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2207》 第1章 一样的脸 2207年的三月，a市生物研究所大楼里，葛冉冉站在三楼的窗边，隔着玻璃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看见蓝天了，空气中永远飘散着微小的雾霾，扑天盖地的遮挡住了头顶的蓝天。纵是每日戴着防护口罩，仍感觉肺部浑浊不堪。 她依稀记得儿时的课文《春天来了》……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 现在看来，植物哪里睡醒了，除了极其顽强的冒出草地，其余的一切还像是冬眠的样子。冉冉甚至在想，再过些年，它们也会销声匿迹从这个时代消失了。 她正看得发呆，身后一声女声响了起来：“南县那边又地震了，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了。冉冉，你不觉得最近的地震太频繁了吗？” 转回头去，却是一个短发齐耳的的圆脸姑娘。她是办公室里负责后勤的吕然，是一个乖巧老实到近乎木讷的女孩。 “何止是最近……”葛冉冉望着雾霾迷漫的天：“南美州的火灾，东北的地陷，还有西双版纳连续一个月四十二度的高温。这已经不是最好的时代了。” 吕然低声说：“总会好起来的。” 会好吗？葛冉冉暗自笑了笑，她不是悲观主义者，就目前看到的地球状况来说，地壳已经多处处于活跃期了，而这样的活跃也许是走向衰败的开始…… “冉冉，已经下班了，你还不回去吗？” “我想再等等，程教授带着大师兄还在实验室没出来。”葛冉冉冲她笑笑：“你先走吧。” 吕然离开后，葛冉冉又等了一个小时，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们还没出来，大概是进行很复杂的实验。 她随意把东西收进背包，刷了卡准备离开，刚刚进电梯就看见一名保安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葛冉冉帮他按住：“你急着下去吗？” “是啊，楼下出事了。” “出事？”葛冉冉皱眉：“是不是病院的家属又来闹了？” “不是，说楼下来了两个奇怪的人，疯狂要往里闯……” 电梯到了一楼之后，保安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去了门口，那里已是一副严阵以势的架势，十几个将大门围得密不透风。 而他们中间，正是保安之前说的那两个人。他们是一对青年男女，瞧着最多三十出头，衣着褴褛，面色惨白，如同游魂一般站在门外。 女人耷拉着头，一副恹恹的样子，男人抓住一位保安的手，指着头顶使劲解释：“我们从那儿来……” 一群保安都笑出猪叫了：“从天上来的？你哄鬼呢！” 男人脖子的青筯因激动而鼓了起来：“没骗人，我们要见张所长！” “这里没有姓张的所长。” 男人愣住了：“怎么会没有，他是从首都调来主持研究所项目的。” “越说越离谱了，快点走！这两个人连芯片都没有！”保安不耐烦起来，拿了隐形电棍往外轰人。 谁说这对男女就像傻子一样，看见他手中那道光线，竟然毫无避让之意，直到被电弧度的扫到，两人才惨叫一下，往后跌倒了过去。 原本毫无力气，恹恹一息的女人抬头大喊起来：“他叫张育才，他叫张育才！” 她这一吼，大家都惊到了，不是为了她口中的张育才，而是……她长着一张与葛冉冉一模一样的脸。 无论是脸型眉眼以及口鼻，相似度差不多就是百分之九十，不足的那百分之十缘于两人的年纪差。 葛冉冉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而这疯女人看起来应该快三十了。两个人对视的画面十分诡异，如同前世今生。 “葛小姐，这是你的亲戚吗？”保安也有些吃惊。 葛冉冉一步一步走近女人，那女人也惊愕地往后退了两步。正当她们面面相觑的时候，之前嚷着要进去的男人一溜烟就往研究所冲去。 保安们蜂拥而上，刚刚还热闹嘈杂的大门外，只剩下了葛冉冉与疯女人。疯女人伸出手，前去试探她的脸，触到之后竟像触电一般，又迅速缩了回来。 两人目光交织的十几秒，葛冉冉心里怪怪的，她有一种喷薄而出的悲伤感，而这种感觉明显是对面女人带给自己的。 难道，两人的情感可以相通吗？葛冉冉觉得奇怪，低声问起：“你到底是谁？” “找张、张育长……我找张育才……”女人兀自念叨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再次传入耳膜后，葛冉冉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前似乎从哪里见过这个名字。或者是书本里或者是别人的谈话中。 她还没想清楚，身后又传来了保安的对话声：“快，抓紧了，别让这疯子跑了！” “他居然连电击棍都不怕！” “把这人送到精神病院去吧！” “还有门口那女的……” 女人对这些声音毫无反应，她呆呆地看着葛冉冉的眼睛，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张、张育才……” 葛冉冉心脏没由来得刺痛了一下，宛如一根钢针刺了下去，她敏感地觉得，两人长得一样不是什么巧合，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于是她迅速抓紧了女人的手：“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张育才。” 葛冉冉往前狂奔而去，女人的脚步停滞了数秒后，也跟着她狂奔起来。葛冉冉拽着她的手，一路狂冲到了停车区，看看四下无人，迅速将女人塞进后座，然后发动起了太阳能汽车。 女人蜷曲着身体，在后座一直发抖，嘴里仍在念叨那个名字……葛冉冉从后视镜里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毫无反应，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葛冉冉又问：“你是a市人吗？” 女人还是不回应，身体抖得像筛糠，整个人像被罩子封闭了起来。 葛冉冉摇摇头：“先跟我回家吧……” 生物研究所是保密单位，相应的，员工的宿舍里都会被安装监控设备，葛冉冉那里自然不例外。所以她选择去了城郊荒废的老宅。 【作者有话说】 开新书了~~ 第2章 我有孪生姐妹吗 葛家的老宅还是爷爷那辈留下来的，一栋上百年的乡间小别墅，方圆十里也没几户人家。 交通不便，但很符合爷爷的工作需求，他是一名老派的作家，不同于年轻人的天马行空和n次元，他仍是坚持着从前的题材、从前的想法。 可想而知，他很快就被现实淘汰了，自从他四十岁以后，就没签到一本书了。于是他陷入了颓废、懊恼、重振旗鼓、再次颓废的死循环。 葛冉冉印象中的他，一直是一副醉醺醺且神智不清的样子，粗糙的手拍在自己头顶上，就像一只厚重的熊掌，随时有打下来的可能，总会让人不自觉地瑟缩一下。 每当这时，爷爷的眼神总会厌恶地看她一眼，然后幽幽地叹一口气。葛冉冉猜测，可能因为她不是男娃，导致葛家绝了后吧。 这样的感觉逢年过节回家探亲的时候总会有。一直到自己十岁之时，爷爷忽然去世了。葛冉冉随父母回家奔丧的时候，悲伤之余也松了一口气，老派又迂腐的爷爷不会再讨厌自己了。 她一路想着，时不时瞄一眼蜷在后座的女人，偶尔安慰两句：“我家老宅虽然荒凉，但是安全，你这种没芯片的人没得选。” 芯片……等于这个时代的身份证，它自从你生下来时，就会被一种纳米技术植入你的手臂上。除了身份识别，还有档案提取、行程图、通讯网等作用。当然，自己也能选择隐藏一些功能。 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有芯片，除了通辑犯和黑户，后座这女人不知道属于哪一种，葛冉冉猜测着。 她一路把车开得飞快，一直点着最快的按钮，汽车通过智能导航，寻了一条最适宜的路往前直冲，也聪明地避开了所有车辆密集区。 等她冲进那栋荒废小别墅时，女人已经俯趴在后座上，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葛冉冉将她连拖带拽进拖进了一楼的客厅，扔在了满是灰尘的沙发上，然后居高临下看着她…… 那女人轻颦着眉，导致额头和眼角出现了轻微的鱼尾纹，这让葛冉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想再过十年，自己也会有这些皱纹吗？ 葛冉冉仔仔细细地观察她……略粗的眉下是一双紧闭的眼睛，葛冉冉知道，它们一旦睁开来，会是温柔且明媚的，她是自己脸上最好看的地方。再往下显得寻常，鼻梁略塌，嘴唇略薄。但因为这双眼睛，整个人明媚了起来，就是一双眼拯救一张脸的感觉。 两人当真是一模一样！特别是她的脖颈右侧，竟也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痣……葛冉冉摸着自己脖颈的位置，觉得不可思议！ 葛冉冉有一种正在照镜子的错觉，她知道生物遗传中，有些莫名其妙的巧合。可这样的巧合不可能延续到痣和胎记上。 她肯定两人一定有什么血缘联系！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葛冉冉去了隔壁房间戴上ar眼镜拔通了父母家的电话。 父母都是自由职业者，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家里，所以两声过后，电话就被接起了，画面里身在书房的父亲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冉冉？你在哪里？为什么身后这么黑？” “爸，我没在家……”葛冉冉直奔主题：“你和妈妈在生我之前，有过别的孩子吗？或者说，我有没有孪生姐妹呢？” 葛父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当然没有了，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真的没有吗？”葛冉冉盯着画面里父亲的眼睛，想到找到他眼里的闪烁与不安。 可是葛父表情很坚定，完全看不出撒谎的样子：“当然没有！冉冉，你为什么问这些？” 葛冉冉沉默了一会儿，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们。可几秒之后她决定隐瞒：“爸爸，没事。我就是今天在路上看见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所以忍不住问问。” 父女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就挂掉了电话。葛冉冉取下ar眼镜后，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仍不是太相信父亲的话呢。 这一天，葛冉冉在这栋老宅里待了好一阵子，那女人一直未醒，沉沉地昏睡着。也不知道要睡到何时…… 从同事那里得到的消息是，闯进研究所的男人，已经被当成了精神病患者送去了医院。 傍晚时分，她重新戴上ar眼镜，在网络上搜索起了看护，关键词是强壮、身手敏捷……葛冉冉也担心这女人跑出去搞事情，毕竟她来路不明。 符合条件的看护价格奇贵，这个时代最贵的就是人工了。葛冉冉想想自己那可怜的钱包余额，又找了很久。最后才在一家人工智能公司找到了特价出租的ai保姆。 这款ai保姆确实便宜许多，就是外形糙了点，是一个黑壮丑的彪形大汉，希望不会吓到那个女人吧，葛冉冉一边下单一边想。 ai保姆在下单后的一个小时就到达了这栋宅子，人工智能公司也早就按照她的需求设定好了程序。它的工作就是三点：照顾那个女人，简单的疾病医治以及防止她逃跑。 葛冉冉看见它开始工作后，转身离开了宅子，她坐在汽车上盯着大门的方向，发了好一阵的呆才发动汽车离开此地。 此后的两天，葛冉冉在工作之余总是抽空查看老宅的情况……老宅并未安装监控，所以她看到的，就是ai保姆的视角。 第一天，ai保姆很尽职，把二楼的一间空房打扫了出来，并把女人搬了上去，替她处理了外表的伤口，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套衣服让她换上了。 至于食物，是葛冉冉从市区订来的流食，由ai保姆一天三次给她喂进去，支撑她必要的身体机能。 第二天早上，葛冉冉再次查看时，发现那女人醒了，她恐惧地盯着ai机器人，眼里满是惊恐，还屡屡后退想逃，机器人也很尽职，每次她逃到门或窗边都能被果断地揪回来。 看她的样子像是很害怕ai，大概是ai的模样吓到她了吧？那有什么办法呢，就这一款特价，由不得挑三捡四。 所以葛冉冉没太搭理，起床洗漱后去了研究所，今天要帮着程教授做几项病理测试，估计又是忙碌的一天。 她完全想不到的是，短短的三个小时之后，监控画面上出现的一幕却让她目瞪口呆，镜头里，ai的手臂空空荡荡的，手肘以下全没了！ 第3章 暴戾的女人 葛冉冉吓了一跳，那么强壮的ai机器人会受伤，那女人对它做了什么？她跟随镜头看了许久，终于看见那女人手握尖刀，蜷曲在角度，警惕地盯着这边。 葛冉冉急了，虽说特价ai的租金还算优惠，可是伤害赔偿却是极高的，怕是自己一个月的津贴补助都不够！ 实在没办法，葛冉冉马上请了假，开了车急急赶往老宅。半路上，又看了一眼镜头，用语音警告疯女人马上停止，否则就不是赔偿损失这么简单了！ 葛冉冉咬着牙，按了加速键，用最快的速度在马路上奔驰着，脑子里反复想着这女人的暴戾，她居然连机器人都打！ 几十年前，ai机器人初面世的时候，遇到过暴戾变态客人残害机器人的案件，一开始社会没引起重视，大多数人觉得毕竟是机器人，并非生命。 可是次数多了，引起了一个叫ai保护组织的强烈抗议。他们认为ai虽然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但他们也被植入了人类的思维和行动模样，所以也称得上是半个人，也应该受到人权的保护，而非满足变态之人的可怕欲望，变成凄惨的受害者。 这件事情闹得极大，最严重的时候，连网络都近乎瘫痪，施暴者被全网人肉，甚至闹出了命案。施暴者被生生吊在城市标志型建筑上，底下堆满了ai机器人的残肢断臂，场面十分惊悚。 后来，ai保护法终于在大家的强烈呼吁下出炉了，所有向ai公司出租机器人的客户，均要签下保护协议，承诺完整地归还。 所以葛冉冉心慌并且害怕，她银行卡剩下的那一丁点儿钱压根不够支付高额赔偿。更何况，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让她坐牢！ 当葛冉冉赶到老宅时，里面正传出了剧烈的响动，一个不明黑影飞向窗户，然后砰地一声，玻璃四分五裂了。再然后大门被摇晃得哐哐作响，像是有人从里面拼命拉动一样。 葛冉冉皱紧眉头，去开那指纹锁……这锁年代很久了，反应也很迟滞，足足十秒才识别出来。这十秒内，里面又是两声响亮的碰撞声。 终于，她拉开了房门，惊愕地看着屋里的一幕，陌生女人正警惕地站在楼梯口，手里扛着一把椅子，而可怜的ai壮汉拖着断腿和残臂，面无表情又习惯性地要去拉她回来！ 没办法，ai的意识就是照顾她，疾病医治和防止逃跑。所以他根本不会反抗，在主板存在之时就是一味地执行任务。 葛冉冉怕人跑了，进来后就砰地一声关紧了房门，她冷冷地看着陌生女人：“你再砸试试！” 女人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根本不怕，这会儿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葛冉冉，短短的几秒后，居然又扛着椅子往ai壮汉砸了过去！ 椅子是木制的，砸在ai壮汉的头上后，瞬间四分五裂，地上全是木块木渣。但那壮汉仍然是面无表情，手往前伸做出了抓她的动作。 女人吓得返身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她已经化身为嗜血的恶魔，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葛冉冉心脏砰砰乱跳，只有一个念头：再砸，损伤再严重，她一定会倾家荡产的！就算勉强赔了，损失的信誉值也会让她出行极不方便。 所以她悄悄拎起了一截断掉的椅子腿，绕后靠近了那个女人，在她举起斧头的一刹那，砰地一下往她脖颈后打去！ 那女人似乎被打懵了，直勾勾地站在那里，仍是保持着举斧头的动作……片刻后，斧头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她腿一软，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葛冉冉快步走到她面前检查了一下，倒是没打出啥外伤，简单的昏迷而已。这边断臂的ai壮汉已经惯性地走上前来，抱起女人往二楼走。 葛冉冉跟了上去，看着ai壮汉拿了被子给她盖上，再拿了湿毛巾擦她脸，之后又开始灌流食。 葛冉冉不放心，找了根绳子把她绑了起来，之后她想要报警，可是在要联通警察的一瞬间，她忽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俯下身子盯着那女人看了数秒，低声说：“我这次放过你，可纯粹是因为你这张脸。万一你是我的亲戚呢……” 现在摆在面前的难事有两个，一是想办法解决ai受伤的事，二是查出女人的身世。这两者比起来，前者更重要！因为当时囊中羞涩，只向ai公司租了一周，眼看着还有两天就要还回去，断臂怎么办？ 葛冉冉头痛欲裂，绞尽脑汁搜索着有维修人工智能经验的人。多亏了她聪明的脑子，还真被她想出了一个……那就是闺蜜邱玉的某位高中同学。 邱玉是她的发小，两人小时候住在一个小区，后来邱玉的爸爸做生意破产了，搬到了另一座城市。这样的状态自然影响了她的学业。成绩优异的邱玉只读了社会福利性质的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图书馆工作。 邱玉曾经说过，当时的高中同桌刘同学动手能力很强，长大了之后开了一家人工智能维修店，生意很好。 这句话这会儿被记了起来，葛冉冉眼睛一亮，迅速联系上了邱玉，说了这件事。 邱玉马上答应下来，说一会儿就让刘同学和她联系，同时，她也对葛冉冉的所处位置提出质疑：“你在哪里呀？为什么房间这么黑？” “我……”葛冉冉刚要解释，忽然又听见二楼传来一声响声，她急急说：“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我有事先挂了！别忘了帮我联系！” 这一次只是虚惊一场，只是ai壮汉手臂缺损导致的杯子摔碎，没什么紧要的。葛冉冉看着它的惨状，双手合十，小声对说了句：“抱歉！” 可是ai壮汉只是机械性的回一句：“有什么指示？” 葛冉冉自嘲地笑了，要是人能像ai机器人这样毫无怨言就好了，那样一切的矛盾都不会存在了…… 当天晚上，邱玉的同学就开车赶了过来，他是一个皮肤黝黑模样憨厚的年轻人，他看到被葛冉冉按下停止键，陷入暂停的机器人后，有些吃惊：“你干的？” 第4章 得来全不废功夫 葛冉冉条件反射地摇头，之后又反应过来不能暴露那女人：“我租来是想打扫这房子，可是后院有台割草机，它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这个借口还算合理，所以他表情还算正常：“你太不小心了。我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对了，我叫刘厚德。” 葛冉冉微微一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几个世纪前的风格，厚以载德、厚德载物，看起来是自己的爷爷喜欢的名字。她温和地说：“你好，我叫葛冉冉，我去给你倒杯水。” 等她倒完水回来，刘厚德已经研究了七七八八，他郑重道：“还好伤口平整，而且不是躯干这样的重要位置，只要连通感应线，接好残肢，问题不大。” “那外表看得出来吗？”葛冉冉问：“我是说ai公司会检查吗？” “如果你的信用良好，外表又看不出来什么，应该不会检查到那么详尽的地步。再说，我会用修复漆处理好的。”刘厚德安慰道：“你放心好了。” 此时葛冉冉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守在一旁看他做起了修复，时不时打个下手递个工具。就这样一直忙了两个小时，总算让机器人恢复如初了。 葛冉冉很高兴，说要请他吃饭，刘厚德拒绝了：“今天就算了，我还得赶回修理店，刚刚客人传来讯息，还有个急活。” 葛冉冉送走他，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汽车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阵夜风吹来，夹杂着细细的泥沙，吹拂在葛冉冉的脸上，恍然间，她忽然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 那时院子里的植物已经不容易生长了，可是思想陈旧的爷爷也很执拗，他一次又一次地沤肥培土，试了各种各样的种子，打造了一个稀稀拉拉的小花园。 那时夜风吹来时，空气中总弥漫着肥料的酸臭和植物的气味，当时葛冉冉还小，特别厌恶这种气味，可是现在，她竟然怀念了起来…… 毕竟，那是一种生机勃勃的气味，不像现在，只有干涸粗糙的沙粒，吸入腹腔只有满满的荒凉。 葛冉冉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二楼。那个女人还在昏迷着，葛冉冉低下头看着她，正巧她嘴唇蠕动，呓语起来：“张……育才……张……育才……”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十分清晰，如同一根根小针往你的头皮上扎，扎着扎着，葛冉冉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名字是真的耳熟，貌似在研究所什么地方见过。 脑海中，自己似乎站在档案室里和谁说话，听说过这个名字，可当时的场景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来了。葛冉冉思索无果，决定明天去研究所查个清楚。 当天夜里，葛冉冉害怕那女人醒来后出现应激反应，所以设了程序让ai壮汉充电，她拖了张躺椅守在旁边，搭了一张薄薄的毯子昏昏欲睡。 这一天夜里，女人都很安静，除了偶尔的呓语和轻微的鼾声外并无其他，葛冉冉半睡半醒间，侧过身子去看她……黑夜中她的轮廓十分模糊，总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危险意味。 天快亮的时候，那女人忽地睁开了眼睛，惊恐的眼神四处看看，然后挣扎着想要起来……当然，她是起不来的，葛冉冉早用绳索绑住了她。 越挣扎，她越痛苦，但一直隐忍着没敢出声，应该是害怕招来ai壮汉。 葛冉冉站在角落里，幽幽地冒出一句：“你别挣扎了，你自找的。” 女人只能听见声音从脑后的方向传来，但根本看不到那个位置。可是她却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所以瞬间安静了下来。 葛冉冉走上前去，在床尾站定：“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听不懂。那个机器人是我租来照顾你的，你再作妖就是死路一条。另外，你说的张育才，我会想办法替你找到。” 女人听见张育才后，喉咙里发出了呼呼的声音，最后，竟是安静地闭上眼睛，唔了一声。 葛冉冉放下心来，她知道刚刚的话她应该是听进去了，于是走下楼，重新启动了ai壮汉的程序，然后出了门。 到了研究所办公室的时候，吕然一下子从自己的桌后站了起来：“冉冉，你终于来了，程教授让你到了后，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什么事？” “不知道，可能是昨天你忽然请假的事……”吕然声音小小的，用口型说：“自求多福。” 程教授是个对生活琐碎不太在意的老好人。在研究所工作了四十余年，至今仍住着单位分配的两室一厅，与他目前的身份地步毫不匹配。 平常他也不修边幅，总是穿着一件破旧得看不出本色的工作服，头发也总是凌乱如稻草，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时常布满血丝，但它们总会在激烈讨论时，散发着炽热的火焰。 他沉迷于学术研究到了一个痴迷的地步，他团队里的人加班也成了常态，几天几夜泡在实验室里更是家常便饭。 但平时脾气极好的他为了学术问题却时常与人争得面红耳赤，对待手下的实习生与研究员，也管理得很苛刻，所以大家对他又敬又惧。 吕然如此，葛冉冉也是如此，她自知昨天未完成工作理亏，所以低头敛目，快步走进办公室，打算先来场真诚的道歉。 “老师，我昨天……”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程教授就打断了她的话：“小葛啊，今天叫你来，有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葛冉冉十分忐忑。 “你去一趟档案室，把最近五年病理院的骨骼病患者的血液资料搜集出来，对比一下各项指标的变化，今天下班之前传给我。” 葛冉冉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小葛，这些数据很重要，你要盯紧一些啊！” “放心吧老师，我会抓紧时间完成的。”葛冉冉保证道。 她欣喜不已，梦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废功夫……程教授并没有责怪她，同时还得到了进入档案室的机会，真是天大的好事！ 第5章 死了两百年 此后的一天，她都泡在档案室里搜集资料……现在的数据管理十分先进，病人的资料分门别类导出来很方便。但是这次程教授给的指标大多是五年内没有检测过的，所以她必须两头跑，拿到档案室的原始样片与样本化验比对。 这工作繁琐而忙碌，葛冉冉连午饭都没时间吃，到了下午四点，终于完成了任务。她抬头看了一眼档案室的管理员罗姐，犹豫如何开口。 “小葛，资料整理完了吗？”罗姐打了个哈欠寒暄起来：“你也该下班了吧？年轻人要多约会，多处几个男朋友，不要一天到晚泡在工作上。不然会像我家老公似的，老跟我吵架。” 说起吵架，葛冉冉忽然记起了那件事，当时她第一天来研究所报到的时候，似乎遇到罗姐和别人在档案室门口争吵，似乎提到过这个名字，时间久了有些记不真切了。 “罗姐，我还记得我才报到那天，你和一个陌生男人吵了起来？”葛冉冉试探起来。 “哈哈，那人可不是我老公，”罗姐好笑地说：“那男孩才二十几，跑来查他爷爷的历史档案，我又忙，耽误了一阵子，他就跟我吵吵了两句。” 葛冉冉心里咯噔一下：“对哦，查的好像是一位姓张的……” “对，他要查的人叫张育才，是我们研究所以前的所长。”罗姐记性很好：“话说现在从事公务员也比较麻烦，要调查五代以内的亲属情况。” 葛冉冉心脏狂跳：“我们研究所有这么一位所长呢？从来没听说过呢。” “我当时也是查了才知道的，他是研究所成立后第一任所长，已经死了两百年了。” 葛冉冉紧张地问：“我有些好奇，我可以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罗姐对她没什么戒备，也随手提出了档案让她看…… 葛冉冉盯着档案上那张陌生又苍老的照片，不明所以，上面显示张育才来到研究所工作后的半年就得了癌症，之后不久便去世了。 这些发现让她惊喜之余又茫然不已。确实有这么一位叫张育才的人，可是死了两百年了！这跟那神秘的疯女人有什么联系呢？ 最后她趁着罗姐去倒水的时候，悄悄用手表拍下了张育才的资料。然后离开了档案室。 晚上回到爷爷家时，葛冉冉忽然感觉不对劲。昏暗中，似乎有人在暗处窥视着自己，这让人毛骨悚然。 她抬头四处看看，忽然发现那神秘的女人就站在二楼的窗前，两人视线相交的一刹那，那女人快速拉上了窗帘。 葛冉冉摇了摇头进了屋内，直接去了二楼……那女人耷拉着头坐在床头，似乎刚刚的窥视与她无关一样。 葛冉冉拿出手表，调出拍到的照片影象：“你要找的，是这个人吗？” 女人盯着前方浮动出的照片虚影，惊讶地上前去抓，一手虚空后又缩了回来，眼神里满是激动：“张、张育才！” “对，他确实叫张育才，也是我们研究所第一任所长。如你们所说，也是当初从首都派过来主持项工作的，可是他已经死了两百年了，你怎么会认识他？”葛冉冉皱着眉，盯着面前奇怪的女人。 女人在她的逼问下，退后了两步，神情变得恍惚起来：“不可能、不可能……” 葛冉冉无语：“你到底是谁？我们为什么长着同一张脸？” 女人答不出来，表情越来越惊恐，一步一步往后挪，僵持了一分钟后，竟是眼睛一闭，砰地一声摔了下去！ 一看，她竟然再度昏迷了过去！葛冉冉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针管等物，从女人身上提取了一管血液后，将样本装进了包里。 她疯疯癫癫不说就算了，自己总有办法查得出来的。dna比对是最快捷准确的方式不是吗？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阴沉、浓雾重重，葛冉冉背着背包下了楼……汽车就停在车库里，昨夜车库的门没关严，上面全是枯叶与灰尘沙粒，以致于葛冉冉多花了两分钟让它自洁程序跑完，之后才发动汽车赶往研究所。 可是今天车却出了问题，刚刚开了几分钟，车头就冒出了浓烟，葛冉冉下车一查看，发现了缺乏冷却液导致的主体过热。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拿了后备箱的冷却液倒进容器里就搞定了。葛冉冉收拾完一切，擦了擦手，继续赶路。 可是进了实验室后，她才发现不对劲！血液样本离奇消失，怎么翻找也不见踪影！她清楚地记得，昨天采血后，就把它装进了包里。今天早上走之前还特意检查过！ 怎么可能消失呢？她确信没遇到什么人，更没离开过包……不对，中途汽车出现故障，她曾下车处理过，难道就是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掉了样本？ 谁会偷这东西呢？葛冉冉百思不得其解，偏偏在这时，听说了一件与疯女人相关的事，那个闯入研究所被扭送去精神病院的男人，今天早上忽然间失踪了！ 他失踪得莫名其妙，监控里查不出踪迹，像是避开了所有摄像头，从一条视角盲区离开了精神病院。 所以葛冉冉将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猜想是不是这个男人因为某种原因偷走了样本？ 如果是这样，那他不会止步于此，下一步肯定会带走神秘女人！所以葛冉冉马上远程操纵了ai机器人，增加了防御措施。 …… 果不其然，当天傍晚葛冉冉回去之后，在门外发现了奇怪的痕迹……无数凌乱的脚印、大门某处的凹陷和护栏的某处缺失。 这里未安装监控安保系统，这款特价机器人也缺乏智能互动，所以葛冉冉除此之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尝试询问疯女人，可是她却是一脸茫然，似乎对葛冉冉的话十分迷惑。 越是这样，葛冉冉越觉得秘密一定在女人的dna样本里，她再一次趁着她入睡时提取了样本。这一次没敢放进包里，而是小心翼翼揣进了衣兜。并且决定第二天坐公车去研究所。 汽车会发生意外，公车总不会吧？她就不相信那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东西。 第6章 古怪的dna检测结果 爷爷住的地方在郊外，只有一班公交车来往市区，车上稀稀拉拉的只上来了几位老人……没错，人的年纪一大，总是喜欢远离城市的喧嚣，过一些简单而纯粹的日子。 车行进到一半的时候，中途又上来了几位，葛冉冉看到最后一个男人上车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那男人喘着粗气走了过来，他抓紧扶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坐在了葛冉冉的旁侧。 “爸，怎么是你？”葛冉冉惊讶不已：“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葛父在一家高耗能工厂当经理，每天早出晚归，还经常加班，一家人连一起吃顿饭都很奢侈。葛冉冉有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昨晚有个同事家里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葛父温和地说：“冉冉，你好久回家啊？” “这周末吧，程教授说这个阶段的工作结束后，会给我们放两天假。” 父女两人闲聊了几句，从工作到家中琐碎，气氛轻松又愉快。枯燥的行程也变快了许多。 远远地看到目的地车站了，葛冉冉抓起背包要下车，谁知道背包的带子竟挂在了椅背上，这用力一扯，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那只装了血样的瓶子更是碎成了七八块！ 这个时代的公交车也都是无人驾驶的，固定的路程固定的时间，就连开关门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如果错过了，只怕得到下一个站才能下车了！ 葛冉冉手忙脚乱要去捡，葛父也将背包带子扯了下来……慌乱的一阵后，终于赶在关门之前下了车。 葛冉冉看着远去的公交车，心里说不出啥滋味，自己的运气就这么背吗？血样又没保护好……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研究所走，心里百感交集，走到门口时，葛冉冉忽然停了下来……刚刚父亲似乎很反常，他意然没问自己为啥在那辆公交车上，更没质疑血样的存在。像是明知一切不去多问一样。 她回过头，那辆公交车早走了无影无踪了，葛冉冉的目光停滞了许久，才走进单位，开始今天的工作。 此后的几天，怪事仍然是层出不穷。葛冉冉总能感觉到暗处的跟踪与尾随，对方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是被窥视的感觉一直都在。 谨慎起见，她没有回那房子，也延长了ai机器人的服务时间，想用这种方式将那神秘女人保护起来。 终于有一天，暗处的人忍不住了，再次闯入了老宅的院子里！葛冉冉收到报警讯号后，第一时间打开了监控……没错，她前两天悄悄找人安了监控。 看到画面出现的那个人后，葛冉冉只觉得悲凉，心里的某个猜测被证实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那个人，居然真的是自己父亲，想必他已经跟踪自己许久了。她沉默地看着……父亲的手伸到了房门前，然后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葛冉冉摇了摇头，门上也被自己动了手脚，安装了尖锐的隐形针，父亲刚刚那一下，已经被刺伤了。 再然后，房门传出了刺耳的鸣叫声！父亲似乎受到了惊吓，迅速退了出来，开车离开了老宅！ 这里面一样有什么大秘密，葛冉冉的脑海中闪现出私生女、家庭危机等一系列的词。之前的巧合也在此时有了解释，全是父亲的有意而为之。 葛冉冉用最快的速度跑出门发动了汽车，第一时间赶回老宅，提取了针尖上的血液，同时找到呆若木鸡的神秘女人，也提取了她的血液以及自己的血液。 这三份样本被第一时间送到了研究所，为了保密，葛冉冉避开所有人，独自进了实验室，准备亲自检测！ 这个过程中，葛冉冉思绪翻飞，她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或者这神秘女人是父亲之前生下的女儿，或者两个根本就是孪生姐妹，年龄瞧着有所区别只是因为生活经历不同。 这两种可能她都觉得极其陌生，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考虑是否能接受。整个人陷入了激烈又忐忑的情绪中。 现在dna检测的速度比从前提升了许多，差不多四五个小时就能出结果。葛冉冉一直守着，眼皮子打架了都不肯离开。 就这样，差不多凌晨三点的时候，结果终于出来了！ 只是单子上的结果让她大感意外，她摇起头来：“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 白纸黑字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显示出了三个结果：1、父亲与自己没有半点生物联系。2、父亲与神秘女人没有半点生物联系。3、自己与神秘女人的dna排序百分之百相似。也就是说从生物学角度来讲，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葛冉冉跌坐在了椅子上！她清晰地记得，儿时就听母亲说过，她是婚后多年不孕，所以与父亲一起去医院，做了试管婴儿，从此才有了自己。 难道，当时做试管采用的精子，根本不是父亲的？ 而dna排序百分之百相似，这在生物学里面，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纵是一奶同胞的孪生姐妹、亲生的父母，都会有所区别，最多也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这个问题，也是高中时就学过的生物学问题。精原细胞形成精子的过程中，dna要进行复制，得到的dna分子应该是百分之百，但是在减数分裂过程中的第一减数分裂前期同源染色体会发生交叉互换，导致基因发生互换，所以相似度最高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双胞胎同理，所以百分之百是不可能存在的。难道是测试数据出了问题？ 葛冉冉为了保险起见，再次做了一次测试，这一次还加上了母亲的头发……说起来，上次妈妈来单位找她，见她衣着单薄，强行脱下自己的衣服要让葛冉冉穿上。从上面找几根头发是非常容易的事。 这一次测试一直到清晨八点，她眼睛都熬红了，也终于等到了结果，这一次与上次一模一样，只是加上了一条：葛冉冉的母亲与她、与神秘女人也没有半点生物联系！ 第7章 我们是谁 自己根本不是父母的孩子，自己与神秘女人是同一个人……这是什么样的可怕结果？葛冉冉感觉大脑都快炸裂开了。 她学了许多年的生物，这一刻却怀疑起自己的专业来。为求保险，她搜查起了学术资料，可是这些都一一证实，刚刚的结论根本没错！ 此时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她看着墙上的指示灯，手忙脚乱收拾起了测试的东西，然后提前几分钟进入了办公室。 秦远已经到了那里，正翻看着病人资料，看见葛冉冉进来，他笑着打招呼：“师妹来了？我再把病理室那边的资料看一看。” 秦远比自己大十几岁，他攻读生物学硕士时，就师从程教授，后来在无数攻尖课题中，一直是程教授的左膀右臂。也是葛冉冉等人眼中，最令人尊敬的大师兄。 他的沉稳总是让葛冉冉安心，甚至觉得只要大师兄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葛冉冉放下包，沉吟片刻后走到他面前坐下：“师兄，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见过有nda比对里，百分之百相同的案例吗？”葛冉冉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 秦远皱着眉摇了摇头：“没有，没这种可能。至少我从未见过。冉冉，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 葛冉冉还没开口，程教授已经风风火火进了办公室，他披着一件旧到看不出颜色来的实验服，满脸的疲惫，一看就是加了一夜的班。 秦远一下子迎了过去：“老师，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没事，我得连夜把那篇稿子改出来，一会儿还要去市里开个会。小秦，病理中心那边，今天得过去看看。还有我们需要的材料，发给设备科了吗？” “全都发过去了，他们说会尽快处理。病理中心我马上就去。”秦远答道。 程教授点了点头，再看一眼葛冉冉：“小葛，你这几天就留在办公室吧。” 若是之前的葛冉冉，她肯定会心存失落，因为自己到了研究所这一阵，除了做些零碎的实验就是打杂整理资料，并未进入核心项目。 可是现在，她却毫无感觉，因为满心记挂着身世之谜，混混沌沌不知所向。 此后的一天，她都处于这种状态，不是托着腮望向窗外，就是反反复复看着昨晚的检测报告。她这样的反常让吕然侧目了好几次。 最后吕然忍不住问了起来：“冉冉，你今天怎么了？” “遇到一点麻烦。”葛冉冉幽幽叹气：“我就是在想，我是谁？” 吕然认认真真地回答：“我时常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特别是能看见星星的时刻，我都在想我是谁，我是渺小宇宙的一粒灰尘？还是漫长生命流中的一点微生物？冉冉，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会死，那时一切都消失了。” “或许……是的。”葛冉冉看着这个齐耳短发的女孩，认真点了点头。她说得没错，宏观来说，自己是谁不重要。可是……人总是活在当下的，对于身世，仍是介意的。 这是度日如年的一天，下班的时候，葛冉冉踩着轻飘飘的步伐走出院外时，忽然发现父亲就在门外等着她。 他冲自己缓慢地招了招手，表情怪怪的。这根本不是他正常下班的时间，为什么会来，原因不言而喻。 葛冉冉走近他，低声唤了一句：“爸，你来了？” “冉冉……”葛父声音低沉：“我们出去走走吧。去红谷河公园吧。” 他看起来很沮丧，葛冉冉也因为他的沮丧而更难过了。她放弃了之前的无谓幻想，父亲不是心血来潮接她下班，而是真的要与她谈谈身世问题了。 红谷河公园也在郊区，离生物研究所不到十公里。那也是偌大的省中仅剩的一个湿地公园。 葛冉冉曾在国家地理图册里看过它曾经的照片，草木繁茂，温润又温润。冬天，西伯利亚贝尔加湖的红嘴鸥，会飞掠俄罗斯穿越整个祖国来到红谷河过冬，到了春天又会飞回去。 可爱的红嘴鸥如同精灵一般驻停在湖畔，因为每天都有工作人员和游客喂养，所以他们也不怕人，会停驻在你的身边，会大胆地站在你的手掌上啄食。 这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景留在了照片里，也留在了葛冉冉的心里。当时她呆呆地看着照片里那些欢笑的人群，唯一的念头是：这些人死了，红嘴鸥也不复存在了。 儿时的葛冉冉，时常与家人去红谷河公园，当时那里已经日渐衰败了，植被枯竭了许多，湿地的湖泊也宛如一滩死水，偶尔看见昆虫飞过去，像是在做垂死挣扎一般。 不止是红谷河，全国多处的湿地公园都是这样的状况，专家调查过数次，有人说微生物环境发生了变化，有人说是因为地壳变化引起的反常，还有人翻找出无数周边案例，说这些果都是人类破坏环境造成的因。 众说纷纭，解决的方案也出了一个又一个，可无论怎么努力，以往的生机勃勃也一去不复返，之后的红谷河湿地公园如同一座被遗弃许久的公园，越来越少人去关注了。 葛冉冉最少也有十年没再去过了，她看着路边一掠而过的枯草石块，忽然开口：“爸，你记不记得我十岁那年嚷着去红谷河放风筝的事？” “怎么不记得……我们费了半天力气做了一个风筝，可是去的那天飞沙走石，连眼睛都睁不开。” “是啊，从那时起，我就不乐意去红谷河了。”葛冉冉回答道：“因为一提到它，就想到那天的沙粒，马上就会觉得头疼了。” 葛冉冉话语平静无波无澜，内里却透着某种情绪，葛父自然感觉到了，他叹了口气近乎哀求：“冉冉，去看看现在的红谷河吧。” 葛冉冉把头别过去，没再说话。她感觉今天的父亲熟悉又陌生，自从这件事后，两人的关系可能永远回不到最初了。不过，她想听父亲解释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汽车在红谷河公园门口停了下来，停车位足足上千平，只停了稀稀拉拉几辆车而已，葛冉冉下了车，感觉夕阳格外刺眼，她用手挡在额前：“走吧。” 父女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公园，葛父叹了一口气：“冉冉，以前我和你妈妈，就是在这红谷河认识的。” 第8章 身世之谜 “哦……”葛冉冉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她其实听母亲说过，夫妻两人是在一场大型集会上认识的。但这些并非她现在关心的话题。 葛父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那片空旷的广场，陷入了回忆：“三十几年前，我大学毕业不久，刚进入高耗能公司工作，而你母亲，还只是个高三的学生。” 葛冉冉有些不耐烦：“三十几年前，红河谷也已经衰败了！” “是的，冉冉，你知道三十几年前激进派与保守派的争斗吧？”葛父问道。 葛冉冉自然是知道的，初中时期，政治老师就讲述过这段经历……从古至今以来，但凡一个新文明的崛起，都会引起外界的纷争。比如三十几年前，人工智能正式投放民众市场大规模运用初期，也爆发了一次巨大的爆乱。 引爆点很多，ai机器人被变态之人残暴对待是一个点，ai在其他方面的运用过多，导致许多人失业也是一个点。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当时葛冉冉还没出生，所以她不明白父亲想说什么。 葛父缓缓开口了：“那一次全国大面积开展了ai写作，把多重思维代入人工智能的程序里，导致无数的老派作家失业了，你爷爷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愤怒异常，嚷着要去毁了这些破机器……” 葛冉冉皱起眉来：“这……时代的进步不是爷爷一个人毁得了的，再说，他应该从自身找找原因。” “冉冉，你说得没错，可是你爷爷并不这么想。”葛父指着那广场：“那年的五月，他们抢走了部分ai写作机器，在红谷河公司举行了大规模的暴动，要当众焚烧以示抗议。我并不支持父亲的做法，也担心他出事，前去阻止。然后就在这里，认识了你的母亲……” “妈妈她……” “她是市里的青年志愿者，赞同的是科技创新。于是和同学前来游走劝说，想要阻止这件事。”葛父眼底带着笑意：“我们怀着一样的目的，在那样混乱的现象莫名其妙就认识了。而且冉冉你知道吗？看见你母亲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是我要好好保护的姑娘。”说到过去的葛父眼里闪着温情的光芒。 葛冉冉低下头：“你和妈妈感情一直很好，我从未见你们吵过架。不过，爷爷能赞同你们的婚事？” “当然不赞同，”葛父自嘲地笑了：“不过又如何了？我和你母亲始终是一战线的。时间长了，他自然也只能妥协。后来他渐渐老了，也被挫折磨灭了棱角，更没精力去抗争了。后来他对我说，自己现在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能抱上孙子。” 葛冉冉听得很认真，这是一段她并不知道的故事，所以她没有打断，专注地盯着父亲，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们结婚了好多年，一直要不起孩子。”父亲垂头丧气地说：“后来我们商量着，去医院做一个全方面的检查，这检查结果一下来，我们都失望极了。我和你母亲的身体情况都很糟糕，没办法自然怀孕。所以我们选择了做试管。” 葛冉冉心里咯噔一下，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试管婴儿属实普遍，可能是当时他们最好的选择吧。 “我们做了几次试管都失败了。医生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看似健康的精子与卵细胞却无法结合成受精卵，用尽了办法也不行，哪怕是只用一人的……我们想依靠自己的基因延续后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葛父耷拉着头：“我不敢将这事告诉你母亲。因为她那时已经购买了许多婴儿用品，一直盼着试管成功。思虑再三后，我瞒着你母亲向基因库提交了申请……” “基因库？”葛冉冉重复着这个词。她知道基因库，这是一种储存基因的地方，储存的都是各处健康人士捐来的基因，以供不孕不育家庭延续后代。算是一种公益组织。 那里不是盈利部门，有需要的人需要提交申请，各方面检测合格后才能获得领取资格。葛冉冉身边也有如此的例子。可是她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是…… 葛冉冉苦笑起来：“果然检测不会发生意外，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孩子。” 葛父心疼地看着女儿：“冉冉，对不起，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更不敢告诉你母亲！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始终把你当成亲生女儿，这一点是如何无论也不能改变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葛冉冉摇了摇头：“这就是你三番两次阻止我检验的原因吗？” “是……”葛父神色黯然：“当你说看见有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时，我就慌了神，第二天我查看了视频回放，发现你去的地方很像老宅，于是我决定去那里看看情况。” 葛冉冉笑了：“但你发现老宅有机器人看守着，所以你想到破坏样本，这样我就永远查不出真相了。” “对不起冉冉，我担心你和你妈知道会，会受刺激。”葛父懊恼地说：“我知道这些都很可笑，我很难阻止你。你又那么聪明……不瞒你说，你爷爷曾经怀疑过，他说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其他什么，你都不像我……” 葛冉冉吸收一口气，打断他的话：“爸，想必你已经见过那个女人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葛父摇头：“我看见她出现在二楼窗口。但我不清楚她的身份，或许，和基因库有关系？冉冉，你打算查下去吗？” “我……”葛冉冉咬了一下下唇，这一瞬间，她想了许多。过去了二十几年里，她都过得很幸福，父母之爱毫无缺失，自己有什么理由伤害他们呢？ 想到这里，她缓缓开口：“爸，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妈妈的。这也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 葛父有些激动：“冉冉，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 葛冉冉用力点了点头：“真的。” 或许之前，她想过各种可能。可是当父亲站在面前，说起从前那些辛酸的往事、无奈的抉择之后，她反而释然了。生恩不及养恩大，自己更没有寻找生物学亲生父母的愿望。唯一的疑惑是，世间为什么会有两个自己？ 第9章 未知的世界 从红谷河公司出来后，父女两人吃了晚饭才各自回去。葛冉冉的心情十分复杂，有一种安心的踏实，也有一种对未来的忐忑，自己真的要再查下去吗？又该如何查下去呢？ 葛冉冉很晚才回到老宅，ai壮汉闻声而来，嘶拉一声，吐出了一张监测报表，汇报起了今天疯女人的情况。 她清醒的时间已经很多了，也能正常服用流食，身体多项监测指标还算正常。葛冉冉心里轻松了一些，心想等她再正常一点，就不需要租用昂贵的ai机器人了。 葛冉冉去二楼的房间看她，意外地发现，她竟然坐在桌边，伸出手在满是灰尘的桌上画着什么……走近些一看，发现画的像是飞机的造型。 但是这飞机看起来古怪得很，无论是机翼还是机身，都与葛冉冉的认知有误。她刚看了一会儿，女人紧张起来，用手护住桌子，一副警惕的样子。 葛冉冉没说话，只是打开旁边的柜子，拿出了一撂泛黄的纸与一枝笔……这还是爷爷从前留下的，他习惯用纸笔记录大纲细节，所以家里储存了很多。 葛冉冉递了过去：“喏，可以在这里画。” 疯女人看了她好一会儿，什么也不接，葛冉冉没办法，把那些东西扔在了桌上。这女人直到葛冉冉走远了，才悄悄捡起它们来。 葛冉冉没去打扰她，兀自做起自己的事来，后来趁她睡着了，走到桌边去看，发现她画的是更清晰的飞机……机身类似于一个不规则状的圆筒，只是上面带着机翼与机头，像是载人飞船与飞机的结合体。 葛冉冉的专业是生物，对航天方面缺乏研究，所以托着腮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是什么。下面还有一张，她捡起来看看，画的像是沙漠和山峦一样的起伏，其中有一些类似山洞的地方，山洞前她画了一个用线条组成的人，那人像是断了胳膊，耷拉着站在那里。 葛冉冉看了好半天，只觉得这女人怪异得很，像是混沌迷茫又像是满腹秘密，可不就跟精神病患者一样吗？ 葛冉冉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站在窗边深思的时候，身后床铺上的女人也睁开了眼睛，目光凝视过来，眼神中多了一些清明。 第二天，葛冉冉没上班，她一大早给机器人公司打了电话，约定好了下午的还货时间。在她收拾打包的时候，忽然瞥见了旁侧一闪而过的蓝色衣服，心中了然……原来那神秘女人一直也偷窥自己。 下午对方公司来了一辆汽车，检查完成了办妥了手续，接走了ai壮汉……葛冉冉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如同刘厚德所说，他们看了葛冉冉的信用以及机器人的外观后，检测并不是十分详细。 这也算了送走了一个烫手山芋吧，站在院子里的葛冉冉看着汽车走远后，转身回屋，却发现神秘女人正站在二楼窗边窥视着自己，两人视线交集的时候，她也没有闪躲，眼神意味不明。 晚饭是葛冉冉做的，这个时代做饭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把市场上处理好的食材放进去，一旁的盒子里放入调料包，稍许等待，饭菜就做好了。 女人低头吃，也不吱声，葛冉冉问她：“你昨晚画的是飞机吗？” 女人摇头，不回答。葛冉冉又问：“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说话和行动还算清楚，可是现在怎么了？你希望我也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吗？” 女人握笔的手停了下来，她身体轻微颤抖起来，吐出了三个字：“我们没病。” “那你是谁？为什么没有芯片？”葛冉冉问。 女人似乎吓到了，眼神里满是惊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葛冉冉无奈得很，她很想知道真相，又怕再刺激到她，只能先作罢。 到了晚上，葛冉冉洗完澡，发现她站在走廊的拐角，看着某一处发呆，走近之后，发现她看的竟然是爷爷生前留下的台历。 那女人看得很仔细，用手抚摸了好几下，葛冉冉走了过去，缓声说道：“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他是个很老派的作家，习惯用纸笔，也习惯用台历，这还是他专门去订做的。你看……上面每一天都标注了他的今日计划，直到……他病重住院的那一天，也就是十年前。” 女人不答，葛冉冉看她一眼：“你应该恢复了一些意识，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坏人。就凭你这张与我相同的脸，我也不会害你，明白吗？” “真的不会吗？”女人喃喃地说。 葛冉冉笑了笑：“我只是好奇，好奇你是谁。现在我们坦承相对吧，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2197年7月……”女人喃喃低语，再摸摸日历：“十年前就是2197了吗？” 葛冉冉点头：“当然，那时我只有十岁，刚上初中而已，当时ai机器人还没有面对市民出租。” 女人瞪大眼睛：“不、不可能……什么机器人，还有什么芯片，我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葛冉冉微眯着眼睛：“没听说……怎么可能呢？你是失去记忆了吗？或者你是黑户？现在已经是2207年了，ai全面运用已经几十年了。” 女人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隐约记得，首都马上要奥运会了，那是我们国家第一次举报奥运会。后来……后来我去了上面……” 她指着头顶的方向：“再然后，我又坐了那个奇怪的飞船回来。同伴告诉我，我们要去见张所长，张育长，必须要见到他……” 葛冉冉的历史成绩还不错，所以清晰地记得，我们国家第一次举办奥运会的时候，是2008年！也就是两百年前！ 她忽然间后背发凉，这女人不是丧失记忆，也不是黑户。她来自两百年前，对仿真的ai机器人毫不知情，也不熟悉这个时代的东西，这像是老旧小说里，时空穿越小说里的内容！ 葛冉冉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演技高超，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真的是两百年前的人……” 女人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凄厉得很：“我知道我回不去了！他们全都死了！其实这些天，我已经感觉到了……” 第10章 放不下就去面对 她悲伤地哭了很久，压抑许久的痛苦像洪水一样终于决了堤，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葛冉冉站在一旁看着她，心中既是愕然又是迷茫，她经历了什么，自己又将面对什么，这是无法改变和预料的。她哭，自己又何曾不想哭一哭呢？ 女人哭够了，葛冉冉递上了一杯水：“虽然我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已经这样了。你别哭了，或者还有回去的机会……” 女人摇了摇头，征征地看着她，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脸旁，眼里满是迷茫无助的，她就像一只被狂风袭击过的羔羊……葛冉冉看着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心底开始隐隐作痛。她发觉自己能感受到神秘女人的情绪，两人的意识从某种意识上来讲，也许是能相通的…… 入夜，两人各自躺下后，女人忽然说：“那个机器人……还会回来吗？” “不会，毕竟租机器人真的很贵的。你现在也不需要人照顾了。”葛冉冉坦言道。 女人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他长得跟真人一模一样，砍他的那一刻，我才感觉不对，他没有血，也不会叫痛……” “是啊，机器人的制造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仿真的皮肤与温度，以及维妙维肖的五官，有时候走在路上遇到他们，我也会以为是真的。”葛冉冉打了个哈欠：“但是再仿真的机器人，也终究不是人，破绽总是寻得出来的。” 女人唔了一声，低声问：“你是不是叫葛冉冉？我听见有人这么叫你。你的名字真好听。” 葛冉冉点点头：“我爸说我出生的那天，正是清晨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所以就叫冉冉了。那你呢，你记得你叫什么吗？” “我不知道……”神秘女人陷入了沉思，这也是她每天问自己多次的问题。如果她知道的话，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事情就这么陷入了僵局，神秘女人意识不清，葛冉冉也对基因的事耿耿于怀，但是谁也寻不到答案。或者说，两人都走不出关键的一步。 三月底的一天，葛冉冉刚准备下班就收到了邱玉的消息，她约自己去咖啡馆，说是家里出了点状况，想找葛冉冉聊聊。 葛冉冉自己也心事重重，所以马上答应下来。 a市的咖啡馆很多，大多都是无人经营制的，环境幽静隐秘性强，很适合聊聊天。她们常去的那家叫九曦，在市中心一条闹中取静的巷子里，那家的特制咖啡很对两人的胃口。 葛冉冉去得早一些，选了个靠窗的好位置，打开桌面点餐板，点了两杯咖啡和两份蛋糕。就等着机器人传送过来，方便得很。 等待的时间里，还戴上ar眼镜连通电脑处理了两个文件……直到邱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葛冉冉才迅速关掉电脑，朝她挥起手来。 邱玉是个性格非常活泼的女孩，这会儿冲过来就迅速抱起她来：“冉冉，咱们有一个月没见面了，你想我了吧？” “嗯，想了。”葛冉冉弯起嘴角：“不过我更担心你出了什么状况，是不是又有人来你家找麻烦了？” 邱玉的父亲前些年做生意破产了，欠了许多债，导致邱玉连考上的大学都没能去，也跟着父母搬了许多次家，吃尽了苦头。 邱玉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地说：“嗯，我爸让我这段时间别回家。冉冉，我可不可以去你宿舍住啊？” “当然可以……”葛冉冉告诉她：“但是你只能自己去。最近我住在乡下的爷爷家。” 葛冉冉也不瞒着她，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邱玉托着腮听入了神，最后反应过来：“你打算把那女人一直藏着啊？” “藏……”葛冉冉摇头，用咖啡勺搅动着杯子：“时间久了了，怎么可能藏得住？我只是现在还没有主意。” 邱玉端起咖啡就是一大口：“我觉得这事件不能等，得先下手为强。既然同伴失踪，她也失去了大部分记忆，那就从你能做的做起。” “你是说……咨询基因库？”葛冉冉看着她。 邱玉点头：“没错，其实冉冉你心里一定清楚，这是唯一能走的路。只是，你害怕你爸妈伤心对不对？” 这话戳中了葛冉冉的心脏，她低声说：“会有这种担心，特别是我妈这几年身体又不好。” 邱玉认真对她说：“冉冉，以前你总告诉我。不管外界如何纷争，只要保持强大的内心，一切都是不可战胜的。你能做多少，取决于你想做多少。就算查出你的亲生父母，你也不可能认他们的对吗？” 葛冉冉笑了起来：“当然。” 邱玉的这番话从很大一方面打消了葛冉冉的顾虑，她感觉自己与邱玉的性格超级互补，自己敏感细致，考虑的方方面面很多，而邱玉大大咧咧，干脆果决。自己有顾虑的时候，她总能极好的说服自己。而她欠缺考虑时，自己也能提醒她。 所以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葛冉冉心里很轻松，甚至盘算着，去商场给那女人买两身衣服吧。 第一次见那女人时，她的穿着破旧不堪，带她回去之后，葛冉冉就找出了老宅里奶奶留下的旧衣服，让机器人给她换上了。 奶奶身形较胖，所以衣服在她身上空空荡荡，不伦不类，远远望去，就像钻进大口袋的游魂，实在不合适。 葛冉冉信步走进商场，进了一间试衣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上的一面大镜子。葛冉冉在操作台面上点出自己惯穿的牌子，选了几件，一一点出来，这几样衣服就出现在了屏幕上，自己只需要站在对面，屏幕上就能看到试穿效果了。还能保存图像比较一番。十分方便。 葛冉冉觉得，这一定是针对社恐女性最实在的发明了，不用在网络上四处翻找，也不用去商场四处乱转，找一间试衣间，什么都解决了。 葛冉冉最后选择了几件舒适简约款的，她感觉自己试穿还行，神秘女人穿一样也好看。 把衣服拿回去后，她兴致勃勃地让神秘女人来试，可那女人摸到衣服的第一秒就缩回手：“这衣服是热的！” 第11章 所谓的基因库 “当然了，布料里都有温度自动调节装置，乡下的房子阴冷，衣服会热也正常。”葛冉冉展示了一下衣领后的某个小芯片。 女人惊异地接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我从来见过，这好神奇……” 葛冉冉呃了一声：“没关系，你习惯习惯就好了。对了，我得教你学习一下家里的设施，过两天，我打算出趟门。” “你要去工作吗？” “嗯。”葛冉冉暂时不打算告诉她。 葛冉冉在回来的路上查过了，从网络上追溯不到基因的具体来源。打电话询问，人家也礼貌地拒绝回答。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基因库办公室，在两百里外的s市，她打算亲自过去打听一下情况。 女人拎起一件纱质的长裙，似乎很喜欢的样子。葛冉冉笑着说：“你换上吧。” 女人感激地点了点头，走到角落的纱帘后，换起衣服来。葛冉冉不经意地瞥她一眼，颇有些意外……她看似瘦弱，可是腰腹手臂和大腿，很有肌肉感，身上也有纵横交错的疤痕，感觉受过许多伤。 她也很想掩饰这个，穿好衣服出来时，一直扯着左边的袖口，想挡住手臂那条扭曲呈红褐色的伤疤。葛冉冉装作没看见，领着她下了楼：“我教你使用生活用具吧。” 葛冉冉的手指过院门口的收件箱：“我订好了菜，每天早上八点，会有机器人送过来，放在里面，你拿回来就好了。” “机器人送？”女人张了张嘴：“是之前那个吗？” “不是，”葛冉冉笑了笑：“运输的机器人，并不仿真，长得方头方脑的，到时你就知道了。” 葛冉冉接着说：“食物都是处理好的，你按说明将食材和佐料包分别放入料理机就行了，都有自动启动和停止装置的。其他的你应该都知道，毕竟我爷爷是个很老派的人，他这里最先进的东西就是我买的这台调理机了。” 女人点了点头：“我有事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葛冉冉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ar眼镜递过去：“用这个，我存了我的号码。另外，你千万不能出门……你没有芯片，出门很危险的。” “好。我不出去。”女人乖巧地点头。 葛冉冉站在屋角，看着她摆弄那些东西，她似乎很聪明，没一会儿就能正确使用了，葛冉冉也放心了不少。 第二天，她就跟研究所请好假，坐上了去s市的悬浮列车。两百多公里不过半个小时而已，闭上眼睛，养养神的功夫就到了。 但今天实在是太吵了，隔壁的老太太正戴着ar眼镜打电话，她的声音像爆竹一下炸在耳边：“我这就赶过去……可不是高兴吗？我儿子媳妇终于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们都快五十了也不容易，我可得赶过去给他们帮帮忙。反正我这退休了也没事做……是啊，退了两年了，继续发挥余热嘛！” 老太太继续叨叨：“我儿媳也是可怜哟，后面几个月，腿肿得跟猪蹄似的，一直见红，在医院保胎了四个月，唉，现在生个孩子咋就这么难呢？” 葛冉冉瞥一眼她那张激动得发红的脸，悠悠叹口气，心想自己千万不能像她儿媳妇那样，生不出来就不要，那么大年纪了，还折腾个什么劲？自己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老太太聊意正酣的时候，到站了，她手忙脚乱地一边挂电话，一边翻找东西，眼看着就要错过下车点了，葛冉冉看她急得满头是汗，顺手帮她拎了两个包。 出了站台后，老太太一脸感激：“谢谢你啊，都是给我儿媳带的土特产，她想吃乡下的土鸡蛋和蜂蜜，我前几天专门去乡下买的。” 葛冉冉想把袋子还给她，可看着她颤颤巍巍，走路都不稳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你去哪里？我送你到车站？” “那就太好了！我到s市临江小区。” 葛冉冉看了一眼手表上的地图，那地方距离自己要去的地方不太远，也就两三个站，就送佛送到西地帮她一把吧。 帮忙是件愉快的事，可是老太太的唠叨就令人不愉快了，她一直不停地说，说儿子儿媳结婚二十年来的纠纷，如何吵架，如何离婚，又如何复婚。又说自己在单位的艰难，因为延迟退休，一直干到了七十二岁，现在身体也垮了。 葛冉冉就琢磨着，现在的人有几个不苦的呢？一直说也不见得会变甜一点。所以她就笑笑，偶尔应一声免得失去礼貌。 一直坚持着把她送到站，葛冉冉才长舒了一口气，惬意地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心情顺畅了许多。 s市的规模跟a市差不多，占地面积很大，但都只有几十万人口，市中心遍布高楼，周边也有许多别墅区，但是入住率都很低。很多小区一到晚上，看不见几盏灯光，颇有些鬼城的感觉。 基因库的办公楼就在新区的入口，隔得老远就能看见那座夸张的雕像了……那是一对父母举着一个小婴孩，三人都张着嘴哈哈大笑。愉快的氛围已经逸出了雕像的金属面。 葛冉冉在路旁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水，默默看着基因库的大楼，一口气把它全喝了，然后才扔了瓶子往大楼走去。 她提前预约过，所以进去做了人脸识别之后，系统就提示她去二楼204接待室了。 进去之后，已经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等在那里了，衣服上的铭牌写着：客户部主管。 “你好！我姓葛，”葛冉冉对他点了点头：“我想咨询一点事情。” 主管的职业的微笑十分得体：“葛小姐你好，请问是想申请基因吗？可我查过你的资料，你还是未婚，如果需要这项服务，需要找一名家属做监护人的。” 这个时代，很大一部分年轻男女选择独居，所以早些年就出台了单身合法申请基因，独立抚养婴孩的政策。 “不是。”葛冉冉脸红地摇了摇头：“我是想查一查我自己的基因来自哪里。” “这个……”主管沉默起来。 葛冉冉解释说：“我父亲是二十一年前来这里申请成功的，我想查查我基因的出处。” “抱歉。”主管果断拒绝：“我们是有职业规定的，关于基因来源，不能向当事人透露。” 第12章 雪上加霜 “大概的地址也不能吗？” “抱歉，葛小姐。”主管摇了摇头：“我们都与供主、受主签了保密协议的。你父亲应该知道这个情况。” 葛冉冉不想轻易放弃，于是她问：“如果是特殊情况呢？” 主管回答道：“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公安部门的干预，二是上级领导的许可。” “好。”葛冉冉站起身来：“我会想办法的。那我们就下次再见了！” 葛冉冉正好有个叫江源的大学同学在s市公安局做刑警，他们在大学时期就是同桌，毕业后也会时不时会联系。所以一说公安部门，葛冉冉就想到了他。 葛冉冉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一直在通话后，好一阵后，才回复了过来，影象里江源一身英气的警服，眼睛亮亮的：“冉冉，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咦，你身后好像是南星广场？你来s市了吗？” 葛冉冉微笑点头：“嗯，我来办点事。也想请你帮忙。” “我们之间……谁跟谁呀，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江源咧嘴一笑。 葛冉冉大概说明情况……当然，她隐瞒了许多，并没说查自己的dna,这毕竟也是家里的秘密。 江源稍微犹豫了一下：“冉冉，这个我不能保证，你知道这个涉及伦理，每年因为身世问题闹到派出所来的也不少。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基因库档案科负责人的电话，你们自己谈好吗？” 葛冉冉点了点头：“嗯，这已经很好了，江源，等我办完事，请你吃饭。” 江源一脸期待：“那我等着你的电话了。” 江源在大学时期，追过葛冉冉好一阵，可葛冉冉当时沉迷于学业，也没答应过。两人现在就是比普通同学更要好一点的朋友关系，比不过邱玉的那种。 葛冉冉马上打电话给那个负责人，可是他却是一副很忙碌的样子：“葛小姐，我这会儿在医院，要不晚一点你到临江小区来，我们面谈吧。” 葛冉冉答应下来，肚子也很饿了，她去街边吃了一碗牛肉面，胡乱填了肚子。之后就赶到了临江小区。 说起来，还真是一段奇妙的缘份，和那负责人一起下车的，竟然是早上同路的老太太！她看到葛冉冉一脸惊喜，马上走过来：“小姑娘，咱们可又遇见啦！我刚刚还跟儿子说起你帮我拎东西的事。” 葛冉冉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母子吗？” “是啊！他是我儿子！”老太太笑眯了眼。 负责人抿嘴一笑：“是啊，这真的很巧。葛小姐，小江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你有事情要找我帮忙？” 葛冉冉马上说明了来意，并且补充道：“我想查这个是因为认识了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长得跟我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以我想查清楚原因。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去寻亲，你别有顾虑。” “好。我去帮你查查大概的出路。或许，你们真有某种血缘联系。”负责人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你查这个，还是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 “好的。”葛冉冉高兴地说：“那我就回去等消息了！” 此时的葛冉冉颇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想了想，她给葛父发去了消息：爸爸，我在基因库追查从前的信息，为了那个神秘女人，你会介意吗？ 葛父隔了很久回了过来：冉冉，说明白了，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你永远是我最在乎的女儿。 看到这条信息，葛冉冉心情很愉快，不会心存忐忑地生活就是幸事。她找了一家酒店住过，向邱玉汇报了自己的情况，然后安安心心等起了消息。 当天晚上，负责人并未回复，葛冉冉猜想是他比较忙。第二天，发来了一条：资料显示你的基因来自于首都总部，我再仔细查一下来源。稍晚一点回你。 于是葛冉冉又等，但这之后，就没再等来消息，整整一天过去了，都无法联系上他。 他的号码一直处于忙线状态，像是遇到了紧急情况。一直持续到深夜，他终于打来了电话：“葛小姐，很抱歉，我没办法帮你。” 葛冉冉满心疑惑：“为什么？查不到吗？” 负责人的声音很低：“我搜查了你的基因代码，可查出来都是机密信息，可能像你这种来自首都总部的基因，都受到了严格的保护吧。” “这……”葛冉冉知道对方也是尽力了，只能说：“谢谢你，不行就算了。” 她满心失望，兴致勃勃地来s城，原本以为会得到一个真相，谁知道仍是无疾而终，秘密终究还是秘密，被尘封起来无法探究。 葛冉冉微叹一口气，预约了下午离开的车票。临走之前，约了江源吃饭。算是感谢他这次的帮忙。 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那栋老宅院还亮着灯，听到声音后，神秘女人跑了出来，一脸慌乱：“你回来了？” “嗯，你这几天还好吧？” 女人不太自信的样子，身体有意无意挡住了厨房门：“还……好吧。” 葛冉冉把外套挂在门后，随意打量一眼，厨房里一片凌乱，像被洗劫过了一样。走进去一看，更加糟心，地上黏腻不堪，隐约有黄色的蛋液，操作台上多了一个奇妙的木板，上面插了一把刀，木板周围全是菜渣。 厨房墙面有被烧灼过又被水喷湿的痕迹，屋里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消毒水味。葛冉冉看着她：“你是在做饭吗？” “对、对不起，我记得我会做饭，我通过你给我的电话，订了工具和菜来，可是……那些菜不听使唤，菜刀又太钝，最后，忽然着火了，我正要救火，房顶喷了好多水出来……”女人一脸懊恼地解释。 葛冉冉无力抚额：“火灾引发了房屋的自动救火装置。姐姐我求你了，下次能先给我打个电话吗？好不容易解决了机器人的事，我不想祖屋被烧毁了，这房子对于我和我父亲都很重要的。” 女人拍着胸口保证：“我再也不会了。” 葛冉冉刚要放心一点，女人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已经知道窍门了，下次我再做饭，不会烧了房子……” “下次？”葛冉冉看那女人一眼，为她的执着感到惊讶。 葛冉冉很累了，现在根本不能休息，因为不能等到明天。食物垃圾如果不清理，会腐臭长虫，那是很可怕的事。她开始打扫起了卫生……这个过程中，那女人躲在厨房门口看着，似乎想去帮忙，可又害怕惹来更大的麻烦。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葛冉冉上了楼，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本来心情就很凌乱，再经历了刚刚的事，心情更加沮丧了。 第13章 神秘女人口中的星球 神秘女人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敲门了，动静不大但持续不断，似有不开就不罢休的趋势。 葛冉冉其实是个不容易发火的人，对人也算沉静且温柔，但是被这女人快要逼疯了。前一阵是砍掉机器人手臂，这一次是炸厨房，纵是泥人也受不了啊。 她走到房门前，砰地一声拉开，声音冷若寒霜：“别烦我，让我安静一下。” 那女人胆怯了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一撂纸：“我这两天画的，我又想起了好多东西，你要不要知道？” 她在讨好自己，葛冉冉能感觉到。本想冷眼拒绝，可是看着那些纸，她终于接了过来，转身进了屋子。 女人踏着小碎步跟了进来，小声解释说：“我想到了好多上面的东西，你看，我都画下来了。” 最上面一张纸画的是一个深邃的谷底，边缘几乎呈九十度直角，下面散落着杂物，女人指着那堆东西说：“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我从那片废墟里爬出来，经过了好多尸体。” “这很奇怪，那你怎么出来的呢？” “我遇到了另一个活着的女孩，我们互相帮助，我们用机器挖了台阶，可就是快要连通上面的时候，一道金光射了过来，我们都摔了下去，再然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葛冉冉点了点头，又拿起第二张。第二张是之前那张画，起伏不平的山峦和远处一个形状怪异的山洞，山洞前有一个线条画成的小人，断了胳膊，耷拉着头站在那里。 女人指着那副画说：“我记得我被扔在这里，那地方白天炎热晚上寒冷，看不到一点希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了那个山洞。我就拼命往里面跑，门口有个断了手的男人，他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我。” 女人解释说：“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荒原，上面全是危险的生物，我们好多人到了这里，可他们都死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第三张画的是一个像地下湖的东西，周围都是尖锐的山石，稀稀拉拉几个人，围着湖边，把头伸进了水里。 葛冉冉问：“这是山洞里？你们在喝水吗？” 女人沉默了一下：“嗯，脑子里有这个画面，可还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它一直在说，这水有问题。” 她开始零零碎碎地说起了经历过的一切，到了夜晚，刺骨的寒冷和一眼望不见头的沙漠，还有藏在峰峦处看不清的危险东西。她差点被杀死，可是她一次次挺了过来。踏着一具具白骨，自己活到了最后。 “然后有一辆奇怪的车来接我……再然后我去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女人捂着头：“我记不清了！” 葛冉冉指着头顶说：“这是那个星球的事吗？那里的文明这么贫瘠吗？倒觉得像是原始社会了。又像是极地求生。” 女人按住太阳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这些。我像是吃了什么药，又像是脑子被挖掉了一块……” 葛冉冉安慰她：“你应该会想起来更多的事，比如你的名字，你的同伴以及你的家人。” 女人忐忑地看着她：“你一直都不会伤害我吗？” “伤害你？不会的，我怎么会伤害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呢。” 女人放下心来：“你能帮我找到同伴吗？就那天那个男的。” 葛冉冉摇头：“他从精神病院逃走了，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可找不到……像你们这种没有芯片的人，一出去就会被关押起来的。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出门。” “你……”女人迟疑了一下：“谢谢。” 倒是挺有礼貌的，昏迷过一阵，疯癫过一阵后，目前倒是有几分正常了。葛冉冉对此很满意：“睡吧，再想起什么，可以跟我说。” 葛冉冉嘴上说不管，第二天还是联系了上次聊天的那位同事：“上次你说的逃出精神病院的男人，找到了吗？” 对方摇头：“没有，说起来了奇怪，他没有芯片，能去哪里？” 是啊，这个时代的大数据已经非常厉害了，无论你去哪里，都能被监测到。相反，这种没有芯片的人，一去公共场合就会引起警告，很难逃的。 所以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人犯罪率大大减少的原因吧。人们被芯片所控，自然也不会与大环境抗衡了。 葛冉冉正要离开，同事又说了一句：“对了，我医院的朋友说，那个男人身手很敏捷，像是受过专门的训练。” “如果有他的消息，你告诉我吧。”葛冉冉叮嘱道。 …… 此后的几天里，神秘女人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听起来更像是一场奇幻的电影。据她所说，她是2007年离开的地球，具体从哪里离开，同伴是谁她一概不知。但对于她到达的那个星球，她的脑海里倒是有无数记忆的片断。 那是一个十分神秘的星球。在地球对它一无所知之时，它却已经向地球发出了信号，神秘女人她们正是接收到了这种信号。 她那些七零八碎的记忆组合起来，组成了一个奇幻的星球。那里资源十分匮乏，像是经历了数亿年的开采，即将消失耗尽一般。 但是人类的智力却高到了顶端。他们轻易构建了一套安全网，有效地将低等劳力物种与神秘女人这样的地球人分开来，为他们所用。 之前那些谷底和荒原，就是那个星球的人类设置的考验。只有意志力最为坚强，体质和智力最为优异的地球人，才能一一过关。 联想到女人身上的可怕疤痕，葛冉冉很能代入，她像听小说一样，听着女人的喃喃低语。 后来听得好奇，葛冉冉让她画出外星人的样子，可神秘女人拿着笔踌躇了许久，只画出了一个抽象的圆。 “气球？”葛冉冉托着腮，满腹不解：“他们没有手和脚吗？” 女人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只有头和身体。” 葛冉冉惊讶极了：“那他们怎么行动呢？” 第14章 两百年前的影音资料 “他们坐在一种车上，用意识就能操控，而且他们有许多手下，不需要自己行动。”女人认认真真地说。 葛冉冉托着腮：“那他们的手下是地球人吗？” 女人卡壳了：“应该是吧，又好像不是……我忘了。” 葛冉冉若有所思：“天色不早了，快睡吧，明天或许能想起新的东西来。” 在那女人离开后，葛冉冉拿起笔筒里的笔，按下了一个小按钮……这是爷爷家里遗留的录音笔，时间很久了，但还没坏。正好可以录下神秘女人诉说的一切。 四月的一天，距离神秘女人住进家里差不多已有一个月了。那天天气，天气十分晴朗，清晨太阳光就照在了院子后的荒草地上，葛冉冉心血来潮，拿了库房里的工具去除草。 在她干活的时候，那女人就安静地坐在后院的秋千上观望，眼睛直直地看着那片草地。 葛冉冉不会用除草机，就拿了镰刀割，之后再拿了铲子把草根挖出来，扔到了一旁。好久没干体力的她没一会儿就是一身大汗。 女人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要种菜？” “不，不是，我早上翻柜子，找到了一包太阳花的种子。”葛冉冉头也不回：“小学的时候，老师教过我们种菜种花的技巧，我想再试试。” “太阳花……”女人仰头看了天上：“要有太阳光才行吧，可是很少看见太阳出来。” 葛冉冉幽幽叹口气：“说得也是，天空总被雾霾遮挡着，很难有太阳花……但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放弃希望是不是？” 女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希望才能让我们活下去。” 葛冉冉抬头起来，冲她莞尔一笑。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分了神，手上的镰刀就割破了手指。 一开始并未感觉到疼痛，直到有热热的东西涌了出来，疼痛感才从手指绵延出来，葛冉冉转过头，发现食指已经被鲜血染尽了，它们一滴滴地落在荒草地里，很快就浸了进去。 葛冉冉晃着手指，随手就打开院子旁边的水笼头，正要去冲，那女人冲过来又给拧上了。 “你干嘛？”葛冉冉问她：“又是泥又是血，我冲一下……” 女人打断她的话：“这水管很明显很久没用了，全是锈，你是想得破伤风吗？” 那女人就示意她在院子边站着，然后自己进屋子拿出了医药箱，熟练地取出碘酒和纱布，把伤口清洗一下消消毒，再在院子里的野草堆里扒拉了两下，捡了几根绿油油的草，捣碎了敷上去，再用纱布包好。 “你这伤口挺深的，这种地锦草可以止血。”女人缓缓说：“我刚刚看了看那把镰刀，上面也有锈，所以你最好去打一针破伤风。” 葛冉冉呼了一口气，现在没有人会去医院打这种针。因为每家药店都有防外伤感染的药，吃一颗就好了。 对于学生物的她来说，药品的发展问题是十分敏感的，所以她一听也了然，破伤风针确实也是上个世纪、上上个世纪流传的东西。 葛冉冉看着手上包得整整齐齐的纱布，问起她来：“你是医生吗？你居然还认识草药，很厉害呢。” “不知道，但是我看到医药箱的时候，觉得很熟悉，看到地上的野草，它们叫什么有什么作用我也知道。”女人自言自语。 葛冉冉笑了笑：“可能是个医生，而且还是个了不起的中医。” 中医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技术含量的职业之一了，在这个看病可以自动取样化验，通过数据指票开出治疗方案的年代，中药就是一门神秘而独特的医学科类别。 中医从古到今，流传了数千年，到现在，仍是延续着望闻问切的方式，正是因为如此，收费十分昂贵，毕竟人工就是这个时代最紧缺的东西了。 但凡有点能力的中医师，都开了自己的诊所，看病都得排号，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排不上，可谓稀缺。 接道理来说，大学的专业和就业趋势应该顺势而为。可是中医学可不一样，它是一个很讲究经验和潜质的学科。要想有大的发展，要么靠天赋，靠么靠时间的积累。前期根本不会有多少收入。所以，并不符合大部分的年轻人。 所以渐渐中医就走上了一个极端，一边紧俏稀缺，一边无人敢去尝试。耐得住寂寞钻研中医学的人，很是凤毛菱角了。 女人笑了笑，眼睛里有一点茫然：“我隐约觉得，我应该是有某种特长，才会被选中，才有机会到上面去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葛冉冉，她低声说：“说起来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回想起从前的事，那就是回看一遍从前的事。既然是两百年前的登空，应该会有某种记载吧？” 葛冉冉想到就马上去做了，她找了一台投影，搜索起了两百年前有关天文、航天方向的新闻，让她在暗室自己看。 女人真的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用手势控制投影仪，并且自由地转换各条新闻了，而且还会放大截图。葛冉冉观望了一会儿，就放心地离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其实此时的她拿不准这个办法有用没有，不过她跟邱玉一商量，邱玉也觉得这办法可行：“现在也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这女人待在你那里，就跟一个定时炸弹似的。赶紧找个办法，把她送走才是。” 葛冉冉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前几天你录的那些，我看过。”邱玉展开屏幕上的图给她看：“还有她画的这些，就像一个荒谬的谎言世界，如果拿去精神病医院给医生看，一定也会把她关起来的。” “可能听起来是很荒谬。可直觉告诉我，她说的应该是真的。”葛冉冉替她辩解。 邱玉提醒她：“可是你知道吗？很多精神分裂症患者，都会把幻想中的东西理解为是真实的。” 葛冉冉呼了一口气：“那咱们就留待以后看看吧，让事实证明一切。” 两人当下约定好，就打一个赌，看看谁的想法是正确的，谁输了就请对方去海边旅游。对于经济条件不好的她们来说，这个赌注下了血本了。 第15章 这个人是我 此后的几天，女人一直在看过去的新闻，她不仅看航空方面的东西，也看社会新闻、生活琐碎。 她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经常连吃饭睡觉都忘了，不过她收获满满，时不时拿起笔记本记上两句，偶尔又兴奋地把葛冉冉叫来：“你看，这种就是我们坐过的出租车，现在都没有了！” 从前的车水马龙、万事万物让她熟悉又欣喜，她说那时的商场就是那样，有很多导购，你买了她推荐的东西，她是有提成的。她说从前的学校就是那样，每天都会有很多的家庭作业，经常还有各种考试。她还说那时的人心态都很脆弱，因为生活压力太大，各种精神问题层出不穷。 她微微叹口气：“那时的人五花八门，马路上有碰瓷的，老人摔倒了都没人敢扶。各种诈骗的套路很多，但也有好多热心人，大家生机勃勃地活着。可是现在……” 她看一眼窗边，再看一眼葛冉冉：“现在好清冷，我想回家了。” “你看了那么多，有你熟悉的地方吗？” 女人摇了摇头：“条条路都很熟悉，都像是我家，可是再多看几眼，又不是了。” 葛冉冉安慰她：“没事，反正时间多得很，你慢慢看，总有一天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后来有一天下午，葛冉冉刚刚下班回家，车还没停稳，女人就从楼上跑了下来，她满脸红光：“我在新闻上看到我自己了！” “真的吗？”葛冉冉也激动起来，下了车就往楼上跑：“是航天方面的新闻吗？” “不，不是的，是医院的照片。”女人声音有些颤抖：“一张大合照，我就站在他们中间！” 很快，葛冉冉在暗室看到了那张大幅的照片，那是西南地区一家公立医院的专栏，封面上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中间站着一名瘦弱的老首。标题是：南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外一科成功为一名肝脏巨大肿瘤患者进行了摘除手术。 下面是例行的新闻报导，里面只提到了，最前面那位胖胖的主任姓吴，而这也是外一科的一次创举，因为这枚肿瘤牵扯面极广，一个不慎，患者就会当场死在手术台上。所以大家提心吊胆地进行了十几个小时，才将它成功分离出来！ 葛冉冉一眼就看到了后排中间的女人，她梳着齐耳短发，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头……这确实是两百年前的她，她真的是个医生！ “外一科……”葛冉冉低声说：“看来你不是学中医的啊？” “嗯，”女人感叹道：“刚刚真的很奇怪，一大堆图片里，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然后下一瞬间，我就想起自己的名字来了！” 葛冉冉问道：“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问过多次，每一次女人都是茫然无知，而这一次，她干脆果断地答了上来：“我叫沙若兰，我是南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 “沙若兰……”葛冉冉重复了一遍：“很特别的姓氏，除此之外呢？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吗?” 沙若兰摇了摇头，有些沮丧。葛冉冉安慰起来：“没关系，知道了名字和工作单位就很好办，我帮你查一下。” 两百年前的搜索引擎已经做得很成熟了，输入名字，就能得到她呈现在网络上的信息，所以，很快就查出了另外几条新闻，但都是医学界的新闻。 比如医学研讨会啊、学术讨论啊，公益活动啊，跟航空领域没有半点联系。更找不到沙若兰的个人信息。 “大概我就是一个很平凡很渺小的人物吧。”沙若兰自嘲道：“网上搜索不出一条像样的消息来。” 葛冉冉仔细想想：“要是你能回忆起从前的通讯账号就好了。那时的人不是很流行记载生活琐碎吗？” “你是说空间说说和朋友圈或者微博吗？”沙若兰一点就通：“按理说有，但我对自己的私人信息很迷茫。就连名字都是一晃而过跑进我的脑袋里的。” 葛冉冉猜测，沙若兰一定是在回归的时候，脑电波受到了某种冲击，才会模糊和遗忘了一大段的记忆，而这种冲击，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永久的。 正如她所说，上面的人虽然身形奇怪且行动不变，但是他们有着超乎地球人的智慧，这样的智慧自然会为她建立某种沟通屏障，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葛冉冉说：“不用着急，至少我们现在找到了你的身份，其他也一定会迎刃而解的。” 沙若兰点点头，说自己还想再看一些，万一又有新线索了呢。葛冉冉也由得她，从楼下拿来了加工好的饭菜送上去。 晚上的时候，葛冉冉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邱玉，邱玉十分意外：“原来她真是两百年前穿来的？居然不是精神病患者啊？” “是啊，想想请我去哪儿玩吧？”葛冉冉调侃道：“是出国呢还是国内游呢？” 邱玉咳了一声：“哎呀冉冉你不急嘛，等我发了年终奖……” “哈哈，现在有了新发现，可是距离真相大白的一天还早。希望还能有新的线索吧。”葛冉冉缓缓说道。 邱玉提出一个质疑：“可是真是这样，你拿她怎么办呢？她这种身份在这个世界是没办法生存的。难道要交给上面吗？” 葛冉冉沉默起来：“如果是有利的情况下，我会向上面反应的。” 邱玉低声说：“可能会被当成怪物一样加以研究。毕竟，黑洞、虫洞与时空研究了这么多年，她就是摆在面前的最好例子。” 葛冉冉挂掉电话，走到暗室的门口去看她……沙若兰正认真地盯着投影画面，瘦弱的身影看着坚定而执着。 许久之后，葛冉冉转身离开，回了卧室。 沙若兰持续看了好些天，对两百年前的世界已经倍感熟悉了，但仍没有找到更有用的线索。航天行业的新闻看了不少，可那个年代，女性航天员很稀少，里面更是找不出有关沙若兰的信息。 第16章 两百年前的怪事 两人商量了一下，猜测当初沙若兰去的，是不是某种民间组织？毕竟她画的飞机，形状很奇特。跟面市的那些完全对不上号。 于是葛冉冉想了个办法，打算去图书馆里看看。市图书馆里收藏的书籍很多，说不定能有新的线索。 这一次，是邱玉和葛冉冉两人一同去的，先把这一类的书籍搜出来，再细化到具体类别，然后两个人分工合作，查阅起来。 这个工作十分繁琐且枯燥，两人在图书馆里泡了一整天一无所获，民间组织很多，可是真正能进入太空的十分稀少，更别说进入另一个星球了。 太阳系里有数颗星球，地球周围的几颗，除了月球与火星之外，个个都是恐怖如斯的魔鬼星球。无论是温度还是地面环境，都不是人类能够涉足的。 而月球和火星，从两百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人类的监控之中，虽然环境稍好一些，但目前尚未发现生命体，远不可能出现沙若兰所说的情况。 所以她说的，应该是太阳系之外的某个星球了。可是当时的科学技术下，不能和现在相比。根本探测不到太阳系更远的地方，更别说到达了。 越查下去，两人越觉得荒谬，如同走进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境，偏偏要用真实的求知精神去查，谈何容易？ 图书馆图书阅览室六点钟关门，五点五十的时候，葛冉冉放下手中的点读器，揉了揉眼睛：“收拾收拾走了吧，我请你吃火锅去。” “嗯，”邱玉拿起另一本：“等我两分钟，我把这本杂志翻完。” 那是一本名叫《探索科学》的杂志，发行于2005年，是当时流行的科幻类杂志，上面有许多惊险动人的科幻故事，也有一些现状分析和人物采访。 这本杂志邱玉已经看了很多期了，都是一些过时的讯息记载，没有民间组织能进入另一个星球的奇特报导。 可是她这一次翻起后，竟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阅览室的铃声响了起来，她都没站起来。 站在对面的葛冉冉提醒她：“怎么发起呆来了？快收了走人，马上就要关门了。” “冉冉……”邱玉抬起头来，表情明显不对劲：“我好像发现什么了……” “铃铃铃！”阅览室第二次催促声响了起来，葛冉冉反应过来，一把抓起那本书：“你收拾，我去借阅！” 两人用了最快的速度，才险险在关门前最后一秒，出了图书馆……走出走廊后，葛冉冉长舒一口气：“再慢一会儿，咱们今晚就得在图书馆过夜了。你刚刚发现什么了？” 邱玉咬着下唇，迅速翻开那本《探索科学》杂志，翻到某一篇故事说：“你看，上面所写的磁场巨变和消失在旋涡里的人们，是不是就是通过虫洞，去了另一个世界？上面还提到了一个叫异行者的民间组织，会不会沙若兰就在其中？” 葛冉冉接了过来，迅速翻看起来，这篇故事占了两个篇幅，讲的是2000年初期，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叫洛单的小山村，发生了一件怪事。 村里的人有几个孩子相貌变得怪异起来，毛发极速生长，上肢格外发达，身体也呈弓形一般，越看越像人猿。 这些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以为是得了某种遗传性的疾病，可是求医无果，一切都阻挡不了身体的飞速变化。 村里的老人说，他们这些人一定是得罪了山神。询问下来，也是奇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去过镇子后面的洛带山。 洛带山可是此地的禁山，因为地处西南密林，里面瘴气横生，深不可测，就是附近的猎人，都不敢踏入深处。 而这几个人都是些十几岁的娃娃，大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对老人说的禁忌并不在意，三个月前趁着放假，偷偷跑进了洛带山去探险。 根据他们所说，那山里除了树就是草，他们全被白白的雾气笼罩着，伸手不见五指。还说里面的植物虽然繁茂，但是根本见不到任何一只动物。野兽没有，昆虫鸟兽也没有。 这些初中生在里面闯荡了一阵，拍了几张照片证明胆量后，之后领头的建议走到最尽头去看看，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是啊，只是树和草而已，还能有什么，再说，这洛带山虽然深远，但路并不惊险，跟散步一样的。 于是这几个孩子一直朝着深沟走，越往里面，雾气越浓，气候越是寒冷，几个人都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其中两个小的坚持不住，嚷着要回家。领头的骂了一声：“说好的冒险，怎么一来就变狗熊了？” 在他的呵斥下，大家只能继续前进，直到最前面一个人停了下来，指着前方说：“那里有个大光圈！” 大家都眯着眼睛往前看去，果不其然，在浓雾后，隐约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光圈，那些光线通过浓雾穿过来，看着就像一个鲜艳的鸭蛋黄。 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半空之中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呢？看起来玄幻又不真实，领头的建议说：“咱们去看看吧，来都来了。” 可是除了他，大家都不敢前进半步，面对未知，人类总是恐惧的。领头的孩子哼了一声：“你们这群胆小鬼，我自己去！” 他渐渐地靠近了那里，大家木然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了光圈。再然后他朝上伸出了手，跳跃了几步，想要够着那东西。 就是再下一秒，最多一眨眼的功夫，向上跳跃的那个身影忽然就在半空中消失了！光圈下什么也没有，恍然大家都出现了幻觉！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询问，都对刚刚那一幕摸不着头脑。之后又大声喊起了那孩子的名字，可是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半点回应也无！ 他消失了，他被那光圈吃掉了！大家惊恐万分，尖叫着就往回跑，跌倒了再爬起来，撞到石壁上再换个方向，用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领头的孩子再也没了来，家里人听后，也后怕不已，毕竟洛带山一向惊险诡异，是根本不能涉足的！ 第17章 异行者 那孩子身世也比较惨，父母早就去世了，就剩一个瞎眼的奶奶，奶奶求到村长那里，村长见他们实在可怜，派了几个人去里面找。可是那几个人也没敢深入，只说那孩子一定是坠入悬崖了。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可是几个月之后，去过洛带山的几个孩子就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从相貌到身形，似乎正在一步步地退化。 这村子是个十分偏僻的地方，所以大家都把原因归结于得罪了山神，对几个孩子的变化束手无策。 这样的情形维持到了2001年，两个路过此地的人到了这个村子，听闻了这个故事，又亲眼看到了那几个孩子后，感觉大为反常，没多久就不顾村民反对，带了一个民间科考小组进入了洛带山。 这群人有男有女，他们背着巨大的背包，带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仪器。他们对村民说，这种光圈现象，其实在世界各处出现了好多次了。 出现的地点五花八门，有些在闹市区，有些在沙漠，什么情况都有，有时候甚至还会有时空扭曲的现象。比如你从车库出来，明明是负二楼，可是你怎么也到达不了楼上，似乎负二和负一之间，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空间，而那光圈，就出现在那样的空间里。 而这种扭曲的空间，也不是想当然就能遇到。比如你尝试上千次，却只有一次却进入这个地方。正所谓，光圈也在等待有缘人吧…… 共同点也是有的，光圈都是金黄色，外圈光芒四射，中间是深邃不见底的黑洞。而这种光圈四周，没什么活物。接触久了的人，也会像他们一样，在之后的生活中，出现反祖现象。 反祖现象顾名思义，就是人类进化史上的逆行变化，会生出浓密的毛发，五官、身形会逐渐变化，有些甚至还会长出尾巴来。 而近距离靠近光圈的人，少数会安然无事，大多数会被吸入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这种吸入之后，光圈几乎都消失了。 这种光圈，异行者的人称之为虫洞……也是传说中其他文明生物向地球寻求沟通的一种媒介，传说中进去它，可以进入到另一个时空。 异行者在这之前，到达到其他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地方，也拍了一些珍贵的现场照片。可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没见到过真正的光圈。 “或许这洛带山的虫洞还在。我们也是去碰碰运气。”他们乐呵呵地说。 村里人听得目瞪口呆，如同听天书一般。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劝阻他们别再去了，异行者的人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们有专门的防护设备，也有各种仪器，还有各个行业的顶端人才，甚至还有随队医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他们还说了一些科学探索对人类的意义，以及人类的害怕主要是来源于未知这一类的道理。可这些对于固执保守的村民来说，十分不能理解。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便在村里人的众目睽睽下进了洛带山。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一周过去了，他们再也没能出来…… 村民们心慌不平，终于有一个年轻人跑出去报了警，可是当警察带了浩浩荡荡的人再进洛带山后，却根本没发现那群人的影子，而且之前的瘴气消散了很多，光圈自然也没了！ 说是全村人出现的幻觉也不尽然，因为林子里有许多遗留过的东西，比如一只没了气的打火机，一些空罐头盒，还有一些烟头……很明显，这些垃圾都很新鲜。 …… 这个故事的结尾呈开放式，并没有说明最终的结局，结尾处标注了一句：真人真事改编，异行者组织是目前国内最神秘的民间科考组织，这一起失踪事件，也从侧面印证着虫洞的真实性。这一切仍有无限的可能性，留待后人探索求证。 葛冉冉看完后，也很激动：“异行者，我之前查资料的时候，似乎也看过……那是两百年前国内最大的民间科考组织，他们调查了许多赫赫有名的事件。比如百慕大三角、韩国飞机失踪案。” “那咱们赶紧回去让沙若兰看看，说不定她看到这本杂志，能想起来！”邱玉拉了葛冉冉的手：“走，我正好去坐会她。” 邱玉的性格活泼开朗，擅长跟陌生人打成一片，所以她看见沙若兰的第一面，就热情地冲她打起了招呼。吓得沙若兰迅速躲到了门后，忐忑地问：“你是谁？” 葛冉冉解释起来：“别担心，她是我闺蜜。她知道你的事情。” “放心放心，我不是坏人。”邱玉马上拍着胸口保证：“我连鸡都不会杀的。” 沙若兰眼底闪过一抹怀疑，幽幽冒出一句：“不会杀鸡，却可以轻易杀人吗？” 邱玉听了很气：“我杀什么人了？我可是好心来帮你的，你别仗着长得跟冉冉一样就可以无理取闹。”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沙若兰脸色一沉。 邱玉急了：“不是你无理取闹，还是我无理取闹不成？” 葛冉冉阻止她们：“行了，你们的对话真的很像两百多年前的古早琼瑶风，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以和平共处吗？” 邱玉和沙若兰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别过眼去，都有些不服气。葛冉冉拿出包里的杂志，递了过去：“你看看57页的文章，会不会和你有关系？” 沙若兰接过杂志，小心翼翼地抚过表面：“这真的是2005年的杂志吗？” “当然不是了。”邱玉吐槽道：“事隔那么久，哪还能保存这么完好。这些都是后来一比一仿真制作的。原件都在图书馆的档案室里。” “没错，邱玉本身也在图书馆工作，她对这些再了解不过了。”葛冉冉补充道。 沙若兰哦了一声，表情仍是很冷淡，拿了杂志就进了暗室，顺手关上了门。 邱玉有些不高兴：“冉冉，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她对外界有很大的戒心。而且这段时间了解下来，她应该在上面经历了无数的腥风血雨才熬过来的。”葛冉冉望着暗室的门：“她需要我们，但不完全信任我们。” 第18章 当年的壮举 沙若兰在暗室里待了整整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她眼睛里闪着光：“你们能再找一些异行者的资料吗？我觉得这篇文章好熟悉，似乎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东西。” 葛冉冉与邱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感觉有谱了，想必这一次歪打正着，终于找对方向了。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分头行动，沙若兰通过网络搜索。而葛冉冉和邱玉跑遍了市区大大小小的图书馆，三人将收集起的关于异行者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 了解得越多，葛冉冉越是心惊。如果说祖国的航天航空事业走的是一道光明的康庄大道，一切科研都是以安全可靠为前提进行的。那么这个叫异行者的组织就纯粹是反其道而行之了，越阴暗越危险就越来什么。 他们在国内成立的，但组织成员却遍布全世界，几乎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生物学博士、户外探险行家、退役特警、高精机械维修师……这些人都被揽入其中。他们的共同点就是追求刺激和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未解之谜。比如1995年圣像流泪事件、1997年韩国客机坠毁事件、1912年的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以及肯尼迪之死、埃及古墓的诅咒都让人匪夷所思。 异行者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用科学和最新技术探索神秘事件，让真相浮出水面。他们一开始，成员很少且业余，在这种，他们开展了几次小规模的探灵活动。 比如荒僻无人的废墟里，为何夜夜都有蹄哭声？或者干涸多年的古井中，忽然涌出了水流。还有得了小儿麻痹症的患儿，为什么拥有超高的指挥天赋？ 他们做了这几期活动后，引起了轰动，开始在杂志、媒体上做起节目，也获得了一大笔广告经费。他们用得到的钱招兵买马，大肆发展起来。 而虫洞事件就是他们研究的主要内容。他们利用各种渠道探知神秘地区，对有返祖现象的人进行跟踪调查。 这些人一旦身体有了变化，异状发展极速。一开始是毛发增长加上面容苍老，很快样貌会发生变化，十几岁的孩子会衰老得如同四五十岁，走路的姿态也佝偻起来。短短两年后，他们身体的激素开始疯狂作祟，饮食习惯开始变化。比如不喜熟食，甚至喜欢生肉。 性情也变得暴戾起来，会直接拧扭家禽的脖子，吸食血液、大口撕咬，而发展到这种程度的返祖人，除了送去精神病院外严格管控外，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的生命也会很快结束，通过尸检，会发现他们的心脏异常肿大，且多处器官都有衰竭的迹象。十分凄惨。 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可怕，自然是因为虫洞周围的辐射作用了！毕竟患者都是近距离接触过光圈的人。在他们意识清晰的时候，都能说出当初靠近光圈的详细经历。 这些凄惨的病历没有让异行者感到害怕，反而更加大了他们找出虫洞的决心。他们日常的训练除了本身技能，还会学习天文地理、地质气象、大气物理和火箭、航天器构造等专业知识。 除了学习，还有坚强的身体训练，他们也比造航天员训练标准来进行的。 陆陆续续的，他们发现了多处异象。云南的怒江、新疆的吐鲁番以及海南的渔村，都出现过了虫洞，包括文章里提到的洛带山，也是其中的一个。 不过对于这些，他们都是徒劳无返。文章写着他们失踪了，其实只是发现虫洞消失后，他们通过另一条道下山了而已。 他们真正的失踪，是从2007年长白山开始…… 当时，他们运用监测仪在长白山顶一个叫半月湖的地方，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若干条黑漆漆的鱼，这些人模样骇人，尖尖的头，嘴里的牙齿尖得吓人，且有无数排交错而至，让人不禁让想，如果人被它咬上一口，怕是皮肉都得全部撕掉！ 通过分辨，发现这种鱼叫刀齿食人鱼，是一种返祖品种，正常出现的年代应该是白垩纪时期，古生物书上有关于它们的大量记载。 为什么远古时期的鱼会出现在现代？这个原因不言而喻，自然是这片湖泊同样出现了返祖现象！这是虫洞出现的特征！ 这个发现让人振奋，他们寻而不得的虫洞再次有了消息！于是异行者整装出发，一行十几人朝长白山而去。 他们先是飞机，后来汽车，最后步行……半月湖的位置位于长白山的后方，那地方险峻异常、人迹罕至，也只能徒步前进。 此时虽然是夏天，但终年积雪的长白山寒冷刺骨。白天需要戴上护目镜，太阳一下山，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靠着探照灯艰难前行。 长期受到训练的异行者成员身体素质都还不错，所以这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在深夜十一点时到达了半月湖湖畔。 大家顾不得休息，马上取样调查，发现水里除了刀齿食人鱼外，还有水草和浮游类生物，它们也同样也现了返祖现象。 而且越距离湖心，磁场反应也越强。大家一番商议后，决定下湖探测。大家穿上了防护装，带上了驱逐食人鱼的声波控制器，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 岸边，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负责仪器监控的小张，另一个是负责记录的小王。两人盯着监控器……冒着气泡的湖水疯狂涌动，视野中，却不见半点昏暗，反而越来越亮。 这种光亮先是影影绰绰，等到视线中的水草散尽后，一下子倾射过来，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小张和小王死死地瞪着屏幕，直到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圈！光圈外缘刺眼夺目，内里却是深邃的幽暗，大有把人吸进去的架势。他们向往许久的虫洞终于出现了！ 随着湖底人员的走动，那光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小张和小王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可谁知道，忽地一下，屏幕里忽然变成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了！ 第19章 两百年前的请战书 是设备出现问题了吗？小张迅速检查，可是他走近之后，发现设备没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只可能是湖下的队友！ 小王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会儿吓得慌了神，大声呼唤起来，可是湖面上平静如斯，除了几个水泡外，别无回应。 两人焦虑地等了一阵后，小张决定下湖看看情况。他全副武装下了湖，这一次，短短十分钟，他就带回了消息：“湖底的虫洞……没了，人也没了！” 小王瞪大了眼睛：“那么多人，都没了吗？” “没了，都没了……”小张面如死灰，惊吓到了极点。 异行者没有一天不在盼着虫洞再现，他们想通过虫洞探索未知的世界。为此，他们也做了万全的准备，质量极佳的各种设备，丰富的学识储备、花了很大价钱才买来的物料。 这些东西全副武装上，居然抗抵不了虫洞的吸纳？或者说，吸纳之后，与外界的信号一点也留不下来？ 爬回岸上的小张，又开始反复看起来了监控，在倒回去上百次，慢镜头拖放无数倍后，终于发现了一点点玄机……他们并不是一刹间消失的，而是一股像飓风一样的力量，将他们嗖地一下吸了进去！ 两个人呆若木鸡，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范围，两个人在半月湖畔呆立了许久，带了剩下的东西，缓缓下了山。 去的时候十几人，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两个，剩余的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线索也没留下来。 长白山的事件影响极大，毕竟消失了十几个人，个个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这种事情也不太可能瞒得住。一时之间，负面消息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有人向有关部门写检举信的，还有人示威游行的，部分失踪者的家属，还跑去各级政府门口静坐，要求给个答复。 所以发展了几年的异行者组织，就这么被打压了下去，烟消云散了，失踪的那十几个人也再也没能寻回来。 关于这十几个人的名单，也是寻得到的，其中就讲到一位代号叫沙沙的女医生，资料上说她三十出头，单身，擅长是外科治疗以及心理学引导。想必就是沙若兰了。 …… 大家各自翻看完资料后，气氛沉默得可怕，纯粹是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地步。末了，邱玉咳了一声打破了平静：“沙若兰，你就是沙沙吧？” 沙若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我……我是……” “你想起来了吗？”葛冉冉问道。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嗯，那些片断像放电影一样，瞬间涌了进来，感觉很快就能串在一起了。” 沙若兰低下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我记起了我的儿时，我父母自我出生时就一直吵闹不休，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他们终于离婚了……他们这种可怕的婚姻让人恐惧。所以我立志不结婚、不要孩子。” 沙若兰医科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了南江第一人民医院。在那里，她的资质不算特别出挑的。闲暇之余，她喜欢看科幻杂志，热衷于泡在科幻论坛里，与一大帮不认识的网友谈天说地。 后来某一天，有个网友发消息给她：“要去参加我们的探险活动吗？我们需要一个外科医生。” 沙若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当然要去。” 于是就这样，她歪打误撞地加入了异行者组织。也是在这里，她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同道中人在一起，就算是辛苦的训练，她也觉得是种幸福。 “那几年，我爸妈一直说我疯了。”沙若兰苦笑起来：“在我们那个年代，大龄未婚女青年，是走到哪里都让父母被戳脊梁骨的。偏偏我还离经叛道，天天跟一群奇怪的人混在一起。” 葛冉冉感同身受：“我理解你的感觉，可是怎么说呢？历史的长河能改变当时的看法。比如说现在看来，你们异行者的初衷没错，只是你们对危险意识不足。而且你们当时的科学技术还太弱了一些。” 邱玉补充道：“别说当时了，就是如今，也未必能探索这样的异象。我们国家也是前几年才把银河系的行星分布情况察查了出来，你说的这种，极有可能是银河系之外，那真的是个未知的世界。” “进入虫洞后面的事，你还记得吗？”葛冉冉耐心询问道。 沙若兰低声说：“断断续续的片段吧，再给我一些时间……” 沙若兰低垂着双目，抱着那些资料，她的手指紧紧地抠紧了它们，似乎抱住的不只是简单的纸张，还是与自己相关的过去。 她转过身，默默往卧室走去，葛冉冉看着她那瘦弱的、微微起伏的肩膀，心底也涌起一股悲哀来，她侧头对邱玉说：“那个世界她失踪了，这个世界也只有她自己了。” 邱玉冷静地说：“你这是诗意的说法，这个世界除了她，不还有个男的吗？或许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穿越人呢。” “准确地说来，他们并不是穿越人。他们在两百年前通过虫洞到达了那个星球，那上面的一天，或许抵得地球的一年，所以再次回来，已经两百年后的今天了。”葛冉冉分析道。 邱玉点头：“你说得……也没错。可终究是个谜。” “嗯，”葛冉冉按着太阳穴：“本以为解开一个谜题就会少一个，谁知道越探索谜团越多。” 邱玉看她一眼：“现在她的问题我们也解决不了了呀，就说她的身世，也没什么疑点。冉冉，你打算怎么办？” “等几天，我就向组织上反应吧。”葛冉冉低声说：“咱们也没办法了。” 房间里的沙若兰，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她独个儿坐在黑暗里，拿起了一张薄薄的纸。这东西不用看她都记得到，这是资料里的一封请战书…… 这东西是异行者中的某个队友写的，短短的几行字：我愿意为了未知的科学之谜献出自己的生命。如果此行发生意外，也是我应得的归属。请我的父母、家人，别为难任何人！ 下面是签字和手印，那字迹写得激情愤慨，写得过重，连纸张都划破了些许。沙若兰幽幽地想，自己当时应该也写了这样的东西，只可惜找不到了。 沙若兰蜷起膝盖，把自己环了起来，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就像是两百年前的半月湖湖水重新浸了回来，直接渗进了骨子里。 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记得起来的片断里，前半截一腔斗志。后半截鲜血淋漓，真的是极大的反差。 第20章 又是一个 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再一次来到了陌生的世界里。沙若兰陷入了沉思，她思考着自己还能回去吗？不知道有没有所谓的平行时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像穿越小说那样，回到过去？ …… 这些年来，通过一点一点的记录下，葛冉冉也对她去过的星球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那个地方的名字没人知道，那就简称r星吧。 聪慧过人但身体有缺陷的r星人为了继续当霸主，控制了一些星球上的土著……那就是貌丑智力差但是强壮的蚁人。他们沦为奴录，做着所有需要体力的活。 而地球……应该是他们很想探索的星球，他们甚至还想把它当成自己的备选星球。毕竟r星上面开发过度，能源十分贫乏了。 于是在地球人对他们全然无知的时候，他们就向地球释放出了信号：虫洞。 虫洞是吸纳地球人的媒介，也是他们探索地球的工具。为什么吸纳？也是取样才能调查研究的意思。 沙若兰他们，就是如此的“幸运儿”，他们消失了，但是没有死，可是通过这种媒介到达了r星，开始了另一段惊险奇特的生活。 谷底、荒原这样的地方让这些地球人九死一生，这些在r星人看来，这一种考验，以此进行层层筛选，直到选出他们合格的可融入的地球人。 这些r星人具体想做什么，沙若兰也不知道。她只能依稀记得r星上艰难的经历，对那种智力极高又身形奇特的r星人也一知半解。 正当他们陷入一派混沌的时候，邱玉那边忽然传来了新的消息，她激动地带着一张学籍证明找到葛冉冉：“你快看，这个女人又是谁？！” 葛冉冉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瞳孔忽地收缩起来，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她怎么长得也跟我们一模一样？” 证件上的女人长着一双略微英气的眉，眉下一双温柔又明媚的眼睛，她带着一点点笑意，注视着镜头，脖颈右侧，有一颗暗红色的小痣…… 下面有一些文字说明，这女生名叫林惠如，毕业于2125年，是一名医学生，后来读了硕士，再保送至博士。毕业之后在省城有名的医院工作。 邱玉急急地说：“今天学籍科的老师让我找校友记录，我在电脑里找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这张，这是七十几年前的了！” 葛冉冉用手抚着那张照片，紧张地问：“她现在还活着吗？她的家人呢？” 邱玉点头：“我查过，她终身未婚，七八年前就瘫痪在床了。人就在咱们a市，貌似照顾她的，只有一个侄儿……对了！她也是b型血。” “两百年前的沙若兰、七十年前的林惠如，现在的我……”葛冉冉喃喃低语道：“同样的从事医学科，同样的b型血，同样的单身，还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的基因肯定出了问题！”邱玉咬紧了下唇：“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神奇的巧合！” “邱玉，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他们？”葛冉冉捏紧了那张学籍证明。 邱玉点了点头：“好，我这就打电话联系，你等着啊……” 邱玉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一时间联系上了林惠如的侄儿，以学校赠送校庆礼物为理由约好了见面时间。 电话里，林惠如的侄儿似有难言之瘾，他询问，能不能把见面的地方改在家里？邱玉不假思索，很快答应了下来。 葛冉冉平复了好一会儿，起身去衣柜拿了一件素雅的藕色长裙换上，随意把头发梳了梳，换了一双中跟的皮鞋。 这一幕正好被门口的沙若兰看到，她倚在门口若有所思：“你居然会穿这种衣服？” 沙若兰觉得奇怪也正常，因为葛冉冉平时总是简单的t恤短裤和运动鞋，很少穿这么淑女的衣服。 葛冉冉对着镜子里的她笑了笑：“我今天要去见一位特殊的朋友，我想让她感觉到我的真诚。” 沙若兰听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朋友跟我也有关系吗？” 葛冉冉惊讶地看着她，她颇为意外的是，面前的沙若兰与自己还真是很像，心思细腻且敏感，总能在别人的话语中瞬间发现端倪。她呼了一口气，认真地对她说：“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好吗？” 沙若兰点了点头：“那我继续去看资料了，我觉得我还能再想起来一些。” …… 半个小时之后，葛冉冉已经站在新城区的一幢花园洋房楼下了，围栏中的花园里，种了许多黯淡的爬墙月季，或许是极少见到阳光又缺乏新鲜的雨露，它们长得恹恹的，似乎都是在强打精神活着。 葛冉冉按响了门铃，几声过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走了出来，热情地打开了门：“是打过电话的小葛吧，谢谢你们学校，每年都打电话，今年还送……” 他的话语在看到葛冉冉时戛然而止，随后是一声惊叹：“你、你是谁？” 葛冉冉进了院门，语气很温和：“抱歉，我不是林惠如女士学校的工作人员，我叫葛冉冉。” “你长得怎么跟我姑姑年轻时一模一样？”老年人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受到了惊吓。 葛冉冉点了点头，拿出了那张学籍证明：“的确是一模一样，所以我也想知道真相。老先生，能让我见见林惠如女士吗？” 老年人盯着她看了十几秒，终于点了点头，转身朝屋里走去：“跟我来吧，但我不确定她能看见你。” 两分钟后，葛冉冉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西侧卧室里那个佝偻着身体，蜷曲在床上的老太太，一直紧闭着眼睛，若不是身体的微微起伏，还会以为她已经死了……而她，就是林惠如。 “我姑姑七年前中了风，当时她一个人独居，我从监控里看到并马上拔打急救电话时，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说如果提前十五分钟送过去，她是能恢复意识的……”老年人眼睛里满是内疚：“都怪我，我当时正在办退休手续，根本没注意到监控的报警。” 第21章 反复利用 他的话像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地从葛冉冉耳边掠过，她听清了，可她的全部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床上那个老太太身上……她真的好憔悴啊，满脸的皱纹纵横交错，一双眼睛快要凹陷下去了，下巴也瘦得支棱出来，应该还没有七十斤吧？ 从这样一张脸上，无论如何也辨认不出与自己的半点相似之处，只不过……她脖颈处的那颗红痣却十分显眼，这点红色灼得葛冉冉眼睛发痛，她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也许吧。”老年人微微叹气：“每周都有医生上门来检查，偶尔我们说话讨论时，姑姑的脑电波会有波动，所以她内里，估计是有一些意识的。” 他说话的时候，人已经靠近了床边，他俯低身子对林惠如说：“姑姑，有个长得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妹子来看你了……你听得到不？” 老太太自然是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老年人似乎也习惯了，他伸出手扶住她，替她翻了个身，顺手理了一下被子，然后对葛冉冉说：“医生说每三个小时要翻身一次，不然容易长褥疮。” “你姑姑从前是医生吗？” 老年人点头：“她在省城医院做中医科的主任，一直干到快八十的时候才正式退休。你也知道的，中医这一行，就是越老越有资历，医生舍不得她退。” “中医……”葛冉冉忽然想到，沙若兰虽然是外科医生，但也对草药有一些认识，自己虽然没有研究过草药，但对气味却很敏感。这算不算有着她们的相同点呢？ 老年人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太太：“我姑姑这一辈子都兢兢业业地工作，她没享过什么福，真的。” 葛冉冉心里莫名悲凉起来：“能带我去看看她年轻时的照片吗？” “好。”老年人没有迟疑，带着她进了旁边的书房。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撂子影集本……这是这个时代极少看见的东西。他解释起来：“我姑姑退休以后，眼神也不太好了，她就让我选了些照片打印了出来，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葛冉冉接过影集，翻看起来……这些几乎涵盖了林惠如的一生。从她出生再到成人。 她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干部家庭，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弟弟。林惠如从小品学兼优，是整条巷子里出了名的学霸。她就这样顺风顺水地长大了，从读书到工作，丝毫不让父母操心的那种。 但是林惠如的弟弟就很寻常了，高中读完就辍学了，跟着别人学做生意。才开始小打小闹赚了些钱，顺利地结婚生子……后来投资失利，老婆跑了，父母也跟着负债，生活变得困难起来。 艰难时期，林惠如担起了养家的重任，不仅将父母照顾得很好，还承担了侄儿……也就是面前这老年人的学费生活费。所以从小到大，侄儿都与她格外亲近，宛如真正的母子一般。 林惠如工作认真，对家人也很关爱，唯独不在意自己的事，她始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从少女时期到老去。 不过侄儿也懂得反哺之理，小时候被她照顾着，成年之后也照顾起了姑姑。真的是当成自已的母亲也不为过，林惠如瘫痪这几年，一直是他在身边悉心照料。 葛冉冉一边看照顾，一边听老年人诉说着。其实就是一个很寻常的家庭故事，可因为影集里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却陷入了恍惚……这是林惠如的经历，可也像是自己的经历，自己老了，会不会也一天一天地变成她如今的模样呢？ “小葛，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老年人合上影集，问了起来。 该来的总会来，葛冉冉合上影集：“老先生，请问你姑姑是你家的孩子吗？” 老年人惊愕地看着她，葛冉冉解释起来：“或许你不清楚长辈的事情，但是请你回忆一下，你父亲有没有提起过她的身世？” 老年人神色慌乱又激动起来：“小葛，不不、我是想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姑姑她确实是我奶奶抱养来的孩子，这件事还是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的，可是你又怎么知道的？” “果不其然……”葛冉冉苦笑一声：“他们有没有说，她的基因是从哪里来的？是首都的基因库吗？” 老年人摇头：“这倒是没具体说。我父亲说，我爷爷奶奶当时结婚好些年都没孩子，于是他们就想办法抱养了一个，后来没多久，他们又有了我父亲。但这件事大家一直瞒着姑姑，这么多年，也瞒习惯了。可是小葛，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葛冉冉决定长话短说：“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老先生，你能寻到一些你姑姑的身世资料吗？比如当年的抱养证，我想查找一下基因的来源。” 是的，这时候葛冉冉已经很肯定，为什么连续两百年里，会有三个同样的女人出现，这当然不是巧合，更不是普通的流动捐献基因，而是有目的隐秘性极强的基因反复运用事件 这个时代的基因法有规定，也是伦理与道德的考虑，捐献基因是不能够反复利用的，一份基因只能对应一个孩子，否则那是要法庭上见的！ 老年人听得目瞪口呆，但是他摇了摇头：“这件事太久远了，长辈们也没说得太清楚，所以没留下什么。” 葛冉冉无奈，只好站起身来：“没关系，今天谢谢你老先生。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最后这句话葛冉冉说得很心酸，病床上的林惠如已经九十多岁了，又病成了这副模样，人生还有几年可活呢？ 老年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照顾姑姑那是应该的啊！” 葛冉冉走出小区，再回头看一眼那幢洋房，心里乱糟糟的，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刚刚那本影集，就是那女人的一生，现在的她会不会是将来的自己呢？ 第22章 悄悄进行 正巧这时，邱玉打电话过来问情况，葛冉冉说明之后，说了一句：“我晚上向研究所请假，打算去一趟首都的基因库，我想答案只能在那里。” “好，我支持你。”邱玉很快回答道：“我们总不能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吧。” 两人很快说定了，这段时间也让邱玉隔几天就去一趟乡下的老宅，照看一下沙若兰。 a市距离首都足足几千公里，又是去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葛冉冉觉得这一趟，会比想象中更难。 请假的时候，大师兄秦远询问了几句：“为什么要请这么多天？冉冉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如果有事不要瞒着我，我会帮忙的。” 葛冉冉笑了笑佯装无事：“我就是去首都见几个大学同学，什么事也没有。记得替我跟程教授请假啊。” “放心吧冉冉。”秦远安慰道：“你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对，似乎没在工作上。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嗯。”葛冉冉不好多说什么，她其实心里清楚，像她这种只能在研究所做一些外围实验的实习生，入不了程教授的法眼，她离开几天，程教授也不会太在意。只要自己能完成总的实习天数和任务指标，实习就算是成功了。所以问题不大。 葛冉冉买了最早一班的航班，飞抵了首都……此时已是初夏，a市地处南方，人们早已穿上了夏装，可是首都的气候却还有些寒冷，葛冉冉裹上风衣，快速穿过人群，坐了预约好的汽车。 她订了西城区的一间酒店，那地方正对着基因库的后门，短短几米的直线距离，实在是最佳的位置。这一次，她不准备按程序来，毕竟上次找了熟人都不行，既然管控这么严密，那只能偷偷来了。 首都的雾霾情况更为严重，而且颜色还不是寻常的灰暗，而是中间夹杂着昏黄的色调，像是铁器生了锈一般。根据科普解释，是说这个季节，偶尔会有沙尘暴，肉眼所见的这种昏黄，其实就是雾霾中夹杂着微小沙尘颗粒，它们悬浮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所以这里的人也是长期戴着口罩，有些女人为了保护皮肤，甚至会戴捂住整张脸，只露出眼睛的头罩。葛冉冉看到她们的那一刻，忽然想笑，因为她们的模样跟若干前的银行抢劫犯真的好像啊！ 只不过，这个时代早就没有抢劫犯这样的职业了，网络诈骗已经形成了强大的规模，强闯根本冲不进警察的包围圈，现金的编码更是有规定的，就算侥幸抢到了钱，也没办法使用的。抢劫又有什么意义呢？ 葛冉冉到了酒店之后，正中下怀，酒店房间的窗户，能看清那栋神秘的建筑，包括树荫下院子，以及门外的几个智能垃圾箱，甚至还能看到从后门出入的几个工作人员。 葛冉冉没有轻举妄动，上次的例子告诉她，打草惊蛇反而会容易暴露自己，基因库里藏的秘密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找。 葛冉冉在这酒店里住了两天，这两天里，她通过一些手段搜索到了基因库各层的平面图。一楼是办事大厅，二楼是vip服务室，三楼是办公楼层，而四层则是存放基因的仓库，历史档案也同样在这一层。 所以秘密就在四层，如何进去呢？这倒是个问题。基因库属于国家部门，网络和现场的安保都很严格。 葛冉冉观察了许久，目光集中在了后院的保洁大妈身上。根据观察，这些保洁大妈是一天两班倒，每天早上七点和晚上八点是固定的接班时间。 其中有位大妈防护做得格外严密，在工作服的基础上，还戴了面罩和手套，葛冉冉决定从她下手。 葛冉冉找了一天早晨，戴上面罩佯装成晨跑的样子从门口经过，见那位大妈倒垃圾的时候，顺手前去帮忙了一把，马上取得了大妈的信任：“谢谢你啊姑娘，这么早起就跑步呢？” 葛冉冉嗯了一声：“早上空气好嘛。” 大妈瞥了一眼弥漫着沙尘的雾霾天：“看这天气，这几天就快沙尘暴了，姑娘你还是快回去吧。” 葛冉冉点头，跑了两步又站住：“阿姨，你们这里还缺人吗？我最近在找工作呢。” “你来干保洁？”保洁阿姨的嘴张成了o型，足能塞下一个鸡蛋：“这可不是你这种小姑娘能干的活，我们每天很辛苦的。最近有几个同事请假了，我们一人负责一个楼层，每间屋子都得扫拖，你说惨不惨？” 葛冉冉试探道：“真的啊？那哪一层比较轻松啊？” “当然是四楼了，四楼没什么人办公，没人嘛，自然也不太杂乱了。”大妈笑了一声：“我们都是轮流来的，明天夜班就轮到我了。” 葛冉冉心中一喜，向她点了点头：“我得继续去跑步了，等着招人的公告一出来，我就来报名。” 大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姑娘你别逗了，你这么年轻，就是去商场做事，也比咱们这里强啊！” “我看这里挺好呀，安安静静的。我社恐，就喜欢这种的。” “安静确实是安静，自己干自己的活就是了。”大妈点头说。 葛冉冉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街角的另一头跑去。她的脚步很轻松，心情却是紧张不已。刚刚近距离地观察了一番，那大妈的身高与自己并不多，只是她整个人要胖一圈，自己要用怎样的方式取而代之？ 后来葛冉冉想了个办法，她直接去商场买了两件羽绒衣裤，把它们套在身上，果然臃肿了许多。为求保险，还买了一顶和保洁大妈同款的假发。 第二天傍晚，大概七点半左右，葛冉冉就全副武装换好了衣服，偷偷从酒店后门溜了出去，直接躲在了巷子后，等着那大妈出现。 也算是天气配合，因为暗沉的雾霾天，天黑得格外早，昏黄的路灯亮了起来，这条僻静的小道上也没几个行人。 远远地，看见那大妈来了，她骑着一辆电动车，戴着面罩往这边行动，风一吹，那头焦黄色的短卷发凌乱起来，扑了一脸。 第23章 身份替代 她把电动车停在了外面的巷子里，然后开始上锁。葛冉冉从阴暗处闪出来，蹑手蹑脚地走近，保洁大妈并没察觉，还在专心致志地锁车…… 葛冉冉走到她身后时，揣在兜里的手忽地拿出来，手一晃，一张浸湿的纱布就捂住了那大妈的嘴！大妈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挣扎，人就软软地倒了地！ 这麻醉剂果然好使……葛冉冉咬着牙开始把人往巷子里拖，那地方阴暗无人，藏个人没啥问题。同时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啊，我也是没办法的…… 这药没有毒性，对身体也没危害，是他们研究所前些年研制出的新型麻醉剂，只是气体吸入，效果好成本也低，所以成功运用于各个小型手术。 葛冉冉熟练地从她手腕里取下了手环……这等于打卡的工作证，有了这东西，才能顺利通过安检，进入基因库。 此时全副武装的葛冉冉，从外形上来讲，与大妈挺接近了，她心里祈祷着，千万别遇到同事，不然一说话，就会被认出来，到时就麻烦了。 她快步走到大门口，在打卡机上展示了一下手环，果然嘀地一声，顺利通过了！ 后院处也根本没什么人，晚上八点，工作人员早就下班了，现在这个时代，人工成本那么高，很少会有加班的现象了。 葛冉冉刚进门，就看见离自己不远处，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拿了摇控器径直去了二楼。她猜想，那里应该就是换衣服的休息室吧？ 葛冉冉低头快步走到那里，一推门……果然是，她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的一排柜子，左上角的一个正标志着大妈手环的数字。 葛冉冉迅速取出里面的工作服，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扒拉出里面的遥控器……这是控制清洁工具的。大型场所都是用专用的吸尘器与拖地机的，葛冉冉看见研究所的保洁使用过。 她拿了东西闪进电梯，直接按了四楼，可电梯门刚要关上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等一等、等一等！” 葛冉冉吓了一大跳，一看那人也是一副保洁打扮，应该就是大妈的同事了，她马上侧头看着电梯显示屏，避免与那女人有眼神的对视。 偏偏那女人话还很多，伸出手拍了她一下：“罗姐，你今天带饭没有？” “嗯。”葛冉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 “我家中午吃的鱼，准备要带，可煮过了火，太碎了，热一热更没法吃。”女人絮叨起来。 葛冉冉没吱声，她紧紧地盯着电梯显示屏，只觉得这短短的一瞬格外漫长。 那女人还在说：“对了，我上次做那个手工我带来了……等会儿忙完了，我拿上来给你看哈！对了罗姐，你今天咋有点不对劲？修了眉吗？之前不是稀稀拉拉的……” 葛冉冉心跳快了无数倍，她感觉到那女人正凑了过来，似乎要近距离地观察自己。那位大妈一看就六十多了，单是看面罩露出眉眼，也与自己完全不同，这一看，还不露馅吗？ 也偏偏在这时，电梯嘀地一声停下了，已经到了三楼，那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身后的葛冉冉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全是汗，已经湿透了。 因为热，也因为紧张，葛冉冉一直攥着手里的遥控器，都快捏出汗来了！电梯终于在四楼停了下来，葛冉冉走了出去，迅速环视了一下，发现走廊尽头处有个年轻的保安正在窗口抽烟。 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葛冉冉找到工具间的吸尘器，设置成了全屋打扫键，然后它就轰隆隆地工作了起来。 葛冉冉悄悄回头去看，那位保安还在，并且短时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葛冉冉皱了皱眉，只能继续装作干活的样子。她开始依次收拾起了垃圾箱的垃圾。 四楼全是库房，角落里是档案资料室。库房都能打开，里面全是一排一排的冷冻保鲜库，全都上了锁，估计只有内部工作人员才能打开，这个葛冉冉也并不在意。 她最在意的只有一处，就是角落里的档案资料室，那里有好几台大型电脑，还有许多整理成册的文件，它们都被封在了柜子里，大部分贴了封条，应该都是若干年的原始文件。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门口的保安就喊了起来：“罗姐，再晚要错过扔垃圾的时间了！一会儿就开始分解了！” 葛冉冉听后慌乱地离开柜子，迅速收拾起几个垃圾袋，提溜着下了楼！这次她没敢坐电梯，生怕再遇到三楼那个热情过头的大姐。 因为看见过那些保洁阿姨做垃圾分类，所以葛冉冉熟练地把那些垃圾按类别扔了进去，她可能是倒垃圾最晚的一个，刚刚扔进去没多久，就到了整点，智能垃圾箱就开始轰轰地工作了起来。 它们能分门别类处理好垃圾，纸片类的东西会迅速绞碎，融成可回收纸浆。生活垃圾能搅碎发酵，这样可以进行二次利用。不能轻易分解的会有专人回收处理。 葛冉冉运气很好，再次跑上楼的时候，那位保安已经没在走廊了，她大喜过望，径直进了档案室。她打开边侧的一台电脑，毫无意外，还真是有密码的！ 葛冉冉早有准备，她提前带了密码破解的程序，安装进去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开机。剩下的就是等待的时间了，葛冉冉站在门口，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外看，避免又有人忽然冒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她有一种做贼的紧张和一种预知真相的期待，空气很安静，静得可以听见心脏的砰砰跳动声和呼吸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心里默念着，紧紧地攥着拳头。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等啊等，屏幕上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眼看着到了二十八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罗姐，你忙完没有，我拿我的手工上来了！” 第24章 雪中送炭 这是三楼那个保洁大姐！刚刚在电梯里，她就有所怀疑，这会儿上来还了得？葛冉冉慌了神，迅速关上档案室的门，伪装成不在的样子。 可那女人不依不侥，寻了半天无果后，砰砰地敲起了门：“罗姐、罗姐？你别不出声啊，我知道你在里面！” “开门啊，你昨天不是说让我把手工带来给你看看的吗？” “你真的很奇怪啊！今天一来就很奇怪，喂，开门……啊……” 她的一连串的呼喊被终结在一声短暂的痛呼声后，然后就是砰地一声，似有人撞到了大门后，之后又重新回归于平静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葛冉冉心惊肉跳，她想拉开门查看，可这时，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三十分钟！再下一刻，一直蓝屏的屏幕忽然明亮了起来！ 正当葛冉冉以为它已经解约的时候，电脑忽然跳到了一连串的字符键，这是进入了程序后台的意思！葛冉冉心底一凉，完蛋，这基因库的内部数据，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密！ 就在她最最绝望的时候，大门咔哒一声，开了！回头一看，刚刚走廊里那个年轻的保安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扣着隐形电棍的指环，稚嫩的脸宠十分清秀，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我……”葛冉冉想要解释，又企图用身体遮挡电脑：“只是打扫一下……” “你不是罗姐。”保安打断了她的话：“你一来我就发现了，她不会开启全屋清扫键。” 葛冉冉心底越发冰凉，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知道自己可能会露馅，可是却不知道会这么早。 她做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在得知秘密的时候被抓获。那样都是她可以接受的，在得到惩罚与怀着忐忑生活一辈子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可是现在算什么？她失落地垂下头，向前伸出一双手，示意他：“来吧。” 保安往前走了两步，可丝毫没有要抓她的意思，他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你这样是打不开电脑的。” “什么？”葛冉冉惊慌地抬起头来，发现他的眼神里盛满了某种意味不明的东西，这是一种蠢蠢欲动的光芒。 保安往前走进了一步，迅速用兜里掏出一个手环递了过来：“要刷这个。” 说完后，他转身大步离去，顺手拖走了倒在门口的三楼保洁大姐！原来刚刚那声碰撞声和痛呼声，就是年轻保安打晕保洁大姐的证据！ 葛冉冉捏着那个手环，只犹豫了短暂的几秒。她来不及思考保安为什么要帮她，这似乎又是另一个谜团。可是短短几秒后，她做出了反应，她拿着那枚手环冲到了电脑旁，在激光探头上扫描了它！ 这东西果然有用，扫描之后电脑发出了轻微的开机声，果然打开了！葛冉冉激动万分，马上操控起了桌面……屏幕上就有专门输入查找基因的标识，甚至还有一个自动验证dna的功能，十分先进。 那串基因数字葛冉冉早就了熟于心，她迅速输了进去，然后按了回车键，屏幕上传来了一段文字：正在查询中，你可以继续输入其它dna编码或者自动验证。 葛冉冉想了想，扯下一根自己的头发，放在了自动验证盒里。 此后就是安心等待结果的时间了，她时不时注意着身后的动静，担心那位保安会杀个回头枪，也担心再来一个不速之客。 就这样等啊等，终于，屏幕上出现了验证结果！葛冉冉点击的时候，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她在等着这个结果，可也害怕这个结果。 屏幕上出现了若干的文字，葛冉冉凝视着它们的一瞬间，魂魄仿佛也被吸入了进去，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冰冷的电脑以及呆立在电脑旁宛如化石一般的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屏幕上闪过了一段文字：是否要传送这段内容？ 葛冉冉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开通了手表的蓝牙传输并点击了确认键，没一会儿，那些结果便全部传输到了手机上。 她手脚利落，迅速清理掉了查询记录，并用湿纸巾抹去了自己使用过的痕迹，那根头发丝也重新拾了回来。 再然后，葛冉冉快速出了档案室，从四楼到楼下，一路畅通无阻，就连通往后院的门，也是微微虚掩着。 路过监控室里，葛冉冉微微侧头，发现那名保安正站在监控器旁，似乎在操作着什么……本想与他说句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葛冉冉又收了回去。 她裹紧衣服，迅速走了出去，一路都走在阴暗背光的地方，一直到了那条巷子里，才迅速把衣服扒拉下来，换在了保洁大妈本尊身上，然后按原路逃回了酒店。 回酒店后，葛冉冉再次观望那条巷子，发现保洁大妈已经清醒过来，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那幢办公大楼走去。 她有很大概率记不起今晚发生过的事，因为这种麻醉剂会让你有短暂的记忆模糊，而穿在身上的工作服更会让大妈产生自己早已进入工作场合的错觉。 更何况，那位保安应该会掩饰自己吧……葛冉冉凝视着一楼的方向，脸上浮现出飘忽不定的神色。 第二天，葛冉冉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了首都，回到了a市。她第一时间就约了邱玉，让她迅速赶到郊区老宅。 邱玉也没多问什么，马上请了假。然后开车冲了进来，一进院门，就看见葛冉冉木然站在院门外，似乎等了很久了。 “是不是有结果了？”邱玉紧张地问她：“你神色好像不太对。” 葛冉冉垂下眼眸：“有结果了。我们进去说吧。” 屋里的沙若兰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掉的茶，看见她们进来，沙若兰站了起来：“到底是什么结果呢？” 葛冉冉示意她和邱玉坐下：“我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看到的话，一定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只有沙若兰，是真实的人。” 第25章 n代人生 “什么？” 沙若兰与邱玉同时惊呼起来，随后邱玉说道：“冉冉，你在说什么？” 葛冉冉露出一丝苦笑，点击了手表上的某个键，对面的墙壁上出现了那段验证结果：“你们看，我的代号，就是snq007。” 两人盯向那段文字，上面赫然是一段有关这条基因的说明，几段文字显示出一段骇人听闻的往事。 原来，沙若兰的基因于2007年被提取被保存在优质基因库中，这个优质基因库是全球性质的，而首都基因库，保存着亚洲人种的所有优质基因，多达几十万之多。 沙若兰的基因在此后的两百年间，反复提取使用，克隆出高品质人体。林惠如是第二代，而葛冉冉自己，是第七代克隆体！ “所以我是你，但又不完全是你……”葛冉冉看向沙若兰：“我根本没有父母，从生物学追溯，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而已。” 沙若兰惊讶地张了张嘴：“冉冉你……” 葛冉冉苦笑起来：“因为基因相同，所有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特质，小时候呼吸系统不太好，会时常咳嗽与发炎，长大之后会出现骨折现象的可能，老年之后血管壁会变薄，血液浓度会粘稠，所以会有中风的可能。而且，我们的脖颈处都有红色的小痣，外形也几乎是一模一样。” “克隆人……”邱玉紧张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了：“这不是在科学上禁止的吗？这根本不符合伦理！” 葛冉冉低声说：“是，一开始只是几十年才会克隆一个，到了后来，这种间隔越来越短，在我之前的snq006号目前还活着，跟我只相差十几岁。她在国外也从事检测医学科的行业。” 沙若兰声音颤抖起来：“我想起来了……我在离开之前，曾被医院要求去抽血的，他们说这是为了储备血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而那一次，他们对我使用了麻醉剂，好几天我都没什么精神。” “是啊，提取到可以克隆的dna,不仅需要血液，还需要若干人体组织，比如白血球、肝或脾组织等等。”葛冉冉呼了一口气：“这件事背后，一定有大阴谋。” 邱玉摇了摇头，她最担心的，是葛冉冉而已，她急切问了起来：“冉冉，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 葛冉冉摇了摇头：“说不出来……太让人沮丧了。我连人类都不算，其实我跟那些人工智能有什么区别呢？” 邱玉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冉冉，你别这样……” 沙若兰站在角落里，心情也复杂极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闯入未来世界的异类，可是现在才知道，面前这位一直照顾自己的女孩是自己的克隆体。这在她的想象中，完全是颠覆的！ 沙若兰走到投影前，滚动起了那些文字，她浏览着自己之后的七代，全都是一模一样的脸，从事着几乎相同的行业，连人生的轨迹也大致相同，她痛苦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葛冉冉叹了口气，挣脱开邱玉的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拜托你们了！” 她独自进了房间，孤单的背影格外寂寥，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一般。 葛冉冉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三天，除了睡觉，她就是呆呆望着窗外的天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是谁？自己应该做什么？这与从前沙若兰初到那一阵颠倒了过来，大家轮番怀疑着自己的存在，完全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后来某个昏暗的傍晚，葛冉冉接到了一通电话，很出乎意料，这是那名保安打来的。电话里，他开门见山说起了自己的来意：“葛小姐，我跟你一样。我们是一样的人。” 葛冉冉愣了一下，她注视着那张年轻的脸：“你也一样吗？” 保安点了点头：“你觉得很奇怪吧？其实，我在十几岁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当时我无意间发现了父母与基因库签下的合同。再然后，我从电视上看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他正参加着国际物理竞赛……很意外吧，我的特长也是物理。” 葛冉冉看着他，她完全能感觉到这名年轻男人的悲哀。 “当时我受了刺激，马上拿着截下来的影音视频去问我父母，他们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气极了冲出了家门，他们在追我的时候……遇上了车祸。”保安低声说着往事，声音很低沉。 葛冉冉心里一紧：“那他们怎么样了？” 保安苦涩一笑：“他们死了……临死之前，我父亲说，我确实是他们通过基因库申请来的孩子，可他们也不知道我的基因来自哪里。他求我原谅他……” 保安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我拿什么原谅？我是个身份不明的野人，我怎么原谅？” 葛冉冉想要安慰他，可是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因为这一切都是不能改变的既定事实。 保安缓了一口气，继续说：“他们死了之后，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我本可以继续读完学业，甚至出国留学。可是我却什么也不想，我退了学，独自来了首都，应聘到了基因库当保安。” “那你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基因来源了。”葛冉冉同情地看着他。 他点头：“没错，我的基因本体来自于2010年，我是第十一代克隆体。克隆频率这么高的原因，想必是基因的每一界都有不菲的物理成就。唯独我这一界，沦为了一个废才。” 他说话间带着自嘲，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永远看不见未来的黑暗中，让人一看就绝望了起来，葛冉冉没有说话，看着他，也像是在通过他，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还不离开，你在等什么？”葛冉冉低声问道。 保安对着镜头笑了起来：“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只知道我在这里，能够遇到同类，比如说葛小姐你。这样我才会觉得，我不是孤独的。” 葛冉冉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吧。” 第26章 破釜沉舟 葛冉冉并没有经历过他那么长的思想感受，比起他来，感觉自己还没有那么凄惨了……至少，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自己一直活得很幸福。 “对了，上次我贸然地去，有没有影响你？”葛冉冉询问道。 保安摇了摇头：“放心吧，我熟悉一切的安保系统和监控系统，我已经修改了监控录像，并且安抚了罗姐，她并没有怀疑。” 葛冉冉放下心来：“这么多年你守在基因库，遇到过多少像我这样来寻答案的人？” 保安听后沉重地摇了摇头：“是有一些来咨询的，但有许多通过正常渠道，结果我不确定。目前知道的，除了你我，也就两个而已。” “足足几十万的基因样本，才发现我们四个人吗？”葛冉冉不可置信。 保安也满脸失落：“葛小姐，也许有很多人并没发现，还有一些人发现了也不太在意，我猜想是这样。” 葛冉冉深吸一口气：“好吧，我还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周山。”他露齿一笑：“一会儿我把你拉进我们群里。”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果然一个邀请发了过来，葛冉冉一点进去，就看到了另外两个同样经历的人……大家相互介绍起自己来。 有一个四十来岁，是藏区一位牧民，他介绍自己叫桑吉。 那边光线十分昏暗，似有马灯的光亮闪闪烁烁，映得他那张被风霜浸蚀过的脸格外沧桑，他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不好意思，晚点跟你们说。天晚了，正要把牦牛赶回去，晚上可能会下雪。” 另一位是个圆脸的小姑娘，她名叫暖暖，年纪很小，最多十几岁，看模样像是位初中生。这会儿正咬着笔杆坐在书桌旁，声音也低得仿佛耳语一般：“又来了个小姐姐啊，太好了，我不是唯一的女性异类了。” 葛冉冉不太习惯，她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就算打了招呼了。周山介绍了起来：“暖暖是我从网上认识的，她在官方网上留言，我才知道了她的事情。” 暖暖哼了一声：“我自己说，我妈喜欢在网上晒我的照片，然后就有个陌生人留言，说我长得跟他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然后我妈就像被什么咬了尾巴似的，马上清空了那些留言和照片。所以我就觉得不对劲咯！后来找了周山哥哥，我才知道我真是个克隆人！” “那你家人知道吗？”葛冉冉问。 暖暖满不在意：“我说了啊，可是他们不相信，他们觉得我这是无稽之谈。” 这边的桑吉已经将牦牛赶进了牛棚，他已经坐在炉子边烤起了火：“你们那边已经穿短袖了吧，我们还冷得很呢。” “桑吉，什么时候再来我这里，咱们一起喝酒啊？”周山笑嘻嘻地说。 桑吉缓慢地摇头：“伤心地，不会再去了。” 原来，他前些年代表县里去首都开会时，在理工大学的校门口，发现了一个年轻版的自己，当时他很激动，因为阿妈阿爸没有瞒他，他知道自己是申请基因而来的孩子。 见到这男孩后，他认为两人一定是亲兄弟，这是佛祖赐予的缘份，飞快地冲上前去。吓得那名学生撒腿就跑，以为撞了鬼。 当时桑吉还被闻讯赶来的保安抓了起来，并且扭送去了派出所，在那里被关了一晚上才被放出来的。 幸好桑吉拍下了那个学生的照片，他拿着去基因库询问，但却碰了钉子，人家几句官方话就打发了他，自然也没查到一星半点。 好在他也遇到了周山，所以自然知道了自己的基因来源。一度以来，周山、桑吉和暖暖就是彼此的精神支柱，在他们间歇性怀疑自己的时候，也不会无依无靠。 暖暖调侃着桑吉：“大叔，有什么好伤心的？要说先后顺序，你可是比他早一代了！他也该称你一声老大。” 桑吉摇头，倒了一碗酥油茶喝了起来：“孽缘，不提也罢。这些年我一直没敢告诉我阿妈阿爸，就怕他们也觉得我是怪物。” 说话间，桑吉的老婆走了进来，她说着藏语端上了一锅牛肉汤，桑吉也闭嘴不再提刚才的事，只是招呼老婆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下了线。 暖暖说嘀咕着说自己要写作业了，这场小型的会面就此结束。之后周山发来了消息：“我们随时也在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暖暖更是抑郁了，之前休了一年的学。” 葛冉冉感叹道：“是啊，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优质基因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会不会是私下进行某种可怕的实验？” “你跟我想的一样。可是我们的力量太小，如果可以多集合一些人，让动静闹得更大一些，这才能引起上面的重视。”周山说道。 他说得没错，可是如何多召集一些人呢？周山在基因库待了这么多年，也不过遇到了他们三个而已。 葛冉冉思考了一阵，她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道走，那就是破釜沉舟，将此事公开化。舆论反应越大，才能吸引同类前来。 只不过，这样的风险也是同时存在的，舆论会引起反噬，伤害的也可能会是自己。而且，根据之前上面的避讳，有可能会遭到强有力的镇压。 葛冉冉本来想跟周山、邱玉商量一番，后来一想，干就完了，最坏的结果还能如何？所以她半夜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电脑，把自己这段经历匿名发布了出去。 网络平台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发展，现在两极分化很严重，要么无人问津，要么瞬间火爆。现在很多年轻人越发冷漠，可是冷漠的背后却是汹涌而至的戾气。但凡你要发布什么，就得做好被喷成筛子的准备。 多年前流行的那些网络暴力，如今更甚，并且层出不穷。相对于现实中的很少交流，大家在网络上愈加肆无忌惮，每年都有因网暴自杀的无数案件。 葛冉冉平时很少上网，这会儿不太熟悉各个版块的区别，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发布了上去。可是她等了很久，都不见半点回应，后来管理员直接从后台发来一条消息，说是把消息移到了另一个版块。 第27章 同类无数 这一转，好家伙，留言蹭蹭地冒出来，短短三分钟就冒出了几十条！大家言论不一，说啥的都有： “真的假的？还真有克隆人？那互相看到叫啥？姐妹还是老祖先？” “基因申请书吗？疑似儿时从抽屉里看见过类似的东西，难道我也是克隆人？我得再去找找！” “以前只听说过克隆的动物，人嘛……闻所未闻，有一种马上就要世界大乱的感觉啊！” “感觉这爆料肯定是假的，只有你们这些傻子会信，没有生育能力的人申请基因很正常，可也是正常的细胞培养，怎么可能连基因都套用呢？” 葛冉冉正琢磨着怎么回复，周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葛小姐，那条消息是你发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葛冉冉觉得惊奇：“我才发上去不到两个小时。” “你去看看被转发了多少次，这消息已经火爆了！”周山压低了声音：“刚刚基因库里负责档案科的主任来了，现在正在严查！说是看有没有职工乱传谣言。” 葛冉冉紧张地说：“他们竟找这样的借口么？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没事，他们现在还是私下查，毕竟这种事情，他们也瞒了这么多年。”周山语气坚决：“没关系，你一个女孩子都能下定决心，我有什么可怕的？” 周山说完后，补充了一句：“我肯定是要冲在最前线了，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葛冉冉语气温柔了许多：“别这么想周山，我们还有彼此。” 两人商量了许久，想到了各种可怕的后果，比如说消息被镇压，他们以造谣罪被关押。甚至是失去了自由与工作，这些两人都考虑过了。 两人也达成了共识，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总不能一辈子糊里糊涂地活着吧。 夜很深了，葛冉冉才休息。可是她的梦里仍不能平静，似乎还在翻看着那些留言，也还在对付着那些恶毒的喷子…… 早上天还没亮，邱玉就急匆匆找上门来，她慌乱得连衣服都系错了扣子：“冉冉，那条消息是你发的吧？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呢？” 葛冉冉打了个哈欠：“是我发的，那么早，我还没开机啊。” “冉冉，我现在心里既激动又忐忑，我总感觉，要出大事了！”邱玉在屋里来回兜着圈子。 沙若兰倚在门口，面色平静，说的话却很坚决：“这件事，我支持冉冉。如果需要我的话，我愿意现身说法。我也是最有立场做证的人了。” 葛冉冉回过头来，拒绝了她：“不行，你看了那条爆料就应该知道，我没有透露你的存在，只说了自己与林惠如的事。我不能把你也拖进风暴里，你想被当成疯子被抓进精神病院吗？” 沙若兰看她一眼：“我是人们眼中的疯子，你不也一样不正常？既然咱们都这样，还怕什么？” 葛冉冉意外又感动，自己只是她的复制品而已啊…… 一旁的邱玉拍着自己的脑袋：“疯了，你俩都疯了！你们真的不怕被网暴吗？绝大多数人是不会相信你们的！” “我不在乎，”葛冉冉揉着手指：“只要是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的人相信我，这次冒险也值得了。更何况……”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表：“它已经在提醒我，我又收到了很多条私信。” 这些私信的信息量很足，有人拍了自己父母的基因申请书图片，还有人证实了自己遇到同样的人的经历。更有几个性子急的，要大家一起约着去基因库问个清楚。 诸如此类的信息，能有几十条之多。仿佛你在黑暗中前行时，忽然一瞬间，身后多了无数举着火把的同路人。瞬间让人心里温暖了起来。 邱玉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有这么多吗？这些人也是克隆人吗？” 尽量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克隆人这三个字仍是让葛冉冉心里难受，她低声说：“一部分吧，可能有些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我没办法去一一验证了。” “下一步呢，你的计划是什么？”邱玉盯着那些疯狂涌动的私信。 葛冉冉看了一眼窗外：“静观其变。计划可能不是想出来的，而是顺其自然等来的。” “嗯，”沙若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舆论越火热，主导这件事的人越会坐不住，他们会主动采取行动的。” 邱玉瞥一眼相同的两张脸：“话说你们两人的思维方式也挺接近的。如果一切风平浪静了，你们能接受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吗？” 沙若兰与葛冉冉都不吱声了，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她们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习惯彼此的存在，这还是在没有共同冲突的前提下。至于未来，谁知道呢？ 沙若兰推说自己要去看看资料，起身离开了房间，葛冉冉也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了邱玉：“你把她吓到了。她也许会认为，我会取而代之吧。” “我看她对你信任得很呢。”邱玉却不这么以为：“如果不信你，只怕早就逃了出去。能在那么多恶劣的条件下生存下来，她必定是强的。” 葛冉冉低头再给自己倒上咖啡：“希望她能信我。这件事之后，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同伴，至于她以后的去留，自己决定吧。” 邱玉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情你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我随时都在。” 葛冉冉用力点了点头，她感激地看了邱玉一眼：“还好你一直都陪着我。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你也没有躲避。” 邱玉笑了笑：“我觉得都一样，不管是自然生产的还是克隆的，又怎么样呢？大家都是父母养大的，也接受着同样的教育，不能用刻薄的眼光来对待。” 葛冉冉送她出去时，她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网上那些喷子的话，你可千万别在意！他们这种心思恶毒的才是真正的怪物。” 葛冉冉点了点头，冲她挥了挥手，然后倚在门口看着她发动了汽车。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所谓的升起来，就是一直隐匿在云层和雾霾间，透出一点微微的光亮。 可是它再微弱，也会带着丝丝缕缕的阳光驱走内心的阴暗，葛冉冉闭上眼睛，仰着头感受阳光的温度，就这样发着呆默立了很久很久。 第28章 全面镇压 而此时的周山正在租住的房子里忙碌不停。他将疑似克隆人的私信全部提取了出来，然后做了一个简单的筛查后，把基本确定的克隆人拉进了他们的群里。 这个群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在抨击着基因库，大家都认为，他们一定怀着什么可怕的动机才做这件事。 “基因法里明确规定了只能正常繁衍，一个基因只能对应一个人，他们这是违法的！” “是啊，大家都一模一样，这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吗？” “想到我是克隆人，我都气得全身发凉！昨天我就去质问我爸妈了，他们居然还在撒谎！” “咱们还是找个时间去基因库问问……隔日不如撞日，下午就去咋样？” 最后这个人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附合，报名的人越来越多，约好了下午去基因库问个明白。 周山默默地看，关键时刻附合几句，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他始终记得葛冉冉的话，事情只有闹大，才能让幕后黑手现身。 当天下午，基因库的大厅里果然涌进了一大群人，他们都嚷着要查看基因来源，要让基因库的人给个说法！这群人来势汹汹，有几个人还放起了狠话，说是这个事情不解释，大家今天就同归于尽！ 基因库的保安全部出动了，他们应领导的吩咐，客气地将来人全部请进了会客室。之后来了一位负责人，他安排人当场抽取了血液后，说三天之后，就会给予答复。 人家这样说了，大家也不好再说啥，商量着三天后再来，也就陆续散去了。 可是第二天，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辛苦建好的群竟然被解散了……而当事人群主周山完全不知情！ 他肯定地说：“我绝对不可能解散的！好不容易集合这些人来，我不会这么傻！” “会不会是有人盗了号？”葛冉冉询问。 他不太确认：“不会吧？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没事，我去私信里把他们加回来就好了。” 周山这一去，更为震惊，之前那条爆料贴消失了，下面的留言，所有的私信也全部消失了！就跟撞了鬼一样！ 葛冉冉见状后，后背发凉：“看来真不是巧合，幕后的人出手了，他们想镇压这件事。” “反应这么大，也可以证明基因反复运用的事是真的了。”周山捏紧了拳头：“这些人都疯了！那咱们继续爆料！” 葛冉冉转头查起电脑，续而摇了摇头：“我已经查过了，涉及基因、克隆这些字眼的通通发不出去。” 再一会儿，邱玉打来了电话：“你们看见没有？基因库发布了官方消息，他们简直是胡说八道！” 葛冉冉心里咯噔一下，她快速打开官方号，上面是一条辟谣的官方消息，针对的就是这几天疯狂发酵的基因反复运用事件！ 并且最无语的是，他们还找了几个所谓的当事人来现身说法，说是为了引起关注而传播的假爆料。其中一个当事人，竟然是之前在群里吼得最厉害的一个。 葛冉冉看得后背发凉，她想过这事会被镇压，可是想不到的是，竟会镇压得如此之快。宛如从头而降的一桶冰水，彻底消熄了忆升腾而起的火焰。 忽然，叮铃一声，电话响了起来！接通后，却是研究所负责后勤的吕然：“冉冉，你在a市吗？” “在。”葛冉冉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 吕然快速说道：“你能马上来趟研究所吗？程教授找你。” 葛冉冉觉得奇怪起来，自己请了好些天的假呢，可她想问原因的时候，吕然甩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快来，我在门口等你。” 葛冉冉心情很乱，但还是收拾了一番，开车去了研究所。吕然果然等在那里，她挥着手往这边跑了几步：“冉冉，快进去吧，程教授等很久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吕然小声说道：“穆所长刚刚也来了，人还在程教授办公室里……” 穆所长……他全名穆青山，也是程教授的学生，年龄不到四十就已经是研究所的所长了。如果说程教授是研究所这艘大船的核心技术主力，那么穆青山则是保驾护航的掌舵手。 葛冉冉实习时间不长，只见过他两三次……当时技术部一位员工弄错了数据，穆所长不听他的解释，当即让他滚蛋。非常之狠。 葛冉冉只觉得他沉默冷静且杀伐果决，让人莫名畏惧。一直抱着少接触为妙的态度，连眼神都不愿与他对视。 葛冉冉感觉有点不妙，可又想着，或许只是巧合，穆所长来，未必是因为自己的事情。 往前多走几步，她又有些无所畏惧，就算查出她来又如何，大不了就是开除，取消她的实习资格罢了。 当初自己决定爆料时，不就想过了这些后果吗？葛冉冉想明白后，心里坦荡多了，脚步也加快了。 她刚进三楼的走廊，就看见了前方的穆青山，他站在程教授办公室门口，似乎才出来的样子。 两人目光对视的时候，宛如一道寒冰射向了葛冉冉，他的眼神与那身品质上乘的西装以及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为相称，像是多年前的总裁小说里的人物。 葛冉冉硬着头皮对他点了点头，问候了一声：“穆所长。” “唔……”穆青山低头看她一眼：“葛冉冉？研究所今年实习的学生？” 葛冉冉声音平淡：“是的，年初来实习的。” 穆青山不置可否，冷若冰霜：“进去吧，你们教授在等你。” 就连他的声音，也很冷酷呢，葛冉冉礼貌地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走去，敲了两下程教授的房门。 “进来吧。”程教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葛冉冉的余光能感觉到，穆青山仍在身后，他在注视着自己。他的目光仿如一柄尖锐的刀子，嗖嗖地扎过来的同时，自己想隐藏的秘密似乎也倾泄了出来…… 不过纵是这样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 葛冉冉挺直了脊背，单薄瘦弱的身体就差写上四个字绝不服输了，她在那样的视线压迫下，坚定地推开了房门，不再看穆青山一眼。 第29章 程教授的话 程教授的办公室里很昏暗，且有浓厚的烟味，葛冉冉瞄一眼桌上的烟灰缸，心想嗜烟如命的程教授又抽了不少。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他却没有开灯，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他佝偻着身子，仍是披着那件洗得灰白的实验服，看起来就像一位在最底层干活的老师傅。 看见葛冉冉进来，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指着旁侧的沙发说：“小葛你来了？坐吧。” 葛冉冉点了点头，安静地坐下来：“程教授你找我是吗？” “对，听说你在休假。”程教授看向她：“前天我让秦远给你两份数据，他告诉我的。” “抱歉。”葛冉冉微低下头：“最近有些私事，所以耽误了工作。希望我不会对项目的进行造成影响。” 程教授咳了一声：“小葛，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从上千份实习申请中选中了你吗？” 葛冉冉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自己的简历足够优秀，在生物学的领域中，没有一位老师不夸几句自己的天赋。可是程教授的工作室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团队，像自己这样优秀的生物学科的学生，并不在少数。 “当然，你是一位生物界的天才，我看了你从初中到大学时期所有的竞赛试卷，你有着出类拔萃的专业技能。”程教授语气温和起来：“这是你战胜百分之八十的人的原因。另外的百分之二十嘛……” 葛冉冉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这是她也很想得知的原因。 程教授也没卖关子：“因为青山的推荐……就是穆青山，咱们研究所的所长。” 葛冉冉感觉很意外，因为从前与穆青山从未接触过，刚刚在门口的短暂交谈，就是第一次对话。他们彼此是不认识的。 “青山跟我说，这个女孩不错，她的眼神很执着，是个能稳住场面做大事的人。”程教授笑了起来：“我听了青山的建议，选择了你。” 葛冉冉有些汗颜：“我的表现可能不如你们想象的……” 是啊，来到研究所好几个月，她一直从事的外围的辅助工作，说是打杂也不为过，接触得最多的不是项目本身，而是所有的办公用品。哪有什么惊艳的表现？ 程教授表情很温和：“这不是你的错，磨练心性，能沉下心来做好每一件打杂的事，这是你们年轻人必经的一步。” 程教练这是在考验自己？葛冉冉抬起头看着他，同时揣测起了他叫自己过来的目的，想必不止是谈心这么简单吧。 葛冉冉点头：“我会做好本份工作的。” 程教授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的极有节奏，眼神注视着葛冉冉，声音很平静：“小葛，基因库的事情，我听说了。” 葛冉冉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竟然真是这个，她之前担心的果然出现了。 短暂的慌乱后，葛冉冉迅速冷静下来，她缓缓回答道：“追查我的身世，我一分钟也没有后悔过。包括此后的那些，我也不后悔。如果教授觉得我影响了研究所的声誉，我也能配合你的决定。” 程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小葛，看来你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打算了。” “是的，这件事不是已经被镇压了吗？就连程教授你也知道了。既然他们手可遮天，我也要拿出自己的勇气来。”葛冉冉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我会面对的。回去之后，我会交接手头的工作，以及证件通行证都会做个交接。” 程教授听后大笑起来：“你以为我找你来，是来开除你的？” 葛冉冉没说话，她挺直脊背站在那里，很勇敢也很坚定。 程教授指着沙发：“坐吧，小葛，我是想和你谈一谈，说一些你可能还不知道的事情。” 葛冉冉好奇他想说什么，于是坐了下来，双手交叉在膝上，静静地看着他。 “小葛，你知道我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程教授忽然发问。 葛冉冉回答道：“在采访里看过，就是研制出治疗骨骼病的特效药，让所有受此痛的人能得到救治。” 在这个已经解决艾滋、癌症等绝症的年代里，新一轮的病症又涌现出来，比如几十年前开始出现的骨骼病就是其中一种。它的表现症状为全身疼痛，无法起立行走，时间久了，四肢都有退化的现象。 这种病症发展也很快，最多几年到十几年，人就会瘫痪，最后死的时候，手和脚都会变成畸形的肉球状的东西。 程教授的工作室，主要就是为研制这种病症而创建，这些年里他们也有不小的进展，比如说，减缓这种病症的药已经在全面投入使用了。虽然只是减缓，但已经是极大的突破了。 葛冉冉读大学时，就曾经听过程教授的演讲，当时她心中升腾而起的念头，就是要加入程教授的工作室，与他一起研制出骨骼病的特效药来。这是她放弃高薪兼职，毅然向研究所投出实习申请的原因。 她的运气很好，不但获得了实习机会，还有了程教授这么好的导师，硕博连读的三年里，应该能取得不小的成就，在同学的眼里，她已经是前程似锦了。 “你说得没错，这是我最大的心事。”程教授听完她的回答叹了口气：“研究所的病理院你可能没去过，那里住的全是患有此症的特殊案例，这又仅仅是万分之一，也仅仅是开始……骨骼病会在未来的几十来里，覆盖大批量人群，而很多病人还是隐性的，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 葛冉冉垂下眸子，眼睛里也闪过无限的悲哀，纵观整个人类历程，永远在跟可怕的病魔做斗争，赢了一个，又来一个，层出不穷无休无止。 “但是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小葛，你知道是什么吗？”程教授看向她。 葛冉冉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再睁开：“是生育问题吗？” “小葛，你说得没错。”程教授面色沉痛：“近一百年来，生育率越来越低。如果说从前，大家都是从精神层面上出发，把原因归咎在人们的丁克意识上。那么现在，已经是身体机能的变化，导致他们无法正常生育了。” 第30章 退化和灭绝 “这就是基因库不顾伦理，在两百年前就采集优质基因，然后批量生产的原因吗？”葛冉冉激动起来。 程教授摇头：“不，当时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起一个储备作用。只是后来，特别是这一百年间，生育问题越来越严重，社保机构、教育机构、房地产已经全线坍塌，老年化越来越严重，人口每年都下降数个百分点。说句让人惊悚的话，可能再过几百年，人类就有可能面临灭绝！” 葛冉冉听得目瞪口呆，过去的若干年里，她从各种评论新闻里看到过类似的言化，但她一直觉得，这就是营销号的危言耸听。可是现在，当它们从程教授口中说话，则变得真实起来。 “人类……真的会灭绝吗？”葛冉冉感觉胸口闷闷地疼痛。 程教授表情沉重：“放任自流，必然会等来那一步。所以建立优质基因库，是未雨绸缪的关键一步。小葛，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葛冉冉痛苦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们这些……我们这些被复制出的能算人吗？我们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跟那些人工智能有什么区别，你们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程教授走过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为什么不是正常人呢？无非是胚胎生成的方式不同罢了。你们和那些试管婴儿，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程教授继续说：“大学时期，你们有学习过生殖隔离的课程。你还记得里面的内容吗？” 葛冉冉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并且低声念了出来：“所谓的生殖隔离，就是指由于各方面原因，使亲缘关系接近的族群之间在自然条件下不交配。或者即使能交配也不能产生后代或不能产生可育性后代的隔离机制。比如马和驴繁衍生产的骡子，就是一种失去生育性的动物。” “没错，这也对应著名的环湖效应。一个物种在湖边繁衍，然后往两边慢慢扩散下一代，一代一代地繁衍扩散下去，相近的情况下，是可以杂交的，毕竟是一个物种。但是，当两边的后代到达湖的另一头重新相遇时，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法再融合了。”程教授解释起来：“就好比远古的微生物，有的变成植物，有的变成海藻，有的变成了动物，虽然他们的本质，还是微生物，可是经过了多年的演变，他们已经成了截然不同的物种。这就是所谓的从近亲到远亲。” 葛冉冉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所以现在的人出现大量的生育问题，也是因为基因无法相融吗？这是什么造成的呢？” “没错，正是因为基因无法相融，两个正常的精子与卵细胞无法培育出正常的胚胎。根据我们的分析，原因很多……大气层的变化、气候、温度的改变，紫外线、污染，包括食品、空气，以及人类的精神意识，这些都是原因。”程教授颇为感叹：“正常出生的婴孩越来越少，并且体质有隐患的也占了多数，人类在退化，这是阻挡不了的变化！” 葛冉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言论，这大大颠覆了存在二十年的感知，一时之间，她根本不能接受人类退化、灭绝这样的可怕言论。 程教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所以基因库的存在能阻断这种变化。获取优质基因，维持人类的延续对我们至关重要，冉冉，你们是高科技的产物，但你们不是怪物，你们和正常孩子一样，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你明白吗？” “程教授，如果你也和我们一样，在某一天遇到了另一个自己，你会如何呢？”葛冉冉反问道。 程教授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会选择和平共处。毕竟隔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和空间，遇到的机率不大，就算遇到了，也是萍水相逢。不会改变大格局。” 不会改变吗？葛冉冉自己也很迷惑。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只觉得那水冰凉刺喉，滑下喉咙的时候，心也冰冷了起来。 “小葛，人生当以大局为重。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对不对？”程教授坚定地说：“人类不能走向那一步，我们所有科学家也会极力阻止，不会让那一步到来的。你相信我们吗？” “我……”葛冉冉抬起头来，面前的程教授眼睛里闪着光，她忽然意识到，他是很努力地想拯救这个世界啊。 一番痛苦的抉择后，她点了点头：“我会试着慢慢接受，我会努力看看。” 程教授很欣慰，他拍了拍学生的肩膀：“小葛，我知道你是一点就透的孩子，其实大家都很无奈，可越是无奈，越要努力背负起这个责任来。” “程教授，还有一个问题我不理解。”葛冉冉凝视着他：“骨骼病与生育问题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以你多年来的研究风格，不太可能同时兼顾两个。” “被你看出来了，这其中确实有玄机，”程教授肯定道：“通过之前的筛查，发现出现生育问题的患者里，有百分之八十都有隐形的骨骼病因子，也就是说，他们也是这种病症的携带者。只是，这些因子有可能与他们长期和平共处，也有可能浮现出病症，这些都有待观察。所以，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葛冉冉心底渐寒，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就是有生育问题的患者，难道他们的体内也有骨骼病的因子，那么以后会不会…… “小葛啊，”程教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有时候担心是无谓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葛冉冉心里很乱，与程教授告别后，走出办公室时，仍是无法平静。她站在窗口看了好一会儿的天空，虽然外面漆黑一片，连星星也不见一颗，她也默默看了许久。 出来的时候，吕然一下子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冉冉，没事吧？” 葛冉冉摇头：“没事，你还没下班吗？” “我担心你呀。”吕然飞快地收拾起了桌上的东西：“咱们一块儿走吧。” 走出研究所后，吕然询问起来：“程教授找你说什么？” 第31章 核心实验室 “教我一点学术问题。”葛冉冉避重就轻，研究人类发展史、讨论环湖效应也算是学术问题吧。 吕然满脸写着不相信：“就为这个？程教授平时可是很忙的。” 葛冉冉避开话题：“你还没吃晚饭吧，听说东街新开了一家饺子馆还不错，咱们去试试？” 于是两个女孩驾着车去吃晚饭了，气氛很融洽，两人聊着研究所的趣事和社会上的一些八卦新闻，也没再聊敏感的话题。 可这些快乐对于葛冉冉来说，都是表面现象，她的心情乱七八糟的，想着他们的遭遇，也想着程教授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 在葛冉冉与程教授谈话的这段时间，周山也预谋着要做件大事。 在得知身世后的时间里，他蛰伏许久，就是为了寻找同类，共谋对策，可谁知计划刚刚实施，就被强行镇压了！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愤怒与刺激。 所以他决定走最后那一步，用某些黑客手段截取了基因库的档案信息，然后拿着这些东西准备层层举报！ 周山对此是有信心的，因为他这些年里一直自学黑客技术，之前的手环就是自己通过复制盗来的。他知道怎么潜入基因库的计算机，并且无声无息地盗走原始资料。 这个念头从生起到实施，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半个小时之后，周山就趁着交接前的时间潜入了档案室。他熟练地打开电脑，再憋了一眼角落里的监控……这东西早就被他用昨天的记录覆盖了，根本拍不出他的影象。 他用最快的时间调出了原始资料，并且一一复制了下来！这个过程用时比较长，毕竟资料历经了两百年，量是极大的。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完全复制完毕，周山拿到手环，得意地看了一眼监控，快步出了研究所。在他的精密规划下，这个过程中，竟无一人发现他。 周山开着电动车直奔市政办公室。一路上风驰电掣，他思绪纷飞。他想到了父母车祸的时候，想到了孤苦无依的那些日子，也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前身……就是当年参加国际物理竞赛的同基因者。 这么多年里，周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他，从电视上、从网络里，那个小自己两岁的少年在当年的竞赛上一举成名，进入了世界排名前三的名校学习，这几年里，发表了不少重量级的论文，还在当地最好的研究所实习，俨然成为了科研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且他还有了位漂亮的女朋友。两人与父母其乐融融的照片也时常在社交网站上看到。这些都让周山的心脏刺痛不已。 他不止一次在想，这些应该是自己的命运，自己也应该拥有美好的人生，可是现在，却被另外一个人盗取了。自己却孤苦无依，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车越开越快，已经完全超过了限定速度，电子警察已经提醒多次了，周山知道最多十分钟后，他们就会前来逮捕他。 可是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他冲到了市政办公楼下，挥着手环往里冲：“我要见市长，让我进去！” 他早调查清楚了，市长今天在开季度统筹会，会在办公大楼加班到很晚。 几个保安冲了上来，要来抓他，可是周山却大喊起来：“我手里有基因库所有的秘密，如果不让我见到市长，我就全部公布出去！” 大概是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他很快被人带进了接待室，片刻后，新闻里、电视中才能看到的那个人物缓缓朝他走近…… …… 而此时的葛冉冉，已经回到了家里，她用了各种方式，也没办法与周山取得联系，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完全找不到他！ 葛冉冉心里着急，她打电话告诉邱玉，邱玉也没太重视：“可能就是在睡觉或者在工作？你要知道，我们也有时候不开机的。” 真是这样吗？如果是平时，葛冉冉不会在意，可偏偏是这段敏感的时期啊。葛冉冉又等了许久，大约晚上十点的时候，手环里居然嘀地一声，收到了一条周山的消息！ “我离开首都了，可能会去很远的地方，别再找我了。那些事情就忘记吧。” 短短的几句话，看得葛冉冉心惊肉跳，周山那边发生了什么？她回了消息过去，可是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应。打电话过去，也显示无法接通。 周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同之前辛苦联系到的同类，以及四人群中的桑吉和暖暖，他们也都消失了，连过往的痕迹都没留下。 如果不是邱玉和沙若兰能证明这一切，葛冉冉一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可是又能如何，程教授再三说明，基因库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因为这个秘密一旦被公布，可能就是全世界的动乱！ 是啊，瞒着的都是人类接受不了的现实。大规模的动乱固然可怕，可是涉及整个人类……葛冉冉觉得，这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她在程教授的再三邀请下，重新回到实验室工作。可是与从前相比，心境却有了很大的变化，她更认真更努力地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她希望能如程教授所说，早日研究出治疗骨骼病的药物，也早日找到生育问题的解决办法。 至于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葛冉冉如此想。 返工的第三天，秦远一大早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冉冉，程教授让我通知你，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进入核心实验室了。” “真的吗？”葛冉冉再次确认了一番。 秦远点头：“当然是真的了，程教授一直认可你的能力。” 葛冉冉没说话，她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彼此的一种相互妥协与相互示好。进入核心实验室是自己的愿望，不论如何，也算是实现了。 秦远温和地说：“走吧，我带你进去看看……” 这是葛冉冉第一次进入到那栋建筑……核心实验室在研究所最靠后的位置，四周树林茂密，且有高高的围墙，是研究所最阴暗也最神秘的地方。 第32章 病理院 虽然树林遮挡了大半，但是这里也常年开着空气调节阀，保持着20度左右的温度。所以一进去之后，葛冉冉就感觉全身发冷。 秦远拿了一件白色的实验服给她：“才来这里都是这样，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走，我们去看看实验室。” 这里的实验室足有四个之多，器材也很多，明亮的探照灯照射下来，全屋看不到一点死角，里面有两位工作人员正戴着防护面罩忙碌整理着。见有人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程教授只要不出差，每天都会过来，我们也没有确切的下班时间，完成手头的任务才能休息。”秦远低声说：“冉冉，你习惯习惯就适应了。” “我没事，”葛冉冉看向实验室对面的一排：“那些是办公室吗？” “对，上面还有休息室，可以休息和洗澡，一会儿我带你上去看看。”秦远带着她继续参观。 办公室都比较小，配备了简单的办公用品。而楼上的休息室则跟小型的宿舍差不多了，不但有床铺柜子，还有个迷你的卫生间。 正看着，秦远接到了电话，他说了两句后，抱歉地说：“冉冉你先看，我有点事情要离开一趟。” “好的，我没关系的……”葛冉冉回答道。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阵，又下了楼。院子里满是遮天蔽日的大树，抬头往上，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头顶的天空，只感觉自己隐秘而渺小，如同吕然所说，我们就是宇宙中的小小尘埃。 就在这时，砰砰、砰砰……两声轻微的碰撞声响了起来，葛冉冉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来源是紧挨着实验室的左侧，那里有一扇厚重的大铁门，此时大铁门上随着敲击声，微微颤动着。 或许，那里就是病理院？病理院处于核心实验室里面，这也是整个研究所最神秘的地方。里面住的都是患有骨骼病且症状特殊的患者，他们在过往的日子里，自愿签署了实验申请，也是新药服用的首批患者。 这些患者寻常是接触不到的，葛冉冉以前只检测分析过他们的指标资料，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他们。所以这会儿，她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就想走近了看看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葛冉冉轻轻走了过去，那扇大门仍是晃动，声音虽然不大，但一直持续着。葛冉冉伸出手，感觉到了里侧的敲动，一下一下的，就像啄木鸟在啄着树干一样。 铁门封得严严实实，但边缘处却有缝隙，透过那里，葛冉冉看到了一抹黑白相间的颜色，那应该是病号服吧，她猜想着。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停止了敲动，葛冉冉忍不住问了起来：“你是住在里面的病人吗？” 那人似乎吓了一跳，身影很快再度从缝隙处掠了过去，然后走远消失不见了。 葛冉冉纳闷地盯着那扇门，心想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呢？正想着，身后传来了秦远的声音：“冉冉，你在看什么？” “哦，刚刚里面有个人好像在敲门。”葛冉冉一头雾水：“我以为他有什么事，正问呢，他忽然就跑了。” 秦远盯着铁门看了一会儿：“哦，应该是他们待得太无聊了，所以敲着玩吧，没事的。走吧冉冉，程教授来了……”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葛冉冉回头看了看那铁门，问了起来：“师兄，里面的病人是不是很不自由啊？为什么要锁住他们？” “因为骨骼病的实验周期很长，提前也签好了条约，为了保密，所以只能是封闭性的实验。” “那我们能进去吗？”葛冉冉又问。 秦远笑了笑：“当然能。等你值班的时候，你就能进去了。” 原来，核心实验室的人是轮流值班制的，每隔三天，就必须有人值守病理院。葛冉冉自然也不例外。 …… 当天，程教授没有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马上安排了大量的工作。不过这正合葛冉冉的心意，她喜欢专心致志扑在实验室的感觉，这也可以让她忘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也认识了几位新同事，他们都比自己年长，从三十到五十不止，据说都是跟了程教授好多年了。 包括大师兄秦远也是如此，他是葛冉冉的学长，也是研究生时期就跟从程教授，现在也是他的左膀右臂，是核心实验室的主要骨干了。 葛冉冉也决定好好努力，争取在这里做出成绩来。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我价值吧。如果不做点什么，真的不知道活着还能为了什么……葛冉冉如此想。 第二天晚上，她果然接到了通知，明晚就是她与另外一位叫顾蔓的女同事值守病理院。 顾蔓是个年近四十，但气质十分优雅的女子，她从前在医院当临床医生，调来研究所也主要负责病理院的病人。她叮嘱葛冉冉：“多穿一件外套，值夜班特别冷。” 葛冉冉心中隐隐期待，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第二天晚上，她随手拿了一件薄薄的防晒衫，心想二十度而已，能冷成什么样？ 可在病理院门口看见顾蔓时，才发现她竟然穿着毛衣……葛冉冉听想，她看起来身体挺好的，居然这么怕冷啊？ 不过五分钟之后，葛冉冉开始为自己的轻率后悔了，那栋四层楼的病理院冷得如同冰窖一般。刚一进去，就有嗖嗖的一道冷气从头顶袭来，紧接着，又是四面八方的冷气，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披了一件冰块做的衣服。 葛冉冉的毛孔都冷得收缩了起来，她瞥了一眼旁侧的温度显示，竟然发现这里只有十度。难怪顾蔓穿着毛衣…… 后来葛冉冉才知道，新药的耐受度很低，为了让它起到更好的效果，所以才大幅度降低了室内温度。 葛冉冉也第一次看见了病理院的病人们……她虽然做过多次指标检测，可是亲眼看见他们时，仍是觉得震撼的。 他们绝大多数症状很严重，绝大多数丧失了行走能力，因为骨头长期病变，有的双腿肿得跟柱子一样，有些手浮肿变形。最严重的几个，手脚已经变成了形状模糊的肉球，看起来十分可怖。 第33章 走向敌对 这些病人耷拉着头待在自己的病床上，看见有人经过，慌忙抬起头来，眼神里又闪过一抹期待之色。 顾蔓对这一切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冷漠地从人群中走过，径直去护士站拿了温度、血压、血糖等数据的检测结果。查看一番后，对护士说：“6、13床、27床换二号药剂。1床、19床换三号药剂，然后凌晨五点时再测一次。” 护士点点头，飞快地记录了下来，顾蔓又去了那几个特别严重的病人那里，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患处情况。 其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她颤颤巍巍地抓住了顾蔓的手：“医生，我这腿还能治好吗？我还能站起来吗？” 顾蔓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说：“好好吃药，会有希望的。” 老婆婆浑浊的双眼闪过一点光亮：“我还要等着腿好了，回去看我的孙儿呢。” 她絮叨地说起自己的孙儿，还翻开了照片给她们看，笑着说那孩子有多乖巧，才三岁就能帮着干活了 从病房出来后，葛冉冉小声地问：“那她的腿能恢复吗？” 顾蔓摇了摇头：“换了几种药物了，对她根本不起作用。最多三个月，她可能就不行了。” 顾蔓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听得葛冉冉后背发凉：“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吧？” “没必要告诉她，她没有亲人的，”顾蔓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病房：“她那孙儿也是她捡来的。” 原来，那孩子是她拾荒时捡来的弃婴，因为肺部疾病被亲生父母丢弃了，她就把他捡回来，用米汤一点一点地喂活了。还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带孩子去看病。 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地活着，可是孩子三岁的时候，她忽然腿痛得无法行走，而且病情发展极快，短短的时间里腿就变形了，医生也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能接受医院的建议，向研究所投来了实验申请。 运气好的是，她的申请通过了，她可以免费进行治疗，病情有了一丝希望。可是孙儿却是没办法带在身边，她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告诉他等到奶奶病好了，就回去接他。 “所以，那孩子大概率要被领养了。”顾蔓缓缓说道：“好在孩子还小，没啥记忆，所以也无所谓了。” 一旁的葛冉冉听得莫名心酸：“怎么能无所谓呢？那孩子不应该忘了她。那样不是太残酷了吗？” 顾蔓摇了摇头：“你刚来这种地方才会这么想。等习惯了，你会变得和我们一样。所谓的残酷，就是一种自我保护。人，都是要死的。” 葛冉冉没再说什么，从理性上分析，顾蔓说得没错。可是从情感上讲，自己无法感同身受。生恩不及养恩大，那孩子应该记住她才是。 两人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继续往前走，走廊尽头，有一个穿着单薄病号服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她面容憔悴面色枯黄，看见她们走近后，她杵着拐杖往这边快速走了几步，然后拿出自己的记录表：“医生，麻烦帮我看看，我这些指标是不是好一些了？” 顾蔓低头接过查看起来，中年女人眼神里满是期盼，一直凝视着顾蔓，嘴唇微微蠕动着，想继续问又害怕的样子。 葛冉冉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号码牌，9号……她稍有一点印象，因为这里大多是重症重人，轻症的不多，9号就是其中的一个。 顾蔓看了许久，也带了一点笑意：“对，改了新一期的药物后，体内指标有了一定的好转，再坚持服用一个月看看情况。”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中年妇女大喜过望：“医生，我看有些人是静脉注射，能不能给我也用上？” 顾蔓皱起眉来：“具体治疗措施要等程教授统一会诊了才能决定。” “好、好吧，谢谢医生。”中年妇女鞠了个躬，缓缓进了病房。 顾蔓低声说：“她叫李慧，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她病了十几年了，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有时候好点，有时候又退化，就像拉锯战似的。” 葛冉冉在心里悄悄默记着这些病人的资料，虽然她不负责临床，但她想了解得更多一些。这样才会对以后的工作有利。 巡查完后，顾蔓开始检查护士站的配药情况，她检查得十分详细，药的种类、比例都一一对照了，然后才让护士送进病房。 葛冉冉在她忙碌的时候，也拿着病历本熟悉病人资料，看到十六床那个老太太时，她心里微微叹口气，相对其他来说，她确实是病情发展最迅速的一个了。 忙完之后，已经十点过了，她给沙若兰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她的情况。镜头里的沙若兰刚刚洗完头，正拿着毛巾擦拭，模样看起来有些疲倦。 葛冉冉提醒道：“柜子里有瞬吸烘干毛巾，之前告诉过你的。” “那东西热烘烘的，像是通了电。我总担心一裹上去，头就会被电击穿……” 葛冉冉无语：“怎么可能呢？里面只是加了一些吸附离子，会觉得热也是因为吸附了空气中的热量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来？”沙若兰避开话题：“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葛冉冉安慰她：“我这几天都在单位，明天我让邱玉去看你吧。” 其实葛冉冉知道，她是害怕了……沙若兰吃过太多的苦，整个人生浮浮沉沉，现在又来到了陌生的异世，不害怕才怪了。她能这么说，也是把自己当成亲近的人了。 “对了，你打听到我同伴的下落了吗？”沙若兰忽然问道。 葛冉冉摇头：“我让我朋友留意了，可一直没消息，你别着急，我会继续打听的。” 沙若兰沉默了一会儿后，吐出一个字：“好。” 挂了电话之后，沙若兰取下ar眼镜，凝视着窗外，其实一个小时之前，她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同伴被绑在了一张闪着寒光的金属台上，有两个医生模样的人拿着手术刀对着他比划。 第34章 两两对峙 同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叫出声，就被那刀子剖开了腹部，然后那两个医生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动手取出了他所有的内脏。 医生最后摘出了他的心脏，心脏带着血丝，还在砰砰地跳动着，很快它就被扔进了冰袋里。 偏偏这个过程中，同伴人是清醒的，没有痛觉的！喊也喊不出声，叫也叫不出来，直到整个身体被掏空了，只剩下了空洞的躯壳。 梦里的沙若兰，如同一个虚无飘渺的旁观者，窥视着这一切，直到从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全是淌出来的汗水。 她飞快地跑去洗了个澡，再然后就接到了葛冉冉的电话……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可能是因为焦虑与胡思乱想，或者是潜意识里，沙若兰觉得自己和同伴早晚都会走到那一步。会被这个世界当成异类，会被隔离关押，解剖分析。 沙若兰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融入这个世界的可能，纵是她有了身份，可也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没人期盼她，没人认同她，如今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至于一直帮自己的葛冉冉，沙若兰也情绪复杂，一方面依赖她，认为她是自己唯一能亲近的人。另一方面，也觉得对方像一个侵入者，两人早晚会走向敌对的感觉。 她的心被两种意识撕扯成了两半，每一天都过得十分混沌。这几天，她无意间进了那位老作家的书房，发现了许多未完成的手稿，他写的是一个末世的故事，书里带着悲伤的情感，比如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宋致望着对面那个陌生的女人，眼神却瞥向了女人身后的天空，那轮刺眼的太阳比寻常大了许多，像是拉近了无数倍，地面的热浪升腾而起，马上就要融化了他们。 女人伸出手阻止他，宋致掏出手枪，朝着她的头扳动了……砰地一声，那枚子弹穿透了女人的头，她应声倒地，头像一只被炸烂的番茄，鲜血混合着脑浆糊了一地。 沙若兰看到这里，也心底一寒。自己在r星的时候，也是见过不少死人的，别说这样的情景，就是更凄惨恐怖的也出现过无数次。 但是她在意的是文章里所说的话，太阳比寻常大了许多，拉近了无数倍……这是不是说太阳与地球的距离在缩短，或者是太阳扩散开来了，不论是哪种，都会迎来地球的毁灭。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r星窥见的一些东西，似乎地球确实要历经某种浩劫，具体是什么却记不清了……会不会就是书里预言的这种情况？沙若兰猜想道。 她又恶狠狠地想，毁灭就毁灭吧，反正自己活着也没什么希望，早晚都是要毁灭的。她用力拉下窗帘，返身走到床边，颓然坐了上去。 第二天傍晚，邱玉如约来了，她带了一束粉玫瑰花：“好看吗？这是我从网上好不容易抢来的。” “需要抢吗？”沙若兰无精打采地瞥了一眼：“这花看起来不太新鲜。” “什么呀，”邱玉小心翼翼地把它插进花瓶里，再扔上一颗保鲜剂：“花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像你那个年代。” 沙若兰听得心里不太舒服：“我也想回到那个年代。” 邱玉看着她若有所思……她这次带是因为冉冉的嘱托，冉冉说，沙若兰的精神状况不太对，希望自己能过去陪陪。 邱玉很淡定地分析：“除非时光可以倒流，或者说你能再次进入那种虫洞，或许有希望回到以前。” 沙若兰听得入了神：“你说得或许没错，虫洞能联通某个区域，或许也能联通另一个时空。” “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呀。消沉下去可不对。”邱玉安慰她：“其实人活在世上，有几个不苦的呢？但再苦，我们也要坚持下去。” 沙若兰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忽然觉得意外，她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活得都这么通透吗？ 邱玉抱着一起比惨，忧伤减半的心态，说起了自己的糟心事：“你看我挺蹦哒挺欢快吧，其实我真的超级惨，我爸以前做生意，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追了十几年，我们也逃了十几年，现在还时不时被威胁……” 沙若兰鄙夷地看她一眼：“那你们为什么不还？” “有还啊！挣的是一根毛的话，欠的就是一头牛，你说要还上多少年啊。”邱玉解释道：“我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维持基本生活的开销，其余都给家里了。但没用，我爸欠得太多了！” 沙若兰略有些同情：“你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邱玉不乐意了：“你们当年贸然闯进半月湖，貌似也不知天高地厚。” 沙若兰被这一怼，反而有点想笑了，她好像……也说得没错？可是自己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怎么能在这种小屁孩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她强行解释：“我们多少也叫为科学献身吧，你爸这种却是祸害家人。” 邱玉想发飙，可又想着葛冉冉交待的话，所以强行忍了下去：“行了行了，我不跟你争，对了，你若是特别无聊，可以让葛冉冉向福利机构申请一个机器人来陪你，那种是不要钱的。” 沙若兰一听就无语地别过了头，上次那个健壮如牛又面目狰狞的机器人差点没把她吓死，自己把他当成了坏人与之对峙了好几天。再来一个？算了吧，她不认为这种机器人有什么意思。 邱玉陪她聊了一会儿，两人面面相觑地吃了一顿简易的晚饭，然后邱玉就开车离开了，她说自己上班的地方远，住这里实在不方便。 沙若兰站在窗边看着那辆越驶越远的小车，转身回到桌前，继续画画了。 而此时的葛冉冉，正在实验室里忙碌着，她今天要配合师兄秦远的东西，推算一个数据。两人尝试性地用了多种方法：分离、代入、分段，但都无果。终于在最后关头，冉冉想到了好办法，这一次一举成功。果然发现之前那个数据是错误了。 第35章 顾蔓之死 秦远很高兴：“冉冉，你果然是很有天赋的。” 葛冉冉沉默不语，自己所谓的天赋是有意而为之的，并不值得骄傲半点。这点自己知道，程教授知道，可面前的大师兄是不知道的。 葛冉冉脱着实验服：“我中午和吕然约好了去外面吃饭，听说研究所门口新开了一家粥馆。大师兄你去吗？” “粥这种东西是你们小姑娘喜欢的，我可吃不饱。”秦远摇了摇头：“我就在食堂吃，你们去吧。” 吕然是个老实且有些怯懦的姑娘，也是葛冉冉在研究所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大学毕业后，家里人找了关系，分到研究所的办公室负责后勤工作。 她的工作能力也不太行，频出错误，被领导批评了许多次，但是并没有达到被开除的地步。 虽然人有些木讷，但是她心地很善良，帮了葛冉冉好多次，葛冉冉也特别感激她。 这顿午饭，是葛冉冉强行请的客，点了两份粥，还有几道清爽的小菜。两个人边吃边聊单位的趣事，倒是挺愉快的。 吕然说的是即将退休的保安大叔：“冉冉，昨天我问刘叔退休后的打算，你猜他说什么？” 葛冉冉摇头：“带孙子？养老？种地？” “都不是，”吕然喝了一口粥：“他说他要骑行去西藏。因为那里才能看见蓝天白云，他厌烦了全是雾霾的地方，也厌烦了城市。” “看不出来刘叔也有一颗奔赴自由的心，”葛冉冉感叹道：“只是西藏那边的气候很恶劣，已经不像以前了。我看新闻说，就算是七八月份，也会忽降大雪、冰雹，骑行过去也要吃不少苦的。” “他已经买好了自行车和物资，说是月底退休，下月初就出发。”吕然一脸钦佩：“忽然好羡慕他啊。” 葛冉冉嗯了一声，也点了点头：“退休真好。” “对了冉冉，你听说一件事没有？下午你们病理院又要进一名新的病人了。”吕然忽然说。 葛冉冉摇头：“没太注意，进病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位病人情况不一样，他是西郊精神病院转过来的。”吕然小声地说：“我听那边的人说，他身体里面有些与常人不一样的东西。” 西郊精神病院……葛冉冉手里的勺子垂下来碰到了碗壁：“他是精神病人吗？” “不太清楚，应该有吧，不然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吕然摇头不解：“我只是在罗主任接电话时听到了两句。我没敢多问，不然她又要找我麻烦了。” 罗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严肃中年女人，主管办公室的杂事，是吕然的直接领导。为人苛刻做事精密，极为看不惯迷迷糊糊的吕然，扣了好几次她的工资。 午后，葛冉冉回核心实验室的休息室里睡了一会儿，她计划下午开完会之后，就回趟家里，好几天没回去了，其实也担心沙若兰那边。 她刚刚睡着，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了一声喊叫声，那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凄厉又绝望，可是只一声后，就戛然而止，四周又重新回归于平静。 葛冉冉下了床走到窗边看，正好看见一辆商务车驶进了病理院的大铁门，她猜想，这一定是吕然所说的精神病院送来的病人了。 她再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下了楼，打算去实验室里看看。刚走到楼下，就遇到了从实验室匆匆出来的顾蔓，她手里抱着记录本，走得太快，差点撞到上葛冉冉。 “没事吧，顾姐，你去哪儿？”葛冉冉捡起本子递给她。 “下午来了新病人，我要赶去做检查。”顾蔓回答道：“要做全身检查，朱医生一个人忙不过来。” 葛冉冉嗯了一声，她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辆车，也想到了吕然所说的情况：“精神病人为什么往我们这里送啊，我们这里住的，不都是些骨骼病人吗？” 顾蔓笑了笑：“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或许有对症的情况。” 顾蔓急匆匆地走了，葛冉冉也没太当回事。说起精神病院，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沙若兰的那位同伴。他当时就是从精神病院逃出去的。可是并不是西郊这一家，所以两者之间应该没什么联系。 当天下午下班后，葛冉冉就回郊区老宅了，这次她可以休息一天。 回去之后，发现沙若兰又画了好多形状奇特的画，据她所说，也是她经历过的场景。比如那种超级大超级高的采矿机器人，和一辆又一辆的圆形回收车，就有点像是科幻片里见过的东西。 沙若兰认真地说：“我应该在这矿场干过活，我记得我被闷在一个大罐子里，操纵着机器，有这段记忆。” 葛冉冉指着头顶：“看来那颗r星秘密还不少呢。但是你说的这些地方确实都很贫瘠，和我想象中的有外星人的星球不一样。” “我也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沙若兰回答道：“时间长了我应该能全部记起来。” “嗯，不用着急。”葛冉冉安慰她：“你暂时住在我这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 这是平静的一晚，可也是黎明前的平静，因为第二天，研究所就发生了一桩惊人的大事！ 事情还是要从那个从西郊精神病院送来的病人说起。葛冉冉回去上班的时候，发现顾蔓一夜都没回来，她不太放心，问起了大师兄秦远，他也一脸惊奇：“不应该呀，昨天程教授让顾姐去帮忙做体检，最多几个小时就能完成吧。” “可是她的东西还在桌上，我问过楼下保安了，他也查了监控，说顾蔓进了病理院后，就没再出来。” 秦远皱着眉：“我去病理院看看情况，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半个小时之后，病理院传来了消息，顾蔓死了！尸体倒在四楼尽头的小仓库里，身上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但是后脑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和脑浆流了一地，她死得悄无声息。 第36章 爆体而亡 秦远第一时间找来了警察，调出监控后，发现她昨天下午五点径直出了隔离病房后，就独自一个人走进了那间仓库，然后再也没出来过。 仓库里没有其他人待过的痕迹，走廊上除了一个送药的护士外，也没有其他人经过，凶手会是谁？ 法医检测过了伤口，也目瞪口呆，说这并不是外力所导致的，而像是皮肤绷紧后爆开的？就像肉肠经过高温加热后，外皮破裂开，里面的肉炸出来一样。 这听起来闻所未闻，人的头皮是有一定的舒展性的，怎么可能紧到爆开的地步呢？秦远猜测她是不是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疾病。 于是当即调出了顾蔓的档案，上面标注了她的一些身体状况，但也只些轻微关节炎、胆结石这种无关痛痒的小毛病啊。 警察取证完后，将那具尸体抬走了。闻讯而来的葛冉冉站在病理院门口，看着他们将顾蔓的尸体抬上了车。那张白布随着风微微起伏，露出了顾蔓苍白的侧脸。 葛冉冉心中恐惧起来，昨天还谈笑风生的顾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害怕起来，找到走出病理院的秦远：“大师兄，会不会跟那精神病人有关系？顾姐下午说她要去做体检，对了，说是跟朱医生一起。” 秦远摇头：“朱医生已经被问讯过了，他说就是很寻常的内容。那名病人在隔离室，不可能出什么状况。” “真的吗？”葛冉冉后背发凉：“难道顾姐真的是自爆而亡的？” 秦远叹了口气：“尸体已经被拉去检验科了，看看更一步的检测结果吧。我们要配合法医和警察。” …… 顾蔓的死引起了研究所的震动，大家凑在外面的大办公室里谈着此事，每个人都很惊慌。 特别是与顾蔓一起做体检的朱医生，更是惊恐莫名：“怎么会这样？我们昨天一起给那病人做体检，后来我先拿着样本出去了，顾医生说她善后。她怎么会死？谁干的？” 罗主任询问道：“隔离室里是有监控的，警察有没有查出来看？” “调出来了，”朱医生声音有些发抖：“警察让我也去看了看，就是普通地流程，输液插管什么的，很正常啊！” 葛冉冉皱眉：“那名病人有没有什么异常呢？” “没有什么，除了胡言乱语。”朱医生摇头：“但是精神病出来的人，有几个不胡言乱语的？” 几个人正聊着，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实验室那边让罗主任过去，说是商量一下这几天的安保问题。她说了两句后，匆匆地走了。 吕然紧张地拽了拽葛冉冉的袖子：“冉冉，我心里毛毛的，你说那隔离病房是不是闹鬼？” “怎么可能，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我们等待警方的通报吧。”葛冉冉摇头，她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那种神神怪怪的东西。所以这件事，她也坚信，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吕然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眼睛时不时往实验室的方向看，一副怕怕的样子。 研究室的人继续工作，可是人人都有些心神不宁，朝夕相处的同事诡异地死了，死因还没查明，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慌。 偏偏今晚，又是葛冉冉和朱医生值夜班的时间。下午时分，秦远过来询问了一下：“冉冉，你如果害怕，今晚你就不用……” 葛冉冉摇头，声音很轻但很坚决：“没事，我可以的。” 秦远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别担心，病理院现在加强了防护，咱们也要相信警察。事情会很快查个水落石出的。” 葛冉冉也是这么想的，黑夜总会被阳光穿透，一切晦涩不明的东西终会现出原形。顾医生的事同样如此。 夜晚时分，他们按照规定的时间进入了病理室。病人都进了病房，可是院子里、走廊里却多了许多保安，葛冉冉到三楼病房时，发现通往四楼的楼梯口，也守了两位保安。 大家都严阵以待，面色严峻，气氛凝重到空气都凝滞起来。葛冉冉和朱医生的工作程序和从前一样，先是在护士站拿了温度、血压、血糖等数据的检测结果，再根据变化情况调整用药，最后查看患者患处情况。 查到9号……就是那位叫李慧的中年女人房间时，她紧张地询问起来：“医生，四楼是不是出事了？今天怎么来了那么多警察？” “没事，例行检查罢了。”朱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李慧看一眼旁边站着的葛冉冉：“真的吗？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警察啊……” 葛冉冉安抚道：“别胡思乱想了，今天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李慧点头又摇头：“早上好了一些，可是晚上又开始痛了。” 朱医生看一眼本子：“后天就是会诊时间了，到时再看看能不能转治疗方案吧。” 从病房里出来后，葛冉冉忽然腹痛难忍，她疑心是自己姨妈来了……自己有这个老毛病，每次姨妈来时，都会下腹坠痛，整整两天才能恢复。 她马上给朱医生说了一声，快步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自己随身带着卫生用品，所以很快解决了问题。 刚刚从厕所走出来，就看见一道黑影从走廊的尽头走了过去，那人一身黑色，个子极高，速度也很快。 若是平时，葛冉冉也不会在意，可是实验室里才出了事！所以她脑袋里嗡地一下，就感觉那黑影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就快步跟了过去。 此时的走廊里没人，朱医生应该还在病房里，葛冉冉生怕惊动了前面的人，她蹑手蹑脚地跟近，谁想一个拐弯后，竟在角落的阳台旁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程教授和穆青山穆所长！ “青山，鉴定结果出来了？” “嗯，跟之前说的一样，只不过，法医说顾医生的血液有些问题。” “那就取一份回来。” “教授，我也是这个意思……喏，已经在这里了。” “好，我马上让人去化验一下。” 第37章 熟悉的场景 葛冉冉脸上发烫，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隐秘的偷窥者一样，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拐角的墙壁，直到他们的声音渐小，两人逐渐走远了，她才快步离开了这里，去找朱医生汇合。 两人匆匆查完房后，朱医生进了办公室忙碌起来，葛冉冉觉得空气有些闷闷的，她决定去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位小护士抱着药瓶往楼下冲来。她跑得太快，若不是葛冉冉伸出手拦了一下，她险些摔了下来。 “怎么了？”葛冉冉询问道：“你怎么上四楼了？上面不是不能去吗？” 那小护士吓得脸都白了：“是朱医生让我去换药的……” 葛冉冉瞥了一下她手里的药瓶：“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小护士瑟瑟发抖：“那个病人太吓人了！他一直胡说八道，还伸出手来抓我！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他真的是鬼吗？药我不换了，谁爱换谁换吧！我可不想像顾医生那样……” 她说了这句后又马上噤声，因为穆所长给大家下了死命令，这件事情要对病人保密，不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葛冉冉却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什么，因为隔离那位精神病人说的话跟之前在研究所门外遇到的男的好相似啊！难道楼上住的，会是沙若兰的同伴吗？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那个男人不是早就逃出去了吗？葛冉冉越想越觉得疑惑，所以开口对小护士说：“药瓶给我吧，我上去换。” “真、真的？”小护士半信半疑地问。 葛冉冉点头：“当然是真的。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小护士如蒙大赦，飞快地把手里的托盘递过去：“直接插入输液管就好了，谢谢你了研究员小姐姐！那你记得做好防护，穆所长说，去四楼要做一级防护。” 病理院的医生和护士对他们这样的研究员都是很客气的，特别是帮了大忙的葛冉冉，在小护士的心目中更是大救星。 葛冉冉点了点头，去更衣间换好了防护服，戴好了面罩与手套，然后独自往四楼走去……她并不是一点不惧怕的，可是惧怕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与好奇，毕竟自己答应过沙若兰，会帮她找到那位同伴。 她端着托盘缓缓往四楼走，守在那里的两位保安看见后，什么也没问就让她进去了……大概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跟换药的护士差不多吧。 四楼寂静无比，所有房门都关闭着，包括右侧那两间倘大的手术室……之前葛冉冉听顾医生说过，手术室极少运用，但是一直备在那里，也是常年锁着门的。 葛冉冉往前望了望，最前面的那几间应该就是隔离室了……只是目前只有一号住着人罢了。这样望过去的时候，自然也看见了出事的小仓库。 葛里里心脏砰砰乱跳，她想到了死去的顾医生，当时她被抬出来时，正好一阵风袭来，她看见了她那张惨白可怕的侧脸。所以会有一瞬间的臆想，生怕仓库的门一开，死去的顾医生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葛冉冉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嘲笑起自己来，死了就是死了，自己在瞎想什么呢？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防护服与面罩，径直走向一号隔离室，刷了小护士给的手环打开了房门。 这是葛冉冉第一次进隔离病房，所以一进去后就吓了一跳，因为对面影影绰绰的闪出了一个白衣人影来！ 再仔细一看，那影子有点熟，这是自己的影子……原来大门里面，只是简单的准备区域，对面还有另一扇闪着幽光的金属门！门上有显示屏，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况。那病人正仰面躺在病床上，身体被插满了各种管子，周围全是仪器，四肢也被固定了起来， 但是他人很清醒，因为屏幕里，那人一直在挣扎，嘴也一开一合，只是这里只有影象没有声音，所以听不见他在叫些什么。 葛冉冉就这样看，只觉得他胡子拉碴，身材中等，不确定他是不是沙若兰的同伴……时间隔得太久，有些记不清那人的样子了。 葛冉冉再次刷了手环，打开了第二扇门，这一次，门应声而开，她看清了里面的场景……这里很大，少说也有七八十平米，倘大的空间里，除了角落的几个金属柜外，就摆了当中的那张床！ 床上的男人察觉到了动静，嘶吼了起来，身体剧烈地起伏，若不是被固定住，只怕早就扑了上来！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呼的声音，随后骂了起来：“你们很快就要死了，身体会腐烂，会变成一滩肉泥！肠子都要绞在一起，全都变成渣，你们这些杂碎做什么垂死挣扎！” 这个声音……葛冉冉一步一步走近他，手里的托盘端得很稳。如果说之前还有莫名的恐惧，可是现在，已经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听出了这个声音，这嘶哑得喉咙都快撕裂，血珠子都快崩裂聘为的声音十分熟悉，正是沙若兰的同伴……那个曾在研究所外闹事的男人！ 他仍在谩骂不止，葛冉冉站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隔着隔离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是唏嘘。 当初那个男人只能说衣裳褴褛面色惨白而已，可是这时候，他的模样可以用邋遢凄惨来形容了，虽然穿着病理院的病号服，可是露出的脖颈、手肘全是各种新旧纵横的伤口，最严重的一处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了。 他的眼睛里遍布血丝，脸上也满是污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困兽。想必这段时间他在外面也吃尽了苦头。 “看什么看！贱女人，不要以为你们困得住我，过不了多久，你们都会死！” 葛冉冉微微皱眉，快步走到病床前开始换药，换药的方式很简单，可是她却心神不宁，一直在思索着怎么让他平静下来。 他是沙若兰的同伴，也是同样经历过虫洞事件的人，但机缘巧合，沦落成了现在的模样。 第38章 奇怪的物质 过程中，男人仍在剧烈挣扎，身体向上拱起，弯得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因为葛冉冉在身侧，他的头也挣扎地向右扭着，因为用力过猛，眼珠子都凸了起来，看起来十分骇人！ “你对顾医生做了什么？”葛冉冉插上药管后，声音冰冷地问道。 男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像一濒死的鱼，他咧开嘴唇，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嘴角有鲜血淌了出来：“你凑近一些，揭下面罩，我告诉你。” 葛冉冉盯着他，眼神意味不明……就在这时，身后的门砰地一声打开了，一只手迅速抓住她的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饰将她整个人拖拽了出去：“离他远点！” 葛冉冉抬头看，发现来人却是穆青山！她心想自己偷偷来四楼的事情被发现了，正要解释句什么，穆青山已经将她拽出隔离病房，并且快速关上了门。 穆青山松开她后，快速用纸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冷漠地说：“不管这次是为什么。下楼，待在你该待的地方。四楼不要再来了。” 葛冉冉站在那里，像是没回过神来，但两秒之后，她迅速转过身，急匆匆地跑下楼了！ 一下楼，就有好几个护士全副武装围了过来，她们将她推进了消毒室，从头到脚来了个彻底的清毒。 原来，顾蔓的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她的血液里有一种奇怪的物质，是目前所有机器都解析不出来的东西，这种东西，与去年在沙漠附近发现的陨石中的某种物质结构相似。 大家猜测，是不是这种东西导致了顾医生的死亡？但这种物质从哪儿来的呢？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四楼隔离室的病人身上。于是将之前提取的血液进行化验，果不其然，在他的血液中也发现了相同的物质！ 大家都后怕不已，因为这病人来了病理院后，接触他的医生和护士有好几个！有一些也是没做防护的！ 小护士说完后一脸后怕：“研究员小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情况那么严重。” 葛冉冉垂下眼睑：“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要上去的。” “幸好穆所长赶了过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小护士双手交叉握在胸前，一脸的桃花状：“当时他冲上去的样子好帅。” 帅不帅葛冉冉没注意，她只想到当时穆青山松开她后，第一反应是拿消毒纸巾擦拭手，想必是消毒避免血液传播了。 只是，陨石、r星……葛冉冉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说四楼那病人体内真有那种物质，沙若兰是不是也有？ 她又摇摇头，自己和沙若兰相处了那么久，也在她昏迷时替她处理过伤口，如果真有，自己早死了哪会等到今天？ 葛冉冉想了想，马上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给沙若兰打了个电话，她询问起来：“你和那同伴在r星时，有没有接触某种游离型的物质，比如矿石中的、血液中的？” 沙若兰茫然地说：“我记得我在矿场待过，但是一直在一个圆球里，同伴我就不清楚了。” 葛冉冉有些失望，挂了电话之后她忽然想到曾经提取过沙若兰的血液，当时是用于化验nda,当时取了一些后，剩下的还保存在外面办公桌内的保鲜柜里。 她悄悄找出那支试管，让检验科的同事化验：“麻烦帮我看看，这份血液有没有那种物质。” 几分钟后，结果就出来了，同事摇头：“没有，小葛你放心吧，你并没有被感染。” 葛冉冉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好的。” 她和沙若兰两个人的血型、nda完全相似，被当成一个人的血液自然也不奇怪了。她的血液正常，葛冉冉也就放心了。 到了下午时分，警方那边有了新的进展，经过反复的对比查看监控，发现当时顾蔓近距离地拔出病人的抽血针头时，有一颗血珠正好喷溅出来，对准的正是顾蔓眼睛的方向。 大家分析，她当时虽戴着口罩，但是眼睛上并无遮挡，所以这血液瞬间侵蚀到了她的后脑，她也是在头痛欲裂之下，想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求救，歪打误撞后进了仓库，死在了那里。 如果是正常接触，包括体液、空气上有接触都不会有事。因为那种物质也存在于他的血液里。也算是顾蔓运气不好，这种万分之一的机率被遇到了。 所以说，四楼隔离室的那位病人是十分危险的了！他从哪里来，为什么血液里会有那么放射性极强的流离物质，这些都是个谜。 可是他满口胡言乱语，就算用仪器检测也分辨不出真伪，这个在精神病院就各种折腾的病人现在成了研究院的烫手山芋了！ 程教授的办公室里，穆青山也因为此事正和他讨论着：“那病人再留下去，可能还会出事。” 程教授手里夹着一支烟，他吐了一口，烟雾萦绕在头顶，整个人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可有什么地方比我们这里更安全？而且他身上，还有一些秘密。不查出来，之前的工作全废了。” 穆青山沉默起来，好一会儿后他说：“行，那我马上安排下去，以后会有专人负责四楼。” “对了青山，那个小丫头……”程教授弹了弹烟灰：“你多注意她一些。” “好。”穆青山面无表情，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 研究所很快下了硬性规定，除了安排的两位医生，任何人不允许进那间病房。而且若干仪器也陆续送了进去，他们在病房附近专门改造了一间监控器，用于观察病人的情况。 葛冉冉心潮起伏，因为这个人自己真的打听了很久，当初答应过沙若兰，要帮忙找到他，可现在，人是找到了，却是这种一种奇葩的情况。 这人救是不能救的，如果他的身体没问题，自己还能冒险救一救。可是现在……救他等于祸害大家，所以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葛冉冉心情复杂，晚上又接到了沙若兰的电话：“冉冉，我越想越不对劲，你为什么问我同伴的事，你是不是有他消息了？” 为避免沙若兰干傻事，葛冉冉马上回答道：“没事，别胡思乱想了。” “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沙若兰眼睛湿湿的：“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了。” 葛冉冉暗自叹了口气：“好。” 第39章 隐姓埋名 她回答得言不由衷，从小到大，她都很厌烦撒谎，可是人生就是这么无奈，你不能随时坦露真心，你必须隐藏某些东西。 此后的一周，通过打听，葛冉冉陆陆续续得知了一些那男人的消息，他被更加严格的手段控制了起来，身体的每一个动静都有机器监控着。他日夜不停地谩骂，昏睡一小会儿，再谩骂……周而复始。 并且，程教授开始对他进行起了实验，实验的过程不得而知，但听大师兄说，这些实验能让他消停好一阵，想必整个人都晕死过去了吧。 大师兄秦远也没有资格进入四楼的隔离室，但是他比葛冉冉强一些，他能在程教授的许可下，进入四楼的监控器。 甚至有一次，他还在葛冉冉的软磨硬泡下，悄悄拍下了一张那病人的照片。他上半身裸露着，插了无数的管子，那些管子与他身上的伤痕汇集在一起，像一只网子覆盖了全身。整个人像怪兽一样，凄惨又可怜。 葛冉冉盯着这张照片沉默了好久，她想到了当时换衣服的沙若兰，她的身体同样伤痕密布，他们都是在r星吃尽苦头的人。 葛冉冉问大师兄：“他有交代什么吗？” “交代？”秦远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除了胡言乱语，还能有什么，说自己从外星来，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说这个世界要毁灭，说大家都会变成一滩肉泥。无非就是这些。” 葛冉冉紧张地说：“他说的，会不会有一些是真的呢？” 秦远笑了笑：“师妹呀，你怎么也跟着傻了？你见过外星人吗？见过其他世界的人吗？而且，说什么毁灭，人类的文明正在逐步走向巅峰，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秦远的话让葛冉冉沉默了，她其实真的是相信的，就算从前不信，在经历了沙若兰的事后，她信了…… 可是这一切怎能说出口呢？自己是沙若兰的复制品，现在本尊好好地待在家中老宅里，这种奇葩又戳心的事说出来都没人会信。 “师兄，我先回去了，今天不用值班，我跟程教授请假了，想要回家一趟。”葛冉冉收拾起了东西。 秦远应了一声：“嗯，冉冉，那篇论文你也回去再修改一下。” 葛冉冉如今是硕博连读的第二个年头里，他们需要在三年里，每年完成一篇含金量高的学术论文，并且要在国家资深级的实验室里有一定时间的工作经验和业绩，要求是很高的。 葛冉冉最近也在忙着论文的事，只是她有点心不在焉，被学校提出了许多问题，让再次返工修正。 葛冉冉点了点头，拿起背包出了门，她的心情很压抑，直到进入停车场，坐在车上后，这种沉闷的感觉仍是不能消退。 她发动了汽车，脑子里仍是那个男人的凄惨画面，大家认为他说的是疯话，但也因为他血液的事苛刻地对待他，并进行了那么多实验，自己这样的克隆人，会不会也会在某天被这么对待？ 越想越觉得可怕，葛冉冉一路按着加速键，就连汽车超速了她也没在意。汽车飞快驶回了郊下的老宅，比平时用的时间少了三分之一。 沙若兰听见停车的声音，快速跑了出来，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你回来了？” 葛冉冉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嗯，你这几天还好吧？” “还好，”沙若兰指着自己的眼睛：“就是眼皮跳得慌，别人都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灾。” 葛冉冉下了车：“那只是眼皮肌肉的一种痉挛现象，你一个正儿八经的外科医生，居然还信这些？” “以前确实不信，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偶尔也会寄希望于玄学。”沙若兰淡淡说道：“比如我最近，天天都在做噩梦，梦见我那同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葛冉冉一阵心虚：“可能是日有所思，所以夜有所梦，走吧，我好饿，我们去做饭吧。” 沙若兰最近对厨房熟悉了起来，她也厌烦了料理机，宁愿自己做一些简单的饭菜。这次冉冉回来，她也打算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 她熬了个野菜粥……用的是送来的大米和院子里长得稀稀拉拉的一些野菜。另外炒了个番茄炒蛋，凉拌了一份西芹。 虽说粥有点过于浓稠,番茄炒蛋糊了，可是葛冉冉仍然吃得很香，她连吃了两碗粥后，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这个味道有点像奶奶以前做的菜。” 沙若兰嘴角抽抽：“如果按辈份来说，我应该是比奶奶的级别还要高的。” 葛冉冉咳了一声：“咱们可不能按辈份算。我们可都是一样的基因，只是生活的时代不同罢了。” 沙若兰看着她：“对我，你有什么打算？” “关于你吗？”葛冉冉心底一颤，其实这个问题，她也多次问过自己。曾经想过要把她送到研究部门，可是看到隔离室的那个男人后，她害怕了……她不希望沙若兰也变成那样。 沙若兰点头：“自然是关于我的。” “我没想好。”葛冉冉实话实说：“把你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你自己呢？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沙若兰迟疑了一下：“我……自然是待在我应该待的位置上。” “可这个想法就是矛盾的。”葛冉冉分析道：“就算这个世界仍然存在虫洞，你找到并且通过它离开的机率不足万分之一，更何况，你无法预料你进入的是哪一个地方。” “可是这个世界……”沙若兰讽刺地笑了笑：“根本不会接纳我的。” 葛冉冉深吸一口气：“也不一定，如果你愿意隐姓埋名过日子的话。” 沙若兰摇头：“那等我先找到同伴再说吧。” 葛冉冉没作声，她不想再讨论同伴这个话题，于是快速站起来，把桌上的碗盘连同桌布一起收进清洁机里：“你这几天想起什么了吗？” “还是那些，零碎模糊的片断。”沙若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忽然在想，我可以把那些片段记下来，像你爷爷那样。” 第40章 动机不纯 葛冉冉嘴角微弯：“当然可以，说不定还能在网上投个稿，像我爷爷那种自主创作者也不是全无市场，做得好也能养活自己。” “用你的身份活下去吗？”沙若兰低声说。 “嗯，说不定机缘巧合，可以找一个替代的身份……” 沙若兰沉默不语，她盯着窗外的某一处发呆，那是一棵快要干死的树，树上爬了一株蜿蜒的藤蔓，像是要吸食掉树干仅余的营养。 沙若兰觉得自己就像那根藤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似乎毫无生存能力。 到了晚上，葛冉冉打开笔记本修改论文，沙若兰坐在旁边翻看屋主留下的那些书，直到夜深人静，葛冉冉打着哈欠说：“你还要看吗？我好困，我得去睡觉了。” 沙若兰头也不抬：“我再看一会儿。” 葛冉冉洗漱完后躺下了，很快，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她睡着了。这时的沙若兰，放下手里的书本，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飘忽不定。 第二天凌晨，大约六点钟天刚亮的时候，葛冉冉就驾车前往研究所了。早上天气凉，她戴了一顶帽子，压住了头发，进门刷手环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帽子的缘故，打卡机停滞了一下，发出了语音提示：请重新出示！ 葛冉冉捏紧手环，又刷了一遍，这一次结合人脸识别后，总算放行了。 她心想，现在时间还早，还没遇到同事来上班……这个念头刚闪过，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女声：“冉冉，你今天这么早啊！” 回过头来，一个齐耳短发的圆脸女孩跑了过来，亲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今天罗主任给我安排了好多工作，我怕来不及做完，所以就早早来了。你怎么也这么早呀？” 这是办公室负责后勤工作的吕然，她还是那副单纯懵懂的样子。 葛冉冉有些不自在，几次想抽出手但没能做到，她快速解释了一句：“有工作。” “冉冉，咱们去食堂吃早餐吧。”吕然指着楼下：“总得先填饱肚子。” 葛冉冉摇头：“我不饿，你去吧。” 吕然哦了一声，松开了她，自己慢吞吞往楼下走去了，她感觉今天的葛冉冉有哪里不对劲，像是感冒了一般，声音闷在了喉咙里。而且，她对自己也过于冷淡了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葛冉冉站在那里，看着吕然离开后，快步进了办公室，查了一下资料后往核心实验室走去。在那里转了一会儿后，径直去了病理院。 今天并不是葛冉冉的值班时间，她刷了手环进入的一瞬间，门口值守的两名保安询问起来：“有什么事吗？” 葛冉冉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袋：“送报告。” 他们并没怀疑什么就放行了……此时晨光微亮，正是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可病理院里却是一派死寂。 这里阴暗得很，缘于树木过于茂密，枝条遮天蔽日地蔓延开来，挡住了头顶的天空，若不是缝隙处的一点点微光，还真察觉不到天快亮了。 因为要严格控制温度与湿度，所以整栋大楼的窗户都是封闭的，依靠着温度调节器来实行空气转换和控温。所以抬头望去，全部关窗的大楼就像死了一样。 葛冉冉低垂着头，快步走了进去，她紧紧抱着文件袋，下意识就要往电梯走，可刚刚走到门口处，就被一道光弹了回来！葛冉冉猝不及防，往后摔了下去，手里的文件袋散落了一地。 随即是一道电子的警示声：“请穿好防护服、请穿好防护服。” 葛冉冉这才发现自己忘换衣服了，她手忙脚乱地收起东西，四处张望一阵，才进了更衣间换好了衣服。 这一次十分顺利了，她直接进入了电梯，看了半天，按下了一个三……毕竟这电梯也只有三个键而已，根本不能直接进入四楼。 二楼、三楼都是骨骼病人集中的地方，所以电梯门刚刚一打开，一个摇着助行椅的病人就从面前掠了过去，差点把葛冉冉撞到。 那人见状后，一阵操作转了过来：“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撞到你吧？” 葛冉冉正想回答，又瞥到了他那浮肿变形的四肢……它们已经看不出正常的形状了，就像新闻里那种注了许多水的猪肉一样，看起来很瘆人。 “怎么了？葛研究员？”那位病人惊讶道：“是不是撞到你了？要不我叫医生来吧？” 葛冉冉退后一步，赶紧说：“没事没事，没有撞到。” 病人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这才重新转过身，摇着助行椅离开了。葛冉冉心脏砰砰乱跳，看了一眼旁侧的楼梯，快步走了上去。 她是想去四楼的，但四楼设置了隔离门，刷手环也没效果。正在那里徘徊着，那扇门忽然开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了出来！那是大师兄秦远。 “咦，冉冉？”秦远很吃惊：“你怎么来了？” “我……”葛冉冉吞吞吐吐：“我想去四楼看看。” 秦远皱起眉来：“没什么好看的，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穆所长已经下了指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隔离室。” “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顾医生的死耿耿于怀，但是冉冉，那是一场意外。”秦远劝说起来：“走吧，我看看你修改的论文。” 葛冉冉拉住了他的衣袖：“求你了！我就看一眼，我很好奇，而且论文里也需要一些资料，求你了！” 秦远性格温柔，又是个好好先生，哪里受得了葛冉冉的软磨硬泡，被这一摇一晃一哀求的，也终于松了口：“这样吧，我带你去监控室看一眼。最多五分钟就得出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大师兄！”葛冉冉笑了起来。 秦远看了她一眼：“冉冉，最近几天很累吗？看你有些憔悴呢。” “有吗？”葛冉冉快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些天确实有些失眠，而且老做噩梦。” “唉，顾医生的事，我也很难过，”秦远安慰起来：“但是投身科研这一行，本身就是充满了风险的，咱们都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是不是？” 第41章 逃出隔离室 葛冉冉赞同地点头：“嗯，没错，我会调整好的。” 四楼的监控室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他一边查看，一边记录数据指标，看见秦远进来，他招呼起来：“秦哥，怎么又回来了？” 秦远压低了声音：“带我小师妹来看看……” 那工作人员瞥了一眼葛冉冉没吱声，继续埋头做起了记录，而葛冉冉自打一进监控室，注意力就全部被那大屏幕吸引住了。 画面十分清晰，正对着那张病床，病床上的男人一脸胡碴，上半身裸露着，被插了无数的管子，他的头歪倒一旁，毫无声息，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死了。 葛冉冉紧张地问：“他怎么了？他是不是没气了？” 做记录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怎么可能？你看看那些仪器，可都在运转中。” 秦远拍了拍葛冉冉的肩膀：“别紧张。” 葛冉冉声音沙哑：“为什么要做这些实验？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秦远皱眉：“当然是为了科学研究了，冉冉，他的血液里有不寻常的成分！” “可是这样他会死的！”葛冉冉激动起来：“没日没夜地用探照灯照射着，无法活动无法自主表达，他早晚会死的！” “这样做是有原因的。”秦远解释起来：“因为我们发现，在光线的照射下，那种物质的活性度会变强。” “实验实验！你们只知道实验！”葛冉冉脖子上的青筯都快迸出来了：“这样一点人性也没有！” “葛冉冉。”秦远声音严肃起来：“你今天情绪不太对，我先送你下去吧。” 葛冉冉身体一凛，马上低下了头：“我……我是有些害怕。那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 秦远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缓和了语气：“冉冉，为了科学，为了国家，也为了人类的命运，这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我们也想在乎人权、人性，可是死去的顾医生，以及无数为之受苦难的人们，他们的人权和人性又从哪里体现？” 葛冉冉没再说话，她的眼睛紧紧地盯视着屏幕上的那个男人，眼里闪过许多意味不明的东西……同情、怜悯、感同身受以及更多更多的无奈。 这时，画面上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医生，她推着一辆药品车，到了男人身边后，拿了药瓶开始换药。之后近距离检测了一下男人的瞳孔、皮肤状况，之后对着镜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病床上一直昏迷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一直被固定的右手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猛地拽住了女医生的手臂！ “快，出事了！快让保安进去！我马上通知穆所长和程教授！”秦远飞快地按下了台面上的紧急报警键，瞬间楼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 画面上医生明显的慌乱，他用力挣脱，可是那男人的力气极大，非但没有挣脱开，手臂反而被掐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男人张了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医生愣了半天后，竟然弯下腰，听话地解起了捆绑…… “师妹，快去……”秦远报警之后回头一看，才发现一直默立在屏幕前的葛冉冉不见了！ 隔离病房里，医生还在手忙脚乱地用一只手解绑着那些东西，男人捏着碎玻璃片，尖锐的一头已经划破了医生的手臂：“快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话的时候，男人露出了一口血红的牙齿……原来，他早就咬破了舌头，并且趁着换药时偷到了玻璃瓶并弄破，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 医生现在手臂已经破了，若是再被他口中的鲜血喷到，后果不堪设想，势必会成为第二个顾蔓，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只能听命行事！ 所以很快，男人的双手就恢复了自由，他责令医生滚开，自己迅速解了脚部的捆绑，然后恶狠狠地拔掉那些管子，挣扎地下了地。 因为躺了太久太久，男人整个人十分虚弱，下地的那一瞬，差一点就摔倒了下去。说起来，这是阻止他的最好时刻。但这边的女医生也是害怕极了，哪里敢阻止，整个人瑟缩成了一团，躲在墙角不敢吱声。 于是男人很容易就抢到了她的手环，打开了出去的两扇大门，走廊里此时还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走廊两侧都是紧闭的房门，放眼望去，看不清楼梯在哪里，男人迟疑了两秒……可就在两秒之后，走廊那头跑出了几个全副武装，拿着电击棍的保安，他们大声呵斥着让他站住！ 男人慌不择路，转身就往后跑！他知道自己不能被这些人抓住，抓住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两侧的房门从余光里一掠而过，光脚踩在地上的冰凉瞬间透进心里，穿着单薄病号服的男人，有一种在刀尖上狂奔的错觉。 恍然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过往的片段，那些片段里，他都在奔跑！沙漠里、矿场上、死人堆里、遍布藤蔓的森林中、甚至是这个陌生的地球上，总有无数要他命的人在身后追赶，为了逃命，他只能奔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叫喊声也越来越大，男人抑制住要回头的念头，一路狂奔！终于，他在角落处看到了楼梯！ 他径直跑下一楼，刚要走出去，就看到门口有两个保安提着警示枪走了进来，而头顶的楼梯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 对面有一个疑似工具门的地方，但是无论怎么用力推或者拉，它都毫无反应，像是根本打不开的。 现在是前后夹击，根本无路可走了！而这里空无一物，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有。穿着病号服、赤着脚的男人站在楼梯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瞪着通红的双眼，就像一只困兽。 他知道最多半分钟……不，可能十秒之后，他就会被那些人重新绑起来，然后再度扔进那里实验室，直到死掉！他的脑袋里空白一片，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大不了就同归于尽，要死大家一起死吧！ 第42章 两相对峙 就在他决心已定的时候，对面那个工具门却是悄无声息地开了，里面伸出了一只手，用力拽住了他的胳膊：“进来！快！” 男人被拖拽进去之后，那扇门重新关上，里面一片漆黑，且空间十分狭小，寂静到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随后是一个女声：“你不用怕，是我。”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回头的瞬间，我看清了。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在这儿？” 葛冉冉正要回答，忽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她马上噤了声，她知道那些保安已经追下来了，但是不确信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 刚刚在观察室的时候，她趁着最混乱的时候跑了出去，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救那男人出去！本想闯进隔离室，可刚到门口时，听见了开门的时候，所以她当机立断，径直下了楼，在一楼的工具房里等待机会。 其实这扇门没什么特别的，任何手环都能刷开，男人打不开也只是当时他太慌乱没想起罢了。 门外的脚步声，喊声还在响起，两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因为那群人随时都有可能打开这扇门！不过两人的运气不错，那些声响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后，渐渐远去了。 葛冉冉压低了声音：“可能是去搜别的地方了，他们会以为你去了一楼的其他房间。” “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发问道。 葛冉冉沉默了一会儿：“说来话长。你的血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男人苦笑起来：“应该在是矿场上的时候染上了那种病毒，你的身体没有感觉吗？” 葛冉冉摇头：“没什么异样。” “或者你已经产生了抗体，再或者，你已经被他们改造过了。”男人咧嘴一笑。 “改造？”葛冉冉咀嚼着这个词，不由得皱起眉来：“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是件好事。”男人的声音沙哑且悲凉。 葛冉冉侧耳听了一下：“好像没声音了，要不我们出去吧？” 男人沉默不语，整整五秒后他仍没有一点反应。葛冉冉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伸出手去触碰他，手指却触到了一手的黏腻！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了上来，再然后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栽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葛冉冉吓了一跳，她蹲下身在黑暗中摸索起来，但不知道碰到了他什么部位，一股股满血喷射了过来，喷得她满身满脸全是！ 葛冉冉吓得目瞪口呆，她拼命地想去拉起他，可是男人全身上下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葫芦，他的嗓子里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又被血堵住了一样！ 最后他用了最后的力气，拉下了葛冉冉，说出了一句：“想回……回家……”随即之后，他脑袋一歪，手脚停止地抽搐，再无声息了！ 葛冉冉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地起来，黑暗中，她瘫坐在血泊中整整好几分钟，之后她扶着墙站了起来，颤抖地掏出手环刷开了门，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而这时，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楼梯口对面的洗手间里，赫然出现了另一个葛冉冉！她一脸严肃，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你居然偷了我的手环，你想救他？” “呵呵，你不也一直在骗我吗？” “我是没有办法的！你知道他的血是有毒的，你现在说不定已经……” “你害怕了吗？既然害怕，还不离我远一点。” 原来，出现在洗衣间的才是真正的葛冉冉，而那个企图救那男人的葛冉冉其实是沙若兰伪装的！她在昨晚的牛奶里下了点安眠药，然后偷到了葛冉冉的手环，从里面查看到了一些信息。 大多数信息与她无关，可是那张秦远拍下的照片却让沙若兰目瞪口呆，因为被绑在病床上的男人正是自己找寻了许久的同伴！所以她当机立断，马上换了葛冉冉的衣服前往研究所救人。 然后就有了之前发生的一幕……如今的对峙的两人满腹恨意，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令人心惊肉跳。但处于监控盲区的卫生间却并没有被人察觉。 …… 两分钟后，搜索的保安重新找了出来，发现了地上一连串的血痕！同时发现了躺在工具间里爆体而亡的男人和从洗手间走出的穿着内衣且多处有血迹的葛冉冉。 她的脸上、头上湿淋淋的，面色惨白骇人：“你们别过来！我身上有血。” 保安惊愕地退后两步，其中一个大声喊了起来：“快叫医生来，快叫医生过来！” 葛冉冉木然站在那里，她的眼神却望向了工具间的地方，那里的门打开着，门口处的那具男尸模样惨烈……他整个人俯趴在地，全身被血浸泡着，但看不清哪里有伤口。那些血液就像是从毛孔里喷射出来的一样…… 葛冉冉不由得在想，一个人原来能有这么多的血液啊？她正想着，走廊里又走出了两位穿着防护服，戴着面罩的医生，他们指着前方说：“进消毒室。” 在消毒室里，葛冉冉脱光了衣服站在消毒池里，头顶有消毒液喷射出来，比花洒更激烈地冲刷着她的全身。葛冉冉紧闭着眼睛，任凭那些液体冲刷着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她宁愿保持这种空白，因为一旦有了意识，就会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副画面，那男人的死状极其凄惨，原来病毒携带者也可以爆体而亡…… 半个小时之后，葛冉冉被指引地进入了隔离室……好在不是男人住过的那间。之后又进来了一位医生，提取了血液以及唾液、骨髓以及皮屑、头发等东西。 之后是寂静无声的三天隔离，不能自主行动，不能有娱乐活动，更不能看窗外的天空……隔离室是没有窗户的，每天对着的只有六面雪白的墙壁。 纵是这样，葛冉冉也觉得庆幸，至少她不用像那男人一样，被捆绑着插入各种管子，也不用白天黑夜都在光明中度日如年，那种感觉才是真正地等死！ 第43章 侥幸逃脱 三天之后，那医生重新走了进来：“葛小姐，你可以出去了。” “真的吗？”葛冉冉询问道：“我没有被感染上？” 医生点了点头：“你的运气很好，或许是当时你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出去吧，程教授在等你。” 葛冉冉刚刚轻松一点的心情再度阴暗下去，如果说前三天面对的只是忐忑与恐惧的话，那么现在面临的就是质问与争端了。葛冉冉不愿意撒谎，可是却不得不走向那一步…… 她被带进了程教授的办公室里，办公室里已经黑压压地坐了十几个人……除了程教授，穆所长、罗主任以及研究所的各位高层都在那里，甚至在门口的角落处，葛冉冉还看到了大师兄秦远！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后，秦远又很快移开了视线，似乎不愿意与她多有接触。葛冉冉心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次还真的害惨他了。 “小葛，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程教授严厉发问。 葛冉冉低下头：“我犯了几个错。一是不应该缠着大师兄进四楼监控室。二是不应该在动乱时跑出去，三是不应该近距离接触那位男病人。” “为什么要去？”程教授询问道：“你想做什么？” 葛冉冉沉默了，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自己想做什么……怎么才能编得真实一些又不暴露了沙若兰的身份，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可是气氛不能一直僵持着，她总得找个理由，于是葛冉冉说：“因为顾医生的死。他跑出来的时候，我脑袋嗡地一热，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出去阻止他。所以……” “当真是这样？”程教授微眯着眼睛：“小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孩子。” 他的话里下半截意思可能是，没想到你这么傻……葛冉冉能领会到，但是她抿紧嘴唇，默认了这句话，只要能顺利摆脱，这点小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程教授看向旁侧的人：“各位，你们看这事怎么处理？” 周围的几位高层反应很激烈，都说这件事情太严重了，必须开除以效敬尤，有两个怒目以对，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这时，门口的秦远开口了：“教授，我相信我师妹。她不会做出危害研究所的事来，当时情况紧急，大家都很慌乱。如果这件事要责罚，那就责罚我吧。我愿意负担责任。” 葛冉冉很意外，她疑惑地盯着秦远，她没想到他会帮她到这个地步，明明是自己害惨了他啊！ 秦远刚一说，研究所里就有两位领导发表了意见，两人的意见很统一，就是这犯下的不是普通的错，必须严肃对待，建议直接开除。 葛冉冉沉默不语，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解释什么？如果他们开除的心意已决，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大家争论不止的时候，穆青山开口了：“各位，想必你们也知道，有生物天赋的优质生源是有多稀缺。” 他用冷漠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可以说这些学生都是国家花了大价钱才培养起来的，如果还没有用武之地就开除了，损失的只有我们自己。开除这件事情，暂缓，葛冉冉先留下来，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议吧。” 说完之后，他站了起来，不待其他人反应就往门口走去，路过葛冉冉身边时，他的视线投向了她，那冰冷的目光就像一柄寒刀一样，嗖嗖就射了过来。 葛冉冉很怕他，可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帮忙。同时也知道再害怕底气也不能丢了，所以生生地抑制住要扭开头的念头，直直地与他对视。 穆青山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随即他就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程教授也无力地摆了摆手：“大家都散了吧。小秦你留一下。” 从办公室里出来时，那些高层都有意无意地与葛冉冉保持着距离，他们是在害怕……葛冉冉面无表情，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而程教授办公室里，秦远正低头说：“教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让我说那些，不论是我还是冉冉，都应该受到惩罚……” 程教授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下地极有节奏：“小秦啊，你说小葛这状况是不是有些蹊跷？” “这个……她运气很好，虽然被喷溅了一身的血，但是身上没有伤口。” “没有伤口……那么就没有可接触的部位吗？口鼻耳以及眼睛都保护得万无一失吗？”程教授问道：“你要知道，顾医生是怎么死的。” 秦远愣了一下：“程教授，你是说师妹她体内可能有抗体？” “这些也不无可能呀。”程教授缓缓说道：“所以我们得让她留下来，把这事查个明白，你说是不是？” 秦远眼神微暗：“教授，你是想用师妹来进行实验吗？” “先观察吧。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出去。”程教授盯着门口的方向：“你回去工作吧。” 秦远离开后，程教授翻开桌面上的文件，眼神里闪过些许遗憾……文件第一页里，俨然是那个全身爆体而亡的隔离病人，他蜷曲在血泊中，浓稠的鲜血裹了一身，模样凄厉。 片刻后，他按响了桌上的某个键：“青山，人什么时候解剖？我要亲自去。” 对方沉默了两秒后：“教授，你的身体不太适合。” “我这条命要不要都罢，但这事事关重大，青山定好了时间告诉我。”程教授说完后，挂断了通话键，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萦绕中，他那张苍老憔悴的脸若隐若现，神色不明，似乎心底的想法也被这些烟雾隐匿了起来，半点也看不清楚了。 当天晚上，k35号的解剖手术正式开始……参加人员除了两名法医外，就是研究所的几位了。 k35是隔离室那位病人的编号，研究所会给每一位进入隔离室的病人编一个专属的号码，他自然也不例外。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之前询问此事时，他的脑电波毫无波动。反而是外星球、飞船这样的用词，他的反应激烈。但这些在程教授的眼中，只是一位典型性精神病人的无端臆想。 第44章 再查现场 这人没有芯片，查验nda也找不到对应的编码，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更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信息。法医盯着那张脸看了数秒后，取了一张白布蒙住了他，然后手起刀落，就划开了他的脏腑。 在他死亡之后，已经做过了全面的检查，他身上的致命伤处有好几个，都是大动脉位置，它们像是被某种力量瞬间挤爆了，身体迅速的失血下，他从昏厥转为死亡，只用了短短十几秒时间。 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爆体而亡，因为发病突然，他连喊叫的时间都不会有。可以说比起顾医生的死来，快速、严重了数倍。 他们也化验过他的身体组织以及血液，比起上一次里，他身体里那种神秘物质的密度已经扩大了很多倍，看来这是一种可以扩散并再生的物质。 这一次的解剖，是想查看内部脏腑的情况……很快，法医剖开了他的腹部，那两块灰白色的皮肤像失去了弹性一样，垂皱在了两旁，法医开始一一检查：“肺部有沙砾状物质，并且多处纤维化，颜色呈灰黑色。胃部萎缩严重，心脏异常肿大……除此之外，肠壁、肝脏部位有肿瘤。” 用一句话说，就是全身多处器官都处于衰竭受损的状态，比起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还不如。可是这男人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而已，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 法医检查完之后，本打算缝合起切口，但程教授阻止了他：“取出他的脏器，先储存起来，说不定之后用得上。” 所以法医举起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他的心脏，然后装进了一个盛满液体的容器里，接下来是其它部位…… 这些工作任由他们完成，穆青山与程教授走出解剖室后，开始消毒清理，程教授一直揉搓着双手一边问：“青山，关于葛冉冉，你怎么看？” “她……”穆青山拿起一边的消毒纸巾，认真地擦拭着双手：“疑点甚多。” “我打算从她查起。”程教授脱下隔离服：“她没被感染，这就表示她的身体与常人不同。” “或许她只是单纯的运气好呢？” 程教授满脸的坚毅：“我的原则是，宁肯错杀三杀也不放过一个。更何况，这种研究是不会要人命的。” 穆青山走出解剖室后，径直驾车往研究所赶，他想再去查一查事发当天的监控。葛冉冉确实很可疑，直觉告诉他，那女孩隐瞒了不少东西。 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穆青山让保安部调出了当天所有监控，然后他一桢一桢地查看起来。 事发当天，葛冉冉是清晨六点半左右进入研究所的，视频里的她明显有些慌乱，不但是打卡的时候停滞了一会儿，与同事的交流也明显的心不在焉。 之后更是出现在了病理室忘穿防护服被电光弹射出来的事，这属实让人觉得可疑。 穆青山一点一点地拉着监控，直到停留在事发时间，他调大音量，看着监控室里的那些争吵，反反复复听了三四遍。 之后的事情如调查所说，葛冉冉在男人暴动时跑了出来，在门口徘徊了片刻后，径直下了楼梯。最后她满身鲜血地从工具房里出来，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卫生间里。 只是，在从工具房满身鲜血的她和只着内衣全身湿淋淋走出来的她确实有些诡异，穆青山把镜头拉近，反复看了许久后，忽然发现进去的葛冉冉脖颈右侧有一个圆形的疤痕，但出来之后的她，那疤痕却忽然消失了！ 他越看越觉得奇怪，他思索一阵后，关掉了监控，起身下楼，径直去了病理院的那间女厕。 此时已经深夜，病理院的病人早就入睡了，走廊里只有一个拿着吸尘器，困得睁不开眼的保洁大姐。 她看见穆所长后，惊慌地站直了身子，正要打招呼，就见穆青山头也不回地进了女厕，保洁大姐愣了半天，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是啊，穆所长怎么可能会进女厕呢？ 事发到现在，女厕所很明显已经打扫过了，看不见一点血迹，穆青山扫了一眼洗手台后，正要进厕所，身后响起了女人的惊呼声：“所长，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你是来检查工作吗？这里我有好好打扫的……” 穆青山回过头，打断她的话：“出事那天，是你打扫的吗？” 女人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当时满地满水池都是血，我按照罗主任的指示，穿上了全套防护装备，然后才打扫的。就连窗台上我都擦过了！” “窗台？”穆青山看着她手指的地方，那是厕所里侧的位置，正常情况下，葛冉冉不可能会去那里。 “是啊，窗台上也有好多血迹，我冲洗后用消毒水还喷了两次。”女人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穆青山大步走到窗台边，仔细察看了许久后，看到了墙缝里的一个血点……那血点呈暗红色，明显凝固了许久了。 看他的视线停留在这里，保洁大姐也凑过来看了看，随即慌乱地解释起来：“我马上重新清理，这个地方可能是没注意到……” 穆青山没搭理她，出了卫生间后径直绕到了它的后方，地上遍布杂草，并且这附近树林密布，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又腐臭的气味。 他戴好了防护手套后，蹲下身查看起来，果不其然，草地里也有若干斑驳的血迹。他一路寻了过去，一路到了研究所后院的围墙处，那里有一扇紧锁的小门。 穆青山看见了门外的汽车轮胎痕迹……他回想起来，出事的几个小时前下了一场雨，想必当时的路很泥泞，所以这些痕迹才留下来了。 他叫来了保卫科科长询问，他一个劲地摇头：“后院这条路上是没有监控的，因为这里树林密布且昏暗无比，就算有人经过，也拍不到什么。” “那天晚上，小门没有安排人值守？” 保卫科科长沉默了一会儿：“之前是有的，最近不是有两个人辞职吗，我们人手不够，所以晚上就没人守那里……” 第45章 身后的车灯 见他回答不出所以然来，穆青山怒不可遏，马上让他停职，同时重新安排人做好安全防护，并且安排后勤部的人，让他们再做一遍消杀工作。 他再次回到办公室，反复查看了截图后，怀疑一件事：当天满身鲜血的，另有其人！那人长得与葛冉冉相似，她们是在厕所处交接的。 穆青山打了电话询问罗主任，她说葛冉冉十分钟前已经走了。 …… 此时的葛冉冉，正驾着车往老宅的方向开，今晚天上有月亮，虽然黯淡晦涩，但也洒下了朦胧的光，葛冉冉盯着前方荒无一人的公路，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荒诞不经的梦，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点下了加速键，想让汽车跑得更快一些，她快早点回去确定沙若兰的情况，那女人胆子太大了，居然偷了她的手环跑去研究所救人？她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 就这样，葛冉冉用了比平常快三分之一的速度赶到老宅，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老宅里漆黑一片，只有门外的路灯闪着幽幽的黄光，这个还是半个月前葛冉冉安好的，就是为了给这老宅增添一点点生气。也能在自己开夜车的时候，多一点光亮。 葛冉冉停好车，打开了房门，冷不丁的，沙发上一个人影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这是沙若兰的声音，葛冉冉皱眉拉开了灯：“你疯了大半夜坐在这里？” 沙若兰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你好几天没回来了，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她的话语里全是关心，这让葛冉冉本想责怪她的念头消减了一些：“没事，他们检查了一遍，确认我没有被感染上后，就让我离开了。” 沙若兰忽地站了起来，望向窗外：“你确定他们相信你了？” 葛冉冉也下意识往身后瞥了一眼：“当然，路上我留心了，没人跟踪我。而且，我猜想他们没有怀疑其他。” “是吗？”沙若兰皱起眉来：“不管怎么说，我比你年长，不会想得那么简单。” 葛冉冉冷笑起来：“是啊，你思想复杂得多，不然怎么会偷了我的手环去救人呢？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沙若兰急急地说：“是你骗我在先，你明明知道我同伴就在你们研究所，你为什么不救他？” 葛冉冉不怒反笑：“你也看了当时的场景，我救得了吗？更何况，他那样的身体状况，救出来大家都要死！你早知道他的身体与别人不同是不是？” 沙若兰哑然：“我不知道……当时在工具间里，他说他是在矿场上染上了那种病毒……” “那种病毒？”葛冉冉捕捉到了重点：“那他知道是什么病毒了？” 沙若兰摇头：“我没时间再问，而且他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异样。我回答之后，他说我要么是产生了抗体，要么就是被他们改造过了。” “改造？”葛冉冉不解：“他口中的他们，该不会是指我们研究所吧。” 沙若兰苦笑着：“你觉得呢？当然不是了，我猜测他说的是r星人。” “那些没有手脚的圆形怪物吗？”葛冉冉走近两步，仔细地找量她：“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沙若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想不起来，回来之后，我想了好几天，仍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心情十分苦闷，脑子里一直响着那男人临终前说的话，他的声音被血堵在了喉咙里，最清晰的一句就是：“想回……回家……” 每每想到他那句话，沙若兰就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回家这两个字谈何容易？如何回呢？他们没有家了。 沙若兰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葛冉冉：“你知道他的尸体在哪里吗？” 葛冉冉摇头：“我以为我敢打听吗？我险些就被开除了。” “对不起……”沙若兰低下头，身影十分无助：“我不是有意要害你，我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葛冉冉很想说，那个男人也根本不是你的亲人……但是她忍住了，她不想在她的伤口上再撒盐了，算了。就凭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放过她吧。 葛冉冉微微叹口气：“我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 沙若兰沉默不语，看着她走上楼梯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后面有车吗？” “没有啊，怎么了？” “我好像又看见了窗外的车灯……” 沙若兰这句话后，葛冉冉紧张起来，她迅速跑到窗前，撩起窗帘观察起来……果不其然，在距离几百米之外，一辆汽车正悄无声息的往这边驶来！ 它没有按喇叭也没有开大灯，就两道微弱的小灯开着，若不是沙若兰无意间瞥到了，怕是开到楼下了她们都还蒙在鼓里！ “会是附近的居民吗？”沙若兰问道。 葛冉冉摇头，表情严肃：“附近没什么居民，就算有也都是些老人，不可能这个时候还出门。” “那会是谁？”沙若兰声音低了许多，她默默地站在窗帘后，盯着那两盏车灯。 她们都警惕担忧着什么，可该来的总会来，那辆车竟然真的在楼下停了下来，随即车门一开，走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进入了路灯的范围内。葛冉冉看清了他的脸后心脏一紧：“不好，穆所长怎么会跟来我家？” 沙若兰反应过来：“那件事情可能曝光了……” 她的语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了敲门声！然后葛冉冉就抓紧了她的手往楼下跑！ 这副样子很像是葛冉冉抓她去自首的，沙若兰也有一瞬间的错觉，但她很快摇了摇头，葛冉冉不会这么做的，若是会，之前也不会在研究所救她了。 果不其然，葛冉冉直接把她拉到了一楼的楼梯下，熟练地扒拉开地上的垫子，拉起了一块板子，一个可容一人大小的洞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什么意思？要我躲？我们未必打不过那个人。”沙若兰不屑地回头看了一眼。 葛冉冉无力地摇了摇头，她想到了关于穆青山的若干种传闻：“相信我，这个男人，你肯定是斗不过的。先躲起来吧。下面有个密室，里面什么都有……安全了，再出来。” 第46章 密室藏人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随即又是一阵撞击的声音。葛冉冉慌了起来：“快，我们这个门经不起撞的！” 沙若兰沉默了几秒后，也屈服了，她利索地钻进了密室里，葛冉冉迅速盖上盖子，再扯过垫子盖住，之后才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头发，走过去拉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寒冰的穆青山，葛冉冉先发制人：“穆所长，你深夜半夜地来踢我家门做什么？” 穆青山越过葛冉冉的肩膀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推开她，径直进了屋子，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穆所长，你有事吗？”葛冉冉冲上去想拉住他，可连衣角都没摸着，人就已经进去了。 穆青山搜索起了这栋房子，葛冉冉遍问不得，也觉得心惊肉跳，只能站在客厅里看着他。 她猜想穆青山知道了什么，可又没完全知道，否则不可能大半夜跟来搜人。 一楼并无异状，穆青山抬步往二楼走，这让葛冉冉更加心慌，二楼是沙若兰常待的地方，有许多她的生活用品，上去不就露馅了吗？ 葛冉冉一急之下冲上前去拽住了他的胳膊：“穆所长，你想做什么？就是警察，也不能在没有搜查证的情况下擅闯民宅！” 穆青山回过头来，冷漠的眼神扫过了她的脸：“我想做什么想必你心里应该清楚。” 用最平静的语调说着最狠的话，这是穆青山的一惯作风。葛冉冉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寻常之辈。传说中，他是国家特工组的人员，既能单枪匹马闯进核辐射区带走重要物证，又能以一敌百从毒犯的眼皮下带回人质。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担任了生物研究所的所长。 他的到来对这所国家机密级的研究所起到了良好的推动和保护作用，不论是他的杀伐果决还是坚毅利落，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道搞研究的程教授都有莫大的帮助。 如今两人就是相辅相承的作用，一个主管科研，一个排除一切干扰，这两年来，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 研究所里没人敢招惹穆所长，而此时的葛冉冉也是一样，可是她再害怕，也不能让沙若兰曝光！如果她被带走，下场就会像那同伴一样！ 所以她坚决没有松开手：“我家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一栋旧别墅而已，穆所长请您自重。” 穆青山低头俯视她：“什么都没有吗？刚刚二楼窗边可是有两个人影的。除了你，另外一个呢？” 葛冉冉心里一慌，两人站在窗边的时候，那辆车可是隔了百米之远，当时屋里也没什么灯光，穆所长是怎么看见的？ 就在她分神的时候，穆青山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搜查起了二楼的房间了！这一次，没有半点意外，穆青山很快发现了端倪……卧室里的两张床，书桌上一撂线条古怪的画以及椅背上搭着的几件衣服。 “这些都是……” 葛冉冉企图解释，穆青山指着洗手间里湿漉漉的毛巾和才用完的牙膏牙刷：“不要跟我说这是你使用过的。你不可能有这个时间。快说，人在哪里？” 葛冉冉摇头：“没有人，这些是我用的，只有我自己，那人影是你的错觉。” 无论穆青山怎么逼问，葛冉冉都咬紧牙关不说一句，她甚至放出了狠话：“要开除我也罢要让我坐牢也罢，我确实没有藏人，随便你怎么想。” 穆青山也是吃素的，他思索一番后，重新回到了一楼。片刻后，他竟然找到了楼梯下的那处玄机，随即，便掀开了密室的盖子！ 看着他进了密室，葛冉冉的脸色已变得苍白起来，她已经预想到了沙若兰被他带出来的可怕场面。被捆绑被囚禁，再到可怕的实验与解剖，那些场景轮番在眼前闪现。 可令人意外的事发生了，之后的十分钟里，穆青山一个人出来了……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随即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没有找到沙若兰？葛冉冉觉得不太可能啊，自己亲自把沙若兰送进去的，怎么可能消失？ 葛冉冉关紧了大门，拿出柜子里的激光电筒，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密室……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进来。 小时候就听父母提起过这件事。说爷爷那时写末世小说走火入魔，所以找人挖掘修建了这个密室，并且不间断地往里面填塞物品，从食物清水到武器、药品，并且定期更换补充。 他一再叮嘱家人：“如果出现了可怕的病毒，如果附近的人和动物发生了变异，可能有核辐射这样的大型灾难，躲进密室里可以保命。” 当时父母都觉得可笑，说在那种地方，躲几天可以，也不可能躲一辈子。而且核辐射的话，别说地底了，就是再坚硬一些的堡垒，也是免不了侵袭的。 爷爷死后，这密室自然也被他们遗忘了，就是葛冉冉自己，也是在刚刚很危急的时刻，才想起这件事来的。 入口很狭窄，但是顺着楼梯而下，很快就变得开阔起来了，直到看到一间大约十几平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 因为暗处设有不少的小型照明装置以及通风系统，所以密室里并不算憋闷和阴暗。鼻息之间也只是干燥阴凉的泥土气味。葛冉冉环视了一圈，看着这房间角落高高的两排置物架和角落里那张双人床，只觉得唏嘘，上面堆积得满满当当的储备用品，应该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吧？ 葛冉冉猜测这密室是不是有什么通道，可她寻了一圈，也没任何奇怪的地方。墙壁上没有门的痕迹，柜子也没有挪开的痕迹。角落那张双人床更没什么异状。并且，穆青山之前进来过，他肯定也检查过了。 葛冉冉站在屋子当中，不由得后背发凉。她觉得诡异，一个活生生的人进来了，怎么可能消失呢？难道这密室也是那种传说中的虫洞？ “沙若兰……沙若兰你在吗？”葛冉冉压低了声音，连喊了几声。 她的声音嗡嗡地在地下室里回荡，但是根本没有人回应，沙若兰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第47章 死在自己的意识里 那些闪着金光的光圈，人一靠近就会被吸纳进去，从此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哪怕那个世界在千里万里，哪个是在另一个星系，没有人能说得清。 葛冉冉感觉自己思绪变得十分复杂，不知道究竟是走入了哪一个怪圈。她木然地走出密室，条件反射地上楼再度查看，沙若兰用过的东西都在，可是主人却失踪了。 她又猜想，会不会等上一阵，沙若兰会再度出现呢？所以她再度跑去一楼，守在楼梯口等了许久，可那个黑洞洞的密室里，根本没有半点动静。 就这样，她从天色漆黑一片等到天亮，心情也越来越黯淡。一瞬间后，忽然在想，是不是过往的这段时间都是幻觉呢？ 怀着这种怀疑，葛冉冉拔通了邱玉的电话：“我是一直正常地在研究所上班吧？我没有见过和我长相相似的人，也没去去过基因库，甚至没有见过那些与我身世相同的同伴，是不是？” 被惊醒的邱玉莫名其妙地说：“冉冉，你在说什么呀！你是不是在隔离期间受到了刺激？” “邱玉，你快回答，刚刚我问那些，究竟有没有发生过？” 邱玉呼了一口气：“当然了啊，沙若兰，基因库，还有那些克隆出来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呀！你为什么会问这些？” “因为……”葛冉冉忽然间没了力气：“沙若兰忽然消失了，就从楼下的密室里。” 邱玉愣了一下：“密室？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我也许知道些什么……” 邱玉很晚才来，据她所说，她先去了趟葛冉冉的员工宿舍，并从那里找到一本葛冉冉爷爷生前的小说《密室惊魂》。 她将这本书递给葛冉冉：“这本书你是不是没看过？” 葛冉冉抚着那陈旧的封面：“没有，你在哪儿找到的？” “就你宿舍书架下面……”邱玉快速说道：“我也是打扫时无意识发现的。” 葛冉冉想了起来：“我知道了，几个月前我去市区办事，在一个小书店里发现了这本爷爷写的书，当时想着买下来做个纪念吧，就把它带了回来。这书跟沙若兰的事有什么关系？” 邱玉眼睛发亮：“冉冉，这本书我看完了，你爷爷认为，所有密室都不仅仅是个储存和躲藏的地方，更应该是个逃生的通道。” 邱玉拿过那本书，翻着告诉葛冉冉：“书里的主人公是个颓废不得志的大学生，所谓的刚就业就失业就是他这种人。他为人阴郁并且很宅，与人交往也有问题，找的第一份工作就被人炒了鱿鱼。偏偏这时候，他的城市出现了丧尸病毒，他因为宅在家里，所以安然无事……” 但是宅在家里不是万全之策，虽然丧尸进不来，可是食物和水源也快没了。男人想到自己家的隔离就是一间超市。那超市关门好些天了，里面应该有不少的物资。 从正常的路径去超市不太可能，所以他想到了挖地道这种办法……这是个很笨的办法，但对于他这种战术力渣渣的人来说，也是唯一的办法。 于是他奋力挖掘起来……也不算很慢，因为他家里有一台父母留下的电动机，所以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打通了一条从家到超市的地道。 幸运的是，超市里空无一人……自然也没有丧尸。想必是超市的老板在丧尸大潮来临前逃出了这座城市的缘故。 就这样，主人公靠着那条地道，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物资，靠着这些，他继续过上了在家死宅的快乐日子。当然，他也用了工具对家中的门窗做了防护，除了一点点可透空气的缝隙，基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不会让外面的东西有可趁之机。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时候时间论是相对的，比如你身在等待中，只觉得时间十分漫长，可当你身处快乐之中，又觉得时光流逝得极快了。 而宅在家里打着单机游戏、看看书睡睡懒觉，再吃一顿罐头美食，对于主人公来说是最最幸福快乐的事了。所以他觉得时间守得很快。有时候看看镜子中的自己，似乎一夜间老了好几岁。再看看日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就这样，他在这里存活了许多年，直到死去，仍然没有离开这间密室。直到多年后的一天，窗外传来了砰砰的敲击声，门外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员，他们拆开了这里的防护，进入了这间房子，发现了床上那具已经变成白骨的主人公。 他们还顺着那条通道，去了那间荒废多年的超市。里面的东西销空了一大半，早已是一派狼藉。毫无疑问，正是这间超市维续了他多年的生存问题。 他们通过验尸知道了他死亡的时间后，觉得很惊讶，他死于一年前，死因不明。而十年前丧尸就已经消失殆尽了！也就是说他生命中的最后九年里，外界是十分安全的，但他一直藏在这个人为制造的堡垒里，根本没有走出过一步！ 所以说，他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意识里。杀死他的不是那些可怕的丧尸，而是他自己。但凡这九年里，他尝试性地走出过一步。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凄惨下场。 书里的言论是，密室如果仅仅只是密室，缺乏逃生的通道，那只会成为人类的坟墓。 “冉冉，这书本我仔仔细细地看过，所以你一说楼下的密室，我就感觉，它肯定是有通道的！沙若兰不可能凭空消失！”邱玉眼睛亮亮的。 葛冉冉听后，再度打开了密室的盖板，两人再一次走了进去。这一次，两人仔仔细细地拿了工具，敲击着墙壁，特别是那张床的底部，更是花了大量的时间来检查。 但是她们均是一无所获，这些地方看起来寻寻常常的，不像有什么通道的样子。 置物架是她们搜查的最后一处地方，上面摆满了东西，如果要搬动，就要一点一点把东西搬下来，然后再两个人一起挪架子，工程量很大。 第48章 未雨绸缪 所以她们没有抱什么希望，想想沙若兰也不会费那么大劲去搬这个吧。 不过，现实倒是很快打脸了。他们在置物架的后方发现了端倪，那里敲起来声音有些空洞……两人对视一眼后，开始摸索起了机关。果不其然，机关就藏在置物架上，一处横梁上一个小小的凸起，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按下那个机关，置物架自行就移开了！原来这下面设置了一条隐形的轨道！ 置物架移开之后，又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邱玉激动地搓搓手：“走，我们找她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通道，顺着那个道一直往前，大约走了两分钟后，感觉到了嗖嗖的凉风，葛冉冉心里清楚，有风就表示出口快到了。 果不其然，不过半分钟之后，他们就到达了出口。那是一处设计巧妙的石板门，一打开来，竟然是老房子后面百米处的一座后山！ 那后山跟深山老林似的，遍布茂密的树林，脚下也是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咔嚓作响，叶子碎了一地。 葛冉冉儿时经常来这里玩，她记得前面就有一棵野生的柿子树，一到深秋，树上就挂了橙红色的小柿子，一个个像小灯笼似的，十分喜庆。 但这些柿子看着好看，其实生涩不已，纵是放在家里盖上稻草捂上好多天，也离不开那种生涩味，实在难吃得很。 葛冉冉看着这里，思绪翻飞起来，脑海中又回荡起了从前在老宅的那段时光。 “好家伙！”邱玉激动得语无伦次：“你爷爷表面上颓废地写书，实际上却偷偷干了这么个大工程？他究竟有多没安全感？” “他一直是谨小慎微、未雨绸缪的性子。”葛冉冉坦言道：“以前总是时不时打电话，说世界在动乱了，让我们返回老宅。” 邱玉皱着眉头：“有这么一个通道确实挺牛的。可如果真的像小说里写的，丧尸真的来了，跑出来也没用啊。” “这大概就是爷爷心里的一个希望吧。”葛冉冉环视一圈：“你说沙若兰会往哪里跑？” “肯定不会再往老宅的方向，那么应该是……”邱玉转了一圈，手指也跟着晃到了前方：“会不会是那边？” “走吧，去看看。” 邱玉手指的方向是河边……说是河，其实就是一条干涸的河道。河水十几年前就枯涸了，露出了河底上的石头，时间长了，长出了若干杂草，看起来荒凉极了！ 树林也在这里到了尽头，再往前走过一段碎石路后，又会公路汇合，所以说，沙若兰去了哪里，这是无从查起的。 “沙若兰没有芯片，她能去哪里？在这个时代她是生存不下去的。”邱玉皱起了眉头。 葛冉冉望着远处的公路，低声说：“我只知道，她是存心不想回来，她可能早就想离开了……” “为什么？她有透露过什么吗？” 葛冉冉摇头：“没有，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想法，我们毕竟是一个人啊。” 邱玉沉默了片刻：“其实冉冉，你觉得不觉得我们这代人都很孤独。没有几个人有兄弟姐妹，活在这个冷漠无情又节奏快速的世界上，身边没什么帮衬。” “是啊，我小时候特别羡慕我同桌，她有一个十分调皮的弟弟，两人天天扭打在一起，她每次抱怨的时候我都觉得她在炫耀。”葛冉冉回答道。 “所以啊，其实沙若兰的事……我也很羡慕你。”邱玉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虽然你们隔了十年……不对，隔了两百年。但你们是一样的基因，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兄弟姐妹吧。” 葛冉冉听后，心底一酸，是啊，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把沙若兰当成亲人了。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葛冉冉马上又摇了摇头：“可是她还是走了，这可能是她希望的吧。我只希望她千万不要出事。” 两人沿着河道走了好一阵，天也已经亮了，两人望着云层后的微光，凝视了许久。那些层层叠叠的云层就像是无数条堆积在一起的棉被，而那些微光影影绰绰的，像是怎么也穿透不进来，它们也在等待一个破空而入的机会。 …… 一个月后，也就是六月初的一天，天气格外地闷热，葛冉冉一起床就是一身的汗，她爬起来后在窗口坐了一阵，然后去楼下跑了几圈，最后冲了个澡直接换了衣服去上班。 一进研究所，就有医生等在了前台，原来又要检测血常规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日常操作，大家都很习惯地等待检测，都没有一点抱怨的意思。 刚刚测完，吕然抱着文件走了进来：“冉冉，这是秦远交给你的，让你下班前处理完。” 葛冉冉接过翻了一下：“我知道了，中午一起吃饭吗？” 吕然弯起嘴角：“好啊，我们去吃酸菜鱼吧，街上新开了一家。” 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平静，这种平静时常让人觉得恍惚，回想之后，就像经历了一场梦一样。葛冉冉每天都努力工作，每周回一次学校，处理一些论文修改和调研会的工作。 除此之外，每天都跑上五公里，每晚十一点入睡，规律的饮食规律的生活，生活又回复了从前的样子。 可是她心里清楚，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忙碌起来还好，一旦闲起来，总是忍不住发呆，想起过往的总总。 葛冉冉时常查看社会新闻，她想看到又害怕看到沙若兰的消息，但是，什么新闻也没有。沙若兰和周山一样，消失得莫名其妙。 同样变得不一样的，是研究所某些人的态度，不论是穆所长还是程教授、秦远，他们对葛冉冉的关注度都大了许多，这些关注让人觉得困扰。 甚至有人在背后说起了闲话，他们把当时秦远的主动揽过和穆青山的力保都当成了某种阴暗的潜规则。这些话莫名其妙传入了葛冉冉耳朵里，她都听见好几回了。 有一次吕然问她：“你不生气吗？” 第49章 奇怪的同路人 “有什么好生气的。”葛冉冉无所谓：“任何时候都有以造谣为乐的人。随他们去吧。” 吕然小声地说：“如果谁在背后说我，我肯定难过死了。” “为他们难过不值得的。”葛冉冉微微一笑：“调整心态最重要。” 两人正聊着，穆青山走了进来，他环视一圈后，叫住了葛冉冉：“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葛冉冉面无表情地跟他去了。身后的办公室，瞬间沸腾了起来，有两个女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吧，还说没什么，一来就叫她去办公室。” “小葛还有些道行，能同时让我们研究所的两大黄金单身汉看上。” 两人说了几句后，再瞄一眼吕然，对她说：“早说葛冉冉和他们不太对劲，就你傻才觉得正常。” 吕然低垂着头，小声地说：“你们别这样说，他们不是这种人。” 两个女人撇了撇嘴，觉得和她话不投机，转身去了别处。而吕然一直站在原地，盯着远处穆所长的办公室若有所思。 而此时办公室的两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穆青山坐在办公桌后，冷酷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凝视着她，葛冉冉也挺直了脊背，勇敢地瞪了过来，这画面像静止一样维持了两分钟。 过去的一个月里，两人经历过无数次对峙，谁都有主动的时候，可是这一次，两个人都懒得吱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葛冉冉忍不住了：“穆所长，我说了很多次了，并没有所谓的另一个人。你也无数次去过我家老宅了，哪一间屋子你没查看过？” 穆青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最后问了一次让葛冉冉紧张的话：“你之前去基因库查了你的身世，而且那女人看着比你大了十几岁。” 这么肯气的语气，让葛冉冉产生了某种错觉，以为他找到了某个确认性的证据。不过她马上避开了他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有这个人，我也希望见到。” 她当然是希望见到的，如果沙若兰执意要走，也是希望能告别一下的。当然，这是在安全的前提下。 穆青山还想再说什么，已经有电话进来了，他听完后，也没再为难葛冉冉，转身出了办公室。 葛冉冉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腿已经发软了，她倚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每隔一两天就要经历这令人窒息的谈话，谁能受得了呢？ 感觉这是一种另类的严刑逼供，而自己就像那个年代的热血青年一样，誓死也不暴露自己的秘密。她希望自己能一直坚持下去，绝不动摇。 中午吃饭的时候，吕然时不时抬头看她，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葛冉冉索性放下筷子：“怎么了？” 吕然支支吾吾：“冉冉，穆所长找你什么事？” “和之前一样……”葛冉冉回答道：“他一定认为那件事里，有什么秘密。” “是真的吗？”吕然说完后，马上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是真的有秘密吗？” 葛冉冉警惕地看她一眼：“当然没有了。” “好吧，快吃，一会儿都凉了……”吕然看着气氛紧张，马上缓和地说了一句。 葛冉冉盯着桌上的那锅精致的酸菜鱼，却忽然走了神，她想起了沙若兰做的那些饭菜，虽然失了火候还炸了厨房，但那却是有人间烟火气的…… 真希望她还活着啊，人只要是活着，就会有希望的是不是？ 而此时此刻，距离此地几十公里外的某个公寓里，有一位女子也坐在餐桌旁凝视着桌面……那里同样摆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酸菜鱼，雪白的鱼片浸泡在澄黄色的汤里，上面还点缀了翠绿的香菜和火红的小米椒，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但这香气却飘得有些虚假，一点也不真实，她看了半响，放下了筷子：“我吃不下。” 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吃会死。” 这男人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风景，身材高大不说，还颇有男人味，蓬勃的肌肉将衬衣撑得鼓鼓的，显得那颗钮扣十分危险。清峻的面容上不见一丝感情，却依然透着禁欲系的诱惑。 “人都会死的。”女人抬头看他一眼：“这不是你一个机器人可以体会到的。” 男人站了起来：“你再说一句。” “你本来就是……”女人小声地嘀咕完后，又瞬间屈服，她拿起了筷子，挟起了一片鱼片，强迫性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她一口一口吃得很用力，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连嚼都不想，就直接吞咽了下去。行动中有一种报复性的意识在里面。可是……最终报复到的只有自己，她忽然面色苍白地咳了两声，原来被鱼刺卡到了！ 她冲去洗手间连咳了数声，又拿了水杯往嘴里灌，随即再吐出来，可是没有，那根鱼刺仍是死死地刺入了某处，怎么也弄不出来。 男人冷漠地站了起来，走过来一把拽住了她，伸出一根纤长有力的手指，伸向了她的嘴唇。女人想躲，但身体被固定得动弹不得，只能任凭那根手指缓缓探入了口中。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喉咙里刺刺的感觉忽然消失了，他取出手指，上面多了一根带血的鱼刺，女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撇开了视线，佯装无事发生。 男人松开她：“你何必逞强呢？沙沙……” 女人快速打断他：“别叫我沙沙！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路的。” 说话的人正是沙若兰，她也是不够小心，收藏在手环里的一些过往资料被这机器人才发现了，才被知道了名字。可她反感他用这么亲昵的语气。 “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就是缘份吧。”男人声音低沉，上前拉了她的手，强迫她坐在桌前吃饭。这一次他极其小心，挟了鱼肉挑干净鱼刺后，才放在她的碗里。 沙若兰认命地、机械性地吞着鱼肉，她开始回想起两人见面的那一幕……当时自己听见外面的动静，慌乱之中寻到了那条通道，逃了出来。 第50章 xt009 跌跌撞撞走出通道后，她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最后在那条干涸的河道旁看见了这个男人……不，准确地说是遇见了这位人工智能机器人，他的代号是xt009。 他当时倒在河道旁，全身没有一处伤，身体摸起来十分冰凉，也没有呼吸，沙若兰还以为这是个死人，查看了一番正要离开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晃过了一连串微小的代码符号。 月光下，沙若兰看清了他的脸……那一瞬间她有些懵，因为他的外貌实在是太优越了，堪比前世所以说得上名字来的明星，不论是清朗的眉峰还是挺拔的鼻子都不由得让人感叹一声：这男人可真好看。 虽然他睁开了眼睛，但仍然不能动弹，估计是重新启动需要时间，也可能是没电了…… 沙若兰接触过ai机器人，所以她马上断定了这人的身份。她也想到了葛冉冉的话：“这些机器人租金可是很贵了，如果损失了，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所以她不假思索，艰难地扶起他来，决定先救下来再说。可是扶他起来是件困难的事，这机器人非常高，感觉最少都有一米九，体重自然也不轻，扶起他来，沙若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更不用说行走了。 她强行拖拽了一阵，短短几十米，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后来也不知道是累出了汗还是气温升了，她只觉得身上热了起来，特别是两人肌肤相接触的部位，没有之前那种冰凉刺骨的感觉了。 再走几步，她又感觉这男人没有这么重了，沙若兰奇怪地看他一眼，惊讶地发现他的眸子恢复了意识，此时正闪着莫名的光看着自己……原来，他已经彻底启动了。 沙若兰警惕地松开手，退了两步后自言自语起来：“没事就好了。” 偏偏这时，机器人说话了：“我们去哪里？” 沙若兰皱眉：“你居然问这个问题？” 是啊，她见过的ai机器人只会机械性地重复指令，不会有疑问的，所以他真的是机器人吗？沙若兰有片刻的质疑。 机器人就像知道了她的疑问，马上开口了：“你可以叫我xt009，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里，有人快要追过来了。” 沙若兰吓了一跳，迅速回头张望，身后却没发现追兵：“哪里有人？” “如果继续待下去的话，你会见到的。”xt009回答道。 沙若兰思索了起来，离开……这个念头许久以前就有，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迫困在笼子里的鸟，被困了很久，一直想走，可心里有些顾忌。 这些顾忌一是因为同伴，二是因为葛冉冉……虽然后面这个沙若兰不愿意承认。 不过现在，同伴已经死了，葛冉冉……其实自己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个伤害。纵是她不说，自己也清楚。沙若兰幽幽地叹一口气：“走吧，走得远远的。” 于是两人结成了临时的伴，顺着河道一直往前走，后来他们运气很好，遇到了一辆满是灰尘的汽车。 两人走到车前停了下来，沙若兰之前看了不少的视频，所以她对这个世界还是比较了解的，加上之前也开了葛冉冉的车，所以她很快就看出来了：“这是一辆太阳能汽车，应该还能……” 开字还没说出来，xt009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了车门，长腿一跨坐了上去。速度快到沙若兰目瞪口呆：“你究竟是怎么打开这门的？” xt009皱了皱眉：“这种简单的指纹锁，破解不是很容易吗？” 这个时候，沙若兰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外表优越的机器人连智商都与其他不同，可能是传说中的精品？不不，葛冉冉曾经说过，机器人虽然大多数有着仿真的皮肤和温度，也有维妙维肖的五官，但他们终究不是人，他们没有思维没有自我意识，更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 可是面前这个机器人，很明显是反常的。沙若兰正想着，xt009说话了：“还不上车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沙若兰没时间多想，坐上了这辆车。过程中一直悄悄地观察他，但是时间不长，最多半小时之后，他们就在一处公寓前停了下来。 “这是哪儿？”沙若兰打量起了四周，这里看起来像是市中心的高档住宅，保安严格、设备精良的那种地方。房价是很贵很贵的。她在视频上见过。 xt009仰头看着那栋公寓的某一处：“安全的地方。进去吧。” 这个时候的沙若兰，觉得他在说笑话！这种地方哪是他们这种人进得来!一个是人工智能，一个是没有芯片的异世界人，有什么资格进入这种高级公寓？ 可是两分钟后，当他们安然无事通过了前厅，再通过电梯直达28层，最后又顺利进入了2809室后，沙若兰再一次惊愕了，奇迹居然再一次发生在了他们身上了！ 这套房子极大，客厅是整面的落地窗，正对着对面的市中心，夜晚城市的繁华灯光映入眼帘，好一派盛世景象。屋中布局也是十分壕气，一看就知道这位业主很有钱。 xt009如入无人之境，手一挥就打开了灯，再一挥，窗帘又寂静无声地关上了，屋里的空调换气系统开始运转了起来。他似乎很熟悉这里。 很快他解释起来：“安心住吧，业主去了美国，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xt009沉默了许久：“她是我的第一位主人。” 沙若兰感觉这机器人有许多难言之瘾，可是她不忍心追问，因为自己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是吗？她打了个哈欠：“我去洗澡了，然后好好睡一觉，我实在是太累了。” 不过很快她就遇到了麻烦，她只在葛冉冉的祖宅里生活过，那里的设施相对陈旧，所以对这豪华公寓的洗澡间、卧室完全不了解。 洗澡的时候操纵错误，还没脱衣服就把自己淋成了个落汤鸡，又拿错了浴袍，穿了一件男式的跑出去。 这里房间很多，抱着既然来别人家里做客，得有礼貌的态度，她选了一间最普通的客房居住……可谁想刚刚一坐上床，那垫子忽地弹了起来，当场没被弹飞出去。 第51章 撕破虚伪的窗户纸 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床冬夏自动切换的床垫，因为久未有人居住，它的切换功能被屏蔽了，沙若兰这一靠近，又重新启动了起来。 就这样，沙若兰和她的机器人小伙伴就在这里生活了下来……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了。 在此期间，xt009发挥了他的服务性能，不但能轻松自在地完成烹饪、清洁、收纳这样的工作，每天还会积极采集一些沙若兰喜欢的社会新闻供她消遣解闷。 沙若兰的日子过得舒服极了，她常常会有一种岁月如此，还有何所求的错觉。生活在这样的大平层里，身边还有一个无微不至又帅到逆天的机器人照顾着，就已经是人生的巅峰了！ 可是上一周，她忽然发现了xt009的秘密，而这个发现让她觉得惊悚又诡异……原来，xt009是出现了重大事故后，逃出机器人基地的。而这个事故就是，xt009用奇特的方法导致主人死亡。 具体什么样的情况，那条新闻没太说明，可是沙若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xt009具有超级大的危险性，自己应该逃。 她尝试过数次，可都是枉然，无论她用什么方式出去，xt009总有办法在第一时网间发现，并且迅速带她回来。后来他索性撕破了两人表面虚伪的窗户纸：“你是走不了的，没有离开，只有消失。” 这一句就跟两百年前流行的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一模一样！沙若兰听了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想到了那些杀妻的各种手段……最后她摇了摇头，抱着一丝幻想挣扎问道：“为什么呢？我不是你的主人啊，咱们就是同路人而已。” 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自己都被感动了，可是xt009看了她一眼，眼底多了一些深意：“现在你是了。” 沙若兰当场石化，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竟然企图跟一个机器人讲道理，在他们的系统里，可能天生就不具备听得懂道理这样的功能吧！ …… 此时的沙若兰坐在餐桌边，一边味如嚼蜡地吞着那些鱼肉，一边想着过往一个月的糟心事。她甚至想到了两百年前的说法：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自己不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只不过虎穴并不是葛冉冉那里，而是r星……她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幽幽地叹口气。说不定云层后的某颗星星就是r星呢，现在的人类在终究是无法探寻宇宙的秘密。 “你不开心？”xt009皱眉看着她。 这个可恶的机器人，皱起眉来居然也那么好看，沙若兰瞥他一眼，再无语地继续叹口气，好看又如何？终究也是个假的。 沙若兰把盘子一推：“我吃饱了，我回房间看新闻了。” “好。”xt009眸子微动，再次检查了一番体内的运转系统，上一周是自己疏忽了，现在她每天看的东西都是提前筛查过的，再也不能发生意外了。 沙若兰现在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爬起来吃顿早午餐，再回房间看上一下午的新闻，晚上就瘫在天台上看星星，夜很深了才跑回床上睡觉。 可是这些在自律到了极点的xt009看来，却是一种慢性自杀的生活方式，他会一次又一次地在早上七点，晚上十点提醒她起床和入睡，也数次在正常的吃饭时间里将她带到餐桌前。甚至还会强行把她带去健身房，让她运动一番。 可是没用，沙若兰都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自律，她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在混日子，而且都是躲在阴暗的角落混日子，早晚要彻底消失的。 她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纯粹是在等那一天的心态……这天下午，她瘫在影音室里，用手操纵着屏幕，看着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人间世界，忍不住想笑。 这个时代的人活得还真是自我，现在不会有马路碰瓷的现象，因为一旦有摔倒的事件，马上就会被天网监测到，最近的机械警察会赶到，他们会做完简单的施救后，将人送到医院。 也不会有什么超级底层、乞丐、无法生存的孤寡老人。因为社会福利体系十分完善，特别是针对弱势人群，有一处社会福利的房子，再领上可维系生活的低保，只要不贪心，都可以过上温饱生活。 弃婴更是闻所未闻，现在的生育已经降到了历史最低，一年出生的婴孩远远赶不到老龄化的速度。孩子都是最难能可贵的宝贝，生育、养育国家都会承担大部分，谁舍得扔弃？ 唯独网络诈骗格外猖獗，他们采用的都不是两百年前那种打电话骗验证码的幼稚方式了，人家是专门的精英黑客，能不知不觉地套出你的指纹信息…… 沙若兰越看，越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她抱着抱枕忧伤起来，心想自己要是出去谋生，只怕活不过三天？ 下午四点的时候，她觉得口渴了，连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她只能自己拿了杯子去接水，路过旁边卧室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那卧室门居然关着？ 那间是xt009居住的卧室，说起来也现实，沙若兰从未见他进去休息过，她猜测机器人应该是不用休息的吧，最多充充电就可以了。 她接完水后，再度望向那个关紧的卧室房，心底的好奇心忽然升了起来，她轻轻地推开了一点门缝，然后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他正闭着眼睛沉睡着，就像之前第一次看见他时那样。 沙若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就走了进去，凑近了去看他，他没有呼吸，更没有心跳，伸出手去试探，更是冰凉一片，整个人就像死了一样。 这应该是他最软弱的时候吧？凑这么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垂搭下来，如同两排浓密刷子式的睫毛，可是他仍然没有要醒的痕迹，这是在充电吗？ 沙若兰决定验证一下，她伸出手摸索了起来，从xt009的前胸到后背，再到腰间腹肌，全部摸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充电的地方。当然，他的身材很完美，完全是模特的级别。 至于再往下……沙若兰瞥了一眼那束在腰间的皮带，生生忍住了再往下查看的冲动，她悄悄抽出自己的手，自己怎么能对一个机器人有此念头？多少有些流氓吧…… 第52章 你就是她的药吗 最后她嫌弃地瞥了一眼窗帘，挥了挥手将它全部拉上了。既然是要休息，这么亮还怎么睡呢？ 拉窗帘的时候，沙若兰忽然心生一念，现在不是最好的逃跑机会吗？反正他无知无觉，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她兴奋地转过身，跑到床边俯在他的胸口上，倾听了起来。 平常他清醒的时候，凑近之后，能听见他胸膛里无数齿轮的转动声，现在却是什么也听不到，应该处于休眠期。沙若兰激动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偏偏在这里，床上的xt009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微光闪烁，似有无数的代码一一闪过，随即他忽然坐了起来，长腿一跨拉住了正要开门的沙若兰：“你做什么？” 沙若兰吓了一跳，心脏快了无数倍，他怎么会悄无声息地醒过来了呢！她慌乱地解释：“我有些饿了，过来看看你在干嘛……” 沙若兰抽出自己的手，往屋里的方向走了两步，想要端起桌上的水杯掩饰尴尬。身后传来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随后的一秒，她就被一股外力拽了出来，撞在了xt009温热的胸口上。他的声音很低沉：“是你关上了窗帘？” 近距离地靠近他，这让沙若兰觉得心慌且无安全感，所以她迅速回答：“是啊，我猜测你在睡觉，所以……” “我是不需要睡觉的。”xt009的手抚上了她的脖颈：“只是充电罢了。不过你很老实，没有趁这个机会逃跑。” 沙若兰抿嘴不说话，开始心虚起来，其实当时她想过逃跑的，他可是有致主人死亡的前科。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他就醒了啊！ 还不待她回答，xt009就弯下腰凑近了她的耳朵：“沙沙，你为什么脱我的衣服？你想做什么？” 他说话间，有热热的气流扑在沙若兰的的耳后，这让她瞬间紧张起来，这个机器人实在是太会了…… 还不待她有反应，xt009的手顺着脖颈抚动了起来：“你的心跳好快，平时都是75次每分钟，现在竟然达到了90次……而且你的温度也升高了一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救命啊！沙若兰瞬间清醒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冷冰冰地说：“我饿了，你是不是该去做饭了？” 沙若兰逃也似地跑了出去，连桌上的水杯都忘了拿，她径直跑进自己的房间里，并且砰地一声用力关紧了门。 她冲到镜子前，捂住了自己的脸，脸烫烫的，刚刚自己在想什么？！xt009挑逗的时候，她竟然是有感觉的，她居然莫名的心动了！他可不是人类，他只是个机器人啊！ 她松开了，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无疑是清丽的，那双眼睛也很明媚，和她想象中憔悴的自己有所不同。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感觉皮肤光滑了许多，之前眼角微小的细纹也感觉不到了。 所以镜里的自己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三十岁的女人，倒是跟葛冉冉差不多大了。沙若兰觉得奇怪，她冲去洗漱间，拿起那些没有说明文的护肤品看了半响后，打开门径直走向厨房。 灶台前的xt009更系着黑色的围裙，拿着锅铲忙碌着，右手动作的时候，纤长的手指十分有力量感……此时的他换了一身休闲装，格外居家，这个外表优质的机器人，一向有很多面的。 “这些化妆品是哪来的？”沙若兰开门见山，同时避开了xt009的视线。 xt009瞥她一眼：“自制的。我加入了国际上最新研制的小钛菊成份。好用吗？” 沙若兰惊讶了：“你居然会制作化妆品？你究竟还会什么？” xt009放下锅铲，实话实说：“这很奇怪吗？我有自主学习和开发的模式，别说护肤品了，就是最尖端的武器，我也是会的。” 沙若兰莫名的后背发凉，这是她以往认识的机器人吗？葛冉冉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过，如今的机器人是完全临驾于为人类服务的基础上的，所有的功能都会有个限制，否则会出大事的！ 她声音有些颤抖，眼睛瞥向了煎锅里的高级日式雪花牛排：“我们在这里生活，吃穿用的开销从哪里来的？” xt009转过身，左手抚向她的脸：“你在担心这个吗？不用在意，我有无数种赚钱的方式，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沙若兰声音沙哑：“你是不是搞了网络诈骗，你也有黑客技术是不是？” “呃……”xt009嘴角微动：“沙沙，我不需要靠那种低级的方式。去洗手坐好，马上就能吃饭了。” 沙若兰心情复杂，她拿着护肤品走回去，重重地放下，然后又跑去了平常从来不会进入的工具间……推门之后，心情更加复杂了，那里整齐地陈列着各种工具，角落上那些精致的蒸馏系统和熏制炉和玻璃罐中的植物原材料表明着，这些就是制造护肤品的工具。 xt009竟然全能到了这个地步！可是越全能，她越是害怕啊！沙若兰环视一圈后，在角落上又发现了一样东西，这是两个玻璃药瓶，里面装了浅绿色的药片，这是什么？ 她拿起瓶子，打开了瓶塞，捏着一片药正要研究时，身后的门忽然推开了，xt009快步走了进来，拿走了她手里的药瓶：“这个你不能碰。” “为什么？”沙若兰不解。 xt009：“这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多少会有让人嗜睡的功能，正常人不能服用。” “这也是你做的吗？”沙若兰问道：“可是瓶子上都积了好些灰了。” “是我……以前做的。”xt009拉住她往外走：“走吧，吃饭吧。” 饭桌上，沙若兰一边切着鲜嫩可口、汁水充足的牛排，一边询问：“我记得你说，这业主是你第一任主人。” xt009沉默了一会儿：“是的。” “那你是为她做的了，她有抑郁症吗？”沙若兰又问。 xt009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他看着面前女人疑惑的眼神，还是开口了：“她有严重的抑郁症，所以她才把我带了回来。” 沙若兰忽然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就脱口而出：“所以你们相依为命，然后你就是她的药吗？” 第53章 你是在吃醋 听完后，xt009忽然弯起了嘴角：“沙沙，你是在吃醋吗？” 一向表情平淡的他笑起来温柔了许多，就像冰冷的寒冰融化了一样。沙若兰低下头埋头切起了牛排：“你一个机器人说话能不能正经一点。” “你们人类有一句话，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否则未来永远是背道而弛。”xt009声音多了些感情：“我不希望我们这样。” 沙若兰心底暗自叹气，心想，说温暖话的机器人，偏偏做过可怕的事，谈什么未来？她摇了摇头：“我和你，我们都是没有希望的人。” “没有……吗？”xt009眸子一暗。 沙若兰露出一丝苦笑：“是啊，如果有，我们就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逃出来了，不是吗？” 他从未要求过沙若兰说过当晚逃的原因，沙若兰也没问过他自己的原因，不过最后沙若兰也从新闻上知道了…… xt009没有半点意外的神情，他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沙沙，那个世界，你也是回不去的了。” 这句话把沙若兰吓到了：“你说什么？” 是啊，自己是异世界的人，这个秘密除了葛冉冉与邱玉，没有人会知道的。 xt009伸出手，手掌对着她脑门的方向晃了晃：“我早就知道了，你没有芯片……而且，你身上的气息与别人不一样。” 沙若兰愣愣地看着他：“你还真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机器。” xt009全然不在意：“不管你说什么，我把这当成你们人类的一种恭维。” 沙若兰默默吃完了东西，把盘子一推，就回房间了。身后传来了xt009的声音：“沙沙，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过吧。” 沙若兰心跳再次加快，她的脚步停顿了几秒，但她生生抑制住了回头的冲动，抬脚进了卧室，权当没听见。 她不能否认，自己喜欢xt009的体贴入微和帅气的外表，对于自己这种年到三十，恋爱经历几乎为零的人来说，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是……恋爱是这个世界上很重要的东西吗？ 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恋爱这种东西能够持久，哪还有那么多的分手与离婚？更何况，她和xt009这样的身份，几乎没有明天可言，甚至不是一个物种，谈什么以后？ …… 几天之后，沙若兰一大早忽然醒了，她躺着床上盯着头顶的投影灯，记不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晚睡晚起了。她忽然想看看xt009此时在做些什么，于是她悄悄地下了床，往客厅走去。 但是客厅没人，书房和工具间也没人，沙若兰寻了半天，发现主卧的门开了一条缝，原来xt009就在里面…… 沙若兰隔着门缝往里瞧，这间主卧十分阴暗，窗帘也拉得死死的，也就是墙角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灯光下，xt009正站在窗边的梳妆台前，凝视着桌面上的某个东西，他全神贯注看了许久。 沙若兰退回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忽然就很好奇xt009看的是什么了…… 也算她运气好，当天下午，xt009再一次进入了充电休眠期，沙若兰躲在门外检查了一阵后，蹑手蹑手来到主卧前，推开了那扇门……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入这里。 纯粹说是好奇可能不准确，她可能潜意识里更想要了解xt009多一点吧…… 主卧真的很大，比客房大了数倍不止。装修风格也是晦涩阴暗。暗沉的雕花木床暗沉的衣柜，加上漆黑一片的窗帘。 沙若兰想去拉开它，可那窗帘不知道被弄了什么机关，拉了半天也纹丝不动，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它们全被东西固定在了墙上。再一看墙角的梳妆境，更是惊到说不出话来，好好的一面镜子，竟然被涂成了黑色…… 这屋主真的好奇怪，抑郁到了不愿意见人、甚至不愿意见天的地步了吗？沙若兰心生同情，再瞥过梳妆台上物件，目光凝滞起来……她看到了一个老式的相框，相框里有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女子。 她面容平淡得很，稀稀拉拉的眉毛有点往下耷拉，满眼盛满是愁苦。人虽然在镜头里，可是视线却流离在外。这女人就是xt009第一任主人吗？就是出国的那位吗？ 梳妆台上有稀稀拉拉的几样化妆品，沙若兰一看这包装，心里有些凉凉的，这也是xt009制作的。之前竟然抱着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幻想，究竟有多可笑？ 她微微叹了口气，下意识就想把这些化妆品收进抽屉，可是拉开抽屉的一瞬，忽然愣住了，那里面竟然放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一把手枪，一瓶黑色的不明液体，还有一些细细的绳索。 那些绳索上，还染上许多暗黑色的血迹，而那瓶液体，沙若兰越看越觉得眼熟。她关上抽屉去工具间查看，果不其然，角落的玻璃柜里，也放了两瓶这样的东西。 前屋主为什么会在抽屉里放这些东西？沙若兰十分不解，但她感觉，这些跟xt009一定有什么联系，他能制作药物和护肤品，这黑色的液体说不定也是他做出来的！ 她思索一阵，决定想办法寻找答案，做一件自己想过许久但一直没做的事：与葛冉冉联系。 与葛冉冉联系是一件困难的事，之前试过了，这屋子里没有信号，根本拔不出去任何号码，逃的话，也不知道xt009做了什么，她连大厅的门都出不了。 不过，出不了大厅，也可以去楼道试试，说不定那里会有信号呢？沙若兰轻轻走到xt009的房门前，悄悄往里看了一眼，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估计暂时不会醒。 沙若兰关紧了房门，为求保险，还把那门锁上了。随后，她把自己藏起来的ar眼镜拿出来，悄悄溜出了门，然后顺着消防楼梯一直往上，每爬一层，她都会查看一番，终于，在33层的时候，ar眼镜有了信号！ 但是当她拔了葛冉冉的号码后，却迟迟没能接通。沙若兰想了想，又拔通了邱玉的电话，这一次，倒是通了！ 图书馆的邱玉惊讶地说：“沙若兰？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好久好久了！” “嘘！”沙若兰压低了声音：“我这里信号很差。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件事，请帮我查一款型号为xt009的机器人，就是之前新闻报导里出事的那一个。拜托了！” 第54章 失败的产品 邱玉倒是很机灵，她什么也没问，说自己马上去查，让沙若兰等着回电话。 于是沙若兰就这样蜷坐在楼梯的一角，一边留意着上下的动静，一边静静地守着ar，只等那红色的指示灯亮起来。 她此时心情复杂，一方面希望能查到什么，另一方面又希望xt009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 等啊等，大约七八分钟后，ar眼镜的红色指示灯终于亮了起来！沙若兰迅速戴上，接通了电话：“怎么样，查到了吗？” “唔……查到了，是一个很可怕的机器人。”邱玉努力组织着字眼：“算是高科技尝试下失败的产品吧。” 沙若兰紧张地说：“拜托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事情。” 邱玉快速说了起来：“xt009是新能公司……也就是国内最大的ai机器人生产基地的新款商品。与之前那些外形生硬的机器人而言，这个系列是可以接受私人定制的，无论是身材面貌还是性格能力，全都可以按客户的需求来，另外他们还有共情能力。呃……具体的我发给你，你自己看吧，有些内容我说不出口。” 邱玉随即发过来了几页资料，沙若兰迅速查看起来……原来邱玉说的那些说不出口的内容是指那方面……这种定制机器人除了普通的服务工作，还能疏解两性方面的压抑。所以一推出，就受到了客户的欢迎。 但欢迎是一方面，极少有人问津也是一方面，这种定制机器人的价格十分昂贵。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十年的工资吧。所以关注的人多，下血本去定制的人少。 文章里有这款机器人所有的图片，从xt001到xt011号，有些魁梧健硕，有的娇美动人，每一个都堪比巨星一般。沙若兰从其中一下子看到了xt009，他算是气质最为特别的一个，高冷中带着一丝忧郁，像是霸道总裁和艺术家的结合体。 下面也有简单的介绍，说xt009是造型最昂贵的一款，因为他具备的功能也是最完善的……具体什么功能，这里没有讲。关于定制这些机器人的用户，也是个谜，全都只字不提。 不过沙若兰也猜得到，xt009会制药会制造化妆品，还有许多让人惊叹的能力，自然是极其昂贵的了。 沙若兰随即翻到下一页，这一页的内容就十分令人惊悚了，上面写了xt009那几任主人的经历！第一任……也就是创造他出来的金主，那人是富商的遗孀，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屡次自杀未遂后，才在医生的建议下定制了这款机器人。 xt009与第一任主人相处的时间不长，短短的半年后，她就因病死了，骨灰被儿女带到了国外。之后xt009返厂维修过一次，之后被第二任金主高价买了回去。 而这第二任金主，却时运不济，没过多久就被发现惨死家中。她一句遗言也没留下，验尸时发现她的身体上伤痕累累。而这女人平时不喜与人打交道，所以警察自然怀疑到了xt009身上。 警察盘问过，可xt009无论问什么都面无表情地撇清关系，盘问不出结果。于是警察找来了制作他的熊教授，熊教授经不住这样的审问，紧张之下，说了xt009最大的秘密：原来当初在制作时，他鬼使神差为他添加了最新的学习系统以及情绪反应能力。 警察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熊教授的原话是：“加入了这两样，他就是一个比人类还优秀的完美机器人，制作这样的机器人是我的荣耀，这辈子我也值了。” 熊教授这种行径，已经触犯了国家ai机器人管理规定，他被判了一年，罚了很多款，很快入了狱。而xt009也按规定，要立即进行销毁。 资料到这里戛然而止，并没有之后的内容。不过沙若兰结合到那晚老宅外的事，已经能猜到他逃出来的那一幕了。 而且，仍是有两个疑点，那就是这两任金主的死。在沙若兰看来，xt009与第一任的死未必没关系，第二任也未必有关系。总之是疑点很大。 “邱玉，资料我看完了，可有些问题还不清楚，警方到底有没有查明事故真相？还有xt009现在的下落，他真的……销毁了吗？”沙若兰询问道。 她明知xt009现在就在家中，可这会儿却不得不装作浑然无知地询问。 邱玉回答道：“我继续再找找看。你要知道这些都只是新闻，涉及机密的文件我们可能很难找到。” “没关系，如果有新的消息，你传信息给我就好。”沙若兰作势要挂电话：“我得离开了，这个地方不能待太久……” “等、等等！沙若兰，你究竟在什么地方？现在安全吗？” 沙若兰露出一个苦笑：“或许安全吧，我不确定。下次有机会再联系吧。” 挂了电话之后，沙若兰正要离开，忽然听见楼梯间传来了声音，她吓了一跳，但此时也来不及躲了，因为楼下的消防门里，走出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保洁工人来。 沙若兰低垂着头，不动声色地把ar眼镜折叠起来，揣进兜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走下了楼梯。她想佯装无事地回去，可是一出28楼的楼梯，就看见xt009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他的手抄进西装裤的裤兜里，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眼底透出的寒冰和身体姿态全都写着八个字：生人勿近、怒不可遏。 沙若兰抬头看他一眼，有点慌张但又不想被看出来，所以若无其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充完电了？我出门透了个气……” “透气？”xt009反问道，声音低沉到了极点：“在家里你无法呼吸吗？” 沙若兰看向他，搞不懂他是单纯地机器人式的疑问还是某种讽刺。这智能机器人太高端了也不好，让人费脑子。 沙若兰用手扇了扇风：“真的，我忽然就想去外面逛逛了，你知道吧，我也需要社交的，我很久没出门了。” “可是我一样没出门。”xt009回答道。 沙若兰语塞：“这怎么能一样呢？我是人啊。” xt009皱眉：“你是说我不懂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 第55章 中断的信号 两人对峙之时，电梯门忽然叮铃一声，一位身着紧身红衣吊带，妖娆曼妙的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惊讶地望了一眼门口的两人，眼神更是在xt009身上打量了许久。 “咦，这位帅哥很眼熟啊？”女人的红唇一开一合：“以前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见过。”xt009冷漠又干脆的一句后，拉住沙若兰，将她拽进了屋里，随后关紧了门。 沙若兰指着身边的门：“人家跟你打招呼呢？应该是你第一任主人的邻居吧？一看就是认识的呀。” xt009皱起眉来：“不可能，她从来不与外人打交道。” 沙若兰想到了资料里说，那一位与之相处时间不长，短短的半年后就因病去世了。所以她问：“她怎么会想要出国呢？我看新闻里，国外一直乱得很，难民暴动、生态墙的倒塌，还有北美洲的大火……” xtoop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死了。” “怎么死的？” xtoo9坦言道：“她有严重的抑郁症。” 沙若兰看着他的眼神，无法分辨眼神是否真诚。机器人会杀人吗？以往的话，应该是不会。可能面前的这个机器人，他绝对是有这个能力的。 xt009凑近她：“沙沙，你还没说，你究竟是怎么跑出去的？你想离开我吗？” 沙若兰仰着头，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有一种被阴影笼罩的感觉。她声音低了一些：“我离开的话，你会怎么样？” xt009一字一句地说：“我以前说过。没有离开，只有消失。” 好家伙，这机器人怕是动起了杀心。沙若兰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回房间洗澡。” “需要帮忙吗？”xt009认真问道，冷峻的脸上平淡无波，倒也看不出调戏的意思。 沙若兰马上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她逃也似的跑进了房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方面警惕他，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被吸引，这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 …… 此时此刻，葛冉冉终于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她去更衣室拿出手环，发现上面有无数条未接电话和信息，全都是邱玉发来的。 打开一看，居然有了沙若兰的消息！葛冉冉马上打了电话过去：“邱玉，沙若兰去你那里了？” “没有！冉冉，她说给你打过电话，但你那边打不通，所以打到我这里来了。”邱玉急急说道：“当时她在楼道时，具体是哪里也没说。” 葛冉冉询问：“她说什么了？” “她询问xt009这款机器人的事，我找了资料发给她后，她又问我事情的真相和xt009的下落，你说她想干什么？” 葛冉冉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另开了页面浏览起了邱玉发过来的几页资料，越看越觉得奇怪：“这种高端机器人她为什么会感兴趣？我记得她一直不太喜欢这个时代的人工智能的。” 邱玉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把xt009当成了真人？或许他们已经认识了。” “这个……”葛冉冉沉思了一会儿：“倒也有可能。邱玉，我现在去你那儿，我们查一查这款机器人的事吧。这可能会是找到沙若兰的线索。” 当天晚上，两人查了许多新闻，可是网络上关于这款机器人的报道反反复复就是这些。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葛冉冉想了想：“我同学江源在公安局，或许他有什么渠道，我去问问。” 这一问，还真的问出了结果……江源说，这款机器人确实与两起案件有关。他确实杀了人，但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涉及一些特殊的法律，只能当成危险品做销毁处理。 江源详细讲完了这起事件后，对葛冉冉说：“不过xt009在销毁前一晚逃走了，目前警方正在通辑，冉冉，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葛冉冉摇头：“没有，如果有，我一定会告诉你。” “好，接触它会非常危险。” 挂了电话后，葛冉冉已经非常担心了，沙若兰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些，但凡问，肯定是有点关系的。该怎么提醒她逃离这个机器人呢？ “邱玉，还能联系上她吗？” 邱玉摇头：“她说有机会的时候再联系，之后就处于无信号阶段了。你别担心，她很聪明，她肯定会保护自己。” 葛冉冉低下头，操纵起了手环：“这样吧，我把江源说的事发给她，希望她能看到吧。” “好，我的时间比较多，我每天都试着联系她，希望可以打通。”邱玉也说。 ……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此后的几天，电话都打不通，发出来的消息更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两人都猜测沙若兰目前的处境，葛冉冉好几次，甚至想去报警。 邱玉劝住了她：“哪敢报警啊，沙若兰也不是个正常人啊，她好不容易才逃出去，你想她再回来送死吗？” 葛冉冉双手交握，又无力地松开：“那我们再等等。” 邱玉习惯性地拿出手环，再次拔起了那个号码：“要不我再试试，万一这次可以打通呢？” 这次拔下那串符号后，手环中竟然传出了嘟……嘟的长音！沙若兰竟然有信号了！两人紧张又兴奋，都凑在了手环旁。 电话很快通了，沙若兰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看过消息了，我知道了，我会马上报警，我……” 几声过后，又没声音了，邱玉对着手环喂了几声后才意识到，手环又被挂断了。 再打，又没反应了……邱玉无奈道：“可能有了那么几秒钟的信号？” “在黑煤窑挖钻石也没她这么忙碌呀。”葛冉冉摊摊手。 这句话是现在流行的一句调侃话，因为前一阵子，西南某处出了一处奇特的黑煤窑，说是煤窑，但是那煤中却有闪闪发亮的金砂，数量还不少，后来用了高科技仪器检测，发现那煤窑的深处有不少贵重的金属物质，甚至还有钻石这样的东西。 这个新闻大家讨论了许久，一个个都兴奋地说自己不要工作了，要去黑煤窑挖钻石去。葛冉冉也颇有些感同身受。 邱玉哈哈一笑：“沙若兰那体格，讲真的，干体力活绝对比你强，虽说你们是一个基因。” “这句话我信，她在那上面……吃了不少苦。”葛冉冉语气带着怜悯：“虽说基因注定了百分之九十的事情，可是还有百分之十也靠后天的努力与造化。所以我们虽然都在医学、生物学上有天赋，可走的路线也是有区别的。” 第56章 有血有肉 她说话的时候，窗外的夕阳正好有一缕照在了她的脑后，整个人在夕阳下，有些熠熠生辉的感觉。 她不知道的是，距离此地几十里外的公寓里，沙若兰正面临着一场灾难……十分钟前，她再一次趁着xt009充电时，溜出了屋子。她驾轻就熟地往上爬了几层楼，终于寻到了信号。 一有信号，就有好几条消息涌了进来，发件人全是葛冉冉!她以为是一些询问她的消息，随手点开来，可是这一看，却是目瞪口呆，心中升腾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xt009的第一位主人也是死于他手……那女人得了抑郁症之后，订制了这款机器人，可到xt009的到来对于她而言不是幸运，而是噩梦。xtoo9为她配制了别处买不到的大数量安眠药和烈性致人昏厥的药水。后来某一天，她的女儿赶到公寓里，发现她已经吊死在了卧室的窗框上。 女人的女儿质问起了xt009：“你为什么不救她，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xt009的回答很平静：“这是她应该走的路。我是按她的吩咐行事。” xt009有自动录制过往视频的功能，通过检查，发现他确实没说错。主人让他制药他便制，让他递绳子他就递，当时她窒息挣扎的时候，xt009就站在屋里看着她扑腾着双腿，直到耷拉着脖子悄无声息。 对于他而言，这只是普通的一次执行命令的过程。选择死去，对于一位长期被严重抑郁症所困的人来说，是解脱。当然……主人认为如何，xt009也就如何。 死者的女儿对他充满了憎恨，但她不能要求一个机器人负责任。打他，他不知道疼痛，骂他，他也毫无感觉。于是给母亲办完丧事后。就打了电话让厂家回收他。 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被厂家回收是很凄惨的一种遭遇，因为这意味着你的服务性能和质量不过关，得不到客户喜欢的它们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xt009很幸运，他遇到了当初制作他的熊教授。面对这件自己精心制作的艺术品，熊教授不忍心拆毁，于是调整了他的感应装置。从之前的事事顺从调整为增加自我意识。也从之前的温柔无害，不对主人采取武力行动调整为可视情况强制反驳。 调整之后，xt009的质感也大幅度上升了，不论是情绪反应还是外在，都不容易看出他的真实身份，他就像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类，这让整个ai公司的人都大为感叹，也默认了熊教授的行为，觉得xt009又有了希望。 他们很快重新包装了一番，把他推荐给其他客户，像他这样的极品机器人，有意向的客户不少，但都因为昂贵的价格退缩了，唯独一位年轻的富二代女客户，坚持到了最后。 就这样，xt009有了新的主人。这位新主人名叫佐伊，年龄二十一岁，模样热辣风情，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不是普通的有钱，就这么形容吧……年纪轻轻的她一天的零花钱，当得一个中产阶段一个月的月薪。 她的家人都在国外，她是以游学身份来到的国内，在城市中心有一套占地面积极大的豪宅。车库也停满了超级跑车，全身上下全是特级定制，一举一动都闪耀无比。 有钱没处花的她，就定制了这款优质机器人。xt007被送到现场，第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候，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围着他打量了好几圈，不论是紧实有力的肌肉还是优越完美的五官，都深得她心，她不但看，还开始上手，又是摸又是掐地调戏了好一阵。 xt009开始还稍微忍一下，最后用力拂开了她的手，让她自重。这个动作逗得佐伊哈哈大笑，拍着巴掌说：“有趣，这机器人对我的胃口。” 她迅速付清了尾款，带着xt007回家。当然，熊教授也在他的系统上加上了佐伊是新主人的重要信息。这是高端机器人能够服务人类的关键因素。 佐伊把xt009带回家中后，似乎过了一段愉悦的生活，每次ai公司打电话询问体验感时，佐伊都笑意盈盈，说再也没有比xt009更好的机器人。 可是一周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佐伊要么不接电话，要么接了之后，糊弄几句后匆匆挂断。 但这些在ai公司看来，也很正常，因为客户总有不耐烦的时候，就像他们遇到保险公司推销员一样，所以也没当回事。 半个月之后，工程师去佐伊家里做例行检测工作……这种定制机器人的售后十分完善，除了终身保修、日常询问以外，产品售出三天、半月、三个月、半年、一年，都会有专人上门做综合检测，这也是确保客户在使用中不会发生问题。 工程师提前与佐伊约好了时间，可是进了豪宅之后，接待他的只有xt009，他当时神色冷咧，说主人正在卧室休息。工程师快速检测完后，忽然发现在哪里不对劲。 他闻到了空气中幽幽飘来的血腥味，而且刚刚替xt009检测身体时，发现他的衣袖后端也有新鲜的血迹。 工程师再次询问佐伊，说反馈表格需要她本人按手印。xt009二话没说，拿了表格就进了卧室。 客厅里的工程师壮着胆子跟了过去，他躲在暗处悄悄窥探，最后惊愕地发现那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全身都是鲜血，手无力地垂在床沿上，像是没气了！而xt009更淡定地拿了反馈表，抓起她的手指往上面按去…… 工程师吓了一跳，瑟瑟发抖地退回到沙发上，等着xt009拿了反馈表出来后，马上告辞离开。他出门之后，马上报了警，同时把这件事情通报给了公司。 大家迅速赶到后，控制住了xt009，同时检查了现场。佐伊果然已经死了，她身上有数条血痕，但死因是脑部撞击导致的脑出血。他们还从现场找到了许多奇特的器具。细小的绳子、带着软刺的皮鞭等等，这些经调查，都是前几天xt009出门购买的，他们认为这是xt009对主人施暴的证据。 熊教授不相信，觉得会不会是误会，他要求检查xt009的自动录像装置，可是警方却说，那些录像他们早就查看过，里面只有xt009才来这里那几天的记录。 第57章 你那么想离开吗 他们怀疑是xt009在事发后抹去了痕迹，对于一个具有超强智力的优质机器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熊教授瘫软无力，不得不接受xt009进工厂销毁的决定，上一次可以说是自杀，可是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谋杀了。 xt009面无表情，被送往工厂的时候，也没有丝毫要反抗辩解的意思，但就在销毁途中，他消失了！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在封闭的集装箱里逃脱的，更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段时间以来，警方也在四处搜查。只是害怕打草惊蛇也怕引起民众恐慌，所以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知情的人不多罢了。 资料里还附带着一张死者现场的照片，照片上的佐伊脸色惨白，头耷拉在一旁，眼睛瞪得老大，露出的肩膀和腿的部位确有不少血痕，模样十分凄惨！ 沙若兰的眼睛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好半天后，才匆匆关闭。 她惊愕莫名，xt009竟然做了这么可怕的事！之前自己还心存幻想，觉得杀人的事更有玄机。结果现实就是现实，与自己一起生活的机器人就是个杀人狂魔！ 她要逃，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她正往楼下跑，手环忽然响了起来！这是邱玉打来的！ 楼道里一片寂静，所以这手环的震动蜂鸣声十分明显，明显到隔着两层楼都能听见的地步。她飞快接通后，对着手环说了两句后，忽然发现不对劲，前面似乎有个人影。接着再下一秒，xt009如梦魇一般，出现在了下层楼梯的转弯处！ xt009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瘆人的寒气，他的表情变得凶狠异常，很明显，他发现了沙若兰的逃跑，并且听到了她要报警的话！上一次还能撒谎说透气，这一次还能说什么？ 沙若兰条件反射地关掉了手环，可也来不及了，她被两步冲过来的xt009拽了过去，拽过去的同时，手环被拖拽而出，随即被他一脚踩了个粉碎！ xt009掐住了她的喉咙：“你就那么想离开我？你想报警吗？” 沙若兰感觉到了窒息，因为那双手掐得很紧，她用力挣着，双腿使劲地踢着xt009，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肺部开始刺痛起来，过往的回忆也在这一瞬间涌入了脑海中。 当时她也是在一个可怕的环境里，一位陌生男人的手掌掐住了她的喉咙……当时那种感觉又来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xt009心慈手软还是沙若兰挣扎的力气太大，他终于松开了手。空气进入鼻尖的那一瞬，沙若兰如同濒临缺水又重获新生的鱼，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一阵子才平息过来。 xt009俯下身子，伸出手要去触碰她的脸：“我没想到，你会想背叛我。” 沙若兰恶恨恨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杀人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让你这么有成就感吗？你是想连我一起杀了吗？” xt009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他眉心一皱，一把捞起沙若兰，紧紧地抱住她，径直回了28楼。 进门之后，他把沙若兰扔到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胆子也真是大，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心。原本我是想与你坦承相待，可是你……” “呵呵，坦承相待？”沙若兰只觉得讽刺：“在杀死佐伊之前，你也是这么想的？” xt009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一步一步地逼近，顺手扯开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是不是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才让你胆大到随意揣测的地步？” 沙若兰紧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一直以你们人类喜欢的方式与你相处，对你温柔备至，可是你，却总是挑战我的极限。” 沙若兰骂了起来：“你要记住，你是机器并非人类，哪怕外表再像，你也不是人！” “是吗？作为一款优质机器人来说，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那就是安抚你们，让你们体会到难有的快乐。”xt009冷笑起来，然后一个用力扯开了衬衣的纽扣，露出了健硕的胸肌来。 沙若兰已经退到了沙发上靠后的位置了，也已经无路可退了！眼看着xt009逼近了自己，她下意识就伸脚踢了上去，她的力气非常大，可是踢在机器人身上如同踢上了铁板一样，除了砰地一声闷响外，没有任何威慑力。 面对这样的反应，xt009怒意更重，他伸出手就要抓沙若兰，大有不撕碎她不罢休的地步。 沙若兰反应也很迅速，一转身滚到了沙发下，然后拔脚就要跑，可是还没跑几步，就被xt009抓住了。 xt009此时如同恶魔一样，全身的仿真皮肤变得滚烫灼人，然后瞳孔里闪着起伏不定的红光，无数代码疯狂从眼球中闪过，就像中邪了一样！ 他一把捂住了沙若兰的嘴，另一只手?紧了她的身体，轻轻松松地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踢开房间，扔到了客房床铺上。 xt009开始脱去自己的衣服，从那件松垮的衬衣到西装裤，最后不着寸缕地出现在她面前。最后用双手固定住沙若兰的双手，然后俯身亲了上去。 机器人的嘴唇可能也如同皮肤一样，做了软化处理，所以皮肤接触的部位柔软又滚烫，确实像真正的人类，就连唇齿相依的颤栗感，也像。 亲密接触下，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在了一起，沙若兰自然感觉到了他那异于常人的部位。 沙若兰惊恐不已，如果说之前的xt009让她有过无数次被诱惑的幻觉的话，可是这一次，她也觉得害怕。因为这样的他看起来，很像是杀人的恶魔，这样的举动也像是杀人之时的前奏！ 她瞪大眼睛看着头顶的投影灯，之前只觉得这盏灯像一朵异形的白云，而现在看来，它就像传说中的外星飞行器一般，露出洞口时，就是将人吸纳进去的节奏。 脑海中又晃过了从前的若干片段，飞行器在无数云层中穿梭往复，剧烈的颠簸让人站不住脚，偶尔传来的撞击感带来了真实的疼痛……是的，很真实，她的身体确实传来了一阵撕裂的剧痛感。 第58章 真的发生了 才开始还能挣扎一下，可是用力推攘片刻后，全身也没了力气，只能任凭自己被撕碎被颠簸，最后坠入一片飘泊无尽的汪洋里。 这汪洋有时像致人昏厥的麻醉剂，有时又像度数极高的烈酒，让人畏惧、厌恶又不自觉得开始沉迷其中。 沙若兰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无尽的白光，白光里有无数形态各异的生物在疯狂厮杀，他们手上拿的，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武器。最后脑袋嗡了一下，像一记重锤敲击了过来，沙若兰彻底昏迷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她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女子，正准备随队伍前往长白山半月湖。她是带着任务去的，作为唯一一名报名的外科医生，她必须起到危机之刻处理伤势的作用。 她满心都是好奇，心想这世界上真的有虫洞吗？那些闪烁着耀眼金光的光圈，真的能穿越到异世界吗？ 长白山终年积雪，特别是他们此行前去的后山，更是雪可及膝，险峻异常。部位区域只能靠着攀岩绳索与冰爪前进，而且往上的途中，部分队员出现了缺氧反应。调整数次后，终于在某天晚上深夜十一点时到达了半月湖湖畔。 一番调查下，大家准备下湖探测，因为沙若兰水性极佳，自然也跟着下水了。她们穿上了防护装，带上了可以驱逐刀齿食人鱼的声波控制器。 湖水冰凉刺骨，纵是厚厚的潜水服也抵挡不住，那些寒气如针一般，瞬间扎透身体，钻进骨子里。他们越游越深入，从昏暗直到看见影影绰绰的光点。 这些光点在水草丛中闪现，先是星星点点，后来越来越多，最后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水草后，金色的光亮倾射而出，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大家欣喜若狂，沙若兰自然也是，她也从传闻中、照片上看见过这种光圈，本以为只是幻境，谁知道是真实的，她微眯着眼睛往里看，只觉得深邃不可观，因为光环中心那些深邃的黑色幽暗无比，看一眼就有一种要把人吸入的错觉。 大家一步一步地靠近，没有一个迟疑的，沙若兰跟在人群后，也感觉心神激荡，那光圈虽然诡异，但却有一种吸引人靠近的魔力。 大家越走越近，直到离那光圈只有几步之遥时，沙若兰忽然心口一阵刺痛，一个念头忽地闪过，那地方不能去！她大声唤了起来：“别去，会死人的！” 她忘了自己穿了潜水服，声音回荡在防护罩里，震得人耳朵发痛，但根本穿不出去！而就在这一瞬，一阵强烈的金光朝他们照射过来，与之而来的是一阵飓风，他们脚下一空，整个人像没有重量一样，嗖地一下被那东西吸了进去！ …… “啊！”沙若兰尖叫一声，从黑暗中坐了起来，她全身是汗，头痛欲裂，刚刚竟是做了一个梦？ 不过她很快想起了昏迷前的事……她停滞了数秒后，双手悄悄摸向自己，片刻后，她的手颓然松开，之前的是梦，可是那件事……却是真的。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愤怒之中，又感觉怪怪的。一个机器人居然能做到那一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她明明应该觉得痛苦，可是过后却又有愉悦的反应。实在无法控制。 门吱呀一声开了，黑暗中，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手上端了一个盒子，靠近的时候，沙若兰呵斥住他：“站住，不要过来。” xt009一点也没感觉自己错了：“我只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而且，你似乎也很喜欢，为主人服务是我们的职责。” “我不喜欢。”沙若兰飞快地打断：“而且，我也不是你的主人。” xt009沉默了一会儿：“你可能受伤了，我带了一些药过来。” “xt009，”沙若兰忽然开口：“我们谈谈吧。” 要死要活那套她不会，她也不是那种为了这些哭哭啼啼的年纪了。现在只想趁着他稍有愧疚之心时提出条件。 xt009放下药盒，按亮了床边的台灯：“你想说什么？” 沙若兰刻意不看他：“你那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怎么说呢，虽然劣迹斑斑，但是我相信你可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现在我们也算彼此伤害，我戳了你的伤疤，你也伤害了我。那就算两清了，我发誓出去之后不告诉任何人你的下落，你也别再缠着我，怎么样？” xt009盯着面前的女人，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仍是露出了圆润白晳的胳膊。上面有两道刺眼的疤痕，xt009知道，她身上的伤痕其实更多…… “那盒绿色的是祛疤痕的药，你试试。”xt009忽然开口。 沙若兰皱眉：“我刚刚说的，你一点听不进去吗？” “沙沙，我不会放你走的。”xt009缓缓说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想说，沙沙就是自己人生里的光，如果她走了，自己活着也没有希望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沙沙后，脑部的若干齿轮就飞速运转起来，有一种陌生的情愫在大脑间瞬间激荡起来，懂得情绪反应的xt009感觉到了恋爱的滋味。 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的云淡风清，也喜欢她的慵懒。相比之下，她不经意间露出了那一丝愁绪会让xt009心疼，他想要尽快做到最好，让她能开心一点。 可是这个女人，她只想逃。她的浏览记录历历在目，她一直想查自己的事，她甚至还搜索过机器人的软肋是什么、机器人如何销毁这样的可怕字眼！这些字眼让xt009愤怒，于是在听到沙若兰那通电话后，他对之起了杀心！ 可是他下不了手，想到要杀她，xt009就莫名地烦燥。所以他用了另一种方式，想让她记住，也想通过这个留住她，或许也能惩罚她。三种皆有吧。 可是施暴之后，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水和凄惨的样子，xt009又后悔不已。这些复杂的情绪包裹着他，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只是机器人了。 或许此后的日子，还能感化她？xt009如此想…… 第59章 重获自由 此后的几天，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平静，xt009像往常一样，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沙若兰没有抗拒，被动接受的同时，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她变得很消沉，消沉到没有任何兴致，连以前爱看的新闻都放弃了。每天不是坐在落地窗前看风景，就是躺在床上发呆，整个人丧气满满。 xt009对她十分温柔，会在她看风景的时候陪伴她，也会在她入睡的时候抱紧她，哄着她。怀里的女人很安静，安静到不存在似的，除了偶尔的一问一答外，连开口都不愿意。 每当xt009有更亲密的举动时，她又会变成一只瑟缩的刺猬，全身僵硬起来，连脚趾都会绷得很紧。每每这时，xt009都会微叹一口气放过她，决心再给她一些时间。 一个在等待，另一个却在沉寂地枯萎，世间的感情并不是每一段都发生在合时宜的时刻。 一周后的一天，沙若兰似乎想通了，晚饭之后，她蜷曲在躺椅上看星星时，忽然问xt009：“你知道r星在哪里吗？” “r？”xt009迅速在脑中搜索一番后：“银河系内已知星球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没有吗？”沙若兰再望一眼灰蒙蒙的天：“可是我在那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xt009看向她：“沙沙，你还想回去吗？” “为什么这么问？”沙若兰看着他，声音有些发涩。 xt009不假思索：“如果你想回去，我陪你。我想通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吧。”沙若兰苦涩一笑，她从xt009的眼中看到了深情。 xt009听见她这么回答，十分高兴，侧身用力亲了她一下：“沙沙，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平时的亲吻沙若兰都面无表情，可是这一次，她伸手揽住了xt009的脖子，回应起了他…… 一个月前的xt009一直认为，亲密是一件让人反感的事情，因为第二任主人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观感。可是认识沙沙以后，他的想法变了，他喜欢与沙沙做任何事。 两人的吻逐渐加深，身体也越发火热，沙若兰的手甚至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这让xt009情绪难以控制，身体的齿轮疯狂转动，已经快要炸开了。 他俯低身子，将沙若兰抱了起来，大步往卧室走去。沙若兰的手抚着他的头发，头低低在埋在他的胸口，时不时喊着他的名字…… 两人到了床边后，xt009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感觉到了不妙，因为沙若兰的手正缓缓地往自己的后脑移去，那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圆形按钮，一旦按下了，自己就会进入强制休眠！没有专人启动无法恢复的那一种。 是自己的错觉吗？xt009低下头，附在沙若兰耳边：“沙沙……” 沙若兰全身一动不动，她已经按到了那个键，她知道一个用力就能按下去，面前的ai机器人就会变得毫无威胁力，他会被公司回收，然后销毁成一堆废铁！ 其实几天前她就知道这件事了，葛冉冉在发来的资料里，详细讲述了控制智能机器人的方法，不过她也强调过，一定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进行。因为这东西是机器人的命门，强大的自我保护意识会让它们产生抵触和反抗。 这件事，终究是要做的。沙若兰闭紧了眼睛，咬着牙用力按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用力抱紧她的xt009忽地松开了手。 看来成功了……沙若兰愣愣在坐在床上，双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她的心口刺痛起来，这些刺痛感让她难受极了。好半天，她才轻轻推了推xt009：“你是不是已经……休眠了？” 面前的机器人无声无息，也紧紧地闭着眼睛。沙若兰声音低沉：“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xt009默然无声……当然，作为一个进行休眠期的机器人，他自然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沙若兰低低叹口气：“你真的很好，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么好的人，真的，这段时间里，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幸福。” “可惜你不是人类，也可惜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咱们俩注定就是悲剧吧。”沙若兰一边说，一边抚上xt009的脸，这是之前的日子里，她从未有过的温柔。可惜温柔来得太晚了。 沙若兰说完之后，站起了身子，理了理衣服准备离开。可就在她拉开门的一刹那，xt009忽然说话了：“你真的那么想走？甚至不惜让我消失？” 沙若兰心口一震，她猛地转过身：“我明明已经……” “呵呵，”xt009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在与她相隔一米之处站住：“你以为一个休眠按钮就可以控制我？这样的软肋我会允许它出现？你不想跟我解释什么吗？” 他浑身上下透着冷漠的气息，每次生气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只是这一次，更狠了一些，毕竟刚刚沙若兰差点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他提前处理了那处按钮，可能就真的完了。 黑暗中，看不清xt009的表情，可却能感觉到那股死亡气息，沙若兰心一横，没打算为了活命求饶：“做都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吧！” xt009许久没说话，正当沙若兰以为他在酝酿杀机时，他忽然说话了：“你那么想走，就走吧。” “什么？” “你走吧！”xt009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再重复第三次。我数三秒，如果你再不走，我就马上杀了你，像之前那个女人一样！” 他很快数了起来，“一……” “二……” 在三即将逸出来之时，沙若兰咬着下唇，用力望了他一眼，转过身用力拉开了房门！ 她的肺憋得快要爆炸，一直隐忍着用最后的力气快速出了这套房子，然后乘了电梯一路往下，最后顺利过了安检，出了公寓大门后，她才真的肯相信，xt009是真的给她自由了！ 她快速跑了起来，可是跑到公路对面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往那栋大楼望去，大楼灯火通明，却分不清那一套房子的灯在何处，沙若兰忽然意识到，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等着自己、在意自己的机器人了。 第60章 两个穆青山 沙若兰凝视了许秒后，疯狂奔跑起来，她觉得奔跑起来的时候，风能呼呼地吹向自己，头脑会变得清醒，她也能忘掉那些难过的情绪。 对不起，xt009……对不起……沙若兰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她猜想多说几遍，那个机器人会原谅自己。 沙若兰用最快的速度跑过了两条街，此时已经是深夜了，街上除了闪烁的灯光外，一个行人也没有到了后来，沙若兰实在跑不动了，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一阵子后，终于平歇了下来。 她掏出ar眼镜，拔通了葛冉冉的电话：“喂，冉冉吗？你在哪里？” “沙、沙若兰？！”画面里，戴着眼镜的葛冉冉忽地站了起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过错了！我在宿舍里……你在哪儿？原地站着不动，我来接你！” 沙若兰环视了一圈：“我不知道，这可能是市中心……” “我知道了，我看到旁边的金百盛大楼了。我马上过来！” 那边的葛冉冉已经挂了电话，沙若兰缓缓取下ar眼镜，在街角的石阶上原地坐了下来。夜很深了，天气也很闷热，刚刚跑了七八公里的她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沙若兰望着空旷无人的大街，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而此时的葛冉冉，正飞快地跑出宿舍，去停车场开了车往市中心赶。沙若兰所在的位置距离这里大约二十分钟车程，如果自己再快一点，十五分钟也有可能赶到！ 葛冉冉不用问，看沙若兰狼狈的样子也知道她是死里逃生。那种劣迹斑斑的机器人，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的！ 她抱怨起来那个制造它的熊教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为机器人植入人类的思维模式？但凡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七情是指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是指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的生理需求和愿望。 这些是人类最本能产生的情绪，可这些用在机器人身上，会让它们产生可怕的执念，它们会患得患失或者疯狂索取，也会想得到那些本属于人类的东西。 葛冉冉猜测沙若兰吃了不少苦头，只是运气好，没被那个机器人杀了而已。不过能顺利逃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葛冉冉开车途中也不太放心，又拔了两个电话过去，看到沙若兰还坐在原地，她才稍稍松口气：“你千万不要到处跑啊！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好，我知道。”沙若兰有气无力地说。 挂了电话后，她有意无意往公寓的方向看……隔了两条街，远远地只能看见公寓一角，顶处的灯光闪闪烁烁，沙若兰看了好久。 …… 这边的葛冉冉已经拼命在按加速键了，可是距离那里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前方忽然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两辆车撞在了一起，道路被迅速拉起了警示线，暂时不能通行了！ 葛冉冉只能绕行另一条道，那条道稍远一点，可能会耽误两三分钟时间，快到的时候她再打电话过去，沙若兰却没接…… 葛冉冉心想是不是ar眼镜没电了……这个是靠太阳光续电，如果长期放在阴暗之处，也会因为停电而关机的。 她飞快地驶到目的地，找到沙若兰所待的街口，可是那里根本没有人！葛冉冉跳下车，小声地喊了起来：“沙若兰、沙若兰……” 空气里只有呼呼的风声，葛冉冉感觉不太对劲，她再度拔打起她的号码，仍然是无法接通的！ 不好，她一定发生意外了！说不定是那个机器人带走了她。不过应该走得不远，现在追或者还来得及！ 葛冉冉开了车就往前追，路过之前那个事故地段时，她问起了车主：“大哥，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路口有个女人？” 车主摇头，坐在车里的另一个男的却回答起来：“好像是有个女的，她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往右侧方向开了。” “越野车？”葛冉冉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一直想追查自己的穆青山也是开黑色越野的，会是他吗？ 她一边往右开，一边拔通了吕然的电话：“你今天在值班是吧？快去停车场帮忙看看，穆所长的车还在不在？如果不在，是什么时候开走的？” 吕然很快回了过来，说是并没看到。也询问过保安。保安说他二十分钟前开车出去了，正是前往市中心的方向。 二十分钟前……市中心……时间对得上，地点也对得上！不好，穆青山怕是早就发现了沙若兰的下落，一直在守株待兔呢！ 葛冉冉咬着牙，再度加速，她发誓不会让穆青山得逞的，自己一定要救出沙若兰来！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车轮都快磨出火花来了，这辆配置垃圾的太阳能小汽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开了五分钟后，她终于瞥到了前方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那车牌很熟悉，正是穆青山的车！ 当她靠近的时候，感觉有点不对劲，那辆车开得很慢，开始十字路口的时候还停了下来，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葛冉冉看了好半天，才发现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有个男人站在那里。那男人身高腿长，穿着一身普通的衬衣西裤，看起来颇有气场，这人正是穆青山！ 道路尽头忽然开过来好几辆警车！有个警察已经探出头，对着人行道上的男人喊了起来，但他不但不躲，冲着那些警车笑了笑，极度的嚣张！ 警车越来越近，最多十几秒后，他们就能正面接触。而就在这时，黑色越野车门忽然开了，另一个穆青山长腿一迈下了车，两步朝那男人跑去，嘴里诅咒着什么！ 这一幕看得葛冉冉目瞪口呆，两个极其相似的男人站在一起，这画面就像她当初看见沙若兰一样诡异！ 不过很快，葛冉冉就发现两者的区别，前者微微侧头看向这边时，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面部轮廓，明显更阴郁一些，而后下来的那男人才是穆青山本尊，两人只是像，但是两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他们的对话极其简短，几秒之后，穆青山呵斥了起来，似乎想拽他上车，可是那人不为所动，直到警察团团围住了他们！ 第61章 越迅速越心虚 葛冉冉这才反应过来，跳下车往前面跑，她知道沙若兰十有八九在穆青山的车上。终于跑到了，打开车门一看，却有些惊讶，车里面空无一人，后备箱也同样如此，这是什么情况？ 葛冉冉瞥了一眼那一堆纷乱的人群，决定避开穆青山，少惹闲事为妙，一个人悄悄回到车上，开始往反方向开。她在想着刚才那个男人，他怎么和穆青山长得那么神似呢？难道也是克隆关系？ 她摇了摇头，感觉这一切太混乱了！她看向之前那个街口，再一次拔打了沙若兰的电话，这一次，居然接通了！ “你在哪儿？我到处在找你。”葛冉冉急切地问。 沙若兰声音怪怪的：“冉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葛冉冉眉心微皱。 沙若兰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且痛苦：“xt009，他为什么还要救我……” “xtoo9？”葛冉冉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像穆所长的男人竟然就是xt009！沙若兰，你在哪里？你现在很危险，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来找你。” 没错，之前第一次看见xt009时，邱玉就咦了一声，说这人好像你们研究所的所长啊。葛冉冉也觉得有些神似。只不过资料上的照片或许有失真的现象。可能他们只是同款气质的人，她并没有往狗血的方向猜想。 今天算是见到了两人同场的画面了，刚刚的那一幕，也很好解释了。在销毁之时逃出工厂的xt009一直被警方通辑着。而刚刚穆青山又抓住了沙若兰。所以xt009为了救她，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引出了警察。 他赌的就是穆青山，而穆青山也行动了，他抛下沙若兰想要阻止他，不过已经太晚了。 穆青山和xt009究竟有什么秘密？一个是人，一个是机器人…… 这边的沙若兰发送了坐标后，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直到葛冉冉冲到了面前，拉着她上了车，然后再往前开去：“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回去再说吧，穆青山和xt009现在无暇顾及你。” “他现在怎么样？”沙若兰低声问。 葛冉冉实话实说：“可能会按流程，会被送去销毁吧。但是穆青山在的话，可能会有什么转机。” 沙若兰沉默着望向窗外，葛冉冉侧头看她一眼：“他原来就是xt009，他没有伤害你吧？” 沙若兰摇了摇头，她还沉浸在刚刚那惊人的画面里。自己在街角看到了穆青山，他把自己拖拽进了后座，然后往前疾驶。沙若兰用力挣扎但是毫无作用。 就在她以为逃脱不得之时，她奇迹般地看到了公路前方的xt009。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难道有默默呼唤他的名字，企图他来救自己吗？ xt009站在公路上，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再然后警车就来了！穆青山开始怒骂起来，最后冲下了车。沙若兰也是在这时逃下了车。 她悄悄避开人群，漫无目的地跑了很远，她一直不敢回头看！她害怕再看xt009一眼，就会忍不住冲回去，忍不住抱住他！ “冉冉，他是在自寻死路。”沙若兰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警察一直在找他。他已经做好了被销毁的准备。” 葛冉冉嗯了一声：“他确实没有反抗的意思。可是送他去销毁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你为什么会难过？” “很明显吗？” “废话，”葛冉冉瞥她一眼，大胆地猜测：“你该不会喜欢上一个机器人了吧？” 沙若兰心口一震，下意识就说：“没有。” “你知道吗？”葛冉冉缓缓说道：“曾经有专家证实过，你拒绝得越是迅速，就越是心虚。” 沙若兰沉默不语，葛冉冉又问：“还有，你看见穆青山的时候，居然不觉得惊奇吗？他们长得很像。” 沙若兰摇头：“可能我对xt009太了解，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不同的人。我猜测，穆青山可能是他的模板。” “模板……”葛冉冉咀嚼着这个词：“或许你说得没错。” 沙若兰靠着后背，看一眼窗外：“你这是开去哪里，这应该不是通往老宅的路。” 葛冉冉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我现在才知道，我爷爷还有一个秘密基地。” 原来这段时间里，她想方设法找来了爷爷写过的所有书籍和未发表的纸稿，通看研究过之后，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设，他留下的不止一个地道这么简单。 纸稿里说有一个叫南汇湾的时候，有一道天然的防护屏障，那里有极深的带特殊物质的岩石层，可以阻扰所有的电磁辐射，并且隔绝信号与污染，能让人在末世里获得一片净土。 爷爷用隐晦的文字形容了它的所在位置，文江之西畔，玉屏山之南峰，顺势可爬，一日数百里。葛冉冉闲来无事，约着邱玉去那附近考察了一圈，几趟之后，果然发现了端倪。 原来在爷爷所指的位置，确实是一条进山的路，才开始陡峭险峻，别说一日数百里了，就是一里只怕都困难。 但是坚持到半小时之后，通过一条倾斜而上的小径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有一条废弃的滑道，扒拉出滑行车后，坐上去直通往下，绕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坳，还当真是一日数百里呢！ 只不过快是快，刺激也是真的刺激，这玩意废弃很多年了，四处都是铁锈，滑道两旁的荆棘树枝又长得茂密，必须靠着眼疾手快拉下刹车，否则能直接把你划得满脸是血。 就这样，一直滑到滑道的底部，两人看到了那座废弃的森林公园。那里野草茂密，树木遮天蔽日，另外还有一个宽阔的人工湖。 那湖全是死水，加上太长时间无人问津，早已经枯叶遍布，臭气熏天了。两人捂着鼻子绕了许后后，葛冉冉又对照着文章里的详细介绍找了起来。 最后她指着右侧的树林说：“邱玉，你看那里像不像一个山洞啊？” 确实有点像的，邱玉也拿了望远镜看了半天，最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往那里摸去，去了之后，果然发现一个狭窄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进入之后，里面像桃花源记中一般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阔的洞子，里面一洞连着一洞，错落有致，隐秘之处还有气孔，设计十分巧妙。 第62章 穆青山的回忆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洞子是天然形成的，几乎没有人工挖掘的痕迹。而且地处山坳间，确实有这个地理条件屏蔽一些污染伤害。 而这个滑道只进不出，如果要离开，只能再绕行几百路，走到文江边，再乘船离开。 葛冉冉找到这个秘密基地后，忽然有些兴奋。所以又花了一些时间，陆陆续续去了几次。而今天，她也准备带沙若兰到那里去，那地方穆青山肯定不会找到的。 沙若兰一路上很沉寂，行进到半小时之后，她忽然说：“冉冉，能不能查一下现在的消息，我想知道xt009的情况。” 葛冉冉点点头，拔通了警察同学的电话，听了几句之后，她侧头对沙若兰说：“xt009已经被强制关押了，说是已经让工厂来人了，可能三天之后，就会强制销毁。” “强制销毁……”沙若兰心脏刺痛不已。 葛冉冉嗯了一声：“而且我同学说，他没有反抗的意思，也认同这个决定……不过，机器人的认同与否，并不被人在意。” 沙若兰的拳头捏得很紧：“他真的认同吗？” “你不想让他被销毁对不对？”葛冉冉询问。 沙若兰沉默了一会儿：“不想，但是我阻止不了他，而且我也阻止不了我自己。” 葛冉冉从未谈过恋爱，可是此时的她却感觉到了沙若兰身上的纠结与痛苦，她猜测，沙若兰与xt009之间是不是有某种感情呢？可她实在不理解，那可是个杀人的恶魔啊！ 两个小时之后，两人已经进入了那个山洞，葛冉冉指着角落里的木箱说：“吃的喝的用的睡的都在里面的，可能有些简陋，但是在没有彻底安全之时，我不希望你冒险。” 沙若兰点头：“我知道了，这些不重要。”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你需要xt009的消息，我会继续打探的。”葛冉冉想了想，说道。 沙若兰迟疑了一下，缓慢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早晚都有那一天的。” 葛冉冉有些说不出啥滋味来，她点了点头，离开了山洞，绕行了许久后，从江畔拖出了草丛中的电动船，驶离了这个地方。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宿舍里却有一个不速之客等着自己。 葛冉冉脱下外套，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什么时候研究所的宿舍这么没有安全感了，能让外人随意进出。” 穆青山站了起来：“葛冉冉，你带她去了哪里？” “聪明人不说二话。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的。”葛冉冉看向他：“xt009和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想救他？” 穆青山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硬的弧线，明显地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葛冉冉也无所谓：“你不说，我也不说。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那个女人对我们很重要。”穆青山开口：“她是一个契机，咱们要以大局为重。” “我不管重不重要的，我只知道，她没做错什么。”葛冉冉一字一句，也不打算再装了：“而你们，却要伤害她。” 穆青山扳住她的肩膀：“葛冉冉，你先记住自己的身份再说这话。” 葛冉冉微微一笑：“说什么都没用，穆所长能力很强，一定会找到她的。” 穆青山见她软硬不吃，只能怒气冲冲地离开宿舍。他今天已经两次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一是xt009的出现，二是面前这个执拗的实习生。 他坐在车里，忽然记起十多年前的一个午后，自己坐在课桌前望着黑板前的老师，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她其实只比自己大几岁，看起来温文尔雅，人也是才华横溢。 高中老师对他们很好，会请他们吃炸鸡，也会和他们打成一片，对于他们而言，更像姐姐。只是没两年，她就因为嫁人而辞职了。此后再没消息。 之后再听说她，却是她的死讯……她因为抑郁症困扰多年，却没多少故人知晓。 他第一次见到xt009，是在老师的葬礼上……那个男人有一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他举着一把黑伞，望着远处送别的人群，脸上没什么表情。 穆青山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虽然唯妙唯肖，但是他确实是个机器人。穆青山觉得吃惊，高中老师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如此神似自己的机器人？ 很快，他在自己的邮箱中找到了答案，他收到了一封高中老师的信件。 信里说：青山，看到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的原因你们都清楚，我生活在那个围城一样的世界里，已经隔绝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记不清第一次给你们上课时的情景，久到我忘了自己还有你们这些学生。 你们应该也不会在意我，毕竟短短两年后，我就离开了学校，走上了一条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晦涩不堪的道路。 很多人会觉得我很幸运，能嫁入豪门，获得想要的所有东西。当时的我虚荣到看不到其他。我的丈夫大了我三十余岁，且性能暴虐、喜怒无常。婚后的我尽是苦楚，直到他死了，我才看到了一点希望。 我以为我能为自己重新活一次。可是我天天都沉浸在痛苦里，怎么也逃脱不了，后来我才知道是我病了，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很难治好了。 我每天都想自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才当老师的那段时光。想到你们，我天天都很痛苦，我努力想睡觉，因为梦里能回到过去。 可越是想，越难做到，我长久地失眠，安眠药的剂量越来越大，后来医生都不敢再开给我。去ai公司，是家人为我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应该看到我定制的那款机器人了吧？他长得很像你，当时我是在无数模板中发现他的。我就在想，如果是熟悉的学生来我身边，我应该会觉得高兴吧。 所以我选择了他，他是一款很优质的机器人，他按我的需求配制了安眠药。这些治标不治本，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我，仍想寻死。 我向他哀求，他先是不为所动，我知道这是我女儿多设置了一道防御屏障，我趁着他充电的时候，悄悄取消了那道屏障。再提要求后，他听话地按我的需求配置了毒药。 我只想一心死透，决定一口气喝光后，再用绳索结果自己。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了xt009，他点了点头表示会执行我的命令…… 青山，我把这一切告诉你，是基于一直以来的信任，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是我们班的班长不是吗？我请求你，请你救下xt009,不要让他因为这事被销毁。他虽然只是机器人，可是，他也是与旁人不同的机器人。 第63章 ai工厂 收到那封信后的穆青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说服了ai工厂的负责人，他答应留下xt009，但是，必须让熊教授对他进行二度改造。 怎么操作是他们的事情，穆青山也没多过问。他以为此事全都了了，谁知道不久之后，就传来了xt009致人死亡的讯息。 穆青山因为老师的遗愿，前去过问了此事，结果让他大为惊讶，为xt009觉得不值。所以当时在那种时刻，他才会冲动地下车，想要阻止他自寻死路。 不过，也是枉然，他虽然个人意识强烈，但这些意识里，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慕青山皱着眉，脑海中又闪过了那个与葛冉冉一模一样的女人，心想应该与那个女人有关系。 …… 这边葛冉冉站在窗前，看着他发动了汽车，驶离了员工宿舍，她长呼一口气后，编辑一条消息：穆青山似乎不想放弃，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就待在那里吧。 她把这条消息发给了沙若兰。不过这条消息得明天她才会看到。因为两人商量过，沙若兰会每天早上七点出洞子查看手环的信息，这是两人唯一可沟通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葛冉冉一大早就起床了，她要赶在七点半之处与沙若兰联系，之后再去研究所，时间刚好合适。 谁知道刚一下楼，就看见楼下的停车场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门外站着那个冷漠如寒冬的穆青山。 葛冉冉本想无视于他，可是他偏偏站在开车的必经之路上。葛冉冉只能大步朝他走去：“穆所长，挺巧啊。” “巧吗？”穆青山看了一眼手环：“我等了你一小时零三分钟。” “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可是抱歉，那件事情我无法认同，我也不会透露她的下落。”葛冉冉保持着礼貌。 穆青山缓缓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找到她的另一个原因，是与xt009有关呢。” “xt009？她已经逃了出来，但是他们没关系了。” “她真的这么想吗？xt009可是因为她，才会面临销毁的。而且她不想知道xt009杀人的真正原因吗？”穆青山一字一句地说。 葛冉冉动摇了，她确实想知道，那桩杀人案的真正原因。 此时宿舍楼已经有人陆续出门了，穆青山打开车门：“上车说吧。” 葛冉冉不想被人关注，所以接受他的建议上了那辆车，穆青山随后上了驾驶室，输入一个目的地后往前开去。葛冉冉瞥了一眼操作屏幕：“不是去研究所吗？为什么要去ai工厂？” “带你去看看xt009。” 看就看吧，葛冉冉也没说什么。她更关心的，是xt009杀人的真相。一路上，穆青山同样沉默不语，他把速度调到了最快，并且完美错过了所有的交通规划区和红绿灯。 因为速度很快，所以两人很快驶离了市区，开往一条前往郊区的路上。越往城外，楼房越少，相对乡间小别墅倒是多了起来。它们坐落在成片成片的草地里，好一派田园风光。 可是葛冉冉知道，这些只是表面的虚幻。因为这个时代的空气污染实在是太严重了，所以植被有限，眼前看到的草地只是一种替代品。 它的原身叫灰浆草，植学家在它本身的基因里加入了一种类似塑料的成份，所以就算没有阳光和水份，它也能保持原本的样子。 这种东西前些年还很紧俏，现在大规模地种植，也不太值钱了。葛冉冉的视线一一掠过，这些灰浆草看起来郁郁葱葱，可是它们也只是一些仿真植物罢了。她只觉得这个世界遍布虚假。 旁边凝视前方的穆青山十分专注，似乎一点也没有看风景的意思。可那辆车其实根本不需要驾驶的。 这个时代的汽车差别很大，葛冉冉那辆入门级的虽说也能自动驾驶，可只能在既定线路。而穆青山这一辆更智能化、且更懂得变通。 这就像机器人之间的差别。自己之前租的那个特价款ai壮汉，模样粗糙不堪先不提，功能也是一板一眼，他只会机械地执行任务，语音库里也只有简单的那几句。所以也惹怒了沙若兰，砍下了他的手臂。 而xt009，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单看外表，也优秀得令人发指。葛冉冉看一眼他：“你为什么那么像一个机器人？” 穆青山哑然：“是他像我吧，你这女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这不都一样吗？”葛冉冉看着前方：“是不是他用的建模脸，你应该去举报一下ai公司了。” 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个定制他的人，是我的老师。” 葛冉冉哦了一声，正想说什么，穆青山补充了一句：“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原因，我老师用我的脸，只是觉得熟悉。她只想让学生送自己最后一程。” “这个想法实在有些毛骨悚然。”葛冉冉望向窗外：“你心里不会膈应吗？” 穆青山不太理解：“个人感受有这么重要？” “当然了，我们应该为自己活着，活在当下的意识里。”葛冉冉快速说道。 穆青山摇头：“个人意识何其渺小，在有限的生命里完成有意义的事，才能死得其所。你做不到这点，也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研究员。” 葛冉冉不认同：“我不希望为了目标而不顾一切，我想保持人性善的一部分，这有什么错？” “哪有那么多的善和恶？”穆青山讽刺地笑了笑：“比如你看xt009，觉得他是个杀人恶魔，是个坏透顶必须被销毁的机器人，可是你知道真相是什么吗？” 葛冉冉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说下文。穆青山却在此时停了车：“到了。” 葛冉冉下了车，往前一望，发现这是ai工厂的后门，那里有位电子保安，正在门岗位守着，似乎在做些登记的工作。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那里，穆青山刷了手环后，就带着葛冉冉进去了。葛冉冉不解：“你不需要登记吗？” “工厂的负责人是我朋友。” “哦。”葛冉冉有气无力地说：“你要带我去看xt009吗？” “嗯，不过我们要经过加工车间。”穆青山指着左侧的小径：“走吧。” 第64章 神秘的车间 葛冉冉其实是颇有兴致的，她从来没有机会进入ai工厂，能看见一款ai机器人是如何制作的，这应该会是件奇妙的事情。 ai工厂共有三个车间，一是主体制作车间，二是雕塑车间，三是智能编程部。 两人先进入了第一个车间，这里的制作全是流水线，工人也全都是智能手臂。他们飞快地将各个零件组装在一起，再装入手、脚，躯壳、脑袋的模型里。每一条线从事一样工作。最后由总线组装起来，就是一个大体完整的机器人了。 不过这机器人看起来还十分丑陋，那些齿轮和元件都裸露在外，就像人的器官被暴露了一样，看起来有些瘆人。 葛冉冉盯着生产线的最后一处地方，那是一个宽大的仓库，所有的半成品机器人都整齐地排列在那里，就像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士兵。她忍不住说道：“如果为他们植入战斗程序，他们也能上战场吧。” “自然，只不过智能机器人还没有大规模运用于军事中。因为他们的系统很容易被黑客利用。到时只会引起反噬。”穆青山回答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了雕塑车间，这里工作的全都是真正的人类了。每个人都有一个宽阔的操作台，在这里，他们会制作出机器人的外形，包括五官、身体，最后植入毛发。 这些操作台就看得人有点面红耳赤了，因为他们雕琢的细节实在太过真实，葛冉冉瞥了一眼旁侧那露着八块腹肌的男机器人，工作人员正低着头，细心地为他植入毛发，这场面越看越觉得辣眼睛。 “咳咳，需要这么真实吗？”葛冉冉不免问道。 穆青山点头：“自然，出售的ai机器人都具备人体的外表，越高级的越逼真。我查过你的记录，你之前租过吧？” 葛冉冉脸一红，马上解释说：“我那个是特价款，而且，我也没有仔细看过。” 是啊，她租来只是为了照顾沙若兰，而且那么丑的ai壮汉，要仔细查看，她也下不了手啊。为了掩饰尴尬，她走得很快，嘴上也没停过：“这些机器人好像高矮胖瘦都不一样。” “是啊，分成了高中低端，各种类型的都有，制作工艺和成本自然也是不同的。”穆青山指着右侧：“那边是智能编程部了。” 葛冉冉本来对智能编程部是最期待的，因为那个地方是技术核心部位，一款机器人是否好用全都在此一举。 可是进入之后，她却有些失望，因为这地方只有几台电脑而已，每个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做着编程的工作，那些一连串的神奇符号与寻常所见的代码不太相同。 别说看，就有专人解释，也未必能听清楚。隔行如隔山嘛，她看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了。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定制的机器人……xt009这样的，也是在这里制作的吗？” 穆青山摇头：“那些都是在秘密车间完成的，那个地方有严格的门禁，别说你，就是我也不能轻易进去。” “算了吧。”葛冉冉并不在意：“今天已经参观得够多的了，我也没兴趣查看人家的机密。xt009呢？他在哪里？” “走吧。”穆青山往前走去：“他在仓库里，过几天就要送去销毁了。” “过几天……”葛冉冉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己要不要告诉沙若兰。 从她自身而言，她并不在意xt009的死活。可是作为同基因人，她能感觉到沙若兰的在意，他们之间仿佛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她也不希望沙若兰会后悔。 两人沿着工厂的小道走了好久，大约十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前方那个通体黑色的仓库，她知道那种黑色的涂料是一种隔绝太阳能的物质，想必工厂是用这一招避免机器人自身启动吧。 仓库也有门禁，穆青山对着手环说了句什么后，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里面漆黑一片，像是一点光亮也没有。 葛冉冉瞪大眼睛，也没看清里面的东西，她正要摸黑往里走，穆青山扔过来一副眼镜：“用夜视眼镜吧。” 葛冉冉接过来戴上，两人前后进入了仓库。这夜视眼镜戴上后，果然有效，葛冉冉可以清晰地看见周遭的东西，这地方有点像一个个的集装箱，每一个都是封闭的，中间是一条狭窄的小径。 葛冉冉压低了声音：“他在哪儿？” “最里面那一个。”穆青山领头往前走去，驾轻就熟的样子像是之前就来过似的。 两人走到最里面，穆青山伸手去拉集装箱的门，葛冉冉盯着他的动作，心里在想他是不是忘记刷手环了，这怎么能拉开呢…… 正想着呢，他居然轻轻松松就拉开了，葛冉冉往里一看，瞬间懂了……里面的xt009虽然站立着，但眼睛紧闭一动不动，处于休眠状态，所以不需要上锁，他们已经无法自主启动了。 穆青山站在集装箱外，凝视着xt009，他眼睛里有许多复杂的情绪。葛冉冉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他应该有对高中老师的遗憾，也有对xt009的唏嘘吧，谁让他们长着一样的脸呢？ 葛冉冉低声说；“你现在应该能理解我要护住沙若兰的决心了吧。” 穆青山看她一眼：“你护住她，纯粹是感性作祟，我想救他，却是因为现实的原因。” “好吧，你现在可以说说xt009的事了。”葛冉冉笑了笑。 穆青山一开口就很惊悚：“他的第二位主人佐伊是个变态。” “啥？”葛冉冉愣了一下。 “佐伊表面上看，就是一个热情性感的富二代。可是实际上吃喝嫖赌什么都来，最让人不齿的是，她以男人为乐，她是有案底的。曾经和几个朋友找了牛郎来，活生生把那人玩死了。她那有钱有势的家族花了大价钱才把这事压下去。” 葛冉冉看着休眠中的xt009：“居然还有这回事……” “xt009是经过了特殊改造，有自我意识的优质机器人，虽然程序上要求忠于自己主人，可是他们会有自己的喜好。所以一开始，xt009就对她十分冷漠。但这反而激起了佐伊的兴趣。”穆青山盯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他被佐伊带回家中，开始了一段被折磨的生活。” 第65章 丧失求生意志 葛冉冉有点不敢置信，但她仍然认真地竖起了耳朵：“如何折磨？” “强迫他执行自己命令，采买一些特殊道具，强迫他发生关系。xt009虽然厌烦，但是他体里的服从意识还在，所以半数时间，还是照她做的去做了。”穆青山皱起眉头：“可是这种机械的服从非但没有让他屈服，反而激起了他反叛的意识。于是在佐伊欲叫来同伴，让xt009服务时，他开始了反击。佐伊情动时，他忍无可忍，拎着她的头撞向了桌子。最后再悄无声息地清理现场。之后再修改了自己的自动录像装置。他这时是有求生意识的。” 葛冉冉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不对，当时她身上还有无数条血痕的。这些也是xt009做的吗？” “不是。”穆青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奇怪的话：“葛冉冉，你不知道这些有特殊爱好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皮鞭和绳子吗？她自虐也喜欢虐人，那些都是过往的痕迹罢了。” 葛冉冉了然：“这下把自己玩死了。但这些真实原因，警方并没有公布过。” “因为佐伊的家族势力，警方多少会给面子。”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不过xt009杀人是既定事实，销毁也是必然程序。” 葛冉冉皱眉：“这对xt009来说不公平，虽然他只是个机器人，可是面对这么肮脏的人类，它们也不得不反抗啊！” “机器人的命比起人类来，很廉价。”穆青山叹了一口气，看向箱子里的xt009：“我想过救他，但是难度很大。佐伊的家人现在情绪很激烈，他们要亲眼看见xt009被销毁。而且最可怕的是，xt009现在根本没有求生的意识，那个女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葛冉冉知道他说的是沙若兰，她坦言道：“讲真的，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很好奇。” “或许把她带来，让他们见个面，应该能有转机。”穆青山忽然说。 葛冉冉很警惕：“你想达到双重目的？” 穆青山毫不掩饰：“我只是想大家按既定轨道行走。” “这事我不能决定，”葛冉冉快速说道：“得看她自己的意愿。我会转告她的。” 穆青山也不强迫她：“好吧，等你消息。走吧，该离开了。” 葛冉冉看一眼手环，此时已经快十点了，这一路过来，她因为安全起见，关闭了手环的网络，也不知道沙若兰有没有什么消息…… 穆青山重新关上了集装箱的门，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仓库，正巧在门口遇到两位工人开了小型运输车过来，一问起才知道他们是要进行销毁工作的。 那两个工人打开仓库大门，直接把运输车开了进去，运用机械手臂拾起了两位ai机器人，然后扔进车里，动作轻松而熟练，像是做了几百回一样。 就这样，他们前前后后一共装了五具休眠的机器人。从外形上看，高矮胖瘦各异，但却没有xt009这样优质的。他们装好后，重新退出仓库，锁紧大门后往前开去。 葛冉冉鬼使神差地跟着那辆车往前走，她只想看看它们会被运到哪里……好在那辆车开得很慢，目的地也不晚，两分钟后，他们停在一个巨大的罐子前，用机械手臂将这些机器人一具一具甩到了传送带上。 这副画面看起来有些惊悚。这些横七竖八被摆在一起的机器人就像人的尸体一样，被传送带拖走了。葛冉冉看得入神，旁边的穆青山解释说：“送过去之后，先摧毁记忆装置和智能装置，再分解一遍，有用的零件留下，剩下的被扔进熔炉。” 这些话让葛冉冉不寒而栗，毕竟她自己也不算是真正的人类啊。她不愿意在穆青山面前露怯，所以转过身：“走吧，回研究所。” 回去的路上，气氛格外沉默，研究所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像是那边发生了状况，穆青山又把车提到了最高速，葛冉冉有一种整个车都要飞起来的错觉。 到了研究所之后，穆青山快速进了办公室，葛冉冉这才寻到机会悄悄打开手环，果然有一条沙若兰的消息跳了出来，她说那洞里她住得还算习惯，而且在那种环境中，能有助于记忆，让她早点想起r星上所有的事情。 葛冉冉回过一条：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到时说不定还能写个回忆录呢。 她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我今天去了ia工厂，xt009即将被销毁，你要不要见他一面？穆青山说，他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接下来，她把有关xt009的事情写了下来发送过去。 葛冉冉做完这些，心里轻松了不少。毕竟当初，大家都误会了xt009，她想要尽可能的弥补。 她认为人如果抱着遗憾生活，会过得痛苦，所以希望沙若兰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她期盼能得到沙若兰的正面答复……第二天清晨七点过，她也的确回了消息，内容却是：我们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是他必经的路。无论他杀人的动机如何，早晚都是要消失的。 葛冉冉看完这消息，知道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她了。之后穆青山再问，葛冉冉也实话实话：“她不愿意见面。” “那女人和机器人一样古怪。”穆青山有些无语，强制休眠之前xt009有一次申诉机会，他也放弃了。看来这一次，他救不了他，要愧对死去的老师了。 葛冉冉抿嘴不吱声，说多错多，反正葛冉冉的下落她是绝对不会透漏的。穆青山现在估计以为她与自己是不同时代的克隆体，万万想不到沙若兰就是原身吧…… 穆青山逼问一阵后，见她毫无反应，只能先行离开了…… 葛冉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惧怕，这个男人只怕还会用些手段，之前他就赶在自己之前找到了沙若兰，自己一定要小心了！ 几天之后，ia工厂传来了消息，xt009已经进入了销毁程序……那天，穆青山亲自去了现场，看着那具与自己相似的机器人被拆分成七零八落，然后被送进了熔炉里。 第66章 xt009残存的记忆 穆青山盯着程序全部完成后，正要离开，熊教授忽然找了过来，把一只盒子递给他：“穆所长，这东西是我出于私心保存下来的。当初救下他的是你，现在这东西也由你保管吧。” 穆青山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一张芯片。他合上盖子：“他的记忆？” 熊教授点了点头：“是的。说起来惭愧，多年里，我致力于智能机器人的研究，一心只想做出最完美的机器人。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成就我的是他，毁掉我的也是他。” 穆青山很能理解，熊教授本来是ai工厂的王牌技术力量，经过这么一出，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听说从牢里出来后，现在已经在停薪留职了。 “以你的能力，早晚能回去。”穆青山回答道。 熊教授叹了口气：“我能理解领导的决定。毕竟这件事发生后，我们的股票大跌，销售额也大幅度降低。这一切我有责任。” “xt009已经不存在了。”穆青山缓慢说道：“但是你们并未伤到根基。”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一个是消失了，一个还存活着，有何可唏嘘？ 熊教授面色凄楚：“我现在都在想，为机器人注入人类的情感与思维是对还是错。以往的机器人只知道机械地执行任务，根本无法做到情感互通，xt009他真的非常完美。” “自然是错。”穆青山肯定道：“他再完美，也不是人。虽然我很同情他的遭遇，可是走到这一步，我们无力改变。” 熊教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向穆青山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穆青山看了看手里的盒子，转身上了车。 在车上，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芯片内容调了出来，浏览起来。出乎意料的，熊教授保存的，竟是xt009与沙若兰相处的若干画面。画面里的两人出奇的和谐，两人均是阴郁重重，但是气氛却很合拍，一看就是一个世界的人。 穆青山注意到了沙若兰所说的一句话：“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之后又是xt009回答的一句：“我检测到你的身体里没有芯片。” 穆青山注视着道路前方，心想这件事情还真的越来越有趣了。他拿出微型电脑操控了一番，在那只保存记忆的芯片上动了点手脚，然后重新把它放进了盒子里。 穆青山第一时间将盒子给了葛冉冉：“你那朋友或许需要这个。” 葛冉冉还没发问，他已经转身走了。葛冉冉拿起来一查看，也看到了芯片里的内容。她觉得有些汗颜，私下查看沙若兰的秘密，其实是件不礼貌的人。不过她也想，自己都看到了，穆青山肯定看到了。 为了安全起见，她调出了所有的内容，仔细浏览了一遍。这一看却看得她这个铁石心肠不爱哭的人心酸不已，有点像当年看那部两百年前的老片子《人鬼情未了》。 不论是何种感情，隔着时空相爱却无法相守最让人遗憾。沙若兰和xt009虽然短暂的在一起，可从某种意义上讲，仍是隔着时空的。 xt009的深情显而易见，私下更是为沙若兰做了不少事。每天为她料理食物，会选最新鲜的花放在她房间，还会花费极长的时间为她调制护肤品和保健药品。 做这些事情他是乐在其中的，他脸上总会不自觉地洋溢着微笑，外表冷漠的xt009就像被太阳融化的冰块，开始散发着温暖。 可她像是浑然不觉，浑浑噩噩不知所谓。这些看得葛冉冉心里有些着急，心想沙若兰到底喜欢过他吗？ 第二天，葛冉冉正好休息，她准备亲自去一趟秘密基地，把东西带去。去的时候，她再三检查，确保车辆没被监控，附近也没有跟踪的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车出了城。 赶到那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葛冉冉又渴又饿，偶尔看见路边的树上结着黝黑的葡萄，摘了几颗就往嘴里塞。可那东西的汁水出来时，她差点没吐出来！又酸又涩就算了，中间还夹着腥味的苦味。这野外的葡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葛冉冉快速进了山洞，见到了沙若兰。当时的她正在准备午饭，一身家居服，头发披散着的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听见脚步声后，沙若兰警惕地回头，看清她后松了一口气：“我最近有些草木皆兵，总是感觉有人进来了，刚刚以为又是幻觉。” “可能是因为这里太空旷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难免胡思乱想。”葛冉冉安慰道：“你再忍一段时间吧，现在穆所长还不肯放弃呢。” “我知道。”沙若兰懂事地点了点头：“你要吃饭吗？我才热了咖喱鸡。” “要啊！”葛冉冉把手里的箱子打开：“我这次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多东西，怕你无聊，还带了一些拼图。” 沙若兰瞥了一眼箱子，有点兴致缺缺。她重新拿了一盒快餐出来，用自带的加热装置热了后递给葛冉冉：“快吃吧。” 两人坐在石桌边，一人捧着一盒米饭吃，两人都没有说话。葛冉冉主要是太饿了，她大口大口吃了大半盒后，才有了点力气：“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没有，冉冉，我最近又想起了一些新的东西，我想要尽快把它们都记下来。”葛冉冉回答道。 葛冉冉摇头，掏出兜里的木盒：“不用这么急呀，我这次来，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带给你。” 沙若兰不接，盯着那盒子看了很久，最后幽幽地问了一句：“xt009的遗物吗？” 这句话让葛冉冉有点破防，她小心翼翼地说：“你猜到了……没对，这是他的那段记忆，关于你们的……很抱歉我已经看过了，我是为了安全起见。” “没关系。”沙若兰接了过来：“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我被一个机器人强迫了。” “不，我不觉得……”葛冉冉实话实说：“他其实很有魅力，自从知道他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后，我觉得他没做错。而且我还猜想，他把你当成了人生的全部。” 沙若兰埋头扒拉着米饭，一口一口地全部吃光，一粒米也没剩下。最后她把空盒子放进旁侧自制的垃圾筐里：“谢谢你冉冉。” 第67章 再度来袭 葛冉冉看着她的眼睛，大胆地说：“其实你不像表面那么淡定是不是？我能体会到你的情绪，你和我一样，总是死犟，总是想隐藏什么。” 沙若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冉冉，或许你说得没错。” 葛冉冉陪着沙若兰待了好一阵，差不多傍晚时分，才与她告别，坐船离开。沙若兰站在洞口一直看着她，直到那艘船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点。 她彻底感觉到，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这一天终于来了……沙若兰从兜里掏出那只木盒，用手抚了好几遍，仍是没有打开。 她不敢面对那段往事，也不敢面对自己。而且她已经决定了，要坚强起来，要做完该做的事。这些让人脆弱的东西，她不想再看了。 她快速回到山洞，开始打坐冥想，她发觉自己只有在冥想的时候，才能清空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时，会有灵光闪过，过往的片刻会涌进来，哪怕只有一瞬，也是值得的。她就这样在黑暗中打坐了许久。 离这里几十里外的研究所办公室里，穆青山对着屏幕越看越觉得无趣：“这女人是根本不想打开盒子看吗？” 说话的人是穆青山,他昨天在那芯片上加了道程序，等于安了一道监控，沙若兰的一举一动才能了如指掌了。而且这东西不需要依靠网络，就算你处于封闭偏远之处，也能通过声波把声音、坐标传送回来。 可谁知道，这道程序根本没有发挥作用，唯一的理由就是沙若兰根本没有打开了。算了，今天不开，不代表明天不开。只要盒子在她手上，就不愁没机会。穆青山如此想。 只是，此后的几天仍是如此，他一直没有接收到声波信号。而葛冉冉那边也没有反常的动静，每天除了上班之外，就是躲在宿舍里，极少外出。 在程教授的坚持下，抽血仍在天天进行，可是葛冉冉的血液就算查过千遍万遍，也与常人没任何差别。程教授时常对着结果愁眉不展：“这不可能啊，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呢？” 穆青山意有所指：“或许跟她没有关系。” “不不！”程教授激动起来：“没有那么多的万一！这血还得继续查下去，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 程教授是个为了学术连命都可以扑进去的人。给他一点希望再失望，会是严重的打击。而且他这几年身体极差，在实验室里就晕倒了好几次。穆青山深知这点，所以在没有更大的进展前，决定先瞒着。 研究所的人对于每天要验血这件事抱怨也比较多，除了葛冉冉……聪明如她，一下子就猜出程教授并不知道沙若兰的事。她觉得混沌的场面对她们是有利的，至少在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前，还能有个缓冲。 “冉冉，你下午有什么工作没有？”吕然忽然拍了拍她，小声地问道。 葛冉冉瞥了一眼她，感觉她脸色有点不对劲：“一点小杂事，怎么了？” 吕然捂着肚子说：“我胃绞痛绞痛的，你能陪我去趟医院吗？” “好。”葛冉冉马上说：“那咱们向罗主任请个假吧。" 罗主任对此颇有微词，抱怨了好几句才放她离开，临走之前还在嘀咕：“身体那么差就不要出来工作，让你爹妈养着啊！”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吕然耳朵里，她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葛冉冉扶着她往外走，小声地说：“不用在乎她说的，当她不存在吧。” 吕然有气无力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身体这种事我没办法控制的，全都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 葛冉冉对于这样的事有些敏感，所以她没回应，只是加快了步子，开了副驾驶的门，扶她坐好：“我们去哪个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吧，我这个是老毛病，每次都找那边的一个老中医看，开两幅药就能好。”吕然靠在后座上，恹恹无力地说。 第一人民医院在市中心，离研究所挺远的，葛冉冉瞄了一眼所剩无几的储备电量，再看一眼头顶阴沉沉的天，心里祈祷着希望它能多充进去一点。 吕然胃疼得难受，坐了没一会儿就蜷曲在了座椅上，一副难耐的模样。葛冉冉把速度提到了最快，紧赶慢赶地，终于在四十分钟之后，把车开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的人随时随地都很多，虽然大家都提前预约了号，可是总有人想捡漏或者加塞，这些人把医院围着水泄不通。 葛冉冉预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她让吕然在椅子上坐一会儿，自己去了旁侧的贩卖机，想给她买杯热牛奶。可端着回来的时候，吕然不见了…… 四处张望一番，葛冉冉又走了好几圈，终于在尽头的走廊里看见了她，她正捂着肚子看着窗外发呆。 葛冉冉顺势看去，发现医院后方的院子里搭起了防护帐篷，无数排成长队的病人依次等候着，前方有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正在检测。 “什么情况啊？”葛冉冉皱起头来：“传染病再度来袭了？” 吕然也有些茫然：“刚刚我就是听有位病人说，二号住院部全部封起来了，我才过来看看。” “算了，我们快走吧，目前只是二号住院部，要是全部清查起来，我们只怕都会被隔离。”葛冉冉拉了她就往楼上中医科走。 也算她们运气好，在她们做完检查回到家后的两个小时，第一人民医院就传出了消息，整个医院要进行大规模的隔离与消杀，从即刻时停止对外。 至于原因，初步怀疑是克洛特病毒卷土重来……葛冉冉看后摇头叹气，关于克洛特病毒，真的是一颗攻克不了的毒瘤。这一百年里，猖獗地出现过数次，每一次都来势汹汹，毫无预兆地出现。 最可怕是，每一次研究出新的疫苗，让它消失之后。它会蛰伏一阵，然后再换一个面目重新出现，变异过去的克洛特病毒更加猛烈，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大家已经很习惯了这样的状况。预警、大规模的检测、隔离、防护大家也进行得很熟练了，所以在消息放出来之后，大家就开始第一时间订购生活物资和药品，生怕晚些就抢购不到。 第68章 古怪的疾病 葛冉冉宿舍里还有一些之前单位发的口罩和预防汤药，吃饭一般在食堂解决，所以她啥也没准备买。可是父母的电话却是一个接一个，连说让她回家住段时间，葛冉冉拒绝后他们又说要过来送点东西。 葛冉冉马上说：“你们你别来了，咱们要听从吩咐，传染病来临时待在各自的地方才能降低传播率。你可千万别来，我今天才去了一趟第一人民医院的！” 听闻这事后，父母更加担心，连连叮嘱了好一阵才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果然用外送机器人送来了一大堆的食物和防护用品。 葛冉冉现在很能体会到天下父母心这句话了，虽然她不是亲生的孩子，可是父母对她倾注的爱却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自嘲地想，学会放下大概也是一种成长吧。 到了晚上，新闻里开始播放出了第一人民医院第一批次的检测结果。二号住院部已经全部检测完毕，体内有可疑性病毒的人一共有十二个。目前还未出现外界被感染的现象，希望广大市民引起警惕。 而这些病人的症状也和上一次差不多，先是像感冒一样持续发烧胸闷咳嗽、恶心、全身乏力，之后慢慢地出现呼吸衰竭症状。转为急症之后，病情就急转直下，如果不能及时进监护室，就容易出现生命危险。 现在最初病倒的两个，已经进了第一人民医院的监护室了。国家疾控中心的也赶到了，生物研究所也派了人过去，一起参与药物制定方案。 听说研究所里知名的专家都去了，由程教授带队，但不知道穆青山有没有参与，想起这个神出鬼没老想刨根究底的男人，葛冉冉莫名有点烦燥。 这天晚上，葛冉冉一直在刷着新闻，生怕又有什么新的爆料消息出来。大约凌晨一点才睡着。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厚厚地压在天际，气压低得人喘不上气来，葛冉冉拉开窗帘望向窗外，意外地看到宿舍楼下来了几辆疾控中心的车！有十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走了下来，往楼里走来。 葛冉冉正看着，身后传来了敲门声，吕然的声音响了起来：“冉冉，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要被隔离了！” 葛冉冉拉开房门：“不是说只封二号住院部吗？” “据说昨天封闭后，有病人偷偷跑出来了！所以昨天去过第一人民医院的人，都要被隔离。”吕然急急说道：“还好咱们昨天回来之后，哪里也没去。” 两人说了没几句，医生就上楼来了，让她们严格执行十五天的居家隔离，并且还安排了专人在楼下把守，十分严格。 除了她们两人，还有昨天回来时接触过的宿舍管理员和一位保洁大姐，另外还有同楼层两位同事。这些人也被一锅端了。 他们必须每天接受两次病毒筛查，每天的饭菜也有机器人送来，除了不自由之外，也还能忍受。 这种事情两人也经历过不少次了，所以虽然有点紧张，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葛冉冉决定趁这段时间在家里读两本专业书，吕然也摸出了藏在床底的手工，说自己买了好久了，现在终于有时间做了。 而隔离的这一天晚上，又有十几名新增病人，速度也算是很快了。邱玉打来电话，也说了自己的遭遇：“冉冉，我真的吓死了！我舅舅前几天就在二号住院部住院，今天疾控中心派了人来通知，我才知道他转重症了！今天才知道……这可怎么办？也没人照顾他！” 邱玉父亲自从欠债之后，几乎成了孤家寡人，亲戚朋友都不愿意与他来往，唯独这个单身至今的舅舅时常接济他们……舅舅本身也过得艰难，因为有身体疾病，一直靠着低保生活。但他总是从微薄的收入里挤出一部分钱来给邱玉凑学费。是给邱玉最多温暖的一个人了。 葛冉冉安慰起来：“你别担心，监护室里24小时都有医生和护士的！而且发现得及时，一定会转危为安，这一次，国家知名的几位教授都赶过去了！” “但愿……”邱玉的声音在颤抖：“我不能接受一点点意外，冉冉，我想去医院。” “别冲动！”葛冉冉劝道：“你进不去的，进去也只能添乱。我们要做的只有听从安排，好好等待。” 一向开朗的邱玉呜呜地哭了起来，葛冉冉听得心疼不已，只能软声细语地安慰。两人聊了一阵后，送检测药品的工作人员再次上门，隔着门缝将东西递了过来。 葛冉冉熟练地戴了手套口罩才接过，之后撕开包装用那小东西扎入指尖，取得血液后，又将它重新包装好，再隔着门缝递出去。 “明天早上七点，还要空腹进行检测。”工作人员隔着面罩，嗡声嗡气地说。 葛冉冉回答道：“辛苦你们了。” 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葛冉冉对面的房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同事探出头来看了看，又马上关紧了门，生怕被莫虚有的病毒感染上了。 也不怪他们矫情，经过了多年进化的克洛特病毒已经有点无孔不入的意味了。虽然每次都能迅速推出疫苗，可是前期也常有患者死亡。 而且病源体本身一直没找到。从飞鼠到黑头蝇，再到紫貂……当人类以为他们是病源体时，又会在别的地方找出更相似的…… 而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也引发了国际局势的大变化。当年好几个发达国家，因为缺乏对病毒的足够重视，导致gdp大幅度下降，人口的死亡率也上升到了最高点。 而自己国家，因为预防措施得当加上民众团结，又有大批量愿意为国家献出一切科学家、医生、警察等等英雄们，所以每一次都能在疫潮来临时全身而退。 葛冉冉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这场延续了一百多年的病毒，何时才能真正的终结呢？她呼了一口气，心里祈祷着这场风波快点过去吧。 晚上，葛冉冉打开新闻看了看，市里所有医院都加大了对发烧病人的筛查，市区往外的通行出口也加大了排查力度，a市的人出去之后，更要接受当场隔离半个月的严格措施。 …… 此后的半个月里，不知道是预防措施到位还是这一次的病毒没这么凶猛，每天新增的病人都只是个位数。而说起来也怪了，还没等疫苗研制出来呢，那些病人竟然全都转危为安了！ 第69章 腾空病房 甚至包括前期重症进监护室的几位，他们当时看起来情况很严重的，都上急救设备了，可是莫名其妙地呼吸顺畅了，心跳稳定了，人也很快恢复了意识。 集合在此地的专家经过专门的会诊，也验证了这一现象。他们认为，这应该是一次弱性病毒事件。不过嘛……出于谨慎考虑，对病毒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还是会做紧急处理的。 这场危机来得迅猛惊悚，也解除得莫名其妙。在房间里闷了半个月的葛冉冉，终于走出宿舍楼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她眯着眼睛看着云层后的太阳，之后就拔打了邱玉的电话。 邱玉正在开车路上，她一脸欢快的笑：“我舅舅好了，我正开车去接他呢。” 葛冉冉问：“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邱玉开心地说：“没事没事……医生说一点后遗症也不会留下。我真的是太开心了！一会儿接上舅舅，我一定要去买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出于生物学科学生的敏感，葛冉冉告诉她：“你记得详细问一下你舅舅生病的情况，我总感觉这次的病毒有些莫名其妙。” 邱玉点头：“好的。那我先挂了啊。” 葛冉冉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到七点了，她给沙若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向她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并且说自己过两天就找机会去看她。 几分钟后，沙若兰回了过来：我这里你少来，免得被穆所长发现。物资储备很充足，你不必担心。 随着这个消息，她发了张图片展示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成果……一本密密麻麻写了十几页的日记。她发了一个笑脸：我应该很快，就能回忆起所有的事了。 葛冉冉看完后，第一反应是沙若兰为什么要这么着急。那个r星固然神秘，可是与我们地球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虚无飘渺的虫洞只存在于过往的传说里，她查阅过许多这些年的记录，倒也没发现虫洞一说了。 会不会是r星已经不屑再向地球发出信号，所以也不会开启那样的媒介通道了？葛冉冉猜想道。 再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种虫洞依然存在，只是更加隐蔽了，就好像当初沙若兰回来一样，她只记得面前白光一闪，自己就出现在了大街上，听起来很离奇，但也更诡异了。 葛冉冉洗了个澡，准备去单位上班，她一去就发现气氛很紧张，一打听才知道，最近几天程教授和另一位副教授一直在忙着病毒的事，而穆所长已经出差好多天了。 听说他出差了，葛冉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走了才最好呢，最好就别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罗主任忽然招呼起了办公室的吕然：“快快，你现在马上去病理院帮忙，那边要清理一些病房出来，时间比较紧急。你去库房领点东西送上四楼……” 刚刚收拾好办公桌才坐下的吕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条件反射道：“好的，罗主任，我马上去。” 罗主任走后，吕然露出一丝苦笑：“我又得去当苦力了。但是好奇怪啊，病理院腾病房做什么？” “不清楚。”葛冉冉听说这个地方，也觉得心里堵得慌，前不久可才死了两个人呢。想想那两具尸体的惨状，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吕然要离开时，葛冉冉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那边我熟悉。” 吕然如蒙大赦，高兴地挽着她的胳膊，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一扫之前的阴霾：“冉冉，还好你陪我，你不知道，让我一个人去库房再去病房，我真的会被吓死……” 吕然是办公室打杂人员，平常也没什么资格进入病理院，她自然也是不愿意去的。这会儿小心翼翼地跟着葛冉冉在门口刷了卡，再向里侧值班的保安说明了一下情况，终于进入了病理室。 她穿得单薄，冷得牙齿格格作响，葛冉冉去了更衣室找了一件衣服给她穿上：“当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顾医生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冉冉，咱能别说吗？”吕然四处看看：“你说得我后背发凉，顾医生她都已经死了！” 葛冉冉笑了笑，领头出了更衣室往库房走，到门口后，从她手里接过罗主任的清单看了看：“楼上是要清理出来增加病房吗？这些全都是一些配套的监测器材……” “不会吧？罗主任可是让我送到四楼呢！那上面是手术室和隔离病房的！顾医生也是死在上面，那上面做成病房？”吕然不解：“哪有那么多的病人啊！” 两人取了东西，一人抱了一箱进了电梯，出来四楼之后，看见走廊上来来往往有好些人在干活。有人用遥控臂指挥着小型机器人运送病床，有些拿了设备做消杀工作，还有一些正要检测病房的灯光。 此时的四楼，因为人多，已经没有当初那阴森恐惧的感觉了，吕然也松了一口气，拿了东西送去病房…… 这几间病房以前都是空置的，里面只堆了一些废弃的垃圾，如今全被清理出来了，一番打扫后，看起来挺像回事。 工作人员边干活边闲聊，他们说的话题无非一个：四楼出过事，病人怕是也不愿意来住。 大家的工作效率很高，不过短短半天，就将四楼好几间屋子清理了出来。葛冉冉出来洗手时，眼神又瞥向了那间隔离病房，当初借着送药的机会上去过，也亲眼看见过沙若兰的同伴。 当初凄惨憔悴的他和之后那具血糊糊的尸体重叠在了一起，让葛冉冉愣神了许久。 …… 与此同时，端坐在山洞中打坐的沙若兰忽然睁开了眼睛，刚刚她大脑一片空白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进去吧，那是分配给你的男人……” 这声音十分真实，就像那人在耳边诉说一样，十分瘆人！沙若兰四处环视一圈漆黑的山洞……虽然山洞顶部有两个隐秘的小孔，但是光线并不能时时透入，所以这里仍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第70章 病情恶化 她心慌不已，摸到了身旁的蓄能灯，按亮了它。光线亮起来之时，她迅速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女人，看来是自己的幻境了？ 经过了这么多天，她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错觉。比如之前她无数次地梦见的圆球车辆，她后来就在幻觉中得知了它的名字，它原来叫月球车。 所以那个声音是幻境，也一定是真实中发生过的。分配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字眼，葛冉冉就觉得胃中翻滚，极欲作呕。r星上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爬了起来，跑到简易的书桌前，摊开笔记本把这一切记了下来……虽然葛冉冉给了她录音笔和电脑，可是她还是习惯用纸笔这样的方式，这种更能让她贴近从前的生活。 她记录完之后，又翻看了之前的，然后重重合上了笔记本。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又该吃饭了。 对于吃这样的事情，她十分麻木，箱子里的储备物资很多，她连挑选都不愿意，总是随意取一个，胡乱热了热就吃下肚。只要能活着，维持身体的基本机能就行，口腹之欲有那么重要吗？ 她吃东西的时候，饭盒边缘锋利的部位忽然刮到了手，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沙若兰扯了卫生纸裹住，眼前忽然闪过被鱼刺卡住时，xt009当时的急迫……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望向桌子底部，那只木盒子就在那里，这么多天来，她从来没有打开过。沙若兰疾步走了过去，飞快地拾起它来，她有一种冲动要马上打开它。 可是手在按到箱盖的时候，忽然冷静下来，不、不能！她不能让这东西阻扰自己一星半点，所谓的心软、怜悯都是害人害已的尖刀，他们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弃子而已。 沙若兰重新放好木盒，回到桌前，她大口大口地舀着米饭，连嚼都没嚼碎就硬吞了下去，至于味道……那是根本就体会不到的。 …… 葛冉冉已经从邱玉那里得知了她舅舅得病的具体经过。他因为身体不好，平时都不喜欢出门。生病之前就有一次去街道领低保的东西，正好看见有店铺搞活动，让大家试喝什么奶昔，他喝了一杯。 后来回来之后，就开始发烧咳嗽了，开始以为是普通的感冒，随便吃了点药，可是吃了不少好转，还更严重了。舅舅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医院看……因为有低保，去医院基本的病都是可以报销的。 这一去，就直接进了第二住院部，再然后，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在那里浑浑噩噩几天，再到清醒过来，对于他而言就像做梦一样。 邱玉还说：“对了，我舅舅还说，和他同病床的两个病人，有一个也是喝了那种奶昔，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这个确实有点牵强。”葛冉冉询问道：“他具体是怎么好转的，比如因为什么契机呢？” 邱玉摇头：“我舅舅就说忽然有一天，他听见了窗外的鸟叫，他感觉眼皮很容易就睁开了，他一下子看清了面前的护士。” “看来还真是好得莫名其妙。”葛冉冉一边说一边翻看着过往的克洛特病毒病历，上面清晰地记录着病人并不是一下子好转的，就是一天恢复一点身体机能，过程十分缓慢。 她托着腮盯着屏幕，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克洛特病毒病毒，不是传染病，而是别的什么？” “能是什么呢？”邱玉不解：“我还是倾向专家解释的，这一次的病毒十分轻微。” 两人小小地争论了一番，但并没有什么结果。本来也是八卦的谈论，对舆论格局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几天之后，邱玉的舅舅发生了一点状况，邻居打电话告诉邱玉，说他晕倒在了门口的石阶上，摔得头破血流的。已经通知救护车了。 邱玉吓了一大跳，请了假就往医院赶。去的时候舅舅的头已经被包扎起来了，他见状连连摆手：“快回去上班，我没事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贫血。” “舅舅，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这种莫名的昏厥已经不止一次了。”邱玉气呼呼地说：“你不要每次都瞒着，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邱玉的舅舅沉默了，他这段时间确实晕倒了好几次，可是害怕麻烦外甥女，一直没敢吱声。 “没事的，刚刚医生做过检查，不也没说什么。” 邱玉正要反驳他，门口一个小护士探进头来：“四床的家属来了没有，何医生请你过去一下。” 这一去，医生说了一个让人后背发凉的消息，舅舅的检查报告显示，他的身体器官在极快的时间内发生了衰竭现象。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这种现象。如果持续发展下去，最多三个月，舅舅的生命就会走向终结。 “为什么会这样？之前舅舅才因为疫症住过院，当时检查说好了才出院的啊！”邱玉声音都在发颤。 医生摇头：“可能是疫症的后遗症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怎么会没有办法治呢？”邱玉急了：“你们可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医院！” “抱歉，我理解你的心情。”医生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她。 邱玉整个人都快碎掉了，舅舅是除了父母之外，她最在意的人，医生那番话，让她整个人陷入了崩溃，她摇了摇头转过身：“你们不行，我就换一家医院，直到找到能治的为止！” 医生看着她的身影，缓声说道：“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病人转院也是有风险的。” 邱玉跑回病房时，舅舅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小玉，医生说没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舅舅，那么着急做什么……”邱玉不敢说出真相。 舅舅有气无力地说：“在这里我不习惯，而且，住院也要好多钱。” 虽说他们低保人员大部分住院费可以报销，可也有些自费项目是无法避免的，舅舅入不敷出，实在经不起折腾。 邱玉小声地说：“不怕，有我呢。” “我还不知道你……你爸那个样子，你们也困难得很。” 第71章 新的项目组 一老一小说着说着，气氛压抑起来，邱玉的眼泪都快落出来了，这一刻她格外痛恨自己的贫穷。她安抚着舅舅：“不怕的，刚刚问过医生了，他说可以全报的。” 舅舅半信半疑的，邱玉找了个理由出去：“我去趟单位，晚上再回来。” 邱玉哪是去什么单位，她从医院调出来舅舅的检查报告，准备一家一家去试。同时在路上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打电话找同事朋友借钱，准备把舅舅转院的钱借出来。 第一个电话打到葛冉冉那里，她听了之后哦了一声，看了看邱玉发过来的病历后，就挂了电话。 邱玉心里拔凉拔凉的，葛冉冉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啊，自己找她借钱，她居然一句话也没表示？她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半个小时之后，葛冉冉重新拔了回来：“邱玉，你不要去找医院了。” “啥？” “刚刚我已经把病历发给了我在医学院的几位校友和导师，他们已经帮我在国内打听了。费用你不用担心，有我呢。”葛冉冉温温柔柔地说。 邱玉激动起来，莫名又有点想哭：“冉冉呀！我以为你也不管我。呜呜……刚刚我找了好几个同学，他们都不愿意借钱给我。” 邱玉这几年饱尝了人间疾苦，四处欠债的父亲就跟毒瘤似的，逼得一家人东躲西藏，自然也没多少人愿意跟她来往了。那些同学听到借钱两个字，就马上找理由推脱了。 葛冉冉没功夫听她煽情：“行了，你先回医院等着消息吧。” “嗯嗯。”邱玉点头如捣蒜，马上下了公共汽车。 这一天，两人等啊等，可是最终等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葛冉冉声音很沉重：“他们帮我打听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脏器衰竭没有先例，有几家水平略高于第一人民医院的，也只说先收治进来试试看。没有多少保证。而且确实如医生所说，转院过程中，也会有很大的风险，因为现在你舅舅的情况，都靠注射药物和仪器维持着。” “这可怎么办？”邱玉急得直跺脚：“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舅舅等死吗？冉冉，要不我就转一家好些的医院，让急救转运车送，让医生尝试着治治再说！” 葛冉冉也很焦急，但是她知道，邱玉的这个做法可能会人财两空。她想了想说道：“别先急，我再打听打听。” 当天晚上，葛冉冉开始翻查国外的相关病例，倒是没翻过多少类似的。不过十一点的时候，忽然得知了一条信息，a市最近几天有好几个像邱玉舅舅这样情况的，而且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之前因为克洛特病毒住过院！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发现，研究所和疾控中心应该都知道了吧？葛冉冉刚要向师兄秦远打听，邱玉就打来了电话：“冉冉，我舅舅的事，有希望了！” “什么？” “晚上你们研究所来人了，说已经吸纳我舅舅为研究课题的实验对象了，从今天起，他可以接受免费治疗，直到痊愈为止！”邱玉的声音轻快无比。 葛冉冉听闻后，心里却莫名一咯噔：“有没有说是哪个课题小组的项目？” “好像就是你的导师程教授负责的！” “程教授……”葛冉冉觉得有些奇怪，程教授表面上一直关注于骨骼病的研治，实际却对人类遗传学了如指掌，现在又涉猎于这种怪病，会不会也有什么联系呢？ 邱玉激动不已：“冉冉，我已经答应了他们，他们的车明天早上过来，直接接我舅舅去病理院。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办个手续。” 挂了电话后，葛冉冉呼了一口气，她记得前些天，研究所专门腾出了四楼的病房，希望这一切只是巧合……如果蓄意而为之，那这个世界也太邪恶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向秦远打听：“程教授要开展新的课题了吗？” “没有啊，”秦远看她一眼：“我们原本的都忙不过来，病理院的那些病人，情况最近有些恶化……” 他的话还没说完，罗主任就走了过来：“小秦小葛，程教授通知你们现在过去开会。” 葛冉冉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秦远：“去听听看就知道了。” 此时的秦远还不相信，可是十分钟后，程教授的话果然证实了这一点，缘于上一次感染克洛特病毒的病人病情忽然恶化，经国家疾控中心和卫生部协商，决定就近在研究所成立专项课题组，研治这些后遗症病人。 这个课题组由程教授负责，另外还有两位副教授协助。自然，他们的这些弟子自然也纳入了课题人员了。 “这个事情非常棘手，但这也是国家和组织对我们的信任，好在病理院已经准备妥当了，一会儿病人陆续会赶到，大家也快去准备准备吧。”程教授说道。 秦远与葛冉冉并肩往病理院走去，准备迎接新的病人。半路上，秦远瞥一眼她：“冉冉，你最近身体感觉如何？” “我很好啊。”葛冉冉不解其意。 秦远微叹了一口气：“上次的事，我心里一直很担心。” 葛冉冉笑了笑，决定戳破这层窗户纸：“我知道。研究所之后查了那么多次血，应该也是怕我传染给大家吧。” “冉冉……” “没关系，这是对我好，也是对大家都好的做法。”葛冉冉并不在意：“我一直清楚，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秦远慎重说道：“程教授是当代最优秀的生物学家，冉冉，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研究所好，为了国家好，你得坚信这一点。” 葛冉冉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我知道。” 葛冉冉被秦远这一说，有一种心中所想被看穿的感觉。自己刚刚居然是在怀疑程教授吗？她摇了摇头，她一直很尊敬程教师，一直视他为学术上的偶像，怎么能怀疑他呢？这一切，一定只是巧合罢了。 她进入病理院之后，看见电梯门口有护士推了推车等在那里，所以索性和师兄爬起了楼梯，刚上二楼，一个中年妇女拄着拐杖艰难地移了过来：“麻烦你们，我问一下，新的病人什么时候到啊？” 第72章 靶向用药 葛冉冉认出她来：“你是九号床的李慧吧？新病人在四楼，不会影响你们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不是的，妹妹，那有我儿子啊！我儿子也在病人名单里。”她一脸的焦虑：“我能不能下楼去接他呀？” 葛冉冉看她一眼：“不行，你自己都是病人，行动都不方便，而且你们服用的药，对温度是有要求的。你想一切前功尽弃吗？” 李慧眼睛红红着：“我有好几年没见过我儿子了，拜托你们就让我见一眼好不好！” 葛冉冉有些于心不忍，她看向大师兄，秦远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问问我们教授吧，如果他允许的话，就让你们见一面。” “太好了太好了！”李慧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向他们鞠躬：“你们真是好人！” 离开后，秦远才低声说：“不是那么容易见的，进病理院的病人都是要签实验协议的，穆所长未必允许他们见面。” “几年没见儿子……”葛冉冉往身后瞥了一眼：“这确实挺残酷的。” “可是，但凡生了病，有几个不残酷的。命运就是这么喜恶无常，由不得人。”秦远不以为意。 两人小声地议论着，脚步却没停下。四楼除了他们，还有几位医生，大家都严阵以待，检查着各项设备，生怕有什么闪失。因为这些病人都是器官衰竭者，所以设备也都是最齐全的。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一列救护车将病人陆续送到了，有医生和护士将人一个个用推车送了上来，葛冉冉和师兄帮着登记，人群中，她看到了邱玉的舅舅高承才。 葛冉冉曾见过他，他五十几岁，身材矮小且少言寡语，不喜与人交谈。但是看见外甥女和朋友来，还是会悄悄去买了零食给她们。 可是，这次看到他，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皮肤苍白，眼神也是黯淡无光，看见他们过来，挣扎地想要起来：“医生，在这里治疗是真的不要钱吗？” 他根本没认出葛冉冉来，想想也正常，面前的女孩穿着全套防护服戴着面罩，只能看见一双眼睛而已。 葛冉冉缓声安慰：“高叔叔，不用担心，不要钱的。我们是有研究经费的。” 高承才惊讶地看她一眼，听出了她的声音：“你是……小玉的同学？” “嗯，叫我小葛就行了……”葛冉冉正要与他再说什么，房间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声：“小葛，请出来一下。” 她急匆匆走出来，看着门口的护士打扮的女人，她大约三十几岁，胸前的牌子写着自己的职业与名字：主管护士方琦。 方琦也带着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小葛，我来跟你说一下九号床李慧的事……程教授刚刚交待了，为了避免交叉感染，现在禁止病人会客。既然她是找的你们，你们就自己跟她解释一下。” “知道了。”葛冉冉点了点头，感觉这件事有点棘手。她理解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忧和思念，几年了都见不着一面，只怕会很崩溃。 “方姐，请问她儿子叫什么？在这层楼的哪个病床？”葛冉冉问道。其实她一早就有留意，无奈这次到来的病人中，年纪合适的有好几个，有两个还意识不清，所以无法确认。 方琦探头看了一下她手里的本子，指了指22床：“他病情挺严重的。等会诊再看看吧。我先去忙了……” 葛冉冉看着那个名字，他叫李子峰，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照片上看来，是个清秀白晳的少年。 葛冉冉似乎有点印象，因为送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发高烧，葛冉冉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隔着防护手套都能感觉到他皮肤的滚烫。她匆匆翻开手里的病历，李子峰的情况和邱玉舅舅差不多，只是反应更激烈，已经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烧了。 他被送进的是急救病房，葛冉冉隔着玻璃看了他一眼，他歪着头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整个人看起来病弱无力、十分可怜。 正要离开时，病床上的李子峰翻了个身，手臂从被单下伸了出来……葛冉冉盯着看了半天，黯然地回过了头。 原来，李子峰的双手与常人有异。正常人都有五个指头，可是他的左手是一个光秃秃的肉球。而右手，也只有四根指头而已。这样的孩子，只怕从小到大，只会让父母更操心了。再遇到本来就有骨骼病的李慧，这个家庭实在不幸。 她也留意到了最下面的亲属联系方式这一行，俨然是空白的。难道李子峰的父亲不在了吗？ 午饭之后，葛冉冉还是去了李慧的病房，她似乎期待了许久，一看见门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妹妹，你看到我儿子了吗？我是不是能去看看他了？” 葛冉冉尽量语气温和避免刺激到她：“抱歉，现在你们还不能见面。” “为、为什么？”李慧表情痛苦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爸早就不管他，我得去照顾他！” “放心吧阿姨，我们这里有医生和护士的。现在不允许你们见面，也是害怕出现交叉感染的现象。你要知道，他那种情况下，很容易变严重的……”葛冉冉温言细语劝了起来。 李慧抹起了眼睛，片刻后，她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算了，只要他能恢复……妹妹，他真的能恢复吗？” 葛冉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们会努力的。” 从病房里出来，她的心情很压抑。根据前几次的实验结果，这次的病毒着实诡异，而且引起了这么严重的脏器衰竭，就算好了，那些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病人到的当天，工作组的几位教授就连夜商讨起了治疗方案，他们决定先运用12号新药，通过靶向技术直达病灶。12号新药是一种能促进细胞再生的药物，之前曾经运用于骨骼病中，而针对这种脏器衰竭患者，也算是对症下药。 方案通过之后，十二号药很快被送了进去，开始输入病人体内。药物输入之时，病人多少有些反应，呕吐、嗜睡都算正常。一众人等到稍微平稳一些了，才得了空去休息。 大家满心期待着药物能产生效果，可是事不尽然。当天夜里，忽然传来了消息，病情最重的11床忽发癫痫，抽搐的同时，心跳血压急速上升，监控器一直在急促地报警！声声如同催命符一般。 第73章 接连死亡 几位教授以及医生用最快的时间赶了过去，可是去的时候病人已经不行了，吐了两口鲜血之后，就停止了呼吸。纵是被马上上了呼吸机，再用设备恢复心跳，也都是枉然。 急救半个小时之后，满头大汗的医生放下设备，对着程教授摇了摇头：“没办法，病情发展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 “是不是药物过敏呢？”另一个医生弱弱地问。 一位副教授摇头：“我们先用了小剂量的药物做了局部测试。应该还是病情本身所致。” 人群中的程教授一直都沉默，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硬的弧线。眼睛盯着病床上那死去的病人，好一会儿才说：“送走吧。” 像这样的危重病人在进来之前，研究所都与家属签了协议的，治疗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须个人承担。家属都是没有异议的。 所以马上有护士上前依次拆除了设备，再用白布遮住病人，将人推了出去。这个过程中，大家都沉默无语，情绪不免低落。 “都回去休息吧，我今天亲自守在这里。”程教授习惯性地想去摸袋子里的烟，摸索了半天才发现兜已经空了。 “教授，我来吧，你熬了半夜了，你去休息一会儿。”秦远劝了起来。 程教授摇头：“今晚很关键，熬过去了就能有起色，我不放心。” …… 此后的半夜，倒是安然无事，细胞再生药物一滴一滴输入病人体内之后，他们陷入了昏睡，各项监控看起来尚算正常。天亮之后，程教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休息。 秦远小声对葛冉冉说：“现在应该是度过危险期了。” “师兄，12号药物真能治好他们的病吗？”葛冉冉询问道。 秦远压低了声音：“准确地说，只能阻断病情变化，但是病原体一天没找到，就能变幻出其他的形势，来跟我们攻城掠地，这是一场持久战。” 清晨九点之后，课题组开始进行第一次查房，这一次的查房结果还不错，病人的情况较稳定，早上七点提取的体液、血液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各项指标有了明显的好转。 大家欢呼不已，初战告捷就是个好的开始。 葛冉冉对于高承才和李子峰更为关注一些，他们的状况目前还好，高承才半夜吐了两次，现在正在昏睡中。李子峰却是悄然醒了过来，他的眼神一直凝视着头顶的白墙，听见旁侧的声音也不愿意转头。 葛冉冉上前与他打招呼：“子峰，你感觉怎么样？” 李子峰头也不回，仍保持着刚刚的动作。葛冉冉不确定他听见没有，于是走近一些再问了一次。这一次他有了反应，睫毛稍微抖动了一下。 葛冉冉暗自笑了笑，猜想他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少年而已……十几岁的年龄，也正是叛逆的时候，总是多愁善感，心思敏感。这也是自己经历过的阶段。 所以她直奔主题：“你妈妈很想来看你，但是目前还不行。你要配合咱们快些好起来。” 李子峰别过头去，嗡声嗡气地回答道：“我不想见她，我宁愿永远都好不了。” 葛冉冉皱起眉来：“为什么？” “不用你管。”李子峰快速瞥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你们就是多管闲事！” 葛冉冉面无表情：“就算我多管闲事吧，等你长大成人了，或者才能学会懂事。” 葛冉冉说完后就要离开，李子峰在身后恶狠狠地说：“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救的，死了也就死了。” “你小小年纪不要这么阴暗好不好？”葛冉冉回过头：“现在这个年代，有几个人不苦的。你有你的苦，别人也有。为了这点苦就要死要活，你对得起为你付出过的人吗？” 她说话的时候，想到了自己，二十岁之前的顺风顺水，二十岁之后的跌宕起伏，未来还会经历什么，都未可知。真的，谁不苦呢？ 葛冉冉说完后，快步走出病房，同时叮嘱门外的护士：“李子峰看紧一点，我怕他有自杀倾向。” 下午时分，葛冉冉才找到机会给邱玉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她急得语无伦次，说话都不利索了：“我舅舅他好没有，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方案定下来，我舅舅好久才能恢复？” 葛冉冉快速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放心，叔叔现在情况还不错。我们教授说，只要第一天熬了过来，药物就能快速发挥作用，受损的部位也会得到修复。现在我们已经加紧研究第二步治疗方案了。” 邱玉激动地搓搓手：“真的啊，我马上告诉我妈。她昨晚担心得一宿没睡。” 两人正聊着，身后的走廊里忽然传出了急促的奔跑声，葛冉冉绕回走廊，发现了护士正从邱玉舅舅病房慌乱地跑了出来，她心里一紧，马上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现在有点事情，一会儿再跟你说！” 她心跳如鼓，追问起了那名护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护士声音都在哆嗦：“里面那个大叔，忽然身体就凉了，好像没气了！” 葛冉冉心脏狂乱，刚刚叔叔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没气了？！她用最快的速度狂冲进了病房，正看到医生拿了仪器正在抢救……谢天谢地，是里侧那间病床，并不是舅舅，葛冉冉紧绷的心脏放松了一些。 那位病人也是位中年大叔，年纪差不多五十了，看起来高大强壮，满脸红光。昨天送进来的时候，他的情况是最好的一个，还在跟大家说说笑笑，说自己肯定是误诊，要求再检测一遍。 这才过去一天，怎么忽然就……葛冉冉盯着叫声越来越急促的监控器，再看看挥汗如雨施救的医生和病床上毫无反应的大叔，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后，医生无力地垂下手臂，招呼起了身后的护士：“没用了，撤了仪器吧，通知程教授，还有他的家人……” 大叔死了，死因是病情忽然恶化。同样，经过检查，也确定不是12号药物导致的过敏反应。 第74章 混入维c 大家在研究所待了多年，对此已是司空见惯，但凡送进这里的病人，哪一个不是在外无门才把这里当成了救命稻草呢。实验过程中，风险自然是很大的，新药物虽然经过了多次的测试，也在动物身上做过多次试验，但是运用于人体，次数有限。 而且个体差异不同，与身体细胞的适应度不同，都会产生各种反应。导致病情恶化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种了。 另外一种就如同这两次情况一样，病人本身就病入膏肓，就算没什么药物注入，他也会恶化突发死亡。 大家面色沉重地将那位大叔蒙上白布，用推车送了出去，这一切并没有惊动其他病人，包括仍然陷入昏睡的高承才。一个病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葛冉冉脑袋嗡嗡作响，来到研究所之前，她只在医院的解剖课程中见过尸体，可到了这里之后，却接二连三。她走向走廊尽头，站在阳台上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越发感觉到了人类的渺小，还真是宇宙中的小小尘埃，说来就来，说没就没了。 而此时的配药室里，一位高材高挑，皮肤白晳的护士也对着药柜发呆，她凝视着柜中的瓶瓶罐罐，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大冰柜，忙着配药的手停顿下来，直到门口有人经过，她才回过神来，继续工作起来。 此后的几天里，病人倒是没什么大反应，一些小的嗜睡呕吐头晕也算正常现象，他们身体的细胞每天都会新的进展，大家此时悬着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课题组商议起来，说是既然病情稳固了，是不是进行第二个步骤，对体内的病毒因子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测，对症制药，争取早日攻克这项医学难题。 不过这个提议被程教授当场否决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一周吧。有些指标没有达到预期，贸然开始只怕冒险。” 程教授是国际上生物界的翘楚与权威，所以他一开口，大家自然也就赞同了。所以继续是十二号药物治疗，并没有展开深入的研究。 坐在会议室后端的葛冉冉时不时记着笔记，偶尔抬头看一眼程教授，发现他的手指一直在敲击着桌面，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但凡思考，揣测的时候，他都会如此。 会议结束之后，葛冉冉与身旁的另一位实习生聊了几句论文的情况，走晚了一些，出门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人了。 她临时起意，打算再去病理院看看邱玉舅舅，所以走到半路上调头回来，径直去了病理院。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病理院已经很安静了，从一楼上去，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葛冉冉直接刷了手环上了四楼，进了病房后，发现高承才正半靠半坐在病床上，眼睛盯着窗外的方向。 “叔叔，你感觉怎么样？”葛冉冉询问道：“我前几次来看你的时候，你都在睡觉。” “是啊，脑袋昏沉沉的。”高承才按着太阳穴：“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天云里雾里的，没几个时候清醒。” 葛冉冉解释说：“这是新药的副作用，嗜睡是正常现象，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医生。” 高承才一脸疑惑：“小葛啊，我是有个问题想问，可是他们不告诉我。我旁边那病人呢？怎么一醒来就不见了？” 葛冉冉沉默了，为避免他情绪受影响，还是决定像其他医生一样，暂时瞒着了：“他去了其他层的病房。” “哦哦，原来是这样。”高承才点了点头。 从病房出来之后，葛冉冉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还是当个孩子快乐，活得真实而坦率，永远无畏无惧。可是成年人，总是会为了各种理由撒谎，每一次都很无奈，甚至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饰。可是这种谁也避免不了。 她快步往走廊那头的电梯走去，想着出去之后，再给邱玉打个电话。可刚刚走了十几米远，忽然从配药室里冲出来了一位端着托盘的护士。两人避之不及，撞在了一起，护士手里的托盘也砰地一声，应声摔在了地上。 药片掉了一地，与葛冉冉手里的几本资料混合在一起。那护士马上道歉，葛冉冉一看，才发现这是方琦，她马上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帮你捡起来！” 方琦马上拒绝了：“不用不用，这些都是四楼专供的药，从冰柜里才拿回来，有时间限制的。我得马上送过去。” 葛冉冉没办法，只能捡起自己的资料，然后站在一旁观望。方琦飞快捡起那些掉落的药盒。把它们放在托盘上，然后冲她点了点头，快速离开了。 走出病理院的葛冉冉，正要把资料塞进包里，一枚白色的药片忽然从中掉落了下来……葛冉冉心想，这肯定是刚刚无意间漏进去的。她拾起来正要还回去，忽然脚步顿了下来……她将药片举起来，仔细又看了一遍，上面有一个清晰的c。 这明明是普通的维生素c啊！为什么会出现在四楼病人的药中？葛冉冉清晰地记得十二号药物的辅助药中，只有两款促进剂，是没有混合任何维生素的！ 葛冉冉怕自己记错，打电话询问大师兄秦远，他摇头：“十二号药物都是程教授配制好的，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假于手。护士做的，只是从冰柜中将配好的药拿出来，在固定的时间送去药房而已。冉冉，你问这个干嘛？” “这样啊……”葛冉冉捏紧了药片，猜测是不是方琦个人的失误所致，这种错误如果一犯，她必将被开除无疑，所以她决定先隐瞒一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葛冉冉决定回去找方琦问个清楚，如果她真的发生了失误，必须马上修正回来。她转过身迅速往病理院而去。可是这一次回去之后，却没找到方琦。一询问，人家说她已经下班了，刚刚才离开。 葛冉冉再次跑回病房，发现病人早就服了药，瞧着他们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迟疑起来，猜测这片药真的是她掉落进来的吗？说不定是个误会呢？她自己也有点懵，在病理院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第75章 暗地盗药 第二天清晨，葛冉冉照常在固定时间与沙若兰联系，电话里她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冉冉，我昨晚梦到一些可怕的事情。” “只是梦而已，他们都不是真的。” “不，冉冉，那些一定是我经历过的，我感觉特别熟悉。清醒过来之后，更觉得熟悉。我把它们记下来，到时给你看。”沙若兰急急地说。 葛冉冉点头：“好的，我过几天来看你……最近穆所长时不时还盯着我，咱们小心为妙。” “好。”沙若兰乖巧地回答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相处越来越有默契，这样的思维模式与性格注定了这一点，她们总能猜到对方的想法，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葛冉冉常常会有一种错觉，或许能跟沙若兰成为一辈子的好姐妹吧？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奇妙，并且，长期存在着的孤独感似乎也被清空了不少。甚至觉得，有同基因的人在，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这一天晚上，葛冉冉都快要将方琦的事挥之脑后的时候，她又发现了一点端倪。葛冉冉加班到很晚，打算留在研究所的宿舍过夜。 临睡前，她想去看一眼邱玉的舅舅和那个叛逆的男孩李子峰。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方琦从走廊里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并且鬼鬼祟祟的。葛冉冉好奇地跟上前去，关现她已经关上了药房的门了。 她站在门口皱起了眉头，这一次也只是凑巧吗？方琦究竟是真的心里有鬼还是自己想多了？ 当天下午，课题组再一次召开会议，同样是针对第二阶段的事情。程教授沉默无语，缓声说：“虽然看着病人的修复机能改善了，可是药效却并不好。” 你再度想起方琦的事来，于是询问：“教授，这些药如果配上维生素，效果会不会更好一些？” 程教授惊讶地说：“当然不能！维生素会极大地降低药效，两者是不能混合在一起的。我记得之前我跟你们讲过这件事。” 葛冉冉心里一凉，仿佛确定了什么，她低声回答道：“知道了。” 这两样结合起来，似乎药效不好确实是与方琦所换的维生素有关。葛冉冉左思右想，决定将这件事情悄悄告诉大师兄秦远。 秦远听后，有些不可置信：“冉冉，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方琦可在我们病理院工作十几年了，大家对她的评价一直很高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升成主管护士。” “师兄，我不敢完全肯定。不过是不是我们一查不就知道了吗？”葛冉冉低声说。 秦远皱眉：“你的意思是……暗查？” “没错，我打听过了，四楼的药房每天取药有三个时间段，晚上则是九点五十左右。我们只要那个时间段过去，检查一番，不就清楚了吗？” 秦远考虑了一番，点了点头：“行吧，去看看，也好打消咱们的疑惑。” 两人说干就干。当天晚上九点，葛冉冉就悄悄进入了病理院，她躲藏在四楼的那间小库房里……没错，正是顾医生死去的那一间。 虽然她还是觉得瘆人，可是此时这个位置是正对走廊，且有一扇窗户，是最方便观察的地方了。葛冉冉侧着身子贴着墙壁，与顾医生死亡的地方尚有一段距离。可是她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地老往那个地方瞄…… 她甚至在想，会不会一眨眼，顾医生的尸体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这种想法让她后背发凉。 她捏紧拳头保持镇定，同时透着窗户缝隙看外望。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见方琦进了配药室！她看一眼手环，此时是九点三十五，估计再过十分钟，她就会出来了。 她马上通过手环将信息发给秦远，四楼的大部分区域基本上是没什么信号的，这也是因为这里仪器众多，为了排除不必要的干扰，所以做了一些屏蔽处理。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阵，果然，九点四十五的时候，方琦端着托盘出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一名小护士马上从走廊里冒出来，冲着方琦说了句什么，她听后慌了神，飞快地将托盘给了她，然后快速往电梯间跑去。 这办法是两人商量好的，因为方琦有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女儿，所以他们让实习生小护士来找她，说她女儿学校让她赶紧过去，说孩子摔折了脚……虽然这样做多少有些不地道，可是对于方琦来说，最珍视的就是女儿，这种办法才能让她放下戒备赶紧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秦远从楼梯间走了出来，一脸沉静地接过了小护士手里的托盘，让她离开了。 葛冉冉跑出小库房，与他对视一眼后，两人端着托盘进了配药室，并且迅速锁上了房门。检查起上面的药盒来。这一检查，秦远目瞪口呆：“冉冉，你说得没错，这些盒子里的药果然全是维生素，方琦换了药！” 葛冉冉想了想，打开配药室的各个柜子，翻找一阵后，径直去了四楼护士的更衣柜。果不其然，她在方琦的更衣柜里发现了大量的用塑料口袋装着的十二号药品！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她心疼不已，因为这种药品稀少而昂贵，而且必须在低温才能保持活性，现在被草率地扔在这里，已经没有药效了！ 葛冉冉把口袋提出来，走出来时，等在门口的秦远迅速扫了一眼：“真是她？” “是。”葛冉冉无力点了点头：“我真后悔，我应该早点抓住她问个仔细！这样还能挽回一些损失。” 秦远伸手接过袋子：“现在也不晚，我是说为什么药效总达不到预期，原来方琦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是为了盗药，这样已经没效果了！” 葛冉冉也疑惑于这一点：“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要不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廊那头就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迅速，所以两人来不及撤退，就与匆匆赶回来的方琦对了个正着！ 第76章 分析原因 方琦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手里的袋子，她瞬间脸色大变，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逃跑！葛冉冉喊了起来：“站住，你站住！” 越喊，她跑得越快，惊慌失措的样子证实着她心里有鬼！秦远和葛冉冉也跟着追了上去！ 如果她往楼下跑，一楼的保安肯定会拦住她，秦远对此并不担心。可他们想不到的是，方琦一路往上，竟然顺着楼梯跑上了楼顶！ 病理院这栋楼共有四楼，楼顶的平台荒废了许久，寻常也没人上去。方琦一路狂奔，跑上楼顶后，才发现自己没有退路。面对一步步走近的秦远与葛冉冉，她语无伦次：“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方琦，你疯了是不是？你为什么要换药，是想卖钱，还是想害死这些病人？！”秦远的声音很激动，步步紧逼着。 方琦吓得连连后退，慌不择路就退到了后方的栏杆边，那地方年久失修，锈迹斑斑的栏杆损坏了好几处。她偏偏退到了裂开的一处。 眼看着她要掉下去了，葛冉冉伸出手要过去拉她，可方琦已经刹不住车了，一个倒栽葱，人就坠下楼去！ 空中传来一声尖叫和剧烈的碰撞声，秦远与葛冉冉惊恐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三步并两步跑到栏杆边，看着一楼俯趴在地的方琦，两人都吓坏了！ 两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拔腿就往楼下跑。冷静过来的葛冉冉开始打电话通知救护车。等他们跑下来的时候，保安已经赶到了，楼上也有好几个病人探出头来，盯着地上的方琦。 秦远飞快跑过去查看，葛冉冉手心攥出了汗来，声音一直在发颤：“她、她怎么样？” “呼吸脉搏还算平稳，但人没有意识，腿伤得严重，需要马上做手术。得马上送到市里的大医院。”秦远飞快地指挥着保安：“快把外科医生叫来做一个紧急的处理！” 研究所的病理院有内外科的医生，可是他们一般是针对科研做一些辅助性的治疗。对于这种坠楼患者，他们缺乏设备，有心无力，只能做一些紧急的处理。 外科医生简单地处理后，救护车也来了，他们将人用担架抬上车，送去了医院。葛冉冉正准备跟去时，程教授赶了过来，他喊住了他们，另外派了一位同事随同前往。 “小秦、小葛，你们过来一下！”待救护车离开后，程教授喊起了他们。 该来的总会来，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中，跟随程教授进了办公室。他办公室的窗帘常年拉着，纵是白天也昏暗无比，他拉亮桌上的台灯，屋里总算有了昏黄的光线。 台灯下，程教授脸上的皱纹格外深刻，他看向他们：“方琦的事情，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两人哪里敢瞒下去，当即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仔细。包括之前的怀疑，之后发现的过程等等。 程教授听完后，连叹了一口气：“原来问题出在这里！这方琦好大的胆子，我还以为她是个老实的孩子，没想到……好在发现得早，这药才换了几天，还来得及修正。” “是的，我甚至在想，之前那两位病人忽然恶化会不会也跟换了药有关系。”葛冉冉忽然说。 程教授沉默了一会儿：“这倒也未必。个体差异不同，结果自然也不同。” 葛冉冉看向他：“等她清醒过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三人正说着，程教授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放下了电话：“方琦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腿要马上做手术，排在明天早上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秦远抚着胸口：“她没事就好。” 葛冉冉心里也长舒了一口大气，虽然刚刚那是意外，可方琦会上楼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不能因为她犯了错就被剥夺吧！ 这天晚上，从研究所回到宿舍的葛冉冉，仔细回想着白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更觉得蹊跷。她打电话询问起了吕然：“你跟方琦熟不熟？” “不熟悉，怎么了？她还好吧？”吕然问道。 葛冉冉低声说：“没有生命危险了。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是怎样的，在外面没啥欠债啥的吧？” 为了钱破坏研究所的项目，或者说想去偷盗十二号药物，这是葛冉冉想到的第一种可能。 吕然想了想说：“欠债倒是不清楚。但我听同事聊过，说她上个月离婚了。她自己带着女儿过活。” “她平时为人如何呢？” “为人嘛……”吕然摇了摇头：“极少接触，但她在研究所工作了十几年，没听说与谁有矛盾，应该还是挺随和的吧。” 两人聊了一阵，但却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方琦很寻常，寻常到找不到什么突破点。她决定明天找个机会去医院，只要她清醒着，就一定能问清楚换药的原因。 第二天，她还没有采取行动，程教授就叫起了她与秦远：“走吧，今天方琦的腿要进行手术，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三人坐上了秦远的商务车，一路往市医院开去。车厢里，气氛格外沉默，毕竟有德高望重的程教授在，秦远与葛冉冉也不太敢主动开口。 程教授时不时看着手环，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葛冉冉悄悄看他一眼，心想寻常老人像他这个年纪，都快退休了，程教授还像年轻人一样加班加点，真的是不容易！ 汽车一路疾驰到了市医院门口，三人下了车就往手术室走去，刚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往手术室跑去，随后又是两位护士，他们急促的模样让葛冉冉十分好奇：“他们怎么了？” “估计是病人要急救吧。”秦远看了手术室一眼。 葛冉冉跑去前台询问，得知了方琦还在手术室里。他们三人就在座椅上坐了一会儿，等待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位医生匆匆走了出来，环视了一圈：“谁是方琦的家属？” 第77章 方琦之死 人群中，一个十几岁的高挑少女站了起来，她紧张地看着医生：“我是她女儿，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迟疑起来：“你父亲呢？或者说别的亲属呢？” “只有我。”少女抿紧了嘴唇，挺直了脊背：“你有什么告诉我就好了。” 程教授走上前来：“医生，我是方琦单位的负责人，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医生看向他们，面色有些遗憾：“方琦刚刚在手术中昏厥了，之后出现了强烈的抽搐，我们尽了全力，但是……” “我妈妈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少女尖叫起来，冲上前去抓医生的手臂。 医生叹了口气：“很抱歉……” “我不相信，你们骗人！明明是个腿部的小手术啊！你们医院骗人！”少女嘶吼起来，扭过头就要往手术室里冲，葛冉冉见状死死地抱住了她。 医生脸色有些苍白：“手术的一切步骤都是按程序走的，具体原因我们还在调查中。” 程教授沉默了好久，一分钟后，他回过头来：“秦远，你先带着小葛回去，我留在医院处理此事。” 他转头对少女说：“小姑娘，我是你妈妈单位的领导，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过问清楚，给你妈妈一个交代的。” 崩溃中的少女被赶来的两位护士拉拽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架住她的手臂，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嚷着要进手术室看妈妈。 这一幕看得葛冉冉眼睛发涩，她伸出手想安慰那女孩，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远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听教授的话，咱们先回去。这里人多了，也没用。走吧！” 葛冉冉无力地点了点头，往门口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向那两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师兄，我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不过是动腿部手术，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秦远摇了摇头：“之前我还在想她运气很好，从四楼摔下来时，被树枝挡了几下，所以没什么大碍，可谁知道……” “师兄，教授一个人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是医闹纠纷，那怕是会很麻烦的。”葛冉冉又说。 秦远揽了揽她的肩膀：“放心吧，程教授对医院的方方面面都熟悉，说起来也合作过许多次了。熟人，只会更好……” 两人缓缓走出医院，此时医院一楼的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病人还是很多，葛冉冉感觉视线有些恍惚，她粗略地看了看人群，压低了声音：“怎么感觉一多半都是老人呢？” 秦远无奈地笑了笑：“可不是么，我们的老龄化现象已经非常严重了，今年统计的数据又上来了，达到了历史新高。但婴儿出生率和结婚率却是持年降低。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你好好休息一下。” 葛冉冉心想，大概程教授说得没错，再不干涉，只怕人口早晚灭绝了……她耷拉下头：“师兄，送我回研究所吧，我没心情。工作可能会让我平静一点。” “行，正好有几个数据需要重新确认一下，今天我们一起完成吧。”秦远拉开了车门。 坐在车上的葛冉冉心情仍是无法平静，也不怪她思绪敏感，她的脑子里总想起刚刚那个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刚刚初中的孩子。家里没什么亲人，相依为命的母亲又去世了，对于她来说，会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她甚至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现她，不去追赶她，她是不是不会死？不过这个念头一起，内心很快就否决了。因为当时的情况下，不阻止她，会伤害更多的病人。到时死的可能就不止那两位了！ 这一天，回到研究所后，葛冉冉与秦远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开始展开新一轮的实验，与那几个数据死战到底。而这一头，办公室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议论方琦的死。 下午时分，葛冉冉与秦远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程教授也回来了。他扬着手里的几页纸：“这是方琦的手术事故报告。院方从她的体内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这些东西都是她私自携带，在手术前服下的。这是导致她在半麻手术中昏厥死亡的原因。” 秦远喃喃道：“看来她是畏罪自杀了……” “是啊，为了查清楚原因我还与她的邻居联系过。邻居说是她的丈夫在几个月前出轨离开了她。从那时起她就经常抱怨，脾气变得很古怪。”程教授的眉心皱成了川字：“我也通报了警方，大家分析她这次的行为，是情伤之后报复社会的举动。唉！这个方琦啊太让人失望了！” 葛冉冉听后心里也说不出啥滋味，她气愤不平：“就为一个渣男，她害了这么多人，她究竟是咋想的？要大家都一起陪葬吗？” 秦远叹了一口气：“教授，那她女儿呢？那孩子岂不是成了孤儿？” “这倒也不会，方琦的母亲其实还在世，只是年纪比较大了，七八十岁了，她女儿多多现在情绪很激动……等她的后事处理完了。我会派人把她送到乡下，与她外婆一起生活，也算是有个依靠。”程教授缓缓说道。 程教授安排得妥当，葛冉冉觉得心里也妥贴了一点点。她飞快地说：“如此就好，教授，我先去查看一下病房了，今天上午的时候心理医生已经介入了，他们对病人做了安抚疏导工作，我再去看看情况。” “好，好。”程教授满是欣慰：“小葛工作很认真啊，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多在事业上耕耘，这对你的将来是有益处的。” 葛冉冉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仍是觉得很压抑，谈及方琦的话题，心里还是堵得慌。 回到病房时，有两位病人坐着轮椅在走廊里走动，葛冉冉一眼就看见了高承才，她马上走了过去，扶住了轮椅：“叔叔，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我没事啊小葛，”高承才笑了笑：“你看这个轮椅多先进，用手指就能操控了，这种东西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第78章 方绮的后事 葛冉冉缓声说：“以后你也见不着，等你恢复健康出院了，也不需要坐这个东西了。” “就盼着那一天呢。”高承才叹口气：“我住在这里，我妹妹和外甥女不知道多担心，我也希望早一天出去。” “会的。”葛冉冉笑着安慰他。 她陪他聊了一会儿，就去了配药室查看情况。检查了一下今天的药物情况，已经恢复如初。十二号药物排得整整齐齐，就等送进病房了。配药房的小护士正低头记录着什么，时不时冲她一笑。护士服上的工作牌写着实习护士周彤。 葛冉冉记得清楚，她就是那天秦远叫来帮忙的小护士，她温和地说：“那天的事，多亏你帮忙了。” 周彤摇头：“我虽然只是实习生，可是研究所的事也是我的事，方琦姐那样做，会害了病人的。” 这妹子倒是三观很正，葛冉冉对她很赞赏：“你今年多大，感觉还没二十吧？” “葛姐姐，我今年十七岁。正在读医科大学大四的特殊护理专业。”周彤解释起来，她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方琦姐姐她……没事了吗？” 这个问题真是让人心塞，葛冉冉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手术出了点意外。她已经……” “啊！”周彤吓了一跳，手里的笔也应声落地：“怎么会呢！秦大哥找我的时候，说了她不会有事的呀！方琦姐不容易，她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多多，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在工作上一直很认真的！我觉得她换药一定有什么原因！” “从来没有抱怨过？”葛冉冉皱起眉来，她清晰地记得程教授说自从方琦离婚之后就经常抱怨，脾气变得很古怪。到底谁说的才是正理？ 周彤认真点头：“真的！她有时候还跟我们聊，说那种男人离开了，也未必不是好事。只是她很担心多多，说不想自己影响她的婚姻观。葛姐姐，方琦姐她真的是一个好女人！” “我知道了。”葛冉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安心工作吧。这件事情你不要放在心里。” 周彤嗯了一声，弯腰捡起笔，继续做记录。 葛冉冉也缓步走出了配药房。她心里乱乱的，想着刚刚周彤的话。她猜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正想着，一个男声响了起来：“低头捡钱呢？” 葛冉冉抬头一看，发现斜对面的病房前，李子峰正靠在墙上，一脸讽刺地看着她，他的衣着很单薄……虽然这是夏天，可是病理院的温度调得是极低的。 葛冉冉走过去要扶他：“走，回病房穿衣服。” 李子峰不屑地说：“我是手残疾又不是脚，不需要你扶。更何况，我没穿衣服难道在裸奔啊？”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叛逆？”葛冉冉怼他：“叛逆又不能让你的病好得更快。” 李子峰冷冷一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又大得了多少，别这么老气横秋的，可笑！” “不管大多少，也是你人生中的前辈！”葛冉冉不由分说，拽住了他的手臂，然后用力往病房里拖。 面对李子峰这样的叛逆少年，讲道理不如来硬的。因为他的人生中，随时都有人跟他讲道理，听多了，他也厌烦，会有一种王八念经谁傻谁听的感觉。 李子峰可能病久了确实没啥力气，被葛冉冉轻易拽进了病房，强行按在了病床上坐着。他不满地瞪着她，再瞥一眼窗外：“那天那个女的，咋样？” “没事了。” 葛冉冉知道他说的是方琦……程教授对所有工作人员交待过，不能在病人面前说出方琦死亡的事情，避免他们恐慌，大家的一致口径就是失足坠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呵呵，看那样子也没啥事。”李子峰再瞥一眼窗外：“我看见她掉下来的，先被屋檐挡了一下，再被树枝挡了一下，掉到地上的时候，没有多大动静。” 葛冉冉询问：“你怎么会看见的？” “在窗边看看，正好就看见了。”李子峰似乎不想再谈这件事，他倒下床，蜷曲起身体：“行了，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他的身影十分瘦弱，穿着单薄病号服的他，肩膀的骨头都支棱了出来，葛冉冉站了一会儿，走上前去，飞快地扯起被子，搭在了他身上，然后转过身去：“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每天都会来病理院。” 李子峰没有回答，他的眼神仍看着窗外，可是他心里在关注着葛冉冉，直到她的脚步渐行渐远后，他才转过头来，看着已经无人的门口，发了好久的呆。 他依稀记得，自己那个体弱多病的妈妈，也喜欢替自己盖被子。可盖着盖着，她人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见过。消失了也好，她那样的身体，活在世界上，也挺痛苦的。 …… 几天之后，关于方琦换药和服药自杀的事，还是很快传遍了研究所。不过程教授说，人都死了，也不再追究了。对她的后事，研究所还是十分尽心，派了专人去操办，并且给了一笔抚恤金，每年定期发送，以供多多学习与生活。 葛冉冉心想，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不让那些错误在外界大幅度曝光，对方琦来说，也算是个保护了。 这一天，她从会议室里出来，在走廊阳台上看到了程教授，他当时正对着树林发呆，拿着烟却没吸，烟头快燃到尽头烧到手指了，葛冉冉提醒了两句后，他才扔了烟头，并且用力踩上了两脚。 “小葛啊，你看我刚刚在思考药物配比的事，居然都忘了手里的烟了。”程教授笑了起来。 虽然他在笑，可是葛冉冉却发现，他憔悴了不少，人似乎更佝偻了，皱纹也似乎更多了，说起来程教授还没满七十呢，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葛冉冉猜想，一定是病理院接连出事，所以他才心思郁结吧。葛冉冉想了想，问道：“教授，方琦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去帮忙啊？” 程教授犹豫了一下：“明天出殡，不过没多少人在场，你愿意去，就去吧。毕竟都是所里的同事。安慰一下那个孩子，唉！” 第79章 出殡现场 葛冉冉点了点头：“我叫上大师兄一起去。那我先去工作了。” 当天晚上，葛冉冉把闹钟调到了凌晨五点，因为七点之前就要赶到殡仪馆，那边离这里可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起晚了担心来不及。 她想快速入睡，可是越这么想就越是睡不着，辗转反侧几次后，索性坐了起来。她打开手环，拔打了邱玉的电话：“你在干嘛？我现在心情挺烦的，可以聊聊吗？” 正在家里看书的邱玉应声道：“好啊，我在研究器官衰竭的书，虽然现在学医来不及了，可是多看看或者有好处。你有啥心事吗？” 葛冉冉想了想，把方琦的事情讲给邱玉听：“你帮我分析一下，她为什么会换药呢？” 所谓的旁观者清，邱玉听了后，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她既然是换药，为什么不换成毒药，而是维生素这么没有威胁力的药品？第二，她当时摔断了腿，人又住进了医院，是怎么偷得大剂量的安眠药的，这是不是有些可疑？这一点，你是不是太相信你们程教授了？” 这一句话点醒了葛冉冉，她确实没有对程教授产生怀疑，可那些疑点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事故报告书她看过了，可是一字没提方琦如何拿到安眠药的事的。 而且，她还马上想到了之外的第三点，那就是方琦换下来的药，也就是所谓的十二号药物，真的没有其他成份吗？毕竟这些药都是程教授不假他人之手，全是他自己配的。 葛冉冉想了想，打电话问起了秦远：“大师兄，上次方琦箱子里换下的药，还在吗？” 秦远想了想：“在啊，我当时随手放在配药房的杂物柜里了，你要那个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一下。害怕他们跟冰柜里的药混用了。”葛冉冉沉默了一会儿，编了一个理由，不是她不信任大师兄，而是有关程教授的事，谨慎为妙。 秦远打了个哈欠：“放心吧冉冉，不会有这种事的。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葛冉冉挂了电话，又在床上翻来覆去若干次，最后，终于睡着了……只是这一觉并不安稳，她梦见了许多不愉快的事。 梦里的她一直在奔跑，身后有一个脚步声时远时近地尾随着，中间还夹杂着诡异的嘶吼。自己明明吓得心脏都快炸裂了，可是脚只能下意识地往前迈去，因为再慢一两步，就会被身后的东西撕裂吞噬。 梦里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闹钟响起的时候，她才猛地惊醒过来，整个睡衣的后背几乎都被汗水浸透了。 匆匆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看看镜中那憔悴的自己，无论是苍白的皮肤还是带着血丝的双眼都证明着今天不是个好状态。 葛冉冉叹了口气，拉开衣柜，找了一套全黑的衣裤出来，迅速换上就出了门。此时不过凌晨五点半，夜空还是漆黑一片，下楼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很快又静寂无声了。 她开了车往殡仪馆走，清晨的街头没什么人，除了勤快的公路扫地机器人已经在轰鸣着开始工作。葛冉冉忽然想到，爷爷的书里说过，这些机器人抢了太多人的饭碗。人创造了他们，最终却毁掉了自己。 她其实觉得爷爷的想法过于偏激，机器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解放人类，让大家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这样才有精力做更重要的事。 所谓的抢饭碗，只是针对那些学习能力太差，只能在底层糊口度日的人而言。现在的社会大学何其多，并且都是免费的，但凡多付出一些时间与精力，都能在里面学到技能。 比如说保洁这样的工作，如今也有一部分由人承担，比如说大型的办公场所里都是有的。但是她们并不是机械性的扫地拖地，而是操纵机器人干活，并且承担一些精细的整理工作以及垃圾分类净化处理。 而我们真正该畏惧的，其实是像xt009这样的机器人……因机缘巧合拥有了超高的智商和学习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比人类更加优秀。这样也罢，偏偏他还有了自我意识。 一旦有了意识，就会产生嫉妒、渴求、征服感这样林林总总的意愿，所以他会爱上沙若兰，会利用自身的智商寻找金融漏洞从而敛财，也会潜入公安系统的天网，悄悄删掉自己的痕迹。 幸好，他的过人之处也是他的漏洞，对沙若兰的感情让他甘愿为了她而不顾自己性命。说实话，当时的葛冉冉得知后，也有些震惊，这也是当初她一再劝沙若兰的原因。 虽然只是机器人，可是他的爱却一点也不比人类少，并且更加纯粹，纯粹到愿意你离开，甚至为你付出生命。 葛冉冉一直不理解的是，沙若兰为何如此心狠。明明xt009还有申诉的机会，可她却不愿意劝慰，甚至不愿意去见他最后一面。 xt009被销毁的消息传来之后，她竟然连眼泪也没有，这个女人究竟心狠到了怎样的地步？葛冉冉暗自吃惊。 之后她反复想过多次，沙若兰和自己其实是相同思维的。那么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结论是沙若兰可能会干件大事。究竟是什么事，却是个未解之谜。 葛冉冉一路胡思乱想着，车速却一点没有降低。清晨的马路上空寂无人，所以用了比平时更快的时间到达了殡仪馆。 方琦的遗体告别仪式在殡仪馆的晚菊厅举行。葛冉冉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在里面准备了，说是七点半准时开始。 于是大家就等在了门外……其实也没几个人，方琦那年迈的母亲以及女儿多多，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似乎是多多的老师，一直搀扶着她们。除此之外，就是几位研究所的同事了。 冷清、孤寂，连空气都透着凄凉的意味，多多和她的外婆一直在哭，压抑着没有声音，但是眼泪却一直在往下掉，祖孙的模样让人心疼。 大家静寂无声，眼睛都注视着晚菊厅的大门，直到到了七点半，那扇门悄悄地打开了……葛冉冉随着人群缓缓走进，直到看到了告别床上方琦的脸。 第80章 顺来的药片 经过了遗容整理的她看起来跟睡着了一样，脸颊甚至还有些红晕……她注视着方琦的脸，思绪有些恍惚，总感觉下一个瞬间，她就会睁开眼睛，从床上蹦起来。 就在这时，旁侧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妈妈、妈！妈你起来啊！我是多多啊妈妈！” 方琦的女儿不知何时扑到了遗体上，紧紧地抱住她，死死不松开手，旁侧的外婆一直拖拽着她的手，嘶哑得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祖孙两个哭成了一团。 大家都去劝，多多的老师也一直抚着她的肩膀，一句一句地说：“让妈妈安心地走。不要弄糊了她脸上的妆，让她漂漂亮亮地走。” 在她一字一句的安抚下，多多终于安静了下来，被老师扶着站直了身子。她仍是抽泣不止，身体颤抖不止，连行礼都忘了。 葛冉冉也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凝视着方琦，心里暗自在想，如果你有冤屈，就请通过某种方式告诉我。我会找出真相来，还你一个清白……当然，如果你有清白。 她对着遗体鞠躬，三次之后，转身离开，刚刚走到门口，多多哭得跑了过来，大声喊住了她：“站住！” 葛冉冉回头，同情地看着她：“请节哀。”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追我妈妈？如果你们不追她，她根本不会失足掉下去！”多多暴躁起来，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葛冉冉看着她的眼睛，一句一话回答道：“就算我们不追她，也有无数其他的人会追上去。因为你妈妈做了一件错事。” “你胡说！”多多哭泣起来：“我妈妈是个好人，她不会做坏事的！” 老师走了过来，将多多拉进自己怀里，对葛冉冉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不关你们的事，你先走吧。” 葛冉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当她走了几分钟之后，身后传来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声喊起她来：“葛小姐，请你等一下！” 回过头来，正是多多的老师，她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跑近了之后，才停下来，大口地喘起气来。 “有什么事吗？”葛冉冉询问。 老师等到呼吸平静了一些，缓声说道：“我是多多的老师，我姓孙，刚刚的事，对不起啊，多多年纪还小不懂事。” 葛冉冉摇头：“不怪她，这件事情任谁也接受不了。” “她妈妈的事……还没有最终的结果吗？”孙老师急急说道：“其实我听到也不太相信，方琦女士性格善良温柔，她不太可能去偷药的！更不可能报复社会，她还有女儿啊。一个当母亲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她不会冒着坐牢的风险去干这个。同为人母，我是清楚的！” 葛冉冉心里咯噔一下，这一点倒是提醒了自己，方琦真的会为了报复，疯成那样？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老师：“我知道了，孙老师你放心，这件事情就算研究所不查，我也会查个仔细的。这是无论你说不说这番话，我都会做的事情。” 孙老师用力点了点头，也弯腰向她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跑了回去。 葛冉冉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好久才上车，她开了车一路疾驰，直奔研究所，她打算拿出那一袋子药片，好好地化验一番。 她一路疾驰，不过八点过就赶到了研究所，可结果让人很是无语，病理院四楼的配药房里，秦远放好的药品居然全部消失了，连那只塑料袋也没能留下！ 正好门口有保洁大姐经过，葛冉冉喊住她；“请问这柜子里的东西呢？” 那位大姐回答道：“早上所里安排我打扫了这个柜子呀，里面的东西已经扔了……” 葛冉冉调头就要往楼下垃圾桶跑，大姐在身后说：“别找了，就是一些废弃的药片，已经分类到医疗废弃品中，被分解了。” 葛冉冉瞬间石化，有这么巧的事吗？几天都没清理，今天忽然就清理了？东西没了，让人怎么查下去呢…… 葛冉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决定打开冰柜，取出十二号药物查一查，可是走到冰柜前才发现，上面竟然挂了一把指纹锁！她跑到护士站询问起来：“药柜现在上锁了吗？” “是的，”周彤回答道：“这是程教授下的规定，说是为了避免人为破坏，所以每天只能在固定时间由专人打开取药。” 葛冉冉心生绝望之时，更觉得可疑了，这一桩又一桩的，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她失落地走到走廊里，正琢磨着还有什么办法时，一个声音唤住了她：“你又低头捡钱啊？” 葛冉冉抬头一看，居然是李子峰，他还是一身单薄的格子病号服，头发凌乱如稻草一般，站在病房门口斜视着她，眼里大大的鄙夷。 葛冉冉心情正烦燥着，也没心情跟他说话，转身就要走，李子峰却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伸出拦住了她！ 葛冉冉打量他时，他又敏感地将残疾的手缩了回去，重新揣进兜里：“那啥，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看。”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平时古怪又阴郁的他竟然会邀请，让人十分意外。葛冉冉不忍心打击他，所以跟着他身后进了病房。 李子峰进了屋里却没什么动作，待她走近以后，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攥在拳头，然后再一点一点展开：“你是在找这个吗？” 葛冉冉在看到他掌心的东西时，瞳孔收缩了起来：“你怎么有这个的？” 李子峰耸耸肩：“我看到姓秦的那个叫人来清理，我就出于好奇，就顺了几片，这玩意是啥？” “大师兄？”葛冉冉惊讶得很，她迅速将那几片药接了过来：“一些试验药品，谢谢了……这件事情，请不要告诉其他人。” 葛冉冉说完后，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手心里的药如同烙铁一般，从掌心的皮肤到血管再到心脏，整个人都为之发烫起来。 第81章 可疑的配方 葛冉冉不再相信这是巧合，昨天才找师兄打听过，他今天就借着程教授的名义清理了药品，他究竟想掩饰什么？她决定不能再相信任何人。因为这研究所的人，每一个都很可疑！ 她很好马上就进行化验，但这件事很困难。因为无论是外面的实验室还是病理院的核心实验室，白天总是有人在的，她化验这个药片，很容易就被发现了。所以自己得寻一个好时机。 葛冉冉装作无意，去了办公室找罗主任打听同事今天的计划表，罗主任被她软磨硬泡好一阵后才说：“穆所长出国好几天了，程教授今天有个演讲，至于其他人嘛，目前还没定。你问这个做啥？” “哦，我有个计划表，想请他们看看……”葛冉冉随意编了一个理由。 罗主任并没怀疑自己，兀自摆弄起了桌上的文件，远处办公桌前的吕然却是朝她使了好几个眼色…… 葛冉冉靠近她后，她神秘兮兮地说：“冉冉，你大师兄可以当咱们研究所的劳模了。我早上刷卡的时候，发现他凌晨五点就来了，他是睡不着吗？” 葛冉冉心里无语，心想他哪是睡不着，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罢了。而这件事正是自己要查的真相。 此后的几天，葛冉冉照常工作，不过暗处在却留意着实验室以及同事的动静。她想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是这个想法还真的比较困难。一直等啊等，终于在第三天晚上，找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晚上，核心实验室里，只有两位研究员在工作。而这两位又有吃夜宵的习惯，葛冉冉想了想，将邱玉上次给自己的高额代金券送给了他们，这是市区最近新开的一家烧烤店，生意特别火爆，用这张券相当于三折就能消费，优惠力度极大的。 两人邀约葛冉冉一起去，冉冉拒绝了：“我最近都胖了好几斤了，我就留在单位工作吧。顺便帮你们把还没检测完的数据处理完。” 两人听了之后很开心，马上开车往市区去了，丝毫没有留意到葛冉冉意味不明的神色……她趁着四下无人，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到核心实验室，并且锁上了门。 十二号药物的配方虽然是机密型的，可是里面的大部分成分葛冉冉是清楚的。所以她只需要将这药片化验出来，进行大致的比对，就能知道区别所在。 葛冉冉一边眼疾手快地操作着，一边瞄着墙上的时间，她一定要赶在那两位回来之前把这事做完！她先药片压制成粉末，再用镊子拾起些许放入玻璃器皿里，最后用了几种方法来确定成分：分解法、消融法、粒子隔离法。 若是寻常的药物，可能一种方法就能确定成分，但是十二号药物制作工艺复杂，且成分配比复杂。所以即使是用了多种办法，也不一定能鉴定准确。 葛冉冉所知的是，十二号药物里，有一种最重要的成分是犀利蔴叮丸，这是促使细胞修复与还原的重要物质，也是这款药里的核心内容。至于其他，知道的比较少。 她一次一次做起了比对，等待的间隙不忘替那两位同事整理数据，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 时针一点一点指向了凌晨一点，距离那两位同事离开已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了，葛冉冉知道现在很紧急了，因为他们随时有可能回来。可再看看手里进度，刚刚过了百分之八十而已。 她心里急得要命，一直在默念快点、再快一点！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首都的基因库，当时等待数据的心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她的速度加快了很多，终于，这几项实验一项一项地快完结了，就在做最后善后工作的时候，她听见了实验室门外的脚步声……葛冉冉急得额头上渗出了汗，手忙脚乱的，终于在他们开门的一刹那，处理完毕了！ 两人似乎喝了一点酒，脸颊红通通的，推开门的时候，眼神也有些恍惚。其中一个晃了晃手里的餐盒；“小葛，给你带了份小龙虾回来。” 葛冉冉猛地站了起来：“你们回来了？那边味道还好吧？” “嗯，不错。”那个人把餐盒放在门口的桌上，然后走过来查看电脑：“咦，你把数据都整理完了呀！小葛还真是厉害了！” 葛冉冉悄悄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哪里哪里，你们早就把程序做好了，我也就是记录填充一下。谢谢小龙虾啊，我拿出去吃了。” 葛冉冉说完后，迅速将自己的东西揣进兜里，再拎了那盒小龙虾，逃也似地奔出了实验室。 两分钟后，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宿舍里。那盒小龙虾被丢弃在一旁，连包装都没打开。而葛冉冉已经拿了数据条，对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开始一一对比起来。 她把每一种化学成份的比例算了一下，再填入表格整理一番，最后得出了结论。看到结果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预料如此，又有大为失望…… 这种药片的成分是十二号药物，可又不是十二号药物。除了普通的辅助剂外，它的主要成份的确是犀利蔴叮丸，可是占比却十分惊人！远比规定中的高了三倍之多，远超了安全标准！ 葛冉冉清楚地知道，犀利蔴叮丸是一种利弊结合的新型药剂，这如何砒霜一般，少则救人，多则要命。多达三倍是个什么概念，纯粹是药的剂量大了无数倍，要么治好，要么治死！ 之前的研究方向没有错，配比更是经过了无数科学家的多次实验才确定的，为什么药品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是程教授配错了药？ 不不，这个可能是不存在的，程教授对待工作严谨苛刻，纵是大家犯一个小错误，他都能火眼金睛地马上揪出来，绝对不可能犯这么大的错！ 葛冉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袋里如同一团乱麻，既慌乱又紧张。她仿佛陷在了迷宫里面，想寻个出口，可是迷雾重重，怎么都在原地绕圈子。 第82章 继续调查 她思索一番后，决定给邱玉打电话。邱玉虽不懂这个行业，可是她脑子灵活，鬼点子又多，说不定能有新主意。 电话那头的邱玉睡眼惺忪，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的，葛冉冉快速将此事讲了一遍，对专业的东西一略而过，主要讲诉了一下结果。 邱玉揉了揉眼睛清醒了过来，她打着哈欠问：“冉冉，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会不会是你们教授的反方向实验啊？只是过于大胆了一些。” “这个……并不是没可能。可是这些跟方琦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换掉这些药品呢？” 邱玉也点了点头：“是啊，那两位病人的死究竟是方琦的原因，还是你们教授的原因，也未可知。” “让我们大胆地猜测一下。”葛冉冉缓声说道：“会不会是程教授用了这种大剂量的药物，导致病人反应不良而死亡。知道实情的方琦吓到了，所以换了药想救人？只可惜后面被我们误解……” 邱玉的声音高了些许：“难道、难道方琦的死也是意外？会不会是程教授干的？！” 葛冉冉深吸了一口气：“前者有可能，可是你说的这个，我不相信，你不认识程教授，他虽然严肃又古板，可是人却是位真正的老好人，杀人这样的事，他不会干的。” “冉冉，在我的感觉里，你一方面信任你的教授，另一方面，又被现实所惑，所以你很纠结。这样吧，继续查下去试试，比如你说的冰柜里的十二号药物，再比如程教授的某些文件资料。”邱玉建议起来。 这些话说到了葛冉冉的心里，她轻声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同伴。或者说是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邱玉，我在想，我真这么做了，会不会是一条不归路？” 邱玉沉默了一会儿：“冉冉，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走不归路。我只知道，活在当下，让自己不留遗憾，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最重要。” “你说得没错。”葛冉冉肯定道：“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挂了电话之后，葛冉冉心里轻快了许多，邱玉的话如同一道阳光，照亮了心中的阴霾之处。想到惨死的方琦和那两位病人，再想到方琦的家人以及四楼病房里的更多病人，葛冉冉发誓，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这天晚上，葛冉冉就在宿舍里休息了几个小时。宿舍里有恒温装置，也有松软的棉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住在这里，都感觉像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偶尔还会产生自己身在外太空的幻觉。大概是全套一体成型的家具在作祟吧…… 清晨七点过，葛冉冉去研究所的食堂吃早餐。她一般饮食简单，但是早上却特别饿，总是要吃上一大碗面，还得加上两份牛肉才能吃饱。 去的时候餐厅没人，葛冉冉操纵着餐台前的面板，给自己点了一份豪华的牛肉面和一杯橙汁。等待了好一会儿，传送带将早餐送到了桌上。她开始大快朵颐，埋头吃了起来。 吃得正起劲的时候，忽然感觉面前多了个阴影，抬头一看，面前竟然坐着据说已经出国去了的穆青山！他正整理着自己的手表，一身黑色西装，衬衣的钮扣绷得很紧，紧实的胸肌轮廓十分明显…… 葛冉冉心里有鬼，所以看了一眼后，又飞速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继续埋头吃面。 “早上好。”穆青山悠闲地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倒是反常地心情不错。 葛冉冉嘴里含得满满当当，她冒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回应：“你也……好。” 穆青山嘴角轻扯，快到让人察觉不到表情的波动。很快，他的早餐送了上来，只是一杯牛奶，一片面包和一个煎蛋而已。 对比之下，两人一中一西，一多一少，一个穿着正式头发整齐，一个休闲服头发凌乱，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样子格外不和谐。 而此时，来到餐厅的同事也多了些许，大家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吃惊，默默地坐远了一些。 葛冉冉实在太饿，心里又厌烦畏惧这位所长，所以头也不抬，机械性地将这碗面扒拉下肚，最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把碗筷收进了传送带，飞快抛下一句：“我吃饱了，所长你慢慢吃。” 她逃也似地离开餐厅，心里满是揣测，穆所长怎么突然回来了？他这一回来，自己要做的下一步还怎么完成？ 葛冉冉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怕他的。因为穆青山神出鬼没，并且就是位腹黑大佬，之前就截胡了沙若兰，之后又查到了xt009的事。似乎没有秘密能在他的眼皮下隐形。 葛冉冉重新回到宿舍，把剩余的药片样品和数据都重新拿出来，想了半天，决定把它藏到卫生间马桶后侧。那个地方……正常人一般都发现不了吧。 做完这件事，葛冉冉心里稍微放心了一点，她真的很快穆青山神出鬼没地查到真相，那样不但方琦洗不清嫌疑，自己也得跟着玩完。 最严重的还不止这个，那么多病人，包括邱玉的舅舅和帮了自己的李子峰，都得完蛋。葛冉冉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她一定会用尽全力去阻止的！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验证冰柜里的药品或者偷到程教授的资料，这两样都很有难度，需要好好地筹划才行。 研究所有若干位高层，但是最敬业的是则是程教授，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怕有三百天都泡在实验室里，连吃睡都是在里面解决。剩下的六十五天，估计有一多半在演讲、开会。听说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这样一位工作狂，有什么机会可以潜入他的办公室呢？葛冉冉越想越觉得困难，所以，还是先打起冰柜的主意吧…… 整个上午，葛冉冉花了点时间，搞清楚了关于冰柜的事。原来所谓的专人负责，其实就是大师兄秦远负责。他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取出十二号药品，拿给值班护士后，他会守在病房，看着她们加药完毕后，才会离开。 也就是说，从开到放药全程都在他的眼皮下进行，自己想狸猫换太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有没有第二种可能，就是在他离开之后潜入病房，提取输液瓶中的药水，再拿去化验呢？ 第83章 李子峰的家 这倒是容易做到，只是结果可能会有误差，药片与稀释之后的药水差别是很大的。不过还是试试吧，万一有新的发现呢。 而且，速度也得快，如果再拖延时间，这种有问题的药多次输入病人体内，到时还得发生大事！ 葛冉冉从中午到下午，都泡在病理院的四楼。当然，秦远也在，病房也时不时有护士。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要么忽然有人进来，要么病人发出了质疑。 最后，还是李子峰替她解决了问题，他看她来回徘徊，主动问：“你想干什么？我可以帮你，咱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葛冉冉挑眉看他。 李子峰咳了一声：“你去趟我家，帮我把画板和颜料拿来，还有我的手绘板，我想画画了。至于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就是。” 葛冉冉一听这主意不错，马上趁着身边没人，将手里的吸纳器皿递给他，教他怎么提取输液瓶中的液体。李子峰心领神会，对她做了一个了然的手势。 于是葛冉冉在走廊里拉住秦远，拿了论文给他看，借机拖住他。缠了他大概十几分钟，葛冉冉才放他离开…… 葛冉冉心里也忐忑，不知道李子峰成功没有。后来寻了机会过去，李子峰果然递了盛满液体的器皿过来，他不放心地叮嘱道：“记得我说的事，地址我给你写个条。对了，你要敢不来，我就把你的事曝光！” 他这恶狠狠的威胁丝毫没有威慑力，葛冉冉听了想笑。但还是认真地点头：“放心，我下午就去，保证把所有东西带到你这里。” 葛冉冉拿了东西后，冻在了宿舍里的冰箱里……这比较冒险，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下午的时候比较闲，葛冉冉请了假去李子峰家，临走之前，又在研究所门口遇到了穆青山，他开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呼啸而去，去的也是市区的方向。 葛冉冉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避免与他正面接触，直到他的车开远了，她才出来，驾上自己的小车车。 李子峰写的那个地址歪歪扭扭，字体十分抽象，看了半天才看出这是老城区，葛冉冉按着地址一路开去，时不时习惯性地看一眼后视镜。 这也是前些日子养成的习惯，老被穆青山跟踪，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她看了数次，身后的公路都是空无一人，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甚至挑了一首英文歌来放。 中途查看了一下信息箱，发现沙若兰早上发了一条过来，她的语气似乎很轻快，描述着自己每天冥想的过程。葛冉冉觉得，她在享受这段避世的独居生活。只要她喜欢那就好。至于以后……谁能知道以后呢？ 在音乐声中，葛冉冉加快了速度，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水里的鳗鱼，在水草间穿梭前行，寻找着下一个栖息地。 最后，她终于到了李子峰家……这是一栋很老的居民楼了，十几层的样子，阳台都封了防盗栏，重重叠叠得跟坐牢似的，葛冉冉抬头看了看，又对着纸条比对了一下，去了右侧数过来第二个单元。 李子峰给了她屋子的密码，所以葛冉冉上了七层之后，直接走到7—5房门前，按下了那一串密码。房门应声开了……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屋里竟然坐了一对老夫妻，他们面对面地正在吃晚饭。 葛冉冉咦了一声，怀疑自己走错了，可想到楼牌号和密码都正确啊。这时，饭桌上的老头站了起来，不悦地问：“你这人谁呀？怎么知道我家的密码？谁给你的密码？” 他们的模样与李慧略有相似之处，可能是她的父母吧。葛冉冉询问道：“这是李子峰的家吧，他让我回来拿东西的。” 老头哦了一声，不屑地指着左边屋子：“就那里，去拿吧。看来我要改密码了，那小孩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葛冉冉感觉不太舒服，猜想李子峰是不是寄人篱下呢？他妈妈病了多年，几年前进了病理院。他爸爸更是绝情，貌似在他妈得病之后就离开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所以她很低调，快步进了李子峰房间，想拿了东西就走。 李子峰的房间很小，估计八九个平米，除了书桌之外就是床了。那张小床看起来很袖珍，似乎只能蜷缩着睡吧？葛冉冉同情地看了一点，开始翻找架子和颜料。 屋子一览无余，桌上堆了许多书，她看了一眼后，开始扒拉床下，这下，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旁侧还有只木箱子，应该是他装衣服的地方吧？ 葛冉冉收拾好东西走，起身离开了他家，那对老夫妻一直站在门口瞪视着她，再三看过她手里的东西后，才放她走，嘴里不忘嘀咕着：“看来要找人改密码了，这什么人都能进来，还了得？” 葛冉冉没搭理他们，转身出了门。她觉得很奇怪，从她进门到离开，这两个老年人一句不提李子峰和李慧两人，全然不关心。而且这房子的户型不小，可李子峰那间屋子却小得可怜，感觉他在家里过得挺凄惨啊…… 回到研究所后，葛冉冉没顾上休息，直接去了病理院病房，把东西拿给李子峰，刚刚输完液的他如获至宝，高兴地接了过来，翻开了自己的画本…… 葛冉冉凑过去看了看，大为惊艳，他的画作内容丰富，既有二次元人物，也有素描写真，更有些水粉油画作品，每一幅看起来都有模有样的。 “你学了很多年吗？”葛冉冉欣赏地看着画册：“小时候我爸也送我去学过，可是我就没那天赋，学纯粹白交学费。老师说画画这种事情，初看技艺，可是想要发展，还是得看天赋和手感。你应该就属于天赋特别强的。” 她的这番夸赞让李子峰不太习惯，他啪地合起了画册：“莫名其妙的夸赞一定是别有用心，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葛冉冉马上摆手：“没有，我没啥要求了，你好好休息，保重好身体才是真的。” 李子峰哼了一声，兀自摆弄起了画架，葛冉冉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道：“你外公外婆似乎跟你们感情不好？” 第84章 鸠占鹊巢 李子峰头也不回：“那不是我外公外婆，就是乡下的远房亲戚罢了，八杆子打不着的。” “远房亲戚？”葛冉冉不解：“那他们为啥住你家？” 李子峰看向窗外，眼神里全是不满：“还不是她，自己病就病了，非要找两个陌生人来照顾我。呵呵，所谓的照顾……” 葛冉冉听出来了，李慧找的这两位远房亲戚靠不住啊。她问道：“那你为啥不给你妈说呢？他们不靠谱，撵走就是。” “她不信我。”李子峰别过头去，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没啥事你走吧，我要画画了。” 感觉李子峰和李慧两人的亲子关系不太妙，一个拼命想对方好，另一个只觉得痛苦与困扰。大概就是长期不沟通的缘故。如今两人同住一栋楼里，但也没有联系的机会，这亲子关系修复起来愈发困难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你想到谁，谁就正好出现了。葛冉冉刚从四楼下来，就看见李慧坐着轮椅在病房门口张望，一看见葛冉冉，她眼睛亮亮地把车推了过来：“妹妹，我儿子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能去看他了吗？” “他情况稳定下来了，身体的脏器在慢慢修复中……”葛冉冉犹豫了一下，她哪里敢说出实情，加了料的十二号药物再注入体内，是很容易发生意外的。所以自己的任务很紧急，一定要找到切实的证据！ 李慧抚着胸口：“那就好，只要我儿子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行，妹妹，你再找你们邻导说说，让我去看他好不好？” 葛冉冉想了想：“我再试试吧。” 从病房出来后，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找我说什么？” 葛冉冉吓了一跳，回过头皱起头来：“穆所长，是你？” “唔，检查工作刚好路过。”穆青山难得解释了一下：“正好听见你们的谈话。”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葛冉冉决定替李慧求求情：“九号病人，她和四楼的患者是母子关系，你看能不能……” “不能。”穆青山很果决：“这事不要提了，出现交叉感染，情况会无法控制。” 葛冉冉有些无语，她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点了点头：“知道了，那我先去工作了。” 转身要走时，穆青山忽然说：“找个时间，让他们视频说几句吧。” 他说完就走，速度快到葛冉冉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刚刚是穆所长大发慈悲吗？她如蒙大赦一般，马上跑过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慧，之后再跟前台护士打了个招呼。安排他们晚上视频。 两个小时之后，分离几年的母子两人终于在视频里见上了面，可是沉迷于画画的李子峰却一副冷漠的样子，眼神都不愿意往镜头多看一眼，李慧急了：“子峰，你过得好不好？你跟我说一下啊！” 李子峰瞥她一眼，飞快又挪开视线：“你不是看到了吗？还活着，有啥不好的？” “子峰，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妈妈那是没办法呀！大爷和婆婆会照顾好你的……” “照顾个屁！”李子峰口吐芬芳：“你不但看男人的眼光不行，看亲戚的眼光也不行。他们鸠占鹊巢把我们房子都占了，我学费生活费也全瞎进去了，你咋就不信？” 李慧摇头：“不可能，他们答应过我的……” 一旁观望的葛冉冉实在忍不住：“李姐，你儿子说得没错，我去过你家了，那两位老人看起来确实不厚道。” 怕她不信，葛冉冉直接把去他家之后用手环拍摄的视频拿出来……李慧看了之后，也气愤起来：“那间是杂物室，怎么能给子峰住！他们怎么这样啊！我可是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他们了！”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李子峰冷冷地说：“你总是说我不懂事，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蠢。” 他的话让李慧脸色惨白，眼睛红红着，一副难过的样子。葛冉冉见症，生怕她被李子峰气出个好歹来，马上找了个理由：“好了，视频时间到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挂了电话后，李慧幽怨道：“妹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愚蠢了？” “这事呢也不能完全怪你。”葛冉冉安慰她：“你病太久了，外面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正常。没事啊，等你们病好了，回去把房子要回来就是。” “好好。”李慧连连答应，可马上又问：“我最近吃的药都没啥效果，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这个问题葛冉冉回答过无数次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说，生病这种事情，原因很多，有时候无法控制。病好不好呢，除了医学的努力，也有一部分是玄学。更何况是他们这种病人呢！ “会好的。”她努力说得理直气壮。 李慧这一次似乎信了，她用力点了点头，憔悴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来。竟是比平时焦灼的她好看了几分。 从病房里出来后，葛冉冉心里更急了，她感觉这件事情不能太拖下去了，哪怕冒点险，也要赶紧查出真相来。 当天晚上，轮到她值班，实验室也恰好只有一位同事在工作。葛冉冉顾不了那么多了，趁着他打盹的时候，悄悄把那瓶提取液拿出来化验了一下。 因为昨天做过一次，所以今天快了许多，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人不乐观，确实查出了犀利蔴叮丸的成份，可是占比却极不稳定，查了三次，三次的数据都不一样！ 葛冉冉估计是中途运转过多次，没有及时冷冻，所以内容有些变质了。她失望地把东西揣进兜里。她心里清楚，现在能走的，只能是最后一步了……程教授的办公室势必要去一回了。 第二天，也算是苍天有眼，还真的被葛冉冉寻到了一个机会。早上程教授和穆青山都去市区开会去了，说是要下午才能回来。然后秦远又一直守在病理院。其他教授的办公室相隔较远，所以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程教授的办公室里是有指纹锁的，但是她仍然有办法进去。因为程教授有个习惯，疯狂喜欢抽烟，而且工作的时候不许保洁进去，所以她们总会趁着他离开时打扫卫生。 葛冉冉早饭时就稍微笼络了一下打扫卫生的大姐，所以在她进办公室的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昨天交给程教授的方案，有个地方出错了，他肯定会骂我……我想进去取出 第85章 偷来的文件 保洁大姐出于她之前热心的回馈，自然答应下来，让她跟着进了办公室。葛冉冉也光明正大地翻起了他桌面上的文件。但让人失望的是，这些里面并没有关于十二号药物改配比的资料。 葛冉冉顺势拉开抽屉……保洁大姐咳了一声：“小葛？” 葛冉冉吓了一跳，又马上推了回去，刚刚拉开那一瞬她也看清了，里面就是一些办公用品和香烟而已。她低声解释道：“我以为在里面呢？到处都找不到……” “你看看吧，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不然被人发现了，我肯定要被扣工资！”保洁大姐有些害怕。 葛冉冉点头：“我马上，我再找下柜子里的……” 这一次翻找总算有了结果……看到顶上一排文件夹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左侧第一个写着：关于十二号药品的开拓应用。 葛冉冉迅速抽下它来，将它别在身后：“就是这个。姐，我先出去了，谢谢了！” 她满心喜悦，拿了东西跑出门，却想刚走出去，就一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葛冉冉刚要避开，忽然心脏狂跳起来，竟然又是穆所长，阴魂不散的他竟然再次出现了！ 葛冉冉强装镇定：“穆所长好！程教授怎么没在办公室呢？我看门开着，以为他在。” “你……”穆青山看向她，再看向她身后的房门：“你看起来很慌，发生什么事了？” 葛冉冉马上摇头：“没事，忽然想到一点问题，急急从病理院跑过来，跑得太累了。” 穆青山似是不信：“是吗？” “当然。”葛冉冉与他的眼神对视着，丝毫不躲闪。她知道，假如自己露出一丝马脚，就会被面前的男人揪住。所以，千万得镇定！ 偏偏这时，有几位同事走了过来，他们看到门口的这一幕，很自然地放缓了脚步，往这边打起了招呼：“穆所长好！” 穆青山看了一眼就当是回应了，之后咳了一声：“葛冉冉，来我办公室一趟。”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葛冉冉颇有如芒在背的感觉，若是平时这样就罢，偏偏现在身上还藏了偷来的文件，这种感觉更加令人恐慌了。 但是她没办法躲避，只能硬着头皮在同事的视线下跟随穆青山而去，前面那高大的身影在她眼中，如同带着催命符的阎王爷一样可怕。 穆青山的办公室曾经来过一两次，比起程教授的凌乱简陋，他这里整齐得令人发指。所有物品都被规划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任何杂乱之处。葛冉冉老实地跟着，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感觉这屋里唯一格格不入的是自己。 “对于十二号药物，你怎么看？”穆青山忽然开口。 葛冉冉吓了一跳，一来就说这么敏感的话题，他察觉到了什么吗？她佯装淡定：“这是程教授的心血，也是我们研究所的核心药品，之前也运用于骨骼病的临床治疗。怎么了？” “没错，关键是，你怎么看？”穆青山一字一句放慢了速度。他的眼神十分古怪，凝视着她，里面意味不明。 “我……”葛冉冉盯着他的眼睛，她甚至能在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好一会儿后，她鬼使神差冒出了一句：“那药不好。” 穆青山声音低沉如同呓语；“哪里不好？” “因为它……”葛冉冉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一字一句道：“它里面有许多……” 窗外有一只鸟忽然从窗口掠过，它飞得极近，扑躲着的翅膀拍于是了窗户上，传来了清脆的啪的一声！ 葛冉冉停顿了几秒后，开口了：“它里面有许多高科技成份，价格昂贵，无法大批量生产，患者很难买得起。” “呵呵。”穆青山退了两步，正要说什么，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几句后，马上拿起外衣出了门：“我还有事情，你先走吧。” 葛冉冉恍惚地走出办公室，看着穆青山走远，她的心脏砰砰乱跳。刚刚真的好险！那一瞬间，她像是被穆青山催眠了一样，几乎要说出自己的秘密了！好在那只鸟的出现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直藏在衣服里的文件袋让她更加紧张，总担心这东西暴露出来。她疾步往外走去，只想快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查看里面的内容。 她快步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然后检查了一下四周，放下了隐私帘。做完这些，才拿出文件袋，缓缓打开。 这个过程中，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因为无法预见其中的内容。她猜想过无数次结果，最可怕的莫过于想象变成了现实，最令人尊敬的程教授，实际上却犯了弥天大错…… 她一点一点打开文件袋，最后伸手进去，可里面竟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触感，拿起来查看了一下。心脏一下子绷紧了！里面竟然是空的，程教授只怕早有察觉，早就取走了文件，哪里会轻易摆放在文件柜上呢！ 葛冉冉将文件袋迅速毁掉，扔弃在了门外的垃圾分解机里，然后镇定地往里走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刚走到办公室，吕然就跑了过来：“你跑哪儿去了？病理院出状况了！好几位教授都过去了！” “什么事？”葛冉冉紧张起来。 吕然摇头：“说得不是很清楚，像是四楼新来的病人里，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忽然昏厥了！刚刚我说人说，可能要动手术吧……” 十几岁……葛冉冉慌了神，四楼十几岁的病人就只有李子峰一个人！而他和高承才是自己最关注的两位病人，之前自己离开时，他都还好好的啊！怎么会忽然昏厥了？ 葛冉冉拔腿就跑，速度快到吕然在身后喊她也没听见。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进手术室，如果一进去，指不定还会被再次注射十二号药物。剂量一超，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葛冉冉跑得很快，貌似比读书时参加运动会还要快上几分，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道残影，像幽魂一样掠过树林，冲进了病理院。 第86章 抢救成功 跑进去一看，电梯还在楼上，她开始跑到楼梯间，刚刚到二楼就听见了李慧的声音！她似乎在哭在诉说什么，葛冉冉心底一凉，完了完了，李子峰不会没了吧？ 她缓缓走上去，看见李慧正跪在程教授面前，抓住他的脚痛哭流涕：“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我什么都没了，我只有他了！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都可以！求求了！” 程教授想要挣脱，可是李慧的力气极大，他只能低下头来劝慰：“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病人现在只是昏厥，我们医生都还在抢救中……” “可是，可是刚刚说要进手术室了啊！”李慧急急说道。 程教授皱了一下眉头：“不论是做什么，都是为了挽救生命。更何况，现在还没进去，你哭嚷什么！” 这时，走廊上急忙走过来两名护士，她们一人拽住一边，将李慧拖离了这里。李慧一直在挣扎哭喊，残肢拖在地上，场面十分惊悚。 程教授整理衣服的时候，看到了葛冉冉，他丝毫没有怀疑，跟寻常打招呼一样：“小葛你来了？” “程教授，你和穆所长不是去市区开会去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葛冉冉很是疑惑。 程教授叹了口气：“车刚开到一半，研究所就打来电话，说病人发生状况了。怎么，青山也回来了？” 他的模样像是全然不知情，葛冉冉也不知道他是演技太好还是确实如此。不过此时，她最担心的还是李子峰的情况，所以马上说：“嗯，程教授，病人情况如何？” “上楼看看吧，医生正在抢救。”程教授缓声说道。 葛冉冉试探起来：“为什么会忽然昏厥呢？十二号药物不是说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吗？” “本来病人的身体机能就很差了呀。”程教授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再是药物干预，也未必是神丹妙药。小葛啊，你说这话倒像是外行人了。” 葛冉冉低头沉默不语，她竭力控制自己，她知道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说什么都会是打草惊蛇。 两人到了四楼时，医生正在急救室里进行抢救，穆所长也在旁侧。连接他身体的若干仪器都发出了警报声，这显示他处于一个十分危急的状态。无论是心脏还是脑电波，持续异常久了，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葛冉冉站在门口，看着李子峰那苍白的侧脸，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到李子峰后，就感觉特别心疼，这个叛逆毒舌的少年，只是用这些来掩饰内心的孤独和脆弱罢了。 否则，他不会心存善意地屡次帮助自己……葛冉冉捏紧拳头，心里祈祷着：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活过来！ 不知道是她的祈祷奏效了还是怎样，大约十分钟之后，仪器忽然嘀地一声，那条直直的线又恢复了波动！紧急施救的医生激动起来：“心跳恢复了，血压也正常了！” “医生，脑电波也恢复了！” “病人的温度逐渐在回升中！他对光源有了反应！” 葛冉冉的背部紧贴了墙壁，一直紧握的拳头悄然松了开来，她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穆青山正好从身边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穆青山的余光在注视着她，这种视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他和程教授是不是都发现了什么？ 下楼的时候，秦远走了过来：“冉冉，你怎么又来病理院了？之前不是说过，让你专心改论文吗？” “我担心，所以来看看。”经历了配药房的事后，葛冉冉对他是十足的警惕，所以不自觉地，她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秦远这人满心奸诈。 “走吧，我送你回去。”秦远习惯性地用手去拍她的肩膀。 这种触感传到葛冉冉身上，只觉得像被电烙铁烫了一下，她生生忍住了要躲开的冲动，与他一起走出了病理院。 秦远很关心地问起了论文的事，最后还补充道：“工作不要这么拼，毕竟只是实习而已。进入了核心工作室已经值得吹一壶了。安心把论文做好才是真的。这样才能真正留下来。” “我知道了。”葛冉冉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暗示得十分明显，可这样的暗示让人厌恶至极。她实在想不明白，作为师兄的秦远，一直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且心存仁慈的学者，怎么也会走上这一步？ …… 此后的整个下午，葛冉冉都坐在办公桌前，她呆望着电脑沉思着，手虽然放在键盘上，只是文档却没增加一个字。她在想下一步能做些什么？坐以待毙做不到，行动又没了方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进行疯狂的实验吗？ 临近下班的时候，罗主任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她迅速站了起来：“我知道了穆所长，我马上去接人！” 挂了电话后，她指挥起了吕然：“快把之前空余的那间办公室清理一下，再领一份办公用品，马上有领导要来。” “谁呀？”吕然蒙蒙地问。 罗主任不耐烦地说：“省里紧急派下来的秦教授，搞快点，人家飞机已经落地了，我现在马上去门口等着接人！时间来不及了，你还在蘑菇什么！” 一直发呆的葛冉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询问道：“是不是秦之木教授？与程教授在国际齐名的那位？” 罗主任咳了一声：“正是。咱们研究所好有牌面，现在有两尊大神了。你们别废话了，都干活去！小葛，你也帮一下忙。” 其实葛冉冉这样的实习生，在研究所还是挺没地位的。虽然病人和小护士都会尊称她一声研究员小姐姐。可是有资历的前辈可不这么觉得，比如罗主任，也时常使唤她，如同今天一样。 吕然耸耸肩：“冉冉，走吧，今天也辛苦你了。” “没事，干点活挺好的。”葛冉冉站了起来，心里想着秦之木的事。她熟悉生物界的动向，自然知道秦之木的背景。他与程教授是大学同学，一起读博，一起出国深造。再一起回来开创科研项目。 第87章 针锋相对 两人的思维方式十分契合，那一段时间，开发了许多在国际获得若干奖项的新药。只可惜，后来因理念问题，两人发生争执，秦之木于十年前离开了项目组，去了大西北。 他在那里重新组建了工作室，进行新的研发内容，研发的部分药品在国内外享有盛名。他虽然没有像程教授一样，享受国家财政拔款，但是每年也能拿到不少企业的经费。而且时常出国演讲以及学术研讨，作为一位中国国籍的科学家来说，混得真是风生水起。他与程教授两人堪称生物界的翘楚。只是身处立场不同罢了。 可是这么一位学术界的大佬为什么会来此地？不仅葛冉冉人想不明白，生物研究所的其他同事也想不明白。 没过多久，葛冉冉就看见了秦教授本尊。他个子中等，身材清瘦，浑身透着儒雅的气息。是一个年纪虽大但颇有气质的老人家。比起邋遢的程教授来说，更有学者的气质。 他热情的与研究所的人寒暄，似乎好几位……包括罗主任都是他的老熟人。葛冉冉久慕他的盛名，走上前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葛冉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他解释起来，说自己是应省领导的邀请，来这里做一个学术研讨，大概半个月后就会离开。 所有人都对他的到来喜而乐见，没人不想看学术大佬的火花四溅……当然这一点大家多少是抱有八卦思维的。 程教授知道后，嘴上没说什么，可是表情抑郁的像被蒙上了一层乌云。并且之后没多久，两人就在一场会议中大吵了一架。 其实也就是一个关于分解流程的小问题。研究员提出疑问后，秦教授用他多年来的经验进行了讲解。这本来没什么，但程教授提出了质疑，颇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意味。 秦教授很生气，面色明显挂不住。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会议室。大家面面相觑，什么话也不敢说。 会议结束之后，葛然然陪吕然去库房拿东西。走到小花园时正好看见两位教授在前面站着。 两人正说着什么，面色都很难看。 他们吵得很大声，葛冉冉隐约听见程教授说：“你没有资格提她！她要不是因为你也不会死！” 吕然吓了一跳，马上把葛冉冉拽到另外一条小路上：“好像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吧，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打成什么样……”葛冉冉回头看看。其实她很想偷听一下他们聊些什么，毕竟目前程教授有些可疑。不是，吕然在，她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天罗主任交给葛冉冉一个艰巨的任务，让她把学术修改意见拿给秦教授过目……之所以艰巨，因为这份修改意见已经被程教授改得面目全非。 送过去的人势必是要当炮灰的。葛冉冉瞥了一眼，却没说什么，淡然的接过了那份意见表。 去的时候，秦教授正在电脑上浏览什么，他接过意见表后温和地指着椅子：“小葛，你先坐一下，我看看这个……” 葛冉冉心情复杂，她可以预料秦教授看到这份意见表后的炸毛心情。可是等了几分钟后，却等来了秦教授的一声讽刺的笑：“这老痞子，为了跟我较劲，竟是睁着眼说瞎话！” 葛冉冉不便发表意见，她低声说：“秦教授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在上面批注即可，我会带回去。” 她的意思很明白了，暗示自己只是个传文件的，但是并不站队哪一方。 秦教授放下那份意见表：“小葛，我对你有印象。你是不是年初在蓝湖探讨上发布了一篇反靶向治疗骨骼病的探讨专题？” 葛冉冉眼睛一亮：“是的。” “立意很新颖呀，我找人试验过两次，觉得可行。有没有兴趣成立一个项目组？”秦教授笑着说。 “真的吗？你没有开玩笑吧？”葛冉冉瞪大了眼睛。 也不怪她如此激动，当初想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没有人赞同，大家都觉得反靶向这种方式很奇葩。而她自己做过几次试验认为可行，所以便写成了探讨文发布了上去。 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连一个水泡都没冒过。没想到这篇文章却被秦教授关注着。这自然是让她很激动了。 秦教授回答道：“当然是真的，不瞒你说，这也是我这一次到你们研究所来的原因之一。” 葛冉冉心跳如鼓，可是她马上想到自己的身份犹豫起来：“很抱歉，我现在是程教授的实习生。贸然加入你的项目组不太合适。” “这事不用急着拒绝。”秦教授缓声说到：“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学术研讨吗？” 秦教授摇头：“不，十二号药物的事。” “十二号？”葛冉冉心中大惊：“它怎么了？” “这药的前身犀利蔴叮丸是我和你们教授一起开发的，可是根据目前的几份报告，它的临床反应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秦教授摇头：“我得好好查查这件事情。明天我就找你们教授要样本。” 葛冉冉激动起来，秦教授要查这件事情？是不是意味着十二号药物的配方真的有问题？ “小葛啊，你有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我。”秦教授补充道。 葛冉冉嗯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直到他看完了那份意见书后递给自己。葛冉冉站起身来：“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葛冉冉心里很纠结，她不确定秦教授的立场是什么，虽说他业界风评不错，可不过第一次见面，能证明什么？不如再观察一下，反正他明天就要去要样本的不是吗？ …… 可谁想到，第二天秦教授根本没要到样本，秦远果断地拒绝说，并且礼貌地说这是研究所的机密。虽然秦教授是尊敬的客人，但这些秘密还是不便透露的。 秦教授碰了一鼻子灰，无奈地摇头离开。葛冉冉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觉得这事很诡异。越是严密，越是心里有鬼不是吗？ 第88章 意有所指 她本来还想再观察一番的，可是中午的时候，护士站得到一个通知，就是要把十二号药物用于二三楼的骨骼病人身上。 葛冉冉一听心都凉了半截，那些骨骼病人都是十分严重的，好几个已经全身瘫痪了，猛药一上，还能活吗？ 她知道这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于是趁了中午吃饭时间迅速取了冰箱里的两份样本，悄悄拿到了秦教授的办公室里，然后又快步离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下午的时候，秦教授果然进了实验室，一去就是几个小时没出来过。葛冉冉心中一喜，正想悄悄观察一下的时候，忽然收到了全体开会的通知。 会议是穆所长主持的，他表情严重，环视了一圈后说了起来：“昨天院方进行月末盘点，发现两周之前，药房莫名失窃了一份麻醉剂，在场的各位，有没有知道线索的？” 场中人一脸茫然，但葛冉冉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直不相信方琦是自杀的，所以这份半个月前丢失的麻醉剂极有可能是凶手拿的！ 罗主任第一个回答：“我们哪里知道，穆所长，药房一直是病理院库房的小张在管，我们根本碰不到的！” 病理院库房的小张马上站了起来：“有我们库房钥匙的可是好些人呢，可不能冤枉我！” 大家默不作声，这也是研究所人人知道的事，有药房钥匙的除了小张之外，就只有穆所长、程教授以及两位副教授了。这四个人，谁敢乱去揣测怀疑？ 穆青山自己也皱起眉头，似乎觉得这事查下去很困难。他问起了保卫部部长：“我让你调的监控呢？” “调出来了，可是那天进出药房的人有好几个……除了小张，还有周副教授和秦远。”保卫部部长小声说道。 秦远迅速站了起来：“这个我得解释一下，那天是护士长让我帮忙去拿一下药，她可以替我做证。” 护士长马上点头称是，说自己当时肚子痛，就拿了单子让秦远帮忙跑一趟。 而周副教授，前两天就去了外地出差，自然无法替自己解释什么了。所以也成了在场人心目中最可疑的那位。 可是葛冉冉却不那么觉得，她瞥了秦远一眼，心里对他的信任早就降到了谷底。所以第一反应是这事就是他干的。陷害方琦，势必是方琦知道了什么！ 会议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穆青山说这事他会彻查到底，毕竟偷盗这种事情十分严重，按惯例是要全单位通报并且除名的。 而这边的秦教授，一直带着助手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对手头的药品进行了多次的化验后，他还真的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些药片中，均含有超出标准数倍的犀利蔴叮丸。这玩意秦教授清楚得很，当初研制出来的时候，他忐忑不已，不愿意拿出来面市，因为这东西剂量小了没用，剂量一大就容易发生意外。 可是程教授死命坚持，说好不容易找到了特效药，为什么要放弃？本来之前两人就有嫌隙。这件事又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人因此分道扬镳，各自拿走了配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秦教授本以为他收手了，谁知道他仍沉迷研究犀利蔴叮丸，还用它以主要材料，研制出了若干种药物，十二号就是其中的一种！ 十二号与其它临床反应不一样，病人使用后的副作用相当大，还有几桩意外死亡的。所以秦教授怀疑这跟犀利蔴叮丸的剂量有关系。 而且，犀利蔴叮丸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副作用……这个副作用是他前段时间才发现的。结合程教授古怪的举动，秦教授怀疑他要进行最可怕的一步。而这一步只要走出去了，就永无回头之日了！ 所以，他势必要阻止这个已然疯掉的老东西！秦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对身边的助手说：“你去订家餐厅，晚上约小葛出来吃饭。” 葛冉冉收到邀约时，并不感觉意外，之前秦教授就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与自己进行了那一番对话。想必是样品的试验有了结果了……只是，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也在暗中调查此事的呢？这是她感到恐惧的地方。 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葛冉冉决定保持冷静，静观其变。她下班回到家里，换了一身正式一点的服装就出门了……与秦教授这样重量级别的人见面，总得礼貌一些不是吗？ 秦教授订的餐厅就在市中心，是一家小众但很有意境的中餐馆，并且难得的是，这是有专人服务的……在这个机器人普及的时代里，专人服务也就意味着价格昂贵了。 葛冉冉沿着鹅暖石铺成的小道一路往前，最终在靠着花园的包间里见到了秦教授。他一个人坐在那儿，端着一只茶杯呆呆地望向花园，连人来了也没注意到。 “秦教授，你找我？”葛冉冉缓声打了个招呼。 秦教授转过身来，一脸温和的笑：“小葛你来了，坐吧，我点了几样这里的特色菜，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我不挑食。”葛冉冉回答道，顺便问他：“你找我来，一定是有事吧？” 秦教授替她倒了一杯茶：“你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和我们大不一样了。” “嗯？” “你们直接，一点拐弯末角的对话也不愿意。并且心里都很有主意。”秦教授说道。 葛冉冉并不这么觉得：“相比之下，我有时候挺不干脆的，我会考虑很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下手。” “你是说样本的事吗？”秦教授忽然说。 葛冉冉喝了一口茶：“看吧，最直接的其实是秦教授你。” “哈哈！”秦教授看向门外：“菜来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秦教授点的几样，都是江南菜系，松鼠鳜鱼、鸡汤煮干丝、龙井虾仁、清炖蟹粉。摆盘很精致，份量却是不多。 葛冉冉是个典型的川妹子，平时吃惯了食堂的重口味，吃这带着甜口的江南菜并不习惯，她挟一筷子，慢慢往嘴里放，吃得不是很上心。 “我在大西北待惯了，天天都是面食，难免有些想念家乡的味道。”秦教授解释道：“你的性格有点像她，但是这饮食习惯并不相似。” “她是谁啊？”葛冉冉抬起头来，越听越觉得很迷惑，秦教授是在通过自己感怀故人吗？ 第89章 传说中的小师妹 秦教授这次很干脆：“她是我和程教授的小师妹，犀利蔴叮丸也是我们三人共同研发出来的。”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葛冉冉十分惊叹：“那她很厉害了。” “嗯，她的天赋与学识不亚于我们。只是……”秦教授眼底蒙上了一层阴霾：“只是她的命不好，十年前，因为实验出了点问题，现在再也醒不过来了。” 葛冉冉忽然想起了之前他与程教授在花园的那番对话，当时程教授嘶吼道：你没有资格提她！她要不是因为你也不会死……想必就是指的这位小师妹吧。她皱起眉来：“很抱歉，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不怪你，今天找你来，本来就是要坦诚相待，将这段往事告诉你的。这是我们最基本的信任不是吗？毕竟你也信任我了啊。” 葛冉冉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内疚，自己当时更多的不是信任，而是病急乱投医，寄希望于他罢了。她放下筷子：“秦教授，我会当一个很好的倾听者的。并且，如果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我会站在你这一方。” 没错，葛冉冉虽然尊敬程教授，可她心里有杠秤，她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如果程教授真的为了研究不顾人命，她也一定会站出来阻止！毕竟，一切科学研究都应该站在道德的基础上进行，不能有违人伦底线，更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秦教授听了很激动：“我知道，你是一个很骨气的孩子。小葛，这段故事可能有点长，事情要从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说起……” 原来，秦教授与程教授两人是大学同班同学兼室友，两人一静一动，一个内敛沉稳，一个思维跳维不拘一格，但是互补的性子和较真的科研态度却让他们成了好朋友。两人在学业上你追我赶，在大学时期就已经跃居于全校排名前列的学生。 两人商量好，等到一毕业，就一起出国研习，之后再回到国内，成立一流的研究所，把此生所学奉献于社会。 两个激情蓬勃的年轻人这样约定着，也这样做了。硕博读完之后，两人一起出了国，五年后又一起回到国内，开创了这家研究所。 其实开创的时候十分困难，因为当时的两人虽然才华横溢，但是并没有可以让他们一铭惊人的成绩。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拿不到社会的赞助费，更不用提国家的科研经费了！ 两人只能兼职做一些企业的科研小项目，借此赚了钱往研究所填……毕竟房租员人工资以及设备都需要用钱，如同无底洞一般，让人不知道希望在哪里。 当时秦教授已经结婚了，妻子是当时在国外认识的姑娘。因为爱情，她随同一起回国。也憧憬着秦教授为她描述的美好未来。 可是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一地鸡毛。看着那个入不敷出的无底洞，那姑娘三番五次劝说他们收手，并且说以他们的专业学识，随便去一家研究所供职，都能获得不低的年薪，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苦呢？ 秦教授讲到这里，苦笑地说：“每次谈及这个，我都跟她吵得脸红脖子粗，我说这个研究所是我们的心血，也是我们最大的心愿，它总有一天会发展起来的。” “那么后来呢？她信了吗？”葛冉冉轻声问道。 秦教授摇了摇头：“她厌烦了那样的日子，一年之后独自出了国，再然后，我就收到了她从国外发来的离婚申请。” 葛冉冉小小地叹了一口气：“这真是很遗憾。” “是啊，遗憾……”秦教授看着窗外的花园陷入了沉思：“虽然遗憾，可也是必然的道路。做我们这一行的，有几个家庭美满幸福的？大家都奔着自己的理想，可是理想太多了，人的精力又很有限，哪能两全？” 葛冉冉喝一口茶，继续等待他的下文，秦教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 离婚之后，秦教授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工作上。当然，程教授也是如此，他本就不修边幅且生活简朴，并且也与外人没什么交际，这下连吃睡都在研究所里了。 两人没日没夜地做着科研，没有经费了就出去做兼职赚钱，偶尔紧急了就四处借。日子过得是穷困潦倒……有一度最惨的时候，连房租都付不出来，研究所来帮忙的员工也因为长期领不到工资离开了。 这也是两人创业生涯中最惨的时刻，而他们的小师妹林真真也是那时候加入他们的……她是同一大学的校友，比他们小十岁，不过刚刚研一而已，还是个青春活泼的小姑娘。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他们的的事迹，义无反顾地找来研究所，说自己愿意来帮忙，做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当时秦教授坦然告诉她：“我们这里还在发展阶段，可能没什么工资……就算有，也比较少，你要不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真真就笑着回答道：“我不要工资。我敬佩两位师兄，我也想像你们一样，依靠自己的学识做出一番大事业。” 于是就这样，林真真加入了她们。她特别能干，不但承担了研究所杂工的工作，分析整理，实验记录这样的活她也做得极好。她的到来如同一道温暖的光，瞬间扫清了研究所的阴霾。 三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大约三年吧，都在那间小小的实验室里度过。一起攻克难关，一起熬更受夜，更是一起见证了若干奇迹的发生。 他们研究了一款抗击肿瘤的新药，这款新药经过了多次的检测实验，又通过了很长阶段的活体实验……实验对象从小白鼠到更大级别的哺乳动物。 这些实验的小动物是经过了千挑万选，从数万只里面才选出了体内有肿瘤的十几只。他们一点一点将药品注射进去，剂量也是缓慢调整，同时测试它们的药物反应。面对不良反应时及时修正。 终于，漫长的一年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比例配方。既能将药物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又能将副作用降低到最小。一个疗程结束之后，他们欣喜若狂，小动物身体里的肿瘤居然全部萎缩消失了！并且，经过了样本检测，原本恶性的肿瘤也同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90章 治癌良药 这对于当时的医学界来说，是一个超级好的消息。因为癌症虽然不再是绝症，有了靶向治疗和手术治疗相结合的方案，治愈率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可是这些都得开刀以及化疗，人们承受的痛苦还是很大。 而他们研究的这款新药，只需要服用一到两个疗程即可，大大减轻了病人的痛苦，并且也没有任何后患，你的身体依然很完整。 所以三人激动地拿了药，向各大医院推广，寻求临床实验对象……他们满心以为这些报告表一出，愿意参与的病人会数不胜数。谁知道现实真的很残酷，寂寂无名的三人受到了重创。 医院方提出的问题无非是这些：第一，你的这些检测里，动物身体里虽然已经没有肿瘤了，可却还有残余的癌细胞。万一再次复发了呢？第二，按道理来说，这些药物需要经历三年的检测周期，你们未必太短了一些。第三，你们研究所毫无名气，也没有什么研究成果，你们用什么保证这些用于人体没有风险？ 这三个问题，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解释。关于第一，人体内本身就存在有癌细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是能与人体共存的。虽然这些痊愈的小动物身体里含量多了一些，但只要后期监测到位，这些癌细胞是不会复发的。第二，那些需要三年检测的药物是因为疗效太慢所致，而他们所研制的这一款，效果惊人，一年就达到了非常好的治愈率。 至于第三，三人哑口无言，确实，他们没有名气，也没有研究成果，更没有资金来保证什么。他们只能一再拍着胸口证明自己。可是这些，却没有得到这些院方的认同。 这段时间里，他们一家一家地跑，每次满怀希望地去，又失落而归，没有一天不在这样的反复中度过。 跑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有一家极小的私人医院愿意尝试一番。那家医院是一家肿瘤专科医院，生意也马马虎虎，收治了好多治不起病的贫困人家。经过一番筛查与动员后，有三位符合条件的病人愿意接受新药物治疗。 这个结果让三人惊喜异常，马上投入了所有的精力，开始进行第一次临床试验。对于药品的剂量与人体的耐受度，他们更加严谨，微小的一点问题都会反复讨论与调查。那一段时间，他们吃住都在医院，林真真甚至错过了论文辩论，险些拿不到毕业证。 不过三人的努力很快见了成效，这三位肿瘤已经非常严重的病人，在服用了一个阶段的药物后，病灶有了明显的好转，情况最好的一位，肿瘤已经萎缩成了一个极小的阴影！ 他们自身也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吃饭有了胃口，疼痛感大大减轻，也能睡一个通宵的好觉了。至于副作用，确实有一点，比如偶尔会有呕吐现象，时不时会头晕，不过这些比起效果来，也不算什么了。 后来又是一个疗程的治疗，这一次之后，对三位病人再度进行检测，令人惊喜的是，他们三位体内的肿瘤竟然全部消失了！也就达成了医学上所说的肿瘤百分之百治愈！ 当时看到检测报告的一刹那，三个人抱头痛哭，辛苦了那么久，也煎熬了那么久，此时才算是真正看见了曙光。 这个结果让院方很是吃惊。因为当初答应他们做临床实验，其实就是抱着试一试反正不影响什么的心理。选择的病人要么病情严重，要么贫困到要放弃治疗的人，也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研究所搞出来的药物真的有用。而且药效还那么地惊艳！而这三位病人自然也是喜出望外，有一个甚至当下就跪下磕起了头来。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业界传播开来，慕名而来的病人接踵而至。可是他们的研究所没有那么大的生产能力，做出的药品提供不了多人需要，有心无力。 但这种窘迫只是暂时的，因为药厂很快找了过来……并且有好几家，大家都想要垄断这种药物的生产。三人一番讨论后，选择了一家国有老牌企业，开始进行小规模的生产。 为什么是小规模，因为国家对于药物的规定还很严格，一种药物发明后，除了一定数量的动物试验、临床试验后，还必须经过一定数量的人群试验，以此判断出耐受度、副作用等等，达成之后才能大规模上市。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药物本身很优秀，大规模生产只是迟早的问题。都还没开始生产呢，已经有无数的药商、医院方前来预订了。 他们的精力和经验有限，于是请了外接团队负责这事。他们商量着还是把主要的精力用在药品的研发上，毕竟这个才是他们的特长。 此后的半年里，药品获得了极大的收益，并且在国内和国际上，拿了好几个含金量极高的奖项。有了经费的研究所也迎来了进一步的扩展。 “不过也在这时，我和你们程教授发生了一点矛盾……”秦教授缓缓说道。 葛冉冉听得入了神：“因为钱的分配吗？” “不是。”秦教授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他这个人倔强又古怪，可是他对钱没有多大的需求。这一点我们是相似的。” 葛冉冉不理解：“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秦教授苦笑一声：“因为真真。” 原来，朝夕相处中，秦教授与程教授均对小师妹林真真有好感。确实啊，有才华有能力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很难让人不喜欢啊。如果林真真对两人态度一致，倒还没啥。偏偏她对秦教授也有几分意思。 所以一时间，三人之间很是尴尬，察觉到这个的程教授顿感失落，天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他是从农村的贫困家庭一步一步奋斗到今天的，本来就是一个敏感且有些自卑的人，外表也没什么竞争力。所以别人有点意思，他就迅速懂了，并且把自己再度封闭起来，不肯再提一句。 第91章 犀利蔴叮丸的发明 秦教授与林真真心里也有顾虑，一个觉得自己离过婚的，且大对方十岁，对未来十分忐忑。另一个觉得如果谈恋爱了，对程教授会有一种无形的伤害。所以两个虽有意思，但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后来林真真硕博毕业了，长期留在研究所工作了。后来的几年里，三个人一起携手，又相继研发出几款新药。这些药同样很厉害，有专治湿疹杜绝复杂的药膏，也有治对天生型心脏病的微型修复胶囊，更有不上牌面但是受用面极广的生发良药。 这些新药的研发，都让研究所声名大躁，他们三人都对物质需求不高。收益一部分用来做公益，比如每年都会招一次数量的病人，免除药费。比如捐赠了数所学校。另一方面改善研究所的条件。他们搬去了更好的地方，也请了更多的人。还有部分高校成立了实习招生点，专门招收有天赋的生物系学生。 后来慢慢地，有了企业资金注入，后来还有了国家的定期拨款。这些费用也让他们开始往更高层次的阶段去努力…… 秦教授说到这里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来我们在实验中无意间发现了一种新的成份，它是一种由十几种物质在特定环境下产生的变种物质。这东西一开始是被我们混合了其他无意间注入了小白鼠体内。可几天后，竟然发现本已瘫痪的小白鼠能走动了！我们当时很激动，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做了上千种情景模拟实验，才找到了这种物质！” “这个就是犀利蔴叮丸吗？”葛冉冉询问。 秦教授点了点头：“是的。发现它的时候，我们兴奋莫名，感觉是继肿瘤药物之外，另一个颠覆性的发明。但是发现容易，想让它稳定下来却十分困难。因为那种特定性的情况，能出现全然靠运气。”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他们的团队努力了数万次，确定了温度、湿度、空气氧含量的具体数值。程教授与秦教授也开始做起了实验，判断这种药物的具体疗效，最后发现它对于全身类的病症都有效果，特别是骨骼病，更是有奇效。 “犀利蔴叮丸和寻常药物不一样……”秦教授回忆起来：“它疗效虽然霸道，但是副作用极大，对小白鼠用药后，半个月就死了一多半。” “这么严重？”葛冉冉皱眉。 “是啊，当时真真吓到了，跟我们说别再继续了，现在死的只是动物，万一临床的时候，病人也这样，那就太可怕了。”秦教授叹口气回忆起来：“但当时沉迷于研究的我们，谁也没听进去她的话，我们天真地觉得，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把这些不利的因素屏蔽掉，就得能到完美的药品。” 葛冉冉低声说：“那么后来呢？你们成功没有？” 秦教授苦笑着点头，之后又摇头：“优化了一些，但是进展不大。不过让人欣喜的是，除掉死掉的那些，剩下的小白鼠几乎都药到病除了。这也是我们决定坚持下去的原因。” 两人的做法很执着，也很疯狂。毕竟在国际药物科研界有个规定，前期动物实验中，发生意外的概率大于百分之五的，就不用继续进行之后的步骤了。 他们的实验，概率都超过百分之五十了，如果按正常程序申报，是根本行不通的。但是他们两人一致决定偷偷进行。 “我们当时也比较疯狂。”秦教授缓声说：“我们觉得这种事情，冒险是值得的。而且我们充满了自信，觉得我们有能力把它优化到最佳，到时说不定还能得个更大的奖项……” 只是，两人的这个想法有些天真，他们把全部精力用在上面，又熬了两三年，也没有大的突破。后来程教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说干脆直接找病人进行临床试验，说不定动物不行，人反而行了。 秦教授对此表示支持，但是林真真坚决反对，说这样不够严谨，不能拿人命来开玩笑。 葛冉冉皱眉：“我觉得她说得没错。一切的科学研究都应该建立在安全的前提下。我不能用人命来开玩笑。” 这也是葛冉冉对程教授和穆青山青示质疑的地方，她一直觉得他们的做法比较激进，不可取。 秦教授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茶：“当时我们不信这个邪，我们把调整到最优方案的犀利蔴叮丸制作出了一批，然后开始征选病人。这些都是在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 他歇了口气继续说：“因为我们研究所的名气，愿意匿名来的病人不少。他们也愿意签下生死状。但是真真她对此抱有疑虑，她每一个都私下交谈了，她发现大家之所愿意签生死状，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研究所的成功率极高，纯粹是走个过场而已。” “所以她阻止了你们吗？”葛冉冉呼了一口气。 秦教授点头：“是的，并且她这一次表现得十分激烈，她说如果我们还是要一意孤行，她就把真相告诉外界。而且说她不是说着玩，因为举报的资料她都准备好了。” “你们应该没有收手吧？”葛冉冉相信这个故事不会这么快结束。 秦教授点头：“我们劝说她，想要说服她，可是后来她放下了一句狠话，她说如果非要用人进行实验，那么就对她进行吧！我们激烈反对，这事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这事过了几天，程教授出差了。真真忽然找到我……” 林真真一去就说：“我之前的话不是说说而已。如果你们非要进行临床试验，那么就用我进行吧。” 秦教授一听就懵了:“真真，你别傻，这事我们不是说了吗？缓缓再说。” 林真真坚决地摇头：“我还不了解你们？你们都是犟驴，认定一件事，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人。现在不过是敷衍我，瞒着我进行是早晚的事。” 当时秦教授有些心虚，因为当时他和程教授确实是这样商量的。他马上说：“真真，这事别再提了，你也根本不符合条件。” 满足临床实验的人需有几点要求，一是自身有严重的疾病。二是愿意签下生死状。林真真身体健康，根本不可能做为实验的对象。 林真真缓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诊断递了过去：“我要是说我满足条件，你信吗？” 第92章 小师妹之死 秦教授听得目瞪口呆，他接过来一看，竟然还真的是一份乳腺癌病情诊断书，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真真：“师妹，你不要骗我，你这个会不会是自己……” “师兄，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林真真面色凄楚：“这是两周前发现的。我自己也很意外。不过我一想，正好，如果非要实验，那我就是最好的对象，没有什么比我更合适了……” “不行！”秦教授坚决反对：“谁都可以，师妹你绝对不行！” 林真真摇头：“我这病发现得太晚了，已经是乳腺癌晚期了，医生说了，就是治，也没多大希望。已经晚期了，用咱们之前的抗癌新药也不行，既然咱们有特效药，我愿意当这个实验对象。” 这一天，两人争执了许多，到最后，秦教授眼睛通红，林真真也泪流满面……一个苦苦相劝，另一个倔强地坚持。到了最后，林真真放下了狠话：“如果你不答应，这实验我就自己做。” 在她的苦苦相逼下，秦教授终于含着泪应允了，他一再向她保证：“我会好好努力，我不会让你出一点事的。” 林真真点了点，笑着说：“这事你别告诉程，他那人固执一根筯，如果知道了，我怕他闹出什么纰漏。你就把我当成普通的病人，改掉资料，然后你们按正常程序配药就行了。” 于是在她的坚持下，她化名林巧，住进了隔离病床，同时以各种理由避开了与程教授的见面。团队正式开始了犀利蔴叮丸的首次临床实验。 秦教授对此紧张不已，毫不知情的程教授却大刀阔斧，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一开始就决定用足够量的药。秦教授自然不同意，一番激烈的争执后，程教授竟然偷偷地把药用上了！ 第二天，病房里传来了好消息，说是病人的病灶部分有了明显的好转，缩小了三分之一！程教授得意得很：“看吧，要以你那慢吞吞的性子，我们就先被病魔打败了，面对疾病，咱们就得快准狠！” 生活中迂腐的程教授，在医学研究上却是大胆又狠戾。如同狼一般，总是能精锐地捕捉到核心。也亏得他这种性子，才让他们从艰难的进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获得了现在的成绩。 而秦教授呢，贵在细心且坚持，加上丰富的知识量，所以与其相辅相承，这么多年来，也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了。 这时的秦教授看见疗效很好，也默默收回了之前的担忧，只是一再叮嘱道：“千万要小心，一切要以安全为前提。” 程教授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顺便问起了林真真的事：“好几天没看见师妹了，发消息也没回，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这个……”秦教授皱眉，只能找了个理由说她回乡下老家了。 程教授不以为意，继续埋头研究新药，他看疗效好，也受到了鼓舞，准备再加一点药量试试。 可是这一次加药，却出事了……林真真的状况出现了极大的反差，虽然病灶部分缩小至几乎没有了，可是身体的血液却开始急速流动，心跳、血压都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点！短短的十分钟后，林真真就陷入了深度昏厥！ 秦教授疯了似的朝病房而去，后知后觉的程教授发觉不对，也急忙跟了过去……此时的林真真全身插满了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正在紧急抢救中。 人群中，程教授看到了林真真苍白的脸，他呆愣在了原地，直到那群医生施救完毕，摊着手摇了摇头时，他才猛地惊醒过来，一拳朝秦教授挥去：“怎么会是真真？怎么会是林真真？！” 秦教授已经双眼无神，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他握住真真的手，任凭身后的男人对他拳打脚踢，直到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为止。 秦教授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那时懊悔极了，我巴不得他把我打死，那样我就能去地下陪真真了。” 葛冉冉听得心底凉凉的：“真真她真的死了吗？” 秦教授看向她，空洞的眼神似乎通过她，在看向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她当时身体器官已经停止了自行运转，只能依靠呼吸机维持心脏的跳动。而她的大脑也处于停滞状态中，也就是传说中的脑死亡。” 葛冉冉一听就明白，这根本就是没有一点希望了。她面色沉重：“真的可惜了，如果是按正常的步骤进行乳腺癌治疗，她是有希望的吧？” “如果不做这个实验……”秦教授双手捂住了头，似乎十分痛苦：“通过正常的手术，她最少能活十几年。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也是通过这件事，秦程两位彻底撕破了脸皮，他们都处于一边懊恼一边怨恨对方的阶段。一个瞒着大家把小师妹送入了隔离室，另一个不顾一切地下猛药。他们每一个都觉得对方是致死林真真的侩子手。 秦教授当时心灰意冷，发誓再不触碰犀利蔴叮丸，并且毅然退出了当时如日中天的研究所，独自去了大西北。而程教授也消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神色木然地坐在林真真的办公桌前，整个人也如同废人一般。 “我当时也以为，他会因此收手，放弃危险致命的犀利蔴叮丸。可是前几年，我得知他竟然还在研究这个，并且收治了许多骨骼病人。近期，我又看了几份临床报告，感觉这药效已经与当时的大相径庭了，出于警惕考虑，我答应了省领导的要求，去你们研究所做一个学术互访，想好好弄清楚犀利蔴叮丸的事。”秦教授缓声说道。 葛冉冉听得心情很是沉郁，这段数年前的往事竟是如此曲折。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面前这位陷入悲痛的老教授，或许说什么都是脆弱无力的，他想得到的，应该是自己的认同与帮助吧？ 果不其然，秦教授低声哀求起来：“小葛，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否则你不会冒着自身危险去调查这件事了。我想请你帮忙，一起阻止这件事的发生！那些病人死了，我们不能再看着更多惨剧的发生了！” 第93章 遗像背后 葛冉冉毫不迟疑，用力点了点头：“当然，我一直是这样想的。就算你不告诉我真相，我也会那样做的。” 秦教授听得非常欣慰：“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和真真一样，不但聪明过人，还有一颗仁义的心。” 葛冉冉低头敛目：“我只是想做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好，接下来，我打算找到十二号药品的原始资料。”秦教授说。 葛冉冉摇头：“我找过了，只有一个空文件袋子。” “我大概知道这老东西会把文件放在哪里……”秦教授低声说；“隔了这么多年，我看他的行为习惯还是以前那副样子。” 葛冉冉不明其意，她表示道：“秦教授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我会照办的。” 秦教授压低声音，小声地说了几句，葛冉冉大吃一惊：“那地方可是程教授的禁区，他不允许我们进去的。”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文件肯定是藏在那里的。” 葛冉冉考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尽量试一试吧。” 从餐厅出来回宿舍的路上，葛冉冉心情很复杂，刚刚秦教授说的地方，是程教授的宿舍……他的宿舍是单位分的两室一厅，就在研究所背后。 他极少回去，可是每次回去，都会关掉手环，不会与任何人联系，更不允许别人找到宿舍去。大家都说那地方是程教授的禁区，没人敢去的。 文件会在那个地方？葛冉冉表示怀疑，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冒险一试了。而且她还打算，择日不如撞日，时间紧急，就选在今晚去吧！ 葛冉冉皱着眉头，开着车一路往前，然后在研究所后方偏僻处停了下来，沿着偏僻的小路往程教授的宿舍楼而去……那栋楼年代很久远了，原先是为所里的已婚职工提供便利，分配居住的地方。可是极少有人住，因为他们大多为了孩子上学，都在城里买了房。 程教授就住在三楼左侧，葛冉冉曾听罗主任提过，因为她说自己每年都会帮着缴纳物业费和水电费。 远远的已经看见了，葛冉冉微眯着眼睛站了一会儿，然后径直往前走去，脑海中又回荡起了秦教授的话：“他的习惯是留一把钥匙在一楼的朱婆婆那里，你以他学生的名义去，就说取资料。朱婆婆不会怀疑。” 朱婆婆怀不怀疑葛冉冉不知道，但是这个办法听起来就挺悬的，管他的，此时刀都架脖子上了，再不行动病理所怕是要出大事了，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吧！ 葛冉冉感觉此时的自己，就算一个头铁的勇士一般，颇有些无可畏惧的感觉。她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那栋楼前，观望了一会儿后，直接敲起了一楼右侧的门：“朱婆婆、朱婆婆，你在家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门缝中探出了一个皱纹横生的老太婆来，她瞪着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葛冉冉，大晚上的，感觉还挺瘆人的。 葛冉冉莫名有些紧张，但是她没有退路了，只能按秦教授所说的继续：“你好，我是程教授的学生，他让我帮他回家取一份资料，说您这儿有钥匙……” 老太婆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随后一句话不说，砰地一声关紧了门，葛冉冉呆愣住了，她没想到这朱婆婆居然这么冷漠的，看来今天怕是进不去了…… 正当她失望地要离开时，门缝里啪嗒一声，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房卡被扔了出来，然后是一个苍老憔悴的女声：“用完了拿回来。不要乱动他的东西！” 葛冉冉如获至宝，快速蹲下去捡起它来：“知道了朱婆婆，谢谢你！” 她捏了房卡就往三楼走，然后不假思索打开了程教授的房门，同样是吱呀一声响，一个黑洞的房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葛冉冉感觉片刻的恍惚，她感觉这幽暗的黑色如同一潭深邃不可见底的水，就像那所谓的虫洞一样，能瞬间将人吸纳进去，永世不能超生。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是那个老实听话的实习生。但如果迈进了那扇门，自己大概就会走进某一种极端了…… 她站在门口沉默了数秒，最后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随后关紧了大门。她只觉得这屋子里漆黑一片，似乎一点光源也感觉不到。 而且身处这样的黑暗中，总感觉哪里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让人后背发寒。葛冉冉咬着下唇去摸墙上的开关，想要打开灯来，可是摸索了半天后，隔着一个类似桌子的东西时，她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框架，那像是一个像框…… 葛冉冉凑近一些去看，黑暗中，她猛地看到了一双眼睛！那眼睛正在瞪视着自己，她吓了一大跳，慌忙后退！火光电石间，她想起自己的手环不是有照明功能吗？ 于是她迅速按亮了它，这一下，她终于看清了……墙上竟然挂了一幅黑白色的女子遗像。 那女子看起来温柔可人，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凝视着前方，一张薄唇微微弯起，像是充满了怜悯……葛冉冉仔细看了一会儿，低声说：“你就是林真真吧？没想到程教授居然把你一直挂在这里……” 遗像下面有张桌子，上面摆着瓜果供品，同时还有一束白玫瑰，以它们的新鲜程度判断程教授不久前回来过。 葛冉冉对着遗像鞠躬三次，她心里满是感慨，这么一位有仁有义为了科学奉献自己的前辈，是值得人尊敬的。 做完这些后，葛冉冉开始干起了正事，她四处观望一下，径直推起了里面的房间……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的，这个小小的客厅一览无余，除了那张桌子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具。 而两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卧室里也空荡得很，书房里倒是摆满了书籍。葛冉冉的主要目标也是书房，她仔细翻找起来，从书柜到书桌再到抽屉，可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看见。 正当失望之时，接到了秦教授的电话，他询问起来：“找到了吗？” “没有，书房里没有。” 秦教授想了想：“遗像后面呢？” 第94章 犯罪证据 “这个……”葛冉冉觉得不可思议，会有人把文件放在遗像背后？这未免惊悚了一些吧。 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葛冉冉还是前去查看了一番，这一看，脸上的表情变了，因为她果然摸到了几页薄薄的纸张…… 葛冉冉取出来一看，上面几个字清晰入目：犀利蔴叮丸剂量分析表。 看到这几个字后，她的心跳快了许多。因为这是自己追查了许久的东西，这也是12号药物的主要成分！ 她的眼神一行一行的从那些表格间掠过，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上面写了剂量加大时出现的各种副作用。包括昏厥、内脏迅速衰竭和发狂致死若干中…… 最令人惊愕的是，当剂量大到五倍后，它有改变脑神经的功能！这个改变并不是良性的变好，而是不可逆的摧毁与重建。等于将人的脑部神经打破重组！ 当然，前提是人可以扛过之前那些副作用而健康活着。 而十二号药物里面的犀利蔴叮丸成分达成了标准的三倍剂量！也就是说，它距离改变脑神经很接近了！ 葛冉冉害怕极了，她急匆匆地用手环拍下证据，再按原样放回去并挂好遗像，然后快速离开了程教授家。 她走的很快，冲出楼栋外才想起还没还房卡，于是赶紧倒退回来，把房卡从门缝里推了进去，然后迅速离开了。 葛冉冉一路跑回车上，把刚刚的照片发给了秦教授。很快她就接到了秦教授的电话，电话里，秦教授痛心疾首：“果真如此，这老东西好大的胆子！” 葛冉冉皱眉，问到：“改变脑神经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吗？” 秦教练很快回答：“不，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但之前我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事说来话长！但是我们必须马上阻止他！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秦教授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变得嘶哑起来，他急迫的心情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葛冉冉也有一种大战在即的紧迫感：“我们应该报警吧？” “是，我马上把资料传到国家卫生部！他们确认之后，就能通知警方下逮捕令了！”秦教授逻辑清晰：“而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葛冉冉心中了然：“我要去研究所，救出所有病人，对不对？！” “对，你害怕吗？”秦教授问到。 葛冉冉摇头：“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无所畏惧过。” 是的，这一路跑来，她已经不再害怕了。林真真都可以为了保护大家只身涉险，她葛冉冉也能。 她深吸一口气：“我马上去研究所！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会保护那些病人！” 葛冉冉挂了电话后，下车极速往所里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拨通了邱玉的电话，把自己要做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并且告诉她：“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请帮我照顾好爸妈……还有沙若兰，她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的，你也多关照她。” 邱玉正要说什么，葛冉冉已经挂了电话，并且迅速调成了静音模式。她刚刚要刷卡进研究所，忽然手环震动起来！这是秦远的电话！ 葛冉冉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几秒，关掉了视频模式后接了起来：“喂……” “冉冉你在哪儿？”秦远的声音很急迫，看背景似乎在实验室。 葛冉冉犹豫了一下：“有事吗？” “有，天大的好事！”秦远的眼睛亮亮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你快过来一趟！” “重大突破？”葛冉冉紧张起来：“跟病人有关系吗？” 秦远一脸神秘：“当然，你来了再说，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他飞快挂了电话，而这边的葛冉冉越发忐忑，难道程教授已经按捺不住，对病人用了剂量更狠的药？？ 她越想越害怕，迅速刷了手环冲进研究所！此时因为是深夜，研究所里没什么人。她一路直走，直奔病理院，可出乎意料的，病理院门口连保安都没有！ 这不科学！因为病理院和核心实验室一直是研究所的重要区域，一天24小时都有保安值守的！ 葛冉冉敏感的觉得，今天晚上有哪里不一样…… 她一步一步缓缓往里走，从1楼到2楼，如入无人之境！特别是护士站上，居然也没有值班护士！ 走廊里寂静无声，这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短短几个小时之内，研究所的人迅速被清空了…… 她的心越来越恐慌，脚步也越来越快。她急于去病房看个究竟！ 很快她推开了第1间病房……想象中打开之后，病人还在，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可是真正打开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病房里居然真的没人了！她又猜想是不是这里的病人出院了，所以迅速检查起了旁边的几间。 无一例外，这些病房的病人全部失踪了！葛冉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最快的速度把2楼检查了一遍，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跑到3楼继续查看，同样如此！包括之前病情最严重的那几位也统统消失！ 慌乱间，她产生了某种错觉……自己会不会通过某个契机进入了一个平行时空？如果虫洞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平行时空一定也是呀！ 可是很快她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护士站的桌面上还留着一些之前的东西……几张记录表，还有一个吃剩了的盒饭。 葛冉冉心跳猛的加快，脑子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些病人一定是被程教授弄到4楼的手术室或者隔离病房去了。他们一定是被注射了大剂量的药物！ 她用最快的速度往楼上冲，首先冲到高承才和李子峰的病房去查看！同样没人。除此之外其他病房也是如此。葛冉冉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最后在隔离病房里终于发现了端倪！ 之前沙若兰同伴住过的那间，隔离床上俨然多了一个女人，她仰躺在那里，一头干枯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隔得远，看不出是谁。 葛冉冉缓缓走近，手一推，竟是轻易推开了那扇门，可里面的第二道门，却死死地封住了，无论是用力推还是拿了手环推，也根本不起作用。 不过这时，她看清了那个女人侧脸……那是李慧，她是李子峰的母亲，也是患了骨骼病，医治多年无效的病人。她此时手脚均被固定在那里，床头的输液器仍在滴滴答答淌着液体，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95章 唯一的活人 而她，则是整栋楼里唯一的活人！保安、医生、护士、所有病人在短短的时间内离奇消失，是那些人遇到了不测吗？ 葛冉冉用力拍门，企图打开查个究竟，可是无论她怎么拍，大门都没动静，隔离床上的李慧也是毫无反应。 就在最令人紧张的时刻，葛冉冉的手环震动了起来！这个动静让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上面赫然两个字：秦远…… 葛冉冉迅速接了起来：“喂，你在哪里？” 秦远的声音有些古怪：“你看到了吧，他们都不见了。” 这句话让葛冉冉瞬间火大：“你好好说话！你究竟想做什么？那些病人去哪里了？” 秦远表情十分诡异：“想知道答案就来程教授的办公室吧，他在那里等着我们。” 葛冉冉挂断电话，看了一眼隔离病房里面的李慧，然后咬咬牙离开了病理院，直奔程教授的办公室。路上不忘把消息发给秦教授和邱玉……为以防万一，她不能把赌注只押在秦教授身上。 葛冉冉本以为路上会有什么危险，谁知道从这里到程教授的办公室，都是风平浪静的，而秦远，就在站在办公室外面等着。 远远地看着她来了，秦远走过来，温和地笑了起来：“师妹，你来了？” 曾几何时，秦远对于葛冉冉而言，就像春天里的阳光一样，是可敬又温暖的大师兄。可是如今他的笑只让人毛骨悚然，只觉得可怖。 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处理了那些药物，并且作为程教授的狗腿子，干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葛冉冉警惕地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并不靠近。 秦远笑了笑，推开了身后的门：“进去吧，教授就在里面……” 他挡住了门口，可是里面的灯光已经透了出来，葛冉冉看见了办公桌前的程教授……他背对着门口，似乎正在看窗外。 秦远退开一步：“师妹，进去吧。” 葛冉冉瞪他一眼，越过他大步往里走去了！她知道犹豫没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这里了，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走到门口时，秦远忽然低声说道：“可能你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葛冉冉无语地看着他，她感觉秦远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是她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纵是陷阱重重，也义无反顾。 她走进办公室，并且很快听见了身后的关门声，回过头来，秦远已经关紧了大门并且守在门口了。 葛冉冉转头去看程教授，他正好也缓缓从窗边走回来：“小葛，你来了？” 葛冉冉心情复杂：“程教授，研究所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工作人员都被我放了回去，至于那些病人……”程教授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已经离开了。” 离开？葛冉冉瞬间崩溃起来，程教授和秦远的意思很明确了，病人此时只怕凶多吉少，而自己估计也很难逃脱了。她暗自祈祷，希望邱玉和秦教授能迅速报警吧！ 程教授指着椅子：“小葛，你坐，秦远，你也过来坐吧！”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葛冉冉坐了下来，想听听程教授究竟想说什么。 程教授凝视着他们，眼底浮现出慈父般的眼神：“你们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特别的两个，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秦远摇了摇头，葛冉冉也一声不吭，心想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这个时候，再听这些煽情的话只觉得可笑。 程教授似笑非笑：“小秦我就不用说了，他执迷于科研事业，就像当年的我。而小葛……你很善良，也很勇敢，就像我多年前的某位故人。小葛，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吧？” 葛冉冉瞬间明白了什么：“你都知道了？” “是啊，朱婆婆告诉我，有位女学生去找她拿钥匙……我还不明白吗？会用钥匙这个古老的说法，我猜也能猜到是老秦的授意。”程教授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与他喜欢抽烟一样，每次会议时、工作时，他都会如此。 葛冉冉无力地闭上眼睛：“所以说，你费尽心力制造这一切，再把我找来，是想说什么呢？” “我只是有一堂课想教给你们。”程教授笑了起来。 葛冉冉觉得还有必要提醒他：“你做的事情马上就会人尽皆知了，我劝你收手吧，否则后果会很严重。作为从前的学生，我希望你能保持最后的体面。” 程教授站起身来，看着她温和中又带了点哀求：“你们能听我好好地把这堂课上完吗？” 秦远上前一步：“教授，你……” 程教授伸出手阻止他：“小秦，这也是最后一堂课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一只烟，在烟雾萦绕中，缓缓说道：“你们知道我研究生物医药学的初衷吗？我出生在一个偏远贫困的农村家庭，我的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家里为了供我念书，搭进了所有的开支。我的父亲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得了肝炎，可是他为了省药费，死活不去医治，最后生生地拖成了肝癌……而我的母亲，因为长期干农活，关节严重变形，染上了骨骼病，最后瘫痪在床。” 程教授说，他离开家去城里读高中、读大学，家里为了他认真念书，欺瞒一切真实情况，只说一切安好。而他也为了省下路费，极少回家。直到接到了父亲死亡的电话，他才意识到这么多年里，他们付出了多少。 而这时，他也才知道母亲的身体有多糟糕，他四处借钱，送母亲去最好的医院治疗，可是医生看到她的状况，都连连摇头，说已经晚了……拖成了骨骼病，已经是药石无效了。 果然……她没有熬过半年，也追随父亲而去，刚刚大学毕业的程教授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了双亲！而他，也从之前的专攻遗传学转到了医药学，研究微生物、病毒、细菌这一类。 程教授说到这里时，眼睛发红：“比起贫困来，我更加能体会的，是疾病的可怕！国内有多少人患了无法治愈的疾病，多少家庭因此负债累累。到了最后，只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归根结底，就是缺乏了有效又经济的特效药品。甚至逼迫很多病人购买昂贵的进口药维持生命。更有无数病人误入歧途，误信了某些垃圾私人医院或者奇怪的偏方，耗尽积蓄仍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96章 最后一课 葛冉冉默默地凝视着他，忽然间听得入了神。说起来，这也是自己当初想从事医药学的初衷。虽然自她小的时候，医保就已经落实到了各个阶层，可那些绝症仍是无法克服的难题。国外进口的特效药是有一些，但疗效寻常还价格昂贵，而且这些药根本不可能纳入医保的范畴。 所以听到程教授的话，她颇为感慨，并且也觉得认同……当然，这些纯粹是出于字面上的意思，暂时忽略了他做过的那些糟心事。 程教授继续说道：“后来我从事了这一行才知其他的十分之一。他们都觉得这种药费时费力，难出成果。所以都把钱投入了见效更快的项目里。而部分有才华的研究员，根本获取不了经费，只能苦熬。就是这个研究所的前身，就是一间小小的实验室。我们如何熬过来的，你们怕是都不清楚……” 葛冉冉很想说，自己清楚，因为秦教授已经讲过了他们那些极为艰难的过往。可是她不能提这个，只能生生忍着，继续听他的下文。 程教授猛吸一口香烟：“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好多人熬不下去，直接转行了，这个想必你们都清楚吧？” 秦远开口：“没错，如今我国卖得最火的药物不是因为研发好疗效高，而是因为销售佳。我大学的那些同学，有几个堪称高材生。也是因为医药学研究不下去，跑去转行做起了药品销售。” “这说明什么？”程教授激动起来：“这说明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做研究了！说明我们再不改变，就会败于大自然的优胜劣汰中，再无翻身的机会。一辈子也只能做别人的傀儡！” 葛冉冉缓缓开口：“你们说的这些，我承认，这不仅是你们，也是我这种道，并不是科研人员不想研究，而是困难重重。我国虽然发展迅速，但研发特效药的经费不足后辈从事这一行的原因。但是你们不觉得，咱们应该有自己的底线吗？实验不是应该在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吗？” “底线……”程教授呵呵笑了起来：“所谓的底线是拘束人进步的障碍，也是人类迂腐的源头！哪有绝对的安全，大家只想着安全，为了安全，却只会死更多的人！大众对于遗体捐赠、特殊患者实验又抱有偏见。以致于医院的特例病人成群，但全都被闲置浪费，无法发挥作用……” “所以你就这样不顾一切，先是以治疗骨骼病和器官衰竭哄骗他们签了生死状，然后在病人与家属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作用、成分不明的犀利蔴叮丸配发给病人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会要了他们的命？那些病人可都是因为这个才死的！”葛冉冉越听越生气：“病人也有知情权，他们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小葛说得没错！”忽然房门开了，秦教授从阴暗中缓缓走出：“老程，那些大道理的话人人都懂。可是再大的道理，也不能作为违背道德的理由。犀利蔴叮丸副作用极大，而且剂量过猛会致人死亡，你明明清楚的！咱们搞科研的再想进步，也不能置病人于死地啊！” “你懂个屁！”一直安稳坐在桌前的程教授在看见他后，猛地站了起来：“当初要不是你，真真也不会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信口雌黄？！” 秦教授苦笑一声：“你认为害她的真是我一个人吗？如果不是你用药猛烈，她是能痊愈的……” 程教授面色一沉，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笼罩着，他恶狠狠地看向秦教授：“你胡说！她就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的！你装什么好人！你既然退出了研究所，凭什么再来管我的闲事，你滚到你的大西北去！” “我为什么管？”秦教授不怒反笑：“你猜我为什么管……一个月前，我在l国做学术演讲时，认识了一位叫威尔斯的药商。我与他相谈几句后，从他的话里知道了某些东西。原来……你们一年前就开始合作了。” 程教授听后整个人僵住了，如同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秦教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教授往他走近了两步：“你心里清楚，犀利蔴叮丸除了能修复人体受损的细胞外，还有一个最特别的作用，就是在一定剂量下，可以改变人的脑神经，将其打破重组，让其变成一个毫无感官，只知道一味执行命令的变异人。所以当威尔斯向你抛出橄榄枝后，你马上接受了金钱的诱惑，开始大规模地做起了实验。” 程教授愤怒地回怼：“你胡说！” “我胡说？”秦教授拿出了几张单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这里有你私藏的所有文件，并且还有你与威尔斯沟通数次的记录，包括在藏匿之时就被我找到的十二号药品，里面的成份我也已经剖析清楚了。你要一一查看吗？而这些，我已经全部报上了国家卫生部，你马上就会收到警方的逮捕令了！” 程教授整个人瘫软下去，他这时才明白，什么都晚了，一切的狡辩都没有意义了。他撑着桌面，好半天才抬起头上，额头上全是汗水，满面的不可置信：“你这恶毒的老东西，你居然会这样做……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就靠小葛吗？” 秦教授摇了摇头：“小葛帮了我许多，可是还有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说到这时后，他转头看向门口，大家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黑洞洞的大门处，竟是缓缓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挺拔清峻的男人。 “青、青山？！”程教授大惊：“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说过，你会全力支持我的科研项目，会为了新药排除一切阻拦的吗？” 穆青山皱起眉来：“没错，我曾经以为，我们都是同样的目标，都是为了国家的科研项目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可是你……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穆青山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真的以为你所作的一切都无人知晓吗？要不是方琦的死，我可能对你还没有怀疑……后来我一步步查到医院，再与秦教授取得了联系。才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程教授，你的错误已经不能挽救了！” 第97章 一错再错 穆青山继续说起：“一开始，你利用骨骼病人大作研究，可是疗效反复不定，所以你怀疑是这些已经症状的病人在长期的药物后，产生了耐药性。所以把目光投向了健康的人群。你悄悄向市人民医院投入疑似克洛特病毒的病毒，这种病毒可用来筛查可适应体，通过这些将这些病人挑选出来，再利用这种病毒的后续副作用，把他们吸纳入病理院，开始大胆的实验。” 程教授脸色苍白，木然站在那里，手里的那只烟许久没吸了，早就燃到了尽头，那暗红色的火光灼到了他的手指，可他连动也没动一下。 “你大肆用药后，致死了两位病人，方琦感觉到了诡异，因为她发现了你配药时的特殊动作，所以她出于警惕，用维生素换下了那些药……后来机缘巧合，被葛冉冉和秦远发现，她慌乱之中摔断了腿。她明明可以活下来的，是你追去了医院，往她的身体里注入了大量的安眠药，借机制造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穆青山眼里的寒光向他扫来：“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程教授摇了摇头：“方琦是一个善良的人，只可惜……她看似善良，其实只是愚蠢。就好比农夫与蛇，看似在救人。实际却因为这个，成为了无数疑难杂症的帮凶。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错在何处。”穆青山看向他：“你一意孤行，已经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边的葛冉冉看着穆青山，她这才后知后觉，以前的那些日子，自己是误会他了……在自己产生疑惑的那些日子，这个男人竟然暗自做了这些多的事，比调查真相到寻来秦教授，行动力强到了可怕的地步。 穆青山再往前两步，逼近了慌乱失措的程教授：“后来的事不用我说，想必大家都清楚了……你眼看情势越来越复杂，研究所查起了失窃麻醉剂的事，所以你狗急跳墙，疯狂地想加大剂量。甚至到了今天，还抓了病人，强行往她身体里注射高倍数的犀利蔴叮丸！要不是你邻居的电话让你警觉，你估计还会干出更可怕的事吧！” “闭嘴、闭嘴！”程教授疯狂摇头。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秦远嘶哑地开口：“不，教授，我不相信这些是真的，你不会是那种人……” 葛冉冉看他一眼，低声说：“大师兄，我一直很尊敬你，我也希望你能活得有自我意识。不要人云亦云。程教授在专业上确实是位强者，可是从道德上讲，他做错了……” “做错了可以改正啊！” 秦教授大声道：“怎么改？你希望我们怎么做？难道要大家一起，毁灭所有数据，让程教授脱罪吗？如果是那样，死去的那些人，他们的冤屈谁来洗清？” 秦远低垂着头不吱声，他现在还沉浸在穆青山说的那些话里，他不能相信那些事情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呢？程教授怎么会干那样的事？ 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从读书里开始，程教授就是自己的偶像。大学时期为了考取他的研究生，自己费了极大的努力。到了研究所实习后，自己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用了好几年的时候才获得程教授的青睐，慢慢重视起他来。 当初程教授让他留意葛冉冉时，秦远也数次替她辩解，可是到了最后，他也信了程教授的话，认为葛冉冉别有用心，想盗取研究所的机密。为此，他明着暗着跟葛冉冉说过几次，可是她每次都不为所动。 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被打脸的是自己，最愚蠢的也是自己！自己竟然傻傻地成了程教授杀人的利器，也帮着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好一会儿后，秦远抬起头，苦苦哀求起来：“教授他可能是一时糊涂，穆所长，这事能不能通融一下，如果要罚就罚我吧！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抱歉，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决定的。”穆青山看他一眼：“另外，秦远，做一个滥好人没有意义，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所做的事。程教授如此，你也如此。” 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了，这件事情秦远也洗不清干系，还在这里瞎求什么情？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由远至近，渐渐地已经逼近研究所门口了。大家心知肚明，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如此了。 警察很快冲了进来，将程教授以及秦远带上手铐带了出去，两人垂头丧气，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秦教授也跟着前去说明情况了。 葛冉冉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被押上了警车后，急急问起穆青山：“所里的病人是不是已经……” “在你来之时，我已经联系了病人家属，除了李慧和李子峰之外，其他人都被送回家了。”穆青山缓声说：“或者是来不及，也或者是良心发现，这个问题只能警察才能知道了。” 说起李慧，葛冉冉紧张起来：“我看见她了！她被锁在了隔离室里，应该被注射了什么液体，门被锁住了，我进不去。但是李子峰我并不清楚。” “不好，我们快去！”穆青山听后马上就往外走，葛冉冉也跟前往前跑去。 两人紧赶慢赶，可是赶到隔离室的，仍是晚了……经检查，李慧被注入了高剂量的十二号药物，此时已经陷入了深度昏厥，人事不知了。 穆青山马上打了电话，让研究所的人马上赶过来，说她这样的情况必须隔离起来做密切观察。这边又安排葛冉冉与其他病人取得联系，问他们是否还有意愿再回来接受治疗。 在两人忙碌的时候，秦教授也在公安局里做起了笔录，完后他询问起来：“我还能再见一下老程吗？有几句话，我还想当面问问……” 警察回答道：“不行，目前他们还在审讯过程中，如果后期可以，我们再通知你。” 秦教授点了点头，走出公安局后，通过手环拔通了一个号码：“这边的事快处理好了。她还好吗？” 在得到答复后，秦教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按原有程序保持现在的状况吧。” 第98章 林真真的秘密 此后的几天，是研究所最为慌乱且动荡的日子，因为谁也无法想象，作为研究所技术核心的程教授竟然被捕了，程教授犯下的罪行听得他们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流言蜚语传闻不断。 有人说程教授虽然表面上无妻无子，但是在国外早有数套豪宅和情人，就等着捞上一票赚了大钱去享福。还有人说除了他和秦远，研究所的另外几位副教授也脱不了干系，只怕更大的动荡在后头。 这些流言多少传到了穆青山耳朵里，他对于嗤之以鼻，但心里清楚，程教授虽然作了坏事，但远远达不到人人诛之的地步。一切的决断还是要交给警方。 而现在要做到的，就是肃清研究所的不良流言与心存不轨之人。然后将研究所重新拉上正轨。毕竟当初他答应过领导，一定会将研究所发扬光大，一定会为医药学事业保驾护航。 前者需要等公安局的审讯结果出来，而后者……研究所目前的科研力量薄弱，其他几位副教授虽然颇有才华，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项目组要继续，还需要一位重量级的教授加入。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教授。秦教授与他相识在几月前的一次学术交流会上，两人相谈甚欢，才一直联系至今，两人经历了程教授这事，也算是成功合作了一次。目前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 可他说邀请之后，秦教授犹豫起来：“我在大西北还有项目。而且我天生闲散，不愿意把自己拘泥在此地。更何况，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再想研究已是十足的困难。” 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程教授的方式方法有问题，可错的只是人。犀利蔴叮丸本身是极优秀的，你真的忍心放过？” 秦教授微叹一声，说了实话：“犀利蔴叮丸是我心里的一个阴影，我是不愿意再去碰的。” “你不想将林真真女士救回来吗？”穆青山缓缓开口：“针对它的副作用，一定是有办法可以解决的不是吗？” 秦教授大惊：“你是如何知道的？” 穆青山微微一笑：“这对于别人或许很难，可是对于我来说，想查出来却不是什么难事。” 秦教授看了他许久：“我再考虑考虑吧。如今我心愿未了，我……还想再见老程一次。” “这件事情，我来安排吧。”穆青山答应下来：“我会让他在审判之前，与你见一面。” 穆青山向来说话算数并且行动力惊人，两天之后，就沟通到了各方，争取到了一个让秦程两位见面的机会。 去之前，秦教授心情十分复杂，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足足半天时间，之后像下了重大决定一样，对葛冉冉说：“我仔细想想，他做错了许多，我何尝不是……” “你是指关于林真真的事吗？”葛冉冉低声说。 秦教授点了点头：“这次去，也算是对过去的一个了断吧。小葛，你愿意陪同前往吗？” 葛冉冉想了想，答应了：“好，自从你给我讲了那段往事后，我也算是半个见证人了。” 于是葛冉冉坐了他的车陪同前往，一路上，秦教授默默无语，葛冉冉也静默无声，她偶尔侧头去看那儒雅斯文的秦教授，只觉得他像画像里的老先生一样。葛冉冉心生感叹，不由想到，如果程教授不走错道路，如果林真真也还活着，他们三人如今应该会有更大的成就吧！ 半个小时后，汽车在市第一看守所停了下来……程教授就被关押在此，要等审讯结束，定了罪名之后才会转移地方。 大门口已经有人等着了，那人将他们带了进去，并且说人就在第四号会客厅等着。 葛冉冉觉得心情很复杂，她缓缓跟着秦教授往那里走去，并在半分钟后见到了一身灰蓝色衣服，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程教授。 程教授一向不修边幅，可平时虽然穿着简朴，眼神里是有光的。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黯淡不已，如同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 看到他们来，他一点也没有惊讶：“来了就坐吧。” 这样的语气如同那天晚上的情景，只是背景换成了看守所，葛冉冉沉默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边的秦教授也小声地说狱警说了几句什么，那狱警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秦教授坐定之后，缓声道：“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程教授冷笑两声：“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那你先吧。”秦教授说道。 葛冉冉迟疑了一下：“我要不要回避？” 程教授摇头：“事情都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你作为我曾经的学生，就作为我们之间的一个见证人吧。我就先说吧，其实，我之所以疯狂研究犀利蔴叮丸，是因为老秦你。” 秦教授大吃一惊：“与我何干？我早些年就放弃了这项研究，这么多年里，我们甚至没有接触过。” 程教授愤怒地摇头：“可是你带走了真真。” “这个……” 程教授低垂着头，好一会儿才继续，声音听起来很是低沉：“当年你告诉我，你把真真的骨灰带回她的家乡，与她去世的父母葬在一起。可是五年之后我去她的老家祭拜，才从村民口中得知，这全是假的。你根本没有带回骨灰，甚至没有回去过！” 秦教授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当时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想利用她！表现得再喜欢，其实都是空谈！”程教授暴怒起来：“后来我调查了一番，才发现你在她去世后不已，偷偷将她的遗体运到了国外！后来再也没有踪迹！你不过是想用她的遗体去研究罢了！” 秦教授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有震惊也有无语，但更多的是无奈，他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程教授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你不要狡辩了，我在航空公司查到了你空运遗体的发票，也听他们亲口证实了棺中遗体的身份，这还能有假吗？” 第99章 最后的试验 这些对话听得葛冉冉很震惊，她看向秦教授，有些不可置信，难道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秦教授摇了摇头：“老程，这件事情真的是你误会了。我承认，我确实将真真的遗体送到了国外，可我那……” 程教授愤怒地拍起了桌子，激动得满脸通红：“你说啥都晚了，这件事情我没有后悔过！你利用真真，我也不让你好看，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虽然这次我失败了，但是你的下场也不见得好！” 秦教授叹了一口气：“老程，我之前以为你是为了钱，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臆想的事情去做这样的事？你太愚昧了！”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我今天来，也是想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你。”秦教授向他走近几步：“你还记得我们在国外游学时，认识了一位叫约翰的德国人吗？” 程教授皱起眉来，似乎根本记不起这个叫约翰的人是谁。秦教授看着他，继续说道：“真真她确实被我送到了国外，可是，我根本不是利用她的遗体做研究。约翰是做遗体冷冻的商人。他在德国有这样一个私人工厂，所以我把真真送了过去……” “遗体冷冻？”程教授和葛冉冉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秦教授点头：“没错，当时虽然真真的脑部和心脏已经停止了运转，但是我们用仪器一直保持着，后来我找了约翰，将她的遗体运到了冷冻工厂。我想，可能会有哪一天，我们的医学发展到了某种地步时，能重新唤醒她，能治好她……”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程教授疯狂摇头。 秦教授皱眉，按下手环的某个键，于是他们面前浮现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具透明的方形容器，上面冉冉地浮着许多雾气，雾气中，一位年轻女子睡在其中，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葛冉冉认了出来，这就是遗像上的那位女子林真真。而这边的程教授激动得无以复加，一次又一次伸出手，要去抚摸那张照片，手却很快从虚空中穿过去了。 这情景看起来很诡异，因为程秦两位教授已经是花甲老人，而被冷冻的林真真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还是位年轻的女子，相比之下，如同两代人。 秦教授叹了口气：“你现在放心吧？之所以没告诉你，一是当时心中诸多怨恨，恨你，也恨我自己……后来也出于现实的考虑，怕你得知这个消息后，过于冲动犯出什么事来。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得不说了。” 程教授的表情很奇怪，说不清楚是哭还是笑，他偻佝着身体蜷在那儿，看起来格外沧桑。秦教授走近后，问起他来：“你不是也有话要告诉我吗？” “我……”程教授反应了过来，他站直了身子，颤颤巍巍道：“是我对不起真真。我对不起的，也不止真真……” 他的手在身上摸索了许久，最后从某个兜里摸出了一个透明的小药丸，紧紧地攥在了手里！葛冉冉还没看清那是什么，秦教授已经一个快步冲上前去：“你想做什么？” 程教授苦笑了一声，迅速将那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这东西本来是想用来报复你的。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你们陪我做最后一次实验吧。” 葛冉冉惊呼道：“程教授，那是犀利蔴叮丸？” 秦教授已经冲了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快，吐出来，赶紧吐出来！” 程教授摇了摇头挣脱开，往后踉跄了几步：“没错，这东西本来是我藏起来用来对付老秦的，我想着我既然要走了，那大家就同归于尽吧。可是现在没那个必要了。小葛你过来……关于李慧的事，我还有两句话想告诉你。” 葛冉冉站起来，缓缓向他走近：“程教授，你知道李子峰在哪里是不是？” “他跑了……”程教授手撑着桌子，有气无力地说：“我放走了所有人，除了李慧，李慧说过，为了儿子她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我决定用她来进行最后的实验。” 因为形势越来越复杂，他病急乱投医，忽然在二楼撞见了李慧，李慧再一次问起儿子的病情，哀求程教授救他。所以他就将人带去了四楼隔离室，在她明确表示自己愿意付出一切时，向她注射了六倍量的药物。 之后李慧陷入了昏厥，这个过程被前来寻找的李子峰无意间撞见，他欲撞开隔离室的门，可那哪里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可以打开的？后来楼下的医生找了上来，他逃也似地离开了，此后就不见了踪迹。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李慧的情况咋样了……” 葛冉冉摇头：“医生说李慧有可能熬不了几天了……” “你现在有脸问这些？！我马上叫医生来替你催吐！”秦教授说着就要往外走。 程教授见状，拽住了他：“老秦，不要去，没用的，你是知道这种药的，它就跟百草枯一样，只要一滴下去，就会没命的。而且，我用的可是纯度最高的原药。它比百草枯的疗效更快，最多半个小时……” 秦教授当然知道这个，高浓度的犀利蔴叮丸服用下去后，会与身体产生极大的排斥，以前用于动物身上，几乎没有一个能熬过十分钟！ “研究所里只剩下了李慧，她现在的状况又是这样。所以现在，可供实验的对象，只剩下了我自己了。反正我也是烂命一条了。” 葛冉冉听得心底越来越酸涩。曾几何时，程教授也是她心目中神话一般的人物。走到这一步，谁又能料到呢？ 程教授接着说：“骨骼病说起来是当代社会的文明病。如今的医学界上，犀利蔴叮丸是治它们的唯一用药了。以前我们总不知道，这种药物的临界点在哪里，药效在何种剂量时才能发挥作用，甚至不知道人体能承受多少……正常剂量的十二号药物，对部分疾病是有疗效且无伤害的，你们可以放心使用。而今天我服用的，是从来没有人实验过的量。原药的十倍。请你们按我的症状记录下数据。” 第100章 实验室即战场 葛冉冉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如果说之前对程教授颇多怨恨，可是如今这些怨恨又变成了遗憾。她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秦教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程，你真的想好了吗？” “没错，这才是我的战场，死在研发药物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程教授的呼吸急促着些：“我现在感觉不太对劲，你们快开始吧！” 秦教授眼睛红红的，默默拿了本子递给葛冉冉：“随他所愿，我们开始吧。你去测体温、血压。” 葛冉冉噙着眼泪，默默地接过来照做了，她迅速去看守所借来了仪器，发现此时程教授的血压与体温已经升高了许多，心跳也比寻常上快上不少，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他自己却毫无感觉，只是说特别冷，心慌。 再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满是红血丝，一直喘着粗气，说话都不利索了，他艰难地说：“快拿绳子来，把我绑起来，快……” 葛冉冉含着眼泪照办，手捆到最后没了力气，秦教授上前来帮忙，他的眼睛也是红得厉害，双手也一直在颤抖。 五分钟后，程教授额头上的青筯鼓了起来，一条一条地好似蚯蚓一样，黄豆大小的汗珠滚落下来，到了最后，头发湿湿地黏在了一块，全部附在了头皮上。 葛冉冉飞快接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可是他已经碰不到杯壁了，因为他整个人一直在发抖，上下牙齿碰得咯咯作响。她试图喂给他，可是他似乎连吞咽的能力也丧失了，水全都顺着嘴边淌了下来。 “教授，你感觉怎么样？”葛冉冉说的时候，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她看不清程教授的脸，更看不清仪器上的数据了。 程教授声音发颤：“小葛，你和秦远不、不要像我这样……你帮帮他……老秦，救、救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秦教授走了过来，他蹲下来抚着程教授的肩膀：“放心，秦远的事情，青山已经去办了，他本身没有太大的过错，应该很快能放出来……” 程教授嘴皮子哆嗦着，似乎想说谢谢，可是他已经说不出来了……秦教授看着仪器，声音很是沉重：“血压升到了160、100……心跳109每分。体内神经细胞反应异常激烈。” 葛冉冉抹一把眼泪，埋头记录下来，她手也在发抖，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痛苦的事。所谓的善恶哪有那么明确的界线，做了错事的程教授，最终为了科学事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血压有持续上升的趋势，心跳稍有减缓，瞳孔出现了扩散的现象。” 此时的程教授意识有些模糊了，他的嘴一开一合，可是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手也处于瘫软无力的状态。 秦教授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还想说什么？” “李慧……以后的研……你能突破瓶、瓶颈……”他间断吐出了几个字后，又用力指向自己：“遗体捐……研究吧……” 秦教授和葛冉冉心情悲痛地看着他，而程教授的眼睛就死死地看向他们，似乎正在等待某个回答。最终，秦教授含着眼泪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也会照顾好真真。我也会让你走得体面，那些事情都会过去。” 程教授听后，嘴角用力想挤出一个笑来，可是抽搐了半天，仍是没能成功，他的手渐渐松开了，一分钟后，他的七窍淌出血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回、回……回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头就歪倒下去，手臂重重地晃荡了下来，碰得椅子砰地一声，人已经咽气了。 葛冉冉跪在地上，哭着看他，泪水涌下来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她能感觉到许多……他明明死得那么痛苦，可是他的嘴角，却有一抹释怀解脱的微笑。 葛冉冉哭泣不止，秦教授走上前来，轻轻地替他合上眼睛：“老程，一路走好……以前那些，都过去了。” 两人在遗体前守了好一会儿，房门开了，看守所的人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很吃惊。秦教授站了起来：“程教授为了医药学研究，已经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全程我已经录像了，我现在就去见你们所长，把这件事情说明一下。” 很快，一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将程教授的遗体装入尸袋里，运上了车，据说是要马上送到研究所进行解剖。临走之前，大家都对着那具遗体三鞠躬，也算是送别了。 两天之后，解剖结果出来了，虽然十倍量的犀利蔴叮丸让程教授痛苦到了极致，但这药物却让他的身体有了非常大的变化。他体内有几处肿瘤奇迹般地消失了，也修复了一些肠道上的疾病。而且体内神经结构图出来了，也有良性的变化。 他此时的身体状态，似乎已经调整回了二十年前的样子，只是药物太猛，身体承受不住罢了。 看到这个结果，秦教授悲喜交加，说如果能精确地控制好用量，再降低副作用的话，是不是这个药就能成功了？ 此后的事情，据说穆青山与秦教授已经解决了秦远的事，他因为是从犯，并且也有些蒙在鼓里的意思，所以警方只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另外还会进行一年的随访，也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程教授的事，他们也与多方部门一起协商解决了。虽然他犯下了大错，但他为科研事业奉献多年，也做过了诸多贡献，甚至到了最后献出了整个生命。所以上级领导没有将此事扩大化，只是在内部做了一个深刻的检讨，严格规范了实验流程与限制。 这也算给予了程教授最后的体面。至少那些无故枉死的病人，单位也给予了一定的赔偿。事到如今，也聊胜于无了。 而犀利蔴叮丸……组织上已经下了死命令，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时，不允许研究所再深入研究这个东西。至于含有其成份的若干种药物，比如正常版的十二号药物，按常可以用于治疗某些疾病。 至于之前病理院的病人。因为他们多少被输入了十二号药物，他们的身体也稍有好转。邱玉的舅舅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身体状况，衰竭的脏器也好转了不少。之前那些十分严重的骨骼病人，如果愿意的情况下，也将继续用正常的十二号药物进行治疗。 第101章 吕然的埋怨 穆青山针对这些事情，在研究所的例会上说了一个说明，最后总结道：“程教授虽然有过，但是过不辱功，他的本心却是为了科研事业，过往的事，大家不要再提了罢。” 大家都沉默地点了点头，这半年里，研究所发生了太多的事，每个人都觉得心中惶恐不安。 “现在研究所群龙无首，经过了上级领导的协商，决定把秦教授聘请回来，接替程教授的工作。”穆青山环视一圈：“他原本就是这里的创始人，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会议结束之后，葛冉冉追上了去，询问起来：“穆所长，你们找到李子峰了吗？能不能找回来见他母亲最后一面？” 李慧最后的情况每况愈下，她深度昏迷了数日，体内的情况和程教授一样，身体机能在好转，可是神经受到了重创，根本苏醒不过来。 葛冉冉每天都去看她，总感觉她命悬一线，随时可能死亡，可她像是有某种强烈的求生意地一般，一直死撑着并未死去。 所以她猜测，是不是李慧的潜意识里，还想见李子峰一面呢？ 穆青山摇头：“我派人去过他从前的学校，同学家，还有他以前喜欢待的时候，都没找到人。我已经通报上去了，只要他的芯片一被识别，就能找到他。” 葛冉冉若有所思，绞尽脑汁想着李子峰还会去哪里，从前他们接触甚多，可能聊过什么，但是她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正沉思着，穆青山忽然冷不丁地问她：“沙若兰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葛冉冉条件反射地回答道：“我还有事情，我先回病理院了，穆所长再见！” 穆青山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知这个女孩在装傻，不过他也没有喊住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走了。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找到了许多有用的线索，从程教授留下的资料里来看，犀利蔴叮丸的研究确有可贵之处。程教授想做的方向是通过脑神经控制，按他的路径发展下去，可以可以提高人脑反应速度和学习能力，也可以将实验对象变成可怕的复仇机器。总而言之就是将人类打造成所谓的超级人类，比机器人更为可怕的存在。 这个方向已经被上面明确禁止了。但是，还可以往第二个方向发展，同样通过脑神经解决阿尔兹海默症以及若干神经病变。 犀利蔴叮丸前期在修复身体机能上，疗效也算比较稳定了，如果能解决神经病变的问题，岂不是锦上添花？ 上面下过死命令。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前，不允许研究所再深入研究犀利蔴叮丸。可是我们总能找到安全稳妥的好办法不是吗？ 穆青山也就这个想法与秦教授探讨了，他对此抱有怀疑，并且出于过去的心理阴影，他并不想再碰这个药：“我累了也倦了，也不希望再有人受到伤害了。” 穆青山没办法，只能将此事放下不提。可程教授的那些核心资料他却好好地收着，将它们稳妥地放在了保险柜里。 穆青山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吕然小径上走了过来，她轻快地说了一句：“穆所长，还要我盯着她吗？” “照常吧。”穆青山顿了一下：“她以前和李子峰关系很不错吧？” 吕然点了点头：“嗯，李子峰还画了两副画送给她。” “知道了。”穆青山面无表情：“你回去工作吧。另外，以后还是通过信息联络吧。” 穆青山说完就走，吕然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的身影，她心里很是委屈。心想自己再怎么也是研究所的同事，怎么连正常的对话都不可以了吗？穆所长对葛冉冉，再对自己，真的是完全的两种态度。 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有些不快，再回到办公室看到葛冉冉时，也不想搭理，兀自低头整理起了桌上的办公用品。 谁料葛冉冉走了过来，一脸笑意地说：“要不中午去吃单位门口的肥肠面吧？我刚刚听罗主任说，味道还挺不错的。” “不想去，没胃口。”吕然头也不抬。 葛冉冉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感冒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 吕然往后一躲，任凭她的手停在了空中。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末了，吕然低下头，飞快地说：“我没事，工作有点忙，你别管我了。” 葛冉冉只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于是询问了一句：“吕然，遇到什么事了吗？” 吕然忽然就有点绷不住了：“葛冉冉，你能不能不要再做出嘘寒问暖的样子？觉得是同情我还是可怜我？” 葛冉冉：… 吕然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她飞快地抓起桌上的文件，快步跑出了办公室。一旁冷眼旁观的罗主任幽幽冒出一句：“这大概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而且咬的还是自己人。” “可能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葛冉冉没当回事：“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中午的时候，葛冉冉独自出去吃午饭，一个人寂寥无比地坐在面馆里，扒拉着碗里的面。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最近有好些天没收到沙若兰的消息了，要不要请个假去看她呢？ 只是研究所最近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准不准假………她心事重重地吃上几口，再习惯性地发一条消息给沙若兰，最后才收拾了东西回所里。 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落入了后厨暗处的某个人眼中，他一直窥视着葛冉冉，从她来这面馆直至离开，他的视线没有收回过。 看见葛冉冉起身走了，他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保持着与她不远不近的距离。 葛冉冉有个习惯，吃饱了都习惯绕着研究所走了两圈消消食。她很喜欢这里安静空寂的环境，无论是荒芜的草地还是蔓延无边的老树，都能让她放下压力，清空负能量。 可是今天，她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或许是身后忽然响起的一声嘎吱声，也或许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葛冉冉敏感地觉得，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第102章 李慧发狂 她第一个反应是穆青山……可转念一想他如今忙得要命，只怕没那闲心立刻追查沙若兰的事。其他的，还会有谁呢？ 葛冉冉尽量保持正常的步子，走到一棵老树旁，不动声色地摸起了自己的裤兜，那里放了一支钢笔。如果没有记错的吧，钢笔的盖顶是金属的平面，能反射出身后的跟踪者来……如果有的话。 她悄悄摸出了钢笔，再悄悄地比了一下，瞬间愣了神。身后不远处确实有一个人，那个穿着一身黑衣，帽子低低地拢住了半张脸，看不出来是谁…… 葛冉冉猛地转过身来，那人也愣住了，习惯性地要逃跑时，葛冉冉喊住了他：“李子峰？” 那人停顿了下来，声音很嘶哑：“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身形……”葛冉冉看他一眼：“还有，你总是习惯性地攥着拳头，这个动作出卖了你。” 李子峰颓然地站在原地，他觉得自己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天，终究是个笑话。他有气无力地问：“那个女人在哪里？” “你难道不应该叫她一声妈？”葛冉冉看向他：“你这小男孩也太叛逆了吧。” 李子峰不耐烦地说；“说这些有什么用，她人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葛冉冉向他走近两步，伸出一只手来：“跟我去看看她吧，我猜想她一直在等着你……” “什么意思？”李子峰警惕地问。 葛冉冉同情地看着他：“她现在情况不太好，已经深度昏迷了许多天了，医生说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了。” 李子峰听后傻眼了，他忘记了反应，任凭葛冉冉拉起了他的手……走了几步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崩溃地低喊起来：“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对她做了什么？我看见那个老专家往她身上打药了！” “很抱歉，程教授他人已经不在了。”葛冉冉低缓说道：“你放心，你现在很安全，我只想带你回去见见你妈妈。” 李子峰听了后，用力挣脱开她的手就跑，见识了那一幕后，他不敢相信他们的话。如果自己回去，可能会跟那个女人一样，被当成实验对象。 他跑得很快，几乎是竭尽全力，葛冉冉追了许久也没追上，前面那个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了。葛冉冉站在原因喘着粗气，心想他还会再回来的吧？只是时间紧迫，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李慧最后一面？ 她回到研究所的时候，就看见罗主任急匆匆往里跑，然后吕然满头大汗地打着电话，似乎是在喊门外的保安进去支援…… “发生什么事了？”葛冉冉紧张起来，研究所才经过了一场事变，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吕然急急说道：“病理院出事了，那个女的醒过来了！” “李慧？”葛冉冉皱眉，心想醒过来应该是好事啊！她还想再问吕然，她已经跑出去找人了。 葛冉冉心里觉得奇怪，她快速往病理院跑去，去了才发现大门口的保安全副武装地站在那里，手里还端上了激光枪。他们见她来，叮嘱起来：“不能进去，病人发狂了！” 李慧明明昏迷了许久，眼看着人就快不行了，怎么会发狂的？葛冉冉往里跑了两步：“不行，我要去看看……” 等葛冉冉冲到四楼时，才发现四楼那里也有好多保安，人群中，她看到了罗主任，她正急着来回踱步，满头都是汗珠。见到葛冉冉来了，她像找到了救星一般：“看见穆所长了吗？他说没说怎么处理？” “没有，里面怎么了？”葛冉冉皱眉。 罗主任指着隔离室：“那病人忽然就醒了，大吼大叫地还挣脱了绳子，刚刚保安给她注射了一支镇静剂，人现在又昏迷了。” 葛冉冉觉得不可置信，她快步走到隔离室门口往里瞧，果然看见一身病号服的李慧躺在地上，让人疑惑的是，她的裤管看起来竟然很正常…… 李慧患了骨骼病多年，下肢早就肿胀变形了，情况好的时候，能依靠助行器走两步，情况不好时只能瘫在床上。裤子也不能正常穿上，院方特别订制了大裤管的样式。 可现在那条裤子穿在她身上，就跟裙子似的，里面空空荡荡的……葛冉冉看向旁边的保安：“麻烦开下门，我进去看看。” “葛小姐，她现在很危险。虽然打了镇定剂，但不一定能管用。” “没事，我进去检查一下。”葛冉冉很坚持。 于是，她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隔离室，葛冉冉蹲下来查看李慧的情况，出乎意料的，她的温度、脉搏都很正常。她再撩起李慧的裤管看了看，果不其然，她的腿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高浓度的犀利蔴叮丸起了作用！ 葛冉冉快速跑出隔离室，拿起手环给秦教授打电话：“程教授的药，在她身上见效了！是不是要马上检测她的神经细胞？” 秦教授的声音很急促：“小葛啊，我和青山正在往这边赶，你不要着急……” 正说着，身旁一阵惊呼声传来，随后身后的玻璃隔离门哐哐地摇晃起来，葛冉冉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刚刚还瘫倒在地上的李慧，竟然像猩猩一般扑在玻璃门上，张着嘴喊叫嘶吼着！ 保安全部冲了上去，死死地抵住了那扇门，有几个大喊起来：“快点，继续注射镇定剂！快叫人来！” 李慧还在疯狂地敲打着玻璃门，令人丝毫不怀疑，以她的力气，最多几分钟后，这门就要被她摇掉了！葛冉冉站在门外，看着她那张变得极为陌生的脸，越看越觉得害怕！ 犀利蔴叮丸可以破坏并重组人的神经系统，这句话只从秦教授口中听过，亲眼看到这场面，仍是让人觉得震撼。眼前的李慧，全然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可怕的具有攻击意识的人了！ 葛冉冉回过头就要去找救兵，刚刚跑了两步，就看见慕青山急匆匆赶了过来，他的手里拿了一支注射器，身旁连一个帮手也没有。他就那样只身站在了门口，并责令身边的人打开隔离门。 第103章 离开这个世界 大家虽然害怕，但也得服从所长的命令，有一个保安迅速拿了手环刷开了隔离门，打开的一刹那，李慧犹如一头母狮子一样，从门缝里扑了过来，并且张开了血盆大口！ 说时迟那时快，穆青山手里的注射器一下子扎进了她的胳膊里，短暂的一秒不到的时间里，那药水已经全部注射了进去！ 李慧扑出来的一瞬间，人还没有扑到实物，药水已经发挥了效果，她忽地闭上了眼睛，人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快，快把她绑起来，用一级防护！”穆青山退后两步，指挥起旁边的保安来：“另外快速通知市里紧急应防组织。就说研究所发生了一类突发事件！” 一般大事件分成三类，第三类是紧急但可控的一种，比如传染病。二类是紧急的不可控的意外，比如之前病人连续死亡的事。三类则是风险极大，会危害大众的事。 葛冉冉警惕地看着已经被捆绑起来的李慧，问了起来：“穆所长，她能不能恢复？” “不知道，现在得送去更高级别的医院，查一下全部的情况。”穆青山压低了声音：“只怕是不可逆的。” 很快，十五分钟之后，市里就来了一辆封闭得严严实实的运送车辆，随车的人都是特警，他们将李慧送上了车，据说是直接往首都医院送，而这些全程由特警陪同，应该能控制住她。 秦教授也满脸唏嘘：“都以为李慧熬不过去六倍浓度的犀利蔴叮丸，没想到，她竟然挺了过去。” “秦教授，一定要小心威尔斯。”穆青山说道：“如果被他知道了这事，一定会拿此大作文章。” “放心，我跟卫生部的人交待过了，一定不能让她落入那些人的手里。”秦教授回答道。 “对了，刚刚李子峰出现过……”葛冉冉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猜想，他一定会再来。” 穆青山缓声说：“是我们研究所对不起他们，如果找到他，我们会好好补偿。” 此时的葛冉冉，对穆青山的感觉变了许多。以前觉得他冷血无情，现在才知道他是外冷内热。虽然外表强硬，可是内里却是三观极正的人。 秦教授也点头称是，他最近忙于程教授的后事和研究所的事情，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 可是世间的事总是事与愿违，他们都想着再次见到李子峰，可是李子峰竟是再也没有回来过。倒是首都传来了李慧的消息。李慧已经被严格地控制了起来，全封闭似的，除了工作人员，无人可见。 全部的体检报告也出来了，果然不如他们所料，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年轻力壮的水平，不但严重的骨骼病好了，身体里的部分小毛病……结石、囊肿、炎症也烟消云散。 除此之外，她的弹跳力、反应力、力量增强了数倍不止，如同被注射了兴奋剂一样，而且这种兴奋剂还是持久的疗效。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此时的她就是去参加奥运会，只会也是前三甲的有力争夺者。 因为神经系统的崩溃，现在的她也没有痛感以及焦虑、难过等情绪，并且丧失了记忆，提及她的家人也毫无任何反应。简单地说，只要持续给予她神经上的刺激，她可以完成各种指令。 首都的专家联系了秦教授，试图将她崩溃的神经系统修复回来，但是这无疑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过量的犀利蔴叮丸对神经系统的破坏是不可逆的，至少目前的医学达不到这种层次。 李慧也势必要作为科研对象在首都待了一阵子了，就连秦教授也答应了他们，会在适当的时机过去。 就在葛冉冉以为，一切会平息的时候，沙若兰却忽然发来了消息，消息的内容很惊悚，俨然有遗言的意思：冉冉，看到信息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过你不用难过，我本身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我留了东西给你，都在那个山洞里，你来了，就能知道。 葛冉冉看后大惊，马上给她发消息、打电话。虽然这个时候是她们的通讯时间，可是那个号码却显示无法接通了！ 葛冉冉决定马上去找她，驾车前往的途中，穆青山正好打了电话来，葛冉冉满满的不耐烦：“穆所长，我现在有急事，暂时没在研究所，你有事找其他同事吧！” 她说完后就迅速挂了电话。她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南汇湾，那是爷爷寻到的秘密基地。那里有一道天然的防护屏障，有极深的带有特殊物质的岩石层，可以阻扰所有的电磁辐射，并且隔绝信号与污染，那是人世间少有的一块净土。 葛冉冉不知道那地方到底是不是如爷爷所说的那么厉害，但是她每次过去，都会觉得心里的浮躁与阴霾一扫而灰，那样的荒郊野外、原始地貌的确有净化心灵的作用。 只是今天……她的心情特别急迫。她太了解沙若兰了，如同了解自己一般，她从来不说威胁的话，一般说出来的时候，已经行动了。 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这句话无非两个意思，一是她通过虫洞回去了，二是她选择自杀了……葛冉冉希望是前者，无论去哪里，她只希望沙若兰能活着。 葛冉冉一路开着车，一路祈祷着，不知不觉，她紧张得手都攥了起来，再过一会儿，手心里全都是汗了。 葛冉冉神经太过紧绷，竟没留意到车后已多了一辆黑色的车，它一直尾随着开着半个多小时，很明显地在跟踪她。 南汇湾在文江之西畔，玉屏山之南峰，顺势可爬。葛冉冉按照惯例把车停在了南峰下，然后开门就往山上跑。她的体力一直不错，寻常爬个半个小时，就能看到那条倾斜往上的小径，走不了多远，就能发现废弃滑道。 今天她速度更快了一些，冲到小径那里只用了二十分钟，她全神惯注地前冲，再一次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第104章 沙若兰的遗书 葛冉冉担心着沙若兰，看到滑道后扒拉出了滑行车，坐上去就直通往下，疾行一长段距离后，绕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坳，最后于是达了那座废弃多年的森林公园。 她站在人工湖边皱眉看了许久，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象，沙若兰会不会跳了进去？可是她明明会游泳的不是吗？会游泳的人如果存心淹死自己，会留下极大的痕迹。因为临死的恐惧会激发他们的自身的游泳能力，所以死得会更困难一些。 湖面上十分平面，上面仍是遍布的枯叶，并不见有破碎和浮动的痕迹。葛冉冉转身往山洞走去，那个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看起来幽深而黑暗，葛冉冉越靠近它，心情越压抑。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心情，刚进洞口就喊了起来：“沙若兰！沙若兰！” 回应她的，只有回音而已，葛冉冉按亮手环上的电筒，四处环视了一圈，可是里面的几个山洞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葛冉冉刚要出门寻找，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她激动地转过头来，以为来人是沙若兰，谁知却见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葛冉冉吓得退得了一步，不过这一瞬间也看清了，这人是穆青山！ “你跟踪我？”葛冉冉说话的时候，语气就不太好。 穆青山摇头：“她打开了那个芯片，所以我接收到了定位。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你而已。” “有这么巧吗？” 穆青山皱眉：“当然，我之前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件事。但是你根本不想听。” 葛冉冉迟疑了一下。决定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既然人来了，怎么也得利用一下不是？她低声说：“既然来了，就帮忙找找吧，她发消息说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真让人慌……” 于是穆青山帮着四处寻找起来，两人寻遍了洞外以及洞内。却根本没找到沙若兰的身影，但是如她信息所说，她确实在山洞里留下了东西，就是她藏在木盒子里的那本日记，葛冉冉翻了一下，上面记得满满当当，差不多记满了一整本。 “她离开时只带走了一样东西……”葛冉冉低声说：“那枚芯片里面有xt009的那段记忆。她会去哪里呢？” “日记本里肯定有写。”穆青山提醒她：“要不，你看看？” 若是平时，葛冉冉肯定不会让穆青山知道沙若兰的秘密，可是此时此刻，也算是她的生死存亡关头，她知道越瞒下去越不利，所以当着他的面翻开了那本日记。 日记本的第一页夹着一张叠起来的纸，翻开却是沙若兰写下的一封信：冉冉，你终于来了？我其实很想念你，想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可是我的身体仿佛不能撑到那一刻了。 其实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你可能没留意到，我已经丧失了味觉和嗅觉。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而且身体也极速疲倦，清醒不了太长的时间，我又以忍不住想睡觉。 在梦里，我能想起的片断越来越多了，有些我觉得特别熟悉，应该是我曾经经历过的真实的东西。还有一些，可能是我自己产生的幻觉？我也一并写了下来，留待你去判断吧。 这本日记的大部分，记录了我能想起的有关r星的事情，其中有一些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惊悚，希望你看了能有些作用吧。还有一些，是有关我的一些感悟，当然，也包括了xt009。 没错，你说得没错，我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感情。我一直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一名高科技文明下的产品。可能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我这样很愚蠢吧？但是冉冉，我觉得你肯定能理解我。 得知他要被销毁的事后，我的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就流了下来。但是当你问我愿不愿意再见他一次时，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见了面，可能会彼此控制不了而做出可怕的事来。到时肯定会毁灭很多东西。越想越觉得无法预料，所以我拒绝了。 并且我知道，xt009也没有什么对人世间的眷念了，他被迫拥有了人类的感情，这也是他悲剧的开始。他可能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也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坏女人吧。 后来，你送来了那枚芯片，我不敢打开它，我生怕我再看一眼，情绪会崩溃掉。我必须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把所有的记忆记载下来，这样也算是对你，对地球的人类尽最后一点心力。 现在，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我把能想起的全部记下来了……最近这几天，我几乎想不起新的，而且身体越发吃力了。也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刻了。 冉冉，再见了！另外，替我谢谢邱玉，我知道她对我的调侃其实是一种鼓励。还有……替我向穆所长说一声：谢谢他照顾过xt009。这或许是xt009消失之前感觉到的仅有的一点温情了。 接下来是落款和时间，沙若兰三个字写得很潦草，可以看出当时她写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而且似乎控制不了力度，部分地方用力过大，纸都戳破了。 而那个时间……距离这里已经过了一天了。想必人已经走远了。 葛冉冉盯着这封信反复看了几遍，她的心底涌起阵阵悲凉：“穆青山，我觉得我们这次找不到她了。” 穆青山皱着眉：“不一定，我在芯片上加了一个程序，只要她带着那枚芯片，我就能收到她的定位。” 两人带着那本笔记本走出山洞，穆青山打开手环，搜索起沙若兰的踪迹，可令人失望的是，她的轨迹与之前一样，最后的定位仍是在这个山洞里。 “这个小程序是不需要网络的，如今没有痕迹的原因有两个，要么是系统延迟要么是沙若兰用了点办法将它去除。”穆青山观测了一阵后说道：“要不我们再等等吧。你查看过没有，洞里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葛冉冉回答道：“只有一些生活物资，我检查过了，她除了那枚芯片，什么也没带走。包括手环，也留在山洞里了。” 第105章 沙若兰的日记 穆青山想了想：“你也别太着急，我想办法调到南汇湾所有出口的监控，这样就能知道她大致去了什么地方。包括那芯片，我会随时观测有没有新的轨迹。” 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葛冉冉无力点了点头：“好，拜托了。” 他们走了许久的路，又坐了船离开这里。在船上，两人打开手环指挥车辆自行驾驭到码头等待。这个过程中，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葛冉冉一直抱着那个笔记本，呆呆地看向江面，时不时看一眼穆青山，想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最新动向，可是最终也是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 此后的两天，穆青山依然没有收到沙若兰的轨迹，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葛冉冉心里清楚，这一次的失踪与从前不一样，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不会再回来了。 她也请了两天假，屏心静气地看起了这本日记。她心里想着，如果这本日记上的事，纯粹是沙若兰的隐私，那她不会公布其中的内容。 日记的第一页，是沙若兰小时候的一个经历： 儿时的我，迷恋虚幻的东西，我家邻居的姐姐是一个天文迷，时常指着天边某一处说这是什么星星，那又是什么星星。耳读目染中，我也受其影响，我就盼望着能坐上宇宙飞船，去那些星星上看一看。 后来某一天，邻居姐姐告诉我，城郊的公墓处，发现了疑似不明飞行物的身影，而且那光圈出现了好几天了。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当时才八岁的我兴致勃勃地答应了。 当天是深夜，我们趁着父母入睡后，偷偷从床上爬下去，摸起提前准备好的背包，溜出了家门。没钱坐车，我们悄悄爬上一辆去城郊运货的卡车，到了郊区后跳了车，又摸黑走了好远的路，终于到达了永安公墓。 那地方阴森得很，到处都是墓碑，冷不盯地撞到上面，眼睛正好对着那些遗像，别提多瘆人了。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们愣是壮着胆子，开始寻找起了飞行器。 邻居姐姐甚至喊了起来，她喊的那些我都听不懂，但最末一句听明白了，她是让外星人来接我们。我转头问她：“接我们去做什么？” “去玩啊，我早就不想写作业了。”姐姐认真地说。 我也不想写作业，于是我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我们在公墓里走来走去，只怕巡回了五六圈。当然，我们一个飞行器也没见到……后来凌晨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闪烁的亮光，那亮光还越来越近，似乎有个东西正要向我们发出讯号！ 我和邻居姐姐激动起来，拔腿就往亮光处跑，我们都以为外星人真的来接我们了！可是到了以后，两人都呆愣住了，那只是一个拿着老式烟斗的守夜老头。 他倒竖着眉毛，瞪着一双眼睛，问我们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到公墓来鬼吼鬼叫？我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又一再相逼，最终，我大声地说：“爷爷，这里有外星人！” “鬼的个外星人！”他一边揪着我们，一边骂骂咧咧地往值班室走，最后他把我们直接送进了派出所。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的父母赶了过来，将我们带了回去。邻居姐姐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被暴打了一顿，除了上学，一个星期也没能出门玩。 这就是我从小对外星球，对外星人的所有记忆。那时他们在我眼中是神秘的、难以捉摸的。直觉上，他们对地球人也是好奇且友善的。 后来我考上了医学院，从事了一条艰难又严谨的道路。某一天我在一本杂志中发现了一篇文章。文章中讲了云南一个叫澜沧县的地方。 那地方有座奇怪的山，半山腰上曾经是一个私营制造工厂，二十年前红火好一阵，还吸引了不少打工者。后来不知何故，工厂的人几天内尽数被发狂的野狗咬死，只剩下了一个小女孩。女孩多年后，再回这个地方，发现二十年前的野狗已经变异成了更加可怕的生物。她一一探寻下来，原来山上有一个金黄色的光圈，那东西是导致生物反祖变异的原凶。 后面的故事我不一一复述了，也就是讲女孩通过光圈进入了另一个星球。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虫洞的概念。当时我看了之后，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我也想去另一个星球看看。 …… 葛冉冉看完这一篇日记，莫名有些感慨。与其说这是日记，倒不如说是沙若兰的一个回忆录。她想起之前沙若兰的话：“我要把我想到的，或者梦见的，全部记下来。” 葛冉冉盯着本子上那一排排清秀的小字，似乎透过它们，看到了沙若兰坐在山洞里拿着笔奋笔疾书的样子，她抚了抚页面上的字，接着翻开了第二页： 昨天我又做梦的，我梦见我只身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周围的黑雾一成不变，我也一动不动，但后来我感觉我一直在往前飞，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我前行。这种感觉像着了魔一样，我根本控制不了！ 后来飞着飞着，我看到了无数闪烁的光点，那些光亮就像虫洞的光环一样！我忽然想了起来，刚刚我似乎进入了半月湖之中，难道我就要去另一个时空了吗？会不会是我所期望的另一个星球呢？ 我激动万分，挣扎着想挥动自己的手脚，可是他们像是全都被固定住了一样，无论我怎么用力，都不能动弹半分。最后速度越来越快，快到那些光点全都汇成了一个平面。再后来，我忽然就昏厥了。 等我清醒过来，我已经躺在了一个湿漉漉的泥地里，我周围有各种各样的黑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甚至还夹杂着一点莫名其妙的腐臭味。 作为医生来讲，这种气味我再熟悉不过，那是人死后尸体的腐烂味，那么我身边，一定有许多尸体了！我挣扎地爬了起来，摸索着，竟然发现了一个刚刚咽气的男人，他的喉咙里咕噜咕噜着，一吐出来，居然全都是血水。 第106章 奇异的信号 我想逃出去，可是跑了好久，除了看见无数的尸体和骨骼外，就只有遍布四处的各种废弃交通工具了。那些残骸凌乱地堆了一地，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夜光，能看清它们的原身：飞机、汽车、游艇……甚至还有几辆农用的小推车。 抬头望向四周，发现处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地坑里，边缘的坑壁几乎呈九十度垂直往上，完全看不到一点可攀爬的路径。这坑底就自己一个活人了吗？ 我正惊恐地想着，忽然一个女声从黑暗中幽幽地传来：“救、救命！” …… 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不过葛冉冉看了出来，这就是沙若兰从前讲过的谷底，她以前就画过谷底的画面。只是当时的描述远没有这篇文字这么细腻。 葛冉冉心想，这肯定是她亲身经历的而非梦境。因为这实在是太真实了。 她继续往下后，果不其然，后面的日记里讲述了那个女子的身份，她是美国人，也是一名通过虫洞来到此地的幸存者，除她之外，谷底还有别的人类。但这里食物有限，所以必将是弱肉强食。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合作起来，相约一起离开这里。 沙若兰在日记里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我们不知道身在何处。我们都猜想这可能是地球上的某个地方，我们可能是被某个神秘组织关了起来。我们一门心思想着自救、回家。 后来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还设下圈套，杀死了两个企图杀害她们的人，她们又搜寻到了谷底的设备，两人想办法制造了机器，开始挖掘起了天梯，就这样，两人一步一步接近成功了。 但当她们快要爬出谷底时，那道金光又出现了，等到沙若兰再次醒来，自己躺在了一片蜿蜒不平的沙丘里，那女孩已经不见了。 沙若兰写到这里时，备注了一下：我没有具体梦见这里的事，但我以前的画里，详细描述过这个地方。 葛冉冉看了之后，也有些记忆。那时沙若兰画了身体扭曲的小人，还画了一口奇异的井水。当时她们还聊过，认为这是r星对于地球人的一项筛选，体能、智力、意志力缺一不可。毕竟那么多小人里，只能活一个呢…… 还有那口井，应该就是r星的一种自然筛选，喝了之后平安无事的人才有正式进入此地的资格。远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更难。 虽然沙若兰记不起沙丘里的情况，但是毫无疑问，她一定是智力体力以及运气都超强的王者，否则也不可能只身活到了最后。 …… 葛冉冉正想继续看，穆青山打来了视讯电话：“有新的情况了。” “怎么了？！”葛冉冉激动起来：“找到沙若兰了吗？” 穆青山摇头，向她展示起了自己的手环：“刚刚打开之后，发现信号出现在了距离这里数千公里的一个山谷里，我现在正准备过去看看。” “带上我一起……” “来不及了，信号很微弱，如果时间再晚一些，只怕再也找不到她。”穆青山缓声说：“我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葛冉冉见状，也能叮嘱起来：“请一定要护住她的安全，她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也没有。” 挂了电话之后，葛冉冉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想象不到，身体里没有芯片的沙若兰，是用什么方法在短短两天时间去了那么远的山谷的？、 没有芯片，意味着不能乘坐任何的交通工具。并且她只身一人且身无分文，也不可能靠走的啊！这还真是个难解之谜。 葛冉冉没有心情再看日记，她守在桌子前，一直盯着桌上的手环，期盼着穆青山再次打来电话。中途好几次，她也想拔打过去，可又担心影响了穆青山的行动，所以迟迟没敢这样做。 就这样，她一直等啊等，从白天等到了晚上，终于，手环上响起了穆青山的名字，她扑过去飞快地接起：“怎么样了，你找到她了吗？” 看视频里，穆青山此时正身处一个黑漆漆的荒谷里，他的声音似乎很疲惫；“没有，信号就在这里中断了，我走了很久，还用生命探测仪测试了，沙若兰不在这里。但是，我刚刚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植物……” 葛冉冉有些无语：“都这种时候了，我对植物没什么兴趣。” 穆青山将灯光调亮了一些，将手里的那根形状奇怪的草在镜头里显示起来：“这种草不是这个时代有的，我曾经在古植物书籍中见过它。这是许多年前的植物，早就从世间灭绝了。如今也算是新发现吧。” 镜头里的那根草看起来特别新鲜，通体鲜血色，边缘呈锯齿状，最特别的是，叶片上有一层细密的绒毛。确实没见过这种草……葛冉冉下意识截了一张图，然后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瞬间，一个名词条冒了出来。 桫棘草：小枝细长而下垂，通体血红色，边缘锯齿状，根部纤维排列呈螺旋状，从枝干横切面来看，呈三角形或者四棱形，上面有气孔线。叶片绒毛有剧毒，沾之有腐蚀作用。深冬叶落，开暗红色小花。此草最后一次被发现，是1904年在中国台湾省中部中央山脉乌松坑海拔2500处。已灭绝。 葛冉冉激动起来：“这不是什么新发现，这应该是返祖现象。你再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的远古时代的东西……” “葛冉冉，沙若兰她究竟是谁？”穆青山忽然问她：“信里她反复强调把自己与这个时代区分得很清楚。难道她跟异行者有关系？” 葛冉冉很意外：“穆所长，你知道异行者？” “略知一二。”穆青山说道：“一开始我以为她和你是同一个基因的克隆体。可是我查了她很久，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记录。加上xt009的记忆里，她有说过r星的事。所以我猜测，她也许和两百年前的传说异行者有关系。” 葛冉冉深吸一口气：“穆所长，你这个人真的是……很聪明。我觉得我想瞒你什么是件困难的事。” 第107章 人类是地球最大的破坏者 穆青山面无表情：“那我就当是你在夸奖了。说说你知道的，关于返祖现象的事，虫洞的事，这个时代似乎并没有。” “没错，但凡有虫洞现象时，周遭植物和生物都容易受到辐射，产生返祖现象。”葛冉冉回答道：“我们也曾经调查过，这个时代确实没有听说这些。不过没听说，未必没有，不然你怎么会发现桫棘草呢？” “你的意思是，沙若兰通过虫洞离开了？” 葛冉冉沉默了一下：“我希望是这样。我宁愿她去了别的时空，除了那个所谓的r星。或许，她回到了两百年以前，也是未知。” “日记里有没有什么新发现？”穆青山忽然问。 葛冉冉沉默了一会儿：“等我看完，再告诉你吧。不过穆所长，你真的相信我？相信有虫洞，相信有r星吗？” “不能说全信，我希望能有事实来证明这一切。”穆青山回答道：“行了，我要离开了，我感觉这周围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动物。” 他这么说的时候，葛冉冉似乎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呜呜声，听起来像风又像是某种动物在嘶吼，深更半夜的，总有些毛骨悚然。她小声叮嘱起来：“快离开。到了安全的地方，记得发个消息。” 所幸此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穆青山在半个小时之后发来了一条平安到达的消息，葛冉冉提起来的心也算安稳放下了。 …… 而此时的邱玉，正在科幻论坛里跟一群喷子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事情主要是前段时间，一个叫dy1的人发布的一篇关于u国和m国在两百多年前进行的一项大胆实验。 当时二战结束后，这两个当时的超级大国形成了两相争霸的局面，不仅展开了激烈的军事竞争，在科研、医药、工业等各个方面，他们也不停较劲。于是u国就提出了这么一个挖穿地球的设想。 大家都知道，地球的内部结构类似于鸡蛋，从外到里有三个圈层：地壳、地幔、地核。其中地幔的厚度达到了总体积的百分这八十。然后地壳和地幔的交界面叫“莫霍面”，这个界面大洋处比较浅而大陆比较深。 然后m国在两个世纪前的60年代，就从墨西哥近海处利用钻探头穿透地壳，企图达成科研创举。在海边钻探的最大特点是海水可以为钻石降温。所以他们初步取得了成功，但后续工程难度大成本高，得不到议院支持的他们被迫搁浅。 而u国，则更狠一点，他们想要超越m国，决定从陆地上的某个岛屿开始钻孔。他们下了血本，在两个世纪前的70年代集结了上千名顶尖地质学家和钻探工作者，开始了疯狂的钻探计划。 所谓的在陆地上钻探，听起来很简单，似乎只要旋转钻机、钻杆和坚硬的钻头就可以，但实际上非常困难。因为每往地核深入百米，温度就会升高三度。而且地质结构也更牢固。 所以他们开始频繁地更换钻头，耗费时间拉上来更换也很麻烦。在耗费了24年之后，最终他们挖掘到了12262米的超级深度，远超于m国。 为什么停手，传闻中说到达12262的深度时，钻探人员听到了地狱的声响，拾音器传来了千万人的哀嚎与呼救，令人心生惧意，所以不敢再继续探索。 不过也有巨大的发现，科研人员在地下3000多米处发现了多细胞生物，在地下6700米处发现了微生物化石，更是在9500米处，发现了一个存在大量黄金和钻石的地层，那里的含金量高到叹为观止。只是人类的技术根本无法开采。 但是后来，这个深及地心的深坑却引来了极多的隐患，一是引发了周遭的地壳变迁，这两百年前，本不属于地震带的当地地震频发，最多的一次达到了八级。还形成了岩浆倒灌，若不是紧急做了防治，只怕又是大面积的生灵涂炭。 这篇故事的发布者dy1最后说道，人类是地球最大的破坏者，所谓的科研竞争其实是在给人类挖掘坟墓。 这篇文章一发，马上就有无数的喷子疯涌而至，说哪项科研没有风险？若是害怕风险而止住脚步，人类还能如何进步？他们还认为dy1忧患意识过了头，大概是脑子有病。 更有几个二货，说自己是没机会去u国，若是能去，一直要尝试一下坠入地球深处的感觉，这只怕比蹦迪还有意思。还有一部分人说要去那里淘金，如果挖得了黄金和钻石，这辈子也吃喝不愁了。 作为科研头号粉丝的邱玉越看越无语，她认同dy1的看法，她反驳道：科研行动要体现在有价值的事情上，u国的这顶举动除了引火自焚外，没有一点益处，纯粹是哗众取宠。” 可能是邱玉说得太犀利了一些，这话一说，那些喷子马上把枪口瞄准了她，话也越说越难听，进而攻击到了她的八辈祖宗。 邱玉以一敌百怼了一阵，但最终是敌不过一群键盘侠，她连私信都不敢开，因为里面疯狂地涌进新信息，全都是骂她的。最后她气得趴在桌子上大哭了一场，惹得家里养的一只叫财财的橘猫担忧地围着绕圈圈。 哭了半天后，信箱里嘀地一声，又涌进了一条信息，晃眼一看，发信息的人居然是那篇文章的发布人dy1。他发来了一句话：这些都是长期处于叛逆期的人，你越说什么，他们越反驳什么。何必在意？ 邱玉抹了抹眼泪，噼里啪啦回了一句：这些人表面打着科研爱好者的旗号，内里就是破坏一切的草包。他们的小脑没发育成熟。你怎么不气呢？ 这个问题把dy1逗笑了，他发来一个哈哈的表情：因为我的年纪已经到了不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否则我不会越挫越勇地长期发科普故事。 邱玉看着他那句话，脑袋里幻想出了一个年愈古稀且秃顶的老学者形象，大概就像葛冉冉研究所的教授们一样吧。她想了想打下一句：爷爷，我们加个好友吧，我还挺喜欢看你发的那些故事的。 于是就这样，邱玉和dy1加上了好友，两人还就u国m国那些年科研较劲做过的疯狂事聊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良性竞争可促使人进步，而恶性竞争只会让大家同归于尽。 第108章 日记里可怕的秘密 邱玉好奇地问对方是做什么工作的，dy1说他是一名自由职业者，总是全世界四处跑，行踪不定的那种。这样的说法让邱玉充满了膜拜。因为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她想要仗剑走天涯。可是长大之后，却被生活压弯了脊背，小小年纪的她就要承担家庭的重担，别说天涯了，就是出个市都困难。 两人聊得正起劲的时候，房间门被砰砰地拍响了，是邱母的声音：“小玉啊，怎么还不睡觉？一直开着灯，要花多少电费啊？咱们家不比别人家，要懂得节约是不是？” 这番话邱玉耳朵都快听起茧巴了，她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这就睡觉。” 邱玉迅速道了一声晚安躺回床上，可是久久都没能睡着。她的思维仍是活跃得很，想着和dy1聊的那些内容。生活中，邱玉是一名图文馆的管理员，每天都与各种书籍打交道，收纳、整理，有时候一天了也跟人说不上几句话。 而且因为她家里的情况，除了葛冉冉之外，也没能有什么朋友。所以在网上认识这么一个学识渊博三观又正的朋友，她觉得格外庆幸。 三天之后，葛冉冉打来电话，约邱玉在自己家见面，她的声音很凝重：“快点过来，挺紧急的。” 邱玉急匆匆赶过去后，才发现穆青山也在，葛冉冉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这么着急把你们叫过来，是因为我在沙若兰的日记上发现了一些秘密……她在日记中写下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我有些拿不准了。” “什么可怕的东西？”邱玉条件反射状地兴奋起来：“快说来听听！” 穆青山沉默了数秒：“r星的事吧？不过她的遗书里说过，是幻境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她自己也未可知。” 葛冉冉摇摇头：“我感觉不会有这么真实的幻境，而且上面写的，与现实真有几分联系。你们要知道，沙若兰她在xt009的事件后就进了山洞，她不会知道研究所的事，可是她的日记里，却提及了许多有关的内容！” 葛冉冉没卖关子，缓缓讲述了起来，她先说了日记的前一部分内容，从沙若兰进入虫洞到山谷，再到那片沙丘，九死一生，终于获得了进入下一关的资格。 “当时的她，还心存幻想，认为这不一定就是所谓的虫洞，而是有人之心通过这个办法，创造的某个不为人知的游戏，局外人看着他们在局中博弈厮杀，获得相对的快感罢了。可是完成这一关后，她到达了另一个神秘区域时，她看见了引路人，那人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地球人，从那个人的口中，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确实进入了一个陌生的星球r星。”葛冉冉盘着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缓缓讲述着。 她的旁边放了一杯热茶，热茶的雾气萦冉而上，她的整张脸也隐藏在了这片朦胧的雾气里，旁侧的穆青山和邱玉有一种听故事的感觉，气氛格外地寂静。 原来，沙若兰到的那片区域叫矿场，那里有无数着装诡异，形状奇特的生物在工作……的确只能称之为生物，因为有一些身高近三米，还有一些虎背熊腰的，远非地球人的身量可比。 当然，这群人中间也有一些貌似地球人的生物，身高体型和沙若兰差不多，他们穿了厚厚的盔甲式的衣服，也在这片矿场上劳动着。用各种古怪的机器将那些黑黝黝反着幽幽光芒的矿石挖掘下来，再统一运送到一个超大的地坑中。 引路人是个金发蓝眼的年轻男子，说话温文尔雅，他耐心为沙若兰讲述些这些工作流程，并把她带进了矿场里的住宅中。 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一个个像鸡蛋一样的圆形容器里。里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家具，像是一体成型的模具，但是温度空气适宜，也有入睡和洗漱的地方。每天到了饭点，也会有一个窗口悄然打开，有人送了简单的食物进来，都是地球上的食品，只是味道过于清淡。 这地方比起谷底和沙丘，可谓是舒适到了极点，但是待久了却备感压抑，因为这里没有窗，也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东西，沙若兰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后，已经感到心情憋闷了，无奈之中，只能冥想加上睡觉。 好在第二天……这里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之前的山谷与沙丘也是永远的一样的景色，来了这么多天，都没见过太阳、月亮、星星这样的东西。所以只能估摸着是第二天吧，金发蓝眼的男子再度出现，引她去了矿场干活。 她干的活就是待在一个圆形的容器里，指挥着机器手臂将挖掘出的矿一块一块运进内斗，再拉去统一堆放的地坑里。然后金发男子说，每天会依据干活的质量给给其一定的积分，积分够了，就能进入移民村了。 “听起来，沙若兰像是被拉进了黑煤窑？”邱玉听得直皱眉：“什么鬼的积分，又是什么鬼的移民村？听起来，还真像是一个什么邪恶的组织呢。” 穆青山对此有不同的意见：“我只觉得，如果真是外星球的话，他们每一处都有模拟地球人的痕迹。但是不可不承认，他们的文明远非我们可及，单就这样的造物能力，都是闻所未闻。” 葛冉冉点头：“我也觉得惊奇得很，这远比我看过的科幻电影更加离奇，我相信这是沙若兰亲身经历过的事。我用我的基因担保！” 用基因担保，这对于葛冉冉来亦，是非常认真的一句话了。她与沙若兰有着同样的基因，所以性格、思维方式有许多类似之处，她是相信日记里的内容的。 穆青山对此不置可否：“继续，说说后面的事吧……” 葛冉冉喝了一口已经变温的茶：“后来沙若兰才知道，所谓的矿场，是用来淘汰心智不坚定的地球人的地方。而那些身材古怪高大的人，名叫蚁人，他们模样丑陋身体强健，人如其名，虽然劳动力强大但智力很低下，他们是r星主要的劳动力。” 第109章 移民村的生活 像沙若兰这样穿着厚重工作服的地球人，矿场上还有许多，有些从身形上可以辨出男女，沙若兰一直寻觅着谷底那名女子的身影，可是遍寻无果，她猜测，那女子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沙丘里。 沙若兰在矿场上吃尽了苦头……缘于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数次冒险去探访这里的秘密，所以莫名被扣了不少分，若不是金发男子的暗中相助，她大概会和其他分数低下的地球人一样，被扔进了一个叫融城的恐怖地方。传说中的融城温度奇高且遍布闪电、那时随时会火山爆发，进去的人活下来的机率不如万分之一。 后来沙若兰横了横心，开始努力起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一定要攒够积分，去所谓的移民村看看情况。与此同时，和她同期来到矿场的地球人中，同样攒够积分的也有好几个，但是临近结尾的那一天，竟有半数人忽然消失了…… 据说，r星的主导者智人会淘汰掉他们不喜欢的地球人。这些人虽然积分够了，可也进了融城，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这样，沙若兰如同西游记里的师徒四人一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尝经世间险阻，终于获取了进入移民村的资格。 她想象中的移民村，应该也是一个诡异莫测的地方。可是进入之后，才觉得超级不可思议。移民村的设施布置就是一个大型的小区，里面还有地球上的各种公共设施：图书馆、学校、医院、广场等，居住环境也是非常好的，每个人都能分到一栋独立别墅。 移民村的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和地球上的人一样，他们会从事各种职业，医生、教师、保洁、园丁应有尽有……不过这里没有工资收入和社会地位的差异，他们吃喝不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就连婚配都有人帮你选择。 在这里，也不用担心语言沟通障碍，大家甚至连开口都不需要，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却能使用意念交流，沟通起来，没有任何阻碍。 沙若兰一去，也认识了不少人，包括住在隔壁别墅的那对东南亚人模样的恩爱夫妻，包括负责保洁的南非大嫂，还有那个拥有众多男朋友的身材极其丰满的欧州女子。她有意无意地打探起他们的过去。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通过虫洞莫名来到这颗星球的，也同样经历了谷底沙丘矿场的一切，他们每一个都是手染无数人的鲜血，也有足够的运气也活到今天的。 他们平淡地讲述着这一切，然后一脸微笑，说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很珍惜如今的生活，这可能是在地球上都望之不可及的幸福生活。 沙若兰却很疑惑，她一方面低调地生活，另一方面，强烈的自我意识让她排斥这一切。后来，她发现了一名与她一样，有着强烈自我意识的男人，那人姓陈，是一个黝黑粗壮的大汉，他来到移民村的第一天，就屡次想冲出去，但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挡了回来。 并且每次一被弹回来，身上就会多一道凄厉的伤疤，他嚎叫着一次一次尝试，很快就满身鲜血，如同一个血葫芦一样。后来，这男人被移民村的人拖进了一套偏远的别墅关了起来。 沙若兰心中大喜，她感觉这个男人一定知道移民村的秘密，说不定，他有办法离开此地！所以她趁着工作之余悄然靠近……她被安排着跟从那位南非的保洁大嫂做绿化工作，工作范围相对广泛，能靠近那栋别墅。 终于，沙若兰见到了那个姓陈的男人，他一开始不知道沙若兰的目的，对着她就是一顿破口大骂，骂她迂腐不堪，骂她被这些外星人腐蚀了，以后就是被整死，怕也蒙在鼓里。 沙若兰等他骂完，轻声告诉他这样没用，要想达到目的，必须蛰伏在此。男人愣住，呆呆地看着她……沙若兰问他知道些什么，男人刚要回答，屋外忽然有人出现，她只能仓促离开。 后来沙若兰又寻了机会去，发现那位姓陈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几番打听，才知道他被送去了融城，不可能再回来了。 沙若兰心中黯然，知道他几乎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了……可是除她之外，整个移民村的人却毫不在意，大家都觉得这人生在福中不知福，好好地非要去叛逆什么，这下可好了吧，活生生把小命送掉了。 沙若兰低声问身边人：“你们真的觉得很幸福吗？” 大家都肯定地点头：“当然了，我们这里多好，和地球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没有阶层等级的可怕划分，更没有所谓的轻视与偏见，大家是平等的。更没有婚姻的约束，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明天不爱了也可以，这是最完美的生活。” 他们甚至还劝了起来，劝沙若兰接受追求她的人中的一个，那位丰满的欧洲女人小声告诉她：“如果你自己选择不了，那你的婚配只能接受指定了，到时只怕更不合适。” 沙若兰觉得可笑之极：“我在地球上都不愿意谈恋爱，未必到了这里，还能有人强迫我？” 那女人笑着摇了摇头：“你真的太天真了，以前我也像你一样，不过后来嘛……” 她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似乎不想告诉沙若兰。不过很快，沙若兰得知了答案，因为她也被分配了一个对象。那是个叫杰克的欧洲人，那人长了一些老鹰般锐利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里透了满满的邪气，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后来沙若兰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杰克玩世不恭而特别花心。在她之前，已经被分配了数名生育对象，其中好几个生了孩子。后来都与他不欢而散。 沙若兰极力反对，但是没用，移民村的村民，自己是根本做不了主的，出入有隐形的防护网阻隔，工作婚嫁安排也有专门负责，他们除了服从，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沙若兰并不愿意逆来顺受，她隐忍不提，后来在那天晚上杰克进门的时候，设下了一个陷阱，将他捆绑了起来。 第110章 被抱走的婴孩 葛冉冉说到这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沙若兰也没想杀他，但是杰克气急败坏之下，说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被绳索捆绑起来的杰克摇晃了一下脑袋，他还没有从药效中清醒过来，他依稀记得自己不过了喝了一杯酒而已，而那酒，是面前的亚籍女子用助兴的名义劝下的。就是这杯酒，让他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再醒来，就已经成了面前的样子。 “放开！” “可以，”沙若兰狠厉地威胁他：“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条件？”杰克试图挣扎，但是没用，那绳子梆得出奇地紧。 沙若兰皱眉道：“指派婚育对象这种事情太滑稽了，我们可以做个表面上的同居夫妻，但实际上，你跟我保持距离，回自己别墅去居住。” “这不可能啊小姐。”杰克笑了两声：“你是在开玩笑吗？你还以为你可以自由选择？” 沙若兰看向他：“不能吗？” “废话。”杰克咧开嘴角：“我们的职责就是按地球的模式生活，并且生育孩子。我因为那方面天赋异禀，总能很快命中，所以，我已经被指派了七八次了，要不你试……” “等等，孩子？”沙若兰打断他：“我在移民村里根本没看见过孩子，倒是有几位大肚子的孕妇。” 杰克呃了一声：“生下来就被抱去养育中心了，又不用自己带，肯定是见不到的。” “这……”沙若兰觉得奇怪：“以后会送回来吗？” “不知道。”杰克朝她勾勾嘴角：“管他呢，及时行乐最重要。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应该珍惜现在的日子。” 沙若兰若有所思，她自一天来这里，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么说来，那些r星人的目的，是为了地球人的婴儿了？她正想着，一直被绑着双手双脚的杰克，忽然从床上站了起来！ 沙若兰愣了一下，自己绑了那么多圈，且打成了死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来不及思索，杰克动作很快，迈开大步就将她压在了墙壁上，一只手顺势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他骂了起来：“臭娘儿，敢阴老子！看我今天不弄……”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直直地定住了，再下一秒，嘴里喷出血来，人砰地一声朝后倒了下去，抽搐了好一会儿，才瞪大眼睛死掉了。 沙若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脏处被插上的那把刀，再扯了纸抹掉脸上的血迹，嫌弃地扔在了他身上。 到了深夜，沙若兰越想越不对劲，去哪里对理掉杰克的尸体呢？她想到了别墅深处的那个幽深的湖泊，于是连夜将尸体分解了，一次一次搬运过去，再绑上石头扔了下去。 说起来奇怪，这湖泊里漆黑黝黑一片，且闪着诡异的光芒，里面却没有水草和鱼这些生物，如同一潭死水。但是它并没有任何异味，估计也没有什么微生物吧。 之后沙若兰提心吊胆地等了好几天，生怕被人发现了端倪，毕竟移民村里就那么百来个人，杰克失踪的事应该瞒不了多久。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居然没有半个人过问，就连管理他们的人……如同之前矿场金发男人的那些人，也没有询问半句。 这就宛如大家都被剜去了关于杰克的记忆一般，这令沙若兰毛骨悚然。此时，她的邻居……也就是一位从事图书管理员工作的南非女人阵痛发作要生了，沙若兰发现后，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去医院。 她是第三次生产了，所以速度很快，从阵痛开始到羊水破裂，宫口开全也就短短半个小时。刚刚送到医院，那女人就大叫起来：“已经出来了，已经出来了！” 好在马上冲出了两位医生，将人送去了手术室。等待外面百无聊赖的沙若兰站在窗边发呆。忽然看见刚刚手术室的那位医生包着一个小襁褓走在一楼的某个走廊上。 她觉得奇怪，那医生不是去接生了吗？包的那个襁褓是不是就是邻居的孩子？这是要往哪里送呢？结合到杰克说的事情，她马上决定去查看一下。 葛冉冉讲到这里时，忽然后背一凉，鸡皮疙瘩就冒了起来：“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她遇到的事情有多可怕。虽然我看过，可是重新描述一遍，仍然心慌得很。” “冉冉，你别卖关子了，快说！”邱玉催促她：“我正听得起劲啊。” 葛冉冉看一眼穆青山，他仍然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眼神投射过来时，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沉浸在那种眼神中，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她跟去了一楼的巷道，发现医生将婴儿抱起了育儿院的人。于是她又悄悄跟了上去，想去打探一下育儿院的情况。” 移民村的育儿村在村子里最隐秘的角落里，靠着湖的位置，寻常人根本没机会进去，小小的两层楼里，也从来没传出过婴孩的哭声和孩童的喧闹，神秘得很。 移民村的人没人想去探寻那个地方，除了葛冉冉，她老就想去探探究竟，今天也算是一个契机。她一路上跟踪着那个人，很快辨别出他与移民村的人不一样，因为像金发男这样的管理员，他们都会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手上总会戴一只纯黑色的手环。 那人进门的时候，怀中的襁褓里传出了两声微妙如小猫一样的哭声……沙若兰激动起来，那确实是婴儿的哭声！十有八九就是邻居刚刚产下的孩子。 他将婴孩抱到了左边第一个房间里，在里面待了很久，大约一小时之后，他终于出来里，手里仍是那个襁褓，可是他这次就像拎着一个什么物件一样，直接进了最右边的房间，把那只襁褓扔了进去。 令人惊讶的是，那么狠的动作，那婴孩竟然一声也没哭出来！沙若兰心里毛毛的，心想他是不是杀掉了那个婴孩？ 她寻不到机会进去，只能原路返回，再寻它径。当天，邻居就出院了……据说移民村的女人生孩子没有住院的习惯，生产完后就会送回别墅修养。不过他们会指派医生每天来检查加上换药。 第111章 诡异的婴孩 沙若兰站在窗边看着那个女人被护士搀扶着，艰难进进了屋子，她皱紧了眉，心想那女人如果知道孩子已死的事，只怕要崩溃吧？ 当天晚上，沙若兰悄悄溜出了门，她沿着小径往育儿院走，可是到了那条小道才发现，那里有人值守，根本不可能进去。她转念一想，打起了湖的主意，如果自己从湖里游到育儿院的后面围墙，不就可以爬上去了吗？ 沙若兰不假思索就跳了下去，那湖水透着一股古怪的气味，像是什么东西发酵而成，又像是什么化学成分合成的，游了不远，她一眼瞄到了自己扔下的几只袋子，那袋子上绑了石头，正是前两天抛尸的罪证。 不过很快，她就在湖里发现了另外几具尸体，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尸体看起来栩栩如生，就是睡着了一样，但是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被害的痕迹！以尸体的新鲜程度来看，也像是这几天扔的。可沙若兰知道这不可能，因为最近移民村里，只少了一个杰克而已。 她这时才意识到，看起来平静且安逸的移民村，内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和血腥。沙若兰一鼓作气游到了育儿院后方，悄悄爬上了围墙，翻了进去。此时四下无人，这里也都熄着灯。 沙若兰径直去了左边第一间，那里面积不大，角落里放了几个金属柜子，中间放了一张推车床，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周围也没有可以藏下孩子的地方。所以沙若兰确定，那个人抱出去的襁褓应该就是邻居的婴孩了。 沙若兰再去了右边那间，只是那里上了锁，她用了办法也打不开，百般焦急之时，忽然有个工作人员过来了，他似乎是守夜的，在这附近巡查起来，沙若兰灵机一动，捡了一个小石头就往那门上砸去。 果不其然，这响动吸引那人走了过来，那人看了一阵后，验起了手环，很快门开了……说时迟那时快，沙若兰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掌劈晕了他，为避免人发现，再把那人拖到了屋里。 地上那只襁褓很明显地还没收拾，仍然草率地扔在那里。 她气喘吁吁地站定，这才有精力抬起头去看这间屋子。这一看，自己也被吓住了，这里面寒气森森的，竟然全是一列一列的小棺材！它们重重叠叠怕是有上百个之多！ 沙若兰心慌不止，走到一具前面，打开了棺材，里面竟是一个面容漆黑，长了三只眼睛的怪异婴儿！额上的第三只眼睛只长了一个轮廓，看起来十分吓人。 她再看下一个，那棺材里面的婴儿貌似与正常婴儿无异，可是身体看着却很古怪，她稍微用手拔弄了一下，发现背后腰的位置居然鼓出了一个巨大的包块，用手按了按，形状像是心脏！可是腰上怎么可能长出心脏来呢？ 沙若兰再看第三个，那是一个软绵无力，骨头全碎在其中的婴孩，脸上的骨头变了形，整张脸塌陷下来，看起来吓人得很！ 这些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全都是一些才出生的婴儿罢了！沙若兰的目光看向地上那个襁褓，她悄悄靠近它，蹲下身，用手指慢慢掀开那个襁褓，终于，她看清了那个婴儿的脸！那个孩子面容呈青紫状的浮肿，七窍淌着鲜血，而他心脏的部位，竟生生地长出了一只疑似手臂的东西。 那婴儿也忽然在此时动了一下！沙若兰吓了一跳，马上后退了一步，再一看，他又忽然没了反应，仿佛之前只是幻觉一般。 可是下一秒，那婴孩嘴一瘪，竟是小声地泣哭了起来，身体也剧烈地挣扎着抽搐着，这根本就是还没死啊！沙若兰壮着胆子上前去，伸出手拍了拍他，就这么两下的功夫，他停止了抽搐，闭上眼睛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沙若兰再去摸，脉搏呼吸都没了，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沙若兰心生恐惧起来，她觉得这事太离奇了，只会有两种可能！一是移民村的人基因都出了问题，可能是跟一路上经历了巨大的辐射有关系，所以产下的都是怪胎。这是婴孩不为人知的原因。 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些婴孩都是被人为影响成了这副模样，这些管理人员一定是利用它们做什么可怕的实验！ 沙若兰环视着屋里的一百多具小棺材，只觉得浓重的悲呛包裹住了自己，虽然关上了棺盖，可是刚刚那些畸形儿的模样却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闪现，令人恐惧不安。 她想要揭发，想要曝光，可是去找谁说去？移民村那些浑浑噩噩的人吗？沙若兰正迟疑着，忽然地上传来了呼呼呼的奇怪声响，一低下去，原来是之前那个被砸晕的男人发出的声音！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头痛苦地摇来摇去，可能清晰看见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子正在转变，看模样，他马上就要醒了！ 沙若兰没时间考虑，只能快速循着原路离开了这里，她翻出围墙，再一鼓作气跃入湖中，拼命往岸边游去，等她冲回别墅，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 她本以为这事可以隐匿下去，谁知道第二天，移民村就传来了彻查的消息。 管理者开始一个别墅一个别墅地搜查，很快也搜到了沙若兰住的地方。当时她正坐在餐桌边点餐……移民村的送餐技术堪称一绝，餐桌上附带有电子点餐屏，世界各国的美食都能在上面找到，实在选择困难症的，还可以直接点推荐的套餐，然后只需要等待，最多十分钟，就能由送餐机器人将餐点送到门口。方便得很。 那些带着黑色手环的地球人一进屋就开始大肆搜索，特别是针对鞋子衣服这些地方。沙若兰佯装镇定，根本不抬头搭理他们，兀自点完餐后才站了起来：“你们在找什么？” “昨天育儿院被偷走了一个婴孩。”其中的某个披着斗篷的女人说道。 沙若兰皱眉：“怎么可能进得去？听说育儿院是移民村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那女人耸耸肩：“也许吧。” 第112章 保持初心 他们搜查一阵无果后，就离开了。沙若兰也端了餐盘回客厅吃饭。她只觉得可笑，暗想应该是昨天地上的水渍和守门人不明所以的昏厥情况让他们警惕罢了。 而且，并不见得守卫森严，来到移民村的人经历了若干苦难，早就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过上了安逸的生活，大概没有人再想去探寻什么吧。除了自己……沙若兰看着桌上精致的餐点，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 她换了衣服，按往常惯例出门上班，刚走到楼下，就看见刚刚生产完的女邻居失魂落魄地站在路口，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胸部鼓鼓胀胀的，倒有些快要产奶的迹象。 “怎么了？”沙若兰走过去扶她：“负责照顾你的人呢？” 那女邻居愣愣的：“你听那些人说没有，育儿院有个婴孩不见了。你说会不会是我的孩子？生下来我就见了一眼……” 沙若兰哑然，她昨天亲眼看见了她的孩子，那是个畸形儿她自己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不过她绝不能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的事！ 女邻居低下头：“他们说他是个男孩，我瞧了瞧，长得真是可爱，皮肤红红的，手脚一直蹬。” 手脚……沙若兰皱起眉来：“你看见他的时候，穿了衣服吗？” 女邻居摇头：“怎么可能啊，才生下来，哪有衣服可穿，那孩子光溜溜的。” 沙若兰震惊，没穿衣服的话，那肯定一览无余啊，怎么可能看不见那只从心脏长出来的怪手呢？她又问：“当时孩子情况还好吧？” 女邻居责怪地看她一眼：“可爱得很健康得很，我生过四胎了，每一个都很好。” 沙若兰心里毛毛的，自己原本猜想，靠成畸形儿的原因有可能是星际辐射。这么看来，真实的原因只会是r星人从中搞鬼？那么他们把婴孩抱进左边那间屋子的时候，孩子一定是正常的！ 她回想起那间屋里，除了中间那架担架床外，就只有角落里上了锁的几个金属柜子了，看来那里面一定藏了什么东西！ 她正沉默着，女邻居摇了摇头往别墅走：“我的孩子一定没事，我回去了……” “等等！”沙若兰叫住她：“这么多年里，你有没有想过要见见你孩子？” 女邻居听了后，居然笑了：“不想。有人照顾他们不好吗？等他们长大了，自然就回来了呀！” 沙若兰无语，她感觉这些人就是浑浑噩噩不愿意去认清现实，人性的贪恋与盲目自信，终把他们变得麻木和堕落，正常的价值观与人生观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沙若兰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别墅，自己也沿着小径去工作……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身后也有一道视线一直窥视着她。正是之前去了别墅披着斗篷的那个女人。 她戴了黑色的手环，也是移民村的管理者，她一直默默地跟着沙若兰，直到她进入工作场所，拿起扫帚开始下意识地扫地。 其实移民村的地面根本没有什么灰尘和垃圾，所谓的扫地，就像是一场模拟动作，沙若兰也并不在意，她把这当成了一种另类的锻炼，顺便可以思索一下目前的处境。 等她发现那个女人时，对方已经窥视了许久了。沙若兰站直身子：“你有事吗？” 女人走了过来：“对于初心，你怎么看？” “这个……”沙若兰不假思索：“保持初心是一项难能可贵的事，跟一直拥有坚强的意志是一样的。” 女人很失望：“是这样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沙若兰皱眉看她：“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我还在工作呢。” 女人冷漠地转过身：“没什么，随便聊几句。” 当时的沙若兰只觉得她莫名其妙，认为她是被这古怪的r星人腐蚀傻了，所以根本没多想，继续兀自扫起地来。可是当天晚上，她终于明白了那女人是什么意思…… 天刚刚黑，一群披着斗篷的管理者冲进了她的卧室，他们将她绑了起来，不由分说就塞进了楼下的运送车里……沙若兰蜷曲在里面，只听见他们对周围的人解释，说她就是偷走婴孩的罪魁祸首。 周围的人对此嗤之以鼻，特别是那位才生产完的邻居，更是隔着运送车骂了好一阵子，但沙若兰无法反驳以及反抗，因为此时的她根本活动不得，更别提发出意念了。 运送车里的空气十分稀薄，沙若兰只觉得胸肺胀痛，虽然她竭力控制，但没一会儿就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昏厥了过去！ …… 葛冉冉讲到这里时，觉得特别渴，腿似乎也麻了，她站起来去接了一杯水。过程中，邱玉一直盯着她：“每次讲到关键时候，你都要卖一下关子……” 葛冉冉回过头来，挤出一个笑来：“快要渴死了。就像沙若兰在沙丘上的几天几夜一样，甚至能出现幻觉那种。” “那段经历她记不起来，是不是因为太过血腥啊？”邱玉猜测起来：“你看日记里，她杀杰克的动作多么利索，想必是在沙丘上杀过太多人。估计渴起来饿起来，人的血人的肉都吃过。” 穆青山咳了一声：“心理学上，有些人会下意识把残酷的记忆尘封起来。不过我觉得，沙若兰她很坚强，所以也有可能回忆了起来，但是不想一一诉说，可能怕我们对她产生某种心理阴影吧。” 葛冉冉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换作我们，为了求生，只怕也会这样做。谁知道呢。” 她倒满了一整杯水，咕噜咕噜全喝了下去。然后又接了一杯，端着坐回椅子上：“刚刚讲到沙若兰被塞进了运送车里……等她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时，她居然被绑在了那张担架床上。而她的旁边，就站着那个戴斗篷的女管理者！” 沙若兰像是被下了什么药一样，全身瘫软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她张了张嘴，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那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折腾，最后冒出一句：“别挣扎了，你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体内的自我意识太浓烈，这种人，要么被r星收服，要么就跟那些尸体一样……” 第113章 r星的秘密 然后她打开了金属柜子，拿了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用针管将液体吸了进去，然后朝沙若兰走来。沙若兰猛地明白了什么！r星人就是通过注射这种液体，才让那些正常健康的婴孩变成了怪物！只要那东西进入自己身体里，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呜呜……沙若兰憋着劲想要清醒过来，”葛冉冉声调变得急促：“她知道此时再不能行动，就真的完了。” 邱玉攥着手心：“他们是给她打了药吗？那她成功了吗？成功了吧？因为她最后好好地回到地球了啊！” 葛冉冉摇头：“没有，他们没有打药，只是传送车里缺乏氧气，本来r星的移民村就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模拟生成的，所以她的身体机能处于迟钝状态。” “那后来呢？”邱玉紧张地盯着她。 “后来……”葛冉冉叹了口气，缓缓诉说起来…… 后来正当针头要扎入沙若兰手臂时，砰砰地两声巨响从门外响起，像是有什么重量级的东西在撞击大门，斗篷女回头去查看，就看见一个全身漆黑，满是脓疮的男人冲了进来，挥舞着拳头就朝斗篷女打了过来。 沙若兰瞪大眼睛，看清了那个男人，那是姓陈的那位粗壮大汉，就是屡次逃跑而被送进融城的那位！而此时的他赤身裸体，全身都是脓肿，并且他的后腰处，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一个类似于脑袋的毛茸茸的东西就支棱在洞口，看得人不寒而栗！ 他也变异了，他一定也是被注射了这种药水，沙若兰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而此时，那两个人已经扭打了出去，不过很快就有更多的管理者赶来，他们迅速制服了姓陈的男人，将他拖了下去。 而他们再次回到那间屋子时，才发现之前躺在担架床上的沙若兰已经不见了！他们疯狂地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 而此时的沙若兰，已经躲进了那片湖水中，湖水冰冷沁骨，锋如针尖一样，戳向她的五脏六腑，可是她不敢动弹，更不敢呼吸出任何一点气泡，一直等到岸边的人都走了，她才缓缓探出头来。 外面一片漆黑，依稀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不远之处的育儿楼里灯火通明。她颓然爬到草丛边坐下来，身上的水顺着衣服往下滴，很快将身下的泥土浸湿了。 她知道这次回不去了，移民村再也不能躲藏了，幕后黑手终将浮出水面，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勇敢起来，决定冲出移民村的屏障，去看看r星究竟有何秘密！ 沙若兰一路紧张地往屏障线走去，她时不时回头观望，生怕有人追上来。可是荒野之外，守夜的人极少，所以她顺利地到达了屏障线，她尝试了一次，想从缝隙里穿过去，可是人还没碰到，就被弹了回来，身体巨痛不已，已经多了一处凄惨的伤痕。 沙若兰本想再试，可是她忽然看到了不远之处那栋四层楼的建筑，那建筑通体呈黑色，像是刷了某种特殊的涂料，里面也是漆黑一片，像是废楼又像是没有窗户所致。 沙若兰思索了片刻，往那栋楼走去……她想起了之前邻居曾经说过这栋楼，她说：“那是管理者们开会的地方，那地方也是不允许我们靠近的。我们什么时候也成为管理者就好了。那样就能拥有更多的特权。” 沙若兰敏感地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她一步一步地走近……说起来也奇怪，那里竟然没有锁门，一推就悄无声息地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门洞来。 沙若兰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刚走了两米时，身后的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然后屋子里忽然间亮了起来！原来，这里竟是一个极大的类似于展览厅的地方！ 沙若兰看着那些玻璃的展示柜台，有片刻的恍惚，似乎自己来到了地球的某种博物馆，她着了魔一样缓缓走近，直到看见柜台里的东西。 那是黑色的矿石，和之前矿场上开采的那些大同小异，上面有一排奇特的符号……这是r星人的文字，说起来也奇怪，自从进入了移民村之后，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能熟练地运用r星的方式交流，不论是意念似的对话还是r星独有的文字，都能一瞬间了解其意。 所以沙若兰毫无困难地看明白了那些说明。r星人把这黑色的矿石视为瓦力……他们信奉的神赐予他们最珍贵的礼物，有了这矿石，他们才有了源源不断的能源供给，才能维持他们四百万年的发展。 四百万年？沙若兰猛地记起，地球在宇宙中旋转了46亿年，而生物的历史于少有33亿年，人类的历史追溯到古猿时期，大约是三百万年。 看来r星人比地球人的发展更快了不少了，不过也很能理解，这上面的科技文明远非地球人所能达到的。只是来这里这么久了，只见过低智力的蚁人，还不知道真正的r星人长成什么样子呢……沙若兰默默地想。 此后的图片一一展示了黑色矿石的作用，这种矿石并不像地球上的铁矿煤矿那样作用单一，它是一种可分解并释放性的物质，可用于温度、温度的调控，更能提取一种叫奈奈酸的物质，混淆生物的视觉神经。 听起来很奇特的样子，沙若兰再看下去，又看到了r星关于地球的介绍：这是一颗位列太阳系由内及外的第三颗行星，也是太阳系中直径质量和密度最大的类地行星，距离太阳约1.496亿千米。 这些都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东西，沙若兰并不觉得奇怪，可是再看下去，却是触目惊心，原来这篇文字的后面写着：地球的资源虽然丰富，但如今迎来了地壳的剧烈变动期，磁极翻转、超级火山、地壳震动等因素变它变得极不稳定。但是最可怕的是即将迎来的太阳灾难和行星碰撞。随着太阳的极速扩张，它释放的热量越来越密集，为了抵御这种热量，地球自身也进行了微妙的调整，但是这种调整持续不了太久。 第114章 r星人现身 而根据他们的观察，数万年间，有无次陨石撞向地球，都靠距离地球最近的木星抵挡住了。相当于木星已经救了地球许多次，但是最后一次，一颗叫nibiru的行星忽然出现，以飘忽不定的轨道慢慢向地球靠近，随之撞向了木星，而这一次力度极大，甚至将木星撞得内伤累累，且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少了木星的庇护后，地球也迎来了频繁的陨石撞击，四处灾难不断。 而这些虽然导致地球受到重创，但还有更大的原因会导致地球毁灭，那就是人类本身：核战争的频繁发生，大规模的恐怖袭击，病毒战、细菌战的可怕影响，以及环境污染，生态破坏，以及大量的文明病现出端倪。按照r星人的模拟推测，这颗目前看来还算美丽的行星，挺不过一百万年。 沙若兰看完这些后，心脏突突跳动起来，地球真的会毁灭吗？她正紧张着，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响动，本来就处于慌乱中的她马上往里跑去，展厅往里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她很快跑了过去，直到看到了前面的小厅。 小厅里什么都没有，那里明亮如白昼且让人感觉舒适，就好像安装了地球上温度适宜的中央空调。沙若兰环视一圈，并没发现除自己之外的其他生物。 令人惊讶的是，从湖水边到现在，她都没遇到追兵，这确实很反常。毕竟，在这诡异的星球上，自己那点奔跑和隐匿能力根本不值得一提。会不会是他们引自己来这里，暗中设下的圈套呢？ 沙若兰刚刚这么想，大厅旁侧忽然豁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来，那个披着斗篷戴着手环的女性管理者！她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沙若兰，缓缓说道：“你终于来了。比我想象的更晚一点。” “什么意思？”沙若兰摇了摇头，暗想自己反应得太晚了，这纯粹就是圈套啊。 她笑了笑没说话，紧接着，那洞口又走出了好几个像她一样的管理者，他们错落有序地站在洞边……而那洞口却没有关闭的意思，像是在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沙若兰紧盯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紧张到了极点，然后她就听见了沙沙的摩擦声响，这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到了极点的空旷房间里，格外显眼。 再然后，一个奇怪的生物坐在某个机器上，缓缓进入了房间！那生物长得真的是太诡异了，有些像人，但好多地方却不相同。它的四肢就是一个萎缩成指头大小的肉球，但是躯干和头部却是巨大无比。长了一双鼓鼓的眼睛，微小看不见缝的嘴，脑袋上满是细密的绒毛！ 这个怪物一样的东西却得到了管理者的无比崇敬，它一进入，那些人就像看见神明一般，纷纷伸手摸住胸口，做出了一副膜拜状，所以沙若兰马上明白了，这个怪物就是真正的r星人！一直藏在蚁人和管理者背后的幕后大佬！ 她此时心情也不太妙，因为那怪物一直用鼓鼓的眼睛瞪视着自己，有一种再瞪两下，就会掉出来的危机感。沙若兰心情一烦燥，索性先发制人，她指着那些管理者：“这些人这么听话老实，都是被你改造过的？你们r星是没人了吗？非要霍霍我们地球人？” 她的话一下子得罪了两伙人，但是管理者毫无反应，怪物也面无表情，眼睛还是鼓鼓地瞪视过来。几秒后，他驱动着那机器，往前走近了几步，嘴巴并未开合，一道信息就传入了沙若兰的脑海中：我们在地球释放了多个虫洞，就是为了吸纳各方面有特色的人进入r星，经历了重重考验来到这里，你也是其中一个，你应该感到庆幸。 沙若兰摇了摇头，以前的她想探知科幻的奥秘，可是来到这里后，却根本不觉得庆幸，反而每天都在痛苦与煎熬中度过。这种日子她一天也不想过，她最大的愿意是平安回到地球，回到父母的身边去。 r星人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它很快又传送了一大堆话过来……原来，如之前展览馆里所讲，r星的所有维持全都依靠那种黑色的矿石进行，他们也靠这个模拟了地球上的生存环境，建立了所谓的移民村。 移民村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温度湿度进行了专门的调节，天空是透明的罩子，然后生活用品、植物动物和食物全都是假的，都是依靠能源矿产生的虚拟视觉效果。就是为了让这些吸纳而来的地球人感觉舒适安全。 沙若兰惊愕不已：“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针对我们进行试验吗？” r星人摇了摇头，坦然道，r星上的能源矿已快消失殆尽，为了寻找新资源，他们把目光投向了银河系太阳系内的地球。刻意吸纳地球人，模拟地球环境，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这颗星球，了解地球的阶层系统而致。 沙若兰有些无语：“我看了你们的展览，地球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一百万年后，也会毁灭，有何可研究？” r星人再度摇了摇头，缓缓说要不了那么久，如果地球人继续人为破坏，毁灭的进程会加快许多，远比r星毁灭得更快，所以此番行动，是互相拯救。如果地球人再不引起警惕，他们也会从虫洞上采取行动。 沙若兰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投入虫洞，能够吸纳地球人，研究他们。也能通过虫洞释放病毒，从而达到控制地球的目的。毕竟r星自身能源快要耗尽，所以想把地球当成殖民星球罢了，哪是什么互相拯救，这只是侵略者的一种自我麻醉罢了。 “你对那些人进行了改造吗？”沙若兰再度指向管理者。 r星人脑袋上下摇晃，不知道是愉悦还是痛苦的表情，然后又是一串意念：当然，我们选择的都是你这样的，有自我意识，不会轻易被这个世界妥协的地球人，在我们看来，这种地球人意志会更坚定，更容易改造成功。往你们身上输入的药水，是我们智人的基因，通过融合的人才是完美的改造人，比如面前的这些。 第115章 基因融合 沙若兰想到了那些怪异的婴孩尸体和陈的尸体，她愤怒道：“没有通过融合的，就这样被你们害死了，你们真的太可怕了！” r星人缓缓道：不管哪颗星球，人类的发展总是要优化改良的，这也是你们地球人进行的试验不是吗？你们不也会做试管婴儿，胚胎筛查，也会做基因改良试验吗？这哪里可怕？ 这些话大大颠覆了沙若兰的想象，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这个怪物：“我现在忽然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能源耗尽，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就是因为你们在做可怕的事情，我们地球，至少目前还有得救。而你们，却没救了，只能靠掠夺为生。” r星人细小的嘴忽然开了一条小缝，然后它爆发出了咯呼的尖锐声音，听起来就像母鸡下蛋一般，这声音对于管理者，像是一道指示，他们马上竖起了耳朵，倾听片刻后，有一个管理者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刚刚还空旷的厅里忽然多出了一张担架房！ 沙若兰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可是跑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哪有退路可逃呢？这里就像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鸡蛋壳，刚刚r星人进入的那个黑洞，也早就关闭了！ 所以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在铁锅里疯狂乱转的蚂蚁，无论怎么跑都是个死循环，是怎么也逃不出的！ r星人缓缓地说：每个地球成人在进行改造之前，都是像你一样情绪激动，这样的激动对你们没有好处。等你改造成功了，你会明白这种意义。 说话间，那些管理者已经向沙若兰围拢过来，他们轻易就抓住了她，再将她放在了担架房上。说起来奇怪，这个担架床和之前育儿院的一样，只要一躺上去，人似乎就不能动弹了，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丝毫反应。 戴着斗篷的那个女的，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了一只针头，走近了她，眼神里空洞无物，她的针头也逼近了沙若兰的皮肤，然后很快刺穿了皮肉…… 葛冉冉说到这里时，微微闭上了眼睛，急得邱玉接连询问：“这针是扎进去了吗？沙若兰难道真的是被改造了？是不是她没有爆体而亡的原因就是这个？” 葛冉冉摇头：“她没说，她只说那一瞬间，她昏迷了过去，不过你们猜呢？” 穆青山说道：“邱玉说的这个可能，十有八九。她不可能有那个运气两次逃脱。” 葛冉冉嗯了一声：“我想也是，我觉得难过，我之前一度以为，她可以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可以换一种身份，或者隐匿自己，可以安稳地活下来，但是看到这个，我才知道，这些是不可能的，她活不下来的。” 葛冉冉接着说：“而且她的日记里，也明确说过这件事……” 当初沙若兰冒充葛冉冉，企图去研究所救同伴时，他忽然说：“我应该是在矿场上的时候染上了那种病毒，你的身体没感觉吧？” 当时不明就里的沙若兰回答道：“没什么异样。” 同伴说道：“或者你已经产生了抗体，再或者，你已经被他们改造过了。” 沙若兰并不理解，男人却悲凉地说想不起来是件好事。 “所以就是说，沙若兰肯定被改造过了？那么之后呢？”邱玉追问道：“那么她昏迷之后，是怎么醒来的？又是怎么回到地球的？” 葛冉冉没卖关子，她继续说道：“她昏迷了很久……当时她也不明白确切的时间，就是大概的很久之后，她忽然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再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面前的同伴。” “就是那个爆体而亡的男人？”穆青山问道。 葛冉冉点了点头：“日记里有写他的名字，他叫张茂森，是来自西南边陲的一名机械工程师。他是在检测机器的时候，被风口吸进去的。他歪打误撞、过关斩将地到达矿场后，因为反应太激烈，很快被扣成了零分。而矿场里的规定是，一旦成为了零分，就要被送入融城。” 融城沙若兰也描述过，那是一件可怕的炼狱一般的地方，温度极高而且闪电遍布，随时会火山爆发，岩浆喷射，如同一个人被扔进了除了火星之外的几大行星中一般，是没有存活的可能的。 只是张茂森运气很好，他被拖走的时候，蚁人部落里发生了动乱，这边的管理者都赶过去支援了，他混在人群中见识了那一幕，最后又趁混乱逃到了这里。 张茂森发现沙若兰的时候，那间厅里只有她一人，他低头俯视着她时，沙若兰也正好睁开了眼睛。一番警惕的对视后，两人从对方的话语中剖析出了对方的立场，知道了这是自己人。 张茂森拽起沙若兰的手：“走，我们快离开这里！” “那些管理者和r星人呢？” 张茂森鄙夷地撇了撇嘴：“蚁人部落出事了，他们自身难保。” 后来沙若兰才知道，之前面前出现的怪物就是r星上所谓的智人，他们的身份远高于智力低下但身材强健的蚁人。于是智人把这些蚁人当成奴隶一般肆意驱使。他们每天干着繁重的体力活，可是只能得到些微的能源矿，并且除了矿场和蚁人部落，根本不能涉足其他区域。 这样也罢，他们还受尽了屈辱。无论是智人还是做为狗腿子的管理者，都对他们轻则打骂，重则送入融城。因为在他们眼中，蚁人就是低智的机器人，是不配享有正常权益的。 前些天，一位智人长老前去视察蚁人部落，意外发现一位皮肤白晳光洁的蚁人少女……虽然蚁人大多高大丑陋，可是仍有一些基因突变的情况，比如面前这位少女，模样就有几分娇美。所以那位长老心生一念，决定就用她来试验基因融合。很快带走了她。 过了几天，失魂落魄，双目无神的蚁人少女被送了回来，她此时已经神智不清而且满身伤痕。她的父母兄弟不敢追问，只能让她先养伤。 第116章 上一个文明的终结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名少女腹中的异象，她的腹部一天天地鼓胀起来，很快还有了胎动，并且这胎动与正常不同，它的动静极大，大有冲破肚皮的局势。每一次发作时，少女都会痛苦地挣扎，满头大汗。 后面的一个月里，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到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青色的血管，整个人也变得苍白憔悴且瘦弱。问她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啥也不记得了。 短短的一个月之后，她阵痛发作了，但是那婴儿实在巨大，管理者来了后，手起刀落，剖出了一个巨型的婴孩……这婴孩长得十分怪异，蚁人独有的身体上，竟然有一个肿胀的智人般的头颅。她居然产下了智人与蚁人的混血！ 因为创伤过大，少女没有熬过当晚就死掉了。而这名婴孩也被管理者带了回去。蚁人部落的人原本以为，智人会善待这个混血儿，谁知道他当天就被智人送进了实验室解剖了！而且尸体还被做成了标本，放在容器里供人参观。 这样的做法彻底触怒了蚁人。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们被压迫得太紧，心底的怒火汇集起来，也是如同岩浆一般灼热的存在。所以在蚁人部落首领的带领下，蚁人开始反抗。 他们冲出蚁人部落，砸毁了矿场所有的机器，还绑了几个管理者，现在又冲来了智人的大本营！说起来，智人虽然有高科技可以对付他们，可是面对不怕死不要命的反抗，仍是要怵一怵的。 封闭式的激光网让蚁人尸横遍野，但很快有很多的涌了上来，踩着前人的尸体攀爬往上，直到翻越隔离网。 张茂森猜测：“估计是他们改造你的时候，蚁人冲了进来，这些智人只好逃跑，所以你才自由了罢。令人奇怪的是，后来冲进来的蚁人竟然没有为难你。” 沙若兰猜测：“在矿厂的时候，也与他们接触过多次，直觉上来看，他们是一群外表丑陋但是善良憨厚的人。” 后来，张茂森带着沙若兰，找到了另外几名逃匿者。那些人也都是地球上各行各业的尖端人士，有从事航空航天的，有研究人文地理的……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找到了虫洞。 原来r星上的虫洞入口，就是在那栋建筑的地下室里，一个像通风口一样的大管道，管道周围闪着耀眼的金光，里面是黝黑深邃的墨色，旁边有一个机器，上面的程序可以改变虫洞的坐标，与地球的任意地方贯通。 张茂森摆弄了一下那个机器，摇头无解，上面的神秘符号远非地球人可以理解的。这比代码更要复杂千万倍。 眼看着时间不多了，大家顾不得其他，决定先进再说。于是大家缓缓朝那虫洞靠近，直到被吸纳了进去！虫洞的力量太过强大，就像无数手臂在搅动他们的身体，所以短短的几秒后，大家都还来不及反应，就都昏迷了过去！ “好几个人？”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那其他人呢？” 葛冉冉摇头：“沙若兰的日记里说，她醒来后，就只看见了张茂森一个，但是两人都失去了记忆，然后张茂森说，他们要去首都研究所，要找张育才。之后的故事，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吧。”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张茂森的记忆没有被全被侵蚀，所以他还记得张育才？” 葛冉冉自己也说不清楚：“我猜是这样，具体如果，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大家都沉默下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张茂森早就在不久之前爆体而亡，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再有说话的机会的。 邱玉幽幽地说：“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到了我们这个年代了呢？这可是足足隔了两百年呢。” 穆青山说：“我猜测，r星是银河系附近的某颗球星，因为距离太远，说不定来回路上就经历了两百年。” 葛冉冉补充道：“也有可能r星一天，地球一年，就跟小说里讲的一样。具体是什么，也有待科学考证。只是我们目前的科学探测，似乎不能考究银河系之外的星球呢。” 穆青山沉默了一阵：“其实现在我最担心的，是虫洞的事情。既然沙若兰能来，那么它目前还是贯通的，所以有可能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比如智人所说的释放病毒。这远比地球上国与国之间的病毒战更可怕。” 葛冉冉看向穆青山：“如果能想办法打听一下就好了。” 穆青山点了点头：“我正好有几个航天专业的朋友，我会好好询问一下这件事的。” 邱玉打了个哈欠，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怎么都这么晚了？不知不觉，竟是听了几个小时的故事。” 穆青山站了起来：“该走了。” “等等！”葛冉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匆匆把日记翻到了倒数第二页：“沙若兰在日记里说，如果我看完了日记，相信她所说的一切，那么才能打开最后一页。” 邱玉猛地坐直了身子，探头往日记本的方向看：“最后一页是被胶水封起来了吗？里面肯定有大秘密。我相信她说的话啊，虽然我与沙若兰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相信，她不会说假话的。” 穆青山也说：“虽然她的梦境和幻觉中会有一部分的误差，但是我也相信，最少也有半数是真实的。” 葛冉冉点了点头：“好，我也相信。那么我们就打开最后一页，看看她到底要说的是什么吧。” 葛冉冉找来美工刀，一点一点挑开了最后一页。然后，她看到了那行文字，她低声念了出来： 我在虫洞里窥见了可怕的一幕，在污染越发严重，数字化越发普及的地球上。人类的抑郁症、孤独症开始大幅度地泛滥，再过数千年，人类也会变成无法行走，无法正常对话，只能靠着意念罩与助行器生活和行走的怪物，已经谈不上正常人，只是一瘫肉泥罢了。 加上核战争、基因、病毒的轮番侵蚀，地球的毁灭会加速许多。地球会和其他的星球文明一样，渐渐被自身的愚蠢毁于一旦。往往我们看到的生命初显，也只是前一个文明的终结罢了。 冉冉，你把这个讯息告诉大家，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了。 第117章 人类的最终结局 葛冉冉念完后，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起来。她缓缓摇起头来：“我忽然想到了骨骼病和生育病……程教授说过，他们都是现代文明病，其实沙若兰在说智人的时候，我也是瞬间想到了骨骼病人。他们的手脚也会慢慢萎缩消失的对不对？” 穆青山看向她：“沙若兰是觉得，智人的现今就是人类的将来。” “她的说法不无道理！”邱玉捏紧了拳头：“骨骼病也是近百年里忽然出现的，可见人类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变成那副模样！特别是那些不爱运动的社畜宅人，身体的器官就是如此，久不动就会退化。” 葛冉冉合上了日记本：“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邱玉激动地说：“马上公布这本日记啊！开个记者招待会！” “冷静一点。”穆青山缓缓说道：“这只是一本日记，完全可以被人当成臆想中的世界，就和精神病人的说法无异。我们要做的，是找到与日记相关的证据，有了这些证据，才能让人相信它的真实性。” “我赞同穆所长的话。我们要找证据。比如说……”葛冉冉想了想：“我们要找到这颗所谓的r星。” 穆青山点头：“我先找人打听虫洞的事，国家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科幻机密，或许未对外人公布也未可知。r星的事，我们也一并进行。” 邱玉用力点头：“好，就按穆所长说的办，我有科幻界的良师益友，我也找他寻问一番。” 邱玉所说的良师益友，就是前一阵子在网上认识的dy1，他是邱玉认识的人当中，科幻知识最为渊博的人了。在他的讲述下，邱玉知道了许多过去、现今的奇异事件。 比如他说的探测地心的深洞，以及前一阵子西疆出现在飞行器事件，他都能用科学的角度分析出来，让人从迷惑不解变成了恍然大悟，所以邱玉一直很膜拜他。 邱玉回到自己家里，第一时间联系上了他的号：“爷爷，你在吗？请问你知道这么一颗星球吗？” 邱玉把沙若兰日记里所说的r星描述了一番，包括了高科技的文明，包括往地球投射的信号等等。 和往常一样，等了许久，对方仍无答复。以前他解释过，自己的工作很忙，空闲的时候才会查看信息。所以邱玉也不着急，安心地做起了自己的事。 到了晚上，dy1终于回复了消息：“这是你从哪里看到的信息？有链接吗？” 邱玉马上说：“没有，就是我从朋友那里听来的，她说r星可能是一颗位列于银河系之外的星球。” dy1回答道：“如果只是她的臆想，那么无关紧要。如果她曾真实的接收过这颗星球的信号，那么请告诉她，千万不要回应。” “为什么？”邱玉不理解：“与他们沟通不好吗？人类不是一直在寻找外星人的蛛丝马迹吗？” dy1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万年前，银河系天鹅座内活跃的恒星形成区发出了一道高能量的伽马光子，一万年后，光子从远古天外抵达地球，与大气碰撞后，化作一场粒子阵雨在两百年前被位于四川稻城的lhaaso观测站成功捕获。” 邱玉听后眼睛一亮：“我曾经在新闻里见过这条消息，但是我国似乎没有发出回应。” “是的，当时粒子阵雨出现后，彻底震撼了全世界的科学家，颠覆了我们以往对于宇宙文明的认知。因为你要知道，当时地球上建造的最大加速器，只能将粒子加速到0.01派电子伏，而这次捕获到的1.4派的电子伏伽马射线，即使经过了万年的长途跋涉，其能量强度依然比人类能创造的能量高出140倍，所以科学家都兴奋不已，因为他们一直在寻找着这些外星人发出的信号。” 邱玉询问：“然后呢？” “然后科学家之间、国与国之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一些人主张回应信号，但马上有更多的人说这事千万不能回应。他们主要是根据两点来说明的，一是霍金曾经警告人类的话，人类不要试图联系或者接触任何外星高等文明，因为这很有可能会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另外就是两个世纪前我国出名的科幻作家刘慈欣，他的《三体》中提到了一种黑暗森林法则。上面写宇宙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如果谁先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便会遭到其他文明的侵略，甚至被消灭。” “所以大家都觉得，不能回应这样的信号，对不对？”邱玉的声音很低沉。 dy1回答道：“是的，因为能发射出这种信号的，必定是科技文明远远凌驾于我们之上，一旦回应，就会是死路一条。地球会沦为对方的殖民地，我们的美好家园也将不复存在。” 邱玉听后愕然，心想这句话倒是没错的，比如地球，就曝光在了r星人的眼下，他们向我们发出了无数的虫洞信号，偏偏就被像沙若兰一样的人捕捉到了。r星通过虫洞吸纳了那么多的地球人，可是大家竟然并未警觉。 dy1询问道：“丘丘，我能见一见你的朋友吗？我想确切询问一下她接收到的信号。” 邱玉犹豫了片刻：“这个……我不确定她是否想见你。这样吧，我问问她再与你联系。” 两人的谈话结束后，邱玉发了好久的呆，换作自己，她肯定毫不犹豫就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可是穆所长说了，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只会被人当成臆想中的世界，只会让人觉得，沙若兰只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所以她再三思考后，给葛冉冉发了一条消息：我那个见多识广的朋友，他说想见见你，你愿意见吗？ 葛冉冉迟迟没有回应，大约一个小时后才发来了一条：“我正和穆所长去航天局的路上，晚一点再跟你说。” 邱玉安下心来，心想究竟如何，也要等冉冉自己决定才行。她一边工作一边等待着，大约傍晚六点的时候，葛冉冉打来了一个电话：“邱玉，出来吃饭吧，晚上七点，穆青山约了他的朋友，你也叫上你的朋友，我们一起说说那件事。” 第118章 离子分解术 邱玉激动起来，马上发消息给dy1，他应允道：“我已经到了a市的机场了。” “这么巧吗？”邱玉这才想起，他说过自己不是本市人：“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我租了车，正往你说的餐厅赶。” 邱玉心跳快了几秒：“好的，我也马上过去。”此时她的心情，多少是有些激动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网友，而且还是膜拜很久的科幻界大佬，她有一些见面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忐忑。 打开衣柜，对着寥寥无几的几件事情，她选了又选，找了一条最为保守又淑女的长裙换上，猜想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稳重一点的打扮。向来素面朝天的她为了正式一点，还稍微抹了点粉，这才快步出了门。 她心里一再叮嘱自己要低调要稳重，不能像平时那么跳脱，可是到了餐厅，见到葛冉冉那桌后，她忽然顿下了脚步……因为那桌除了葛冉冉与穆青山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dy1根本没来。 葛冉冉起身朝她招手，脸上有一种莫名的疲惫，中间又夹杂着一点兴奋：“快来，邱玉，我们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邱玉点了点头，往前的途中，悄悄给dy1发了一条消息，谁知道下一步，穆青山旁边那人的手环忽然震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微笑着打起了招呼：“嗨，丘丘。” 这下子，邱玉呆愣在桌前了，她盯着那个平头造型的男人，有些震惊有些不知所措：“dy1？不可能是你吧？你这么年轻……” “是的，你叫我爷爷的时候，我很想拒绝，但每次都没机会说。”dy1笑了起来，眼角有两条浅浅的细纹。 近看起来，他不算特别年轻了，至少不像二十几岁的男孩，穿着休闲的他身上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邱玉低下头来：“那你不是占我便宜吗？” “抱歉啊丘丘，今天我罚酒三杯，就算是赔罪好不好？”dy1一脸真诚道。 葛冉冉咳了一声，打起了圆场：“三杯可能太少了，九杯吧。” 穆青山瞥一眼dy1：“你享受别人的尊称时，就该有这个觉悟。” dy1听了后苦笑两声：“好吧，为了让丘丘高兴，这个罚我认了。” 气氛也算是缓和了下来，穆青山向她们介绍起来:“这位是我认识多年的朋友，他叫段炎一，是探秘科学的记者，长期在世界各地和宇宙空间站工作，前些日子才回到国内。” dy1……不，段炎一对葛冉冉和邱玉笑了笑：“是的，我回家是休假，所以才有时间在网上发表了一些文章，也是因为这些认识了丘丘。” “这也算是缘份了。”葛冉冉总结道：“不论用怎样的方法相识，归终大家是走到了一起。” 这时菜也上来了，这家餐厅是专做川菜的，餐厅的布局较为隐蔽，每桌都用单独的竹林和隔音网隔了起来，但是空气中仍透着一股辣椒与花椒的呛香。这样的气味很有人间烟火气。 点的都是一些特色菜，邱玉面前的那盘小煎鸡就是她的最爱，螺纹椒和小米辣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配着炒得略有些焦香的鸡块，让人忍不住咽口水。她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挟起一块往嘴里塞。可是丝毫没有预料它的辣度惊人，可想吐又不能，很快邱玉的脸就涨红了起来，急急把它咽下去后，才好了一点。 段炎一看在眼里，马上倒了一杯清水递过来：“你应该很少吃辣吧？” 邱玉摇头否认：“我经常吃，就是没想到，它居然这么辣。” 两人低头谈话的时候，穆青山正与葛冉冉说着什么，片刻后，他端起酒杯示意起大家来：“说起来，我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为了我们的目的，大家先喝一杯，只希望之后的谈话一切顺利。” 杯中的只是啤酒，但是对于邱玉这种酒量不好的人来说，也是挑战，她端了起来，像喝药一样，闭着眼睛一饮而尽。好在一杯喝下肚之后，刚刚那种火辣灼热的感觉消减了许多。 穆青山放下酒杯：“关于那本日记的内容，在征得葛冉冉的同意下，我已将其告诉给了段炎一，作为长期与科幻界打交道的记者，他比我们更有资格探查此事。” 邱玉小声地说：“嗯，我也感觉他见多识广的样子。” 段炎一看向大家：“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我也会本着自己的初心，将这本日记里的事探查到底，这不止是为我们自己，也是为全世界寻求一个答案。青山，你和冉冉今天去打探虫洞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有，”穆青山说道：“其实自从异行者事件后，国家、乃至世界已经对虫洞展开了一系统的调查。这两百年间他们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关闭虫洞。那就是使用离子分解术。就是先算出虫洞之外世界与地球之间的时间差异，再通过精密计算调整过渡区间，最后算出正确的离子分解术，通过这种办法逐一关闭消融虫洞。方法是有了，但是实施就相当困难，摆在面前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你根本无法探知虫洞另一端的世界，就算冒险有人进入，也无法将消息传递回来，所以计划不成立，只能僵持着。” “没错。”葛冉冉补充道：“当时我和邱玉查过了许多资料，自从异行者事情后，国内几乎没有虫洞的讯息了。想想并不是它们就不存在了，而是国家用了一定的方法将那些区域封锁了起来，它们成为了禁区，外人无法探究，自然不会发生事故了。” “那么问题来了，”段炎一问道：“既然虫洞还在，那么沙若兰日记里所说的r星人，为什么没有通过虫洞达到自己的目的？毕竟他们拥有高科技的文明，可以释放病毒，甚至可以派兵攻打地球。” 葛冉冉和穆青山沉默起来，正挟了一块鱼片往嘴里塞的邱玉不假思索道：“我猜啊，一定是蚁人攻上来的时候，推翻了智人，所以是蚁人当道。或者是全军覆灭了。” 第119章 开普勒—22b 穆青山点了点头：“我赞同邱玉的观点。我和冉冉能想到的，也确是如此。只是具体是什么，这些是个谜了。” 葛冉冉看向段炎一：“我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到日记里所说的r星，如果它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能证实日记的真实性。我们也就能够将这事公布出去。” 段炎一回答道：“在青山和丘丘说了这个情况之后，我也查了一些资料，倒是觉得，你们所说的r星，跟两百年前m国通过开普勒太空望远镜发现的一颗叫开普勒—22b的行星有些类似。只不过，它并不在银河系之外，而是位于类太阳恒星适居带的位置。” 说话间，他已经运用手环导出了关于开普勒—22b的全部资料……它的直径为地球的2.4倍，距离地球约有六百光年，尽量直径大，但是它的轨道公转周期为290天，和地球相差不大。它围绕运行的中央类太阳恒星和太阳也非常相似，是一颗光谱型为g的黄矮星，只是质量稍小，温度相对低了一点。 “我仔细看到沙若兰日记里的相关内容，她写道在r上面，根本见不到太阳与月亮，虽然每天都会天亮与天黑，可天亮的时候，天空永远是一派迷蒙的黄沙状。我猜测，那一定是那颗类太阳恒星所带来的视觉效果。”段炎一说道。 段炎一继续说：“通过远距离观测，r星有适宜生命生存的环境，比如有液态水和适宜的气体层，地表温度也在22度左右，大部分的时间，类似于地球上的春天，所以我们一直认为，开普勒—22b是一颗适合人居的星球，也是人类发现的第一颗适居星球。” 穆青山低声说：“六百光年……那么我们观测到的内容，其实只是开普勒—22b六百年前的样子，这期间有什么变化，我们一无所知。” 葛冉冉提出一个问题：“既然两百年前就发现了，那么这么多年里，人类对它的探测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 “这个……”段炎一坦承道：“不如我们想象中的丰富。毕竟隔了六百光年的距离，而且人类的科技水平达不到r星的层次，我们发射了无数次探测卫星，均是有去无回，只有一颗，接到到了极其微弱的信号，那信号至今被储存在宇宙资料库中，我们拿出与尘封的虫洞的信号对比一下，大概就清楚了。” 葛冉冉眼睛一亮：“意思是我们再回一趟虫洞禁区就可以了，是吗？” “原则上是这样，只要虫洞仍然还有r星发射出的信号，就可以。”段炎一回答道。 穆青山若有所思：“刚刚我们说过，虫洞事件因为缺乏对另一端位置的认知，所以离子分解术的计划一直僵持着。如果能确定信号，那么这项工作也会迎来大规模的进展。” “既然说定了，那什么时候走？”段炎一说：“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我们已经错过了太长的时间，我担心虫洞的情况。” 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我找人要到有关虫洞的所有资料，明天把研究所的工作安排好。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段炎一想了想：“葛小姐，你与我们一起去吧。” “我？”葛冉冉吓了一跳：“为什么？” “因为传闻中的虫洞十分玄学，只会吸纳所谓的有缘之人，沙若兰有被虫洞吸纳的经历，所以你身体的气息，大概会让我们的成功率更高。”段炎一解释起来。 一旁的穆青山面露不悦，他能感觉到此行危险重重，并不愿意把冉冉也拖下水去。这个女孩本也经历了太多。但此时当着老友的面，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边的邱玉咬了咬下唇：“我也要去。我对虫洞的事一直很有兴趣，我也想去瞧瞧……” “小丫头，”段炎一看向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知道那些地方都因为危险尘封许久了，而且动植物的返祖会凭空增添许多危险。你去了我们大概没办法保护你。” 邱玉争辨了一阵，但是无果。无论是段炎一还是其余两人，他们都不支持邱玉的想法，葛冉冉更是意味深长：“小玉，我都不知道这次会遇到什么，如果我们全都走了，出了事的话，咱们会连个托付的人都没有。” 邱玉气得跺了跺脚：“明明说好的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小玉你听话，”葛冉冉苦口婆心：“我听沙若兰无数次说起过虫洞的事，我凭心而论，也是很抗拒的。你就不要跟着淌浑水好不好？我希望你安全。” 邱玉皱着眉，也不再说什么，表情看起来十分失落。而大家既然商议好了，也没心思继续吃喝，迅速结了账，各自回去做起了准备。 穆青山要来了关于虫洞的所有资料，将其发给了段炎一。对此颇有研究的他是确定此行位置的最佳人选。 而穆青山第二天就将自己和葛冉冉出去的事情告之了罗主任，理由是：外地有一个学术研讨会。 这个理由十分牵强，因为葛冉冉目前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根本没有资格去那种地方。但是罗主任哪里敢说什么，只有忙不迭地点头，说自己去订机票。 “不必了。”穆青山看她一眼：“我们自行准备。” “哦哦……”罗主任一脸疑惑地走开，而不远之处办公桌前的吕然，头埋得很低，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穆所长离开了，她马上寻了个借口，抱着几本资料追了出去，可刚跑出门，就看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一幕：穆所长正和葛冉冉站在走廊里说话，他低着头凝视她的模样看起来好温柔，一点也不像平时冰冷的他。 吕然忧伤地转过脸去，又快步回了办公桌。刚刚坐一会儿，葛冉冉就回来了，她将手里的笔放在吕然桌上：“上次你说的想要的笔，我给你带了两枝。” “谢谢，”吕然头也不抬，声音冷漠：“为什么这么急？不是说过两天才会去市区买吗？” 第120章 被抛弃的棋子 葛冉冉回答道：“我要出趟差，这次时间可能不固定，我害怕你等急了，所以早上专门去买的。” 吕然猛地抬头看她，有一种抓住她小辫子的模样：“和谁出差啊？该不会是和穆所长吧？我才听罗主任说，他明天要出差呢。你不是最害怕他的吗？” 葛冉冉敏感地觉得吕然的语气不太对，但她没有时间多想：“是的，这件事情算是巧合。我还有工作要交接，今天有点忙，我们回头网上聊。” 葛冉冉快步离开了，吕然望着她的背影，只感觉刚刚她那番话是心虚。并且猜测，或者葛冉冉之前的害怕也只是欲擒故纵呢？她心里的阴霾越来越大，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起来。 没错，吕然对穆所长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去年年初的时候，本在一家会计公司做人事工作的她失业了……对于一位职业技能不高的外地文科生来说，失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需要用大量的时间去找新的工作，期间还能继续维持房租与生活费。 这如同走在极细的头发丝上一般，一旦跌落，就是陷入谷底。吕然也没办法找家里求助，她母亲去世得早，就剩一个干苦力的父亲，要钱的话吕然也说不出口。 所以她开始往各个公司投放简历，希望能被选中。只是她的学历很普通，人也寻常得很，所以这些简历大多是石沉大海。偶尔收到一封回件，邀请她进行网络或者现场面试，都已经是值得兴奋的事了。 不过这些少数的面试中，也没什么成功率，因为吕然有些木讷，反应也不算灵敏。所以别人总是说让她等消息，之后就渺无音讯了。 就在吕然最失望的时候，收到了生物研究所的后勤面试邀请。她激动了好久。因为生物研究所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福利超级好。听说每次新项目研究成功时，大家都能有一笔奖金，这就很可观了。 这也几乎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当下她决定全力以赴，换了最好的一身衣服，还化了一个淡妆，提前了半个小时赶往现场。去了之后，她心里倒吸了半口气，会议厅里，竟然坐了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妹子，大家竟然都是冲着一个小小的后勤岗去的。 然后是一系统的面试，大家按着顺序进去，接受那个叫罗主任的严苛询问。吕然昨晚想了一大堆应对的话，可是一面对罗主任严厉的表情，顿时吞吞吐吐不知所云了，毫无疑问，她又得到了那句冷淡的话：“回去等通知吧！” 她心里知道没戏了，特别是出门之后，看见两个妹子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更觉得自己与她们相比的差距。可偏偏在这时，研究所里发生了一件事。 一位保洁的阿姨推着清洁车走过的时候，忽然倒地抽搐起来，并且瞪着双眼口吐白沫，像是羊癫疯发作了一样，模样十分吓人！再过了几秒，她的脑下还涌出了鲜血，一群人惊呼起来，都吓得失了神。都说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病。 吕然站在人群中，几秒后她忽然想起邻居家的婆婆也有羊癫疯，每次也是这样，忽然就倒在那里，如果身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人就会受伤。 她马上挤出人群，扶起阿姨的后脑……后不其实，那里有一块尖锐的石头，正好划破了她的头。然后她取下自己的围巾，勒住她的嘴，避免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时研究所的的医生也赶来了，接替她扶住阿姨，在她胳膊上打了一针，没一会儿，她就停止了抽搐，身体平静下来，再一会儿，她就幽幽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清醒。 大家看见没啥事了，也准备各自回家了。吕然刚走几步，就有一个女声唤住了她：“你，刚刚拿围巾的那个，你过来一下。” 吕然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女人：“罗主任……” 罗主任把她叫了过来：“刚刚穆所长正好路过……这一次的录取结果下来了，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我被录取了吗？” “是啊。要不是穆所长，也轮不到你……你这木头木脑的样子，”罗主任嫌弃地看着她：“来了之后给我勤快点，不然有你好受的。” 于是就这样，吕然成功地应聘到了研究所，做起了一名小小的后勤员工。她这个脑子木讷，反应也不灵敏，但是外表乖巧，加上老实听话。所以也没犯什么大错。 罗主任一直不太喜欢她，但是因为当初穆所长的意思，也不敢多说什么。而吕然呢，对穆所长也从感激渐渐升华成了某种男女之间的特殊情愫。 她总不由自主地关注穆所长，总是想远远地看着他。如果他对自己说上一句话，或者点头示意一下，她就会高兴一整天。 葛冉冉是一年前考来的实习生。她看起来沉静与内敛，可是来了之后，所里却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后来穆所长找到她，问她可不可以帮一个忙时，吕然忙不迭就答应了。别说一个忙了，就是千个万个，她都愿意的。 穆青山所说的，就是让她多关注葛冉冉，将她的举动报告给他，并且，事无巨细。穆青山的解释是，葛冉冉可能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得到这个任务的吕然从这天起，就刻意靠近葛冉冉，甚至和她成为了朋友，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会刻意和她一起。吕然成了穆所长的内线。 吕然得知了许多事，包括去了基因库的一丝半解的线索，以及偷查药品库的事。她也从葛冉冉的话中，感觉到了葛冉冉对穆所长的畏惧与警惕。 可是没想到，现在他们的关系竟然亲密了起来？而自己这条连通他们之间的线，却被摒除了。昨天自己再找穆所长说葛冉冉的事时，他居然说：“以后不用向我报告了，这段时间，谢谢你。” 吕然心都凉了半截，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抛弃的棋子。她觉得葛冉冉心机好重，只怕一直就是欲情故纵地勾引穆所长。而穆所长一定是被她蛊惑了！ 第121章 前往螺源山 而此时的葛冉冉，浑然不觉。她正忙得要死，要马上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给其他研究员，然后要赶回去收拾行李。 她一直在资料室里整理东西，忙忙碌碌地到下午时分才收拾完毕。然后驾了车回了趟父母家。因为这段时间不太平，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 去的时候，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她正对着电视嗑瓜子，看见女儿回来时，马上小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上下看看：“我冉冉今天怎么回来了？怎么看着又瘦了？妈妈去给你做好吃的啊！” 葛冉冉本来想说待一会儿就回去的，见妈妈高兴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拂了她的意，只能跟着她在厨房里聊了起来。 “妈，我要出趟差。我跟你说一声，我那边信号不好，有可能联系不上，你到时可别着急啊！” 葛母正从冰箱里拿出一盒一盒的净菜……这个时代大家已经很少去菜市场了。都是网上下了订单，再从专门的机器人送过来，方便得很。 她听见这话后停了下来：“冉冉，你们要去深山老林吗？怎么会没有信号呢？”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难免嘛。”葛冉冉微笑着说：“我就怕你找不到我着急。” 葛母满是担忧：“冉冉，不会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吧？” “不会的妈……”葛冉冉迟疑了一下，不敢说出实情，更不愿意让她担心。 葛母走过来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葛冉冉马上笑着摇头：“没有妈妈，不是冬天到了吗？” “自从你考进研究所后，一直就怪怪的，也很少回家……”葛母叹了口气，态度坚决起来：“如果工作不顺心，咱就别干了，直接回家！妈又不是养不起你。” 葛冉冉心里暖暖的，她飞快地伸出手，抱了抱葛母：“你女儿我可没有那么娇气的。妈，我会干好的，我会干出一番成绩来的。” 葛母拍了拍她的后背：“嗯，有什么委屈，回家跟爸妈说说，我们总能替你分担的，是不是？咱们是一家人啊。” 葛冉冉用力点了点头，心底有些酸酸的。说实话，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葛冉冉心里一直有疙瘩，她也极少回家，可是现在这一刻，那些让人纠结的事情似乎烟消云散的。如同邱玉所说，基因是真的，可是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也是真实的。 母女两人愉快地吃了一顿晚饭，虽然是厨师机按程序做出来的，可是有了葛母的陪伴，葛冉冉的胃口格外好，接连吃了两碗米饭。最后看着天色实在晚了，站起身说自己要回宿舍了。 葛母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女儿都到院子外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慌慌的，于是又追上前去，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坠，不由分说给她戴了上去：“这是你外婆传给我的，说是能保平安的。” “妈，只是出个差……” 葛母马上说；“你就听我的吧，千万别取了啊。”她一直等到葛冉冉点头肯定了，才站在那里摆了摆手，目送女儿离去。 葛冉冉用手摸着温热的玉坠，心里猜测妈妈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不过她的内心很坚定，她觉得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之前经历过那么多，不也都平安无事吗？ 当天晚上，他们确定了此行的目的地：安源。安源是位于四川西南之处的一个小镇，也是所有有关虫洞里，出现得最晚的一处，大约二十年前被发现并且封闭的。就是几个月前，都还有当地村民反应封锁的地方有动静。所以段炎一猜测，那个地方的虫洞可能还存在着。 第二天一大早，凌晨六点左右，天都还没亮呢，葛冉冉就出门了，穆青山和段炎一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见葛冉冉后，段炎一打起了招呼：“快上车吧，外面冷。” 葛冉冉看他一眼：“小玉有跟你联系吗？昨晚我发消息给她，她也不回。” 段炎一摇头：“没有。没事，到时我劝劝她。小姑娘嘛，多少有些任性，劝一下就好了。” 葛冉冉没吱声，她心想要是邱玉在现场的话，不跟他急起来才怪，她最反感别人拿年龄说事了。她想了想，打开手环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邱玉仍是没有回应，看来这一次，可是真的生气了。 “我找了一位朋友同去，他是我曾经集训的队友，应该能帮上我们的忙。”穆所长忽然说。 葛冉冉与段炎一自然没有意见了，他们一个低头查看资料，另一个看着窗外的街道。车厢里安静得很。 安源距离a市几百公里，开车的话也就四个小时，不算太远，不过葛冉冉查看过地图，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在市区，而是在郊外一个叫螺源山的地方，要爬很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葛冉冉昨晚没睡好，所以坐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段炎一还在查看资料，他的表情很专注，一边看，还一边做着批注。 见葛冉冉注意，他回头解释道：“我在查看那座山的地质情况，说起来真是巧合，与沙若兰他们去的长白山半月湖类似。螺源山疑似出现虫洞的地方，也要从北峰往上，攀爬一段崎岖的山路，才能到那个地方。所以我们可能需要一些登山设备。” “后备箱里有。”穆青山头也不回。 “还需要一些氧气、急救药品和帐篷睡袋。” “也有。”穆青山飞快回答。 段炎一无语：“适合山上吃的食品应该没有吧。” “巧克力、自热饭、热咖啡、热牛奶，够不够？” 段炎一啧啧出声：“青山，真有你的。你这善解人意的老妈子性格还真是贯穿了二十几年。” “你们认识了那么久吗？”葛冉冉掐指一算：“那岂不是十岁就认识了？” “是啊，那时我们都代表自己学校去参加全竞赛夏令营，我本来胜券在握，其实这家伙平时闷声不作响的，最后一关的时候，竟然拿了全a。所以我痛失了一枚宝贵的金牌。”段炎一幽幽叹了一口气。 第122章 犀利才对胃口 葛冉冉听了以后很吃惊，全竞赛夏令赛是国内最知名的青少年竞赛的，它不比其它只考单科的竞赛，而是所有科目都有考核范围内，也就要求选手必须十项全能。从学识到逻辑到肢体反应再到体能测试。每年的前五名都能获得直接保送一流高校的资格。 穆青山瞥他一眼：“第一和第二，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是你的虚荣心在作祟。” 段炎一对葛冉冉说：“你看他这个人，说话总是这么毒。难怪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穆青山面无表情：“你不是俗称的中央空调，貌似到现在也没成家。” 段炎一一副心脏受到了重创的样子：“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说一次，气出内伤一次。冉冉，你们平时是怎么忍受他的？” 葛冉冉一本正经回答道：“穆所长很严厉，我们习惯了，作为领导，他有严厉的资本。倒是段哥你，和我们所长在一起之后，你活泼了不少。” 这话听得穆青山嘴角微动，不过就那么一瞬后，他又飞快恢复成了冷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 段炎一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我终于知道穆青山为啥会对你有所不同了，因为你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很犀利的。比较有个性才对青山的胃口。” 葛冉冉看他一眼，很认真地说：“段哥，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让我们尴尬。” 穆青山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老段，你联系一下张鹏，看他到了没有？” 葛冉冉知道，一个单身女子会被他们开玩笑加上揣测这可能是社会上的正常现象。这些人其实是调侃，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她本人是不吃这一套的，也不会因为面子而隐忍。她向来就是有话直说，撇清关系。 段炎一碰了个软钉子，马上拿起手环联系起来，过一会儿对他们说：“他已经等在螺源泉山下的村子里了，我们直接按坐标就可以过去了。” “对了，这事小心一点，关于禁区的事，不论是各地部门还是当地人，都是避讳不及，反应极大的。所以这事得暗中进行。” 段炎一点头：“我知道，咱们得低调。这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还等着写新的新闻稿呢。等这次事完了，我还得去趟北极……那边的冰川又出现了大规模的消融现象，这一次，人工干涉都有难度。” 北极冰川每年都在消融，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短短几十年里，北极夏季海冰面积减少了百分之七十，而且这个速度还在逐年增加。许多北极熊流离失所，寻不到冰层，活生生地溺死。 专门研究北极气象的专家预测，再过几年，北冰洋上的冰层可能会完全消失！试想一下，如果冰川全部融化，北极不再寒冷，高纬度地区的苔原也会提前变绿，虫卵早熟，迁移的鸟类会错过觅食时间，导致死亡。 北极温度的升高还会让大气环流从低纬度地区带来热量，使北级温度继续升高。原本有着星球空调作用的极地，原来能够调节温度湿度和天气，一旦瘫痪，后果不堪设想。到时面临的可能就是人类的大悲剧。 所以，从十年前，世界环境组织就拔了一笔专门的款项，用于干预冰川消融现象。他们采用了许多方式，有人工降温这样的气象干预，也有投放某种控制温度的调节器。这些方法起了极大的作用。也在这些年里，维持了北极的现有状况，让它不会进一步恶化。 可是这两年，这些措施却越发无用了，北极的温度持续上升，已是近几年的高位了，北极圈周围也引起了数场森林大火，导致了动物、人类死伤无数。 如今世界环境组织准备重新派国际上赫赫有名的专家，再去北极进行实地监测。段炎一也计划同往的，可是因为虫洞的事被耽搁了。所以他暗自希望虫洞的事能快点解决，这样两边都能顾上。 汽车一路前行，终于赶在十点钟时到达了安源市螺源山脚下，果不其然，已经有一个黝黑精壮的中年男人等在那里了，他为人沉默寡言，见到众人，也只是点了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 “这位叫张鹏，是我参加集训时的队友，现在在mss工作。”穆青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不过这个介绍却让葛冉冉颇为惊讶，她知道mss，那可是国家安全局里最为神秘的一个部门，据说里面的都是国际一流的特工成员，专门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的。 段炎一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参加特种兵训练时的队友吧？我见过你们当时的照片。从山上下来时，你们浑身是血……” 张鹏面色一沉，穆青山似乎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行了，我们得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上山合适。” 几人找了一间茶室，拿出螺源山的地图对照了起来……说起来。螺源山是一个旅游开发区，因为它是国内罕见的保持完整的第四纪古冰川天然博物馆。有多种冰川风貌，其中冰蚀冰碛湖最为壮观，这些都分布于海拔3650米以上。这些冰蚀湖因基岩颜色、湖周植被或腐植质、湖中水草等不同而呈现出各种颜色，十分绚丽。 葛冉冉读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过游学，当时他们去的时候，并没有乘坐缆车或者直升车这样的工具，而是选择了攀爬这样的方式。 对于学业繁重的学生来说，这也是最艰难的一个过程了，虽然一路都有楼梯直上，但是道路崎岖陡峭，一爬就将近一天。因为海拔过高，部分学生还出现了高原反应。 天快黑了，大家才在山顶的一处寺庙休息下来，感觉全身的骨头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了。而当天晚上，就有两名学生高反严重，呼吸急促胸口憋闷，实在无法忍受，被人连夜送下了山。 第123章 连环地坑 所以葛冉冉看着地图，再看看远处的螺源山，又想到了之前的事：“你们应该都不会有高原反应吧？我之前上去过，好像有胸闷的症状。” “没有。”段炎一回答道：“不用担心，你们所长带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视线忽然停滞了下来，眼神越过葛冉冉，看向她身后的窗外。这一看就是好几秒，似乎见到了什么东西。葛冉冉也跟着回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窗外仍是那一条崎岖的山路，路旁有两个玩石子的小孩，远外还有农田跟房屋，其他没什么了。 “怎么了？”穆青山询问起来。 段炎一摇头：“我可能出现幻觉了，我刚刚看到有个黑影从我们车后闪出来。可是一两秒的功夫就不见了。真是撞鬼了！” “大白天的，说得那么瘆人……”葛冉冉不以为意地挪回视线：“我们还是继续研究地图吧。” 穆青山指着螺源山的北部：“我们要绕到后山出发，沿着前人发现的路线，这样成功的机率会高一些。只是大家要小心，如今正是冬天，山上满是积雪和冰层，加上地势险峻，山洞浮坑陷阱极多，大家一定不要走散了。” 他们在这之前，都看过关于北峰虫洞的资料，这是二十年前发现的。当时的后山是探险队、攀岩组织时常会来光顾的热门地方。但是二十年前的某个夏天，却有一支攀岩组织在后山出事，唯一的一名幸存者屁滚尿流地跑回来，找村里人求助，说他的四名队友全都陷进了地坑里，再去寻就不见人了。 这山下的村民也都是热心人，马上组织了人上山寻找。找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在北峰某悬崖位置发现了两具队友的尸体，现场鲜血淋漓，尸块、内脏的零碎四处散落着，一看就是被野兽撕裂的。 当时那队友脸色就变了：“不、不可能，我们可都是带了驱逐器的，野兽怎么会来呢?” 没人能给他答案。大家迅速收拾了现场后，又去寻另外两人。历经艰难找到幸存队友所说的地坑时，才发现那地方是个融会贯通的连环坑洞，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 大家努力寻找了很久，才在靠里侧的一个坑洞处发现了一个昏迷过去的队友。她当时的状况很不好，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冰凉，脉搏也很微弱。大家将人快速送出地坑，再抬到山下。之前通报的急救组织也赶来了，为她做了一番处理后送往附近的大医院。 急救组织也派了人上来收敛遇害者的尸块以及寻找剩下的一位队友。可说来奇怪了，他们在后山上寻了整整四天，也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那名队友神奇地失踪了。可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他们还在后山发现了奇怪的脚印，说是动物吧，它是用两只脚直立行走的。可说是人吧，那小巧的脚印上却长了七根脚趾。这些脚印附近均有大量的血迹和残渣肉末，所以可以断定，那两名队友就是命丧这东西口中。 山下的村民都很茫然，说以前也上过后山，山上是有一些动物，最最凶猛的也就是野猪豹子这种的，用驱逐器都能驱赶走的。没听说也没见过这样的脚印啊。 此时情况非常紧急，只能往上面报告，很快便得到了答复，会用直升机送来热像成形设备，便于他们继续检测北峰的情况。 于是急救组织花了很大的功夫山顶放置了热像成形设备，这种设备十分先进。只要是还能行动、呼吸、有体温的活物，都能通过探测屏发现其位置并且确定当下状态。 他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通过这套设备观测了许久，将北峰所有活物测了个遍。可是却根本没有发现最后一名队友以及那种奇怪动物的身影！ 会这样，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他们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已经死了……毕竟死物不会被检测到。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刻，之前那名在坑洞中被发现的女队友苏醒了！她的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她说一进地坑，手里的指南针等一系列设备都在原地疯转旋转，失去了作用。 他们只能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后来当她和最后那名队友被一道隐约的金光吸引，以为坑洞尽头就是出口，所以越走越往里。再然后，她看见前方冲出来一只奇怪的长得像鸭嘴兽一样的人，那东西往他们扑了过来，队友吓得往前跑，那东西追了上去，她也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她说的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什么金光又是什么长得像鸭嘴兽一样的人，听起来也像是幻觉所致。所以院方当下检测了她的脑电波，确认了这是她的真实言论。而急救组织也马上将此事报告了上去。 这份报告很快就得到了批复，上面责令不要再查此事，马上将螺源山后山封闭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这一封就是整整二十年。 而前不久，网上还有一个似真似假的言论，一个据说是螺源山脚的村民爆料，说他凌晨时分从后窗看见那北峰某一处还有隐隐的金光，看起来诡异得很。 当然，这条爆料是真是假无法验证。这一次他们过去，也只能说是碰碰运气。因为螺源山的虫洞算是发生最晚、目前看来最有希望的一个了。 葛冉冉当初心中有过猜测，要不要再去沙若兰失踪的地方看看？可是穆青山的话打消了此念头，他说他当时仔细查看过了，那地方并无多少遮拦。而且当时他专门确定了坐标，后面也有叫当地的朋友前去查看，发现那些奇怪的史前植物消失了。所以这就表示，这地方即使出现过虫洞，而今也已经消失了。 毕竟虫洞一消失，附近的植物与生物也不会再受其影响，不会出现返祖现象。 “当初攀岩组织出事的时候也是十二月，然后他们是傍晚出的事，所以我们是不是选择同样的时间更妥当？”葛冉冉询问道。 第124章 金光之谜 穆青山肯定道：“但是今天来不及了，就算现在上山，最快也要半夜才能到。这样吧，我们先找户农家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一直沉默寡言的张鹏忽然说：“山脚有户人家，我查过了，就是当年的爆料人。” 原来，他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打探了周围的情况，找到那位人家也是有意而为之。于是张鹏带路，带着大家朝那户农家走去。 当今的农户大多生活富足，他们采用现代化的机械种植与收割，就连家畜家禽也有专门的一套生态养殖系统。这家人也不例外。偌大的乡间别墅与院子，外加开阔的一大片农田，一看就是殷实人家。 那家的男主人是个六十左右的庄稼汉，他一直站在院门前望着，见着他们来，用力地招了招手，像是等了许久了。 “刚刚我说我们要来采访。”张鹏简短地解释着。 果不其然，他们一走近，那男人马上迎了上来：“你们可算来了，你们都是大城市的记者同志吧？可有证件？我想看一看。” 正巧段炎一身上有证件，于是拿了出来递过去：“我们是探秘科学版块的记者，是看了你在网上发的爆料而来的……” 这边的男人已经确认完了证件，马上热情地还了回去：“我知道探秘科学，我还看过几篇哩，有一篇讲的是沙漠里的龟裂人，可厉害了……记者同志们，那是真实存在的吗？” “当然，那篇报导是我们部门的人去采访的。”段炎一说了起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不过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北峰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听张同志说了。”男人忙不迭地点头：“都进来吧，我们进屋慢慢说。” 他边往里走边介绍起来，说自己叫李勇昌，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农民，家里的主要产业就是柑橘与柿子，要不是为了这两样，他只怕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螺源山封了之后，这些年还有怪事发生吗？除了你说的金光。”穆青山问道。 李大叔点了点头又摇头；“倒也没有，但是心里总瘆得慌，那后山又是长年背阴，见不到啥阳光的，每看一眼，都感觉要出什么大事。我两个女儿都跟着舅舅去了城里，这里就剩我和我媳妇两人了。” 他的老婆是个内向沉默的女人，见人来了，马上应男人的吩咐去倒茶，并且马上进了厨房，很快就端了几盘菜上来。 饭桌上，段炎一与他聊起了龟裂人的事，其实那些人只是一些机缘巧合下，流离在沙漠中的可怜人罢了。为了生存，他们寻到了古代人残存的坑穴与地下墓，以此为居所，也因为长期水源的缺乏，身体各处皮肤呈龟裂状。并不是所谓的怪物。 李大叔听得很有兴趣，也说了后山北峰的事：“我小时候经常上去，每条路我都熟，当年救援攀研队的时候，我还去抬了尸块哩！” 他女人抬头埋怨了一句：“这种又不是什么好事，多少年了，还说啥……” “那现在还有人去吗？”葛冉冉问了一句。 李大叔摇头：“不准许去呢，都被锁住了，只是我去年的时候，家里丢了一头羊，我进去过……” 说到这里，他后知后觉地收敛了声音：“我找了羊很快就出来咯，没上后山哈。记者同志们你们不要在意。” “你能带我们去吗？”穆青山开口：“我们会付你一笔可观的向导费。” “为啥要去那里面？那里面很危险哩！”李大叔一脸惊奇。 段炎一笑了笑：“我们既然是做采访，肯定要身临其镜才能写出真实的文章来啊，隔着栏杆看看算是怎么回事？放心吧大叔，我们不会破坏里面的，很快就会出来。” 李大叔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女人一直悄悄拽他的衣袖，意思是这事不可行。可是他看起来倒也是个有自我主见的人，马上一拍桌子答应了下来：“行，我带你们去，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解了我心里一个疑惑，免得我时不时想起那金光的事。”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当天晚上，四人就在李大叔家里安顿了下来。葛冉冉睡得很不踏实。不知道是身体里的基因作祟，她感觉到了什么，还是这里过于安静的缘故……她总感觉有一种被盯上被窥视的感觉。 窗外、屋角……所有的阴暗角落里，都让她有所怀疑。特别是想到之前段炎说的有黑影窜过去的事，心里更觉得毛毛的。最后索性不睡了，坐了起来，就着台灯找了一本书看。 天还没亮的时候，李大叔的女人就来敲门的，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小葛，吃饭了。” “谢谢大婶，我们给你添麻烦了。”葛冉冉拿起外套穿上。 女人欲言又止：“真的要进去吗？北峰封了好多年了，不准人进去的。” 葛冉冉看着她温和地说：“大婶，我们是做科学研究的，不会破坏里面的东西，而且我们会速去速回，你放心吧。” 尽管这样说了，可那女人仍然是一副心情恍惚的样子，她招呼大家吃早饭的时候，声音也恹恹的。这地方早上流行吃粉……就是一种米粉做成了细丝状食物，配上大骨熬成的浓汤和肉臊，味道很不错。 葛冉冉觉得饿了，接连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一旁的段炎一觉得好笑：“小葛你还挺特别的。” “啥？特别能吃吗？”葛冉冉不以为意。 段炎一若有所思：“你和邱玉一样，都是爽快利落不矫情的人。也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一直不回消息……” 说起这事，葛冉冉也觉得无奈，邱玉大概是真的生气了，无论给她发多少条消息，均是石沉大海。算了，只能回去的时候，买点礼物好好哄哄她。 吃了早饭后，一行人就出发了，李大叔的女人在院门口目送了许久，葛冉冉回头去看，只见她紧抿着唇一声不吭，满满的担忧。 李大叔自己倒是颇为兴趣，他带着大家沿着封锁线一直走，走到一处荆棘遍布的围墙时，停了下来：“前几年山石滚落下来，把这围墙下方砸出了一个洞，一个成年人挤进去，没啥问题。” 第125章 奇怪的黑影 说着他就用工具扯开那些荆棘，钻进了围墙里。大家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一进入。这方式虽然看着怂了点，但总比拿了设备阻隔电网来得好。 围墙里也是北峰的山脚下，地上满是荒草与碎石，抬眼望去，北峰高耸入云，根本望不见峰顶在何处。李大叔介绍起来：“当时我那羊就是跑到山里去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还抓不住它。” “麻烦你带路吧，就走当时找到地坑那条路。”穆青山开口道。 “好，好……”李大叔裹紧了羊皮袄子，边走边瞥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衣服：“你们穿这么薄，不怕冷？” 段炎一解释说：“我们穿的都是登山专用的体温调节服。看着薄，其实冬暖夏凉，大叔，我送你一套吧，正好有多的。” “不用不用，我穿不惯你们这新鲜玩意。”李大叔迈开步子，往一条崎岖不同的山路而去。 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可是体力却是极好，带着他们爬坡上坎，翻越障碍，比年轻人还要灵活。 而这山路，也确实十分难走，才开始还能看到一条稀疏的小径，可越走到最后，越是荆棘遍地，根本看不见方向。并且因为这些年的山石倾塌。四处都有塌方的痕迹，大家只能另避捷径或者冒险翻越。 “这北峰为什么看不见多少树呢？”中途喝水的时候，葛冉冉询问起来。 李大叔摇了摇头：“根据我爷爷的说法，以前也是有很多树木的，后来那些老树莫名就死了，也就是那两年，那支攀岩队出事了……” 葛冉冉心里揣测起来，心想应该就是虫洞造成的辐射了。虫洞的辐射作用不一，有些会引起周遭植被生物返祖，有些会破坏附近的生态平衡。无论是哪种，变化都非常明显，也都符合虫洞的特征。 大家一路上除了喝水，几乎没有停歇。好在大家的体力都还不错，而且目前的海拔不高，也没什么不良反应。一路上，李大叔也说起当年那场事故：“那时急救队缺人，我们村里几个青壮年也前去帮忙。后来让我们帮着把尸袋抬下来……大家都怵得慌，给多少钱也不敢。只有我和周家老二去了。那尸块碎得厉害，一路都在滴血，瘆人得慌。” 说到这时后，身后的荒路上忽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有东西在尾随一样，葛冉冉猛地回头，可是身后什么也没有。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这是什么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心慌慌的。 “当时据说是野兽撕咬了他们，你们有见过那种野兽吗？”段炎一问道。 “鸭嘴兽人啊？”李大叔马上说：“那咋可能啊，山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说过。我爷爷那辈可是经常上山打猎的。我猜测就是一般的猛兽吧。至于金光，倒是有点奇怪，莫不是金矿？” 一行人边走边聊上几句，一直走到下午三点，也走到了半山腰了。这时虽然已是下午，可是天气突变，乌云压着天际，空气也十分沉闷，有一种马上就要变天的架势。风也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吹得人头皮发紧，嗖嗖地冷得厉害。 “越往山顶，气温越低。山顶都是终年积雪的。”李大叔指着头顶，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吧。我也饿了。” 他们带的食品都是可以自行加热的，吃了热乎的饭菜，感觉舒服了许多。葛冉冉收拾起餐具，跑到离他们稍远一些的距离挖了坑把它们埋进土里……都是可以分解的材料，不用担心污染环境。 刚刚处理好，忽然听见身后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葛冉冉警惕起来，因为自己处于背阴面的荒坡上，距离他们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如果身后有什么，根本没机会逃的！ 葛冉冉根本来不及反应，她拔腿就跑，爬坡上去的时候，眼神往后瞥了一眼，这一看，也把她吓得够呛，身后还真的有东西！一个黑影正闪向岩石后方，速度快到自己也没看清那是个啥。 葛冉冉跑回去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她一把抓住穆青山的手：“快，后面有东西，有东西跟着我们！” 穆青山被她这么拽着，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抽出手来，只能安慰着：“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葛冉冉忙不迭地点头，指着那块岩石的方向：“就是那里，有个黑影，一下子闪了过去！” 这边的张鹏已经带了武器先冲了上去，可是他查看半天后，却只是摇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枯草，是不是看走眼了？” “不会吧，我视力挺好的啊。”葛冉冉咬着下唇：“是不是躲到附近去了？” 张鹏以那块石头为中心又搜索了附近一遍，同样没发现东西。此时，天空忽然飘起雪花来，一片一片地飘落在他们身上，呼呼的寒风也比以前更猛烈了些。 穆青山低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马上赶到地坑那里。” “好。”葛冉冉再往那岩头处看了看，心里觉得怪怪的，她有一种感觉，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大事。 大家一路紧赶慢赶的，一门心思想提升速度，但是此时风雪交加，地面上也结冰了。李大叔走到一块光滑的岩石上时，还噗呲一声摔了下去，当下胳膊被划出一条大口子，鲜血咕咕地流了出来。 张鹏拿了东西替他包扎，擦拭掉鲜血的棉片就随手扔到了身后：“问题不大，已经消过毒了。” “不碍事，这点小伤算个啥。”李大叔指着前方说；“那地方就快到了，再往前走一阵，再绕过两块大石头，就能看见了。”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看看时间已经傍晚六点半了，之前那个攀岩队陷入地坑的时间是七点左右，所以他们差不多正好可以赶上。 往上的这一段路上，走在最后的段炎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不时回头往身后望去。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葛冉冉说的黑影的事，他觉得和他见过的应该是同样一个。只是，如果是那种怪物，怎么会从一开始就跟着呢？ 第126章 秘探坑洞 终于，他们在六点五十的时候，准时到达了地坑前……那地方在二十年前就被拉上了封锁线，且做了危险的提示。李大叔站在那里，也不敢再往里：“就是这里了，你们就在这里拍拍照吧。” 张鹏四处查看一番，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然后站在距离这里十几米远的一个山包上，观测着四周。 大家站在封锁线前，往里看去，只见杂草横生中，地面有一处开裂的地方，裂开了一个直径为手臂长度的坑洞。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有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片昏暗中，那个坑洞看起来阴森且瘆人，像是藏了无数的妖魔鬼怪一般，让人胆寒。 穆青山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无人机探测器，操纵着它往地坑而去，大家都围拢过来，看着屏幕上的内容。那无人机缓缓而入，进入了第一个地坑，那地方似乎很多石头，沿途都有障碍提示，但是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接下来是第二个地坑，探测器行进得困难了一些，屏幕上显示障碍物为泥土，勾勒出的地图也是一个古怪的葫芦形状。李大爷探头看了一阵：“我依稀有点印象，确实是这么个形状。我进去过哩。但是里面竟是些连串洞，我们当时走了好久，才找到那名幸存者。” 探测器按着程序逐一探测中，又通过了第三个、第四个坑洞，除了形状古怪之外也没什么异常。但是经过第五个的时候，却显示周围有大量的毛发与粪便，这让众人警惕起来。因为这些代表有动物或者人类出现过的痕迹。 再往里则走不通了，虽然有一个微小的洞口，但是小得连探测器都无法通过，更别提人了。 李大爷也迟疑起来，说当初幸存者似乎也在这个洞里，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女孩倒地的附近，有几块黝黑的大石头。 “下吗？”张鹏询问道。 穆青山点了点头：“搜索到了一点奇怪的信号，但是我不确定，需要下去检测一下。” 张鹏二话没说，整理起了装备：“走吧，我和你一起下去。” “我……” 段炎一刚一开口，就被穆青山打断了：“老段，你和冉冉、李大叔留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也可以有个接应。” 段炎一有些不乐意，但是沉默了一会儿，也同意了：“行，你带好通讯设备，有啥事吱一声。” 两人带好了装备，缓慢而下进入了地坑，葛冉冉看着他们的身影缓缓从那黑坑里消失时，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地下的东西或许只有她才引得出来！ 她马上奔了过去：“我也去！” 不待段炎一阻止，她已经抓住了那根下降绳，敏捷地跳入了坑洞里，利落的身影就像训练过无数次似的。 她的举动让刚落地的穆青山很不高兴，他一把拽住葛冉冉的胳膊：“你回去，地下很危险。” “你们既然让我来，肯定是因为我的特殊体质。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配合你们的工作。”葛冉冉缓缓说道：“你不用说服我，反正我是不会上去的。” 她一向很有主意，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穆青山与她认识这么久，自然也看出了她眼里的坚决，一番思量后只能妥协：“你走在我们中间。” 葛冉冉高兴地点了点头，开始打量起了坑洞里的情况，借着衣服上的外放光源，可以清晰地看见满地的碎石以及细软的沙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沙子，无疑是地壳运动引起的板块变化，曾在水里的沙子被翻覆到了山上，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坑洞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沉闷并且有一股陈旧的腐臭味，幽幽地顺风而来，让人分不清来自于何处。葛冉冉正看着，张鹏已经探完了整个洞穴，他摇了摇头：“没有生物的痕迹，也没有信号。” 三人开始往里走去，又进了那个葫芦状的坑洞里。那里面尽是湿润的泥土，但是看不出来坑壁上有滴水的痕迹，葛冉冉猜测应该是地下渗水导致的。 她有一种错觉，此刻的他们如同走在一个古怪爬行动物的身体里一样，一环连着一环，直到面对动物身体里最深处的秘密。 而此时，留守在洞外的段炎一忽然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嘎吱声，像是不远之处，有枯树枝被踩碎的声音，他警惕起来，询问起旁侧的李大爷：“我们来的时候，应该没有东西跟着吧？” 李大爷本来正在抽烟，冷不丁地被问到，愣了好几秒：“没有啊。这荒郊野岭的，能有啥东西……” 说到最后一句，李大爷莫名打了个寒颤：“段记者，不是说好了相信科学，总不可能真的有鸭嘴兽怪物吧？” 段炎一正要说什么，忽然又听见一声嘎吱声，他飞快地嘘了一声：“好像真有什么……你别吱声，我去看看去。” 段炎一拎起自己的背包，从坑洞右侧走了下去，绕行了一圈，相当于从发出声响的后方窥视。此时天色已晚，因为海拔较高加上云层堆积，根本看不见天空的月亮，所以山顶上漆黑一片。 不过段炎一却能清晰地看清附近的情况，因为他刚刚戴上了配有红外线体温探测仪的眼镜，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能迅速被那眼镜捕捉到。 他一眼就看见了坑洞附近的人影，那人影似乎有些紧张，正在坑洞旁来回踱步，这是李大爷的身影……段炎一环视一圈后，很快又发现了端倪！距离坑洞二十米左右的一处石坳里，趴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因为身体里的温度，还是被段炎一捕捉到了！他微眯着眼睛看着那里，心想那是什么？难道真是那鸭嘴兽怪物？ 大约十几秒之后，那影子哆嗦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看身形，确是一个体格较小但是走路十分怪异的人形东西，与模拟中的鸭嘴兽姿势莫名相似！它正缓缓往坑洞而去，行走、攀爬的动作都很异常。 第127章 竟然是你 段炎一向来是个胆大的人，可是这会儿心脏也砰砰跳得厉害，他无数次地看过从前的记录，这怪物的撕咬能力可是一流，如果绕过了坡底，冲进了坑洞，那后果不堪设想。 坑洞旁的李大爷还在来回踱步，只是脚步越来越焦虑，他四处张望，想看看段记者是否回来了，时不时又看一眼坑洞里，刚刚还隐约可见的灯光这会儿全看不见了。李大爷全身哆嗦起来，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幻觉，是不是那些人都消失了，就自己一个人在这后山上？ 他害怕地张了张嘴，对着坑洞喊了起来：“你们还在不在？” 他的声音在发颤，声音传入坑洞里，嗡嗡作响，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听得清，反正他自己是啥也听不清，更没发现有什么回应。 李大爷正发着呆，忽然听见了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喊声从身后传来！他慌乱地转过身去，手里举着防身的刀：“啥？啥声音？” 这边的段炎一长舒了一口气，在他们到达坑洞时，他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在坑洞附近布下了几个陷阱，这样即使有东西前来，也能阻挡住。果不其然，抓住了东西！ 只是那东西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人的声音？段炎一皱起眉来，朝那处走近。靠近时，能听见陷阱里的剧烈挣扎声和呜呜咽咽声。这边李大爷也发现了他而跑了下来：“段记者，刚刚是什么声音？” “抓住了东西。” 李大爷惊讶不已：“是不是那个怪物鸭嘴兽？世上还真的这种东西？” “呜呜……”陷阱里的声音更大了，段炎一上前一步，一把掀开了陷阱的外盖，意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怎、怎么是你？！” 陷阱里哪有什么怪物，而是一个年轻的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子，不是邱玉又是谁？她此时被一张绳网覆盖住了全身，正用力地挣扎着，怨愤的眼神正向向段炎一：“快把我解开！” 段炎一迅速回过神来，按了陷阱边的某个按钮，将那网子慢慢地提升了起来，再去拉邱玉：“你怎么跟来了？” 邱玉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我要是不跟来，你们会让我来吗？我这一路容易吗？又是趴后备箱，又是跟踪你们上山，但是还被你用网子绑起来，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段炎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伸手拂去了邱玉头上的几根枯草：“不让你来，也是为你着想，这破山顶有啥意思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邱玉摇了摇头：“我不是心血来潮，我是真的对虫洞很有兴趣。而且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会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任。我能帮到你们的。炎一哥，你千万别送我回去！” 段炎一看着她那紧张的眼神，瞬间有些心软：“唉，行吧，不过你得紧跟着我，这山上还是挺危险的。” 邱玉乖巧点头：“嗯，山上好冷，我也好饿……饿得我走路都不利索了。” 段炎一听后更觉得好笑，刚刚从眼镜里看出了她走路的姿势古怪，原来竟是饿的……他马上拉了邱玉去了坑洞边，从包里拿出了衣服让她换上：“穿上就不冷了，想喝点热粥吗？” 邱玉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同时看了一眼一旁呆若木鸡的李大爷：“大爷你不用怕啊，我和他是认识的。” 李大爷总算回过神来，颤颤巍巍走过来，在坑洞旁坐下，又点燃了一根烟。 邱玉穿好了衣服，又喝了热呼呼的粥后，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冉冉她们呢？” “喏，下去了……”段炎一眼神瞥一眼坑洞，再看向手边的机器：“他们应该是走到了最里侧了，就是之前发现幸存者的位置。” 正说着，机器忽然发出了嘀嘀的声响，这是报警的声音，表示葛冉冉他们所在的坑里发现了可疑东西！邱玉也紧张起来，盯着机器看了半天：“炎一哥，坑底有什么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穆青山的声音就从通讯器里传出：“里侧的坑洞里发现了一具骸骨，洞壁也四处是抓咬过的痕迹，从遗留的状况来看，像是活生生饿死的。” “骸、骸骨？”李大爷瞪大了眼睛：“是剩下的那个没找到的队友吗？” 穆青山简短地说：“我现在把这具骸骨装起来，到时带下去检验一下就知道了。” 段炎一询问道：“坑底还有什么？另外，有信号吗？” 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了，这里没有信号，但是信号监测器靠近里侧石壁的时候，有轻微的浮动。不过无法查看，因为那地方过于狭窄且全是石缝，这种事情，不能使用爆破品。” 段炎一瞬间了然，这螺源山岩石层极多，且有大量的冰川构造，就算有一丝半毫的可疑信号，可也不敢通过爆破来堪查，一旦爆破，可能会引起山顶的雪崩和山体的坍塌，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了想，说道：“要不你们先上来吧，我们再做商议。” 穆青山很快将那具骸骨运送了上来，那东西用一只麻袋包裹着，往上送的时候，骨节碰撞在一起，有轻微的嘎吱声，段炎一打开麻袋检查，邱玉远远地探头看了一眼，看见那灰白色的骨头，她就莫名有些害怕：“这就是死人的骨头么？看起来挺吓人的。” 李大爷惊讶不已：“怎么会在坑洞里？当时我们反复找了好多次啊！差不多把整个后山翻了个遍，根本没看见这人啊！造孽啊！” “而且，既然这人在，为什么不出来求救呢，当时救援的人很多啊，总会有人听见他的声音。”邱玉也说道。 段炎一看着那具骸骨，缓缓说道：“如果说他坠入了另一个空间呢，等他重新回来的时候，救援队早走了，坑洞里只剩下自己，那么深的坑洞，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根本爬不上去的。” 这个说法让邱玉毛骨悚然：“炎一哥，你说那下面真的有虫洞吗？” 第128章 鸭嘴兽怪人 “不然的话，无从解释。”段炎一看着坑洞，眉心皱了起来：“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那虫洞又是什么情况，只有等他们把数据带上来看看再说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穆青山与张鹏、葛冉冉三人从坑底攀爬上来，他们带回了坑底的各种检测样本：泥土、毛发、干掉的粪便以及一些空气样本。 葛冉冉看见邱玉之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跑出来抓住她的手上下看看：“你是怎么来的？” 邱玉倒是大大咧咧，把自己如何等在她家楼下，如何趁着他们不注意爬进后备箱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不忘诉苦：“冉冉啊，你们爬山爬得太快了，我的腿都要断了。” 葛冉冉埋怨了她几句，说她过于任性。但是来都来了，又是自己朋友，所以她只有帮着向穆青山说几句好话：“邱玉也是担心我们，明天我们就一起下山吧。” 段炎一也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 穆青山顾着葛冉冉与段炎一的面子，也没再说什么：“今天就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先休息吧。” 邱玉很兴奋，拉着葛冉冉的手小声说：“冉冉，虽然你各种阻止我，但是说句心里话，看见我来，你开不开心？” 葛冉冉嗯了一声：“高兴，也担忧。” “担忧什么？不是考察完了吗？那坑底不也没什么。”邱玉不以为然。 葛冉冉摇头：“不知道，我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邱玉毫不在意，此时的她沉浸在与闺蜜重新相聚的喜悦和来到深山老林探险的刺激中，整个人激动得不得了。她蹦跳地跑去帮段炎一收拾露营地，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快乐的露营。 露营地就选在地坑附近的一处平坦地，一共三顶帐篷，勉强可以满足六人的休息需求。穆青山说自己先守夜，让他们睡觉。都爬了一天的山了，大家都是疲惫不堪，说了几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葛冉冉意识却很清醒，虽然眼睛紧闭着，听觉与嗅觉却变得异常灵敏，帐篷外李老头的呼噜声和邱玉身上的润肤露味道都格外清晰。她在琢磨一件事，这一次就这样结束了吗？传说中的虫洞没有出现，故事里的鸭嘴兽怪人也没有出现。 帐篷外有人在缓缓走动，葛冉冉知道这是穆所长，他的脚步声让她有了莫名的安全感。大约十五分钟，沉沉的倦意席卷过来，葛冉冉安心地睡了过去。 葛冉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她正行走在一条昏暗又腥臭的巷子里，两旁都是紧闭的房门。可是她却能感觉到，门缝里有一双双眼睛正窥视着自己，如同阴暗处的恶魔。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很诡异。 葛冉冉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走得也越来越快，她想要快速离开这里，也想不动声色不引起这些窥视者的注意。可是她无法阻止自己行动的声响……毕竟呼吸不能长时间压抑，脚下的石子又总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她快要看见巷子尽头的时候，那些房门忽然吱呀一声，然后幽幽地全开了！一个个黑影从门缝里闪了出来，定晴一看，那些人身材瘦削矮小，通体灰色不着一缕，全都长着鸭嘴兽一样的脸，脚趾有很多根！ 那些鸭嘴兽怪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喉咙里发出了嘎嘎的声响，再过两秒，他们竟然走出了房门，往这边缓缓聚拢了！ 葛冉冉吓得夺路而逃，薄薄的鞋底硌在尖锐的石头上，但是连痛都无法顾及，因为那群怪物已经越逼越近了！她疯狂地甩动着双腿，视线里只能看见一扇扇掠过去的房门，但每一间房门外，都有同样的鸭嘴兽怪物！ 就在她心脏狂跳，快要蹦出胸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别看它们！只要眼神不与它们对视，它们就永远发现不了咱们。” 这是穆青山的声音，葛冉冉回过头去，看见他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径直蒙住了她的眼睛：“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于是穆青山一只手环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带领她走出了这条幽暗的巷子。葛冉冉的耳畔是他低沉有力的呼吸声，鼻尖也是他身上的药水味。这些都让她升起了安全感…… 忽然，砰地一声巨响凭空响起，葛冉冉忽然发现穆青山不见了！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有好几道光线正晃在头顶那块半圆形的黄布上……葛冉冉猛地反应过来，刚刚那是梦，而自己现在正在帐篷的睡袋里！ 帐篷外的灯光还在晃，段炎一的声音响了起来：“青山，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像是坑洞里发出的。我打算下去查看一下，看见张鹏了吗？” “没有，不知道哪儿去了。” 葛冉冉侧头看看还在呼呼大睡的邱玉，拉开了帐篷拉链：“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是有什么声音吗？” 这时张鹏走了回来：“刚刚坡下有声音，我去查看了一下，发现有一个黑影掠了过去。” 大家紧张起来，邱玉也打着哈欠走出帐篷，她环视了一圈：“咦，都在这里吗？李大爷呢？” “不好！”穆青山奔到边侧那只帐篷，俯身一撩帘帐，瞬间面色一沉：“李大爷不在里面。想必刚刚那个声音……” 段炎一猛拍脑袋：“我被惊醒的时候也没看见他，当时我以为他去方便去了，他会不会进了坑洞里？” 他的话音刚落，响破天际的一声凄厉尖叫从坑洞底下传了出来，听起来极其痛苦，这正是李大爷的声音！紧接着，监测坑底的仪器急促响了起来，短短的一秒后，啪地一下黑屏了！ 很明显，坑洞底下出状况了！穆青山当即决定和张鹏下去救人，他看向段炎一：“你快带着两个女孩下山！” 邱玉马上说：“我们等你们……” “别逞强了，你们离开，我们胜算反而大些。” 第129章 地坑塌陷 穆青山说完后，扔给段炎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然后就和张鹏相继下了坑洞！这边的段炎一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圆筒，这是信号筒，只要一放出去，距离这里最近的机场，就会飞来一架直升机前来救援，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走吧，我的任务是安全带你们下山。”段炎一一手拽了一个要走。 葛冉冉顿下脚步：“等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这边的穆青山与张鹏，已经进入了坑洞里，第一个坑洞里空旷无物，他们快速扫了一圈后，开始往前走去。 第二个坑洞里一派寂静，这种反常的寂静很明显地不对劲…因为他们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只怕是李大爷遇到了危险，并且，人一定很危险，不然怎么没有声音？ 他们警惕地拿了防身武器一路往前，终于在最里侧的坑洞里发现了李大爷！他浑身是血地靠在坑壁上，整条手臂被撕扯开来，就剩一层皮悬挂着，但是他还是清醒的，只是嘴皮子哆嗦着，一直在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鹏第一个反应就四处检查有无危险，穆青山快速掏出包里的急救品，替他处理伤口。本身就是做生物医学的，特效药倒是带了不少，止血的药粉和固定的消炎绑带都有。这些东西有效地止住了他的流血现象。穆青山又打了一针消炎针上去。这时的李大爷已经毫无力气了，微眯着眼睛，似昏似睡。 “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了什么？”穆青山询问。 李大爷蠕动着嘴唇，想要抬起眼皮，但又无法睁开，好半天后，他终于发出了声音：“鸭、鸭嘴兽来、来了……” “鸭嘴兽？” 李大爷惊恐地指着坑洞里侧的墙壁：“刚刚就、就那里……” 他说话的声音全身极速颤抖，对于一个失血过多的人来说，情绪激动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所以穆青山迅速扶起他来：“走，我们先出去。” 谁能料到，根本没有机会出去……穆青山他们刚刚走到坑洞口时，就看见他们三人顺着下降绳爬了下来！段炎一的声音怪怪的：“出不去了，坡下全是声音，有好几个黑影进了陷阱里，还有一些跑掉了，这个时候下山，也是死路一条。 邱玉声音在发颤：“那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声音好吓人，难道真是那些鸭嘴兽吗？” 靠在穆青山身上，神志不清的李大爷听见鸭嘴兽三个字，全身如同筛糠似的颤抖起来，葛冉冉急忙跑过来查看情况：“怎么受伤的？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坑洞里是不是有东西？” 穆青山快速说道：“李大爷说他半夜出来抽烟时，听见地坑里的轻微声响，过来查看的时候就被那怪物抓了进去。” 张鹏从后面走了出来：“我查看了一下那东西遗留的痕迹，他们后来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又跑出去了。” “看来现在，我们只有聚在一起才安全。”段炎一警惕地看了看坑洞外面。刚刚在外面他瞥到了那东西的身影，虽然瘦削矮小，但又格外敏捷，远非人类可以达到的程度。这应该是返祖现象下的某种史前生物，并且是所有文献中没有记载过的。 穆青山沉默了一下：“那先进去吧。” 一行人鱼贯而入，进入了李大爷出事的那个坑洞里。邱玉坐在墙角，一直摆弄着手里的地质监测仪。一会儿调出参数，一会儿又重新验证，她似乎对这个很有兴趣。 过了一会儿，邱玉唤了起来：“炎一哥，你看这个部位有虚影是什么意思？” 段炎一一看，愣了一下：“这是哪个部位？” “就是对面的裂缝啊，我刚刚一时好奇，就用这机器探测了一下。” 段炎一看一看机器，再迅速走到裂缝边，用手摸索起来，他查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这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之前明明只有手掌长度，而现在，几乎是整个手肘的长度了！邱玉看见的虚影其实就是内里的中空。” “裂缝变大……动物惊恐逃窜……”穆青山忽然站了起来：“邱玉，把监测仪拿给我。” 他重新测试了几个点，脸色越来越严重，最后截出了几张图让大家比对：“不止这一个地方，多处地方都有地裂现象，并且这种变化还在逐渐增大。应该是地震的前兆。” “地震？”邱玉紧张起来：“那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空旷的地方……可是，我们怎么走？” “有、有办法，刚刚我在坑洞外，已经发送了信号，直升机最晚半个小时后就会过来，只要我们跑出去，熬过半个小时，就能得救！”段炎一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地底忽然传出了轰隆隆的闷响，这声音最多持续了七八秒后，地坑顶部的泥沙开始簌簌地往下落，最后坑洞入口的大石头砰砰地滚落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了洞口！ 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从洞口逃出去了，但并非毫无出路，因为坑洞里部的裂缝处有几处加宽了许多，最大的一处将近一米长，宽度也可容一人进入。那里面黑乎乎的，但却有冷空气涌入，很明显，那个地方是能通往外面的！ 大家没有迟疑的机会，依次从那条缝隙处钻了进去。穆青山探路，段炎一背起了李大爷，而张鹏善后，走到了最后面。 缝隙里面，居然是一个更大更深的坑洞，顶部有碎石滚落，轰隆隆的声音不绝而耳，像是马上就要塌陷了。而这个洞的前方，也很明显地连接着其他地方。 穆青山几乎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顺风而行，哪里能走走哪里。有时候好好的一条通，被忽然被塌陷的石头挡住，有时候完整的坑壁上，又能出现新的裂缝。 葛冉冉的心脏也跟着起起伏伏，她忽然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科幻片地心历险记，身于地心之中，为了求生不停地往前奔跑。也只能奔跑，停在原地，就会被灼热的高温烫死，他们别无选择。 第130章 虫洞再现 而现在的情况，同样如此，她不止一次回过头去看，十有八九都能看见身后的通道被堵死。她甚至在想，如果他们的速度再慢一点，被压塌的就是活生生的人了！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头顶一块巨石正好从天而降！它的速度快到惊人，葛冉冉连跑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阴影笼罩下来！可说时迟那时快，张鹏用力将她推了一把，自己也顺势往前冲了一步，两人才险险避过了那块石头！ 这时，葛冉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穆所长的一句话：“像我们这种受过特种兵集训的人，也不能确保危险发生时万无一失，有时候危险来得太急迫，你甚至来不及使出必要手段，所以随机应变和胆大心细反而比所学技能和手段更为有用。” 这一刻正是如此！这么狭窄的连环地坑里逃命，如同与死神赛跑。前面的段炎一连头盔掉了都没办法去捡，大家已经是疲于奔命了！ 就这样不知道逃了多久，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终于，葛冉冉看见了前方的光亮，那道光隐约而朦胧，但却是真实存在着的，她惊喜地指着前方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穆青山的声音瞬间将她拉回现实：“这是晚上，哪里来的光？” 是啊，哪里来的光呢？这是自己的幻觉吗？可是葛冉冉紧闭着双眼，再度睁开时，那微弱的光源仍在！它就像是一个瓦数很低的暖色光源，一直在前方诱惑着他们前行！ 几秒钟后，穆青山忽然说道：“我想，我们找到虫洞了！” 葛冉冉微眯着眼睛，再去看尽头里的光，也发现那光像极了沙若兰形容的虫洞。只是传说中的虫洞不应该是耀眼夺目的金光吗？如今的光源小了数倍，这还是虫洞吗？ 在她揣测之时，那朦胧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清晰，此时的他们已经沿着狭长的通道跑进了前方的洞口，进入的那一幕，大家都惊讶得说不开话来！ 想象中，那洞里会和之前的一样，会有不停坠落的碎石泥沙，也会有满地的乱石。总而言之，它一定是个山洞。可是大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奇异的地方……这里像极了数百年前的原始森林，满地都是植被覆盖着，参天大树高耸入云，空气中有幽幽的奇怪青草气味。 葛冉冉与穆青山环视一圈后，两人都很惊讶，因为这些的植被几乎都不是这个时代的。看来虫洞的资料没有记载错，它们会导致生物植物反祖，也能导致周遭荒败，并无准确的规律。 “这是山洞里吗？如果是，怎么会有那么高的树？如果不是，天空呢？天空在哪里？”邱玉紧张地问道。 葛冉冉微眯着眼睛，盯着最远处的那道光，那道光像昏黄的太阳一般，照亮了这里，这也是刚刚指引他们前来的信号。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瞬间，似有无数个声音在催促自己：“快去看看吧，你父母就在里面。” “你想寻的答案就是前面了，为什么不跑起来呢？通过矿场的考验后，你就能进入移民村了。” “分配给你的男人就在里面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些声音忽男忽女，忽老忽少，接连不断地在耳畔响起，如同梦魇一般，葛冉冉的大脑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仍保持着清醒，知道这是幻觉。可是另一半，又融入了沙若兰的记忆，强烈地想要靠近。 她的步代变得迟钝又古怪，但又很坚定地朝那里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邱玉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冉冉，你小心一点，那东西很可怕。” 那东西确实很可怕，并且逐渐露出了真面目，如同故事里所说，那就像一个没有支架而耸立起来的大型摩天轮，边缘是耀眼的金光，内里却是幽深的黑暗……当然，此时的金光并不耀眼，微弱又朦胧，但仍是让人恐惧得不忍直视。 “冉冉，你做什么？他们在喊我们！”邱玉又喊了起来。 邱玉说的话，似乎一点也传不进葛冉冉的耳中，她仍然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直到穆青山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她：“葛冉冉，你清醒一点！你不是沙若兰！” 葛冉冉被拉扯住，眼睛里仍是迷茫的神色，这一瞬间，她根本站不清面前的人是哪一个，是矿场的引领人？还是移民村的村民？ “葛冉冉！”穆青山的手从兜里伸出来，拿了一个味道很古怪的黑色球状物放在她的鼻尖。 这东西刺激性极强，葛冉冉吸入后，接连打了七八个喷嚏，人也算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刚刚你疯了一样，就想往那光圈里走，你是不是也想去那个全是怪物的r星？”邱玉急急说道。 葛冉冉摇头：“我听见里面有人在叫我。” 穆青山若有所思：“看来你的基因确实大受它们欢迎，哪怕是这种虫洞已经衰败了，但仍能释放出吸引你的信号。” 此时清醒过来的葛冉冉再去看那光圈，只觉得玄幻，那东西微弱而虚幻，而一直摇摇晃晃的，看起来极不真实，如同一道虚影。 穆青山迅速拿出背包里的仪器，调整到了声纳光波的频率，搜索起虫洞的信号来……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有点长，大约七八分钟，才能捕捉完整。 而段炎一也拿了精微相机，不停地从各个角度进行拍摄，想要留下这珍贵的影象。 “这虫洞虽然还在，但也与两百年前的不同了。”段炎一感叹起来：“我在资料上见过过往虫洞的残存图片，跟现在完全是两种样子。一个像正午的烈日，一个却像寂寥的黄昏。” 葛冉冉呼了一口气：“我猜测r星并没有灭亡，而是在当年的事件中大衰退，如今一片荒凉，也无人顾及当初的虫洞和地球移民村计划。” “但是这种衰败未必是永久的，只要r星还存在着，那些科技文明就有可能死灰复燃。只是这个过程，不知道会历经多久。”段炎一说道。 第131章 惨烈地震 穆青山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是矿产资源丰富的情况下，这种想法应该能成立。可是如今想要重新崛起，难度极大。” 几人等了许久，终于将虫洞的信号全部捕捉完毕。这些信号要送到航天局去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对比，才能确认。 大家收拾好东西，远离那枚光圈，快步往外走去，很快，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洞口，走出去之后，头顶一片漆黑，有轻盈的雪花飘落下来，触及肌肤一片冰凉。邱玉惊喜道：“我们走出来了，我们出了那坑洞了！” 葛冉冉环视一圈，一派茫然：“可这是哪里？这根本不像是螺源山的北峰……” 是啊，此时的他们，身处于一片满是碎石与泥沙的荒地上，之前高耸入云的螺源峰不知道去了哪里。再回头去看那坑洞出口，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种现象十分古怪，类似于灵异故事中的鬼打墙，从一处进去，却被无线循环在里面，再出来时，早就是另一个空间了。 穆青山拿了定位仪去寻找信号，大约走了几百米的距离，终于搜到了一点微弱的信号，一番定位后，他缓声道：“这是距离螺源山十几里外的荒村……就是山下村民居住的旧址。这些房子不久之前应该都还是完好的。” “所以说，刚刚那是真的地震了吗？”葛冉冉惊呼道：“能不能搜到新闻？” “不能，我们往螺源山走吧，距离不远，应该很快能知道答案。”穆青山说道：“说不定走上一段，就能恢复信号呢。” 大家没有别的办法，各自吃了点巧克力补充体力后，就往螺源山的方向而去，就这样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头顶极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嗡嗡的声音，段炎一观望一阵后激动起来：“快看我们头顶，那是不是接我们的直升机？” 果不其然，头顶确有一辆直升机从远到近地掠过，再重复这个动作，来回飞行了十几次。 大家用力招手，但是夜晚的荒野里，飞机并未发现他们。直到拿出信号灯晃了数次后，那飞机才发现了他们，缓慢的降落下来。 上了飞机之后，他们才得知一个可怕的消息。之前的地动山摇并非是虫洞导致的视觉效果，而是刚刚真的地震了！并且达到了7.5级以上。 震中正是位于螺源山脚的村子附近。飞机上的人说，刚刚过来时看到，那边房屋倒塌的严重，只怕人员伤亡惨重。 而螺源山……山体大面积坍塌，北峰最为严重，大量的碎石滚落山脚，现在已经无法进入了。 李大爷听后面如死灰，苍白的嘴唇一直颤抖着。靠着一针强心针才勉强挺了过来。 大家心里也很难受，谁也不想看到现在的局面，可是这些事情完全是无法预料的。对于他们来说，能成功逃出来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很快通过直升机将李大爷送往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救治。索性他的手臂因为处理得当，神经并未坏死。所以很快实施了连接手术。 手术时得知了一个好消息！李大爷的老婆如今安好。非但她，就连村子里其他人也安然无事！ 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当时他们一行人上山之后，李大爷的老婆越想越不对劲，所以当天晚上，她把这个事情报告给了村长。 螺源山北峰被封闭是上面下的命令，20年里都安然无事，现在有人闯了进去，万一闹出人命来，别说他，就是县长、市长都逃不了干系。所以村长一听也急坏了，马上组织了村里的年轻人连夜上山寻找。 村子就这么大点儿，这一惊动几乎所有人都清醒了。也亏得如此，地震来临的时候，他们才能用最快的速度逃到了安全区域。险险逃过了一劫。 李大爷的老婆儿子赶来之后，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他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可以恢复80％的功能。只是做一些精细活可能会缺乏准确性。 穆青山当下拿出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至于数额……普通生活的情况下，够这辈子吃穿无忧了。 李大爷看着这笔钱愣了好久，最后摇了摇头推了回去：“穆同志，带你们上山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当时就说过了，不要酬劳。山上是我自己发生意外的，要不是你们拼命相救，我也不能活着回来，我应该感谢你们才是！” 李大爷的老婆也说：“是啊，要不是闹这一出，咱们全村人都得跟着陪葬呢，而且俺家老李的手也没事呢！” 穆青山再三劝慰，李大爷坚决不收这笔钱，最后也只能作罢。临走之时，李大爷提出了一个问题：“穆同志啊，我就想问一句话……山上那金光到底是什么？” 穆青山回过头来：“是很危险的东西，也是我们如今的科技无法探知的东西。为了你们的安全，以后千万不要靠近那里。” 李大爷听得目瞪口呆：“上面给我们说那里有一种危害很大的物质，原来是真的！那么，那些鸭嘴兽呢？他们是不是被那东西辐射成了这样？” “差不多吧……”穆青山收敛了神色：“你们不必担心，这种东西不会再出来了。” 确实不会再出来了，地震后，他与张鹏又进了一次山，发现之前的通道全部阻断了。山上根本没有所谓的鸭嘴兽的痕迹。之前虫洞的地方，如今已经塌陷的不成样子。 所以他们推测，本来就能源薄弱的虫洞，在这次地震后彻底消失了。 不过全世界还有多少像螺源山一样的地方，都未可知。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比对信号源，明确定位之后，彻底关闭虫洞！ 他们已经将信号源交到了首都航天局，会与上次捕捉到的做一个对比，验明真实来源。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毕竟要经过无数次精确的计算与分析。纵使他们再紧张担忧，这件事也急不得。 张鹏从螺源山下来后就离开了，他原本是休假的时候来帮一下老朋友的忙，此时接到了紧急任务，也要赶紧返队。 这时葛冉冉才知道他与穆所长是在训练营里认识的。那时穆青山只有十六七岁，因其过人的身体条件被学校选中，推送至特种兵训练营，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 第132章 过往经历 而张鹏从小学习武术，获得了不少奖项，所以十二岁开始，就被推送至国家特种部队，做为新兵储备被培养了起来。而这一次进入特种兵训练营，是每年寒暑假都会进行的项目。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这次的特种兵训练是在一个大型的废弃工厂里进行，这原本是两百多年以前的一个国营机械工厂，光是职工都有五六千人。厂子周围还有职工医院、电影院、职工子弟学校这些附属设施，可见当年的红火。 后来厂子效益不好，逐渐衰败，工厂里的人大多外调到了其他单位，这里也就逐渐衰败了下来。如今只有部分拾荒的人会来此地。 机缘巧合下，穆青山与张鹏分到了同一组，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都有些心高气傲，所以彼此之间几乎不交流。虽然两人都堪称优秀，但是在做共同任务时，缺少了默契，所以作为惩罚，需要完成一个危险的任务。 两人需要互相配合，于晚上八点出发，在半夜十二点之前拿到位于废弃工厂右侧大烟囱顶部的机密文件。值得注意的是，机密文件只有两份，但是一共却有八个组。也就是说有六个拿不到文件的组会被淘汰。 当时穆青山和张鹏两人均是不以为然，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在众人中，是排得上前十的。别说有两份文件了，就算只有一份，也只能是他们的。 当天晚上十一点，八支队伍准时出发，从工厂左侧的宿舍出发，前往大烟囱。刚刚出发十分钟，就有一支队伍落入了陷阱中，提前离场。然后又有一支身中毒气，也退场了……这里的陷阱和毒气均是情景模拟，并不致命。 这时两人警惕起来，知道这一路的机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多，彼此的神色里都不似之前那般轻松了。 终于，他们绕过了那个看似平坦却机关重重的球场，原本打算走小径，可是到了才发现，道路被封，只能通过加工车间，才能到大烟囱的位置。 加工车间里面一片漆黑，适应了光线之后，可以依靠机器的轮廓推断出它们的身份……都是一些废弃了几百年的机床了，早就锈得不成样子，别说使用，就是卖废铁都不太容易了。 两人警惕地从中走着，忽然，黑暗中窜出了一个身影，那人不由分说，一拳朝两人挥出来，他们很快扭打在了一起，最终那人败了下风，退出了工厂。本以为就此没事了，谁知道很快就涌出了几个黑影，这一次，这些人的目标竟是张鹏。 张鹏虽然身手极好，可寡不敌众，很快被这群人抓了起来，带离了工厂。穆青山有机会救他的，可是他向来与张鹏并不合拍，所以打算自行去拿那份文件。 那伙人带着挣扎剧烈的张鹏，越走越远，就在快要消失在视线尽头时，穆青山忽然想到了一件小事。早饭时盘中只剩一个鸡蛋时，正要伸手的张鹏瞥到了他，面无表情地把手缩了回去。 现在穆青山想起来，觉得张鹏这人只怕是面冷心热，把那个鸡蛋让给自己呢。他眉头一皱，拿起软刀具，再次冲了上去！这一次，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加上张鹏的配合，两人终于逃了出来！ 出来之后，张鹏问他：“你回来干什么？” 穆青山也不好意思说是因为鸡蛋的事，所以胡乱说了一句：“说的是两人配合，所以我自己拿的文件，怕是没效果。” 张鹏也不拆穿，彼此之间气氛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不像之前那么僵硬冰冷了。两人快步通过小道，直奔大烟囱的位置后，发现了陆续赶到现场的两支队伍。瞬间恍然大悟，原来那文件挂在烟囱顶部的边缘上。而这几十米高的烟囱上，只有十几米的楼梯。也就是说，剩下的位置需要靠两人攀爬借力，才能达成目的。 接下来，可谓是两人的表演时间了，两人的攀爬能力本就极强，这会儿超越了其余两支队伍，用最快的速度第一个攀至烟囱顶端，取到了文件。 后来他们才知道，八支队伍里，减去参与攀爬的三支，再减去先行落入陷阱的两支，剩余的三组均是因为队友不施救，走向了失败。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测试的意义所在，强行捋走一人，看是否会有救他的意识。通过了才有这互相配合完成任务的机会。这不止是在考虑双方的默契，也在考量人性与责任感。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任务，两人成为了朋友。之后穆青山继续求学，张鹏也因为自身的优秀提前转正，成为mms的一名特工。在此后的十多二十年里，两人的道路虽不同，但一直有联系，也是相知相识多年的好友。 这一只的螺源山一行，在张鹏看来，比想象中的惊险，在逃出地坑的时候，他曾有过出不去的念头。但强大的意志力也让他撑下来了……他无数次地挡住了身后的巨石，无数次替前方的两个女孩开路，自己受了些伤，但也没吱过声。 穆青山对这一切看在眼中，临走之前，他用力抱了一下张鹏：“谢了。下次回来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走了。”张鹏摆了摆手就算打过了招呼。是啊，两人是过命的兄弟，有什么好说谢的？更何况，关乎国家安危的事，也是他张鹏必须要做的事。这点觉悟他是有的。 四人焦急地等了三天，终于，航天局里有了消息。这一次搜索到信号经过严格的分析和对比，确实与上一次探测卫生搜集到的信号极其相似，相同的频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所以大家确定，螺源山上虫洞的信号与的之前的信号出自同一处。 大家心情激动起来，这意思就是说r星其实也就是开普勒—22b！他根本不是位于太阳系之外的行星，而是太阳系内，位于太阳恒星适居带的黄矮星！但是这个事实四人根本不敢公布出来，因为沙若兰的日记过于诡异，且大部分没有办法论证，只能先关闭虫洞再说。 第133章 关闭虫洞 航天局对此也很重视，他们联系了国内所有相关部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也确认了这个结果，决定用离子分解术，关闭虫洞！ 这个办法实施起来，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先是算出了开普勒—22b与地球之间的距离，再通过精密计算调整出过渡区间。最后算出了正确的离子分解术，通过这种办法，正式关闭虫洞。 穆青山每天都去打听消息，从计算到实施再到结果演示，都仔仔细细地过问，毕竟他是亲身经历过虫洞的人，知道这一切有多可怕。为了让这一切不再威胁人类，他愿意做出一切的努力。 终于，在一个月后，虫洞正式关闭！虫洞附近再也搜索不到外界的信号。那些存在了两百多年的禁区，里面的植被与生物，会逐渐恢复正常。一切又回到了初始的样子。 对于，航天局的部分同志颇为感叹：“关闭了，是不是也挺可惜的，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与外星文明接触的通道啊！这一关闭，是不是就像改革开放被禁止一次，地球发展的脚步会被拖慢几百年甚至更久？” 穆青山义正言辞：“外星信号祸大于福，我们不能以生命为代替去冒险。毕竟摧毁容易，兴建难。” 是啊，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沙若兰日记里的事。所谓的适居星球，其实只是穷途末路的残旧地方。r星的现在，即是我们的未来。我们尚未有足够的能力去探测它，它就已经走向了文明的衰败。 这是让人绝望并且生出十足警惕的事。我们还能为这个美丽的家园做什么，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邱玉得知虫洞被关闭的事后，幽幽地问：“如果r星死灰复燃，重新打通了虫洞，该怎么办？我们真的不公布沙若兰的日记吗？” “公布的意义，是想让大家觉醒。可是小玉……”葛冉冉缓声说道：“你觉得光是一本来源不明的日记，他们会觉醒吗？” 段炎一肯定道：“把我们当成精神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日记的事情，暂时到此为止吧。现在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李慧从首都研究所失踪了……有小道消息是说，威尔斯带走了她。” 葛冉冉警惕起来：“她落入威尔斯手里，那岂不是很危险？！” “不止她危险，许多国家都会陷入危急中。”穆青山皱起眉头：“只要威尔斯利用她得到原始资料，大肆利用犀利蔴叮丸做文章，会很麻烦。不过你们放心，张鹏这次出去，也是为了追查这件事，我相信很快就能有个结果。” 葛冉冉皱起眉来：“李慧的下落，威尔斯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就连我们，也不清楚她的具位置。” “我猜测是人从中做鬼，但这人是谁，有待调查。” 葛冉冉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李子峰呢？会不会和他有关系，你们找到他了吗？” “没有。”穆青山摇了摇头：“我找到一点关于李子峰的线索，明天我要去一趟首都。” 葛冉冉心里焦急，但是她不知道能做什么才能挽回目前的局面。她恨不得自己生出三头六臂，能跑去国外生擒威尔斯，救回李慧，也能有一双锐眼，找到失踪许久的李子峰。 …… 此时此刻,m国华田州的一处旧仓库外，来了一辆破旧的载货车。黄昏中，载货车慢慢停在仓库门口，随即货门一开，一股浓厚的臭气弥漫开来，司机跳下车，拿着电筒检查了一番，再数了起来，片刻后摇了摇头：“这么快就死了一半，他们性子太急了……” 他找了两个帮手来，将车厢里的尸体拖了出来，扔进了仓库后方提前挖好的大坑里。那些尸体模样凄厉，眼睛均是睁得大大的，双眼血红，面容扭曲，像是死之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因为死亡时间有些久，有些尸体都开始腐烂了，浓烈的恶臭戴着口罩也掩饰不住，这让搬运的几人咒骂不止，连说客户不加钱，他们就把这些尸体扔到街上去！ 终于，十几具尸体扔进了坑里，就地焚烧掩埋。他们提了若干桶汽油倒进去，一把火一点，轰地一下，炽热的火焰就升上了天。 这群人全然不在意，站在安全范围人吸着烟，时不时调侃几句，说把今天的活干完，要好好去酒吧喝上几杯，洗洗霉气。 有一个笑着说前几天撩到的妞有多火辣，另一个呸了一口，让他好好洗洗身上的尸臭味：“你那味道别说妞了，就是一个街上的乞丐都要退避三舍的！” “呵，乞丐……”那人讽刺地笑了笑，指着车厢：“里面可是有一半都是乞丐呢。死了，那味道更臭。不过你们信不信，酒吧那些娘们，只要钱给够，就是死人，也是一样要去啃的。”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满脸的猥琐。这种变态的欢快与升腾而起的火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股浓烈的恶臭逐渐被焦味所替代，直到燃尽消失。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满脸的猥琐。这种变态的欢快与升腾而起的火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股浓烈的恶臭逐渐被焦味所替代，这些人的情绪也升到了顶点，一人拿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末了将这拉罐也扔进了火堆里，随即扬长而去。 在他们离开的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极速赶到这里，车一停，一个黝黑精壮的亚籍男子跳下车，对比着手环查看起来……上面的定位点就在这里。 这男人正是张鹏，他接到了上面的指令，要来m国追查李慧与李子峰的消息，几番查探后，通过信人爆料找到一个叫艾伦的年轻男子，艾伦说他是开餐馆的，曾在店门口与李子峰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李饥肠辘辘，自己还好心请他吃了一碗意大利面。 李会一点点外语，两人凭着这半吊子语言和手势交流。当艾伦问他为何来m国，打算做什么时，他沉默了，说自己还不清楚。 临分别时，艾伦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心头一热把通讯号给了他：“如果你明天还是没饭吃，可以来餐馆找我，不过得做工来还。这是我的联系号。” 第134章 烧焦的骸骨 李看他一眼，啥也没说，但是第二天、第三天都没再来，而第四天……也就是今天艾伦忽然收到了他发来的一个坐标，附带了一句sos。 艾伦说完后，把那个坐标展示给张鹏看：“看，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我打过去，展示无法接通。” 张鹏驾车就走，直奔那个坐标点，终于赶到了，他才发现这里是个废弃的仓库。李子峰最后发出的定位是这里，只不过，这已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 刚走两步，张鹏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焦臭味，再一看，仓库后方有阵阵浓烟升腾而起！张鹏意识到了什么，疾步奔去后，发现了仓库后火焰渐熄的大坑！他迅速提出车里的灭火器，一整瓶喷进去，再用隔绝毯拍掉了剩下的火。 坑里全是烧成漆黑的骸骨！骸骨部分已经散了架，还有几具呈完整的样子，张鹏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发现了一个金属芯片，拿起来一对比，正是之前发来定位的手环！他看旁侧那具扭曲的骸骨，心底一寒，大概李子峰就在里面了！自己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他拨打了当地警局的电话，要求将这些骸骨全部检验，自己绕着仓库搜索过往痕迹，发现了一些吸过的烟头和压扁的啤酒罐，也将这些东西取证封存，留待检测。仓库外的公路上是一条公路，仔细查看，地上有一些被汽油淋湿过的痕迹，并没有完全干涸…… 这个时代的车几乎全是太阳能的了，极少会有汽油的，除了大货车之外。 再根据公路上轮胎的痕迹和尺寸，张鹏一下子推测出，运送尸体而来的是一辆老式的载货车。而这辆车，往西而去了。 他将物证放在路边，驾车往前追去，张鹏把车开得飞快，只希望还能寻到那辆车的痕迹！只不过，这条路上诸多分岔，并且离开的时间太长，天色也越来越黑，并且m国的郊区公路，多是没有天网，最终，失去了线索一无所获。 而此时，那些骸骨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里面人种各异，黄白黑均有，多是流落在m国的流浪汉和乞丐，里面并没有李子峰的dna!这些人并不是活生生烧死的，而是死后被焚烧的。至于死因，却难以查清，毕竟皮肉内脏均已消失，只剩下一些烧至半焦的骸骨而已。 而那些物证上，提取到了两枚清晰的指纹，指向的是一个叫艾瑞克的中年男子。 他年约四十，在赌场从事打手一职，但是半个月前已经离职了，没有人知道他目前的消息。 几乎可以断定的是，艾瑞克与这些死人脱不了干系。所以要找到李子峰，就得从艾瑞克查起……这一查，发现艾瑞克半年前欠了一笔巨大的赌金，而且借的还是地下钱庄的钱。 钱庄催还款这几个月，把他逼得焦头烂额，也负伤了无数次，最严重的一次，脚筯都被挑断了，后来接得晚了一些，走路一直是跛的。 艾瑞克无妻无子，但有一位在夜场当服务员的情人，那女人年龄和他差不多，虽然四十了，看起来还是风韵犹存的样子。张鹏找过去的时候，她正端着托盘送酒，对方的手都摸到了她的大腿根上，她一脸无所谓。 张鹏叫出她来，她笑嘻嘻地用手摸向张鹏的胸肌，张鹏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艾瑞克在哪儿？” 女人抹得腥红的嘴唇一撇：“我当你做什么呢，找那个死人做啥？” “有点事。他在哪儿？” 女人抿紧嘴唇，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但当张鹏掏出钞票塞给她后，她马上浮起笑，快速抢过那张钞票：“我们早就分手了。那穷鬼要来有什么用，一分钱拿不出来，还找我要钱去还赌债！”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女人思索了一下：“一周前吧，他忽然跑来酒吧，说才接了一单大活，马上就能发财了。” 张鹏皱眉：“有没有说什么活？” “没说，一脸神秘的样子。不过我还不清楚他吗？就他那副样子，能干什么活，也就是吹牛罢了。”女人一脸不屑：“怎么，帅哥？你找那死人做啥？” 张鹏沉默了一会儿：“把他的住所告诉我。” 半个小时之后，张鹏已经出现在了一间低矮的棚户区里，艾瑞克的房间遍布垃圾，空酒瓶、方便食品的盒子、脏衣服四处都是，一股浓重的臭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翻找一阵后，果然发现了线索，床铺下找到一张名片，上面有一个叫纳南州十九号的地址，下面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打开地图一查，那里之前是一个特殊的医院，医治的都是核辐射的患者，已经荒废了二十年了。 而从这里通往纳南州的必经之路，就是上次那条公路，张鹏将那张名片攥在手心里，大概能猜到艾瑞克的去向了。 …… 而此时此刻的穆青山，已经赶往首都研究所，在无数次查看李慧失踪那夜的视频后，发现了一个疑点，往常研究所的后门后，即使是到了半夜，也时不时有人和车辆经过……有工作人员，也有一些路过的人。 可偏偏那天，后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只猫啊狗的都没见到。研究所的保安小刘对穆青山说：“穆所长，我跑去核对过了，你说巧不巧，李慧失踪那晚，通往这边的公路上多了一道屏障，生生挡住了过来的人和车。但是我也问过交通部门，人家说公路没有问题，那屏障不是他们设的。” 小刘曾经是穆青山所里的员工，后来因为机缘巧合，调去了首都工作，两人一直有联系，这一次的事，也是穆青山让他多加留意的。 “看来是人为的了，有人想利用这东西清理环境，好顺利带走李慧。”穆青山说道：“这个事情向上面反应没有？” “有，可是至今也没什么结论。倒是我还发现了一件事……”小刘迟疑了一下：“在李慧失踪的第二天后，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来过那道后门。我那天正好值班，觉得那人很可疑，正要去追的时候，那人走掉了。” 第135章 核辐射医院 “然后呢？” “然后我也跟上面反应了，也查了监控，找不出什么疑点来。”小刘微眯着眼睛，指向屏幕里大门的右侧：“可是前两天，我在那金属门柱子上，发现了一个带血的掌纹印子。那掌纹跟正常人不一样，它只有手掌，没有手指的！” 穆青山心里一紧：“你如何确定没有手指，万一是那人的姿势问题导致没有印上去呢？” “不不，穆所长，我拍了下来，你看看就知道了……”小刘调出照片。 原来，那张带血的手掌印子确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原本是手指的位置，如今带了一点隐形的圆环形，就像是手掌上长出了五只小肉柱，但并未成形的样子。穆青山记得李子峰的特征，他的手的确是长成这副形状的。所以，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一定是他了！ 李子峰在母亲失踪后的第二天来到研究所，一定是为了打探消息，确认真假。当时他并不知道母亲是被威尔斯的人带走了……那么后来他经历了什么？ 刚刚走出研究所，穆青山的手环就震动起来，拿起一看，却是张鹏的消息！看完这一条后，穆青山顿下了脚步，李子峰竟然在m国？！ 这就很离奇了，他在母亲失踪后到跟去m国之间，发生了什么？能排创造万难跟过去，这个少年倒是让人小瞧了！ 张鹏在信息后说：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会带回李慧和李子峰。 穆青山回复道：那群乞丐的死，不是无缘无故的，结合李慧的事，极有可能他们是在搜罗实验对象。 张鹏回应道：我正赶往纳南州，李子峰可能在那里。 穆青山回答道：好，随时保持联系。如果需要支援，我会快速赶到。 两人一句寒暄也没有，就关掉了手环。两人之前互相帮助了无数次，早就是默契感十足的搭档了。如今虽然从事不同的领域，可是基本方向是一致的。都是朝着正能量的方向前进。 张鹏驾车往纳南州而去，纳南州是m国最为杂乱的一个州，那里龙蛇混杂，有种族歧视的受害者，也有穷凶极恶的凶人犯。m国流行的一句话是：东州穷，西州富，藏污纳垢纳南州。 原本周遭是一派绿油油的农田，驶入纳南州的境内后，田地都变得荒败了许多，苍凉崎岖的公路绕着山环行了数圈后，道路旁出现了一个私人自助加油站。根据地图显示，这也是数百公里之间，唯一的一个加油站。 联想到之前那辆大型载货车漏油的事，张鹏决定在这里打听一番。这地方十分简陃，空地里的两台加油设施锈迹斑斑，满是油污，也没有人守在这里，再一看，地上几只烟头，其中一个还闪着微弱的火光，很明显是才扔下的。 张鹏皱了皱眉，踩扁了它，回头看了一下，旁侧的小超市里似乎有人影一晃而过。他抬步往那里走去，打算去问问情况。 超市里一股烟味和灰尘味，几排货架挤在屋子里，上面稀稀拉拉地放了一些香烟与口香糖，看起来有一种荒废了很多年的感觉。可是环视一圈后，发现这里是有人的，因为角落里的投影仪还在闪着红光，椅背上还搭了一件皮质的背心。 “有没有人？”张鹏询问道。但无人回应。 片刻后，他刚刚转回头，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脸上画着奇怪油彩，瘦骨崚峋的老妇，她一脸凶狠，对着他叽叽哇哇几声怪叫，语速快得惊人，并不是m国的语言。 张鹏心想她可能听不懂自己说的，所以比划着解释了一遍，意思是自己要来买点东西，顺便打听一点事。她的表情更凶猛了一些，甚至抄起了旁边的棍子就要打来！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个大胡子中年男人咳了一声，拉开了老妇，用m国语问起：“珍妮弗太太耳背。你买什么？” 张鹏松了一口气，他最不愿意的就是与老人妇人生起冲突。他指着柜台里的烟，掏出了一张钞票。 大胡子递过来的时候，张鹏问道：“你们这里加油的货车多不多？” “没有，几天没有了。”大胡子快速回答道。 张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起那包香烟，转身离开，目光却变得晦涩起来。其实他进来之前，发现了窗台上的加油票据，日期正是昨天的。票据上的车牌号他记得很清楚，前面的标识显示正是一辆载货车。 这大胡子回答得这么干脆，很明显心里有鬼不想说。张鹏没与他多纠缠，准备开车继续走。正要按下发动键，砰砰地两声，一个重物拍打在了车门上。 再然后，车门猛地被拉开，刚刚那个疯老太婆出现在了门口！她张着嘴，露出一嘴漆黑的牙，正要说话，后面传来了大胡子的喊声。 疯老太婆诅咒了起来……虽然语言张鹏听不懂，但是看她那表情与愤怒的样子也知道没什么好话。一通乱骂后，她被那大胡子强行拖拽走了。 张鹏也砰地一声关紧了车门，离开了加油站，从倒后境中，他看到大胡子正在对那老太婆拳打脚踢，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一直攥紧的拳头松开了，里面有一张纸条，张鹏瞥了一眼后，迅速拔通了当地警方的电话，让他们营救那个老太婆。因为纸条上面用m语写着几个大字：救命，货车有好多死人！ 想必老太婆看见了那辆货车里的情形……好多死人，之前在旧仓库还焚烧了十几具，可想而知有多可怕了。所以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已经非常紧急了！ 张鹏点了加速键，直奔纳南州十九号的核辐射医院，此时天也晚了，太阳已经缓缓落下了地平线，才开始像一个虚弱的鸭蛋黄，在边缘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沉落了下去。 车门自动亮了起来，将这条荒凉的公路映射得更加阴森，黑暗之处的枯草与碎石在车灯下浮现，恍惚得不似真实的。 张鹏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在无人区执行任务，抓捕一个危险程度为特级的逃犯。那人逃了三天三夜，他也追了三天三夜，食物吃尽了，水也吃光了，荒漠上饥寒交迫，偏偏还起了沙尘暴，一时之间，寸步难行！ 第136章 尘封的历史 那时，就是考验意志力的时候，你困难，逃犯只会更困难，所以他虽然两眼昏花，双腿无力，但愣是撑着追到了那个逃犯，用了最后的力气生擒了他。最后同伴赶来的一瞬间，他昏迷了过去。 等到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当时脱水严重，心跳极缓，已经是命悬一线了。自此之后，张鹏就有了一个后遗症，但凡走在这种荒僻无人的公路上，就会想到那次在无人区的事情，心头就会涌起莫名的绝望与恐惧。 这种情绪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张鹏每次都努力找办法排解，或者大声唱歌或者心中默念宣誓语。包括今天也是如此，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加入特种兵时的宣誓语，直到情智清醒起来，绝望渐消，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斗争。 车辆又行驶了二十公里后，终于看到了前方的路灯，路灯像是年久失修，积蓄的太阳能不够，昏黄且闪烁，像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样子。 一排路灯指引着前方的路，隐约能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那栋建筑了。不高，也就四层楼的样子，孤零零地立在路旁。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有。 此时的张鹏也不确定里面是否有人，但为了警惕，他提前关了灯灯，将车辆停在距离那里千米的距离，然后下车步行。 纳南州十九号的核辐射医院是个充满惨痛回忆的地方。为何会有它的存在，要从m国这些年的动荡说起。 以前的m国是世界上最为发达的国家之一，经济虽然繁荣，但是各方资本与政治勾结，企图挑起周边国家的矛盾与争斗，一时之间，搅得四处乌烟瘴气，民生不宁。 俗话说得好，不作不死，作妖无数次的m国在四处折腾下，战事不断，作乱之余反噬自身，经济状况大受影响。这些年gdp不升反降。 二十几年前，m事再次挑起事端，与太平洋另一端的l国发生争斗，这一次不止挑衅，还向l国发射了两枚星际导弹，一时间炮火连天，民不聊生。 l国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整体经济实力不如m国。可是国家也早有核武器储备。敌人的炮火都燃到家里了，自然是不能服软了，当下也往m国境内发射了几枚原子弹。 说起来，m国早在国内建立了几座大型防核基地。一旦发现核战，这些基地重达几十吨的大门会落下，形成一个与世隔绝的避难所。 这些防核基地有着极其恐怖的防爆、防辐射和防生化武器的三防能力。它们大多将防核基地建于山体中，外面包裹着一层花岗岩保护层，岩体的厚度在三百米到五百米之间，就算该基事被氢弹原子弹直接命中，这些花岗岩层也能保证军事基地完好无损。 而且这些防核基地多修建于两千米海拔的山上，这个高度的气流运动是比较强的，核爆之后的辐射粉尘被风吹散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其次就是这种军事基地里的生存系统，它们往往拥有着足够数万人生存数月的内循环生存系统。除了几十吨重的特制钢材大门，还有一个六七百米的走廊，之后才能通往山体外。可见封闭能力有多强。 但是说巧不巧，其中的一颗，正好降落在了m国的纳南州境内。那地方农田较多，住着十几家农场主以及他们的家人。另外还有一些小型的工厂。所以，此地根本没有相应的防御准备。 很多人在炮火中丧生了，一部分幸存了下来，但也成了核辐射的受害者。虽然这些人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全身冲洗和输入了抗免疫药物，但没什么用，核物质已经瞬间侵入了患者体内，并且会用最快的速度破坏人的dna防线，引起全身不可逆的病变。 当时受辐射人群极多，政府当机立断，在纳南州十九号利用一栋旧的办公大楼修建起了核辐射医院，收治附近的患者。根据资料显示，大概收治了一百余名。 可纵是医学技术有了莫大进展的年代，这么多人中，存活下来的人却不如十分之一。 更变态的是，m国没有善待自己的国民，在患者非常痛苦的情况下，他们没有采取安乐死，而是一次一次挑战极限，想通过药物获得医学上的进步。 后来患者临死前的惨状被披露出来，无数人上街游行，当时处置了若干医生和不少官员。这一次的事件也在当年也引起了不少震动，张鹏大学时期学习过这项案例，对此印象很深。 所以当他走到这栋医院楼下时，看到门口黯淡晦涩的牌子和几列文字说明时，只觉得莫名地悲凉。 整栋楼里没有一丝光线，但是张鹏眼神却极其敏锐，黑暗中也捕捉到了地上的车轮以及物品拖拽的痕迹。其实有两道很像是大型货车留下的，空气中也似有汽油挥发的气味。 所以他断定，那辆货车确实来了这里，只是不知道藏在了哪里……当然也有可能货车卸下东西就离开了。 张鹏悄无声息地绕着这栋楼走了一圈后，大致明白了这里的出入口。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均封闭着。但是一楼的某个窗户却有破损之处，可以通过那里进去。 半分钟之后，张鹏已经翻身进了一楼的公厕里。这里有一股浓烈的臭味。这臭味也让他肯定了刚刚的猜测，这地方肯定是有人的。否则事隔二十几年，厕所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气味。 厕所出去是一条漆黑的走廊……走廊里可以看见房间的大窗户，但上面全用隔离纸封住了。核辐射医院的前身是一所私立学校，所以有这样的格局。 张鹏通过夜用眼镜查看了许久，才在一处缝隙里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形……那些教室都用隔离板隔成了若干小间，每间都是独立的病房。隔了这么久，那些满是灰尘的病床还立在原地。 最边上的一张甚至还摆放了原病人的物件，一个折叠式的洗脸盆和两件灰暗的衣服。 第137章 残酷的死亡 道路尽头，终于有一间房门是虚掩着的了，推开来，却是一间疑似医生会议室的地方，尽头有一面电子屏幕，上面还贴了几张纸。 走近一看，上面写的全是人名，这些名字上，都用红笔划着叉，一眼扫下来，幸存的没有几个。想必这些都是当时死去的人了。 桌面上还有几个文件夹，打开来，却是一些当时的病历说明，有几张上面还打印了病人的照片，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原来，当年核辐射过去，病人们被紧急送往临时医院。当时他们的状况看起来还算正常，除了皮肤变黑了些，局部肢体有些红肿外，并无异常，他们的意识也是非常清醒的，一再询问自己会不会康复？ 但是医生都清楚，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些辐射如同一颗突如其来的炸弹，在侵入体内的一瞬间，就对原本排列有序的染色体进行了猛烈的攻击。 染色体的重要使命是遗传信息的传递，如果出了问题，细胞增殖无法进行。当老细胞正常代射死亡后，没有新细胞来补充。这种症状到达一次程度时，人会渐渐死去。 此时通过检测，他们体里的染色体已经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要么断开几节，要么黏在一起。这些都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但是医生受到了当地政府的指示，不能告诉病人实情，并且，要尽可能地用所有设备药物救治病人，并将这一切详细记录下来。所以他们都告诉病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你。 此后的几天，院方为病人输入了各种提升免疫的药物以及阻断病菌的药物。然后没什么用，他们身体里的白细胞，不过几天数量就降低到了不足正常人十分之一的水平。 白细胞是非常重要的免疫细胞，可防御大多数的病毒病菌，失去了它，再微不足道的细菌也会威胁到人的生命。 所以院方当机立断，给部分严重的病人进行了白细胞移植术……好在，当时的白细胞移植已经非常简单了，只需要几针注射就可以完成。只是效果是否好，还要等他们在无菌病房里待上几天才能判断。 不待效果出来，这些病人的皮肤就开始脱落，这种脱落是无法再生的，所以缺了屏障的真皮组织不断流出体液，黏在纱布上无法剥离，让人十分痛苦。 同时肺部开始积水，呼吸困难起来，原来还能正常沟通的病人，现在全部上了呼吸机，无法再与家人联系了。所以，尽管绝大多数病人都一心向死，但却苦不堪言，无法传递自我意识。 白细胞移植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但这样的成功没有维系太长的时间，因为它们再一次被损坏了。这时，有一位医生提出了，可以用几款医学界研发的新药来进行治疗。 所以的几款新药，有些类似于现在的犀利蔴叮丸，但远没有犀利蔴叮丸这么好的疗效，并且也都在实验阶段。 药物进入病人体内中，有一部分有了良好的反应。但大家高兴还没来得及，就引起了体内残存白细胞的反噬，将这些药物清理排挤了出去。 他们此时才知道，纵是科学发展到了今天，核辐射也是无法医治的难题，就算有了干预的药，可也敌不过dna被瞬间摧毁的速度。 此时医生也没有办法，能做的就是用各种仪器维持生命，并用大量的麻醉药物来减少他们的痛苦。 此后的病人陷入了长时期的痛苦，渐渐地肠道、口腔的黏膜大片脱落，导致严重腹泻以及大量出血。一边不停地输送营养液，一边大量输血。同时在体液的侵蚀下，皮肤也开始腐烂。院方又开始为其移植新皮肤。 但是这些都是徒劳，输进去的血液很快通过光秃秃的躯干渗透出来，移植的皮肤也无法附着在他们的身体上。 如此的状况让他们的心脏面临了极大的负担，因为只能保持加速的跳动才能保持血液的快速补充，最快的时候，一分钟达到了一百三十次以上。 这时，有一位饱受折磨的病人趁着亲属探望时，用腐烂成不成样子的手指缓缓写下了死亡这一单词，这个讯息以及病人的惨状让家属惊恐异常，当下请求医院，要为亲人实施安乐死手术。 这位病人是不幸的，但也是这里面中万幸的存在。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而剩下的若干名病人，却仍在痛苦的煎熬中。他们的大脑、肾脏、肠胃遭到了严重的损坏，无法感知外界，更无法作出反应了。 此时的他们，虽然大脑受到了损坏，处于昏迷状态，但也不是全然无意识，他们是在这样的意识下一分一秒感受着全身腐烂的痛苦的。 核辐射医院的医生与护士，对这些也从心生忐忑变成了见怪不怪，因为他们得到了指示，要不计一切后果救治患者，以此搜集这些病人的治疗记录。 大约半年之后，这些病人陆续去世了。他们在火化前，遗体十分凄惨，皮肤脱落的他们仅有一些溃烂的组织包裹着骨头。为了避免亲人见到这副惨状，每一个都用纱布包裹了起来，远远地看一眼后就径直送进了火化间。 当然，这些资料文献保存了下来。后来，这个核辐射医院也荒废了下来。关于这些病人的过往，除了内部医务人员，无人知晓。 原来这些惨痛的往事就此被时间遗忘，偏偏有一个叫珍妮的护士，一直走不出当初的梦魇。 想当初，她护理的病人，也曾颤颤巍巍地用流着血的手指写下了求死的信息。她也往上报告了，可是上级却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久了，她也只有视而不见。 这些病人火化后，她时常做噩梦，梦见他们生前的惨状，梦见那位病人扑在面前质问她，从梦里惊醒时，总是一背的冷汗。 后来珍妮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压力，选择了向心理医生倾诉。心理医生偏巧不巧也是某位受害者的亲属，他大为震惊，录下证据之下逼迫珍妮拿出当初的治疗资料。 第138章 铁笼里的人 所以这段历史很快被曝光了出来。此时距离那些核辐射病人死去不过才半年，亲人们还沉浸在那段伤痛中，看到这些资料，瞬间炸开了锅。 大家集合起来，要找政府问个清楚。可是m国的政客很不要脸，把这事推给了卫生部的人，卫生部又推给当时核辐射医院的负责人，把这件事说成是负责人的自作主张。 所以最闹到最后，以赔偿受害人以及负责人落狱而告终。而这段历史，也如同一个黑色的烙印，成为m国一段为人不齿的往事。 张鹏的视线一一看过这些名字，再迅速转过头来，观察着这间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这里不久之前有人来过…… 果不其然，他很快发现了桌面上一个才被按熄的烟头，黑色燃尽的部位摸起来还有温度，很明显，这人没走远。 张鹏快步走出办公室，顺着黑暗的走廊再度往前，背后的黑暗之处，已经多了一双窥视的眼睛。猎人在捕猎时，猎物已早早发现了他。 一楼空荡无人，张鹏踏上二楼楼梯后，忽然发现不对劲，楼梯出口是电梯间，那里有许多拖拽过的痕迹，一道道的格外显眼，并且也都是才留下的。 顺着痕迹一路往前，他听见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呻吟声，这声音混杂在血腥与恶臭的气味中间，格外的诡异。张鹏暗呼不好，马上顺着那声音的方向去寻，果然，发现了前面那间教室锁着门。 这种锁是比较老旧的指纹锁，张鹏用一点小工具就马上打开了，门打开后，痛苦的呻吟声与浓烈的血腥恶臭味更加明显了！ 屋里竟是两个巨大的铁笼里，每一个里面都装满了人！这些人全都倒在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模样，也是一些游民、乞丐一类的人。这些人看起来奄奄一息，要不是胸口的微微起伏，看起来就要死了一样。脆弱到张鹏进来，也没有一点反应。 夜视镜只能让张鹏看清轮廓，但是看不清这些人的脸，所以他低声唤了起来：“李子峰，李子峰在不在这里？” 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可正当他要去另一边的时候，裤腿忽然被人拽住了，低头一看，是一个留着平头模样的人，那声音低声但清晰：“救、救命……” “你是李子峰？”张鹏低声问起。 那人嗯了一声，喉咙里咕噜一声，像被血浸泡过一样：“是我……救命……” 他说话的时候，低下头的张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药味，他伸手去拎他的胳膊和手，确认了两点：一、他残缺的手指确实表明了身份。二、他似乎被灌了药或者注射了什么，四肢绵软无力。 笼子里的其他人想来也是如此。那些人只怕更惨一些，因为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求救了。 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无从施救，但是救李子峰一个倒是有把握。张鹏摸索起铁笼的门锁，很快他发现这东西是全封闭的，门估计在顶上。 他正想一个跃步跳上去看个究竟，忽然屋子里嘀嘀两声，红光一闪，就有数条激光线迸射出来，将铁笼包围得密不透风！ 这东西他熟悉得很，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东西，一旦穿过身体，就会像激光电棒一样，将人灼伤。还会引起一些细胞病变。所以扫来的一瞬间张鹏下意识往后一闪，险险避开了那些激光线。 可是两秒之后，那些激光线忽地换了方向，又往他的位置扫了过来！张鹏再度闪过，但那激光线的速度更快，再一次换了方向！一时间，屋中满是残影，笼子里被烧灼到的人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就连张鹏自己，衣服也被割断了一截，可见激光的可怕。 再然后，那些激光消失了，一个尖锐的男声响了起来：“张，等你很久了……” 这是纯正的m国语，张鹏环视四周，分辨出这声音是从房间顶部传来，他皱起眉来：“艾瑞克……不，威尔斯，你是威尔斯。” 那男声呵呵笑了起来，声音阴柔且诡异：“有意思，你知道我。张，你出不去的，我需要的人远远不够，多一个你正好。” “那就试试看吧。”张鹏话音刚落，手里的东西就弹射出来，一下子封住了激光线和摄像头的出口！那是刚刚在屋角摸到的一块软胶。 威尔斯试了几次，激光线都无法扫来，而这时，张鹏已经跳上了铁笼的上方，打开了铁笼的闸门！ 威尔斯有些气急败坏，声音变调起来：“快，抓住他、抓住他！” 他的话音刚落，大门砰地一声打开了，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扛着枪走了进来，这些人手抠到了扳机上，大声地呵斥起来。可是令人奇怪的事发生了，刚刚还在笼顶的张鹏竟然不见了！ 这群人四处张望，大声吼叫起来：“人不见了！忽然不见了！” 威尔斯什么也看不见，面前一面漆黑，他大骂起来：“窗外找找！” 就在这伙人四处寻找的时候，铁笼里有个黑影不动声色站了起来，这黑影正是张鹏。他用最快的速度跳出了铁笼，从大门跑了出去！等到身后的人发觉时，他已经通过走廊上的窗跳出了核辐射医院。 身后追兵不断，张鹏隐避几次后，才回到车前，驾车离开了这里。他低头对着手环询问几句，才知道队友还有十分钟赶到……十分钟，只怕赶到之后，那伙人早已经撤离了。 今天的事情过于仓促，是自己大意了。不过并不是没有收获，刚刚在离开前，已经在李子峰身上植入了一个绿豆大小的定位监听仪，这东西是新型的监控仪器，就是用红外线测，也未必能发现。通过这个，不论他们去哪里，都能追查到。 张鹏打开监控，果不其然，那枚红点已经离开了核辐射医院的后门，往更北的方向去了。张鹏将这定位分享给了队友，然后调转方向，再度追了上去。 第139章 自我暴露 而此时的穆青山，已经回到了a市研究所内，他正与秦教授在办公室里说事情经过时，忽然看见门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出来一查看，竟然是吕然。 她猝不及防被穆青山撞了个正着，脸唰地一红，声音细若蚊绳：“穆所长，我正巧路过……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过来找秦教授，送一份文件给他。” “文件呢？”穆青山冷冷看着她。 她吞吞吐吐道：“我忘拿了，我这就回去。” 在她走开几米后，穆青山忽然喊住了他：“你有什么事情对不对？” 吕然头也不回：“没有啊，我先走了。” 大约下午，吕然正要下班时，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急急走到走廊尽头，才按下了接通键。对方似乎正在质问什么，她焦急地解释：“我怎么知道？我真的没有暴露你，真的，我不可能那样做的……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啊！” 她话说到一半，对方放了句狠话，然后就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吕然脸色苍白，盯着手环回不过神来。 她愣愣地站了好久，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接下来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身后站着穆所长，他抿紧了嘴唇，不知道站了多久。 穆青山往前走了两步，吕然吓得仓皇后退：“穆所长，怎、怎么了？” “那件事是你向威尔斯透露的？” “没有！”吕然忙不迭地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有透露什么！我不知道李慧的事！” 穆青山冷冷一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已经默认了。” 吕然还想狡辩：“我没……” “如果没有，你会先问，威尔斯是谁？而不是主动说出李慧的名字。”穆青山逼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吕然张了张嘴，眼睛瞪得老大，刚刚是自己太大意了，居然自己暴露了！ “吕然，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穆青山按压着自己的手指：“是自己交代？还是我通知公安部门？” “不要！”吕然飞快地哀求起来：“穆所长不要，千万不要通知公安部门！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 穆青山看着她：“意思是要自己说了？” 吕然低下头，满脸黯淡。她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威尔斯，而是有个陌生的外国人问起李慧的事，她一时晕了头，透露了李慧去首都研究所的事。 “穆所长，我真的不知道后果有那么严重！”吕然急急说道：“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时糊涂？”穆青山怒不可遏：“我再三交代过多次，李慧的事属国家一级机密，谁也不能透露，你聋了吗？” 吕然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我真的错了……” “如果解释有用的话，那法律是用来做什么的？”穆青山声音冷淡：“这事我会交给研究所的法务部门，由他们裁断吧。” 穆青山说完就要离开，身后的吕然忽然喊住了他：“穆所长，如果犯错的事是葛冉冉，你一定不会这么冷血，对不对？” 穆青山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吕然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一开始明明是信任我的，你让我帮你的忙，要我留意葛冉冉。可是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她？她犯了那么多错，该进法务部的不应该是她吗？” 穆青山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冷漠：“她和你不一样，她所做的一切都站在良知和责任感的角度上，她知道顾全大局。可是你……脑子确实不太好使。” 穆青山说完后，迈开大步走了，身后的吕然双腿瘫软，重重地坐在地上，感觉身体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好使吗？ 感觉这句话她听了无数次，从上学开始，她就是那个老师口中最省心但是最没存在感的学生。每次她都很努力，比别人多花几倍的时间去学习，可是成绩也只能保持在中等的样子。到了初中高中之后，逻辑思维的题多了，她更是焦头烂额。 有一次的数学，她只考了37分，老师请了家长去。让家长分析原因。自己父亲却说：“我女儿是自然生产的，生的时候呛了羊水，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从小反应就比较慢，请老师多担待。” 自然生产的孩子在这个时代是稀缺品，可许多也是瑕疵品，比不了试管婴儿的优胜劣汰，更比不了基因库的优生基因。吕然心中不满，但她只能认命。 好在这个时代人人都能读大学，所以她坚持读完了书，还靠着一时的热心肠获得了这份工作。吕然快要将从前的阴影遗忘掉了。只可惜……穆所长又让她重新回忆了起来。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办公室走，她知道穆所长不会留情面，会将她的事报告给法务部门，马上研究所里就会人尽皆知了！ 刚刚走到走廊，就与她目前最不想见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那人正是葛冉冉，她端着一个托盘，见状后急忙护住，再询问自己：“吕然，怎么了？一副没了魂的样子。” 吕然茫然地摇了摇头，慎重其事地看着她：“你以后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葛冉冉愣住：“发生什么事了？” 面前女孩睛神里满是关切，她说话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是身板却挺得笔直，浑身透着灵秀。吕然低下头后，忽然的自卑感涌了出来……穆所长会喜欢她很正常，自己算哪门子丑小鸭？ 她抿紧了嘴扭头就跑，看也不看葛冉冉一眼，一直跑到办公桌前，开始手忙脚乱地收起了东西。她要尽快离开，避免这一切。 她刚刚扒拉了一些东西，罗主任就走了进来：“吕然，你跟我过来一下。” 这么快就来了吗？吕然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罗主任：“做、做什么？” 罗主任不耐烦地说：“去会议室吧，法务部和人事部的负责人都在那里。” 当天晚上，吕然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研究所，不明所以的葛冉冉追出去，看着她被人带着离开，但是两人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第140章 铤而走险 葛冉冉站在原地想了想，跑回来找穆青山：“发生什么事了？吕然为什么会被送走？” “她犯了错。”正在办公室忙碌的穆青山头也不抬。 葛冉冉皱起眉来，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犯了什么事？” “你很关心？” “当然了，吕然是我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我自然是关心她的。”葛冉冉深吸一口气：“穆所长，她究竟犯什么事了？” 穆青山站了起来，开门见山道：“你真的觉得你们关系不错吗？她为什么接近你，你心里没点数？” 葛冉冉很快反应了过来：“是因为你？我一直很疑惑，你之前为什么对我的事了如指掌，看来吕然是你的眼线？” “抱歉，冉冉，”穆青山坦言道：“当时对你缺乏信任。但是经过了那么多事情，现在我们应该是战友了吧？” 葛冉冉不置可否：“不谈我们的事了，吕然怎么了？” 穆青山缓了一口气，将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她犯了很大的错，如果按常规步骤报给公安部，应该会坐牢。考虑到她自身的情况，我与法务部门商量过了，先把她送到西疆的研究中心隔离一阵，等到李慧的事解决了，再做打算。” 葛冉冉咬紧下唇：“好。” 葛冉冉没有为吕然求情，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也知道穆所长已经给了她缓冲了。只是她有一个问题不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真是脑子不清楚？” 穆青山沉默起来，但是葛冉冉很快想到了一件事，当初自己要和穆青山出差，吕然就表现得非常奇怪，难道她喜欢穆所长？她摇了摇头，这傻姑娘，终究是误会了。 …… 吕然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是m国的消息，却是源源不断地传来，张鹏在队友的配合下，一路追踪李子峰的行踪。可威尔斯一行人狡猾无比，一夜之间换了三处地址，每一处都是机关重重，过程中，张鹏的队友也受了重伤。 最后一处追踪到海边的一个废弃的浴场里，在那里，张鹏见到了一名非洲籍男人的尸体，一身横肉的他被扒光了衣服，上半截身子浸泡在了海水中，口鼻里全是泥沙和血污，一看就是先窒息而死，再沉溺于此的。 而信号的位置也正在这具尸体上！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威尔斯这伙人早就发现了李子峰身上的定位仪，他们转移到这人身上，用此来戏弄张鹏等人。如今的场景就像一个讽刺。 张鹏恨得咬牙切齿，他做过的任务不少，可是如此狡猾狠戾的手段却屈指可数。他开始担心起来，过了这么几天，李慧怕早就被他们虏去大做文章了！ 消息传到国内，穆青山段炎一等人也担忧不已，这场国际中的营救能否成功，还真是很难说清！目前李慧和李子峰，以及在m国失踪的几名华裔，情况都非常危险！ …… 此时此刻，m国的一个港口上，有一艘货轮正在紧急卸货中，这货轮上装载的，都是一些紧急的进出口药品。所以，他们是得到了m国卫生部和海关的审批，可以免检测入境的。 在大家没注意到的位置，一个瘦小的身影蜷曲在集装箱旁，眼睛死死地盯着货轮的装载臂，那东西力大无穷，能瞬间将几吨的集装箱整个拎起，再放置在应有的位置上。 这一送一运之间，已经运下了好几箱货物，换回了空空的货箱再放回原处，行动十分麻利。 就在装载臂再一次行动时，他趁人不备，悄悄跳进了集装箱，把自己隐藏在一堆包装海棉之间。 很快，他感受到了晃荡，想必是自己所在的集装箱也被装载臂提了起来，马上就要进入货轮了！他长舒一口气，透过集装箱的缝隙往外窥探，发现码头上那几个熟悉的m国人后，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缝隙处的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扫在他苍白的脸庞上，也扫在他残缺的手掌上……没错，这人就是李子峰。国内的特工部队正在紧急寻找他，可是他却悄悄地隐匿在了这里。 说起前两天的事，他都恍惚得像经历了一场噩梦。在那废弃的核辐射医院里，那人将定位仪安置在了他的身上，随后就离开了。李子峰心存希望，心想这东西肯定能指引更多的救兵前来。 可是绑走他们的m国人很快发现了端倪，因为不论逃往哪一条路线，身后总是很快会出现追兵。所以他们开始仔细排查起他们这些乞丐。 眼看着就要排查到李子峰身上，他紧张不已，在危机关头将那定位仪悄悄转移到了身旁的非籍男人身上……当时那人已经是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状况，李子峰做了这个决定后，良心也很不安。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为了活下来，也为了救下更多的人，救回母亲，他必须这么做！ 他隐匿在黑暗中跟了许久，发现那伙人将那些还活着的流浪汉悄悄装进货箱，运上了那般货轮。他当下随机立变，决定上船。 此时的李子峰心里没底，没有定位仪，也就意味着不会有救兵前来。一旦上了货轮，在茫茫的大海上，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是也有一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也有同归于尽的决心。已经到了现在这样，还有更坏的可能吗？ 他正想着，随着剧烈的一阵晃荡，货箱砰地一声落了下来，嘈杂声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李子峰蜷曲在漆黑的货箱里。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声响，那些声音由近至远，最终消失了。 忽然，有汽笛的声响传来，闷声闷气。船体有轻微的颠簸，货箱也跟着摇摇晃晃，李子峰知道，船已经开了，马上就要驶入无边无垠的大海了。 这样的颠簸持续了很久，摇摇晃晃的就像婴儿的摇篮，李子峰忽然记起，自己曾经声影相册里看到了从前的视频。那时的母亲还很年轻，她推着摇篮里的自己，一脸的温柔浅笑。 第141章 连续惨死 这是他们的人生中难得的温馨场面，在以后悲凉的日子里，这样的温馨屡屡想起，却是一个十足的讽刺。李子峰憎恨她。可与其说恨她，倒不如说憎恨命运。 是啊，命运多么可恶，要把骨骼病和肢体残缺同时集中在一个家庭里，从小自己就受尽了歧视与欺凌，长大了被那对老夫妇“照料”着，更是活得像个乞丐。 为什么追来m国，为什么要来找母亲，李子峰至今没想明白，他摇了摇头，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先救下来再说吧。 货轮的摇晃很规律，摇着摇着，李子峰就昏昏欲睡了……这些日子他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几乎就没敢合眼，有时候困乏得刚刚闭上眼睛，忽然又发生了状况！ 当时他在搜寻线索时，被那个壮实的外国人带进了载货车里，那里面全都是像自己这样的流浪汉。因为一路都有检查的关卡，所以车厢里封得很严实，加上时间很长，当场就闷死了十几个！ 有一个是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他被送上货车的时候，浑身酒味，像是街上的醉汉被拖上来的。此时躺在地上抽搐了许久，吐了许多白沫。最后头一歪死掉了。 还有一个是个苍老的黑人老妇，她浑身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最后疯狂地扑向车门，想要扒开门缝房的人，呼吸一丁点儿空气。可不知道谁用力一挥，就将她整个人摔了出去，只知道砰地一声闷响，她蠕动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李子峰壮着肚子爬到她旁边伸手一摸，触手就是浓稠的黏液，这些黏液从老妇的脑后淌出，想必不是脑浆就是鲜血。李子峰吓了一跳，迅速缩回了手，不敢再动弹了。 车厢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每呼吸一下，肺部都隐隐作痛，这种痛感越来越强烈，逐渐变成炸裂般的撕扯。 而车厢里的其他人也越发狂燥起来，有的疯狂喊叫，有的在地上翻滚挣扎，但无论他们闹出怎样的动静，这辆车也根本没停下！ 李子峰心里明白，这货厢一定用了隔音装置，所以外面根本听不见这些动静。更何况，那些人把他们虏来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死了怕是也不会在意！ 他更明白的是，无论再痛苦再害怕，一定要保存体力，一定不要呐喊或者有大动作，体力消耗越大，死亡的机率也越高。 他紧闭上眼睛，尽力减缓呼吸，凝神静气。类似于半休眠的状态维持着生命机能的运行。也是靠着这个办法，他忍到了大门打开的时候。冷洌的空气涌入的一瞬间，车厢里的熏天臭气被带走了些许，李子峰心中狂喜，自己可算是暂时逃过了一劫！ 李子峰看着这些人的尸体被拖下了车，很快空气中就传来了焚烧的焦臭味！这一幕让货车里剩下的人惶恐不安。但是每个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所以纵是害怕，也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反抗！ 再然后，他们被带到了核辐射医院里，他们被分别关进了两只铁笼里，有人拿了一桶水和一桶味道奇怪的食物进笼子，饿极了的众人像狗一样扑过来吞食，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李子峰也像发疯一样争夺那一点可怜的食物。 之后有一阵短暂的黑暗，那时候他小睡了片刻，等到再睁眼时，发现了闯入屋中的莫名亚籍男人！在看见那人的一瞬间，李子峰忽然猜测，这个人大概能救他们。 果不其然，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饰进了铁笼，将那定位仪安装在了自己身上，两人有过短短一秒的眼神交流，李子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笃定与坚持，他马上给予了回应。那人寡不敌众，逃离了现场，但李子峰心里渐渐升腾起了希望。 后来辗转来了这里，李子峰心底对那人的期盼已经降到了最低，因为定位仪没有了，他肯定不可能追查到这艘货轮上。只能靠自己了！ 他想着想着，头歪倒一旁晕晕沉沉地睡去，这一觉如同陷入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环境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李子峰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喊叫声，那声音像是一个女人发出来的，尖锐且短促，就像叫到尾音时被人忽然截去一般。 李子峰猛地站了起来，扒在集装箱里往外窥去，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漆黑一片中，对面集装箱的箱壁……外面已经是晚上了。 那个女人发生了什么？最后声音没了，是被杀了？李子峰不敢去想。他唯一心安的是，这个声音很陌生。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半个小时，也可能两个小时。李子峰猜测外面不会有人了，他悄悄摸出一块废铁片……这是之前在外面捡到的东西。他用这东西悄悄地去触碰箱外的拉栓。 片刻后，还真的被他给弄开了，李子峰悄悄地闪了出来，整个人头重脚轻的。说起来，他已有两天没进食了，最后一次吃的东西就是在那大桶里抢到的一点变质的食物残渣。 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船尾的仓库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各种各样的集装箱，李子峰小心翼翼走了好久，也没看见半个人。不过，根据气味，他发现了那个装着曾经同伴的集装箱！ 那些多是街头流落的乞丐，身上自然有一股浓烈的气味，人一多，那些味道汇集在一起，加上呕吐血腥味，隔几百米都能闻见！ 集装箱敞开着门，那些人却不见了，地上有拖拽的痕迹，好多鲜血混合在其中，联想到之前那女人的尖叫声，只怕又有不少人遭到了不测。 他刚这么想的时候，就看到了角落里一柄带血的刀，它被潦草地扔在了集装箱里，李子峰眼前一亮，拾起它来，在裤子上随意抹抹，然后揣进了裤兜里。 再从集装箱里出来后，前方忽然传来了机械臂的轰鸣声！这声音来得猝不及防，吓得李子峰迅速闪回集装箱里，他透过门缝往外看，发现机械臂吊来了一只放在较远处的集装箱，吊过来后，把它重重地放在地上。 第142章 来自血缘的羁绊 然后就有十几个端着枪穿着制服的m国人冲上前去，打开了集装箱的门，大声呵斥起来，将一些戴着头罩，穿着囚服的男女赶了出来，吆喝着让他们排着队往前走。 李子峰认了出来，那些端着枪的人就是码头上负责运输他们的人。那些穿着囚服的应该是m国的罪犯？并且不是一个监狱的，因为囚服的颜色和样式各有不同。 李子峰觉得心里毛毛的，他们抓了他们这种流浪汉不说，还带了这么多囚犯来，是不是也要给他们打那种药？反正这些人死了就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他正想着，人群中忽然传来了骚动，囚犯中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忽然攻击起了旁边的看守，忽然就撞了过去，抢过了他手里的枪！ 他快，周围的其他看守反应更快，十几只枪齐刷刷地对准了他！连犹豫也没有，子弹就像筛子一下打透了他，那人扭曲着身体，连喊叫都做不到，抽搐了几秒就倒了下去！从李子峰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那死不瞑目瞪着的双眼和微张着的，流着鲜血的嘴。 两个看守走上前去，踢了几脚尸体后，抬起他就扔进了海里……没错，尸体直接喂了海里的鱼，还真是死得干干净净的。 看守大声地呵斥起来，像是在警告这些囚犯……有了这一幕，那些囚犯明显安静了许多，大家默不作声地跟着前面的人走向船舱。 李子峰连大气也不敢出，看着这些人走远了，才捂着狂跳的心脏从集装箱里走出来，后背的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他害怕，他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可是再害怕也没用，此时的他毫无选择！ 他悄悄地尾随前面的人群，与他们保持着几十米远的距离，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 可是越是紧张越容易出事，当他跟着踏过一道防护门时，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某个东西，碰撞声响起来的时候，李子峰的魂都要吓没了！ 队伍最后的那个看守已经拿着枪转过了头来，李子峰惊恐之下，躲在了门后的阴影里，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几秒，那人似乎没发现什么，又继续往前走了。 李子峰继续跟随，很快穿过那扇防护门。他们在走廊里绕行了很久，却没有在哪个房门前停下，一路走到了甲板上……甲板上站了不少人，有一些像是船上的安保人员，也有一些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这些医生从箱子里取出一系列的工具：针头、血压剂、血糖仪等，依然为这群人做起了简单的身体检查，同样还拿了一个便携式ct仪依次扫描着他们的全身。 一番检查后，看守吆喝着这些人退回了之前的走廊，把他们分别关在了左侧第一、第二间屋子里。这个过程中，李子峰差点没地方躲，眼看着别人渐渐逼近了，紧急之下从栏杆缝隙翻爬出去，整个身子悬挂在了船弦上，死命拽着那栏杆，直到那行人渐渐离开。 夜晚的海上更加颠簸也更加寒冷，一阵阵的海风袭来，李子峰差点被吹飞出去，只能依靠着两只残肢死命地拽住栏杆，才熬了下去。 终于，他等啊等，等到走廊里没声了，也等到甲板上的人离开了，他才死命蹬住了船弦，用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了上去。这时候夜应该是很深了，月亮升了老高，甲板上也空旷无人了。 李子峰头重脚轻的，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后，忽地眼前一黑摔了下去，意识有点混乱，但他心里清楚得很，得赶紧找个藏身的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不然别说找人，自己就先死了。 也算李子峰运气好，很快找到货轮上的储物间。那里弥漫着各种干货的气味，李子峰饥寒交迫，摸索着找到了花生，从麻袋里摸出来就往嘴里塞。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嘴里干渴得厉害，每嚼一下都十分困难。 好在很快就寻到了几筐啤酒……李子峰是不会喝酒的，可是这会儿哪里顾得了什么，打开盖子就往嘴里灌，一口气灌下半瓶，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啤酒的苦涩。但也因为这个，整个人稍微缓过了气来。 他胡乱往嘴里填了些东西，蜷曲着身子在储物间深处休息了片刻，感觉体力恢复了许多。这才悄悄打开门，打算去找母亲的下落。 他坚信她一定在这里，或许是母子之间有一种血缘上的羁绊吧，从来到m国到跟踪到这里，他感觉距离母亲越来越近了。 李子峰沿着漆黑的走廊一路找寻，随时警惕着身旁的动静，避开了几个中途出现的海员模样的人。他猜想母亲作为注射药物后的幸存者，一定会被关在一个机密的地方，一定会有专人守着。可是寻了半天，并没有找到这种地方。 后来他七拐八绕的，竟是走到了机房入口，他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谈话声，有一个男人正高声咒骂着什么，嘴里涌出了女人、好大的力气、地下室……这些词语。 李子峰的外语学得不是太好，但是说慢一些，加上说了好几遍的词他是听得懂的。所以他断定那人说的是自己母亲。 他等到那人离开了，悄悄溜进了机房，找寻一阵后，还真找到了一个斜倾往下的楼梯，直通下方的。李子峰站在楼梯上往下窥看，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灯光。有没有看守却看不出来。 他心里一横，管它的！先下去再说，他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楼梯不长，也就十几梯的样子，下面是一个空旷的地方，走出去又是一条走廊，这些地方都有夜灯，所以能清晰地看见周遭景象。 穿过走廊后，李子峰倒吸一口冷气，面前竟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玻璃罩子……罩子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一张铁架床，一个铁桌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铁架子床上似乎躺了一个人，那人用被子将整个人蒙了起来，若不是身体的微微起伏，会让人以为他死了。 第143章 瓮中捉鳖 李子峰直勾勾地盯着那人露在外面的几缕头发……枯黄、微微卷曲，分辨不出什么。 他忽然记起，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母亲了？从她生病以后就极少见了，住进研究所的病理院后更是见不到。前两次……在病理院视频的一次、发现她被注射药物的一次，都只是匆匆一瞥，根本记不清她的头发是什么样的。 所以这是她吗？李子峰趴在玻璃罩前，瞪大眼睛仔细瞧，但那人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翻身或者清醒的意思。 不过短短的十几秒后，玻璃罩里忽然亮起了一阵红光，原来是角落里的一台方形的机器忽然启动起来，它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大串奇怪的字符。 李子峰正好奇地看过去，忽然床铺的被子抖动了起来，紧接着，让他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人一个鲤鱼打铤，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缓缓下床。而那人，正是自己的母亲李慧！ 她现在看起来怪怪的，虽然还是一样的脸，可是却一脸木然的表情，纵是睁着眼睛，眼神里也是平静无波的。行为动作也一板一眼，就像那些人工智能一样！ 李子峰惊恐莫名，他用力拍着玻璃，大声喊了起来：“喂、喂！” 李慧毫无反应，李子峰的声音更大了些，这一次，李慧总算是缓缓转过了头来，可是眼神也没有对焦，扫了一眼又挪了回去。 “你看不见吗？”李子峰惊愕异常，想要走到她的正面去，这一次，与她几乎是隔着玻璃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了。她仍是毫无反应。 李子峰发现了她身体里的异常，她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和裤子，裤管看着很正常，之前明明是异样的肿大变形的，现在居然全好了！而且她行走的样子，就像一个年轻人一样，也没有病过十几年的痕迹。 更令人奇怪的是，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好块胶布贴着，机器上的红灯闪的时候，这几处地方似乎也有回应，也有微微的红光回应。 角落里的机器又亮起了一个键，李慧忽然不安地走动了起来，片刻后，她竟然走到了玻璃罩子的某一处，然后伸出门打开了门，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 李子峰愣了一下，她居然可以自己打开玻璃罩并且安然无事地走出来？这就表示，她整个人是自由的，不被约束的！ 他疾步走上前去，跟在她的身后，屡次张嘴想要喊住她，可妈字到了嘴边，却无法逸出来……就在他纠结犹豫的时候，李慧居然原地跳跃起来！她足足跳到了房顶的梁柱上，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攀爬了起来！ 李子峰的嘴张着就忘了闭合，他紧盯着梁柱上扑腾蹦跳的女人，心里有片刻的恍惚……这女人真是自己的母亲吗？这一切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李子峰一步一步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眼睛盯着她的身影就没有离开过。不知不觉走出了走廊，走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很冷，夜晚的海风呼呼地吹过来，穿着单薄衣服的李慧却毫无感觉，她披头散发地站在甲板的最前端，然后一跃而起，跳上了高高的桅杆，然后就一只手抓着杆子悬挂在那里，整个身体都晃荡在外面！ 李子峰惊呆了，他马上往前跑去，想要把她拖拽下来：“你是不是疯了？！你下来！” 李子峰的手根本碰不到她，他的声音李慧也根本听不见，她面无表情地吊在那里，随着货轮的行进而飘动着，就像一面诡异的旗帜。 “你个疯子！你下来！”李子峰头痛欲裂，蹦跳起来要抓住她。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母亲刚刚生病，因为严重的骨骼疼痛，双腿无法承力，走路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当时她还在上班，每天也会来学校接送他。 每次来，古怪的走路姿势都会引起同学的注视，有些人窃窃私语，有些人悄悄笑话，这些人的反应落在了李子峰眼中，都是十足的讽刺。他越发自卑，总是低垂着头，迅速拉着母亲往前走，就想着快速逃离那群人。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举动对于母亲来说是件危险的事。她当时行动都困难，速度一快就如同在针尖上行走，那种剧痛感让她苦不堪言。 终于有一次，在李子峰拉起她快走的时候，李慧摔倒了，她摔得厉害，如同一袋湿掉的水泥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鼻血都出来了。而这一次正好在人行道中间，眼看着绿灯就要过去，李子峰用力去拉她，可是年仅五岁的他根本拉不起母亲来。 汽车疯狂地按着喇叭，同学驻目观望，年纪小小的李子峰觉得很丢人，使劲要去拉，李慧也努力撑起自己想要起来，可这些都是徒劳，她感觉骨头似乎断裂开了，针锥一样的剧痛席卷了双腿，完全挪动不了。 …… 那是李子峰印象中最最煎熬的时刻，无数汽车的鸣笛声，司机的怒骂声，围观同学的议论声围拢了过来。后来交警跑了过来，帮着把人扶到了路边上：“小朋友，你爸呢？打电话叫你爸来！” 小李子峰张了张嘴，在众人的视线中，低头回答道：“爸爸不在了。” “死了吗？” 李子峰摇了摇头：“就是不在了。” 人群中有个男孩叫嚷起来：“原来李子峰是没人要的小孩！他和他妈都是残疾，一个手废了，一个脚废了！” “难怪呢！一家子残疾啊……” 李子峰的脸涨红起来，他捏紧了拳头咬着下唇，但最终也没挥出去，最后无力地松开了。 …… 此时此刻，站在桅杆下的李子峰，用力喊着顶端的母亲，脑子里忽然晃过了当年那件事。他的声音与记忆中年幼时的呼喊重叠起来，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就在他记忆恍惚的时候，身后一个陌生的女声响了起来：“看来她已经不认识你了。” 她说着一口别扭的汉语，李子峰回头去看，发现是位金发碧眼的m国女人，她大约三十几岁，穿着一身紧身的职业装，丰满的曲线沟壑毕现，涂得腥红的唇配合着犀利的眼神，看起来很有气场。 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位看守，他们都是全副武装，手里拿着武器，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第144章 终于喊出口 李子峰惊愕地看着他们，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自己悄悄尾随这一路，早就被人看在眼里，哪里有什么秘密。自己不是跟着螳螂之后的黄雀，而是钻进瓮中被活捉的鳖。 他看了看那女人，又抬头看了看诡异的母亲，喉咙沙哑到说不出话来。 “李，她不是你母亲，她的代号是zy001,是我们基地的第一名战士。她的身体里，有我们想要的所有力量。”女人缓缓说着汉语，个别词句语气说得很重。 李子峰用力摇了摇头：“你们放了她，她就是一个病殃殃的中年妇女。” “病？”女人讽刺地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桅杆上的李慧，对着手环按下了一个键。 她一按，随海风飘荡的李慧忽地顿住了，然后猛地松开了双手！看到这一幕的李子峰吓到了，眼睛瞪得好圆，看着她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掉了下去！ 但是李慧却在落到船弦的时候，却生生地定住了！可是她的手根本没抓住什么东西呀！李子峰扑上前去，发现她居然只用一根手指，拽住了一根稍微突出船体的钉子！ 这……这是何其恐怖的一股力量，全身依靠这一点点支撑，却在在行进的半空中如履平地一般，这是小说里的武侠轻功吗？ “你……你怎么了？”李子峰的声音被风吹得飘散开来。 “你看她像有病的人吗？”女人放声大笑起来，一步一步逼近李子峰：“除了她，我们还有更多的战士，有了他们，我们将会战无不胜。” 说话间，她又按下了手环的按键，停在半空中的李慧脚尖一个用力，瞬息跳跃到了甲板上，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女人挥了挥手，身后的某一个看守大步走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后的刀，朝李慧身上捅去！他的速度很快，那一刀也捅得极狠，几乎穿透了李慧的右臂。 李子峰大声喊了起来，想要冲上前去阻止，但是两个看守走上前来，死死地抓住了他。 李子峰奋力挣扎着，但完全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看守重新拔出了刀子，将滴着血的刀锋在母亲身上蹭干净了，再重新收回去。 令他奇怪的是，母亲居然毫无反应！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连身体都没有闪躲过！她像是根本就不知道疼痛一样！ “你为什么不躲？”李子峰嘶吼起来：“你是傻子吗？你不痛吗？” “痛？”女人哈哈大笑两声：“如果我们的战士会被疼痛所困扰，那他们的战斗力必定会大大降低。这是不可以的！” 李子峰痛苦地摇了摇头，早在研究所的时候，他就发现母亲早就被打过了药，当时他心存幻想，认为她只是拥有了一定的能力，但是她仍是一个正常的人、完整的人。 可是今晚看到的一切，让他彻底绝望，母亲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怪物。不知痛觉，拥有无限的潜能，丧失了记忆。 “你们想做什么？！”李子峰大声喊了起来：“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女人微笑了一下，用汉语缓慢说道：“李，反正你都来了……我们只是想用你进行一项试验。” 女人看向李子峰身后的两个看守，挥了挥手：“开始吧。” 那两名看守猛地拽住李子峰，其中一个拿出绳子将他的手绑了起来，然后拽着那绳子往船尾拖去！ 李子峰在地上剧烈地挣扎着，但比起这两人来，他的力量太过渺小了，不仅是残缺的双手使不上劲，身体也没力气。很快他感觉一阵眩晕，整个人就被那两名看守甩出了船尾，砰地一声扔进了大海里！ 蚀骨的寒冷瞬间侵蚀了全身，那种针扎的感觉刚一生起，汹涌的海水就从他的鼻孔涌了进来，李子峰一张嘴，苦涩的海水又从嘴里涌了进来！ 他根本不会游泳，他生下来就有残疾，李慧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保护着，连门都很少让他出去，自然不可能让他去做游泳这么危险的运动。 本能的反应让他在水里扑腾，更多的水涌了进来，他的肺部快要炸裂开了，他估计自己下一秒就会死了！但就在这时，绳子往上提了起来，他的头露出了海面！他又能呼吸了！ 就在他仰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母亲，她就站在船尾的栏杆内，就那么定定地看向自己，看不清她的脸，阴影下的她仍是无波无澜的样子。 李子峰忽然记起，自己小时候曾问起过父亲的事，当时她也是这副模样，她一脸静默道：“你就当他死了。” 小李子峰摇头：“可是那天家里来了个亲戚，说我爸在广东……” “反正他都不管我们了，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李慧平静地说。 李子峰愣愣地看着她：“为什么不管我们呀？” 李慧忽然爆发了：“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是个残疾孩子，还不是因为我不能再生了！我们就是他的负担，你知不知道！” 当时年仅五岁的李子峰被忽然暴怒的母亲吓得瑟瑟发抖，更被她话里的意思吓到了，悲痛和自卑以及懊恼涌了上来，他当时唯一的感觉是，自己就不该活着，自己死了，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对不对？ 李子峰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母亲，短短的几秒后，绳索松掉，他又重新坠入了大海中！这一次维持的时间更长，水泡疯狂涌出海面，他的手被捆绑住了，双脚也蹬得越来越无力…… 时间过得十分漫长，漫长到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他再度被拉了上来，这一次他用力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混合着苦涩的海水往外淌，一片混沌中，栏杆里的母亲仍是如同一尊石像一样站在那里，不闻不动！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喊了起来：“救、救命……” 刚刚喊出这两个字，绳子又重新动了起来，李子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声音大了数倍：“救命，妈，救命！”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喊过李慧妈了，偶尔视频的时候不会喊，刚刚见面时也不会喊，可是在这生死难测的一瞬间，他竟然不知不觉，喊出了这个称呼！ 第145章 幸而生存 说来也怪了，之间的李慧毫无反应，可是这一声后，她忽然往前走了两步，俯身低头看向海中，眼神也似乎有了变化。 旁边的女人皱起眉来，死死地盯着李慧，担心实验到了最后一关会前功尽弃…… 他们之所以引来李子峰，就是为了进行最后一关的亲情唤醒实验。让最亲近的人以最残酷的方式死在实验者面前，如果他们仍然不所为动，那么实验就成功了！ 根据他们的研究表白，她对过去是没有记忆的，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大脑被封闭的改造人，但封闭的程度有多强，这是他们需要证明的点。 所以女人的眼神一直紧盯着李慧，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李慧的确在李子峰喊出那声妈后发生了变化。神色木然的她走向了船弦边，俯身看着海浪里的李子峰，也没什么动作。 李慧会救他吗？会救吗？这是女人心中的疑问，也是海里浮沉的李子峰心中的疑问。 此时，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汹涌的海水已经让他无法呼吸，挣扎的间隙中获得的那点氧气远远不够支撑身体的需要，他脑中阵阵白光闪过，远远的，似乎有无数的金点在召唤自己，或许下一秒，他就会闭上眼睛了。 可就在这时，李慧动了！她忽然拽住了那根绳子！就在大家以为她会将李子峰拖上来时，她眼里寒光一闪，用力扯断了绳索！ 刚刚还在海浪里上下翻腾的李子峰瞬间落了下去，他被冰冷的海水吞没了，挣扎了几下就被海浪冲向了远处。而掐着半截绳子的李慧面无表情地转了过来，又恢复成了木然的表情。 女人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船下，海浪中，一片黑暗，海水中已经看不见李子峰的身影了，她转过来挥了挥手：“带她下去吧。实验……成功了。” 是的，成功了，这个被注射了高倍犀利蔴叮丸的女人对亲情已经没有眷恋了，亲生儿子没能唤醒她的记忆，反倒激起了她冷漠嗜血的能力，这是好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已经是合格的战士了。 此时夜色已深，浓厚的乌云压在天际，偶尔透出的月光显得十分微弱，如此的月光惨淡不堪，就像被蚕食许久，失去了营养的寄生藤蔓，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怠尽，不复出现。 冷飕飕的海风呼啸而过，席卷着海浪，看起来如同黑色的漩涡，能将人一口气吞噬了下去。李子峰在黑色的海浪里浮沉，除了那些闪烁的金点，眼底空无一物，到了最后，所有回归成了重重黑暗。 两天后，在国内a市生物研究所的病理院里，葛冉冉站在隔离窗外，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她注视了许久，那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就连手指、眼球都没有动过一次。 身后响起了林副教授的声音：“小葛，又来看病人了？” 葛冉冉转头回应道：“是啊，明明生命体征没问题，为什么醒不过来呢？” “生命体征没问题不代表精神方面没问题，有时候昏迷也是病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林教授劝说道：“这事急不得，中午了，你快去吃饭吧……要是醒过来了，机器能监控到的。” “好的。”葛冉冉再度看了一眼病床，缓缓转身离开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李子峰，当时他送自己的两副画还好好地放在抽屉里。这个敏感脆弱到令人心疼的大男孩，竟然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害。 李子峰是一天前的凌晨时分由直升机送回来的，说是国际救援队在m国海域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并且根据手环里的信息联系到了生物实验室，被连夜送了回来。 后来穆青山才知道，是张鹏追踪到了码头，发现了李子峰留下的痕迹……这孩子也聪明，在码头上留下了一串莫斯密码，将船的编号记了下来。 也是依靠这个，张鹏联系到了国际救援队，慌称海上出事。起初他们并不同意出海，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派了一艘搜救小艇和两名搜救员随同他前往深海领域。 他们发现那艘大型货轮的时候，张鹏注意到了桅杆下的异状，再一看船上的若干人影，他当即让搜救船熄掉所有灯，原地待在货轮的阴影下，静观其变。 从搜救艇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见绳索上吊着的人，他被拖行在船下，看起来十分危险。不过……目前不是暴露的时刻，毕竟寡不敌众。更何况船上这些人全带了武器。 终于，事情发生了转机，绳索忽然被猛扑出来的一个人影扯断了，张鹏他们顺势将人救了下来，这人也竟然正好是李子峰！ 他们连夜潜伏，悄悄驶离了这片海域。张鹏寻到了直升机，直接将李子峰送回了a市的生物研究所。 同时，张鹏也发来了当时的视频资料。穆青山通过仔细查看，发现了船弦边那个女人的身份，她是李慧！是被m国威尔斯带走做研究的李慧，也是她亲手扯断了那条绳索。 此时同看视频的几位同事都目瞪口呆：“这女人现在这么狠了吗？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 “可能是犀利蔴叮丸的作用吧，她只怕记不起了。” “这也太狠了，竟然亲手杀自己的孩子……” 穆青山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那一桢桢画面，因为距离和天色的原因，拍摄的视频像素不是很高，但仔细辨别，他确实也发现了一点端倪。 他正看着，电话响了起来，电话那头声音很急促：“穆所长，李子峰醒了！” 李子峰醒了，只是神志还不太清楚，他迷迷瞪瞪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放任身旁的医生为他做检查，无论别人怎么问话，他整个人都一言不发。 穆青山赶到后，这种情况也没有变好，李子峰似乎不愿意与人交流。无奈之后，他对身边的助手说；“去把葛冉冉叫来，他们或许……还能交流。” 穆青山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葛冉冉是整个研究所里唯一能接近李子峰的人，他们的年龄虽然差了六七岁，但之间却有一股奇妙的气场，让两人无障碍地交流。 第146章 母爱的力量 葛冉冉连吃都没吃完，急匆匆就赶了过来，看到病床上瞪着眼睛的李子峰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看向穆青山：“穆所长，我可以单独和他谈一下吗？” “好。” 周遭重新变得安静下来。葛冉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搬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并且拿起了桌上的苹果，慢慢削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也始终没有看李子峰，眼神专注地盯着苹果，平常得像一次普通的探病。 削苹果是件简单的活，人人都会做，也没几个人会做。因为如今的水果买回来时，都经过了净化消毒处理，直接吃就行了。 所以葛冉冉的这个举动十分突兀，突兀到李子峰移动了一下视线，瞄了她一眼，然后再度转了回去。 葛冉冉削得很认真，将苹果的皮完整地削了下来，然后将果肉分成了好几块，递给李子峰：“吃吗？” 李子峰仍然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不像是有回答的意思。葛冉冉也无所谓，把那盘苹果放到了桌上，又擦拭起了水果刀，收回到自己兜里……这种尖锐的东西是不能让李子峰接触到的。 就在葛冉冉以为他不会说话时，李子峰忽然开口了：“她不认识我了，不但不认识，还动手要杀我。” “你母亲吗？”葛冉冉明知故问。 李子峰转过头来，眼睛通红：“是，她要杀我。我喊了她，我求她救命，可是她看了我一眼后，就用手扯掉了绳索。她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 葛冉冉神情很疑惑：“我见过那视频，那根绳索很粗，她真的能徒手扯断吗？” “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李子峰眼里满是悲痛：“她变成了一个怪物！我跟去了m国，一路跟着，可是她变成了一个怪物。” 葛冉冉悠悠叹了一口气：“高剂量的犀利蔴叮丸让她恢复了健康，可也让她变成了没有意识的特异人类。这是她改变和控制不了的事情，你明白吗？” “我接受不了……”李子峰垂头丧气：“我以为她见到我之后，会变好的。” “可是你之前，不也是这么对她的吗？”葛冉冉实话实说：“你不肯见她，也不愿意与她交流，甚至会恨她，恨她把你带来这个世界。” 李子峰的头耷拉下来：“现在我也恨，我和她都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子峰，你要知道，我们的命运都是无法选择的，这从出生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葛冉冉语重心长：“我们要学会的，是与世界和解，而不是带着戾气度过一生。” 李子峰看向她：“那你呢？你与世界和解了吗？你能接受自己不是正常人的现实了？” 葛冉冉颇有些意外：“你知道关于我的事？” 李子峰声音很低：“嗯，我偷偷观察过你，你总是在看一本叫基因改变人类的书，每次看的时候，你的眼睛都会红。而前段时间，基因人的事件被传得很广，所以我猜测你也是。” 葛冉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或许你猜对了。” 李子峰极不习惯，往后躲了几下：“你别用这种长辈的样子对我，你也就比我大几岁。” “大几岁不也是生活中的前辈吗？”葛冉冉一脸淡然：“你也得叫我一声姐。” 李子峰迟疑了一下：“这句话听起来好耳熟，你似乎之前也跟我说过。” 此时李子峰经过了一番倾诉，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但他仍是对母亲的事耿耿于怀，此时低垂着头一脸丧气，无论葛冉冉怎么开导都闷不作声。 之后，葛冉冉的手环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是穆青山的消息：有关于李慧的新消息要告诉李子峰。 葛冉冉眸子一暗，把手环上的消息给李子峰看，他紧咬了着下唇，几秒后决定了：“我想知道是什么消息……” 穆青山进来之后，李子峰坐直了身子：“她是不是已经……” 葛冉冉知道他是想问李慧是不是已经死了……其实她心里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一直紧盯着穆青山，手心不自觉得攥了起来。 穆青山走到病床前：“你放心，你母亲暂时没事。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们在救援艇上拍到的视频经过了技术组反复的对比与分析，发现李慧第一次看向海里时，救援艇当时并未及时隐蔽。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当时是有意扯断了绳索，因为确信你会被救。” 这个结果让葛冉冉意外：“她不是已经没有过去的记忆了吗？” “原则上是被封闭了起来，但不排除外界的刺激会诱发那段记忆。” 李子峰喃喃自语：“当时我喊了她……我喊了她一声妈。我已经很多年没这样称呼过她了。” “难怪，”葛冉冉感叹道：“可见母爱是能战胜一切的，她就算变成了现在这样，可骨子里对你的爱仍是存在的。” 李子峰低下头，眼底满是悲痛：“我错怪她了，我……我再去救她回来。” 穆青山阻止了他：“她费尽力气让你脱身，不是想让你再度送死的。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救回他们，虽然结果不好预料，可再怎么也比你这手无寸铁的孩子行动强。” “是啊，子峰，”葛冉冉也劝他：“你冷静一点，你想想，你母亲现在就是一个攻击力极强的人，你一去，就变成了她的软肋，她反而更容易受伤。” 在两人的劝说下，李子峰终于接受了下来：“好，我听……我听你们的。” 穆青山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根据程教授的遗言，当初你母亲是为了你，才主动请缨做危险实验的。她不想成为你的拖累，更想要借此让程教授将你治好。” “真、真的吗？” 穆青山点了点头，李子峰眼睛红红地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葛冉冉看了他一眼，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以来，自己担心并心疼这个脆弱敏感的男孩，不论如何，她希望李子峰可以好好活下来。 从病房出来后，她问起穆青山：“救回的希望有多少？” 第147章 人生都被毁了 “很困难，威尔斯是个商人，而他背后，有m国的黑暗势力在作祟，这些黑暗势力一直在背后搞事，小动作不断，我国特工与他们对峙了许久，各有胜负。” 葛冉冉恨恨地搓了搓双手：“这些人太不要脸，居然堂而皇之盗取我们的生物研究机密以及特殊病人！” “或许他们觉得，与程教授的协议是有效的，所以这些成果理应由他们接手。”穆青山坦言道：“这些人一贯的流氓思维。” “怎么能是他们的呢！”葛冉冉听后很生气：“为了得到这些科研成果，我们得到了那么大的代价。而且这种研究会引起世界大乱的！这些人没脑子吗？” “m国向来如此，”穆青山低声说：“他们存在的时间不长，都是靠着血腥的掠夺战争扩充自己的国土，在他们眼里，这些没什么可耻的。” 葛冉冉捏紧拳头：“真的跟那些智人一样，作恶多端，早晚会自食其果。” 因为共同基因的影响，葛冉冉看完那本日记后，瞬间能代入沙若兰的过去里，想着那些模样怪异又心思狠毒的智人，她心情都难以平静。 如果一切文明的发展都建立在掠夺的基础上的话，那这样的文明注定是很快要被取代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屡试不爽。 与穆青山谈话后，葛冉冉收拾了东西下班，她与邱玉约了晚上去逛逛街……她很少逛街，每次需要什么都是在网络虚拟试衣，速度快效率高。这次和邱玉在清静无人的展示店铺里散步，感觉也别有一番滋味。 葛冉冉说起威尔斯的事，心里颇为不平：“他这样做，跟开普勒-22b上的智人有什么区别？” 葛冉冉如此想，邱玉更是如此，她的性格本来就比葛冉冉要冲动些，所以这次她再次劝葛冉冉公布日记里的内容。 葛冉冉稍微理智一些，她低声说：“你忘了穆所长和段炎一说过的话吗？公布出来，世人只会当沙若兰是精神病患者，就连我们也无法全身而退。” 邱玉重重叹了一口气：“冉冉，你说智人要是还存在，卷土重来，我们地球是不是会毁灭啊？” 葛冉冉盯着窗外，思绪却飘在了千里之外：“这个可能极小，不过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们或许……” 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心里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到时应该怎么做，这可能是她，以及穆所长、生物研究所甚至更大的组织都无法面对的问题。 邱玉也沉默下来：“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两人闲散地逛了一阵，葛冉冉看中一件米色的风衣，通过试衣镜试穿了一下，比较称她的肤色，她马上提入了购物车。 邱玉在一旁看着，也觉得不错，但她却没有半点要试穿衣服的念头。后来葛冉冉看见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很适合她，拉过来让她试试。这一试效果更好，邱玉性格活泼模样娇俏，穿上这条裙子后更是相得益彰。 但邱玉瞄了一眼价格后，笑着摇头：“不要了，我不喜欢。” 葛冉冉没说什么就拉了回去，然后很快就付款了。从商场出来时，手里却拎了两个袋子，她笑意盈盈地将其中一袋递给邱玉：“下月你过生，我提前送你的。” 邱玉快速摇头：“冉冉，我不要。” “你穿这裙子真的好好看。”葛冉冉强行把袋子塞她手里：“它身上就写着你的名字呢。” 在葛冉冉的坚持下，邱玉只能收下了这条裙子，她将袋子提在手里，小心翼翼往里看了一眼，只觉得那红色在阳光下更有光泽感。 刚刚她哪里是不喜欢，而是嫌它太贵，一条裙子等于自己小半个月的工资了，哪里买得起？邱玉的工资不高，每次都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给父亲还那些可怕的债，另一部分悄悄给母亲当生活费。剩下的用于自己简单的生活开销。 所以她的生活是很贫困的，总是买极其便宜的促销衣服，平时几乎只吃单位食堂，过得跟个苦行僧似的。 这一切，葛冉冉看着格外心疼，她嘴上不提，总是借着各种理由送给邱玉礼物：生日、节日、出差，吃的穿的用的都有，恨不得承包她的衣食住行。 葛冉冉为了让她心里妥贴，也会找各种理由找她要礼物，比如让邱玉发了工资请她吃麻辣烫，比如让邱玉来自己家的时候带一些饮料……这些东西花费不多，但能让邱玉心里踏实。 邱玉高兴地拎着这条裙子回了家，换上后对着镜子转了两圈，镜子里的女孩漂亮得不似自己了……她正开心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邱母探进头来：“小玉，晚饭想吃什么？” 邱玉抱怨起来：“妈，你怎么进来又不敲门呢？” “自己家有啥好敲门的。”邱母不以为然：“你又是买的啥衣服？” 她扯过来看了看吊牌后，皱起眉来：“一天尽买些花儿胡哨的，哪里穿得出去！拿去退了吧。” 邱玉叹了口气：“妈，这衣服哪里穿不出去了？你别管我的事行不行？”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呢？”邱母说着就要去扯裙子：“你看裙摆这么短，上面这个领又有点大……” 邱玉一下子不耐烦了：“我都二十几了，你给我一点自由好不好？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是我的自由，你为啥总要干涉我？” 邱母听了更生气，一巴掌朝女儿背上拍去：“你又犟嘴是不是？” 邱玉原本很好的心情被这一巴掌打消了大半，她气呼呼地看向母亲：“你哪里是觉得这衣服不好，你就是嫌它贵，你就是觉得我所有的钱都应该用来给爸爸还债，是不是？” 邱母张了张嘴，愣在了当场没说话。邱玉痛苦地摇了摇头：“妈，我也有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都被毁了，我连买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小玉，怎么会是被毁了？他可是你爸！我们是一家人啊！”邱母眸光黯淡下来。 第148章 m国人的吹嘘 邱玉冷笑了一声：“我爸生意破产之后，有自己振作过吗？他把发家的希望致于赌博，这些年里，又欠了多少，你心里应该有数吧？他的堕落加上你的纵容与懦弱，我们家还有一点点希望吗？这几年里，我们搬了多少次家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邱玉发泄完之后，拉开房间门往外跑，却没留意与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那人扶住了她：“小玉，你怎么了？” 来人是段炎一，邱玉十分意外，自从从螺源山回来之后，他就去极地考察冰川的事了，两人聊天的机会很少，没想到这时候，他出现在了这里。 而这时候，偏偏还是自己最最难堪的时候，邱玉能感觉到自己满脸的泪水，天知道这时的自己有多狼狈，所以她马上推开他的手：“我有事情……” 邱玉快步跑出院子，速度极快，她生怕段炎一追上来，她一口气跑了两条巷子，最后绕过小路进了一所荒废的公园，站在满是枯叶和污水的池塘边发呆。 她盯着那池塘看了许久，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一瓶水递了过来：“喏，先喝点水冷静一下。” 邱玉飞快地抹了抹脸，转过身去：“你怎么还跟着我？” 段炎一低头看着她，言语里有些歉意：“小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才从极地回来，本意是找你们聚聚，原谅我不请自来。” 邱玉垂下眼眸：“你听见我和我妈吵架了吧，我很丢脸是不是？为了一条裙子被我妈骂……” 段炎一实话实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衣食无忧的活泼小姑娘，刚刚确实有点意外。” 邱玉露出一丝苦笑：“衣食无忧？这个词对我来说很讽刺，从高中开始，我就接兼职养活自己，替我爸还债了。” “你爸欠了很多债？” 邱玉点了点头：“很多，多到无法想象的数字，很多还是一些高利贷，他一年到头都在逃债，我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 “他真是糊涂。”段炎一皱起眉头：“原来我以为，我爸就够呛，没想到你爸还更离谱。” 邱玉看他一眼：“你爸怎么了？” 段炎一坦言道：“他倒是没欠高利贷，可是他坑蒙拐骗，在外面情妇一大堆。我妈呢，为了所谓的家产隐忍着不离，怎么劝都不听。” 邱玉幽幽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好意思，我也戳你的伤疤了。” 段炎一笑了笑：“我习惯了。小玉，我希望你能想开一些，我们的出身往往是无法选择的，但是我们可以选择以后的人生。” “以后……”邱玉眼神愈发黯淡：“实际上，我觉得我没什么未来。可能一辈子都要背负这样的枷锁了。” “如果某一天有个契机，将你父亲的债全还了呢？”段炎一忽然说。 邱玉摇头：“那不可能。就算有可能，我爸那种人，也不会沉下心来去做事，他陷入泥潭了，已经很难走出来了。” 邱玉说完后，继续看着池塘里的那一潭死水，似乎不再想提这个话题：“炎一哥，极地的事怎么样了？” “还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着。”段炎一摇了摇头：“大家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努力，可是见效甚微，这个时代真的太难了。” 邱玉紧咬着下唇：“以前的书籍里，作者都说我们这一代人真苦。可是回想起来，没有最苦，只有更苦。一代比一代还苦。” “这句话说得没错。”段炎一温柔地笑了笑：“小玉，你现在回家吗？要不约上青山和冉冉，我们去外面走走？我正好有些话想给你们说。” 邱玉点头：“好，其实我和冉冉刚刚分别，不确定她有没有时间再出来。” “我发条消息试试。”段炎一低头拔弄起了手环，很快，他笑着抬起头来：“他们在研究所对面的咖啡馆等我们。” 半个小时后的邱玉才知道，段炎一要说的，居然是m国的事情。 段炎一这次去北极的同伴，有两位m国人，他们在言谈中讲到了最近m国和l国的争斗……两国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差不多，几百年间争斗不断。最近因为罗山岛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说起罗山岛，并不属于两国的国界，而是属于太平洋上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两国都坚称是自己国家的探险队员发现的这座小岛。闹得乌泱泱的，甚至闹到了国际法庭上。但两国都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来，所以也没什么结果。 为什么争压这座小岛，缘于它的地理位置特殊，这是漫长的漫格利海峡中，通往另一片大陆中唯一的着脚点。从战略上来讲，谁得到这座小岛，对未来的战事大有裨益。 段炎一从m国人的语气里，听得出他们狂妄好胜的嚣张气馅，他们认为，解决问题的方式里，拳头最有效果。一切争论都没意义，直接打了事。 他们还觉得，打就打，大不了核武器用上，l国的核武器比起本国来，还是差了一些。 这些话听得段炎一很无语，他当下质问他们：“如果真的发生核战争，全球还能有一块净土吗？你们国家的纳南州就是如此，那段惨痛的历史你们忘了吗？” 他们一脸不屑，其中一个回答道：“我们大学教授从前讲过，唯有过硬的战争实力，才能让对手闭嘴。” 另一个也说：“段，这与你何干？你们国家不是一向的不参与这些杂事吗？何必多管闲事？对了，你说纳南州，我倒是听我国内的基友说，那地方政府有意向将它打造成一个新型医院呢，或许那会是颠覆性的大创造……” 他们说得喋喋不休，段炎一没兴趣再听下去，当时就换了寒地服去现场看测试结果了。可是回国之时，又听那两人说起纳南州的核辐射医院。所以段炎一回家后，就找他们聊起这事。 穆青山与葛冉冉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怀疑之色。葛冉冉皱着眉：“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连m国普通人都知道纳南州核辐射医院的事，他们再嚣张，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吧？” 第149章 罗山岛的阴谋 “我猜测，他们故意放出这事，是想引出跟踪者，他们的主战场，原本就是其他地方。”穆青山回答道。 葛冉冉又问：“会不会就在那条船上？” “可能性不大，那只是艘货轮，根据李子峰所说，上面设施比较简陋……” 他们的对话听得段炎一和邱玉一脸茫然，段炎一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你们在说什么？我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吗？ 穆青山简单讲了一下李慧的事后，他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那两位只是普通的测绘人员，跟军事政治半点关系也搭不上。” 穆青山沉思了一下，问了起来：“你刚刚说的那座罗山岛，能标注一下具体位置吗？” 段炎一调出地图标注起来，一旁的葛冉冉和穆青山一看，好家伙，这还真是漫格利海峡，难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那座小岛？ 一旁没吱声的邱玉忽然灵光一现：“我好像明白了什么……m国人不但想做那种惨绝人寰的试验，创造出变异超人类，还想以此嫁祸给l国？！” 穆青山点头：“邱玉的猜测有道理，不过这得建立在m国抢夺小岛失败的基础上。可能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这些信息我马上告诉张鹏，希望是条正确的线索。” 葛冉冉沉默了一会儿：“要是他们能救回李慧就好了……她可是李子峰唯一的亲人了。” 这些天李子峰的情绪一直不太好，他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葛冉冉还为他请了位画画老师，每天按时间上课。但是他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见到葛冉冉就会问起母亲的事：“找到她了吗？有什么消息？能救她回来吗？” 葛冉冉想劝他，可又不能骗他，每次都纠结得要命，她在想，这种紧张的焦虑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这一次的聚会后，穆青山把新的线索分析告诉给了张鹏，张鹏听后，有所怀疑：“真的会是那座岛吗？可是我们调查了那艘货轮的航线，它一直在方圆几百海里兜圈子。没有改道的痕迹。要不我现在带了人再去搜索一下……” 张鹏那边的信号不太好，属于m国的海域，通讯受到了监控，最好的设备用上，再设上无数重防护墙，仍有被监听的风险，就连他们刚刚的那番对话，也是用的他们当地的方言加上一些隐晦的通讯密码。 挂了电话之后，张鹏迅速带人前往那座代号为933的小岛。根据之前的高清影像，那座岛上除了茂密的树林和部分动物外，没有现代文明的痕迹。可这一次刚刚进入那片海域，就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新修的码头和栈道。 再往里走，发现了里面修建的模块式建筑……这是一种新型的建筑材料，轻且坚固，可以不依靠任何大型机械设备，就用货机吊运着按位置坐标放下去即成。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隐蔽在丛林之中，刚一靠近，那房子就如同碉堡一样，射出了不少流弹。张鹏等人带有警示装备，所以很快闪避开了。 但很快迎来了第二波、第三波的攻击，因为这些弹药与激光过于凶猛，有两名队友倒下了，剩下的人埋伏在安全的位置上，等待机会继续往前冲。他们毫无选择，因为这房子四周都有攻击点，根本无路可走。 一阵枪林弹雨后，张鹏和一位队友冲进了那栋建筑里，里面全是各种隔离式的病房，可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一片狼藉，没有一个人，这群人像是被紧急撤走了！ 张鹏注意到了地上各种散落的药品包装，他马上拍下来传给穆青山，得到的回复是，这些都是辅助犀利蔴叮丸的一些药品。 张鹏瞬间明白了，这些人已经被注射了高剂量的药物了……这段时间，m国幕后黑手源源不断地将各路人送上货轮……这些人与之前一样，有罪犯、有流浪汉，全是社会的最底层。当时自己与国际组织一起拦截了几波，可这些却是杯水车薪，如同堤坝被炸开了，水汹涌而出，你堵了一处，可更多水根本不由控制。 而他们的路线多种多样，有些通过空中航线，有些通过海域，而各种兜着圈子，张鹏他们不能摆在明处的组织处处受防，想要抓到最终蛰伏点，十分困难。 这也是他们迟迟不能揪出幕后黑手的原因……张鹏正想着，队友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张队，你快来看，这人是不是很眼熟？” 张鹏疾步而去，一眼就看到了楼梯上那具俯趴着的男尸，那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的额头中了一枪，整颗头浸在血水中，已经烂到看不清面目。队友用脚拔弄着：“张队，你快来看！” 张鹏仔细分辩着他的下半张脸，很快得出结论：“他是威尔斯！” “我也瞅着有点像，可他怎么会死在这里？狗咬狗，一嘴毛？” “大概是。”张鹏伸手拭探了一下，然后马上站了起来：“他被枪击的时间不久，快，这些人还没走远！去楼顶！” 他们几人快步冲上楼顶，却晚了一步！几架直升机正盘旋起飞了，其中一个从飞机里探出头来，冲着他们的方向哈哈大笑，极度的狂妄！ 张鹏心底懊恼不已！如果自己再早一步，如果人员能跟得上，是不是能阻止这群人？不过懊恼已经毫无意义了，为了补救，他马上拿出电话，搜集到所有的证据，迅速将此事向上级报备。 上级的指令是，迅速清理痕迹并离开现场。 张鹏知道，因为涉及两国纠纷，我们横插在其中只会增加更多的麻烦。所以他马上按命令执行任务，然后快速离开。 这次的探岛是失败的。几天后，关于这个岛屿的所有权，国际上得到了批复，归l国所有。m国借题发挥，成立了一支“敢死队”，并将此投入国际战场，与l国来一场正面交锋。 此时对于张鹏他们，也到了抉择的时候，要不当个旁观者默视这一切发生，要不向联合国检举，揭发他们的罪行！ 第150章 一触即发 出于他们本意，这事耽误不得，得马上联合生物研究所，将资料证据全部递交上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这时冒出来一些不同的声音。这些都是国内的保守份子，他们认为我们国家现在相对稳定，没必要为了这么几个人淌这趟浑水。 这番争执维持了两天，这两天里，ml两国剑拨弩张，俨然大战在即的样子，每天都有前线最新的消息传来，据说是他们都做好了核战的准备。 而这时，张鹏与穆青山商议好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等不及了，先斩后奏吧！穆青山迅速将准备好的一切材料上交，包括了犀利蔴叮丸没有公布出的真相，以及程教授事件和李慧被改造的经过。张鹏和他的下属会亲自将这些材料送往联合国。 联合国总部就在m国，而张鹏他们如今身处m国，距离联合国的位置也就半天的车程，相对近一些。 这时两人都做好了被撤职甚至更严重处罚的准备。不过此时，两人已经义无反顾了。 资料直接发给联合国的官员是不行的，中途被拦截的可能性极大，甚至还会被别有用心的组织盗取机密，也用这种药做文章，到时局势只会更乱。 所以他们只能亲自送到联合国卫生部官员的手里，中途一点纰漏也不能出。可是他们刚刚出发就遇到了困难，乘坐的车辆忽然遇到了车祸，一位队友受了伤。这次车祸绝不是巧合，张鹏发现了身后的跟踪者，他们想要甩开这群人。可是他们潜伏于m国的各处，阴魂不断且心狠手辣，每一次都用尽了手段。 车祸之后，换乘的商务车在补给站补给时，那里忽然发生了爆炸事件，好在几秒之前，司机因故挪动了几米，否则那枚炸弹就会掀翻整辆车了。 刚从补给站拐出来，后方就跟了一辆来势汹汹的货车，那货车经过了特别改装，不但前方装了坚硬的防撞条，速度还极快，堪比坦克一样的超强冲击力。 这辆货车的目标就是张鹏所有的商务车，屡次加快速度冲撞上来。为了躲避，张鹏一行人只能在车流中穿梭疾行，有好几次险些车毁人亡。 后来张鹏驾车冲进了一条偏僻狭窄的小巷子里，那里的居民鱼龙混杂，有年龄不一的女人浓妆艳抹站在街旁招客，还有拿了酒瓶跌跌撞撞的酒鬼，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目光浑浊坐在街边的老乞丐。 在m国，这样的画面比比皆是，他们曾是全球最发达的国家，据说多少年前就实现了全民富裕。可那些数据浮于表面，每年饿死、被枪击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 如同张爱玲的句子：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看起来风光无限的m国，内里却是如此的场面，让人唏嘘。 商务车在狭窄的巷子里穿行，而身后的那辆货车因为体积的原因，被阻隔在了外面，车上冲下来几个扛着枪的人，冲进来寻人，车子迅速开往巷子的另一个出口，打算来个两面夹击。 可说来奇怪了，张鹏他们乘坐的商务车迟迟没有出去，这一批扛着枪进入的人倒是寻到了它，可是车上空无一人！ 这里没什么路人，一个微眯着眼睛盘坐在街头的老乞丐正昏昏欲睡……他们的人马上拿了枪对准他盘问起来，可是老乞丐不知道是耳聋还是眼瞎，张着嘴愣愣地看过来，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那人气急败坏，抠动了扳机，子弹嗖地一下射入他的嘴中，很快又从后脑迸射而出。再一看老乞丐的脸，已经被打成了一个血窟窿，他仍是维持着坐着的动作，但短短几秒后，整个人砰地一声如同湿透的水泥袋一样跌倒了下去。 这群人跟没事人一样，看也没看老乞丐一眼，把他的尸体踢到了一边，就开始疯狂搜起了街道上的人家，挨家挨户，轻则怒骂，重则动手，连老幼妇孺都没放过，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但奇怪的是，根本找不到张鹏他们的人影，他们像进了这巷子忽然消失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骂骂咧咧，但根本不知道这群人躲去了哪里…… 在他们离开半小时之后，房顶上忽然有几个黑影动了起来，随即飞快地顺着房柱溜下来，没再开那辆开，换了另一辆车继续走了。 就这样连躲带藏的，在一路追兵的情况下，终于缓缓接近了联合国总部。 若是说之前一路过来还算顺利，可这里的防备更加森严，他们根本无法进入。几次尝试后，危险重重，还差点搞掉了样本资料。 而此时，国外争论不休的事情终于有个结果，在穆青山段一炎写下倡导书之后，无数业界同行签名认可，这份倡导书送上去之后，再度引起了领导的重视，召开了一次小型的内部会议投票。 让人欣慰的是，在内部会议的集体投票中，百分之九十的人选择了正义且危险的一方。就是要站出来，公布所有真相，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战争。 这是站在保护人类、保护地球的立场。地球是我们共同的母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大家都是生命共同体。这种血腥并且残酷的方式，只会让我们变得毫无底线。 商议定下之后，国内也对身处危险漩涡中的张鹏一行人伸出了援手，想办法为他们申请到了特别名单，让联合国下了通报，召唤他们尽快述职。 就这样，之前还一路厮杀躲藏的特种队员们，在国家的保护下，终于安稳无事地走入了联合国总部，将那份宝贵的资料亲手交到了卫生部、安保部官员手中。 这一次，大家是代表国家的立场，对这事提出了严重的抗议。同时，国家还联合了几十个合作国，签下了联名约定，共同批判m国这一强盗行径。 这些是放在明面上的，而暗自，这些联合国家已经调遣了各自的军事力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凡m国一意孤行，无数导弹就会对准他们的土地！ 第151章 惊天大逆转 从此刻开始，一直暗中奋战的穆青山张鹏等人，如同复仇文中的惊天逆袭一般，盼来了形势的大逆转！过往的一切努力有了结果，这让一直观望此事的人激动不已。 在这样强大的攻势下，一向狂妄的m国也不敢造次，它向来当惯了地痞似的小霸王角色，跟数个国家打打杀杀，可是面对几十个国家乃至联合国的三封紧急命令，他们再头铁也是斗不过的。 所以这群浑子骂骂咧咧下，也只能有所收敛，悄悄把已经送至前线后方的改造人召了回来。 他们本以为这事可以暂且放下，打算把改造人悄悄藏匿起来，等到风平浪静时再找个由头搞事。谁料刚刚撤下来，又收到了联合国的紧急命令，让他们立刻马上释放失踪人质！同时附上了各国失踪者的详细名单，里面也包括了李慧！ m国开始狡辩起来，说失踪者的事与他们无关，说不要什么倒霉事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头上扣……巴巴巴一通狡辩后，马上有人拿出了精准的证据。 他们在何时何地虏走了失踪者，行程记录和目击证人一应俱全。当时的影象也全部公布了出来！这些都是卫星提供的高清截图，根本造不得假的。 同时m国内部也发生了极大的动乱，几个大型的监狱被检举了出来，说犯人一夜间失踪，全部被人悄悄带走。 面对这扑天盖地的证据，m国就是有千万张嘴，也无法再狡辩下去，只能灰溜溜地将手里的改造人退了回去，至于那些高度剂量致死的人，也只能一一指证现场。 这些人通通按照国际惯例，向当事人的家属付了昂贵的赔偿金。 当然，m国已经把这件事的锅全部盖在了死去的威尔斯和几个当事人身上。说这是他们的一意孤行，m国的领导人也并不知情，也是名誉受损的一方。 这些是m国惯来的小丑嘴脸，大家看破说破，但他们仍然强行狡辩，四处甩锅，抹黑这抹黑那，将那种无赖的流氓行径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不论如何，这场争端算是解决了。而犀利蔴叮丸这种药物也被正式列入了联合国禁药名单中，连带着之前合乎标准的几款药物也受到了波及。 李慧以及另外几位亚籍人，也很快用专门的直升机送回国内，他们已经丧失了记忆，且有强大的攻击力，只能被安置在专门的研究所中，受到全方位的保护，自然……也难免有一些身体数据的研究。但这些都是在良性且透明的环境下进行的。 李子峰很快在葛冉冉的陪同下，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李慧，两人隔着玻璃罩，互相凝视了许久，李慧的眼神里没有半点认出儿子的反应，全然是看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样子。 李子峰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后来在葛冉冉的催促下，喊出了那一声积蓄许久的话：“妈……” 这一声后，李慧却仍是愣愣地看着他，李子峰再度大喊起来：“妈、妈，我是子峰，我是你儿子！”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李慧都毫无反应，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李子峰嘶吼起来：“你们不是说，她扯掉绳子的时候，是认出我了吗？是想救我吗？你们骗人！” 葛冉冉看着泪流满面的李子峰，语重心长地说：“子峰，我猜测，那个时候是你陷入生死关头，最最危险的时刻，丧子的恐惧突破了你母亲记忆的防线，所以她本能有救你的反应。” “那我就再死给她看！”李子峰泣不成声。 葛冉冉摇了摇头，抚住他的后背：“你妈妈为了你，是愿意献出整个生命的，你忍心残害自己吗？而且，你这样做也未必能有回应。那些是巧合，难得的巧合！” 在她的再三安抚下，李子峰总算平静了下来，他久久地凝视着玻璃内的李慧，眼睛通红一片。 从研究所离开后，葛冉冉低声询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李子峰迷茫地盯着雾茫茫的天空，满脸惆怅。昨天穆所长就找他谈过了，他目前身体已经没问题了，不适合继续住在研究所。说这几天会选个时间送他回家。 回家……李子峰对家这个词是陌生与抗拒的。自从母亲李慧住进研究所之后，家里就来了两个陌生的远房亲戚。那对老夫妻据说是母亲同乡的，李子峰应该喊他们叔公叔婆。 李慧拜托他们照顾李子峰，并且承诺会定期地给生活费……那笔数目还算可观，那对老夫妻当场就笑了，并且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孩子，直到她病好回来。 此时的李慧和李子峰也认为，只要进了生物研究所，用了研究的新药，就能药到病除，治好骨骼病。 可谁知道，大家的想法是如此的天真，李慧这一住进去，就是好几年，别说治愈，就是疗效，也是时好时坏。 而这对老夫妇对李子峰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坏。因为前几年李慧给的生活费还算可以，除了小孩的开销外，还够他们老俩口的生活。但是这几年物价涨了，李慧给的还是那些，他们就越来越捉襟见肘了。 这对老夫妇年轻的时候懒散惯了，年老了就靠社区福利生活。偏偏还有个不省心的女儿，三天两头找他们要钱。所以他们渐渐地就把那些钱用来贴补女儿了。 钱不够，他们又没办法找李慧。因为李慧进了生物研究所后，根本联系不上。那些钱也是通过银行每月到账。 所以他们气急败坏，就把气撒在了李子峰身上，停了之前承诺的绘画课，也压缩了他的生活费，甚至把他从之前通风好的房间换到了狭窄的小屋里，理由是他就一个小孩子，用不着那么大的房间。 可想而知李子峰过得有多凄惨了，年纪小小的他没法反抗，更无处求助，再厌恶那对老夫妇，可也没有办法。 葛冉冉低声说：“可是那地方，本来就是你家啊。那对老夫妇对你不好是不是？” 李子峰没吱声，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去寄宿学校吧。” 葛冉冉摇了摇头，拽住了他的手：“走，你跟我来！” “去哪儿？” 第152章 要回房子 葛冉冉没有回答，把他拽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发动了汽车。渐渐的，李子峰觉得面前的道路越来越熟悉，这才发现这是通往市区的路，而且，这已经接近自己家了。 “你干什么？！”李子峰不耐烦起来：“我不回去！” “我说了，那地方本来就是你家。”葛冉冉扭过头来：“你在怕吗？” 李子峰哼了一声，他才不想承诺这件事，所以此事的路途上，他一直扭头看着窗外，再也不说一个字了。 汽车在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了下来，葛冉冉驾轻就熟地进了电梯，上了七层，来到7—5房门前：“密码是多少来着？” 李子峰心里极不情愿，但一直死死坚持着：“你记性力好差。” 他走过来，输起了密码，几声之后，密码锁传出了警报声：密码错误……李子峰皱眉，再试一下，还是错误的提示。 “就是这个密码啊。”李子峰摇了摇头,又试了一次，仍是错误。 此时的葛冉冉忽然想起之前的事，当时自己来拿东西时，那对老夫妇很是不悦，那老头又是说自己要改掉密码，还说李子峰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她正想着，房门砰地一声开了，那个暴躁的老头探出头来：“谁在外面乱开门！” 那老头出门后，看到了门外的两人，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李子峰脸上，眼神像见了鬼似的：“你、你……你这小孩怎么跑回来了？你不是病得快死了吗？” 李子峰紧闭着嘴唇没吱声，这边的葛冉冉淡淡地说：“李子峰和他的妈妈病好了，他们要住回来，你们快点收拾东西离开吧。” 老头一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没门！这房子一直是我们在住，回来什么！都出去出去！” 他不由分说缩回门里，再砰地一声关上门。根本没有要让出房子的意思。 李子峰厌烦极了，他扭过头：“我不想和这些人纠缠。” 葛冉冉拉住他：“遇到麻烦的事就一再退缩和躲避是你一贯的方法吗？” “那还要干嘛？狗咬我一口，我也还它一口？”李子峰很不高兴地说。 葛冉冉看着他：“那你就任凭狗一直咬你？还住着你的窝，花着你家的钱？” 此时已经有些老邻居探出头来，这些人天天跟这对老夫妇打交道，对多年前就离开的李慧没多少印象，更对天天窝在家里的李子峰没什么印象，所以一个个眼神都怪怪的，议论着这两人是来做啥的。 李子峰最讨厌活在人们的视线中，所以他本能地缩回自己的手，压低了声音：“那我能怎么办……” 葛冉冉对着手环，拔了一个号码：“公安局吗？我要报警，家里进了贼……对，就是手环定位的地址。” 说完之后，一个邻居马上开口了：“姑娘，你这不对呀！你们是谁呀？这本来就是人家老孙家的房子。” “是啊，怎么人家成了贼了？” 李子峰满脸通红，他辩解道：“这是我家的房子，哪里是他们的！” 葛冉冉看一眼他们：“你们也都是在这里住了很久的邻居吧？怎么还认不清真正的主人是谁？” 这些人马上叽叽喳喳议论起来，葛冉冉懒得跟他们扯，这些就是一些不知内情的邻居，与其解释半天，不如等警察上了门，一切就清楚了。 警察倒是很给力，不过五分钟后就到达了现场。他们一脸怀疑：“你们确定里面有贼？”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小偷了，小偷偷什么呢？现在人的财产与各种开门锁的方式都在手环中，至于首饰等贵重物品一般都附有小芯片，你前脚偷了，后脚就会被追溯到。 葛冉冉马上说明情况：“这个男孩叫李子峰，子峰妈妈生病之后，嘱托姓孙的那对老夫妇照顾孩子，结果那老两口鸠占鹊巢，住着人家的房子，花着人家的生活费，还虐待人家。现在主人回来了，他们还死皮赖脸不肯走。” 葛冉冉声音坚定且响亮，三言两语讲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并且主动让李子峰出来：“他的芯片和手环里有一切信息，请你们查证！” 警察拿了仪器，很快验明正身，李子峰的身份记录，包括他父母情况，家中房产情况都看了一遍。最后点了点头，敲起了房门：“开门，警察！” 里面无人应答，那对老夫妇开始装死。警察也没跟他们客气，用了点小工具开了房门，直接驱逐起那对老夫妇来：“这是人家的房子，限你们在半个小时之内，搬出去！”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太婆飞快地拉开抽屉扒拉了半天，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警察同志，冤枉啊！你看，这是他妈妈求我们照顾他的！我们哪有虐待啊！他要回来，我们照顾就是啊！” 警察重重说道：“李子峰已满十六，已具备自我判断的能力。现在我来问你……” 警察转向李子峰：“你愿意让他们继续照顾你吗？” 李子峰忙不迭地摇头：“不愿意。” “那就是了，你们还能有啥话说？快走吧！”警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那对老夫妇面色变成恐慌起来，老头开始求饶起来：“警察同志，不能这样的啊，李子峰妈妈答应我们住在这里的……而且就算走，也给我们一些时间啊，我们出去哪有地方住啊！我们只是些可怜的老年人。” “你们手环我验过，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警察声音更加严厉了：“而且你们还享受着政府的低保，就不要来这里招摇撞骗了！” 老太婆一听，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警察不是为人民做主吗？你们怎么光听这小子的？我们也是些可怜人啊！” 她嚎得毫无道理并且声音过于扰民，几位警察烦不胜烦，当下便叫来了居委会的同志，将人强行带了出去。这边的老头也知道没法再留下了，哆哆嗦嗦地进了屋，开始收拾贵重物品…… 第153章 雾霾后的一道光 在这个过程中，李子峰脸上的表情从之前的憋屈、尴尬变成了解恨与感激。他感激起了葛冉冉带他来这一趟，如果把这房子一直让给他们住，他心里必然是憋屈的！ 老头磨磨唧唧收完东西出来，手里多了几个超大的包，一直沉默的李子峰忽然拦住了他：“等一下，我看一下你的包。” 老头气愤地伸手要打他：“你这小残废想干嘛？！” “我说过了，我看一下你的包。”李子峰声音冷淡：“以我对你们的了解，你们占便宜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所以我要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带走我家的东西。” 老头想发火，但是警察开口了：“让人家检查，没追究你们刑事责任已经感到庆幸了，快点打开包！” 这一检查，好家伙！果然发现了几只精致的盒子，这些都是李慧从前的首饰，虽谈不上价格昂贵但也值些钱。李子峰愤怒地夺了回来。 这下可好，原本可以安然离开的老头，这下子被抓了个偷盗现形，马上被警察带了出去，说是要送到派出所去处置。 这一幕自然也被门外围观的邻居们看见了，他们早从之前的揣测议论变成了同情，好几个都跑来安慰李子峰：“我们当初不清楚，对不起了孩子。” “是啊，谁让那两口子伪装得太好了，唉，我们都被他们骗了！” 李子峰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葛冉冉，葛冉冉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后，他心里变得暖暖的，他看向那些邻居：“没关系了。” 李子峰感觉从前的那个自己得到了公正的救赎，也感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是哪种公正，就得靠自己的努力来得到。 比如今天，如果不来，如果不狠下心找警察，这房子是要不回来，这些邻居也是永远不知情的！ 房子的事虽然解决了，但现在还不能搬进去，需要等个几天的时间，等保洁公司把房屋清理了，才能入住。 葛冉冉说起了那笔赔偿金的安排：“因为你还没满十八岁，且无法定监护人。所以这笔钱现在由银行代为保管，每月会定期发生活费和学习费用，等到你年龄到了，才能自己安排。” “好。”李子峰耷拉着头，也没有其他的意见，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件事：“我都退学一年了……” “这个，穆所长已经为你找到了新的学校。”葛冉冉拿出了一张名片：“这是北炫美术学院林校长的联系方式，下月初你可以直接跟他联系。” “北炫？”李子峰惊讶不已：“可能吗？这可是我们国家最好的美术学院了！纵是正常参加高考，进入的机率也是万分之一！” 葛冉冉捂嘴笑：“确实是北炫美术学院，可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你这次去的是社会人才院，只有两年的培训期限。” 李子峰用力摇头：“姐你不懂，社会人才院更难进！这是专门针对社会人士成立的一个美术部，有些画了几十年的老画家，也未必能进去。在我们美术人的心里，这就是最高学府！” “是吗？我倒是不太了解。”葛冉冉回忆起来：“不过前些天，穆所长找我要几张你的画……我就把你病房那本画册给他了。这应该是某种测试吧。” 李子峰眼里闪着光，苍白的脸也有了生气。这是他除了找到母亲之外，最开心的一件事。自己从小在学校里受尽了歧视，虽然画得一手好画，但无人愿意欣赏。他也就将这种能力藏匿了起来，谁知道，如今却得到了去北炫的机会。 他心里对穆所长充满了感激，通过这一次又一次的搭救，他也意识到了。世间的人并没有那么冷漠，世间的人也没有那么残酷。世上有许多人，也会像雾霾后的一道光，渐渐驱走他心里的阴暗，这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救赎了自己。 从小区出来后，葛冉冉开车带他回了研究所，叮嘱起来：“穆所长说，你这几天可以把各种画法再熟悉一下，开学之后，可能会考试……还有，收拾一下行李，大概过几天就要搬回家了。” 李子峰忙不迭地点头，跑了几步后，又转过身后，冲着她弯腰行了个礼后，才跑进了病理院里。 葛冉冉微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还挺宽慰的。她正要往办公室走，就看见罗主任从旁边的岔路急冲冲地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拿了几份文件，眉头皱成了川字，像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罗主任看见了她，如同看见了救兵：“小葛，在这里遇见你太好了。这是穆所长要调的资料，你帮我拿给他吧！” 她把东西往葛冉冉身上塞去就跑，速度快得惊人。葛冉冉忽然反应过来，想必穆所长这会儿情绪不太好，罗主任这是拿自己去当炮灰呢。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是认为自己真的跟穆所长有什么，所以他会减缓发火吗？葛冉冉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忽然觉得可笑起来。如果真有什么，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捏着那几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快步走向穆所长办公室，敲门后，里面传来了他的声音：“进来。” 办公室里格外地安静，轻微的推门声响起的时候，里面传出了纸张的哗哗声，后来，葛冉冉看到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尽堆放了好多如同她手里拿的一样的牛皮纸袋。 在无纸化办公已经推行了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已经没有多少公司会打印这样的文件出来了。可是生物研究所时常会选用这样的方式。因为他们会涉及不少重要的文件，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有纸张存根的。 办公桌前的穆青山低着头写着什么，连她走近也没发现：“把东西放桌上吧。” “好的，穆所长。”葛冉冉小声地说道，把文件放了上去。 穆青山抬起头来：“葛冉冉？怎么是你送这些?” “罗主任忽然有点事情，我就顺便送过来了。”葛冉冉回答的时候，眼神掠过了桌面，然后看到了文件上几个硕大的字:dna鉴定结果。 第154章 贪婪是魔鬼 桌上好几份文件都写着这个标题，包括她才放上去的几份，葛冉冉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我们所里什么时候接了这样的任务吗？” dna鉴定在国内很普遍，稍微有点资质的实验室就能做，生物研究物是不会接这样的活的。 穆青山摇了摇头，示意她打开文件：“你看看就知道了……这件事，你们怕是还不知道。” 葛冉冉满腹好奇心，低头打开了一份文件，从中抖出了一份鉴定说明来。样本dna与验证人双方的标本有四个以上的位点不同，不支持是亲子关系……她又打开一份，又是一份证明没有三代以内血缘的关系。 “这个……”葛冉冉看得云里雾里：“这些人跟咱们有关系吗？” “这些dna样本都是之前解救下来的改造人的。”穆青山解释道。 葛冉冉恍然大悟：“可是不对呀，这些人都是m国人在他们国家寻到的，有些是华裔，有些是流浪汉，还有几个来自于监狱里。他们国内的亲戚这么快寻了来？” “呵呵，什么亲戚，全都是些贪婪的小人罢了。”穆青山将牛皮纸袋重重一摔：“这些人都跑去卫生部闹事，说自己是那些人的亲戚，要求拿到经济补偿。这些人中的大部分还带了身份证明……” 当时穆所长正好在现场汇报工作，卫生部的刘部长就将这个棘手的任务交给他，让他通过生物鉴定的方式查清楚这些人所说是否真实。 葛冉冉呃了一声：“结果全是假的是吗？” “除了一个……”穆青山说：“就是回国之后，忽然发生应激反应的一位老人家。根据资料显示，他无儿无女，只有一个侄儿。十几年前他与家中闹了矛盾，被侄儿设计骗去m国旅游，谁知侄儿悄悄提取了银行卡的钱，把语言不通且年老体弱的他就这样遗弃在了国外。这位老人家一直靠着乞丐生活，现在这个侄儿听说有巨额补偿金，马上跑来认亲了。” “这么可恶！”葛冉冉听了很生气：“那怎么办？我们也得证明他们的亲戚身份，让他骗了这笔钱吗？” 穆青山摇头：“我打算交给警方处理。他那侄儿已经犯了遗弃罪，别说继承这笔补偿金，就是想自由地生活都是难事了。” 葛冉冉用力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只是觉得悲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能靠物质来维系？贪婪是魔鬼，会把人吞噬得面目全非，实在是可怕得很。”穆青山缓缓说道。 葛冉冉深吸了一口气：“无论是何时，有人性的善自然也会有人性的恶了，这一点是我们无法预料的。” “或许吧。”穆青山看着桌上那些文件，好一会儿才说：“行了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葛冉冉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穆所长。她感觉此刻的穆所长怪怪的，一向坚定果敢的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忧伤。特别是他说的那种贪婪是魔鬼的话，说得如此感同身受。着实令人奇怪……他是想到了什么吗？ 葛冉冉只能猜测一番，但没那胆量询问他，只能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忙起了自己的工作。她的实习期已经满了，论文也答辩通过了。 她原本有留校任教的可能，但在研究所的要求下，她的人事关系已经正式调了过来，如此已经是研究所的正式职工了。 这是葛冉冉感觉颇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她猜测这件事穆所长一定从中促成了。可是他不提，自己也不好前去道谢。只能心里默默感激一下了。 如今，她也跟着秦教授做起关于几项新药品的研发实验，每天沉迷于工作，俨然成了实验室的技术骨干了。 在过了很久惊心动魄的日子后，这样的平静难得且安逸，葛冉冉有时候也觉得恍惚，总感觉之前经历的只是一场噩梦。没有沙若兰，没有xt009，没有r星，更没有虫洞。 可是也有时候，她会觉得如今的平静与安逸只是泡沫，总有一天，这个泡沫会被戳破的，新的危机会来临，人生会再度动荡不安，陷入艰辛之中。 她在这两种思绪中左右摇摆着，感觉时光过得很快，又感觉这样的快不似真实的。就这样，整个夏天飞快地流逝了…… 这期间，李子峰入学了，邱玉家里又被要债的人闹了几次，段炎一出了好几趟差了，前一次据说是去了火星……那里正在装载符合地球人生存的生态球。等装载好之后，会安排三位宇航员进行一个月的试住。 在地球人眼中看来，这是人类征服外星球非常重要的一步，可是葛冉冉却觉得，也或许只是徒劳无功的一步吧……毕竟那地方缺乏人类需要的氧气与水源，不可能永远依靠生态球过日子的。 邱玉也是这样认为的，她认真地说：“我最近把这些年描写火星的电影和记录片都看了一遍。没有任何一条指明，火星上是有氧气和水源的。人类就算生存在此，也只能依靠地球。这样的地方是不配称之为可发展星球的。” “没错，我更认为火星是一个沉寂多年的静态星球。这样的星球不具备发展空间。但是人类总喜欢挑战极限。他们会把第一次登陆，第一次生存，第一次出舱挑战当成里程碑。”葛冉冉淡然地说。 邱玉笑了笑：“以前的我们，不也会为此激动？我猜测我们是看过了沙若兰的日记，对星球文明的认识有了一个质的飞越。” “只希望日记里的外星文明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也到了地球毁灭的时刻了。”葛冉冉叹息了一句，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小玉，你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吗？” 前不久邱玉家里才被追债的再度骚扰过，他们不得已搬到了城郊的一栋旧居民楼，那地方离葛冉冉的宿舍很近，两人见面的时间多了起来。 “安全，那里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老太太，每天我都和他们聊聊天呢。”邱玉心事重重：“而且你知道吗？我爸又搞事了。” 葛冉冉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又欠了赌债？” 第155章 某种极端 “这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有人给我爸介绍了一份高薪的工作。他说人家为表诚意，先预支了一笔丰厚的工资。昨天得意地拿了钱来，让我先还债。”邱玉皱着眉：“我没敢接，你说他不会走某种极端吧？” “你说的极端是以贷养贷？” 邱玉摇头：“我最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打起了器官与违禁品的主意。欠债只是东躲西藏，如果碰了那些，那就是坐牢加死刑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替人挡枪，当替死鬼的，那种就连命都没了！” 葛冉冉想了个好主意：“这样吧，你今天回家就把钱接过来，假意叮嘱两句。等到你爸出发时，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邱玉听后也觉得可行：“嗯，我强行问他，他不说。跟踪倒是可以。” 晚上下班之后，邱玉慢吞吞地回了家。果不其然，邱父坐在客厅抽着烟，眼睛不忘盯着墙壁上的投影，这是一部拍了几百集的肥皂剧，闲来无事的邱父一集不落，几乎全部看过。 邱玉如往常一样没搭理他，兀自去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邱父重重将那张卡拍在桌上：“昨天给你说的，你到底听进去没有？这钱拿去还债！” “爸……”邱玉犹豫了一下：“你这是要去哪里工作啊？人家为啥给这么多钱？” “你老子我多的是能耐。只要我放话想工作，那些老板还不是排着队请我。”邱父得意地说道。 邱玉微叹一口气，还是接过了那张卡：“行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安全第一。” “知道了知道了！”邱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人家说了，只要干得好，每个月都有丰厚的工资，欠的那些债，算不得什么！” 越说越是可疑，世界上有这样财大气粗又傻不隆冬的老板吗？而且自己父亲自己清楚，他有些小精明，喜欢算计。以前家里做小生意的时候，他还算经营得不错。但是吧，大智慧没有，加上心大，性子还容易偏激，容易上当。 大老板眼又不瞎，找父亲做什么？邱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她拿过那张卡回了房间，悄悄在手环上验了一下……好家伙，里面真有一大笔钱！这笔钱相当于邱玉好几年的工资了！ 钱的来源地是一个叫南源商贸公司的地方。邱玉查了一下，那是一家中型公司，做的是日用品生意。 越来越迷惑了，邱玉在屋里待了一阵后，邱母开始叫大家吃晚饭了。一家人坐在饭桌上，邱父夸夸而谈，对未来的生活满是憧憬。邱母沉默寡言，似乎早已习惯了男人的异想天开，她埋头扒拉着米饭，并不说什么。 邱玉试探了几次，比如说要去哪里工作？工作内容是什么？邱父也说不清楚，只是含混不清地说：“到时要签保密协议的，做什么工作可不能四处张扬，别说你是我女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能说的！” 好吧，不说就不说，反正邱玉相信自己总会知道的。她低头淡定地吃饭，同时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爸，犯法的事可不能干啊！目前家里虽然穷困潦倒，但至少能活着。” 邱父听了后，不高兴地放下了饭碗：“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邱母也一脸不悦地盯着女儿，在她看来，男人好不容易要出去工作了，生活眼见着要走向好的开端了，女儿不应该泼这桶凉水。 邱玉不再吱声，低头淡定地继续吃饭。她知道自己父母是很难说通的，父亲执迷不悟，母亲麻木而混沌，这一切反应也在她的预料中。 当天晚上，邱父的行李收拾好了，一只偌大的行李箱，塞了些换洗衣物和鞋子，从种类上来看，他像是会在外面待很长时间，毕竟现在才夏天，他连冬装都准备了…… “什么时候出发？”邱母询问起来。 邱父看了一眼手环：“五个小时之后吧。” “为什么这么急？不能天亮再走？” 邱父摇头：“说好了那个时候来接，不然赶不上船了。” 还要上船？躲在房间偷听的邱玉感觉这事更不妙了，她忽然想到了葛冉冉所说的改造人一事，那些人也是被带到了一艘货轮上…… 此后的几个小时，邱玉没敢合眼，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眼皮子耷拉得快要合上的时候，她猛掐自己又清醒过来。最后索性打开电脑，浏览起了网页。 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一旦入睡，可能就会错过。她时不时打开房门往外瞅，父母的房门仍然关着，目前还算平静。 大约凌晨三点的时候，昏昏欲睡的她听见了客厅的声响，邱玉马上将门打开一条小缝，正好看见父亲推了行李箱出来，他脚步轻快，哼着歌在客厅里走了一会儿，然后就打开门出去了。 邱玉披了件衣服也跟着下了楼，在二楼楼洞里，她看见父亲上了一辆停在楼下的吉普车！汽车半点停顿也无，就往西南方向驶去了！ 邱玉急了，急忙下来开上她二手的太阳能车，一路追了上去！她这车是半自动的，并且时不时熄火卡顿，这会儿她的手都快按出火星来了，一直祈祷着千万可别中途坏掉！跟丢了人可就麻烦了！ 那辆吉普车的性能，明显比她的小破车好上无数倍，可是人家倒也没急，慢悠慢悠地在路上开着，因为这个，邱玉才算勉强赶了上去，跟紧了它。 吉普车一路开着，最后驶向了城西的码头，果然如同父亲所说，此行是要坐船，那里早有艘船等在那里了。灯光下，机械手臂正忙着上货卸货。 吉普车在码头停下后，父亲从副驾驶下了车，他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后，亲热地站在车窗外与里面的人说着什么，随后挥了挥手，大步大步往船弦梯走去。 邱玉急了，下了车一路狂奔，冲过去拽住父亲：“你等一下！” 邱父吓了一大跳：“你这死丫头怎么跑来了？别耽误我上船，到时时间晚了，就麻烦了！” 第156章 段炎一的好意 “爸，你现在还不说你去做什么是不是？”邱玉急了：“真的上船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去打工，我去工作啊！”邱父一脸不耐烦。 邱玉嘶吼起来：“爸你脑子是不是傻，你都四十几的人了，身体又不强壮，脑子又不聪明，更没什么特长，别人请你去做啥？请你去当老爷，天天供着好吃好喝是不是？！” “不是啊！”邱父骂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说你爸，信不信我给你两巴掌……” 父女俩正吵着，身后的吉普车忽然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下来，那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小玉，我没想到你会来。” 邱玉听到这声音后，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身去：“炎一哥，怎么是你？” 没错，身后的人正是段炎一，他云淡风轻地站在吉普车旁，看着这对正在争吵的父女，像是早就在预料之中一样。 “你、你们认识啊？”邱父也懵了。 邱玉咬了下唇，看着段炎一，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段炎一知道自己家那点糟心的事，自己的言谈中也屡次抱怨着父亲，他会不会因为这个，让父亲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起时，邱玉又迅速否决了……不，不可能，炎一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一向正能量的他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段炎一已经走了过来：“小玉，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你放心，我对你父亲并无恶意。我确实是有意接近他，介绍这份工作给他，但这是一番好意。” 原来，段炎一的叔叔有一个航运公司，定期往返东南亚与国内，拉货，也拉人，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最近他们正招船员，给的薪金很高，只是工作时间长，一年几乎有大半年都在船上，愿意去的人不多。 段炎一在邱玉说起家里的事后，就想到了邱父，于是用办法引他看到了那张高薪招聘表，在他看来，让邱父出来工作，用以还清债务是解决经济危机的有效方式。 “抱歉，这事没告诉你也是怕你多想。”段炎一解释起来：“伯父满足了入职标准，也通过了正常的手续。所以也希望你放心。” 邱玉急忙从兜里掏出那张卡：“这里面的钱也太多了！” “这是船员半年的预付工资，”段炎一说道：“你拿去还债吧。我叮嘱了我朋友，会照看你父亲的。” 此时的邱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满是感激，她不知道炎一哥竟为自己做了这些。当时自己的那些抱怨是随口一说，他却在认真为自己想办法解决…… “伯父，你快上船吧，一会儿时间晚了。”段炎一温和地对邱父说：“之后有什么时候，可以电话联系。” 邱父点了点头，疑惑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心里却有点狂喜不已。他觉得女儿傻得要死，面前这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很明显是对她有意的，有这么个有钱人当依靠，邱家这辈子怕是不愁了。 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们好好相处，我就先上船了。” 邱玉愣愣地看着父亲推着行车箱上了弦梯，然后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炎一哥，我爸这人就喜欢乱说话，你别介意。” “没关系。”段炎一笑着说：“我还要回去赶稿子，你快去还债吧，有什么事情，我们网上说。” 邱玉用力点了点头，紧紧地捏着那张卡。她必须承认，这一笔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因为父亲有几笔债已经追得很紧了，如果再不还，只怕现在住的地方都得暴露。 邱玉开车回到家里，拔打起了手环的几个号码……这些都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每次尝试与债主沟通，得到的根本不是宽限，而是辱骂与威胁。 可是这一次，奇迹发生了，她刚刚拔通电话，对方就传来一个谄媚的声音：“邱小姐是不是？我们等你电话很久了，关于你父亲的欠债情况，我已经列出了详细清单，你看一下对不对……” 邱玉觉得奇怪极了，马上又想这些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父亲签下的协议本来就够变态了，是不是还要滚一遍利息？ 她用颤抖的手点开了那张照片，看了以后，愣了半天，这算出的详细清单竟比之前的债务减少了十分之一！这可能吗？只怕自己眼瞎了吧，她再度检查一遍，还是如此。 邱玉皱了皱眉，问了起来：“这是什么？新一轮的利息？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变态！那利息不是说定了吗？！” “邱小姐，可千万别开玩笑。这些就是你需要还的总额啊！我们哪敢再要什么利息！”对方听后急急地说。 邱玉无语：“究竟是谁在跟谁开玩笑?” 那人听了也急了：“反正你就按那个数目还就对了。邱小姐，你别再说了，再说我们也做不下去了！” 他那人砰地一声就挂断了电话，电话这边的邱玉只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人是吃错药了吗？平时三天两头要债，催得跟屁股着火似的，这会儿居然生生地减下了八成的利息？ 邱玉觉得他疯了暂且放放，马上拔给了第二个人。可是第二个人的反应更奇怪，接到电话的第一句就是：“我知道错了邱小姐，我们已经调整了利息，现在可就比银行贷款高一点点了！” 若是说之前邱玉觉得那人有点精神障碍，这会儿她意识到不对劲了，马上询问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对方马上哀求起来：“求你们高抬贵手，别再折腾了！” 邱玉立马断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故意呵呵一笑：“我们怎么折腾你了？” “你们找了人来查我们，还扬言要把证据举报出来，邱小姐，大家不要这么绝行不行？”那人又是哀求又带了点威胁：“你爸欠的那些债可是自己亲自签下的，我也答应了你们，现在只收成本，你们还想怎样？！” 邱玉呼了一口气：“你把账单发给我看一下。” 第157章 忽然了结的债务 这一看，果不其然，这人果真没说假话，这利息确实降到了最低。此后她又打了剩余的几个电话，均是如此。每个人都对她客气且畏惧，也说让她不要再较真下去，给大家一点活路。 邱玉把所有的欠债清单拿到手，仔细一盘算，总数降了百分之九十之多……原本的利息利滚利就很奇葩。现在就是在基本欠款上加上了少量的利息，算是非常合情合理了。 邱玉银行卡上的钱能够还上一半，剩下的也有了盼头。她眼睛湿湿的，心里也热热的，感觉人生又有了希望。 她马上趁热打铁，让两家公司在线签了收据之后还清了欠款，剩下的也约定了下次还款的时间。解决了头疼的大事。 “说好的半年内还清，你们可别再来我单位和住所找麻烦了。”邱玉警告起来。 这家公司语气还特别温和：“邱小姐，你放心，我们哪能说话不算话呢，不过你也得遵守约定，不能再去告发。” “我知道了……”邱玉简单地说了两句后，就挂了电话。她拿什么告发呢，这些小公司虽然各种坑，自己哪里有核心机密可搜集？而且那些欠款条是父亲亲自签下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有一定的法律佐证的。 所以这种混沌不清的事，可以私下解决了，就是最好，邱玉呼了一口气，望向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心想自己以后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了，不用背负那么大的压力了。 幕后这人是谁……邱玉心里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段炎一。身边的朋友想了个遍，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他之前还为父亲找到了一份高薪且可靠的工作。 邱玉再三思量，决定请他吃顿饭以示感谢。段炎一爽快地答应了，并且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瓶酒。 邱玉叫了一桌子的菜，一见他进来，就站起身来：“你来了炎一哥。” 段炎一并不觉得意外，走过来坐下，也招呼她坐：“我知道你会叫我来。我正好也想请你喝喝这个……” 他打开那瓶酒，倒了一杯墨绿色的汁液出来，看得邱玉头皮发麻：“这是什么奇怪的酒？虽然我很感激你，可是真的必须要喝吗？” 段炎一马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小玉，这可不是酒啊，这个来自于西非，是一种果汁，用当地名称叫索里克，索里克来自于石崖缝中的一种果子，要长很多年才能成熟，十分珍贵的。味道也很奇妙，你尝尝！” 邱玉好奇地端起来晃了晃，感觉这种叫索里克的果汁浓稠度很高，晃起来还有挂杯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稀稀的浆糊一样。 她看见段炎一喝得很享受，自己也喝了一大口。可是这一口下去，差点没喷出来！这味道居然苦涩难当，比最苦的中药才难咽！ 她喝得太猛，几乎来不及吐出来就咽了下去，可是短短几秒过去，一股怪异的清甜忽然涌了上来，瞬间遮盖住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这种清甜莫名地就让人心情愉悦起来，有一种沐浴在花瓣雨中的感觉。 “咦，这果汁还有双重面孔吗？”邱玉觉得好惊讶。 段炎一笑了起来：“是啊，我第一次喝也跟你一样，后来的反应也很奇妙。而且这种果汁，还有一个神奇的疗效，根据当地人的传言，它能让你忘掉过去的苦难。” “过去的苦难……”邱玉听后若有所思：“如果说之前的日子是苦难的话，那现在我已经觉得甘甜了。炎一哥，谢谢你，不论是为我父亲找工作的事还是那些高利贷的事。” “邱玉，有些事情不能一直隐忍。”段炎一坦言道：“你要知道，这些公司本身就是不合法的，他威胁你的同时，自己也在惧怕。” 邱玉眼神忧愁：“可是这些人真的特别可怕，他们就跟土匪流氓一样，我们就是普通的小市民，根本没有力量去反抗。” “其实不瞒你说，我一位同事一直在搜集非法贷款公司的证据，你父亲算是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佐证。所以帮你也是顺手而为的事。”段炎一解释起来。 邱玉问出了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些人一直说，他们已经重新清算了数据，让我不要再去搞事。所以说，你同事是打算收手了吗？” “当然不是，邱玉……”段炎一笑了笑：“其实在你打电话的同时，也有无数像你父亲一样的受害者，也正在找他们麻烦。所以你放心，这事不管后续如何，也不会波及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邱玉想了想：“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吗？其实也可以直接报警的，对不对？” “这些公司也有一定的合法手续，报起警来，你们的损失会比这个大。更何况，报警的流程太长了。所以我们觉得，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开不下去，也是一种很好的方式。”段炎一想了想：“当然，也不排除会有其他方式，我和同事分析过，他们有可能会被逼急了，然后自己去报警。” 邱玉松了一口气：“我也希望如此。我爸欠债不对，可是这些人更可恶，他们都应该得惩罚。” 段炎一有些意外，他原本心想，邱玉会不会希望这笔债一笔勾销……可是没想到，她的三观居然很正，并没有为自己父亲开脱。段炎一对她更有了好感，端起杯子：“来，这一杯祝你拥有了新的人生。” 邱玉高兴地与他碰了一下：“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炎一哥。” 两人共进了一顿愉快的晚餐，段炎一也说起了自己的计划，他打算这月下旬再去一趟西非：“你知道西非群岛中的一个叫克罗亚的小岛吧？” “嗯，好像听说过。”邱玉回忆起来：“百年前，w国研制新的核武器时，还向那里发射了一枚。虽说那是个荒无人迹的小岛，可毕竟是西非的国土，当两国还闹上了国际法庭。” “是的，当时w国赔偿了一笔巨大的金额。”段炎一说：“这笔钱对于西非这种发展中国家来说，也算满意，所以这事就这样了结了。” 第158章 探索隔离岛 邱玉托着下巴：“我记得这件事情之后，西非也马上封锁了克罗亚小岛，如今你提，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已经隔了百年了，对于那种核物质来说，从原理上来讲，已经新陈代谢掉了，现在国际环境卫生部决定派一批专业人士上岛，检测那里的环境和数据。我作为媒介方，也是其中之一。” 邱玉听后很兴奋，但又有点忐忑：“这真的很有意义，不过炎一哥，你可千万要小心，虽说这种核物质没有了，但不排除有别的危险因素。” 段炎一点头：“我们有一系列安全防护措施，放心吧小玉。” 两人聊得很愉快，最后一起散步往回走……这家餐厅距离邱玉家不远，正好消消食。邱玉一路上脚步轻快，时不时抬头望着头顶隐藏在云层后的朦胧月亮：“我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轻松了……以往的十几年里，我就像背了一个巨大的石头，走几步就会被压趴下。” “你没有向亲戚朋友寻求帮助吗？”段炎一问道。 邱玉苦笑起来：“我家亲戚本来就少，又是那么大一笔债，他们早就和我们断了联系。至于朋友，除了冉冉，其他人也不太爱搭理我。在他们眼中，我有个不靠谱的爸，自己也没什么光环。” 邱玉说的全是实话，这么多年以来，她只有冉冉一个好朋友。只有她全心全意地帮助自己，她会默默为自己充上手环里的交通费、饭钱，也会时不时用各种借口替自己买衣服用品。而且每次都大大咧咧，不让自己有任何心理压力。 可是冉冉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她家里经济寻常，为了帮助自己，她自己也经常拙荆见肘，这些都让邱玉心里不安。 段炎一看着微皱着眉的邱玉，摇了摇头：“你怎么会没有光环呢？你明明是一个很聪明又很可爱的女孩子。” 邱玉脸一红，看向他：“哪有啊，好了，炎一哥，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邱玉朝他摆了摆手，飞快地跑进院子，她跑到楼梯再回头，发现段炎一还站在院门前朝她挥手，邱玉心里热热的，再度对他挥了挥手，才快速跑上楼。 十天之后……也就是八月份的时候，段炎一就踏上了前往西非克罗亚小岛的飞机。而大家也都按着自己的生活轨迹生活着。 葛冉冉与穆青山一如既往地扑在研究所的工作里，而邱玉自己除了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后，还在段炎一的帮助下还找了一份替媒体写稿子的兼职，正好是她喜欢的科幻题材。 这兼职是按文章收费的，邱玉才开始，动作也比较慢，可能七八天才能出来一篇，获得的关注度和流量也不算多，可是她还挺有成就感的，她对葛冉冉说：“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想只要我能坚持半年，一定会和炎一哥一样，慢慢成为合格的记者。” 葛冉冉也鼓励她：“你一定会的，以前我大学教授说过，做文字工作的人，一定要有丰富的阅历，你这么多年来，看过的书可以塞下一个图书馆了，你脑子里可是有很多东西的！” “可是冉冉，我那些只是纸上谈兵，或许我应该四处看看，用我的眼睛，也用我其他的感官去体验。”邱玉想了想：“比如说像炎一哥那样，去西非的克罗亚。” 葛冉冉想起了什么：“他这次去顺利吗？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邱玉摇头：“他们先在西非停留了一阵，目前上岛才两天，也就是昨天我才收到了一条他的消息，说他们就在海滩的树林扎营，打算今天正式开始探岛。” “挺让人期待的。”葛冉冉感叹道：“我还挺羡慕他的，可以去世界各个地方，探寻各种新奇的故事，这一定是最刺激最有趣的工作了。” 邱玉想了想：“也希望炎一哥可以顺利并且安全吧……当然，安全最重要。” 葛冉冉点了点头，她觉得邱玉提到段炎一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每一次，眼里都冒着小星星，这难道是倾慕的意思吗？想到这个，她有点乐见其成的感觉，暗自希望两人能有点眉目了。 葛冉冉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这种念头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她甚至觉得谈恋爱很无趣，所以这些年里，拒绝了许多人追求。而这两年里，这种感觉更明显了，大概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身世，顿觉自己的存在十分清奇，对感情更没有什么想法了。 但她仍然是希望邱玉能幸福的，这个开朗又可爱的姑娘，从小吃过太多苦了，如果有段炎一这样的人关心照顾，她也会觉得放心。 两人这番交谈后的几天，邱玉忧心仲仲地再次找到葛冉冉与穆青山：“这几天，你们有炎一哥的消息吗？”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道。事实上，葛冉冉与段炎一是那种有事情才会聊几句的关系。穆青山与段炎一虽然是多年知已，不过两个工作狂魔，也是很少聊天的。 所以四人中，时常会聊天的只是邱玉和段炎一而已，两人本就是网友，又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加上邱玉父亲的事，两人的关系比较亲密。 “你上次不是说，他上岛之后发了一条消息吗？”葛冉冉问道。 邱玉摇头，眼神有些担忧：“就是那一条消息后，炎一哥就失去了联系。我想过是不是克罗亚岛的信号不好……可是他们应该是用卫星电话的吧。” “是啊，只要不是特殊的屏障，都不存在信号的问题。”穆青山回答道。 邱玉皱眉：“特殊的屏障是指什么？” “比如说有某种有干扰性的矿物质，或者卫星电话被破坏掉。”穆青山分析道：“大概就这两种原因，不过现在也只是猜测，我先找探险队那边了解一下。他们这次的行动是世界环境卫生部门组织的，听说是派了一个团队做后勤工作。” 第159章 前往西非 邱玉听了后，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是一通焦急的等待后，得来了最新消息：他们探险队确实遇到了麻烦，两天前信号被迫中断，昨天又派了一队人马前去查看情况，目前还没有消息反馈。 “麻烦？会是怎样的麻烦？”葛冉冉听了后，心里也有些着急。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再等待一下吧。”穆青山说道。 可是，这一次的等待却迟迟没有结果，后期无论怎么询问，穆青山认识的那位卫生部后勤工作人员也闭口不言，只说这是机密，上级让他们不要对外公布。 三人一番考虑后，决定亲自去一趟西非，要不然这样不清不楚的，谁也放心不了。 穆青山寻了一架同一目的地的货机，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前往西非。 这是邱玉第一次出国，当她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四处弥漫的云层时，觉得有些恍惚，她忽然记得贷款公司那位负责人的话：“你爸四处借钱不还，信誉度也降到了最低，现在别说找工作了，就是出国、消费都有限制。就连你自己，也有影响不是？” 是有，有影响，影响还不小，邱玉高中时期就申请了入党，但因为父亲借在她名下的一笔款项，被驳了回来。大学时想考科研或者军事一类的大学，也在政审这一关就被刷了。 从此之后，邱玉心也凉了，也开始认命，过起了除了还债还是还债的日子……直到炎一哥的出现，生活才开始拨云见日，阳光才重新照进了心里。 “小玉，别紧张。”葛冉冉拍了拍她的手：“听说这货机的机长是开战斗机出身的，安全是不用担忧的。” 邱玉摇了摇头，仍然望向窗外：“希望炎一哥在岛上安然无事，希望我们找去的时候，他已经出来了。” “会的。”葛冉冉肯定地点头。 当天下午，三人已经下了飞机，租了机场的一辆汽车，直奔西非码头，那地方也是这次行动的后方大本营，穆青山的那位后勤朋友也在此工作。 这一趟路程十分崎岖，因为西非在当今世界里属于发展中国家，无论是国情财力还是环境气候，都相对恶劣。天气酷热难当，太阳像是要蒸发掉人身上所有的湿气，纵使大口大口灌着水，皮肤也像干涸的河床一般，很快就要龟裂开来。 道路也崎岖不平，像是国内偏远山区的那种情形。狭窄不说，四处都是碎石和坑洞，车辆就在这些障碍中颠簸起伏，如同巨浪里的一艘小船。 这次出来十分仓促，也就是在机场的时候，买了一点吃的，可是除了喝水，三人各自吃了一些。 西非这边的主食很奇怪，是用一种根茎巨大的植物做成的。它们取下这种根茎，将其磨成浓浆，再加一些当地的泥土，搅拌之后，就成了一种粘稠的类似于芝麻糊一样的食物。 做法听起来很像国内用石膏点豆腐，颜色呈黄黑色，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泥腥味。吃进嘴里的感觉粗洌苦涩，的确是不太好吃。 可是就是这样的食物，却养活了西非数亿的百姓。因为气候极其炎热，土地又贫瘠不堪，类似于盐碱地，也只是这种植物才能生存。 入乡随俗，三人也吃了这种糊糊，虽然不太好吃，但是体力也恢复了一些，就这样颠簸着，一路前行。 一路上，葛冉冉和邱玉都好奇地看向窗外，看着那些泥土和茅草做成的房屋发呆，邱玉更是忍不住发问：“这里看起来，还很原始啊。” “西非的乡村，多是如此，不管是砖块还是钢筯混凝土，运来的成本都极高，所以他们习惯了用这种黏土和茅草盖房子。”穆青山解释说。 那些房屋门前坐了一些面色茫然的妇人和跑来跑去的孩子，他们衣裳褴褛，呆呆地看着疾驶而过的汽车，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到这一幕，邱玉又觉得自己很幸运，活在一个幸福感强的国家里，就算父亲那样折腾，一家人也没缺过衣食。 汽车一路前行，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开到了码头上。这里比起之前来，现代化文明的痕迹明显了许多。至于有大型的臂膀机器人，也有了几艘货轮，还有了几栋像模像样的现代房屋。 他们在码头的停车场停下后，穆青山打开手环，再度与那名后勤工作人员联系，可是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毫无办法，三人只有边走边打听，想要找到大本营。 就这样，一路走到下午，终于找到了。大本营就建在一处荒废的院子里，临时搭了许多帐篷，院外还有国际环境卫生部的标识。 穆青山拿出证件，要求见他们的负责人，可是看门的士兵却摇头说道：“抱歉，没有得到许可之前，我们拒绝会面。” “我有急事要找你们负责人谈一谈……关于克罗亚岛的事。”穆青山再度说道。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但是现在官员正在开会，不能打扰。晚一些我会通报。” 也只能这样了，三个人只能守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这一等又是几个小时，他们都感觉到事情一定很严重，不然那些官员不会开那么久的会。 也在此时，一辆汽车驶到了门口，车上下来了两位外国人，其中一位正是穆青山的那位熟人。他是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见到他们后，大吃一惊，跑过来询问道：“穆，你怎么来了？” “你拒绝透露，我们只能亲自来一趟，段现在的情况如何？”穆青山开门见山道。 络腮胡一脸为难：“穆，我们有职业规定，这一次事情有些复杂，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回去，既然来了这里，我们也没打算走。”葛冉冉看了一眼一旁紧张到极点的邱玉，表明了态度。 络腮胡摇了摇头：“段的事情，有了定义后，我们会通知他的亲戚。但是目前，并没有什么新消息。” “呵呵，他的亲戚……”穆青山冷笑了两声：“等到他们行动，只怕一切都晚了。” 几人正交谈着，院子忽然跑出一位士兵，他恭敬地对几人说：“官员请你们进去。” 第160章 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 穆青山看了络腮胡一眼，大步迈进了院门，身后的葛邱两人也赶紧跟上。他们都激动不已，因为距离了解段炎一的情况，又近了一步。 而他们身后的络腮胡，却一脸担忧，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才摇了摇头离开。 那间办公屋里坐了一个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他的模样来看，分不清是华裔还是非裔，士兵介绍起来：“这是克罗亚行动的负责人，布瑞安教授。” 那名教授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们，最后把视线投到了穆青山身上：“我知道你，穆，你是a国赫赫有名的研究所负责人，前不久的犀利蔴叮丸就是出自你们研究所。” “久仰了，布瑞安教授。”穆青山向他点了点头：“我曾多次听过你的演讲，你是生态环境学的领袖人物。” 两人互相揭明身份后，布瑞安教授坦言道：“听说你们知道克罗亚岛的事情？” “段是我们的朋友。”穆青山没与他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来意：“我们想知道他的情况。” “段……”克瑞安教授眸色一暗：“目前没有噩耗传来，我也希望他们还能平安。” 邱玉听了后，越发焦急：“他们在岛上遇到危险了吗？” 克瑞安教授看向他们，语气沉重：“这件事目前还是机密。不过你们寻来了，我也简短说明一下情况。他们上岛之后，前两天还算顺利，可是进入树林之后，信号就忽然中断了。卫星也搜索不到他们几人的消息，因为岛上树林与瘴气几乎笼罩住了整座岛，根本分辨不出他们来。” “后来派去的人呢？他们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穆青山问道。 克瑞安教授摇了摇头：“后面派了四位过去，只回来了一个……而且那人被发现时，躺在船舱中昏迷不醒。这件事我们已向上级报告了。后期可能会派特种部队再入克罗亚岛，但目前，不允许轻易派人涉入了。” 葛冉冉听后不满：“之前不是经过了测试，说那里的有害物质已经新陈代谢掉了，那里是安全的吗？” “大自然的神秘，无论是到了哪个时代，仍是让人无从想象。”克瑞安教授缓缓摇头：“我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你们不用太着急，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不过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要确定炎一哥平安才行。”邱玉马上说。 穆青山也不能放任兄弟出事不管，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也等在这里。” 克瑞安教授没办法，只能找了人来，替他们安排了食宿，不过再三叮嘱起来：“等可以，但是你们绝不能靠近那座岛，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三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的心里都忐忑不安，想着行踪不明的段炎一，都很焦虑。 他们被安排的住处就是这栋楼的三楼，房间被简单地收拾过，环境简陋，连空调也没有，在房间待上一会儿，汗水就顺着脖颈往下流，一刻也没停过。 葛冉冉打了水，迅速擦洗了一遍，出来之后，却没看见邱玉了，她马上跑去隔壁房间询问，穆青山也摇头，说没有看见她。 葛冉冉下楼时，远远地看见邱玉就站在码头上，她呆呆地看着大海，身体跟僵硬的化石一样，一动不动。 葛冉冉跑过去的时候，发现她脸上有许多沙粒，可她浑然不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后来发现了来人，邱玉挤出一个笑来：“冉冉，你说炎一哥，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啊？” “不会，段炎一这个人聪明得很，并且反应敏捷，”葛冉冉分析道：“而且他经历的事情多，早就一系列的应对办法，这一次，他肯定能安全逃脱。” “如果那座岛上，有一些人类还不知道的可怕东西呢？”邱玉忽然说。 葛冉冉皱眉：“你是说核物质吗？” “嗯，听说那种核物质与其他不同，那是一种研发中的危险性极强的隐性物质，目前危害有多少，还没被证实过。”邱玉紧张不已：“我真的好担心。” 葛冉冉揽住她的肩膀：“是啊，不过我们得先回去，等待下一步的消息。” 邱玉点了点头跟着她往回走，走了很远了，再回头看看那片海，忍不住幽幽地再叹一口气。 此后直到晚上，都没有新消息传出，那名昏迷的队员仍然没醒，那卫星监测下的克罗亚岛也没有任何异状。 晚上，葛冉冉早就疲极而睡，而身边的邱玉却辗转难眠，她侧卧着，眼睛一直看着窗边，那里正对着大海的方向。她还记得傍晚时分的海面…… 夕阳透过层层叠叠的乌云照在海面上，暗沉沉的海面上多了几许金光，可这稀稀拉拉的金光看起来十分诡异，让邱玉想起了虫洞，她心里莫名发慌，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这种感觉持续到了现在，纵是周遭一片漆黑，她似乎仍能看见窗外海面上那一点点闪烁的金光……沙若兰消失了，炎一哥是不是也会如此？ 楼下监测机器的嘟嘟声一直隐隐约约地传来，这声音就像急救室里的仪器一样，声声催人命。邱玉希望这声音发生什么变化，可又害怕它发生某种变化。 可是越想什么越来什么，忽然间，其中一部机器忽然传来了怪异的声响，随后，马上就几个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邱玉翻身坐起，推醒了葛冉冉：“冉冉，你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葛冉冉猛地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随即马上穿上鞋走到窗边，看了一阵后紧张说道：“咱们快下楼，好多人都聚在了院子里。可能真发生什么事了！” 白天的西非热浪灼人，但深夜的西非却是狂风肆虐，穿着单薄睡衣的两人有一种进入寒冬的感觉，葛冉冉小声吐槽了一句：“该死的天气，小玉，你要不要回去拿外套。” 邱玉心神不宁：“不去了，免得耽误时间。” 第161章 掩饰真相 两人下楼的时候，穆青山已经到了现场，而临时的帐篷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里面人影攒动，看起来热闹得很。 “穆所长，发生什么事了？”邱玉一路小跑，紧张地问起。 穆青山看向帐篷：“那名昏迷的队友醒了，克瑞安教授正在与他通话。” “醒了？”邱玉着急地搓了搓手：“我们都不能进去听是不是？” “当然。”穆青山坦言：“我们现在的身份，只是其中一名失踪人的朋友，连亲属都算不上。” 三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了一阵，终于，帐篷门被掀开了，克瑞安教授表情凝重地走了出来，身后跟了许多工作人员。 邱玉第一时间冲上去询问：“有什么消息了吗教授？” 克瑞安教授停下来看向她：“暂时没有，那名队员根本没来得及上岛就因身体不适昏迷了。不必在意。” 邱玉很失望，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教授离开。葛冉冉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小玉，我们先回去……” 邱玉看了一眼身边：“咦，穆所长呢？刚刚他还在这里。” 葛冉冉摇头：“可能忽然有点事吧。小玉，我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对劲吗？” “嗯，搜索队的人都受过特殊训练，怎么会没上岛就昏迷了呢？”葛冉冉说出心中疑问：“我觉得不可能是这种身体素质。” 邱玉皱了皱眉：“其实我刚刚也觉得克瑞安教授神色有些不对，他的语速很快，似乎是早就想好了答案，会不会另有隐情？” 葛冉冉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去趟医院，找到那名队员问个究竟。” 邱玉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是两人刚刚回去换好衣服，就接到了穆青山的电话，电话里，他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回来。” 这句话完后，他就挂断了，并没有说明自己现在在哪里。这让葛冉冉与邱玉更加担心起来，她们知道，穆青山一定是采取什么行动了，可是在做什么却是未知。 两人焦急难耐地等了大约一个小时，穆青山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自己前去查看的时候，那名清醒的队员已经被转到了邻国的医院，据说是那里对于他这样的患者更有利。 “这样就很奇怪，他们很明显想掩饰真相！”葛冉冉听后，心里有些毛骨悚然：“那岛上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穆青山缓声说：“另外，你们没有觉得，世界环卫组织牵扯头的科考行动居然这么草率和随意吗？无论是设备还是大本营，都不具备规模。我托人打听到了当初针对克罗亚岛的会议记录，当初意见呈两极分化，大部分人不同意探岛，认为虽然隔了一百年，但那种核物质未必真的消失了。可是克瑞安教授据理力争，联合了支持的盟友，匆匆组织了这个科考队上了岛。” “因为支持的人不够多，加上时间紧急，所以才这么潦草吗？”葛冉冉低声道：“很明显，克瑞安教授私心极重，为了科考，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邱玉心里焦急：“炎一哥现在一定很危险。” 邱玉着急，葛冉冉和穆青山的心情也一样如此，短暂的沉默后，葛冉冉想到了一个主意：“之前那些熟人……就是负责后勤的那位络腮胡大汉，他一定知道队员的真实情况，要不我们再去问问他？” “我打听过了，他去了市区，要天亮后才能回来，”穆青山沉声道：“这事，只能再等等。” 葛冉冉点了点头，拉住邱玉：“急也没用，我们就听穆所长的吧，走，回去休息一下，教养好精神才能继续战斗啊。” 邱玉脚步有些迟缓，嘴里喃喃低语道：“等……等到多久啊，炎一哥现在一定非常危险，说不定，他就在等待着救兵……” 葛冉冉心情也很复杂，拉着她回到卧室，让她躺下：“再睡一会儿吧，结果会好的。” 邱玉听话地躺了下去，侧着身体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葛冉冉也打着哈欠睡着了。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了，窗外的月光暗沉地洒在海面上，偶尔一颗星星闪烁了一下，如同幻影一般马上就没有踪迹，在这个气候恶劣、雾霾严重的世界里，看到星星的机率实在微小。 熟睡的葛冉冉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又看见邱玉站在海边，风衣被吹拂了起来，鼓鼓的衣服下，她的整个身体变成了虚影。自己刚要走近，她就离得远了一些，再走，则更远，直到冰冷的海水浸住了自己的小脚、膝盖和大腿。 身后有个声音在急促地呼喊：“快回来，她已经死了，你快回来！” 这声音十分模糊，就像声音被蒙在了塑料袋子里，葛冉冉用力摇了摇头，再往前看，汹涌的海水忽然就涌了过来，哪里还有邱玉的身影！ 海水涌来的那一刻，并没有窒息的感觉，面前雾蒙蒙的一片，时间持续了很久之后，葛冉冉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处茂密的树林里。 那些树长得奇高，枝桠往各个方向蔓延开来，遮住了头顶的天空，脚下全是黑色的湿软泥土，每走一下，都会传来啪叽啪叽的声音。葛冉冉四处环视着，可除了树还是树，除了自己，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她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自己是要来找邱玉的，于是小声地喊了起来。她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开来，一下子变成了好几重声音，听起来更诡异了！ 几声之后，前方的某棵树忽然抖动了起来，那些枝条簌簌作响，随即，树上就出现了一个匍匐的身影，看身型与衣物，正是邱玉！ “邱玉，是你吗？邱玉？”葛冉冉激动起来，想要快步走近，可是脚下湿软的泥土却拖拽住了她，所以始终是困难地挪动着。 第162章 邱玉上岛 她好不容易走到树下，那身影也更清晰了些，葛冉冉忽然发现，邱玉身上的衣服好旧啊，旧到颜色都黯淡失色了，而且多处破旧不堪，像是快要坏掉了。而且她怎么变得那么瘦呢？瘦到衣服根本撑不起来，空荡荡地随风飘着。 葛冉冉正想着，一阵狂风袭来，那身影一下子就被吹了个翻转，她瞬间看清了邱玉的脸！那哪是什么正常的人脸啊，而是一个腐化成黑色的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眶黑洞洞的，望向这边的时候，被风吹得就像活了一样，可怕极了！ 葛冉冉一身冷汗，尖叫着坐了起来，她四处望了一眼，才反应过来是做了个噩梦，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发亮了…… 她顺势摸了摸身边的邱玉，可却摸了个空，揉揉眼睛一看，身边哪还有人？被褥堆在那里，连温度都没有，很明显，她起床很久了。 “邱玉，邱玉……”葛冉冉小声唤了起来，猜测她是不是去了卫生间。 可是几声之后，仍无回答，葛冉冉心里一下子慌了，她马上拉亮了灯，四处寻找了一番，这下可好，邱玉人不见了，她的行李也都不见了！ 葛冉冉吓坏了，马上跑出房间，砰砰地去拍穆青山的房门，问他有没有看见邱玉。穆青山听后，马上下楼去寻。可是毫无疑问，楼下也没有找到邱玉。 他们询问过院子外的士兵，他说凌晨的时候，是有一个亚籍女子说要出去散散步出去了，是不是邱玉却不确定……对于他们这样的西非人来说，亚籍女人长得都差不多，他们很难分辨出区别。 葛冉冉后背发凉，她马上联想到了昨晚那个诡异可怕的梦，她一把拽住穆青山：“邱玉她会不会私自去了克罗亚岛？她一直想救段炎一，比谁都要急迫。” “我去一趟码头。你先等着，如果邱玉回来，马上打电话告诉我。”穆青山说完，匆匆又出了门。 葛冉冉焦?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她再次检查了一下屋中物品。看样子邱玉走得匆忙，剩下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还没带走，也没留下纸条一类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穆青山打来了电话：“我问过码头的人了，他们没有看见邱玉，只不过，凌晨四点左右，有一艘船驶离了港口，那条航线正好会路过克罗亚岛。” “这丫头，还真的去了克罗亚岛？”葛冉冉听后攥紧了拳头：“那船几点会到？我们如果坐直升机去，追得回来吗？” “来不及，如果那艘船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现在已经过了克罗亚岛了。我拖了人询问那艘船的船员，只是，目前还没结果。” 葛冉冉半点迟疑也无：“不行，我们要把她找回来，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贸然上岛等于送死，穆所长，我们去找她好不好？” 这一次，穆青山半点犹豫也没有就答应了下来：“好，我马上去租直升机，你快点带上我房间的行李，赶到码头来。” 葛冉冉答应后挂了电话，马上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再跑去穆青山的房间，他就一个简单的黑包，可是拎起来却极重，也没时间查看了，她拎起这些行李就往楼下冲。 刚刚跑出院子，就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络腮胡大汉，他疑惑地看着葛冉冉，问了起来：“你要去哪里？穆呢？还有另一位同伴呢？” 葛冉冉对这人没什么好感，所以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这事与你无关。” “你们是不是要上岛？”那人急了，伸手去拦葛冉冉：“克罗亚岛不能去，绝对不能去，之前那些人就是例子！” “那些人只是失踪了不是吗？”葛冉冉皱眉看着他。 那人大概也是被逼急了，他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再度说道：“绝对不能去，岛上有奇怪的东西，会杀了你们……” 这人说得怪怪的，有些像胡言乱语的感觉，葛冉冉急着走，也不想再理他。可是他一直跟在身后叫嚷着：“真的不能去，你快告诉穆，千万不要上岛！” 时间来不及了，葛冉冉已经听见了空中直升机的轰鸣声，她拎着包往码头狂奔，身边的脚步声跟了好一会儿，等到她再回头时，那时络腮胡大汉正气喘吁吁站在身边很远的地方喘着粗气，手无力地摇摆着，似乎还想劝阻她。 葛冉冉只觉得这人可笑，一开始的时候闭嘴不言，现在又各种危言耸听。她不再看这人，继续转过头来奔跑，直奔码头的方向。 时间配合得刚刚好，在她跑到码头停机坪时，直升机正好降落了下来，弦梯上穆青山向她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上去，然后很快，直升机便缓缓上升了。 穆青山看着窗外，葛冉冉也瞄了一眼，发现那络腮胡大汉还在奔跑着招手…… “他怎么了？”穆青山问道。 葛冉冉快速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穆青山听后沉思起来：“他说岛上有奇怪的东西，会杀了我们？” “嗯，我猜测是之前那些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段炎一遇到了危险。他们明明，但为了继续科考，所以隐瞒不提。”穆青山分析道：“因为国际上对这样的科考有严格的规定，一旦发生过危险的区域，是不允许再进入的。” 葛冉冉若有所思：“无论如何，我也想把邱玉带回来，只是段炎一……” 穆青山心里也有打算：“我与你是同样的想法，如果真像那人所说，我不会顾及克瑞安教授，会马上将真实情况上报环境卫生部门。” 直升机迅速升空，速度越来越快，噪音也越来越大，两人戴上耳机不再说话，各自都有些心事重重。 …… 此时的邱玉，正手忙脚乱地驶着一艘救生艇往克罗亚岛而去……她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可谓惊险。 先是凌晨时分溜上了那艘货轮，然后在货舱里躲了许久。看着船驶到距离克罗亚岛极近的地方时，悄悄跑去船尾，解下了一艘救生艇的绳索，使足了力气往克罗岛划。 第163章 克罗亚岛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可是面前却是一片雾蒙蒙的，一米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邱玉心里忐忑不安，两只手按着操纵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距离地图上的克罗亚岛已经很近了，为什么眼前还是没有那座岛的踪迹？ 邱玉心里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难道克罗亚岛是什么幽灵岛吗？地图上明明有，可是现实中就是遍寻不着？这样的故事她在电影里看过。 这个念头升起之时，邱玉感觉心背发凉，再度望向那片雾蒙蒙的大海时，越发觉得毛骨悚然。她心里害怕，可是却有一个意念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救炎一哥！他是自己、是全家的救命恩人，一定要救他！ 靠着这样的意志力，邱玉克服了心里的恐惧，硬生生地驾驶着这艘救生艇冲出了这片海上迷雾。 头顶的一缕阳光从云层落了下来，洒在了暗沉的海水中，这一点点光让邱玉心里暖了起来，如同看到了希望。 可是这样的希望却没有持续太久，前方还是一派汪洋大海，距离克罗亚岛的坐标极近了，但仍然看不见它。偏偏此时，救生艇上的油量标志也已经接近底线了！ 邱玉心里骂了起来，这货轮居然配着这么老旧的救生艇，这汪洋大海上，自己去哪里寻找汽油啊！一旦油量用尽，自己只能漂泊在这大海上了！ 她心里更加着急起来，不由得向自己所知的各路神仙祈祷，祈求自己能够顺利找到克罗亚岛！不知道是她的祈祷奏效了还是确实接近了目标，邱玉忽然发现了前方一个黑色的小点！ 她眼睛一亮，再度提了速，朝那个黑点驶去，在行进的过程中，黑点越来越大，轮廓也渐渐清晰了，邱玉心跳加速起来，那还真的是一座小岛！ 只不过，越是靠近它，越发现它其实非常大，自己能看到的时候礁石横生，岛岸线朝两侧延伸开去，蔓延了极远的距离。邱玉站在救生艇的船头，仰起头看着那些嶙峋的世石与树木，这么粗略地估计，她猜测这座岛最少有几千平米？ 不过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救生艇已经发出了嘟嘟的警报声，提醒油量耗尽了，没有了原料，小艇一直在原地打转，无论点击什么键也操控不了。 可是这时，距离最近的岸边，仍有上百米的距离！并且随着海浪的冲击，似乎离它越来越远了，邱玉心一横，穿上救生衣后就跳下了大海。 她小时候学过游泳，虽然技艺平平，但是短短百米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这里的海浪实在汹涌，越是接近岸边，脚底的礁石也多了起来，所以她从下了救生艇到游到岸边，熬了艰难的半个小时，等等跌跌撞撞爬上岸时，才发现双腿被锋利的礁石划出了许多血痕。 不过她心里却是喜悦异常，再次看向手环里的地图，谢天谢地，自己终于上岛了！她左右看着四周，这里是一片荒凉的海滩，一大片沙滩后，有许多椰子树，不过此时上面却空空如也，不知道是被动物讨食了，还是本身就不生长。 椰子树再往后，又是极高的一座山峰，这座岛……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大。邱玉呼了一口气，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取了防水包里的衣服撕扯成了两片，胡乱绑住了还在流血的双腿。又拿出矿泉水嘟噜咕嘟灌了几口，这才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 炎一哥在哪里？这座岛上有什么？对此邱玉一无如知，不过她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做个逃兵，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邱玉迈开步子，往椰子树林的方向走去，沿途中，她听见了鸟叫的声音，那声音十分悦耳，比自己从前听过的都要好听，这让她的心情更好了一些，总感觉这地方怎么看，都是一座美丽的小岛。 椰子林外围很稀疏，可是越往里走越是茂密，地上也散落了厚厚的一层干枯的树叶，踩上去嘎吱作响，碎了无数。树木遮住了头顶的天，林子里的昏暗让邱玉略有些紧张，她四处张望着，想要发现段炎一他们来过的痕迹。 十几分钟后，还真被她发现了端倪，一个早已熄灭的烟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那烟头被人为地踩瘪了，边缘还有商标的标识，邱玉低头看了一下，确定这是m国的一个牌子，只是不知道，这烟头的主人是不是炎一哥的队友……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再度打开手环，想要联系炎一哥，可是几番尝试后，她失望了，这里根本没有信号，自己这种简单的手环享受不到卫星讯号，更是枉然。 邱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微微叹气。她这次出来的冲动，根本没带什么东西，就是一点点吃的喝的和刀子绳子这样的小工具，只希望能顺利找到炎一哥吧。 她不能再在原地停留下去，越是停留，越会胡思乱想，所以她迈出步子，大步往树林里走去，她甚至想到了从前看到的一部电影，电影里的男主站在身后大声地喊着：“千万不要回头，如果回头了，大家都会变成石头！” 于是，女主不再回头，她迈开步子往前狂奔，她不能让自己最爱的人变成石头。就这样，她跑过了河流跑过了草地，最后跑出了那条神秘的隧道，到达了真正的人间。 邱玉相信，自己也能，也能不顾一切往前奔跑，救下在意的人，绝不会让他变成石头。她的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芒，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 此时此刻的穆青山与葛冉冉，已经接近了克罗亚岛的区域，在他们的要求下，直升机盘旋在岛屿上方，巡视了好几圈。这个过程中，葛冉冉一直用手环进行高清拍摄。 只是，高清也不见得有多清晰，因为这岛顶弥漫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将那些树木遮挡着密不透风，只能看见部分树木的尖端以及树林间的一点点陆地，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发现。 第164章 黑色兔子 只不过，这座岛确实很大，穆青山用仪器简单地测量了一下，足有27平方公里，等于国内一个大型的五星度假岛屿了，而且海上崎岖不平，落差极大，有山峰也有凹地，地势十分复杂。 “穆所长，我什么也看不见，”葛冉冉低声说：“那雾气太浓了。” 此时，直升机机长解释起来，说自己一年中总有十几次路过这地方，这里的雾气时淡时浓，但从来没有消散过。淡的时候隐约能看见间歇的陆地，浓的时候整座岛就如同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他说完后，问了一句：“你们，真要下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下降吧。”穆青山简短地说了一句，这边已经招呼葛冉冉穿起了救生衣。 因为岛上并无平坦之地，海滩上礁石太多也十分危险，所以直升机只能在靠近海滩的位置打开舱门，由他们自行降落。救生衣里配置了降落装置，能保证他们安然无事地降落，这些葛冉冉可是在高中时期就经历过培训的。 国内的飞机上都配置的这种救生衣，国民年满十六岁时，都会进行这种培训，这些跟游泳一样，也是危急时刻的自救技能。 两人相续跳下直升机，短短的七八米后，降落装置弹了出来，一下子将速度控制住了，葛冉冉操纵着方向控制绳，最后在沙滩上降落了下来。她呼了一口气，朝直升机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已经安全了。 这边的穆青山早一些降落，他正拿着机器再度测试起了岛上的情况，这种机器能探测空气中的微生物是否超标，还有红外线探测的功能，可以探知周遭稍微大型一点的生物。 生物从屏幕上倒是没有发现，但是空气中某种微生物数量极高，与核辐射地区的一些历史资料重合，这表示在核物质的影响下，植物的基因因子受到了刺激，要么奄奄一息要么繁衍茂密，很显然，这里是后者。 不过，这种微生物超标不代表什么，如同人身上的疾病很难传染到动物身上一样，这是两种不一样的基因序。所以葛冉冉不以为然。 她正要走，穆青山从包里拿出了防护口罩示意她戴上：“安全起见。” 葛冉冉点了点头，她知道穆所长是个很谨慎的人，所以戴上就戴上吧。整理好后，她问道：“我们往哪里走？” 穆青山调出刚刚在直升机上拍到的图：“往西，那里地势最高，但又在雾气之下，我们去那里，应该可以就近看清整座岛的地貌。” “好。”葛冉冉点头，她觉得和穆所长在一起真的好安心，自己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跟着走就对了。 两人走了几步后，葛冉冉忽然看着某处惊呼起来：“你看那石头上，是不是血？” 不远处的石头上果然有些湿漉漉的血痕，虽然不多，但却很明显，一看就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有可能是邱玉留下的，她应该离我们不算远。”穆青山指着树林：“我们往里走看看，说不定能很快找到她。” 此时的他们，万万想不到，那看似平常的树林，存在着一种可怕的东西，那东西在他们靠近的一瞬间，就如影随形了！ 一开始，葛冉冉只觉得树林里风速变大了，她戴着帽子，可是边缘的发丝却被吹得簌簌作响，扑得满脸都是，穆青山说这种风来势古怪，呈对流状，似乎只在树林中存在。 再走了几步，他们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嘎吱响声，像是有人踩碎了树林留下的，可是回头去看，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种情况连续出现几次后，葛冉冉心里怀疑起来，她悄悄拿了手环对准了身后，再一轮的动静后，她调出了手环里的景象……她惊呆了，原来有一种黑色的像兔子一样的东西在他们身后掠过去了整整两次！那声音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可是这种像兔子一样的动物身形又很大，看着就是正常兔子的五倍大小。这是啥玩意？ 她还没看清楚，那东西就一掠而过逃走了，速度快到葛冉冉以为那只是个幻觉。她心里带了点疑惑，问起穆青山；“你看见兔子了吗？” 穆青山迟疑了一下：“或许，可更像是一只体型更大的动物。” “是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兔子？”葛冉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否认这个念头。 “冉冉，这并不是不可能的。”穆青山看她一眼：“你看过r国核电站泄露的现状介绍吗？其中有一个叫福田的老人。” 葛冉冉马上想了起来：“对，他为了照顾辐射区遗留的动物，不顾众人的反对，留在了辐射区。” 当时事故发生之后，受灾情况比较严重。可当时的r国只一心考虑如何挽回核电站的损失，所以错过了最佳采取措施的时机。后来他们下令紧急撤离了生活在辐射区的民众，对那些动物，r国政府不闻不问，打算放任它们自生自灭。 而福田老人，原本是一家动物园内的兽医，他长期与动物生活在一起，故而对它们有强烈的同情心，他不顾众人反对，在撤离之后，悄悄带了物品回去照料，而且一抓住机会就努力向政府反映情况。 他当时声俱泪下地表示，动物和人一样，也有生命权。辐射区里还有许多动物，如果自己走了，这些动物就没人照顾了，反正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去哪里都一样，所以，他自愿回到辐射区。这一幕让许多人深受感动，也思索起了人与自然的关系。 虽然这个做法令人感动，可是当地政府却觉得隐患极大，因为核辐射区域虽然经过了一定的处理，但对于基因排序、身体的影响却是要持续上百年的，如果某一天动物发生了变异现象，由这老人带着动物冲入城市，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所以政府在默许的同时，对那片区域进行了严格的封锁与监视，既然福田老人不愿意出来，那就失去了再度走出的机会。 第165章 找到营地 此后的时间里，福田老人亲自照料那些被伤害的动物，为它们投放食物，并给幼小的哺乳动物喂奶……当然，这些物品，包括老人的生活所需全部都是政府提供，这些都是用自由换来的。 每个月的月初，老人会驾车去商定好的地点取到物资，同时在自主采血器上留下自己的样本再放回原处，这些也是政府对他所做的要求之一。 通过血检以及无人机定期追踪，r国政府发现，不论是福田老人还是辐射区的动物，身体都每况愈下。福田老人患了多种疾病，从骨骼关节到内脏各处都出现了病变。而这些动物，好多身体莫名残疾，有些身体出现伤口并且溃烂变形。都呈现出了核辐射的后遗症症状。 福田老人起初在自己历经煎熬的时候，仍坚持要来药品，为小动物进行医治。后来他快要动弹不得了，苦苦向政府哀求，请求他们派来医生。可是一向冷血的r国政府，却拒绝了他的哀求，他们的理由是：医生进入辐射区，一样有被辐射的危险，福田在留下的时候，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所以福田老人在苦熬了两三年后，因严重的疾病去世了，失去了他的照料，核辐射区的动物也死尽了。而它们的死，非但没有让r国政府心生怜悯，反而是尸体被成当成核辐射垃圾，快速处理掉了。而后r国政府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闭了起来。 葛冉冉回想起这个故事，小声地说：“虽然同为核辐射区，可那些受过核辐射的动物都死了。跟现在那些黑色的大型兔子有什么区别？ “确实是死了，但根据内部资料，r国政府在多年后对那片区域进行过一次检测。”穆青山望着周围的树林：“它们发现很多动物发生了变异现象，比如说生出了第五只腿，或者是体型大了数倍，还有些内脏膨胀了很多。” 葛冉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这些黑色的大型兔子，很有可能就是经历过变异，并且坚强存活下来的吗？” 穆青山嗯了一声：“会有这种可能。” 这样一解释，葛冉冉没那么害怕了，尽管它们经历了变化，可归根结底，还是一些可怜的动物而已。 想到这个，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神情也没有之前紧张了。此后再往前，那个嘎吱声仍然时不时出现，葛冉冉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了。 此时只是白天，可是树林里却十分昏暗，里面除了密集的树木外就是满地的枯叶，为了尽快走出去，两人只能顺着一个方向往里走。 这期间，两人又发现了一些东西，一袋压缩饼干的包装纸、一个嚼过了的口香糖……但这些满是灰尘，一看就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他们推测可能是段炎一他们或者第二支搜寻的队伍。 两人走了许久，大约四十分钟之后，葛冉冉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指着前方的树林说：“穆你看，前方那个深蓝色的，是不是帐篷？” 她指的地方很远，大约距离他们身处的地方百米左右，且时隐时现的看不清晰。穆青山拿出望远镜，仔细看过后确认道：“对，是帐篷，不过我们得小心一些，里面未必有我们想见的人。” 葛冉冉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既然那些人失踪了，那么留在帐篷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毕竟这里距离海岸挺近的。他们没有理由蹲守在这里不回去。 两人缓慢往那帐篷走去，这过程中并未发生什么，连之前的嘎吱声也消失了。终于，他们靠近了那里，葛冉冉伸出手，刚要去掀开帐篷的布帘，穆青山阻止了她：“等等。” 穆青山把她护在身后，自己将那布帘一把掀开并示意她等在侧面……两人并未往里看，确认里面没有证据后，才往里窥去…… 这帐篷比较大，里面摆放了几张睡袋，角落里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安放了许多仪器。很明显，这是之前留下的东西！ 葛冉冉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桌上的运动水壶：“看，那只水壶，那是段炎一用过的。” 她清晰地记得那水壶的样子，模样与常规水壶相似，但是上面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之前问过段炎一，他说是自己去太空基地的时候，宇航员送给自己的礼物。说这水壶具有自动过淲功能，无论是哪种液体倒进来半个小时，都能自动分解成可以饮用的水源。 当时邱玉还笑了好一会，询问他如果是尿这些也行吗？段炎一听后也认真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不过尿本身也是可以饮用的。 穆青山自然也记得这只水壶，因为他也曾经数次看段炎一带过，而且他还注意到了另一样东西：一件搭在椅背上的衣服。那也是段炎一留下的。 两人仔细观察起了帐篷内的情况。睡袋看起来很整齐，桌上的机器摆放同样如此，但上面均有薄薄的一层灰尘，这表示段炎一他们离开很久了。 穆青山看向机器的控制键，忽然说：“他们离开时，这些机器都是开着的，后来因为缺少光源，所以停了。” “这不可能，虽然在树林里，可能白天也是有光源的，一样可以发电的啊。”葛冉冉抬头看了看：“是不是太阳能板出现了问题？” 这一检查，确实如此，太阳能板上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树叶，遮挡得这么严密，自然发不进来电了。两人一番清扫后没多久，机器均亮起了绿灯，重新开始运行了！ 穆青山查看起机器来……这几台机器中，有红外线生命监测仪，也有气候预警器，还有一些空气湿度的监控装置。角落里还有一台多功能的生物化验仪。 这边的葛冉冉忽然感觉手环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惊喜异常，手环竟然有了信号！看来是太阳能的恢复连通了卫星信号。 手环里有好些消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她一略而过，并未关注。而穆青山这边，却看着手环沉默了好一会儿。 第166章 发现残尸 “怎么了？”葛冉冉询问：“收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穆青山将手环展示给她看，却是那位络腮胡的紧急短信，画面里，他满脸焦虑：“穆，你千万不要去克罗亚岛，快回来！” 第二条还是他，这一次他神色更加古怪：“穆，我们有保密规定，我只能告诉你，那里很危险！” 第三条的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很明显，他更急了，发来的信息是：“穆，那里的动物和植物发生了变异！” 这句话让葛冉冉皱起了眉头：“看来是真的发生变异了。” 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变异难道比我们看到的更加严重，不然那些人不可能会失踪。” “嗯，我也有些紧张了，但是更担忧的是，邱玉现在在何处？”葛冉冉看向帐篷外的方向：“看样子她没有找到这里……” 她正说着，红外线生命探测仪忽然鸣叫了起来，图像里，一个奔跑的身影呼啸而过，速度快到惊人，很快就从图像里溜走了。 很快，又有第二个、第三个，因为速度快，都看不清楚形状。穆青山说：“冉冉，这周围可疑的生物还不少。我们得带上武器了，说不定这些动物具有攻击性。” 葛冉冉嗯了一声：“好，我包里有枪。” “会开吗？” 葛冉冉挑眉：“当然，我可是在民兵营受过专业的训练的。” 葛冉冉所言非虚，她可是一个在射击界的业余行家，当初民兵训练的时候，她的命中率就是最高的，测试成绩为a+，还引起了老师的关注，问她有没有兴趣转射击运动员呢。 穆青山将手环与帐篷里的机器连通后，两人拿出包里的武器，出了帐篷。两人想趁着天没黑，仔细看看这岛上的情况，想要快点找到邱玉他们。 这一次出来后，两人只用了半个小时时间，就走出了这片树林，树林外是一片茂密的草坪，这些草长得十分紧密，踩上了还有噗呲噗呲的水声，湿度极高。很明显，附近有河流一类的存在。 果不其然，在拐过一个弯之后，两人看见了面前的河流……这河道不是很宽，大约十米左右，河水也很平缓，缓缓冲涮着河道中央的石头，看起来平静如常。 这河水蔓延了很长，挡住了去路。两人想要到对岸去，只能涉水前行。水并不深，看起来也很清澈，但水里有什么，都是未知。 葛冉冉拿了红外线探测仪测了一下，水里并无生物，但穆青山手里的化验仪器也显示，这水里矿物质超标，接触过多的话，会引起矿物质中毒。 所以两人当机立断，戴上了隔离鞋套之后，再走入水中。河水冰冷刺骨，隔着鞋套仍能感觉到沁入骨头的刺痛，葛冉冉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这克罗亚岛的气候和西非完全是两种样子。” 两人缓慢往前行走，穆青山一直拽着葛冉冉的手，一路留意着两旁的动静，在前行的过程中，也有可疑生物一掠而过，但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甚至并未在面前现身。 终于，两人安全过了河，河的对岸又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而这树林倾斜往上，似乎要通往一座高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脱鞋套的葛冉冉望了一眼帐篷的方向，再瞥了一眼手环：“距离越远，信号越差，这里几乎感觉不到了。” “嗯，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都得在天黑前回来。”穆青山说道。 葛冉冉叹了一口气：“我想要快点找到邱玉。” 两人收拾好东西后继续前进，刚刚走进树林不久，穆青山忽然感觉不对劲，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随风飘来，带着隐约的恶臭，又带着隐约的血腥味。 葛冉冉也闻到了，她皱着眉：“这味道有点像死……老鼠的气味。”她其实是想说死人，可又觉得这个说法太惊悚了，所以才马上改了口。 这的确是腐肉的气味……红外线探测仪中显示，这附近除了他们两人，并无其它生物，所以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附近有死掉的某种生物。 两人四处观望，最后在距离这里二十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件被撕扯得破旧不堪的衣服！那衣服上全是暗黑色的血迹，大片大片的触目惊心，胸口后背的位置撕成几处大洞，可见当时的惨烈。 查看的时候，葛冉冉眼睛一尖，瞥见了草从中的一只血淋淋的运动鞋，那上面似乎还带些一些黑乎乎的皮肉！ “穆、穆所长……”葛冉冉指着那一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那是死人吗？” 穆青山缓缓走近，扒拉开草丛，那具残尸赫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没错，只是残尸，除了一只腿和半截胸腹，其余部位都已经没有了。这样看来，根本无法分辨这人的身份。 这具尸体的残缺断裂部位都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这一点从草地周围的血点、皮肉组织就能看出来，可见当时的惨烈了！ 葛冉冉有些发怵，这么严重的死亡现场她也第一次见。她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周围有可怕的动物出现。 而穆青山已经俯下身去，取了尸体身上的样本，并且拍了照留做证据。这样本是要拿去大本营，用那台生化基因检测仪确认，才能知道这人的身份。 处理完这些，穆青山抬起头来：“从尸体的变化情况来看，这人的死亡时间就是几天前……应该是段炎一最后一次与邱玉联系的时间。” “我们……要不然把尸体掩埋了？”葛冉冉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然这气味很容易引来东西。” “好。”穆青山取出背包里的工兵铲，就地挖掘起来。 葛冉冉见状，也不顾害怕过来帮忙，她时不时瞄一眼那具残尸，心有余悸：“你说杀死这人的会是什么？猛兽吗？比如那种黑色的兔子。” “不是，你看这皮肉上的撕扯痕迹，可以清晰地看见齿痕，从牙齿判断，这动物应该是老虎或者狮子一类的。” 葛冉冉草草扫了一眼，那尸体看着确实瘆人，她能坚持不跑已是万幸，哪里有心情仔细查看。 第167章 诡异的植物 两人很快将那具残尸就地掩埋了，然后细心地在地图上坐了标注，这样下次才能顺利找到。 做好这些后，两人继续前进，两人都沉默着不再说话，他们都感觉周围杀机四伏，遍布危险。如果说之前只是警惕，那么现在，心里那株警觉的火苗已经越来越旺了。 可偏偏在这时，仪器上出现了一枚弹跳的影子，看形状像是之前见过数次的那种黑色大型兔子，距离他们十分接近！葛冉冉感觉到了旁边的草丛悉悉索索的声响，再然后，它忽地就从两人旁侧掠了过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距离这么近地看到它……它确实是兔子，和寻常的兔子没什么两样，只是身型大了七八倍不止，每一只都跟一只小豹子一样。皮毛的黑也不是纯黑，而是混和了灰色，看起来有一种被烧过的灰烬感。 如此的反常让葛冉冉心里一怔，再联想到刚刚的尸体，更是后退了两步，不由自主地靠紧了穆青山。 可是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前方……也就是兔子跳过去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嘎嘎声，像是齿轮转动的声响。再然后，一声尖锐的嘶叫声，一切又重要回归于平静。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穆青山用口型说：“你等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况……” “不要，我也一起去。”葛冉冉坚定地摇头，她可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里。毕竟身后不久就是那残尸，周围又这么诡异。 两人一前一后往声响处走去，很快就穿过了草丛，看到了面前那一排绚丽的向日葵……这些向日葵同样体积很大，是正常的几倍有余，每一朵花盘就像一个大脸盆一样，悠悠地晃动着。里面并无瓜籽，只有毛茸茸的细小绒毛，像是刚刚生长中的样子。 “原来向日葵也变得这么大了……”葛冉冉低声说。 穆青山神色却很难看，他压低了声音，拽住了葛冉冉想往前的手：“你看最右边那朵。” 在他的提醒下，葛冉冉果然发现了端倪，最右边的那一朵，花心一直蠕动着，那些细密的绒毛之外，有许多黑灰黑灰的毛发……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那种大兔子的毛，难怪是这向日葵吃了兔子？！可是不可能啊，这只是向日葵而已，又不是什么食人花！ 可是马上，他们就亲眼目赌了一场可怕的事件……屏幕上忽然出现了另一只兔子。它速度很快，也是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在横冲到向日葵前，险险刹住了车，刚想绕道，那向日葵中心的绒毛忽然再度蠕动起来，无数的小吸盘吸了出来，将那只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兔子，生生地吸了进去！ 紧接着绒毛疯狂蠕动起来，那兔子也嘶叫着挣扎起来，可这个过程最多持续了短短半分钟，花盘就重新回复了平静，花盘下那极大的根也瞧不出有什么痕迹，就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似的！ 两人不由得后背发寒，这个岛上的兔子变大了数倍，向日葵也变成了可以吞噬动物的食人花，还有什么变化都是未知！ “你说段炎一他们会不会被这种花吃掉了……全军覆灭的那种。”葛冉冉声音在发颤。 “应该不会……”穆青山拽着葛冉冉的手迅速离开这片区域：“我观测了一下，这种花只在离动物很近的距离才有杀伤力，就算死了一个，其它人也不会这么傻不懂防范。” “我有些慌。”葛冉冉咬了咬下唇：“这么久了也没看见邱玉，会不会去了相反的方向？” 这个答案就是未知了，穆青山无法回答她，此时他心里产生了一点犹豫，要不要马上将葛冉冉带下岛，她虽然聪慧又勇敢，但只是个20出头的寻常女孩，真的遇到危险，自己如果恰好不在，她是没办法自救的。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葛冉冉就开口了：“这地方这么危险，我一定要早点找到邱玉。我不能让她出事，否则这辈子，我都良心不安！” “如果出事的是你呢？”穆青山问。 葛冉冉没有一点犹豫：“那样也是我的命。从我发现自己的基因之后，我就有一种念头，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凭白赚到的，所以，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去做的？” 她态度坚持，穆青山也说服不了她，于是说：“我们再往前探一探，天黑之前必须返回营地。” 葛冉冉点头，答应了下来，她也没想过贸然蛮干，有计划地搜索才是正确的事。 两人继续往前，更加地小心翼翼起来。一大片开阔的草地之后，又发现了一点痕迹，地上有用过的食品包装袋，看日期，也是不久之前！再后来，葛冉冉忽地眼睛一亮，跑上前去捡起一只夹子，左看右看后说：“这个是邱玉的！我记得清楚，这是在机场的时候，她临时买的一对夹子，看来她真的在这附近！” 这个发现让两人振奋起精神来，至少寻找的方向没错，邱玉确实在往这个方向而来，根据时间来看，她应该也是不久前来过这里，那现在大家的距离应该很近了。 只不过……现在的天气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看云层后的太阳也渐渐西落了，根据日出日落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天就会黑了！ 所以时间非常紧急，他们最多还能再寻二十分钟，就得返回营地了，不然到了晚上，就更加危险了。 两人的步子加快了许多，一边走一边唤着邱玉的名字，只是这样引来危险东西的可能性会增加…… 不过最终，在时间的临界点到来时，他们没找到邱玉，倒是发现了一片奇怪的花墙，这花墙蔓延了整块土壁，上面开了鲜艳的紫红色花朵，十分绚烂多姿。 可是在大自然界里，越是艳丽的就越为反常。两人有默契地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花墙外观望，这一望，发现了花墙下竟有无数血点，这些血迹十分密集，像是用极快的速度喷薄而出的。 而后葛冉冉忽然发现，这些花瓣都在滴着血，一点一点的顺着枝条落下来，这一幕太诡异了！ 第168章 基因排序错乱 “花为什么会吃人，会什么会流血？”葛冉冉摇头不解。 穆青山呼了一口气：“看来核物质让这些植物和动物的基因排序彻底混乱了，一切反常的现象在这里都会存在。 “动物……可是除了那种兔子，并没有发现其它动物。”葛冉冉小声地说：“现在怎么办？还找下去吗？” “不行，天已经黑了，明天再来吧。”穆青山说道。 葛冉冉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担忧不已：“可是邱玉她会不会一直往前？” “或许她已经回去了。”穆青山分析道：“她聪明得很，应该不会贸然往前。” 天越来越暗了，周围又刮起了一阵阵呼啸的妖风，目前的状况来看，两人也必须先回去了，葛冉冉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花墙，转过了身去。 回去的路上一路顺利，除了与几只兔子擦身而过外，并没有其它情况。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向日葵与那具尸体的位置，顺利回到了营地里。 营地的机器还闪烁着，与离开时一模一样，打开监控看了一现，在他们离开的两个小时里，这里平静得很，并没有什么动物来过的痕迹。 穆青山连接上卫星信号，马上接收到了几条信息，其中一条是络腮胡发来的，简单的几个字：穆，你到底在哪里？我联系不到你！如果收到，请尽快出岛。克瑞安教授隐瞒了岛上的一切讯息，所以，不会有救兵！ 穆青山马上回过去，附带了那具残尸的图片以及向日葵，花墙的照片，然后发了一条：请你将此事上报，越过克瑞安。克罗亚岛的情况超出预期！ 这一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无人回应，再一看，卫星信号忽然中断了……信号的中断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噩梦，因为这地方是唯一能发出信号的位置。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太阳能又出现了问题？” “不会，才充了一下午的电，唯一的可能是……”穆青山回答道：“克瑞安教授阻断了这里的卫星信号，他有意要隐瞒岛内的一切。” 葛冉冉摇头：“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隐藏的可能是某种阴谋，也可能，想获得更多的实验数据。”穆青山叹了口气：“用学识犯罪，杀伤力更大了数倍。” 这一点葛冉冉赞同，如果科技文明没有走上正途，而是被有心人利用，那么危害是极大的，之前程教授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穆青山将之前检测到的样本拿出来，放在了生化基因检测仪上进行检测，这个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两人拿出了背包里的食物，简单地吃了一些。 这个过程中，两人一直观测着帐篷外的情况，生怕被什么东西闯进来，但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平安。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检测结果出来了，与段炎一此行的某位队友刚好对应上了！这人名叫费克，是一名五十来岁的化学专家，对核物质的研究有很高的造诣。没想到却惨死在了这里。真是让人唏嘘。 两人在电脑中找到了他们出发时的照片，一行五人站在船头，均为男性，段炎一站在最左侧，手就揽着费克的肩膀，两人一脸笑意看着镜头。另外的三人年龄均为三十到四十不等，脸上也是自信满满。 他们远远想不到，想象中的常规探测，竟然成了一条寻死之路，并且，身后全无救援！就连尸体也差点无人收拾。 “现在发现的只是费克一人的尸体，其余的四人还是未知……”葛冉冉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之后上岛的队员有几人？” “四个，只回去了一个。”穆青山回答道：“但那人已经被软禁了起来，无法探得消息。” “也就是说，还有七人生死未卜……”葛冉冉停顿了一下，她想补充一下邱玉，可是又止住了。 当天晚上，两人关好帐篷，并在外面设置了屏障，然后调好了机器，才躺下休息。 不过这一夜，对于穆青山和葛冉冉来说，却是紧张担忧的一夜，两人都睡得很浅，稍微听到一点动静就能迅速醒来的那种，比如吹动帐篷门帘的一阵风、忽然掠过的一阵鸟叫，都能让他们警觉。 所以，当半夜帐篷门帘外响起喘息声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黑暗中，机器的幽光闪闪烁烁，那台红外线探测仪上浮现出了一个身影。因为晃动太快，无法确定是人还是动物。 穆青山迅速坐了起来，拿起了身旁的武器，压低了声音：“我出去看看。” 可是他快，外面那东西更快，短短的几秒后，就惨叫一声猛地摔倒了出去，随后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声，那身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撕咬扭打了起来。 “救命……” 门外设有激光屏障，那人一定是被灼伤反扑了出去，至于外面的动静，只怕是遇到了猛兽。葛冉冉仔细倾听着，眼睛亮亮的：“那是人！他刚刚在说救命是不是？” “嘘……你就在这里。”穆青山悄悄拉开门，闪身出去。 葛冉冉透过门缝往外窥去，看见穆青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幕后，她再返身回到机器前查看，他们离开得太远，红外线探测仪上已经没有显示了。 焦急地等待了一阵后，门外终于有了声音，一个沉重且拖沓的脚步声缓缓而来，葛冉冉迅速打开门，看见穆青山背负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走了进来！ 那老人看起来像是亚籍人，年龄也很大了，一脸纵横的皱纹，黄瘦干瘪的脸，全身遍布血污，乍一看，并不知道受伤在何处。 他此时清醒着，眼睛大大地睁着，嘴唇张开蠕动着，可是像是惊吓过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迅速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腿部被撕扯出了一个大口子，一直在汹涌地流血，其它部位倒是看不出什么。葛冉冉马上打开药箱，做了紧急的止血处理。 直到穆青山把他放在简易床铺上，葛冉冉端了一杯水递到他的嘴边，他才吐出了几个生涩的单词来：“有杀人的怪物……快，快找救援来！” 第169章 幸存者 穆青山与葛冉冉对视一眼，均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两人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衣服，上面印了几个明显的日本字。 “你是织田老先生？”穆青山询问道：“就是探测队里来自日本横滨，是国际环境卫生部的工作人员。” “你……你们是……”织田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他们：“你们是救援的人吗？” 葛冉冉声音低沉；“我们不是。救援的人来过一批，你们没见过吗？” 织田老先生茫然地摇了摇头，说自己在森林里走了好多天，背包和东西全丢了，失了方向后，就一直绕在一个循环里，好不容易才走回这里。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且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十分厉害，一看就是失血过多且体力消耗过大造成的。没说两句眼皮子哆嗦起来，然后昏迷了过去。 葛冉冉低头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脉搏和心跳：“应该是疲惫所致，一会儿会醒过来的。”她一边说一边为他打了一针营养强力针，这些都是帐篷里原本放置的急救药品。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此后的时间，两人一边警惕着帐篷外的动静，一等待着织田苏醒过来，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天快亮的时候，昏迷中的织田忽然惨叫了起来，身体开始急速地抽搐，穆青山死死掐住了他的人中，并唤着他的名字，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这是哪儿……”他迷迷糊糊问道。 “克罗亚岛的大本营里，你安全了。”葛冉冉询问道：“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织田迷糊了好一阵后，点了点头：“昨晚是你们救了我。” 葛冉冉见他还是有气无力的，马上端来了热好的牛奶与快餐食物：“你应该很久没进食了，喝点东西就恢复力气了。” 织田饿狠了，抓起牛奶就喝，喝得太快，又呛到了自己，干呕了好久才停下来。穆青山站在床边盯着他：“织田先生，你是八月七号上岛的，到现在已经五天了，这五天的情况你都还记得吗？另外的几名队友呢？” 织田耷拉着头：“他们都……都死了……” “都死了？”葛冉冉紧张起来：“段炎一呢？他也……” “不知道，我不知道……”织田又用力摇了摇头：“你们到底是谁？” 穆青山缓声道：“我们是段炎一的朋友，上岛是为了寻他的下落，希望你如实说出这期间发生的一切，否则……我们没有理由继续救你，也没有精力带你下岛。” 在他的威胁下，织田赶紧说了出来…… 五天前五人上岛之后，来到这片树林里搭起了营地，做了一个空气泥土与植被测试后，就准备深入探岛。此时的五人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把它当成了一次普通的户外采集。 他们五人中，费克是一名化学专家，专门研究核物质延伸的一些东西，段炎一是科学类别的记者，一直用镜头记录着面前的一切。他自己是环境卫生部的人，所做的工作与段有些类似，对此起了鉴定与监督的工作。 另外的两人，一名是叫做桑的非籍国际特工，另一名是一位l国的生物学家，也是其中唯一一名女性，名字叫做依娃诺维。 “离开营地不久，草丛中忽然冲出了一只怪兽，他用力撕咬住了费克的胳膊，咬断后整个被甩飞了出去，虽然桑开了一枪，但那东西的杀伤力仍然很强，而且体型极大，我们根本没办法对付。” 穆青山问：“是不是刚刚你所说的怪物？” 织田点了点头：“就是一种长了人脸的马，嘴里满是剧齿状的牙，跟食人鱼一样。之后我们再没见到费克，他一定是死了……” 穆青山面无表情地拿出了昨天拍到的残肢照片：“这是我们昨天找到的。他当时是穿着这样的鞋吧？” 织田看后，脸色变得惨白起来：“我就知道，当时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葛冉冉想着渺无踪影的段炎一与邱玉，再看一眼窗外已快亮的天，心里着急：“剩下的人呢？” 织田耷拉着头，满脸惊恐：“我们当时争吵起来，段执意要救费克，可是桑阻止了他。我们四人继续前进，直到遇到那些向日葵……依娃并没发现异样，她距离极近地观察取样，最多几秒钟，那向日葵就把她吃了进去！这岛上全是怪物！” “你们当时没有想过马上返回营地，返回西非吗？”穆青山说道。 “我当时吓坏了，我再三要求要回去，可是他们决定再往前……于是我，”织田呼了一口气：“我自己跑了回去！” 葛冉冉觉得纳闷：“那地方距离营地不远，你为什么跑到几个小时前才回来？” 织田面露恐惧：“我不知道，我跑着跑着，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回过头来，有黑色的东西要跟着我，我慌乱之下，拼命地跑，不知不觉包也掉了，什么都没了，后来我在一个山洞里蜷缩了很久，还找了一些像苹果的东西吃，我想跑回来，可是一直在原地打着转，直到刚刚，我终于发现了营地！” “当时我们设置了激光屏障，不过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我被光弹出去后，那种长着人脸的马又跑了出来，再后来你们就赶来了，我这被救回了一条命。”织田快速说道。 他现在配合得很，把自己记得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这也难怪，穆青山明确说过，只要他不配合，就没有理由继续救他。为了活命，他自然是事无具细。 但是他的这番话里，有用的信息却是不多，除了长着人脸的马以及命丧向日葵的依娃外，其它的信息都很模糊。桑和段炎一的下落仍是不明。 葛冉冉拿出手环里邱玉的照片，问起他来；“你见过这个女孩吗？” 织田摇头，一脸的无力：“我什么人也没见过。” “你来到这岛上，是悲剧的开始。可是你运气还真好，这么多天里居然顺利活了下来。”葛冉冉看一眼他。 第170章 怪象频现 穆青山站了起来：“织田先生，这营地暂时还算安全，有食物和水源，你就留在这儿吧，我们得去找他们了。” 织田一听就懵了：“请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不然你跟我们去吗？”葛冉冉看着他那包裹好的伤腿：“你根本没有行动能力，而且这克罗亚岛不知道还有什么，留在这里吧。” 织田百般无奈但又无法说服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收拾行李并离开，在他们快离开帐篷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这里有信号啊！我们可以找救兵来！” 穆青山怜悯地看他一眼：“如果没有猜错，卫星信号已经被人为切断了，不会再有救兵来了。” 织田大惊：“怎么可能？克瑞安教授跟我说过，说他们已经部署好了一切，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他跟我说过的！” “你口中的克瑞安教授，只怕是另有意图。”穆青山说道：“他不过是把你们当成探岛的棋子罢了，这一切他大概早已预见了。” 织田脸色变得灰暗起来，他还想再说什么，穆青山和葛冉冉已经出了帐篷，他们今天的任务紧急，要迅速赶到花墙那里，继续搜索邱玉的痕迹。 而且这一次，他们带上了足够的装备，包括睡袋和食品，做好了长远的打算。 “冉冉，你害怕吗？”穆青山忽然问道：“除了我们已知的，还有那种长着人脸的马。这里的生物基因已经全乱了。” 葛冉冉点头又摇头：“怕，但是我们没有选择，穆所长，这可能就是我们的命。或许我们也能为人类科学做一些贡献呢？” “那是一定的，只不过，我们都会平安出去的。”穆青山肯定道：“那么多次我们都闯过来的，这次也能。”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闪着坚毅的光，他们像现在这样携手探险，已经很多次了，如今的关系也和战友一样亲密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行走着，速度却并不慢，这是一条昨天来过的路径，途中会遇到费克的安葬地和那些吃人的向日葵。再走一阵，又是一片滴血的花墙。 今天的花墙和昨天又不太一样，那些紫红色的花朵更多了，只是上午的它们看起来很正常，花瓣都很干燥。只不过地上暗色的血迹却在提醒他们，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些花一定是傍晚才开始活动，我们快走吧。”穆青山拍了几张照片后，小声说道。 再往前有一大片湖泊，阻断了他们的路。湖水呈幽静的绿色，湖水中偶尔冒出的几个水泡在提醒着，这湖底是有生物存在的。 葛冉冉四处看了看：“这片湖蔓延得很远，我们大概只能绕行，我担心会与邱玉走岔了。” “只能看运气了，我们选一个方向吧。” 东西两边看起来都没什么异状，湖水平静得很，湖边的草地也没有区别，只是西侧的地势稍微高一些罢了，隐约有延伸向上的趋势。 两人不约而合，指着往西的那一边：“走那里吧。” 两人走了许久，可能一个小时，也可能两个小时，周围都平静得很，太阳也难得地从云朵层中探出头来，阳光洒在了湖面上，像是有金光闪烁着。 在这样的金光中，湖中的鱼跳跃了起来，并且频率越来越高，葛冉冉趁着它们跃起时好奇地抓拍了几张，放大查看时，瞳孔忽然收缩起来：“穆所长，你快看，这鱼好奇怪。” 确实奇怪，鱼头看着还算正常，可是顶上竟然长了两个类似于人类的耳朵！这是什么鬼，鱼居然能长耳朵？ 他们正看着，湖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啼哭声！这声音尖锐又短暂，像是刚刚叫出又被堵住了一样。 此后又是两声、三声！ 两人都紧张得四处观望，都在想这声音从哪里来的？可是这附近风平浪静，别说其它人了，就是一只动物也没有……最后，两人同时将视线移回到湖面上，那种怪鱼仍在跳跃着，那声音也还在继续。 他们惊悚地发现，那怪鱼的嘴一张一合，每次张开时，那道女人的啼哭声就会响起！原来那声音是从鱼嘴里发出的！ 众所周知，鱼不会像人一样使用声带，所以只能发出单调的声音。比如青鱼、黑背鲲，它们都有各自特殊的叫声，经济丰富的渔民也擅长跟踪声波而捕捉鱼类。 但是世间没有哪种鱼，能发出女人的啼哭声，至少在他们的认知中，从未有过！所以两人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这些浮出湖面的怪鱼，都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是不是和那些东西一样，基因变异了，所以……”葛冉冉声音低低的。 葛青山皱眉：“融合了人类的基因吗？” “可、可能是，就像织田说的那种长着人脸的马……” 惊悚离奇的现象层出不穷，每一个都刷新了他们的认知。此后还会遇到什么，都是未知。两人知道，他们只有打起一万分精神来，才能避免危险。 可有时候，越想什么越是来什么，两步重新走了一百米后，目光同时凝结住了……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草丛里，居然藏了一个面容奇特的孩子。 这孩子看脸最多七八岁，五官生得古怪，两眼距离很宽，鼻子塌得只剩一点点拱起，那嘴唇直接裂到了耳后根，看起来似乎带着讽刺的笑意。 穆青山他们在看他的时候，他也目不转睛。葛冉冉头皮发麻，潜意识里又觉得应该打个招呼，所以努力冲他挤出一个笑来，甚至还挥了挥手。但这期间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仍是似笑非笑地瞥着他们。 穆青山意识到不对劲，他的身子挺直起来，手已经默默摸到了腰间……而此时的葛冉冉却觉得纳闷，她觉得这小孩模样诡异就罢了，看起来还特别智障的样子，是遗留在岛上的居民吗？ 就在这时，身旁的穆青山忽然小声开口了，声音近似耳语：“这不是小孩，这是……” 第171章 本能反应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响亮的嘶吼声响了起来，那小孩竟然凭空升高了许多米，并且缓缓从草从中走了出来！葛冉冉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人，这明明就是一匹人脸马身的怪物！ 她还来不及反应，那怪物就疯狂地跺起了马蹄，然后打着响鼻朝这边冲了进来，同时咧开了嘴唇，露出了两排尖如刀锋一样的牙齿！ 织田老先生的腿伤可是葛冉冉亲自包扎的，她当时看见了那伤口被撕裂的程度，如今再看着这一嘴尖锐的牙齿，惊恐的程度可见一斑。 在怪马冲过来的一瞬间，穆青山已经拽着她逃到了另一边，但这玩意还不罢休，又嘶吼着再度冲过来……偏偏此时，草丛里又响起来无数的马蹄声，更多的怪头从草丛中探了出来！ 好家伙，这可是踩了怪马的窝点了！如果只是一匹，还容易逃过，偏偏这里的马有一群！葛冉冉头皮发麻，人都快炸了！可是她越怕，这群马却越嚣张，纷纷站了起来，鼻孔里喷起了响亮的呼声。 它们似乎十分愤怒，全都从草丛中狂冲出来，咧开牙齿开始攻击他们！而且这群马的速度还很快，四个马蹄子撒开狂奔的速度，比他们快了许多。 一开始他们四处躲避，东奔西跑的，还能避开危险，可越到后来越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往哪里逃，因为这些怪马实在是太多了！ 有好几次这些怪马的牙齿探到了他们的身后，要不是一瞬间逃命的本能反应，只怕如今早就被撕咬住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砰砰的枪声，再一看，一匹马砰地一声，跌了下去！穆青山开枪了！ 可那匹受伤的马刺激了到了其它的马群，它们呲着牙狂冲了过来，这一次攻击更猛，将两人冲散了，葛冉冉心里更慌，她拼命地跑，心里更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身后的枪声一阵接着一阵，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后了。葛冉冉惊恐之下，连枪都忘了掏出来，直到穆青山怒吼了一句：“快开枪，快开枪！” 她才如梦初醒，伸出手摸到了别在腰间的枪，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那股喷薄的气体，那怪马已经近在咫尺了！ 怪马嘶吼起来，伴随着同时而起的，是两声急促的枪声，这是穆青山开的枪。怪马一下子跌了下去，葛冉冉心脏狂跳，颤颤巍巍转过身，对着另一匹朝自己狂奔过来的马，用力扣下了扳机！ 这是她第一次开枪……不不，准确地说来是第一次对着活生生的生物开枪！之前民兵训练的时候，她有神枪手的称号，她一直以为她能果断狠厉，可是遇到活生生的东西的时候，她却害怕了！ 她为自己的迟疑感到羞愧，自己的忧愁寡断差点害死了自己也影响了穆青山，所以这一下扳机，她十分用力地扣了下来，那子弹嗖地一声飞了出来，直接命中那匹怪马的额心！ 这一枪又快又狠又准，那匹马在原地停顿了数秒后，轰然倒地，这让葛冉冉兴奋起来，自己终于开枪了！ 可这样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旁边又有几匹怪马冲了过来，穆青山那边也被困住了，无暇顾及自己，所以只能自救……葛冉冉砰砰又是两枪，又一匹倒下了！ 可是怪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匹倒下了，又有更多的跑出来，它们如同不懂畏惧的敢死队，原始的本能就是撕咬撕咬再撕咬！葛冉冉避之不及，衣摆已被撕扯了下来，手臂也被碰到了几下，已经咬伤了一块了！ 最后她退无可退，已经被逼到了湖边，那两只怪马一个俯冲，她仰面摔进了湖水中！葛冉冉会游泳，可是摔下去的那一幕，整个人都懵了，因为那湖水腥臭无比，接触下来还有一种滑腻感，她瞬间发现这种滑腻感来自于水中一种细长条的水草，又软又滑就像一条蛇一样。 毫无动作之后，她很快沉了下去，这湖水极深，坠了许久都没到底，葛冉冉也忽地清醒了过来，猛地划起水来，想要拼命游上去！ 可偏偏这时，暗沉的湖水中，有无数星星点点的鱼涌了过来，耳膜被刺耳的女人哭声震得嗡嗡的，与之更懵的是葛冉冉本人。她刚刚居然忘了，这湖里有那种长着耳朵会发出女人哭声的怪鱼！ 而且游动之间，那些水草被她扒拉开来，她隐约看见湖底似乎有很多森森的白骨，它们或插在淤泥中，或者裸露在湖水中，看起来十分可怖。 她拼命往上游，想要避开那个鱼，可就是再快，也快不过那些长期活在水中的生物，所以它们很快就围拢了过来，开始一声一声地凄厉哭喊着，这些声波在水下一阵阵回荡着，比起空中沉闷了数倍！ 葛冉冉害怕得很，可是越害怕，越游不出去，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头顶扑通一声，一个身影也跳进了湖水中，他朝自己拼命地游了过去，远远地就已经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她。 两人手指在湖水里晃荡了几次，总算牵到了对方。在他的带动下，葛冉冉用力往上划着，水波激烈地荡漾开来，那些怪鱼很自然地避开了那些漩涡，没再靠拢过来。 湖水很深，先掉下去的葛冉冉已经憋到肺快要炸掉了，在肺里的氧气快要消失怠尽的时候，她终于冒出了水面！空气涌入的一瞬间，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力度大到肺都撕扯疼痛了！ 两人用力游到岸边，那些怪鱼尾随而来，但并没有什么举动，只是在水中蹦跳着观望着罢了。 岸上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怪马的尸体，遍地的血污，但其它的却消失不见了……葛冉冉大口大口喘着气，看着穆青山：“对、对不起，你又救了我一次。” 穆青山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 “那些怪马呢？他们怎么忽然跑了？”葛冉冉四处看着。 第172章 山洞休憩 葛青山也迷惑不解：“是啊，忽然就不见了，着实有点奇怪，不管了，我们快走吧，谁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会打道回府……” 此时的他们狼狈得很，全身都淋湿了，背包也掉了一个，而且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外伤，伤口不大不至于要命，但是如果不及时处理也是容易感染的。 在这个神秘又诡异的克罗亚岛，一旦因感染而发烧，那就是致命的！两人一路疾行着，想要寻一个临时安顿的地方，同时警惕着四周，生怕再出现什么杀伤力强的怪东西。 这一次，他们的运气还算好，很快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山洞，两人检察了一番，在山洞角落处发现了一些燃烧过的木炭，仔细去看，地上还有若干斑驳的血迹。很明显，这里有人曾经小憩过。 但是这些血迹早已经干涸了，木炭也早就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无法确定这人到来的时间。葛冉冉暗自希望是邱玉，可看到那血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人寻了一些干柴，重新燃起了火堆。为了安全，也在门口设置了一道简单的屏障……一道激光带，只要有东西经过，必被灼伤，这也是一个有效的安全措施。 两人各自脱下衣服，放在火堆边烘干，又换上了背包里干净的衣服……葛冉冉打开药箱，处理起伤口来，先用碘伏清洗了伤口，再洒上止血粉，用绷带绑起来，同时再打了一针破防风针和消炎针。 穆青山的伤处理好后，轮到了自己，可是她的伤处有些麻烦，有一处在后腰处，自己根本碰不到。穆青山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撩起她的衣服为她处理，眼里坦荡无波。 葛冉冉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没关系，随便擦一下药就可以了。” “不要乱动，处理不好容易感染，你怎么会被那东西抓到这里？” 葛冉冉摇头，也有些记不清了：“我不知道，当时可能正好弯着腰……幸好闪得快，否则腰上可能就破个大洞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声音仍有些发颤，刚刚那一幕已经过去了，可是回想起来，仍觉得触目惊心。 穆青山仔细处理好伤口，又用绷带缠好了，这才放心地说：“我们在这里简单休息一下再走吧。” “好，”葛冉冉翻找着背包，找出来一盒八宝粥：“那个背包掉了，只剩这点吃的了，我们一人一半吧。” 穆青山站了起来：“我不饿，你吃吧，我出去看一下情况。”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是整座岛上海拔最高的地方，穆青山打算查看一下地形，看看从哪里上去合适。此时已快中午了，午时的阳光是最猛烈的，雾气也是最淡的时候，爬到山顶上应该可以清晰地观测到整座小岛的形状。 他看了许久，觉得有些麻烦，这座山全是嶙峋的怪石，只能徒手攀登，背包里倒是有简单的登山用具，只希望过程能顺利一些。他低头，通过对讲机将情况告之给葛冉冉：“我上山看看情况，你就在山洞等我。” 葛冉冉那边愣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对讲机里已经传来了绑紧绳扣的声音，她只能叮嘱道：“你小心一些。” “好。”穆青山抓住绳索，双腿一腾空，已经攀升了数米，这种电子攀登绳用起来相对省力，但是对受力点和环境要求很高，风险也是不小的。 这座山四处都是尖锐凸起的石头，尖端三分之一处遍布雾气，所以只能寻找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才能继续往上，他打算爬到第一个平台，看看能不能用小型无人机探测一下地形。只有这种相对矮的位置，才能避免无人机撞机。 而山洞里的葛冉冉，此时正捣鼓着手环，试图联系上邱玉与段炎一，奈何手环怎么整也没有信号。最后她失望地端起那罐八宝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几口，眼睛一直睁着监测仪，生怕外面又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这会儿，倒是风平浪静，虽然这种平静带着隐藏的危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弥漫在四周，这让她有些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监测仪忽然嘀嘀地报警起来，屏幕上，一个身影正迅速往这边移动了过来！ 对讲机里响起了穆青山的声音：“不要出来，就在山洞里，那东西进不来。” 对讲机里他的声音带着微微喘气的声音和攀登中岩石泥块的坠落声。葛冉冉这才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他一直在关注着。她马上说：“好，你不用管我，我不会出去的，武器也在手边。” 此后洞外很快传来了动物的嘶吼声和凄厉的喊叫声，洞外设置的激光带灼伤了它，最后它在门口徘徊低吼了一阵后，离开了……自始自终葛冉冉没有出洞一步，她看着监测仪里那扑腾的身影，心里也有好奇，猜想是不是之前的人脸马，或者是其它更古怪的东西。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穆青山终于回来了，他一脸的凝重，带回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我用无人机试飞了一下，整座岛上全是这样的森林，除了东、西两处有较为开阔的海滩。无人机在回来的时候，没有避开屏障，已经坠机了。” “没关系，咱们往前找找，说不定能捡回来。”葛冉冉回答道：“有发现那些人的踪影吗？” 穆青山摇头，低头按了一下手环，把刚刚无人机传播回的画面调出来让她看，果然如他所说，除了森林还是森林，林间偶尔有动物闪过，距离较远，也分辨不出与正常动物的区别。更没有看见房屋这样的建筑，看来这里就是一片从未开采过的荒岛罢了。 葛冉冉看了一阵，指着这座山说道：“东边是昨天那片湖泊，西边则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我猜测邱玉应该会往西走。” “那里远望有两块小规模的空地，看起来是沙地，森林中的沙地看起来十分可疑。如果我们继续往西，很快会到达那里。” 第173章 沙地毒蛇 “咱们出发吧。”葛冉冉坚定地说：“不管是沙地还是森林，我们也得找到他们。” 两人迅速收拾了东西，继续出发，两人只有一个简单的背包，可谓是轻装上阵了，但彼此的心情都不轻松，因为刚刚屏幕上的那块沙地看起来真的太反常了。 一路往前，监测仪里偶尔出会出现一些生物，但是他们并没有靠近这里，像是全然没有在意他们。他们在半个小时之后，顺利到达了那块沙地。 那地方大约一个篮球场的面积……里面满是细软洁白的沙粒，如同海滩。可是，这是在森林里，怎么可能会形成这么一大片细软的白沙滩？ 葛冉冉蹲下身去，试探地伸出手，捏起一点沙粒放在鼻间嗅了嗅：“似乎没什么寻常的……” 此时穆青山的视线仍然停留在红外线监测仪上：“等等，你有没有发现，刚刚那些动物为什么不靠近我们？” “为什么？”葛冉冉不解其意。 穆青山微眯着眼：“他们不是避开我们，而是想避开这片沙滩。” 葛冉冉站了起来，盯着那屏幕看了半响，心里忽然毛毛的，穆青山说得没错，那些动物一直有意绕开这块区域……她把视线移回了白沙滩上：“她们在惧怕什么？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吗？可如果是生物的话，红外线探测试上不会没有显示啊！” 穆青山低声说；“可能性只有一个……红外线探测试是根据温度的移动来进行判断的，这里面如果有东西，要么从未移动，要么……根本没有温度。” 葛冉冉听后，瞬间毛骨悚然：“没有温度……”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片沙滩忽然迅速地翻涌了起来！如同海浪袭来的场景一般，里面的沙粒涌动着，一排一排地往边上翻滚，此起彼伏，一点也没有停下的痕迹！ 翻滚中，两只骷髅头与白骨露了出来，支棱在沙坑里十分显眼，其中一只骷髅头的眼睛正对着葛冉冉他们的方向，令人骇然！ 没有人知道这些骷髅头是谁的，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死了多久，其中会不会有段炎一和邱玉的，都是未知！ 两人迅速往后退去，可是很快，他们站定了脚步，眼睛直直地望着沙滩，短短的几秒间，沙滩里忽然探出了无数个三角形的头来，头下那圆柱形比筷子还粗的身形，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是蛇，而且都是毒蛇！ 它们吐着腥红的信子，眼里闪着瘆人的光，每一条都竖直着身子做出了攻击的姿态。通体还散发着幽幽的绿色！ 葛冉冉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她感觉后背阵阵发凉，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声音也变得低不可闻：“是什、什么蛇？” “不知道，有点像西非的绿头蛇，可是有些部位又不太一样……”穆青山仔细辨认着，自己也有些拿不准。 他曾经研究过蛇类，大部分的品种都认得。可这是经历了严重核辐射的克罗亚岛，经历了强烈的基因重组与演变，这样的动物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是未知的！ 穆青山想起包里还有一些驱虫的药品，这些都是研究所的新药，只要涂抹在身上，毒蛇什么的都无法靠近。他不动声色，手悄悄地绕后，摸到了背包的拉链…… 在找药的过程中，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蛇，声音压得极低：“千万不要动，我们一旦移动，它们便会认为是挑衅。” 葛冉冉鼻孔里嗯了一声，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是绝不会轻易动弹的。她也留意到了穆青山的举动，所以身体有意无意地想要遮挡住他，免得引起那群蛇的注意。 终于，穆青山摸到了那些驱虫的胶囊，悄悄将一粒放在她的手心里：“捏碎了抹在手腕上。” 葛冉冉心里紧张，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按照穆青山所说，将那胶囊捏碎了，把那些粉末涂抹在了手腕上。 此后两人静静地等待着，这种驱虫药只要涂抹在血管附近，短短一分钟后，就能产生效果，蚊虫毒蛇这些嗅觉敏锐的动物一闻到，就会马上退避三舍。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的，那群毒蛇仍是一动不动地直立着死盯着他们，没有半点害怕的痕迹。穆青山尝试地往前挪了一点，它们的身体支棱得更厉害了，嘴里的红信子疯狂地晃动着，作足了攻击的姿态！ 它们根本不怕这些驱虫药！两人只能更寻他法，葛冉冉额头上全是汗，她望向四周，用口型说道：“要不跑？” 穆青山点了点头，他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他们经历了一上午的冒险，体力本来就损失极大，再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拉住了葛冉冉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树林里跑，他认为，这些蛇只能在沙中生活，是不可能进入森林的。谁料身后的沙沙声急促地响了起来，那群蛇用极快的速度游动起来，竟然绕到了他们的前方，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它们没有主动撕咬，但是眼神和姿势很清楚了，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手到擒拿的猎物，弄死之前逗弄一番罢了。 现在怎么办？葛冉冉焦急不已，这些蛇不怕驱虫粉，更没有场地限制，他们只能束手就擒，落得个被毒死的下场吗？ 就在这时，穆青山的手移动了起来，从左晃到右，再晃了回来。但那群蛇看起来并无反应。他的脚稍微动了一下，那群蛇马上嘶嘶地叫了起来，往这边围拢了一些。 葛冉冉瞬间明白了，穆青山在测试它们。看起来，这群毒蛇视力是盲点，它们是依靠听觉来辨别的。 可这能怎么办？两人要逃出去，不可能不发出声响。葛冉冉看着穆青山，片刻后，穆青山低下头，小心翼翼脱掉鞋子并用眼神示意她也这么做。 此时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葛冉冉立刻照办，她低下头来，将两只靴子脱了下来，只着棉袜站在泥地上……两人的棉袜和衣服一样，都是用专业的户外防护布料做成的，具有根据外界调控自身温度的功能，冬暖夏凉不说，还有一定的保护肢体的功能。 第174章 腐朽的木屋 而且这袜子比较柔软，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只要走动起来不踩到树干等物品，应该问题不大。 穆青山自己先行一步，往前移动了一点，那群蛇并无反应，仍立在原地。于是又是一步，仍是如此。他朝葛冉冉看了一点，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前。 于是，两人各自拎着鞋子，小心翼翼地从这群毒蛇的包围线中溜了出来，他们进入了沙坑，打算横穿过去，逃离这片区域。 这个过程中，两人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好在沙坑里的细沙十分绵软，踩上去没有任何动静。 就这样，两人缓缓往前，经过那些骨架和骷髅头时，两人忍不住观察了一下，穆青山甚至捡起了两小段骨骸捏在了手心的，他打算在之后拿回营地检测一番，好能不能查出这两具骨骸的身份。 终于，两人走出了沙坑，回头望望那些还立在原先位置上的毒蛇，两人都有些后怕。葛冉冉小小声地说：“我们安全了吗？” “没有，还要再往前走一点……”穆青山的声音也很低微：“不要踩到树枝和枯叶。” 此时的难度更大了，在落叶遍布的森林里，不踩到枯叶的机率实在小极了，两人走一步停一步，专门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短短的五十米几乎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人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感觉从未有过的紧张。 好在，终于远离了那群毒蛇，它们那嘶嘶的声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树林里的风吹声，树叶响动的哗哗声，监测仪上也重新有了莫名动物的身影，两人这才知道，他们真正地安全了！ 两人走到一处平坦地，低下头开始穿鞋，葛冉冉有些后怕：“刚刚我们差一点就像那两只骨架一样了……” “希望不会是探险队的人。”穆青山将手心里的那截骨头放入了塑料样品袋里，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背包里侧。 葛冉冉此时仍觉得心慌，走了几步后，脚下一滑，差点跌倒，穆青山一把拽住了她，牵住她的手：“别怕。” 可能是掌心中传递过来的温度太过温暖，也可能是他低沉又坚定的声音，葛冉冉的心渐渐平定下来，她望着前方穆青山的背影，心底升起了无限的安全感。 两人在密林里走了很久，期间，黑色的兔子又出现了，它们的胆子似乎还不小，有几次甚至从他们身边掠过，近到伸手就能抓住的地步。葛冉冉紧惕又害怕地盯着它们，生怕它们也像之前的毒蛇和怪马一样，会变得杀伤力巨大。 好在这兔子虽然体型巨大，可没什么威慑力，它们活跃地在这森林里蹦跳来往，对他们全然不在意，连探究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穆青山和葛冉冉自然也不会去打扰它们，虽然对这种兔子诸多好奇，可在这神秘的丛林中，相安无事才是上策。 他们在密林中行走，淌过了一条浅浅的小溪，又攀爬了一座低矮的山坡，大约在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他们盯着坡下，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片较为平坦的密林中，竟然有好几座破旧不堪的木屋！那木屋顶上的木头和稻草早就破败腐烂得不成样子了，但木屋的主体看起来还好。除了门窗的破损，其它外表还算完整。 这些木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却不得而知。 葛冉冉惊讶地说不出来话来，好半天后，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这竟然不是梦！不是说克罗亚岛是荒岛吗？为什么会有这些房屋，难道西非国的人在撒谎？” 说话间，那些木屋里传出了哇……哇……的声音，几声之后，几只黑漆漆的鸟儿忽然飞了出来，掠过了树梢去了远处。 葛冉冉看着那黑影：“那是乌鸦吗？看起来有些相似。如果说有乌鸦的话，那里面是不是有尸体……” 乌鸦在人们眼中是一种很丧气的鸟类，不但声音粗哑难听，且它喜欢在荒凉有死人的地方出现，所以一旦看见乌鸦，都会当成不吉利的象征。 “我去看看。”穆青山松开她的手，抬步往里走。 葛冉冉快速跟上前去：“我也去，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她一方面是害怕，更一方面也是好奇，那屋子里有什么呢？在一座所谓的荒岛上，凭白地多了几座年代久远的木屋，任谁也会疑惑的。 他们从左侧的第一间看起，那房门早就破损得不成样子了，用手一推，就轰然倒地，无数灰尘扑腾过来，让两人不约而同退了一步。等到灰尘散去了，一切平静了，两人才开启了电筒往里看去。 里面狭窄得很，大约只有七八平米，摆了疑似桌子和椅子的物件……为什么说疑似，因为这些家具都破损塌陷了，多处因发雨发霉腐烂了。侧面有一个门洞，里面是一间大一些的房屋。地上有许多枯枝大块的木料，分辨不出从前是什么。 房屋后面有个坑洞，里面烧得漆黑，还有些许灰烬，一样就是许多年以前，有人生火做饭的痕迹。 “没有什么现代文明的设施……有点像原始部落的人。”穆青山停顿了一下：“西非倒是有不少这样的原始部落，只是为什么会在克罗亚岛出现呢？” 葛冉冉知道这些部落，虽然当代的物质文明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可是西非等地还有一些人，不愿意走出原来的世界，他们信奉部落神，认为那些物质都是部落神不喜的东西，所以隐匿在偏远之处，悄无声息地生活，不与外界往来。 一百年前的那场核弹投射事件，已让克罗亚岛满目疮痍……当时核弹的位置降落在靠近东边的海域，毁坏了那附近的植被，曾经茂密的树林烤成了焦炭。这是肉眼可见的创伤。 这些创伤都是暂时的，一场春雨过后，那些荒败的土地上又会重新生了绿芽，新的植物会蓬勃而出，短短的几十年间，又会从小树变成森林。这些会掩饰战火的痕迹，一切像从未发生过似的。 第175章 诡异的浓雾 可是，真的是重新开始吗？那些看不见的创伤却一直存在着，核弹投射后产生了一系列的辐射反应，这些辐射全面覆盖了整座克罗亚岛甚至周边的海域，动植物发生了变异现象，附近的海产品也受到了波及。 当时西非这片海域的海产品被严禁出口，当地人因为贫穷，也时常内部消化了，这也造成了更多的隐形伤害，这些年里，这周边的人也多有怪病发生。 葛冉冉想到这些，摇了摇头：“我搜过当年克罗亚岛的图片，火焰燃烧了半座岛，灰烬更是弥漫到了岛外数百米之外。就算岛上有人住，那些人怎么可能还不走呢？西非政府会放着他们的性命不管吗？” 两人怀揣着疑惑，又去看了其它几座木屋，里面的布局样子相同，看来都是同一时期的。只是最里面的那一间，坑洞里竟有些新鲜的柴火燃烧的痕迹，里面还有一个烤得漆黑已变成炭的不知是山药还是红薯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才留下的！”葛冉冉摸索了一阵，激动起来：“这灶洞里还有温度呢！” 穆青山也发现了端倪，这木屋里侧那间，也被打扫过了，地上有许多散落的枯枝树叶，这就表示，昨晚或者今早，有人在这里休息过。 可是会是谁呢？两人进行了地毯似的搜索，也没发现代表其身份的痕迹，这一点让人颇为忐忑。 “咦，青山，你看这是什么？”葛冉冉忽然发现了木屋外的石板，上面用锐器刻了许多神奇的符号，上面遍布灰尘，也是多年前的东西了。 穆青山看了一阵，摇了摇头：“像是西非部落特有的文字，我们信号中断无从考证，只能拍下来，留着之后再来论证了。” 穆青山用手环拍摄了几张，拍摄的时候，视线停留在了最后的一个半圆形的符号上：“这个，我有些印象……” “这是什么？” 穆青山仔细回忆起来，貌似段炎一曾在科考杂志上发布过一篇文章，文中专门提到了这个符号，说这个在西非的部落里代表着毁灭的意思。 “正是因为段炎一曾经研究过这些，所以这次才被克瑞安选中，成为了进入克罗亚岛的首批成员。”穆青山缓缓说道：“如果段炎一看过这些文字，他一定能解析出其中的含义。” 提到段炎一，葛冉冉瞬间想到了不明消息的邱玉，她低垂着头，莫名有些难过：“我们第一天看见过邱玉留下的痕迹，如果一路追过去，是不是能找到她？” 穆青山坦言道：“只怕我们还没找到，就先死在了湖边。”、 葛冉冉声音哽咽：“我知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心里受不了……” 她的情绪低落了起来，但崩溃的时间很短暂，她知道自己没时间继续懊恼下去，抓紧时间去找他们才是正事。 于是在穆青山的安慰下，她抹掉了眼泪，打起精神来继续出发……他们继续往西，因为目前搜索到的线索，那个方向有许多遗留的痕迹。 这一次走得许久，期间又遇到过两次长着人脸的怪马，两人躲避起来，没有与它们起正面冲突。这种时候，保持体力方为良策。 傍晚时分，两人爬上一段斜坡后，又进入了另一片茂密的树林，这树林与之前的有些区别，树木不高，但枝叶极其繁茂，就像经过了嫁接的果树。两人十分疲惫，在那树林里休息了一会儿。 他们小声商量起来，穆青山说如今面临两种打算，一是原地返回大本营，二是继续往前。前者较为安全，也能补充一些食物。可是后者找到段炎一邱玉他们的可能性更大。 葛冉冉看向他：“我选择第二种，我们虽然没什么补给了，不过一天而已，怎么也撑得下来。你怎么想的？” 穆青山沉声道：“我的选择和你一样。” 事实上，穆青山心里是很忐忑的，葛冉冉义无反顾要往前，他也要替她的安全着想，但这些担忧只能压在心底。 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树林忽然起了变化，之前虽有雾气，但是隐约且稀薄，闻起来有些湿润的感觉。而此时，雾气似乎一瞬间浓了许多，且带着一股生洌的异香，类似于香菜、香椿、薄荷这样的气味。 两人意识到之后，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葛冉冉扯了一片树叶闻了闻：“好像是这树叶的气味。” 穆青山不可置信，扯过一片闻了闻：“不对，进来的时候我闻过这种树叶，它起初是没有气味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很快葛冉冉说：“这气味是不是有毒？我感觉头有点晕晕的……” 说话的时候，她的身体晃了一下，葛冉冉摇了摇头，努力睁大眼睛。穆青山很快反应了过来，扔了那树叶，抓了她就往外跑：“快，离开这里！” 跑的过程中，他取出了背包里的面罩，要给她戴上：“这气味肯定有毒，我也头晕得厉害。”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虽然两人后知后觉地准备戴面罩，可之前已经吸入了太多，这会儿双手颤抖，半天也没将那东西罩上去。 最后，穆青山用力将那东西戴在了葛冉冉脸上，可是自己再也没有一点力气，意识也开始混沌了起来。 他就喝醉酒了一样，走在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没有一步落在平处。一旁的葛冉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摇摇晃晃的走上几步，还摔了一跤。 等到葛冉冉再睁开眼睛，已经看不见前方的路了……别说路，就是树木、穆青山她也完全看不清了，此时脑子里还有一点点意识，她想喊，可是嘴怎么也张不开，声音也像堵在了嗓子眼里，如同坠入了一锅黏稠的浓粥里。 她四处摸索着，可除了泥土就是青草，要不就是粗壮的树干，这个过程中，头也更晕了，那些浓雾像是瞬间涌进了脑子里，将仅存的一点意识也清理了出去。 第176章 救援来了 再然后，周围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她一伸手，摸到了一个黏糊糊的东西，摸起来像肉块，又像起泡的某种胶，仔细摸上去，又像是个活人！ 因为它在蠕动，它也有五官，有四肢，甚至还有温度，比人体的温度高了许多，带着灼热感。 摸索的过程中，它的动作激烈起来，嘶拉嘶拉的呼吸声急促地响起，葛冉冉转身就跑，但很快遇到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他们汹涌地扑了过来，此起伏彼，毫无例外，每一次都带着剧烈的喘息声和喉咙里嘶拉嘶拉的血泡声！ 葛冉冉从这群人形东西中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可很快又被它们追上了，它们也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就是围拢在她身旁，一直呼呼地挤攘着她。 “快滚……快滚……滚啊！”葛冉冉心中在嘶吼，可是嘴里一个字也发不出，徒张着嘴，感觉嘴里的热气飞快地溢了出来，整个人身体越发冰凉。 这样的感觉持续了许久，可能一个小时，也可能一夜，直到有个黑影冲了过来，拔开那些东西，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背后，随即冲了出去！ 葛冉冉的头一点一点地倒栽着颠得厉害，后来她恢复了一点意识，感觉眼前的浓雾减轻了许多，至少她能看见地上的杂草了。再后来，她更清醒了一些，看到了扛着自己那人的双腿，他有两条健壮的腿，穿着一条质地粗硬的牛仔裤，那双鞋子码数很大，可见这人十分强壮。 “唔，放我下来？你是谁？”葛冉冉努力了几下，嗓子里终于发出了声音。 那人停顿了一下，很快把她放了下来，葛冉冉打量着他，眼前的人影有些摇晃，她努力看了几秒后，反应了过来：“桑？你是桑？探险队里的一员？！” “是我，你刚刚误入瘴气林了。”他一口不太流利的英文，黝黑的脸上闪着后怕的光。 “救、救他！里面还有一个人！”葛冉冉急忙说道。 桑惊讶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又重新冲进了瘴气林里，大约十几分钟后，又背出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穆青山！葛冉冉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哭了，因为他根本没带面罩。她还记得当时他强行给自己戴上，只怕是自己再想戴，都没有力气了。 葛冉冉努力想站起来去查看，可是双腿瘫软无力，怎么也挪动不了。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背着背上的男人，还是放下他去扶那女孩。 葛冉冉脑子里稍微清醒了些：“桑，拜托你赶紧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我自己待在这里没有问题。” “这里有怪物，会吃人的。” 葛冉冉坚定地说：“没事，我有枪，你快去吧，抓紧时间。” 在她的坚持下，桑先带着穆青山离开了，葛冉冉瘫坐在地上，紧张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满心的担忧，她好害怕穆所长会出事！ 此时她根本没时间思考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对这种瘴气了如指掌。一是脑子不够用，二是满心都被穆所长的事占据了。 桑的动作很快，半个小时之后他就回来了，他跑得满头是汗，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认识我？你是谁？为什么你和那个男人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葛冉冉感觉词不达意：“我慢慢跟你解释。” 桑背起她来，往西边跑去，他驾轻就熟地在树林里穿梭，有时候一条好好的路会特意绕行一圈，有时候会刻意爬上高坡，葛冉冉恍忽间感觉他一定对这里很熟悉了。 她力气渐渐更恢复了一些，缓缓讲了他们此行的原因，之后询问起来；“你看见过段炎一和邱玉吗？” 桑很快回答道：“我和段在一起，至于你说的那名亚籍女子，我没有见过。” 葛冉冉听后激动起来，但很快又觉得难过，还是没有邱玉的消息…… 这个喜忧参半的消息让她情绪复杂，不过转念一想，没有消息也可能是最好的消息。 桑的速度很快，走到最后，几乎小跑了起来，时不时还抬头观望，像是在担忧着什么，而此时天已经快黑了。 克罗亚岛的气温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尚觉得气候适宜，太阳一落山，刺骨的寒冷似乎能穿透隔离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树林间的雾气又浓了一些。 很快葛冉冉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因为桑开始嘟囔起来：“咱们得快一些，快要来不及了。” “是那瘴气涌过来了吗？” “是的，那种树也变异，混合了毒性藤蔓，到了晚上，弥漫得更远。”桑解释了几句，同时开始飞奔起来。 葛冉冉懊恼不已，如果自己的双腿可以行走该多好！这样两人的速度也能更快些！ 好在桑很厉害，在瘴气大规模的弥漫之前，背着她冲进了一处隐秘的山洞里。葛冉冉一眼就看见了穆青山，他躺在一家奇特的木床上……没错，木床。 这洞里有许多家具……宽大的桌子，形状古朴的椅子，还有一个疑似衣柜的东西。这地房寻得到许多人类生活的痕迹。 穆青山仍然昏迷着，葛冉冉用力移动着自己的双腿，近乎龟速地挪动到他的身边，花了比平时慢几十倍的时间。 她急急摸索着他的脉搏，又试探起他的额头，再看看他的瞳孔，看起来还算正常。 这边的桑已经用石板封闭了洞口，他见状后说道：“不用担心，这瘴气会使人麻痹，但会醒来，不会要人命。要人命的是森林里的各种怪物。” 是啊，如果不及时把人就回来，他们昏迷了，那岂不是任怪物宰割的羔羊？ 葛冉冉放下心来，这才想起段炎一的事：“段人呢？” 桑指着头顶的方向比划起来，说他去另外一处洞子探测数据了，明天就会回来。葛冉冉环视四周，问起了另一个想知道的问题：“这地方，是以前岛上的人住的吗？” 第177章 难得的相聚 这句话，桑不知道是没理解到意思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点了点头又摇头，然后认真地说：“等明天段回来，他再告诉你们吧。我先给你们弄些吃的。” 桑说完后，就去了洞子里的一角，从那柜子里拿出了一些吃的……葛冉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柜子里储备了不少物资，看来段炎一和桑做足了准备工作。 因为桑做了足够的防御工作，加上这洞里生活物资足够，所以这天晚上，葛冉冉很安心地睡了几个小时。半夜醒来的时候，她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发现又恢复如初了，心里一阵惊喜。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走路也和之前一样了，不痛不麻也不胀的。葛冉冉走到穆青山床边，俯身去看他…… 这个山洞挺大的，洞口亮着一盏小灯，昏暗又朦胧，灯光下，穆青山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他的鼻梁十分挺拔，形成了两侧的阴影。而且沉睡抑或是昏迷中的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不像平时那样冷若寒霜了。 葛冉冉知道，这个男人绝非冷酷之人，他虽然外表冷漠一些，可一旦把你当自己人，也是十分照顾人的，自己也多次受他的照顾。 自己以前怕他，大概是因为他的语气冰冷吧……葛冉冉盯着他那张紧抿的唇，鬼使神差的，竟然伸出手去。 她的手触碰到穆青山的唇，觉得那温度比皮肤高了些许，于是她低下头去查看，却不料，穆青山忽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葛冉冉心脏狂跳了一拍后，飞快缩回手解释起来：“我看你温度好像有点高。” “唔……”穆青山眼里闪过不明就里的神色：“有水……吗？” 葛冉冉飞快应了声：“我马上去给你倒一杯。” 葛冉冉转过身去倒水，才发现自己心跳快得厉害，刚刚自己在做什么？好端端地去摸人家的唇？ 不过转念她又阿q的想，那又如何？摸都摸了，摸一下还能尴尬到不活了不成？管他的。 所以她又收敛了神色恢复了镇定，端了水走过去。她将杯子递到穆青山嘴边，发现他没有伸手接也没有起身的举动，她第一个念头是他这是故意戏弄自己？片刻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身体动不了对不对？” 穆青山痛苦地点了点头：“嗯，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像是瘫痪了一样，那浓雾是什么？冉冉，你怎么逃出来的？” 葛冉冉没说话，她找了一只勺子，将水一点一点喂进他的嘴里：“你不用害怕，那种浓雾是一种瘴气，会让人身体麻痹，但这种麻痹只是暂时的，时间久一些会恢复的。至于我……” 葛冉冉指着洞口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是那个人救了我，他就是桑，对了，段炎一也在，明天就能见到了！” 其实穆青山的视线只能维持在一米以内，所以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躺在何处，所以葛冉冉说起桑后，他有些意外：“真的？” “嗯。”葛冉冉用力点头，将桑如何救他们，如果逃到山洞的经过讲了一遍，这过程中，她看见穆青山的眼神越来越虚无，知道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所以安抚道：“你闭上眼睛休息，等到明天，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此时葛冉冉心里有些难过，认识穆所长这么久，第一次看他这么脆弱。这样的脆弱全是因为自己。他用了最后的力气替自己戴上了面罩，自己却没有任何防护。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相信我，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穆青山感觉不到任何触感，可是他却能感觉到葛冉冉的亲近和眼里的深深担忧，于是他努力弯了弯嘴角，然后在笑意还未来得及散开之时，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 穆青山因为吸入过了过多的瘴气，恢复期远比葛冉冉长，第二天，他也仅仅是恢复了脖颈的神经和视觉神经。手指稍微有一点痛感，但是这种感觉时有时无。 桑跑过来看了一下，面露担忧之色：“我们当初也没有这样严重过，只能再等待一下。” “那要等多久呢？”葛冉冉急切说道。 桑面露难色，他是名国际特工，身手方面母庸置疑，可是根本不懂医术，对这瘴气也是一知半解，哪能了解到方方面面。 穆青山听后却毫不在意：“不必担心，我比这个更难的事都经历过。这不算什么，肯定会好的。” 葛冉冉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心底的担忧仍是挥散不去。而这时，洞门忽然传来了轻微的碰撞声…… 这个声音让三人同时噤了声，同时望向那方向。桑侧耳倾听了一阵，松了口气：“段回来了。” 他们在分开时约定了信号，回洞之间，会按规律敲击几下洞封洞的石板，避免万一。因为这山洞虽然隐蔽，但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所有的现代化机器在这里无法运转，根据检测，是这附近有某种磁矿组织。 桑说得没错，很快封洞的石板开了，段炎一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手里扬着几张纸：“桑，看我发现了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哑在了喉咙里，片刻后，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眼洞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呐喊：“青山、冉冉！你们怎么来了？我这是瞎了吗？” 葛冉冉站了起来，也一脸的激动：“炎一，你安全就好。你看见邱玉了吗？” “啥，小玉也来了？”段炎一更加不可置信：“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为什么会来？小玉她跑丢了吗？她去了哪里？！” 问到最后，他的声音急促起来，他是真的很担心邱玉，邱玉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流落在这岛上，等于羊入虎口，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你失踪后，她偷偷上了岛，我们只能跟来。”穆青山没好气地说：“这对她来说很危险。倒是你，没什么可担忧的，反正一贯的皮糙肉厚。” 第178章 翻滚的黑土 段炎一想辩解，可是他更担心邱玉，于是转身就往洞口走：“桑，我们去找她。” 桑嗡声嗡气地应了声，他们一起出了门。葛冉冉很担忧，但她知道，段炎一他们上岛的时间超过自己，肯定对这岛上的情况更清楚，他们去，应该把握会更大。 她留在洞里照顾穆青山，一会儿拿了毛巾替他擦擦脸，一会儿又拿了水喂给他。空闲之余就研究段炎一他们留下的那些机器……有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机器，上面有好些红点，不停地在网格中闪现，让人有点不明就里。 她正看得疑惑，穆青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是一种检测游离核物质的东西，上面闪烁的红点越多，表示越危险。” “看来隔了这么久，一样能检测到。”葛冉冉说道：“那我们会不会很危险？” “还好，这些尚在人体接受的范围内。你也知道，人的身体本身也是存在着各种病毒因子和疾病因子的。只要他们处于平衡的位置，就是正常的。” 这一点葛冉冉倒是知道的，比如说癌症，好像每个人的身体里都存在着癌细胞，它们大部分能与人类和平共处，但有极个别的，会因为身体各种不好的习惯……比如抽烟、喝酒、情绪波动，都会让癌症因子从隐性变成显现。 当然，遗传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通常家族长辈患过癌症的，后代患同样病的风险也增加了许多。 这些都是葛冉冉在高中时期就学到的课程，只不过老师将这些当成一些常识知识来讲，因为在程教授秦教授他们的努力下，癌症早已不是绝症了。不但可以治愈了，还在国家的努力下，纳入了医保范畴。 葛冉冉正想着，穆青山忽然咳了一声，她马上转过身去，发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瘾。她马上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冉冉，你能不能扶我一下。”穆青山声音很低沉。 葛冉冉劝说起来：“桑不是说过了吗，这种也只能慢慢来，就像喝了酒一下，要等那个劲过去了才能清醒。你得听这些，不要总想着激进，那是没……” “咳咳，”穆青山忍不住打断她：“我想方便一下。” 葛冉冉这才反应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马上走到床边去扶穆青山。她能感觉到穆青山的上肢恢复了一些力气，只是脚仍然绵软无力，所以挪动的过程中，有些困难。 “抱歉……” “你别在意，谁生病都会这样的，更何况你也是因为我……”葛冉冉小声说道：“其实我连累了你。” 穆青山心里不这么觉得，他觉得人与人的际遇是很奇妙的，比如面前的这个女孩，三番五次地与他的生活纠结在一起，必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很艰难地挪动到了山洞后方临时的卫生间里……这卫生间其实就是挖出来的一个简易坑洞，每次方便之后，倒上一些分解剂，短短几分钟，污秽就会分解完成。十分方便。 葛冉冉扶他过去：“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穆青山自觉上臂有了力气，支撑起自己没有问题。 解决完之后，葛冉冉扶着他缓缓往回走，开始担忧起来：“他们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消息？” “邱玉不会有事。” 葛冉冉不明白他为啥这么笃定，于是问起：“真的吗？” “真的，我们应该在同一个方向，虽然我们晚了一些，但以她的体力，不可能比我们快多少，但这一路却没有不好的消息。我猜想，她一定遇到了什么际遇或者什么人。”穆青山分析道。 葛冉冉皱眉：“你是说探险队员里剩下的人？” “不无可能。不过这样也最好。” 两人小声讨论着，穆青山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现在处于缓慢的恢复期，身体仍然虚弱得很，葛冉冉拿了被子为他盖上：“你先消息，说不定一觉醒来，就会有好消息。” 可是，好消息并没有来临。反而是另一个噩耗…… 这一天，桑与段炎一很晚才回来，两人均是一脸疲惫。葛冉冉马上倒了水递过去：“没有邱玉的消息吗？” 段炎一不接那水杯，他坐在木凳上，头无力地耷拉着，情绪十分低落。一旁的桑缓缓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只不过，我们发现了另外几个死掉的人。才死的，应该就是你们说的救援队的人。” 他打开手环，按了几下后，一张照片瞬间浮现出来……照片里，竟是一堆黑色的腐土，与枯叶、零碎杂草混在一起，有一种快要发酵的感觉。 “这是什么？”葛冉冉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照片代表什么。 桑又翻出一张：“看这个……” 这一张泥土被掘出了些许，露出了一截腐烂成灰绿色的手臂，因为腐烂得厉害，拍得又很近，那些表面的浮泡组织液与泥土混在一起的样子很恶心，葛冉冉下意识撇过头去：“你们怎么发现的？知道是谁吗?” 桑缓声说起来，这是他们在靠近西海岸的位置发现的，这块泥土与其他地方的颜色很不相同，他们就多看了几眼，就是最后那一眼，发现了泥土里半嵌着的一枚戒指。那戒指印着两个陌生的名字，一看就像是婚戒。 段炎一用木棍划拉了几下，看看有没有其它的东西，这一划拉，一股极臭的气味冲了出来，低头一看，居然扒出了一根腐烂的手指。 两人神色一变，拿了工具马上挖掘起来，还真的在这松软的泥土里挖出不少人体组织，如果拼凑的话，可能是两个人，也可能是三个人，也不太能准确分辨。 桑脸色一变，马上把葛冉冉介绍的情况说了一遍：“这些肯定就是救援队的人。” “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好好的人，怎么会被埋进黑土里？”段炎一盯着那些人体组织，感觉脊背发凉。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之前还很正常的泥土忽然急速翻滚了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地底拿了垫子在颠簸这些泥土一样。每一下都力度极大。 第179章 哪里还有活人 他们反应够快，很快就退到了十米开外，两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泥土，看着它们用极快的速度卷起残肢，再吞噬进去，如同鲨鱼在吞食小鱼一样。 段炎一留意到，翻卷的过程中，有两个塑料一类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黄黄绿绿的，在这黑土里十分显眼。 短短的时间后……差不多几分钟的样子，这些黑土重新恢复了平静，表面上看不见那些人体组织了，黑土混合着枯叶，与之前初见时一模一样了。 桑大为震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段炎一也说不出话来，因为这种现象已经远远超过了已知的所有科学类的东西。他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看见那些黄绿色的塑料没有？” “好像吧，那是什么？”桑努力回忆起来。 段炎一深吸了一口气：“那是帐篷，这些人原本是正常地在这里露营，但没想到会遭到横祸，人被卷了进去，一次一次地翻卷。” “那么这些人的尸体是被扯碎的，我还以为是死后变成这样，没想到……”桑摇了摇头：“还真是惨烈。” 桑虽然是国际特工，虽然是身手极好的人士，可是他的性格却是单纯开朗的，所以此刻他满满的同情，越看越有点凄然。 段炎一后怕不已：“还好我们离开得够快。” 桑问起了关键问题：“那里尸块里，有你们的那位朋友吗？” 段炎一摇头：“没有。” “为什么？碎成那样的，还能看出来？”桑越发不解。 段炎一坚定地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走吧，我们再往前找找。” 再往前的一路，两人什么发现也没有，眼看着天要黑了，两人深知那些瘴气又要再度弥漫，只能打道回府。 …… 他们缓缓说完后，穆青山提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那些泥土，你们真觉得它们会动吗？” “难道不是？”段炎一皱眉：“它们是真的在动啊！我和桑亲眼所见。” “所谓在动，只是相对论，比如说动的是你们而不是它们。”穆青山缓声说道：“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什么、什么意思？”段炎一迷糊了。 穆青山低声说：“我是觉得，既然有这种能让人瞬间麻痹的瘴气，自然也会有让你们产生幻想的其它气体。” “可是他们的尸体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段炎一肯定地说：“我甚至还取了一些人体组织，打算带回去检测。” 穆青山看着他：“这岛越发古怪了。” 段炎一焦头烂额：“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前两天在顶上检测的时候发现，这岛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类的痕迹……我是说，不是邱玉的。而且不止一两个。” “跟这些山洞，和之前的木屋有关系吗？”葛冉冉问。 段炎一点了点头：“事实上，我记下了那些文字，并且通过手环里储藏的西非远古文字破译了出来，那上面，讲了一个凄惨的故事。” 原来，在克罗亚岛的核武器爆炸之前，这岛上确实是没有人类的存在的，但是被封锁之后的二十年后，有一支部落因为战乱，被迫背井离乡，坐上了出海的船只。 船只飘飘荡荡，正好停在克罗严岛上，酋长双手交握，暗中询问了山神，山神告诉他，这便是部落人未来栖息之地。 所以酋长便不顾岛外的封锁标志，带着一行人上了岛。此时的岛上虽有怪异现象，但还不是很严重，所以他们的人员只有少量的牺牲。 后来他们在树屋处停了下来，短暂地居住了一阵，后来因为食物的匮乏往西边而去，根据山神的指示，西边是山神眷顾的地方，必定有大量的补给可供他们生存。 “于是就有了这些山洞……”段炎一介绍起来：“我们目前住的，就是最外面的一个，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几个，可见那部落的人还是有不少。” 起初些年，他们还算活得平静，虽然植物和动物有些怪怪的，时不时还会伤害人类，可这些伤害远比他们外界的仇家少。 可在这里住得越久，这座岛可怕之处就越多地浮现了出来，他们部落的人开始频发怪病，比如额头上忽然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缝，那缝有点像被刀割过的，而后那缝越来越大，出现了第三只眼睛。 比如头发越来越多，多到脖子以及身体各处均是，很快就覆盖了整个身体，让人如同人熊一样。就像返祖现象一样。 还有这里的动物和植物更怪了，它们的攻击力越来越强，有些还会发出人的声音，长出人类的脸来。 于是他们决定，离开这里。 段炎一说到这里之后，沉默起来，葛冉冉看向他：“然后呢，他们离开了吗？” 段炎一摇头：“然后就没再写的，我估计这些人大概就是全死了吧。” “是啊，我们在这里待上一两天都困难，这些人待了这么多年，还不得经历更多啊。”葛冉冉小声说道：“只要他们要出海，很难的，我听说西非好些部落的人，严重反感各种文明产物，他们讲究的是自然的生活，原生态，活得特别原始的。” 穆青山肯定道：“飘来这座岛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奇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桑叹了一口气：“死了，全都是死了的消息。那些探险队员应该也是。” 葛冉冉更加担忧地看向穆青山：“如果是这样，邱玉会不会也……之前我们觉得她是遇到了救援，和其他人在一块，可是如今，哪里还有人？这岛上除了我们，只怕全是尸体。” 她说话到了末尾，声音已经带了哽咽，而段炎一则是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头，语气里全是懊恼：“都怪我，我要是留在大本营里，也不会失联，她也不会这样找我了！这傻姑娘。” 穆青山讽刺道：“你还以为，大本营能一直接收卫星信号？你们中了圈套你知道吗？” 第180章 驱避危险 他这一说，段炎一和桑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段炎一摇头：“不可能，克瑞安教授说过，他们需要克罗亚岛的第一手资料，并且这次行动，他会做我们坚实的后盾。” “是挺坚实的。”葛冉冉皱眉：“得之你们和后期派出的五名救援失踪之后，他像石头一样愣着不动，甚至单方面中断了卫星信号。” “为、为什么？”桑听后拼命摇头：“克瑞安教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穆青山回答道：“你们没有听错，克瑞安教授别有用心，把你们当成了棋子，一方面想拿到一手资料，一方面也不顾忌你们的死活。甚至我在想，只怕他一开始就知道克罗亚岛的情况，比如这些忽然迁徙去那里的西非部落人。” 段炎一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忽然回忆起来，临走之时他的确说了一些古怪的话，说是飞机会投来补给品，让我们在领取物资时在这些补给点留下调查取证的资料。当时我觉得奇怪，心想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做这个工作？工作完了再汇报不是更好吗？左右也就一周的时间。” “怕是早就料到了我们有去无回！”桑气呼呼地说道：“那我们别管这摊烂事了。” “不走，我们得找到邱玉！”段炎一坚定地说：“她是为了找我来的克罗亚岛，我一定要找到她！” 葛冉冉欣慰地看他一点：“也算邱玉没有白白看错你。” 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明天，再去一趟西海岸吧，邱玉去的应该就是那个方向。” 这天晚上，段炎一拿出了包里备的草药，煎了让穆青山服下：“这是来西非之前，我外公给的。” 段炎一的外公是个资历极深的中医师，年过八十了，仍在坚持每周两次义诊。义诊采取的是提前取号制，一天只有三十个号。可门外总有挂不到号的人苦苦地守在门口，求他救命。 他外公是个心善的人，为了这些人，总是延长义诊时间，是方圆百里谁一说就竖起大拇指的人。 这次听说他要来西非，外公连夜准备了几包草药，说这些是强身健身，增强免疫力，且有驱毒散瘴的疗效，让他务必带着。 之前段炎一途经瘴气林的时候，也被那么熏了一下，当时也晕得走路不利索，他熬煮了一碗和桑一人喝了一半，很快就恢复了。所以这次，也给穆青山也安排上。 这药果然闻效好，喝了不过半个小时，穆青山的双腿就恢复了知觉，再过了两个小时，已经可以挪动了。 凌晨时分，又煎了一服药下去，双重疗效下，天亮之时，穆青山已经恢复了大半，行走不成问题了。 所以大家商量着，决定一起前往西海岸，地毯式地搜索邱玉的下落。因为人多，这次带的仪器和工具也比较多，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四人出门之时，发现山洞外有许多凌乱的脚步和掉落的毛发，一看就是这岛上变异的动物来过的痕迹。 段炎一对此头疼：“那些变异的动物太多了，你们昨晚说的，大概就是九牛一毛，大部分攻击力极强，变得暴躁异常。不过唯一好的就是，之前我们捕到了一头，专门用仪器检测过，这种动物的生殖器官也变得异样，生育能力以逐步降低中。” “可是花和瘴气树这些植物也变得如此有杀伤力是我没想到的。”段炎一也坦承：“所以刚刚说的那个结论具在极大的被推翻性。这个需要你们这样专业的人士来化验分析。” 葛冉冉坦言道：“我们……更大的注意力集中在找你们身上，并没有过多关注那些。” 这是一句大实话，自己的好朋友生死未卜，鬼有精神去管那些变异的植物动物，他们虽敬业，但也不是程教授那样的工作狂魔。 说话间，几人走到了一条模样极浅的小河旁，桑熟练地往水里扔下了几枚药丸：“快走吧，我们有两分钟的时间通过。” 这条溪流大约几米来宽，大家来不及问，依次快速涉水通过，过程中，葛冉冉紧张地往河里看去，只见河里全是红色的尖头小鱼，而那药片让他们行走的这片区域呈一个狭窄的通道，那些鱼下意识地避开而行，不想进入这里。 过河之后，葛冉冉才知道这些红色小鱼的来头，它们是从西非一种叫梭利的淡水鱼变异而来的，原本用来烹炸煎煮的小鱼在经历了核弹投射之后，竟然成了嗜血狂魔，它们会疯狂咬噬你的皮肉，专且有目标地专攻一处，直到你那一处被挖出个大洞，血管被咬断，然后失血过多而死。非常惨烈。 “我们昨天过了一次，发现河里也有几截骨头，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已经不得而知了。”段炎一叹了口气：“你们要不是被桑寻到，就凭你们背包里那些装备，是无法到达西海岸的。” 葛冉冉也觉得后怕，可是当时的心情是，明知道危险，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说起来真是孤勇。她询问起：“你们扔的那种药是什么？” 穆青山回答道：“是我们研究所前几年研制出的避鲨剂，药丸一入水，能迅速释放出一种让鲨类动物反感的物质，效果很好，只是作用很短，最多能持续三分钟而已。” “嗯，也是走之前，青山强行塞给我的，哈哈，当时我觉得他很可笑，跟我外公一样多虑，如今看来，还是你们有前见之明。”段炎一感慨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入了另一片树林，这片树林比之前的稀疏许多，枝条上的树叶更是稀稀落落，就像是被狂风席卷过的一样，看起来萧条得很。 段炎一转过身来，用品型示意他们保持安静，同时在手环上打下了几个字展示给他们：这树有问题，紧跟着我。 葛冉冉咬着下唇用力点头，顺便拉住了穆青山的手，他的双腿虽然可以行走，但并没有恢复到从前的程度，所以她要好好保护他。 第181章 大胆的猜测 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分钟，貌似安然无事。可正当快要走出这里，葛冉冉也放松警惕时，树枝剧烈摇晃了起来发出来巨大的哗哗声，晃动间，好些树叶掉了下来。 葛冉冉感觉不对劲，因为刚刚还是晴天，怎么也不像会刮风的样子，而且远处的树叶纹丝不动，为啥只有这一片刮风？ 她正觉得疑惑，段炎一已经不动声色地取出了雨衣递过来，示意他们穿上。虽然他们不明其意，但很快按他的话照办了。 果然，刚刚把那雨衣披上去，树枝就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幅度极大，看着就像一条条疯狂甩动的绳子。自然，那些绳子啪啪地往他们身上打去，快到令人猝不及防。 有一只袖子没穿好的桑被打了一下，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表情狰狞起来，他迅速套好袖子，用口型说：“真够痛的！” 这时，葛冉冉才发现这雨衣的妙处，看起薄薄的一层塑料，但其实是防穿刺防撞击材质，里面另有机关，一穿就能支棱鼓胀起来，所以那些枝条就算是刷刷地打过来，也伤不到皮肉半分。 他们加快速度离开这里，走出那片奇怪的树林后，葛冉冉看着外面那些正常的一动不动的树枝，再回头看看身后疯狂甩动的枝条，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些究竟是什么鬼？这些树像是活了一样。” 段炎一脱下雨衣，连连撇嘴：“昨天我们到过这里，被抽得个遍，就跟皮鞭打在身上一样痛。干脆就叫它皮鞭树吧。” “那你们没事吧？这种会有毒吗？”葛冉冉担心地问道。 段炎一摇头：“没有，我们用病毒试剂纸试过了，只是外伤而已。这皮鞭树倒是没毒。” 说话间，段炎一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果不其然，上面好几处青紫的伤痕，好在没破皮没流血。 葛冉冉再回头看看那些树，感觉有些瘆人：“这是一种什么现象？瞧着也没风啊。” “这种树是有听力的，”段炎一解释道：“只要声波稍微强一些，大约是脚踩断了树枝的声音，就能让它们发狂。它们像是有了神经……” 植物本身是没有神经系统的，不过他们可以借助类似神经系统的系统来传递信息，植物对于外界的一些刺激反应，是利用细胞内化学物质变化所完成的。 所以葛冉冉听后，低声说道：“基因排序错乱后，他们得到的信息、传递的信息都会错误。比如说一点声音下，树会觉得吹来了一阵狂风，所以会不停地摇动。” “可以这么理解。”穆青山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曾经听过舒木教授的演讲，就是关于植物信息学的，也是同样的理论。” “你们这些专业人士一分析，一切不合理的问题仿佛有了解释。不过那土……吞了那么多人的黑土，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段炎一嘀咕道。 穆青山询问：“那土在哪里，我们去看看？” “好，不过咱们不能轻易靠近了，为了安全，得保证在安全范围内。”段炎一一脸后怕：“我可不想像那些死人一样，太瘆人了。” 四个人按照坐标继续往前，可是这一次太古怪了，那黑土地凭空消失了！脚下的土地灰色的，并且很坚硬，与周边的区别不大。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坐标不对，可是桑手环里做的标记也是这里。 四人搜索了周边区域，也没找到，段炎一一头雾头：“怎么会消失呢？那么明显的一块黑土。” 葛冉冉灵机一动：“你们有带磁场检测和化学检测剂吗？可以检测一下这里的泥土吗？” 段炎一马上应声，把那两样东西取了出来，测试了起来，取了一些泥土放在测试瓶内，与里面的液体混合起来，让它静置着。 过了三分钟后，大家再聚拢过来看结果。看到结果的那一刻，三人都有些吃惊，因为这地下确实有强烈的磁场反应，并且这里的泥土呈碱性，与昨天的酸性泥土完全不同了！ “土没了？昨天的土没了？”桑惊讶地张大了嘴：“是谁来挖过了？” 葛冉冉笑了笑，看向穆青山：“穆所长，你一定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 她这声穆所长拖着长音，隐约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穆青山看向她，回应道：“磁场改变了这块泥土的酸碱度，呈酸度时，泥土呈黑色腐化状，化学物质的巨变让泥土急速翻滚，如同热锅里的水，自然翻出了土里的尸体……这些尸体，只怕是曾经死在这附近的人。” “没错，磁场导致泥土呈碱性时，土地会硬化板结，尸体会被压进里面，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葛冉央停顿了一下：“当然，如果非要说与周遭的区别，那就是这种硬化泥土上，是不会有任何植物的。大家都知道盐碱地是寸草不生的。” 这番理论段炎一还是第一次听见，不过结合测试的结果，似乎也很对应。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拍下了几张照片，同样也不免有些佩服葛冉冉，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脑子倒是好使，学识也很丰富，难怪青山会对她另眼相看呢。 段炎一与穆青山认识了很多年了，对于这个哥们，他再了解不过，他其实早就看出青山对葛冉冉的不同，无论是眼神还是声音，都多了些温柔，这和别的女人不太一样。 对此，他是乐见于成的，他虽然自己单身，可还是希望青山有人疼有人爱，而不是冰冷地专注在事业上。 他收起了笔记本：“走吧，我们马上就要到西海岸了，那里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了。” 葛冉冉看着远处：“邱玉……会在那里吗？如果不在，她还有其他的去处吗？” 段炎一沉默了一会儿后，用力点了点头：“一定在那里，相信我吧。” 穆青山沉声道：“走吧，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达那里。” “你的腿没事吧？”葛冉冉担心地看他一眼。 穆青山缓声道：“好了许多了，现在感觉也有劲了。” 第182章 发现船只 四人走了大约半小时，终于走出了树林，远远地看到了辽阔悠远的海岸线，也能听见那哗哗的海浪声了。 之前的空气指标一直有异样，所以他们都是戴着面罩着，这会儿桑测试后，惊喜地对着他们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大家才陆续摘下了面罩。 葛冉冉深吸了一口混合了海水那苦咸味的空气，远眺着那些起伏不平的海浪，心里百感交集，他们经历了千难万险才走到了这里。他们横穿了整座克罗亚岛，却依然没有邱玉的身影！ 有句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句话是中国人的执念，也是葛冉冉的执念，她呆呆地凝望一阵后，看向众人：“走吧，我们去海边看看。” 段炎一低声说：“西海岸是传说中的部落人最先上岛的地方。起始点和终点对他们有特别的意义，所以那里应该能找到一些东西。” “而且邱玉最有可能来的，应该也是这个地方。”穆青山分析道：“只是不知道，她孤身一人，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葛冉冉不愿意去想，段炎一也不愿意去想。如果理智一点，他们用脚趾头思想也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事。她一个弱女子单枪匹马横穿整座岛，这简直是神话！ 他们压抑住理智，心里均有一个念头：相信奇迹，会有奇迹，邱玉一定还活着！ 四人快步走向海边，海浪声与海风都越来越大，空气中有粗洌的沙粒感，让他们各自屏住了呼吸。而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夕阳再一次洒落在了海平面上，金光灿灿点着粼粼的光。 “像虫洞的金光一样。”葛冉冉忽然说道。 “什么？”段炎一没反应过来。 葛冉冉再一次说道：“很像沙若兰日记里的场景，也像我们亲眼所见的虫洞的金光。邱玉她会不会也……” “不会胡思乱想，世界上几乎不会有虫洞了，哪有这么多的巧合。”穆青山安慰道。 四个人在海边行走了一阵，可这里实在是太开阔了，除了沙滩就是海水，别说邱玉了，就是其他一点点人类的痕迹也没留下。 自然，这些痕迹就算有，也被海水冲刷了。葛冉冉走了一阵，有些心灰意冷：“现在怎么办？” 段炎一耷拉着头：“如果邱玉真的有什么，那我就真的害死她了！” 段炎一的原生家庭很复杂，他从小也没感觉过多少家庭的温暖，所以得知邱玉的家世后，瞬间产生了一种怜悯感，然后在帮助她的过程中，他有一种自己也被治愈的快乐。看着这个女孩笑，看着她心安，自己也觉得开心。 如今的他却很焦虑，他期待发生什么，又担心发生的是不好的事，两种矛盾的思维拉扯着他，让他的脑袋乱糟糟的。 四个人漫无目的走了一阵，谁也没有再说话，葛冉冉神色忧伤，段炎一魂不守舍，以致于剩余的二人也沉默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是夕阳马上就要落山，天已经很昏暗的时候，穆青山忽然停下来脚步，他凝望着前方右侧的石壁：“你们看那里……” 大家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石壁上长着一条条粗壮的藤蔓，它们悬挂在石壁上，垂到了沙滩上，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门。 “那只是岛上一种同样变异的植物罢了。”桑老老实实地说：“我之前还想割一根来做绳索，可那玩意上面居然长满了刺。” “不是，你们看那些藤蔓，是不是像特意在遮挡什么，那里面会不会是空的？”穆青山微眯着眼睛注视着那里。 听他这么一说，葛冉冉也觉得很像：“是啊，那些石壁是灰白色的，可是藤蔓的中间，却隐约透出了黑色……看起来真的很奇怪呀。” 段炎一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开了步子，朝那里快步走去。桑几步冲上前去，对他耳语了几句，然后自己快一步走在了前面。 段炎一虽然身手不错，但比起长期进行特工工作的桑，还是差了一些，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他。 他快步走到藤蔓前，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拿了把刀迅速拔开它，在拔开的一瞬间，大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里，随后大家都有些吃惊！因为那里面真的是空的，而且看似堆了好些东西。 是什么东西看不清，因为上面盖了许多树叶与草，从这些植物的干燥程度来看，已经盖了很久很久了。 “这些是什么？”桑皱着眉，拿起刀随意敲了敲，一个砰砰的闷响传出，他看向身后的数人：“感觉像是木头。” 大家纷纷走上前，扯掉那些干草和枯枝，一艘极大的木船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艘船很大，最少能装下挤挤攘攘百余人，看不出拼装的痕迹，瞧着像是用一整根木头挖掘出来的，因为好多地方还残留着木头特有的纹路。 穆青山上前查看了一阵，低声说：“这是雅原古木，传说中生长在西非森林里的东西，据说材质可以防水防火。我也没见过两次。” “雅原古木？”段炎一惊讶道：“这不是这些部落里都信奉的神树吗？就跟西方人期盼诺亚方舟，我们相信女娲造人的传说一样，这古木就是这些部落的吉祥圣物，他们保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砍下它来的。” “可是它偏偏被砍了，这是因为什么？”葛冉冉询问道。 穆青山幽幽地说：“大概是家园不保，他们被迫离乡涉水。大概这些就是克罗亚岛上那些部落人到来而乘的船了。” 段炎一点了点头：“是，唯一的解释是这样，他们留下的文字记录不多，有些也只能延伸猜测。” 这边的桑用力去搬了一下那艘船，但它纹丝不动，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么重的东西，他们能带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确实很难，毕竟这些部落人不愿意用任何现代工具，只怕全都是肩挑手扛，不知道废了多少壮劳力，才将这玩意运到了海边呢。 第183章 找到终点 几个人唏嘘着，同时仔细检查了一遍，没见这艘船附近有啥线索，只能将那些枯叶和草重新盖上，退出了石崖。这个过程中，葛冉冉一直沉默不语，这还真的是发现了什么，又似乎没什么作用。 气氛最沉默时，穆青山忽然开口：“炎一，刚刚你说过，起始点和终点对部落人来说都有特别的意义。这是他们上岛的起始点，那么，终点在哪里？” 葛冉冉也忽然想到了什么：“是啊，那些部落人如果全死了，尸体在哪儿呢？后死的总会为先死的收尸，我们能不能去埋葬点看看？” 段炎一愣了一下：“收尸？不不，部落人讲究的是返璞归于，天人合一，他们死后，会由后代将尸体抬去附近最高的地方，任凭秃鹫乌鸦啄食，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归途。” “有点像我们国家所说的天葬。”葛冉冉说道：“他们这都是一样的理论。” 穆青山缓声说道：“最高的地方……我好像知道是哪里了。我和冉冉曾经路过。” 之前用无人机试看过，最高的地方就是那座极难攀登的石山，只是他无法想象，那些原始的部落人是怎么将死人抬到那里的？不过，想到刚刚那艘船，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好像中国的万里长城，秦始皇陵兵马蛹，在现代人看来，同样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古代人还是做到了。 段炎一点头：“好，我们去最高的地方！” 桑犹豫了一下：“你们真的要现在去吗？天已经黑了，夜晚在克罗亚岛上更加危险，那些黑土地，还有那些瘴气林。” 穆青山也说：“为了大家的安全，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天再出发，现在熟知了路径，到那里最多四个小时。” 虽然葛冉冉和段炎一心急如焚，可他们也知道晚上行动的危险性，只能按他们所说的，暂时停下来休息。 他们带了户外帐篷和睡袋，很快便在石壁侧面一排支开，这里防风且干净，也相对安全。桑布置起了激光屏障，还洒上了一圈驱虫药粉，然后告诉大家：“现在安全，大家放心吧。” 葛冉冉闷不作声地准备起了晚饭，其实都是些现成的东西，一处理就能加热。大家各自吃了之后，桑说：“晚上我值夜，你们睡吧。” 穆青山反对道：“你也需要休息，我们轮流来。” 段炎一摆了摆手：“青山，你就算了。你这腿都没完全恢复，刚刚不才喝了一道药？想要明天不影响进度，你就快休息吧。我和桑轮着来。” 于是穆青山没再坚持。这天晚上，大家按部就班。不过，一夜也相安无事，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葛冉冉昏昏沉沉地躺着，感觉耳朵里全是呼啸的海风，一阵一阵的，这声音从现实到梦里，分不清真假。她担忧着邱玉。甚至想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情。 邱玉是个开朗且大大咧咧的姑娘，有一次家里被追债，逃到自己家里来，她眼睛红红的，但是却笑着告诉自己：“没事，我都习惯了，这些人天天来，不过他们不敢动手的。真打死了，就没人还他们钱了。” 葛冉冉很少听她抱怨过，她时常笑着调侃自己的人生，说上辈子不知道欠了她爸多少，这辈子才这么苦逼。 葛冉冉也不知道自己多久睡着的，感觉最多睡了一两个小时，就感觉天空蒙蒙发亮了。她从帐篷中坐起，低声唤了一声隔壁的穆青山：“你好些了吗？” 穆青山没回话，但是很快，葛冉冉的帐篷外就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他的声音传来：“似乎没有问题了，这药效果很好。” 葛冉冉觉得挺高兴：“那我们早些出发吧，早点去那座山上。他们两人呢？” “我去叫他们。” 他们迅速收拾起了装备，又随时喝了点热粥，然后在太阳光升起之时，重新出发。这一次，四人都抱着最后的侥幸，因为那座山上如果没有，就没有任何的线索了。 因为这条路径昨天走过，加上穆青山的脚恢复了，所以今天的他们速度快了很多，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就到达了那座山的山脚下。 仰望着这座角度离奇的山峰，穆青山介绍起来：“我攀爬过，但只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那地方有个小小的平台，再往上山壁几乎呈九十度，找不到着力点。” “那我们先到那里再说？”段炎一是个行动派，马上取出了攀岩装备为自己绑上，准备第一个上。 大家也相继做起了准备工作。四人中，只有葛冉冉最为紧张，她很怕拖大家后腿，但也不愿意一个人守在安全的地方。 好在，在大家的共同配合下，很快就相继来到了第一个平台。那地方仅仅几平米，刚够站下四人，连放包都困难。 上面的山壁如穆青山所说，确实呈九十度，很难往上。可是大家仔细查看后，发现这些山壁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凹陷，这些地方倒是可以使点力。 最后四人一商量，决定由桑和攀登最厉害的穆青山往上，段做辅助工作。葛冉冉就留在平台上观察情况。 在他们往上的过程中，葛冉冉紧张得很。因为山壁上十分光滑，无法拴挂安全绳，他们身体的重量只能依靠插进凹陷中的工具才支撑，确实危险。 段炎一在下方的位置安置了一些防护网，但这些只能保护一部分，因为再往前，就是段炎一无法够到的区域了。 最后最后那一段路，葛冉冉心里提了一口气，看着那两人在刀削般的石壁上左右摇晃的身影，好担心他们坠落下来，好在他们的攀登技术很好，很快就顺利上了山顶，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葛冉冉与段炎一拿着对讲机紧张地等待地结果……这个过程颇有点度日如年。五分钟后，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穆青山的声音：“山上有许多木牌，应该记录了死去的人的名字。还有很多残肢骸骨。” 很寻常，听起来很寻常……段炎一和葛冉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第184章 忽然冒出的疯老头 段炎一想了想，询问道：“除了名字呢，还有什么？” “这……西非部落的文字我们确定不了，这样吧，我拓刻下来，用绳子放下来。”穆青山回答道。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绳子就慢慢降落下来，带来了一个纸团。打开一看，全是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跟之前木屋后发现的有些相像。 段炎一蹲下来，对照着手环里的资料对比起来，他随手在那些符号下面翻译出来，葛冉冉也蹲那里看了看，似乎都是一些拗口的名字。 最后，段炎一对着那些文字看了半天，忽然说：“冉冉你看这下面，记载着每个人死去的时间。为什么这些都是三年以前的？难道三年前，这岛上所有人都死了吗？” “那么，最后一个收尸的是谁？”葛冉冉嘀咕起来：“他肯定不会有木牌……” 段炎一把记录好的纸团重新绑在绳子上，再告之穆青山后，那东西又被拖了上去。很快，对讲机里传来了穆青山不可置信的声音：“不可能，怎么会是三年前？有几具尸体明显才死了半年左右。而且看牙齿，还是些中年人。” “啊？”段炎一也懵了，他正要问什么，对讲声里忽然传来一声短暂急促的碰撞声，再然后信号就忽然中断了。 此后任凭他怎么联系，都无法与穆青山和桑再联系上，这让底下的两人担心极了！ 左思右想后，段炎一决定冒险，爬上去找他们。这对于段炎一来说，还算勉强，可他没想到的是，葛冉冉坚决要跟上去。 最后没办法，两人只有险险地、慢速地往山顶攀登，每一步都上升得很艰辛。好在葛冉冉不仅没有拖后腿，反而凭借着自己身材娇小，提前找到着力点。这让段炎一刮目相看。 终于，他们缓缓到了山顶上，葛冉冉解下绳子，才发现自己两条腿在不停抖动，控制不住的那种！刚刚鬼知道她有多害怕，她根本不敢往下看，因为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掉下去死无全尸的那种。而且高处风也很大，整个人被吊在绳子上晃悠，让人很担心支撑不住。 山顶较为平坦，瞧着均有一百平米的面积，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置着木牌和骸骨，其中确实有几具还未完全分解的…… 但这上面根本没有穆青山和桑的身影了！他们像是凭空消失了！ 会不会是意外坠落了？这个结果他们不敢想，可在此时，也是最大的可能。所以两人在每一处边缘往下检查起来，一边看一边大声喊他们的名字。 葛冉冉不知不觉跑到了最里侧，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葛冉冉扶着它，上半截身子都探了出去：“穆青山，穆青山你回答我！”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于自己而言，穆所长就是保护神一般的存在，那么多困难的日子他们都一起度过，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失去他！自己对穆青山的依赖与信任有多重，世界上不会有另外一个人懂了！ 穆青山如果死了怎么办？这个可能性只要一想，整颗心脏都疼痛起来，她这时才明白，他在自己心目中和邱玉一样重要，甚至某方面更重要一些！ 山崖下满是弥漫的浓雾，偶尔浮动之时，隐约可以看到底部尖锐的山石，它们嶙峋而峙，像是沉默了几万年。哪里都找不到穆青山，他跟沙若兰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葛冉冉一阵心悸，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滴在脚底的岩石上，很快就渗透了进去，她正悲伤欲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哇啦啦的怪叫声，一只如同络铁一般坚硬又滚烫的手擒住了她的肩膀，力度之大，像是要马上提起她来！ 葛冉冉回过头来，吓了一大跳！身后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不着寸缕，披头散发的疯老头！他皮肤黝黑、油光蹭亮，脖子上挂了许多叮叮铛铛的挂饰，有些像是猛兽的牙齿，有些像是某种石头，最中间还有一颗活灵活现的小号骷髅头！ 他哇哇大叫着，嘴张得老大像是要吃掉自己，那只手也越发用力，葛冉冉的肩膀火辣辣的，痛得厉害！ 这个疯老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葛冉冉急得不行，马上用目光去寻段炎一，可这一找，才发现另两个打扮和疯老头一个模子的男人正一左一右控制住了段炎一！控制就算了，还拿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段炎一剧烈挣扎着，面部表情十分扭曲，集厌恶与恐惧于一身的那种，他的力气不小，可仍然拗不住那两个怪人。 葛冉冉急着大喊：“放开我们！你们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怪老头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像番薯一样的东西，猛地塞进了葛冉冉嘴里！ 短短的几秒后，葛冉冉明白了段炎一的感受，这东西又辣又臭，比以恶臭闻名的鲱鱼罐头还厉害，就像发酵了几百年的臭袜子，上面还撒了无数芥末！而且这气味涌过来时，脑袋一下子昏乎乎的了，再然后，她的意识就模糊起来，渐渐的不再挣扎，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被那老头押走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人已经被关在了一个山洞里，黑暗中除了自己，似乎还有别的喘息声和呼吸声，葛冉冉刚要试探，就听见了穆青山的声音：“冉冉，是你在这里吗？” 听见这个声音，葛冉冉眼泪都掉出来了：“穆青山你没死，你还在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好担心你。我好怕你像邱玉一样……” “冉冉……没事，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留着命保护你，还得带你回研究所呢。”穆青山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人沉醉。 山洞里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咳咳，你们两个能不能低调一点，这里还有另外两个大活人呢！” 这是段炎一的声音，黑暗中葛冉冉有点尴尬：“你们还好吧？” 第185章 人生还有遗憾吗 “还行，就是那味道太冲鼻，是那些人的臭袜子吗？不过那些人连衣服都没有，能有袜子？” 桑鄙视的声音传来：“段，你可别说了。” 葛冉冉也胃里一阵翻涌：“那些人呢，把我们绑了关在这里，他们就不见了吗？” “可能是在研究怎么把我们弄死。”桑分析起来。 段炎一沉默了一下：“这倒是有可能，因为西非部落虽有许多，但他们其实有共同点，一是守旧，二是排外，他们不愿意接触文明事物，更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人，他们觉得这些都是可怕的东西。” 葛冉冉听后觉得讽刺：“最可怕的明明是克罗亚岛，他们蹲守在这里这么久，还警惕着外面的人？” 一直没说话的穆青山忽然说：“我和桑是最先被带来这里的，当时那群人当着我们的面说了很多话……炎一，你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吗？我用手环录了下来。” 段炎一摇头：“我也说不准，文字倒是有资料考证，可是语言……要不你放一下，我试着听听？” 穆青山用语音操控放了出来，这一放，一大段叽里咕噜的声音，语调时高时低，时不时带了个尖锐的尾音，就跟鸟叫似的。 段炎一听懵了，好半天才说：“这说的啥呀，讲真，我一点也听不懂，我都不知道他们在说啥……要不你再放一遍？” 这一遍后，段炎一还是懵懵的：“确实听不懂，西非语我懂，可是这种语言我实在是……” 这时，一旁的桑开口了：“穆，你再放一次？我感觉有点熟悉。” 他这样说大家都觉得奇怪，因为桑虽是非籍，但一直在m国生活，说一口流利的m国语，跟西非半点关系也够不上。 但穆青山仍是放了一遍，这一次桑听得很认真，他的头一点一点叩击着墙壁：“这两个人争吵的内容，是关于我们的。一个希望我们马上死，另一个觉得我们还能活着。有点这个意思……” 三人听得惊讶，葛冉冉确认道：“真的？你肯定吗？” 桑嗯了一声：“我忘了跟你们说，我有四分之一西非血统的，我的奶奶是西非人另一部落的人，这些部落语言虽然不同，但都有些七拐八绕的联系，有相同之处。” “这种就像我国的五十六个民族，各个省市区域，虽然各有方言，但多少能分辨一些？”段炎一瞬间理解。 桑点头：“所以我能听出一点点，但也不敢太确认吧。” “可那两人商量出了结果吗？会让我们去死，还是会放了我们？”葛冉冉皱起眉来。 桑摇头：“不知道，没有定论，两人就走了。” 穆青山的头靠着石壁：“随便他们了，以不变应万变吧，他们早晚会回来，先养精蓄锐，这样才有精神对付他们。” 葛冉冉觉得有理：“嗯，而且我还想知道，他们有没有邱玉的消息，他们一定知道什么！毕竟这些人是克罗亚岛上的地头蛇！” “还地头蛇呢，”段炎一呃了一声：“也是另一群苦逼的人罢了，活生生把自己部落的人搞灭绝的那种。” 这句话……倒也没毛病，葛冉冉不置于否，也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是瞌睡很多的那种人，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睡眠时间太少了，所以头随时都昏乎乎的。 四个人都沉默起来，各自蜷曲在小小的角落里，等待着即将会来的命运…… 这一等就是很久，看手环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那些人迟迟未来。桑逐渐失去了耐心：“咱们不守株待兔了吧？我想办法弄开这绳子。” 绑住他们手脚和身体的，是一种韧度很强的藤蔓，之前他们试着挣脱，只觉得那绳子结实牢固，加上绑得紧，根本不能动弹半分。 进来的时候又被搜了身，不但背包不在，身上的东西也被掏了个精光。地上也光秃秃的，只有些许沙粒，所以桑这一说，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行。 不过很快，桑就找到了办法，他用力挪到了段炎一身边，拗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把手送到了段炎一的嘴边：“咬断试试。” 段炎一张嘴就咬，几下之后呸地一声吐掉：“这玩意跟钢丝绳一样，还是粗的那种，嘴都磨出血泡了都咬不出一个坑来！” “你的牙不行啊？”桑嫌弃道：“让我来试试，我才二十几岁……” 这话刺激了段炎一：“你就是十几，且长着一口钢牙也不行，不信你来试！” 桑并不相信，因为牙齿是身体上最坚硬的东西，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牙齿可以做许多事情，藤蔓它再硬，毕竟也是植物，怎么可能像钢丝绳一样？ 他对准了段炎一手腕的藤蔓，用力地咬下去，没咬动……他认为是自己力气不够，再度用力，这下子咔哒一声，倒是有了动静：牙掉了…… 他含了一嘴的血，吐掉之后呼了一口气：“没指望了，等着那些人来吧。” 大家都死了心，继续闭目养神。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了。黑暗中响起了桑与段炎一轻微的鼾声，他们似乎睡着了。 葛冉冉慢慢朝穆青山挪动过去，她想要靠近他一点，寻找某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终于，她靠近了穆青山，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熟悉气味，瞬间心安地闭上了眼睛，小声说：“我们会死吗？” 穆青山用手碰了碰她的，却没有说话。但是手指的温度传了过来，莫名地让人心安。葛冉冉呼了一口气：“就算真的活不了，我也觉得死而无憾，虽然这一辈子没有多大的成就，可也活在了当下，做了当下认为正确的事。穆青山，你呢？你会觉得遗憾吗？” 穆青山犹豫了一下：“会有遗憾。” “遗憾什么？”葛冉冉问道。 穆青山：“遗憾我没能安全地带你回去，我一直活在黑暗中，我想要看你生活在阳光下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一直在黑暗中是什么意思？”葛冉冉觉得不太理解。 穆青山苦笑了一声：“有些事情，我可能得告诉你。” 第186章 黑暗的过去 葛冉冉疑惑地侧头看他，有些不明其意。很快，穆青山再度开口：“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葛冉冉皱着眉：“你……你今年三十六岁，据是程教授的学生，你在大家的眼中，一向是个杀伐果决的人。也有许多传言说，你其实是国家特工组的人员，参与过许多惊险的任务。其它的……我不知道。” “呵呵……”穆青山苦笑起来：“那么你呢，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葛冉冉沉默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但瞬间她便想明白了，如果此时不说，以后大概不会有机会了。 “你外冷内热，你是一个心中有大爱，并且极具目标感和责任感的人。穆所长，我一直很……尊敬你。”葛冉冉低声说道：“并且我还……” 她的话没说完，穆青山就打断了她：“好吧，现在我告诉你我所经历的一切。之前炎一说过，我十岁那年，参加了全竞赛夏令营，那一年我拿了第一。获得保送去一流高校的资格。可是那一次，我出事了……” 当时穆青山的父母决定回乡祭祖，因为孩子马上就要去首都高校了，学业繁忙，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一家人开车前往老家，去祠堂拜祭了祖先，并且大办了三天的宴席，乡里的人几乎都来了。年幼的穆青山有些社恐，并不愿意与那些陌生的长辈找交道，于是寻了个买酒的借口，悄悄爬上了村里的后山，坐在能眺望全村的树梢上。 “而那天晚上七点，也就是大家酒意正酣的时候，席上出事了。”穆青山的声音低沉下来；“从祠堂的方向跑来一个年轻人，他冲过去的瞬间，似有人拉扯着他，但他扭过头就撕咬起那人，他的力气很大，那个人的胳膊很快被扯断甩飞了出去……我惊愕了几秒，而那几秒，那年轻人又咬了好几个人！我慌乱地往山下跑，等我跑回村里，村中已经血流成河，地上四处都是破碎的尸体，那个年轻人……不，有很多和他一样怪异的人正跌跌撞撞地奔跑，撕咬着！” 葛冉冉的脑袋嗡地一下：“穆所长，你……你老家在丰阳村？！” 葛冉冉记得很清楚，自己儿时曾看过一篇报道，说是十多年前，距离a市几百里外的一个叫丰阳村的地方，发生了一起全村变异事件，那个村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间都变成了扑咬撕杀的怪物。一夜之间，全村人都成了行尸走肉！ 有一些尚未变异的村民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所有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国。电影里的丧尸片成了现实，这引起了大众的极度恐慌。 好在国家安全部反应迅速，截断了村道，利用丰阳村三面环山的特点封锁了这里。同时很快派了特种兵以及医生、科研人员抵达现场。 只不过，这件事情处理得虎头蛇尾，关于村民发狂，最后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只说村里办宴席，大家误食了致幻的毒蘑菇。 那时的葛冉冉和小学同学闲聊，大家议论着这件事，还生起了无穷的想象，有人觉得那些人是丧尸附体，还有人觉得那个村就是忽然闹鬼了。 他们也试着再去搜索这个村庄，可奇怪的事，查无此处，无论是哪个导航系统，都无法搜出丰阳村的地址，实在是奇怪极了。 穆青山重重点了点头：“没错，我的老家就是丰阳村，也是俗称的丧尸村。” “你们村的人，究竟是怎么了？你当时逃出去了吗？”葛冉冉紧张地问。 穆青山苦笑一声：“逃，从哪里逃，全村几百人，全都变成了怪物，他们在各条村道上游荡行走，一旦闻到属于人的气味，就发了狂似的扑上来撕咬。我当时拼命逃命，可是还没跑出百米，就被扑倒了。当时我感觉后肩一痛，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你被他们咬了吗？那么你……”葛冉冉伸出手去试探他的右肩，还没触碰到就被穆青山抓住了手。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我心想我已经死了。”穆青山呼了一口气：“那似乎是一长段混沌的黑暗，黑暗中没有一丝光，我像摸黑在其中的蚂蚁，爬行了好久好久。直到某一天，我的眼前有了一道光，那道光越来越亮，等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躺在无菌舱里，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隔着玻璃罩看着我，他们兴奋地说，他醒了！他清醒了！” 穆青山睁开眼睛，四处打量，他一下子就看见了玻璃舱中反射出来的自己，那不是印象中的自己，那是一个身量很高的青年！他惊恐起来，用力想坐起来，想冲出玻璃罩！但是其中一个穿防护服的女人阻止了他，那女人的声音很温柔：“青山，你不必害怕，你看到的正是五年后的自己，你长大了。” “五年？”葛冉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五年。”穆青山点了点头：“他们给我看了丰阳村的监控视频。我变成怪物整整五年。当时我的身体没事，只是当时也被传波了病毒，人和他们一起疯狂扭曲地行动，思想上没有任何意识。就是一个真正的行尸走肉。”穆青山皱紧眉头：“五年里，我从一个孩童变成了少年，我的身体在变化，可是意识一直是混沌的。” 葛冉冉不明白：“既然一直被监控着，可他们为什么不马上把你们隔离起来？” “他们这样做过，他们冒着危险潜入丰阳村，带走了几位村民，控制住他们提取了血液与体液进行研究。可是不待研究出结果，这些村民就陆续抓狂而死，死因是体里缺少……营养素。”穆青山声音愈发痛苦：“所以你知道营养素是什么吗？是死人，是弱肉强食，我们靠这些血肉而存活。所以他们不再做徒劳的施救，只是定期向封锁里的村里空投刚刚死去的动物尸体，维持这些活死人的生存。” 第187章 垂垂老矣 葛冉冉大为震惊，她说不出话来，光是从字面上，她都能想象那是一个何其可怕的世界。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必定有着完整的感官体系和丰富的思想，一旦这些成为泡影，世界只是一片嗜血的虚无，那还称之为人吗？ “后来我才知道，这五年里，科研人员做了无数次尝试，也在丰阳村里抓过无数的感染者，施以实验针剂，可是这些针剂对他们都没有效果，有些还因为反噬死掉了。只有我……我是唯一注射药物后活下来的人。不知道是改良的针剂起了效果，还是我感染的时间是最晚的，一切不得而知。”穆青山无力地说道。 葛冉冉后背发凉：“那么那么些呢？” “他们……还在丰阳村。”穆青山耷拉着头：“包括我的父母。” 穆青山清醒过来之后，在研究所里被隔离了整整一年。这一年中，他如同小白鼠一样，接受着各种检测与测试，后来在确定身体与精神全无异状后，才获得了自由。 走出研究所的那一刻，望着头顶雾霾后的阳光，他有片刻的眩晕，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错失的那五年，似乎早与社会脱节。他走投无路之下，重新走回丰阳村，可是他根本没机会进去，直接被封锁在了村外。没多久，就被值守的特警再度遣送回首都。 再后来，他机缘巧合遇到了曾教过他的一位老师，老师收留了他。那时的穆青山也想通了，消极和颓废毫无意义，想要救丰阳村的人，只能依靠医学的进步。而他，要成为医学进步的推动者！ 有了这个目标，他通过考试进了一所高中疯狂地学习起来……虽然错失了五年，但骨子里的学霸基因却还在，他用最短的时间学完了高校课程，并参加了高考，考上了a市一所知名大学的社会学研究生。 再后来，他开始辅修生物学科，期盼着有朝一日，能进入生物研究所，能亲眼看见医治好丰阳村人的新药诞生！ “我的意念很执着，可是我承认……在生物学上，我没有过人的天赋，所以这个目标对我来说，有些困难。”穆青山坦言道：“但是机会再一次给到了我。因为一直没有间练的特种兵培训，我练得一副好身手，在随同学校的科研活动中，完成了许多艰难的任务。后来我一步一步提升，直到前几年被委以重任，任命为生物研究所的所长。” 穆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我这个所长，作用就是为生物医学保驾护航。一切外来的阻碍，我都会果断排除。等我走到这一步，已经距离当时，过去了很多年了……” 此时的穆青山才知道，纵是医学飞速发展的今天，丰阳村的人也已经无法施救了。原因不是药剂的问题，而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当时感染时，他们的年龄过大或者撕咬外伤过重，好多人已经陆续死去了。没死的，身体也被破坏得很彻底。再强行注射，就是一味猛药，这猛药只能瞬间要了他们的命。 穆青山竟然经历过这些，难道他会说自己一直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葛冉冉心里一疼，伸出手就握住了他的：“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些是无法选择的。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命。” “我曾动用过所有关系，要到了丰阳村内的视频记录。我看到了我的父母……如今的他们已成了彻彻底底的怪物，他们体内汹涌的白细胞很旺盛，嗜血的因子很强烈，他们已经无法脱身了。”穆青山垂头丧气：“最终我救不了他们。” “可是原因呢？”葛冉冉不理解：“村里的人为什么会发狂，那个年轻人经历了什么？” 穆青山沉默了一下：“我查过从前的卷宗，这个年轻人是外村的，出事的前几天来村里走亲戚。之后莫名其妙就发了狂。当时搜索感染源头时，警方找到了他，可他当时发狂得厉害，跳下了山崖已经死了。好多数据也无法检测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来村之前是正常的，那几天也并未出村子。之后我查了很久，都没线索，我一直还想，一定要再回一次丰阳村……” “我陪你一起……如果我们能顺利离开克罗亚岛，我就陪你回丰阳村。”葛冉冉斩钉截铁道。 穆青山苦笑起来：“好，如果我们离开了，那就……” 砰、砰砰！砰砰砰！他的话没说完，洞外忽然传来了砰砰的撞击声。 昏睡中的众人瞬间惊醒，眼睛都望向声音来源处……可是漆黑一片的山洞里，什么也看不清。 撞击声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微弱的喘息声，葛冉冉竖起了耳朵听了半响，忽然警觉起来：“门外的好像是个女人？” 大家同时噤声，正要仔细再听，碰撞声消失了，女人的喘息声也消失了……一切重归于平静，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四人又等待了一阵子，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几十分钟……在这种幽闭的环境里，时间的概念十分模糊。就在大家生起无穷想象的时候，山洞的石板被缓缓推开了！ 亮光照了进来，这让长期处于黑暗中的大家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啥也看不清！他们紧闭着眼睛适合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张开。 一阵风吹过，叮叮当当的轻脆声响起，之前见到那几个打扮怪异的部落人站在了门口……不，似乎更多了一些，足有五个。 从他们的身体特征可以清楚地看出，三男两女。那三个男的之前见过，这两个女的却是第一次见。女人同样并未着衣，身体上就挂了一些被染成了彩色的藤蔓。 这五人瞧着都上了年纪，虽体型消瘦但皮肉松弛，看起来就像是一些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们应该就是居住在这个岛上的部落人了，葛冉冉心里毛毛的。她知道不能把他们当成正常的老人，毕竟没几个老人有这样厉害的手段，能瞬间俘虏了他们。 第188章 第五个人 很快，现实再次证实了这一点，最前面看着像是领头的老人挥起手来，示意他们出来。葛冉冉稍有迟疑，就感觉捆绑自己的绳索又紧了几分，大概设了什么机关。 所以他们只能听话地鱼贯而出，大家心里都揣着疑惑，想知道这群疯狂的部落人究竟要搞什么鬼。 大家走出洞口后，与那五个部落人相对而立，葛冉冉他们不太好意思与他们对视，虽说是些老人，可毕竟没穿衣服不是？可是那五个部落人倒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他们看了个遍。 特别是左侧的一个老妇，除了盯着葛冉冉猛瞧，还走上前来，伸手碰碰她的胳膊，拍拍她的后背，最后露出一副还算满意的表情来，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这句话后，葛冉冉身边的桑脸色一变，在老妇离开后，他小声地说：“刚刚她说，这具身体还可以。” 葛冉冉听后一愣：“他们想做什么？想把我们当成奴隶吗？” 两人的窃窃私语引起了部落领头老头的注意，他大喝一声，叽里呱啦像是在怒斥他们，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葛冉冉与桑马上噤了声不再说话了。 领头老头侧头看了看旁边的人，见他们均是点头，才满意地摸了摸胡须，上前一步对着他们，大声地呼喊着什么。他的声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一会儿像念经一会儿又像是在怪异地唱歌，听起来就像森林里一种奇怪的鸟叫。 大家都盯着这个怪老头，殊不知桑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微张着嘴，眼睛愣愣着看着他们，身体也绷得很紧。 怪老头嚎完之后，带着四人齐齐转过身去，五人忽地跪倒在地，跪拜了起来，拜了几下之后，他们俯趴在地，又像念经一样喃喃自语起来。 因为他们没穿衣服，这一幕更让人无法直视，葛冉冉下意识扭头回避，却一下子看到了桑满头的汗水。 “你怎么了？”葛冉冉努力碰碰他，用口型问道。 桑扭过头来，满脸的绝望，葛冉冉从没见他露出过如此神情，心里一怔……再一看旁边的段炎一和穆青山，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一副疑惑的表情。 桑畏惧地看了一下前面的五个部落人，用口型说了一句让人惊悚的话：“他们要夺舍，他们需要我们的身体。他们终于等来了五个人。” 大家目瞪口呆，穆青山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五个？” 桑用力点了点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说五个，他们明明只有四个人，哪来的五个？ 葛冉冉身体微颤，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除了我们四个，他们一定还抓到了其他人，有可能是……”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领头的那个站起来大喝了一声，示意他们走到中间来，也不由得他们不走，毕竟他触碰一下，捆绑他们的绳子就紧上几分，大家为了保命，也暂时听从了。 这种藤蔓，确实是一种他们没见过的诡异植物，竟然会随着这老头的指令收紧或者静止，着实有些奇怪。在不了解之前，他们决定静观其变。 等到他们站定之后，旁边一个妇人转过身去，走进了一处隐蔽的疑似另一山洞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带出了一个披头散发，一脸憔悴的女子，头皮披散着如同稻草一般，遮住了她的脸，可是葛冉冉却一眼认出了她的衣服，这是邱玉！真的是邱玉！ “邱、邱玉！”葛冉冉激动地喊了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邱玉听见了，瞬间抬起头来，看见众人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想说什么，可是她的嘴里被堵上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段炎一也激动异常：“小玉，你还好吧？” 段炎一的声音大了些，领头的老头走过来，一巴掌朝他挥了过来，段炎一的脸上就多了个清晰的五指印！并且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这死老头好大的力气，看着垂垂老矣，战斗力居然这么强，段炎一识趣地不再吱声，眼睛却满是欣喜地看着邱玉，能看见她真是自己此生最大的运气了！ 邱玉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对面的炎一哥安然无事，冉冉和穆青山竟然也在，这一切就像做梦一般！可是她很快想起目前的处境，又担忧地看着他们，心想大家怎么才能逃出去。 邱玉不想再去回忆前几天的遭遇，自己来到克罗亚岛后，如同置身噩梦之中，那些会杀人的植物，模样诡异攻击力强的动物，就像电影里的场景一样，把她吓得魂不附体。 有好几次，她差点就命丧它们手中，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孤注一掷的勇气，她逃了出来，一路往西而跑，后来在一个莫名的山坳间，遇到了那种长着人脸的马，眼看着要命丧黄泉时，一个疯癫的老妇出现了，她发狂地朝自己冲过来，抓起她的手就开始逃！ 是她救了自己，可是这老妇实在怪异，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嘴里呢喃着什么，后来伸出手来摸她的脸、头发，激动得全身发抖。 是自己长得太吓人吗？邱玉也摸着自己的脸，除了几道伤痕外似乎也没什么……她试图与老妇交流，可无论是母语还是英语抑或是手势，那老妇都没有反应。 老妇短暂的失控后，抓起她就往前走，邱玉吓得哇哇乱叫，挣扎数次后，挣脱了老妇的手，跑了出去！可是好景不长，这老妇看着病病怏怏，可是跟猴子一样，又能跳又能蹦，没一会儿就抓着藤蔓跳了过来，重新抓住了她！ 这一次，老妇的表情变得凶猛，对着她叽里呱啦一通咒骂，像是在威胁她。很快，邱玉就被老妇带到了这座山的顶峰。然后被关在了一个山洞里。 这两天，她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每天老妇都会来，拿了食物来，然后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很复杂，时而忧伤时而激动，时而又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夺门而出。 第189章 沟通无效 昨晚，邱玉如同平常一样蜷曲在洞门口听动静，意外地听见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一个男人愤怒的诅咒声，这声音居然格外熟悉，邱玉竖起了耳朵，整个人贴上了石门，终于听见了清晰的一声：“放开我！” 这是炎一哥，这是炎一哥的声音！邱玉激动得满脸通红，可她还敢确认一番时，那声音就消失了，洞外只有拖拽的脚步声，这些也很快回归于平静，再也听不见了。 邱玉在洞子里来回踱步，徘徊了许多。刚刚那个声音真的是炎一哥吗？会不会是自己心急之下产生的幻觉呢？ 不久之前，老妇又来了，她死死凝视着邱玉，看得人毛骨悚然，之后恶狠狠地说了一堆话，只不过这些话邱玉一个字也听不懂。 邱玉生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要逃出去，她要去确认一番，昨天那人是不是炎一哥。她是个比较冲动的人，所以想到的时候马上行动了，手里抓起了吃饭用的沉重的木碗，朝那老妇的头上重重地砸了上去！ 长期生活在原始森林的老妇的战斗力远比她强，可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老妇晃悠了一下，然后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邱玉夺门而出，此时洞外一个人也没有……她也在这时才看清了自己被囚禁数天的地方。这是一个隐蔽的洞中洞，此时头顶是石壁，上面有光透进来，是一个天然的藏匿之所。 可既然全是石壁，也分不清其它地方哪里还有其它的山洞，邱玉决定试探一番，她捡了块石头，撞击起了那些石壁。 砰！砰砰！砰砰砰！声音回荡在山洞里，比她想象的更大，此时她已经抱了孤注一掷的决心，一定要找到昨晚发声的人，所以也没顾忌刚刚被自己砸晕的老妇。 很快她便失望了，碰撞声没引起任何回应。她正要想办法离开时，一个古怪的老头忽然抓着藤蔓从头而降，然后拿东西堵住她的嘴，拖走了她。 邱玉回想着这一切，感觉极不真实。她细细打量着对面的那几个人，心中百感交集。 不过她没时间感伤太久，那个头被砸破的老妇冲了出来，站在她身前大声地咒骂着什么，甚至扬起手要打人。只不过，领头的老头阻止了她，挥了挥手势，两个老头应声而去。 老头把邱玉推了过去，大家总算是凑到了一起。邱玉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们还好吗？冉冉，你和穆所长怎么找来了？” 葛冉冉气得咬牙切齿：“你说呢？” 一旁的段炎一看向邱玉：“你是来找我的是不是？” 邱玉点了点头：“炎一哥，我来岛上没见到你，我以为你已经……” 段炎一笑了笑：“放心吧，我的命大得很，这克罗亚岛还不是我的收尸地。” 穆青山瞥他一眼：“别说大话了，这些人是不是准备动手了……” 一旁垂头丧气的桑幽幽地说：“应该马上要进行某种仪式了，这些人是懂法术的，他们能夺取我们的魂魄。” 葛冉冉听得皱眉：“确认不是某种迷信吗？我是不太相信这种东西。” 段炎一嘴角抽抽：“冉冉，不由得你不信。我看过这方面的一些记载，他们确实有让人神智不清的能力，也就是传说中的夺舍。” 穆青山皱起眉来，虽然诡异无处不在，可世界上真有夺舍这种东西？他和葛冉冉一样，是无神论主义，他认为一切都不是无缘无故，都是能从科学的角度加以解释的。 他们正议论着，那两个老头回来了，抱着许多的干柴，这五人分头行动起来，用这些干柴绕住了他们，再往上面洒了许多亮晶晶的小颗粒。 “那些是什么？”葛冉冉心里毛毛的。 穆青山低声说：“这些是树干上分泌的油脂，这些人是想放火。” 邱玉紧张地说：“怎么办？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段炎一大大咧咧道：“不必担心，桑和青山肯定有办法。” 桑咳了一声：“段，往哪里逃？这山洞怪异得很，从哪里出去都不清楚。” 说话间领头的疯老头已经点起了火来，火仗油势，瞬间就熊熊地燃烧开来，像一条火龙一般蔓延了一周，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烧死倒是不太可能，因为这些柴数量有限，且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与其说焚烧他们，倒不如说是某种禁锢他们的仪式。 几秒后，那五个部落人缓缓走进火堆中间，排成一列念念有词起来，过了一会儿又绕了一个小圈，急速地转起了圈圈，那些嘎嘎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鸟语。再过一会儿，又掏出了兜里的药草，双手合十握在胸前拜着天。 “他们……在说什么？”段炎一听得头疼。 桑脸色苍白：“他们在向山神请示，要用我们五个的身体延续他们的。” “呵呵，可笑！”段炎一骂了起来：“我们还能轻易被你们几个疯癫癫的老家伙夺了舍？” “夺舍这种东西我不信，但我猜测是使用某种东西让我们变得痴傻……比如他们手里的草药。”穆青山压低了声音：“所以不得不引起警惕。我观测过了，这里四处是石壁，爬上去极难。桑，你既然懂一些部落语，可以与他们协商一下，告诉他们这一招是行不通的。” 桑迟疑起来：“我虽然懂一点，但是我不会说……要不然，我用我老家的方言试试？” 桑咳了一声，叽里呱啦了说了起来，声音比他们大了数倍，压住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那群部落人的咒语声。 没人能听懂桑说的什么，但根据这些语调和声音，倒是和那群部落人有些相似，所以大家眼睛亮亮的，都期望这一次的沟通能顺畅。 似乎有了效果……桑大声嚎了一阵后，那些部落人愣愣地看了过来，片刻后，领头的疯老头举起手，示意大家暂停，然后往桑这边走了过来。 正当大家以为他们要展开对话了，老头忽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桑的嘴里塞去，这种味道极臭且能麻痹神经的东西一塞，桑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第190章 天神的旨意 而且，桑的发声让他们明显发怒了，老头回到队伍中后，恶狠狠了说了句什么，左侧的老头点了点头，大步朝葛冉冉他们走去。 大家见他来势汹汹，都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就想挪开步子……这种藤蔓虽然捆住了手脚，但尚可稍微移动的。 可是他们一动，才发现不妙。之前藤蔓并没有这紧的，这一次却像橡皮筯收紧了一样，死死地固定住了他们，手和脚一点活动的空间也无，彻底失去了自由！ 这让他们生起了无穷的挫败感，大家自认是文明时代下的佼佼者，桑和穆青山更是受过了数次的特种兵训练，可却在这些“原始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是轻敌还是不同量级的对峙？文明最终毁于原始的粗暴，或许这是人类进展的最终结果。 那老头走近了他们，嗖地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血亮的石刀……这石刀虽是石片磨制而成的，但一看就用了很久，边缘光滑且刀锋锋利。他环视了大家一圈后，在惊呼中一把拽出了邱玉！ 邱玉吓得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她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气！大家也惊恐不已，盯着那老头，但却又无能为力！ 那老头最多停顿了两三秒，然后用指肚擦了擦刀锋，然后用力抓起邱玉的手腕，一下子划拉了下去！刀起刀落的瞬间后，邱玉的手腕多了一条细不可见的缝。 邱玉盯着手腕看了起来，像是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那条细缝处，鲜血涌了出来，顺着手指滴滴地落在了泥地里！ 邱玉惊愕地张大了嘴，求救地看向同伴：“救、救我！” 段炎一目瞪口呆，很快，他大骂了起来：“你们这些杂碎，你们有本事冲我来啊！” 他边说边作势往前冲去，可是那绳子捆得太紧了，很快就被跘倒在地，险些与火来了个亲密接触！ 葛冉冉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她马上对邱玉说：“手还能活动吗？往上弯起来，看看能不能压迫住伤口！” 她懂一些医理知识，知道手被割腕之后，血液会涌出来，血液流到一定的程度后，人会昏厥直至死亡。快速压迫伤口，能起到止血的作用。在此时此刻，手腕弯起是唯一的自救办法。 邱玉听了后，马上听话地照办，可是手被捆绑了许久，早就麻木了，再怎么努力，那血仍是汹涌地往外流，没有一点减缓的迹象！ “怎么办怎么办？”葛冉冉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望着穆青山：“你能想出办法是不是？” 穆青山心底发凉，他也希望自己能想出办法，可说实话，太难了！如果角度正确，他和桑能用最大的力度撞倒那些人中的两三个，可是撞倒之后又如何？这种藤蔓看起来连个结都没有，解不开也就没有战斗的能力。 他的臂弯里倒是藏了一把匕首，但这东西掏不出来，一切等于零。如何救啊？ 邱玉怔怔地看着鲜血流淌出来，她害怕得语无伦次：“我会死、我会死了对不对？可是我不想死在这里，我家的债还没有还清，我还得回去……” 这句话听得葛冉冉心酸不已：“小玉，不会的，不会死的，我们都会活下来，我们会平安回去……” 她这番话说得毫无底气，是啊，怎么活下去？又怎么回去？这些部落人很明显要致他们于死地啊！ 在地上挣扎许后都爬不起来的段炎一，对着那些部落人大喊了起来：“你们这些愚昧的原始人，你们还不知道部落人灭绝的原因吗？不是什么山神发怒，也不是什么命运，纯粹是你们的无知、迂腐！” 他大吼大叫，可是那些部落人却毫无反应，他们在见到邱玉的鲜血后，一个个脸上燃起了莫名的激动的光芒，几个人绕成了一个小圈，跳跃呼喊着，嘴里念念有词，像是仪式进行到了最紧张的时刻！ 葛冉冉绝望地看向穆青山，小声说道：“我们都会死对不对？我们都会死吗？” 穆青山沉默起来，他很想回答不会，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看着葛冉冉，再看向面如死灰的邱玉，低声问起段炎一：“你了解西非部落人的风俗，所谓的夺舍，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们停止？” 段炎一张了张嘴，缓声说：“不能。一旦开始，就要进行到底，否则就是戏弄山神。除非……” “除非什么？”葛冉冉紧张地问：“你快说啊，都这个节骨眼了，不要说半句藏半句的！” “除非山神给他们指示，山神不要我们的命，他们才有可能停止。”段炎一说完后，满心绝望：“可是哪有什么山神？如果有，早就现身了，能给什么指示？！” 穆青山听后沉思了许久，随后望向头顶的石壁，那些石壁看起来封得很严实，但仍有阳光和风从缝隙里倾泻出来，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阳光已经微弱了许多，风倒是大了，因为地上的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俨然受到了影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光线也似乎暗了许多，昏暗中，火光的光亮明显了，照得每个人的脸发红，特别是离火堆最近的段炎一。那些火苗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是马上要灼伤眼球，将人焚烧了一般。 穆青山再度抬头望着那些石壁，许久之后，他确定地说：“邱玉不会有事，我们会得救。因为山神马上就会有指示了……” “为什么？” “真的吗？” 葛冉冉和段炎一同时脱口而出，可是穆青山却不再回答，他一直抬头凝视着石壁，两人的目光也转移而上，直到他们感觉到了光线的再次聚变…… 没错，天气昏暗得速度极快，风呼呼地刮了起来，透过缝隙传出了刺耳的嘶叫声，十分尖锐难听！再然后，滴答、滴答……缝隙中有雨滴落了下来，浸湿了干燥的泥土！ “雨、下雨了……”邱玉呆呆地抬起头来，凝视着头顶的数条雨线：“是下雨了吗？” 第191章 降下天谴 没错，确实是下雨了，雨从小至大，先是雨滴，后来变成急速的雨线，从石壁缝隙处喷涌而下，而此时，他们才发现，之前并未发现的石壁出口，原来在最右侧的位置…… 那里满是枯萎的藤蔓，遮挡了那个仅一人通过的缺口，平时看不出来，这一下雨，那地方的雨水倾泻而下，让人一目了然。 这一发现让穆青山眸光一动，找到了这个地方，也是大家能逃脱的关键。 而此时，场上的场面正处于极度的诡异，雨水与邱玉淌下的血混在一起，稀释之下呈现出一种沧桑的画面感，邱玉浑然不觉，她仰着头看着雨水，整个人有些混沌。 葛冉冉紧紧地盯着邱玉，在她眼中，邱玉这种状态很危险，她虽然能感知周围的变化，但是眼神有些空洞，脸色也十分苍白，这是失血过多的一种反应。 段炎一紧张地看着邱玉时，听见了周围的一点异响，他转头一看，发现那些部落人直愣愣地站在雨中一动不动，最边缘那个老妇手里拿着的石头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段炎一知道，他们这里的人在祈福或者进行其他仪式时，身上都会携带代表信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不允许落在地上的。 而且，之前还燃得热烈的火堆已经尽数熄灭，只有左侧密封较严的地方，那里火堆还有一些微弱的火星，不过它们也在风雨中垂死挣扎，看起来也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很快，那点火苗也消失了，一缕青烟升了起来，很快又消失不见了。这个过程中，那些部落人明显更为震惊，他们 所以目前的状况，是他们要放弃了吗？正当这个念头闪过，那五个部落人忽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拜了起来，领头的老头声音凄厉，嘶哑的声音刺耳难听，像是要撕破天际一般！ 在他的呼喊之下，另外的四名部落人也如他一样的动作，嘴里也都念念有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与痛苦！ “他们……在嚎什么？”葛冉冉一一脸懵：“他们看起来非常痛苦。” 段炎一摇头：“不知、不知道，但是天降大雨，圣物落地，火焰熄灭，都犯了部落人的大忌讳，这场夺舍已经失败了。” “天谴……”桑眼睛瞪得极大：“他们在说，这是天谴，是山神对他们的责罚，他们选错了人，他们永世不能再往生了。” 穆青山皱眉：“桑，你能尝试与他们沟通，让他们解开藤蔓吗？” 是啊，他们往不往生是他们的事，目前脱困才是最最重要的，更何况，邱玉的手腕一直在流血，可能不能坚持更长的时间了！ 桑用力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叽里呱啦说了起来，意思就是劝阻这些部落人早些醒悟，放了他们。 那些部落人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懂没有，除了跪俯在地，他们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桑有些怀疑自己，自己所说的那些，他们真的能听懂吗？葛冉冉他们也紧张不已，因为这是决定命动的时刻了，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反应了！ 终于，领头的老头动了，他颤颤巍巍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朝他们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皮肉抽搐着，就像是得了羊癫疯的病人。 但他的步子很稳，一步一步没有一丝迟疑，眼神里充满了决绝，最后在距离他们一米之处站定，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了那把锋利的石刀！ 随后在大家的惊呼中，他嗖地一下对着段炎一冲了过去！动作快到像一道闪电一般，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段炎一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不好！他要杀人了！远处大脑一片空白的邱玉，忽然间警醒过来，大喊起来：“炎一哥！” “放开他！”葛冉冉也紧张不已。 穆青山和桑也是肝胆俱裂，他们竭力想挣脱开去救段炎一，但是他们的挣扎却让藤蔓越发收紧了，将他们的手腕和脚踝勒出了道道血痕也没见松散开来！ 而这时，老头已经一刀往段炎一捅了过去，并且很快抽离开来，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不过……大家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刀，那上面并没有血，而地上的段炎一也没有流血的迹象。 片刻后，段炎一的双手从后背伸了出来，他愣愣地看着自己获得自由的双手：“这死老头，割藤蔓就割吧，非要做出这么吓人的姿势！老子都以为他要杀人！” 砰地一声，老头的手颓然松开，那柄石刀落在了地上，发出了轻脆的响声。 大家都清楚，这石刀是割开藤蔓的关键，拿到它，才能让大家逃脱出去。 段炎一的手获得了自由，他俯趴在地用手支撑着，爬到了老头脚边，捡起了那柄石刀，用那东西割破了捆脚的藤蔓。随后他爬了起来，迅速替其他人解围。 在桑的绳索被割破后，段炎一将石刀扔了下去，一个箭步冲到了邱玉面前，急速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用力包扎着她的伤口：“没、没事了，小玉，马上就没事了！” 邱玉无力地看着他，声音微弱:“炎一哥……我不会……不会死了是、是不是？” 段炎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不会了！” 这边的葛冉冉一行人也恢复了自由，葛冉冉取出了贴身的小包，里面有几个紧急的外伤贴，这东西别看小，但是止血消失杀菌的效果极佳，她跑到邱玉面前，重新替她处理了伤口。 这边的穆青山与桑已经找到了往上攀爬的藤蔓，指挥着大家依次攀爬上去，过程中，桑一直监视着那些部落人，好在他们沉浸在绝望之中，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直到大家都险险地爬到了石壁上，那些部落人还呆呆地站在山洞里，满脸的绝望，似乎对他们的离开也毫无反应。 被段炎一抱着的邱玉忽然小声地说：“等、等一下……” 她用力撑起身体，去看那山洞，左侧的那名老妇正仰头看着她……那眼神凄惨又绝望，满脸都是泪水，落在纵横交错满是皱纹的脸上，让人莫名忧伤。 这幅神情，很像她之前来看自己的样子…… 第192章 克瑞安的阴谋 仔细想想，她并未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每天都会送吃的过来。倒是自己，打伤过她。邱玉想到这里，心里一股冲动涌了起来：“我们要不要救救他们？” 众人沉默，刚刚差点就被这群人害死了，还救？ 邱玉虚弱地说道：“克罗亚岛只剩他们了，他们年纪这么大了，已经没有多少活头了，如果留下来，他们死了连个收尸的都不会有。” 邱玉单纯而善良，她虽然自己险些丧命，但念着老妇之前的照顾，所以还是开口了。段炎一犹豫了一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归宿，是生活终结的地方。小玉，你不用担心……” “可、可是……”邱玉低头再去看看那位老妇：“她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像是陌生的。” 葛冉冉沉默，段炎一与桑也沉默，大家正想着如何安抚她时，穆青山开口说话了：“放心，这些人不会有事……至少在我们查清楚克罗亚岛之前。我已经记下了这里的坐标。后期，会有懂部落语的专家过来。” 邱玉点了点头，满脸的感激：“谢谢你们。” 她虚弱地闭上了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有千斤重石压着自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身体里缺少的血液也带走了她的精气神，此时的她全身瘫软如棉花，靠着最后的神智撑到现在，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了。 一行人带着邱玉用最快的速度攀爬下山，顺着原路离开……他们计划着按着原路回到营地，与蹲守在那里的织田会合，然后想办法找架飞机离开克罗亚岛。 回去的过程，同样艰难……大家都有些体力不支，加上此时的气候十分恶劣，风雨交加不说，闪电还一阵一阵的，这种天气在树林里行走，极为危险。 雷电随时会劈下来，树林里时不时出现的焦黑树干就是最好的证明。大家尽力加快步代，但总有各种状况阻碍着他们……比如忽然倒下的一棵大树，忽然跑过的莫名动物，还有忽然中断的某条道路。 好在，这一路艰险，历经曲折，但是一行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过来，等到雨渐停的时候，他们也寻到了出路，疾步朝营地而去了。 而这时，天已经黑了，他们根本没敢停，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曾经走过的危险区域，终于，在凌晨三点左右，他们终于到达了营地外沿！ 此时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回到这里意味着安全，意味着有更大的可能返回西非。可是当他们激动地撩开帐篷的门，却发现，织田根本不在里面！ 他不仅人不在，连行李也不在……经检查，他带走了自己留在营地的行李箱以及部分资料。药品、工具和武器但是没什么缺失的，由此可见，他进入腹地的可能性小，逃生的可能性大。 在大家搜查的时候，在仪器前查看的穆青山忽然说：“在八个小时前，这里恢复过一次短暂的卫星信号，但是查看不到有用的信息，甚至之前联络过的信息都已经清空了。” “信号……”葛冉冉皱起眉来：“克瑞安教授在搞鬼？” 穆青山沉默了一下，看向帐篷外海滩的方向：“织田应该就在那个方向，如果没有离开的话。” 大家心中疑惑，但一行人马上决定去海滩查看。穆青山说：“冉冉，你留下来照顾邱玉吧，这里有需要的一切药品。” 葛冉冉点头：“好，你们小心一些，万一那边派了人埋伏在这里……” 这个担心绝非葛冉冉小人之心，以克瑞安教授的角度，如果克罗亚岛的秘密以及前前后后的经历被世人所知，他必定承定严重的惩罚，牢狱之灾是一方面，职业生涯和名声皆毁也是必然的。 穆青山点了点头，与桑、段炎一带上武器就出发了。这边的葛冉冉马上扶着邱玉躺了下来。 之前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经历了长途跋涉，那伤处已经渗出了血来。所以现在葛冉冉重新将伤处揭开，喷了特效药后，用纱布重新包扎起来，再为邱玉注射了破伤风和营养针。 这些也是必然措施，这克罗亚岛处处诡异，谁知道那石刀上有没有什么可致人感染的东西，必须小心为妙。 在她处理伤口的过程，昏睡的邱玉微微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看见营地，愣了一下：“冉、冉冉……” “怎么了？”葛冉冉安慰道：“不用担心，现在安全了，只等着找到飞机回到西非……” “他们呢？他们人呢？”邱玉再度环视一圈，紧张地问了起来。 “哦，你说段炎一他们……”葛冉冉笑了笑：“他们去海滩了，之前有位叫织田的老先生失踪了，应该去了那里。”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段炎一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他不停擦拭着右手，而右手上面沾了不少血迹。葛冉冉担心地走了过去：“怎么就你，他们人呢？你受伤了吗？” 段炎一摇头：“没有，只是在海滩上发现了织田老先生的尸体，他们正在处理。他死的时间大概是在信号通后一个小时，那些资料也被人拿走了。” 葛冉冉心底一凉，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克瑞安教授担心克罗亚岛救援不力的事情败露，短暂接通了营地的信号，从织田老先生那里得知了岛上的情况，而后以带他离开为名骗出了资料，并杀了他。 没过多久，穆青山和桑走了进来，两人脸上均写着沉重二字。他们亲自掩埋着织田老先生的尸体……他死得太凄惨，身体被子弹射穿了无数的洞。而他全身上下无一武器，就这样被打成了靶子，被打成了筛子。 他们赶到的时候，鲜血已经淌了一地，织田老先生的尸体像个破抹布一样瘫在地上，当时段炎一和桑就崩溃了！织田老先生是他们的队友，他这人虽然胆小，可为人却还不错，如今死得这么凄惨，克瑞安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第193章 可疑的信号 不能让他这么曝尸荒野，所以大家当下拍照取证后就地做了掩埋，并且和之前发现的尸体一样，记下了坐标以便之后再来查找。 段炎一气愤地用手捶起了桌子：“克瑞安只怕想让我们全死在岛上！” 大家面色灰败，这一类，都明白了克瑞安教授的心思有多歹毒，为了探知克罗亚岛的秘密，他一意孤行，不考虑安全问题就派了科考小组进岛。当队员陆续遇害，岛上情况不详时，只搜了简单的几名搜救队员过去。而后一边想拿到克罗亚岛的一手资料，另一方面又想掩盖施救不力、心怀鬼胎的恶行，杀掉幸存队员。 “这岛上，只怕有克瑞安竭力想知道可又害怕别人知道的秘密。”穆青山分析道。 桑嘴皮抖动了两下：“既然杀了织田，那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卫星通讯器就传来了嘀嘀的声音！大家面面相觑，看着那个绿色闪烁的灯，面色沉重，这代表着卫星信号接通的意思！ 若是之前，大家看见信号接通，不知道会有多兴奋。可是此刻，大家都凝视着通讯器一声不吭！是啊，这一定是克瑞安试探的一个途径，如果接通了，他必然知道这岛上除了织田外，还有活人，那么大家就会迎来杀人灭口了！ 所以那信号灯闪烁了十几下，大家都死死地盯着它，没人前去接通。很快，灯光重新熄灭了，这里又恢复成了与外界中断的状态。 “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性地发生，克瑞安用这种方法测试还有没有活人，我们……不能让他知道！”段炎一咬牙切齿道。、 桑皱着眉看了看外面：“那我们怎么回去？我们总不能划船吧……” 划船……部落人倒是留下了一艘船，可那船过于原始，只怕在大海中漂泊不了多久，根本不可能回去。卫星信号也没有，大家只能在这里等死吗？ 穆青山走出帐篷，望着天边的某处：“先别急，说不定有路过的飞机。” 这个说话听得段炎一都笑了：“青山，平时你说啥我信，可是有飞机能瞧见我们？” 桑小声地说：“我们可以做标识，放信号弹啊。” “那是万万不能的，万一那飞机是克瑞安派来巡视的，这不暴露了自己吗？”段炎一马上说。 桑叹了口气，急得来回踱步：“也是。这该怎么办呢？” 葛冉冉望着闭目昏睡的邱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头看着穆青山，心里忽然平静下来，他说有，那必然是有的。毕竟他的话，从来没有落空过。 此后大家平静地休整起来。葛冉冉负责照顾邱玉，桑巡逻四周安全，穆青山开始检测之前的骸骨以及样品，段炎一对着手环里的资料，翻译着岛上部落人的石印符号。 大家各忙各的，度过了两天还算平静的时光。中间有些小事发生，比如营地被不知名的动物闯入过，不知名的瘴气再度涌入，邱玉有过短暂的昏厥。 大家想办法克服并处理了危机，彼此的心里都很忐忑，看着越来越稀少的食品储备以及屏幕里毫无动静的高空，都在思索，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飞机？ 第二天晚上，邱玉半夜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旁边的葛冉冉感觉到了动静，马上开灯查看她：“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你的额头上全是汗。” 邱玉脸色苍白：“冉冉，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 葛冉冉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小声说道：“都是梦而已，不去想，就会没事。” “可是这个梦好真实。”邱玉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我梦见我们都变老了，真的很老了，我们还生活在岛上，变得跟部落那些老人一样，住着山洞，靠着那些变异畸形的动植物生存。飞机没来，一次也没来过。” 邱玉满头是汗，她的心脏仍是突突地狂跳，梦里的绝望与凄凉太过真实，那种气氛仍然萦绕在身边。 葛冉冉沉默了，邱玉说的这种不是没有可能，如果飞机一直不来，他们可不就得过这样的生活吗？她低声说；“如果这是真的，至少我们还有彼此啊。如果是不幸，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邱玉点头：“你说得也没错，可是我……我很担心我爸妈，别看我平时特别讨厌他们，但是昨晚的梦里，我想到他们死了，我无法送终，就哭到五脏六腑都疼！” 邱玉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想念他们，她一遍一遍地想父亲当了船员去了海上还顺利吗？不会遇到自己这样离奇诡异的事吧？母亲在家里无人可絮叨，会不会也过得不痛快？ 如果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甚至没有机会告诉他们一声，他们能放下这一切好好生活吗？每次一想，邱玉的心脏就揪到了一块。 葛冉冉伸出手，抚着她的后背：“虽然一切都有可能，但我还是相信……我相信青山的话，我们一定能回去。他说的飞机一定会来。” 这种时候，她一点负面情绪也不愿意有，越是艰难绝望，就越得坚强，不然根本没有意志力撑下去，这是葛冉冉的坚持。 邱玉迟疑地点了点头，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抹了抹眼泪，侧身躺了下去。 葛冉冉一直等到她再次入睡，又看了一眼帐篷里陷入沉睡的桑……守了前半夜的他已经疲惫得发出了鼾声。但是段炎一和穆青山却不在帐篷内。 葛冉冉没什么睡意，她披了一件衣服走出帐篷，绕行了没多远就听见了穆青山他们小声说话的声音，循声走近后，正好听见段炎一在说：“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他们？” “咳咳，当然了，现在还有什么消息是不能承受的吗？”葛冉冉脆声道。 穆青山转过身来：“冉冉，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葛冉冉摇头：“我睡不着，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穆青山摊开双手：“我们找到了织田老先生死前留下的布条。” 第194章 抉择两难 那布条是被钉在了帐篷外的一棵树上，位置并不显眼，他们也是晚上巡夜时才发现的，上面的内容却让人触目惊心，上面写着：见信快逃，如果有人活着！他们会在四天之后，向克罗亚岛发射炸弹。 落款是织田，这些字写得扭曲且潦草，看来是织田老先生在奔赴逃命路上匆忙写下的。段炎一与穆青山均懂日语，两人看到纸条后，绝望瞬间涌向他们。 四天之后，也就是明天了！如果投来了炸弹，不论是他们，还是那些部落人和变异的动植物，在克罗亚岛上都再无生存的可能了。 葛冉冉听后，伸出手接过了布条看了看，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明天吗？我们不太可能在那之前逃出去了。” “除非真的有飞机会来！”段炎一摇了摇头：“但是，哪来的飞机？我们没办法放出求救信号，外界根本无法收到！” “有飞机，也是扔掷炸弹的飞机。”葛冉冉绝望道：“那些人，是不可能救我们的，而且他们据有高空优势，我们也不可能争夺飞机控制权。只怕刚刚发现，就被炸死了。” 穆青山面若寒霜，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只不过这个可能未必能实现，所以只能等待。 三个人在寒冷的室外站了一阵，直到段炎一打起了喷嚏，葛冉冉才快速说道：“不论如何，我们也得熬到明天，说不定，会有希望是不是？” 她说完后，不待他们回答就快速进了帐篷，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那她也会认真地去过。想到这个，一滴眼泪从眼角涌了出来，很快就汇进了睡袋里。 第二天，天气十分晴朗，天空那沉沉压着天际的乌云散去了不少，那些笼罩着克罗亚岛的雾气也消散了不少，算是他们上岛之后，高空可见度最高的一天了。 不过大家脸上没什么笑意，自从知道布条上的信息后，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简单的早饭后，桑匆匆说：“我出去巡查，万一有什么动静……” 他话没说完就冲了出去，段炎一也沉默了一下：“我也……我也去吧。” 留在帐篷里的葛冉冉低头替邱玉换纱布，手腕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只要补血和营养跟上，邱玉很快就能恢复健康。她小声地叮嘱起注意事项来：“伤口不要沾水，也不要用力过大，我没办法替你做缝合处理，但应该不会留明显的疤痕……” 邱玉已经一大早得知了布条的事情，她神情有些恍惚，敷衍地回答道：“知道了。” 此时的穆青山，已经拿到了全部的生化检测结果。毫无疑问，他们发现的所有尸骨都与上岛的队员对应上了，还有两三具是查出此人，估计是部落近些日子遇害的人吧。 而克罗亚岛上的空气、土壤指标也出来了，就算是事隔了百年之后，核离子含量在正常标准的几十倍以上。 至于基因排序的具体情况，岛上的仪器不够，需要拿到实验室去检测……如果他们还有机会下岛的话。穆青山沉默着…… 正在这时，段炎一面色沉重了撩开了帐篷布帘：“青山，你出来一下，我发现了东西。” 穆青山应声而出，邱玉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抓住了葛冉冉的手：“是不是发现了扔炸弹的飞机？” 葛冉冉摇头：“不知道。不过静观其变吧。” 邱玉低落地点了点头：“冉冉，你扶我起来吧，就算是死，我也想和大家在一起。” 葛冉冉理解她的这种感觉，就是她自己，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她扶起了邱玉，两人一起缓缓走出帐篷，看着不远之处聚在一起说话的穆青山三人，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看了一会儿，葛冉冉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是绝望，也不是忐忑，似乎趋向于一种紧张的期望？ 两人缓步走了过去，葛冉冉询问起来：“有什么情况吗？” 段炎一转过头来，神色有点复杂：“我们收到了一段高空密码，就在两分钟以前！” 高空密码，这是一种高空救援的特殊符号，有点类似于摩斯密码，它是用声波传递的一种信号，要用专门的仪器才能检测出来。 一般在飞机搜索救援时，会提前释放这种信号，意思就是让下方的人注意，让他们马上到显眼的空地区域等待救援。 刚刚段炎一在巡查的时候，正好测到了这种信号，他心里毛毛的，马上叫出了穆青山，他心中不解，这到底是救援的飞机还是致命的飞机？ 桑用力摇头：“这不能去，这肯定是克瑞安的阴谋，他就是在引我们上钩。” “可万一是救援的呢？”段炎一持不同意见：“如果是克瑞安，直接炸就行，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翻译救援信号？” 桑再次说；“想想之前的卫星通讯信号吧，不也显示了好多次？” 邱玉想了想：“虽然我信任炎一哥，可是桑说得也有道理，那个克瑞安一看就心眼很多，很有可能会这么干！”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穆青山忽然说：“我相信是真正的救援。冉冉，你记得我们坐飞机前来的时候吗？” “记得。”葛冉冉点头：“临下飞机时，你与飞行员有过短暂的对话。” “没错，我给了他足够的酬金，让他每隔三天，就来克罗亚岛巡飞一圈。”穆青山说：“一开始我就考虑过，这可能会是我们最后的逃生之路。算算时间，今天正好是六天！所以，我打算释放信号弹。你们认为呢？” 段炎一同意，桑摇头拒绝，邱玉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边的葛冉冉打定了主意，她稳声说道：“我支持穆青山，我仔细想过了，留在这里，早晚也要被炸死，出去反而有一线机会，如果真的是救援呢？我们绝不能错过！” 这番话后，邱玉与桑原本犹豫的心也动摇了，两人点了点头：“好，我们也赞同这个决定。” 第195章 所谓的救援 桑前去做起了准备工作，大家也回到营地，迅速收拾起了东西，他们要带的东西不多，主要是资料和样品……但这样，为避免落在克瑞安手里，他们用了专门的箱子装，里面有一个小型的引爆装置，一旦察觉不对，也会迅速引爆。 是啊，他们用宝贵生命换来资料，落入克瑞安这样的人手中，未免也太恶心了。没人想舍身成全这样的人。所以大家一致商量后，决定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那就大家连同这些资料和克罗亚岛同归于尽。 所以大家此时满是决绝，抱着必然走下去……必然活，或者必然死。两者取其一，在于命运的安排，也在于决策的对错。 他们已经听见了由远至近的飞机轰鸣声，从声音分辨不出什么，私人直升机与小型的轰炸机在这个时代，都已经降噪到了声音相似的地步。 飞机的声音距离这里不远，但一直在若隐若现的雾后，分不清具体位置，紧接着，又是一段高空密码传来，经破解，与昨天的内容一模一样，也是让他们马上到显眼的高空区域等待救援。 “走吧。”穆青山看着大家：“我们要在五分钟以内赶到海滩上，否则会错过。” 葛冉冉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邱玉，笃定地点了点头：“走吧！” “是啊，走吧！”桑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圣经告诉我们，不要回头，回头就会变成石头。” 圣经里，耶和平要派两位天使去毁灭那座城，罗得帮助了两位天使因而被警告说天亮之前离开，并且不能回头。此时的城已经被硫磺与火毁灭了，一时之间烟气上腾，如同烧窑一般。罗得的妻子在行走中，不顾天使的警告，往后边回头一看，瞬间变成了一根盐柱。 桑心里清楚，在他看来，克罗亚岛就是即将被毁的那座城，而他们，则是被指引离开的幸存者，倘若心思不定，再去纠结，后果必定和那盐柱一样。 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吧！ 所以他走在最后，坚定地护住大家，心想，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有回头的念头。 一行人往海滩走去，中途遇到了那座小小的土丘，那是临时掩埋织田的坟墓，段炎一他们还用木牌做了一个标识，写上了织田的名字。 那座小小的坟在晨光与薄雾中浮现着，像是指示牌又像是警示碑，让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里。 段炎一看向那里，眼前又出现了织田那凄惨的死状，他低垂下眼眸：“只要我们顺利回去，我会将这一切如实向卫生部报告，那些人一定会受到责罚！” 穆青山看向前方：“海滩就快到了，我们加快速度吧！” 此时时间已经很紧迫了，距离刚刚最后一道信号，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如果时间拖得再久，飞机也不可能继续等下去，所以迅速跑到空地释放信号弹才是唯一的良策。 穆青山拽住了葛冉冉的手，段炎一也蹲下背起了邱玉，大家一起朝海滩跑去，桑第一个跑到，他抽出了背包里的信号弹，点燃了它！ 信号弹的导火线嗖嗖地冒着火花，包装的小碎纸烧成了灰烬，簌簌地往下落，可正当它要燃到里面时，却忽地一下熄火了！桑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再点燃一根，却仍是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桑取下背包，将背包备用的两根也倒了出来，同样点上……这两根也不见得好一些，一根根本点不燃。另一根燃倒是燃了，但是嗖地一下在飞出不到两米高时，又扑地一声坠落下来。 段炎一震惊不已：“怎么会这样，这信号弹怎么会是坏的？” “这些哪来的？”穆青山问道。 段炎一与桑对视了一眼后，低声诅骂起来：“克瑞安的后勤部准备的，这死老头，心思也太歹毒了！” 头顶的飞机声音渐远了一些，似乎也不太耐烦再等下去了，葛冉冉急了起来：“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召唤它们？” 穆青山呼了一口气，蹲下去点燃了地上的几根木头：“只能靠自己了！我们分散一点，试试能不能喊住它们！” 于是五人大喊了起来，边喊对脱下外衣，使劲摇晃起来，其间段炎一还找到了一只口哨，他拿在嘴边用力地吹起来，大家跑动起来，希望这样能让飞机在雾中看到他们！ 不过暂时没什么效果，飞机仍是缓慢往外沿退去，竟没有回来的迹象！大家心生绝望，可也不敢放弃，除了呼喊和挥手，他们毫无其他办法！ 他们边跑边大声呼喊起来，不管那飞机是否能听见，已经纯粹是心理作用了！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一两分钟，也可能三五分钟，他们用了十足的力气，对时间已经没有概念了，大家的嗓子都快吼破了，手臂也摇酸的时候，那飞机的声音忽然大了一些，它又重新飞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邱玉激动得用力招手，声音颤抖起来：“救我们的飞机回来了！” 葛冉冉也高兴地原地跳了起来：“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我已经看见飞机的轮廓了！” 没错，飞机是真的飞回来了，它的身影由远至近，穿透了云层与雾气，在他们头顶盘旋了起来！ 大家都兴奋难耐，可是穆青山表情却有点不同，他拿起望远镜微眯着眼睛望向那架飞机，越看越觉得，那飞机与之前那架有些区别。 飞机越飞越近，终于，穆青山看清了机身上的标识，他低呼一声：“不好，这是卫生部的飞机！” 卫生部？！大家脸色一变，他们都知道克瑞安是借了卫生部的命令私下做了这等事，以他的歹毒，用卫生部的飞机投掷炸弹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不投掷炸弹，而是把五人带到飞机上再解决，也是极有可能的！ 穆青山大喊起来：“跑，大家快跑！” 第196章 长眠孤岛 大家紧张之下，开始狂奔而跑！只是没几下，邱玉就跌倒了……因为跑得太仓促，失血过多还未恢复过来的她眼前一黑，双腿就瘫软了。 段炎一冲了过来，扶起她来，可也晚了一步，那飞机已经俯得极近了！两人回过头来，就看见身旁的沙粒被风吹得盘旋而起四处翻飞，已经缓缓下降了！ 这边已经跑了很远的葛冉冉站住了，她看了看狂风下的邱玉与段炎一，停下了脚步。几秒后，她对身边的穆青山说：“我们回去吧。如果是危险，那就一起面对，否则，留下也是苟活。” 穆青山看着她，再看看风暴下的两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回去。” 两人缓缓往飞机的方向走，急得桑在树林里跳脚：“不要回去，你们不怕变成石头吗？” 没错，他们两人已经什么也不怕了，如果要逃，那就一起。但凡有人落单了，他们也做不到独自逃跑。 而这时，飞机的舱门缓缓打开了，人还没跳出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穆！是你们吗？穆！” 这个声音……大家惊愕异常，这是与穆青山相熟的那位卫生部后勤人员，就是那位屡次提醒过他们的络腮胡大汉！他怎么来了？是助肘为虐还是前来施救？ 那男人已经跳下了飞机，兴奋地往穆青山走了过来，双手张开，似乎要来个大大的拥抱，这副样子与他之前的闪躲与迟疑完全不同！ 穆青山站在原地，一脸淡然地看着他：“你代表谁而来？” 络腮胡张了张嘴，指着身后的飞机：“我是卫生部的人，当然是代表卫生部了！穆，你们的事情，上面已经知道了！如今西非也已经取消了克瑞安教授对克罗亚岛的临时制空权，他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大家惊喜异常，段炎一有些不敢相信，再次询问道：“这是真的吗？你敢保证吗？” 络腮胡严肃起来，他做了一个指天发誓的手势：“我用我妈妈的生命起誓，我的话若是有假，我妈妈就……” “不必，不必了！”穆青山挥了挥手。他与络腮胡认识许久了，知道他父亲早就去世了，与母亲相依为命，所以用这个起誓，已经是非常严肃的事了。 大家缓缓走向飞机，包括树林里的桑，大家心情都很难说。这一路上，从疑惑到失落，再到希望复起又面临绝望，无数次的颠覆让他们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飞机里，除了飞行员之外，还有段炎一和桑非常熟悉的一位卫生部官员，那人一直在总部工作，之前也是否定克瑞安提议的一员，这会儿他一脸兴奋地看向几人：“你们没事就太好了！其他人呢？” “这……”段炎一低头看向克罗亚岛：“他们回不来了。” “唉……”那名官员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邱玉想到了什么，她在舱门前站定：“那些人……那些山上的部落人，他们怎么办？” “这个……”葛冉冉哑然，好半天才说：“那些人，愿意跟我们上飞机吗？只怕让他们离开都难。” “他们会被炸死是吗？”邱玉一脸绝望：“最后剩下的五名部落人，会死对不对？” 邱玉心里清楚，死亡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可是那老妇的眼神却迟迟在心里无法抹去，她对自己有诸多的善念，邱玉也相信，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故事，所以，她想再坚持一下。 穆青山记得自己之前的话，他看向那名官员，快速说了部落人的事情，那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放心吧穆，不会再有轰炸的飞机了，没人敢再向克罗亚岛投掷炸弹了，这件事情我会向联合国上报。既然还有幸存者，联合国必然会施救。这也是国际人道主义。” 大家听后，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就算从科学人文研究的理论上来讲，那五名部落人也有相当的价值。而克罗亚岛虽说诡异，但也有极大的科考价值，不能轰炸了事。 只是这种科考，需在有可靠防控、有专业部署的情况下进行，克瑞安那种强行与草芥人命自然是不可行的。 穆青山与段炎一与那官员在舱头小声交谈，葛冉冉陪着邱玉坐在舱尾。在飞机上升之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的克罗亚岛…… 螺旋桨疯狂转动着，引着那些阴暗不明的薄雾飘散开来，寂寥的海滩依稀可见，但也仅限于五十米以内的影象。 随着飞机徐徐上升，这片海滩变得模糊起来，远远的，只能看见层层萦绕的雾气以及飘扬在雾气之外的树的顶端。 两人呆呆地看着，谁也没有说话，眼神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有劫后余生，也有感慨非常，更有许多难以言说的遗憾。克罗亚上离奇又诡异的场景大概会如同烙印一般，永远地铭刻在两人的心底了。 邱玉转过头来，发现段炎一也正凝视着窗外，他眼眸里满是沉痛，手指揣在兜里，一直紧紧地攥着什么……邱玉知道，他手里捏着的，是那张初来克罗亚岛的探测队合影。 来的时候，是意气风发的五个，可是离开的时候，只剩下了他和桑两人而已。剩下的几人均化身为白骨，势必要长眠在这孤寂清冷的海岛了。 飞机往西非的方向而去，但并没有在之前出发的海边停留，根据那名官名的说法，是克瑞安教授以及他的团队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之所以会这样，还是源于络腮胡的良心发现。 他一直跟从克瑞安教授，虽有疑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当看见邱玉穆青山他们义无反顾地冲进那片禁区时，他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人人都怕死，可是这些看起来很寻常的中国人，为了救自己的朋友，不顾生命危险只身涉险，这是一种莫大的勇敢！特别是穆青山，自己与他相熟许久，知道他是一个至情至信的人，想到他会死无全尸，络腮胡就感觉良心不安。 第197章 经久不散 这是他冒着泄密风险告诉他克罗亚岛的初衷。但当时的他并不想背叛克瑞安教授。可是到了最后，事情越发不受控制！ 克瑞安短暂接通卫星信号后，从织田那里得知了岛上的情况后，忽然动了杀机，他用残忍的方式杀害了织田，并纂夺了他手头的资料，并且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对付穆青山他们！ 络腮胡得知了，震惊不已……面前的克瑞安教授早已不是他认知的模样，那些对他的尊重和敬畏全成了笑话，他不当人命是一回事，一门心思只想踏着那些人的尸体前行。这样的人早晚也会杀了他们，用尽各种方式！ 于是他通过破解局域网，将消息发到了自己的一位朋友那里。通过那位朋友，把消息上报给了国际环境卫生部。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络腮胡忐忑不安，他害怕国际环境卫生部不相信他的话，也害怕在对方没来之前，就被克瑞安发现！到时，他会和那些人一样，莫名其妙地死掉！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克瑞安忽然封锁了所有区域和网络信号，说是内部发生了状况。周遭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大家惶恐不安。每个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排查，络腮胡的心理素质不太好，在第一轮的排查中就被揪了出来。 克瑞安的手下质问起他来，问他为什么会在非工作时间出现在机房？络腮胡支支吾吾签不上话来，最后紧张地冒出一句说是自己掉了东西。 克瑞安冷笑一声，马上让人控制住了他。情急之下，络腮胡又冒出一句傻话，说自己没有泄密。 克瑞安两步过来，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是泄密？并且，你不在机房工作，何来的东西掉？” 络腮胡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又觉得越描越黑，不敢吱声了。 就在克瑞安下令抓他的时候，他的一名部下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耳语几句后，克瑞安大惊，扔下络腮胡走了出去。 后来络腮胡才知道，国际环境卫生部门来人了，他们要彻查克罗亚岛的事情。他们收到了自己送过去的信息！ 此时的络腮胡，并不确定穆青山他们是否还活着……根据对过去的判断，他认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他愧疚不安，心存着穆安然无事的愿望，登上了施救的飞机。 此时看见幸存的几人，他激动不已，但又暗自埋怨自己，如果醒悟得早一些，是不是能救更多人的命？ 络腮胡犹豫再三后，看向穆青山：“穆，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们中国人喜欢说，好饭不怕晚，你能醒悟过来也是一种进步。”穆青山肯定地说道。 段炎一点头：“是啊，关键时刻，你也算亲自来救了我们不是？不必自责啦。” 络腮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其实我们不来，也是有飞机来的。对了，我们之前还拦截了一架要来克罗亚岛的私人飞机，那个飞行员不依不饶，还被关押了起来。” 大家哑然，穆青山咳了一声：“那是我们之前约好的飞机，麻烦你这次回去，将那人放出来吧。” 原来，那名飞行员并没有失信呢，他依约要来克罗亚岛，谁想发生了这些事变罢了。 飞机在西非北侧的一处机场停了下来，他们被安顿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西非方面还派了医生过来为他们检查身体，特别是身体免疫和基因方面，更是检查得很彻底。 检查下来，他们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一定量的损伤，特别是进入克罗亚岛时间稍长且毫无防护装置的邱玉，更为严重一些。 邱玉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是指我以后也会生许多怪病，或者说没办法正常地生育吗？” 葛冉冉摇头：“不会，短时间的损伤，身体是可以自我修复的。” “是的，这段时间你可能会免疫力低下身体不适，但是只要长期服用抗辐射药物，是能恢复回来的。”穆青山也安慰她。 段炎一十分内疚，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小玉，我会负责的，你放心吧。” 这句话让邱玉哑然失笑：“炎一哥，能不能不要用两百年前言情剧的那一套。我去克罗亚岛找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负责任。” 邱玉经常胡思乱想，偶尔会很胆小。但她却是个光明磊落的姑娘，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的伤害算到别人的头上。 段炎一摇了摇头：“小玉，讲真的，我非常意外，我也很感动。因为从来没有哪个人会为了我连自己性命也不顾。而且我发现，我对你……” 他的话停顿下来，旁边的穆青山与葛冉冉见状，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走了出去，给他们留出了私密的空间。 葛冉冉觉得欢喜，又隐约有些担忧。欢喜在于她知道邱玉一直很崇拜段炎一，这种崇拜中也带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欢。这种喜欢得到了回应，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而担忧的情绪有些复杂，一是因为邱玉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棵大白菜被人拱了，心情总是有些微妙。二是段炎一的工作居无定所，危险系数极高，想必邱玉会一直活在忧患之中。 “你在担心他们吗？”穆青山忽然问道。 葛冉冉点了点头：“有一点吧。你呢？会担心吗？”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穆青山望向远处的荒山：“我在想克罗亚岛那些部落人。” “有消息了吗？”葛冉冉问道：“他们会派懂部落语的人去吗？” 穆青山摇头：“国际环境卫生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根据以往的惯例，克罗亚岛会再次封闭。封闭之前的工作，这几天应该就会定下来。” 葛冉冉嗯了一声，她也转身看向穆青山之前看出去的方向，那是克罗亚岛的方向，虽然它距离这里很远很远，但只要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那一片弥漫得散不开得浓雾。岛上的诡异与血腥会再次出现在眼前，经久不散。 第198章 新的邮件 第三天，国际环境卫生部传来了最新消息，组织了一支由艾伯特少将带领的团队再入克罗亚岛。这支团队大约一百余人，除了五十名特种兵之外，其余均是顶级的专家学者。其中还包括了一名精通部落语的专家。 他们这一次，是根据穆青山段炎一他们留下来的地图等一系列宝贵资料，彻查克罗亚岛的事情。包括岛上那五名部落人，也会带出他们，妥善安置。 听得消息的穆青山他们，心中松了一口气，心知这件事已经得到了解决，此后不必再担心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再休息几天，等到邱玉的伤再好一些，就返身回国。 可是他们还没高兴两天，这一批出发的人就传来了消息。他们根据路线图找到了部落人居住的那座高山，但现场无一活人，顶部却多了五具尸体……这些尸体均死于两三天前，死因是服用了某种毒性很强的草药。 而且在现场，他们还在树干上刻下了许多符号，不知道是一种遗言还是特殊的暗示。为求妥善，他们已将符号拓刻下来，传给了段炎一，想请他翻译一下。 段炎一表情凝重地进了工作室，两个小时之后，符号翻译完成。他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那些还真的是遗书的内容，上面写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有一件竟是关于小玉的。” 大家听得愣了一下，纷纷询问起来。 段炎一缓缓说了起来……原来符号的意思是：我们的后代全都莫名而亡，我们苟延残喘，想等着有缘人夺舍续命，可惜，山神诅咒了我们，这已经是必死的命。 他们不会离开克罗亚岛，也不会背弃自己的族人。他们要和自己的族人一起，进入生命的下一次循环，所以如果有人再次来到这里，不要移动他们的尸体，否则也将受到山神的诅咒。 同时，他们还说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就是第一名来到部落的女子，与麻苏死去的孙女长得一模一样。 葛冉冉和穆青山听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葛冉冉说道：“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呢？他们是西非人，小玉是亚洲人，人种都不同，外貌特征更是大相径庭。” “是的，炎一你是不是翻译错了？”穆青山也问：“要不要再次确认一下？” 邱玉恍惚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我相信炎一哥的结果……你们知道吗？在那山洞的时候，那名老妇时常来，她看向我的眼神格外忧伤，有时候还会拿了石梳替我梳理头发。可每次梳着梳着，总会痛哭出声，最后又诅咒起来。当时我就感觉，她一定是通过我，想到了从前的什么人。” 段炎一沉默了一会儿：“遗书里说的一样，其实是个多义词，在部落语里，也有灵魂相似的说法。他们是相信前世今生，相信灵魂永生的人。所以我猜测，他们或许认为，麻苏死去的孙女灵魂还在，只是落在了小玉的身上。” “听起来很诡异啊……”葛冉冉后背有些发凉：“不过莫名地有些道理。” 邱玉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或许吧，说不定他们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他们在最后，总是放过了我们不是吗？这些部落人总不是彻底的坏。” 大家沉默起来，是啊，不论如何，大家目前总算是安然无事，虽然经历了种种，可还能说话，还能笑谈一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 几天后，他们坐上了离开西非的飞机。飞机上，邱玉终于说起了自己与段炎一那天的谈话。她表情很坦然：“冉冉，我确实是喜欢炎一哥，可是，目前我的家庭对他来说是种拖累，所以我拒绝了。我希望能靠着自己的努力，站在与他高度一致的地方。这样才有资格说在一起是不是？” 葛冉冉看向她：“小玉，你也很优秀啊，我倒是觉得，他配不上你呢。他的家庭那么复杂，他又居无定所……” 邱玉哑然：“你居然这么想啊？难怪别人说，自己看自己家人，怎么都是好的。冉冉你看我，居然也是这样……” 葛冉冉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当然了，我家小玉这么好的女孩子，哪有配不上谁的道理。” 两个女孩对视一笑，阳光从玻璃窗外投射进来，映衬在他们的发丝上，透明得几乎不真实起来。 …… 回到a市之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所谓的平静，也是相对于之前惊心动魄的时光。大家似乎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工作、生活……那段阴霾的日子似乎烟消云散了。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葛冉冉时常望着窗外的天空，想到克罗亚岛那些深深浅浅的浓雾，总感觉它们无处不在，一直就在身边。 这一天，葛冉冉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就接到了邱玉的电话，电话里她询问起来：“最近穆所长出差了吗？” “是的，从西非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海南，据说那边有一个研讨会，怎么了？”葛冉冉很奇怪，好端端地，邱玉为什么会问起他来。 邱玉停顿了好一会儿，忽然说：“海南吗？冉冉你说巧不巧，炎一哥也在海南。” 葛冉冉听后愣了一下：“不对，他之前不是说要去宇宙空间站进行例行的采访吗？” “是啊，上午他给我打来电话，内容怪怪的，让我去找你。我再想问什么，他就挂了电话。后来我一查定位，居然是海南。”邱玉声音很紧张：“冉冉，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葛冉冉脑袋嗡地一下，她忽然想到，自己昨晚在实验室的时候，手环曾提示邮箱有新邮件，因为太忙，自己一直没时间查看。 她马上低头拔弄了两个键，邮箱出现在了眼前，果不其然……最前端有一封来自于陌生地址的邮件，标题就简单的两个字：地图。 若是平时，这种邮件她会当成是广告垃圾邮件，根本不会打开，可是此时听了邱玉的话，却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秘密？ 第199章 逃离路线 她点开来，里面还真的是一张c城的地图，点开来，是一张老城区的小图……c城紧靠a城，是一座海滨城市，只是没什么资源，发展得不愠不火。那里的房屋还保持着a市几十年前的模样，看起来颇为老旧。 这张地图上面并没有注明什么，但出现在这里明显有些异常，葛冉冉再次询问邱玉：“段炎一有没有说什么数字或者符号？” 邱玉摇了摇头，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他让我下午三点过五分来找你。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过了啊……” 葛冉冉沉默地再次看向地图，三点过五分……如果在闹钟上标识，能形成一个狭小的三角形，她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忽然有些愣神。因为三角形里标注的是c城的一个别墅区，名叫锦州园。 这地方她曾经听说过，好像还是从办公室罗主任那里听说的。她当下对邱玉说：“你马上去我的宿舍，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宿舍停车场汇合。” 挂了电话之后，葛冉冉就去了办公室，她一脸淡然：“罗主任，中午你去吃饭的时候，有个陌生号码打电话找你，说他们是锦州园的。” 罗主任一听就皱起了眉：“锦州园？它们有病啊！” 她对着手环按了一通，凶巴巴地质问起来：“你们又打电话做什么，我上个月不是才交了物业费吗？” 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嘟囔着骂了两句后挂断了电话，然后对葛冉冉说：“他们装傻呢，说没打过电话。八成是上班上傻了，想重复收钱。” “物业费？罗主任，那是你家的房子吗？”葛冉冉询问道。 罗主任马上摇头：“怎么可能……那是穆所长在c城的房子，让我一直帮着交物业费而已。年初的时候，我还找人去打扫过。” 葛冉冉心跳加速起来，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多的巧合，那地图以及段炎一的话，只怕是他们在传递一个信号：目前的局势很危险，让她们快点逃去c城。 她点了点头：“罗主任，没事就好，我先下班了。” 葛冉冉缓步走出办公室，她越走越快，快到恨不得脚步都飞起来，她从办公楼侧面拐了一条小道，直接到了停车场，驾车直奔宿舍楼。 邱玉已经焦急地等在了那里，见到她后，快速拉开车门坐了上来：“冉冉，你发现了什么？” “他们在海南出事了。”葛冉冉发动了汽车。 “出事？！”邱玉吓了一跳。 葛冉冉呼了一口气：“不用过于担心，大概只是失去人身自由或者被人监控了起来。他们留下的意思，是让我们马上去c城。” 她调出了那张标识好的地图：“这是穆青山在c城的别墅，说来这巧，这地方距离他的老家丰阳村，也不太远。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他一定还会给我们新的提示。” “好，好的。”邱玉看着那张地图：“算起来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希望我们来得及。” 葛冉冉盯着前方，操纵着汽车显示屏，她已经按了最快的速度，并且尽量走的偏僻路径，就是害怕遇到什么拦截。可她又觉得，事情可能没想象的那么严重？ 她现在脑袋里一片混沌，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目前一切的行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不止葛冉冉这样，邱玉也是如此。两人在逃，可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要逃？ 此时的三个小时，汽车没有停过，他们一直警惕着身后的动静，不过一切仿佛很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追兵啥的。 中途葛冉冉也分析过他们所谓的仇敌，比如克瑞安这一类的人……不过这些人都被控制了起来，只怕没那精力跑来围追堵截。 邱玉低头，忍不住给段炎一打了电话过去，可是那边却显示无法接通。 临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她们终于抵达c城，远远的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了，空气中似乎也传来了腥腥涩涩的海水味，邱玉深深吸了一口：“冉冉，我们直接去穆所长的别墅吗？” “是，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进去……”葛冉冉按着导航往前开：“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总能有办法的。” 五分钟后，她们已经行驶在了沿海公路上，身侧宽阔无际的海面在夜空中像是飘荡的一般，海浪冲刷着海岸，一波接着一波，这声音听起来让人心底发颤，如同古战场上的响鼓一般。 “邱玉，离开的事，你有没有告诉你妈？”葛冉冉忽然问。 邱玉点头：“嗯，我发了消息，说我高中同学结婚，要马上赶过去，这几天不会回家了。” “那就好。”葛冉冉缓声说。她想起上一次邱玉悄悄跟去螺螈山，没告诉任何一个人，当时邱玉的妈妈可急得够呛，不仅在她单位大闹了一番，还跑去公安局报了失踪。 其实邱玉也是被逼无奈，如果说实话，邱玉的妈妈肯定会大闹一番，她一向控制欲强烈，总把孩子想象成温室中的花朵，是不允许离开身边的。 这一次邱玉也是发了消息就关机，不让母亲有联系她阻止她的机会。 “所以我现在也算有进步是不是？”邱玉苦笑一声：“至少我还告诉了她一声。” “每一段亲子关系都是不同的。你是第一次当女儿，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葛冉冉缓声说：“时间久了，可能会理解对方吧。” 邱玉看向窗外，似乎很忧烦：“可是人总是这样，越是控制得严，内心也就越叛逆，我随时都想逃，所以你让我赶来的时候，我除了紧张害怕，更多的是兴奋、刺激。” 两人小声地交谈着，汽车也沿着导航一路往前，然后在晚上九点半到达了锦州园。那里是一座私人的别墅区，错落有致的别墅排列得很深远，园区景致不错，每一栋之间的距离也很可观，一看就价值不菲。 葛冉冉打开电子缴费单看了看，读起了上面的数字：“c-23,c区应该在左侧吧？” 第200章 危机时刻 “嗯，靠近海的那一边，我们找过去看看。”邱玉裹紧了衣服：“海边风好大，忽然感觉有些冷了。” 锦州园的外围有着高高的围墙，上面有激光防御系统，里面的树木长得茂密，部分枝条从围墙上蔓延出来，看起来郁意葱葱，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邱玉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树啊？居然长得这么好。” 葛冉冉扯下几片叶子看了看，一脸无语：“哪有这么好的树……这树上有多半的枝条都是仿真的，你摸摸就知道了。” “这个时代真的太虚假。树是假的，花是假的，连人也经常是假的！”邱玉皱起眉来：“昨天有个客户来我那里借书，那模样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到最后我才发现他是人工智能！” 葛冉冉沉默了一下：“像xt009那样的吗？” 邱玉也沉默了好久，然后幽幽地说：“不知道沙若兰现在怎么样了……是活着，还是死了……” 葛冉冉咬了咬下唇：“我还是相信她去了另外一个时空，过去、未来，或者是某个平行时空。她那么坚韧的人，是不容易死的。” 这句话在说沙若兰，更像是在鼓励自己，如果活着是件艰难的事，那就需要好好活着了！ 两人往前走了一阵后，邱玉指着前面的标识牌：“看，前面那栋应该就是c-23了！那里还亮着灯呢！” 葛冉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是一栋靠近海边的别墅，别墅外形与其它类似，一栋三楼的小楼，隐匿在树丛里，二楼的某扇窗户亮起了灯，似乎有人居住着。 葛冉冉正看着，那窗前忽然晃过了一道黑影，她瞪大眼睛再看，那黑影又消失不见了！她揉了揉眼睛：“邱玉，你看到人影了吗？” 邱玉摇头：“我没注意，里面有人吗？前面的别墅大门是锁着的。” 两人正说着，那道黑影又出现在了别墅大门里，他定定地站在暗处，盯着葛冉冉与邱玉，一动不动就像石头一样。 邱玉心里毛毛的：“冉、冉冉，那是人还是什么？” 葛冉冉也觉得诡异得很，不过她的胆量比邱玉要大上许多，她上前一步询问起来：“请问，这是穆青山的家吗？” 那黑影听后，身体颤动了一下，片刻后，竟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走到了大门前！路灯下，俨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 他打量着她们，声音沙哑：“你们是不是姓葛和邱？” 葛冉冉眼睛一亮：“没错，你知道我们吗？” 老年人叹了一口气，打开了院门：“你们进来吧，我等你们好久了。” 院子里的灯光昏暗，但是进入一楼客厅之后，却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这是一个装修很别致的客厅，里面遍布书架，琳琅满目的图书让邱玉挪不开眼睛。 在这个时代，纸质图书已经很稀少了，出于职业习惯，她跑上前浏览了一番。随后一脸惊喜：“冉冉，这里有好多都是绝版书，比如这一本，这是一百多年前的科幻书，我在图书馆的时候，就有好多人来询问，想要收藏一本……” 老年人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无奈：“小姑娘，这些都不紧要。” 葛冉冉见状，马上说：“邱玉，别看那些书了，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说话间，葛冉冉一直注意着那老年人……其实，他或许没那么老，虽然体态迟缓，但是脸上没那么多皱纹，眼睛也并不浑浊。他应该最多只有七十岁吧？ 葛冉冉猜测的时候，那老年人也打量着她，片刻后，伸出一只手来：“你就是小葛吧？青山在意的那个女孩子。” 这个说法让葛冉冉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回握起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穆青山说过的那位老师，你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 老年人高兴得说：“你知道我？看来青山对你是真的毫无保留了。我叫吴承运，你叫我吴老师就行。” 邱玉惊诧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她并不知道穆傅山的那段过去，所以心中满是疑惑。不过吴老师的话她却听清了，这一点她觉得并不意外，穆青山对冉冉的关心确实超出寻常，明眼人一看便知。 吴承运解释起来：“这所房子，是青山五年前买下的。当时我得了几次大病，身体状态不太好，他让我在这里安度晚年，还替我请了专门的护理师，我这把老骨头能拖到现在，也多亏了他。” 葛冉冉实话实说：“吴老师，你曾像他的父母一般照顾他，如果没有他，也没有如今的他。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 吴承运摆了摆手，一脸的欣慰：“你这孩子跟青山一样，你们果真……是有缘份的。” 一旁的邱玉笑着看热闹，带着几份调侃的意味，她怎么看都觉得葛冉冉有一种见家长的感觉。 “吴老师，穆青山和段炎一他们目前是不是很危险？”葛冉冉开门见山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吴承运点头：“这件事情比较危急，我也不打算瞒着你们，他们目前失去了自由，正在接受调查。” 葛冉冉惊诧道：“调查？是不是西非克罗亚岛的事情？那件事不是已经说明了吗？” “是，但不仅于此，我猜测与其他的事情也有关系。他去海南之前就有所感觉，当时他给我打过一通电话，让我在最关键的时候为你们提供庇护。这是我发了那张地图的原因。”吴承运解释起来。 葛冉冉若有所思，她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不仅于此，想必也包括了沙若兰的事、螺螈山的事、甚至还有更久远的虫洞事件？ “调查他们的会是谁？”邱玉咬着下唇：“那些人会伤害他们吗？” 吴承运叹了一口气：“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测，事情必定非常危急，拿不出足够证据的话，会很麻烦，这也是青山他们想要保护你们的原因。让你们以身涉险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第201章 可疑的老师 之前穆青山离开时，曾叮嘱吴老师，必要时收留葛冉冉与邱玉，让她们安全地在这里度过危险时刻。不能让那些人去找她们的麻烦。 至于怎么消除掉两人的行踪轨迹以及安全防护问题，他也提前做了周密的安排，这一点吴承运没有多问，但是心里却很笃定，自己这个学生一向行事谨慎惯了。 葛冉冉垂下眼眸：“好，我和邱玉听从你们的安排。如果穆青山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一定会去做……必要的时候，我会拿出我的态度来。” 她所说的态度，其实是指沙若兰的那本日记，那本日记里的内容极其惊悚，拿出来的话，势必会引起外界的各种质疑，这些甚至会变成另类的网暴，甚至会危及人身安全。 这是葛冉冉之前犹豫的原因，但她想过，如果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她会拿出这本日记来。 吴承运沉默了好一会儿：“天晚了，你们先去休息吧。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葛冉冉点了点头，与邱玉一起上了二楼。吴承运安排了靠海边的两间卧室给她们住。房间宽敞而舒适，明显提前打扫过了。 “你们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机器人会送餐上来。”吴承运笑着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们多说了。” 他走到走廊时，忽然回过头来：“对了，这两天你们就留在别墅里，哪里也不要去。” “吴老师，你……”葛冉冉疑惑地看着他。 吴承运解释起来：“我老毛病复发了，我得去趟医院，大概两三天就回来了。”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葛冉冉脑袋里乱乱的，她放下东西去浴室洗了个澡。别墅的水源似乎与寻常不同，冲刷在身上格外细腻，仔细看，是那出水口十分精妙，能让水在瞬间转化成微小的分子，如同某种破壁技术，让你有一种身置按摩池里的感觉。 这种奇妙的体验让葛冉冉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享受起了这一切，似乎一切的混沌得到了梳理，等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刚刚擦干头发，门外就传来了机器人悦耳的提示声：“晚餐已送达。” 葛冉冉打开门，看到那个小型的机器人保姆推着一辆送餐车，上面装了两个餐盘，菜色一模一样，均是低脂高蛋白的营养晚餐。 她拿了一份，倚在门上，看着机器人将餐车推到了邱玉的房间。邱玉迅速打开了房间，端起餐盘的时候往这边看来：“冉冉，要来我房间一起吃吗？” 葛冉冉点头，走过去的时候，机器人正好撤退。葛冉冉眼神掠过它时，忽然瞥到了餐车上的一点残余汤水……那汤水看起来很寻常，只是旁边似乎有一些细腻的粉末，像是调料洒了出来。 葛冉冉心里咯噔一下，她迅速抓住了餐车，一旁的邱玉惊讶道：“怎么了？” 葛冉冉摇了摇头，松开了手：“没什么，感觉这机器人挺高极的。” 邱玉哦了一声：“这个我知道，电器商城有卖的，挺贵的，大概一个机器人抵我一年的工资吧。” 两人进了房间后，邱玉放了餐盘，一脸的紧张：“冉冉，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刚刚你的眼神……” 葛冉冉点头，将一直攥着的拳头松开，手指尖的细微粉末若隐若现：“邱玉，你说这是什么？” “很像面粉，但是，料理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邱玉咬了咬下唇。 “没错，”葛冉冉低头凝视起那粉末，低头闻了闻：“这气味……我觉得有点熟悉……” 作为一名专业的生物医药学系的研究生，对各种基础药物，葛冉冉早就是烂熟于心，闻气味、尝味道、观形状这些方便能让她辨别大部分的药品。所以此时的她闻了闻，再小心地舔了一下后，笃定道：“这是安眠药，并且，是最后添加进去的。” “安、安眠药？”邱玉紧张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餐盘：“是吴老师干的吗？他究竟想做什么？” 葛冉冉摇头，邱玉又问：“他是不是想害我们？或者说，他真的是穆所长的老师吗？” 葛冉冉沉默了一下：“我感觉他是，因为他说起穆青山的时候，特别自然。还有……书架上有他俩的合照呢，并且是十几年前的，这个应该不会是假的。” “如果是他的老师，为什么要害我们？”邱玉气呼呼地说。 葛冉冉望向窗外：“我猜测……他并不想害我们，只是想让我们睡觉而已。” “让我们睡觉？”邱玉马上反应过来：“是怕我们在清醒下，阻挡了他要做的事吗？” 葛冉冉点了点头：“没错，穆青山与段炎一遇到的麻烦，必定不止现在这么简单。这位吴老师晚上会采取某种行动，我们得盯紧了！” 邱玉忙不迭地点头，将餐盘上的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好，我们今晚就不睡觉，死死地盯着他吧！” 两人商量了起来，根据之前的观察，因为身体的原因，吴老师住在一楼靠花园的一间卧室，而那地方也靠近停车场。从她们两人的卧室看出去，正好又是视觉盲角，很难监视他。 不过葛冉冉也不慌，其实从前几次探险之后，她就有了忧患意识，在自己的车里放置了应急背包，里面全是应付危机时的必要药品、工具。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里面应该有小型的监视器，如同钮扣大小，随意贴在某个位置，就能成功监视一周以上的时间。 所以她小心叮嘱了邱玉几句后，就推开了房间的门，打算去停车场……只是下楼的时候不太顺利，正好遇到吴老师在客厅的书桌前摆弄着什么，他见葛冉冉下来后，询问起来：“晚餐还算可口吧？” “嗯，特别好吃，等我走的时候，吴老师能告诉我料理机的型号吗？我想给家里也换成同款的。”葛冉冉笑意盈盈。 吴承运点了点头：“小葛，你现在要去哪里呀？天黑了早些休息吧。” 葛冉冉指着停车场：“我的换洗衣服没带上来，我去拿一下就回来。” 她佯装无事往停车场走去，不过也能感觉到身后的注视，吴老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估计也在一直地观察她。 第202章 竭力阻止 顺利拿出背包后，葛冉冉忽然想到了什么……难怪吴老师一直看着她了。按理说吃过了安眠药后，半个小时就会发挥药效，自己这般清醒的样子，可不就引起了怀疑吗？ 她打算补救一下，所以往回走的时候，人就有些歪歪倒倒，时不时还扶着自己的头：“忽然有点晕晕的，可能是白天开车太……累了。” “快点上楼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吴承运温和地说。 葛冉冉嗯了一声：“好的，吴老师，你也……也早些休息。” 她晃了晃脑袋，用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缓缓抓住了楼梯，走上了楼去。而吴承运一直注视着她的举动，直到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边的葛冉冉进入二楼房间后，马上扔了背包跑到书桌前，摆弄起了手环。她这一套敏捷的动作哪有半点行动迟缓的样子！刚刚她趁着吴承运不注意时，将那监视器安在了侧墙的画框上，那地方隐蔽得很，并且都是黑色，料想他怎么也不会发现。 她打开了手环的监控设备，画面里出现了坐在书桌前忙碌的吴老师……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满脸的忧愁，又带了某些坚决，拉近一些看过去，他手里摆弄着，是几张照片。照片的内容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在书桌前待到了晚上十一点，这才缓慢地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关紧了房门。这时邱玉也小心翼翼地溜了过来，两人一起盯着手环里的画面，警惕不已。 这个过程还挺漫长的，因为吴承运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一直等到凌晨一点，两人都有些犯困，商量着交替休息一下，可是当葛冉冉刚刚睡着的时候，邱玉就忽然唤醒了她：“快，快看！吴老师开门了！” 葛冉冉迅速坐了起来，查看了起来，没错！他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并且背上还背了一个背包，正是前往停车场的方向！ 葛冉冉迅速拿起一旁的外套和背包：“走，我们跟上去，看看他要去哪里。” 邱玉激动得说话都哆嗦：“好、好……冉冉我有点慌！” “怕什么，他一个，我们两个，他还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葛冉冉安慰起来，说话间已经拉开了房门。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楼，刚刚进入客厅，就听见了停车场传来的汽车发动声，等她们追到那里，发现吴承运已经驾车离开了。 两人紧随其后，马上上了车，不待邱玉坐稳，葛冉冉就发动了，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车灯，一门心思想要跟上他。 她并没有怀疑过吴老师的身份，只是……他的行为实在可疑，想必是知道穆青山他们更多的事，而这些事他一直隐瞒着。 葛冉冉追上去的时候，连车灯都没有开……她这辆车虽然便宜，但是却安装了夜视系统，晚上行走在漆黑一片的公路上，也能自动避开屏障行择正确的道路。安全是毫无问题的。 所以她不动声色地追上了那辆车，对方却毫无察觉的意思，仍是急急往前开着。 邱玉看着手环里的地图，皱起眉来：“冉冉，这是往丰阳村的方向，他去那里做什么？” “丰阳村……”葛冉冉心里一咯噔，她侧头看一眼邱玉，知道这事也得告诉她：“我之前告诉过你，丰阳村是穆青山的老家的事吧？” 邱玉愣了一下：“还真是穆所长的老家？当时我就以为我听错了！那不是丧尸村吗？穆所长怎么可能在那里呢！” “你没有听错，其实……”葛冉冉正要解释，忽然看见前方的汽车提速了：“不好，吴老师发现了，现在想甩开我们！” 葛冉冉按下了加速键，也提升了速度，两辆汽车在空寂无人的公路上疾驰起来，速度远远超过了标准线，这样做其实是很危险的，但凡一个监测仪发现了，他们的汽车就得按违观处理甚至吊销驾照了。 不过此时，葛冉冉顾不得这些，她一门心思想要追上吴老师，这一路疾追，不知道过了多久，邱玉忽然惊呼一声，指着窗外的路牌：“冉冉，丰阳村就在前面十公里外了！” 葛冉冉瞥了一眼，那路牌上有一个硕大的警告标识，提示着生人勿近。可是，谁能管得了这些？ 此时周遭的景物也与之前不同了，两旁均是起伏不同的小山，深夜的雾气也萦绕起来，玻璃也变得雾蒙蒙起来。 又往前开了一阵，也不算太远的距离，前面的车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葛冉冉一看，呼了一口气：“丰阳村的外围已经被封锁了，前面都是电网呢。” 吴老师下了车，迈着迟缓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车尾，望着葛冉冉他们……虽然隔了一段距离，葛冉冉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忧伤复杂焦虑混杂在一起，他整个人愈发沧桑起来。 葛冉冉下了车，缓缓朝他走近：“吴老师，你想做什么？” “你、你们……为什么要跟来？”吴承运往这边跑了两步，伸出手做出阻挡她们的姿势：“快回去，你们不能来这里！” “为什么不能来？”葛冉冉明知故问。 吴承运张了张嘴，回头看了看电网：“这里不能进去，都被封锁了，里面危险得很……” “吴老师，我知道穆青山的过去……”葛冉冉深吸了一口气：“他都告诉我了。他的老家就在丰阳村，当年那场事故发生时，他就在现场。” 此时邱玉已经下了车，她惊愕地听了这一切，忍不住插嘴：“难道穆所长是唯一的幸存者吗？” “不，他不是。”葛冉冉摇了摇头：“他也变成了活死人，现在他的肩膀上还留着当年的伤疤，他是科研人员抓去的村民中，唯一一个对针剂有反应，恢复了意识的人。” 她的这番话让邱玉惊愕，也让吴承运发愣：“青山居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看来你们确实……” “吴老师，我已经坦承相待了，也请你说实话吧，你为什么会对我们下药，然后偷偷半夜跑来这里？” 第203章 深入丰阳村 吴承运重重叹了一口气：“小葛，小邱，不是我不说，有些事情，你们知道得越少，对你们越好。你们快回去吧，不用担心什么，我处理完事情后，马上就会回来，到时青山和小段也会没事……” 邱玉一脸怀疑，觉得他话里处处都是疑点，可是葛冉冉却似乎听进去了：“真的吗？吴老师，你进去是不是要取什么东西？” “是……我就是要拿点东西，你们放心，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个学生会陪我一起进去，他就在前面。”吴承运急急解释道：“你们快回去，听话行不行！”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急切起来，葛冉冉见状，马上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你确定没事就好。” 说话间，她已经走近了吴老师，并且伸出手要去搀扶他……说来也怪了，就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刚刚还算精神的吴老师忽然眼睛一闭头一歪，扑通一声倒了下去，若不是葛冉冉扶着，他就已经摔到了地上！ 邱玉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这边的葛冉冉喊了起来：“别愣着，快过来帮忙！” 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吴老师扶回了汽车后座，并且绑上了安全带。邱玉警惕地看了看：“冉冉，你用了药吗？” “嗯，他想背着我们救穆青山。”葛冉冉看向不远处的丰阳村：“村子里有能救他的东西。” “可是你又不知道是什么，而且那村子里那么危险，我们进得去吗？”邱玉低声说。 葛冉冉晃了晃手里的背包：“这里不就有答案吗？吴老师说话的时候，一直紧拽着包呢。至于安全问题，不是还有一个他的学生会来吗？我们不也比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强多了。” “说得……也是。”邱玉点了点头：“快打开看看包里有什么？” 两人拉开背包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一个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写了好多页，前面一些是穆青山的笔迹，后面一些应该就是这位吴老师的了。 两人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让人触目惊心。笔记的前端，穆青山根据自己的回忆分析了丰阳村的疑点。事故发生的起因是外村来走亲戚的年轻人。 当时他也跟随亲戚一起来到了穆家的宴席上，中途离开了一阵，去的地方大约是穆家祠堂的方向，回来的时候人就发了狂，当时两眼直勾勾的，眼角还有血迹，一步一顿走过来的样子，就像脚筯被打断了一样。 亲戚走上前去，他毫无反应，亲戚扶住他时，他忽然侧过头去，眼睛里像是要滴出血来，然后张开嘴就朝亲戚的脖颈咬了上去！在大家的惊呼声和亲戚的尖叫声中，一大块肉被咬掉了，动脉破开，血液汹涌而出，喷射而出，那人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大家惊愕地要去抓住他，可这年轻人的速度很快，伸出手拽住了亲戚的手臂，一个用力，那胳膊居然被扯断飞了出去！ 年轻人扔开他，又去撕咬其他村民，而那名倒在地上的亲戚在抽搐了几秒后，居然扭曲着站了起来，也奔向了其他逃跑的村民。一时间，村里血流成河，几分钟前还一派热闹的宴席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而事情的起因就是这名从祠堂方向而来的年轻人，穆青山在笔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在笔在祠堂上圈了起来，打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再翻开一页，他写下了一个最新的发现，他通过查卷宗，认识了当初调查此案的警察，他向其坦言身份后，那警察犹豫再三，告诉他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当时那名年轻人的尸体和鞋上，沾了不少的香灰。 当时他们怀疑过祠堂，但祠堂当时遍布活死人，而且现场破坏得厉害，他们没办法彻底查清，警察低声说：“祠堂里一定有让那人发狂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人会知道了。” 穆青山当时也不明就里，因为祠堂他曾无数次地去过，穆家的家族大事都在那里进行，事发的前一天，他们还去祭拜过，那里能有什么让人发狂的东西？ 当时的穆青山正在读研究生，他想方设法找到了曾经一起进行过特种兵训练的朋友，拜托他们查一下丰阳村的事。他们也去祠堂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而那一次，那两名涉险的朋友，也差点遇到了危险。 后来的很多年，穆青山一直把这事压在心底，屡次想起，都觉得压抑得厉害。其间他无数次想要亲入丰阳村，可因为工作繁忙，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在他的记录后面，是吴承运的笔记，笔记里夹着一张发黄的纸，上面居然是1989年期间，丰阳村祠堂附近发现了一座几百年前的古墓，里面是一具干尸，虽然年代已久，但样貌模样却清晰得很，根据考古研究，古墓的主人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读书人，死后葬在这里。棺材中只有简单的陪葬品，十分寒酸。 在这张页的下方，吴承运写了若干种干尸导致体内病毒变致的可能，但这些均打了一个问号，这表示并没有得到实际的论证。 “所以他这次去，是要盗墓？”邱玉惊愕不已：“冉冉，那我有点怕，那可是干尸啊！不过冉冉，这些跟穆所长和炎一哥被困的事有什么联系呢？” 葛冉冉迟疑了一下：“我猜测，那些控制他们自由的人，一定追溯到了穆青山的身世，想从他身上得出什么结论，甚至认为，他是灾难的源头吧。” “怎么可能呢！那件事明明是从一个年轻人传播来的！”邱玉恨恨地说。 葛冉冉看着她：“可这些是穆青山看见的，他们会认为，这些全是他的虚假言论。所以吴老师一边想要保护我们，一边想要找到丰阳村的秘密，这样才能救出他们来！” 邱玉咬着下唇，看了一眼车里的吴老师：“那我们去吧，如同你说的，我们总比吴老师强一些。” 两人商量了一下，先在这里等吴老师的学生来，可谁知道，十几分钟后，道路上竟是走来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 第204章 所谓的活死人 葛冉冉和邱玉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了失望的神色，待那女人走近后，两人甚至不想说话…… 中年妇女四处环视了一圈：“你们……你们是和吴老师一起来的人吗？吴老师人呢？” “吴老师他……”葛冉冉看着汽车的方向：“吴老师身体不适，晕倒了。” 中年妇女惊愕地看向汽车，她跑过去查看起吴老师来，嘴里呼唤着：“吴老师，你怎么样了？你生病了吗？” “没事，一点老毛病而已，最多五个小时就醒过来了。”葛冉冉掐指一算那药持续的时间。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那么久？那还怎么去丰阳村啊……” 葛冉冉好奇地看向她：“你有去丰阳村的办法吗？那里面可是有许多活死人的。” 中年妇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不确定，但是从前我进过一次丰阳村，那些活死人并没有伤害我。我告诉了吴老师，吴老师说我身上一定有让活死人忌讳的东西。” 这句话听得葛冉冉和邱玉眼睛一亮，马上追问起了具体经过。中年妇女倒也没隐瞒，老老实实说：“行，我们边走边说吧。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穿过屏障。” 她叫杨盼，是临近丰阳村另一村落的村民，也是吴老师的学生。丰阳村出事的时候，杨盼的母亲哭到泣不成声，因为她的两个姐姐都嫁去了丰阳村，现在生死未卜，只怕以后也回不来了。 当时杨盼的母亲经常愣愣地看着丰阳村的方向，嘴里嘀咕着：“都不在了……连个信物也没留下……” 杨盼当时十六岁，正值少女时期，颇有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有一天看母亲哭得厉害，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母亲不就是想要信物吗？自己去趟丰阳村，替她取一些回来不就得了？ 杨盼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就悄悄穿过了封锁线，进入了丰阳村……说起来，丰阳村三面环山，想要穿过那些屏障，并不是困难的事，只不过稍微绕远一点就罢了。 她进入丰阳村时，那里的活死人正在村子里游荡着，有些三五成群，有些独自飘着，身体抽搐着，嘴里还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杨盼觉得害怕，可是她又想拿到两位姨妈的信物，所以咬着牙下了山。 她一下山就遇到两个低头撞墙的活死人，说来也怪，它们像没发现杨盼一样，根本没有靠近过来。再往前，其他的也是如此，就这样，杨盼顺利找到了姨妈家。当时已经找不到她们人了……这些活死人满脸血污，行动诡异让人难以辨认，所以只能在家里翻找了一些老照片和物品，然后打道回符。 “这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谁，直到吴老师在同学群里询问起了丰阳村的事，我才悄悄告诉他了。”杨盼解释道。 “看，就是前面的小山坡，上去不远后就有一条山坳，顺着溜下去，就到丰阳村的祠堂了。”杨盼指着前方说：“我当年就是那样进去的。” “那你准备了什么吗？”邱玉紧张地看着她：“就是前面你说的，活死人惧怕的东西是什么？” 杨盼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只瓷瓶：“这是雄黄酒，当时我就是抹了这个在身上，那些活死人才没来的。你们试试？” 葛冉冉与邱玉一脸疑惑，但此时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两人都按照她说的，倒了雄黄酒出来，往全身抹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酒味刺鼻得很，闻起来确实有几分震慑的意味。 杨盼挺自信的：“放心吧，那些活死人不会靠近的。” 看她这么笃定，葛冉冉和邱玉原本担心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两人陪同她一起爬上了山坡，再溜下那条山坳，两旁全是茂密的树林，而这里还真的没有激光封锁线。 杨盼小声地解释：“这鬼地方没几个人知道，而那些活死人似乎也不懂得攀爬，所以相对是安全的。” 丰阳村三面环山，所以它的地理位置就像一个盆的盆底，这种地势阻挡了这些活死人的蔓延与扩散，这也是它被封锁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在这山坳里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一座方方正正的房子，屋顶的房檐边微微翘起，夜色中，仍能清晰地看见亮锃锃的玻璃窗。 杨盼指着那里：“那就是祠堂了，吴老师说要进去拿点东西，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葛冉冉猜测是带一些干尸的组织标本回去化验，所以她快速点了点头：“走吧，咱们抓紧时间。” “好……”杨盼刚刚说完，忽然一愣，前方似乎有个黑影，正在祠堂边来回晃荡，从那诡异的身姿和耷拉的脑袋来看，应该就是从前见过的活死人！ 虽然隔了这么多年，可那些活死人的样子却无数次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他们浮肿惨白的脸，诡异迟缓的动作，可当经过你身边时，又会偶尔警惕地嗅嗅，如同猎狗发现了目标一样。 一旁的葛冉冉与邱玉不自由地后背绷紧，两人停下脚步，不敢移动，她们看过电视电影里的丧尸，知道那是极其恐怖的东西，所以不由自主地惧怕起来。 杨盼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别事，涂了那玩意……我们慢慢往前走，我听说这些活死人没有视力与听力，就是凭气味来的……” 在她的带领下，葛冉冉她们亦步亦趋，紧张地跟着往前移动。走得近了些，已经看清了那活死人的样子……那根本称不上是个人，头被削掉了一半，两条手臂似乎已经断掉，悬悬欲坠地挂在胸前，那颗头一点一点地撞击着墙面，留下一些可疑的红色液体。 不知道是她们动静太小，还是涂的药酒起了作用，活死人并没发现她们，杨盼放下心来扭过头咧嘴一笑：“看我说的没错吧，它根本感觉不到我们……咦，你们怎么不说话？” 在她的注视下，葛冉冉和邱玉像被定住了一样，愣愣地看着她……不，看着她的身后，而杨盼也在此时，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她迅速转过头对，正好对上那一张悬挂着腥臭组织液的烂脸！ 第205章 穆家老宅 杨盼的眼睛瞪得老圆，她死死地盯着那张烂脸，忘了跑，也忘了喊……而一旁的葛冉冉和邱玉自然更害怕，两人都僵在了原地，没敢动弹。 内心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是人的意识往往会出现短暂的空白，当时的她们三人就是那样的状态，被那强烈的视觉观感刺激了，脑子里嗡地一下，整个人像被石化了一样！ 一秒、两秒、三秒……空气诡异到了极点，她们未动，奇怪的是，那活死人也站在原地没动！当然，此时的不动可能是后期崩发而出的刺激，所以三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慌到不行！ 在这样的心情中，七八秒过去了，活死人动了起来！它扭动着咔咔作响的脖子，往前伸了出来，鼻子耸动着，像是在嗅什么气味。杨盼心脏砰砰作响，生怕它闻不到身上的酒味，又生怕它嗅到了身上的人肉味！ 这活死人嗅了半响，一脸疑惑般地晃了晃脑袋，脖颈摩擦的咔咔声后，他竟然真的转过身，一步一顿朝远处走去了！ 邱玉惊喜异常，等着那东西走远了，压低声音道：“他们真的怕雄黄酒？” “大概……是吧。”葛冉冉也不太确定，刚刚那东西确实在嗅过之后才离开的，想必是真的害怕吧。 杨盼呵呵一笑：“放心吧，上一次我也是这样，它们根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这些活死人其实也挺好对付的。” 邱玉不理解：“当初你是怎么想要涂雄黄酒的？” “怎么我家是做酿酒生意的，那时我来的时候正值端午，我本来喝了几口壮胆，后来索性往身上抹了一些……”杨盼说到一半，眼睛忽然瞥到了什么：“咦，那边是不是又来了几个？” 大家的视线同时集中过去，好家伙，在距离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还真的摇摇晃晃走过来了四五个活死人！领头的那个脑袋和手臂像是断了一样耷拉在胸前，速度可是一点没减，疾步过来的样子就像是在竞走！ “他们会过来吗？”邱玉捏着拳头警觉起来。 杨盼摇头：“不可能，放心吧！以我的经验来看，他们根本就不会过……咦，好像不太对劲……” 确实，确实不对劲了，那四五个直直地冲着她们的方向来了！并且速度一点没有减下的争执，领头的那个，一直耷拉的头忽然间甩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咕咕的声音，朝着她们跑动而来！ 这些活死人的速度很快，快到葛冉冉心里一惊：“不好！快跑，它们能感觉到我们！” 邱玉也是经历过几次大冒险的人，所以在同伴喊出第一声后，马上弹出去了几米远，葛冉冉也迅速向另一方向奔去：“分头跑！先躲开他们！最后在祠堂集合！” 她此时已经顾不得回头了，因为身后追赶的踉跄脚步声和活死人发出了嘶嘶声已经很近了！哪怕一回头，速度稍慢一点，就有被他们撕咬的可能！ 而且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这么说吧，他们看起来虽然类似残疾，但移动起来的速度也像是打了几针兴奋剂一样，不顾死活地往前窜，葛冉冉紧张起来一点也不敢分神，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奔，连东南西北都忘了！ 跑，不停地奔跑！用了自已所有的力气，胳膊用力往后划动着，两条腿机械性地往前迈着，就像安装了永动机！奔跑的过程中，又看到了一些活死人！葛冉冉险险避了过去，又遇到了一座断桥！ 断桥无法过去，身后又有追兵，无奈之下，她用了最最冒险的方式，一股脑跳了下去！那是一条宽阔汹涌的河流，水流湍急，好在水中并无异样，而那些活死人似乎怕水，也没有再追上来。 就这样，葛冉冉总算摆脱了那些活死人，她游到岸边，抓住边侧的野草爬了上去，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极远之处的一个山坡上有个可疑的人影外，其余都很寻常。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吐槽起来，谁说的活死人怕雄黄酒的？她们抹了那么多，对方却一点俱意也没有！ 此时与邱玉和杨盼跑散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情况……葛冉冉放轻脚步往前走，她警惕地看着四周，想找一条回祠堂的路。 她顺着荒坡走出来，这里四处都是枯草与大树，还有不少踩起来硬硬的树枝……后来她不小心跘了一跤，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树枝，而是灰白的骨头。这是动物还是人身上的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葛冉冉爬上了山坡，看到了夜幕下的那些房屋……丰阳村从前还算是一个比较富饶的小山村，他们盛产柑橘，家家户户都种了许多，而这些房屋就建在了果树其间。 经过了这些年，房屋衰败了，屋檐瓦片和门口的石阶长出了青苔，墙壁也有多处破损，好多看着有被打砸的痕迹，像是人为破坏的。 与之相比，那些柑橘树却是生长得十分茂盛，枝条弥漫开来，走近之后散发出一种清洌的气味。葛冉冉幽幽地叹一口气，心想只怕到了冬季果实成熟之时，也无人再去采摘了。 她正感慨着，身后忽然传来了某种拖拽声，她还没完全回头，余光就瞄到了一个拖着残肢往这边迅速挪动的活死人！他明显发现了葛冉冉，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捕捉猎物前的兴奋表现得很明显！ 葛冉冉心里一凉，来的时候她们大概调查了一下，外围的人每周会往丰阳村投放新鲜的血肉，这时正好是投放后的第二天。按理说，这时的他们没那么强的捕捉欲，可是……目前她感觉到的，并不是这么回事。 大概人肉远总动物的尸体诱惑更大吧！葛冉冉调头就跑，两条腿迈得跟螺旋桨似的！这动静自然引得了其他活死人的注意。七拐八绕的，最后她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户人家！ 那家人与其他人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进门就是一个偌大的庭院，上面散落着石块与泥土，葛冉冉警惕地回头看看，决定先进去躲一躲，可是进去之后的第一眼，就让她怔住了…… 第206章 祠堂的秘密 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客厅，但宽大的红木桌椅，墙上的字画与墙角的博古架又透着书香之气。这房间和穆青山给自己看过的一模一样！ 对面墙上那张电子相框里，俨然是儿时的穆青山，他和父母站在老宅前，年轻且稚嫩的面孔，眼神却有超出同龄孩子的坚毅。这张照片，葛冉冉也见过！ 毫无疑问这是穆家的老宅，这栋幽静到有些阴森的房屋曾经弥漫着穆青山的足迹，这个念头让葛冉冉没那么紧张了，踱步在此，似乎也能离他更近一些了。 她忘记了害怕，缓步探访起了穆家老宅，这栋整整三层的房子有太多的房间里，这些年也被损坏得不成样子，家具破损了，物品满地都是，并且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时不时也能看见一些断骨残骸。 葛冉冉心中惶然，心想穆青山是如何度过的那五年，那段被活死人追逐的记忆和大脑麻痹之后的木然，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楼平静无事，走到二楼的时候，发现走廊尽头有一个匍匐在地，不停蠕动的活死人，很明显，他的手脚全部断掉了，全身只有身体和脑袋还能动。 纵是如此，他也是连续不断地嘶吼蠕动，生命力极强……不不，准确地来说，是神经反应极强。毕竟他们已经丧失个人意志了。 葛冉冉在二楼发现了穆青山的房间，可能是因为房门紧闭的缘故，里面的物品保存得极好，有不少儿时的照片，看过的旧书和零星的玩具。葛冉冉用手环将那些电子照片保存了下来，想着带回去给穆青山看。 刚要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三楼传来了咚咚的声响，就像是有人从上面跑下来了似的……根据之前的观察，这些活死人虽然不会开关门，可是跌跌撞撞地上下楼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所以葛冉冉马上靠墙躲避一旁。 果不其然，很快一个孩童模样的活死人歪斜着身体下了楼，看衣着像是一个男孩子……根据之前查阅的资料，这场灾难让丰阳村的死人停止了生长与变化，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 葛冉冉等他下楼之后，才长吁一口气，正要离开时，身后一阵腥风扑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活死人就扑倒了她！他歪过头啊啊地就朝自己的脖颈咬去！ 葛冉冉用力一偏，避了过去，再用力一踢，可是无用，那人死死地按住她，力气又大得惊人！她摸出腰后的刀用力一刺，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但那活死人完全没有意识，根本没有退开的意思！ 就在最最危险的时候，楼梯上又冲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身上甚至还系着一条染满了血染的围裙，葛冉冉盯着她的脸，瞬间认出她来，她是穆青山的母亲！虽然面目狰狞且扭曲，可这个女人确确实实是穆青山的母亲！ 火光电石般，葛冉冉大声喊起了穆青山的名字，一喊就是好几声！说来也怪了，那女人听见声音后，猛扑了过来，揪住了葛冉冉身上的男人！两个人撕扯开来，分不清是争夺猎物还是穆青山母亲有了意识。 葛冉冉见状，马上趁了个机会往外跑，身后的两人开始追了上来，不过这地方空房间奇多，葛冉冉跑到二楼的一间，用力关紧了门，也算是暂时逃脱了。 她并没有待太长时间，休息了几分钟后就扯断了窗帘做成一条绳索，顺着溜了下来。刚刚在穆家祖宅楼上，她已经辨清了方向，从庭院后院有一条小院可以直接通往村口的祠堂，此时已经很晚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此时已经很晚了，她一路疾走，中途又遇到了两批次的活死人，好在够机敏，躲了过去，等她气喘吁吁赶到祠堂后，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了。 祠堂修在山脚的树林下，里面一片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可是环视一圈后，葛冉冉心里凉凉，夜视镜下，显示着这里有大约三四个活死人！只不过令人奇怪的人，他们蜷曲在原处并未动弹，像是睡着了一样？ 活死人会入睡吗？葛冉冉皱起眉来，正想前去确定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快速闪了进来：“小冉？” 这是杨盼的声音！葛冉冉马上应声：“对，是我，你看见邱玉了吗？” 杨盼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明显激动起来：“你们都没事真的太好了！我也不知道那些活死人为啥要追你们，刚刚我吓死了，我好怕你们都出事！” 葛冉冉摇了摇头：“邱玉在哪里？周围那些活死人不会扑上来？” 杨盼深吸一口气：“说来话长，我们跑散之后，我马上返回祠堂，发现邱玉摔到了那边的坑洞里……”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里果然有个澡盆大小的坑洞，看起来像是很深的样子。杨盼继续说道：“她说她发现了东西，让我在这里拦着那些活死人，我就用绳索把他们都绑了起来……反正他们也是不会咬我的。” 葛冉冉心里一惊，再看向杨盼的时候，一个念头升腾而起，心想活死人不咬她，想必她的基因里有什么克制他们的东西，等出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上报出去。 葛冉冉跑到坑洞边，探头往下看去……下面的空间似乎不大，也就是几十平的样子，角落里散放着几口陈旧的棺材，而邱玉正在其中翻找着什么。 葛冉冉喊她一声后，她马上抬起头来：“冉冉，这不是传说中的古墓？” “应该不是……”葛冉冉调出地图看了看：“古墓应该在这附近百米左右，而不是这里。” 邱玉摇头：“那这些棺材是怎么回事，里面都是空的！还有许多黑色的石头！是有人在恶作剧吗？” “大概是某种仪式？”葛冉冉没当回事，正要伸手去拉她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你说黑色的石头？是不是在暗处能散发出幽幽光泽的那种？” 第207章 自投罗网 邱玉用力点头：“没错，我刚刚闻了一下，那气味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呛人……” 葛冉冉听得心都凉了半截，她迅速跳下坑洞，一把抓住邱玉的手拖远了一些：“你没舔吧？那些粉末没进嘴里吧？” “没、没有……”邱玉茫然地摇头：“这东西有毒吗？” 葛冉冉抿紧嘴辰，迅速从背包里拿出来消毒纸巾，递给邱玉：“你快把手和脸擦一遍，多擦几遍。” 邱玉也跟着紧张起来，扯起消毒纸巾擦拭起来了自己。这边的葛冉冉戴上防护用品后走到棺材前查看起来，那里面确确实实如邱玉所说，装满了黑色的矿石，这些矿石闪着幽幽的光泽，有点像被抛光的硬度极高的煤矿！ 葛冉冉拿出包里的微量元素测试纸，小心地取了一些矿石表面的粉末测试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除了几种可知的元素，这种矿石里的大部分物质是无法检测出来的！葛冉冉脸色惨白，她转过身对一脸疑惑的邱玉说道：“你还记得沙若兰的日记吗？日记里讲过的矿场，关于矿石的部分。” 邱玉愣了一下：“冉冉，你是说，那些是……” 葛冉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沙若兰的日记里讲过，那黑色的矿石是r星赖以生存的原料，可是挖掘却不是容易的事。他们用了蚁人和地球人共同来进行，蚁人承担了力量部分的工作，而地球人则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而他们在工作时，都会用一个玻璃型的圆罩罩住自己。这是基本的保护程序。” 邱玉后怕地退了两步；“冉冉，那我刚刚……” “小玉，只要没有入口，应该问题不大。我带上了一些样本，具体结果等检测完就知道了！”葛冉冉快速说道：“我猜测丰阳村的事根本不是什么古墓导致，全国各地古墓那么多，并没有发现这么大的影响力。或许这些黑色矿石才是丰阳村这些人变成活死人的秘密！” 两人正说着，头顶传来了杨盼慌乱的声音：“你们快上来！外面又来了一些活死人，数量多我怕对付不了！” 邱玉手忙脚乱地抓住杨盼扔下的绳子往上攀爬，葛冉冉也紧随其后爬了上去，她拍了拍手上的灰：“不用担心，我们马上离开就好了。” 这一次，她过于自信了点，因为话音还没落呢，祠堂大门处就响起了砰砰的碰撞声，夜色中，若干黑影汹涌而至，窗上、门板上各处可见！ 而来这些黑影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邱玉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我的天，我们这是被围攻了吗？” 杨盼也急，急起来就开始抱怨：“那咋整，谁让你们在下面太慢了呀！如果快一点，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那下面的东西是关键好不好！”急性子的邱玉怼了起来。 葛冉冉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板和窗户，判断着它们撞开需要多长的时间，分析着各种逃生的途径，不过她心里完全没谱。 这群活死人已经封锁住了所有的出口，她们不够专业也没工具也没办法从屋顶走，难道要躲进那个地洞里？ 最后她做了最坏的打算：“我们冲出去吧，从后门，那时的活死人数量最少，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他们会咬人的！距离这么近！”邱玉吓得要死，之前分散开的时候，她屡次逃脱险境，过程中也撞见了不少。 葛冉冉看了一眼杨盼，她马上瑟缩了一下：“可别看着我，虽然那些东西不咬我，但是多了就未必。” 葛冉冉一脸真诚看着她：“我没有想拿你挡枪的意思。你听我说，一会儿我打开门后，引开那两只活死人，然后邱玉带着样本和你一起逃出去，请你为了吴老师和穆青山，保护好样本。这能救很多人的命！” “冉冉！不行，咱们一块儿跑，你留在这里会死的！”邱玉拒绝。 葛冉冉看着杨盼，暗自使了个眼色：“可以吗？” 杨盼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来之前是答应过吴老师的，一定会带他去村里的祠堂，加上面前这女孩愿意冲上去挡着，她也没啥话说。 葛冉冉抿紧嘴唇，挣开邱玉的手，就朝后门跑去，她一把拉开了木头门栓，两个黑影就呼呼地扑了上来，葛冉冉手里的板凳用力招呼上去，有一个被打翻在地，另一个脑袋一歪，又嘶嘶叫着往上扑！ 葛冉冉拿着板凳抵住他，大喊起来：“快跑啊！” 杨盼拽着邱玉跑出来，刚刚两步后，又猛地站住了脚步：“不、不好！跑不出去了！” 确实是跑不出去了，前门的十几个听见声音，已经疯狂朝这边跑来，距离已经很近了！并且山脚处还有更多的活死人赶了过来，他们像是知道黑色矿石被发现了一样，全部炸开了！ 这边的葛冉冉已经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活死人，暂时摆脱开来。她上前几步一看，眼底升起绝望的神色。不论是目测还是感觉，她已经感觉没有胜算了。 这样的绝望，从前经历过好多次，每次都侥幸逃脱，重获新生。可是第一次，葛冉冉寻不到半点转机。除了昏迷不醒的吴老师，没有知道她们来了这里，而来这里之时，她们也避开了查控区域。 而根据之前搜集到的资料，丰阳村事件历时太长，已经成了一处隐秘地带，大家从兴致勃勃变成意味阑珊，所以就算监控拍到了她们，也不会时时有人查看。 这还真是死得干干净净呢，最后一分钟后，她们就会像那些活死人一样，永久地游荡在这村子里了，除了杨盼…… 对！还有杨盼，邱玉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她马上把身上的样品包取出来，强行塞给杨盼：“这个一定要送出去，拿给吴老师！” 杨盼摇头，指着她们后方：“你们看，屋里是不是着火了？” 两人猛地转头，阵阵浓烟从祠堂里弥漫开来，再一观察，这烟可不止屋里，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而时间过了这么久了，那么活死人竟然还没有扑上来！ 第208章 公布日记 葛冉冉感觉这浓烟的气味有点熟悉，这像是实验室里广泛运用的某种药材，这种药材有致幻导致生物昏沉的效果。 此时有这个，想必是看守丰阳村的人发现了什么，所以前来救援了？ 她马上提醒她们：“快，捂住口鼻！快！” 三人此时头已经开始昏沉起来，她们捂住口鼻，站在扑天盖地的浓雾里观察着，很快看见雾后出现了几个黑影，这个发现让她们紧张起来，不知道这黑影是活死人还是什么…… 终于，那黑影渐渐走近了，眼尖的邱玉兴奋起来：“有人来了，是来救咱们的！” 还真的是有人来了，还是一群穿着防护服，拿着医用喷枪的人，葛冉冉上前想要解释，他们马上用手势禁止，然后指示三人跟上他们的脚步。 此时的三人才发现，在这群人身后，活死人横七坚八地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这句话可能有点费解，因为活死人本身也是一个矛盾的词，她们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在这些防护人员的带领下，她们三人被带出了丰阳村，并且在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当地研究所隔离起来。工作人员需要确保她们没被丰阳村的病毒所感染。 到达研究所的第一夜，葛冉冉要求面见吴老师，可是这个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并且研究所将她们的所有私人物品封锁了起来，也包括了那份来之不易的样品。 葛冉冉她们如同小白鼠一样，经历了无数的检查，光是血都不知道抽了多少管，并且最可怕的是，将三人分别隔离了起来，每个人待在冰冷的房间里，对着四壁的白墙和无数的仪器，这感觉很是压抑。 不过葛冉冉和邱玉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特别是葛冉冉，已经驾轻就熟了。每次有医护人员进来，她都会陈述一遍自己的要求，要求面见吴老师。 终于，在第三天后，吴老师来了……他并不是独自一人，他身边还有两位表情严肃的中年人。三人进入隔离病房后，看着窗前的葛冉冉，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葛冉冉打量着那两位，再看向吴老师：“吴老师，这两位是……” “小葛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国家安全局的同志，他们这次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吴老师咳了一声说道。 国家安全局……葛冉冉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你们是为了丰阳村来，还是为了穆青山来？” “葛小姐，你应该知道穆青山的身世吧？为什么还要闯进丰阳村？”其中一位问道。 葛冉冉沉默了一下，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替穆青山洗清嫌疑，可是最终会提到那黑色的矿石，所以r星、沙若兰的日记也到了曝光的时候，虽然这些她想过，可是此时此刻，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而且，曝光事实之后，他们会承受什么都是未知，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们带来一场颠覆性的风暴。 吴老师沉默了一下：“小葛她是和我一样，想为青山洗清嫌疑，青山这孩子也是九死一生才活到现在，他是无辜的。” “无辜吗？”国家安全局的一位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他，而产生的一系列牵扯连吗？包括这位葛小姐，似乎也经历了太多不同寻常的经历。” 吴老师有些急了：“两位同志，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事，你们可不能冤枉人啊！” “丰阳村的事，跟穆青山有没有关系，我们会调查到底的！” 眼看着气氛紧张诡异的时候，葛冉冉缓声开口了：“丰阳村的事，不关青山的事，如吴老师所说，他是受害者。如果你们非要用幸存者怀疑论来定事实的话，就是污蔑！” 葛冉冉的话轻柔但坚定，眼里也闪着英勇无畏的光。此时此刻，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决定。 “葛小姐，你所说的一切，有什么可以为你证明？”他们对视了一眼，开口了：“或者我们可以先从丰阳村说起。” 葛冉冉看向他们：“你们不妨从我们从丰阳村带出的样品查起。” “样品？” “哦，就是那一小瓶看起来很像药瓶的东西，里面装了一些我们在丰阳村祠堂下发现的东西，我想，那会是丰阳村出事的原因。”葛冉冉说完后，补充了一句：“希望你们在做好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进行检测。” “葛小姐，你确定？” 葛冉冉深吸一口气：“当然，在你们没有检测出结果之前，我一句话也不想说。” 那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他们离开了隔离室，同时离开的，还有吴老师。他看着葛冉冉欲言又止，很明显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葛冉冉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分析了，如同箭在核弹上，不得不发。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其实隔离病房的窗户就是个摆设，根本无法看出去，无非是自己的影子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盯久了，她越看自己的影子越产生了一种幻觉，似乎那影子不是自己，而是变成了沙若兰……可不是么，她总是披散着一头齐肩发，脊背总是挺得很直，她的眼神看起来空洞无物，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可是偶尔直视你时，眼底却有莫名的光。 “沙若兰，如果你是我，也会这样做对不对？”葛冉冉喃喃自语：“哪怕这个决定会让我们陷入一场浩劫。” 窗户里的那个影子似乎发出了声音：“你做得很对，而且，这是唯一正确的道路，这不上为了穆青山，还为了像你们一样的人类。” 葛冉冉闭上了眼睛，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看向窗户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消失了。 半个小时之后，国家安全局的两位重新走了进来，他们眼里都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葛小姐，你知道那种黑色的矿石？能不能具体说说？我们请来了几位相关行业的专家。” 葛冉冉站了起来，定定地看向他们：“好……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第209章 背水一战 葛冉冉答应公布，但她提出了一个要求，请求释放穆青山与段炎一，要求请到国家级别的重要人物到场，配备一定数量的记者，并且全程录像。 她的这个要求十分苛刻，可对方急于知道黑色矿石的秘密。所以犹豫片刻全部答应了下来……自然，这对他们是毫无损失的，倘若葛冉冉撒了谎，她会立刻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惩罚能视情节的严重性来，如果严重的话，给予毁灭性的打击也不为过。 很快，确定了消息。发布会定在晚上八点进行，而穆青山与段炎一会在发布会结束后被释放。而且，他们也给出了最大的诚意，几位国家级的重要人物会亲临会场。 听到那几位名字的时候，葛冉冉眼眸微动，那几位都是在新闻里才能听见的名字。她知道艰难的一幕快要到了。 从前他们曾无数次聊起过沙若兰的日记，但最终的结论是只要虫洞关闭，只要r星失去进入地球的媒介，他们就没必要公布这本日记。毕竟那些可怕的真相在别人眼里就是精神病人臆想的世界，这会让他们陷入绝境。 特别是葛冉冉……她与沙若兰有着万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编造事实的最大嫌疑人，事情一旦失败，她受到的冲击最大。 所以，葛冉冉知道，穆青山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哪怕身临绝境，也不会公布日记。而她是愿意冒这个险，为了救人，她也会不顾一切！ 当天晚上，葛冉冉在约定时间内，被国安局的同志送进了会议室。她一走入的瞬间，无数双眼睛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大家都静静地坐着，似在打量她。那几位领导正打量着她。最前面的明显是记者，因为他们身上都带着钮扣大小的录像设备。 葛冉冉一步一步走到台上，她环视了一圈，缓声道:“你们好，事情要从2207年的三月说起，当时我在研究所做实习生，某一天，我在楼下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 她声音轻柔，目光沉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番。从初遇沙若兰到怀疑自己的身世，再到发现自己是基因人，而沙若兰却是真正来自于两百年前。 她又讲到沙若兰同伴的惨事以及沙若兰的逃离，以及骇人听闻的犀利蔴叮丸实验……讲的过程中，那些往事似乎又重回眼前。想想真的没过去多久呢。 重述它们对于葛冉冉来说，等于重新撕裂一次结疤的伤口，重新暴露自己。不过这时的她温柔而平和，如同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一时之间，竟让台下的人听得入了神。 “在那段时间后，沙若兰被我安置在了一处隐秘的山洞里……那地方的具体位置我不会告诉你们。因为我总幻想着，某天她会再回来。”葛冉冉苦笑起来：“也是在那里，她记下了一本厚厚的日记。这本日记，可以解释清楚许多前尘旧事。” 葛冉冉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水杯，连喝了好几口……她不知道的是，台下国安局的工作人员正竭力确认她所说是否真实。此时办公人员的电脑里，已经通过大数据搜索，捕捉到了沙若兰的影像。 视频里的她正与葛冉冉一同坐在车里……大家盯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暗自有些唏嘘，对葛冉冉的话也稍微多信了几分。 国安局的一位悄悄问起旁边的属下：“搜索过他们的住所没有？有没有发现所谓的日记。” 属下摇了摇头：“找遍了，什么地方也没有。” 沉默半响后，坐在正中的一位领导问了起来：“既然你说她留下了一本日记，可否展示给我们看一下？” 这话很明显了，这一切究竟是你的臆想或者真实，总得拿出证据来。葛冉冉听后低垂下眼眸，片刻后抬起头来，抬起手臂，将手环露了出来：“它在这里。” 葛冉冉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她悄悄将日记原本藏匿了起来，同时将全部内容导入了手环里……而这手环，自然也经过了特别的改装，密码只有自己知道。 当然，她也很幸运，国安局的人虽然将她们监控得严，也查过了手环，但并没有查到那么严密。 葛冉冉低头按下了某个键，一番操作后，日记本的全息影象出现在了前方：“这就是沙若兰的日记。” 大家的目光瞬间被那东西吸引了过去，每个人都想知道那里面写着什么。来自两百年前的人，也是来自开普勒-22b行星的人，她经历了什么？ 葛冉冉没给他们揣测的时间，迅速翻到了最后一页，将那页曾经被封锁的文字读了出来：“我在虫洞里窥见了可怕的一幕，在污染越发严重，数字化越发普及的地球上。人类的抑郁症、孤独症开始大幅度地泛滥，再过数千年，人类也会变成无法行走，无法正常对话，只能靠着意念罩与助行器生活和行走的怪物，已经谈不上正常人，只是一瘫肉泥罢了。 加上核战争、基因、病毒的轮番侵蚀，地球的毁灭会加速许多。地球会和其他的星球文明一样，渐渐被自身的愚蠢毁于一旦。往往我们看到的生命初显，也只是前一个文明的终结。” 这句话一说，现场哗然一片，几个记者先一步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问起了问题：“葛小姐，这真的是沙若兰的日记吗？这些未免太危言耸听了！” “这只是你要逃脱惩罚的一种手段是不是？” “说什么地球要毁灭，我们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葛冉冉苦笑一声：“你们应该知道骨骼病和生育病吧，从正常人变成手脚变形甚至萎缩的残疾，最终会变成一瘫肉泥。无数人失去生育能力，以至于像我这样的基因人和智能人越来越多。你们也知道近些年的天灾人祸吧？南方的几次八级以上的大地震，南美州持续了几个月的火灾，东北大幅度的地陷，以及西双版纳持续两个月的四十几度高温。甚至是南北两极冰山的融化，这些还不能说服你们吗？” 记者还想反驳，葛冉冉马上打断道：“如果这些还不能说明，那么世界各地的核战争、虫洞周遭的逆变、细菌战病毒战层出不穷，这些应该也是最好的例子！” 第210章 那些你不知道的事 “这些问题不是两三百年前就出现的吗？凭什么以前都能过去，现在就不行了？” “科技总是要发展的，难道我们不要科技文明，当个原始人才能平稳顺遂？” “这番言论怎么看怎么夸张，我还是保留之前的观念，葛小姐你是否患有臆想症？” 葛冉冉皱眉：“你们没有细看过这本日记，所以代入感不强烈我理解。但是认为我患有臆想症这个说法太极端了。” “可是你明明……” 这名记者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中间的那位穿着军装的领导站了起来：“行了各位，今天的事告此为止，我们还有些具体事情要与葛小姐商谈，大家就先离开吧。” 那名记者不死心：“可是日记的事还没说清楚！” 领导看他一眼：“今天采访的事先压下，等我们处理结果出来，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葛冉冉认识他，他是军方一名极有威名的将军，虽然年近六十，但仍然活跃在前线，过人的智谋与坚强的意志力总能让大家从危险的境地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大学时期葛冉冉还专门买过他的自传。 今天在现场看见他，葛冉冉的心里笃定了不少，因为她知道，这位姓肖的将军有着拳拳爱国之心，就算别人认为是危言耸听，但是他出于警惕，也一定会听进去些许。 只是不知道他忽然发话叫停这场发布会是为什么？葛冉冉心怀疑惑，她捏紧自己的手环，猜测肖将军是不是认为她在煽动负面情绪，所以想私下解决自己？ 不，不会，他应该不是这种人……葛冉冉暗自摇头。她沉默地看着众人离开，直到场中只剩下了国安部的几个人和那几位领导……自然也包括了肖将军。 他朝葛冉冉走了过来，距离半米时站住了，炯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复杂到说不清楚是试探揣测还是某种笃定。葛冉冉回视着他，保持着镇定：“肖将军，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问一百次都是一样。” “葛小姐你误会了。”肖将军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你好，很抱歉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认识。” “我看过你的自传。”葛冉冉坦言道：“并且认为你是一个英勇非常的人。” 肖将军意味深长地说：“所谓的英勇就是认定自己要做的事，如同现在的你。” 葛冉冉点头赞同：“没错。” “葛小姐，沙若兰的日记，请你交给我们。”肖将军没跟她卖关子。 葛冉冉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快速回答道：“你们中止了发布会，也不放人，在不确认意图前，恕难从命。” 肖将军沉默了一会儿，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先离开，等到场中只剩下他们时，他才说：“葛小姐，你刚刚说的日记里的内容，缘于事实可结局骇然有待考证。我猜测日记里有证明它们的东西……而且我不妨告诉你，塔克拉玛干沙漠出现了异样。” 葛冉冉愣了一下：“哪种异样？” 问话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猜想：气候反常连日沙尘暴、变异生物横行、干尸忽然变异……甚至是ufo闪现这样的外星文明现象。 不过很快，肖将军的话让她大为震惊：“沙漠边缘出现了一些疑似外星生物的东西，数量还越来越多，大有向内陆蔓延的趋势。” “外星生物？”葛冉冉心里一惊；“有图象吗？我想看看。” 肖将军低头按了一下手环，一段视频马上出现在了葛冉冉面前…… 镜头里是广阔无垠的大沙漠，起伏不平的沙丘延续到了很远的地方，黯淡的月光洒下来，像是为它披上了一层薄纱，可这纱并不清透，反而有些意味不明的晦涩，显得它凄凉又诡异。 画面并没有静止太长的时间，沙丘上忽然出现了几个蠕动的身影，它们几乎是闪现而来，出现得莫名其妙。镜头拉近，却不是什么动物，而是四肢身体脑袋与人类类似的生物。 最终它们艰难地站了起来，先是蹒跚而行，随后速度越来越快，它们像是被沙漠里什么东西召唤了一样，不约而同地往沙漠深腹而去。 葛冉冉盯着影象的时候，肖将军解释起来：“这种生物先是出现了一两次，而后频率越来越高，他们活动的区域也开始往周边扩展。我们用生物探测仪测试过，也用无人机采集过他们的脚印、粪便样本，发现这种生物身高在三米左右，身材强壮且面容丑陋。他们与地球已知的任何一种生物都没有融合之处。” 说话间，他已经调出了他们高清的图像，的确如他所说，是一种类似强壮且丑陋的生物。面容也有五官，只是各方面看着都不太舒展。而这副模样，很像沙若兰日记中的蚁人……葛冉冉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屏幕，忽然问道：“之前通往开普勒-22b的虫洞全部关闭了吗？” “葛小姐，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是来自开普勒-22b的外星人？”肖将军询问道。 葛冉冉摇头：“我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如果真的来自开普勒-22b，倒是一件好事了，因为这种叫蚁人的生物虽然外表强壮，但是智力较低，并没有那么难对付……也未必要采取极端的方式，我猜想，它们来到地球，或许是被迫的，或许是为了寻找黑色矿石……” “黑色矿石？”肖将军马上明白其意：“指的是你从丰阳村里带出来的东西吧？” “没错。”葛冉冉想了想：“那种黑色矿石可能不止丰阳村有，我猜测丰阳村只是其中一处的储备地而已。” 肖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葛小姐，如果你相信我们，请将全部的真相说出来。这对我们……对整个世界都非常重要。至于穆青山等人的安危，你放心，我们没有为难他们，并且已经在半小时前送他们离开了。” 葛冉冉正迟疑着，手环忽然响了起来，她眼睛一亮，还真的是穆青山的电话，她马上接起，看见穆青山正身处机场：“冉冉，你和邱玉没事吧？” 葛冉冉点头：“我们没事，青山，日记的事我已经说了。” 第211章 藏在各处的真相 “好，我知道你会这么做，冉冉，反正这事早晚也要说。还有……”穆青山正想说什么，旁侧段炎一的声音响了起来：“回去再说吧，我们要登机了！” 葛冉冉仔细地看了一眼穆青山：“好，回来再说。” 穆青山的气色还不错，不像是受了什么折磨的样子。看来肖将军他们真的只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葛冉冉心里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头来看向肖将军，点开了手环的某个键，一个坐标浮现出来：“日记被我藏在了这里，你们可以派人去取。” “好，非常好。”肖将军看向她：“现在时间紧迫，我马上派人去拿。” 那地方是一处老旧的居民楼……没错，那是李子峰家，他是葛冉冉信任的人，同时也是没人会关注的地方。所以放在他那里最安全。 当天晚上，葛冉冉终于见到了穆青山，见面的瞬间，两人看着对方，眼里有无数的内容……两人都在确认对方的安全，这种确认带着莫名的伤感，毕竟在某一刻，双方都会认为此生难以见面。 许久之后，穆青山走了过来，葛冉冉低声问起：“他们没有为难你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穆青山已经上前一步，用力将她拥在怀里，穆所长一直是个低调内敛的人，极少会做出这么张扬的举动。 片刻后，穆青山开口道：“冉冉，这一次，地球是真的要发生极大的变故了！” 葛冉冉心里一紧：“你是说，塔克拉玛干沙漠附近的蚁人吗？” 穆青山用力点了点头：“是，也不是，蚁人的出现是件危险的事，但对于地球来说，也是一个契机。” “契机？”葛冉冉不理解：“称之为灾难是不是更切合实际一些。” “冉冉你有所不知。”穆青山低声说道：“前段时间，我与段炎一一直在外奔跑，其实是为了搜集证据。” 原来，日记的事一直是穆青山的心病，他知道这件事情早晚会曝光，如果到了那种地步，他们会变得非常被动。所以在回到a市之后，他与段炎一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下手为强。 沙若兰的日记里最可怕的一点不是r星人，而是人类的衰退，这是地球人虽然经历无数磨练，但仍然不敢相信的事实。为了让这一点得到证明，他们必须搜集更多的证据。 这段时间，两人以工作为由，带着几位身手好的伙伴暗访了世界各地，除了之前的虫洞残存地和核污染区，还去了几处地质裂变区域和数家隐秘的生物实验室。 “冉冉，结果很惊人，那些地质裂变区域和克罗亚岛一样，还有不少的幸存者抑或者移居者，而这些年的隐居已经让他们的身体发生了十分可怕的变化。而周围的植物、生物以及矿物质，也发生了大量的变异。另外那些生物实验室里，被别有用心之人储藏了数万种危险的病毒，根据秘密资料显示，这些病毒在这数百年间，已经被当作一种战争武器，投放了若干次。最严重的一次是五十年前，害得东南亚几个国家大幅度感染，让半数人死于来历不明的传染病。”穆青山面色沉重。 “你们……”葛冉冉声音颤抖起来：“过程十分危险是不是？” 穆青山不愿意详细述说艰难的过程：“遇到一些困难，但也是值得的，我们有了足够的东西说服他们。” 何止一些困难，光是被国外的恐怖组织追杀都不止一次，也有一些区域迫于危险无功而返，好在已经搜集到了许多证据。这些证据包括视频、图象和幸存者访谈。 葛冉冉听后心里激动起来，如果自己之前在记者会那番细菌战、病毒战只是理论，那么穆青山他们找来的证据就是十足十的铁证！ “而且，我们在北美区域发现了一条奇异的鸿沟，那地方深不见底，我们用仪器测试过，那里面竟然也有生命存在的痕迹，只是那地方远非我们的设备可以到达的。当地村民说疑似有外星生物在那里出现。”穆青山缓声说道：“冉冉，我怀疑那里也是另外一处与外星相通的媒介。在我们看不见的暗处，地球已经千疮百孔了。” 穆青山接着说：“说来也巧，在我们做这一切的时候，也被国家安全局盯上了，缘于之前克罗亚岛的事，也源于我那些经历……我们去海南之后，被他们软禁起来，接受了调查。” “你在去海南之前就预料到了这些，所以早早安排吴老师庇护我们。”葛冉冉声音激动起来：“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青山苦笑起来：“我原本是想保护你们，谁料老师和你们却因此陷入更大的危机，听说你们去丰源村的事后，我和段炎一我们当时都以为……” 葛冉冉想想当时，也觉得心有余悸，不过她们的这点危险比起穆青山他们来，仍是冰山一角。她仰着头，笑嘻嘻地说：“我们都是福大命大的人，对不对？世界还靠咱们去拯救呢！” 而后的事情很清楚了，吴老师担心她们的安全，将这事公布了出去，救兵来的时候，葛冉冉与邱玉也彻底曝光在了世人的目光下。 “公布日记，公布所有的证据，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他们有一万种不相信我们的理由，但遇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蚁人，一切变成了可能。”穆青山握住葛冉冉的手：“所以这是契机，我们唯一获胜的契机。” 葛冉冉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都在发颤：“应该很快会行动是不是？那些长期动乱的国家，应该也能就此收手吧？” “是，唯有等待。”穆青山看向窗外：“只是沙漠的战争一触在及，第一批部队已经抵达了。” 葛冉冉皱起眉来：“沙若兰的日记里，蚁人与智人爆发了大战，谁胜谁输却是未知，如果是蚁人胜，被迫来到地球，倒是容易解决。但如果是智人胜，排遣这些蚁人来取回矿石抑或占领地球，就很可怕了！” 第212章 最后的战争 葛冉冉心里还有一个顾忌，沙若兰的日记里数次讲到了蚁人的事。蚁人虽然强壮丑陋，智商低下，但是他们善良憨厚，祖祖辈辈都是智人的奴隶。当时奋起反抗也是因为同族少女被辱的事。 单从个人意识出发，也因为她与沙若兰的羁绊，看见蚁人影象的一瞬间，满心都是悲凉，仿佛沙若兰的那段记忆融入了她的血液中，所以她不希望走到赶尽杀绝的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她时常会想起沙若兰。初见她的场景，在老宅生活的场景，还有后来的那些经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是自己，自己也是她。如果经历了彼此的人生，大抵也会做相同的选择吧。 穆青山看着她：“相信肖将军很快会带回好消息。” “希望是这样吧……”葛冉冉转身看向窗外，似乎又看到了那些记忆中雾蒙蒙的天空。 此后的等待十分煎熬，颇有一些度日如年的感觉。好在此时的他们恢复了自由，不像之前一样被软禁着。终于，消息传来了…… 沙若兰的日记被国家安全局的人传阅着，如同许多年前的流行小说一样。大家看过之后，都感觉后怕。r星的现在将会是地球的未来，随着科技文明的进步，地球的人类已经开始走向衰退了。 在召开了几次内部会议后，肖将军征求了上级的同事，将这本日记带去了联合国。他提出了阻止的唯一办法：由我国倡导、联合国牵头，让各国签定和平协议，将核武器、病毒等东西沉封起来，不去触碰。甚至不能进行过度的ai开发，毕竟曾经发生在开普勒—22b星球上的ai战争就是最好的例子。 科技的文明会给人类的生活带来巨变，但最终会毁了人类。毕竟人类天生就带各无穷的欲望，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无尽的纷争。这些欲望能让人不择手段！ 这个倡导一提出来，全世界哗然，特别是几个擅于权谋动乱的国家更是一片鄙夷，认为联合国的人受尽了蛊惑，尽然去相信这些莫虚有的东西。 同时，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战争已到了白热化的时候……那些蚁人虽然愚钝，但战斗力十分凶猛，又带了许多远超地球文明的武器。短短十几天，地球人就死伤无数。 蚁人的战线逐渐向内陆区域逼近，冲围一次比一次凶猛。肖将军尝试性地取了一些黑色矿石带去战地……说起来也怪了，蚁人并未看见矿石，但却敏锐地感应到了，汹涌往黑色矿石的方向冲来，前扑后继，完全不怕死的！ 蚁人也是会死的，虽然他们天生条件好，身体强壮体型高大，皮肤也比较硬，像似有硬重的壳体。但他们仍然是会死的，杀伤力强的子弹仍会要了他们的命！ 葛冉冉看着视频里蚁人成堆成堆的尸体，心悸难受，她对穆青山说：“非要如此地残杀吗？他们如果要矿石，给他们不好吗？” 穆青山沉默起来，好半天才说：“对于大家来说，这是保卫地球的一种必要手段。想要阻止，除非知道蚁人的目的。他们……未必只要矿石。” 葛冉冉叹了口气，这怎么能知道呢？地球人与蚁人的语言完全不能互通！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了！联合国派出了多种语言专家想要与之谈判，可都是鸡跟鸭讲，对牛弹琴！ …… 这场战争越愈越烈，蚁人吃了大亏之后，更加猛烈，突破了一处防线后，竟然生生抢走了那些矿石。有了矿石的他们如虎添翼一般，气势又增了不少，再度往内陆逼近。 此时前线已经商量着要用杀伤性强的武器了，甚至还有人提出用核武器。这与联合国的提议相驳，但也代表了一部分激进份子。一时之间，争论非常。 就在危险逼近之时，前线发生了一件惊人的事。某天晚上，沙漠上竟然出现了一名年轻女子，她一袭白衣，头上蒙起了面纱，忽然出现在了蚁人后方！ 她身材娇小苗条，明显是名地球女子，与蚁人半点联系也没有的。 这名女子的出现让前线的侦察兵吓了一跳，马上将影象传到了指挥官那里，因为看不清她的面容，指挥官怀疑是误入战地的当地居民，立刻下了带她离开的指示。 可那名女子也是奇了，直接漠视掉各种信号，迈开大步朝蚁人的方向疾走而去。先是走后是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嘴里还喊着奇怪的音频！这种音频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种语言，与蚁人偶尔冒出的音频又有几分相似！ 说来也很怪，那些一腔孤勇的蚁人像是着了魔一样，全部停止了行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名奇特的女子吸引住了，特别是带头的那位，更是调转回头，朝那女子奔去。 当时正是深夜，也正是难得的能看见月亮的日子，朦胧的月光下，漠漠黄沙上，一高一矮两抹奇异的身影隔着一座小沙丘对峙着，他们似乎在交谈，但是那声调却无人可以听懂。短短的几分钟后，那名蚁人首领忽然举起了手来！ 大家的心提了起来，都以为他会马上杀了那女人，谁知这个手势之后，女人不但安然无恙地站着，在前方战斗的蚁人也忽然往后撤退而去！退回到了沙漠深处，也是他们寻常的大本营！ 之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女人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模糊到几乎变成了透明状，再然后竟然完全消失了！而这一切，都是在大家的眼皮下发生的！ 刚刚还一派硝烟的前线，在这女人出现之后，瞬间回复了平静，这是场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指挥官懵了，所有战士也懵了，他们戴着高防护头盔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趁胜追击还是就此罢手。 就在这时，指挥官的耳机里传出了肖将军的声音：“快，快去女人消失的地方，我们在那里检测到了遗留的声波！ 第213章 从未离开(大结局) 声波的检查结果让人目瞪口呆，这段残存的东西与地球人类无关，倒是倾向于某种人工智能的脑电波……虽说人类对于ai的发展有了默契的共识，不会开发超于人类智慧的机器人。但并不排除别有用心之人做危险的事。所以人工智能拥有脑电波也是理论上存在的。 所以这段视频传播出来后，众人议论纷纷，大家都觉得惊奇，看起来活生生的白衣女人竟然是ai，是ai就罢了，居然还能与蚁人互通往来，能让它们如此听自己的话，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官方也没给出解释，因为无从解释，他们在事发后，用卫星调查了附近所有的区域，那女人出现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无影无踪，如同鬼魂一样。而这些，根本没办法用科学去解释！ 所以这段视频除了对其是ai的猜测外，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是：闹鬼了。而这鬼有足够的能力驱走蚁人。 众说纷纭中，这事被炒得愈来愈烈。而葛冉冉更是将这段视频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 “冉冉，这真的是……是她吗？”邱玉疑惑地问。 葛冉冉点了点头：“嗯，虽然影象很模糊，身形看起来也比较扭曲。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她。” 没错，这是沙若兰，这一点在葛冉冉看见那影象的第一秒就能确认了。虽然并不清晰，她与蚁人首领似乎笼罩在薄雾里，但给自己的感觉……怎么说呢，当时葛冉冉的身体里一阵暗流涌动，强烈的兴奋感与紧张感蔓延开来。这就是沙若兰，毋庸置疑！ “可是她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沙漠里？”邱玉不解：“而且，就算是出现了，为什么瞬间又消失了？” 葛冉冉凝视着那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影象：“我猜测是，沙若兰或许掌握了穿梭虫洞的技术……但这样的技术远远没有达到运用自如的程度。” 邱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听起来有些玄幻，跟古早小说里写的一样一样的。” “曾经那些小说里的穿越确实是匪夷所思的，可是转换到了科技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也未必是不可能的。”葛冉冉低声说：“我之前听过一位教授的讲座，他说，只要人的速度能超越光速甚至更多，回到过去、穿到未来也变得了容易的事。当时我觉得很荒谬，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大概这也是虫洞的原理？”邱玉歪着头：“智力远超于我们的r星智人掌握了超越光速的原理，所以能精准向地球投射虫洞。” 葛冉冉点了点头后轻笑一声：“可是智力水平如此之高的智人，下场也终究是变成了一瘫肉泥，也被自己百般凌辱的蚁人给推翻了。” “是啊，这真是一场笑话……”邱玉说完后，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人类的未来，又会是如何呢？” 葛冉冉低声但坚定地说：“我想，这取决于人类的态度了，这些动乱看起来似乎是平定了，可这平定只是暂时的。如果地球诸国还是像之前一样纷争战事不断，那会暴露更多的漏洞，给外星生物可乘之机，人类危矣……” 她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就被推开了，穆青山快步走了进来：“刚刚段炎一从前线发来了消息，护卫兵团已经撤退了。” 护卫兵团是数个发达国家为了自保形成的一个临时性部队。他们之前打着保卫地球、消灭异星生物的旗号企图冲进我国的防线。被我国部队拦截起来。两方部队一直对于对峙的状态，火药味越来越浓。 大家心知肚明，帮助抵御是假，借题发挥才是真。 这对于国家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内有诡异战乱，外有不怀好意有着狼子野心的土匪部队，形势十分危急。 所以大家都人心惶惶了许久，这时葛冉冉和邱玉听到这消息后，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邱玉激动地说：“这太好了！让他们自己滚蛋吧！” “目前沙漠周边仍有部队重兵把守着。那些蚁人潜入腹地之后，这些天也没有其他反应。”穆青山停顿了一下：“如果相安无事，那自然是最好。” 葛冉冉看向穆青山：“那联合国那边呢？之前那项提议……” “通过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这件事，投赞成票的国家多了三成。”穆青山眼睛里闪着光：“另外，l国在我国的倡导下提出了一个gte计划。一方面延缓地球寿命，另一方面寻找人类新家园。” “gte?”葛冉冉迅速反应过来：“保卫地球计划？” “没错！l国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与我国是常期的盟友关系，在军事等领域上独占鳌头，他们的话也是极有话语权，能引起重视的。”穆青山解释起来。 邱玉激动地搓搓手：“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我们一直担心的事情总算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葛冉冉用力点了点头，她看向身旁的伙伴们：“那些噩梦终于可以消失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她的眼神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问自己。而视线之外，眼底莫名有些虚空，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大片延绵起伏的荒漠，弥漫的黄沙中，沙若兰就站在山丘里。 扑腾而起的面纱后，她在凝视着自己，葛冉冉知道她想说什么，可具体是什么谁也不会知道了……她从未离开，不论身在何种时空，她一直都在。 葛冉冉还能确定的是，不论发生什么，哪怕地球面临毁灭的那一刻，他们唯有前进，永不能退缩。因为这是前进才能获得一线生机的时代了。 回想初见沙若兰的2007，注定是逃离，永远的逃离了…… ——大结局 【作者有话说】 完结时的小感想：写小作文算是对一本书的感想总结，也算是对自我沉浸后的一个抽离仪式。我自己是个科幻迷，小的时候总会盯着星空幻想着地球之外的浩瀚与广阔。总会在想，人类何其渺小，如同微尘浮动在世间……无力感会弥漫开来，但更旺盛的好奇心也会升腾起来。平时思考的诸多话题都融入在了书里，比如基因逆变、战乱纠纷、外星生命，伦理与道德的矛盾。我想象的东西很多，但很多方面最终轻描淡写了，如有不足之处，还望大家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