禁的本该处罚,而那些游侠却靠着充当刺客得到豢养。
法令反对和君主重用,官吏处罚和权贵豢养,四者互相矛盾,假如没有确立标准,即使有十个黄帝,也不能治好天下。
嬴政自然看过这一段,也很认同其中的观点,与其说是策论问对,不如说是想考验一下韩非的真才实学。
“你在这一段后面说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鲁国士卒,每一次打仗都做逃兵,孔子问为什么,那人说家中有老父,他死了就没人赡养,孔子觉得他很孝顺,推举那个人做官。
你觉得孔子的处事之法不对,如果是你,你又该如何处置?如何处置法理和情理?”
“行军打仗,军法务必严明,临阵脱逃者当重处,多次临阵脱逃,不仅其本人要受惩处,也应该追究他的长官以及所在地官员的罪责。
不过念其家中老父无人赡养,可以在惩处之后,对他的父亲说是战死,给予一部分抚恤。”
韩非的《五蠹》约有四千七百字,用精炼的言辞和生动的事例,阐述了对国家有害的五种“蠹虫”,要把这些都清除掉。
他并不是反对儒生和游侠,反对的是他们破坏了法律的威严,破坏了维系朝廷的基本规则。
嬴政对于这些观点,有些认同,有些不认同,认同的互相交流,不认同的提出来,看看韩非作何解释。
理论上来说,韩非不应该和嬴政如此详谈,毕竟嬴政可以用这些理念让秦国变得更强。
但从出师开始,唯有嬴政如此认同他的观点,愿意和他详细谈论,并且能够指出哪里有问题,该如何改正。
就好比俞伯牙遇到钟子期,把琴弦弹断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此时不说个痛快,以后可就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了。
再者说了,诸子百家周游列国,向国君诉说自家思想理念,以被国君认可和重用为荣。
虽然不是韩非主动游说,但被一国之主,还是当世最强大的国家的君主认可,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至于秦国使节遇刺案,多一天少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嬴政开口,一切赌约都算不得数。
规则的制定往往是用来掩盖游戏的本质,而只要足够强大,便可以改变游戏规则。
嬴政就是那个可以改变规则的人。
韩非说的很开心,嬴政听的也很开心,守在外面的盖聂、紫女等人,也非常的开心。
虽然他们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但仍然很开心。
盖聂觉得嬴政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结束这持续数百年的乱世。
秦国人才越多,越是强盛,乱世结束的就越快,是大大的好事。
紫女则是觉得,韩非随嬴政去秦国,必然得到重用,可以尽展所学,比困守在这小井底,和一群毒蛇争斗,却是强得多了。
退一万步,就算不去秦国,有今日之因果,他日秦国兵临城下,韩非至少能留一条性命。
弄玉点了一炉香,为嬴政和韩非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当一个人遇到知音,时间会显得非常快,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由明转暗,韩非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韩非不会武功,不应该在晚上独走夜路,实际上却没什么问题。
他有一把宝剑,名曰“逆鳞”,看似是一把碎成十数块的残剑,实际上却是一把蕴含剑灵的神剑。
一旦韩非遇到危难,逆鳞剑灵便会自行出动,制造出一种类似于“时间静止”的独特领域,是最优秀的保镖。
逆鳞剑灵的具体实力不好判断,但绝不在“赤眉龙蛇”天泽之下。
吕云澄也曾观察过逆鳞剑灵,但却觉得这并非是什么亡灵剑体,而是韩非内心的具现。
剑身和剑灵的残缺,代表韩非的内心还有缺憾,还不圆满,等到内心圆满,无有挂碍,便会成就一把真正的神剑。
法家的传承神剑。
这是用心血和学识祭炼的宝剑,韩非的毕生修为、毕生学识,也都尽数汇聚在剑灵之中。
所以他体内无有真气,也不会任何武功。
往常时日,夜色落下的时候,便是夜幕活动的时候,可近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大,狂傲如姬无夜,也不得不收敛一二。
夜幕没有出手,罗网的触手却已经到了。
“喵~~”
几只黑猫在屋顶上哀叫,让本就有些沉郁的夜色,又增添了几分压抑。
在一个比夜色更沉郁、更压抑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唉~~你们就不能找一个干净点儿的集合地点么?这里脏死了。”
声音很慵懒,很妩媚,很有诱惑力。
这个声音的主人本是一位刺客,奉命潜伏在嬴政弟弟成蟜身边,本为刺杀,后来对成蟜产生了感情,在刺杀过程中反水,被人杀死。
死后灵魂被束缚在八玲珑之中,成为八玲珑中的“离舞”。
离舞开口之后,紧跟着又响起一个很成熟、很有威严的男人的声音。
“你走到哪里,哪里便光彩夺目,何必在意这些?”
开口的是嬴政同父异母的胞弟成蟜,造反兵败,逃亡的时候被黑白玄翦刺杀,死后灵魂被束缚在八玲珑之中,成为八玲珑中的“震侯”。
“你们又要去杀人,我讨厌你们。”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很稚嫩,充满了怒意,这个人格名叫“兑鲤”,本是一个寻常孩童,因帮助成蟜躲藏而被杀死。
“杀手,一如军人,军令如山。”
艮师,团体领导人物,负责制定计划,本是驻守屯留的秦军将领,在刺杀成蟜时,被叛变的离舞杀死,死后成为艮师。
“是是是,您交代的事情,自当竭力去办,我的蜜蜂已经找到了猎物的巢穴。”
这个轻浮的声音的主人名叫“巽蜂”,本是一个擅长操控蜜蜂,用蜜蜂刺探情报的人,这个能力并没有为他带来好处,反而招致了杀身之祸。
“点子没踩好,就算是我这样的老手,也不敢贸然行动。”
坎鼠,油滑善变,极为贪财,八玲珑贪财的传说,便是从这个人格传出去的。
“锵!”
昏暗的房间内传出剑鸣声,还有一股凛冽的杀气。
拔剑的名叫“乾杀”,剑术高手,沉默寡言,极为弑杀,刺杀成蟜的任务结束后,被玄翦灭口,成为八玲珑的主要人格。
“老婆子废了不少心力调制的药,你的蜜蜂可别让我失望。”
坤婆,善于配制毒物的老妇人,是乾杀早已故去的母亲,意识如亡灵般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乾杀、坤婆、震侯、巽蜂、坎鼠、离舞、艮师、兑鲤,这八个由八卦命名的人格组合起来,便是罗网杀手——八玲珑。
第375章 黑白玄翦,天问九剑
八玲珑的八个人格都是死后被人束缚灵魂而成,本体是罗网天字一号杀手黑白玄翦,目前正处于沉睡之中。
人格分裂不可怕,分裂出八个人格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八个人格都以为自己还活着,还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算计。
离舞爱慕着震侯,希望有朝一日成为他的王后。
震侯想要杀死嬴政夺走王位。
巽蜂和坎鼠垂涎离舞的美色,时常出口调戏。
兑鲤厌恶杀戮,连带着厌恶其他人格。
艮师保留着军人作风,制定行动计划,行事严谨细致。
乾杀沉默寡言,只爱杀戮。
坤婆专心守护自己的儿子乾杀。
没有人发现自己已经死了,更不知道自己只是人格,没有实质的身体。
八个人格,震侯擅长管理;艮师擅长制定计划;巽蜂、坎鼠擅长探听情报;坤婆擅长制毒;乾杀擅长杀戮;离舞、兑鲤是人格与人格之间的润滑。
这种组合非常的完美。
就好像是有一种特殊的力量,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把别人的能力掠夺过来,转化为自己的能力,人为塑造出一种完美。
而且这种完美很具有迷惑性,不同的人格出手,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哪怕是紫女这种情报大师,调查到的结果也是手段各不相同的八个人,别的一概不知。
这种手段实在是太过玄奇,吕云澄甚至觉得这非常的浪费。
如果能集合儒家学识渊博的大儒,道家天人合一的真人,墨家擅长机关器械的大师,兵家战无不胜的将军,医家活死人肉白骨的名医,阴阳家精通观星占卜的阴阳师,再加上农家、名家的人格作为润滑,那才是真正的完美、真正的战无不胜。
如果把这种能力给吕云澄,那就更厉害了。
诸天万界有很多奇绝的天才,比如王怜花、鲁妙子、零零发、朱停。
不能对自家岳父下手,也不能对好友出手,但对一些反派人物,或者一心求死的人下手,却没有任何心理挂碍。
比如风云世界的泥菩萨、神医、铁狂屠、长生不死之神、帝释天,如果能把这些人吸了,那就不仅是无敌,而且是博学多才的无敌。
当然,成为这种人物,就离死不远了。
就算不会死在对手手中,老天也会降下天雷,天打雷劈劈不死,也会让人格互相反噬,最终精神崩溃而死。
天地尚不完美,哪能容许如此完美的存在。
吕云澄坐在对面屋顶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一个黑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口中发出不同的声音。
忽而妩媚,忽而威严,忽而油滑,忽而童稚,忽而铁血,忽而苍老。
八玲珑吸收人格之后,容貌也会发生幻化,让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直到这些人格发觉自己已死,并且看到镜子,或者遭遇生死危机,黑白玄翦才会清醒过来。
不过吕云澄精通不死印法,在幻术方面不敢说无人能及,想要瞒过吕云澄,东皇太一出手也未必可行。
吕云澄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黑影是一个留着两撇胡子,戴着红蓝网帽,脸上有一道伤疤的男人。
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腰间悬着一黑一白两把剑。
这两把剑属于“越王八剑”之二,造型看起来就像是把一把宽厚的重剑从中间劈开,一半染成黑色,一半染成白色,更像是两把刀。
黑剑名为玄,白剑名为翦,白剑是守护之刃,用来保护亲人,黑剑是杀戮之刃,用来消灭敌人。
根据黑白玄翦的说法,黑剑为了复仇杀死了136人,白剑为了报恩杀死了154人,伤残者更是不计其数。
他的身上还有一股好似能把灵魂都吞噬的气息。
不过这股气息很脆弱,很不可控,一旦戳破,便可能永久的消失,显然不是心法,而是物品,一次性物品,或者是残缺物品。
有~点~意~思!
吕云澄一个翻身,轻巧的离去,飞掠向一个略有些熟悉的气息。
到了紫兰轩的屋顶的时候,吕云澄看到了倚着屋顶的一侧,背靠明月喝酒的东君。
月亮静静地悬挂在东君身后,看起来就好似是一弯斜挂着的床榻,让东君显得更加的慵懒,更加的华贵。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我觉得在这个时候,不应该称你为东君。”
“绯烟,我的本名叫做绯烟。”
“好名字。”
“哪里好?”
“低腰醉舞垂绯袖,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岂不是好名字?”
“久闻吕宗主在武道方面博学多才,无人能及,没想到在文学方面,也有如此造诣。”
“此小术耳,不值一提。”
“诗词歌赋在吕宗主眼中,是小术么?”
“当然不是,只不过把别人的诗词歌赋拿过来,重新排列组合,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高明。”
“哦?敢问这些诗词是哪位高人所做?”
“我家乡的诗人,你不认识,说了也没有意义。”
“那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有意义的就是,东皇太一让你来做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你觉得东皇阁下想让我做什么?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东皇太一让你来盯着我,你内心里打算遵从,但又觉得不舒服,想要试试我的本事。”
“传闻吕宗主精通百家武学,无论和哪一家哪一派的高手对决,都能用他们的武功击败他们,不知是否精通阴阳家的绝学?”
“精通谈不上,略懂一些而已。”
“那就让我看看吕宗主的‘略懂’,究竟是懂得多少!”
“这里是我徒儿的产业,不是打架的地方,你如果想打,咱们换一个地方。”
“吕宗主请随我来。”
绯烟玉手轻轻一挥,缥缈的云雾在身下汇聚,好似凝成了一对羽翼,又像是被纱巾包裹着,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像是飞往月宫的嫦娥仙子,又像是降世临凡的九天玄女。
吕云澄轻轻一挥手,一股微风环绕在足下,踏月而行,紧随其后。
阴阳家的绝学被称为“阴阳术”。
从施展手法上,分为“术、诀、咒、律、法”五种。
从境界修为上,则可分为“炼金、幻境、控心、占星、易魂”五层,在这五层之上,还有更为强大的阴阳咒印,只不过很多都已经失传。
绯烟是阴阳家的天才弟子,修为只在东皇太一之下,早已把阴阳术修行到了“易魂”的境界。
这种人出手,已经不局限于招式武技,更类似于修仙中常见的“术法”。
阴阳家本就比较类似于“法师”,偏爱远攻,虽有“聚气成刃”这种近战手法,却少有人修行。
绯烟会聚气成刃,但怎么可能与名传天下的剑术宗师贴身近战。
寻了一处树林,玉足落在叶片上的一刻,阴阳之气环绕不休的手印已经轰了出来。
阴阳合手印!
吕云澄剑指向上一挑,剑气把绯烟轰出的劲力一分为二,剑匣随之打开,天问剑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这把剑是最新得到的宝剑,原本属于楚国,后收藏于秦国王宫,风胡子排剑谱,把此剑排在了第一位。
此剑在原剧情中并无高深战绩,能排在第一,八成还是因为这是嬴政的佩剑。
天问入剑匣淬炼多时,出匣的一刻,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显露锋芒。
吕云澄对于阴阳五行确实很熟悉,且不说九阴九阳两门神功,单单是长生诀,便刚好包含阴、阳、金、木、水、火、土七种属性。
以吕云澄的修为,把长生诀转化为剑法,并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此时天问宝剑在手,用长生剑气就有些不合适了,宝剑轻轻一横,已经刺出婉转优雅的一剑,左手剑指随之出招,招式却至阳至刚,势大力沉。
左手天问一剑——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右手天问五剑——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招式名称出自屈原的,此诗从天地离分、阴阳变化、日月星辰等自然现象,一直问到神话传说乃至圣贤凶顽和治乱兴衰等历史故事。
阴阳家的神号是从屈原的而来,吕云澄以对之,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更何况左右手的剑招相互配合,就好似一对恩爱的夫妻,其中招式变化的意境,赫然是湘君和湘夫人。
剑气临身,绯烟双手结印,玉足对着地面重重一踩,两条土龙飞射而出,卷向吕云澄的剑气。
土行之术——皇天后土!
吕云澄剑气回旋,好似飘渺云雾,让人感觉见到了云雾之神。
天问二剑——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剑招均是从宋缺的“天问九刀”演化而来,只不过又蕴含了中九位神仙的意境。
天问三剑——阴阳三合,何本化无!
天问四剑——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天问六剑——一蛇吞象,厥大何如!
天问七剑——天式纵横,阳离爰死!
天问八剑——女娲有体,孰制匠之!
天问九剑——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九剑齐出,九剑归一,便是吕云澄自创的天问剑法的第一招。
剑七·天问!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第376章 九阳神功过犹不及,九阴真经附庸风雅
吕云澄的剑匣中有七把宝剑。
泪痕代表起始,紫微代表变化,鱼肠代表勇决,削香代表优美,白云代表高远,湛卢代表仁义。
前六把宝剑均有不同的剑意,最新得到的天问剑当然也不例外。
从得到这把剑开始,吕云澄便下意识的把天问九刀、天刀八法等绝学融入其中,再加上战神殿中大战庚金剑法的壮志豪情,最终汇聚成了天问的剑意。
狂!
九剑之狂,剑七·天问!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天问九剑施展到“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吕云澄的气机便已经到达了爆点,随着招式出手,剑气如同千丈瀑布般飞流直下。
不是火山喷发的阳刚爆裂,也不是狂风暴雨的汹涌狂攻,更不是孤注一掷的决绝肃杀。
而是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豪气和狂气。
就好似从兜率宫一路打到通明殿的齐天大圣,管你是九曜星君还是二十八宿,谁敢阻我,便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随着吕云澄天问九剑接连出手,绯烟也用了七八种不同的咒术。
有土系的皇天后土,有水系的“九水风起”,有阴阳血手印,有万叶飞花流,就连聚气成刃都施展过一次,被吕云澄随手一剑斩破。
吕云澄施展“剑七·天问”的时候,绯烟也用出了阴阳家最最顶尖的秘术——魂兮龙游!
这是一种不同的人修行,会产生不同效果的绝学。
绯烟是阴阳家的东君,东君是神话传说中的太阳神,因此,当绯烟用出“魂兮龙游”的时候,凝聚出的是——三足金乌!
唳~~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啼叫,熊熊火劲凝聚出的三足金乌冲向吕云澄的剑气。
这是绯烟最强的绝招,也是她的骄傲。
她不是受不起失败,但哪怕是失败,也要倾尽全力,也要让人见识到自己的能力。
吕云澄的剑意是战天斗地的狂,绯烟的招意就是永不言弃的傲。
轰!
剑气和金乌对轰在一起,散溢的劲力瞬间掀翻方圆数十丈的花草树木,一条条的沟壑向着外部蔓延,好似一道道的伤痕,记录着强招对轰的可怕。
火光如同萤火虫一般散开,最终彻底的溃散,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天问剑横在绯烟的玉颈上,打消了她最后的一点战意。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吕云澄是“命外之人”,她这个“十年不死”的天命,还有没有效果?
命外之人需要遵守天命么?
既然遵守了天命,命外之人和命内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锵!”
天问剑回到了剑匣。
吕云澄笑道:“阴阳家的咒印果然有几分神妙之处,尤其是你最后的一招,让我大开眼界。”
绯烟道:“让你大开眼界,却奈何不得你半分,吕宗主的剑法才是真正的厉害,你是想要我说这句话么?”
“被人夸奖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如果你没说最后一句,那就更好了。”
“技不如人,我输了。”
“其实,让你对付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你赢了,当然怎么说都对!”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因为我的心法对你非常的克制,你看!”
吕云澄摊开右手,掌心凝结了一团近乎凝成实质的火劲,灼热的劲力让绯烟有一种假李鬼遇到真李逵的感觉。
似乎她这个东君是假冒伪劣的冒牌货,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太阳神。
“我主修的内功心法名叫‘九阳神功’,乃是一门至阳至刚的内功,体内储存了精纯无比的至阳之气,且生生不息。
你最后那招我不知道具体的心法口诀,却能看出本质上是阳气爆发,不管你的命格如何,阳气方面肯定是弱于我的。
就好比万川归海,不管河流多么宽广,也不管有多少条支流,相对于大海而言,都是填充和增补,而不是威胁。”
“按照吕宗主的意思,我应该臣服于你?”
“相信我,我绝没有这种想法,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如果预设了敌人立场,那么你就不能理智的思考问题。”
銆愯茬湡锛屃储汨繎涓鐩寸敤鍜鍜阒呰荤湅涔﹁拷鏇达紝鎹2簮鍒囨崲锛屃礂璇焕宠壊澶泛紝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伞/p>
“你应该知道,阴阳家还有一位月神,如果是她来对付你呢?”
“万物负阴而抱阳,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单独修行其中一种,哪怕到了至阳无极,也终会出现问题。
所以我除了九阳神功之外,还另创了一门九阴真经,可以吸收太阴月华的精粹强化己身。
而且我有几门剑术,在月光下更能够发挥出威力,如果是月神来,结果不会有任何分别。”
“九阴真经,九阳神功,阴阳合流,博大精深,吕宗主好大的气魄,绯烟佩服。”
“我还以为你要说,阳爻的极限为九,阴爻的极限为六,九阳神功是过犹不及,九阴真经是附庸风雅呢。”
“吕宗主刚才说了,咱们不是敌人,既然不是敌人,绯烟自然不会如此。”
“那就好,现在能告诉我,东皇太一来让你做什么吗?”
“你方才猜的很对,东皇阁下让我盯着你,他想知道你下一步的动向。”
“你不觉得这个命令很有问题么?”
“确实很有问题,但我觉得还算不错,吕宗主觉得呢?”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拒绝的人,尤其不喜欢拒绝你这样出色的女子。”
吕云澄和绯烟的战斗,自然瞒不过周边的高手。
东皇太一无奈摇头,心说天才下属也不全是好事,毕竟天才都有性格,都不是听话的人。
黑白玄翦感觉到了威胁,想要提前苏醒,最终却还是收了回去,继续在睡梦中参悟剑道。
盖聂卫庄讨论了一番,觉得吕云澄武功这么高,肯定不会被人打死,万一有人能打死吕云澄,他们去也没用,便安心等待。
姬无夜则是连夜找来白亦非,一同商议对策。
养着一大群杀手,一方面是为了清除异己,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被人刺杀。
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姬无夜修行的是横练气功,周身上下刀枪不入,和姬妾亲热的时候,身上也会留一件背心状的内甲。
姬无夜非常擅长训练杀手,同时也非常惧怕暗杀。
以前搜集到的只是传出来的信息,难以分辨真假,如今感受到吕云澄与人动手的威势,顿时觉得自己非常不安全。
万一哪天秦国觉得他是威胁,请吕云澄刺杀他,便是韩王安,对此也会乐见其成。
姬无夜想要取代韩王安,韩王安同样想要除掉姬无夜。
那个看起来昏庸无比的老头子,实际上紧守最后的底线,手中也还有一些底牌,若非如此,姬无夜早就已经取而代之了。
白亦非心中同样震惊。
他亲自和吕云澄接触过,自然知道吕云澄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却没有亲眼见过吕云澄出手。
如今看到这等威势,心中比姬无夜还要惊惧。
那神龙一现的三足金乌,不管是谁发出来的,都能死死地克制他。
白亦非自然不是真正的吸血鬼,只不过由于自身心法比较特殊,需要利用血液练功,吸收血液增强实力,这才显得很像是吸血鬼。
用血液练功,自然是邪法中的邪法,阴气极重,最怕阳刚正气。
虽说白亦非可以把阴气转化为寒气,以寒冰发动进攻,但面对光辉灼热的三足金乌,也只有败逃的份。
想到此处,白亦非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机。
不管那个三足金乌是谁发出来的,一定要想办法把这招彻底抹去。
阴寒类的武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冷冰冰的冰块脸很有迷惑性,虽然心中比姬无夜更急,杀意比姬无夜更大,看起来却很淡定。
姬无夜拿起一坛酒,一饮而尽,沉声道:“和吕云澄交手的人是谁?”
白亦非道:“那种级别的高手,如果不亲临战场细细查找痕迹,是不可能知道答案的。”
“这件事交给墨鸦去办就好,我只是奇怪,吕云澄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是道门地宗宗主,也是秦国的国师,但既不在太乙宫清修,也不留在咸阳城,而是在新郑停留这许多时日。
如果说是要收徒,那他已经收了数位弟子,每一个都能称得上是人杰,也该满足了。
如果是有别的目的,一来太过明显,二来他什么都不做,也不符合常理,着实让人费解。”
“你和他接触过,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非常高傲的人,看起来很随和、很随意,实际上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好似天地间的一切都只是他掌中玩物,又似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他动容。
这种人最难对付,因为他做事太过随意,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会突然冒出来什么想法。
可能有一天他走在路上,看到两只蚂蚁打架,就想杀个人解闷,那实在是无法预料的。”
姬无夜听了差点气死,他找白亦非是为了商议一个对策,不是想知道吕云澄有多厉害。
况且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忽悠人,吕云澄若是当真如此,怎么可能成为道门宗主、秦国国师。
第376章九阳神功过犹不及,九阴真经附庸风雅chaptere
第377章 东皇太一:你这是在挑衅!
能够从一个寻常的将领,成为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姬无夜当然不是蠢人。
他看起来五大三粗、冲动暴躁、意气用事,非常容易听信挑拨,实际上心机深沉、奸猾诡诈、心狠手辣,从不轻信于人。
白亦非是他麾下“夜幕四凶将”之一,但双方都明白,他们只是相互利用,同时又相互制衡。
姬无夜取代韩王安,第一件事就是杀死白亦非,收服他麾下白甲精兵。
白亦非寻到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第一件事就是杀死姬无夜,随后取而代之,再谋求韩王之位。
白亦非的面部表情无有变化,但语气太过夸张,显得急迫了一些,和姬无夜的预想相差很大,姬无夜下意识的察觉其中有问题。
可不等姬无夜说什么,白亦非冷笑道:“吕云澄说过一句很有趣的话。
他说世上只有两种谎言,一种是用于欺骗自己的,一种是自认为可以欺骗别人的。
在这种时候,自欺欺人是没有意义的,胡思乱想更是浪费时间,必须尽快集中力量,清除掉这个威胁!”
“啪!”
姬无夜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什么时候动手?”
“当日韩非和李斯朝堂辩论,最终的破案时间是五天,所以他这几天一定会加紧搜捕天泽,搜到天泽的那个晚上,便是咱们动手的时候。”
“如果我是天泽,现在一定已经逃之夭夭,隐藏起来了。”
“他为我试了足足十年的药,内心早就已经被毒蛇吞噬,可以隐忍三五日,却不会隐忍三五年,我能感觉到,天泽就在新郑。”
“天泽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我希望你还有掌握这颗棋子的能力。”
“当然,十年时间,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到,那实在是太过差劲了。”
姬无夜缓步走到窗边,叹道:“这座城池,夜幕笼罩的时候,原本是我的天下,没想到短短几日,一切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子之剑和布衣之剑,还真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白亦非的语气很舒缓,但看他紧握酒杯的右手,内心显然并不轻松。
吕云澄虽然并无实权官职,但武功实在是太高,一言一行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不管是姬无夜还是白亦非,都是正统的朝廷官员,喜欢的是千军万马集群冲锋,对于浪子游侠、江湖刺客,一向是比较敌视的。
姬无夜为此培养了百鸟杀手,白亦非则是把自身的一切都隐藏起来。
“天子之剑?布衣之剑?哼!千军万马,强弓劲弩,任凭他什么宝剑,都给他折断!”
姬无夜用力的握了握酒杯,伴随着一阵“咔嚓”声,青铜酒杯被硬生生的捏扁、捏碎。
……
“绯烟,听说阴阳家的阴阳术,分为‘炼金、幻境、控心、占星、易魂’五重境界,你身为阴阳家的东君,应该已经修行到最高境界了吧。”
“阴阳家不是内斗不休的道家天人二宗,人才济济,高手辈出,若是没有高深修为,如何能够压服众人?”
“所以,你能操控别人的灵魂么?”
“怎么,你这个道门地宗宗主,打算转修阴阳术?”
“不,我只是有一个关于灵魂的问题想要向你请教,希望你能回答我。”
“没想到学究天人、无所不能的吕宗主,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的事多了,比如,你问我你有多少根头发,多少根眉毛,那我一定回答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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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会问那么无聊的问题,说吧,你想问什么?”
“你能不能在杀死一个人后,把那个人的记忆、能力、人格,全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让那个人以为自己还活着。”
“我自己的意识呢?”
“你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沉睡,只留下那个人的意识,而且不止能吸收一个人,可以吸收很多人。
这些人格各自独立,有自己的算计、自己的想法,甚至在切换了人格之后,别的人看过来,也会觉得是相应人格的模样。”
“能不能说的具体一些。”
“八玲珑。”
“罗网的杀手组合?据说他们能够匹敌天字号杀手。”
罗网的杀手分为八个等级,分别是:天、杀、地、绝、魑、魅、魍、魉。
“天”字号为最高等级,是罗网内部最顶尖的杀手,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强如绯烟,也是异常的忌惮。
“不是杀手组合,而是杀手,也不是能够匹敌天字号杀手,而是他本身就是天字号杀手。”
“你见到过八玲珑?”
“见到过,不过他并不应该叫做八玲珑,而是该被称为——黑白玄翦!”
吕云澄为绯烟解释了一下黑白玄翦的事情,绯烟听的目瞪口呆,显然难以接受。
当世若论对于灵魂的了解,以阴阳家为最,即便是精通医疗药理的医家,在这方面也远远不如。
但哪怕是阴阳家最顶尖的高手,也只能通过阴阳法咒操控别人,或者让人失去记忆,造成的影响都是对外的。
想要把一个人的记忆、能力、人格完全剥夺过来,让人察觉不到自己的死亡,如同活着一样思索、做事,东皇太一也做不到。
吸收一个人都不行,更别说是吸收八个人。
如果东皇太一有这种能力,怕是早就如同吕云澄预想的那样,去屠戮诸子百家的天才人物,以一人之力融汇诸子百家的思想了。
“这种能力太过强大,如果是心法武技,那诸子百家秘传绝学,无一能与之相提并论,阴阳家的高深法咒,不过是孩童把戏。
而且这种能力一定是有极限的,否则以黑白玄翦的手段,杀一些天才人物,并没有什么难度。
就连纵横家那两位天才剑客,如果不聚在一起,而是单独一个人,也绝不是黑白玄翦的对手。”
绯烟不愧是阴阳家的绝顶天才,很快便分析出了很多可能存在的破绽。
“那当然是有极限的,若是能一直成长下去,岂不是能把天下人都杀光,让天下人的智慧都汇聚于一体?”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不是胜天,也不是逆天,而是唯我独天了。”
“或许是某一位狂人的设想吧,有兴趣随我去看看么?”
其实吕云澄觉得,那更可能是一块强大的神兵或者魔兵的碎片,就如同那块火雨玛瑙,穿越时空的界限,到了此方世界。
不过此事太过玄奇,倒也不必过多解释。
“现在?”
“当然不是,过几天大幕拉开,咱们一同出手,来打一个痛快!”
“你武功这么高,谁会是你的对手?”
“还能是谁,当然是东皇太一,我要做的事和他的目标是完全相反的。”
“他想要杀死吕不韦,为嬴政扫清障碍,我不觉得你的目标和他相反。”
“那你猜猜,他为什么要帮嬴政扫清障碍?仅仅只是为了成就阴阳家的‘五德终始’么?”
“看来你也知道苍龙七宿的秘密。”
“苍龙七宿并不是秘密,而是一个愚弄蠢人的传说。”
“你说东皇太一是蠢人?”
“如果是为了‘得苍龙七宿得天下’这个目标,那就是大大的蠢人,如果只是为了解密,为了寻找一种未知,那就不能算是蠢人。”
“你也想要苍龙七宿?”
“当然不想,我只想毁掉它,这种东西对于天下没有任何益处,只会滋生出野心和麻烦,与其费力去争夺,不如直接毁掉。”
隐藏秘密最好的方式,不是严加看管,而是把钥匙毁掉。
其实这个道理就和康熙得到一样,不管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只要烧掉两三本,秘密就再也不会出世了。
“集齐七个铜盒就能解开苍龙七宿的秘密,如果我把其中一个铜盒彻底毁掉呢?”
“你的武功很高深,还有七把削铁如泥的神剑,但如果只凭这些就想毁掉苍龙七宿,想法还是太过简单了。”
“毁掉一样东西不一定是彻底的毁灭,藏到一处谁也找不到,或者找到了也无法到达的地方,不也是一种毁灭么?”
“有这样的地方么?”
“当然有,比如我乘船出海,扔到大海深处。”
吕云澄想的当然不仅如此。
乘船出海太过麻烦,真正方便的做法,是让魔龙把铜盒吞下去,然后把魔龙收回传送令的宠物空间,任谁也不可能找到。
如果魔龙觉得胃里硌得慌,就让魔龙潜入深海,藏到深不见底的海沟中。
实在不行就往后拖,拖到剧情过半,传送令一挥,直接送到别的世界。
有本事你就穿梭诸天去寻找,否则观星观的眼睛瞎了,也算不到位置。
希望东皇太一的强迫症不要太严重,要不然真的可能会被逼疯了。
“把我刚才说的告诉东皇太一,让他做好准备,我很期待和他一战,哦,不,是再一次的坐而论道。”
……
“他就和你说了这些?”
“这些还不够么?”
“够!回去告诉他,我也很期待和他以剑论道。”
第377章东皇太一:你这是在挑衅!chaptere
第378章 重度强迫症,借刀杀人也能套娃
东皇太一的感情非常的淡薄。
不是他天性如此,而是一个时常观星卜算、参悟天道的人,自然而然会进入到“人性”和“神性”的斗争中,人性会逐步的消失。
长时间的参天悟道,让东皇太一的内心早已如同宇宙星空般寥廓悠远,除了自身所修行的道,别的全不在意。
金钱、权势,美色,乃至于生死、成败、荣辱,都不被他看在眼中。
吕云澄前番所说的“星空的曼妙、生命的精彩、世界的真相、智慧的开悟、心灵的超脱”,不仅是傅采林的追求,同时也是东皇太一的毕生追求。
东皇太一走的比傅采林远得多。
傅采林至少还有家国之心,东皇太一却没有半点这种想法。
毕竟连大一统王朝都还不存在,家国天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一种太过超前的概念。
感情淡漠不代表没有感情,尤其是突然涌出某些念头的时候,封闭的情感会如同火山熔岩一般喷发,上天入海也要完成。
换而言之,念头出现的时候,就是一个重度强迫症。
东皇太一对于苍龙七宿感兴趣,但绝不是因为“得苍龙七宿得天下”的荒谬传说,只是一种探秘的心思。
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是大宝藏,是神兵利器,还是上古先贤留下的书卷,亦或是万道源流的武功心法,哪怕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石头,那也无所谓。
东皇太一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什么,只想知道是什么,只想要一个答案,也只需要一个答案。
想要得到这个答案,需要凑齐七把钥匙,还需要一个十年后才会出生、具有特殊命格的人,唯有那个人才能用这七把钥匙打开锁。
布局许久,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拿到第一把钥匙,吕云澄却要直接把钥匙折断,断绝他解开谜题的希望,东皇太一当然不会允许。
坐而论道大多数时候都不能说服对方,所以下一句话十有八九是“做过一场”,前番已经坐而论道,现在就该做过一场了。
东皇太一当然不会胆怯恐惧,只是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愤怒,一种想要骂人的愤怒。
绯烟走远之后,东皇太一终于放下了格调,低声怒骂了一句:“吕云澄,你个匹夫,真是混蛋,混蛋至极!”
……
“阿嚏!”
吕云澄打了个喷嚏,有些诧异的擦了擦鼻子。
紫女道:“师父,您这是生病了?”
“没有没有,就是有人在嘀咕我,我生出了感应。”
“什么人?”
“应该是一个整天穿着一身黑,蒙着脸不敢见人,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有重度强迫症的混蛋。”
吕云澄给紫女解释过什么叫做“强迫症”,紫女对此深有体会
在她看来,韩非、卫庄、张良,乃至于吕云澄,都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看起来越是淡然的人,强迫症就可能越重。
“师父,您知道天泽在哪里么?”
“我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您不能如同上次那样,感应到他的位置么?”
吕云澄通过一块火雨玛瑙,感知到弄玉的父母,让紫女大受震撼。
平日里不好麻烦师父,如今韩非急着要抓天泽交差,若是吕云澄能够感知到天泽的位置,那就会轻松很多。
“感知是需要媒介的,火雨玛瑙是维系弄玉父母感情的纽带,自然可以感知到,咱们这里又没有天泽的物品,如何感知?”
“师妹不行么?”
“你师妹投入天泽麾下不超过一个月,双方牵连极小,不过为师昨天晚上感觉到了一股好似毒蛇的气息,你们可以去看看。”
“在哪里?”
“四王子韩宇的府上。”
“他怎么会……天泽可是他的……”
“他的什么?你觉得在韩宇眼中,天泽是仇人还是合作者?韩宇为什么要怨恨天泽?怕是还要感谢天泽为他除去障碍吧!
如果你们在韩宇府中抓到天泽,韩宇的威望必然大减,韩非的机会就更大了,不是么?”
“徒儿觉得,韩非不会如此。”
“为什么?”
“天泽是杀害秦国使节的凶手,如果在四王子府中抓到天泽,岂不是说王室和天泽有勾结?秦国完全可以凭此理由派兵入侵。”
“或许韩宇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让天泽留在府中。”
“师父可有对策?”
“白亦非。”
“多谢师父指点,徒儿明白了。”
紫女快速离开,去找韩非商议事情,姬无夜和白亦非也拉开了大网,再加上东皇太一的悍然入局,让新郑的局势越发的紧张。
这几天都是晴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但哪怕是寻常百姓,也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就好似这万里无云的天空,是在浓厚的乌云上画出来的。
有谁能引来如此厚重的乌云?
有谁能用画笔在乌云上作画?
乌云还没有遮蔽天空,闪电便已在其中酝酿。
时间如流水,眨眼间,已经到了第四天的晚上。
明日早朝便是交出凶手的时刻,否则每超出一天,韩国便要割去一部分土地,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轰啪哗啦!”
一阵急促的电闪雷鸣撕开了天空的伪装,露出了浓重沉厚的乌云,星月都被掩盖在乌云之后,沉重的压抑让人感觉胸口发闷。
大街上响起了马蹄声,三千精锐铁骑快速列阵,冲向吕云澄的府邸。
这是姬无夜手中最精锐的铁骑,以他的滔天权势,也只训练出五千,一次性拿出三千,已经是下了血本。
三千铁骑之后,是白亦非的亲兵卫队,甚至还有只听命于韩王安的精锐步卒。
如果只是去对付吕云澄,韩王安或许要考虑考虑,但得知秦国大王在此,再加上明珠夫人的撺掇,哪里还能忍受得住。
姬无夜顶盔掼甲,披挂完全,煞气浓郁的让人不敢靠近,百战沙场的杀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
白亦非并没有一同去,而是在王宫中保护韩王安。
却是韩王安担心自身安全,需要精通带兵打仗的高手保护。
往常做这事的是姬无夜,但在明珠夫人的撺掇下,换成了白亦非。
这自然是白亦非的算计,一来借机寻找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二来借刀杀人,利用吕云澄除掉姬无夜。
……
夜枭发出凄厉的哀鸣,让人闻之落泪,转而又毛骨悚然。
漆黑阴暗的道路上,突然走出一队士卒,他们走的很缓慢,组成的阵势也非常的潦草,双目中亮起绿幽幽的光芒,没有一丝一毫阳刚铁血。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而是尸体,被驱尸魔操控的尸体。
被紫女教训过一次之后,驱尸魔小心了许多,周身不仅有僵尸包围,还悬浮了一层阴磷鬼火。
能够在新郑聚起如此多的尸体,甚至能够卡着姬无夜离开的时间点出现,当然是因为有位高权重的内应辅助。
这个内应并不仅仅是韩宇,还有——姬无夜!
白亦非想要借吕云澄的手除掉姬无夜,姬无夜也想借天泽的手除掉白亦非和韩王安。
今晚之事如果成功,韩王安和白亦非同时身死,姬无夜位高权重,还有生擒秦国大王的大功,尤其是还姓姬,王位舍他其谁。
为此,姬无夜给驱尸魔提供的并非乱葬岗的死尸,而是战死的士卒。
韩宇则是想借吕云澄的手除掉姬无夜,借天泽之手除掉白亦非。
然后韩王安年老体衰,又遭受惊吓,不能继续担任大王之位,“主动”传位给他。
这事说白了,就是互相借刀杀人。
一大堆借刀杀人发出去,再怎么无懈可击,也防不住这么多的屑。
三个人的算计都很好,可惜他们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想要借的刀不仅有思想,而且还特别的任性,根本就没有外借的意思。
姬无夜带领大军冲到吕云澄的府邸,强行攻破紫女制作的几个机关,刚想耀武扬威,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另一头,驱尸魔带领浩浩荡荡的群尸攻向了王宫。
王宫士卒被调走甚多,再加上姬无夜诸多暗手,驱尸魔的僵尸和百毒王的剧毒一通乱杀,很快便杀到了韩王宫内部。
天泽双目中闪过血红色的光芒,六条蛇头骨锁链上下飞舞,漆黑的气劲凝聚成毒蛇形状,环绕在周身。
远远看去,分不清天泽到底是人,还是一条毒蛇。
“杀吧!杀吧!杀吧!我要让你们永远记住,什么叫做百越人的愤怒!白亦非,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韩王安哆哆嗦嗦的看向白亦非,白亦非无奈,飞身站在了寝宫之外,挡在了天泽身前。
温度好似突然间低了十几度,数不尽的寒冰凝聚成狰狞凶恶的藤蔓形状,卷向周边一切强敌。
一红一白两把宝剑上下翻飞,蝙蝠形状的剑格瞪起了血红色的眼睛。
寒冰和剑气既各自独立,又相辅相成,白亦非的身影更是如同鬼魅一般,在寒冰藤蔓之间跳来跳去,随手一挥便是销魂蚀骨的强招。
白亦非囚禁了天泽十年,用天泽试了十年药,对于天泽的手段知之甚详。
甚至直到现在,天泽身上的毒也都还没有完全解开,只是靠着百毒王的剧毒以毒攻毒,才压下白亦非施放的蛊虫的反噬。
仇恨和愤怒让天泽悍不畏死,招招强攻,好似万蟒出洞,要把白亦非啃啮成白骨。
白亦非却轻描淡写,用看蝼蚁的目光看向天泽。
从心法而言,白亦非非常的克制天泽,毕竟蛇类都怕冷。
从根基而言,白亦非看似年轻,实际上和姬无夜韩王安是同辈人,位高权重,滋补无数,数十年积累,功力浑厚异常。
就连天泽精通的巫蛊之术,白亦非也同样擅长。
若非天泽复仇心切,悍不畏死,还有驱尸魔和百毒王辅助,早就已经被无处不在、无所不至的寒冰藤蔓冰冻成粉碎了。
看着层出不穷的寒冰藤蔓,天泽心中大恨。
若非吕云澄掳走了焰灵姬,凭借焰灵姬的火焰,应该可以抗衡一二。
天泽却不知,五行生克,水克火,火焰固然可以融化寒冰,但焰灵姬的修为却比白亦非差了甚远,完全是被吊打的水平。
好在天泽并非没有帮手。
就在战局陷入到纠结的时候,一根利箭、三根翎羽射向白亦非。
出手者,四王子韩宇的义子韩千乘,以及百鸟杀手墨鸦!
杀白亦非不是天泽一人的想法,而是很多人的想法,很多很多人的想法。
……
紫兰轩。
自从秦国使节到来,这里便再没有往日的欢闹,紫女遣散了所有的歌姬,只余下一座空房。
虽然是空房,但经营了这么多年,里面布置了无数机关暗道,是一处绝好的决战场所。
黑白玄翦踩踏着虚幻的步伐进入此处。
他现在的人格是巽蜂,伴随而来的还有经过特殊训练的蜜蜂,为他探查紫兰轩的每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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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之时,却又有离舞的姿态。
离舞本身就当过舞姬,对于风月场所极为了解,进入之后按照记忆探查,再加上蜜蜂引路,很快便寻到了紫兰轩的核心。
在那里,卫庄、弄玉、焰灵姬、无双鬼、张良,早已等候多时。
人格瞬间切换为震侯,沉声道:“嬴政不在这里么?”
张良道:“大王今天上午就已经离开,留下的只有我们。”
“这里似乎缺了两个人。”
“韩兄和紫女另有要事,这里有我们就已经足够了。”
“是么?”
“你们几个就想打赢我们八个?”
“八个?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就让我为你们这些可怜的冤魂解脱吧!”
张良示意了一下,弄玉猛地拍开一旁的机关,“震侯”下意识的退避,却发现并没有弩箭毒烟,只有十数面巨大的铜镜。
见到铜镜的一刹那,“震侯”体内猛地爆发出千百道血红色的光芒,好似炸开了一个手雷。
兑鲤、坎鼠、巽蜂、艮师、离舞、震侯、坤婆、乾杀的人格相继消散,只余下在体内沉睡着的最后的一个人格——黑白玄翦!
第378章重度强迫症,借刀杀人也能套娃chaptere
第379章 对赌东皇,十招为限
震侯:“一切的缘起只因为一个人的死亡,我的死亡!”
艮师:“是的,我接到了杀死你的命令,军令如山!”
离舞:“不,将军,你忘了么?舞曲在你醉心杀伐时已经戛然而止。”
巽蜂:“你不过是成蟜府上的一名舞姬,是蜂群中随时可以舍弃的。”
坎鼠:“就像舍弃我一样。”
兑鲤:“不要杀我,我还是一个小孩子。”
坤婆:“老婆子我不关心真相,不在乎生死,我只在乎我的孩子。”
乾杀:“当初杀死成蟜的,是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血红色的光芒从八玲珑体内绽放,好似点亮了一颗红色的大灯泡。
一个头戴洗得发白的蓝底红纹发带,面上倾斜一道伤疤,留有一字小胡子的男人,在血红光芒中现出了真身。
他的眼中满是杀意,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那股凛冽的杀意,便已经让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好几度。
罗网天字号杀手!
黑白玄翦!
卫庄面色凝重的看着黑白玄翦,他已经认出了此人是谁。
三年前,他和盖聂刚刚学艺有成,下山做师门任务,奉命保护魏国大司空魏庸,与前来报仇的黑白玄翦发生了冲突。
双方展开一场大战,不管是盖聂还是卫庄,都不敌黑白玄翦。
直到两人联手,施展纵横家最强绝学“合纵连横”,才稍稍胜过半招。
三年过去,卫庄的武功大有长进,但看到黑白玄翦的一刻,还是有几分震惊,就连人剑合一的鲨齿剑,都因为过度的紧张而不断震颤。
黑白玄翦的头脑遭受过创伤,再加上八玲珑的影响,记忆并不完整,不记得卫庄,只是死死盯着鲨齿剑。
“这是把好剑,可惜,饮血不足数,斩下敌人的头颅数量太少,锋锐有余,杀意尚欠火候。”
“黑白玄翦,一代剑之豪者,可惜,沦为恩怨角逐的奴隶。”
“恩怨?呵!恩怨!”
黑白玄翦缓缓举起玄翦双刃。
“这把黑剑为了复仇,杀死过一百三十六人,这把白剑为了报恩,杀死过一百五十四人。
为了修行最强的剑道,我挑战过无数高手剑客,这两把剑下的伤残者不计其数。
我与你无恩,也无怨,但既然遇到了,而你也是剑客,那就来给我试一下剑吧!”
理论上来说,两人是有仇的,但黑白玄翦记忆不全,已经忘了卫庄。
卫庄虽然不是合格的纵横弟子,但智计和反应都是一等一的,瞬间把握住黑白玄翦话中的问题,心说这一战或许还有得打。
“这是——缘!”
话音未落,黑白玄翦已经冲到卫庄身前,玄翦双刃同时斩出。
卫庄挥剑挡住双刃,心中暗骂,缘你大爷,是师哥弃剑了还是红莲不香了,谁特么和你有缘!
利刃对轰,红黄两色的剑芒瞬间震塌了整间房屋,黑白玄翦怒吼道:“不要逃避,当然,逃避也没有用,那只能让你死的更快!”
黑白玄翦的两把剑一把刚猛,一把阴柔,刚柔并济,阴阳相融,攻击狂风暴雨,防守密不透风。
若非得了吕云澄指点,十招之内,卫庄便会落入下风。
如今虽能支撑,但想要取胜,那也是绝不可能,毕竟卫庄已经拿出了全力,黑白玄翦却还只是沉睡醒来之后,下意识的试探。
不管是这些年八玲珑的杀戮经验,还是沉睡过程中的悟道,都随着交手一一化入到剑法之中。
黑白玄翦攻势越来越凌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无所不至,招式却越来越稳重,如阴阳太极,攻守兼备,循环不休。
无双鬼咆哮一声,手持一对车轮战斧,大步冲向了黑白玄翦。
无双鬼修行的是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且膀大腰圆,最是适合使用重兵刃。
吕云澄画了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霸王枪、八棱梅花亮银锤、水磨钢鞭、鎏金熟铜锏、长柄开山斧、短柄车轮战斧的图样让无双鬼选择。
无双鬼没做多少考虑,便选择了车轮战斧。
虽然没时间收集材料铸造精良武器,但用一些寻常材料,以九阳真气熔铸出一对宽大厚重的车轮战斧,倒也没什么问题。
反正这种武器的特点就是宽、厚、重、大。
不管玄翦双刃多么锋锐,想要把这对战斧劈成两半,也需要一些时间。
焰灵姬飞身而起,五指之间环绕着一团团的火焰,随着玉指轻弹,化为箭矢弹射向黑白玄翦下一步的落点。
只以火焰烧人,那根本就破不了黑白玄翦的护体真气。
焰灵姬自知功力不如,也不敢打近战,便充分发挥自己“火焰法师”的优势,弹射出爆裂火劲,对黑白玄翦进行干扰。
弄玉也是如此。
高手对决,音攻这种蕴含精神攻击的法门太过危险,很容易遭受到反噬。
弄玉没有吹奏任何旋律,而是以竹箫激发无形无质的音刃,混合在火焰之中,对黑白玄翦进行偷袭。
张良亦拔剑在手,在一旁策应。
如此以五敌一,才堪堪挡住了黑白玄翦,而随着黑白玄翦的理智逐步恢复,重新找回那身无物不杀的武功,五人抵挡的也越发艰难。
新郑城外,断魂谷。
吕云澄和东皇太一对峙在一起。
吕云澄身上的气息风轻云淡,好似只是出来访友的。
东皇太一威势如神似魔,配合他那黑袍蒙面的造型,假如说他不是反派大boss,绝不会有人相信。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东皇太一降临,不说良辰吉日,钟鼓齐鸣,百花盛放,美酒高歌,怎么着也不该选在这阴森鬼魅的破地方,煞风景,大煞风景。”
“虽然不是良辰吉日,也没有钟鼓、百花、美酒、高歌,但吕宗主在此,‘抚长剑兮玉珥’还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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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太一很想说,这里最煞风景的就是你这个老杂毛。
如果不是你挑衅,我应该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顶观星,怎么可能来这种破地方找你打架!
“苍龙七宿那唬人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万一每个盒子藏着一个字,加起来是‘你上当了大白痴’,你不觉得亏死了么?”
“我只享受解密的过程,谜底是什么不重要,不管是堆积如山的财宝,还是先贤留下的书卷,或者是一堆破石头,我都可以接受。”
“所以,咱们两个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你要把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毁掉,我如何解谜?”
“绯烟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并不想直接毁掉,而是想放到一个谁也拿不到的地方。”
“那还不是一样?”
“但这个地方我能拿得到。”
“所以呢,你也想解开这个唬人的大白痴秘密?”
“如果说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没有你那么重罢了,不如咱们打个赌。
如果我赢了,铜盒我藏起来十五年,如果我输了,十五年之内,我不会做出任何针对苍龙七宿的事情。”
“赌什么?武功么?”
“当然,以十招为限,看我能不能毁掉你头上的金饰。”
“我还以为你想摘掉我的面罩。”
“相信我,我对你的容貌的兴趣,远远小于苍龙七宿。”
“你对苍龙七宿不感兴趣。”
“我对你的容貌更加不感兴趣。”
“那就来吧!”
东皇太一双手结印,断魂谷内瞬间掀起狂风,狂风化为数不尽的利刃,瞬间包裹住吕云澄周身每一个角落。
吕云澄双手手指向掌心弯曲,两手指头关节交错,竖起食指,指尖相接,结独钻印,施“临”字诀,先天罡气从体内爆发而出。
坚韧浑厚的气罩笼罩周身,任凭东皇太一的攻势如何密集,也是岿然不动。
下一刻,吕云澄体内结大冲虚宝印,施“兵”字诀,左腿微屈,左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先天罡气化为巨龙,冲向东皇太一的胸腹。
亢龙有悔!
出掌的右手并没有收回,而是在半空划出一个个的圆弧,大大小小的气环套在手臂上,随着亢龙有悔的磅礴力道一同轰出。
以偏概全!
招式出手,九阳真气如同熔岩一般沸腾起来,在吕云澄的指尖凝聚出至精至纯的剑气,流星掣电般爆射而出。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从创出这门绝学的那一刻开始,吕云澄便打破了“先天”的枷锁,管他什么先天、后天、大通天、大梵天,只要是力量,尽数化入到剑气之中。
弹指出剑,看似随手挥洒,无意运聚,但举手投足俱是武学的登峰造诣。
就好比一位书法大师带醉狂书,一位画家挥笔成画,一位舞蹈家旋身仰首,无不是他们毕生修为的流露。
其中蕴含多少汗水,多少心血,又展示出了多少精彩,多少辉煌,实难用笔墨形容。
第379章对赌东皇,十招为限
第380章 周天星辰三万六,遇我也需尽低头
降龙十八掌!
不死印法!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吕云澄一瞬间便用出三门绝学,出了三招强杀,再加上那一下先天罡气罩,赌约中的十招,已然用了四招。
一招防守,三招进攻。
防守铁壁铜墙,密不透风,不管是无形微风还是有形气刃,都攻不进来。
攻击更是石破天惊,无坚不破。
天下间能挡住这三招连击的不超过五个,哪怕是吕云澄本人,面对这套连招,也必须严阵以待,以强招对攻,而不是用不死印法卸力,更不敢用先天罡气硬抗。
腾空的巨龙,虚实的气环,凝练的剑气,三者虽来自于不同的武技,却又以一个古怪的方式结合为一体。
就好似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把三者相互捏合,又好似他们本来就是一体,这不是三招而是一招,这一招本来就是这个模样。
东皇太一从未见过这般奇葩的武技。
不管是掌,是环,是剑,都给他一种既缥缈莫测,却又欣喜莫名的感觉。
没有什么比未知更能让人觉得兴奋。
东皇太一比星空更加静谧的内心,再次被吕云澄引动,不过这一次不是怒意,而是兴奋,是喜悦,是开怀。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甚至觉得十招实在是太少。
应该把赌约定为一百招、一千招、一万招,打个三天三夜,斗个日月无光,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东皇太一真心觉得,吕云澄是上天带给他最好的“礼物”。
作为回报,他毫不犹豫的还了一招“阴阳手印”。
既不是“阴阳合手印”,也不是“阴阳血手印”,而是最原始最本真的阴阳手印,就好似黑白分明的太极图,又像是天生地养自然交融的阴阳元气。
阴阳手印是阴阳家最基础的手印,就好似少林罗汉拳,普普通通,可一旦练到高深处,却无坚不破,所向披靡。
可惜世人追求高深绝学的多,脚踏实地的却没有多少。
阴阳家诸多天才,练成禁法咒印的有不少,把阴阳手印练到这等地步的,唯有东皇太一。
“好,好一个阴阳手印!”
伴随着一声爆喝,天地间再次生出了变化。
作为一个观星数十年,时常参悟周天变化的人,东皇太一自然是喜欢变化的。
不变,就僵死、就硬化、就失去了生机、就会被人淘汰。
但变化不应该是突如其来的,应该是循序渐进、去芜存菁、优胜劣败、汰弱存强的。
只有这样的改变,才是正常的,才是有新意的,才能在风云变幻、命数无常的世界中屹立不倒、万古常新。
可吕云澄这一招并非是循序渐进的改变,而是乾坤颠倒的突变。
或者说这确实是改变,只不过变得实在是太急、太快,使得这明明很正常的事,却偏偏变得非常不正常。
无形剑气。
相比于“破体无形剑气”,又少了“破体”二字,说明吕云澄的剑气已经不必破体而出,而是可以虚空凝聚。
存乎一心,关乎一意,随心而动,随意而至。
剑气射出的一瞬间,吕云澄身上爆发出一股如神似魔的威势,好似远古天神降世临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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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太一是神话传说中的神王,他本人的气势也好似天神一般威严。
吕云澄同样是天神,但不是受神王管束的天神,而是帝师,帝王之师,神王之师。
不管你周天寰宇有多少天神,也不管你的威严能够传遍三界六道,见到我,也必须低下你那高傲的头颅。
周天星辰三万六,遇我也需尽低头!
天宗秘术——天地失色!
尽管手中仍旧凝聚着阴阳之气,阴阳手印在身前循环不休,但无形剑气飞射而来,只觉眼前尽是剑气,一时间已避无可避,闪无可闪,挡无可挡,退无可退。
天大地大,无有容身之处,尽是死路,全是绝路!
“喝!”
东皇太一爆喝一声,终于展露出了阴阳家教主的全部实力,各种复杂的手印飞速变幻,浓烈的阴阳五行之气回旋转化。
不是阴阳,不是五行,而是阴阳五行。
五行也是分为阴阳的,基础属性并非五种,而是十种。
即: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
寻常人能修成其中一种已经是大大的不易,能练成五行相生或者五行相克的,更是万中无一。
如东皇太一这般,练成十种五行元气的,整个世界也仅此一人。
驳杂原本不如专精,但五行相生相克,十种元气在东皇太一手中,组成了一个类似于莫比乌斯环的结构,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循环。
无形剑气固然精纯凝练,面对这五行轮回,也只能被一一分解。
吕云澄双目一凝,瞳孔之中射出两道剑气。
眼睛是有力量的。
眼睛的神采称之为眼神;眼睛的力量则称之为眼力;眼睛所发出来的波动便要叫眼波,眼睛发出的劲力名为“眼劲”。
人体经脉中,眼部经脉最为薄弱,九成九的武功都不能练到眼睛上。
哪怕练成金钟罩十二关,达成完美金钟罩,周身上下无有罩门,眼睛也是一处薄弱点。
但倘若真有人潜心钻研,炼化眼部经脉,便能让双目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劲力。
双目一凝,劲力发射,目光所及之处,劲力随之到达。
眼劲不仅和拳掌兵刃不冲突,还能融合精神法门,配合拳脚一同施展,相当于多了一条手臂。
瞳中剑!
能练成这一招,还要感谢花满楼,花满楼在以罗摩内功医治眼睛的时候,对于眼部经脉有了十足十的了解。
这也说明,人还是要多交一些朋友,多做一些好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瞳中剑的速度比虚空凝结的无形剑气更快,间不容发的刺到“金生水”和“水生木”之间。
秦国还没有一统天下,东皇太一的“水德”没有凝聚完成,因此“水”是五行轮回的薄弱点,前后同时被掐断,顿时成无源之水,快速消散。
五行轮回缺了一环,就好似推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快速崩溃散去。
不等东皇太一重新聚起元气,吕云澄眉毛轻轻一挑,剑气已经到了东皇太一身前。
剑气!
相比于上一招,又少了“无形”二字。
有形无形、有影无迹,均已束缚不住吕云澄的剑气。
剑在心中。
气在意上。
这已没有别的名字,也不需要别的名字。
它就是“剑气”。
——任何名头,都拘禁不了它的周游天地、神驰万物、无拘无束、无对无敌。
先天罡气、亢龙有悔、以偏概全、破体无形剑气、无形剑气、天地失色、瞳中剑、剑气。
赌约中的十招,吕云澄已经用了八招,一招防守,七招进攻。
虽然没有拔剑,但进攻的这七招,每一招都是当世难寻的绝杀,每一招都足以让黑白玄翦那种级别的高手倾尽一切才能堪堪抵御。
更别说这七招进攻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就好似是在同一时刻出手的。
假如对敌的是黑白玄翦,早就已经被剑气轰成齑粉,连玄翦双刃都会被折断。
可吕云澄的对手是东皇太一。
阴阳家的教主,当世武功最高,最深不可测的人物之一。
七招强攻,虽然逼出了东皇太一某些绝招,却没能看到“魂兮龙游”,也没有看到他最终的底牌,让吕云澄感到遗憾的同时,却又涌出更加澎湃的战意。
如果这就能够看到东皇太一的底牌,那似乎更让人觉得失望。
东皇太一双手平举,乌云好似被人硬生生撕扯开,星光洒落在东皇太一身上,为东皇太一披了一层绚丽的星光长袍。
漆黑的长袍点缀着星光,好似一个微缩的宇宙。
东皇太一黑紫色的手套轰然炸开,露出一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手,至少这双手没有吕云澄的手白皙、修长、有力。
一看就不适合用剑!
可就是这双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手,却在点点星芒中来去穿梭,十指连弹,把吕云澄的剑气尽数点碎、点散。
“还有两招,吕宗主可要小心了。”
“用不着两招,一招足够了!”
吕云澄并未继续催动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从“剑气”进化为“剑”或者“气”,而是右手一挥,一把三寸七分的小刀出现在手中。
小吕飞刀。
包含了小李飞刀的信念,一以贯之神功的神念,伤心小箭的殇念,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的博念,朝天一棍的凶念,三指弹天的狂念,以及属于吕云澄本人的意念。
东皇太一见识过不知多少刺客,遇到过不知多少暗器高手,但从未见过如此惊世璀璨的飞刀。
这简直不是飞刀,而是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完美的让人不忍心去打破,而是张开臂膀,全身心的去接受。
这一刀实在是太美了,美的让人迷醉,让人窒息,让人想要放弃一切,永远的沉浸其中。
强如东皇太一,都有刹那的失神。
高手相争,容不得半点闪失。
刹那的失神,便是可以带来败亡的失误,东皇太一清醒过来的时候,飞刀已经到了眼前。
小李飞刀融合信念,一以贯之神功只要保持一念贯之,便无所不破。
再加上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的繁杂招意,朝天一棍四大皆空、空中藏凶的凶煞,三指弹天战天斗地的豪雄,伤心小箭伤心绝情的锋锐。
不管是五行元气的轮回,还是阴阳手印的循环,都绝对抵挡不住。
更何况飞刀来的实在是太过急速,根本就来不及聚气出招,能够瞬发的那几招绝杀,更是没有半点意义。
东皇太一只剩下一种应对之法。
他没有别的选择,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施展这一招。
魂兮龙游!
一股磅礴无量的气势从体内爆发而出,好似有一只凶神从体内缓缓升起,就在吕云澄要看透他的真气凝形的时候,东皇太一借势一个歪头,想要避过飞刀,用巧劲破解这一招。
小李飞刀和伤心小箭都是必中的绝学,如果歪头就能破解,那实在是太小看吕云澄了。
而且吕云澄在这一招之内,还融入了另一种强招,根本就不必刺中,只需要劲力爆发,便足以解决掉一切。
惊艳一枪!
六五神侯诸葛正我的绝学,天下最强的爆裂劲之一。
飞刀在和东皇太一的意念对轰的一刹那,爆裂劲力轰然爆发,东皇太一的护体真气被瞬间炸开,金光灿灿的头饰被炸飞到了半空。
吕云澄伸手一抓,抓住头饰,得意的看着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的阴阳术端的神妙,头饰都被炸飞了,面罩却毫无损伤,只不过没有头饰衬托,显得光秃秃的,看起来分外的搞笑。
“这似乎是我赢了。”
“没有似乎,就是你赢了,但我觉得你赢的一定不痛快。”
“说的没错,我这几招都是在逼迫你出魂兮龙游,想要借机看看你的跟脚,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所以,你也产生好奇心了?这可真有意思。”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更别说是我这种感情非常丰富的俗人,相比于你的容貌,我更好奇你的魂兮龙游会凝形出什么。”
“我有一种预感,有一天你见到我的魂兮龙游,一定会惊得合不拢嘴。”
“那我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学学闭嘴的功夫,到时候无论如何都会把嘴巴闭上。”
“你如果张嘴了呢?”
“那就算你赢,你要不要试试?我现在还没练闭嘴的功夫,你的赢面比较大。”
“不必了,一日不赌两场,今日既已败了一次,那就不可再赌,希望你信守承诺,好好保留那个铜盒。”
“放心,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非常的讲信用,一诺……嗯,一言九鼎!”
季布现在还没有出生,自然没有什么“一诺千金”,改为一言九鼎,却不知也有些露怯。
这话本是平原君赵胜称赞毛遂能言善辩,说话很有分量,信守承诺是后来的引申含义。
不过这都不重要,东皇太一能听懂就行了。
第380章周天星辰三万六,遇我也需尽低头
第381章 一人之力,纵横剑术
纵横家诸多传人中,毛遂算是非常优秀的一位,至少他一个人,就有锥处囊中、脱颖而出、毛遂自荐,一言九鼎等成语。
吕云澄曾经怀疑过,当代鬼谷子就是毛遂。
可惜不是。
盖聂和卫庄都说不是,吕云澄自然不会坚持,只要知道他是鬼谷子就行,原本的名号没有任何意义。
就比如吕云澄根本就不在乎东皇太一的容貌和本名,只在乎他的修为,只在乎他的武道。
把玩着东皇太一的头饰,吕云澄笑道:“这玩意还真是越看越像衣架,如果我用这东西晾衣服,不知道会不会把东皇太一气死。”
远遁的东皇太一似乎感觉到了吕云澄的嘀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看向吕云澄所在的方位,恨恨的骂了几声老杂毛,才继续赶路。
头饰被炸掉,逼格少了许多,必须尽快重新炼制一个。
阴阳术第一重境界就是“炼金”,炼制头饰对于东皇太一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他这种人出门,钱都不带,更别说那些零碎了。
堂堂阴阳家教主东皇太一,总不能去抢钱吧?那还要不要脸了?
所以他只能一边暗骂吕云澄,一边加快赶路速度,还要尽量走的隐蔽一些,不要被人发觉。
赶路之时,东皇太一想到了自己让绯烟守在吕云澄身边,实在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否则被绯烟看到他这个模样,怕是又要生出取而代之的心了。
天才都是刺头,不刺头还叫天才么?
东皇太一心中想着绯烟,吕云澄心中同样想着绯烟,只是想法全然不同。
绯烟今天晚上同时接到了两人的任务——去韩王宫中找寻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
一心登基的带孝子韩宇帮助绯烟排除了大部分地方,余下的地方以阴阳家的手段搜索,搜寻出来并不算难。
找到了之后,如果够胆,就把铜盒贪下,如果没有这种胆量,就交给吕云澄和东皇太一中,实力比较强的那个。
今晚东皇太一输了半招,已经退走,铜盒自然是属于吕云澄的。
其实吕云澄对于这铜盒还有一点好奇,就是如果这玩意儿藏于七国王宫,以东皇太一的手段,难道偷不出来?
偷东西都不会,对得起你那一身黑袍么?
吕云澄和东皇太一打的激烈,实际上却只过了九招,而且多是连招,出招速度快如闪电。
从见面开始,到东皇太一离开,所有时间都算上,也没有超过五分钟。
断魂谷的战斗打完了,紫兰轩和韩王宫的战斗却才刚刚开始。
随着战斗的持续,黑白玄翦的灵魂和身体逐步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一身恐怖的实力也逐步发挥出来。
他的剑法和西门吹雪很像。
没有招式,没有变化,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只不过黑白玄翦比西门吹雪更加决绝,他不仅修行的剑道是杀道,连本人都是一件杀戮武器。
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透露着凛冽的杀气,血红色的剑芒让人感觉到刻骨的森寒。
杀!
一切都是为了杀!
出剑、收剑、踢腿,甚至是一旋身、一仰头,也都是为了杀戮。
黑白玄翦的招式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丑陋,但就是这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剑法,却让卫庄额头不断的渗出冷汗。
卫庄和黑白玄翦的武道非常的相似,但很明显,黑白玄翦走的更远。
功力、经验、杀意,黑白玄翦全部都在卫庄之上。
有那么一瞬间,卫庄甚至觉得当日吕云澄要收徒,他就该直接答应,若是能学成吕云澄的高深剑术,未必不能和黑白玄翦公平一战。
最先退场的是无双鬼。
这个大个子最擅长强攻硬打的功夫,凭借一对车轮战斧奋勇狂攻,最终被黑白玄翦斩断双斧,破去横练气功。
随后退场的是张良。
张良本就不以武功见长,况且他年岁尚幼,若非手中有一把宝剑,轻功也颇为出色,怕是败的比无双鬼还要早。
卫庄、弄玉、焰灵姬组成三才阵,从三个方位合围黑白玄翦,但仍旧无用。
弄玉和焰灵姬都属于“法师”,皮薄馅大,根本就不敢靠近,必须时时刻刻以轻功闪避,否则一道剑气砍过来,那就必败无疑。
只凭卫庄一个人,想要硬抗黑白玄翦,还差了一些。
“我似乎想起来了,我见过你,我当年见过你,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这可真是我的运气。”
黑白玄翦冷冷的看向卫庄,眼中的杀意近乎凝聚成实质。
“你那个师兄呢?只有你一个人,怕是要成为我的一部分了。”
卫庄冷笑道:“我没有看到人,我只看到了两把剑,你已经被仇恨彻底扭曲,被玄翦双刃所操控,你远远没有醒来。”
“是么?但我觉得这样就已经不错,清醒也好,混沌也罢,人控剑也好,剑控人也罢,都不过是要好好打一场。”
黑白玄翦身上的杀气一瞬间提升了数倍,就连天上的明月,都好似被染成了血红色。
这是黑白玄翦在与盖聂卫庄一战之后,参悟他们的“合纵连横”,创出的独属于自己的杀招。
如果说合纵连横是让周围变得好似水墨画一般,一切都失去了色彩,黑白玄翦这一招就是让一切都变成血色,让自身状态提升数倍。
有些类似于天魔解体大法,但却没有后遗症,只是真气消耗极快,容易造成脱力。
血红色的明月笼罩之下,黑白玄翦简直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只荒古猛恶凶兽。
正刃索命·逆刃镇魂!
双剑如同龙卷狂风一般斩出,剑气呼啸,似乎能把任何阻拦在身前的,都斩成粉碎、切成粉末。
在黑白玄翦心中,卫庄是阻拦他报仇的仇人,所以这一剑是黑剑主攻,周身亦笼罩了一股凶煞无比的黑气。
“喝!”
卫庄无所畏惧,鲨齿剑迎着玄翦双刃刺出,纵横家秘传的绝学,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
横贯八方!
横剑术最巅峰的招式,也是卫庄目前掌握的最强杀招。
弄玉和焰灵姬手牵在一起,木属性的真气和火属性的真气相互交融,凝成一道风火合流的剑气,先卫庄一步刺向黑白玄翦。
却是她们想以隔空剑气削减黑白玄翦的力量,为卫庄提供机会。
可惜,她们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黑白玄翦的武功,远远超越她们的想象,尤其是在这种状态下,更是所向披靡。
八玲珑的幻影出现在黑白玄翦身后,为他这一剑再添几分威能。
风火剑气一触即溃,就连鲨齿剑,都在剧烈的交锋中被双刃斩飞。
“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黑白玄翦咆哮一声,玄翦双刃刺向卫庄的要害。
卫庄此时虽然还有一些战力,但想要抗住如此重击,却是绝不可能。
就在这一瞬间,半空中响起了一声龙吟,至阳至刚的掌力从天而落,轰向黑白玄翦的头颅。
黑白玄翦闪身退避。双剑横在身前,小心戒备。
吕云澄飘然而落,道:“弄玉,灵姬,带卫庄去一旁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卫庄道:“小心,他很厉害。”
“让你拜我为师,你还不答应,要不然哪有今日之败,看好了,纵横剑法要这么用。”
吕云澄伸手一抓,把掉落在地的鲨齿剑吸摄到手中。
黑白玄翦道:“你是谁?”
吕云澄道:“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我来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要你手中那把白剑,你把白剑交给我,我助你彻底从仇恨中解脱。”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双刃有多厉害吧!”
“受死!”
感受到吕云澄身上强大的威势,黑白玄翦的战意更加强盛了几分,就连半空中的血月,都变得更加闪亮,似乎要滴出血来。
鲨齿剑和卫庄人剑合一,外人使用会遭受排斥,但吕云澄连泪痕剑这等凶剑都能降服,再加上高深莫测的剑道修为,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青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鲨齿剑恰到好处的点在了玄翦双刃变化之时的一处缝隙。
仅仅只是轻轻地一横,却破掉了黑白玄翦全部后手。
卫庄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目不转睛的看着,吕云澄用的赫然是纵横家的武艺,而且是剑术,只不过速度更快,落点更准。
纵横之剑,纵横捭阖,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但不管是纵剑术还是横剑术,是迅猛狂攻还是干净利落,剑法思想均出自于纵横家,唯有理解纵横捭阖之意,才能发挥出剑法真正的威能。
鲨齿剑好似活了过来,一侧锋刃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一侧锯齿狂猛无俦,没有丝毫止歇。
吕云澄竟以一己之力,凭借一把宝剑,同时施展出纵横家两脉剑法。
虽然只是基础招式,并非横贯八方一类的强招,却能把黑白玄翦的狂攻尽数拆解。
卫庄看的心潮澎湃,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继承鬼谷传承,同修两脉剑法的模样。
第382章 你可曾记得这一招!
杀!
杀!
杀!
黑白玄翦高声呼喝,如同一颗即将爆发的炸弹,身上充满了灼热的气息,血色的剑芒也随之变得灼热,好似燃烧了起来。
吕云澄见过不少精修杀道的高手,黑白玄翦身上的杀气不是最精纯的,却一定是最癫狂的。
他身上有一股比石之轩还要暴虐的癫狂,而维系这股癫狂的并非是身经百战的战意,而是如同沼泽一般淤积在心底的恨意。
恨!
咬牙切齿的恨!
食肉寝皮的恨!
不共戴天的恨!
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人抓出来,碎成一千块一万块,连一片骨头、一块肉都不能留存下来的绵绵无尽的恨。
这股恨意远比战意、杀意、剑意悠远沉郁,但却又深深埋在心底,让人只能感觉到他的战意、杀意、剑意!
吕云澄自然知道黑白玄翦的过去。
他本是一个江湖有名的独行剑客,也可以说是江洋大盗,在这个时代,独行剑客十有八九是大盗或者杀手。
武功再高的人也会受伤,黑白玄翦也不例外。
在某一次雇佣任务中,黑白玄翦受了重伤,被魏国大司空魏庸的女儿魏纤纤救下,细心照顾。
两人很快有了感情,魏纤纤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黑白玄翦为了爱人和幼子,本想退隐江湖,甚至把代表杀戮的黑剑沉入湖底,只留下白剑保护魏纤纤和孩子。
可魏庸看上了黑白玄翦的武功,利用魏纤纤和孩子,逼迫黑白玄翦帮他清除异己,杀掉魏国大将军后,又想杀死黑白玄翦清除后患。
在这一连串的算计中,魏纤纤身死,儿子不知所踪,他本人也身负重伤,就连白剑都被折断。
为了复仇,他加入了罗网,并在罗网的帮助下重铸白剑。
三年前,黑白玄翦终于等到了刺杀魏庸的任务,带着罗网杀手去灭门,正好碰上了做师门任务的盖聂卫庄。
由于盖聂卫庄的插手,黑白玄翦没能成功复仇,连最亲信的手下都死在了离舞、将军壁手中。
魏庸没能讨得了好,他被“信陵君”魏无忌下狱,最终被处死。
一年前刺杀成蟜,黑白玄翦利用杀手之间的不合,把离舞等人尽数杀死,吸收他们的灵魂,成就了“八玲珑”。
要说恨意,他自然是有。
但报仇的对象都已经逝去,按理说仇恨也该消散,但他的恨意仍旧存在,甚至随着杀戮的增多而与日俱增。
吕云澄一边随手抵挡黑白玄翦的狂攻,一边催动赤子元婴,观察恨意的来源。
其实也不用过多的观察,早在开战之前,吕云澄便发现了黑白玄翦身上的特殊之处,那就是他那把代表守护的白剑。
这把剑被折断重铸过,以前并无异常,重铸之后才有了吸收魂魄融合八玲珑的能力。
更何况黑白玄翦的大招名为“正刃索命·逆刃镇魂”,索命的正刃是杀戮黑剑,镇魂的逆刃是守护白剑。
“镇魂”二字出现于此处,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吕云澄有闲心观察黑白玄翦,黑白玄翦却没有半点别的心思。
他已经倾尽了全力,战意、杀意、剑意全部都提升到了顶峰,每一丝力量都被压榨出来,甚至已经有了脱力的空虚感。
可吕云澄只是简简单单的横斩竖劈,凭借一把鲨齿剑同时施展纵横两脉剑术,不管他的攻击如何强猛、如何迅捷,都会被轻松破去。
那种游刃有余的状态,既让人觉得愤怒,又让人觉得羡慕。
恍惚间,黑白玄翦觉得眼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战场也不是紫兰轩,而是三年前的魏家庄。
三年前,那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剑客,就是用这种手段阻拦自己复仇。
怒!
恨!
愤!
悲!
怨!
一系列的负面情绪充斥在脑海之中,吸收八玲珑固然厉害,但肆意的吞噬灵魂,难道觉得自己可以避免掉反噬么?
每吸收一个灵魂,不止吸收了那个人的记忆和能力,还有他们的贪婪、他们的野心、他们死亡前的愤怒、他们绝望下的诅咒。
这些负面情绪就好似一个火药桶,往常埋藏于心底,如今不仅展露出来,还沾染了火星,自然是山呼海啸般的爆发。
血红色的剑芒变成了暗红色,周围的一切都好似被鲜血和仇恨掩盖。
磅礴的压力碾压而至,吕云澄狂笑一声,涌出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恢弘,好似连天地的色彩都能彻底掩盖的气势。
天地失色!
赤子元婴飞速的跳动,无形无质的精神力凝聚成了两把宝剑。
一把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
一把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合纵连横·纵横捭阖!
卫庄已经彻底呆滞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吕云澄竟然能够用出纵横家最强的绝学。
转念又一想,吕云澄连纵横家最强的绝学都会,说是纵横家鬼谷门的“长老”也不为过,和他学剑,倒也不算是背叛师门。
想到此处,卫庄暗暗后悔,当初若是拜了师父,现在怕是已经练成这一招绝剑了。
“嗤!”
破空声响起,比斗至今,吕云澄终于主动进攻了一招,黑白玄翦也在此刻压榨出了体内每一丝力量,激发出此生最强的一招绝杀。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黑剑被巨力磕开,脱手飞出。
“咔!”
鲨齿剑的锯齿卡在了白剑曾经的断裂处,横剑一折,把白剑硬生生折成两半,露出一块琥珀色的古怪碎片。
吕云澄左手抓住碎片,右手剑中宫直入,用出了只用过一次的剑招。
剑一·再改·不死劫!
解愁肠,度思量,人间如梦,倚笑乘风凉!
剑尖瞬间刺穿黑白玄翦的护体真气,刺穿他的血肉,刺入了他的心脏。
黑白玄翦只觉得心口一疼,浑身力量随着这一“疼”而尽数流失,轻笑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别人的感受只是虚妄,自己的感受才是真的,你赢了,多谢你送我解脱。”
吕云澄拔出鲨齿剑,扔回到卫庄身边,道:“这里没有我的事了,余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爱做什么做什么。”
说完,吕云澄拿起黑剑和白剑的碎片,一手提着黑白玄翦,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新郑城中。
张良反应最是灵敏,道:“弄玉,焰灵姬,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否则姬无夜很可能会迁怒到你们身上。”
焰灵姬道:“我师父武功如此高深,他敢欺负我,就不怕我师父杀了他么?”
张良沉默不语。
他虽然年幼,还不是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顶尖智者,但已经有了顶尖智者的影子,思索问题的方式也更加的全面。
吕云澄并非不能杀死姬无夜,而是不想杀死姬无夜。
杀死姬无夜有什么好处么?
没有。
没有任何好处。
得到好处的不是吕云澄,而是韩王安,是张开地,是白亦非,是韩非,是张良,是一切想要除掉这个权臣的人。
吕云澄毕竟是秦国的国师,自然要为秦国考虑。
只要留着姬无夜,韩国内部便永远不会稳定,对于秦国大大有利。
至于带兵打仗的能力,姬无夜虽然有些手段,但比起秦国战无不胜的铁骑,差了实在是太多。
无需任何计谋,只需要正面对冲,秦国便能一路平推、轻松碾压,又何必用刺客手段呢?
能让秦国动用计谋的也有,但那是赵、楚等国力强大、名将辈出的大国,韩还没有这个资格。
从理智来说,张良应该用一招“祸水东引,借刀杀人”,但他底线还很高,做不出坑害朋友之事,只得劝二女赶快离开。
焰灵姬嘟囔了几句,和弄玉扶起无双鬼和卫庄,从紫兰轩地下密道快速离开了。
紫兰轩的战斗结束,韩王宫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白亦非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他的实力远远超出表现出来的模样。
数不尽的寒冰荆棘四处席卷,稍有不慎便会被寒冰冰封,转而彻底碎成肉块。
近乎无穷无尽的造冰能力,神出鬼没的鬼魅轻功,再加上两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驱尸魔的尸海战术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
开战不足一炷香时间,驱尸魔的僵尸便尽数被寒冰冰封,碎成了粉末。
就连那四只祭炼最久的僵尸,也被无所不至的寒冰荆棘彻底毁掉。
驱尸魔虽然还有阴磷鬼火、僵尸拳一类的手段,却如何能够对白亦非造成半点影响。
斗了七八十招,白亦非避过墨鸦的翎羽,左手剑抗住天泽的六条蛇头骨锁链,两条寒冰荆棘逼退韩千乘和百毒王,右手剑爆射而出,直刺驱尸魔。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驱尸魔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这位百越隐巫之首,一人便相当于一支军队的赶尸狂魔,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嗖!”
荆棘破空的声音响起,精通箭术,武功却相对一般的韩千乘被冻住了双脚,另一条寒冰荆棘破空而起,洞穿了他的胸腹。
白亦非摊开双臂,狂笑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将主宰整个世界,我,就是夜幕!”
第383章 欲铸天子剑,朕为执剑人
“就凭你们几个就想对付我?既然来了,就永远的留下吧!”
白亦非是一个和吸血鬼非常相似的人,冷静、优雅,浑身上下都充满贵族风范,和德古拉伯爵站在一起,气度也不会落入下风。
家传的诡异心法不仅能够让他永葆青春,还有诡秘莫测的寒冰能力。
如果说焰灵姬的先天火灵体,白亦非就是后天冰灵体。
寒冰带给他强大的实力以及冷静的心态,同时也使得他的感情异常淡漠,旁人视若珍宝的绝色美人,他从不会放在心中。
当世唯一一个能让他动心的美人,或许只有焰灵姬。
因为只有焰灵姬的火焰能够融化他内心的冰寒,释放他被寒冰封印的七情六欲。
一个感情淡漠的人,自然不会随意的表露出感情,不管是愤怒还是兴奋,都不会随意表达出来。
可今日他表达出来了,毫无保留的表达出了自己的野心,以及冰寒刻骨的杀意。
留给墨鸦三人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臣服,要么死亡。
天泽当然不会臣服于这个折磨了自己十年的人,咆哮着发动一次又一次的狂攻,拼命地压榨身体的潜力,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条发狂的巨蟒。
发狂会提高实力,同时也会失去理智。
面对白亦非这样的高手,失去理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在十招之后,四条寒冰荆棘便已经包围了天泽。
眼看天泽就要被冰封,百毒王猛地扑向白亦非,呼喝道:“主人快走,不可久留!”
话音未落,百毒王已经被寒冰彻底包裹。
但他毫不在意,因为在扑过去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引动了体内全部的毒素,冰封的一刹那,所有的毒药爆发而出。
惨绿色的毒雾凝成一大片毒云,来自于百越之地,经过百毒王数十年淬炼的毒素完完全全的混合、爆发。
强大的毒力腐蚀了寒冰,发出“嘶嘶”的声音。
一缕缕的毒烟混合在剧毒云雾之中,随着云雾缓缓扩散,白亦非的寒冰藤蔓、寒冰荆棘,也随之快速崩碎。
王宫内本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先是被打的好似废墟,又沾染了这许多剧毒。
不提重建王宫,单单是清理废墟,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走?走到哪里去?你们谁都走不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断魂谷和紫兰轩爆发的恐怖战意,一向心高气傲、永不服输的白亦非,少见的暴发出了全部实力。
浑厚的功力毫无保留的爆发,整个院落快速被寒冰笼罩,百毒王倾尽全力爆发的毒素尽数被寒冰包围,竟不能阻拦白亦非分毫。
一只硕大的寒冰蝙蝠冲天而起,噬咬向快速退避的天泽。
七八条寒冰荆棘好似鸟笼一般,罩向在寒冰中闪转腾挪的墨鸦。
冰寒、冷漠、无情!
这一刻的白亦非已经达到了家传心法最顶峰的状态,强大的威势莫说是天泽和墨鸦,就连受到保护的韩王安,都感觉到了恐惧。
韩王安虽然昏庸,却也知道自己从任何一个角度而言都不安全,外有强秦虎视眈眈,内有权臣盯着他的王位。
他一直在努力制衡,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中勉强求存。
如今白亦非这番爆发,可以说是和姬无夜已经撕破了脸,从暗戳戳的使坏,变为明晃晃的争夺。
这或许有利于制衡,但危险性也提高了甚多。
明珠夫人守在韩王安身边,看着哆哆嗦嗦的韩王安,眼中闪过几分不屑,玉手一挥,屋内的熏香卷向韩王安。
从入宫开始,明珠夫人就在用各式各样的熏香干扰韩王安的神志。
如今的韩王安可以说是病入骨髓,只靠一点念头,才没有暴露出全部的秘密。
被白亦非和天泽等人的威势这么一吓,再加上明珠夫人的巫蛊,脑海再也难以维持清明,苍龙七宿的秘密,终于暴露了出来。
盏茶时间后,明珠夫人离开房间,去找寻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
铜盒藏在王宫最深处,不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而是在一处废弃了二十余年的枯井中。
当年王宫扩建的时候,便是以这口井供水,王宫扩建完毕,井水也刚好枯竭,先王表示此乃天意,便把井封住,既没有填埋,也没有引水。
原本无人在乎这处枯井,直到此时,明珠夫人才知道,这竟然是先王安排的暗手。
枯井的水源并没有干涸,而是被人用机关封住,井水勾连了一条地下暗河,先王又下令人工开凿出一条密道。
里面储存了黄金、各国零散货币、粮食、衣物、兵器。
一旦王宫被人攻破,这里便是最后的逃命手段。
到了韩王安这一代,内外问题越发严重,韩王安担心自己会出事,便把铜盒藏到了此处,不管是内乱还是入侵,都能随时带着铜盒跑路。
得苍龙七宿得天下!
这句话在吕云澄看来是胡说八道,哄骗傻瓜,在韩王安心中,却是最后的安慰。
真也好,假也罢,至少可以做做称霸诸侯的梦,让自己的内心更加舒服一些。
明珠夫人按照韩王安吐露出的内容,快速的破解机关,很快便寻到了一个古朴的铜盒。
刚要离开,身后猛地传来一个声音。
“我寻了很久都没有寻到,藏得可真严实,多谢你带路了。”
绯烟悄然出现在明珠夫人身后,面上带着很温暖、很诚恳的笑容,似乎真的是在表达感谢。
明珠夫人想都不想,挥手便射出一把飞针,巫蛊毒烟随之爆射而出。
她的武功远不如白亦非,但在深宫内院,已经算是了不得的高手。
可她这点手段,比起绯烟来说,差了实在是太远。
绯烟轻轻一摆手,飞针毒烟便尽数消散,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传出去。
“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白亦非的心机和武功都在姬无夜之上,若是再有你的帮助,姬无夜怕是斗不过他,所以,我只能请你去死了!”
语气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就好似要杀的不是韩王的宠妃,而是一只蝼蚁。
明珠夫人面上闪过几分绝望,道:“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那要看我能不能回答。”
“我想知道我死在谁的手中!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叫……”
话未说完,绯烟的右手已经抓住了明珠夫人的咽喉,轻轻一掰,折断了她的脖子。
明珠夫人的右手无力地垂下,露出一个机关按钮。
绯烟拿起铜盒,用阴阳术感知了一下,确认这是真正的铜盒,挥手点出火焰,把明珠夫人的痕迹彻底清除,随后顺着密道快速离去。
阴阳术在武斗方面或许不够强大,但在奇门方面却是妙用无穷。
以绯烟的手段,哪怕是狄仁杰宋慈柯南福尔摩斯联袂至此,也发现不了一丝一毫的痕迹。
……
断魂谷、紫兰轩、韩王宫。
三处地方都发生大战,韩非却并没有在任何一地,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送别嬴政!
嬴政此来,一是为了见见韩非,二是让吕不韦麾下势力都跳出来,如今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继续冒险。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只有活人才能成就千古霸业,任凭有多少雄心壮志,多么英明神武,一旦死了,那便什么都不存在。
这个道理,嬴政很久以前就明白。
他的随身护卫除了盖聂,还有阴阳家的——月神!
凉亭内,嬴政和韩非正在进行最后一场问对。
“听闻韩非公子曾经说过,七国的天下,想要九十九。”
“吕宗主可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向外说。”
“根据国师的说法,你一身所学,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和慎到的‘势’于一身,乃法家集大成者,不知韩非公子之法,是七国之法,还是天下之法?”
“天下百姓受乱世之疾久已,诸子百家各施救世之道,以‘法’治理天下,是韩非的夙愿。”
“你可愿与寡人携手,一同实现这个夙愿,共创一个九十九的天下。”
“不知在大王心中,这九十九,是秦的天下,还是韩的天下?”
“法之律令,儒之教化,兵之进取,农之抚民,墨之尚贤。
治理天下需要的从不是一家之言,诸子百家凡有利于家国天下者,都应该在这九十九中。
天子之剑,以燕谿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铗。
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如果天下间真的存在一把天子之剑,那你就是最好的铸剑者,寡人就是最好的执剑人!”
韩非道:“天地之法,执行不怠。”
……
嬴政返回了秦国,韩非却没有跟随。
紫女好奇的看着韩非,问道:“师父说过,你的法,需要一个强权的王,你应该看得出来,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你。”
“天地之法,执行于王,却不受制于王。”
“你就不怕他杀死你么?”
“盖聂不会做这种事,你是在担心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你知道她是谁么?”
“谁?”
“阴阳家的月神。
阴阳家的管理层均以神号为名,首领为东皇太一,东皇太一之下是日、月、星三大护法。
星魂护法多年前意外死亡,至今没有合格的继任者,因此一直都空缺。
东君在师父身边,她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秘密。
月神的实力稍逊于东君,但阴阳术变幻莫测,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第384章 天行九歌曲终散,秦时明月共潮生
紫女的表情很严肃。
阴阳家的阴阳术诡异难防,对付韩非这种不会武功的人,那是一打一个准。
她不知道的是,原剧情中,韩非就是死在了阴阳家的六魂恐咒之下。
六魂恐咒是阴阳家“阴脉八咒”之一,乃是咒印禁术,有资格修行的极少,更何况韩非有逆鳞剑灵守护,算计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照时间推断,当时有能力突破剑灵守护下六魂恐咒的,唯有东皇太一、绯烟、月神。
杀韩非是李斯的算计,他请不动东皇太一,那么最有可能下手的就是月神。
绯烟用六魂恐咒算计死了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月神用六魂恐咒杀死法家之主韩非,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对称。
韩非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想要杀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活人才能完成丰功伟业,死人只能被后人祭奠,说一声可惜。”
“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
“所以在做事之前,一定要想一个安全的脱身之策。”
“你不会想教我练武吧?”
“以你的聪明才智,如果学武,早就已经高手了,但你不想学,或者说你学的武功在于内心,而不在于真气。”
“这是吕宗主告诉你的?”
“逆鳞宝剑破碎的剑身,就是你内心的写照,对么?”
“你要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错。”
“我为你向师父求了一门合适的心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逆鳞。”
韩非心中微微一动,道:“所以,你要走了?”
紫女笑道:“当然不会,在你学成这门心法之前,我还是要留在新郑,保护你的安全。”
“那我可要学的慢一点,吕宗主不会怪罪么?”
“师父传授武艺、知识、做人道理,却从不会干涉我们的行动,他是一个非常开明的人。”
“吕宗主有没有说,今晚过后,会发生什么?”
“师父没有说,但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井底的毒蛇厮杀争斗的时候,青蛙会非常非常的危险。”
“权力之毒会腐蚀一切,不管是姬无夜还是白亦非,终归没能摆脱得了这些,可惜!”
“那你能够摆脱么?”
“能不能摆脱靠的不是语言,而是行动。”
……
韩王宫。
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面对白亦非层出不穷的寒冰荆棘和鬼魅无双的剑法,墨鸦的轻功终究还是有极限,被轰成了重伤,摔倒在墙角,爬都爬不起来。
天泽拼死压榨潜力,也落入到了绝对的下风。
六条蛇头骨锁链已经被粉碎三条,身上也多出三四处伤口。
更为无奈的是,试药十年,天泽被白亦非下了不知多少巫蛊毒药,只是靠着百毒王的剧毒以毒攻毒才能压下。
随着战斗越发激烈,被压制的毒素爆发出来,让天泽的肌肉变得无力,五感变得涣散。
斗到极处,天泽闪避不及时,被两条寒冰荆棘锁住了双手。
“你本来只是一枚棋子,却偏偏想要做棋手,这是一个愚蠢的错觉,这份愚蠢断送了你唯一的活命机会!”
天泽眼中闪过浓郁的血光,怒吼道:“那就一起死吧!”
呼喝声中,天泽身体轰然炸开,剧毒、巫蛊,以及天泽残留的真气血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开,笔直的轰向白亦非。
两人的距离很近,白亦非来不及闪避,只得凝聚寒冰抵抗。
只听得“轰”的一声,无数寒冰碎块射向四面八方,待到烟尘散尽,只余下嘴角溢血的白亦非,全然不见任何别的身影。
墨鸦呢?
墨鸦被白凤背着,已经到了宫墙之外。
白凤此时已经充分发挥出自身轻功天赋,身法快的好似旋风一般,背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速度却丝毫不见缓慢。
墨鸦缓缓睁开眼睛,道:“是将军让你来救我的?”
白凤道:“不是,是宗主让我来救你的。”
“哪个宗主?”
“道门地宗宗主,吕云澄。”
“你背叛了将军?”
“哼!他把我培养成一件杀人工具,我也为他杀了很多人,一切早就已经扯平,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我不欠他的!”
“吕云澄许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什么特殊的好处,他只是告诉我,可以让我追求新的生活,而不是每天活在鲜血和杀戮之中,我受够了那种日子!”
“你的轻功比以前强了很多。”
“这是吕宗主传我的身法,如果你投奔过去,他也会传授给你。”
“我身负重伤,能不能治好还是两说,更别提轻功身法了。”
“你的任务失败了,还受了药石难治的重伤,姬无夜是不会饶恕你的,投靠吕宗主,他能治好你,给你新的生活。”
墨鸦苦笑道:“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希望你说的都是正确的吧。”
白凤道:“你照顾了我很多年,我可以害任何人,但绝不会害你,这是一个绝好的选择,你一定不会后悔!”
“他在哪里等着咱们?”
“断魂谷。”
“真是个好地方。”
当初鬼兵劫饷案,就是在断魂谷发生的,装神弄鬼的人正是墨鸦。
整个新郑城,没有人比墨鸦更熟悉断魂谷,可到了断魂谷之后,却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改变。
曾经的断魂谷鬼气森森,让人毛骨悚然。
如今的断魂谷沟壑遍地,坑坑洼洼,就好似被炮弹地毯式轰炸了一遍。
这种物理式驱鬼不必画符念咒,效果却是一等一的好。
什么阴气鬼气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大堆破败的废墟,来年开春的时候,重新生长的青草野花,或许能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这种方式是吕云澄前世上网的时候看到的。
据说是有一个将军听说某处山峰经常闹鬼,就带了炮兵去演习,对着山头一通狂轰乱炸,自此再也没有闹过鬼。
这个时代没有火炮,但和东皇太一强招对轰,效果和炮弹也差不多。
白凤背着墨鸦到一处山洞的时候,却发现吕云澄正在为一个小胡子疗伤。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凶悍的小胡子,煞气之浓郁,百鸟杀手加起来也比不上。
白凤放下墨鸦,对吕云澄躬身施了一礼:“宗主,属下把墨鸦带来了,他受了重伤,恳请宗主帮忙医治。”
吕云澄在黑白玄翦身上点了几指,看了墨鸦一眼,道:“伤得不重,用不着担心。”
墨鸦道:“我身上的骨头至少断了二十根,脏腑震裂,经脉断裂,这种伤还算是小伤么?”
“对于别人而言,这或许是重伤,对于我来说,这算不得什么,这个人的心脏刚刚被我捅了一剑,现在还不是活了过来。”
说着,吕云澄在墨鸦身上连抓数下,把他断裂的骨头尽数接好,运转道心种魔大法和不死印法,为他体内灌注生机。
盏茶时间后,吕云澄停手,拿出一颗大还丹,喂墨鸦服下。
墨鸦感受着体内的生命力和药力,心知自己这条命保住了,对于吕云澄多了几分认可。
又过一会儿,弄玉和焰灵姬带着无双鬼和卫庄到来。
吕云澄笑道:“我这堂堂道门地宗宗主,今日却要做起医家治病救人的事了。”
弄玉道:“义父精通诸子百家的手段,医家又有什么难的。”
“千万别这么说,我这是用武功取巧,对于药理只是略懂,要说炼丹熬药、治病救人,我还差了很多,你有一位姨娘非常擅长此道。”
说话功夫,黑白玄翦清醒了过来,有些迷糊的看了看四周。
“我……我还没死么?”
“你还没死。”
“是你救了你?你不是要杀我么?”
“我并不想杀你。”
“你的剑刺入了我的心脏。”
“但那一剑杀死的不是你,而是你这些年积攒的负面情绪,还有你过去的一切仇恨。”
“仇恨?呵!仇恨可以这么简单就消除么?”
“你的仇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能怎么报仇?掘坟鞭尸么?很多人连尸体都没有,没得掘。”
“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你为什么要救我?想让我为你杀人?”
“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制造出‘八玲珑’的?”
“八玲珑?”
“对!杀死一个人,掠夺那个人的能力、记忆、灵魂,那个人甚至觉得自己还活着,能够如同活着一样思索,这比任何武功都玄奇。”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刺杀成蟜的时候,突然有了这种能力。”
“当时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么?”
“仇恨!”
“你和成蟜没有仇恨。”
“不,在我当时的意识中,我把成蟜当成了魏庸,魏庸是我此生最恨的人。”
吕云澄摊开手,亮出手中的琥珀色碎片,道:“这是在你那把白剑中发现的,你对这东西有多少了解?”
“白剑被折断过,又被罗网的高手工匠重铸,我从未见过这东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看来你对这些知道的不算多。”
“我本来就是一个只知打斗的武夫,对于这些虚幻的东西不甚了解,如果你觉得救我并不值得,可以杀死我,咱们两不相欠。”
“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我不喜欢杀戮,而且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杀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需要你成为道门地宗的护法长老,在我不在山上的时候,为我守护道门地宗。”
“道门地宗?道门不是只有天人二宗么?”
“那是我最新建立的,就在太乙宫,如果你没有意见,咱们就成交了。”
“我的守护之剑已经被折断了。”
“重铸宝剑而已,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罗网呢?”
“我是秦国的国师,我出面要人,罗网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反正他们不缺高手。”
“在我不能胜过你之前,我会听从你的命令,但如果我的武功超越了你,我就会离开。”
“成交!”
焰灵姬道:“师父,咱们现在做什么?”
“这里的事情该结束了,咱们现在回秦国,我也要带你们去太乙宫,给你们地宗弟子的身份。”
三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造成的影响却才刚刚开始。
天泽虽然尸骨无存,但蛇头骨锁链还在,再加上李斯也觉得此地乃是非之地,不想久留,秦国使节被杀案就此了结。
吕云澄胜过东皇太一半招的事无人见证,并没有广为流传,但那被轰成废墟的断魂谷,仍旧让无数人心惊担颤。
紫兰轩同样变成了废墟,这座新郑城最大的青楼,自此没有了踪迹。
韩王安本就年老体衰,先是受了惊吓,又被明珠夫人以巫蛊迷药逼问情报,病倒在床,一个月后病逝。
姬无夜和白亦非的争斗正式开启,双方极限拉扯,再加上相国张开地的斡旋,最终四王子韩宇继任韩王之位。
韩宇继位后,立刻撤了韩非大司寇的职位,把韩非囚禁于王宫。
紫女选择留在新郑,陪伴韩非。
韩非则是专心着书立说,弥补心中的逆鳞。
张良辞去了官职,去往儒家小圣贤庄求学,很快便获得了吕云澄留下的丹心剑的认可,开始修行其中的剑术。
嬴政早已派蒙恬在边境接应,一举除掉全部想要反叛的人,回到咸阳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吕不韦,把秦国权力尽数掌握在手中。
在此期间,秦国暴发了“逐客”事件,李斯上《谏逐客书》劝谏,得到了嬴政的赏识,开始平步青云。
吕云澄回到了隐居的木屋,研究那块诡异的碎片。
第385章 蚩尤之谜,兵魔神,蚩尤剑
“自古天地七大恨:一恨年华早逝;二恨光阴难返;三恨世事无常;四恨人心莫测;五恨生无可恋;六恨死亦难安;七恨天地不仁;忠义只换七大恨,恨恨恨恨恨恨恨……”
吕云澄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双手托着那块琥珀色的碎片,缓缓把真气探入其中。
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其中蕴含的恨意所震惊,也瞬间明白了这块碎片的来历。
虎魄!
这块琥珀色的碎片是虎魄的碎片。
和那块火雨玛瑙一样,都不是本世界的产物,而是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跨越世界壁垒,到了此方世界。
虎魄是属于蚩尤的武器。
每一方世界的蚩尤和轩辕皇帝都是敌人,那方世界也不例外。
那个世界的轩辕皇帝手中有神兵“太虚”,蚩尤被打的节节败退,一直想要铸造一把神兵。
蚩尤某夜见有异物从天而降,连忙追查,发觉乃一条天外异妖。
异妖凶残无比,嗜食人肉,而且能够吞皮化骨。
蚩尤心中大喜,知道炼制此物,必成神兵,于是不断以人喂食,最后连亲生骨肉亦成为饲料。
异妖噬食万人后,积聚无穷怨气,终于化为奇石。
蚩尤欲将它炼成兵器,谁知异妖竟然反噬,蚩尤坐骑战虎救主心切,将异妖一口吞噬。
战虎忠心救主,蚩尤却只怕神兵受损,一手将战虎脊骨连同异妖抽出。
忠义之心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杀戮,战虎的怨恨化入其中,铸造出了凶中之凶的虎魄刀。
蚩尤得到此刀之后实力大增,并创出惊天动地、霸绝穹苍的“吞天灭地七大限”。
只不过此刀毕竟是因怨恨而成,会反噬主人,凡是用过虎魄刀,或者练过“吞天灭地七大限”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吕云澄不知虎魄刀的碎片为何到了此处,却感悟到里面蕴含的赫然是“吞天灭地七大限”中最强的“吞天”的招意。
传闻此招一出,天象异变反常,阴阳失衡冲突,乾坤颠倒逆乱,如同末日降世。
即便吕云澄催动天魔解体大法,施展最强杀招“十步一杀”,也远远达不到这等地步。
若是完整的招意,黑白玄翦根本就承受不了,这里面只有浅浅一层意境,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异妖的吞噬之力。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黑白玄翦创出“正刃索命·逆刃镇魂”这种杀招了。
吕云澄双手手指向掌心弯曲,两手指头关节交错,竖起食指,指尖相接,结独钻印,施展“临”字诀,内心宁静如水,抵御碎片中的怨恨之意。
过不多时,吕云澄收起碎片,眼中闪过几丝疑惑。
以吕云澄的天赋,抵御恨意的同时参悟武道,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只是吕云澄突然想到,本世界也是有蚩尤的。
据说在上古时期,某一日星辰天降,人间自此洪水泛滥,猛兽肆虐,灾厄无数。
九天玄女为了拯救人类,用那颗星辰打造出了一把宝剑,并交给了一位英勇无畏、与天抗争的勇士。
那个勇士就是蚩尤,他成功的解决了猛兽侵袭,却在一次次战斗中变得暴虐,想要让天下人都臣服他。
为此,他打造了八十一个青铜巨人,带领大军四处征战。
有蚩尤存在的世界,自然就有轩辕皇帝,两人的战争,也总是以轩辕皇帝的胜利结束。
轩辕皇帝在九天玄女和神龙的帮助下战胜了蚩尤。
只不过那八十一个青铜巨人只毁掉了八十个,有一个用陨落星辰打造的青铜巨人毁不掉,那个青铜巨人被称为——兵魔神。
兵魔神和蚩尤剑都被封印在沙漠中的楼兰古国,开启兵魔神的钥匙被九天玄女化为龙魂,由龙生九子中的貔貅看管。
与兵魔神相关的小黎、荆天明、项少羽都还没有出生,蚩尤剑的剑主卫庄武功还没有大成,倒是不急着去寻找。
而且吕云澄对于兵魔神和蚩尤剑均有几分忌惮。
兵魔神是一个超大号的机甲,比钢铁侠的反浩克盔甲还要庞大许多,足以和《环太平洋》中的“危险流浪者”相提并论。
机甲是男人的浪漫,这话不假,吕云澄也曾想要打造一架武侠版的机关机甲,甚至撺掇过朱停、零零发、鲁妙子等机关大师。
但兵魔神的黑科技程度实在是太高,墨家机关城都无法与之媲美。
蚩尤剑是一把凶剑,凶煞程度远远超越鲨齿,心志坚定如卫庄,握住蚩尤剑之后,都被影响到了神志。
如果把世界看做是一个超大型的游戏,兵魔神一定是能够排在非常靠后位置的boss。
游戏?
不对!
吕云澄猛地察觉到了不妥。
不是兵魔神和蚩尤剑的不妥,而是火雨玛瑙和虎魄碎片的不妥。
如果真的把世界看做是一个超大型的游戏,那么推boss之前,要做的是什么?
一、练级!
二、根据boss的能力做出调整!
火雨玛瑙蕴含的力量可以提升自身实力,相当于“练级”;虎魄碎片可以让自己熟悉凶煞之气,相当于打了个预防针。
得到了这两样东西,再加上对于“剧情”的熟悉以及刻苦修行,兵魔神和蚩尤剑绝非大威胁。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两样东西?
为什么本世界会有如此奇幻的物品?
这种奇幻的物品,只有两件么?
那个神秘莫测的九天玄女究竟是什么来历?
最后,难道在这天地之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命运么?
吕云澄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是落入到了一场算计之中,随即又涌出一股壮志豪情,逆天之事又不是没做过,还怕你算计不成!
收起虎魄碎片,拿出火雨玛瑙,左右手十指互交错一起,指尖突出于外侧,交互组合,右手指在交叉处置于外侧,结无束缚印,施展“皆”字诀。
解除自身的烦恼,让内心变得澄澈的同时,还能进入到“内视”状态,精准的查知体内的一切情况,能把修行速度提升三成。
不知过了多久,吕云澄进入到了定心的状态,手印也随之发生改变。
待到绯烟寻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宝葫芦印”。
周身气机收敛于一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漏无垢的宝葫芦,又像是一颗刚刚炼制好的金丹,让人忍不住想要吞入腹中。
连绯烟这种修为高卓之人,都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缓步靠近,发现吕云澄身上的气机无有变化,既没有攻击的意思,也没有驱逐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有些高兴。
强者闭关原本应该隐秘,外人不可打搅,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
绯烟正大光明的观看,吕云澄全身心的修行,周围的一切竟好似静止了一般,唯有太阳的升起滑落,光芒的明暗变化,才能证明时间在流逝。
傍晚的时候,吕云澄清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好似刚刚才发现绯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知道你打坐多久了么?”
“我大概是从巳时二刻开始打坐,现在应该是酉时三刻,一共四个时辰零一刻钟。”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来的时候我已经进入到忘我状态,全身心沉浸在修行之中,具体时间我是不知道的。”
“真的么?我不信。”
“不论你信不信,反正我确实不知道。”
“高手都有警惕心,如果你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早就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的警惕心只针对敌意,你对我没有敌意,我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如果我有敌意呢?”
“那你在靠近山谷的一瞬间,便会遭受到剑气的轰击,我在这里清修许久,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沾染了我的剑意。
尤其是我居住的那间木屋,每一分每一毫都镌刻了剑意,可以瞬间发动反击。”
“换句话说,你就是这里的主宰?”
“让我去掌握整个天下,我没有兴趣,但掌握这一处小小的山谷,却还是可以的。”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苍龙七宿么?”
“如果是今天之前,那我一定会告诉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我对苍龙七宿有一些兴趣,但只是想要证实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天地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吗?”
“这个问题我听过很多次了,你可真是一个无趣的人。”
“所以,你愿意把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交给我这个无趣的人么?”
“你怎么知道我得到了铜盒?”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你就不是阴阳家的东君了。”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多么的天才,也需要成长时间,需要依附于强者。”
“这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我选择把铜盒交给一位真正的强者,或者说,是你和东皇太一中的那个胜利者。”
“我可以把这当成是称赞么?”
“当然可以,我把铜盒给你,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说。”
“我希望和你一起研究。”
“成交!”
第386章 当我拔出剑的一刻,规则已经改变
这是一个非常古朴的铜盒。
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实际上内部复杂至极,必须要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用特定的方式,才能够开启。
“你知道开启铜盒的办法么?”
“不知道,但看到这个铜盒,让我想到了一个有关绳结的故事,你想听听么?”
“洗耳恭听。”
“有一个很聪明的人编织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绳结,有很多人尝试过,但没有人能够解开,直到一个霸道的君王见到了这个绳结。”
“那个君王解开了么?”
“他不知道正确的解开方法,但他解开了绳结。”
“怎么做到的?”
“他拔出了宝剑,划开了绳结。”
“这不是正确的办法,也不符合这个游戏的规则。”
“剑出鞘的一刻,规则将会发生改变,没有正确和错误,只有强大与弱小。。”
“你不是君王。”
“但我同样非常的霸道,而且我手中也有剑!”
话未说完,泪痕剑已经弹出了剑匣,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作为跟随吕云澄最久的宝剑,泪痕剑经受了最多的淬炼,乃是众多宝剑中威力最强的,虽然没有觉醒出可以对话的剑灵,但早已有了灵性。
泪痕剑是凶剑,对于凶剑而言,这种这种坚固不破的东西,就是最大的挑衅。
不等绯烟说什么,吕云澄已经运足全力,对着铜盒凶狠的劈了下去。
剑一·泪痕!
没有剑气和剑气的碰撞,只有材质和材质的对拼。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排山倒海的巨力震荡空气,掀起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周围的泥土花草都被震得翻了一遍,铜盒更是被轰入地面三尺有余。
可铜盒却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吕云澄脚步在地上重重一踩,把铜盒震飞出来,宝剑一挥,又是一下重劈。
“唳!”
泪痕剑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剑鸣,带着更加强猛、更加凌厉、更加凶煞的气势斩向铜盒。
“铛!”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
铜盒被斩飞数十丈,撞在对面的山壁上,山石崩飞,巨石滚落,把铜盒填埋其中。
“锵!”
泪痕剑回到剑匣,吕云澄飞掠过去,单手一抓,从碎石中抓住铜盒。
这一次,铜盒并非完好无损,上面有了一道很明显的剑痕。
血条亮出来的一刻,便注定可以被击败,多出一道划痕,就能多出十道、一百道、一千道,直到彻底化为碎片。
绯烟震惊的看着,惊呼道:“竟然真的能够用这种方式开启铜盒?”
吕云澄笑道:“我刚刚说过,剑出鞘的一刻,规则将会发生改变,没有正确和错误,只有强大与弱小。”
“你就不怕毁掉里面的秘密么?”
“如果秘密这么容易被毁掉,就不能传承如此悠久了,而且我已经想到其中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
“苍龙七宿里面是一幅地图,通过这幅地图,可以找寻到一件足以征服天下的武器,七个铜盒就是那件武器上的部分零件。”
“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没有任何依据,胡乱猜的。”
“不,我能感觉得到,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现在还不是揭开的时候,咱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你现在要做什么?”
“砍下这一剑,我已经得到了我需要的,不必继续研究,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把宝盒放到一个谁也拿不到的地方。”
“哪里?”
“要去看看我的宠物么?”
“你那匹神俊的宝马?”
“另一只宠物,在后山的水潭中。”
传送令的宠物空间类似于修仙小说中的奴兽带,神奇宝贝中的精灵球,里面很舒服,但毕竟是兽类,肯定还是更喜欢外部环境。
不管是老酒还是魔龙,都被吕云澄放了出来。
老酒被秦国负责改良马匹的官员带走,开始新一轮的留种大业,魔龙则是静静地潜伏在后山的水潭之中。
“花生,出来,给你带来一个好玩儿的。”
“花生”是魔龙的名字,毕竟“魔龙”听起来威风,但着实不怎么好听。
丸子、烧鸡、烤鸭、馄饨、饺子、小笼包、水煮肉片一类的名字它都不答应,为了和老酒对应,便命名为花生。
其实吕云澄本想称之为“米饭”,和老酒组成“酒囊饭袋”,不过这货说啥都不答应。
连着演示了两遍降龙十八掌,十几条真气凝成的巨龙围着它的脑袋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接受了“花生”这个名字。
本世界在食物方面是和后世差不多的。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麻辣豆腐、剁椒鱼头之类的菜肴都能吃到,花生下酒更是常见。
绯烟听闻这个名字,顿觉吕云澄在取名方面,还真是有够恶趣味。
紧跟着便被水潭的变化所震惊。
经过吕云澄的洗练,花生已经脱胎换骨,比花花绿绿的魔龙形态威武了许多,向着龙的方向逐步进化,连带着也有控水方面的能力。
听到吕云澄的呼喊,花生发出一声咆哮,环绕着身子从水潭中钻出,如同哈士奇一般在吕云澄身上蹭来蹭去。
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洗筋伐髓可是真舒服。
“夯货,别闹别闹,你是龙,要有威严,懂不懂?这里还有人呢!”
花生看了绯烟一眼,继续和吕云澄逗趣。
虽然是龙,但花生没有真实之眼,一向是靠着气机辨人,在看人方面非常的脸盲。
别说长得好不好看,连具体模样都分辨不出来。
它跟随吕云澄去过武林外传,见过那一群道侣,只当绯烟也是其中之一。
绯烟震惊的说道:“这是……龙?”
“花生是具有龙血脉的兽,吸收日月精华缓缓成长,距离正式化龙还有一段距离,翻江倒海、吞云吐雾、大小如意之类的,都是做不到的。”
花生颇为人性的哼了一声,似乎在为吕云澄小看它而恼怒。
“哼什么哼?我说的不对么?一天比一天懒,老酒都快比你勤快了。”
花生哼唧几声,不再言语,可怜巴巴的看着吕云澄,希望吕云澄再给它来一次洗筋伐髓。
吕云澄拿出铜盒,道:“吞下去,然后顺着水路下去,找一个漆黑幽深无人能至的深沟,把铜盒放进去,明白么?”
咸阳周边的水脉异常的丰富,寻一处水沟,对于花生而言,并不算难事。
花生又哼唧了几声,看了看吕云澄竖起的巴掌,把铜盒吞下,潜入到了水底。
绯烟打趣道:“你不是要把铜盒放入大海么?”
“水脉是相通的,从此处出发,改换几次水路,总归能够游到大海,不过这货惫懒无比,却是没有这么勤快。”
“既然是化龙,那么其中艰辛绝对不少,又怎么会惫懒呢?”
“因为它跟了一个更加惫懒的主人。”
……
绯烟自此就住在了幽谷之中,从未说过离开之事,弄玉和焰灵姬等人则是安心在太乙宫修行。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日子逐步归于平淡。
数月后,卫庄离开了韩国,回到了鬼谷,准备和盖聂进行事关师门传承的决斗,可盖聂仍旧留在秦国,并没有回鬼谷。
决斗一方没来,便自动算作认输。
鬼谷子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没有回来见证徒儿的决斗,而是留下了鬼谷门的传承戒指,以及一本《百步飞剑剑谱》。
百步飞剑是纵横家纵剑术的最高传承,留下这本秘籍,显然早已确认胜利者会是卫庄。
卫庄戴上了戒指,拿走了剑谱,按照吕云澄当日演示的那样,开始凭借一人之力融合纵、横两家的剑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凭一人之力施展出“合纵连横”,击败盖聂和黑白玄翦。
嬴政则是开始了平定天下的计划。
天下大计当然不是一日可成,需要徐徐图之,缓步推进,远交近攻,稳扎稳打。
距离秦国最近的韩国和赵国,就成了嬴政的目标。
秦王政十一年,赵、燕两国发生战争。
秦国以救燕国为名派王翦出兵进攻赵国,先后攻取了阏与、轑阳、河间、安阳等邑,漳水流域尽为秦所占有。
秦王政十三年,秦国再次向赵国用兵。
虽然攻占了部分土地,建立了雁门郡和云中郡,但秦将樊於期兵败逃离,逃入到了燕国。
内有姬无夜白亦非两虎相争,外有秦国虎视眈眈,剧烈的压力让韩宇不得不重新启用韩非,派韩非出使秦国。
……
咸阳,国师府。
吕云澄在咸阳自然是有府邸的,只不过甚少回来居住,今日回来,还是因为韩非到了。
韩非这等大才,若是被暗害而死,实在是太过可惜,哪怕真的不能为秦所用,只是关起来着书立说,也比被人害死好很多。
“徒儿参见师父!”
“外臣见过国师!”
紫女逢年过节会来咸阳看看,韩非却是真的三年未见了。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这三年的囚禁生活,不仅没有让韩非变得颓靡,反而给了他充足的思索时间,让他对于法家思想有了更多的领悟。
他心中的逆鳞已经快要彻底弥补,逆鳞宝剑上的缺口,也只剩下最后一块。
行百里者半九十。
这一块是最后一块,也是最艰难的一块。
如果能够突破,那便山高海阔,任意遨游。
如果不能突破,那么不管是“聚散流沙”,还是“天地之法,执行不怠”,都不过是一个虚幻飘渺的梦。
或许有朝一日有人能够完成这个梦,但终归不是亲手为之。
“免礼免礼,在我这儿不用如此拘谨,也不必与我谈论国事,我只问一个问题,韩非,你是来提亲的么?”
第387章 我的女儿,天赋异禀
“提亲?”
听到这话,韩非和紫女同时成了大红脸。
两人朝夕相处三年有余,要说没有感情,连自己都不相信。
只不过韩非心中还有逆鳞,紫女也不是特别主动的性格,因此两人一直都没有挑开。
吕云澄道:“我这弟子年岁也不小了,要是再耽误青春,等到年老色衰,就只能回太乙宫参天悟道了,那样不好,不好。”
紫女闻言怒视吕云澄,这话虽然是实情,但怎么听都不像是一句人话。
“看我做什么?你师娘都怀孕了,你还没反应,为师替你着急,不应该么?”
“师娘?”
“怀孕?”
紫女和韩非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吕云澄解释道:“就是阴阳家的东君,绯烟,六个多月前的事。”
让绯烟去做监视任务,很明显就是肉包子打狗,连燕丹那种水货废柴都能吸引到绯烟,更何况是吕云澄。
东皇太一整天研究天人合一,观看周天星辰,参悟天道命数,对此定然有几分了解。
十有八九就是故意的,想要借吕云澄的种子,把高月生出来。
六个多月前,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吕云澄以火雨玛瑙修行,气血勃发,没把持住,和绯烟发生了一些喜闻乐见的事。
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相对于别的夫人,足足两年才修成正果,绯烟已经是最慢的一个。
但这次和别的夫人全然不同,因为绯烟怀孕了。
吕云澄诸多夫人,不管是最早的无双、纤云,还是后来的石青璇、婠婠,前前后后七个,没有一个怀孕。
要说是炼精化气,那祝无双、纤云、孙小红时期,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要说武道境界,和卫贞贞、商秀珣、婠婠、石青璇的时候,炼精化气也有,境界突破也有,就连破碎虚空都有。
婠婠这种专注于武道的,不想因为怀孕而损伤元气,祝无双、商秀珣等却早有此想法。
但不管来多少次,也不管用什么双修之法,都没有怀孕。
吕云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项少龙的病。
绯烟和别的夫人全然不同,很快便有了身孕,吕云澄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到绯烟腹中的先天灵韵和磅礴生机。
绯烟是女主角高月的母亲,注定是要生出高月的。
可目前距离高月出生还有七八年,别说高月,就算怀的是哪吒,也能生出来两个了。
更何况高月继承的是阴阳术方面的天赋,先天气息应该是如同星空般寂静悠远、神秘莫测。
如今能够感受到的却是先天道韵。
孩儿定然是百脉全通、先天道体、天生道骨,修道资质远远胜过吕云澄见过的任何一个天才,包括寇仲徐子陵。
这么厉害的孩儿,一定不是凡俗之辈。
为了让绯烟能够更好的养胎,吕云澄把绯烟送到了太乙宫,让她日夜接受道韵气息。
逍遥子和赤松子本来还有点意见,吕云澄拿着剑和他们论道了一次,又给了他们两篇《九阴真经》,就再也没有任何意见了。
以年龄而言,绯烟和紫女差不多,一个身怀六甲,一个云英未嫁。
想到此处,紫女看向韩非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幽怨。
韩非尴尬的笑了笑,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对紫女自然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如今的局势危如累卵,他随时可能丧命,不敢随意许下承诺。
寒暄几句,说了一些私事,终归还是谈到了国事。
韩非道:“先生对于如今的局势怎么看?”
“秦一统天下之势已成,虽说赵、楚等国国力强大,还有李牧、项燕等名将,但最多只能守御,想要突破进取、一统天下,却是做不到的。”
“想要攻取天下,不能一次性和所有人为敌,所以,秦国采取的策略是从近到远,步步侵蚀。”
“韩国距离最近,也最弱小,一定会是最先被吞没的,这一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问题是攻占韩地后,该怎么处理王室,怎么治理百姓。”
“先生是在劝我放弃么?”
“我不是劝你放弃,而是劝你留在秦国,一来发挥自己的能力,不让自己一身所学荒废,二来也为经受了数百年战乱的百姓,尽早博得太平。”
韩非道:“如果我说不呢?”
吕云澄道:“那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做出干涉。”
“我要见到大王之后,再做选择。”
“可以,我可以为你安排,大王真的很欣赏你的才华,秦国最新颁布的许多政策,都来自于你以前的策论。”
“呵!我听紫女说过,这可真是一个讽刺。”
“这不是讽刺,而是现实。”
韩非的策论不为韩所用,却为秦所用,本打算削弱秦国国力的郑国渠,却增强了秦国国力。
诸多挣扎求存的做法,最终却是把杀死自己的宝剑递送到敌人手中,在韩非看来是讽刺,在吕云澄看来是现实。
一个比讽刺更加讽刺的现实。
这种事情不止发生在现在,还在此后的两千多年中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都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千万莫要重蹈覆辙,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人?
就如同黑格尔说的,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韩非离开了。
紫女有些担忧的看向吕云澄。
吕云澄道:“不必担心,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保住他的性命。”
“多谢师父。”
“咱们是师徒,不必言谢,你就留在国师府吧,阴阳家的人,是不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手的。”
太乙宫。
月神和绯烟相对而坐。
月神身着海蓝广袖长裙及月白色交领中衣,长裙曳地,腰系海蓝、紫蓝、深蓝三色腰封。
浅紫色的长发用一根天蓝色水晶发簪盘起,额前缀有冰蓝色水滴吊珠。
最惹人注意的是天蓝色的眼纱,上有枝叶暗纹,长垂及腰,看起来又神秘,又尊贵。
绯烟满脸母爱的抚摸着小腹,月神则是用冰冷的眼神看向绯烟。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嫉妒了?”
“嫉妒?嫉妒你什么?嫉妒你自甘堕落?还是嫉妒你荒废了修行?”
“当然是嫉妒我有一个如意郎君,并且还有了孩儿,而你还孑然一身,孤单一人,午夜梦醒的时候,你不觉得寂寞么?”
“据我所知,你那位如意郎君有六七个女人,你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那是因为他有能力,你不知道,他很强壮,非常的强壮,非常非常的强壮,就好似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凶兽。”
“不知羞耻。”
“你没尝过这种滋味,是永远不会明白这其中的曼妙的,我都有些后悔,如果更加主动一些,孩儿现在已经一两岁了。”
“你想知道你的孩儿的命运么?”
“不想,你也不必多说,因为你什么都看不出来,哪怕是东皇太一,也看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的丈夫非常的护短,在我身上留存了一道剑意,如果有人敢用观星术一类的手段卜算,立刻就会引起剑意反击。”
“随意找个人引动,不就可以了?”
“我的月神妹妹,你似乎忘记了,姐姐我在阴阳术方面比你更加精深,天下间能够推算我的唯有东皇太一!你也不行!”
绯烟伸出左手,随着五指轻轻晃动,掌心好似出现了一片星空。
“你刚才说我自甘堕落,荒废了修行,这是非常非常错误的。
我不仅没有荒废修行,反而更进一步,阴阳之道,当然需要一阴一阳来参悟,孤身一人又怎知其中的玄妙?”
怀孕之时,母体的养分供给于胎儿,会让自身变得比较虚弱。
在大多数武者看来,怀孕生子会损伤元气,不利于修行。
可绯烟修行的是阴阳术,阴阳五行是阴阳术,阴阳和合也是阴阳术。
她并不是抛弃了阴阳家的体系,而是以这个体系为基础,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绯烟的修为比起东皇太一还有些差距,但比起月神,仍旧是胜出半筹。
当然,挺着大肚子打架肯定非常不方便,真个打斗起来,绯烟目前还真打不过月神。
月神冷冷的说道:“或许你的境界提升了一些,但你的元气受到了损伤,想要恢复,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绯烟道:“或许吧,但我不在乎,相比于成就通天修为,我更愿意当一个母亲。”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么?”
“李斯想要杀死韩非,但大王欣赏韩非的才华,不能派罗网杀手刺杀,用阴阳术杀人,再合适不过了。
但韩非有逆鳞剑灵守护,寻常人的咒印突破不了剑灵防御,唯有你和东皇太一才有这个能力。
东皇太一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李斯请的下手之人是你,你担心我阻止你,来试试我的修为。
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不要做这种事,否则你一定会死,东皇太一也保不住你。”
“难道吕云澄会为了韩非和阴阳家翻脸?”
“在他看来,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是文化知识,韩非那颗聪明的脑袋是最最宝贵的财富,远比你的脑袋有价值。”
第388章 虽然我揍了你,但你要赔钱
“韩非聪明的脑袋很有价值,我的脑袋没有价值,这话的意思是,我很愚蠢?”
长期参天悟道的人感情会比较淡漠,月神由于自身原因,吸收太阴月华较多,气质更加清冷,感情更加淡漠。
如果说世上有一件事能够让月神真正的动心,那一定不是生死,而是正面击败绯烟。
如果说世上有一个人最让月神在意,那肯定还是绯烟。
从某种方面来说,绯烟和月神的关系,有些像是盖聂和卫庄,只不过关系没有盖聂卫庄那么亲密,竞争方面则更多一些。
月神对于旁人的话不甚在意,对于绯烟的话,却随时打起十二分的关注。
反过来也一样,只不过绯烟目前更加在意吕云澄,还有腹中的孩儿,月神已经屈居第三了。
至于东皇太一,虽然实力很强,威望很高,但太过清冷孤傲,显得高不可攀。
从阴阳家随机挑选十个弟子,让他们选择最重要的人,选东皇太一的不会超过五个。
而在那些天才弟子心目中,东皇太一不是绝对的权威,而是他们要超越的目标。
绯烟笑道:“你当然不愚蠢,但智慧和智慧是有区别的。
有些人的智慧只对自己有用,有些人的智慧有利于天下,还有些人的智慧对天下有害。
咱们都属于私心很重的人,智慧只是用来强化己身,只对自己有用。
韩非的智慧却能用于治理天下,让天下百姓过得更好。
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韩非是一块坚韧不拔的磐石,百年千年不朽不坏,千年万年被人铭记。
咱们这种人,却只是一朵浪花,稍纵即逝,过后即散,只有一瞬间孤芳自赏的美。”
月神道:“这么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
绯烟道:“我当然没有这种兴趣,这是我夫君和我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你觉得呢?”
“你是一朵浪花,那吕云澄呢?”
“他是一颗丢入水中的石头,会震散一些波纹,会震出一些新的波纹,还可能被水流推着滑动,开辟出一条新的支流。”
“这就是所谓的命外之人?”
“这就是所谓的命外之人!”
“如果仅有这些,你是说服不了我的。”
“我怀有身孕,哪怕是精神对决,也可能会对胎儿造成损伤,我不会和你动手的,那是对你的生命不负责任。”
“我的生命?”
“你觉得,如果我夫君知道你逼我动手,甚至伤到胎儿,你能活命么?”
“哼!那你凭什么阻拦我?”
“你现在不是已经没有多少战意了么?”
“但我毕竟还保留了一些。”
“那你就需要问过另外一个人了。”
“谁?”
“我!”
黑白玄翦悄然出现在门口,重铸的玄翦双刃出现在手中:“想要和掌教夫人动手,先问过我手中的宝剑再说!”
“当年你是魏庸的剑,后来又成了罗网的剑,现在属于吕云澄了?”
“这种争辩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只能告诉你,想要对掌教夫人动手,必须先杀死我!”
“就让我看看罗网天字号杀手,究竟有多少本事!”
月神屈指一弹,一道气劲射向黑白玄翦。
黑白玄翦不闪不避,也没有挥剑还击,只是把双剑交叉横在身前,便把劲力尽数散去。
“如果只有这点本事,我劝你立刻离开,否则我全力出手,你很可能会在一瞬间——死!”
黑白玄翦的双目中闪过几分血红,身上的煞气完全的散溢出来,不过不是如同三年前那般散出体外,而是凝在双剑之上,为剑锋增添一抹红芒。
正刃索命·逆刃镇魂!
经过吕云的指点,这一招有了长足的进步,红芒凝起的一瞬间,黑白玄翦已经飞掠到了月神身前,玄翦双刃同时劈出。
“轰!”
月神飞身而起,冲破房顶,双手飞速结印,一个个强力的手印轰向黑白玄翦,就好似一个法力无限的法师,在肆意施展各种法咒。
如果说月神是法师,黑白玄翦就是狂战士。
煞气在体表形成护体罡气,双剑在半空中肆意挥洒,留下一条条血红色的光芒。
不管是阴阳血手印还是九水风起,都是毫无畏惧的硬抗,毫不犹豫的冲锋,以及毫无保留的横斩竖劈。
黑白玄翦的剑法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是极致的快、极致的狠、极致的准、极致的强。
内外兼修,根基扎实,经验丰富,势大力沉。
管你什么神功秘法,我这一剑斩出去,就能把那些花里胡哨尽数破去。
抱定这样的信心,当然是因为,黑白玄翦已经练成了一以贯之神功。
一念贯之,所向披靡。
黑白玄翦的境界弱于月神,但凭借冲劲和狠劲,以及千百场厮杀积攒的经验,却能在战斗中产生压制效果。
绯烟坏笑了一声,掐动一个个手印,扰乱周围的天地元气,以此来干扰月神施法。
面对越来越疯狂的黑白玄翦,以及偷偷使坏的绯烟,月神坚持了一炷香时间,自忖没有胜算,冷哼一身,离开了太乙宫。
黑白玄翦收起双剑,结独钻印,缓解内心的杀意和煞气。
过不多时,黑白玄翦长长的呼了口气,在道门弟子畏惧的目光中,几个闪身便消失无踪。
焰灵姬缓步走到绯烟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娘,他们两个打坏了这么多东西,不需要咱们赔钱吧?”
绯烟道:“你不说我还忽略了,列一份单子,给阴阳家送去,让他们来赔钱。”
“他们会给钱么?”
“不给钱就去要,你带着弄玉墨鸦他们一起去耍赖,东皇太一那家伙死要面子,你们闹大了,他就给钱了。”
“咕噜!”
焰灵姬咽了咽口水,她没怀疑阴阳家有没有钱,只是觉得自己去堵门要账,肯定会挨一顿揍。
“阴阳家这一代最天才的就是我和月神,我嫁给你师父,月神就成了长辈,而且她刚刚输了一局,不好对你们出手。
和你们同辈的虽有天才,却不是你们的对手,如果东皇太一出手,你师父就敢把阴阳家的驻地拆成废墟,无须担心。”
焰灵姬看了绯烟一眼,心说师父真有本事,这么快就让师娘彻底倒向自己一方了。
她却不知,绯烟这种喜欢参天悟道的,平日里感情相对淡薄,一旦爆发,那就是山呼海啸,全身心投入其中。
婠婠、石青璇均是如此。
绯烟甚至比她们两人更加极端,妥妥的“有了丈夫忘了娘家”。
吕云澄要是去拆阴阳家,她只会拍手叫好,加油助威。
阴阳家总坛,正在观星台打坐的东皇太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掐算一番,发现命数竟然是“破财”,心中大为惊奇,心说谁敢坑我的钱,吕云澄没有这种无聊的爱好吧。
吕云澄确实没有,但是绯烟有。
看到拿着账单来讨钱的焰灵姬,东皇太一忍了很久才忍下怒意,维持着前辈高人的逼格,让云中君带着焰灵姬去取钱。
绯烟毕竟自幼生活在阴阳家,东皇太一对绯烟还有几分同门之谊,也不好意思骂一个孕妇,狠狠地骂了吕云澄一遍,才重新静心。
自从遇到这个混蛋,似乎就没有过顺心的事。
月神也被东皇太一叫了回来。
从命数来说,东皇太一自然看得出,韩非的寿命即将到达极限。
但参悟命数的人不一定都会遵守命数,一个事事顺天而行的人,也不可能叫“东皇太一”这种张狂霸道的名号。
相对于历史的洪流而言,韩非远远比绯烟、月神、盖聂、卫庄之类的重要,东皇太一甚至感觉到了命数的不断变化。
他要看看,在一个命外之人的参与下,命数究竟会改变到什么地步。
如果韩非的性命能够延续,秦国的国运能够延续么?
“命运,真的是太有趣了,吕云澄,我很期待,你究竟能够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东皇太一的声音很轻柔,很悠远,甚至比祝无双和卫贞贞还要轻柔。
他缓缓的摘下了漆黑的面罩,露出自己的真容。
当世还活着的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连嬴政也没有见过。
或许有人见过这张脸,可见过这张脸的人,绝不会认为他是阴阳家教主东皇太一。
绝不会有人这么想。
哪怕吕云澄见到这张脸,察觉到他体内蕴含的磅礴力量,甚至和他过上三五招,也不会觉得他就是东皇太一。
“命运,真是奇妙的命运。”
……
吕云澄虽然打了几个喷嚏,但并不知道自己被东皇太一惦记上了,或者说不知道东皇太一又涌出了新的念头。
吕云澄安排了韩非和嬴政的会面。
没有人比吕云澄更懂得韩非的价值。
韩非是谁?
法家集大成者,影响力贯穿两千余年的伟大人物。
当世没有人比韩非更加懂“法”,也没有人比嬴政更能让韩非发挥能力。
两人的重新相遇,注定会不同寻常。
哪怕他们只是在书房内谈话,没有任何外人知晓,但已经足够对天下产生极大的影响。
第389章 你出生的那天,整片丛林都在呼唤你的名字
如果在本世界诸多场景中,选一个最浪漫的。
纵横初次联手御敌,韩非创立流沙,卫庄红莲桃花树下剑舞,盖聂单人独剑带走天明,全部都不能排在第一。
至少在吕云澄心中,不能排在第一。
吕云澄心中的第一只有一个,那就是嬴政和韩非的相会。
一个是铁血霸气的千古一帝,唯才是举,求贤若渴;一个是坚毅正直的法家集大成者,怀才不遇,徒自叹息。
如果两人能够联合在一起,那将会创造出何等的精彩?
老天是见不得完美的,所以韩非死了,任何一个世界的韩非,都没能在嬴政麾下效力。
一个如此聪明的人,不管是被毒酒毒死,还是被六魂恐咒害死,都不只是嬴政的损失,而是整个世界的损失。
韩非的主张难道没有缺点么?
当然有,而且不止有一处缺憾。
天下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无缺的,有的只是一次次的修改完善,随着时间的变化、世界的变化而修改完善。
刚好,韩非就是一个崇尚改革、崇尚变化的人,他的思想主张当然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
可惜他死的实在是太早,没时间对那些理论进行修改。
现在吕云澄给了他这个机会,嬴政也给了他修改的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他自己了。
三个时辰后,嬴政和韩非的谈话结束了。
韩非因“冒犯君王”之罪被囚禁于秦国,不过不是囚禁于监狱,而是囚禁在了王宫的一处偏殿。
理论上来说,那地方也可以叫做冷宫!
从另一种理论来说,这也可以叫做脱裤子放屁!
不过谁让韩非提倡要忠君呢?
在灭韩之战发生前,只能委屈他在王宫偏殿着书立说了。
李斯对此也觉得不爽。
他本来是想要坑死韩非的,可韩非被囚在王宫,罗网不可能在王宫出手,阴阳家也拒绝了出手,寻常刺客和毒物奈何不了逆鳞剑灵。
就算把逆鳞宝剑拿走也没有用。
剑灵只要感觉到韩非发生危险,便会自行赶来,而且就如同吕云澄预想的那样,逆鳞不仅仅是宝剑,还是韩非内心的具现。
厉害的从来不是剑灵,而是韩非的内心。
随着心之逆鳞逐步弥补,韩非的内心会越来越强,剑灵也会越来越强。
有朝一日,剑灵或许能够斩出“天地失色”或者“合纵连横”一类的强招。
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是“天地之法,执行不怠”、“观天道,执天行”了。
紫女留在王宫偏殿陪伴韩非,吕云澄本想去找东皇太一打一架,发现东皇太一没有出手的欲望,只能悻悻离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间便到了秦王政十四年。
姬无夜和白亦非的争斗到了白热化,“夜幕四凶将”中的翡翠虎被白亦非坑死,蓑衣客跑路到了秦国,加入了罗网。
“百鸟杀手”少了墨鸦和白凤,面对白亦非逃都逃不了,去多少死多少。
新年刚过,姬无夜和白亦非在断魂谷发生了一场大火并。
姬无夜在新郑经营日久,麾下精兵良将众多,甚至把自己精心训练的铁骑尽数调来,在人数上有绝对优势。
白亦非武功高深,提前从雪衣堡调来了精兵,人数虽多有不如,气势却分毫不弱。
千军万马集群冲锋,杀得人是血人,马是血马。
最终,在领兵打仗方面,还是姬无夜更胜一筹,白亦非败退,回到了雪衣堡。
雪衣堡是他家族数代经营之地,完全是一个铁桶堡垒,不受韩王管束,摆出一副固守的姿态,不管是韩宇还是姬无夜,都无可奈何。
姬无夜也没能得到半点好处,回到新郑后,本想趁机夺位,却被刚刚修成百步飞剑的卫庄刺杀。
不久之后,卫庄成为了新任大将军。
此番变故自然引来秦国的高度注意,甚至有一部分就是罗网所为。
不过这些和吕云澄没什么关系,因为吕云澄的孩儿,终于要出生了。
绯烟怀的是孩子,不是哪吒,用不着三年零六个月,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伴随着一声啼哭,吕云澄终于有了孩儿。
女儿。
一个钟灵毓秀可爱至极的女儿。
吕云澄欢喜异常,抱着女儿就不松手,看起来简直像是傻了一般。
“夫君,给女儿取一个名字吧。”
“我的女儿,在你出生前,为父每晚都会梦到一片广阔的丛林,丛林里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条小溪每一只蝴蝶都在呼唤着你的名字。”
绯烟额头满是黑线,心说我知道你喜欢女儿,这很好,但现在和你说话的是我,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还有你这做的是什么梦,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总觉得这个梦怪怪的。
“夫君,咱们的女儿叫什么?”
“晓梦,咱们的女儿就叫晓梦!‘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晓梦!”
绯烟自是不知李商隐的诗句,不过这诗句颇为文雅,还蕴含了道门大贤之典故,倒也颇为不错。
她却不知,吕云澄当初称赞她的那句“蓝田日暖玉生烟”,同样出自于李商隐的《锦瑟》。
“夫君的意思是,女儿未来要修道,她的天赋怎么样?”
“咱们的女儿天生道体,百脉全通,前额、脊柱、下颌各有一根道骨,呈先天三才排布,修道资质远远超过我。”
“比夫君还强?”
“我虽然也是道体,却是后天以真气洗练而成,经脉也是以真气贯通,属于后天道体。”
“先天后天不都是道体么?”
“我相当于金矿,需要一点点找寻、提炼;晓梦相当于金库,直接搬就可以了。”
“这么厉害?”
“当然,要不怎么能是我的女儿。”
“晓梦岂不是能继承地宗宗主之位?”
“以晓梦的资质,想这些东西,着实有些浪费了,她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当然,如果晓梦没有这个想法,那坐在我的肩膀上坐享其成,我也是不介意的。”
“你可真是宠她。”
“那是当然,我的女儿我不宠,还有谁宠?”
吕云澄看了看焰灵姬,道:“灵姬,上次的事情做的不错,再去一趟阴阳家,和东皇太一说,我女儿出生了,让他送贺礼来,也不用太多,二三百件就可以了。”
焰灵姬心说东皇太一会不会送来二三百件贺礼我不清楚,但我很可能吃到东皇太一亲手做的二三百个大耳帖子。
有你这么坑徒弟的么?
“没事没事,去吧,就和东皇太一说,我女儿出生,我心情大好,把苍龙七宿借给他研究三十天,他肯定会同意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徒儿能不能带人一起去?”
“想要带谁?”
“弄玉!”
“行,弄玉一起去吧,有好玩的你们可以先挑几件。”
焰灵姬和弄玉对视一眼,快步去往阴阳家。
另一头,东皇太一掐算到吕云澄的孩儿出生,且资质非凡,刚刚感叹吕云澄的好运,转而就感觉到了一阵恶意。
掐算一番,发现又是“破财”,而且比上次更严重。
正在疑惑之时,焰灵姬和弄玉找上门来,张口就要贺礼,一二百件不嫌少,七八百件不嫌多,东皇阁下看着给就行。
东皇太一道:“就只有这些?”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焰灵姬敏锐的感觉到了东皇太一的心情有些波动。
焰灵姬赶忙说道:“当然不止是如此,家师说过,小师妹出生,心情大好,愿把苍龙七宿借给东皇阁下参悟三十天。”
“还有呢?”
“师父这些年研究的内容,也可以共享给东皇阁下。”
“据我所知,他拿到铜盒就藏了起来,何时研究过?”
“师父说,看到铜盒的时候,东皇阁下就会看到他这些年的研究成果。”
这些当然是焰灵姬编出来的,不过她已经看过铜盒,知道自家师父是怎么“研究”的,这话倒也不算是骗人。
“留下铜盒,你们可以走了。”
“东皇阁下,晚辈告退。”
弄玉把托盘中的锦盒放下,和焰灵姬快步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东皇太一觉得有些诡异,打开锦盒之后,看到铜盒上的剑痕,立刻明白吕云澄这些年研究了什么。
“混蛋!吕云澄,你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蛋!”
怒骂几声,东皇太一收敛精神,命令云中君去准备贺礼。
虽然对于吕云澄的做法感到不满,但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铜盒可以被破坏。
如果能够用剑斩开,那就可以用炼金术之类的方式解开。
对于东皇太一而言,这种认知还是非常有价值的。
当然,不管有没有价值,该骂混蛋还是要骂。
怒意也是人性,吕云澄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保留人性的存在了。
云中君就是徐福,这货修为一般,但对于迎来送往之事颇为熟稔,东皇太一对他很是放心。
徐福接到命令之后,顿时觉得头大。
三百件贺礼,贵了不好轻了不行,总不能送三百个大金元宝吧?
国师有女,送贺礼的自然不只是一家。
咸阳的权贵大多送了贺礼,就连嬴政都专门派人送来礼物。
第390章 墨家传承,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吕云澄躺在躺椅上,肚皮和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晓梦趴在吕云澄身上,口中含着一根手指,睡得很是香甜。
以吕云澄的修为,呼吸当然不会有如此起伏波动,只不过晓梦很喜欢,尤其喜欢趴在吕云澄身上瞌睡,吕云澄自然是顺着女儿。
晓梦睡得很香甜,很安静,口水却一点都没少流。
吕云澄的衣襟被口水浸湿,又用真气缓缓烘干,为晓梦提供一个干爽、舒适,却又有水汽温润的睡眠环境。
这也是晓梦喜欢黏着吕云澄的原因。
除了吕云澄,没有人会这般细心,哪怕是绯烟也不例外。
绯烟甚至有些吃味的觉得,生的不是女儿,而是一个小情敌。
“嗖!”
伴随着一声轻响,东皇太一到了吕云澄身侧。
晓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嘟囔了几声,晃了晃小脑袋,随后继续酣睡。
东皇太一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吕宗主,竟然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怎么?嫉妒了?”
“嫉妒你什么?嫉妒你整天忙着带孩子,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是嫉妒你这被口水洗过七八次的前襟?”
“当然是嫉妒我又有媳妇又有女儿,而你还是一个老光棍,啧啧啧,孤枕难眠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你就不能说两句人话么?”
“是你先不说人话的。”
“你……”
“声音小点,吵醒了我女儿,我就拆了你的观星台。”
“不说这个了。”
“那你想说什么?”
“命数。”
“谁的命数?”
“苍龙七宿的命数。”
“你也砍了一剑?”
东皇太一额头满是黑线,心说若非打不过你,我现在就和你比划比划。
“这个盒子并非是坚固不破的。”
“对,我就砍出了一道痕迹,能砍出一道就能砍出一百道、一千道,总能够砍成碎片。”
“但是我用阴阳术试了许久,还用了公输家的机关,却没能再添一道痕迹。”
“你这是承认比我弱?”
“我虽然不如你擅长杀伐,但攻伐之力绝不会差那么多。”
“所以呢?你觉得是兵刃的原因?”
“阴阳家也是有神兵利器的,但不管是云中君的天照,还是已经送给你的七星龙渊,都没能造成损害。”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不就向你讨几件贺礼么?送女儿家的贺礼,哪有送兵刃的!”
东皇太一已经懒得生气了。
若不是你这混蛋向我讨要三百件贺礼,我至于给你送兵刃么?
而且那不是寻常的兵刃,那可是七星龙渊啊!
七星龙渊是华夏十大名剑之一,乃“诚信守义,志趣高洁”之剑,原本的剑主是伍子胥。
昔年伍子胥被奸臣陷害,父兄都被楚王杀死,他也被楚兵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得一渔翁相助才脱难。
伍子胥身无长物,便以随身宝剑相赠。
渔夫说:“楚王悬赏你黄金千两,我如果贪财好利,直接告发你就可以,又怎么会帮助你呢?我帮助你,是因为你身负冤屈,你却怀疑我贪图利益,我只好以此剑明志了。”
渔夫拔剑自刎,伍子胥追悔莫及。
这个故事有很大的传奇色彩,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伍子胥是为了隐藏行迹杀人灭口。
但人性总是需要光明、需要善良。
一个故事而已,故事这么流传,就这么相信呗。
当世最适合七星龙渊的有两人,一个是“一诺千金”的季布,另一个便是盖聂,两人都是“诚信守义,志趣高洁”之人。
人有远近亲疏,吕云澄自然不可能把宝剑送给不认识的季布,而且季布现在还是个小孩,想找都没地方找。
盖聂剑术天赋如此高卓,天天拿着把木剑多少有些不合适,便把七星龙渊送给了他。
话虽如此,但吕云澄总喜欢堵东皇太一,自是不会好好说话。
“云中君修为一般,发挥不出天照的威力。
七星龙渊是诚信高洁之剑,你们阴阳家哪有这种人?没有合格的剑主,宝剑又怎会展露锋芒?
另外,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好处。”
“好处?”
“既然这东西坚固不破,不如当做是护心镜,不管敌人打得破、打不破,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天下间,或许只有你的脑子,能够想到这种用法了。”
“那是自然!”
吕云澄心中暗道:“别说是一个铜盒,老子连自己的外挂都砍过不止一次,这玩意儿与其当成宝贝供起来,还不如当做护心镜呢!”
东皇太一哪知吕云澄想法,心知问不出什么,快速转移了话题。
“韩非的命数已经改变了。”
“如果连一个人的命数都改变不了,又如何能够称之为‘命外之人’?”
“秦国的命数也发生了改变。”
“那不是正合你的意?”
“天命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你改变了命数,但却不知能够改变多少,也不知能影响多久。”
“我既没想影响很多,也没想影响很久,这些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照看我的女儿,看着她好好长大。”
“你女儿的资质很好。”
“不是很好,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不管你还是我,都远远比不了。”
吕云澄轻轻掂了晓梦一下,晓梦两只小手在半空中虚抓,什么都没抓到,在吕云澄身上抹了两把,继续睡觉。
“你就不怕你的女儿超越你么?”
“那不更说明我的女儿优秀?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你打算让她继承你的传承?”
“传承什么的都无所谓,关键还要看晓梦的意思,如果她愿意,那什么都好,如果她不愿意,那也都随她去。”
“我还以为你打算让她当王后呢。”
“绝没有这种想法。”
“你看好哪一个王子?”
“大王春秋鼎盛,还有好几十年寿元,想这些做什么?就算他到了迟暮之年,这些也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你就不怕他传位给一个昏庸的王么?”
“那是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该担心的,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命数已经发生改变,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最好还是打起精神,否则这种逍遥的日子,怕是持续不了多久。”
“安定的生活并不会让我失去斗志,只会让我的剑意变得更强,拔剑不只是为了进攻,还是为了守护。”
“最后一件事,你对墨家怎么看?”
“六指黑侠守成之主,别的人连守成都做不到,墨家数百年传承,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秦时明月》中,诸子百家露脸最多的,毫无疑问就是墨家,可惜表现得越多缺漏就越多,显得墨家全部都是逆徒。
墨家的思想主张,主要有十种,分别是: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
墨家创始人墨子是真正的全才,文学、武功、机关、器械、兵法,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墨子甚至对于物理学和数学也很有研究。
比如他发现了着名的“小孔成像”,还曾经提出“力”是物体加速运动的原因,即“力,刑之所以奋也”。
为了反驳庄子的“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墨子还提出了原始的“极限”理论。
昔年楚国想要攻打宋国,聘请公输班制造机关器械。
墨子知道后,带领弟子赶了十天十夜的路,于郢都面见楚王,劝谏楚王停止出兵。
公输班和墨子在大殿之上展开了一场机关对决。
公输班制造了多种精良器械,想出了多种攻城之法,墨子则把公输班的手段一一破解,并表明你杀了我也没用,我的弟子已经去帮助守城了。
本世界则更加奇幻,因为墨子曾经表示,如果杀了我你们就退兵,那就动手吧。
公输班砍了墨子的脑袋,却发现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机关傀儡。
身为机关大师,却没能看破墨子制作的机关傀儡,显然是多有不如,公输班因此抑郁而终,公输家和墨家成为了世仇。
墨子仙逝后,一两代的弟子还能继承他的传承,此后的弟子最多只是墨家游侠。
想要如同墨子一般帮助小国弱国守御外敌,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墨家的首领被称为“巨子”,如今这一代的巨子无人知其真名,只知道他号称“六指黑侠”,是一个江湖有名的侠客。
阴阳家的“六魂恐咒”可以克制墨家的心法,而把墨家心法练到极致,也能反过来解除阴阳家的咒印。
两家因此敌对,东皇太一对于墨家之事,多有几分关注。
“你不是很看好墨家?”
“如果墨家还有守城的兵法,那值得关注,如果他们还能制造精良的机关器械,那也值得关注。
可他们兵法已经荒废,机关多是前代遗留,少有自我创新,哪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墨家想要把燕太子丹救走。”
“对你来说,那是好事啊。”
“怎么说?”
“别说你看不出来,那燕太子丹就是个志大才疏的废柴,有他在,墨家必乱!”
第391章 本人性情温和,一向以德服人
墨家是当世显学之一,流传悠久,传承中包含了兵法、机关、铸造、武功、数学、物理等等等等,非常非常的丰富。
想要学成这些,必须是绝世中的绝世,天才中的天才。
比如“千面公子”王怜花、“东邪”黄药师、“天一居士”许笑一,以及吕云澄的岳父鲁妙子。
墨家初代巨子墨翟是绝世之才,能够以一人之力学成这些,后辈弟子二三代之内还能坚守,再往后就做不到了。
一部分人主修机关器械,用于对付公输家。
一部分人主修剑术武功,用于对付阴阳家。
贪多嚼不烂,面对众多可供选择的科目,选择其中之一专精绝不能说是错误,但错就错在后几代的墨家巨子没有分清主次。
墨家弟子可以选修某一门科目,墨家巨子必须主修最为重要的那个。
在吕云澄看来,除了核心的思想理念,墨家最重要的不是武功,而是兵法韬略。
墨家能够在诸国间游走,推行“非攻”理念,一次次的劝人退兵,靠的不是口才也不是武功,而是守城兵法。
当年楚王为何退兵,难道只是因为墨翟破了公输班的机关?
当然不是。
是因为楚国破解不了墨翟的守城战术,哪怕用人海战术强行攻破,破城的收获也远远小于付出的代价。
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这才退兵。
换而言之,就算成为不了王怜花、鲁妙子那种全才,也要如同郭靖那样,精通武功和兵法,才能撑起墨家的威名。
可不知从哪一代开始,墨家不再研究兵法,心思多在武功上,武功成为了内部主流。
墨家弟子逐步成为了行侠仗义的游侠,以侠义精神行走天下。
比如当代巨子六指黑侠,就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侠客。
侠客可以在江湖层面争锋,但在家国层面,就有些不足了。
选择燕丹是一个尝试,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六指黑侠追悔莫及的选择。
原剧情中,在燕丹的领导下,墨家逐渐成为了燕国的附属势力,原本的传承和理念几乎丢了个一干二净。
六指黑侠因为不同意燕丹的刺秦计划,被焱妃以六魂恐咒害死,燕丹成为新任墨家巨子。
这段剧情非常的诡异。
一、燕丹要刺杀嬴政,六指黑侠不同意这个计划;
二、焱妃给六指黑侠下了六魂恐咒,请卫庄出手,重创六指黑侠;
三、六指黑侠撑着重伤回到了墨家机关城,孤独的逝去,没有宣布下一代巨子;
四、燕丹不知从哪得到了墨眉,成为墨家巨子,刺秦计划开始。
如果把上述剧情中的六指黑侠换成晁盖,把焱妃换成吴用,把卫庄换成史文恭,把燕丹换成宋江,是不是豁然开朗?
最终结果也和水浒差不多。
墨家自此“招安”入了燕国,又在和秦国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精锐近乎全部逝去。
如果说燕丹在原剧情中的“贡献”,吕云澄只想到了两个。
一、为女主角高月的出生贡献种子;
二、把毕生功力和墨家巨子之位传给男主角荆天明。
燕丹目前还在秦国做质子,六指黑侠有意收燕丹为徒,昌平君为了和墨家交好,想要把燕丹放回燕国。
东皇太一看出燕丹志大才疏的本质,非常乐意欣赏这出好戏。
与其说是询问吕云澄的意见,不如说是在向吕云澄炫耀。
只是没想到吕云澄更加看不上燕丹,对于燕丹的评价竟然低到了这等地步。
“你对燕太子丹的评价,未免太低了。”
“不是我对他的评价低,而是事情确实如此。
他的确有一些能力,也有一些天赋,但他毕竟是燕国的太子,和墨家的理念先天不合。
燕太子丹想的绝不是如何发扬墨家的侠义精神,而是会想方设法把墨家的力量投入到燕国。
墨家弟子早已放弃了兵法韬略,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在战场之上,绝不可能是大秦铁骑的对手。
再过几年,秦国和燕国发生大战,你阴阳家的一块心病,就该被大秦铁骑给抹平了,这岂不是大大的好事?”
“你不是说天下间最有价值的是文化知识么?你就不为此感到可惜么?”
“墨家的兵法韬略、机关器械之类的知识,全部都写成书札,存放于墨家机关城,只要机关城在,书籍就仍旧存在。”
“你不想试试墨家的武功么?”
“如果六指黑侠到了秦国,我愿意和他切磋一场。”
“如果他没来呢?”
“那就不干我的事了,最后一件事讨论完了,你可以走了么?”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我有女儿要照顾,哪有心思看你这个黑咕隆咚的家伙。”
说话功夫,晓梦的小脑袋左右晃了几下,是醒过来的征兆,东皇太一的装束太过骇人,还是不要让他留下吓唬小孩子了。
东皇太一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个闪身离开了国师府。
晓梦迷迷糊糊的醒来,瞪大眼睛看着吕云澄,伸手要抓吕云澄颔下短须。
当爹之后,吕云澄觉得应该有点父亲的模样,便续了一些胡须,晓梦很喜欢抓着玩。
逗弄了一会儿晓梦,吕云澄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本世界是一个黑科技众多的世界,尤其是墨家机关城,更是有很多精巧的益智类小玩意儿,其中就包括魔方。
不过那东西不叫魔方,而是叫做“尚同墨方”,是墨子为了让后辈弟子更好的理解“尚同”的含义,特意制作的机关造物。
墨方的核心是一个万象轴,并由二十六个小方块组成。
中心六个方块固定不动,边角八个方块可以转动,每个方块三面着色,边缘十二个方块两面着色,亦可转动。
虽然是最简单的机关造物,却包含了墨家机关术的原理和精华。
墨家的机关术很厉害,却只能带给岳父去研究,现在拿到也没什么意义,但这些益智小玩具,若是拿过来给晓梦玩,倒是很不错。
另有一点,便是公输家自从输给墨家之后,一直在苦心钻研机关术。
虽然多是用于攻城略地的机关,但机关造诣端的不凡,甚至能做出机械手、机械爪子、机械蜥蜴一类的机关。
让公输仇帮忙做几件益智玩具,想来公输仇不会拒绝。
吕云澄决定明天就带着剑匣去找公输仇谈谈,相信以自己以德服人的口才和秉性,公输仇一定很愿意亲手去做。
“晓梦,爹明天给你做一个会飞的木鸟好不好啊?”
晓梦不懂什么是“木鸟”,只是握着吕云澄的短须玩的开心。
翌日清晨,吕云澄让绯烟带孩子,独自去了趟公输家。
公输家虽然多是技术宅,但并不是一心搞科研,对于权势非常的在意,听闻国师到来,家主公输仇亲自出迎。
“下官公输仇,见过国师,不知国师到来有何要事?能办到的,下官一定尽力为之。”
公输仇长期研究机关器械,脱发严重,早就成了光头,光头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纹身,左手是一只青铜利爪,双脚也是机关造物。
从外貌来看,公输仇尖嘴猴腮,丑陋无比,而且是一个半人半机械的改造人。
实际上此人机关造诣非常高明,除了机关手、机关脚之外,他还研究出了机关伞、机关蛇等攻伐器械。
最精巧的莫过于“破土七郎”,外形像是蜥蜴,非常细小,能够潜入到机关之中,从内部破坏敌人的机关,墨家禁地的绝天锁都被破土七郎打开。
就连那艘堪比航空母舰的蜃楼宝船,都是公输仇和阴阳家联手制造,是霸道机关术和阴阳术的完美结合。
吕云澄觉得这玩意和自己有缘,准备等建好了之后,就那什么一下。
吕云澄对于有能力有才华的人一向是非常的宽容,对于公输仇的猥琐姿态,没有任何轻视。
“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国师请讲。”
“你也知道,我家里刚刚多了个孩子,需要一些玩具。”
“玩具?”
“对,一是要精巧可爱,二是要有一些益智类的效果,孩子现在还小,太难的玩不了,做几个小猫小狗,蝴蝶蜜蜂,没什么难度吧?”
公输仇闻言挠了挠光头。
他自然知道嬴政很是信任吕云澄,巴结上吕云澄对于未来很有好处,可让他做攻城机关容易,让他做精巧可爱的玩具,着实有些为难。
在公输仇眼中,那些机关蜥蜴,机关毒蛇,就是最可爱的。
“行了,知道你的审美有些问题,我给你雕几个模子,你把模子做成会动的,这个不难吧?”
“不难不难,三日之内,必然把国师需要的玩具送到您的府上。”
“礼尚往来,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是我早年间寻到的几张机关图样,都是民用的器械,你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民用?莫不是农具?这……”
“做攻城器械能得到嘉奖,做农具也能得到嘉奖,而且这些东西若是能够推广开来,秦国的百姓,可都要念你的好处啊。”
“多谢国师指点,下官明白了。”
第392章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公输仇收好图样,心中想着,若是这些玩意儿真的有用,岂不是能够名传千古?
靠着秦国,公输家的攻城器械名震诸国,尤其是弩箭一类的远攻机械,秦弩之名,便是边塞之地的胡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看精良程度,只论名声,在军用机关方面,公输家已经超越了墨家。
如果能够在民用方面获得极高的声望,墨家就要被公输家彻底压过去了。
想到那种美妙的景象,公输仇喜得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非常的猥琐,看向吕云澄的目光也更加贪婪,希望吕云澄能够再掏出几张图样。
“别这么看我,礼尚往来而已,不过如果你能多拿出一些好玩的东西,逗得我女儿开心,我能给你的好处,超出你的想象。”
“国师放心,下官这就召集门中弟子,专门研究孩童玩具。”
“为官要公私分明,找三四个不擅长做攻城器械的弟子去做就可以了,别的弟子还是研究霸道机关术,懂得抓住机会是好事,但千万不可忘本。”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国师且慢,下官还有一事!”
“说!”
“听闻国师武功天下无敌,下官制作了一些机关,想请国师试试。”
“机关?”
“一些对付高手刺客的机关。”
“打坏了我可不赔啊。”
“您把这些机关打坏了,是帮下官指点出错误,下官感激还来不及呢,岂敢向国师索赔。”
“真会说话,走,带我去看看。”
一刻钟时间后,吕云澄离开了公输家,公输仇战战兢兢的把吕云澄送了出去,回到里屋,连喝三碗茶汤,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太可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精心研究出的天罗地网,以及用三百六十把机关弩箭摆布的阵法,被吕云澄轻轻松松破去。
不是用真气硬抗然后强行打破,而是顺着箭矢的方位出手,震碎机关的传动装置,用最小的力量,把所有的机关都变成了破铜烂铁。
公输仇原本觉得,再厉害的高手,也需要费尽心力才能打破这些机关。
吕云澄却连一滴汗都没流,轻松随意的样子,就好似只是进去喝了一碗茶汤,连热身运动都算不上。
这就是顶尖高手的实力么?
看来我的机关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
公输仇容貌猥琐,也不是什么品行高洁之人,但在技术方面,却有百折不挠的钻研精神和精益求精的进取之心。
说句不好听的,墨家若不是老本浑厚,前辈高人留下了数十上百件精良机关,目前这一代的机关师,早就已经被公输仇甩开了。
吃老本的肯定比不过潜心钻研的。
尤其是公输仇这种,背靠强国,人力、物力、财力全部都不缺,可以安心搞研究的。
……
墨家的动作非常快,在昌平君的帮助下,很快便救走了燕丹。
六指黑侠确实来了,不过他没有进入咸阳,而是把阴阳家的几位长老引走,以一人之力独斗阴阳家五大长老,最后全身而退。
至于他是怎么引走的。
呵!
这和一段流传了数百年的恩怨有关。
数百年前,墨家三代巨子和阴阳家发生冲突,潜入到阴阳家的总舵,从阴阳家的宝库中盗走阴阳家的秘传宝物“幻音宝盒”。
幻音宝盒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八音盒,盒面有楚国的文字:幻律十二,五调非乐,极乐天韵,魔音万千。
开启宝盒后,会升起一座按照五音十二律建造的楼阁。
楼阁共有五层,分别与“宫、商、角、徵、羽”相互对应,最下层为“羽”音。
每一层有十二个飞檐,每个飞檐下有一扇窗户,每个窗户上都标有音律的名称,与之对应的就是十二律。
幻音宝盒可以演奏出无数首乐曲。
这些乐曲亦幻亦真,千变万化,而且还有一股极为凶险的力量。
有缘的人听到,可以提升功力,无缘之人听到,可能会陷入迷思,甚至癫狂。
另有传闻,这玩意儿和苍龙七宿有关。
三代巨子武功高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盗走后一直存放在墨家总部机关城,想要卜算也算不出。
直到六指黑侠亮出宝盒,阴阳家才知道幻音宝盒是被墨家盗走的。
若是东皇太一出手,抢回宝盒并没有什么难度,甚至月神带着其余长老围攻,也能抢回宝盒,只是他们对于此事并不是特别在意。
幻音宝盒再怎么珍贵,也只是一件物品,而且只有“有缘人”才能开启。
那个有缘人就是好几年后才会出生的高月!
有缘人还没出生,幻音宝盒不管在哪儿,都只能留在仓库中吃灰。
墨家的人愿意帮忙保管,东皇太一求之不得。
在东皇太一的默许下,墨家的人成功救走了燕丹,墨家的力量开始逐步靠向燕国。
六指黑侠不知,燕丹当了多年质子,虽然没有如同天泽一般被酷刑折磨,却也受了不少苦,内心对于秦国异常的仇恨。
看起来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内心早就已经发生了扭曲。
一个内心充满了仇恨和扭曲,还掌握了一定权势的人,这样的人出现在墨家,如果不生出乱子,那就有鬼了。
六指黑侠等人多是侠客,内心相对比较光明,哪有燕丹这种王室贵胄会耍心眼。
没过多久,燕丹就以“养士”的手段,招揽了不少墨家弟子。
养士是战国时期的王公贵族很喜欢的事情,蔺相如、毛遂、侯赢等人才,都曾经当过门客。
六指黑侠只以为燕丹要效仿孟尝君、平原君,却不知墨家内部已经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分裂,思想理念也在加速偏移。
当然,这些和吕云澄没什么关系。
公输仇很快便送来了三四十件玩具,有婴儿的摇摇椅、摇摇车,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常可爱的小玩意儿。
晓梦玩的很开心,看到晓梦开心,吕云澄也非常的开心。
吕云澄这里非常的开心,韩宇可就不怎么开心了。
秦王政十六年,秦国大军先兵逼魏国,勒索了大片土地,又直逼韩国,卫庄主张力战,但让他当个刺客还可以,当大将军着实差了一些。
韩宇为了退兵,做出了饮鸩止渴的决定——割地!
南阳之地被割让给了秦国。
嬴政任命内史腾做南阳假守,一边治理当地百姓,一边调兵遣将,等到时机成熟,就一战而下。
这就相当于,有一个壮汉要杀你,你打不过壮汉,又没人帮忙,便把自己的盔甲脱下来给他,以求得能够多活一会儿。
等到壮汉适应了盔甲,就能更加轻松的下死手。
说的文雅一点,那就是苏洵的理论: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秦灭六国,二世而亡”是后世文人非常喜欢谈论的话题。
只不过那些文人所处的时代不同,内外环境、自身遭遇也都不同,各自的论点自然也不相同。
宋朝对外战争是个什么鸟样不必赘述,苏洵对于“岁币”深恶痛绝,以秦灭六国之事予以劝谏。
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韩宇此时就是这种状态。
今日割一点土地,明日割一点土地,割来割去,新郑已经彻底暴露在秦国铁骑之下。
秦王政十七年,灭六国战争正式开启。
南阳之地为秦国所得,韩国无险可守,被打的节节败退,秦兵一战而下新郑,生擒韩宇,卫庄带着红莲离开。
韩地自此被改名为——颍川!
喜欢三国故事的应该很熟悉这个地名,荀彧、荀攸、郭嘉、钟繇、徐庶等贤才都是颍川人。
吕云澄也更加喜欢“颍川”这个称呼。
随着韩国破灭,韩宇被俘,韩非正式投入到秦国官场。
秦王政十八年,修养了数月的秦国铁骑再次开始攻城略地。
王翦带领一路大军直下井陉,杨端和率领河内兵进围赵都邯郸,赵国派遣李牧、司马尚带领大军抵御。
战国四大名将:白起、王翦、廉颇、李牧。
李牧带兵打仗的能力神乎其神,不仅挡住了秦兵的猛攻,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反击。
就在此时,罗网出手了。
罗网花费重金贿赂赵王宠臣郭开,散播李牧要造反的流言,让赵王自折臂膀。
忘了说了,赵国另一位名将廉颇,也是被郭开给坑了的。
战国四大名将赵国占了两个,还都被郭开给坑了,因此有人说郭开才是真正的战国第一名将。
赵王自折臂膀,替换上来的赵葱、颜聚如何挡得住王翦,被打的节节败退,最终邯郸被攻破,赵王也被俘虏。
嬴政是在赵国出生的。
由于“长平之战”的原因,秦赵之间的关系差到极致,嬴政幼年受了很多屈辱。
攻破赵国后,嬴政赶赴邯郸,亲自处理昔年欺辱过自己的人。
那些人多是赵国的王公贵族,贪赃枉法之事做了不知多少,嬴政让韩非当着赵国百姓的面,历数他们的罪过,以“律法”把他们斩杀。
不仅出了一口恶气,还在一定程度上收拢了赵国百姓的心。
百姓才不管王公贵族死不死,只要有饭吃,有衣穿,他们便会支持你。
前番重金贿赂的郭开也被斩杀,并抄没家产,贿赂给他的钱,转了个圈,又全都回来了。
随着韩、赵两国覆灭,魏、齐、燕、楚四国均做出了反应,诸子百家中人数最多的农家,也开始显露手段。
第393章 东皇太一,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农家是诸子百家中人数最多的,号称有十万农家弟子。
陈胜吴广全部都是农家弟子,就连刘邦、韩信,也都出身于农家。
有人说农家就相当于武侠小说中的丐帮,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判断,是对农家的侮辱。
只听名字,便知道农家主张耕地养蚕,靠勤劳的双手养活自己。
而丐帮的理念是什么?不劳而获,伸手要钱,和农家的思想理念完全相反。
如果农家和丐帮出现在一个世界,自力更生的农家弟子是不可能看得起不劳而获的丐帮弟子的,双方不可能成为朋友。
哪怕丐帮帮主是萧峰、洪七公,农家的侠魁也绝不会和他们成为朋友。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这并不是说,农家没有类比。
事实上,农家和《倚天屠龙记》中的明教非常相似。
明教人数众多,农家弟子十万。
明教有五行旗,农家有六大分堂。
明教有左右使者、四大法王,农家六贤冢内有六位长老。
明教有范瑶卧底于元庭,农家有吴旷卧底于罗网。
明教有起义军首领彭莹玉,农家有起义军首领陈胜吴广。
明教有布衣皇帝朱元璋,农家有另一个布衣天子刘邦。
明教有常遇春、徐达等名将,农家也有韩信这位兵仙。
吕云澄真的很怀疑,农家就是按照明教的模板设定的,而且原剧情中那么大的戏份,演一出《倚天屠龙记》也不是不可能。
农家田氏的那些恩怨情仇,比起《倚天屠龙记》也是不差多少的。
农家弟子多正直侠义之士,长隐于田野市集之中,不求闻达于诸侯,首领称为“侠魁”,当代侠魁名叫“田光”。
田光是燕国有名的侠客,实际上却听命于昌平君,在昌平君的资助下发展农家。
昌平君虽然是秦国右丞相,但是一直存有反心,他察觉到了嬴政灭六国、一统天下的计划,想要破坏,却又不想亲自出手,便让燕国去试探。
燕国不得不出手。
秦王政二十年,秦国初步稳定了赵地,兵锋一转,直奔燕国。
燕丹本就深恨秦国,又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田光上门求合作,立刻就同意了刺秦计划。
秦灭六国的顺序是:韩、赵、魏、楚、燕、齐。
如果觉得不好记,可以记一个谐音:喊赵l薇去演戏。
只不过进兵的顺序却是:韩(灭)→赵(灭)→燕(胜,灭一半)→魏(灭)→楚(溃败)→楚(灭)→燕(灭)→齐(灭)。
秦国大军压境,燕王喜吓得睡不着觉。
好在燕国的地形比较特殊,气候也比较严苛,秦兵要先熟悉气候,不忙着进攻。
燕王喜为了求存,连连派出使者,一切条件都可以答应,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燕丹在屈辱、恼怒、愤恨等情绪之下,制定了刺秦计划。
只不过此事并非一日可以完成。
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六指黑侠!
六指黑侠不同意刺秦计划,他是墨家巨子,只要他不松口,墨家那些真正的高手绝不会帮忙。
而且此事已经被六指黑侠得知,若是泄露出去,那可真是遗祸无穷。
绯烟早已嫁给吕云澄,想要杀死六指黑侠,只能靠燕丹自己的手段了。
……
夜,国师府。
吕云澄躺在躺椅上,笑呵呵的摇来摇去。
左边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右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两个小女孩都是吕云澄的女儿,左边的是晓梦,今年刚满六岁,右边的是千泷,去年出生,一岁多一点。
千泷就是原剧情中的女主角高月。
吕云澄原本以为燕丹会从别处再娶一个焱妃,没想到绯烟又有了身孕,这次生出的女儿,继承的是她的阴阳术天赋。
看到女儿的一刹那,吕云澄便知道她是原剧情的女主角。
只不过吕云澄的女儿不可能姓高,“吕月”这个名字又显得有些普通,吕云澄没有取名天赋,便用了原剧情的表字为名。
大名吕千泷,小名小月儿。
晓梦对着吕云澄的下颌抓了两把,揪下来两根胡须,用童稚的声音说道:“爹爹又在观星了,爹爹不是不喜欢观星么?”
“谁和你说我不喜欢观星的?你娘告诉你的?”
“不是,是一个裹着黑袍的怪叔叔,那位叔叔会一些很好玩的手段。”
“那他有没有教你啊?”
晓梦闻言有些郁闷,小声道:“没有,他说我不适合练这些,妹妹比较适合,爹爹,人家是不是很笨啊。”
吕云澄安慰道:“晓梦若是笨,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那个怪东西藏头露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东皇太一,你敢忽悠我闺女!
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明天就去拆了你的观星台!
“爹爹会不会那些好玩的手段啊。”
“花里胡哨,没什么好玩的,明天爹传你一个更加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能让我的好宝贝儿飞到月亮上的舞蹈。”
“爹爹,月亮上都有什么啊?”
“月亮上有很多捣药的兔子,还有一座辉煌的宫殿。”
“宫殿里面没有人么?”
“等我的乖女儿飞到月亮上,不就有人了么?”
“不去,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陪我玩。”
“那你就把你妹妹一同带上去。”
“只有我们两个,也不好玩,爹爹,这些星星有什么好玩的么?”
“这些星星预示了未来的某些事,比如我看了看星星,就知道明天会下雨,雨后还会有彩虹。”
吕云澄观星,自然是在观察命数。
这是从绯烟那里学到的观星术,虽然学的不是很精深,但配合着先知优势,偶尔看两眼,却也非常有趣。
吕云澄就看到属于墨家的气数出现了变化,六指黑侠即将逝去,刺秦之事即将发生。
只不过本世界的嬴政一直在忙于国事,闲暇时间就是和韩非、尉缭子、李斯等贤才研究吕云澄送的来自于后世的治国方略。
一个整天研究国事的人,自然没兴趣抢荆轲的媳妇。
嬴政抢荆轲的女人,荆轲为了媳妇和儿子刺杀嬴政,这种戏码也实在是太过狗血。
千泷出生的时候,荆天明也出生了,荆轲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
“荆轲刺秦王”会不会发生,谁也不知道。
和一个六岁小孩说天道命数,那是脑残行为,吕云澄不喜欢拔苗助长,尤其不可能对自家女儿拔苗助长。
晓梦对于彩虹的兴趣,很明显也高于刺客。
千泷刚刚一岁多,对于这些并不了解,不过她知道吕云澄是在讲故事,笑呵呵的听着,偶尔学着晓梦,抓一下吕云澄的短须,玩的也很是开心。
绯烟在一旁看着,既满意于目前的安定生活,又有些失落。
晓梦出生之后,吕云澄的大部分心思就到了女儿身上,随着千泷出生,吕云澄对于旁的事近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绯烟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夫君,盖聂遇到了一个女人,似乎动了情。”
“嗯,好事,我一个好朋友说过,每一个剑客都需要剑鞘,盖聂有了爱人,这是好事。”
“那个女人是医家的人。”
“医家?”
“大王最近不是要组建‘太医院’和‘御药房’么?医家的人动了心,派了数位弟子到来,想要求一个入仕的机会。”
“什么动了心,那就是来投靠了。”
“嗯?”
“徙木为信,千金市骨,每一项政令的推行,都需要做出一些表率,先来的人,一定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
我那有一部医书,是一位医道高人的着作,你过几天拿给盖聂喜欢的那个女人。”
“夫君对于那个女人就那么放心?”
“盖聂内心澄澈,以剑心观人,看人的眼光非常准,我相信他的眼光。”
绯烟看了千泷一眼,欲言又止,咳了几声,轻声道:“晓梦,天晚了,带你妹妹回去休息。”
晓梦撒娇道:“不嘛,人家还要听爹爹讲故事,要爹爹哄我睡。”
绯烟怒视吕云澄,都是你把女儿惯坏了,连我的话都不听。
吕云澄拍了拍晓梦的小脑袋,笑道:“乖女儿,爹现在有事要和你娘谈,你带着妹妹回房,等会儿爹爹去哄你睡,好不好啊?”
“嗯,好,爹爹快一点哦。”
晓梦快步起来,抱起千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绯烟啊,对待女儿要有耐心,你这样是不行的。”
“哼!等你把晓梦娇惯的无法无天,闯出捅破天的大祸,看你能怎么办!”
“她能捅破天,我就不能把天补上么?补天而已,未必就很困难。”
吕云澄手心环绕着一股生机勃勃的血气,随着五指的变化而逐步显化出各种形态。
随着女儿的出生,以及亲身养育,吕云澄对于生命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越石之轩,就连虎魄碎片的煞气,也被亲情爱意化去大半。
“你用什么补天?”
“我手中这块火雨玛瑙或许就可以。”
“不说这些了,夫君,你应该感觉到千泷的天赋了吧?”
“晓梦继承了我的修道天赋,是修道的绝世天才,千泷继承了你的阴阳术天赋,是修行阴阳术的绝世天才。”
“不是继承,是更进一步的超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修行阴阳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都会有特殊的命格,东皇太一告诉我,千泷和幻音宝盒、苍龙七宿,都有关联。”
“所以呢?他想收千泷为徒?还是想让千泷解开苍龙七宿?或者继承什么古怪的命数?看来明天我真的要去一趟阴阳家了。”
东皇太一,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第394章 命运的赠礼,拿了就不还
人总是“双标”的,尤其是涉及到自己家人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偏向,没有人能够做到绝对的大公无私。
比干被封的神位是文曲星,为什么又成了文财神?
因为人们觉得,比干的心被挖了,没有心,自然也就不会偏心,才能公平公正的发放财富。
不过这只是一种愿景,财神一共有九位,比干不偏心,不代表别的财神不偏心。
连韩非那种坚定“法”的人都有私心,更别说吕云澄了。
从修行的角度而言,说一句“五毒俱全”,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吕云澄宠爱女儿,希望女儿无忧无虑的成长,什么苍龙七宿、幻音宝盒,谁爱要谁要,别来烦我闺女。
如果说事关天下苍生,那就更加可笑了。
天下苍生的安危,在于文武大臣,在于一国之君,那是韩非的事,是尉缭子的事,是嬴政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刘邦的事,绝不能说是千泷的事。
虽然千泷姓吕,但名字也不是吕雉啊!
上一个习惯用天下苍生道德绑架的叫师妃暄,然后慈航静斋就变成了活死人墓。
吕云澄觉得东皇太一不太可能有师妃暄的爱好,但凡事总有例外,明天去找他谈谈,谈完了再决定是拆房子还是拆人。
自从女儿出生,便一直在修身养性,好几年没和人动手,骨头都快生锈了。
绯烟看着兴致勃勃想要揍人的吕云澄,有些恼怒的锤了一下,道:“和你说正事呢,别总想着与人动手。”
“我说的就是正事中的正事,不管是想收我女儿为徒,而是想让她去承担什么责任,都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你想改变千泷的命数?”
“这很困难么?”
“你觉得很简单?”
“你的阴阳术只比东皇太一稍逊,难道看不到天地命数的变化?我能让本该逝去的人好好活着,就能让我的女儿脱离那个狗屁命运。”
“韩非身上的命数,比不得千泷身上的命数。”
“相对于历史的滚滚洪流而言,韩非是照耀千古的明珠,千泷是独自绽放的花朵。
从表面上看,千泷身上的命数似乎很复杂,实际上那只是暂时的、有限的,很容易改变的。”
“如何改变?”
“你忘了我手中还有一个铜盒么?把铜盒扔到深海之中,或者砍成碎片,管他什么命数,全都不存在了。”
“但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
“因为在千泷成长起来之前,这所谓的‘命数’,就是千泷的保护伞(主角光环),可以保证她的安全,我为什么要舍弃?”
“接受了命运的赠礼,总是需要付出代价,就好比借了别人钱,总是需要还钱的。”
“有两种人借钱是不必还的。”
“什么人?”
“债主打不过的人,以及债主找不到的人,好了,不用担心那些无聊的事情,我去给晓梦讲睡前故事,她该等急了。”
吕云澄去哄女儿睡觉,阴阳家和墨家同时有了大动作。
东皇太一心知吕云澄早晚会找上门来,提前让人把值钱的东西撤走,免得到时候打坏了。
墨家内部的冲突则是已经彻底压制不住。
燕丹心心念念刺杀嬴政,一为复仇,二为退兵。
六指黑侠认为不可能成功,而且会引来更大的杀戮,不同意燕丹的计划。
两人的矛盾已经无可调和,唯有一方死去,才能把问题彻底解决。
不同于原本剧情,燕丹这边少了一个焱妃,无人帮忙下六魂恐咒削弱六指黑侠的状态,也没人帮他雇佣卫庄。
想要击杀六指黑侠,必须自己亲自动手。
燕丹不想亲自动手,毕竟这不利于自己的名声,可他别无选择。
好在,农家的侠魁田光是他的盟友,可以提供一部分高手,再加上燕丹这些时日招揽的门客,以人海战术围攻,成功率也不算小。
……
六指黑侠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当初我把你救出秦国,是希望你能够光大墨家,没想到最终却把墨家带入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这可真是自作自受。”
“嬴政的孩子还年幼,一旦他被刺杀,一切战争就都结束了,岂不是成全了‘非攻’?
我这种做法不只是拯救我的国家,拯救燕国万千百姓,还能光大墨家,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
咱们原本没有冲突,是你太自私,是你贪恋墨家巨子的位置,老师,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燕丹戟指六指黑侠,毫不留情的怒骂。
曾经他有多崇拜这个师父,现在就有多怨恨。
六指黑侠看着歇斯底里的燕丹,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说半句话。
不是不能反驳,而是不想反驳,也不屑反驳。
此时的燕丹就好似流量明星的脑残粉,脑海中坚定自己的那套理论,颠倒黑白,胡言乱语,和这种人讲道理,纯粹是浪费时间。
“锵!”
六指黑侠亮出了墨家的传承宝剑墨眉,轻笑道:“既然觉得我阻碍了你,那就拿出你的全力,来清除我这个阻碍吧!”
燕丹冷笑道:“比武功,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不是一个人,给我上!”
话音未落,众多高手一拥而上,十余件兵刃斩向六指黑侠。
以多欺少,连弱击强,最好的方式就是摆阵。
农家的“地泽二十四”是诸子百家最强阵法之一。
只不过田光派出的农家弟子是专做黑活的暗手,不懂地泽二十四,懂地泽二十四的农家弟子多是侠义之士,不会同意围攻六指黑侠。
燕丹养的士虽然有一些高手,但更多的还是来吃白食的鸡鸣狗盗之辈,让他们结阵围攻,着实有些为难。
忘了说了,韩非《五蠹》中批判的“侠以武犯禁”,便着重提及了权贵的养士作风。
这些所谓的“士”多是鸡鸣狗盗、阿谀逢迎、藐视王法、奸银掳掠之辈,真正的贤才少之又少。
孟尝君养士三千,称得上是人才的屈指可数,最有名的典故是“鸡鸣狗盗”,王安石对此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的评价。
燕丹麾下有才能的多是墨家弟子,不能让他们围攻六指黑侠,但他还真就找到了一个懂得军阵,能够把所有人的力量结合起来的下属。
樊於期!
秦军将领,在和赵国的交锋中,被李牧击败,担心军法处罚,逃到了燕国,父母家人受到了牵连,他则因此深恨嬴政。
整个刺秦计划,没有人比樊於期更加支持燕丹。
在樊於期的指挥下,众多高手结阵围攻,攻势如同排山倒海,还有弩箭等器械辅助,六指黑侠武功渊深,墨子剑法水泼不进,一人之力终归难敌千军万马。
两个时辰后,参与围攻的人被杀死了六七成,樊於期也被六指黑侠重创。
六指黑侠身受重伤,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色淡然的看着燕丹。
“我已身负重伤,没有还手之力,你还不敢亲身上前么?如果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如何能够对付秦国!”
秦国是燕丹最大的死穴,听闻这话,燕丹快步到了六指黑侠身前。
“虽然咱们的理念不合,但你毕竟教了我好几年武功,我给你说出遗言的时间。”
“遗言?我没有遗言,我只是想让你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
“作为你的老师,我要为你上最后一课。
自古成大事者,只靠阴谋算计是不行的,终归还是要染红自己的双手。
但你要记住,沾过鲜血的剑可以回鞘,手执利刃的心却无法收回。”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燕国,为了墨家,我会带领墨家到一个新的高峰!”
“秦国的国师说过,世界上只有两种谎言,骗自己的和以为能够骗过别人的。
你对一个将死之人都不敢说实话,戴着面具活着,就这么舒服么?”
“既然你这么认可秦国国师,我就用他的话来回答你,他还说过,世界上最精巧的面具,就是自己的面皮!”
“你揭不下自己的面皮。”
“所以我也不能摘下自己的面具!”
燕丹眼中少见的露出一丝清明,还有一丝软弱,转而又变得坚定狠辣。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教诲的!”
“嗤!”
话音未落,燕丹手中的匕首刺穿了六指黑侠的心脏,随后拿走了六指黑侠手中的墨眉。
樊於期露出一丝狠辣的笑容,大手一挥,后赶来的一批燕国士卒群起而攻,把那些还活着的门客尽数杀死。
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翌日,燕丹宣布,六指黑侠遭遇高手刺客,重伤不治而亡,临死之前,在农家侠魁田光的见证下传位于他。
墨家别的高层人物虽然心有疑虑,但燕丹经营日久,支持者也不算少。
议论一个多时辰之后,燕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正式成为墨家巨子,刺秦计划也正式开始。
同一时间,阴阳家观星台。
吕云澄和东皇太一相对而坐。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要来,搬得还真是干净。”
“这么好的东西,被你打坏了,怪可惜的。”
第395章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讲信用
“我阴阳家的家具摆设都是精心雕琢的,每一样都价值百金,被你这不懂艺术的蛮子打坏了,实在是太过可惜,还是提前搬走的好。”
“我家乡有一句话,叫做‘恶人先告状’,形容你最合适。
若不是你闲着没事吓唬我大女儿,还想让我二女儿承担什么狗屁天命责任,我是肯定不会来找你打架的。”
“我什么时候吓唬过你大女儿?我见那孩子天资非凡、聪明可爱,还给她演示了几招阴阳术呢。”
“就你这藏头露尾的模样,出现在小孩子面前,就是吓唬人。”
“你……”
“怎么?不服,不服你把面罩摘下来,让我看看你是男是女,是黑是白,是胖是瘦,是美是丑,会不会吓到小孩子!”
东皇太一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对我的容貌感兴趣,吕云澄,你的心也不能保持沉静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凡俗之人,有凡俗之人的情感、凡俗之人的爱好、凡俗之人的缺点,有好奇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你似乎忘了说,你还有凡俗之人的贪婪。”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不贪婪?只不过有人有能力满足贪欲,有人没有能力徒自叹息罢了。”
“贪婪并不绝对是错误,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天命赠予的礼物,岂能不付出代价!”
“如果是主动寻求,我不会逃避责任,我的女儿也不会逃避责任,我的朋友、家人,都不是逃避责任的人。
可千泷现在刚刚一岁多,什么都不懂,一切都是在无意识间得到的,并不是她主动寻求,又何必付出代价?”
“不管怎么说,她就是得到了。”
“根据秦国最新颁布的法律,强行放贷是不被承认的。”
“所以呢?”
“如果有人想要讨债,那就要问问我的宝剑了。”
“十年前咱们交手,你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只用到了‘剑气’,却没用到更进一步的招式,不知今日是否能够有幸见到。”
“十年前咱们交手,你的‘魂兮龙游’一触即收、一闪而过,导致我没能看透你的跟脚,不知今日你是否还有能力隐藏?”
“还是以十招为限?”
“天道极数为九,我觉得九招就已经足够了。”
“九招为限!”
“一言为定!”
“轰!”
话音未落,空气撕裂的爆鸣声已经传了出来。
两人身上同时爆发出磅礴无比的气势,毫不留情的压向对方,气势对冲,直冲天际而去。
半空中漂浮的白云似乎是被一双大手撕扯开,形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这两部分又不断向着中心涌去,挤压成了卷曲的形状,看起来好似是一道东北名菜——雪绵豆沙!
两人上一次交手还是在十年前,十年过去,两人都有了极大的成长。
东皇太一把阴阳家的运数和秦国的国运结合起来,随着秦国国力增强,阴阳家的运数增加,自身实力也在不断变强。
这种把门派运数和一国国运结合起来的方式,在诸天万界并不罕见。
理论上来说,吕云澄在《大唐双龙传》建立的全真道也属于这一范畴,只是吕云澄和徐子陵靠的都是自身修为,而不是运数。
这种方式有极大的优点。
一、修行速度快,成长极为迅速;
二、和秦国绑定,嬴政对于他们更加信任,提供的资源更多。
缺点也很明显,一旦秦国没落,阴阳家也会遭遇到极大的反噬。
十年前的东皇太一还没有下定决心,只是在凝练水德,而随着天道命数的变化,东皇太一的思想,也发生了很明显的改变!
淦!
什么特么想看看命外之人能不能救下必死之人,老子不出手,你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韩非被杀!
两人的气势比拼惊动了咸阳城内外所有高手。
盖聂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他是嬴政的贴身护卫,没有嬴政的命令,不能擅自离开。
而且他的剑术已经大成,观战对于他的提升微乎其微,顶多只是增加一些经验罢了。
嬴政和韩非正在商议燕国之事,感觉到两股气势,韩非面无表情,嬴政淡淡的看了一眼,同样不再关注。
罗网众多高手,有的感觉到了恐惧,有的涌出一股战意,还有的则是想着若是去刺杀,该用什么样的手段。
道门和阴阳家的高手,不可避免的多关注几分。
阴阳家对于吕云澄有些排斥。
一来,他们觉得自家运数和秦国运数已经结合在一起,国师之位应该是属于东皇太一的,吕云澄应该把位置让出来。
二来,吕云澄“勾引”走了阴阳家二号人物,让阴阳家少了一个天资惊人、修为高卓的高手。
三来,晓梦出生的时候,吕云澄敲走了三百件贺礼,千泷出生的时候,吕云澄又敲走了三百件贺礼,简直是拿他们当冤大头。
最后一种就是纯粹的心中不爽,尤其是云中君徐福。
去年他献上精心炼制的“仙丹”,想要获取高位,没想到吕云澄送上了一颗能够洗筋伐髓、脱胎换骨、百病不生、延年益寿的洞极丹。
嬴政吃了洞极丹后,果真是脱胎换骨,精力百倍,对于徐福的那些丹药,自然是不甚在意了。
不只是徐福,阴阳家所有想要靠着炼丹术获取富贵的弟子,对于吕云澄都非常的排斥。
相比于怨恨之意各有不同的阴阳家,道门的思想比较简单,就是想看那边更加厉害。
吕云澄和东皇太一不管别人作何想法,气势对拼盏茶时间,力量也积蓄了盏茶时间,强招在同一时刻悍然出手。
吕云澄左右手十指张开成扇形,拇指、食指相接,掌心俱向外,中间围成圆形,结日月印,施“行”字诀,进入到天人合一的状态。
与此同时,浑厚无匹的天地元气碾压向东皇太一,周围的一切都好似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成了迷蒙虚幻的黑白色。
天地失色!
数百道剑气在虚空中凝结,如同雨点一般射向东皇太一。
无形剑气!
双手在半空中快速画弧,凝成一个个蕴含生死二气的气环,气环飞出,套在剑气之上,让每一次攻击都从一重变为多重。
以偏概全!
身体不动分毫,只是双手舞动,便同时轰出三招强杀,数百下重击,整个观星台都被气环和剑气笼罩,横七竖八满是裂缝。
说拆了你的观星台,就拆了你的观星台!
东皇太一双手挥舞,划出无数道蕴含天地至理的弧线,好似在拨弄琴弦一般,十指循环弹向吕云澄的剑气。
左手阳五行,右手阴五行,左手五行相生,右手五行相克。
左手如同海绵一般吸收所有力量,右手如同砂轮一般磨碎所有力量。
若非东皇太一双手之间没有雷霆电劲,吕云澄怕是会觉得,自己见到了传说中能化去万物的“五雷化极手”。
“十年过去,你的五行生克变得更加圆润、更加浑然天成了。”
“十年过去,你的剑气也比以前更加精纯凝练,但这还奈何不了我!”
“是么?那你看我这一招!”
吕云澄爆喝一声,中指之上环绕一层青黑色的光芒,带着一股独战天地的决绝,以及连天都能击破的劲力点向东皇太一。
三指弹天——天敌!
天敌一指,以天为敌,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勇决。
更何况吕云澄出招之时,还融入了惊艳一枪的爆裂劲,伤心小箭的锋锐必中,甚至连灵犀一指、一阳指、葵花点穴手的精要也融合其中。
这一招绝不仅仅是天敌,而是吕云澄对于指法的全部领悟。
吕云澄一身武功,以掌剑为主,对于指法只是辅修,但指法和剑法颇有相通之处,弹指之间射出的可以是指力,也可以是剑气。
对于吕云澄而言,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早已能够虚空凝剑,出手之时也更加喜欢弹指剑气,这招凝聚自身指法全部的领悟的杀招,威力绝不弱于剑气。
东皇太一吃过爆裂劲的亏,对此早有准备,双手连挥,轰出阴阳手印,双足在地上轻轻一跺,两条土龙三条荆棘爆射而出。
皇天后土!
万叶飞花流!
“轰!”
指力轰击在阴阳手印之上,伴随着一声爆响,同时消失无踪,土龙和荆棘也被炸得粉碎。
唯独有一片绿叶好似回旋镖一般,借着劲力掩盖,划过一个圆弧,削下了吕云澄的束发冠。
很显然,东皇太一这是在回馈当初的小吕飞刀。
束发冠被炸开,头发披散落下,吕云澄不仅毫不在意,反而顺势一甩,万千乌丝如同万千把利刃,卷向东皇太一每一处要害。
剑气!
有形无形、有影无迹,均已拘禁不了的周游天地、神驰万物、无拘无束、无对无敌的剑气。
当初这一招只是作为铺垫,并没有显露出真正的威能,现在才是显露恐怖的时刻。
万千乌丝笼罩而下,若是被刺中,那绝对是乱刃分尸、粉身碎骨。
而且在这万千剑气之中,还藏着一招真正的绝剑、真正的杀招!
剑!
气!
第396章 秋风吹醒英雄梦,成败起落不关心
千丝万缕的“发剑”如同绞肉机的飞轮一般碾压而来,如果不加抵御,那和被投入绞肉机没有任何区别。
但想要如同开战之时那样,以五行生克卸掉这些“发剑”的力量,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卸不掉,而是一瞬间攻过来的剑气实在是太多,他的双手十指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瞬间点出上万次。
东皇太一双手快速结印,阴阳家的诸般手印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浑厚的阴阳五行之气凝结成一个顺着“发剑”旋转的轮盘,如果吕云澄继续出手,便会被卷入其中,莫说头发,连头皮都会被切下来。
手印克制了“发剑”,但吕云澄还有双手双脚,还有更进一步的杀招。
万千乌丝之后,藏着一道融合百剑千锋,万招亿式的剑气,就好似花朵凋谢后,结出的那颗汁水饱满的果实。
这一招已经不再是“剑气”,而是更进一步的“剑”。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的本质并不是剑法,而是结合了剑术精华的独特气功。
这门心法施展到极致,有两种不同的变化。
一种归于“剑”,可以如同战神殿一般,让自己的剑意存留千年,甚至能够被后来人引动,重新发挥出战天斗地的威能。
一种归于“气”,周围尽是领域气场,整个气场都为自己所掌控,随心所欲,随意挥洒,心之所至,剑之所至。
吕云澄此时用的这一招就是“剑”。
剑意从头顶百会穴汹涌而出,看似平平常常,实则已经尽显智慧、尽得风流、尽蕴精华。
宝剑没有出匣,但却可以施展任何一种宝剑的剑意。
剑气彻底凝聚完成的一瞬间,剑意也变成了狂傲无双的天问剑意。
剑七·改·落星!
周天星辰三万六,遇我也需尽低头!
十年前这一招只是草创,如今已经彻底完成,极致的狂、极致的傲,吕云澄甚至想不出“再改”应该怎么改。
东皇太一双手之间的阴阳之气尽数化去,返还为最原始、最混沌的状态。
面对吕云澄层出不穷的强招猛攻,他不得不提前打出这招底牌。
正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而太极谓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即是太初、太一也!
因此,东皇太一这招返本归元的绝学,便名为——太一印!
“轰!”
印和剑轰然对撞,两者又同时散溢开。
天地失色、无形剑气、以偏概全、天敌、剑气、剑。
吕云澄已经攻出六招,前五招均被破解,但散溢的气劲仍旧存留于周围,此次散溢的剑气和前五招残留的劲力融合,便是吕云澄的第七招。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破体无形剑气!
无形剑气!
剑气!
气!
时至今日,吕云澄终于用出了设想中的另一重本质的强招。
此处是阴阳家最核心的所在,东皇太一在此观星数十年,早已和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融为一体,可随着气劲扩散,整片天地都成了吕云澄的领域。
没有先天后天,没有破体离体,没有有形无形,没有剑意剑招,只有弥漫笼罩整个观星台的领域气场。
不需要抖眉,不需要瞪眼,不需要晃头,不需要弹指。
只是心念一动,或无形无质,或有形有质,或有形无质,或无形有质的劲力便会到达东皇太一周身要害。
东皇太一只觉得进入到一片刀剑组成的丛林,上下左右尽是致命的危机。
好在,他这些年的观星,也不是在浪费时间。
吕云澄的气场是以自身功力凝聚而成,观星台本身却实实在在是东皇太一的领域。
方才两股劲力对轰,又同时散开,吕云澄的剑气相互结合,形成领域气场的同时,东皇太一的真气也和观星台融为一体。
两种截然不同的领域从成型开始便在极限拉扯、疯狂对拼。
吕云澄的领域剑意凛然,泪痕剑意、紫微剑意、削香剑意、白云剑意、湛卢剑意、天问剑意尽数蕴含其中。
忽而杀气冲天,忽而变幻莫测,忽而美妙绝伦,忽而高远飘渺,忽而正气浩然,忽而狂傲无边。
除了孤注一掷的“十步一杀”,吕云澄一生所学全部剑法,尽数在这其中。
东皇太一的领域如同星空一般神秘悠远,周天亮起三百六十五盏明灯,就好似三百六十五路星辰,而东皇太一就是星辰的主宰,星空的神王。
神秘的,悠远的,诡异的,未知的,威严的,辉煌的。
很难用一种具体的词汇描述东皇太一这一招,想来想去,只余下四个字——东皇太一!
这一招是阴阳家全部绝学的统合,是东皇太一的“魂兮龙游”,也是他的本心、本身、本神。
东皇太一的魂兮龙游凝形出来的,便是楚地神话传说中的神王——东皇太一!
两人的劲力疯狂的撕扯、对轰、破碎、重聚,散溢的劲力把周围的一切尽数轰成粉末,只余下脚下这座观星台。
这座巨石平台早就已经粉碎,只不过被吕云澄和东皇太一以真气凝聚,只要两人真元散去,立刻就会化为齑粉。
“九招之约,七招就已经斗到了这等地步,余下的两招,不知吕兄还有什么高招?”
“十招之约咱们打了九招,九招之约却一定要打完,为了最后一招,我就先用一招防守招式来蓄力吧!”
话音未落,吕云澄的领域气场已经快速收起,紧贴在先天罡气上,循环不断的环绕在周身,东皇太一诸般强攻,也只是微微颤动。
剑气护体!
剑客大多崇尚攻击,以攻击作为防守,但想要一剑破万法却是难上加难。
可若是分心修行护体罡气,却又少了几分纯粹和决绝。
因此,一些高明的剑客,会以自身剑气组成护体罡气,不仅防御力极强,还能防守反击,是一种以守为攻的独特手段。
剑气本为攻伐,想要把剑气用于防守,对于真气的细微操控要求极高。
强如吕云澄,这一招也是取了巧。
不仅以先天罡气作为内围防护,还用了惊涛掌的“白浪滔天”一式,否则东皇太一只要用真气随意一引,便会如同针扎气球一般爆开。
东皇太一固然会遭受山呼海啸的猛攻,剑气护体也成了无稽之谈。
“你或许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存在很多很多的异物。”
“就比如你手中的火雨玛瑙,还有那块琥珀色的碎片?”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而且我不觉得你手中什么都没有。”
“所以呢?”
“就让你看看,我这个命外之人,参悟天外之物十年究竟有多少收获!”
吕云澄左手放于腰部成剑鞘状,右手食指与中指伸直,无名指与尾指弯曲至掌心,大拇指扣住尾指与无名指的指甲端,成剑状,放置于左手之中。
周围的一切都好似不存在,只有极致的空灵,极致的寂静,极致的肃杀,极致的决绝。
全部的攻击都不过是虚幻,吕云澄双目紧闭,以心灵的锁链把握住东皇太一的每一次移动。
就在东皇太一变招出手的一刹那,吕云澄右手食中二指如宝剑出鞘,点向了他的胸口。
剑一·最终完全改·拔剑斩天!
“富贵浮云两无定,残山剩水总无情,秋风吹醒英雄梦,成败起落不关心!”
这一招杀气绝不在“剑三·鱼肠”之下,可吕云澄口中诵念的既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也不是“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奋勇。
诗歌中充满了哀怨和悲戚,好似有一位战天斗地的大高手,因为命运的捉弄,被下属背叛,与爱人分离,身中巫蛊,断臂残身。
“祸福依伏从无路,吉凶悲欢有尽头。画图有约春无价,情深不寿梦乍醒!”
恍惚间,吕云澄像是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跨越了世界的壁垒,见到了那位明月之下,指天而歌,独战京城众多高手的关七爷。
相比于关七的悲苦命运,吕云澄简直是命运的宠儿。
但宠儿也好,弃儿也罢,都不过是棋子,棋子随时都可能成为——弃子!
没有人愿意这样,至少吕云澄不愿意,关七也不愿意,那就只有战,只有杀,只有拔剑斩天!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在这一刻彻底大成,“剑”和“气”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又尽数汇聚在食中二指之中。
拔剑斩天!
指尖划过一个轻描淡写的弧度,看起来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潇洒,杀气和战意都好似不存在。
可指尖所过之处,不管是阴阳血手印,还是阴阳合太极,全部都被一分为二。
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人、没有招可以阻碍这两根手指。
“叮!”
指尖轻轻点在了东皇太一的胸口。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和你无仇无怨,来此只是和你论武,为何要下死手?”
“咱们是朋友么?”
“在你想与我为敌之前,一直都是。”
“哗啦!”
东皇太一的黑袍轰然炸开,露出谁也没见过的庐山真面目。
第397章 东皇太一的真实身份
当世最顶尖、最绝顶的人物,都有各自的标签。
比如北冥子的风轻云淡、荀夫子的正气浩然、鬼谷子的博学多才、吕云澄的无双神剑。
东皇太一的标签是神秘。
他的身体隐藏在黑色的锦袍中,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使得没人能够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
他的命数隐藏在寥廓的星空内,只露出一丝痕迹,这使得没人能够知道他是动是静、是起是伏、是吉是凶。
他的情感隐藏在幽深的内心底,只露出一抹好奇,这使得没人能够知道他是喜是怒、是哀是怨、是悲是乐。
这种未知,既带给了东皇太一独特的威严,也让他的生活变得越发清冷孤寂。
高处不胜寒!
不管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每一个身居高位的人,都免不了成为孤家寡人,尤其是喜欢观星赏月、参天悟道的。
这种人最是无聊,也最是寂寞。
当世能够引动东皇太一心绪的唯有吕云澄,别的一切很难动摇他的内心。
个人的生死荣辱,门派的起落兴衰,这些带给东皇太一的冲击,还不如吕云澄耍无赖般的讨要三百件女儿满月贺礼。
绯烟曾经和吕云澄说过,东皇太一从拜入阴阳家开始,便被上代教主收为关门弟子,是作为下一任教主培养的。
因此,除了上一代的东皇太一,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容貌。
哪怕如今的阴阳家和秦国已经气数交融,霸道如嬴政,也没见到过东皇太一的真容。
现在,东皇太一的庐山真面目,终于对吕云澄敞开。
吕云澄刺出的一剑虽然收敛了劲力,但极致浓郁的杀气还是震碎了东皇太一的黑色锦袍。
虽然心中早就有过类似的猜测,锦袍落下的一刻,吕云澄的内心仍旧满是震惊。
吕云澄曾经想过东皇太一是邹衍,想过东皇太一是项少龙、高要、易小川,甚至是一个女人,比如纪嫣然、琴清。
但从未想过是此人。
神秘莫测、杀伐果断、威严霸道的东皇太一,真容看起来并不如何威严,甚至由于长期不见阳光而有些发白。
他的容貌很英俊,面部轮廓就好似是米开朗琪罗精雕细琢而成,颧骨嫌稍高了点,可是衬托起笔挺有势的鼻子,别有一种吸引力。
吕云澄周游诸多世界,见过的有魅力的男人甚至比美人还多。
李寻欢、阿飞、白天羽、王怜花、沈浪、陆小凤、花满楼、叶孤城、西门吹雪、丁喜、寇仲、徐子陵、宋缺、石之轩……
每个人的审美观都不同,但按照吕云澄的审美观排序,东皇太一可以排在前三。
他有着石之轩的邪异,宋缺的孤高,叶孤城的清冷,白天羽的霸道,以及独属于他本人的肃杀。
顾盼神飞间,还有一股凛然的杀意,冷厉之处甚至还要胜过泪痕剑和鱼肠剑。
吕云澄全力一击的“拔剑斩天”,锋芒也不如他的目光寒冷,杀意也不如他的目光浓郁。
这简直不是人,而是一尊杀神!
天上地下无物不可杀的杀神!
这股浓郁的好似凝成实质的杀意,方才战斗中并没有出现,衣袍的破碎却好似打开了阀门,显露出了真实的东皇太一。
他曾经的一切,包括那一招“魂兮龙游”,都像是扮演出来的。
现在的东皇太一才是真实的、实际的、自我的、完全的。
哪怕自家那个精神分裂的岳父,也没有分裂到这等地步。
好可怕的杀意!
好可怕的潜藏之术!
这个时代有如此恐怖的人么?
难道是他?
内心静如止水的吕云澄,见到东皇太一真容的刹那,也忍不住稍稍有些失神。
“看来,我并不是能吓坏小孩子的丑鬼。”
东皇太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只不过少了几分掩饰,比以前更真实了一些。
他的声音非常温和,和双目中的杀气截然相反,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吕云澄心中更加惊讶。
“你确实不是丑鬼,也吓不哭小孩子,因为小孩看到你,哭都哭不出来。
不!应该说小孩的父母看到你,也会吓得哭不出来。”
“或许不只是哭不出来。”
“还有屎尿横流的恐惧、食肉寝皮的怨恨,尤其有那么二百四十个人,若是知道你还活着,怕是会从坟墓中爬出来,把你一口一口咬成碎片。”
“你知道我是谁?”
“如果只看你的容貌,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但感觉到你身上的杀意,我若是还不知道,眼睛和脑子就可以挖出来扔掉了。”
“哦?你不妨猜猜。”
“这还用猜么?你就是昔年的秦国第一大将,威震天下的杀神,武安君白起!”
没错,阴阳家教主东皇太一,实际上就是兵家代表人物——白起。
战国四大名将,白起、王翦、廉颇、李牧,白起居于首位,不是其余三人弱,而是白起的能力实在是太强。
白起擅长打歼灭战,是华夏最早的歼灭战专家,作战方式共有四个特点。
一、不以攻城夺地为唯一目的,而是以歼敌有生力量作为主要目标,善于野战进攻,精通围歼战术,战必求歼;
二、强调乘胜追击,对敌人穷追猛打,而不是孙武子的“穷寇勿追”,也不是商鞅的“大战胜逐北无过十里”;
三、重视野战筑垒工事,先诱敌军脱离设垒阵地,再在预期歼敌地区筑垒阻敌,这种战术在当时前所未有;
四、精确进行战前料算,不论敌我双方军事、政治、国家态势甚至第三方可能采取的应对手段皆在心中,无一不中,未战即可知胜败。
白起担任秦军主将三十多年,攻城七十余座,歼敌百万,杀人盈野,六国将士闻听白起之名,无不心惊胆颤。
古代人口稀少,“人”是最重要的资源。
一个擅长打歼灭战,能够大幅度灭杀敌人有生力量的将领,重要性可想而知。
可惜白起和范雎将相不和,又功劳太大,功高震主,被秦昭襄王所忌惮,最终被赐死于杜邮。
历史上,嬴政继位之后,给白起平反,把他的儿子分封于太原,据说唐朝诗人白居易,就是白起的后人。
不过本世界为了给农家刷声望,把白起之死算在了农家身上,乃农家六大长老以地泽二十四阵法围杀致死。
吕云澄从未听说过白起有后人,对于农家的实力也颇为怀疑,如今白起还活的好好地,其中定然有几分古怪。
“没错,我就是白起,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武安君愿意讲故事,我哪敢不好好听着。”
“作怪!”
白起露出一个看起来很温暖,却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笑容,问了一个问题:“你听说过蚩尤么?”
“如果你想听蚩尤的故事,在你的故事讲完之后,我可以给你讲一个。”
“不是故事,不是传说,而是历史。”
“兵魔神?蚩尤剑?”
“看来你真的知道,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当年逐鹿之战,蚩尤失败,后人散溢在各处。
你的护法灵官无双鬼,弟子焰灵姬,义女弄玉,都继承了一部分蚩尤血脉,只不过有的浓郁,有的稀薄。
我体内同样有蚩尤血脉,而且发生了特殊的异变,异常的浓郁,不仅练武资质极高,对于兵法还有先天的敏锐。
同样的,我也变得暴虐好杀,对于杀戮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
杀戮越多,血脉就变得越浓郁,血脉越浓郁,实力就越强,杀戮的欲望就越重。
征战六国的过程中,我杀伤的性命太多,损伤了太多运数,后人因此而夭折。
当然,也可能是老天不想让蚩尤的血脉,继续存留吧。
我的师父,上一代的东皇太一,希望以阴阳术为我逆天改命,可我的命格太过强硬,再加上这滔天杀戮,师父也无能为力。
由于多次进行逆天而行的试探,师父受到反噬,身负重伤,寿元损伤严重,临死之前,在我体内设下了最后的封印。
我之所以一直是这副打扮,就是为了封印我的杀意,而我外在表现出的一切情感,不管是淡漠还是好奇,都是为了压制杀意,人为催生出来的。”
“换句话说,以前和我打交道的都是虚假的人格?或者说,你以前的一切外在表现,都是故意演出来的?”
“那些都是我的人格,无所谓真实和虚假。”
“你其他的人格呢?”
“都被杀死了。”
“这可真是一个符合你本性的回答。”
“所以你真的很幸运,如果你早早把苍龙七宿毁掉,我的好奇或许就压不住杀意了。”
“可我似乎也让你变得愤怒。”
“愤怒确实能够催生杀意,但同时也让我对你越发的好奇。”
“绯烟说你进入阴阳家之后,便是这副打扮,难不成你是在被‘赐死’之后拜入的阴阳家?
那个时候你也一把年纪了,一大把年纪转修阴阳术?”
“当然不是,我从小便是阴阳术和兵法共同修行,只不过以前是主修兵法,以阴阳术为辅,现在专修阴阳术,兵法和杀意收于心底。”
第398章 当我再次拔剑,天地为之动摇
“在我的家乡,这种蒙着脸不能见人,或者体内有封印的,十有八九都是女人,还是一个美人。
看到真容或者解开封印的男人,就是她的如意郎君,尤其是有几分好奇心的时候。
现在看到你的真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不知道是该觉得可惜,还是该觉得庆幸。”
“我的封印刚刚解开,如果你再敢撩拨我的怒意,或许就该试试我的剑法了。”
“你懂剑?”
“如果是和你相比,我不懂剑,我也确实不怎么懂剑,我只懂得杀戮,我有预感,当我再次拿起剑的时候,杀意将会制止不住。”
“到那时,我是该杀死你,还是怎么做?”
“我建议你想尽办法杀死我,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或许已经失去了一切意识,成为一头只知杀戮的凶兽。”
“下一个问题,你被先王赐死,你应该怨恨秦国才是,为何还要与秦国合作?”
“那不是赐死,而是假死脱身。”
“农家说,上代侠魁看不得你的杀戮,发出神农令召集农家高手,以地泽二十四阵法围杀死了你。”
“让这群混账捡了个便宜。”
“我当初听到这传闻的时候,便觉得其中有问题,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哦?什么问题?”
“武安君白起何等人物,征战沙场无往不利,十万大军的军阵都能指挥的井井有条,更何况是区区地泽二十四?
天下没有任何阵法可以困得住你,就算真的有,凭你的实力和杀心,拉着几个一同赴死,总没有什么难度吧?”
农家六大长老的地泽二十四阵法是什么水平?
在六贤冢清修几十年,功力更加浑厚,心思更加相通,实力更加强大的六位长老,合力围攻胜七吴旷,被两人轻松逃离。
这里就有人要说了,胜七吴旷是农家弟子,熟悉农家绝学,能够看破地泽二十四阵法的缺憾。
胜七吴旷可以看破,白起就不能么?
白起是什么人?
几十万大军都能了然于胸的大将军,看不破区区一个六人阵法,你特么是在逗我!
吕云澄当时就觉得,这只有三种可能。
一、白起喝了秦昭襄王的毒酒,剧毒发作,战力十不存一,被农家捡了便宜;
二、围攻白起的不是六个人,而是数百农家弟子,只不过农家为了炫耀威势,把功劳算在了六位长老头上;
三、农家在吹牛,这是他们瞎编忽悠人的!
“白老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只想看秦国一统天下,完成‘五德终始’,那是师父的愿望,我会尽力帮他完成。
完成了之后,再给阴阳家找个合适的继任者,随后去西域之地看看,找寻蚩尤留下的传承。”
“你不想继续征战沙场了么?”
“白起已经死了,活着的是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东皇太一是不能指挥打仗的。”
“阴阳家呢?”
“假如你让晓梦和千泷拜入阴阳家,我可以允诺,她们两人一个是新任东君,一个是新任星魂,日后可以继承我的位子。”
“想都别想!我的女儿才不穿的黑咕隆咚,连脸都不敢露,孤独的坐在一个破石台子上观星呢。”
“你就这么不喜欢阴阳家?”
“我对阴阳家的传承没意见,我只是不喜欢那种清冷孤寂的生活。”
“修道修行到极致,难道不是如此么?千万别说你自己,你若能算是修道,天下就没有不是修道的人了。”
吕云澄有些尴尬的撇了撇嘴,转移了话题:“白老哥,你对燕国之事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笑着看呗,我昨晚夜观星象,发现六指黑侠已经陨落,看来,燕丹已经动手了,这可真是自讨苦吃!”
“你的这招放虎归山、借刀杀人,难道不是兵法?”
“我说不是就不是!”
“白老哥,你当初用的佩剑,是否留在身边?”
“我的佩剑留在了长平之战的战场,你若是有兴趣,自己去拿吧。”
“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当我需要那把剑的时候,你会知道那把剑的名字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能把杀意重新收敛起来么?”
“当然可以,咱们的谈话结束的时候,我便会重新变为东皇太一。”
“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你这位杀神一战。”
“但我却更想和你并肩作战。”
“那就再见了,白老哥!”
“再见,吕老弟!”
白起身上笼罩了一层阴阳之气,以阴阳术的炼金之法把衣物恢复,重新变为了威严霸道、神秘莫测的东皇太一。
属于“白起”的那个人格收回体内,冷眼旁观着外部的一切。
属于“东皇太一”的人格重新苏醒,和方才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两样。
这两个人格并不是敌人,而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白起是智慧的核心,东皇太一是化解杀意的基础。
从某种方面来说,很像是《游戏王dm》中的武藤游戏,能随意切换、且关系极佳的人格共用一个身体。
吕云澄敢保证,如果方才自己那两根手指刺下去,属于白起的人格一定会提前醒来,自己将会承受这位屠戮百万的杀神的决死一击。
“蚩尤,白起,有~点~意~思!”
吕云澄大步离开阴阳家,却不知“白起”这个人格,正沉浸在内心深处,默默地参悟那招“拔剑斩天”。
作为蚩尤血脉的继承者,屠戮百万的绝世凶神,白起武道天赋可想而知。
他有预感,吕云澄这一招剑法,就是“命外之人”带给他的机缘,逆天改命的机缘。
“我的剑,你暂时沉睡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重新拔出来,拔剑,拔剑斩天!”
……
“爹爹的发冠怎么破了?”
晓梦靠在吕云澄身边,好奇的捋着吕云澄的头发。
“我去和一个怪叔叔打架,发冠被他打破了。”
“那个叔叔是坏人么?”
“当然是,我打的都是坏人。”
“爹爹打赢了么?”
“赢了,那个坏人的房子被我给拆了。”
“爹爹是最厉害的。”
“那是当然。”
“人家以后一定要比爹爹还厉害。”
吕云澄的脸有些绿,心中暗道童言无忌,有进取心是好事,自家女儿这超卓天赋,没有进取心,很容易浪费了。
“想要超过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爹教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晓梦的根骨毋庸置疑,比寇仲徐子陵加起来还要强上一些,原剧情中,在没有名师指导的情况,八岁就差点打穿了天宗。
有吕云澄的指点,晓梦的潜力自然变得更强。
吕云澄有很多弟子,也曾经指点不会武功的卫贞贞学会长生诀,但最年轻的弟子,也是十多岁才拜师,心智已经开始成熟。
大部分的弟子,都是有一定根基,且已经成年的。
教导弟子的经验,对于教导女儿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吕云澄为此特意翻遍了太乙宫的藏书阁,为晓梦量身创出一门打基础的心法。
心法以九阴真经为基础,结合孩童活泼的天性,在跑跑跳跳中稳步增强体魄和真气。
修行速度不快、真气威力不强,突出的就是一个“稳”字。
这也是筑基类心法最核心最本质的要求。
六七岁的小孩不需要深厚的内功,也不需要强大的破坏力,只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以及稳步推进的真气心法,便已经足够。
更何况晓梦的天赋无与伦比,即便是筑基心法,修行速度也比寻常孩童快出数倍。
听到吕云澄的话,晓梦跑到庭院,拿出一把小木剑,像模像样的演示一招招的剑法。
晓梦修行的剑法也是吕云澄为她量身创造的,同样是以“稳”为主,而且为了引起晓梦的兴趣,招式特别的好玩、特别的好看。
木剑挥舞之时,有如绽开一朵朵鲜花,晓梦则是花丛中欢快的花仙子。
先天百脉具通的道体,只是催动筑基心法,玩乐一般的舞剑,也有天地元气相随,一遍遍的汇入体内,一次次的淬炼真气。
虽然仅仅练武一年,比道门那些入门四五年的弟子,还要强出一些。
并且随着晓梦年岁成长,筋骨逐步成型,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或许不能八岁击败天宗十八位弟子,十八岁的时候却一定能够超越天宗掌教。
等到二十八岁,达到吕云澄目前的境界,甚至犹有过之,也不是不可能。
演示完了剑法,晓梦蹦蹦跳跳的跑到吕云澄身边,撒娇道:“爹爹,人家是不是很厉害?”
吕云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我的女儿当然厉害,等你长大了,就能超过我了。”
“真哒?”
“当然是真的。”
“嗯,到时候人家就替爹爹当掌教,替爹爹打坏人。”
“不说这个了,下午想去哪儿玩?”
“放风筝,我要放风筝。”
“下午我带你去终南山放风筝。”
晓梦不是凡俗孩童,喜欢放的风筝也不是寻常的风筝,而是自己趴在风筝上,让吕云澄把她放起来,在天上飞来飞去。
有吕云澄看管,安全毋庸置疑,只是看起来惊悚了一些。
第399章 天子望气,谈笑杀人
燕国。
燕丹杀死了六指黑侠,成为了墨家巨子,开始布置刺秦计划。
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首先,最简单的一点,谁来当这个刺客?
秦国高手如云,国师吕云澄更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据说他精通诸子百家绝学,甚至能够用相应的绝学击败那一家的掌教。
阴阳家东皇太一、月神都是鼎鼎有名的高手,罗网杀手更是让天下人为之胆寒。
嬴政出入皆有盖聂相随,另有三十六位高手分成三批轮流护卫,除了上朝的时候,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发动刺杀。
而一旦发动刺杀,不管成与不成,均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必死的任务,必须要一个武功高强,沉稳镇定,擅长一击必杀,且不在乎生死之人,才能担当此重任。
模板就是古之刺客,如:专诸、聂政、要离、豫让。
其次,必须要有能够靠近嬴政的理由。
换而言之,必须献上让嬴政感到高兴的礼物,比如樊於期的人头,又比如燕国督亢之地的地图。
同时,还必须有精良的武器。
墨家有一脉精通铸造,是天下最好的铸剑师,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家。
徐家当代家主徐夫子的母亲曾经用一颗陨石的核心,打造出一把绝世匕首,名叫“残虹”,最是适合作为武器。
武器和礼物都好说,但刺客的人选比较困难。
墨家和农家均有重义轻生死的弟子,但这些人要么武功不够高,要么不够沉稳,所有条件都符合的,又不精通刺杀之术。
田光不知,农家原本有一个精通刺杀之术的高手,那就是烈山堂堂主田猛的妻子。
她本是罗网天字号杀手,代号“惊鲵”,曾潜伏于信陵君魏无忌身边,刺杀了魏无忌。
不巧的是,惊鲵是以姬妾的身份靠近魏无忌,一个不小心,怀了魏无忌的孩子,生下一个女儿。
在刺杀含光剑上一代剑主的时候,受到剑主点拨,决定退出罗网。
被追杀的过程中,惊鲵为了幼女田言的安全,不得已隐姓埋名,嫁给了田猛。
田猛对于惊鲵的美貌颇为喜欢,对于她的来历却极为忌惮,在她即将分娩的时候,以田言作为要挟,逼问惊鲵的过去。
知道惊鲵是罗网杀手之后,田猛辣手废了她的武功,这也因此使得田猛的亲儿子田赐早产,智慧受到了损伤。
田猛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一心想要成为农家侠魁,彻底的掌握农家,便借着惊鲵曾经的关系,和罗网有了一些联络。
田猛是下一任侠魁的有力竞争者,田光对他极为信任,甚至连“青龙计划”都委托给他。
从结果来看,不仅六指黑侠所托非人,田光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田光对于农家的这些变故并不知晓,更不知道农家已经被罗网渗透,只是一心帮助燕丹找寻刺杀嬴政的刺客。
刺客的最佳人选自然是荆轲。
可如今的荆轲和嬴政无仇无怨,儿子天明刚刚一岁多,隐居在乡下带孩子,行踪都隐藏了起来,怎么可能去当刺客。
思虑许久,燕丹最终决定,让墨家高手秦舞阳去执行刺杀任务。
秦舞阳是燕国贤将秦开之孙,十三岁就敢杀人,站在大街上,没人敢与他对视。
历史上的秦舞阳表现极差,成了千古笑柄,但燕丹手中无人,矮子里拔将军,就拔出来一个秦舞阳。
荆轲本是游侠,因为六指黑侠的原因才和墨家有关联,媳妇怀孕后便选择隐居,荆轲不在,秦舞阳还真就是墨家最强的。
不信咱就数数墨家的人才:
班大师,非攻机关术传人,手艺人。
徐夫子,铸剑师,手艺人。
庖丁,厨子,手艺人。
盗跖,神偷,轻功不错,但比不过墨鸦白凤。
大铁锤,燕国下级军官,目前还没有加入墨家。
高渐离,弹琴的,武功一般,目前还没有加入墨家。
雪女,跳舞的,武功一般,目前还没有加入墨家。
端木蓉,医术高超,目前在秦国太医院,是嬴政钦点的太医院总管。
哪怕把大铁锤高渐离雪女都给算进去,也不过添加了两个手艺人和一个莽夫,能执行刺杀任务的,可不就只剩下秦舞阳了么?
……
鸟瞰八百里秦川上的秦国帝都咸阳城,犹似一条盘踞关中腹地、安稳沉睡的巨龙。
咸阳四周地势开阔,河流密布,田地肥沃。
随着秦国统一大业的进行,宫殿自渭河两岸不断向四周延伸,记录着秦国逐序并吞六国的辉煌战绩。
这日,咸阳城上蔚蓝的苍穹,一只小鹰整日盘旋不去,像是执意要惊醒地下沉睡的巨龙。
今日是燕国使臣预定到达咸阳城的日子。
吕云澄一手牵着晓梦,一手抱着千泷,站在城墙上,饶有兴致的观看。
晓梦看着燕国的使节,好奇的问道:“爹爹,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是来给咱们送礼的。”
“为什么要送礼呀?”
“因为他们打不过咱们,只能送一些礼物,求咱们不要打他。”
“咱们收了礼物,还要打他们么?”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大王才能做主,等再过个七八年,你就该明白了。”
晓梦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指着秦舞阳说道:“那个叔叔好凶哦,不过人家总觉得他呆呆的。”
“看起来凶的人,实际上未必很勇敢,看起来很随和的人,实际上却可能非常厉害。”
吕云澄想到的不是荆轲,而是东皇太一,或者说是白起。
如果忽略他那双眼睛,白起简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以“东皇太一”这个人格为主的时候,更是可以称得上是温润如玉。
但白起一生杀过的人,这么说吧,整个战国时期,不算平民,只算士卒的折损,有二百万左右,其中一半是白起杀的。
如果让秦舞阳和白起对视,只凭杀气,就能吓死他。
至于秦舞阳站大街上没人敢和他对视,这其实也很好理解。
一个寻常老百姓,看到膀大腰圆、左青龙右白虎的壮汉,敢随意接近么?
如果这个壮汉手中拿着刀呢?
如果这个壮汉不仅拿着刀,还一怒就敢杀人呢?
如果这个壮汉不仅一怒就敢杀人,而且还是杀人之后,能逃避罪责的官三代呢?
正常的老百姓怎么可能闲着没事招惹这种人。
说得难听点儿,秦舞阳就是个大混混,靠着家世作威作福,周边百姓不敢招惹,他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真的是无敌。
别人一忽悠,他脑子一热,心说我这么厉害的英雄好汉,哪能怕死啊!
去!
杀了嬴政!
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本事!
想的没错,可到达咸阳城外,周围是散发着凛冽杀气的铁血大军,天下第一高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能忍住不尿裤子就不错了。
不过晓梦果真灵秀,竟然看出了秦舞阳的外强中干。
巡城士卒听着吕云澄的话,忍不住说道:“还是国师说的明白,他们就是打不过咱们,过来送礼的!别的先生都说的罗里吧嗦,听不懂。”
吕云澄道:“听不懂就好好学,据说大王要在各地建私塾,有空去听听,认几个字,有好处。”
“国师还是这么喜欢说笑,我们几个大老粗,哪听得懂那些。”
“那就把孩子送进去,让孩子多认几个字,这总不会有错的。”
“国师说的不会有错,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油嘴滑舌,去去去,巡城去,要是出了乱子,我可不替你们求情。”
“国师在这儿,谁能生出乱子来?难不成是那个快吓傻了的?”
吕云澄低头一看,果然,随着李斯出门迎接,怼了秦舞阳几句,又让大秦铁骑喝了几声,显露威势,秦舞阳果真快撑不住了。
“李大人,别闹了,人家毕竟是来送礼的,给人家留点面子。”
吕云澄没兴趣看人尿裤子,也不想让自家女儿看到这等污秽场景,便传音入密,让李斯赶紧把人带进去。
李斯听到吕云澄的传音,也不继续吓唬秦舞阳,温和的说了几句,把人迎入了咸阳。
藏于暗处的田光看到秦舞阳如此不堪大用,心中甚是恼怒,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副使作为替代,到时候让秦舞阳动手即可。
翌日清晨,早朝。
随着赵高尖细的一声“宣燕国使者觐见”,副使者和秦舞阳端着锦盒上了大殿。
副使者是一个文弱书生,不会半点武功,只是负责一应礼节,心知没什么活命的机会,倒也不怎么恐惧,按照礼法向嬴政施礼。
秦舞阳看了嬴政一眼,心中更加惊惧,双腿忍不住打颤。
随着秦国国力增加,嬴政身上的威势越来越重,十年前得到的“天子望气术”,在破灭赵国的时候练到了大成。
仅仅只是随意的一眼,千古一帝的磅礴威势,便足以散去秦舞阳的全部胆量。
天子望气之下,副使者和秦舞阳身上的气机,尽数被嬴政看透,就连锦盒中暗藏的危险都看的一清二楚。
副使者还在不急不缓的念着燕王喜写的国书,说是愿意用督亢之地,换取秦国退兵。
嬴政却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猛地出声喝道:“使者抬起头来!”
秦舞阳下意识的抬头,和嬴政的双目对视在了一起,只觉得有一条五爪黑龙碾压而来,把他的灵魂和肉体尽数撕成粉碎。
“咳~啊~噗~”
秦舞阳发出一连串的惨叫,口吐鲜血,摔倒在了地上。
樊於期的人头,督亢之地的地图,连同里面暗藏的残虹匕首,一同散落在大殿之上。
再看秦舞阳,已然心胆俱裂,气息全无。
天子望气,谈笑杀人。
第400章 舞榭歌台,总被雨打风吹去
“这就是燕国的诚意?”
嬴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语气很冷,目光更冷,但谁也分不清他是喜是怒。
说他生气,那是肯定的,任何人遭遇到刺杀,都会感到愤怒。
要说只是生气,那也不对,毕竟督亢之地的地图是真的,有地图指引,可以轻松攻占大片膏腴之地,还能以刺杀为理由拒绝燕国的和谈。
燕丹的刺秦计划,让秦国覆灭燕国变得名正言顺。
虽说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是“春秋无义战”,礼崩乐坏好几百年,各国纷争不断,积攒了无数仇怨,名义并不那么重要。
但有一个出兵的借口,总会觉得更加顺畅一些。
副使者好似没有听到嬴政的话,也没看到被活活吓死的秦舞阳,淡定如常的念完了燕王喜的国书,按照礼法施了一礼,拿起残虹匕首,自刎而死。
相比于秦舞阳而言,这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副使者,倒是更像一个勇士。
至少他更加的淡定, 更加的从容, 慷慨赴死,面无惧色。
嬴政命人把燕国使节的尸体拖了下去, 并把此事昭告天下,随后以遭遇刺杀为借口出兵燕国。
秦国士卒已经熟悉了北地气候,再加上大王遇刺,心中恼恨, 一个个奋勇向前, 气势如虹。
燕国士卒一触即溃,连战连败,就连都城也被攻破,燕王喜仓惶逃往更北方的辽东之地, 为了求和, 竟然派兵捉拿燕丹,想要用燕丹的人头换取一夕之安寝。
燕丹无奈,假死脱身, 带领部分墨家精锐逃到了机关城。
由于辽东之地的气候太过苦寒,不易用兵,嬴政在攻占了燕国最肥沃的土地之后,同意了燕王喜的求和。
进攻燕国的大军,一部分留在了燕地,维护百姓秩序,辅助文官治理,熟悉当地气候, 一部分挥师南下, 直奔魏国而去。
战国七雄,秦国是最强的, 但并非一直都是最强, 更不是没有吃过亏,带给秦国伤害最大的, 莫过于魏国。
一百八十多年前, 吴起从鲁国前往魏国, 投靠魏文侯, 并于公元前409年领兵攻打秦国,一直打到郑县, 逼得秦兵只能退守至洛水。
吴起自此深受重用,开始为魏国训练魏武卒。
公元前389年, 吴起以五万魏军击败了十倍于已的秦军,创造了步卒五万人、车百乘、骑三千,而破秦兵五十万的以少胜多的着名战役。
五十万秦兵被魏武卒击溃,函谷关被魏武卒攻破,黄河西岸的五百多里土地被魏国夺走,秦国险些灭亡。
这一战被称为“阴晋之战”,对于秦国而言,这是奇耻大辱,甚至比“长平之战”带给赵国的屈辱更大。
只不过赵国“长平之战”后一蹶不振, 秦国“阴晋之战”后进行商鞅变法,富国强兵。
魏国此后却和齐国发生了大战, 主帅庞涓中了孙膑的计策,大败亏输,魏武卒损失惨重, 国力大大损耗。
公元前293年,白起于伊阙大败魏韩联军,斩首24万, 杀尽魏武卒,用鲜血洗雪了秦国的耻辱。
虽然魏武卒已经成为了过去,魏国如今人才凋零,权贵只知享乐,士卒无有战心,底蕴近乎耗光,嬴政对于魏国也是异常的重视。
进攻魏国的大军经历了一连串的胜仗,不仅是百战老兵,而且还积累了一股大胜之势,士气最为旺盛。
带兵的主将也是精挑细选,乃是秦国名将王翦之子王贲。
王贲深得王翦真传, 骁勇善战,用兵如神,魏国大军一触即溃, 被打的节节败退,很快便被围住了国都大梁。
大梁城高墙厚,还有诸多先辈留下精良器械, 短时间难以攻破,强攻损失又太过严重。
王贲思虑数日,想到了水攻之计,引黄河之水灌入大梁城。
大水蔓延了足足三个月,大梁的城墙壁垒被尽数浸坍。
魏国国君魏王假请求投降,被王贲提前安排好的士卒斩杀,魏国王室也被一网打尽,魏国自此灭亡。
经此一战,韩赵魏三家尽数灭亡,晋国之地尽归秦国所有,再加上大半个燕国,三分天下秦国就算没有二,也有一点八,一统天下之势已经无可阻拦。
在此期间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沉寂了十余年的雪衣堡堡主白亦非,在韩地发生了叛乱。
其二,嬴政下一步的目标是楚国,昌平君打算借机回到楚国,起兵反秦,撺掇年轻气盛的李信为主将。
嬴政原本选定的主帅是王翦,可王翦说楚国国力强大,兵多将广,项氏一族能征善战,必须要有五十万大军才能攻破,李信却自信的表示二十万大军就已经足够,嬴政心中有些纠结。
就在此时,尉缭子给嬴政出了个主意,既然举棋不定,不如折中一下,派遣三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出击。
一路以李信为主帅,领兵十二万;一路以蒙恬为主帅,领兵十八万。
两路兵马成掎角之势,相辅相成,不求速战速决,只求稳步推进。
原本随军出征的昌平君,换为嬴政的长子扶苏。
一是扶苏身份足够高,且待人温和有礼,做事严谨细致,可以缓和两路主帅的矛盾,二是让扶苏积攒属于王子的威望,为继承秦王之位做准备。
嬴政思忖数日,同意了这个计划。
韩的叛乱则是交给韩非处置,一些蝇营狗苟之辈本打算趁机暗害,没想到吕云澄竟然带着弟子一同去了韩地。
不管心中愿不愿意,既然吕云澄去了韩地,暗杀计划便绝不可能成功,不得不咬牙放弃。
……
日昏黄,暮苍茫。
彤云如絮,掠过黯淡的苍穹,将天空划出一道血口,染红垂天云翼,一只淌血的孤雁,盘旋在疮痍满目的大地之上,悲凉静肃地凝视着破败的城池。
这里曾经的名字叫做新郑,是战国七雄中的韩国的首都,城里面有灯红酒绿、舞榭歌台,王孙公子斗鸡走狗,青楼歌姬尽展风姿。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莫说是区区一座新郑城,就连整个韩地,都变成了秦国的颍川郡。
韩国是战国七雄中最弱小的,是和秦国距离最近的,是被各种手段削弱的最惨的,自然也是最先被覆灭的。
当韩宇把南阳这块最后的屏障割让给秦国的一刻,便注定了灭亡,秦国铁骑没费什么功夫,便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了新郑。
王孙贵族大多没有好下场,平民百姓却觉得不错。
吕云澄送了嬴政很多后世的治国之策,并提出了“试点”的建议,嬴政便以颍川为试点,并让韩非、尉缭等人才主持操办。
韩非对于颍川很有感情,给予了百姓很多优待,如果不是白亦非的突然反叛,这里已经恢复往日的繁华。
理论上来说,白亦非的反叛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要说天时,秦国连灭韩、赵、魏三国,兵锋正盛,所向披靡。
要说地利,离开了雪衣堡这处天然的险地,不占任何优势。
要说人和,得益于多种利民优惠政策,颍川百姓大部分都已经心向秦国。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哪怕是让白起统兵,最终也难逃一败,更何况是白亦非。
这又涉及到了一个古老的问题:一样你期盼了大半辈子的事,做了很可能会死,不做以后不会有任何机会,是理智的放弃,还是选择搏一把?
由于家传心法的原因,白亦非是一个非常冷静、非常理智的人。
但还是那句话,越是这种人,感情爆发的时候,就越是剧烈,如火山喷发,如江河暴涨,如白浪滔天,一发而不可收拾。
雪衣堡地势虽然险峻,但没有足够的地盘,没有足够的人口,没有足够的资源。
秦国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雪衣堡外驻兵,便能把白亦非活活困死。
白亦非当然不想被屈辱的困死,也不想投降秦国,可他有别的选择么?
家人都已经离世,纠缠多年的姬无夜早已逝去,就连韩地都变成了秦国的颍川,白亦非还剩下什么?可不就只剩下这最后的愿景了么?
如果连最后的念头都因为理智而选择放弃,那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白亦非轻轻抚摸残破的城墙,看着已经列好军阵的秦兵,露出一抹淡而无味的笑容。
他很少笑,即便是笑,也是冷笑、讥笑、嘲笑,如今兵临城下,生死一线,他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伴随着韩非一声令下,秦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攻城。
韩非治政的能力很强,领兵不是他的强项,统兵的是昔年兵进邯郸的杨端和。
杨端和名气不算大,统兵能力却颇为不俗,再加上公输家的攻城器械,坚持了不足五日,白亦非的白甲兵便被打的溃败。
白亦非对此早有准备,手持一红一白两把剑,站在韩王宫的旧址,决定于此处进行自己此生最后一战。
秦兵包围白亦非,韩非冷冷的说道:“由于你的野心,这几年的辛苦治理,尽数成了荒废,你罪该万死!”
“我只有一条命,做不到万死,不知你是想围杀我,还是要派高手与我决战,听说吕云澄来了,他不出手么?”
“我师父何等人物,岂能与你这丧家之犬动手!”
焰灵姬婀娜娉婷的缓缓走出,轻轻举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团团火焰。
“所以,我的对手是你,对么?”
“你是冰,我是火,咱们注定要有一战,十年前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现在可就未必了。”
“如果能让你这种美人给我陪葬,那也算死的很有价值。”
“嗖!”
“呼!”
话音未落,一条寒冰荆棘和一条火龙已经飞射而出!
第401章 我是该叫你鬼谷子,还是该叫你……
断魂谷。
十年前吕云澄和东皇太一在此一战,把此地的怨鬼阴气尽数轰散,十年过去,这里已经恢复成了青山绿水、碧树红花。
吕云澄坐在一块大石上,对面是一个面貌特异的老人。
老人额前有四颗肉痣,成鬼宿之象,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好似能够看破世间万物,又好似蕴含着无量大海,无垠天空。
他的心已经如同大海一般幽深,如同天空一般寂静,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动摇他的内心。
鬼谷子!
纵横家的掌门人,当代鬼谷子。
理论上来说,掌门戒指在卫庄手中,卫庄也学会了纵横两脉剑术,因此卫庄才是当代鬼谷子。
但只要一日没有胜过盖聂,卫庄便绝不可能以鬼谷子自居。
鬼谷子仍旧是这个老人。
况且卫庄面部并没有“鬼宿”的标志,显然并没有继承纵横家历代传承的鬼谷命格,当不得“鬼谷子”这个名号。
吕云澄和鬼谷子静静地对视。
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动作都没有。
吕云澄身后站着黑白玄翦,鬼谷子身后站着卫庄,两人同样静静对视,没有语言,没有动作,没有表情。
极致的静谧, 却又极致的压抑。
压抑的氛围让周围的一切都好似静止了一般, 没有鸟语,没有花香, 没有溪流,没有游鱼,就连时间都好像是停滞了。
这种压抑的感觉,哪怕是墨鸦白凤那种高手, 也会被压得胸闷气短, 如果是十年前的两人,甚至会被压得心胆俱裂。
半晌,吕云澄晃了晃脖子,变戏法一样, 从身上拿出一个酒葫芦。
不是吕云澄的定力不够, 若是吕云澄愿意,可以对峙七天七夜,但对峙有意义, 没完没了的对峙纯属没病找病。
别的不说,真要对峙七天七夜,眼睛总是会觉得干涩吧?
武道高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辟谷,但吕云澄最好口腹之欲,怎么可能辟谷?有的吃就要有的撒,对峙七天,膀胱都该憋炸了。
卫庄和黑白玄翦也差不多。
真要对峙久了,后面的谈话可能就要一边蹲坑一边进行了。
那场面实在是太过美好, 吕云澄连想都不敢想, 怕把苦胆水都吐出来。
“这叫‘六果酿’,乃是以六种鲜果经过多种步骤酿造而成, 本是我岳父想出来的, 后又经过我夫人的改良,味道更加醇厚浓郁。”
“没想到阴阳家的东君, 竟然还有酿酒的本事。”
“卫庄没告诉过你么?我有不止一位夫人。”
“哦?原来如此, 传闻吕宗主还精通纵横家的武艺, 莫非也来自于此?”
“我都和卫庄用纵横家的武艺打过一架了, 怎么能是‘传闻’呢?
不过鬼谷先生说的很对,我会的那些纵横家的武艺, 确实来自于岳父,另一个岳父。”
“吕宗主可真是风流啊。”
“过奖, 过奖,比不得鬼谷先生年轻的时候。”
“你认识我?”
“如果你一直隐藏行迹,自身命格和纵横家历代鬼谷子相融,我只能胡乱猜测,但你既然现身,即便有鬼宿阻拦,我也看出了你的真身。”
“是么?”
“当然,你知道阴阳家的东皇太一是谁么?”
“不知道。”
“你说谎,你知道东皇太一是谁, 我和东皇太一那一战,泄露了他原本的气息, 你感觉到了那股气息,这才停止了隐居。”
“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 他们不应该知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黑白玄翦无所谓的说道:“鬼谷老头,用不着拿腔作势, 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卫庄冷肃的说道:“我曾两次败在你的手中,但第三次,肯定不会了。”
黑白玄翦道:“我能感觉得到,你这些年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你不会觉得,我止步不前吧?”
卫庄道:“那最好,若是你止步不前,我只会觉得失望。”
“锵!”
卫庄亮出了鲨齿剑!
“锵!”
黑白玄翦拔出了玄翦双刃。
城内爆发出惊人的爆炸声,寒冰和火光对冲在一起的刹那,玄翦双刃和鲨齿剑也交锋在了一起。
十年不见,两人的实力都有长足的长进, 相对而言卫庄的成长更多一些。
不是黑白玄翦练功不刻苦,也不是吕云澄吝啬,而是当年的卫庄还在成长期,黑白玄翦却早就已经是成熟期。
数据化的比较, 就相当于从八十级升到九十五级,肯定比从九十级升到九十五级成长多。
两人且战且走, 交手不足三招,便已经到了数十丈之外,甚至越来越远,一直打到数百丈外的一座山头。
吕云澄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关心东皇太一,这话说出去,整个秦国,不,整个天下,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对于东皇太一、鬼谷子这种人而言,跟脚非常的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尤其是东皇太一,本就属于逆天而存,更是不能随意暴露身份。
鬼谷子让黑白玄翦和卫庄去别处,看似是想隐藏秘密,实则是为了维护东皇太一。
不过你个老瘪犊子,竟然会关心白起的安危,秦昭襄王泉下有知,怕是会觉得死不瞑目!
“看来你真的猜到了我是谁。”
“我现在很好奇,如果白老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冲过来,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斩成碎片,一块块的生吞下去。”
“他既然还活着,而且并不怨恨秦国,说明当初的事情并非史书记载,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仇敌呢?”
“白起或许不会怨恨昭襄王,但一定会恨你,关于你们的记载,并没有任何错误,范相国!”
鬼谷子就是范雎,战国时期着名政治家、纵横家、军事谋略家、战略家、外交家,秦国宰相,因封地在应城,又称为“应侯”。
范雎本是魏国中大夫须贾门客,因被诬陷通齐卖魏,差点被魏国相国魏齐鞭笞致死,后在郑安平的帮助下,易名张禄,潜随秦国使者王稽入秦。
到了秦国之后,受到秦昭襄王的重用。
以能力而言,范雎在秦国历代宰相中,足以排在前三,但他最为人熟知的并不是能力。
范雎最大的特点是极致的恩怨分明,用司马迁的话说就是: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掌权之后,得罪过他的须贾被狠狠羞辱,差点鞭笞死他的魏齐被逼的自尽,帮助过他的郑安平平步青云。
范雎是秦国宰相,白起是秦国大将军,两人的关系原本还算亲厚,长平之战的时候还多有合作,游说赵王用赵括换廉颇,就是范雎的手笔。
不过在长平之战后,两人有了矛盾,且越来越大,最终白起被“赐死”。
两人说一句“仇深似海”也不为过,如果白起得知范雎还活着,压抑了数十年的杀意怕是会瞬间爆发,不把范雎砍成碎片绝不停手。
范雎也是纵横家的传人,属于连横一脉,曾提出远交近攻战略,影响力持续至今。
昔年五国使者在赵国商议合纵抗秦,范雎以五千两黄金轻松瓦解了诸国合纵,风采一时无两。
按照纵横家的传承规则,范雎成为新任鬼谷子,并不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情。
“听说范相国为人恩怨分明,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我还以为你会把白起活着的消息昭告天下呢。”
“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如果白起愿意,我可以和他好好喝一顿酒。”
“千万别,那家伙花费了几十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把杀意压抑在心底,众多情绪都被那股精纯的杀意给斩杀掉了,你要是出现在他面前,他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谁让他杀了那么多人?天下就没有比他更加好杀的。”
“天地间之生,莫非在死,至于死之种种,毋论出诸于自然,或非自然,尽在一‘杀’字,人诛人,是谓‘杀’,天诛人,是为‘煞’。”
“人诛人也好,天诛人也罢,全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想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现身?你不现身,没有人能够算出你的命格,没有人能够看出你的真身。”
“白起为什么现身?”
“我给逼出来的。”
“白起何等人物?就算他压抑了杀气,他的兵法还在,他想要隐藏,就算是你这命外之人,也无可奈何!”
“既然知道我是命外之人,就该明白他为何现身。”
“既然知道白起为何现身,就该明白我为何现身。”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你难不成是愿意吃亏的人?”
“我现在觉得,咱们两个似乎很难成为朋友。”
“一个小心眼和一个豪气的人,可以成为朋友,两个小心眼,无论如何也成为不了朋友,除非有一方肯吃亏。”
“如果肯吃亏,那还是小心眼么?”
两人相视大笑,压抑的气氛荡然无存。
“说来说去,说这么多,咱们还是要动一次手。”
“如果不动手,你就算白来了,我也白来了,不肯吃亏的人,自然也是不肯白来的。”
话音未落,吕云澄食中二指已经点出。
第402章 问天 问地 问己 问心
对付成长期的卫庄,吕云澄可以用从石之轩那里学来的纵横家的武艺忽悠人,对付鬼谷子就万万不行了。
莫说是鬼谷子,哪怕是现在的卫庄,也不是花间派的武技可以对付的。
想都没想,直接就是最最擅长的剑术。
“锵!”
伴随着食中二指刺出,剑匣随之打开,天问剑落入到吕云澄手中,配合着手指的剑诀,用了一招“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而吕云澄并指成剑的一招,是“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这两招一者代表湘君,一者代表湘夫人,乃是合击招式,联手施为,威力倍增。
最近十年,吕云澄和绯烟学了一些阴阳术,对于九歌描述的九位神只有了更多的了解,“天问九剑”的威能也大大提高。
合击招式,鬼谷子当然也会。
左手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右手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合纵连横, 纵横捭阖!
从见面开始, 两人便在蓄势,看似是出手一招, 在精神的领域,早已拼了不知几千几百次,因此一出手便是全力对招。
“听闻你和东皇太一打了两场,每次都只打了九招, 且每次都能取胜, 不知你想和我打几招?”
“你是不肯吃亏的人,我也是不肯吃亏的人,既然如此,便也以九招作为约定吧, 方才我已经用了两招, 且看第三剑!”
吕云澄挥剑一横,顺着鬼谷子的剑路平直斩出,并非是纵横家的横剑术, 而是已经许久没有用过的——脱剑膝前横!
鬼谷子竖起剑指,挡住吕云澄的剑气,喝道:“方才那两招是合击招式,算作一招才对!”
吕云澄借力收剑,反手回旋,竖劈而下,用了一招“阴阳三合,何本化无”, 喝道:“我和东皇太一对招的时候, 防守也算做是一招。”
“你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呢?你的天地失色呢?为何不用出来?”
“既然你想看,那就好好看吧!”
天问剑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铺天盖地的威势碾压而至, 周围的一切都好似失去了色彩,远在数百丈外的卫庄和黑白玄翦, 都感觉到了那股磅礴的威势。
天命反侧, 何罚何佑!
这一招对应的神仙是“东皇太一”, 威势有如众神之王, 堂堂正正,堂皇浩荡, 剑气如银河倒悬,又好似闪烁不定的周天星辰。
天地失色!
这招天宗绝学已经被吕云澄修行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即便是北冥子,在这一招的修行上,也远比不得吕云澄。
北冥子修道太久,性格太过风轻云淡,有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神通,却没有让天为之失色、地为之动摇的豪雄。
不过这一招用的久了,吕云澄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鬼谷子大笑道:“这才像样子,卫庄说你也曾用出‘合纵连横’,我就让你看看, 什么才是真正的合纵连横!”
左右手剑指在瞬间并在一起,毫不逊色的领域气场对冲而上。
天地失色vs合纵连横!
两股强大的气场疯狂的挤压、撕咬, 不同于精通兵法、擅长借势的白起,范雎和吕云澄都是非常小心眼的人,半寸之地也不肯相让。
强大的气势在周围掀起无边狂风, 连天空都好似被分开了。
天问剑如同千丈瀑布冲击而下,密集的剑气绽开千点万点的水花,无孔不入, 无所不至,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每一道剑气都是变化,每一次闪烁却又看起来没有变化。
剑七·改·落星!
周天星辰三万六,遇我也需尽低头!
鬼谷子自是分毫不让,左手横贯八方,右手百步飞剑,剑气凝成一黑一白两条长龙,卷向吕云澄的剑锋。
横贯八方的剑气为黑龙,如天罗地网,遮天蔽日,又好似铁锁横江,进退两难。
百步飞剑的剑气为白龙, 如流星掣电, 迅捷无伦,又好似判官落笔,一刃断喉。
这招“合纵连横”不愧是纵横家秘传绝学, 把纵横剑术的精要发挥到了极致,横剑主控,纵剑主杀,随着功力的成长而成长,近乎没有极限。
天地失色可以用更加高深的功力强行冲破,想要破合纵连横却必须以攻对攻。
“轰!”
两人的剑气毫无保留的对撞在一起,斑驳散落的点点星光和变幻不定的龙鳞龙爪对拼了不知几千几百次。
周围的一切瞬间被剑气轰击成齑粉,一道道的沟壑如同伤疤一般,永久的存留在山路之间。
“七招了,还有两招!”
“我只需要一招就足够了!”
天问剑轻轻一引,散落的剑气被重新引动,就好似日月的轮回,星辰的明灭,一切的一切均在实与虚、生与死、存在与毁灭之间交替。
在这起起落落、虚虚实实、生生死死之间,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虚无、那么的无所谓。
无所谓胜、无所谓败、无所谓起、无所谓落、无所谓浮、无所谓沉、无所谓喜、无所为恶、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甚至连无所谓本身也无所谓了。
当一切都无所谓之后,便只余下了三个最古老的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问天、问地、问诸天寰宇、问日月星辰,终归还是要问自己。
剑七·再改·问心!
清浊几番随运转,辟开数劫任西东。逍遥万亿年无计,一点神光永注空!
剑气刺过的一瞬间,一切都好似无所谓,自然也就变得空洞,变得虚幻,变得飘渺,变得一阵风就能尽数吹散过去。
横贯八方也好,百步飞剑也罢,横纵连横也好,天地失色也罢,在吕云澄出剑的一瞬间,尽数消散在了茫茫虚空之中。
就连吕云澄和鬼谷子,都好似随风而散。
天地间只余下一把剑。
天问剑!
不是天在询问,而是剑在问天。
问天、问地、问己、问心。
寒芒一闪而过,剑尖抵在了鬼谷子的心口。
“你的心,真的已经都放下了么?”
“如果都放下,我今日便不会来,也不会与你交手。”
“没有人能够放下一切。”
“尤其是我这种小心眼的!”
第403章 修人修己,天赋最高的人
“好厉害的剑法,这一招叫什么?”
“这是我自创的问天剑法的第三招,名叫‘问心’。
以剑心问人心,以剑意攻神意,以剑气斩断一切外部关联,没有天人合一,没有山川水脉,只有最原始最真实最本真的自己。”
“如果我破了这一招,你还有别的招式么?”
“我出手并无固定路数,招式多是根据对手的武功路数临阵创造,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这种事情没人能做出保证。”
“和你这种人为敌,一定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会回去苦练十年,再来找我报仇呢!”
“我睚眦必报,但毕竟是纵横家传人,因势利导、借力发力、顺势而为,也是我的强项。”
“说得好!”
吕云澄收起天问剑,指着卫庄和黑白玄翦,问道:“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取胜?”
鬼谷子看了几眼,笑道:“平手,但从成长的角度来说,是我赢了。”
“如果让卫庄跟我十年,他的实力一定会变得更强。
你收的这两个弟子,治国安邦、游说诸侯、统兵打仗、天文数算之类的, 无一可取之处, 练武天赋却是最最顶尖的。”
“不是最最顶尖,应该是天下仅此二人。”
“曾经可能是天赋最高的, 但在六年前,就不再是了。”
“谁的天赋比我的徒儿更高?”
“当然是我的女儿晓梦,百脉全通,前额、脊柱、下颌各有一根道骨, 呈先天三才排布, 资质远在我之上。”
百脉全通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顶资质,天生道骨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天生三根道骨,还呈先天三才排布, 是绝顶天才中的绝顶天才。
当然, 可以说绝世无双,但绝不能说旷古烁今。
晓梦的资质固然高卓,比起老子、庄子、孔子、孟子、墨子这等绝代人物, 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而且现在连“绝世无双”都已经算不上了。
不仅是因为千泷出生,还因为项家有一个项少羽。
那可是华夏历史上真正称得上所向无敌、横绝时代的猛将,兵家“兵形势”的代表。
李元霸之类的是小说编出来的,项羽可是历史记载的无敌!
原剧情中少羽的战绩不算好,是因为年纪比较幼小,而且主角是荆天明,等他再成长几年,谁能挡西楚霸王的破阵霸王枪?
在“修己”方面的天赋, 最高的应该是三个。
晓梦的修道天赋, 千泷的阴阳术天赋,项少羽的武道天赋。
在“修人”方面的天赋, 最高的仍旧是三个。
嬴政的“乾坤天地, 尽在掌中”,韩非的“天地之法, 执行不怠”, 韩信的“多多益善, 国士无双”。
荀夫子和白起都属于上上个时代的老古董, 就算吕云澄想把他们算在内,他们也没有这个兴趣。
嗯, 都没兴趣。
荀夫子是修为高深,不萦于外物, 白起是把这些心思都杀掉了。
鬼谷子道:“没想到你竟然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儿,千万不要教坏了。”
吕云澄道:“在教导晚辈,尤其是教导修道天赋极高的晚辈方面,我拥有绝对的信心。”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黑白玄翦和卫庄已经斗到了最激烈的状态。
黑白玄翦的双剑挥舞的如同帐幕一般,攻击疾风骤雨,防御水泼不进,凛冽的杀气环绕在双刃之上,为双刃再添几分锋芒。
比起曾经把明月都染成血色的威势, 看起来弱了数倍,实际上却是全方位的增幅。
相比于现在的状态, 以前的杀气爆发血染苍天简直就是花架子。
黑白玄翦的武功一向是简单利落,而不是花里胡哨,现在则是更加的简单, 更加的凌厉。
砍人不需要那么多的“特效”,只需要力量足够大,速度足够快, 落点足够准,剑锋足够锋利。
收敛于体内的煞气让他的身体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力量,收敛于剑锋的杀气让剑锋变得更加锋锐,对于护体真气也有极强的克制效果。
此时的黑白玄翦,就像是爆发了血脉天赋的狂战士,攻势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强猛。
看起来没什么美感,显得异常的粗糙,但若是亲身接招,能够接住这一轮连环不断的快攻的绝不会超过十五个。
不巧的是,卫庄就是其中之一。
十年前吕云澄和黑白玄翦一战, 给了卫庄极大的启发,让他明白仅凭一人一剑,也能施展出纵横剑术。
在拿到《百步飞剑》的剑谱之后,卫庄不仅苦练纵剑术, 还一直在思索该如何融合剑术。
卫庄在领兵方面的天赋不怎么样, 在剑术方面的天赋却着实厉害,凭借着对于那一战的记忆,竟然真的摸索出了几分门道。
只不过他用的并非是“合纵连横”,而是以横剑术为主,以纵剑术为辅,让自己的攻击变得更快、更强、更狠、更猛。
从武道路数而言,黑白玄翦和卫庄走的是同一条路,只不过一个用的是双剑,一个用的是单剑。
玄翦双刃和鲨齿剑疯狂的对砍,空气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好似打铁一般。
卫庄和黑白玄翦凝眉瞪眼,咬着牙压榨体内每一丝潜能,尽全力斩出最强的攻击。
虽然不如吕云澄和鬼谷子打的精彩,就连卫庄一贯的辉煌华丽都失却了七八成,却别有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暴力美感。
“我说鬼谷老头,你会不会教弟子啊?纵横家的弟子,怎么都是半步不退的死硬。”
“剑客,宁折不弯,退了一步,就会退百步千步,那还是剑客么?”
“要说安邦治国,你远胜于我,要说剑法,天下没人比我更加了解,退是内心的退,不是招式上的不知变通。”
“按照你的说法,黑白玄翦同样也属于不知变通的。”
“黑白玄翦是个莽夫,就喜欢打打杀杀,这就是他的风格,卫庄虽然当不了说客,但总不能说是个莽夫吧?
哦,对了,还有一点,黑白玄翦是我的下属,我只是给了他一些指点,卫庄是你的弟子,武功都是你教的。”
“都是我教的?你敢说他用的这几招,没有你的教导?一把鲨齿剑用出纵横两脉的剑术,你可真是好手段。”
“我就是演示了一遍,那都是卫庄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你的责任更大一些。”
“自从齐桓公尊王攘夷,至今已经四百余年,天下虽然偶有安定,大部分时间都还是战乱。”
“战乱让诸子百家更加兴盛,你纵横家也因此而得利,天下乱不乱,纵横家说了算,真是好大的名头。”
“不用拿话挤兑我,乱世固然催生了很多人才,却不知这些人才都是在皑皑白骨中成长起来的。
纵横家的名头虽然大,但十有八九都是坏名声。
我不喜欢这种名声,我想要结束乱世,唯一的方式不是诸侯称霸,而是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之前,纵横家的传承很有用,天下一统之后,再去搞的诸国混乱不堪,百姓流离失所,那就是罪不容诛了。”
“所以你只传了他们武艺,教他们如何看清局势,兵法韬略之类的半点没教。”
“这个道理,盖聂早就已经想明白了,所以他投靠了秦国,卫庄在韩国覆灭的时候也想明白了,所以他没有任何报复。
他们现在都只是剑客,纯粹的剑客,当世最顶尖的剑客。”
“如果这样一个剑客在和别人的对决中逝去,那是天下的损失,我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损失。”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卫庄和黑白玄翦也用到了最后一招。
玄翦双刃刺向卫庄的心肺,鲨齿剑刺向黑白玄翦的咽喉,两人都已经倾尽全力,孤注一掷,绝没有半点收手的力气。
换而言之,这一招出手之后,最好的结局就是一死一重伤,重伤的那个还剩半口气,端木蓉也救不回来那种。
干扰顶尖剑客对决,是非常煞风景的事情。
但他们现在已经算是打完了,此时出手不是干扰决斗,而是在救人。
吕云澄的身影好似气泡一般炸开,下一刻便出现在黑白玄翦和卫庄之间,双手之上缠绕数个生死相融的气环,套向两人手中宝剑。
双方相隔距离原本足有数百丈,吕云澄轻功再高,也无法一瞬间靠过去。
只不过吕云澄和鬼谷子聊天的时候,便已经在缓步靠近两人,此时以分身魔影飞掠而至,恰到好处的接住了两人的决死一击。
不死九幻——以德服人!
这是吕云澄在不死八幻的基础上开创出来的第九招,专门针对各种孤注一掷的杀招,以生死之气压制真气反噬和躁动的劲力。
什么叫“以德服人”?
只要能够服人的,不管是生机还是死气,全部都属于“德”!
黑白玄翦和卫庄本就功力严重损耗,而不死印法最擅长的就是借力卸力,气环似缓实快的嵌套,把两人的力道尽数卸去。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昏倒在地。
吕云澄打了个响指,墨鸦和白凤悄然出现,一人背起一个,带着两人去秦军大营修整疗伤。
第404章 苍龙七宿,其实有九个
墨鸦和白凤都是擅长轻功的高手,入吕云澄麾下十年,经过吕云澄的指点,轻功更进一步。
尤其是白凤。
白凤本就擅长轻功,原剧情中曾经创出分出幻影的“凤舞六幻”,学了幻魔身法之后,更是能够幻化出九个幻影。
只是几个起落,墨鸦和白凤便消失在了断魂谷。
鬼谷子看着一黑一白两道背影,有些羡慕的说道:“这两个娃娃很不错,你眼光真好,总是能寻到各式各样的天才。”
“他们的天赋多在于轻功,要说武斗能力,还是我的弟子更加厉害。”
吕云澄对着城内指了指,里面爆发出很明显的冰火之气。
白亦非和焰灵姬的战斗同样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两者一个是冰,一个是火,注定要有一场大战。
原剧情中白亦非远胜焰灵姬,完全是单方面吊打,但焰灵姬经过吕云澄十年教导,天赋得以充分发挥,自是不惧白亦非。
焰灵姬好似火焰中的精灵,举手投足皆有火焰相随,随手便能甩出火球、火雨、火鸟、火舌、火狼、火龙。
大片大片的红云笼罩了整座王宫旧址,韩非不得不下令让人后退百丈,免得被火焰误伤。
随着焰灵姬十指连弹,一道道的火焰箭矢射向白亦非。
长生真气的超强续航能力, 让焰灵姬可以肆意挥霍, 火焰攻击片刻没有停滞。
更别说还有弄玉在后方弹琴,以木属性的长生真气增幅焰灵姬的火焰, 看似是一对一的战斗,实际上却是以二敌一。
焰灵姬从来都不是有君子风范的人,能围攻绝对不单挑。
若非有吕云澄的命令,她怕是会让无双鬼也一同出手。
无双鬼这些年随吕云澄炼体, 无论力量还是防御力都强了数倍, 是一个超强的肉盾,等闲攻击根本就破不了他的防御。
焰灵姬的火焰厉害,白亦非的寒冰同样厉害。
白亦非的心法没有长生诀持久力强,但年岁长了焰灵姬许多, 功力更加浑厚, 破坏力和爆发力也更加恐怖。
一条条狰狞的寒冰荆棘迎着火焰疯狂对冲,招式似乎已经脱离江湖武斗的范畴,更像是仙法或者魔法的对决。
远远看去, 对决的不像是两个江湖武者,更像是到了“顶上战争”的战场。
海军大将青雉对决白胡子海贼团二番队长艾斯,冰冻果实大战烧烧果实。
不同的是,使用火焰的是个女人,而且精气神完足,使用寒冰的反而因为指挥打仗,精气神衰颓了一些。
而且两人终归都是武者,出招之时自然带有武道风范。
焰灵姬的火焰蕴含了指法、掌法、爪法、身法、暗器, 白亦非的寒冰荆棘蕴含了剑法、藏身术以及暗杀术。
看似是寒冰和火焰的对拼, 实际上还有两人对于武道的理解。
白亦非用的是家传武技,凌厉狠辣, 快如闪电, 身影恍若鬼魅一般,不像是轻功, 更像是短距离瞬移。
鲜红的血衣在寒冰烈火之中, 显得是那么的凄美, 那么的动人。
焰灵姬则是和火焰融合为一体, 她就是火焰,火焰就是她, 半吊子的火魅术早就已经舍弃,只余下至精至纯的火焰。
她是先天火灵根, 在“火”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专修比兼修强得多,武技方面同样以贴近火焰的为主。
不管是一阳指,还是玄天乌金掌,亦或是吕云澄创出九阳神功后,创着玩的“九阳五绝”,焰灵姬全部已经练成。
烈阳普照、烈阳双晖、烈阳破顶、烈阳焦土、烈阳焚天、火云铁桶、火蛇吐信、火龙穿山、火云盖顶、火海无边、地火燎原……
灼热的火焰上下翻飞,一点点压缩白亦非的移动范围。
斗到极致,焰灵姬脚踩寒冰荆棘飞天而起, 随即居高临下俯冲而下,挥出一掌“天火焚城”!
瘦小的身子在这一刻变得好似陨石一般威武, 带着熔金煮铁的火焰冲向白亦非。
白亦非狂笑一声,全身功力汇聚在双掌之上,迎着焰灵姬的掌力以硬碰硬的轰出。
寒冰和火焰交织在一起, 大片大片的水汽蒸腾而起,凝成浓厚的云朵,和天上的火云再次交织, 形成了弥漫百丈的炎热红雾。
红雾之中不见任何踪影,只是偶尔有兵刃碰撞的声音传出。
好在红雾的温度越来越高,证明焰灵姬占据了优势,让观战的韩非放心了许多。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红雾快速散去,露出破败残破的宫殿,以及相对而立的白亦非和焰灵姬。
白亦非的双剑落在了地上,双手无力地垂下,焰灵姬右手食中二指点在白亦非的心口,剑指前方是贯穿胸腹的大洞。
寻常的剑气都是贯穿伤,最多让剑气在体内炸开, 造成粉碎伤害。
可焰灵姬不同。
焰灵姬的一切攻击都包含了火焰,剑气也带有强烈的火劲,会造成灼烧伤害,甚至能把敌人的脏腑一剑烤熟。
空气中,隐约可以嗅到白亦非脏腑的焦糊味。
这种伤势绝没有治好的可能, 哪怕吕云澄出手,最多也就是延缓,而不是治愈,更何况吕云澄不可能耗费真气给白亦非治伤。
白亦非嗅着空气中的焦糊味,面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享受的神色。
“我的皮肤、肌肉、骨骼、血液、脏腑、骨髓,全部都是冷的,不会给予别人温暖,别人也不能带给我温暖。
没想到临到死了,竟然能够感受到美人带来的温度,我的脏腑应该是此生最热的时候了吧,这真是我的运气。”
焰灵姬道:“你都要死了,话怎么还这么多?”
白亦非道:“我都要死了,还不能随意的讲几句么?”
“这话倒也没什么错误,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里只有咱们两个。”
“真的可以么?”
“我师父说过,要学会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尤其是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时候。”
焰灵姬摆了摆手,韩非很给面子的带人离开,去处理别的事务。
白亦非既然已经必死,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安抚颍川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知道我的父母的故事么?”
“听说你的母亲是唯一的女侯爵,神秘莫测,实力高卓,但我更好奇你的父亲。”
“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法,这门心法据说要用血液修行,威力我方才已经见识到了,传承数代的心法,显然是从父辈传下来的,关于你父辈记载,比母亲更少。”
“如果这是你想到的,那我只能说,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吕宗主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佩服佩服。”
“你可以继续说了么?”
“也不知道是我的哪一代先辈,无意间捡到了一块冰寒刺骨的宝石,里面蕴含着极为浓郁的寒冰之力。
先祖用了很多方式,既不能吞服炼化,也不能以真气吸收,只是根据宝石的特性,创出了一门内功心法,也就是我的家传心法。
这门心法修行起来并不容易,速度尤其缓慢,直到我的父母那一代,经过我的母亲的修改,才成为了现在这个模样。
修改之后的心法,不仅需要鲜血和巫蛊,而且会逐步失去感情,整个人冷的如同寒冰一般。
每每想到此处,我就很羡慕你,如果只能有一种性格,热情如火总好过寒冷如冰。”
“你的母亲?”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母亲也是百越之地的人,拥有和你类似的天赋,只不过你是先天的火,她是先天的冰。”
“那块碎片?”
“你知道苍龙七宿么?”
“听师父说过,那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专门用来哄骗那些妄想一步登天之人的,信‘得苍龙七宿得天下’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天下。”
“吕宗主前辈高人,看不上这等传说,倒也没什么错误,老实说,连我也不怎么相信,不过我母亲带来的资料,由不得我不信。”
“这种秘密,你愿意告诉我?”
“总不能把秘密带到棺材里面,那也太过无趣了,就算是你愿意当一个倾听者的谢礼吧。”
“请讲。”
“能不能先告诉我,吕宗主为什么觉得苍龙七宿是假的。”
焰灵姬把吕云澄当初那一番吐槽复述了一遍。
白亦非笑道:“原来如此,如果吕宗主知道,苍龙七宿并非七个,而是有九个,其中两个在百越,会不会有些相信呢?”
“百越?”
“吴王阖闾得到过一个铜盒,越王勾践得到过一个铜盒,而且都打开了。
勾践那个盒子里面,藏的就是我家传的宝石,阖闾的那个盒子里面的物品遗失了,据说里面也是一块宝石,蕴含惊人的血气。
我母亲也是根据这个传说,才想出了以血液辅助修行家传心法的方法。”
“所以当年韩王安进攻我们,你囚禁赤眉龙蛇,就是为了这个?”
“有这方面的原因。”
“你们想的是对的,那块宝石就是火雨公的宝藏,火雨玛瑙。”
“你怎么知道?”
“因为火雨玛瑙就在我师父手中。”
第405章 没人能够拒绝我的要求
“火雨玛瑙在吕宗主手中?”
“还记得刘意和李开么?刘意的夫人胡夫人是火雨公的大女儿,胡夫人和李开是我师妹弄玉的生父生母。
我师父使计成全了胡夫人和李开,又收了弄玉为义女,悉心照拂,胡夫人感念师父恩德,以火雨玛瑙相赠。
火雨玛瑙蕴含了惊人的血气,师父悟出了取出之法,可以利用里面的血气增强体质,我曾经经历过一次淬体。”
白亦非苦笑道:“所以,我们一直追寻的百越宝藏,实际上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到了我们眼皮底下,只是我们都不知情?”
“就算你得到了也没什么意义,师父说那里面蕴含的血气是慈悲正道,你的真气太过邪祟歹毒,得到了也使用不了。”
“或许吧,老天爷既然不想让我们得到,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竟然会信命?”
“都这个时候了,信总比不信要舒服一些。”
“宝石呢?”
“你想要?”
“交给我师父,他会找到正确的用法,到时候我会写在绢帛上烧给你,让你死也能瞑目。”
“我现在死了就已经能够瞑目了,用不着那么麻烦。”
白亦非笑了笑,拿起红白双剑,双剑狠狠地对着斩了过去。
只听得“铛”的一声, 宝剑同时从剑格处断开, 露出两把钥匙。
“宝石藏在雪衣堡,锁在墨家的机关大师打造的天机宝盒内, 这是开启宝盒的钥匙。”
“一个宝盒,为什么有两把钥匙?”
“因为有两个宝盒,另一个宝盒内是我毕生所学,包括内功、剑法、巫蛊、幻术、身法, 虽然远远比不得吕宗主, 但也算是一份赠礼吧。”
“多谢。”
“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临死前能够有一个人倾听,我心满意足。”
白亦非惨然一笑,摔倒在了地上。
焰灵姬收好白亦非的钥匙, 提着白亦非的尸体, 回了秦国的军营。
……
“苍龙七宿有九个?”
“师父,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当然有。”
提到“苍龙七宿”,大部分人想到的就是二十八宿中的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角是龙的角, 亢是颈项,氐是本,而是颈根,房是膀,是胁,心是心脏,尾是尾,箕是尾末。
二十八宿是一个很古老的天文学词汇, 屈原的《天问》中有“角宿未旦, 曜灵安藏”,说明春秋战国便已经有相关的说法。
吕云澄传授绯烟《黑天书》的时候, 绯烟对于“三垣二十八宿”有很深的理解。
只不过绯烟只知“角、亢、氐、房、心、尾、箕”, 却不知“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听闻“苍龙七宿”的时候,吕云澄除了吐槽, 想的最多的便是东方青龙七宿, 白起、绯烟之类的也不例外。
万没想到, 这玩意儿竟然有九个。
更没想到的是, 吴王阖闾和越王勾践都曾经得到过,还特么都打开了。
怪不得白亦非这种聪明人, 对于苍龙七宿也如此痴迷,原来是已经得到了九分之一。
这玩意不会哪天再蹦出来一个, 凑一个“十全十美”吧?
吕云澄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算小。
“既然这东西有九个,为什么又有苍龙七宿的说法?”
“白亦非没说,或许真的如同师父所说,是故意传出去骗人的吧?”
“那是谁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呢?看来我要去小圣贤庄一趟了。”
“小圣贤庄?”
“诸子百家中,以道家传承最为古老,但要说典藏丰富,以儒家小圣贤庄为最。”
“儒家的典籍,会给咱们看么?”
“放心,天下间没人能够拒绝我的要求。”
“如果有人拒绝了呢?”
“我刚才说了, 没人能够拒绝,如果有, 那就只剩下‘没’了。”
“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
“我就是去借书看,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可要徒儿随行伺候?”
“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
“你一身都是火, 一个不小心,把小圣贤庄的藏书楼烧了,那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切, 人家对于火焰的操控,哪有那么差!”
焰灵姬嗔了两句,转身出了军帐。
对于吕云澄不带她去小圣贤庄,焰灵姬并不特别失望。
吕云澄诸多弟子中,焰灵姬最不喜欢学习,是最大的学渣。
甚至,把吕云澄指点过的后生晚辈都算上,焰灵姬最多也就是倒数第二。
唯一一个比焰灵姬差的是无双鬼这个莽汉,另一个擅长莽的黑白玄翦都比她稍微强了一些。
学渣自然是不喜欢去学习氛围浓郁、学霸成群的地方的,焰灵姬只是想顺便去看看海,这次不行以后还有许多机会。
韩地的叛乱快速处理完毕,楚国的征战却打的异常的激烈。
行军打仗最忌讳令出多门, 李信为人颇有些狂傲, 若是老将王翦统兵,会摄于威望而信服, 蒙恬暂时还压不住李信。
好在有扶苏随军出征。
扶苏的身份足够高贵,其本人温和有礼, 是非常好的润滑剂。
而且扶苏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带上了最新投靠的谋士——张良!
十年前,张良离开新郑,去小圣贤庄求学,得到了丹心剑的认可,参悟了吕云澄留下的剑意。
十年过去,张良已经看完了小圣贤庄的藏书,学成了自己需要的一切知识,武功也大有长进,可以一展拳脚。
但韩国已经成了颍川,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
原本的张良或许会有反秦的心思,可现在连韩非都成了秦国之臣,他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秦国一统天下之势,所有大势力之主都能看得出,儒家当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现在是战争时期,法家、兵家更加受到重用,儒家决定把宝押在下一代。
张良投靠扶苏,一是因为和扶苏脾气最是相合,可以一展所学,二也是儒家的试探。
倘若秦国能够给儒家弟子做官的机会,给一个相对比较高的位置,那一切都有的谈。
事实上,嬴政已经在考虑“六部”和“翰林院”,一旦推行下去,别的不说,礼部和翰林院基本上就是儒家弟子的。
法家弟子入刑部、墨家和公输家弟子入工部、农家弟子入户部、兵家弟子入兵部、法儒两家弟子都能入吏部。
另有一点,便是嬴政已经决定要统一文字,“小篆”已经有了初步的模板。
在旧有的文字的基础上,创造一种新的文字,并长长久久的使用下去,这是名传青史的大事。
莫说是伏念,就连颜路那种风轻云淡的人物,对此也颇为动心。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手快有手慢无,晚一步或许就没了名垂史册的机会,吕云澄还没去小圣贤庄,伏念就已经到了咸阳。
张良虽然还不能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欠缺的只是经验,学识方面的积累已经完全足够。
有张良出谋划策,再加上沉稳处事的蒙恬,李信的傲慢之心被压了下去,昌平君的谋划也尽数付诸流水。
不过楚国可不是好惹的。
项燕亲自挂帅,举全国之兵和秦军大战,同样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不求速战速决,不求奇谋妙策,就一个字——稳!
双方打了几次,互有胜负。
秦兵打下了几座城池,但没能继续扩大战果,楚地百姓对于秦兵非常的排斥,想要彻底占住城池,非一朝一夕可为。
楚国失去了几座城池,但牢牢守住险地要冲,凭借“地利”和“人和”两样优势一点点消磨秦兵的兵力。
这种级别的战争,短时间难以结束,对于秦楚两国都是极大的消耗。
嬴政深谋远虑,再加上“六世之余烈”,凭借更深厚的积累,耗得起,甚至还能继续增兵。
楚王相对而言就差得远了,不过有韩、赵、魏三国作为榜样,也只能咬牙忍耐。
在这场战争中,每日都有新的勇士炫耀武力,却很可能在下一场战斗中被围杀,罗网杀手和农家的高手,也在战场之外展开对决。
至于项羽,现在才不过五六岁,天赋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在五六岁的时候上阵杀敌。
随着秦国增兵越来越多,项燕逐步支撑不住,增兵到五十万的时候,楚国前线的城池尽数陷落。
蒙恬于此时显露出了另一样高深才能。
他不仅擅长带兵打仗,对于筑城也非常的擅长,竟然一边打一边建城池,把占据的地盘都给围了起来。
扶苏也展示出了出色的治政才能,用自己的仁德安抚百姓。
吕云澄对于战争无甚兴趣,战争打的最激烈的时候,已经带着弄玉和晓梦到了小圣贤庄。
去兵凶战危之地,不方便带着女儿,小圣贤庄就无所谓了。
多沾点书卷气,免得以后成为和焰灵姬一样的学渣。
……
山顶。
吕云澄和荀夫子相对而坐。
“吕宗主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我来借几卷书看。”
“什么书?”
“有关苍龙七宿的书,你知道这玩意儿其实有九个么?”
第406章 同样的故事,同样的问题
“得苍龙七宿得天下,传闻吕宗主很鄙视这种说法,怎么会为了苍龙七宿大老远的跑一趟?”
“我确实很不喜欢这个说法,但不代表我对盒子里的东西不感到好奇。
尤其是知道苍龙七宿实际上有九个,而且曾经被人打开过两次的时候。
苍龙七宿既然有九个,就说明和天上的星辰无关,此前的很多传说都是误导。
这些传说可能是故意传出去的,也可能是先人参悟错了,不知荀夫子对此有何见解?”
如果是生死战斗,吕云澄的实力绝不弱于荀夫子半分,但对于这种高人,吕云澄还是保持了很高的尊重。
毕竟前世上学的时候,背过荀子的文章。
荀子行文擅用比喻,朗朗上口,属于“背诵全文”中比较容易的,吕云澄对此非常的感激。
其实韩非的文章上学时也选修过,但紫女嫁给了韩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该拘谨的是女婿而不是丈人。
荀夫子不同,他那一大把白胡子,还有岁月侵蚀的皱纹,一看就很有前辈高人风范,下意识的让人觉得拘谨。
“吕宗主觉得是哪一种情况?”
“我觉得两种情况都有,荀夫子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荀子还没说话,晓梦已经从吕云澄左侧缩到了吕云澄怀中, 娇声道:“要听的要听的, 爹爹快讲故事,快讲故事。”
儒家有“性善论”和“性恶论”。
一部分人认为“人之初性本善”, 一部分人认为“人之初性本恶”。
荀子认同的就是性恶论,对于后天教育异常重视。
寓言故事是一种很好的教育方式,荀子对此有很深的研究,韩非行文之时最爱讲寓言故事, 显然是受此影响。
“吕宗主既然有兴趣, 老夫洗耳恭听。”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侠客行!”
“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吕云澄诵念了一遍《侠客行》,不过把最后一句从“白首太玄经”变为“白首诵黄庭”。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太玄经》,诵黄庭也比较符合吕云澄地宗宗主的身份。
荀子道:“这是一个很有豪气的故事,没想到你身为秦国国师,竟然会对信陵君如此赞誉。”
“在荀夫子面前谈论诗词歌赋, 纯属班门弄斧, 更何况这诗句并非我所做,我要说的, 是一门有关这首诗的武功。”
“很厉害的武功么?”
“非常厉害, 同时也非常唬人的武功。”
吕云澄轻轻拍了拍晓梦的后背,缓缓的讲述了《侠客行》小说的故事。
“所有的注释都是误导, 重点在于笔画顺序, 最后一篇不是蝌蚪文, 而是经脉穴位图。
可叹那些武林高人, 无不是天资聪颖、武道卓绝之辈,最终却陷入了痴愚迷蒙的陷阱, 白白荒废大好年华。”
“吕宗主的意思是,苍龙七宿就好比‘侠客行神功’, 那些特殊传闻,还有和天上星宿的关联,全部都是误导。
越是贪心,就越解不开苍龙七宿,只能白白浪费时间,唯有不贪、不痴、纯良、纯善之人,才是最终的钥匙。”
“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会一门独特的道门绝学,名唤‘长生诀’?”
“略有耳闻。”
“长生诀是以甲骨文写成, 上面有很多高人的批注,但按照批注修行, 一定会失败。
那些批注并不是有意误导后人,而是因为当初参悟神功的前辈,全部都走了岔路。”
“看来这个故事, 对应的是你的另一种猜测。”
“所以我觉得,有关苍龙七宿的传闻全都是假的,只不过一部分是恶意的误导, 另一部分虽是好心,却走了错路。”
“从结果来看,这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事情不能只看结果,敢问荀夫子,儒家对此难道没有一些了解么?”
“如果我说没有,你一定不会相信,但你想要听到实情,必须回答我三个问题》”
“可以。”
“你怎么知道苍龙七宿有九个?”
“白亦非说的。”
“你怎么知道曾经开启过两个?”
“白亦非说的。”
“你怎么确认白亦非没有欺骗你?”
“那两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在我手中。”
吕云澄摊开手掌,露出两颗光滑璀璨的宝石,一颗形如火雨之泪, 里面蕴含惊人至极的血气, 一颗好似北海之精,冰冷的好似能把人冻僵。
荀子闭上了双目,笑道:“看来你参悟出了其中的隐秘。”
“两颗宝石看似毫不相干,实乃同源而生,元气相辅相成, 只不过白亦非的祖辈都走了岔路,堂皇正道武功,练得鬼气森森。”
“你刚才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我就还你一个故事,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故事。”
“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还没有形成王朝,人类的首领被称为‘共主’,每一代的共主,皆有其独特的贡献。
伏羲先天八卦,神农遍尝百草,轩辕战胜蚩尤,一直流传到了大禹这一代,除了治水之外,还铸造了九尊大鼎。”
“所以,苍龙七宿和禹王九鼎有些关联?”
“有关,但关系并不是很大,根据先圣周游六国时,无意间寻到的一幅壁画记载,大禹铸造九鼎的时候,有陨石天降。
陨石之中有十块特殊的碎片,一块好似是兵刃残片,里面蕴含惊人至极的杀气和怨气,九颗各不相同的宝石。
大禹以无上智慧参悟,参悟出了宝石中蕴含的秘密,并以铸造九鼎余下的材料,铸造了九个铜盒,把宝石放置其中。
所谓的‘得苍龙七宿得天下’,是从儒家传出去的,因为某些前辈觉得,寻到这九颗宝石,便能洞悉大禹的无上神通。”
“当初帮助阖闾和勾践开启铜盒的,莫非就是儒家弟子?
“不是。”
“哦?当时吴越两国,最优秀的人才,莫过于孙武子、伍子胥、范蠡、文种,莫非是他们四人打开的?”
“也不是。”
“我刚才的问题似乎有些不对,现在重新问一次,当初打开铜盒的,是否属于儒家?”
“是!”
“明白了,多谢解惑。”
吕云澄方才的问题,不在于“儒家”,而在于“弟子”,打开铜盒的先贤属于儒家,但他不是儒家弟子,儒家人都是他的弟子。
没错。
当年打开铜盒的就是孔夫子。
孔夫子以无上神通智慧打开了两个铜盒,感悟到了其中的隐秘,留下了部分文字记载,却把两颗宝石留在了百越之地。
至于那两个铜盒,如果吕云澄没猜错,应该收藏于儒家。
孔夫子为何如此做,吕云澄不清楚,人家是孔圣人。
圣人的做法,不是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
吕云澄想不明白,也懒得想,只是静静地看着荀子。
都说纵横家是天下最大的搅屎棍,阴阳家和兵家最会耍心眼,没想到看似最安分的儒家,不仅不那么安分,耍起心眼也是无敌的。
一个苍龙七宿,绕进去不知多少才智高卓之人。
“你是不是想问老夫,先圣为何没有把两颗宝石留在儒家。”
“不想,因为这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那两个铜盒在不在?我能不能看看那两个铜盒?”
“如果吕宗主能够回答我一个问题,两个铜盒拱手相赠。”
“请讲。”
“吕宗主已经得到两颗宝石,且能够引动部分元气,想来对此有些了解,敢问吕宗主,这些宝石,还有那块碎片,有什么隐秘?”
“宝石和碎片都是从天外而来,属于‘命外之物’,碎片来自于一把绝代魔刀,宝石则蕴含了一套惊人的绝学。”
“吕宗主是命外之人,对此又如此熟悉,莫非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这似乎是下一个问题。”
“吕宗主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我的心眼比较小,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永远都不能吃亏的。
不如这样,咱们互相问问题,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这个提议如何?”
“非常公平的提议。”
“尊老爱幼,我先来回答前辈的问题,我只有一个猜测,正确与否没人能够做出保证。”
“你的问题。”
“天地间,真的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吗?”
“有,那种力量叫做——人心!”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下人之心,好强大的力量。”
“下一个问题,说说你的猜测。”
“宝石的数量并不是九颗,而是十颗,每一颗宝石都蕴含一门绝学,合起来是一整套绝学,名叫《浑天宝鉴》。
如果真的是这门绝学,那么和天下更替确实有关联,在我听到的故事中,《浑天宝鉴》被尊奉为‘天子武学’。
您的浩然正气练到了什么地步?”
“比你稍微强一点点,什么是天子武学?”
“练了天子武学,有成为天下之主的潜力,就好比周武王。”
第407章 四季轮回,冬雪雪冬寒又寒
“天下一统的契机已经出现,您打算出山去看看么?”
“既然已经出现,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区别?一大把年纪,没精力四处走动了,留在深山中着书立说,为后人留下点东西,已经心满意足。”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姜子牙八十多岁还能出山,辅助周文周武打下赫赫江山。”
“八十岁能出山,九十岁就不必了,让伏念他们去看看就好。
吕宗主,你方才说练了天子武学,有机会一统天下,这岂不是说,和苍龙七宿最有缘分的,是秦国大王?”
“如果这真的是《浑天宝鉴》,那确实如此。”
“我能看看吕宗主领悟到的绝学么?”
“我也很想看看荀夫子的浩然正气。”
历史上的荀子,在这个时间已经仙逝,但武侠世界,高手都是长命百岁,目前还活的很健康。
不仅健康,自身修为也是高深莫测,精神修为更是通天彻地。
仅仅只是稍稍晃了晃, 释放出自身的气机, 诸邪不侵、群魔退避的浩然正气,便让人感觉到了天塌地陷般的压力。
而且这压力是有“智能识别”的。
如吕晓梦这种单纯澄澈的, 不受任何影响,好奇的看着眼前似乎很厉害的老爷爷。
如吕云澄这种五毒俱全的,下意识的催动真气反击,运起了最新感悟到的心法。
浑天宝鉴共分为十重, 分别是:白云烟、玫霞荡、土昆仑、碧冰雪、紫星河、玄混沌、靛沧海、金晨曦、血穹苍、玄宇宙。
心法蕴含在女娲补天留下的天晶中, 需要天晶配合才能修行,每一枚天晶均蕴含女娲娘娘的造化神力和无上慈悲。
按照吕云澄的估计,蕴含惊人血气的火雨玛瑙是血穹苍,白亦非家传的宝石是碧冰雪。
经过多年研究, 虽然还没有发觉到具体心法, 但火雨玛瑙内部能量已经被提取过数次。
可惜这是强身健体的血气,不便在此时使用。
荀子是年逾九旬的老人家,教书育人的大学者, 若是拳拳到肉的硬拼,叮叮当当的乱打,连吕云澄都觉得别扭。
此时运转的,是从刚刚得到的“碧冰雪”中吸取到的寒气。
这份寒气不能直接施展,吕云澄也不知具体的心法口诀,但以“二十四节气惊神指”中冬季的招式出手,却是分外贴合。
食指轻轻一弹,冰寒指力电射而出, 赫然是一招“立冬”。
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对于出招的手指并无具体要求, 愿意用哪个就用哪个。
比如白愁飞喜欢用中指,吕云澄则更加喜欢食指或者食中二指齐出。
指力弹出的一瞬间, 周围好似突然冷了十七八度, 空气中甚至飘落了冰晶雪花。
晓梦下意识的向吕云澄怀中缩了缩。
以吕云澄的武道境界,阴阳真气的界限早已不是那么分明, 手中催动阴寒指力, 体表却能散发出九阳真气。
在晓梦的感觉中, 吕云澄就好似铺着厚厚的绒垫的地暖, 又柔软,又温暖, 非常的舒服,想要完全放松的睡一觉。
可在荀子的感觉中,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排斥了出去,只余下至阴至寒的冰冷指力。
冷!冷!冷!
冰天雪地的冷,万物肃杀的冷,生机灭绝的冷,让人觉得到了千里冰封、万里飘雪的北国冰原。
荀子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地抬起头,“看”向了这道指力。
随着目光闪过,指力就好似积雪遇到了暖阳,尽数消融于天地之间。
眼劲!
瞳中剑!
荀子用的赫然是最难练的眼劲, 以双目催动浩然正气,以浩然正气消融、同化万物。
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 修成的浩然正气也不同,荀子的气机有“教化”之意,让人觉得回到了课堂, 回到了“背诵全文”的时代。
这种气机就是荀子思想的体现。
荀子认为人性本恶,但是这种恶可以用后天教育来化解,引导人走入正道。
外来的攻击就相当于“恶”, 荀子以浩然正气消散“恶”,恍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境界之高深,堪称本世界第一。
看到这种新奇的武道,吕云澄就好似老饕看到美食,酒鬼看到佳酿,赌徒看到骰子,必然是要好好地过一次瘾。
五指同时收起,又从小拇指开始逐步放开,弹射出五道力量速度各有不同,却又同样至阴至寒的寒冰指力。
小拇指“小雪”,忽来忽去,变化精微,一秒数变,劲力暗藏。
无名指“大雪”, 层层叠叠,排山倒海,雪花漫天,积雪成山。
中指用“立冬”,大开大阖,气势雄迈,刚猛难挡,所向披靡。
食指用“小寒”,巧妙灵活,速度随心,似缓实快,似快实缓。
大拇指“大寒”,风起云涌,石破天惊,以力制霸,一击至胜。
五道不同的指力,不仅是按照时间顺序爆发,力量和意境同样是逐步递增,却又能够在发出之后统合为一体。
荀子年逾九旬,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周游天下,各家各派的武者都见到过,甚至闯过农家地泽二十四阵法。
但哪怕是农家的太上长老,也绝不可能以同源的阴寒真气,爆发出五个节气循环变化的指力。
尤其是这五道指力轮流激发而出,却又能在气势最强的一刻同时到达,发挥出最高、最快、最强、最劲、最寒的威能。
直到此时,荀子才明白,吕云澄的武道境界,究竟高深到了何等地步。
好在两人只是在比拼境界,而不是生死搏杀,这五道指力固然厉害,但太过寒冷,太过极端,太过不留余地。
不给别人留余地,自己也就失去了后退的空间。
这便是破绽。
对于荀子而言,这“不是破绽的破绽”,已经完全足够。
双目一凝,眼劲迎着指力射出,间不容发的触及了指力的核心——大寒!
大寒是冬天最后一个节气,也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最后一个节气,是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的终结,也是五道指力层层递进迸发出的光辉。
“波!”
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爆响,就好似戳破了一个肥皂泡,眼劲和指力同时散去,漫天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可就在这一瞬间,吕云澄的食指再次弹出,仍旧是冰寒刺骨的指力,却给人一种独特的温暖。
就好似冬日已经结束,严寒已经散去,生机勃勃的春天马上到来。
六道阴寒指力并非彻底散去,而是在时间的轮回中破碎,孕育出崭新的生命,崭新的生机。
立春!
恍惚间,荀子见到了先贤描绘的场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眼劲的催发速度在指力之上,但这份美好却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尤其是儒家弟子,更加难以忍受其中的诱惑。
指力散去,吕云澄轻轻地哼着童谣,晓梦好似猫儿一般缩成一团,舒舒服服的酣睡。
先天罡气环绕在体表,把一切寒风、噪声都隔绝在外,只余下舒适和美好。
吕云澄非常擅长营造舒适的安睡空间,晓梦从满月开始,便喜欢让吕云澄哄睡,千泷亦是如此,搞得吕云澄连和绯烟亲热的时间都没有。
绯烟对此有些怨言,吕云澄却觉得无所谓。
女大避父,儿大避母,等到晓梦再长大一些,就不好如此了,不如趁着小时候多多宠溺。
看着睡得香甜的晓梦,荀夫子心中虽有疑惑,却不好意思打扰小孩子的美梦。
吕云澄笑道:“前辈有事尽可以说,我用先天罡气把一切都隔绝在外,晓梦听不到的。”
“传闻吕宗主的先天罡气是最顶尖的护体绝学,曾凭此两次硬抗东皇太一的强招,没想到竟还能哄小儿入睡。”
“能让晓梦舒舒服服睡一觉,为她遮风挡雨、驱赶蚊虫,岂不比打打杀杀强得多?”
“却是如此,敢问吕宗主,方才用的最后一招,也是从苍龙七宿中领悟出来的么?”
“是,也不是。
宝石中蕴含的是精纯的寒冰之力,大部分人得到,都能参悟出至阴至寒的绝学,比如白亦非的先祖。
这并不是错误,但却违背了其中的本意。
寒冬不是为了肃杀,而是为了储存,储存能量,储存雨水,等待新一年萌发、生长。
四季是一个轮回,二十四节气也是轮回,大寒不是结束,是立春的开始。
我有一位道侣,领悟了一招名为‘雪飘人间’的绝学,便是在寒风大雪中寻找孕育在地底的一线生机。
这就好比农家的一句谚语——瑞雪兆丰年!”
“生与死,枯与荣,兴与衰,阴与阳,寒冬和暖春,世界还真是奇妙。”
“所以我们才要用开拓进取的心,去探索每一处的未知。”
“一人之力终归有限。”
“我崇尚交流,在交流中查找缺陷,完善自我。”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小圣贤庄不懂这个道理的,至少有四成。”
“不懂得交流,不懂得进取,固步自封,敝帚自珍,这种人无论修为如何,都没资格与我论道!”
第408章 你有宝盒,我有外挂,大炼宝术
“我非常非常喜欢与人交流,我的剑法、掌法、身法、指法,全部都是在一次次的交流中成长。
有的成长来自于敌人,有的成长来自于对手,有的成长来自于朋友,有的成长来自于亲人。
每一次战斗,每一次论道,我都会获得一定程度的感悟,绝没有任何一次是荒废的。”
“所以你才能有最博学的武功。”
“儒家不也是如此么?如不是一次次的交流,哪有如此丰富的藏书?”
“藏书和武道一样么?”
“天下间最有价值的就是知识,武道是知识的一种,而书卷是知识的载体,正是因为有了书卷,武道才能更好的流传下去。”
“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才真心的称你一句道友,你会觉得愤怒么?”
“能够得到他人认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得到一个前辈高人的认可,那就更加困难了,我觉得这是我的荣幸。”
“你要去看看那两个铜盒么?”
“不急,等晓梦睡醒再说。”
“小圣贤庄的床铺非常的舒适。”
“但绝不可能舒适过一个父亲的怀抱。”
吕云澄抱着晓梦,走到悬崖边,看着流动的浮云,享受着柔和的山风,轻笑道:“暮春者, 春服既成, 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这句话出自《论语·先进篇》,是孔子和弟子的问对, 询问弟子们的理想。
曾点用诗意化的语言, 描绘了一幅和谐安然的浪漫图景,孔子表示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评价不可谓不高。
儒家最高的追求不是出将入相,而是天下大同。
不同的大儒对于大同世界的描绘不同, 但无一不充斥着美好的愿景以及高度的理想化, 也可以说是乌托邦。
众多“乌托邦”中,描绘的最浪漫、最能让人“见字如面”的,便是曾点的这段描述。
吕云澄方才那招“立春”, 核心的意境也来自于这句名言,因此才能引动荀子宽广如海、沉稳如渊的内心。
多说一句,曾点不是配享孔庙的“宗圣”曾子,曾子本名叫做曾参,是曾点的儿子。
这也可以看出,曾点不仅本人很有智慧,也非常擅长教育后代。
荀子笑道:“吕宗主也有这种理想么?”
“差不多吧,我还要加上一条。”
“加上什么?”
“当然是好好吃一顿烤肉, 修道之人本该吃的清淡一些, 但我平生最好口腹之欲,一天不吃肉浑身难受。”
“吃肉是好事, 儒家弟子也是支持的。”
“七十者衣帛食肉, 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 未之有也。
可惜天下能做到梁惠王那份上的都没有几个, 更别说这些了。”
荀子叹道:“想要做到这些, 绝非一人一力、一家一言可行。”
吕云澄道:“诸子百家本来就不是敌人, 就比如想要完成孟子的理想,让百姓都吃得饱, 穿得暖,没有农家参与是不行的。”
“据我所知, 农家的根基在楚国,目前秦国和楚国大战,罗网和农家也争斗连连。”
“诸子百家中,农家的弟子是最多的,据说有超过十万之众,却也是最好收服的。”
“何解?”
“我家乡有一个乞丐组成的帮派,名叫‘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人数远远多于农家。
有一天, 国君问丐帮帮主,什么时候把丐帮解散, 帮主却回答办不到,因为决定丐帮弟子数量的不是帮主,而是国君。”
“为什么?”
“如果国君英明神武, 让百姓都吃得饱饭,穿得起衣,又有谁会愿意当乞丐呢?
同样的, 决定农家弟子数量的也不是侠魁,而是国君,如果安安分分种地就能吃饱穿暖,老老实实种地不就行了么?”
“尝闻吕宗主精通诸子百家的学问,道、儒、墨、纵横四家均有显露,今日仅此一言,吕宗主对于农家的了解,便已经胜过九成九的农家弟子。”
“我刚才用的指法,和农家的二十四节气也有几分关联。”
“你还真是博学。”
“学习不会负人,勤勉不会负人,知识不会负人,前辈不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不积跬步, 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 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 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 金石可镂。”
……
吕云澄把玩着两个铜盒。
铜盒很精致,内部的结构却并不复杂,可以明显的看到几个卡扣,似乎轻轻晃一晃、摇一摇,就能把盒子打开。
可自从大禹铸成这九个铜盒,研究铜盒的天才人物多如过江之鲫,却唯有孔子,能够凭借无上智慧和通天修为开启。
吕云澄更明白,如果没有特殊的意外,能够开启余下七个铜盒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千泷。
“如果没有意外”这六个字出现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意外。
尤其是吕云澄这种护短的小心眼,是绝不可能让自家女儿去承受什么狗屁天命的。
吕云澄不是朱停、零零发、鲁妙子那种机关大师,不能通过机关手段开启铜盒,但没人规定只有一种开启之法。
哪怕把“斩碎”这个选项除去,也还有“外挂”这个选项。
吕云澄是有外挂的人,而且自从《大唐双龙传》之后,传送令似乎越来越智能,赠与的物品都是接下来能够用得到的。
就好似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早已为吕云澄铺好了前路。
吕云澄在本世界做的看似不多,实际上命数早就已经改的乱七八糟。
韩非至今未死,甚至在秦国尽展才华,一个法家集大成者,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嬴政吞服了洞极丹,练成了天子望气术,对于长生不老药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秦楚之战,秦国原本会损失惨重,此时却占据优势,步步蚕食楚国的领土。
男主角在乡下安心成长,女主角成了自家女儿。
再加上苍龙七宿、东皇太一、鬼谷子的隐秘。
如此多的改变,使得传送令的进度早已爆表,送出了新的大礼包。
传送令送了一门心法,名唤《大炼宝术》。
这是一门淬炼兵刃法宝的法门,名字简单直白,似乎平平常常,实际上精深玄妙远胜吕云澄接触过的一切心法,远远超越吕云澄自身根基,成长潜力难以预计。
心法分为九个不同的篇章。
其一为总决篇,能够孕育出一股拥有“淬炼”能力的元气,和吕云澄修成的《黑天书》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二为炼器篇,记录了铸造、炼器、机关的基础知识,以及上百种兵刃法宝的图纸。
其三为淬炼篇,能够以独特的元气淬炼兵刃,让兵刃变得更强。
其四为熔炼篇,能够把一些独特的天材地宝、精粹材料,淬炼入兵刃或者法宝之中。
其五为融合篇,能够把不同的兵刃淬炼为一套,再把成套的法器融合为一体,可随意拆分,分分合合尽在一念之间。
其六为炼化篇,能够把不属于自己的兵刃、法宝强行炼化,颇有几分“主从契约”的意味,只不过针对的是兵刃法宝。
其七为本心篇,能够根据自身元气选取合适的“本命法宝”,并加以炼化。
其八为合体篇,能够把兵刃法宝和自身融为一体,无内外之分,算是一种另类的炼体术。
其九为超越篇,没有具体的口诀,只有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以及一句“该法决潜力极强,具体效果请修行者自行开发”。
若非这玩意儿是传送令给的,而不是某一个人给的,吕云澄非掀桌不可。
不过这种给出根基法决,自行修改完善的心法,倒是非常适合吕云澄。
吕云澄不擅长无中生有的创造,却擅长根据已有的心法融合、完善出新的法门,在这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
大炼宝术并非是层层递进的,除了必须修成第一层之外,别的都可以跳着学。
如果觉得自己的天赋足够高深、悟性足够高卓、福缘足够深厚,甚至可以在学成第一层后,直接修行最后一层。
有黑天书为根基,再加上超卓的学习能力,吕云澄很快便把总决篇入门,随后研究“熔炼篇”和“炼化篇”。
如果铜盒是法宝,就强行炼化,如果不是,就把铜盒炼化入剑匣之中,这可是和禹王九鼎一模一样的材料,本世界没有比这更珍贵的。
事实证明,铜盒并不是传说中的法宝,也不是神兵利器,只是一种比较珍贵的材料。
或者说,铜盒是一次性法宝,打开之后就废弃了。
心念一动,三垣二十八宿同时运转,隐脉劫力转化为淬炼元气,输送到铜盒之中,再转移到剑匣之内。
一股股金铁之气环绕在吕云澄身边,却又如同龙卷一般回旋环绕,而不向外散溢。
天地元气随之缓缓汇入,剑匣和宝剑同时发出清脆悦耳的震颤之声,似乎在为高强度的进补而感到喜悦。
一个时辰后,吕云澄收敛了劫力。
铜盒肉眼可见的小了几分,剑匣则多了一抹古铜色的花纹。
第409章 有间客栈,天下第一厨
“呼~呼~”
吕云澄长长的喘着粗气,面上露出几分惊疑之色。
不是大炼宝术的效果不好,而是效果实在是太好,修行过程也太过顺利,顺利的让人觉得这不是大炼宝术,而是大炼剑术。
人总是矛盾的。
不顺利的时候期待着顺利,顺利的时候又觉得有鬼。
而且随着铜盒被炼化一部分,剑匣也随之进化。
剑匣就好似是一只丑小鸭,外在的形态只是脱胎换骨前的掩饰,核心内在并未完全展示出来。
如果完全展示出来,那应该不是剑匣,而是剑鞘。
一个能够容纳九把不同的宝剑的剑鞘。
吕云澄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于远远超越自身境界的战意。
似乎是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时间空间,发生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
一把绝世神剑连同剑鞘被击碎,化为多块碎片流落到诸天万界,等待着有缘人去收集、去恢复,然后去重演那一战。
吕云澄情不自禁的觉得热血沸腾,双手都在随着战意爆发和压抑而微微颤动。
心念一动,默默运转独钻印,压制内心的躁动。
伸手入怀,掏出了传送令。
要说吕云澄身上的物品,七把宝剑都是兵刃,剑匣才能称得上是“法宝”,而最像是法宝的,莫过于传送令。
以前吕云澄每有突破,便会全力砍一剑,以此来试探传送令的硬度,也曾把传送令当做护心镜,作为一个独有的底牌。
随着经历的对手越来越强,隔山打牛成为普遍,护心镜的作用大大降低,吕云澄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过护心镜了。
大炼宝术修成,吕云澄下意识的想要试试,能不能以此炼化传送令。
念头一起,就压抑不住。
吕云澄收敛精神,恢复元气,再次催动大炼宝术,把元气探入到传送令之中。
一个时辰后,吕云澄放弃了。
不是不行,而是太过繁琐复杂。
以大炼宝术炼化传送令,就好比一只蚂蚁要搬走珠穆朗玛峰。
即便从现在开始,不眠不休、永无止歇的炼化,一直炼化到寿元耗尽,也不可能炼化千分之一。
换而言之,凭吕云澄现在的根基,强行炼化,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与其虚耗光阴,不如暂时放弃,等到根基更强,再来炼化也不迟。
反正传送令是自己的,别人既拿不到,也用不了。
收好一切,吕云澄出了闭关室,陪晓梦玩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又去藏找寻孔圣人留下的文献书札。
不止是关于苍龙七宿的记载,还有先贤的着作。
比如孔子亲手在竹简上刻写的《诗》、《书》、《礼》、《乐》、《易》、《春秋》,以及后辈弟子整理而成的《论语》。
这些竹简记录了先贤们的微言法语,蕴含有先贤的浩然正气。
不论是补充湛卢剑法,还是坚定自己的内心,都有极大的助益。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是儒家的至宝,若非吕云澄和荀子的一番论道,是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就借阅到的。
另有一点,孔子曾经向老子求学,小圣贤庄也有许多老子的着作,甚至还有老子亲手雕刻的一百三十三根竹简。
晓梦对于这些竹简甚是喜欢。
老子的作品大多晦涩难懂,吕云澄都难以理解,更何况是晓梦,只不过晓梦天生道骨,对于道法有极高的天赋。
随着九阴真经的修为逐步提高,天赋逐步展现,虽然不能用语言描绘这些文字展露出的意境,却能明晰的感受到其中的道韵。
小圣贤庄还有另一重好处。
便是墨家弟子庖丁在旁边开了一家“有间客栈”。
这个庖丁并非是“庖丁解牛”的那个庖丁,而是那个庖丁的后人,家传“解牛刀法”,还有天下无双的厨艺。
小圣贤庄上千弟子的饮食,均是由有间客栈供应。
无双一个人负责葵花派数百弟子的饮食已经足够厉害,庖丁的生猛程度还在无双之上。
不仅如此,由于本世界属于架空幻想,很多后世才有的食材,比如辣椒、玉米之类的,早就已经存在,因此菜品种类并不比后世少。
以庖丁祖传的解牛刀法为例,其中就有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麻辣豆腐、剁椒鱼头等招式。
解牛刀法最核心的一招是宫保鸡丁,庖丁最核心的菜品也是宫保鸡丁。
据说这一招讲究刀工,不论质地软硬生熟、肌理纵横分布,都必须切成大小相等的小方丁,有一刀没切准,有一块没切开,都不算是上品。
如此有趣的菜品,吕云澄这个吃货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看了两天书,便带着晓梦,亲自去了有间客栈。
由于墨家和儒家有理念之争,庖丁隐藏于桑海,就近监视,传递情报,而随着燕丹继任巨子,庖丁受到了一些排斥。
燕国被秦兵打残,燕丹败走机关城,重新重视庖丁,却不知庖丁心中已另有想法。
小圣贤庄里面都是何等人物,能在这些人眼皮底下隐藏多年,庖丁又岂是等闲之辈。
尤其在送饭的时候,听儒家弟子念叨,六指黑侠之死有蹊跷、秦国一统天下之势已成,更是让庖丁浮想联翩。
庖丁不在乎谁能一统天下,也不在乎权势富贵,唯独对于六指黑侠之死耿耿于怀。
因此,对于燕丹的命令,庖丁虽不是阳奉阴违,却也大大的打了折扣。
这日,庖丁正在后厨切菜,听闻吕云澄到了,眼珠一转,立刻出门迎接。
庖丁脑袋大脖子粗,穿一身满是油污的布袍,带着憨憨的笑容,很典型的厨师形象,某些方面甚至和诸葛孔方有几分相似。
“吕宗主到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听闻丁掌柜是天下第一名厨,本人不爱别的,最好口腹之欲,岂能不来拜会?”
“哪里哪里,都是朋友们抬爱,我就是个炒菜的,哪里能当得起‘第一’之名,吕宗主谬赞了。”
“是名不符实还是名副其实,等我尝过丁掌柜做的菜就知道了,据说丁家祖传一门‘解牛刀法’,一招刀法一道菜,还请丁掌柜每样都来一份。”
“这么多的菜,吕宗主吃得完么?”
“我的食量超出你的想象,哪怕你给我炒一百盘菜,我也能全部吃光,好好做,做得好了,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我一个炒菜的,哪有什么问题?”
“每个人都会有问题的,就算你不想问,一些新奇的菜谱,你总该有兴趣吧。”
“传闻吕宗主精通百家武学,竟然连厨子的东西也会?”
“我有一位道侣,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厨子。”
晓梦伸手拉了拉吕云澄的衣袖,小声道:“爹爹,娘做的饭好难吃的。”
吕云澄揉了揉晓梦的小脑袋,笑道:“那是你一位姨娘。”
晓梦“哦”了一声,坐在吕云澄腿上,从腰间锦袋拿出玩具。
看到晓梦手中玩具,庖丁瞳孔微微一缩,这东西不是别个,正是墨家的“尚同墨方”。
这当然不是原版,而是公输仇制作的仿制品,却也足够让庖丁感到震惊了。
“丁掌柜对于孩童玩具也有兴趣?”
“在吕宗主眼中,这只是玩具么?”
“玩具有什么不好的?能够让小孩子变得聪明,让他们玩的开心,岂不比束之高阁、高高在上,要好千百倍?”
“吕宗主可会解开?”
“当然,如果你想问解法,我吃的满意了就告诉你,提醒你一句,不要带着杂念去做菜,那样做出来的菜,很可能会失去本味。”
“多谢吕宗主提醒。”
庖丁快步回了后厨,他已经明白,吕云澄看出了他的来历。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吕云澄何等人物,怎么会为难一个厨子,那实在是太跌份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庖丁吩咐弟子拿出最新鲜的食材,挥舞自己用了十多年,早已“人刀合一”的菜刀,刷刷刷的一阵切割。
寒光闪过之后,食材都被切割成最最合适的大小。
就如同他的先祖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跨,砉然响然,奏刀骋然,莫不中音。
菜刀全以神运,目无全牛,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
解牛刀法虽然是厨子的武艺,但招式意境绝不弱于那些顶尖刀法,某些方面甚至不弱于天刀八法、天问九刀。
不过厨子持刀是为了炒菜做饭,为了让人吃饱、吃好、吃美,若是用于江湖比斗,终归还是有些不合适。
庖丁对于解牛刀法有很深的修为,能够如同先祖一般轻松分解一头牛,但甚少与人动手,心思近乎全部都在厨艺上。
拿起厨刀,很快便进入忘我状态,别的一切都已经忽略。
过不一会儿,一道道的美味摆在了桌上。
晓梦年幼,食量比较小,一样吃一口就已经吃饱,余下的自然都属于吕云澄。
看着小心翼翼凑过来的庖丁,吕云澄笑道:“晓梦,去给那位胖叔叔演示一遍,该如何解开尚同墨方。”
第410章 尝微舌,墨家机关城
晓梦举着尚同墨方,蹦蹦跳跳的走到庖丁身前,递给庖丁。
庖丁快速把尚同墨方打乱,随后递给晓梦。
晓梦道:“爹爹说过,万事万物均有独特的规律,只要能够找准规律,再怎么复杂的谜题也可以轻松解开。
就好似解牛刀法,找准骨头和骨头间的缝隙,顺着肌肉的纹理出刀,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
此物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次旋转,看似越来越复杂,实际上却有迹可循,符合数算规则,解法早有定数。”
晓梦在吕云澄身边,是喜欢撒娇的小孩子,面对旁人,更像一个小大人。
庖丁面目并不凶恶,但也是身高体胖,膀大腰圆,瞪起眼睛的时候颇有几分威势,晓梦却毫不在意,竟如同师父一般给他讲课。
口中讲述,双手不停,在庖丁惊骇的目光中,快速把尚同墨方恢复成了原样。
“这……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但我只会解,不懂为什么,这些道理都是爹爹教的,我爹爹什么都懂,最厉害了。”
“那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我就是静下心玩,有一次完全的沉浸其中,不知怎么的,就给解开了,爹爹说那叫忘我状态,是一种悟道。”
浑然忘我!
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达成这种状态么?
庖丁心中越发惊骇,看向吕云澄的目光,隐隐多了几分恐惧。
这一家子人都是怪物吧!
吕云澄吃着宫保鸡丁,笑道:“别的菜我吃过味道不相上下的,但这道宫保鸡丁,刀工火候无可挑剔,真乃天下无双。”
庖丁道:“人生能有一样被誉为‘天下无双’,已经足够感到知足了。”
吕云澄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厨艺属于文活,百人百味,千人千味,想要让人尊为第一,比武功更难。”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由于脾气秉性不同,文活想要让人评为第一,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但武活不同,只要打一架,便能轻松分出高下。
至于心法克制、身体状态,那都不是问题。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不服输就回去努力练武,想办法把失去的面子找回来。
如果残了、废了、死了,那也没什么好说,混江湖的第一天,就该有这种觉悟。
庖丁道:“文活也好,武活也罢,第一也好,第二也罢,只要能让人吃的开心,作为厨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喜欢你这种心态,也很喜欢你做的菜,作为回报,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或者请我帮你做一件事。”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讲。”
“晓梦,回小圣贤庄,等会儿我哄你午睡。”
晓梦嗯了一声,回了小圣贤庄。
“吕宗主让晓梦独自回去,不怕遭遇偷袭刺杀么?”
“从这里到小圣贤庄,任何一处位置都是我的攻击范围,除非荀夫子亲自出手,否则没人能够伤到我的女儿。”
荀子何等人物,就算和他说晓梦是天魔转世,他也会想办法教化,而不是辣手偷袭。
事实上,诸子百家的高手大多比较有格调,底线相对比较高,滥杀无辜之事,是非常非常少的。
吕云澄把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练到大成后,已经可以把剑意封印在玉佩饰品中,虽然不能如同战神殿般千古留存,存留一两年却无问题。
任何人想要偷袭晓梦,都会遭到剑意的反杀。
哪怕鬼谷子以“合纵连横”偷袭,都能留有两三秒钟的回旋余地。
在这个距离,两三秒钟的时间,足够吕云澄虚空凝结数百道无形剑气了。
庖丁自是不懂这些,不过看吕云澄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吕宗主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是墨家弟子。”
“其实我觉得你更像是农家弟子,他们种植粮食、畜养牲畜,你把粮食和牲畜做成菜,没有比这更合适的。”
“墨家和秦国是有仇的。”
“你错了,和秦国有仇的是燕丹,不是墨家,墨家是诸子百家之一,是思想理念,而不是一个门派,更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墨家是思想理念,墨家巨子却是具体的人,和秦国有深仇大恨的人。”
“所以呢?你想为你家巨子复仇?那你为什么不在饭菜中下毒,试试能不能把我这个大秦国师毒死?”
“国师武功通天彻地,区区毒药又有何用?”
“儒家有不少弟子想去秦国为官,他们不能辟毒,小圣贤庄的饭菜均由你负责,一把毒药下去,至少能毒死几百人。”
“吕宗主会在宝剑上淬毒么?”
“不会。”
“吕宗主是真正的剑客,不会在宝剑上淬毒,我是真正的厨子,也不会在饭菜中下毒。”
“所以呢?你难道还想和我动手不成?”
“我做菜是一把好手,动武怕是奈何不得吕宗主一根手指头。”
“那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墨家上代巨子,到底是被谁刺杀的。”
“墨家有这个疑问的,应该不止你一个吧?”
“如今墨家大部分管事是燕国人,有疑问又能如何?”
“说这句话,证明你已经认定,这事和燕丹脱不开关系,事实上也确实脱不开干系,你想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传闻吕宗主不仅武功渊深,学识渊博,还非常擅长讲故事,看来我老丁,今日也有福了。”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水浒’。”
吕云澄把梁山聚义的故事简单复述了一遍,说完晁盖之死,问道:“你觉得杀死晁盖的,是史文恭还是宋江?”
庖丁叹道:“是史文恭也是宋江,不是史文恭也不是宋江,晁盖之死的关键不在于凶手,而在于内部大部分的反对者。
在一个大型的组织中,如果绝大多数人都反对首领,首领要么退位让贤,要么就只能去死了。”
“不愧是能在儒家眼皮底下潜伏这么多年的人,果然有几分见识,你不觉得墨家的情况和梁山很类似么?”
“你和东皇太一,早就已经预料到这种场面了吧?”
“燕丹为人轻而无谋、怒而无定、志大才疏,六指黑侠觉得他是宝贝,是墨家崛起的希望,实际上不过是引狼入室罢了。”
“有没有具体的证据?”
“没有,不过如果你愿意投靠我,我可以帮你查清楚,并且帮六指黑侠复仇。”
“我这么值钱么?”
“我方才说过,我平生最好口腹之欲,为了一个技艺高明的厨子,辛苦一些也是应该的。”
庖丁思虑一会儿,道:“你方才还说,有新奇的菜谱。”
“不仅有新奇的菜谱,还有能够提高味觉灵敏的秘术,让你的厨艺更加精进。”
《黑天书》的诸般神通中,如果把劫海定在舌头,可以修成“尝微舌”,大幅度提升味觉灵敏,获得无与伦比的厨师天赋。
据说练成尝微舌的人做的菜,能够让人吃的把自己活活撑死。
当初在《大唐双龙传》研究出黑天书这种让人一步登天,并且还忠心耿耿的绝学,吕云澄并未大加推广,只当是一门辅助武功。
庖丁具有很强的厨艺天赋,若是可以修成尝微舌,日后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简直难以想象。
反正对于吕云澄这个吃货而言,成长程度越高越好。
吕云澄缓步出了有间客栈,留下庖丁一个人默默思索。
在小圣贤庄停留半个多月,把需要的藏书都看完,吕云澄带着晓梦回了秦国。
想要查清真相,要么进入墨家机关城,擒拿燕丹,威逼他说出真相,要么找寻当初的参战人员。
庖丁是墨家弟子,不可能把机关城的隐秘暴露出去,但区区一座机关城,想要拦住吕云澄,也是绝不可能。
回到秦国不久之后,吕云澄便带着一众公输家弟子,直奔墨家机关城。
墨家机关城是墨家的总坛,隐藏在群山之中,依山而建。
那里地势奇特,方圆百里都是陡峭的悬崖深谷,猿猴难攀,下方环绕着湍急奔腾的滔滔江水,水里暗礁乱石密布丛生,船只航行,经常触礁船毁人亡。
更为奇特的是,机关城上方还有变幻莫测的云海,气候时晴时雨,即便是飞鸟,也常常迷失在茫茫云雾之中。
机关城内部遍布机关,由墨家历代巨子苦心经营而成,是墨家机关术的结晶,里面还有墨家历代高人的思想语录、机关造物、武功秘籍甚至是兵法韬略
不仅如此,机关城的整体构造类似于“阵法”,能够把自身气机掩盖。
强如东皇太一,也无法通过占星之类的手段,判断机关城的位置。
藏得太深也是机关城的缺陷,无法用卜算来推断,可以用地图来推断。
作为当世最顶尖的军事大家,东皇太一用几幅精细的地图做对比,随后逐一分析、排除,很轻松便确认了机关城的具体位置。
以前没去,是怕引动内心的杀戮欲望,现在没去,是因为吕云澄已经替他去了。
第411章 峡谷凝风锁云烟,玄武白虎藏青龙
公输仇看着周围的群山,意,还有几分敬佩。
快意的是终于有机会直面机关城,洗刷公输家百年耻辱。
敬佩的是机关城巧夺天工、浑然天成,乃机关术和天地自然完美统合。
明明是后天建造的机关造物,却有一种天人合一之势,好似这里天然“生长”出了一座巨城,一切本就该如此。
这处丛林名叫“蟒虎之森”,天上的云雾名为“白之海”,峡谷名为“落风峡谷”,是机关城的外围防御。
看起来是草木自然生长,实际上大半是人工雕琢,只不过依照山川水脉建造,与自然环境浑如一体,和谐统一。
机关城内部的机关器械,对于公输仇有无上吸引力。
这蟒虎之森、白之海、落风峡谷,则是让吕云澄欣喜莫名。
尤其是飘飞的云雾,让吕云澄想到了浑天宝鉴中的一门绝学——白云烟!
虽然基本确认苍龙七宿是浑天宝鉴,但浑天宝鉴本有十重,苍龙七宿却只有九个,还差了一个。
其次,则是吕云澄虽然能够引动天晶内的能量,却无法领悟到相关的心法口诀。
吕云澄最为自信的便是学习能力和完善能力,可十年时间都没有领悟到血穹苍的心法,这绝不正常。
小圣贤庄之行,虽然解决了一些疑惑,但仍旧有很多的疑问。
道家、阴阳家、纵横家对此都没有相关记载,仅剩的可能有记载的,唯有墨家和农家。
楚国兵荒马乱,吕云澄懒得去,这才来机关城看看。
相对于这个,庖丁不过是个附带。
只不过招揽人的时候,总该说点好听的,厨子听得美了,多做点好吃的,自己也能吃的舒服、吃得开心。
吕云澄抬头看向茫茫云雾,双目中闪过异样的光辉。
天子望气术是吕云澄传给嬴政的,原本只是一种设想,嬴政以自身能力完善,而通过嬴政,吕云澄也练成了天子望气术。
嬴政的天子望气术更趋向于为君之道,观察的是百官群臣、平民百姓。
吕云澄的天子望气术则是纯粹的修己,观察的是山川水脉、天地元气。
若是辅以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中的“瞳中剑”,顺着观察到的气机施展剑法,催发剑气,更是可以一眼而崩碎万物。
以潜能而说,绝对是非常顶尖的,而且逼格足够高,非常符合武道高人的风范。
天子望气术观察的是气机,是从另一个视角观察。
在吕云澄的感官中,蟒虎之森、白之海、落风峡谷三者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首先是森林中的溪流在地火的作用下蒸腾水汽,水汽飘飞在半空,被峡谷中的风吹拂、席卷,凝成大片大片的云雾。
不仅如此,落风峡谷就好似是探出无数条锁链的囚牢,把白之海的云雾尽数锁住。
峡谷中不是每一个时刻都有风,风的大小也不可能维持恒定,所以云雾会不定时的消散,又会不定时的聚起。
在外人,甚至是墨家弟子看来,这是墨家先祖设置的三道防御,实际上却只有一重。
如此设计,当真是智慧通天,巧夺天工。
吕云澄笑道:“公输,如果给你足够的人力物力,你能建成机关城么?”
公输仇叹道:“回禀国师,属下擅长建造攻城机关,对于这些无甚了解,需要从头学习,便是给属下三五百年时间,也做不到。”
“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学会,要做的是认清自己,扬长避短,你能够认清自己,便有了超越的可能。”
“多谢国师指点,属下明白。”
公输仇诧异的看了吕云澄一眼,心说那个什么都能学会的怪物,不就是你么!
不过转念一想,吕云澄手中虽然有很多强力机关的图纸,但对于机关术并不怎么精通,看来这精通诸子百家的国师,终归还是有不懂的。
寻常人想要穿过蟒虎之森难如登天,对于吕云澄而言却轻而易举。
天子望气术之下,一切气机都无法隐藏,顺着山川水脉的方向行走,很快便到了机关城的门口。
燕丹对于机关城有绝对的信心,在外围安排的探哨并不多,再加上吕云澄以不死印法掩盖气机,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外敌到来。
公输仇狂吼道:“墨守成规,我看你们这次还守得住吗?今日我便要洗雪先祖的耻辱。”
伴随着公输仇的大喝,一只只机关蜥蜴冲向了机关城的大门。
这是公输仇最得意的机关造物之一,名叫“破土七郎”,能够潜入到大型机关的缝隙中,如同电脑病毒一般,从内部破坏。
与此同时,两只形似穿山甲的大型机关兽冲向城门。
此物名叫“破土三郎”,由八段精钢铸造的模块组成,专门用于攻城略地。
昔年公输班九设攻城之机变,墨子九拒之,墨家自此威震天下。
时光荏苒,公输家的后人大举进攻墨家的老巢,却不知墨家后辈弟子对于墨子的守城战术还记得几成?
按照吕云澄的估计,应该是一个都不懂。
燕丹,废柴王子;班大师,手艺人;徐夫子,手艺人;盗跖,神偷;大铁锤,莽汉。
看似文化人不少,但最有可能懂得兵法的,是当过兵的大铁锤……
如果樊於期不死,还有人能指挥御敌,可惜樊於期不仅死了,而且死的毫无价值,如今更是可以说成是负价值。
公输家历代研究攻城器械,秦国连番征战,公输家均有立功,对于攻城极有经验。
吕云澄向来不会外行指导内行,见公输仇做的不错,便道:“这些人都交给你指挥,我去机关城里面转转。”
公输仇道:“国师大人,机关城内机关密布,千万小心。”
“你觉得天下间有什么能够拦得住我么?”
话音未落,吕云澄的身影好似水泡一般炸开,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机关城内部的构造主要是:木鸢巢、墨规池、变化道、神机桥、漏月石室、机关工房、铸剑池、总控水房、核心密道、墨核密室。
还有就是猿飞、虎跳、龙喉等墨家禁地。
墨家最厉害的机关傀儡有四种,分别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机关朱雀:主风火,负责应变。
势如鲲鹏,怒啸长空,本身不会飞翔,凭借气流风向在空中飞行,体型巨大,可乘五六人。
机关玄武:主水土,负责动能。
是整个机关城的动力核心,也可换掉并净化城中之水,匿藏在机关城吊桥瀑布下水池的底部,最多可容纳十人。
机关白虎:代表金,虎型战斗机关。
专为对付公输家霸道机关术而制作,战斗力极强,并且拥有机关翼,具有一定的飞行能力,可乘坐两人。
机关青龙:代表木,墨家最强杀伐兵器,藏匿于墨家禁地龙咙,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这四种机关都是思想智慧的结晶,直接拆了未免太过可惜,吕云澄想要看看,能不能直接夺取。
再过不久,公输仇就要去制作蜃楼,如果他参悟墨家机关术,机关造诣更上层楼,岂不是能让蜃楼变得更强?
吕云澄并未隐藏身形,大喇喇的走在机关城中,哪怕是瞎子,也能听到吕云澄的脚步声。
最先赶到的是盗跖。
盗跖头发颜色棕黄,梳着中分短发,后面扎一个小辫,前额垂下来两绺发束,着天青、月白两色对开的斜襟布衣,戴黑色护臂,腰前系带长而飘逸,小腿上绑有厚重、可拆卸的铜板。
铜板不仅是增加防御,还能增加自身重量,免得速度太快跑过了头。
“国师大人不告而来,这可不符合高人风范啊?”
“你个贼头竟然好意思和我说什么风范?”
“我是贼,做的就是不告而取的买卖,国师是官,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在某些时候,这二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传闻国师精通百家武学,武学之博为天下之最,在下不敢与国师动武,只想和国师比斗轻功,不知国师可否应允?”
“大言不惭,就凭你,也想与宗主动手,先胜过我再说吧。”
白凤悄然出现在吕云澄的身后,兴致勃勃的看着盗跖:“听说你的轻功天下无双,不知是吹出来的,还是名副其实?”
“你就是地宗左右护法中的左护法白凤?据说你的轻功能遨游九天,今日我可要见识见识!”
秦国以右为尊,白凤武功轻功均已超越墨鸦,出于尊重,仍旧是左护法。
盗跖作为盗贼,脑袋自然是异常通透,心知绝不是吕云澄敌手,与其白白牺牲,不如和白凤好好较量一番。
“你们俩较量吧,我先走了。”
说罢,抬脚就走,留下面面相觑的盗跖和白凤。
“都说秦国国师是天下第一高人,没想到性格竟然如此随意。”
“宗主一向如此,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格调多有露怯,就好似孔雀开屏,固然炫美,脏兮兮的屁股也露出来了。”
第412章 荆轲拦路,五步绝杀
盗跖是一个性格颇为轻佻的人,对于规矩和礼仪一向不怎么看中。
听到白凤的说法,大为赞同,连连点头。
“国师还真是高人,比那些故弄玄虚之辈却是强得多了。”
白凤面部表情没有变化,心中却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自家宗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异常跳脱,有时候像是得道高人,有时候又像是稚子顽童。
当着自家人的面,可以吐槽几句,当着外人的面,自然是捡好听的说。
“你是天下第一神偷,却不知今日能否偷走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
“如果你今日输了,就会被关入到大牢之中,不过你放心,韩非大人公正严明,一定不会冤枉你的。”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盗跖冷哼一声,脚下好似生出了电光,瞬间便到了白凤身后,右手呈爪,抓向白凤的肩膀。
这是他的独门轻功,唤做“电光神行步”,速度奇快无比,短距离内甚至堪比瞬移。
爪影落下,白凤的身影悄然消散,竟又出现在了盗跖身后,右手同样抓向盗跖的肩膀。
白凤看起来风轻云淡,万事不在乎,实际上有一种“凤”的骄傲,在轻功方面,除了吕云澄,他谁也不服。
盗跖对于轻功同样有属于自己的骄傲,看出白凤轻功高深,不再藏拙,运劲崩飞小腿上的铜板,暴发出了全部的实力。
两个轻功高手在这廊道之间,展开了一场速度的对拼。
盗跖的身法来去如电、似鬼似魅,在庭堂廊庑之间趋退若神。
白凤的身法冯虚御风、似光似影,在花苑楼阁之间闪烁飘忽。
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任何一处位置都是一沾即走,绝不多停留转瞬时间。
比斗轻功不仅是比拼身法,最重要的是反应能力,尤其是小范围的闪转腾挪,对于反应能力的要求就更高了。
因此,在这种比斗中,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内心不能有太多挂碍。
机关城内遍布机关,每一处都可能潜藏危险,白凤初到机关城,远远不如盗跖熟悉,从“地利”来说,占据了绝对劣势。
可外面的进攻之声越来越大,吕云澄又潜入到机关城内,机关城随时都可能覆灭,盗跖心中存了顾忌,“人和”方面大大落后。
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虽然占据场地优势,也有几分放手一搏的心思,内心的顾忌终归还是有影响,盗跖用尽手段,也没能甩开白凤。
白凤毕竟受过吕云澄指点,身法和眼力都要胜过盗跖一筹,还能以凌波微步不断回气,比斗时间越长,优势就越明显。
最让盗跖感到无奈的,还是白凤学了不死印法。
不仅能够分出六七个虚实结合的幻身,遭遇机关还能以独特手法卸力。
哪怕盗跖想要凭借机关,以武道发动攻击,也奈何不得白凤半分。
斗了约莫半炷香时间,盗跖一时不察,被白凤幻化出的幻身包围,数十根白色翎羽一同射出,盗跖左躲右闪,终归没能尽数避过。
血光一闪,盗跖的穴位被翎羽封住,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白凤提起盗跖,道:“你的轻功很厉害,如果没有宗主指点,我未必是你的对手,我会向宗主求情,后果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地宗容得下一个贼么?”
“轻功高手,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前提是不要浪费自己的价值。”
“我看过资料,你当初是姬无夜麾下杀手,是怎么投靠他的?”
“宗主给了我想要的,我为之付出忠诚,这是很古老的规则,也是最公平的规则。”
……
吕云澄缓步踏上神机桥,桥的另一侧,站着一个风采卓然的人物。
他的穿着和盖聂一般简单朴素。
只不过盖聂喜欢青白布袍,是青菜鸡蛋面,此人则是米白衣袍,漆黑色披风,是黑白巧克力。
他手中拿着一把不足二尺的短剑,身上散发出凛然的剑意,还有一种独特的决绝。
就是这份剑意和决绝,把吕云澄吸引到了此处。
荆轲。
一句话不用说,吕云澄便知道此人是荆轲。
“荆轲刺秦”千古流传,其勇决和豪气为后人尊崇,易水诀别更是让无数人钦佩不已。
吕云澄作为底牌的“十步一杀”,招式本身来自于无名剑客,招式意境却来自于荆轲刺秦。
作为回报,吕云澄影响了本世界的荆轲的命数,本以为荆轲就要老婆孩子热炕头舒舒服服过一生,没想到最终还是出现在了机关城。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这话果真是一点错误都没有。
“荆轲,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为什么不该来?”
谷祈
“如果你死了,你的娇妻幼子怎么办?”
“义之所在,不得不来。”
“重义轻生死,真豪勇之士也,你虽然是墨家弟子,但修行的是刺客武艺吧?”
“是。”
“刺客讲求一击必杀,倘若一击不中,立刻远遁千里,你虽然蓄势许久,但只有一招之力,我说的没错吧?”
“是。”
“咱们不如打个赌,如果你这一招能够伤到我,我立刻离开机关城,如果不能,就请你回乡下隐居,永远不要参与江湖事。”
“这个赌约对我很有利,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那就请吧。”
荆轲双目死死盯住吕云澄,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手中宝剑微微颤抖,浓郁的杀意已经近乎压抑不住。
这股杀意倒不是针对吕云澄,两人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如此。
之所以杀意浓郁,是因为荆轲练的是刺客武艺,讲求一击必杀,不管眼前之人是谁,都是倾尽全力的一剑。
燕丹败走机关城后,花费很多手段,终于寻到了荆轲,并把他请了回来。
可惜荆轲对于门派管理近乎一窍不通,只能苦心磨练武艺。
他手中的宝剑是徐夫子亲自铸造,虽然比不上那把残虹,却也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他的剑法是结合墨家历代高手的经验而成,名唤“五步绝杀”,在五步的距离内,几乎可以杀死任何人。
巧的是,两人的距离刚好就在五步之内。
如果荆轲以全力冲刺,冲刺到吕云澄身前的一刻,恰好也是气势最盛、劲力最强的一刻。
“嗖!”
荆轲的身子闪电般冲向吕云澄,手中宝剑笔直的刺向吕云澄的心脏。
没有特殊的玄妙变化,只有极致的速度,极致的力量,极致的精准,极致的杀意,极致的决绝。
五步之内,有我无敌。
这几乎已经是刺客武艺的极限,即便是登峰造极的不死九幻,也绝不可能卸去全部力道。
不死九幻不行,吕云澄可以。
有十步一杀作为参考,再加上天子望气术,荆轲的五步绝杀在吕云澄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速度的爆发、力量的催动、落点的位置、杀意的凝聚,甚至是肌肉的震颤、瞳孔的收缩,全部都落入到吕云澄眼中。
生死二气环绕在吕云澄食中二指之间,吕云澄运转的是不死印法,却又不是不死印法。
这一招已经脱离了石之轩的藩篱,达到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地步。
嗤!
短剑刺破空气,刺入到了吕云澄身前。
倏!
食中二指闪电般探出,间不容发的夹住了短剑的剑身,也不见吕云澄如何用力,荆轲的剑气和杀意尽数散去,双目中只余下惊骇。
灵犀一指!
融合了不死印法全部精要的灵犀一指!
身如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仅凭食中二指,便能夹住一切外来劲力。
荆轲惊骇的看着吕云澄,他知道吕云澄武功高强,号称天下第一,不认为自己能胜,只是天生的勇决让他不会后退。
他已经做好了被吕云澄以剑法击败的准备,万没想到,吕云澄竟然不闪不避接他一招,用的仅仅是两根手指。
如果在今日之前,有人告诉荆轲,有人可以用两根手指接住五步绝杀,荆轲是绝不可能相信的。
可现在已经明明白白的发生了,由不得他不相信。
用力抽了抽,发现不仅宝剑抽不回来,手指也好似被黏住了,竟然不能松手。
手不能松,运劲发力却无有问题,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让荆轲心中越发的震惊。
世上莫非真有神仙不成?
“如何?你可认输了?”
“国师手段高明,就算我想赖账,也赖不了。”
“荆轲,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明白,天下一统之势已成,这是天下万民的期盼,是真正的滔滔大势,莫说是燕丹,便是墨子在世,也无可阻拦。”
“或许你说的对吧。”
“而且,你难道不觉得六指黑侠之死有些问题么?他的武功那么高,谁能刺杀得了他?”
“你想做什么?”
“我想请你看一出好戏。”
“他毕竟是巨子。”
“说出这句话,证明你已经知道是燕丹动的手,只是没有证据,或者担心辱没了墨家的名声。
我来帮你揭露真相,要不要传出去,是你自己的事。”
第413章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如果不想丢面子,就把面子好好收起来,让燕丹继续留下,不仅不能保留墨家的颜面,还会让墨家列祖列宗为之蒙羞。”
墨家的思想中有“节葬”,对于祭祖并不是特别在意,但再怎么节葬,对于列祖列宗还是非常尊重的。
燕丹做事并没有那么细致,他只是灭了动手之人的口,却没有把灭口之人灭口。
只要找到那些人,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墨家弟子一部分如同庖丁一般,游离于权力体系之外,没多少发言权;一部人如荆轲一般,担心损害了墨家的清名;还有一部分是燕丹门客,无条件支持燕丹。
纵然心中有疑虑,也因为种种因素而选择妥协。
燕丹知道么?
知道,但他没有办法。
六指黑侠的死是铁一样的事实,没有人可以掩盖,更不可能修改。
秦国的压力对于燕丹而言反而是一种好事,否则墨家内部矛盾怕是已经爆发了。
荆轲叹了口气,道:“你为我考虑的还真是周到,我想知道为什么。”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尤其是在这个乱世,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王公贵族花费重金养士,有需要的时候,士必须为此搏命。
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等价交换,荆轲对此很是熟悉。
荆轲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处,也不觉得吕云澄想要招揽他,因为那根本就不可能。
“有因必有果,我对你的宽宏,是因为一段不为人知的因,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这就足够了。”
“真的不能说?”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又何必白费口舌,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守着娇妻幼子,坐看潮起潮落,岂不比打打杀杀好得多?”
“那你为什么要参与红尘俗世?”
“我是秦国国师,但我一直都游离于朝政之外。”
……
机关城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高手,武功最高的荆轲失败了之后,其余的人也都无力反抗。
班大师在操控机关和公输仇互有攻防,其余诸如徐夫子、大铁锤等,尽数被吕云澄擒获。
让吕云澄感到惊讶的是,高渐离和雪女竟然也在机关城。
两人都是艺术家,艺术造诣不凡,武功就不怎么样了,无需吕云澄出手,白凤一招“凤凰舞九天”,九个幻身齐出,轻松把两人擒获。
一路前行,吕云澄终于见到了墨家巨子燕丹。
燕丹是一个贬多于褒的人。
古人对他多有负面评价,比如“轻虑浅谋,挑怨速祸”、“决匹夫之怒,逞盗贼之谋”。
即便是赞诗,也多是赞颂荆轲的勇决侠义,燕丹不过是荆轲的陪衬。
比如陶渊明的《咏荆轲》,全诗三十句,除了开篇的“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其余都是在称赞荆轲。
本世界的燕丹是墨家巨子,看似比别的世界强了很多,但终归是志大才疏之辈。
燕丹身着蓝色锦袍,黑色的披风绣着白边,头上带着斗笠,手中提着墨家祖传的宝剑——墨眉!
“终于见面了,燕丹。”
“秦国国师,吕云澄,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据说你的武道无比渊博,能够以道克道,以儒克儒,以纵横克纵横,不知能否以墨克墨!”
“墨家剑法崇尚防守,而我本人比较喜欢进攻,对于墨家的理念,了解不是很多,不过对付你,似乎用不着墨家的武艺。”
“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不配被称为墨家弟子!”
“我当然不是墨家弟子,我是墨家巨子,看剑!”
燕丹再也压抑不住胸中怒气,拔剑出鞘,刺向吕云澄的心口。
墨眉通体漆黑如墨,无刃无锋,平平若尺,是一把“无锋胜有锋”的德者之剑。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没有任何一把剑比墨眉更加符合墨家的思想、墨家的武道,以墨眉催动墨家剑法,威力也会更胜一筹。
燕丹虽然志大才疏,但练武天赋颇为不错,内功非常浑厚。墨家诸般武学都用的精熟。
但他有一个巨大的破绽——心!
墨家的武功乃是侠义的绝学,要以无上的心胸包容万物,不管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必须保持澄澈的侠义之心。
六指黑侠便是凭此抵御阴阳家的咒印,以一人之力大战阴阳家五大长老。
谷显
被燕丹围杀的时候,六指黑侠的内心充斥着悔恨,如同潮水一般混乱,难以维持本心,最终被围杀致死。
燕丹的内心充满愤怒和怨恨,而且墨家剑法强调以守为攻,主动进攻看似凶猛,实则大大违背剑法本意。
吕云澄真气催动,紫薇软剑弹入了到了手中。
紫薇软剑乃变化之剑,原本会被无刃无锋的墨眉克制,但吕云澄手腕轻轻一环,紫薇软剑便已经划过三个剑圈,刺向燕丹的手腕。
燕丹身子回旋,墨眉从另一个角度刺向吕云澄的心口。
墨家剑法有“转、连、刺、气、割、破”六诀,燕丹此时用的这一招,便是“转诀·墨守成规”。
以回旋之力防御,又在防守之中潜藏攻伐之力。
擅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这句话是兵法,同时也是墨家剑法的精要。
墨家剑法施展到极致,那种水泼不进、无懈可击的稳重,绝不亚于金钟罩、先天罡气、剑气护体等护体绝学。
随着转诀施展,燕丹手中好似出现一条回旋环绕的黑龙,又像是凭空堆砌出铁壁铜墙,向着吕云澄碾压而至。
对付这种稳重的剑法,泪痕、鱼肠、天问等强攻的剑法比较有利,白云、湛卢次之,削香再次,紫微是下下之选。
可万物生克并不绝对,稳重可以克制变化,变化也可以克制稳重。
燕丹的剑法如同铁壁铜墙,水泼不进,吕云澄的剑法好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凄厉的紫芒一闪而过,回旋环绕的黑龙也好,凭空堆砌的墙壁也罢,尽数随着紫芒而散去,燕丹的胸口也多出七八道细密的伤口。
燕丹只当没有感觉到。
他受过太多太多的心伤,肉身的痛苦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墨眉回旋,转瞬之间连出三招。
气诀·剑气江湖!
连诀·二墨相连!
刺诀·血墨奔腾!
汹涌澎湃的剑气,连环不断的剑招,锥心刺骨的剑意,三者统合为一体,带着燕丹的愤怒和怨恨,轰向吕云澄的额头。
吕云澄随手挥洒,以“剑二·改·沧海横流”挡住燕丹的狂攻,轻笑道:“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到现在?”
燕丹冷笑道:“你不就是为了墨家的传承么?若非如此,你又如何凑齐百家武学?”
“你错了,我精通的武功虽多,但大部分是在交手中学来,或者与人交换,强取豪夺之事,我不屑为之。”
“那你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看戏,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松离开秦国,那是我和东皇太一故意的!”
“你……”
“我们故意让六指黑侠把你救走,因为你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一定会生出事端,事实证明,我们的预料非常非常正确。”
剑二·再改·飞龙在天!
龙吟涧底寒潭澈,剑在匣中作狂歌!
连环不断的紫色幻影凝成巨龙,把燕丹的三连招撕成粉碎,紫薇软剑回旋之中,还潜藏一股强大的窥探之意。
却是吕云澄以天子望气术观摩燕丹的剑法。
若要杀人,吕云澄三招就能把燕丹轰成齑粉,以紫薇软剑斗招,就是为了压榨他的潜能,让他把墨家武学的神妙尽数显露。
吕云澄崇尚进攻,任何剑法都是以进攻为主,只不过有的变化多端,有的以点破面,有的刚猛凌厉,有的杀气凛然。
紫薇剑法的核心是变化。
巧妙的变化,灵活的变化,天马行空的变化,无迹可寻的变化。
剑身忽而平直更胜墨眉,忽而弯曲好似长鞭,攻势时而如万顷紫竹,坚韧不拔,时而如穿林微风,轻柔如烟。
剑尖不知从何处冒出,剑锋不知从何处收敛,剑招不知从何处变化,剑意不知从何处凝散。
燕丹本就心怀怨愤,又被吕云澄喝破围杀六指黑侠之事,内心早就已经混乱,面对千变万化的剑法,被杀的左支右绌。
咬了咬牙,墨眉平直斩出。
看其招式变化的形态,似是横扫千军,但却没有横扫千军的铁血霸道,反而有一种分割一切的锋锐。
割诀·天剑乾坤!
这一招可以破去阴阳家的万叶飞花流、九水风起等强招,可面对吕云澄这软柔的剑气,竟好似刺入到了云烟薄雾之中,全无任何效果。
“墨眉乃有德之剑,墨家剑法乃侠义剑法,你的内心充满仇恨、愤怒、算计,便是墨子在世,也教不了你!”
“休得胡言,看我这一招!”
燕丹冷哼一声,剑气尽数收敛在墨眉之中,带着无匹的威势碾压而出,颇有“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意境,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变得粘稠凝重。
破诀·天下大道!
第414章 墨家传承,组合武器
破诀·天下大道!
这一招是墨家剑法最强绝招,也是燕丹的最强招式。
在短距离瞬杀方面,比不得荆轲的五步绝杀,但在威势和力量上,却胜出不止一筹。
五步绝杀就好似是子弹,可以给人添一个窟窿,“破诀·天下大道”则是泥头车,能够把人撞得全身骨骼尽断。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以力克繁,大巧不工!
这一招把墨家剑法“稳重”的特点发挥到极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面墙,一辆泥头车,甚至是一座大山,铺天盖地碾压而来。
千变万化的剑气瞬间消散,墨眉似缓实快的压向吕云澄的胸腹。
吕云澄把紫薇软剑横在胸前,如同波浪一般震动,一触即退,一沾即走,竟好似海平线一般,看得见,却又永远都摸不着。
海天一线!
伴随着一次次闪避,燕丹的气势终于积攒到了最强,墨家剑法的玄妙尽数显露在眼前。
天子望气术之下,吕云澄甚至能够看到真气运行的路数。
如果把墨眉的主人换成吕云澄,随时都能发出一模一样的招式,并发挥出更强的威能。
既如此,就没有必要留着你了!
吕云澄双目一寒,横在胸前的紫薇软剑如同弹簧一般暴起,划过一个美的惊心动魄的弧度,从一个似弯实直,似直实弯的角度,刺向燕丹胸前。
惊天一剑!
昔年吕云澄传授宋师道的绝学,经过多年推演完善,威力早已超出原本的设想。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墨眉脱手飞出,落入到吕云澄手中。
燕丹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面上满满都是震惊。
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明明占据着优势,怎么突然间就一溃千里,明明刺向胸前的剑锋,怎么又落在了手腕上。
不过他也不用想这些,因为紧接着会有更惊骇的场景。
吕云澄收起紫薇软剑,轻轻晃了晃墨眉,笑道:“你不是想看我如何以墨克墨么?那就好好看着吧!”
真气催动,墨眉之上锋芒隐现,吕云澄手腕一翻,一连用出六招剑法。
转诀·墨守成规!
连诀·二墨相连!
刺诀·血墨奔腾!
气诀·剑气江湖!
割诀·天剑乾坤!
破诀·天下大道!
转、连、刺、气、割、破,六招剑诀接连用出,看起来不是初学乍练,而是练了三四十年,练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无论运劲发力、起承转合还是招式意境,均在燕丹之上。
相比于燕丹,此时的吕云澄更像是墨家巨子。
道心种魔大法悄无声息的催动,无形无质的精神力疯狂的冲击着燕丹的心神,本就混乱不堪的内心瞬间失守,心头的秘密再也隐藏不住。
恍惚间,舞剑的不再是吕云澄,而是被围杀的六指黑侠。
燕丹再也忍受不住,怒喝道:“六指黑侠,都是你,都是你!如果当初你同意我的计划,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我是你的传人,我只想让秦国退兵,保护燕国的安全,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计划?你为什么不主动把巨子之位让给我?
都是你,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我杀你是为了燕国,是为了天下百姓,你本就该死,你早就应该死!”
骂到最后,不仅是围杀六指黑侠之事,就连如何在墨家安插人手,架空六指黑侠,都在疯狂和混沌中骂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剑影和幻影同时消失。
吕云澄把玩着墨眉,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不屑的看着燕丹。
徐夫子、大铁锤、高渐离、雪女、盗跖、荆轲等人神情萎靡的躺倒在吕云澄身后,内心已经近乎崩溃。
他们不在乎成败,不在乎生死,甚至有儒家的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之心。
但说的话,做的事,必须要符合侠和义。
墨家主张“兼爱”,巨子传承虽有争斗,却没有那么激烈,杀掉前巨子夺位之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白凤和墨鸦同样面带讥讽的看着燕丹。
对,墨鸦也来了。
只不过他的任务不是抓人,而是把庖丁带进来,让庖丁欣赏这出好戏。
荆轲强压心头怒火,喝道:“燕丹,墨家以侠义名传天下,你为一己私欲,弑师夺位,没资格当墨家巨子!”
燕丹心知中了吕云澄的迷幻术,暴露出了心头的秘密,此时也是破罐子破摔,毫不在乎。
“哼!你们不是早就怀疑这一点了么?现在我告诉你们,没错,这都是真的,可我只是为了燕国,为了天下百姓,我有错么?
为一己之私欲的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太自私,如果你们早日支持我,我又何必让秦舞阳动手?嬴政或许已经被杀死了!
贪生怕死的是你们,贪恋权位的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错,我不后悔,我没有错,没人有资格审判我!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咆哮声中,燕丹冲断了心脉,躺倒在了地上。
吕云澄笑道:“我记得你们墨家的规矩,墨眉在谁手中,谁就是巨子。”
徐夫子道:“那是你凭借武艺抢走的。”
“燕丹似乎也是用武功抢走的,你们仍旧奉他为巨子。”
“那是因为我们被蒙蔽了。”
“我很喜欢一句话,世上只有两种谎言,欺骗自己的,和以为能够欺骗别人的。
想要欺骗别人,一定要先学会欺骗自己,你们为人太过正派,说谎这种事,还是应该多练练。”
盗跖道:“你已经是道门地宗宗主,如何能够成为墨家巨子?”
白凤道:“刚才你也看到了,墨家剑法在宗主手中,远远胜过你们任何一人。”
墨鸦道:“墨家的武艺,要到我们宗主手中才能发挥出威力,这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吧。”
白凤道:“世人皆知,宗主精通百家武学,精通墨家剑法,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墨鸦道:“墨家传承宝剑在宗主手中,墨家剑法以宗主最强,如果宗主当不了巨子,又有谁有资格担任?”
两人一唱一和,把徐夫子等人说的哑口无言,但想让他们尊吕云澄为巨子,那也是绝不可能。
这些人为人正派不假,但也都是认死理的楞种,某些方面比那些腐儒还要硬。
吕云澄摆了摆手,道:“开个玩笑而已,我对墨家巨子之位没什么兴趣,但是对墨家的传承,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荆轲道:“机关城已经是你囊中之物,我们纵然不同意,又能如何?”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智慧的结晶,如果一不小心踏错一步,踩到了自毁机关,那实在是太过可惜,我需要有人为我引路。”
徐夫子叹道:“那就由老夫来引路吧。”
机关城内唯有班大师和徐夫子是手艺人,别的不是搞艺术的就是莽夫,若论对于机关的理解,班大师不在,徐夫子为最。
而且徐夫子本人精通铸剑,吕云澄对于他的铸剑术和养剑术,也有几分兴趣。
墨家诸多人才,最有价值的就是班大师和徐夫子。
其余的人。
荆轲,游侠。
盗跖,盗贼。
大铁锤,莽夫。
高渐离,艺术家。
雪女,艺术家。
庖丁,厨子。
指望这样一群人能够成事,那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徐夫子带吕云澄去墨家的藏,荆轲等人商议接下来的事。
墨家巨子之位,他们谁也担任不了,只能暂时搁置,由文化水平最高的高渐离暂代。
机关城被秦国所得,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秦国的,吕云澄能够还回墨眉,已经是天大的人情。
墨家的衰颓已经是必然,好在墨家弟子本就以游侠为主,组建一个江湖门派,把武功传承下去,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荆轲由于约定,要回乡下隐居,终身不问江湖事,庖丁要去给吕云澄当厨子,盗跖是白凤的“战利品”,徐夫子和班大师,吕云澄肯定不会放人。
仅凭高渐离、雪女、大铁锤,想要组建江湖门派,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违法乱纪而被韩非抓起来了。
白凤和墨鸦看着商讨对策的几人,对于燕丹甚至多了几分同情。
带着这样一群人想要“成就大业”,换做是自己,早就已经心累的放弃一千次了。
还特么商讨对策呢?
你们会不会在大牢里面过下半辈子都还不一定呢,商讨个屁啊!
徐夫子考虑的就比高渐离等人多了一些,用自家祖传的和吕云澄做了交易,饶过高渐离和雪女。
只是两人不能离开秦国,更不能违背秦国的法令。
转了一会儿,吕云澄寻到了墨家除了墨眉之外,另一件非常非常厉害的兵刃——非攻!
非攻原本藏于墨家禁地“墨问”,不过天下哪有能拦得住吕云澄的禁地,脚步轻松的走了过去,拿到了非攻。
非攻由许多个零件组成,是一件组合武器,可以根据需求,自由的变换为剑、弓弩、飞天索、盾牌、回旋镖。
使用者的心思越是灵活多变,非攻能够发挥出的威力就越强。
非攻甚至还有一种“逆鲨齿”形态,可以夹住卫庄的鲨齿剑,破去他的“横贯四方”。
第415章 魔龙战青龙,白云烟
吕云澄把玩着非攻,随着手指快速弹拨,非攻变化为各式各样的形状。
除了常见的长剑、弓弩、飞天索、盾牌、回旋镖等形态,还能变化为刀、枪、棍、戟,并且按照吕云澄的身高臂长随意调整,不干扰发力。
非攻就像是一个虽然榫卯为一体,但却可以随意组合的积木,脑子越是活泛,武道见识越是丰富,发挥出的威力就越强。
此等神兵,让吕云澄想到了两样物品和一个人。
一件物品是《英雄无泪》中萧泪血的箱子,里面藏着各式各样的零件,可以根据对手的武道而组合成各式各样的武器,在战斗中占据绝对优势。
一件物品是《风云》中“十强武者”武无敌的天道战匣,此战匣是为了配合“十强武道”而打造,每一重武道化为一件兵刃。
人则是《覆雨翻云》中的赤尊信,此人精通千百种武器,最擅长根据对手的武器选择克制兵刃,每次出行都有专人为他抬着各种武器。
看起来似乎很厉害,实际上这非常的不方便。
如果把非攻交给赤尊信使用,至少能让他的实力提高三成。
《大唐双龙传》都被搅了个乱七八糟,《覆雨翻云》变成什么样,那可真是不一定了。
徐夫子看着短短时间就能让非攻变化万千的吕云澄,心中惊骇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他是铸剑师,自然希望每一件神兵都能有一个好的兵主。
当今天下,比吕云澄更加合适的兵主,徐夫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不过徐夫子还是劝道:“吕宗主,兵刃贵精不贵多,您已经有如此多的神剑,多一把非攻,或许是一种削弱。”
吕云澄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把非攻据为己有,这是给我女儿准备的。”
“女儿?”
“我大女儿天生道体,和太乙宫的秋骊剑最是有缘,我二女儿活泼好动,和这把非攻非常有缘。”
“那老夫就放心了。”
“你本就该放心,我毕竟是武者,是非常不喜欢神兵蒙尘的。”
“吕宗主要拆毁机关城么?”
“机关城是墨家历代巨子智慧的结晶,这里面还有数不清的书籍和机关造物,若是直接拆毁,是比神兵蒙尘更大的罪过。”
“吕宗主胸怀宽广,老夫佩服,佩服至极。”
“既然你这么佩服我,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应该会老老实实回答吧?”
“这是当然。”
“你知道机关城外的阵法是如何布置的么?”
“阵法?”
“就是蟒虎之森、白之海、落风峡谷,这三者本为一体,是一种利用自然环境布置出的大型迷幻阵法。”
“让吕宗主失望了,老夫的铸剑技巧自信天下无双,但要说机关阵法,却不甚精通。”
“那你知道怎么把机关城的自毁机关都毁掉么?”
“毁掉?”
“班大师和公输仇的机关之战还在继续,我怕他在确认没有胜算之后,发动机关,把机关城毁掉。”
“吕宗主擒下老班不就行了?”
“如果那样,不仅班大师不服气,公输仇也会觉得不舒服,当世两大机关师的对决,还是公平一些为好。”
“这种情况下,老班不可能静心,还是占据了劣势。”
“但他有地利优势,还有墨家历代高人留下的机关器械,一来一回,扯平了。”
“机关城唯一的自毁方式,便是机关青龙,只要把青龙的核心拆毁,就无法自毁。”
“机关青龙在哪里?”
“在禁地‘龙咙’之中。”
“很好,你为自己赢得了活命的机会。”
“活命?”
“你不会以为,我对机关城一无所知吧!替我看好这里,我去去就回。”
吕云澄飞身前往龙吼,天子望气术之下,很快便寻到了机关青龙的凶煞之气。
机关青龙的形态并不是华夏的龙形,更像是恐龙,或者说是西方的大蜥蜴龙,通体为紫色,配备有狰狞的利爪以及多种武器。
吕云澄对于和傀儡战斗没什么兴趣,心念一动,把花生放了出来。
这条魔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养了十多年,受过多次劫力淬体,比先前成长了许多。
不过花生原本镇守战神殿,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本身就比较懒散,跟了吕云澄这个同样懒散的主人之后,更加的懒散。
如果不让它出来战斗一番,怕是该忘记龙族的战斗本能了。
“夯货,去把那个机关傀儡的核心给我拿出来。”
花生颇为人性化的哼了一声,似乎在怪吕云澄打搅它睡觉,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冲了过去,龙爪抓向机关青龙的核心。
机关青龙并没有被启动,但感受到花生身上的煞气,机关齿轮自行运转,挥爪抓向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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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东方血肉龙,一条西方傀儡龙,在吕云澄眼前,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机关青龙精钢打造,不知疲倦,没有恐惧,按照机关传动疯狂进攻。
魔龙花生皮糙肉厚,尖牙利爪,力大无穷,根据武道路数探爪甩尾。
作为墨家最强机关傀儡,机关青龙能够感知周围的气机变化,根据变化发动攻击,并能吸收敌人的力量为动力,攻势无穷无尽。
作为镇守战神殿多年的魔龙,花生对于武道有很深的理解,能够把自身力量速度发挥到极致,每一次探爪都能卡在最佳的位置。
花生用的招式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龙爪手,以真正的龙爪施展此门绝技,威力还要更胜数倍。
血肉利爪和钢铁利爪疯狂对抓,嘶吼咆哮之声不绝于耳。
过不多时,就连荆轲等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墨鸦白凤知道吕云澄有魔龙坐骑,对此并不感到新奇,荆轲等人却越发的震惊。
吕云澄就好似高山之上的白云,夜空之中的明月,越是靠近,越会感觉到神秘莫测,每一次觉得能够触碰,却都只是看到另一层迷雾。
机关青龙是墨家最强机关傀儡,甚至能够毁掉机关城,但毕竟是死物,而且没有外人操控,想要对付花生,还是差了一些。
公输仇击败班大师的时候,花生和青龙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花生被斩下五六块鳞片,青龙的核心被花生掏出,是一颗乳白色,蕴含着茫茫白雾的宝石。
白云烟。
浑天宝鉴白云烟。
只有白云烟,没有机关铜盒。
如果孔子昔年看到的壁画没有错误,那就说明白云烟和其余的天晶并非在同一时刻落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墨子得到了其中一个铜盒,凭借超卓的机关造诣成功打开,铜盒放置在另外的位置。
到底是哪一种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的探查。
这倒用不着吕云澄出手,公输仇会把机关城的价值发挥到极限,保管把每一分每一毫有用的东西都搜刮走。
吕云澄在机关宝库内挑了一些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又挑选了一些文献书札,和墨鸦白凤庖丁返回了咸阳。
……
“千泷,来,到爹爹这里来,我给你带来几个好玩的玩具。”
千泷哼了几声,别过头去,却忍不住玩具的诱惑,最终还是迈着小短腿,跑到吕云澄身边。
最近一段时间,吕云澄先后去了颍川、桑海、机关城,在家的时间很少,千泷两岁到三岁的这一年,大半时间没有陪伴她。
出去玩没带千泷,却带了晓梦,千泷不免有些小孩脾气,还因为长久分离而有些生分。
吕云澄自是不会让贴心小棉袄和自己生分,从机关城回来之后,立刻开始哄孩子。
刚刚把小的哄好,大的却有些不满意了。
这个“大的”不是晓梦,而是绯烟。
绯烟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吕云澄面前没有存在感,明明画好了妆迎接,吕云澄眼中却只有女儿。
看着和千泷玩得开心的吕云澄,绯烟轻轻的咳了几声。
吕云澄道:“夫人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
绯烟道:“夫君又说胡话了,武功到了妾身这等地步,怎么可能得病?”
“世事无绝对,即便是我,也会有生病的时候。”
不等绯烟说什么,千泷着急的说道:“爹爹不会生病的,不会生病的。”
“对对对,爹不会生病,我的小宝贝也不会生病,绯烟,有什么事么?”
绯烟额头出现几个井字,略带不满的说道:“夫君,妾身的妆好看么?”
“好看。”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
“我怎么觉得眉毛画的淡了呢?”
“淡点好。”
“胭脂涂得也有些浓了。”
“浓了也不错。”
吕云澄这番问对,除了敷衍还是敷衍,虽然回过头看了绯烟两眼,大半注意力还是在千泷身上,在陪她玩一个机关青蛙。
绯烟强忍把吕云澄轰出去的怒意,嗔道:“浓了淡了都不合适,怎么还能是好呢?”
吕云澄笑道:“秋波湛湛妖娆态,绣带飘祆迥绝奇。欲把绯烟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是一首拼接诗,前两句出自《西游记》,后两句本是形容西湖。
绯烟自是没看过这些诗句,只当吕云澄是真心称赞,满腔怒意顿时消散无踪。
第416章 天下终一统,百家智慧汇蜃楼
“夫君,你最近可有观星?”
“没有。”
“天上的星相已经彻底混乱了,命数也发生了更改,此番改变是好是坏,熟难预料。”
“那就不要预料,如果不能确定一件事要不要去做,可以用一个最简单的方式。”
“什么方式?”
吕云澄掏出一枚金币,道:“把金币抛起来,正面就做,反面就不做,不想自己抛,就让别人帮忙,切不可人为干扰。”
说着,吕云澄把金币塞到千泷手中,笑道:“千泷,帮爹爹把金币抛起来。”
千泷一挥小手,把金币抛起,金币在半空中转了十几个圈,落在了地上,是正面。
“正面,如果你方才有一样还在纠结要不要做的事,现在可以去做了。”
“就这么容易?”
“二选一的答案,自然要用二选一来抉择,越简单直白,效果就越好。”
“那好吧!”
绯烟应了一声,伸手抓住吕云澄的躺椅,双臂用力,把吕云澄和躺椅一同丢出了国师府。
千泷看着被扔飞出去的吕云澄,小手比划了两下,急道:“娘怎么把爹爹扔出去了,人家要爹爹,要爹爹。”
绯烟不满的说道:“你爹有什么好的,娘来陪你玩。”
千泷道:“娘不会玩。”
不知何时凑过来的晓梦连续补了两刀:“而且娘不会讲故事,做饭也好难吃的。”
绯烟突然觉得,被扔出去的应该是自己。
吕云澄当然不会把绯烟扔出去,回去再给绯烟抄了三首诗,晚上把晓梦千泷哄睡后,又好好交了一次功课,绯烟的怨言就没了。
机关城被公输仇攻破,公输仇洗雪公输家数代人的耻辱,倒也没有落井下石。
主要还是因为吕云澄提醒过,机关城是墨家历代高人智慧的结晶,如果能参悟透,他的霸道机关术必然可以更进一步。
不仅如此,嬴政和东皇太一开始了蜃楼计划,主要负责人也是公输仇。
为了建造世上最宏伟的巨舰,公输仇需要墨家的知识、墨家的人才,班大师和徐夫子因此得到了“特赦”。
至于高渐离和雪女,两个艺术家,嬴政并没有放在心上。
外部事务对于吕云澄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吕云澄也懒得出门游历,安心在咸阳闭关,以大炼宝术炼化铜盒。
神仙有神通,修行无岁月。
闭关的日子看似无聊,实际上却过得非常的快,快的好似被人按下了快进键。
秦国和楚国的战斗到了最后阶段。
随着越来越多的秦兵参与到秦楚战场,以项燕之能,也坚持不住,被打的连连后退,丢弃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最终,项燕战死沙场,楚都被秦兵攻破,楚王负刍被生擒,秦于楚地设九江郡、长沙郡。
楚国的地盘太大,和秦国的仇怨也太多,虽然攻破楚都,各地反抗也是不少。
为此,嬴政并没有召回扶苏,而是让扶苏继续攻伐,花费了足足两年时间,才把楚地彻底平定,又攻破了越国,设立会稽郡。
与此同时,秦军不断向东、北方向拓展,攻取鲁地,设置薛郡。
扶苏带兵攻破越地的时候,王贲带兵攻入辽东,俘虏了燕王喜,彻底灭亡燕国。
灭燕之后,王贲稍稍休整,挥师攻代,俘虏代王嘉,建立代郡和辽东郡。
秦王政二十六年,王贲、蒙恬两路大军南北夹击,一同进攻齐国。
秦军势如破竹,百战百胜,径直打到都城,俘虏齐王建,灭了齐国,建立了齐郡和琅邪郡。
从秦王政十七年起,到齐国灭亡为止,一共是十年时间。
十年时间,秦国一统天下,崭新的时代正式到来。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公元前221年,嬴政一统天下,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过五帝”,遂采用三皇之“皇”、五帝之“帝”构成“皇帝”的称号。
嬴政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皇帝称号的出现,代表历史进入了崭新的一页。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公元前218年,屠睢率50万大军,兵分五路,进攻百越之地,一路攻取东瓯和闽越,两路攻南越,两路攻西瓯。
公元前214年,任嚣和赵佗再次进攻百越各部族,秦军势如破竹,把整个岭南地区划入了秦朝的版图。
先秦时期岭南是烟瘴南蛮之地,刀耕火种,非常原始。
秦军南下带去了农耕技术与先进文化,使岭南地区迅速从刀耕火种时代平稳进入农耕文明时代。
南征百越对促进中原与百越的融合以及百越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发展,都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公元前214年春,蒙恬统主力军从上郡北出长城攻匈奴东;杨翁子率偏师由肖关出长城攻匈奴西,匈奴败逃,秦占据44县土地。
次年秋,蒙恬北渡黄河,取高阙,占阳山、北假,打的匈奴狼狈逃窜,秦于此设置九原郡。
北伐匈奴的同时,朝廷又徙去大批刑徒,一是修建长城,二是充实当地人口。
秦国是内战内行,外战更内行,内外战争无往不利,吏治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统一文字,六国文字都被废弃,全部都使用小篆。
小篆笔画横平竖直,圆劲均匀,粗细基本一致。
所有横画和竖画等距平行,所有笔画以圆为主,圆起圆收,方中寓圆,圆中有方,使转圆活。
最主要的是,小篆空间分割均衡对称,左右对称,上下对称,局部对称,圆弧形笔画左右倾斜度对称,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此后千年,文字多有简化,书法长足发展,但印玺大多是篆字,甚至到了21世纪,也有一些书画大家喜欢用篆字的印章。
除了文字之外,度量衡、道路宽度、货币等等也全部统一。
自此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大大方便了文化的交流、传播、发展。
吕云澄在咸阳国师府,坐看花开花落,潮起潮退,除了专心修己之外,也做了一些大事。
首先是一手促成天、地、人三宗合为一体,持续三百年的内斗自此结束。
晓梦得到了秋骊宝剑的认可,同时把道门天、地、人三宗的高深绝学尽数学会。
十八岁那年,晓梦单人独剑,先后击败逍遥子、赤松子,又战平北冥子,成为太乙宫宫主、道门新一代的掌教。
与此同时,墨家、公输家、阴阳家、纵横家、道家合力,于桑海之地把蜃楼建造完成。
蜃楼集合了墨家的非攻机关术、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阴阳家的阴阳术、纵横家的鬼谷奇门、道家的八门遁甲于一体。
从头至尾,长一百三十三丈,从左至右,宽二十一丈,吃水约有六丈。
后世最大的福特级航空母舰,在蜃楼面前就是个弟弟。
诸子百家在蜃楼之上均有楼阁。
儒家的“学思堂”;
道家的“问道阁”;
阴阳家“观星台”;
墨家的“机关室”;
法家的“刑罚狱”;
农家的“香积厨”;
医家的“炼丹房”;
兵家的“演武场”;
名家的“辩论屋”;
纵横家“传法楼”;
乃至于琴棋书画、舞蹈雕刻、古董藏书、饮食起居,也都有对应的房间。
就连船上的翻板、壁画,也是由高手工匠静心雕琢、绘制,在美学上属于当世最顶尖水准,乃是本世界全部智慧的结晶。
这样一艘巨舰,吕云澄要说不喜欢、不想要,那是绝不可能。
但蜃楼实在是太过巨大,便是十个吕云澄一齐出手,最多也就是掀起海浪掀翻,或者以强招击毁,搬走却是做不到的。
好在传送令前番赠送了大炼宝术,蜃楼也被认定为“法宝”。
以大炼宝术淬炼,能够把蜃楼炼化为属于自己的法宝,就可以凭借传送令把蜃楼带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吕云澄抄录了许多藏最大的房间,就是容纳诸子百家所有馆。
不过这事比较混蛋,不好直接说,吕云澄只能以“监工”为名,一边监督进度,一边悄悄炼化。
以“法宝等级”而言,蜃楼比传送令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蜃楼实在是太过巨大,想要短时间炼化根本不可能。
嬴政吃了洞极丹,对于长生不老药并不特别在意,也不急着出海寻访仙药,倒是给了吕云澄充足的时间。
就在吕云澄把蜃楼炼化了一半左右的时候,东皇太一传来了信息。
已经发现了楼兰古国的踪迹,感应到了兵魔神和蚩尤剑的气息,请吕云澄一同去沙漠探宝。
说是探宝,实际上也是要利用兵魔神和蚩尤剑解决一切往来因果,获取超脱于世的一线生机。
第417章 多说人话,否则很容易挨揍
对于东皇太一这个级别的人物而言,除了斩断因果、超脱于世,已经没有别的追求。
同样的还有鬼谷子。
因此,按照东皇太一的计划,去楼兰古国“探宝”的唯有三人,他自己,鬼谷子,吕云澄。
没想到出发的时候,吕云澄竟然带了两个人。
一个是晓梦,一个是千泷。
吕云澄想要让女儿见识一下上古传承,两人没有意见,晓梦的实力不在北冥子之下,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助力,但把千泷带来,是不是有些过了。
吕云澄难道不怕出现不可挽回的灾难么?
更加出乎东皇太一和鬼谷子预料的是,随着晓梦和千泷加入队伍,他们发现天上的星相发生了变化,需要更多人跟随。
最终,吕云澄一方多了绯烟、晓梦、千泷、焰灵姬、黑白玄翦。
东皇太一一方多了月神、星魂、大司命、少司命。
鬼谷子一方多了盖聂、卫庄。
东皇太一真实身份是白起,鬼谷子真实身份是范雎,都是名传千古的聪明人,尤其是白起,常年行军打仗,在任何地方都能轻松找到路。
不过两人的矛盾实在太大,东皇太一的意见鬼谷子会下意识的反对,鬼谷子的意见东皇太一会下意识的找茬。
算来算去,领队这个任务,最终算到了吕云澄头上。
吕云澄带的人最多,实力也最为强大,还是命外之人,能够在一定程度更改命数,当领队众人都没有意见。
除了吕云澄本人。
作为一个非常惫懒的人,让吕云澄领人横渡沙漠,着实有些为难。
老酒去过沙漠,去过楼兰古国,经过劫力淬体,已经脱胎换骨,是魔兽、神兽、仙兽,“老马识途”是标配技能。
可本世界的楼兰和别的世界的楼兰全然不同。
不管是老酒的经验,还是来自于后世的地图,都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唯一可以作为参考的,便是观星占卜、望气寻龙。
一大票人在茫茫大漠上缓缓前行,去寻找未知的古国、未知的传承、未知的神秘,颇有几分胡八一带队找寻精绝古城的味道。
老酒的背脊非常宽阔,骑两三个人也无所谓。
但同行的人太多,绯烟不好意思,女大避父,晓梦也不能和吕云澄共乘一骑。
唯有不满十三岁的千泷可以和吕云澄同乘,笑嘻嘻的缩在吕云澄怀中,玩着吕云澄亲手为她制作的华容道。
华容道是根据“关羽华容道义释曹操”的故事制作的益智玩具,是最具华夏特色的益智玩具之一。
千泷自然不可能知道关羽曹操,吕云澄没有跨时代讲故事,而是把曹操换成了伍子胥,把华容道换成了文昭关。
晓梦看着千泷,不由得有些怀念。
小的时候,她也是被吕云澄这样抱着,拆解各式各样好玩的玩具。
东皇太一的情感差不多都被杀念给斩杀了,虽然是个老光棍,对此却并不感到羡慕。
鬼谷子的后人还在享受着他带来的荣华富贵,修行这么多年,亲情方面也相对淡漠。
月神、星魂却各有想法。
月神想的是明明年龄差不多,结果人家大女儿十八小女儿十二,自己还没嫁出去。
哼!谁特么敢娶你啊!
星魂想的是据说这个小女孩的阴阳术天赋是最高的,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个喜欢撒娇的小孩子。
哼!你不也是个傲娇的小屁孩么!
吕云澄哼着欢快的童谣,老酒走的慢条斯理,分外的悠闲。
大司命有些沉不住气,略带抱怨的问道:“国师,你是要把路引到哪里?”
吕云澄毫不在乎的说道:“你脑子被骆驼踩的失忆了么?咱们当然是去找楼兰古国。”
“这似乎并不是去楼兰古国的路,那股凶煞之气并不在前方。”
“看来你的脑子真的被骆驼踩了,你难道不明白,想要开启一样东西,首先要找到钥匙么?”
“钥匙?什么钥匙?”
“龙魂,既是封印,也是钥匙,还是兵魔神的动力之源。”
“龙魂在何处?”
“我怎么知道!”
大司命发誓,如果不是打不过,一定和吕云澄讲一个“多说人话,否则很容易挨揍”的道理。
东皇太一道:“大司命,你太心急了,寻找这种物品,需要的是独特的机缘。”
“东皇阁下,咱们这里谁和龙魂有缘?”
“我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你的脑袋确实是被骆驼踩了,还是被一群骆驼踩了,和龙魂有缘的,当然是我的女儿千泷。”
大司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思维陷入了误区。
本以为吕云澄是怕嬴政鸟尽弓藏,拖家带口要离开,却忘记了千泷与生俱来的高超感知。
本世界的男主荆天明和荆轲一同隐居,只是寻常孩童,没有主角命格,属于主角的天命尽数汇聚到了千泷身上。
千泷的天赋比原剧情中更强,说一句钟天地之灵秀也不为过。
对于某些特殊的超常事物,千泷的感知能力甚至超越吕云澄。
楼兰古国真正的钥匙既不是龙魂也不是貔貅,而是一个和千泷年岁差不多的少女,小黎。
小黎是蚩尤后裔,能够操控龙魂和蚩尤剑,并能引动女神之泪,是这片沙漠上最最灵秀的人物。
寻找同龄的小女孩,千泷显然比吕云澄更加合适。
行了两日,众人到了一处绿洲。
“爹爹,我在这里感觉到一股很特殊的气息。”
“那就在这里停下来,好好玩玩,沙漠绿洲可是一大奇景,不能错过啊,东皇老头,我建议你换一身装束,免得被人当猴子看。”
“他们感知不到我。”
“那就随你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装神弄鬼。”
鬼谷子附和道:“你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老了老了,学会装神弄鬼了。”
东皇太一冷哼道:“要是我年轻的时候,非宰了你不可,你脑袋上顶着四个包,不遮掩一下,怕也不能见人。”
“普通人感知不到你,就能感知到我么?”
“我隐藏气机是装神弄鬼,你隐藏气机不也是故弄玄虚么?”
“你换身衣服就行,我这是脸,能换么!”
“我换了衣服露出本性,杀意压抑不住,第一个要杀的肯定是你,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建议你少说几句!”
“你以为你能杀得死我!”
“天下没有我杀不死的人!”
“你杀前边引路的人试试看。”
“打不打得赢,杀不杀得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模棱两可的忽悠,斩钉截铁的确定,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带刺,似乎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众人已经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们的恩怨,对此除了看戏,也不能多说什么。
耍嘴皮子总比动武强,动武打的急了,东皇太一压制不住杀意,这里的人肯定会死几个。
事实上,除了吕云澄和盖聂,其余人的装束都不怎么正常,至少不是寻常人的装扮,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不同寻常的。
这样一群陌生人出现在沙漠聚居地,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算不被当成猴子看,至少也会引来好奇目光。
因此,不仅是东皇太一和鬼谷子,其余人也都以心法收敛气机,降低存在感。
狂傲如星魂、卫庄,在吕云澄、东皇太一、鬼谷子三位大佬的压制下,也是老老实实收敛气机。
黑白玄翦熟络的问路,寻到绿洲最好的一家客栈,掏出一大块金子,把全部房间包了下来。
说是最好的客栈,实际上家具摆设一般般,饭菜的香气也不怎么样。
黑白玄翦那一锭金子,在秦国可以买五十家这样的客栈,但在这小小的绿洲,却只能包下这间客栈半个月。
大漠之中历来不缺淘金客和探险家,还有一些往来做生意的商人,绿洲是交通枢纽、补给站,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便宜。
大司命听着黑白玄翦打探到的情报,不屑的说道:“这些人到底是有多蠢,竟然觉得沙漠中可以淘到金子。”
星魂讥讽道:“那你觉得咱们是去做什么的?既然做的是同样的事,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月神淡漠的说道:“沙漠气候千变万化,往来做生意非常危险,陷入沙漠中的商队,不就是淘金人的金矿么?”
绯烟道:“不要在我女儿面前说这种事,教坏了小孩子怎么办?”
月神冷笑道:“道门宗主难道是小孩子?”
“我说的是千泷。”
“尊敬的东君大人,我觉得你应该多多关心一下丈夫和女儿,在我说这句话之前,吕国师已经带着千泷出去游玩了。”
绯烟回头看去,发现吕云澄和千泷果然已经离开了。
“我以前不明白,国师那等超卓人物,是怎么看上你的,现在才明白,应该是觉得你脑子不是很好用,比较好蒙骗。”
月神和绯烟是老冤家,毫不留情的又补了一刀。
绯烟得意的说道:“错!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你这种面如无盐,整天用丝带遮住眼睛的,夫君最是不可能看得上。”
第418章 请给我一个面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路吃路。
此处绿洲作为沙漠上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补给站,靠着往来的商人,便能让当地百姓吃饱喝足,稍微勤勉一些的,家里就能存下不少钱。
秦国统一货币,对这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这里从数百年前开始,就有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那个时候货币还很混乱,所以当地百姓只认真金白银。
这样一个富庶的地方,房屋道路自然修建的整整齐齐,主干道甚至是一条石板大街。
在沙漠上建石板街,消耗绝不亚于建驰道,当地百姓的富庶可见一斑。
石板街两头都是叫卖的小贩,风味小吃,美味烤肉,西域香料,特产宝石,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足有二三十家店铺。
商业之发达,让人感觉这不是秦朝,而是宋朝,如果人数再多一点,甚至能挥毫泼墨,画一幅了。
吕云澄和吕千泷缓步走在石板大街上。
千泷已经十二岁,不能如同小时候那样抱着,或者骑在肩上,吕云澄也不担心会突然冒出刺客盗匪,只让千泷跟在身边。
千泷左手拿着五串烤肉,右手拿着吕云澄专门为她做的果汁,一口烤肉一口果汁,小嘴从出客栈开始就没停过。
“慢点吃慢点吃,现在吃饱了,别的好吃的就吃不下了。”
“爹爹不是说多吃肉才有力气么?吃肉的时候,人家还是很有胃口的。”
“你这丫头,总是有这许多怪话,都是和谁学的!”
“和公孙玲珑阿姨学的,我帮她给张良哥哥送信,她就教了我这些。”
“看来回去之后,我要去公孙家好好拜访一下了。”
“爹爹要打人么?”
“谁告诉你的?”
“娘说的,娘说爹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要去打人,还想把人家房子拆了,爹爹,公孙阿姨好有趣的,你不要拆她房子好不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都是你娘胡说的,这几年我出门都带着你,你看过我与人动手么?”
“这倒是,那以后是听娘的,还是听爹爹的?”
“如果我们两个说的一样,听她的,如果不一样,听我的。”
“嗯,爹爹,烤肉吃完了,人家想再来两串。”
“前边有卖烤兔子的,咱们去吃蜜汁烧兔子。”
“兔兔那么可爱……”
“嗯?”
“……人家想吃香辣味的。”
“你这鬼丫头!”
吕云澄和千泷在烤兔子摊位找位置座下,准备吃烤兔子。
蓦地,吕云澄感觉到了一股铁血的气息,似乎是有百战士卒到来,心中不免有些惊疑。
抬头看去,果然有一队伪装成商队的士卒。
这些人操着楚国口音,约有七八十人,神情剽悍,为首的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
以吕云澄的武功,千军万马也全不在意,更何况是区区七八十人,抬手便能轰杀了他们。
只不过毕竟带着女儿,打打杀杀不是很好看。
精神力无声无息的延伸到远处,那些人不出手便罢,只要敢出手,就用先天破体无形剑气远距离轰了他们。
“小月儿,坐到爹爹身边来。”
“不嘛,人家不要,人家要和那位小姐姐一起坐。”
千泷伸出粉嘟嘟的手指,指着不远处一个孤单一人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年纪和千泷差不多,眉宇间有几分忧郁,还有几分流浪和孤独带来的成熟。
她身上有一种和焰灵姬、弄玉非常类似的气息,只不过更加的浓郁,更加的柔和,没有焰灵姬那种侵略性。
小黎。
蚩尤后裔,能够同时操控龙魂、蚩尤剑和女神之泪的人。
小黎身上还有一股异常浓郁的生机,和花生有些类似,但却更加的威严,更加的霸道。
貔貅。
龙生九子中的貔貅。
吕云澄心中微微一动,轻笑道:“既然想让人家一起吃,就亲自过去邀请吧。”
千泷蹦蹦跳跳的走到小黎身边,凭借超人三等的亲和力,很快便消除了小黎的戒备心,拉着小黎到了摊位前。
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千泷自幼修行阴阳术,力量比小黎强得多,直接给强拉过来了。
由于吕云澄刚刚提起了几分真气,小黎敏锐的感觉到了吕云澄身上那仿佛高山大海的磅礴力量,不免有些拘谨。
“爹爹,你别吓唬小黎姐姐。”
谷烽
千泷自然也感觉得到吕云澄的气机,误以为吕云澄是在吓唬人。
吕云澄散去气机,柔声说道:“小姑娘,不必拘谨,我家女儿自幼缺少同龄玩伴,看到同岁的,总是表现得很热情。”
“这位先生,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强大的力量,一个如此强大的人到了这片土地,我猜到你想做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个很大的灾祸。”
“灾祸往往伴随着机遇,很可能我会帮你清除掉这个灾祸,然后把灾祸转化为成长的机遇。”
“小黎姐姐,你有什么麻烦么?不用担心,我爹爹很厉害的,一定能够帮你解决。”
“你爹爹有多厉害?”
“我爹爹天下无敌。”
见小黎的目光有些怀疑,千泷解释道:“这可不是人家吹牛,这是大家公认的,整个大秦国,没有人能打赢我爹爹。”
小黎自幼四处流浪,虽然没去过秦国,但所到之处多是绿洲这种交通枢纽,东听一句西听一句,对于秦国的情况知道不少。
别的信息不敢保证真假,但秦国第一高手,她还是知道的。
“秦国国师?”
“是我,在我身边,没人能够伤害到你。”
小黎闻言安心坐在千泷身边,等着吃摊主做的烤兔子。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面对这等传说级别的高手,难道还能逃跑不成?
既然跑不了,不如好好吃一顿。
对于小黎而言,能够有一个安静的吃饭环境,饱饱的吃一顿,已经是无上的享受了。
看着小黎被千泷拉走,那群剽悍士卒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领头的老者双眉凝成一团,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动手。
“这位朋友,我女儿难得有一个玩伴,还请不要打搅她的兴致,给我一个面子,离开这里!”
老者听到吕云澄的传音,心知遇到了高手,冷哼道:“我如果不走呢?”
“那你们就永远留在大沙漠中吧!你回过头来看一看,我觉得你应该认识我。”
老者回过头,吕云澄散去不死印法的伪装误导,露出自己的真容。
“吕……”
“可以给我这个面子了么?”
“秦国国师的面子,谁敢不给!”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有大概的猜测,能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已经是一件幸事,应该学会珍惜生命。”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随你们。”
吕云澄不再看那些人,手指凝聚三寸剑芒,刷刷几下,把兔腿上的肉切成大小相等的肉块,分别夹到千泷和小黎的碗中。
“小月儿,还记不记得爹和你说过什么?”
“对待朋友,要懂得分享,小黎姐姐,来,尝尝,这是我爹制作的果汁,可好喝了。”
小黎见追了她好几天的楚国人都走了,好奇的问道:“吕先生,他们……”
“他们给了我一个面子,不会再来追你了。”
两个小孩都是灵秀之人,自然知道吕云澄这话是什么意思。
千泷想的是自家爹爹天下无敌,一句话就能让那些坏人乖乖滚蛋。
小黎想的却是,如果那些人不给这个面子,吕云澄一怒之下,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她却是想错了,吕云澄怎么可能会在女儿面前搞出血流成河的场面,最多就是轰成齑粉,就好似当年的梵清惠、嫪毐那样。
“吕先生,你真的要去找寻楼兰古国么?”
“吃饭的时候不要谈论这些事,等吃完了再说。”
小黎本想再说两句,但还是老老实实吃饭。
一来肚子饿了,烤兔子对她有很大的吸引力,二来吕云澄的语气很有父亲的威严,让自幼缺少父母关爱的她非常享受。
当爹了之后,吕云澄养出了一股慈父风范,对于缺少父母关爱的小孩很有杀伤力。
吃过饭,吕云澄带着千泷和小黎回了客栈。
客栈内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不管是东皇太一鬼谷子,还是绯烟月神,都把争斗局限在了口头上,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吕云澄一声不吭就带女儿出去逛街,使得绯烟被月神讥讽,丢了面子,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发小脾气。
绯烟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温和的说道:“夫君,出去逛一圈儿,怎么带回来一个小丫头?难不成是新收的弟子?”
焰灵姬闻言凑了过来,细细端详着小黎,道:“根骨不错,她似乎拥有和我相同的血脉。”
“不是她拥有和你相同的血脉,是你拥有和她相同的血脉,她是蚩尤的嫡系后裔,血脉比你浓厚多了。”
东皇太一闻言双目一亮,细细感知了一遍,笑道:“果然是先天而生的蚩尤血脉,小娃娃,你可愿当我弟子?”
听到东皇太一的话,小黎下意识的向着吕云澄的方向靠了靠。
第419章 楼兰之地,捷足先登
小黎的感官异常敏锐,自然能够感觉到,东皇太一是当世最顶尖的人物。
被当世最顶尖的人物收为弟子,是难得的机缘。
可东皇太一这副打扮着实恐怖,看起来就像是要择人而噬的怪物,还是充满慈父风范的吕云澄更加有安全感。
鬼谷子得意的说道:“早就和你说过了,让你换一身打扮,这不,吓坏小孩子了吧?”
东皇太一回怼道:“你那副尊荣比我也强不了多少,我能换衣服,你能换脸么?”
“你个老杀才,你能教她什么?教人家小姑娘怎么杀人么?”
“你个老混蛋,守着鬼谷传承,却教出来两个武夫,还有脸自称是纵横传人,我看你死后有何颜面见纵横家列祖列宗!”
“总比你这个老杀才强。”
“你个老搅屎棍,还有脸叫我老杀才!老子杀人用兵,你杀人用嘴!”
“我是搅屎棍,那你是什么?”
因为旧怨,两人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因为相同的目标,又不能直接动手,只能用吵架来发泄心中的怒意和怨气。
东皇太一和鬼谷子都是才智高卓之人,骂起来倒也颇为有趣,很像是两个老顽童在说相声。
哪怕是盖聂和卫庄,也是面无表情的看戏,对此绝不发表半个字的意见。
等两人吵得差不多了,吕云澄道:“别吵了别吵了,让孩子们看笑话,和你们说个事,我看到楚国人了。”
东皇太一道:“打架我打不过你,对于兵戈之气,我比你熟悉千百倍,那些人不过是残兵败卒,不值一提。”
吕云澄对此不做任何评价,心说你看六国军队,哪一国都是土鸡瓦狗。
而且楚国在你身上吃的亏,似乎一点都不比赵国小啊。
公元前281年~公元前278年,白起三次伐楚,每战必胜,不仅打下大片土地,还攻破楚国都城郢、别都鄢,焚毁楚国宗庙,水淹火攻,杀人无数。
着名复仇者伍子胥给楚国造成的伤害,都没有白起大。
那些楚国士卒要是知道白起就在这里,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冲上来,拼死咬下一块肉。
鬼谷子道:“楚地不是早就已经被太子平定了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项燕虽然战死,还有后人存活,而且农家中层弟子损伤很多,高层人物大部分都活了下来。”
“据我所知,当年围杀白起的六位长老都还活着,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地泽二十四阵法练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再杀白起一次。”
鬼谷子面带讥讽的看着东皇太一,东皇太一冷笑道:“六大长老,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那被土鸡瓦狗杀死的呢?”
……
众人在绿洲休息了两天,然后在小黎的带领下,一路赶往楼兰。
楼兰外围有阵法防护,一方面是隐藏行迹,能够防备占星卜算,一方面是防御外敌,防备误入此地的探险家。
这日,众人正在赶路,两条沙龙突然从沙丘中飞出,咆哮着卷向众人。
吕云澄双目一凝,两道剑气凭空凝聚,射向沙龙的龙口。
与此同时,又有七八十道剑气先后凝聚,如同炸刺的刺猬,攒射向四面八方,飞出之后,又好似箭阵一般同归一处,把沙龙击成粉碎。
“吕道友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越来越厉害了。”
“厉害有什么用,想要破阵,还是要看两位道友的本事。”
天子望气术之下,阵法的变幻难以隐藏,不过对于破阵而言,显然是东皇太一和鬼谷子更加擅长,吕云澄自然不会多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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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也不推辞。
东皇太一存心要向小黎展示本事,双手轻轻一环,阴阳五行之气汇聚在双掌之中,周身出现千军万马的幻影,咆哮着冲向阵法的核心。
他是兵家和阴阳家的传人,原本两种传承泾渭分明,互不影响,和吕云澄两次对决,都只用了阴阳术。
如今以阴阳术出手,却能用出兵家的手段,显然两种武道已经结合,上一代东皇太一设下的封印,终归还是拦不住白起的杀意。
作为当世兵法第一名家,东皇太一这一招自然不是蒙头楞冲,而是先以阴阳术感知阵法的破绽,然后以强劲的力量轰击。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破阵手段,甚至有些粗糙,但却非常的有效。
尤其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越是简单直白的手段,就越可能发挥出最佳的效果。
当东皇太一把眼前的阵法看做是军阵,以两军对垒的方式攻击阵法,破阵就只是时间问题。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眼看沙龙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已经难以凝聚,小黎赶忙说道:“楼兰的入口马上就要打开了,不要把阵法彻底轰破!”
东皇太一闻言立刻收手,果然,沙龙散开之后,露出一条通道。
这种存在于黄沙大漠之内的独特小世界,倒是和中的“沙漠之甍”有几分类似。
只不过一个是从石狮子口中进入,一个是从沙龙口中进入。
通道就在眼前,东皇太一却没有进入,而是抽了抽鼻子,叹道:“看来咱们来的有些晚了。”
吕云澄用太子望气术看了看,紧跟着叹息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可以说是来的晚了,或许也可以说是来的刚刚好。”
鬼谷子道:“这就是你在绿洲停留两天的原因么?”
吕云澄道:“鬼谷老头,你存心拆我的台是么?这特么是两天的事么?晚了两年都不止吧!”
晓梦道:“爹,要有战斗了么?”
“嗯,如果我没猜错,只要咱们踏进去半步,等待咱们的就是一波箭雨,不射成刺猬不罢手。”
小黎道:“那里面的楼兰人,他们都……”
“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死了,里面早就已经被楚国人占据。”
楚国人先一步进入了楼兰。
那些楚国士卒,在东皇太一眼中是土鸡瓦狗,在楼兰人眼中,无异于天兵天将。
楼兰人在这处安逸的世外桃源活了几千年,自给自足,与世无争,虽然有士卒,但几千年没打过仗,没见过血,哪有什么战力?就凭他们,能打赢楚国士卒就有鬼了。
最关键的是,指挥那些士卒的,应该就是赫赫有名范亚父——范增!
楚国士卒并不是两天前到的,而是几年前就已经到了。
如果吕云澄没猜错,楚国国都被攻破之前,范增和田光就已经开始带着项羽找后路。
原本他们的目标是机关城,可机关城被攻占,农家祖地也挡不住秦兵。
好在农家的传承足够悠久,祖师爷是“三皇五帝”中的神农氏,在某些方面的传承,比道家还要悠久许多。
田光从农家先祖的手札中找到了关于楼兰的记载,知道这里不仅隐蔽,还藏着蚩尤征战天下的兵魔神。
如果能占据楼兰,不仅多了一处安全的养兵之所,还能获得一件强无敌的神兵。
后面的故事就比较俗套了。
范增带兵进入了楼兰,这群安逸了几千年的人,不管是玩心眼还是动拳头,都不是范增的对手,楼兰彻底被楚国残兵占据。
前番他们追逐小黎,就是为了激活兵魔神。
看到吕云澄之后,知道事不可为,故意示弱,装作是刚刚到达大漠,削弱吕云澄的警惕。
第420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咱们要进入么?”
“既然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
吕云澄撑起先天罡气,最先一个进入到了通道之中。
预料的没错,通道外确实已经有楚军排兵布阵,吕云澄刚刚现身,便有上百根箭矢飞射而来。
“喝!”
吕云澄爆喝一声,先天罡气猛地撑大,好似一堵墙壁,碾向列阵的士卒。
指挥士卒的范增心知仅凭士卒难以对付吕云澄,大喝一声,农家高手立刻顶了上去。
嗖!嗖!嗖!嗖!嗖!嗖!
伴随着六声轻响,农家六大长老把吕云澄团团包围。
“农家六贤冢六大长老,地泽二十四阵法?”
“春蚕不念秋丝,夏蝉不知冬雪,枯荣不为人命,盛衰不由王权,杀神白起死在此阵法之中,你也不会例外。”
“哦?那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告诉我你们的姓名。”
“也罢,就让你死个明白。”
“老夫蚩尤堂兵主,凝聚兵杀之术创霸道剑术。”
“老夫烈山堂历师,推算历法、观察星象运转领悟轻功身法。”
“老夫神农堂药王,尝遍百草,通晓药理,百毒不侵的体质。”
“老夫魁隗堂谷神,用镰刀收割谷物时领悟出迅疾刀法。”
“老夫共工堂禹徒,水滴石穿,无孔不入,由此创出不周断掌。”
“老夫四岳堂弦宗,五弦琴中,参悟指法而创点穴绝技。”
“听说当初你们杀白起,是因为他坑杀赵国士卒,犯下滔天杀孽,不知你们今日杀我,又是为了什么?”
“秦国残暴不仁,你为秦国国师,助纣为虐,还不该死么?”
“自我大秦一统天下,对外北伐匈奴,南征百越,开疆扩土,解决边患,对内书同文,车同轨,奖励耕织,兴修水利,天下大治。
远的不说,你那十万农家弟子,除了战死沙场的,其余的至少有八九成拿起农具,安安分分的耕田养蚕,何来残暴不仁之说?
最讲仁义的儒家掌门伏念已经入朝为官,荀夫子离开桑海,在咸阳城着书立说、教导弟子。
儒、法、阴阳、道、纵横、名、墨、兵、医,哪一家没在我大秦朝堂?偏你们狼子野心,为了一己之私欲而兴刀兵。
残暴不仁,助纣为虐,这话说真得好,你自己相信么!
什么特么兵主历师,我看你们六个该改名叫做‘礼义廉’才是!”
兵主为人比较愣,虽然被骂的很尴尬,但还是下意识的问道:“什么叫做李义廉?”
不等吕云澄回话,紧随其后赶到的绯烟已经讥讽道:“礼义廉,无耻啊!”
“你……你敢辱我!”
“秦国攻打楚国叫残暴不仁,你们强占楼兰古国,难不成是大仁大义?不过是为了野心罢了,说的那么好听做什么?”
晓梦飘然而至。
对于要围杀自己父亲的人,晓梦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再往后,东皇太一、鬼谷子、盖聂、卫庄等人先后进入,对于包围而来的楚国士卒视而不见,只是面带讥讽的看着六大长老。
六大长老毕竟不是真的无耻,对于吕云澄等人的讥讽,不免有些心虚。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因为那些讥讽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惊喜还在后面。
东皇太一沉声说道:“你们刚才说围杀了白起?”
“那又如何?”
围杀白起是六大长老此生最骄傲的事,提到此事,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挺胸抬头,满脸傲然。
“哦?那你们看看我是谁?”
“撕拉!”
东皇太一的黑色锦袍和衣架头饰尽数炸开,露出庐山真面目。
不威严,不霸道,不冷肃,看起来非常的温和,甚至比吕云澄还要温和。
看到这张脸,绝不会有任何人把他和东皇太一结合在一起,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会随随便便就坑杀四十万降卒。
白起!
在楼兰这处奇异的所在,白起终于找回了真身,再不是阴阳家教主东皇太一。
兵主惊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杀死你了,我的剑刺穿了你的心脏,这不可能!”
不只是兵主震惊,一直都古井无波的范增此时此刻也震惊无比。
范增当然是看过白起的画像的,越是如此,越感觉恐惧。
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带兵打仗的将还是冲锋陷阵的兵,对于白起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如果是自己人,会觉得这把稳了,等会儿多砍几个脑袋换取军功。
如果是敌人,也会觉得这把稳了,等会儿去军女支营发泄一通,免得死了之后后悔。
白起身边没有一兵一卒,也没有爆发出杀意,就只是露出真容,便让所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于这种装逼手段,吕云澄只能俯首认输。
你赢了!
老弟甘拜下风!
白起轻描淡写的说道:“当初我借你们之手假死,你们还真以为能够胜过我?”
鬼谷子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就凭你们几个,想要挡住我两个徒弟,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再加上我呢!”
田光飘然而至,作为农家侠魁,他的武功绝不在六指黑侠之下。
晓梦拔出秋骊宝剑,越众而出,面无表情的说道:“农家侠魁,你的对手是我!”
晓梦vs田光!
星魂上前一步,冷笑着看向农家六大长老。
他的年岁比千泷大了三岁,身着星辰纹路蓝袍,左眼周围有淡紫色火焰花纹,皮肤异常白皙,天赋异禀,心高气傲。
“农家地泽二十四阵法,以‘春生、夏荣、秋枯、冬灭’为核心的四季变化为主,若是融合‘日作、夜息’,则多一倍循环。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配合四时之气,一共是一千四百六十种变化,再加上日夜更替,有两千九百二十种变化。
不管他们是六人还是两千四百人,都不过是四季变化,咱们这边不如就出四个人,每人代表一季,如何?”
焰灵姬抬手点亮一团火焰,笑道:“我为火焰,可主盛夏!”
少司命抬手幻化出片片绿叶,显然是主暖春。
她从不讲话,但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也不与她争抢。
大司命挥舞着血红的双手,幻化出一团团骷髅模样的血红纹路,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冷笑道:“那我就来主深秋吧。”
星魂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我似乎只能主寒冬了。”
焰灵姬、大司命、少司命、星魂vs兵主、历师、药王、谷神、禹徒、弦宗!
盖聂、卫庄、黑白玄翦、月神、绯烟都还没有对手,更别说吕云澄、白起、鬼谷子。
哪怕楚国士卒一拥而上,列阵出手,最多也就拦住三四人,想要拦住所有人,那简直是在做梦。
范增额头流出冷汗。
他的目标是拖延时间,虽然说话也是拖延时间的一种,但战斗已经开始,谈话就没有任何必要。
好在,他手中还有一张底牌。
昔年田光曾经做出计划,让农家弟子吴旷卧底进入罗网,虽然最终失败,但却成功策反了一位天字号杀手。
掩日!
掩日是罗网最核心的人物之一,行踪隐秘,喜欢带着面具行事,精通幻术和易容,知道他真面目的不足五个。
多年前黑白玄翦还是罗网杀手的时候,曾经和掩日有过冲突,吃了小亏。
如果给罗网天字号杀手排序,除去六剑奴这种六位一体的,掩日的武功可以排在第一位。
原剧情中,掩日和武功完全大成的卫庄由傍晚激战至深夜,虽然负伤,却能在盖聂阻止的情况下成功逃离。
虽说掩日擅长的是暗杀,真刀真枪的拼斗会有所削弱,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些了。
眼看黑白玄翦拔出玄翦双刃,要在楚军中掀起腥风血雨,范增立刻命令掩日去对付黑白玄翦。
“掩日!我记得你,罗网天字号杀手,当初阻止我报仇的就是你!”
掩日没有说话,只是拔出宝剑,冷冷的看着黑白玄翦。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你有多少长进,小心了,不要被我一招杀死!”
黑白玄翦爆喝一声,毫不犹豫的催动了“正刃索命·逆刃镇魂”!
掩日宝剑挥舞,还了一招“阴盛阳灭·昼暗掩日”!
黑白玄翦被掩日引走,还有盖聂和卫庄,范增大手一挥,胜七吴旷带领农家上百精锐,把盖聂卫庄团团包围。
胜七和吴旷便是大名鼎鼎的陈胜和吴广。
陈胜是兵主的弟子,修行霸道剑术,武器是钝而厚重、巨大无比、通体漆黑的巨阙宝剑。
吴广是陈胜的结义兄弟,卧底罗网的时候,赵高赠予了一把寒蝉宝剑,武功还在陈胜之上。
陈胜吴广的武功不如盖聂卫庄,但盖聂卫庄并不好杀,再加上百位农家精锐一同布阵,硬生生拖住了两人。
藏身于各处的三千楚国士卒,以军阵拦住了绯烟和月神,这是范增可以做到的极限,再多就真的做不到了。
吕云澄背着千泷,白起背着小黎,连同鬼谷子一起,飞身赶往楼兰古国的神庙。
众人都已经感觉到,兵魔神即将现身,蚩尤剑似乎也找到了兵主。
第421章 浑天宝鉴,十颗天晶
楼兰是一个非常美的世外桃源。
虽然处在黄沙大漠之内,但却是一个隔绝外界的小世界,青山湖泊,花鸟鱼虫,应有尽有,景色之优美,绝不亚于江南水乡。
楼兰古国的建筑以白色为主,最中间最高大的建筑是供奉女神的神殿,足有二三十丈高。
这些建筑并非中原特色,更像是古希腊古埃及古巴比伦的结合体。
顺着半月湖湖面看去,对面依山而建的纯白建筑,很像是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还有几分像是宏伟的布达拉宫。
神庙前的洁白石柱和帕特农神庙有六七分相似,绘有齿轮杠杆的壁画则更像是工科大学里的,有一种独特的科幻美感。
楼兰士卒的盔甲金光灿灿,头盔和肩甲保留了鸟的特征,颇有几分古埃及的风格,似乎集齐三个就能召唤太阳神的翼神龙。
这些楼兰士卒全部都臣服于楚国,经受过好几年的严格训练,已经有了些许铁血之气。
但毕竟是被武力强迫臣服,心中多有不愿,磨洋工混日子是家常便饭。
发现吕云澄五人后,只是象征性的挥舞了几下兵刃,跑步追逐的速度还不如千泷饭后散步。
吕云澄三人飞掠的速度何等迅捷,哪怕是为了照顾后背上的小孩子,稍稍有些损减,那也是风驰电掣,恍如飞鹰雪雕。
一番极速飞掠后,众人到了神庙前的广场上。
广场中心是一尊超过百米的女神塑像,吕云澄用天子望气术看了看,感觉到了一股异常恢弘,异常伟大,异常博爱,异常仁慈,异常充满生机的气息。
这股气息和血穹苍、碧冰雪、白云烟有八九成相似,显然是同源而出。
女娲神力!
吕云澄脑海中下意识的出现了“女娲神力”四个字。
转而又想到为了封印水魔兽,化身为石像的女娲后人林青儿。
这两者之间并无直接关联,甚至可以说毫无联系。
只不过穿越者的脑子比较活跃,让吕云澄面对新奇事物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女神塑像的双掌摊开,好似捧着楼兰人的希望。
这也确实是楼兰人的希望。
众人落在女神双掌之上,小黎从腰间锦袋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球,双手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
“星辰陨落,山河无光,女神之泪,化龙天上,取力焰中,剑指恶王,一举共襄,救我国邦。”
随着咒语诵念,铁球缓缓升起,镶嵌在了女神王冠的中心,淡蓝色的力量从神像中散溢出来,周边的喷泉口喷出清澈的泉水。
新鲜的活水。
这是楼兰人的生命之源。
吕云澄一挥传送令,把花生从宠物空间放了出来。
花生先是咆哮一声表示不满,转而哼哼唧唧的爬到吕云澄脚边,张嘴吐出六个铜盒。
传送令是一件难得的法宝,贴心且不作妖,偶尔还能当成护心镜,在外挂中算是比较优秀的,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穿越者必备的储物空间。
吕云澄想了很久,最终想到了用宠物空间代替储物空间的办法。
先让花生把东西吞进去,需要的时候把花生放出来,让它把东西吐出来,花生的胃袋就是吕云澄的储物戒指。
老酒就比较走运,它是马,不仅嗓子眼不够大,而且吃下去的东西只能拉出来,吐不出来。
花生皮糙肉厚,胃袋也很厚,不担心会受到损伤,只是胃里有硬东西很不舒服,而且沾着黏黏糊糊的胃液,拿在手中也很恶心。
除非必要情况,吕云澄是不会用花生的胃袋充当储物戒指的。
六个铜盒不是别个,正是藏有苍龙七宿秘密的铜盒,分别来自于秦、齐、燕、赵、魏、韩,除了楚国的那个铜盒,尽数汇聚于此。
嬴政对于有功之臣还是很大方的,而且他从来都不相信“得苍龙七宿得天下”的说法,吕云澄要铜盒,他就毫不犹豫的给了。
事实上,楚国的铜盒也在楼兰,就在项家少主项羽身上,而那两个被打开的铜盒,已经完全炼化入剑匣之中。
换而言之,在这方小世界内,已经聚齐了本世界所有的未知和隐秘。
吕云澄取出血穹苍、碧冰雪、白云烟,放到千泷手中。
千泷盘膝坐下,双手不经意的摆出各种形状,划过的轨迹玄妙莫测,看起来像是在结印,只是不知是何等印决。
白起拿出阴阳家祖传的幻音宝盒,放到千泷身前,千泷十指连弹,从结印变为弹琴鼓瑟,演奏出一曲舒缓悠扬,让人心旷神怡的乐曲。
女神的神力,幻音宝盒的乐曲,再加上小黎和千泷两个有缘人,一切的一切都将会在今日今时今刻展现。
千泷不知何时放下了幻音宝盒,拿起铜盒,轻轻的晃了几下,扭了几下,从古至今唯有孔子打开过的铜盒,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开启了。
最先被打开的是韩国的铜盒,那上边有吕云澄斩出的剑痕,是得到最早的铜盒,那里面是一颗蕴含霞光的晶石。
浑天宝鉴之玫霞荡。
除“白云烟”外最弱的一篇,也是七国天晶中最弱的一颗,霞光一日数变,而为了在强国夹缝中生存,韩的国策也是随外部而变。
赵国的铜盒,厚土之力。
浑天宝鉴之土昆仑。
赵国的侵略性并不算强,但底子很厚,哪怕经历了陉城、长平的大败,也还有李牧这等名将,秦国想要灭赵,需要用反间计。
不过随着最后的名将底蕴被抽掉,就好比山崩一般,一泻千里,再无还手之力。
魏国的铜盒,星辰之力。
浑天宝鉴之紫星河。
魏国曾经是七国中的顶尖强国,人才济济,魏武卒好似星辰一般灿烂,还有如明月般笼罩大地的名将。
即便被孙膑、白起连番打的大败亏输,魏武卒损失殆尽,也能凭借一座大梁城坚持数月,败的也算有威严。
燕国的铜盒,两仪之力。
浑天宝鉴之玄混沌。
七国之中,燕国不强不弱,但强弱变化却是极大。
虚弱的时候,被齐国趁火打劫,打的大败亏输,随后否极泰来,把强大的齐国打的只剩两座城,紧跟着又盛极而衰,被齐国给赶了出去。
强弱变化就好似阴阳两仪,衰极而盛,盛极而衰,可惜被秦国击败后,衰到了无法再盛的地步,一败再败,终至灭亡。
齐国的铜盒,沧海之力。
浑天宝鉴之靛沧海。
齐国是战国七雄中最老牌的强国,最先一个称霸,最后一个灭亡,经历过无数内外战争,有的胜,有的败,有的兴,有的衰。
就好似茫茫大海,浪奔浪涌,潮起潮退,胜也好,败也罢,兴也好,衰也罢,都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朵浪花,过眼烟云而已。
秦国的铜盒,宇宙之力。
浑天宝鉴之玄宇宙。
虚无黑洞,深不见底,吞噬万物,生灭不息。
扩张、扩张、再扩张,一次次的扩张,把周边的一切都变成大秦的领土,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
玫霞荡、土昆仑、紫星河、玄混沌、靛沧海、玄宇宙,再加上早已到手的白云烟、碧冰雪、血穹苍,浑天宝鉴十颗天晶,已经凑齐了九颗。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楚国的铜盒里面藏着的是金晨曦。
吕云澄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的是,这种说法终归还是被现实抽了十个大嘴巴子。
金晨曦并不在楚国的铜盒里面,而是在小黎手中,就是被龙生九子中的貔貅看守的龙魂。
镶嵌在王冠中心的铁球缓缓打开,露出一只机灵可爱的小貔貅,貔貅张开嘴,吐出一块蕴含着太阳勃勃生机的晶石。
浑天宝鉴之金晨曦!
至此,浑天宝鉴十颗天晶,终于全部都集齐。
吕云澄没心思管最后一颗天晶为何在貔貅身上,只是想看看天晶集齐之后有没有变化。
获得天晶将近二十年,却也只能吸收其中的力量,不能感悟具体法决,吕云澄觉得是被特殊的力量封印了。
如今天晶集齐,两个有缘人也尽数在此。
在这楼兰古国、旧地之内,有灾劫、有战争、有勇者、有神力、有仙乐,气氛烘托到了极致,封印总该打开了吧?
偏不!
女神之泪爆发出淡蓝色的护罩,把千泷、小黎、天晶守护在其中,吕云澄三人则是被排除在外。
就连花生和铜盒也不例外。
花生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把铜盒重新吞入腹中,去下方的泉水中泡澡。
白起也觉得有些蛋疼,自己好奇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最终答案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什么特么得苍龙七宿得天下,这不就是一堆石头么?莫不是“买椟还珠”,真正的宝物是盒子而不是晶石?
可盒子已经被那个混蛋当成是高级炼器材料,炼化入剑匣子里边了啊!
鬼谷子也觉得惊奇,下意识的问道:“苍龙七宿实有十个,是完整的一套,现在都集齐了,那楚国的铜盒中藏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神殿后面升起了一股暴戾的气息,好似有一只远古凶魔降临人间。
第422章 兵魔神,此物与我有缘
凶煞!
无与伦比的凶煞!
三人眼前好似出现了皑皑白骨、尸山血海,以及一尊坐在白骨王座上的盖世凶魔。
白起和鬼谷子略带不满的看向吕云澄,这就是你这个命外之人带来的情报?你那信誓旦旦哪去了,有这么坑人的么?
吕云澄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毫不在意的说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是山中修道的,被错误情报误导了很正常。
你们两个一个是名传千古的大将,一个是名传千古的宰相,判断情报真假是最基础的本事,你们都判断错了,更何况是我?”
白起心说你给了一堆错误情报,这玩意儿神仙下凡也不能判断对错啊!
不过他终归还是要脸的,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冷哼一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根据我家乡的传说,想要获得女神的奖励,一定要先击败强敌。”
“这次不会出错了吧?”
“那可不一定,我家乡还有一种说法,屠龙勇士终归会变为恶龙。”
“那就看看他有没有本事,让我发生改变吧!”
白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手一挥,拿出了一个细长条的木盒。
此前白起身着包裹全身的黑袍,黑袍上有掩盖气息的阴阳印诀,让人捉摸不透,震碎黑袍后又一直被各种异象吸引,竟忽略了他带着的木盒。
白起轻轻一扭,木盒悄无声息的化为齑粉,露出一把又宽又长的宝剑。
这把剑长四尺七寸,宽约半尺,可单手持握,也可双手持握,剑身上笼罩着近乎凝聚成实质的杀气,似乎能够斩杀一切。
白起的佩剑。
跟随白起征战沙场三十余年,又在长平之战的战场镇守数十年,吸收了无数的尸气、血气、杀气、怨气。
最终,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白起的杀意和苍天的怒气。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天怒!
天怒人怨的天怒!
“久违了,老伙计,今日让你饱饮鲜血!”
白起右手握住剑把,左手轻轻地抚摸剑身,就好似在抚摸心爱的情人。
天怒剑上杀意凝聚,稍稍靠近便会被损伤,但白起的左手拂过,杀意却好似士卒遇到将帅,老老实实任凭指挥,绝不敢有半分忤逆。
长平之战的冤魂怨鬼又如何?
有怨气去找赵王,或者去找赵括,哪怕找施反间计的范雎都行。
不管你是人还是鬼,若是敢来找白起,白起就敢再杀一次,人来杀人,鬼来诛鬼,骨肉分离,魂飞魄散!
看着白起手中天怒剑,吕云澄下意识的说道:“好凶的宝剑,这把剑杀过很多人啊!”
白起道:“你糊涂了?我的佩剑,不是杀人如麻的凶剑,还能是济世救人的仁剑不成?”
鬼谷子道:“看来我今日也要亮出宝剑了。”
随着话音落下,鬼谷子面上的鬼宿标志尽数解除,露出了范雎的庐山真面目。
就如同白起一样,范雎斩断了和纵横家的因果,此时的他是范雎,也只是范雎。
右手一挥,一把淡而无色的宝剑出现在手中。
承影!
华夏古代十大名剑之一,精致优雅之剑,又与含光、宵练并称“商天子三剑”,传闻此剑出炉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因此得名。
另有一说,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练。
上品含光是入道合体之状,光不可见,是因时光如梭快比闪电,瞬间可通天地,使人无察;
中品承影是遇道引信之状,影只存形,是为气随机行,
容形而存,影迹似有还无;
下品宵练是按道守习之状,风有留余,寒热风湿之入体即合其身,且皆有症状。
含光宝剑目前在儒家的颜路手中,此剑从无胜绩,也从无败绩,乃不胜不败之剑。
任谁也没想到,承影竟然在范雎手中。
不过这也很符合范雎的性格,白起杀人有迹可循,范雎杀人那真是防不胜防。
“吕云澄,你匣子里有七把宝剑,还有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不知此次是以宝剑御敌,还是以无形剑气御敌?”
“当然是以宝剑御敌,不过你们一个用凶剑,一个用无影剑,我就不用相似的了,随我并肩作战的就是这个!”
剑匣打开,天问剑弹入到吕云澄手中。
三人宝剑在手,神庙后面的凶戾气息也彻底苏醒,一尊高达百米、面目狰狞的青铜巨人,带着好似来自于地狱的声音缓缓而来,整天蔽日的巨掌凶狠轰出。
兵魔神!
蚩尤以天外陨铁打造的战斗傀儡,连轩辕皇帝都只能封印,却不能粉碎。
看着威武霸道的兵魔神,吕云澄心中涌出的不是战意,而是贪婪。
机甲是男人的浪漫。
在兵魔神面前,反浩克装甲就是个弟弟,天劫战甲就是个残渣,就连“危险流浪者”,也是矮了两头的小弟。
机关傀儡显然属于科技范畴,但兵魔神不是现代科技,而是远古文明、修仙科技,非常符合吕云澄的胃口。
如果能驾驶兵魔神,哪怕用高达、初号机、光能使者来换,吕云澄也绝对不换的。
此物与我有缘!
这么帅,这么酷,这么厉害的武器,被打碎了实在是太过浪费。
就算真的没办法,一定要打碎了,至少留一份图纸啊,连图纸都没有,直接把这份远古文明的痕迹抹去,那也太可惜了。
白起和范雎都不知道吕云澄的想法,如果知道,只能表示――赞同!
这俩人一个擅长带着千军万马抢地盘,一个擅长打完了之后,在谈判桌上抢地盘,对于抢东西这种事,比吕云澄擅长十倍。
不过此时兵魔神的巨掌已经轰下,就算要抢,也要先打服了再说。
吕云澄左掌画了一个圆弧,环绕龙形劲力,对着兵魔神的巨掌狠狠地轰了出去。
亢龙有悔!
嗷~~
龙形劲力席卷而出,恍若一条张牙舞爪的真龙,看其模样,倒是和花生有八九分相似。
毕竟有一条魔龙坐骑,学学仿生学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轰!”
伴随着一声爆响,龙形劲力消散,兵魔神的巨爪只是稍稍缓了一缓,便仍旧重重轰下。
“好一个兵魔神,不愧是上古时期的神兵,果然厉害!”
吕云澄狂笑一声,天问横扫而出,千百道剑气射向兵魔神的各处缝隙。
与此同时,吕云澄的衣袖裤脚冒出一只只机关蜥蜴,疯狂的涌向兵魔神。
这是公输仇制作的破土七郎,能够潜入到大型机关傀儡的缝隙,如同电脑病毒一般从内部破坏。
得知吕云澄等人此行目标和兵魔神有关,公输仇恳求吕云澄带上几只破土七郎,不为别的,就是想要试试兵魔神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吕云澄带的破土七郎并不多,连带着存在花生胃袋中的,也就二百来只,相对兵魔神庞大的躯体,并不算什么。
可这些破土七郎在兵魔神体内疯狂钻探,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影响,且很快就被里面的齿轮碾碎,对于吕云澄这等级别的高手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天问、天怒、承影三把宝剑不断砍在兵魔神的各处关节,就好似三只不断吸血的蚂蟥,一点点吸收兵魔神的力量源泉。
想要毁掉兵魔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催动兵魔神的能源是有限的,经不起肆意消耗。
最关键的是,操控兵魔神的人对于机关傀儡并不擅长,只能做出挥拳踢腿拍掌喷火等简单地攻击,移动速度不够快。
想要抓住吕云澄三人,无异于痴人说梦。uu看书
有心用别的人作为威胁,可这里不是楼兰人就是楚国士卒。
吕云澄、白起、范雎三人没一个好鸟,肯定不会为楼兰人牺牲自己,余下的都是楚国士卒,是楚国最后的精锐,更不可能杀了。
空有神器却发挥不出威能,反而被人打的束手束脚,别提有多憋屈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发动最后一张底牌。
项羽!
不是项少羽,而是项羽。
项羽比千泷大了两岁多一点,千泷十二岁半,项羽十五岁。
十五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成年,尤其是对项羽这种天赋异禀的人而言。
虽然身子骨还没有彻底长成,距离所向披靡的西楚霸王还差了几个级别,项羽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当然,这个实力最多也就是和星魂相当,比起吕云澄三人算不得什么。
不巧的是,项羽在楼兰秘地内,得到了蚩尤剑的认可,靠着蚩尤遗留的力量,强行鼓催到了最巅峰的水准。
他不再是项羽,更像是蚩尤以蚩尤剑为媒介,跨越千年时光,进入到了此方世界。
项羽面上满是诡异的魔纹,瞪着血红色的双目,对着杀气最重的白起斩出了杀气盎然的一剑。
血红色的剑芒穿云破雾,一瞬间便到了白起身前,白起甚至能够嗅到剑芒上的血腥味。
血!
没有人比白起更熟悉鲜血!
嗅着鲜血的味道,白起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意,仿佛回到了尸山血海的战场。
双臂肌肉高高隆起,天怒剑对着剑芒竖劈而出。
天怒剑法――天地无情!
第423章 农家溃败,围殴兵魔神
白起这些年虽然把一切都潜藏起来,却并非专修阴阳术。
属于兵法和杀戮的领悟,一直都在不断地提升,在去往楼兰的路上,结合毕生修行经验,自创了一门《天怒剑法》。
这招“天地无情”是天怒剑法的第一招,也是白起毕生杀戮的起始。
杀戮始于无情,无情方能杀戮。
血色剑芒和天怒剑对轰在一起,一个是杀戮万千的上古魔神,一个是屠戮百万的盖世杀神,两股毫不逊色的精纯杀意对轰在一起,掀起的风暴似乎能够灭绝一切。
杀!
杀!
杀!
在白起和项羽心中,一切的意识都不存在,只余下最基础最核心的杀戮欲望。
天怒剑和蚩尤剑不再是剑,而是杀戮的工具,也可以是刀、是枪、是戟、是棍、是锤、是斧,是一切武器。
惊天动地的杀意弥漫在楼兰古国,即便是被女神之泪保护的小黎,也感觉到了些许恐惧。
小黎是听着蚩尤的故事长大的,在她心目中,兵魔神和蚩尤剑是无敌的,没有人能够挡住蚩尤剑和兵魔神。
现如今,不仅有两人能够扛住兵魔神,还有人的杀意足以和蚩尤媲美。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千泷感觉到小黎的恐惧,安慰道:“小黎姐姐不用怕,我爹爹很厉害的,一定可以打赢那个大怪物。”
小黎道:“那个要收我为徒的东皇太一,怎么有这么重的杀气?”
千泷道:“他怕吓坏了你,没有告诉你真名,如果你知道他的真名叫做白起,就不会有任何奇怪了。”
“杀神白起!头上有四个包的那个呢?”
“我爹爹说过,他是曾经的秦国宰相,范雎。”
“那个手握蚩尤剑的少年,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爹爹说,在我这代的小孩子中,有三个天赋最高,我姐,我,还有项家少主,那个人可能是项家少主项羽。”
“项羽?他体内也有蚩尤血脉,且发生了变异,浓郁程度不亚于我。”
“他的年岁比我大,比我姐小,只凭一把神兵,是不可能取胜的。”
“蚩尤剑和兵魔神之间互有关联,二者相辅相成,一同出手的时候,威力会越来越强,必须把兵魔神关掉。”
“姐姐知道怎么关掉兵魔神么?”
“想要关掉兵魔神,必须进入其内部,通过九道门户到达核心,以女神之泪关闭动力之源,可龙魂明明在此处,他们是如何开启兵魔神的?”
“那不重要,咱们现在想办法进入其中,就可以关掉了。”
“楼兰古国有进入兵魔神的方式,就是通过下面的水道,你能御水么?”
“姐姐莫非忘了我爹爹的龙?”
千泷娇声道:“花生,我们要跳下去了,你一定要接住我们两个哦!”
花生闻言立刻从水中探出脑袋,它自然知道这小祖宗有多受宠爱,哪敢让千泷跳下来。
嗷呜一声,花生顺着女神像爬了上去,让两个小丫头骑在脖子上,再缓缓落水,随后按照小黎的指挥前进。
两个小丫头和魔龙按照预定的命运轨迹去关闭兵魔神,外面的战斗已经打到了白热化。
最先分出胜负的是玄翦和掩日。
两人是老冤家,从一开始就拿出了全部实力,打定主意速战速决,要在三五招之内分出胜负。
黑白玄翦的“正刃索命·逆刃镇魂”激发了自己全部潜能,好似爆发的狂战士,攻势如同狂风巨浪,一重紧接着一重,不达目的绝不停止。
掩日的“阴盛阳灭·昼暗掩日”似乎能够掩盖一切光芒,隐匿一切气息,于不经意间发动攻击。
玄翦双刃和掩日宝剑疯狂对斩,兵刃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黑白玄翦的双目中满是杀意,掩日的杀意也绝不比黑白玄翦弱半分。
以攻对攻,强招对砍,终归还是黑白玄翦占据了上风。
一来黑白玄翦本就擅长硬拼,而掩日擅长的是突袭。
二来黑白玄翦有吕云澄指点,无论是运劲发力,还是对于战机的把握,都大有提高。
掩日越打越震惊,黑白玄翦越打越狂暴的同时,内心也因为“独钻印”的效果而沉静,绝不贪功冒进,而是以稳重的招式稳扎稳打。
对拼三百余剑后,掩日自知难逃一死,对黑白玄翦发动了决死一击。
宝剑脱手飞出,好似一道黑光,追风逐电的射向黑白玄翦的心脏,黑白玄翦微微侧了侧身子,以左肩接下这决死一击,右手剑斩下了掩日的脑袋。
剑气爆发,飞在半空的脑袋变成了粉碎。
或许有人好奇过掩日的真面目,但随着掩日的死亡,这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活着的掩日是罗网天字号杀手,他的情报价值千金,死了的掩日只是一堆烂肉,一文不值。
黑白玄翦从肩头拔出宝剑,涂抹伤药,简单包扎了一下,挥舞宝剑杀入楚国士卒之中。
虽然仅有右臂可以发力,但以黑白玄翦的实力,宝剑剑气挥舞之处,残肢乱飞、鲜血横流。
下一个退场的是农家六大长老。
星魂狂傲,大司命好杀,焰灵姬不是仁慈性子,少司命出手亦不会留情。
四人虽然不知地泽二十四阵法的破绽,但按照一身所学逐步推演,也发现了阵法的缺漏之处。
更何况焰灵姬跟随吕云澄十多年,早就把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学了去,以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对付地泽二十四阵法,再合适不过了。
地泽二十四阵法,依天时,合天数,四季八风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循环不断,变幻无穷。
以春之生机增强己方功力,以夏之热烈增强己方攻击力,以秋之肃杀削弱敌人,以冬之寂灭完成绝杀。
最少六人可以使用,最多十万人也可使用,可以说是相当的完美。
完美不代表没有破绽,看似完美无瑕的阵法循环就是最大的破绽。
因为完美,所以不可更改,因为不可更改,所以在流畅之中,隐藏着束缚和滞涩。
该阵法以“春生、夏荣、秋枯、冬灭”四季交替为主,所以“春生”之后必须接“夏荣”,“秋枯”之后必须接“冬灭”。
阵法变化外在体现为二十四节气,同样要按照顺序,“春分”之后必须接“清明”,“芒种”之后必须接“夏至”。
隐藏于节气中的变化则是七十二候,顺序同样不可更改,以夏至为例,先是“鹿角解”,其后“蜩始鸣”,再往后是“半夏生”。
许多入阵之人都被阵法的两千多种变化给唬住了,却不知这阵法每一重变化都被束缚,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僵硬无比。
强如六大长老,也只能增强自身功力,尽力隐藏缺点,却无法改进半分。
精通二十四节气惊神指的焰灵姬最先发现破绽,在阵法由“小暑”变为“大暑”的一瞬间,双掌之间汇聚一大团火球,猛地丢了过去。
“你这大暑还不够热,我再来给你添一把火!”
焰灵姬的火焰天赋无与伦比,随着功力爆发,一团团的火焰好似太阳一般灼烧大地,比外面的狂沙大漠还要让人觉得干渴。
火克金。
极致的火焰让兵主的剑势稍弱了一些,星魂趁机冲上前去,手臂聚起的气刃轻轻一挥,划破了兵主的咽喉。
“凭你也配杀东皇太一,真是不自量力!”
阵法围攻看似厉害,但布阵之时气数相连,只要突破一处,便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倒塌,兵主身亡的一瞬间,其余五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大司命抓住机会,阴阳血手印爆射而出,两颗血骷髅洞穿了历师和药王的胸口。
少司命双手结印,一根长藤从火焰中飞出,刺穿了谷神的喉咙。
焰灵姬周身环绕着熊熊烈火,扑到禹徒和弦宗身边,待到火焰散去,两人已经变为飞灰。
六大长老退场,农家侠魁紧跟着退场。
晓梦自幼经受吕云澄的精心培养,所学心法无一不是最合适最顶尖的高级心法,根基扎实,眼光长远,剑法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无迹可寻。
今年刚满十八岁,却已经把九阴真经练到了九重,吕云澄精通的道门绝学近乎全部学会。
剑法则是既有白云剑法之高,又有天问剑法之狂,还有独属于秋骊宝剑的那份逍遥。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天地失色笼罩之下,田光脑海中突然冒出《逍遥游》的内容。
在原本的剧情中,天地失色的战绩并不怎么样,被人破掉过数次,优点在于破掉不会对本身产生影响。
可经过吕云澄的修改完善,再加上晓梦独有的那份清高孤傲,纵然是田光也无可奈何。
农家诸般绝学被晓梦单人独剑尽数破去,闪转腾挪左蹦右跳,却又逃不脱天地失色的笼罩。
百招过后,田光彻底无计可施,被晓梦一掌“阳歌天钧”震断了心脉。
随着田光和六大长老身死,楚军彻底溃败,陈胜吴广心惊之下,被盖聂卫庄斩杀,范增也被月神以阴阳血手印杀死。
众人顺着兵魔神的方向飞掠而去,过不多时,一同站在了兵魔神之前,不做丝毫考虑,加入到了围攻兵魔神的队伍之中。
合纵连横、魂兮龙游、阴阳血手印、万叶飞花流、聚气成刃……
数不清的强招片刻不停的轰击在兵魔神上,这尊从远古时代存留到现在,连轩辕皇帝都毁不掉的绝世魔兵,终于显露出了劣势。
不是兵魔神不够强,而是对手实在是太多、太强,而且操控者没有驾驶机甲的天赋,连一成威能都发挥不出来。
第424章 动于九天之上,藏于九地之下
“砰!”
星魂右手凝聚气刃,凶狠无匹的斩在兵魔神的右足上,又在一瞬间悄无声息的散去,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阴阳家的阴阳术千奇百怪,但大部分都是远攻技能,唯有“聚气成刃”是贴身近战。
以精纯的真气在手臂上凝聚气刃,功力每提升一层,威力就提升一倍,是非常强大的近战武技。
阴阳家有资格修行聚气成刃的不超过五个,经常使用的唯有星魂,可以说是他的招牌绝招。
星魂年纪虽然幼小,但功力浑厚,对于阴阳术的天赋只在千泷之下,全力凝聚的气刃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可就这削铁如泥的气刃,却不能对兵魔神造成丝毫损伤,只能稍微减缓兵魔神的移动速度。
并且每一次出手,气刃都会被反震之力击散,必须重新凝聚。
不仅功力消耗极大,还会造成手臂经脉损伤,越打伤势越重,星魂手臂上甚至出现了血迹。
星魂对此全不在意,只是服下云中君调配的良药压制伤势,便再次欺身而上,再次斩出一击。
星魂如此,大司命的骷髅血手印、少司命的万叶飞花流,焰灵姬的高热火焰,这种以真气远攻的法门,造成的影响都差不多。
只不过焰灵姬造成的伤害相对而言更大一些。
一是因为焰灵姬天赋异禀,经过吕云澄十多年培养,功力更加浑厚,境界更加高深。
二是兵魔神毕竟是金属制作,传热性比较好,高热火焰喷涌而上,总是能够造成一些损伤。
绯烟和月神这对老冤家则是一同出手,没有任何留手试探,直接就是“魂兮龙游”,一者幻化出三足金乌,一者幻化出冷月寒宫。
两人的攻击融合为一体,有一种日月同天,日月轮回,阴阳流转,生生不息的意味。
凭借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和至阴至寒的太阴月华,形成一幅阴阳交汇的太极图,硬生生锁住了兵魔神一条腿。
不论操控兵魔神的人如何催动,兵魔神左足却好似陷入泥淖,越挣扎陷得越深,甚至间接影响到了右足和身躯。
黑白玄翦左肩受到重创,轻功相对于众人来说比较弱,还有一些特殊的小习惯,来的最慢,却带来了最强助攻。
对付这种坚固不破的机关傀儡,如果手中有一把神兵,效果远远胜过真气冲击。
黑白玄翦此时用不得双剑,便把玄翦双刃扔给绯烟和月神。
陈胜的巨阙、吴广的寒蝉、兵主的阔剑、药王的铁尺都被黑白玄翦拾起。
这是昔年融合八玲珑时养成的习惯,面对一些珍贵的无主之物,总是会表现出一些贪婪。
那个贪婪的灵魂“坎鼠”被吕云澄的“剑一·再改·不死劫”除去,寻宝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此时正好发挥出大用。
巨阙给大司命,寒蝉给星魂,铁尺给少司命,阔剑给焰灵姬,黑白玄翦本人则是拿着老冤家的掩日发动攻击。
神兵在手,众人的攻势更上层楼,也不用什么奇招妙法,毕竟眼前是身高百米、坚固不破、力大无穷的大怪物,直接斧王对砍最方便。
相对于这些人而言,盖聂、卫庄、晓梦的表现更好一些。
不是因为他们的境界更加高深,而是因为他们和手中的神兵人剑合一,可以充分发挥出神兵的威能。
晓梦和秋骊,盖聂和龙渊,卫庄和鲨齿,都是先天而生的缘分,人可以完美发挥出剑的威能,剑可以让人的修为变得更强。
对付机关傀儡,天地失色自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晓梦内息运转和光同尘,体表环绕先天罡气,九字真言手印轮番施展,秋骊宝剑片刻不停的斩在兵魔神的缝隙。
原本晓梦还擅长“万川秋水”和“心若止水”两门心法,这两门心法一个收一个放,同时催动可以打出多重劲力。
晓梦天赋异禀,对于道门心法有先天的亲近,能够把劲力叠加到三十二重,还是随时随地使用,专破各种护身气劲,连吕云澄的先天罡气都能撼动。
可面对身高百米的机关傀儡,莫说三十二重,哪怕叠加到二百五十六重,也传递不进去。
除非叠加到极限的二百五十六重,再把二百五十六重劲力重新归于一体,融合为一重,那时候一剑就能把兵魔神斩碎。
别问吕云澄怎么知道,问就是林雷巴鲁克亲身证明的。
盖聂和卫庄是师兄弟,也是多年老对手,对于对方比对自己还熟悉,配合起来亲密无间,简直如同是一个人。
天地失色对付机关傀儡没用,合纵连横对付机关傀儡也不好用。
这种能够造成类似于时间静止效果的强招,针对的都是人,是以强绝的功力或者极致的武道意念干扰敌人感官,让人误以为时间静止,并非真的如此。
合纵连横不好用,纵横剑法照用不误。
盖聂的剑法一如既往的简单凌厉,卫庄的剑法一如既往的气势如虹,一者灵秀清奇,一者刚猛爆裂。
刚猛补灵秀之杀机,清奇补爆裂之变化。
攻如雷霆动于九天之上,守如潜龙发于九地之下。
两者的攻击完美统合为一体,剑气如同龙卷狂风,片刻不停的轰击在兵魔神身上。
盖聂卫庄是本世界最巅峰的战力组合,能够与之媲美的唯有赵高辛苦训练的六剑奴。
如今盖聂神剑在手,又经过更多指点,吸收了更多剑道感悟,修为更进一步,单体实力更强,组合的实力也更加强大。
不管是兵魔神力大无穷的右臂,还是口中喷吐出的火焰,都能以剑气强行攻破。
众人的攻击并非各自为战,指挥这些人的便是范雎。
原本指挥战斗是白起最擅长的事,不过一来白起在和项羽殊死拼杀,二来范雎昔年在朝堂上纵横捭阖,谈笑间杀人,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众人的手段各不相同,很多方面甚至还有冲突,但在范雎的指挥下,总能发挥出最强的作用。
小黎错估了兵魔神的杀伤力,但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蚩尤剑和兵魔神相辅相成,两者同时出现的时候,威力会越来越强。
若是最初始的兵魔神,绝不可能挡得住这许多高手,现在却能打的有来有回。
若是刚刚现身的项羽,纵然蚩尤剑在手,也绝不可能是白起的对手,现在却斗得越来越激烈。
白起一生杀戮百万,天怒剑收割的生命不计其数,出手之时煞气凌人,好似远古凶魔降临,当真有天怒人怨的盖世凶威。
其自创的天怒剑法融合了阴阳家和兵家的精要,以及杀戮百万的杀意和经验,是天下至凶至煞至阴至绝的绝学。
剑法共分为九招,每一招的杀气都更胜一筹,每催动一重心法,杀意也更加强盛一分。
魂兮龙游随着剑法催动自行施展,在身后形成一尊远古战神的幻影,不是战神殿的太白金星,也不是九天玄女,更不是刑天,而是白起本身。
事实上,在华夏的神话体系中,战神足足有十五位,白起便是其中之一。
相比于别的战神,白起最大的特点便是杀。
杀人杀鬼杀神杀仙杀妖杀怪杀佛杀魔杀道杀邪,日月星辰,山川水脉,天下无物不可杀。
杀戮并不是简单地挥剑狂斩,而是要细心观察目标,根据目标的破绽予以致命一击。
狂风骤雨一般的剑气只是表象,双目中亮起的精光才是根本。
白起的望气术虽然不能山川水脉无所不观,但在查找破绽方面,绝对是当世独一档,还在天子望气术之上。
天地无情、惊魂夺魄、杀神降世、血漫山河、天崩地裂、玉石俱焚、万劫难复!
九招天怒剑法,眨眼间便已经用到了七招,白起的杀意也越来越盛,这股杀意被压制了数十年,如今一朝爆发,天地间好似出现了一汪血海。
即便是作为队友一同参与围攻的,也因这股浓郁至极的血腥气而感到心惊肉跳。
范雎心中暗叫庆幸,白起若是真的要和他翻脸,就凭这股杀意,他这把老骨头就很难承受得住。
范雎的老骨头难以承受,项羽的年轻骨头却能承受得住。
在蚩尤剑的影响下,项羽的潜能被充分激发,甚至已经不再是项羽,而是蚩尤的残魂借助这具绝世之躯转世重生而来。
本世界的蚩尤虽不会吞天破地七大限,一套杀意凛然的剑法也分毫不弱。
尤其是有兵魔神加持,二者的煞气融为一体,和白起以攻对攻,肌肉因为过度鼓催而涨裂,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却恍若未觉,似一具只知杀戮的武器。
众人都有了目标,哪怕小黎和千泷也潜入到了兵魔神内部,吕云澄呢?
吕云澄端坐在兵魔神头顶,天问平放在膝盖上,镇压兵魔神煞气的同时,催动大炼宝术,要把兵魔神强行炼化。
看似一直没有出手,对于兵魔神的削弱却是最大的。
最让吕云澄没想到的是,大炼宝术竟然有攻击能力,可以远距离攻击兵魔神的操控者。
第425章 第八把宝剑
大炼宝术是传送令赠送的诸多法决中最精深玄奥的,已经脱离了武道的范畴,属于修仙术法。
但再怎么精深玄奥,也不过是炼器法决,属于辅助类术法,而不是攻伐之术。
万没想到,这大炼宝术,竟然还有攻伐的能力。
不是真气对冲的直接攻伐,而是在炼化宝物的过程中,和敌人的精神意志对拼,在精神层面上和敌人进行战斗。
以精神修为而言,当世除了荀子,无人是吕云澄敌手。
道心种魔大法和赤子元婴齐出,便是白起和范雎也要退避三舍。
可兵魔神并非传统的法宝,而是一件机械傀儡,内部的操控者是在“驾驶机甲”,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精神印记,冲击力的影响并不大。
从另一种层面而言,这也算是一种优势。
精神印记不明显,便没有人和吕云澄争夺控制权,吕云澄炼化兵魔神的速度大大提高。
至于在兵魔神内部的人,想都不用想,那一定是项羽的叔叔——项梁!
项梁在历史上的名号不算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项羽的陪衬,实际上项梁的能力并不弱,否则也不可能教导项羽。
项羽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坏,青春期的项羽有多叛逆可想而知,项梁能够让项羽听话,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叔叔”这个身份。
不过项梁有一个缺点,便是得意之后容易忘形。
失意的时候,项梁可以保持隐忍和智慧,一旦得意了,便会骄横自大、贪功冒进。
理论上来说,此时的项梁也属于失意的阶段,毕竟莫说光复项家、光复楚国,连起义军的旗号都还没有打出来。
可如今已经成功开动兵魔神,一次性对战如此多的高手不落下风,心中没有骄傲是不可能的。
另有一点,便是兵魔神和蚩尤剑都会放大自身负面情绪,一点点骄横之心都会被催发的最大。
驾驶兵魔神不仅需要高超的机甲驾驶天赋,还需要能够在强大的力量面前维持本心。
强如蚩尤,也是因为被兵魔神引动了骄横傲慢之心,最终败于轩辕之手。
引动蚩尤的负面情绪,需要兵魔神外加八十具材料稍逊的同款机关傀儡,引动项梁的负面情绪,一具兵魔神就已经足够。
极致的负面情绪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增强兵魔神的威能,但从精微操控的角度而言,实在是差了太多。
毕竟,驾驶兵魔神的目的不是毁掉周围的建筑,而是拍死那些如同蚊子般飞来飞去的对手,重要的不是力量,而是速度和精准。
内有负面情绪影响,外有吕云澄大炼宝术抢夺控制权,兵魔神和蚩尤剑越来越凶煞,一拳就能击碎大片建筑,造成的威胁却越来越低。
兵魔神内部。
花生载着小黎和千泷,成功进入到了兵魔神内部。
千泷很小的时候,吕云澄便把非攻作为礼物送给了她,她也时常去公输家看公输仇制作机关。
公输仇自然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而且千泷的天赋确实很高明,又生的可爱,不管是班大师还是公输仇都非常喜欢。
一来二去,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墨家的非攻机关术,都学了不少。
看着兵魔神内部复杂的齿轮传动结构,千泷赞道:“好厉害的机关传动,比公输大师和班大师设计的机关傀儡厉害多了。”
小黎奇道:“你能看懂?”
“能看懂一部分,想要看懂全部,至少需要五六年时间。”
“为什么是五六年?”
“这是爹爹说的,等到我十八岁的时候,阴阳术和机关术就可以大成了,我姐也是在十八岁的时候,道法大成的。”
小黎道:“不说这些了,这里是兵魔神的机关总控,看到那边的九道闸门了么?那里就是兵魔神的动力核心。”
“姐姐知道闸门怎么打开么?”
“看到那上面的文字了么?那是蚩尤一族的文字,只要按照顺序按动,就能开启闸门,不过隔着这么远,只能靠暗器手段了。”
千泷看了看对面那些古怪的文字,笑道:“爹爹的暗器天下第一,我的暗器却不怎么样,不过也用不着暗器,看这个!”
伴随着一阵嘁哩喀喳的声音,非攻变化成了狙击枪的形状。
没错,就是狙击枪。
原本的剧情中,天明就曾经制作了一把简易狙击枪,以玉米粒为子弹,开启了兵魔神的闸门。
非攻作为墨家最强武器之一,变化多端,变幻无穷,变成枪械的形状实在是太简单了。
千泷拿出两个磨好的琉璃透镜,装配在瞄准镜的位置,原本想用金豆子作为子弹,但看到那些符号上的凹槽,心念一动,把十颗天晶放入非攻。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白云烟击中了左下八排七列的符号,第一道门户随之打开。
“砰!”
玫霞荡击中了右上五排二列的符号,第二道门户随之打开。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声枪响过后,所有的闸门全部打开,露出总动力核心,小黎想都不想,带着小貔貅飞速冲了过去。
在小黎听到的故事中,动力核心应该是龙魂。
可如今龙魂成了金晨曦,而动力核心处镶嵌着的,却是六块大小不同的碎片。
小黎看不出这些碎片的来历,但千泷自幼玩拼图等益智游戏,一眼就看出这六块碎片可以拼成一把战刀。
刀身还缺了一块,缺的那块她恰好看过,且就在自己身上。
小时候父亲讲过,这是一把绝世魔刀,唤做——虎魄!
就在千泷惊疑之时,只听得一阵机关声响,数道闸门打开,露出正在操控兵魔神的项梁。
项梁看着千泷,千泷看着项梁。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功夫,花生嗷一声冲了上去,这可是大好的立功机会,万万不可错过了!
项梁的武功比起项羽差了许多,面对抓过来的龙爪,没有丝毫闪避能力,龙爪笔直的插在心口。
下一秒,花生嗷的一声抽搐起来,龙爪的指甲尽数折断。
项梁被龙爪的冲击力撞飞数步,却得意的大笑起来。
当初楚国大军被彻底击败的时候,项梁范增带着项羽潜逃,根据农家的记载寻到了楼兰古国。
原本想着启动兵魔神,借用兵魔神的力量复国,没想到缺少能源,无法启用,项羽则误打误撞得到了蚩尤剑的认可。
项羽手持蚩尤剑,对着铜盒连斩一个多月,斩了不知几万剑,把铜盒彻底劈碎之后,初步熟悉了蚩尤剑的力量。
经过多方试验,项梁发现虎魄刀碎片可以作为能源启动兵魔神,铜盒碎片则是被制作成了护心镜。
花生一爪子抓上去,自然是自讨苦吃。
不过此举也彻底惹恼了花生,龙从来都不是宽容大度的生物,尤其是魔龙,心眼小的堪比范雎,尾巴一甩,如同长鞭一般卷了上去。
项梁刚刚受到冲击,脚步不稳,躲闪不及,被花生勒住了身躯。
花生得意的看着项梁,一口咬掉脑袋太便宜项梁了,对于这个伤害自己的人,花生要勒断他每一根骨头。
项梁猖狂的笑道:“你就算勒死我又能如何?兵魔神已经被启动,无法停下,你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兵魔神毁灭一切!”
千泷道:“爹爹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有的只是软弱和放弃。”
“就凭你们两个小丫头…咳咳…和一条畜生,能够做什么?”
项梁呕出一大口血,看着一旁被虎魄刀碎片的煞气逼得连连后退的小黎,面上满是张狂和得意!
就在此时,小黎身旁的貔貅猛地跃出,涌出一股金色的能量,为小黎增添了护体气罩。
在千泷的指挥下,小黎快速把虎魄刀碎片复原,千泷从腰间锦袋取出最后一块虎魄碎片,以非攻弹射了出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一把宝刀的碎片么?你以为复原了就能停止么?实在是太天真了!”
千泷笑道:“你错了,这不是真正的复原,真正的复原是这个!”
“砰!”
最后一块天晶弹射到了正中心的文字符号上,小黎随之摘下女神之泪,扔向虎魄刀。
天晶和琥珀刀同时释放出千万道光芒,一半凶煞一半仁慈,仁慈有根源,煞气却是无根之木。
属于虎魄刀的煞气被快速化去,就连本身的长刀形状都发生了变化,竟然缓缓的变为了剑形。
“在我小的时候,爹爹给我讲过一个叫做‘迪迦奥特曼’的故事。
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怨恨与仁慈,并非是完全对立。
就好似太极,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只需要一个契机,至阴至邪至毒就会变为至纯至正至仁。”
千泷身上焕发出圣母般的光辉,十二岁的小孩子,竟然让项梁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内部的光芒透过兵魔神的缝隙照耀到外部,神兵初生的慈悲之力恢复了所有人的伤势。
吕云澄心有所感,收起天问,飞身而起,右手一招,属于自己的第八把宝剑从兵魔神内部飞射而出,落入到了手中。
此剑名为——天晶!
第426章 世界地图,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
宝剑到手的一刻,苍龙七宿的秘密终于全部解开。
当年大禹铸造九鼎的时候,有两把绝世神兵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跨越世界壁垒,到了此方世界。
两把神兵相互敌对,疯狂对斩,又因为穿梭世界的过程中严重损耗,坠落在地上的时候终于到了极限,一把碎裂成了十块,一把碎裂成了七块。
大禹本想把这些碎片分别收起来,但铸造九鼎余下的材料有限,只打造出了九个铜盒
作为人族首领,大禹当然知道兵主蚩尤和轩辕皇帝之事,也知道楼兰,甚至亲眼见到过被封印的兵魔神。
那七块碎片的煞气和兵魔神异常类似,十块碎片的慈悲之力和女神之泪异常类似。
大禹心知这两把神兵事关重大,甚至从这上面看到了彻底毁去兵魔神的契机,便定下了绵延千年的庞大计划。
首先,把七块碎片中的六块封入到最大最硬的那个铜盒中,其余一块则是丢入到了黄河之中。
其次,用十块碎片中阳刚之气最重的一块也就是“金晨曦”,换取了楼兰国的龙魂,并请那一代的楼兰女王修改了传说和历史。
龙魂被大禹带走,混合九鼎镇压九州,形成龙脉。
然后,把余下九块碎片中最弱的一块也就是“白云烟”放在一处山清水秀之所,等待有缘人得之,其余的八块分别封入铜盒。
最后,在一处隐秘的所在留下误导的壁画,让后人因为贪心等原因而去收集铜盒,开启最终一步的计划。
九个铜盒放在九鼎龙脉的九处龙穴中,因此得到铜盒的无不是一国之君,再加上那幅故意留下的误导壁画,这才有了“得苍龙七宿得天下”的传说。
吴越争霸时期,阖闾和勾践各自得到一个铜盒,又都被孔子得到,以无上智慧打开,猜到了大禹的想法。
孔子自忖难以完成计划,便顺着大禹的想法传出流言,甚至故意为后人留下误导记载。
铜盒带回了儒家,天晶留在了百越之地。
白云烟被墨子得到,参悟其中的烟霞变化,布置出了机关城外围阵法。
血穹苍形成了火雨玛瑙矿脉,被火雨公得到,最终到了吕云澄手中。
碧冰雪被白亦非先祖得到,从中领悟出至阴至寒的家传绝学。
虎魄碎片被罗网得到,重铸玄翦双剑的时候混入其中,让黑白玄翦有了同化八玲珑的能力。
韩国得到玫霞荡铜盒,赵国得到土昆仑铜盒,魏国得到紫星河铜盒,楚国得到虎魄碎片铜盒,燕国得到玄混沌铜盒,齐国得到靛沧海铜盒,秦国得到玄宇宙铜盒。
现在,不管是铜盒、天晶、虎魄,全部都落入到了吕云澄手中。
属于虎魄刀的煞气被彻底化去,天地间再也不存在虎魄刀,十枚天晶融合为一体,形成一把最纯净、最圣洁、最仁慈的宝剑。
天晶剑!
这才是苍龙七宿真正的秘密,也是大禹跨越千年的最终布局。
握住宝剑的一刻,吕云澄好似跨越了时间空间,见到了那位带领人族挑战自然,呼喝出“自强不息,人定胜天”的伟大人物。
吕云澄没有那种博大的胸怀,做不到那么伟大,唯独在握住天晶的时候,心中的杂念会尽数收束,进入到至纯至净的状态。
九剑之纯,剑八·天晶!
心地频频扫,尘情细细除,本体常清净,方可论元初。
至纯至净的剑气如同阳光一般洒落在兵魔神之上,兵魔神的凶煞之气寸寸消散,就连项羽的双目都恢复了几分清明。
剑气的威能并非是杀伤,而是——净化!
净化污秽,净化邪气,净化怨恨,净化嫉妒,净化一切凡尘杂念。
随着兵魔神的煞气散去,大炼宝术随之冲击而上,借助神剑初生的威能,吕云澄用最快的速度把兵魔神彻底炼化。
兵魔神被炼化,彻底属于吕云澄,蚩尤剑成了无根之木,煞气再也不能持续。
白起抓住机会,一招“众生尽杀”狠狠地斩在了蚩尤剑之上。
在天晶剑的照耀下,两把煞气逼人的宝剑本就出现了裂痕,随着这惊天一撞,同时变为了碎片,随风而散。
随之散去的,还有白起沉郁数十年的杀意,以及项羽的壮志雄心。
星魂瘫倒在了地上,天晶治好了他的伤势,却没能缓解他的疲惫,他是一点也不想动弹了。
“终于打完了,都结束了么?”
大司命同样瘫倒在地上,大笑道:“没想到阴阳家的小天才,也有叫苦叫累的时候。”
焰灵姬道:“只要是人就会累,我天生与火亲近,却再也不想放火了。”
绯烟看向月神,笑道:“那个冷冰冰的,你还有力气么?”
月神别过脸去,一点回话的意思都没有。
黑白玄翦高声道:“喂!现在都打完了,你们是不是该把神兵还给我?”
他原本只是想要回玄翦双刃,没想到焰灵姬等人把兵刃都扔给了他。
平日里这些兵刃的重量算不得什么,可如今的黑白玄翦精疲力竭,百多斤的巨阙砸过来,当场就被砸了个大跟头,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盖聂卫庄默默对视,双方都读懂了对方目光的意思。
卫庄想说咱俩还要不要打,盖聂回复的是先看看师父怎么说。
白起和范雎同样在默默对视。
这对曾经合作起来亲密无间,后来又成了生死仇敌的老冤家,此时都放下了心中的执念。
苍龙七宿的秘密完全解开,兵魔神被降服,蚩尤剑被毁灭,就连楚国余孽都彻底失败,两人都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
既然连留下的必要都没有,又何必再打打杀杀呢?
“老杀才,我看得出来,你还有最后一剑,是给我留的么?”
“老阴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留了一招暗手么?天下间就属你最阴险,比吕云澄还阴险。”
“还要继续斗下去么?”
“斗!为什么不斗?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还是其乐无穷!若是不继续斗,咱们哪还有什么乐子!”
“说的也是,一大把年纪,若是连这点乐子都没有,岂不是要回去含饴弄孙?你这老杀才没孙子,我要是回家,会把孙子吓死。”
“虽然没孙子,但我有好徒弟,我的徒儿一定比你的徒弟强。”
说话功夫,小黎和千泷一同从兵魔神中出来。
对于白起这个师父,小黎并没有排斥,毕竟两人都身负蚩尤血脉。
在众人的见证下,小黎正式拜了白起为师,白起得意的嘴巴都要笑歪了。
范雎看向还在默默对视的盖聂和卫庄,不由得感叹,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收一个徒弟。
晓梦飞身到了吕云澄身边,轻声道:“爹,那把剑就是苍龙七宿最后的隐秘么?”
“没错,这把剑就是苍龙七宿最后的隐秘。”
千泷依偎在吕云澄怀中,撒娇道:“爹爹,人家觉得这一次的经历,应该用一个很远古的故事作为结尾。”
吕云澄轻抚着千泷的小脑袋,笑道:“那好,我这就讲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
小黎看着女神之泪,好奇的问道:“您的意思是,我们族群中的传说都是错误的,女神之泪并非九天玄女之泪,而是女娲娘娘的泪水?”
“那是当然,你或许不知道,九天玄女的神职,可是战神啊!战神怎么能够流泪呢?
更何况这开辟一方小世界的手段,很明显是女娲娘娘执掌的造化之道,唯有女娲娘娘才有这等慈悲之力、无上神通。”
范雎突然问道:“兵刃既然可以来自于天外,人当然也可以。”
“没错,要不然怎么能说是命外之人呢?”
“你既然来自于天外,那你能够离开么?”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愿意,我随时可以送你们离开,去往一片崭新的天地。”
“我对于天下没什么留恋,但离开之前,我觉得咱们应该论道一次,你觉得呢?”
“对于论道这种事,我一向是来者不拒。”
“那就由我先开始吧,我来给大家讲解一下纵横捭阖之道。”
范雎第一个开始讲,然后是白起,再然后是吕云澄,紧接着是绯烟、月神、盖聂、卫庄、黑白玄翦、晓梦,就连千泷都兴致勃勃的讲解了一会儿。
群贤论道,非一日可行。
众人足足说了七天七夜,才把各种领悟尽数说完。
白起带着小黎去往新的世界,范雎也去往了另一片天空。
月神成了新任东皇太一,不过回到咸阳之后,便把称号让给了星魂,担任朝廷最新组建的“司天监”的监正。
大司命少司命成了阴阳家左右护法,盖聂继续担任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卫庄要给红莲一个交代,约定十年后再离开。
绯烟、晓梦、千泷、黑白玄翦、焰灵姬自然是要随吕云澄回去的。
目前还在咸阳的墨鸦、白凤、弄玉、无双鬼、庖丁亦是如此。
不过一次只能带五人,他们要等下一批。
……
蜃楼。
吕云澄和嬴政相对而坐。
嬴政道:“东皇太一是武安君,鬼谷子是范相国,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再过一段时间,我也会离开。”
“国师为什么不一起走?”
“当然是为了蜃楼,我想要带着蜃楼一同离开。”
“国师知道这艘船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么?”
“所以我要用一样你拒绝不了的东西和你交换。”
“长生不老药?”
“我当年送你的洞极丹,就是我能炼制的药效最强的丹药。”
“却不知国师手中还有何物,是朕拒绝不了的。”
“世界地图,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还要庞大得多。”
“成交!朕很想看看,国师如何带走这样一艘巨船。”
“那就让我留下最后的传说吧!”
三月后,吕云澄以大炼宝术把蜃楼完全炼化,在桑海之滨,以传送令开启天门,载着众人举霞飞升,留下千万年不朽的仙人传说。
后世修道之人,皆供奉二祖,一为老子,二为吕云澄。
……
咸阳皇宫。
嬴政看着吕云澄留下的地球仪,眼中露出了迷醉的光芒,指着那未知的土地高声道:“朕的,朕的,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
地球仪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
天下帝王均无长生,天上帝王至尊永恒。chaptere
第427章 本宫武则天,传送令之变
白光一闪而过,吕云澄乘着蜃楼,回到了武林外传世界。
以武力值体系而言,武林外传和秦时明月没有可比性,但这里是吕云澄的家,是吕云澄最舒适、最放松、最欢乐的所在。
蜃楼停在傲来国的港口,吕云澄、绯烟、晓梦、千泷、焰灵姬、弄玉从船上跃下, 站在了码头。
无双带人出来迎接,看向带回来的几人,目光中满满都是震惊。
吕云澄每次出门都会带回来一位或几位姐妹,无双早就已经习惯,可如今竟然带回来一个小孩!
莫不是孩儿?
就在无双惊疑之时,吕云澄已经开始介绍。
“绯烟, 这是无双,我的第一位夫人,你的姐姐。”
“无双,这是绯烟,你的新妹妹,这是焰灵姬,我的弟子,这是弄玉,我代青璇收的弟子,这是晓梦,我的大女儿,这是千泷,我的小女儿。”
绯烟性格比较傲气, 但同时也是个恋爱脑, 这么多年不仅没改, 反而越来越严重。
无双看起来各方面都不如她,可吕云澄开口, 还是老老实实去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姐姐”。
晓梦千泷焰灵姬弄玉也分别过去见礼。
无双带着震惊之色, 把众人迎回了王宫, 心中不免有些愁绪。
优秀的女人她见得多了, 婠婠石青璇都是顶尖人物,多一个绯烟并不算什么,只是没想到,绯烟竟然为吕云澄生下两个女儿。
正所谓“母凭子贵”,内院之中,有孩子的自然是比没孩子的地位高一些。
无双却是多虑了。
后宫争宠在每一个时代都存在,但绯烟来自于大秦朝,性格相对后世的女子来说,比较粗犷一些,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或者说不屑用下三流手段。
更别说吕云澄对于两个小棉袄异常宠溺,过不了多久,无双就该和绯烟同仇敌忾了。
“夫君这次回来,想必要安闲一些日子,要不要把妹妹们一同带回来?”
“这个自然,你等我一下,我把她们都带回来。”
吕云澄取出传送令,把精神力探入其中,以传送令为媒介,和婠婠石青璇等人交流。
上次分别的时候,石青璇去了《六指琴魔》电影版世界,说是要去和黄雪梅来一场琴箫合奏。
《六指琴魔》电影剧情很简单,就是黄雪梅父母因保护天魔琴而被武林六大门派追杀致死,小弟黄麟失踪,她怀抱天魔琴坠崖,幸免于难的黄雪梅为报仇雪恨,苦练绝世武功“天龙八音”,练成后出山寻找仇人。
剧情很俗套,看点主要是黄雪梅秒天秒地秒空气。
领土扩张的同时,本世界的绝学,如天罡童子功、吸功大法、金刚不坏神功、霸刀、杀神一刀斩、阿鼻道三刀、魅影神功之类的,也尽数集齐。
《天下第一》世界所有武林门派的所有绝学,都被收集到了皇家武库内。
吕云澄联系过去的时候,孙小红正在批改奏折,威严赫赫,再不是走街串巷的说书人,俨然一代女皇武则天。
就连婠婠这个小妖女,在孙小红身边,都像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媳妇。
忘了说了,为了方便行事,婠婠伪装了一段时间的东瀛女皇,被大明军队击败、生擒,又被“皇帝”纳入后宫,成为嫔妃。
这番操作着实大胆,吕云澄觉得若是自己回来的晚一些,自己的妻妾怕是都属于孙小红了。
孙小红也知道在此方世界待不久,悉心培养了皇位继承人,接到吕云澄的传信,花费数日时间传位,随后一同返回。
有1:24的时间比例,也只是比石青璇回来的晚了一两天。
被人刺杀,取代身份,篡夺江山,按理说朱厚照吃了大亏。
可孙小红披着他的马甲励精图治,让他在史册中的记载是一代明君,又把江山还给朱家,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也不算太亏。
刚回来的时候,孙小红得意非凡,还想向吕云澄炫耀一下女皇的威势,不过在看到晓梦和千泷后,得意瞬间变为怒气,直接把吕云澄按倒在了床上。
莫说是孙小红,就连一心登临武道极限的婠婠也颇为不满。
从绯烟可以看出,武功到了这个级别,生育并不会大大损害自身元气,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左拥右抱,娇妻美妾,是无数男人的梦想,尤其这娇妻美妾中有厨神、有女皇、有妖女、有仙子,那更是享乐不尽。
可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
若非吕云澄的身体经过多次淬炼,体内阳气生生不息,怕是早就已经被榨干了。
每每想到此处,吕云澄都有些同情当初被白飞飞囚禁榨干的沈浪,沈浪那个时候,怕也是这种想法吧。
痛并快乐着!
真男人自然不能说不行,而且也没得拒绝。
无双表示没有孩子,我这正妻还怎么当?干脆让给别人吧!
孙小红表示如果当初带着孩子去,大明江山就是咱吕家的,何至于还给朱家!
婠婠、石青璇、商秀珣也是类似的想法,卫贞贞和纤云暗中也有些埋怨。
那段时间,吕云澄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沉溺女色的昏君,应该被史书大加批判,要遗臭千年万年那种。
好在晓梦和千泷对于新世界比较好奇,一同出门游玩去了,否则无所不能的慈父形象,怕是要彻底崩塌,半点不存。
有些人的幸福时光很短暂,有些人的幸福时光却很长,吕云澄就属于很长的。
一方面要安抚妻妾,一方面要陪伴千泷到成年,一方面是去各个世界的朋友们,送回来了很多高深绝学。
这些人在曾经的世界都是翘楚,到了更高维度的世界,自然也变得更强。
无需吕云澄任何关照,大部分人便能自行破碎虚空。
沈浪王怜花去了《覆雨翻云》,吕云澄在《大唐双龙传》留下的武艺,经过千年修改完善,有的变得更强,有的走向了别的路。
两人在破碎虚空之前,把这些都收集了起来,等着吕云澄自己去拿。
陆小凤和花满楼去了《水月洞天》世界,进入了童氏一族居住的水月洞天,见识到了龙神功和童氏一族术法,还有那面神奇的灵镜。
两人离去之前,通过灵镜感知到了传送令,直接把这些东西送到了吕云澄手中。
不过灵镜有自己的思想,选择留在水月洞天守护童氏一族,并没有离去。
老实和尚去了《如来神掌》,得到了掌法秘籍,参悟到了最终极的“如来涅盘”,结果却真的涅盘了,得证破碎金刚,留下不朽法躯,元神到了何处谁也不知。
零零发和李寻欢去了《雪花女神龙》世界,两人不知为何,彻底失去了痕迹。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即便以林诗音和零零发的老婆作为因果去查找,也找不到两人的痕迹。
传送令唯一能做的,就是送林诗音和零零发的老婆轮回转世,借助一次次的轮回,找到关于两人的遗失和未知。
这是吕云澄得到传送令之后,传送令唯一一次做不到,也是传送令唯一一次主动显露新功能,为“做不到”送出“补偿”。
让吕云澄感到惊奇的同时,也因为命数的变化而震惊,原本因为炼化蜃楼和兵魔神而产生的些许自满,也尽数消散无踪。
第428章 开局捡到一只步惊云
零零发和李寻欢的诡异消失,传送令的诡异变化,在吕云澄心中楔入了一根刺,在想到解决办法之前,这根刺会永远存在。
吕云澄并不觉得《雪花女神龙》世界有什么特殊之处,通过传送令观察,也没看到半点特殊。
一切“剧情”都没有变化, 就好似两人从来都没有去过那一方世界。
可那个世界明明白白有传送令的坐标,两人也确实去过了。
到底是哪一方大能在布局?
不管是哪一方,总归超出自己的理解范畴,急也没有用,还不如先想办法提升实力。
阿飞和郭嵩阳结伴去了《魔剑生死棋》,阿飞已经成功离去, 郭嵩阳由于天赋不足,留在了那一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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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深知吕云澄的爱好, 把天意四象决、一剑隔世、梦幻无极、乘龙斩、分身魔影、先天罡气、分心掌、威龙神掌等绝学集齐。
可惜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侠客是很难活下去的,尤其是这个侠客没有高深的武功。
近些年,江湖中兴起一个名叫“天下会”的江湖势力,帮主乃一代枭雄,有雄霸天下之野心,便更名为“雄霸”。
雄霸为增强自身势力,对抗江湖中另一大帮会“无双城”,不断侵吞周围的势力,霍家庄就这么被他盯上了。
霍步天不甘心臣服,和雄霸的使者蝙蝠、赤鼠打了起来,这才有今日之屠戮。
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势力,吕云澄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如果是霍家庄,那就非去不可。
一是吕云澄昔年修行过的“霍家剑法”就出自于霍家庄。
二是霍步天的继子霍惊觉,就是吕云澄学武之时的目标,本世界的命运主角,步惊云。
三是“武林神话”无名会经过此处,吕云澄要试试无名的武功。
……
步惊云提着一只白狐回了霍家庄,这是他为霍步天准备的寿礼,他准备在这一天正式改名为霍惊觉,唤霍步天一声“爹”。
可惜,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凄惨无比的场景。
烈火熊熊,死尸遍地,不管是丫鬟仆役,还是少爷小姐,都倒在了屠刀之下。
“噗嗤!”
蝙蝠的刀刺穿了霍步天的身躯,步惊云看着世上唯一带给过自己温暖的人就这么倒下,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愤怒。
仇恨之火迅速在他体内奔窜,然而他小小的身子竟未有半分颤抖,他的小脸比身体更为平静
最可怕的愤怒,最可怕的仇恨,正是面上木无表情,五内却在绞痛翻涌!
蝙蝠看着步惊云,狞笑道:“霍家庄每一颗脑袋都价值三千两,千万不要怪我,怪你自己倒霉吧!”
“死了不能怨仇人,只能怪自己倒霉么?”
“那是当然!”
蝙蝠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转而又觉得古怪,说话的既不是步惊云也不是赤鼠,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
以“蝙蝠”为号,蝙蝠的夜战能力自然是极强的,他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在最熟悉的环境中,看不到敌人的面容。
人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面上没有遮掩,蝙蝠却偏偏看不清容貌,甚至感觉不到存在。
似人似魔,似神似鬼!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怪物”并没有看他,而是走到霍步天身边,点穴止血,喂霍步天服下丹药,霍步天本已衰败的生机,有了恢复的迹象。
赤鼠冷笑道:“这位朋友,霍步天是雄帮主要杀的人,你又何必……”
话未说完,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剑气,从赤鼠顶门射入,把他炸成粉末。
蝙蝠吓得双腿直打哆嗦,他刚才已经睁大双目,却没看到剑气是如何凝聚,也没看到剑气飞射的路数,更不知剑气这种贯穿伤,如何把人轰成齑粉。
怪物!
这绝对是怪物!
“你……你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这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么?你现在应该想的是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你想怎么样?”
“我想送你一程。”
吕云澄食中二指一并,剑指点向蝙蝠的眉心。
这一次蝙蝠看清楚了。
不仅蝙蝠看清楚了,霍步天和步惊云也看的清清楚楚。
吕云澄这一招光明正大,正气凛然,赫然是霍家剑法中的一招“荡气回肠”!
同样的一招剑法,在霍步天和吕云澄手中,完全是两种模样。
霍步天的“荡气回肠”,蝙蝠挥手可破,吕云澄的剑指刺来,却觉得天上地下尽是剑气,莫说是躲避,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有。
“波!”
伴随着一声轻响,吕云澄的剑指洞穿了蝙蝠的头颅。
蝙蝠无力地躺倒在地上,双目圆睁,似乎在疑惑自己是怎么死的。
吕云澄看向霍步天和步惊云,笑道:“二位,请随我离开。”
第429章 无名,满血的无名
步惊云今年十岁,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冷漠的小孩。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孤高冷漠。
“任何一个练武的人,面对武林神话,都会涌出战意,尤其是剑客。”
“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剑了。”
“那可真是巧的很,我也有十多年没有用过剑了。”
“你刚才出了两剑。”
“拍苍蝇能叫论武么?”
“他们是人,不是苍蝇。”
“他们还不如苍蝇,苍蝇只会吃死人的肉,他们却会让活人变为死人。”
“一定要动手?”
“我的剑早就已经难耐饥渴了,我相信你也一样!”
吕云澄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磅礴的威压碾向无名,周围的一切好似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成了黑白色。
天地失色!
无名挥手把剑晨送到远处,轻声道:“晨儿,去帮他们收殓尸骨。”
说话的同时,一股毫不逊色的剑气直冲而上,和吕云澄的天地失色各自占据半边空间。
“唳!”
伴随着一声剑鸣,千百道剑气凭空凝聚,如同雨点一般射向无名。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吕云澄的左右手同时并指成剑,左手纵剑术,右手横剑术,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成的剑招同时轰出。
无名同样并指成剑,虚画了一个圆弧,就好似凝出一个深海漩涡,把周围的剑气尽数吸摄。
莫名剑法——隐姓埋名!
千载之前,剑宗创立者大剑师从推背图得知神州将有一场大劫,为后世可将此大劫延迟数百年的绝世剑客铸造了英雄剑,并在其中注入《莫名剑诀》剑意。
剑重一斤七两三钱,身轻,但剑心却无比沉重。
为了不让宝剑寂寞,大剑师铸造了两把剑,最终一把落入无名手中,一把落入慕应雄手中。
无名感悟英雄剑中的剑意,自创了九招莫名剑法。
此剑法如同步惊云的排云掌,威能随着武道境界提升而提升,从风云1一路打到风云3,成长潜力甚至胜过万剑归宗。
如今的无名虽然没有大结局时的感悟,但已经经历了养父母惨死、武功被废、兄弟阋墙、师父偏心、爱妻惨死。
一连串的苦逼经历,把莫名剑法鼓催到了超越无名内功根基的地步。
吕云澄的剑气看似密如雨点,实际上只是试探,自是难敌莫名剑法。
千百道剑气消散的瞬间,左右手剑气随之而至。
横贯八方,百步飞剑,合纵连横,纵横捭阖!
十多年的苦心参悟,哪怕是范雎至此,在这一招的修为上,也绝不可能胜过吕云澄。
剑气一寸寸的叠加,凝聚成一黑一白两条长龙。
横贯八方凝成黑龙,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百步飞剑凝成白龙,攻于势,以求其实。
黑龙封锁无名的移动范围,白龙直插无名的胸腹要害。
一个剑术高深的剑客,遇到从未见过的剑法,应该感到好奇,或者战意勃发,无名面上却露出悲痛之色。
他的脸原本棱角分明正气凛然,此时却成了一张苦瓜脸,苦的好似能滴出汁水来。
无需听他的故事,只要看到这张脸,便忍不住替他大哭一场。
莫名剑法——悲痛莫名!
无名的爱妻不知何故被何人以何种方式所杀,极度的悲痛之下,无名创出此招剑诀,既有悲痛之心,又有莫名之意。
内心越是悲痛,越是感到好奇,这一招的威力就越强。
无名对于吕云澄没有怨愤,但却对吕云澄的来历感到好奇,对于这新奇的招式同样感到好奇,多番加成之下,威力翻倍提升。
两人强招对轰的威势自然瞒不过霍家庄内的三人。
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不敢相信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武功,剑晨则是震惊于竟然有人能够和师父战到这等地步。
吕云澄的剑气千奇百怪,忽而纵横剑术,忽而天怒剑法,忽而归藏剑,泪痕、紫微、白云、天问等剑法更是轮番使用。
无名则是以莫名剑法御敌,剑法至精至纯,无论吕云澄的攻势如何狂暴,总有应对之策。
相对应的,无论无名的剑法如何精绝,也突破不了吕云澄的狂暴剑气。
无名没用英雄剑,吕云澄也只是以剑气攻击,都没有拿出全力,但这惊天动地的威势,已经把天下会的人尽数吓走。
“嗡!”
吕云澄五指连弹,好似拨动了天地间的琴弦,发出一声似龙吟、似虎啸、似狮吼、似狼嗥、似鹰唳、似犬吠、似蛇嘶、似蝉鸣、似鲸歌的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