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炼师》 01 境界设定 | 人、妖、魔 【人族】 「修法境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洞虚、冲虚、合体、大乘 「炼体境界」通脉、煅骨、炼腑、元武、神力、洞虚、冲虚、混元、大成 【妖族】 「类人境界」通灵、凝气、炼骨、妖丹、通神、化形、六轮、玄妖、天妖 【元识神丹】 修士修为进入真悟境时,识海中将会凝结出一枚金色的元识神丹,随着元识神丹境界的提升,突破第二阶但圆满后,元识神丹才会进行化丹。 修炼阳神者,本神、识神和元神是三神同修。刚刚开始修行的修士,起初修炼神识凝结元识神丹,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在元识神丹修炼至二阶大圆满时,元识神丹会一丹化三神,起先凝结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在二者修炼至五阶圆满之时,第三屡神识将会凝结出元神丹,三神丹修炼至九阶大圆满时,将会再度凝结成神元丹,三元归一,这正是应证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 一丹化三神: (金)本神丹:主道心、不受魔障 (绿)识神丹:提高悟性、感悟天道、提升修行速度 (红)元神丹:探寻人体奥秘、攻击神识 「定期更新修正中……」 02 世界观设定 | 末法时代 自天地诞生,万物生灵,皆可溯源。 种族之茂,多不胜数。 时至今日,修行界已然形成共识,分为人族、妖族、魔族和灵族四大种族。 迄今为止,天地之演,亿万年之久,可分为太古、远古、上古、中古和今古五大时期。 太古始于天地之前,宇宙之始,混沌苍茫,孕育天地之精。 远古时期,盘古真人开天辟地,以诛仙四剑定地火风水,分清浊乾坤,开辟洪荒世界,演变六道轮回,生生不息。 欲界、色界和无色界三界立,远古至。 盘古真人乃天地之精,自号元始天王。 天地构成之初,石涧积血中诞生太元玉女。 太元玉女会人言,常游玩于大地之上,仰吸元气,号曰太元圣母。 元始天王与太元圣母通气结精,生扶桑大帝东王公与西王母,再生天皇兄弟十二人。 远古时期,混沌神祇女娲以神泥造人,人族由此诞生。盘古氏子孙天皇、地黄和泰皇统一天庭,史称远古三皇,泰皇最为尊贵,率妖族兴统御天庭,而巫族掌管地界四方,上古时期到来。 巫妖之祸起,天地大乱,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救黎民于水火,人族中兴,人族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先后天下,直至人族封神一战后,上古时期结束,众神开辟神、仙、佛、魔、妖、人、鬼六界,神、仙、佛三界在天,故而又称为天界。 中古时期,人族背离天道与诸神,势力割据、战乱不止,生灵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上界众神勃然大怒,封闭人间界升天之门,隐于三十六重天不再插手人间事。 虽然上界众神仍给修行之人留有一线机缘,但是天门封闭,人间界灵气无法维继,愈发稀薄,想要修道成仙难如登天。 人间界的一切生灵若想得道成仙,皆要通过天道法则的考验,历经重重雷劫,才能羽化登仙。 中古时期随着天门封闭而结束,修行界称之为末法时代的结束。 末法时代结束,无数玄奥的修行之法失传,以供修行者修炼的天才地宝越来越稀少,升仙也仅仅是成为过往的传说,唯有天选之人方能飞入天界…… 玄天大陆有“九州”之称,东方有云州、靖州;南方有宣州、洛州,西部有凉州、永州;北部有幽州、平州;中部有中州。玄天大陆仅为世界之一角,大陆之外,更有万海之滨、群山仙岛、极险之地。 玄天大陆上除了人族以外,依然生活着妖族、魔族和灵族,每一种族都生存在自己的世界,魔族生存在魔界、妖族生存在妖界,而灵族则生存在灵界。 魔界、妖界和灵界与人族修行界在数千年的正魔之战中,终达成约定,彼此和平相处,互补干涉、互不侵犯。 以往四界自成俗约,人类一族修士最强,因此各州成立道盟承担起监察自责,维护四方界的安定。 无论哪一方破坏约定,修行界都会出面调停。 03 道法咒诀 | 纯阳剑诀 第一剑:星宿问路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 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 第二剑:玉龙神针 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 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 第三剑:纯阳追月 风舞梨花迎面起,纯阳追月云中絮。 神龙隐现单边绕,风吹梨花根亦牢。 第四剑:紫气东来 春风梨花八方飞,白云缠绕紫气随。 荷塘波涌神龙现,穿云破雾白云边。 第五剑:寒萍拂尘 龙蛇盘圆金戈起,寒水渡萍翻腾急。 拂尘轻扬返手来,太阴举柱下尘埃。 第六剑碧波游龙 寒塘旋萍少阳开,玉笛三剑旋转截 飞凤陆地三步头,游龙碧波上九楼。 第七剑如意神光 游龙入海随身缠,神光护顶祥云穿。 倒步抽纤圆如意,龙珠飞旋随身依。 第八剑横钓秋江 游龙探穴左右摆,秋江横钓悬竿外。 阴阳合道重交手,倒步悬足背剑收。 第九剑阳神不灭 龙飞凤舞行如风,一口纯阳真气足。 气贯长虹比日月,阴阳五行归大道。 第1章 债主上门 无量山,天道宗。 黄叶飘落,秋风萧索,杂草丛生。 山门栈道,石壁白墙上“欠债还钱”血书字眼,触目惊心。 一条骨瘦如柴的老狗钻出了门,转头冲着山门呜哼哼数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随后翘起下肢,留下一泡腥臭的黄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嘭”的一声巨响,天道宗山门碎裂,有一道人影倒飞了出来,惊得山林间为数不多的几只鸟儿仓皇而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天道宗厚颜无耻,竟然纵容弟子行凶,还要不要脸皮了!” 那人口鼻流血,模样极是狼狈,叉着腰指着破败的天道宗山门,泼口大骂。 一阵秋风袭来,卷起几片树叶飘落,无人回应。 男子恼怒,咕噔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冲着虚空嚷嚷道:“耍无赖是吧,谁还不会了。今日,你们天道宗若不还钱,我还就不走了!” 天空忽然飞来一片雷云,雷蛇翻滚。 “哎,哎……”男子惊慌起身躲避雷电的攻击,口中骂道: “你天道宗要耍横是吧,我爹是啸月门门主欧阳康,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咔嚓!雷电无情地劈了下来,似是预判出了欧阳过躲避的位置。 欧阳过前脚刚落,胳膊粗的雷电瞬间轰在他的头顶。 电蛇在身体游走,满面焦黑的欧阳过吐出一口黑烟,眼泪汪汪。 “你们竟敢如此待我,欺人大甚!欺人太甚!” 雷云更加厚重,青色和红色的雷电转眼便要落了下来,欧阳过大惊,连忙闪避。 惊慌之中,欧阳过一脚踩空,想一个皮球般咕噜噜地滚下了台阶。 “从来还没有人敢欠啸月门的钱不还。” “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你们给我等着,这就下山点齐人马,平了你无量山!” 欧阳过气呼呼地转身就跑,幸亏跑得快,否则准要被两道闪电劈得七荤八素。 这时,有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少年拾级而上,关切地问:“道兄,何以如此狼狈?” “还不是天道宗那帮土匪干得好事。” 欧阳过拱拱手,打量了少年一眼,问道:“小兄弟,你也是来天道宗讨债的?” “可不是怎的。这天道宗欠我们师门五万灵石,已经逾期三个月了,我只能来跑一趟。”少年耸耸肩,有些无奈。 “天道宗的人都是些豺狼虎豹,就你这炼气三重的修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小兄弟,听我一句劝,你还是打道回府,请你家的长辈来吧。”欧阳过好心提醒道。 “不能吧,天道宗好歹是有传承的门派,做这等下作之事,岂不是与那些市井泼皮一样?”少年狐疑道。 到底是年轻啊!欧阳过摇摇头,这年头欠债的都是大爷,讨债的都是碎催的。 小兄弟这般年轻就被师门派出来讨债,就他这点修为,碰上讲理的还能平安无事,若是碰上像天道宗这种无耻败类,恐怕有十条命也不够霍霍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大家都是讨债的份上,还是给他指条生路吧。 欧阳过指着天道宗山门外,那些龟裂的石壁说,“看见了么,这石壁上每一处新痕都代表一个修行高手,全折在这儿了。” “他们定然是姿态傲慢,触怒了天道宗。讨债讲究个心平气和,以理服人,咱们占理,若与他们好生相商,不信他天道宗野蛮无理。” “御灵宗长老浪里白龙,崔大海听过么?修法高手,元婴期修为,刚一进门就被打趴下了,一怒之下,退隐山林。” “不可能!”少年道。 “点荒派金手指,何东西听过么?炼体高手,元武中期修为,门还没进去,就被劈成了疯子。” “扯呢吧?”少年将信将疑。 “大佛寺的一绝大师,白云庵的灭灯师太,相约前来讨债,就是你站的位置。” 欧阳过稍顿了顿,满面悲愤和遗憾,“哎,一怒之下,自废修为,双双还俗,孩子都满月了。” “小兄弟,哪来回哪去吧,你连筑基都不是,前来讨债不是找死么。” 少年连退两步,一股坐在石阶上,从怀里掏出一张欠单,欲哭无泪,“五万两灵石可是我师门弟子半年的用度,难道就这么付之东流了么。”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欧阳过同情地看了一眼少年,心道,这小兄弟也是够惨的,摊上这么个穷酸的师门。 “命!” 欧阳过刚要点头,却听那少年道:“命没了下辈子还可以再来,钱这辈子没赚着,死了我都不甘心。” “合着我费了半天口水,白说了。得,既然你想死,哥哥我也不拦着,就此别过。” 欧阳过哭笑不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眼御剑飞出数里开外。 少年望着欧阳过消失在云海之中,脸上露出的奸笑: “啸月门虽然只是云州的一个中流门派,但炼丹有一手,这么年想必也积攒下了不少家底。” “欧阳过品性不错,就是人憨直了点,倒是个不错的生意伙伴。” 少年抬头看了看天道宗破败的山门,摇摇头,转脸哼着小曲朝山下走去。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该舍的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 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 …… 不多时,少年走进了一处农家小院。 院中,黄狗正从菜地里拖出一棵辣白菜津津有味地啃着。 少年见状,止不住笑骂道,“你这憨货,倒是识货,这么好的菜,给你啃真是白瞎了。” “无量师弟!” 少年抬头望去,只见胖道士脚踩着一口锅,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抓着一只野山鸡,摇摇晃晃地朝农家院飞来。 说是飞行,却比狗跑得还慢。 “钟师兄,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日可是论剑的日子,你不去论剑台比试,怎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寒酸的小院?” “嗨,无量师弟,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些日子,你可没少在山门前转悠吧?” “最近几个月,债主天天上门闹腾,半刻都消停不得,哪还有精力办那劳什子的论剑会。” 钟离将野山鸡丢到竹藤桌上,倒一碗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随后说道:“我也是在山上待乏了,这不去镇子上买只野山鸡,来找你打打牙祭。” “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天道宗数百年的清誉要毁于一旦。” 叶无量摇摇头,剑指凝出一缕真气,将野山鸡剖肠挖肚。 “欠下那么一大笔债,师门若是有能力偿还,何至于忍受那些讨债鬼的鸟气。” 钟离长叹了一口气,注意到叶无量指尖凝出的真气,讶异道:“师弟,没想到短短数日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我这点修为哪能入得了师兄的法眼。”叶无量笑了笑说。 钟离走进菜田中,拔了几棵青菜,说道:“天元子师叔传了一门御剑术,等你到了金丹期,我教你。” “师兄私自传授我炼气法门,已经坏了师门规矩,若再传我御剑术,让天机子道长知道,准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叶无量摆手拒绝,将处理的野山鸡放进锅中,结出一道水诀,一股清水凭空注入锅中。 “怕什么,责罚便责罚。其实我真搞不明白,当初师尊替你疗伤时,说你天赋异禀,难得的修行人才。可不知为何,师尊不愿收你入门。” “不过你也别灰心,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凭师弟你的天资,迟早会进入天道宗的。” 钟离有些无奈地斜靠在藤椅上,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香料撒进锅中。 “若非师兄和天机子前辈,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哪还敢有其他的奢求。” 叶无量心中感动不已,钟离是他来到异世界以来,第一个真心待他的朋友。 半年前,叶无量莫名穿越到修仙世界,遭遇一场追杀,幸亏钟离和天机子及时出现搭救,在病床上的躺了一个多月,这才恢复过来。 其实叶无量心里明白,天机子拒收他入门,既是善意,也是自保。 天道宗早非昔日的十大宗门之首,自天机子的师祖渡劫失败,消弭三界后,天道宗日趋式微,人才凋敝,渐渐沦为末流。 而今天道宗处境艰难,风雨飘摇,负债数百万灵石,此刻收叶无量入门,只会暴殄天物,荒废了他的天资。 况且追杀叶无量的那群杀手修为高超,身份神秘,天机子生怕给天道宗带来灭顶之灾。 在真相未查清之前,叶无量的处境如同剑悬颈上,生命时刻受到威胁,以他的根骨天资完全可以投奔云州的顶级门派,享受最高的修炼待遇,提升自身的修为实力,借助师门的势力暗中查访究竟是哪些鳖孙想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叶无量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了无量山,他舍不得钟离这位知心好友,况且他手中还攥着底牌,想要在异世界立足,也非难事。 老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天道宗处境艰难,天机子的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即便前世,只是一个庸庸碌碌,毫无作为的社畜,但今世再为人,叶无量想全力一试。 第2章 五大派讨债 一痛大块朵颐,钟离一口气吃了叶无量酿制的四坛花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叶无量拿起破旧的储物袋,走进竹屋中。 榻上盘腿而坐,双手掐诀,淡淡的蓝光泛出体外,真气宛若涓涓细流在身体中游走,周天循环。 忽然间,有一口散发着氤氲之气的金鼎从叶无量的眉心飞出,灵气逼人,璀璨的光芒将竹屋照得透亮,一看便知非凡品俗物。 那金鼎悬在叶无量的头顶,一缕缕金色的光华似瀑布般落下,与叶无量身体一接触,登时灵气好似开闸的湖水,涌进羊肠小溪之中,撑满整个经脉。 这时,无量山上稀薄的灵气好似受到召唤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叶无量的竹屋,气流带起凉薄的风,吹得竹屋咔咔作响。 钟离打了一个寒颤,眯着惺忪地睡眼,朝着竹屋这处瞥了一眼,手中掐了一道诀,便趴在桌上又与周公相会去了。 屋内,叶无量双眉紧锁,在突破修为的隘口,如临大敌。 混元金鼎是叶无量在虚幻梦境中得到的神秘法宝,即便他已经继承了道统,但由于修为低微,还无法彻底掌控混元金鼎。 因此,修炼之时,他轻易不敢祭出混元金鼎,免得一时无法炼化太多灵气,导致爆体而亡。 可是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 在混元金鼎的加持下,涌入他体内的灵气磅礴厚重,而催行的炼气之法不过是天道宗最为低级的炼气法门,炼化灵气的效率实在低下,后果不堪设想。 前世我谨小慎微了一辈子,难道今生还要再窝囊下去么! 我倒是要看看混元炼道诀有多么厉害,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叶无量呼出一口白气,双手掐诀结印,混元金鼎金光大作,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燥热难当。 他感觉丹田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真气犹如炙热无比的岩浆,燃烧全身的血液和狭窄的经脉。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叶无量的脸渐渐扭曲,变得异常的狰狞,汗水像断线的珍珠不断滑落,转眼又化作升腾的白烟。 半个时辰过去,只听叶无量一声低吼,“给我破!” 屋内肆虐的气流骤然安静了下来,沸腾的真气倒流,汇聚在丹田之中,倏地又像泄洪的洪水涌出,将原本萎缩的经脉撑圆,滋养出淡淡的银光。 叶无量睁开了双眼,长呼一口气,煞白的脸恢复了气色。 修炼法门何止千百,世人修行在炼体与修法中择其一者而从之,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一法双修,以身体为熔炉,外炼筋骨皮,内修神元真气,虽然凶险,却也裨益不小。 这篇混元炼道诀果真不同凡响,先前因胆小弃之不用,暴殄天物,实为不该。 一举突破炼气八层,这等修行速度,只怕不出两年便可能迈入金丹境。 感受着身体中蕴含的力量,叶无量喜上眉梢,但想起天道宗如今的危难,不由又陷入沉思之中。 天道宗盛极一时,想必创派祖师天道祖师也是经天纬地之人,只可惜人才凋敝,空有天道祖师的道统传承,却无一人能继承。 如今天道宗沦落到债主上门逼债田地,恐是气运不济,却也咎由自取。 天道宗长老虽说修为不济,却也是化神期的高手,在云州也不是任人欺负之辈,大小售卖丹药法器的店铺有上百家,若是用心经营,每年赚得的灵石即便不多,供给宗门弟子日常修炼用度那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天道宗式微的窘状,注定了在云州的话语权的沦丧。 想要一改宗门颓势,重振门楣,不但要有顶尖修为的大佬坐镇,同时还需要有更多修为超群,天资聪颖的弟子。而惊才绝艳的修炼之才是个概率学问题,万众挑一。 只有财力雄厚,掌控稀缺的修炼物资,才有弟子修为,增强宗门的实力,以此来吸引大量的有天资有根骨的新鲜血液。 说到底,修仙宗门提升实力,拼的是灵石。 道理谁都懂,对于现在的天道宗而言,灵石和实力,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天机子想要改变现状,不惜借下数百万灵石,在云州增设店铺,还将手伸进隔壁的靖州,通过规模效应的确可以增加宗门的灵石收入,但天机子却犯了致命的错误。 第一,天道宗在炼丹炼器上,缺乏竞争力,薄利多销,只会破坏市场规则,倒逼竞争对手降价。 第二,将手伸进靖州,既无拿得出手的极品灵丹妙药和法器,又不与当地宗门合作,抢他人生意,等同杀人父母。 第三,无量山灵气稀薄,不产药材,所有炼丹炼器的材料都需要采购,已经犯了众怒的天道宗,很难采购到所需材料,即便能够买到材料,那也绝非是合理的价格。 第四,增设店铺,需要更多人手,运营成本急剧上升。同时法器丹药的产能亦是极大的考验,以天道宗现有的炼器师和炼丹师人数,根本无力维持超过百间店铺的销售。 第五,以天道宗的实力地位,碰上竞争对手,如杀人越货等卑劣手段打压,根本毫无自保之力。 发展规模经济通常需要超强的渠道与供应链的管理能力,同时需要雄厚的财力支撑,以及规避和抗风险能力,天道宗可谓是身无长物,想要通过规模效应改善宗门窘境,无异于是加速宗门走向末路。 “哎,天机子前辈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啊!”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债主上门,不思解决办法,却动手赶人下山,这种做法有违道义,激起众怒,只怕连云州道盟都会逼迫天道宗就地解散。” 叶无量摇头苦笑,冲着混元金鼎打出一道指诀,随后将储物袋中那些炼废的丹药和法器悉数倒入鼎中,双手结印,将真气注入混元金鼎,三昧真火冲出数尺高。 拂晓天明,叶无量手势起身,身体猛然一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修为还是不够啊,若是有化神期的修为,将无量山后山的废材废料全部炼化了,想必也能替天道宗偿还这笔巨额欠款。 叶无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将混元金鼎炼化分解出的材料装回储物袋,随后驱动混元金鼎回到识海中,推开屋门。 钟离不知何时醒来,溢着藤椅,品着香茶。 “无量师弟,累了一夜,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说着,连忙斟上一杯热茶,眼神还不忘瞥向叶无量手中的储物袋,眉飞色舞,眼都笑细了。 叶无量笑了笑,将储物袋扔给钟离,端着竹筒做成的茶杯,抿了一口,“钟师兄,财不可露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次的材料不乏上品,你下山去,最好乔装打扮一番。” “你就放心吧,师兄,我心里有数。” 钟离拍拍肥厚的胸脯子,小心翼翼地将储物袋收了起来,笑着道:“师弟,你跟师兄透个底,你是怎么把一堆炼废的丹药法器变成材料的?” “师兄,你当真想知道?你就不怕那些追杀我的人,会盯上你?” 叶无量脸上露出了一副阴险的笑容。 “咳咳,还是算了吧,一日三餐,能有肉吃,有酒喝,师兄我已经知足了。” 钟离想到那群追杀叶无量,出手狠毒的神秘人,浑身肥肉一颤。 一群飞鸟忽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钟离和叶无量感知到一阵能量波动,抬头望去,脸色剧变。 只见天空中,上百道霓虹飞向无量山,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不难分辨出是啸月门、五行宗、玄剑宗、白云观和花间派五大门派弟子。 钟离认得,此次五大派上门讨债,带头的皆是各派的长老,修为皆是元婴后期、化神期的高手。 “天道宗,日你妈,还钱!”啸月门沙邢居高临下,破开大骂。 “师弟,你待在山下不要乱闯,我去去就来。”钟离急忙起身,神色凝重。 “师兄留步。” 叶无量凑到钟离耳边低语了几句,钟离皱着眉,问道:“师弟,这能行吗?以师尊的脾气,绝不可能答应此事。” “五大派上门,由不得天机子前辈不同意。除非他想把天道宗仅剩的一点家底全部都断送了。” 叶无量胸有成竹,老神在在地品着茶。 “哎,好吧,我姑且试一试吧。” 钟离叹了一口气,飞奔上山,两三百斤的身躯,肥肉晃荡晃荡,却似腾云,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3章 殿前对峙 天道宗不遵规矩,连伤各派弟子,惹得天怒人怨。 五大派长老率领门下弟子亲自上门讨债,漫说没有个好脸色,他们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然而天道宗就像是一个市井无赖,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闭门不出,闭口不应。 “嘭!” 天道宗山门被一股强横的掌力,摧得四分五裂,沙邢冷哼一声,背着双手进门。 欧阳过走出人群,趾高气扬,嚷嚷道:“天道宗的人,你们给我听着。今日各派前辈都在,我看你们还如何耍横。” 昨日被扫地出门,欧阳过怨愤难平,今日有人撑腰,总算可以吐气扬眉,他怎可能放弃这等羞辱天道宗的良机呢。 “怎么了,天道宗的人都死绝了吗?还有喘气的没,赶紧出来给我磕头赔罪!” “你们天道宗,欠债不还,动手打了人,就想装死了事?” “那个用奔雷咒轰我的小子,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来单挑。” 沙邢皱了皱眉,欧阳过是啸月门的少门主,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师门的声誉,此番毫无风度地在各派门前谩骂,着实有些丢了啸月门的脸。 “过儿,退下。” 沙邢轻喝一声,人狠话不多,单手掐诀,剑指挥出,凌厉的啸月剑气化作数柄真剑,将天道宗的论剑台和荷花池摧得粉碎。 “天机子,老友登门,你闭门不见,是何待客之道啊?”沙邢淡然一问,声音确实在无量山上空盘桓不止。 然而,片刻过后,天道宗内依然无人问答,沙邢的面子有点挂不住,那欧阳过却又不合时宜地催促道:“师叔,你亲自登门拜会,天机子却这般慢待,依小侄看,既然他们不懂礼数规矩,那我等便打上天道殿毁了天道祖师的金身,看那老杂毛还能忍住几时。” 沙邢干咳两声,毁人开派祖师金身,如同掘人祖宗坟墓。过儿为人素来谦和,做事有原则底线,今日却这般狠毒,看来这几回上无量山讨债,没少吃苦。 过儿是啸月门的少门主,连师兄都从动过手,天道宗让过儿受这么大的委屈,简直欺人太甚。 沙邢扭头看了看其他四派长老,见众人点头默许,于是五人不约而同的催动身法,狂风暴起,剑气肆虐,五道身影如同流星一般略过,所过之处,无数道剑气横扫,光影四射,一排排建筑轰然坍塌。 “天道宗无耻败类,诸位师兄师弟,今日必教他们给个说法!” 五派弟子早就视天道宗为仇敌,有长老在前开路,此番欧阳过一声吆喝,纷纷响应,一路打砸冲上山去。 “流氓,土匪,无耻败类!” 钟离赶到山门,见到一片狼藉,气得暴跳如雷,抡起一口铁锅,将身法催到极致,追赶五派弟子。 五派弟子正沉浸在打砸破坏的兴奋之中,何曾注意到一个金丹期的天道宗弟子绕到他们的身后。 当啷当啷! 铁锅左抡一下,又锤一下,登时十多名五派弟子被钟离打得吐血倒地。 这时五派弟子回过神来,见那些受伤晕厥的同门师兄弟,怒火中烧,立即将钟离围了起来,异口同声大骂:“流氓,土匪!” “无耻败类!” 钟离脱口抢答,五派弟子一愣,面面相觑。 “小子,你们天道宗欠钱不还,动手伤人,你还有理了?” “不就是欠你们点小钱嘛,掌门师尊又没说不还,你们至于像讨债鬼似的,天天上门催债,我天道宗传承数百年,岂能容你们这般欺辱。” 钟离冷哼了一声,举着一口铁锅应对众人,气势丝毫不弱。 “小钱?你天道宗欠我们五派数百万灵石,你说这是小钱?” 欧阳过神情一怔,旋即嘲道,“既然是小钱,你天道宗因何拖欠不还?若不是你们不知廉耻,我们五派又何至连番派弟子上门讨要?” “天道宗与你们五派向来同气连枝,只不过一时走了背字,你们就这么穷追不舍,天天上山泼屎泼尿的,你们还能讲点江湖道义么?” “江湖道义?我大师兄天纵之资,三年内有望突破元婴,就是因为你们寡廉鲜耻,出手偷袭,才导致师兄道心受挫,从此一蹶不振。” “你他妈的跟我们讲江湖道义,你还要不要碧莲了?” 御灵宗弟子,愤怒异常,双手结印,一道剑诀朝着钟离打去。 “技不如人,怨得了谁?” 钟离不屑一笑,扬起铁锅,将御灵宗弟子的剑诀击溃。 “大家别跟这小子废话,他是天机子那老杂毛的亲传弟子,一起动手只要抓住他,不信老杂毛不给个说法。” 欧阳过话音一落,五派弟子纷纷捻指掐诀,朝着钟离招呼过去。 五派弟子修为虽然参差不齐,但不乏金丹期的弟子,钟离实力再强悍,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便败下阵来,欧阳过用一条缚龙索将他五花大绑,前往天道殿。 天道殿,殿前广场。 沙邢与各派长老,瞧着天道祖师那尊栩栩如生的谨慎塑像,颇为感慨。 谁能想到,曾经云州的第一大派竟然沦落至此;谁又能想到,而今天道宗门风丧尽,与市井无赖一般无二。 众长老结剑礼拜会天道祖师,礼毕后,沙邢冲着上方的大殿说道:“天机子,你好歹是一派掌门,难道要做缩头乌龟不成?” 此话音刚落,就见大殿内冲出来数十名天道宗弟子。 为首的三名弟子,有一人持着扫帚,气质平平,留着稀松的胡茬,花白相间的长发凌乱不堪。 在他左边站着一位女子,模样俊俏,身材高挑,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手上夹着两根银针。 右边的女子娇小可爱,身上却背着一柄比她人还要高的玄铁重剑。 拿着铁扫帚的男子,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来天道宗撒野,若再不退去,道爷让你尝尝铁扫帚的厉害!” “小辈,漫说我是啸月门的长老,便是与天机子这数十年道友相论的交情,你也得称我一声前辈。” “你如此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是欺辱本尊岁数大了,教训不了你,还是说这就是天机子教育你等的做人之道?” 沙邢面色一沉,目光冷厉,周身气势勃然大盛,一身紫绶华衣猎猎作响。 化神初期高手释放出的气势,对于仅是金丹期大圆满的温良而言,简直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温良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勉强依靠着铁扫帚苦苦支撑,不让自己的一双膝盖跪在沙邢面前。 “沙邢,你以势压人,带五派门人攻打天道宗,德行有亏,算什么长辈!” “是朋友,天道宗自会好茶相迎,是敌人,我天道宗弟子有的是脊梁!” 与沙邢的威势抗衡,窒息得让人眩晕,但温良一副铁骨不屈,青筋暴起,强行掐诀,铁扫帚攻向沙邢。 “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脊梁有多硬!” 沙邢咧嘴冷笑,眼中浮现出一抹狠厉之色,只见剑指一探,啸月剑气从指尖喷射而出,周遭气温骤然降到了冰点。 铁扫帚法器登时被啸月剑气绞得四分五裂,温良的左胸被剑气贯穿,鲜血汩汩流出,身体摇摇欲坠。 “温师兄!” 那高挑的天道宗女弟子应无双将银针打出,急忙扶住温良。 “你敢伤我师兄!” 另一边娇小可爱的女子范思茹,玄天重剑指着沙邢,语气森冷。  沙邢冷笑,问道:“怎嘛,你也想试试本尊的啸月剑气?” “试试便试试!” 说着,范思茹娇小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玄天重剑直取沙邢的面门。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 沙邢云淡风轻地劈出一剑,却是没想到范思茹手擎一柄巨剑,身法却如此之快,轻松避开了他的啸月剑气,暗自狐疑。 这小娃娃不过二八年纪,却能如此轻易躲过一道啸月剑气,放眼云州,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天道宗在云州已是不入流的宗门,还能收得这等天资的弟子,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天道宗穷困潦倒,供不起修炼物资,天资再好,也只能沦为废柴。 “小丫头,到此为止吧!” 沙邢玩味戏谑中多了几分认真,一道剑诀打出,三道啸月剑气封住范思茹的上中下三路。 范思茹不为所动,跃控之身陡然旋转起来,身形与玄天重剑浑然一体,掀起一股刚猛的旋风,竟是绞碎了两道啸月剑气。 欧阳过和五派弟子赶来,见到此状,皆是目瞪口呆。 “好个小娃娃,果然有两下子!” 沙邢惊诧,有迅速恢复镇定,剑指运出一缕青光,接下了范思茹的一剑。 “能在本尊手上走过三招,小娃娃你该引以为傲了。看在与天机子多年交情的份上,本尊饶恕你冒犯之罪。” 沙邢剑指一弹,一股强横的力量陡然迸发出来,范思茹倒飞出去丈远,呕出一口鲜血,她的左肩处,衣衫撕裂,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 应无双拿出一枚疗伤灵丹给范思茹服下,她转身看着沙邢问道:“沙师伯,你这般以大欺小,也太过分了。” “过分?你们天道宗伤害五派弟子时,你怎么不说过分?” “昨日我登门商量债款一事,连天机子的面都还没见着,你们便将我扫地出门,还用奔雷咒劈我,那时你又在哪里?” 将五花大绑的钟离推出人群,欧阳过又道:“一个说我们没道义,一个说我们过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天道宗怎么这么双标?” 应无双哑口无言,欧阳过打量着广场上立着的天道祖师金色塑像,对沙邢道:“师叔,事已至此,那老杂毛仍不愿现身给个说法,我看天道祖师这金身也没留着的必要了。” “天机子,别怪我不念旧情,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天道宗对你而言,无关紧要的话,那我便替你毁了,从此以后,你欠啸月门的债一笔勾销。” 沙邢抬头仰望无量山的山巅,声若洪钟。他此番做,看似惦念着与天机子数十年的交情,做事留一线,但何尝不是在给啸月门留退路呢? 其余各派长老都是千年的狐狸,他们都清楚天道宗根本无力偿还债款,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天机子,沙道兄说得不错,你若有难处,大家可以好商好量,但该给的说法,你总该交待一下吧?” 偌大的无量山无人回应,沙邢微微叹了一口气,指尖凝出一柄七尺皓月长剑,冰冷的寒气向四周蔓延。 沙邢一步一步走向天道祖师的金身塑像,温良、应无双和范思茹顿时急眼,带着一众同门出手阻止,然而御灵宗、玄剑宗、白云观和花间派四派长老释放出无尽的威势,将他们压得无法动弹。 钟离泪水横流,双目充血,咬牙切齿道:“今日之辱,钟离日后十倍奉还。” “沙师伯。”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只是一声急促,却使躲在不远处的叶无量全身一震,怦然心动,热血如沸。 待见那声音主人的背影,叶无量只觉得烟霞笼罩,恍入仙境。 第4章 太极御雷真诀 女子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看齐来约摸二十一二岁年纪,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世。 叶无量够长了脖子,待女子转身时,两人的目光恰似相对,只觉得这女子清丽秀雅,仙气飘飘。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女子神色间冰冷淡漠,真洁若冰雪,却也冷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他这一头看得有些痴了,那广场上的五派弟子也不能免俗。 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倾城之貌,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这女子,各人心头都情不自禁地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 欧阳过认得这位女子,昨日只是匆匆一瞥,便生出垂涎之心。饶是对天道宗有所怨怼,但此番与佳人再会,便也一扫无遗了。 “诗瑶见过沙师伯,见过诸位师叔。”女子款款行礼,声似天籁,空灵却又带着些许冷漠。 沙邢收了剑势,看了女子一眼,心道:天机子不敢出面交待,却将自己的掌上明珠推将出来,这算什么事! 姬诗瑶道:“天道宗欠下的灵石,绝不会赖账,便是砸锅卖铁,也会弥补大家的损失。希望诸位沙师伯和诸位师叔能高抬贵手,再容一段时日,诗瑶在这里先谢谢了。” 沙邢不愿让步,坚持道:“诗瑶,你莫要怪师伯心狠,实在是你天道宗把事给做绝了。” 姬诗瑶幽冷的目光投向其余各派长老,问道:“诸位师叔也是这个意思么?” 见各派长老没有松口的意思,姬诗瑶眼中浮现出一缕失望之色,她说:“当年若非天道宗援助,你们五派早就遭人灭了门,接济你们的修炼物质,价值何止千万灵石。而今天道宗有难,不过是央求宽松些时日,你们却这般逼迫,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姬诗瑶,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师伯可是要与你论上一论了。” 沙邢耳听姬诗瑶语气没有了恭敬,脸皮紫胀,极是不悦,他说:“当初你爹前往啸月门借贷,门主念及恩情,二话不说,借出两百万灵石。” “啸月门在云州不过是一个中流的门派,你可知啸月门一年的进项有多少?一百万灵石。” “啸月门上下不吃不喝,那也要两年才能勉强攒下两百万灵石!” 沙邢展开一块玉牒,继续说道:“你看看这份合约上,可提及收你们半分利息?没有!” “你说啸月门不近人情,不知恩图,你出去扫听听,除了我们这些祖上交情匪浅的宗门,谁会愿意借给天道宗一块灵石?” “我们知道天道宗时运不济,没有偿还的能力,宽限了两年,够近人情了吧?” “最近这一年,我们是派人上无量山讨债,但你仔细想想,我们可曾派过一个元婴期的弟子前来讨债?” “你们呢?欠债不还,还动手打人,弄得各派弟子伤的伤,还俗的还俗,于情于理,我们今日便是联手将无量山铲平了,你们天道宗也没有资格指责半句。” “说得比唱得好听,你们若近人情,若非有意逼迫,为何教唆弟子在天道宗山门前泼屎泼尿,还张口辱骂掌门和祖师?” 钟离耻笑,一蹦一跳站到沙邢面前。 “也罢,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姑且与你们这些小辈多说两句。” “当初天机子借钱要扩大店铺规模时,我们便言明个中利害,劝他脚踏实地。但天机子顽固不化,致使天道宗落得这般田地,实为咎由自取。” “你以为我们那些门下弟子愿意做泼皮无赖的脏活?还不是想逼天机子一把,让他不要再做春秋大梦了。有困难大家好商好量,能拉一把是一把,可有用吗?有用吗?!” “事已至此,他身为掌门,毫无担当,以天道祖师的金身作威胁,他都肯现身,让你一个小丫头来应对这个局面。” 沙邢注视着姬诗瑶,问道:“师侄,你觉得合适么?” “你有你的道理,但要想毁了天道祖师的金身,诗瑶只有以死相抗了。” “呵呵!呵呵!师侄,就凭你,也敢挡我?” 沙邢大笑,七尺皓月长剑再度出现,悬于虚空,周身释放出惊人的威势,像洪水一般冲向姬诗瑶。 姬诗瑶连退两步,手掐法诀腾空而起,天空蓦地昏暗无光,风云变色。 “九天玄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口诀念罢,天空雷云翻滚,咔擦一声巨响,紫色的雷电降落,姬诗瑶抿嘴凝神,一剑劈向沙邢。 天道祖师传承道法为太极上清道法,法术精妙绝伦,讲究道法自然,以身御自然造化,化自然神威为己用。 而太极御雷真诀乃是天道宗镇宗奇术之一,在天道宗创派早期,名动天下,只因后世历代传人资质有限,无法参悟太极上清道法,因此不懂造化神威之妙,名噪一时的太极御雷真诀渐渐在世人眼中逐渐沦为普通法术。 沙邢神色微变,惊诧姬诗瑶能施展太极御雷真诀之余,口念法诀,双手结印,皓月长剑登时嗡嗡震颤,华光流动,炫目至极。 这时,九天神雷凝成长剑,斩下虚空,无量山一阵摇晃,天威神力,不容小觑。 沙邢施展出逸风剑,四野之内狂风大作,肆虐不断,风中剑影重重,出入无常。 只听“着”的一声暴喝,上万柄真气凝聚而成的剑逸风而行,然而雷剑极为霸道,喘息之间,上百把真剑不堪雷力,化作虚无。 只不过沙邢所修的逸风剑诀极为特殊,只要施法者不收势,风不止,则剑连绵不息,神出鬼没。 数个喘息下来,雷剑神光黯淡,已是被消磨去十之八九的雷力。 沙邢见状,神色松弛了下来,心道,这丫头刚刚进入元婴,道基不稳,勉强施展出的太极御雷真诀,说是引雷,却不若说求一道雷电而已,后继乏力,如何能与我相抗。 打出一道法印,虚空中成千上万的真剑汇聚凝实,一柄丈长的青锋将雷剑砍成两截,旋即兵解成数柄青锋,射向姬诗瑶。 太极御雷真诀被迫,姬诗瑶体内真气紊乱,一口腥甜涌向嗓子尖,却是被强行咽了下去,催动身法躲避攻击,单手掐诀,法剑绕着身体圈转,碗口大的雷电降落。 远远望去,姬诗瑶仿佛置身于有雷电构成的护罩之中。 作为化神期的高手,迟迟拿不下一个半只脚踏入元婴期的小辈,岂不是让五派小辈笑话。 沙邢心虚烦躁,所谓的故人之子的情分却也不再顾及,磅礴真气猛灌进皓月长剑中,霎时间,风势更胜,飓风横行。 “破!” 只听一声厉呵,皓月长剑如明月升空,照耀四方,雷电式微,似米粒之珠淹没于月辉。 轰的一声响,雷云被轰散,护在姬诗瑶周身雷罩电网即刻消散,而她则被这股惊人的力量震得口喷鲜血,仿若一只断线的风筝,朝着叶无量所在的方向坠去。 “姑娘小心!” 叶无量担心暴露身份,引发仇家追杀,本只打算远远观瞧,却不料姬诗瑶在他眼前受伤,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便跃空而起,稳稳地将姬诗瑶抱在了怀中。 然而沙邢的一剑破空的余威岂是他一个炼气八层的弱鸡所能承受的,刚一抱住姬诗瑶,便觉全身如遭锤击,霎时一口鲜血喷出,与姬诗瑶一同摔在地上。 姬诗瑶从未与男子有过亲密接触,见轻薄之人居然是连累他父亲身受重伤的臭小子,心中又羞又恼,脸色却是铁青冰冷,抬手一掌便朝叶无量胸口拍去。 却听叶无量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你,没事吧”,姬诗瑶连忙手掌,瞪了叶无量,心下说道: 他好心救我,我若杀了他,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念在他无心的份上,姑且饶他一命罢。 姬诗瑶盘腿做着,服下一粒疗伤丹药,一双明眸却是冷冷地盯着沙邢。 “师侄,人总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付出代价,你爹的错,后果也该由他承担。你还年轻,还是好生修你的道去吧。” “沙师伯,该打该砸的,你们也都做了。” “欠大家的灵石,诗瑶日后自会加倍奉还。” 姬诗瑶心有不甘,无奈技不如人,只得说道:“你若毁了祖师金身,天道宗就没了,你们于心何忍。” “师侄,我们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你爹拿我们当儿戏,这事不可能就此摆手。” 沙邢将一瓶啸月门独有的疗伤圣药丢到姬诗瑶面前,旋即转身,挥动剑斩出数道凌厉的剑气。 天道祖师金身塑像屹立在无量山数百年,早已成为了天道宗弟子的精神象征,而今金身塑像被劈得四分五裂,天道宗弟子像是失去了混,瘫软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姬诗瑶咬牙切齿地连叫三声“好”,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五大派的人冷声说道:“五派的人听着,今日你们施加给天道宗的奇耻大辱,姬诗瑶记下了。风水轮流转,他日必十倍奉还。” 姬诗瑶一脸病容,像是一朵山茶花,少了些许冷漠,多了些娇柔。 欧阳过看在眼里,更是爱慕不已,热血沸腾,怜惜之情澎湃不止。 姬诗瑶当五派弟子的面,放出狠话,欧阳过生怕各派想斩草除根,思来想去,想出一条十全十美的办法。 “姬诗瑶,别以为你长得美,就可以目中无人。” “你信不信……” 欧阳过抬头看了姬诗瑶一眼,犹犹豫豫,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你信不信我将你掳回啸月门?” “对,我要娶你为妻,等你成为啸月门的人,我看你还敢胡作非为!” 这话一出,五大派弟子哄堂大笑,其实他们谁不想娶姬诗瑶为妻呢,只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却也只能远观,不敢亵玩。 “你敢!”姬诗瑶恼羞成怒,强行掐诀,想要引雷轰杀欧阳过。 “哎,哎,姬诗瑶,你又要耍狠是吧?” 欧阳过见天空风云变幻,生怕又被雷电劈中,当场出丑,不过稍稍暗淡的天空又晴空万里,他顿时明白过来,姬诗瑶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得意地说:“嗨,我有何不敢。我堂堂啸月门少门主,配你姬诗瑶绰绰有余。” “你若再敢耍狠,我就抱着你在天道殿拜堂成亲!” “你!”姬诗瑶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扑通一声倒地,压在了叶无量的身上。 “是谁敢强抢我女儿为妻,出来受死!” 虚空中想起一道震怒之声,无量山骤然陷入黑暗。 第5章 掌门驾到 黑暗笼罩着大地,风诡异地停了,空气好似凝固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扑通,扑通,心跳声此起彼伏,未知的恐惧袭上心头,五派弟子头目眩,只觉得生命正快速地流逝。 蓦地,黑暗中亮一起一缕耀眼青光,旋即雷动,点亮万里层云,仿佛九霄之外,诸天万界神仙大动干戈,惊天动地。 转眼间,苍天染血,妖冶的红芒如洪水猛兽正俯视众生,无尽地威势压向大地。 无量山各派弟子,何曾见过这等恐怖景象,双腿直打哆嗦,如果有末世浩劫,那也不过如是吧。 天道殿广场的旌旗缓缓飘起,呼呼声令众人吓出一声冷汗,秋凉之意拂过全身,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众人稍稍放松心神,贪婪地呼吸空气时,忽然四野八荒狂风造作,化作一股股惊悚的龙卷飓风,以摧枯拉朽之势肆虐大地,连屋梁上也不曾放过。 那些被五派人捣毁的房屋建筑、山石枯木,皆被飓风卷上天,在多股飓风之间绞成飞灰。 虚空中,天道宗掌门天机子沐浴青光,一身青衫在风雷中猎猎作响,满头银发飘扬,甚是仙风出尘。 天机子怒目蔑视,双手结印,滚滚雷云风暴之眼中,降下一柄紫光烁烁的长剑,剑身雷蛇游走,寂灭之气勃发。 “九天玄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口诀念罢,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九天之上,无数神雷犹如银河倒挂,瀑流激荡。 无量山上空,登时化作一片恐怖至极的雷域火海,天道宗镇派至宝真武诛仙剑宛若一条苍古神龙降世。 眼看着眨眼之间,无量山将被夷为平地,一切生灵都难逃一死。 五派弟子恐惧至极,被吓得双双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再观那天道宗弟子,亦不外如是,唯有温良、应无双、范思茹、钟离和姬诗瑶却是兴奋异常,只盼着天机子能将五派这些无耻败类一剑斩杀。 “天机子前辈,你坑死我了。” 叶无量泪眼婆娑,口角溢出鲜血。心中怨道,疯子,简直是疯子! 不就是欠了数百万灵石嘛,你们想死也别拉上我,我还没活够呢啊。  果然,缺少权威组织来执行法度正义,社会果必将动荡不堪,毫无太平可言。 “你在说什么!” 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无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瞧见那张冰冷的盛世容颜,不禁又起了坏心思。 反正难逃一死,有美人在怀,做个风流鬼,也不算太亏了。 叶无量嘴角上扬,在姬诗瑶吃人的眼神中,伸手搂住了美人的腰肢。 “你……放肆!” 叶无量的坏笑刺激着姬诗瑶的神经,她恨不得立即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登徒浪子,但无奈重伤在身,提不起半口真气,只能选择闭眼不再去看那张惹人厌的脸。 “天机子,快住手!” “天机子,你这么做,是要遭到天谴的!” 各派长老没有料到天机子竟可将太极御雷真诀催得如此恐怖,丝毫不弱于洞虚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真武诛仙剑又是天道祖师从天外天中带回来的几近于仙器的至尊法宝,太极御雷真诀在真武诛仙剑的加持下,其威力足可当场轰杀洞虚境的强者。 他们此番亲自领队,带门下弟子来无量山,无非是想问天机子讨一个说法罢了,如果能将欠款要回,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修道数十载,历经磨难才小有所成,谁又愿意因区区灵石,而断送性命呢。 因此,各派长老们一边祭出法宝,将功法催到极致抵抗,一边又呵斥天机子住手。 “天机子,你疯了么!” “你难道忘了你的毕生理想了吗?你想振兴天道宗,就是这么振兴的吗?” “这一剑要是落下来,你对得起天道宗历代祖师吗?” 沙邢吃力地顶着威压腾空,仰望着天机子,眼中浮现惊恐和愤怒之色。 “沙邢,是你们毁了天道宗,我要让你们陪葬!” 天机子不为所动,只是全力催动真诀,真武诛仙剑已近在咫尺,沙邢被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压得坠地,呕出一口老血。 他,慌了! “天机子,你……” 沙邢余光瞥见了躺在地上的姬诗瑶,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顿时面露喜色,他道:“天机子,诗瑶还年轻,你身为人父,难道要亲手毁了她的一生么。” 真武诛仙剑忽然止住,天机子在虚空中长叹一声,散了真诀。 天空恢复清明,真武诛仙剑铮的一声响,插在沙邢面前,惊得他闪出一丈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劫后重生,五派弟子喜极而泣。 天机子没有管真武诛仙剑,而是径直地走向姬诗瑶,五派弟子屏住呼吸,主动让开了一条道。 “诗瑶……” 天机子声音一顿,瞧见昏迷中的叶无量还紧紧地搂着姬诗瑶,脸色一沉,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 在五派弟子的注视下,只见天机子伸手一抬,叶无量和姬诗瑶被一股青色的力量托了起来。 “这小子死定了,当众轻薄姬诗瑶,不被天机子五马分尸才怪!” “那小子这般轻薄,姬诗瑶却不反抗,他们之间不会早就暗通款曲了吧?” “妈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姬诗瑶好歹是云州温香软玉榜排名前十的仙子,竟然看上这个臭小子,我哪点比他差了。” “不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子,姬诗瑶的审美真是刷新了我的对帅哥的认知。” “……” 五派弟子饶是对天机子心存恐惧,却也是幸灾乐祸地期待着叶无量的下场,其中不乏有人面露憎恨,好像姬诗瑶本就是他们的女人似的。 啪的一声脆响,叶无量和姬诗瑶被分开,天机子运气替二人疗伤。 叶无量吃痛醒来,只觉得脸部火辣辣的疼,这正要开口骂人,却见无数道吃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头瞧见天机子,不由拍拍胸脯,暗道一声,还好,万事大吉! 天机子一掌将叶无量拍了出去,转脸集中精力替姬诗瑶导气归元,未过多时,姬诗瑶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爹,孩儿不孝,没能保住祖师的金身。” “诗瑶,是爹回来晚了,你安心运功疗伤,剩下的事就交给爹吧。” 天机子收势长呼一口气,仔细看了看天道宗的弟子,眼神有些恍惚,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第6章 割袍断义 “天机子,你若早点现身给大家一个交待,何至于弄到今天这番地步。” 沙邢抚须长叹,神情显得颇为无奈。 天机子充耳不闻,虚影从沙邢身边掠过,一眨眼便出现在欧阳过面前,他沉声问道:“师侄,是你要强娶我女儿?” “我,我……不敢。” 天机子捻着胡须笑了笑,“呵呵,你小子有贼心没贼胆,跟你爹一个德性。方才你若承认,没准我还真可以考虑将小女许配给你。” 欧阳过闻言一愣,见天机子一本正经,不似玩笑,于是试探道:“师叔,此话当真?” “晚了!” 天机子笑着拍了拍欧阳过的肩膀,正声道:“欧阳师侄,你心底不坏,颇有天资,好好修行吧,别再捣鼓那些没用的玩意儿。未来啊,这云州,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这一面如春风化雨,刚转身却又是威严霸道,天机子看着五派长老,冷着脸道:“先前我门下不肖徒儿多有得罪,你们该打的也打了,这笔账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天机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岂会跟小孩子计较,你这么说,倒显得我们小气了不是。”御灵宗长老谄笑,他生怕天机子疯癫起来,以命相拼。 “不妨事,你五派弟子若是不解气,日后可自行找我的不肖徒报仇。”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天道宗理亏在先,你们便是将无量山铲平,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天机子摆摆手,一脸淡然,转头锐利的目光投向沙邢,沉声道:“沙邢,漫说天道宗与你啸月门有救命之恩,便是看在你我之间数十年的交情,你也不该亲手毁了祖师金身。你这么做,将我置于何地?” “若非是念在与你有交情的份上,你觉得你还能见到诗瑶丫头吗?” “天机子,在你眼里,我千不该万不该毁了天道祖师的金身。可异地而处,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毁天道祖师金身时,沙邢就知道他与天机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天道宗和啸月门也不会再有来往,更何况天机子对他们五派早已动了杀心。 “哼,做人要有底线。你毁祖师金身,我本该取你首级,但念你对我门下弟子还有几分善心,但自今日起,你我不再是至交好友!” 天机子剑指一落,青衫长袍被割去了一角。 “好啊,天机子,你想把事情做绝了是吧?” 沙邢有样学样,作势要割袍断义,其余四派长老见状,连忙劝阻,“天机子,沙道兄,你们可是数十年的生死交情啊,不可冲动,不可冲动!” “你们五派此番上无量山,毁祖师金身,为的不就是逼我现身给你们一个说法么?” “沙邢,你也不必演戏了。五派欠天道宗的恩,清了,从此大家恩断义绝,永不来往!” 天机子不咸不淡,一言拆穿了沙邢。 沙邢恼羞成怒,将玉牒文书拿了出来,摔倒天机子面前,“恩断义绝可以,把欠啸月门的两百万灵石还了!” 四派长老见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索性也撕破了脸皮,说道:“对,天机子,既然你瞧不上我们,那便把债还了吧!” “还钱!还钱!” 天机子将五块玉牒文书吸入掌中,用力一握,玉牒登时化成碎末。 “天机子,别以为毁了文书,就可以赖账!” “对,我们可都看见了,你休想抵赖。” …… “与尔等相交,是我天机子瞎了眼。” 天机子冷哼一声,拂袖甩出五枚珠光宝气的戒指,“欠你们的灵石,一分都不会少。三分利三年,只多不少,你们自己点点吧!” 沙邢等人接过储物戒指,神识探进去一清点,众人瞠目结舌,果然如天机子所言,只多不少。 不可能,天道宗穷的叮当响,连弟子的修行物资都断了几个月了,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灵石。 即便是将云州那些店铺都转手了,也顶多凑个两百万灵石。 “天机子,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灵石?莫不是把天道宗那点传承都给卖了吧?”沙邢揶揄道。 “从哪里弄来的灵石,有必要跟你说吗?” 天机子剑指一挑,真武诛仙剑“铮”的一声响,飞回到手中,瞥了一眼曾今的好友,冷漠地道:“带上来你们的人,给我滚!” “天机子,你!” 沙邢脸皮紫胀,气得几近吐血,对啸月门弟子吼道:“啸月门弟子听着,从即日不得与天道宗的人有任何来往,凡有违令者,逐出师门。” “御灵宗弟子听令,即日起不得与天道宗的人来往,凡有违令者,逐出师门。” “玄剑宗弟子听令,即日起不得与天道宗的人来往,凡有违令者,逐出师门。” “白云观弟子听令,即日起不得与天道宗的人来往,凡有违令者,逐出师门。” “花间派弟子听令,即日起不得与天道宗的人来往,凡有违令者,逐出师门。” 五派与天道宗划清界限,长老们负气带着门下弟子离开了无量山。 “温良,带着师弟、师妹打扫一下。” 天机子吩咐了一声,转脸对叶无量和姬诗瑶道:“你们跟我进来。” 叶无量挠挠头,天机子前辈,莫不是看我轻薄了他女儿,要兴师问罪吧。 “登徒子!”姬诗瑶冷冷瞪了叶无量一眼,抬脚向前走去。 叶无量正欲跟上,却听姬诗瑶冷哼一声,“离我远点!”,随即便是一股澎湃的掌力拍向他的胸口,整个连飞带滚出去数丈远。 “姑馕,动手逮银似波退的。” 叶无量说着,鲜血不断从口出溢出,话都说不清,实际本意是:姑娘,动手打人是不对的。 钟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无量师弟,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嘿嘿。” “哥屋恩!”叶无量比了一个中指。 “哎,好嘞!” 钟离憨笑着转身,忽的又回头说:“如果死不了的话,把那老狗宰了,炖点香肉补补身子。” “哎,我说你滚不滚啊!”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朝着天道殿走去,心中忐忑无比。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小泽……咳咳,圣母玛利亚,保佑我,千万别被弄太狠。 第7章 掌门招婿 天道殿,后殿。 历代掌门玉璧金身或是眉目低垂,或是金刚怒目,或是捻须微笑…… 总之,神态各异,栩栩如生,仙风道骨浑然天成。 天机子抬脚刚进殿中,身子一晃,喷出一口鲜血。 “爹!”姬诗瑶惊呼,连忙伸手去扶。 天机子推开了姬诗瑶伸过来的手,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迈着沉重地步伐,拿起三炷淋了血的清香点燃。 青烟袅袅升起,在历代祖师的灵位前盘桓,浓郁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散,天机子跪地沉默不语。 “天道殿广场上,天机子前辈的风姿是何等霸气无匹,而今却像是一个耄耋老人,他的心是有多苦啊!” 叶无量瞥了一眼地面上的那一滩鲜血,抬头望着天机子有些岣嵝的后背,不禁有些心疼。 天道宗欠下的灵石还上了,这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振兴师门是天机子前辈毕生理想,天道祖师的金身被毁,天道宗的精气神没了,只怕前辈从此会一蹶不振吧。 “前辈,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还在,天道宗总会有崛起的一天。前辈还需善自珍重才是。”叶无量劝道。 “说得好!只要人还在,天道宗就还在!” 天机子转过身来,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一双眼睛却是泛着明亮的光。 只见他手掌推出一道柔和的力量,蒲团移到叶无量和姬诗瑶身前。 待两人坐下后,天机子看了一眼姬诗瑶,似是想起了痛苦的往事,神色有些暗淡。 蓦地,天机子叹了一口气,注视着叶无量,说道:“小子,当初能从那些神秘人手中救下你,足见你与天道宗有缘。你天资根骨不错,我却将你拒之门外,你可曾怨过我?” “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便是再不识好歹,也绝不敢对前辈有半点怨恨之心。况且前辈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早已有师徒之实。”叶无量恭敬地说。 “此话怎讲?”天机子问。 叶无量说,“若非前辈默许,仅凭我与钟师兄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又怎能瞒得了前辈呢。” 天机子眯着眼,捻着胡须,仔细地打量叶无量,心道:仅凭粗浅的炼气法门,短短数月内就能突破炼气八重,若是习得太极上清道法,假以时日,这小子怕能将云州搅得天翻地覆。 唉,我这门下弟子皆是些本分之人,如果能懂得随机应变,我何至于无人可用。 大道本无为,天地有为法,人道无为,焉能无欲。 修仙,不过是一场江湖。 为了抢夺修仙资源,天材地宝,功法丹器,多的是杀人越货,阴谋算计。 这小子慧敏奸狡,行事不拘一格,倒是能应对人心鬼蜮。 只不过有大能尊者遮蔽了天机,连我都查不出他的身份。 唉,除了他,我们下弟子,还有谁能肩负起振兴师门的重任呢? “小子,你当众轻薄我女儿,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天机子话锋一转,叶无量一时应对不及,惊得连声咳嗽,“前辈,您这车头调得也太快了吧?” 话音刚落,周遭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寒意像牛毛棉针扎得叶无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用想也知道,姬诗瑶准是又要向他发难了。 “前辈,姬姑娘,我之前所为确实有些孟浪了,但那也是情急之下,被逼无奈,并非存心要轻薄姑娘。” “事后抱得那么紧,也是被逼无奈?” 姬诗瑶扭头盯着叶无量,冷若冰霜,眼中浮现出杀意,“叶无量,你该死!” 抱你一下怎么了?我还救你一命呢!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这哪是什么冰山美人,简直就是个母夜叉。 叶无量暗自腹诽,却也不敢发作,只能面露苦涩,辩解道:“姬姑娘,你实在是冤枉在下了。” 姬诗瑶不为所动,冰冷的目光盯得叶无量浑身不自在。 天机子说:“不管你是不是有心,你轻薄瑶儿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小子,大丈夫顶天立地,你既然占了便宜,就该给一个交代。”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前辈想要我如何交代?难不成还要让我娶了姬姑娘。” 姬诗瑶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呐,这是你说的,不是我不愿意负责。” 叶无量脱口而出,心道:娶一个母夜叉,就算你同意,我还不乐意呢! 姬诗瑶见叶无量如此着急撇清关心,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动手便要教训这个瞎了眼的家伙。 “瑶儿,住手。” 天机子开口阻止,看向叶无量问道:“小子,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女儿还配上你了?” “前辈,姬姑娘天仙下凡,有经天纬地之才,日后注定是要飞升仙界的,而我资质平庸,既无家世背景,也无名望地位,连我这条的命都是前辈救下的,我又怎么配得上姬姑娘呢?” 叶无量稍顿,咽了一口口水,发誓道:“请前辈放心,从前、日后,晚辈绝不会对姬姑娘有半点非分之想。” “癞蛤蟆尚有吃天鹅肉的心,你确定你连一只癞蛤蟆都不如?” 天机子讥讽,心中却骂了一句,好狡猾的兔崽子!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叶无量抿了抿嘴,心说,不如就不如了,总比被活活打死强。 与其做只癞蛤蟆白日做梦,患得患失地做一个舔狗,还不如脚踏实地,撸起袖子干点事业。 天机子问:“我若是将太极上清道法和掌门之位一并传授于你呢,你可以愿意?” “爹……”姬诗瑶大惊失色,我若要嫁人,凭我的天资容貌,云州的青年才俊任我挑选。 该死的叶无量,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爹怎么能将祖师道统和掌门之位传授给一个外人。 天机子不容姬诗瑶把话说完,便瞪了她一眼,随后又转脸看向叶无量。 “前辈,您这是要招上门女婿?”叶无量抬头,诧异地看着天机子。 小子,我就不信你无动于衷!天机子眼中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问道:“你意下如何?” “前辈好意,小子愧不敢受。”叶无量果断地摇头拒绝,软饭虽香,却难以下咽。 想用姬诗瑶和道法套住我,我这一辈子岂不是要给天道宗打工卖命,天机子前辈,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敢拒绝我?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我能救你一命,也能取了你的性命。” 天机子脸色铁青,怒目而视。 “我这条命是前辈救的,前辈若想要,随时来取,小子绝无二话。” 见叶无量态度坚决,未免强硬适得其反,天机子面色缓了缓,说:“小子,天道宗如今虽然式微,但祖师道统放眼玄天大陆,也能排进前十。你若是学了太极上清道法,以你的天资,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当世强者,受人敬仰,你难道不再思量思量?” “小子一向自由散漫惯了,没有什么大志向。前辈如此厚待,小子实在愧不敢当。如果小子答应了前辈,日后不仅会毁了天道宗,也会误了姬姑娘的青春。除了这件事,小子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不识抬举!” 姬诗瑶冷哼一声,转脸道:“爹,何必跟他多费唇舌,天道宗没了他,难道还无法在云州立足了不成!他不是自由散漫么,我替爹将他赶下山去,还他自由。” “住嘴!”天机子厉声呵斥,许是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鲜血,姬诗瑶吓得不轻,冰山冷面都微微一变,连忙闭嘴不言。 “去将你的师兄、师弟们叫来。”天机子气息短而急促,声音乏力。 姬诗瑶点头,刀子般的目光剜了叶无量一眼,转身出殿。 “小子,我将天道宗的三大至宝都给了你,你还要推辞,你实在是太精明了。 “只不过,这也让我更加确信,只有你才能给天道宗带来新的希望。” “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愿意接任掌门之位?”天机子叹了一口气问。 “前辈,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跟您老绕弯子了。” “其实即便前辈不提,晚辈也想助天道宗脱离窘境,但前辈也知道我的情况,我若接任掌门,哪怕是迎娶姬姑娘,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只怕天道宗还未脱困,我自己的小命也要搭进去。” “纸是包不住火的,小子,与其偷偷摸摸,遮三瞒四,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干一场!” 天机子脸色渐渐缓和,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要叶无量还愿意留在无量山,愿意帮助天道宗脱离困境,那也算是个好的开局了。 “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况且我对掌门之位实在没有兴趣,终日面对那些繁杂琐碎的事,谁能顶得住。我可不想像你一样,一辈子都扑在一件事上,为了天道宗,不惜牺牲姬姑娘,这有何快乐可言。” “你……!” 天机子双目一瞪,探出掌来,一股吸力登时将叶无量吸了过来。 “前辈,你要做什么,凡事好商量。” 叶无量大惊失色,天道宗到底修得哪门子的道,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 “小子,晚了!” 叶无量只觉得一股量从天灵盖灌入,霎时,头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识。 第8章 废柴渡劫 钻心的疼痛将叶无良神识重新拉回识海中。 此刻,灵台识海边界延展数倍不止,荒芜的灵台识海已经化为清澈镜湖。 虚空中,一缕缕青光交错,衍化众生相,众生门,又作梦幻泡影。 倏地,镜湖水涨,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混元金鼎绽放出七彩宝光,将虚空中一切有为法,众生相,玄牝之门,尽数收为鼎中,以三昧真火尽数炼化。 转眼间,混元金鼎喷吐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象,那太极上清道法两篇八十一章共计五千言,化为千万光影飞射,神通法咒一应俱全。 “原来是我错怪了天机子前辈。” 叶无量不禁有些惭愧,天机子前辈说不上光明磊落,却也是个善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只是传授功法而已,为何我的灵台识海竟是变得如此圆满,堪比元婴期强者。 难道前辈趁死之前,将一身修为都传给我了? 叶无量急欲退出神识,探查丹田紫府,但灵台识海就好像一座困兽铁笼,任他百般尝试都无疾而终。 那混元金鼎似是故意捣乱,金鼎倒悬,凭空出现一个金色的漩涡,将偌大的镜湖之水抽了十之八九,紧接着三昧真火喷薄而出。 若有旁人看见,必定会惊得舌桥不下,修仙者的识海最是脆弱,漫说是臻入化境的大乘尊者,便是仙人,也受不了三昧神火的荼毒。 祖师殿中,叶无良躺在地上,如同一根烧红的火棍,全身赤红,皮肤干裂。 “师尊,无量师弟,他不会有事吧?” 钟离满是担忧,师弟才炼气境,师尊这一身功力,他如何能承受得住。 修仙者能活数百年,甚至羽化登仙,凭的是一身功力、道的感悟以及与自然的联系。 天机子将一身功力度给叶无量,此刻已是将死之人,死气盖顶,眼仁泛白,全身爬满了黑斑,脸苍老得近乎认不出样子。 他只是动了动手指,便无力地低下了头。 钟离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息,冲着姬诗瑶、温良等人摇摇头,随后又盘坐在叶无量身前,心中默念:师弟,你可千万别死球了,你的花酿师兄还没喝够呢。 意识境中,叶无良只觉得全身筋骨好像被人用铁锤一节一节捶得粉碎,灵魂深处燃着炽热烈火,灼烧神魂,撕心裂肺。 倏地,混元金斗收去三昧真火,七彩华光退散,稳稳落进池水之中。 一股清凉之意自丹田紫府渗出,游进周身经脉,叶无量的神识终是从灵台识海中退了出来。 刚刚睁开眼,便见一肥头大耳的胖子挡住了所有视线。 钟离一把抱住叶无量,激动地说:“师弟,你没死,太好了!” 钟离力气不小,一双臂膀勒得叶无量有些窒息,瞧见姬诗瑶等人正用吃人的目光盯着他,于是干咳两声,对钟离道:“咳咳,师兄,快松开我。” “唉,原以为能助你突破元婴期,没想到只是金丹而已,我这一身功力算是白瞎了。” 一声长叹,叶无量这才注意到天机子的变化,低头盘坐,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状似老龟寿尽,说不尽的英雄迟暮。 “前辈,您这是……” 叶无量话刚说一半,便回过味来,对天机子毫不藏私的魄力感到敬佩。 前辈将一身化神功力尽数传度于我,而我却因混元金鼎的存在,堪堪突破至金丹期,难怪他心有不甘。 “多谢前辈,晚辈定会信守承诺。”叶无量恭敬地拜了三拜。 天机子点点头,犹如回光返照一般,忽然睁大的双眼,看了看一众弟子,说道:“从今日起,无量便是天道宗第九代掌门,你们要好生辅佐你们的小师弟,不可惹是生非。” 这时,一道紫色流光飞进殿中,真武诛仙剑不愧是有灵的至宝,与天机子心意相通,嗡嗡震颤,仿若悲鸣。 天机子将真武诛仙剑交给叶无量,嘱咐道:“无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需韬光养晦,以图后计。” “弟子自当谨记师尊教诲,只不过……” 叶无量看了看灵气逼人的真武诛仙剑,深吸一口气道:“掌门一事,弟子恕难从命,还望师尊收回成命。” “小子,事到如今,你还要推辞?”天机子沉声问。 姬诗瑶冷冷地盯着叶无量,斥道:“叶无量,别给脸不要脸!” 温良上前劝道:“无量师弟,师尊待你不薄,你如此作为,岂不是寒了师尊的心。” 范思茹冷哼一声,出言讥讽道:“废柴就是废柴,浪费师尊的功力不说,出尔反尔,我看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绣你的绣花枕头去吧。” “师弟,你既然答应了师尊他老人家,又怎么能反悔呢。你是有什么苦衷吗?”应无双一双温柔的眸子,带有些许哀伤。 “师弟,掌门之位关乎师门荣辱兴衰,不可恣意妄为。你若是担心做不好这个掌门,大可不必,师尊既然选中你,那你必有过人之处。大丈夫当仁不让,你若再推辞,别怪我跟你翻脸。” 钟离故作不悦,偷偷给叶无量使眼色,催他赶紧接下真武诛仙剑。 “师尊,诸位师兄,师姐,你们误会我了。姬师姐聪慧果断,天资出众,修为实力是我们中最高的。掌门之位,我以为姬师姐最为合适。” 叶无量将真武诛仙剑递给姬诗瑶,继续说道:“如今师门风雨飘摇,祖师道统又分外惹人眼红,若是有人企图不轨,云州随便一个中流门派便可将天道宗推至绝境。” “姬师姐是师尊的女儿,那些门派如果要对付师门,看在故人之子的面子上,总归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于公于私,我以为姬师姐最适合接任掌门之位。” 说着,叶无量又走到天机子面前,跪下说道:“弟子天资驽钝,师尊非但不弃,还传我功力,授我道法,弟子纵万死也难报师尊的大恩。” 空降的领导,抢了他人的上升通道,往往很难服众。 有掌权者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还好,如果掌权者只是为了制衡,或是疑心猜忌,便容易引发派系争斗,这对经营一家企业绝非好事。 空降的领导轻则处处受制于人,重则争斗失败,与之站队的人都会受到株连,叶无量前世见过太多职场争斗,深谙此理。 论背景,姬诗瑶是天机子的亲生女儿,子承父业,继承掌门之位理所应当; 论资历,温良是天道宗的大师兄,虽然修为差了点,但继承掌门之位也合情合理; 而叶无量,除了与钟离有些交情,与其他同门并无交集,刚刚成为天道宗弟子,便压他人一头,如何能服众。 天机子撒手离去,虽不是叶无量直接造成的结果,但也脱不了干系,天道宗的弟子,尤其是姬诗瑶必是对他恨之入骨。 一个出色的团队,必定是上下齐心,企业的运转才有效率。 与其左右不讨好,还不如放弃掌门之位,团结师兄弟,一心一意搞钱,况且在敌人的身份还未弄清之前,若是引起他人关注,只会对天道宗百害而无一利。 天机子丝毫不觉得惊诧,似是早已料到叶无量有此心思,问道:“你当真如此想?” “弟子不才,愿以振兴师门为己任。如果师尊和诸位师兄、师姐看得起无量,无量愿以合伙人的身份,辅佐姬师姐。” 叶无量一番话情真意急切,温良、应无双等人不禁有些感动。 但就在此时,叶无量脸色突然大变,拔腿就跑出了大殿。 “说得比唱得好听!” 姬诗瑶冷哼一声,心中骂道:原以为你还有点担当,没想到只会耍嘴皮子。 “师弟,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温良说。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废柴就是废柴,贪生怕死的怂包。”范思茹不屑地说。 “师妹,他毕竟是我们的师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应无双白了范思茹一眼,叹了一口气,又道:“师弟这么跑出去,若是遇到凶险便不好了。师妹,你还是将他绑回来吧。” 众人闻言,投来了吃惊的目光,应无双玉面臊红,“我说的有错么?他毕竟是我们的师弟,就是死,也该死在天道宗。” “切!”众人耸耸肩,但还是跟了出去。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来的就看你们了。” 看着众弟子走出大殿时的背影,天机子笑了笑,便低下了头。 殿外,郎朗青天,劫云汇聚,雷声轰鸣。 忽然,九层劫云之中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之中雷光闪烁,罡风咆哮,似天道震怒。 叶无量刚刚掐诀凌空遁逃,便见一道道天雷如同雨落,劈在了他的头顶。 轰的一声巨响,人影坠落,地面凹陷,碎石横飞。 “雷劫?!” 众人惊呼,心下狐疑,元婴期修士破境化神才会引发雷劫,叶无量区区金丹期,实是怪哉! 天雷灌顶,一着不慎便将魂飞魄散! 钟离神色紧张,急忙提醒道:“师弟,抱元守一,以神御气,抵抗雷劫。” 叶无量虽继承太极上清道法,但毕竟也是头一次经历渡劫一事,有些慌不择乱,只知用肉身硬抗,旦听得钟离的提醒,于是盘腿而坐,双手掐印,催运道法,真气涌出体外,凝出护体罡罩。 倏地,混元金鼎发生异动,宛似神龙吸水,抽取周身真气,护体罡罩缺了真气加持,登时溃散。 适时,混元炼道诀自行运转,紫府金丹蹭的冒出一团火焰,炙烤五脏六腑。 “你大爷的!” 叶无量面色狰狞,爆出一句粗口,只得固守灵台清明,忍受雷电轰杀之苦。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心下也渐渐明白,天机子为何要将掌门之位和祖师道统传给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子。 然而,姬诗瑶却是寒意森森,眼中浮现出怒意,腹诽道:什么天资驽钝,什么不才,拒接掌门之位,说得大义凛然,不过是想将我推出去做挡箭牌罢了。 叶无量,我跟你没完! 忍受天雷煎熬的叶无量,哪知姬诗瑶有这番心思,否则准是要叫苦。 坚持了一九雷劫之后,叶无量周身气窍流转,生机勃发。 九天劫云退散,一片祥和氤氲之光,空中降下一注仙灵之气。 叶无量大喜,若是炼化这注仙灵之气,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 他这正催动功法炼化,谁知那混元金鼎竟是不留分毫,尽数吞噬。 “奶奶个熊的,你当我是工具人么,到底谁他妈才是主人!” 识海中,叶无量冲着混元金鼎破口大骂,那混元金鼎在他眼前晃了晃,射出数道金光,随即便沉入池底。 叶无量见那混元金鼎吐出的金光,乃是丹药配方、法宝炼制和聚灵布阵之法,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退出识海,飞出地坑,便见肥头大耳的钟离,给他来了一个熊抱。 “师弟,你进入化神境了?” 第9章 无双赌约 树倒猢狲散,天机子故去,天道宗门下数十名弟子拿着遣散费下山,没有半点留恋,此举着实令人心寒。 如今无量山上,只剩下姬诗瑶、温良、应无双、范思茹、钟离,以及刚刚晋升天道宗弟子的叶无量。 无量山,灵寂洞。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 “……”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九九八十一遍度人经诵罢,温良、应无双和范思茹已经泣不成声。 姬诗瑶生性冷漠,天机子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但从头至尾都未曾流过一滴眼泪。 身为天道宗第九代掌门人,姬诗瑶十分清楚,肩上扛着的担子有多重,她必须坚强。 虽然天机子将天道宗的命运交给了叶无量,但姬诗瑶却不会将未来寄托在叶无量的身上。 因为从第一面起,她就非常讨厌叶无量。 半年前,天机子与钟离自打云州道盟交待欠款一事归来,途中见叶无量遭遇敌杀,于是与神秘人打得昏天暗地,这才救下叶无量。 天机子身负重伤,本可用天道宗圣物玄清护心莲固本培元,却将此物用来救治叶无量。 后来,债主上门催逼得紧,天机子无奈之下,与天元子、天清子冒险前往南玄境凶煞之地,探寻宝物兑换灵石。 天不佑人,天机子师兄弟三人,在南玄境凶地碰上守护雷劫珠的上古凶兽夔牛,最终拼得两死一伤,这才带着雷劫珠逃出升天。 澜洲辗转,终兑得灵石,马不停蹄赶回云州。 见祖师金身被毁,天机子震怒,不顾重伤在身,强行施展太极御雷真诀,震慑五派弟子。 五派拿着欠款仓惶而逃,却不知天机子已是强弩之末,后又将毕生功力传于叶无量,终是大道消弭,一命呜呼。 叶无量虽没有动手杀害天机子,但天机子却也是因他而死,所以姬诗瑶实难对叶无量有半分宽容。 昨日渡完天劫,叶无量向众人解释何为合伙人,姬诗瑶只当是胡言乱语,只要叶无量不惹是生非,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因此对于叶无量是否有振兴师门的计划,她也是漠不关心。 “掌门师姐,请留步。”叶无量一个健步挡在了姬诗瑶面前。 “何事?”姬诗瑶板着脸问。 叶无量挠了挠眼角,说道:“掌门师姐,后山的废材废料可否任由我来处置?” 他要那些垃圾作何用?  姬诗瑶皱了皱柳叶眉,淡淡地说:“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必事事向我请示。” “师弟,你好自为之,切不可辜负师尊的期望。” 温良拍了拍叶无量的肩膀,御剑向着山下飞去。 “废柴就是废柴!” 范思茹瞟了叶无量一眼,玄铁巨剑在叶无量面前抡出一道圆弧寒光,随即抗在肩上走了。 叶无量不悦,回击道:“四师姐,山路崎岖,招子放亮点。” “师弟,别跟你师姐置气,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应无双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叶无量,温柔地说:“师弟,现在不比以前,别只顾着贪玩,这是师姐炼制的元气丹,你省着点用。” 姬诗瑶她们不待见我,二师姐却对我诸般维护。 如今天道宗一贫如洗,她还愿将元气丹这种稀缺的丹药赠予我,二师姐真是兰质蕙心。 叶无量心尖似抹了蜜一样甜,只见他握住应无双白皙嫩滑的纤纤玉手,感动道:“二师姐,还是你对我好。” 钟离鼓着腮帮子,有些吃味,凑过来道:“二师姐,你也太偏心了吧。无量是你的师弟,我就不是你的师弟了么。” 应无双有些尴尬,无量山上药田早已荒芜,这瓶元气丹还是她偷偷省下来的,哪还有多余的丹药给钟离。 “钟师兄,你酸个什么劲儿,逮着便宜就想占,什么人这是!” 叶无量白了钟离一眼,将元气丹塞到应无双手中,笑着说:“师姐,这瓶元气丹你留着自己用吧。” “师弟,你刚刚进入金丹境,还需元气丹辅助稳固道基,你就莫要跟师姐见外了。” 应无双将元气丹又推回到叶无量手中。 “嗨呀,师姐,丹药的问题,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就别操心啦。” 叶无量抓着应无双的手,将丹药又塞了回去。 钟离见他二人推来推去,嘟囔道:“一瓶丹药有这么烫手吗,推过来推过去的,你们若是不要,那我受点累,替你们笑纳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叶无量瞪了一眼,转脸又冲着应无双笑着说:“师姐,你就相信我一回,如果三天之内,我拿不出雪蟾丸,到时候你再把元气丹给我也不晚。” “雪蟾丸?师弟,你可知雪蟾丸价值几何?” 一颗雪蟾丸可抵十瓶极品元气丹,金丹初期修士只需服用一颗雪蟾丸,便有望连破两个小境界,直接进入金丹大圆满期。 对于金丹境的修士而言,雪蟾丸可谓是快速提升修为必备之选。 应无双又岂会相信叶无量三日之内能拿出雪蟾丸,只当他是夸夸其谈,因此有些不快,嗔怪道:“师弟,你想哄师姐开心,师姐不怪你,但你日后不可再撒谎。” “师姐,不如打一个赌如何?三日之内,如果拿不出雪蟾丸,无量任凭师姐责罚。” “若是我拿出雪蟾丸,师姐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叶无量冲着应无双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说。 应无双料定叶无量会输,也不多想,便点头应道:“这可是你说的。” “三日之内,你若拿不出来,师姐也不责罚你,只要求你日后踏实做人。” 师姐还真是善良,都认定了我信口开河,却也不忍责罚于我。 叶无量心中赞叹,举手与应无双击掌为誓,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钟离看着应无双消失的背影,问道:“师弟,你不会是想搞些材料去卖吧?” “我跟你说,雪蟾丸贵重无比,你即便三日不吃不喝,搞来的材料也卖不出一颗雪蟾丸的价!” 叶无量神秘一笑,问道:“师兄,你看我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钟离细想,师弟确实不像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之前他说能变废为宝,果真如他所言,那些废料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炼器材料。 现在他既然敢与二师姐打这个赌,说明他…… 钟离虎躯一怔,拉着叶无量的手,满脸堆笑,“师弟啊,你看师兄平日待你不薄吧,你是不是给师兄也整个百八十粒雪蟾丸呀?” “百八十粒?你怎么不去抢啊!”叶无量没好气地说。 钟离嘿嘿笑道,“师弟,你可以讨价还价的嘛。” 叶无量竖起一根手指,钟离眉头一皱,说道:“十粒?太少了,五十粒!” “两粒!” “四十粒!” “师兄,丹药终究是外物,修行还得靠自身体悟天道。” “二十粒!” 钟离板着脸,沉声说:“师弟,你别得寸进尺,我已经一退再退了。我告诉你,你若再不答应,我就告诉掌门师姐,你想把她就地正法!” “我靠!师兄,人要脸树要皮,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嘿嘿,师弟,你没听过一句话么,人至贱则无敌。” 钟离憨笑数声,随后哭丧着脸说:“师兄我在金丹中期已经停留快五年了,今年若再不突破,师兄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叶无量见钟离翻脸比翻书还快,无奈地说:“你这算什么,道德绑架么?最多十粒,爱要不要!” “成交!”钟离爽快答应,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叶无量冷哼一声,掐诀飞往后山。 第10章 暴力师姐 钟离将山下的竹屋搬上后山,抡起锄头开垦荒地,干劲颇足。 尘土飞扬,老狗四处遁逃,不停地咆哮,钟离却是饶有兴致地唱起了歌。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我会用我的爱,温暖你的你的心灵。” “……” 歌声漫过山头,在谷中回旋,粗犷厚重的嗓音谈不上动人,却别有一番味道。 天道殿,姬诗瑶与温良、应无双等人正商量着如何解决修炼物资短缺的问题。 钟离那欢快又有些孟浪的歌声无孔不入,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有辱斯文!”温良嘀咕了一句,头却是随着音乐的节拍有律动的晃了起来。 应无双心说,“钟师弟,怎会唱这种让人羞臊的曲子,歌词也太直白露骨了。” 范思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说:“师弟是思春了吧,跟着那废柴,能学得了什么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钟师弟一向憨厚老实,跟叶无量这才处了几个月,就变得这般流里流气。 姬诗瑶的脸变得比那寒冬还要冰寒,嗔道:“二流子,简直是二流子!” “小师妹,劳你跑一趟,把钟师弟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范思茹将茶饮尽,扛起玄铁重剑,拳头握得嘎达嘎达直响,“看我不打得他亲妈都不认识他!。” “路灯下的小姑娘我只唱了一遍,师兄就会了,不去做个歌手,还真是有点可惜。” 叶无量笑了笑,俯瞰脚下的栖霞谷,登时一脸苦涩。 昔年天道祖师创派立宗时,遍览山河大川,寻找仙洞灵山。 途经云州时,只见有巍峨高山直耸云霄,霞光万丈,似金顶琼楼,心中悸动,于是掩下云头,放出神识探查。 这才发现,大山底下有一座上古寒霜龙脉,以致于山上终年浓雾遮罩,厚重的灵气如同云雾一般,飘渺仙灵。 因此,天道祖师将此山命名,曰“无量”,开宗立派,号天道宗。 无量山盛名在外,稳巨玄天大陆十大仙山名列。 栖霞谷,正是无量山的盛景之一,每逢太阳落山之际,山谷上方霞光璀璨,地底灵气如潮水喷涌而出,与霞光交错,氤氲朦胧,好似人间仙境。 随着天道宗衰落,人才凋敝,无量山地底上古寒霜龙脉被天下第一仙门,蜀山剑派掌门太清真人以大法力强取豪夺。 从此,无量山灵气溃散,即便天道宗历代掌门不断加持聚灵法阵,却也难以阻止灵气日渐稀薄的颓势。 近百年来,栖霞谷已经成为天道宗的垃圾场,所有炼废的丹药、法器尽数堆积于此,荒凉得连一只鸟儿都不愿停留片刻。 此等往事,叶无量初入天道宗,自是不知,令他头疼的是,栖霞谷的废丹废器胡乱堆在一起,若要分门别类,实在太耗人力。 丹药法器有五行属性,所用的炼制材料亦是各有不同,若不加以区分,分解回收时,属性冲突,对材料品质的影响极大。 “要使垃圾变为宝,分类回收不可少。” 叶无量长叹一声,深感垃圾分类的重要性,玄天大陆毕竟不比现代文明,不过这对他而言,倒也是一条绝妙的商机。 玄天大陆各派仙门每年炼废的丹药法器不计其数,如果替他们将这些垃圾回收处理掉,那也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技术改变未来,只有掌握了核心技术,才有立足之本。 这一厢,叶无量投入到分拣垃圾的战斗中,另一头,钟离被范思茹一记“平沙落雁式”打得飞了出去,脸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师姐,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恣意妄为!” 钟离将满嘴的沙土吐出,祭出铁锅和锅铲两件法器,目瞪范思茹,恼怒不已。 玄天重剑杵地,范思茹淡淡地说:“钟师弟,我是你师姐,教训你是应当的,你敢以下犯上?” “师姐怎么了,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吧。再说了,最近我一直安分守己,哪里得罪你了。” 钟离感觉口鼻热流溢出,伸手擦了擦,见手指上沾着鲜血,抱怨道:“下手没轻没重,你看都出血了。” “打你怎么了,谁让你跟那废材混在一起,整日不着四六,唱那种没羞没臊的歌。” 范思茹扛起玄天重剑,走到钟离面前,递去一块帕子,说:“你要有怨言,找掌门师姐说去。” “师姐,你以为把掌门师姐搬出来,我就信你的鬼话了?” “你打吧,哪一天我真的死于你剑下,我看你日后还能找谁撒野去。” 钟离收了法器,拍了拍满身的灰尘,捡起地上的锄头,也不管范思茹是否还会施暴,继续忙活起来。 “谁要杀你了。掌门师姐吩咐了,让你随我下山。” 范思茹抿了抿嘴,她与钟离同一天入门,钟离却成了师兄,此事一直她耿耿于怀。在天机子面前她尚能收敛一下,私下里她却是自封师姐,作威作福,没少欺负钟离。 起先温良、应无双看不下去,还会训斥几句,但见钟离不以为意,反而改口叫范思茹师姐,所以也不再多管闲事了,这“钟师弟”一叫就是十年。 钟离充耳不闻,范思茹娇嗔道:“钟师弟,那个废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怎么这般听他的话。别忘了,你才是师兄!” “师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量是我的师弟,也是你的师弟,你不该对他如此刻薄。” 钟离杵着出头,目光投向栖霞谷,看见叶无量忙碌的身影,叹道:“其实,我们都应该对师弟多些尊重,他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废柴。” 师弟苦心为师门谋划,范师姐尚且对他怀有这般的偏见,更甭说让掌门师姐接纳他了。 掌门师姐怨恨无量师弟无可厚非,但将师尊的死都归咎于师弟,这对他着实不公,他何尝想连累师尊。 “若不是他,师尊又怎会死。尊重是靠自己赢回来的,他口口声声说要振兴师门,他做了什么?” “在栖霞谷,倒腾那些没用的垃圾?” 范思茹冷声质问,玄铁重剑指着钟离,“你到底跟不跟我下山?” 钟离恼了,撂下锄头,盯着锋利剑刃,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师弟什么都没做?你知道他在栖霞谷在做什么么?你去看过他么?” “师门现今这情况,你们商量半天,可商量出脱困的法子?你口口声声说,师弟是个废柴,那我们大家又算什么?” 钟离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储物袋,愤怒地扔到了范思茹面前。 范思茹神识探入储物袋一扫,讶异道:“师弟,你怎会有如此多的灵石和炼器材料?”  “你们没有变废为宝的能力,不代表师弟没有。”钟离道。 “你是说,这些炼器材料是那个废柴分解废器得来的?” 范思茹惊诧,摇头说:“不可能,我还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人能够将炼废的法器重新分解成材料的。” “以我的能力,你觉得能够赚这么多的材料和灵石吗?” “师姐,信不信由你。这里的材料都是师弟以吐血的代价换来的,灵石是我下山卖掉的一批材料得来的。” 灵石和炼器材料就在眼前,铁证如山,容不得范思茹不信。 只不过她实在不敢相信,世上有分解法器的法门,如果有,那像炼器宗这等以炼器见长的宗门,为何还要大肆收购炼器材料,直接将炼废的法器分解了不就行了? “眼见为实,想要我相信,除非他能在我面前分解出材料来。”范思茹道。 “这还不容易,你现在就随我去栖霞谷,真假一看便知。” 钟离稍顿了顿,伸手道:“不过去之前,你先把储物袋还我。” “急什么,你还怕我吞了你的储物袋不成?” “储物袋无所谓,反正也该换个储物法器了,你若是喜欢,就留着吧,但是材料和灵石必须还我。” 钟离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什么人,自己没点数么? “用不着你带路,我自己去!” 范思茹娇哼一声,如是怕人抢了一般,将储物袋贴身收着,随后转身御剑朝着栖霞谷飞去。 “师姐,你这是抢劫,把材料和灵石还我!”钟离急忙祭出铁锅,一屁股坐着跟了过去。 “到手的东西,焉有再还的道理。” “流氓,土匪……” “无耻败类嘛!休想动我的灵石和材料,不然看我不揍死你!”范思茹抢答,不以为意。 “你……我看你见了师弟该如何解释。” “我是他师姐,他拿些材料和灵石孝敬师姐我,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钟离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却也不再计较,追上范思茹,提醒道:“师姐,大家都是同门,你怎么闹都无妨。” “不过我要提醒你,无量师弟与掌门师姐的事,你最好别参与。” “他们再怎么闹,那是他们的事,毕竟是夫妻道侣,不会出什么岔子。” “你若是横插一脚,在里面瞎搅和,到时候弄得大家无法收场,你别怪无量师弟跟你翻脸。” 范思茹嗯了一声,又顿觉不对,问道:“小师弟何时与掌门师姐成为夫妻道侣了?” “师尊临死前钦点的鸳鸯谱,你难道忘了。” “我看难。” 范思茹清楚记得祖师殿中,叶无量和姬诗瑶两人都拒绝了天机子的提议。 “心中的疙瘩总有消除的一天,你不觉得师弟和掌门师姐不仅默契,而且甚是般配么?” 范思茹用怪异地目光盯着钟离,问:“师弟,没看出来啊,你对情爱之事还有研究,是不是在山下有相好的?” “我一个矮穷挫,哪里来的相好。” 钟离脖子一缩,全力催动御剑诀,化作一道流光奔向栖霞谷。 “师弟,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第11章 初试炼器 混元金鼎具有造化之功效,叶无量无法弄清此件宝物的出处来历,以及到底有多少妙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混元金鼎一旦暴露,势必会引起各派强者出面抢夺,给天道宗和叶无量带来无尽的麻烦。 在分拣垃圾时,叶无量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个中利害。 于是,便试着用神识沟通混元金鼎,取鼎中三昧真火运于掌中,运转混元炼道诀,尝试分解废器。 鸿蒙初判,洪荒始开,混沌之火孕育洪荒世界十大本源神火,三昧真火居其首,威猛绝伦,传说只有仙人才能修炼驾驭此等无上神火。 能经受住三昧真火炙烤的凡间之物寥寥无几,叶无量撇开混元金鼎不用,又对三昧真火的霸道缺乏最基本的认知。 以神驭火,以火炼物,他虽通法理,却驾驭生疏,以致于近百件废器被三昧真火炼成了灰渣。 好在驭火炼器是一个熟能生巧的活,一次次的失败,也让他逐渐有了些许心得,对三昧真火的驾驭也渐渐娴熟起来。 信手招来数柄废器法剑,叶飞白手掐炼字诀,掌心喷出一道三昧真火。 废器法剑在神火的炼制中,剑身赤红,嗡嗡震颤,杂质沦为灰烬,层层剥离,原本镌刻在剑身的法阵悉数被摧毁。 待剑身通体浑然透明如清水,叶无量指诀变幻,打出一道器成法印,数柄法剑铮铮作响,通体华光流转,锋利逼人。 令叶无量感到惊喜的是,混沌炼道诀虽然不能帮他分解材料,却可重新淬炼锻造废器。 这些经过三昧真火重新炼制的法剑,竟可自主衍化法阵,浑然天成。 或是凝神聚气,辅助修为;或是有助施法念咒,提升威力。 “将这些废器重新炼制提升品质再拿出去买,肯定比卖材料赚得多了。” 一时兴起,叶无量催动三昧真火,一口气炼制十件废器。 时间如水,悄然流逝。 十件法器在神火的炼制下,犹如洋葱一层层剥落,道道暗含道法规则的法阵自主而生。 忽然间,三昧真火出现倾颓之势,法器摇摇欲坠,阵法不稳。 “大意了!” 叶无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掐诀的手指抖若筛糠,浑身早已湿透。 炼器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和真气,一般炼器师炼制法器,通常会借助炼器鼎炉相助,以此来减少心神和真气的消耗。 像炼器大宗师这等级别的大人物,炼器时一身极品法宝会帮助他们快速恢复心神和真气,同时还会利用极品的炼器鼎炉和镌刻法阵的极品法器来相助炼制具有灵性的极品至宝。 叶无量现在不过是金丹境修为,在没有一件法宝相助的情况下,驾驭三昧神火,同时炼制十件法宝,心神和真气的消耗,更胜数倍。 稍不留神,一旦心神受损,道基不稳,可能需要数年静养,严重的从此修为停滞不前,长生无望。 也就是叶无量无知无畏,若是换做旁人,打死也不敢做这等尝试。 这时,钟离和范思茹恰巧到了栖霞谷。 钟离瞧见叶无量同时炼制十件法宝,先是一愣,随即惊呼道:“不好,师弟有危险。” 话音刚落,范思茹的身影从钟离身边掠过,眨眼间,出现在叶无量的身后,用真气度之。 “凝!” 十件法宝灵光一闪纷纷坠地,叶无量微微松了口气,突然间气血翻涌,呕出一口鲜血。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死了才好,废柴就是废柴!” 范思茹斥骂,度向叶无量的真气却是更加磅礴,替其导气归元。 “二师姐所言不假,范师姐,果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只不过这话说得也太刻薄了。” 叶无量微微一笑,凝神闭目,运转太极玄清道法恢复真元。 钟离见叶无量无甚大碍,于是目光投向地上那些宝气逼人的法器。 捡起一柄墨色长剑,钟离捻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便听长剑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剑身周围霎时出现数个微弱的气旋。 “我滴天,极品灵器!” 钟离张口结舌,转手又拿起一串青色的珠子,定睛一瞧,“下品灵器!” “极品宝器!” “中品宝器!” “……” “我滴妈呀,这是要发呀!” 钟离一一扫过叶无量炼制的十三件法宝,灵器两件,宝器九件,法器两件。 范思茹抬头看了看钟离怀中捧着的法宝,惊诧不已。 “这些废器经过他手重新炼制,竟然幻生出如此高的品阶。看来,无量师弟真有变废为宝的本事。” 虽未亲眼见识叶无量将废器分解为材料,但废器重新炼制高阶法宝,范思茹却是瞧了个真切,她心下无比激动。 “栖霞谷废器无数,若无量师弟都能将其一一重新炼制,振兴指日可待。” “师弟若是早出现一年半载,兴许师尊和诸位师叔不必以身犯险,哎……造化弄人呐。” 范思茹想起死去的天机子,神色黯淡,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厢,叶无量周身气流振荡,风声呼啸,忽的一道青光冲出体外。 叶无量双目一睁,只觉得万物郎朗,道心澄澈。 “没想到此次冒进,竟是因祸得福,修为竟是突破至金丹中期。” 叶无量心中窃喜,起身向范思茹致谢:“多谢师姐出手相助!” “谢就不必了,这件灵器归我了。” 范思茹淡漠一言,从钟离手中夺下那唯一一件极品灵器,随后将玄天重剑招出,“对了,小师弟既然懂得炼器,那便将这柄玄铁重剑也一并炼一下吧。” 钟离见到手的法宝被夺,有些不快,却又不敢向范思茹讨要,只得死死护住下品灵器,以防范思茹再抢。 “师弟啊,不是师兄说你。你行事也太鲁莽了,炼器不是儿戏。” “今日若非我与你四师姐遇见,你若是心神受损,有个好歹,可对得起师尊的临终所托?” 钟离把玩着串珠,语气有些严肃。 “师兄教训得是,无量知错。”叶无量拱手,面露歉意。 “师弟,听说你能将这些废器废丹重新分解成材料,可有此事?”范思茹问。 叶无量转脸看向钟离,只见钟离满脸堆笑,将叶无量拉至一旁,小声说:“师弟,我答应过你,不过透露你的秘密,但我实在不忍看到大家误解你,所以这才……” “师兄,我明白,我不怪你。” “师姐,其实我也没打算瞒着大家。之前没向大家谈成,是担心我的秘密暴露,会给大家带来危险。” 叶无量笑了笑,他知道要想带领团队向前,必须要建立与大家的信任,钟离的食言,他也能理解。 “此鼎为我伴生法宝混元金鼎。” 叶无量招出混元金鼎,将一把废丹丢进鼎中,不多时,混元金鼎喷吐出数株灵草灵芝。 范思茹凑上来,仔细端详,只觉得古朴至简的小鼎散发出荒古气息。 心中好奇,这方看似无奇的小鼎,为何能分解丹器,于是放出神识探查,却遭雷击,神魂为之一颤。 钟离扶住范思茹,投去关切的目光。 范思茹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说了一句“无妨,我没事”,心中却是震撼无匹,暗道: 我只是放出一道神识,便引来这方小鼎这般凶横的反击,如此有灵性而又霸道的法宝,非普通灵器可比,极有可能是上古传下来的至宝。 难怪小师弟在天道宗半年,都不曾将这混元金鼎示人。 此等宝物若是暴露,着云州,靖州,乃至整个玄天大陆的强者恐怕都会出手抢夺。 师尊在世时,天道宗虽然式微,但别派也不敢恣意欺辱。如今师尊撒手人寰,他们没了忌惮,难保不对天道宗下手。 现在师门风雨飘摇,急需短期内提升实力。 叶无量看穿了范思茹心中的担心,说道:“师姐,我知道你们正在商讨对策助师门脱困,但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师弟,你应该清楚师门现今的处境。我不否认,有混元金鼎在,能够赚取不菲的灵石。” “但这也没有办法短期内提升师门的实力吧。现在师门没有强者坐镇,要人没人,靠我们几个,恐怕很难支撑下去。”范思茹说。 “师姐,你说的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过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灵石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购买修炼物资、聘请客卿,搬迁宗门重新开辟道场,招收弟子,哪一样不要用灵石。” “所以我们要专心搞钱做买卖,先把灵石挣了,才有资本谈提升师门的实力啊!”  叶无量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范思茹细细思量,颇有些认同叶无量的观点,但想到强敌环伺,不禁又摇头道:“我们有耐心做买卖赚灵石,但那些觊觎祖师道统的门派等得了么?” “还有天道宗在无量山传承千年,你想重新开辟道场,只怕连掌门师姐那一关都过不了。” “师门搬迁的事暂且不谈。师姐,师兄,我就问你们一句,如果我能炼制出破境灵丹,助你们短期内突破元婴期,你们可还有顾虑?” 若是一天前,漫说是破境灵丹,便是雪蟾丸,叶无量都不敢想。 自从度过天劫,混元金鼎吞噬了仙灵之气后,传授了他诸多丹药、法宝的炼制方法。 只不过,以他现今的修为,炼制破境灵丹,还有些困难,不说炼丹材料,就是那成功率他不敢打包票。 “你能炼制破境丹药?” 范思茹抓着叶无量的衣襟,双眼放光,激动之下,手上力道没掌握好,将叶无量的衣衫扯开了一条口子。 “师姐,我知道你激动,但还是注意点影响比较好,毕竟师兄还在呢。” 叶无量露出坏笑,他头一次见范思茹这般有失体统,想起之前对他的那些刻薄言语,不禁起了调戏揶揄的心思。 钟离有些吃味地说:“咳咳,范思茹,注意点分寸。” 范思茹低头看见叶无量坚实的胸膛,脸颊绯红,臊得耳根发烫,但想起叶无量的轻薄之言,登时火冒三丈,抬手便是一巴掌,将叶无量扇飞了出去。 钟离憨笑,正要调侃叶无量,有一只脚却朝他胸膛踢来,且听“啊”的一声惨叫,摔了个嘴啃泥。 “师姐,你一女儿家,怎这般暴力。日后,谁敢娶你做道侣。” 叶无量揉着发肿的脸,心中替钟离叫苦,钟师兄,这辈子算是毁了。 范思茹冷哼一声,嗔骂道:“掌门师姐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厚颜无耻的登徒子!” 钟离一日内,连遭两顿揍,恼羞成怒,“范思茹,你别逼我跟你翻脸!” “你说什么?” 范思茹眼睛一瞪,钟离登时后背发凉,嘀咕道:“轻薄你的又不是我,真是蛮不讲理!” 叶无量摇摇头,心说,呵,跟女人讲道理,师兄你还是没被揍够啊! 见范思茹处在暴走的边缘,下一秒,钟离可能又要遭受非人道的胖揍,叶无量有些不忍,冲着钟离呵斥道:“钟师兄,师姐能揍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若再抱怨,以后别去我那儿吃酒。” 说罢,叶无量转脸看着范思茹,谄笑道:“师姐,你别跟师兄一般见识。”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范思茹怒瞪一眼,心想正事要紧,也不再多作计较,面色缓了缓,“你若能炼出破境丹,确是一件好事。但光是元婴境的修为还远远不够,想要在云州立足,起码得有化神境修为才能立足。更何况,从元婴境踏入化神境,还需应对天劫,成败与否实难预料。” “师姐,不瞒你说,我能炼制的丹药很多。” 像像元婴丹、化神丹这类破境丹,还有渡劫用的丹药法宝,我都可以炼制。只不过……” 叶无量挠挠头,面露难色。 “只不过什么?”范思茹问。 “因我修为太低,炼制元婴丹已是十分勉强,除非我突破元婴境,否则强行炼制化神丹和渡劫所用法宝丹药,师姐你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低调的小师弟了。” 叶无量话音刚落,便遭一条鞭腿扫飞,范思茹沉声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修为低,那你还废什么话,赶紧给我滚到山上修炼去!” “哎呦,师姐,你这下手也忒狠了。” “师弟,打着打着,就习惯了。” 钟离将叶无量扶起,难兄难弟作势便要离开,玄天重剑这时挡在他二人面前。 范思茹冷着脸,对钟离说:“他可以走,你不行。” “范思茹,你要做什么?” 钟离脸色一变,后退两步,招出铁锅和锅铲,如临大敌。 “你,捡垃圾!” “师姐,玄天重剑我先带走,我保证把它炼成极品灵器。” 叶无量暗自松了一口气,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从范思茹手上接下玄天重剑,在钟离耳边轻道:“师兄,这艳福就留给你独享吧。” 说罢,飞奔似的跑了。 第12章 捡到宝了 黑暗中,无量山仿若濒临死亡的老龟,寂静无声。 秋风猎猎,寥寥寒星,恰似一双双来自深渊的眼睛,凝视着逆天而行的人们。 天道殿,灯火通明,气氛却是异常的压抑。 命运似乎向来喜欢捉弄弱者,天道宗倾颓数百年,天机子又意外离世。 振兴师门的重任,尽数压在了姬诗瑶她们这些年轻后生的肩上,此值生死存亡之际。 天机子留下的家底捉襟见肘,除了祖师道统,别无他物。 祖师道统虽然珍贵无匹,却也是个烫手的山芋,而修行又讲究个水到渠成,修为增进非一朝一夕之功。 即便大家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修行,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成为大法力的强者。 更何况,天道宗穷得叮当响,连最基本的修炼物资都买不起。 姬诗瑶接任掌门召开第一次会议,说是商量法子,但是大家除了叹息,剩下的也只有沉默了。 “穷家难当啊!” 姬诗瑶头疼欲裂,甚是理解天机子当初为何要作出疯狂之举。 前途黑暗,想起祖师金身被毁,五大派施加给天道宗的耻辱,姬诗瑶心情异常的烦躁。 “师妹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姬诗瑶注意到空着的位置,这才意识到范思茹出去已有数个时辰,登时有些不悦。 让她去后山把钟师弟绑回来,她这倒好,人没带回来不说,自己也玩失踪了。 钟师弟性子懒就算了,四师妹怎如此不知轻重。 眼下师门困难重重,他们竟如此散漫,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事比师门还重要。 “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 姬诗瑶寒着脸,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天道殿,直奔后山而去。 栖霞谷。 范思茹和钟离大汗淋漓,不到一天,这栖霞谷废器废丹已是少了半成。 “不行了,师姐,累死我了。”钟离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干这么点活就喊累,你吃饭睡觉怎么不喊累!” 范思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继续埋头苦干,“师尊在世时,你由着性子散漫,没人管你。可现在不比以前,掌门师姐一人操持天道宗不易,我们也该收收性子,替师姐分忧了。” “钟离,我说你耳朵聋了?找练呢是吧,还不赶紧滚过来干活!”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心疼师姐行了吧。我都忙一天了,半点水米未进,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钟离摸了摸大肚腩,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忙碌了起来。 “心疼是吧,你过来,我好好心疼心疼你。” 范思茹伸手欲拧钟离的耳朵,咬着后槽牙说出“心疼”二字。 钟离缩了缩脖子,“你一姑娘家就知道对我逞凶,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要是有小师弟那本事,让我替你斟茶递水,捏肩捶背也行。” 钟离努了努嘴,一边分拣着废器,一边又说:“你们女人就是现实。之前还废柴废柴的叫,现在看人家有本事了,就叫得这么亲热。” “现实怎么了,你们男人不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小师弟一出手就能炼出极品灵器,你行么?” 范思茹白了钟离一眼,忙碌中,想着叶无量和姬诗瑶现在的关系,不禁叹了一口气。 “唉,掌门师姐倒也是执拗。师尊的死,谁都不愿看到。她现在这么记恨小师弟,哪天小师弟尥蹶子了……唉。” 钟离闻言亦是轻叹一声,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正欲提醒范思茹不要搅和,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柄剑搭在肩上,钟离只是微微片头瞧了一眼剑身,便知执剑人正是姬诗瑶。 眼珠子滴溜一转,钟离一脸奸笑,开口道:“师姐,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师门若要振兴,少了无量师弟就不行呗。” 范思茹背着身,哪知钟离跟她耍这套鬼把戏,“小师弟的本事,世间罕见。除了他,你觉得谁愿意且有能力帮助掌门师姐重振师门呢。” 钟离见背后的姬诗瑶并未有动作,顿时胆子大起来了,又问:“小师弟有本事倒也不假,只不过当初是他自己拒绝掌门之位,要做那什么合伙人的。况且他做事,掌门师姐也从未干预,所以他们俩也没必要化干戈为玉帛吧?” “修仙者,长途漫漫,总是要找一个道侣的。掌门师姐和小师弟,若不能放下成见,如何能在一起。” “呵呵,小师弟是一表人才,但云州比他出众者,多如牛毛。师姐天仙之姿,没必要在小师弟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师尊临死之前,亲口许下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师姐她还能悔了不成。我告诉你,除了小师弟,谁也别想娶掌门师姐。” “不见得吧。掌门师姐如果铁了心要嫁他人,你能阻止得了么。” 钟离这家伙,之前还声称掌门师姐和小师弟迟早会在一起,劝我不要从中瞎搅和,现在怎么矢口否认了。 范思茹眉头一皱,心下恼怒,转脸怒嗔,“钟离,你故意跟我抬杠是吧!” 旦见姬诗瑶寒着脸,范思茹脸色一变,及时尴尬无措。 再瞧那钟离,捧腹嬉笑,登时怒气上涌,恶从胆边生,召出极品法器灭魂剑,骂道:“钟离,你敢套路我,看我不割了你的耳朵下酒。” 钟离闪到姬诗瑶身后,忙道:“掌门师姐,你看看她。” 姬诗瑶惊讶地看了一眼范思茹手中的灭魂剑,让开一条道,淡淡地说:“你自找的。” 顿时,栖霞谷里响起一阵鬼哭狼嚎地惨叫。  “掌门师姐,你太令我失望了。”钟离鼻青脸肿,低声抽泣。 姬诗瑶对此见怪不怪,扭头看向范思茹,沉声问道:“师妹,让你把钟师弟叫下山,你非但不听,还和他在此捡垃圾,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掌门师姐,非是师妹玩忽懈怠……” 听姬诗瑶语气森冷严肃,范思茹忐忑,急忙解释,却将混元金鼎一事隐去。 她忽然意识到,姬诗瑶不但是她的师姐,更是一派掌门,除了亲近,还应保持该有所敬畏。 “你手中这柄剑,是他炼制的?” 听完范思茹的解释,姬诗瑶面色平淡,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在不加任何天才地宝的前提下,能将一柄废器重新炼制成极品灵器,这样的本事的确是世间罕见。 也许爹的决定是对的,叶无量仅凭这本事,就可以重振师门。 “不光是这柄灭魂剑!” 见姬诗瑶不追求自己的过错,范思茹松了一口气,强行取下钟离手腕上的那串下品灵器明月珠,又逼着钟离交出了叶无量炼制的那些宝器,说道:“这些都是小师弟炼制的。” “炼器不过小道耳。”姬诗瑶淡淡地说。 “掌门师姐,咱们还真是捡到宝了。别看小师弟只是金丹修为,他不光能炼出极品宝器,还能炼制破境丹和渡劫丹。” “他能有这本事?”姬诗瑶冰霜盛颜微变,眼中却是闪过惊讶之色。 “不信你问钟师弟!” 范思茹揪着钟离的道袍,一把将他拎到姬诗瑶面前,“钟师弟,你说。” “你轻点!” 钟离白了范思茹一眼,转脸看向姬诗瑶,郑重其事:“掌门师姐,四师姐所言千真万确。” “只不过受限于修为,师弟只能勉强炼制元婴破境丹,像化神丹一类暂时还炼不了。 这不,四师姐将无量师弟赶回后山上去修行了。” “你们继续捡垃圾吧。” 姬诗瑶嗯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钟离踌躇,忽的鼓足勇气道: “师姐,你莫要怨恨师弟,其实师尊出事之前,无量师弟就开始谋划为师门开辟一条新营生。 “只是没想到师尊他老人家,唉,天命如此,奈之若何!” 钟离长叹一声,如果师尊没有去南玄境,他就不会身受重伤; 如果无量师弟早些提出建议,将师门的不良资产都处置了; 如果早早处置不良资产,就能够把拖欠各派的灵石还上大半; 如果…… “明日把温师兄和应师姐也叫来吧。” 姬诗瑶御剑离开了栖霞谷,她飞行的方向不是山下天道殿,而是后山叶无量的“无量小筑”。 第13章 道盟来人 那晚,姬诗瑶与叶无量谈了些什么,何时回到的天道殿,无人知晓。 也许,姬诗瑶根本就没有回天道殿,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纵是钟离和范思茹等人将无量山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姬诗瑶的身影。 钟离和范思茹跑到后山的无量小筑找叶无量要人,叶无量只道了一句“她会回来的”,便专心去炼制丹药去了。 直到十五日后,姬诗瑶风尘仆仆归来,将百万灵石和数不尽的修炼物质摆在众人面前,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她是下山处理不良资产去了。 得知姬诗瑶将天道宗数百间铺子尽数盘兑,钟离和范思茹倒是没说什么,他们了解叶无量的本事,自是不必在意天道宗这几百间铺子的去留,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但温良守旧,应无双重情,听见铺子被卖,犹如噩耗,懊恼之余,竟是跑到无量小筑找叶无量理论。 栖霞谷的废器废丹,最多半年便会处理殆尽,想要将天道宗盘活,垃圾回收计划必须趁早施行。 以叶无量现在的炼器炼丹水准,纵是有混元金鼎相助,所炼制的丹药和法宝在市面上的竞争力相当有限。 虽说为天道宗增添些进项不是难事,但若要实施垃圾回收计划,少不了需要大量的灵石。 姬诗瑶能够一改常态,听从叶无量的建议,将不良资产处置了,其实也是一场豪赌,更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天机子在世时留下的铺子,八九成早已关门歇菜,云州在营的四五十间铺子,不过是做些倒卖的营生。 市面上丹药法器的价格是公开透明的,倒腾法器丹药,利润极其微薄,每个月的进项只将将够伙计们的开支。 与其勉强维持,何不早日脱手,积攒现钱,另谋营生。 实施垃圾回收计划,再重新炼制丹药法宝兜售,短期内尚可,但迟早会被人盯上。 凭天道宗现在这些人的修为,自保都成问题,除非有源源不断的修炼物资供应,以及当今世上只有叶无量才能炼制出的丹药作为辅助,才可帮助大家提升实力。 因此,当今要务是快速提升众人的实力,但眼下天道宗府库空虚得紧。 这正是姬诗瑶的无奈,她想保住天道宗的产业,保全师门的名声,但她更希望天道宗还能有一个未来。 穷家难当!姬诗瑶愈发理解天机子当初为何会做出疯狂的决定。 之后的日子,天道宗弟子除了修炼,就是分拣垃圾,废寝忘食,唯有钟离隔三差五下一趟山,将叶无量炼制的法宝丹药倒卖出去,兑些灵石和修炼物质。 一个月后,无量小筑。 “结!” 叶无量双手结印,眼睛一瞪,璀璨的霞光仿若泉水从混元金鼎喷涌而出,紧接着十粒拇指大小丹药飞出金鼎,浓郁的药香登时溢满整个屋子。 眼观这丹药表面有四道银色的罗云纹,通体红光闪烁,灵雾袅袅。 “总算是将混元丹炼成了。” 叶无量将丹药收进玉瓶中,起身下探,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天旋地转。 “还是太勉强了,不过能帮助师兄、师姐们突破元婴境,这几日的苦也算值了。” 叶无量将拿出一粒回气丹放入口中,稍缓了缓,这才催动御剑诀,飞往天道殿。 此时,有一名贼眉鼠眼的男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天道殿。 只见他背着手,左右打量落满灰尘的大殿,捂住口鼻,鄙夷道:“连个像样的道场都没有,天道宗真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 “缥缈峰论剑是各派青年才俊论道的盛会,天道宗人才凋敝至此,去了也是自取其辱,还害得我多跑一趟,盟主也太把他们当回事了。” 男子一脸不忿,提足一口真气,冲着大殿吼道:“天道宗新任掌门何在,云州道盟施学拜会。” 温良修行受阻,道途晦涩,走出屋子透透气,见天道殿中有陌生人出没,心中正纳闷,师门没落,各派唯恐避之不及,谁会在这个时刻登门造访呢? 温良欲询问来人身份,恰听到施学的不恭之言,心中极是不悦,但想到对方是云州道盟的人,开罪不起,于是上前问道:“这位道兄,来天道宗所为何事?” 怎料施学不由分说,捻指掐诀便攻了过来。 温良不敢冒犯施学,只得见招拆招,施学却是不依不饶,攻势愈发凌厉,他一金丹大圆满的修为,竟是对金丹中期的温良施出云州道盟看家道诀——灵劫指。 一道强横的指力似长虹贯穿温良的左肩,随即甚至,拳如疾风暴雨,将温良轰得吐血倒地。 “你就是温良?” 施学盛气凌人,脚踩着温良的伤口,俯身笑道:“果然是个废物。” 温良怒目,质问:“你为何动手伤人?” “五年前的那笔账,你难道忘了?” 施学眼中浮现出恨意,沾血的靴底在温良的衣衫上擦了擦,随即抬腿便是一脚,将温良踢出丈远。 “今日只是收点利息,那笔账早晚会跟你算清楚。去,把你的掌门叫来。” “哪里来的小狗崽子,胆敢在无量山逞凶,报上你的师门。” 叶无量御剑而来,见到一幕,顿时震怒。 “呵,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施学咧嘴阴笑,偷偷掐诀,趁叶无量去扶温良时,一记灵劫指打了出去。 “小心!” 叶无量催动身法,迅疾如电,轻巧避开了灵劫指,旋即持剑直奔施学而去,脚下青光湛湛,似朵朵青莲。 “小子,有点东西。”施学轻蔑地笑了笑,灵劫指当即施展开来,三道长虹射出。 嘭的一声响,一道紫光护盾化去了施学的攻击,姬诗瑶出现在叶无量的身前。 施学一愣,却非是讶异于天道宗还能有人破了他的灵劫指,而是吃惊于姬诗瑶的美貌。 早就听闻姬诗瑶是云州温香软玉榜上有名的大美人,今日一见,竟是这般的清丽脱俗。 若是能与此女子同修、结为道侣,足可吓煞旁人。 当初天机子来云州道盟交代欠款一事时,我就该求盟主让天机子把姬诗瑶许给我。 不过现在也不晚,天机子那老杂毛一命呜呼,姬诗瑶无依无靠,还不得寻个靠山。 施学奸笑,拱手道:“这位便是天道宗新人掌门诗瑶姑娘吧?在下云州道盟施学。” 姬诗瑶淡淡回礼,说:“原来是云州道盟的施师兄。不知师兄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诗瑶,今年腊月是十年一度的缥缈峰论剑,为兄奉盟主之命,前来所盟帖。” 施学拿出盟帖递将出去,姬诗瑶接盟帖时,他趁机朝着姬诗瑶的素手抓去。 姬诗瑶脸色微寒,轻描淡写的用盟帖挡住了施学的咸猪手,说:“辛苦师兄前来跑一趟。” “诗瑶,此话倒是生分了。” “天机子生前与家师是至交好友,你我也该多多亲近才是。” “对了,你可能不知,家师是云州道盟副盟主盛墟老人。惊闻噩耗,家师为此还大病一场。” “此次来无量山,家师还特地交待,看看你们有何难处,他老人家必全力以赴。” 施学轻薄之行被拒,却也不恼,像姬诗瑶这等出身名门的美人多少都会有些矜持。 姬诗瑶扫了一眼盟帖,说:“承蒙师伯挂念,师妹铭感于心。” “诗瑶,天道宗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点,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哥哥一定替你办妥。” 施学目光灼灼地盯着姬诗瑶,不肯挪动半步,越看越是喜欢,恨不得立马将姬诗瑶抱上床,巫山云雨一番。 “施师兄有心了,目前的局面,师妹应付得过来。” 此人轻薄浪荡,不知羞耻,简直与叶无量一个德性。 姬诗瑶语气淡漠,心中甚是不快,一边腹诽着,一遍还不忘看一眼叶无量。 见姬诗瑶无端看向自己,眼色大有抱怨之意,叶无量无奈耸耸肩,冲着那满脸淫邪之色的施学,讥笑道:“喂喂喂,没见过美女么,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被人当众讥讽,施学面色一沉,问道:“诗瑶,这臭小子是谁?” “下人而已。”姬诗瑶淡淡地说。 “哦,下人啊。” 施学拖长了尾音,蔑视了叶无量一眼,转头看向姬诗瑶道:“诗瑶,你就是太善良,这种下人就得往死了管教,否则哪能懂规矩。” “不是哥哥跟你显摆,在云州道盟,哪个下人敢未经允许,擅自说半个字,都是要被打断腿扔出去喂狗的。” 下人?你当一个外人,这般辱我,难道我不要面子的么? 叶无量气不打一处来,说:“我家掌门不管教,那是爱护我,疼惜我。姓施的,说到规矩,不如你也让我见识一下,云州道盟都有哪些规矩。” 施学脸部一抽,目光转向姬诗瑶,私下却是握紧了拳头。 “这人好吃懒做,不懂规矩,施师兄若不嫌麻烦,便替师妹将他撵山去。”姬诗瑶玩味地瞥了一眼叶无量,丝毫不嫌事大。 “好!那哥哥我就喧宾夺主一回,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开眼的小子!” 第14章 师弟好猛 天道殿外,秋风吹得泛黄的旌旗猎猎作响,叶无量和云州道盟施学对阵,姬诗瑶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二人,心中颇有些期待。 唯独那应无双一边替温良运气疗伤,一边不时看向场中叶无量,担忧不已。 叶无量手执一柄中品宝器松风剑,真气灌注,剑身运出青光,颤音清脆悦耳。 听在耳中,忽然间有种热血沸腾之感,这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用修仙者的方式与敌人交手。 “小子,做人不要太嚣张。今日道爷便让你见识见识云州道盟的厉害!” 施学咧嘴冷笑,绿豆大的眼睛闪着森森寒光,不待叶无量回话,便单手掐诀,灵劫指倏然施展开来。 霎时,霞光闪烁,凌厉的指力化作霓虹,疾若闪电,攻击叶无量的九宫之位。 “云州道盟的灵劫指果真名不虚传,劫指一出,封锁虚空灵气,堪称是同境之下无敌手。” “除非对阵之人能够以力破法,否则徒增真气损耗,最终落败。” 姬诗瑶面若冷霜,心中却是不免为叶无量捏一把汗。 她暗自掐起了奔雷咒诀,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便准备及时制止施学。 叶无量脚下一跺,腾空而起,面色肃然,本以为可避开灵劫指的攻击,却不料想那九道霓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冲天而起。 他这下不敢有半点托大之心,剑身青光一闪,凌空一剑斩下,剑气犹如松涛澎湃,将霓虹据之于三尺之外。 两股力量相撞在一起,只听“砰”的一声,叶无量和施学身子均是一抖,但又立刻站稳。 “小子,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接下来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施学舔了舔嘴唇,心下道,连一个下人都敢跟我叫板,今日若是不把他废了,非但折了云州道盟的脸面,就连姬诗瑶这小娘子恐怕都要低看我一眼。 杀意顿起,施学催动身法,地面上只留下一道残影。 “这是云州道盟的幻影真诀?” 姬诗瑶心中一紧,脸色未变,“不好,叶无量初次对敌,准是要吃大亏了。” 果真不出姬诗瑶所料,场中叶无量只知追着残影攻击,虽然出剑迅疾果断,但招招落空。 倏地,施学的身影出现,剑指一出,正中叶无量的后背,登时平沙落雁,模样有些狼狈。 “师弟!” 应无双发出一声惊呼,想要出手阻拦,但温良伤势过重,脱不开身,这下急得方寸大乱,差点真气逆行,损了经脉。 灵劫指霸道强横,指力没入身体,在经脉中肆虐,叶无量只觉得身子僵麻,不禁周身气窍似是封闭了一般,与外界灵气断了联系,连丹田紫府好像被锁住了一般,抽调不出半点真气。 “小子,念在你修道不易,今日我只断你双臂,留你一条狗命。” 今后下山去,也好夹着尾巴做人!” 施学拿腔拿调,说是悲天悯人,态度却是极其傲慢不屑。 说着,施学还向姬诗瑶投去邀功的目光,然而姬诗瑶依旧是一副冷脸子,这让他多少有些不爽。 他哪里知道叶无量可是姬诗瑶的未婚夫,即便姬诗瑶现在心里不愿承认,但这毕竟是父母之命,更何况叶无量本身就是天道宗的弟子,纵是姬诗瑶有心让叶无量尝点苦头,又岂会真的忍心看着叶无量双臂被废,道基被毁呢。 “灵劫指果然厉害,不过你想断我双臂,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叶无量啐了一口唾沫,强行催动太极上清道法,试图打破灵劫指的枷锁。 “既然你找死,那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上西天!” 施学狞笑,云州各派弟子见着他,向来是毕恭毕敬,今天道宗区区一个下人,竟敢如此藐视他的威严,他自是不介意手上再多条人命。 “师弟,小心!”应无双惊呼,袖中射出两根银针。 施学剑指刚刚探出,感受到两点寒芒射来,于是转身相迎,剑指牢牢地夹住了银针。 师弟?施学双眉一皱,瞪了应无双一眼。 随后又上下扫了扫叶无量,一个下人怎会有金丹后期的修为,而且修的还是天道宗正宗道法。 这小子哪是什么下人,分明就是天道宗的弟子。 他们这是把我当猴耍呢?大爷的,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施学顿时明白过来,怒气冲冲质问道:“姬诗瑶,你莫不是耍我吧?” 姬诗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姬诗瑶,我好心好意帮衬你,你却如此戏弄于我,你当我云州道盟好欺负是么。” “这臭小子的命,我今天要定了!” 姬诗瑶冷漠的态度激得施学大为观火,全身气势暴涨,灵劫指探向叶无量的面门。 “你敢!”姬诗瑶冷呵一声,张口便掐诀念咒。 施学横行无忌,狞笑发狠,眼看灵劫指离叶无量面门只有一寸的距离,叶无量嘴角微微一样,僵硬的四肢突然变得灵活无比。 眨眼之间,叶无量侧身避过灵劫指,伸手擒住施学的手臂,一记过肩摔,将施学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可能,你怎么还能动用真气!” 施学满脸不可置信,双掌拍地,整个人如同一只蛤蟆腾空而起。 “谁说中了灵劫指,就不能动用真气了!” 叶无量哈哈大笑,身形出现在施学上方,凌空便是一脚抽射,施学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去。 空中,叶无量以各种花式招数,将施学当作皮球踢来踢去。 “哪有这般比试的,简直太暴力了。” 应无双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容,“不过,师弟真的好猛!” “修仙者,炼体修法只能择其一门,方能全力以赴。” 姬诗瑶微微皱眉,冷哼一声,心中数落道:“他竟法体双修,他以为修道是什么,儿戏么,喜欢就都要,简直是胡闹!” 场中,随着叶无量一拳轰出,施学坠地不起,大口的呕出鲜血。 叶无量蹲下身子,拍了拍施学的脸,沉声问道:“施学,你伤我师兄,我废你一条胳膊不为过吧?” 说罢,叶无量眉宇一凝,只听咔嚓一声,施学左臂骨头登时错位。 惨叫声响彻无量山,叶无量擦了擦手掌,“天道宗再破,也不是你能欺辱的,你可以滚了!” “姬诗瑶,这也是你的态度?”施学颜面扫地,心中愤懑不平。 “方才道法切磋,多谢施师兄手下留情。” 姬诗瑶说,“施师兄,若无其他要事的话,还望回去禀明盟主,腊月缥缈峰论剑,天道宗必如期而至。” “姬诗瑶,我好心扶持,你却戏弄于我,还纵容属下行凶,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若是君子,那就小爷就是圣人?在此逞口舌之利,还不滚!”叶无量怒叱,作势又要动手。 施学青筋暴起,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咬牙切齿,连说三声“好”字,转身告辞。 出了无量山,这才运气传音骂道:“天道宗以多欺少,恬不知耻。” “得罪云州道盟,我要让你们天道宗在云州从此再无立身之地,你们给老子等着!” “姬诗瑶,你就等着脱光衣服,在老子面前摇尾乞怜吧!” 此话一出,姬诗瑶顿时周身迸发出惊人的威势,奔雷咒一经施出,只见天空雷云滚滚,一道雷电直劈遁逃的施学。 “啊!”无量山外,响起一声惨叫。 “你给我进来!” 姬诗瑶寒着脸,冲着嬉笑的叶无量瞪了一眼,转身进了天道殿。 第15章 遭人暗算 “谁让你下山的?” 姬诗瑶冷着脸,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向叶无量。 “我下山还要经过谁的允许么?” 叶无量有些纳闷,我不就是下一趟山么,她怎这么大的脾气。难道是以为我偷懒,不好好在山上炼制丹器? “掌门师姐,道家讲究个顺其自然,修仙者总有个乏累休息的时候。” “师门缺少物资灵石,这我知道,我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嘛,你总不能让我凭空给你变出一座金山银山吧。” 叶无量噘着嘴,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抄着双手,有些不快。 “我说的是这事么,谁又强迫你在山上没日没夜的炼制丹器了?” 姬诗瑶一愣,我还没有问罪,他却是倒打一耙。 “你不分轻重废了施学一条胳膊,开罪云州道盟,将师门陷入绝境,你还有理了?”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事。” 叶无量轻哼一声,取出一壶花酿自饮,挑眉问:“我做错了么?废施学胳膊时,你为何不阻止?” “我倒忘记了,是谁最后轰奔雷咒轰击施学来着?” 叶无量放下酒壶,拍着脑门,故作姿态,转脸看向应无双,问道:“无双师姐,你可还记得?” 应无双白了一眼,对姬诗瑶说:“师妹,那施学傲慢无礼,伤了大师兄不说,还想伤小师弟性命。” “小师弟,废他一条胳膊,已是给足了云州道盟面子,你就莫要怪罪小师弟了。” “师姐,施学什么为人我岂会不知。” 姬诗瑶微微轻叹,她恼的是叶无量插手宗门事务。之前两人达成过共识,叶无量负责买卖营生,而她则掌管宗派事务。 如果叶无量不插手的话,也许她能更加妥善处置,消减几分施学对天道宗的怨恨,这样日后也就不会暗地里耍弄阴谋算计。 “这事其实赖我,如果我能先师兄一步接见施学,兴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叶无量惊讶地看了看姬诗瑶,在他印象中,姬诗瑶一直冰冷淡漠,从来不会像今日说这么多话,而且还低头认错。 如果师尊还在世的话,姬诗瑶也许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子吧。 叶无量有些心疼,走到姬诗瑶面前,拱手抱拳,认真道:“师姐,无量错了。” “小师弟,不是你的错。是师兄无能,若非五年前……” 温良眼眶泛红,沧桑的脸满是自责,也许往事不堪回首,话到了嘴边,他也不愿再提及那段过往,嗫嚅了半天,才道:“总之是我无能,是我给师门带来了麻烦。” 大师兄欲言又止,这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无量暗自嘀咕着,心说择日找无双师姐打听一下。 姬诗瑶难得体贴,好言安危:“大师兄,往事如烟,就让它随风去吧,你何苦来哉。” 人终归是有感情的灵长,相处一段时间,总归是会处出感情的。 见师兄师姐彼此宽慰、相互扶持,如同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一般,叶无量更加坚定了信念,只要大家在,天道宗何愁不能振兴! 叶无量取出三瓶花酿,一瓶递给温良说:“一家人,不争对错。大师兄,你心中有苦,师弟有酒,随时恭候。” “掌门师姐,天道宗不是你一人的天道宗,有困难,大家一起扛,办法总比困难多。” 姬诗瑶默默地接过了叶无量递来的花酿,抬眼看了看叶无量,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甜甜的,麻麻的,热热的,让人心跳不断加速。 “无双师姐,嘿嘿,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叶无量抖了都机灵,目光灼灼地看着师兄师姐们,一口将整整一壶花酿干了,随即将酒壶掷地。 许是叶无量的话真诚得让人感动,许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江湖气让人向往,温良将花酿猛灌进肚中。 应无双和姬诗瑶多看了一眼叶无量,不约而同的饮了一口。 “掌门师姐,你也不必过度担忧。今日便是不得罪云州道盟,我们的处境也不见得好多少。” 说回正题,叶无量一改嬉笑,正经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见招拆招便是。我不信,他施学还能左右得了云州的势力格局。” “小师弟,你有所不知。太虚真人和盛虚老人之所以能够稳居云州道盟正副盟主之位,非是他二人德高望重,实力超群,而是他们背后倚仗的是云州第一宗门——太虚观。” “太虚观传自西昆仑神宫,镇派道法乃是无上玄妙的太虚道法。太虚弟子修炼此道法,修为一日千里,但性情孤僻乖戾,亦正亦邪,行事颠三倒四。” “太虚观能成为云州第一宗门,靠的不光是实力,他们善通灵真言,不但可以召唤精怪猛兽,还能召唤昆仑灵兽。” “昆仑灵兽皆有上古凶兽血脉,凶横无比,乃是无价之宝,太虚观掌控云州灵兽买卖,财力极其雄厚。” “这云州但凡是有些家底的宗门,都要与太虚观交好,以求能购得一两只昆仑灵兽镇守山门,提升宗门实力。” “近两百年来,太虚真人和盛虚老人把持着云州道盟,云州丹药、法宝、药材、拍卖行等买卖一般都是太虚观的,那灵石矿脉、坊市等更是时至六七都掌控在太虚观手中。” “施学一人当然无法左右云州的势力格局,但太虚观观主无虚子稍一跺脚,云州都要震三颤。” 温良一五一十向叶无量道明利害。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太虚观占尽云州之利,各门派必是怨恨久矣。” “狗急了还知跳墙,云州道盟和太虚观若真要赶尽杀绝,大不了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叶无量不以为意,听得温良对太虚观的描述,心中便有了计较。 前世有伟人曾讲过,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天道宗想要稳定发展,除了要加强自身实力外,还需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你说谁是狗?” 一声森冷的质问,数道目光同时射来,叶无量自知失言,挠头尴尬笑道:“我只是举个例子,不必见怪,不必见怪。” “离腊月缥缈峰论剑之期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云州是时候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天道宗了。” 叶无量将炼制好的丹药悉数拿了出来,桌上登时出现数十个瓶瓶罐罐,有元婴丹、混元丹、雪蟾丸和破境丹各五瓶,疏经丹、淬体丹和元气丹若干。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些丹药都拿去吧,缥缈峰上,能不能震慑心怀叵测之人,就看大家争不争气了。” 姬诗瑶扫了扫桌上的丹药,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问:“这些丹药都是你最近一个月炼制的?” “不然呢?为了这些丹药,我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 “残次品我早已交给钟师兄下山转手了,这些丹药可都是精挑细选出的极品丹药,你们可千万省着点用。” 叶无量耸了耸肩,模样有些委屈。 连着一个月在无量小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辛辛苦苦炼丹,到头来出了施学这档子事坏了心情不说,还无端遭了一顿怪罪,换作谁心里会好受。 姬诗瑶看着桌上的丹药,心中有些羞愧,“我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应无双拿起装着雪蟾丸的药瓶,闻着扑鼻的药香,眼中秋波叠叠,“师弟,你居然真的将雪蟾丸给炼制出来,你也太猛了吧。” 叶无量凑到应无双耳边低语,坏坏地笑道:“嘿嘿,师姐,今晚去无量小筑,我给你看件更猛的宝贝。” 更猛的宝贝? 小师弟,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吧,我可是他的师姐呀。 应无双面颊绯红,羞臊不已,嗔道:“坏师弟,不许你胡说。” 叶无量咯咯直笑,姬诗瑶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冷冷地骂了一句:“流氓!” 这时,天道殿外,有一道人影飞来。 “快,快救师弟!” 范思茹脸色煞白,身上还背着一个如同血人一般昏死过去的钟离。 叶无量眼疾手快,取出他炼制出的唯一一瓶九花玉露倒进钟离口中,随后又拿出一枚雪蟾丸给范思茹服下。 范思茹虽受了伤,却未伤及要害,在应无双的治疗下,很快恢复了几分气血。 叶无量问:“师姐,谁干的?” 范思茹摇摇头,愤怒地说:“凶手有意隐瞒身份,在我们回无量山的途中设下的埋伏,幸亏钟师弟以死相博,才将凶手击退,不过灵石和法宝都被他们抢了去。” “设下埋伏,杀人越货,看来凶手早就盯上你们了。” 第16章 作死 修仙世界与武林江湖无甚不同,恩怨情仇,打打杀杀,不过是家常便饭。 叶无量是一个往前迈一步,就要思后退三步的人。 为了自保活命,他不惜耗费大量灵葩,在无数次失败中,终得炼制出一瓶九花玉露,其疗伤效果可见一斑。 钟离伤了经脉,丹田紫府差点被毁,沦为一个废人。 幸亏范思茹一路真气护持,及时带回山门医治,有了九花玉露相助,钟离不仅重伤痊愈,还获得了不小的好处。 经过那场殊死拼杀后,他的道心坚毅清明,又有九花玉露药力洗髓伐骨,修为突飞猛进,一举成为天道宗第二位晋升元婴期的弟子。 缥缈峰论剑之期将近,天道宗的宗门事物和买卖都暂且搁置,众人都一门心思扑倒了修行上。 唯有叶无量不停地炼制丹药法宝,他渐渐发现混元炼道诀的妙处,即便不去修炼,通过炼丹炼器也能有助于修行。 修仙在于感悟天地、大道法则,甚至是入世经历人生百态,而他专心炼制丹器,对道的感悟钝了,灵光一闪的机会少了,修为精进的速度也慢了,但神识浑圆,御气娴熟,术法运用登堂入室。 换句话说,同等境界,同样的法术,消耗同等真气,叶无量施展出来的威力要远胜对手。 “炼器炼丹,何尝不是一种道。混元老祖将此篇命为混元炼道,必有深意,只是我境界不够,还未领悟个中玄妙。” 叶无量心神微动,似是捉摸到一缕天机,却又感觉云山遮罩,大道晦涩。 他倒也坦然,不去执拗那莫名之感,顺其自然。 以前只在无量小筑炼器炼丹,而今却是盘坐在栖霞谷垃圾堆中。 空谷回风,气流如海,无数的废器废丹漂浮虚空,各自分门别类。 混元金鼎高六尺,宽四尺,光芒璀璨,三昧真火犹如蛟龙水中翻腾,叶无量捻指一引,漂浮的废器丹药有序的落进鼎中。 叶无量双手掐出一道复杂的指诀,青得发蓝的真气远远不断的灌注鼎中。 混元炼道诀自动运行,叶无量的背后竟然出现一副混元太极图,一圈光轮转动,好似秋风吹皱镜湖时荡起的涟漪,颇有些的神圣之感。 “太极上清道法是玄门正宗道法,包罗万象,蕴藏太极造化之奥妙。若是与混元炼道诀同时运行,或可大有增益。” 叶无量突发其思妙想,一手掐混元炼道修行指诀,一手掐太极上清道修行指诀。 登时,栖霞谷狂风大作,四野之内层云犹如万马奔腾,无尽的灵气汇聚而来。 叶无量周身窍穴大开,混元太极图嗡嗡作响,光轮极速转动,浩瀚的灵气汹涌灌入窍穴,化作真元、真气两种红蓝之光,按照各自运营的路径涌进丹田紫府、灵台识海。 紧接着,剧痛袭遍全身,好似有无数只手想要将身体撕碎,破出体外。 叶无量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急忙收敛心神,想要固守灵台清明,然而那灵台识海摇摇欲坠,两种道法像疯了似的运转,完全不受控制。 “这不是大意了,老子这是作死啊!” 叶无量心中叫苦,丝毫不敢松懈,任由两种力量在体内横行无忌,而他只能固守最后一缕心神。 炼体者借天地灵气、丹药等外力来淬炼肉身,真元藏于肉身,以力破碎虚空。 修法者以天地为本,开辟紫府识海,修炼元神,淬炼五脏,最终脱离凡俗之躯,羽化登仙。 大道之下,此二者皆为修仙途经,不分优劣,但修炼法门不同,决定了修仙者道之大小。 混元炼道诀讲究的是,以体为本,自成天地。既开紫府识海,又以气窍为媒,丹生阳火,虽不修元神,但真元与真气转换自如。 太极上清道法是玄门正宗,讲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遵循阴阳太极之道,夺天地造化。 一为造化天地,包罗万象;一曰大道无形,尊道行法,两种道法,皆非凡品。 前者以自身为天地,衍化大道法则,二后者则是以天地为本,修炼大道法则。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同一空间,岂能存在两方天地? 混元炼道诀想要吞噬炼化太极上清道法,而太极上清道法只想包容混元炼道诀,平衡阴阳,因此在叶无量的身体内搅得天翻地覆。 丹田紫府中,金丹轰然碎裂,磅礴的真气如泄洪的洪水涌入奇经八脉,每寸骨骼都在震荡,经脉被撑得裂开。 疼痛,让叶无量亦是到还活着,但神识却像是一个旁观者,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身躯被摧残的面目全非,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叶无量并不知道,无量山上空雷云低垂,风暴雷眼出现在漩涡深处,寂灭的气息早已惊动姬诗瑶等人。 待姬诗瑶、温良等人赶到栖霞谷时,天雷已经降临。 “小师弟,前生到底作了什么孽,今生要用这种方式来偿还。” 一道道雷劫轰击在叶无量的头顶,钟离有些不忍地收回了目光。 “小师弟准是被贬下凡谪仙,不然为何修为每突破一个境界,就要遭受一次天劫。” 温良打了一个酒嗝,醉意熏天。 自从那日施学造访后,温良变得更加沧桑,终日抱着酒坛子,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此次天劫比之前还要骇人,小师弟,也不知道能否经受得住。” 应无双见又是一道雷劫,忧心忡忡。 发生在叶无量身上的奇异之事太多,钟离早就见怪不怪,丝毫不为此次天劫担心。 他见应无双对叶无量如此上心,不禁打趣道:“二师姐,你如此关心小师弟,莫非那晚……” 这话刚说完,钟离就右耳传来一阵痛楚。 范思茹瞪着钟离,嗔道:“小师弟在渡劫,稍有不慎,神魂俱灭。你居然还在此调笑二师姐,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想起那晚在无量小筑发生的事,应无双就羞臊不已。 应无双向范思茹投去感激的眼神,心下松了一口气。 姬诗瑶注意到应无双神情的变化,也未多说什么,腹诽道:这个色胚子到处拈花惹草,被天劫劈死了才好呢! 心下虽如是说,但看着身陷雷海中一动不动的叶无量,眼中还是浮现出了担忧之色。 温良瞧着范思茹与钟离打闹,再观应无双和姬诗瑶两人紧张地看着渡劫的叶无量,抱着酒壶躺在一颗枯木上,饮着酒叹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时,栖霞谷中的混元金鼎陡然缩小,飞进了叶无量的身体中。 瞧这天劫的威势,怕是二九天劫。他将混元金鼎收回去,难道是要借天雷锻体? 姬诗瑶眉头一皱,神识探向谷内,刚刚接近叶无量,便被一道雷电击中。 “噗!” 姬诗瑶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他有危险!” 第17章 四九天劫 应无双花容失色。 原在打闹的钟离闻言,脸色一变,连忙祭出被重新炼制过的铁锅,便要冲进栖霞谷。 “你要做什么?天劫如此凶险,你去了只会给小师弟添乱。” 范思茹一把拉住钟离,不让他前去。 修仙者渡劫,若是有人相助,只会引发天道震怒,降下更厉害的天劫。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小师弟被这该死的天劫轰杀了么!”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直朝着钟离劈来,差点没把他的尿给吓出来。 “他的道,只能由他自己来经受。” 姬诗瑶服下一粒丹药,面色稍好了些,心却是悬到了嗓子眼。 如果他不在了,天道宗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这该死的家伙,前世到底作了什么妖,总是让人这么不省心。 栖霞谷早被雷海吞没,叶无量端坐着如同一个木头人。 他的紫府内,早已是冰火两重天。 只见幽黑的空间内,代表混元炼道诀的红色力量与混元金鼎融为一体,像是一只沐浴在三昧真火中的神鸟凤凰,而代表太极上清道法的蓝色力量仿若是一条脚踏太极图的水龙,贪婪地吸收着叶无量的体内的一切力量和生机。 龙凤争斗,空间震动。 体外,叶无量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皮肤干枯褶皱,全身的精血宛若被抽干,枯瘦如柴,乱糟糟的银发在风雷火焰中飘荡。 扑通,扑通,细微的心跳声如风中残火,随时会熄灭。 混元炼道诀与太极上清道法犹如水火,无法相融。 两股力量僵持不下,竟是打起了天雷的注意。只见叶无量左右两侧出现两个硕大的漩涡,眨眼间,栖霞谷内的雷电被吸收殆尽。 “轰!” 二九雷劫最后一道天雷落下,还未劈到叶无量的头顶,便被两股吸力分散吞噬。 九天之上,漩涡深处,风雷之眼隐去,姬诗瑶等人见状,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然而,不过是喘息之间,雷云深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血眼,天道威势瞬间暴涨,寂灭气息犹如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众人只是与天道神罚之眼对视了一眼,顿时魂不附体,双腿都有些颤抖。 两股强悍的力量争斗带来的疼痛和无力感,令叶无量奄奄一息。 他已无暇顾及紫府中的战况,唯有灵台一丝意志尚存。 “圣人证道需要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和大神通,我不想做什么圣人,我只想活着!” 叶无量不甘心,这一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的意识只知不断重复地念着混元炼道诀和太极玄清道法。 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 过了不知多久,叶无量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反复念诵。 恍惚间,他生出一种错觉,那些声音念诵的是一卷包罗万象,晦涩难懂的道法。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混元为无极,无极生两仪,一切衍化皆源自两仪相生相克,阴阳互济。” “世人皆知水火不容,然道家却讲阴阳并济。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独遁其一。五十大道,演化三千法门,天道运转有序,为何不溃?浩瀚星空,万千繁星灿烂,其性各有不同,太阳星与太阴星,一阴一阳,又是如何相克相生?” “欲共生,则共存;欲相克,则毁灭。我为混元,衍化十方。” 意志发出最后的呐喊,“我为混元,衍化十方!” 此言一出,宛若洪钟大吕,浑厚而威严。其声高如冬雷炸响,气势恢宏又如神仙降世,其理高深难懂。 众人闻之,心神一颤,偶有所感,修为也随之水涨船高。 仙门大能渡劫,常设宴邀请天下名士前来观礼,一曰善缘,二曰震慑。 天下修仙者不请自来者更是无数,哪怕远远观瞧一眼,或能抓住天机,突破停滞许久的境界。 姬诗瑶、温良、应无双和钟离四人得此机缘,岂能不惊诧,纷纷睁圆双目注视着叶无量,生怕错过些什么。 叶无量苍老瘦弱的身躯迅速鼓胀,衣服被撑得直至碎裂,八尺身躯,更加完美的轮廓线条充斥着爆炸性力量,沟壑丛生的皮肤从他的身躯褪去,眨眼间身体恢复如初,皮肤更具光泽。 紧接着,叶无量睁开双目,两道金光冲天而起,透穿九霄之云。 被蝼蚁如此冒犯,天道暴怒,猩红的神罚之眼一睁,两道金光霎时化作虚无。 九天之云化为血红,天上的银河仿佛被捅了一个窟窿,红色的天雷犹如瀑布飞流直下。 “我的天,竟是四九天劫!” “小师弟,真是妖孽!” “我滴个亲娘唉,这是要人老命啊!” 栖霞谷外,众人纷纷惊呼,忙不迭地祭出防御法宝,以免受到天劫的波及。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发出剧烈的颤抖,空间摇晃不止。 偌大的栖霞谷顷刻被红光湮没,百里虚空气流横行,无量山飞沙走石 放眼望去,一切活着的、死去的植物尽数被卷入天劫之中,化作飞灰。 叶无量虽然妖孽,但是众人依旧心中没底,四九天劫连大乘期尊者都未必能抗受得住,他真的能抗住吗? 恐惧,担忧,期待……众人情绪万千,不敢再看栖霞谷。 “收!” 旦听叶无量一声咆哮,众人激动万分,连忙抬眼去瞧,只见有一个光着腚的身影,手托着混元金鼎冲上云霄。 所过之处,所有的天雷似是受到召唤一般,纷纷涌入混元金鼎中。 天道闭上了法眼,雷云迅速消散,仙音袅袅,七彩氤氲中,朵朵莲花绽放飘来。 “你丫土匪么!” 感觉到掌中的混元金鼎又有异动,叶无量骂了一嘴,便要将混元金鼎收回。 然而混元金鼎却是不管,鼎口气旋一起,疯狂地吸收莲花仙光。 “你大爷!” 叶无量气恼,飞身冲进七彩氤氲中,与混元金鼎争抢。 最终,叶无量勉强抢夺了一成的莲花仙光,有些不爽地落到了姬诗瑶等人面前。 “呀!流氓!” 姬诗瑶、应无双和范思茹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转身背了过去。 叶无量挠挠头,有些不解,见温良盯着自己的下方,骂了一句“有辱斯文!”,随即飘下山去。 叶无量低头一脚,顿时羞臊得面红耳赤,连忙套上t恤和大裤衩,尴尬地笑道:“咳咳,那个方才我不是有意的,勿怪勿怪!” “小师弟,你日后可得多备些衣衫,整日光腚乱跑,成何体统。” 钟离上下打量了一眼叶无量的衣服,又补了一句:“你这身衣服不错,回头也给师兄我整两件。” “你以为我想渡劫啊,这不是上面的意思么。”叶无量指了指天空,没好气地说。 钟离揶揄道:“是吗?我看你跟一件法宝抢食,抢得还挺欢实的。” “得,哪天再渡劫,我拉着你一起尝尝渡劫的滋味。” “免了,免了,师兄我还想多活几年。” 钟离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栖霞谷,心有余悸,连连摆手,问道:“小师弟,你现在什么境界,元婴,还是化神?” 姬诗瑶、应无双和范思茹转过身,毕竟是黄花大姑娘,脸上的羞红还未褪去。 此时的叶无量,度过天劫,又吸收了仙灵之气,整个人气质发生了变化,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仙韵,惹得三位姑娘不禁在他身上有多注视了几眼。 叶无量内视紫府,发现黑漆漆的空间里,除了一片星云,便是七八颗亮闪闪的金丹。 “这算什么事,我这劫白渡了?” 神识退出紫府,叶无量苦笑着说:“还是金丹境吧,不过打你十个,应该不成问题。” “我不信,你就吹吧!” 钟离不信,又凑过来问:“你到底是元婴,还是化神?” “我骗你作甚,真是金丹境。”叶无量耸耸肩说。 “渡劫不是成功了么,怎么还是金丹境?” 钟离皱眉嘀咕,倏地抬头用怪异的目光看向叶无量,问:“师弟,你莫不是被天劫轰废了,不行了。我跟你说,这是病,能治最好还是让二师姐治一下。” “你才不行了呢。早知这么贫嘴,当初我就不该救你,白瞎了我那一瓶九花玉露。” 钟离搓手谄笑,“嘿嘿,师弟,九花玉露还有么,再给师兄弄两瓶。” “想要啊,行,先把山下那笔账讨了再说。” 说罢,叶无量结印招出新炼制的法宝,嗖的一下,便消失了。 “小师弟,九花玉露没有,你这把剑给我也行。” “唉,小师弟,你等等我!” 钟离一屁股坐到锅子上,咋咋呼呼地追了过去。 “掌门师姐,看到了吧,小师弟一出手就是极品法宝。你再不抓紧,我可是要下手了哟。” 范思茹嘻嘻一笑,掐诀御剑便跑。 “范思茹,你站住!” 第18章 代天行道 炼丹的事告一段落,钟离和范思茹遭人暗算的事,尚未了结。 有人说,君子有仇必报。 也有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叶无量自知不是君子,更不是什么善人,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天机子临死前嘱咐韬光养晦,再图后计,这话并没有错,但是他忘了后半句。 韬光养晦需分时候,要的不止是隐忍,更要有所作为。 现如今,钟离和范思茹只不过倒手些普通丹药和法宝,每次货款也不过区区十万灵石左右,就已遭人算计。 那些觊觎天道宗祖师道统的人指不定暗地里,作何阴险毒辣的谋划。 当务之急,天道宗必须以铁血的手腕震慑住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最起码要让他们心生忌惮,否则日后必定麻烦不断,让天道宗陷入疲于应对的局面。 所以,天道宗弟子要走出无量山,在云州开展营生,必要的手段断不能少。 应无双性子柔弱,知道叶无量要下山寻仇,坚决反对。 她认为,敌人在暗,天道宗在明。叶无量尚且不知敌人的身份,此时下山寻仇,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反而容易中了别人的圈套。 再者,即便找到了凶手将他们打杀,发泄一时之愤,但如果这些凶手背后有大宗派撑腰,这这无疑又会给天道宗树立新的强敌。 与其只身犯险,倒不如息事宁人。更何况,钟离和范思茹平安无事,天道宗也只是损些灵石罢了,何必急着寻仇。 叶无量并不这么认为。 钱财事小,面子是大。 如果对方只是抢些财物,他尚且能忍。可是对方敢伤害钟离和范思茹,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若按照应无双的想法,此仇暂且作罢,只会助涨那些人的嚣张气焰,今后行事必定更加肆无忌惮。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师姐,你想息事宁人,人家却想要我们的命。”叶无量说。 “君子有仇必报!小师弟,这是你加入师门以来,说得最像人的一句话。” 范思茹拍桌而起,当初她拼了命带着岌岌可危的钟离回来时,就发誓要将那些凶徒碎尸万段。 最像人的一句话?难道我之前就不是人么?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额,师姐,不带你这么骂人的。” 眼见范思茹起哄,应无双有些不快,责备道:“范师妹,师弟胡闹,你怎么也跟着瞎掺和。”  “师姐,无量师弟的为人,你应该最清楚。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说着,钟离还冲着应无双挤了挤眼,有些玩味的笑了笑,转脸又看向叶无量,煞有介事地说:“师弟,你想惩治那帮该死的凶徒,师兄可以豁出去这条性命,不过我年轻轻轻,尚未娶妻生子,你可要三思而行。” 钟离的话刚说完,耳朵就传来一阵钻心之痛,他叫道:“哎,哎,师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范思茹沉着脸,嗔怒道:“要不要把山下那些姘头都给你叫来,让你们在这无量山上风流快活一晚,也好死前留个种?” “师姐,我不是那意思,大家在商量正事,你可别乱来。” “回头再跟你算账!”范思茹用力拧了一下,随后放开手。 一旁只顾饮酒,沉默许久的温良,打了酒嗝,说:“士不可不弘毅,人不可无血性。老话讲,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话糙理不糙,大师兄所言在理。” 叶无量嘿嘿一笑,拂手一挥,桌上又出现了数坛好酒。 “大师兄,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应无双面露不悦,方才还纳闷为何温良会站在叶无量这一边,原来是收了叶无量的贿赂。 “咳咳,小师弟,无功不受禄,你这么做不是陷师兄于不义么。” 众人不光不善,温良老脸一红,嘴上说是不好,手上却是将美酒尽数收进了储物法器中。 “赤裸裸的贿赂。”钟离舔了舔嘴唇,眼露贪色,“小师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哪都有你,一边待着去。” 叶无量啐了一声,扭头看向姬诗瑶,说:“掌门师姐,你以为如何?” 应无双也看向了姬诗瑶,多少还有些忐忑,心中嘀咕道,师妹向来以大局为准,这次师弟要下山胡闹,她应该不会答应吧。 “小师弟也是,明知掌门师姐与他唱反调,还来征求她意见,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想要出口恶气的话,直接下山把那些人揪出来,打杀了便是。” 范思茹撩了撩眼前的一缕长发,不抱任何希望。 以她对姬诗瑶的了解,姬诗瑶绝不会站在叶无量这一边,她已经决定,如果姬诗瑶不答应,就偷偷地拉着叶无量和钟离下山寻仇。 不过,姬诗瑶倒是令众人失望了,她淡淡地说:“你想去,那便去吧。” “掌门师妹,你……” “当年祖师法力通天,为什么没有归隐山林,逍遥世外,反而在无量山开山立派,创立天道宗?” 姬诗瑶起身看着大殿墙上字画,那字画上的“天道”逼走龙蛇,棱角分明。 字画如人,一撇一捺皆体现执笔者的处世之道。 开山立派,让宗门屹立云州不倒,并且成为十大顶级宗门之一,创派祖师绝非等闲之人。 他的处世之道,本该是道家的无为圆滑,却字字锋利,宛若刀剑,颇有侠之风范。 叶无量渐渐琢磨过来,祖师当初为何要以“天道”二字为名。 “代天行道,匡扶正义。祖师留下这幅字画,就是要提醒后人,莫要忘了他创派时的初心。”叶无量说。 姬诗瑶闻声一怔,随后微微叹息,面容有些悲伤,她说:“我们一心想重振师门,却丢了莲心剑骨,实在是愧对祖师。” “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我们还配成为天道宗的弟子,谈什么代天行道,匡扶正义?!” 姬诗瑶的一席话像是冬雷阵阵,铿锵有力,众人无不愧色低头,自省。 微风四起,姬诗瑶一时了悟,只觉万物明朗,道心澄澈,天地物我两相融,境界从元婴初期陡然晋升至元婴中期。 冰山美颜已让人莫可逼视,如今境界突破,姬诗瑶身上散发出颇有威严的气势。 “姬诗瑶还真是越来越有一派掌门的风范了。” “代天行道,匡扶正义?我可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我的剑只为所亲所爱之人而拔。” 叶无量心下赞许,却也自知成为不了像姬诗瑶这样的人,因为他的心装不下苍生。 姬诗瑶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众人再无非议,剑不轻拔,不得已而用之。 “你能弄清那些凶手的身份?”姬诗瑶问。 “我有办法引蛇出洞。” 姬诗瑶点点头,说:“我随你下山。” “不,你不能去。” 姬诗瑶皱着眉头,沉声问:“为何?” “你的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意。” 叶无量见姬诗瑶的脸沉了下来,于是解释道:“云州温香软玉榜十大美人,孰人不知。这天下男子,但凡有点色心的,岂会认不出你的容貌美色。” “现在你又贵为天道宗新任掌门,更是备受瞩目,你若下山,招蜂引蝶不说,还会打草惊蛇。” 叶无量言之在理,姬诗瑶无力反驳。 “此次我与范师姐、钟师兄下山便可。” 第19章 大闹景玉轩 河阳镇依山傍水,去无量山五十余里,周遭修仙门派、散修洞府颇多。 坊市说不上气派繁华,却也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坊市,各派必争的生意之所。 景玉轩是由临近河阳镇周边多家宗派出资,共同经营,不仅涉猎法宝丹药、药草器材,服饰装扮等买卖,更包揽了河阳镇唯一的珍宝拍卖会。 景玉轩位于坊市中心,最为繁华热闹的地带,五层独幢楼宇,规模甚巨,气势宏伟无匹,堪称河阳镇第一楼。 这一日,景玉轩门前,范思茹抬头看了看那块金光闪闪的匾额招牌,迈步走进店门。 “你怎么又来了,我们家掌柜的俗事缠身,今日不见客。” “出去,出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小厮一瞧来人是范思茹,顿时有些不耐烦,作势请她出去。 景玉轩盛名在外,每日上门想要拜见掌柜的人不计其数。不是想央求景玉轩能低价匀出些货物,讨条营生的买卖,就是借着与景玉轩掌柜会面一事来抬高自身身价。 这些人的目的无出其右,真正能拿得出天才地宝,或是能送上大买卖的人屈指可数,必然与掌柜的是旧相识,在云州的身份地位也是不俗。 像范思茹这样寂寂无名,进门想要见掌柜的,连一封拜帖都不准备,还要劳烦一个小厮通报,只会让景玉轩上下轻视。 “你这小厮一再搪塞推诿,是欺我好脾气,还是你景玉轩就是这般待客之道?” 范思茹面色一沉,她来这景玉轩不下七八回,这里的小厮一听说她要见掌柜的,态度立马转变。 “你也不扫听扫听,这附近三十六派、七十二洞府的掌门长老,想要见我家掌柜的,都要派人奉上拜帖。” “我家掌柜的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想要见我家掌柜的,你配么?” 小厮见范思茹如此不知趣,还反咬景玉轩一口,顿时怒火中烧。 “好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若不教你开开眼,你还真以为本姑娘好欺负!” 范思茹目光一凝,召出灭魂剑,寒光一闪,数道剑气射出。 小厮作势抵挡,但无奈修为不济,只觉得天灵盖一阵冰凉。 此间一闹,坊市里的人早就围了过来,见那小厮被剃成了光头,哄堂大笑。 “贱人……你竟敢在景玉轩撒野!” 小厮摸了摸光头,脸色紫胀,不禁破口大骂。 这时,数名修为高深的景玉轩护卫冲了出来,为首的还有一位锦衣男子。 小厮一通哭诉,随后指着范思茹的鼻子,嚣张地骂道:“贱人,你敢动老子,你就等死吧!” 范思茹冷哼一声,提剑逼向那小厮,冷嘲道,“你这狗仗人势的小厮,一再欺辱于我,今日留你一条狗命,你还敢出言侮辱,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狗嘴。” “住手!” 锦衣男子挡在小厮面前,脸色肃然,眸中浮现出一缕寒光。“姑娘,你好歹是金丹期的修士,当众要打杀我景玉轩一个炼气小厮,是不是也太有失身份了?” “哟,来了个想讲道理的。” 范思茹啧啧嘴,怒极反笑,“久闻景玉轩有口皆碑,便想来此做笔买卖,这小厮一再推诿,让我空跑数趟。今日更出言折辱于我,我不斩杀了这狗东西,已经给你们留足了面子,你还有脸来问我?” “景玉轩还真是店大欺客啊!” 景玉轩凭着雄厚的财力和云州数个掌门撑腰,在河阳镇呼风唤雨,打压抢夺他人生意。 俗话说,断人财路,等同杀人父母。坊市里的店家摊贩苦景玉轩久矣,只是敢怒不敢言。 而今见有人公然挑战景玉轩的权威,当场讥讽景玉轩的少东家,便觉得大快人心,不由偷偷应援叫好。 锦衣男子眉头一皱,锐利的目光扫向那些看戏的群众,众人吓得登时捂嘴。 景玉轩自打在河阳镇开门起,从来还没有人敢如此取笑,更没有人敢上门挑性滋事。 今天,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实足是打景玉轩的脸。 锦衣男子将声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怎能容忍他人猖狂。 “尊驾的事,在下多少有些了解。小厮无礼,理该严惩。” 锦衣男子冷笑,话锋一转,“但我景玉轩的人还轮不到他人来教训。” 锦衣男子双目一瞪,凶光毕露,转身掐断了小厮的脖子。 小厮一死,围观看戏的人吓得逃之夭夭,生怕牵连其中。 范思茹瞥了一眼地上的小厮,反倒有些不忍,注视着锦衣男子,心下说,难怪河阳镇的人如此畏惧景玉轩,打杀跟随多年的小厮,眼都不眨一下,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谁敢得罪。 当初伏击我们凶手,恐怕就是这景玉轩的人。 锦衣男子拿出丝绢擦了擦手,问道:“尊驾,这样处置你可还满意?” “算你还懂点规矩。”范思茹说。 “阁下既然满意,那我们也该谈谈景玉轩的规矩了。” 范思茹挑了挑眉毛,问:“哦,你景玉轩的规矩,跟我有什么好谈的?” “阁下,三番五次来景玉轩闹事,今日又在门前败坏景玉轩名声,这笔账你总得给个交代吧。” “你想我给你一个什么交代?”范思茹问。 “承蒙大家抬举,景玉轩在云州也算小有薄名,家父与云州各派前辈也有些交情。” “阁下口口声声说要见家父谈笔买卖,但家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见就能见的。” “你想见家父,想与景玉轩做买卖,那就得拿出能够让景玉轩看得上眼的东西。如果你拿不出来,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锦衣男子郎鹤言是景玉轩的少东家,虽然根骨平平,但经商天资奇佳,景玉轩在河阳镇能够今日之地位,郎鹤言独占七分功劳。 “你也不必搬出那些老家伙来吓唬我,若是没有好货,我何必来你景玉轩。” “不过凡事要讲清楚,你景玉轩看得上眼的东西价值几何。别到时候,我拿出东西,你又耍赖不认,那我找谁说理去。” “阁下考虑得倒是周全。只要你拿出的东西,其价值胜过我景玉轩三楼的任一件法宝,四楼雅间上座,家父亲自向阁下赔罪。” 郎鹤言面露奸笑,上下打量着范思茹。这小娘子年纪轻轻,倒是好生狂妄。 只是不知她是虚张声势,还是手中真有好货。 我景玉轩三楼的法宝,任一件拿出去价值数十万灵石,她一个结丹境的小丫头,能拿得出什么好货来。 小娘子,今日要你知道得罪景玉轩的下场。 “倒也合理。” 范思茹冷笑,拂袖一挥,只见数道华光射出,清脆悦耳。 “竟然是极品灵器!” 众人贪婪地盯着插入地面的七柄剑,震惊无比。 极品灵器之上是为仙器,茫茫玄天大陆,能够拥有仙器的宗门若无大道统传承,实难得到一件逆天的仙器。 像天道宗这等传承千年,曾经贵为玄天大陆十大宗门之一的门派,所拥有的顶级法宝不过是一件损伤残缺,导致品阶滑落至极品灵器的真武诛仙剑。 所以,极品灵器价值不菲,放眼整个云州那也是稀世珍宝。 除了像太虚观这等实力和财力雄厚的大宗门,能够请得起炼器大宗师出手打造灵器以外,中小宗门也只是长老级别以上的大人物才能配上一件灵器法宝。 “她竟然能拿得出这么多的灵器,而且还是极品灵器。莫非是哪个顶级宗门的大佬之女?” “方才我多有傲慢,若是这姑娘计较的话,恐将为景玉轩带来不小的麻烦。” “先前她祭出的法宝就是极品灵器,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真是糊涂,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郎鹤言面色一变,神识锁定七柄剑反复确认,看向范思茹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些灵器虽不过是区区俗物,但比之你景玉轩四楼的法宝,价值上应该不遑多让吧?” 范思茹淡然一笑,又取出一个药瓶,示于众人,说:“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粒分神破境丹。” “什么,分神破境丹!” “一颗分神破境丹,足可帮助一个元婴期大圆满的修士轻松突破境界。” “不得了,不得了,这小姑娘竟然连分神破境丹这等极品丹药都能信手拿出,她背景到底有多强大。” “得罪这位小姑娘,景玉轩这下可有的受了。” “……” 众人七嘴八舌,一半是惊诧,一半是戏谑,期待景玉轩出丑。 “景玉轩先前慢待了尊驾,郎鹤言在此赔罪,还请阁下移步景玉轩五楼雅间相商。” 郎鹤言拱手谄笑,态度毕恭毕敬。 “不必了。河阳镇太小,我还是去云州城转转吧,相信云州城总该有几个既懂规矩又识货的人。” 范思茹果断决绝,收起法宝,手上掐诀,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郎鹤言没想到范思茹竟然如此不留情面,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拂袖走进景玉轩。 “少东家,这……” “去,叫些人,给我追。”景玉轩冷生活。 “少东家,那丫头恐怕大有来头,我们这么做未免不妥吧。” “又不是头一次,怕什么!如果那小娘皮不识抬举,就杀了吧。” “是!属下遵命。” “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下把柄。” 第20章 后坐力有点大 河阳镇西南二十里,有一处山谷,曰大坵。 此时,大坵云端之上,一胖一瘦两位年轻男子吃着酒,俯瞰北方。 正是天道宗的叶无量和钟离。 钟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北方,神色稍微有些紧张,“师弟,师姐去了这么久,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师兄,你就放宽心吧。河阳镇能有什么高手,凭师姐现今的修为,她不把别人打个半死,那已是烧高香了。” 叶无量老神在在的吃了一口酒,丝毫不为范思茹的安危担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钟离不放心,虽然范思茹修为已经突破至结丹大圆满期,但这些日子一直在河阳镇招摇,难保一些高手不会闻风而来。 “呐,这不是来了么。” 叶无量伸了个懒腰,将酒壶收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精光。 范思茹不急不缓地御剑飞行,冲着云端上的叶无量和钟离比了个手势,随后落到谷中。 为了引蛇出洞,叶无量和钟离在大坵连等数日,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真有尾巴跟了上来。 还以为这些人有多大的耐性呢,化神破境丹一出,果然都坐不住了。 叶无量嘴角微扬,将气息都收了起来,“师兄,准备动手!” “姑娘请留步。” 五道身影落在范思茹面前。 “何事?”范思茹问。 为首的中年男子拱手说:“在下景玉轩尤茂,受少东家所托,请姑娘回景玉轩有事相商。” 范思茹笑了笑,说:“倒是有趣。你们景玉轩先前诸般怠慢,今见我身怀重宝,便又要请我回去。” “姑娘,我家少东家身份尊贵,派我等前来相请,已表明了十全的诚意,还望姑娘不计前嫌,赏个薄面如何? “你家少东家若真心相邀,为何不亲自前来?”范思茹问。 “姑娘年纪轻轻,不知江湖凶险。老话说,老话说,财不露白。” “姑娘身怀重宝,在河阳镇大肆招摇,可知有多少人暗中窥伺。” “此去云州,必是凶险万分。景玉轩在云州有些声望,姑娘若是随在下回去,那些宵小纵是有心算计姑娘,却也要掂量掂量得罪景玉轩的后果。” 尤茂稍顿了顿,脸色肃然,“面子和性命,孰轻孰重,姑娘应该分得清轻重,姑娘以为如何?” “若我不答应,只怕会落得与半个月前天道宗那两名弟子一样的下场吧?” 范思茹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家伙说得冠冕堂皇,不还是惦记我手里的法宝丹药。  “我好心相告,姑娘此话何意?” 尤茂上下打量着范思茹,心中狐疑,她怎么知道我们半个月前对天道宗弟子所做的那件事? 难道她也是天道宗的弟子?天道宗穷的叮当响,哪里能拿出这么多的极品灵器。 “你们可认得我是谁?” 范思茹手上掐了一道法诀,登时面容变幻,恢复成原来面貌。 “竟然是你!” 打了一辈子鹰,竟然被一只小麻雀给啄了眼。 尤茂一愣,随后阴恻恻冷笑,“小丫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受死吧!” 话音一落,尤茂与景玉轩的四名打手,同时掐诀,祭出法器,朝着范思茹招呼过去。 “谁死还不一定呢!” 范思茹腾空而起,双手掐诀,暴喝一声:“陷地流沙阵,起!” 方圆一里之内,空间一颤,原本碎石青苔的地面顿时凹陷,流沙从地底喷涌而出,像是一条条地虬搅得地面晃动不停。 众人见状,面色大变,一边掐诀轰击射来的流沙,一边不停变幻方位,以免被流沙吞噬。 范思茹执剑,认真地盯着阵中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惊涛斩!” 尤茂掐诀暴喝一声,一剑斩出万丈洪涛,汹涌澎湃地奔走。 陷地流沙真遭遇冲击,阵壁晃动,光芒消减,流沙的攻势受阻。 范思茹吃惊,单手掐诀,朝阵眼注入更多的真气,以此来维持陷地流沙阵的稳定。 得到真气的加持,陷地流沙阵攻势愈发凌厉,尤茂脚下出现一个湍急的漩涡,眨眼间,惊涛斩的威能被化解,四名修为稍低的景玉轩打手被流沙地虬缠住身躯,拖入漩涡之中。 尤茂不过元婴初期的修为,但修行百载,经历的大小战役不计其数,对阵经验极为丰富。 范思茹以真气护持法阵,此举虽然奏效,但也暴露了陷地流沙阵的阵眼。 尤茂身法变幻,躲避数条地虬的攻击,随即手上掐诀,吼道:“裂地斩!” 一剑落下,凶厉的剑气自剑身喷涌而出,流沙与之想碰,自行分道。 只听嘣的一声,阵眼小旗断裂,空间猛地一颤,流沙消失。 尤茂瞥了一眼陷入地面,死状惊恐的景玉轩打手,暴跳如雷。 “小丫头,你敢杀我的人,老子扒了你的皮!” 尤茂咬牙切齿,连续施展出惊涛斩和裂地斩,剑气交错,恰似两条猛蛇出洞,直逼范思茹。 “晴如雷电,照耀八极。五星震彩,玄冥如昼。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  范思茹早有准备,口中念念有词,灭魂剑随着她的身形变换长舞,宛若游龙,光影闪烁。 喘息间,范思茹身形骤停,两道黑白分明的剑气犹如太极阴阳图,直奔尤茂而去。 只瞧那太极阴阳图所过之处,气旋丛生,尤茂所劈斩出的剑气被气旋纳为己用。 “轰”的一声响,尤茂倒飞丈远,口吐鲜血,心中震颤,这难道就是天道宗太极上清道法的威力? 这小丫头不过结丹期,我若是惧了她,岂不是让人耻笑。 尤茂重重喘了一口气,双手结印,全身真气振荡宣泄,法剑悬于虚空,嗡嗡鸣响,光芒耀眼。 只见剑指一探,法剑以排山倒海的威势,携上百道剑气汹涌奔袭。 “七星闪耀,北斗千转,洞虚阴阳,往生厚土,剑碎幽冥。” 范思茹如临大敌,手掐阴阳分光剑诀,口中快速念咒,手起剑落,灭魂剑四周出现一柄柄真气凝型而成的黑白飞剑。 飞剑散发出时而阴柔、时而刚烈的剑意,只在范思茹一声娇喝,剑雨哗哗落下。 “叮、叮、叮!” 一阵金兵交戈,两股气浪轰然炸开,大坵狂风呼呼,飞沙走石。 尤茂的法剑不敌,被灭魂剑震飞,随即灭魂剑化作一道光影贯穿尤茂的身体。 尤茂吃痛吼叫,双眼充血,疼得龇牙咧嘴。 全力施展阴阳分光剑诀,几乎耗尽全身的真气,范思茹身子摇摇欲坠,心下说:阴阳分光剑诀如此强横,只怪我学艺不精,否则方才一剑定会要了这狗贼的命。 钟离扶住范思茹一边度入真气,一边冲着尤茂骂道:“你这狗贼,半个月前对我们下手时,可想过会有今日的下场?” “你们敢和景玉轩为敌,天道宗就等着被灭门吧!” 尤茂见势不对,撂下一句狠话,掐诀遁逃。 钟离眼疾手快,召出铁锅便轰向尤茂。 “噗”的一声闷响,肉身被轰碎,鲜血飘散。尤茂的元婴探出脑袋,用怨毒的眼光看了一眼钟离和范思茹,随即借着血雾遁逃。 “你这老东西修行百年,才元婴修为,还不如死了去。” 云端上,叶无量不急不忙,从储物戒指中,竟是取出了他钟爱的狙击枪。 瞄准镜锁定尤茂,扳机一扣,只听嗵的一声。 一道霓虹风驰电掣,正中尤茂元婴体的眉心,登时连声惨叫都没有,就化作一团光雾消散。 “自动瞄准就是好用,不过后坐力还是大了些。” 叶无量摩挲着狙击枪,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飞身落向大坵谷。 第21章 紫电雷虎 大坵一战结束,叶无量、钟离和范思茹三人绕道河西,折返无量山。 “师弟,何必着急走,继续守株待兔,兴许还能多捞些好处。” 钟离有些不甘,觊觎范思茹宝物的不止景玉轩一家,有好几拨人都悄没声地从河阳镇追了出来。 然而尤茂一死,叶无量立即毁尸灭迹,不作任何停留,拉着钟离和范思茹便走。 “我会在乎那点东西?在大坵多留一刻,就会多一分暴露身份的可能。” “你如果不怕把那些人引到无量山去,你现在就可以折返回去,我不拦着。” 钟离爱占便宜的毛病真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从景玉轩打手身上搜刮了些战利品就挪不动道了。 回无量山的路上,钟离一直喋喋不休,想要折返回去再大干一场。 叶无量无语地摇摇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想要隐藏身份,做到不留痕迹绝非易事。 根据洛卡德交换原理,犯罪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物质交换的过程,修仙者虽没有先进而又精密的仪器来搜证取证,但也有气息追踪的手段。 为了多杀几个奸佞宵小之徒,而将天道宗至于众矢之的,怎么算这笔账都不划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钟离摸了摸有些干瘪的储物袋,嘟囔了两句。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笑嘻嘻地凑到叶无量身边,问:“师弟,方才你杀尤茂用的那玩意儿也让师兄我也耍耍呗。”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师兄,你又来了,我看你迟早要吃亏在贪小便宜上。” “哎,我说小叶子,有你这么跟师兄说话的么。我只是说耍耍,又没说要占为己有。” 钟离板着脸,正要再数落几句,见叶无量作禁声手势,好奇地鸟瞰着下方,于是他顺着叶无量的目光,低头一看,只见这崇山峻岭中,有数人正与一头庞然大物激战。 定睛细瞧,那巨大的身影竟然是一只长相凶悍的老虎。 老虎通体雪白,全身紫色雷电游走,肋下生有双翼。 羽翼扑扇时,伴随阵阵爆裂声响,粗壮的四肢犹如擎天巨柱,脚上露出锋利的爪刃,仿佛抬脚一跺,整个空间都要被踩碎一般。 范思茹皱着眉头,疑惑道:“奇怪,紫电雷虎通常只生活在幽州雷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师弟,我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钟离双眼放光,一头通神境的紫电雷虎浑身都是宝贝,如果能找到紫电雷虎的老窝,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弄得淬炼根骨的紫灵晶。 “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叶无量摇摇头,心中有顾虑。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云州北部道门的人,他们施展的法术精妙绝伦,想必来历不小。 若是贸然插手,反倒容易遭人误会。 “吼!” 紫电雷虎踏立虚空,仰天咆哮,一股无形的威压令人胆寒。 咆哮声响彻天际,声音传到众人的耳中,振聋发聩,叶无量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耳朵。 滚滚雷云,忽然安静了下来,随即一道紫色雷柱从天而降。 “快散开!”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脚踏一柄锃亮锋利的五尺长刀,作猛士打扮,只见他冲向身侧一名女子,将其带出紫电雷虎的攻击圈。 轰的一声巨响,下方的一座山头被雷电轰塌。 另一名身穿道袍,头顶流云冠的男子却没这么好的运气,虽然极力催动身法躲避,却依然受到波及,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 正在这时,浓烟迷茫的地面冲出一把泛着青光的华盖宝伞将那名男子托住,随后出现一到婀娜倩影,“华师兄,你没事吧?” 华云峰脸露出一抹苦笑,“多谢李师妹出手相救,这紫电雷虎已进入通神境,手段太过强悍,师妹还需小心。” “师兄先自行疗伤,静薇先与文师兄、柳师妹拖住这畜生,待白师弟取回紫灵晶,到时候我们五人联手,不怕制服不了它。” 李静薇秀足轻轻一点,化作一道丽影飞向空中的一男一女。 身着锦缎华袍男子凌空对着紫电雷虎展出数道剑气,扭头看向李静薇问道:“静薇师妹,你怎么来了?” 文不谦原本计划是他和柳夕笙、华云峰三人引出紫电雷虎,李静薇、白云鹤前往紫电雷虎的老巢偷取紫灵晶。 不过还是高估了自身的实力,通神境的紫电雷虎实在强得离谱。 李静薇是百花谷弟子,单论攻击性法术与他们这些出身长歌门和太虚观的弟子没法比,但百花谷的防御法术闻名遐迩,只要手执一柄百花伞,纵使对上境界高出一头的修士,亦无须发怵。 “好,有李师妹相助,不敢说斩了这头畜生,起码能够拖住它等白师弟前来汇合。” 有了李静薇的加入,文不谦对上紫电雷虎心中也多些底气,他扭头对着身穿淡蓝太虚道服的柳夕笙说:“柳师妹,你注意莫要与紫电雷虎近身缠斗。” “文师兄、李师姐放心,太虚观并非浪得虚名。” 说着,柳夕笙柳眉一凛,拈花指一动,太极阴阳图出现在身前,一道道黑色的道符围绕在她的周围。 只听见她娇喝一声,念道:“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玄龟现!” 柳夕笙所施展的神通乃是太虚观通灵真言第一式玄龟真言。 真言念罢,弯身一掌拍于虚空,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一座法阵。 一只鸟首虺尾、状如龟的凶兽出现,玄龟身上笼罩着黑而赤的光芒,气势凶猛,判木之音入耳,犹如晴天霹雳,令人心生胆寒。 玄龟一出,立马冲向紫电雷虎,与其缠斗在一起。 文不谦哈哈大笑,“柳师妹,没想到你已经可以施展出玄龟真言,着实令愚兄佩服。” 柳夕笙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师兄,玄龟真言挣不了太久,赶紧迎敌吧。” 文不谦尴尬地轻咳两声,手执五尺长刀,一声爆呵,跃身冲向紫电雷虎,一刀劈下有万钧之力,可开山裂石。 紫电雷虎扇出一道道罡风,罡风上电蛇忽隐忽现,玄龟被罡风集中,身体突然凝滞,紫电雷虎趁机掉头迎战文不谦。 “畜生,让你见识一下我断刀门的杀神一刀斩!” 文不谦双手握刀,真气源源不断灌输至长刀中,顿时,五尺长刀光芒大涨,隐约见有鬼厉嚎啕之音。 “斩!” 文不谦凌空一斩,昏暗的天空刹那间恢复光明,微风消停,长刀落下,鬼哭狼嚎,整个空间为之一颤,气势十分惊人。 紫电雷虎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随后抬起巨大的虎头,探出前爪迎向长刀,两股力量碰撞,天空突然又黑了下来,寂静无声。 突然一声巨响,一道刺眼的光芒在空中炸裂开来,文不谦倒飞出去,华盖宝伞出现将其托住,待文不谦稳住身形之时,紫电雷虎已经朝他重来。 这时,李静薇杏口微张,袅娜的身段在空中舞出一段优美的舞蹈。 她那细长白净的双手对着华盖宝山打出数道真气,华盖宝伞上的一朵朵花纹陡然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随后那些美丽的花朵化作数十柄光采照人的花伞迎向紫电雷虎。 紫电雷虎见状,一声咆哮,张口吐出一颗雷弹。 李静薇脸色一变,身形出现在文不谦的前方,百花伞张开。 法咒念罢,百花伞快速的旋转,一道道强劲的风流出现,那数十柄花伞在风流牵引之下形成一字长龙阵,如同百花伞一般旋转着。 雷电滚滚的气弹,撞向百花伞。 第一把伞轰飞,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直至最后一把伞被轰飞出去后,雷弹已经被卸去了大半的威力。 李静薇双手掐动指诀,百花伞旋转的速度更快,强劲地气流像是一条风龙与雷弹对抗。 “原来是太虚观和百花门的弟子,这两招功法当真是好生玄妙!” 云端之上,叶无量心下赞叹。 玄龟恢复自如,再一次迎向紫电雷虎。 那文不谦催动身法,避开与紫电雷虎的正面交锋,绕到其身后,再一次施展出杀神一刀斩。 而柳夕笙则在驱策玄龟的同时,全身黑气弥漫,脚下阴阳法阵起,手指间凝出一张符箓,她娇喝一声,“退鬼符,去!” 黄道符箓白光乍现,在紫电雷虎扑向文不谦的时候,退鬼符已经贴到它的额头上,退鬼符白光一闪倏地炸开,紫电雷虎反应不及脑袋炸出一道伤口,丝丝鲜血流出,染红了它那洁白柔顺的毛发。 这时,李静薇的百花伞最终将雷弹威势泄尽,而她亦被反震倒飞数仗之远,嘴角溢出鲜血。 “李师姐!”柳夕笙飞到谭静薇身边,关切地问。 “不妨事。” 李静薇表面从容淡定,心中却翻江倒海,方才全力施展的法术,在紫电雷虎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才刚刚对上阵就这般吃力,即便是合五人之力恐怕亦难斩杀者通神境的紫电雷虎。 看来只能尽力拖住,等白师弟将紫灵晶取出,联手逃了。 柳夕笙有些焦躁,她捻指成诀,一道回生诀打在李静薇身上。 “多谢柳师妹,云华真诀真是名不虚传。” 李静薇身体泛起青光,四方灵力汇聚,眨眼气色红润不少。 白师弟怎么还不回来,莫非遭遇了不测? 李静薇摇摇头,摒弃心中杂念,持百花伞冲向紫电雷虎。 柳夕笙也未闲着,脚踏阴阳法阵,符箓萦绕在周围,黑气将一身太虚道袍尽数吞没,她像是一个行走在阴阳路上的大司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置人于死地。 太虚观、白花门这等名门大派培养出的弟子,皆是人中龙凤。再看我天道宗,唉,任重而道远啊! 下方四人的对话,叶无量听得真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个姓文的,表面文章做得还真是够足的。明明藏拙,却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怕是心怀不轨,想要算计这几人吧。” 山中,一名身穿白云道袍的少年兴冲冲地跑向众人,口中还呼喝道:“师姐,紫灵晶到手了!” 那文不谦恰巧不巧,受了紫电雷虎一击,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飞向那少年。 “文师兄!”少年惊呼,连忙去接文不谦。 文不谦握住白云鹤的手腕,问道:“白师弟,东西拿到了?” 白云鹤重重点点头,正要投身战场,相助李静薇,却听文不谦阴恻恻奸笑,“那你可以去死了。” 噗的一声闷响,长刀贯穿白云鹤的胸膛。 白云鹤不可置信地看着文不谦,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文师兄,你……” “嘿嘿,好师弟,你先去死吧。待会儿,你的好师姐就会下去陪你。” 第22章 魔族功法 文不谦对白云鹤出手,令钟离始料未及。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这姓文的果然没憋好屁,竟然修炼魔族功法。” 山下,李静薇和柳夕笙面对紫电雷虎,节节败退,正是前有狼后有虎。 钟离着实有些不忍两位小娘子命丧敌手,于是扭头看向叶无量说道:“师弟,要不我们还是出手帮帮她们吧。” 在没有弄清文不谦到底修炼了什么魔族功法之前,叶无量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 “先等等。” 叶无量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不知不觉已经召出了狙击枪。 此时山中,文不谦狞笑不止,张口两根尖利的獠牙咬进白云鹤的脖子。 眨眼之间,白云鹤化作人干,一身的精血修为尽数被吸干。 “文不谦,你竟然修炼嗜血宗的妖法!” 华云峰双目充血,召出洞箫,便冲向文不谦。 当啷一声,长刀架住洞箫,文不谦喋喋阴笑,一股股黑烟弥漫周身,他的后背隆起两个肉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 “白师弟与你有何冤仇,你竟然对他下次狠手?” 华云峰咬牙切齿,洞箫运出绿光,一首乱人心神的曲子阴柔得像是跗骨之蛆,直钻人的骨髓。 “华师弟,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 文不谦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沾血的嘴唇,只听噗噗两声闷响,肉瘤炸开,生出两支手臂抓向华云峰。 华云峰本就重伤在身,哪能敌得过文不谦的攻击,箫声突然中断,他肩胛骨瞬间被捏碎了。 强忍着疼痛,华云峰以萧为剑,不断劈砍锁着肩胛骨的手,骂道:“文不谦,你这个伪君子,枉我们多年的交情,你竟然下此毒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华师弟,与其死在紫电雷虎的手上,不如成全师兄我。” “待我吞噬了你和两位师妹的紫府,师兄一定杀了这头畜生,为你们报仇。” “华师弟,你我兄弟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会如此小气吧?” 文不谦狞笑时如同一头野兽,两根獠牙滴着涎液。 “为了我这点微末道行,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师尊说得没错,我这一辈太过自以为是。这一生我没有活通透,希望来世我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吧。” 华云峰面如死灰,他总是轻信于人,以为能够看穿一切,最终还是要死在自己最为信任的师兄手里。 这简直是太讽刺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他放声大笑,放弃了一切抵抗,闭上双眼缓缓地说道:“动手吧。” “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师弟!” 文不谦见华云峰放弃抵抗,脸上露出了乖戾笑容,他一口咬在华云峰的脖子上。 转眼之间,华云峰已几近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他昏黄暗淡的眼睛忽然射出两道精光。 “师妹,快逃!” 不知是何来的力气,华云峰的这一声像是在对有眼无珠、遇人不淑的悔恨发泄。 “华师兄!” 李静薇脸色剧变,召回百花伞便要对文不谦出手,柳夕笙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李静薇娇怒道:“柳师妹,你要阻我?难道你与文不谦是一伙的?” 柳夕笙对着文不谦打出一张紫色的定身咒符箓,旋即冷笑道:“早就看出文不谦不是个好东西,夕笙又岂会与他为伍。” “既然柳师妹早就断定文不谦有不轨之心,为何不早说?现在出手阻拦我又是什么意思?”李静薇冷声质问道。 “李师姐恐怕对文不谦起疑心不比夕笙晚吧,为什么师姐此前不说呢?” 柳夕笙迎上李静薇幽冷的目光,却又是对紫电雷虎打出了一张定身咒,“李师姐,凭你我二人的修为,你觉得打得过文不谦吗?” “与其上去送死,不如趁机逃走,将此事回禀师门,自然有长辈替我等做主。” “柳师妹,如今你我腹背受敌,你当真以为我们还能逃得出去。” 李静薇面色一缓,但是沮丧之情流于言表,她并不认为以现在的状态,与柳夕笙联手能够从紫电雷虎和文不谦的包夹中逃脱。 柳夕笙冷笑一声,“能不能逃脱,试过才知道。” 只见她掐指成诀,朱口微动,原先苍白如纸的脸恢复红润。 “柳师妹你…” 李静薇不敢相信,此前显得虚弱不已的柳夕笙原来是装出来的,她打心底对这位师妹的城府感到钦佩,不,更多的是害怕。 “他文不谦能算计我等,夕笙自然也会留有后招!” 柳夕笙说完,一道回生诀和神速诀打在李静薇身上,旋即夺路向南,一路狂奔。 “文不谦,我不会放过你的。”李静薇犹豫了一下,追向柳夕笙。 文不谦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将华云峰的尸体甩向紫电雷虎,双手掐诀,刀柄上的梼杌兽像双目运出猩红的光芒。 文不谦将华云峰的法宝洞箫置于其口,只听一声咆哮,梼杌兽好似活了一般,竟是张口将洞箫吞噬。 紧接着,长刀发出妖冶的红芒,倏然崩成数块碎片,随后这些碎片重新凝聚成一柄十字形的法宝梼杌十字刃。 文不谦立在虚空发出张狂的笑声,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李静薇的后方,桀桀的笑声让人发毛。 “谭师妹、柳师妹,你们以为能跑得了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学学华师弟,将修为和法宝都交给我,稍后师兄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嗯…啊哈哈…” 说完,文不谦将梼杌十字刃打了出去,阻挡紫电雷虎的攻击。 李静薇没有料到文不谦修为提升如此之快,只是喘息之间,便经追了上来,百花伞脱手迎击。 文不谦握紧拳头,左臂青筋暴起,红光缠绕,一拳轰出,径直地将百花伞轰飞。 百花伞回到李静薇手中,伞冠已经出现细微裂纹,李静薇心中大骇,她所执的这把百花伞虽然只有宝器的品阶,但经过师尊以独特的手法淬炼,其坚硬程度不弱于灵器下品防御型法宝。 只是没想到,百花伞仅是承受了文不谦那一拳,便遭受如此大的损伤。 “李师姐,文不谦已经入了魔道。看来真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了。” “不如我们一起联手与这魔头以命相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柳夕笙召出太虚秋水剑,盯着挡着去路的文不谦,满脸恨意。 “柳师妹,不成功便成仁!” 李静薇言罢,取出百宝囊中仅剩的两瓶百花灵露,一瓶倒入了自己的口中,另一瓶则落到了柳夕笙面前。 百花灵露乃是采摘百花谷中独有的灵花,配以若干药材以独特的手法历经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灵液。饮用者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持续半个时辰。 常见的能够短期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都会有后遗症,甚至是修为境界都会跌落至少一个层次,但是百花灵露却不同,药效果后,服用者会脱力,对身体和境界却不会带来实质性的损伤。 “师妹,你这么做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奉劝你识时务,否则就别怪师兄辣手摧花了。”  文不谦后背上两只手臂依旧在不停地驱使着梼杌十字刃攻击着紫电雷虎,柳夕笙和李静薇在他眼里不过是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已。 服下百花灵露的柳夕笙和李静薇身上气势暴涨,灵气充斥在四肢百骸,她们的修为境界双双提升至元婴后期,两人如同最美丽的阿修罗,眼中却射出了凶横的光芒。 李静薇周围粉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脚下踏出了攻伐的舞步,拂袖弹指间,百花伞一动,四周狂风呼啸,云气翻涌,三百六十六把百花伞结成了万花诛妖伞阵,伞阵变幻莫测,攻伐之势优胜往昔。 柳夕笙脚踏阴阳步,阵起八卦,气吐黑白,周身符箓数不胜数,一口玄龟真言祭出,千道符箓随着玄龟灵体冲向文不谦,太虚秋水剑剑花层层叠起,令人眼花缭乱,她冷笑一喝,“文不谦,受死吧!” “米粒之珠敢与日月争光?” 文不谦冷嘲,合掌于腹前,随着一声暴喝,双掌推出。 “嗷…” 一声震慑人心的吼声,数百把梼杌十字刃打向柳夕笙和李静薇,一时间空中绚丽夺目比西垂的红日都要多彩。 此时,云端之上,叶无量、钟离和范思茹均是目瞪口呆,太虚观、百花谷和断刀门的法术也太玄乎了吧。 李静薇的万花诛妖伞阵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看了看手中已经破裂的百花伞,不禁生出了绝望,郎朗乾坤,恶人逍遥,难道老天就如此不开眼吗? “柳师妹,我来拖住他,你赶紧逃吧!” 百花伞摇摇晃晃地漂浮在空中,李静薇身形移动至柳夕笙面前,百花伞被她驱策而出,一字长龙抵挡着梼杌十字刃的攻击。 “李师姐,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柳夕笙原先原先对性格柔柔弱弱的李静薇并没有太多好感,直到这一战,她发现李静薇虽然柔弱寡言,却身体里拥有着奇妙的力量。 这股力量总是让性格孤僻的柳夕笙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起初她还想不明白这是一股什么样的魔力。 直到李静薇护在她身前的这一刻,柳夕笙终于明白了,这是友情的力量。 不需多言,只要你给予信任,她会将后背交予你,她会替你挡住一切危险。 柳夕笙绕开到李静薇一侧,对着奔袭而来的文不谦又打出了数道符箓。 然而令柳夕笙没有想到的是,李静薇忽然转身对她拍了一掌,这一掌并不重,一股柔和的掌力将她推飞了出去。 “师姐…!” 柳夕笙噙着泪水,她有些哽咽的看着那纤弱的背影,“李师姐,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她选择了离开,让李静薇一人去面对文不谦,理智告诉她必须要活下去,否则辜负了李静薇的这份信任。 “李师妹,你以为能护得了她吗?今天,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文不谦狞笑着,梼杌十字刃犹如狂风骤雨。 李静薇露出了动人的微笑,她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即便是知道下一刻将要凋零,她也要向世间绽放出最美丽的瞬间。 她微微吟唱着:“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她合上了双眼,像是飞蛾扑火般扑向了文不谦,“师尊,恕徒儿不孝,来世再报道您的养育之恩。” 柳夕笙和李静薇在死亡面前所展现出情谊,令范思茹着实感动。 将心比心,想起天道宗的遭遇,想起那些人情冷暖,范思茹决定要帮李静薇一把。 “师弟,动手吧!” 叶无量没有回应,举起手中的狙击枪,锁定文不谦,随即只听“嗵”的一声巨响,一道气势凶悍的光射出。 第23章 兵解轮回 一声枪响,鸟兽溃逃。 紫电雷虎虎躯一震,一身白毛炸得像松针一般。 不过瞧前方那丑陋的人类后背被一道燃着火焰的光贯穿后,只低吼两声,便再没了下文。 李静薇被枪响惊得神魂一颤,紧闭的双眼微微动了动。 “我死了吗?” 李静薇脑海中闪过疑惑的念头,倏地感觉有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纤纤细腰,温暖的气息飘到耳侧,有些酥麻、有些瘙痒。 都说人死了后,三魂七魄离体,进入幽冷的地府轮回,这搂着我的人为何身体是热的? 准是文不谦那魔头! 李静薇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忽然意识到还没有死,调动全身真气对着那宽阔的胸膛打出了一掌。 “姑娘,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硬生生挨了一掌,叶无量哭笑不得,心想着这李静薇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动手打人呢。 李静薇听着不对,不是文不谦的声音,于是抬头一瞧,一张俊朗的脸庞映入眼帘。 想起刚才的莽撞之举,李静薇不禁耳根红得发烫,脑子一片空白。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偷袭本大爷,报上你的名来,老子不杀无名之辈” 文不谦捂着伤口,愤怒地咆哮,狗男女,死到临头,还敢卿卿我我,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放下李静薇,叶无量轻笑一声,“中了一枪,说话还这么中气十足,姓文的,你这魔功修得好啊!” 初离开叶无量的怀抱,李静薇全身酸软无力,云霞遮住了羞羞的脸颊。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无量,心中不再慌张,似乎有叶无量在,一切皆会云淡风轻。 “小子,今日你坏我好事,识相的跪地自裁,否则老子吞了你的神魂。” 文不谦见柳夕笙已经消失无踪影,怒火横生,他上下打量了叶无量一眼,不禁狞笑。 还以为是强者,原来只是个金丹期的菜鸟。 “断刀门在云州也算是名门大派,姓文的,你空入宝山不自知,竟然修炼魔族功法。” 叶无量召出两仪真元剑,咧嘴轻笑,“你看看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跟禽兽有何分别。”  “区区金丹也敢辱我,今日便教你神魂俱灭!” 文不谦见叶无量出言不逊,出手便向他攻去。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 对付文不谦这种阴狠手辣的人,叶无量不曾有丝毫大意。 在交谈时,就已经暗中掐起了法诀,此刻只见他冷笑一声,两角鬓发微微飘扬,法咒振振有音。 “区区金丹虽不足挂齿,但困住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清风徐徐而来,密林中疾风劲走,云涌龙腾。 四周凭空出现青、赤、白、黑、黄色五道光柱,霎时间,一座五芒星阵凝结而成。 “你使得是什么妖法?” 文不谦举拳轰击法阵,强横的力量却像是打在棉花上,阵壁稍起波澜,便又归于宁静。 “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叶无量贱兮兮地笑着,往那法阵持续不断的供给真气。 “好!好!等我破了这阵,将你头颅砍下当凳子坐。” 文不谦勃然大怒,梼杌十字刃如狂风暴雨一般,轰击法阵。 “姓文的,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从紫电雷虎的口中活下来吧!” 见那紫电雷虎飞了过来,叶无量哈哈大笑。 “你……给我等着!” 文不谦勃然大怒,急忙打出梼杌十字刃破阵,但这星阵却是坚不可摧,气得文不谦要牙痒痒。 被困在法阵中,梼杌十字刃打不出去,但紫电雷虎的爪子却是能拍进来,一时间文不谦只能抵抗紫电雷虎的攻击。 不过文不谦确实也够凶猛,四肢手臂同时招架紫电雷虎的攻击,堪堪打成了一个平手。 “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那就再给你添点堵!” 叶无量奸笑,一手掐诀托元,剑指探出,空中落下一个剑阵,唰唰直下,轰击文不谦。 “狗杂种,狗贱种,敢跟我玩阴,不抽你的皮煎你的骨,老子誓不为人!” 文不谦忍不住爆了粗口,剑阵的突然袭击给文不谦制造了不小的麻烦,纵使有四肢手臂,此刻也显得招架无力。 一不留神紫电雷虎的利爪便从他身上带走一大块血肉,而他被击飞撞在法阵上,法阵立马回击,光影四刀将他砍得鲜血直流,眼看着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还敢逞口舌只利,老子炼了你个狗日的。” 叶无量嬉笑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怒意勃发,眉心处出现一道火焰印记辉纹。 炙热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开来,混元炼道诀一经催动,丹田紫府内真气激荡,十多颗金丹疯狂运转。 一道道火热的气流冲出紫府,进入四肢百骸中,好似岩浆滚滚,热血沸腾。 身外燃起熊熊火光,只听一声怒喝,叶无量双手结出一道法印,星阵中顿时燃起炽热的火焰,气浪席卷整个天空,西方的云霞顿时黯然失色。 紫电雷虎承受不住火焰的热力,停止了对文不谦的攻击,拍着翅膀退避三舍,看向叶无量的眼神露出了怪异之色。 “你这个狗杂种,啊…” 文不谦在火海中发出痛苦的叫声,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颗灵气逼人的珠子。 一道道真气注入,灵珠顿时闪耀着碧绿色的光芒,水流涌出将火焰阻隔在外,文不谦痛苦的呻吟声这才消失。 “水灵珠?” 叶无量惊诧,一个跃身飞向文不谦,两仪真元剑直接砍向文不谦手臂。 只听“啊”的一声,文不谦的手臂被斩断,水灵珠掉落。 叶无量身法一边,俯身冲向水灵珠,握住水灵珠的那以刹,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阴绵的痛楚,随即水灵珠便消失在掌中。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纳命来!” 冲出法阵,文不谦像是一头从深渊而来的嗜血猛兽,他的半边身子被火焰烧得露出了森森白骨,燃烧的油脂不时滑落,模样极为恐怖。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半途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境界不高,却猛得像个妖孽。 计划泡汤,灵珠被夺,文不谦恨得咬牙切齿。 梼杌十字刃化作一股浓稠的液体融入文不谦的肉身,他那半边露出白骨的身躯渐渐丰润起来。 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发出金属的光泽,胸口一头狰狞的梼杌兽,空洞的眼框里发出幽幽的邪光。 他此刻既为人,亦为兵器。 “兵解轮回!” 云端之上,钟离和范思茹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祭出法宝飞身冲了下去。 第24章 玉龙神针 兵解轮回是断刀门不外传的秘术。 修炼者以倾尽真元兵解法宝,融于己身,人器合一,短期内大幅度提升力量,与敌人进行最后的殊死一搏。 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施展兵解轮回术,纵使不会身死,也会损了道基,从此与修道无缘。 断刀门弟子一生只用一件兵器,他们的道就是兵器,因此又被称之为兵人。 “难怪断刀门在云州地位不低,以兵器为媒,另辟蹊径,能够想出此法的人,想必也是位大能尊者吧。” 叶无量只瞧了文不谦一眼,便明白过来断刀门炼体道法的精髓,虽不比混元炼道诀上乘,却也是一种法体同修的门径。 “师弟,我来助你!” 天空中,肥胖的身影像是颗炮弹砸了下来,一口亮灿灿的锅子径直地轰向文不谦。 叶无量见状,掐着指诀退到一旁。 这日后天道宗不知要面对多少敌人,不经磨砺很难得到成长。 文不谦也算是一个强力的对手,姑且让师兄和师姐练练手吧。 “找死!” 文不谦冷呵,一拳轰出,罡风咆哮,只听当啷一声,火星四溅,钟离的铁锅子被砸飞了出去。 范思茹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灭魂剑径直地刺向文不谦的后背。 文不谦轻蔑地喝了一声,双臂一阵,身体迸发出耀眼的红光,胸前的梼杌兽纹身竟是奇迹般的活了,跃出身外,丈八尺长的尾巴横扫。 文不谦的身躯犹如铜墙铁壁,灭魂剑未刺入分毫,范思茹所料不及,整个人连带着灭魂剑被扫出去数丈远。 “兀那贼厮,再吃爷爷一锅。” 钟离催动身法,犹如一股黑旋风冲向文不谦,手中的锅子放大数倍不止,直抡向文不谦的脑袋。 “就凭你?”文不谦冷笑一声,身形凭空消失。 “小心!” 范思茹惊叫一声,直奔向钟离,剑指一探,灭魂剑嗖的若流星飞射。 叮一声响,灭魂剑在文不谦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浅痕。 钟离这时反应过来,反手一锅子抡向文不谦,又是一声撞钟之声,文不谦退出丈远。 范思茹捻指掐诀,脚踏太极,指间出现出现一个气旋,四野之内的灵气汹涌而来,灭魂剑倏地一震,一剑斩出数百道凌厉的剑气。 “你这魔头,敢偷袭道爷,道爷轰不死你!” 钟离掐指托元,口中念念有词,锅子灵光大盛,身形暴涨,远远望去好似一座大山,锅中黑白二气旋转不止。 文不谦凝望着攻来的法宝,丝毫不惧,眼中浮现出炽热的光芒,战意滔天。 只见他双手结印,梼杌发出一声咆哮,旋即整个人化作一柄黑气森森的长刀,霸道的威势滚滚之下,令得一旁观战的叶无量,都不禁脸色未变。 长刀冲天而起,一刀落下,只见一道黑光凝而不散,好似空间被斩成了两瓣。 三股力量相撞,传出惊人的巨响,大地猛烈摇晃,无尽的气流涌向三股力量迸撞出的真空。 范思茹喷出一口鲜血,坠向地面,钟离飞身去接,文不谦化身的长刀冲出,直朝他二人劈去。 钟离掐指打出一道法诀,原本黯淡无光的锅子,再一次化作轰向文不谦。 撞钟声响起,锅子竟被文不谦斩裂,钟离刚刚抱住范思茹,就是一口老血喷出。 文不谦攻势不减,千钧一发之际,叶无量脚踏日月,两仪真元剑胸前一横,步走龙蛇,捻指念诀。 “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 剑挑苍穹,虎啸龙吟,叶无量手执擎天巨剑,冲天而起,直劈向文不谦。 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气四处奔袭,一片片苍云被绞成飞烟。 至刚至阳的剑影从天而落,剑影延伸至西方天际,那些落日余晖中的云彩随着剑浪的席卷向两侧移动,仿佛这一剑玉龙神针直接劈开了那片令人流连忘返的烟霞。 李静薇惊诧之余,心间升起了一丝喜悦。 钟离喘着粗气,瞧着天空中那道仿若天神下凡的身影,皱着眉头问:“师姐,咱们天道宗何时有这等刚猛至阳的剑法?” “你问我,我问谁去!” 范思茹挣脱开了钟离的咸猪手,凝望着叶无量,心说,等回师门,一定要向小师弟学得此剑法。 钟离愤愤难平,说:“师弟也太不地道了,这等威风八面的剑诀,竟然不与大家分享。” “你还好意思说。你都元婴境了,连太极御雷真诀都练不明白,还想让小师弟教你其他法诀?” 钟离老脸一红,辩解道:“谁说我不会了,我……我这不是怕暴露身份么。” 这时,文不谦全力抵挡玉龙神针的惊天一击,巨大的能量爆炸,在黑暗的空中升起一朵烟云。 烟云中一道身影坠向地面,紧接着大地一颤,山林中响起久久不绝的轰鸣声。 周围的山丘土崩瓦解,沙尘消散,石坑中的文不谦浑身龟裂,鲜血从裂缝中汩汩流出。 紫电雷虎离开了玉龙神针的波及范围,一双虎眼扫了扫众人,虎脸上露出了似人非人的笑容。 只见他抬起前肢猛地一跺,天空为之一颤,全身的紫色雷电开始暴躁地游走,它抬眼看向苍穹,一声咆哮。 天空瞬间暗淡,风云际会,雷电交加,巨大的漩涡出现。 紫电雷虎展翅一跃,飞入厚重的云层中,只见那漩涡剧烈的旋转着压了下来,犹如飓风一般进入了战场中。 “这畜生,还真是会挑时候!” 钟离恼羞成怒,祭出一方天火印,飞向天空。 庞大的漩涡雷云已经压了下来,雷云中紫电雷虎的一声咆哮犹如晴天霹雳,随后雷云降下难以计数的神雷和电柱。 叶无量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连四九天劫都不怕,岂会怕了紫电雷虎引来的雷电。 两仪真元剑与他浑然一体,身随意动,剑随身行,叶无量在雷电中穿行,攻击紫电雷虎。 叶无量和钟离顷刻被雷电湮没,李静薇和范思茹此时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影,眼里一片白光,耳朵里充闻着振聋发聩的雷鸣。 文不谦露出两口獠牙阴笑,身化一道白光,飞向紫电雷虎。 钟离本命法宝被毁,不过是强弩之末,叶无量以一敌二,能行么? 李静薇和范思茹察觉到文不谦的动向,同时发出惊呼: “公子小心!” “师弟小心!” 第25章 元识神丹 范思茹和李静薇的提醒,石沉大海。 钟离头顶雷电,傲立虚空,手托天火印,眼中涌现出火热的光芒,战意十足。 “畜生,过来受死!” 一道法诀打出,天火印迎风便涨,转眼仿若一座即将喷薄的火山,随着钟离一声轻喝,径直地轰击紫电雷虎。 叶无量忽然感受到下方能量发生异动,偏头一瞧,只见一道白光携着磅礴之势飞来。 “师兄,躲开!” 叶无量大喝一声,急忙打出一道剑诀,随即拉着钟离退避。 这剑诀一出,两仪真元剑威势暴涨,剑柄上的太极图运出圈圈光芒,倏地冲天而起。 只听一声炸响,两仪真元剑冲出雷电的封锁,惊人的剑气搅动得风云变幻,雷电溃散。 紫电雷虎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看向叶无量的眼神有些犹豫。 这时,文不谦化作的白光透过雷云炸裂的间隙,骑在了紫电雷虎的身上。 堂堂通神境的大妖岂能让一个渺小的人类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紫电雷虎暴怒,粗壮的爪子在虚空猛跺,身子不停地晃动,试图将文不谦震开。 然而文不谦紧抱不放,两根长长的獠牙刺进紫电雷虎脖子,疯狂的吸食妖血。 “吼!” 紫电雷虎吃痛怒吼,振翅在空中翻腾,一身白毛炸开,全身电蛇滚滚。 文不谦似是感觉不到疼痛,眼中运出骇人的凶光,口中发出野兽进食般低吼,狰狞得比紫电雷虎还要像一头野兽。 远处,钟离一阵胆寒,骂道:“这贼厮简直是疯了,竟想吞噬紫电雷虎,就不怕爆体而亡么。” 生命和妖力流逝,紫电雷虎愈发怒极,咆哮不止,引发天空降下雷电,不断轰劈文不谦,然而却拿文不谦一点办法都没有。 吸食着紫电雷虎的妖血妖力,文不谦被叶无量斩去的双臂重生,身上散发出的起始愈发强劲。 “这畜生若是成了气候,必是人间一场灾难!” 叶无量起了杀心,将混沌炼道诀催至极致,神识进入识海之中,自混元金鼎中引出一道三昧真火,捻指推将出去。 喘息之间,三昧真火自紫电雷虎身下燃起,紫电雷虎发出凄厉的吼叫。 文不谦抬头瞪了叶无量一眼,浓浓的杀戮之意,他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的吸食。 紫电雷虎受着三昧真火灼烧之苦,逐渐失去抵抗之力。 “师弟,你到底是帮哪头的?” 钟离揶揄道,起手祭出天火印,朝着文不谦轰杀了过去。 叶无量老脸一红,三昧真火毕竟是仙人才能驾驭的神火,而他不过是得了混元金鼎的便利,以他现在的控火能力,还不能让三昧真火指哪儿打哪儿。 眼看紫电雷虎身形瘦了两圈,已经奄奄一息,而那文不谦愈发狰狞,气势恐怖无匹,叶无量再度施展玉龙神针剑诀。 巨剑袭来,气动山河! 文不谦抬头凝视,阴笑不止,他的身体透出刺眼的红光,一双巨大的蝙蝠羽翼展开,周身气势仿若洪水积蓄到一个临界点,轰然冲垮了大堤。  “分神境?!” 钟离一愣,脸色大变,双手打出一道晦涩的法印,天火印犹如火山爆发,轰杀文不谦时,炽热的气流化作岩浆流落。 “嘶嘶嘶~” 白烟升起,文不谦偏头看了看落在翅膀上的岩浆,眼中射出两道凶光。 翅膀一扇,浓烈的血煞罡风吹飞了天火印,卷起叶无量斩出的磅礴剑气直冲九霄,轰的一声,层云炸成烟雾。 “别说不仁义,在我吸食完这畜生之前,给你们一个逃命的机会,哈哈!” 文不谦桀桀阴笑,单手提起紫电雷虎如拎一只大猫,低头吸食,喉管上下蠕动,鲜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清晰可闻。 叶无量看了一眼钟离,再看下方的范思茹和李静薇,顿时有些犹豫。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与活着相比,礼义仁智信不过是一堆俗不可耐的教条。 文不谦吸食紫电雷虎,实力已经突破分神境,与之力拼,唯恐不敌。 此刻若撇下大家遁逃,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钟离、范思茹和李静薇肯定会遭了毒手。 叶无量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摇摆不定。 “师弟,你带着师姐先走,我来拖住这狗日的。” 钟离目光澄澈,言语真诚,叶无量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师兄爱财如命,平日里总喜欢占些小便宜,胆子也是小得紧,可关键时刻总能站出来,是个爷们儿。 贪生怕死,弃大家而逃,连降妖除魔的勇气都没有,还能叫带把的爷们儿么,还修他娘的哪门子的道! “师兄,你带着师姐和百花们的妹子先走,这畜生,我非要亲手斩了他不可。” 叶无量心下有了决定,当即一掌将钟离拍向范思茹,而他则盯着已经变成妖的文不谦,心中一横,混元炼道诀和太极上清道法同时全力催动。 顿时,紫府洞门打开,星空中金丹光芒四射,星云攒动,磅礴而而炙热的真气涌向他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 心无杂念的叶无量忽然进入一种无我的玄妙之境,他的神识不知觉的又回到了那片茫茫的识海中。 识海中,混元金鼎倒挂,将静水湖中神识化作的清水吸上虚空,三昧真火喷薄而出,炼化神识。 不多时,一颗金灿灿的元丹出现。 若是有人发现他识海中的变化,估计要惊得掉了下巴。 修仙者,一炼元婴,二修神识,神识化婴,大乘渡劫,再引天雷淬身,三者相融,三花聚顶,大道圆满,可飞升成仙。 进入分神境方能修炼元识,然而叶无量在金丹期就凝练出元识神丹,简直是妖孽。 在云州,哪怕是整个玄天大陆,恐怕也无人能做到这个程度。 “心中无我则意动神行,静若虚妄则剑意纵横。” “剑中有我则从心所欲,气归四海则神剑自成。” 叶无量恍然间走出了无我之境,他悟到了。 纵使遇到天大的事,亦要有秉持本心,方能从心所欲。 剑非死物,亦非杀人的利器,只有做到收方自如,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两仪真元剑立于身前,脚踏阴阳分金路,叶无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只见他双手结出了复杂的剑诀,空灵而威严声音由口中飘出,“风舞梨花迎面起,纯阳追月云中絮。神龙隐现单边绕,风吹梨花花根亦牢。” 口诀念罢,两仪真元剑金光绚烂,叶无量持剑斩向文不谦。 恰在这时,文不谦扔下紫电雷虎,蝠翼一展,血煞漫天,罡风激荡,他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便扑向了叶无量。 椭圆形的护体法罩形状变幻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叶无量恰似不染尘埃的荷碧立于雷牢中,任凭风吹雨打,他自逍遥独立。 两仪真元剑斩下,凌厉的剑气化作朵朵梨花漫天飞舞,梨花所过之处,血煞罡风退散。 叶无量前方数仗之内,梨花如同浪涛涌向文不谦。 文不谦一声厉呵,全身红光大涨,拳头不停地轰击着迎面而来的梨花。 一拳轰出,梨花飘散,再一拳轰出,文不谦便向前更进一步。 叶无量剑舞白鹤,亮翅高山流水,两仪真元剑上爆发出更浩瀚的真气,漫天的梨花快速的聚拢成一把数仗长的梨花剑。 梨花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文不谦的胸膛,文不谦双拳交叉于胸前,蝠翼不停地拍打梨花剑。 梨花剑剑身一寸寸梨花被轰散开,然而并未飘零消散,而是朝着文不谦的身躯聚拢。 约摸片刻,在文不谦猛烈的攻击下,梨花剑形不再。 那些梨花却是贴在文不谦的身上,若非是亲眼见证了叶无量和文不谦的斗法过程,或许还以为那是一株梨花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两仪真元剑上挑,叶无量身子随剑冲向天际,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度。 紧贴在文不谦身上的梨花这时犹如一阵龙卷风尾随在叶无量的身后,直接冲破牢笼的枷锁,进入那片血海之中。 一声龙啸九天,金光划破天际,只见一条金龙撕开了厚密的云层从天而降,撕开血海俯冲向文不谦。 文不谦狰狞的脸露出了惊惧之色,四臂挥舞,而金龙确实蔑视的吐出一道龙息,躲开了文不谦的攻击。 龙身将文不谦的身子缠在其中,巨大的力道勒得文不谦狰狞的脸红得发紫,那些如蚯蚓般的经脉气血不通。 只听到一声声“啵”的声响,血雾升起,金龙的爪子牢牢扣住文不谦的蝠翼,一经撕扯,两只蝠翼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鲜血从伤口喷射而出。 “啊!” 痛苦的呻吟响彻了整个上空,文不谦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双眼爆起,恶狠狠地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愤怒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他已经忘记生为人尚且不敌,死后的魂魄又岂能翻得了天。 文不谦身上纹身化作液体飘了出来,凝成一只梼杌兽。 作为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梼杌兽对着金龙愤怒的咆哮,然而金龙却是一爪将其拍得烟消云散。 “你要做鬼,那我成全你!” 金龙张口吐出人言,放开了文不谦,两元真元剑飞出,一颗人头飞起。 叶无量撤去了剑势,脸色苍白无比,脚下一空,栽下云头。 第26章 紫电灭魂剑 叶无量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师弟,你没事吧,方才吓死师姐我了。”范思茹关切地问。 “多亏了李姑娘,如果没有百花玉露在手,我这伤势也不见得这么快能恢复。” 叶无量起身,冲着李静薇抱拳微微一笑,“李姑娘,方才多谢出手相助。” “公子言重了,若不是公子,静薇这条命早就丧于文不谦之手。” 经过一段时间调息,李静薇的伤势已然无碍,她看了一眼叶无量,立即又微微低下了头,脸颊有些羞红。 “哼,文不谦简直是败类。身为断刀门弟子,竟然修炼魔道功法。” “这家伙吸食了紫电雷虎妖力,若非师弟你全力一搏,他指不定要在云州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呢。” 钟离心中不悦,恼恨自己实力不济,否则怎能让叶无量涉足凶险,以命相博。 说到紫电雷虎,叶无量眼睛一亮,身形一闪,出现在紫电雷虎坠落的方向。 此刻,紫电雷虎深陷一堆乱石之中,早已没了通神境大妖的威风,一双眼睛微微张着,气若游丝。 “通神境的大妖就此消亡,下场未免也太凄惨了。” “你先前算计于我,本该将你挫骨扬灰,但念你修行不易,今攫你妖魂作为剑灵,再展神威,你可愿意?” 见紫电雷虎如此惨状,叶无量微微叹息,心中暗道,好好一只通神境的大妖,白白被文不谦那狗日的给糟践了。 若是能取出妖血妖丹,兴许还能将两仪真元剑再提升一个品阶。 紫电雷虎呜咽两声,闭上了一双虎眼,眼角流下两道血痕。 “范师姐,借你的灭魂剑一用。” 远处走来的范思茹,闻声召出灭魂剑,推将给叶无量,边走边问:“师弟,你要灭魂剑作甚。” 钟离瞧了一眼紫电雷虎,眼珠子一转,飞奔似的跑来,急忙将天火印塞到叶无量手中,奸笑道:“师弟,用我的,用我的。” “我正愁没有好的材料替师姐的灭魂剑提炼品阶呢,师兄便将天火印送来了,嗨呀,师兄果然大方至极。” 叶无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冲着走到近前的范思茹笑道:“师姐,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我看呀,你们还是趁早把事办了得了,省得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响,叶无量脑袋瓜子重重挨了一巴掌。 “啧啧啧,就他?” 范思茹轻蔑地瞥了钟离一眼,随即攥着拳头冲叶无量比划道:“小师弟,你要再敢取笑师姐,看我不臭揍你一顿。” “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就我怎么了,追我的姑娘多了去了,我还不兴找你呢。” 钟离甚是不快,但见范思茹投来吃人的目光,索性闭上了嘴,转脸一把从叶无量手中将天火印抢了过来。 叶无量抿嘴一笑,探手一抓,将紫电雷虎的妖魂攫了出来,随即手上掐起一道指诀,剑指一引,紫电雷虎的妖魂飘向灭魂剑。 灭魂剑红光发作,剑身在空中猛烈震颤。 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极品灵器早已生出灵性,怎会甘愿让紫电雷虎的妖魂占据剑身,于是产生了剧烈的碰撞。 紫电雷虎毕竟是通神境的大妖,妖魂力量强横,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反倒是灭魂剑的剑身开始出现了裂魂。 叶无量见形势不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玄铁重剑和一瓶灵尘,一手以气护持灭魂剑,一手掐诀炼字诀,打出一团紫府孕育出的灵火,炼化玄铁重剑和灵尘。 李静薇眼花缭乱,低声询问范思茹:“师妹,公子是炼器大宗师?” 范思茹扭头看了一眼李静薇,见她并非有意探叶无量的底,只是好奇一问,于是回道:“雕虫小技,他啊,离炼器大宗师还远着呢。” 雕虫小技?李静薇微微皱眉,心中嘀咕道:向来炼器师需要借助炼器鼎炉炼化材料,只有炼器大宗师才能御火炼物。 公子年纪轻轻便能做到此等地步,不是炼器大宗师又是什么? 这位师妹对我还是心存戒心,也是我多嘴了,毕竟打听他人底细算得上是禁忌。 看他们所使的功法和法宝品阶超凡,想必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无疑,只是这云州又有哪个门派能如此之壕呢。 公子这一手炼器之法如此出神入化,便是云州顶级的炼器门派,也不过如此吧? 李静薇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们莫非来自于中州? 范思茹看出了李静薇的心思,挑了挑眉毛,说:“相逢何必曾相识。李师姐,相逢即是缘,何必非要弄个一清二白呢。” 李静薇点点头,再次将目光聚焦向叶无量,眼中更是惊讶连连。 只见玄铁重剑和极品灵尘在叶无量的炼化之下,已经化作两团澄澈的液体。 随着叶无量神识的牵引,灭魂剑与两团蓉液交融,修复剑身的裂痕。 “以剑为媒,引魂蕴灵,急!” 法咒念罢,叶无量打出一道法印,剑身倏然停止晃动,三尺剑身变成七尺,隐隐间有虎啸之声。 “着!” 灭魂剑缓缓飞到近前,叶无量掌中涌出大量的灵火,只听“咯哒咯哒”声响,剑身一块块剥落。 不多时,七尺剑身被淬炼浓缩成四尺。 一道凝字诀打出,灭魂剑发出一声呼啸,剑身紫电环绕,散发出寂灭的气息。 忽然间,山林中风势见急,叶无量抬头看了看天,见空中飘来一片雷云。 脸上短暂浮现出疑惑之色,随即将灭魂剑推将给范思茹,道:“师姐,快打上神识印记!” 范思茹蹙眉,听叶无量声音急促,也不多作琢磨,握住剑柄,一道神识印记便打了上去。 咔擦一声炸响,一道天雷轰了下来。 范思茹凑到叶无量耳边,低声问:“师弟,你又要渡劫了?” 她这话音刚落,灭魂剑剑身便是一颤,放出一股紫色雷电,范思茹吃痛松开了手,就见灭魂剑化作一道紫光冲上天空。 “不是我要渡劫,是这灭魂剑要渡劫。” 叶无量淡然一笑,随后仰头注视着天空,神色有些凝重。 “啊,这……”范思茹惊诧,问:“师弟,你不会是炼制出了仙器吧?” 叶无量摇摇头,仙器哪是那么容易炼制的,光凭凡间的俗品材料,没有仙气淬炼,很难炼成仙器。 空中,灭魂剑轻松击溃了三道天雷,剑身散发出的寂灭气息愈发惊人。 轰的一声巨响,天空降下一道碗口粗的红色天雷,罡风在山林间呼啸,毁灭的气息让人神魂为之一颤。 “吼!” 灭魂剑的剑身突然紫光大盛,且听一声咆哮,紫电雷虎飞出剑身,傲立在虚空,张口仰头冲着那红色的天雷吐出一口雷元弹。 “嘣!” 两股力量相撞,发出惊人的炸响,雷元弹炸出上百道紫色的剑气,削弱天雷的威势。 “唉,功亏一篑。”叶无量摇头叹息,有些失望。 话刚说完,便见天雷冲开了阻碍,轰击在紫电雷虎的身上。 紫电雷虎发出一声惨叫,随即隐入灭魂剑中。 最终,灭魂剑硬抗天雷,剑柄被天雷轰断了一角。 雷云消散,清风徐徐,灭魂剑扑通一声落到叶无量面前。 “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  叶无量捡起剑,瞧着剑柄的形状,不禁感叹。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剑柄独缺一角,未尝不是暗合天道呢。 想到这里,叶无量释然了,将剑交给范思茹道:“师姐,玄铁重剑没了,换一柄紫电灭魂剑,不亏吧?” 范思茹拿剑起舞,剑身紫电爆裂,罡风四起,既有了玄铁重剑的分量,又有了灭魂剑的轻巧,关键是有了紫电雷虎作为剑灵,心意更是相同。 “小师弟,还是你心疼师姐。” 范思茹扛着剑,拍了拍叶无量的胳膊,笑嘻嘻瞥向钟离,道:“不像某些人,这人比人,差距还真是大呀。” “得了便宜还卖乖。” 钟离冷哼一声,屁颠颠的将紫电雷虎的尸体拖到叶无量面前,堆笑道:“师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紫电雷虎浑身都是宝贝,你看要不受点累,将我的天火印也炼一下?” “师兄,不是我不帮你,它这一身的东西,实在没法用了。你要怪就怪文不谦那家伙,把紫电雷虎糟践了。” 紫电雷虎的身躯上燃起火焰,一颗紫色的晶石飞入叶无量手中。 “该死的文不谦!” 钟离骂了一句,伸手便将叶无量手中那块晶石抢了过来,细细把玩。 “公子,我这里倒是有三块紫灵晶。可匀给公子两块,另外一块我要交给白师弟的师门,毕竟是他用命换来的。” 李静薇神色有些暗淡,白云鹤从小便与她亲近,如今生死相隔,心痛难忍。 她将两块紫灵晶交给叶无量,退到一旁,落下泪来。 叶无量掂量着手中的紫灵晶,看李静薇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不禁想起了无量山上的二师姐应无双,这两人是何其的像。 也许是爱屋及乌,叶无量伸手替李静薇擦了擦眼泪,拿出一件下品灵器交由李静薇,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李姑娘,还需善自珍重。” “这柄五罗轻烟伞赠予姑娘,还望莫要嫌弃。” 虽说是一件下品灵器,但其价值不下于两块紫灵晶,李静薇摇头拒绝道:“公子,这如何使得。” “来而不往非礼也。姑娘赠我紫灵晶,我送姑娘一件法宝,有何不可。” “这五罗轻烟伞不过是闲暇炼制的小物件,姑娘回师门,路途遥远,有件法宝傍身,也能多几分安全不是。” 叶无量笑了笑,见李静薇仍要拒绝,于是板着脸,故作不悦,说:“若娘若不收下,便是看不起在下了。” “那……好吧。” 李静薇犹豫半晌,终是将五罗轻烟伞手下,随后送腰间解下一个百花流苏铃,递给叶无量道:“百花谷虽不是名门望派,但景色还算宜人。公子如不嫌弃,欢迎来百花谷做客。” “好,日后有空,必将前往百花谷,叨扰李姑娘。”叶无量将百花流苏铃揣进怀中。 李静薇也是识趣,与叶无量、钟离和范思茹三人一一告别,带着不舍,飞出了山林。 “小师弟,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钟离搂着叶无量,揶揄道:“若是掌门师姐知道你收了李姑娘的信物,会作何感想?” “师兄,你又要威胁我?” “嘿嘿,威胁谈不上,师弟,一碗水可要端平哦。” “师姐,你不打算管管?”叶无量说。 “他皮糙肉厚的,你不爽可以胖揍一顿。” 范思茹瞪了钟离一眼,话锋一转,严肃地说:“不过小师弟,你有了掌门师姐,不许拈花惹草,四处留情。否则,师姐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怎么这么命苦,一群什么人这都是! 叶无量翻了个白眼,祭出两仪真元剑,化作一道光影,飞出天外。 第27章 你爷爷的 下山报仇有惊无险,还得了些好处,叶无良一行三人兴致颇高,连夜赶回了无量山。 此时无量山静谧无声,唯有天道殿灯火通明,不时飘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掌门师姐莫非算出大仇得报,正在天道殿设宴为我们庆功?” 钟离咽了咽口水,犹如一个凯旋的将军,满面红光,他笑着对叶无量说:“师弟,此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待会儿咱们师兄弟定要痛饮三百杯。” “你倒是扬眉吐气了,我的花酿可就遭了大罪了。” 钟离一把勒住叶无良的脖子,数落道:“小师弟,你怎这般扣扣索索的。我问你,咱这次下山干的事儿,不说惊天动地,那也是为师门争光了,难道不该好好庆祝一下吗?” 叶无量干咳两声,没好气地说,“师兄,你还真下死手!应该,应该行了吧。” “钟离,你还不松手,是要勒死小师弟不成!” 范思茹娇嗔一声,抬腿便朝钟离的屁股踹了一脚。 “男人说话,你一个老娘们插什么嘴。” 钟离还在为叶无良给范思茹炼制紫电灭魂剑一事耿耿于怀,这时又平白无故的挨了一脚,顿时有些不悦,于是呲儿了范思茹一句,随即像是见了鬼似的,冲进天道殿。 “死胖子,不撕烂你的嘴,姑奶奶我就不姓范。”范思茹扯着嗓子叫骂,撸起衣袖,便追了出去。 早已习惯钟离和范思茹之间的打闹,叶无量无奈地摇摇头,瞧着天道殿外洒下的一汪光亮,心中颇有几分期待。 山下这件事办得如此漂亮,姬诗瑶总该给我点好脸色了吧? “我……” 走到天道殿门前,叶无量笑容僵滞,到嘴边的“回来了”三个字还是咽了下去。 只见殿中,温良、应无双与一位长相颇为俊朗的陌生男子对饮,谈笑风生,显得十分熟络。 连一向冷漠少言的姬诗瑶,竟然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男子,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 而打打闹闹闯进殿中的钟离和范思茹,见到那男子发出一声惊呼,随后高兴地跑去与男子嘘寒问暖,完全将叶无量抛之于脑后。 “原来这一场筵席不是为我而设,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着殿中人其乐融融,叶无量的脑海嗡了一声炸开,眼前一片空白,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我这么大的人站在门前,都不来问候一句,把我当什么了?到底他娘的谁才是一家人!” 叶无量噘着嘴嘟囔道,抬头再瞧姬诗瑶,见她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陌生男子,眼中秋波潺潺,心中更是恼怒。 “我为振兴天道宗苦心谋划,姬诗瑶都不曾给一个好脸色,现在她竟然对一个小白脸如此情意绵绵。” “你爷爷的,这小白脸准是姬诗瑶的老相好。” 叶无良虽说对姬诗瑶没什么想法,但毕竟是天机子亲口许给他媳妇儿,想到自己头上顶着一定绿帽子,实在是愤懑难平。 “辣块妈妈,算我欠天机子的。等恩情还了,管你什么天道宗、天狗宗的,老子还不屑待呢!” 叶无量负气离开了天道殿,飞向后山的无量小筑。 他这前脚刚走,应无双放下酒杯,朝着殿外看了看,问道:“钟师弟,小师弟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钟离灌下一口酒,转身扫了扫四周,挠头道:“刚才还在呢,唉,这会儿人去哪儿了?” 范思茹白了钟离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下手没轻没重的,准是刚才把小师弟惹恼了。” “胡说,我跟小师弟什么交情,他怎么可能生我的气。” 钟离拍着胸脯反驳,随后撂下酒杯,起身说:“宇文师兄,你先喝着,我去无量小筑看看。” 被唤作宇文师兄的俊朗男子,乃是长歌门下一任门主宇文秀吉。 见众人如此关心叶无量,宇文秀吉顿时有些好奇,天机子临死之前收的小弟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他放下酒杯问:“钟师弟,你们所说的可是师叔生前收的小弟子,叶无量?” 钟离点点头,笑着说:“小师弟虽有些小心眼,但人还不错,相信宇文师兄见了定然喜欢。我现在去将他叫来,与大家伙一起喝几杯。” “今日本该是你们同门欢聚宴饮的好日子,为兄前来叨扰,着实有些唐突。” “听诗瑶说,这位小师弟有变废为宝的本事,为兄有意赔罪交好。” “不如钟师弟代为引荐,为兄也想一睹这位奇才的风采。”宇文秀吉说。 钟离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小师弟一再交代,要低调处事,掌门师姐怎能将小师弟的底细交代给宇文师兄。 万一宇文师兄一时大意,将此事散播出去,无量山还有宁日么? 她这不是坑害小师弟么! 应无双、范思茹和温良亦作如是想,不动声色的向姬诗瑶投去质问的目光。 “宇文师兄,你千里迢迢来一趟,说这些话就有些见外了。” 姬诗瑶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后淡淡地说:“摆什么臭架子,他爱来不来,有什么好请的。”  宇文秀吉坦然地坐了下来,说:“诗瑶,毕竟是同门,这么做恐怕有伤和气吧。” “不用理他。那家伙就是一副驴脾气,但凡对他好点,就会蹬鼻子上脸。” 姬诗瑶面露不屑,看着宇文秀吉莞尔一笑,说:“宇文师兄,你难得来一趟,还是说说这些年出去游历的见闻吧。” “那……也好。” 宇文秀吉看了看众人,犹豫片刻,便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最近五年游历玄天大陆的见闻。 瞧着宇文秀吉眉飞色舞的样子,再看看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应无双和温良等人相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各怀心思饮酒,宇文秀吉讲的那些见闻却是一件都没有听进去。 半个时辰过去,宇文秀吉和姬诗瑶依旧兴致未减,范思茹向钟离递了个眼色。 钟离偷偷地离开了天道殿。 叶无量回到无量小筑,越想越气,义愤难平。 跑到灵寂洞前,一边饮酒舞剑,一边破口大骂。 “天机子,你这个老狐狸,别以为救我一命,我这辈子都会给天道宗卖命。” “你想用姬诗瑶套牢我,你看她干的是人事么!” “你爷爷的,姬诗瑶,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告诉你,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你敢给小爷戴绿帽子,小爷就能阉了那狗日的小白脸!” “……” “哟,这是谁招惹了我们的小师弟。” 钟离笑嘻嘻地出现在叶无量的身前。 “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师兄。” 叶无量冷哼一声,手掐一道诀,整个人便飞进了无量小筑。 “唉,我说师弟,掌门师姐不仗义,你也不必拿师兄我撒气吧!” 钟离跟了过来,推门便要进入无量小筑,却见一道凌厉的剑气却是射了过来,他急忙探出剑指迎击。 只听轰的一声响,无量小筑的门和篱笆顿时被摧毁,钟离连退数步。 “小叶子,你还真下死手啊!” 钟离喘了一口粗气,右臂被震得发抖,心惊道,小师弟,也太妖孽了吧。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要再来烦我,不然别怪我翻脸。” 叶无量一甩袖子,走进竹屋,扑通一声,关上屋门。 “得,看来这小子是真的生气了。” “这宇文师兄也是,该他来时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钟离叹了一口气,转身下了山。 第28章 会小白脸 寒露结霜,小雪纷飞。 “云暗初成霰点微,旋闻蔌蔌洒窗扉。那边老家也该腌制腊肉了吧。” 叶无量看着杯中渐渐融化的雪花,不甚唏嘘。 这是他来到玄天大陆见到的第一场小雪,想起前世这时,母亲忙碌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若是能回到前世,再远远地看上母亲一眼,那该多好。 手指搅了搅杯中的雪花,一口将整杯冰凉的酒水吞进肚。 忽的,叶无量意识到一件事,小说里项少龙尚且能穿越时空回到现代,而我现在是一个修仙者,为何不能回到现代呢? 宇宙洪荒,时空乱流。有朝一日,我若能悟透大道,举霞飞升成仙,未必不能穿过时空洪流,回到现代去。 “天道宗?姬诗瑶?让他们见鬼去吧。” 寻找到新的人生目标,这积压在胸口的郁结散了,叶无量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心动不如行动,叶无量盘腿而坐,太极上清道法和混元炼道诀同时催动,周身气窍浑然勃发,天地物我相融,灵台浑圆饱满,道心澄明。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识海中元识神丹金光灿灿,虚空中有两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反复地念着太极上清道法和混元炼道诀。 识海中,漫天飞舞的小篆相互吞噬重组,元识神丹如同一口泉眼喷出清澈的泉水,泉水凝成一个个小人,或是舞剑,或是打坐……万般神形,栩栩如生。 不知不觉中,太极上清道法与混元炼道诀融为一体,取长补短,形成一门全新的道法——混元经。 太极上清道法与混元炼道诀皆是无上道法,此二者熔炼,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正所谓,水涨而船高。 道法催动,周身窍穴鼓胀,紫府真气喷涌,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神魂根骨,无一不分阴阳,合之无一不为混元。 自然万物的呼吸声与天地间的气流共振,这股律动让叶无量觉得无比玄妙,仿佛自己是那风中的一粒砂砾,好风凭借力,扶摇上青云。 “这就是老祖宗所讲的天人合一吧。” 一身戾气尽数被化去,叶无量心性愈发淡然。 忽地,踏雪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那修好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叶无量睁开了双眼,见钟离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嘿嘿,师弟,师兄有话说。我知道你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不过此事真不怨我们。” “掌门师姐毕竟是天道宗的掌门,我们也不好违背掌门的命令不是,其实昨晚那场筵席少了师弟你,酒喝的一点滋味都没有。” “你也别怨掌门师姐,长歌门与天道宗渊源颇深,那宇文秀吉是长歌门的下一任门主,打小与师姐相识,感情深厚,此番游历归来,掌门师姐难免高兴了些。” 钟离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问:“就为这事?” “小师弟,你放心,宇文秀吉虽然出身名门,又才学兼备,但师尊临死前许了你和掌门师姐的婚事,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钟离说。 “嗯,我知道了。”叶无量淡淡的说。 小师弟怎么这么淡定,莫不是气坏脑子了吧?钟离皱着眉头,走出院外。 没过一会儿,范思茹又进了院子。 “小师弟,师姐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如果要发泄,师姐陪你打一场。” “不过你和掌门师姐的事,我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你是我最亲的小师弟,说什么我也支持你。” 说完,范思茹注视着叶无量,见他依旧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于是悻悻地离开了。 “无双师姐,你又想说什么?” 见应无双手足无措地走了进来,叶无量放下酒杯。 “师弟,姑娘家的心思你或许不明白,但掌门师妹的性子我是了解的。” “师妹向来外冷内热,她对你越是冷漠,说明她越是在乎你。宇文师兄,不过是个外人,说到底,你跟师妹才是一家人。” 应无双声音温柔酥绵,关心中又带有几分羞涩。 “那师姐呢?师姐可当我是一家人?” 应无双天生的柔弱模样,叶无量总是忍不住要逗弄一番,其实他的气早就消了。 “你是我师弟,自然……自然也是一家人。”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应无双脸颊泛起一层红晕,羞臊地跑了出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 无量小筑外,温良吟起常挂在嘴边的那首元好问的《摸鱼儿·雁丘词》,刚吟到第二句,便被人大力地推进了院中。 “毛手毛脚,成何体统!” 温良冲着门外数落了一句,随后理了理衣衫,故作镇定。 “师兄,你也是来宽慰的?”叶无量问。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师弟,凡事看开点。”温良说。 叶无量吃下晾了许久的酒,淡淡地说:“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温良闻言,脸色一变,随后又恢复镇定,说:“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师弟,感情无对错,你若爱,请深爱,如若不爱,便放手吧。” “大丈夫顶天立地,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叶无量反问道:“说得好,那师兄你呢,可曾放下?” “我?我……”温良满面情伤,眼眶微红,一时语塞。 “别趴墙根了,都进来吧。” 叶无量冲着院外喊了一句,钟离、范思茹和应无双走了进来。 “大师兄,让你来劝劝小师弟,你怎么反倒还被他诓进去了。” 钟离无奈地摇摇头,随后看着叶无量竖起大拇哥,笑道:“连大师兄这么文绉绉的一个人,都被你说的哑口无言。” “小叶子,还真有你的。你这张巧嘴,师兄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叶无量淡然一笑,拂袖一挥,院中出现数十坛美酒,“花酿只剩这么多,你和大师兄分了吧。” “无双师姐,上次连累你的法器被毁,我炼制了一套缺月拂柳针,还有几件防身的法宝作为弥补。” 叶无量将一个储物戒指交给应无双,随后又来到温良面前,叹了一口气说:“大师兄,你劝我拿得起放得下,你又何必拿过去的事来折磨自己呢?” “天地人生,因缘际会,凡事唯有亲临,方能自知。前世因,今生果。今生的劫,必须亲手解开。” “大师兄,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有几件小玩意儿,你留着防身吧。” 温良身子一怔,不置可否的点头,陷入沉思之中。 “小叶子,你这是做什么?就因为掌门师姐与宇文秀吉走得近了些,你就要离我们而去?” 钟离见叶无量一一交代,似有离去之意,心下恼怒。 “栖霞谷的那些废器丹药我已重新分解炼化,这里的丹药足够大家一年内的修行用度。” 叶无量拿出两枚储物戒指交给钟离,又道:“钟师兄,你心思活泛,但又有贪小便宜的毛病,不过这些物资交给你,我放心。” “叶无量,你别忘了你对师尊的承诺。你若要下无量山,与我们划清界限,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小爷不稀罕!” 钟离将储物戒指扔到地上,愤怒的咆哮。 “师弟,能不能别走?”应无双眼眶微红,柔声细语。 范思茹脸色铁青,攥着叶无量的衣襟,斥道:“小师弟,你别让师姐我看不起你。掌门师姐又没说要嫁给宇文秀吉,你自己往后缩算怎么回事?你若是个爷们儿,现在就去把掌门师姐抱上床洞房去。” 钟离鼓着嘴,赌气道:“让他走,我就当没有这个师弟!” 叶无量掏了掏耳朵,苦笑道:“处了这么长时间,我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么。” “我叶无量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懂得知恩图报。” “答应师尊的,我就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会做到。” “再说了,你们不想认我这个师弟,我还舍不得放下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呢。” 钟离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钟师兄,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景玉轩连杀人越货的勾当都敢干,我焉能让他们在河阳镇继续嚣张下去而坐视不管。” 叶无量摊摊手说。 范思茹松开了衣襟,说:“你要对付景玉轩,师姐陪你下山。” “算我一个。”钟离附和道。 “我又不是去打架,你们跟着干嘛?缥缈峰论剑之期将近,你们好生在山上修行才是正道。” “那你打算如何对付景玉轩?”钟离问。 “这你就别管了。” 叶无量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说了这么半天了,也该去会会那个长歌门的小白脸了。” 第29章 找茬 听叶无量要会一会宇文秀吉,温良等人神色一紧。 生怕他二人见面,动起手来,于是一路相随到了挽月亭。 叶无量上来便问:“你就是宇文秀吉?” 这小子还真是好没礼貌! 凉亭中,宇文秀吉眉头微微一皱,斜眉打量叶无量一眼,“你就是叶无量,叶小师弟吧?” “嗯,果然清奇别致,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吃杯热茶吧。” 这小白脸,还真当自己是无量山的主人了? 叶无量腹诽一句,淡淡地说,“茶乃饮中君子,君子饮茶,茶之所道。阁下的茶,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叶小师弟也懂茶?” 宇文秀吉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端起茶轻抿上一口,颇为享受。 “你久居无量山,又怎识得此茶妙处。” “这茶名曰云雾茶,乃是我在靖州一处深山中偶得。雪水冲泡,清心凝神,对修炼元识神丹大有裨益。” “呵,我倒是忘了,叶小师弟修行日浅,暂还未接触到神识修炼的层面。” 宇文秀吉故作愧笑,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应无双、温良等人。 “此等灵茶可是罕见的极品,便是云州顶级仙门的强者也未必有此机缘,诸位师弟师妹,难道不想试上一试么?” 这小白脸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说话阴不阴阳不阳的,装作温文尔雅的样子给谁看呢。 心中狠狠的鄙夷着,叶无量忽地嬉皮笑脸的走进挽月亭坐下,手伸向茶壶,说道:“ 宇文师兄说的是,我久在山中,哪能像师兄见多识广。” “听师兄说来,这云雾茶还是极品的悟道茶,若不尝一尝,岂不是白白错过大好悟道机缘。” 这小子总算懂点规矩了。 叶无量的恭维,宇文秀吉很是受用,但他并不想就此宽恕叶无量的无礼冒犯之罪。 只见摁住叶无量的手,戏谑道:“叶小师弟,你捧师兄的场,师兄自然不会小气了。” “不过师兄可要提醒你,吃茶不同饮酒。酒,你牛饮我不拦着,但云雾茶千金难求,叶小师弟,你可莫囫囵吞枣,白白糟践了这茶。” 说罢,宇文秀吉松开了手,眉眼间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叶无量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自己斟了盏茶,扑鼻的茶香只是稍稍吸了一口,便神清气爽。 叶无量浅尝一口,齿颊留香,茶水进入腹中,化作一缕缕清凉的灵气直涌向灵台识海,元识神丹贪婪的吸取这股子灵气,个头似是放大了一圈。 果然是好茶! 叶无量心中赞叹,但不露声色,将盏茶饮尽,淡淡地说:“宇文师兄,这就是你所说的极品悟道茶?味道比我喝过的茶也好不了哪儿去。” “宇文师兄,你莫不是见我等孤陋寡闻,便用下等茶来欺骗我们吧?” 宇文秀吉额头青筋暴起,他带来的云雾茶堪称茶中之王,叶无量竟然说是下等茶,这不是故意找茬,打他的脸么。 “叶小师弟,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宇文秀吉面沉如水,冷声说:“你不懂茶不要紧,但是不懂装懂,在此大言炎炎,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兄么?” “宇文师兄,咱们修道之人讲的就是个宁神静心。我不过是对这云雾茶提出点疑问,你看你就恼羞成怒了。” “宇文师兄,你这道行还是有些浅了呀。” 叶无量啧啧嘴,有些玩味的看着宇文秀吉。 “你一区区金丹期的菜鸟,有什么资格跟我论道行。” “叶小师弟,修行不是靠一张利嘴便能提升修为的。不怕你气恼,就你那点微末道行,我还不放在眼里。” 宇文秀吉全身气势暴涨,元婴期大圆满高手的威压逼向叶无量。 应无双、温良等人连忙做难听,从中调停。 宇文秀吉挑眉看了一眼愣在一旁不说话的叶无量,以为他怕了。 跟我斗,叶无量,你还太嫩了点。 若不是看在你有变废为宝的本事,我现在就可一剑杀了你。 “一境之隔,便是天差地别。叶小师弟,别怪师兄不教你,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师兄教训得对!” 叶无量挖了挖耳朵,手指一弹,一颗耳屎落进了宇文秀吉面前的茶盏你。 宇文秀吉脸色紫胀,正要发作,却见叶无量掏出一把丹药,像是吃糖豆一般,一粒接着一粒,吃个不停。 玄元丹?! 宇文秀吉震惊,玄元丹是修法者修练神识,凝结元识神丹必备的丹药,价值不菲,云雾茶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这小子竟然把玄元丹当作糖豆来吃,这也太糟践了好东西了吧。 他一个刚刚入门的小弟子,哪里来这么多的玄元丹? 难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道宗并非是一贫如洗? 如果是这样,为何容忍债主上门打砸羞辱,连天机子那老东西也因此丧了命? 若说这小子有背景,为何不去云州的顶级仙门修行,反而跑到一个连狗都不愿待的无量山呢? 莫非他跟我一样也是图天道宗的太极上清道法? 不对!诗瑶说过,天机子临死前将一身修为和道法尽数的传给了这小子。 如果他是为道法而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还不走呢? 那真相是,这小子要么是用他那变废为宝得能力赚了不少灵石,要么是偷盗天道宗的宝物下山变卖,才能购置这么多的玄元丹。 宇文秀吉思来想去,总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 这个叶无量看来是要给我个下马威。 “叶小师弟,你如果是跟师兄置气,大可不必。有什么事,是师兄不能担待你的。” “你还只是金丹期修为,玄元丹照这么个吃法,不过是白白糟践罢了。” 宇文秀吉按下心中的怒气,心想着如果能将叶无量招揽进长歌门,师门必会实力大涨,不下百年,长歌门就会取代太虚观,成为云州第一道门。 “师兄,方才师弟言语不当,还望多海涵。这玄元丹师兄若是喜欢,不防也吃一粒。” 叶无量捻了一粒玄元丹递给宇文秀吉,随后将手里的数十颗丹药塞进口中。 “对了,师兄说的元识神丹可是这个?” 说着,叶无量将识海中的元识神丹逼出体外。 第30章 撕破脸皮 鹅蛋大的元识神丹自叶无量的眉心飞出,璀璨夺目,气息绵长。 “我的天呐,这竟然是元识神丹,小师弟,你也太强了吧!” 范思茹目瞪口呆,难以相信眼前所见之物便是叶无量的元识神丹。 “师弟,你进入化神境了?” 应无双喜不自胜,如果叶无量进入化神境,也就多了一份保障,旁人想要再欺辱天道宗,那也得掂量掂量。 “师姐,我什么境界你还看不出来,我修行日浅,化神境哪是说能进就能进的。” 叶无量耸耸肩,抿嘴一笑,瞥了一眼惊诧的宇文秀吉,又道:“前些日子,一觉醒来发现识海里多了这么个玩意儿,当时还以为是长了个瘤子。” “原本还想把这玩意儿毁了,今天若不是宇文师兄解惑,我还真不知道这就是元识神丹呢。” “看把你能的,还不赶紧把元识神丹收回去。” 叶无量的妖孽之处,钟离见怪不怪。 不过钟离有些不爽,为了赌气赚点不值钱的面子,叶无量竟然将这么重大的秘密公示于一个外人,因此语气有些严肃。 叶无量故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派人畜无害的样子,转脸看向宇文秀吉问:“宇文师兄,你说我这修行是不是出了岔子。” “连师兄这般元婴大圆满境的高手都不能凝出元识神丹,凭啥我一个金丹期的菜鸟可以。” 说着,叶无量一把抓住宇文秀吉的手,担忧地催促道:“宇文师兄,你快帮我看看,我的修行是不是真出了岔子,否则哪来这天降馅儿饼的好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倒是也想知道,一个金丹期的菜鸡,怎么能凝结出元识神丹呢。 为了应对天劫,顺利进入化神境,凝练元识神丹,宇文秀吉最近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入红尘增长见闻,在山川林海中寻找天材地宝,可谓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可是叶无量竟然一顿觉的功夫,便凝练出了元识神丹,而且丝毫不懂珍惜,这换作谁能不愤懑。 “此事我也是头一次见,兴许叶小师弟仙缘勃发吧。” 宇文秀吉嘴角一阵抽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有些厌恶地抽回手,干咳两声。 难怪天机子临死前会收他为徒,将一身道法修为尽数传授于他,这个姓叶的小兔崽子果真有些与众不同。 宇文秀吉放出神识又在叶无量的身上打量了几眼。 一顿觉的功夫就能凝练元识神丹,哼,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成,想骗我,也太小瞧我宇文秀吉了。 如果不是身怀某种修炼元识的极品功法,就凭他能凝炼出元识神丹? 找个机会,定是要让这小兔崽把秘密全部吐出来。 “嘿嘿,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就放心了。” 叶无量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气,似是有所顿悟,笑着说:“修行一事还真是玄妙,虽说菜是原罪,但若有气运和仙缘加身,还真不能以常理夺之。” 小兔崽,得了便宜还卖乖! 宇文秀吉暗骂了一句,脸上却是露出淡然的笑容,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叶小师弟,你虽然修炼出元识神丹,但如果你不能在一年之内将境界提升至化神境的话,到时候……” 话说一半,宇文秀吉自顾吃起茶,丝毫不管众人迫切的目光。 “宇文师兄,你这话说一半,也太吊人胃口了。” “如果小师弟一年之内不能进入化神境,会怎么样?” 见宇文秀吉避而不答,范思茹的暴脾气又上来,问道:“宇文师兄,你倒是说话呀。” “是呀,宇文师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弟吃苦吧。”应无双说。 宇文秀吉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说:“范师妹、应师妹,你们修道也有一二十载,难道不清楚,境界失衡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师兄,你是说……” “没错。一旦境界失衡,紫府与识海必将争夺主导权。” 宇文秀吉稍顿了顿,转头看向淡定的叶无量,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到时候是紫府金丹吞噬元识神丹,还是元识神丹吞噬紫府金丹,叶小师弟,你自求多福吧。” 应无双心中一紧,境界失衡是个要人命的事,她紧张地问:“哪怕小师弟是气运之子,也不可能一年提升至化神境。宇文师兄,你博学强知,可有解决的法子。” “叶小师弟身具仙缘,又何必我来操心。” 宇文秀吉轻笑了笑,将茶具收了起来,起身便走出了挽月亭。 “宇文师兄,看在大家多年的交情份上,你若是有法子,还请搭救一下小师弟吧。” 范思茹拦住宇文秀吉的去路,语气松软,开口央求。 “境界失衡?不过是耸人听闻罢了,何必求他。” 叶无量拉开范思茹,淡淡地说。 他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用常理而论。以他的道行,早就该进入元婴境,但随着修为的暴涨,紫府里除了金丹数量的不断增加外,根本没有化婴的迹象。 修行讲究道法自然,既然天道能让他凝练出元识神丹,那便是一种成全,又何必去杞人忧天,顾此失彼呢。 况且,他此番来见宇文秀吉,完全是想探一探这小白脸的底,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境界失衡一事,贪生怕死到要向这个伪善的小人低声下气。 “你们也看到了,即便我有法子搭救,某些人也未必愿意。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你们也别拦着了,我也得去看看诗瑶了。” 宇文秀吉负手把玩一只玉笛,朝着天道殿的方向走去。 应无双不甘心,正要追去,叶无量提足了气说:“师姐,何必去求一个伪君子。” “他连元识神丹都凝练不出,还在此危言耸听,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他的话若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众人闻声噗嗤一笑。 应无双白了叶无量一眼,说:“小师弟,哪有你这么说宇文师兄的。” “叶小师弟,你放肆!” 宇文秀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身形出现在叶无量面前,面若寒霜,沉声质问道:“我好心前来无量山探望诸位师弟师妹,昨晚你不赏脸吃杯酒也就罢了。” “今日你故意找茬,看在长歌门与天道宗交情的份上,我对你的无礼百般忍让,而你却一再欺辱于我,你是不将我长歌门放在眼里,还是觉得我宇文秀吉好欺负?” “我告诉你,即便你凝练出元识神丹又能如何,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区区蝼蚁罢了,想要碾死你,只是动动手的事。” “你若是识相,今后最好夹起尾巴做人,不然的话,我第一个出手要了你的狗命,免得你给天道宗抹黑。” 话说到这个份上,宇文秀吉也不在乎脸皮撕破了,如果叶无量和天道宗的人不知悔改,他有的是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嗓门还真大,若是旁人听见,还以为你在号丧呢!” 叶无量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之色。忽地,脸色一沉,召出了两仪真元剑,问:“宇文秀吉,你找练呢是吧?” 宇文秀吉哈哈大笑,剑眉一凝,“练就练练,今日便教你知晓,蚍蜉撼树是多么的不自量力。” “小师弟,不可胡为!” 温良呵斥一句,随后笑着对宇文秀吉说:“宇文师兄,小师弟年轻气盛,你莫要与他计较。” “你起开!” 宇文秀吉冷哼一声,一掌将温良拍得倒退十数步,“今日谁敢拦我,我就跟谁翻脸。” “宇文秀吉,我操你姥姥!” 叶无量见温良嘴角溢出鲜血,登时暴怒,提剑便朝宇文秀吉刺去。 第31章 碧海潮生曲 “千万不要让宇文师兄伤着小师弟。” 应无双见情势不对,急忙前去天道殿请姬诗瑶出面调停。 “钟师弟,范师妹,火烧眉毛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温良皱了皱眉头,脸色有些不悦。 “大师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钟离和范思茹相视一笑,叶无量连化神境的文不谦都斩杀了,宇文秀吉想要伤害他,还欠点火候。 其实,昨夜见到宇文秀吉,他们心中就在犯嘀咕。 天道宗的欠款对于长歌门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如果长歌门真的念及两派的渊源交情,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当初师门蒙难,宇文秀吉不来,偏偏在天机子死去的消息传遍云州时,他才来登门。 说是来探望大家,但打死也难让人信服他没有打别的算盘。 今日叶无量一再找茬,出言讥讽,范思茹和钟离就猜出叶无量此举的目的,他们也想瞧瞧,宇文秀吉到底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 结果不言而喻,他们对宇文秀吉不说失望透顶,也是感到有些心寒。 空中,宇文秀吉以笛为剑,轻描淡写的见招拆招,颇有高手的风范。 “叶小师弟,你能有这等极品灵器,看来天道宗也不像外面传的那般赤贫如洗嘛。” 宇文秀吉心惊,他这个长歌门的下任门主使得还只是件中品灵器,而叶无量一出手就是极品灵器,这事要是传出去,谁能相信天机子是被债主给逼死了。 “天道宗贫穷,还是富有,跟你有半毛钱关心。” “宇文秀吉,别装了,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说,你这次来无量山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宇文秀吉不急施展全力,叶无量更是不急,两仪真元剑横扫而出,荡开宇文秀吉斩出的剑气。 “我长歌门乃是云州十大顶级道门之一,要什么没有。叶小师弟,你觉得无量山有什么东西是我能看得上眼的,还得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宇文秀吉不屑地笑了笑,玉笛一挑,三道剑花射向叶无量。 叶无量挥剑破了三道剑花,“无量山虽然没落,但太极上清道法、真武诛仙剑堪称玄门两大至宝,你长歌门的镇派之宝可能比得?” “姬诗瑶又是温香软玉榜前十的女子,你这个老色批,能不眼馋?” 说罢,叶无量手掐剑诀,两仪真元剑凌空一斩,数十道凌厉的剑气径直地射向宇文秀吉。  “我说你这小兔崽子为何如此针对我,原来是因为诗瑶。” 宇文秀吉邪笑,玉笛在空中虚点,每一次敲击,如雨滴落入水中,淡淡的青芒凭空乍起,传出悦耳的调调。 连敲了数下,一声完整的曲子在空中飘扬,青芒像是海浪奔袭,转眼便将射来的剑气尽数化解。 “凭我与诗瑶的感情,只要我现在向她求婚,她必然会点头允诺。” 宇文秀吉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叶无量的身后,他压低了声音说:“实话告诉你,姬诗瑶是我的,天道宗也是我的,念你小子还是个人才,若是臣服于我,日后必有你问道长生的好处。” 正在这时,应无双和姬诗瑶已经赶来。恰听见宇文秀吉前一句轻浮之言,秀眉微微一蹙。 “掌门师妹,你不出手阻止?”应无双问。 “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省得日后轻浮于事。”姬诗瑶淡漠地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你爷爷的,姬诗瑶你爱怎么着就怎着,小爷我管不着。但天道宗,老子说了算!” 叶无量心生杀意,腰身一扭,一记回首望月,两仪真元剑刺向宇文秀吉的面门。 “给脸不要脸!” 宇文秀吉眸中寒光一闪,玉笛架住两仪真元剑,随即一掌拍出。 “叶无量,你给我等着。” 姬诗瑶听他二人对骂,脸若寒霜,心下骂道: “你这个混不吝,竟敢如此轻贱于我,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想要做天道宗的主,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无量哪里留意到姬诗瑶的嗔怒,迎面与宇文秀吉对了一掌。 只听嘭的一声响,光芒刺眼,气流湍急,双双后撤。 凭空御风,宇文秀吉吹起笛子,锦绣玉带猎猎飞舞,好不风流倜傥。 对上叶无量,他当是教训小孩,举手投足,悠哉闲哉。 笛声起,碧海潮生。 乍听时,犹如置身悬崖之上,碧海蓝天,海水涛涛,澎湃震撼;再细听,似是有千尺巨浪照着人的头顶拍下,令人头晕目眩,脑海嗡嗡作响。 叶无量脚下虚浮,踉跄摇晃,长歌门的碧海潮生曲钻入耳中,直冲灵台识海,仿佛设下一道闸门,断了神识与丹田紫府的联系,真气调动无力。 宇文秀吉见状,眼中闪过轻蔑之意,曲子陡然变急,玉笛中射出数缕青光,化作虚剑,以雷霆之势径直地射向叶无量。 说时迟那时快,元识神丹受到野蛮的压迫,金光大盛,数柄金色的小剑将锁着元识神丹的青光幕牢击碎。 霎时,叶无量感觉灵台清凉澄澈,两仪真元剑铮的一声在身前舞出绚烂的剑花,化解了宇文秀吉的攻击。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 “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 叶无量默念剑诀法咒,双目一睁,喝道:“星宿问路,着!” 登时,宇文秀吉的四周降下五道光柱,法阵结成,气流横江的锁链缠住他的四肢,上空光影横陈,数十柄气剑轰杀而至。 “此等小术,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宇文秀吉淡定从容,双臂猛地一挣,周身爆发出一股元婴大圆满高手的霸道气势,锁链崩断,法阵被迫。 气剑轰杀而至时,宇文秀吉的头顶出现一片青光,且听“吨吨吨”数声闷响,轻松化解了攻击。 “这只是开胃小菜罢了,瞧把你嘚瑟的。” 星宿问路被破,全在叶无量的意料之中,他已经摸清宇文秀吉的功法路数。 长歌门以乐入道,原是悦人声,化为杀人曲。乱人心神,音波牵动气流,凝气成兵,趁人迷乱之时,杀人无形。 化神境以上的高手,还可借助元识神丹施展神识攻击。 如果是三日前,面对宇文秀吉,叶无量还不敢托大,以力相拼,但现在他先宇文秀吉一步凝练出元识神丹,宇文秀吉的笛声对他而言不过是“对牛弹琴”,不必放在眼里。 “大言不惭!” 宇文秀吉狰容毕现,六合明玉功催动,笛声尖锐嘶鸣,犹如铁器在钢板上刮划,让人不禁捂住双耳。 笛声散播出,磅礴的青光气流化作洪水涛涛,奔流不息,隐隐间,洪水中似有一条混江蛟抬头,一双拳头大的竖瞳露出骇人的红光。 “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 “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 叶无量脚踏日月,步走龙蛇,秀身翩舞,剑挑层云,云化飞雪,虎啸龙吟,掐指念诀。 剑诀念罢,两仪真元剑冲天一指,长虹穿破云层,破碎的云层像是飞雪飘零带着晶莹夺目的光芒,忽的天空红得犹如火烧,阳火化作滔天巨浪。 “小白脸,再吃小爷一剑!” 随着一声暴喝,叶无量持剑冲向宇文秀吉。 远瞧去,仿若一条火龙踏浪奔腾。 “他从何处学来的剑诀,竟然如此刚猛霸道!” 姬诗瑶凝望天空,心下不禁替宇文秀吉捏了一把汗。 第32章 琴操 水与火,天生的死敌,不死不休。 宇文秀吉和叶无量就是这两股誓死也要争个输赢的力量。 无量山的上空,东方的青色蛟龙搅动得风云变幻,巨浪滔天;而西边漫天的火海中,一条气势横绝的火龙狰狞的扑向蛟龙。 天地间,狂风骤然停歇,空气凝滞无声。 山上,应无双、温良等人神色十分紧张,不由自主的祭出了法宝。 宇文秀吉若是伤着了,天道宗或许会彻底失去长歌门这样一个盟友。 若是叶无量败了,那该多让人心疼。 应无双她们这些人,既希望叶无量能赢,也希望宇文秀吉不会落败,更不愿两败俱伤。 人总是要得太多,但现实往往是一败涂地。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空间发出剧烈的颤抖,霓虹激射,无尽的气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着四面八方侵略。 层云尽毁,风声呼啸。 碧海潮生曲戛然而止,宇文秀吉被一股庞大的气流摧得倒飞出去。 而叶无量亦是有些狼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是一口鲜血喷出。 “这小白脸,还真有两把刷子。” 叶无量啐了一口血沫,手掐剑诀,身形丝毫未受到影响,疾如闪电,两仪真元剑上迸发出一红一蓝两股气流,剑柄处的太极图嗡嗡旋转,吸收四野之内的乱流。 宇文秀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见叶无量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有别于天道宗弟子,喜上眉梢,小兔崽子,你主动给了我一个可以杀你的理由,那就怪不得我了。 “叶无量,你竟然偷师别派功法!” “今日我便替诗瑶除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着,宇文秀吉单手掐诀,光芒闪闪的玉笛悬于面前,伴随着阵阵雅音,玉笛的孔中射出青光,如同三根琴弦。 宇文秀吉伸手一拉,三道青光绷直成弦,轻轻一拨,只听“珰”的一声,无量山的上空景色变幻,竹林幽篁,溪水潺潺。 再一拨琴弦,狂风奔袭而来,漫天的竹叶好似暴雨雷花针,直射向叶无量。 “宇文秀吉连三弦琴技都施展出来了,小师弟,这下有些棘手了。” 钟离一脸担忧之色,暗自攥紧了拳头。 他意识到这数月来太顺风顺水了,以致于让他对叶无量有些盲目的自信。 宇文秀吉很早就进入元婴大圆满期,随着多年的修行巩固,境界坚若磐石,又多年游历红尘,对于道的感悟颇深。 当初叶无量之所以能一剑斩了文不谦的狗头,全因文不谦是靠吸食紫电雷虎和华云峰等人的修为而将境界提升至化神境,而他自身对道的感悟十分浅薄,境界又未曾巩固。 换句话,文不谦作为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突然间得到一件强力的法宝,但因境界不足,无法发挥出法宝的十成威力,这如何能比得了宇文秀吉。 宇文秀吉此刻施展的三弦琴技,乃是琴操诀中攻防兼备的杀人技,琴操诀又是长歌门非亲传弟子和门主继承人不传的看家法门,威力足见一斑。 “小师弟说得没错,宇文师兄,呸,宇文秀吉就是一个伪君子。” 范思茹呸了一声,双眉紧锁,她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淡漠如常的姬诗瑶,心中有些不快。 “到了这个时候,掌门师姐还不出手制止,真不知道她的心究竟是向着谁的。” 范思茹决定,一旦情形不对,她纵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将叶无量救下。 姬诗瑶哪知范思茹对她已心生埋怨,她此刻心中直犯嘀咕,这登徒子运行的道法兼具刚猛,似乎比我天道宗的太极上清道法更加玄妙。 难道真如宇文师兄所言,叶无量偷师别派的道法了? 当初他被爹救下之时,我检查过他的身体,确实没有修炼别派的道法。 但他那变废为宝的能力又作何解释呢? 姬诗瑶蹙眉,抬头看着空中对阵的叶无量,百思不得其解。 “长歌门的道法好生怪异。” 叶无量看着周遭的山水幽篁,心中狐疑,以为是幻境,但竹叶划破脸颊的疼痛感、竹林间飘起的水气和叶子的清香是如此的真实。 临阵敌对,最忌讳的是三心二意。 他也来不及作他想,手掐剑诀,吟念法咒。 “风舞梨花迎面起,纯阳追月云中絮。” “神龙隐现单边绕,风吹梨花根亦牢。” 纯阳追月剑诀一经施展,两仪真元剑喷吐浩瀚的剑气,剑气凝而不散化作万千火焰梨花,汇于剑身,一柄硕大无比的火焰梨花剑赫然出现。 巨剑在竹林中穿行,所过之处,罡风吹得竹林哗哗作响,成千上万的竹叶像是锋利的匕撞击打剑身。 “玎珰”,“玎珰”…… 每一次撞击,都会蹦出一团火苗。 数个喘息间,竹林里流火飞射,转眼竹林里燃起熊熊大火,然而琴声不息,一阵阵青光落下,竹林的火势像是淋了场大雨逐渐减弱。 如此反复,竹林尽头的宇文秀吉虽近在咫尺,叶无量却始终无法攻出竹林,以致于真气损耗大半。 叶无量眉头一皱,难不成老子还碰上鬼打墙了。 你爷爷的,这小白脸看起来弱不禁风,手段还挺邪乎,老子竟然不知不觉中了他的幻阵。 蜡块妈妈的,管你是他娘的鬼打墙,还是幻阵,小白脸,我就不信轰不死你! 叶无量手掐太极御雷真诀,黑云顿时压了下来,风雷生动,骇人的威严降临。 “叶无量,你能扛到现在,也算是个人才。” “想用太极御雷真诀破了我三弦琴技,为兄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你若与我同等境界,哪怕是元婴中期,为兄或许还要废些功夫,可不过是金丹期修为,拿什么跟我拼!” 宇文秀吉哈哈大笑,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弄,碧海潮生曲演绎至极致,仿若催命夺魂之音。 漫山遍野,竹林被飓风卷起,竹竿炸裂出一条条裂缝,旋即漫天的竹叶和竹剑尽数对准的叶无量,只待宇文秀吉一声令下,便将叶无量刺成马蜂窝。 “一颗金丹不行,十颗金丹,你能奈何?” 第33章 同门争执 叶无量阴笑,眼中浮现出嗜血的光芒,混元经全力催动,两仪真元剑冲上九霄,沐浴在天火雷域之中。 声音威严,杀意滔天,钟离、应无双等人感受到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双腿微微颤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师尊在世,全力施展太极御雷真诀,威力也不过如此吧。 “十颗金丹,你当我傻么?” 宇文秀吉脸色微变,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玉笛之中。 “九天玄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口诀念罢,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九天之上,无数神雷犹如银河倒挂,瀑流激荡。 “斩!” 只听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竹林幽篁化作一片恐怖至极的雷域火海。 众人只觉得一阵刺痛,立即闭上了眼睛,双耳似乎失聪了一般,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空间不再颤抖,众人这才睁开眼睛。 便是这睁眼的一刹那,众人目瞪口呆,纷纷发出惊呼。 只见,叶无量提着剑踉踉跄跄地走着,嘴角不断的往外溢出鲜血。 一丈开外,宇文秀吉早已是血人,狰狞的脸,瞪直的眼,写满了不可置信之色。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败于你手?” 叶无量咧嘴一笑,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笑声瘆人,他一脚将宇文秀吉踢翻在地,剑尖抵着宇文秀吉的脖子,问:“你继续打嘴炮啊!打啊!” “十颗金丹,对,你为何能凝出十颗金丹?”宇文秀吉问。 “嘿嘿,骗你的不行啊!” 叶无量一脸的轻蔑笑意,忽然变得阴狠狰狞,冷声说:“堂堂长歌门下一任门主,却败在我手,宇文秀吉,你服不服!” “哼!你赢了又如何,你敢动我一根毫毛,天道宗就等着覆灭吧!” “呵呵,还真是嘴炮王者。” 叶无量举剑刺进宇文秀吉的胸膛,“想覆灭天道宗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宇文秀吉发出凄厉的惨叫,怒极狞笑,“那你就动手杀了我呀,你杀呀!” “叶无量,我知道你怕了,哈哈。” “你爷爷的,小白脸,死到临头,还嘴硬!” 宇文秀吉的威胁确实让叶无量有些忌惮,他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你爷爷的,光脚怕穿鞋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叶无量心中一横,提剑刺向宇文秀吉,口中还说道:“长歌门报复又如何,大不了这无量山小爷不要了!” “小师弟,剑下留人!” 钟离、应无双等人见状,发出一声惊呼,便朝叶无量扑了过来。 剑还未落下,叶无量被一股力量震飞了出去,姬诗瑶将一瓶九花玉露给宇文秀吉灌下,随后盯着叶无量斥道:“叶无量,你闹够了没有!”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叶无量喷出一口鲜血,抻着剑缓缓站了起来,目光森寒地盯着姬诗瑶。 “我说你闹够了没有!” “呵呵,他伤我时,怎不见你出手?” “宇文师兄是我的贵客,你伤了人,还想要人性命,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小师弟,别说了,随我去疗伤。” 钟离见形势不对,急忙去拉叶无量。 叶无量冷哼一声,推开钟离,骂道:“我不是人?你跟他又算什么,呸,狗男女!” “你骂谁狗男女?” 姬诗瑶气得暴跳如雷,抬手一掌便将叶无量拍飞出去。 叶无量喷出一口鲜血,掏出两瓶九花玉露灌入口中,连吼了两声“好”字,随后催动身法消失。 姬诗瑶满含歉意地看着宇文秀吉,说:“宇文师兄,无量师弟年轻气盛,性情顽劣,还望你莫要与他计较。” “诗瑶,我怎么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呢。咳咳……” 宇文秀吉惨白的脸挤出一丝笑容,咳出一口鲜血,于是又继续运气疗伤。 “宇文师兄,今日之事,诗瑶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掌门师姐,你这么说,对得起小师弟么?” 范思茹哼了一声,怒火中烧,掌门师姐,实在是太糊涂了。 宇文秀吉这个伪君子到底哪一点比得上小师弟,小师弟受这么重的伤,掌门师姐一句关心的话不说,还动手伤他。 如果做出对不起小师弟的事,你就是掌门师姐,我也会跟你翻脸。 应无双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掌门师妹,你做得……有点过了。” “你们都觉得叶无量没错,全都是我的错是吧?” 姬诗瑶一脸淡漠,心中实则委屈得紧,长歌门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么,若不是叶无量做得太过火了,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这时,一道流光飞来,只见叶无量手提着一块匾额出现在众人面前。 姬诗瑶眉头一紧,问:“叶无量,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叶无量冷笑,一剑将无量山悬了上千年的匾额劈成两瓣。 “小师弟,你为何如此啊!” 温良看着被毁的匾额,老泪纵横。 “小师弟,你……你教我怎么说你是好。” 钟离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天道宗”三字已经面目全非,心痛如绞。 “叶无量,我杀了你!” 天道宗的匾额是姬诗瑶心底最后一点念想,如今匾额被毁,她苦苦守着的天道宗还算什么? 姬诗瑶双目充血,祭出真武诛仙剑,便朝叶无量刺去。 “噗”的一声,真武诛仙剑刺进叶无量的胸膛,姬诗瑶一愣,眼眶发红,“你,你为何不躲。” “大师兄有句话说得好,士不可不弘毅,人不可无血性。” 叶无量嘴角溢出一口鲜血,他指着自己的心,问姬诗瑶,“你真的理解天道二字的含义吗?” “你什么意思?”姬诗瑶问。 “心不在,你守着这破玩意儿有用么?” 叶无量冲着姬诗瑶摇头轻笑,转身离开,应无双两边看了看,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宇文秀吉窃喜,原先提出迎娶姬诗瑶,姬诗瑶还以天道宗为托词拒绝,现在连天道宗的匾额都被叶无量毁了,同门闹得如此不愉快,姬诗瑶难道还要守着一座空山么? 想着要不了多久,温香软玉榜十大美人之一将投怀送抱,天道宗的玄门至宝尽数归他所有,宇文秀吉难掩兴奋。 只见他走上前,柔声细语对姬诗瑶说:“诗瑶不必难过,等你随我回天虞山完成婚礼大典,到时候整个长歌门都是你的。” 叶无量闻声脚步一顿,随后头也不回,哈哈大笑搂着应无双的胳膊一瘸一拐地消失了。 “住口!” 姬诗瑶冷冷的吼了一声,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耸入云霄的后山,再看看范思茹、钟离和温良三人,语气缓和,淡淡地说:“宇文师兄,再容我想想吧。” 第34章 下山追杀 与宇文秀吉喋血一战,叶无量以三个金丹被毁为代价,赢得最终的胜利。 在无量小筑将养一个月,叶无量的身体这才缓过来。 叶无量不奢求同门能够理解他的激进所为,他自己或多或少也没想清楚,为何与姬诗瑶闹得不可开交。 但他确信一点,不破不立。 振兴天道宗是大家共同的理想,但不该守着一座山,一块匾额,活在过去的念想中。 只要人在,天下之大,处处皆是天道宗的道场;只要精气神不灭,天道宗便坚不可摧。 韬光养晦并不意味着要唯唯诺诺、忍辱负重,叶无量自认比不上越王勾践,受尽屈辱,还能挥斥三千越甲吞吴。 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不讲章法的世界里,谁的拳头硬,谁才能掌控话语权,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云州不过是玄天大陆的九分之一,世界之一角。大陆之外,还有万海之滨、群山仙岛、极险之地,隐匿的强大道门、大能尊者不计其数。 天道宗的振兴势必会触及多方利益,未来敌人只会更多,不会减少。 如今,在云州这块弹丸之地上,天道宗已经畏首畏尾,日后如何面对更为强大的敌人? 叶无量能解决天道宗的修炼物资短缺的问题,但拯救不了一个得过且过,没有精气神的天道宗,所以他逼不得已,必须要断了同门的退路,激发他们的狼性。 这一日,钟离推开了无量小筑的院门。 “小师弟,身体无恙了?” 钟离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两坛酒,一坛抛向叶无量,随后自己猛灌了一口。 叶无量接过酒坛,挑着眉毛问:“嗯,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不去听你家掌门师姐训话了?” “小师弟,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家我家的。” 钟离板着脸,踹了叶无量一脚,饮了一口酒,继续说:“你也别怨恨掌门师姐。她肩上扛着重担,不得不考虑大局。若说苦,她心里才是最苦的。” “天道宗不是她一个人的,她折磨自己怨得了谁?” 叶无量吃了一口酒,不屑地说:“你问问山下那些散修,问问那些被各大道门打压的小宗门,他们哪个心里不苦。” “宇文秀吉什么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云州的顶级道门哪个手上没沾点血。那日,宇文秀吉若是教你杀了,你觉得我们这几个天道宗弟子会是什么下场?” “况且那日你当着掌门师姐的面,毁了师门的匾额,换作谁能不气?” “话又说回来,你那日说得话也实在有些难听,小师弟,听我一句劝,随我去跟掌门师姐服个软,大丈夫能屈能伸,向自己的女人低个头又算得了什么。” 钟离打了一个酒嗝,有了些许醉意。 叶无量与姬诗瑶性子一个比一个倔,他们这些同门师兄弟两边调停,着实废了不少心思。 “别,我可消受不起这美人福。再说了,她跟宇文秀吉那个瘪犊子你侬我侬的,我去不是碍人家的眼么。” 叶无量头多少有些认同钟离的话,当日骂姬诗瑶作狗男女,确实不像老爷们儿办的事。 只不过想到姬诗瑶说要考虑考虑与宇文秀吉的婚事,于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呀,就是嘴硬。” 钟离嘿嘿一笑,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刚刚将宇文秀吉送下山。” “那你还叫我去干毛线。”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腹诽道:宇文秀吉不达目的,他能下山吗? 你爷爷的,姬诗瑶人都跟宇文秀吉走了,你叫我去服什么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小师弟,我说你也是个聪明,怎么这事就是想不明白呢。” 钟离踹了叶无量一脚,有些恨铁不成钢,他道:“掌门师姐与宇文秀吉青梅竹马,虽说有些情分,但怎么可能会嫁给那个鳖孙。” “她自己都说了考虑考虑。”叶无量嘟囔道。 “诶,我说小叶子,你脑子装的都是浆糊么。” 钟离起身在叶无量脑袋瓜上扇了一巴掌,说:“掌门师姐若同意这门亲事,早就答应了,宇文秀吉何必当日趁大家闹得不愉快时再提此事呢?” “对,那日掌门师姐是刺了你一剑,但你没看见她眼眶红了么,即使师尊逝世时,她也不过如此吧?” “不是亲人,她用得着这样吗?用你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吧!” 说罢,钟离狠狠地戳了一下叶无量的脑壳。 叶无量回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释怀了不少,于是揉揉脑袋,说:“那下山走一趟?” 钟离松了一口气,咕噔跳下床,扯着嗓子道:“爷们儿,走着!” “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走了两步,钟离一拍脑门,回身说:“宇文秀吉这次来无量山,有意无意的打探了不少事,他已经知道你那变废为宝的本事了。” 叶无量愣在原地,脸色剧变。 这事准是姬诗瑶那娘们儿干的,一见着小白脸,就竹筒倒豆子,把我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她不知道将我的底牌宣扬出去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你爷爷的,败家娘们儿,尽给没事我找事! “唉,这事我知道了。” 叶无量点点头,继续说:“师兄,你先下山跟大家知会一声,待会儿替我多帮帮腔。” “小师弟,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你答应我的事,可不兴反悔的。” 钟离伸手拉着叶无量便外走。 “师兄,我这下山去道歉,总不能空手去吧?” “趁手里还有点好材料,给掌门师姐炼一件防身法宝,礼多人不怪嘛。” 叶无量拱手,笑着将钟离推出门外。 “真是懒人屎尿多!小师弟,这事得趁热打铁,你快点。” 钟离提点了一句,转身飞出了无量小筑。 钟离一走,叶无量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眼中浮现出杀意。 之前一战,他已经对宇文秀吉动了杀心,现在对方知道了他的底牌,断然留不得。 追杀宇文秀吉,若是让姬诗瑶等人知晓,准是又要伸手阻拦。 不过此事也瞒不了多久,长歌门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师兄他们不知此事,或许还能多一分保障。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先去斩了宇文秀吉,到时候潜伏在河阳镇,再图后计吧。 叶无量回头扫了扫屋内熟悉的物什,留下一封书信,便化作一流光飞出了无量山。 第35章 趁火打劫 云州上空,一道霓虹向南飞驰。 正是那叶无量,脚踏着两仪真元剑,神识笼罩方圆数里,四处寻摸宇文秀吉。 “你爷爷的,这小白脸,跑得还挺快的!” 连追一百余里,连个影儿都没见到,叶无量有些不耐烦。 忽然间,叶无量感觉前方发生一阵能量波动,似是有人在斗法,心下狐疑道,难道是宇文秀吉? 叶无量眉头一皱,施展御剑诀,借着云层的遮蔽,悄无声息地飞了过去。 “阁下恃强凌弱,屠戮我无极阁的人,难道就不怕云州道盟怪罪吗?” 空灵悦耳的声音中夹着无尽的愤怒,叶无量定睛瞧去,心中惊奇。 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身着广袖流流线裙女子。 瞧这女子豆蔻年华,不施粉黛却容颜卓绝,却出落得清丽脱俗,恬静雅致,美貌丝毫不弱于姬诗瑶。 “小娘子,你也不必作势唬人,公子我最不怕的就是吓唬。” “无极阁皆是些三教九流,你觉得云州道盟会因几个散修的性命而大费周章吗?” 宇文秀吉有意隐瞒了身份,瞧着那美丽女子,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阴邪贪婪之意。 云州北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还有比肩姬诗瑶的大美女。 那无极阁女子显然是被宇文秀吉戳中了心思,眼神有些慌张,她扫了扫地面上那些奄奄一息的散修,故作镇定地说:“尊驾修为如此卓绝,在云州必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女子从身旁的丫鬟手里拿过一个锦盒,强忍着心中的怨恨,说:“不打不相识。既然尊驾看中了这宝物,幽若便做主一回,将这宝物送与阁下,算是与阁下结个善缘,阁下以为如何?” 到底是什么宝物,竟然能让长歌门的二世祖不顾身份抢夺? 叶无量注意到女子手中的锦盒,有些好奇,将神识探了过去,只是与锦盒轻轻一触碰,便感觉锦盒中散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令他的神识感到无比舒爽。 怪不得宇文秀吉会动手,这锦盒中装着的宝物对神魂有极大的温养功效,是罕见的奇珍。 “小娘子,果然识时务!” 宇文秀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透着一股奸狡,“不过,公子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丫鬟嗔怒,指着宇文秀吉的鼻子愤恨地说:“我家小姐都同意将锦盒交给你了,你还不满足,你到想要什么?” “小莲,不得无礼。” 幽若吓退小莲,俏脸微寒,沉声问道:“阁下不妨划下道来,兹要是无极阁能办到的,义不容辞。”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宇文秀吉哈哈大笑,逼上前一步,伸手去挑幽若的下颌,幽若有些延误的后退了一步。 “呵呵,小娘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公子想要的是什么。” “今儿,你若是从了我,本公子不但可以饶了这些杂毛一条性命,还能给尊崇无比的身份地位,让你在这云州拥有享不尽的艳羡。” 幽若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那叫小莲的丫鬟却是气冲冲地骂道:“枉你有一身不俗的修为,竟然如此孟浪邪淫。色胚子,你休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黄毛丫头,敢对本公子无礼,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宇文秀吉气势暴走,怒目瞪了小莲一眼,随后转头看向幽若,笑着说:“这云州艳美的奇女子多入过江之鲫,本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天道宗现任掌门姬诗瑶,你应该听说过吧,云州温香软玉榜排名前十的仙子,比之你如何?” “只要本公子一句话,那姬诗瑶就会主动投怀送抱。小娘子,本公子劝你最好不要犯糊涂。” “你若能把本公子伺候好了,本公子兴许还能赏你两本无上的修仙法门。” 宇文秀吉上去便要搂幽若的水蛇腰,一亲芳泽。 却是不料,那幽若不为所动,一把将他推开,“幽若不过蒲柳之姿而已,怎能入得了阁下的法眼。” “阁下放着姬诗瑶这等奇女子不要,岂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小娘子,你蹬鼻子上脸,跟我来劲了是吧?” 宇文秀吉脸沉了下来,姬诗瑶拒绝我就算了,连你一个散修小娘们儿也敢拒绝我。 今日若不把你干服了,我宇文秀吉名字倒过来写! 幽若秀美倒竖,压着火气,冷声说:“阁下还是换个要求吧。” “从来只有本公子拒绝人,还没有人敢拒绝本公子。小娘们儿,你的人我要定了!” 宇文秀吉面露狰容,祭出玉笛法宝,单手掐诀,斩出数十道剑气。 登时,地面上飙起一阵阵血雾,数十名散修就此一命呜呼。 “你是长歌门弟子?!” 宇文秀吉盛怒之下,暴露了道法路数,幽若见之立马认了出来,连连倒吸了两口凉气。 “怎么着,现在知道怕了?我数三声,你若跪着爬过来,一切还好商量,否则……” 宇文秀吉冷哼一声,玉笛一挥,遇到剑气径直地射向小莲。 小莲吓得花容失色,好在幽若出手及时,这才救下她一条性命。 “我家小姐一再忍让,你竟然得寸进尺,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还要不要脸了!” 小莲盯了宇文秀吉一眼,恐惧到了极点,叫骂声丝毫没有先前的底气了。 “黄毛丫头,你敢骂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宇文秀吉不由分说,直接朝着小莲和幽若两人扑了过去。 “你爷爷的,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色中饿鬼。” 云端之上,叶无量见宇文秀吉如此不知廉耻,色令智昏,端起那柄利用紫灵晶重新炼制过的加强版狙击枪,瞄准了宇文秀吉的脑袋。 嘴角一抹阴笑浮现,扳机轻轻一扣,只听“嗵”的一声巨响,云层炸裂,一道气势横绝的气劲射了出去。  “噗”的一声响,血浆脑花飞溅,宇文秀吉顶着半边脑袋,仰头望向天空,不可置信地说:“你,你……” “你什么你,你爷爷的,连两个小姑娘都不放过,你他娘的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服下易容丹,叶无量收起狙击枪,随后落下云端,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幽若注视着叶无量,心若惊涛翻涌,此男子相貌平平无奇,没想到修为如此高深。 仅仅是一招,便将这元婴大圆满境的恶人给秒杀了。 “唉,也只有这锦盒里的东西才能入他眼吧。” 幽若抿了抿嘴,别人无缘无故救了她一命,总是要表一表谢意的,但愿他不是个恶人。 幽若走上前,将锦盒递向叶无量,然而叶无量却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蹲下身子,在宇文秀吉的身上一阵寻摸。 “这小白脸身上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你爷爷的,难怪大家都打破头都想挤进大宗门去拜师修行。” 将宇文秀吉身上但凡值点钱的物什洗劫一空,心下赞叹,转脸看向那些早已死去的散修,眼中放光,兴奋地跑去,一一搜刮。 “前……前辈。” 幽若愣在当场,一招斩杀元神境大圆满的强者,怎么像一个二流子一样贪财,一点高手的风范都没有。 “姑娘,我说你们这些散修日子过得也太凄惨了吧。” 叶无量垫了垫手中的储物袋,一脸的失望。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这锦盒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还望前辈莫要嫌弃。” “你当真肯将这锦盒送我?” 幽若嗯了一声,但心里多少对叶无量有些失望,“这世道哪有什么正人君子,他能出手救我一命,我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叶无量笑了笑,也不推辞,将锦盒收进纳戒中,随后转身将现场处理了一番,抹了宇文秀吉留下的气息。 这位前辈手法如此娴熟,想来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没少做吧? 幽若心下直犯嘀咕,对叶无量也多了几分戒心。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叶无量拍了拍幽若的肩膀,踏步朝前走去。 “前辈,要去哪里?” 幽若皱着眉头,不会是送走了一头饿狼,又来了一只恶虎吧。 “不去无极阁,还能去哪里?” “这……” “姑娘,拿了你的东西,总能让你吃亏吧。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又不是一个趁火打劫的歹徒。” “前辈,你……” 小心思被看穿,幽若脸腾地一下红了。 “别傻愣着了,挺聪明的一个姑娘,犯起傻来都一样。” 叶无量摇摇头,也不管幽若是否跟上,自顾自地朝着河阳镇的方向走去。 “我,我才不傻呢。” 幽若撅了撅嘴,拉着小莲跟了过去。 第36章 散修盟主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1] 修仙者的江湖,出于武林,却又别于武林。 逆天而行,人性善恶无限放大,掌握通天彻地之能者,垄断天下的洞天福地,天材地宝。 是以,在一个强者恒强的世界里,弱者想要改变命运,有朝一日登临绝顶,除非身负大气运,有大背景,否则纵使经天纬地之才,亦难扭转乾坤,最终沦丧于争斗之中。 在修仙者的世界,散修是最不受待见的一群人。 他们通常既无家世背景,也无高深法门,天资根骨较差,凭借一些机缘获得修行法门,踏入修仙行列。 他们为了修炼资源,放弃悟道修行的时间,成为最为低级的掮客,也就是二道贩子。 修为高超的散修,往往是脱离大宗派的弟子,他们被视为师门叛徒,成为修行界所谓正派人士的公敌。 而有些身负大机缘的散修,或是得到神秘强者指点,或是得到强者的指点,修为一日千里,但毕竟是站在散修行列顶端的人物,往往也不屑与散修为伍,自顾逍遥,避世清修。 因此,散修一类在修行界可谓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一盘散沙。 想要与道门众人争夺资源,不可说不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生存空间日趋狭窄,散修们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在散修第一人司徒浩南的带领下,成立散修联盟。 无极阁是云州北部散修联盟合力开拓的产业,用来做些正当营生,以供散修们的日常开支,幽若的父亲颛弘正是现任云州北部散修联盟的盟主。 他听属下禀报,幽若带回来一个神秘男子,于是撂下盟中事务,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无极阁。 颛弘火急火燎地走来,见幽若守在闺阁门前,于是问道:“丫头,那人在里面?” 幽若点头,颛弘瞥了一眼紧闭的阁门,心中有些不悦,压低嗓音数落道:“你这丫头,办起事情怎如此草率。” “女儿家的闺阁,脂粉气重,怎能招待贵客。你是不怕人家怪罪,还是不惧风言风语害了你的清白?” 幽若脸颊羞红,低声说:“爹,他自己进去的,女儿总不能拦着吧?” “你亲眼看见他一招杀了长歌门元婴大圆满期的弟子?” 颛弘脸色稍缓了缓,但还是十分凝重,景玉轩上次被人大闹一场,折了不少人,现在正四处悬赏抓人。 这屋中的人,难道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想到这里,颛弘摇摇头,那死去的长歌门弟子半只脚进入化神境,在长歌门中地位恐怕并不简单,至少也是长老亲传弟子。 屋中人动手时,眼都不眨,丝毫不将长歌门放在眼里,难道他也出身自云州顶级仙门? 唉,这云州北部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强者。 “多事之秋啊!”颛弘叹了一口气。 幽若笃定地说:“女儿没有亲眼见到他出手,不过那长歌门的弟子确实是一招毙命,而且周围也不可能有其他高手存在。” “那弟子身份不简单,长歌门若查及,定然会查到无极阁头上,还真是个大麻烦。” “爹,不必担心。里面那位前辈已经将现场处理了一番,长歌门即便想查,估计也很难查到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岂能瞒得住,无极阁看来势必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颛弘心中惴惴不安,但此事也怨不得幽若,只怪无极阁时运不济,竟然让长歌门的弟子撞见了。 索性屋里那人出手相助,否则幽若只怕也要惨遭长歌门弟子的凌辱。 说话间,幽若规闺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叶无量擦了擦额头的汗,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看见一个壮汉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于是淡淡地问:“你就是云州北部散修联盟的盟主?” 颛弘拱手,恭敬地说:“在下颛弘,多谢前辈出手搭救小女。” “你也不必叫我前辈,论年纪,我也痴长不了幽若姑娘几岁。” 叶无量心下好笑,幽若姑娘纤纤细腰、绝代风华,他这做爹的却是豹头环眼、五大三粗,说是黑旋风李逵也不为过。 他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头上是否顶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颛弘和幽若闻言,皆是一惊。 他与丫头一般,修为却如此高深,漫说是长歌门,就连云州第一道门太虚观,也没有实力培养出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后起之秀。 到底是哪个顶级道门,才能有这么好的仙缘? 修行速度取决于根骨天资,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一个强大的宗门可以提供顶级的道法和充足的修炼物资,但若先天资质不行,就是拔苗助长,也很难培养出一个道心澄澈,道基稳固的弟子出来。 颛弘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叶无量。 叶无量易容后的相貌虽然平平无奇,但双目深邃,体内似有精轮华光之气冲顶,气度甚是不凡。 颛弘瞳孔收缩,似乎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中州的蜀山剑派才能培养出这等天资的弟子了吧。 “公子说得可是真的?!” 姬诗瑶么也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公子,竟然如此妖孽。 叶无量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姬诗瑶的问题,而是岔开话题道:“姑娘,先前我说过,收了姑娘的龙须根,也不能教姑娘吃了亏。” 说着,叶无量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幽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里有十二粒龙灵丹,权当是酬谢吧。” “龙灵丹!” 颛弘惊呼一声,从幽若手中夺过玉瓶,揭开瓶塞一瞧,登时激动得无以复加,以致于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龙灵丹不仅能够提升修士的神魂之力,而且还能改善修士的根骨体质,是极品的灵丹妙药,有价无市。 这瓶中的每一粒丹药放出去,都能引发一场不小的争斗。 颛弘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小兄弟,这是你方才用龙灵根炼制的?” 叶无量点头默认。 颛弘清楚,想要炼制龙灵丹,光有龙须根不行,还要极品的五行灵草和七星聚魂液才能炼制,而且每一种材料都是价值连城。 他更惊诧,眼前这个年轻少年竟然还是一位“炼丹圣手”。 叶无量接二连三展现出过人之处,便是颛弘这个常年在江湖行走、见多识广的老掮客,一时间都惊得无言以对。 “我修了一辈子道,今日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兄弟,我已备好酒菜,若是不嫌弃,赏脸吃上几杯水酒。” “酒留着晚上再吃不迟。” 叶无量笑了笑,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当他得知幽若的父亲是北部散修联盟的盟主时,一个宏大的计划依然浮现在了脑海中。 —— [1]引用自《人生江湖》 第37章 琅琊阁 红日西沉,黑暗笼向大地,河阳镇依旧川流不息,人声鼎沸。 叶无量在镇子里转了一个多时辰,向周围的商贩扫听无极阁的事。 不料无极阁虽然不大,又皆是一帮乌合之众,但在颛弘的治理下口碑甚好,无极阁的东西物美价廉,散修们也颇有几分侠义之风。 因此,叶无量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其实,无极阁和天道宗可谓是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所要面临的挑战,或是敌人无甚两样。 只不过前者贵在人多,而后者掌控了很多玄妙的修行法门。 如果能够结合,不说互补短板,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实力。 当然,叶无量不可能擅自做主,将天道宗的道法传授给无极阁的散修,但他可以凭借混元金鼎帮助无极阁在河阳镇迅速确立地位,并且对景玉轩进行经济打压,来彻底掌控云州北部的经济脉搏。 为了确保经济战能够取胜,叶无量不得不考虑积蓄现银,以及防止景玉轩断其货源,垃圾回收计划势在必行。 景玉轩占据河阳镇坊市最热闹的中心位置,周边铺子房屋价格高得离谱。 能够在景玉轩对面开门做生意的,多少都有些背景。 叶无量站在景玉轩正对门一座三层小楼前,抬头打量着那块金漆暗淡的匾额。 天府阁是天道宗在山下唯一的房产,当初姬诗瑶下山处理不良资产时,他特地嘱咐河阳镇的铺子不要出手。 现在想来,叶无量还真有些庆幸先前作出的英明决定,否则现在想要在景玉轩对面盘下一个铺子,不说要付多少的代价,有没有人愿意盘兑都是个问题。 “天府阁,也该换个名字了。” 叶无量打出一道法印,天府阁外灵光乍现,一阵细微的能量波动,法阵停止运行,硕大的玄木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 他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天府阁打算重新开张了么?” “重新开张,别做梦了。能还清债务保住天道宗已是不易,他们哪里来的底气再开门做生意。” “为了还清债务,姬仙子将天道宗能变卖的早就变卖了。” “天机子一命呜呼,小辈们没了依仗,重开天府阁,你看景玉轩能同意吗?” “那你们说,这少年又是谁?难不成是买主吧。” “我听说姬诗瑶接下了缥缈峰论剑的邀请,我估摸着,将这天府阁盘兑出去,为的就是购些法宝丹药提升修为,也好在缥缈峰好好露一露脸吧。”  “唉,天道宗的这些小娃娃们,夹缝中求生存,不容易啊!” “……” 人群议论纷纷,叶无量淡然一笑,转身冲着众人抱拳说:“在下梁武业,初来河阳,打算做点小买卖,还望诸位日后多多关照。” “小兄弟,你盘下这天府阁要做何买卖?” 叶无量浅笑,回道:“这位兄台问得好,在下盘下天府阁,就是要送给诸位一桩大买卖。” “大买卖?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正经人,说话可不能信口开河。” “大家都是老江湖,在下岂敢信口胡言。” 叶无量扫了扫不断汇集过来的人群,抱拳说:“诸位都知道,修仙问道,这功法、丹药和趁手的法宝缺一不可。” “这多一门玄奥的功法,一件趁手的法宝,哪怕是一粒有助修行的丹药,长生就多一份可能。” “但诸位平日行走江湖,出入凶险之地,与人拼命斗法,为的是什么?” “说到底,不还是灵石给闹得么。云州顶级仙门的道友,自是用度不愁,但其他道友未免有个捉襟见肘的时候不是。” 有人上前不耐烦地打算道:“小兄弟,你说的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你也别东拉西扯,你就说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就是,别扯犊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围观众人纷纷应和。 景玉轩少东家郎鹤言皱着眉头,“这是哪里的小子,在此蛊惑人心,莫不是要与我景玉轩抢生意?” “少爷,不如我去将这不开眼的小子赶走?”景玉轩的小厮说。 “不必,先看看再说。” 郎鹤言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缕寒光,“姬诗瑶还真是中看不中用,连河阳镇的这宅子都出兑了,看来天道宗已经山穷水尽了。” 小厮眼珠滴溜一转,谄笑着说:“姬诗瑶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少爷此刻若去雪中送炭,那姬诗瑶定然会感动得投怀送抱。” “嘿嘿,少爷,你不打算试试这温香软玉榜排名前十的仙子,究竟是何般滋味儿吗?” “你小子,没少揣摩少爷我的心思吧,着实该打!” 郎鹤言眼中涌出阴邪的光芒,伸手用折扇敲了敲那小厮的脑袋瓜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事情若是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嘿嘿,少爷,您就请好吧。” 他二人的对话,悉数被叶无量听了个真切,他心下骂道,你爷爷的,红颜祸水一点都没说错,姬诗瑶人在无量山,麻烦却是一个接着一个。不过也好,让那姬诗瑶也吃吃苦头,免得整天跟小爷趾高气昂的,蹬鼻子上脸。 天府阁楼下人潮汹涌,大家原本只是好奇来凑凑热闹,见叶无量吊足胃口,迟不迟不作答,以为叶无量是在戏耍他们,登时有些不快,声讨的语气都有不善了。 “好吧,既然大家如此关心,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叶无量瞥了景玉轩门前的郎鹤言一眼,运气说道:“在下来河阳开门做的是垃圾回收的买卖。” “凡是废器废丹,不问来路,诸位只要送来,在下便高价回收。” “一芥子废器废丹,可换一粒雪蟾丸,或同等价位的灵石。” 通常储物袋的储藏空间大小为三芥子,极品纳戒的储物空间多是在五十芥子左右,而叶无量的纳戒经过特殊手法炼制,储藏空间达到一百芥子。 “小兄弟,那些废器废丹能有何用处,一芥子能换一粒雪蟾丸,小兄弟瞧你人老实巴交,说起话来也太不靠谱了。” “就是,小兄弟,我大剑门后山有的是废器废丹,我若送来,你有那么多雪蟾丸和灵石收么?” 大剑门的弟子只当叶无量是一个大言不惭的小儿,一脸轻蔑之意。 “我只管收,至于用途你们管不着。大家都是老江湖了,以你们的智商,我能唬得了你们吗。” 叶无量不以为意,淡然一笑,“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诸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赚取大量灵石,到时候,景玉轩也好,琳琅阁也罢,这河阳镇的铺子,诸位还不是想进就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时,有一个瘦弱娇小的女子站出来,说:“我不信,除非证明你有足够的财力。” “呵呵,信不信由你。三日后,琅琊阁开张,欢迎诸位前来捧场。” 叶无量耸耸肩,神秘一笑,“不过我提醒诸位,一芥子一粒雪蟾丸,是为了答谢道友们的支持。一个月后,琅琊阁会择十位朋友作为战略合作伙伴。 “来晚的道友们,只能将废器废丹卖给这十位合作伙伴,一芥子还能不能卖出一粒雪蟾丸的价格,那就看他们的心情了。” 说罢,叶无量也不管众人是何反应,走进了琅琊阁,关上了门。 “少爷,这姓梁的小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一芥子废器废丹换一粒雪蟾丸,他骗鬼呢!” “少爷,要不要小的去敲打敲打他?”景玉轩的小厮说。 “呵呵,不必。你找几个人查查他的底细,少爷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啪的一声,郎鹤言打开折扇,盯着天府阁的大门,眼中作出阴冷的光芒。 第38章 听我号令 “咚咚咚” 天府阁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梁先生,在屋子里么?” “你是何人?” 叶无量走阁楼上走了下面,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稚嫩的脸上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让他惊讶的是,这小童虽只有炼气三阶的修为,但天灵盖上隐隐有一股极难让人察觉的灵光。 叶无量探掌一吸,将那小童吸了过来。 “小的若是有地方得罪了梁先生,还请梁先生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条狗命。” 小童惊恐万分,连忙跪地求饶。 叶无量不为所动,抓住小童的天灵盖,一股子真气便渡了过去。 那小童发出一声惊叫,但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流自头顶涌入全身,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先生并没有想要他性命的意思。 于是,小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纵是心中有很多疑惑,此刻也不敢出声惊扰叶无量。 小童并不知道,当叶无量的真气灌入他的天灵盖时,他全身的根骨都运出了青绿色的光芒。 “这小童竟然是难得一见的通窍木灵根,如果将他带上无量山,二师姐准是欢喜。” 叶无量微微一惊,随后收回了神识,心中动起了收徒的念头,不过很快便又打消了。 为人师表,传道受业解惑,很显然应无双更为适合,而叶无量却是没这个耐心手把手的教人。 “你是哪家的小童,来此找我何事?”叶无量问。 “小的二两,是无极阁的跑堂,我家小姐差小的前来请先生前往无极阁赴宴。” 二两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恭敬地回道。 “哦,倒是让幽若姑娘和颛弘盟主费心了。” 二两能够找到天府阁,叶无量一点也不意外。 他前脚离开无极阁,颛弘后脚便跟了过来,虽然没有跟的太近,但叶无量早就有了察觉。 颛弘的举动虽然有些犯了江湖忌讳,但叶无量也能理解。 突然来了他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人,任谁都要多留一个心眼,何况云州北部道盟好不容易才在河阳镇立足,容不得半点闪失。 取出两粒培元丹赏给小童,启动封门阵法,与小童一道前往无极阁。 不消片刻工夫,两人已经抵达目的地,叶无量刚踏进无极阁,颛弘和幽若便迎了上来。 “嗨呀,梁兄弟赏脸莅临,有失远迎,还望莫要怪罪啊。” 颛弘笑着拱拱手,引着叶无量进入后院的大厅。 “颛弘叔,你就莫要折煞小子我了。” 叶无量满面春风,与颛弘客套得你来我往,好不做作。  幽若噗嗤一笑,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红唇轻启,说道:“爹,梁公子,你们就莫要再客套了,赶紧落座吧。” 叶无量和颛弘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各自落座。 幽若“啪啪”击掌两声,无极阁的下人们车水马龙一般,捧着山珍海味走进了大厅。 颛弘豪爽粗放,甚是对叶无量的脾气,两人一番推杯换盏,酒水一坛接着一坛,直至夜深人静,两人已是醉意熏天。 颛弘歪头向幽若递去一个眼色,随后一头栽在桌上,呼呼大睡。 幽若浅酌一口酒,试探道:“梁公子,听说你盘下了天府阁,打算在河阳镇做点营生?” 叶无量打了一个酒嗝,挑眉瞥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颛弘,随即轻笑道:“姑娘,既然知道了,何必再多问呢。” “梁公子,你要那些废柴废丹作何用处?” “天机不可泄露。”叶无量抿嘴一笑,颇有些街头算命的高人风范。 “梁公子,幽若知道你不差钱,但一芥子废器废丹换一粒雪蟾丸,这决定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叶无量笑而不语,伸手拍了拍颛弘,说道:“颛弘叔,你就莫要再装睡了,有些事大家还是挑明了谈吧。” 鼾声骤然停止,颛弘故作姿态揉着发红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扭头看向叶无量,“梁兄弟,果然好酒量。酒逢知己千杯少,来,你我再战三百回合。” 被叶无量识破,幽若有些惭愧,对颛弘娇嗔了一声,便微微低下头,却又竖起了耳朵。 她对叶无量实在是太好奇了。 “颛弘叔,幽若姑娘,想必你们对我的来历,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颛弘眼中涌出精光,抢声问道:“梁兄弟,你当真来自中州?” “我的确来自中州,而且是带着师门任务来的。关于我的师门,恕我暂时无可奉告。” 叶无量神色淡然,说话抑扬顿挫,丝毫不像醉酒的样子。 “梁公子,你莫不是来自中州蜀山吧?” 幽若既惊又喜,梁公子能道明身份,分明已经将我们当作了自己人。 叶无量抿嘴而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颛弘和幽若看在眼里,更加坚定心中的判断,梁小兄弟(梁公子),八成是蜀山弟子无疑。 “梁兄弟,斗胆问一句,此次来河阳镇的任务为何?” 颛弘定了定心神,如果能跟玄天大陆第一道门,中州蜀山剑派搭上关系,漫说散修联盟有了靠山,就是他在联盟中,日后地位也必然尊崇无比。 “颛弘叔,幽若姑娘,师门任务恕我不便细说。少知道一点,对你们也是一种保护。”颛弘和幽若闻言,神色顿时有些暗淡,叶无量心中窃笑,又道:“也罢,看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份上,我就透露一点吧。” 叶无量稍顿了顿,见颛弘和幽若目光火热的看着自己,于是说:“玄天大陆的天要变了,那些在在九州作威作福的道门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颛弘叔,有句话小子不得不说。凭什么那些道门垄断各地灵山福地、天才地宝,还要横行无忌,对你们散修一再打压,修仙问道,各凭机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何时认定天资差的人,就一定要受欺负,不能问道成仙?” “玄天大陆即将刮起的风,就是要破了这千万年的陈规,九州道盟也将被取缔。” “乱象将起,时不我待。颛弘叔,还是趁早谋划为妙。” 叶无量的话石破天惊,颛弘、幽若目瞪口呆,一时语塞。 寒风倒灌进厅中,珠帘哗哗作响,颛弘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起身走到叶无量面前,恭敬一拜:“请梁先生提点。” “好说,好说!” “我要云州北部散修联盟听我号令,作为回报,我将帮助云州北部散修提升实力,让无极阁成为云州乃至玄天大陆最大的商业品牌。” 颛弘瞳孔一收,虽然从未听过商业品牌一词,但多少能猜出其中的意思。 让整个云州北部散修联盟听命于他,这姓梁的小子野心还真大。 “颛弘叔,云州北部散修联盟依然是你的,我只是个合伙人而已。” “如果你同意,你们的人不必再去做掮客的活计,他们只需听我的号令,一年之内无极阁必将在河阳镇称霸。” 颛弘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叶无量,他觉得叶无量这番有信口胡诌之嫌,“梁兄弟,不是我不想相信你,你刚来河阳镇,对这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还不太了解……” 颛弘一五一十将河阳镇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一一两清。 “你想让无极阁称霸河阳镇,那景玉轩第一个不答应。” “景玉轩,我何须放在眼里。” 叶无量呵呵一笑,拂袖一挥,空中出现数枚储物戒指,随着一声响指,落于颛弘面前。 颛弘神识探进纳戒中,极品灵器、丹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他的下巴惊得都要掉在了地上。 这梁兄弟,看来是有备而来! “颛弘叔,现在你还有疑问么?”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我会为你们提供丹药、法宝,甚至是功法,无极阁赚到的灵石,我只取五成,不为过吧?” “不为过!” 颛弘左右思量,最终一拍桌子,说道:“梁兄弟,这事我干了,无极阁的人听你调遣。” 第39章 叔叔我啊 匆匆数日过去,琅琊阁如期开张,消息早就在云州北部传开了。 然而,河阳镇就像是一潭死水,一个新铺子的开张还不足以搅动得水浪翻腾。 人们在茶余饭后,多是在看琅琊阁的笑话。 在他们看来,用灵丹灵石收购一堆垃圾,不是脑子坏了,就是钱多烧得慌。 对此,叶无量并不在意,他担心的还是宇文秀吉之死,会给天道宗带来无尽的麻烦。 此事他不好向颛弘明言,只能暗中打听长歌门的动向。 这一日,他扫听消息归来,见二两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于是上前敲了敲桌子。 “好你个偷奸耍滑的二两,若是教我知道你怠慢了客人,看我怎么治你!” 二两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跌倒在地,“可吓死小的了。” “梁先生,哪里来的客人哟。咱们琅琊阁都开张三天了,除了先生和小的,连只家雀都不愿进来。” 说着,二两给叶无量倒了一杯水,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站到一旁。 叶无量笑了笑,靠着椅子,喝了一口水,问道:“我问你,为什么没有人上门?” “还不是大家不相信先生真的会高价收购废器废丹呗。”二两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二两,你说得对,这就是信任的问题。” 叶无量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二两,问道:“如果有人真的能将手里的废器废丹卖出高价,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你还会担心没有客人上门么?” “可现在连一笔买卖都没做成呀?” “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要记住,事缓则圆。” 叶无量早就与颛弘商量好,让无极阁的人前往云州北部各派收购废器废丹。 算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恰在这时,一辆马车停于琅琊阁门前,颛弘满面春风的走进琅琊阁。 “说曹操曹操到。你看,这不就有买卖送上门了。”叶无量起身相迎。 “武业,这一趟可教我好跑啊!” 颛弘朗声大笑,随着叶无量进入了会客室,二两奉完茶,识趣地退出了屋子。 “颛弘叔,看来这一趟收获颇丰啊!” 颛弘笑而不答,从怀中取出数枚纳戒。 叶无量探出神识一瞧,好家伙,这次收来的量,足抵无量山栖霞谷三分之一存量,只不过这些废器废丹的用材品质却是差了不少。 收回神识,叶无量笑着说:“颛弘叔,这三日没教我白等。” “那些门派一听说高价收购废器废丹,起初还不信,等我们将一瓶瓶雪蟾丸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一个个像着了魔似的,拽着不让走。” “武业,你可是没瞧见,那些平日瞧不上我们这些散修的人,现在对我们也是毕恭毕敬,像爹娘一样供着,真他娘的痛快!” “也就是这次带的灵石丹药不多,否则带回来的货至少还要翻个三倍。不过你放心,弟兄们已经跟方圆五十里内的宗门都已经谈拢了,只待……” 说到此处,颛弘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向叶无量。 这一次收购废器废丹,除了叶无量提供了少量的雪蟾丸以外,其余支付款项都是由他无极阁垫付的。 当然,这笔钱对无极阁来说,不算动了根本,但颛弘心中没底,坊间的议论,何尝不是他所担心的。 叶无量淡然一笑,他知道颛弘心里在想些什么。若不是露两手,定然难打消颛弘的顾虑。 神识一动,纳戒中飞出数十颗废丹,掌中涌出一团炽烈的火焰。 片刻之后,数十颗废丹经过灵火的淬炼,杂质尽数褪去,随着叶无量打出一道法印,数十颗药力充沛的丹药运出淡淡的华光,浓郁的药香弥散在会客室中。 叶无量笑吟吟地看着呆若木鸡的颛弘,问道:“颛弘叔,你看我们赚了,还是亏了?” “赚了!赚了!武业,没想到你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炼丹法门。” 颛弘喜出望外,将丹药装进瓶中,细细打量一二,激动地说:“光是这几瓶丹药,就足抵收购一芥子废丹废器的支出。” “武业,你真乃高人是也!” 叶无量饮了一口茶,敲着二郎腿说:“颛弘叔,弟兄们出了力,也别亏待了,该给的提成绝不能克扣。” “武业,这你放心,无极阁能在河阳镇立足,重的就是信义二字。若克扣弟兄们的提成,那我颛弘成什么人了。” 叶无量点点头,对于颛弘的为人,他还是放心的。 “颛弘叔,幽若姑娘的境界突破到元婴期了吧?” “幸亏有你的那两瓶混元丹,否则小女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进入元婴期。” “嗯,那就好。” 叶无量取出一件新炼制的法宝,交予颛弘,说道:“此剑名为冲虚碧游剑,乃是我近日所炼,虽然只是一柄下品灵器,但威力不弱于极品灵器,给幽若姑娘傍身足矣。” “嗨呀,武业,小女怎能受得如此贵重的宝物。” 颛弘嘴上拒绝,眼睛却笑细了,连忙将冲虚碧游剑收了起来。 “幽若姑娘也该担些担子了,我看日后收购货物的事就交给她去做吧。颛弘叔,你就全心把无极阁的经营搞上去,想把景玉轩打垮,这场仗可没那么轻松啊!” “武业,你说得在理,等我回无极阁,就将此事吩咐下去。” 颛弘点头应诺,若是在商言商,他不惧任何人,就怕像景玉轩这种既跟你真刀真枪,又耍各种阴谋手段,毫无底线可言的对手。 “今晚子时,你让幽若姑娘来找我一趟吧,有些事我还要跟她交待一二。” 颛弘闻言一愣,不动声色的瞥了叶无量一眼,“幽若这孩子命苦,她出生时就没了娘,所以啊,这些年我也对她是百般娇惯。” “武业,若不嫌麻烦,替我好生管教管教,今夜不回来,呵呵,也没关系。” 说着,颛弘还向叶无量递去一个极具深意的眼神。 “幽若姑娘的所学功法有些粗浅,我不过是要指点一二罢了。颛弘叔,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无量一阵无语,哪有做亲爹的将自己的女儿往别人怀里送的,不过幽若那小娘子,确实有点东西。 “我也是过来人,都懂的。武业,你大可放心指点,叔叔我啊,不介意的,哈哈。” “说了你也不信,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叶无量摇摇头,拉开会客室的门,“颛弘叔,请吧。台子都搭好了,这场戏怎么着也得唱了不是。” 第40章 后生可畏 铛铛铛…… 琅琊阁外,二两拿起铜锣一阵猛敲,嘴上还吆喝着:“走过路过的老少爷们,您往这里瞧一瞧,看一看咧。” 周遭这些人早就听说外面来了一个阔公子,在景玉轩对门开了间高价回收废器废丹的琅琊阁,不免有些好奇玩味。 单听得刺耳的锣声不止,心想这阔公子莫非是经营不下去了,还是要玩什么鬼把戏,于是纷纷向前围观。 “小子,你这又是敲锣,又是号丧的,到底要干什么?” “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家东家即便是混不下去了,你也不必如此害你家东家的名声吧。” “谁说不是呢,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还他娘的高价收一堆破铜烂铁,骗鬼呢。” “琅琊阁开不下去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也无甚太大的损失,劝劝你家东家,将琅琊阁盘兑出去便是。” “……” 二两撂下铜锣,叉着腰说:“你们这帮老帮菜,整日就想着看我家东家笑话。也就是我家东家心善,不与你们计较。” “唉,我说你这个毛都不长齐的小兔崽子,你骂谁老帮菜呢!” “今日你若不说出子丑寅卯来,看爷爷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观那姓梁的小子温文尔雅,没想到招来的小厮,这般无礼。” “难怪琅琊阁要闭门歇业,有这种刁横的伙计,还不是将财运都给冲了。” 这时,叶无量和颛弘有说有笑,携手走了出来。 “街坊邻居捧我梁武业的场,都是琅琊阁的贵客,怎能受你这小厮这般折辱。还不快快向大家赔罪!” 众人见二两赔罪,便不再计较。 叶无量扫了扫人群,拱手笑道:“诸位街坊,叔伯兄弟,我家小厮人虽无礼了些,但有句话说得对,这琅琊阁啊,连一只家雀都不愿停留。 “自打开张起,已有三日,门庭实在是冷落啊!小子一直在纳闷,这白送给大家赚钱的买卖,为什么就没人信呢。” “老话说得好,人要脸树要皮。做买卖的最讲究个面子,我原打算一一登门拜访,哪怕是亏本也要跟大家做成几笔买卖,到时候再关门歇业,也不至于他娘的灰头土脸地走了不是。”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对叶无量这般谈成爽直的性子生出些许好感。 有人笑问:“梁小兄弟,颛弘阁主莫不是你登门请来的吧?哈哈。” “这位老哥,你还真没说错。颛弘阁主确实在我登门邀请的名单之列,但是呢,颛弘先生仁义,我这还没登门,他就送来了一笔买卖。” “不瞒诸位说,颛弘先生这次给小子送来了两百芥子的废器废丹。” 叶无量笑着转身对颛弘说:“颛弘先生,要不你跟大家说两句?” 两百芥子!这笔数目着实惊人,在场无一人相信。 见颛弘要说话,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芥子换一枚雪蟾丸,普天之下,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某家初听时,以为这琅琊阁的阁主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众人闻声大笑,颛弘爽朗的声音响起,接着说:“某家是个商人,也肩负着云州北部散修联盟中兴的重任,能为盟中兄弟和诸位无极阁的老主顾谋点福利,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慢说是掉馅饼的好事,哪怕是吃力不讨好,只要能整点散碎银两的事,某家也不能放过。” “所以啊,某家仔细琢磨,越想越觉得不对。能够从天道宗手里盘兑下这幢楼阁,足证明梁老弟是有钱的主。但梁老弟毕竟初来河阳镇,为人如何,某家也不清楚。” “于是啊,三日前,某家差人请梁老弟府上赴宴,经过一番交谈,某家确信梁老弟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他梁老弟便是有意戏弄某家,总不至于抢了一堆垃圾吧。” “有钱不赚王八蛋,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所以啊,某家拢了拢无极阁各地的废器废丹,今日才给梁小兄弟送了过来。” 有人问:“颛弘阁主,你当真按一芥子一粒雪蟾丸,将那些废器废丹卖给了梁小兄弟?” “那还能有假,某家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若是欺骗大家,大家还不把无极阁砸了不是。” 颛弘朗声大笑,人群顿时悔声连连。 “梁小兄弟,我等现在将废器废丹卖于你,还来得及不?” “是啊,梁小兄弟,说好的三日,这截至日期可还没到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 “大家稍安勿躁。” 二两从屋内搬出桌椅板凳,随后又取出笔砚文书,叶无量和颛弘相继交换签字,握手示意。 “即日起,无极阁将成为琅琊阁云州北部战略合作伙伴。三日期满之前,大家尽可携货来琅琊阁兑换丹药和灵石。” “当然了,三日后,大家若想兜售货物,只能找颛弘先生了。” 说罢,叶无量冲二两打了个响指,二两将告示牌挂在门前,告示牌上将废器废丹分门别类,以三六九等标明回收价格。 “琅琊阁价格公开透明,大家不必担心颛弘先生打压价格。” 若是早些相信梁小兄弟的话,或许还能大赚一笔。 众人见状不甚遗憾,日后再无可能卖出一芥子一粒雪蟾丸的高价了,不过这总归也是条帮助大家脱贫致富的路子,众人也是欣然接受。 二两见群情高涨,顿时来了精神,“大家手里有货要出的,烦请到这里排队领号!” 颛弘瞥了一眼景玉轩门口目光不善的郎鹤言等人,郑重地说:“梁小兄弟,这脚迈出去了,就轻易收不回来了。” 叶无量冲着郎鹤言抱拳施礼,对方却是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景玉轩。 叶无量摇头笑了笑,转脸看着颛弘,认真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颛弘叔,事在人为,团结就是力量。” “是啊,团结就是力量。” 颛弘看着眼前排成长龙的队伍,想起昔日他一人奔走云州本部,说服散修结盟时的情景,再看现今的无极阁,正是因为大家有共同的理想,抱团在一起,才有了一席生存之地。 武业年纪轻轻,却有这番见底,后生可畏啊! 颛弘拱手告辞,上了马车,驶向无极阁,心中琢磨着叶无量说的大会员计划,该如何实施为好。 第41章 朋友敌人 子时,雪花纷飞,一袭黑衣乘风而来,落进琅琊阁的后院。 “灯照竹林雪,寝斋寒更空。” 叶无量微微动了动有些僵麻的双腿,一摊摊积雪滑落。 “窗间成独坐,遥想故人同。” 黑衣人摘下面纱,冲着叶无量浅浅一笑,道了一句:“幽若,见过先生。” “多日未见,姑娘修为更上层楼,教人刮目相看呐。” 幽若一身黑衣,柔雅中不失干练,令叶无量不禁多看了两眼。 “听家严说,先生有事要与小女子商量,不知是何要事?” 幽若来到叶无量身旁,大方地拿起他饮过的那一壶酒,浅酌了两口。 “姑娘以为,无极阁要想占领云州北部,控制整个经济命脉,还欠缺什么?” 叶无量取出一支卷烟,弹指点上火,吧唧吧唧嘬了两口。 袅袅烟雾升起,虽然带着一股药香,却也是呛得幽若轻咳了两声。 “小女子以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眼下,就拿景玉轩而言,他们财力雄厚,又有多个宗门撑腰,实力强盛。” “再看我无极阁,虽然有上千散修,但实力比之那些宗门弟子,却是相差甚远,而财力更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幽若叹了一口气,“想要与之争斗,谈何容易。” “姑娘所言不无道理,但也不全对。” 幽若掩鼻咳嗽两声,说:“但听先生指教。” 叶无量笑了笑,一边踱步,一边抽着烟道:“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话说在一个很遥远、很古老的国度,有一位爱吃红烧肉的农家少年,后来成为了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伟人。” “强敌环伺,内忧外患,这个古老而又美丽的国度分崩离析,岌岌可危。当时,军阀,你可以理解为那些横行霸道的宗门。” “当时,这个国度遭受了某个邻近的岛国无情的侵略,敌人依仗着自己兵多、钱多,臭不要脸的优势,在这个伟人的国家犯下了滔天罪行。” “军阀混战,不顾苍生安危,大肆抢夺土地、财产,想要将公天下变成他们一家之天下。而那些西方强横的势力为了牟利,明里暗里支持这些军阀,将这个国度变成了一片战场,一寸河山一寸血啊!” “值此危急存亡的关头,这位伟人写出分析社会各阶级的文章,可谓是石破天惊,针砭时弊,为未来驱除鞑虏,建设文明的新国度提供了有力的思想理论指导。” 说到此处,叶无量心潮澎湃,从幽若手中拿过酒坛,猛灌了数口。 “先生,这位伟人在文章中都说了些什么?”幽若问。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又连着抽了两口,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篇文章博大精深,晦涩难懂。想我这等庸碌平凡之人,也只能空入宝山罢了。” “不过,伟人提出的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斗争的首要问题,至于今时今日,依旧受用无穷。” “谁是我们的敌人?一切勾结豪强宗门、道盟、权贵、世族、买办如景玉轩等阶级以及附庸他们的一部分反动散修,皆是我们的敌人。” “普通散修和平凡百姓是我们的核心力量,一切受敌人压迫,想要斗争的阶级都是我们接近的朋友。” “那些动摇不定的中级宗门,或是我们的敌人,或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时常提防他们,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们的阵线。” “咳咳咳……” 越说越激动,烟一根接着一根,叶无量也是呛得直咳嗽。 幽若捂着口鼻,细细思量叶无量的话,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吃惊无比。 “先生,即便我们明确了敌人和朋友,团结一切力量。但敌人势力强大,若是真的拼起来,恐怕难有胜算啊。”幽若说。 “姑娘好见地。话说某年,在敌人拿下诸多城市,敌众我寡,腹背受敌之时,这位为伟人做出一连串惊为天人的用兵之举,并且确立了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方针。” “绕过敌人的主力军,先是两万五千里长征,然后是三度反围剿,四渡赤水,游击战、地道战、百团大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逐个击破,运动战里歼敌军,打得敌人是屁滚尿流,丢盔弃甲啊。” 叶无量珠帘炮弹,幽若几乎是一句都没听明白,被烟呛得直咳嗽,实在忍受不住,这才出言制止道:“恕小女子愚昧,咳咳,先生,此举是何用意啊?” “小女子只听闻古之学子有头悬梁锥刺股,难不成先生是另辟蹊径,用此法来鞭策自己?” 不过是烟瘾犯了,被幽若一顿溢美,倒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叶无量抿嘴轻笑,躺倒藤椅上,“这个叫抽烟,是思考时必备之物。我刚才说的那位梳着大背头的伟人,就是用这种方式思考,我此举正是向他老人家致敬。” “原来如此,先生用此物来感受伟人风采,着实也是另辟蹊径啊!” 幽若恍然大悟,扇了扇飘来的烟,“只是此物燃烧,这般呛人,许是有伤身体,先生还是少抽为好。” 叶无量心中偷笑,若是放在前世,抽烟自然是有害健康的。 但现在不同啊,一来他是修仙者,些许影响根本无需担心;而二来,这烟草用料乃是绝佳的灵药,非但伤害不了身体,还能帮助修仙者提升修行。 “此物乃是取上好的灵草晾晒烘干,再以朝露润湿切丝,以花酿蜂蜜喷洒翻炒而成。长期抽用,有助修行,姑娘不妨试上一试。” 说到此处,叶无量掏出一个玉盒递给幽若,还郑重地说:“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替烟草局警告你,吸烟有害健康哦。” “烟草局?” 幽若狐疑皱眉,不过还是点上了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顿时呛得眼泪都要流了下来。 “咳咳,先生,果然不曾欺我,的确有辅助修行之功效。” 幽若轻轻吸了一口,烟在肺腑回转之时,丝丝药力融入肌骨,有些麻痒。 “怎么样,爽吧?”叶无量问。 “爽!” —— 注:吸烟有害健康 第42章 收徒传功 “只不过这烟实在是太呛了,若是能稍加改良,兴许能在女修中风靡。” 幽若吐出一口烟,咳了两嗓子。 叶无量闻言,却是眼前一亮。 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平时修仙者只知嗑药来辅助修行,丹药价格又甚是贵重,对于一般的散修和普通老百姓而言,只能望而却步。 若是能将香烟广为推行,普通老百姓抽了,不说能帮助他们踏入修心门槛,哪怕强身健体那也是一项极具功德的好事。 “姑娘,还真是天资聪慧。” 叶无量激动地握住幽若的纤纤玉手,火热的眼神盯着对方,郑重地问:“姑娘可愿接手这香烟的买卖?” “登徒子,难怪不愿回无量山,原来在这腌臜这地,拈花惹草!” 恰在这时,琅琊阁上空的云端之上,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蒙面女子,见着他二人亲昵之举,不禁冷哼一声,负气离去。 叶无量此刻正在心头之上,哪里注意到外人,与幽若深入浅出,一番商谈香烟买卖的推行计划。 幽若举一反三,思路清晰,考虑甚是周全,不过是两三盏茶的工夫,两人不但制定下发展香烟买卖的计划,还将接下来垃圾收购业务发展重心做了周密的筹划。 叶无量不禁感叹,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先生大才,今日一番交谈,胜读十年书。” “姑娘过奖了。在拓展垃圾收购地域范围时,姑娘还需留意同道之士,将其发展成为我们队伍中的一员。” 叶无量抽了一口烟,想起伟人创业时的艰辛磨难,于是又嘱咐道,“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滥竽充数。当然,对现有成员的思想教育也要同步推行,也让他们理解斗争的真正目的。” “先生所言,幽若记下来了。”幽若重新点上一根烟,似模似样。 叶无量看着满地的烟头,心下嘀咕道,你爷爷的,这哪是什么大家闺秀,简直就是一个老烟枪嘛。 这颛弘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来兴师问罪吧。 见幽若欲言又止,叶无量问:“姑娘似有话要说?” 幽若鼓足勇气问:“先生,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小女子,自幼随家严为散修生存奔波,素有大志。自从那日与先生结识后,听闻先生的种种言论,简直惊为天人,小女子早已有拜师之意,不知先生是否愿意收下小女子为徒?” 幽若有些紧张地看着叶无量,眼中饱含着期待之意。 “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要拜师啊。” 叶无量朗声大笑,饮了一口酒说,“如此也好。原本今晚叫你前来,便是要传你一二法门,你拜我为师,也更名正言顺些,日后即便师门长辈问起来,也不会说些什么。” “多谢先生,小女子以酒代茶,敬先生!” 幽若激动万分,连忙跪地奉酒,行拜师之礼。 叶无量将幽若扶起,郑重地说:“幽若,你天生冰灵根,最适修行冰系功法。今我传你《傲雪真诀》,此真诀乃是我从师门道法典籍中所悟,可极力发挥你冰灵根的优势,驭天地寒灵阴冷之力化为己用,辅以《寒冰剑诀》修炼,冷雪落地,千里冰封,日后必有一番成就。” 说着,剑指一探,两仪真元剑飞出。 院中顿时狂风呼啸,漫天大雪,寒意降至冰点。 墨竹一片雪白,冰霜爬上墙壁,月光的清灰洒落院中,幽若只觉得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虽是穿着厚厚的棉服,却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叶无量如仙人踱步,两仪真元剑在其周遭上下飞舞,一道道冰寒彻骨的剑气,凭空凝出一朵朵寒梅。 忽然间,叶无量步子变疾,身法轻盈灵动,好似女子在翩翩起舞,十二路寒冰剑诀一气呵成,令人眼花缭乱。 收剑之时,狂风停止呼啸,傲雪真气凝出的苍龙“嘭”的一声响,化作一堆白雪。 “你可记住了?”叶无量呼了一口气,饮了两口酒。 幽若点头道:“记住了。” “意为骨,神为魂,不着虚形,剑道可成。” 叶无量喷出一口酒水,酒水薄雾凝成数根冰针,捻指一弹,冰针嗖嗖射入墨竹林中,且听数声清脆的响声,根根墨竹爆裂。 好强的剑诀! 幽若惊得无以复加,转身抓住叶无量的胳膊,惊道:“先生,此法门也太强悍了吧!” 叶无量笑了笑,瞧着幽若那可爱的模样,不禁伸手刮了刮她的琼鼻。 如此亲昵之举,幽若坦然受之,反倒是叶无量回过味来,顿觉得失礼得紧,老脸一红,干咳两声,剑指于幽若眉心一点,将《傲雪真诀》尽数传于幽若。 自从混元炼道诀和太极上清道法融合为《混元经》,叶无量对道的感悟一日千里,闲暇之时,想到天道宗现存的攻击法门,除了《太极御雷真诀》外,其余法门存在很多瑕疵,于是一一进行修正,其威力自可想而知。 传授于幽若的《傲雪真诀》和《寒冰剑诀》,前者是打破混元太极的兼容平衡之道,偏执于五行八象中的异巽,极尽发挥出冰系威能,可谓是《混元经》的衍生嫡系;而后者则是脱胎于姬诗瑶所修炼的《六合寒水诀》,威力更胜数倍不止。 被一些粗浅的功法耽误了多年,此番得到《傲雪真诀》和《寒冰剑诀》,幽若仿佛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沉溺于道的感悟之中。  她如同一株寒梅傲立于雪中,一动不动,周身散发出冰凉的寒意。一呼一吸间,气息牵动着风雪在空中有律动的振荡着。 “先天冰灵根,资质悟性果然卓绝得很。这才片刻的工夫,已将一身真气尽数化为傲雪真气。假以时日,她的修为恐怕是要赶上姬诗瑶了。” 叶无量躺在藤椅上饮着酒,收徒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不过也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才发掘和培养的问题。 按照常理说,天资出众的弟子应该早就被各个宗派收入门下,但是他这几日,光是无极阁内就发现了一个先天冰灵根,一个通窍木灵根。 这说明,散修联盟人数虽然庞大,但实力薄弱不堪,颛弘等人只顾及笼络一些筑基期以上的散修,却忽视了对最基层的人才发掘与培养。 再者,那些所谓的宗门或是在选人用人上毫无章法,或是门第之见太深。 天道宗的问题自不必多讲,固步自封,没有新进血液补充,而叶无量现在所做的,就是在帮天道宗部铺后路,补短板。 创业维艰呐! “多谢先生,今日我才真正明白,门内门外究竟是何等的云泥之别。” 幽若醒来,气质发生了明显了变化。典雅温柔中多了几分淡漠,倒是有点像姬诗瑶了。 修炼傲雪真诀,这也是在所难免,只希望这丫头别像姬诗瑶那般冷血无情便好。 叶无量心下,自我安慰道。 “行了,既然无事,那你就回去吧。” “先生,你是要赶我走吗?” 幽若撇了撇嘴,有些不愿与叶无量分开,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想与叶无量说。 “那个,徒儿啊,男女有别,你在我这不走,难免贻人口实。” “我和先生清清白白,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呗。” 幽若坐在叶无量旁边,点上一支烟,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再说了,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先生你怕什么。” “徒儿,算为师求你了,再不走,你家爹爹,兴许明日就要上门提亲了要。” 提亲?先生是想要与我……那个? 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幽若的脸颊泛起红晕,羞臊地拿起烟盒,便蒙上面纱飞出了院子。 “呼,总算将这小祖宗撵走了。” 叶无量长呼了一口气,幽若如果留下来,他还真不敢保证,是否会做出禽兽之举。 伸手去拿烟盒,这才发现早就被幽若拿走,苦笑道:“得,还搭了我一盒烟。” —— 注:吸烟有害健康 第43章 微妙的身份 琅琊阁与无极阁达成战略合作,消息如同冬风席卷云州北部,掀起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浪潮。 不仅是散修、商贾,就连一些中小门派也加入这场逐利的浪潮之中,潮水迅速向云州中南部地区蔓延。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与玄天大陆格格不入的琅琊阁,大肆回收废器废丹作何用途。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只不过在丛林厮杀的老猎手,有嗅觉灵敏的鼻子,能够嗅到危险的气味。 由固化阶层统治的市场,当遭受大量的灵石、丹药和法宝涌入时,供需平衡关系出现动摇,这些统治阶级绝不会坐视不理,必将通过强有力的手段干预,拨乱反正,以确保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景玉轩就是其中一个无法容忍任何人动摇其主导地位的统治阶级。 河阳镇东去三十里,密林深处有一大石湖。 湖上停着一艘画舫,数名精干的男子在甲板上走动,目光如炬,频频扫向四野。 画舫内,景玉轩东家郎云平、少东家郎鹤言正与啸月门、开阳宗、玄剑宗、御灵宗、白云观和花间派的话事人核对账册。 “云平,景玉轩在云州各地进项喜人,为何独这河阳镇进项上个月不增反减?” 啸月门长老沙邢将账册推到郎云平面前,面露疑惑之色。 景玉轩商铺遍及云州各地,平日里郎云平要耗费大量精力维护云州各派的关系,还要到各地商铺视察,分身乏术。 因此,这才将河阳镇分店交给郎鹤言打理。 郎鹤言几斤几两,朗云平他这个做爹的清楚得很。 景玉轩在河阳镇一家独大,只要郎鹤言不犯浑,按部就班地在店里做事,不说进项能有多大增幅,保证进项不下滑却也不是难事。 “竟有此事?” 郎云平听闻进项下滑,不禁浓眉一皱,连忙翻阅账本。 账本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上个月的进项的确下滑了不少。 郎云平双目一瞪,将账本甩到郎鹤言的脸上,厉声问道:“孽子,你是不是擅自挪用分店进项包养女弟子了?” “爹,自从接手了河阳镇分店,孩儿不敢有半点玩忽职守之心,即便是有个缺灵石的时候,也是差下人去打打秋风。挪用*公款,孩儿纵是再混账,也不敢在这事上胡作非为啊!” 郎鹤言面露苦涩,连连叫屈。 郎云平冷着脸,沉声质问:“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河阳镇分店的进项不增反减了?” 景玉轩进项下滑,郎鹤言一时也是晕头转向。忽然想到近日在河阳镇闹得满城风雨的琅琊阁,一拍大腿道:“爹,定是那琅琊阁搞得鬼!” 琅琊阁? 各派话事人闻所未闻,不禁露出狐疑之色。 郎云平皱着眉头问:“这琅琊阁能有多大的邪乎劲,竟可抢走分店数成的进项?” “爹,诸位前辈,你们有所不知。上个月,河阳镇来了一个怪客,不但盘兑下了天道宗的天府阁,在景玉轩对门开了间琅琊阁,还高价收购废器废丹,在镇子上闹得沸沸扬扬……” 郎鹤言一五一十将河阳镇最近一月发生的事毫不保留的说出。 “起初孩儿以为这姓梁的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后来见形势愈演愈烈,连云州中南部地区都被渗透,而那姓梁的好像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石丹药,孩儿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孩儿派人连番打探此人的底细,姓梁的好像是凭空出现似的,根本无迹可寻。爹,诸位前辈,你们说此事是不是邪乎得紧?” “胡说!如果琅琊阁和那姓梁的小子真有你说的这般玄乎,那些散修和宗门弟子得到那么一大笔灵石,不去购置法宝功法,难道还将灵石带进棺材里不成?” 郎云平认定郎鹤言在此事上混淆视听,但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如果进项下滑一事解释不清楚,各派话事人若是恼了,他这个景玉轩的东家恐怕也要做到头了。 故此,他不得不稍加暗示,于是拍桌质问道:“小兔崽子,你给老子一五一十的交待,是那琅琊阁,还是百宝楼、琳琅阁把人都抢了去?” “爹,如果不是景玉轩赏他百宝楼、琳琅阁一碗饭吃,他们能有今天的光景?想跟景玉轩抢生意,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作为。” 郎鹤言的不屑地说,心中却纳闷,爹今天是怎么了,当着外人一点情面都不讲。 郎鹤言心中虽有不爽,但见朗云平脸色愈发铁青紫胀,于是信誓旦旦地说:“孩儿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教孩儿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愚蠢!” 郎云平怒骂,小兔崽子,老子给你找一套说辞,你却在这发什么狗屁倒灶的毒誓。 “云平,我看鹤言这小子说得对。” 啸月门长老沙邢敲了敲桌子,又说:“废器废丹能有何用武之地,那姓梁的小子,竟然高价收购,我看这里面八成有什么猫腻。” 开阳宗长老段一鸣捋着山羊胡,开口道:“依我看呐,收购废器废丹是假,笼络人心是真。” 玄剑宗宗主剑无极讶异,问:“段兄,你是说这个叫梁武生的后生,想要抢夺河阳镇的话语权?” “只怕他所谋不止一个小小的河阳镇。”段一鸣说。 沙邢问:“段老弟,此话何意,不妨细细说来。” “沙兄,以琅琊阁开出的条件,光是将云州北部的废器废丹尽数吞了,需要多少财力?”段一鸣问。 “足抵我啸月门十年的进项。” 段一鸣撮着山羊胡,再问:“那么问题来了,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财力,敢让那小子如此挥霍?” 众人对视一眼,面露惊色,剑无极说:“难道是道盟的人?” “是不是道盟,愚兄还真不敢打包票,不过这些年,九州各地道盟的动向,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培育势力,铲除异己,光是云州,都快要变成他云州道盟的一言堂了,其野心昭然若揭。” 段一鸣饮了一口茶水,又继续说道:“常言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姓梁的小子,不,应该说云州道盟之所谋,岂会是一个河阳镇能满足的。” “段兄所言甚是,只不过愚弟还有一事不明。云州早就在云州道盟的掌控之中,即便他想吞并各个门派,只要太虚观出动,又有几人能挡得了,何必派一个小娃娃,做这耗费巨资收买人心的事。”御灵宗李文忠说。 “此举虽说怪异,但文忠,你别忘了,天道宗是怎么败下来的。如果不是靖州道盟首肯,天机子能冒那么大的风险,跑到靖州道盟的地盘做买卖?” “可最终又怎么样?说是靖州人下手将天府阁全数捣毁,但凶手究竟是谁,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众人听段一鸣这般一分析,心情颇有些沉重。 梁武业(叶无量)是云州道盟的人,还是靖州道盟的人,还真就非常难说了。 但不论他是那一方的人,对云州各派道门而言,都是极为不妙的消息。 沙邢凝眉,沉声说:“这事有些棘手啊!” “有意思,有意思,奴家可是有点按捺不住,想去会一会这个姓梁的小子了。” 花间派掌门柳玉儿舔了舔烈焰朱唇,笑得花枝乱颤,媚态横生。 柳玉儿是云州温香软玉榜排名的第一的俏女子,天生的艳肌魅骨,天下不知多少风流之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花间派又以无相合欢功著名,女弟子都有一身销魂的床帏本事,郎鹤言早就对柳玉儿垂涎三尺。 原本因琅琊阁一事,平白无故遭了一顿训斥,郎鹤言心中正憋着火。此番见柳玉儿对梁武业(叶无量)兴趣如此浓厚,心中更是嫉妒,姓梁的,等小爷回了河阳镇定要你好看。 心中虽是这般想着,但郎鹤言的眼睛却是一刻都没有离开柳玉儿,满脸淫邪贪婪之色,毫不收敛。 “咳咳!” 朗云平恨铁不成钢,怒瞪了郎鹤言一眼,心中骂道: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了,柳玉儿那个骚娘们儿也是你能惦记的! “难怪我查不出那小崽子的底细,原来背后有道盟撑腰。”郎鹤言尴尬一笑,将目光收了回来。 郎云平看向众位话事人,问道:“诸位,你们看此事该如何处理为好?” “对方既然划下道了,我们焉有不接招之理,云平啊,我看就让鹤言这小子闹一闹吧。”沙邢笑着说。 郎鹤言面露为难之色,说道:“这恐怕不妥吧。鹤言年轻,做事不懂分寸,若是将对方惹恼了,难以收场啊。” “云平,此言差矣。对方既然没有表明身份,我们只能当作不知情,否则你是选择站边,还是不站边呢?” 沙邢阴笑恻恻,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沙兄所言在理。小辈们打打闹闹,都有回旋的余地,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管他云州道盟,还是靖州道盟,合我们众家之力,虽说未必能待价而沽,但良禽择木而栖,为自己找一条退路,却也不是难事不是。” 段一鸣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爹,诸位前辈,你们就放心吧,鹤言定会逼得那姓梁的小子自曝身份。” 郎鹤言乖戾阴笑,心中早已想了九九八十一种收拾叶无量的手段。 “既然如此,那就让鹤言试试吧。” 妈的,我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郎云平嘴上客气,心中却骂,你们这帮老狐狸,自己明哲保身,却拿我儿子做挡箭牌。别把老子逼急了,否则大家鱼死网破。 第44章 十年筹划 船舫外,有一男子掩下云头,刚刚进入大石湖的上空,密林中同时射出十数道冰冷的气息。 男子连忙掏出令牌亮明身份,随后对着四周拱拱手,那些冰冷的气息这才退了回去。 船舱前,带着弟子们巡视的头头与这男子相熟,见他落到船舫上,微微点点头。 男子挤出一丝苦笑,凑到那头头耳边低语了两句,见那头头脸色一变,伸手边放男子进了船舱。 船舱中,郎鹤言先是被自己的父亲劈头盖脸一痛责骂,后又在一场漫长无比、充斥着铜臭味的会中插不得半句嘴,心情极度郁闷不耐,伸手捶着有些僵麻的腿,见船舱门被人推开,顿时来了精神。 “先颇,你小子怎么来了?” “郎先颇见过诸位前辈。” 郎先颇恭敬施礼,随后面向郎云平和郎鹤言道:“大伯,大哥,大事不好了。那无极阁不知从哪里进来了一批上等货,抢走了我们大批顾客。” 郎鹤言心中咯噔一下,皱着眉头问:“无极阁有什么能耐抢景玉轩的顾客,先颇,你小子调查清楚了没有?” “大哥,这事我若不调查清楚了,岂敢来此禀报。” 郎先颇掏出十数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一一打开瓶塞,倒出丹药。 众人低眉在桌子上扫了一眼,虽说不过是一些寻常丹药,但是药力极为充沛。 “诸位前辈,大伯,大哥,这些都是我差人在无极阁买来的,药力惊人,价格足足比我们的丹药低了两成。” “不光如此,还有无极阁的法宝。”郎先颇咽了咽口水,又取出一件宝光灵动的法器。 郎云平目光一扫,瞳孔猛地收缩,从郎先颇手中夺过法器,端详片刻,惊道:“区区一件中品法器,竟然蕴含天然法阵,所镌刻之铭文更是暗合天理奥义,此等炼器手法简直是神乎其技。” 郎云平面色有些凝重,握着法器的手都有些颤抖。 法器品阶虽低,但分量却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不擅长炼器,可见识不浅,能够将天理奥义刻于法器之中,此等炼制手法,除了炼器大宗师不可为。郎云平想不通,这无极阁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何时结交了一位炼器大宗师级别的大佬。 更让他疑惑不解的是,对方既然是炼器大宗师,为何要纡尊降贵食散修的俸禄,出手炼制这等不入流的中品法器。 要知道炼器大宗师在玄天大陆屈指可数,是各门各派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争抢的活宝。 这些炼器大宗师极为在乎自己的声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是惊世骇俗。 既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为何还要炼制不入流的中品法器,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么。 针对? 郎云平猜不透这位炼器大宗师的身份,但他嗅到了一股前所未遇的危机感,似乎有人着手布了一盘大旗,针对的对象就是他的景玉轩。 “这几日,无极阁推出了一个叫什么卫阿批(vip)的东西,凡事交一万灵石就能享受无极阁卫阿批的服务,在无极阁购买货品都能够享受优惠。” “现在不光是一些景玉轩的老主顾成了无极阁的卫阿批,连周边的一些宗门也都跟无极阁签了协议,采购无极阁的法宝丹药。” “我粗略的估算了下,光是近三日,景玉轩就损失了五十余万灵石的进项。” 郎先颇将账本递给郎云平,有些愤恨地说:“大伯,大哥,这无极阁明显是冲着景玉轩的,若不狠狠教训颛弘那老东西一顿,只怕不出半年景玉轩的生意都要被无极阁抢了去。” 郎云平翻了翻账本,随后将账本和法器一同递给旁边各派话事人传阅,问道:“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云平,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开阳宗长老段一鸣捋着山羊胡,气定神闲。 “这事还真不太好办,剑兄,你有何想法?”御灵宗李文忠说。 玄剑宗宗主剑无极嘬了嘬牙花子,思忖片刻,说道:“依我看,这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景玉轩损些进项倒是小事,关键是要弄清无极阁货从何来,是否真的有高人撑腰,目的又是什么。” “对方若是要些财物,给他们便是,怕就怕对方意图不在景玉轩,而是针对我们六派。所以啊,我认为,此刻我们不宜轻举妄动,还是先弄清对方的目的为好。” 众人欣然点头认同,郎鹤言却是有些不淡定了,他说: “无极阁的人不过是一群废物,他们有何资本敢与景玉轩叫板。爹,诸位前辈,我看颛弘那老狗就是走了狗屎运,从哪个坐化高人的洞府里寻了一批丹药法器罢了,照他这个搞法,撑不了多久。” 在郎鹤言眼里,散修不过是一群资质平庸的幺幺小丑,跟街头闹市上的乞丐无甚两样,人数虽多,却也是一盘散沙。 那所谓的炼器大宗师也好,高人也罢,岂会自甘堕落、自降身份与这群蝼蚁为伍。 郎鹤言打心底瞧不上无极阁,但心里早已怒意滔天。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刚因景玉轩进项减少一事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现在又来无极阁这么个跳梁小丑给他添堵。 他恨不得现在就赶回河阳镇,带人将无极阁夷为平地。 啸月门长老沙邢瞥了一眼郎鹤言,将账本和法宝丢到桌上,“对方没有表明身份,那就在商言商。无极阁若想要吞下河阳镇,那也得看颛弘小儿的牙口够不够硬。” “鹤言贤侄自从接手河阳镇分店,整体而言,还是做得不错的。无极阁一事,我看还是交由鹤言贤侄自己去处理吧。” 郎鹤言一听,面露喜色,激动地说:“多谢前辈信任,小侄一定不负所托,将无极阁,对还有那个姓梁的赶出河阳镇。” 沙邢抚须笑了笑,说道:“好!年轻人就该有拼劲,若真出了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定会为你撑腰。至于那个姓梁的小子不足为虑,你且继续派人盯着便是。” “小侄明白,小侄这就去回河阳镇会一会颛弘那老狗。” 郎鹤言咧嘴舔了舔嘴唇,转身告辞。 郎云平欲言又止,几派话事人都不反对,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但心中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沙邢看着郎云平说:“云平,缥缈峰论剑的日子就要到了,我已经约了南部一些宗门的长老云岚别院小聚,景玉轩能不能往前再进一步,权看这一次谈判能否顺利了。” “此事我们已经筹划了十年,出不了什么岔子。” 第45章 价格战 #第45章 郎鹤言回到河阳镇,差人将与景玉轩有生意往来的店家掌柜的悉数召集起来,开了一场振奋人心的会议。 无极阁一时的风光无两,令各家铺子门庭冷清,这些掌柜的早就想出手对付无极阁。 现在主心骨回来了,他们一个个扬言要将无极阁赶出河阳镇。只不过,听郎鹤言要与无极阁打一场价格战,不少人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迫于郎鹤言的威慑,以及对无极阁的恨意,这些掌柜的也只能无奈应从的郎鹤言的决定。 这一日,锣声震天,降下促销的消息街知巷闻。 “铛铛铛~” 景玉轩门前,一众小厮抄着双花大红棍,兴高采烈的擂鼓敲锣,茫茫人海将景玉轩门前的宽阔大道堵得水泄不通。 “诸位道友,在下郎鹤言。景玉轩分店在河阳镇经营百年,承蒙诸位道友的抬爱与支持。眼下时逢缥缈峰论剑大会,想必道友们早已跃跃欲试,鹤言仅代表景玉轩河阳镇分店祝各位道友能在两个月的论剑大会上一展拳脚,一战成名。” “朗公子,你要真心感谢大家对景玉轩的支持,就该拿出些实惠来,大家说是不是!” “是!” 人声鼎沸,郎鹤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大家少安毋躁。诸位道友捧景玉轩的场,鹤言若是不拿出点实际来,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一番盛情。” “鹤言在此宣布,即日起,我景玉轩这楼里兹要是挂牌出售的东西,一律七折优惠。” 有人惊呼道:“什么?一律七折?” “朗公子,此言当真,可别蒙骗我等。” “就是,朗公子,你可别欺骗我们这些老实人。” “若果真是七折,我老王可就不客气了!” “……” 景玉轩的小厮敲了敲锣,说道:“诸位,我家公子贵为景玉轩少东家,向来是一言九鼎,又岂会欺骗诸位。” “告示已经贴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极品丹药、法宝和功法唾手可得,不打九折、不打八折,统统七折出售。” “缥缈峰论剑大会不日巨型,大家还在等什么,赶紧行动起来吧!” 小厮一番话极具煽动性,囊肿羞涩的修士们顿时一个个像是见了兔子的老鹰,双眼冒出炙热的光芒,疯狂地冲进楼中,生怕晚了一步,所看重的丹药、法宝和功法被别人抢了去。 “冲啊!” “老子早就看中那本寒月功法了,谁跟老子抢,看我不把他屎打出来。” “喂,妹子,这个大宝剑是我先看上的,你还给我!” “呸,谁抢到就是谁的!” “别以为你是妹子,我就不不揍你。” “……” 琅琊阁后院,叶无量躺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 一袭倩影款款走来,温糯的声音响起:“先生,你瞧见了么,景玉轩是铁了心要将无极阁打垮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谁输输赢还未尝可知。” 叶无量淡然一笑,捧着茶壶嘬了一口。 “先生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叶无量将手中的暖炉递给了幽若,问道:“幽若,你在担心什么呢?” “郎鹤言此次联合了河阳镇所有的店家,我们想要打赢这场价格战谈何容易。”幽若说。 “价格战能起到打压竞争对手,占领更多市场份额、消化库存等作用,但以牺牲利润为代价来获取营业额的增长的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竭泽而渔。” “通常价格战只是短期行为,但如果对手家底过硬,往往会从短期行为演变至长期竞争。” “无论是主动方,还是被动方,如果不能快速将对方打垮,这场拉锯战下,没有赢家,真正得惠的是那些顾客。” “这些掌柜的都是一帮人精,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谓的联合,也不是什么铁板一块。” 幽若从玉盒中拿出一只女士香烟点上,优雅地吸了两口,说道:“先生,这场拉锯战的关键是谁能撑到最后。景玉轩家底雄厚,又有宗门撑腰,无极阁与他比拼家底,不是以卵击石么。” “若只是如此,那我何必让你爹去发动这场价格战呢?” 叶无量笑了笑,抽了一口烟,如今的局面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景玉轩营生涉猎虽广,但真正利润大的还是丹药和法宝。丹药、法宝这两大产业,明面上是技术驱动型产业,需要依赖炼丹师和炼器师的能力,实际上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 他通过垃圾回收,以最低的成本回收废丹废器,分解成为材料,而景玉轩却只能用市场行价去收购材料,从这一点来讲,景玉轩已经落了下风。 再说炼丹炼器,他有混元金鼎相助,可以大批量炼制法宝丹药,而景玉轩的规模化生产,需要一个长期稳定的炼丹炼药团队,在人力成本上,景玉轩也缺少赢的局面。 随着一轮一轮价格战打下来,除非景玉轩再去耍那阴狠的手段,否则必无利润可言,甚至是亏本。如果真的动起武来,耍阴招,叶无量在暗,也不怵他景玉轩。 “这价格格战打下去,大家拼的是家底,拼的也是材料的供应。” 幽若闻言眼前一亮,抓住叶无量的胳膊说:“先生,只要我们断了他们的后路,景玉轩不就不攻自破了?” 叶无量灭了烟头,嘬了两口茶,“你都知道断人家后路,人家就不知道断你的后路么?再说了,你又拿什么去断人家后路呢?” 幽若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先生,那该如何是好?” “借势。想要三两拨千金,不仅懂得顺势而为,更要学会借势。你附耳过来。” 叶无量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在耳根盘桓,有些酥麻瘙痒,幽若的心像是小鹿乱撞,情不自禁的心猿意马。 注意到幽若的异样,见她满面羞红,叶无量停止了低语,心下嘀咕道,这丫头,准是又胡思乱想了,看来以后还是要注意点分寸,以免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先生。” “郎鹤言此番回来,派了很多双眼睛盯着无极阁和琅琊阁。以后若无紧要的事,你就不不必再来了,好生修炼傲雪真诀。” 幽若抬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叶无量,轻轻地“嗯”了一声,“先生,那徒儿就先告退了。” 风雪夜送佳人去,孤院残香了无痕。 叶无量起身仰望着空中那轮朦胧的月亮,心中有些挂念无量山上的同门,还有让他敬而远之的冰山美人。 他想回一趟无量山,看看来到这异世界结识的朋友,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河阳镇的风已经在云州北部刮了起来,他必须心若磐石,容不得半点伤春悲秋。 这时,一股强横的气息正在悄然逼近,叶无量眉头一皱,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向黑暗之中。 “什么人!” 第46章 疯了 景玉轩客似云来,郎鹤言叼着一根烟与郎先颇黑白对弈。 一字落定,胜负既分,郎先颇开口恭维道:“大哥棋艺精湛,小弟甘拜下风。” “临阵杀敌,最忌瞻前顾后。先颇,你这优柔寡断的毛病得改改了。” 郎鹤言自鸣得意,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道:“手谈不过小道,错失良机无甚损失,但对付像无极阁这样不知死活的敌人,定要杀伐果断。” “大哥教训的是。自从这价格一降,景玉轩的门槛可都要被踩烂了。虽说利润少了些,但能把无极阁打趴下,这点损失也算不得什么。” 郎先颇一脸阴笑,“想要跟我们景玉轩斗,颛弘那小儿还嫩了点。” “无极阁那帮散修简直就是一群臭虫。他们不去种田养蚕,非死皮赖脸的修行,不知糟蹋了多少天才地宝。他们也不想想自己都什么揍性,若是人人都能修道成仙,那还要天道作甚。” 郎鹤言面露狠色,他对散修深恶痛绝。 “他们以为联合起来就能抵抗宗们力量,说到底不还是一群散沙而已。远的不说,就说这云州,他们还是窝里斗,分什么南部、北部的。” 郎先颇不屑地摇摇头,“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在云州北部开辟出一片势力,颛弘那老小子,还算有几分能耐。” “拉帮结派,一群苟延残喘的人抱团取暖,算不得什么本事。” 郎鹤言眼中闪过寒光,抓起一把黑子撒落在棋盘上,“无极阁这次倒也给提了个醒,不斩草除根,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给你我徒添麻烦。” “无极阁那点家底,还不够塞牙缝的。我看要不了多久,颛弘老儿就会来景玉轩磕头赔罪。” 郎先颇抚手桀桀奸笑,说道:“我听说颛弘有个闺女长得特水灵,大哥何不趁此机会将她拿下,嘿嘿。” “你小子,满眼就是女人。” 郎鹤言会心一笑,不过转脸惆怅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女子比得上柳玉儿呢,只可惜这小娘们儿从不拿正眼瞧我。” “大哥,那柳玉儿是何许人,连大伯都不敢惦记,你又何必伤春悲秋呢。咱远的抓不住,眼前的总不能辜负了不是。” 郎先颇正出言安慰着,却听楼下一片嘈杂。他正要发作时,却听到一阵噔噔上楼梯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小厮推开了屋门,神色有些慌张地闯了进来。 “二狗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事如此惊慌?” 二狗子见郎先颇一脸怒相,顿时更加惶恐,咽了一口口水,回道:“大爷,二爷,大事不好啦,无极阁把咱们的客人都抢走了。” “嗯?无极阁又耍了啥手段,敢抢我景玉轩的人?”郎先颇问。 “大伙听说无极阁价格又压了两成,都一窝蜂的跑了去。” “两成?他无极阁是疯了不成!” 郎先颇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他哪里料到无极阁竟然如此疯狂,不惜折本与景玉轩斗。 这丹药、法宝抛去耗材成本、人力成本等,利润不过三四成,无极阁原本已经降了两成,此番再降两成,哪还有利润可言。 “颛弘那老狗看来是要与我们死磕到底,哼,他们降,我们也降,我看他无极阁能撑得了多时。” 郎鹤言脸皮紫胀,怒拍桌子,棋子散落一地,冷声说:“二狗子,把爷的话放出,再降两成……不,全场一律四折!” “啊!大爷,真的……” 二狗子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四折出售,景玉轩岂不是血亏。 “大哥,这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哼,这点钱景玉轩还亏得起。跟我斗,我到要看看他颛弘有什么底气!” 郎鹤言的拳头握得嘎嘣直响,他心中早已计划好,等将无极阁彻底击垮,便联络啸月门、白云观、开阳宗、玄剑宗、御灵宗和花间派,派出弟子将云州北部的这帮惹人心烦的散修尽数撵出去。 “二爷,这……”二狗子欲言又止。 郎先颇一脚将二狗子踹翻在地,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他娘的不赶紧去!” “是,是,小的这就去。” 二狗子连滚带爬出了屋子,郎先颇关上门,双眉紧锁,问:“大哥,颛弘老贼敢这么跟我们叫板,背后不会真的有人给他撑腰吧?” “如果真的有意针对景玉轩,我们这般不计代价跟无极阁血拼,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即便小弟杞人忧天了,但折了这么大笔钱,只怕六派那边无法交代啊。” “你以为六派那些人是什么好东西。船舫里的话你也听到了,啸月门的沙邢让我来处理此事,不就是害怕无极阁背后有大人物撑腰,所以才把我推出来给他们探路么。” 郎鹤言淡然地吃着茶,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弄巧成拙,得罪无极阁背后的大人物。 “大哥,你既然知道,何必还……” 郎鹤言放下茶杯,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景玉轩受制六派这么些年了,他们让你往前冲,你敢不冲?再说了,就无极阁那群废物,哪个大人物闲得没鸟事可做,跑来给他们撑腰。” 郎先颇心中任由顾虑,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郎鹤言笑了笑,“六派的这笔账,你以为我爹会忘了么。等此间事了,我也该挪挪位置了,河阳镇日后就是你的天下了。” 郎先颇闻言,不禁有些激动,问道:“大哥,你是说大伯……” “此事你知,我知。” 郎鹤言作禁声手势,神秘一笑。 两人谈话只见,无极阁那一头早已人满为患,门口排起一条看不见尾的长龙。 颛弘披着一件大氅,站在门口不断地朝着进入无极阁的客人拱手问好,有个老者偷偷捅了捅颛弘,示意远处提着铜锣气喘吁吁跑来的二狗子。 “东家,要不要派人拦住这狗腿子?”老者轻声问。 “好戏才刚刚开始,拦他作甚。”颛弘摆了摆手,拉着老者进了无极阁。 “铛铛铛~” 二狗子一痛猛敲铜锣,大声哈道:“景玉轩全场一缕四折。” “景玉轩全场一律四折。” 众人闻言大喜,转身奔向景玉轩,人潮汹涌,转眼之间无极阁门前,留下一地鸡毛。 幽若款款下楼,笑吟吟地说:“爹,先生果然没说错,景玉轩还真敢下血本。” “人都被抢了去,小姐,你还笑得出来。” 颛弘身旁的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再这么个搞法,大家可都血本无归喽,他景玉轩也是彻底得罪了。” “钱老,一时得失不必计较,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他景玉轩来无极阁抢人,我们怎么着也要把面子找回来才是。” 颛弘与幽若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钱老,还要劳您跑一趟,告诉那些人,无极阁所有商品再降一成。” “什么,再降一成?” 钱老瞠目结舌,但见颛弘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直呼“疯了,都疯了”,提着锣唉声叹气地走了出去。 第47章 丠仓火锅 景玉轩与无极阁的价格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你来我往,价格一降再降,搅得河阳镇风雨突变。 郎鹤言是一个十足的狠人,他想亲自碾死无极阁这只臭虫,于是将景玉轩货价全部降至为两折,倒逼无极阁降价。 然而在争抢客流的关键档口,无极阁突然偃旗息鼓,不再降价,也不向景玉轩服软。 如此倒是让郎鹤言有些难受,一是没有彻底将无极阁打趴下,谈不上半点胜利的喜悦;二是无极阁死守三折货价,逼得景玉轩在无极阁彻底垮台前,货价不得进行半分上调,这意味着景玉轩的止损的决定权在颛弘,而不在他郎鹤言。 短暂的平静,预示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为了打赢这场价格战,避免河阳镇以外的人进行报复性消费,郎鹤言和景玉轩上下费尽周章封锁价格战的消息。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知是将消息散播出去,云州北部的修士蜂拥而来进行抢购,周围镇子的生意一落千丈,以致于各镇派出代表与郎鹤言进行一场威逼利诱的商谈。 景玉轩商业版图早就遍及云州北部,可谓是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云州北部的靖州脉搏,面对商业强权的压迫,各镇代表虽然心中打鼓,但在生死存亡面前,也顾不得许多,直言景玉轩若不拿出一个合理的对策,他们便倾之所有相助无极阁。 二选一,这是一道简单的商业选择题,却也是关乎郎鹤言未来的一道送命题。 眼看胜利在望,无极阁蹦跶不了几天,郎鹤言忍痛与各镇代表签订协议,以过去的市场价统一收购各镇的物资,给各镇店铺留了充足的利润空间。 缥缈峰论剑会在即,郎云平一心扑在联诺各派,拓展云州南部商业版图的大计上,听闻后方这场火不仅没有扑灭,反而越烧越旺,大为光火。 于是,直接修书一封警告郎鹤言,七日之内若是拿不下无极阁,就免了郎鹤言河阳镇分店一把手之职,调回前方听命留用。 郎鹤言接到书信,又气又急,恨不得带上一批人马杀上无极阁,但这般做无疑是砸了景玉轩的金字招牌。 此时,郎先颇献上一计,“大哥何须自乱阵脚,无极阁不过秋后的蚂蚱,该慌的应是颛弘那老狗。既然大伯催了,那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断了无极阁的后路。” “手里没把米,连鸡都喂不住,到时看他无极阁如何蹦跶。” 郎鹤言采纳了郎先颇的计策,一面派人扮作客商,前往无极阁大肆收购物资;一面暗中监视与无极阁有来往之人,打算彻底断了无极阁的货物供应渠道。 一来二去,半月有余,漫说连供应渠道的蛛丝马迹没有查到,就是收购无极阁的货物,一下子扔出去上百万灵石。 唯一让郎鹤言感到欣慰的是,他差人与无极阁的人套交情,终于取得了些许成效。 据下人从无极阁小厮口中讨来的醉话,无极阁仓库存储严重不足,已经支撑不了几日,颛弘现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想办法从其他各州散修道盟处调用物资周转。 听说,这几日便有一批物资从幽州南部的马蹄岭悄悄押运而来。 郎鹤言大喜,赏了下人两个玩过的美女不说,还赐了一套上乘的掌法,并且暗中吩咐郎先颇向六派讨要人马,集结在马蹄岭设伏。 一切尽在掌握,但不知为何,郎鹤言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 河阳镇南,大坵之东,有一条连接云州北部和南部的交通要塞,名曰丠仓。 此时,有一支庞大的商队正顶着风雪行进,野兽拉的货车之上,竖着“石泉”、“东阳”、“商空”和“龟云”的旗帜。 商队前后,有上百不苟言笑的扈从,一身血煞之气逼人,显然是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高手。 一路风尘仆仆跋涉,经过丠仓,见那路边的酒肆茶馆传来的阵阵吆喝声,这些铁打的扈从也不禁露出了疲态。 “呸!赶了数十里,就吃这等干不垃圾的酸粮,还真他娘的当老子是牲口了不成!” 一个满脸络腮胡,模样粗犷的大汉,吐出一嘴的干粮,将半张饼子扔到雪地,对着身边的扈从们吆喝道:“兄弟们,走,跟哥哥我去吃酒去!” 大汉这一吆喝,顿时有十数个扈从离队,扬言撂挑子不干了。 “怎么的,怎么的,吃不了苦,出了接什么镖!还老爷们儿呢。都是跑江湖的,讲的就是一个信字。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你们既然答应走这趟镖,现在撂挑子不干,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一个尖嘴猴腮,身穿锦衣棉袍的挡在这些人面前,手中捻着一方粉色锦帕,叉着腰冲着这些要去吃酒的扈从们呲儿道:爷我可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若是走了,走镖的钱可别怪爷不给了!” “钱八财,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子没大没小。” 大汉抓住钱八财的衣襟,将他举了起来。 “胡小花,我代表的可是整个石泉镇,你再对我动一下粗试试!” 钱八财扯着阴阳嗓,手指在空中一顿挠腾。 胡小花最是忌讳别人叫他的全名,钱八财这一下是戳中了胡小花的痛楚,周围的人不禁替他默哀起来。 “哼,你他妈的阴不阴,阳不阳的,整天娘们儿唧唧的,老子早就受够你了。” 胡小花手臂一发力,将钱八财像是扔小鸡子似的,扔了出去。 “胡小花,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钱八财揉了揉屁股,气急败坏地冲着胡小花的脸挠了过去。 “去你*妈的!” 胡小花一脸厌恶,一条鞭腿直接将钱八财撂倒在地,一脚踩住钱八财的手,骂道:“就你这鸡爪子也敢挠老子的脸,信不信老子在你脸划上两道?” 钱八财吃痛惨叫,听胡小花要在他“粉嫩”的俏脸上划上两道,顿时吓得没了脾气,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脸,哭诉道:“胡小花,老爷们一个唾沫一个钉,你出尔反尔,还对我动粗,就不怕你的师门怪责于你么?” “现在知道怕了,你刚才吆五喝六的劲哪去了?” 胡小花挪开了脚,面色稍稍缓了缓。 说到底这石泉镇的生意也有开阳宗的一份,当初他们主动接下这师门任务走这趟镖,也正是不放心旁人,否则谁会愿意冒着风雪赚这点散碎银钱,留在山上和师妹们吟风弄月不香么。 “哎呦,胡道友,胡兄弟,你又何必跟钱八财置气呢。” “河阳镇现在打得不可开交,景玉轩的郎鹤言你又不是不清楚,那就是一个废物二世祖。这趟镖如果不能及时送到,那景玉轩河阳镇的分店还不得被无极阁那帮散修给搞垮了,这几个镇子损失些货物银钱倒无所谓,关键是折了咱们这六派的脸面不是。” 来一位面容和善的老者将胡小花拉到一旁,好言好语,“我知道这一路弟兄们吃了不少苦,这样,等到了河阳镇,老哥哥我做东,请弟兄们好好放松放松,就当作是赔罪,你看如何啊?” “生子当有三水才,一人吃六家。” 这句不着调的俗言,说的正是这位老者方三水,六派能有今日光景,近乎控制住云州北部的地盘,全赖方三水出谋划策,由此可想而知,方三水在六派中的地位有多高。 方三水亲自赔罪,给足了胡小花面子,若是胡小花不就坡下驴,接了方三水的面子,万一对方恼了,他这次回师门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方老,也就是你,换作旁人,我绝不给这面子。” “没用的东西!这趟镖结束,去丽春院做龟公去吧。” 见胡小花招呼着一众开阳宗弟子继续前行,方三水瞪了一眼还躺在地上被吓得哭花脸的钱八财,随后在小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留下钱八财一人哭天抹泪。 车轮滚滚,冷风如刀,万里飞雪,苍穹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地上的痕迹被风雪扫平,刹那间,这世间的过客,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点缀大地。 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商队自南向北驶出了丠仓。 风波恶,雪不止,一条幡子猎猎摇晃。路边有一座简陋的棚屋,一个肥胖的青年不时地用汤勺搅动着炖锅,锅中热汤汩汩,可口的大肉鼓棒飘出阵阵香味,在不懂人间滋味的风雪中弥散,一直送往那自南向北而来的商队口鼻之中。 棚外的桌上,摆着一口硕达的铜火锅,红色的辣油在锅中冒出气泡,一位中年男子捧着食盘,将一叠叠食材摆上桌。 胖子低头看着满锅的肉汤,不禁咽了咽口水,抬头瞥了外边忙碌的中年男子,随后一副为难之色,似是作了一番挣扎。 不过是喘息之间,胖子眼珠子滴溜一转,悄没声地从炖锅中捞出一块大骨棒子,顾不得烫,抓起便要去啃。 “那是你能吃的吗?” 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飘了进来,胖子一愣,抬头一看,见那中年男子神色不悦。 胖子看了看手中的大骨棒子,满脸苦涩,哀求道:“这留一手大骨棒子也太香了,你就让我吃一根吧,就一根!” 说着,胖子还吸溜了一下口水。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馋嘴的臭毛病,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中年男子无奈地摇摇头,却也不管胖子,低头忙活着手中的食材。 “人生在世,活得不就是一个自在么。对我而言,吃饱吃好比什么都强。” 胖子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将大骨棒子扔进锅中,叹了一口气,抱着两大坛子酒走了出来。 “来这时间走一遭,连出身都决定不了,谈什么自在。”中年男子说。 “正因如此,所有才要活得自在,想吃就吃,就睡就睡。” “那跟一头猪有什么区别?” 中年男子笑了笑,“自在是要付出代价的。谁不想自在,但又有几人是真正自在的。” 说罢,中年男子抬头朝南边看了看,见商队已然临近,于是吩咐了一句“被扯犊子了,赶紧忙活”便上前迎客。 “众位客官,一路风尘,可累坏了吧,不如在小的这里打尖儿,吃口好酒暖暖身子,里面可炖着好些美味呢。” 连日奔波,商队枯燥乏味得紧。初见到一个生人,总觉得像是遇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 胡小花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瞥了一眼棚屋中端着炖锅捞肉的胖子,掸了掸身上的积雪,饶有兴致的说:“嗨呀,我说你这店家,还真有意思,你不在丠仓开个酒肆,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摆什么摊子。” “这位爷,那丠仓是什么地界,寸土寸金,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跑到这地方遭罪。” 中年男子挤出一丝微笑,笑中藏进苦涩。 这店家也真是苦命的人,胡小花想起之前在丠仓发生的不愉快,不禁叹了一口气,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胡小花心念一动,打尖不行,让这店家打几碗肉食解解馋既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也能照顾照顾店家的生意。 于是,说道:“打尖就算了,相逢既是缘分,也不能叫你白吆喝了。这样,你给我们这些弟兄打些肉食好酒带走,银钱短不了你的,你看如何?” 胡小花话音刚落,周围的弟兄们纷纷应和。其实他们一路走来,远远就闻见了这棚子里飘出的肉香酒香,五脏庙早就打了雷,众人望着棚子里胖子将食材一一下进火锅里,不禁咽了咽口水,食指大动。 “那敢情好!” 中年男子喜上眉梢,感激涕零,说道:“这位爷,趁着小的准备酒食的功夫,不如请弟兄们进棚子里歇歇脚,顺便在铜锅里涮点热乎的尝尝鲜。不是小的吹,这火锅仅此一家,锅里煮的高汤那是小的祖传的独门配方,保证诸位爷吃完这次,下次还想来。” 胡小花见中年男子真挚热诚,转脸看了看身后那帮流口水的同门,于是朗声笑道:“好,那便去尝尝这火锅的味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味道不像你吹嘘的那般好,可别怪爷不给赏钱。” “嗨,诸位爷,你们就擎好吧,咱这味儿可正着呢!” 中年男子冲着胖子使了一个眼色,随后招呼着胡小花等人进棚。 第48章 纯爷们儿 棚外冰天雪地,棚内火锅热气腾腾上冒,丝毫没有半点凉意。 胡小花嗅了嗅空气中弥散着的香味,眼盯着火锅直咽口水,只不过面对一口八仙桌大小的通过,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谁能拒绝火锅呢? 中年男子偷偷笑了笑,夹起一块现切的肉片在锅中涮了涮,随后沾了些许麻酱,随后放进胡小花面前的碗碟中。 胡小花头一次见到这种吃法,肚子连番打鼓,咽了一口口水,直接抓起肉片塞进口中。 他这一口囫囵吞枣,丝毫没有尝出半点滋味,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麻酱,似是尝到人间极品似的,整个人愣了一愣,随即将慢慢一盘肉片全数下到锅中。 连续吃了几大筷子肉,胡小花饮下一口温酒,大呼一声:“痛快!” “弟兄们,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有此等人间美味。还愣着作甚,都来尝尝!” 听胡小花这一声招呼,商队的扈从放下了忌惮之心,纷纷围着做着,一痛风卷残云。 胖子一边捞着大骨棒子,一边看着棚中这群大汉大快朵颐,泪流满面,心中知道:大爷的,如此美味给这群臭不要脸的享受,真是白瞎了。 扈从离队,押运货物的商队马车也停了下来。 方三水眉头皱得像是两条沟壑,面色极为冷峻,他撩开窗帘,对着一旁紧跟着的小童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过了没一会儿,小童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先生,胡小花带着一帮扈从跑进路边的酒肆里吃酒去了。” 方三水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搭在窗弦手倏地一抓,只听咔嚓一声,上好的檀木窗子被抓断了一块。 小童吓得魂不附体,身体斗若筛糠,哆哆嗦嗦地问:“先生,小的这就差人将胡小花绑来?” 方三水虽说是修仙者,天资不佳,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加上毕竟上了年纪,长途跋涉下,一把身子骨早就有些吃不消了。 他原打算咬咬牙,尽快将货物送进河阳镇,这样也好去那烟花柳巷,找个水灵的丫头松快松快。 却不是不曾想,六派的弟子好吃懒做惯了,半点苦都吃不得,一路上喋喋不休,时不时的就喊着撂挑子不干,导致马车走走停停,没少耽误工夫。 尤其是开阳宗的胡小花,修为实力不拔尖,这撒泼耍无赖,蛊惑煽动人心的本事在扈从中倒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该死的胡小花,等回到石泉镇将此事禀明段长老,看你如何向他交待。 方三水心中有气,可丠仓往北这条路离三十六派、七十二洞不远,万一这些野鸡门派吃了熊心豹子胆耍点狠,将整个商队的货物劫了,到时候他这张老脸也没地儿放。 因此,在抵达河阳镇之前,他还得倚仗胡小花等人保护。想到这里,方三水也不好将胡小花等人逼得太狠,他对着马车外的小童道:“不必了。” 说着摆摆手,马车继续前行,直至酒肆路边这才停下。 小童缠着方三水下了马车,车队后方的扈从闻到肉糜酒香,哪像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个个健步如飞的冲进棚中,争抢一口吃的一口喝的。 各镇派出送货的伙计,若不是慑于方三水的淫威,早就像扈从们一样,肆无忌惮的打起牙祭来了。 胡小花无意中瞥到站在棚外的方三水,吐出一块骨头,也不怕汤,伸手从胖子的炖锅里捞起一块肉骨棒,三两步来到方三水面前,憨笑着说:“方老,一路劳顿,着实辛苦了。这店家的手艺不从,您也来一块?” 方三水盯着那块流油的肉骨棒,偷偷咽了一口水,抬头再瞧棚内那群斯文扫地的扈从们,一脸不耐地摆摆手,冷嘲道:“衮衮诸公,皆乃修行之人,竟如此饥不择食啊。” “不就是块肉嘛,酸什么呀。” 热脸贴了冷屁股,胡小花心中有些不快,狠狠啃了一口肉,转身又加入了一场夺食之战。 方三水一甩袖子,转脸看着还留在商队里的人,见他们眼巴巴地瞧着棚内,不停地咽着口水,十分不屑摆了摆手,“去吧,都去抢食去吧。” 一下子数十人涌了过去,差点将棚子挤塌了。幸好胡小花一群人撒起了野,将各镇各店的伙计都赶了出来,吩咐中年男子和胖子给这些伙计每人发了一副碗筷,排队前往火锅里捞点吃点。 “先生……” 小童馋得实在忍不住,但也怕方三水恼怒,半句话留在了嘴边。 “倒是把你这娃娃给忘了。” 方三水见小童一副委屈的样子,不由地抚须大笑,拉着小童走进棚内,从袖中掏出一块灵石押在灶台上,对着中年男子说:“店家,给这小娃娃也来一口吃吧。” “嗨哟,这孩子可真讨人喜欢。” 中年男子摸了摸小童的头,冲着胖子喊道:“胖子,给老先生和孩子弄点吃的。” “得嘞!” 胖子手脚极为麻利,三下五除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肉羹断了过来,不巧那东阳镇的伙计争抢火锅中的肉片赖着不走,被胡小花一巴掌扇飞了出去,恰巧朝着胖子砸了过来。 眼看着要人仰马翻,却不料那胖子身法极是灵活,虚影一闪,避开了砸来的人,身子前倾,两万肉羹滴水未洒,一只脚还勾住了东阳镇那位差点摔成狗啃泥伙计。 方三水从胖子手中接过碗,有些诧异地说:“小兄弟,好灵活的身法。” “嘿嘿,不过是庄家把式罢了。” 胖子挠挠头,憨笑两声,转身将东阳镇的伙计扶起,就又忙着招呼着客人去了。方三水瞥了一眼灶台上的灵石,皱着眉头出了棚子。 小童呼啦着舌头,埋头将一碗肉羹送入口中。 方三水却是心乱如麻,抬头看了看周遭,再看了看忙碌的中年男子和胖子,以及灶台上那块亮晶晶的灵石,鼻子凑到肉羹前细细闻了闻,脸色陡然剧变。 这时,小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呼呼大睡。 “不好,食物里有毒!” 方三水惊呼一声,提气催动身法想要攻击中年男子和胖子,但没想到这真气刚刚一催,浑身立马绵软无力,头晕目眩。 “他娘的,中招子了!” 胡小花倒在人群中,恶狠狠地盯着中年男子和胖子,叫骂道:“有本事就解了老子身上的毒,真正的打一场,不然你们就是娘们儿,钱八财,烂屁股!” “钱八财?钱八财是哪个娘们儿?”胖子有些不解地问。 被人群压在身下的胡小花,使出吃奶的力气,辩驳道:“老娘是纯爷们儿。胡小花,你才烂屁股,你全家都烂屁股。” “钱八财,你敢骂老子,看我不干*死你。” 胡小花气急暴怒,用脚去踹钱八财的屁股,但无奈全身使不上劲,这一脚与挠痒痒无甚区别。 “谁摸老娘的屁股,胡小花,是不是你?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告诉你,没门儿!” 中年男子和胖子听得一阵无语,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爷爷的,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打情骂俏,还有没有王法了。” 中年男子啐了一口唾沫,将胡小花和钱八财拖了出来,脸贴脸绑在了一起。 胖子举着一把大刀,冲着满地的人说:“打打……打劫,把你们的财物都给我交出来!” 中年男子踹了胖子一脚,骂道:“别废话了,赶紧拿了东西走人。” 胖子瞪了中年男子一眼,在满地的人身上摸来摸去,像是开盲盒一般,将众人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而中年男子则是将外面马车、兽车上的货物全部收进了纳戒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三水有气无力地问。 “方老,你是个聪明人,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低头瞥见冻得嘴唇发紫的小童,心中有些不忍,从纳戒里取出一条褥子给小童盖上,随后便拉着胖子便朝大石湖的方向飞去。 “喂,你给老娘把绳子解开。”钱八财贴着胡小花的脸,欲哭无泪。 一道青色的气劲宛若弯月飞来,绳子应声而断。 “啸月剑气!” 方三水大惊失色,抬头寻找中年男子和胖子的身影,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9章 臭不要脸 “小叶子,师兄我没看错你,你小子真的是一肚子坏水。” “方才临走时,你来那么一下,啸月门这下可要热闹喽。” 将六派货物洗劫一空,一路往大石湖飞驰的中年男子和胖子,正是叶无量和钟离两人所化。 在河阳镇,叶无量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对面景玉轩的一静一动都了如指掌。 景玉轩对无极阁盯得有些紧,还派人利诱套话,此举正中颛弘下怀。 颛弘以货源为饵放出假消息,不曾想鱼儿真的上钩了,郎鹤言秘密派人前往马蹄岭意图打劫无极阁的货物。 在商从商,如果景玉轩规规矩矩、光明正大地与无极阁竞争,叶无量自然不会插手。但是,郎鹤言为了打赢价格战,明里暗里耍起手段,更是不惜动武也要致无极阁的人于死地,叶无量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前日深夜,幽若走后,钟离深夜造访。 天道宗弟子虽然一直在无量山为缥缈峰论剑会做准备,但河阳镇的风云变幻太过瞩目,琅琊阁回收废器废丹消息又不胫而走,务须多想,便知是叶无量所为。 前些日姬诗瑶下山一趟后回到师门,一直闷闷不快。钟离猜想,这准是叶无量又惹掌门师姐生气了,并且这一次的犯错误定然不小,否则姬诗瑶不会连叶无量的名字都不再提及一次。 再者,那日听闻宇文秀吉知悉隐秘之后,叶无量留下一封书信,便不告而别。钟离心中已经猜出个大概,但此事又不好向其他同门,尤其是姬诗瑶明言,为了师门的存亡,他也必须要向叶无量弄清事情的真相。 还有,缥缈峰论剑会时日临近,他希望叶无量能够跟着他们一同前去。 可是两人月下畅饮一番,钟离还未将心中一揽子的质问讲出,叶无量却是向他发出邀请,一同出去打打秋风。 钟离一向视财如命,最爱沾些便宜,一听说有大批量价值连城的货物正在运往河阳镇,而且这些货物真正的主人,竟是曾经逼上无量山讨债的各派,想起天机子被债逼得以身犯险,最终撒手人寰,恨意顿时涌上心头,将下山的目的抛诸于脑后,与叶无量谋划了一场打秋风的计划。 “当初,沙邢带着五派的人逼上无量山是何等的嚣张跋扈,那种滋味也该轮到他尝一尝了。” 叶无量放慢了飞行速度,一屁股坐在两仪真元剑上,点上一支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 “小师弟,你这平时不言语,一开口就是震天屁。这次劫了他们的活,总算是给咱师门报了一箭之仇了。嘿嘿!” 钟离盘坐在大锅之上,有样学样,掏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个烟圈,“这玩意儿事后来一支,还真是带劲!” “钟师兄,你骂谁呢!”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心说,钟师兄现在当真越来越粗鄙了,你爷爷的,也不知范师姐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小叶子,好赖话你听不出来吗?就算是师兄说你两句又怎么了,你还要跟我翻脸不成?” 钟离面色一沉,抬手就要揍叶无量,只是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没从锅底上栽下来。 他故作镇定地稳了稳身形,吐出一口烟,语重心长地说:“师弟,跟我回无量山向掌门师姐认错去吧。” 叶无量想起姬诗瑶对他拒之千里,冷面相待,而对宇文秀吉却是不吝笑容,诸般维护,气便不打一处来。他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我没错,向她认什么错。”“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你留下一封书信就不告而别,你可想过大家的感受。听师兄一句劝,都是一家人,就是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钟离好言想劝。 叶无量沉默了片刻,随后摇摇头,开口道:“我没什么委屈的。景玉轩与无极阁这场仗正在裉节上,不能甩手不管,无量山我就不回了,你替我给大家带声好吧。” “你真是头倔驴!你不回去,看来宇文秀吉多半已经命丧你手。” 钟离瞪了叶无量一样,随后发出一声叹息,小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了解叶无量的为人,对敌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但对珍重的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叶无量有师门不回,就是不想给天道宗带来麻烦。 “看来什么都瞒不了师兄。若不是掌门师姐嘴大漏风,我又何必杀宇文秀吉灭口。” 宇文秀吉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岂能留他。” “你杀宇文秀吉,我能理解。三师姐毕竟贵为掌门,能承认过错实属难能可贵。她亲自下山请你回师门,你就算不愿回来,也该那般气她吧?” 叶无量狐疑道:“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你这不是废话嘛,掌门师姐若不知错,岂会亲自下山走一趟。你这小子倒好,不但不领情,还将掌门师姐气得半死,你让我该说你什么是好!” 钟离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钟师兄,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她若好心请我回师门,为何我连她的人影都没见到。” “我看她就没认为自己有错,说是下山请我回去,鬼知道她到底去哪了。” 叶无量翻了翻白眼,将手中的烟头弹了出去,“你爷爷的,她没准去了趟长歌门会宇文秀吉那个该死的小白脸,哼哼,只是她不知道,宇文秀吉早就死在小爷的剑下了。” “辣块妈妈的,宇文秀吉有什么好的。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我那宝贝徒弟岂不是被这色胚子给糟践了!” 钟离夹烟的手一顿,扭头问道:“小叶子,你何时收了个女徒弟?我说掌门师姐怎闷闷不快,原来是醋坛子被你小子给踢翻了。” “她瞧不上我,有的是人高看我。种师兄,不是我跟你吹,我那徒弟可是天生的冰灵根,要不了一年,修为准能赶上你。” 叶无量叼着烟,讲到幽若,别提有多得意。 “天生冰灵根,可真让你白捡了个宝贝!” 叶无量为天道宗收了一个天资出众的弟子,钟离是打心底高兴。 “师弟,缥缈峰论剑在即,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叶无量坚决的摇摇头,说道:“缥缈峰再会吧。” 钟离见叶无量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言,搓着手,转脸奸笑道:“小叶子,咱打个商量。师兄千里迢迢来看你,还帮你劫了六派好一批价值连城的货物,你人不跟我回去,但也不能叫我空手而归不是。” “早知你会有此一说,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不叫你白跑一趟。” 叶无量笑了笑,甩出祭出三件灵器,黄皮葫芦,平底锅和阴阳铲。 “嘿,知我者,小师弟也!” 钟离动手试了试平底锅和阴阳铲,满意地说:“不错,还挺趁手的。” 将三件法器重新祭炼了一遍,钟离将原先那口锅像是丢垃圾一样扔给了叶无量,肥大的屁股塞满了平底锅,像是哈利波特骑着扫把一样,在空中上线翱翔飞驰。 不一会儿的功夫,飞到叶无量身边,谄笑道:“师弟,我知道咱哥俩是铁子,可你把这么些好东西都给了我,其他师兄师姐们却是一件落着,这不是将师兄置于不义的境地么。师弟,做人要厚道,要不你给大家伙也捎两件?” “再说了,为了缥缈峰论剑,我们在山上吃糠咽菜,没日没夜的修炼,你却倒好,在山下搞这么大的买卖,吃香的喝辣的,你忍心么?” 你爷爷的,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好心送你两件趁手的法宝,怎的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似的。 叶无量一阵无语,骂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是吃糠咽菜,你还能有这身肥膘?” 说着,甩给钟离一枚纳戒。其实用不着钟离提醒,无极阁给叶无量带来了海量的废器废丹,得闲的功夫,他早就为同门师兄师姐准备了一大批修炼物资和丹药。 “不错,不错,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钟离扫了一眼纳戒中的物资,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我们也不会白收你的东西。在你离开师门的这段日子里,大家伙没少做掌门师姐的思想工作,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掌门师姐,成为玄天大陆第一赘婿了,嘿嘿!” “嫁你大爷,别给我瞎整活!” 丠仓到大石湖密林的路程不远,两人一番逗贫便来到了大石湖密林的上空。 本该是两人分别之时,但叶无量瞧见密林东北方那座夜狼山,不禁起了坏心思。 “师兄,有没有兴趣跟我去野狼山耍一趟?” “野狼山是啸月门的宗门道场,去那儿作甚?” “嘿嘿,啸月门是云州北部的大宗门,家底殷实无匹。师兄好不容易下趟山,不去老邻居那儿拜访一下,岂不是叫人寒了心?” “小叶子,我陪你打秋风,那是冲在对方是一群虾兵蟹将。啸月门是什么地方,云州的中级道门的道场,不说山门大阵威力恐怖,光是那欧阳康就有一身修为通天,甭说是你,就是师尊在世,恐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所以我劝你最好别胡来。” “师兄,你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别忘了当初沙邢带着五派的人,是如何欺辱我天道宗的。我告诉你,这笔账我会跟他们慢慢算,师门失去的东西,我也要一一拿回来。” 见钟离欲要辩解,叶无量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我又没说,这次去要跟欧阳康硬刚……” 说着,叶无量掏出一件像状似宇宙飞船一样的东西,笑道:“有了这东西,咱们打不过,跑还不行吗?” 钟离看了看叶无量手中的法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眉问道:“这能行?” “试试不就知道了嘛。” 叶无量将法宝收了回去,有些戏谑地看着钟离,揶揄道:“夜狼山我是去定了,师兄你要是被带把的话,就赶紧回无量山,在范师姐的怀里织毛衣去吧。” 说着,叶无量催动两仪真元剑,飞向夜狼山。 “小叶子,你大爷的,你敢取笑我,师兄我可是纯爷们儿!” “钱八财也是这么说的。” “小叶子,你站住,不是我跟你吹,师兄掏出来能吓死你。你不信,咱们可以比比。” 钟离骑着平底锅,追了过去。 第50章 把握不住 大石湖密林距啸月门道场不过数十里,叶无量和钟离全速御剑飞行,旭日西斜之时,就已经到了野狼山。 远远瞧去,白雪覆盖的野狼山,一抹抹红分外显眼,欢快悦耳的曲子在空中盘旋,山里山外人潮汹涌,不时有几位修仙者御剑而来。 “欧阳康今年不过一百二十七道龄,这时搞这么隆重,办大寿未免也套早了些。难不成欧阳康被天雷轰杀至死,这些人都是上门吊唁的?只是这丧事怎搞得像喜事似的。” 钟离砸吧着嘴,百思不得其解。 “你管他是喜事,还是丧事呢。咱们此番前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打他啸月门的秋风么,你看看这些上门的宾客一茬接着一茬,啸月门的人忙着招呼宾客,看守必然薄弱,真是天助我也。” 叶无量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奸笑。 “说得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么隆重的盛世,准是少不了美味佳肴,正好祭一祭俺的五脏庙。” 钟离咽了咽口水,人在山外,心早已进到啸月门的宴客厅里大快朵颐。 叶无量干咳了两声,说:“师兄,你还是管好你那张嘴吧。我跟你说肥胖会引起很多疾病,像什么脂肪肝、高脂血症、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冠心病……” “打住,小叶子,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别忘了师兄我可是修仙者,哪来的什么病痛。你啊,整天就危言耸听。” “师兄我信奉的就是活着,好好活着。活到老,吃到老。这么高深的真理,你道行太浅,一时半会儿也参悟不透。算了,不跟你扯闲篇了,还是赶紧上山去吧。” 说罢,钟离就要掩下云头,叶无量一把拉住他,问道:“师兄,你这么冒失失的过去,不被人家打残废了才怪。” 钟离问:“那你有什么好法子混进去?” “跟我来!” 叶无量神秘一笑,御剑朝着西方飞去,钟离不明所以,却也是跟着飞了三四里地。 这时,打西边正有两名修士飞了过来,不时磕两粒丹药努力维持御剑飞行。 钟离瞧这两位修士风尘仆仆,有些狼狈的模样,低声说:“师弟,对他们下手,这也太不道义了吧。” “柿子要找软的捏,三岁孩童都懂得道理,不用我跟你多说了吧。” 叶无量淡然一笑,随即催动两仪真元剑迎了过去。 中年修士拱手问道:“在下苍羽派周灿,敢问这位道友为何拦我等去路?” “原来是苍羽派的周道兄,在下景玉轩郎鹤言,这位是我的堂弟,郎先坡。” 景玉轩少东家郎鹤言欺行霸市,嚣张跋扈的盛名,坊间早有传闻。眼前这二人彬彬有礼,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难道他们是假借景玉轩之名,意图不轨? 周灿讶异,上下打量着钟离和叶无量,见他二人衣着朴素,但所使法宝皆是灵器品阶,便打消了猜忌。心说,百闻不如一见,谣言不可轻信呐。 苍羽派是云州北部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周氏家族跻身修仙界勉强打造出了一个氏族修仙团体。 周氏一族的老祖曾经服侍过三代欧阳门主,啸月门感念主仆之情,时常会关照一二。 只不过周氏一族子弟资质平庸,连啸月门入门招收弟子的第一道测试都过不了,久而久之啸月门也就断了引周氏子弟入道的念头。 周氏一族擅长经商,在凡人与修仙者之间倒腾些买卖,百余年下来,薪火相承,虽说与景玉轩无法相提并论,但生意渐成规模。 但苍羽派不见起色,成了周氏一族的心病。 周灿是现任苍羽派掌门,靠着丹药勉强进入了元婴境。他此次前往啸月门,一是为观礼而来,二是想向门主欧阳康讨个承诺,允许他周氏的生意进入河阳镇。 河阳镇明面上是由景玉轩掌控,但背后还是以啸月门为尊。周灿见来人是景玉轩的公子,想到日后大家都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做买卖,这面上最好还是相处得过去为好,于是姿态放得甚低。 “久闻两位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周灿毕恭毕敬地捧赞,并对身旁年级稍幼的修士道:“阳儿,还不快给两位公子爷见礼!” 修士极不情愿,但不敢忤逆周灿的意思,于是拱手道:“周阳见过两位公子爷!” 叶无量与钟离对视一眼,心中窃笑,问道:“两位可是要去啸月门?” 周灿回道:“周氏素来受啸月门照顾,少门主大婚,我们此番正是受邀前来祝礼。” 欧阳过竟然要结婚了?! 当日,在无量山上,这小子信誓旦旦要娶姬诗瑶过门,这才几个月,就另寻新欢了。 男人的嘴,还真是骗人的鬼。 不过话说回来,像姬诗瑶这种冷若冰霜,蛮不讲理的女子,换谁敢娶? 叶无量故作慨叹,说道:“我家兄弟大婚,总算是了了欧阳叔叔一桩心事啊!” 两人这般交谈下来,周灿觉得与叶无量亲近了不少,于是问道:“今日是少门主大婚,郎公子不在山上吃杯喜酒,这是欲前往何处去?” 叶无量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本还打算晚上随大家伙一起去我家兄弟的婚房闹上一闹,却是不曾想,北部诸镇运往河阳镇的货物已经到了,催我回去签收呢,你说这不是添乱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倒是辛苦郎公子了。” “河阳镇离啸月门也不是很远,若是快马加鞭,这一去一回,以公子的修为,也用了多少时间,兴许还能还能赶得上与大家伙一起吃杯喜酒。” 周灿了悟,心生佩服,连少东家都如此不辞辛苦,景玉轩能够有今日的规模,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能赶得上,到时定要与周道兄痛饮一番。” “如此甚好,郎公子,咱们就此别过!” 周灿畅怀大笑,拱手告辞。 “就此别过!” 叶无量拱手回礼,瞅着周灿和周阳父子二人从身旁飞过之时,冲着钟离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两天同时出手。 且听两声闷响,周灿和周阳还未来得及痛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叶无量和钟离将他二人拖进隐蔽之处,搜了搜周灿的全身,一张鎏金滚边的请帖赫然出现在钟离手中。 “嘿嘿,欧阳过好大的福气,迎娶的竟然是花间派的圣女苏媚儿,就他那身子骨,能经得起折腾么。” 叶无量扒了周灿的衣服换上,系着扣子问道:“那苏媚儿还能吃人不成?” 钟离将请帖递给叶无量,随后麻利地将周阳身上的衣衫扒下来换上笑道:“嘿嘿,可比吃人厉害了。花间派修的是阴阳合和,欧阳过不被吸成人干才怪。”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师兄,看你对花间派这般了解,是不是早就想试试花间派阴阳和合的厉害了?” 叶无量打趣着,手上也没闲着,掐指念诀,身形容貌陡然一变,与那周灿一般无二。 “你小子,师兄我是那样的人嘛。” “我看你是怕四师姐阉了你吧。” “……” 钟离额头耷拉下一条条黑线。 叶无量留下一柄极品法器,随后与钟离大摇大摆的混上了野狼山。 进入啸月门,钟离撒开丫子直奔宴客厅而去。 叶无量无语地摇摇头,也不管钟离是否会闹出事来,混迹在人潮之中,摸一摸啸月门道场的布局情况。 啸月门只是云州的一个中级门派,但是宗门建筑布局,非常气派,丝毫不弱于天道宗。 第一层的建筑群,主要是招待访客的厢房和会客的大殿为主;第二层的建筑主要是宗门的坊市和发布宗门任务的场所;第三层是弟子们演武、修炼、起居以及各堂处理宗门事务之所,第四层是啸月门的正殿、藏经以及宗门长老和核心弟子的修炼起居之所。 叶无量为了掩人耳目,扒了一名看起来在啸月门地位不俗的弟子道服,一路上山,来到第四层。 远远瞧见一队队身着啸月门弟子服侍的女弟子和下人,手上捧着各类珠宝首饰,凤冠霞帔朝着东边那座气势宏伟的院子走去。 “那宅院想必就是欧阳过那小子的起居之所了吧。” 叶无量朝着东边的宅院走去,宅院的风景面貌逐渐映入眼帘之中。一座宅院尽收春夏秋冬四季之景,亭台楼阁,水榭廊桥,宛若一幅美丽的花卷。 叶无量心中有些嫉妒,骂道:“这院子放在前世,没个四五亿根本就下不来。你爷爷的,不就是结个婚嘛,要不要这么奢侈。” 见那些女弟子和下人将凤冠霞帔、珠宝首饰等送进后院,便井然有序地退了出来。 叶无量左右瞧了瞧,于是偷偷潜进院中,回廊九曲十八弯,像是迷宫似的。 绕来绕去,叶无量都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心中亦是有些不耐,正欲离开之时,忽然听见一间宅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孤独长老,麻烦你告诉我爹,此生我非姬诗瑶不娶。” “过儿,这是门主与柳掌门亲自定下的婚事,关乎咱们啸月门未来的发展,你可不能胡来啊。再者说,那姬诗瑶不过是一条丧假之犬,论才情、论相貌,她哪一点能比得上苏媚儿姑娘,你现在若是退婚,岂不是要打门主和柳掌门的脸。” “哼,苏媚儿你们谁爱娶谁娶,我不管,我就要姬诗瑶。” “……”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老者摇头叹息地走了出来,见到叶无量,于是走了过来,说:“二铁,你去劝劝过儿,让他们不要在任性胡为了。” 叶无量愣了愣,那老者以为他推托,于是板着脸说:“怎嘛,为师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那个,那个……毕竟是少门主自己的婚事,我一个外人,也插不上嘴啊。” 叶无量面露为难之色,心中却道,难怪一路上那些女弟子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原来二铁是这老者的亲传弟子。 老者一个飞踢揣在叶无量的屁股上,吹着胡子斥道:“你个小兔崽子,平日里油嘴滑舌,让你做点事却推三阻四。过儿的婚事能是他一个人的事嘛,别忘了你姓欧阳。” 欧阳二铁?这名字也真是购奇葩的。 在老者的威视之下,叶无量装作认怂的样子,连连点头,结巴道:“那……那我去试试!” “小兔崽子!” 老者满意地骂了一句,随后就出了院子。 叶无量走到欧阳过的屋前,敲了敲门,刚推门进去,就听欧阳过不分青红皂白的骂道:“滚!都给我滚!谁劝我都没用。” “哦呦,是谁惹了咱们啸月门的少门主?” 叶无量找两个位置坐下,瞧着二郎腿,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二铁,你怎么来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劝我跟苏媚儿成亲,趁早死了这条心。” 欧阳过见来人是自己的堂弟,面色稍稍缓了缓。 “还不是老爷子让我来的。” 叶无量打量着四周,瞧见那被扔到地上的婚服,不禁笑道:“听说苏媚儿是位回眉一笑百媚生的奇女子,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少门主怎么就看不上她呢?” 欧阳过不屑地说:“哼,她苏媚儿就是再好看又能如何,在我眼里,这天底下谁也比不上我的诗瑶。” 叶无量抬头看向欧阳过,问道:“那你真的认准了姬诗瑶?” 欧阳过郑重地点了点头,瞥见地上那身婚服,目光又暗淡了下来。 叶无量不嫌事大,鼓励道:“幸福是自己的,如果你真地认准了姬诗瑶,那就该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欧阳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得轻巧,你以为我不想一走了之吗?可这毕竟是爹与柳掌门定下的婚事,那苏媚儿都已经进门了,我若是此刻悔婚,将师门置于何地,两派的颜面又放于何处?” “你看,道理你都懂,但你甘心姬诗瑶倚在别人怀里,而你这辈子只能对着一张不喜欢的面孔活着?” 欧阳过有些不耐地反问道:“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叶无量嘴角微微一翘,郑重地说:“走!去无量山与姬诗瑶把生米煮成熟饭,最好能添个男丁回来,到时候门主就是再不高兴,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孩子,也不能棒打鸳鸯吧。” “今日是我与苏媚儿的大婚之期,云州北部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我现在若是走了,该如何向大家交代?” 叶无量掏出不到巴掌大小的锦盒,欧阳过问道:“此为何物?” “此物为三清易容丹,少门主若不想结这门亲事,可服丹药下山去找姬诗瑶。”叶无量说。 “三清易容丹?可是随意变幻容貌身形,连大乘期强者都无法辨认的三清易容丹?” 欧阳过大吃一惊,连忙打开锦盒端详。 “正是此物!” “二铁,你有这等宝贝,为何不早点拿出来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堂哥吗?” 欧阳过大喜,心生一计。 “这三清易容丹原本是我留着去花间派时用的,若不是见堂哥你为了婚事这般苦恼,我才不会拿出来呢。” “你小子整日就想着去祸害良家女子。也不想想那花间派的女弟子是你能把握得住的么。” 欧阳过笑了笑,将三清易容丹服下,变幻成欧阳二体的模样。 叶无量故作不解地问:“堂哥,你这是作甚,为何要变幻成我的样子?” 欧阳过换上一套与叶无量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衫,随后又将地上婚服捡起塞到叶无量的手中,笑着说:“嘿嘿,堂弟,你不是说苏媚儿是奇女子嘛,那你就替为兄享了这艳福吧。” 说罢,欧阳过也不管叶无量答不答应,便飞快地冲出了屋子。 “喂,堂哥,你这不害我嘛……” 叶无量咧嘴一笑,这欧阳过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只是他这次去无量山,多半是要被姬诗瑶用奔雷咒给轰了出来。 赔了夫人又折兵,何苦呢? 看着手中那套婚服,叶无量不由地犯起难来。 你爷爷的,难道真要替欧阳过与苏媚儿洞房花烛夜? 早知如此,我就不来野狼山打秋风了。 有了欧阳过这少门主的身份,行事倒是容易多了,只是可惜我这守身如玉数十年的贞操啊! 不可,若是师姐们知道,准要揍死我的。 看来只能是小登科时,把那个苏媚儿打晕了。 恩,就这么办! 叶无量拿定了注意,麻利地换上了婚服,又服下一颗易容丹,变幻成欧阳过的模样,随后在宅院中四处乱逛,看见钟意地物什统统收紧纳戒之中。 不知不觉走到后院,刚在一处屋子门前停下,房门突然打开,一只玉手直接将他拽了进去。 第51章 苏媚儿 “嘭”的一声响,屋门紧闭。 叶无量触不及防,扭头顺着那只纤纤玉手往后瞧去,好嘛,这玉手的主人竟然是一位美丽的小娇娘。 女子年方二八,看似清丽脱俗,却是魅到骨子里的勾魂夺魄。一身大红的凤冠霞帔,将她衬得更是妖冶。 “姑娘为何如此?在下不知何处冒犯了姑娘,唉……姑娘,请自重。” 叶无量微微失神间,整个人已经被那女子拖上了龙凤雕花紫檀床榻。 任凭他叫唤,女子却是充耳不闻,手上凭空多了一根缚仙绳,不由分说,就将叶无量捆成了一个粽子。 “姑娘,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绑我?” “你休想用这下作的手段逼我就范,我告诉你,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可就要喊了。到时候各派闻声而来,看你如何解释。” 叶无量板着一张脸,上下扫了女子一眼,心道:这女子莫非就是欧阳过的小媳妇儿,花间派的圣女苏媚儿? 欧阳过若是不走,今晚就该洞房花烛夜,这苏媚儿怎如此猴急,连片刻都等不得。 额,花间派的女子果然生猛可怕。 想到这里,叶无量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要劝苏媚儿放开他,哪曾想苏媚儿却是冷冷一笑,“你喊呀,这屋子我已经设下结界,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喂,我说苏媚儿,有你这么霸王硬上弓的么。你要再这般对我图谋不轨,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衣裳,把你吊起来捶?” “吊起来?还真是个好主意。” 苏媚儿轻轻一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媚眼如丝,电得叶无量心猿意马。 趁着叶无量还未回神之际,苏媚儿的眸中闪过寒光。 只见她玉指轻轻一动,缚仙绳金光陡现,绳索的一端扣在房梁之上,将叶无良硬生生地给吊了起来。 “苏媚儿,你好歹是个女儿家,行事怎地如此不知廉耻,你赶紧将我放下来,不然别怪我发飙啊!” “喂,苏媚儿,你赶紧将我放下来,你爷爷的……”叶无量泼口大骂。 苏媚儿微微蹙眉,虽说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但任谁见了此刻场景,都不禁要为叶无量捏一把汗。 “堂堂啸月门少门主竟然如此粗鄙不堪!” 只见苏媚儿将一团红色之物塞进叶无量的口中。 “唔唔……” 丝丝处子幽香飘进鼻中,叶无量正好奇苏媚儿将何物塞进了他口中时,忽然见到苏媚儿手中多了一根带着蓼刺的鞭子,双目瞪得比铜铃还大。 啪的一声响,鞭子狠狠地臭在叶无良的身上。 “欧阳过,你竟然想悔婚,本圣女哪一点比不上天道宗的姬诗瑶?” “若不是师命难违,你当真以为本圣女愿意下嫁于你?” 苏媚儿是柳玉儿山间捡回来的弃婴,虽然出身寒微,但天资聪颖,自三年前修为突破至元婴境,便被封为花间派圣女。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孤儿的身份是苏媚儿心中难以抹平的伤疤,她常常以坚强示人,心气极高,但心底却是极度的缺乏安全感。 听说柳玉儿将她许给欧阳过,当时就觉得天都要塌了。苏媚儿想要的是能够让她一见倾心的奇男子,像欧阳过这样的庸碌之人,她从未放在眼里。 然而,师命难违。 柳玉儿是苏媚儿此生最为敬重的人,更何况这一场联姻对花间派极为重要,苏媚儿不会,也绝不可能忤逆柳玉儿。 只不过苏媚儿没有想到,啸月门的少门主欧阳过为了天道宗的姬诗瑶,一个从没爱过他的人,竟然要死要活,若不是门主欧阳康关了他的禁闭,恐怕欧阳过早就悔婚偷跑下山去。 更令苏媚儿可气的是,已然到了大婚之期,她都搬到宅院之中了,欧阳过居然还蹬鼻子上脸,在宅院里闹腾不休。 此事若是传出去,她苏媚儿和花间派的脸面置于而出? 苏媚儿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将心中一股脑的委屈和怨恨发泄出来,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叶无良已经挨了七八鞭子。 “木已成舟,本圣女自会谨遵师命。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如果你敢在各派面前,横生事端,休怪我翻脸无情。”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别以为本圣女嫁给你,你就可以对我胡作非为。你若是敢对我动手动脚,越雷池半步,我让你后悔来到世上成为男人。” 苏媚儿见叶无良直勾勾地瞪着她,心中更是气恼,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叶无量身上。 欧阳过,我不过是借用下你的身份,你爷爷的,竟然要遭这份罪。 苏媚儿也是个美人胚子,娶了他还委屈你了不成,你怎么中了姬诗瑶的毒呢? 叶无量心中叫苦,试图从缚仙绳中挣脱出来,但缚仙绳倒是一件宝贝,他越是挣扎绳索捆得越紧,但他又不好使用功法以免暴露身份,只得“唔唔”个不停,希望苏媚儿将她放下。 “欧阳过,你听见了没有,说话呀!” “唔唔,唔唔……” 叶无量频频点头,又是挤眉弄眼,苏媚儿看在眼里,顿觉得厌恶不已,但想到叶无量嘴里还塞着东西,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苏媚儿冷哼一声,抽了叶无量两鞭子,这才取下塞在叶无量口中的布团。 布团在空中招展,逐渐露出真容,竟是一个女儿家的绣花肚兜,叶无量眼睛瞪直了。 该死的,我怎么会把这贴身之物塞到他的那里。 我现在若是收回来,岂不是坐实了,那东西是我的贴身之物? 苏媚儿回过味来,又羞又恼,举鞭欲抽。 “媚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叶无量满是无辜地看着苏媚儿,连忙认错。 “哼,现在知道错,晚了!” 苏媚儿悬在空中的鞭子,径直地朝叶无量抽去。 “苏媚儿,你疯了是不是!我是你夫君,你要再动手,这婚事我还就不结了。我要各派的人好好看看,花间派的圣女是多么的心狠手辣。到时候,我看你如何向师门交代!” 叶无量暴脾气上头,也不管是否会激怒苏媚儿,张口便骂。 “你……” 苏媚儿气得一时哑口无言,’欧阳过’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细细回想却也在理。 堂还没拜就把人给打了,到时候他若当众悔婚,所有都会指责我的不是,而他就可以去找天道宗姓姬的小贱人,成双成对。 不行,我绝不能让’欧阳过’得逞! 苏媚儿收起了鞭子,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你真知错了?” “我错了,媚儿,我真的错了。” “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姬诗瑶那个骚狐狸?” “绝无可能。媚儿,先前是我有眼无珠,可那不也是没见到你的真容嘛。现在我才知道姬诗瑶与你想比,简直是庸脂俗粉。不,她跟你就没有可比性。” 叶无量一听有戏,见苏媚儿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于是又继续唬道:“媚儿,等拜了堂,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保证一生一世对你好。真的,媚儿,相信我。” “真的?”苏媚儿将信将疑,面色缓了缓。 叶无良煞有介事地回道:“真的,比珍珠还真。媚儿,我连美娇娘不要,那不是瞎了眼么。” “哼,你最好没骗我,否则我抠了你这双眼珠子。” 苏媚儿掐指结印,解开了缚仙绳。 叶无量嘴角一挑,伸手在苏媚儿身上点了两下,封住了她的窍穴,随即用缚仙绳将苏媚儿了掉了起来。 苏媚儿瞪直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无量,骂道:“欧阳过,你要干什么!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嘿嘿,小娇娘,刚才你抽我抽得挺过瘾啊!” “我说过,你再敢对我动手,我就将你吊起来锤!” 叶无量坏笑地看着苏媚儿,举起手。 啪!啪!啪! 苏媚儿羞涩难挡,作为花间派的圣女,虽然修炼的是阴阳合和的功法,但她身子从来还没有被男子碰过,而且还是如此令人羞臊的动作。 “欧阳过,你……我杀了你!” 这丫头,不会是抖m吧? 见苏媚儿满面红晕,叶无量打趣道:“苏媚儿,知道为夫的厉害了吧!” “欧阳过,我恨死你了!你把我放下来,否则这婚我不结了。” “嘿,你说不结就不结,美得你!” 叶无量捡起地上那件肚兜,得意洋洋地在苏媚儿面前晃了晃,随后揣进怀中,撂下一句“好好在这里反省”,便溜出了屋子。 他不是不愿娶我么,怎么现在又变卦了?难道…… 苏媚儿闻言一愣,想到自己的贴身衣物被人收了去,更是娇羞。 “欧阳过,你给我回来!” 第52章 啸月洞府 离开宅院,叶无量寻摸啸月门的府库,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后山小岳峰。 “门派重地,擅入者死!” 青石重碑,字字释出害人的气势,叶无量放开神识四下探了探,见无人把守,于是伸手贴在石碑之上,掌下涌出竟然的气势,硬生生的将石碑表面抹平。 随后剑指挥舞,不消片刻的功夫,古拙的青石碑八个警示血字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臭不要脸”四字。 叶无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小岳峰并不大,山上除了有些奇花异草之外,也无甚特别。叶无量沿着羊肠小道拾级而上,无意间触发了七星幻微大阵。 说起来,这七星幻微大阵乃是天道祖师所创,以北斗七星方位排列布置阵眼,七星并济,可借星辰之力,洞穿人心,变幻莫测。 进入幻阵的修士若不能找出七处阵眼,同时击破,便将遭遇大阵致命攻击。 啸月门与天道宗是世交,当初啸月门前任门主央求天道子的师尊玉蘅真人为其布置大阵,玉蘅真人推脱不过,又念及两派的交情,这才答应替啸月门布置七星幻微大阵。 叶无量在无量山待了数月,对天道宗的知名大阵自然十分熟悉。当他催动太玄经寻找七星方位之时,忽见天空好像竖起了一面镜子,左边的天空是黑色的,星辰是白色的,二右边的天空和星辰恰恰相反。 心中正纳闷,那面镜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碎,映入叶无量眼帘已是青苔石阶。 “天道宗的七星幻微大阵乃是祖师所创,岂是说抄就能抄的,啸月门也太自不量力了。” 叶无量见大阵不攻自破,白惊慌一场,不禁吐槽。 其实他哪里知道,当年玉蘅真人布置这座七星幻微大阵时,也许是早就看清了啸月门的伪善,抑或是算准了叶无量今日会登山打秋风,于是故意留了一手。 在当年布阵之时,玉蘅真人以天枢、开阳两个方位为轴线,暗中设了一个反北斗七星幻微大阵。 当天道宗弟子以玄门正宗的太极上清道法破阵之时,暗阵将被触发,其阵法之力恰似正反两仪相互抵消,大阵不攻自破。 离开幻境,叶无量在小岳峰上下转了一阵,除了山顶上那尊啸月门祖师的石像以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啸月门大费周章布下七星幻微大阵,只是为了守护一尊祖师石像? 叶无量凝视着巍峨的石像,心中有些纳闷,准是有什么机巧之处被我忽略了。 围绕着石像转了数圈,叶无量仔细的打量每一处。 忽的瞳孔收缩,眸中射出两道亮光,直勾勾地盯着石像掌中四个篆体小字——啸月洞府。 轻轻敲了石像手掌两下,果不其然,传出一阵空响。 “原来藏在这里,欧阳康还真够鸡贼的。” 指尖一发力,带着“啸月洞府”四字的石块陷了下去,机扩声隆隆响起。 “嘎达”一声响,啸月门祖师石像的腹部打开了一扇门,叶无量想都不想,就直接飞了进去。 刚刚进入石像内部,一座微光阵法启动,亮光将黑暗的角落照得通亮。 随着石像腹部的门再次关上,机括齿轮的运转声重新响起,叶无量仿若坐着下降的电梯,一阵失重感袭来,眼前一片模糊。 约摸着片刻功夫,只听咚的一声,石梯戛然而止。 叶无量揉了揉眼镜,走了出来,只见前方是一处洞府,沉重的石门顶上还立着一块石匾,上书道:啸月洞府。 “将洞府建在小岳峰内部,啸月门还真是花了心思。” 叶无量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定定神,随即便朝着洞府走去。 距离洞府石门一丈远,左右两侧的夜狼石像的眼镜忽然亮起了妖冶的红光,一阵能量波动,紧接着夜狼石像表层脱落,两头巨型三尾夜狼目露凶光,冲着叶无量咆哮。 “两条看门狗,也敢跟小爷耀武扬威。” 叶无量掐灭烟头,丝毫没有半点玩闹之心,直接寄出混元金鼎。 登时,混元金鼎迎风便涨,金光大作,两头三尾夜狼感受到威压,低吼一声便朝叶无量扑了过来,只不过还未近得他的身,便被混元金鼎收了进去。 混元金鼎在空中微微颤了两下,随即吐出两颗绿珠,便飞回到叶无量的识海中。 推开啸月洞府的石门,前面的墙壁上挂着有一副老道月下舞剑图,三烛手腕粗的清香升起袅袅青烟,香案前又一方石桌和两个蒲团。 环顾四周墙壁上星光璀璨,好似一颗颗夜明珠。 明珠之间银光相连,恰似星辰运行轨迹,更为离奇的是那黑暗之处深邃玄奥。 若非清晰知道此刻身处在小岳峰腹地,叶无量还真以为是在穹顶之下,观那浩瀚星海,迢迢银汉。 “这些晶石并非是用来作照明之用,观其排列非但不是杂乱无章,反而是按照某种星图排列。” 叶无量嘀咕道,目光再次扫向墙壁,见那七政五纬、二十八宿四象、三垣、十二次、分野,一一对应。 叶无量惊奇,但心下更是狐疑。 若说啸月门传派道法出自于这星图,可为何当初沙邢上无量山所施展的啸月剑法,剑招虽然阴狠毒辣,但丝毫没有照星宿方位运行这般变幻莫测,剑气有苍月之形,却没有半点星辰之力呢? 叶无量蹙眉,盘坐在蒲团之上,像是遇到了一道解不开的难题。余光无意间瞥见石桌上摆着的一副残局,心中更是烦躁,从棋盒中抓起一把黑子撒在棋盘之上。 刹那间,厅内挂起一阵阴冷的风,石桌上的黑白子绽放出明亮的光芒,随即像是流星一把在空中飞射。 周遭墙壁上的明珠似是受到了感应一般,纷纷飞出与那黑白子相互碰撞,碰射出一道道飞星。 见到此景,叶无量陡然大惊,以为是触碰了某种禁止,担心引起啸月门弟子的警觉,正要逃离之际,大厅内异象再生,黑子化为一支丹青笔,白子变做一副雪白的画卷。 丹青笔在空中挥毫,画卷上立马呈现出一首诗: 天地星罗珍珑局,手谈黑白无敌手。 铁笔丹青书风骨,墨落意蕴度千年。 笔落诗成,叶无量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浩然正气朝他袭来,他的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着,不得有半点动弹。 周身窍穴大开,磅礴且阴冷至极的气流涌遍全身,叶无量并没有半点冰寒刺骨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顽石在清澈的泉水中荡涤,洗去了一身的尘埃,变得通透无瑕。 太玄经自发运转,将那浩然正气导入丹田紫府,凝聚成一颗颗璀璨的星辰,相互牵制、并济。 这时,丹青笔在画卷上轻轻一点,犹如一颗小石扔进*平静的湖面中,荡起圈圈涟漪。 随后丹青笔化作一团墨汁浇在清白的画卷上,画卷光芒一闪,王图霸业、苍生百态,一幅幅画犹如走马灯似的在叶无量的眼前闪过。 不知过了多久,画卷上图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词,曰:“碧血丹心入墨,绘尽天下苍生。” 叶无量的心好似被针刺了一下,他感觉好像触碰到了道,但又觉得眼前一片云山雾绕。 “画卷红墨如泣血,字字浩然明正心。当年天道祖师以代天行道为己任,为苍生立命,我自不能及。” 叶无量淡然一笑,圣人的德行和理想,他虽然向往,却只想守护所珍重之人,因为他的心装不下整个苍生。 画卷化作黑白两道柔光射进叶无量的眉心中,不多时,叶无量的脑海里多了一篇道法,名为《大道弈墨诀》。 天下大同是圣人的哲学理想,叶无量不能明白,像他这样的人为何能无心插柳柳成荫,获得如此玄奥的道法,而啸月门历代门主苦心钻研,却是空入宝山。 经此一事,叶无量已无心逗留,正准备搜刮了洞府中的奇珍异宝离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你是何门弟子,竟敢擅入啸月门禁地?” 第53章 欧阳天化 “我是谁?” 叶无量凝视着香案上空盘坐着的虚影,森然冷笑,反问道:“那你又是何人?” “无知小辈,本尊乃啸月门创派祖师欧阳天化,还不速速跪下!” 虚影居高临下,轻蔑地盯着叶无量。 叶无量冷哼一声道:“原以为啸月门创派祖师是一位人物,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材。” ”大胆!你这狂妄无知的小辈,擅闯啸月门禁地偷盗功法不说,还敢对本尊无礼。你就不怕本尊灭了你吗?” 欧阳天化的虚影震怒,浑身释放出骇人的气势。 “哼,天下宝物有缘者得之。你们啸月门将星图占为己有数百年,却只悟出些屠鸡宰狗的剑法,你哪来的老脸跟我说《大道弈墨诀》是啸月门的功法?”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向着欧阳天化的虚影逼近,青石地面陡然变成一片混沌,而他的身后则宝光精轮一出现,周遭气流汹涌而暴虐。 他冷冷地盯着虚影,讥讽道:“你不过是欧阳天化的一道执念,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呵呵,便是一道执念,杀你一个金丹修士,也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欧阳天化的虚影像是听到一个滑稽的笑话,哈哈大笑数声,随后又冷冷对叶无量道:“小辈,念你修行不易,交出《大道弈墨诀》,本尊饶你不死。” “只是金丹修为吗?呵呵,有眼无珠!” 面对欧阳天化执念的威胁,叶无量丝毫不放在眼里。他淡然的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笑道:“欧阳天化,你想要《大道弈墨诀》,自己来拿呀。” “黄口小儿,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本尊这就取你狗命。” 欧阳天化执念恼怒,虚影结出一道剑诀。霎时,他的身前凝出九道啸月剑气,一声厉喝在空中响起,九道啸月剑气以雷霆之威攻向叶无量。 后退两步,叶无量伸出手指在虚空轻轻一点,他与啸月剑气之间似乎隔了一重无形的屏障,时空似乎静止了一般,九道啸月剑气悬停在空中。 “雕虫小技也敢出来卖弄!” 叶无量猛地一睁,周身迸发出惊人的威势。只见他拈指一弹,九道啸月剑气溃散。 欧阳天化的执念见叶无量轻巧化解他的全力一击,惊得无以复加。 “小子,你到底是何许人?” “哼,想知道我的身份就该拿出应有的姿态。” 身形一闪,叶无量出现在欧阳天化的执念面前,手已经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你的徒孙毁了天道祖师的金身,我拘了你的执念不为过吧?” “你是天道宗的弟子……” 话还未说完,叶无量的眉心飘出一缕金光,将欧阳天化的执念吞噬干净。 悠久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之中,叶无量没想到欧阳天化的记忆里竟然藏着一生都不愿提及的隐秘。 欧阳天化原名辛子殷,曾是洛州顶级道门弈墨派第十五代大师兄,因为不满师尊江心远将掌门之位传授给二师弟谢长风,所以偷盗天星图叛逃出宗,隐姓埋名在云州北部创立啸月门。 难怪《大道弈墨诀》如此玄奥莫测,原来是弈墨派的镇派道法。啸月门上下如果能修炼《大道弈墨诀》这等玄奥功法,不出百年,必将成为云州顶级道门。 欧阳天化穷尽一生,希望参悟天星图学得《大道弈墨诀》,带领啸月门弟子前往弈墨派夺回掌门之位,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始终未能逃过天道的制裁,因此才留下一道执念。 啸月门以重掌弈墨派为己任,只是历代掌门都未能参悟天星图。 “欧阳天化这个卑鄙小人,自私自利,为了掌门之位,竟然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真是死不足惜。” 叶无量盯着墙壁上挂着的祖师月下舞剑图看了一眼,剑指会出一道火焰,画卷顷刻间燃成灰烬,而他则是转身进入洞府偏室。 小岳峰虽然巍峨,但啸月门在其腹地多建的洞府却也算不上宏大,只有十数间石室,不过陈设富丽,到处都是琉璃玉璧,光华夺目。 药圃、器室、丹房一间间搜刮,只不过没有一件能够让叶无量看得上的宝物。 “啸月门好歹是云州的中级道门,居然兜比脸还要干净。” 叶无量点上一支烟压了压心中的不平衡,但既然来到了啸月洞府就不能空手而归,于是打起了墙壁上镶嵌的珠玉宝石的主意,一颗都不放过,全部抠了下来。 石室的尽头,有一座圆形的法阵,绽放着绚烂的光芒。 叶无量放出神识,打量了片刻,不禁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抬脚走进了传送法阵中。 一阵眩晕感袭来,叶无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揉了揉脑袋,再睁开眼睛时,眼前的场景已然发生变幻。 定睛往四外一看,这大约半亩的石室内,灵气充沛如雾,霓虹氤氲,五光十色,观之目眩。 室中心横陈着一条青玉案,奇珍异宝、灵丹妙药俱在其中。有的奇宝腾辉,精芒夺目;有的药瓶鸟篆,形制古异。 在青玉案之后,极品灵石堆积成山,乍一眼看去,仿若是一座九天仙璧,霞影辉煌,气象万千。 观得宝库中的盛景,叶无量眸中浮现出多人的身材,心中直呼,你爷爷的,这是要发呀! “毕竟是中级道门,这家底怎能比天道宗还要寒酸。皓月蒙尘确实不该,将这么多奇珍异宝,灵石仙葩放在石室内,岂不是糟践了。” “嘿嘿,欧阳康,我就受受累,帮你花差花差吧。” 叶无量招手将整座啸月宝库里的宝贝悉数被搬空,就连那张青玉案也被他当做宝贝给收走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雁过拔毛,寸草不留吧。 临走时,叶无量心头一动,并指成剑,在墙壁上刻下了一朵寒梅,心情大好的他,唱着《一剪梅》大摇大摆地出了啸月洞府。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第54章 阴阳合和散 “少门主,你可让我好找啊。” 叶无量刚刚下了小岳峰,迎面碰上了一个啸月门弟子,见对方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剑指又松了开来。 “你找我作甚?”叶无量故作不解地问。 “嗨呀,我的少门主哎,今日是你的大婚,门主怕你耍性子胡搞,这不又差我请你去大殿听训去。” 叶无量见眼前这位啸月门弟子满脸幸灾乐祸之意,似乎与欧阳过关系不浅,于是抬头便在对方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你也来看我笑话是吧?” “我告诉你,这门婚事我说了算,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啸月门弟子丝毫不计较叶无量的无礼,翻到是笑呵呵地拉着叶无量下山,边走边说道:“是是是,师弟啊,师兄我真是不明白,那花间派的苏媚儿论相貌、天资、师门背景,哪一样输于天道宗的姬诗瑶。” “唉,你怎么非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整片大森林呢?你如果真的喜欢姬诗瑶,等迎娶了苏媚儿,你就是花间派的姑爷,花间派和啸月门都是你的倚仗,师兄我就不信她姬诗瑶不会乖乖投怀送抱。” “即便这小丫头片子不识抬举,你直接点齐人马上无量山把人抢便是,云州北部的人谁敢说一个不字,那不是茅厕点灯找死么?” 叶无量闻言不禁多看了对方两眼,心下笑道,欧阳过的这位师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若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知该如何想。 “师兄,瞧你说话有章有法的,难道是个混迹万花丛中的海王?” 海王?欧阳过的师兄有些不明所以,但听到“万花丛中”一词,他多半也是猜出了个七八成。 “师弟,你又来取笑我是吧。我的那点事,你还不知道嘛。” 欧阳过的师兄向叶无量递去一副“你懂的”眼神,低声说道:“师兄我对付女人有的是手段,你今日老老实实把苏媚儿给娶了,置于姬诗瑶嘛,嘿嘿,师兄回头助你一臂之力,保证让你一亲芳泽。” “师兄,当真?” “瞧你这话说得的,师兄还能骗你不成。” 欧阳过的师兄从袖中掏出一个粉色的玉瓶,窃声窃语道:“师弟,你可知这是何物?” “不会是合欢散吧?” “合欢散?呵呵,师弟,你也太小瞧师兄我的。这瓶里装得可是好东西,花间派的独门秘药阴阳合和散。任她是贞节烈女,只要稍稍闻上一鼻子,立马就会变成……嘿嘿,你懂的。” 叶无量眼中涌现出夺目的身材,听欧阳过师兄如此描述阴阳合和散的效用,弄得他一阵心痒痒。 只见他板着张脸,故作不快地说:“师兄,你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不早点拿出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弟么?” “小师弟,你见师兄何时有好东西不与你分享来着。就说那开阳宗的小师妹,当初师兄是不是打算留给你的,是你自己不要。” “这阴阳合和散我可是废了老鼻子的劲,才从那该死的骚婆……花间派弟子手里弄回来的。” 说到此处,想起花间派那位葛婆婆的厉害,欧阳过的师兄顿觉的腿一阵发软,心下骂道,奶奶个熊的,说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七八十岁的葛婆婆简直坐地就能吸土。 叶无量哪来听不出话音,戏谑道:“师兄,你也太重口味了吧。” “我为了谁,不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让那姬诗瑶乖乖地投怀送抱么。” 欧阳过的师兄老脸一红,故作强硬地说:“你要再敢取笑师兄,我就跟你绝交。” “嘿嘿,师兄有心了。” 叶无量伸手去抢阴阳合和散,欧阳过的师兄却不愿给,还说:“师弟,这宝贝师兄先给你留着,等你完了婚事,师兄再给你。” “师兄,苏媚儿那小娘皮一只瞧不上我,正好我用她们花间派的秘药治一治她,否则日后她还不得骑在我头上拉屎。” “苏媚儿本就是你的妻子,你用这宝贝岂不是糟践了。” 欧阳过的师兄不假思索的回绝,随后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叶无量,问道::“师弟,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别怕,师兄我这里有大力丸,三宝猛虎酒,保障让你重振雄风,找回失去的青春激情。” 叶无量收回手,脸色一沉,不悦地说:“少爷我身体好着呢。师兄,这瓶阴阳合和散本就是为我而备,你若现在不给我,漫说我讲你的那点事抖露出来,就说去正殿见我爹这件事,我可能还要再斟酌斟酌。” 欧阳过的师兄蹙了蹙眉头,问道:“师弟,你吃定我了是吧,就不怕师兄跟你绝交?” “给不给你自己看着办喽。” 叶无量噙着笑,得意地朝前走着,嘴里还说道:“姬诗瑶啊,姬诗瑶,你怎么就那么让人着迷呢。夜狼山如此无聊,不如去无量山走一趟。” 欧阳过师兄闻言,顿时慌了神。欧阳康交代的任务,他是断不敢懈怠的,见叶无量连大婚都不管了,想要去无量山会姬诗瑶那个妖女,连忙挡住了叶无量的去路,谄笑道:“师弟,不就是一瓶阴阳合和散嘛,给你就是。” 叶无量停下脚步,扭头问道:“阴阳合和散可是稀罕物,师兄你将这宝贝给我不勉强?” “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什么勉强不勉强。再说了,你是我师弟,师兄的不就是你的嘛,嘿嘿。” “君子不夺人所爱,师兄,我看还是算了吧。” 欧阳过师兄嘴角抽了抽,将阴阳合和散塞到叶无量手中,说道:“师弟,见外了不是。” “这阴阳合和散虽然稀罕,但与你我同门之情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师弟尽管拿去用便是,如若再有需要,师兄一定使出浑身解数替你搞到手。” 欧阳过师兄攥着药瓶,郑重其事地说:“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今日无论如何都别出幺蛾子,乖乖地跟苏媚儿成亲。否则师尊若是怪罪起来,师兄我就是扒了这层皮,也救不了你。” “师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把。在这山上,就属咱俩最为亲近,我骗谁也不能骗你不是。” 听叶无量如此说,欧阳过的师兄再三确认,确定没有半点假意,这才放心将阴阳合和散交给了叶无量,但他那眼神却是死死地盯着粉丝的药瓶,直到被叶无量收了起来,他这才露出一副割肉的苦色。 “师弟,东西你也拿到手了,现在可以跟师兄去大殿见门主了吧?” 叶无量笑着点点头,不过眼珠子一转,又拉住欧阳过的师兄,说道:“师兄啊,此去我恐怕要脱层皮,你可得替我担待着点。不然,我就告诉花间派的柳掌门,说你让我用阴阳合和散对付她的乖徒儿。” “我的好师弟,你再这么搞,师兄我迟早被你玩死。” 欧阳过的师兄翻了一个白眼,满脸苦涩,腹诽道,师弟平日里敦厚和善,我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臭不要脸,唉,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哦。 “你就别叫屈了,谁让你是我的好师兄呢,哈哈!” 第55章 谋夺道统 啸月门,大殿。 欧阳康正与各派大佬商议要事,欧阳过的师兄拉着叶无量刚刚不如大殿,便遭受欧阳康一顿白眼。 他二人在大殿门口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幸好沙邢干咳了一声,摆手示意两人站到一旁,欧阳过的师兄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叶无量粗略扫了一眼大殿内的众人,不乏有些熟面孔。 当初沙邢率领五派弟子逼上无量山时,五行宗宗主李文忠、玄剑宗主剑无极、白云观长老玉玑子和花间派长老桃红姑也在现场。 如今再见到这些人,叶无量没有半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心静如水。 叶无量心里清楚,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如果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 只不过天道宗毕竟是叶无量的师门,虽然他自知成不了,并且也不愿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圣人,但还是十分敬重天道祖师的理想。 这些人毁了天道祖师的金身塑像,叶无量只想着有朝一日等天道宗强盛起来,定要与各派好好算一算账,将失去的面子找回来。 目光扫向端坐在欧阳看下手的花间派掌门柳玉儿,叶无量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心中生起一股想要冲上前去轻薄柳玉儿的邪念。 强压下心中的邪念,叶无量不禁又多看柳玉儿一眼,低头暗自嘀咕道,这女子好高深的道行,即便我修炼出了元识神丹,都差点着了她的道。 瞧她一身勾魂夺魄的气息与苏媚儿同宗同源,想必就是花间派的掌门柳玉儿吧。 花间派还真不容小觑,端是这柳玉儿的艳肌魅骨,世间罕见的绝代容貌,又能有己任不为之倾倒。 叶无量不知,他低头的一刹那,柳玉儿偏头朝他这厢投来惊讶的目光。 “他竟然能抵挡得住我的媚功,欧阳康能培养得出这般出众的孩子?呵呵,这小家伙,有趣,有趣。”柳玉儿心说。 “欧阳门主,缥缈峰论剑在即,这次可有把握跻身云州十大道门,为我云州北部的道门吐气扬眉?” 玉玑子撇了一眼叶无量,捋着花白的胡须问。 “玉玑子道兄说笑了,尽力而为吧。” 欧阳康叹了一口气,费尽十年心血筹划,才谋得一个将景玉轩的买卖做到南蛮子那里去的机会,想要跻身云州顶级道门谈何容易。 祖师,你穷尽一生都不能实现的抱负,我等不肖子孙,又如何能带领啸月门重新夺回弈墨派掌门之位呢。 云州北部道门以啸月门为首,欧阳康的意志会影响整个大局。 想起自从天道宗没落后,云州北部道门被南部道门压得一直抬不起头,又见欧阳康斗志泛泛,对缥缈峰论剑一事丝毫不伤心,玄剑宗宗主剑无极气急。 只见他一拍桌子,说道:“南蛮子高傲自大,向来瞧不起我们北部道门,他们有什么的,不就是仗着祖辈那点余荫么。” “无极,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南蛮子的家学渊源,我们还真比不了。” 开阳宗长老段一鸣放下两颗玉核桃,端起盖碗茶饮了两口,“咱们不说别的,就拿天道宗来说,像太极御雷真诀,六合寒水决,这哪一样不是威力无穷的玄门道法。” “若非有天道祖师的道统传承,光靠一帮无能后辈,天道宗早就不复存在了。” 玉玑子长叹一声说:“谁说不是呢,想我等纵有振兴云州北部道门之念,可真个照照镜子,还真是比南蛮子要矮上一截。” “照我说,道统传承有德者居之。他无量山的小辈既然不能将天道祖师的道统发扬光大,为云州北部道门争一口气,我等为何不取而代之。” 五行宗宗主李文忠挑了挑眉毛,他这番话道出了各派的心声。 自从天机子逝世,各派就打起了天道祖师道统传承的主意,只不过碍于师出无名,欧阳康又念及故人之情,不然他们早就带着门下弟子将无量山翻个底朝天。 李文忠挑头,旧话重提,各派高层纷纷响应。 “文忠兄,一语中的。当年天道祖师唯了云州北部道门,与各州势力周旋,现在他老人家不在了,我们理该继承他的意志和道统,振兴云州北部道门!” “拿下无量山,我们一同研习太极上清道法,如此到了缈峰论剑之日,相信我们诸派必将实力大增,大放异彩!” “这门户之见实乃糟粕,如果我们云州诸派人人都能习得天道宗的镇派道法,不出百年,那些南蛮子就要对我们俯首称臣,哈哈。” “……” 各派高层理应老成持重、威严正派,却为了吞并天道宗一事,个个眉飞色舞,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嘈杂,好生强盗! “一群鸡鸣狗盗之辈,想要吞并无量山,看谁玩得过谁!” 叶无量握紧了拳头,他将在场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当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柳玉儿时,柳玉儿也正噙笑向他偷来颇有深意的目光。 柳玉儿莫不是识出了我的身份? 叶无量心中一紧,冲着柳玉儿欠身拱手一笑,随即又挺直了身板故作镇定。 这时,欧阳康放下茶杯,扫了众人一眼,又瞥了一眼沙邢,随后说道:“诸位道友所言在理,可是我们毕竟受过天道宗的恩惠,天机子与我等也是故交。” “打天道祖师道统传承的主意实在有失道义,漫说他日魂归太虚不好面对天机子,就是云州道盟那一关也过不去不是。” “我们惦记天道祖师道统传承,南蛮子何尝算盘不是打得叮当响。再说了,姬诗瑶毕竟是晚辈,让她交出道统,这如何开得了口。” 欧阳康还算说了句人话! 能够面对顶级道法而不动歪念,叶无量不禁高看了欧阳一眼。 他心中正盘算着,是否将《大道弈墨诀》交给欧阳康时,却见沙邢起身说道:“师兄,此言差矣。” “天道宗的没落,不是你我的责任,是他天道宗传人的无能。的确,我们各派多少都受过天道宗的恩惠,但云州北部道门的处境,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大家的实力不能壮大起来,迟早会被南蛮子给吞并。” “为了北部道门的生存大计,为了能够在南蛮子面前抬起头来,师兄,你断不能再妇人之仁。天机子不过一个死人而已,又何须在意,大不了日后多家关照那些小辈便是。” “逝者已矣,活人总要为小辈们争个未来。灵园的进入资格关乎整个北部的命运,说什么也不能让南蛮子全占了去。” “今日,过儿便要与苏师侄完成大婚,你也不相见日后他们受南蛮子的欺负吧。师兄,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听取大家的意见。” 第56章 狐媚子 狗日的沙邢,当初带五派弟子上山,就是想侵占祖师道统吧! 当初师尊真就该一剑斩了你的狗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叶无量怒火攻心,拳头握得嘎嘣直响。 欧阳过的师兄凑过来,轻声问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叶无量缓缓呼出一口气,“想起南蛮子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服罢了。” “嘿嘿,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你爱屋及乌,为天道宗鸣不平呢。” 叶无量笑着问:“拿下无量山,姬诗瑶再高傲也总该屈服了,不是吗?” “可不是,连师门都没了,她就是一只凤凰也该低头了。”欧阳过的师兄偷笑道。 叶无量恩了一声,转头看向殿中人,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在等待欧阳康的决定,这关系到接下来的计划是否需要调整,以及是否要对各派实施最严酷的报复。 一面是各派贪念难遏,一面是最信任的师弟不留退路。 如果再次拒绝,只怕沙师弟会擅自做主,伙同各派攻打无量山。 欧阳康陷入沉思,犹豫不决,抬头看向柳玉儿,灵机一动,问道:“柳师妹,此事你怎么看?” “欧阳师兄,此事你拿主意便是,师妹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吧。” 说着,柳玉儿还微微偏头瞧了叶无量一眼。 “柳师妹,此事关乎大家的利益,你怎能不表个态呢。”欧阳康道。 柳玉儿魅然一笑,烈焰红唇轻起,“今日过后,花间派与啸月门就是一家人了。师兄的决定,自然就是师妹的决定。” “柳师妹,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更该说说你的看法了。” 柳玉儿见欧阳康如此坚持,推脱不过,于是说:“我们北部道门向来同气连枝,照理说,天道宗有困难,我们应该伸手扶持才对。” “只可惜天机子道兄英年早逝,留下一帮后生苦力维持。灵园开启在即,此次是我们北部道门崛起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南蛮子强盛不衰,我们各派提升实力迫在眉睫……” 剑无极有些不耐,打断道:“哎呀,柳师姐,你说话绕来绕去,我都听糊涂了。你就直说,要不要去无量山拿了天道宗的道统传承吧。” “无极,稍安勿躁,你让柳师妹把话说完。” 欧阳康敲了敲盖碗,示意剑无极闭嘴,随后又笑呵呵地看向柳玉儿,“柳师妹,你继续说。” “得到天道祖师的道统传承,自然能够短时间内提升大家的实力,但那毕竟是天道宗的东西,我们即便想要,也得跟姬师侄商量一下,言其厉害,如果姬师侄同意拿出来与大家分享,那我们各派也拿点好处来弥补一下无量宗的损失。”柳玉儿说。 “照你所言,姬诗瑶识大体将东西拿出来倒也算了,如果她不肯拿出来,又当如何呢?” “柳师妹,你说来说去,不还是不愿意拉下脸,在乎那点分文不值的名声么。” 剑无极皱着眉头,甚是不耐烦,“罢了,为了进入灵园的资格,这个恶名我玄剑宗担了。” 第三次从各派高层口中听到“灵园”一词,叶无量心生好奇,缥缈峰论剑与灵园又有何关系。 他们这些人宁可放下名声,也要争抢进入灵园的资格,这灵园到底是何地,怎么还扯上了北部道门的未来了? “你们这帮大男人喜欢争强好胜,那你们拿主意便是,为难奴家一个弱女子作甚!” 柳玉儿依旧一副嘻笑盈盈的模样,语气却有些不快。 你柳玉儿如果是弱女子? 众人翻了一个白眼,花间派《合欢功》的厉害他们是领教过的,魅惑之功同等境界下,没有几人能够招架得住,更别说合欢功最吊诡之处是能挪用天地阴阳合和之力,瞬间激发出数倍威能。 虽然论修为境界柳玉儿与在座众人相比稍逊一筹,但她全力施展合欢功,在座之人即便联手应对,也未必都能讨得了便宜。 事是由欧阳康挑起的,自然也是由欧阳康出面调停,他说:“此事依我看不如这样,姬师侄和柳师妹都是女儿家,她们女儿家之间必定比我们好说话得多。” “如果姬师侄愿意将东西拿出来,那我们也不能亏待了晚辈。如果姬师侄不明大义,那我们就替她做一回主,大家以为如何呀?” 众人相互对视了几眼,随后欣然点头答应。“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此事就这么办吧。” 说罢,欧阳康看向叶无量,板着一张脸,说:“过儿,还不过来拜见诸位师叔师伯!” 叶无量还在想灵园一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欧阳过”的身份,因此没有理会欧阳康。 欧阳过的师兄轻轻捅了一下叶无量的肩膀,提醒道:“师弟,门主叫你呢。” 叶无量“哦”了一声,走到人群中,拱手施礼道:“晚辈欧阳过,见过诸位师叔、师伯。” “欧阳道兄,过儿一表人才,与苏师侄可谓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花间派和啸月门马上就是亲家了,欧阳道兄,柳师妹,我们白云观日后还要多仰仗你们啊!” “……” 各派宗主、长老不吝溢美之词,人到礼到,叶无量白白又捡了个大便宜,从众人手中接过一些奇珍。 见自己的儿子不再闹腾,接受了他与柳玉儿定下的这门婚事,欧阳康甚是宽心,于是笑着说:“过儿,还不快快谢过诸位师伯师叔。” “多谢诸位师伯、师叔厚赐!” 得了不少宝贝,叶无量姑且也不计较被占了便宜,“懂事”地向众人一一行礼,唯独面对柳玉儿时,却是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着了道。 他这举动对于一个“准丈母娘”而言,却是显得极为失礼。 欧阳康瞪着叶无量,骂道:“小畜生,你柳师叔将掌上明珠都许配给你了,难道还受不得你三个响头?” “欧阳师兄,这响头就免了吧,等拜堂时再磕也不迟。” 柳玉儿掩嘴咯咯笑了两声,深处纤纤玉手挑着叶无量的下颚,调笑道:“小过儿,媚儿可是奴家的心头肉,你若是欺负了她,可别怪奴家问你的不是哦。” 媚眼如丝,秋波潺潺,只是对视一眼,叶无量便觉得失了魂似的,全身的血液加速澎湃。 连忙点头称是,叶无量便闪到了一边。 你爷爷的,这柳玉儿简直就是天生的狐媚子,我可要当心些,免得折在这女人手里。 “时辰不早了,还劳诸位道友移步前殿,吃杯我儿的喜酒吧。” 第57章 我咬死你 随着欧阳康一干人等进入啸月门前殿,叶无量这才见识到何为隆重,何为铺张。 殿前的广场上,设宴百余桌,云州北部但凡有些名望的修士悉数道场。 广场正中的舞台上,一群身姿曼妙的花间派女弟子,跳着喜庆的舞。 不得不说,即便花间派女弟子一改往日妩媚大胆的风格,衣着打扮隆重而喜庆,但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间,自然散发出的美感依旧让人心潮澎湃。 不少意志不坚,心性偏差的修士,此刻像是一根根木头杵在广场上,口水哗哗留下,眼神火辣轻佻,丝毫没有半点修士该有的模样。 当然也有例外的。 进入大殿前,叶无量特地私下寻摸了钟离的身影。 钟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别人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上的花间派女弟子们,他一人埋头苦干,左手一只烧鸡,右手一只肥鹅,狼吞虎咽,满嘴油腻。 叶无量恨不得去揣上两脚,腹诽道:你倒是吃些奇珍异果、琼浆仙葩啊,那鸡鸭鱼肉除了长肉,还能有什么用处。 无奈地摇摇头,叶无量在一众宾客的艳羡之中,随着欧阳康等诸位大佬进入大殿。 “人家都是中午娶媳妇儿嫁女的,啸月门和花间派将婚事放在下午,也真是够别出心裁的。” 叶无量环顾四周,找了个位置坐下,拿了一个蟠桃便啃。 这时,一位老者来到欧阳康身前问道:“门主,吉时已到。” “小兔崽子,吉时未到,谁让你来的!” 欧阳康瞪了叶无量一样,心说,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也罢,难得他不再闹腾,姑且就给他留些面子吧。 转脸看向柳玉儿,欧阳康笑着问:“柳师妹,吉时已到,不如将苏师侄请过来吧?” “理该如此。” 柳玉儿浅浅一笑,招来一旁的弟子,便将事吩咐了下去。 你爷爷的,是你差人叫我来的,怎么现在还怪罪起我来了。唉,摊上这么个爹,欧阳过这个儿子看来当得也挺不容易的。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将桃核吐出,忽然想起那苏媚儿还吊在房里,心说坏了! “那个,那个柳师叔,媚儿,我去请吧。” 叶无量冲着柳玉儿挠挠头,挤出一丝笑容,也不管柳玉儿是否答应,一溜烟跑了出去。 郎云平大腹便便走来,拱手笑道:“欧阳师兄,看来明年要喝你孙儿的满月酒了。年轻真好啊!”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叶无量想拎着钟离溜之大吉,但势必会引起主意。夜狼山上可是聚集了云州北部强者,凭他二人之力,还没有一较高下的雄心。 做戏要做全套,叶无量心中直叫苦,推开苏媚儿的屋门,伸出头问:“媚儿,媚儿?”无人应答,叶无量眉头微微一蹙,这小妮子不会被我给气跑了吧? 叶无量抬脚踏进屋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金光飞来,缚仙绳又将他捆了个结实。 “媚儿是你能叫的吗?” 苏媚儿现身,气鼓鼓地看着瞪着叶无量,嗔骂道:“欧阳过,你还有胆子来见本圣女,好啊,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抬腿将叶无量劈倒,苏媚儿拂袖一挥,气劲扫过,只听“砰”的一声响,屋门关上。 一顿拳打脚踢,叶无量苦着脸,求饶道:“媚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饶了我吧。” “哼,还想骗我。欧阳过,以为本圣女真的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么!” 想起之前被叶无量吊在屋子里,苏媚儿便气不打一处来,对叶无量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媚儿,我真的知错了。先前我爹和柳师叔已经狠狠教训过我一顿了,你就饶了我吧。” 叶无量欲哭无泪,你爷爷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特么也是够欠。 苏媚儿这个小妮子和范师姐简直是孪生姊妹,一个比一个暴力。 许是打得累了,又或是怒气消了不少,苏媚儿长呼了一口气,叉着腰揶揄道:“欧阳过,你可是啸月门的少门主,阴险狡诈得狠,怎么可能会犯错。” “媚儿,我真的错了。先前我真的是有眼无珠,不知媚儿的好,为了区区一个庸脂俗粉,竟然试图毁婚,真是罪该万死。” “媚儿你天生丽质,端庄温婉,有贵为圣女,普天之下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想要娶你为妻。” “像我这样一个资质平平,烂泥扶上墙的庸才,媚儿你愿意下嫁于我,实在是委屈你了。” “而我却不知道好歹,竟然还出手欺负你。身为夫君,不懂怜香惜玉,我欧阳过简直猪狗不如,理该千刀万剐。” 欧阳过挤出两滴眼泪,深情道:“媚儿,曾经我们近在咫尺,我却以为是天涯陌路。而今我想要长情,你我却是咫尺天涯。” “上天为何要捉弄于我,既然给了我们这段缘分,为何不让我们在一起。媚儿,你杀了我吧,我不会怪你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叶无量见苏媚儿面露感动之色,于是将平生所学的唐诗宋词悉数搬出,但未曾料到,苏媚儿故作姿态拭了拭眼泪,如丧考妣一般,哭道:“夫君,怪只怪造化弄人,你我有缘无分。” 说到这里,苏媚儿脸色突然阴沉,嗔道:“你去死吧!” “你大爷……啊!” 叶无量遭受一顿抽打,吃痛呻吟。 “欧阳过,你的嘴皮子还真是够厉害的,差一点就被你蒙混过关了。” “苏媚儿,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叶无量翻身滚了两圈,与苏媚儿拉开距离,随后又道:“苏媚儿,我还得谢谢你!你是知道的,这婚我本就不想结。现在大家都等着你我拜堂成亲呢,你胡闹吧,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你……欧阳过,你竟如此轻贱于我。” 苏媚儿气急败坏,全身迸发出惊人的气势,指尖凝出一柄气剑,“我杀了你!” 剑指还未探出,旦见叶无量邪魅一笑,眉心飞出一道红光,支取苏媚儿面门。 霎时间,苏媚儿身子一颤,扑通倒地。 叶无量平白无故连遭毒打,怒不可遏,二话不说就催动元识神丹,打出了一道神诀,苏媚儿虽然修为不俗,但毕竟还没有凝练出元识神丹,自然落了下乘。 苏媚儿惊诧,说道:“你竟然会元识攻击的手段。” “哼哼,怎么样,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叶无量挪了挪身子,伸腿踹了踹苏媚儿的翘臀,揶揄道:“你不是想谋杀亲夫么,怎么不动手了!” 中了叶无量的元识攻击,苏媚儿神魂受损,识海一片混乱,现在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那么隐私的地方被叶无量轻薄,又羞又恼,暗自运行功法,恢复伤势。 “怎么不说话了?” 见苏媚儿吃瘪,脸皮紫胀,叶无量无比解气,又道:“小娘皮,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啊。” 苏媚儿脸色愈发难看,虽然不理会叶无量,但心里早就将叶无量骂了一万遍不止。 欧阳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等我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媚儿忍着不说话,叶无量顿觉得无趣,于是又蹬腿踹她的翘臀。 “苏媚儿,你要是向我服个软呢,为夫我还可以考虑放了你,甚至为了照顾两派的面子与你完婚。” 见苏媚儿依然还没有反应,叶无量干脆将双腿直接敲在了她的腰肢上。 “你如果还冥顽不灵,我就将你送给我的师兄,他对付女人有的是手段。你们花间派那个什么婆婆的,在他哪里可没占到半点便宜。” 苏媚儿神魂好不容易平稳了下来,正在努力镇压识海中的乱象,但实在受不了叶无量那双腿在她的腰肢上肆无忌惮,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掌拍向地面,借住反震之力扑向了叶无量。 “欧阳过,我咬死你!” 苏媚儿骑在叶无量的肚子上,近似发狂,双目涌出杀意,低头就朝着叶无量的脖子要去。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媚儿和叶无量同时将目光投向门外,顿时愣在当场。 门外的欧阳康、柳玉儿等几位大佬,看见屋内情景,亦是大吃一惊。 第58章 我不同意 一双双眼睛对视着,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 苏媚儿万万没有想到她也会有骑虎难下的时候,现在恨不得玩一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骑在叶无量的身上,苏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一切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该死的欧阳过,本圣女一世英名都被你给毁了! 叶无量回过神来,感受到苏媚儿身体的僵直,一阵暗爽。 苏媚儿,让你嘚瑟,这下傻眼了吧。 叶无量心中起了戏弄的主意,腰部发力向上挺了一下。 “啊~” 苏媚儿哪里能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叶无量竟然做出这般令人羞涩的动作。她一个触不及防,身子被高高抬起,差点摔倒在地。 “欧阳……” 苏媚儿回过脸瞪着叶无量,正要嗔骂,哪知叶无量“恶人先告状”,主动出击,反咬她一口。 “媚儿,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逼我。” “等拜了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总行了吧,你有何必如此心猴急呢。” 叶无量委屈地看着门外的欧阳康、柳玉儿等人,哀求道:“爹,柳师叔,你们劝劝媚儿,让她赶紧放了我吧,这么做实在是有违礼法啊。” “欧阳过,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盆脏水泼身,苏媚儿又气又恼,双手狠狠地掐着叶无量的胳膊,用力拧着,斥道:“什么叫我逼你的,你给我把我说清楚,若不是你对我那样,我又怎会……” 被欧阳过吊起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苏媚儿不好明说,但这般又抱琵琶半遮面的,又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 叶无量没有给苏媚儿辩解的机会,他也怕吊绑苏媚儿一事抖露出来,再节外生枝。于是打断苏媚儿,央求道:“媚儿,我错了,你饶过我吧。等拜了堂,成了亲,我一切都听你的。” “你……你还胡说!” 见叶无量变本加厉,越抹越黑,苏媚儿气不打一处来,挥拳朝着叶无量的胸口捶去。 “媚儿,不得无礼。” 柳玉儿走进屋内,向叶无量抛去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随后掐指念了两句口诀,叶无量顿觉身子一松,缚仙绳化作一道金光出现在了柳玉儿的腰身。 柳玉儿原本稍显宽松的仙裙,经由缚仙索在腰间一缠,妖娆曼妙的身姿更显诱惑。 苏媚儿瞪了叶无量一样,起身后看着柳玉儿委屈地说:“师父,欧阳过他……” “媚儿,夫妻相处贵在包容,你与过儿马上就是夫妻了,日后不得再娇纵任性。” 柳玉儿手掌稍稍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叶无量扶了起来,笑着说:“媚儿是我花间派的掌上明珠,往日里我都舍不得骂一句,所以性子难免跋扈了些。过儿,你是她的夫君,日后可要多让着她些才行。” 欧阳康瞪着叶无量训斥道“小兔崽子,还不谢谢你柳师叔!” “谢谢柳师叔成全。我知道,媚儿嫁我为妻,有些委屈她了。” 叶无量行礼,偷偷冲着苏媚儿挑了挑眉毛,有道:“今后,过儿会全心全意的对待媚儿,不会让柳师叔和爹爹失望的。” “柳师妹,苏师侄嫁入啸月门,那就是我欧阳康的闺女。日后,谁敢欺负她,就是与我欧阳康为敌,哪怕是过儿,也不行。”欧阳康笑着说。 “欧阳师兄,过儿这孩子我是真喜欢。只是老祖宗规矩在先,否则定要让过儿加入我花间派,日后要好和媚儿一起传了我的衣钵。” 柳玉儿笑了笑,想到自己一手栽培大的徒弟要嫁于他人,不免有些伤感,“唉,以后要是再见着两个孩子,怕是难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柳师妹想要看两个孩子,那便搬到夜狼山便是,若实在不行,传一封手谕,我让两孩子去花间派小住上一段时日也未尝不可。” “时辰不早了,先让两个孩子早些拜堂吧,否则啊,我看他们又要埋怨我们的不是喽。”欧阳康笑着说。 柳玉儿微微点头,拈花指托着玉颌,转身看着苏媚儿,拂袖一挥,苏媚儿的身上换了一身更加雍容华贵的凤冠霞帔。 纤纤玉指微微一挑,一条红盖头飘然落在苏媚儿的头上。 “师尊,弟子……” 盖头下,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泣声。 “媚儿,为师领你入门,现在你要嫁人为妻,为师送你出门。” 柳玉儿托着苏媚儿的手,露出少见的温柔一面,她冲着众人点点头,扶着苏媚儿走出了屋门。 柳玉儿的话简单温婉,却字字透着对柳玉儿的疼惜。 两道美丽的倩影渐渐远去,叶无量有些失神。 他扪心自问,自从来到这玄天大陆,似乎也曾拥有过真挚的师徒之情,又或许那情分只是一场交易,或是天机子不得已的嘱托罢了。 叶无量忽然感觉有些心有些空落落的,能否穿梭时空回到现代世界,与家人团聚始终是一个谜,金丹数量不断增加,修为也是一日千里,可他不知道那该死的金丹境何时才能跨越。 好在还有师兄、师姐的慰藉,这份同门之谊,他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臭小子,还发什么愣!明年要是抱不了乖孙,老子拿你是问。” 欧阳康踢了叶无量一脚,领着各派大佬扬长而去。 “你爷爷的,想踢我养儿子想疯了吧。” “欧阳过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爹,准是要气得吐血。” 叶无量不满地嘟囔两句,想到接下来要举行的拜堂仪式,不禁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啸月门前殿,歌舞升平,五颜六色的花瓣在风雪中纷飞,烟花礼炮齐鸣,不少修士使出些许小法术,一道道霓虹在虚空飞射,五光十色,好不华丽。 “吉时已到,佳偶天成,新人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的吆喝,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对璧人面朝天地行礼。 先前被叶无量反咬一口,弄得苏媚儿下不来台。而今想到拜堂礼毕,她稀里糊涂的就要成为叶无量的妻子,心中一阵酸楚。 “欧阳过,今日之事没完,别以为我嫁给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娘子,为夫纵是有千般错,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今后为夫一定好好待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爹说了,明年必须要让他老人家抱一个乖孙。为了讨他老人家欢心,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配合我,嘿嘿。” 苏媚儿娇嗔道:“欧阳无耻,斯文败类。欧阳过,你休想。”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了,你若是不配合,我就找柳师叔。”叶无量得意地说。 “二拜高堂!”司仪高呼。 苏媚儿冷哼一声,走进大殿,率先在柳玉儿和欧阳康面前跪拜。 啸月门弟子端上两杯茶,叶无量将茶俸给柳玉儿,瘪着嘴说道:“柳师叔,日后过儿全靠您老做主了。” 说着还不忘摸一把眼泪。 “过儿,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师叔将媚儿交给你了,你们可要相濡以沫。” 柳玉儿象征性地茗了一口茶,将一枚储物戒指递给叶无量。 “多谢柳师叔。” 叶无量见宝欣喜伸手去接,但怎么也没想到,柳玉儿竟然趁人不备,用白皙如玉的指甲在他的手心轻轻撩拨了一下,随即便传出一阵铜铃般悦耳的笑声。 “卧槽,柳玉儿不会是想调戏我吧?” 堂堂花间派宗主为自己的爱婿准备的必是厚礼,叶无量看都没看便收起了纳戒。 不过想到,柳玉儿挠他手心那一下,不禁想入非非。 抬头皱眉看向柳玉儿。果然不出所料,那柳玉儿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还冲他眨了一下眼。 “她不会是想占我便宜吧?” “妖孽,真是妖孽!” 叶无量感觉魂儿差点都被勾了去,打了一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夫妻对拜!” 叶无量和苏媚儿起身面对面站着,正要鞠躬行礼,忽听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没过多时便见一位老者在一个小童的搀扶下,出现在殿前。 “我不同意!” 人群一阵哗然,叶无量好奇,谁这么大胆赶来啸月门捣乱抢亲,听声音还是个老者,难不成这苏媚儿还跟老头子有一腿? 他好奇地扭头看向闯进来的老者,大吃一惊,心说,辣块妈妈的,那不是姓方的老家伙么。 人群外,钟离努力地勾着脖子,见到方三水,心中一紧,四下寻找叶无量的身影。 “小师弟,你大爷的,方三水那家伙都来告状了,你再不出现,就等着被活剐吧。” “方三水,方先生,你这话何意?” 欧阳康脸子挂不住,亲儿子的婚事居然被自己的聘任的谋士给搅了,这个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欧阳门主,这门亲事,老朽不同意!” 第59章 吃里扒外 “欧阳门主,这门亲事,老朽不同意!” 起初众人以为听错了,但方三水又一次强调不同意啸月门与花间派的联姻,顿时人群炸开了锅,吃惊之余,纷纷百思不得其解。 “方三水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欧阳门主的公子婚事,他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这老东西食着啸月门的俸禄,竟然敢打欧阳门主的脸,简直是找死。” “……” 方三水不是应该押着几个镇子货前往河阳镇嘛,他怎么跑到啸月门来闹事了? 开阳宗李文宗心中有些纳闷,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他也不好喧宾夺主,且看看欧阳康如何处置。 “方三水,今日是我儿大婚,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欧阳康脸色铁青,语气森冷。 “欧阳门主,换作旁时,小公子大婚乃是云州北部头等喜事,老朽理该备上厚礼前来祝贺,但今日只怕要恕老朽无礼了,这场婚说什么也不能结。” 方三水态度坚决,丝毫不讲半点情面。 就在旁人以为方三水公然与欧阳康叫板,准是脑袋被门给挤了的时,叶无量心中直犯嘀咕,你爷爷的,姓方的不会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了吧? “今日本公子大婚,谁敢在此闹事,便是与我啸月门为敌。” 叶无量先声夺人,气势外露,寒意森森。 “姓方的,念在你为啸月门尽忠职守的份上,本公子不与你计较。” “你若有心道贺,可以留下吃杯喜酒,若还执迷不悟,蹬鼻子上脸,那就给我滚出夜狼上,否则的话,我让你无俸可食!” 叶无量怒瞪方三水,一掌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 众人见状,皆是瞠目结舌。 欧阳过在啸月门虽然没有实权,但身为欧阳康之子,早就声名在外。 云州北部的修士听说,欧阳过虽然修为高,天资也不算出众,但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待人素来谦恭和顺。 方才叶无量展现出的强横,训斥方三水就如同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说话滴水不漏,这完全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欧阳过有这般手段,啸月门在云州北部怕是要一家独大喽。” “老子英雄儿好汉,啸月门有欧阳过这样的传人,兴许要不了多年,就可以与太虚观那些顶级门派平起平坐了。” “幸亏云州北部各派同气连枝,否则啸月门与花间派结成儿女亲家,是祸非福啊!” “……” 人群议论纷纷,各派大佬虽然没有表态,但内心早已波澜起伏,如果欧阳康真的有野心,他们这些北部的道门处境恐怕要遭受新一轮的洗牌。 再想方三水上门阻婚一事,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怪异目光,欧阳康气得无以复加,慢说他根本没有吞并北部道门之心,即便有,也不该在此刻暴露出来。 “方三水,事你也闹了,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欧阳康盯着方三水,目光像是锐利的刀子一般。 方三水咳嗽两声,反问道:“欧阳门主,你做了什么事,难道真的要让我当众讲出来了吗?” “方三水,事到如今,你还敢老子打马虎眼。” 欧阳康震怒,霸道的气势将一身礼袍吹得猎猎作响。 只见他并指成剑,两丈之地,眨眼就能取了方三水的狗命。 剑无极不合时宜地出现,拦住了欧阳康,说道:“欧阳师兄,清者自清,先让方三水把话说清楚,到时候再处置也不迟。” 欧阳康冷哼一声,收起一身气势,“方三水,奉劝你最好将所有事情都讲清楚,不然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老朽不才,这么多年承蒙诸位抬举,腆居狗头军师之位,为大家出谋划策,不说有多少功劳,至少也全心全意为诸位效过犬马之劳。” 方三水对着诸派大佬恭敬地拜了拜,长叹一声,“事到如今,看来也到分道扬镳的时候了,也罢,那我就将事情挑明了吧。” “诸位都知道,老朽奉命押送各镇货物前往河阳镇,但是途径丠仓中了敌人的奸计,所有货物悉数被劫。” “什么,货物被劫!” 欧阳康震惊失色,紧忙问道:“方三水,这么重要的事,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劫我们的货? 剑无极攥着方三水的衣襟,骂道:“方三水,你他娘的,我们把那么贵重的货物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吗?” “方三水,方老先生,可知对方的来路?” 郎云平慌乱冲出,货物被劫,各派的损失必然由景玉轩来承担,这本无可厚非,只是河阳镇若是缺了这批货物,恐怕景玉轩河阳分店恐怕就要被无极阁打得一败涂地。 方三水将事发经过详细道明,他偏头看了一眼还处于恼怒中的欧阳康,苦笑道:“欧阳门主,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装作不知吗?” “那小子临走时,临空挥出的分明是你啸月门的啸月剑气!” “混账!那批货物里也有啸月门的一份,我啸月门弟子回合要劫自家的货物!”欧阳康辩道。 人群喋喋不休,都在揣测这批货物究竟被谁劫了去,最终商讨出来的结果,也是直指啸月门。 欧阳康顿时觉得,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诸位,听我一言,今日是我儿大婚,为了此事,我啸月门上下忙活数月之久,怎有那闲心去劫掠自家的东西。” “况且,你们今日一直与我待在一起,如果我要去劫货物,你们岂会不知。” 白云观玉玑子眯着眼睛,抚须道:“欧阳师兄,兴许是几个小辈胡为,只要将货物交出来了,小惩大诫便可。我们这些做长辈自然也不会真跟小辈门一般见识。” “玉玑子,难道我的话你也不相信了吗?” 欧阳康颇为无奈,反观玉玑子却是抚须不作任何回应,似乎已经认定了货物被劫一事乃啸月门所为,他现在闭目养神,等的就是欧阳康的一个交代。 “欧阳师兄,此事真不是你啸月门弟子所为?” 识海中想起了柳玉儿的声音,欧阳康看着柳玉儿摇头,传音道:“柳师妹,此事显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这时,叶无量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冷眼扫视众人,怒声喝斥。“云州北部道门是何处境,难道诸位不清楚么?” “南蛮子骑在大家头上拉屎拉尿这么多年,若非我们各派同舟共济,云州北部这片土地早就成了他南蛮子的地盘了。” 叶无量迈步逼向方三水,目露寒光,“方三水,你此时上山闹事挑拨离间,栽赃我啸月门,到底是何居心?” “诸位也不想想,如果真是啸月门的人劫了货物,岂会让方三水这老东西上山倒打一耙,难道我啸月门的人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吗?” 叶无量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之中。 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奸笑,随即抓住方三水的衣襟骂道:“方三水你食的是我云州北部道门的面馍馍,还是他南蛮子的小米粥?” “方三水,你这个不忠不义的卑鄙小人,他南蛮子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不惜背叛自己的主子!”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幸亏欧阳少门主明察秋毫,否则我等真教方三叔这狗贼给骗了。 叶无量抬头看了一眼,这说话的人不是钟离,还能是谁。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我早就看出方三水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污蔑欧阳门主,简直不知死活!” “这老东西就是一个色中饿鬼,一把老骨头,还在二八年华的小丫头身上卖弄,臭不要脸。” “姓方的定然是南蛮子的奸细,想要离间我们各派关系,用心险恶,无耻至极。” “……” 人群不约而同的将话锋矛头对准了方三水。 “你……” 方三水没料到一个黄口小儿竟如此牙尖嘴利,三言两语颠倒黑白,将他置于不忠不义之境。 方三水指着叶无量一时语塞,怒火攻心,气急之下喷出一口鲜血,“我方三水一片忠肝义胆,你……你们,迟早会折在啸月门的手上。” “大胆!方三水,今日小爷对你百般忍让,是你不知死活,那就怨不得我了。” 叶无量伸手掐住方三水的脖子,目露寒光。 “是……” 通过眼神,方三水最终还是认出了叶无量,但话还未说话,只听咔嚓一声响,他的脖子被拧断,成了一个冤死鬼。 “过儿,此事做的不错,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小人,就不该手软。” 欧阳康走来,朝着方三水催了一口唾沫。 “爹,当务之急是揪出贼人,找回货物。我与媚儿的婚事不如暂且延后吧,相信媚儿也能理解的。” 叶无量牵着苏媚儿的手,笑着说:“媚儿,你应该能体谅的吧。不过我可告诉你,虽然现在咱们成不了婚,但你是我欧阳过的妻子,可不许背着我找小白脸,否则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光那些小白脸。” “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哼,如果你背着我拈花惹草,看我怎么收拾你。” 欧阳康和柳玉儿等人见状,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即欧阳康领着各派大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便各自打道回府,点起兵马,寻找贼人的踪迹。 而叶无量则是借着送柳玉儿和苏媚儿下山为由,趁乱与钟离逃之夭夭。 第60章 无极阁被砸 周阳和周灿父子二人,醒来时发现浑身赤条条,连啸月门的请帖都不翼而飞,心知定是景玉轩的郎鹤言所为,两人大为光火。 荒山野地里,两人凭着一身修为猎了好几头猛兽,剥下毛皮蔽体,愤恨地上了夜狼山,乞求欧阳康替他们讨一个公道。 周灿、周阳父子二人哪里知道,啸月门突逢变故,欧阳康千头万绪,正筹谋着与诸派捉拿盗匪,哪有闲工夫管他们这档子破事,两人吃了一个闭门羹,悻悻离开。 肇事者,叶无量和钟离堪称是这场闹剧的大赢家。 搬空了啸月门宝库藏品和功法不说,还将各派的贺礼洗劫一空。 更出人意料的是,云州北部道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不可破。 大乱才有大争,叶无量并不在意云州北部一乱,南蛮子是否会借此入主,他要的就是浑水摸鱼,培植自己的势力,猥琐发育。 “小师弟,你这招玩得太损了。欧阳康若是知道此事,只怕会气得半身不遂。” 想起那些所谓的大佬脸皮紫胀,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钟离就觉得特别解气。 叶无量咧嘴笑道:“哼哼,他们想图谋我天道宗道统,我没拿下苏媚儿,已是对啸月门网开一面了。” “苏媚儿那么带劲,你就没有一点点动心?”钟离问。 叶无量说:“一个狐媚子而已,我是那种见了女色,就走不动道的人么?” “我看是有色心没色胆吧。你要真敢拿下苏媚儿,北部道门还不联手活剐了你。” 钟离挑着眉,响起苏媚儿拜堂时与叶无量那打闹的样子,分明像是一对拌嘴的小媳妇儿。 他不得不提姬诗瑶捏一把汗,盯着叶无量道:“小师弟,你怎么闹师兄我不管,但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这辈子你只能做天道宗的上门女婿,花间派你想都别想。” “照你的意思,姬诗瑶我还非娶不可了?” “师兄,我可告诉你,少打我的主意。这上门女婿,我不稀罕,谁爱当谁当,小爷才不遭那份罪。” 叶无量白了钟离一眼,没好气地说。 “师弟,我就不明白了,掌门师姐除了性子冷了些,哪一点配不上你。” “论相貌,才情、天资,家世背景,莫说云州,哪怕是放眼整个玄天大陆,那也是绝对的佼佼者,真不知你是眼瘸了,还是猪油蒙了心。” 说起姬诗瑶的优点,钟离如数家珍,他实在想不明白,叶无量为何将姬诗瑶视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得了吧。天下奇女子多如过江之鲫,我凭什么要贪恋一枝花。” “师弟……” “行了。等到了琅琊阁,你将二两那孩子带回去交给无双师姐。二两根骨不错,我考察了一段时间,忠厚机灵,是个好苗子。” 叶无量不想就姬诗瑶的话题再多费唇舌,既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异世界,他只求自由些,最好谁也别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口上说要与掌门师姐撇清关系,但做起事来不还是处处为师门着想嘛。 钟离憨憨地笑了笑,对于像叶无量这种口是心非的人,他也不再多加劝说。 转眼间夜幕降临,两人已经到了河阳镇。 瞧着景玉轩门前停着地那一架架空荡荡的货车,叶无量和钟离相视一笑,随后悄没声地落进了琅琊阁的后院。 “小师弟,人我马上带走。只不过你一下子得了天大的好处,是不是也让师兄我带些回师门,与大家伙一起共飨喜悦啊?” 钟离此次下山已经耽搁数日,眼看还有半月不到,就是缥缈峰论剑,他也不打算再做停留,与叶无量多叙一叙兄弟情谊,但想到叶无量得了那么大的好处,他心里就有些痒痒。 “少来,这些东西我有大用处,你少惦记。”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心说,我带着一帮散修替天道宗打天下容易嘛我,你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真当我是提款机了! 这时,前屋“腾腾腾”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二两急匆匆跑了过来。 见二两跌跌撞撞,一脸慌神的样子,叶无量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二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先生,大事不好了。” 二两咽了咽口水,将叶无量消失的这两日镇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两日前,叶无量离开河阳镇后,镇中闯进来一伙修为高强的劫匪,直奔无极阁而去。 二两因为幽若的吩咐,出门替叶无量扯些锦缎,这才逃过一劫。 待他回到无极阁时,偌大的楼宇早被人砸得稀巴烂,颛弘和无极阁上下的人均消失不见。经过一番打听,这才得知,颛弘等人被那伙劫匪抓至梧桐山脉中。 二两六神无主,只得偷偷潜回琅琊阁,等待叶无量的归来。 钟离闻言,笑道:“师弟,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二两不悦地说:“这位先生,你此刻说风凉话,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咦,你小子就是二两吧。敢这么跟我说话,知道爷爷我是谁吗?” 钟离故作不快,板着一张脸,心里却是对二两喜欢极了。 小子年纪轻轻,勇气可嘉,难怪师弟会将他留在身边。 二两丝毫不怯,回怼道:“管你是谁,想做我的爷爷,你还不够资格。” 钟离与二两逗贫,叶无量无暇理会,正琢磨着无极阁被砸之事。 若是图谋钱财,河阳镇里比无极阁有钱的多离去,别的铺子不去,分明是冲着无极阁去的。 颛弘修为虽然不高,但好歹有元婴中期的修为,能够将他擒获,对方人中至少有元婴中后期修为的高手。 劫匪,呵呵,郎鹤言,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二两,景玉轩那边有何动静?”叶无量。 二两瞪了钟离一眼,随后恭敬地说:“回先生的话,劫匪来的时候,郎鹤言带着一些好手出了阵子,听说好像是去夜狼山吃喜酒。” 吃喜酒?郎鹤言这狗日的,准是带人去幽州与云州的接壤之地堵无极阁的人了。 叶无量微微点头,转脸看向钟离说:“师兄,你先带二两回山吧。” “师弟,你打算去梧桐山脉中救人?要不,我随你一同前往吧。”钟离说。 “不必了,一群臭鱼烂虾,我还不放在眼里。” 叶无量摆摆手,随后对二两说:“你不是一直想跟着先生修行嘛,这位先生是我的师兄,你随他一起回山吧。” 二两抬头看了看钟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二两想待在先生身边。” 见二两拒绝,钟离又好气又好笑,“小子,别不识抬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二两斩钉截铁,“先生可以教我,我才不要跟你走。” 钟离挑着眉毛,沉声说:“小子,有个性是好事。别怪我没提醒你,未经师门同意,便是你的先生也不可随意收徒传道,你小子最好想清楚。” 二两闻言一慌,不过故作不在意,嘴硬道:“不学就不学,你这人看起来比先生差得远了。跟你学道,能学得什么名堂。” “嘿,你小子……” 钟离被一个小童如此轻视,顿觉得脸面无光,正要发作,叶无量无奈地说:“师兄,你跟一个孩子作什么计较。” “二两,修仙逆天而行,上天既予你这份机缘,你就应该珍惜,是不该任性胡为。” “现在随他回师门去吧,会有人收你入门,传授道法。” “先生,我……” 叶无量语气重了两分,“怎嘛,先生的话,你也不听了?” 二两打心眼里尊重叶无量,实不敢惹他不快,于是有些委屈地点点头,“二两听先生的话。” 叶无量将二两推到钟离身边,传音嘱咐道:“师兄,所谓道,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缥缈峰论剑切忌锋芒毕露,只要能争取道进入灵园的资格便可。” “师弟,你难道不打算去缥缈峰吗?” “此等盛会,岂能不去凑凑热闹。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到时候你我最好不要相认。” “好吧,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钟离带着二两离开了琅琊阁,叶无量看着满地的积雪,不禁想起幽若那温婉的笑容,不再逗留,捻指掐诀,化作一道光影向西南方向飞去。 梧桐山脉深处,一处山岗上,篝火通明。 数十名凶相的粗野大汉,围着一堆堆篝火,吃酒作乐。 “都他娘的少吃点酒,别忘了我们来此山中的目的为何。” 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虬髯大汉。 “不就是一群散修嘛,还能反了天不成。” 独眼龙不以为意,将一坛酒扔向虬髯大汉,嘟囔道:“也不知郎公子咋想的,那群散修敢与景玉轩为敌,直接杀了便是,何必将他们关在这山洞之中,不是给弟兄们找事么,缥缈峰论剑在即,耽误了修行算谁的。” “郎公子此举自然有他的深意,燕六,老子都没喊累,你他娘的也给老子少说两句。” 虬髯大汉心里也直犯嘀咕,郎鹤言此次安排究竟有何深意。照以往的经验,景玉轩请他们相助对付敌人,从来没有手软过,唯独此次只拘不杀。 虬髯大汉解开酒封,咕嘟咕嘟饮了几大口,痛快地说:“好酒!能吃到这等极品的猴儿酒,你们他娘的最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谁敢掉链子,看老子不扒他皮。” 虬髯大汉这一声训斥,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篝火噼里啪啦的,不时传出柴火的爆裂声响,众人抱着酒坛子,无所适从。 虬髯大汉名叫燕五,是燕六的亲兄弟。因此,燕六也不怕自己的五哥怪罪,笑嘻嘻地走了过去说:“五哥,弟兄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事情轻重缓急还能拎得清嘛。你就别杵着了,来,喝酒!” “别忘了你这只眼镜是如何瞎的。” 燕五笑容停滞,干咳两声说:“五哥,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再提就没意思了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少喝点。” 燕五意识到折了弟弟的面子,于是面色缓了缓,举起酒坛干了两口。 “五哥,咱们这帮弟兄都是北部道门的弟子,我想还没有人敢无知到与整个北部道门为敌吧?” “况且周遭有十个小队来回巡逻,敌人就算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将人悉数救走,除非来人是化神境以上的高手。” 燕六觉得自己的兄长神经崩得太紧了,云州北部化神境以上的高手都榜上有名,不是各派的供奉,就是长老级别的存在,他们又岂会与那些散修为伍呢? 燕五细想,也不无道理,于是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山上生火,就不怕暴露行踪吗?” “我当这帮人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云端之上,一切尽收眼底,叶无量弹了弹烟灰,抽了最后一口,随即像是一只夜莺飞入山中。 第61章 活见鬼了 残月如勾,山深夜浓。 树影横斜,寒风阵阵。 白雾在林涛中翻涌,好似百鬼夜行,不时传出阵阵毛骨悚然的声响。 “嘎吱嘎吱……” 一列小队踩着积雪,有些漫不经心地走来,队伍正前方的头头,头顶上正祭着一方巴掌大小的镜子,镜子散发着幽幽白光。 “他娘的,又起大雾了,这该死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有个中年男子缩了缩脖子,啐了一口唾沫。 有人附和道:“这地方太邪门了,连化光镜都照不出一丈远。” “可不是怎的,若不是修仙者,就这一阵阵妖风照着脖子吹得,还真能把人给吓死。” “嘘。”中年男子忽然作势禁声。 众人闻声,纷纷屏住呼吸,凝神四处扫射,没有发现异常,随后又齐齐向中年男子投去询问的目光。 中年男子忽然露出惊恐之色,众人见状,同时祭出法宝紧张地看向周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一场,领头的不悦得斥道:“李二桥,你他娘的到底发现了什么?” 中年男子面色更加惊恐难看,直指领头身后说:“汪师兄,你身后……” 汪九神色一紧,举剑朝身后斩去,然而一剑落空。 “我身后怎么了?” 汪九心里压着火,转脸欲质问李二桥,但见其余八人都是一副惊恐的表情,他顿时有些心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头皮一阵发麻。 “喂,我身后到底什么了?” 众人哄堂大笑,李二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汪师兄,我们看见了一只胆小鬼,哈哈!” 汪九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再也受不住脾气,冲上前去,抓住李二桥的衣襟,骂道:“李二桥,我透你姥姥,你敢伙同这帮瘪犊子吓我,看我不把你屎打出来。” 李二桥挨了两拳,连忙求饶道:“汪师兄,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哼,再敢耍老子,就是同门师兄弟,也别怪我翻脸。” 汪九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将化光镜在李二桥胸前,转身走到一遍,提起裤子,哗啦哗啦一阵水声响起。 李二桥知道李逵,谄笑道:“汪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鬼地方巡夜又多无聊。大家就是寻一乐,你又何必当真呢。” “这里是梧桐山脉,有多少强横的妖兽,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万一将那些大妖引来,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汪九没好气地瞪了李二桥一眼,重新祭起化光镜,独自向前走去。 “我说汪师兄,你难道就嫌累么。” “山上山下上百人看着那群散修,他们还能插着翅膀飞了不成?” “依我看呐,咱们就学学那燕家兄弟,找个地方吃吃酒岂不快哉。”李二桥说。 汪九头都不回,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如果嫌累,就回山上吃酒去吧。” 李二桥等人见状,无奈地耸耸肩。他们有些不爽,但汪九毕竟是师兄,也不好逆着干,否则他日回到玄剑宗,免不了要穿小鞋。 众人漫不经心的跟了上去,李二桥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酒葫芦,偷偷了嘬了两口,伸手捅了捅前面的同门,被对方摇头拒绝。 你们不喝,老子自己喝。 李二桥又偷偷饮了两口,擦了擦嘴,然而正要将酒葫芦收起来时,一只悄然捂住了他的嘴,冰寒刺骨的匕首光芒一闪,李二桥已经断了气。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七个如法炮制,黑夜中的刺客,身法奇诡,犹如来自地狱的死神一般,寒芒过后,便将索取一人性命。 汪九身后的一名男子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心想那些家伙不会是想捉弄我吧?那将计就计,到时候反向捉弄他们一番。 男子刚一转身,就看到一道黑影贴了上来,那柄眨眼的寒刃正滴着鲜血,“汪师兄,小心!” 男子话音刚落,便被黑影抹了脖子。 “小师弟,你们又想串通起来耍我是吧,这次我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 汪九不屑地嘲笑,心说,等此间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没大没小的兔崽子。 “嘿嘿,他们这次可没耍你。” 冷不防的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汪九脚步一顿,祭出法器转身回攻,刹那之间,黑影的匕首已经刺入汪九的心脏。 “你……” 汪九呕出一口鲜血,死不瞑目。 一阵寒风袭来,将周围的浓雾驱散,昏暗的月光射了进来,渐渐照出黑影那张冷峻的面孔。 叶无量把玩着手中那把军用匕首,寒星在空中闪烁,弯腰将玄剑宗弟子身上但凡值点钱的物品悉数摸走。 点了点战利品,都是一些不入法眼的宝器、丹药,叶无量不禁吐槽道:“呼,玄剑宗好歹也是北部有头有脸的道门,门下弟子穷得也太离谱了吧。” “希望其他几门的弟子,不要太让我失望。” 叶无量催动太玄经,太玄真气衍化出一身黑气,只见再次潜入深山之中,寻找新的猎物下手。 他像是黑夜的主人,在黑暗中来去自如,当那一点寒芒突然闪现时,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沉沦黑暗的深渊。 “淦!兄台,你好歹是半只脚踏进元婴的人,在开阳宗也算是精英弟子了吧,你穷成这样,你家宗主李文忠知道吗?” 叶无量欲哭无泪,十个巡逻小队全部斩杀,然而收货的战利品还不抵他手中那把军用匕首十分之一的价值。 山上的那群家伙里,有两个元婴期的高手,想必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啊~” 叶无量收起了军用匕首,冲着山上发出一声痛叫,随即飞上参天古树的枝头,端起了狙击枪。 山岗上,燕五举着酒坛正要饮酒,忽听到一声惨叫,于是问道:“你们听道什么动静了吗?” “哪有什么动静,五哥,准是你听错了。” 燕六醉意阑珊,踉踉跄跄地转身,问众人:“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众人一阵摇头,燕六转脸看向燕五,咧嘴醉笑,“你看,哪有什么动静。” “不对劲!山下数十人巡逻,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燕五神色一凝,酒意全无,提气冲众人喊道:“敌袭,快下山迎战。” 声若惊雷,震得一众醉意滔天的汉子浑身一真,跌跌撞撞的起身祭出了法器。 “五哥,喝……” 燕六迷迷瞪瞪,抱着酒坛子醉笑,燕五登时恼火,双手掐了一个御水法咒。转眼间,天空中降下冰寒刺骨的雨水,淋得众人直打寒颤。 “醒了吗?醒了,就跟我下山杀敌!” “什么,真的有不怕死的?” 燕六晃了晃脑袋,见兄长持枪飞奔下山,于是召出一堆各重三百斤的鎏金锤,大吼一声“贼子前来受死”,随即便追了出去。 “嗵”的一声响,一名大汉脑袋应声炸出一个窟窿。 燕五立马挺住脚步,长枪一扫,一股霸道的气劲射出,与迎面而来的银光相撞。 “好强的手段,六子小心,我们可能遇到了元婴大圆满境的强者。” 说罢,燕五催动身法,一个纵身飞跃,身若飞射的银蛇,直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嗵嗵嗵……连续数声枪响,数名好手到底,一命呜呼。 燕五见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接连倒下,怒气上涌,只见他双臂猛然一铮,长枪运出耀眼的土黄色光芒,气流横江。 “游龙翻身!” 随着一声爆喝,燕五舞动长枪朝着前方劈去,霎时磅礴的气流化作一条地虬,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前方的林地摧得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块开阔的平地。 “呼呼呼~” 燕五喘着粗气,方才一招游龙翻身耗去了他近三成的真气。 “五哥,没人!”燕六喊道。 燕五闻言,眉头一皱,放开神识笼罩山岗周围十里,居然真的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对方肯定身怀某种可以隐藏气息躲避神识的法宝,杀我这么多兄弟,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贼厮找出来,替兄弟们报仇。 “嗵!” “五哥小心!” 燕五转身,瞳孔猛地收缩,只见一道白光携着恐怖的气息袭来,速度之快犹如雷电。 一柄鎏金锤挡在燕五面前,“砰”的一声响,鎏金锤出现一个圆滑的空洞,那白光擦着燕五的肩膀而过。 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燕五的神经,他已经处在暴走的临界点,但是他不敢再情谊使用游龙翻身,于是他全力催动身法,追寻敌人的踪迹。 “妈的,真的是活见鬼了。” 燕五绕着山岗已经转了数圈,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而他身边的弟兄却是少了一半。 “五哥,那狗日的根本就不想硬拼,他分明是想逐个击破。” 说话间,身旁的一名修士脑袋开花,鲜血带着脑浆淋了他一脸。 燕六陷入癫狂之中,冲着虚空骂道:“狗日的,你爷爷在此,有本事出来一对一单挑,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又是一声枪响,又有一名修士在燕六面前倒下。 “狗日的,我草你姥姥!” 燕六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两柄鎏金锤疯狂舞动,气流与光影在虚空中激荡爆炸。 “六子,别自乱阵脚。他不现身,老子就逼他现身。” 第62章 我为刀俎 “六子,不必自乱阵脚。” 燕六的癫狂、弟兄的死非但没有让燕五失去理智,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 敌人在暗,底细、修为和人数一概不知。 燕五意识到,再这么莽撞下去,瞎子摸象,除了徒添伤亡,根本于事无补。 他现在能确信两点,敌人数量不多,此其一。其二,敌人的目的是山洞里那群散修。 既然是冲着散修来的,那就有办法逼对方现身,正面较量。 燕五相信,凭他这帮兄弟,不说将敌人尽数斩杀,留下几条性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结小梅花阵,退回山洞!” 一个银色的卷轴飞向空中,燕五、燕六和一干人等,同时一手掐诀,一手向卷轴中灌注真气。 两个喘息间,卷轴在空中震颤,绽放出耀眼的银光,黑暗无处躲藏,卷轴展开呈一副梅林傲雪图。 众人以五五之数列阵,形似五片梅花瓣。 “阵起!” 燕五一声低喝,画卷中探出一朵硕大无比的梅花光影,将众人笼罩其中。 小梅花阵结成,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丝毫不敢大意,不停地向画轴注入真气,一面深色紧张地扫视四周,并且小心翼翼地朝着退上山。 黑暗深处,叶无量蹲在树梢上,轻轻地收起了狙击枪。他好奇地打量着那夜空中的画卷——小梅花阵图。 阵图,对于一个喜欢三国的人来说,从来都不会陌生。诸葛孔明推演兵法曾创设名动天下的八阵图,因已失传,后人对其有多种推测,但其真实面貌已不可考。 杜甫曾作《八阵图》一诗以赞孔明:“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以人为阵,以器为阵,不足为奇。但以人为器,以器驱人,着实有些罕见了。 不论是杀伐阵法,还是防御,最是讲究人与人的合力。 燕家兄弟与各派弟子虽是旧相识,但不可能有常年在一起修炼阵法,因此他们这数十人构建的小梅花阵在强力攻击之下,必定是漏洞百出。 然而有了小梅花阵图的加持便另当别论。 小梅花阵图本就是一座阵法,燕五与阵图既是阵眼,又互为驱阵人,足可明确引导阵中之人各司其职,应对各类突发情况,同时两阵之威合二为一,防御效能翻倍不止。 连狗屁道门弟子都有阵图傍身,而曾经归为玄天大陆顶级道门的天道宗,漫说是阵图,就连弟子们趁手的法宝都不能满足,想到这里,叶无量不禁叹气道:“天道宗的先辈们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以至于天道如此刻薄对待。” “嗵!” 扳机抠动,一道不弱于元婴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气劲从枪口射出。 电光火石之间,银色光弹与阵图相撞,迸发出惊人的声响。阵图一阵摇晃,一片花瓣光影瞬间隐去。 光弹与阵图相撞产生的强横力量压了下来,阵中的燕家兄弟和一众修士脚下一沉。 但听燕五一声低吼,以托鼎之势将真气打入阵图。 登时阵图梅花生出新的花瓣,而卸去的力量没入地面,大地剧烈摇晃,一道道裂痕向四周蔓延。 不出所料,果然有点东西!叶无量暗赞一声,端起狙击枪瞄向阵中的燕五,又是一枪打出。 “五哥,小心!” 燕六大吼一声,连忙挥捶去挡,他这厢心神一乱,防御罡罩被光弹撞击,摇摇欲坠。 又见一道光弹射来,燕六不敢大意,收回鎏金锤,守住心神,只知护持法阵。 这时,燕六指诀一变,且听砰的一声响,护着众人的椭圆形罡罩如同一个盛开的花骨朵,五瓣齐开,虽光华暗淡不少,但瓦解了叶无量的一枪。 叶无量又连续开了机枪,始终未能破了小梅花阵,“防御力倒是不错。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小梅花阵厉害,还是小爷的纯阳剑诀霸道!” 见燕家兄弟一行人已经上了山,叶无量收起了游戏之心,凌空飞起,召出两仪真元剑,口诀念道: “春风梨花八方飞,白云缠绕紫气随。荷塘波涌神龙现,穿云破雾白云边。” “紫气东来!” 随着他一声厉呵,剑指苍穹,一道紫光直冲霄汉。 天空中的乌云轰然炸开,化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而霄汉之上,群星璀璨,一道道紫气从东方而来,映得半边天如同白昼一般。 紫气不断汇向两仪真元剑,剑身紫光氤氲,倏然叶无量身动,万千紫气随他而行。只听闻一声龙吟,他身化一条紫龙带着无边的威势冲向燕家兄弟。 燕家兄弟和众人何曾见识过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抬头看向犹如天神一般的叶无量从天而降,纷纷吓得直打哆嗦。 这一刻,他们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他娘的,狗日的郎鹤言,你到底惹上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好!” 燕五率先回过神来,歇斯底里的喊道:“都他娘的不想活了吗!” 死亡面前,除了认命,唯有反抗。 众人将平生所学功法催到极致,所有护身法宝尽数祭出,阵图中的梅花与众人护体罡罩融为一体,化作一株金色的梅树。 轰的一身巨响,空间猛烈震颤,大半的山体化作废墟。忽然间,狂风澎湃涌向这片真空地带,浓烟滚滚,砂石飞射。 山洞前已是百丈悬崖,看押关押颛弘等人的诸派弟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在当场,浑身都弱筛糠,不知所措。 有些修为不错的弟子,把腿便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们这帮菜狗,实力不济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叶无量俯视众人,发出轻蔑地笑声。笑声中,他一身至刚至阳的真气陡然变得无比阴寒,只见他拂袖一挥,傲雪真气犹如寒潮涌向四处奔逃的弟子。 寒霜吞噬了方圆数里之地,漫天洁白的雪花在风中呼啸。 剑指滑过眉宇,叶无量双目一睁,探出剑指,万千飞雪化作冰箭,不断坠落。 “噗噗噗!” 山林之中,四散奔逃的诸派弟子被冰箭射中,顿时化作一具冰雕。 “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与我们云州北部道门作对?” 燕五不敢与叶无量直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叶无量能看在云州北部道门的份上,饶大家一命。 “作为道门弟子,身具仙缘,不思长进。平日里欺负散修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合起伙来打砸迫害无极阁的人。” 说着,叶无量旁若无人,点上一根烟,蔑视众人,“就你们这些无胆匪类,有何资格修仙,还是将仙缘留给有缘人吧!” 燕六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说没资格就没资格,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 “呵呵!” 叶无量笑了笑,剑指一挑,两仪真元剑“铮”的一声,冲天而起。 漫天星辰隐匿,碗口粗的雷电在乌云中翻滚,隆隆的雷声让人闻之色变。 恐怖的威压,压得众人竟是生出了下跪的念头。 咔嚓一声霹雳,两仪真元剑引下雷电,将金光梅树轰出原形,不少半只脚不由踏入元婴境的修士,顿时吐血到底而死。 叶无量伸手一招,小梅花阵阵图到手。 只不过见到阵图上出现细密的裂纹,叶无量嘴角一抽,心在滴血。 “太极御雷真诀?” 燕五曾随各派上无量山讨债,亲眼见识过太极御雷真诀的厉害,虽然叶无量施展的真诀威力不及天机子十之一二,但他还是认了出来。 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叶无量,“你是天道宗的人!” 叶无量将阵图收了起来,有些不爽地说:“你还有点见识,但就你们这些废柴,还没有资格享受小爷的太极御雷真诀!” “我说无极阁这群散修怎敢与景玉轩为敌,原来是你们天道宗在给他们撑腰。” 见叶无量并没有否认身份,燕五反倒松了一口气,“小兄弟,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强横的修为,燕五自愧不如。天道宗消亡,小兄弟与其逆天而行,不如改投他派,谋一个更好的仙途” “若是小兄弟愿意,云州北部道门任你挑选,在下代为引荐,必将受到重视。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燕五毕竟拼死一搏,即便你修为再高,也讨不了多少便宜。” “日后,云州北部道门为我等报仇,无量山势必会成为一片废墟,小兄弟,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叶无量挑眉注视着燕五,忽然放声大笑。 燕六骂道:“小子,你他娘的笑什么?五哥是在给你一条活路,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叶无量止住笑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燕家兄弟,你们难道真的认不出我吗?” “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你们。当初五派逼上无量山讨债,你们燕家兄弟围攻我钟师兄,可没少下狠手吧。” “原来是你!” 燕五上下打量叶无量,忽然惊叫道:“当初你还只是个炼气期菜鸟,没想到数月不见,竟然强横到这个地步。” “认出来就好。燕五,别拿吓唬小孩儿的那套来对付我,小爷我不吃这一套。” 叶无量冷笑,探掌成爪,将欲要逃跑的玄剑宗弟子吸到面前,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的脖子被拧断。 “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燕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识相的,现在跪地朝着无量山方向磕三百个响头忏悔所犯下的罪孽,我或许还可饶你们一命!” 叶无量将玄剑宗弟子扔了出去,一脸讥笑地看着燕五等人。 “去他娘的天道宗,小子,你家六爷今日便扒了你的皮!” 第63章 不留活口 燕六大步流星,抡起两柄鎏金锤,朝着叶无量的头顶砸去。 叶无量向后一闪,轻巧地避开流星锤,顺手打出两道纯阳剑气。 燕六看似行事莽撞,粗枝大叶,但实则也是粗重有细。他早就料到叶无量会有此招,身子凌空一扭,流星锤带起一阵火红的罡风,将两道纯阳剑气击溃。 众人见燕六这一出手,丝毫不落下风,于是收起了对叶无量的忌惮,纷纷念咒施法,驱动法宝攻击叶无量。 连续对了数招,燕六气势越来越盛,两柄鎏金锤舞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又不失变幻。 叶无量见他一派破马张飞的样子,心下叹道,若是在冷兵器时代,这家伙绝对是位骁勇善战的猛将,这可惜站错了队。 “燕六,如果只有这点本事,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为好!” 叶无量一剑扫腿了攻来的众人,手掐剑诀,露出讥笑之色。 “小子,话别说得太早,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燕六冷哼一声,趁着叶无量迎战众人之际,见他双手掐诀,两柄鎏金锤的把手末端生出两只香鼻眼,一条半仗余长的索链连环相串,化作双流星锤。 “都闪开!” 随着燕六一声暴喝,众人纷纷退避,而他则像是一头猛虎下山,带着惊人的威势,三步并做两步,冲着叶无量奔袭而来。 双流星锤,在空中舞得恰似一根铁棒,首尾似是日月,激射出一道道气劲,所过之处,地面被气劲轰得泥石飞扬。 叶无量拍出一掌,身子凌空而起,向着后方飞去,笑道:“好一招老牛耕地!你不去田间犁地,实在是屈才了。” “放你娘的屁!” 燕五振臂一推,流星锤仿若一道飞轮,横扫千军,霎时已经逼到叶无量的近前。 叶无量驱剑架住流星飞轮,未想到那两柄流星锤靠的是一根软索相互牵引,只听“铛”的一声鸣响,软索缠住了两仪真元剑,锤身左右两路同时朝着叶无量的胸口砸去。 “嘭!” 叶无量后退两步,强行咽下一口腥甜。 夺下两仪真元剑,燕六信心百倍,趁势向叶无量发起猛攻,还不忘揶揄道:“当你有什么真本事,原来也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儿罢了!” 叶无量躲开双流星锤的横扫千军,并指成剑,“来而不往非礼也,星宿问路!” 话音刚落,剑诀打出,漆黑的天空,降下五根颜色不一的光柱,燕六和一众修士降下出现一个硕大的五芒星阵。 五芒星阵中射出十余根银光金索,缠向众人。 燕六脸色一变,双手急忙掐诀,双流星锤合二为一,化作一柄巨型鎏金锤。 “破!” 燕六爆喝一声,巨型流星锤荡开朝他缠来的银光金索,随后便抡锤轰击正北方的绿色光柱。 轰的一声响,空间一阵晃动,那绿色光柱却是纹丝不动。 燕六大吃一惊,他身为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全力一击的力量足可摧毁金玉大山。 然而事实是,身下这区区一座不靠任何灵宝外物,只是一式剑诀所构建的法阵,竟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不受半点影响。 燕六听说过剑修强者登峰造极领悟剑意剑道,可借住大道规则布下剑域。在这剑域的小世界中,剑修强者堪称主宰,无可匹敌。 只不过,他从未听说过修士在未领悟剑道的前提下,仅凭一招剑诀便可布置攻守兼备的大阵。 而且他早就探查过叶无量的修为,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燕六脊背一阵发凉,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狗日的郎鹤焱,看来他早就意识到这小子是个厉害角色,否则又岂会让我们出面绑架无极阁的人,看押在梧桐山脉里。 “临阵对敌,三心二意,燕六,你是真不怕死啊!” 见燕六将锤子举在空中一动不动,叶无量心中不快,于是打出一道剑诀,上空出现数十柄银光金剑。 “嗖嗖嗖!” 剑如雨下,阵中修士惨叫连连,转眼之间,十数名修士咽气到低,血流满地。 燕六护体法着在最后一柄银光金剑的轰击下,以瓦解而告终。 他低头看着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弟兄,而今成血泊中的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那些曾经彼此拥有的岁月,仿佛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恨! 燕六的灵魂深处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无尽的恨意犹如熊熊烈火灼烧着灵魂,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 “我与你不死不休!” 燕六咬牙切齿地盯着叶无量,他的身形不断猛涨,周身环绕的气流像是锋利的刀刃,将衣衫撕裂,坚实有力的肌肉泛出了妖冶的光芒。 一双打手握住鎏金锤的把手,刹那间,鎏金锤变得如火一样赤红。 举过头顶,火红色的气流笼罩在燕五的全身,那些银光金索被炙热的力量瞬间熔化。 “给我破!” 随着燕六的一声低吼,鎏金锤砸向地面,五芒星阵刚运出耀眼的光,便被强横的力量摧毁。 霎时间,天地陷入黑暗,法阵消失,偌大的梧桐山脉猛烈颤抖,好似这片空间被锤破了一样。 再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方圆数丈内的地面陡然塌陷,山体弯坡,逆流涌向山谷。 虚空中,叶无量盯着那一抹红光飞来,眼中也浮现出浓浓的战意。 所谓,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 燕六赢得了叶无量的尊重,也将迎来叶无量毫不保留的攻击。 “玉龙神针。” 剑诀既出,两仪真元剑“嗖”的飞回到叶无量的手中。 剑挑苍穹,龙吟震啸山林,叶无量执剑冲天而起,迎向燕五。 梧桐山脉的上空,空气凝滞,林根眼花缭乱的剑气四处奔袭,法力流光燃烧天空,一片片苍云绞成飞烟。 至刚至阳的剑影延伸至西方天际,那些法力流光无法企及的地方,随着剑影的横掠而燃烧,燃烧起一片让人流连忘返的烟霞。 燕六双目充血,面目狰狞得像一头狮子,哪怕是一重重剑浪压得他难以呼吸,他也丝毫不退半步。 他踏着火海,倾其毕生的修为,抡起巨型鎏金锤,直面迎击。 两仪真元剑与叶无量浑然一体,犹如一条苍龙,搅动得火海巨浪翻腾不止。 两股力量猛然相撞,一阵极强的能量波动。 轰的一声巨响,两道身影同时倒飞出去,坠入山林深处。 林木倒塌,山石滑坡,惊起禽兽四散。 叶无量缓缓升空,嘴角溢出血线,他放开神识扫向燕六地坠落之处。 燕六陷入石坑之中,已经沦为血人,四肢尽断。 叶无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燕六,你若服软,我便饶你一命!” “咳咳,你杀我兄弟,我不能替他们报仇,是我技不如人。” 燕五身体忽然一绷,咳出数口鲜血,“动手吧,让老子服软,休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弱肉强食本是自然之道。你们助纣为虐,欺凌弱小,就该料想会有今日的下场。” “也罢,既然你执意想死,那我便留你一个全尸。去了阴曹地府,也好做个体面鬼!” 叶无量虽有爱才之心,但也不强求于人,探掌将燕五吸至身前,正欲了结了他的性命。 这时,不远处传来冰冷的威胁声,“放开六子,不然我杀了他们。” 叶无量扭头望去,只见燕五一枪将颛弘和无极阁的几个老伙计扫倒跪地,他冷笑道:“你以为用他们几人的性命就能威胁到我?” “是么,你甘心自己培植的势力毁于一旦?” 燕五冷哼一声,枪头对准了颛弘,见叶无量无动于衷,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你倒快杀啊!” “区区一个无极阁而已,我能扶植一个,就能扶植一百个一千个。而燕六的性命只有一条,你自己掂量吧。” 叶无量放声大笑,他吃准了燕五虚张声势,即便燕五当真动手,他也有的是办法阻止。 “五哥,不用……不用管我。”燕六有气无力地说。 燕五眼眶一红,枪尖抵着颛弘的脖子,怒道:“魔头,赶紧放了六子,否则我真的杀了他们。” “呵呵,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只许你们欺行霸市,胡作非为,就不兴小爷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你爷爷的,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太他娘的双标了吧。” “你说是魔头,那我就做一回魔头。” 说罢,叶无量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燕六歪着脖子,绝气而亡。 “六子!” 燕五双目充血,歇斯底里的咆哮,枪尖朝着颛弘的脖子抹去。 “铛~” 一道剑气装上长枪,枪尖发生偏移,在颛弘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魔头,我要你的命!” 燕五见一击落空,暴怒之下,提枪冲向叶无量。 叶无量将燕六的尸体丢至一旁,冷哼一声,眉心中射出一道红光,直接击中燕五。 燕五身子一颤,眼神暗淡无神,恍惚不已。 叶无量啧啧嘴,蔑视着燕五,冷嘲道:“燕六实力不济,但也算条汉子,你远不如他。” “元神攻击!你……你……” 燕五满面惊恐,先前叶无量与燕六对阵受伤,他是看在眼里的,也正因此,他才有了降服叶无量的信心。 可眼下,叶无量二话不说,便是一记元神攻击,让他直接怀疑,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幻境。 “化神境的修士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一个元婴后期的菜狗。我不过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拿你们活动活动手脚,你还真以为吃准了我不成?” 两仪真元剑刺穿燕五的心脏,叶无量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随后替颛弘等人解开禁制。 颛弘忙不迭地抓着叶无量的胳膊,急道:“梁先生,快去救若儿,她有危险!” “幽若怎么了?” “若儿带人在幽州边塞,这会儿恐怕已经与景玉轩的人动手了。” 幽若性子倔强,在叶无量的指点下,修为又是一日千里。她提议去边塞痛打景玉轩的人,起初颛弘是拒绝的,但想到郎鹤焱要坐镇河阳,这才同意幽若前去。 只是他没想到,郎鹤焱竟然纠集了北部道门很多好手,兵分两路。 “颛弘叔,如此危险的事,你怎能让她前去。” 叶无量语气重了几分,郎鹤焱毕竟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而幽若才刚踏入元婴境不久,论临阵对敌,定是远远不及郎鹤焱。 颛弘长叹一声,悔不该当初。 “这里的人交给你处置,不留活口。” 叶无量吩咐一句,身化流星,朝着东北方向飞去。 第64章 我的很大 云州与幽州接壤边陲,地势险峻,密林幽深。 远瞧群山环抱下,有一方谷地,形似葫芦,因而得名“葫芦谷”。 然而作为两州交通要道,却常年人迹罕至。 其怪异之处,每逢夜幕降临,北风吹进葫芦谷,声似鬼哭狼嚎,风劲凌厉宛若钢刀。 金丹期修士如果没有极品的防御法宝护持,深夜进谷,非死即伤,所以人们常常向西绕道数十里地,走僻壤中州的水路进入云州。 这一日深夜,葫芦谷依旧狂风造作,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谷中回荡不绝。 倏地,一道绿衣倩影仓皇闯进葫芦谷中,而在她的身后有身影穷追不舍。 即便对葫芦谷的凶险了然于胸,加持护体发罩护住全身,绿衣倩影依旧被风刃击中,飞出数丈远。 左臂鲜血淋淋,衣袖碎裂,露出一片雪白。 “嘿嘿,小娘子,放弃挣扎吧,你是逃不出本公子手掌心的。” “郎鹤焱,你这个无耻败类。枉你景玉轩自诩道义,行事强盗,大肆杀掠无极阁的人。” 幽若祭出飞雪剑,暗中掐诀的手微微颤抖。 原打算在水路设下埋伏,狠狠教训景玉轩的人一番,不曾想,郎鹤焱带着七名元婴境的高手前来。 一番较量之下,无极阁的十数名散修以全部战亡的代价,才斩杀了三名元婴修士。 幽若如果不是仗着叶无量所传的《傲雪真诀》和《寒冰剑法》,恐怕早就落入郎鹤焱之手。 而今被逼到绝境,面对四名元婴期的高手,幽若决意孤注一掷,即便是死,也不能让郎鹤焱玷污了她的清白。 可是想到远在他方的先生,她心中未免有些遗憾。 先生,就要永别了,你可知幽若的心意? “如果不是你们无极阁算计景玉轩在先,如果不是本公子亲自带人前来,我那景玉轩的伙计恐怕早就遭了你的毒手了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公子谈他娘的道义!” 郎鹤焱兴致勃勃地叫上好些高手前来抢货,没想到竟然中了无极阁的圈套,还折算两员大将,甚是恼怒。 不过看到幽若那副楚楚动人,风华绝代的模样,心中便好受了不少。 他不但想占了幽若的身子,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控制颛弘和整个云州北部的散修。 “幽若,你还不知道吧。当你在水路设伏时,本公子就派人砸了无极阁,现在颛弘那老东西和一群无能散修已进成为阶下之囚,哈哈。” 郎鹤焱放声阴笑,把玩着一柄折扇,又道:“想要颛弘那老东西活命,你最好知情识趣些,乖乖投怀送抱,否则不仅颛弘要死,你们在云州北部建立的散修势力别想有一个活口!” “你……你们……” 惊闻噩耗,幽若脸色煞白,景玉轩背后的势力是公开的秘密,郎鹤焱既然能纠集数名元婴境的高手,自然也可以调动更多的人马对无极阁展开攻击。 所以,她确信郎鹤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对她有所欺骗。 见幽若哑口失言,郎鹤焱更加得意,笑着对身旁三人使了一个眼色,便朝幽若逼了过来,问道:“本公子向来没什么耐心,你最好不要让本公子亲自动手。” 幽若后退两步,不知所措,脑海中浮现出叶无量模样,心说,先生若是在此,郎鹤焱必不敢猖狂。 我若不屈服于郎鹤焱,爹爹和云州北部散修的性命又当如何。 先生,换作是你,你该如何抉择呢? “士不可不弘毅,人不可无血性。脊梁一旦断了,便永远直不起腰来。” 忽然响起叶无量所说的这句话,幽若舒展了眉头,与魔鬼做交易等同与虎谋皮。 无极阁早就是景玉轩的眼中钉肉中刺,今日即便我屈从了郎鹤焱,以他的心狠手辣,又岂会放过无极阁。 爹爹,孩儿不孝,若毙命于此,只待来生再报答您老的养育之恩。 幽若目光快速扫过从不同方位逼来的四人,冷喝一声:“废话少说,想要我屈服,除非我死!” 正说着,幽若全身的气势忽然爆发开来,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寒意,地面结出了一层冰霜,“咔吱、咔吱”声不断响起。 便是那锋利的北风似乎被冰冻了一般,方圆一里之内陷入真空。 郎鹤焱感受到澎湃的寒潮用来,身体打了一个寒颤,轻呵出一口白气,嘴纯边缘瞬间起了一层晶莹霜降。 天上降下漫天的鹅毛大雪,风刀子不停地抽打在脸上,郎鹤焱神色微变。 方才水路对战,他与幽若对了不下百余招,深感傲雪真诀和寒冰剑法的恐怖,幸好以他现今的修为尚能压幽若一头。 仅仅是一瞬间,郎鹤焱便收起轻视之意,他从幽若身上嗅到了危险,扬起手中折扇,身体周围形成气旋,漫天的风雪绕开其左右。 “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公子辣手摧花了。动手!” 此话一出,郎鹤焱作壁上观,而其他三名修士则同时对幽若出手。 高手过招,处处凶险,瞬发之间,性命不保。 趁着三名修士刚运气将寒意逼出,手脚还有僵硬之时,幽若率先一步,持剑冲向左侧那贼眉鼠眼的老头。 老头闪身躲避,飞雪剑带起血箭,在老头的胳膊上留下一道剑伤。 “小娘皮,受死!” 老头恼怒,举棍朝着幽若的后背抡去。 幽若凌空翻身,躲开老者的攻击。这时,另外两名修士同时驱剑封住幽若的上中下三路。 当啷一声,火星四溅,飞雪剑扫退那两人。 身体短暂的僵麻一去不返,三位元婴修士联手围攻幽若,攻势愈发犀利,招招致命。 幽若初入元婴境,不论是修为根基,还是对阵经验,皆远远不如这帮久经激战的修士,好在身法尤胜数筹,虽然已经处于下风,身上大大小小受了不少伤,但也并未伤及根本。 往来以一敌三斗了数十回合,幽若真气已去三四成,她知道在这么颤抖下去,不出两炷香的时间,她的真气便消耗殆尽。 为今之计,只有全力一击,能杀一个便是不亏。 剑指凝元举气,幽若一手之间立于面前,脚下风雪翻涌,宛若雪龙腾空,托着幽若直上学孔,她如同来自冰雪中的仙子,四周的风雪疯狂的涌向她的身体四周,汇聚成一股强劲的飓风雪浪。 “斩!” 见她娇呵一声,飞雪剑朝着三人斩去,狂暴的风雪中射出密密麻麻的冰箭。 郎鹤焱等人见状,皆是一惊。 那三名元婴修士,或是祭出护身法宝,或是以法破法,在空中凝出一堵屏障,阻挡冰箭的攻击。 砰砰砰…… 冰箭不断轰击屏障,冰晶漫天飞射,流光溢彩。双方僵持片刻,冰箭终是轰出了一个缺口。 嗖嗖嗖数声,冰箭穿过屏障,贼眉鼠眼的老头应对不及,身中数箭,胸前染红一片。正要舞棍还以颜色,然而全身被寒意侵蚀,动弹不得。 瞧准这一时机,再斩一下一剑。 随即幽若催动身法,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飘逸而出尘,转眼已经绕到老头身后,飞雪剑刺出。 只听“噗”的一声,飞雪剑从老头前胸刺出,鲜血洒了一地。 “胡老!” 两位修士惊呼,双目涌出怒火,齐齐挥剑劈砍幽若。 抽剑后退,幽若手掐剑诀,正要故技重施,却不想隔岸观火的郎鹤言陡然出手,折扇一挥,一道劲风冲向幽若,漫天的大雪吹散。 幽若只觉后背一阵剧痛,呻吟一声,随即整个人被击飞出去,倒地连呕数口鲜血。 一名修士眼疾手快,封堵住幽若的窍穴。 郎鹤焱收起折扇,得意地走了过来。 幽若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双目怒瞪郎鹤焱,“卑鄙!” 幽若曼妙的身躯火辣之际,在白雪的衬托下更显纯洁无瑕,郎鹤焱看得邪火中烧,血液沸腾。 只见他咽了咽口水,蹲下身子挑起幽若下巴,目露邪淫之光。 “小美人,我好心相劝,你偏不听。非要用强的,你才知道本公子的厉害。嘿嘿!” 郎鹤焱目光下移到那片起伏,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咧嘴狞笑。 一把扯去幽若的外衣,郎鹤焱淫笑道:“我的很大,你要忍一下!” 幽若陷入绝望,落下两行羞辱的清泪,骂道:“郎鹤焱,你若敢辱我,先生是不会放过你的!” “先生?就凭你这点修为,你那位先生也不见得厉害到哪儿去。” 美人在前,任君采撷。郎鹤焱色心大动,作势便要压下去。 这时,空中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是吗?” 幽若仰望夜空,见虚空立着一道人影,她欣喜若狂,只不过瞧见那人的面人,笑容凝滞,下意识的喊道:“先……先生?” “乖徒儿,怎嘛,不认识为师了?”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笑了笑,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面容并不是幽若所熟知的梁武生。 他的声音、体形和腔调皆与先生相像,不,应该说一模一样。 莫非先生之前并非以真容相见? 抑或是,先生不愿郎鹤焱认出他就是琅琊阁阁主梁武生的身份,所以才刻意易了容? 幽若一眼认出叶无量手中所抽的烟,乃是她特供的中华,她激动地说:“先生,你终于来了。你若再晚来一步,幽若就要被他给糟践了。” “平时不练功,还妄自托大,这下尝到苦头了吧。” “先生,人家已经知错了,你还说……” 说到后面,声若蚊蝇,幽若满面羞红,小女儿姿态尽显。 “好你个小娘皮,还以为你是贞节烈女,原来也只是个不知羞耻的贱货,呸!” 他娘的,你们两人在此打情骂俏,分明就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 郎鹤焱恼了,冲着叶无量骂道:“我是景玉轩的少东家郎鹤焱,小子,奉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此事,否则本公子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你爷爷的,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第65章 梅影惊雪 这些宗门子弟威胁人时,怎么都爱说让人后悔来到世上这句话。 叶无量有些无语,瞧被郎鹤焱骑在身下,衣衫不整的幽若,脸色又瞬间冷了下来。 “放了她!” 郎鹤焱见亮出景玉轩的身份,没有吓住叶无量,不敢托大。 自打无极阁与景玉轩作对以来,景玉轩连番吃瘪,他隐约感到,有高人在算计景玉轩,而无极阁只是对方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也曾多番派人查访,一直无果。而今见到一张陌生面孔,不由起疑,此人莫非就是无极阁背后的高人? 想到这里,郎鹤焱于是收起轻视之心,放开神识探叶无量的修为,眉头一皱: 此人不过区区金丹修为,幽若小娘子却甘愿拜他为师,难道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只身前来,无视景玉轩而跟我叫板,必然有所依仗,也许他是哪位幕后高人的代理人吧?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先让赵无頔和狄一白试试此人。 “此人胆大妄为,还有劳赵师兄、狄师兄好生教训一番。”郎鹤焱说。 “师弟,此话颇为见外不是。看为兄与狄师弟教这小子如何夹起尾巴做人。” 赵无頔淡淡一笑,手中出现一柄浮尘,扭头对狄一龙说:“师弟,咱们也该亮亮看家手段了,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理该如此。” 狄一白捻了捻八字胡,三角眼中浮现出杀意,只见他双手结印,法剑在虚空铮铮作响。 “去死吧,小子!” 话音一落,法剑一化三,恰似霓虹射向叶无量。 赵无頔紧随其后,手掐法诀,拂尘上光芒大放,拂尾长毛根根直立,但听他一声低吼,那拂尾上的长毛“嗖嗖”的射了出去,宛若暴雨梨花针射出。 “哼,找死!” 叶无量冷哼一声,剑指托元,骇然的气势瞬间释放,方圆十里之内,倏然宁静了下来,没有半点风声。 然而出其的是,叶无量的脚下和身后暴雪狂降,飓风呼啸,再看那偌大的葫芦谷早就化作一片雪白。 空间似是被冰寒之意冻住一般,空气停止流动,赵无頔和狄一白打出的暴雨梨花针和法剑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忽然,数片雪花落到肩头,赵无頔、狄一白和郎鹤焱三人俱是打了个寒颤,感觉此刻所处之地不是葫芦谷,而是那极北之外的无垠冰川。 “这小子的功法好生厉害!” 赵无頔急忙扬起浮尘,身体周围形成一个硕大的气旋护住三人,漫天的风雪绕开其左右。 “傲雪真诀其实你等不入流的功法所能抵抗!” 叶无量轻蔑地看了看众人,两仪真元剑力劈而出,磅礴的傲雪真气宛若巨浪,顷刻将眼前一切湮没。 片刻之后,飓风停止呼啸,银雪浪涛安静地托着叶无量。 赵无頔、狄一白好似刚从冰河中爬出,直愣愣地站着,牙齿上下打架,浑身僵硬。 对此结果,叶无量甚是满意,挑眉看向郎鹤焱,见对方安然无恙,眸中不禁滑过一丝讶异之色。 不愧是景玉轩的少东家,傍身的法宝都是极品灵器。 郎鹤焱所使的护身法宝乃是一件南明琉璃神火罩,法宝状似琉璃钟,两只朱雀围绕着罩法宝飞舞,不时张口吐出炙热的火焰。贪心顿起,叶无量眼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心里早就将这件法宝打上了叶氏烙印。 赵无頔和狄一白好不容易将少许寒气逼出体外,四肢渐渐热了起来,他们看着叶无量,心中暗骂道:“奶奶个熊的,你小子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叶无量轻描淡写的一剑差点要了他们俩的性命,他二人不敢再对叶无量动手,若是有机会,他们恨不得撇下郎鹤焱,逃之夭夭。 “小兄弟,并非我等有意要与你为敌,景玉轩与我们的师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实在是郎鹤焱向师门求助,我们不得以才领了师命助纣为虐的。”赵无頔说。 狄一白急忙附和,道:“是的!小兄弟,冤有头债有主,还请你念在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绕我等一命。” “赵无頔、狄一白,你们两个贪生怕死的东西。” 郎鹤焱闻言脸色铁青,骂道:“你们残害无极阁散修时的威风呢,你们他娘的带把儿吗?” “郎鹤焱,这件事本就与我等无甚关系,拿老子当枪使,你他娘有本事别躲在王八壳里。” 赵无頔翻了一个白眼,生死面前,谁还顾那劳什子的江湖道义。 窝里反? 叶无量轻蔑地笑道:“急什么,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掐动解决,空中一缕缕寒意化作白雾,结成晶石,再接着凝成一朵华光烁烁的梅花。 剑指一推,数丈大的梅花朝着赵无頔和狄一白两人飞去。 “小子,你把事情做绝,那就一起去死吧!” 那两人见无活路,索性一咬牙,口念法决,真气汇于丹田紫府,体内涌现出殷红的光芒。 叶无量所展现的实力的确不俗,但还不足以让郎鹤焱心生怯懦,他自信凭借手上的法宝足,合三人之力足可将叶无量斩杀。 然而赵无頔和狄一白行爆体之术,准备同归于尽,他不得不运气护持南明琉璃神火罩,出言阻止,“你们疯了,快住手!” 砰的一声炸响,赵无頔和狄一白爆体而亡,鲜血四溅,落下一地碎石。 两位元婴修士爆体的力量,不容小觑,气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想着四周蔓延,葫芦谷周遭的大山被摧得山体崩裂,滚石横飞。 而叶无量打出的数丈高的梅花,亦是经手不住这股破坏之力,顿时崩碎成无数块晶石,尤似冰雹砸向地面。 南明琉璃神火罩一阵晃动,两只朱雀被振飞了出去。 罩中,郎鹤焱喷出一口鲜血,极力稳住心神,一边加持南明琉璃神火罩,一边盯着叶无量,不敢有丝毫大意。 叶无量长呼一口气,方才若不是他及时运气护住身体,恐怕早已深受重伤。 “郎鹤焱,你打算缩在龟壳里,一辈子都不露头了?” “小子,休要张狂!” 唐宫冷哼一声,在幽若身上下了一道禁制,撂下一句“小娘子,等本公子杀了那小子,再回来好好收拾你。” 随后撤掉南明琉璃神火罩,脚踏罡步,折扇光芒一闪,一阵疾风呼啸奔袭,卷起满地的积雪。 叶无量淡然侧身一闪,避开了攻击。 郎鹤焱邪冷笑,折扇在他的手中灵动无比,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他的右掌上飞舞,而他左手则背在后腰,丝毫不将叶无量放在眼里。长袖一挥,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光,其速度之快、攻势之凌厉宛若一柄利刃斩断了黑夜,将其一分为二。 叶无量也不闪避,像是猫逗老鼠,饶有兴致地盯着飞来的折扇,只是将两仪真元剑往胸前一横。 折扇撞击在剑身上,发出一声金属脆响,一阵能量迸发开来,叶无量被震得倒飞半余丈远。 郎鹤焱的功法看似绵柔无力,实则攻势异常凶猛。 令人的吃惊是,他对叶无量下一步行走的方位似乎是了如指掌,每当叶无量身法变换,稳住身形之时,郎鹤焱的折扇便已攻来。 片刻下来,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郎鹤焱的攻势虽然迅猛,但始终奈何叶无量不得。 “如果只有这点能耐,你还是趁早跪地求饶吧。” 叶无量出言取笑,抬手便对着郎鹤焱打出一记星宿问路。 五芒星阵起,两仪真元剑嗖的一声划破天际,浩瀚的星光轰然落下,将葫芦谷照得如同白昼,银光锁链哗哗作响,将郎鹤焱束缚住。 郎鹤焱催动功法,想要挣断锁链的束缚,不曾想真气提不上来,紫府之门被上了一道枷锁,唯独弥留一处缝隙,紫府的真气犹如抽丝般调入经脉之中。 虽然真气调用不足,但是对郎鹤焱来说足矣。 只见他口中快速念起法咒,折扇嗡的一声脱手而出,随后不听的劈砍锁链。 连番劈砍之下,锁链出现一道道裂纹,裂缝越来越大,天上繁星射入阵中的星宿之力更是磅礴,裂纹不断的被修复。 郎鹤焱见状不禁咦了一声,心道,这小子修为与我不分上下,但这一身功法果真是玄妙无比,竟然能禁锢我的修为。 若我有此功法相助,修为必然突飞猛进,到时景玉轩何须再看他人的脸色。 见宝欣喜,郎鹤焱誓要擒住叶无量,问出所学的功法。 于是他打出一式山河破,三寸折扇顿时寒光逼人,阴冷的法力喷薄而出,于扇外凝聚成一把十余尺长的白骨扇,扇面上一只异兽跃然显现,摄人心魄的咆哮声不止,泰山压顶之势骤然传来。 叶无量皱起了眉头,只觉得白骨扇下的力量强横无比,压得他胸口发闷。 心下惊奇道:景玉轩果然是大手笔,像郎鹤焱这等废柴,竟然习得这般高深的功法,简直是暴殄天物。 叶无量收起了玩味之心,催动太玄经,一身太玄真气全然转化阴寒的傲雪真气。 双手掐诀,两仪真元剑铮的一身冲天而起,剑身在空中迅速旋转,四野八荒的寒流冷血汹涌汇聚而来。 “梅影惊雪!” 爆喝一声,叶无量将双手结成的法印探出。 霎时间,只见一道白光掠过郎鹤焱,在他的周围环绕一圈,随后便他的四周出现五株寒梅虚影。 多如牛毛的冰箭从虚影中探出,同时射向正中央的郎鹤焱。 郎鹤焱不敢大意,调动全身真气,灌注折扇之中,全力挥出一股灰白的飓风,而他则深处飓风之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叶无量。 砰砰砰…… 声若暴雨噼里啪啦的击打琉璃瓦,眨眼只见飓风竟是被傲雪真气冻结,像是一座耸入云霄的螺旋琉璃塔。 “爆!” 叶无量轻喝一声,琉璃塔轰然坍塌,只听得塔中的郎鹤言发出一声惊叫,便被冰块埋成了一座冰山。 第66章 先生好坏 葫芦谷片刻不曾安宁,郎鹤焱刚被埋进冰山里,北风又吹了进来,锋利的罡风不断摧击劈砍着冰块,将巴掌大的冰块送上高空。 叶无量飞到幽若面前,点上一根特供华子,吧嗒吸了一口,这才解了幽若身上的禁制。 幽若起身后,连忙从纳戒中取出一件袍子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想到一身清白被叶无量看了去,心像小鹿乱撞,羞得满面桃花晕,脸颊发烫。 但转念想到,方才一身清白差点被郎鹤焱夺了去,而她蒙受叶无量传道受业之恩,却不能维护先生的威名,心中便是一阵忐忑自责,甚至不敢面对叶无量。 这一次甚是凶险。如果叶无量在啸月门多逗留片刻,如若叶无量在梧桐山脉多陪燕家兄弟玩上一会儿,幽若此刻定然清白尽毁。 叶无量虽说心有余悸,但见幽若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忍多作苛责,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没什么,下次赢回来便是。” “谢谢先生,幽若一定好生修行,绝不堕了先生的威名。” 幽若感动莫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先生以一招梅影惊雪便将元婴中期修为的郎鹤言斩杀,傲雪真诀果真厉害无比。 今后决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莽撞,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即便不能助先生一臂之力,也决不能给先生添麻烦。 幽若安安发誓,她看着前方的冰山,“郎鹤言一死,河阳镇必将大乱,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景玉轩的少东家,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叶无量笑了笑,他心里还惦记着郎鹤焱那件南明琉璃神火罩。 说话时,地面忽然震颤了起来,紧接着两声尖锐的嘶鸣响彻山谷,冰山轰然崩坍,两只朱雀从冰山冲了出来。 熊熊的火焰从朱雀口中喷吐而出,冰块融化,炙热的火焰包裹下,又化作弄弄白雾,笼罩着整片葫芦谷。 浓雾中,一道身影由远及近,全身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 “他居然没死!” 幽若惊呼,再次将飞雪剑召了出来,手掐剑诀,便要冲出去报仇。 叶无量伸手阻止,郎鹤焱有南明琉璃神火罩相助,幽若根本不是对手,况且他也不想打斗过程中,南明琉璃神火罩这件极品灵宝有任何的闪失。 “能将我必到这个地步,小子,你确有几分本事。” 从浓雾中走了出来,郎鹤焱嘴角挂着血迹,衣衫褴褛,显得尤为狼狈。 他崔了一口唾沫,盯着叶无量问:“你到底是何许人,为何要与景玉轩为敌?” “失道者寡助。景玉轩能够成为北部第一大商号,掌控各路买卖,日进斗金,却还要与北部道门狼狈为奸,行强抢劫掠之事。”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先生为何与景玉轩为敌,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些被景玉轩欺压的商贾、修士,他们凭什么要受你们欺辱?” 幽若寒着一张脸,厉声怒嗔。 郎鹤焱脸色一变,骂道:“贱人,休要往景玉轩身上泼脏水。如果不是无极阁挑衅在前,我们本可相安无事,各行各的道。” 幽若冷言驳斥:“强词夺理!景玉轩霸权欺人,可曾给他人活路。如果无极阁不反击,你们难道就不打算吞并无极阁了么?” “呵呵,天真!” 郎鹤焱不屑地笑了笑,说:“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们既然贪生怕死,又何必打破脑袋挤进修真界中。问道成仙,是强者的权利,散修又有什么资格与强者争锋。” “可你们无极阁偏偏拉拢散修要与强者作对,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不妨告诉你,北部道门早已达成共识,缥缈峰论剑之后,便会收拾你们这群不知天道地厚的散修。” 说着,郎鹤焱还向叶无量投去挑衅的眼神,明里暗里的威胁叶无量,最好不要与景玉轩为敌。 “你……”幽若闻言,脸色剧变。 如果郎鹤焱所言属实,云州北部的散修必将遭受沉重的打击。 这些道门,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郎鹤焱,你也别搁这废话了。就冲你刚才轻薄我徒儿,我也得要了你的命!” 叶无量阴笑两声,景玉轩和北部道门所谋之事,他在啸月门多少听到了一些。 眼下见郎鹤焱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叶无量索性不再虚耗时间,径直冲向郎鹤焱,施展出纯阳剑诀的第三式——纯阳追月。 只不顾此刻施展出的剑诀,又与往日稍有不同。 只见漫天火红色梨花花瓣飞舞,冲开了重重乌云,满天星斗照亮了葫芦谷的夜空,以致于一时间,葫芦谷的夜色变得奇异无比。 那上空是华光流转,星光灿烂;下方则是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当叶无量剑诀一变,难以计数的片花瓣瞬间环绕在他的身边。 花瓣好似纯风拂柳,迅速飞向郎鹤焱。 隐隐间,听得龙吟虎啸,郎鹤焱身形一顿,看着这星空下美丽的梨花,眼神有些迷离。 一手护持南明琉璃神火罩,一手执扇,如鬼魅一般在花瓣中穿梭。 折扇左突右进,每过之处便掀起风浪,梨花随风起舞,宛若曼妙的女子们在舞台上玉足点水,水袖飞扬。 但见风去,这些曼妙的女子们又簇拥而来,郎鹤焱微微蹙了蹙眉头,手中折扇竟升起一团火焰。 这火焰黑而黛绿,飘忽不定似是幽冥鬼火一般,极为阴寒的力量从火焰上传出,火红的梨花稍稍触碰,便凝滞在空中。 花瓣表面结霜,眨眼间化作晶莹剔透的冰花,随着疾风吹过,只听闻咔擦之声,花瓣表面出现裂纹,紧接着碎成一颗颗细小的粉末,落入那谷内。 “小兄弟,我不得不承认,你确有不俗的修道天资,即便面对那些名门里的年轻一辈,也毫不逊色。” “想要本公子的性命,你的道学造诣还欠些火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今日本公子若是放过你,日后还有何脸面行走江湖。” 郎鹤焱把玩着折扇,脸色铁青阴厉。 倏地,折扇上绿火大盛,“峣峣者易折,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的厉害,省得下了黄泉还做个糊涂鬼。” “焰噬幽冥!” 折扇打开,郎鹤焱侧身一挥,寒意汹涌澎湃。 火光照亮了上空,黛绿色的火焰如同强劲地风暴朝着叶无量吞噬而去,成百上千的梨花花瓣被风暴吞噬。 与此同时,南明琉璃神火罩光芒大涨,朱雀冲出神火罩,发出两声尖锐的嘶鸣,随即便扑棱着翅膀,朝着叶无量冲去。 退散的乌云遮住皓月星辰,郎鹤焱傲立于虚空,脚下宛若恐怖的九幽阴曹,苍凉之际的山脉,颤动不止。 岩浆迅速的吞噬了整片大地,黛绿的火焰燃烧着枯木。 一具具白骨从深渊中、岩浆里爬出,那两个窟窿眼里闪着幽幽红光,冷冷地仰望天空,似是要冲破屏障,飞上霄汉与苍天一搏。 “先生!” 幽若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阵仗,尤是那郎鹤焱攻势汹汹,手段极为不俗,她暗自替叶无量捏了一把汗。 然而碍于修为不济,不敢贸然出手,以免扰乱叶无量的心神。 “郎鹤焱,现在你才有资格吃我一剑!” 衣袂鼓鼓作响,叶无量眼中涌现出火光,身体下意识地释放出惊人的气势与威压。 只瞧他双手结印,太玄经催动,纯阳真气充盈无比。两仪真元剑的剑身由蓝转金,在空中铮铮作响,伴随着叶无量一声低喝,被慧眼风暴吞噬的梨花冲了出来,与两仪真元剑交织汇聚,化作一柄巨型灵剑。 远远看去,这一朵朵梨花凝聚而成的灵剑,仅需一阵清风便会神散形毁。 只是那灵剑上华光流转,浩瀚的纯阳剑气甚是骇人,剑身上传来的寂灭威压令人竟不能与之对视。 叶无量催动身法,灵剑剑身一动,一阵火红色的灵光波动,随着叶无量的身形冲向更高的穹顶。 俯视着郎鹤焱,幽冥焰火风暴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撕开天地间这片开阔的空间而来。而那两只朱雀则前后夹击着叶无量。 “扁毛畜生,找死!” 结成的法印向外一推,巨型灵剑以横扫六合的之势,将两只朱雀斩落剑侠,随即剑身一转,从天而降,风雷之声耳侧呼啸,带着开天辟地之威斩向幽冥焰火风暴。 空中划过一道光亮,巨型灵剑斩在幽冥焰火风暴上,两股强悍的力量突然相撞,空间晃动不止。 轰的一声巨响,幽冥焰火风暴被斩成两瓣,灵剑插入地面,万千梨花飞射轰击南明琉璃神火罩,渐渐露出了两仪真元剑的真容。 郎鹤焱身形一颤,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喷出,南明琉璃神火罩虽然光芒暗淡,但依旧护持着郎鹤焱,将叶无量的攻击稀疏化解。 见南明琉璃神火罩防御如此恐怖,叶无量不禁讶异一声,“此物必是大有来头,若不为我所用,岂不辜负老天一番美意。” 沉浸在叶无量的强悍震惊之中无法自拔的幽若,忽听闻叶无量这一声嘀咕,先是一愣,随后嘻嘻偷笑。 “先生好坏,还以为是替人家出气,原来是惦记郎鹤焱的法宝,真是有趣。” 郎鹤焱一阵无语,知道叶无量在他南明琉璃神火罩的主意,下意识地便想将法宝收回。 叶无量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直接施展出纯阳剑诀第四式——紫气东来。 剑指苍穹,一道紫光直冲霄汉。 天空中的乌云轰然炸开,化作瓢泼星雨。 一道道紫气从东方而来,映得半边天如同白昼一般。 紫气不断汇向两仪真元剑,紫光氤氲。 叶无量身动,万千紫气随他而行。 只听闻一声龙吟,他身化一条紫龙带着无边的威势冲向郎鹤焱。 郎鹤焱没想到叶无量修为竟然恐怖得超出他的想象,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催动功法,加持两仪真元罩抵挡。 两仪真元剑斩下,铛的一声,如同洪钟大吕,郎鹤焱双目一翻,倒地吐血,全身抽搐。 南明琉璃神火罩光芒溃散,化作一柄巴掌大小的罩子跌向地面。 叶无量眼疾手快,将南明琉璃神火收为囊中,迅速抹了郎鹤焱的神识印记。 “无极阁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我景玉轩十倍供奉!” 得了见极品的防御法宝,叶无量心情大好,笑道:“不好意思,小爷不差你那点供奉!” “你若敢杀我,就是与整个云州北部道门为敌,到时不光是你,连同无极阁和那个贱人,都要遭受景玉轩和北部道门的报复!” 叶无量没有说话,而是提着剑朝着郎鹤焱走了过去。 “你不要过来!你这个疯子,你不要过来!” 叶无量将郎鹤焱提了起来,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你派人抢天道宗弟子时,可曾想过今日?北部道门,又能奈我何,他们迟早会重新听命天道宗。” 郎鹤焱惊恐,“你,你是……” 叶无量不待郎鹤焱讲话说完,便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能做个明白鬼,便宜你了!” 第67章 为人民服务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新生力量的崛起,将重构秩序。 —— 郎鹤焱的死,就像一片枯黄的树叶,无足轻重。 河阳镇外走了一遭,叶无量愈发感觉到独木难支。 云州北部道门密谋侵占天道宗的道统,无极阁的崛起也在面临来自北部商贾势力的打压,正如郎鹤焱临死前所言,修仙者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 叶无量不再异想天开的认为,市场经济理该由价值规律自发地调节经济的运行,也不打算求同存异,与北部道门开放合作。 未来的竞争,不止是经济贸易的竞争,更是宗门实力的竞争。 按照他的计划,无极阁的生意迟早会进军南方市场,甚至是整个九州,如果缺乏强有力的武装机器的干预并建立全新的规则,如果没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众人的头顶上,任谁都会践踏契约精神,阻碍玄天大陆的文明进程。 因此,叶无量必须想方设法团结一切能为他所用的有生力量,建立属于他自己的武装。 河阳镇,成了他的理想试验田。 回到河阳镇,叶无量将大胆的想法告知了颛弘。 颛弘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十分支持,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想开辟一片新的天地,让散修们有家可归,不再受人轻贱。 正是因为叶无量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或许,他会质疑叶无量的实力,即便知道叶无量代表的是中州蜀山,但他尊重叶无量的理想。 趁着郎鹤焱的死还未传回河阳镇,北部散修全部进入镇中,迅速建立起了武装力量,并且设立了数个行政机构,处理河阳镇日常事务。 “打倒奸商”、“问道成仙,人人皆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为人民服务”,诸如此类通俗易懂的宣传口号随处可见。 起初河阳镇的商贾、修士人心惶惶,不过见这股武装力量并未作出过分之举,反而非常亲和,于是逐渐放下了芥蒂之心。 河阳镇明面上从来没有被任何一股武装力量占据,但景玉轩是云州北部啸月门为首的多个颇具实力的道门联合参股。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曾经占领河阳镇的武装力量是景玉轩和其背后的道门,而今权力易主,景玉轩和北部道门岂能坐视不理。 很多人并不相信,仅凭散修的力量能与景玉轩抗衡,于是都等着看无极阁的笑话。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处在景玉轩和几大商号夹缝中生存的商贾,比任何人都要惶恐。 谁也无法保障,这帮人畜无害的武装力量,就只会对那些大的商号动手,毕竟柿子总是挑软的捏。 颛弘得知这一点,有些哭笑不得,于是紧忙与叶无量商量颁布了一系列条文,凡是在河阳镇做买卖的商贾每月皆要向无极阁缴纳一定的税金,而无极阁的武装力量则负责保护商贾们的权益不受侵害。 条文一经颁布,商贾势力俨然分成了三派,一派以景玉轩为首,试图将河阳镇发生的一切传将出去,让啸月门、开阳宗等门派出面主持公道,不过派出去的人全部销声匿迹,以致于郎先坡等人徒之奈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另一派势力相对老实本分,主动上交了税金,权当是保护费,图一个安慰。 还有一派商号东家,则是两眼一抹黑,分辨不清形势,索性将河阳镇的买卖悉数转手,无极阁以高价收购,也算是皆大欢喜,但他们想要离开河阳镇,却是不被允许,以免走漏了风声。 是以,短短数日,无极阁上下雷厉风行,牢牢控制了整个河阳镇。 作为河阳镇景玉轩的唯一话事人,郎先坡甚是颓丧。与景玉轩抱团的商号一一被无极阁霸占,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将自己关在屋中借酒浇愁,已争斗之心。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呵呵,堂哥,景玉轩我守不住了。” 郎先坡抱着酒坛子,倚在黑暗的墙角苦笑。 景玉轩的小厮慌忙推门而入,说道:“二少爷,无极阁带人来砸门了。” “二少爷?” 小厮见郎先坡一动不动,上前轻推了一把郎先坡,心中更是忐忑。 完了,完了,二少爷斗志全无,看来景玉轩是没法再待下去了。 小厮欲哭无泪,他们这些人平素里仗势欺人,鼻孔朝天,跟着郎鹤焱、郎先坡二人坏事做尽,不知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打算另换门庭,又有谁人敢收留? 楼下响起一片吵闹声,小厮浑身一怔,看向郎先坡的眼神变得无比怨毒。 既然大家都不好过,小爷凭什么还伺候你! 小厮搬起一坛酒,便欲浇到郎先坡的头上,却见一道人影在眼前晃过,随即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定睛一瞧,郎先坡哪有半点醉意,他抓着小厮的手冷笑,“即便景玉轩垮了,本公子也不是你一个贱奴所能折辱的!” 哗啦一声响,酒坛摔得四分五裂,郎先坡手上一发力,小厮的手臂硬生生被折断。 郎先坡低头捡起一片碎瓦,贪婪地将些许酒水吸进口中,随后打了一个酒嗝,半晌才举步,摇摇晃晃地下了楼。 景玉轩楼下早已围满了群众,见到郎先坡,人群一阵哗然,迫切等待郎先坡的下一步动作。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郎先坡倚着柜台,瞧着无极阁的人将景玉轩的伙计一一押了出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我说列位,你们既然恨透了景玉轩,把他们杀了岂不是更加痛快。” “你当我们无极阁的人与你们一样滥杀无辜?呸!” 一名散修不屑地瞥了一眼,随后押着一个伙计走出了景玉轩。 “斩草要除根,你们不杀他们,难道还打算养他们一辈子不成。”郎先坡问。 无极阁的一名散修拿着一根软锁,走到郎先坡面前问道:“景玉轩上下就差你一人了,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让我们动手呢?” “脑袋掉了碗大口疤,这辈子小爷活得也算够本了,动手吧。” 郎先坡视死如归,颇有几分洒脱。 “死是弱者的逃避借口,强者从不轻贱生命。” 门外响起了年轻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叶无量、幽若和颛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郎先坡,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景玉轩的人,能入得了叶无量的法眼,唯有郎先坡一人而已。 郎先坡很年轻,与叶无量年纪相仿,修为已是半只脚踏进了元婴期,又是郎鹤焱的左膀右臂,足可见他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 另外,当所有人在死亡面前,将人类丑陋的本性暴露无遗时,郎先坡则不然,他是真小人,也畏惧死亡,但比任何人都要表现得要洒脱。 能够坦然面对死亡,需要大勇气。 同样是真小人,叶无量对郎先坡起了爱才之心。 “是你,梁武业!” 郎先坡先是一惊,随后恍然大悟,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搅得河阳镇风云变幻之人,不是无极阁,而是你梁武业。” “自打你露面以来,河阳镇就变得很不正常。正常人谁会愿意高价回收废丹废器,而你稍稍使力,整个云州北部道门的弟子都为之疯狂,谁会追根刨底细究废丹废器的用处,而与灵石过不去呢?” “谁又能想到,一向式微的无极阁,居然公然与景玉轩作对,而且连出怪招,让景玉轩陷入被动。谁又能想到,那叫什么喂啊批(vip)的手段,竟然能起到惊人的效用。” “景玉轩回击的每一步,似乎都在你的意料之中。梁武业,你实在是太可怕了!” “亏得我还提醒大伯小心提防,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让他不放在眼里的小子,竟然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完美实施了对景玉轩的打压。” “这些年我们习惯了妄自尊大,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对付敌人。” 郎先坡长叹了一口气,“唉,可叹我那堂哥心怀抱负,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梁武业,人生没有没有回头路,智不如人,我认了。你想给我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但你别忘了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觉得我会向你俯首称臣么?” 说着,梁武业目光炯炯地盯着叶无量,他想知道,叶无量的底气是什么。 “人生从来只有一条路,走着,经受着,消亡着,任谁都不能免俗。” 叶无量淡然一笑,说实在的,他并没有郎先坡所说那般深谋远虑。战略上,他想掌控云州的经济命脉,振兴天道宗。 而战术上,他确实想打垮景玉轩,不止是为了钟离,更是为了那些被景玉轩欺辱过的人报仇。 凡事不可能一一想清楚再行动,成事往往也靠些运气。 无极阁短短数月时间能掌控河阳镇,显然占了很多运气的光。 老祖宗的智慧博大精深。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人为本,方能得天时地利人和。 一个人掌控的力量越大,肩负责任则更多。 心怀士人理想,侠之精神,才有资格问道成仙。 叶无量偶有所得,心境通透不少,他郑重其事地对郎先坡说:“你错了,你效命的不是我梁武业,而是玄天大陆亿兆黎民。” “为人民服务,方能问道成仙!” 郎先坡皱着眉头,陷入苦思冥想之中,半晌后,浑身一怔,脸上流露出释然了悟的神情。 “郎先坡愿在先生麾下,为人民服务!” 门外围观看热闹的群众,听到他二人的对话,皆是一阵唏嘘。 没想到琅琊阁这位不起眼的小子,竟然是操纵一切的主谋,真叫人大跌眼镜。 只是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何身份,居然无视云州北部道门,他难道就不怕啸月门等派兴师问罪么。 景玉轩的二少东家都投敌叛变了,郎云平若是知道此事,准要气得吐血。 为人民服务,呵呵,还真是有趣,看来北部的天要变了。 “诸位,无极阁在河阳镇设立中华道院,凡是想要问道修仙,皆可前去报名。” 第68章 中华天道院 中华天道院是无极阁传授岐黄炼器,修行法门的学院,同时也是进行思想教育、思想改造的培训场所。 金丹之前,学杂费全免,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中华天道院的成立,“人人皆可问道修仙,”的口号逐渐深入人心,散修们找到了归宿,而那些想要踏入方外之门的普通人,显得尤为积极。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即便资质平庸,不能问道成仙,但能学得一二练气法门,务农干活也能多膀子力气。 郎先坡是中华天道院招收的第一批思想改造学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身纨绔气息不再,翻到愈发像一个书生。 “先生,郎先坡纨绔乖戾,与我们有血仇,而今这般爽快臣服,难道您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另作他图?” 琅琊阁内,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香茶吹了吹。 “有心思难道不正常吗?我们设立中华天道院的目的,不就是对大家进行思想改造和教育,帮他们真正理解我们的理想,寻找到新的人生方向么?” 叶无量不以为然,弹了弹烟灰,语重心长地说:“做思想工作要有耐心,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只有经受住组织考验的人,才有资格申请加入中华阁,参加组织的革命工作。” 中华阁自颛弘、幽若之后,在无极阁中有发展了十数名具有思想觉悟的成员,而今已经潜入云州北部各镇,培植地下势力,将中华阁宏大理想和思想进行传播。 颛弘则亲自带队前往南部,秘密与南部散修联盟核心成员进行接触,试图将他们拉拢成己方的朋友。 “先生,爹爹近期与南部散修联盟的核心要员进行了接洽,他们基本上是同意加入无极阁的,只不过副盟主玉无心狮子大开口,要分无极阁每年四成的利润。”幽若说。 叶无量抿了一口茶,问道:“哦,宁君羡是什么态度?” “说来倒也奇怪,南部联盟的人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宁君羡的面,大权也因此旁落到玉无心一人手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宁君羡怕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吧?”叶无量问。 “爹爹也是这么想的,于是避开了玉无心的耳目,登门造访。不料宁府大门紧闭,好不容易叩开门,宁府的下人不由分说,动手便打,还说了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说到这里,幽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想不通温文尔雅的宁君羡,怎么会教出一群蛮横无理的下人。 叶无量饶有兴致地问:“哦?都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宁府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誓死与宁府共存亡,逐日此类的。” 吸了一口烟,叶无量在院中踱着步子。 听那宁府下人所言,宁君羡手中似乎有对方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能让宁府上下如临大敌。 看来,宁君羡这次遭遇的麻烦不小啊! 宁君羡一手建立南部散修联盟,待人宽厚仁义,颇受南部散修的爱戴。而玉无心贪婪狡诈,眼下手握大权,想要拉拢南部散修联盟加入无极阁,看来还是要从宁君羡下手。 叶无量停住脚步,转身说:“幽若,让颛弘叔务必查清真相,必要时候,我可亲自出马助宁君羡一臂之力。” 说着,叶无量将重新炼制过的南明琉璃神火罩交给幽若,“这件灵宝你替我交给颛弘叔,有此灵宝傍身,即便是遇上洞虚境的高手,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先生,你又要离开河阳镇?” 叶无量的离开,幽若早有预感,她的脸上满是不舍。 自她与叶无量相识以来,一直忙于无极阁事务,与叶无量见面本就少得可怜,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鼻头酸了起来,她是多想能陪在叶无量身边。 再过五日,就是缥缈峰论剑省会,先生将如此贵重的法宝交给我,看来是要去缥缈峰了。 先生是天人,一座小小的河阳镇又怎能困得住他呢? “缥缈峰论剑是难得一见的盛会,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幽若,你即日启程前往南部交给颛弘叔,随后与我在缥缈峰汇合吧。” “先生,真的可以去吗?” 幽若喜出望外,目光溢出神采,不过转脸又暗淡了下来,“先生,河阳镇才占领不久,百废待兴,我还是不去了吧?” “如果连一座小小的河阳镇都守不住,还图什么大业。幽若,你要学会放权,多给同志们历练的机会。” “我听先生的。” 幽若开心的点点头,将南明琉璃神火罩收进纳戒中,“先生,那幽若即刻动身前往南部,争取在缥缈峰论剑开启前与先生汇合。” “嗯,一路上多加小心。山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你最近的修为大涨,但万不可掉以轻心,江湖人杂,多留个心眼。” 幽若应诺,转身离开。 要想成长翱翔九天的雄鹰,必须要学会面对大风大浪。 叶无量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幽若还痴长他两岁,按理说他不该像一个长辈一样,啰里啰嗦,可是幽若毕竟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总是有些不放心。 “等等!” 叶无量又叫住了幽若,将飞天梭拿了出来,“将这件法宝带上,万一遇到危险不要硬拼,飞天梭不是什么仙器灵宝,但用来逃跑,即便是洞虚境的高手也休想拦住你。” 幽若捧着飞天梭,眼中泛着泪光,她扑进叶无量的怀里,在叶无量的脸颊蜻蜓点水。 “谢谢先生!” 说完这句话,幽若满面羞红,飞奔似的跑了出去。 空气中还弥散着幽若身上那股子清香,叶无量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脸颊上的微凉,想到幽若做出有违礼法的惊人之举,不禁笑了笑。 “这丫头,占了便宜就跑,真给她宠坏了。” 回到楼上的炼丹房,叶无量开始忙碌起来。 无极阁最近一个月收上来的废器废丹数量着实不少,整个云州北部道门都快被各派弟子们给掏空了。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翌日晌午。 “是太玄经还未补足,所以境界才不能突破?还是太玄经过于逆天,不能以玄天大陆的常理论之?” 丹田紫府中金丹数量增加了数颗,但境界始终停留在金丹,叶无量有些无奈得叹了一口气,随后睁开了双眼。 那一刹那间,叶无量的瞳孔异于常人,乍一看像是死人的眼睛,一片朦胧。可再细瞧,混沌中透着神秘,似乎对视上一眼,整个人都会陷入进去。 叶无量并不知道瞳孔的变化,长长呼了一口气,起身将堆积满满一屋的丹药法宝全数收了起来,随后举步离开了琅琊阁。 河阳镇的人都知道,叶无量是无极阁真正的掌舵人,因此在大街上见到叶无量,远远地驻足,丝毫不敢当了叶无量的去路。 经过燕家兄弟打砸抢一事后,无极阁重新翻修,规模扩大数倍不止,已经成为河阳镇最大的楼宇。 为了防止货物再次被抢,颛弘特地开辟出一个藏宝库,叶无量将法宝丹药存进去后,又在各部门转了一圈,交代嘱咐些事宜,随后飞出了河阳镇,奔着东南方向的缥缈峰飞去。 第69章 大尾巴鹰 冷风为刀,以大地为砧板,视终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穹苍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一地冰雪,却碾不碎天地间的寂寞。[注] 欧阳过打了个哈欠,将两条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车厢里虽然温暖,很舒服,但他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无量山一行,果然不出他所料,姬诗瑶没有半分的好脸色。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感情的需要培养。欧阳过厚着脸皮赖在无量山不走,小住了几日。 只不过缥缈峰论剑盛会已然到了日子,姬诗瑶连个招呼都不打,带着同门下山去了。 欧阳过很是无奈,一连追数十里地,累得前胸贴后背,却连姬诗瑶的影子都没见到。 转念一想,姬诗瑶即便再有意避开他,缥缈峰总归是会露面的,于是便雇了一辆马车,不急不忙的驶向东南。 这段路途实在太长,太寂寞,纵是身为修士的欧阳过,不但已觉得疲倦,而且觉得厌恶。 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寂寞,所以常常喜欢把玩些小玩意排解,但他此刻不得不与寂寞为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透着窗帘的缝隙看着寂寞的雪景,欧阳过叹了一口气,自角落中摸出了一个酒瓶,他大口地喝着酒时,也大声地咳嗽起来。 他并不会吃酒,只是这段日子饱受单相思之苦,让他不得不爱上了这烧心辣肺之物。 酒瓶空了,他就拿起一把小刀,在上好的玉石上雕刻人像,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这是个女人的玉雕,在他纯属的雕刻手法下,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和优美,看起来就是获得一般。 他不但给了“她”动人的线条,也赋予了她生命和灵魂。 人像终于完成了,他痴痴地瞧着,也不知瞧了多少时候,脸上露出了愁容。 “姬诗瑶,你可知那日你像天女下凡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就知道,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其他女子了。” “为了你,我第一次忤逆父亲,不顾啸月门的利益,悔婚逃婚。父亲准是暴跳如雷,派人四处捉拿于我吧。” 欧阳过苦笑,摸向角落的手忽然一顿,已经过去数日,为何啸月门弟子没有上无量山寻我,难道啸月门出事了? 推开车门,欧阳过直接跳了下去。 赶车的大汉立刻吆喝一声,勒住马车。 这大汉满面虬髯,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但等到他目光移向欧阳过时,立刻变得柔和起来,也多了几分不解之色。 “客官,再有十里地,就可以打尖歇脚了,再坚持下吧。” 长路奔波,甭说是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哥受不了,就他这般在颠簸中练就的铜皮铁皮,也是有些吃不消。 欧阳过看着茫茫北方,内心挣扎,如果再折返回啸月门起码得又上百里的路程,连我一个修士都疲惫不已,何况一个普通凡人呢。 我啸月门好歹是北部顶级道门,即便我毁了婚,花间派也不敢怎么样。 罢了,先去缥缈峰吧,如果啸月门相安无事,定是能见到父亲的,到时候再向他老人家请罪吧。 欧阳过抚摸着怀中的玉像,跳上了马车。大汉吆喝一声,马车滚滚向前,一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停在一处客栈门前。 “客官,到地儿了,下来歇歇脚吧。” 大汉跳下马车,撩开车帘,将欧阳过请下马车,随后从车厢后拽了几把细草料喂马。 欧阳过裹了裹大氅,看了大汉一眼,滑到了嘴边又给憋了回去,抬脚进了客栈。 客栈大堂坐满了人,不用多想,都是前往缥缈峰参见论剑大会的。 欧阳过四下寻摸着,最后还是选择了靠近门口的桌子,吆喝着小厮准备些拿手的吃食,打些热水洗洗风尘。 这刚刚坐下,就听外面响起不爽的谩骂声。 “是哪个瞎了眼的这么没规矩,把马车停在这里。” “该死的畜生,真他娘的晦气,姜观,我斩了这头畜生!” 大汉那粗犷浑厚的声音,“这位公子,何必跟一头畜生过不去。脏了您的靴子,某家赔给你便是。” “赔?你赔得起吗?本公子这双靴子是极品宝器,上面还镶嵌着稀有的宝石,你拿什么赔?” 大汉好言好语道:“既然是极品宝器,沾上些马粪也没什么损伤,某家打盆水洗洗,还望公子莫要跟一头畜生计较。” “洗洗?你一个乡野村夫懂什么是极品宝器么?你要么拿出五万灵石,要么跪地将本公子靴子上的马粪舔干净,不然本公子就杀了这头畜生。” 大汉眸中闪过阴鸷的神色,有些不爽地说:“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论年纪某家与你家父尊恐怕是一般年纪,你让某家给你下跪,你受得起么?”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父尊相提并论。我改主意了,你现在下跪将马粪舔干净,本公子就既往不咎,否则你就等死吧!” 停着外面的争吵,欧阳过知道自己雇佣的车夫遇上麻烦了,于是放下碗筷,跟着一些食客走了出去。 客栈门外,七八位身穿短刀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将大汉围了起来,大汉对面还站着两位身着锦衣的年轻人。 欧阳过上下打量了两位年轻人一眼,见其中人满脸傲慢,脚上的靴子的确沾了些马粪。 只是沾了些马粪,招来雨水冲了便是,如此咄咄逼人,简直是蛮不讲理。 欧阳过心中暗骂一句,但见断刀门弟子以那年轻人为尊,想来此人可能是短刀门某位长老的关门弟子,也不好直言呵斥,以免给啸月门树敌。 于是上前好言说道:“师兄,在下啸月门欧阳过。他是小弟雇佣的车夫,若有冒犯师兄,还望师兄莫怪。” “师兄的损失,由小弟来赔,你看如何?” “啸月门?” 年轻人挑眉,看向身旁的男子,问道:“姜观,云州何时多了一个啸月门,你可听过?” 姜观不屑地扫了欧阳过一眼,笑道:“害,今日张三叛出师门,建立一个什么沐猴门,明日李四得到一篇残篇,建立个瓦狗宗,后日王二麻子拉帮结伙,又创立个杀猪派。” “像这种野鸡门派,就跟韭菜似的,一茬茬冒,一茬茬死,谁会在他们身上瞎耽误工夫。” 年轻人向姜观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后斜眉盯着欧阳过,傲慢地说:“听到了么?昔日天道宗还未没落时,我断刀门都不放在眼里,你啸月门又算什东西。” “你……” 欧阳过气得一时语塞,确如那年轻人所言,像断刀门这等云州顶级道门,啸月门还真算不得什么。 “既然他是雇来的马夫,本公子自然也不好跟一个村夫计较。不如这样吧,你跪下来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年轻人哪能不知欧阳过的身份,只不过他向来瞧不起北部道门而已。 原本他只是想拿大汉撒撒气,欧阳过自己送上门来,他又怎能放过羞辱北部道门的机会呢。 “这位师兄,如果你息事宁人,十万灵石自当奉上。如果你胡搅蛮缠,就恕本公子不奉陪了!” 欧阳过冷着一张脸,努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姜观嘲笑道:“十万灵石,呵呵,你一个野鸡门派的弟子,就别装大头了。” “哼!啸月门虽然比不上断刀门有祖辈余荫撑着,但十万灵石我欧阳过还拿得起。” “你拿的出又如何,十万灵石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 年轻人不屑地笑了笑,对姜观说:“告诉他,本公子是何身份!” 姜观鼻孔朝天,得意地说:“小子,听好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断刀门少门主姜询,识相的话,快跪地磕头,否则教你血溅当场!” 断刀门少门主姜询?! 听说姜询是断刀门百年来的头号妖孽,天资过人,十四岁就进入了元婴境,现在恐怕已经是化身境的强者了吧? 同样是少门主,相比之下,欧阳过简直就是一只井底之蛙。 姜询的身份都亮出来了,欧阳过如果不下跪磕头的话,如果姜询发起火来,恐怕啸月门一夜之间将会化为乌有。 …… 人群议论纷纷,声音传到欧阳过的耳中,脸色难看无比。 他此刻左右摇摆不定,如果跪地求饶,他不仅要沦为笑话,啸月门的面子折了。 可是如果不下跪,断刀门打击报复,啸月门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欧阳公子,此事因我而起,还是让某家自己解决吧。” 大汉解下缰绳,将马牵到姜询面前,说:“姜公子,某家只是一个靠马车跑生活的凡人,您贵为断刀门的少门主,还希望莫要与某家计较。” “这马儿不开眼,脏了您的靴子,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姜询抬手一挥,一股霸道的力量将马儿震飞出去,他扇了扇鼻子,“我说了,如果欧阳过不跪地磕头,你就得下跪把马粪舔干净。” “某家这双膝盖,上跪舔,下跪地,中跪父母,想让我下跪,我看你还是动手杀了我吧。” 大汉挺直了腰板,直视姜询,甚是淡然。 众人都认为大汉傻了,但他的淡然在姜询眼里看来,就是一种蔑视。 自打他记事以来,他想要的东西,断刀门的人想尽办法也会帮他实现;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敢说半个布字。 姜询恼怒,剑指中射出一道剑气,直取大汉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砰”的一声,一块碎石与剑气相撞,化作粉末。 “是谁敢阻挠本公子?” 姜询脸皮紫胀,冷冷的目光扫向周围。 “你爷爷的,裤裆插令箭,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鹰!” —— [注]摘用于古龙先生的《小李飞刀》 第70章 我的乖孙 “何人敢辱骂本公子,活腻味了是吧。” “是你爷爷我!” 易容后的叶无量大摇大摆地走进人群中,戏谑地盯着姜询,慵懒地说:“乖孙儿,见到爷爷我,还不快下跪磕头。” 姜观闻言率先震怒,大步跨出,一拳对着叶无量的胸口轰去。 这一拳的力道极为惊人,破空之音不绝于耳。 姜观天资虽然不如姜询妖孽,但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佼佼者的存在,修为早已进入元婴中期。 众人看着叶无量不禁摇头,这小子怕是井底之蛙吧,连堂堂断刀门少门主的便宜都敢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他们心中,早已将叶无量宣判了死刑。 但事实上,叶无量倒让他们失望了,姜观“啊”的一声惨叫飞出人群,而叶无量却一点事都没有。 “看见他出手了么?” “废话,你修为比我高,你都没看见他出手,我又如何能看得见。” “唔,这小子不把断刀门放在眼里,莫不是也是哪个顶级道门的亲传弟子吧?” “瞧这架势,姜询恐怕是碰上硬岔子了。” “……” 人群小声议论着,叶无量抱胸噙笑,“乖孙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再不下跪见礼,爷爷我就不客气了!” “小子,不将你扒皮抽筋,我姜询的名字倒过来写!” 姜询额头青筋直跳,狰狞盛怒,只见他祭出法宝,便朝着叶无量劈了过来。 人群见状,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断刀门的乌鸦果然都是一般黑,一言不和就想要人性命。” 叶无量侧身一闪,姜询一刀劈空。 趁着姜询收刀之时,叶无量捻指一弹,只听当啷一声,刀神猛烈震颤,力道之大,姜询差点脱手。 众人见状连连惊呼,虽然双方只过了两招,而且朴实无华,但每一招背后都蕴含着各自对道的感悟,对修为实力的自信。 姜询见一击未能得手,便向叶无量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时,然而叶无量却闲庭信步,只手应对,见招拆招。 众人以为姜询是在享受猫逗老鼠的乐趣,所以才未使用全力。 然而事实上,他们高看了姜询,更加低估了叶无量。 在云州,哪怕是像太虚观这样的顶级道门中培养出的核心弟子,都不敢当着姜询的面出言不逊。而叶无量,一个他从未见过,寂寂无名之辈,居然不把他和断刀门放在眼里,此事若是传出去,一准成为云州顶级道门圈中茶余饭后的笑话。 不论是出于维护断刀门的脸面,还是发泄个人的怒火,姜询恨不得一刀劈了叶无量,以王者之姿博得一个满堂彩,让人们继续仰望断刀门,保持本该有的敬畏,所以他的每一招都倾尽所有。 久攻不下,姜询脸面有些挂不住,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家伙没那么好对付,于是手掐法诀,准备施展断刀门的看家绝技。 真气源源不断灌输至刀身,顿时光芒大涨,隐约见有鬼厉嚎啕之音。 杀神一刀斩? 叶无量曾在梧桐山脉亲眼见文不谦施展过杀神一刀斩,霸道绝伦,威力无比。 周遭围观的人群大多数修为不过金丹期,如果让姜询施展出杀神一刀斩,不知有多少人会白白断送了性命。 叶无量最是不愿欠别人的,尤其是性命。 这些好事者虽然是自发前来找乐子,但毕竟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不得不阻止姜询。 神识一动,叶无量的眉心出现一道紫色的铭文。一把带有杀伐寂灭气息的红色小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径直地斩向姜询。 姜询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嗡发晕,像是被天雷给劈中了一般,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如纸。 由于施法强行被打断,体内真气乱窜,姜询强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我的天哪,这居然是元神攻击的手段。” “这位大人,莫不是洞虚境的尊者吧!” “我还真是有眼无珠,居然没看出来。” “拉倒吧你,老子金丹后期的修为都没看出,你一个练气菜鸟,装他娘的什么装。” “……” 人群一片哗然,姜观伸手扶住姜询,拿出一粒丹药给姜询服下,随后冲着断刀门弟子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少门主被欺负了,给我上。” 断刀门弟子面面相觑,对方既然能施展出元神攻击的手段,那至少是化神境的高手,冲上去不就是白白送死么。 可是姜询是少门主,他们此刻如果怯懦后退,日后姜询必定会秋后算账。 想来想去,断刀门弟子只能咬着牙,祭出发起将叶无量围了起来,一步步向前逼近。 “送死可不是明智的决定。” 叶无量嘴角上扬,露出邪魅阴森的笑容。 倏地,一股骇人的威势从他的身体迸发出来,压得断刀门弟子连喘气都费劲。 “姜询,你当真不怕死吗?爷爷我可不在乎手上在多几条认命,只是你一个断刀门的少门主,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来世上走了一遭?” 姜询闻言身子一抖,叶无量的话无疑是戳中了他的软肋。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不惜以生命的代价,想要博一个人上人的机会。 而像他这样贵为顶级道门的少门主,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日后注定会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如果仅因一时之气而断送了性命,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死亡面前,面子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姜询怨毒地盯着叶无量,暗自抽了一个凉气,强忍下心中的不敢,喝住众人,“都住手!” 断刀门弟子收起法宝,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爷爷的好乖孙嘛。” 叶无量笑了笑,掐指施展水球术,一团蓝汪汪的水球漂浮在他的剑指之上。 见叶无量一步步逼近,姜询惊慌失措,问道:“你要做什么?” “都是跑江湖的,谁比谁高人一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水球落到姜询的靴子上,马粪被冲刷干净。 叶无量转身来到大汉面前,递去一壶酒,笑着问:“相逢即是有缘。这位大哥,看你也是爱酒之人,可愿与在下对饮一壶?” 叶无量的拔刀相助,让大汉感激莫名。 他本是豪爽之人,从不趋炎附势,于是爽朗地说了一句有何不可,随后抱着酒壶大口痛饮! 不笑片刻功夫,酒壶便已经空了。 大汉摸了摸嘴角的酒渍,豪迈地说:“好酒,痛快!” “宝剑赠英雄,好酒宴侠客。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说着叶无量转身盯了欧阳过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走出了人群。 姜询与姜观相互对视一眼,正打算等叶无量走得远些,再找大汉的麻烦,然而空中却响起了叶无量的声音。 “好孙儿,你最好收起鬼心思,爷爷我若是知道他有半点闪失,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五马分尸。” 姜询、姜观闻言一哆嗦,不敢再起恶念。 抬头见众人向他们投来鄙视轻蔑的眼神,心中恼火不已,却也只能恶狠狠的瞪回去,叫上断刀门弟子远离这个让他们颜面扫地的地方。 第71章 大漠虬髯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一汀烟雨杏花醉,浮云万里烟波客。满堂春,千斗酒,江湖故人挽作留。” 夕阳西下,霞光溢彩。云霄之巅,叶无量盘坐在两仪真元剑上,饮酒目眺东方,颇有几分少年仙侠的味道。 “一江之隔,风土地貌却是天差地别。这云州南部灵气充沛,山河壮丽,难怪道门会扎堆在此。” 叶无量由衷感慨,无量山灵脉被蜀山剑宗夺去后一片荒凉,将道场搬至云州南部更加有利于发展,只不过南部灵山福地都被各大道门把持着,简直狼多肉少。 难不成还真要从那些顶级道门手中强抢一块宝地么?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头痛。 叶无量揉了揉太阳穴,再有二三十里便到了缥缈峰山下的飞仙镇,正准备掩下云端,忽见一群衣着怪异、气息阴鸷的人,御剑从他下方的低空朝西南方向飞去。 魔宗? 叶无量眉头一皱,定睛打量,见对方身体表面隐隐笼罩着一层血光。 如果没有经历过尸山血海,手上没有沾染上百条人命,绝不可能凝练出如此浓烈的血煞。 叶无量心中莫名有些发慌,这些人莫不是冲着宁君羡去的吧? 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幽若先他一步离开河阳镇前往云州城,万一这些魔宗人如他所料要对宁君羡动手,幽若恐怕有性命之忧。 掐指算着日子,姬诗瑶一行人应该已经抵达飞仙镇了。 缥缈峰论剑会说到底不过是各门各派秀肌肉而已,天道宗需要这样一次展示新派弟子实力风貌的机会,但叶无量对论剑论道无甚兴趣。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莫过于有欧阳康、柳玉儿口中的灵园,似乎关系着道门的兴衰。 距离灵园的开启,似乎还有一段时日,叶无量左右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偷偷跟上了那群魔道修士。 “都要点紧,耽误了宗主的大计,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领头的催促了两句,飞行速度加快,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云州城。 魔道修士分成四拨潜入云州城,在城中寻得偏僻的客栈下榻,而那领队的头头则是收敛一身魔道气息,大要打摇摆的进了云州城最的酒楼客栈——芙蓉酒楼,叫上一桌上好的酒席,便自顾饮了起来。 “飒飒东风来,隆隆春雷去,道是远方人,请君予我一壶酒。千般苦、万般愁,落地闲花……莫笑年少强说愁,只怪这烟雨醉了头。” 芙蓉酒楼飘出一首小曲儿,嗓音谈不上优美,却浑厚低沉,别有一番豪迈风味。 酒楼内,不时有人拍掌叫好,而酒楼门外站着两位异乡人驻足逗留,听得是津津有味。 迎客送往的人群里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又各忙各事,并未因这两名异乡人的举动而感觉到好奇。 云州城地处江南,乃是九州最为富饶的城市之意,天南地北过往之人早已司空见惯。 叶无量站在芙蓉酒楼对面的一处牌坊下,听着那酒楼里传出的小曲,总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何处见过那声音的主人似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举步走进了芙蓉酒楼。 “远道而来的客官,进来喝杯水酒?” 酒楼内一名小厮送往大腹便便的客人后,走到叶无量的面前,礼节性地问候。 “这位小哥,敢问方才里面唱的是什么曲子?”叶无量抱拳问道。 “客官风尘仆仆,想必是要赶往飞仙镇,参加缥缈峰论剑吧?” 这小厮谈吐不俗,倒是让叶无量有些惊讶。 “小哥好眼力,在下听闻缥缈峰论剑乃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盛会,慕名而来,途经此地,正打算歇歇脚。” 叶无量朝着酒楼里瞄了一眼,见那魔道头头仍在吃酒,于是转脸冲着小厮笑了笑。 “缥缈峰论剑是大日子,这天南地北的人早早就赶了过来,云州城也比往日更加热闹。” “这不,刚才二位听到的这首小调,便是一位酒客酒意正浓时,信手拈来之作。” 小厮笑着说道,不时还朝酒楼内瞟上一眼,客似云来,赏钱定是少不了,所以脸上多少还有些得意。 “听小哥所言,这位酒客也是位妙人,得见上一见。” 正在这时只见一伙人,行色匆匆冲进酒楼内,将叶无量给撞了个踉跄。 小厮不敢得罪来往的人,也不敢怠慢了叶无量,陪笑道:“客官,没事吧?” 叶无量摆了摆手,看向那伙气势汹汹的人,眉头微皱,暗自嘀咕道:来者不善,看来要有事情发生,不如先进去瞧瞧。 刚进了酒楼,便听到一阵叮咛哐当的打杂声,碗碟酒器摔了一地,抬头望去,有一彪形大汉壮若公牛,满脸的络腮胡须如同刺猬背上的钢针,那模样着实有些凶神恶煞。 只见他一手提着钢刀,一手指着前方一身厚厚皮草,满脸通红的汉子怒叱道:“秦刀,快将少夫人交出来,否则爷爷我现在就斩了你的狗头!”秦刀抱着一坛酒,连打了出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大汉身前,揪住这位大汉胸前的衣裳,挑眉看了看那些剑拔弩张的人,又是一个酒嗝,那酒味冲天,逼得周围的人纷纷退散。 叶无量扭头望去,瞳孔陡然收缩,涌现出两道锐利的光芒。 这秦刀不就是枫林镇那位给欧阳过赶车的马夫么。 怪哉!怪哉! 先前观那马夫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的秦刀? 既然是位享誉盛名的高手,为何宁可受断刀门姜询的侮辱,也不动手还击呢? 你爷爷的,亏我还拔刀相助,你居然扮猪吃老虎,看你现在如何收拾残局。 叶无量吩咐小厮打了二两芙蓉,两碟小菜,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 “你他娘的,哪里来的小蟊贼,敢扫了你爷爷的雅兴。” 秦刀面露不爽,拍了拍那大汉的脸,那大汉更加恼火,伸手便推开了秦刀。 秦刀醉意阑珊,脚下一虚,摔得人仰马翻。 “秦刀,快将少夫人交出来,否则爷爷我和手底下这帮兄弟不介意拆了你这身贱骨头!” 大汉怒声咆哮,手上的钢刀落下,立马将歪倒在地上的桌子劈得四分五裂。 “哎呦,我的桌子呀……秦爷、虎爷,各个兄弟,快快住手吧,万事好商量。” 酒楼掌柜欲哭无泪,想要阻止,却被这大汉身后的几位弟兄给抓个正着。 “掌柜的,给我闭上你的狗嘴,今日这事秦刀不给个交待,谁求情都没用。” 大汉从怀中掏出两锭足有十两重的金子扔给酒楼掌柜,瞪了他一眼,“拿上东西,赶紧给我滚。” 这掌柜的是明眼人,他逃难似的离开了人群,也不管秦刀和大汉两伙人怎般闹腾,两锭金子到手,赔付酒楼里物什器具的损失那是绰绰有余。 “他娘的,你家少夫人不见了,你不去好生找人,反倒问你爷爷要人,是何道理?莫不是你坚守自道,想让你爷爷我做替罪羊?你这鸟人心脏得很。” 秦刀抱着酒坛子出言讥讽,不时还给那大汉递个眼色,“老秦我真替你家主子叫屈,真是憋屈啊,自己的小娘皮爬上了别人的床,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酒楼内顿时响起一片嬉弄笑作之声,众人吃了几杯水酒,借着上头的酒劲,纷纷交头接耳,荤言荤语不断。 有些不嫌事大之人,还出言调笑大汉耍得一手好计谋,瞒天过海,珠胎暗结。 “混账!秦刀,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做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来,还敢强词夺理,简直是厚颜无耻!若是西漠的兄弟知道你的恶行,不知该作何感想。” 大汉气得暴跳如雷,面红耳赤。 秦刀冷哼一声,爬腿起身逼向大汉,他扯开嗓子冷笑道:“我老秦的名头是打出来的,何曾需要你们这些看家护院的来恭维。你这泼才,再敢乱吠,信不信秦爷一刀宰了你下酒!” 秦刀一手抱着酒壶,另一手上出现一把古铜色断刀,轻蔑地看着大汉。 那大汉后退两步,直射秦刀的鼻子骂道:“秦刀,别人怕你,我彭成虎可不惧你。今日,虎爷便揭了你这徒有虚名的嘴脸。” 说着,彭成虎抄起钢刀便攻了攻来,秦刀见状酒会扔了出去,挡住彭成虎的攻势,随后说道:“慢着。” “你他娘的做事也忒不讲究了,在这里动手,你是想拆了整座酒楼吗?赔不赔得起咱另说,影响在场的好汉吃酒你作何交代?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 “这彭成虎当真是不把我们哥几个放在眼里……” “彭成虎,你有本事在这里动手试试,我打断你的狗腿。” “这小子是贼喊捉贼,睡了主子的女人,现在还想拉秦刀做替罪羊,简直用心歹毒。” “谁说不是,列位,你们看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一看就不是好人。宁家行事光明磊说,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依我看,宁家少夫人恐怕也遭了这孙子的毒手。” “……” “你们……”彭成虎有口难辩,急得火冒三丈。 秦刀一席话无疑是挑起了在场众人的情绪,彭成虎眨眼被淹没在谴责辱骂声浪中,而挑弄是非的秦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一壶酒,正一旁偷饮着。 “秦刀真是个老江湖,彭成虎遇上他,岂不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叶无量看着人声鼎沸的人群,心中腹诽道,抢了人家的少夫人,还振振有词,倒打一耙。狗日的秦刀,爷爷的,比小爷还不要脸。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可有失偏颇啊。” 秦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途经那魔道修士头头时,一个踉跄便倒了过去,那头头不动声色,剑指微微一探,一股惊人的力量将秦刀弹了出去。 秦刀笑呵呵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来到叶无量面前,不问自坐。“在场的好汉都可以为老秦作证,老秦打进城起可是一直待在酒馆里,闲来无事便与各位堂内吃酒,从未踏出过酒楼半步。” “这叫彭什么猫的,今日来讨老秦晦气,还扯什么小娘皮,老秦我向来洁身自好,怎能让这野猫破脏水。” 秦刀顿了顿,从止箸里抽出一双筷子,夹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吃着,叶无量翻了个白眼,编排道:“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此言差矣,小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大家是兄弟,又何须分你我。” 秦刀放下筷子,抱着酒坛子牛饮了一大口,打了个饱嗝说道:“小兄弟,初入江湖,耿直善良没错,但须知人心险恶。” “你看老秦我现在不就是人善被人欺嘛,这彭什么猫的少夫人,甭说没见过,即便见过老秦我也不带打正眼瞧的。” “这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我老秦没见过,像软玉温香榜上的柳玉儿、姬诗瑶,聂红妆……还有那百花谷的梁烟柔,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绝代佳人。” 秦刀如数家珍,一一点名软玉温香榜上的美女,笑道:“若是要找个暖床的,大可抱个回去便是,宁府的少夫人,老秦我还不放在眼里。” “秦爷,软玉温香榜上的仙女谁人不知,岂是你说抱便抱的。” “老秦,你这牛皮吹得可一些大了!” “……” 一众人纷纷起哄,非要秦刀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绝不饶他。 这秦刀犹如众星捧月,连带着叶无量和那魔道修士头头,亦是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去去去……老秦何时打过枉语。要说滋味儿,那还得是我们西漠的女子带劲。” “怎么个带劲法,老秦你倒是说来听听!” “就是,不然我们只当你是吹牛皮了。” 秦刀老神在在地吃着酒,就着菜,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老秦,你这话说一半,老是吊着大家伙可有点不地道啊。” 人群中,有人抱怨道。 “就是,秦爷,您这这就像大姑娘白花花的站在面前,光看不让碰,谁受得了?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呼应,秦刀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酒,扫了一圈,笑着说:“你们真想知道?” 秦刀放下酒坛子,稍顿了顿,一拍大腿起身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老秦我便说道说道。列位知道老秦来自西漠,不过你们有人知道西漠再往西是何地方吗?” 秦刀话一出,众人纷纷扶额托腮。 “西漠往西?永州往西不就是一片无垠的沙漠嘛,再往西不是沙漠还能是什么呢?” “这西漠西边,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秦,你不谈女子,说什么西漠,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听说当年青霄、天策余孽便是逃往到极西之地,秦爷言中所指莫不是……” “嗯!看来还是有明白人的。” 秦刀冲着那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老秦把话说完。这极西之地有一座小镇,叫白沙镇。” “镇子倒没什么稀奇,不过镇上有一逍遥楼,那里的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个个水灵、妖媚。” “话说前年中秋,逍遥楼举行一年一度的赏花会,这赏得自然不是咱这靖州遍地可见的花朵,而是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想起那一晚老秦我可是回味至今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去年,我与几位兄弟在此处吃酒还说起秦爷。想秦爷也是个爱热闹的主,怎么销声匿迹了,原来是跑去那人迹罕至的地方,搂着大姑娘共度春宵去了。” 芙蓉酒楼里哄堂大笑,楼上的、楼下的酒客纷纷凑上前来,将这大门围得是水泄不通。彭成虎等人被人群堵在一角,不知所措,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前来的目的。 “秦爷,那逍遥楼的姑娘当真销魂?” 秦刀不可置疑地说:“那还能有假!那身段、那气质,可比仙女还好看呢。”。 “哎呦喂,秦爷你这么一说,缥缈峰论剑结束,定要去西漠耍上一耍。” “就你,你能行么?” “我听说天道宗的姬诗瑶可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不如大家伙趁此次论剑会……” “……” 酒楼内,顿时荤语四起,扬言要对软玉温香榜的上美女们下手,叶无量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 秦刀开开玩笑也就罢了,还知道拿捏些分寸,可是周围这些人说话是越来越过分,简直是污言秽语。 别的女子他管不着,但姬诗瑶毕竟是他的师姐,未过门的媳妇儿,岂能容他人污言秽语。 “嘭”的一声,叶无量面前的桌子被他一张拍得四分五裂。 他起身冷冷地说道:“一群大老爷们儿,背后意淫,损人家清白,还他娘的算是个男人么!” 沉浸在荤话逗闷子中的众人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子竟敢出言辱骂,不紧针锋相对,恶言相向。 第72章 盛世美颜 “一群无耻之徒,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背后议论女子,污言秽语,算什么好汉!” 叶无量瞪着众人,目光凌厉,全身气势陡然炸开,酒楼内一片哗然,见势要打,一些人纷纷后退。 “这位小兄弟口气倒是不小,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秦刀哈哈大笑,玩味地看着叶无量。 叶无量冷笑一声,“秦老哥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两个时辰前在枫林镇饮了在下了花酿,怎嘛现在就不认账了?” “喂,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老秦何时去过枫林镇,吃过你小子的花酿?” 秦刀挠挠头,有些不解。 你爷爷的,到了这个时候,还他娘的跟我装。 “在下原本以为,秦老哥粗犷草莽了些,但也是条光明磊落汉子,今日倒是令在下刮目相看。” 叶无量出言讥讽,秦刀今日作派令他失望透顶。 秦刀江湖上颇有些名头,今日怎对这小子如此客气? 一旁的人疑惑不解,他们纷纷向秦刀投去了疑问的目光,有人问道,“秦爷,你真认识这小子?” 秦刀脸色一凝,沉声说道:“废话,我老秦若真认识这小子,为何要否认?” 叶无量冷哼一声,轻蔑地扫了扫众人,骂道:“不认识也罢,像尔等满口污言秽语,色令智昏之辈,仗着男儿身份,轻贱女子,以淫邪为乐,当真是下流无耻,小爷我还不屑与尔等为伍。”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好厉害的小子,牙尖嘴利。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教训起我们来,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报上你的名号,爷爷我不杀无名之辈。” “……” “呸!今日与你等小人同一酒楼吃酒,真是毕生耻辱。” 叶无量啐了一口唾沫,瞥了一眼魔道修士头头,扭头要走。 “慢着!” 数人挡住叶无量的去路,人群中走出一人,轻蔑地看着叶无量说道:“小子,这就想走?你可曾问过我们大家伙是否答应!” “怎么,你们还想与我动武不成?” 叶无量丝毫不畏惧,与那人目光对视,不弱下风。 “年纪轻轻,目中无人,日后还不反了天了!” “小子,只要你向在座的诸位好汉赔礼道歉,摆上一桌酒席,老子便放你一马。否则,哪怕背上以大欺小的恶名,老子今天也要替你师傅教训你一顿。” 那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周围的人应声附和,俨然要将叶无量逼到绝境,不道歉就等着挨打。 “韩敬勇说得没错,小子,只要你乖乖认错,我等便饶你一条狗命。” “像你们这种人,表里不一,欺世盗名,视女子为玩物,肮脏龌龊,虚伪至极,有什么脸面自称英雄好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废话少说,你们一起上吧!” 叶无量正欲动手,便听到门外传来威严的女声:“说得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群素衣女子。 这些花容月貌的女子,腰间绦子上挂只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铃铛,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多谢这位少侠仗义执言。” 站在最前方的女子,年芳二十有六,而她身后的女子大致为二八豆蔻年华,她们纷纷怒瞪着酒楼里众人。 “在下叶无量,见过诸位师姐。” 韩敬勇冲出人群,指着带头的这位女子问道:“哪里来的一群小娘皮,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与我等作对?” “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我们百花谷的弟子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在这里招摇撞骗,真是不知羞。” 百花谷女子人群中,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叉腰指着众人数落道:“还有你们,一群人欺负少侠一个人,还要不要脸了。” 众人闻言,不禁往后缩了缩脖子,百花谷可是有名的修行大派,若是得罪了他们,恐怕这江湖上再也容不下他们。 “臭丫头,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被一个姑娘指着鼻子骂,韩敬勇彻底被激怒了,抬手便朝着那小姑娘打去。 叶无量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到韩敬勇身旁,两仪真元剑横在他的面前,出言讥讽,“堂堂七尺男儿对一个小姑娘出手,真是好本事!” 韩敬勇怒道:“小子,你给我让开,你我的账等会儿再算!” “小兄弟,百花谷承了你的情,你且让开。” 说话者,正是这群百花谷女弟子中最为年长的欧阳飞羽。 “师姐,今日之事因我而起,就让我来解决吧。” 叶无量转身看向韩敬勇,冷声说:“姓韩的,还有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东西,有胆子的随我去城外一战。” 说罢,两仪真元剑如清风扫落叶,剑气涌出,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叶无量飞身踏云朝着西城外飞去。 “列位,这臭小子公然出言不逊,侮辱我等,完全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若是不出手教训一番,日后我等还有何颜面在江湖行走!” 韩敬勇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他此言无非是想挑起众人的怒火,见众人面面相觑,不为所动,心知他们是惧了百花谷,于是计上心头。 “欧阳道友,方才在下鲁莽得罪了百花谷,还望海涵。那小子连番侮辱我等,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贵派与那小子素无瓜葛,还希望不要插手此事,周围的人多口杂,若是哪日江湖上传出贵派以势压人的传言,那便不好了吧。” “不过,欧阳道友大可放心,我等手上有轻重,不会真要了那小子性命。” 韩敬勇此话一出,百花谷弟子纷纷露出了鄙夷,那位小姑娘却不买他的账。 “你这人好没道理,你们若是不招惹人家,少侠又怎会出言讥讽你等。现在想让我们与少侠划清界限,想都别想。” “芷雪,不得无礼。” 唤作芷雪的小姑娘,立马闭上嘴躲到了一名师姐的身后,欧阳飞羽看着韩敬勇淡淡地说道:“这是你们的事,我相信少侠有能力处理好。” 韩敬勇脸上抽搐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欧阳道友一言九鼎,在下佩服。弟兄们,还等什么,赶紧追那小子。” 韩敬勇和一众人纷纷飞出,追着叶无量和幽若而去。 酒楼内,怕事的、事不关己的人纷纷回到自己的酒桌坐下持久,秦刀则是低着头偷瞄着欧阳飞羽等人,弯腰跌跌撞撞的想要溜走。 “秦刀,你又想逃走吗?” 欧阳飞羽一早就注意着秦刀,只是见他要溜走,拂袖一挥,一柄华盖宝伞飞射而出,插进墙内,阻挡住秦刀的去路。 被识破后,秦刀无法再视而不见,直起腰对着欧阳飞羽笑了笑,“哈哈,原来是小飞羽啊。哎呀,刚才喝多了,老秦我这就去醒醒酒。” 秦刀抬腿便要离开,那华盖宝伞“嗖”的飞到他的身前,秦刀左避右闪,始终甩不掉这柄伞,于是像是个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飞羽,多年不见,你这丫头别的地方没长,脾气到是见长。” 秦刀说着,目光还上下打量着欧阳飞羽的身体。 欧阳飞羽面露寒霜,眼含怒意,冷声道:“秦刀,你再敢无礼,我就挖了你这对眼珠子。” “小飞羽,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是再不放老秦离开,就别怪我喊了。” 秦刀不顾欧阳飞羽的呵斥,依然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脸上不时还露出淫贱的笑容。 “非礼啊……百花谷的弟子,非礼啊!” 秦刀竟然恬不知耻地喧叫,引得街上的人纷纷留步。 “秦刀,你……” 欧阳飞羽气得胸前上下起伏,她长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你自己犯下什么事,心里没数吗?这一次必须跟我回师门交代清楚。” 秦刀脸色一变,转瞬即逝,又是那副无赖模样,“我老秦做得事可多了,你指得是哪一件?” 欧阳飞羽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你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我们都记录在案,尤其是在白沙镇寻花问柳的事,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生来自风流倜傥,堂堂七尺男儿身,寻花问柳有何不对。” 秦刀语出惊人,过路的路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不乏有人当街作呕。 秦刀浑不在意,摇晃着头,一副得意的样子,“这位兄台,你要脸否?阁下相貌清奇,风流倜傥实在难以形容阁下的旷世容貌呀……” 路过秦刀身旁的一名读书人,实在看不下去,不禁出言讥讽。 “小子,你说什么呢?老子的盛世美颜岂是你能欣赏得了的。” 秦刀一把抓住那名读书人,怒目相瞪。 “你快放开我,大庭广众,真是有辱斯文!” 读书人手上的折扇不停地敲着秦刀的头,秦刀一把将他扔向欧阳飞羽。 “小飞羽,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不……还是不要见了。” 秦刀爽朗的声音回响在空中,他已经飞上云头,朝着靖州城东门飞去。 欧阳飞羽一掌拍飞了朝她飞来的读书人,旋即剑指一出,华盖宝伞顿时追向秦刀,空中一并折扇飞来,将华盖宝伞击飞。 “秦刀贼子休逃!”彭成虎带着一众人追了出去。 “又让他逃走了!” 欧阳飞羽气得直跺脚,看着追出去的彭成虎等人,心情舒畅了不少,“恶人自有恶人磨,秦刀,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将你抓回师门。” “师…师姐,吧个臭要饭的是谁呀?还有,那位少侠我们不管了吗?” 芷雪探出一个脑袋,小声说道。 “臭要饭的?没错,他就就是一个臭要饭的,不用理他。” 欧阳飞羽噗呲一笑,“少侠仗义执言,我们自然不能不管,诸位师妹,先随我去西郊助他一臂之力。” 第73章 此子不简单 云州城,西郊三里外。 叶无量一人执剑面对韩敬勇等十数人。 韩敬勇提剑上前,对着叶无量说道:“小子,有几分胆色。” “不过,初生牛犊有胆色固然好,但盲目自信就是自掘坟墓。今日,让韩爷教教你日后如何加紧尾巴做人!”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叶无量飞身跃起,直冲向韩敬勇,两仪真元剑上凌厉的剑气赫然宣泄而出,长驱直入,直取韩敬勇面门。 韩敬勇轻视冷笑两声,双手举剑撩阳舞阴,一剑斩下,骤然有两道剑气化作气刃直劈叶无量。 气刃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扬尘卷土,攻势极为凶狠。 叶无量见势斗龙转身,身剑犹如一股飓风绞碎了韩敬勇的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两仪真元剑已经袭来,韩敬勇侧身换位避开锋芒,手上的剑如疾如流星,朝着叶无量的腰侧攻来。 叶无量横剑格挡,双剑相交,一股气浪将二人震开。 这时,韩敬勇身形变换,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捕捉,空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只拍手叫好。 而反观叶无量却是停在空中,像是走了神一般,不作任何回应,他闭上了双眼,周围的人心中大喜,“韩敬勇一击要得手了,这小子到底是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就被吓得愣神了。” “老韩,干得好,让这狂妄自大的小子知道厉害!” “小子,吃我一剑!” 韩敬勇从天而降,长剑直刺叶无量的头顶,千军一发之际,叶无量突然消失在空中,韩敬勇所料不及,一时失神,不过很快便回神寻找叶无量的身影。 一身闷响,韩敬勇飞了出去。 叶无量出现在他的身后,剑诀起,两仪真元剑“叮”的一声化身数十把飞剑,“嗖”的追随韩敬勇而去。 “老韩,小心!” 在场众人出言提醒,而韩敬勇被突如起来的一击打得有些云头转向,强行稳住身形闪避,虽躲过不少飞剑的攻击,身上却也留下了数道伤口,鲜血溢出。 “小子,能伤到我,有两下子。接下来,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韩敬勇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长剑向空中一抛,两手剑指不停地在空中舞动,全身真气不断顺着剑指输向长剑,长剑在空中震荡不止。 “灵蛇剑诀,巨蛇吞象!” 韩敬勇爆呵一声,长剑倏然青光大涨,剑化巨蛇张开獠牙巨口,宛若能够吞进一头成年的大象,蛇尾一扫,巨蛇飞向叶无量。 “来得好!” 纯阳真气爆裂开来,叶无量身前出现数十把飞剑,形成一字长龙剑阵,随着叶无量的剑指挥出,长龙剑阵直接攻向巨蛇。 巨蛇张口将飞剑尽数吞入腹中,继续朝着叶无量飞来。 叶无量却没有半丝慌张,剑指仍然在空中不断飞舞,巨蛇忽然停住的身形,“轰”的一声,巨蛇之身四分五裂,数十把飞剑飞出体外,攻势不减。 韩敬勇眼神中露出一丝慌张,急忙召回自己的法器,一手掐诀,一手舞剑,脚行蛇步。 “蛇舞巨浪!”一剑斩出,空中瞬间出现滔天巨浪,朝着叶无量奔袭而来,气势汹汹。 那数十把飞剑进入巨浪中,陡然失去了攻势,随着巨浪朝着叶无量涌来。 叶无量催动身法,踏浪而来,两仪真元剑回到他的身旁,只见他原本一身金红色的真气突然变成了蔚蓝色,双手结出一道剑诀,两仪真元剑剑身倏然变大数倍,剑身上蔚蓝色的剑气翻涌。 “斩!” 随着叶无量一声爆呵,双手结成的剑诀挥下,两仪真元剑径直的斩向巨浪。 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滔天巨浪硬生生被两仪真元剑斩得一分为二,涌向叶无量的两侧,蔚蓝色的剑气如同一道残月袭向韩敬勇。 韩敬勇面露惊惧之色,躲避已是不急,叶无量的这一击覆盖的范围太大,周围看戏的人群都已退后数仗。 他心中一横,掐指念诀,全身的真气不断涌动,衣袂鼓鼓,护体罡罩笼于周身,双持执剑撩天一挥,一道气势凶猛的剑气向着云端冲去。 蔚蓝色残月剑气与韩敬勇这撩天剑气相撞,空中迸发出一股巨大的波动,“噗”一口鲜血喷出。 “不可能,至阳至刚和至阴至寒真气怎会同时并存,你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驾驭这两种相克的真气。” “谁说相克不能相生?枉你修行这么多年,竟然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悟不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 叶无量在无量山领悟太极之道,身为太极,可衍化十方。后《太极上清道法》与《混元炼道诀》合二为一,进化为《太玄经》,太极之上的大道,即为无极道,又为混元太极,虽然未参透其中玄妙,但阴阳转换早已驾轻就熟。 纯阳真诀修得是至阳之道,施展出的纯阳剑诀大开大合,刚猛有余、灵动不足。逆转阴阳,纯阴剑气阴狠绵柔,剑法施展起来,灵动随心,威力丝毫不差。 纯阴剑气中蕴含的阴柔之力犹如棉针,再坚硬的护盾都能以点突破,从内部进行瓦解。 对于剑道,叶无量有了新的体会,但是他现在无法同时展阴柔与刚猛两种截然不同的纯阳剑诀,一旦同时施展,全身真气暴乱,无法驱使,所以现在不敢轻易尝试。 “小子,你别得意。既然已经摸清你的底细,你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吧。” 韩敬勇吃了大亏,强压心中的怒火,数粒丹药送入口中,全身的气势迅涨,手上指诀不断变幻。 身边的长剑一化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百零八把长剑悬在他的身旁,手上动作忽然停滞,只听闻一声“龙蛇演义,”韩敬勇忽然消失了。 远处观战的众人见状,顿时惊呼:“是龙蛇演义!韩敬勇对这小子竟然施展了最为了厉害的剑招了,这小子完了。” “能够将韩敬勇逼到这个份上,这小子有几把刷子。” “这……韩敬勇这是拼命了,那小子性命休矣。” 有一人走到欧阳飞羽身旁,好言说道:“姑娘,听人劝吃饱饭。你最好劝劝那小子,若此时认输投降,说不定韩敬勇还能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活路,否则这小子死路一条。” “他不会败。” 欧阳飞羽淡淡地突出四个字,气得那人吹胡子瞪眼睛。“这就是狂妄的代价啊!” 说着,那人负气转身拂袖走了。 欧阳飞羽静静地凝望着空中,并没有理会周围这群观战之人的指指点点。 叶无量盯着前方,他知道韩敬勇已经在拼命了,但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韩敬勇消失数个喘息,那一百零八把长剑沿着特殊的轨迹,从四面八方包抄叶无量,封堵住他所有退路。 忽然,空中齐刷刷的出现了一百零八位韩敬勇,手握长剑同时朝叶无量攻来。 飞出的一刹那间,韩敬勇和那些长剑化作一八零八条头顶犄角的蛟龙,黑云滚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叶无量暗道,韩敬勇这一招“龙蛇演义”果真是狠辣,当下唯有以力打开一道缺口,冲出包围,再寻良机。 心中有了计较,叶无量催动功法,纯阳真气护体,手掐指诀,两仪真元剑冲天而起,气贯长虹直冲霄汉。 韩敬勇猜到叶无量的意图,四周的蛟龙迅速涌向叶无量,远远望去,令人胆寒。 空中上百条蛟龙同时涌向一处,将叶无量围得是水泄不通。 两仪真元剑刚刚冲出一道缺口,便被其余的蛟龙围堵,包围圈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令人难以预料的是,数条蛟龙缠住叶无量的双脚后,一百零八条蛟龙全数爆开,空中骤然燃起一朵朵烟花,四周云气涌动,炸鸣声振聋发聩。 “完了,这小子定然是死了。” “你们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后招?” “一个金丹期的小子,再强也只能止步于此了,否则岂不是逆天了。” “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从韩敬勇的龙蛇演义中逃生。” “这小子虽然有些特别,功法不俗,可是修为不过是金丹期,对上元婴中期的韩敬勇,想要在他最强的杀招中活命,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即便是我们,单独对上韩敬勇这拼命的一招,恐怕也不能生还。” “韩敬勇本身修为在我们这群人便是最高的,而且隐约要突破至元婴后期,这小子,看来是活不了喽。” “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可惜了。” “谁说不是,这就是狂妄的代价啊。像我们当年那会儿,谁敢如此嚣张跋扈,对着修为高的,那都得尊称一声前辈,这小子要是能有我们当年一般的谦虚,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 观战的众人纷纷感慨唏嘘不已,他们似乎是忘了,叶无量遇到此刻的险境,究竟是谁咄咄逼人造成的,欧阳飞羽冷冷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空中。 烟云逐渐消散,一百零白条蛟龙不在,二百条青蛇抬着头,阴毒的目光锁定着烟云。 空中一阵能量颤动,倏然蔚蓝色的光芒四射,上千道剑气射向青蛇。 青蛇见状纷纷避让。 “什么!那小子没死!” “不可能,这小子怎么没可能还活着。”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般的存在,承受韩敬勇最强一击,不禁完好无损,而且还有反击之力!” “此子不简单啊!” 第74章 我要定了 叶无量好生生地出现,着实令众人大吃一惊。 议论声如潮,很多人甚至在猜测叶无量究竟是哪位神仙级大能的高足。 “韩敬勇,你的龙蛇演义已破,还不束手就擒?” 叶无量恣意轻笑,头发丝凌乱得在风中狂舞。 只见他手掐着剑诀,似是将一张弓拉满,只要韩敬勇有任何不贵之举,搭在弓上的这根箭将随时要了他的小命。 青蛇口吐人言,“哼哼…能接住刚才这一击,小子我不得不承认,你有些实力。不过,龙蛇演义这一招岂是你说能破就能破的。要老子向你低头,下辈子吧!” 两百条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朝着叶无量攻来,叶无量沉声说道:“煮熟的鸭子嘴硬!韩敬勇,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罢,叶无量手上剑诀一变,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周遭的气温骤然将至零点,四野内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漫天灰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倏然间空中划过一道乌光,旋即漫天的剑气从天而降,犹如骤雨倾盆,飞雪连天,冰冷阴寒,剑气所落之处,瞬间凝为冰霜。 空中的青蛇四处躲避阴狠的剑气,不时有青蛇被剑气绞杀成数截,随后化作一条条巴掌大小的青蛇向着一处汇聚,如此周而复始。 空中像是一片青湖蒙上层层白雪,白雪上锋利如刀的劲风肆虐,一条条小蛇不停地冲击雪层,刚刚钻出脑袋,便被剑气劈成两截。 “韩敬勇,你也太小瞧我叶无量了。虽然你的功法很奇特,但是每次分身都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凭你的修为还能坚持多久?” 空中传来叶无量的声音,却只闻声响,不见其人。 “负隅顽抗不过劳而无功罢了,我并非嗜杀之人,往日与你也无冤仇,若你此刻认输,当众承认错误,我还可放你一马。” “哼,想要杀了我,没那么容易。” 蛇群中传出韩敬勇几近嘶吼出的声音,虽然声音响亮,但周围的人已经听出了他心底的慌张,这一仗,他是要败了。 叶无量的声音再次传来,“方才匪胆狂妄的韩静勇,此刻怎成了缩头乌龟。” “你以为化身在蛇群中,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现在我便毁了你的真身!” 叶无量此言一出,青蛇群中,有一条蛇眼中露出红光,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旋即便欲钻入蛇群深处。 说时迟那时快,两仪真元剑出现,一剑此入那条红眼青蛇所在的位置,“轰”的一声炸响,青光像是流星雨一般飞向四野。 狂风骤停,剑雨顿消,沙石落地,烟尘消散,湛蓝色的天空一片宁静。 韩敬勇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胸前插着两仪真元剑,鲜血如毛毛细雨落入草丛中。 叶无量出现,他缓缓飘向地面,他一步步靠近韩敬勇。 “你是如何发现的?” 韩敬勇脸色苍白如纸,一手勉强撑着地面。 拔出两仪真元剑,韩敬勇痛叫了一声,叶无量淡淡地说道:“并非是在下发现了你,而是你说出了真身所在。” 韩敬勇疑惑不已,叶无量进而解释道:“我若要杀你,一招便可让你尸首分离。” “但念你修行不易,不是罪大恶极的魔头,这才以同等修为与你对阵。” “哼,你不过是仗着功法品阶比我高罢了。。” 韩敬勇将失败归咎于功法品阶,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叶无量哈哈大笑,似有怒其不争之意。 “韩敬勇啊,韩敬勇,事到如今,你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若是没有更高的修为和更坚定的道心,纵使怀有再高阶的功法,也施展不出其十之一二的威力。” “仅仅是一瞬之间,局势扭转,你的数百分身被在下全数困住,你太自负了。我只稍稍出言相激,你便露出了马脚。” “你能有机缘修道,拥有不俗的修为,这既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上善若水,你本应该善用这身修为,兼济天下、除魔卫道。” “可是你呢……混迹江湖,有些名头,便得意忘形,以致于你迷失自我,贪爱面子,行事全凭好恶,以大欺小、恶语伤人,此等行为可是君子所为,可配得上惩恶扬善的江湖好汉之名?” “我……” 韩敬勇一时语塞,被叶无量当众数落,怒火攻心、面红耳赤,“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老子还轮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教训!” 叶无量面色一寒,他提着两仪真元剑,冷声说道:“原本在下并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为酒楼中的恶言道歉便了事,但是你却对我动杀心下死手,江湖规矩,在下现在取了你的性命你可服?” 韩敬勇冷哼一声,朝着叶无量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连咳数声,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和口角溢出,模样凄惨无比,“你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十八年后,但愿你能成为一条好汉!” 叶无量举剑便刺向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韩敬勇,忽然感觉到一道掌力直接朝他打了过来。 他身法一动,躲开了那道偷袭而来的掌力,回身冷峻的目光扫向观战的众人,“方才是哪位藏头露尾的无胆匪类偷袭于我?!” “无胆匪类不敢当,是老汉我出得手!” 人群中,有一白发苍苍的老汉,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叶无量沉声问道。 “老汉风三何。” 风三何背着双手,昂着头朝着叶无量走来,傲慢不已。 后面跟着一群气势汹汹地人,似是来兴师问罪。 “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位风前辈为何要出手暗伤于我?难道这便是风前辈一辈子所学的为人处世之道?” 叶无量见众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顿觉不爽,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锋锐。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杂种。” 走到距离叶无量一丈远的地方,风三何与一众人停了下来,风三何虽面无表情,言语间却尽是怒意,他说道:“小子,斗法既然胜负已分,何故要伤人性命?你家中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是江湖规矩吗?” “风老,你也太高看这小贱种了。你看他这幅畜生模样,估计也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说话之人生得一副奸诈模样,鹰钩鼻、八字胡、一双黄豆大的眼睛不停的转动。 他这话一出,引得现场众人捧腹大笑,风三何听得亦是十分受用,不时捋一捋山羊胡,“赵不仁,你今天倒是说了一番人话。” “这小畜生若再放任自流,日后定然会成为一大祸患。晚辈不听话,又没长辈教,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哎,我们这群老家伙天生劳苦命。” “风老说得是,这小杂种得理不饶人,非要取韩老弟的性命,我们身为同道中人,岂能让他胡作非为。” 赵不仁脸上一顿变化,谄媚地说。 “那小子,我们这些长辈在此,今日定不会让你胡作非为,伤人性命。” 此前对欧阳飞羽好言相劝的杨老二不忍叶无量吃大亏,于是又再度劝道:“小兄弟,我奉劝你见好就收,否则以你的修为,你觉得能打得赢我等么?” “杨老二,你跟那小子废什么话。他说是能听得进去,还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教不成材。依我看,直接打到这小子服为止。” “……” 一时间,这片西郊土坡下,众人要么对叶无量喊打喊杀,要么不停地挖苦讥讽,要么以长者身份出言相劝。 “够了!” 叶无量厉声大呵,面对众人的侮辱,尤其是一句「有人生,没人教」更是触碰了他心中的禁忌。 此时他双目充血,全身气势暴虐无比,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众人,吼道:“你们这些人,自诩正人君子,出言却比毒蛇还要恶毒。” “今日叶无量若不给众位一点颜色,恐怕诸位便要取了在下的性命。很好,叶无量初涉江湖,有这么多自诩正道众人的老不休要指点一二,当真是求之不得。” “小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当真是冥顽不灵啊!” 风三何叹息一声,一副痛心的模样,“我们这群老家伙这些年不时常在江湖走动,现在这些年轻的晚辈后生当真以为我们老了。” “风三何,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非是我这做晚辈的狂妄自大,而是你们这些人欺人太甚,自以为在江湖混迹几年,便可倚老卖老,自命不凡,妄自称尊。” “今日,韩敬勇想要取在下性命之时,你们可曾劝韩敬勇手下留情?” “若倒在地上的是我,你们可会出手阻拦韩敬勇行凶?” “在下与诸位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你们对在下多番出言侮辱、恶语相向,扬言要取在下性命,敢问你们有什么脸面在此指手画脚?” “韩敬勇的性命,今天我是取定了。” 叶无量转身,举剑刺向韩敬勇。 “竖子敢尔!” 风三何大呵一声,飞身冲来,一掌拍向叶无量。 第75章 土鸡瓦狗 叶无量浑不在意,反手一掌对向风三何,而两仪真元剑同时已经瞄着韩敬勇地胸膛刺去。 两掌相对,叶无量岿然不动,两仪真元剑已经贯穿韩敬勇地胸膛。 气若游丝的韩敬勇,咬牙切齿道:“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见韩敬用断气而亡,风三何暴怒,朝着叶无量再度攻来,“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 叶无量催动身法,残影浮现躲过了风三何排山倒海般的一击,随后稳定身形,剑指众人道:“你们这群腌臜才一起上吧!” 叶无量说完,剑诀一掐,两仪真元剑光芒大涨,狠辣阴厉的剑气从两仪真元剑身喷薄而出,攻向不停叫骂的众人。 剑气横扫,那些人纷纷退避闪让,剑气所过之处,泥土飞溅。 叶无量此招一出,将那些举棋不定的人逼上绝地,要么与其一战,要么夹着尾巴离开。 这些人并没有令人失望,他们彻底被激怒了,纷纷招出法器,朝着叶无量攻去。 芷雪丫头眼光灼灼地盯着前方与众人打作一团的叶无量,偏头对欧阳飞羽说道:“十数人围攻少侠一人,真是好不要脸!师姐,你们赶紧去帮助他呀。” “芷雪,少安毋躁,先看看情况再说。” 欧阳飞羽抬头看向前方,叶无量此时已经使出一招星宿问路,五方法阵现,围攻叶无量的众人被困于法阵中,不过这些人修为皆为不低,轻松地应对法阵攻击。 随着剑阵落下,赵不仁等人齐心协力将剑阵撕开了一条口子,风三何率先冲出法阵,一掌探出,一声晴朗虎啸,一头全身冒着火焰的花纹虎冲向叶无量。 紧接着,又有数人飞出阵外。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什么带尖儿,带刺儿的,带棱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钩的,带峨嵋刺儿的,十八般法器那是纷纷对着叶无量招呼。 芷雪看得心急如焚,不停地在欧阳飞羽跟前催促道:“师姐!这么多人围攻,他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你若不去救,芷雪自己去。” “芷雪!” 欧阳飞羽见芷雪飞身出去,心中顿时一紧,此次她负责带师妹们下山历练,断不能容得任何一位师妹有所损伤,于是招出法器,便飞身追了出去。 芷雪刚刚飞身出去,不曾想忽有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子挡在面前,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 芷雪停住身形,不快地说:“这位师姐,请你让开。” 女子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挡在芷雪身前。 无论芷雪如何想方设法摆脱都无功而返,这时欧阳飞羽和一众百花谷弟子赶到,“芷雪,不可胡闹。” “师姐,你看她……” 芷雪雪白的鹅蛋脸涨得通红,她在空中直跺脚,她指着幽若说道:“喂,这位师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为何要阻挡我的去路?” “芷雪,不得无礼!” 欧阳飞羽瞪了芷雪一眼,两名百花谷弟子飞到芷雪身旁,将她拉倒一侧,欧阳飞雪向女子行了一礼,“这位师姐,芷雪师妹年少莽撞,还请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女子淡淡一笑,“无妨。” “师姐,少侠有难,不如我们一同联手,将这些人击退。” 欧阳飞羽并非芷雪这般莽撞年少的丫头,在尘世间多年的历练,她早已练就一副识人的眼睛。 芷雪虽然修为尚浅,可她是百花谷中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十岁拜入师门,仅仅六年时间,修为便已达到金丹境。 她是大长老最为得意的关门弟子,身法更是得大长老真传,即便是欧阳飞羽想要阻拦芷雪的去路,并非易事。 眼前这位女子,似乎有预测之能,芷雪的下一步行动早在她的预料之中,阻拦芷雪的去向,更是如同闲庭信步,从这一点欧阳飞羽心中便有了定论,这位女子修为不简单,甚至境界比自己都要高。 如今近距离打量这位女子,欧阳飞羽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虽然无法捕捉到这位女子一丝修行者的气息,但是从她锐利的眼神中,欧阳飞羽看到了一柄剑意纵横、冷漠阴寒的利剑。 女子打量了一眼上前说话的欧阳飞羽,随后又看了一眼气鼓鼓地芷雪,说道:“一帮土鸡瓦狗,还伤不了先生。” 芷雪抬眼看向被众人围攻的叶无量,不由扭头气鼓鼓地说:“这位师姐,请你看看他现在的处境,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修为不相上下的那群人。” “这位师姐,飞羽知道少侠修为不俗,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即便少侠能打赢这伙人,恐怕也会身负重伤。” 欧阳飞羽看着被击飞出去的叶无量,露出担忧之色。 “师姐,她不去救,我们去救。” 芷雪见幽若依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由一跺脚,她是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位女子为什么不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叶无量被这伙人围攻。 “芷雪师妹说得不错,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叶无量少侠被欺负,师姐不要再犹豫了。”百花谷女弟子齐声附和道。 “这位师姐,你看……” 欧阳飞羽心中亦是有些急了,眼看着叶无量有性命之危,她也顾不得其他。 幽若手上祭出飞雪剑,看向百花谷弟子说道:“先生的尊严,先生自会捍卫,无需他人出手。” “如果你们执意要出手,那么便打赢我手上的这柄剑吧。” “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 芷雪见状,更是气恼,直接招出百花伞,便欲动手。 欧阳飞羽不禁再次打量幽若,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暗道:“看得出来,这位师姐对少侠非常敬重。” “眼下,身处险境,而她并没有半点慌张,显然是对少侠有十足的信心。” 抬头注视着前方的战况,叶无量虽然没有打破僵局,但眼神却坚如山石,而且他的出手速度并未有一丝减慢的征兆,真气也未有枯竭之状。 看来这位师姐所言并非是信口胡诌,也罢,不妨先在一旁看着,若真到了紧要关头,再出手也不迟。 “师姐,既然如此,飞羽不敢越俎代庖。” 欧阳飞羽转身对着百花谷的弟子说,“先退到一旁。” “师姐……” 芷雪见欧阳飞羽不愿出手相助,便要与她理论,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欧阳飞羽的一顿呵斥,“芷雪,你若再胡闹,我现在就送你回百花谷。” “师姐你……哼……” 芷雪气哼哼地转身飞向一旁,不再理会众人,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叶无量,心中暗暗祈求,你可不要死呀。 情势越来越不妙,众人势如破竹,而叶无量却节节败退。 每每避开三五人的攻击后,便会又有七八人围攻上来,叶无量不仅要应对这几人,同时还要防备其他人的偷袭以及那些五花八门的法器。 众人各显其能,竭尽平生之所修,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纷纷施展,空中光芒大盛,五光十色。 叶无量身法灵动,两仪真元剑宛若游龙,忽而深入浅出,忽而大开大合,一剑落下,顿时剑气激荡,扫射四方。 “摧云掌!” 风三何拂柳推尘,一掌打出,空中瞬间出现一只金光湛湛的硕大手印,大手印带着汹汹之势逼向叶无量。 这时,赵不仁剑诀掐罢,爆呵一声:“碎空剑”,只听一声脆响,一柄巨剑冲天而起,白芒闪烁,其飞行之快似是流星追月。 叶无量见状,当即催动身法,脚踏阴阳,步急如风,残影虚晃。 一手掐着剑诀,一手剑指虚空,全身赤红如火的真气骤然隐匿,蔚蓝色的真气犹如江河涛涛,顷刻宣泄而出。 两仪真元剑倏然间光芒大涨,剑影如重峦叠嶂,朝着围攻之人压去。 趁众人后退之际,飞身遁去数里远。 而他身形消失之处,千尺白云轰然崩碎,大雨倾盆,碎空剑划破水帘呼啸而过。 瓢泼大雨眨眼被碎空剑一分为二,原本被大雨压得几近倒下的青葱绿植又一次坚挺的立起,紧接着碎空剑斩向叶无量之时,这方圆数里之地大雨再度降临。 碎空剑一剑斩出,只听闻“咔擦”声不断,空间一震颤动,似是被碎空剑斩碎一般,叶无量身子微微一颤,嘴角溢出鲜血。 这些家伙联手,果然没那么好对付。 不过也好,借此来磨炼实战。 缚灵咒尾追叶无量而来的众人,纷纷驱策法器阻截他的退路,随着一位中年道士法印打出,叶无量脚下黑色光芒起,数根触角将他的双脚牢牢缠住。 “不好,师姐,是缚灵咒。” 芷雪惊呼一声,焦急地看向一旁的欧阳飞羽,期盼着她能够带着其他的师姐出手相助。 欧阳飞羽一直牢牢注视着叶无量,见叶无量被困,于是扭头对幽若说:“这位师姐,若是再不出手,叶无量少侠恐有性命之危啊。” 幽若安之若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此等小术困不住他。” 第76章 玉清五行阵 “小术?这位师姐,你未免有些大言不惭吧。” 芷雪气恼不过叶无量生死一线,而幽若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缚灵咒虽不是攻击性法咒,困足之力亦不抵太虚观的缚足诀,但它强于阻隔灵力。” “一旦修行者中此法咒,不仅无法动弹,更是灵力受阻,真气无法调动,犹如砧板鱼肉,任人屠宰。 “这等常识但凡是修行者皆晓,而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底是何居心?” “芷雪,不得无礼。” 欧阳飞羽任由芷雪胡闹,对幽若出言相逼,其实她一直在从旁观察,她想要了解幽若到底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笃信叶无量能够化险为夷。 同时,她对自己这位单纯的小师妹亦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与叶无量少侠初次蒙面,却对他百般维护,若非是她对小师妹的性子有所了解,还当真以为她与叶无量只见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师姐,芷雪师妹所说也不无道理。” “马有失足,人有失手。少侠虽说很是勇猛,但毕竟面对的是数十人的围攻,万一有个意外,真是追悔莫及啊。”欧阳飞羽说。 幽若微微叹了一口气,飞雪剑横在身前,冷声说:“如果先生都无法对付那些三教九流,你们也不必送死了。” 欧阳飞羽深知,幽若已经被芷雪激怒,心想自己一番好意,对方既然不领情,那就算了吧。 如果少侠真的有性命之忧,到时候再出手不迟。 “你们与先生素昧平生,为何如此关心他的安危?”幽若问。 欧阳飞羽将情由道来,幽若点点头道:“像是先生的为人。” “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何出手阻拦嘛,现在一看便知。” 幽若转身看向空中,欧阳飞羽、芷雪和一众百花谷弟子也纷纷顺着幽若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眼中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空中,叶无量被缚灵咒困住身形后,忽然感觉全身的真气不听使唤,神识探入紫府,发现一片黑光遮住紫府之门,诧异不已。 心下暗道,还是小瞧这些人了。若非自己大意轻敌,又怎会中了这缚灵咒。 你们想要切断我与紫府的联系,却不知神识不灭,天地间的灵气皆可化为己用。 “小畜生,现在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风三何见叶无量被困住,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再次打出一掌摧云掌。 叶无量神识一动,天地间的灵力疯狂涌来,他一掌探出,磅礴的灵力风卷残云,像是涛涛洪水化作一只上古凶兽朝着风三何吞噬而来。 风三何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说:“你中了缚灵咒,如何能调动得了体内真气!” “缚灵咒只能缚住我的紫府,又岂能困住天地。你等井底之蛙只会纳天地灵力藏于紫府,殊不知天地才是修行者真正的紫府。” 叶无量冷笑一声,右掌一推,一股更磅礴的湛蓝灵力宣泄而出。 风三何的摧云掌仅仅是一触间便消散无踪,而他则被这股庞大的灵力吞噬,一声痛苦的吼叫,风三何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不见半点遗存。 “这小杂种不过金丹境的修为,对于道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领悟。” “依我看这小杂种定然是身怀某种秘宝,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够驱策天地间如此磅礴的灵力。” “大家伙一起上杀了他,用他的血和秘宝祭奠风老英雄!” 赵不仁看着叶无量,眼神炙热,丝毫不掩狡黠与贪婪。 他深谙人性之黑暗,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明是为风三何报仇雪恨,却实为夺取叶无量身怀之重宝。 仅仅是两次强调“秘宝”二字,便引发众人群情激昂,拼命攻向叶无量。 天地间灵力蜂拥而至,远远望去,叶无量如置身于碧蓝色的深水湖中,朦胧而静美。 人们知道,这眼前的华美实则暗藏凶险,那湛蓝色的水灵力顷刻间可以摧毁一座耸入云霄的大山。 “破!” 只见叶无量全身一震,身体外侧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灵力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中。 电闪雷鸣间,狂风消散,叶无量全身绽放出蔚蓝色的光芒,像是一位来自大海中的精灵。 缠着叶无量脚掌的触角震断,封堵紫府之门的黑光被水灵力逼出了体外,叶无量恢复了自由。 这时那群想要夺宝之人已经攻到身前,叶无量手掐剑诀,两仪真元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的周围骤然出现上百把湛蓝飞剑,两仪真元剑一挥,湛蓝飞剑划破云层,朝着人群飞来。 在众人招架湛蓝飞剑时,叶无量再度升空,直至飞向云霄之上,方才停住身形。 只见他伸出手臂,双掌朝天,蔚蓝色的光芒犹如两颗星斗倏然绽放。 暴雨过后,湿润无比的大地上,无数颗水珠裹挟着天地灵力悄然浮现升空,这一刻仿佛时空停滞,湛蓝的水珠像是一颗颗蓝宝石,晶莹剔透。 叶无量面色一寒,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出,双掌握拳陡然收回,那些水珠以“嗖嗖”之声冲向天际,一时间仿佛天空垂落一张蓝宝珠帘,光华烁烁,甚是好看。 察觉到异样的人,回首望去,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有人不禁大喊道:“金沐灻,赶紧布五行阵!” “吕师弟、倪老哥,袁老弟,烦请护我周全。” 此话一出,便见一中年长髯男子,手执五色令旗念念有词,只见那五面旗子闪现出青、赤、黄、白、黑五种光芒,令旗一面接着一面飞向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金沐灻不停结着法印,一道道真气打向五面旗子,吕、倪、袁三人则一旁招出护体法宝,抵挡着迎面攻来的湛蓝水滴。 这时,只听闻阵阵沉闷声响,旋即便是一众人痛苦呻吟,他们的胸膛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炙热的鲜血喷射而出。 还未待稳住身形,那些水珠飞过众人头顶后,再度从天而降,宛若一柄柄利剑再次贯穿众人的全身。 只听闻一阵惨叫声,天空中坠落下一具具浑身浴血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周遭数仗内的土地。 欧阳飞羽和芷雪等一众百花谷弟子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少侠如此强悍,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师姐在他命悬一线时都能从容不迫了。” 欧阳飞羽暗暗惊叹道。 “好厉害!”百花谷的弟子眼中星华乍现,纷纷惊叹道。芷雪激动地对着空中喊道,“杀得好!把这群老不死的都杀了!” 空中,赵不仁狼狈至极,头发散乱、全身的衣衫已经染红。 他飞身至金木灻身前,扫了一眼受伤不轻地吕、倪、袁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金木灻,如今就靠你的五行阵法了,否则你我等六人皆要葬送在这里了。” “斗转日月泰元尊,天地阴阳运五行。云风雷电降甘露,万象会而涵太清。弟子拜尊玉清令,术法结阵破万敌。玉清五行阵,起!” 金木灻阵诀念罢,一道黄光打进阵中,空间骤然变化。 空间变幻,一碧如洗的郎朗青天不再,转而是沙尘肆虐的黄土地。 环顾四野,荒凉苍茫,一望无垠的黄沙,仿佛置身西北大漠之中。 那里虽然黄浪汹涌,飓风横行,吞噬了无数掮客的足迹,却磨灭不了刻在每一位掮客心里的记忆。 血与泪,悲与喜,大漠汉子的豪情壮语,刀锋铁骑下的骸骨累累。 往事浮现,叶无量看见了大漠上空那轮最为皎洁的明月,静雅闲适,它像是一位贤惠的母亲,指引着游子的归途; 那漫天的银河,妁妁其华,好似魂归太虚的前辈,诉说着往昔的岁月年华; 那清澈的月牙湖水,甘甜爽口,如同一壶陈年老酒,蕴含着人生百味。 忽然大地一阵颤抖,将叶无量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在远处的飓风中,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四周的黄沙向其汇聚,渐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这是一位手握三尖两刃刀的擎天巨士。 擎天巨士双臂一挥,三尖两刃刀劈开风沙,斩向叶无量。 叶无量催动身法闪避,三尖两刃刀一击落空,径直的劈在地面上,顿时天崩地裂,四野黄沙向着地底凹陷。 擎天居士脚步一动,三尖两刃刀扫向叶无量,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叶无量御剑飞空,一掌推出,掌间再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磅礴的真气化作巨浪涌向擎天居士。 三尖两刃刀与巨浪相撞,刀身断成两截,大量的黄沙被巨浪冲走,落向地面。 叶无量见状,控制着巨浪奔袭而来,那擎天巨士不退反进,三尖两刃刀自行修复,以力劈华山之势斩来,刀刃淹没在巨浪中。 浪涛漫过擎天居士的双脚,他的双腿开始出现松动,一层层黄沙剥落。 法阵外,金沐灻脸色有些苍白,一把丹药入口,真气不停地灌入那面黄色的令旗中。 法阵内,只见地面黄光一闪,那些陷入地底的黄沙开始疯狂的涌向擎天巨士脚下。 他的双腿变得越发壮实,每每长上一寸,那巨浪便会下降一分,而他的双腿则变得更加坚硬,仿若穿上了一双坚硬无比的精钢靴。 擎天巨士一跺脚,黄沙肆虐,风暴之中,数十兵甲列阵,手持刀枪,分身围攻叶无量。 叶无量掐诀,剑指挥舞,一道道剑气迎向那数十兵甲。 擎天巨士这时三尖两刃刀刺入沙底,振臂一挥,三尖两刃刀带出一根根沙锥飞向叶无量。 一幕水墙出现,挡住沙锥,叶无量与擎天巨士一时间打得难分高低,相持不下。 第77章 紫气东来 在长达半烛香的对阵中,叶无量渐渐发现了端倪。 他暗自盘算道:“眼下所处乃是一座五行法阵,若要破了这阵法,需遵循五行相生相克之道。” “擎天巨士五行属土,水对其百利而无一害,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若要破除此土行阵法,需要以金器攻其一点。” 他手持两仪真元剑,飞身与擎天巨士近身搏斗。 那擎天巨士动作迟缓,而叶无量速度灵敏,趁三尖两刃刀扫来之时,他翻身蜻蜓点水,一个跃身飞到居士的肩膀之上。 两仪真元剑一剑砍下,擎天巨士脑袋便飞了出去,化作一团黄沙落入地面,然而转瞬之间,断颈之处又生出一个脑袋。 叶无量见状,飞身下落,两仪真元剑在他的手中,如疾风骤雨,攻击着各处要害,然而结果却是一样,擎天巨士身上的伤口眨眼间便被黄沙填满,恢复如初。 周而复始,叶无量累得有些脱力,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擎天巨士,心下嘀咕道:“五行法阵果真是厉害,再这么耗着,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 “斩其首,断其腰、砍其腿……一一试过,皆不能破,到底该如何破这具土行之身呢?” “莫非是要同时毁掉他的这具肉身才行?若是以阴柔之力攻其一点,从内部瓦解整具土行之身呢?” 叶无量脑海中精光一闪,紫府内群星璀璨,光芒大盛,他手执两仪真元剑冲天飞起,两仪真元剑上一股阴柔至寒的剑意环绕。 叶无量与两仪真元剑从天而降,刺向擎天巨士的头颅。 数十兵甲脚踏黄浪黑风出现在叶无量眼前,两仪真元剑一剑横扫,数十道剑气劈在兵甲身上。 这些兵甲土崩瓦解,并未像之前一般从新凝聚土身。叶无量见状,心中大喜,所料不差。 擎天巨士撩天一捅,三尖两刃刀迎面刺来,叶无量又是一剑砍下,那三尖两刃刀被剑气看成数截,不过转眼之间又恢复如初。 只是稍作迟疑,叶无量便俯身下冲,身随剑去,一道流星自擎天巨士头顶贯穿整个身体。 擎天巨士举着三尖两刃刀朝叶无量砍来,三尖两刃刀倏然停在半空中。 只见他的土身出现一道道裂纹,“轰”的一声,爆出的飞沙四溅,他的土身彻底瓦解,化作黄沙流入地底。 叶无量喘着粗气,他的全身已被汗水湿透。 阵外,那面黄色令旗光芒黯淡,金木灻喷出一口鲜血,,他盘腿坐于虚空,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看向身旁四人说道:“土行方位已破,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催动火行术法,不信杀不死这小贱种。” 吕、倪、袁让人立即盘坐在金沐灻,将体内真气灌输给金木灻。赵不仁则在一旁说道:“金沐灻,你先起阵,等下我直接在阵外攻击那小畜生。” “赵不仁,万万不可。若是你在阵外攻击等同是帮那小贱种破了我的阵法。” 金沐灻连忙制止,“土位已破,若不及时护持法阵,那小子很快便会破阵而出,到时候你我别说夺不了秘宝,命也要搭在这里。” “赵不仁,你还在等什么?” 那姓吕的见赵不仁举棋不定,急赤白咧地吼道。 “诸位莫急,我这便来。” 赵不仁眼珠滴溜一转,笑呵呵地盘腿而坐,一手搭在那姓袁的后背上,掐指悬于胸前。 金沐灻得到四人相助,大量真气涌入经脉中,他口中念着法诀,手上打出一道道法印,那面红色的令旗红光大盛,犹如一团熊熊烈火。 天空场景再次变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枝繁叶茂,灌木横陈,薄烟袅袅。 忽然,大地升温,绿叶枯萎凋零,水汽蒸腾,偌大的丛林像是一个蒸笼,蒸得热汗如雨直下,扑鼻而来的热气令人难以呼吸。 升空的水汽凝聚成千尺云层,原本生机勃勃地丛林顷刻间枯败不堪。 叶无量俯视下方,心中正作盘算,却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股热浪袭来,抬头一看,只见九霄云外天火降落,蔚蓝的天空转眼燃烧起来,炙热的火焰吞噬着苍云。 天火降临,犹如一块块陨石砸入大地,隆隆声不绝于耳,泥石飞溅,断垣残木,一处处天坑中,火焰迅速爬了出来,火势快速蔓延,放眼望去只有熊熊火光,不见半只活物 整个天地宛若一尊炼丹烘炉。 阵外,金沐灻露出喜色,眼中去是凶光毕露,他对着阵中的叶无量说道:“小畜生,你术法再强又如何,今日老子便将你炼成人丹。” “你别以为有操控水行灵力的法宝,便能克制此阵。水润泽生木,木干暖生火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啊哈哈……” “金师兄,师弟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这目中无人的小畜生能死在我五行宗的玉清五行阵下,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金沐灻的师弟吕松张狂地说。 “没错,吕师弟,我五行灵宗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派,但也不是任谁想欺负便能欺负得了的。” “经此一战师兄我亦有所感悟,等杀了这小畜生,随我一起回山门闭关,玉清五行阵你也该修习了。” 十多人都未曾困住叶无量,而他不仅困住了叶无量,而且炼化叶无量易如探囊取物,能够替师门扬威立信,金沐灻满面春风。 “金老弟,有话稍候再叙。这小杂种出身不简单,唯恐有变,先杀了他再说!”姓倪的出言提醒道。 “倪老哥说得对,此一战幸亏倪老哥、元老弟和赵不仁兄弟相助,否则我师兄弟二人不可能如此轻松便拿下这小畜生。” 金沐灻收心神,朝着那面红色令旗又打出数道法印。 远处,欧阳飞羽、芷雪等百花谷弟子对叶无量颇有些担心,虽然叶无量的修为不俗,尤其是那一手驾驭天地水灵力的法术,更是令她们折服。 可是眼下,叶无量处在玉清五行阵中,操控水灵力反而会对他形成掣肘。 五行宗在修行界虽不入上流,却也并非是山野小宗。 五行宗的弟子善用五行相生相克之道,所布阵法异常精妙,若是没有绝对的实力,修行者不敢轻易招惹五行宗。 玉清五行阵乃是五行宗五绝阵之一,当年五行宗掌门人岳鹤轩受命阻截魔头青霄的援军,一剑分阴阳,两剑定五行,以地为阵,以天为法,布下玉清五行大阵。 诛青霄援军十万余众,洞虚境下修士万余人身首异处,斩杀无极魔宗、饮血宗和尸阴教共计无名冲虚境长老。 岳鹤轩一战成名,举世皆惊。 往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自正魔大战后,岳鹤轩虽隐世深山、不问世事,但江湖一直流传其美名。 “金沐灻所布的玉清五行阵虽火候不足,不过想要破阵也非易事。师姐,这一阵少侠会如何破之。” 欧阳飞羽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她依然对叶无量有所期待。 幽若沉默了片刻,其实以她修为也不知如何破阵,但她相信叶无量的实力。 她说:“相信先生若尽全力,此阵伤不了他。” 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大吃一惊,“师姐是说,叶无量并未全力以赴?” 幽若微微点头,“若是你见过他真正使剑,你就会明白,在土象阵起时,他完全可以一剑击毁那尊擎天巨士破阵。” “师姐,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芷雪将信将疑地问。 幽若莞尔一笑,“先生的厉害,连我都猜不透。相信这一战,持续不了太久了。 说着,幽若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前方。 欧阳飞羽等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少侠年纪轻轻,莫非已经步入化神境了? 阵中,天地化为一樽熔炉,火球如大雨般不曾停歇,火旋风肆虐,像是一条条火龙在火海中游走。 “就此结束吧!” 颇有些慵懒的声音出现,火海中一道朦胧人影踱步而来,所过之处火浪翻涌。 四野之内骤然刮起飓风,火势愈发汹涌,仿佛受到召唤,齐刷刷的涌向那人影所在,巨大的漩涡出现,搅动火海浪涛迭起。 顷刻间,天地重归瓶颈,大地满目疮痍,一片焦黑残垣。 叶无量傲立于虚空中,全身浴火,脚下踏着一柄飞剑,宛若一尊火神降世,将火焰玩弄于股掌之间。 全身散发出炙热的气息,气势如飞流直下三千尺恢弘磅礴。 振臂一挥,叶无量像是雄鹰冲上云霄,在空中留下一道炫丽的长虹。 “紫气东来!” 只见他一声高呼,一道紫光直冲霄汉。 天空层云尽毁,两仪真元剑斩下,无尽的紫气与火焰交融,化作万千梨花,转眼间又化作一只腾空的紫色凤凰。 火翼煽动,一股猛烈的热浪袭来,径直地冲向阵外的金沐灻、赵不仁等人。 赵不仁眼珠一转,一掌打向前方,金沐灻、袁、吕、倪四人不曾防备,身子冲向阵中,一口口鲜血洒向地面。 赵不仁脚踏飞剑逃向西方。 第78章 搭戏台子 “狗贼,哪里逃!” 幽若冷哼一声,身形原地消失,刹那间出现在赵不仁的面前,傲雪真诀一催,寒冰真气浩浩汤汤的宣泄出来,周遭温度顷刻降至冰点。 一剑斩出,只听一声惨叫,血箭飙出,赵不仁像是一只中箭的鹌鹑从飞剑上栽倒,摔了一个狗啃泥。 玉清五行阵被迫,金袁吕倪受伤不轻,来不及喘气,努力催动身法躲避叶无量的攻击。 但是火浪滔滔,攻势摧枯拉朽,四人瞬间被吞噬化作一团飞灰,消失在人间,金沐灻布阵的五面令旗断成两截,叶无量眼前景象变幻。 “好徒儿,你怎会在这里?” 与幽若对了一眼,叶无量面露微笑,御剑飞了过去。 “听得有人在云州城外约战各派高手,便好奇过来看看,没曾想竟然是先生。” 幽若浅浅一笑,指着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赵不仁,问道:“先生,此人作何处置?” 赵不仁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叶无量,惊惧不已,强忍着疼痛跪地求饶:“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叶无量冷笑着,当初便是此人多番出言侮辱,他对赵不仁印象非常深刻,“当初是谁说在下是有人养,没人教的小畜生?” “饶命啊,少侠!” 赵不仁老脸一阵抽搐,他急忙磕头求饶,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说道:“是在下嘴贱,逞一时口舌之快,少侠宽容海涵,将在下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当初辱骂、算计于我时,可曾想过有此后果?” 叶无量冷哼一声,踹了赵不仁一脚,骂道:“我从未见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你看看这些死去的人,虽然为老不尊、阴险下流,但最起码死得有骨气。” “再看看你,之前还称兄道弟,誓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现在为求自保不惜背后伤人,简直是猪狗不如。我看你才是有人养、没人教的畜生!” “你说,我凭什么留你一命?!” “还望少侠发发菩萨慈悲之心,赵不仁从此归隐山野,退出江湖。” 赵不仁目光灼灼地盯着叶无量,充满渴求之色。 叶无量露出了阴鸷的笑容,举剑便刺,距离赵不仁胸膛不到一寸,忽然停住了,他收回两仪真元剑,剑指一挥,一道剑气打进赵不仁的丹田紫府中。 赵不仁立马惨叫,痛苦得整张脸已经扭曲,样子十分狰狞可怖,“小畜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叶无量冷声道:“杀了你那就太便宜你了,今我毁了你的道基,断了你的修行机缘,让你彻头彻尾成为一个凡人,你也去感受一下世间的疾苦与冷漠吧。” 叶无量不再理会赵不仁的骂骂咧咧,他转身走到幽若身旁,对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作揖行礼,“多谢诸位师姐出手相助,梁武业铭感于心。” 欧阳飞羽说:“梁少侠神功盖世,对付那些小人不过抬手之事,哪需要我等出力。” 叶无量笑了笑,见夏芷雪围着他转,于是好奇地问:“小师妹,我脸上有花么?” “什么小师妹,你应该叫师姐。” 夏芷雪鼓着腮帮子,显然对师妹这个称谓很是不爽。 “小师弟,你刚才耍得那两招是什么来头,能不能教教师姐呀。” 眼珠子滴溜一转,又笑吟吟地说:“师姐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我受点累,用一两炷香的时间,亲自指点指点你的修行,怎么样?” 叶无量见夏芷雪非常可爱,屈身笑道:“这位小师姐,刚才那两招不过是胡乱耍的,哪有什么来头。” “百花谷乃是云州顶级道门,传承深厚,功法高深莫测,叶无量一直羡慕得很啊,若是小师姐不嫌受累,不如传授师弟我几招傍傍身,如何?” “芷雪师妹不懂事,梁少侠莫要见怪。” 欧阳飞羽白了芷雪一眼说道:“芷雪师妹,梁少侠比你年长,你应该叫师兄。再说了,功法岂能轻易传授他人,你不要为难少侠了。” 芷雪噘着嘴反驳道:“师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问道修仙讲的是论资排辈,又不分年长。我比梁武业入门修行早,怎么就做不得他的师姐了。” “芷雪,梁少侠的修为有目共睹,能够力挫十余名元婴境修士,你看看自己又是什么修为。你觉得他入道修行能比你晚?”欧阳飞羽说。 “我不管,我不要做小师妹,我要做师姐。” 夏芷雪不依不饶,在百花谷属她年级最小,师姐们都将她当作小孩子看,如今好不如有个机会拜托小师妹的身份,她哪能不争。 叶无量咳嗽两声,“欧阳师姐,一个称呼而已,况且我入道修行也不过数个月,叫声小师姐也无妨。” “师姐就师姐,干嘛要加一个小字,真是讨厌。才入门数月……什么,修行不到一年?!” 芷雪不满地说着,忽然抓住了重点,不禁大声惊呼! “不到一年!!” 百花谷弟子一听,面面相觑,修行不到两年就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修为,简直是天纵英才。 即便是放眼整个修行界,恐怕也难有人与之相匹敌。 我的天呐,究竟是什么样的哪个顶级道门培养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百花谷的弟子纷纷露出异样的表情,叶无量好像是一头大荒异种,在众人锐利的目光下被一层层扒光。 众人目光瞥向一旁安静不语地幽若,心想着,连徒弟修为都到了元婴境,梁少侠的修为恐怕已经到了洞虚境了吧,这也太妖孽了。 叶无量被众人炙热的目光盯得颇为尴尬,甚至是脸颊发烫,有些害羞,“你……你们为何用这眼神看我?” 欧阳飞羽意识到失态,于是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梁师弟,缥缈峰论剑乃是云州一大盛会,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皆会前往,不知你可愿随我等一同前去观瞻?” 叶无量瞥了一眼幽若,见幽若眼神中有些隐色,于是回道:“如此难得的盛会自是要去见见世面,只不过手头上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随同诸位师姐一同前去了。” “既然如此,也不便强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梁师弟若来缥缈峰,可到云岚别院寻我们。” 叶无量不能同行,欧阳飞羽感到惋惜,却也洒脱。 要说不舍,最是不舍分别的当是夏芷雪了,她说:“小师弟,你一定要来云岚别院。” 两方拱手告别,欧阳飞羽带着百花谷的一众同门,前往缥缈峰去了。 叶无量目送众人离去,忽然感到有人在偷窥他,于是转身望去,只见有一道背影匆匆离去。 叶无量认得那背影,分明是在芙蓉酒楼里吃酒的魔道修士头头。 “好徒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我去见颛弘叔。” 幽若带着叶无量来到了颛弘的下榻之处,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是无极阁提前布局云州城而秘密开设的客栈,一是给无极阁的人准备个休憩的地方,二是为了打听和收集相关情报的前哨站。 进客栈前,叶无量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座富丽宏伟的宅子,幽若轻声告知,那是宁君羡所住的宅子。 叶无量点点头,随着幽若进了客栈,此次既然来到了云州城,他希望最好在缥缈峰论剑会召开之前,能够将宁君羡的事处理掉。 颛弘对叶无量的到来很是意外,他将在云州南部的情况进行了汇报,尤其是宁君羡的处境。 颛弘查到,一年前,宁君羡偶然得到一件神秘的天地至宝,秘而不宣。 半年前,宁君羡假借闭关,将南部散修联盟暂时交给玉无心打理,此举引起了玉无心的警觉。 玉无心以才疏学浅,难堪大任为由,让宁君羡另择贤人。宁君羡没有办法,于是在府中设宴安抚玉无心,两人喝得酩酊大醉。 玉无心最终还是接受了暂代盟主职责,宁君羡安心闭关研究所得的天地至宝。 只是宁君羡没想到,半年后,他得到天地至宝的消息竟然不胫而走,一些暗中势力已经顶上了宁府,甚至不断试探,潜入府中寻找至宝的下落。 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与玉无心脱不了干系。想要清理门户,却已力不从心,盟中机要之职都由玉无心的心腹把控着。 人算不如天算,宁君羡自食恶果,他试图摆脱玉无心的眼线,离开宁府,离开云州城,前往靖州搬救兵,但计策招数用尽,始终未能如愿。 “天地至宝何等分量,玉无心定不会蠢到将消息四处散播。”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又道:“南部散修联盟人多眼杂,不便秘密行事。南部顶级道门也不可能与他同流合污,思来想去,能与他狼狈为奸的势力,必然是中小道门,或是云州的魔道修士。” “颛弘叔,你可有关注南部道门和魔宗有何异常举动?” “先生大才,颛弘实在是佩服,佩服啊!” 颛弘没想到叶无量三言两语便道破了关键所在,他早就意识到无极阁想要合并南部散修联盟,快速壮大,宁君羡是唯一的突破口。 在幽若没来云州城之前,就已经着手查寻宁君羡的消失之谜,掌握的蛛丝马迹越来越多,那股盯上宁府的势力成了帮助宁君羡度过难关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为了查清这帮势力的身份,起初,颛弘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 后来,还是在云州南部联盟中的一位好友的提醒下,才着手关注南部道门的动向,果然让他查出了一些端倪。 这天一教,五毒派和九煞殿弟子,最近半年内陆续来到云州城,人数已达百人之众。 想起今日刚进入城的那群魔道修士,叶无量感到庆幸,幸亏多了一个心眼,否则光凭颛弘、幽若和数名无极阁的散修,漫说助宁君羡一臂之力了,就是脱困都未必轻松。 叶无量弹了弹烟灰,叹道:“缥缈峰论剑为这些势力提供了掩人耳目的幌子,颛弘叔能将事情查到这个份上,实属不容易啊。” “先生,你万万也想不到,景玉轩也掺和此事了。” 颛弘噙笑看着叶无量,“郎云平狼子野心,啸月门、开阳宗这些北部道门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郎云平志大才疏,能有此举不足为奇。景玉轩想要摆脱北部道门势力集团的控制,无疑是自掘坟墓。” 叶无量吐了一个烟圈,奸笑道:“颛弘叔,我们若不以此事将他一军,未免辜负了郎云平的良苦用心了。” 颛弘、幽若父女俩相视一笑,深以为然。 “郎云平一旦失势,北部道门势力集团势必会寻找新的棋子,趁着景玉轩内忧外患,正是我们经略北部的良机啊。”颛弘说。 “那些苍蝇会闻着味儿找上门的,今后的路会更加艰辛,我们要步步为营啊!” 叶无量抽了一口烟,无极阁的崛起无异于举世为敌,道路险阻,须有开天辟地的勇气的。 他的眼中涌现出精锐的光彩,“不过,也不要怕来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最好安分些,一切还有得谈,否则看我不把他们一个个送去渡天劫。” 幽若一直好奇,叶无量有什么样的手段,能够将修为逆天的强者送去渡劫,但叶无量不说,她也不便细问。 响起叶无量此前交代的任务,她说:“先生,按您吩咐,药王谷那边已经秘密派人去接洽了。” “药王谷毕竟是天下最大的炼药产药的道门,有些事不必强求,按照计划进行便可。” 幽若点点头,叶无量回到正题,问道:“有没有办法先与宁君羡接触一下?” 颛弘苦笑,“宁君羡到底在不在府内尚未可知,况且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宁府,想要与宁君羡接触,并非易事。” “戏台子都搭好了,他这个正主不露面,还怎么唱。” 叶无量掐灭烟头,淡淡地说:“无妨,夜里我去探一探,看他宁府究竟是不是龙潭虎穴。” 第79章 潜龙出渊 入夜,云州城灯火通明,繁华的街道上人流不息。 叶无量从打坐中醒来,厢房里幽暗静谧,窗外洒进来一片银辉,使得腊月的夜更添了几分清冷。 叶无量下床榻,走到窗前,凝望着广阔的夜空。 寥寥晨星藏身于黑暗深处,悄悄地眨动双眼,仿若在示意叶无量不要发出声响吵醒那沉睡中的巨兽。 明月当空,幽冷的光辉挥洒向大地,令人不禁心生遐想,那位住在蟾宫中的仙子,此刻是否依身于窗前,想起那一晚巴山夜雨呢? 否则,每每在深夜中凝望她的时候,为何内心却总是常怀伤感?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叶无量有些出神,想起李白的《玉阶怨》,更是愁上心头。 快一年了,不知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过得可还如意? 掌控时间洪流,穿梭过去现在未来,只有圣人才有此大法力。 修炼太玄经导致身体产生离奇变化,纵是一朝一日参悟大道,飞升成仙又能如何呢? 那时的父母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了吧? 叶无量凝望着夜空,默默地吐露着心声,他在向昨日的自己告别,愿在当下,好好活着。 窗外,一道劲风袭来,将叶无量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侧身避让,手上出现一枚金钱镖。 回头扫向窗外,寂静深夜,浮光掠影,于是心念一动,朝着那道身影追去。 云州城内,有两道人影在黑夜中你追我赶,跃过一片片大厦屋顶,穿过喧闹的市集乐坊。 双方始终保持数丈之距,一旦距离拉远,那人便放慢身法,相反若是距离过近,那人又再次催快身法。 这人似乎有意带着叶无量兜圈子,飞至城东门又立马转身飞至城北,旋即又向西门飞去,如此反复逗转。 叶无量心中纳闷,此人带我在云州城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究竟意欲何为呢? 太玄经乃是到家至高无上的修炼法门,连太极上清道法都无法与之比拟,对方在脚力上竟然能胜我一筹,拿到修为已经到了冲虚之境? 追了约摸半个时辰,依然未能追上那道身影,想到今夜还要夜谈宁府,于是打算放弃追赶返回客栈,那人却停了下来。 被戏耍了一个时辰,叶无量心中有些不快,将身法催到极致,心中腹诽,有胆量就别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人的轮廓愈发清晰,叶无量顿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对方朝他抛来一物,随后飞向西城门楼之巅。 叶无量接过飞来之物,定睛细瞧竟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葫芦。 叶无量晃了晃紫金葫芦,更是不解那人的用意,抬头望向西城门楼,见那人并未离开,于是一个飞身上了城楼之巅。 他将紫金葫芦抛给那人,问道:“你是谁?” “小子,一日不见便不认识我秦某人了?” 说话者正是秦刀无疑,浑厚爽朗的声音在霁月深夜中宛似一道劲风呼啸而过。 叶无量一听,仔细瞧了两眼,果真是秦刀。 这么晚,秦刀来找我作甚? “白日里说话不是挺横的么,让秦某人颜面扫地,你小子当真是不地道。” 秦刀搓了搓下颚浓密的胡须。 “我当是谁,原来是刀断西岭的秦大侠。深夜搅人清梦,莫非是秦大侠一贯所为?” 叶无量冷哼一声,他对秦刀的那点好感在芙蓉酒楼时就已荡然无存。 “你也不必出言讥讽,我秦某何曾在乎过那旁人的闲言碎语。”“倒是你,听了秦某人的小曲,不打赏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懂。” 秦刀眉角开花,眼神中尽是玩味作弄之意,“真不知是北部顶级道门的信仰凋敝了,还是你小子自视学了几天拳脚,就将这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叶无量不是莽撞之人,秦刀的奚落不仅没让他恼羞成怒,反而是脊背凉风直冒。 仔细回味秦刀的话,叶无量心中震惊不已,还以为掩饰得够好了,没想到秦刀居然能够看出我的来历。 转念一想,秦刀如果有不轨之心,他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 那么,他究竟有何目的呢? “依在下看来,所谓待客之道,于朋友以心相交、以诚相待。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朋友不言礼而论诚心,唯有小人才会计较功利得失。” 叶无量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下与你往日素无交往,既非朋友,又何谈待客之道。反倒是阁下,先是对在下的朋友出言不恭,又是戏弄在下、搅人清梦。” “秦刀,深夜引我于此,难道就是论一论待客之道?” 秦刀面色一冷,盯着叶无量看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说着,将那紫金葫芦抛给叶无量,随后不知从须弥芥子法宝中取出一坛老酒,揭开布封后,饮上一口。 “什么世俗礼数,我老秦才没那闲心与你在此说教,不过是缺一酒友,这才将你叫来罢了。” 叶无量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大深夜搅人清梦,只为饮酒? 他本因思念亲人,内心惆怅,如今执念已消,站在这静谧地城楼上,皓月当空,心情更是舒畅豁达。 “霁月当空,冬风飒飒,良辰美景,当大醉一场。” 拔开紫金葫芦的酒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便知此酒非凡品。 他瞥了一眼秦刀,心说,秦刀自己不用,却反送于我,如我再扭捏,反倒让他轻看了我,于是乎,猛灌了一口。 酒入腹中,辛辣的酒劲倏然冲到嗓子眼,呛得他直咳嗽,眼角挂上一串泪珠。 腹中却骤然升腾起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微凉的身子倏然热了起来,识海中元识神丹不停地旋转着,吸收着热流中的药力,他从未有如此舒爽清明的感觉。 叶无量呼出一口酒气,畅快地说:“好酒!” “没想到,你也是懂酒之人。” 秦刀瞥了一眼叶无量,又饮了一口酒,躺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空中的皎月。 “我哪是什么懂酒之人,只是没想到这壶酒竟有滋养神识的功效。” 叶无量躺在秦刀身旁,又饮了一口,扭头看向秦刀,他觉得秦刀有些不对劲。 在他的印象里,秦刀的性格就像那草莽粗犷的外表,性格豪放、不拘小节。 可他就静静地躺着,眼睛没有一时半刻离开过那轮明月,倒像是位喜欢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惆怅与沉重。 这或许就是铁汉柔情吧,再粗犷的汉子,内心终有一份柔弱。 他到底是因何事而伤感,莫非也在思念着远方的亲朋好友? 叶无量不禁问道:“秦大哥,你是否遇上什么难事了?不妨与小弟说说,小弟不才或许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能遇上什么难事,来,喝酒!” 秦刀坐了起来,又恢复往日的豪迈,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酒,那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滑落,打湿了衣衫。 “秦大哥,小弟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就说,我老秦最烦的就是扭扭捏捏之人。” “秦大哥白天可曾去过枫林镇?” “相逢即是有缘,是或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叶无量舌桥不下,喝了一口酒,掩饰内心的尴尬。 “老秦我不知你心中所图,却也能猜出个七八。能被云州道盟盯上,你所谋之事必是惊世骇俗。” 秦刀饮了一口酒,见叶无量脸色有些不好,笑道:“放心吧,云州道盟的那几个腌臜,老秦已经替你解决了。” 叶无量松了一口气,深色有些凝重。 没想到云州道盟的人这么快就盯上我了,幸亏秦刀替我摆平了,否则我的计划只怕是功亏一篑。 “秦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叶无量起身便拜,秦刀抬手制止。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自然行此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地父母。若是你真心存感激,不如好生陪我喝场酒。” “多谢大哥!” 叶无量起身,与秦刀对饮数口,问道:“大哥,你是如何看出我的来历?” 秦刀神秘的笑了笑,并未直面回答叶无量的问题,而是话锋转一转,称玄天大陆数千年来建立的抽规矩早该改一改了。 “贤弟以为,当今之天下如何?” “当今天下,九州各自为营,宗门争斗永无休止,而道盟却损公肥私,若无强力拨乱反正,长此以往下去,大道不复存焉。” 叶无量沉思片刻,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但又补了一句,“大哥以为愚弟的道,该往何处?” 秦刀知道叶无量心中所图必定惊世骇俗,但见叶无量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是心中还有顾虑,于是鼓励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管万物变成何种模样,这是万物自己选择,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天道公正不偏,顺者昌,逆者亡,此乃亘古不变的至理。贤弟身负大机缘大气运,当该心怀大道理想,以大毅力大勇气开天辟地,方能不负天道啊!” 秦刀一言以蔽之,叶无量恍然大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啊,我又何必为拘泥于他人的道而自寻烦恼,我修道只求无愧于天地。” “你能如此想,那么离你自己的道就不远了。贤弟在尘世中修道,可体味人生百态,所见所闻所感皆是历练。” “你所修功法不俗,根骨天资俱佳,修为一日千里,但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贤弟还需勤加修炼啊。” …… 明月渐渐西斜,黑夜是漫长的,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露出鱼肚白,一个新的白昼清晨即将到来。 秦刀与叶无量两人酒意阑珊,这一夜饮了太多酒,聊了太多事。 两人饮酒夜谈,叶无量感觉眼前开阔无比,不知觉间忘记了夜探宁府的任务。 秦刀忽然起身,背着双手眺望着远方的若卧蚕般的山峦,说道:“贤弟,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眼下大乱将起,潜龙出渊,莫要辜负了这一场风云际会。” “大乱将至?大哥何处此言?” “乱,从来都是人心不古,待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 秦刀将最后一坛子酒干完,说道:“贤弟,此今一别,多自珍重。日后若是百花谷有难,还望贤弟多照应一二。走了!” 秦刀说完,整个人消失在城楼之上,四野之内不见其踪影,叶无量耳边只闻道:“贤弟,大哥再送你一场机缘……” “大哥!何日能再相见!” 秦刀走了,叶无量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他长叹了一口气,飞下了城楼。 第80章 出手教训 云州城西郊外,年久失修的破败的道观,杂草丛生,断垣残壁,一派凄凉之景。 数尺长的匾额孤单单的地躺在角落,苔藓早已遮盖着原本的鎏金烁字,香木枯松,满是蚁虫钻出的孔洞。 道观正中,金身塑像落满了灰尘。 一张张、一层层蜘蛛网遮住了真容,金衣早已褪去,油墨黯然失色,偌大的裂缝中正有一群虫豸爬出。 那香案供桌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供桌上一应器具早没了踪影,唯有一尊锈迹斑驳的鼎尊横在供桌前。 这里没了扫尘之人,不见百姓祭拜,没了往日繁盛的香火。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叶无量朝着石像拜了拜,他虽然不清楚这里供奉的是何许人,但能在此处受人间烟火,足可说明石像的主人,曾经也是以为受人爱戴的仙侠。 转身走向祠堂后院,推开一间房门,屋内倒是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半点灰尘。 这间屋子并不大,陈设也非常简单,仅有一张床榻,床榻上正躺着一位身穿绫罗绸缎女子。 这女子生得白净,虽不是沉鱼落雁之貌,却也是年轻貌美,气质非凡。 仅仅稍许打量,便知是出身贵胄,大家闺秀。 只是这女子听到有人进屋,脸上却露出了惊恐之色,身子无法动弹。 叶无量走上前,解开秦刀设下的禁制,说道:“姑娘莫怕,在下受兄长所托,来此放姑娘离去。” 那女子见身体可动弹后,连忙缩道角落,手上握着一根玉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全身都在颤抖,她两眼发直,紧张地看着叶无量,“你别过来!” 叶无量见这宁家少夫人花容失色,心中腹诽道:秦大哥倒也是,玩心怎如此重。 平白无故何苦戏弄一个弱质女流,在这荒凉破败的道观里关了一夜,着实吓得不轻。 “姑娘不用害怕,在下并非恶人。” 他微微一笑,弯身行礼,“先前是在下的兄长做事欠妥,与姑娘开了一个玩笑,在下在此替兄长向姑娘赔罪。” 宁家少夫人见叶无量诚恳,并不像是恶人,于是松了一口气,但那根玉簪依旧抵在自己喉管,她问道:“你们为何将我抓至此处,你们究竟是何人?” “想以我为要挟,逼夫君就范,我劝你们不要枉费心机,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叶无量有些不解,挠头问:“姑娘这话是何意?难道夫家遭贼人惦记上了?” “哦,没什么,你真是来放我回去了?” 连家少夫人欲言又止,家中之事本不足与外人道,更何况她并不知晓叶无量的身份,是敌是友亦难分辨。 “姑娘应该知道,在下是修道之人,若想要对姑娘有不轨之举,顷刻间便能要了姑娘的性命。” “若是姑娘不信,在下亦无可奈何,你身上的禁制已解,是去是留,姑娘自己决定吧。” 说完便欲转身离开,那宁家少夫人将信将疑地问:“公子当真与那伙人不是一路人?” “哪伙人?姑娘所指是?” 叶无量再次陷入疑惑之中,这秦大哥好端端的为何将这位姑娘抓到此处,他说送我一场机缘,难道她是…… 想到这里,叶无量急忙问:“你是宁家的少夫人姬雪晴?” “还说你不是,你休想骗我!”姬雪晴脸上了多了几分警惕之色,将簪子又抵到了咽喉。 见此举,叶无量恍然大悟,宁家遭逢难劫,难怪这姬夫人草木皆兵。 “姬夫人,我那位兄长平日行事有些颠三倒四,还望姬夫人莫要怪罪。” 叶无量将此次无极阁来云州城的目的详细告知,姬雪晴将信将疑,最终还是下了床榻,但手里依旧死死的攥着玉簪。 “姬夫人若放心,在下可护送姑娘回府。当然,也可与宁盟主商量一下,如何对付那些歹人。” 姬雪晴认真地打量着叶无量,此人言辞真切不像歹人,便信他一回吧。 “多谢公子!” 宁家并不太平,宁君羡每日愁容满面,府内上下气氛异常肃穆,她知道有很多人盯上了宁家。 不能为夫君分忧,雪晴心中亦是难过不已,更不愿此刻为宁家上下再添烦扰,现在叶无量愿意护送她回府,自然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回去宁府的路上,叶无量向姬雪晴打听具体情况,姬雪晴满面愁容。 宁君羡心思重,向来不会与姬雪晴将盟中事,宁府遭遇为难,更是对姬雪晴只字不提。 他二人夫妻恩爱多年,一个不说,另一个自然也不会多问。 很快叶无量护送着姬雪晴到了宁府,姬雪晴叩开了府门。 门缝中,宁府的下人见来人是姬雪晴,顿时喜出望外,打开府门后,便拔腿朝着府内跑去,大声喊道:“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回来了!” 抬脚进入宁府,叶无量见到一伙人兴冲冲地跑来,来者正是昨日在大闹芙蓉酒楼的彭成虎和一众弟兄。 彭成虎先是激动地看了看姬雪晴,随后大量着姬雪晴身旁的叶无量,眉头微皱,“小子,快放开少夫人,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这话刚说完,他身旁的一众打手便将叶无量团团围住。 彭成虎真是人如其名,行事虽虎头虎脑,不过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自是不与他计较。 叶无量饶有兴致地看着彭成虎,故作恼怒地说:“彭成虎,你家少夫人被掳,此乃你之过也。” “今日,我将姬夫人平安送回,你不请在下饮被水酒也就算了,怎还要喊打喊杀,堂堂的宁家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彭成虎,你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竖子狂妄,宁府岂是你这等山野刁民放肆撒野的地方!” 彭成虎怒目而视,少夫人在场,这小子讲话不留半点情面,若不出手教训一番,日后还在宁府立足,树立威信。 越想越气,彭成虎金刚怒喝:“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宁府,否则让你有来无回!” 他这一嗓子呵斥,周围那些打手纷纷亮出了法器,欲围攻叶无量。 这时,姬雪晴拦在叶无量身前说道:“彭成虎,休得无礼。” “少夫人,这……” 彭成虎不敢顶撞姬雪晴,想要申辩却一时语塞。 “还不退下!” 见彭成虎不知退让,姬雪晴语气冷了下来,“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难道非要将夫君请来,你们才肯收手?” “彭成虎,主子都发话了,难道你目无尊卑,想要以下犯上不成?” 看着彭成虎像头老牛,一股子倔脾气,进退两难的模样,叶无量就觉得好笑。 姬雪晴的呵斥,彭成虎觉得失了面子,而叶无量的讥讽之言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他的牛脾气顿时上来。 少夫人是主子,我不敢得罪,可是你区区个山野小民,怕你作甚。 俺老彭何时受过这等鸟气,不如先擒了这小子,好生教训一番,现在府内乃是多事之秋,我就不信少主人会把俺老彭扫地出门! “少夫人,千万别上了这小子的当。他与秦刀那厮本是旧相识,谁知道这是否是他俩耍的阴谋。” 彭成虎心生一计,将罪责全数推到叶无量身上。 即便是少主人怪罪,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纵是硬要责罚,也只是俺老彭忠心为主,一时情急莽撞误判而已。 “弟兄们,随我拿下这小子,千万别伤着少夫人。” 彭成虎与宁府的一众打手手中法器纷纷朝着叶无量招呼过来,姬雪晴见状那是又恼又惧。 “彭成虎,你好大的胆子” 姬雪晴没想到彭成虎目无主上,不知悔改不说,反而变本加厉。 彭成虎对少侠怨恨积重,他出手又没个轻重,万一伤着少侠,那该如何是好。 “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快些走吧!” 见叶无量老神在在,姬雪晴情急之下,出言相劝。 “雪晴姑娘,无须担心,今日在下便替你教训一下这群目无尊卑的狂妄之徒。” 叶无量踏出一脚,指诀一掐,两仪真元剑倏然出现在空中。 只见他轻喝一声,两仪真元剑飞升上天,光影闪动,磅礴的剑气宣泄而出,化成数十柄飞剑,随着叶无量剑指一落,同时轰向地面。 伴随着一阵隆隆轰鸣之声,宁府那数十名打手纷纷倒地、抱腹蜷身,痛苦地呻吟着。 彭成虎此刻目瞪口呆,惊诧不已,他没想到眼前这小子修为如此恐怖,仅仅一招便让他这些弟兄们豪无半点招架之力。 骑虎难下,彭成虎只好硬着头皮提着飒金钢刀朝着叶无量劈来。 这一刀,有几分开山碎石之威。 飒金钢刀一落,气劲化作三柄利刃瞬间朝着叶无量劈来,刀身虽未至,但闻碎空之音。 叶无量目光一凝,剑指一挥,三道剑气击碎迎面而来的利刃。 饿狼啸月之声乍响,彭成虎大踏步而来,势如蛮牛冲撞,飒金钢刀在其手中舞得是虎虎生风,刀气纵横。 叶无量微微一笑,指诀变幻间,全身出现了一圈护体元罡。 只听见“叮叮”声响,飒金钢刀每挥出一刀,便见四周出现无数到期凝结而成的利刃对着叶无量身体四周砍来,然而虽气势凶猛凌厉,却只在叶无量护体元罡表面激荡出一圈圈涟漪罢了。 “花拳绣腿,彭成虎,如果你就只有这点修为,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认输吧。” 彭成虎冷哼一声,双目充血,全身经脉如虬龙般凸起,气势凌冽,飒金钢刀在他手中挥舞,如疯如魔,刀气如狂风骤雨,翻江倒海。 叶无量轻笑一声,指诀变幻,弹指一挥,护体元罡骤然爆裂,气浪翻涌如大江大河之水涛涛不绝,汹涌澎湃。 院内犹如经历一场骤雨初歇,残花满地,绿叶凌乱。 彭成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宛若浮游寿终,双目暗淡无神,面色虽狰狞可怖,却浑身颤抖抽搐,发丝凌乱,早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嚣张跋扈。 第81章 五百年前 “想不到我彭成虎混迹江湖二十余载,今日会败于你手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此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 彭成虎忍着剧痛起身,看着地面上倒下的弟兄们,又转眼瞧了瞧一旁少夫人姬雪晴,垂头丧气、黯然神伤。 我一生只识忠义二字,今日却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又嫉贤妒能,对这少年出手,我还有何脸面见少主人,又何脸面立于江湖。 不,我彭成虎一身傲骨,焉能苟活于世。 彭成虎放声大笑,招回飒金钢刀横与脖颈处,两行清泪滑落,他扭身一动便欲自裁。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流光飞射,将飒金刚刀击飞。 “我已败于你手,为何还要羞辱于我?” 叶无量收回两仪真元剑,抱拳说道:“彭大哥,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如此轻贱自己呢?” “我彭成虎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彭大哥乃是忠肝义胆、光明磊落之人,在下佩服不已。在下犹记昨日芙蓉酒楼之上,彭大哥思主母之安危,不畏强敌之风采。” “在下初出茅庐,一直对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心生向往,然而这一路走来见到的多是些色令智昏之徒,试问那芙蓉酒楼上,自称英雄豪杰之辈,有几人能与彭大哥一字并肩?” “今日在下能够再见彭大哥,一时情难自已,便与彭大哥这样的英雄豪杰比比拳脚,并无半点戏弄之意,还望彭大哥莫要放在心上,原谅在下鲁莽之举。” 叶无量谦逊有礼的一席话,到让彭成虎有些自惭形秽,他打心眼里对这位少年钦佩不已。 “小兄弟言重了,方才是在下鲁莽了。老彭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人,小兄弟算是一个。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真乃少年英杰。” “雪晴……雪晴!”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紧接着看到一位青年男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夫君!” 雪晴扭身回头,身子一怔,随后扑了上去,梨花带雨,与那人拥抱在一起。 “雪晴,为夫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青年男子眼眶微红,将雪晴拥在怀里,激动得肩膀抖动着。 他就是南部散修道盟盟主宁君羡?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多情种子。 叶无量上下打量了宁君羡一眼,内心多少有些失望。 “夫君,我没事。” 雪晴与他的夫君温存了片刻,意识到叶无量还在场,拭去眼角的泪水,整理面容衣衫。 拉着宁君羡的手朝着叶无量走来,“夫君,是这位少侠和他的兄长救的我。” 宁君羡看了叶无量一眼,拱手抱拳,说:“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君羡感激不尽!” “宁盟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三言两语,叶无量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道了个清楚,宁君羡却再度拜谢。 原来那晚,秦刀将姬雪晴掳走之后,宁府又出现一伙黑衣人,他们也是为了姬雪晴而来,不曾想被秦刀捷足先登。 适时,这伙黑衣人寻遍府内上下未果,却不曾想被宁府下人发现了踪迹,于是在府内大战了一场。 叶无量恍然大悟,秦大哥必然是收到了风声,得悉这伙黑衣人要对姬雪晴不利,这才抢先将其带出府外。 叶无量心中有所疑虑,既然天一教、五毒派和九煞殿对宁君羡手中的天地至宝志在必得,为何不直接擒住宁君羡,逼问藏宝之处,反而大费周章对一个弱质女流下手呢? 这也太不符合魔道修士的行事风格了,看来唯有从宁君羡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正待叶无量沉思时,姬雪晴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宁君羡的手,宁君羡忽然反应过来,笑着说道:“看我,一时激动竟怠慢了贵客。少侠,若是不嫌弃舍下寒酸,不妨进厅内小坐片刻。” “宁盟主拳拳好意,梁武业岂有拒绝之理。” 叶无量笑了笑,随着宁君羡进入府内正厅。 古话讲,穷人家看灶堂,财主家看厅堂。 叶无量初入宁府的会客厅,方才体会到何为大富大贵。 放眼望去,一水的紫檀木家具规正地分列两侧,座椅之间隔着一张高脚方凳,登上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瓷器,色泽靓丽而清秀。 白玉石屏风有数尺之宽,一副山水墨画浑然天成,东西两侧由珠帘锦罗隔开。 墙壁上多有挥毫泼墨丹青佳作,正堂上悬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型人像,身着道服,甚是威严。 恍惚间似是一位老翁仙叟目视前方,浩然正气跃然于纸上。 人像上方高悬着一块匾额,题字曰:浩然正气。 而两侧则悬挂一副对联,上联曰: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下联曰:青山青山矗立不坠凌云之志。 再左右观之,两方木柱上有楹联一对,是曰:楹联丝竹同清当天合曲,山水齐朗映日生文。 厅内陈设点缀之细节自不用多表,叶无量只稍作打量,便知这宁家诗书传家,祖上想必也出过厉害的高人。 宁君羡对一旁的下人作了吩咐后,随后招呼着叶无量落座。 宁府下人手脚很是麻利,各色点心很快便端了上来,“这是云州城盛产的茗茶玉楼春,乃是初秋尚佳饮品,梁兄弟不妨品茗一二。” 叶无量端起盖碗,一股扑鼻的清香用来,揭开茶盖,只见根根状似琼楼的绿色茶叶悬立在水中,好似一堂绿波春水。 叶无量抿上一口,茶汤清沥、醇香绕齿,不禁赞叹:“好茶!” “原来叶无量兄弟也是懂茶之人。” “让君羡兄见笑了。在下出身寒微,哪懂得什么茶道。这再好的茶到了在下口中,不过是老牛饮水罢了。”叶无量放下手中的盖碗。 宁君羡生于书香门第,见识广博,礼乐诗书和花鸟品茗把玩之道,那是轻车熟路。 而叶无量不过打小对国学兴趣不大,若在宁君羡面前班门弄斧,无疑是自讨不自在。 “梁兄弟谦虚了。这饮茶,饮得的是朋友、饮得是心境。与君子饮,纵是大碗粗茶,那也是人间滋味、回味无穷。” “宁盟主,在下有一事不知当问否?” “梁兄弟,若不嫌弃,咱们以兄弟相称吧。兄弟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宁大哥快人快语。” 见宁君羡谦谦君子,不失豪迈之风,叶无量渐渐有了几分欣赏。 宁君羡得知叶无量的来意,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叶无量年纪轻轻,不但掌控了北部散修道盟,还想兼并南部道盟。 这位姓梁的小兄弟,谈吐不凡,修为卓绝,更有气吞山河之志向,真乃天人也! 宁君羡很是明白现今的处境,如果叶无量能助他度过难关,便是将南部散修道盟拱手相送又有何妨。 只不过宁君羡虽然阅人无数,但因玉无心反叛一事,不敢再轻易相信人。初次见面,他有些拿捏不准,叶无量是善是恶。 “夫君,雪晴虽不知宁府这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夫君何不与梁少侠商量商量。”姬雪晴说。 “此事并非说不得,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岂能陷朋友于危难之中。” 宁君羡犹豫,叶无量年轻有为,修为不低,可是那伙歹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他又怎能让叶无量孤身犯险呢。 “宁大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显英雄本色。在下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自问对付天一教、五毒派和九煞殿那些小贼,还绰绰有余。” “夫君,梁少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若再闭口不言,岂不是辜负了少侠一片好心?” 宁君羡长叹一声,向叶无量道出了宁府的隐秘。 五百年前,玄天大陆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魔大战。 魔族与妖族结成联盟,青霄、天策大军分东西两路进攻玄天大陆。 魔族青霄兵马大元帅呼延卓陈兵二十万于东海,欲兴兵云靖二洲。 魔族斥候为先锋,潜入云州境内,与魔族奸细取得联系,企图联络魔道宗门势力,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占云靖二洲。 随后兵分两路,一路南下攻占洛州、宣州,一路北上进攻幽州、平州,最终与妖族天策大军回合包围中州。 当时,云州道盟副盟主宁纪云截获情报兵并呈报盟主玉赢川。 玉赢川获悉敌情大为震惊,急忙发布道盟飞鸿令,将此情报传至九州各道盟,并于中州蜀山召开斩妖除魔大会。 蜀山剑宗乃天下道门之首,太清真人雷厉风行,东西二路出击抵抗妖魔联军。 云靖洛三州道门合组为东胜虎贲军抵抗青霄魔族,平宣永三州合力为西荒龙骁军抵抗天策妖族,中州坐镇以策万全。 宁纪云拜为先锋统帅,率领十万道门修士兵分两路,一路清缴东部境内魔族和魔道势力,一路则立即前往东海探查敌情设防。 云州道盟盟主赢川和靖州、洛州道盟核心骨干则率兵三十万奔赴东海边境诛杀魔族。 一日之内,东部境内出现大批红衣甲胄,所过之处鲜血成河。 上至豪门望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一幸免。 东部境内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百姓无不谈之色变。 人们知道,暴风雨已至,怕是没有安生的日子了。 而远在东海边境早已是烽烟四起,战鼓雷动,尸横遍野。 魔族骁勇善战,肉身强悍无匹,精通血脉巫术。 魔族风云十二魔将联手所布的十二都天大阵,摧枯拉朽,虎贲军十万余修士身首异处。 玉赢川文韬武略,善于用兵,其所率部众斗志昂扬,威武不凡。 仅月余,虎贲军与魔族进行数场大规模战争,十数场局部试探性战争。 虎贲军斩杀魔族敌寇八万余众,损失十五万余兵力。 战况焦灼,虎贲军损失过半,魔族天生就是战斗种族,肉体之强悍无与伦比,三十万兵力对抗二十万兵力,这看似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恰恰最为公平。 魔族骁勇少谋,善用自身优势,却天生残缺,不攻利器,精修行者非惊天地泣鬼神之才不得。 人族虽肉身羸弱,却足智多谋,善借外力为己用,圣贤开创无数炼气修行法门,岐黄药理、五行精金之道非其异族可比。 更甚者,人族兴旺,人丁之数更是魔族数十倍之多。 在人族与魔族的交战中,鲜有以少胜多的战役。 与魔族大军僵持月余,玉赢川心中却非他表面那般平静。 兵力锐减,魔族又有十二魔将坐镇,想要全歼魔族二十万大军谈何容易,更别说活捉呼延灼。 玉赢川将希望寄托在了宁纪云身上……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在云州北部创派沉寂五百年的道门,竟然在正魔大战中大显神威吧。” 叶无量心声感叹,天道祖师创立天道宗五百年,一直不显山露水,直到正魔大战到来,天道祖师和所收的十二名弟子大放异彩,一举奠定天道宗玄天大陆十大顶级道门之一的地位。 第82章 英雄落幕 天道祖师的十二名亲传弟子,各个天资绝伦,修为超卓,当时被称为无量十二剑,名声大噪。 大弟子“君子剑”东方祭,君子之风为人称道,天道祖师衣钵传人,修天道宗太极上清道法,臻至化境。 二弟子“太极剑”何风,一身《太极道法》精妙绝伦,曾执剑猎魔,上穷碧落,翻江倒海,连斩魔教二十名长老,风光一时无两。 三弟子“流觞剑”品良,《龙象真诀》修炼得炉火纯青,龙象般若,强悍无比,非修为超其二界者,难以破其身。 四弟子“纯阳剑”李慕白,纯阳之体,纳天地至阳,《纯阳真诀》修炼第十层,通身纯阳之力,至刚至阳。 五弟子“潇湘剑”沈忆绝,《潇湘剑诀》施展得出神入化,曾以太虚之境的修为,挑落数名冲虚境修士。 六弟子“真武剑”端遥,《真武道法》在其修炼之下登堂入室,飘逸出尘,是最有可能渡劫飞升之人。 七弟子,“疯行剑”竹清尘,性格孤僻,紫云真人传其《疯魔剑诀》,双剑执手,似如疯魔临体,如影随形,剑诀施展快如闪电,难以捉摸。 八弟子,“寂灭剑”燕归,原为凡间统领万千兵马的将军,一身杀伐之气。紫云真人授其《寂灭心法》,寂灭所过,寸草不生。 九弟子“泠雪剑”洛风,修炼《傲雪真诀》《寒冰剑诀》,雪花飘零,千里冰封。 十弟子“文萱剑”凤歌,清闲自在,性格淡然,好音律。一身《清风道法》通天彻地,由于样貌出众,气质出尘,常惹来祸水红颜,无所适从。 十一弟子“画沙剑”贺兰辞,得《幻真道藏》真传,精通三千大幻阵,三百小幻阵,随手间,幻阵起,诸生罔。 十二弟子“浮生剑”苏俊卿,年仅十六岁,修为便进入练神返虚之境,主修《浮生剑诀》,剑诀施展,浮光掠影,一叶漂泊。 “哎…世事无常,是天妒英才吧……若是无量十二剑存活至今,放眼这天下谁能匹敌?随便一人出山,可自成一派。” 天道宗的秘辛当今世上除了姬诗瑶,也就是叶无量有所了解。 叶无量感到惋惜,当年无量十二剑的陨落,功法遗落不知去向,而天道祖师坐化成道时,将一身感悟封禁在玄清洞府。 只有修为到了冲虚境,才有可能破开天道祖师的设下的禁制,进入玄清洞府。 叶无量也只能凭着当初天机子功法传承中所获得的记忆,学得《纯阳真诀》《傲雪真诀》《寒冰剑诀》三门功法,并且以太玄经为基础,对其进行修正升级。 …… 叶无量微微走神,宁君羡还在讲着那段惊天动地的秘史。 这一日,玉赢川与一众将领商讨对敌之策,宁纪云踏尘土而来,进入营帐中。 见宁纪云面带笑容,兴许是寻到援兵,玉赢川忙问:“纪云,可带来好消息?” “盟主,境内魔族和魔道势力已被劳宽劳副统领清除殆尽,宁某也寻来一些好友相助,尤其是天道宗的加入,必将助盟主扫荡敌寇。” “好,好!纪云,我果然没看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玉赢川满面红光,他想宁纪云素爱交友,天道宗想必是海外的神秘仙门。 “盟主,魔族汹汹而来,呼延卓亲自挂帅,对东部三州是志在必得。战机稍纵即逝,拖得越久对魔族越不利,呼延卓定然明白这个道理。” “我想呼延卓大军很快便会再发起新一轮总攻。”宁纪云说。 宁纪云的话不无道理,呼延卓不会傻到与虎贲军打持久战,他势必会趁援军到来之前,一举拿下东部三州,这样才有资本谈条件。 玉赢川双眉紧锁,在营帐中踱步思考,“诸位可以对敌之策?” 营帐中众人议论纷纷,有提议避而不战、以逸待劳,等待援军到来; 有提议实则虚之,以扰敌为先,不作正面冲突,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 也有建议假借求和之名瞒天过海,总之一时间营帐内争吵不休,众人各执一言。 宁纪云忽然开口说:“在下有一计,不值当讲否?” “宁统领,有何妙计,不妨讲来。” 玉赢川在众将军的争吵中一时难以决断,见宁纪云有计策要献,心中多了些期待。 “魔族精兵强将倾巢而出,以我军现在的实力,实难正面迎战。” “依在下愚见,诱敌深入、合而围之,方能一举歼灭。” 宁纪云话未说完,便遭来营帐中诸位将军的驳斥。 “住口,先让纪云把话说完。” 玉赢川呵斥道,营帐内鸦雀无声,他看向宁纪云说道:“如何诱敌深入,又如何合而为之,你细细说来。” 宁纪云捻须踱步,想了片刻,陈词所想。 虎贲军与魔族对峙与东海,想要全歼魔军,唯有两条路。 一是天道宗为首的援军绕敌身后,与虎贲军形成包夹之势,但虎贲军对魔族兵力部署并不清楚,偌大的东海魔族暗哨有几何,设于何处,此皆不明。 若是援军贸然深入,难免不被发现,即便避过了魔族的暗哨,又如何能保证这不是魔族故意为之? 如果呼延灼计歼灭援军,再反攻虎贲军,后果不言而喻。 第二条路,待援军汇合,与魔族大军直面交战,但很难将其尽数歼灭。 东海广袤,苍茫辽阔。虎贲军并不了解这片海域,有岛几何,何处可以藏身。而魔族之兵对东海之了解,可谓是如数家珍。 待虎贲军与援军奋力攻击之时,呼延卓见情势不对,无法力敌,完全可以撤军逃离,届时虎贲军等虽然赢了胜仗,却无法做到全歼来犯魔族,以达到让魔族数百年之内只能休养生息,不会再犯玄天大陆。 宁纪云认为,只有虎贲军化被动为主动,才能掌握战机。 上兵者伐谋,魔族勇武少谋,赢取这场胜利的关键在于谋而非力也。 正所谓所谓,兵法有云,善胜者不阵,善争者不阵,善战者不败,善败者终胜。 宁纪云转身走到那副东胜神洲地图前,指着图上一处说道: “我军目前所驻扎之地,地势开口,易攻难守,若是我军能诱敌深入至此,进可攻、退可守。雷鸣险地林深茂密,终年瘴气弥漫,深处更有雷鸣湖之险。” “我军每至此处皆要绕道而行,那魔族大军不明地势,进入此地便会自乱阵脚,届时我军合而为之,魔族不战自败。 “纵有魔族能逃离陷地,我军以逸待劳,齐力攻之,他魔族纵有三头六臂,亦难逃一死。此计关键在于诱敌,要令呼延卓相信,必须善败。 “善败而不大伤,败而有乱,乱中有序,不大乱、不过于秩序井然,拿捏得当即可。打而败,败则退。以溃之像迷其双眼,沿途再布置各类阵法,虚虚实实,不信他呼延卓不上当。” 众人听完宁纪云的计策,甚为认同, 玉赢川陷入沉思,棋差一招则满盘皆输,他不得不权衡利弊,谨慎决策。 若此计能成,则皆大欢喜;反则,三十万修士或要因此陪葬。他输不起,然而他最终还是决定采用宁纪云的计策,诱敌深入、合而为之,一举歼灭。 一切准备就绪,虎贲军与魔族前后经历十余场大小规模战役,且打且退,终退至雷鸣险地,呼延卓所率的魔族军队趁势追击,并无发现任何异常。 虎贲军所布置的各类虚虚实实的阵法,让呼延卓更是断定玉赢川已无心恋战,一时间沾沾自喜,下令三军全力追击,最终进入雷鸣险地。 然而事情并未朝着宁纪云所设想的那般发展,原本负责清缴境内奸细和魔道修士的副统领劳宽竟带着一帮将士倒戈相向。 玉赢川和宁纪云所料未及,虎贲军大乱。 恰巧这时,一支魔族军队和部分人族士兵突然来袭,虎贲军不仅腹背受敌,而且祸起萧墙,十分惨烈。 宁纪云这才意识到,他中了劳宽的圈套,那所谓的境内魔族势力和前朝残余势力被清除的消息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 他痛恨自己长着一双眼睛,却敌我不分,连累虎贲军无辜惨死。他率着所剩不多的布下,将劳宽诛杀后,又深入雷鸣险地,他要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玉赢川感觉天塌了,一计不成反中了贼寇的奸计,看着身旁一位位将士倒下,他的心好似万箭穿心般疼痛难治。 待他想要质问宁纪云时,发现宁纪云早已没了踪影,他抱着死于身前的将士痛哭流涕,绝望的仰天哭喊:“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吾之罪,纵万死,也难赎其一二啊!” 这时,天道祖师率领无量十二剑和一种高能修士赶到,见雷鸣之森被夷为平地。 众人震怒,以大法力大修为尽情屠戮,血流成河,尸山遍野。 玉赢川浑身是血,他看着尸横遍野、血流成为的雷鸣之地,绝望而又凄凉。 “南风不竞多死声,鼓卧旗折黄云横。六军将士皆死尽,战马空鞍归故营。” 宁秀反复沉吟,凄凄惨惨戚戚,悲凉何处欠东风。 泪水横流,长发凌乱,甲胄残破,狰狞决绝,伴随一生痛苦的长啸,他抠下了双目,气质如敝履。 他仰天怒吼,似虎啸龙吟响彻天际,忽而疯狂大笑,提剑自刎,一代豪杰就此谢幕。 第83章 引蛇出洞 雷鸣湖,并非湖泊,而是因终年累月有雷电覆盖,因而得名雷鸣湖。 宁纪云被打入雷鸣湖中,呼延卓以为宁纪云就此身死道消,不曾想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天空顿时雷云密布,狂风呼啸,雷电滚滚。 此异象一出,魔族士兵无不掉头环顾,只见雷鸣湖露出了本来面目,那是一片洼地,满地皆是蓝色的晶石闪闪发亮。 空中正立着一人,浑身雷电吞吐,双目中射出两道雷光,对着这群魔族士兵轰击而来。 魔族士兵大惊失色,愣在当场。 呼延卓提着一柄巨斧,朝着空中那人劈去。 这时,空中那人发出癫狂魔怔笑音,声音极为低沉,宛若深渊中的魔兽在嘶吼,呼延卓在其眼中不过是弱小的臭虫,他极为不屑。 剑指探出,空中雷云滚滚,隆隆作响,振聋发聩。 狂风作响,尘沙肆虐,上万道形态各异的雷电,在电光火石间已经降至人间,所有的魔族士兵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向天空,不曾来得及痛吟,便淹没在这片雷海之中。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几名冲虚境修士残影掠过,飞向那片区域。 无量十二剑捻指结玄清封灵大阵,天道祖师剑指打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只听“啵”的一声,紫色的珠子雷光一隐,没进了宁纪云的身体。 “此珠虽与宁道友有缘,但不知是福是祸啊。” 天道祖师悠悠长叹,带着弟子们离开了战场。 不多时,雷云消散,天朗气清,方圆十公里内,满目狼藉,幽幽之森早已化作焦土。 虎贲军仅存的将士看着眼中情景,不禁连连倒抽凉气,他们看着那犹如雷神一般的人坠进一片焦土火海之中。 虎贲军与魔族这一战,以惨烈的代价而告终。 魔族二十万士兵全军覆没,而虎贲军的三十万将士生还者不及一营之数,令人可悲的是,玉赢川和东部三州要员无一幸免。 不论如何,虎贲军还是赢得了胜利,震慑了魔族。 魔族元气大伤,数十年内再难举兵来犯。 坊间传言,宁纪云里通外敌,才导致玉赢川葬身雷鸣湖。 云州道盟认为宁纪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解除了他在道盟中一切职务,此举更是坐实了坊间的传言。 所谓墙倒众人推,宁家子弟再无道门敢收,宁纪云一身傲骨,也不求曾经的好友,即便当年天道祖师想要收宁家子弟入门,亦是果断拒绝。 自此,宁家一路衰败,无独有偶,玉赢川的子孙后代也是一蹶不振。 直到若干年后,已是南部散修道盟盟主的宁君羡再次遇到了玉无心,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五百年前,那段仇恨诞生的节点。 宁君羡不顾麾下反对,用心栽培、提拔玉无心,他以为这样做会化解两家的仇恨,但玉无心人如其名,对宁家实施了报复。 “君羡兄,当年老爷子为何没有亲自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 叶无量没想到五百年前的正魔之战,竟然牵扯出一段世家恩怨来。 当年宁纪云也是受害者,玉家的人怎能将玉赢川的死怪罪到宁纪云头上。 “你有所不知,当年祖父自雷鸣一役被送回府后,便失去了意识。全身充斥着雷电,任何人都无法近身。这些事我也是听家父说起过,才有所了解。” “若是我所料不虚,老爷子误入雷鸣湖,能够操控雷电之力,应该是得到了雷灵珠吧。” “你也知道雷灵珠?!” 宁君羡惊诧的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无量。 天道宗收藏的卷宗里,记载了五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但对宁纪云获得超凡力量,不过只言片语。 卷宗里提到,宁纪云因偶得灵珠而掌控天地神力,一招轰杀魔族数万将士。 结合宁君羡的描述,叶无量大胆推断出,当年宁纪云所得到的灵珠应是雷灵珠无疑。 叶无量笑了笑,托手浮空,掌间出现一个漩涡,正绽放着蔚蓝色的光芒。 宁君羡只感觉厅堂内阴寒而湿润,似是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 然而,只是眨眼间,他又感觉自己沉于湖底中,眼前一片朦胧,只有微弱的光芒在前方闪烁。 正待他要挣扎时,忽然全身湿冷压迫之感消失,只见到叶无量手掌上方悬着一颗蔚蓝色的水珠,它像是一颗玛瑙宝石,美丽而又华丽。 “去!” 蔚蓝色的水珠飞出厅外,着地的那一刹那间,顿时出现一片洪流涌向四处,偌大的连府前院瞬间被淹没。 叶无量探掌一吸,宁府前院这片洪流倏然消失,那颗蔚蓝色的水珠再次出现在手中,忽而光芒大盛,逼得宁君羡和姬雪晴等人不禁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之时水珠消失,看见的是叶无量正闲逸地饮着茶汤,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上古女娲大神,聚天地灵气炼制风、雷、水、火、土五颗灵珠以镇伏妖魔。得其一者,可操控天地灵力。” 叶无量放下盖碗,继续说道:“宁老爷子,进入雷鸣湖之后,突然能掌控天地间的雷灵力,并且能一举诛杀魔族十万兵士,定然是在雷鸣湖中得到了雷系法宝。” “宁老爷子回府后,无人能够近身,那是法宝在护主,法宝具有意识,又能操控天地之雷灵力,在下不得不与雷灵珠联系在一起。” “梁兄弟,方才那颗珠子莫非就是水灵珠?”宁君羡问。 “不过是闲暇炼制的一颗水系法宝罢了,与天地至宝水灵珠不可同日而语。”叶无量说。 宁君羡毕竟有元婴境的修为,一眼就认出了叶无量方才祭出的水系法珠是一件灵宝级的法宝。 梁武业竟然能炼制灵宝,看他的满不在意的态度,也许还能炼制更高级别的法宝。 天呐,他才多大岁数,就已经是一位炼器大宗师! “梁兄弟,有此等经天纬地之才,真是羡煞宁某啊!” “说道雷灵珠,祖父在弥留回光返照之际,将雷灵珠从体内取出,可惜我宁氏族内无人能驾驭灵珠,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难。” “宁大哥,依在下愚见,歹人是冲着雷灵珠来的。” 一场误会纠缠数十年,当年云州道盟的人对此中因由定然是了然于胸,但却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叶无量不相信,那些老人对雷灵珠没有贪念。 “两兄弟一针见血,这一年多来,我宁家的各处生意连遭针对,不少族人被掳,并以此为要挟,要求我交出不属于宁家的东西。” “虽然他们并未直言相告,但我想他们所图的便是我连家的雷灵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宁大哥,事已至此,还是要彻底断了玉家图谋雷灵珠的念想。”叶无量说。 “梁少侠可有化解之法?”姬雪晴担忧地问。 “梁兄弟若有良策,还请助我。君羡在此保证,不论事成与否,南部散修道盟盟主之位让于兄弟。”宁君羡说。 “言重了,在下倒是有一想法,不过还要与无极阁阁主相商一番。” “甚好,那就有劳叶无量兄弟了,君羡在此现行谢过。” 宁君羡起身行礼,随后对一旁的姬雪晴递了个眼色说道:“雪晴,把府中珍酿都取出来,今日我要与梁兄弟和无极阁的朋友们不醉不归。” “夫君,雪晴这就去安排。” 姬雪青莞尔一笑,离开了厅堂。 再有几日,便是缥缈峰论剑,叶无量量自是不愿错过。 但宁家遇上麻烦事,宁君羡又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会袖手旁观。 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早点能够帮宁君羡化解麻烦,早日启程前往缥缈峰。 想及于此,不再稍作停留,便起身前往下榻的客栈。 晌午,宁君羡、姬雪晴、叶无量、幽若和颛弘正入席围坐。 宁君羡和叶无量将事情前后原委讲述清楚后,众人纷纷是双眉紧锁。 幽若率先开口,她以为雷灵珠作诱饵,在府内设下埋伏,待歹人进入宁府时,再来一个瓮中捉鳖。 颛弘沉思片刻,开口道:“此计虽好,只怕歹人未必如此着急。数百年都等了,又岂会在乎这几日。” 颛弘觉得,敌人在暗,对宁府的情况了如指掌,但大家对歹人的实力还是知之甚少,这太被动了。 如果宁君羡想要一劳永逸,要么将雷灵珠拱手相让,不然只能将歹人一举歼灭,否则等叶无量、幽若离开,歹人势必会卷土重来。 宁君羡深以为然,雷灵珠是他宁家之物,因此物宁家蒙受数百年的冤屈,他是断不会将雷灵珠交给玉无心和暗中的歹人。 不过宁君也并不奢望能够将歹人斩草除根,祖上有训,不可违背。 他只求玉无心能够真心悔过,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断了他们图谋雷灵珠的念头,便心满意足了。 幽若对宁君羡的态度甚为不满,她觉得大丈夫行事不该瞻前顾后。 敌人都已经打上门了,怎能一忍再忍。 退一万步讲,那玉无心拿到了雷灵珠就此罢手,还则罢了。 如果玉无心夺了雷灵珠,还要斩草除根,宁府上下数百无辜岂不送了性命。 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一味地姑息纵容只会壮大敌人的嚣张气焰,现今即便能退敌,但谁也保证不了对方不会卷土重来。 “宁盟主,我们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还是要好好斟酌斟酌。”幽若说。 宁君羡和姬雪晴脸色煞白,他们皆知道幽若所说在理。 可是先祖遗训,若是不遵从则是不孝。若是遵从,连累连氏数百口无辜人的性命,则是不义。自古忠孝两难全,可是孝与义何曾两全过? 他们一时犯难,不知该如何决断,于是看向叶无量,希望叶无量能够拿个主意。 “梁兄弟,我等真要与玉无心拼个你死我活?” “刀既是杀人利器,亦是惩恶扬善之手段。手执刀剑,心怀善仁,方能无敌天下。” “玉无心如果肯放下屠刀,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但若是执迷不悟,也休怪我等无情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照梁兄弟的意思办。” 宁君羡沉思一会儿,重重地点点头,神色坚定,眉宇间陡然变得英气逼人。 这才是一个盟主该有的气势。 颛弘拿出一张阵图,灌注真气启动法阵,骤然间宁府厅堂所处的这座宅子被笼罩着一层淡淡地幽光,外面的人听不见厅堂内的声音,而厅堂内依然可以听见外面的动静。 “五百年前,宁老爷子以一招引蛇出洞,化被动为主动。今日,我等也可效仿。玉无心不是想要雷灵珠么,那就给他雷灵珠。” 颛弘与幽若闻言,瞬间明白了叶无量的用意,脸上不禁露出了淡淡地笑容。 宁君羡有些不解,经过叶无量一番解释,最终还是欣然接受了。 第84章 代天行道 黑暗无处不在,罪恶从未终止。 有光的地方,黑暗总是伺机而动,它总是能透过一次间隙,吞噬光明。 我们无法确定,罪恶之手何时会伸向自己,不安、畏惧…… 我们需要些许勇气,在黑暗中挣扎着,期盼着光明早日到来。 又是一个无尽的深夜,云州城却静得让人心生恐惧。 往日的莺歌燕舞在黑夜到来的似乎都静了下来,喧闹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就连那灿烂的星空,今夜亦是寥寥星辰,那轮明月不知何故,隐没在乌云之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其声犹如骏马疾驰,在空荡的街道里来来往往,不绝不止。 街道口,一盏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曳,微微红光,瘆人得紧。 数个喘息后,方才看到那道奔袭而来的身影正是叶无量。 他神色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仿佛那黑暗中危机四伏,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身隐入黑暗,走进那条通往城南大门的狭窄巷子中。 就在这时,街道口又出现两道白色的身影,犹如幽灵鬼魅一般从黑暗中飘出,满脸煞白,犹如死人一般无二,在红色的微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可怖。 尤其是那手里握着的两根形如哭丧棒、黑白二色的法器,瞧着倒像是地府里的鬼差,空洞的双眼中寒光逼人,让人不禁背脊发凉,究竟是人是鬼! 仅是稍作停留,此二人脚不着地,犹如一阵风飘进了那巷子里。 过了片刻,巷子中传出凄厉地叫声,似是鬼哭狼嚎之声,让人头皮发麻。 眨眼间,四面八方又飞来数道白影,守住了巷子各个出口,而巷道里有几道白影聚到一起,低语接耳,好像在商量些什么。 有一头戴鬼面具的白衣人,拂袖扇了其中两人一巴掌,数落道:“一群废物!连个人都能跟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依我看你们还是自裁谢罪吧!” 他的声音极为尖细,虽然有几分慵懒,却是吓得那几位白衣人浑身直打哆嗦,尤其是被扇了耳光的那两人,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属下一时大意,才让那小子逃脱,请唐师兄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一定将那小子抓住,逼他交出宝物。” “你们的手都被人废了,还有何本事拿住那小子?!” 唐宫拂袖冷哼了一声,吓得那二人连连磕头,手臂上鲜血汩汩不止。 唐宫再次转身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慵懒地声音再次传来,“也罢,现在是用人之际,你俩的人头我暂且记下。” “若是再无功而返,你们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天一教不养废人,我唐宫也丢不起这人!” “属下明白,多谢唐师兄。” “起来吧。” “宁君羡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这等拙劣之计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那小贼身份不明,功法倒是有些来头,你们几人务必将其生擒活捉,回头我还有话问他。” 唐宫仔细的看着他那细长的手指,像是在欣赏美景一般,嘴角斜扬,阴邪的笑容恣意尽显,心里打着算盘。 待会儿将那小子抓住,套出他口中的功法,嘿嘿…… 到时候这停滞不前的境界更进一步,长老职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巷道里和房顶上的人白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 唐宫闲庭信步在巷子里,似乎对擒拿叶无量一事胸有成竹,他抬头看着夜空,“可惜了,这么好的夜色,却只能孤芳自赏。” 刚刚迈出几步,他的脚下升起一阵耀眼的光芒,五道光柱从天而降,星阵中数根银色的锁链瞬间飞向唐宫,紧接着有一道人影落在唐宫面前。 “我道是谁,原来西郊力挫群雄的少年英豪。小兄弟,深夜不在客栈休息,何故要对我唐某人出手?” 唐宫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叶无量的出现,丝毫不觉得惊讶。 “阁下何必又当又立,宁府的事在下保定了,你有何不满,尽管划出道来吧。” 叶无量开门见山,他认得唐宫正是带着魔道修士进城的头头,手掐剑诀,两仪真元剑铮铮鸣响。 “小兄弟,你以为这法阵能困得住唐某?” 唐宫不紧不慢,低头看了看身上缠绕的软锁,面沉如水,语气冷了下来,他道:“交出不属于你的东西,唐某人念你修行不易,饶你一命。”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你想要雷灵珠,凭本事来取。” “引蛇出洞,反客为主?梁武业,你的计策骗骗三岁小童还行,想要蒙骗唐某人,还太嫩了点。” “宁府已经被包围,一只鸟都飞不出去。天亮之前,唐某若拿不到雷灵珠,宁府上下鸡犬不留,与你同行的颛弘和幽若两人也休想活命。” 唐宫像是毒蛇盯着猎物,狞笑不止。 叶无量早就料到宁府已经被包围,但听唐宫说出他的计策,并且叫出名字,心中还是咯噔一下,微皱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还是大意了,玉无心图谋雷灵珠已久,安置一两个奸细进入宁府不是难事。 白天酒席散去,叶无量匆忙离开宁府,一是为了分散歹人的注意力,二是以身为饵,想探一探云州城究竟潜伏了多少魔道势力。 不过,始料未及,歹人早就盯上了他,行动甚是迅速。当他回到客栈时,便遭遇了魔道修士的埋伏。 唐宫见识过叶无量的实力,所以设伏的魔道修士皆是元婴境的修为,叶无量佯装不敌,斩落几名魔道修士,夺路而逃。 此举城中魔道修士结群拦截,叶无量边杀边突出重围,消耗歹人不少实力。 也差不多摸清了玉无心纠集的团伙实力情况,唯独遗憾的是,九煞殿、五毒教和天一教的高手至今仍未露面。 心系颛弘和幽若的安危,叶无量也不再废话,两仪真元剑一引,空中数十柄光剑轰了下来。 “找死!” 唐宫不假颜色,苍白的脸狰狞无比,只听他一声怒喝,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顷刻碎成数截。 折扇朝空中一挥,一道劲风冲向天空,竟将那落下的数十柄飞剑摧毁。 脱离法阵束缚,唐宫并未给叶无量留有空余时间。 只见他身形一动,折扇上光芒闪烁,一阵狂风呼啸,巷道两侧的建筑瓦砾飞起,疾风犹如利刃朝着叶无量劈去。 叶无量下意识纵身跃起,躲避狂风利刃。 唐宫邪魅地冷笑一声,折扇在他的手中灵动无比,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他的右掌上飞舞,而他左手则背在后腰,丝毫不将叶无量放在眼里。 长袖一挥,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光,其速度之快、攻势之凌厉宛若一柄利刃斩断了黑夜,将其一分为二。 叶无量眼中射出精光,同时催动太玄经和纯阳真诀,周身金光大盛,护体罡气炙热无比。 纯阳追月! 只见长虹贯穿天际,天空犹如火烧云之相,狂风呼啸,乌云翻涌汇向一处,隐约见有一硕大无比的龙头在乌云中渐渐抬头,四方雷动,风云变幻激荡中,龙吟之声不断。 步走龙蛇,脚下碧浪碧浪涛涛,叶无量提剑冲向唐宫,汹涌的威压倾轧而下。 “吼!” 一声振聋发聩的龙吟响彻天际,浪涛中有一巨影冲向唐宫。 巷道里一震颤动,两侧房屋倾塌,尘土飞扬。 风烟过后,折扇光芒有些暗淡,但唐宫屹立不倒,只是嘴角溢出一道血线。 “梁武业,你的功法果然厉害。” 唐宫狞笑,这小子不过金丹期修为,一剑却能斩出化神境的威能,他所修的功法果真玄奥无比。 若我有他的功法相助,修为必然突飞猛进,到时宗主也要对我另眼相待,长老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你能接我一剑,可以安息了。” 叶无量轻笑,眼中涌现出无尽的杀意,衣袂猎猎作响,气势骇人。 “紫气东来!” 一声冷呵,紫光直冲霄汉。 乌云轰然炸开,群星璀璨,一道道紫气从东方而来,映得半边天如同白昼一般。 紫气不断汇聚,两仪真元剑剑身紫光氤氲。 叶无量身形一动,万千紫气随行。 只听闻一声龙吟,他身化一条紫龙带着无边的威势冲向唐宫。 “米粒之珠焉敢于皓月争辉!” 唐宫不甘示弱,催动全身的真气,魔功快速运转,周身被黑气包裹,唯有两抹幽幽的绿光射出。 打出一式山河破,三寸黑扇顿时寒光逼人,阴冷的法力喷薄而出。 黑扇外凝聚成一把十余尺长的白骨黑扇,扇面上一只异兽跃然显现,摄人心魄的咆哮声不止。 嘭的一声,两股力量相撞,唐宫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冲毁了大半条街的建筑。 叶无量脸色煞白如纸,体内真气紊乱,两仪真元剑扑通坠地,磅礴的剑气将青石地面轰成一个硕大的圆坑。 想想当初郎鹤焱的山河破,与这姓唐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姓唐的不过化神初期修为,一式山河破竟能伤我至此,天一教的扇子功还真不能小觑。 稍作调息,叶无量召回两仪真元剑,朝着唐宫走去。 唐宫心惊,这小子竟是如此难缠,看来只有使出那一招来对付他了。 一枚猩红如血的珠子飘出体外,唐宫剑指划过手腕,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流向那枚珠子。 鲜血一经吞噬,珠子陡然迸发出耀眼的血光,血光中不时传来摄人心魄的声音。 唐宫的血不要命似的注入血魂珠,他的身躯渐渐干瘪,转眼已是一个枯瘦如柴的老翁。 血魂珠吞噬了大量的精血,变得更为妖艳邪恶,忽然“嗖”的一声射入唐宫的眉心,一声令人胆寒的尖叫声随即响起。 血魂珠! 叶无量一愣,血魂珠出自妖族,炼制手段极为残忍。 需抽出妖族的精血和魂魄,辅以妖族神秘的手法炼制而成,妖族人吞噬此珠了迅速提升实力,当年正魔大战,西部各州修士没少吃亏。 唐宫有这等邪物,恐怕天一教早就与妖族勾搭在一起。 哼!想要祸乱九州,天一教好大的胆子。 在叶无量迟疑之时,唐宫的身体咯哒作响,魔气森森,眨眼间化作一只怪物。 这怪物,背有双翼,尾椎骨长出一条黑毛尾巴,嘴角两颗尖锐的牙齿闪着寒光,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叶无量。 这哪还是白袍飘逸的唐宫,简直是一只吸血的蝙蝠妖怪。 “梁武业,是你逼我的,纳命来!” “你不修人道,甘愿沦为畜生,那我便代天行道,灭了你这畜生!” 说罢,叶无量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法印,四野内的紫气化作一道道法剑斩向唐宫。 唐宫张口,一口黑气呼出,阻挡面前的飞剑,旋即猛然一吸,紫气凝结的法剑飞入他的口中。 “哈哈……” 唐宫发出令人发怵的声音,那些法剑已经系数被他吞入腹中,他桀桀笑道,“待我吸干了你的精血,吞噬了你的神魂,你的功法、法宝,这一切都是我的!” “是嘛?” 叶无量冷笑着,脚在虚空中一跺,磅礴的紫气化作万千法剑再度斩向唐宫,唐宫依葫芦画瓢,再度张口一吸,那些法剑再次被谈吞入腹中。 一声饱嗝,唐宫满意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角,此刻他的肚子已经撑得非常大,胀那肚皮似是要裂开一般。 “还有吗?我刚刚可只吃了个三分饱。” 唐宫轻蔑地看着叶无量,那根黑毛浓密的尾巴不停地左右摆动着,不待叶无量回话,他眼中凶光一闪,身化残影出现在叶无量身边,张口便咬了下去。 獠牙咬入脖子的那一刹那,叶无量身体涌现出炽烈的纯阳真气。 唐宫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连连后退,大半张脸血肉模糊。 “该结束了!” 说着,叶无量双手再次结出一道法印,唐宫又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他的肚子不停地膨胀着,似是有异物要从他的腹中冲出。 噗的一声响,一道血溅飙出,一柄紫色的长剑冲出了唐宫的肚皮。 “不……不可能,有血魂珠相助,我怎么可能败于你手!” 唐宫重重地摔在地上,两眼瞪直,鲜血如泉从那破开的腹部流出,眨眼间地面一片血红。 “歪门邪道,你舍近求远,在你修畜生道时,就该知道今日的下场。” “哈哈……” 唐宫面目狰狞,忽然疯狂地大笑着,“想我唐宫修行数十载,竟会败于你这个小畜生手里,真是可笑!只是你别忘了,那宁府上下都要给我陪葬!” “死到临头还装,去死吧!” 一道剑气从指间射出,唐宫尸首分离。 血魂珠飞出,叶无量招手擒住,举珠凝视,这噬血珠有股摄人心魄的魔力,珠中的鲜血凝结妖物如有生命一般。 “这等邪物害人不浅,留着只会是个祸害!” 说着,手上迸发出一股真气,那血魂珠应声而碎。 第85章 你也想学? 斩杀唐宫,叶无量并没有折返回宁府,而是朝着另一方向飞去。 按照约定的计策,叶无量离开宁府后,宁君羡去了一趟内宅,随后神色慌张而又愤怒地冲进大堂,声称雷灵珠被盗。 宁君羡将矛头指向叶无量,与颛弘和幽若二两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吵。 姬雪晴毫不避嫌,她坚信叶无量绝非小人。 雷灵珠失窃,宁君羡已经处于暴躁的边缘,他令彭成虎将幽若、颛弘围住,要求他们交出叶无量和雷灵珠。 颛弘气恼不过,便欲离开宁府。 宁君羡又岂会让她们离开,彭成虎和一众看家护院的家丁明知不敌,却依然坚持对颛弘、幽若人出手,打斗之声引起了府外人的关注。 宁府宝物被盗的消息在城中散播开来,有人认为小贼着实大胆,竟偷盗了宁君羡的头上。。 有些见识的人,则恰恰相反,他们缄口不言,如他们所料,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即便是那些暂时逗留在云州城的修士们,对此事亦是敬而远之。 毕竟云州城里是藏龙卧虎之地,万一得罪了某位大人物,岂不是自找罪受。 颛弘和幽若并未对彭成虎等人大下杀手,只是略施教训。 两人离开了宁府,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会查清真相还叶无量一个清白。 云州城的百姓对杀人斗法之事见怪不怪,早已形成共识,但凡听到些打斗声、惨叫声,能避则避,绝不多管闲事。 颛弘和幽若离开宁府,便放开神识查探四周的异样。 正如叶无量所料,当宁府宝物被盗消息传出之后,那些躲在暗处窥伺的人自乱阵脚,原本气息隐藏得极好,这时已经悉数暴露其位置。 事情并未如一开始般顺利,当颛弘和幽若诛杀了几个暗哨后,忽然窜出来一大群人马分别将她们包围住。 颛弘意识到计策可能暴露了,敌人手段极为厉害,而他只有元婴大圆满的修为。 好在有南明琉璃神火罩傍身,面对数十魔道修士的包夹,打了个平手不说,还未幽若撕开了一条口子。 来不及细想将要面临的凶险,褚遂霸的剑劈了过来。 南明琉璃神火罩像是一口金刚不坏的古钟,化解一次次危险。 幽若并未走远,广袖流仙裙上紫色光芒绽放,她玉指轻动拈花,惊人威压释放而出。 随着她一声娇喝,数十道紫色的剑气射出,围堵在他周围的白衣子弟纷纷倒地气绝。 “小娃娃好大的戾气!” 夜空中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紧跟着一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翁出现,身上别着一根拂尘。 在老翁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白净的南疆女子。 这女子容貌俏丽,身缠一根赤红的鞭子。 幽若冷哼了一声,掐着剑诀,问:“你们要拦我?” “你杀了我教数十名弟子,让是放你离去,阮无城还有何脸面在江湖立足?” 阮无城声音渐冷,杀气浓厚,浑浊不堪的老眼射出精光。 南疆女子掩嘴咯咯笑了两声,“小姐姐,你可莫要误会,我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罢了。” “天生冰灵根!” 阮无城打量了幽若一眼,有些惊诧,缓了缓语气抚须说:“女娃子,老朽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若拜我为师,今日之事不但不追究,还可赐你莫大的好处。” “你与先生差之千里,我为何要拜你为师。” 阮无城捻须轻笑,语气却是极为不善,“呵。差之千里?报上你家先生的名号,老朽亲自去会会他。” “真是聒噪!既然你执意阻我,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幽若面色寒到了极点,偏头看了南疆女子一样,随后身化一道残影,朝着阮无城攻去。 阮无城手中的拂尘忽而化形为刀,忽而化形为剑,阻挡着幽若的攻击。 “女娃子,别蹬鼻子上脸,不然老朽纵是有爱才之心,今日也要辣手摧花了。” “放马过来便是。” 说着,幽若全身的气势忽然爆发开来,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寒意,四处的房屋上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咔吱、咔吱”声不断传来,阮无城感受到寒潮涌来,身体不禁抖了一激灵。 阮无城快速结印,一股暖气从元府中蔓延而出,身上的冰霜融化着,但这时幽若身法一动,道道残影在阮无城面前闪过,他竟然无法捕捉到幽若的身影。 天上降下漫天的鹅毛大雪,风刀子不停地抽打在脸上,阮无城神色剧变。 阮无城收起轻视之意,他从幽若身上嗅到了危险,手中扬起手中拂尘,他的身体周围形成气旋,漫天的风雪绕开其左右。 神识极尽释放,寻找幽若的气息。 忽然,一股强烈的劲风刮向阮无城。 手中拂尘一甩,打出数道真气化作刀剑穿过风雪。 幽若见状,身形一变,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飘逸而出尘,绕道阮无城的一侧。 阮无城故技重施,幽若却突然身化数道身影,飞向不同的方向,其速度之快,所过之处,瞬发之间,留下一道道人影。 剑影重重,幽若在空中留下的残影,仿若举剑舞蹈一般。 阮无城连扬拂尘,却不及幽若之迅疾,白色的道袍撕裂,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找死!” 在一个小辈手中吃了亏,阮无城恼羞成怒。 面目狰狞,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法诀一掐,拂尘光芒大涨,拂尾长毛根根直立,但听他一声怒喝,那拂尾上的长毛“嗖嗖”的射了出去。 幽若脚踩着狂风雪浪,剑指托元聚气,如同一位来自冰雪中的仙子,四野里的风雪皆奉她号令。 霎时,时空好似停滞,风雪化作冰墙,拂尘长须根根扎进其中,表面结出了冰霜。 “这点修为,也敢卖弄!” 阮无城狞笑,抬手便是一掌,强劲的掌力轰向冰墙。 轰的一声响,冰墙碎裂,阮无城手臂一扬,拂尘将冰墙绞得四分五裂。 幽若身子一颤,将傲雪真诀催至极致,周遭空气发生强力的波动,风雪仿若炸了一般,万千的梅状雪花排山倒海使得涌向阮无城。 软无尘连退数步,口中念念有词,拂尘一挥尘烟起,二挥惊涛浪,三挥山河动。 三重力量融合,气势霸道无比,光影横流,叫人瞠目结舌。 轰的一声巨响,磅礴的气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涌向四周,房屋顷刻化作废墟,地面塌陷裂出一道道惊人的裂缝。 幽若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被气流横推了出去。 “女娃子,你竟然会使傲雪真诀,你的师尊是谁?!” 阮无城已经数十年没像今日这般,对付一个小辈施展出看家本领,真气枯竭,脸色煞白如纸。 “你也想拜我为师?” 黑暗中,叶无量的声音响起。 “先生!” 幽若闻声面露喜色,刚喊出口,软弱无骨的腰肢被坚硬的臂膀环抱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幽若顿时脸红发烫。 “阮无城是天一教的长老,修为已入化神境,先生当心。” “化神境而已,你且看先生如何替你出气!” 叶无量拍了拍幽若的肩膀,渡去一道真气,随后召出两仪真元剑。 “好大的口气。” 阮无城甩了甩拂尘,问道:“小子,傲雪真诀当真是你传授给这女娃子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叶无量挑眉冷笑,瞥了一眼南疆女子,又说道:“天一教勾结妖族,今日留你不得!” “小子,饭可以乱吃,话若乱讲,就不怕引火烧身么。” “呵呵,你也不必否认。天一教如果没有勾结妖族,唐宫哪里来的血魂珠?” 勾结妖族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不论正道修士,还是魔道修士,皆是对此行径不齿。 阮无城惊怒,蓝采依就在旁边,九煞殿、五毒教的弟子也在不远处,如果任由这小子胡说八道,勾结妖族的污蔑之言传出去,天一教日后必是麻烦不断。 “你这小子满口胡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阮无城拿了一把丹药塞进口中,杀意不断涌现,扶风三式再度施展开来。 尘烟起,气惊涛浪,山河震动。 “你最好老实点。” 在阮无城施展扶风三式时,叶无量盯了一眼南疆女子,五毒教教主蓝采依,随后凌空飞起,纯阳真气倾斜而出。 两仪真元剑铮的一声飞出,蓝采依感受到剑上宣泄出惊人的剑意,脸色微微一变。 蓝采依暗自说一句“好强的剑意”,便向后退去。 剑若长虹,霞光逼人,一剑破山河。 虚空中的气浪登时被一分为二,霓虹剑势不见,气劲贯穿阮无城的胸膛。 “纯阳……” 话还未说完,阮无城扑通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蓝采依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阮无城,转脸问叶无量,“小哥哥,你方才那一剑可是纯阳剑诀?” “怎嘛,你也想学?” 叶无量召回两仪真元剑,冷冷地盯着蓝采依。 瞧这女子一身南疆服饰打扮,料想准是那五毒教的人。 只不过,这五毒教不是和天一教联手要谋取宁君羡的雷灵珠嘛,她怎会作壁上观,没有相助阮无城一臂之力呢? 第86章 瞧不起你 “小哥哥,你不必对奴家这么大的敌意。奴家觉得,咱们可以成为朋友。” 蓝采依婀娜款款地走向叶无量,头上的银制首饰发出悦耳的脆响。 蓝采依的举动让叶无量更是戒备,剑横在身前,他道:“站住,再过来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来小哥哥还是不信任奴家呀。” 蓝采依噙笑,叶无量的态度在她所料之中,也不管叶无量是否有耐心,她讲述了一段往事。 与其他道门不同,五毒教不是一个简单的宗门,而是一群生活在南疆的部族,传自神秘的上古巫族一脉。 巫族天生不善修炼道法,肉身却是非常强悍,但由于血脉传承日趋稀薄,时至今日肉身优势不在,只能靠驱使毒虫,炼制蛊虫来提升实力。 五毒教的先辈相信在上古巫族祖先创立的世外桃源秘境——云梦川里有先祖留下的血脉传承,可以帮助五毒教教众唤醒血脉之力。 只不过开启的云梦川秘境的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用五毒教教众的鲜血唤醒启动阵法,同时还需要一只通过神秘手段炼制的上古金蚕蛊。 十年前,有消息称西漠的火焰山里有上古金蚕出没,五毒教前任教主蓝凤凰带着教众高手高手前去捕捉金蚕。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蓝凤凰踌躇满志,带人来到火焰山凶地,金蚕没有见到,反而遭遇了百年难遇的火焰山喷发。 这段往事很长,叶无量虽然好奇,但心系宁府上下的安慰,渐渐没了耐心。 蓝采依知情识趣,略过了中间的细枝末节,再说到蓝凤凰最后回到南疆时,透露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叶无量讶异,“火灵珠?” “没错,是火灵珠。五毒教的蛊术属阴,与火灵珠天生相克,师尊用了近百年的寿元压制火灵珠的反噬。” “为何不将火灵珠取出来?”叶无量问。 火灵珠是天地至宝,具有灵性。五毒教试过很多办法,想将火灵珠从蓝凤凰的体内取出,但都无疾而终。 五毒教此次来云州城趟雷灵珠的浑水,纯是病急乱投医。 蓝采依听说,当年有一位修炼雷系道法的高人相助,宁纪云才能将雷灵珠取出。 天一教有一门至刚至阳的天火道法,蓝采依上门求助,天一教教主百里溪欣然同意帮忙,但提出条件,要求五毒教出手相助夺取宁君羡的雷灵珠。 叶无量将信将疑,如果蓝采依所言属实,当年助宁纪云取出雷灵珠的高人,很有可能是天道祖师。 只是这玄天大陆修炼火系道法的宗门不计其数,五毒教为何舍近求远,要助纣为虐呢? 转念一想,五毒教传承至上古巫族,有属于自己的荣耀。 他们生活南疆,常年与毒物相伴,却不与外界来往,行事向来我行我素,久而久之,在正派道门眼里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道宗门。 五毒教恐怕怎么也不放心,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得知火灵珠的消息,会好心出手相助。哪怕五毒教愿意将火灵珠拱手想让,也难保证蓝凤凰会平安无事。 天一教不过是云州南部一个中级门派,实力与五毒教相当,蓝采依能登门找百里洪溪,也是冒了巨大的风险。 还真是难为蓝采依了。 她向我示好,估计也是认出了我所使的剑诀来自纯阳真诀吧。 叶无量自信,要论至刚至阳,纯阳真诀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姑娘认为我能取出火灵珠?” 见叶无量有此一问,蓝采依倒是松了一口气,她笑道:“小哥哥使出纯阳剑诀时,奴家就相信取出火灵珠非你不可。”“哦?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若奴家推测无误,当年替宁纪云取出雷灵珠的是天道祖师。这天底下会纯阳剑诀的,除了天道祖师的传人,还能有谁?” 蓝采依咯咯笑了笑,浑身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魅惑力,与花间派的柳玉儿和苏媚儿不同,她的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是一种贴近自然,而又带着暗黑味道的魅惑。 或许是常年与毒雾打交道的缘故吧。 “姑娘倒是聪慧,只不过是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她知。” 说着,叶无量转身看向幽若。 蓝采依有些不解,但见叶无量愿意帮助她,高兴地将抱住了叶无量的胳膊,嘤嘤点头,“小哥哥,我就说吧,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幽若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南疆女子怎么这般不知羞,竟然将先生的胳膊放在她那里。 先生也是,男女授受不亲,怎能任由着南疆女子胡为,难道先生喜欢般主动的女子? 幽若瘪了瘪嘴,委屈不已。与先生相处了数月,我都没有抱过先生的胳膊,反倒是被这女子抢了先。 蓝采依返现幽若的眼神不善,竟然大胆地在叶无量的脸上亲了一口,还咯咯笑道:“真招人喜欢,好哥哥,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叶无量愣了愣,这姑娘是在轻薄我么? “答应你的事,自不会食言。” 感受到幽若那醋意浓浓的眼神,叶无量干咳了两声,“咳咳,姑娘请自重,我不是随便的人。” 蓝采依不但没有松开叶无量,反而抱得更紧了,“好哥哥,这里有妹子在,你还是赶紧去宁府看看吧,那玉无心可是带人砸门去了,去晚了的话,宁府上下只怕鸡犬不宁喽。” “那你不早说。” 叶无量闻言顿时急了,提剑化作一道流星,飞向宁府所在的方向。 他前脚刚走,蓝采依冲着幽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随后拿出一根笛子吹奏了起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幽若皱眉四下看了看,顿时目露惊恐之色。 只见这地面上,房屋上,废墟中,爬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蛇虫毒物。 原本围攻颛弘的五毒教教众迅速退了出来,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幽若心惊,五毒教还真是好生邪门,光是这南疆女子驱使的毒物就让那些魔道修士毫无招架之力,如果她使出五毒教神秘的巫蛊之术,岂不是…… 想到这里。幽若后背发凉,幸亏是友非敌,不然的话,漫说是我和爹爹,就是先生恐怕也要吃些暗亏了。 宁府。 百余人口纷纷跪倒在一群白衣人面前,彭成虎和十几名看家护院的好手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滴答、滴答……” 玉无心乖戾阴刻,怒火涌现,提着一柄血迹斑驳的剑走向宁君羡和姬雪晴。 “五百年了。宁君羡,宁盟主,当年你家先祖里通外敌致我玉家先祖悲愤自尽而亡,这笔血仇若是不找你讨来,我玉无心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和那数十万虎贲军修士的亡灵!” 玉无心悲愤难当,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盯着宁君羡,提起手中剑便刺。 “叮!” 玉无心手中的剑应声而断,他扭头看向来人,不满地问道:“段长老,你为何阻拦我?” “玉无心,你莫要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你要杀他我不拦你,但必须先问出雷灵珠的下落。” 段祈轩冷哼,若非是看在雷灵珠的份上,他根本不会多看玉无心一眼。 玉无心十分不满段祈轩的态度,他质问道:“雷灵珠就在府上,即便宁君羡不说,难道以你们的能力还怕找不到吗?你此时阻我,莫非要要毁约不成。” “玉无心,注意你的身份,你不是玉赢川,我也不是宁纪云。” “天一教可以助你复仇,也可以随时下令撤走所有弟子,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明白。” “你再出言不逊,别怪我这做长老的翻脸无情了。”段祈轩冷声呵斥道。 玉无心生忌惮,天一教能收他入门,并且出动如此多的高手,无非是他提供了雷灵珠的消息,以及玉赢川当年留下的家当罢了。 玉无心不敢造次,他看着宁君羡问道:“宁君羡,事情你也看见了,今日不管如何,你都会死在我的手上。但是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雷灵珠的下落,我饶他们一死。” 宁君羡看着眼前宁府上下百十口子人,有些是他的至亲,有些世代为宁府效力,心中有些不忍。 面对他们的哭泣求饶,宁君羡不禁想,为了一颗雷灵珠,真的要连累他们陪葬吗?父亲,你告诉我,我究竟该如何做! “宁君羡,你不要奢望那几个小杂碎能救得了你。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根本无暇顾及于你,奉劝你不要耍花样。你一人死,换得上百条人命,这笔账你应该算得清吧!” 玉无心走到一人面前,冲着宁君羡狞笑,“你若是做不了决定,那么我来帮你做决定。” 说着,玉无心一剑刺入那人的胸口,随后拔出剑,带着血溅而出。 “当年我家先祖受奸人所骗,才误判了形势。云州道盟早已查清此事,你口口声声说报仇,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又何必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宁君羡愤怒难当,骂道:“玉无心,你这头白眼狼,亏我拿你当兄弟,你却这边忘恩负义,我瞧不起你!” “拿我当兄弟,瞧不起我?若不是宁纪云那老东西,我玉无心何至于沦落到向你一个散修道盟的盟主摇尾乞怜。” 玉无心越说越是气愤难当,手上的剑又刺入一人胸膛,他拔剑后转向另外一人,又是一剑刺入,宁府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宁君羡悲痛欲绝,“玉无心,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住手,你有怨恨冲我来,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那数十万惨死的将士不无辜吗?我玉家难道就不无辜吗!” 玉无心狼顾虎视,他已经陷入癫狂,杀人不眨眼,转眼之间已有十数人死在他的剑下,“我再问你一遍,雷灵珠的下落,你说是不说?” “少主人,我不想死……” “宁君羡,为了一颗雷灵珠,你要让我们整个宁氏为你陪葬吗!” “君羡,将雷灵珠交给他们吧,我们宁氏一族不能毁在你的手里呀!” “少主,身死有命,不必为了我等求饶。属下能有幸服侍少主,此生无憾。” “宁君羡,你还不将雷灵珠交出来,我们虽是下人,但并没有把命卖给你,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身死!” “……” 宁府上下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痉挛抽搐,久久才气绝的人,一个个心生恐惧,他们还不想死,忠心耿耿,不畏生死的人却是少数。 族人的指责让宁君羡更是心痛自责,他万念俱灰,“为了一颗雷灵珠已经死太多人了,玉无心,我可以将雷灵珠的下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否则即便是死,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玉无心见宁君羡以死作为要挟,更是恼怒,剑气一出,这一排跪地的十数人栽倒在地,血如泉涌,染红了整个院子,“你说不说!” 第87章 剑域 “我宁君羡一手建立南部散修道盟,什么阵仗没见过。玉无心,你吓不到我。” 宁君羡怒极反笑,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讥笑道:“你不是要杀人嘛,你杀啊,雷灵珠的下落只有我一人知晓,段道友,你此次只怕是白跑一趟了。” “既然你如此嘴硬,好啊,那我便杀了他们。” 玉无心冷哼一声,踏过尸体,走向惊慌失措,大小便失禁的人。 “瞧瞧,你们眼中这位满口仁义道德的主子,为了雷灵珠不惜让你等陪葬,今日我杀你们,也怨不得旁人,要怪只怪你们瞎眼跟错了主子。” “慢着!” 段祈轩出言阻止玉无心的疯狂举动,玉无心愤怒的瞪着段祈轩,质问道:“段祈轩,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我,别以为你是长老我就真的怕了你,今日我必灭宁氏满门。” “哼!我方才警告过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一记响亮的耳光,玉无心飞了出去。 段祈轩起了杀心,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杀玉无心的时候,毕竟玉家的家当和散修道盟的力量不容小觑,更何况眼下更为重要的任务是找到雷灵珠。 “玉赢川怎会养出你这么个废物!” 段祈轩瞪了一眼玉无心,转身走向宁君羡。 玉无心愚蠢,但段祈轩却不傻,宁纪云当年稳坐云州道盟副盟主职位,没有几把刷子怎会服众。 宁纪云若是有意要藏一件东西,一般人根本无法找到。事实上,这一年多来,他多次派人潜入府邸,寻找雷灵珠的藏宝之处,都无功而返。 段祈轩俯视着宁君羡,和颜悦色地问道:“宁盟主,有何条件不妨说来一听,若不是过分的要求,段某可以做主。” 宁君羡咳嗽两声,用讥笑嘲讽的眼神瞥了一眼玉无心,随后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段道友放了我宁府的这些仆人,以及梁兄弟和他的朋友,雷灵珠双手奉上。” “休想,宁君羡,我要让你亲眼目睹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倒在你的面前,让你知道失去至亲好友的滋味。”玉无心说。 宁君羡看着玉无心张牙舞爪,却又十分忌惮段祈轩的样子,不禁好笑,他看着段祈轩问道:“阁下,不知玉无心可否做得了你的主?” 段祈轩冷哼一声,道:“他算什么东西,敢做老夫的主!宁盟主,老夫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只不过此事一拖再拖,你的那些朋友是否安然无恙,老夫便不知晓了。” “如果你愿意交出雷灵珠,我立即吩咐弟子前去知会一声,你看如何?此事还是早做决定为好,否则再拖下去,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 得到段祈轩的承诺,宁君羡整个人瘫倒在地,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一脸的悲落,“好吧,段道友贵为天一教的大长老,在江湖上声名显赫,断然不会欺骗之举。” “那雷灵珠藏在……” 正说着,宁君羡看见一道身影飞入院内,他大喜道,“梁兄弟!” 叶无量只是微微点头,随后看着段祈轩道:“你和你的人现在离开,我不杀你们。” “小道友想要插手我天一教的事物吗?” 幽若的出现,段祈轩倍感惊讶。 他暗道,师弟不是率领三派阻截这小子和他的朋友么,他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师弟已遭遇不测? 不可能,师弟可是化神境的修为,这小子不过难道修为比师弟还要高?想到这里,段祈轩不禁探查叶无量的修为,脸上狐疑之色渐增。奇怪,这小子分明只有金丹境的修为,按理说唐宫那小子就足矣收拾他了,怎会让他全身而退。 “我师弟怎么样了?” “杀了!”叶无量淡淡回道。 “小杂碎,连我天一教的长老都敢诛杀,你好大的胆子!” 段祈轩闻言大怒,他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于是不再犹豫,立即对叶无量出手。 天一浑火剑祭出,段祈轩化作一道劲风飞向叶无量,杀意森森,剑气纵横。 叶无量脚尖轻点,身子向后方飞出数仗远,两仪真元剑出现在身前,傲雪真诀瞬间施展开来。 跪在地上哀嚎不断的宁氏众人,感受到寒潮袭来,脊背发凉,寒意直钻骨髓,呵出一口白气,身子不停地打颤。 只是喘息间,身子冻得有些僵硬,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偌大的院子内,地面上结出一层冰霜,天降鹅毛大雪,那些假山、花草绿植,墙壁屋顶瞬间变得雪白。 他们看着寒光烁烁、剑影重重的叶无量,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兴奋之余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到叶无量,稍不留神败于段祈轩剑下。 “难怪师弟死于你剑下,原来你是扮猪吃老虎。” “只可惜你遇上了我,让你见识一下我天一剑诀的厉害!” 段祈轩冷笑一声,手掐剑诀,真气陡然迸发开来,空气中真气波动异常剧烈,天一浑火剑光芒大耀,倏然窜出一股炙热的灵火。 只见他脚踏天一玉宫步法,身形飘逸灵动,一剑斩出,但听呼啸断玉之声,天一浑火剑带着汹汹威势劈开了叶无量身前的暴雪狂风,凌厉的剑气直逼面门。 “别往脸上贴金了,不过是一头不要脸的病猫罢了。” 叶无量仰身,身法变幻,以一条优美的弧线避开天一浑火剑剑气,顺势一个翻身,四周的风雪拖住他的身子,手上掐诀,以迅疾之势刺向段祈轩。 段祈轩飞身舞剑,一道道剑气带着灵火射向幽若。 风雪没了叶无量的身子,犹如巨浪掀翻那剑气灵火。 “轰”的一声,两股力量相撞,巨大的能量波动,段祈轩和叶无量纷纷倒退数步。 叶无量面如寒霜,没想到段祈轩的剑法如此厉害,似乎已经触碰到了剑道奥义。 这时,天一浑火剑再度斩来,叶无量却是连连躲闪,不出手还击。 宁君羡及其余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明明不相上下,为何梁兄弟不出手还击? 有些人甚至不禁出声说道:“完了,本以为他能制服得了这姓段的,没想到也只是徒有虚表,真是天真,居然将希望寄托在这么个小子身上。” “哈哈哈…” 段祈轩放声大笑,攻势丝毫不减,“小子,临阵对敌,三心二意,可没有好下场。” 叶无量轻笑,一个魔宗的长老,打斗中竟还好言提醒,看起来,倒是比那些自命不凡的正派人士还要像人。 他方才只躲不闪,就是好奇段祈轩接触剑道奥义,他的剑与自己的剑究竟有何不同。 数十回拆招,他大致明白了段祈轩所说的剑道奥义,不过是以剑为容器,纳天地间的灵力为己所用罢了,与那天道法则毫无关系。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此道大大减少对自身真气的消耗,段祈轩能悟出此法着实也是个人才。 但在叶无量看来,这不过是小道罢了,如何能与他所悟的混元太极之道相提并论。 手掐法诀,叶无量脚下一顿跺,太玄真气汹涌澎湃的从体内宣泄出来,化作黑白二气,在他的脚下形成一股太极阴阳图,四野八荒的灵力如潮水般涌来。 众人见状喜出望外,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瞧这架势,怕是好戏还在后头。 “玉无心,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们,否则等小兄弟诛杀了那姓段的,下一个死的便是你!” 宁君羡看着这些人不禁摇头,人性怎可卑劣至此! 方才还对梁兄弟出言不逊,大为失望,现在又是这等做派狗仗人势。 那姓段的虽是被梁兄弟牵制住,尚未分出胜负,我等身家性命还捏在天一教的手里。 你们这些人,现在惹恼玉无心,不是自寻死路么。此次劫难如能平安度过,定要好好清理一下宁氏的吸血食肉的腐蛆臭虫。 正如宁君羡所想,那些威胁玉无心的人,现在早已成了玉无心的剑下魂,更是连累其他数人惨死,若非是天一教的弟子拦着,只怕这满院的宁氏族人都已魂归地府。 宁君羡冷漠地看着那群人倒在血泊之中,他忽然觉得这些年真是够窝囊的,正应了那句话,慈不掌兵。 “相公,你怎么了?” 姬雪晴注意到宁君羡的神色变化,她感觉这一刻的宁君羡仿若换了一个人。 宁君羡转头看了看姬雪晴,微微一笑,摇摇头。 姬雪晴见状,不再多问,只是她心如绞痛,有苦难言,但愿宁府能化险为夷。 她看着段祈轩飞身攻向叶无量,眼中有恐惧,也有担忧。 这时,叶无量睁开了星眸,段祈轩只感觉有两道冰冷至极的锐意打入体内,浑身发凉,剑还未落下,段祈轩只觉得一股能量将他弹了出去。 两仪真元剑铮的一声直冲虚空,叶无量的周围爆发出无边的灵力,光芒耀眼。 段祈轩脸色铁青,他发现自己置身一处陌生之地。 此地好似无边无垠的雪原,大雪漫无边际的飘着,冰冷至极,即便化神中期修为的他亦难以承受这股冰寒之意。 这股寒意好似杀人的刀子,全身各处隐隐作痛,这种痛是由内而外的,从骨头深处传来的痛楚。 叶无量缓缓向他走来,段祈轩一手托着真火,一手祭出天一浑火剑。 天一浑火剑脱手而出,剑身涨数倍有余,一剑劈向叶无量,剑气肆虐,前方这片风雪被劈成两瓣。 叶无量并未出手,他只是神色默然地继续超段祈轩走来。 段祈轩诧异,须知寻常化神中期的高手,即便全力都很难接下他这蕴含剑意的一剑,而叶无量竟要以凡体之身硬生生接他这一剑,不可谓不是疯子。 忽的,段祈轩脸色一变,他瞧见空中出现一柄风雪凝结而成的巨剑,不仅硬生生抗住了他天一浑火剑的一击,而且那股冰寒之力竟熄灭了剑身上所覆盖的火焰。 天一浑火剑剑身渐渐被风雪侵蚀,剑身上凝结出厚厚的冰晶,冰晶没多一寸,段祈轩便角色的身体僵硬一分。 他心生不妙,连忙召回天一浑火剑,飞身持剑朝着幽若攻去,而叶无量宛若扎根在暴雪中的寒梅,丝毫不为所动,每每天一浑火剑近身之时,空中立即出现一柄风雪寒剑阻挡段祈轩的攻击。 段祈轩大惊失色,连连惊呼道:“剑域!你竟然领悟了剑道!” 第88章 你的道太小 剑域乃是剑修以剑入道领悟天道法则后结出的一方界域。 在这方界域中,修剑者才是真正的主宰,他即为剑域之道,可操控其所领悟的剑道法则。 入此剑域者,要么击杀剑域的操控者,要么以更为强大的剑道法则破除此剑域,否则难以脱逃。 能领悟剑域者,皆为剑道修炼大成之人,天资越是出众,机缘越是深厚,越是容易领悟出更为厉害的剑道法则。 寻常修剑者能领悟出一种剑道法则,亦是不易,当然这世间不乏卓越的剑修领悟出多种剑道法则。 领悟的剑道法则越多,身在剑域中,剑修的施展出的修为实力越强。 按常理,化神境的修士是不可能领悟剑道法则结出剑域的,但叶无量则不同。 他一身所学乃是天道宗正统道法,剑诀剑法都是顶尖的存在,对于剑道的感悟远胜旁人。 太玄经博混元炼道诀和太极上清道法之长,为叶无量的大道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他所领悟的太极之道,衍化十方,虽然还未通透,却也不是段祈轩所能比拟的。 如何进入剑道,领悟奥义,叶无量尚且不知。也许那是大道,也许在太玄经的道面前,也不过是小道。 事实也是如此,段祈轩口中的剑域,不过是在受到段祈轩的启发下,叶无量以傲雪真诀、寒冰剑诀为基,用太极之道衍化出的小天地。 本是偶来之作,却没想到威力恐怖得紧。 站在冰雪天地里,叶无量感觉自己就是主宰,想要去段祺瑞的性命,抬手之间便可达成。 雪虐风饕,段祈轩挥动天一浑火剑,剑气翻涌而出,击散飘来的风雪,但也不时有漏网之鱼落在他的身上,血箭飘起,那些雪花并未被温热的血水融化,像刀子一般没入身体之中。 段祈轩气急败坏,催动体内真气运行,将没入体内的雪花逼出体外,他的身体外侧形成到护体气屏。 雪花不停地撞击着屏障,在段祈轩的真气护持下,倒也抵挡住了这漫天雪花的攻击。 “剑域也不过如此!若是你与我修为同当,老朽今日必败于你手。” 段祈轩发现了一些端倪,“一切就到此结束吧!天一剑意!” 段祈轩双手执剑,全身气势暴涨,天一浑火剑中释放出红蓝二气,剑身一经没入雪原深处,强悍的法力从剑身宣泄而出。 雪原瞬间地动山摇,一道道鸿沟向着四处延伸,红蓝二气交织在一起,沿着鸿沟涌向幽若,所过之处暴雪炸的纷飞。 叶无量飞身跃起,脚下瞬间冲出两道红蓝二气。 这时段祈轩持剑飞来,他的速度在黑白二气的加持下变得极为迅捷,剑势更是霸道无比,剑影所过之处,空间仿若被一层层、一片片切割开来,风雪倏然停滞。 叶无量一声爆呵,身形在空中不断的变幻,动向莫测。 段祈轩连续数击不曾得手,更是急躁难当,天一浑火剑在空中疯狂挥舞,近似疯魔之状,空中红白二气浓郁至极。 随着段祈轩一声怒喝,剑诀变幻之际,化作万千红白法剑,轰向四野八荒。 叶无量脸色微变,那些被段祈轩天一浑火剑斩出的一道道风雪瞬间有了感应,化作一朵朵洁白的梅花,朝着他这处飞来。 整座剑域仿若花海一般,叶无量飞身冲向段祈轩,双手结出一个极为复杂的剑诀,她面前出现一柄硕达的两仪真元剑,漫天地梅花汇聚在她的四周,远远望去好似一条苍龙潜龙出海,翱翔天际。 “来得正好!看你的剑意厉害,还是我的剑意更胜一筹!” 段祈轩冷呵一声,迎向叶无量,红蓝二气朝他涌来,他整个人与天一浑火剑融为一体。 “轰”的一声,刺眼的光芒顷刻间射出,天地顷刻失声,时间仿佛停滞一般,一朵梅花飘出,被红白二气绞成粉碎,过了片刻,整座剑域轰然坍塌,无边无际的风雪肆虐。 “你领悟剑道,结出剑域又如何,我只需半道天一剑意便可取你性命!” 段祈轩抹了一把口角的鲜血,执剑踉踉跄跄走来,痛苦和阴桀这色揉于一面,甚是恐怖。 “凭你,还杀不了我!” 叶无量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压下体内有些紊乱的真气,破碎的剑域重新衍化,天地间尽是闪电雷海。 “这就是你所谓的剑域?” 叶无量轻蔑地笑了笑,剑域再度发生变幻,风火雷电,金木水土……前脚是阳春白雪,后脚便是火山大海。 一眨眼,时空逆流,再眨眼枯木逢春。 段祈轩惊得目瞪口呆,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为什么诸般剑域你竟可信手拈来,你……你莫非是从天上而来?” “此等微末伎俩,焉能入得了仙人法眼。段祈轩,你的道太小了。” 我修剑一百三十载,苦苦追寻的剑道,难道真是不值一提的小道? 叶无量云淡风轻的一席话颠覆了段祈轩的认知。 “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我不信杀不了你!” 段祈轩陷入癫狂,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尽数注入天一浑火剑中,朝着连劈两剑。 两丈、一丈…… 叶无量食指在虚空一点,剑气陡然凝滞不前。 段祈轩愣住了,呆若木鸡。 叶无量捻指一弹,凭空出现一股飓风,将剑气摧毁。 段祈轩扑通跪倒在地,他的世界崩塌了,修仙的意义没了。 “想我问道一百三十载,却始终是个凡人。” 段祈轩抬掌拍向了天灵盖,嘭的一声,倒地气绝。 宁府院内,光影消失,众人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边呼声。 玉无心见倒已经没了动静的段祈轩,心里有些发虚,今日这小杂碎不死,就是我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玉无心举剑冲着天一教弟子说:“诸位师兄,段长老被为小杂碎所杀,若不替段长老报仇,天一教颜面何存。这杂碎已身受重伤,谁敢替我杀了他,我赏他十万灵石!” 天一教的弟子对玉无心十分不屑,准确说整个天一教对玉无心都不放在眼里,但一听有十万灵石上次,心动不已,祭出法器朝着叶无量轰去。 “一群跳梁小丑,找死!” 叶无量冷眼扫之,周身释放出恐怖的威压,惊得天一教弟子心底发怵,但法宝已经来不及收回。 一口古朴的混元金鼎飞出,霎时将天一教弟子的法宝悉数收了进去。 与法宝失去联系,附着的神识印记被三昧真火炼化,天一教弟子脸色煞白无比。 收敛心神时,混元金鼎仿若是一座山丘轰了下来。 地面猛颤,碎石飞射,转眼之间,天一教弟子已经化为一滩肉泥。 天一教的这些弟子都是元婴境的好手,在叶无量面前不堪一击,玉无心惊恐万分,自知无法相抗。 法剑叮咛一声掉在地上,他惊慌之下,再次捡起法剑,抓住了宁君羡,“小杂碎,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他!” “行事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玉无心,你还真是给你的先祖玉赢川长脸啊。如让你活在世上,又怎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 说着叶无量身法一催,移形换影,到了玉无心的背后,剑指探了出去。 这时,虚空中传来一个浑厚而苍老的声音,“小友,手下留情。” 这声音中透着一股威压,令叶无量神魂一颤,那玉无心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入虚空。 叶无量盯着虚空,不悦地问:“你是何人?竟然出手搭救此等恶徒。” “老夫的身份不便透露,小友,老夫可以保证,今后玉氏族人不会再向宁氏寻仇发难。” “阁下藏头露尾,让在下如何信你?”叶无量冷声说。 “信与不信,全在小友一念之间,今日权当老夫欠你一人情。” “你到底是谁?” 叶无量出言再问,虚空中却无回应。 “小杂碎,今日之仇,来日必将十倍奉还。” 玉无心撂下一句狠话,人消失在夜色中。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又能凭空将人带走,此人修为怕是还要在冲虚境之上。 叶无量细想,不禁后背有些发凉,若是方才与他冲撞,后果不堪设想。 宁府上下清扫院子,叶无量与宁君羡客厅寒暄时,颛弘有些狼狈的回到了宁府,幽若和蓝采依则是先回同福客栈。 见颛弘无事,叶无量松了一口气,五毒教的蓝采依信守承诺,这个人情看来是非还不可了。 在宁府稍作停留,叶无量和颛弘便回到了同福客栈。 幽若问:“先生,为何不揭发姬雪晴的身份呢?” “姬雪晴和宁君羡毕竟相爱一场,说到底她也只是想保宁君羡周全罢了。”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天一教是豺狼,只顾利益,玉无心尚且无力左右,又何况是她呢!” 得知计划暴露,叶无量就一直在想宁府的奸细到底是谁。 白天在宁府厅堂里,除了叶无量、颛弘和幽若,就只有宁君羡和姬雪晴。 如果宁府有奸细,必不会宁府的下人,在叶无量说出计策时,宁君羡就屏退了左右。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姬雪晴。 不出叶无量所料,当他回到宁府时,姬雪晴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惊喜,有诧异,也有隐忧。 至于姬雪晴出卖叶无量的目的,叶无量并不关心。他瞧得出来,姬雪晴看向宁君羡的眼神里,那份情是真的。 幽若点点头,说道:“但愿姬雪晴和宁君羡日后能好生过日子吧。” 第89章 万法仙会 蓝采依性格直爽大方,向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 “梁哥哥,死约会,不见不散,你可别食言哦。” 临别之际,她毫不避讳,扑倒叶无量的怀中,紧紧地抱了片刻,随后咯咯笑了笑,便带着教众离开了同福客栈。 五毒教独来独往惯了,也不愿凑热闹,蓝采依与叶无量预定,带缥缈峰论剑盛会结束,前往南疆替蓝凤凰取出火灵珠。 叶无量心中没底,但为了还蓝采依一个人情,他愿意试一试。 颛弘抚须微笑,从今日起,无极阁多了一个实力不容小觑,而且甚是可靠的盟友。 幽若默默无声,向两人屈屈身,就进厢房休息了。 这丫头莫非是喜欢上梁先生了吧? 梁先生不是一般人,丫头心思重,又太善良了,日后恐怕是免不了受委屈了。 颛弘微微叹了一口气,摇摇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无辜的叶无量。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回到厢房盘腿打坐,今夜与段祈轩的斗法,叶无量对混元太极道的感悟似乎又上了一层楼。 太玄经周天运转,叶无量发现丹田紫府发生了一些变化。 紫府好似神秘浩瀚的宇宙,濛濛氤氲与星云交织,闪耀着颜色不一的光华。 原本星罗棋布的金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颗巨大的星辰。一颗红得如火,散发出炙热的力量。一颗绽放着蔚蓝的光华。 一般修士的紫府只是储藏真气的空间,既无天地之分,又无星汉之象,而叶无量自打修炼混元炼道诀起,紫府形成了一个极为特殊空间。 寻常人修炼至金丹境,真气会凝结成丹,元婴境金丹化婴。 叶无量瞧着紫府内的两颗星辰,有些哭笑不得。 你爷爷的,这还是金丹吗? 不能练神返虚,化婴化神,如何能大乘登仙。 叶无量有些无奈,他走上了一条与他人的不同的道路,已经超乎了常人的认知。 不过幸好,虽然丹田紫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叶无量并没有发现对身体和修炼上带来任何的不便,反倒是对星辰有了更强的感知力,这也是他颇为欣喜地地方。 当他运转太玄经,释放出神识试图与外界沟通时,满天星辰似乎都收到了召唤,星辰之力和天地间的灵气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紫府内,霎时出现一个混元太极象,星辰之力与灵气萃取炼化后,涌入那两颗耀眼的星辰。 “咚咚咚!” 不合时宜,门外传来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叶无量收拢神识,发现姬雪晴站在房门前,手捧着一个不知是何种金石炼制的盒子,年代有些久远。 “姬夫人,造访所为何事?” 姬雪晴踌躇片刻,似是有难言之隐,叶无量又说:“天凉,还是进来说吧。” 关上房门,便见姬雪晴扑通跪倒在地,“多谢少侠为宁府化解劫难。” 说着,雪青将盒子递出。 “姬夫人,这是为何?”叶无量问。 “宁府遭遇劫难皆因此物而起,若非是少侠相助,宁府上下只怕早已成了玉无心的剑下亡魂。少侠天纵神威,雷灵珠这等宝物只有在少侠手中,才会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还望少侠莫要嫌弃,收下吧。” 叶无量推托道:“不可,雷灵珠乃是宁大哥家传宝物,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又怎能据为己用!” “少侠莫要推辞,此物虽是家传宝物,却也是祸物。还请少侠收了去,否则雪晴长跪不起。” 今日虽虽帮宁君羡击退了玉无心,但保不齐日后还会有人寻找麻烦,雷灵珠对宁君羡来说,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 云州南部散修道盟用不了多久就会合并,既然是一家人了,也没必要再推辞。 “宁大哥和嫂嫂盛意拳拳,那我也不再推辞了。” 收下雷灵珠,叶无量拿出一块玉蝶交给姬雪晴,“嫂嫂,宁大哥根骨不错,我这里有一门功法,还望莫要推辞。” 叶无量素来睚眦必报,却也最不愿欠别人的情。雷灵珠是无价之宝,不是一门高深的功法就能相抵的,他想了想又说:“日后嫂嫂诞下孩儿,定会登门引他入我道门,传他修行功法。” “多谢梁兄弟。” 姬雪晴高兴地起身,起初还担心将雷灵珠这烫手山芋转交,会激怒梁兄弟。没想到他如此大度厚道。 “嫂嫂,你与宁大哥日后若再遇麻烦,便来这同福客栈知会掌柜的一声。” “梁兄弟为宁府的事劳累一宿,雪晴不便再打扰,就此作别。梁兄弟,日后若得空,也常来宁府坐坐。” 相行一礼,姬雪青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之时,叶无量忽然说道:“嫂嫂,日后与宁大哥好生过日子吧。” 姬雪青晴闻言,身子一怔,她知道身份已经暴露,但想到叶无量并未揭穿她,于是微微一笑,说:“梁兄弟放心,待雪晴与夫君有了孩儿,还望公子赏脸喝一杯满月酒。” —— 翌日晌午,叶无量与幽若快马加鞭前往缥缈峰。 临近飞仙镇,瞧见那下方江水之伫立着一座高阁,沐浴在阳光中,金光灿灿,颇有几分仙宇琼哥之采。 耳边传来阵阵浪涛,细瞧去但见长河一角与碧蓝的天空相接,水汽充沛无比,路的两侧绿荫遍地,秋菊发着盎然的生机,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虽是寒冬腊月,却无半点萧索冷寂之感。 飞仙镇烟雨楼,距东海约三千余里。乃是文人雅士春夏听风观雨、舞文弄墨之所,后经战火毁之一炬。 相传正魔大战之后,有一位海外大能者东临碣石观沧海之水,浩浩汤汤宛从天降,气势磅礴,恢宏不已,心有所感,大呼:“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是有九德,故君子逢水必观。若天下之士能观沧水之德,体为己悟,则太平矣。” 说罢,挥神剑斩东海之水,一条天沟若神之臂环抱风雨楼,天工斧凿,东海之水汹涌灌入,水灵之气充沛无比。 那位大能又取飞来仙石炼制一座仙阁琼宇,临江而立,又因风雨楼四周布下一座聚灵法阵,江上终年浓雾弥漫,细雨霏霏,故取名“烟雨楼”,世人又称之为临江仙阁,而风雨楼边的这条大江,名曰:“靖江”。 此地异象一出,吸引无数名人雅士、修行者前来游访。众人在烟雨楼观靖江水潮,不禁心生感悟,尤其是修行者困顿依旧的境界的竟轻松突破。 因此,烟雨楼名动天下,久而久之,世间众人不约而同的形成惯例,每至中秋便来烟雨楼观潮悟道,随后在腊月等缥缈峰,上论剑台与同道切磋技艺,增长修为见识。 随着多年的发展,烟雨楼不再是一座孤立的琼楼玉宇,很多人不惜花费重金在周围盖屋建房,渐渐地衍化成一座甚是繁华的小镇——飞仙镇。 有诗为凭: 十里秋菊百里湫,灵鹤空掠惹人愁。 白发渔樵江渚流,惯看秋月春风休。 大道缥缈与善者,一蓑烟雨问长生。 有朝乘鹤临江仙,与君对饮满江酒。 掩下云头,来到飞仙镇。 此刻镇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挨家挨户门前挂起灯笼,好不热闹。 繁华的飞仙镇,一点不输于云州城,缥缈峰论剑还未召开,山下的飞仙镇已经人满为患。 叶无量打量着这街道上着装各异的行人,见这些人脚步轻盈,目光锐利,真气隐隐有虎跃龙腾之象,不禁说道:“玄天大陆果然人才济济,只一次观潮会,便能惹得如此多的青年才俊前来观潮,真是壮观啊!” “先生,若是上了缥缈峰,见到万法仙会,恐怕要惊掉下巴。” “万法仙会?” 幽若笑着说:“先生有所不知,万法仙会乃是由中州道盟在主持的修行法会,目的是促进天下各道门交流,通过授仙论道、演武斗法来提升门派精英的实力。” “届时,那些不世出的前辈会驾临法会,这些前辈会在论道台上论道,交换彼此的感悟;同时还会在授仙台上为年轻的弟子传道解惑,中州道盟还会拿出丰厚的奖励来激励各门派弟子修行。 “万法仙会上还有交易所和拍卖行,有无数在外界买不到和找不到的天才地宝、灵丹妙药。缥缈峰论剑与万法仙会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总之呢,万法仙会乃是修行界最为空前壮观的盛会,即便是各派的现任长老亦是趋之若鹜。” “如此盛事,有机会还真应该见上一见。对了,幽若曾参加过万法仙会?”叶无量。 “万法仙会五十年举办一次,我只是听爹爹说起过。有句话说,平生不进万法会,便是修仙也枉然。能够参加万法仙会者,皆为道门一代名流。” “想要进入万法仙会,必须要拿到万法玉蝶,每一届万法仙会发给九州各道盟的万法玉蝶数量极为稀少,因此各派都会将万法玉蝶优先给到门派长老和最为精英的年轻一辈,其他弟子根本都无缘一见。” “原来如此,看来我是与万法仙会无缘了。” 幽若有些讶异,先生出自蜀山,怎会对仙会一无所知? 也许蜀山上弟子众多,论资排辈,还轮不到先生吧。 “其实万法仙会也没什么。以先生的才学资质,又何须劳他人指点。”幽若安慰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叶无量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目光去移往远处怔怔出神。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先生能够入天机阁的青龙榜,便能受到天机阁的邀请前往万法仙会。”幽若说。 叶无量扭头看向欧阳飞羽,欣喜地问:“天机阁,青龙榜?” “天机阁每隔三十年颁布修行界修行者十大高手排名榜单,分为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榜,对应洞虚、冲虚、合体和大乘四境的修行者,凡是入榜者皆可受天机阁邀请参加万法仙会。” “哦?天机阁是如何评定修行者的修为高低?” “天机阁的天机老人身具大推衍神通之术,放眼整个修行界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即便是凌云阁的推衍之术亦是传自天机阁。” “天机老人通过推衍神通推算,根据修行者的修为境界、根骨天资和福缘等进行综合评定,所公布的榜单排名与修行者实际修为丝毫不差。曾经有入榜之人质疑天机阁所颁布的榜单,出手挑战排名靠前的高手,无一胜绩。” “哦,是这么回事。” 叶无量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冬风猎猎,烟雨楼金光宝华,忽有所感。 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又何必强求。 与其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事,不如好好珍惜当下,这里有最美的景,志同道合的朋友。 想到这里,叶无量呼出一口淤积之气,洒脱地说道:“一切随缘吧。” 这时,一个小和尚飞奔而来。 这小和尚身着一身肥大的僧袍,两只宽松的袖子挽得高高的,脖子上有一串硕大的挂珠,那佛珠足有鸡蛋大小,戴在那小和尚显脖子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肥嘟嘟的小手攥着一只肥腻的猪蹄,嘴上油光铮亮,一边啃着,一边不时回头看向后方,两只大眼睛流露出警惕慌张之意。 第90章 肮脏,真肮脏 佛门弟子有出家弟子和俗家弟子之分,出家弟子不可沾荤腥,而俗家弟子没有此约束。 这小和尚头顶着戒疤,显然是佛门出家弟子,叶无量见他无视青鬼戒律,公然吃荤,心生好奇。 小和尚的身后,一个长眉老僧朝着追来。 这位长眉老僧双掌合十,不见迈步,身形却在人群中不停变换,移形换影,眨眼间便来至叶无量等人面前。 “阿弥陀佛!” 佛号传来,长眉老僧拈花一挥,只见飞来十余片绿叶,宛若一根绳索将小和尚缠住。 小和尚低头一看,立即回神,将整只猪蹄硬生生的塞进了他的嘴里,两边地腮帮子撑得鼓鼓地。 “悟尘,你怎屡教不改,又犯荤戒!罪过,罪过……” 长眉老僧悲天悯人,看着小和尚直摇头。 “师叔,误会。佛说众生平等,可猪为何生来就要被世人宰了做吃食。” “弟子出身佛门,怎能忍心看它受此苦难。吃它只是想超度它前往极乐世界,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悟尘嘴里塞着猪蹄,含糊不清地说着,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叶无量等人。 “小和尚,你怎么知道猪需要你来超度?你说得天花乱坠不就是想吃肉嘛,看你这般囫囵吞枣,真是糟蹋了美味。” 夏芷雪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鸡腿。 闻着鸡腿上香气,一副陶醉的模样,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地嚼着。 “你以为我想啊……” 悟尘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鼓鼓地腮帮子口水顺着嘴角滑落。 长眉老僧手上一道金光打在悟尘后背,啃了半边的猪蹄从悟尘地嘴里飞出。 悟尘痛苦地看着地上的猪蹄,想要扑到地上,可是身体又无法动弹,只好咽了咽口水,舔舔嘴角弥留油水。 回想着猪蹄的味道,带着哭腔说:“师叔,悟尘还在长身体呢……” “让各位施主见笑了。” 长眉老僧提着小和尚的僧袍离开了人群,夏芷雪啃着鸡腿,看着地上的说:“多好的猪蹄可惜了了。” 这丫头还真是个吃货,叶无量笑了笑,问道:“芷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师弟,我为什么就不能在里?” 夏芷雪白了叶无量一样,转脸就笑开了花。 山上的云岚别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规矩多得很,夏芷雪辈分又小,见着谁都要行礼,心里很是不痛快。 欧阳飞羽和师姐们天天忙着拜见或接见人,夏芷雪觉得特没劲,偷偷溜下山来这飞仙镇,一是多多清净,打打牙祭;二是在等让她念念不忘的小师弟,叶无量。 夏芷雪自然不会将小女儿家的心思说与叶无量听,啃着鸡腿,瞧着老僧离去的背影,说:“小师弟,你还不知道吧,方才那位大师是天音寺的慧觉大师。” “那悟字辈的小和尚,不知是慧聪,还是慧明大师的徒弟。” 近一年来,他先后接触到断刀门、太虚观、长歌门和太虚观等,这些所谓的云州十大道门弟子,虽然有些很不堪,但不得不承认,盛名之下无虚士。 就拿方才偶遇的悟尘小和尚和夏芷雪而言,都是名门子弟,孩童之龄,就已经是金丹修为,这天资根骨,仙缘道运绝对是佼佼者。 假以时日,毕竟成为云州新一代的风云人物。 再看天道宗,人才凋敝,实在有些寒碜。 叶无量是既羡慕,又嫉妒。 夏芷雪如是一个导游,带着叶无量在飞仙镇一边闲逛,一边寻找落脚之处。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夏芷雪的殷勤,没少让叶无量出血。 玄天大陆道隆广兴,练武修道之风盛行,像缥缈峰论剑这等盛世,修道的、练武的自是不会缺席。 飞仙镇虽然不断扩张,客栈林立,依然无法接待前来论道之人,那些士族子弟、各派修行子弟早早便将房间订下,更有不吝钱财者甚至常年包下房间或整座客栈。 叶无量对住没什么讲究,能有片瓦遮头,喝上一碗热汤就足矣。但还是低估了缥缈峰论剑盛事的影响力,连着找了十数家客栈,一扫听皆是客满。 夏芷雪提议叶无量随她去云岚别院住,这样她也不用每日偷偷跑下山了,但叶无量却是拒绝了。 云岚别院里住着的都是些像百花谷这等有名望的道门子弟,叶无量不喜欢拘束,也不愿与那些自命不凡的人为伍。 天道宗式微,连姬诗瑶都没有资格下榻云岚别院,而他却住进百花谷弟子的小院,名不正言不顺的,传出去好说也不好听。 再说了,百花谷都是些女流之辈,忽然住进来一个男的,难免不引人注意。 “小师弟,飞仙镇都跑遍了,你还不死心吗?” 日色昏沉,夏芷雪有些不耐烦,叶无量和幽若两人随遇而安,将这飞仙镇的情况摸得大概,一点也不为落脚着急。 一阵香气飘来,夏芷雪鼻头动了动,立马来了精神。 抬头望去,这前方有座巍峨高耸、金碧辉煌的酒楼,正是飞仙镇最为出名摘星楼。 夏芷雪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无量,说:“小师弟,师姐我饿了。” “走一路吃一路,还没让师姐吃饱,真是难为师姐了。” 叶无量摇头笑了笑,对这个可爱十足的小吃货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芷雪有些不好意思,但撅着嘴倔强地说:“小师弟,师姐我还在长身体呢。你要是敢虐待我,信不信师姐以后不理你了。” “真是怕了你了。” 叶无量捏了捏夏芷雪的脸蛋,见那摘星楼的店小二朝这吆喝着,于是举步走了过去。 “小二哥,将你家好吃好喝都上来,可别饿坏了咱们这位小姑奶奶。” “得嘞!” 店小二见来人是个阔主,精神抖擞地备菜去了。 夏芷雪对小姑奶奶这个称呼很是不满,想要数落几句,但见叶无量注意力并不在这头,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里厢的一桌。 那一桌,坐着三男三女。女的容貌不俗,气质各不相同,尤其是那上座的女子,端的是貌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 这女子旁边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目光灼灼,看向女子一脸花痴之相。 他的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位落魄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再接着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憨汉。 “小师弟,那憨憨为何冲着你淫笑,你们难道……” 夏芷雪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子还向幽若那侧挪了挪。 “去,你小孩子家家,脑子里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夏芷雪所指的憨憨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兄钟离。 见叶无量还盯着对面,夏芷雪眼珠子滴溜一转,扯着嗓子说:“那你眼神直勾勾地作甚,人家早已名花有主,我看你还是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幻想了。” 叶无量心里有些不爽,连夏芷雪这个小丫头都看得出中间有猫腻,师兄师姐还跟欧阳过一桌子吃饭,有说有笑,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弟吗? 你爷爷的,吃个饭需要靠着近么,我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冤大头呢。 对上了姬诗瑶的目光,叶无量瞪了回去,暗骂一句,不知检点,不知羞耻。 随后一拍桌子,踩着板凳,卖弄道:“我梁武业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江湖人称浪里小白龙。” “什么样的奇女子没见过,那些不知检点的庸脂俗粉,你觉得我会放在眼里?” 他这话一出,对面顿时射来数道很冷的目光。 姬诗瑶冷哼道:“登徒浪子,不知廉耻!” 夏芷雪两边瞧了瞧,嘴角一翘,大声说:“小师弟,你就别吹牛了,那几位姐姐哪里是庸脂俗粉了。” 幽若见夏芷雪故意挑事儿,轻声说:“芷雪,别说了。” “小师姐,你也太没见识了。那花间派的掌门柳玉儿,苏媚儿知道吧,温香软玉榜上赫赫有名的仙子,还不是……” 话说一半便卡壳了,叶无量忽然意识到,再说下去,他假扮欧阳过的事就败露了。 “说了你也不懂。” 叶无量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说话也少了些底气,幽若一旁掩嘴窃笑。 好啊,连徒弟都敢笑话师傅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无量注意到姬诗瑶看向他的眼神,有嘲讽之意,于是将幽若搂在怀中,随后向姬诗瑶投去挑衅的眼神。 “小师姐,你家幽若姐姐,比之那些庸脂俗粉如何?” “唔,幽若姐姐自然是极美的。不过师姐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一定比幽若姐姐好看。” 夏芷雪挺了挺小身板,颇为自信。 嘭的一声响,范思茹拍桌起身,走过来抓住叶无量的衣领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个登徒子,我忍你很久了,你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范思茹不知梁武业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师弟,她脾气向来火爆,若非下山前姬诗瑶约法三章,她早就拔剑劈了叶无量。 “姑娘此言何意,我与自家师姐说贫逗咳嗽,与你何干?” “姑娘一言不合就敢动手打人,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未来要是找夫君道侣,那也该找个肉多厚实的,毕竟抗揍嘛。” 钟离拼命的挤眉弄眼,叶无量咧嘴不顾,抓着范思茹的手,调笑道:“像我这小身板,还不够姑娘塞牙缝的,姑娘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范思茹还未爆发,钟离已经暴走,他冲过来骂道:“梁武业,你大爷的,她是你的道侣么,你就敢乱摸。要摸摸你自己的道侣去,再敢乱来,我砍了你的大猪蹄子。” 说着,钟离一巴掌将叶无量的手排开,将范思茹拉倒一旁,板着张脸说:“你怎么什么人都让摸。” 范思茹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有些感动。心说,要不是你,我早废了这家伙。 叶无量啧啧嘴,调侃道:“天道宗还真是霸道啊,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师姐,对付这种无耻流氓,我最擅长了。” 范思茹闻言又要动手,钟离连忙将她推走,转身撸起袖子,“唉,我这暴脾气。小叶……小子,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说着钟离一把将叶无量拉出了摘星楼,低声说:“小叶子,你是不是惦记你范师姐。我告诉你,这事不行啊。” “嘿嘿,师兄,我惦记师姐怎么了,你和师姐成亲了么?没成亲,你就想据为己有啊。” 钟离一本正经,严肃地说:“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你要再敢动手动脚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样啊,那我考虑考虑吧。”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故作沉思。 钟离急得怒目,踹了叶无量一脚,“我是你师兄,师兄的话你得听,别没大没小的。” “你还知道是我师兄,那欧阳过是怎么回事?” “师弟,这也不能全赖我们啊,欧阳过就像是个甩不掉的尾巴,打骂不走,我有什么办法。再有掌门师姐都欣然同意了,我们反对也没用啊。”钟离挠挠头说。 “哼,是没办法,还是不想做?” 叶无量冷声说,“你爷爷的,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们隔这风花雪月,酒池肉林的,都拿我当冤大头。” “你觉得太虚观、百花谷、中州蜀山剑宗如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钟离闻言打哈哈道:“师弟,过了,过了啊!掌门师姐毕竟是女流之辈,天道宗的未来还得你说了算。你就放心吧,这上门女婿,除了你,我们谁也不认。” “谁他娘的要做上门女婿。我可跟你说,属于我的东西,除非是我自己送人的,不然谁也别想拿走。” “是,掌门师姐,那柳玉儿、苏媚儿,还有那幽若师侄,都是你的总行了吧。” 钟离没好气地笑了笑,从叶无量那抢来一根烟点上,“小叶子,我说你小子真是色胆包天,连一个小丫头都不放过。” “我去你的吧,那可是百花谷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师兄,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什么玩意儿,肮脏,真是肮脏!” “小师弟,说真的,掌门师姐还是挺关心你的。这次来飞仙镇,她担心你来得晚没有落脚之处,还特地在摘星楼给你开了一间上好的厢房呢。” “他能有那么好心么?” 叶无量皱眉,转头看了一眼大堂内,发现姬诗瑶也正看着他,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又各自闪开了。 “把你的那间厢房也让出来。” “小叶子,你这什么意思,厢房给了你,我睡哪里?” “你爱睡哪里就睡哪里,我管不着,你总不能让我跟你的师侄同屋共寝吧。” “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二十万灵石,外加一件极品灵器。” 叶无量与钟离一顿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万灵石和一件中品灵器的代价,换得了一间厢房。 两人进入酒楼大堂,叶无量骂骂咧咧道:“姓钟的,你这个奸商,不干黄牛真是可惜了。” 钟离手上晃着一个储物袋,大摇大摆地走向浑是诧异之色的应无双、姬诗瑶等人。 夏芷雪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问:“小师弟,你不会是被他给当成小绵羊给宰了吧?” “宰就宰了吧,今晚落脚处总算是有着落了。” 叶无量苦笑两声,示意幽若吃饭。 楼上木梯响起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叶无量抬头望去,竟然是一个老相识。 第91章 再见施学 楼上走下来的旧相识,正是叶无量曾在梧桐山脉里救下的百花谷女弟子李静薇。 李静薇放着云岚别院不住,为何要住在摘星楼呢? 叶无量有些疑惑,没有急着去相认,当初他出手救李静薇时,也曾易过容。 夏芷雪冲着李静薇高兴地挥了挥手,“李师姐!” 李静薇寻声望来,看到夏芷雪,有些意外。 飞仙镇充斥着三教九流,夏芷雪修为低微,万一出个好歹,叫天天天不应。 与一帮不知来路的人厮混在一起,芷雪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李静薇严肃地瞪着夏芷雪,数落道:“小师妹,你也太淘气了,飞仙镇人群复杂,你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大师姐若是知道你又偷跑下山,准是要打你一顿板子。” 夏芷雪噘着嘴,不服道:“整天待在山上,太无趣了。再有飞仙镇能有什么危险,有小师弟在,谁敢起歹心。” 小师弟? 李静薇哪里能不知道,夏芷雪不甘心当小师妹,又到处乱认关系了。 她有些好奇,眼前这男子怎甘愿屈服在夏芷雪的“淫威”之下,于是多看了叶无量两眼。 便是着好奇的两眼,脑海里却是浮现了一位在梧桐山脉中斩杀紫电雷虎的男子,那位让人茶饭不思,念念不忘的少侠。 “道友,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叶无量心中咯噔一下,李静薇难道认出我了? 不应该啊,当初在啸月门,那么多高手都没发现异常,她怎么可能认出我呢。 “师姐,你这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夏芷雪眼珠子一转,有意让李静薇出糗,报方才的数落之怨,调笑道:“也难怪,梁师弟的确有几分姿色,师姐喜欢也在所难免。” “小师妹,你瞎说什么呢。” 李静薇脸颊一红,瞪了夏芷雪一眼,回头看着叶无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芷雪口无遮拦,道友莫怪。” 叶无量淡然一笑,起身执剑礼,“在下梁武业,初次见面,还望师姐多多关照。” 李静薇暗暗叹了一口气,真的不是他吗? 他们都有着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一样的纯朴中透着些许狡黠。 “芷雪生性顽劣,若非有梁师弟照拂,指不定要捅出什么乱子。” 叶无量摸了摸芷雪的头,笑着说:“此话倒是见外了,芷雪小师姐天真烂漫,甚是讨人喜爱。” 李静薇见此举有些诧异,芷雪向来不喜人抚她的头,连大长老每每想抚时,都被她以长不高为由拒绝了。 梁师弟抚他的头竟然一点都不抗拒,小没良心的,若是教大长老知道,指不定多伤心呢。 “师姐,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吃杯水酒?”叶无量说。 李静薇颔首浅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拈花惹草,四处留情,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姬诗瑶面寒如霜,吃味不已,手上微微使了点力道,筷子吧嗒断成两截。 范思茹瞄了一眼,有些不解:这是谁又惹掌门生气了。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钟离却是闷头吃酒,他知道原因,但不能说。 欧阳过甚是殷勤,连忙将筷子递了过去,笑道:“瑶瑶,用我的,我这双筷子没用过。” 叶无量与一桌的女子三人谈笑风生,姬诗瑶想到他处处与自己作对,恨得牙直痒痒。 再看那殷勤得怎么也甩不掉的欧阳过,姬诗瑶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双筷子都跟我作对!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姬诗瑶碗一推,负气离开。 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莫问君与期。 酒终人散,又是新晨。 一大早夏芷雪就偷偷下山叫醒了叶无量。 叶无量有些无语,缥缈峰论剑会正午才举行,上山的路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经过夏芷雪的提醒,他这才知道,这令丘山早在一个月前就热闹起来了。 云州道盟在山上开设盘口、坊市。不少来自九州各地的道门弟子、散修都会来此投宝押注,在坊市中交易淘换所需的修炼物资。 当然更多有身份地位的修士,都是闻着风声而来,打算在拍卖行中竞标夺魁,一掷千金。 你爷爷的,云州道盟那些老家伙还真是捞钱的好手! 不过一场论剑会而已,云州道盟却可以官家身份名目张大的大肆敛财。 且不说那坊市摆摊和拍卖行交易的税金有多吓人,光是那开盘口的勾当,就赚得盆满钵满,足以匹敌一个云州顶级道门一年的进项。 叶无量心生嫉妒,掌控武装力量坐享权力之便,肥了多少尸位素餐之辈。 “哪里来的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宋师兄!” 伴随着呵斥声,有人用力推了叶无量一把,触不及防之下,叶无量倒退了两步。 转身一瞧,见一个手拿折扇的纨绔子弟,鼻孔朝天,态度极为傲慢。 在这男子的身旁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位贼眉鼠眼的男子,怒目瞪视。 叶无量认得,此人就是当初给姬诗瑶送帖子的施学。 夏芷雪有些生气,指着施学骂道:“你是哪家的小瘪三,竟敢伤我小师弟!” 施学瞥了一眼夏芷雪身上佩戴的那颗百花铃,压着火气道:“黄毛丫头,若非看你是百花谷弟子,就冲方才那句话,我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夏芷雪不屑地说:“要我的命,你有那本事吗?” “知道他是谁吗?太虚观二长老宋屿寒的亲孙,宋成杰宋师兄!” 施学甚是得意,那份骄傲好似他才是宋屿寒的亲孙子似的。 宋成杰向来自负,对付几个不开眼的废物,施学假借他的身份唬人,这让他很没有面子。 “施学,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 “对付不知好歹的贱婢,打得他听话便是,你隔这废什么话。” 宋成杰轻蔑地扫了一眼叶无量等人,目光在幽若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宋师兄教训的是。” 施学谄笑点头,转脸冷冷地盯着夏芷雪,“跪下认错。” 叶无量将愤怒的夏芷雪拉至身后,丝毫不将施学放在眼里,而是斜眼看着宋成杰,“你不怕死?” 施学被无视,恼羞成怒,“笑话,就凭你这点修为,还敢威胁宋师兄,简直是找死。” 宋成杰淡淡地说:“这天底下最可恨又最可悲的就是目中无人,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宋师兄说得是,像他这种人,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个奇迹。” 叶无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二人一唱一和,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傻子。宋师兄脸抽了抽,凶相毕露,“施学,还废什么话,给我打断他两条腿!不,我要他的那一双招子当炮踩。” 施学身子一颤,上前一步,横剑说道:“小子,亮出你的名号,我的剑不杀无名之辈。” “你们这帮泼皮无赖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宋师兄,这小子竟敢骂你是泼皮无赖!” 施学扭头看了一眼宋师兄,随后又厉声说道:“小子……” 话还未说完,叶无量的巴掌一顿招呼,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引来了大量的修士。 “狗仗人势的东西,公共场所乱咬乱吠,你的公德心被狗吃了?” “哦,对了,你本来就是一条狗。” 众人哄堂大笑,施学被一顿耳光打懵了,脸肿的像个猪头。 “鹅干你……” 嘭的一声,一道人影飞出,撞在一颗参天大树上,顿时被雪埋了起来。 叶无量顺手将施学的法宝收入囊中。 “打够还要看主人。小子,你如此张狂放肆,若我不亲自出手,别人还以为我太虚观好欺负不成。”说着,宋成杰祭出了灵器法剑。 “成杰,你是何等身份,这小子怎配你亲自动手,为兄替你了结了他!” 见周围人聚集的越来越多,太虚老人的孙子宋成才请缨出战。 “你不必动手,让我来会一会他。” 宋成杰摆了摆手,狞笑道:“这小子肉身不错,正可用来炼制一具血僵。堂弟,你不是差一件护体灵宝嘛,待我抽了这小子的神魂,助你炼宝。” “呦,原来几位是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公子啊,早听闻几位公子奇闻异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叶无量闻声大小,两仪真元剑出现在手中,面对宋成杰、宋成才梁兄弟丝毫不不怵,“尔等鼠辈,不如一起上吧,也让我这山野小子瞧瞧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手段。” 剑拔弩张,争斗一触即发。 “这小子怕是要载了,云州道盟的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都是太虚观的长老,他一下子把两边都得罪了,即便是能在宋成杰和宋成才两兄弟手中讨得便宜,日后也会遭受太虚观的报复。” “哎,还是太年轻呐。” “宋成杰和宋成才平日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闹得天妒人怨。这小兄弟若是能狠狠教训一番,倒不失为一件义举。” “别做梦了,宋家兄弟可都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你看那小兄弟才金丹后期,这不是找死么。” “……” 人群向远处退开,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住手!” 这时,人群中传来欧阳飞羽急切的声音,只见她飞身来到叶无量面前,“宋成杰,你们胆敢在此胡作非为?” “原来是飞羽姑娘,失敬失敬。” 姜洵脸上露出笑容,他对欧阳飞羽的美色早已垂涎三尺。 欧阳飞羽感受到宋成杰那邪淫的眼神,心生厌恶,冷哼一声,看向叶无量道:“梁师弟,你没事吧?” “就这几个废物,还伤不了我。” 叶无量摇摇头,欧阳飞羽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宋成杰等人,冷声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飞羽姑娘想走,随时可以离开,但是这小子必须留下。” 宋成杰见叶无量与欧阳飞羽关系不浅,一股怒火烧上心头。 第92章 有赌未必输 “宋成杰,你如此胡作非为,是想让整个云州道盟难堪么?令丘山上有多少九州道门子弟,你心里应该清楚,太虚观和百花谷如果动起手来,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欧阳飞羽两道柳叶眉微微皱起,对宋成杰这种纨绔子弟,她本不愿理会,但宋成杰不肯息事宁人,眼神都冷了下来。 “欧阳飞羽,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小杂碎与我为敌,哪怕是挑起你我两派的争斗也在所不惜?” 折扇在宋成杰的手中渐渐弯曲变形,言语间透着杀意。 “耸人听闻,大可不必。宋成杰,今日之事与百花谷无关,你想找回面子,大可划下道来,论剑谈道,炼器制药,我梁武业都接了。” 叶无量一脸蔑视,眼中闪过狡黠的神采。 欧阳飞羽急忙劝诫道:“梁师弟,不可莽撞,云州道盟和太虚观不是那么好惹的。” “呵呵,世人皆知太虚观盛名,惧怕云州道盟报复,每每受欺负只能忍气吞声。我琅琊阁立于荒野浮萍,虽然寂寂无闻,却也不畏生死,处世只问本心、只问天道。” 叶无量淡淡地笑了笑,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太虚观、云州道盟,有何惧哉!宋成杰,你想怎么玩,梁武业不才,奉陪到底!” 叶无量的话戳中了围观群众的心,这么多年来他们和师门没少受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打压欺辱,无奈实力低下,敢怒而不敢言。 琅琊阁是何门何派,这些人闻所未闻,料想只是一个野鸡门派而已。 很多人佩服叶无量挑战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勇气,想到叶无量的下场不免感到惋惜。 更多的人则是摄于威势,嘲讽叶无量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不断拱火,倒逼宋成杰出手。 叶无量丝毫不觉得意外,人性本就如此,有些人的脊梁断了,一辈子也站不起来。 “小杂碎,若不教你见识一下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厉害,只怕你会死不瞑目。” 宋成杰怒而狞笑,此刻也不着急要叶无量的狗命。 一个无名小辈尚且敢蔑视太虚观和云州道盟,如果不展现出绝对的力量,让叶无量心服口服,日后还会有人挑战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权威。 宋成才说:“堂哥,何必跟一个小杂碎多费唇舌,直接打杀了便是。” “太虚观和云州道盟向来以理服人,若不给他这个机会,岂不显得我们太小家子气了。” 宋成杰摆手,阴恻恻的笑,他要用叶无量立威! 论剑谈道也好,炼器制药也罢,宋成杰会满足叶无量的所有要求,让世人知道米粒之珠与皓月争辉的下场。 人群顿时炸了锅,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两位二世祖竟然一改常态,接受了山野小子的挑战,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人群如潮水涌上缥缈峰,夏芷雪兴奋地看着论道台上的叶无量,“小师弟,加油!”。 宋成才请来了拍卖行的掌柜商齐主持比试,规则宣读完毕,炼制元气丹的药材经由两名云州道盟的弟子送上。 商齐询问叶无量和宋成杰的意见,“两位若是没有意见,那便开始吧。” 宋成杰耸耸肩,并无一件,伸手一招,一道人影飞上论道台,这男子穿着一身火红的道袍,手上还端着一尊炼丹小炉。 “宋成杰竟请来了言炎,梁武业看来是要输了。” “冰心堂以炼丹制药闻名,让言炎代表太虚观与梁武业比试,即便是赢了,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兄台,你也太孤陋寡闻了。一年前,言炎继任冰心堂堂主后,就率领部众投入太虚观了。太虚观观主宋承志还特地设立太一堂,由言炎出任长老一职。” “炼丹制药向来不是太虚观的强项,有了冰心堂的加入,太虚观日后实力必将大增。” “看来宋承志开出的条件不低啊!” “……” 围观的人交头接耳的一轮,夏芷雪鼓着腮帮子,看着欧阳飞羽说:“明明是与宋成杰比试炼丹,他却请炼丹高手相助,这也太胜之不武了。” 论道台上,叶无量问:“宋成杰,你不打算亲自上场?” “呵呵,你怕了?与本公子比试,先赢下一局才有资格。” 叶无量淡淡地说:“无所谓,来谁都一样。” “慢着,既然是比试,那总该有些彩头。一场比试,一件极品灵宝,你可敢赌?” 比家底,太虚观在云州敢说第一,还没人敢说第二。 宋成杰吃定了叶无量,当下召出三件极品灵宝,随后看着叶无量阴笑,小子我看你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赌注。 “有赌未必输,爷爷我焉有不奉陪之理。” 叶无量拂袖一挥,三道宝光射出,他的身侧出现三件极品灵剑。 宋成杰有些意外,他是宋屿寒亲孙,太虚观每月发放给他的修行用度远是其他同门的五倍不止。就这情况下,他也是攒了足足五年的灵石,才购置了三件极品灵器。 可是叶无量竟然拿出了三件极品灵宝,而且看他那不屑的眼神,似乎极品灵宝在他眼里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妈的,这个小杂碎,出手怎么比我还要阔绰。他那个师门,琅琊阁听都没听过,难道是海外的道门? 台下的人哪里会注意到宋成杰的神情,他们一时间见到如此多的极品灵器,眼神火热,恨不得上台抢了便跑。 “梁小友,原来是客,你先开始吧。” 商齐神色不耐,但语气透着不屑。 他本就不屑于与人斗法炼丹,何况对手还只是一个金丹期的初生牛犊。但太虚观不是冰心堂,二长老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叶无量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在玄天大陆这样一个讲究强求为尊的世界,只要他的修为境界一日上不去,就只能待在鄙视链的末端,谁都可以小瞧于他。 盘坐在蒲团上,叶无量探掌一吸,一份炼制元气丹的药材就到了跟前。 一株元起草缓缓升空,叶无量弹指打出一道炼字诀,只见元气草表面浮现出翠绿的光芒。 不一会儿的工夫,元气草像脱去了庸俗的外衣,精华萃取而出,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绿珠。 “梁小友,炼丹可不是你这么练的。你是真会炼丹,还是做做样子?” 商齐皱着眉头,炼丹炼器师走的炼物之道,丹田紫府内会修炼出真火。 只不过,由于真火力道很难掌控,药材越是金贵药性则越强,用真火炼化常常适得其反,所以会借助炼丹炉来炼制丹药。 而叶无量既不用炼丹炉,也不用真火,用神识萃取药材精华,这种炼丹的方式商齐从未见过。 “元气丹而已,等着瞧呗。” 说着,叶无量用神识操控着药材萃取精华,手也没有闲着,取出一根烟,弹指点上,优哉游哉地吞吐着。 商齐很是不满叶无量的态度,心说,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狂妄的本钱。 炼丹小炉飘到地上,商齐真气一催,炼丹炉身形暴涨数十倍。 隔空御物,揭开炼丹炉的盖子,药材悉数投入其中,商齐凝神聚气,炼制丹药。 …… 论道台之处的动静,早就惊扰到了云岚别院里的道门子弟和云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叶无量和商齐正在炼丹时,云岚别院里的很多人早就坐不住,纷纷涌上了缥缈峰。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 十大道门诸如太虚观、长歌门、天音寺等,以啸月门为首的北部道门如无极宗、花间派、玄剑宗、百花门等悉数到场。 柳玉儿和苏媚儿的出现,人群一阵骚动,不少男修咽了咽口水,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苏媚儿柳眉微皱,很不喜欢周围人那种盯视猎物的眼光,柳玉儿则是习以为常,还冲着众人露出一个甚是邪魅诱惑的笑容。 “南部果真是人杰地灵啊,青年才俊还真是不少。” 柳玉儿的目光在叶无量的身上短暂的停留,眼中闪过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神采,她扭头问:“这一轮的比试,媚儿你觉得谁会赢?” “商齐是云州百年才出的炼药奇才,对于岐黄药理觉的精通连一些炼丹宗师都自愧不如。炼制一路极品的元气丹,对商齐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苏媚儿抬头打量了一下叶无量和商齐,目光又回落到叶无量身上。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叶无量的背影很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柳玉儿笑而不语。 傻徒儿,连自己的夫君都认不出来,这次论剑会好好磨练吧。 论道台的北侧,人群中有数道身影紧张地盯着台上的叶无量。 “小……” 应无双通过炼制手法一眼就认出了台上的梁武业,就是她的心爱的小师弟。 “师姐,你又想小师弟了?” 钟离连忙打断,向应无双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暴露叶无量的身份。 应无双回过味来,看着台上的叶无量,浅浅一笑,“小师弟性子顽皮,理该来凑凑热闹才是。” “臭小子要是来了,准是跟那个姓梁的小子一样惹是生非,胡作非为” 昨日在摘星楼,范思茹见钟离举止异常,追问之下才得知,梁武业就是叶无量。 得知叶无量对她隐瞒身份,范思茹想想就来气,看着台上的叶无量云淡风起的样子,就忍不住要“讨伐”几句。 姬诗瑶冷哼一声,说:“他任性妄为不是一天两天了,眼里何曾有过师门。” 谈论声传到了叶无量的耳中,他抬头朝着应无双这处看来,眨了眨眼:“喂,台下的那几个小美人,背后议论人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你们那个小师弟,有本少侠这般风流倜傥,英俊神武么?” 说着,叶无量起身朝着应无双这边走来,全不在意还在进行的这场比试,他目光灼灼的盯着下方的姬诗瑶等人。 “再敢议论我,信不信我把你们绑了,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围观的人惊呼,这小子也太托大了吧! “炼丹最忌分神,他一边与商齐比试炼丹,一边还调笑天道宗的女弟子,极品灵器对他来说就这么不值得重视么!”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色令智昏的痞子。” “天道宗的那几个女娃子长得如此水灵,就是贫僧都佛心大动了,何况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 姬诗瑶、应无双等人闻言愣神,感受到周围人群投来怪异的目光,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范思茹骂道:“姓梁的,瞧把你给能的。我家小师弟温文尔雅,哪像你这般中看不中用。你还是赶紧滚下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什么狗屁倒灶的琅琊阁,我看也不过如此。” “这女娃子说得没错,小子,你还是赶紧滚下来吧!” “我们修士最讲究论道精神,梁武业,是你自己要挑战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而今这般慢待比试,丝毫不尊重对手,你不配与商道友比试,赶紧滚出缥缈峰。” 讨伐声此起彼伏,难堪入目。 柳玉儿舔了舔烈焰红唇,笑意正浓,“小家伙还真是有趣。媚儿,为师若是将这小子娶进门,你不介意吧?” 苏媚儿一点都不觉得柳玉儿方才说的是玩笑话。 如何通过眼神来判断花间派弟子的话里话外之音,苏媚儿深暗此道。 花间派的女弟子最是不缺的是男人贪婪的目光,由于修炼的功法特殊,即便是讨厌一个人,那眼神在别人眼里看来,总是显得妩媚诱惑。 往往越是喜欢一个人,那眼神越是平静。 柳玉儿看向盯着台上的叶无量,没有半点轻佻玩味之意,反而目光如水,秋波暗藏。 苏媚儿知道,柳玉儿动了真心。 只是她十分不解,师尊既然喜欢上了那个姓梁的小子,为何要问介意不介意呢。 难道师尊是担心我会移情别恋,对那小子动心? 苏媚儿说:“那个……师尊喜欢便好。” “是吗?那你可别后悔哦。” 柳玉儿咯咯直笑,弄得周围的那些男修兽血沸腾,对梁武业更是嫉妒得咬牙切齿。 “不就炼个丹么,还扯什么劳什子的论道精神,你们要是有本事,带上极品灵器上来一战,在台下打什么嘴炮?” 叶无量回瞪众人,目光与柳玉儿一对,登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柳玉儿看我那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她不会是认出我了吧? 果不其然,抬头再看柳玉儿时,那柳玉儿红唇动了动,那口型分明就是“欧阳过”三个字。 叶无量纳闷,当初在啸月门,就感觉柳玉儿有点不对劲,她既然早就知道我是伪装的,为何不直接点破,还让苏媚儿与我成亲呢? 看来这柳玉儿对我别有所图。 想到这里,叶无量也没了玩心,回到蒲团前坐下,问道:“商道友,不过一炉元气丹而已,需要炼这么久吗?” “我可是没耐心再等下去了!” 第93章 有一腿? 梁武业这话什么意思,他一直在等言炎? 他不会以为将药材精华萃取出来,就能炼成了元气丹了吧?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言炎虽不是什么大师,但炼丹水平在青年一辈中,可谓是佼佼者。 一炷香才过半,如何能炼出极品的元气丹。人们料定。梁武业此举不过是为扰乱言炎的心神罢了。 但事实出乎众人意料,叶无量信手打出一道法诀,漂浮在空中的药材精粹相互交融,化作一个熠熠生辉的水球。 又是一道法诀发出,精粹溶液中心出现真空,周遭的灵气疯狂用来,溶液像是一个飞速转动的车轮,杂质粉尘化作点点星光洒落下来。 “凝!” 叶无量一声轻喝,三昧真火从掌中涌出锻炼提纯。不多时,溶液收缩凝实,化作数十颗灵气缭绕的白色丹药,落进玉瓶中。 这时,对面的炼丹炉盖顶颤颤作响,显然已经到出丹的关键时刻,叶无量电商一根烟,静静地看着,也不出声催促。 云岚别院,宋屿寒盯着远光镜,问道:“此子能修炼出三昧真火,不该是积极无名之辈。” “姓梁的这小子炼丹手段别出心裁,有点意思,言炎输得不冤。”太虚老人捻须说。 盛墟老人说:“我说两位师兄,你们就别在这里品头论足了。言炎代表的可不只是云州道盟,他若是输了,让咱们太虚观颜面何存。” 宋屿寒问:“可查清此子是何许人?” “听下面人说这小兔崽子来自琅琊阁,兴许是个山野小派吧。”盛墟老人回道。 宋屿寒两道白眉皱到了一起,语气有些不悦:“一个山野小派的弟子,敢公然挑战云州道盟和太虚观?” “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这数千年来,多少道门消亡在岁月尘埃之中。远的不说,就说天道宗,当年何等威风,现在又如何呢?” “高处不胜寒呐,多少人在盯着我们身下的这几把椅子。你看看那些北蛮子,机关算尽,为的不就是跻身顶尖道门,在云州道盟里获得更多的话语权么。” “师弟们,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我们这些小辈承庇在祖宗的余荫下,不思进取,贪图享乐。再不好好管教,今日的天道宗,就是明天的太虚观。” 宋屿寒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颇为触动。 “师兄教训的是,不止是小辈,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好好反思,我们百年所图,为何进展如此缓慢。” 宋屿寒的态度即是太虚观的态度,太虚老人知道,掌门师兄凌虚子对他这个云州道盟盟主这些年所做作为有些不满。 他喝了一口茶,再表态度道:“宋师兄,待此间事了,师弟我会整顿道盟,那些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久。” “此次比试,虽说有些胡为,如过能当头棒喝,损点颜面也是值了。”盛墟老人说。 宋屿寒满意地点点头,指着远光镜中的叶无量说,“这个姓梁的小子,能招揽则用之,否则便杀了吧。” “走吧,去缥缈峰看看,这小子还能带来什么惊喜。” …… 缥缈峰,论剑台。 香即将燃尽,丹药终于出炉。 言炎抬头着叶无量,暗自叹了一口气。其实,早在叶无量丹成时,他就已经输了这场比赛。 作为一名合格的炼丹师,天生对药力波动十分敏感。叶无量炼制的元气丹,不仅药力勃发,而且丹成时的波动甚强。 言炎自知,以他现在的炼丹制药的水准,还无法炼制出超极品的元气丹,但他是一名炼丹师,不能糟践了药材,这才坚持完成了元气丹的炼制。 商齐走向言炎索取元气丹作品质比对,言炎直言道:“不用了,言炎技不如人,这场比试我输了。” 台下翘首以盼观众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十分不满,纷纷要求商齐比对双方丹药的品质。 商齐一脸为难地看着言炎,说:“言先生,您看这……” “言炎毕生追求丹道,自认炼丹之术有所小成。今日与梁道友比试,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言某岂会拿丹道开玩笑,你们若是不信,自行比对便是。” 言炎眼神有些暗淡,也不管他人作何感想,自顾走到叶无量面前,将极品灵器递给叶无量,说道:“梁道友炼丹之术令人叹为观止,言某输得心服口服。” 叶无量春风化雨,接过极品灵器,“哪里,言道友谦谦君子,日后可一起切磋交流炼丹心得。” “如此甚好!” 言炎愣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离开了论道台。 这言炎倒也是个痴人,他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却与太虚观的人为伍,实在可惜了。 叶无量摇摇头,目光无意间瞥到了柳玉儿。 柳玉儿冲他眨了眨眼,那真是秋波叠叠,勾魂夺魄,简直要人亲命。 你爷爷的,柳玉儿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叶无量嘴角勾着一抹邪笑,坐在论道台边,“大美人,本公子虽然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仪表堂堂,人见人爱,可你一直这么盯着我也不是个办法吧,人家会害羞的。”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叶无量揉了揉肉脑袋,故作姿态,连连慨叹,“美人深情总是不能辜负。这件灵器就作为定情信物吧,希望他日你我情比金坚。” “好呀,公子若是连赢下三局,奴家就答应娶了公子。” 柳玉儿接过灵器,笑得花枝乱颤。 叶无量贱兮兮地笑道:“嘿嘿,美人还真是爽快,那咱们就来个君子之约,你可别反悔哦。” “公子要加油哦,如果不行的话,今晚可要陪奴家一夜,咯咯……” “真男人,怎会不行。大美人,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叶无量觉得自己够无耻的了,却没想到柳玉儿一点也不觉得羞臊,反而还倒撩了他一把。 “宋成杰,听见我家美人怎么说了么,要找回面子赶紧的,别耽误小爷的美事。” 周围男修见到叶无量和柳玉儿你侬我侬的调情,都目瞪口呆,口张得能塞进沙包大的拳头。 尤其是看到柳玉儿那副妖娆妩媚的身段,更是热血上涌,直流口水。 “我勒个去,姓梁的小子公然撩拨花间派宗主柳玉儿,他也不怕被榨成人干。” “柳玉儿不会真看上那小子了吧,竟然手下了定情信物。” “老子哪一点比不上那臭小子,柳玉儿为什么就不能老子伺候一夜呢。” “遭瘟老不羞,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他娘的要不要脸了。柳玉儿是你能染指的吗?” “怎么滴,也许柳玉儿就好老子这一口呢。小子,老子走的过桥比你吃的饭还多,这事儿不看年纪,关键是得活儿好。” “……” 姬诗瑶面沉如水,心里早就将叶无量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应无双和范思茹心中直犯嘀咕,小师弟也太不知检点了,他怎么能和一个妖女打情骂俏,如果真娶了那妖女,那掌门师姐该怎么办? 钟离朝着叶无量比了一个中指,你爷爷的,我说什么来着,小叶子肯定是看上柳玉儿了,估计在啸月门时两人就一腿了。 师尊徒弟一并收,小叶子,你还是真能耐啊。 嘿嘿,如果不给我封口费,看我不把你的事抖露给掌门师姐,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宋成杰很是恼火,风头都让叶无量出尽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之前为什么不停宋成才的建议,直接将叶无量打杀了。 像柳玉儿这等妖媚的绝色没人,他垂涎已久。 原本打算待师门计划启动时,再将柳玉儿搞到手。 可是看现今这情况,如果不杀了叶无量,柳玉儿迟早会给他带绿帽子,爬到叶无量的床上。 “梁武业,这一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宋成杰向宋成才递了一个眼色,没一会儿工夫,一个发如火、面如重枣的老者登上了论道台。 “老朽云州道盟皇甫十三,特来请教。” 皇甫十三一路面,人群又是迸发出一阵呼声。 “火神居然亲自上台比试,也太给梁武业脸了吧。” “商齐输了第一轮比试,太虚观和云州道盟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如果再输掉第二轮,这场赌约直接以失败告终了。” “第二轮很关键,将火神请来也是理所应当。”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如果火神也输了,宋成杰和宋成才还有面目待在缥缈峰。” “……” 听着台下的议论,叶无量大致了解了皇甫十三的底细。 皇甫十三是云州道盟的炼器供奉,是云州十大炼器大宗师之一,太虚观和云州道盟高层的本命法宝皆是有皇甫十三炼制。 由他经手炼制的法宝,即便不是灵器,那也至少是极品宝器。 云州乃至九州各地慕名而来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不惜重金踏破门槛,只求一件灵宝,但皇甫十三有一个规矩,每年只出手两次,迄今为止,皇甫十三炼制的灵器不下百件,因此被冠以“火神”之称。 叶无量神情认真了起来,以他现在的炼气水平,顶多与皇甫十三不相伯仲。 混元金鼎不宜示人,他现在所能倚仗的只有三昧真火了。 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叶无量从纳戒中取出一堆废器,说道:“先生盛名在外,若比试炼制一件灵器,未免显得轻看了先生。” “小子这里有一堆废器,先生若是同意的话,不如论一论变废为宝本事,看谁最终能炼制出一件品阶法宝如何?” “有何不可。” 第94章 真乃神人 听到叶无量的提议,宋成杰咧嘴冷笑,这天底下能让废器重获新生,唯皇甫十三一人。 如果单纯论炼器手法,皇甫十三并不见长,但他能拥有“火神”之称,完全是因为其擅长于驭火淬炼的缘故。 “梁武业,这局你输定了。” 宋成杰挑衅地冲着叶无量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转身对皇甫十三抱了抱拳,“皇甫先生,云州道盟和太虚观的尊严不容挑衅,还望先生重拳出击,教一教这狂妄的小杂碎如何夹起尾巴做人。” 皇甫十三右眼的眉毛一挑,便没了下文,宋成杰干咳两声掩饰内心的尴尬,悻悻退到了一旁。 苏媚儿见柳玉儿神采奕奕地盯着台上的叶无量,冷不丁地问:“师尊,您不会真想将他娶进师门吧?” 叶无量下聘礼调戏柳玉儿时流露出的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样子,苏媚儿总觉得像极了欧阳过那个坏家伙。 想到叶无量如果赢了比试与柳玉儿小登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苏媚儿有些纳闷,缥缈峰论剑会晌午就会召开,她的老公爹,啸月门的欧阳康都到了,欧阳过却迟迟不露面。 该死的欧阳过,准是拈花惹草去了。 “你不喜欢?梁公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又懂制药炼器,这么出众的小郎君哪里找去。” “为师形单影只上百年,也想有个依靠,媚儿,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为师呢?” 柳玉儿噙笑,若说对叶无量有多少爱慕之意,那十足是骗人的。 见到叶无量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叶无量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 叶无量的言行举止不像正派人士,但为人处世却比正派中人还要恪守底线,这种亦正亦邪的个性正是让柳玉儿好奇的地方。 甚至,柳玉儿莫名中感觉,叶无量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只是柳玉儿并没有意识到,好奇是恋爱的毒药,很多的风花雪月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师尊就如此笃定他能赢皇甫先生?”苏媚儿问。 “看人要用心,你莫要小瞧了他,没准进了灵园,你还要倚仗他呢。” 柳玉儿莞尔一笑,目光又回到了叶无量身上。 台上,叶无量和皇甫十三比试已经开始。 虽然比试的归途是重新炼制废器,让其焕发新生,但叶无量和皇甫十三走的却是两种路数。前者走的是分解熔炼之法,而后者则是淬炼之法。 皇甫十三从废器堆中挑了一件用料上乘,曾在斗法中折损的极品宝器——金刚杵。 火焰刚从掌中释放出,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寒意向着论道台周围蔓延,看客们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皇甫十三熔炼废器所驭用的火焰,白如雪,形似莲花。 观其火,叶无量心惊道:竟然是佛莲业火! 难怪皇甫十三底气十足,佛莲业火阴柔冷冽,炼器时不用考虑火的掌控力道,而且熔炼材料和淬火同步进行。 对于一个炼器师而言,佛莲业火简直是提高炼器成功率、品质保障的神器了。 “皇甫十三有火神之称,倒也不足为奇。” 旁人不知,叶无量能驾驭三昧真火,这一切都依赖于混元金鼎,而非是真正炼化了一朵天地间的灵火,成为灵火的真正主人。 皇甫十三能得到佛莲业火,叶无量着实有些羡慕。 真气从掌中涌出,托着废器悬浮虚空,神念进入识海沟通混元金鼎,三昧真火从掌中涌出,灼烧熔炼废器。 霎时,论道台火光冲天,两派景象。 南边看客如置身在火焰山口,热得汗流浃背,北边的看客却是直打哆嗦,如坠冰川深渊。 约摸着半个时辰,金刚杵层层剥落,虽然体型缩小大半,但熠熠生辉,佛门祥和而不失庄严的气息,令人心生敬畏。 皇甫十三抬头朝叶无量这厢瞥了一眼,眼中闪过胜利的笑意,并指成剑,向金刚杵刻画新的符文法阵。 “不愧是火神,废器到了他老人家手中竟然能淬炼重生!” “这件金刚杵释放出的佛门气息远胜从前数倍不止,相比火神镌刻完符文法阵之后,就会晋级成极品灵器了吧。” “火神那是白叫的么,只是可惜了,为了一场没有意义的比试,浪费了皇甫先生为大家炼制法宝的机会。” “……” 苏媚儿扭头看着柳玉儿,问道:“师尊,现在你还觉得他会赢吗?” “你不希望他赢么?” 柳玉儿扭头注视着苏媚儿,心想媚儿这么多话,难道已经发现梁武业的真实身份了? “师尊,这……他赢不赢,跟媚儿也无甚关系。再有云州青年才俊多得是,师尊为何独对他青睐有加。” “媚儿,你呀,还是想得太少了。” 柳玉儿摇摇头,传音道:“云州的青年才俊如雨后春笋,不胜枚举,但你见过这么多年来,有谁敢挑战云州道盟和太虚观的权威吗?” “梁武业是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不假,但他却敢做别人所不敢的事。就是这份勇气难道没有魅力么,难道不值得为师青睐吗?” “媚儿,树欲静而风不止,北部道门的安生日子也快到头了。云州这潭浑水有条鲶鱼,不好么?” 若非如此,师尊又怎会将我许过欧阳过那个坏家伙。 苏媚儿深呼吸了一口气,“师尊,媚儿不会在任性胡为了。” “媚儿,天塌了有高个子顶,你为师门付出得够多了,剩下来的就交给师尊吧。” 柳玉儿眼神有些复杂,花间派与啸月门结为秦晋之好,只是无奈之举,好在那一场本该举行的婚事草草收尾了。 柳玉儿扭头看向论道台,笑着说:“你看,为师选的小郎君,这不就是要赢了么。” 苏媚儿抬头望去,瞳孔忽然收缩,眼神浮现出惊讶之色。 只见论道台的上空,风云变色,云层深处正酝酿着骇人的惊雷,人群纷纷惊呼,“这小子莫不是炼出了仙器,竟能惹来天雷。” “唔!我早就说了,人不可貌相,梁小道友年纪轻轻就有挑战云州道盟和太虚观的勇气,必然有所倚仗。” “长枪后浪推前浪,看来我们是真的老了。” “火神的脸色都变了,这场比试梁小道友应该是拿下了。” “此刻下定论为时尚早吧。姓梁的小子虽然引来了天雷,但如果他炼制的法宝抵挡不住,只怕会沦为一件废器。” “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盲目自信、哗众取宠是要吃亏滴,还是火神经验老到。” “还是太年轻了啊,不过即便输了比试也不丢人,梁武业这等后起之秀日后必将大放异彩。” “云州的未来,说到底还是要靠这些年轻人。” “……” 看官各执一表,感叹韶华易逝,大谈云州未来。 天道宗的弟子们淡定如常,钟离和范思茹却是相视一笑,炼器引发异象的事也不是头一次见了,他们笃定叶无量已经赢下这场比试。 倒是幽若神情紧张,攥紧了拳头,暗暗替叶无量助威打气。 她是头一次亲眼见叶无量炼制法器,能够引来天雷,心中惊叹不已,先生真乃神人也。 叶无量双手结印,一道法诀打向悬在虚空的法剑,登时剑身嗡嗡震颤,光影与凌厉的剑气相互交错,破空之音绵绵不绝。 倏地,法剑似是不受控制一般,径直地冲向天空,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骇人的威严紧随而至。 法剑光芒陡然大盛,一道剑气射出,轻松化解了雷电的轰击。 云层雷海好似因受到了挑衅而震怒,电闪雷鸣,狂风造作。 咔擦一声,三道胳膊粗的雷电同时轰向法剑,骇人的威压让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东方的太阳仿佛都害怕的躲进了云层中。 叶无量背手仰望虚空,默默地注视着法剑。 此刻,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这是他炼器以来第三次引发天雷,也是唯一一次花费更多的心神,将对太极的感悟融入炼器中。 轰! 法剑斩出的霓虹与雷电相撞,一股强烈的空间波动袭来,光影能量如涟漪圈圈蔓延。 法剑像是一只海燕,被暴风雨击中后,努力的稳住身形,想要再次升空,与天地搏斗。 但剑身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也许一阵风便能将它吹得支离破碎。 叶无量本可以力破了天雷的审判,但太极之道讲究的是自然相生相克,如果以外力干预,反而是逆天而行,坠了小道。 看客们连连摇头,直呼惋惜。 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法剑忽然生出太极之象,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来,修复剑身。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惊呼,“我没看错吧,此剑竟然生出意识,自主吸纳天地灵气修复损伤,若是能挺过去,或真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件由凡人炼器师炼制的仙剑。” “我们难道要见证这一划时代的时刻了么?” “道友,你没说错,我们真的要见证历史了,还不赶紧燥起来!” 看客们激动得像是一个得到奖状的孩子,但老天似乎要故意捉弄这群热泪盈眶的人们。 云层雷海,天道之眼微微睁开,来自荒古的气息传来,无尽的威压像是十万大山从天而降,众人神魂一颤,呼吸异常艰难。 轰的一声巨响,雷电犹如银河倒挂,刺眼的亮光逼得众人睁不开眼。 众人只觉得大地一阵摇晃,双耳失聪,风声、雷声一切都烟消云散。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感觉到那股压在心头的威压消失,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们同时将目光锁向了虚空,满含期待。 一道光影落向地面,只听当啷一声,法剑高高的弹起,又重重地落下。 蕴含着仙灵气息的残片朝着叶无量射来,叶无量伸手去接,却不料这碎片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 那一刹,叶无量攥住了残片的末端,但左侧的脸已被碎片的前段划得鲜血淋漓。 幽若见状,焦急的飞身上论道台,叶无量淡然一笑,目光注视着地上的法剑,神识微微一动,那法剑便嗖的一声,飞到了他的面前。 失去半块残片,形状倒是有些似剑似钩,隐隐的透着仙灵气息,剑身还有两个古朴小字“雀刃”。 轻轻一弹剑身,雀刃欢快地在叶无量的四周飞动,颇有灵性。 叶无量连连苦笑:“唉,天道好生严苛,只能容得下准仙器么?” 第95章 天道好轮回 玄天大陆上流传着一个传说。 相传若干年前的一日,蜀山掌门清微真人入梦神游太虚,偶见妖魔作乱、人间炼狱的景象。 神回躯壳,弟子来报,蜀山山巅飞来一块奇石,字曰“登天”。 清微真人洞悉天谕,以血盟誓,启动登天石,天空流光飞逝,仙灵氤氲, 数柄来自仙界的仙器法宝散落至人间,身负机缘之人得到仙器,在百年后的人间浩劫中,扭转乾坤,功德无量。 一切烟消云散,人间太平,登天石再次启动,天界降下升仙梯,大机缘、大功德造化之人从此成了逍遥仙。 山中无岁月,登天石再也没有启动过,人间界的修士想要飞升成仙,需经受天道考验,度雷劫而飞升成仙。 数千年来,那些传说中具有大神力的仙器尘封在历史的年轮中,不知去向何处。 很多人认为,仙器沉睡在玄天大陆的某些角落,等待有缘人,因此数千年来不知有多少寻宝之士踏遍山河大川,却是无功而返。 也有人认为,仙器早已沦为像蜀山剑宗这等古老道门的囊中之物。 但人们确信的是,自那场人间界浩劫之后,即便是天才的炼器炼丹师,毕其一生都无法炼制出仙器仙丹。 天道法则的严苛使得大多数修士感到大道茫茫,无处依归。唯有天命之人才能得到天道的眷顾,已经成为了数千年来玄天大陆修士最为无奈的共识。 雀刃虽然只是一件残缺的准仙器,但意义非凡,它的出现打破了数千年来的桎梏。 缥缈峰上的修士们如何能不欢腾。 “慢着!” 人忽然有人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天雷,是天雷!” 众人一头雾水,抬头看上虚空,果然论道台上空飘来一小片乌云,其间有电蛇出没。 “火神的金刚杵莫非也是一件仙器?!” “一日连出两件仙器,老天待我等不薄啊,不薄啊!” “金刚杵引发的天雷动静可是比雀刃小多了,估摸着火神还是要输给后起之秀了。” “那可未必。同样是天雷神罚,动静越大受损也越大,雀刃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看金刚杵很有可能成为真正的仙器。” …… 缥缈峰炸了锅,人群欢腾振奋,这场比试的输赢,显得却是没那么重要了。 “咔嚓!” 一道雷电划过天空,直奔金刚杵劈来,皇甫十三神色一凝,祭出极品灵宝赤金风雷棍。 赤焰风雷棍在空中盘旋,一股风雷火旋与雷电相抗,眨眼间,雷电被风雷吞噬。 第二道天雷神罚降下,两道雷电好似螣蛇交缠,其势摧枯拉朽,不容小觑。 皇甫十三感受到神罚的破坏力,脸色微变,召出一件护身法宝八卦镜,随后飞身冲向天空,抡起赤焰风雷棍打出赤紫连两道飓风,电闪雷鸣。 天空绽开一朵绚烂的烟花,流火四溅,皇甫十三身神形下坠,临近论道台这才稳住了神形。 “噗!” 皇甫十三喷出一口鲜血,花白的五绺长须染得好似盛开的水仙。 雷云散去,天空降下一道仙光,灵气充沛。 皇甫十三不顾伤势,探掌将仙光灵气吸力过来,掐诀打入金刚杵中。 “皇甫老先生炼器造诣出神入化,小子佩服!” 叶无量拱手抱拳,由衷的赞许。 “小友,就不要寒酸老朽了,一件半步准仙器如何能小友的雀刃相比,这场比试老朽认输。” 皇甫十三平生头一遭炼制出半步准仙器,虽然输了比试,但丝毫不觉得懊丧,反而甚是豁达。 经此一遭,他的炼器造诣将会更上层楼。 “先生磊落,痴于炼器之道,不务世俗,实乃吾辈楷模。” “常言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假以时日,先生必会炼出仙器,成为玄天大陆千古第一炼器大宗师。” 叶无量笑着说,心里却腹诽道,言炎和皇甫十三皆是胸怀坦荡之人,却不能逃脱太虚观和云州道盟的摆布。 万恶的资本主义! 太虚观和云州道盟但凡有点仁人之心,云州也不该是今日之景。 “今日棋逢对手,高下立判,小友莫要捧杀老朽了。” 皇甫十三一脸惭愧地看着叶无量,“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友可否答应?” 叶无量斩钉截铁地说:“皇甫先生但说无妨,小子如能办得,莫敢推辞。” “小友对炼器一道感悟之深,眼界之高,皇甫十三远远不及。” “不知可愿收下老朽这个榆木弟子?” 皇甫十三满眼希冀,说着黄埔十三便要行跪拜之礼。 堂堂云州炼器大宗师、道盟供奉,要拜后生为师,台下顿时发出惊呼。 没有人会质疑一个擅长炼器制药,打败云州赫赫有名的炼丹宗师和炼器大宗师的青年才俊,手否当得起皇甫十三的一拜。 因为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叶无量就已经名动云州,而且要不了多时便会成为九州名门争抢的风云人物。 只是众人没想到,皇甫十三为了追寻心中的道,竟真的能放下面子,不耻下问,此等致学的精神让人肃然起敬。 叶无量连忙阻止皇甫十三跪拜,说:“小子是晚辈,理该多登门与先生请教,岂敢手皇甫先生您这一拜。” “如此甚好,这金刚杵就留给小友防身吧。” 叶无量推脱不过,手下金刚杵,将皇甫十三打发走。 不管那歪鼻子瞪眼睛的宋成杰作何感想,叶无量又取走一件极品灵器,问道:“宋成杰,我已赢下两局,你还要比么?” 连输两局,宋成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如果就此罢手,云州道盟和太虚观势必会成为九州道门里的笑话。 宋成杰心想,这小杂碎炼丹、炼器的确有几分本事,但论道比剑,就凭他那点修为在我手上走不了三招。 我正可借此机会一雪前耻,想要杀了他,不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宋成杰召出法剑,冷声说:“哼,梁武业,你还真是嚣张啊!不就是比剑嘛,本公子还怕了你不成。” 宋成才站出来说:“堂哥,让我来会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不必,此局我必取他狗命。” 宋成杰摆手狞笑,凶相毕露,眼中浮现出杀意。 “时辰不早了,不要耽误了道友们论剑。宋成杰、宋成才,你们也别争了,一起上吧。” 倚在旗杆上,叶无量抽着烟,语气慵懒,丝毫不将宋成杰和宋成才二人放在眼里。 看客担心叶无量做得太过火,彻底激怒了太虚观和云州道盟,导致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陨落,连连劝阻,但是叶无量却是充耳不闻。 “宋氏兄弟,仗势欺人,蛮不讲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梁武业不是君子,但也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今日我若是畏惧云州道盟和太虚观的权威,不论对错,就此罢手,还修他娘的哪门子的道。” 叶无量慷慨激昂的一番话,看客们哑口无言,只能叹息道:“过刚易折,梁武业,你自求多福吧。” 宋成杰气得牙直痒痒,浑身都在颤抖,“梁武业,你好生狂妄!”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你们若再拿不定主意,可算是服软认怂了,这最后一件灵宝,小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嘿嘿,笑纳了。” “梁武业,我要你的命!” 宋成杰气急,举剑大步流星地直奔叶无量而来,宋成才紧随其后。 面对宋氏兄弟二人的左右包抄,叶无量不紧不慢的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弹向宋成才后,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扑向了宋成杰。 砰砰数声响,宋成杰倒飞数丈远。 这时,宋成才的剑劈了过来,叶无量嘴角一样,一拳轰了出去。 宋成才感觉一股强横的力量扑面而来,当啷一声,宋成才连退数步,虎口已经被震得撕裂,渗出了鲜血。 “宋成才,你就这点本事吗?” 感受到身后一股冷意袭来,叶无量手掐一道法诀,待宋成杰的剑刺到后背时,他的后背忽然涌出一股磅礴的纯阳真气。 宋成杰所料不及,被纯阳真气再次震飞出去。 “梁武业,你体法同修?” 叶无量耸耸肩,一副你猜的表情,“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吧,让我也见识一下太虚观的通灵真言,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公子成全你。” 梁成杰和梁成才对视一眼,纷纷掐诀念咒。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有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玄龟现!”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有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白虎现!” “……” 咒诀念罢,偌大的玄龟和白虎纷纷从天而降。 “有点意思!” 叶无量扫了扫身前身后的玄龟与白虎,面色突然一沉,浩瀚的纯阳真气涌出体外。 远处,宋屿寒与太虚老人、盛墟老人皆是眉头一皱,“这小子施展的莫非是纯阳剑诀?!” 台上,叶无量掐诀念道,“龙蛇盘圆金戈起,寒水渡萍翻腾急……” 剑诀还未念罢,叶无量的脑海里出现一道威严的声音,“小子,见好就收,别蹬鼻子上脸,想要与太虚观为敌,你还不够资格。” 声若炸雷,惊得叶无量神魂一颤。 与此同时,台上宋氏兄弟召出的玄龟和白虎,忽然消失。 叶无量放开神识四处扫去,发现了远处的宋屿寒等人,眼中浮现出冷意。 “有行辈撑腰就是好啊,宋成杰、宋成才,今日小爷饶你等一命。” 叶无量冷冷地瞪了宋氏兄弟一眼,将台上的极品灵器悉数收走,临下台前,他撂下一句话,“天道好轮回,一切背离大众的强权力量都是纸老虎!” …… 相距缥缈峰数十里开外的,云霄上站着一老一少。 老者手持龙杖,一身素袍,长眉垂肩,仙风道骨,年少的女子同样是一身素袍,轻纱遮面。 “静水流深,不卑不亢,云州得人呐。”老者说。 “此人行事跳脱,亦正亦邪,会是我们要找之人?” 女子语气平淡,心里有些难以接受,又再次确认道:“他真的是我们要找之人?” “圣女,何必着急下结论呢。” 老者抚须,笑着说:“云州道门割据,唯利是图者比比皆是。且看他能在云州折腾出什么名堂,万一他能给圣女带来惊喜呢?” “我总是不喜奸狡之人,他就是再有能耐,我也不会另眼相看的。”女子淡淡地说。 老者笑而不语。 第95章 论剑开始 叶无量的突然罢手,很多人都为此松了一口气。 话里话外,明白人知道,太虚观和云州道盟上面的人给叶无量施压了。 此间插曲刚结束,太虚老人主便出现在了论道台。 “云州安定,道运昌隆。人才济济,实乃兴事。时逢灵园开启,特举行缥缈峰论剑盛会,以剑会友,论道切磋。诸位年轻才俊,凡化神境以下者,皆可上台演武论道,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本座宣布,论道演武即可开始。” 太虚老人捋着长须,威风八面。 几位仙风道骨的人物御风而来,与宋屿寒等人一道落在了看台上,一旁道童伺候着茶水。 “咚!” 锣声响起,台下顿时人声鼎沸,恨不得现在就进入那灵园中觅得仙缘,从此问道长生,做个法力无边的神仙人物。 “在下赵有为,向诸位道友讨教。” 一位青衣大男子飞身上了论道台,面向众人抱拳行礼。 “我来会会你!” 只见一位足有三四百斤的大汉,大跨步飞向论道台。 咚的一声闷响,这位袒胸露乳,形似屠夫的大汉刚一落地,便见论道台一阵微颤。 “在下朱大长,请道友赐教!” 说着,朱大长抽出别在腰间的屠刀朝着赵有为劈去,气势汹汹犹如猛虎下山般,只是他这一身的浪浪肉却是高潮迭起,形象真教人不忍直视。 赵有为身法灵活,轻巧地避开了朱大长攻击。 翻身一跃,绕到朱大长的身后,真气陡然贯注于双拳,拳风呼啸,道道拳影轰在朱大长的后背。 朱大长那鼻毛外露的鼻孔冒出二道白气,全身的肉浪涌动,卸去了赵有为的拳劲,随后便见朱大长猛地一跺脚,背朝着赵有为砸去,手中那柄屠刀却是祭了出去。 朱大长那肥大的身躯宛若一座大山朝着赵有为压来,赵有为脸色有些难看,催动身法急忙避让。 朱大长见状翻身一掌轰在论道台上,论道台陡然一阵颤动,赵有为被震得晕头转向。 朱大长方才祭出的屠刀恰巧这时飞至,赵有为稳住心神,急出长拳迎击,屠刀被一拳打飞。 “吃我一刀!” 但听闻一声怒喝,朱大长提刀而来,手上屠刀快如闪电,刀气肆虐。 转眼之间,赵有为一身青衫破损不堪。 “多谢道友手下留情,在下认输!” 赵有为心有不甘,为了这一届的论道演武,他准备良久,个中辛酸只有他自己清楚。 长叹了一口气,飞身下了论道台。 朱大长提着屠刀看着台下,大声喊道:“还有哪位道友,愿意赐教?” 正说着,便见一七旬老叟不急不缓地飞上论道台。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讥笑道:“老寿星上吊,那老翁当真是嫌命长了!” “老朽言书律,特来向朱道友讨教几招。” 对于台下的冷眼讽刺,言书律丝毫不以为意,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老先生,亮出你的法器吧!”朱大长抱拳行礼道。 言书律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秃笔,枯槁的手摩挲着。 秃笔虽然寒酸,但笔身泛着淡淡的情况,瞧那言书律浑浊的老眼中涌现出的爱惜,可见这是一件不错的宝器。 “老先生,这便是你的法器?一支破笔能当何用,不如还是换一柄法器吧。” “胸无万卷书,落笔皆尘俗!” 言书律眼中迸发出异彩,手指微微一动,青光流转,“这支笔随我多年,老朽早已用习惯,正如朱道友习惯了手上这柄宰豕刃一样。” 朱大长听言书律一言,眼中多了些敬意,少了几分轻视。 他本是一名屠夫,手中这刀乃是他以往杀豕宰羊所用的剔骨钢刀,或许是机缘巧合,在一次次屠宰杀戮中竟让他明悟到杀戮即位超度之理,从此开始了修行。 “朱某惭愧,请言道友赐教。” 言书律捋了捋稀疏发黄的胡须,在虚空提笔挥毫,疾如风。 虽无点墨,却见笔下墨光盈盈,喘息间有字浮空,曰:正! 遂见论道台灵气波动,周围的灵气纷纷涌向言书律。 言书律手中执笔,左手掐印,灵气涌向笔头,一道青光射出,便见那“正”字朝着朱大长压去。 “老先生,这个字朱某还认得。” 朱大长哈哈大笑,举起剔骨钢刀便朝那字劈去,一道红色的气劲落在“正”字上,只觉得一阵能量波动,那正字隐隐晃动,似要被劈成两瓣。 这时,言书律脸色一变,指诀连连变幻,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向“正”字,青光万丈,那道红色气劲不堪忍受,被青光吞没。 朱大长见状,面露凶相,双手持刀蹭蹭地跑向老叟,举起手中钢刀便砍。 他那肥大的身子每一步落下,论道台便是一颤,样子虽然有些滑稽,但是他那全身散发出浑厚的血腥之气却是不容忽视。 刀光霍霍,血腥之气化作一只凶悍的野豕横冲直撞,不时发出一阵尖锐的豕嚎。 那涌来的灵气竟是被野豕冲撞四散,言书律所书写的“正”字在刀光中陡然碎成数块。 言书律见状,提笔再书“岳”、“攻”二字,如书塾老先生一般,郎朗吟道:“西岳峥嵘何壮哉!他山之石可攻玉。” 吟罢,周遭灵气再度涌来,“岳”字化作一座巍峨的高山挡在言书律身前。 朱大长连劈数刀,高山自岿然不动。 这时,“攻”字迅速升空,天降石栾,砸向朱大长。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言书律以正气养身,以文释道,这一局,朱大长输了!” 叶无量看着台上对阵情形,心生敬意,尤其是言书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属于读书人的正气傲骨,令他不禁想起了文天祥的那篇《正气歌》。 “公子出口成章,奴家好生喜欢,要不咱们今晚对月共剪西窗烛如何?” 柳玉儿环上了叶无量胳膊,花枝乱颤。 叶无量浑身起鸡皮疙瘩,想要推开柳玉儿,但对方确实紧抱着不妨,他只能作罢。 “屠宰之道,终归小道耳,怎可与文正之道比拟。不过能从屠宰之中悟出道来,朱大长此生无憾。” 幽若不甘示弱的搂着叶无量的另一只胳膊。 感受到周围男修投来吃人的目光,叶无量有些无奈,心说,你爷爷的,朗朗乾坤,公然吃我的豆腐,还有没有王法了。 便宜的买卖咱不能做! “言书律老先生确实令人敬佩,既无名师指点,亦无修行功法,却能从诗书五经中悟道修行。若非是岁数大了些,恐怕连弈墨宗都要收老先生入们,传授文正大道。” 叶无量邪笑,双臂用力,将柳玉儿和幽若搂在怀里,一旁的苏媚儿看得是瞠目结识。 正说着,论道台上朱大长已在言书律的“攻”子诀中败下阵来,从他的脸上未曾读到半点失落之意,反倒是身为豪爽洒脱。 “言先生,老当益壮,朱某佩服。他日言先生若想打打牙祭,可来靖州城十里堡有间肉铺,朱某定当好酒好菜招待。” 说罢,朱大长飞出了论道台。 “朱大长屠宰牲畜无数,血气厚凝,若是能入军中,修行军武之道,或许日后能有一番作为。” 叶无量虽然更喜欢言书律的文正之道,但是对朱大长豪爽也是肃然起敬,古人常云仗义每多屠狗辈,今日他从朱大长身上看到了。 人们或许并未在意像朱大长这般最为普通不过的修行者,即便是他那副属于屠夫特有的凶相和肥大的身躯,也未曾给众人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 大家依然将目光放在论道台上,言书律意气风发,在台上连赢数场,最终还是败给了洞里赤练饶浩苏。 “眇远志之所及兮,怜浮云之相羊。岁曶曶其若颓兮,时亦冉冉而将至。薠蘅槁而节离兮,芳以歇而不比。老喽” 言书律捋了捋胡须,背着双手下了论道台,许是慨叹岁月催人,空有凌云壮志却未酬,一声“老喽”道得出的是散脱,看得见的是悲情。 也许言书律这一生就此结束了吧,他与那些失败者一样,悄悄来,悄悄离去,无声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论道演武仍然继续着,有胜利便有失败。 人们都知道,这些在论道台上斗法的修行者皆是些散修之流,高手都还未出场,后边才会有重头戏。 来自各修行门派的弟子将会在此上演最为精彩绝伦的斗法,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绝佳的机会,尤其是对于散修之流,观赏各修行门派弟子斗法对于自身修行大有裨益。 一是可以开阔他们的眼界,能够让他们更为清晰地见识到各修行门派的功法流派,对于他们在修行路上的摸索将会起到引导之效。 二是不同的修行者对于道的感悟各有不同,这些修行门派的弟子背后的师门毕竟有深厚的积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若是能通过斗法去感受这些修行门派弟子的道,可以触类旁通,对自身悟道将会大为有用。 洞里赤练饶浩苏连赢七七十九场,成为散修中最为耀眼的修行者,成功引起了看台上几位老者的注意。 第96章 李慕白后人? “今年这些小辈们整体实力比之往届都要强上不少啊!不错,不错!” 看台上一位老者捋着长长的胡须说道。 “确实不错。就拿言书律和朱大海来说,能无师自通,着实不易。只是可惜啊,岁数大了些,若是早些发现,将他等招入门内调教一二,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又一位老者笑着说。 “太虚子,云州道盟不是在招护卫队成员么,论道演武都快过半了,你怎么一言不发?” 太虚老人微摇摇头,“果老,你也知道护卫队挑选人才的标准,这些散修之流虽然不错,还是差了些,先看看再说吧。” “说是给年轻小辈辈一个公平的机会,可你这挑人的标准哪里见得公平了。我看你啊,就是惦记着那些宗门弟子吧。” 果老从旁端起一盏茶,细细地品茗着。 太虚老人轻咳两声,“果老,看破不说破嘛。今年这些宗门似乎有些藏私呀,派出都不是年轻一辈最为翘楚的弟子啊!” “云州道盟这般巧取豪夺,人家若再不藏私,那门下精英弟子不都教你们抢了去。” “果老言重了,言重了!云州道盟来去自由,何曾巧取豪夺过。” “你们看重的人,哪个宗门敢不同意放人?太虚子,老朽岁数是大了点,可是耳目还能使。这些年,我的那些老友们,可没少跟我抱怨。” “咳咳,都是为了云州嘛。” 太虚老人老脸一红,被过来一言揭穿,有些难为情。 可即便再难为情,再得罪人,抢人这事他还是得干,只有更多天资出众的年轻一辈加入云州道盟,才能实施归化计划。 他眼光瞥向果老身旁那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笑着问:“果老啊,明人不说暗话,您老身边这位小影妹妹着实不错,不如……” 话还未说完,果老立马打断,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赵无极说道:“太虚子,你莫要太过分了。老朽那三个不成器的徒弟都被你编入麾下了,你还要如何?” “老朽行将就木,还好影丫头陪着说说话,我告诉你,此事绝无可能!你若是敢动歪心思,信不信老朽现在就扒了你这身皮,让你光腚回云州道盟。” “小影又不是你的弟子,你总不能作她的主不是。” 太虚老人搓了搓手,活脱脱一个奸商,哪里还有盟主的威严。 “太虚子,你是要气死老朽我是不是?!你若再敢动歪心思,老朽定教你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老瞪着太虚老人,脸色极为难看。瞧那架势,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似的,但不知为何有眼中有闪过一缕奸狡,“其实你打影丫头心思也没用,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名花有主?” 盛墟老人陡然来了兴趣,插嘴问:“哪家的公子这么好的福气?” 小影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果老,她自己还在纳闷,何时许作他人了。 “诸位叔叔,你们别用这眼神看我,果老无非是开个玩笑罢了。” 宋屿寒见小影不愿透露,对果老的话更是坚信不疑,心中道:都怨成杰那孩子不学无术,他如果有本事将小影娶进师门,日后九州道门谁敢轻视太虚观。 叶无量偏头凑到柳玉儿耳旁,悄声问:“媳妇儿,那老者是何许人,连云州道盟的正副盟主和太虚观的宋屿寒都要这般恭敬有加?” 柳玉儿斜抛了个眉眼,红唇凑到耳边,呵气如兰,“小坏蛋,只要你陪奴家一晚,奴家便告诉你,嘻嘻。” “为夫考虑考虑。” 叶无量咧嘴一笑,右臂却是传来一阵疼痛,扭头一看,幽若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叶无量干咳了两声,又将视线挪到了论道台。 此刻,法寂洞弟子吕归尘凭借一身功法,将洞里赤练饶浩苏打飞出论道台。 随后,天衍宗、神意门、天心派、衔月楼、傲剑山庄、玄灵教、灵佛宗等大小十五个宗门的年轻弟子上台挑战吕归尘。 “没想到法寂洞的吕归尘能将《灵寂二十四真诀》修炼至第十层,天资不俗啊,若无意外,法寂洞洞主之位日后便由此子继承了。” 果老身旁的一位穿着灰白长袍的老者捋着胡须,满意地看着论道台。 “福生无量天尊!吕归尘年纪轻轻能迈入元婴境,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又一位老道品评道。 “相比之下,天衍宗、神意门、天心派和衔月楼倒是有些相形见绌。话说回来,你们认为,此届论道演武谁能获胜?”果老说。 那老道目光扫向看台下,啧啧嘴摇头道:“福生无量天尊!今年的小辈天资都很出众,真是很难判断啊。” “云梦泽除了薛非寒外,年轻弟子中属谢子寰的天资最为出众,年仅十八岁,便能炼出四品丹药;鬼隐门今年来得弟子倒是有些少,不过那位叫全冠英的小辈很是不俗;天道宗的姬诗瑶,已经达到元婴境大圆满的修为,很不简单啊。” 灰白长袍老者接着说道:“天道宗凋敝多年,天机子又撒手人寰,姬诗瑶能奋发图强,着实不错。弈墨李商,嗯……修为不弱,根骨尚佳啊!百花谷今年带队的是叫欧阳飞羽吧,我记得这小辈上一届的成绩不错,嗯?她身旁啃鸡腿的小丫头竟然是先天灵根。” “百花谷自梁谷主失踪后一落千丈,这么多年都未有梁谷主的消息,许是早已离世了。哎,生死无常啊,百花谷现在能得到一个先天灵根的弟子,也算是一种宽慰吧。若梁谷主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福生无量天尊!” “太虚子,你怎么看?”果老问道。 “还真是难以评断啊!” 台下数百年轻子弟,各有所长,太虚老人将目光投向了叶无量,“果老,您老可看出这小子的来历?” 众人顺着太虚老人的目光看去,唯有果老却是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叶无量正颇有兴致地看着台上吕归尘与神意门的弟子斗法。 他感觉地有数道锐利地目光看来,令他浑身不舒服,扭头看去,发现正是看台上那几位仙风道骨的老叟,心下狐疑,却又不作表。 “此子灵感如此之强,竟可发觉我等。” 灰袍老者上下打量着叶无量,捋着胡须道:“原来只有金丹修为,但灵感不逊冲虚境,真怪哉,怪哉啊。” “气冲百汇,阳神极旺,隐隐间有三花聚顶之象。莫非是纯阳剑李慕白的传人?” 老道讶异,话刚说完,又摇摇头,“李慕白早就死了四百多年,怎么可能还有传人在世。” 太虚老人说:“此子之前与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斗法,施展出的剑诀的确是李慕白的看家本领纯阳剑诀。” 果老迷瞪着眼睛,淡淡地说道:“这小子身负大机缘,非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觊觎的,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收起那点小心思。” 果老语出惊人,灰袍老者和老道一脸遗憾,打消了收徒的念头。太虚老人、盛墟老人和宋屿寒暗自递了个眼色,不再说话。 叶无量对看台上所发生的事浑然不知,他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论道台上吕归尘和万佛宗弟子之间的斗法。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且听闻吕归尘吟诗弄罢,二十颗皓月明珠被祭得光芒大盛,脚踏清风徐徐而来,拂袖弄风间,二十四科皓月明珠飒若流星攻向灵佛寺的小僧。 那小僧慈眉善目,捻指诵经,浩荡佛气从宽大的僧袍中激荡开来,金光蔽体,隐约间瞧似一尊大佛,合掌而立,说不尽的神圣威严。 倏然佛尊开眼,怒目相对,偌大的佛掌推出,掌中突现“卐”字金光,一股浩然佛力席卷而来。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二十颗皓月明珠宛若湖中扁舟,逆流而上,径直地撞击佛尊威严的法相之上。佛尊法相恰如镜湖之水,当起层层涟漪,温和的佛光向着四周蔓延。 吕归尘见状,脸色一变,催动身法扶摇直上,立于佛尊法相上端,手上指诀不停变幻,令人眼花缭乱。 浑厚无比的真气尽数打入明珠之内,皓月之光、妁妁其华,那二十颗皓月明珠大如玉盘,带着毁灭之势不停地轰击佛尊法相。 佛尊法相在明珠地猛烈轰击下越发暗淡,佛气四散,灵佛寺小僧风云不变,依然诵着佛家经文,玄奥的经文脱口而出,化作一个个金光大字加持着佛尊法相,佛尊法相便会凝实一分,佛尊后背生出二十二只佛手,将那二十四颗明珠牢牢攥在手中。 台下众人见状,纷纷以为吕归尘即将败下阵来时,却听吕归尘一声厉呵便见佛尊法相那二十四手臂忽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只听闻连连声响,那二十四颗明珠竟是在佛尊手中炸开,佛尊的手臂在毁灭般的力量下截截断裂,巨大的能量波动袭向佛尊的法身,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九尺法身轰然倒地。 灵佛寺小僧脸色煞白,嘴角溢出鲜血,吟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强撑着身子朝吕归尘行佛力,“吕施主法力精厚,小僧认输。” 吕归尘见灵佛寺小僧认输,这才长舒一口气,双掌合十,恭敬地说:“大师佛法精深,多谢手下留情。” 看着灵佛寺小僧走下台去,吕归尘气血一阵翻涌,强行压下,一枚丹药入腹,盘腿而坐。 心中道,灵佛寺的佛尊法相果真名不虚传。 方才一击他已使出全力,此刻丹田紫府真气枯竭。 看台下,断刀门宇文雍说:“吕归尘受伤不轻,姜师兄何不上台应战,打他个措手不及。” 姜洵低眉瞥了一眼宇文雍,面露不快,“本公子若想赢他,何须趁人之危。” 宇文雍浑身一颤,顿觉方才言语有失,连忙说道:“是师弟胡言乱语了。他们给姜师兄提鞋都不够资格,又岂会是师兄的对手。” “你明白就好。他们不是想要争第一嘛,让他们争,争到最后,本公子再出手。让他们眼睁睁看着第一落在本公子之手而无能为力,如此岂不是更有意思。” 姜洵桀桀地笑着,想着这在场的人到时候流露出失望、愤怒的表情,心中倍觉爽快。 宇文雍点头阴笑,目光扫向在场的众人,狠狠地道:“他们若是不服,定会再向姜师兄挑战,到时候嘿嘿,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蹂躏,杀到他们服为止。想想都觉得有趣!” “宇文雍,你觉得杀一人好,还是让他臣服于脚下好呢?” 姜洵摇摇头,“这些道门弟子,资质虽然平庸了些,若是能为我所用,云州第一道门还不是唾手可得。” “姜师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非师弟所能及。”宇文雍逢迎道。 “洵弟,我是个直肠子,不懂那些弯弯绕。我觉得既然要借论道演武杀一杀他们的威风,那就该将他们一个个踩在脚下,那才过瘾。” 姜洵闷声闷气地说,他觉得姜洵的想法实在太过费神,在他眼里,这些道门弟子都是贱骨头,怎会轻易臣服,只有靠拳头才能将他们打服。 “姜观,你个莽人,平日里多动动脑子,光靠拳头能解决什么问题?” 姜洵翻了一个白眼,姜观若不是他的堂兄弟,他又岂会留一个莽夫在身边。 姜观被姜洵一顿数落,不再多说。 “先看看再说吧,若是梁武业那小杂碎还不上台,本公子便点名邀他上台。敢跟本公子抢柳玉儿,到时候非杀了那狗东西不可。” 第97章 弈墨李商 论道台上,吕归尘经过短暂的调息后,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 无极宗弟子少泽羽飞身上台,两人再次展开斗法。 少泽羽身法迅捷,两柄眉刃在其手中耍得灵巧多变,攻势极为犀利,招招致命。 吕归尘二十四颗明珠犹若沧海升起的皓月,空灵而清幽,翻手便是天外飞仙。 约半烛香过去,两人堪堪打了一个平手,被云州道盟的护卫抬着离开了论道台。 吕归尘的离开令台下众人感到遗憾。 若非先前与灵佛寺小僧觉远一战身受重伤,只怕少泽羽要败于吕归尘之手,或许以吕归尘的修为可以更进一步。 不过,吕归尘是否真抱有遗憾呢? 吕归尘在被人抬走之时,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的境界突破了。 “吕归尘连赢十五场,对阵无极宗少泽羽还能打个平手,这份毅力和天资留在法寂洞怕是要糟蹋了。” 赵无极揪着下巴的胡茬子揉捏着,思索着如何安置吕归尘。 “灵寂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孙,想必是一宗之力培养,岂会轻易放人。”灰袍老者说。 “他敢!” 太虚老人吊着嗓子,“灵寂子若是不识抬举,我砸了他的山门。” 灰袍老者哈哈大笑,“灵寂子吃软不吃硬,你若硬来反而不美。到时候打不着狐狸,还惹得一身骚。” “嗯?断刀门姜家小子还是没能耐住性子啊。” 老道士放下茶杯,目光打量着论道台上的姜询,捋了捋胡须,“十四岁元婴境,可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可惜了。” “断刀门今年行事愈发高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灰袍老者说,“云州也不是什么安生地界儿喽。” 论道台上,姜询背着双手,皆为不屑地看着台下众人,态度甚是傲慢,打一个哈切道:“如此盛会竟如杂耍一般,真是乏味至极。” 姜询此言一出惹得台下众人怒目而视,“你是何人,竟敢侮辱我等!” 姜询笑而不语,宇文雍接茬道:“姜师兄乃断刀门少门主,你们谁敢不服!” 众人闻言,大为恼火,不禁出言骂道:“断刀门少门主又如何,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云州顶尖道门亲传弟子,哪个师尊不是长老、宗主的。” “缥缈峰论剑,一视同仁,休要跟老子们摆臭架子。姜询,你若真心比试论道还则罢了,否则赶紧滚下论道台。” “昨日见他在飞仙镇便觉有古怪,今日果然跑到论道台来生事,真是不知死活!” “断刀门蛮横霸道,这姜询更是狂妄至极,前些日子在枫林镇,他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马夫出手,大家侮辱。” “竟有此事,简直猪狗不如。” “依我看这断刀门,迟早坠入魔道。” “什么叫迟早,这姜询滥杀无辜,就是一个魔头。” “正魔不两立,姜询你胆敢来此,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兄弟们,别跟他废话,一起动手杀了他。” “魔教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魔头,为民除害!” “……” 姜询放声大笑,指着台下众人,怒骂道:“笑话!你们这群无知败类,满口仁义道德,你们自诩正道,你们可知道何为正道,何为魔道?” “我是魔头?本公子与你等无冤无仇,你们便要喊打喊杀,试问谁才是魔头?我看你们啊,不如废了这一身修为,回家带娃娃去吧。” “说的好!你们这些杂鱼真该好好思量!断刀门是正是魔,你等蠢材有何资格评判。” 姜观头一次见姜询有此番慷慨激昂之词,心中倒是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断刀门真是狂妄。”谭静薇看着台上的姜询,不满地道。 夏芷雪吐出一个鸡骨头,鼓囊的小嘴嗫嚅道:“真不知道你们在争论些什么,有鸡腿吃难道不香吗?” 谭静薇白了一眼夏芷雪,没好气地说,“你就知道吃!” …… 柳玉儿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无量,她很好奇,在叶无量的心中,正魔之分的评判标准为何。 她问:“公子,你眼里的正魔为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之事,无恒对,无恒错;世间之人,无恒强,无恒弱。” 叶无量似有所悟,陷入沉思之中。 世人只道,温良恭俭让,礼义仁智信。 在道德准则的约束之下,才有了好坏之分,但是好坏同于正魔吗?圣人之言难道就没有错误吗? 人心如此复杂,试问这所谓的道德准则真的能衡量一个人的善恶吗?若一时有失德之举,便妄自断定人之善恶,岂非不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人应行正义之事,不能因一时好恶伤人性命,也不能因一时之德行,而冠人以正魔之分。 人心善变,唯有恪守善心,方能上善若水。 “那公子觉得奴家的花间派是正是邪呢?”柳玉儿问。 叶无量忽然想起蒲松龄《聊斋志异》中考城隍一篇,他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公子高见。” 柳玉儿看向叶无量的目光充满了神采,她一改妩媚慵懒的神态,郑重地问:“公子的路通往何方,是想做一个执刀者,还是做个有善恶之分的好人?” 叶无量笑了笑,他无法回答柳玉儿的问题,起码现在无法回答。 他在寻找答案,也清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仅他要变强,身边的,那些他所信任的人也要变得更强。 “弈墨李商,特来向姜道友讨教。” 这时,有位少年飞身登上论道台。 这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如同初上新叶的绿竹,尚有几分稚气不消。 姜询摆了摆衣袖,笑言道:“你还算有些胆色,不像他们光说不练,与废物一般无二。只不过,凭你这点修为想要赢本公子,还嫩了点!” “姜道友的天资李商自愧不如,或许李商穷尽毕生努力亦难企及你的境界,但论道台求得是自省,而非胜负。李商修行不为争斗,只为能登高望远。姜道友,出招吧。” 李商他的手上出现一块金石棋盘,一手捻着一枚白玉棋子,神色从容淡定,面对姜询的讥讽,心态丝毫不受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公子心狠了。” 姜询祭出了本命法宝,黑色森森的鬼头刀一出现,论道台上骤然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手臂一振,真气灌入刀中,鬼头刀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叶无量见状眉头一皱,随即就舒展开来。 姜询上次被我教训了一顿,看来是向家里讨要了件像样的法宝。 想在缥缈峰出风头,就不怕犯了众怒么。 台上,姜询飞身攻向李商,双掌冒出两团撞若火云的光芒,鬼头刀开道,真气如潮水涌向前方。 忽然间,气浪中探出一只鬼手,旋即数只恶鬼凶煞朝着李商扑了过去。 李商衣袂猎猎,口中念念有词,便见棋盘脱手而出,冲出重重黑气迷障,而他则飞至论道台上空。 星罗步迈开,一道白光从袖口飞出,顿时棋盘光芒大盛,李商的面前浮现出金光勾勒出的棋盘,而了整个论道台上场景翻身天翻地覆的变化,整个台面同时化作一张巨大的棋盘。 “嗖”一道白气从李商的剑指端射出,一枚白字落在棋盘之上。 论道台上方落下一枚白子,冲散了席卷而来的黑气,紧接着又是一道黑气射出,论道台上方又落下一枚黑子,黑白二子浮现出两道光芒,化作阴阳太极,黑白二气冲天而起,宛若两柄利剑绞杀周围的恶鬼凶煞。 姜询身形一变,避开黑白二气的攻击,一掌打出,论道台上出现一道血红煞气逼向李商,与此同时,已经轰击在黑白二子上。 李商催动身法,沿着棋盘格局,脚踏星罗避开血红煞气的攻击,手中不间断的对着棋盘打出黑白二气,转眼之间,棋盘上便已落下十几枚黑白子。 原本棋盘正中央被鬼头刀劈向出数道裂纹的黑白二子,顿时修复了裂纹,光芒更胜从前,论道上出现十多位手执刀剑的兵士,纷纷挥动着武器砍向姜询。 姜询抬手便是两掌拍出,两道血红煞气轰开了落下的武器,紧接着双腿若狂风扫落叶一般,踢向周围的兵士,一道道红光瞬间将这些兵士击溃。 然而,正待姜询要攻击李商之时,便见棋盘中央那些黑白子光芒再次绽放,十数名兵士再度出现,朝着姜询攻来。 姜询打出一掌排山倒海,顿时一只血煞猛虎跃向那些兵士,血煞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兵士,锋利的双爪将兵士撕成粉碎。 姜询暗自冷笑,“李商,就这点手段还敢在本公子面前卖弄?你不过是太虚境初期的修为也敢与本公子比拼真气,真是自不量力。本公子没那么好的耐心,若是你再无其他手段,本公子便砸了你的棋盘!” 第98章 东宫七宿局 姜询立于虚空中,手掐指诀,一道血气打出,被祭出的鬼头刀这时光芒大盛,无边的黑气宛若一个硕大的罩子,将论道台笼罩在内一只只红衣血煞,面目狰狞可怖,深处一丈多长的舌头攻击着那些死而复生的兵士。 脱离开兵士的缠斗,姜询冲向李商,双掌猛然拍出,磅礴地血煞之气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似要将李商吞噬。 李商面色一变,连连射出数道黑白二气,便见棋盘东宫二十八枚棋子齐齐射出光芒,角、亢、氐、房、心、尾和箕七宿即成,角星内外相连,化为一体。 “东方苍龙七宿,角木蛟现!” 说罢,论道上便听一声龙吟,旋即一条蛟龙飞出,李商指诀变幻,苍龙快若闪电,迎着那涛涛血煞之气飞去。 血煞之气中,便见那条蛟龙化作人形,独角而面似蛟龙,凶相狰狞,人身蛇尾,身着青鳞铠甲,腰缠一条吐出猩红蛇信的青蛇,好似神将,说不尽的威严赫赫。 旦见角木蛟头上独角金光一闪,手中出现一柄宝光长刀。一刀斩下,气势凌厉,涛涛血煞被一分儿二。 苏媚儿指着论道台上方的棋盘,问:“咦,李商所布七局有些门道。师尊,此布局可是弈墨派的东宫七宿局?” 柳玉儿点点头,回道:“弈墨东宫七宿局乃是弈墨派七大七局之一,非是真传弟子不会轻传,李商年纪尚轻,恐怕棋道造诣才登堂入室,对于弈墨东宫七宿局的运用还未道炉火纯青地地步,想要赢姜询还是有些难啊!” 叶无量笑这问,“小媚儿,你觉得李商会输?” 小媚儿?他在叫谁呢,谁允许他这么叫我的? 别以为会跟师尊那啥,就觉得身份高我一等! 苏媚儿剜了叶无量一眼,不过还是回道:“这一场胜败,依奴家看,李商必败无疑。目前来看,姜询和李商打成平手,但是你不会不知道,姜询并未使出全力,只是在试探李商罢了。姜询的境界高出李商足有一个小境界,待他摸清李商的底细,李商必败无疑。” 柳玉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问:“公子,你如何看到这场比试?” 叶无量抄着手,扭头看向身旁的幽若说:“幽若,你说说吧。” “先生,幽若才疏学浅,怎敢信口胡言。”幽若说。 叶无量似笑非笑,说道:“我还不了解你。说吧,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无妨。” “小丫头,怕什么,就是说错了,师娘也不会笑话你的,”柳玉儿咯咯轻笑。 幽若哼了一声,手伸到叶无量腰间,用力拧了拧,见叶无量投来求饶的眼神,这才觉得解气,于是说:“此举胜负的关键在于李商能否发挥出东宫七宿局的实力。” “姜询虽然恃才傲物、狂妄自大,虽然纨绔,但并非是少智之人,先前着在场的年轻才俊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足见此人智多谋深,善于攻心。” “而相比之下,李商太过年轻,不免有些书生意气,被姜询牵着鼻子走。初对战时,李商先手布局中宫,看似是一招妙棋,破了姜询的血煞黑瘴,却是被姜询白白消耗真气。” “反观姜询,一直在有意试探,真气并未有太多消耗。若是能速战速决倒也罢了,但从目前的情形看,速战速决是绝无可能了,长期下去,李商真气必然难以为继。再者,先不谈姜询的手段神通,光是那颗鬼头刀便够李商喝上一壶。” “鬼头刀是一件中品灵宝,可乱人心志、摄人心魄,李商在应对姜询的攻击手段同时,还要抵挡鬼头刀的影响,先期自然可轻松应对,但是随着姜询攻势不断加强,李商恐怕再难有从容可言。” “最为关键的是李商能否将七宿融为一体,弈墨东宫七宿局,小影也有所耳闻,其威力自然不需多言,若是李商能祭出东宫苍龙,那么还有一战之力,否则必败无疑。” 幽若将其对姜询和李商一战分析得头头是道,柳玉儿和苏媚儿听得津津有味,眼中流露出异彩。 “没想到这小女子,除了会吃醋以外,见识也如此不凡。”柳玉儿心下称赞。 叶无量自然是希望李商能赢,不过心里却是为李商捏了一把汗。 他察觉到李商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而反观姜询虽然攻势受阻,却应对自如,神色颇为轻松。 论道台上,角木蛟大展神威,手起刀落,刀光所向之处,红衣血煞无不一分为二。 姜询避开角木蛟的刀刃,后退两步,法诀一变,但见鬼头刀发出颤颤摄魂夺魄之音,其音好似鬼哭狼嚎,令人浑身发毛;又好似靡靡之乐,淫\乱性极,令人想入非非;又好似大圣梵音,庄严而神圣,令人不禁跪地拜服。 李商身体微微一颤,脸色顿时煞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破!” 姜询趁此时,掌力一催,断头刀化作一道血红的光芒贯穿了角木蛟的脑袋。 角木蛟愕然地看着姜询,化作黑白二气飞入东宫角星。 李商如遭钝击,后退数步,他连忙以气封住翳风、听宫和听会三大穴位,脸色这才恢复些许血色。 随后再度掐法诀,“东方苍龙七宿,亢金龙现!” 说着,一条双翼四爪金龙飞出棋盘,亢金龙,大角相护,乃苍龙之精华,是风神,如火珠,通体金光。 金光流转间,亢金龙化形为女,有绝色美貌,头戴游龙钗,身着九天帝女衣、绕祥云靴,手执一根玉女神龙鞭。 娇柔美艳的外表下,透露着逼人的英武之气,是神女,更像战神。 “啪!” 亢金龙舞动玉女神龙鞭,震耳嘹亮声传来,一鞭挥出,红衣血煞原地发抖不敢动弹,再一鞭挥出,红衣血煞纷纷消散,第三鞭挥出,黑气退散,朗朗乾坤,论道台露出原本该有的样貌。 “好!群魔畏惧退避,三鞭挥出朗朗乾坤!李商,好好教训一下姜询这狗才,替我们出一口恶气。” 台下群情振奋,扬臂高呼,颇为得意。 姜观和宇文雍同样愤慨,不禁高声大喊:“姜师兄(洵弟),破了李商的棋盘!” 台上,姜询处变不惊,打出一道法诀,鬼头刀巴掌大的身形放大十余倍。 姜洵执刀猛砍,红光纵横,凌厉狠绝。 亢金龙玉女神龙鞭忽而枪出如龙,横扫六合;忽而若盘蛇出动,与姜询缠斗。 姜询身法极快,又是一掌派出,血煞若排山倒海般涌向亢金龙。 亢金龙飞身舞动玉女神龙鞭,鞭疾如风,仿若游龙戏水,搅动辄血煞,两两对峙,久攻不下。倏地,只见鬼头刀光芒大盛,若流星一般撞向亢金龙。 亢金龙抽身挥鞭,姜询踏风疾来,剑指挥动,一道道红色气劲冲开玉女神龙鞭的封锁。 前后夹击,亢金龙见状,不得不收回玉女神龙鞭,护在身前。 台下众人不见姜询的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四处寻找姜询,有人大声惊呼,“李商,小心!” 只见姜询从天而降,一掌拍向亢金龙。 李商顿时心神大乱,失去了对亢金龙的控制,姜询一掌拍在亢金龙的脑袋之上。 “砰”的一声,游龙钗碎裂,姜询抬手一招,鬼头刀飞来,亢金龙肉身还未来及消解,便被鬼头刀吸入其中。 鬼头刀身前飞动,姜询看着面色煞白的李商,“李商,你见过杀猪吗?猪的四肢被绑得严严实实,依然拼死挣扎,可最终不还是沦为盘中肉食,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认输吧,加入断刀门,本公子饶你一命。” “想要我背叛师门,别做梦了。生亦何哀,死亦何惧。李商这条贱命,你有本事便来取!” 李商脸色铁青,他已经感觉到真气有些不济,趁着姜询还未出手之际,手中暗暗掐着法诀。 “东方苍龙七宿,氐土貉现!” “东方苍龙七宿,房日兔现!” “东方苍龙七宿,心月狐现!” 李商一连祭出三名星宿,独木难支,真气枯竭,胸脯起伏不定,一口鲜血从嘴角喷出,全身力气似是被抽空一般,跪倒在地。 “李商!”众人惊呼,拥向台前,神色忧虑,有人捶胸顿足,“李商强行祭出氐、房、心三宿,真气不济,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唉……难道今日吾等真要任姜询这贼子羞辱不成!” “终归是差了一个境界,若是同等境界,李商又怎会落败!” “我早就说了,李商太年轻。唉……” “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商不还没死嘛,胜负未分,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叶无量瞧着这些人自乱阵脚,互相指责,大为失望。 他抬头看向论道台,心中道,李商若是败了,姜询的气焰便更加嚣张,眼前这些人脸都被打肿了,还不知自省。 论道台上,李商盘腿而坐,颤抖地双手结出法印。 氐土貉化形为一尖嘴猴腮矮小男子,手中握着两柄黄色短刀; 房日兔化形为一名俊朗男子,手持一柄射月弓; 心月狐化身为一名身材修长,肤白貌美且妖艳的女子,手持双股降魔剑。 李商将元府内所剩无几的真气尽数灌入棋盘东宫,氐土貉、房日兔和心月狐纷纷飞身攻向姜询。 “强弩之末,岂容得你张狂!” 姜询厉声喝道,脸色阴冷至极,右脚猛地跺地,一声沉闷而嘶哑的声音响起,论道台为之震颤。 真气从姜询全身散发开来,狂风不止,气势逼人,手臂拂风,气劲爆裂,乾坤中元,血煞之气凝于断头刀,双目猛然一瞪,“乾元斩!” “呼!” 鬼头刀斩下,四狂风呼啸,血煞之气如万马奔腾,所过之处,那些装饰瞬间化为飞灰。 这时氐土貉手中短刀划出一道精光,大地仿若地震一般,论道台面出现裂纹,一堵石墙赫然挡在李商前方,随后氐土貉提着短刃绕开石墙,飞身冲向姜询。 房日兔沿着搭弓射箭,一根根银箭嗖嗖从射月弓上飞出。 双股降魔剑飞出,心月狐残影掠过,跃上虚空,举剑便朝着姜询劈去。 台下众人大气都不敢穿,双拳紧握,目不斜视,生怕错过最为精彩的一幕,他们暗暗为李商打气,“李商,加油啊!” “轰!” 一阵烟尘掠过,石墙破碎。 “噗!” 李商舌尖涌起一阵腥甜,血雨落在棋盘之上,他砰然倒地,颤抖的双手依然死死的结着法印。 远处,姜询面色一变,氐土貉身形出现,挥起手中短刀。 十数根银箭朝着姜询射来,心月狐从天而降,那双夺人心魄的眉眼露出森森寒意,双股降魔剑劈了下来。 第99章 生死状 命悬一线,千钧一发! 姜询不见慌乱,后退一步,氐土貉的短刀擦着他的脖子而过,一抹淡淡的血痕出现。 姜询脸色变得阴沉无比,脚尖一点,身子朝着后方飞去,避开房日兔射出的银箭。 “砰砰砰!” 银箭射入论道台内,激起碎石四溅。 这时,心月狐的双股降魔剑劈空,姜询反应极快,双掌拍出,一股浩瀚的力量赫然而出,氐土貉、房日兔和心月狐被这股力量震飞出去。 姜询飞身一跃,尾随着三名星宿而来,手掐法诀,大喝一声:“杀神一刀斩。” 众人闻声,哗然失色。 鬼头刀斩下,凌厉的气劲犹如汪洋大海,强劲的飓风肆虐,氐土貉、房日兔和心月狐应对不及,被飓风气海吞没。 氐土貉、房日兔和心月狐施展浑身解数想要击溃气海飓风,但怎么办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 砰的一声,棋盘摔在论道台上,李商咳出一大滩鲜血,面如死灰。 他翻身躺着,目光无神,透过黑气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道:“还是输了。” 台下众人纷纷扼腕叹息,姜询却不急不慢地朝着李商走去,路过那块完好无损的棋盘时,一道红光从指间射出,棋盘顿时碎裂,法器被毁,李商又是一口鲜血咳出,几乎晕厥过去。 “本公子有些大意了,差点着了你的道。” 姜询摸了摸脖子上那道浅显的伤口,手指沾了些许鲜血,手指用力搓了搓,沉声说,“李商,你还有些本事。本公子当你是个人才,若你肯加入断刀门,便饶你一命。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又待怎样?”李商惨然一笑。 姜询面色冰冷,冷哼一声,“如若不然,本公子便取了你的狗命。” “李商技不如人,给师门抹黑,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姜询不用废话了,你要杀便杀吧!” 李商心灰意冷,他披肝沥胆十载,春饮朝露冬吹雪,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问鼎缥缈峰,为师门争光,可现在败于姜洵之手,他还有何话好说,不如一死了之。 “峣峣者易折,李商,你想杀身成仁,本公子若是成全你,岂非不美!” 姜询愀然笑道,眼中杀机毕露,还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李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好意,令他颜面尽失。 他心道,李商,本公子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剑指一出,一道红光击在李商的大腿上,顿时溅起血雾,李商惨叫不断。 姜询听着李商的惨叫更是兴奋,指尖射出一道道血光,李商顿时成了一个血人,鲜血浸染论道台。 正待李商晕厥之际,姜询露出阴邪的笑容,弹出一粒红丸,飞入李商口中,李商身上的伤口,顿时快速恢复。 又是一道红光从姜询的剑指飞出,李商身体原本正恢复的伤口,又一次被指力贯穿,鲜血汩汩。 姜询就这般蹂躏着李商,每当李商气若游丝之时,便弹出一粒红丸,既不让李商死去,又不让李商伤势恢复,他就这般享受着摧残李商的快感。 在他看来,恐惧是天底下最好的良药,对付这些骨头硬的人最为合适,想要让他们臣服在脚下,必须要令他们恐惧,发狂。 “你…你这个魔头!啊……” 李商痛苦的呻吟着,台下众人气得暴跳如雷,纷纷指责姜询的不是,可是他们却无一人敢上台挑战姜询。 看台上,小影勃然变色,便要出手阻止,果老却是迷瞪着眼睛说,“影丫头,稍安勿躁。” “果老,论道演武本是点到即止。李商已经输了,姜询还不罢手。我们若不阻止,李商便要死在姜询手里了。” 小影看着论道台上姜询不停地对着李商施暴,心生不忍。 太虚老人抚须,笑道:“小影,你还是不明白果老的良苦用心啊。” “有何用意?” “姜询年纪轻,书生意气太重,输了一场演武便要死要活。刀不磨不利,姜询便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若是他能挺过这关,修为必然有所长进。” “古人云,知耻而后勇,你看在场的各派年轻弟子,心性如此脆弱,受不得半点讥讽,日后如何能成大事。经姜询这么一闹,对他们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磨练。” 太虚老人耐心地解释。 小影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放弃了阻止姜询。 论道台上,李商此刻头发散乱,稚气未退的脸变得非常狰狞。 他怒睁着充血的双目,咬牙切齿地凝视着姜询,“苍天若有眼,姜询,来世我必食你血肉、拆你的骨!” 李商流下一行血泪,抬手便是一掌朝着他的头拍去。 “啪!” “胜负既已分出,姜询你何故如此糟践人!” 叶无量飞身上了论道台,李商泪水横流,愤恨地说:“你为什么还要拦着我,我被羞辱得还不够吗?你让我去死!” “我知你痛苦,但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你没受过屈辱,怎能感同身受,不要再说风凉话了!” 李商愤恨地看着叶无量,士可杀不可辱,在天下人面前,遭受姜询非人道的侮辱。叶无量的话在他听来,刺耳且充满讥讽之意。 “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姜询冷笑,眼中涌现出杀意。 叶无量没有理会姜询,而是递给李商两枚玉蟾雪蛤丹。 “李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你现在求死,可想过亲人师长的感受,可对得起他们的谆谆教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若觉得心中有愧,更该努力进取。言尽于此,是死是活,你自行抉择。” 李商闻言浑身一怔,是啊,若是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遂了姜询的愿。 大丈夫立于世,上不曾为苍生谋福祉,下未能孝敬师长,怎能轻言生死。 李商将玉蟾雪蛤丹放入口中,盘腿而坐。 叶无量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真气源源不断地灌入李商体内,助其吸收药力,恢复伤势。 叶无量此举极为引人注目,在场的年轻一辈似有所悟,不由自主地点头,有不少人甚至议论起他的身份。 数十里开外,立在云霄上的老者和圣女将缥缈峰发生的一切瞧得真真实实。 老者问:“圣女,那小子出手了,可有好戏看喽。” 圣女淡淡地说,“能有什么好戏看,不过是想出风头罢了。” 老者灭着眼睛,笑问:“你说他亦正亦邪,老朽倒觉得他很真实,静水流深。圣女,莫不是他有什么抵挡得罪了你,你才这般瞧不上他吧?” “他敢!我就是见不惯他那副满口仁义道德的样子,肯定憋了一肚子坏水。” 老者摇摇头,故作感慨道:“还真是老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看不懂啊。” 小影撅着嘴说:“你怎么胳膊往外拐,维护那臭小子。” 果老眼含深意地看着小影,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脸上的沟壑都挤到一起了。 论道台上,李商睁开了双眼,半跪着行礼道:“道友一语惊心梦中人,大恩不言谢,他日李商必当以命报之。” 叶无量伸手扶起李商,微微一笑,“言重了。” “为了一个废物,耗费如此多的真气,真不知你是太愚蠢了,还是太自信了。” 姜询抄着手对叶无量继续说道,“行了,人你也救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比划比划了?” 李商欲言又止,他想劝阻叶无量不要与姜询争斗,可是论道台有规矩,叶无量登台便是主动接受了姜询的挑战,如果此刻放弃挑战,等同是向姜询低了头。 叶无量淡然一笑,示意李商不必担心,有些事逃避是没有用的。 “想让我出手,你还不够资格。”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幽若,你还愣着干什么,上来会一会断刀门的少门主。” “是,先生。” 幽若飞上论道台,召出飞雪剑,执剑礼:“琅琊阁幽若,特来向姜少门主讨教。” 姜询丝毫未将幽若放在眼里,讥笑道:“梁武业,你还真叫本公子刮目相看啊。让一个女子替你出头,你还真出息。” “姜大公子是对自己没信心么?你如果连我的学生都打不过,有什么资格跟小爷我比划。”叶无量说。 “我不介意手上多沾一个人的血。” 姜询松松肩,偏头看了一眼幽若,阴笑不止,“你敢让她跟我签生死状么?” 生死状?!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论道台确实有一条规矩,签下生死状,生死由命,不论是何般仇怨,下了论道台便不再追究。 只是这百余年来,论道台上从未有人签署过生死状,毕竟都是道盟中人,说到底都是一脉相承,即便有再大的仇怨,请出双方长辈出面,大都可以一一化解。 “梁师弟,不可啊。” 欧阳飞羽、谭静薇等人闻言,不禁桃花失色,出言相劝。 “意气之争,哗众取宠。” 姬诗瑶冷哼一声,眼神却暗藏几分忧虑。 钟离直道坏了,连连顿足,“这个生死状不能签啊!姜询心狠手辣,幽若对上她,只怕要吃大亏了。” “钟师弟,你何时与此女子相识?” 范思茹的手伸向了钟离的耳朵,用力一提,有些吃味。 “欸……师姐,难道你看出来幽若与梁武业是什么关系么,你没听到她叫他先生?你怎么什么飞醋都吃,赶紧松开!” 范思茹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下幽若,有回头看了看姬诗瑶,随后狠狠地拧了一把钟离的耳朵,呲儿道:“拧你两下怎么了。” 钟离捂着耳朵,欲哭无泪。 姜询见叶无量似在犹豫,因此出言相激道:“梁武业,你若果怕了,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 “不就是生死状嘛,有何不敢。” 见姜询屡次出言不逊,幽若脸色冷了下来,“姜询,趁活着,多呼吸两口空气吧。” 这时,商齐出现在论道台上,看了看姜询,转身对幽若说,“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签了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 姜询一再侮辱先生,我若不取了他的性命,如何对得起先生的栽培之恩。 幽若神色坚定,郑重地说:“多谢商先生提醒,我只问对错,不畏生死。” 商齐转身看向姜询,见姜询一副狂傲的模样,便也不再多劝。 幽若与姜询签下生死状,立下心魔大誓,商齐确认无误,对两人交待了一番,便飞身离开了论道台。 谭静薇甚是不安,担心道:“生死状摆明了是姜询给梁师弟下的套,幽若签下生死状,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么,这该如何是好。师姐,万不得已,我们一定出手拦住姜询。” “生死状一签,即便是太虚老人都无权干涉,更何况你我。静薇师妹,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事到如今,只能盼幽若吉人天相了。” 欧阳飞羽叹了一口气,幽若和梁师弟都是性格执拗的人,但凡下了决心,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夏芷雪啃着鸡腿,没心没肺地说:“不就是一张生死状嘛,小师弟既然让幽若上台,自然是有法子能把那个讨厌的家伙打得满地找牙。” “师姐,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芷雪真是不懂你们,操那份闲心干嘛,边吃鸡腿边看戏不好吗?” “吃你的吧!”谭静薇翻了一个白眼。 经夏芷雪这么一提醒,欧阳飞羽却是放松了不少。梁师弟素来稳重,芷雪说得对,既然敢让幽若签下生死状,必是有把握的。 “可惜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 论道台上,姜询祭出鬼头刀,顿时黑气丛生,魂影重重,寒意森森,“谁叫本公子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小娘子,等下留你一个全尸吧!” 第100章 魔神法相 姜询与李商交手时,叶无量就觉得他的功法路数不太对,有断刀门的功法路数,也有阴邪的路数。 此刻,见姜询身体释放出的黑气和那股至阴至邪的气息,叶无量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但是连云州道盟的人都没有指责,他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 只是,想到幽若签下了生死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于是,他将梧桐山脉中得到的紫灵晶塞给了幽若,传音道:“姜询修炼的功法有些诡异,刚猛不失阴狠,你切不可急于近身搏斗,找准时机,给他致命一击。” “万一不敌,服下紫灵晶,可助力克敌制胜。” “谢谢先生,幽若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一番交代,叶无量飞下论道台,虽然还叼着烟,但神色却是凝重了几分。 姜洵率先出手,想要先发制人。 论道台宛若一座幽森鬼牢,鬼哭狼嚎,惹得人心生胆寒。 黑气化作嗜血猛兽,咆哮不止,那些鬼煞驾着黑气冲向幽若,似要将其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鬼头刀嗡嗡震颤震颤,发出摄人心魄、乱人神魂的声音,这声音无孔不入。 幽若身子微微一颤,只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袭遍全身,他的三魂七魄震颤似要立体而出,整个识海仿若要炸开一般,头疼欲裂,神识却又迷离荒芜。 她手掐法诀,暗自催动傲雪真诀,一股股凉意涌遍全身,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三魂七魄震颤不再震颤,灵台重复清明。 “能挡住鬼头刀的魔音,这小娘皮果然有些门道。” 姜洵见状,心中一惊,掌法大开大合,真气排山倒海。 幽若深色淡然,飞雪剑一斩开气浪,她便飞凌虚空,玉指掐诀,无尽的寒意顷刻笼罩整个缥缈峰。 台下看得被寒潮侵袭地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运功御寒。 看台上的太虚老人、圣墟老人、宋屿寒等一众人皆是面露异色,眼中闪现的光芒各具深意,即便如此,他们脑海中闪过一个共同的念头:天道十二剑的传人入世了。 狂雪降临,冷风呼啸,使得缥缈峰更添了几分萧索。 幽若身上浮现出一层粉色的光晕,如同一个保护屏障,只见红唇轻启说:“梅花三烙。” 手中的飞雪剑瞬间喷吐出三道气劲,空中的雪花快速汇聚化作三朵美丽的梅花,雪白的花瓣上闪着粉红色的光彩,又恰似火焰一般,只是温度是极其冰寒。 三朵梅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空中一处飞去。 “嘭”的一声,被冰冻的寒气轰然坍碎。 姜询后退两步,双掌打出一道气墙,阻止了三朵梅花的攻击之势。 幽若神色不懂,原本落在她身上的雪花瞬间被震开。 她那曼妙的身姿在空中轻舞,那些雪花随风飘零。 玉手托住了一片雪花,轻轻一吹,雪花再一次从她的手掌中飘出,随着狂风劲走快速与那些纷飞的雪花汇聚到一起,她轻呵一声:“雪胎梅骨,雪虐风饕!” 空中汇聚而成的数个巨大的雪球,在狂风的鼓舞之下,快速的飞向姜询。 姜询双掌猛地一收,随后又连拍两掌,真气形成的两只巨大的手掌如同两座大山直接轰散了那三朵梅花,鬼头刀携开山裂石的之威破开风雪,直取幽若面门。 忽的,姜询脸色一变,感受到上空压来强劲的寒意,心生不妙,身形一闪,那些雪球连续几声炸响,雪球爆裂,掀起一阵雪浪。 白色的雪剑在空中肆意轰击,论道台金刚玉铺就的石面都裂出了道道缝隙。 空中接近幽若所在的地方,出现数片雪花,姜询的的身形出现。 幽若舞动飞雪剑,朝着姜询连劈数剑。 姜询急忙后退,身上出现数道剑伤,殷红的鲜血分外扎眼。 “好厉害的剑招,小娘子,你彻底激怒我了。” 幽若淡淡地说:“过奖。” 姜询冷笑:“接下来,我可不会再手软了。” “奉陪到底。” 姜询双手掐诀,鬼头刀放大数倍,刀身碎裂,随着他双掌推出,成百上千的流星飞射。 飞雪剑燎天一剑,狂雪在身前三尺处汇聚。 砰砰砰,碰撞声不断,残雪纷飞,冰晶簌簌直下。 一击未能得手,姜询凭风飞向幽若,鬼头刀碎片在他身边凝聚,化作一柄邪气凛然的长剑。 这剑,剑格镂空,造型奇特,虽说精致古拙,但剑身靠近剑格一端状如墙面獠牙的凶手,剑刃至剑尖处,刻画着邪门的符篆,青黑色的灵气萦绕剑身。 长剑叠影重重,当头便是一剑劈向幽若。 幽若身影一暗,莺声燕语地说了一声:“暗香残雪。” 说罢,她瞬间消失,而地面上出现非常多的影子,乍一看还以为是鸟类的影子,但是细细看去,那些黑影逐渐变成一朵梅花的形状,并且快速的冲上天空。 姜询“咦”了一声,身形快速转动如同旋风一般,只听家他口中大喊一声:“大商尘影!” 长剑脱手,一声嘶吼,只见一只青面獠牙的凶兽虚影挥拳,拳下阵阵旋风刮过,但幽若身法迅捷,灵动飘逸,不曾受到半点损伤。 青面獠牙的凶手爆喝一声,张口吐出一道乌光。 砰的一声闷响,幽若径直的栽向地面,喷出一口鲜血。 仙鹤看了看瑶光坠落的轨迹,叫了一声便消失在空中。 “竟是幽都的魔神法相,公子,你的小情人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柳玉儿神色凝重,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叶无量皱了皱眉,问道:“他怎么会幽都的功法?” “姜询的母亲是幽都王之女,他学几手幽都的邪性法术有什么稀奇?”苏媚儿说。 叶无量闻言,心中暗骂,狗日的姜询,当初在枫林镇受了那般侮辱,都隐忍不发,没看出来,还有几分城府。 苏媚儿见叶无量并没有过分担心幽若的意思,好奇地问:“你怎么一点也担心她?” “这道坎她只有迈过去,日后才能成就属于她自己的道。我过分担心,又有什么用?” 叶无量故作坦然,其实心中早就替幽若捏了一把汗。 苏媚儿说:“真是冷血!” 叶无量摇摇头,没有辩解什么。台上,魔神法相威猛无比,幽若施展浑身解数,终是不敌,被逼到了论道台的角落。 娇嫩雪白的脸蛋染上鲜血,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幽若气喘吁吁地盯着魔神法相,身子不断地颤抖,丹田紫府的真气近乎消耗殆尽。 “难道我真的要丧命在姜询的手中?” 幽若很是自责,如果之前能更加勤奋的修行,也许今日就不会没有退路。 “不,我决不能给先生丢脸。” 幽若取出了紫灵晶。 姜询认得此物,眼中露出一丝贪婪。心道,她居然有紫灵晶这种百年难遇的奇珍,只是她竟然不懂得使用之法,如此冒失的吞服紫灵晶,简直是自寻死路。 “紫灵晶乃是紫电雷虎淬炼紫电百年而凝结的灵晶,其中蕴含的雷灵力暴虐无比,即便是化神境的修士亦不敢直接服用。若你强行服用,到时不仅无法助你提升修为,而且你将无法承受暴怒地灵力璀璨脏腑经脉之痛而死。” 姜询见幽若欲吞服紫灵晶,翻到不着急出手。 “自作孽不可活,你如果自寻死路,那倒是省得我动手了。” 幽若咬了咬牙,将紫灵晶放入口中服下。 顿时,紫灵晶融化,磅礴而又暴虐的力量在幽若的体内横冲直装。继续的呼吸间,似是有成千上万的刀子在她身体内乱刺,转眼间又好似无数的蚂蚁啃食骨头。 幽若发出痛苦的呻吟,脸变得狰狞,她守正灵台,封堵全身五识,让最后一缕清醒的意识催动寒冰真诀。 一股强烈的光芒透出体外,透过他的肉身可以清晰的看清经脉和骨骼轮廓。 她的经脉不断的膨胀蠕动,吞入腹中的精灵瞬间化作汹涌澎湃的灵力,犹如江河绝提,一泻千里。 眨眼间,经脉已经膨胀得将将体内的空间牢牢占满,这股膨胀之势仍然继续着,做胸膛那颗红色的心脏正快速的跳动着。 “扑通、扑通……”非常有力,然而跳动的频率却愈高,似是要炸开一般。 膨胀到极致地奇经八脉出现裂纹,伴随着幽若痛苦的吼叫,只见那颗高速跳动的心脏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她体内迸发出一股更为耀眼的光芒,全身的经脉的忽然炸开,紫色的电蛇迅速攀附在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上。 体外,只听闻阵阵沉闷的噼里啪啦响声,暴虐无比的雷灵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她的体内各处地方。 肌肤寸寸裂开,电视在全身游走,哪还是倾国倾城的佳人,比那罗刹一点也不逊色。 “太极之道,相生相克。象由心生,皆为虚无,心有所向,万象俱在。欲共生,则共存;欲相克,则毁灭。”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洪钟大吕,幽若身子一颤,狰狞之色不见,脸上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她吃力地站了起来,任由雷蛇在她身上肆虐。 狂风暴雪汹涌汇聚到幽若的身后,凝出一双晶莹剔透的羽翼,原本在她身体内肆虐的雷力开始涌向冰晶羽翼。 姜观见状,大惊失色,掐诀长剑一震,魔神法相再次出现。 魔神法相两道妖冶猩红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幽若,两只巨手抓向了冰晶羽翼。 第101章 寒霜雷翼 魔神法相抓住了冰晶羽翼,正要撕扯,羽翼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电闪雷鸣,魔神法相吃痛抽回了手,但雷电像是长了眼睛追了出去。 姜询惊诧,掐指念诀,驱策魔神法相攻击幽若,拳掌交替,张口乌光,气势骇人无匹,但都被羽翼上的雷电击溃。 “公子出手还真是大方,连紫灵晶这等宝物都给了小情人,奴家还真是有些嫉妒呢。”柳玉儿笑吟吟地说。 “知足才能常乐,一件极品灵器还堵不住你的嘴。” 柳玉儿娇媚地白了叶无量一样,说道:“那是你给奴家的定情信物,怎能算数。媚儿是奴家唯一的弟子,她连一件趁手的法宝傍身都没有,你难道不该表示表示么?” 骗人家拜堂成亲的确有些下作,叶无量看了一眼还蒙在鼓里的苏媚儿,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将赢回来的极品灵器和准仙器雀刃一并给了柳玉儿。 “这下满意了吧。再胡闹,为夫可要重振夫纲了。” 将雀刃送出去,叶无量没有半点心疼,这件准仙器对他无甚用处。 雀刃问世引起了很多人的觊觎,师兄师姐们的修为还不足以应对,将确认送给他们,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柳玉儿。 日后无极阁在北部起事,花间派也能成为一股重要的力量。 “公子待奴家深情厚谊,教奴家日后还如何离开公子。” 柳玉儿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无量,心中差异,小家伙眼眨都不眨就将准仙器送给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叶无量板着脸问:“难道你还打算给我戴绿帽子不成?” 绿帽子? 柳玉儿一愣,随即回过味来,娇嗔道:“公子年纪轻轻,心眼却小得紧。” 柳玉儿只取了极品领取,将雀刃又还了回来。 “拿着吧,送出去的东西焉有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是我梁武业的女人。” 说着,叶无量的目光还在柳玉儿胸前扫了扫,嘴角噙笑。 “色胚子,坏死了。你若想看,今晚便来陪奴家一晚,奴家让你看个够,嘻嘻。” 柳玉儿收起雀刃,掩嘴俏笑。 周围人投来吃人的目光,心中直骂,梁武业简直色欲熏心,为了撩拨柳玉儿那骚娘们,不惜将准仙器都送了出去,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苏媚儿很是无奈地站在一旁,花间派弟子修炼合欢功,养出妩媚惑人之气,不拘世俗礼法,举止大胆轻佻了些,但也绝非是那青楼女子放浪形骸,不知羞耻。 她实在想不明白,柳玉儿为何对梁武业另眼相待,而且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丝毫不知收敛。 师尊今日莫非吃错药了不成,梁武业有些本事,但也不至于如此放浪吧? 这时,缥缈峰的空气忽然一震,惊人的威压从幽若身上散发开来。 幽若睁开了双眼,瞳孔运出些许紫白的光芒,羽翼一拍一合,风雪狂暴,湮没山野,雷鸣阵阵。 有诗曰: 千里寒山雪纷飞,满地苍白遥无踪。 冬风萧索起神雷,刀歌剑舞为谁悲。 众人张口结舌,脸上写满了震惊,幽若展现出的法力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元婴境的认知。 然而,众人没有想到,幽若给他们带来的惊讶不止于此。 缥缈峰上空瞬间暗了下来,如同夜幕降临,黑云在天际翻滚四万马奔腾,隆隆雷声不绝于耳。 “嚯,她竟然突破化神境,引发雷劫了。” “一场比试,就能参悟化神!琅琊阁究竟是何般的存在,先生、弟子都是这般的妖孽。” “这场雷劫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啊,姜询如果暗中偷袭,幽若姑娘必然要殒命于此。” “……” 应无双赞叹道:“这位师妹还真是好生厉害。” “想我天道宗冷雪剑洛风先祖当年何等盛名,一身傲雪真诀、寒冰剑诀荡尽群魔。她所使的剑诀倒是与洛风先祖有几分相像,若是能加入天道宗那该多好。” 姬诗瑶微微叹息,忽然想起幽若与叶无量的关系,心下狐疑道,无极阁不过一个散修门派,她怎能学得如此高深的剑诀。 准是叶无量那没良心的传授的,只是他又是从何处学来的这等高深的剑诀呢? 莫非他修为已经达到冲虚境,进入玄清洞府,得到了祖师的功法传承? 定是如此,这个没良心的,得到了祖师功法传承,不向我这个掌门师姐禀报,却私自授受,便宜了外人。 哼!叶无量,等此间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钟离拍了拍大肚腩,颇有深意地说:“掌门师姐,假作真时真亦假。你又何必着相呢。” “阿弥陀佛,小施主慧根独具,可愿入我佛门修行,老衲愿做引路人。” 天音寺的慧觉大师忽然出现,拈花微笑。 “哪里来的老沙弥,尽是胡言。要知佛本是道,道爷既已入道,何必再修旁门左道。” 钟离有些不悦,这老僧明目张胆的挖墙脚,简直太没眼力见了。 悟尘从慧觉大师的袈裟中挤了出来,斥道:“牛鼻子,师伯愿度你入门,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这般出言不逊,胡说八道,就不怕世尊降下责罚,红莲业火焚身么。” 钟离一听是天音寺的慧觉大师,当下恭敬了起来,行佛家礼,“阿弥陀佛。慧觉大师,请恕晚辈失言冒犯之罪。不过晚辈身为天道宗弟子,绝不会改换门庭,另投别派。” “佛度有缘人,小施主既然与佛无缘,老衲自不会强求。” 慧觉大师和善地笑了笑,转脸看向对面的叶无量,“梁施主与老衲有一面之缘,气运深厚,有大智慧,兴许是与我佛有缘之人。” 姬诗瑶、范思茹和应无双等人,闻言一愣,想到叶无量剃成光头,点上九个戒疤的滑稽模样,不由地扑哧一笑。 钟离却是别样心思。 俗话说,听话要听弦外音。 以慧觉大师的德高望重,断不可能没头没尾的突然来这么一句挖墙脚的话。 钟离觉得慧觉大师一定是看出了叶无量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没有明言而已。 慧觉大师能看的出来,看台上那几位老家伙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如果云州道门,尤其是北部道门的人知道,这么长时间来一直与他们对着干的是天道宗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钟离怀着复杂的心思,看着论道台上的比试,盘算着是否要提醒叶无量早做准备。 雷声轰鸣,九层劫云之中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之中雷光闪烁,罡风咆哮,似天道震怒。 一道道天雷如同雨落,劈向幽若的头顶,幽若却是无动于衷。 天雷灌顶,一着不慎便将魂飞魄散。幽若?要用身体去接天雷,台下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姜询桀桀阴笑,忽的飞身而起,双掌撩动乾坤,翻天转地,掌间妖冶的红光皱起,身下血煞之气汇聚成浪,但听闻他一声厉呵,乾元血煞掌打出,血煞滔天,仿若天河之水从远方而来,汹汹之势似可摧毁世间万物。 众人见状,哗然失色,乾元血煞掌乃是幽都三大绝技之一,威猛无匹。 当年,幽都王便是凭乾元血煞掌横扫幽州,击毙十数名合体境高手,威震幽州各派道门,幽都也因此成为幽州第一道门。 “呼!” 乾元血煞掌一经打出,四狂风呼啸,血煞之气如滔滔江水,所过之处,那些装饰瞬间化为飞灰。 幽若冷哼一声,张开羽翼飞向劫云,天雷犹如暴雨落下。 冰晶羽翼雷色游走,周围出现一个硕达的气旋,将漫天的天雷引入其中。 轰的一声巨响,人影坠落,距离论道台不过一两丈的距离,幽若忽然稳住身形,两只羽翼朝着姜洵扇去。 登时,天雷如银河倒挂,瞬间将血煞气海淹没。 “梅影惊雪!” 幽若掐诀娇喝一声,虚空中浮现数棵寒梅虚影,将姜洵围在其中,狂雪雷电涌至。 一剑斩下,万千冰刺雷针自寒梅虚影中飞射,同时射向姜洵。 姜洵惊恐失色,连忙祭出魔神法相,乾元血煞掌不断拍出。 光影绚烂,气海肆虐,雷电奔袭,一时间虚空好似漫天烟花,好不壮丽。 不过片刻,魔神法相被冰刺雷针射成了马蜂窝,绝望倒地;血煞气海被雷电轰得化作一股股黑烟,随着风雪渐渐消散。 “噗!” 姜询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地摔在论道台上,金刚玉碎石横飞。 姜观与宇文雍见状,想要出手阻止,叶无量一声冷哼,两仪真元剑径直地轰在他们的身前。 “妄动者死!” 九层劫云还未消散,幽若以身抵抗天雷,一双华光熠熠的羽翼被天雷轰得冰晶纷飞,破坏力量像是剔骨钢刀将羽翼的剔得只剩下一副白色的骨架。 第二道天雷降下。 第三道天雷降落。 第四道天雷轰了下来…… “这丫头好大的气运,竟然引发了四九天劫!” “此劫若是渡过,云州又将出一位妖孽。” “嗨呀,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此女子不知修得是何种功法,简直逆天啊。” “……” 人群-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连叹天道不公。 四九天劫的最后一道雷罚降下,幽若只是抵抗了一瞬,便被天雷吞没。 轰的一声,论道台碎裂,风雪混着尘烟,九层劫云消散。 “成功了?” “四九天劫好生威猛,这丫头怕是身消玉陨了吧?” “……” 倏地,嘎吱嘎吱的声音想起,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论道台,刺骨的寒意倏然爆发开来。 一道人影从尘烟中冲出,一双雪白如霜,雷电环绕的羽翼在空中熠熠生辉。 沐浴在仙灵之光中,寒霜雷翼微微扑动,满头银丝的幽若超然脱俗,仿若来自天界的冰仙子,静静地俯视着苍生。 “姜洵,受死吧!” 寒霜雷翼一阵,一根状若羽毛的冰雷箭脱落,射向屎尿乱流的姜询。 “大胆!” 千钧一发之际,缥缈峰外,传来一道威严的怒喝。 第102章 幽都右使 声音刚落,空中出现一道凌厉的绿光,冰雷箭被一分为二。 紧接着,虚空中出现一个中年男子,相貌极为丑陋,八字胡阴沟鼻,两颗绿豆大的眼睛寒意森森,来者正是幽都右使苏唯。 “舅舅!” 姜询狼狈地从坑中爬了出来,冷眼扫视众人,又摆出断刀门少门主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有舅舅撑腰,我看你们这些蠢材还如何嚣张。 “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询儿,你贪生怕死,简直丢你外公的脸。” 苏唯瞥了一眼姜询,神色甚是不悦。 姜询不思长进,胡作非为,苏唯向来是不满的。无奈幽都王和妹妹苏素宠着,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苏唯才不会管姜询的死活。 “我当是谁嗓门这么大,苏唯,这是哪来的一阵邪风,把你给吹来了。” 盛墟老人面色严肃,语气不善。 苏唯捋了捋他那八字胡,绿豆大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寒冷的笑意,一口稀疏的黄牙露出。 “盛墟子,这才几年没见,你是愈发的气血两虚了。啧啧额……你说说你,放着太虚观的太虚经不学,练什么采阴补阳的邪功。” 苏唯咋舌摇头,继续挖苦道:“云州道盟自诩正派,正邪不两立,盛墟子我看你还是趁早脱了这身晃眼的皮,加入幽都。幽都意向广交天下豪杰,没有正邪之分,以兄弟的实力,甭说是一个长老,哪怕是幽州道盟盟主的位置让给你坐也无不可。到时你我兄兄弟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盛墟老人抚须朗声大笑,“好你苏唯,嘴皮还是半点不饶人。我云州人才辈出,哪像幽都尽养些酒囊饭袋。一把年纪,牙口又不好,幽都的这碗饭,我看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既然如此,为兄也不勉强。” 苏唯搓着他那一缕八字胡,摇摇头,故作遗憾道:哎,这天底下傻子总是这么多,放着锦衣玉食不要,偏要那粗麻布衣,杀也杀不尽,真是让人头疼啊!” “今日是小辈们论道演武的好日子,苏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若有意观赏,赵某自会奉茶看座,若你要动歪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盛墟老人心生警觉,苏唯不合时宜的出现,来得是实在是太巧了,局非是为了救姜询这般简单。 苏唯摊了摊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他那相貌确实让人看不得半点善意,“客随主便,苏某不过是顺路来瞧瞧罢了。” “若是有人胆敢出言不逊,欺辱到幽都的头上,那就别怪苏某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苏唯全身的气势陡然释放开来,压得看台周围地腿脚直打哆嗦,呼吸困难。 “询儿,咱们下去,区区一个灵园的资格,幽都还不放在眼里。” 姜询锐利的目光在幽若身上扫了一眼,随即便要离开。 “站住!” 叶无量冲上论道台,两仪真元剑挡住了苏唯和姜询的去路。 苏唯冷冷地问:“小子,你要拦我?” 叶无量寸步不让,反问道:“苏前辈,您是老江湖了。姜洵与幽若签下生死状,既然输掉了比试,若不留下点东西,是不是也太不合规矩了?” 苏唯问:“规矩是死的,人是死活的。小子不肯给本尊面子,就不怕本尊一掌劈了你?” “生死事小,规矩事大。心魔大誓上秉天道,人在做,天在看,岂能儿戏。” “呵呵,就是纯阳剑李慕白再生,也不敢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词。小子,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跟本尊讲规矩,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 “先生,要不还是算了吧。” 幽若一脸忧色,真怕叶无量激怒了苏唯。 叶无量一掌将幽若送下台,随后对苏唯说:“晚辈说了,生死事小,规矩事大。苏前辈如果蛮不讲理,晚辈哪怕拼着血溅三尺,也要留下姜询。” 叶无量态度强硬,漫说是台下看客惊得无以复加,就连看台上那些修为高深的老家伙亦是吃惊不已。 云州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炼制准仙器的丹器大宗师,又是法体同修的俊后生,各大门派想要拉拢都来不及,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叶无量死在姜询的手上,但云州道盟正副盟主未曾发话,他们也不好冒然出手。 看台下的普通修士却是不会想得那么远,他们虽然嫉妒叶无量的妖孽仙运,平时也最爱窝里横,但咋裉节上,绝不容外州人践踏云州修行界的尊严。 即便幽都实际操控幽州道盟,但在云州修士眼里,依旧是魔道邪门。 苏唯身为幽都右使,实力仅次于幽都王,修为不入合体境。叶无量功法剑诀虽说不俗,但不过金丹境界,如何能打得过苏唯。 想及于此,这些修士一面声讨姜询和苏唯,逼太虚老人将断刀门开除道盟,一面劝说叶无量不要逞一时意气,白白送了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声势滔天,在玄天大陆恐怕已有上百年没有出现过此等阵仗,就连其他各州的修士都纷纷加入到了声讨的大军之中。 苏唯见形势不对,怒火中烧,不由分说便是一记乾元血煞掌朝着叶无量拍来,汹汹威压将他压得无法动弹 叶无量看不出苏唯修为的深浅,但幽都行事风格早有耳闻,心中早已有所准备。 剑未动,神仙动,识海中的元神丹红光大声,只听一句“剑来”,一道红光从眉心飞出,化作赤红小剑斩向苏唯。 “这…这是元神攻击!” “能使出会元神攻击的手段,梁道友恐怕已经有进入冲虚境。” “不可能,我方才查探过,他的修为境界不过金丹境,怎么可能施展出元神攻击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 “兴许是某种秘法神通,或者是借助秘宝施展出攻击手段吧。” “梁道友给我们带来的惊讶难道还少么,他会元神攻击的手段又有什么稀奇。” “道友此言在理,缥缈峰论剑结束,定要结识一下梁道友。梁道友乃性情中人,想必不会拒绝,兴许还会与我等痛饮三千杯。” 台下众人惊诧不已,他们何曾见过元神攻击的手段。 他们清楚凝结元识神丹何其艰难,更甭说一元化三丹,况且这世上流传下来的元神攻击神通屈指可数。 在他们这些人中,不少人都是各门中的真传弟子,凝结本神丹和识神丹尚且艰难,更何况是元神丹,也就不必提元神攻击这等高深的手段。 他们在师门内,从未见识过师长们亲自演示过此类神通,那些修为卓绝的前辈们或许在对阵中使用过,可是这样的场面百年难得一见。 如今,这次类神通手段却在修为境界只有金丹境的叶无量手上施展开来,他们怎能不感到意外吃惊呢! 其实,叶无量能一元化三丹,自元识神丹分化凝结出元神丹、识神丹和本神丹,还要多亏秦刀送上的那一壶药酒。 虽然没有元识神丹的修炼法门,但叶无量也摸出些许门道。 苏唯显然没有料想到叶无量会此手段,被红色小剑斩中,身形一滞,乾元血煞掌的攻势瞬间减弱。 叶无量也不管苏唯下一步作何举动,身法一催,人来到了姜询身侧,一脚将其扫倒在地,两仪真元剑抵住了姜洵的脖子,冷声说:“苏前辈,你再往前迈一步,姜询的命晚辈就收走了。” 苏唯吃了暗亏,脸色极为难看,“小子,本尊还真小瞧了你。放开姜询,我饶你一命。” “梁武业,你有胆量就杀了老子。” 姜询怒极狞笑,冲着苏唯道:“舅舅,不用管我,杀了这个狗杂种,替我报仇血恨。” “死到临头还嘴硬!” 叶无量脚踩着姜洵的脑袋,两仪真元剑在他后背留下一道道伤口,鲜血汩汩溢出。 “说得好!询儿,你能说出这番话,不枉你外公对你的栽培。” 苏唯的目光毒辣,像是毒蛇盯着叶无量。 此番云州之行,幽都王一再嘱咐苏唯,要将姜询带回幽都。他非但不能让姜询以残缺之身见幽都王,更不能让姜询命丧于此。 可是叶无量甚是怪异,明明只有金丹境的修为,但展现出的实力丝毫不弱于化神境,而且还会元神攻击手段。 换作平时,姜询自认为全力一击便可轰杀叶无量,但现在姜询的性命悬在剑下,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阿弥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结,苏施主、梁施主,可愿看在老衲的面子上,就此罢手?” 慧觉大师飘神来到论道台。 苏唯绿豆大的眼珠子闪过一缕奸狡,拱手道:“慧觉大师,不是苏某不愿结个善缘,实则是这小子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苏某如果罢手,日后还不让天下人耻笑我幽都无能。” “天地幽幽,沧海一粟。道无止境,唯有敬畏。晚辈初入方门,尚在求索。” 叶无量闻言冷哼一声,冲着慧觉大师点点头,继续说:不过晚辈知道,凡事要讲个对错。人为灵长,若不分是非黑白,与畜生又有何分别。” “慧觉大师,你也看见,这小子一心找死,苏某焉能拒绝。”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慧觉大师忽然出手,摘叶飞花,两仪真元剑被佛光震开,姜询转眼就到了慧觉大师身边。 “大师,你……” 第103章 兴师问罪 慧觉大师的出人意表,不仅叶无量感到不解,而且台下的众人也甚为纳闷。 可是转念一想,又都释然了。 天音寺虽说是云州的道门,但有东陆第一佛门圣地的称呼,其声誉、地位足见一斑。慧觉大师德高望重,是百年难得一见圣僧,众人自然不会怀疑慧觉大师的用心。 众人细细想来,慧觉大师制止苏唯和叶无量争斗之举也是出自悲天悯人的考虑。 叶无量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资和实力,但说到底并无甚背景。如果他真的杀了姜洵,苏唯无所顾忌,必会大开杀戒。 云州道盟出于自身和幽云二州的关系,必不会出手阻止。即便他们出手阻拦,断刀门丧失少门主,幽都王失去爱孙,内外忧患,不知有多少无辜修士会受到牵连。 众人深入想想,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幸亏慧觉大师自降身份,否则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叶无量心有不忿,还想出言质问,钟离不知何时出现了论道台,骂道:“姓梁的,你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苏前辈和慧觉大师何等尊崇,你小子目中无人,狂妄至极,活腻味了是吧?” “若不是看在昨日那一壶酒的份上,道爷我都懒得管你。” 说着,钟离又转脸看着慧觉大师和苏唯,拱手谄笑道:“慧觉大师,苏前辈,这小子脑子被门挤了,您二位德高望重,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苏唯拂袖转过脸去,慧觉大师笑道:“阿弥陀佛,钟施主独具慧根,不入佛门,着实可惜了。” 钟离满头黑线,回道:“大师,此事休要再提。” 慧觉大师笑了笑,转脸看向叶无量问:“梁施主,既分胜负,何必要人性命呢?” “大师悲天悯人,心怀苍生,晚辈佩服。但恕晚辈斗胆问一句,如果今日落败的不是姜询,扰乱论道会秩序的不是这位苏前辈,大师的慈悲之心还会在吗?” “阿弥陀佛。” 慧觉大师微微叹一口气,“梁施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图什么呢?” “大师,昔日佛主割肉喂鹰,地藏王菩萨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宏愿为的又是什么?”叶无量问。 “梁施主大智慧,老衲惭愧。” 松开姜询,慧觉大师冲着叶无量点点头,转身下了论道台。 慧觉大师好心一片,叶无量不接受不说,还以佛理说教,逼慧觉大师下台,人群见状一片哗然,不乏声音指责叶无量狗咬吕洞宾。 “姓梁的,你脑袋被门挤了,一心求死不成?” 钟离恼怒,他实在不明白,一向奸诈狡猾的小师弟,今日怎么这般不知进退。 “我琅琊阁的事还轮不到天道宗的人在此说三道四!” 叶无量抬手便是一掌将钟离拍了下去,随后目视看台上的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等一众老家伙,“云州道盟的前辈们,你们打算袖手旁观到几时?” 太虚老人和盛虚老人还未表态,宋成杰却是站出来讥笑骂道:“小王八蛋,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云州道盟没有义务替你收拾烂摊子。” 云州道盟那些老家伙一个个作壁上观,叶无量丝毫不觉得意外,心里反觉得更加舒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修道之人满口超然世外,行事却市侩世俗,那又何必再谈天公地道呢。”叶无量收起了两仪真元剑,瞥了一眼姜询,随后说:“苏前辈,人你带走吧。” “姜询,好好珍惜所剩不多的时光吧,三年后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梁某人也要你狗命。” 姜询吃力站了起来,怨毒地盯着叶无量,“姓梁的,今日之辱,本公子记下了。三年后,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咱们走着瞧。” 苏唯捻了捻八字胡,黄豆大的眼睛里运出点点幽光,姐姐笑道:“小子,你很不错。他日云州若是待不下去,幽州的大门为你敞开。” 说着苏唯提溜起姜询,化作一道流光飞出了缥缈峰。 “人心沦丧,天理不存,暗地里指不定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呢。缥缈峰论剑会不参加也罢,幽若,咱们回琅琊阁吧。” “是,先生。” 话音刚落,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像叶无量和幽若这样的身手,想要进入灵园的资格入探囊取物。但是叶无量却丝毫不放在眼里,而且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分明是在打云州道盟的脸,指责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欺软怕硬,不作为。 一眉老道:“小王八蛋,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太虚子、盛墟子,我们这帮老家伙,可是成了人家眼中的恶人喽。” “管理偌大一个云州,哪是像他这帮黄口小儿说的那么简单。稍有不慎,就导致生灵涂炭,方方面面,那样不要考虑到。”盛墟老人说。 果老迷瞪着眼睛,看着小影问:“影丫头,这小子除了脾气大点,还算一表人才,怎么样,老朽帮你们撮合撮合?” 小影脸颊泛红,嗔道:“果老,胡说什么呢。就他,没什么本事,还四处喜欢招摇,我才不喜欢呢。” “嗯?太一教胆子不小啊,竟敢来缥缈峰闹事。” 太虚老人皱着眉头,看向出现在远处飞来的几张熟悉面孔。 这时,叶无量和幽若正打算下论道台,耳边忽然传来沙哑的声音。 “小子,事儿没完,你就想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矮胖老翁脚踏金轮飞身前来,身后跟着数名中年男子。 商齐见来者气势汹汹,上前问道:“安道兄不惜长途跋涉来此,所谓何事?” “商老弟,安某今日前来无意生事。” 这位矮胖老翁脸上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叶无量身上,故作姿态地叹了一口气说:“说来惭愧,数日前我天一教门下两位长老和一名执事的命牌破碎,遭了不测。” 叶无量闻言便知眼前这位矮胖老翁是兴师问罪来了。 商齐瞥了一眼叶无量,看向矮胖老翁说道:“哦?是何人如此大胆,安道兄可查探清楚?” “不瞒商老弟,安某便是为此事而来。” 矮胖老翁扭头看向叶无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位小道友,事到如今,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向安某交待吗?” 天一教长老安增寿驾临本就引起了轰动,此刻听闻天一教的两位长老和一名执事被杀,安增寿言有所指,更是惊讶不已。 “难道叶无量杀了天一教的长老?” “能在天一教担任长老之职,修为至少是化神境的修为,即便是一名执事,叶无量虽然修为不俗,但是要杀死两位化神境的长老,未免也太强了吧。”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梁道友杀得好!” “安长老能出现在此,想必早已查清事实真相。这件事,估计与叶无量脱不了干系。” “别乱猜了,先看看再说。” “……” 叶无量看着这位笑里藏刀的安增寿,坦然说道:“没错,段祈轩、阮无城、唐宫,包括你天一教那些为非作歹的弟子都是我杀的,但是我无愧于心。你若想要替他们报仇,尽可找在下便是。” “无愧于心?玉无心乃我天一教弟子,他向宁氏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有错?身为师门长辈,段祈轩、阮无城、唐宫带着弟子们帮衬宁霁可有错?” “你小小年纪,不辩善恶黑白,见宝物生贪恋恶意,滥杀无辜,与魔头有何分别。若是安某没有猜错,那颗雷灵珠就在你身上吧?”安增寿质问道。 “一个魔教妖人指责他人是魔头,真是有趣,有趣!” 叶无量哈哈大笑,“安前辈倒打一耙的功夫堪称是登峰造极,说得当真比唱得好听。你今日带人来此兴师问罪,不就是为了这颗雷灵珠么?” 说着,叶无量将雷灵珠召了出来,安增寿虽然掩藏得很好,但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之色,有心者早已察觉,叶无量继续讥讽道:“你若真想要这颗雷灵珠,大可直言,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 “好一口伶牙俐齿!段祈轩、阮无城再不济,也不可能死于你手。说,到底是谁助你行凶,你最好老实交代,安某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幽若见状,便要上前解释,叶无量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人是我杀的,信不信由你。今日我算是瞧见了什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叶无量召出两仪真元剑,指着安增寿说:“报仇也好,想要图谋这颗雷灵珠也罢,安增寿,你若是不怕天下人嘲笑你以大欺小,便出手吧。反正真相和对错,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根本无足轻重。” “黄口小儿,找死!” 说着,安增寿便要出手,商齐出手阻拦,“安道兄,杀人不过头点地,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弄清原委。商某相信,叶无量绝非嗜杀之人。” “商老弟,你是要管我天一教的事?” 安增寿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但是在场的人都从他那双眼睛中读到了危险。 “安道兄,天一教的事商某自然是不便插手,但带人来扰乱论剑盛会,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小子,看在商老弟的面子上,只要你交出雷灵珠,我就饶你一命。” “你要雷灵珠,自己过来取!”叶无量冷笑道。 “放肆!” 安增寿勃然大怒,“商齐,今日即便你出手阻拦,安某也要取了小儿的性命!” 商齐正犹豫是否要出手阻止之时,空中又落下熟人,来者是太虚观长老朱高照。 朱高照身着一身黑白道袍,手指一柄拂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的身旁同样跟着数名太虚观弟子,有一人叶无量认识,正是梧桐山脉中惶惶而逃的柳夕笙。 朱高照捋着一撮有些发白的胡须,对叶无量微微点点头,随后说道:“安增寿,你想取这位小友的性命,可曾问过贫道是否答应?” 第104章 太虚龙虎丹 “他怎么来了?” 宋屿寒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悦。 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面面相觑,朱高照与宋屿寒一脉向来不对付,他们与宋屿寒是一条船上的人,又岂会自讨没趣请朱高照前来碍眼呢。 叶无量先前公然讥讽云州道盟,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就已经动了杀心,他们本想借安增寿之手杀了叶无量,但谁料朱高照半路杀了出来,还要出面保叶无量,分明要与他二人作对。 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互递眼色,商量着是否要找个时机支开朱高照,以免坏了他们的好事。 台下的人抱着三分好奇,七分看戏的心态注视着论道台。 宋屿寒、太虚和盛墟二老摆明了是想置身事外,但朱高照身为太虚观的长老,却要插手此时,都说太虚观内部心、意两派不合,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安增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朱高照,你这是何意?” 朱高照并未理会安增寿,而是走到叶无量身前,上下打量了两眼,微笑着道:“小友,多谢仗义出手搭救小徒一命,笙儿,还不过来见过小友!” 柳夕笙屈身行礼,“梧桐山脉,多谢道友相助,夕笙铭感五内!” 叶无量连忙回礼道:“柳姑娘言重了。” 朱高照从宽大的道袍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小友,这是太虚观的太虚龙虎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小友能够收下。” 叶无量连连推辞道:“前辈,如此厚礼晚辈断不能受。” 商齐笑着抱拳道:“朱道兄,连太虚龙虎丹都能送出,这可不像你呀!” “贫道就收了这么一个宝贝徒弟,若不是这位小友,贫道当真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朱高照笑了笑说。 柳夕笙开口说:“长者赐不可辞,道友,收下吧。” 见柳夕笙如是说,叶无量这才接过太虚龙虎丹,“多谢前辈厚赠,晚辈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 收下太虚龙虎丹,叶无量偷偷打量了朱高照一眼,心下狐疑道,原以为太虚观尽是些小人,没想到这位朱前辈面严心善,胸怀浩然正气,宋屿寒之流与之相比,高下立判。 朱高照捋着胡须点点头,随后转身看向安增寿,“安增寿,方才贫道听闻你要为难这位小友?若是你卖贫道两分薄面,此事就此揭过,否则的话,贫道也只能跟你比比拳脚了。” “朱高照,无极宗与太虚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希望你不要插手。否则挑起两宗派之间的争斗,对谁都不好!” 安增寿没料想到叶无量与太虚观有所牵扯,朱高照竟然不惜撕破脸皮要保叶无量,他只能以宗门斗争来胁迫朱高照。 “哦,宗门之争,嗯,这损失贫道确实承担不起。” 朱高照仰望着西垂的红日,黑幕渐渐笼罩,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安增寿心中暗喜,不了朱高照忽然说:“笙儿,为师年纪有些大了,太虚观的教义你念一遍给为师听听。” 柳夕笙回道:“参阴阳玄妙法,交仙灵无畏心。”“嗯,不错,一字不差。” 朱高照扭头看着柳夕笙,一本正经地问道:“笙儿你可知创派先祖为何立下这两句教义?” “师傅,世人皆道太虚修士性格孤僻,行走在正邪中央。弟子理解为,无论是力量,还是永恒,是生存,还是毁灭,对一个太虚弟子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柳夕笙说。 “说得好!冥心归太虚,天地与同寿。阴阳驭万灵,独孤任我行。笙儿,你记住这四句话,无论何时都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愿。” 朱高照对柳夕笙的回答颇为满意,他扭头看着安增寿问:“安增寿,你可明白?” 叶无量对太虚观有所耳闻,太虚观是一个历史颇为悠久的门派,由西昆仑仙女所创。太虚观的修士皆为大情大性之人,行事只问喜好,向来不受世俗约束。 本是清净避世的清修者,但天生亦正亦邪的神秘气质,决定了太虚弟子永远在明与暗之间徘徊。左转成仙,又转成魔,太虚弟子一生似乎都是孤独、自信地在尘世中行走,任人评说。 太虚弟子可以召唤出仙气凌人的昆仑神兽,也可以召唤出摄人心胆的黑暗力量。他们中有人终生一心向善,清心寡欲;也有人一辈子满心权欲,不择手段。 如此亦正亦邪的性格,也造成了太虚观今日心、意两派的嫌隙。 “我明白什么!朱高照,你有话就直说,别搞这些弯弯绕。”安增寿说。 朱高照故作惊讶道:“一个小丫头都能明白的道理,安道友你不明白?” 说着,朱高照脸色突然变冷,气势陡然释放,宽大的道袍无风自飘,“贫道的意思是,这件事管定了,宗门之争,你要打便打。” 朱高照霸道地看着安增寿,台下一种修行者被他的霸气折服,纷纷拍掌叫好。 安增寿脸子挂不住,气得暴跳如雷,当下祭出精轮法器,便朝朱高照攻去。 朱高照拂尘一摆,阴阳二气从拂尘中射出,“嘭”的一声,安增寿连退数步。 “安道友,高某助你一臂之力!” 长歌门长老高舜带着一众弟子出现。 “长歌门的人来了,带头的好像是高舜高长老!” 台下不知是谁惊呼道,话音刚落,论道台又降下数人。 凌云阁长老凌法子驾临! 五行宗大长老徐有款驾临! 百花谷大长老宋罗刹驾临! 转眼之间,天心派、神意门、天衍宗、傲剑山庄、玄灵教等大小十多个门派的长老携着弟子纷纷驾临论道台,一石激起千层浪。 与此同时,啸月门、无极宗、开阳宗、白云观等云州北部道门宗主、长老见状,亦陆续登台向叶无量讨要说法。 台下人群中立马炸开锅,同一时间见到这么多修行门派不世出的高手,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激动之心,人们不断猜测,这些门派长老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这些人都是奔着梁武业而来,他们与梁武业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梁武业凭什么能够劳烦各派长老们如此兴师动众? 难道是与他那不为人知的身份有关?还是与雷灵珠有关呢? 思来想去,却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一番激烈的言辞较量中,渐渐分成了两派阵营。 阵营的一方,以太虚观、百花门和凌云阁为代表,想要追究梧桐山脉文不谦残杀道门弟子一事,因叶无量的出手相助,知恩图报而决定力保叶无量无事, 另一方,要么是为云州城两件血案中死去之人报仇,讨要雷灵珠;要么是对无极阁在北部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想要借机除去叶无量。 而天心派、神意门、天衍宗、傲剑山庄、玄灵教等十多个门派相比于太虚观和百花谷而言,不过是山野小派罢了,人微言轻,他们只会选择站队,从旁暗暗使劲,唯恐天下不乱。 乌泱泱一群人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叶无量不禁愕然。 百花谷、凌云阁、断刀门、无极宗和太虚观或多或少与他有些关联,出现在此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像天心派、神意门、衔月楼这些门派与他一部沾亲二不带故,出现在这里就破不正常。 老话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无量一时间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他暗自观察着眼前这些人,心下生疑,却也不动声色。 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故作头疼,心下却是乐开了花。 小影则是暗自偷看着叶无量,那神情似乎是在嘲笑中等待着叶无量如何收场,却又好像是在对叶无量有着别样的期待。 “无量天尊!” 一眉道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如果任由两方阵营争吵,耽误了灵园开启的吉时,对云州道门来说损失无法估量。 一眉道人出现在论道台,原本争吵不休地两方阵营安静了下来。 经过一眉道人的调停,两方阵营止兵收戈,暂时放下恩怨陈见,约定灵园之后,再作计较。 如此倒也为年轻修士们省去了顾虑,幽若因为修为突破化神境,也就失去了继续在台上比试的资格,百花门、长歌门等云州知名的道门弟子开始在台上大放异彩。 翌日傍晚,缥缈峰论剑会终于结束,太虚老人凌霄宣读论剑结果。 毋庸置疑,云州十大道门弟子包揽超过三九之数的灵园资格,天道宗亦是大放异彩,姬诗瑶在内的五人全数晋级。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天道宗所取得的成绩让各派大跌眼镜,他们脑海中涌现出一个清晰的结论,天道宗或将重新崛起。 云州北部的道门,尤其是以啸月门为首的各派,五味杂陈。 一个月前,欧阳康还联手各派前往无量山,逼迫姬诗瑶交出天道宗的道统传承,但不了途中被一个神秘恐怖的人拦下。他们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被对方的一声冷呵吓得屁滚尿流。 天道宗有高人撑腰已是不争的事实,欧阳看虽然不敢再去招惹天道宗,但心里一直在琢磨,那个人究竟是谁,天机子身死的时候不见他出面,偏偏这个时候出来,那个人与天道宗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第105章 狗日的梁武业 华灯初上晚,风雪凌飞渡。明月登高枝,对酒当歌时。 岁月蹉跎去,古今兴亡事。人生得意时,皆付笑谈中。 灵园存在了多久无人知晓,但世人皆知那些妖孽的,无法企及的存在,他们曾经都进入过灵园,出来时修为一日千里,问道长生。 因此,天下修士无不想进入灵园寻觅仙缘,也好从今以后做个逍遥仙。 然而,灵园有特殊的禁制,当灵园打开后,只有元婴境以下的修士方能进入,即便修士使用特殊的手段压制修为境界,亦无法进入灵园。 “灵园里有什么,宝藏?” “据说灵园是仙人开辟的小世界,里面应该有绝色的功法秘笈,法宝丹药吧。当然,最重要的应该是有仙人自己的道统传承吧。” “进入灵园得到的东西,不要上交给云州道盟吧?如果有人想要抢夺宝物,杀人越货的话,会受到惩罚吗?” “宝物各凭机缘。灵园虽好,危险四伏。越深入其中,危险越大,当然还要防止其他人抢夺宝物。灵园中没有规则,全看实力。各派早就达成共识,灵园中发生的一切,都不可以秋后算账,但实际情况嘛……咳咳,就不必细说了。” 听完柳玉儿的讲述,叶无量对灵园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起初因姜询一事,云州道盟的处事不公,让他已经放弃了进入灵园的想法。 但听说灵园是仙人开辟的小世界,他又生出了兴趣。所谓,有钱不赚王八蛋,既然灵园里有那么多宝物,为什么要便宜那些与他作对的各派弟子呢? 按照惯例,东海与缥缈峰之间的飞仙渡江水上涨,灵气喷涌时,就是灵园的开启之时。 沈言、果老和一眉道人,三人飞仙渡上空,同时启动开启灵园的钥匙。 此间,江水潮涨,缥缈峰的修士无一想错过观潮悟道的好时机。 黑夜笼罩着东海之水,明月从江面缓缓升起,江面犹如一条一望无际的银河,甚是璀璨夺目;或许是不甘示弱,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骤然迸发出霜冷的光辉。 水天相连,蔚为壮观。 风神尤为不甘寂寞,也想凑凑热闹,张口便是狂风呼啸,掠过四马平川,直冲飞仙渡,掀起千层巨浪,遮天蔽月,两岸浪拍巨石,发出如猛兽般的低吼。 忽而狂风乍停,暗潮涌动,漫天星斗沉于江底,天空陷入一片黑暗,而这飞仙渡水面架起一座不见尽头的长桥,直通霄汉,氤氲阵阵。 恍惚间,人们仿佛看见一道道光影登上长桥石阶,一步步走向天的尽头。 水潮猛涨,淹没了两岸的花草,阵阵细浪卷起拍花朵涌入江中,霎时间江面上浮着形态不一,颜色多姿的花瓣,好似花海一般。 湿润的水气渐渐升起,沁鼻地花香在江面上空久聚不散。 “呼!哗!轰!” 狂风又起,巨浪涛涛,临江仙阁好似江中一苇,只需轻轻一吹,便连根拔起。 浪涛轰击着临江仙阁,无数的大鱼蟹虾如潮水一般被巨浪卷起。 “咔嚓!”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天际,紧随而来的便是惊心动魄地雷声,狂风、巨浪、惊雷、暴雨纵横交错。 如此恶劣地环境,并没有吓退临江阁和缥缈峰上修士,他们反而立在栏杆前,欣喜如狂地呐喊着。 通向天之尽头的光桥不堪忍受,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雨中。 黑夜笼罩的飞仙渡深处,似有一叶扁舟跟随着风浪而来,不管风浪如何暴虐,雷雨如何恶劣,它始终波澜不惊,驶向临江仙阁。 人们兴奋地等待着小舟临近,想要看清它的全貌,不知过了多久,临江仙阁顶倏然金光万丈,人们感觉到楼身微微一颤,便听得一阵道音仙乐,风静了、浪退了、雷散了,暴雨不再。 江面生气浓浓地白雾,充沛地灵气混着花的方向和水的湿润一阵阵的扑来。 眼前的景色变了,不,准确地说,他们所看到的场景都不尽相同。叶无量看到是孩童蹒跚学步,是父慈子孝、姐弟情深,是人心鬼蜮、勾心斗角,是平凡喜乐、男耕女织…… 前世今生,所见所闻,一切的经历尽数出现在眼前。 世人皆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为天道? 天道不仅无情,而且无亲无私,却又常与善人。 白云苍狗,时光荏苒,人活于世,是为有情,方能为人。 见他人命运多舛,受尽百般折磨,而望早日脱离苦海;看他人在爱人面前百般柔肠而求之不得,则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看他人劳心劳累,体肤困厄,理盼天道酬勤,凡事总总,皆为有情。 天道不偏不私,付出未必有所回报,前世因,今世果。 时机未到,执着亦是枉然。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万物皆有道,道之高远,心怀天下;道之微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凡人道,是为常道。常道有情,无为而有为。 前日之感,好似一层窗花纸,如今被捅破,他所要追寻的道,看得越来越清晰。 眼前的画面突变,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叶无量静静地江面,盘腿而坐,太玄经在体内快速运转,脑海中浮现出无量山大殿的“天道”二字。 天道祖师的道是代天行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的道又是什么呢?逐鹿天下,争名夺利?入世修行,红尘炼心? 我一介凡夫俗子,曾经想求个心安自在,不受欺凌。然而,这世道黑暗,天理沦丧。一个小小的啸月门就能掌控半个云州,生杀予夺,而云州道盟尸位素餐,以权谋私。 这世间若无政权,若无法度,何来公道可言。我效仿伟人的路,能走到何种程度,尚不得而知,但总要有人站出来唤醒苍生,拿起手中的武器,反抗一切不公。 道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为人处世当如此,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但我要走的路,需大争特争,争他个惊天动地。 “上善若水任方圆,厚德载物恒古今。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吾等修道,天下为公,必有一争。” 有此一悟,叶无量顿时感觉周身气海窍穴大开,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入,他体内的经脉迅速拓宽,足足一倍有余。 紫府忽然一阵抽痛,神识探入一瞧,浩瀚神秘的宇宙中,磅礴厚重的灵气正疯狂的涌向雷灵珠。 灵气渐渐凝结形成一团星云,愈发厚实,雷灵珠像是一颗星核,身居其中,紫电不停向外吞吐。 星云逐渐被紫电覆盖,变得越来越小,一阵剧烈的颤动,最终凝结成一个全新的星辰。 星辰动,紫电环绕,光芒绚丽,浓郁的雷灵力突然汹涌澎湃地涌出丹田紫府,钻入叶无量的奇经八脉之中。 寂灭的气息凭空压了下来,叶无量心中一动,“难道又要渡劫了?” 果不其然,睁开眼时,只见缥缈峰上空罡风咆哮,雷声隆隆。九霄劫云之上,天道神罚之眼微睁,妖冶猩红的光芒摄人心魄。 只是对视一眼,便觉都道基紊乱,道心受损。 众人心下惊叹叶无量天资太过妖孽,不过就是一场江潮罢了,竟能感悟至深,引发天劫。先前叶无量就展现出了化神境的实力,此番如果渡劫成功,岂不是成为洞虚境的强者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梁武业,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众人怀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情,纷纷躲避退让,生怕被天雷轰个身死道消。 “你爷爷的,动不动就渡劫,还有完没完了。” 光渡劫却不提升境界,叶无量甚是无奈,身化一道流光飞向云霄。 缥缈峰上众人闻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怒指苍穹,“狗日的梁武业,最好轰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他,他是……”? 苏媚儿惊呼,欧阳过三个字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叶无量有些熟悉,原来当初与她拜堂的欧阳过,就是这个该死的梁武业。 梁武业,你害死我了! 苏媚儿气得直跳脚,注意到柳玉儿脸上的笑意,心中咯噔一下,师尊莫非早就知道当初与我拜堂成亲的不是欧阳过,而是梁武业? 难怪师尊会对他如此情有独钟,她老人家定是知道与我拜堂成亲的就是这个臭家伙。 九层劫云电闪雷鸣,罡风似刀,似要将苍穹劈得四分五裂。 叶无量一手掐诀,太玄经周天运转,全身窍穴-洞开。 天雷如同暴雨倾盆,劈在了他的头顶。 霎时,叶无量像置身在雷域之中。 雷域中央形成一个漩涡,四面八方的雷电疯狂涌来。叶无量如同一块海绵,转瞬将天雷吸收干净。 众人见状,心中直呼:“我擦,狗日的梁武业竟然将天雷吞噬了。” 四九天劫,叶无量早已驾轻就熟,催动雷灵珠将漫天的劫云尽数吸收,太玄经周天运行,炼化天雷之力,淬炼根骨肉身。 叶无量法体同修,以太玄经为基,主修纯阳真诀、太极御雷真诀,根骨赤如火,蓝如水。 此刻又在至纯的雷灵力的洗精伐髓下,根骨运出紫色的光芒。若是有人发现,必然惊讶得无以复加,叶无量地根骨竟然流转着红、蓝、紫三种光华。 不多时,天道神罚之眼消失,天地再度被黑暗笼罩。 叶无量呼出一口浊气,出现在缥缈峰,感受到众人投来的怪异目光,“我长得是玉树临风了些,你们也不必如此色眯眯地看我吧。” “说你呢!小爷我不搞基!” 慧觉大师带着悟尘小和尚走了过来,“阿弥陀佛,施主慧根绝世,道途无可限量啊!” “我不同意。”叶无量斩钉截铁地说。 “施主所言何意?”慧觉大师问。 “大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加入天音寺做和尚的。” “阿弥陀佛。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慧觉大师笑了笑,将悟尘推到叶无量面前,“施主,灵园内,还望多加照拂悟尘一二。” “大师怎知晚辈会进入那灵园呢。”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心说,先前我说不会进入灵园,他却如此笃定,将一个拖油瓶塞给我,慧觉大师莫非有看穿人心的本事? “明人不说暗语,施主,那灵园里可是有不少宝贝。” 慧觉大师神秘一笑,神情摆明了是让叶无量不要再装了。 “……” 第106章 进入灵园 江潮退去,飞仙渡上出现一座传送之门。 率先进入灵园的是一群陌生面孔,经柳玉儿讲解,叶无量这才得知,原来每次灵园开启有一百个进入名额。 缥缈峰论剑会决出的前五十名修士拥有进入灵园的资格,而剩下的五十个名额由云州道盟内部瓜分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悟尘不用参加论剑会,却能拥有进入灵园资格。 一个强者恒强的时代,在唯马太效应论的世界里,上流掌控社会的绝大多数资源。造成的现象无非是中小门派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打进上流圈层,但凡有些天赋的修士非上流道门不入。 但殊不知,上流圈层是封闭排外的。他们一方面坐享祖辈红利,团结起来,跑马圈地,剥削中小门派的利益;一方面圈子内又明争暗斗,试图扩大自身地盘,享受更大的权利。 上流圈层的内部斗争,不过你方唱罢我登场,圈层的固化,只会加剧社会矛盾。想要打破桎梏,进行资源的重新分配,往往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圈层来治理上流圈层,甚至需要一股摧毁性的力量进行重构。 这股力量的成型,别无其他,只有唤醒广大修士的良知,让“天下为公”的信仰根植人心,团结一切被压迫的群众,才能打破玄天大陆数千年来的封建霸权。 身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三好青年,叶无量深暗其中的道理,与其让云州道盟里的那帮小人作威作福,还不如由他来统治云州,也许还能为云州百姓谋一个好的光景。 “我该叫你梁武业呢,还是欧阳过呢?” 苏媚儿很生气,叶无量的玩世不恭,将她与柳玉儿的关系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她都不敢去想,如果柳玉儿真心看上了叶无量,并娶入师门,日后三人在同一屋檐下,该如何相处。 叶无量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了,但还是没料到,苏媚儿会认出他来。 其实对于柳玉儿和苏媚儿二人,叶无量的目的很简单,他想将花间派笼络到自己的阵营,那些儿女情长之事,他根本没空去想。 云州南北修士的成见日深,道门实力的悬殊过大。现今的北部道门与太虚观、白花门之流比起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如果北部道盟不能提升实力,迟早会被云州道盟里的那些老家伙分食。 欧阳康志大才疏,又急功近利,否则就不会修炼一些旁门小术,而让《大道弈墨诀》这等高深功法蒙尘,想要重新夺回弈墨派的掌门之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再有,欧阳康妄图在南部道门中帮一条腿,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北部道门的命运交在他这样的人手中,没有活路。 叶无量已经想好,等灵园事情结束,亲自前往花间派找柳玉儿聊一聊未来时局,至于柳玉儿的态度为何,叶无量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能成为盟友,最好也不要成为敌人。 姬诗瑶带着天道宗同门经过叶无量身边时,狠狠地剜了叶无量一眼,二话不说,就进了灵园之门。 叶无量有些无语,费尽心思为天道宗打基业,你们吃我的用我的,还对我这个态度。 你爷爷的,我招谁惹谁了! “悟尘,进入灵园事事都要听我的,不然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施主,无力解决不了问题。那女施主给你气受,你冲小僧发泄,也不怕被人笑话。” 悟尘白了叶无量一眼,从油腻腻的僧袍中,掏出半只鸡腿啃了起来。 “你整天沾荤腥,算哪门子的出家人,顶多就是野和尚。” 叶无量一把将悟尘拎了起来,走进了灵园之门。 附近的修士看得直呼怪哉,灵园对化神境以上修士作出了限制,叶无量的实力何止化神境,为何能进入灵园? 难道灵园的禁制出问题了? 有些化神境修士跃跃欲试,刚刚走进灵园之门,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了出去。 灵力波动,两眼一黑,叶无量出现了灵园中。 前方是荧光洒落的石阶,有上往下看,石阶仿佛没有尽头,直似通向江底深处。 叶无量手上空空如也,悟尘不见踪影,心下狐疑道:糟糕,灵园的传送之门准是将人分散传送至各处。 进入灵园的修士实力不俗,尤其是那些直接晋级的名门子弟,实力更是不容小觑。先前顾忌身份,也没跟师兄师姐们沟通,通过感应法器彼此留下灵识印记。 那些大宗门数百年来不知送了多少弟子进灵园,肯定留了一手。 灵园凶险四伏,以师兄师姐他们的实力或许能应付,可毕竟是落了单,万一遇上歹人,那就不好说了。 慧觉大师将悟尘托给我,这是一场善缘,悟尘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还是先去找悟尘吧。” 叶无量稍作犹豫,顺着石阶向灵园深处走去。脚步走得很急,目光扫向左右,放开神识笼罩四周。 这灵园像是一个被玻璃罩子罩住的小世界,能够看清江海中的水兽鱼怪,植被玛瑙。 石阶平宽,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还镶嵌着泛着幽光的明珠。虽然石阶漫漫,侧无栏索,如临深甚远,走在上面却极为踏实。 看着漫无止境的石阶,终究有走完的那一刻,叶无量沉默平静,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越来越开阔。 石阶的尽头,透着刺眼的白光,一脚踏出去,景色变幻,悬崖之上,俯视下方,是一望无垠的山脉。 这山脉重峦叠嶂、雄伟挺拔,古木参天,峭壁悬崖,时而异兽出没。山上气候异常,东边时而云雾缭绕,林木昏暗,细雨霏霏;西边时而云散天晴,霞光万道,层林如洗,百鸟欢唱。 一阵清风袭来,衣衫飘起,猎猎作响。 召出两仪真元剑,御剑飞行,约莫着飞了二三十里,忽见前方一阵浓雾迷障,下方有灵力波动。隐隐间,似有佛号金光。 “难道是悟尘?” 叶无量掩下云头,进入密林。 密林变得越发幽森,虫豸出没、怪异的植被丛生,腐烂气息更胜,四周却又初期的静谧,仿佛这片被瘴气笼罩的密林中没有一类活物,俨然有种踏上死亡之林的感觉。 忽然,叶无量惊觉脚下一软,半只脚下陷,他低头一看,原来脚下这片枯黄的树叶遮盖之地竟是一片沼泽地。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前脚下陷的同时,后脚踩着的硬土地在发出微微颤抖,紧接着以他为中心,四周的土地均发出颤抖之音。 不,准确的说,应当是一股扑浪之声从地底传来。 凝神望去,周围的地面已经化作一片沼泽,淤泥像是海浪一波又一波的翻动,一条条五颜六色的虫子从泥浪中涌出,数量越来越多,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面对恐怖的虫潮,叶无量连续拍出数掌,沼泽中泥水和虫子的尸体四处飞溅,然而却不能阻止虫潮的来势汹汹,他的身体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 御剑飞行的法诀振振而出,两仪真元剑嗖的浮在面前,剑身放大数倍,他双手抱着剑柄,大喝一声:“起!” 两仪真元大放光芒,拖着叶无量出了泥潭,飞向空中。 然而泥潭中那些五颜六色的虫豸并没有放过叶无量的意思,身体纷纷蜷缩,忽然弹射而起,直追叶无量。 “你爷爷的,都成了精了。” 叶无量扭头一看,面色一顿,那沼泽地即便是他都要借助两仪真元剑才能脱离,这些虫豸竟可以轻松飞离,简直不能以常理度之。 忽然,心中一紧,前方突然有股怪风袭来,叶无量回头一看,眼睛都瞪直了。 只见数条足有腿粗地藤条缠绕着参天古树,藤条一段纤细尖锐,像是一条条蟒蛇正抬着头顶着猎物。 忽然,藤条的这一段端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粉红色花骨朵,渐渐地这些花骨朵生长的越来越快,变得越来越大。 其中有一个藤条上的花骨朵绽放出一张人脸,阴邪的笑容,两排锋利的牙齿,猩红的舌头有半寸长露出,黏稠的绿液不停地从嘴角和舌尖滴着。 后有虫潮来袭,前有怪异的食人花朵,原本还云淡风轻的叶无量,此时收起了玩世不恭,手掐指诀,两仪真元剑灵光乍现,快速冲向前方,而他也借势转身对着飞来的虫潮连拍数掌,纯阳真气宣泄直下,虫潮的攻势骤停。 寒芒如勾,剑出如虹,两仪真元剑托着一条长长的虹光冲到藤条群中,还未绽放的花骨朵簌簌坠地,绿色的粘液从藤条的断口处喷洒而出,一阵刺耳的痛吟声令人耳膜欲裂。 虫潮短暂性的停顿后再次恢复往前的攻势,其势汹汹似欲破竹,心随意至,两仪真元剑回到叶无量身边,指诀翻飞,只见两仪真元剑剑身一震,虎啸龙吟之声破空而出,两仪真元剑以雷霆之势轰向虫潮,剑气肆虐。 正是这时,食人花的舌头飞过头顶,黏稠的绿液从落在他的头上,滑过他在寒潭中洗净而白皙的脸庞,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口鼻,涌向百会穴。 “呕…” 叶无量几乎忍不住要呕吐,可是当下形势不允许他分神,腹背受敌,他必须全神贯注。 淹没在虫潮中的两仪真元剑东-突西进,所过之处,一大片虫豸落地,然后架不住虫潮的数量太多,两仪真元剑攻势愈发迟钝,而此刻那朵盛开的食人花似乎看穿了这一点,对叶无量的攻击更加频繁。 心神一分为二的叶无量暗道,这些虫豸和食人花也不知吃什么的而长大的,修为强得离谱,换做是金丹境的修士,估计早被啃食了个干净。 “辣块妈妈,这些家伙都成了精似的。悟尘那小子胖嘟嘟地,但愿别被食人花给吃了。” 第107章 血菩提 翻手阴阳倒,一口寰宇清,气起纯阳意,洞虚若泰然。 叶无量行气运法,纯阳真诀一经催动,磅礴的真气涌入周身奇经八脉之中,四肢百骸此刻纯阳真气充盈溢出,身体外出现护体阳罡。 衣袂飘飘,长发浮扬,捻指成诀,法声荡荡,忽而剑指一出,纯阳真气如同长虹贯穿虫潮,获得源源不断的纯阳真气加持的两仪真元剑本体,剑身一震,大放异彩。 只见这三把两仪真元剑组成了一个奇特的方阵,其中一把两仪真元剑火焰着身,第二把两仪真元剑剑气若风,而中间的那把本体两仪真元剑则是剑鸣不止,剑身不停地转动,两道纯阳真气牵引着另外两把两仪真元剑绞杀虫潮,风林火山。 虫潮被疾风搅动得无法动弹,纯阳之火顷刻袭来,熊熊之火吞噬一大片的虫潮,俨然间那虫潮汇聚之地已成火球,火势不减,空气中炙热之力向着四周蔓延,原本瘴气弥漫地密林,叶无量所在方圆数仗之内瘴气迅速退散。 沼泽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虫豸的尸体,其惨状让人难以言表。然而虫潮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顾生死,越来越多的从沼泽地中掰开尸层,冲向叶无量。 一剑击退食人花,叶无量再度捻指掐动指诀法印,口中振振有词,脚步轻盈,并指为剑,在空中舞出纯阳剑法,剑招频频施展而出,时而快如雷霆万钧,时而慢如春风化雨,一阴一阳,刚柔并济。 每招每式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剑势却浑猛有力。 密林中,狂风造作、参天古树摇晃不定,沙沙作响。 从叶无量的剑招中带动的纯阳气浪化作一道道罡风利刃吹向四方,不时听到阵阵“咔擦”作响的断裂声,而此时的食人花却无法近得其身,躲在巨木之后,探着人脸伺机而动。 叶无量已经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身在虫潮之中的两仪真元剑却与他心意相通,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意象万千,似乎叶无量与两仪真元剑已经人剑合一的玄妙之境。 面对数之不尽的虫潮威胁,一时间催动纯阳真诀,纯阳剑诀尽情施展,真气源源不断地从元府中宣泄而出,充盈四肢百骸,心随意至,全神贯注,不破不休的念头使得叶无量进入一种奇妙之境。 他的身体像是一口泉眼,泉水源源不断的喷出,随着纯阳真诀的流向四野八荒,纯阳剑法每招每式的施展如同一个个宣泄口,泉水激荡似旭日霓虹、皓月之光,夺目绚烂,又似流水行云,天朗气清。 虫豸尸体如同瓢泼大雨散落在沼泽之上,虫潮形成的包围圈渐渐缩小,三把两仪真元剑倏地冲出虫潮,浮空而立,剑鸣不止,剑身上的光芒更胜从前,突然光芒一隐,剑鸣声中断,两仪真元剑斩出九九八十一道剑气,朝着虫潮所在轰去。 “轰”的一声巨响,五彩斑斓的虫潮被轰散,光芒刺眼夺目。 两仪真元剑攻击的余波快速涌向四周,浓浓的瘴气似是风搅云动的浪涛,参天古树摇晃得更加剧烈,被剑气波及的花草树木,应声“咔擦”断裂倒地,地面微颤,浓烟四起。 “呼…” 叶无量长出了一口气,拨云拂月,剑势一收,两仪真元剑回到他的手中。 正在这时,原本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食人花人脸却偷偷探了出来,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猩红的舌头伸出,舌尖裂开了一个十字缝,桀桀地笑声让人心底发毛。 它的舌尖一阵蠕动,忽而对准叶无量,舌尖射出一颗颗圆溜溜,小而乌亮的种子,肉眼难查。 数十颗种子射出,正叶无量回神避让之时,数颗种子落在他的身上,种子像是落地生根,眨眼之间,藤苗已经已经长成数丈长的藤条。 藤条像是长虫一般缠绕着他的身体,而那些落在沼泽地中种子长势更是凶猛,碗口粗的藤条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叶无量的手脚缠得无法动弹。 这些藤条的一端再次冒出一个花骨朵,花骨朵很快绽放,一张张人脸此刻正阴阴桀笑地盯着叶无量,舌头不停地舔着丑陋的嘴角,酸臭的粘液像是细雨般落在叶无量的身上。 “嘶嘶…” 黑烟升起。 叶无量暗道,这到底是他娘的什么精怪,竟有此等攻击手段,吐出的种子无声无息的偷袭,竟然能无根迅速长出藤条,若是换作旁人,还不得被这些怪异的藤条束缚至死,一点一点的被粘液给腐蚀成白骨一堆。 也怪自己大意了,让藤条精怪钻了空子。 见叶无量被束缚住,原本藏于暗处的那张人脸忽然凑到叶无量面前,得意地阴笑着,忽然张开嘴,朝着叶无量的头咬了过去。 “来的正好!” 叶无量冷笑,身体释放出骇人的雷电,食人花一沾上雷电,顿时火焰熊熊燃烧,顷刻间,化作一团灰烬。 “这灵园果真凶险,刚进来就遇到如此凶猛的精怪,还是小心为妙。” 密林里瘴气浓雾再度袭来,叶无量运出护体阳罡,屏蔽瘴子,健步如飞,钻进密林深处寻找悟尘。 一路上,瘴子中的猛兽攻击不断,叶无量一一化解。 丝丝香气入鼻,叶无量寻香而去,只见一棵血红的果树上,长满了形似小僧打坐的果子。 这果子表面运着金光,如同人在呼吸,一吸一呼间,金光闪烁不定,伴随着阵阵佛号。 “此果子莫非是血菩提?” 天道宗的经卷记载,血菩提乃是得道高僧的精血所化,蕴含着高僧一世修行,堪称增益修为、增进佛道感悟的奇珍异果。 普通人吃上一颗立地筑基结丹,如若修行佛家功法,犹如顺水推舟,事半功倍。 叶无量数了数树上结出血菩提,共有一百零八颗,足够炼上好几炉菩提释厄丹。 “一颗菩提释厄丹功效要比血菩提强上十倍,炼好后送慧觉大师几粒,就不信他天音寺不肯欠我一个人情。” 叶无量伸手去摘血菩提,耳边会然传来“嘶嘶”的怪异声响,腥臭的气息直钻口鼻,他脸色一变,身子朝着一侧遁去。 硕大的黑影扑空。 叶无量定睛一瞧,偷袭他的原来是一条大蛇。 大蛇通体呈土灰色,足有一丈余长,满口的钢牙利齿,此刻正昂着头,蛇信不停地吐着,令人惊诧地是在它那黄色的眸子中,有三只竖线黄瞳。 蛇信震颤,忽然嗖的扑向叶无量。 两仪真元剑迎着大蛇劈去,“叮”的一声,叶无量后退两步,大蛇的攻势暂时受阻。 “好你个畜生,敢跟小爷抢宝贝,活腻味了是吧!” 叶无量张口大骂,冷冷的注视着三瞳花蛇。好家伙!这长虫竟是通神境(化神境)的大妖,如果让它吃了血菩提,还不得化形成人。 三瞳花蛇张口吐人言,“血菩提本尊看护了上百年,不知死活的小子,看本尊生吞了你!” “天材地宝有缘者居之。如果血菩提早将成熟,你还会看护百年。念你修行不易,赶紧给小爷滚,不然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蛇筋作皮带。” “小子,你找死!” 三瞳花蛇快似闪电,庞大的身躯朝着叶无量扑来。 叶无量身形一闪,两仪真元剑“叮咛”一颤,光芒大涨,剑身放大一倍有余。 “招!” 两仪真元剑迅速轰向大蛇,三瞳花蛇一记神龙摆尾,剑被击飞出去。 三瞳花蛇张口不停地吐着毒雾,毒雾融入瘴气中蔓延至方圆一里。 原本密林中因瘴气缘故,视线极其差,此时加上大蛇吐出的毒雾,使得原本影绰绰的月光被完全遮盖住,密林中一片黑暗,唯有一束光芒在浓浓迷雾中不停的闪烁着。 叶无量剑指托元,口念剑诀,两角鬓发微微飘扬,清风徐徐而来,密林中林涛云涌,紧接着疾风劲走,密林中哗哗作响,林涛汹涌,云涌龙腾。 “星宿问路!” 瘴气毒雾消散,大蛇露出身形,天空中星光月辉似乎受到牵引,青、赤、白、黑、黄色五道光柱从天而降,将大蛇圈在其中,五道光柱交相辉映,形成一个五芒星阵。 大蛇感受到五芒星阵的威力,蛇尾横扫,身体一触碰到赤色光柱射出的光芒,光柱上立马飞出一把赤色飞刃劈在它的身体上,十数片鳞片被砍飞出去。 大蛇吃痛,扭头朝另外一个方向游走,黑色光柱立马飞出一把黑色飞刃再度劈在它的身体之上,又有十数片鳞片被斩得脱离它的身体。 伤口处鲜血溢出,一股股腥臭难闻的气味顿时扑鼻而来。 纯阳真气不停的灌输到五芒星阵中,左脚落地,扭身侧倚,剑指直至苍穹,天空中顿时五道更耀眼的光柱落在五芒星阵中。 叶无量双脚一跺地,整个人飞在空中,两仪真元剑出现在五芒星阵的上方,五芒星阵光芒大盛,耀眼夺目。 五道光柱中飞出一把把飞刃汇聚在两仪真元剑的周围,叶无量剑指劈向地面,两仪真元剑和那数十把飞刃朝着五芒星阵中的大蛇斩去,那大蛇急的在五芒星阵中四处游走,突然它的身体一顿,黄色的眸子中的三只竖瞳旋转起来,它土黄色的蛇身上出现奇怪的三花纹路。 “轰!”的一声,激起千层石浪,地面凹陷,四周皲裂,尘烟弥漫。 直到尘烟消散之后,凹陷的地面上留有一截蛇尾和一滩血迹。 叶无量在空中停留了片刻,见四周并无异常,于是落到地面。 他上前查探,不见大蛇的身影,心中直犯嘀咕,难道三瞳花蛇被轰得身形俱消了? 不应该啊,这条三瞳花蛇好歹是通神境的妖物了,又怎么会轻易被击杀呢? 眼睛飘向那一截蛇尾暗道,这条三瞳花蛇估计是用了逃生遁走的手段,以蛇类睚眦必报的天性,肯定是不死不休。 他放开神识寻找三瞳花蛇的踪迹,然而并没有收获。忽然他的神识察觉到地面下似有波动,心道:“不好,有诈!” 第108章 该放手了 两仪真元剑悬在身前,叶无量凌空俯视着地面,注意着周围的异动。 地面忽然震动,泥土被搅动翻开,似是有活物在地底下游走,在距离叶无量脚下地面半尺时,震动忽然停止。 叶无量掐动指诀,两仪真元剑金光一闪,剑身放大一倍,朝着脚下轰去。 “轰”的一声,泥土飞溅,地面被两仪真元剑轰出一个大坑,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坑道出现,然而却不见三瞳花蛇的踪影。 就在这时,叶无量背后蹿出一条黑影,正是三瞳花蛇。 三瞳花蛇此时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叶无量。 叶无量翻手一剑对着刺取,三瞳花蛇一口将两仪真元剑咬住,叶无量想要将两仪真元剑从它的口中抽出,可是三瞳花蛇的力道太多惊人,叶无量无奈之下朝着三瞳花蛇的巨颚打出一掌。 三瞳花蛇吃痛松开了两仪真元剑,然而叶无量正欲后退之际,大蛇的尾巴横扫而来。 “嘭”的一声,蛇尾正中叶无量,巨大的力道将他扫飞出去。 身体承受三瞳花蛇的一击,顿时气血翻涌,钻心之痛令人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孽畜,你他妈的蹬鼻子上脸,给老子玩阴的是吧!” 叶无量刚刚稳住身形,三瞳花蛇张口对着他吐出一颗土黄色气弹。 叶无量提剑便劈,土黄色气弹被两仪真元剑斩成两瓣,打向两侧的树木,“咔擦”两声,两棵参天巨木应声断成两截,轰然倒地,吓得密林中怪异的飞禽走兽四处逃窜。 三瞳花蛇在空中四处游走,一颗颗土黄色气弹源源不断的射向叶无量,他催动身法,提剑冲向大蛇。 两仪真元剑在他手中舞得熠熠生辉,一道道剑气劈向四面八方的气弹,空中炸响声不绝于耳。 叶无量在密集的气弹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他趁机飞了出去,举着两仪真元剑以惊天之势斩向三瞳花蛇。 三瞳花蛇张口对着叶无量吐出气弹,断掉的蛇尾再度扫来。 叶无量早已打定主意,面对三瞳花蛇密集的气弹攻击,一味的见招拆招太过被动,一定要占据主动,他可不愿意在这条三瞳花蛇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纯阳真气滔滔不绝的充盈全身,绵绵不绝地注入到两仪真元剑。 剑身外出现一道虚影,乃是有纯阳真气凝聚而成,虚影剑身长达三丈,剑宽一丈。 “给我破!” 叶无量大喝一声,两仪真元剑直接斩向三瞳花蛇的头,凌厉的剑气扫射,土黄色气弹土崩瓦解。 蛇身一缩阻挡剑气,火星四射,蛇鳞纷飞。 三瞳花蛇瞳孔一缩,三只竖瞳快速旋转,蛇身上的花纹再次出现变化,若原先的花纹只是斑点的话,那么现在的那些斑点更像是一朵朵红的滴血的果子。 叶无量心中暗惊,三瞳花蛇果然不简单,竖瞳转换间,竟可以迸发出不同的威能。 先前施展的是土遁的手段,而此刻转变施展的应当是护体手段,那么还有种隐藏的手段会是什么呢? 看三瞳花蛇肉身上的花纹,它莫不是吃了血菩提修炼而成的吧?叶无量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可能性非常大,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血菩提,周围有一群飞禽异兽正在蹲守着。 “这些实力不如臭长虫的鸟精怪貌似都要来偷把米,血菩提果真是好宝贝。呵呵,虎口夺食,不知死活。” 叶无量这一走神,却给三瞳花蛇带来了可趁之机,只见三瞳花蛇通体黄光闪闪,它的肉身猛长,它的全身突发异变。 三瞳花蛇的身体表面长出了一块块岩石,像是穿上了一层岩石护甲,它头顶上长出两根岩角,脖颈出长出一排排状如刀刃、形如利剑的岩刺,可谓是武装到牙齿还要过犹不及。 蛇尾一摆,巨大的力道将叶无量击飞出去。 旋即迅速地冲向叶无量,蛇口一张,土黄色光芒一闪,地面一震,一堵岩石巨墙出现。 叶无量重重的撞在巨墙上,摔得七荤八素,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见一击得手,三瞳花蛇迅速冲向地面,张口咬向叶无量。 叶无量一掌拍向地面,借助反震之力,他飞向天空,躲开了三瞳花蛇的致命一击。 三瞳花蛇昂首凝视,黄瞳中三只眼睛闪着冷冷的光芒,地面一阵摇晃,数道岩石巨墙出现,向着天空猛涨,似要将叶无量困在其中。 巨墙长的速度非常之快,眨眼之间已经超过叶无量,并且向着他的头顶上方汇聚,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岩石囚笼。 蛇尾一摆,三瞳花蛇飞向上方,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叶无量就要被吞进腹中。 叶无量恼怒,祭出雷灵珠,无边的雷电像是潮水一般,涌向三瞳花蛇。 隆隆声中,岩石囚笼土崩完结,三瞳花蛇一片焦黑,蛇身的岩石碎裂。 三瞳花蛇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它已经彻底激怒,凶相毕现,黄瞳此时已经彻底变成红色,三只竖瞳忽然交织在一起。 两只红色的眼睛中竖瞳消失,多出了三条方向不同的黑线汇聚到一点。 “要拼命是吧,我倒要看看你的王八壳子有多硬。” 叶无量将雷灵珠托举在空中,紫光大声,天空雷云汇聚。 三瞳花蛇全身已经变成血红色,血气令人窒息,周围一道道微红的光芒涌向它的身体,红光所过之处无论是奇花异草,还是飞禽走兽双双失去生机,尤其是那些蹲守在血菩提周围的精怪鸟兽,身上的血气像是抽干变成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气如血海,戾气森森,如汹涌浪涛淹没密林,三瞳花蛇在血海中如龙腾四海,凶猛异常。 它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绕到叶无量的身后,潜伏在血海中,红色的眸子中,那些黑色的线条发出幽幽的光芒,蛇信微颤,发出令人胆怵地声响。 声音在血海中蔓延,有频率的颤动,渐渐的血海仿佛有了生命,随着声音地频率越来越快的颤动着,浪涛一波接着一波,气势愈发地猛烈,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九天玄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太极御雷真诀!” 雷灵力凝聚而成的擎天巨剑,携毁天灭地的气息,斩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密林中升起一朵蘑菇云,磅礴的气浪席卷方圆两里,大地凹陷,周围被摧毁的面目全非,地上躺着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灰烬尘烟滚滚,弥漫在整个密林中的毒雾陡然间被一股无形地威能轰散。 一阵石破天惊后,终于尘埃落定,三瞳花蛇露出了真身,只是模样太过凄惨,全身厚厚的岩石护甲已经被雷电轰的稀碎,遍地的蛇鳞。 叶无量长舒了一口气,“太极御雷真诀实在霸道,辛亏眼疾手快,否则这血菩提也化作泡影了。” 三瞳花蛇全身伤口多不胜数,鲜血不停的从伤口中流出,将身下的土地染红,它那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此刻正瞪着忘川,眼中无尽的恨意。 “死到临头了还敢用眼睛瞪我!” 光影一闪,两仪真元剑插进三瞳花蛇的七寸之处,三瞳花蛇呜呼毙命。 剜出妖丹,剥皮抽筋,叶无量像是一个狩猎人,手段极为娴熟。 一道三昧真火打出,蛇身燃烧,不多时出现一块巴掌大小的龙骨。 …… 云端之上,叶无量骑着两仪真元剑,抱着酒葫芦吃酒,一脸索然不耐。 他内心由衷地佩服开辟灵园的那位大能,法力简直通天,这方小世界大的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在山脉上空飞了大半个时辰,熟悉的人一个都没有见着,反倒是撞见了一个落单的断刀门弟子正为几株罕见的药材与开阳宗弟子争执。 两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断刀门弟子以二敌五,元婴大圆满修为,所修功法又是上乘,面对五名只有元婴初、中期的开阳宗弟子围攻,竟是越战越用,丝毫不落下风。 开阳宗毕竟是云州北部的道门,叶无量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端起狙击枪,用甩枪连狙,诛杀了断刀门弟子。 随后,明目张胆的将断刀门弟子的储物法宝洗劫一空,那几株罕见的药材自然也是贼不走空。 询问了一番有关悟尘的消息,开阳宗弟子一无所知,叶无量叹了一口气,扔下一瓶混元丹,便御剑走了。 “悟尘,你自求多福吧。不是哥哥我不想保护你,实在是不知道你小子被传送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目睹了杀人越货的的那一遭,叶无量也变得坦然了。 开阳宗弟子为了寻觅仙缘,能遭遇凶险,慧觉大师的宝贝师侄凭甚不能遭遇凶险呢? 旁人认为灵园中有仙缘,再是不济也能寻得一二宝贝珍藏,如是离开灵园后,日后在问道一途能走得更远。 修仙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充满凶险。在叶无量看来,灵园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让修士们在血与火,生与死只见得到历练,只有练就刚毅的道心,才能更加坦然的面对未知的凶险。 就拿天道宗的同门来说,如果不是经历了上山逼债,天机子身死,姬诗瑶、钟离他们会卧薪尝胆,发愤图强吗? 叶无量发现同门师兄师姐已经有了依赖他的苗头,甚至把他当成了提款机,法宝丹药,灵石功法,伸手即来。 他觉得是时候放手了,让姬诗瑶她们多经历一些事,如果不快速成长起来,又如何变得云州未来的大变局。 第109章 可知金刚一怒? “师弟,你确定没看走眼?” 姜观环视着红岩赤地,热得汗流浃背。 “姜师兄,师弟我就是有一万个单子,也不敢拿这事信口胡诌啊。” 断刀门孙忠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恨得咬牙切齿,“方才若不是天道宗姓钟的小子出手偷袭,师弟我早就从天音寺那小秃驴手中将千年龙魂玉髓夺来,献给师兄了。” “你有这么好心?” 姜观看着孙忠冷笑,腹诽道:孙忠,你还真当我跟堂弟一样好糊弄?你若真的有孝心,发现龙魂玉时为何不及时联系我? 如果不是天道宗的钟离横插一脚,你孙忠还不是独吞了龙魂玉。 断刀门上下眼里只有堂弟这个少门主,何曾将小爷放在眼里。 哼!他姜询不过是命好罢了,摊上一个好娘。 世人只知姜询天资过人,十四岁就进入了元婴境,殊不知他所谓的妖孽不过是灵丹妙药喂出来的而已。 真论起天资来,他哪里是我的对手。如果不是父亲当年发生意外沦落成一个废人,我又何必处处隐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哼!总有一日,我姜观要登临绝顶,让那些人再也不敢轻贱我和父亲。 姜观眼中涌现出冷意,孙忠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谄笑道:“姜师兄,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孙忠所言若有半句话假话,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我怎能不信你说的,孙师弟,何必发这毒誓。” 姜观拍着孙忠的肩膀,阴笑恻恻,对一众断刀门弟子说:“千年龙魂玉可是稀罕物,堂弟如果能得到此物,实力必大有提升。赶紧将天道宗和天音寺的那两个杂碎找出来,日后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龙魂玉一般人无非是用来炼制法宝,但对于断刀门弟子而言,则是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 断刀门功法主修肉身和刀类法器,与其他使用刀类法器的宗派不同,断刀门弟子一生只使用一柄法刀。 每一位弟子从进入断刀门的那一刻起,便穷极一生在打造属于自己的法刀,而这柄法刀也将陪伴他们终身修行。 断刀门对于法器锻造和淬炼与其他宗派的炼器之法有所区别。 通常各门派的炼器之法是以采取天地间的精石,辅以锻炼之术进行炼器,而断刀门的炼器之法是以神魂润养法刀,通过吞噬其他法器来提升自身的品阶,在吞噬的过程中,法刀将会从其他法器中汲取法阵、器灵之力等叠加到自身。 随着法刀的品阶不断提高,可以幻化出不同的形态,每一次形态的幻化,刀身上变换幻化出一头凶兽,凶兽越猛,法刀所赋予断刀门弟子在短暂时间内提升的修为则越高。 如果法刀能将龙魂玉吞噬,不但法刀的品阶将会得到大幅度提升,连肉身也会受到法刀的滋养,肉身强度得到加强。 “嘿嘿,姜师兄,你就放心吧。那姓钟的受了伤,跑不远的。” 孙忠谄媚的笑了笑,随即吆喝着一帮同门四下寻找钟离和悟尘的身影。 深入赤焰之地,数十里火焰,周围寸草不生。 有断刀门弟子抱怨道:“此地当真好生邪性,比那永州火焰山兄弟不遑多让。再继续深入下去,就是铜脑袋,铁身躯,也要化成汁了。” “这里还算好的了,要真是那八百里火焰山,就凭我们这点修为,连那山脚都待不得。” “连我们都受不了这里热度,天道宗和天音寺的那两个杂碎修为低微,就是再能忍,早晚也要被那火焰烤得跑出。姜师兄,我看咱们就别深入进去了。” “是啊,姜师兄,那两个杂碎能逃到哪儿去。不如守株待兔,等他们受不了出来时,再将他们轰杀了便是。” 孙忠和断刀门弟子实在忍受不了灼烧之痛,打起了退堂鼓。 姜观闻言皱眉,脚下的赤地红岩热浪滚滚,纵使是他亦是难堪忍受,汗流浃背,但千年龙魂玉容不得半点闪失,必须抢在别人之前,从钟离和悟尘手里夺下千年魂玉。 “哪来这么多废话!这点苦都受不了,日后还如何辅佐少门主图谋大计。” “姜师兄,咱们来灵园是寻仙缘来的。为了一块千年龙魂玉,丧命在此,也太不值当了。” 龙魂玉的诞生条件极为苛刻,千年龙魂玉更是绝世珍品。 孙忠和其他断刀门弟子只当千年龙魂玉是不可多得的提升法器品阶的珍品,却不知龙魂玉的真正价值。 但姜观清楚,千年龙魂玉对于他这样一个想要逆天改命的人究竟有多重要。 当年姜观的父亲——姜盛就是因为得到了一块千年龙魂玉,才在短短十年时间内,连跨五个境界,成为断刀门第一合体强者。 今时今日,断刀门能够成为云州十大道门之一,姜盛独占七分功劳。 二十年前,盛极一时的姜盛自断经脉、自毁道基,世人猜测姜盛修行走火入魔,却无一人知晓真正原因,就连断刀门的人都不知真相。 姜观是唯一一个知情人,姜盛当年得到千年龙魂玉,琢磨出一种囚龙秘术,以身为容器囚禁龙魂,借助龙魂吸纳天地灵气,强行提升修为境界。 龙魂玉是天地间的灵脉在诞生意识吞吐日月精华修炼化形过程中诞生。 一旦灵脉化形得道,便只会吸纳天地灵气,而不会反哺天地。 常言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天地造物,留下一线机缘。 如果灵脉化形能渡过天劫,便有龙魂玉作为种子,在地底重新生根滋长,成为一条新的灵脉。 天地灵物,非福泽深厚者,强行拘为己用,易遭天谴反噬。 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龙魂对身体的反噬日趋严重,姜盛尝试诸般手段,但都不能摆脱痛苦,这才自废道基经脉,保全一命。 姜观想要重走姜盛的老路,他知道最终会是什么下场,为此他宁可一死。 他这么做不为别的,就是想将自己失去的全部拿回来。 “都他娘的打起精神来,谁敢在这事上打退堂鼓,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心狠。” 孙忠见姜观祭出法刀,摆出了杀人的架势,顿时心里有些发怵。 姜观再怎么说也是姓姜,不是他一个外姓弟子能惹得起的。 身后有杀神在,前面哪怕是龙潭虎穴,孙忠和断刀门弟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赤地深处,孤零零地竖着一块擎天古碑,寒雾浓浓,碑上镌刻的“凤陵”二字隐约可见。 古碑脚下,一胖一小二人紧紧地贴着古碑,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没想到这火焰赤地里,竟然还有一块千年玄冰打造的古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钟施主,小僧去引开断刀门的人,你在此好生打坐调息。” 悟尘调息片刻,将装着千年龙魂玉的黄布袋子交给钟离,“钟施主,这块千年龙魂玉还劳烦交给梁施主,希望他能替师伯炼一串佛珠,剩余的材料就当是报仇了。” “你给我回来。断刀门的人没一个善茬,你一个小屁孩儿有多大的能耐能对付得了那群歹人。” 钟离将黄布袋子甩给悟尘,作势起身,嘟囔道:“要去也是我去,乱逞什么英雄。” 悟尘挑眉白了钟离一眼,“钟施主,不要怨小僧无礼。先前你逞能与那孙施主斗法,结果怎么样,实力不济,被人砍了两刀,现在身受重伤,何必死鸭子嘴硬,还要逞强呢。” 钟离闻言,老脸顿时挂不住,一巴掌拍向悟尘那光溜溜的脑袋,骂道:“欸,我说你这个小和尚,你骂谁实力不济呢!” “先前若不是本道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你这颗脑袋瓜子早就被那姓孙的当作寒瓜劈成两瓣了。” “你还好意思说本道爷实力不济,知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你这个小和尚,白修那么多年佛法了。” 悟尘一脸无辜,淡淡地说:“钟施主,小僧也没让你救啊。” “你这个小白眼狼!” 钟离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瞪眼睛说:“行,你想死,我也不拦着。只不过你到时候技不如人,可别哭鼻子抹泪的喊救命,你就是叫破喉咙本道爷也不会管你。” “阿弥陀佛,钟施主,你可知金刚一怒?” 悟尘低眉,双掌合十,佛号一响,掌间环绕着一个卐字构成的佛环。 双目圆睁,射出两道精光,小小的身躯沐浴在佛光之中,祥和安宁的气息倏然变得甚是威严。 钟离见其势,虎躯一震,扯动了伤口,吃痛得龇牙咧嘴,连连倒抽凉气。 我就说嘛,天音寺怎么会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沙弥参加缥缈峰论剑会。 这个奶都没断齐的小沙弥都已经是元婴境的修士了,天资简直比小师弟还要妖孽,难怪慧觉大师会亲自陪同。 这小和尚的实力虽然在进入灵园的人中算不上顶尖,但天音寺传授的是上乘佛法,像他这么妖孽的悟字辈弟子,又岂会少得了几件极品的佛宝傍身。 想要在灵园中活下去,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况且以慧觉大师的见识怎会不清楚进入灵园的人会被随即传送至各处呢,那么为何进灵园之前,他还刻意地当着众人面将小和尚托付给小师弟呢? 钟离一时想不明白,嘴上骂道:“小秃驴,合着你跟本道爷玩扮猪吃老虎这一套是吧?” “阿弥陀佛,彼此彼此。” “钟施主,看你我的体型,小僧还是稍逊一筹啊。” 第110章 如来神掌 “喂,你骂谁猪了。你一个出家人,小心下拔舌地狱!” 钟离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被悟尘的话给咽死。 奶奶个熊的,这小沙弥还真是人小鬼大,居然知道我藏了一手。 他这厢正骂着,古碑后响起了一道桀骜不驯的声音,钟离知道,断刀门的人果然还是找了过来。 “小秃驴,你可让老子们好找啊。” 孙忠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中暗舒了一口气,人总算是找到了,不然大家伙真要被烤熟了。 姜观师兄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的风,拿我们的命来向少门主表忠心。我看他八成是自己贪图千年龙魂玉吧。 等回到师门,定要告他一状。他将龙魂玉交给了少门主还则罢了,如果自己独吞了的话,以少门主的脾气,准没他好果子吃,废了他也说不定。 都怪天道宗那个该死的家伙,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我从小秃驴手中抢下千年龙魂玉献给少门主。 少门主一高兴,将我视为心腹,说不定还会传我几手高手的法术,日后等他掌管断刀门,他姜观还敢再小瞧我么? 孙忠怨气难消,骂道:“喂,跟你在一起的那头肥猪呢,敢偷袭我,让他赶紧出来受死!”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这灵园中的宝物各凭机缘,你们如此大动干戈,强抢他人,此等行径与魔头有何分别?” “放你娘的屁!这龙魂玉谁先看到,就是谁的。你这小秃驴抢了我断刀门的宝物,还有脸在此大放厥词,真不知道你孙爷爷的手段是吧?” “就是。明明是孙师兄先看到的,你这个小秃驴抢了宝物不说,还与天道宗狼狈为奸,伤我孙师兄,此事绝不可能轻易揭过。” “都住口。天音寺与断刀门素来同气连枝,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说话岂能如此刻薄!” 姜观推开孙忠,走到人前,微微一笑,“龙魂玉对断刀门有极大的用处。希望悟尘师弟能够忍痛割爱,日后必有厚报。” “师兄在此保证,这里没有人敢伤你。你如果要保天道宗的人,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饶他一命。但师弟你要清楚,北侉子一直野心不死,觊觎我们南部富庶之地,你最好莫要与他们走得太近。” 悟尘合掌,淡淡地说:“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放下成见,方能休止人祸。小僧已经将龙魂玉赠给了天道宗的钟师兄,现在即便小僧有心成全姜师兄,但实在是有心无力。” “兀那秃驴,你诚心耍我们是吧?” “姜师兄,别跟他废话,直接打杀了便是。我还就不信了,他真能将龙魂玉拱手送给天道宗的那个兔崽子。” “悟尘师弟,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真的要与我为敌?现在交出龙魂玉,一切都好商量。” 姜观寒着一张脸,他对天音寺有所忌惮,但千年龙魂玉对他至关重要,绝不能让别人染指。 “阿弥陀佛,世尊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 姜观双目寒着善意,伸手一挥,孙忠等断刀门弟子领命,将悟尘围了起来,祭出法刀,“小秃驴,受死吧!” 悟尘淡然一笑,双掌合十,身后出现一尊佛陀法相,双手结一心印,奶声奶气地喝道:“佛光初现!” 诸法所生,为心所现。 梵音吟唱,金光万丈,耀眼夺目,佛尊面前出现一柄金光佛兵——万华金龙夺。 万华金龙夺佛光耀眼,祥和的浩然佛气震荡开来,犹如江河倒卷,气势非凡。 法刀与佛气相撞,刚猛的力量将断刀门弟子震得后退数步,虎口一阵发麻。 众人惊诧,他们可都是元婴中后期的修为,却不料悟尘不过元婴初期的修为,一招佛光出现,竟然将他们逼退。 众人收起轻视之心,但见孙忠先人一步,大步流星冲向悟尘,全身气势如虹,法刀寒光烁烁,灵气逼人。他一个跃身,法刀劈下万钧之力,可开山裂石。 其余的断刀门弟子紧随而至,凌空劈斩,刀气纵横。 悟尘人畜无害,但清澈的眸中却是怒光汹汹。只见他将一心印向着上方推出,身后的佛陀法相金刚一怒,威严骇人。 万华金龙夺乃是佛门护法佛兵,诞生于佛祖从黑暗求得光明真理之时,诸法所生,随心所现,持之卫道、可保光明。 佛陀法相手持万化金龙夺,冲着上空一挥,滚滚佛气,万千佛光排山倒海。 转眼,将凌厉的刀气震散一空,有两名修为较弱的断刀门弟子,身子一颤,口吐鲜血。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若再不收手,就别怪小僧金刚怒佛了。” “小师弟,休要张狂。让你见识一下师兄杀神一刀斩的厉害!” 姜观飞身而来,真气源源不断地灌输至法刀之中,刀身暴涨至五尺,隐约间有鬼厉嚎啕之音,浩浩汤汤的刀气化作一片气海。 悟尘见状,连续后退数步,梵印向前一推,万华金龙夺飞入金海之中,只听一声龙啸。 一条金龙猛然抬头,张口突出数道金光,将气海轰得溃散。 “天音寺的如来神掌,果真名不虚传。” 姜观一愣,额头出现细汗。虽然表面淡然从容,可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杀神一刀斩乃是断刀门功法中一项霸道威猛的杀招,虽然他只使用了五成功力,但换作寻常的元婴初期修士,早就身首异处。 这时断刀门弟子,同时施展“杀神一刀斩”,骤然间,赤地震颤,火焰被气劲吹得四散。 孙忠挥剑撩天,势如海啸,夕阳倒挂,余辉似幕,抵挡住万华金龙夺的攻击,旋即虹光将其吞噬,声声脆响,万华金龙夺出现刀刀裂纹,“噗”的一声崩碎。 “悟尘小师弟,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 姜观咧嘴狞笑,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法刀刺向悟尘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悟尘双手掐着大日如来光聚明顶印,大喝:“金顶佛灯!” 一朵莲花自佛陀法相头顶升起,紫光四溢,周遭一里之内景象变幻,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如同人间炼狱。 一把紫色的琉璃戒刀倏然出现,刀身紫气翻滚,隐约间有电舌吞吐,充满正义凛然的气息。 相传佛陀得到,东方马贼横行,贼首嗜杀成狂,喜欢以一柄琉璃魔刀削人骨肉生祭崇拜的婆罗妖神。 佛陀独闯贼巢,惨见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静如止水的佛心不禁燃起忿忿之火,从法体烧出,焦土焚天,尸山成灰净化,怨气升天。 佛陀得道后,东方琉璃国马贼横行,贼首深受妖惑,以琉璃魔刀剖入佛陀法身,佛心之火却洗练魔刀血性,驱使它歼灭婆罗妖邪,断绝祸世恶根。 琉璃戒刀滤尽魔性从善,见证众生皆可成佛,成为惩恶扬善的佛兵。 悟尘凌空飞起,伸指一探,琉璃戒刀屠戮一切罪恶的恐怖之力,射向姜观。 旋即,右手掐一心印,再次打出佛光初现,万华金龙夺迎着孙忠等断刀门弟子而去。 “砰砰砰!” 连续数声金戈交鸣,断刀门弟子弟子手中的法刀被万华金龙夺斩断。 佛家讲究宽恕度人,虽有金刚一怒,却也不忍屠天杀孽。 万华金龙夺是佛门至高无上的兵器之一,但重剑无锋,磅礴的佛气将断刀门弟子震飞之后,便径直地射向孙忠的胸膛。 孙忠在庞大的威压之下,无法动弹,胸口硬生生挨了万华金龙夺一击,咔擦声中,胸骨锻炼,倒地狂口鲜血。 姜观的处境却是好得多,侧身闪避琉璃戒刀的攻击,虽然被紫气雷电波及,身形紊乱。 但数个喘息之间就调整了过来,只见他单手掐诀,长刀突然分解成数十块碎片。 随即碎片有重新排列组合成两把形态奇特的半月刀刃,他伸手将两柄刀刃握住,刀柄相互交接,一把全新的兵器完成了最终形态的融合,两把刀刃的交接之处出现一只面目狰狞凶兽——梼杌。 断刀门的炼器之法是以神魂润养法刀,通过吞噬其他法器来提升自身的品阶,在吞噬的过程中,法刀将会从其他法器中汲取法阵、器灵之力等叠加到自身。 随着法刀的品阶不断提高,可以幻化出不同的形态,每一次形态的幻化,刀身上变换幻化出一头凶兽,凶兽越猛,法刀所赋予断刀门弟子在短暂时间内提升的修为则越高。 姜观手中长刀所幻化出的梼杌与穷奇、饕餮、混沌并称为上古四大凶兽,梼杌性情暴虐、傲狠明德,以乱天常。 当姜观握住梼杌之刃时,红色的光芒蔓延至他的手臂直至右侧的半边脸,他的上半身极速膨胀。 “呲拉”一声,软甲碎裂,华袍被撑碎,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犹如刀削般的线条泾渭分明,苍劲有力。 红色的光芒在他的右半身凝聚成一头栩栩如生的梼杌凶兽纹身,妖冶的光芒让人不禁寒毛直竖,似乎只要稍有不恭,这头梼杌凶兽便会复活。 受到梼杌暴虐傲狠的气息影响,姜观此刻像是一头野兽,狰狞的面孔下,两只凸起的眼球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光芒,嘴角露出两个尖尖的牙齿,黏稠的口水顺着牙缝滑落,身上暴起的青筋时而颤动,像是蚯蚓在蠕动,只是数量过于密集,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姜观握着梼杌之刃,冲向悟尘。 就在这时,悟尘驱策万花金龙夺和琉璃戒刀两件佛兵朝着姜观攻来。 得到梼杌之力的加持,姜观修为大幅度的提升,境界直接提升至化神中期。 他的双臂上暴起的青筋一阵蠕动,随后两支臂弯比往常粗了一倍,将梼杌之刃甩出。 梼杌之刃像是一把沐浴神光的飞轮与万花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展开了拉扯,气流华光在虚空中形成了一个夺目的漩涡。 漩涡中,滚滚轰鸣声似是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沉闷而压抑;又如上万口洪钟大吕,振聋而发聩。 忽然间,数百个泛着血光的飞轮穿透了漩涡云层,随后又是数百个血光精轮穿破云层,紧接着这些血光精轮集中轰向漩涡中心。 “轰”的一声,天地为之一震,漩涡被血光精轮轰散。 姜观右半身的梼杌纹身光满开始暗淡,方才一击消耗他大量梼杌之力。 佛陀法相消散,悟尘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交出千年龙魂玉,我饶你一条狗命。” 第111章 遭雷劈? 姜观瞥了一样盘腿调息的孙忠等人,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巴不得这些同门能够死在悟尘的手上,如此他就可以独吞千年龙魂玉,也不怕有人会走漏风声了。 不过眼下孙忠等人手上颇重,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恢复,所以姜观也不急于动手,先拿回龙魂玉再说。 “悟尘,你难道还要我亲自来取吗?” “阿弥陀佛,姜施主,小僧说了,龙魂玉不再小僧手里。你现在就是把小僧杀了也没用。” “冥顽不灵!既然你找死,那师兄就送你上西天去觐见世尊吧。” 姜观一步步逼向悟尘,忽然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电光在云层中闪烁。 一道人影凌空飞起,法剑上射出一道雷光。 雷光直冲云层深处,不时间,云层中大量的雷电汇向法剑,肃杀的气息遍吹四野。 “就知道你们会耍花样。” 姜观不屑一笑,盯着天空中钟离手中的法剑,眼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极品灵器! 天道宗早已没落,连天机子都被啸月门、开阳宗那些杂鱼门派给逼死了。 姓钟的从哪里搞来的极品灵器傍身? 是了,他与梁武业那个小子交情不浅,想来这件极品灵器是梁武业送给他的。 梁武业出手还真是够大方的,极品灵器在一个废物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 玄天大陆能够炼制准仙器的屈指可数,梁武业,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琅琊阁又是何门何派,难道是海外的道门? 如果梁武业和琅琊阁能为我效力,取一个断刀门不过探囊取物,就是问鼎九州,恐怕亦非难事。 “姜观,阵前三心二意,你也太不把本道爷放在眼里了。” 钟离立于虚空,手掐法诀,念咒:“九天玄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口诀念罢,天空雷云翻滚,咔擦一声巨响,紫色的雷电降落,钟离抿嘴凝神,一剑劈向姜观。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姜观冷笑一声,将梼杌之刃打出,顿时空中有数十个血红的飞轮,直奔钟离而去。 虽然钟离有伤在身,但太极御雷真诀乃是天道宗的镇派秘术,威力极为凶猛。 紫色雷电刚一落下,数个血红飞轮转瞬被轰得烟消云散,梼杌之刃露出本体,硬抗雷电一击,随后摇摇坠坠地回到了姜观手上。 “太极御雷真诀,我看也不过如此。” 姜观不屑一笑,暗自催动锻刀霸体诀,身体泛出红光,周身血液像是煮沸了一般沸腾,浓浓的血气涌进梼杌之刃。 旋即只听他一声厉呵,梼杌之刃飞向虚空,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血色飞轮将钟离围得水泄不通,如同一台台锋利的绞肉机,快速逼去。 钟离脸色剧变,太极御雷真诀他只修了个半桶水的水准,即便是全盛时期,恐怕能难以破了姜观的攻击。 但生死关头,也容不得再想退路,咬咬牙,将太极上清道法催至极致,丹田紫府内的真气犹如开了闸的河水,疯狂涌至法剑和平底锅之中。 霎时间,天空暗淡了下来,乌云遮天蔽日。忽而声声雷动,胳膊粗的电蛇在乌云中翻滚,狂风在四野内造作,赤地火焰火势猛涨,方圆两里之内,化作一片火海。 孙忠等一众断刀门弟子见状,脸色惨白,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他们胸口瘀滞,难以喘息。 悟尘趁人不备,闪身到了古碑之下,双掌合十,不断念着佛经,一道道佛光护持左右。 “阿弥陀佛,佛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姓姜的,去死吧!” 随着一声怒喝,漫天的雷电汇聚向法剑,钟离如同操控雷电的雷公,与法剑合二为一,俯冲向姜观。 所过之处,雷电吞淹没红飞轮,在空中炸出一团团血雾。 姜观只是从断刀门的经卷中对太极御雷真诀有个基本的了解,他以为天道宗的镇派秘术借引天雷之威,御剑者所修并非真正的雷系法术,施展法术时,心神分外集中,不得有半点差池,所以不可能随意变换身形。 否则当初天机子被北部各派逼债围攻时,他完全可以用太极御雷真诀轰杀,又何必身死道消呢。 但他还是低估了太极御雷真诀,天道宗弟子虽然人人都可修炼,但必须要承受无尽的雷电锻体锻神之苦,肉身在雷电的锻体之下越强,神识越强大,所能引的天雷则越多。 修炼大成者,心念一动,神雷自来。只不过钟离是个半桶水,必须借助人剑合一,贯引更多的雷电,增益法术之威罢了。 眼看着看天的血红飞轮被雷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毁,姜观心里有些慌了,他不得不将血红飞轮集中起来,抵挡雷电的攻击。 天空一红一紫两道光柱相撞,气浪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姜观脸色煞白如纸,一口鲜血喷出,钟离的攻势虽然减弱了四五分,但依然不容小觑。 他催动身法,向着远处遁逃。 轰的一声巨响,火浪翻滚,坚硬的赤石飞射。 片刻之后,尘烟消散,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坑,钟离扶着剑半跪着,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 姜观长呼了一口气,瞧了一眼无法动弹的钟离,狰狞的面孔上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 只见他右半身的梼杌纹身发生了变化。 纹身正在慢慢褪去化作一缕缕红得发黑的青烟覆盖在他的全身,嘴巴长有像野猪一样的獠牙,浑身青毛,手若兽爪,尾长丈八尺。 “姜师兄,你要做什么?” 孙忠看着像怪物一样朝他走来的姜观,惊恐万分。 “桀桀……” 姜观口中发出低沉的笑声,锋利的爪子插进了孙周的胸膛,将他提了起来,“孙师弟,你不是向出人头地,做堂弟的鹰犬嘛,现在就是你为他效忠的时候。” “姜师兄,你……” 话还未说完,姜观一口咬在了孙忠的肩膀上,一身修为尽数被吸了去。 断刀门弟子见状,吓得浑身抖若筛糠,有人想逃,却是被姜观那条长尾给扫得晕了过去。 “嘿嘿,断刀门会记得你们做的贡献。” 姜观像野兽捕食一般,将断刀门弟子吸成了人干,他的身躯不断的膨胀,活生生的一个人脸兽身的怪物。 纵身跳下石坑,盯着半跪着的钟离,发出桀桀怪笑。 忽然间,钟离身形猛地一窜,将平底锅扔了出去,姜观挥臂一扫,钟离倒飞出去,呕出一口鲜血,重重地撞在古碑上。 “当啷!” 平底锅敲在姜观的头上,天空顿时降下一道闪电,紧随而至的还有一道身影。 “咔擦。” 姜观轰得满面焦黑,他低头看着摔在脚下的人。 “哎呦,你爷爷的,谁他娘的在放电。” 叶无量摔得七荤八素,先前从那密林中发现一座传送阵法,以为是传送阵的背后是什么洞府宝库,哪层想传送阵竟是将他传送到这里,还无端被雷电给劈了。 姜观讶异,说:“梁武业?” “哪里来这么丑的妖怪,吓死你爷爷我。” 叶无量刚起身,发现面前的庞然大物,抬腿便是一脚,将姜观踹飞了出去。 钟离喜出望外,连忙说:“姜观已经入魔,小叶子,你还不动手杀了他!” 悟尘探出脑袋,鼓着腮帮子说:“阿弥陀佛,梁施主,你再晚来一步,小僧可是要被这姜施主吸成人干了。” “悟尘,你可真让我好找。” 叶无量飞出石坑,将钟离从古碑上踹了下来,“钟胖子,方才是你用太极御雷真诀劈我的是吧?” “嘿嘿,小叶子,我是劈姜观那畜生的,谁知道你自己撞上来了。这是不是就你之前的说的那句什么莫装x,装x遭雷劈呀?” “你给我滚犊子!” 第112章 进入凤陵 姜观凶神恶煞的扑了过来,悟尘见叶无量和钟离二人还有闲情逗贫,连忙提醒道:“两位施主,闲言少叙,赶紧超度了姜施主吧。” “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叶无量召出两仪真元剑,上下打量了姜观一眼,心中实在纳闷,怎么这些道门弟子都放着好好的人道不修,非要修畜生道。 姜观如此,唐宫如此,姜观亦如此,好好做个人不行吗? 姜观来到叶无量面前,收起了手。 他操着怪异的嗓音,说道:“梁武业,我无意与你为敌。只要天音寺的这位小师弟将龙魂玉交出来,我权当今日的事没有发生过。” 叶无量扭头问悟尘,“你那人家东西了?” 悟尘甚是无奈地摇摇头。 “本道爷见过不要脸的,但还没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钟离指着姜观的鼻子数落,还不忘拍了拍自己脸,嫌弃道:“姜观,本道爷都替你感到羞耻。” “呐,你也听到,人家没拿你断刀门的东西。” 叶无量摊手耸了耸肩,淡淡地说:趁我没该注意之前,你还是赶紧滚吧!” 姜观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按下心中的怒气,耐心地说:“梁武业,你插手此事无非是看中了天音寺和天道宗底蕴,挣两份人情罢了。” “常言道,时势造英雄,大丈夫志在天下。天下即将动-乱,你天赋异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你我联手,漫说一个云州顶级道门,就是九州亦可图之。” “你又何必为了两个废物,而错失一个登临绝顶的机缘呢?” 叶无量诧异地看着姜观,他没想到姜观野心如此之大,“姜观,你能说出这番我,到是我小瞧你。” 叶无量稍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梁武业,你别不识抬举,不是人人都有登临绝顶的机会。你以为问道修仙当真图的是逍遥自在?只有掌握无穷的力量,将众生踩在脚下,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才有真正的逍遥自在。” “众生平等,天道无常。没有众生,何来万千世界。姜观,就凭你这点修为,有什么资格与我谈论天下。他日我梁武业若要登临绝顶,何须你一个蝼蚁给我机会?” 姜观脸色十分难看,连说了三声好字,探抓将死去的断刀门弟子的法刀悉数吸了过来。 梼杌之刃红光一闪,只听见一声咆哮,梼杌兽好似活了一半,竟然张开了口,里面露出了幽森的无底洞,将一杆法刀吞噬。 紧接着,梼杌之刃崩成数块碎片,随后化形成梼杌十字刃。 叶无量瞥了一眼姜观手中的梼杌十字刃,冷笑道:“不信?那你大可动手试试。” 姜观冷哼一声,剑指割开手腕,鲜血像是收到召唤,涌进梼杌十字刃。 猩红妖冶的光芒闪烁不断,梼杌十字刃一分为二,姜观双手各执其一。 身形一动,残影掠至虚空,两柄梼杌十字刃分别射向钟离和叶无量。 叶无量剑指一挥,两仪真元剑截击射向钟离的梼杌十字刃,而他站在原地,纯阳真气一催,体外出现一个纯阳护体罡罩。 叮咛一声,梼杌十字刃与两仪真元剑撞出火花,随即纷纷震飞了出去。 攻向叶无量的梼杌十字刃与纯阳护体罡罩相持着,姜观见状,召回另一柄梼杌十字刃,再度攻向叶无量。 纯阳护体罡罩岌岌可危,叶无量惊讶,能够将姜观修为直接提升至化身中期,断刀门的器体同修之法的确有些门道。 神念一动,两仪真元剑铮的一声回道叶无量身旁,手掐剑诀,默念法咒,施展出纯阳剑诀的第七剑,碧波游龙。 顿时,叶无量脚下生出太极图,雷德之象与火德之象形成,紫红二色的气流似火非火,似水非水。 天地间的水灵力和火灵力犹如潮水一般涌向两仪真元剑中,剑身外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威势极其骇人,将两柄梼杌十字刃震飞了出去。 “斩!” 两仪真元剑冲上虚空,旋即朝着姜观劈去。 天空中骤然响起空鸣之声,一道气势磅礴的红紫剑气凝成一柄巨剑斩下。 时空仿若停滞,钟离和悟尘等一众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 叶无量斩出的这道剑气有纯阳真气的至刚至阳,也有雷灵力的霸道凌绝。 姜观催动霸体诀,身体如同赤金铜钟,但剑气长虹由上至下飞射过后,“当啷”的一声碎裂,一团团血雾飙起。 “梁武业,你找死!” 姜观像是一头从深渊而来的嗜血猛兽,他的半边身子被剑气削得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淋漓,模样极为恐怖。 他没有料想到,自身已是化神中期的修为,竟然还抵挡不住叶无量的一剑。 梼杌十字刃化作一股浓稠的液体进入姜观的肉身,他那半边露出白骨的身躯渐渐丰润起来,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发出金属的光泽,胸口一头狰狞的梼杌兽,空洞的眼框里发出幽幽的邪光。 姜观兵解梼杌十字刃,释放出了紫府中全部的真气,短期内力量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他此刻既为人,亦为兵器,这是断刀门中不为外传的法术《兵解轮回》。 以兵解之力加持全身,与敌人进行最后的殊死一搏。 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施展兵解轮回术,纵使不会身消玉陨,也会损了道基。 叶无量虽不了解断刀门的兵解轮回术,但是从姜观全身释放出的暴虐之气和身体发生的异样变化,亦能感受到其中的危险。 只见他脚踏日月,两仪真元剑胸前一横,步走龙蛇,捻指剑诀振振,碧波游龙再度施展开来,剑挑苍穹,虎啸龙吟。 叶无量手执两仪真元剑,身化游龙,冲向姜观。 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气四处奔袭,姜观不要命似的硬抗叶无量的剑招,身子一步步逼近。 叶无量头一次见到这么疯狗式的打法,心想姜观不会是真疯了。忽然间,感觉到一股一样的气息向他扑来。 定睛一瞧,姜观身体飙出的鲜血,竟然凝而不散,变成一个拳头大的血球。 “你爷爷的,这是什么手段。” 叶无量暗骂了一句,走神之间,姜观的利爪已经扣住了叶无量的臂膀。 只听轰的一声炸响,血球爆炸出惊人的能量,叶无量、悟尘、钟离和姜观四人纷纷被能量波及,震得撞向了古碑。 叶无量咳出一颗鲜血,古碑吸收了鲜血,顿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众人只觉得一阵晕厥感袭来,随即眼前一黑,如坠万丈深渊,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漆黑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触及不到岩壁。 “砰砰……” 连续数声响,四人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全身骨头都似散架一般,钻心的疼痛。 叶无量连连倒吸凉气,服下两颗元气丹,稍作调息,疼痛感渐去,他这才想起了钟离和悟尘。 “钟胖子,悟尘,你们死了没有。” “还死不了!” “阿弥陀佛。” 第113章 斗仙台 姜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钟离试着踹了两脚,全无反应。 “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啐了一口唾沫,钟离打量起黑暗寂静的空间,想到那古碑上的“凤陵”二字,脑海灵光一闪,该不会是被那古碑传送至凤凰陵寝了吧? 当年开辟灵园的大能难道真是上界的仙人,竟然为凤凰神鸟修建一座陵寝,想必这神鸟的来历绝不一般。 “小叶子,快进去看看,说不准能捞到仙界法宝也说不定。” 说着,钟离拉着叶无量就要往甬道深处走。 “钟胖子,你迟早折在贪财的臭毛病上。” 叶无量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看前方那条漆黑的用到,祭出一件琉璃盏,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入黑暗深处。 偌大的甬道里,回响着脚步声。 三人不知不觉在这片漫无尽头甬道里已经走了约摸着一个时辰,终于在黑暗的尽头出现了点点亮光。 长期处于黑暗中,一旦见到半点星光,人总是喜悦的,仿佛终于转到了希望的源头。 “难道前方就是神鸟的埋骨之地?” 钟离催动身法,快速的朝着黑暗尽头的光亮跑去。 叶无量和悟尘发出一声叹息,跟了过去。 不知跑出去多少步,叶无量眼前出现一片白苍苍的光芒,紧随着光芒暗淡,汤谷之水浩浩汤汤。 翼望山上,叶无量正搂着拥有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容的女子,道不尽的美丽,数不尽的飒爽。 “造化弄人,晏哥,斗仙台比武在即,父王又察觉我们的事了,你说该如何是好呀?” 陵萱愁苦戚戚,她依偎在叶无量的怀里,眼中尽显哀伤。 “萱妹,为何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呢?朱雀和凤凰的恩怨,又岂是我们的血便能化解的。萱妹,随我走吧,管他什么氏族恩怨、四象圣位,我们一起去人间找一处不被打扰的地方。” 叶无量不假思索地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赤晏。 “人间?晏哥,这天上尚无容身之地,那人间又怎能逃过父王的法眼呢?” 陵萱叹了一口气说道。 “萱妹,难道你不愿与我一起离开这纷争之地吗?我听族内长辈们说,人间虽然也有纷争,但生活在那里的人类更有人性,不像这天上诸神冷漠无情,除了利益,只有无情道。而且人间有数不尽的美食佳肴,胜景名地,我们去往人间,那怕只得片刻欢愉,也好过在这天上终日面对那些勾心斗角。” 赤晏早就想离开这里,他已经厌倦了天上神仙们之间狡诈算计,他不想再背负凤凰一族的期望,他只想与陵萱寻一处不被人打扰的地方生活。 “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晏哥,离开天界,我们虽然逃离了纷争,甚至能够在人间生活,可是得不到长辈们的祝福,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幸福吗?逃避,只会加剧凤凰与朱雀之间的仇恨,到时候你的母后,我的父王定是要打个你死我活,这是你愿意见到的吗?” 陵萱很想不顾一切与赤晏离开天界,可是理智告诉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她们两人、甚至是朱雀和凤凰两族因此要付出沉痛的代价。 “萱妹,这些道理难道我不明白吗。不论你我是否逃避,凤凰与朱雀终有一战,两败俱伤已成定局。看似朱雀、凤凰血脉之争,圣位之争,实则不过是炎帝权衡利益而舍弃的棋子罢了。你、我……罢了,不说这些了。萱妹,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如果你想通了,你知道如何找到我。” 陵萱的犹豫,赤晏不由的心中一痛,他不怪陵萱,从他第一天认识陵萱起,就知道陵萱将家族荣耀看得很重,她一直努力扛起家族的重担,此刻让她抛弃一切,她又怎么能斩钉截铁的答应呢?若是她真的答应了,赤晏反倒认为陵萱言不由衷了。 “晏哥我…”看到赤晏离去的背影,陵萱终究没有说出心中的决定,她告诉自己一定会有两全其美之策的,再不济以死相逼,父王如此疼我,一定会遂了我的心愿的。 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忽然张开,羽翼轻轻一拍,陵萱化作一道流星追随赤晏而去。 …… 四象神域,斗仙台。 赤晏化身的神火凤凰与陵萱化身的冥火朱雀打得不相上下,斗仙台上神火滔天,火海中赤晏一声凤鸣,天风九曜枪穿透层层火海,击飞陵萱的雀刃,刺向陵萱的黑色羽翼,陵萱躲避不及黑色的羽翼被刺穿,天风九曜枪上的炙焱吞噬着冥火。 见陵萱不低赤晏,朱雀族族长陵轶不动声色,一滴玄水从他手指间射出,周围的仙家并未察觉,除炎帝以外的四位仙帝眉头纷纷一皱,却并未说些什么。 赤晏的凤凰本体一经触碰玄水,不灭之火瞬间熄灭,斗仙台上,黑色的冥火瞬间将赤晏吞没。 “吾儿小心!” 凤凰族族长赤霄顿时大怒,她飞上斗仙台,灭了冥火,一道热焱打进赤晏的体内,随后指着陵轶的鼻子骂道:“陵轶狗贼,你这阴险毒辣的小人,为何出手伤吾儿性命!今日不给本王一个交待,本王在此立誓,我凤凰一族与你朱雀一族不死不休!” “笑话!斗仙台之上生死不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赤霄,你儿技不如人,死在萱儿手中,你为何要污蔑本王?你何时变得如此输不起?” 陵轶桀桀笑道,他丝毫不在意赤霄的指责,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有所倚仗因而即便理亏也敢堂而皇之、不要脸皮的与赤霄对簿公堂。 赤霄勃然大怒,“恬不知耻!凤凰族子弟听令,随我取了陵轶的狗头。” 赤晏咳出一口血,缓缓站了起来,他此刻的形貌着实有些恐怖,周身血肉被冥火烧得不足数两,他拦住了赤霄,“母后,我凤凰族自太古时期诞生,与应龙并驾齐驱,堪称上古最为高贵的神族;昔日,我族孔宣大神凭借五色神光刷尽天下至宝,天界众神无不微风丧胆。凤凰的荣耀,自当由我凤凰族书写,又何须他人认可!” “陵族长,朱雀与凤凰万年来恩怨不休,不论谁是万鸟之王,但凤凰与朱雀乃是一脉相承、同宗同源,我凤凰族的神火与朱雀族的冥火皆为不灭之火,凤凰涅槃重生、朱雀冥火不灭。” “一个四象圣兽位,令凤凰和朱雀两大上古神族争得头破血流,为了血脉之争,你们要抛弃这数万年的先祖荣光,甘愿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吗?凤凰与朱雀实为一脉,本应继承先祖遗光,何时这三十三重天竟困住了我等上古神族?” 赤晏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发人省醒,凤凰族子弟鸦雀无声,赤霄扭头看向赤晏,神色颇为复杂,仅是一瞬间,赤霄脸上露出了笑容。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我朱雀族的事何时轮到你凤凰族的小辈插嘴了。萱儿,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陵轶被一个小辈给当众教训了,面子挂不住,脸色十分难看,他本心胸狭隘之人,又怎会如赤霄一样,细细揣摩赤晏这一席话呢? “父王…” 陵萱为难道,陵轶身为一族之长公然对晚辈出手,而且还用的是偷袭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纵然陵轶有一万个不是,陵萱亦不好当众指责自己的父王,然而让她趁人之危,出手伤害赤晏她亦是断不会做的。 陵轶气得暴跳如雷,厉声呵斥:“混账,萱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王吗?你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想成为我朱雀一族的千古罪人不成?” “陵老贼,你当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为难一个小辈算什么本事,你要是能耐,与本王较量一番。” 赤霄背后亮起巨大的凤翼,一把赤金凤枪攥在手中,全身的气势暴涨,威严释放出来,斗仙台外的一众仙神不禁脸色剧变。 “贼妇,本王还怕了你不成!”陵轶冷哼一声,便欲与赤霄一战,这时赤晏全拦在了赤霄身旁,“母后贵为天凤之尊,此一战何须劳您出手。” 赤晏扭头看向陵轶说道:“陵族长,说到底这一战乃是我与陵萱之战,此前陵族长护子心切,但接下来这一战中,陵族长可莫要再情急失手,否则可堵不住这满天神佛的悠悠之口了,到时候落下个天大的笑话,相信这也是陵族长不愿意见到的。” “哼,牙尖嘴利!” 陵轶冷哼了一声,拂袖坐了下来,看向斗仙台上的陵萱嘱咐道:“萱儿,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莫要忘记本王之前对你说的话。” 陵萱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有些发白,她看向斗仙台上的赤晏,眼眶不禁升腾起水雾。 “晏儿此前妄言,还望母后莫怪。” 赤晏半跪在赤霄面前,“晏儿平生有两大遗憾。不如父王般胸怀韬略、气概天下,又不如像母后般鞠躬尽瘁,晏儿苟活数百年未继承先祖遗志、不曾为凤凰一族建立半点功勋,此乃平生第一大遗憾;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只怪造化弄人。” “晏儿,快起来,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见赤晏如此,赤霄心头一痛,这可是自己的心头啊!我的好晏儿,是母后把你逼得太紧了。 有道是母子连心,赤晏平素有任何事都会别在心里,今日当众广开肺腑,赤霄已经察觉到赤晏的反常,她甚至觉得赤晏要做出惊人的举动,她的心没有来的痛着,此刻眼睛已是通红,隐隐约约有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赤晏缓缓起身,不灭之火燃烧全身,眨眼间已经成了一个火人,他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赤霄说:“母后,这三十三重天可困得住我凤凰一族?” “大道以天地为烘炉,众生为媒。天为牢笼,仙神以为囚。这三十三重天困得住仙神,却困不住凤凰神族,若是敢遮吾双眼,吾便破了这天!” 赤霄疯凤仪天下的其实和一番惊天言论令四象神域中的一众仙神闻之色变。 赤霄无疑是在挑战五方仙帝的权尊,五方仙帝面如寒霜,尤其是炎帝怒不可遏,“赤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挑战三十三重天的威严,你就不怕凤凰族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挑战又如何?炎帝,斗仙台斗法是你提出来的,陵轶暗害吾儿,你视而不见,人气胡作非为,究竟是何居心?莫非陵轶是受你指使?你炎帝稳坐南方仙帝的位置,能有今天的尊荣是谁得了谁的拥戴?现在过河拆桥,打压我凤凰一族,本王答应,吾凤凰族的十数万子弟可能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四象神域中,凤凰子弟数千余众异口同声,声如擂鼓隆隆。 帝位之争,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当初炎帝为了争夺南方仙帝帝位,为了争取凤凰族的支持,许下承诺,功成之后凤凰族族长将与炎帝平起平坐,后代子孙永享殊荣。然而炎帝登临大宝后,却弃信义如敝履。 凤凰族前任族长息事宁人,不与炎帝计较,只求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然而这数百年来,炎帝私心渐重,想要彻底控制住凤凰族,百般利诱算计之下,凤凰族不为所动,因而选择釜底抽薪,扶植朱雀族取缔凤凰族,挑起两族纷争,消磨两族的锐气和势力,最终炎帝再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巧妙的精心设计眼看便要成功,不曾想赤霄却反将了炎帝一军。 帝王心术,中庸权衡之道,可大仁大性,亦可阴狠毒辣,为达目的可不折手段。然而不论是哪一任帝王,都极为看重名声,赤霄的言论触碰到炎帝的底线,他岂能不怒。 “皇弟,稍安不躁。” 身着青色衮龙袍的青帝,微微笑道:“赤霄凤王,今日乃是四象圣位南方圣位决出的大日子,何必因这点小事而伤了和气。两位小辈还在斗仙台上,不如先将这场未果的斗法进行下去,待有了结果,再作计较如何?” 青帝稍顿了顿,瞥了一眼炎帝,虽有冷厉的目光射向陵轶,旋即又说道:“朕担保这场斗法不论谁胜谁负,双方平安无事。” 赤霄冷哼了一声,“既然青帝都如此说了,本王便卖青帝一个面子,若是有人再敢从中作梗,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说完,赤霄退出了斗仙台。 炎帝冷冷一笑,心中却暗道,赤霄已犯下众怒,日后想要交好不付出惨痛的代价,它凤凰族休想在天界立足。只是可惜未能逼得赤霄与四位皇兄决裂,当真是欠了些火候。 青帝出面调停给了炎帝一个台阶,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怎会息事宁人,炎帝就坡下驴回到宝座刚坐下,便给陵轶偷使了个眼色。 陵轶得令,阴险的笑容转瞬即逝。 “斗法继续!” 随着斗仙卫一声嗓子吆喝,所有的目光又再次回到了斗仙台上,凤凰与朱雀血脉之争,南方圣兽位之争,便看陵萱和赤晏这最终一战。 第114章 南柯一梦 随着斗仙卫的一声吆喝,赤晏和陵萱的斗法重新开始。 “自翼望山一别,皓月之下、琼林之巅,不见故人,但闻风声。萱妹,看来你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也罢,今日便你我便在这斗仙台上分个胜负。” 天凤九曜枪一杵,斗仙台上仙砖玉石出现裂纹,赤晏傲立在斗仙台上,肉身燃起金色的凤凰神火。 神火吞噬着每一寸血肉,直至剩一副骸骨。倏然间,神火中迸发出爆裂的能量,斗仙台上周围十丈内的空间,仙灵之气被抽干。 紧随一声嘹亮声,神火中人形渐凝,赤晏披上了一身赤金色的神甲,胸前一只踏祥云而腾飞的神凤,眸中射出睥睨天下的目光。 赤晏提枪上阵,一记飞凤在天,刺向陵萱。 陵萱本欲解释,然天凤九曜枪至,只好携南明朱雀剑以迎战。 南明朱雀剑在陵萱的手中使得灵活轻柔,似清风拂柳、白毛浮绿水,灵柔而蕴藏杀机,招式尽出令人眼花缭乱。 而赤晏却相反,天凤九曜枪舞得大开大合,攻势凌厉、枪法苍朴,俨然有一夫当关、气吞天下的气势。 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斗仙台上,凤凰与朱雀打得焦灼无比。 眼看着一炷香将燃尽,此二人仍未分出胜负,双方皆不愿使出最为厉害的法术,斗仙台一中仙家渐渐失去了耐心,抱怨声不断且愈演愈烈,不乏嘲讽挖苦之意。 陵轶先前失了面子,现在又被众仙家指着鼻子,顿时火冒三丈。 他将这团怒火悉数撒在了陵萱身上,严厉的苛责与呵斥,陵萱的脸更显苍白,心神不宁越发慌乱,连赤晏的一记最为简单不过的横扫都不曾躲过,她被击飞了出去。 赤晏急收天凤九曜枪,关切的看向陵萱,本欲飞到她的身前,可是将将迈出半步,又有所顾虑的收了回来。 他与陵萱的爱情人尽皆知,然而今日斗仙台上他代表着凤凰,此刻若放下天凤九曜枪,无疑是打了母后赤霄和整个凤凰族的脸。 “萱儿,朱雀族的命运全系你一人手中,你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 陵轶愤怒的咆哮,对于这位胳膊向外拐的女儿,他真的是怒其不争、儿女情长。 陵萱扭头看向陵轶,却被陵轶凶横严厉的目光给瞪了回来,她一时思虑过重,心虚紊乱,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晏哥,不必再留有后招了。今日若是败了,陵萱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若是陵萱侥幸胜出,日后天涯海角、三生三世,为君相随。” 陵萱的话刚落,陵轶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而赤霄却是身体一颤,担忧尽写在脸上,她知道此前为何惴惴不安,心中暗道,晏儿是重情重义之人,陵家姑娘这般话一出,等于是让晏儿将胜利拱手相让。 她急忙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能为儿女之情所困,斗仙台上斗法,只论胜败,不谈情长。晏儿,只管拿下这场斗法,天长地久之事日后有的是时间长伴。” 斗仙台上,赤晏和陵萱将毕生修行尽数施展了出来,仅是一击,斗仙台四根盘龙柱瞬间化为碎末,仙砖玉石铺设的台面龟裂。 天门大开,凤凰神火和幽冥神火将整片斗仙台吞没,影绰绰间只见到两道身影躺在斗仙台上,久久未能起身。 正待众仙家以为赤霄和陵萱二人同归于尽,不由叹息之时,斗仙台上的两道身影动了。 这一动又再次牵动了所有仙家的心神,凤凰与朱雀究竟赎身一筹,拼的便是涅槃之术,谁能早一刻涅槃,谁就能赢下这场斗法,然而他们似乎罔顾了一个事实,那便是赤晏的修为境界高出陵萱两个境界。 陵萱乃是玄仙境初期,而赤晏已经修炼至玄仙境后期,若是德蒙机缘领悟天道法则,可破境化真,成为真仙。 有道是,食受香火,皆为散仙。固于法则,真不存一。天下真仙,皆出玄都。三花气结,道果太乙;五气朝元,大罗金仙;斩三尸以证混元,混元之上,更有圣果。 陵萱与赤晏斗法,败乃是必然。 然而,事实却令众人大跌眼镜,此二人起身再度对阵斗法,南明朱雀剑对上天凤九曜枪,本是以命搏命,不曾想在最为紧要的关头,天凤九曜枪却是偏离方向,南明朱雀剑得手刺入赤晏的心窝,一口炙热的鲜血当即喷洒在斗仙台。 “晏哥!” 陵萱抽出南明朱雀剑,她茫然失措,南明朱雀剑“当啷”一声脱手摔在斗仙台上,赤晏脸上挂着笑容身子缓缓倒下,陵萱扑了上去,梨花带雨,哭着说:“晏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明明可以…” 赤晏伸手抚摸着陵萱的脸颊,替她拭去泪水,然而泪珠却如断线的珍珠拭不完,他将陵萱那屡凌乱的长发拨到耳侧,微微笑道:“萱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斗法胜败、四象圣兽位于我而言不过浮云,我最在乎的是你。无端被牵扯进这场纷争中,我不忍你夹在其中难受痛苦,如果我的死能够为你解开困局,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赤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陵萱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用手擦着赤晏嘴角的鲜血,痛哭流涕的说:“晏哥,你别说话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涅槃,涅槃…晏哥,只要你涅槃就不会死…” “萱妹,没用的。之前受了你父王的一滴玄水,我的本体早已受损,刚才再受一滴玄水,已经绝了我涅槃的可能了。” 赤晏温柔地看着陵萱,他身上的凤凰神火早已熄灭,身体愈发的冰冷。 “为什么!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晏哥已被你打伤,为什么你还要赶尽杀绝!” 陵萱像是一头受伤的母狮子对着陵轶发出最后的怒吼,泪如泉涌,眼中含恨,着实惹人生怜。 赤晏每一句体己的话,每一个温柔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她的心头上剜下一块肉,她痛彻心扉,她自责不已。 她质问自己,为什么我不能放下所有包袱与晏哥远走高飞。 晏哥,是我害了你!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我有什么资格得到你垂爱!我真该死! 陵萱已经泣不成声,她抱着赤晏就这般傻傻地坐在斗仙台上哭着,哭到呕心沥血。 朦胧中看见了一道威仪的身影,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见到来人是赤晏的母亲,赤霄凤王,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连忙跪在地上哭求道:“凤王,求求您,救救晏哥吧。” 亲儿倒地,恩怨分明的赤霄,她此刻亦如同凡间的人母一样,悲痛至极。 这一切都是因为陵家丫头,若非是她,吾儿又怎会如此。 她反手一掌将陵萱打飞了出去,看着赤晏的惨状,眼泪不止,“晏儿…” “母后,儿臣不孝…来生再报答母后的养育之恩。” “晏儿,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如此固执,不听母后的劝告。你让母后该如何活,又如何面对你死去的父王。” “母后,儿臣并非全是儿女情长,这些年,母后苦力维持族内各部的平稳相处,儿臣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今日斗仙台一战,儿臣之死若是能唤醒各部自强不息,不再试图依附炎帝,惦念四象圣兽位,那也死得其所。” “吾儿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母后了。你一出生便经历战乱,而今又让你无端卷进氏族仇恨、权力纷争之中,母后当真是悔之晚矣。只恨未能护你周全,将一身本事传授于你。你乃我族凤骄子,凤凰族本该因你而中兴,如今…哎…” 赤霄扼腕叹息,悔恨不已,凤凰神火燃起,泪水干了,那个傲视苍天的赤霄凤王回来了,“晏儿,待母后杀了那些人,带你回家!” “母…母后,不要怪萱妹,她也是个可怜人。” 赤霄不忍再看赤晏,她背过身去,探手一抓,陵萱径直地落到赤晏身旁,她冷冷地说:“你配不上吾儿,不过念在你对吾儿尚有一丝情分,本王饶你不死。护好吾儿,但凡他再受半点损伤,本王为你是问。” 赤霄凤王离开了斗仙台,他带着凤凰族数千子弟在凤凰神域中大开杀戒,五色神光一出,令五方仙帝为之变色。 赤晏死在了陵萱的怀里,他是如此的安详,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容。 然而,他好像并没有死。 陵萱凄苦的模样他依然看得见,沙哑的哭声他依然听得见,他仍然能感受到陵萱脸颊滑落的泪水打在自己脸上看看温热。 为什么呢?我不是死了吗? 陵萱哭泣了很久,忽然她抱着赤晏站了起来,望着整个神域中仙家厮杀,血流成河,看着自己的父王陵轶狼狈的模样,她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化身成一只巨大的朱雀,飞出了四象神域,飞出了天界。 她要长成赤晏的心愿,到人间寻找一片乐土,厮守到地老天荒。 “晏哥,你死了我又怎会独活。你说过人间界很美,看这里山清水秀,安宁宁和,不如我们就选这里当作我们的家吧。”陵萱自言自语道。 赤晏感觉这片山脉甚为熟悉,好像曾经来过,他很想告诉陵萱,他很喜欢这里,可是无论他如何尝试,却说不出话来,只好选择作罢。 雀起云海,刃凿万丈高山,转眼间陵萱抱着赤晏进入了地宫,偌大的地宫里,寂静无声。 “晏哥,从今以后,就让萱儿陪着你吧。” 地宫中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火花,陵萱燃烧着生命,地宫瞬间化作火海,黑暗吞噬了地宫中的一切,唯独那幽幽的冥火光芒不灭。 陵萱倒下了,依偎在赤陵的怀中,葬身在火海内。 “不…萱妹,你应该好好的活着。” 赤晏呐喊着,可是陵萱闭上的双眼却再也没有睁开过,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岁月,赤晏仿佛被囚在牢笼之内,浑身上满了镣铐枷锁,他始终无法从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里挣扎出来。 一次次挣扎,陵萱的容颜渐褪,盘桓在赤晏内心深处的狮子终于沉睡了,他不再挣扎了,躲在了狭窄的空间里,静静地听着大地的呼吸声,那是地下暗河经过的哗哗流水,那是空穴的来风的呼啸,是种子发芽破土而出的生命赞歌,是秋风萧瑟黄叶飘落的黄昏。 仿佛过去了大半个纪元,无尽的深渊中,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赤晏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就是你呀?” 深渊中,那虚弱无力的声音再度传出,“你是我?那我又是谁?” 赤晏茫然的向着黑暗质询,“你是谁?你是凤凰族赤霄凤王唯一的儿子,将来凤凰族神王宝座的继承者,凤凰神火已经熄灭,投身到黑暗中吧,点燃你的神火,从此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重新杀回天界,杀死那些辜负于你、欺瞒于你、伤害于你的人,带领凤凰一族踏平南方仙界,夺了炎帝的仙位,让那些虚伪的豺狼惧怕你、臣服你吧。” “重新杀回天界…杀回天界,将那些虚伪阴邪的豺狼全部杀掉…我要杀了炎帝,是他背信弃义、蛇鼠两端,令我父王惨死,母后苦撑劳心,是他给我们凤凰族带来了不世的厄运。” 赤晏越说越激动,声音更加急促暴躁,突然又沉静下来。 这种转折像是雷电交加、乌云滚滚,瓢泼大雨降临之前,突然的放晴让人措手不及,“不,我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再复苏呢?你不要骗我了,你到底是谁?” “你害怕了?难道你忘记了多少凤凰血脉葬送在敌人的算计之中,你忘记了父王被万箭穿心的惨状了吗?你忘记母后是如何被欺负了吗?若不是炎帝和陵轶,你又怎么会死?陵萱又怎么会倒在你的身旁?难道你不想替他们报仇了吗?堂堂凤骄子,居然是贪生怕死之辈,可笑…可笑…可笑啊!” 无尽的黑暗中,那声音像是一把利剑扎在赤晏的心房,它是如此的虚弱苍竭,却又是字字诛心,尽显挖苦、讽刺和嘲笑。 “混账,赤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到底是谁,给我出来!” 赤晏怒道,他盯着黑暗深处,想要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谁,黑暗中亮起了一束火光。 火光出现一个岣嵝的声影,“我就是你,投入黑暗中吧,凤凰神火将重新点燃,凤舞九天,整个天界都要为之颤抖。” 那岣嵝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穿着一身赤金色的神甲,手上握着一杆天凤九曜枪,骨瘦如柴的身躯,皮肤像是老树般沟壑丛生,一头凌乱的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陷进去的眼珠子空洞无神,他直勾勾地看着。 赤晏瞪大的双眼,他无法相信对面站着的老者就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竟如那老者一般无二。 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我,我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 老者桀桀笑着,手臂一动,天凤九曜枪出现在赤晏身前,“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 赤晏伸出去了手又缩了回来,老者空洞的眼睛暴露出凶光,“母后被炎帝囚禁在天牢之中,每日遭受雷鞭极刑,身为人子,母后当不当救?凤凰族十万子弟被绑上枷锁镣铐,终生为奴为婢,身为同袍兄弟,当不当救?” “当救!” “杀父之仇,囚母之辱,灭族之恨,奇耻大辱,深海血仇,当不当报?” “当报!” “那些罪魁祸首该不该死?!” “该死!他们该死!” 赤晏恨得咬牙切齿,老者满意的点头,“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随我投身黑暗,点燃凤凰不灭神火。”老者一步一步缓缓地退入黑暗中。 恨意滔天的赤晏不假思索,他要重回天界杀尽罪魁祸首,为凤凰族讨一个公道,他握住了天凤九曜枪,抬脚想要追随老者的脚步。 然而冰寒刺骨的寒意突然袭遍全身,身子一僵,脚悬在半空中,迷茫地盯着老者的背影。 “小叶子……速速醒来,小叶子……” “钟施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钟施主?小叶子是谁?” 赤晏仿佛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陷入狐疑。 黑暗中的老者转身盯着赤晏,露出情急之色,“赤晏,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快随我点燃神火…” 两种声音充斥在脑海中,像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较量,赤晏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抱头痛苦地喊着:“我不是赤晏,我是叶无量…不,我不是叶无量,我名赤晏,凤凰神王的继承者…我是叶无量…我是赤晏…我到底是谁?啊…”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灵台清而神邃,元府游神,气势如虹,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 脑海中,响起洪钟大吕的吟唱,本神丹、元神丹和识神丹快速运转,金红绿三色液体缓缓飘起,相互交融幻化成《太玄经》经卷,一个个金色文字飞出,在识海中呈现出一篇《凝神诀》。 叶无量心中默念,渐渐地,老者的声音不在了,那些呼唤的声音消失了。 黑暗中唯有凝神诀的念吟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了,他呵出一口气,“我名叶无量,我来自无量山。” 睁开双眼,天凤九曜枪脱手而出,贯穿了老者岣嵝的身子,老者化为一团黑气消散于黑暗中。 无边的黑暗终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一条宽阔不见尽头的甬道,他正躺在冰凉的石面上。 钟离和悟尘凑了过来,满脸的担忧之色。 “小叶子,方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第115章 神兵利器 叶无量多半是猜出来了,这灵园地下的陵寝就是赤晏和陵萱的埋骨之地。 这场梦太过震撼,一场凄美的爱情故事,揭示权力争斗的阴暗,撕开了那些弄权者丑恶的嘴脸。 世人都说神仙好,长寿无疆又逍遥。殊不知,神仙终究无法舍弃七情六欲。欲望就如同一根弹簧,压得越紧,反弹的力量越大。 在与悟尘和钟离的交谈中,叶无量发现唯独他一人经历了南柯一梦。 佛家云,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唯有心地至纯者,才有诸法空相。 难道是因为我内心的欲望沟壑难填,所以才会陷入七苦之中? 悟尘和钟离真的至纯至善,毫无欲望吗?钟师兄贪嘴贪舌不说,还跟葛朗台似的视财如命,他怎么相安无事呢? 叶无量困顿,回想起黑暗中的情景,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凤陵看似平常无几,稍加不留意便会置于危险之境。 若不是悟尘和钟离的提醒,也许他会与欲望所化的赤晏融为一体,彻底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中,直至神念意志的彻底消亡,油尽灯枯。 有了叶无量方才那一幕险境,悟尘和钟离也不敢肆无忌惮地乱闯,小心翼翼地走向甬道的尽头。 一堵石墙挡住去路,石墙上有一只雀形雕像,这只巨雀的双眼中有两道微弱的火光。 “嗯?怎么没路了。” 悟尘摸了摸脑袋,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寻找通往地宫的道路。 钟离凝视着巨雀,忽而一道剑气打了过去,只见巨雀石像陡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打出去的剑气被弹了回来,射向一旁寻找机关暗格的悟尘,钟离剑指一挥,又是一道剑气冲出,拦截了那道剑气。 微微皱了皱眉头,钟离狐疑了一声,随后对叶无量说道:“小叶子,你将三昧真火注入此雕像中试试。” “钟施主,这座巨雀石像显然是设下了防御法阵,如果梁施主贸然灌注三昧真火,难保不会遭到反噬,依小僧愚见,还是谨慎为妙。” 钟离说:“连四九天劫都伤不了他,这雕像就是再诡异,又能强到哪去。” “好吧,那梁施主你试试吧。” 叶无量点点头,运起纯阳真诀,纯阳护体罡罩出现,他伸手触摸到冰冷的巨雀石像,三昧真火灌输至巨雀的双眼中。 石像骤然光芒大涨,却未对叶无量作出任何攻击,石像的温度渐渐升高,直至整座巨雀石像由黑色变成火红色之后,一声嘹亮的雀鸣,挡在二人面前的巨石震颤,叶无量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甬道中剧烈的震颤,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巨雀石像龟裂,裂纹越来越大,巨石轰然四分五裂,巨石背后露出开阔的空间。 叶无量一掌拍出,那些堆在甬道口的石块飞出了甬道口。 三人站在石门口俯视前方,这外面是一处数百张宽的圆形场地,正中央立着一座偌大的宫殿,黑暗中像是一只巨兽在埋头酣睡。 宫殿上方更有一根数十丈高的擎天柱,石柱上方悬着一根巨型錾金凤头枪。 此枪长一丈三尺八寸四分,枪杆有九个日曜精轮,枪头处有一颗錾金风头,枪头左右两侧横生出四根倒向剑刃,远远打量,此枪红光泛泛,炙热的炎力从枪身释出。 叶无量认得此枪,这枪乃是赤晏的仙器——天凤九曜枪。 “没想到当年陵萱带着赤晏来人间时,将这把天凤九曜枪也带了下来。” 叶无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天凤九曜枪出现在这里,那么赤晏那身天凤九曜甲和陵萱的南明朱雀剑是否也在这地宫中呢? 天凤九曜枪、神甲和南明朱雀剑都是上界之物,随意一件出世都会在修行界引起巨大的轰动。 钟离和悟尘蠢蠢欲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凤九曜枪,叶无量出言提醒道: “仙兵神器非凡人所能驾驭,你们还是趁早打消念头。以你们现在的修为,即便仙兵择主,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仙兵神将就是不同凡响,小叶子,你炼的那柄准仙器与这杆枪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 钟离眼珠子转了转,“俗话说雁过拔毛,贼不走空,小叶子,咱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处,不带两件神兵利器走,岂不是浪费了这次进入灵园的资格。” “阿弥陀佛,神兵利器终是外物,有缘者得之。钟施主,你即便是想做贼,恐怕也不这个缘分。” 钟离板着脸,掐了掐了悟尘肥嘟嘟的脸颊,“小沙皮,讨打是吧?你怎知道爷我与那枪无缘。” “钟施主,你修为低微,小僧不与你计较。那枪上散发出的气息甚是恐怖,如果不是修炼不具备先天纯阳之体,或是将火系道法修至巅峰者,还未近身,或许就会被那枪上的神火焚为灰烬。” 悟尘白了钟离一眼,“你若不信的话,大可以去试试。” 钟离挠了挠头,转脸看向叶无量,“小叶子,要不你去试试?” “合着我的命不是命是吧?” 叶无量一脚将钟离踹了出去,随后展开身法,带着悟尘飞出,立在虚空,环顾四周。 只见这四周墙壁上雕刻一幅幅壁画,当真是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壁画上记载着陵萱和赤晏这一生的故事,那一幅幅、一面面的场景悉数的出现在脑海中,翼望山、凤凰神域、斗仙台……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昔日天凤骄子与朱雀公主斗仙台一战,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唏嘘叹惋啊。世间苍生只道有神鸟凤凰的传说,谁又能想到在这灵园中有如此大一座陵寝,埋葬着凤凰与朱雀一族的皇室?” 愁上心头,悲情深处,叶无量有些伤感。 “阿弥陀佛。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叶无量见悟尘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落发出家的小沙弥 钟离见着机会,揶揄道:“你一个出家人,六大皆空,知道什么叫生死相许么,别搁着伤春悲秋了。” 悟尘眼中含泪,悲悯道:“众生皆苦,阿弥陀佛。” “悟尘,生死有命,冥冥中自有天意,不必伤感。”钟离一脸淡然,死是每个人的宿命,无非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陵萱与赤晏死能同穴也算遂了心愿。 钟离的漠视,悟尘顿觉不爽,“钟施主,人心都是肉长的,赤晏和陵萱的悲惨遭遇,难道你一点也不为之动容吗?” 钟离并未在意悟尘的不快,他说出心中所想:“悟尘,你与赤晏和陵萱不曾谋面,却为何为他二人在此落泪伤感?他二人既已死去,纵然你的泪水填满这地宫,他二人会因此复活吗?都说世间疾苦,若是你见一遭哭一遭,天下就能太平了吗?” “你们俩也别争论,推己及人,岂不慨叹。” 叶无量长叹了一口气,向着下方飞去。 刚落下半丈余,只见天凤九曜枪迸发一阵涟漪状的光芒,地宫周围的壁画纷纷脱落,石块落入地宫,隆隆回响,飞沙走石,尘烟四起。 许是触碰了某种禁制,叶无量自不敢再作停留,又飞回到上空,四周墙壁上的壁画裂纹渐开,石头不断的落向地面。 天凤九曜枪中传出一声凤鸣,回响经久不绝,涟漪状的光芒更是刺眼,忽然地宫中飞出一只硕大的黑色巨禽,绕着地宫上方的石柱盘旋数个喘息,张口吐出一道黑色的火焰径直打在远处的墙壁上,地宫中的温度骤然降到了极点,墙壁上的黑色火焰瞬间向着四周蔓延。 只是眨眼的功夫,四周墙壁上已经是火光漫天,像是一座正在燃烧的炼丹炉,只是这火焰却是出奇的幽冷刺骨。 沉浸在黑暗中偌大空间犹如白昼,下方地宫周围空地尽收眼底。 紧接着,火焰中飞出一只只黑色的雀儿,数量越来越多,盘桓在空中,不出片刻,地宫上方黑压压一片,三人立在虚空,看见如此情景,顿觉得头皮发麻。 “小叶子,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的焱雀,若是它们群起攻来,恐怕不容易应付啊。” 钟离警惕地看着四周的黑压压的焱雀,不禁萌生出退意。 “你不是说贼不走空嘛,这就想逃了?” “还是小命要紧。” 钟离看着漫天飞的焱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钟师兄,你来灵园不就是觅仙缘来了么,现在遇到点危险就想放弃,如何问道长生?” 钟离闻言一怔,抬头看了看叶无量和悟尘,见他二人面呈坚毅,颇受触动。 常言道:圣人证道,非大毅力、大机缘、大神通、大智慧者不得。我虽不及圣人,也不及小师弟,却也不能做个贪生怕死之辈。 这点危险若是经受不住,如何来应对未来的凶险。 “神兵利器就在眼前,如是不要岂不暴殄天物。” 钟离朗声大笑,召出法器,准备迎击焱雀。 “痛快!你们替我掠阵,让我来会会这些焱雀。” 叶无量一头扎进雀潮中,御剑术一经施展,凌厉的剑气四射,两仪真元剑上下横扫,前后穿梭突进。 随着一声暴喝,雀潮中陡然爆发出轰轰声,一群群焱雀在凌厉的剑气绞杀殆尽,正待叶无量喘口气时,雀潮再度袭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第116章 神兵被夺 凤陵中,叶无量处身焱雀潮中激斗正酣,而悟尘和钟离则在旁掠阵。 剑影重重,凌厉的剑气宛若松涛云涌,一浪接着一浪。 佛光普照,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大展神威,佛音阵阵。 他们每每绞杀一群焱雀,便会又涌来一群,可谓是连绵不绝。 雀潮内,叶无量一遍一遍的演练着纯阳剑诀,每一招每一式由内而外、越来越快,快到只看见一道道影子在雀潮内不停的闪烁。 纯阳真诀在体内运转,丹田紫府内的真气犹如滔滔江河一泻千里,叶无量身体中每一个气穴充盈似湖,浑厚的真气周天运行,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中真气愈发充盈鼓胀。 忽然间,钟离和悟尘发出一声痛吟。 叶无量寻声望去,发现他二人不知不觉被焱雀逼得进了雀潮之中。 叶无量心下一紧,纯阳真诀催至极致,两仪真元剑挥动下,剑光随行,化作上前道剑气,顷刻间,将数丈之内的焱雀尽数被剑气绞杀殆尽。 他并不着急出手对付数丈外的焱雀,而是在一侧静静地看着悟尘和钟离,直到那些焱雀再度接近他二人时,剑指轻动,顿时又是一阵剑气纵横。 钟离掏出一把丹药塞入口中,一手持剑,一手握着平底锅,机械式地迎击着雀潮。 悟尘情况也不容乐观,若不是有天音寺的天音般若丹这等极品丹药相助,他此刻恐怕早就成了焱雀的盘中餐。 “小叶子,你别看戏了,再不出手,我和悟尘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钟离声嘶力竭,丹田紫府翻江倒海,乱成一片。 叶无量本想多给钟离和悟尘练手的机会,但见二人已经无力为继,只得挥剑斩出一条通路,让他们离开焱雀潮的漩涡中心。 焱雀失去了攻击目标,调转枪头,来势汹汹。 “星宿问路!” “玉龙神针!” “纯阳追月!” “紫气东来!” “寒萍拂尘!” “碧波游龙!” “如意神光!” 叶无量接连施展纯阳剑诀的剑招,如意神光已是他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强剑招,虽然威力骇人,但焱雀死而复返,生生不息,而且焱雀的攻击愈发的凶猛,近乎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钟离一平底锅掀翻一群焱雀,着急地说:“小叶子,此地甚为吊诡,展现的法术越强,这些焱雀的攻击则愈发凶猛,不如就此退去吧,保命要紧。” “没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 话音刚落,一群焱雀自叶无量的后背撞开了纯阳护体罡罩。 噗的一声,叶无量喷出一口鲜血,连忙稳住身形。 混元金鼎自从离开识海,进入紫府一直沉寂着。 或许是感知到叶无量有了凶险,此刻在紫府内剧烈震颤,引发温顺的雷灵珠也变得一场狂躁。 熊熊的三昧真火与浩瀚的雷灵力在紫府中较劲,数颗星辰轰然炸裂,化作暴虐的气流在紫府中横冲直撞。 面对无数的焱雀攻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催动纯阳真诀抽取紫府的真气,加持护体罡罩。 周身胀痛感愈发强烈,奇经八脉和各处气脉气穴,被磅礴浩瀚的真气撑到了极限。 眼前一片空白,每寸骨骼震荡,气海中真气暴虐,经脉裂开,切肤之痛,锥心刺骨。 叶无量强忍疼痛,颤颤巍巍地盘腿立于空中,固守灵台清明不变。 一面催动纯阳真诀不停抽取元府中暴虐肆意的真气,一面默念凝神诀,守住最后一丝意识。 雷灵珠释放出的灵力像是一头雷鸟与三昧真火化成的火龙在紫府内展开了大战,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体外,叶无量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皮肤干枯褶皱,全身的精血宛若被抽干,枯瘦如柴,一头银发遮住了双眼。 他身体外数丈之内却是剑气翻涌,焱雀如潮,不舍昼夜,不知停歇。 钟离和悟尘屹立在虚空中,满脸担忧之色,他们能感受到叶无量那细微如蝇的心跳声,听在耳内却如似看见风中残火,随时会熄灭。 雷与火本不再五行相生相克之列,但皆具毁灭性,两者争斗带来的疼痛和无力感令叶无量奄奄一息,他已无暇顾及元府中战况如何,没有劳什子的心思想还能活多久,无法张口再念凝神诀,唯有灵台一丝意志尚存。 这屡意志仍在坚持。 “世人皆知水火不容,然道家却讲阴阳并济。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独遁其一。五十大道,演化三千法门,天道运转有序,为何不溃?浩瀚星空,万千繁星灿烂,其性各有不同,又如何相安无事?” 叶无量那屡意志呢喃自语,苍茫的识海中时空轮焕,星海之内,叶无量穿梭于繁星烟云中。 太阳星炙热无比,太阴星极寒冰冷,他们的四周又有无数的繁星悬浮,各守一宫,因某种玄奥的法则互相牵制,又以星芒之力互辅。 北斗七星,以紫微星为尊,七星相连,紫微星动,六星皆动。六星暗淡,紫微星光芒大涨,紫微星力输向六星,六星光芒随之又涨,反之如是。 此时识海场景变幻,星汉迢迢,叶无量抬头凝实,只见这浩如烟海的星空竟化作无数小阴阳阵图,若干小阴阳阵图又为整个星空勾勒出一幅硕大的太极图。 想到之前所悟的太极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识海中他太激动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太阴星即太阳星,太阳星即太阴星。一切皆为虚无表象,象由心生,心之所向,万象俱在。” “我为太极,衍化十方!” 此言一出,宛若洪钟大吕,浑厚而威严。其声高如冬雷炸响,气势恢宏又如神仙降世,其理高深难懂。 悟尘与钟离闻之,心神一颤,扭头看向叶无量,只见他苍老瘦弱的身躯迅速鼓胀,衣服被撑得直至碎裂,八尺身躯,更加完美的轮廓线条充斥着爆炸性力量,干枯沟壑丛生的皮肤从他的身躯褪去,眨眼间身体恢复如初,皮肤更具光泽。 “小叶子,你没事吧?” 目光如电,叶无量狠狠地瞪着朝这处涌来的雀潮,差点因此送了性命,“你先退到一旁休息,我再去会会这些打不死的家雀儿!” 钟离乐得清闲,退到一旁,叶无量话音刚落便已飞入雀潮中,“家雀儿们,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乌压压的雀巢中,陡然迸发出炙热的光芒,毁灭气息扑面而来,一直硕大的火鸟随着双翼拍动,热浪冲开雀潮,那些焱雀便被掀飞了出去。 火鸟抬头鸣叫,一股强劲地飓风裹挟着巨大的吸力吹向那些焱雀。 无数只焱雀在飓风中凝聚成一只赤色的朱雀,全身燃烧着火焰。 朱雀在稳住身形,张口朝火鸟吐出黑色的火焰,火鸟确实轻蔑地看着朱雀,丝毫不畏惧那黑色火焰,拍动双翼逼向朱雀。 火鸟越来越近,朱雀见突出的黑色火焰对火鸟未能造成任何伤害,便欲退避。 那火鸟岂能容许它逃跑,张口一吸,黑色的火焰被一口吸进了腹中。 朱雀从头到尾,渐渐形散,一只只焱雀被火鸟吞噬,整个过程只是持续了片刻,偌大的地宫中,只剩下一只火鸟。 叶无量伸出右掌,那只巨大的火鸟飞回的图中身形渐渐缩小,随后化作一只袖珍的火鸟钻进了他的手掌中。 随着焱雀被叶无量吞噬之后,地宫内又暗了下来,原本镌刻着一幅幅壁画的墙壁早已满目疮痍,一把青色的雀头长剑插入石壁中,露出的半截剑身青光隐现,仙气缭绕。 叶无量正要上前查看,地宫一阵晃动,巨石滚落,三人连忙闪避。 只见立于柱上的天凤九曜神枪燃起神火,仙光一闪,径直朝着叶无量射来。 “快闪开!” 叶无量脸色剧变,抬手拍出两掌,将悟尘和钟离送出数丈远。天凤九曜枪速度如电光火石,只是临近叶无量时,身形逐渐变小,最终化作一缕微光没入叶无量腹中。 叶无量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一股荒古的、炙热的气息袭上心头。 叶无量试着与紫府中的天凤九曜枪沟通,迟迟未得到回应,只好作罢。盘腿打坐调息,导气归元,修复紫府中星辰爆炸给身体带来的创伤。 钟离见虚惊一场,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光瞄准了石壁上的南明朱雀剑。 飞身前去,握住南明朱雀剑的剑柄便要拔出,不曾想刺痛从手掌涌上心头,紧随而来的是一股仙灵之力将他震飞了出去。 南明离火剑抗拒勾起了钟离的好胜之心,连番尝试拔出南明朱雀剑,却无功而返。 “灵器尚且择主,何况天界的神兵利器呢。既然它不愿随你走,钟离又何必强求。” “可惜了,这些神兵利器本该与主人一起在人世间大放异彩,现在却埋葬于此,哎…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钟离注视着南明朱雀剑,又看了看盘腿打坐的叶无量,心中有些羡慕。 “一切皆有定数,待时机成熟,它会迎来新的主人。” 悟尘言语淡然,通透洒脱。 钟离赞道:“出家人就是洒脱通透,倒是本道爷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 这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钟离神色一凝,再瞧去,居然是那倒地没了生气的姜观。 “姜观,原来你诈死。” “嘿嘿,兵不厌诈。我若不诈死,你们又岂会带我来到这地宫。” “姜观,这神兵利器是你能染指的吗?真是自取灭亡。” 钟离不屑地说,他并没有出手阻止姜观的意思。 姜观狞笑,手伸向了南明朱雀剑。 顿时,南明朱雀剑火焰喷涌,一股股仙灵之力如涟漪般向外震荡。 “啊!” 姜观狰狞惨叫,火焰燃烧着肉身,凌厉的仙灵之力不断的轰击着,但是他像是一个疯子,哪怕大半边肉身露出森森白骨,哪怕是骨头碎裂,他依然咬牙去拔。 倏地,石壁出现裂缝,地宫又再次摇晃了起来,碎石横飞。 钟离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御剑朝着姜观斩去。 出奇地是那南明朱雀剑竟是被姜观拔了出来,只见他翻身一挥,一股磅礴的力量顷刻从剑身宣泄而出。 当啷一声响,钟离的剑被斩成两截,钟离呕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悟尘见状,打出如来神掌第一式——佛光初现,万花金龙夺破开南明离火,径直地奔向姜观。 “找死!” 姜观一声冷呵,正要挥剑迎击,忽然感到一股威压从天而降,抬头一瞧,叶无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他心中一惊,南明朱雀剑虽然被他拔了出来,但毕竟还有祭炼,无法发挥出其威力的万分之一。 只见他连忙斩出一剑,随即施展出血煞遁逃之法,身形隐入血雾之中。 悟尘和叶无量的进攻双双落空,一阵劲风将血雾吹散。 “天音寺、天道宗,还有琅琊阁,你们给我等着,不出十年,我必报今日之仇。” “可恶,费了半天劲,竟是为姜观这个狗杂碎做了嫁衣。” 钟离啐了一口唾沫,又骂道:“你爷爷的,早知如此,先前就该狠狠补上几剑。” “阿弥陀佛,机缘如此,怎奈其何。” “姜观得到南明离火剑相助,云州从此怕是再无安生之日了。” 叶无量眼中寒光闪烁,南明朱雀剑的丢失他并不放在心上,真正让他惴惴不安的是断刀门的功法虽说有些邪性,但好歹是公认的名门正派,这门下弟子怎么仅使些魔宗妖族之法? 叶无量隐约感觉到,一只无形的手已经伸进了云州,风云变幻一触即发。 第117章 大成若缺 南明朱雀剑离开石壁,壁画化作粉末在地空中弥散,赤晏与陵萱的凄美爱情,也许至此之后,除了悟尘、钟离和叶无量三人,再无人知晓。 “天地人生,因缘际会,很多事情只有亲临,方可自知。亦有些缘分是前生所种,就算你此生努力做好,但也必须应了往昔所积下的种种业债,方可了断。阿弥陀佛。” 悟尘有所感悟,双掌合十,全身沐浴在佛光之中。 “这浑浊的世道,哪里来的善恶有报。” 触景生情,钟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叹这世间好人没有好报。 赤晏和陵萱经历虽说凄惨了些,死能同穴也算是个圆满结局,可天机子是那样一个正值仁德的人,他不过是想重振师门而已,为何要落一个身死道消的悲惨结局。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六道轮回,前世是错,今生是对,来生或许又是错。是非善恶对错,此存乎于心,关乎于道,何须执着。”叶无量说。 钟离闻言合上双眼,身体运出耀眼的青光,身形缓缓上浮,周遭刮起了一股温和的风。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 良久,钟离睁开了双眼,脸上挂着一抹祥和的笑容,“知善者而常为,知不善者而制律。浮生若梦,花开花落,道法自然。嬉笑怒骂,皆为我道。” “恭喜师兄,道法精进。” 叶无量微微一笑,师兄天资不错,只是往日性子浮了些,荒废功课,经此一事,日后道途广阔啊。 “小叶子,我不如你啊。” 叶无量长舒了一口气,胸中的郁结已解,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地宫一行,三人皆有斩获,心情自是愉悦不少。 叶无量提议,前往宫殿中,拜祭一下赤晏与陵萱所赐的机缘,悟尘和钟离欣然同意。 雄伟壮观的地宫内,空荡幽森,唯有二八之数的石柱静静的伫立着,地宫大殿深处,躺着两具尸体,尸骨历经数万年而不腐,陵萱和赤晏的颜容犹在。 刚刚踏进大殿,地宫那些伫立着的石柱上骤然亮起灯火,紧接着地面上出现一片火海,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三人试着飞跃这片火海,却是不料刚刚腾空,大殿上方降下无数的火球如同长了眼睛,纷纷对着二人砸落。 落回地面,叶无量探掌一吸,眼前的这片火海宛若游龙戏水,悉数被吸尽。 整座大殿的地面像是一张石床,赤晏、陵萱安静地平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赤晏依然穿着那身赤红色的铠甲,显得器宇轩昂,俨有大将之风。 陵萱穿着一身黑色仙帔,一头秀发挽成飞天髻,投戴金雀首珠钗,显得华贵不俗,而那眼角两抹朱红,更是平添了几分男儿的英姿飒爽。 两人相依,携手相握,久不分离。 赤霄与陵萱的爱情,终究不敌宿命。生不能相守,只能以死相依。 叶无量看着二人沉默不语,良久才呢喃道:“赤晏,陵萱,你们好好安息吧。” 赤晏和陵萱生前爱得痛苦,死后亦是凄苦。陵萱或许带着悔恨,而赤晏为了心爱之人,甘愿付出生命,我想他死前的那一刻是幸福的。 若是能得一红颜知己,此生无憾。我愿意像赤晏一样,为了心爱之人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在他们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大殿内出现了一道身影。 叶无量扭头看了看仍然平静躺着的赤晏和陵萱二人,又回头看向前方那道与陵萱生得一般无二的虚影,不禁狐疑,陵萱已死数万年,早该遁入轮回,为何这大殿内还会出现陵萱的虚影呢? 她莫非是陵萱的鬼魂? 叶无量否定了心中的想法,这道虚影应是陵萱的执念所化。 陵萱死后数万年却不坠轮回,她对赤晏的死耿耿于怀,以致于执念积重难返。 “小叶子,执念若不超度,恐怕陵萱永世不得入轮回。” 这道执念化成的虚影,陵萱不复年轻貌美,银发披散垂落,面若衰老不少,灰色长袍遮住她那失去活力的躯体。 她在大殿内东飘西荡,不停地自言自语:“晏哥,萱儿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赤晏,你为何如此对我,留我一人独活在世间,你好狠的心…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我能放下一切,又何来的斗仙台斗法,晏哥又怎么会死…” 陵萱的神色时而落寞懊丧,时而乖戾癫狂,无尽的黑暗中,她始终无法抛下对赤晏的愧疚。 “或许上天注定,来让我们超度她的执念吧。” 说着,叶无量走上前去,陵萱倏然扭头,冷冷地盯着叶无量。 犀利的眼神摄人心魄,陵萱问:“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叶无量直视幽若的目光,说道:“我叫叶无量,机缘巧合来到这里。陵萱,逝者已矣,你又何苦来哉。” 陵萱注视叶无量片刻,随后冷冷说道:“区区凡人能走到这里,倒有几分本事。我与晏哥的情感,岂是一句逝者已矣便可了结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陵萱,虽然我不曾经历情爱,但你和赤晏的情感我亦能感同身受。” “有幸南柯一梦,我亲眼见识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赤晏之死,非你一人之责,即便没有斗仙台的斗法,凤凰与朱雀的争斗依然会将你们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不论你死,还是赤晏身亡,最终都是悲剧收场,这是你们的命运,根本无法逃脱。若是你要怪责,那应该怪命运不公,而不是沉沦于黑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陵萱陷入愁绪中,抱着头痛苦自语:“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天道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有情人不能眷属……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陵萱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忽然抬头看向叶无量,气势非常狠厉,“我与晏哥之事岂能你能议论的,找死!” 话音刚落,陵萱杀意尽显,一道道剑气从她的剑指射出,狠绝凌厉的剑气顷刻间朝着这处逼来,叶无量见状连忙躲避。 这些剑气攻势异常凶猛,来时速度之快,叶无量身上已经被数道剑气贯穿,血窟窿里鲜血汩汩冒出,眨眼间刚换上的衣衫又一次被染红。 两仪真诀飞了出去,纯阳剑诀施展开,堪堪与陵萱打成平手,不过叶无量却是狼狈至极。 陵萱生前毕竟是仙人之身,死后一道执念的化身虽修为实力大打折扣,却也不是叶无量所能抗衡的。 陵萱指诀一掐,数千道剑气喘息间从剑指射出,攻势更为迅猛,叶无量根本无暇应对,两仪真元剑脱手而出,纯阳剑诀竟成摆设,生死一线间。 悟尘和钟离同时出手,攻向叶无量的数道剑气被阻截。 “若不超度了她,我们恐怕无法离开地宫。小叶子,我与悟尘先抵挡一阵,你全力超度。” 叶无量点点头,盘腿而坐,捻指闭目,吟诵《度人经》。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反复吟唱,声音渐渐涌向大殿各处,在他的周围浮现出一排排金色的文字,经文悄无声息地飘向虚空中的陵萱,环绕在她的周围。 空荡的大殿内从四面八方回想着叶无量吟唱经文的声音,像是一面面锣鼓在陵萱周围重重地击打,陵萱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越是痛苦,她的脸越是狰狞可怖。 “够了!” 只见她一身怒喝,一掌朝着叶无量拍去,那块黑色的屏障径直地撞向悟尘和钟离,太清剑气和佛光骤然溃散。 旋即,陵萱手中出现南明朱雀剑虚影,一剑斩下,钟离和悟尘纷纷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悟尘!” “师兄!” 钟离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别管我,快念经文。”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危险关头,叶无量不再多想,继续盘腿而坐,吟唱经文, 陵萱身旁原先暗淡的经文骤然又亮起了金光,随着叶无量吟唱的速度越来越快,厚重而急促的声音更像是利剑直戳人的心神。 陵萱越发觉得难受,狰狞无比地咆哮着,指印不知不觉的松了下来,她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着,“太上忘情,岂曰有道。天道无情,岂曰乐兮……” 看着陵萱痛苦的模样,叶无量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股暴虐的气势逼了过来,他抬眼望去,陵萱的面貌早已繁盛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此时像是一位重临人间的魔神,如雪的银发飞舞,一双令人畏惧的眸子深邃得像是无尽深渊,她的脸颊犹如干裂的大地,一道道裂痕中流淌着炙热的岩浆。 黑色的长袍上有一支赤红色的朱雀,裙摆飞扬,十只如鹰抓,生出三尺余长的红甲。 只见她张口一声怒吼,黑暗遮住了她的脸庞,大殿内出现巨大的能量波动,环绕在陵萱周围的金色经文眨眼破碎,她拂袖一挥,南明朱雀剑劈向叶无量。 钟离和悟尘无力起身,瘫倒在地,只能惊呼:“不要!” “你对得起赤晏吗?” 叶无量飞身挡在两人身前,他希望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生命唤醒陵萱的良知。 南明朱雀剑倏然停止,仅有半分之差,叶无量便要丧了性命。 他睁开眼睛,看见悬在面门上的那柄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直视着陵萱,数落道:“赤晏的确因你而死,但他可曾有半点怨言?若是他真怪你不赴私奔之约,又何必在斗仙台上对你处处手下情,你以为凭你的修为能打得过赤晏吗?他宁愿选择死,也不愿伤害你,难道你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吗?” “为什么?”陵萱问道。 “因为他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用他一个人的性命来揭开这所有的结!你不仅没有好好的活下去,反而辜负了他的真心,选择沉沦黑暗,用赤晏的死来折磨自己,你说,你对得起他吗!” “我……晏哥,是我对不起你……” 陵萱泪眼婆娑,她飞到赤晏身旁,轻抚着赤晏的脸颊,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还未落在赤晏的脸颊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陵萱,放下吧。他是带着微笑离开的,逝者已矣,他从未怪过你。若是你再如此执着,他又如何能得到安息?走吧,这一世你们都活得太累太苦了,该解脱了…… “前生皆为过往,来世犹有可追。若是你们有缘,自会再相见。” 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执念化身,叶无量不仅长叹了一口气。 陵萱入魔之相渐渐褪去,又恢复成初始的模样。她跪在赤晏身旁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对叶无量屈身行礼道:“多谢小兄弟,陵萱已经放下了。” 见陵萱能够放下执念,叶无量心中畅快不少,说道:“其实我才应该跟你说声抱歉,未经过你的允许,擅自闯入这里。” 陵萱淡淡一笑,“起初开凿这座地宫本意是为了与晏哥能有一处栖身的地方。不过想到,我与晏哥这一身仙器道法将长眠底下,不禁感到惋惜,因而才在洞口设下一个普通的禁制,希望有人能够突破地宫外的重重考验继承我们这些遗留的东西。” 说着,陵萱看向悟尘,有些愧色,“刚才出手有些重了。你所修乃是正统佛法,我有朱雀精血一滴,可助你精进佛道,好生炼化,日后大道可期。” 陵萱兰花指轻挑,她的肉身中飞出一滴朱红色的精血,她纤纤玉指轻微一弹,朱雀精血便飞进了悟尘的眉宇中。 “多谢施主。” 钟离眼巴巴地说:“陵萱姑娘,我呢,我呢?” 陵萱微微一笑,并未理会,转脸看着叶无量,眉头微皱,“咦,奇怪,我居然看不清你的前世未来…罢了,小兄弟,你内藏神火,最是与我和晏哥有缘,我传你一门控火的法门,日后你当好生修行。” 陵萱一缕金光打进叶无量的识海中,随后手上出现一套巴掌大小的铠甲,眼神中数不尽的温柔,她对叶无量说道:“这是晏哥的天凤九曜甲,一并赠予你。” 陵萱食指一勾,叶无量的伤口处飞来一滴温热的鲜血滴在天凤九曜甲上,神甲立马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飘离陵萱的手掌,飞入叶无量的身体中。 “小兄弟,以你现在的修为暂时还无法驾驭任何天界的神兵利器,天凤九曜战甲我已设下多重封印,等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封印自会解封。” 陵萱的身体越来越暗淡,她扭头注视着赤晏,目光充满了不舍,久久不能离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小兄弟,就此别过,我也该走了。” 陵萱微笑着看着叶无量,身体化作繁星点点,消失在大殿内。 大殿内留下三人,注视着陵萱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 不知是谁起了头,目光相对,旋即散开。 第118章 柳玉儿造访 空荡荡的宫殿内,响起一阵阵抽泣声。 钟离看着陵萱神识消散的地方,委屈不已,涕泪横流,“小叶子,你是不是跟陵萱一腿。” “你给我滚犊子,陵萱是天界的朱雀公主,休要胡言乱语。” 叶无量理解钟离的矫情,但死者为大,何况在赤晏和陵萱的骸骨面前胡说八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那为啥你们都有好处,就我一人落空,陵萱也太偏心了。” 钟离心中委屈得紧,悟尘得到了一滴朱雀神血,而叶无量不仅得到了赤晏的两件神兵,陵萱还传授了他一门控火神诀。 唯独钟离他自己,口口声声喊着贼不走空,但是来了这凤陵却是两手空空,实在是意难平。 叶无量揶揄道:“南明朱雀剑摆在你面前,却让姜观夺了去,你能怨得了谁。” 钟离尴尬地干咳两声,叶无量所言也不无道理,先前如果他大意的话,全力对姜观出手,不说取了姜观的性命,将其击退绝非难事。 即便南明朱雀剑不认他为主,也不会便宜了姜观。 真是到嘴了鸭子飞了。 钟离气得牙直痒痒,他现在就想出去杀了姜观,夺回南明朱雀剑。可是转念一想,南明朱雀剑可是天界神兵,姜观兴许已经将其炼化。 姜观有了神兵相助,凭借他现在的修为,恐怕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你爷爷的,先让姜观那杂碎得意两天。等出了灵园,道爷我就把他得到南明朱雀剑的消息散播出去,嘿嘿,看他那小子如猖狂。” 钟离咧嘴奸笑,叶无量闻言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凡间的仙器与天界的神兵不可同日而语,一旦神兵出世的消息传了出去,不止是云州,整个九州都要掀起血雨腥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叶无量明白这个道理,姜观也明白。 姜观得到了南明朱雀剑,也知道叶无量得到了天凤九曜枪。 叶无量推测,姜观既然能对同门出手,还会魔宗功法,想必对断刀门也没那么忠心。因此,姜观绝不会将得到南明朱雀剑的消息告知师门,这也意味着,他也不会主动向外散播叶无量得到天凤九曜枪的消息。 叶无量相信,姜观与他有这份默契。谁也不会主动向外界告知对方获得神兵的消息,否则引来的只会是九州的高手对他二人遥无止境的穷追猛打,谁也讨不了好。 再有,南部道门实力强劲,十大道门里的老家伙多是假仁假义之辈,让姜观在云州闹一闹也好,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削弱一下实力。 “钟胖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走漏了风声,整个九州都要天翻地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叶无量知道钟离不过说说而已,真要摆姜观一刀,也不会采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百八的招数。 他反而担心悟尘过于实诚。 天音寺上承正统佛道,菩萨心肠的得道高僧比比皆是,如果慧觉大师知道此事,势必会为了天下苍生而阻止姜观,这非但破坏了他削弱南部道门实力的计划不说,而且还会将他、无极阁和天道宗至于危险之境。 悟尘多半是知道了叶无量的用意,但毕竟是关乎苍生的大事,他不敢擅自拿主意,希望离开灵园后,叶无量能与他见一下慧觉大师,听取一下慧觉大师的意见。 悟尘的态度多少让人有些意外,纸是包不住火的,能瞒一刻是一刻。他打定了主意,离开灵园后面见一下慧觉大师,甭管慧觉大师的态度如何,他都要做好准备,以面对即将发生的腥风血雨。 云州北部那些道门,各个心怀鬼胎,当初逼死师尊的那五派,是时候算一算账了。 瞧了一眼生闷气的钟离,叶无量笑了笑,“行了,别生气了,大不了等有机会给你炼制一件准仙器,这总行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你为何将雀刃送给花间派的柳玉儿,我看你就是垂涎人家的美色。眼里哪还有我……” 话还未说完,钟离就闭上了嘴,他意识到方才差点把叶无量的身份给暴露了。 叶无量无奈地摇摇头,走进了宫殿里出现的传送阵。 传送阵将三人传送至视野开阔的山上,黑夜笼罩着大地,松雾袅袅,清冷而又安静,穹顶之外,江海深处,荧光斑斓。 三人身上多少都有些伤,在凤陵中又各有机缘,于是都没有打算离开,而是盘坐山岗,任凭清风吹皱了衣衫,闭目调息。 灵园只开放三日,时辰一到,所有活着的修士都会被传送出来。 天南地北的修士,好不容易来上一趟,自然不愿离开,他们正在等待那些走出灵园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因此,即便夜色阑珊,天明将近,缥缈峰上的依然热闹非凡。 有的人倚着栏杆,持酒闲饮,交流感悟,等待初升的朝阳;有的人则是就地而坐,摆摊交易所需的物品。 那些有身份、有威望的人或是回到了云岚别院,或是回到了飞仙镇,似乎也没有闲着,窗前的光亮一夜未熄。 幽若无心睡眠,倚在窗前,看着寂寥的月色,杯中的花酿凉了,她的思绪有些烦乱。 她习惯了这份孤独,习惯了偷偷地惦念着另外一个人。 “灵园凶险四伏,不知先生此刻否安好。” “论剑台上,先生风光无两,已经引得很多人的不满。与啸月门狼狈为奸的那些贼厮,已经知道针对他们的行动出自先生之手,天一教和贪图的雷灵珠的宵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先生。” “云州道门的那些人怀恨在心,此刻恐怕正在云岚别院里酝酿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愿先生在灵园中能有所机缘,否则即便有慧觉大师调停,一场硬仗估计是在所难免。” “先生,你行事素来谨慎低调,这一次怎会如此高调呢。” 幽若苦笑不已,想起叶无量与柳玉儿公然大秀恩爱,微微叹了一口气,“先生似乎很是喜欢柳玉儿和苏媚儿那种妖媚的女子。” “谁,出来!” 幽若召出飞雪剑,冷冷地盯着屋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妖娆的倩影款款走了进来,信手布下一道禁制,随即迎着光亮,渐渐露出了阵容,不是花间派宗主柳玉儿,还能是谁。 幽若如临大敌,沉声问道:“柳宗主不再云岚别院休息,深夜造访,有何企图?” “妹妹戒心也太重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有这么大的敌意。” 柳玉儿来到桌前坐下,瞧了一眼小炉上的酒壶,魅然一笑,“再醇香的花酿,也解不了妹妹心中的乱麻吧。” “柳宗主倒是说笑了,您是堂堂花间派的宗主,晚辈高攀不起。” “妹妹,你也是女人,这般说可有些伤情分了,姐姐真的有那么老吗?” “柳宗主知道,晚辈绝无此意。” 柳玉儿瞥了一眼幽若手上的飞雪剑,笑着说:“妹妹不必剑拔弩张,姐姐此番前来并无恶意。” “直说吧,柳宗主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柳玉儿从玉盒中取出一支女士香烟点上,红唇中吐出一口淡淡的青烟,“小小一支香烟,每月能创造十余万灵石的利润,姐姐还真没看出来,我家那小相公竟有奇技淫巧的本事。” 幽若闻言脸色一变,柳玉儿一语道破香烟的来历,而且对这档营生如数家珍,看来早就盯上了先生。 “柳宗主想要说什么?” “妹妹无需紧张,姐姐岂会害自家的相公,你说呢?” “先生天纵奇才,想要嫁给他的女子多了去了。一日未过门,就不算是先生的妻子。柳宗主最好还是不要把相公二字挂在嘴上,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失了面子总归是不好的。” “呦,怎么好大的一股醋味儿。姐姐不是个心眼小的人,你家先生也未必是个专一的人。咱们都是女人,又何苦自家人难为自家人呢。” “先生专一也好,多情也罢,他爱娶几个就娶几个。柳宗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您离开,我要睡了。” “他能将傲雪真诀和寒冰剑诀出手于你,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姐姐还真是羡慕得紧……罢了,为了一个臭男人争风吃醋,实在有些无趣。” 柳玉儿笑了笑,也不与幽若计较。 幽若暗自松了一口气,收起飞雪剑,问道:“柳宗主,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柳玉儿眼含深意地看着幽若,过了片刻,开口道:“姐姐知道,当日众目睽睽之下,你家先生下聘,并非出自真心。” “他自知雀刃是个烫手的山芋,将其交给我,一来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离间花间派与啸月门为首的北部诸道门的关系,这三嘛,是想笼络花间派为他效力。妹妹,姐姐说得没错吧?” 幽若大吃一惊,先前只当先生是看上了柳玉儿的美色,现在细细想来,果真如柳玉儿所言一石三鸟。 先生良苦用心,我还暗吃飞醋,实为不该。 “柳宗主,既然你觉得先生不是真心,为何还要欣然接受,甚至答应做他的妻子呢?” “因为姐姐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对,就是别无选择。我想你也知道,云州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我若不早些做出选择,只怕用不了多时,你们的刀就会架在姐姐的脖子上了吧?” “柳宗主杞人忧天了,先生无心搅进宗门争斗,我们只不过是想踏实的做点营生吧。” 照叶无量的计划,统一北部道门是迟早的事。 “呵呵,妹妹不必急着否认。没有震慑豺狼的力量,会有安生的日子吗?” 柳玉儿笑了笑,忽然郑重其事地说:“别的话不多说了。趁着北部各派山门空虚,妹妹该回河阳镇了。” 幽若眉头一皱,既明白,又困惑。 她知道,柳玉儿话中意思是让她现在动身回河阳镇,点齐人马攻打吞并各派。 但困惑的是,花间派与啸月门等派素来同气连枝,现在倒戈相向,是真心,还是假意? “柳宗主,此话何意?” “妹妹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机不可失。趁着北部各道门高手和精英弟子集聚缥缈峰,妹妹应集结南北散修道盟人马,迅速兼并各派。” 说着,柳玉儿将花间派掌门令牌递了过去,“姐姐已经飞书传信回门,花间派上下会通力配合妹妹行事。” “柳宗主,为何要举全宗之力,帮助先生图谋大业?我想一件准仙器,还不至于让柳宗主冒这么大的风险吧。难道柳宗主是真心喜欢先生?” “姐姐说了,别无选择。至于原因,你别多问。你只要相信,姐姐既是真心,也是为了花间派的未来便是。” 幽若看了一眼桌上的宗主令牌,又问:“即便有柳宗主相助,但想要一统北部,封锁消息,也绝非易事。” “你也太小看姐姐的花间派了。” 柳玉儿指着桌上的酒杯比划道,“云州北部大鱼就这么几条,那些小宗门不过是群虾米罢了。想要在短短数日之内,大鱼虾米通吃自是不能,但助你们把这几条大鱼炖了,不是什么难事。” “柳宗主,此事干系重大,尚需与先生商量,晚辈不能做主。” “机会稍纵即逝。你和姐姐,难道还不能做相公的主?” “这……先生那边……” “相公那边姐姐来解释。你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危,他现在可是香饽饽,能伤他的未必会动手。即便有人对他出手,还有姐姐在呢。” “柳宗主,你?” 幽若半信不疑,柳玉儿修为再强,也强不过太虚老人之流,否则花间派何至于只是云州的一个中级门派。 “也罢,妹妹若是不信,就当姐姐没来过。” 柳玉儿拿起掌门令牌,作势起身要走,幽若思忖再三,最终还是作出了决定。 “等等!” 柳玉儿噙笑,放下掌门令牌,“妹妹,我没看错你。相公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他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柳宗主,你这么帮助先生,难道就没有条件么?” “妹妹认为这世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至于条件嘛,日后姐姐自会向相公讨要。” 柳玉儿收了禁制,起身离去,走到门前,又回身说:“哦,对了。如果你不想此生仅是相公弟子的话,最好还是叫我姐姐为好,嘻嘻,走了。” “……” 第119章 关蛋何事? 幽若走了,她带着忐忑和牵挂离开了飞仙镇。 除了柳玉儿,无人知晓她的行踪,但也许很快就有人发现,缥缈峰上大放异彩的女子,撇下了即将面临众派围攻的叶无量,独自离开了。 她是害怕了吗?还是去搬救兵了? 人们也许会有这样的疑惑,但他们恐怕怎么都想不到,一场暴风雨即在北部刮起。 便是连叶无量,都不知晓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火,竟是一向温婉知书的幽若亲手引燃的。 叶无量、悟尘和钟离三人践行“贼不走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理念,充分发扬雁过拔毛的精神,见到他派弟子便拦路一声吼,在灵园里大肆抢夺天材地宝。 灵园对盗匪行径没有限制,得到是缘,失去是命。要么坦然面对,要么结党复仇,要么怨天尤人。 叶无量一行三人,对于打秋风的对象也是颇为挑剔。对于品格端正的人,他们向来是网开一面,而对那些品德败坏的人,则是不留半点情面,尤其是与天道宗为敌的北部道门子弟,清洁溜溜不是目的,折损敌人实力才是根本。 悟尘年幼,有些小孩心性,但毕竟是佛门弟子,心怀慈悲。打秋风伸张正义一事,尚且能与叶无量、钟离齐心,但是杀人夺命之事,终归是下不了手的。 他自知无法阻拦叶无量和钟离,只好静心修禅,眼不看为净。 灵园这方小世界很大,进来探宝寻觅仙缘的云州修士只有三日之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新的禁制开始启动,肉眼可见的屏障以小世界的中心为圆心不断缩小。 那些不想与他派弟子会面,以免所得之物被抢去的修士,心存侥幸,想要继续待在屏障之外,但灵园的禁制却不理会他们心中的想法,禁制展现出的力量如同驱赶过街老鼠一般,将他们赶紧了屏障以内。 灵园的这种变化让叶无量浑身不自在,他感觉好像置身在一块沙盘上,人人皆为棋子。马走日,象走田,规则早已被制定好。 当年开辟灵园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大玩家,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小叶子,你发生愣呢,人来了,准备动手。” 钟离推了推叶无量,转脸瞧着那雪岭山下,打南北来的几点斑驳人影,眼中涌现出别样的神采。 叶无量甩了甩脑袋,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以他现今层次还无法解释的问题,就像他魂穿到玄天大陆一样,既来之,则安之。 端起狙击枪,用瞄准镜扫着那帮倒霉催的。 瞄准镜中,叶无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苏媚儿,她怎么与长歌门的人厮混在一起?” 叶无量皱眉,有些难以置信,透过瞄准镜再确认,果然是苏媚儿。 只不过苏媚儿并不是与长歌门的弟子厮混在一起,而是被长歌门的弟子捆了起来,像是押犯人似的,被一根绳子牵着走。 牵绳子那人时不时回头,似乎在说些什么,苏媚儿总会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但妩媚的笑容却又像狐狸似的。 咯咯的笑声,惹得走在前面的两名长歌门弟子心痒难耐。 三人顿足,盯着苏媚儿交谈着,不多时便发生了争执,苏媚儿笑意更浓,当牵绳的那人用力一拉扯绳子时,苏媚儿就势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你爷爷的,这小浪蹄子挺吃得开的嘛,老子白担心她了。” 叶无量啐了一口唾沫,扭头对钟离说:“是长歌门的人,等下不必留手。” 钟离笑着揶揄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小叶子,你还真是个多情种子。不过也是,毕竟是拜过堂的,你若不出手,那我都要怀疑你还是不是你了。” “去你的吧。如果不是先前答应了柳玉儿,我才懒得管她呢。” “阿弥陀佛。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钟施主,情是穿肠药,你还是少沾惹为妙。” 悟尘探出了光滑溜溜的脑袋,借着瞄准镜冲着雪岭下瞧了两眼,收回目光后,叹了一口气,“救一人而杀三人,唉,世人愚昧,渡不尽,度不尽啊。” “悟尘,你少在这儿装深沉。你懂什么是情爱么,如果两人真心相爱,便是穿肠毒药,那也是你情我愿。” 以前钟离就爱与叶无量逗贫,现在身边多了个悟尘,他逮着机会就会逗两句嘴。 他翻了一个身,从雪地里折下一根雪绒草,叼在嘴里,“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你佛门世尊大慈大悲,发宏愿普度众生,可不还是有金刚一怒么。” “佛度善人,像长歌门这等道貌岸然的门派,培养出的弟子皆是些披着羊皮,人模狗样的阴险狡诈之辈,背地里坏事做尽,最该手举金刚杵,金刚一怒。” “非也,非也。前世因,今世果。人之善恶,岂能一言以蔽之。钟施主,浅了。” 悟尘一句“浅了”,钟离听得顿时来了脾气,吐出雪绒草后,起身说:“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悟尘,我特想问问你,你们佛门弟子是不是都特别的伶牙俐齿,特喜欢用些听起来高深莫测的话来套路人心?” “道爷我今儿就跟你辩一辩善恶。我告诉你,一个人甭管他前世今生种下的是什么因,造下的是何等孽障,甭管尝的果是苦是甜,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一句话说不清的善恶,那还能叫善恶吗?” 悟尘陷入沉思,良久抬头看向叶无量,问道:“梁施主,你以为呢?” 叶无量见他二人争论,早已习以为常,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们看你们俩,就是闲得蛋疼。” 悟尘疑惑不解,问道:“钟施主,虽说万事万物皆有灵,但人闲着,关乎蛋何事,它为何会发痛?这莫非就是世尊所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钟离哈哈大笑,摸着悟尘的头说:“悟尘,浅薄了不是。只要你服软,我就告诉你,人闲着,为何会蛋疼。” 叶无量暗自好笑,不过是一句闲白俗语,被悟尘这般解释,倒是稀奇得紧。 “我以为,善恶关乎于心,不必以一时之行径、结果来下定论。金刚一怒,伏尸百万,现在看未免残忍,但若能换苍生一个百年太平,可算善举?” 说着,叶无量又想了想,凭他现在对道的感悟还不足以拨云见日,但圣贤早有至理,他虽玩世不恭,却也不敢不敬。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圣人云,恶无定议,莫以恶为恶者显;善无定评,勿以善为善者安。柳泉居士对于善恶赏罚也有一评,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你二人既有争论,不妨好生揣摩圣人至理和柳泉居士的这句名言。” 说罢,叶无量见长歌门的人进入了伏击圈的位置,于是端起狙击枪,朝着对苏媚儿动手动脚的那位扣动了扳机。 枪身一响,寂静的雪岭如遭惊雷。 远处,苏媚儿还在长歌门弟子怀里有说有笑,忽听“砰”的一声,对方的鲜血脑浆溅了一脸,连一声惨痛的叫声都未来得及喊出来,便扑通栽倒。 长歌门这位弟子好歹是元婴后期的修为,连敌人的影子都未见到,就折了性命。 苏媚儿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掐诀,束缚在身上的绳索顿时被一股粉色的真气震断,随后一个箭步闪身到一个大雪包子下躲了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敢伤我师弟性命,就不怕长歌门日后报复吗?” 长歌门弟子吓得不轻,连忙祭出防身法器,警惕地看着四周。 喝问无人应答,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致使长歌门的两名弟子更加惶恐不安。 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猛虎捕猎尚且啸傲山林,而最是阴狠毒辣的野兽,从不会给猎物半点反应的时间。 他们绝不会愚蠢到认为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被长歌门的名头给吓得收手。 这两人直愣愣地站在雪地里不敢有半点动弹,虽然放眼望去一片茫茫白雪,但他二人却感觉掉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恐惧渐渐让人陷入疯狂,愤怒也逐渐袭上心头。 “藏……藏头露尾算什么英……英雄好汉。有本事出……出来一战!” 长歌门的两名弟子背靠着背,紧张地扫视四周。 “你到底……到底想要什么?我……我们长歌门不……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声音愈发没有底气,茫茫雪岭,依旧无人回应。 人恐惧到了极点就会愤怒,长歌门的一名弟子,以萧为剑,舞得疯魔,杂乱毫无章法。 一道道绿色的剑气射向四周,雪尘四起,泥石飞射。 雪能吸收声音,即便是这位长歌门弟子,不断的轰击雪岭平原,所产生的动静也不抵一声枪响。 同门的疯狂反倒让另一名长歌门弟子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的手中出现一张古琴。 一首碧海潮生曲骤然响起,方圆一里之内,炸响声不断,气流横飞,狂风呼啸,卷起漫天的白雪化作一堵宫墙,将他二人围在其中。 “分开逃!” 话音一落,两道人影冲出雪墙,奔着东西两个方向飞逃。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雪岭平原上空,想起一道戏谑却不是威严的声音。 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一道霓虹奔着东方射去。 血雾飘起,染红了漫天的飞雪,长歌门弟子啊的一声惨叫,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血洞,登时两眼一翻,没了声响。 “该死的姓梁的,谁叫你坏本圣女的好事!” 叶无量一开口,苏媚儿就知道是他,于是走出大雪包子,叉着腰冲着雪岭上声嘶力竭地嗔骂。 第120章 姬诗瑶的算盘 这丫头是吃了枪药,还是怎么的? 叶无量出手相助,苏媚儿非但不领情,还破口大骂,弄的他莫名其妙。 “救你还救错了?你就这么喜欢跟长歌门的这几个色令智昏的家伙在一起胡搞乱搞?” 苏媚儿冷着长脸,娇嗔道:“谁让你救了,我让你救了么?姓梁的,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嘿……我说苏媚儿,就算我先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我吧。” 叶无量叉着腰,不爽地说:“苏媚儿,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背叛,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你看我……” 苏媚儿挺了挺胸膛,倔强地说:“怎嘛,你还敢杀我了不成?” “苏媚儿,有你这么跟为夫说话的么。你爷爷的,我犯贱行了吧。你爱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吧,我若再管你我就是这个。” 叶无量比了比小拇指,没好气地瞪了苏媚儿一眼,转身便想撇下苏媚儿,带着钟离和悟尘离开。 “梁施主,你还是回头看看吧。” “小叶子,风流债可不是那么好还的,你要么硬下心肠,一刀两断,断了人家的念想;要么好好待人家,莫辜负了人家的深情厚谊。” 钟离拍了拍叶无量的肩膀,叹了一口,拉着悟尘向着远处走去,给叶无量和苏媚儿留下点私人空间。 叶无量挠了挠头,不知该不该转身看一眼苏媚儿。 他知道苏媚儿哭了,而且还知道对方因何而哭。 都怪我这张贱嘴,没事老调侃她作甚。 叶无量偷偷扇了自己一巴掌,转身又走到苏媚儿面前,柔声说:“我这不也是话赶话吵吵了两句嘛,你哭个什么劲。” 苏媚儿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哭声更盛。 叶无量有些不落忍,伸手想要去擦拭泪水,苏媚儿却是后退两步,哭诉道:“你离我远点,我可受不得你的好。” “你把人家的心撩了起来,说不管就不管了。苍天厚土,三拜九叩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你喜欢师尊,何必还要与我拜堂。你想出风头,尽管出你的风头便是,为什么要在缥缈峰上羞辱我,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梁武业,你这个没良心的登徒子。我苏媚儿绝代风华,想要娶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想跟师尊成婚,好爱,我成全你……呜呜……” 苏媚儿不停的抽泣着,哭泣声像是刀子似的不停地剜着叶无量心尖上的头。 叶无量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一向自诩凉薄,心硬如铁,却是被苏媚儿几声哭泣,几句抱怨,弄得心疼不已。 “缥缈峰上,我只顾着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却是忽略了苏媚儿的感受。或许,连姬诗瑶那个没良心的,还有无双师姐她们都有些难受吧。毕竟她们算是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婚姻嫁娶乃是人生大事,事前不与她们商量,总是不对。” “哎,我叶无量一向讨厌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却没想到今时的我,一样让人讨厌。我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至亲所爱之人,结果还是让他们伤心了。” 叶无量叹了一口气,将苏媚儿拥在怀里安慰,“媚儿,我错了。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我保证,今后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你还说,都怪你,你让我日后如何与师尊相处。”“……” 提起柳玉儿,叶无量就赶到一阵头大。 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迎娶柳玉儿,但他可是当着天下人的面下了聘,这段关系若是处理不当,日后遭人非议不说,恐怕也要伤了三人之间的情分。 “姓梁的,我不管,这件事你看着办。” “额,那个……那个,媚儿……” 这厢宽慰温存,长歌门弟子惊魂是错,一路向西奔袭二十余里,瞧见下方一队四人身影,顿时面露喜色,掩下云头。 范思茹召出紫电灭魂剑,拦在姬诗瑶面前,轻声说道:“长歌门的人,掌门师姐小心。” 姬诗瑶顿足凝望着飞来的长歌门弟子,心里稍微有些慌乱,她自然知道范思茹为何如此紧张。 当初宇文秀吉离开时,叶无量不声不响地追出去,她料想宇文秀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只是猜测,但姬诗瑶还有一点不明。如果宇文秀吉遭遇不测,为何长歌门的人跟没事人似的,没有来无量山问话。 姬诗瑶猜想,也许叶无量只是负气离去,并没有对宇文秀吉出手。 宇文秀吉是否遭遇不测,到缥缈峰便知结果。因为按照宇文秀吉那张扬的个性,修为突破至化神境,必然会在缥缈峰上耀武扬威一番。 然而,来到缥缈峰,姬诗瑶却连宇文秀吉的影子都没见到。 彼时,姬诗瑶不禁猜想,宇文秀吉要么是有事分不开身,要么真的遭遇不测了,只不过叶无量做得干净,长歌门的人没有查到蛛丝马迹。 此时,见到范思茹对长歌门弟子充满敌意,姬诗瑶终是回过味来。 看来四师妹和五师弟早就知道此事,他们竟然与叶无量那该死的家伙串通一气,欺瞒于我。 “你们干的好事!” 姬诗瑶声音有些冷,范思茹身子一怔,随即转脸谄笑着说:“掌门师姐,都是小师弟的主意。若不是顾忌他的身份,我早就扒了他的皮。” 身份?叶无量的身份,除了是天道宗的弟子,不就是姬诗瑶未来的夫君么? 姬诗瑶就是再笨,也该听出范思茹话中调侃之意,她瞪了范思茹一眼,转脸迎向长歌门弟子,“常师兄,为何如此仓惶?” 天道宗虽然没落,但姬诗瑶好歹是一派掌门,却能奉我一声师兄,倒是知情识趣。 常坤稳了稳心神,不便摆出师兄的架子,拱手道:“常坤见过姬掌门。” “常师兄,你是宇文师兄的师兄,也是诗瑶的师兄,莫要再以掌门相称,不然便生分了。” “姬师妹教训的是,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理该更加亲近才是。” 宇文秀吉死得连尸骨都不剩了,你还自我感觉良好,在这里攀关系。 范思茹心中好笑,出口取笑道:“常师兄,瞧你慌不择路,莫不是被人打得找不着北了吧。” 常坤满脸尴尬,姬诗瑶见状出言呵斥道:“师妹,不得对常师兄无礼。” “姬师妹,其实范师妹说得没错。花间派妖女苏媚儿戮杀同道,抢夺珍宝。我与两位师弟撞见,只得以暴制暴擒拿住妖女,以免她再造杀孽。不想在距此地东方二十余里的雪岭山下,被人偷袭。” 说着,常坤掩面抹泪。 姬诗瑶问:“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此歹事。常师兄,你可自报师门?” “怎能不报。只是对方躲在雪岭深处,我等无计可施,所以才……哎,可怜我那缪师弟,死不瞑目。林师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常坤满脸悲伤,连连叹气。 范思茹见常坤眼神有闪躲之意,于是阴笑一声,说道:“花间派的弟子各个都是狐媚子,那妖女苏媚儿更是绝代倾城,常师兄,你们不会是见色起意,想要侵犯人家,不曾想被人撞见,缪师兄这才折了吧?” 常坤怒目圆睁,喝道:“范师妹,休要胡言。长歌门乃是名门正派,我等岂能行奸-淫之事。你侮辱我不要紧,但死者为大,你若再敢污蔑缪师弟,莫怪师兄我翻脸了。” “常师兄莫要生气,不过是开个玩笑嘛,师妹我自然相信师兄是正人君子,岂会做那腌臜之事。”范思茹说。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的好。” 常坤拂袖冷哼一声,心中有求于人,也不好与范思茹闹得太僵。 那两件宝物还在缪师弟和林师弟身上,绝不能便宜了别人了。 姬师妹修为已至元婴大圆满镜,温良、范思茹和应无双在论剑会上表现亦是不俗,如若有姬师妹肯出手,我不相信还对付不了那雪岭林子里的狗杂碎。 想到这里,常规脸色缓了缓,拱手对姬诗瑶说:“缪师弟之仇不能不报,还请姬师妹助我一臂之力。” 常坤心中打何算盘,姬诗瑶自是不知。 天道宗现今实力低微,不便树敌太多。可长歌门毕竟是云州十大道门之一,如若能出手帮常坤报了血仇,也算是卖了长歌门一个人情。 宇文秀吉的死,幸好长歌门现在还不知情。 那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先前在缥缈峰上与花间派的柳玉儿打情骂俏,分明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奚落一下柳玉儿的高足,我倒是要看看他的心究竟是在天道宗,还是她柳玉儿的花间派。 应无双递了一个眼色,传音道:“掌门师妹,钟师弟的灵感玉牌显示他的方位距此向东不远,常坤口中的偷袭之人,会不会是钟师弟?” “如果只是钟师弟,还不至于将常坤逼得仓惶而逃。” “掌门师妹,你是说钟师弟与小师弟在一起?” “除了那个臭不要的连登徒子,还有谁敢不把长歌门放在眼里。” “如果真是小师弟的话,那更不能答应常坤了,自家人打自家人算怎么回事。掌门师妹,小师弟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看见你维护长歌门的人,准是又要生气了。” “二师姐,你也太惯着他了。就他那臭毛病,我才不惯着。” “掌门师妹,他可是我们的小师弟,而且又是你的夫君,你这是又是何必。” “他到处拈花惹草,心里有我这个掌门师姐吗?” “师妹……” “行了。这次本就是找钟师弟汇合来的,现在如果拒绝常坤,只怕长歌门从此会记恨上天道宗,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常坤见姬诗瑶犹豫不决,应无双还一个劲的递眼色,不免有些失望,他说:“姬师妹若是为难,那就算了吧。” “常师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长歌门的仇人,就是姬诗瑶的仇人。” “如此,那就多谢姬师妹了。” 第121章 下辈子长点心 柳玉儿师徒俩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 好在苏媚儿被哄好了,从她的口中得知,原来自进入灵园后,苏媚儿四处寻找机缘。偶然撞见常坤师兄弟三人,捧着一张羊皮卷地图,似是在寻找什么位置。 灵园在玄天大陆存在了多少年,虽然无人知晓,但像长歌门这等顶尖的道门,不知有多少弟子曾经进入过灵园,他们手里掌握着大量有关灵园的信息。 随着一代代弟子的探索,根据记忆和手上的信息,绘制一张标记凶地和奇珍异宝位置的灵园地图绝非难事,后者有了地图,灵园就像是家中的后花园,哪里有凶险,哪里的奇珍熟了,哪里的洞府还未探索,如数家珍。 花间派实力虽弱,但数百年以来,也要些天资聪慧之辈进入过灵园,所以苏媚儿对于灵园的了解,绝非叶无量这样一个小白所能比。 苏媚儿料定,常坤师兄弟三人刚进入灵园,就集结在一起,定是在寻找某种罕见的宝物,于是悄悄地跟了过去。 一路跟踪大半天,就在苏媚儿要放弃之际,常坤师兄弟三人进入了一个山洞。 山洞本没什么特殊,里面有一具坐化的枯骨。 这枯骨人身兽面,头骨形状与狐狸有几分相似,身后还有九根尾骨。 苏媚儿一眼认出,这山洞的主人是九尾天狐。她心下狐疑,修炼出九尾的天狐,已经是半仙之体,究竟是遭遇了何等变故,才会坐化在此。 常坤师兄弟三人显然知道枯骨的身份,而且交情不浅,只见常坤手掐莲花印,说道:“无量天尊,九前辈,长歌门后人特来拜会,您老是时候兑现当年的诺言了。” 常坤师兄弟三人朝着枯骨三拜九叩,九尾天狐的枯骨忽然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威势,山洞中浮现出八个红光大字。 “有违誓言,人神共愤。” 紧接着,枯骨运出耀眼的金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叼着一块青玉牒从金光中走了出来。 小狐狸将青玉牒放在常坤脚下,转身便要离开。常坤阴笑,缪、林两位师弟掐指结印祭出缚妖网,活捉了小狐狸。 苏媚儿自知以一对三,绝无胜算可言,这才故意被常坤三人擒住,她原计划利用魅惑之术离间常坤师兄弟三人,本来都要得手了,叶无量却半路杀了出来。 九尾天狐留下的青玉牒必然不俗,那小狐狸多半也是九尾狐一族,任谁见了都会起贪念,但叶无量不解,为了一块玉牒和一只小狐狸,冒那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如果常坤师兄弟三人心性坚定,苏媚儿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好的清白就给玷污了。 苏媚儿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对于叶无量,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外面的人只知花间派创派祖师凌霄仙子出身青楼,专善阴阳合欢之功。花间派弟子邪淫魅惑,喜好男女双修,却不知花间派的真正祖师乃是一只九尾天狐。 昔年,凌霄仙子还未入道,洛惊鸿的美艳已经名动云州,不仅是世间俗人,就连飘然世外的道士高人、佛门高僧都动了凡念,想要一亲芳泽。 人们网罗天下奇珍异宝想要博洛惊鸿一笑,洛惊鸿视之如粪土,却对一个文弱书生情有独钟,笑语嫣然。 为此,引发了一场争斗,血染青楼,书生遭殃。 洛惊鸿泣血,生无可恋,自毁面容,于九华山上吊自尽,却是被一只修炼得道的九尾天狐救下,消弭红尘业障,传授道法。 洛惊鸿得获重生,醉心修炼,一晃百年过去,修为直逼渡劫境。 洛惊鸿于九华山上开辟玉心宫,创立花间派,从此开门收徒,道号凌霄。 世人贪图凌霄绝色之姿,又敬其修为卓绝,遂美赞“凌霄仙子。” 花间派的隐秘除了柳玉儿,也只有苏媚儿这位圣女知道。 苏媚儿将这段隐秘告知,叶无量心里更有负罪感,但和思考如何处理好与柳玉儿师徒俩的关系比起来,叶无量对那只传授凌霄仙子道法的九尾天狐更感兴趣。 苏媚儿说,那只九尾天狐在九华山上传授了一年道法,下山前交待凌霄仙子,她将下山应劫,如果能平安度过,飞升成仙之前还会回九华山再看一眼;如果不回来了,她希望凌霄仙子日后若是遇到九尾狐族遗脉,能够照拂一二。 “媚儿,你是说灵园里的九尾天狐,就是曾经传授凌霄仙子道法的那位前辈?” 苏媚儿摇摇头,她虽然不知道灵园里为何会有一只九尾天狐,而且还与长歌门的人有牵扯,但她确信,此天狐非彼天狐。 钟离干咳了两声,走了过来,将从长歌门弟子身上收出的青玉牒和灵狐交给了苏媚儿,随即对叶无量使了个眼色,便朝着远处的一颗松树走去。 “收着吧,以后别再冒险做傻事了。” 叶无量抓出一把灵丹逗了逗灵狐,转身走向钟离。 苏媚儿抚着灵狐柔顺的毛,问道:“等等,你为何跟天道宗的人关系如此亲密?” “等回了北方,找机会再告诉你。” 叶无量笑了笑,来到钟离近前。 钟离低声问:“小叶子,你真的打算收下苏媚儿了?” 叶无量偏头看了一眼苏媚儿,叹气道:“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想毁了她,但我现在也没有妥善的办法,顺其自然吧。” 钟离一本正经地说:“师姐和师兄他们的灵感玉牌感应愈发强烈,我想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小叶子,掌门师姐那脾气你是知道的,还有二师姐,你连她们的名门都还没给,现在就跟苏媚儿厮混在一起,你自求多福吧。” 叶无量说:“你少乱点鸳鸯谱,二师姐我敬重都来不及,怎会有其他想法。还有苏媚儿这事纯属阴差阳错,无心插柳。她们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我也没办法。” “那柳玉儿你打算怎么安置?你是准备把她娶进师门,还是你自己下嫁到花间派?” “去去去,我那么做的用意,难道你不清楚?你少给我装傻充楞,我烦着呢。” 钟离摸着肚子,满脸坏笑,“嘿嘿,柳玉儿师徒俩可都是人间尤物,如果能娶进师门,那花间派不还是咱天道宗的,日后举事也能多一分助力。只不过吧,掌门师姐和二师姐那边,能不能糊弄过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就你精明!” 钟离窃笑,作势上下打量叶无量几眼,品评道:“嗯,细细看来,小叶子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嘛。你不是一直说,年少不知软饭香,错把青春插稻秧么。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可得抓点紧。” “出息!你这么喜欢吃软饭,范师姐她知道吗?” 钟离虎躯一颤,范思茹就是一只母老虎,平时哄着供着,生怕老虎发威,拳打脚踢。 “小叶子,我告诉你啊,你不许胡说,不然我跟你急。” “行,答应你便是。只不过,万一师姐问起来,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你也不得怨我。”“小叶子,你要敢胡说,我跟你鱼死网破。” 钟离气急,抄起平底锅,恶狠狠地看着叶无量。 苏媚儿见他两人打闹,笑得合不拢嘴,看向叶无量的目光涌现出别样的神采。 他那么多坏心思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有这般纯真的一面。 叶无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松开紧绷的弦了。虽然刻意压低了斗嘴的声音,但叶无量感觉又回到了无量山脚下的那段日子,两人总是为了一口酒,一晚碗食相互打趣逗贫。 那样的日子,对于叶无量来说,不轻松,但也快乐。 这边正闹着,风雪中,姬诗瑶一行人身影由远及近,渐渐凝实。 钟离盯着姬诗瑶身旁的常坤,皱眉疑惑:“嗯?长歌门的人怎么会跟掌门师姐在一起?” “她一心想成为长歌门的少门主夫人,跟长歌门弟子在一起有什么稀奇。” “瞧她这架势,看来是替长歌门向我兴师问罪来了。” 叶无量有些不悦,朝远处的悟尘招了招手,随后向苏媚儿那厢走去。 钟离小碎步跟着,说道:“小叶子,大男人气量放大些,别成天跟个怨妇似的,掌门师姐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相助长歌门的人,那是她有一副侠肝义胆。” 叶无量挑眉看着姬诗瑶,拿腔拿调地说:“这不是姬掌门嘛,急吼吼地,有什么事吗?” 姬诗瑶还未开口,常坤先前一步,揪着叶无量的衣襟,质问道:“姓梁的,是你!就是你!” “长歌门都是这么见礼的么?什么是我,就是我,你以为你是我们的朋友小哪吒啊!” 叶无量双臂猛地发力,将常坤推了出去。 常坤瞧见缩在苏媚儿怀里的灵狐,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测,指着叶无量的鼻子,愤怒地说:“有胆子伤害缪师弟和林师弟性命,就没胆子承认吗?姓梁的,交出青玉牒和灵狐,不然长歌门和天道宗都不会放过你。” “呵,原来是这事。你想知道是不是我做的,你把话问清楚嘛。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问的是这件事呢。你话说清楚了,难道我还会不告诉你嘛。就算不愿告诉你,你也应该把话说清楚嘛。你这人真是,话都说不清楚,还来问事情,知不知道问人事情,要把话说清楚,话不说清楚,谁知道你要问什么……” 叶无量说话像连珠炮似的,将常坤数落得晕头转向。 苏媚儿、应无双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姬诗瑶,都在强忍笑意。 “你……” “你什么你,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没脑子的人。” 叶无量蔑视地看着常坤,一步步逼近,“人是我杀的,你能奈我何?你以为请来姬掌门,就能要回青玉牒和灵狐了?” “你难道不知道,姬掌门也是我的人……咳咳,还有她身旁的同门。” “什么!” 常坤大惊失色,转脸看向姬诗瑶,“姬师妹,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噗的一声闷响,真武诛仙剑刺进常坤的胸膛,常坤喷出一口鲜血,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姬诗瑶。 “呦呦,你还委屈了。你不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么,下辈子长点心吧。” 说着,叶无量捏碎了常坤的咽喉。 常坤一死,叶无量感到有数道寒意射了过来。 122章 灵宝出世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场的姬诗瑶、范思茹、应无双和苏媚儿,无一例外,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叶无量。 如果眼神能杀的话,叶无量此刻早就被她们大卸八块了。 应无双温婉大方,苏媚儿痴心一片,姬诗瑶又高高在上,头顶着一派宗主的包袱,即便心中不爽,却也只是剜了叶无量两眼。 但范思茹天生的暴脾气,岂会其实宁人,不由分说之下,便是追着叶无量一顿拳打脚踢。 “四师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就饶了我把。” 叶无量一遍躲避着范思茹的攻击,一边苦笑求饶。 “现在求饶,晚了!” 范思茹恶狠狠地咬咬牙,一拳将叶无量锤成了熊猫眼,钟离还在一旁拍手叫好,大肆数落叶无量的不是。 范一个扫堂腿将叶无量扫翻到底,范思茹旋骑在叶无量身上,哀其不争,“小师弟,你说你以前是多么老实乖巧的一个孩子,现在到处拈花惹草,惹是生非。” “四师姐,注意点场合。” 钟离吃味,干咳两声,走过来瞪着叶无量数落道:“小叶子,我跟你说你多少次了,做人要懂礼数,知进退。你就是不停,师姐们长得漂亮,那是你的福气,你怎敢说他们是骗子,你也太让人寒心了。” “你还有脸说,小师弟就是让你给带坏的。” 范思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毕竟有外人在场,她不能像在无量山上那样,不顾礼数分寸的教训自己的小师弟。 “你们这些臭男人,一旦心慈手软,就野得没边了。” 一把将叶无量揪了起来,替他捋了捋皱乱的衣衫,“小叶子,你别怪师姐下手重,再不好好管管你,你尾巴还不翘上天去了。” “师姐教训的是。” 天机子将姬诗瑶许给了叶无量,甭管姬诗瑶是否愿意,她也是叶无量的未婚妻。现在,叶无量与苏媚儿、柳玉儿不清不楚的,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喜新厌旧、不负责任的渣男,姬诗瑶心里能够顺气才是见了鬼了。 叶无量也知道范思茹此举为何,明面上是教训,实际是保护,说到底就是做样子给姬诗瑶看的。 正是如此,叶无量非但不会还手,而且也怨不得旁人,只能含泪苦笑。 “小叶子,你有这个态度就对了嘛,大家都是同门,不会跟你计较的。” 钟离不合时宜地凑了过来,眉飞色舞,一脸的戏谑。 叶无量气不打一处来,转脸对范思茹说:“四师姐,师兄说,他牙口不好,想吃软饭。” “小叶子,你大爷!” 钟离闻言脸色大变,脏话刚一出口,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旋即,雪岭上两道人影上窜下跳,伴随着一阵阵杀猪似的的惨叫声。 小师弟,四师姐? 苏媚儿沉默良久,抬头问道:“梁武业,你是天道宗的弟子?” 姬诗瑶开口,淡淡地说:“他不是天道宗的弟子,难道还是你花间派的女婿么?” 苏媚儿从姬诗瑶的话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 女人的直觉是不会出错的,苏媚儿知道,她又多了一个情敌。 天道宗曾经在云州叱咤风云,但现今不过旁支末流,天道宗宗主能如何,我还是花间派的圣女呢。 苏媚儿不甘示弱,原地反击,“做花间派的女婿怎么了,梁武业,还能委屈了你?” “委不委屈的,那也要看婚姻嫁娶的对象是谁,小师弟,你说呢?” 说着,姬诗瑶将目光投向了叶无量。 姬诗瑶与苏媚儿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将皮球踢给叶无量。 他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叶无量心中直叫苦,我就知道这俩丫头碰到一起,准不太平。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心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叶无量将平生所学的诗词歌赋,一股脑儿的,毫无章法的,像小和尚念经似的倒了出来,脚底下抹了油,快速地向着北方行去。 “你站住!” 苏媚儿与姬诗瑶异口同声,相互嫌弃地对视一眼,各自偏过头去。 “爱为苦本,苦从爱生。缘散则散,缘聚则聚。阿弥陀佛。” 悟尘双掌合十,感叹一声,抬腿向叶无量追去。 忽然间,大地发出一阵猛烈的震颤,狂风从北方吹来,掀起数百丈高的雪浪,其势犹如排山倒海,吹得雪岭密林一边倒,不少参天巨树拔地而起,就是像姬诗瑶这等元婴大圆满修为的人都堪堪承受风暴的力量。 片刻之间,茫茫雪岭化作一片荒芜的废墟。 “能够引起如此大动静,定是有天地至宝出世。” 御剑凌空,钟离瞧着雪岭北边,显得异常兴奋。 灵园的禁制结界正以肉眼可查的速度收缩,叶无量凌霄环顾四周,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不妨前去凑一凑热闹。” 叶无量一行八人,御器飞行,一路向北疾驰。 雪岭以北是一片辽阔的冰原,但此刻已被洪水淹没,越是向北,越是酷寒,洪水冻结成冰。 百里开外,冰川绝顶之上伫立着一座巍峨的白玉石像。 这石像人首蛇身,神女之姿,圣人威严,光辉烛照,让人不敢有半点邪心。 叶无量远远的一瞧,便认出的此石像便是女娲娘娘,心里既敬畏,又激动。 感知到女娲娘娘庙四周有数道隐藏的气息,叶无量伸手拦住了众人。 “小叶子,你怎么停下来了?”钟离问。 “不急,先等等再说。” 洪水淹没了女娲娘娘的蛇尾,巨浪中,闪烁着蔚蓝色的光,灵力强悍无匹。 女娲石像前,天剑门叶凌风激动地说:“天地至宝快出世了。” 周建康警惕地看着四周,提醒道:“叶师兄,强敌环伺,现在不是夺取至宝的好时机。” “一群蝼蚁罢了,不足为虑。” 叶凌风扫视了天空一眼,拿出一枚升龙丹服下,周身迸发出惊人的威势,功力猛涨,直逼化神中期。 洪水没过女娲娘娘的下半身,那团蔚蓝色的光芒刚刚触碰蛇身,顿时光芒不再,灵力波动消失。 “水灵珠?”叶无量皱眉,心下狐疑。 在雪岭时,雷灵珠就在紫府内发生异动,叶无量没当回事,现在想来,雷灵珠一定是感应到水灵珠即将出世,这才发出异动提醒叶无量。 叶无量将飞云梭交给了姬诗瑶,凝重地说:“此至宝与我有缘,待会儿动起手来,你们顾好自身安全。万一情况不对,用此飞云梭现行离开。” 姬诗瑶接过穿天梭,张口欲言,但还是放弃了。 这时,大地剧烈摇晃,千里冰川龟裂,那女娲石像迸发出耀眼的蓝光,她的玉指滴下一滴蔚蓝色的液体,随风化作蔚蓝色的水灵珠。 空中,霞光万丈,云气升腾似火。只见数名丹霞派弟子,御剑而来,紫霞神功催至极致,浩浩真气从掌中喷涌而出。 “尔等贼厮,竟敢贪图我天剑门至宝,不知死活!” 叶凌风冷呵一声,双手掐出一道复杂的剑诀,法剑铮的一声冲天而起,一化十,十化百。 “纳命来!” 剑指一弹,万千飞剑呼啸而过,气势凌厉无比,像是割裂了虚空,破空之音甚是刺耳。 “小心!” 丹霞派谢紫衣惊喝,手掐归元印,周身紫光迸发,一众同门同时催动真气灌入其身体。 谢紫衣双掌拍出,刚猛霸道的紫阳真气,将飞剑冲得七零八落。 剑诀法印未变,叶凌风身卷残云,万千剑气自周身射出。剑雨激射,谢紫衣依葫芦画瓢,再次拍出两掌。 两股力量相撞,迸发出惊人的威力。 谢紫衣与丹阳派一众同门受到波及,阵型溃散,纷纷呕出一口鲜血。 叶凌风连升龙丹这等提升修为的灵丹都用上了,即便谢紫衣合一众同门之力,也不可能是叶凌风的对手。 “谢紫衣,看在丹阳派老宗主的面上,现在带着你的同门离去,我可饶你一命。” “叶凌风,即便我现在收手,你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杀尽诸派道友。” 升龙丹能够在不损道基的情况下,一个时辰内提升修为,但药效果后,无论是何等境界的修士都要做一月废人,真气尽散,紫府自闭,直到药性的副作用消失,方能重新炼气。 谢紫衣冲着虚空喊道:“诸位道友,既然都是为了天地至宝而来,何不一起现身打个痛快!” 此话一出,太虚观、碎星派、朝天门等诸派十余人御剑而来,同时想着叶凌风和谢紫衣两派的人攻来。 霎时间,天空中华光绚烂,霓虹飞射,诸派弟子对阵,法术尽出,令人眼花缭乱。 水灵珠是你方被抢,我方再夺,谁也不能将其收入囊中。 钟离见状有些心急,问道:“师弟,还不打算动手吗?” 叶无量摇摇头,云州十大道门弟子的风采气度与功法路数,除了天机阁,他算是见了个全。 虽然难免像断刀门、长刀门这等龌龊之流,但大多数道门还算是入得了叶无量的法眼。就说百花谷、天音寺都不入俗流,门下弟子颇有几分侠肝义胆,气度不凡。 再有像太虚观,即便有宋屿寒、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这等虚伪奸诈之人,也有像朱高照和柳夕笙这等知恩图报的妙人。 再看看天道宗的五位同门,便是算上无极阁的那一众散修,在这些道门面前,也颇有些寒门子弟之意。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嗯?百花谷的弟子怎么还未出现,难道已经遭了不测?” 叶无量放开神识,压向方圆十里,目光忽然转向东方向,嘴角微微上扬,“百花谷隐气的手段很是高明嘛,竟连我都差点被糊弄了过去。” “倒是我想多了,百花谷的梅花剑阵威猛无比,即便是现在的叶凌风,也讨不了什么便宜。” 便在这时,一道蔚蓝的光芒朝这处飞来,叶无量定睛一瞧,见各派弟子左右两侧朝他们包抄而来,“快退!” 说罢,叶无量召出两仪真元剑,探手朝着水灵珠抓去。 第123章 剑碎灵园 水灵珠刚一到手,叶凌风和谢紫衣已经带着各派的人从左右两侧,将叶无量和姬诗瑶等人合围在了一起。 叶凌风连升龙丹这等奇药都用上了,岂能愿意为他人做嫁衣。不由分说,巨剑便施展出了天剑门的最强剑招——惊天剑式。 剑光耀眼,似垂钓寒江孤雪,气势磅礴。与此同时,各派年轻精英见状,纷纷掐诀念咒,剑指姬诗瑶等人,只等叶凌风这一剑落下,便相继跟上,将叶无量和姬诗瑶等劈成肉酱。 叶无量恼羞成怒,水灵珠是自己飞过来的,即便要抢水灵珠,那也该冲着他一人来。但是这些门派精英却不分青红皂白,纷纷摆出了要人性命的架势。 叶凌风虽然还不入叶无量的法眼,但姬诗瑶、悟尘等人修为毕竟还欠些火候,真与叶凌风拼起来,叶无量还真无瑕顾及他们。 “都闪开!” 叶无量冷呵一声,头都来不及回,便举剑迎向了叶凌风。 一剑碧波游龙出,剑气似浩瀚大海掀起惊天巨浪,将叶凌风的惊天剑式化解。旋即叶无量以神御气,以气御剑,两仪真元剑荡开围堵的各派精英。 回头望去,见姬诗瑶、钟离等人不仅没走,反而展开架势对敌。悟尘打出两式如来伸张,佛光护着众人,万华金龙夺、琉璃戒刀两件佛兵撼动山河,逼得朝天门弟子连连后退招架。 钟离、应无双和温良不遑多让太极上清道法催动,各式剑招攻守兼备,将碎星派弟子缠得一时分不开身。 姬诗瑶和范思茹修为最高,一个性子冷淡,一个性子暴躁,面对太虚观各式通灵真言和太虚符箓的攻击,却也是不弱下风,配合得相得益彰。 “看来这一年来,师兄师姐他们都在努力修为,倒是我轻看了他们。” 叶无量很是欣慰,这时谢紫衣逼到身前,说:“梁道友,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了区区一个水灵珠,连累好友实为不智,劝你还是交出灵珠吧。否则我与叶凌风联起手来,任你再妖孽,也不可能将灵珠带走。” 叶无量一剑逼退叶凌风,淡淡地说:“谢道友既然是性情中人,又何必为了水灵珠,连累同门呢?” 谢紫衣皱眉,又说:“梁道友,你已经有一颗雷灵珠了,何必再与我争这水灵珠。今日你若是放弃水灵珠,就算丹霞派欠你一个人情。” “呵呵,梁道友,不如你与我联手灭了天剑门的人,我梁武业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不论是准仙器,还是升仙丹,但凡你开口,梁某人必以命践诺,如何?” 谢紫衣与丹霞派的弟子攻势虽强,但掌到了身前,真气却收走了四五成,叶无量知道谢紫衣想结个善缘,所以也并未对丹霞派弟子使出全力,相反对于天剑门叶凌风等人,却是不留后招。 “游龙探穴左右摆,秋江横钓悬竿外。阴阳合道重交手,倒步悬足背剑收。” 叶无量一剑荡开叶凌风的剑,旋即手掐剑诀,纯阳剑诀第八式——横钓秋江一经施展开来,两仪真元剑自从后背-飞出,一剑斩向叶凌风等人,顿时磅礴的剑气化作数条游龙,扑向天剑门弟子。 “梁道友,此灵珠谢某志在必得,还望你能高抬贵手。” 谢紫衣急了,以致于原本浑厚的嗓音变得有些阴绵。 叶无量施展出的横调秋江气势惊人,谢紫衣知道,如果再不作出决定,后果对他极为不利。 叶凌风虽然有了化神中期的修为,但药效现在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不到,如果叶凌风败了,光凭丹霞派几位同门的力量,根本无法制服叶无量。 对于叶无量的实力,谢紫衣丝毫不怀疑,即便凭他的修为也只能探查出叶无量不过是金丹之境,但叶无量在缥缈峰上一再向众人证明,用修为境界评判一个人的实力是多么愚蠢的事。 “谢道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你瞻前顾后,左右摇摆,那我受累替你做决定吧。” 叶无量轻笑一声,掐诀手势边做阴阳指,剑指同时推出。霎时间,数条游龙化形成剑,横劈而出。 只听数声惨叫,天剑门弟子身首异处。叶凌风暴怒,人剑化为一体,再度施展出惊天剑式。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叶无量探掌一抓,剑气回旋,两仪真元剑飞出,前后夹击叶凌风。 当啷一声响,叶凌风将两仪真元剑击飞出去,但后背也被纯阳剑气贯穿。叶凌风飞出去,喷出一口鲜血。 “叶凌风,念你修为不易,我饶你一条性命,再敢心生贪念,就莫要怪我拘了你的魂魄炼制一炉黄泉丹。” “姓梁的,你杀我同门,我岂能饶你。” 叶凌风用怨毒的眼神瞪着叶无量,咬一咬牙,持剑再度攻向叶无量。 “哼,倒是有几分骨气。” 叶无量伸手夹住了剑,用力一探,剑身嗡的一声震颤,电蛇顺着剑身游向叶凌风。 虎口早就震裂,鲜血染红了整只手,叶凌风这时如何能扛得住雷灵力,电蛇只是一碰,他便发出一声痛叫,松开了法剑。 叶无量弹指送出一粒丹药,说道:“水灵珠与我有缘,这枚丹药便作为补偿。若是不服,自可来河阳镇无极阁找我报仇。” 说罢,叶无量转身看向谢紫衣,笑道:“谢道友,水灵珠你还要吗?” “你敢给,我就敢要。” 谢紫衣有些懊恼,如果早些与叶凌风联手,或许还能打个平时,水灵珠花落谁家,犹未可知。可现在叶凌风已无再战之力,他如何能斗得过叶无量。 “水灵珠对你这么重要?” 谢紫衣似是在挣扎要不要将事情告知叶无量,但她最终还是抿了抿嘴说:“梁道友,水灵珠对谢某很重要,希望你能忍痛割爱。” “这么严重?” 叶无量召出水灵珠,仔细端详,心中有些纳闷,水灵珠虽然说是天地至宝,但一不能治病救人,二不能助人长生,顶多也就是增益法力修为,助长水系道法感悟和自然界水灵力的操控运营罢了,可是谢紫衣为何如此看重水灵珠呢? 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能够领悟太极道,天地间的水灵力都能任其所用,衍化诸般法门。 “梁师弟,小心!” 天空中响起欧阳飞羽的一声惊呼,紧接着百花门弟子的身影出现。 叶无量心中一紧,感觉上空火热的劲风袭来,抬头一瞧,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将拽着谢紫衣朝着一旁闪去。 “快用飞云梭逃!” 天空流火飞射,一道黑影冲出,原是那夺了南明朱雀剑的姜观。 姜观依旧一副妖怪面相,南明朱雀剑斩在虚空,灵园结界一阵猛颤,头顶上的结界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小叶子,你小心!” 钟离瞧姜观比妖魔还像妖魔,浑身释放出的血煞之气令人窒息,他知道姜观得到了确认,这么长时间没露面,修为定是有了很大的提升。 他自知不提,也不想拖了叶无量后退,传音姬诗瑶,三言两语道其厉害,姬诗瑶脸色惊惧,祭出飞云梭,冲着叶无量说了一句“你小心”,随即带着一行人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远处遁去。 姜观咧嘴狞笑,“狗杂碎,你命还真大!” “姜观,先前饶你一条狗命,你还敢妄图阴我,你以为炼化了南明朱雀剑,就是我的对手了?” “嘿嘿,梁武业,是不是对手打了才知道。” 姜观冷笑两声,举起南明离火剑便朝叶无量劈去,血光滔天,火焰燃烧着整片虚空。 “带着你的人赶紧走。” 叶无量一掌将谢紫衣送出火海,而他未料到姜观炼化南明朱雀剑后,修为竟然暴涨至洞虚境。登时身中一剑,人若流星砸向冰川,胸前的伤口鲜血直流。 “梁武业,原来你并没有炼化那件宝物,看来我高看了你,啊哈哈哈……” 姜观放肆桀骜地大笑,他也并不着急对叶无量出手,而是转身看向那些见情况不对,四处奔逃的各派弟子。 用力咽了咽口水,姜观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张口便吸,那些离得较近的各派弟子,转脸化作了人干。 “你们这些蝼蚁,与其或者浪费灵气,还不如乖乖做小爷的血食。” 姜观还觉得不过瘾,张口吼出刺耳的伸向,谢紫衣和叶凌风等人闻声,神魂俱颤,愣在虚空。 叶无量见形势危急,催动身法,举剑便朝姜观劈去。 姜观头都不转,张口吸人精血,反手便是一剑将叶无量轰飞。 谢紫衣和叶凌风等人苦力抵抗,但还是被吸去了不少精血,此刻脸色煞白如纸。 叶无量也顾不得将仙器暴露人前,召出天凤九曜甲,施展出控火神诀。 黑色如星辰般的眸子冒出两团浮焰,全身燃烧着火焰,他一手握着雷灵珠,一手掌控着炽炎,傲立于虚空,仿佛一尊神祇,一股远古的气息扑面而来,说不尽的威武不凡。 “姜观,你的对手是我。” 雷灵珠迸发出耀眼的紫光,周遭顿时黑了下来,无尽的雷电从天降落,将天空吞噬成雷海。 三昧真火从掌中喷涌而出,大地燃烧起熊熊火焰。 叶无量一步十丈,雷天与火焰交融,毁天灭地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灵园,咔擦两道雷柱轰向欧阳飞羽那一侧的结界。 结界顿时崩碎,欧阳飞羽扭头看了一眼叶无量,旋即带着师妹们疯狂遁逃。 咔擦,数道雷柱轰向姜观,姜观不得已只能放弃血食,转身挥动南明朱雀剑朝着叶无量砍去。 “九天玄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太极御雷真诀咒诀响起,雷海翻滚,漩涡中,涌出数十柄雷剑,地火掀起千层浪。 “斩!” 叶无量爆呵一声,声若惊雷,威严不可侵犯。 南明离火剑对雷灵珠和控火神诀,骤然间,灵园万千光华,让人眼前一黑。 灵园崩塌,气流横撞,偌大的江海顿然下沉,雷电和火焰喷涌而出,像是九霄上的神龙吸水一般。 缥缈峰、飞仙镇发生地震,河水改到,山峰坍塌,所有御器凌空,颤巍巍的目睹着惊天一幕。 江海之下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恢复平静。 叶无量缓缓的睁开双眼,鲜血染红了江水。谢紫衣的身影从他面前飘过,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江水混着口中溢出的鲜血一股脑儿的往肚子里钻,他只能合上嘴,吃力地伸向谢紫衣。 一条丝带缓缓脱落,散开了谢紫衣一头乌黑的长发。 叶无量想要调动体内的真气,但经脉俱损,疼痛难忍,好在总算有了点力气,掌向着下方拍去,些微法阵力量将他送到了谢紫衣面前。 谢紫衣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叶无量伸手想要拉这他往上游,一头沙鲸从他身旁游过,巨大的鲸身将他撞得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运气来得就是这般不讲道理,他整长脸撞在了谢紫衣胸前。 柔软,弹性…… 叶无量脑海里出现一个念头,谢紫衣莫非是个姑娘? 吃力地调整身形,眼睛勉强能够看到谢紫衣那张脸,果然清秀得紧。 谢紫衣被叶无量撞了一下,剧痛将她从昏迷中拉了出来,她微微睁开双眼,发现叶无量的脸贴着她胸,情急之下想要推开叶无量。 手臂未曾抬起来,江水却是灌入口鼻,眼看着就要窒息而亡,叶无量咬咬牙,抱住谢紫衣,将气度了过去。 “唔唔……” 谢紫衣挣扎,疼痛令她立马失去了意识。 叶无量经受过多次雷劫,肉身不仅强悍,而且恢复力也比一般人强。 度气的这片刻,他的经脉在修复,灵气缓缓运行。他试着与水灵珠进行勾兑,果然得到了反馈,水灵珠从紫府中飞出,顿时屏去了周遭的海水,新鲜的空气取之不竭。 叶无量掏出一把丹药塞进口中,一边催动太玄经修复伤势,一边抱着谢紫衣在水下寻找姬诗瑶等人的身影。 “三清道祖,玉皇大帝,佛祖,王母娘娘,一定要保佑他们不能出事啊。” 注: 云州十大门派:太虚观、百花谷、弈墨派、天音寺、天剑门、丹霞派、长歌门、断刀门、天机阁、天道宗(已经没落) 第124章 飞仙渡围困(1) 东海之水浩浩汤汤,惊涛拍岸,半烛香的工夫,才将飞仙渡下沉的漩涡填满。 飞仙渡上空,放眼望去人海如潮,人生鼎沸。 各路修士神色不一,好奇、震惊、紧张……诸般情绪频频浮现。 飞仙渡能够发生这等骇人的异象,人们料定灵园必然是出大事了。但灵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样一股力量将这方存在不知多少年的小世界摧残至此,导致山崩地裂,江海下沉,无人知晓。 各路道门长辈,暗暗地捏着一把汗,目光投向江面,一眨不眨,默默为小辈祈福,但愿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哪怕两手空空也好。 只不过他们心里清楚,连果老、沈言和一眉道人都被惊动来飞仙渡查探情况,这进入灵园的修士恐怕是十死无生。 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调来数百甲士将整个飞仙渡围了起来,便是飞仙渡上空,各路修士也只能远远的瞧着,未经允许不对擅入禁圈。 云州道盟的态度,让人们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灵园里的修士全数阵亡或有些遗憾,对云州而言,不过是损失了一些个天资不错的人才而已,这年头天资出众,气运加身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论斤卖也不为过。 但在云州,灵园只有一座。 如果灵园真的崩塌了,不知有多少天材地宝就此被毁,更关键的是,从此以后云州修士便少了一个寻觅仙缘的福地,这对云州而言简直是最残酷的打击。 很多时候,在独有的,具备稀缺性的资源面前,人命不过草芥,不值一提。 飞仙渡上空的修士们绝大多数人都陷入到了这种怪诞的逻辑陷进之中,他们只在乎灵园是不是真的毁了,对灵园中修士的安危却漠不关心。 即便有人关心人命,他们或是以一个强者的姿态对遭遇为难的人以示怜悯,成全他们的慈悲心肠;或是项庄舞剑,想要弄清楚幸存者因何幸存,以及他背后的师门是敌是友,由此来作新的图谋。 心怀鬼胎者,皆是利己之辈。 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一向无利不起早的云州道盟此番大动干戈,并非是紧张灵园崩塌,云州损了仙缘。 事实上,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在意的哪是一座灵园。凭太虚观在云州的地位,凭他们在云州道盟的话语权,毫不夸张地说,大半个云州都掌控在太虚观手上。太虚观上刮起的一阵微风,在云州就能一场风暴,他们真正在意的是那股摧毁灵园的力量。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人进过灵园,一直风平浪静。 可今年一切都变了,一尘不变的缥缈峰论剑盛会变得分外热闹。有些势力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有些中立的人立场正悄然改变,有些不该萌芽抬头的观念开始浅入人心。 而这一切,都与叶无量脱不了干系,灵园的崩塌便是最好的佐证。 区区元婴境修为岂能摧毁灵园,便是那进入灵园的百人之数合力,也绝无可能撼动灵园分毫。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天地至宝,甚至是真正的仙器问世,最有可能夺得造化的,便只有叶无量一人。 这种不安定的因素,云州道盟绝不会做事不管。 因此,云州道盟的甲士封锁飞仙渡,太虚老人和盛虚老人亲临现场,其目的便是寻找叶无量,抢在各路道门出手之前,叶无量能招安最好,不能招安也绝不能为他人所用。 江面上漂着的尸体残躯被打捞了起来,云州道盟甲士一一清点,发现一共有七十二具尸体。 盛墟老人眉头紧皱,甲士已将飞仙渡上下游仔细搜寻了数遍,并未发现叶无量的身影,哪怕是一具残骸,更甭提其他二十七人,亦是下落不明。 难不成被江中的鱼妖精怪当作食物吃了不成? 抑或是梁武业洞悉了什么,带着那些与他交好的小辈们潜逃出走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见不到叶无量的尸体,盛墟老人始终是寝食难安,命令云州道盟的甲士潜入江底,搜寻叶无量。 江水深处,一个圆形的屏障闪烁着蔚蓝色的光芒,光芒中有一艘海船。 “你爷爷的,姬诗瑶,你抽哪门子的风。” 叶无量捂着发肿的半边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姬诗瑶。 他担心同门安危,不顾自身伤势,抱着谢紫衣将方圆数里近乎翻了个遍,这才找到了姬诗瑶和苏媚儿等人。 所幸的是,无量与姜观拼命时,姬诗瑶全力催动飞云梭,远遁离开了风暴中心。即便灵园崩溃时禁制释放出的力量异常恐怖,但姬诗瑶等人并受到严重的影响,受到震波及,性命却无忧。 看着飞云梭的残骸,叶无量有些心惊。 飞云梭好歹是一件极品灵器,虽然说是以速度见长,但防御力也并不差,却被摧毁成这样,叶无量心有余悸。 想到欧阳飞羽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的情意,再想到百花谷弟子最后还是靠他破开结界逃跑,叶无量便觉得不是滋味。 心中挂念着欧阳飞羽和百花谷弟子的安慰,叶无量也未多想,将姬诗瑶一众人拉上海船,接骨疗伤。 这艘海船是叶无量闲暇无聊时炼制的一件试验性法器,想着日后驾船出海,探访下海外仙山,但他从未料想到有朝一日会将此传在水下使用,因此并未刻画避水阵法,现在只能靠水灵珠屏蔽江水。 姬诗瑶修炼太极御雷真诀,肉身根骨的修复能力极强,在叶无量导气归元之下,很快便有了意识,她感觉到胸前有些异样。 接骨时钻心的疼痛让姬诗瑶彻底苏醒过来,她睁眼一瞧,见叶无量的一双手在她胸前肆无忌惮,羞怒难当,下意识地便给了叶无量一巴掌。 钟离听声回头,见到叶无量肿着的半张脸,不由扑哧一笑,又扭过头去。 动手打了一巴掌,姬诗瑶当下就意识到误会了叶无量,想起叶无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姬诗瑶羞涩难当,却倔强地咬咬牙,冷声道:“你轻薄于我,这一巴掌都是轻的。” “神经病!” 叶无量不想纠缠此事,浪费时间,抱着谢紫衣,驱使海船和水灵这带着一行人朝着深处行去。 叶无量若是争辩斗嘴,姬诗瑶还不会与他计较什么。叶无量却一改常态,怀里还抱着一个姿容姣好的谢紫衣,姬诗瑶登时大为观火。 姬诗瑶本欲发作,毕竟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只能冷哼一声,盘坐在甲板上打坐调息去了。 应无双取出些疗伤丹药给众人服下,她受众不是很重,调息了片刻,便已行动自如。 先前乘着飞云梭逃离之时,钟离已将凤陵下发生的事告知了众人,应无双得知姜观坠入魔道,得到了仙器南明离火剑,揪心不已。 灵园中,叶无量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中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要与叶无量天人永隔了。 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她想放声大哭,可又担心姬诗瑶和苏媚儿别有想法,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悲痛。 可是此刻,见叶无量好端端的在眼前,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绪,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双颤抖的玉手抚着叶无量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尽量的不哭出声来。运起叶无量交给她的《百草经》,悉数调动紫府中的真气,为叶无量疗伤。 “师姐,我这不是好端端的活着么,你哭什么,应该笑才是嘛。” 应无双的泪勾起叶无量的柔肠,他微微一笑,替应无双擦拭着眼泪。 “你与姜观拼命,可知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应无双温柔地看着叶无量,替他擦去脸上的污垢。她像是母亲抚着自己的孩子,温柔得像春日里的风,轻抚着垂柳,只是这眼里、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情意。 她像是被熊孩子捉弄了的姐姐,佯装生气,用最温柔的语气数落道:“你啊,总是这般让人心疼。师姐知道,修行一途少不了艰险,可你要记住,日后要再拼命,绝不能撇开了师姐。” “师门还未振兴,我岂会轻易死。师姐,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振兴师门固然重要,但绝不可轻贱性命。” “嗯,我知道了。” 叶无量将谢紫衣交给了应无双,“师姐,先替我照顾下谢姑娘。” “师弟是还要寻什么人吗?” “嗯,百花谷的欧阳师姐有相助之情,现在下落不明。” “大家虽然受伤不轻,但多少恢复了一两成功力。小师弟不如将我们放下,你一人去搜寻百花谷弟子,速度也快些。” 叶无量果断地摇摇头,“此次引发动静不小,想来云州道盟和各路道门必有心怀叵测之辈,留下你们我反而不放心。” “再有,有水灵珠这等至宝相助,在这江海之下如鱼得水,耗损不了什么修为。” 想想也对,灵园崩塌死了太多人,现在贸然出去,准会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大家都有伤在身,对上歹人也无甚招架之力,若是被擒住,小师弟不免会受到要挟。 应无双最是不愿成为叶无量的累赘,但事实如此,她只能微微叹息。 正要回到甲板上调息,应无双忽然见到远处有一道道微弱的光芒闪耀。 “小师弟,快看那里。” 叶无量顺着应无双所指的方向看清,虽然相距甚远,但不难分辨出,这些微光是法术造成的。 放开神识,逼向那光芒闪烁的地方,片刻之后,叶无量脸色剧变。 “钟师兄,你来操控这艘海船。” 说着,叶无量身若游龙,顶着水灵珠,冲了出去。 叶无量一走,船舱顿时被江水倒灌,众人见状,连忙御气阻隔海水。 “前方想必有极大的凶险,应师妹,小师弟有伤在身,这里就属你尚有一战之力,辛苦你前去策应一二吧。” 第125章 飞仙渡围困(2) “欧阳师姐,此妖兽凶猛异常,断不是我们所能对付得了的。趁着师妹还有拖延之力,你些逃去吧。” 李静薇瞧着扑来的巨兽赤鱬,情急万分,江水泡得发白的身躯,不停地渗出鲜血。 灵园崩塌之时,幸亏欧阳飞羽离开师门前,随身带着百花谷重宝千机百花伞,否则一行同门便将丢了性命。 只是欧阳飞羽没有想到,刚刚逃过一劫,便遇上了这《妖经》中记载的妖兽——赤鱬状如鱼而人民,其音如鸳鸯,生性凶猛,好血食。 也不知是怎的,这头赤鱬别派弟子不攻击,偏偏盯上了百花谷的这群小娇娘,穷追不舍。 欧阳飞羽和李静薇一行人本就受了严重的内伤,再对上这等凶悍妖兽,便是有千机百花伞相护,却也是无力地目睹着数位同门被赤鱬生吞的惨状。 欧阳飞羽恨不得将赤鱬大卸八块,又岂会撇下李静薇独自逃走,她说:“静薇师妹,你我同门情厚,纵是身死,师姐也断然不能苟且偷生。” “师姐,你又何必如此倔强,白白送死。” “师妹休要再言。” 庞大的黑影快速冲来,两道猩红嗜血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欧阳飞羽和李静薇二人,激流汹涌,周遭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水兽纷纷被水流压得爆体而亡。 欧阳飞羽咬着牙,功法运至极致,殊死一搏也顾不得自身,将丹田紫府中为数不多的真气悉数灌至千机百花伞。 登时,千机百花伞迸发出惊人的威势,华丽的伞盖像是一座山挡在欧阳飞羽面前,伞面上千百种奇花像是活了一般,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忽然,一股磅礴的力量撞击而来,水下顿时像是炸了一锅一般。 李静薇一口鲜血喷出,失去了意识,随着急流冲出了千机百花伞的守护范围。欧阳飞羽见状,急忙想要去拉李静薇。 这时,赤鱬再次撞了过来。 欧阳飞羽心神一分,哪里还承受得住赤鱬的攻击,呕出一大口鲜血,与李静薇一同被急流冲走。 千机百花伞华光溃散,伞身缩至三尺大小,沉入江底。 许是接连坏了好事,赤鱬恨上了千机百花伞,张口便将千机百花伞吞入腹中,随后转身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欧阳飞羽追去。 眼看着赤鱬的血盆大口咬向了欧阳飞羽,说时迟,那时快。江水忽然停止流动,赤鱬稍稍挣扎,便一动不动,像是被冰冻住一般。 欧阳飞羽吃力地说出“梁师弟”三字,便闭上双眼晕了过去。叶无量运气检查欧阳飞羽和李静薇的伤势。 欧阳飞羽和李静薇受伤颇为严重,尤其是欧阳飞羽,五脏移位,气竭力衰,经脉破损,幸好有太虚观的朱高照此前相赠的两粒太虚龙虎丹,不然叶无量还真不知如何医治。 欧阳飞羽和李静薇服下丹药后,药力瞬间花开,滋养修补损伤。 太虚龙虎丹药性虽然温和,药力极为充沛,但欧阳飞羽和李静薇毕竟受伤严重,无法运气炼化药力,一时间两人像是承受着某种撕扯的剧痛,面部狰狞扭曲。 叶无量见状,运气助她二人炼化药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知道欧阳飞羽睁开眼,叶无量这才收回了手。 “多谢梁师弟救命之恩。” “欧阳师姐,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叶无量笑了笑,目光投向了那头挣扎不断的赤鱬。 因为先前替欧阳飞羽和李静薇疗伤,还能借助水灵珠御水困住赤鱬已是不易,现在欧阳飞羽和李静薇已无性命之危,叶无量又开始重新打量起了赤鱬。 江海之下,诞生些奇异妖种并非什么新鲜事。飞仙渡连着东海,灵园崩塌,引来东海之水倒灌,冲进来些妖种,也在情理之中。 但叶无量好奇,这赤鱬本该生活在南海,因何会来到东海之滨,而且观其身形,如果不是得了某种机缘,误食奇珍,否则绝不可能比虎狮大象个头还要庞大。 正想着,云州道盟的甲士发现了叶无量,一个劲地轰击着凝而不动的江水。 “这些甲士来者不善,看来云州道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与我善罢甘休了。” “梁师弟,是不是过滤了。云州道盟如果公然对梁师弟出手,就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么。” “云州道盟向来横行无忌,他们决定的事,谁敢说一个不字。这么多年,云州各道门受的欺负难道还少吗。” 瞧着云州道盟甲士聚集得越来越多,欧阳飞羽担心得紧,连忙说:“既然如此,师弟还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走是走不了。人家连脸都不要了,又怎会没有后手。” 叶无量冷冷地盯着集聚的甲士,心中涌起了难以磨灭的杀意。 灵园崩塌,按理说各道门早该派弟子下水搜寻才是,但叶无量在这江底中没有看见一个人下水救人。 如果不是云州道盟封锁了整个飞仙渡,叶无量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能够让各道门无视那些进入灵园身死不明的弟子。 在水下,有水灵珠相助,叶无量还不会将云州道盟的这些甲士放在眼里,他也清楚飞仙渡上必然还有更多的凶险。 欧阳飞羽、悟尘,包括那谢紫衣毕竟是名门弟子,云州道盟还不会霸道到对他们出手,但天道宗没有强者坐镇,姬诗瑶等人的安危便不好说了。 当然,叶无量有办法护住姬诗瑶他们的周全,他完全可以借着水灵珠,远遁海上。东海辽阔无垠,即便云州道盟千算万算,也必有一失。 只是,幽若该怎么办? 叶无量头一次面对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心终是未能静下来。 水灵珠蔚蓝色的光芒在眼前忽明忽暗,叶无量咬咬牙,握紧了水灵珠。 凝滞不动的江水变得愈发厚重,云州道盟的甲士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他们好似受着某种极端的痛苦,脸变得异常扭曲。 江水固化,甲士们好似躺在水晶棺中,一根根透明的锥子穿透甲士的肉身。 转眼之间,偌大的水晶棺盛满了鲜血。 欧阳飞羽惊愕不已,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些被云州道盟选拔出的甲士,曾经也是云州道门的佼佼者,修为至少也是化神初期,而今却连半点还击之力都没有,梁师弟究竟恐怖到何等地步? “梁师弟……” 欧阳飞羽本想劝叶无量莫要与云州道盟为敌,可转念一想,云州道盟如此毫无顾忌,就算梁师弟收手,云州道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欧阳师姐,灵园中你出手相助的情谊,我已经还了,从此两不相欠。你出身名门,云州道盟虽然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与百花门为敌,但你也该明哲保身。” 叶无量飘身骑在了赤鱬的身上,三瞳花蛇的蛇筋缠着脖子,叶无量低头看着欧阳飞羽,继续说:“你好生在此调息,等李师姐醒来,你们便离开飞仙渡吧。我的事,你莫要插手了。” 话音刚落,水灵珠蓝光一闪,江水恢复流动,数十具甲士的尸体沉了下来,随即又缓缓浮了起来。 赤鱬身体恢复只觉,明知身上骑着一人,却依然要欧阳飞羽,叶无量见状,一拳轰击在赤鱬的脑袋上,大骂一句“畜生”,旋即提着僵神,驱使赤鱬冲出水面。 “梁师弟于百花门有恩,我绝不能坐视不理,任由云州道盟残害于他。算着日子,大长老应该到缥缈峰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求得大长老出手相助。” 眼看着叶无量单刀赴会,欧阳飞羽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闭上眼睛,运气疗伤。 第126章 飞仙渡围困(3) 飞仙渡上空霞光盖顶,远看好似仙女浣纱,颇有几分祥和之意境。 江面上,东风吹起波澜,忽然清碧的水面嫣红如血,水面浮起数十具死尸,那披身甲胄在霞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引发各路道门修士掀起哗然大波。 云州道盟甲士召集周遭甲士进入飞仙渡深处的举动并未遮掩,因此各路道门修士再清楚不过,那血水翻涌之地,便是发现叶无量行踪的地方。 叶无量在缥缈峰虽然展现出了奇诡之才,但各路道门修士并不认为他有这份实力,能够不声不响地斩杀云州道盟数十名修士。 莫不是此次灵园崩塌恐引来了东海深处的六轮境大妖吧。 只不过有一点不明,为何天道宗、百花谷、天音寺和花间派这些与叶无量有所交情的门派弟子,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可不管怎么说,云州道盟甲士一下子阵亡这么多人,盛墟老人和太虚老人颜面大为折损。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水下究竟发生了何事。因此,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这虽然不是零和游戏,但胜似零和游戏,叶无量若不能为其所用,那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叶无量走不出飞仙渡。 飞仙渡水流湍急,江域深处一群群硕大的鱼飞出江面,似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盛墟老人狐疑,嘀咕一声:“飞鱼临潮?” 这时,只听江面一声炸响,一头庞然大物飞出水面,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叶无量腾空翻身,手上拿着一根长达三丈的红筋。 只见他犹似套马的汉子,红筋的一端瞬间将落于水中的赤鱬给缠了起来,他抓着另一端飞身骑在赤鱬的身上,腿脚夹着赤鱬的两侧,挥舞着一根鞭子不停抽打赤鱬。 鞭鞭带着雷电,赤鱬吃痛发出鸳鸯似的叫声,拼命挣扎想要叶无量。 见它埋头扎进水域深处,撞向江底那些怪石,而叶无量任由它玩命似的挣扎,他始终抓紧红筋的一端,夹着赤鱬的两侧,右手上的鞭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握紧的拳头不停地招呼在赤鱬的后背上。 赤鱬也着实皮糙肉厚,脖子被叶无量手中的红筋牵引着,最终浮出了水面。 赤鱬在飞仙渡快速游动,叶无量就像是一个驯服野马的骑士,恣意在草原上驰骋。 感受着耳后的风声,满头的长发飘扬着,无比舒畅,叶无量不禁放声叫道:“呀呼!” 声音在飞仙渡上空回荡,经久不绝。 各路道门修士面面相觑,均是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叶无量。 “嚯,原来是上古遗种赤鱬,难怪云州道盟数十名甲士都丢了性命。” “赤鱬生性凶猛,梁武业能将它制服,看来灵园中大有收获。” “瞧着头赤鱬身形,修炼怕是有八百年之久,腹中应是孕育出了价值连城的鱬珠。” “听闻鱬珠有分水驻颜之能,如过经由炼丹大宗师炼制一炉增加寿元的定水驻颜丹。女子若是服上一粒,定颜驻容,永葆青春。” “竟有这等功效!师哥,人家要嘛要嘛,你快去将那头赤鱬抢来。” 有一胖妹女子拱到男修怀里拼命撒娇,男修感受到周遭人那嬉笑轻蔑的目光,顿时脸涨得通红,一把将胖女修推开,骂道:“谁……谁是你师哥,你给老子滚一边去。就你挫相,配用定水驻颜丹吗?” “师哥,你敢凶我,你以后别想上老娘的床,哼!” “……” 这厢盛墟老人脸色难堪,冲着身旁的甲士长林威使了个眼色。林威微微点头,旋即祭出银枪,招呼着一众甲士,向着叶无量围了过去。 “梁武业,你毁坏灵园,诛杀同道,还不束手就擒。”林威道。 ?叶无量站在赤鱬的身上,傲视众人,冷笑道:“笑话!云州道盟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毁坏灵园,残害通道?” “灵园崩塌,就你一人还活着,不是你,还能是谁?梁武业,休要再狡辩。即便灵园崩塌与你无关,即便你并未对灵园中的同道修士,仅凭你残害道盟甲士这一条,我便可就地诛杀了你!” 银枪舞出一道寒光,林威不怒自威,“云州道盟向来处事公正,你现在束手就擒尚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你就是死路一条。” 叶无量放声大笑,目光投向虚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盛墟老人,太虚老人,你们是云州道盟的老前辈,难道也认为我梁武业罪不可恕?” 盛墟老人愣着一张脸说:“梁小友,是非曲直有待查明,如果你当真清白,云州道盟也绝不会污蔑了你。” “呵,那云州道盟甲士在江中围攻于我,也是为了查明真相?云州道盟想要铲除异己,何必惺惺作态。” 盛墟老人面色难看,呵道:“林威,你们还等什么,给我拿下这个口出狂言无知小儿。” 林威闻言,枪出如龙,直奔叶无量,周遭道盟甲士紧随而至,展开了对叶无量的围攻。 “诸位可是看见了,云州道盟容不下在下,在下只能被迫还击了。” 一蓝一紫两道光芒环飞,叶无量身体迸发出惊人的威势,太玄真气浩浩汤汤的释放开来,潮湿的袍子霎时烘干,衣袂猎猎。 水灵珠?! 盛墟老人脸色微变,暗叫一声不好,便见天空雷云翻滚,江水汹涌澎湃。 各路道门修士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后退,唯有慧觉大师、宋屿寒这等修为卓绝之人,方能立于虚空,神色淡然。 咔嚓一声巨响,漫天的雷电轰然降落,飞仙渡上空化作一片雷海。 江面掀起千尺巨浪,与雷海交融,天地相接。 林威和上百名道盟甲士,转眼间便被雷海巨浪吞没,惨叫声不断。 “大胆魔头,竟敢残害道盟甲士,今日本尊便替天行道,灭了你这残暴不仁的魔头。” 盛墟老人震怒,剑指探出,一道霸道凌绝的太虚剑气射向叶无量。 叶无量眼中寒光一闪,前方万丈水墙拔地而起,雷海中飞出一柄巨剑,凌空斩向盛墟老人。 太虚剑气撞向万丈水墙,登时飞仙渡狂风暴雨,江面水位被强悍的力量压得下沉近半尺,旋即水面上血水横流,漂浮起难以计数的水兽尸体。 盛墟老人反手一挥,一道剑气破了叶无量的雷剑,正要对叶无量展开攻击,朱高照和慧觉大师挡在了身旁。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盛墟子,且待事情查明再动手不迟。” “盛墟子师兄,梁小友于太虚观有恩,你这番做岂不是忘恩负义,折了师门颜面。” 太虚老人出现在盛墟老人身旁,瞪了一眼朱高照,沉声说:“此子已如魔道,若不除之,日后必将成为大患。慧觉大师,朱师弟,因你们的一时妇人之仁,而至云州陷入颠覆之境,这罪过你们担得吗?” “朱前辈、慧觉大师,两位前辈相护之情晚辈铭记于心。” 叶无量拱手抱拳致谢,转脸怒瞪盛墟、太虚二人,骂道:“盛墟子、太虚子,像你们这等虚伪奸诈鼠辈,一惯仗势欺人,以权谋私。我云州不知多少道门的血汗被你等臭虫吸尽,你们还敢舔着脸在此大言炎炎,简直可笑至极。” “云州道盟乃是云州人的道盟,不是你等的一言堂。可悲的是,云州道盟却在你等腌臜狗贼的统领之下,行的端是天理难容之事。鼠辈不清,我琅琊阁便一日不奉道盟令。” 各路道门修士惊诧地看着叶无量,细细揣摩他的话,虽然畏惧云州道盟的威势,但难掩心中的不平之意。 “梁武业,你犯下滔天大罪,还在此妖言惑众,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盛墟老人便将动手,太虚老人却伸手拦住了他,淡淡地说:“琅琊阁奉不奉道盟令无关紧要,你污蔑云州道盟一事,本尊念在你狂妄无知一刻不计较。但灵园崩塌、云州青年才俊被残害一事必须查清,本尊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交代清楚灵园一事,本尊必会给你一个公断。” “真相对你们来说重要吗?” 叶无量不屑地看着太老老人,冷笑道:“太虚子,不妨告诉你,你们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越来越到遭受云州道盟压迫的人们必然会站起来,他们为的不是报仇泄愤,而是要将他们曾经失去的尊严重新拿回来。” “梁武业,本尊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还敢在此大放厥词,蛊惑人心。若再留你,本尊颜面何存!” 太虚老人青筋暴起,运气冲着满天的修士说道:“本尊以云州道盟盟主的身份在此郑重宣布,梁武业残害同道,祸乱云州太平,杀无赦。若有不服者,以魔道同党论处,云州道门共灭之。” 天一教、无极宗、啸月门等十多个门派掌权者,带着一众门下弟子飞了过来。 “太虚子,此子与我天一教有仇,便交给安某处置吧。”天一教长老安增寿说。 “梁武业在北部纠结散修对抗道门,扰乱坊市秩序,还请太虚老人将他交给我们北部道门处置。” “梁武业,你伤我孩儿性命,谋夺我景玉轩财产,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 各路心怀鬼胎之人,纷纷前来讨伐。 这时,飞仙渡江面一阵波动,一艘海船浮出水面。 第127章 人心离散 海船浮出水面,人群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灵园崩塌之后,这飞仙渡下竟还有十余活口,而且这些幸存者尽是天道宗、百花谷、丹霞派、天音寺、花间派和太虚观的弟子。 如此,云州道盟陷害叶无量的阴谋诡论不攻自破。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虽一心想要致叶无量于死地,但此时也不好直接动手。 “多谢梁师兄,夕笙感激不尽。” “夕笙妹子你平安无事,在下也算是对得起朱前辈的庇护之情。” 叶无量稍顿了顿,偏头看向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冷嘲道:“万幸诸位道友还好生活着,不然人家给我扣上一顶残害同道,嗜血魔头的帽子,梁某人除了拼死一证清白,还真不知该如何辩驳。” “何人如此不要脸皮,竟敢污蔑于你。” 钟离眉头一挑,瞥了太虚和盛墟二老一眼,随即转身冲着满天修士吼道:“是谁,站出来让道爷我好生瞧瞧,看你究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是披着羊皮的豺狼。” 无人回应,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脸色紫胀,钟离冷笑,又道:“有本事胡乱攀咬人,却不敢站出来与道爷分辩,莫非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欧阳飞羽瞧出端倪,站出来说:“先前若不是梁师弟出手相助,我与师妹早就葬身赤鱬腹中。今日若谁敢为难梁师弟,便是与百花谷为敌。” 此番脱离危难,欧阳飞羽本该立即向大长老复禀,但唯恐大长老慑于云州道盟的威势,她擅自做主维护叶无量,为的便是断了大长老的后路。 她这么做,可谓是用心良苦。 “灵园中断刀门弟子一心想要小僧的性命,幸得梁施主宅心仁厚,出手相助。大师伯,你一直教导悟尘,受人恩惠,当结草衔环以报之。梁施主被歹人算计,还请大师伯出手相助。” “悟尘,你有此心,甚好,甚好。” 慧觉大师捻指善笑,转脸看向叶无量,“梁施主菩萨心肠,与我佛有缘,老衲虽无福接引梁施主入佛门,却也不会坐视他人欺辱了梁施主。” “阿弥陀佛,大师光明慈悲,护佑之情,晚辈铭感五内。可人心难测,纵是晚辈有心礼佛,只怕这条薄命今日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梁师兄,承蒙相救,紫衣人微言轻,但梁师兄若有过错,紫衣愿代为受罚。” 谢紫衣脸色煞白如纸,气息柔薄,却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叶无量身前。 姬诗瑶见状有些不悦,钟离已然表态,她也不必再多此一举。 “紫衣,我丹霞派素来侠义为先,既受人恩情,焉有不报之理。” 话音刚落,一道霞光飞来,紫气中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谢紫衣惊喜道:“师尊!” 紫阳真人探查了谢紫衣的伤势,随后抚须笑看着叶无量,说道:“听闻小友是纯阳剑李慕白的传人,纯阳真诀与紫霞神功大道同源,日后不妨来丹霞山交流切磋一二。” 叶无量拱拱手,还未开口言谢,朱高照过来道:“五十年不见,紫阳真人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呐。”紫阳真人摆摆手,笑道:“老喽。若不是为了我这乖徒儿,老朽还真不愿长途跋涉,跑此一趟。真是岁月催人老啊,这身子骨也不中用了。” 好友见面,寒暄两句,朱高照这才对叶无量说:“梁小友,我这徒儿多次蒙你相救,大恩不言谢。朱某虽然修为不济,但也绝不会任人欺负你。” 众人一瞧情况,顿觉局势有些微妙。且不说天道宗、天音寺、丹霞谷和百花门已经表明立场,就连太虚观的朱高照都在维护叶无量,着实是狠狠地打了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一记耳光。 “太虚子、盛墟子,可还要做过一场?” 叶无量并非不识好歹,实在是云州道盟欺人太甚。 现在脸皮既已撕破,云州道盟即便今日罢手,日后也会诸般算计。 当然叶无量也不会愚蠢到认为,丹霞派、天音寺为了他,当真会与云州道盟翻脸,但今日这几大道门的态度,却也向叶无量递出了信号——云州道盟并非不可颠覆,只要有利益,他们必然也会插上一手。 叶无量心中自有计较,修士问道,求的不就是一个长生么。如果他能炼制出升仙丹,何愁这些道门不为他所用。 “梁武业,别以为慧觉大师和紫阳真人他们说了几句场面,你就以为他们会为了与云州道盟为敌。云州道盟这么多年的经营,不是你所能想象的。见好就收,别蹬鼻子上脸,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盛墟老人一面传音威胁,一面淡淡地回应:“云州道盟向来秉公办事,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自不必与你为难。” “你说什么?连天音寺、丹霞派、百花门这些名门正派,你都不放在眼里?” 叶无量寒着脸,“盛墟子,你当真是好大的威风。你有胆把方才传音的威胁之言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遍?” 盛墟老人没料到叶无量竟然反咬一口,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梁武业,本尊虽然不愿与你计较,但你再敢胡搅蛮缠,本尊必取你狗命!” “阿弥陀佛。” 慧觉大师见两方不知进退,针锋相对,于是调停道:“灵园一事,各道门均有损伤。小辈们受伤不轻,不如各道门先带回去养伤调息吧。” “大师都这么说了,老朽自然不会与小辈计较。” 盛墟老人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梁武业,年轻人,树敌太多,难保不会有几个仇家找你寻仇。本尊身为云州道盟盟主,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过刚易折!” 太虚老人阴脸恻笑,转脸看向天一教、啸月门各派,“安道兄,欧阳门主,你们说呢?” 话音一落,安增寿和欧阳康等待着一众人围了过来。 姬诗瑶面若寒霜,她上前说道:“身为道盟盟主,理该恢宏大度,焉能打这等借刀杀人的算盘。” “太虚子师伯,你此番做真教人寒心,也罢,即日起,天道宗不再奉道盟令。” “阿弥陀佛,天音寺亦当如是。” “我花间派力量微弱,不能为云州道盟的发展贡献绵薄之力,自不能厚颜享有云州道盟给予的便利,从今日起,花间派不再奉道盟号令。” 柳玉儿出现在叶无量身旁,噙笑嫣然。 欧阳康惊诧,转脸说道:“柳玉儿,你敢与道盟为敌,花间派就等着覆灭吧。” “欧阳门主,还是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 柳玉儿掩面咯咯轻笑。 “老朽也来凑凑热闹,丹霞派向来与世无争,先前奉道盟令,也是为了降妖除魔,恢复云州安定。如今云州太平无祸,丹霞派理当退出。” 紫阳真人抚须朗声大笑,又对朱高照说:“朱兄弟,你不会怪老朽不顾多年交情,脱离云州道盟吧?”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紫阳真人说笑了,兄弟我一心修道,不问俗尘。” “如此甚好!” 太虚老人脸色铁青,怒火中烧,天道宗、花间派这等小门小派也就算了,天音寺和丹霞派竟然也与云州道盟作对。最可恨的,朱高照一再与我作对,看来不能再留他了。 太虚老人咬牙切齿地说:“好啊!很好。云州道盟来去自由,日后各位若是出了事,可别在舔着脸来求助云州道盟。” 这话音刚落,南方飞来一道流光,原始一枚黑白棋。 棋子在虚空炸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天地星罗珍珑局,手谈黑白无敌手。铁笔丹青书风骨,墨落意蕴度千年。云州道盟尸位素餐,弈墨从即日起,不再奉道盟令。” 一枚桃花信飞来,“一花香千里,乾坤万里春。百花谷即日起,不再奉云州道盟号令。” 短短片刻之间,云州道盟十大顶尖道门,连损其四,太虚老人气得呕出鲜血,拂袖离去。 满天道盟修士直呼“疯了”,一场寻常的缥缈峰论剑盛会,竟然导致云州道盟人心离散。这梁武业究竟是何来头,竟然让天音寺、弈墨派、百花门这等顶尖道门公然与云州道盟割袍断义。 风气云州,山雨欲来风满楼。 “梁道友好手段。” 安增寿鼓掌叫好,笑了藏刀。他很乐意见到云州道盟分崩离析的场面,他们这些被冠为魔宗的道门,被所谓的正派道门打压良久。 如今云州一乱,便给了他们这些魔宗趁势崛起的机会。 “诸位尊者向来恩怨分明,梁武业残害我天一教弟子性命,安某现在向他讨教,相比大家不会出手阻拦吧?” “梁武业对我无极宗弟子大肆杀戮,此仇不共戴天,还请诸位尊者莫要插手。” “没错,梁武业,我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欧阳康说。 叶无量不忍慧觉大师、紫阳真人等为难,于是率先拱手道:“诸位前辈庇佑之情,晚辈感激不敬,来日必有一份孝心。此事因晚辈而起,便该由晚辈来了解。” 叶无量看着安增寿等人,淡淡地说:“梁某是江湖人,自会遵守江湖规矩,尔等不必玩此心机手段。既然要找我寻仇,那便一起上吧。” “好!梁小友,安某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你若败了,安某必留你一条狗命。” 第128章 血手人屠 太虚老人用心险恶,云州的修士看在眼里,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叶无量是年轻气盛了些,却也有卓绝的本事。漫说他那炼器炼丹的本事,足矣傲视九州,就说他这一身修为,那也堪称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况且他还有一颗侠心,若是好生栽培,假以时日,或能带领云州修士与其他八州争锋,兴许还能一雪前耻,搓一搓中州道门的嚣张气焰。 从这点上来说,叶无量即便是狂狷无礼了些,云州道盟也不该如此打压算计。太虚老人更不该明目张胆地授受天一教这样的魔教宗门,已达成他借刀杀人的目的。 云州城发生的事,云州的修士多少有些耳闻。叶无量仗义出手,力退敌人,人杀得是多了些,却也是无奈之举,这本该是一段美谈,却成了贼人抢夺灵宝,铲除异己的由头,不免有些荒诞。 自打叶无量上了缥缈峰,对云州道盟便颇有微词,字字珠玑,针砭时弊。早现云州的修士只当叶无量恃才傲物,有勇少智,而今再细细想来,对叶无量指责云州道盟的话却是深以为然,心中自然也起了疑惑:“今时之云州,何以安道呼?” 修行界的生存法则,说到底莫过“弱肉强食”四字。 若无利益,人何以为聚?但因利益,人又何以团结? 便是这场最寻常不过的论剑会,人心鬼蜮,连啸月门、开阳宗这等不入流的小门小派都敢作妖,找些冠冕堂皇的由头,算计叶无量,云州的修士实为不敢相信叶无量之所言,“被压迫的人终会站起来,重新找回失去的尊严。” 虽有此想,可云州的修士,终归是要佩服叶无量的勇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为大勇。 当然,他们也算不上叶无量的知己。 叶无量素来阴狠,也惯会权衡利弊,却也有江湖人的快意恩仇。因此,在本该韬光养晦之时,锋芒毕露,不惜与云州道盟为敌,与安增寿之流一较高下,此决定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云州的修士难免不为叶无量捏一把汗。 叶无量修为不俗,又身怀异宝,但毕竟灵园一事深受重伤,先前又与云州道盟一战,气力皆衰。现在再与安增寿之徒一战,难保不出点岔子。 可叶无量一句“江湖人,便按江湖规矩办”,自绝了退路,即便是与其交好的慧觉大师、朱高照等人亦不便出手阻拦、 飞仙渡上,剑拔弩张,围观的修士不曾因太虚老人和盛虚老人的离开,人数而有所增减,他们既是看戏,也满怀期待——若能力挫群雄,叶无量扬名九州,他日琅琊阁必然熙来攘往,云州道盟或真会更弦易张。 苏媚儿已经九尾天狐一事偷偷告知了柳玉儿。 柳玉儿本就有她自己的算计,又得悉九尾天狐一事,更是不会让叶无量出现任何意外,于是说:“公子,奴家助你一臂之力。” “玉儿,你且退下,此事我一人面对。” 柳玉儿是一个颇有城府之人,叶无量知道,花间派也并没有明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也是他想要拉拢柳玉儿的原因,尤其是苏媚儿向他道明花间派的秘辛,他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这本是一场交易,谈不上什么情分。但先前柳玉儿为了他,脱离云州道盟,这份情,叶无量无论如何也是要受的。 有了情分,自然心也亲近了几分。 玉儿的这一声称呼,柳玉儿心里有些欢喜,也许今日之后,两人便不再有往日的生分。 “柳玉儿,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货,我欧阳康还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身为一派掌门,却自甘堕落,柳玉儿,你当真教人失望。” “为了一个小白脸,柳玉儿,值得吗?” “……”彼时同盟,此时为敌,欧阳康等人气愤难平,他们怎般也想不明白,柳玉儿因何不顾多年的同盟之谊与他们对立,因而一再出言奚落,侮辱谩骂。 柳玉儿没有理会这些将死之人。在她眼里,欧阳康之流不过化神境修为,便是联起手来,也不是叶无量的对手。 叶无量既然坚持一人面对,她也不再坚持,退至一旁,暗地传音道:“北部已定,还等公子主持大局。” 叶无量诧异,飞仙渡未见到幽若,他便觉得奇怪。现在柳玉儿这般一说,目光肯定而有深意,他便猜出了柳玉儿的话中所指。 “花间派,这一次算是押对宝了。” 安增寿和欧阳康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叶无量刚一劝退护在身侧的钟离等人,无极宗弟子便持剑攻了过来,啸月门、开阳宗等派弟子亦是不约而同相继跟上。 “玩车轮战么,派些小杂鱼过来,也未免太小看梁某人了。” 叶无量扫了一眼围过来的数十名弟子,冷笑道:“一群蠢货,明知是死,也要做别人手中的棋子,你的命当真比草芥还要轻贱?” “小兔崽子,怕死就交出水灵珠和雷灵珠。” 安增寿使了个眼色,十几名天一教弟子祭出法器。 “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小子。” “我倒是见过狂妄的没边的,不过都已经死了。” “……” 叶无量左手擎水灵珠,右手托雷灵珠。他原本还有些同情这些修士,但见这些人不知死活,还一味的奚落取笑,便也收起了烂好人之心。 “既不怕死,那便死吧。” 话音刚落,叶无量身体迸发出该人的气势,水灵珠和雷灵珠同时被祭出,天空顿时暗淡无光,乌云疯狂涌来,雷声滚滚,极度压抑。 “咔嚓!” 惊雷骤响,无数的雷电纷纷落下,这片天地瞬间成为充斥着雷电的界域。 叶无量腾空而起,手掐指诀,体外被蓝、紫、红三种真气笼罩,脚下出现一张巨幅太极阴阳图,水德之象和雷德之象陡然从阴阳图中生出。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飞仙渡江涛声不绝于耳,江面上升起十二水柱冲向天际,伴随着电闪雷鸣,在这片空间内,水、火、雷三者相融,且互不干涉。 围攻叶无量的数十名弟子未料叶无量身受重伤,还能如此凶猛,竟是有些失色。但仗着人多,却也丝毫不怯,纷纷祭出法器,催动功法,各显神通。 他们或是催动已经布下的阵法,或是施展出迷魂惊神之术,或是刀光剑影,枪棒横扫,一时间在雷域火海水牢之中搏斗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但不过是徒劳无功,疲于应对。 叶无量冷眼视之,一缕剑意射出,剑气弥漫,杀意纵横,令人胆寒。 漫天雷电如狂风暴雨一般,水火交融化作荒古猛兽撕咬,而叶无量在刀山火海、枪林箭雨中穿行,身法灵动多变,他像是这片空间地主宰,气势恢宏,锐不可当。 剑气所掠之处,便是惊惧痛吟,鲜血四溅。 飞仙渡上空,云州的修士见得此景,只觉得头皮发麻,倒抽冷气。 他们看着傲立在虚空,脚踏雷电水火的叶无量,五味杂陈。同样是修行者,凭甚叶无量便有如此好的气运,水灵珠和雷灵珠都能为他所用,大呼天道不公! 他们的眼中,有贪婪、嫉妒,也有愤怒和羡慕。 血雨飘洒,一具具尸体沉入江中,不过是数个喘息之间,以天一教、无极宗为首的十多个门派精英弟子,悉数毙命。 不知是谁,惊喊了一声“血手人屠”,自此后,叶无量便再也没有摆脱得了这一骇人的诨号。 朱高照捋着胡须,“梁小友,像极我太虚观的弟子,甚合贫道的脾性。笙儿,日后与小友多加联络。嗯……为师看,此次事情结束后,不妨与他随行经些事。” 柳夕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百花谷大长老宋罗刹对欧阳飞羽道:“飞羽,梁小友前途不可限量,你们与他经历过生死,这样的交情不是旁人可比,务必请他来百花谷坐坐。” 欧阳飞羽恭敬地回道:“弟子遵命。弟子先前也向梁师弟发过邀请,他倒是有意没有拒绝。” “恩,既然有意,此事你便多上点心。” 见谢紫衣的目光片刻未离开叶无量,紫阳真人抚须笑道:“乖徒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瞧梁小友不错,你若有意,为师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师尊,别胡说,弟子哪有……” 谢紫衣面颊生霞,羞涩难当,只是瞧见远处的柳玉儿和苏媚儿,神采暗淡了下来,“他已有心爱之人,我又算什么。” 声音细弱蚊蝇。 紫阳真人正色说:“那又何方,为师亲自登门替你说亲,我就不信梁小友不卖这个面子。” “师尊,你……徒儿不嫁。” …… 此刻,云岚别院中,沈言长叹一声道:“品性气度皆为上品,根骨清奇,百年难得一见,气运加身,只需稍加培养,日后必成大器。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可惜,太可惜了。” “看似行事鲁莽,实则稳重有谋。先前还觉得小子狂妄,不谙世事,贫道真是老眼昏聩了。你看着小子,他哪是与人搏斗,完全是借着这些弟子,来磨练自己的剑道嘛。之前与姜洵比试时,施展出的那招紫气东来的威力比之现在如何?若非亲眼目睹,谁能想到,这是同一个人施展出来的。”一眉真人说。 “灵园一行,这小子修为突飞猛进,洞虚之下,恐怕再无敌手。想想我们当初,化神洞虚可是费了不少年月,这样的天资真教人嫉妒啊!说起识人这一点,你我都比不上慧觉大师啊。”沈言感慨道。 “阳足气纯避邪祟,剑出若玉龙嗥啸,隐有天遁四九意,刚猛而鬼神莫测。” 果老眯着眼睛,从小影姑娘手中接过刚泡上的云雾灵茶,嘬了一口。 “他的剑,已入道。” 小影问:“果老,你莫非动了收徒之念?” “一个连天机都被遮蔽的人,那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觊觎的。” …… 欧阳康为首的北部道门的高层没有想到门下弟子竟如此不堪一击,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但也知道,此时若退,日后当真无颜面见人。 于是,将目光投向安增寿,“安道友,一起联手,杀了这小杂碎。” 五行宗长老徐有款说:“这小子留不得。” 天心派、神意门、天衍宗、傲剑山庄、玄灵教等大小十多个门派的长老纷纷应声附议。 安增寿阴恻恻地说:“梁武业,本尊承认,你确实有些本事,但若我等诸派联手,你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自裁谢罪,还可有个全尸。” “我说你们这些反派,都什么臭毛病。要打便打,何必这么多废话。” 叶无量实在无语,一场较量打了便是,但这帮人倒腾来倒腾去,总是要以居高者的姿态上一通,反反复复尽是些废话。 正是这时,江面上传来一阵大气磅礴的鼓声。 只见有一条大船自南向北,朝着这处驶来。 叶无量定睛一瞧,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第129章 五毒教的实力 江渚飞渡,鼓声震天,气势磅礴。 大船行驶至近前,鼓声骤然停歇。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公子,一别多时,可愿与奴家共饮一壶浊酒?” 船上飘来银铃悦耳的声音,未见其人,先听其声,便教人觉得这般纯澈如天籁的声音主人定是位美丽的女子。 黝黑的酒坛自船中飞出,将将好到了叶无量的面前,便消了劲道。 叶无量伸手抱住酒坛,酒香四溢,醇厚诱人,只是稍稍闻上一口,便觉得一身的伤痛似是消减了几分。 “酒虽好酒,可这坛未免也太多了些,妹妹当真是想要我醉生梦死在这飞仙渡啊。” 叶无量垫了垫酒坛,至少得有十斤,这若是一口饮尽,怕不是要酒精中毒吧。 咯咯—— 大船上响起一阵悦耳的笑声,珠帘退开,一道道倩影凌空而起,或是晃动着手腕上的银铃,或是敲着腰间的小鼓。远远瞧去,恰似一只只美丽的百灵鸟,迎风起舞,身姿绰约,灵动优美。 轻纱遮面的蓝衣女子款款而来,白藕玉足似蜻蜓点水,一抬一落间,脚腕上银制小圈相互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好妹妹,你怎的就来了?” “妹妹怎的就不能来。” 蓝衣女子咯咯轻笑,道是妩媚缠人,却是天真烂漫得紧,让人瞧着、听着,那满腔子的阴郁都是被驱散了去,心情是说不尽的欢喜。 如此别致的奇女子,却是闻所未闻,难免不教人心生好奇,想要摘了那片轻纱,一睹芳容。但见这女子与叶无量对谈之间,话浅情深,这云州的修士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冷风残雪,撩起了轻纱,露出了雪腮绛唇,便是这半抹真容,却勾走了多少热血青年的魂儿。 讶异惊喜之声多半是俗不可耐,蓝衣女子嘴角微微一勾,并不将周遭人的垂涎神态放在心上,她的眼中似是只有叶无量一人。 轻快的脚步,似跳非跳,却像是个豆蔻少女,抱住了叶无量的胳膊,如此举动反倒让周遭的修士瞠目结舌。 “好哥哥,自云州城一别,妹妹可是思念得紧。本想依了哥哥,在苗疆苦等着,可又怕好哥哥有了新欢,便忘了当初的誓言,这魂儿像是飞了似的,实在难受。恰又听闻哥哥深陷险境,妹妹便再也忍受不住,只能来寻哥哥了。” “好哥哥,你不会怪妹妹吧?” 蓝采依言语间暧昧幽怨,更有矫揉造作之嫌,但情真意切,叶无量听得心头甚暖。 五毒教实力不强,又受天一教辖制,蓝采依为了叶无量,不惜公然与各派为敌,断不只是为了赢取叶无量的信任出手救治蓝凤凰这么简单。 起初答应蓝采依救治蓝凤凰,不过是叶无量的权宜之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如今,他却是不能再辜负了美人的真心。 “好妹妹,此话倒是见外了。你能来,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能责备于你。” 叶无量笑着抚了抚蓝采依的香额,这一亲昵之举更是惹得周遭人投来吃人的目光。他浑不在意,蓝采依更是甜甜轻笑,抱着叶无量的胳膊,撒着娇。 “我就知道,好哥哥定不忍苛责妹妹。” 众人见此二人卿卿我我,丝毫不知避讳,顿觉得来气。 “喂,姓梁的,这架还打不打了。不打的话,我们可走了。” “蓝采依,云州城的账,本尊没去找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今日你们休想走得了。” “安道友,此蓝衣女子是何来历?” “此妖女乃是五毒教教主,惯使些歹毒伎俩。” “竟是五毒教妖人。” “诸位道友,降妖除魔乃是我辈职责所在,梁武业与此妖女勾结,必有不轨图谋,绝不能让他们离开。”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安增寿、欧阳康等人一唱一和,撩哧得周围那些云州修士对叶无量的态度产生了变化。正魔不两立,叶无量与魔教妖女关系非常,如何能教人放心。 这世间最廉价且最伤人的武器莫过上嘴唇碰下嘴唇。叶无量早就习惯了人心险恶,三言两语将人置于死地,也瞧不上正派人士的满口仁义道德,站着说话不腰疼。 多费唇舌之事,叶无量实在不屑。 “好妹妹,你能来,为兄甚是欢喜。你且带着教中姐妹们退至一旁,待为兄教训完这群野狗,再与妹妹痛饮三百杯。” 叶无量将十斤装的酒坛子收了起来,对着五毒教众作揖拱手,转身欲与安增寿等人一战。 “好哥哥下手可轻点,江渚虽大,却也装不下这么多的落水狗。” 蓝采依咯咯地笑着,声音却是冷了下来,“若是有人胆敢行偷袭狡诈之举,我五毒教也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五毒教教众晃动手腕上的银铃,声音清脆悦耳,但众人听闻,心中莫名咯噔一下,总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江渚波浪滚滚,密密麻麻的黑影自四面八方迅速袭来。忽的,水面上迸出一团团水花,数十条五彩斑斓的大蛇冲出水面,数丈长的身躯像是旗杆直直的伫立着,猩红的竖瞳冷冷一眨不眨。 众人瞧着那大蛇头起肉瘤,隐隐有了化蛟之象,不禁发出惊呼,纷纷后退三丈。 蛇千年修炼化蛟,蛟千年修炼化龙。这些五彩斑斓的大蛇,便是没有千年,那也有至少有七八百年的修为。 再看水下,蛇潮汹涌,不知名的水兽更是不计其数,众人见状,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五毒教生活在云州西南的大山里,鲜有与外界联系,南部道门也不屑与这等玩弄旁门左道的门派打交道,只当是一群野蛮之人,又怎会将五毒教这等不入流的小门派放在眼里,今见五毒教教众竟能够驱使数十条接近化形的大蛇,心中顿时产生了恐惧。 如果五毒教有吞并道门的想法,光是这数十条接近化形的大蛇,就不是一般宗门所能承受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五毒教多年韬光养晦,今日暴露人前必会引来不少麻烦。蓝采依这一片真心,着实不能辜负。五毒教的实力越强,叶无量自是高兴得很,他笑道:“妹妹好手段,甚好,甚好。”“世人皆笑五毒教不入流,妹妹也不愿入了那俗流。好哥哥,你莫要笑我……真会作弄人。” “好妹妹,你这般助我,为兄是在欢喜的紧。” 叶无量坏笑着握住了蓝采依的柔荑,蓝采依也不挣扎,任由叶无量肆意轻薄。 “好妹妹,可待字闺中?” 蓝采依眨了眨眼睛,娇笑道:“好哥哥,莫非还想娶了妹妹不成?” 叶无量抚摸着蓝采依滑腻腻的小手,笑着说:“妹妹你未嫁,哥哥我未娶。为兄不想奋斗了。妹妹不如把为兄娶回去做那压寨夫君,让为兄也好生快活快活。” “妹妹倒是想娶了哥哥来着,只是听说哥哥已与柳宗主山盟海誓,定下婚约。哥哥这不是欺负妹妹么。” 玉指在叶无量胸前戳了戳,虽是隔着一面轻纱,却也难掩那份娇俏,汪汪秋波跌跌起,当真让人难消这份温柔。 “嘿嘿,好妹子,你娶你的,她嫁她的,两码事,不冲突。像为兄这般风流倜傥,才华冠绝天下,貌赛潘安的少年郎,妹子难道就不动心吗?” 无耻,当真是无耻至极。 若说天下有谁的脸皮比那城墙还要厚的,非叶无量莫属。飞仙渡上的云州修士瞧着他这般厚颜无耻,反倒觉得魔教妖女好生的纯真可爱,不免起了爱怜之心,生怕蓝采依下一秒便答应了叶无量的无礼请求。 转念又想,当日叶无量在论剑台上当着天下人的面,以准仙器向花间派的柳玉儿下了聘,这转脸又来轻薄调戏魔教妖女,难道就不怕柳玉儿吃醋,一怒之下劈了他吗? “好妹子,他就是个欺负人的坏胚子。咱们做女人的,哪还能做得了自己的主,还不都是由他欺负。” 柳玉儿飘然噙笑,便是那嗔看叶无量的一眼,都是媚态横生,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真生气的样子。 叶无量也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能让柳玉儿这等绝世美女如此倾心。众人愤懑不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是两位绝代双娇,便是像安增寿这等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一时间也忘记了正事。 怎的不想左拥右抱。 “玉儿,可不兴这么说自己夫君的。我一向崇尚恋爱自由,怎的到了你嘴里便成了欺负。” 叶无量偏头看向蓝采依,厚颜无耻地说:“好妹子,你说呢?” “好哥哥,你真坏死了,就喜欢作弄妹妹。” 蓝采依用绵软无力的小拳拳,捶了叶无量的胸口一下,随即笑呵呵地朝五毒教教众招了招手。五毒教教众送来一壶酒,蓝采依问:“好哥哥,出手前可敢饮下妹子亲手酿制的这壶五毒酒?” “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 叶无量一口气将整坛酒干完,酒水进入腹中化作温热的气流,迅速地修复滋养筋骨。不消片刻的工夫,叶无量便感觉全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就是那根骨好似比以前更加通透的几分。 五毒教果真神秘,彩衣酿制的这壶五毒酒比秦大哥当日所赠的那紫金葫芦里装的灵酒还要神奇。 “好妹子,且看为兄大展雄风。” 第130章 重揭伤疤 叶无量想要一战,蓝采依便依了他。 银铃乍响,蛇虫水妖隐去了踪迹,五毒教教众退至一旁,默默地管着这场内的争斗。 蓝采依来是为了男人,但男人争斗起来,她却不多看一眼,反倒是和柳玉儿话起了家常,两人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不分你我,好似有说不尽的衷肠。 如此,倒是羡煞了旁人。 姬诗瑶攥着衣襟,眼眶有些微红。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人群,只是心里即便有再多怨言,终是不放心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坏人——远远地瞧着那个没心肝的东西。 钟离最是了解姬诗瑶和叶无量两人的性子,却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只能与温良、范思茹和应无双一样,低声叹上一口气,但愿姬诗瑶和叶无量这两个素来骄傲的人,终有一天能够冰释前嫌,消了那本不该有的嫌隙。 叶无量向来算计惯了,而今面对十多个门派的讨伐,却也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迈。尤是蓝采依的到来,更让他阴暗的内心添了几分阳光。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贾岛的《剑客》一经上口,周遭景象倏地变幻,悠悠天地一片苍茫,风起云涌。 是剑域! 姓梁的不得不让人佩服,年纪轻轻便能领悟剑道奥义,何其妖孽。我等为了灵珠至宝与他为敌,怕真是打错了算盘。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咄咄逼人。哎,难道真要我等向他俯首臣称,投降认罪不成? 五行宗大长老徐有款心中甚悔,猛然醒悟,“适才明白,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已经形同水火,现在后悔有何意义。姓梁的断不是善类,即便我等服了软,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当初踏入道门时便就有身死道消的觉悟。 安增寿心性坚韧,自己选择的路,他从不后悔,他瞪眼道:“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今日纵是粉身碎骨,也要叫姓梁的知晓我们的厉害。” 高舜咬咬牙,长歌门是云州的顶尖道门,他一人死无甚,门内师兄必会为他报仇雪恨。 欧阳康、玉玑子、李文忠等人却没有他们这般轻松,茫茫剑域令人心绪不宁,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如果现在举手投降,他们的道心必损,大道再无期望。可如果奋力一战,定会绝了师门小辈们的前途,但人都死了,要那师门前程又有何用。 郎云平面如死灰,这剑域中份属他实力最为低微。若不是为了给郎鹤焱报仇,若不是想要摆脱北部道门的控制,他何必与虎谋皮,听从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的摆布,鼓动人心,趟这趟浑水。 吾儿鹤焱已死,我求生还有个什么劲。 想起死去的嫡子,郎云平狰狞癫狂,高声吼道:“若惧死,修甚的道!姓梁的小杂碎不过是作势唬人,诸位道友,一起诛杀魔头。” “诛杀魔头——” “梁武业,吃你爷爷一剑——” 杀声震天,法力燃烧着剑域,气劲横流,搅得茫茫天地片刻不宁。 “雷来!” 雷灵珠朝天一举,雷霆万钧,毁天灭地的气息轰然压下。漫天雷电像是一张天网笼罩在众人头顶,叶无量脚踏雷蛇,凌空俯视,威严无可匹敌。 “郎云平,你有罪——” “姓梁的,你打压景玉轩,伤吾儿性命,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要你性命,何罪之有?” “你之罪有三,景玉轩与北部道门狼狈为奸,控制商道,鱼肉同道。你不满北部道门分取景玉轩利益,背地投靠云州道盟,祸乱北部道门根基——”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但你纵容恶子行凶,烧杀劫掠,伤我师兄、师姐,光是此罪便不可轻易饶恕。” “郎云平,你本商人,奈何为贼。今日,我便代天行道,去你狗命!” 喝声似雷,震人心神。云州修士拍手叫好,直呼郎云平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小师弟莫不是气昏了头,数落郎云平的罪也就是罢了,怎能提及我与师弟二人。他这么做岂不是要暴露身份。 景玉轩与欧阳康他们狼狈为奸,欺诈同道便也罢了,竟还敢与云州道盟那些老不死的沆瀣一气,挑唆利用欧阳康等人与小师弟为敌,这郎云平着实可恨。 便是小师弟不杀他,我也要取了这狗贼的性命。 范思茹这厢感动着,嗔怒着,也担忧着。旁人不晓得,天道宗的这几位一肚子明白,若没有郎鹤焱伤了钟离和范思茹这档子事,也不会发生接下来这些让人从未敢想的事。 叶无量如此维护同门,不是亲人,还是能是啥。 钟离是个明白人,虽不知叶无量不再隐藏身份,但也知叶无量从不做无把握的事。于是安慰道:“他何曾吃过亏,都别太担心了。” —————— 剑域中,随着叶无量的一声厉喝,一柄紫光雷剑自雷海射出。 “啊——”的一声惨叫,紫光雷剑将郎云平斩成两半。欧阳康、玉玑子等人见此状,浑身一颤,脸色煞白,竟是忘记了进攻,惊愣得出神。 “沙邢,你可还认得我?” 叶无量卸下伪装,露出真实面容。 只是稍作打量,沙邢便猛然醒悟,惊呼道:“你——你是天道宗的那个下人!” 梁武业易容乔装,非但骗过我等,竟连宋屿寒、太虚老人这等强者都骗了过去。这等易容之术当真是好生玄妙。云州修士惊叹连连,硬生生的忘却了叶无量的真实身份乃是天道宗弟子。 “听闻一年前,北部五大道门逼得天道宗宗主身亡。莫非传言不实——” 不知是谁挑的头,天道宗一年前的旧事被重新翻了出来,众说纷纭。谁也无法想象,一年时间,叶无量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转变为实力通天的强者。 “梁武业实力恐怖如斯,五大派怎能在他手中讨得了便宜。依我看,天机子前辈身故是他们散播出来的假消息,蛰伏一年,为的便是这一刻雪恨。” 伤疤被揭,便是又死了一回。姬诗瑶、钟离等人眼眶泛红,但谁也不愿让泪水似断线的珠儿滑落下来。云州修士见他们这等神态不似做戏,心中又再度生疑,“难道天机子前辈当真身故了?” 修道之人见惯了生死,一阵唏嘘之后,便又对叶无量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叶无量易容乔装掩盖身份,想来琅琊阁不过是他胡诌的名字。既然他是天道宗弟子,实力又颇为不俗,那么一年前北部五大道门逼上无量山时,他又去了哪里? 山门被攻破,天机子身亡,这等奇耻大辱绝非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梁武业的心怕是苦极了。适逢此次缥缈峰论剑会,五派长老宗主和精英弟子都在,难怪他下手时眼都不眨。 “嘶——” 忽然间,云州修士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也许天道宗一年多的蛰伏,为的便是此时此刻,在这缥缈峰、飞仙渡上,一雪前耻。“好一个忍辱负重,好深的算计。” “大骗子!”想起当初夜狼山漫天雪银,凤冠霞帔拜天地就被骗了一遭。灵园中,原以为与那大骗子终于坦诚相待,还将师门秘事毫无保留的相告,可事实是又被骗了一遭。 一片真心错付了人,苏媚儿美目垂泪,嗔怨不已,“大骗子,大骗子,我再也不想离你了。” “媚儿,他有他的苦衷。”柳玉儿轻叹一声,若说上当受骗,她何尝不是呢。他知道叶无量的身份不简单,可哪能想到叶无量竟是天道宗弟子。 当初五大派逼上无量山讨债,此事她虽觉得不妥,却也没有阻拦。花间派给天道宗带来那么大的屈辱,叶无量还能待她以诚么? 纵是叶无量不计前嫌,他的那些师兄师姐呢? 柳玉儿心中有苦,也不便与苏媚儿详说,与蓝采依也没有了拉家常的兴致。 —————— 叶无量没有打算放剑域里的人离开,北部实力最强劲的道门长老、宗主几乎都聚集在此,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藏身份。 此一战是天道宗的崛起之战,他要赢得堂堂正正,让云州诸派再也不敢轻视天道宗。 “不错,沙邢,你还认得我,总算还没到老眼昏聩的地步。当初你率领五派弟子逼上无量山动手打砸道场,毁坏天道祖师金身,那是何等的威风。也许你不记得了,我叶无量诸位同门师兄师姐可是刻骨铭心,丝毫不敢忘——” 安增寿、徐有款等却不想听叶无量说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趁叶无量与北部道门这些人交谈时,便攻了过来。 叶无量冷哼一声,振臂一挥,雷灵珠释放出无尽的灵力,红得发紫的闪电形成雷墙将安增寿等人圈禁了起来。脚凌空一跺,天上地下,密密麻麻的剑气如同箭雨一般,不停地轰向安增寿等人。 “你们犯下的罪孽,待会儿再与你们算。” 沙邢愤怒道:“叶无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年之事,已经了结,便是那天机子复生,也指责不了我等。这一年多来,如果不是看在天机子面子上,我北部道门好生护持,你们天道宗早就成了一片废墟。你现在恩将仇报,当真是狼心狗肺。” “好一句恩将仇报,狼心狗肺。昔年北部就天道宗一家位列云州十大道门,没有天道宗庇佑,你啸月门、五行宗、玄剑宗和白云观凭甚能够壮大。区区百来万灵石,你等就这般忘恩负义,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当初师尊念着往日的情分,与你等割袍断义,饶你等一条狗命,你们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私下密谋天道祖师道统。似你等这般不仁不义,厚颜无耻的鼠辈,连猪狗都不如——” “用灵珠对付你们,未免胜之不武。”叶无量撤掉挡在沙邢、欧阳康等人上方的雷网,“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日若是赢了我,前事既往不咎,否则我灭你等满门。” “竖子敢耳!” 欧阳康大骂一声,冲上天际,极尽全力施展啸月剑诀。浮现满月,漫天的银光剑气射向叶无量。 剑域结界以叶无量为尊,心念一动,两仪真元剑铮的一声飞出,茫茫气流汇聚,凝成一柄擎天巨剑。 一剑斩下,明月溃散,欧阳康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欧阳天化一脉果然皆是欺师灭祖之辈。欧阳康,弈墨派有你这等徒子徒孙,当真是不幸——” 欧阳康头发散乱,狰狞怒喝:“原来是你,是你潜进啸月洞府,偷走了我啸月门的《大道弈墨诀》。狗杂碎,快将《大道弈墨诀》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我?你有这本事吗?你放着《大道弈墨诀》不练,非要谋夺我天道祖师的传统传承。好啊,那便让尔等瞧瞧我天道宗太极御雷真诀的厉害!” 叶无量阴笑不止,眼中闪着寒光,衣袂在风中振荡。 师尊,我曾发誓要振兴师门,一雪前耻。不管你魂在何处,今日你睁开眼睛好生看着——我会亲手拿回天道宗曾经失去的尊严。 剑域被黑暗吞没,风歇了,空气凝滞了,雷墙匿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在整片剑域。安增寿、徐有款等人重获自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惧,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蓦地,黑暗中闪过一缕耀眼青光,旋即雷动,点亮万里层云。转眼间,苍天染血,妖冶的红芒如洪水猛兽正俯视众生,无尽地威势压向大地。 叶无量处在雷暴之眼,双手结印,一柄紫光烁烁的长剑,剑身雷蛇游走,寂灭之气勃发。 “九天玄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口诀念罢,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九天之上,无数神雷犹如银河倒挂,瀑流激荡。 欧阳康、玉玑子等十数个化神境的好手,只是稍稍抵抗,便被雷电吞噬。 紫光雷剑轰的斩下,偌大的剑域只见雷电,不见他物。雷力燃烧着整片空间,飞仙渡上空的各派修士,刚发出一声惊呼,便觉得空间猛烈摇晃,那剑域中释放出的无尽威压,竟是将他们压得纷纷坠向江河。 太极御雷真诀的威力震惊四方,众人直呼,叶无量好生凶猛。 第131章 剑域对剑域 天道宗倾颓得太久了,人们近乎已经忘记了镇派神仙术——太极御雷真诀的厉害。 神仙术一出,风起云涌,雷霆万钧,渺渺苍生,何以相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叶无量剑下的太极御雷真诀的威力早已超越天机子在世时的全力一击。 剑域中,雷云消散,满天飞沙。欧阳康、沙邢等北部道门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就化作一抔黄土,随风散去。 南部道门实力毕竟胜过北部道门,无人罹难。但即便安增寿等人抵挡住了万钧雷霆,此刻却也不复强者模样,或是扶剑跪地,或是趴在地上,口角的鲜血未曾停过。 叶无量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方才全力一击,真气消耗甚巨,好在《太玄经》打下了厚实的根基,不必打坐也能纳天地灵气,自行炼化。 “山野小派趁火打劫,若不取了尔等性命,天道宗日后如何于世间立足。” 瞧安增寿、徐有款不过强弩之末,叶无量冷冷地笑了笑,并未着急动手。脚踩着黄沙,一步步走向天心派、神意门等十数俗流门派长老。 “嘎吱,嘎吱——” 黄沙没了靴底,发出摩擦的声响。这些俗流门派长老,脸部肌肉随着那脚步声一阵阵抽搐,看向叶无量的眼睛,浑是惊恐之色。 两仪真元剑铮的飞出,只听噗噗连续数声,十数颗人头飞起,鲜血飙射,染红了一片黄沙地。 安增寿刚刚逃过一劫,又见这等惨况,不仅不怕,反倒放声狂笑,“叶无量,真有你的。天道宗一向自诩名门正派,而你却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看来我魔道日兴隆啊!” 徐有款讥笑道:“天道子若是知晓自己门下出了一个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魔头,只怕是连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世间人人自诩正派,满口仁义道德,不齿妖魔,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像太虚观这等名门,出的也不仅是光明磊落之辈,如宋屿寒、太虚子之流,机关算尽,欺压弱小,算得什么正派。 正魔之分,通常是气量狭窄之辈,结党营私而排除异己的说辞,既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叶无量从来不屑做个正派人士,那些世俗伦理,仁义道德何曾不是刑具枷锁,让人失去自我,不得随心。 天道祖师创派理想是代天行道,匡扶正义。时代不同了,这宗旨信念也该变一变了。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世间事,好坏对错,难逃“问心无愧”四字。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天道宗弟子如能做到问心无愧,那便是极好的。 “正道也好,魔道也罢,我只求问心无愧。谁敢欺辱天道宗弟子,我便代天行道,叫他付出血的代价。” 道心澄明,气势逼人,叶无量那双澄澈的星眸又添了几分明亮的神采。 高舜怨毒地看着叶无量,厉声骂道:“连宗门教义都敢舍去,叶无量,像你这般数典忘祖之人,怎配称天道宗弟子。我长歌门与你天道宗齐名,简直是耻辱。” “长歌门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天道宗齐名。高舜,你我本无冤无仇,理该饶你一条性命。奈何你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岂能留你。” 叶无量猛然一瞪,也不待高舜再作分辨,便招来一道雷电,将他轰得七荤八素,麻木倒地。 残影飞掠,叶无量扣住高舜的脖子,将其举了起来。 叶无量咧嘴狞笑,凑到高舜耳旁,低声说:“高舜,可曾找到宇文秀吉?” “原来是你——” 堂堂长歌门长老,叱咤云州的风云人物——高舜话还未说完,便被叶无量捏碎了喉咙,成了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猪队友都死绝了,安增寿,徐有款,你们也不必再藏拙了吧。” “你倒是聪明——” 安增寿与徐有款对视一眼,忽的如老鹰跃然飞起,东西两侧攻击叶无量。 此二人先前故作狼狈,呕出三两鲜血示弱,原本掩饰得挺好,差点就将叶无量蒙骗过去。但他二人讥讽叶无量时,却是中气十足,又岂会憋甚好屁。叶无量稍稍试探,他二人便暴露了。 叶无量冷笑,像是猫儿玩起了老鼠,扔掉高舜的尸体,脚尖一点,斜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气掠向两人,周遭凭空出现数柄沙剑,刺向安增寿与徐有款的后背。 安增寿、徐有款脸色一变,破开迎面而来的剑气。徐有款挥袖布下玉清五行大阵,安增寿则是举剑直取叶无量的面门,对于身后的风沙利剑却是不管不顾。 以沙为媒,化作沙梅。两仪真元剑迎风一劈,漫天沙梅以肉眼难觉的速度射向安增寿和徐有款。 同时,叶无量恰如电光般身法极为迅捷,残影不断从徐有款身边掠过,光影重重。 叶无量主宰的剑域,徐有款的玉清五行阵纵是再强,却也不过是隔靴搔痒而已。法阵光芒稍稍一闪,大阵便被沙梅硬生生轰得四分五裂。 劲风袭来,沙梅与随着叶无量连成一体,远看如同一条苍龙朝着二人撞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波动袭来,空间一阵晃动,徐有款浑身飙血,坠入沙地,便没了动静。 安增寿极为狼狈,若非躲得及时,他的左臂便要交待在叶无量的剑下。 “狗杂碎,你以为只有你会悟了剑域么。天一剑域。” 安增寿怒极暴喝,身体迸发出骇人的气势,周遭的沙梅,顿时被摧得消失殆尽。 天空变色,叶无量的剑域,近半空间被黑夜吞噬。 安增寿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他的身后出现一柄巨剑,发出嗡嗡声响,天一剑意迅速的释放开来。 黑夜向着白昼逼近,天一剑意铺天盖地,陷沙大地裂出一道道天堑。 “半方剑域,焉敢卖弄!” 叶无量冷哼了一声,双手结印,两仪真元剑铮的一声冲向九霄,剑意怦然喧嚣开来,飓风平地肆虐,无尽的沙暴冲天而起,寒光一闪,两仪真元剑冲入黑夜中。 黑夜瞬间被两仪真元剑撕开了一条口子,飓风沙暴涌入其中。渐渐地,那无尽的黑夜竟然燃起了火焰,空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叶无量的剑意能够让空间无止境的燃烧,足见其可怕之处。 剑域外,众人不停地揉着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看花了眼睛。 他们并没有看错,安增寿所在的黑夜风林火山,天一剑域这方小空间非真实的空间,他的半方剑域依然处于叶无量的剑域之中。 突然间,这方小空间承受不住烈火灼烧,火焰燃烧的近处开始出现裂纹,紧接着两仪真元剑似流星飞出,小空间开始碎裂。 叶无量再结一道剑诀,两仪真元剑剑身一转,朝着这破碎的小空间劈去,恢宏的剑气转眼间便飞了出去,“轰”的一声,这方小空间瞬间土崩瓦解。 飞仙渡上,众人惊呼不断。看向叶无量那冰冷的眼神,心中直发怵。 安增寿七窍流血,凌乱头发披在脸上,丑陋而狰狞的脸,冷不丁地瞅上一眼,十分瘆人。两仪真元剑悬在他的头顶,发出嗡嗡声,如同催命夺魂之音。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叶小友,安某有眼无珠,不该与小友为敌。还望小友念在安某修道不易,饶了在下一条性命吧。安某愿发下心魔大誓,从此不再与小友为敌。” 叶无量凌空冷笑,丝毫不为所动,举剑便要砍下,安增寿急忙说:“等等!小友若能高抬贵手,安某日后愿唯道友马首是瞻。” “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 “做人留一线,小友真要把事做绝?你就不怕天一教报复么。小友修为虽高,但你几个同门实力可是低微的很,你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 “你敢威胁我?” “好说好量你不听,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安某怕了你!” 安增寿大为恼火,气势倏然间暴涨,真气催化得伤口愈发瘆人,鲜血汩汩。只见他面呈阴鸷,手掐剑诀,法剑光芒耀眼。 “给我去死吧!” 安增寿一声怒吼,近百道剑气射出。 叶无量剑眉倒竖,两仪真元剑挥下,纯阳剑气磅礴如浪抵挡安增寿的攻击,但有一漏网之鱼,正是那安增寿的法剑破开气浪,擦着叶无量的胳膊飞出,留下一道血痕。 “你这狗比,还真够阴险的。” 叶无量声音冷刀了极点,提着剑朝着安增寿走来。 三丈——两丈——一丈! 距离安增寿只有三尺时,安增寿忽然发出桀桀怪笑,他的身体发出怪异的声响,魔气弥漫在他的周围。 “你以为天一剑域那么好破么,神志不灭,剑意永存!” 话音刚落,原本崩碎地小空间碎块飘起,瞬间天一剑域那方小空间再度凝聚而成。无数的黑色剑气同时射出,封堵住叶无量的所有去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以安增寿的性格怎会轻易向人低头,他一再示弱,只是为将叶无量引入他设计好的陷进之中。 “你该死!” 大地崩裂,剑域开始塌陷,狂风从地底吹出,漫天黄山凝聚成一柄苍古巨剑,毁天灭地之威能令人声色具惊。 沧古巨剑悍然落下,剑身还未触碰天一剑域,霸绝的剑气已率先将天一剑域撕开。 安增寿面如土色,还未来得及挥剑,天一剑域便被沧古巨剑斩碎。 安增寿不甘地看着叶无量,身体被劈成了两半,倒地而亡。 他的身体中蹿出一道魔气森森的血光,一声炸雷,闪电霹雷轰在血光上,只听闻一声凄惨地叫声,血光被轰散。 剑域崩碎,叶无量喷出一口鲜血,身若顽石坠向飞仙渡。 “师弟——” “公子——” “好哥哥——” 数道身影掠过江面,姬诗瑶终是来慢了一步,见蓝采依已然抱住了叶无量,她顿住了身形。 瞧着叶无量煞白如纸的脸,冲着蓝采依露出病态的笑容,心中就像是被刀子扎了一下,痛得撕心裂肺,眼眶含着泪珠儿,悄悄地退去。 “小叶子(师弟)!” “放心吧,我还死不了。” 叶无量强行压下伤势,御气凌空,“还有谁想动手的,叶某在此接着了。” 声音孱弱,却无人应声。这飞仙渡上能制服血手人屠者寥寥数人,且都受过他的恩惠。丹霞派的紫阳真人恨不得现在就将谢紫衣嫁给叶无量,谁还敢这时趁人之危。 “很好!” 叶无量扭头看向姬诗瑶,“掌门师姐,有些事小师弟我就代你宣布了。” 姬诗瑶抿了抿嘴,想要劝他莫要再逞能,早些回去疗伤,但终究羞于启齿,只得点点头算是应了叶无量。 “来年春晓,有教无类,凡诚者,皆可上无量山。” 第133章 去认个门 天道宗重开山门纳新收徒,可谓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叶无量横空出世,大闹缥缈峰,勇闯灵园。飞仙渡一战,展现雷霆手段,一雪前耻。云州道盟分裂,皆是因他而起。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云州若干年不便的势力格局已经打破,一个以天道宗为核心的道盟力量正在形成。 在叶无量的带领下,天道宗能够走多远,是否能够颠覆太虚观现今的统治,谁也说不好。但经此一事,那个曾经叱咤云州的顶尖道门——天道宗回来了,任谁都不敢再轻贱。 应无双、钟离这些天道宗弟子泪眼婆娑,忍声呜咽,瞧着那凌空而立,意气风发的叶无量,暗自低语:“师尊,你看到了吗,小师弟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明年,咱们天道宗便要添丁进口了。” 有教无类,倒是有趣。修仙本逆天而行,最看重的是天资根骨,天道宗却反其道而行之,有教无类,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没有人觉得天道宗这番看似愚蠢的决定,只是为扩充弟子规模。恰恰相反,他们认为此举必有深意。也许便是叶无量所说的公平二字,云州是天下人的云州,修行一事理该人人平等,道途如何,各凭机缘。 天道祖师传下的道统,诸般术法神通威力无穷,有此学习的机会,任谁都要心动。有人问:“叶道友,吾等散修也能学得天道宗的神通?” 瞧那散修有些拘谨,甚是在意自己出身,叶无量先是轻叹一声,再又微笑着说:“英雄不问出处,天道宗识英雄敬英雄。置于能不能学得我天道宗的术法,道友何不亲自来试一试?” “若如叶道友所言,那吾等散修自此也有了依靠。叶道友,你这人老夫甚是喜欢。” 那散修作揖礼拜,转身离去。 “叶兄弟,能否具体透露一下天道宗选拔弟子的标准,我等也好提前做些准备。比方,是否介意带艺投师?” 叶无量答:“天道宗收徒标准只有一条,人品。如果人品、天资俱佳,掌门师姐便是待师收徒也无不可。至于带艺投师么,如果征得贵派长辈同意,我天道宗自然没有问题。当然,鬼门长辈若是不同意,也可商讨个法术切磋的活动,大家交流修行心得,切磋技艺,互相提升,那也是很好的。” “贵派如此心宽,就不怕被有心人利用,待术法学成叛出师门么?” “兄台此言,倒是切中要害。学海无涯,修行无界,取长补短,增益不能,方是正道。我天道宗既敢有教无类,便不怕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门户之见,甚是狭隘,叶无量素来嗤之以鼻。中国许多武术的失传,便是因这门户之见。诸如“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传男不传女”,这种偏狭的观念,只会让武术的路越走越窄。 但人心终归难测,难保不会遇到一二渣滓,叶无量谈笑中声音陡然转冷,“如果真有居心不良之人,天道宗弟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会将其挫骨扬灰。”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与之不同的是,紫阳真人抚须微笑,眼中浮现出赞许的神采,慧觉大师古井无波,倒是那百花谷大长老宋罗刹凝眉沉思,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范思茹心疼叶无量受伤不轻,还要强打着精神回应云州修士的诸般提问,于是一脚将钟离踹了过去。 钟离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屁股,憨憨傻笑,“诸位如果有意拜入我天道宗门下,不妨来年春晓想约无量山。凡是我天道宗弟子,包吃包住,还上五险一金,这法宝丹药、术法灵石,各类修行杂项用度,那更是尽善尽美,心动不如行动,诸位赶早儿吧。” 见众人投来讶异艳羡的目光,钟离甚是满意。他奶奶的,道爷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拉着叶无量往回走,钟离忽然问道:“对了,小师弟,这五险一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叶无量戏谑地看着钟离,像是看见了个大傻子似的,“你不知道?” “这我哪里知道去。之前你整日抱怨,掌门师姐整天剥削劳苦大众,连五险一金都不缴。我想这五险一金必然是好东西,为了吸引那帮小子,嘿嘿,我就顺口借来用了。” 叶无量哈哈大笑,用极为通俗的语言解释五险一金,一言以蔽之。钟离听得有些发愣,原以为五险一金是个好东西,没想到是个败家的玩意儿。 “喂,小叶子,咱们挣点钱不容易。我看这五险一金就免了吧。” “那我管不着,谁刚才说的,谁就好生挣钱给大家谋福利去吧。” “小叶子,有你这么坑师兄的么,你这也抬不地道了。天道宗又不是师兄我一人的,要谋福利,那也是你和掌门师姐给大家谋福利。” “听——不见,你说什么?” “你……小叶子,上个三险一金吧,福利够够的了。” “呵呵——” 瞧着这一对活宝逗贫打趣,应无双、范思茹等人露出笑容,时光好像又倒回到了无量山上,叶无量与钟离两人在栖霞谷里一边捡着垃圾,一边斗来斗去,有说不完的笑话。 叶无量天人之姿,聪慧决定,真是一朵奇葩。紫阳真人捻须走来,笑道:“叶小友,山不转水转,贫道俗务缠身,现行一步。” “恭送真人。” 叶无量也不客套,举止很是恭敬。只是救了谢紫衣一命,紫阳真人便毅然决然的站在了他这一方阵营,这份恩情叶无量铭感于心。谢紫衣有些扭捏羞涩,似有话说,叶无量笑道:“紫衣妹子,得空了欢迎来无量山做客。” “那——叨扰了。” 紫阳真人哈哈大笑,带着谢紫衣离去。 “叶小友,有些事非我所愿,但——哎,云州道盟近年来处事多有不妥,小友闹一闹也是好的。” 朱高照颇为欣赏叶无量亦正亦邪的个性,太虚弟子行走阴阳,何尝不是亦正亦邪,行事偏激。太虚观内忧外患,心意两派之争,他所在的心派一脉式微,所能做的也极为有限。 “朱前辈,夕笙妹子,你们都是天道宗的朋友,现在是,未来也是。以后如果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无量必当竭尽所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宋屿寒与朱高照不对付,朱高照又是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无量心里更加好奇,但也不便开口明言。 太虚观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看来得的找个时机打听一下,说不定还是个对付云州道盟的好机会。 接连送走丹霞派、太虚观和百花谷的人。夏芷雪那丫头不舍离别,还想跟叶无量回无量山玩玩,但架不住宋罗刹的威势,只能乖乖地随欧阳飞羽踏上了回百花谷的路。 “叶施主,小僧要与师叔回天音寺了。” “悟尘,你在灵园中得了机缘,此经一别,下次再见,你恐怕已是佛门中最为年轻的领袖了。” 叶无量将金刚杵转赠予悟尘,“皇甫十三的炼器手法虽然差了些,但这件佛兵倾注了他所有心血,卖相不差,若以佛法温养,威力必有所提升。” 慧觉大师推辞道:“叶施主,无功不受禄,这件佛兵贵重无比,如何能使得。” “大师庇佑之情,便是十件、百件仙器也不足报答。况且我等皆是道门弟子,不修佛法,悟尘受了这佛兵,也不教它蒙尘不是,正合适。” “如此,那便多谢叶施主。” 收下金刚杵,悟尘惦念着姜观一事,又见叶无量要走,于是说:“叶施主,那姜——” 叶无量作禁声收势,对慧觉大师说:“大师,本有一件要事想与您老相商,但无量还有些许急事要处理,只得再找时机了。” “阿弥陀佛。”慧觉大师以为叶无量要赶往北部,灭了啸月门、开阳宗、白云观、御灵宗满门,劝诫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再添杀孽。” 叶无量嗯了一声,点点头,送别慧觉大师和悟尘。他决定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慧觉大师也许正是明白这一点,临走时一脸悲悯,长吁嗟叹。 “好妹子,本将与你痛饮三百杯,但——” 蓝凤凰危在旦夕,蓝采依不惜暴露五毒教底牌,前来相助,叶无量本该现在随她回去,但无奈心系幽若的安危,因此对蓝采依颇为愧疚。 蓝采依善解人意,咯咯笑道:“好哥哥,你不打算带妹子回无量山认个门么?” “妹子真是体贴。那便随为兄一起前往北部,待处理好俗事,为兄定也随妹子回五毒教认个门。” 叶无量哈哈大笑,转身对姬诗瑶说:“掌门师姐,祭出飞云梭,咱们现在就回师门去。” 钟离关切地说:“小叶子,你受了伤,不如先在摘星楼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师门。” 幽若率领云州散修,携手花间派弟子攻打北部各道门一事,除了叶无量,便只有柳玉儿知晓。眼下钟离、应无双等人一再相劝,叶无量只好传音告知众人。 钟离惊呼道:“什么!此事当真?” “小师弟,这也太冒险了。” 应无双微微皱眉,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柳玉儿,心说:小师弟竟然瞒着我们,与这位柳宗主合谋这么大的事情。小师弟要娶柳玉儿为妻,此事八成也是真的了。 可怜掌门师妹性子太倔,日后难免要以泪洗面了。 “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产,具体的事路上说。” 叶无量跃身登上飞云梭,催促着众人。 “小叶子,你也太阴险了,不过这招玩的妙啊。早就想用道爷我手里的这口平底锅,拍烂他们的脑袋了。” “我的剑,早已饥渴难耐,小师弟,做得好。”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钟离和范思茹战意涛涛,而温良、应无双等人却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可恨的家伙,这么大的事都不与我商量,反而与那狐媚子暗通款曲。 他说要让那些无耻的道门付出代价,他的确做到了,也许天道宗的掌门之位换他来做更为合适。只是这个坏人,拈花惹草,还处处气我…… 姬诗瑶情绪杂乱,全力驾驭飞云梭,向北飞去。 第134章 像狗一样活着 缥缈峰刮起了暴雪,百十年来的头一遭,漫山遍野,银装素裹。 宏大的云岚别院像是一棵青松,伫立在山腰,任凭风吹雪打,不动如山。 “冻云宵遍岭,素雪晓凝华。入牖千重碎,迎风一半斜。不妆空散粉,无树独飘花。萦空惭夕照,破彩谢晨霞。” 果老背手捻须,站在庭院中,凝望着漫山纷飞的雪景,“许久未见过如此大的雪了。” “是啊,像这般重的雪,贫道此生也只是见过一次。” 一眉道人端着壶温酒踏雪而来,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像他这般人情练达,活了上百年岁月的老道,竟是学起了那山下的墨客骚人,道冠上别着一枝寒梅。 小影抱着件大氅,刚出了屋子,见他这番打扮,笑道:“鬓边插得梅花满,更捻南梅满把皈。道长真是好兴致,甘愿做那折花人。” “死爱花枝不忍吹,醉来恣意折芳菲。影丫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等卧榻空叹惋。” 一眉道人捻须大笑,饮了壶中酒,拂尘卷雪,与那抛在空中的酒壶嬉戏。身法飘逸灵动,拂尘似刚似柔,举手投足间一气呵成,暗合阴阳之道。 沈言不知何时出现在果老身旁,伸手捻过一片厚重的雪花,“这雪倒是奸猾得很。当初姜家人鱼跃龙门时,下的雪也不似这般厚重。” 一眉道人落到近前,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但愿这场雪能够下得久些。” “原以为那小子只是李慕白的传人,却不料竟是天机子的弟子,倒是教你我看走了眼。” 沈言拂袖一挥,院中出现一个遮雪小亭。一边忙碌着煮茶,一边说:“当年天道祖师是何等人物,没想到自他羽化登天后,天道宗却是衰败不止。兴许这就是天命吧,竟是等来了那小子。” 一眉道人说:“风水轮流转,这云州是该换个当家做主的人呢。只不过叶无量狂狷孤僻,若不多加磨练,再好的璞玉那也不过是顽石一块。” “道长,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仗着点天资和仙缘,处处臭显摆。我看他啊,做个迎宾送客的小厮尚且费劲,就别说做那一宗之主,统领云州道门了。” 小影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端着新煮的茶仔细品了起来。 沈言笑着说:“叶无量长得一表人才,放眼九州那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怎的到了你眼里,就是这般的不堪。影丫头,你老实告诉沈某,那小子是不是轻薄了你。” “没错。影丫头,那小子若真轻薄了你,贫道定与你讨个公道。” 一眉道人忽然犯难,看着小影说:“不过那小子面犯桃花,若是让你下嫁给他,倒是有些委屈了你。不如贫道现在就去无量山一趟,逼他与那些暧昧女子斩断情丝,从此一心于你。只不过依那小子的性格,恐怕宁死不屈啊。” “他敢!” 小影脱口而出,下一刻便觉得话语不对。这柳眉一凝,正要解释,却听亭内一片笑声,那沈言和一眉道人噙笑,若有深意,小影见状脸颊泛红,娇嗔道:“我是说,才不会看上他,他敢欺负我——” 小影娇羞得紧,事情越描越黑,心中一横,也不再解释了,“哎呀,沈先生,道长,你们也太为老不尊了,欺负小影一人。果老,你看看他们——” 沈言笑意盛浓,眼中闪烁着狡黠,“急了,影丫头你急了。哈哈,如果你不想让我们误会的话,你只有拿出行动证明,你对叶无量没有一点好感。” 小影:“怎么证明?” 沈言问:“你敢去无量山住上两年吗?” “有何不敢!” 沈言不动声色地看了果老和一眉道人一眼,随后笑着说:“不如沈某跟你打个赌,如果你在无量山住上两年,没有对叶无量生出情愫,沈某便将貂儿送与你。” “貂儿?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小影惦记沈言养得那只貂儿许久,一听沈言要将貂儿送与她,顿时来了兴趣。只是她也不是任人套路的小白,貂儿是沈言的心爱之物,平日里爱护得紧,赌约只是意气之争,将貂儿作为赌约筹码,定然是用心不纯。 “沈先生,我看赌约是假,你是想套路小影前往无量山做你们的眼睛是真吧。” “你说是就是,貂儿是我的心头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贫道早就说了,影丫头机灵得很,哪是那么好骗的。” 果老笑了笑,抿了口茶,说道:“要不了几个月,天道宗就要开门收徒了。有教无类,那小子惯是喜欢反其道而行,让人捉摸不透。” “区区一年,天道宗便能造就一位力抗太虚子的后起之秀,影丫头,你难道就不好奇吗?还有那个什么五险一金,你可知此物何物?” “吧嗒——” 茶盏脱手掉在桌上,小影一脸不可置信,却又默不作声。 一年时间!那坏小子竟然只用了一年时间,便强悍到如此地步,天道宗到底给他喂了什么灵丹妙药?难怪姓叶的张狂无忌,倒是有几分本事。 叶无量在缥缈峰的一言一行,小影看在眼里,若说没有半分好奇之心,那也是假的。在云州道盟的统治下,各道门修士逆来顺受惯了,偏偏他叶无量嚷嚷着要公平,要人人有尊严的活着,为此甚至不惜以命相博。 可若说叶无量心怀浩然正气,行事却又精于算计,对看不顺眼的人出手狠辣至极,张口就是灭人满门。若说色令智昏,可他看向柳玉儿时的眼神,却又是无比澄澈。 这般亦正亦邪之人实在让人难以揣测。 人一旦对某件事物,某个人捉摸不透时,心里的那股子好奇劲儿便如同泛滥的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 小影越是压制,越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叶无量身上那些让她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最终敌不过好奇。 失守了,便就有了决定。小影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头避开众人的目光,故作不服道:“去便去,看那家伙能作何把戏。沈先生,你可不能誓言,貂儿你先替小影好生养着,如果貂儿瘦了,小影可不依。” 沈言抚须哈哈大笑:“影丫头,那小子可是偷心的贼,你可得留点神,莫教那小骗子给偷了去。” “沈先生,你又欺负小影——” 亭内笑声四起,三老一少饮着香茗,赏着冰肌白雪,端的是惬意无比。而远在北部的叶无量,却是不料自己又被算了一道。 北部的天阴沉厚重,猛烈的寒风抽在人的身上,火辣辣的疼,就像是冷刀子割在人身上。天上的冰雹子哗哗往下坠,若不是头铁之辈,谁敢冒着被冰雹子砸烂了脑袋的风险出门。 可夜狼山上头铁之人数不胜数,那烈烈寒风在山间呼啸营造出的鬼哭狼嚎,也没将这群人吓退。血水浸染了地面,结成了殷红的冰晶。数个月前大摆宴席的广场,站着一群妩媚娆人的女子,寒风将遮脸的薄纱撩起,露出了诱人的面容,唯一美中不足——她们手中的长剑裹上红霜了,平添了几分肃杀刺冷。 煞风景的是,这群让人垂涎欲滴的女子对面,跪着足足有上百人,他们啼哭着,辱骂着,求饶着,怨毒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对面女子人群中的那位年轻男子——叶无量神色冷峻,青衫染血凝如墨。 “师弟,他们不过是生在啸月门,学艺在啸月门,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天道宗在缥缈峰吐气扬眉,应无双早已心满意足。她想过一雪前耻,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攻打他派,也从未想过灭人满门,她知道弱肉强食是这个该死的世道法则,但她不忍看着叶无量变成一个冷血的人,无情的人。 “师姐,他们来日攻打无量山,又当如何?” 应无双闻言身子一颤,脸色顿然煞白,她知道叶无量的考虑是对的,当日沙邢率领五大派上无量山,若不是天机子及时赶到,她们师兄弟六人,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叶无量抬起脚步,对面的啸月门人瞳孔猛然收缩,呼吸急促异常,身子直打颤。 “别过来,你这个魔头,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你凭甚杀我们。”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报仇,应该找欧阳门主。” “少侠,爷爷,你饶了我吧,我发誓,日后绝不与你们为敌。” “你这个孬种,求他作甚。大家都别怕,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啸月门待我有恩,我们绝不能贪生怕死,辱没了师门。” “去你的,不就是一点传道的恩惠,大不了老子还给欧阳康便是。” 贪生怕死的啸月门弟子自毁了道基,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谄笑着爬到叶无量面前:“前辈,我还不想死,你饶我一命吧。” 统一北部需要雷霆手段,但叶无量看着眼前这些可怜而又可恨之人,忽然提不上了半点恨意。 寒光一闪,人头咕噜咕噜滚了数尺远,叶无量淡淡地说:“给你们两条路,一是站着有尊严的死,二是跪着像条狗一样活着,你们自己选。” 啸月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选哪一条路。忽然有人站了起来,愤怒地盯着叶无量,昂首挺胸,誓要与啸月门共存亡。 一个,两个,三个……不怕死者接连站起,足有三分之一,跪着的人如是见着杀父仇人,对这些宁死不屈的人谩骂不休,指责他们不知好歹,愚蠢至极。 “看来还是聪明的人多。” 叶无量注视着挺胸而立的人,冷笑道:“甚好,你们这些人果然愚蠢至极——不过,叶某敬你们是条汉子。” 话音落,剑气横生,转眼之间,数十人倒在血泊之中,张口瞪眼,死相极为难看。 活着的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身子,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同门,猛然倒吸凉气,有的似是受不了方才那股子压迫感,好不容易从死亡的钢丝索上平安着陆,一阵恶心袭来,张口大吐。 应无双皱在一起的眉头松弛开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倏地,一道黑影朝着叶无量冲去,应无双还未来得及出口提醒,便听:“叶无量,你这个魔头,我要你的命!” 第135章 青衫明月(卷一终) 【01欧阳过】 折剑跪地,血溅三尺浇红梅。 仇怨难报,泪垂满面恨长天。 欧阳过不知疼痛,倒了重新站起,反复地扑向叶无量,奈何一身术法无用处,连仇人的衣角都碰不上。 叶无量实不愿再与欧阳过纠缠,于是出掌的力道重了几分,欧阳过中掌飞出五丈远,喷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无辜之人,可怜之人,叶无量已经杀了不少,但唯独对欧阳过下不了手。欧阳过玩世不恭,但秉性不坏,也不爱搅和在宗门争斗之中,他甚至连伤人性命的事都不曾做过。 如果说叶无量有愧于谁,当属欧阳过无疑。且不说欧阳过在无量山维护姬诗瑶之情,就说他的大婚,叶无量顶包与苏媚儿拜堂成亲,这事怎么说都很不体面。 “欧阳过,念在无量山上你维护掌门师姐的情分上。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望你好自为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啸月门赶尽杀绝!” 仇人在前,却无力报仇,欧阳过痛彻心扉,捶地痛嚎。他恨透了自己的玩世不恭,连父亲欧阳康战死之时,竟未能陪伴左右。 他更恨自己的反复——欧阳过一贯我行我素,平日里总喜欢与欧阳康对着干,可是这一次他偏偏听了欧阳康的命令,下山去那飞仙镇等候消息。 父亲,您为何要支开我? 您明明知道对阵叶无量的这一战极有可能出现变数,那您为何还要向虎山行,与与叶无量为敌呢? 啸月门已经是北部道门的首领,这难道还不够嘛!非要统一北部,统一云州,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成为孤家寡人,您才会罢手吗? 你让他们这些从小在啸月门长大的人该怎么办?仇人就在眼前,孩儿学艺不精,不但不能替您报仇,就连啸月门都保不住了。 欧阳过涕泪横流,曾经风度翩翩的少公子,如今成了一条丧家之犬,何其悲哀。 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花间派的女弟子有些不忍的偏过头去,应无双微微叹了一口气,将一瓶疗伤丹药放到欧阳过面前,“欧阳公子,事已至此,趁小师弟还未改变主意之前,你还是早些下山去吧。” “家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应师姐,你杀了我吧。” 欧阳过眼中的火种熄灭了,整个人麻木失神。 “少门主,不可啊。你是欧阳家唯一的血脉,好好活着。” 啸月门人悲愤至极,转脸怒瞪叶无量,“狗贼,你要杀就杀我们,放了少门主。” “我敬你们是条汉子,所以才饶你们一条性命,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叶无量不怒自威,气势凌绝,对花间派弟子吩咐一句“禁了他们修为”,随后朝着欧阳过这边走了过来,应无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退到了一旁。 叶无量瞥了一眼欧阳过,冷嘲道:“欧阳过,你不必在此要死要活的。你应该知道,这是欧阳康种下的因果,怨不得旁人。” 应无双开口道:“师弟,欧阳公子也是个可怜人,你就饶他一命吧。” “师姐,你还是太善良了。也罢,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再是我,但愿师姐的这份赤子之心也能助我一次。” 叶无量轻叹一声,将欧阳过吸到面前。剑指一探,一道阴柔的剑气射进欧阳过的腹中,紫府丹田轰然破碎,欧阳过疼痛嘶吼。 “叶无量,说道底是我欧阳家得罪了你,与他们无关。” 欧阳过疼得冷汗直冒,嘴唇煞白,他强忍着疼痛,“你想解气尽管冲我来便是,我只求你,在我死后,你能够放了他们。” “杀你?呵呵,小爷本就没打算要你的性命,是你自己不知进退,非要找死。”叶无量轻蔑地笑着,趁其不备,将两粒疗伤丹药塞入欧阳过的口中,随即剑指点中他的眉心,一股金色的光芒没入识海。 大道弈墨诀!欧阳过震惊,实在摸不透叶无量的用意。 欧阳过毕竟是欧阳家的嫡子,对于啸月门的来历略知一二,自然是知道《大道弈墨诀》这等玄奥法门的厉害。 “别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 叶无量伸了伸懒腰,慵懒地说:“你不必谢我,大道弈墨诀本就是你欧阳家之物,只可惜欧阳天化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痴于报复弈墨派,最终走了偏门。弈墨派乃是名门正派,你带着大道弈墨诀回南部去吧,我想他们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重新收你入门,以你的天资若心无杂念,好生修炼十年,日后必有一番天地。” 瞧着叶无量牵着应无双的手离去的背影,欧阳过愣了愣神,开口喊道:“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今天放了我,就不怕我找你报仇吗?” “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不差你一个。你若有本事,大可放马过来便是。” 啸月门活着的人已尽数被下了禁制,想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欧阳过纵是有万千伤感,也不忍再停留在这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家没了,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欧阳过踌躇片刻,认真地看了一眼夜狼山,含着泪摇摇晃晃地下山去了。 自山上打扫清点宝物的花间派弟子满载而归。 “弟子见过叶师尊。” 柳玉儿要嫁给叶无量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北部,起初花间派女弟子还替柳玉儿感到委屈,但是见着了叶无量的真容和手段,一个个的欢喜得紧。一是为柳玉儿有了着落开心,二是花间派多了位年轻帅气的男子,从此山中日子不再乏味无趣,想想绮丽的画面,就觉得兴奋。 因此,她们见着叶无量,总是轻咬着皓齿红唇,笑嘻嘻地叫上一声“叶师尊”。对此,叶无量也觉得甚是无奈,想着那苏媚儿幽怨的眼神,顿觉得头大。 云州北部但凡排得上号的道门势力,能降则降,不愿降的也被无极宗与与花间派打得跪地求饶。 攻占北部的这一场仗来得甚是突然,出人意料,又是趁虚而入,可谓打得甚是漂亮,半个北部掌握在了叶无量手中,但如开阳宗,白云观这些与啸月门狼狈为奸的道门还在集结兵力殊死抵抗。 刚刚回到北部时,叶无量也没想到能有如此大的斩获。他更没想到,花间派的真实实力丝毫不亚于啸月门,虽不及天音寺、太虚观这些顶尖的道门,但在北部堪称一霸。 叶无量心中甚是困惑,花间派实力如此之强,柳玉儿为何还要向欧阳康俯首臣称,甚至为了巩固两派的关系,不惜将苏媚儿下嫁给欧阳过。 柳玉儿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难不成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吩咐花间派弟子将啸月门的人押往中华天道院进行思想教育,留下十余人看守野狼山,叶无量、应无双与剩余的花间派弟子一同乘坐飞云梭,前往开阳宗支援幽若。 幸得蓝采依带来的五毒教教众支援,又有飞云梭这等奇快的飞行法宝辅助,只是三两日的工夫,偌大的北部正式改弦易张,大大小小近百个道门被除名,诸派资源尽集天道宗一家之手。 【02星星之火】 天道宗一统北部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迅速在云州传将开来,南部诸道门大为震惊,就连毗邻的靖州、幽州和中州都甚为关注。漫说云州北部,就是整个九州,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战役,而且是以少胜多的战役。 人们终于意识到,叶无量数日前在飞仙渡扬言灭人满门的话,并非是信口一说。他不但灭了人满门,还统一整个北部与云州道盟所在的南部分庭抗礼。 更为可怕的是,战火虽然熄灭了,但是火种已经根植到了云州修士的内心,云州的散修视叶无量为领袖,四处宣传自由平等的理论,更是喊出了“问道成仙,人人皆可”的口号。 舆论风暴强势来袭,南部诸道盟应对不暇,纵使云州道盟出手打压,但舆论无孔不入,难以遏制。 思潮涌现,人们开始思辨上千年来所遵循的共识究竟是对是错,但大多数人,还在摇摆不定,观望云州道盟的态度。 叶无量想要颠覆云州道盟的统治,云州道盟绝不会坐视不理。云州上层的少数并不着急表态,他们想看看叶无量能走到什么地步。对于这些少数而言,谁输谁赢一点都不重要,新势力能否取代旧的道盟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中间是否有利可图。 老话说,创业难,守业更难。 北部有接近八百万人丁,修行者不过十万,管理颇为棘手。尤其是刚刚经历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原有的林镇市集被大肆破坏,不少匪患趁火打劫,四处劫掠,闹得人人自危。 想要维护治安,复兴北部,叶无量头疼不已,深感人手不够用。无极阁的散修有数万,但大多数人资质平平,修为低微,能委以重任的少之又少。而依附天道宗的小门小派鱼龙混杂,尚未经过思想教育的改造,叶无量不敢启用,手上唯一能用的也只有花间派的弟子。 普通民众具备自发愈合伤口的能力,无论天下时局如何变,他们既是受苦受难的一方,也是最会顺势而为,随遇而安的一方,他们欲望很多,但最不善伪装,比修行者还要真实。 而修行者掌握着自然力量,最不易受世俗条规,法理法度约束,一旦有人居心不良,所引发的灾难不是一城一池的倾覆,而是天地崩殂。 修行者终归是江湖人,他们可以是护国柱石,维护一方安定的重要力量,但绝不是治理一方的主人。只有真正从群众中来的人,才能固守初心到人民群众中去。 “先生——” 幽若父女俩站在无量小筑的篱笆外,瞧着院中对着茶盏发呆的叶无量,相互看了看,颇为不解。 北部百废待兴,叶无量疲惫不堪,强打着精神笑了笑,“颛弘叔,你们怎么来了?” 颛弘说:“新城的建筑图纸绘制好了,送过来给先生瞧瞧。” “这么快?” “好在先生有先见之明,中华天道院招揽一批能工巧匠。听说先生要在北部修建一座城池,都兴奋得很,大家赶了两日,总算是不负所托。只不过城址尚未选定,工匠们也只是按照心中所想进行了粗略设计,尚有多处还需等城址选定后,实地考察再行调整。” 从颛弘手中接过图纸,铺陈展开详细阅览,布局宏大,设计精细,衣食住行,商贸教育,行政部衙署等职能区划分泾渭分明,应有尽有,比之那云州城更要恢宏壮观。 新城里未来住的人非常复杂,颛弘考虑周全,增益、防御和攻击等各类法阵的布置一应俱全,连新城与各镇之间的传送阵也考虑了进去。 “依颛弘叔看,这城址选在何地更加合适?”叶无量对新城的建筑设计图甚是满意,中国传统建筑设计讲究天人合一,需根据实地地貌进行整体格局的设计,为了满足城池的多功能需求以及物景相宜的自然之道,甚至劳民伤财更改地貌景观,也是常有的事。 玄天大陆虽然与叶无量曾经所在的世界相去甚远,但在文化美学等方面亦有相通的地方。只不过修仙者毕竟与常人不同,想要更改地貌不过是举手之事,因此叶无量提出建城时,并未要求颛弘派人实地考察,而是先进行了城池的设计工作。 颛弘早有准备,张口便说:“夜狼山以南二十里,地势开阔,四通八达,乃是建设城池的尚上之选。一旦新城建成,连通商空、石泉镇、龟云三镇,日后必将是北部最为繁华之地。” “英雄所见略同,颛弘叔,你着手去做吧。” 颛弘点点头,又问:“先生,那这城池建筑图纸,可有要改的地方?” 叶无量摇摇头,颛弘善工商政事,才能出众,若是放在中国古代,做个统领六部的丞相也是绰绰有余,北部很多事若不是他替叶无量分担着,叶无量这时只怕要忙得手忙脚乱。 “先生,宁君羡来信。云州道盟见明面制止舆论活动的效果甚微,暗地里开始派人大肆抓捕我们的人。宁君羡问,是否要终止行动。” “云州道盟打压得越厉害,越能说明我走的这条路才是正确的。只不过云州道盟根基很深,那些甲士修为精深,不是宁君羡他们能硬抗得了的。”叶无量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 “先生,如果终止舆论行动,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舆论的制高点是要占的,但也不能拿着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让宁君羡终止一切公开的舆论行动,暗中联络发展革命有志人士,等待时机。另外,让宁君羡挑些资质不错的人,送来中华天道院修行。与云州道盟的较量,不在乎一时,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吧。” 颛弘闻言双目绽放出明亮的神采,他恭敬地抱拳说:“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先生进退有度,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颛弘叔,你就莫要捧杀我了。” 叶无量苦笑两声,转脸看着幽若,说道:“行动可以终止,但商业不可废。北部市场要稳定,南方市场也该进了。幽若,你辛苦下,拟个条陈出来吧。” 幽若巧笑,从纳戒中取出了一个劄子。 “颛弘叔,幽若,你们还真是有备而来。” 叶无量笑着打开劄子阅览,脸上的讶异之色越来越浓,直呼:“虎父无犬女,天才,真是天才。” 劄子中,幽若将现下的营生分门别类,划分出三十大类,两百余小项。什么样的营生必须攥在手里,什么样的营生开放给别人去做。收多少的税,怎么收,如何防止商家偷税漏税,商业条规,以及进入南方市场的方略等等甚是详细,非常具有前瞻性和可行性。 叶无量就劄子上的不足之处提出了些许想法,三人商榷许久直至夜幕低垂,方才告一段落。 刚刚送至颛弘和幽若父女二人,柳玉儿和苏媚儿便来了无量小筑。 【03柳玉儿与苏媚儿】 瞧着两位佳人清减消瘦的模样,天道宗的事反让柳玉儿和苏媚儿忙前忙后,叶无量心里有些惭愧。 “玉儿,媚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柳玉儿热情地搂住了叶无量的胳膊,娇笑道:“夫君有这番话,奴家与媚儿就知足了。” 苏媚儿眉宇暗淡,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自缥缈峰回来后,苏媚儿便再也没有笑过,也不曾与叶无量有半点亲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其实,苏媚儿与柳玉儿一样,都是热情大胆,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可终究也是难逃世俗伦理的约束,整个人就如同一只惊弓的鸟儿,不敢看叶无量一眼,苦苦折磨着自己,整个脸色都显得有些病态。 叶无量实在不忍,主动握住了苏媚儿的手。苏媚儿如遭电击,白皙的脸颊浮现起红晕,傻傻地任由叶无量将她拉倒石桌前坐下。 煮上新茶,分与两人,叶无量问:“玉儿,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夫君,难道无事,奴家和媚儿就不能来看你了么?” “咳咳,玉儿,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喜欢信口胡说,缥缈峰的事,你千万别当真。让你一堂堂花间派的宗主下嫁于我,也太委屈你了。” 柳玉儿面色一变,冷冷地说:“夫君,便宜都让你占了你去,你吃干抹尽,就要过河拆桥么。” “玉儿,你我发乎情止乎礼,何来的吃干抹尽一说!” 叶无量喷出一口茶水,但见柳玉儿面色不快,于是解释道:“玉儿,我叶无量怎会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你们倾尽全宗之力相助于我,我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答万一,哪怕是要了我的性命,我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 “你这个没良心,谁忍心要你的命。” 纤纤玉指点了一下叶无量的眉心,柳玉儿说:“那日你向玉儿下聘,天下人皆知,你若要悔婚,玉儿还不如去死。” “玉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玉儿不管,自那日应了你,玉儿便知此生再也离不开你这坏人了,你若是始乱终弃,那玉儿只有自尽在你面前。” “玉儿,你……”叶无量见柳玉儿一副决绝模样,纠结半天,只得服了软,叹息道:“那好吧。” “夫君,果然不是始乱终弃的无情之人。” 柳玉儿妩媚嬉笑,紧紧地抱着叶无量的胳膊,“夫君,媚儿可是与你拜过天地的,你可不能薄待了她。” 苏媚儿与叶无量闻言,两人不约而同目瞪口呆。 “师尊,那作不得数的。” “玉儿,媚儿可是你的徒弟,我们这么做会遭世人唾弃的。” “玉儿不管,媚儿打小跟着玉儿长大,玉儿不愿她受委屈。媚儿对夫君有情,夫君你绝不能辜负了她,也不能薄待了她,否则玉儿唯有自尽——” 柳玉儿动不动就要自尽,叶无量实在是无语。 天下人不负我,我便不负天下人。两位佳人真诚待我,不惜性命相护,我若是辜负了他们的情谊,还算是男人么? “行行行,我答应你便是了。” “这才是玉儿的好夫君。” 柳玉儿开心地搂着叶无量的,红唇蜻蜓点水,随即又有些羞臊。 苏媚儿感动万分,泪珠儿吧嗒吧嗒地滑落。 师尊不顾世俗里发,宁可教天下人戳她的脊梁骨,也要成全我。师尊待我至此,我先前竟然还埋怨师尊,我实不该啊。 苏媚儿冲到柳玉儿怀里,痛哭流涕。柳玉儿像是姐姐,又像是母亲,抱着苏媚儿,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媚儿,你知道猫儿哭鼻子,脸花花了就变成什么了么?” “变成什么?” 苏媚儿止住哭泣,抬头看着叶无量。 “当然是小花猫呀,哈哈——” “师尊,你看他!” 苏媚儿娇羞,心结已解,整个人都焕发出了靓丽的光彩,就如那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 “我们女人就是命苦啊,被这坏人给骗了去,日后指不定还要受她多少欺负。” “师尊,媚儿——媚儿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柳玉儿咯咯直笑:“傻丫头,只怕你会与他一起欺负为师。” …… 叶无量任她两人闹着,他静静地饮着茶,待两人闹得差不多了,这才郑重其事地说:“玉儿,媚儿,你们倾心于我,我此生自不会负了你们。但有一事,需要与你们明言。” 柳玉儿和苏媚儿认真地看着,叶无量放下茶盏,说道:“师尊临死前,定下了我与掌门师姐的婚事。虽然我与掌门师姐都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毕竟是师尊定下的,我们的事,自然要问过她才行——你们别误会,她本就瞧我不起,只不过她是掌门——” “夫君是多情之人,待人以诚,花开与不开的,那蝴蝶总是会来的。玉儿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夫君大可见一个爱一个,但若要带进家门来,那可要过了奴家和媚儿这一关才行,媚儿你说呢?” “媚儿听师尊的。” “玉儿,胸——怀还真是宽广。” 叶无量目光在柳玉儿胸前扫了扫,柳玉儿倒是大方,挺着胸脯子任由他“放肆”。 还想给我下套,小爷我是那种见套就钻的人么。有你们俩磨人的小妖精,谁还想去招惹旁人。 “夫君,近日,南方来的客人可不少,要不要好生招呼一下?” “不必。派人盯着便是,他们想要什么给他们便是。” “如此也好。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利用得当,倒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柳玉儿笑语嫣然,眸中闪烁着寒光。花间派已经与叶无量生死一体,凡一切想要对叶无量不利的,柳玉儿皆视为仇敌。 女人能顶半边天,毛爷爷所言一点不假。叶无量暗自感慨,女人的优势往往是男人所不具备的,尤其是在谍报工作上,有些事女人比男人更方便去做。 叶无量色眯眯地看着柳玉儿和苏媚儿两人,笑着说:“玉儿,媚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媚儿娇嗔道:“看你这副表情,定是要使坏。” “夫君,若玉儿所猜不错的话,你是想借助花间派,向南方道门渗透吧。” “嘿嘿,还是玉儿与我心有灵犀,不过也只猜对了一半。我想以花间派为根基组建女子军队和谍报网,不知玉儿意下如何?” 谍报系统是克敌制胜,抢占先机的重要法宝,叶无量很早就萌生了组建谍报团队的想法。 “组织谍报网,玉儿能理解,这件事我花间派已经布局多年。只是为何还要组建女子军队,你想把我花间派弟子训练成杀人机器?”柳玉儿眉头微微一皱,让自己的弟子门徒变成冷血杀手,实在于心不忍。 “玉儿,战争是残酷的,组建军队既为战,也为止战。刀不磨不快,如果弟子们都在你的庇佑下成长,她们如何应对未来的战争。这天下,可不止云州一州。” 经历统一北部的战役,叶无量深深的意识到,如果修行者不为战而修道,面临动-乱时,即便修为境界高,但缺乏临阵对敌的经验,实力会大打折扣。组建女子军队是临时起意,但建队核心思想却也是参照了现代军事。 “夫君,你——你莫不是想统一九州,你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九州辽阔,门派林立,人心难测。云州道盟不过小贼尔,玉儿,你能保证我北部修士、凡俗百姓永不受人祸之苦?”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苍生万物,同宗同源。大道本无为,天地有为法。可你看着浑浊世间,日月颠倒,物欲横流,弱肉强食,何来的海晏河清。” “我无心登临绝顶,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回不去了,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我想要这苍生自由平等,我想要这天下和谐太平,我想要这宇宙苍穹不至蒙尘——” 仰望苍穹,正气汤汤,声若金石掷地。同样的星空,人不一样,世界也不一样,叶无量幡然叹息。 “如此,我才能守护所珍爱之人。玉儿,媚儿,你们能明白吗?” 叶无量似是用尽了全力,忽然扑通倒地,泪水从眼角滑落。 柳玉儿和苏媚儿何曾见过这样的叶无量——侠骨柔肠而又硬汉铁血,壮志凌云却又黯然伤神,更有那一句“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回不去了”,端的是教人心碎不已。 “夫君,我答应你便是,你莫要再说这般让人心碎的话了。” “坏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媚儿愿与你同闯。” 柳玉儿和苏媚儿情难自已,再也抑制不住眼中打转的泪珠儿,扑进叶无量的怀里,紧紧地依偎着。 群星璀璨,穹顶之下,不同的人,一样的赤子之心。 【04明月照青衫磊落凌险峰】 寂静的深夜,寒风轻抚着山峰,飞雪悄然点缀大地。 叶无量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双姝美人早已离去,那两股弥留的淡淡幽香似是佳人对爱人的留恋。 新袍覆上一层厚厚的白雪,叶无量起身抖了抖,爱惜地收了起来。想到在柳玉儿和苏媚儿面前的失控,想到来这异世界的第一次落泪,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积压在心中的那股郁结淡了,人也轻松了。 “诸位师兄师姐,深夜来无量小筑,不会情难自已,想要趁我不备,动手动脚,吃我豆腐吧?” “哈哈,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除了咱们的小师弟,还真就没有旁人了。” 钟离推门而入,拂袖扫去石桌石凳上的积雪,取出数坛烈酒,“小师弟,许久未在一起吃酒了,可敢与师兄我比拼下酒量?”说着,钟离大马金刀地饮了起来。 “此处虽然幽静,但条件甚是简陋,师弟不如随我一起下山去住吧。”应无双开天荒头一遭,抱着酒坛咕咚咕咚连饮数口,酒烈辛辣,转眼羊脂玉般的脸泛起了酒红。 叶无量笑道:“无双师姐如果愿意收留我,那我自然要随师姐下山去。只是师弟我睡觉向来喜欢踢被子,身边若是每个人照应,难保不受了风寒。” “小师弟,你惯是欺负我。如果你愿意下山,师姐我就——应了你。”话一出口,应无双满面羞红,惹人爱怜。 叶无量打着马哈哈,心里却觉得怪怪的。应无双温婉淑德,叶无量每每作弄调笑,娇羞娇嗔,便是苛责两句,也是柔声细语,但从来不会直白回应的无礼要求。 应师姐今日是怎么了? 还有范师姐,平日里属她咋咋呼呼,今日怎是这般安静。 叶无量多打量众人几眼,这才发现应无双和范思茹双眼红肿,似是哭过。再看她们身上那层凝成冰晶的积雪,像是在小筑外已经候了多时。 想来柳玉儿和苏媚儿在,她们没好意思进来吧。那我先前在这院中的一言一行,不都被他们听了去,瞧了去? 大男人哭鼻子总会觉得有些丢脸,叶无量亦是不能免俗。但转念一想,应无双她们宁可在小驻外站立多时,忍受风雪苦寒,也不愿进来叫醒他的用意,于是便又释然了,难得糊涂。 “好酒,痛快!” 雪地里倒着十数个酒坛,叶无量、温良和钟离三人比拼酒量,大马金刀,终是在应无双和范思茹强烈的不满下停了。 席间,只谈风月,无关其他。不喝酒,便也失了兴致,交谈之间渐渐回到了正题。钟离等人为了接受那些附庸天道宗的小门小派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再过三四个月便是来年春晓,诸事毫无头绪。 想让叶无量多花些精力在师门上,但又知治理云州北部这块土地可要比治理一宗之事更加复杂,前些日子不好来打扰。 说实在的,从缥缈峰回来后,他们这些同门与叶无量都没说上几句话,好不容易今夜得下空闲,便寻上山来找叶无量说说话,哪知又撞见柳玉儿“要挟”叶无量表态的一幕,心中未免有些不是滋味儿,又听得叶无量那一番“高谈阔论”,这心里更是难受得紧。 “再过几月,诸位师兄师姐都是要做师傅的人了,有何感想?” 天道宗的事,叶无量本不想多插手,只是见钟离等人苦恼不已,心肠始终还是硬不起来。 钟离拍着滚圆的肚皮,吐槽道:“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北部那些道门各个怕得要死,天道宗的门槛都快要被他们踏破了,我们累都累死了,哪还有闲工夫想那些。你看看师兄我,这几日忙的,都瘦了两圈了。” 范思茹说:“以前也没见着他们这般引殷勤,现在看我们天道宗强盛起来了,一个个来投诚巴结。照我看,就该把他们扫地出门,我们还能落些清闲。” “累些也好,不然等新弟子人们,你们如何管得了他们。” 叶无量点上一支烟,忽然想起了二两那小子,转脸看向应无双问道:“师姐,二两那小子如何?” 应无双笑了笑,回道:“二两那孩子乖巧得很,天资不错,也很勤奋刻苦。再有两月,便要结丹了。” “二两机灵,质地纯朴,我们大家伙都很喜欢。小师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再有这般好的孩子,也得想着我们才是。”范思茹说。 温良打了一个酒嗝,有些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师弟,春晓将至,师门百废待兴,你觉得我们从何处着手为好?” “师兄,师姐,你们也不必有太大压力,大家谁不是小媳妇上花轿头一遭呢。关于师门的建设,我的想法已经写成了条陈。哪些章程能做,那些不行,你们回头自己商讨着办吧。” 叶无量取出五份劄子交给温良,继续说道:“大师兄,不妨协助着掌门师姐处理宗门内务吧。天道宗现在是北部第一大道门,但无量山灵脉已损,本该寻个好山好水地儿重建道场,我知大家念旧,定不愿搬迁。幸好灵园中得到一块极品龙魂玉,若是辅以聚灵养灵法阵,不出十年便见成效。” “劄子中有我对于重建到场的一些浅见,大师兄可先着手于此。北部那些大宗门已经根除,空留下的山脉道场,大师兄不妨找些人搬山移海至此,塑造扩列无量山的规模。” 温良如获珍宝,攥着劄子点点头,“如此甚好,也省得让新来的弟子看了笑话。” “新年新气象,我天道宗弟子服饰也该换些新花样了。无双师姐温婉细腻,心灵手巧,在开垦药园,培植药材之余,也费点心在弟子们的吃穿住上。” “至于范师姐和钟师兄嘛,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专心应对好那些依附的宗门便好。那些人不安生,必要时,范师姐该打杀的打杀,无需客气。我的要求只有一条,云州北部未来,除了天道宗、花间派和中华修道院外,不容其他道门存在。” 钟离会意,奸笑道:“小叶子,你这么说,师兄我心里就有数了。嘿嘿,如果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还不能将他们洗脑,那只能让师姐送他们去断头台了。” “……” “其他的事,等过些日子再说吧,我累了——” 劄子上条陈虽然写的很详细,但叶无量还是逐条讲了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叶无量身心俱疲,打了个哈欠。 “小师弟,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温良知情识趣,带着三位师弟师妹离开了无量小筑。 叶无量正要回屋,应无双去而复返,“小师弟,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就是你的家。先前应了你的事,作的数。” 匆忙说了一句话,应无双便有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无双师姐,还真是让人欢喜得紧。” 叶无量背着手进了竹屋,朝着竹床那片黑暗说道:“这是哪家的仙子,这般空虚寂寞冷,不好好在家睡觉,深夜跑到小爷的床上来,意欲何为?” “哼,你总是这般轻佻无赖,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黑暗中,响起清冷却又动人的声音。 “掌门师姐又何尝不是呢。自打我来了这无量山,掌门师姐一直都不待见我呢。” 姬诗瑶冷哼一声,也不与叶无量辩白,破天荒地说:“叶无量,谢谢你为天道宗所做的一切。” “没什么好谢的。我这人有个毛病,答应别人的事,就是死也要办到。” 姬诗瑶沉默良久,开口说:“你比我更适合做天道宗的掌门,春晓时,掌门便由你来做吧。” “不必了,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我对你感兴趣,嘿嘿。” “无耻——” “没错,我一直都是。” “……” “掌门师姐,我与柳玉儿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举世为敌,你就不怕粉身碎骨吗?” “我不知道,但既然来了这里,总要做些什么吧。” “……” 姬诗瑶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掌门师姐,我要睡了。” “啊——你不许睡。你,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哪里?” “灵寂洞?” “嗯。玄清洞府里有祖师留下的东西,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掌门师姐,玄清洞府需要冲虚境才能打开,以我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你随我去便是了。” “那——好吧。” “这个给你,我天道宗再穷,也绝不会让弟子穿着破衣烂衫到处招摇,拈花惹草。”姬诗瑶向叶无量抛去一物,随后飘然出了屋子。 叶无量看着手中的物什——一件新做的青衫,二话不说,便将身上那件破衫换了去。 青衫追月,两道光影奔着险峰飞去。 (本卷终) 第136章 沙悟净? 二月天,草长莺飞。 残雪初消,春意诱人,正是寻香踏春的好时节。便是有些倒春寒,也难阻挡北部的青年才俊携手前往河阳镇经受一场问道长生的考核,哪怕是那拔地而起的宏伟巨城,也不能夺去他们的半分意志。 欲上无量山,先经河阳镇。 天道宗重开山门,乃是北部头等盛事,河阳镇彩旗招展,客栈茶坊酒肆人满为患。街道上巡逻的士兵比往日多了三倍不止,银光甲胄,威风凌凌。 中华天道院门口,招生登记的队伍排得如一条见首不见尾的长龙,男女老少谈笑风生,瞧着那身穿天道宗弟子常服的二两,肃然起敬。 二两满面愁人,报名人多确是好事。可如果一连两日来河阳镇报名的都是北部的人,无一来自南部和其他各州,反倒教人脸面无光。 “先前师门衰败,门庭冷落也就罢了,而今我天道宗是北部最强道门,竟还无法获得那些人的认同,他们莫非瞎了不成。” 二两仰天叹息,见一道金光打南方而来,顿露出了喜色。 到了近前,打眼一瞧,见此人:一头红焰发蓬松,两只圆眼亮似灯。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身披一领鹅黄氅,腰束双攒露白藤,手持宝杖甚峥嵘。 原是位火头僧,外貌虽有些狰狞,不过气度倒也不凡。 难得有一位修为不俗的外乡僧人愿投入天道宗门下,二两上前道:“天道宗二两见过大师,敢问大师来此为何?” “阿弥陀佛,贫僧天音寺悟净,见过施主。” “原来是悟净师叔,失礼失礼。” 二两一听是天音寺悟子辈的僧人,顿时更加谦恭了几分,“师叔此次前来,可是要见我那无量师叔?” 悟净点点头,轻描淡写地打了一眼二两。二两施主聪慧机灵,年纪轻轻就已是金丹境的修为,天道宗的崛起也并非没有道理。 自缥缈峰论剑一事过后,叶无量的威名盛传,悟净是天音寺年轻一辈中修为最高的弟子,自负有会跟,所以叶无量纵是一统北部,他也丝毫不以为意。 然而慧觉大师在山上,每每谈起叶无量时,总会不吝溢美之词,常道叶无量慧根独具,不入佛门,实为可惜。再有,就是他最喜爱的小师弟——悟尘也常常拿悟净与叶无量比较。 悟净修的是高深佛法,只因身具了些江湖气,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佛性鲜清净,因而惹尘埃,常有意气之争。天道宗开山收徒,他自请前来恭贺,便是想一睹叶无量的风采。 二两对身边人交待了两句,随后引着悟净上无量山。 自腊月起,温良领人重整山门,短短数月,无量山已不复以前寒酸,任谁想上便上。而今的无量山规模宏大,连通周遭山脉,一眼望不到边,诸多禁制阵法,即便是冲虚境以上的强者想要闯山,也只会落个有来无回的下场。 两山并肩,一线天之下,悟尘取出霁风朗月图样的翠玉鸣环。 打出法诀,翠玉鸣环浮空升起,颤颤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只见幻阵微微波动,浮光一闪,一派盛景赫然呈现与眼前。 密林湖泊,群山耸立,正前方一座巍峨大山笼罩在云雾之中,尤见不得真容。虽相距甚远,却觉得近在眼前,无法一眼望到山边的轮廓,着实惊奇。 二两召出法剑,准备御剑飞行。悟净连忙拦住,说道:“施主,还是步行吧。” 悟净与叶无量份属同辈,但毕竟是亲来拜会,如果御剑上山未免失了礼数,决定还是步行山上以示尊重。但二两却说:“悟净师叔,有所不知,此处距无量山有十余里。” “如此,也好。” 悟净声色淡然,心中却是有些惊讶。 十余里,这天道宗的到场也太大了些! 两人一路飞行,见那山中奇珍异兽出没,绿植林立,翠窦烟岩,好鸟傍花,芳香四溢,四季常青,说是无量山一座,却是群山环抱,幅员广阔的山脉如同护城河一般,将无量山护在其中。 悟净见得此景,内心更是波澜起伏,就是天音寺也无法匹敌。 一路上,二两热情地介绍着无量山,言语神态充满了自豪。 温良建造天道宗到场,搬大山引河流,更于无量山塑六峰,一峰便有夜狼山之巨。六峰名曰:栖霞峰、水月峰、云霄峰、百草峰、玄天峰,神照峰,五峰环抱玄天,峰与峰之间又有大河川水互通,并以六峰构建玄清五行诛魔大阵以御外敌。 北峰为水月峰。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水月峰,更是因水月潭而得名。 每当月挂高空,星辉垂地,水月潭倒映出的星月会与空中星月相互辉映,似仙女织就的金银丝带从天际悬落而下,甚是美丽,而水月潭得以吸取星月之精华,不出百年,水中必然会孕育出诸多宝物。 柳玉儿甚是喜爱水月峰,也丝毫不客气,将整个花间派道场搬迁至了水月峰所连的北部山脉之中,设下诸多禁制阵法,便是连姬诗瑶和叶无量都直只知甚少。 水月峰成了花间派的新道场,柳玉儿入主,明面上说是替天道宗招收管理女弟子,实则只传她花间派的功法。 东北峰为云霄峰,由于该峰云雾的浓度相对于其他四峰更为浓密,由插入云霄之中,因此被命名为云霄峰。云霄峰因常年云雾密布,水汽充裕,山上枝繁叶茂,多有奇珍异兽,由温良担任首座,统领师门内务。 东南峰为百草峰。百草峰坐北朝南,紫术黄菁,锦囊香麝,嫩苔和水,天才地宝遍地,更有百草园,种植得仙草药材、奇珍异果不计其数,远远便可闻至扑鼻药香。百草峰现任首座为应无双,统管玄天宗医药事务。 西北峰为栖霞峰。因日落而西,云雾见好似火烧云般壮丽而成名,正所谓:“遥指高峰笑一声,红霞紫雾面前生。” 栖霞峰一脉承担建造工器房宇,统管天道宗炼器要务,天道宗所有弟子的法器装备皆出自栖霞峰。本该叶无量担任首座,但他不愿,却也厚着脸皮将这栖霞峰作了栖居之所。 西南峰为神照峰。“理融无物我,神照罢将迎。”神照峰由钟离和范思茹管辖,培养神照一脉弟子,掌领宗门刑罚与外交诸事。 中峰为玄天峰,六峰之首,峻拔高嵩,用“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亭台楼阁,屋宇林立,雕梁画栋,仙鹤环绕,好不壮观。 主殿晶石铺地,白玉筑墙,琉璃为顶,日月之下,光芒万丈,宛若那神仙的日月精轮烨烨生辉,主殿前广场辽阔,白金浇地,大殿正门至广场台阶上下拾级三千,广场正中央设有一巨大圆形水池,池中锦鲤浮游,清荷碧翠,荷花绽放,散发出透人心脾的清香。 各类论剑台、大小经阁悬空而立,玄天峰背四峰而拥,云雾寥寥,更显壮观且庄严。身为掌门,姬诗瑶入主中峰。 无量山下,又有诸多玄妙之地,宗门坊市堪称小型的河阳镇,宝塔亭台,楼宇房屋,多不胜数,只不过有关居所,只供中华天道院结业学生所住,也是为晋升至内门学生提供修行之所。 中峰新塑的天道祖师金身光华璀璨,悟净驻足拜了拜,随后跟着二两进了天道殿。 殿中,姬诗瑶正端坐在云床上打坐修行,听得窸窸窣窣的小不剩,便睁开了双眼。 “弟子二两,拜见掌门师叔。” “天音寺悟净,见过姬掌门。” “贵客登门,有失远迎,悟净师兄,快请坐。” 姬诗瑶稍微看了悟净一眼,便感到一股浩然佛气扑面而来。 悟字辈弟子便有如此修为卓绝的人物,天音寺不愧为佛门正统。姬诗瑶心里明白,天音寺登门造访,不是因天道宗门重振楣耀,所以前来交好,而是冲着叶无量而来。 于是回礼,转脸对二两说:“去,将你小师叔请来。” 二两眼珠子一转,面露难色,试探着问:“掌门师叔,小师叔可是在栖霞峰?” 经二两提醒,姬诗瑶这才想起,叶无量现在没准是在那水月峰与柳玉儿风流快活。水月峰甭说是二两,就是她也破不了禁制。 这该死的家伙,师门纳贤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脸面都不露。 “你先去给悟净师叔上些好茶,至于你小师叔那边,暂且别管了。” “额——弟子遵命。” 二两嘿嘿一笑,转脸出殿,恰与叶无量撞了个满怀。 “嘿,我说二两,你小子怎的毛毛躁躁的。我问你,你不在镇子上忙活,跑山上作甚。是不是又想偷奸耍滑,看来我非得让我那亲亲好师姐,好生打你一顿板子。” 二两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小师叔,二两天生劳碌的命,怎敢偷奸耍滑。不像小师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谈风月情。” “你小子好胆,敢嚼师叔我的舌根子。你是真不知道,师叔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吧!” 叶无量召出一柄四尺大刀,朝着二两的屁股扫去。 “小师叔,你要敢揍我,看掌门师叔和师尊如何收拾你。” 二两嘿嘿一笑,一个纵身飞出数丈远。 “这小子,当初在琅琊阁怎就没看出来这般奸诈,你爷爷的,倒是像我业务量的徒儿。” 收起大刀,叶无量宵笑着进了天道殿,见那殿中端坐着的悟净,双眸流光溢彩。 一脸正经地走上前去,悟净正要开口见礼,叶无量摆手制止,围着悟净打量了几圈,忽然郑重其事地问:“敢问大师可是姓沙,名悟净?” 第137章 窃玉偷香 “敢问大师,可是姓沙,名悟净?” 我的俗家姓名除了师尊慧空大师,并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叶无量又是从何得知的? 悟净噌的起身,豹眼环瞪,喝问道:“叶道友,你怎知贫僧俗家之姓?” 难得瞧见一位酷似西游记中的人物,叶无量倍感亲切,本想打趣一二,哪曾想这火头僧脾气如此之大。 “大师稍安勿躁,大师请坐。” 叶无量掏出一盒烟,问悟净要不要来一根,悟净摆手拒绝。叶无量也不强求,自己点上一根,开始吞云吐雾器起来。 “在叶某的家乡流传着一个神话传说。传说有位得道高僧带着四个徒弟,前往西方灵山求取大乘佛经的故事,一路降妖除魔,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求得真经,获得正果。” “这位高僧的三徒弟沙悟净吃苦耐劳、任劳任怨,颇能体现我那家乡老百姓的纯良质朴。叶某见大师的相貌威严,与那沙悟净甚是相像,一时生出错觉,竟以为大师就是那沙悟净本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悟净释然,“阿弥陀佛。叶施主家乡流传此等教化世人的传说,想来是佛道理学昌盛之地。敢问叶施主的家乡在何处,贫僧日后定要前去云游一番。” 叶无量吐了一个烟圈,笑着说:“叶某的家乡在神秘而遥远的东方,像西游释厄传这等故事多不胜数,待有机会再与大师详说。” “阿弥陀佛,贫僧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大师还是不要讲了吧。” “这……” 只听闻西方乃是佛道诞生之地,从未听说东海以东还有佛教文明的繁盛之地。姬诗瑶翻了一个白眼,叶无量底细她最清楚不过,当初天机子撞见他被追杀,分明是从那西方而来,怎的家乡能跑去那神秘的东方。 这坏人又使坏骗人,若是把悟净师兄惹恼了,看他如何收场。 姬诗瑶问:“悟净师兄,你此次不远万里而来,所谓何事?” 布袋中飞出十数个装满礼物的紫檀木箱,佛门丹药、极品灵石和奇珍异果等让人眼花缭乱。悟净呈上礼单,说:“天道宗重开山门,乃是云州一大喜事。慧觉师伯命小僧前来送上贺仪,聊表寸心,恭贺天道宗福祚绵长,气运隆盛。” “诗瑶何德何能,竟得天音寺诸位长辈的关怀。悟净师兄,待诸项杂事落听,诗瑶定前往天音寺,拜谢诸位师叔叔伯。” “姬掌门不必客气。与叶施主所赠相比,这些俗物不值一提。此次若非悟尘小师弟修行到了重要关口,不然慧无师叔和慧觉师伯会亲来无量山道贺。” 悟净坐下饮了口茶,“临行前慧觉师伯吩咐,请叶施主得空时务必要前往天音寺一趟,有要事相商。” “悟净师兄,还请代为向慧觉大师问好,诚如掌门师姐所言,待诸事落听,师弟定携同门前往天音寺拜见诸位师叔师伯。” 这时,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紫阳真人的朗声笑语响起:“短短数月,北部天翻地覆,就是这无量山也堪称是云州一绝,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啊。” “真人大驾光临,小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叶无量连忙起身相迎,见紫阳真人身边跟着的一众人,既欢喜又惊讶。今儿到底是刮得什么风,怎么这天音寺、百花谷、丹霞派、弈墨派和太虚观的人都来了。 “叶小友,老夫今日带徒儿前来讨杯水酒,不算叨扰吧?” “真人说得哪里的话,您老能来,那是小子的荣幸。” 叶无量拱手笑笑,连忙请大家进殿落座。 “紫衣妹子,许久不见,你也愈发美艳动人了呢。” “叶师兄,尽会作弄人。” 谢紫衣红霞飞起,李商身边那位面若冠玉,秀气翩翩的公子却是瞪了叶无量一眼,将谢紫衣拉倒身后,问道:“你就是叶无量?” “兄台为何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难不成是惦记在下美色?” 叶无量故作慌乱地抱着胸,愤慨道:“在下可没那龙阳之好,你若敢动手动脚,我可就要喊了。” “你——”那公子气急,耳根臊红,忽的搂着谢紫衣的水蛇腰,得意宣誓主权,讥笑道:“听闻天道宗的叶无量是个侠肝义胆的正人君子,今日一见,果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阁下言语轻浮,举止孟浪,与那登徒子不无分别。” “师弟,不得无礼。” 李商脸色遽然一变,连忙对叶无量和姬诗瑶赔礼道歉,“姬掌门,叶师兄,师弟不懂规矩,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两位莫要与他计较。” “小孩子嘛,给把枣就能哄好,我还能计较他的不是。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位师弟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叶无量点上烟抽了一口,见众人好奇地看着自己,淡然一笑,一本正经地说:“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想我叶无量生得玉树临风,文武双全,堪称九州第一美男子,三万万少女的梦中情人,江湖同道见面都要称一声浪里小白龙,若不窃玉偷香,拒人千里之外,岂不是要伤透了天下奇女子的心。” “咳咳,叶兄高见,李商佩服。” 无耻,简直无耻!李商以为叶无量会有何高见,没想到为了好色孟浪找了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借口。 谢紫衣噗嗤一笑,那公子却是忍笑嘲道:“叶无量,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要厚。” 姬诗瑶无奈的摇摇头,她早就领教过于叶无量的厚脸皮功夫,就是她这样心性冷淡之人,也常常被叶无量捉弄得又气又笑,无处说理去。 “叶小友此番高谈阔论,堪称九州第一奇男子。”紫阳真人抚须轻笑,瞧着叶无量那目光,充满了欣赏和满意之色。 “小师弟说话就是有趣,就是没甚心肝儿。” 夏芷雪咯咯笑得花枝乱颤,但清澈的眸子里却饱含伤感。叶无量答应过她,会去百花谷看她,她每日都在山谷前坐着,看着斜阳一次次落下,等来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 “芷雪,不许胡说。”欧阳飞羽轻嗔,转脸叶无量说:“师弟,你别怨芷雪。今日是天道宗的好日子,飞羽代掌门恭贺天道宗万年长青。” 众人一一奉上贺仪,紫阳真人见叶无量烟不离手,好奇地问:“叶小友,此为何物。” “此物名为香烟,乃是思考必备之物。真人,李商,你们要不要试上一试?” 天道宗和无极阁这几个月都在忙碌建设山门道场和新城一事,暂时还未抽开身执行进军南方市场的计划,所以紫阳真人不认识香烟,也不足为奇。 “香烟?此物倒也奇特。区区普通药草所制,燃出的青烟经口入肺有些辛涩,但能凝神醒脑,有助思绪,还真是别出心裁,想必也只有叶小友这等炼丹大宗师,才有这等奇思妙想了。” 紫阳真人三两口便将一支香烟吸尽,转脸又瞧着叶无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友,可愿再予一支于老夫?” 叶无量笑了笑,拿出两条送给紫阳真人和李商,三人在天道殿里吞云吐雾。悟净一旁坐着,瞧他三人这般惬意,也加入其中,一个佛门高足学着叶无量,瞧着二郎腿,叼着根烟大回笼,小回笼,来来去去,当真教人有些哭笑不得。 “叶小友,这两日弟子招收的如何,可有天资出众的?” 吐了个烟圈,叶无量淡然地说:“北部人才凋敝,比不上南部人杰地灵。矮子里拔高个,只要人品出众,便将就着培养吧。” 紫阳真人掐灭烟头,又点上一支,饱含深意地看着叶无量,问:“怎嘛,你不打算招收南部的后生入门?” “南部的青年才俊愿意拜入门下,我自然是高兴的。可这云州道盟不肯啊,真人从南方,想必也看到了那些拦路的甲士了吧。” 紫阳真人说:“原来小友早就料到云州道盟不会善罢甘休了。太虚子、盛墟子,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小友,南部的后生一心想要参加你天道宗的考核,你总不能教他们失望吧?”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非是我天道宗不愿给机会,实乃云州道盟欺人太甚,想要断了南部青年才俊入道修行的机缘。天道宗实力低微,如何能与云州道盟抗衡。总不能蚍蜉撼树,总不能自寻死路吧。” 紫阳真人捻着胡须,双目含笑,“当日缥缈峰、飞仙渡,小友鲜衣怒马,天不怕地不怕,当众斥责云州道盟,以命搏斗太虚子,那时何等的意气风发,老夫至今记忆犹新。怎的数月不见,小友意志消沉,棱角磨平,像换了个人似的?” 叶无量哈哈大笑,卖弄关子道:“无为而无所不为嘛。” “看来小友早已有了计较,老夫多虑了。” “谈论云州道盟反倒败了雅兴。在下偶得一篇道经,其理晦涩玄奥,在下也只知皮毛。现已镌刻城碑,真人与诸位若是有兴趣,不如随在下前去一观,若是能悟出一二,也算是在下答谢诸位不远万里前来恭贺之情,如何?” “连小友都只悟得皮毛?” “小师弟所言不虚,那篇道经玄之又玄,字字珠玑。真人,请随我来。” 姬诗瑶嫣然一笑,引着众人出殿。 紫阳真人抚须大马金刀,“如此倒是要瞧上一瞧。” 叶无量正要走,却被悟净拦住,“悟净师兄,可有事?” “叶施主,你能否将那西游释厄传默写成书,如能以佛理教化世人,可谓是功德一件。” 叶无量左右为难:“这个——” “叶施主,如能默写出书稿,我天音寺愿出资费。” “本事功德一件,岂能让天音寺出资费。悟净师兄,不如这样,我出书稿,天音寺负责印刷出版,所赚利润天道宗与天音寺五五分账如何?” “如此——那便依了叶施主。” “甚好,甚好。” 第138章 现场直播 玄天峰后山,悟道崖险峰绝峭,千丈琅嬛玉璧古拙无华。 玉璧上书五千余字,圆润而不失刚劲。 紫阳真人瞧得“道德经”三个大字,只觉得置身于混沌之中,神魂与周遭气流共振,诸天法则好似就在眼前,却是看不得摸不得,也捕捉不得。 便是这“道德经”三字,足矣震撼心灵,让人欲罢不能,想那道经内容更是博大精深。紫阳真人飞身凌空,逐字逐句扫向道经文字,似获至宝,如痴如狂。 紫阳真人贵为丹霞派长老,老成持重,对任何新鲜事物都已到了古井无波的境界,此番方寸大失,众人甚是好奇,想是那琅嬛玉璧上所刻的道经确为世间罕见。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众人抬头凝望玉璧,眼神渐渐茫然,神色忽喜忽悲,环绕周身的气流忽急忽慢。光是开篇纲论,便教人如置身云海之中,看万道霞光氤氲升腾,又仿佛置身浩瀚宇宙之中,星汉灿烂,银河迢迢,磅礴的星力犹如万尺瀑布轰鸣不止。 恍惚间,似见那玉璧中走出一位素衣不修边幅的老道,盘坐虚空,清风拂发,娓娓向众生讲术道经奥义,声若洪钟大吕,荡涤神魂,其义深,其理奥,简直妙不可言。 众人盘坐于石上,笑容似春风化雨。倏地,眼前空间变幻,地风水火,雷霆万钧,神魂似是被无形的刀林剑山轰击,疼痛难忍,面呈狰狞。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法自然——道法自然——” 紫阳真人境界甚高,已经看到《道德经》的第二十五章,口中不断重复“道法自然”四字,人也渐渐陷入痛苦之中。而欧阳飞羽、李商等人,只是看到了第二章,便觉得头疼欲裂,隐隐有了难以支撑的迹象。 叶无量见状,吊足一口真气,朗声说道: “大道无为本自然,功夫不到不方圆。三岔路口寻真种,八卦炉中炼性天。没底法船能渡海,随身药物可延年。刑中藏德人难测,害里生恩心要专。四象调和归本面,五行攒簇长金莲。有增有减方为妙,知吉知凶始入玄。脱尽牵缠尘垢物,全成父母末生前。修仙作佛皆由此,余二虚悬俱是偏。” 修真之名,古已有之,俗曰修道,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古来道家祖师慈悲,丹经于书千百比喻,流传世间,欲人人成道,个个了真。《道德经》不过五千余字,却晦涩难懂,叶无量方才入门,见众人困顿痛苦,只好引用修真要诀,希望开释众人。 紫阳真人双眉松弛,体运青光,真气涌出百汇呈三花聚顶之象。叶无量不禁赞叹,“真人有大修为大智慧,假以时日恐是要问道成仙了。” 姬诗瑶轻微一叹,南方道门林立,云州顶尖道门十之有九,修行之风盛行,能人辈出。像谢紫衣、李商这些天资根骨出众之人,在南部虽算不上佼佼者,可是放在北部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说《道德经》,姬诗瑶与钟离同门五人同坐于琅嬛玉璧下参悟,远远不及谢紫衣和欧阳飞羽。幸好叶无量丹器双修,如果没那混元丹、悟道丹辅助,她与钟离、范思茹等一众同门也不会实力精进如此之快。 南北两地的差距,短期内实难平衡。想起云州道盟玩心计耍手段,处处制约天道宗的发展,连收徒一事都要横加阻碍,简直是欺人太甚。 姬诗瑶心中有怨,却也无能为力,只盼着叶无量能拿出好的法子来。 “他们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师姐,走吧。” 姬诗瑶嗯了一声,下山的路上,还是未能忍住,开口问:“此次开门收徒意义非凡。如果只有北部子弟参加选拔考核,让天下人笑话不说,于师门发展有碍。你日后图谋南部,没有南部子弟的支持,恐有诸多不便。小师弟,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来解眼下的困局。” “师姐高瞻远瞩,思虑周全,师弟我佩服之至。”姬诗瑶的担忧格局颇高,具有战略性思维,叶无量颇为惊讶。 “你也不必捧我,任谁站在我这位置上,思虑总会更加周全些。” “天道宗虽然一飞冲天,堪称是当红炸子鸡,但也树敌颇多,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们。但凡有点过错,就会贻人口实。云州道盟恨不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攻打师门,北部不安分的人也不少。” “师姐,登高易跌重。如果我孑然一身,直接去动手杀了那些甲士便是,可毕竟现在家大业大,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云州道盟之前,不得不审慎处之。” “你所言也不无道理,只可惜这一次只怕要寒了南门子弟的心。” 姬诗瑶轻声叹息,天道宗能有今日之盛况,理该心满意足才是,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只会希望越来越好,岂有满足之时。 “谁寒了南部子弟的心还不一定,云州道盟嚣张跋扈,若不还以颜色,还真当我叶无量是泥捏的不成。” 姬诗瑶脸色一喜,嗔道:“你这人怎的总是话说一半,这般卖弄,当真该打!” “嘿嘿,掌门师姐你真的想知道我打算如何对付云州道盟么?” “如何对付?” 冰山美人一嗔一怨,别有几分风情,叶无量看得心中一阵悸动,只是美人冷面总是有些不足。 玄清洞府走上的那一遭,姬诗瑶对叶无量的态度温和许多,这也算是叶无量意外的收获。此刻美人凝眉含怨的样子,叫人忍不住逗上一逗。 叶无量突生奇想,眼珠一转,出言逗道:“嘿嘿,你给大爷笑一个,我便告诉你。” 空气凝滞,气温骤降,叶无量一个闪身,便在数仗之外,“不笑就不笑呗,女孩儿家家的要矜持,别动不动就打人。” “你过来!” 叶无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过去,想对我动手,门都没有。”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姬诗瑶语气平淡清冷。 “师姐,我知道你生气了,你想动手,嘿嘿,我偏不让你如意。” 姬诗瑶面沉如水,声音冰冷,“你到底过不过来?!” “过来便过来。师姐,是你说不动手的。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你堂堂一派掌门,可不能言而无信。” 叶无量乖乖地走了过去,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玄清洞府出来后,心里便有了姬诗瑶的位置,也许正应了那句俗语,吃人家的嘴软吧。 姬诗瑶眼中划过一抹得意,召出真武诛仙剑,二话不说便朝叶无量拍去。 “师姐,你——” “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本掌门只是个小女子。” 叶无量甩了一个狗啃泥,起身揉着屁股,噙泪埋怨道:“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师姐,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以后我——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他不会真生我气了吧?姬诗瑶心中咯噔一下,想要解释两句,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轻咬朱唇,淡淡地说:“不理就不理。”见姬诗瑶抬脚便走,叶无量拍了拍屁股跟了上去,“师姐,你不是想知道如何对付云州道盟么,我告诉你便是。” “师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云州道盟嚣张跋扈……” ——————————— 翌日清晨。 无量山钟声响起,唤醒了沉睡的生灵。那东方第一缕阳光升起,驱散了黑暗与春寒。 赶赴河阳镇参加天道宗选拔考核的北部子弟如同潮水一般,在中华天道院教习的带领下,朝着北方行进。 距离天道宗护山裙带外的法阵约有两里时,教习们停住脚步。 幽若天未亮便在此等候,对教习们作揖行礼,“辛苦诸位先生,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幽若吧。” “份属之事,当不得辛苦。”教习们拱手点头,转身离开。 “天道宗幽若,见过诸位道友。承蒙诸位抬爱参加师门选拔,幽若在此先替掌门师伯谢过诸位。” 幽若一身劲装,大马金刀地面朝北部子弟,飒爽英姿。 “姑娘不必言谢,我等皆是慕名而来,希望能够为贵派效力。” “幽若姑娘,敢问此次考核都有哪些内容,总不会又教我等背默那社会主义策论吧?” “就是,咱们是来修道的,可不是成日背默那些个文字。老汉要是有识文断字心的,干嘛还在田头挥锄头。” “老先生,你这一把年纪的,在家抱着孙儿想想清福不香嘛,非要与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凑在一起。您以为天道宗的选拔考核有那么轻松么,听我一句劝,您老赶紧回去,莫要遭这份罪了。” “嘿,你小子。老汉我一把年纪怎么了,叶真人可是说了,有教无类。你们能修行,凭甚我老汉不行。” “得,您老龙精虎猛行了吧。” “……” 幽若合嘴一笑,双手结印打出一道指诀,只见通往天道宗外山裙带的道路从地底亮起白光,转瞬便又没了其他变化。 “考核正式开始,能由此试炼之路上得无量山者,便是天道宗弟子。诸位请——” 站在人前的壮汉,小心翼翼地探出脚,旋即又缩了回来,“老夫听我家儿媳妇的三舅舅的小姨子的亲外甥说了,这道门选拔弟子的考核颇为严格,道德品性,根骨天资,样样都要考察。这条路只怕有猫腻……” “废什么话,别挡路!” 不知是谁踹了一脚,那壮汉朝着前方跌去,转眼白光一闪,人消失无踪。 “果真有些不对劲。” 人群兴奋地涌向前方,一道道白光闪烁,转眼便没了身影。他们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天空中投射着一切。 钟离老神在在的斜躺在椅子上,嘴里叼着根烟。旁边有数名中华天道院的学生,护持着一块回光镜。 云州甲士恶狠狠地瞪了瞪钟离,结成一队阻挡南方子弟。 “胡老汉淘汰出局,奖励洗骨丹一粒,炼气道诀一篇。” “王四淘汰出局,奖励洗骨丹一粒,炼气道诀一篇。” “……” 淘汰也能获得奖励!南方子弟既羡慕又嫉妒,对云州道盟的声讨之声此起彼伏。 钟离眯着眼睛,嘬着茶,“小叶子搞的这个现场直播还真有点意思。” 第139章 玉非寒 云州南北之争,既是天道宗与云州道盟之间的权力争斗,也是广大的劳苦大众与道门强权派和走-资派之争。搅-弄风云之人,能否成为手刃恶龙的刽子手,影响九州未来势力格局的走向。 北部势力屹然崛起,云州道盟妄图打压,甚至不惜犯下众怒,派道盟甲士半路拦截南部子弟,为的便是向天下人宣示主权——这云州还是他云州道盟说了算。 因此,天道宗入门弟子考核备受瞩目,不止是云州南部,就连毗邻靖幽中三州的修士和寒门子弟亦不断前来打探消息。 云州道盟留得住人,却留不住人心。叶无量早就料到云州道盟会使下三滥的手段,他就是要借这个契机通过直播让下人看清云州道盟丑恶的嘴脸,更何况这还是一门好生意。 不止是北部诸镇和被道盟甲士霸占的关隘,就连云州城和南部诸镇,甚至是云州周边重镇,利用宁君羡手底下的人力,进行了一场大型选秀的无死角、无间歇、全天候的直播。 上百面回光镜投射画面,叶无量身着精致的燕尾服,柳玉儿穿着洁白如雪的婚纱,打破玄天大陆数千年来对衣着的常规审美,可谓是惊羡无比。 “各位观众姥爷们,女士们,先生们,天生我材必有用,韶华易逝莫蹉跎。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天道宗人才选拔全球独家直播。” “无极阁出品,必属精品。本直播由无极阁倾情赞助,我是主持人叶无量,九州万万少女的梦。” 叶无量扶了扶为此次直播特地量身打造的金丝边镂空眼镜,嘴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容,伸手对着荧屏前的观众比出了一个爱心手势,眼睛一眨,倜傥风流,直击九州女子的芳心,“哇,好帅啊。无量哥哥,快收了我。” 男观众们见女子们如此痴狂,均是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但转脸瞧见柳玉儿解开面纱,眼睛都直了,口水哗哗地往下淌。 “嘻嘻,我是主持人柳玉儿,奴家见过诸位公子。” 柳玉儿眸间秋波颤颤,烈焰红穿微微张合。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守着回光镜前的观众,直呼“要死了,要死了,老夫的青春又回来了。”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由于天道宗选材考核未经云州道盟同意,导致九州各地的朋友们都无法亲临现场观瞻,无量和玉儿在这里向大家说声抱歉,礼数不周,还望多多海涵。” 叶无量与柳玉儿九十度鞠躬,态度诚恳,情真意切,圈粉无数。九州各地的观众同理心泛滥,痛斥云州道盟跋扈无耻,打压青年才俊。更有甚者现场组织声援会,准备去那云州道盟讨要个说法。 云州道盟外,骂声四起,臭鸡蛋烂菜叶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琼楼玉宇,朱门前一片狼藉,水泄不通。太虚老人和盛墟老人脸色紫胀,气得暴跳如雷。他们恨不得亲临天道宗,平了无量山,可若如此做,岂不是坐实了打压青年才俊,残害通道的罪名? 无量山那头,青山绿水间,叶无量手中抱着一块招牌,冲着前方的追光镜,笑着说:“家人们如此厚爱,纵有诸多不周之处,也不能真的薄待了大家。俗话说,礼多人不怪,我们也给大家准备了福利——即日起,家人们前往无极阁各地的商铺消费,一律七折。” 柳玉儿惊讶地说:“一律七折?无量,奴家没有听错吧。” “你没听错,法宝丹药,功法奇珍,统统七折,为期一月。心动不如行动,家人们早到早享受!” 叶无量此话一说,荧幕前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尤其是云州的修士,感动得泪流满面,“娘的,攒了大半辈子积蓄,终于能去无极阁买件像样的灵器傍身了。” 诚如叶无量所言,无极阁出品,必出精品,而且物美价廉,此次打折送福利,跟白送不无分别。 “无量,咱们闲言少叙,大家都还等着观看弟子们的考核呢。” “嘿嘿,光想着给大家送福利了,我倒是忘了这是天道宗弟子选拔考核的直播了,姬掌门若是知道,准又要罚我去跪搓衣板了。家人们,不要走开,待会儿还有惊喜送给大家!” 观众们哄堂大笑,“谁要看那劳什子的入门考核,我只要看玉儿。” “无量小哥哥,好生幽默风趣,奴家真是爱极了他。” “……” 回光镜投射的画面一闪,又重回到了弟子考核的现场,原先四五百人的阵仗,现在已经少了一半有余,然而那些淘汰的人欣喜却大过懊恼。人人都得了不错的好处,丹药、功法,灵石,便是不能加入天道宗,也能自行洗髓炼气,强身健体也总是好的。 通往天道宗外山裙带这条路布满了幻阵,人心所想,即为所见。 试炼之路上,不乏有不堪入目的场面。 “八月独登逍遥楼,怀揣金银欲风流。金兰赏花出绝对,难为老汉掏黄龙。” 有这老汉一脸淫笑,脱着衣衫走向路边的歪脖子树,“小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从了老汉我吧。” 听那不成文的诗,男观众会心一笑,姑娘们却是面色羞红,嗔骂一句“老色鬼”,抬头再看,那老汉抱着歪脖子树是又亲又摸。 “喂,那老汉,都一把年纪的人,怎的跟色中恶鬼似的。你再脱就清洁溜溜了,要是污了我那些好妹子,好姐姐眼,看我不把你吊起来锤。” 叶无量突然出现在画面中,对那老汉一顿呵斥。老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见衣不蔽体,顿时老脸一红,“老汉我饱读诗书,谦谦君子,竟也着了你的道。小子,你也太厚道了。” “你这老汉年纪一把,成天想着找小娘子洞房花烛,还能怪罪于我,你也不绝的臊得慌。” 老汉麻利的将粗麻棉衣穿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胡说,食色性也,老汉我不偷不抢,有什么可害臊的。” 叶无量一愣,旋即朗声大笑,“在理,在理。老先生是个性情中人,那小子就赠老先生一壶聚阳丹,老先生趁身子还未入土,早些回去再生两个大胖小子吧。” “小子,你很懂事,改日有机会一起交流一二。以老汉这几十人的经验,觉得叫你大开眼界。” “咳咳,老先生,小子受教了——” 老汉也是洒脱,将聚阳丹收进怀中,哼着小曲,摇晃着脑袋,走出了试炼之路。 九州各地的回光镜中传出声响,“李老汉,淘汰出局,赠聚阳丹一壶,祝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对此闹剧,观众们捧腹大笑,虽然有些不对劲,但觉得很是有趣。“李老汉为老不尊,不过人倒也洒脱。叶无量赠其一壶聚阳丹,也不知李老汉的腰受不受得了。” 所谓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面藏。试炼之路,众生相毕现,有那遇着恐怖景象吓尿裤子的;自诩是一代天骄对着几株野草颐指气使的;见财起意,弑父杀兄的;也有那思念情人掐脖子寻死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更有那奇葩一路啃着果子的胖子,试着叫醒那些深入幻境中的人,但见扇耳刮子,拿脚踹,拿石头砸都不见奇效,抓耳挠腮地坐在路边思忖办法。 忽的,身边有人经过,他一把拉住,“兄台,兄台,他们这是怎么了?” “哪里来的傻子,别挡大爷的道。” 通过试炼之路的名次,兴许是决定拜入天道宗的重要依据。王忠刚刚经历一场浴血厮杀,好不容易出了幻境,见这胖子丝毫无恙不说,还来挡他的道,顿时气急,挥拳便走。 胖子挨了两拳,鼻青脸肿,又拉住王忠,“兄台,你好生生打我作甚。” “死胖子,你再不松手,信不信我杀了你。” 王忠又是一拳砸在胖子脸上,胖子这下恼了,冲上去与王忠打作一团。王忠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三两圈便将胖子揍趴在地。 “死胖子,你再敢无端纠缠,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无端动手打人,你给我道歉。”胖子却是个认死理的人,咬咬牙,使尽浑身力气,扑向王忠。 王忠隐隐动了杀心,凌空一脚便将胖子踹飞了出去。见前方已有不少人破了幻阵,于是撂下胖子直奔道路的尽头而去。 胖子一口鲜血喷出,硬生生的砸在一个对着路边吟诗的书生。 书生惨叫一声,从幻阵中苏醒过来,胸口压闷得很,见压在身上的胖子,忍痛问:“兄台,你这是作甚?” 胖子起身揉了揉受了一脚的胸口,瞧王忠早已消失不见,愤恨一声,转脸看着书生挠头笑了笑,“在下拓跋玉,见过兄台。” “幸会幸会。在下薛非寒,方才若不是拓跋兄相助,只怕非寒还不能走出那幻境。” “薛兄是说,他们与你一样都是陷入幻境之中?” 拓跋玉幡然醒悟,走到一人面前,好奇地捏了捏对方腮帮子,难怪无论我如何都叫不醒他们。 发现血迹染到了对方的脸上,正要去擦时,便听一声痛吟,对方转眼苏醒了过来了。 “薛兄,你看,莫非这鲜血能破幻阵?” 拓跋玉兴奋地又用血手在几人身上试了试,果然如此,“仙家神通,当真是奇妙。” 薛非寒咬破食指,有样学样,试图去叫醒那些陷入幻境的人,却没有任何效果,更是惊奇,“拓跋兄,果非常人!” 拓跋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闹不明白,为何只有他的血能够唤醒陷入幻阵中的人。丢给薛非寒一个果子,憨笑着说:“你尝尝,这是俺亲手种的果子,又脆又甜。” “拓跋兄,你打算要将这些人都救醒吗?” 拓跋玉问:“薛兄,可是着急通过试炼之路?”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什么好急的,能交拓跋兄这样的朋友,非寒已经心满意足。” “那咱们就帮帮他们吧。” 拓跋玉本是个善良的人,从偏远的小山村而来,深知逆天改命的不易,见周遭许多人陷入环境痛苦得很,更无心争那试炼之路的名次。 一连救醒四五十人,拓跋玉脸色苍白如纸,失血并不多,但浑身已经没了多少气力。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气喘吁吁,心中甚为不解,为何有的人只需一滴血便能救醒,有的却要得更多。 “拓跋兄,不行就别逞强,你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薛兄,我有自知之明,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第140章 一善染心 试炼之路,长队如龙,脚步慢重,谁也不曾为了即将抵达的终点而争前抢后。 薛非寒搀扶着神色衰弱,命如残烛的拓跋玉走在队伍的前头。 拓跋玉气息喘得很重,也很急促,一身粗衣早被汗水浸透。 薛非寒有些不忍,再次劝道:“拓跋,别撑着了。他们破不了心中的魔障,不过是出局罢了。你若再坚持下去,命就没了。” 拓跋玉淡然笑道:“薛兄,不用担心我,还挺得住。” 眼看拓跋玉生命在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薛非寒甚是气恼,责骂道:“你如此轻贱性命,可对得起高堂。听为兄的,莫要再坚持的。” “薛兄,只有我的血能助大家破了迷障,这不就是天意么。既然有能力帮助他人,为何不做呢?” “你——唉,如果你真有个好歹,我就跪也要求得天道宗的仙师活你性命。” 古人云,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薛非寒知道君子当有成人之美,可若不惜性命也要成全他人,这还是善么?况且试炼之路拷问人心的幻阵,并不会要去人的性命,失去的不过是一个拜入天道宗问道成仙的机会罢了,拓跋玉为何如此执拗? 薛非寒不懂,却也敬佩拓跋玉舍身为人的精神。当他回头看着长长队伍,井然有序,幡然醒悟。 临近终点,人一个接着一个苏醒,拓跋玉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薛非寒的背上。 拓跋玉的“愚蠢精神”已经折服了收看直播的观众,他们暗自捏了一把汗,在荧幕那头替拓跋玉加油助威,“只还有一个了,拓跋玉,你要加油啊!” 没有人再笑话拓跋玉是个傻子,相反他们多么希望有朝一日陷入危困之时,也能有如拓跋玉这样的至交好友,可以为他们舍身忘死。 “一善染心,万劫不朽。百灯旷照,千里通明。” 无量山上,叶无量不禁慨叹“上善若水”,在拓跋玉面前,他也只能自惭形秽。他有些好奇,拓跋玉的血为何能助人除去心中魔障,难道他的人性已经高洁到圣人之境,没有半点私欲杂念? 柳玉儿问:“夫君,你可听说过灵族?” 叶无量摇摇头,天道宗的古卷翻了不少,从未提起过“灵族”二字。玄清洞府中他不仅获得了天道祖师的所有功法,也继承了天道宗祖师的部分记忆,却也没有半点关于灵族的信息。 柳玉儿说:“奴家对灵族知之甚少,只知灵族诞生上古甚至更久远。灵族一脉乃是天地间精气所化,那至清至纯的精气所孕育的灵族堪称仙丹神药,正因如此,灵族遭到诸族的猎杀,行迹不得而知。” 上古之前,更有远古。远古始于天地之前,难不成这灵族一脉比那盘古大神还要久远?不对,若是天地间精气所化,那也是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 想那圣人争气运,妖族、巫族和人族沦为棋子,以致大荒战火不断,灵族本为仙灵却成他人口中神药,必是遭了灭顶之灾。 玉儿无端提起灵族,莫非意有所指。“玉儿,你是说拓跋玉乃是灵族后裔?” 柳玉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奴家只是忽然想起灵族的传说罢了,想我人族乃是女娲娘娘的子孙,那至善之人天赋异禀也不稀奇。但愿这拓跋玉并非灵族后裔,否则九州又该掀起一场灭绝人性的战火了。” 叶无量哼道:“拓跋玉是天道宗弟子,他的事就是我叶无量的事,我看谁敢打他的主意。” “呵呵,这么快决定收他为徒,就不怕草率了些么。” 叶无量努了努嘴,“喏,慎重有用么。你看我那掌门师姐,生性冷淡,但是做起事来却是火急火燎。” “她倒是精明,凡是好的总不肯让旁人占了便宜,也不想想大家谁不是一片真心。”柳玉儿有些吃味,自从玄清洞府一行后,叶无量与姬诗瑶的关系似是亲近不少,最近去玄天峰比去她的水月峰还要勤快。 “瞧你还吃起醋来了。她想收拓跋玉为徒,我那钟师兄不是个善茬,没那么好相允的。” 叶无量摸着柳玉儿的手,一脸坏笑,“你要真吃味,那咱们就生个娃儿,到时候交给你一手调教便是,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强?” “讨厌,尽说没羞没臊的话。那孩子是说生便生的么?即便奴家想生,你也要有那贼胆不是。”柳玉儿数十年的媚功修行,都抵不上叶无量一句调笑,满面臊红,眼中颇有些希冀。 叶无量哈哈大笑,佳人多情,他倒是有贼心,但无奈时事不想与。正了正衣冠,岔开话题道:“等下该我们上场了,先对对台词。” 柳玉儿白了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就不信,叶无量这盘卤水老豆腐,都炖在锅里了,还能窜了味儿不成。 ————————— 拓跋玉最终还是倒在了试炼之路的终点,但他的身边无一人离去。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薛非寒跪拜在幽若面前,“幽若姑娘,请施法救我那拓跋兄弟,非寒愿以死报答。” “薛公子不必如此,拓跋玉仁善敦厚,幽若岂会坐视。”幽若打出一道真气,将薛非寒托起,转身来到拓跋玉身边,细心探查。 “只是损耗了些血气,性命无碍。”幽若取出一粒赤血丹给拓跋玉服下,并以真气催化药力助其恢复。 没过多时,拓跋玉的脸开始有了血色,薛非寒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多谢幽若姑娘,非寒感激不尽。” “薛公子不必言谢。”非亲非故,薛非寒与拓跋玉两人能做到胜似亲兄弟,着实让幽若有些感动。然而,拓跋玉的执拗让第一关考核失去了意义,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幽若善意提醒道:“弟子选拔考核尚未结束,薛公子和诸位道友还是早些前行吧。” 众人不忍离去,在薛非寒劝说下,终是继续踏上考核的路。 幽若问:“薛公子,你打算放弃考核的资格么?” 薛非寒说:“问道修仙,谁人不羡。但为区区考核资格抛下同伴,绝非非寒所愿。” “说得好!未见神佛,岂曰入道。” 姬诗瑶的身影陡然出现,广袖流仙裙迎风轻舞,就如那天界下凡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薛非寒只瞧了一眼,便低下了眉头,那守在荧幕收看直播的观众,却是惊呼连连,“好一个玉洁冰清的仙子。” 若非相隔甚远,而是汇聚在此,只怕北部的天都要被声浪震上三颤。 “薛非寒,本掌门打算破格擢你进入天道宗,你可愿意?” “仙子是要收我为徒?”薛非寒诧异,不敢有丝毫不敬。 “天地间,浩气长存。天道宗虽然有教无类,不看根骨天资,但看重人品。修道为何?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心中若不见神佛,纵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亦不过是刍狗而已。” 姬诗瑶声音清脆,到了众人耳中却似雷霆。薛非寒偷偷抬眉瞄了姬诗瑶一眼,见她神态淡然,却又莫可逼视,于是立即转移目光看向地上还在昏迷中的拓跋玉,心中作了一番计较,跪地说:“承蒙仙子抬爱,非寒本该知情识趣,但拓跋兄宅心仁厚,比我更有资格,还望仙子垂怜,收下拓跋兄。” “拓跋玉,本掌门自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 薛非寒推辞,姬诗瑶非但不恼,反而更加高看一眼。莲步款款,玉指在拓跋玉身上点了数下,太清真气自指尖运出。 不消片刻,拓跋玉干咳一声,睁开了眼睛。瞧见眼帘之内的仙子真容,登时一惊,连忙闭上双眼,“拓——拓跋玉,拜见仙子。” “拓跋玉,你至真至善,当为我天道宗弟子。后面的试炼,你就不必参加了。” “啊——仙子是说,俺是天道宗的弟子了?太好了,总算不负阿娘的期望。”拓跋玉欣喜若狂,咕噔起身,也不顾一身灰尘,抱着薛非寒说:“非寒,你听见了吗,仙子破格收俺为徒了。” “非寒在此恭喜拓跋兄。” 收拓跋玉为徒,薛非寒目光清澈,真诚没有半点嫉妒,姬诗瑶看在眼里,颇为满意,“薛非寒,你当如何?是继续参加考核,还是领了炼气法门和丹药就此离去,抑或随本掌门一同回无量山?我提醒你,你已经落后太多,如果继续参加考核,只怕也是出局。” “仙子,非寒兄天资聪颖,腹有诗书,才情颇高,您连俺这样蠢钝愚笨的弟子都收了,何不——” 姬诗瑶抬手制止,目光灼灼地盯着薛非寒。她从薛非寒的身上看到了当年大师兄温良初入山门时的影子,一样的气度翩翩,文风剑骨。只是文人身上多有些好面子、固执的毛病,否则大师兄也不至于苦了多年。 文人风骨,难能可贵,这是姬诗瑶最为欣赏的地方,也是最让她头疼的难题。她给了薛非寒机会,薛非寒为了义气拒绝了。她愿意再给薛非寒一次机会,但机会能否把握得住,全看薛非寒能否放下自尊。 薛非寒左右为难,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拓跋玉一个劲的挤眉弄眼,劝他赶紧应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辈读书人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此等理想么。薛非寒细细思量,舍去了杂念,跪地说:“若仙子不弃,非寒,非寒愿随仙子上无量山,刻骨修行,践行理想。” “薛非寒,今生你不会后悔做此决定。” 第141章 无尽炼狱 “家人们,这里是天道宗人才选拔全球独家直播现场。本直播由无极阁倾情赞助,无极阁出品,必属精品。我是主持人叶无量——” “感谢小哥哥们的守候与支持,我是主持人柳玉儿。” “天下大道取于仁义,仁者爱人。薛非寒和拓跋玉用行动证明,仁义二字的分量。为表彰他们的仁义精神,无极阁特赠予每人两条中华烟。”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相信薛非寒和拓跋玉初心不改,在天道宗定有个光明道途。无量,说到中华烟,你能否给家人们介绍一下此为何物。” 叶无量笑了笑,取出一支香烟点上,烟圈套着烟圈升起,“香烟,伟人思考必备之物。不论是悟道修行,还是思考人生。吸一口提神醒脑,再吸一口通体舒爽,终年累月用之不倦,便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亦未可知。” “这中华烟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可惜我们这些姑娘家,若像你这般口叼香烟,终归是有些不雅。” “玉儿不必遗憾。无极阁推出了不同品种的香烟,男的抽着风流倜傥,女的用着优雅大方,还别有一番风情呢,嘿嘿。” 叶无量面前浮现出不同盒装的香烟,抽出一根细支的女士香烟,装上翠玉滤嘴,递给柳玉儿,“玉儿,这是无极阁推出的一种姑娘们专属的香烟,你不妨试试看。” 玉指拈花捻着翠玉滤嘴,烈焰红唇轻含,一缕青烟吐出,举手投足之间,媚态横生,撩人至极。 凡间流行烟袋锅子,为了迎合风尘女子,打造的极为精巧袖珍,但总是比不上一支女士香烟来得轻巧,抽起来也要雅观不少。 “抽上一口,果然人都精神了不少。嗯?还有一股牡丹的芳香。无量,想必这香烟售价很贵吧?” 叶无量笑了笑,花式地点上一支烟,犹似在回忆往事,“仍记得幽若当初研发香烟时的初衷,九州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但民生疾苦,身体孱弱,便是那寥寥之数的修行者,亦常在大道面前徘徊,不得其法而入。为了帮助九州儿女强身健体,香烟虽然用料考究,但物美价廉,普通香烟也不过百十文钱。” “百十文钱,确实良心,就是以农耕为生的百姓也能抽得,奴家可是要为我花间派弟子们订上一些。” “玉儿都开口了,你幽若师侄准会给个大大的优惠。” “嘻嘻,不光是奴家,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家人们。” “那是自然。不过我要替烟草局提醒尚未修行的家人们,吸烟有害健康。” 叶无量与幽若一唱一和,为香烟进入云州南部市场打足了广告,分寸拿捏恰到好处,谈笑之间调动观众的情绪,让人无法生出半点厌恶之感,反倒感激无极阁良心营生,处处与人着想,当得起仁义二字。 宗门考核如火如荼的进行,天道宗外围护山裙带的道路,四季气候变幻异常。前脚还是冰天雪地,风霜刀剑,后脚便是荒芜大漠,烈焰火海;再一脚,仿若黄泉幽冥,鬼气森森……无尽炼狱! 不时有雷火冰箭降下,普通人避之不及,便会皮肉受灾,血溅两步。再有地动山摇,时而地龙翻身,时而坍陷,时而有石锥射出,一不小心,落个终身残疾,那也是轻的。 柳玉儿面有隐忧,“此关颇为凶险,就是炼器筑基的修士都未必能从容面对,何况考生们大多是从未接触过修行的凡人,万一有个好歹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待。无量,你倒是给家人们说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叶无量坦然说道:“修仙本为逆天而行,艰难险阻不过家常便饭。路漫漫其修远兮,如果连面对这点凶险的勇气都没有,不如早些下山寻个良人,组建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考生们毕竟是普通人,他们纵是无畏生死,若不幸丧命在考核之中,于天道宗岂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柳玉儿的担忧引起了各地观众的广泛讨论—— “玉儿姑娘说得不错,就是我等修行之人尚且不敢保证在无尽炼狱中全身而退,更何况考生。天道宗设此关卡,也太草率了。” “以往各派借助试炼石选拔弟子,虽能有效的选拔出天资根骨出众的弟子,但未免有些精利。便是考察品性,也不过是通过弟子言行举止来品评考核而已。天道宗独辟蹊径,设下试炼之路和无尽炼狱两关,不仅洞察人性,还能激发人的意志,我倒是觉得更加合乎情理。” “道友所言,不无道理。叶仙尊作为我云州散修领袖,心怀公义,想必留有后招,不会让考生有性命之忧。” “老衲的玉儿菩萨心肠,真是可人。可恶的云州道盟,不然老衲在无尽炼狱中大展拳脚,玉儿定会青睐有加,没准还能相约黄昏后,品茗赏风赏春月。” “你这老僧也不撒泡尿照照,玉儿岂会看得上你。邀约黄昏后,怎么也轮不到你。” “两个老不羞,那玉儿姑娘是叶无量叶仙尊未过门的妻子,有你们什么事。” …… 叶无量吐出一个烟圈,解释道:“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无尽炼狱的路上,会随即投放功法、丹药和法宝,如果善加利用,想要通过炼狱也不是什么难事。” 炼狱的路上,应无双特地启动了聚灵法阵,无量山方圆十余里的灵气都汇聚于此。考生如果运气好,获得随即投放的功法,用心炼化灵气抵御攻击,不仅法术修为会得到提升,就连肉身经过外在力量的淬炼,也会得到加强。更别说,一路上还有灵丹妙药和法宝。 无尽炼狱中,王忠与一位考生结伴而行。倏地,考生发现不远处有团雷电闪烁其华,雷电中央悬着一件法宝。 考生心中大喜,雷电中藏着的是一件飞行法宝,如果能为其所用,想要通过无尽炼狱不说手到擒来,却也能增添几分把握。 “王兄请替我护法,待我去取了那件飞行法宝。”考生难掩激动之情,走向那团雷电,刚刚伸出手,一道雷电轰击在他的手上,考生发出一声闷哼。 雷霆之威非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幸亏考生是一名筑基中期的散修,催动全身的真气抵抗雷电的攻击,双手抓住法宝时,考生的脸色已经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王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体猛地一跃,刚劲有力的拳头轰在考生后背,平沙落雁。考生呕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的质问道:“王兄,你为何如此对我?!” 王忠桀桀笑道:“赵兄,一个和尚挑水吃,多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你不懂吗?” “你!王忠,你这个卑鄙小人,是我赵青锋瞎了眼,看错了你。” 王忠一把将赵青锋手中的飞行法宝夺了过来,“赵青峰,你算什么东西,想做我王忠的兄弟,你也配!”王忠不屑地瞪了赵青峰一眼,转脸凝神炼化飞行法宝。 无尽炼狱这一路,赵青锋视王忠如兄弟,每每遇到凶险时总是舍身相互,他以为交了一个可托性命之人,却不想这王忠卑鄙无耻,忘恩负义。赵青锋心中愤懑,越想越气,气血上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我赵青锋识人不明,受此奇耻大辱怨不得旁人。天道宗公义正派,如果让王忠成功拜入山门学得玄奥术法,日后必将为祸一方,败毁天道宗清誉。 身死是小,失节事大。王忠此人留不得,今日我终是拼上一死,也要与他同归为尽。 王忠怨毒地盯着赵青锋,暗自从靴中摸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身子弹射而出,刀锋划向王忠的咽喉。 “找死!”王忠精于算计,料准赵青锋不会善罢甘休,身形一侧,避开锋芒,扭身抽出腰间的软剑,一记回首望月,直取赵青锋的面门。 噗嗤一声,软剑刺穿赵青锋的左胸,血溅五步。所幸赵青锋临危之中,反应及时,避开了要害,不然这条性命就算是交待这里了。 “赵青锋,老子有意饶你一命,你这狗日的也太给脸不要脸了。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老子辣手无情了。” 王忠眼中寒光闪烁,杀意毕现,持剑逼向王忠,忽的身法一催,剑随神东,激起数道剑花。 短匕招架格挡,三两招之间,赵青锋身上多了数道骇人的剑伤。王忠不依不饶,犹如猫戏老鼠,并不着急结果了赵青锋性命,剑影烁烁,不断向其攻击。 “叮”的一声脆响,短匕脱手而出,赵青锋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一身素衣早已被鲜血染红。 “桀桀,赵青锋,你这种废物不配与老子为敌!” 王忠冷哼一声,剑刺向赵青锋的心房。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道清冷却又悦耳的声音响起,“大胆狂徒,竟敢在无量山下行凶,本小姐岂能饶你。” 一道蓝色身影飞来,林晴雪一掌拍出,磅礴的气劲将王忠震出三尺之外,连喷三口鲜血。 “小娘皮,老子记住你了。” 王忠冷冷地瞪了林晴雪一眼,催动飞行法宝,转眼已经飞出十余丈开外。 第142章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 【01青锋磊落护恩人藏剑山庄有晴雪】 “多谢姑娘相救,只可惜未能杀王忠那个畜生。” 眼看着王忠消失在视线之中,赵青锋愤恨捶地。 “多行不义必自毙。王忠心肠歹毒,这一路所作为,仙尊们自是了然于胸,你也不必抱憾。这是我藏剑山庄独门疗伤丹药——七集丹,对你的伤势大有益处。” 林晴雪并未着急赶路,而是四下查探了一番。忽的,瞧见碎岩缝中有点点翠光,掰开岩石,一片碧玉文牒赫然出现在眼前。 潇湘剑诀! 传闻天道祖师五弟子沈忆绝曾在永州以元婴修为挑落数名洞虚境高手,所使剑诀威力无穷,神鬼莫测,因而被世人称之为“潇湘剑”。 莫非这玉牒中所记的《潇湘剑诀》正是当年沈忆绝得以闻名天下的剑诀? 林晴雪捧着玉牒不甚欢喜,仔细端详,果然剑招百变,威力无比,只可惜只有“巴蜀夜雨”“澧沅九曲”“春华秋实”三式,剑谱残缺,林晴雪满脸遗憾。 藏剑山庄素以藏器闻名,一曰名剑,二曰剑谱。庄主林超贤是出了名的剑痴,老来得子,对林晴雪疼爱备至。林晴雪天资出众,与林庄主一般无二,爱剑近痴。 藏剑山庄祖传剑法——《剑九》虽然精妙,却也只是昔年老庄主以凡人之躯所悟,不入剑道,威力实难与道门剑诀相提并论。 林超贤膝下只有林晴雪一子,本该让其继承衣钵,接手藏剑山庄,但他担心林晴雪天资埋没,临了时像他一样抱憾终身,想替他寻个师门,但北部道门非正义之师,多是宵小之辈,而天道宗又门庭没落,久而久之成了一块心病。 适时,缥缈峰论剑会之事传来,云州北部又随之统一,林超贤心病复发,派人四处搜罗有关叶无量与天道宗的事迹,直呼“剑心傲骨,堪称鬼才,我儿终于有了好去处。” 常言道,老有所养,父母在不远行。林超贤年迈,林晴雪不忍离去,想要奉养终老,但林超贤以死相逼,林晴雪这才来天道宗参加弟子入门考核。 “敢问姑娘可是林庄主的千金?” 藏剑山庄独门伤药七集丹功效不凡,不过是片刻的工夫,赵青锋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 “你认识家父?” “昔年青锋混迹江湖,遭仇人追杀,幸亏遇见林老庄主,这才保下一条命来。”赵青锋指了指脸上那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两声苦笑,随后又跪地叩首:“今日,林姑娘又救青锋一命。青锋无以报答,以后我这条命便是林姑娘的。” 刚得潇湘剑诀残篇,林晴雪本想独自前行,边走边悟,但见赵青锋品性端正,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爽与侠义之风,于是又改了主意,“既是江湖故人,就不必言谢了。赵大哥,你有伤在身,就与小妹同行吧,路上也可相互照应一二。” 赵青锋欣然答应,一路跟在林晴雪的身后。 林晴雪捧着玉蝶专心致志的比划着,心无旁骛,就连天上降下的雷电、流火都不顾及,浑身不经意散发的气势却愈发的凌厉。苦了赵青锋舍身相护,替她当下一道道雷火,这才走了三四里地,伤势又加重了几分。 幸好路上不时有些丹药凭空出现,赵青锋一边吞服丹药修复伤势,一边又提气抵抗雷火风霜的攻击,此消彼长,受得伤越多,肉身强悍了不说,对御气也有了不少心得。咔嚓—— 昏暗的天空晴天霹雳,碗口粗的雷电落下,赵青锋双目一凝,脚步一跺,冷空飞向虚空,以身抗击雷霆。 寂灭的威压骤然压下,赵青锋只觉得脖子上吊着一块千斤巨石,面对着殷红如血的雷霆,竟是抬不起头来,“林姑娘,快走开!” 赤色雷霆凶险至极,赵青锋自知抵挡不住,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晴雪毙命,他大声提醒,也不知是否能将林晴雪的魂儿给换回来,他咬着牙,调动全身真气,硬着头皮迎向雷霆。 轰隆—— 疼痛袭遍全身,血如春雨,赵青锋像是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下一刻也许就是死亡。临死之前,赵青锋僵硬的扭过头看向林晴雪,忽然目瞪如牛,瞳孔收缩,浮现出惊异欣喜的光彩。 只见全身运着光芒的林晴雪,像是一柄冷傲刚毅的剑。天空中的赤色雷霆,早就被数股凌厉的剑气斩成粉碎。 雷霆刚去,流火如雨,大地起伏震颤。 林晴雪双目一睁,精光锐利,全身气势猛涨,倏地一道磅礴的剑气射向空中,但听隆隆数声,流火消散。 这一刻,林晴雪就是一柄霸气凌绝的剑。 赵青锋以为看花了眼,揉了揉肉眼睛,定睛再瞧,林晴雪还是林晴雪,但周身气流光影所成的就是一柄呼之欲出的利剑。 “林姑娘,天生就该是使剑之人。”赵青锋脑海中浮现如此念头,世间修炼剑术的人见得多了,但像林晴雪这样的——人往那一站,就如同剑一样,不经意间是释放出傲霜凌绝气势的人,绝无仅有。 林晴雪自知钻研潇湘剑诀有些痴了,险些连累了赵青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将身上唯一一颗,以备不时之需的七集丹又给了赵青锋。 “林姑娘,你这一路上钻研的玉牒,莫非是们甚为玄奥的剑诀。” 林晴雪点点头,将玉牒递给赵青锋,说道:“赵大哥若兴趣,这玉牒便送与你。” 见过林晴雪施展出的剑诀威力,赵青锋有些心痒痒,下意识接过了玉牒,但又意识到此举甚是不妥,于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玉牒是林姑娘的,青锋怎敢据为己有。” 林晴雪淡然一笑,将玉牒又推了回去,“无妨,玉牒中所记载三式剑诀,我已悉数掌握。” “那我——看看?” 赵青锋目光投向玉牒,三式剑诀不过寥寥数十字,却包罗万象,极为晦涩。赵青锋只是稍稍看了两眼,便头大如斗,连忙又将玉牒还了回去,“林姑娘,青锋资质愚钝,玉牒上所记的剑诀实难理解,还是还给你吧。” 林晴雪收下玉牒,“那我暂代为保管。赵大哥何时想要,来找我便是。” 无尽炼狱凶险固然多,但他二人结伴同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赵青锋的修为一日千里。 【02无尽对决世界需要英雄】 第二日清晨,随着一位年过半百的散修抵达终点,天道宗弟子入门选拔考核的第二关——无尽对决落下帷幕,各地回光镜分别公布了晋级和出局的人员名单。 淘汰出局者,得到了天道宗的炼狱礼盒,有极品宝器一件,雪蟾丸一瓶,开阳宗心法一卷,术法一篇,梅花香烟两包。 炼狱礼盒物品清单一经公布,各地观众再次迸发出惊人的声浪。观众直道天道宗仁义,堪称九州道门楷模。与此同时,更加憎恨云州道盟,大骂云州道盟无耻之极,简直是世人公敌。 “炼狱礼盒价值连城,天道宗出手如此大手笔,也太仁义了吧。” “漫说那极品宝器和雪蟾丸,就是那心法术法也是价值连城。那些出局的考生,得到炼狱礼盒,即便未能拜入天道宗,只要勤加修行,日后也必有一番作为。” “别忘了,天道宗在无尽炼狱中投放了诸多法宝丹药,功法奇珍,光是这些就难以衡量价值。那些考生当真是不虚此行。” “天道宗求才若渴,又礼贤下士,真是值得敬佩。放眼我靖州,又有哪个道门能做到这个地步。” “狗日的云州道盟,若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我等南部子弟也能享此待遇,现在倒好,尽肥美了北部的兄弟们。” “唉,才第二关就有这么多好处,那第三关只怕是连灵器都会送出吧。羡煞老子了,他娘的云州道盟,都是帮生孩子没屁-眼的玩意儿。” ……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人那个让皆为利往。这世间,有几人能逃得了一个’利’字?炼狱礼盒一出,北部子弟谁人不服,九州子弟何人不羡。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间,夫君,你可真是好深的算计。” 少年郎很不正经的占着便宜,柳玉儿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与他为敌究竟有多么可怕。反正她这颗心都被少年郎给骗了去,哪还能想那许多,只愿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玉儿,瞧你说的,我有那么不堪吗?” 叶无量抽回手,点上烟正经地说:“人心鬼蜮,身处地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什么趣味。像你说的,无尽炼狱凶险无常,考生们冒死前行实属不易,我只愿他们能够活得更久些,也更好些,赠他们炼狱礼盒,也只是希望他们不留遗憾吧。” “真如你这般坦荡,那便谢天谢地了。反正玉儿和媚儿的心都教你这坏人给骗去了,今生便只任你一人欺负——” “好玉儿,今生太短,永生永世,我都要你任我一人欺负。” “唔——” 山水间,两人唇齿相接,叶无量疯狂索取,柳玉儿热情迎合。 过了半晌,两人分开,抹了一把最,得意地说:“香,真香!” 柳玉儿娇嗔道:“讨厌,你这登徒子,这辈子算是折在你手里了。” “嘿嘿,那不好么?” 数十年道行都坏在了叶无量手里,柳玉儿偏偏拿他没有半点办法。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问道:“夫君,前两关足以考察弟子品性天资,为何你还有设下第三关——无尽对决呢?” “玉儿,你觉得这个世界最需要什么?” “公平、自由、幸福?” 叶无量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世界需要英雄。只有英雄才能带领人们走向公平、自由和幸福。” “英雄?咯咯,我可不管,相公就是玉儿的英雄。” “玉儿,你别这样。你再诱惑为夫,为夫把持不住,可就要重振夫纲了。” “嘻嘻,你来呀,夫君——” 柳玉儿端是魅到骨子里的妖精,叶无量捂着喷血的鼻子,感觉再待下去,整个人都要酥了…… 第143章 无尽对决 【01无尽对决真英雄广开盘口割韭菜】 无量山的钟敲响,一道流光射向天空,炸出漫天烟霞。 钟离撂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满手的油渍在道袍上擦了擦,召出一张宽三尺、长三丈许的长桌,依次竖起刻有徽标的木牌,逐一有利剑、葫芦、火焰、日月、长琴和铜钱六标,徽标之下更有比率数字。 中华天道院的学生于桌前放置经过特殊手段炼制的玉槽,一手持笔,一手捧书。 南部子弟大感不解,有人上前隔着云州道盟甲士,指着长桌一应物什问道:“钟道友,敢问此为何用意?” 大腹便便的钟离憨笑着穿过云州道盟甲士的防线,对众人道:“无尽对决是我天道宗弟子入门选拔的最后一关,特设盘口——超级竞猜以供消遣,为诸位添些乐趣。正所谓,有赌未必输。诸位若是有看好的人或队伍,不妨大胆下注消遣消遣。” 六块木牌徽标不同,对应着六支队伍,这一点众人自然是明白的,但通过无尽炼狱的考生足有百十余人,而且品性天资参差不齐,如果按人下注倒也无妨,但将这些考生笼统划分六队,如何能分辨得出哪队更有潜力。 况且那六标未作解释,只观其形未必能准确猜测其意。利剑、葫芦和火焰尚且好理解——修剑、炼丹、炼器,长琴曰为乐道,在对决之中,根据考生主修和擅长不同,尚能判断出其胜负概率为何,铜钱即为商贾,在对决之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还有那日月,又有何深意? “钟道友,这六标到底是何名堂,若不能逐一讲明,我等实难做下决定。” 区区一个弟子入门选拔考核,天道宗玩得花样百出,着实叫人瞠目结舌。云州道盟的甲士也颇为好奇,天道宗这一次又会玩出什么新的花样,那些淘汰的考生,是否还会得到价值不菲的赠品。 他们这些化神境的高手,头顶云州道盟的金字招牌,人前显赫尊贵,但这背后的酸甜苦辣,也只有自己知道。不说别的,就说这炼狱礼盒,堪比他们在云州道盟半年的俸禄,若说不心动眼馋,那是骗人的。 “诸位道友不必心急。试炼之路、无尽炼狱和无尽对决三关是由我那小师弟亲手设计,个中玄妙与规则他最清楚,待会儿的直播中,他自会与大家详细说明。” 钟离笑了笑,转脸又是一声长叹,满是惋惜,“小师弟忧心我云州的未来,为此不惜将祖师十二门不外传的神通剑诀都拿了出来,诸位也都看到了,那藏剑山庄的林晴雪在无尽炼狱中得道三式潇湘剑诀,修为暴涨。即便她无法通过第三关,有这三式剑诀,足可受用终身了。” “唉,只叹天公不作美,让人徒之奈何。” 南部子弟一直观看直播,知林晴雪实力飞涨定与那块玉牒所载三式剑诀有关,但直播中林晴雪并未言明这玉牒所记载的乃是《潇湘剑诀》,因此南部子弟不明其就。 他们本就对云州道盟心怀不满,适才听钟离道出天道宗十二门神通剑诀重现于世,而且就藏于“无尽炼狱”和“无尽对决”之中,更是气得暴跳如雷。他们本该与北部子弟有一样的公平待遇,有相同的机缘得到诸般好处,但全赖云州道盟蛮横不讲理,让他们平白错失大好机缘。 “打倒云州道盟,还我南部子弟公平!” 盛怒之下,南部子弟沆瀣一气,不顾性命之尤,冲击云州道盟甲士所构筑的防线。这些甲士何尝不是与他们一样委屈,但令箭即出,不敢违背,他们又不好真的以武力威胁,动手取几个人的性命,杀鸡儆猴,只能拿捏分寸,将冲来的南部子弟一次又一次的挡回去。 “列位请听钟某一言,这些甲士道友只是听命行事,并非有意与大家为敌,诸位就不要与他们为难了。” 钟离憨态,人畜无害。天道宗如今风头正劲,他却从不摆架子。与他相处的这两日,不光是南部子弟,就是道盟甲士对他也是颇有好感。此番又得钟离仗义执言,更是心怀感激。 “钟道友,我等本该与北部子弟一样公平竞赛,但就是因为他们,因为云州道盟的横加阻碍,以致我等无缘弃赛,如此不公,怎能信服。我等不服!” “对!我等不服,请钟道友和天道宗为我等做主!” “请钟道友为我等做主!” 南部子弟不约而同行礼,钟离倍感为难,“诸位皆是我云州青年才俊,钟某何德何能受大家这等大礼,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钟道友若不是不答应,我等便不起来!” “唉,非是钟某不愿,实在是人微言轻。大家都知道,天道宗已经脱离云州道盟,北部不再受其管辖。但诸位是南部子弟,南部诸派尚且还受云州道盟管辖,我天道宗又岂敢越俎代庖,行这越矩之事呢。漫说会惹怒了云州道盟,就是南部同道怕是也会心生嫌隙。听钟某一句劝,此事就此作罢,就此作罢吧!唉——” 钟离所言在理,南部子弟颇为体谅,也不再坚持,“不难为钟道友,既然天道宗不便插手,那我等自己向云州道盟讨要个公道。” “诸位还是押注下宝,与钟某一道寻点乐子。这赚了是双喜临门,亏了也无损失。” 目的达到,钟离憨憨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钟某不妨给大家透个底,其实天道宗已向无极阁购得一批白金会员卡,持此卡者在无极阁任一商铺消费,都可享受八五折优惠。凡是参与本次超级竞猜,都可免费获赠一张白金会员卡,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众人一听有这等好事,也不管那六标为何,纷纷下注押宝。钟离不忘提醒,等无尽对决赛制公布,还可继续下注。 “钟道友,不知我们可否也下上几注玩玩?” “为何不可。诸位都是自家兄弟,尽管下注便是。” …… 叶无量与柳玉儿再现直播。 叶无量一曲《江湖笑》道尽江湖恩怨清楚,英雄侠义寂寥。柳玉儿以优美的歌喉演绎《难念的经》,更是将一言难尽的江湖苦难娓娓道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名利富贵如浮云,人本无贵贱,众生不过痴。 闻着伤心,听着流泪。两首现代歌曲,虽不符九州人之审美,却言浅意深,江湖过客倍觉知心,竟是学唱起来。多年之后,这两首曲子依旧是江湖儿女传颂神曲,此事暂且不表。 无尽对决即将开启,温良亲临下场,代叶无量讲述赛制。在他的身后有六个传送阵,每个传送阵代表一种徽标,一种道。任选其一,将被传送至无量山北部某处,展开大乱斗。 利剑——剑为国器,彰显武力而不失君子风范,入此道者,怀揣信仰追寻终极力量。 葫芦——丹之容器,真人守身炼形,天地人三元。入此道者,炼丹用丹兼济天下苍生。 火焰——炼器之物,内修元阳,外御灵火。入此道者,炼气化物,炼物化灵,为人所用,护一人而护苍生。 日月——天地之精,白昼黑夜,昭彰秩序。以此为道,精修术法神通,除魔卫道。 长琴——君子和琴比德,唯君子能乐。琴乃君子名-器,在明明德,为此道者,专善教化。 铜钱——财自道生,利缘义勇。小可富足一户,大则救世为民。取民之利,用之惠泽一方。 “古来真英雄,文武载道。诸位考生,但凭喜好,自选一门而入。无尽对决,唯谨记不可伤人性命,胜负成败全凭一念。列位若力有不逮者,解下额带,自会传送出阵……” 温良作揖离去,考生们经此前两关渐渐熟络,瞧着六道传送门,左右取舍间有些犯难,相互商讨,约莫着半个时辰,自行分组,一个个从中华天道院学生手中接过,对应颜色的特制额带走进了传送阵中。 赵青锋问:“林姑娘,你可是要选择剑门?” 林晴雪“嗯”了一声,问道:“赵大哥,选择哪一门?” “我来自江湖,自然是选择剑门。” 赵青锋笑了笑,忽的有个一身红衣的姑娘凑了过来,年芳豆蔻,乌发垂髫,“在下红袖,见过两位。” “在下赵青锋(林晴雪)。” “林姐姐,赵大哥,剑门趋之若鹜者甚多,叶仙尊设下六门必有深意,人数多未必能取胜,两位不如随我一起进日月门,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林晴雪摇摇头,“红袖妹妹,姐姐此生以剑为道,只能入剑门。何况这是叶仙尊的手臂,若不进入剑门看看玄妙之处,岂不可惜。” “哦……”红袖有些失落,想起赵青锋,又喜形于色,问道:“赵大哥,你呢?温先生方才可是说了,无尽对决不过一场乱斗,除了不可伤人性命之外,并无其他规定。如果追求力量只能入剑门的话,那何必设下葫芦、赤焰和金钱三门,入此三门的考生在乱斗中本就没有招架之力嘛。” 红袖可爱机灵,赵青锋有些不忍拒绝。红袖似是察觉到了他的顾虑,于是忙道:“文温先生,方才一席话可谓振聋发聩,天地苍生能和谐相处,源于秩序。我等求道,求得是长生,但天地不仁,苍生为重,日月门倡导缘法而治,精善术法神通,赵大哥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这个——这个——”赵青锋挠挠头,竟无言以驳。 林晴雪笑着说:“赵大哥,我看你就随红袖妹子去日月门吧。若真要大乱斗,管他胜败,咱们自行一组便是。” “啊!这不是破坏规矩么?” 林晴雪说:“温先生方才不是说,唯谨记不可伤人性命,胜负成败全凭一念。可不曾强调,不同之门的考生,不可组成一队。” 红袖见赵青锋心意动摇,连忙附和道:“是的呢,温先生没说,我们又何必自缚手脚呢。” “那——好吧。” ———————— ?无量山上,叶无量听到林晴雪三人的对话,笑着说:“这俩丫头,还真不守规矩。” 柳玉儿笑道:“要说不守规矩,你说第二,这天下人谁敢称第一。他们不守规矩,不正顺了你意。红袖和林晴雪这两个小妮子我喜欢得紧,夫君可愿将她们让给玉儿调教?” “嘿嘿,你要再调教出两个小玉儿,无量山还不乱了套了。”叶无量握着柳玉儿的手,占尽便宜,“起初我还担心这些考生太守规矩了,这下放心多了。” “小气鬼,你就不怕出乱子么。” 叶无量奸笑道:“出点乱子才好,不然我怎么割韭菜呀。” 柳玉儿不解,问:“割韭菜?割什么韭菜?” “下注押宝,看的是赢面。大家皆以为剑门最强,必然下注者众多。如果这些考生守规矩,那最终胜出的定然是剑门,可现在有人打破了规矩,即便按人头算,剑门胜出了,可赔率也低啊,顶多平进-平出。从概率学上来讲,六门获胜的概率均是相等,你说最终的赢家是谁?” “用无极阁的生意对冲风险,哪怕我一毛钱不赚,那些送出去的白金会员卡,难道还不能刺激他们去无极阁的商铺里消费一波吗?花点钱买些有效的顾客,这个成本很低啊。” “……” 第144章 东风快递 【02王忠量小惹内讧晴雪出走利剑门】 无量山北部护山裙带绵延数十里,在那与幽州接壤之地原有一处葫芦谷——叶无量斩杀景玉轩少东家郎鹤焱的地方,如今放眼望去却是开阔的平原。 然而外人不知这平原不过假象而已。幻阵之内,伫立着一座占地数百公顷的六角大楼竞技场馆。场馆正中是一片渺无人迹的荒野,山水交错,密林迷障,更有许多未知隐藏其中,端的是一个修仙者野外乱斗的好场所。 此等宏伟巨制,以回光镜直播并不能窥得全貌。考生们逐一被传送至六角大楼,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瞧着那楼内悬挂着徽标的旗帜,兴奋溢于言表。 利剑之门的考生不出所料,人数超过一半之多,足有九九八十一位考生。葫芦门与赤焰门人数相当,各有二十三名考生;长琴门二十人,唯独那金钱门人数最为稀少,只有五人。 长剑门角楼中,正前面墙壁上想着一块羊脂白玉,上有无尽对决的地图和简单的标记,上言道:各门有晶塔三座,淘汰一名对手计一分,摧毁晶塔计五分。剑门考生各执一趁手兵器,携十块紫玉,传送战场无尽对决。 “如此对决考核,倒像是场游戏,有趣,有趣!” 长剑门考生将目光转向左手边,只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陈列于前,更有紫玉堆积如山。 王忠率先上前选了柄长剑,舞了两下,非常满意,“虽说只是一件极品宝器,却是锋利得很。剑上所刻阵法铭文,竟能提升我等一个小修为境界,只不过其效果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着实有些可惜了。” “竟有此事?”众人闻言一惊,纷纷上前选择趁手的兵器,果真如王忠所言,每件兵器都具备相同的增益,提升一个小修为境界算不得什么,但此次参加考核的考生修为水平参差不齐,超过一半考生还只是在试炼之路和无尽对决两关中才得到修行法诀,即便有些天资出众的,现在也不过炼气期修为。 能提升一个小境界,某种程度上而言缩小了考生的修为差距。剑门考生为自己之前做出的英明决定感到兴奋,他们并不在乎其他五门考生是否有类似的待遇,只要剑门里的菜鸟们实力提升一个档次,便没了后顾之忧,他们似乎已经看到将其他五门弟子按在地上摩擦的情景了,集体荣誉感就像他们身体里流淌的血,已经热得沸腾了起来。 角楼里迸发出一阵欢呼声,这时有人不合时宜地说:“区区十块紫玉,让我等带着,究竟是何用意?” “管他有何用意,只要我们剑门上下一心,端了他五门,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忠不以为意,他就像是剑门的主心骨,拉着一众人商讨者作战方略。剑门的考生都不是简单的人,起初对王忠还颇为不服,但见他言之有物,胸中有几分韬略,于是也便顺了他的心。 兵贵神速。王中先前大致留意过各门考生情况,照他的谋划——由他带队率领二十名筑基期考生攻打葫芦门,唯一金丹修为的王建国带领炼气、筑基考生各十人攻打赤焰门,互为犄角,相互照应。孟雄、步非烟各率领二十名炼气期考生为先锋,前往金钱门和长琴门探查,如有可乘之机,可自行决断,而林晴雪则一人前往日月门。 金钱门人数最少,不需要大动干戈,猛雄反对让林晴雪只身犯险前往日月门,但王忠对林晴雪怀恨在心,为了报一箭之仇,力排众议,“林晴雪,我王忠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只要你——” “不必,我林晴雪从不屑与小人为伍。” 林晴雪不留半点情面,王忠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令她厌恶至极,她一刻都不想与王忠待在一起。 王忠当众被折了面子,气得连说了三声“好”字,“林晴雪,咱们走着瞧。” “林姑娘,大家都是剑门考生,本该同心同德,何必为了一些小事置气呢。” “哼,人家是堂堂藏剑山庄的千金,哪会屑于与我等寒门弟子为伍。” “……” 林晴雪面色平淡,取了剑与紫玉,头也不回,径直地走向传送阵。 玉璧上的地图她研究了很久,那些未知的地方藏着何等玄机,那紫玉又作何用途,她一时弄明白,但她对叶无量过往的事迹有所了解。一个处处追求公平的人,岂会在无尽对决这一关做得如此草率。 传送阵前,林晴雪止住脚步,瞥了一眼阴笑的王忠,随即对步非烟、王建国等人说:“无尽对决没有大家想得那么简单,诸位还是谨慎些好,莫要被他人牵着鼻子走。” 王建国问:“林姑娘,你莫非发现了什么?” 步非烟说:“林姐姐,日月门考生不少,怎能让你独自面对。不如姐姐与非烟一起先收拾了日月门,随后再对付金钱门,如何?” “林姑娘,事关大家的前程莫要意气用事,便是有一二不对付之人,忍忍也就是了。” 孟雄好言相劝,心里对王忠以权谋私的安排也颇为不满,大丈夫气量如此狭小,算计一个女子,当真是小人。可无尽对决毕竟关乎整个剑门,内讧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一旦人心乱了,后果不堪设想。 王忠见一手提拔的人不帮他斥贬林晴雪也就罢了,还忤逆他的心意,心里甚是不爽,瞪目吼道:“没了她林晴雪,我剑门还能输给五门不成。谁再有意见,便是与我王忠为敌,我王忠就是拼着出局,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建国与步非烟同时皱眉,孟雄拳头握得嘎嘣直响,俨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林晴雪见状,无奈摇摇头,“大家好意,晴雪心领了。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进了传送阵…… 【03日月金钱欲结盟聪慧红袖惹注目】 日月门起于东,青山秀水,草肥景美。 红袖倚着树桩晒太阳,神情惬意。赵青锋捧着一块锦帛,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哎呀,我说赵大哥,你就不能坐下来消停会儿么。你这晃来晃去的,红袖头都被你晃晕了。” 红袖揉着太阳穴,心说:这赵大哥当真是榆木脑袋,锦帛上将无尽对决的游戏玩法讲得清清楚楚,急有什么用。 “红袖妹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赤焰门与葫芦门势力相当,我日月门实力低微,又离赤焰门最近,你说他赤焰门焉有不率先攻打日月门之理?” 日月门人数虽多,但考生都是炼气期修为,又碰上一个天真懒散的主儿,赵青锋急得焦头烂额,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了林晴雪的话,陪红袖加入这日月门。 “赵大哥,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妹子,你怎会如此笃定?”见红袖不以为意,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赵青锋只得苦口婆心的分析道:“赤焰门与葫芦门毗邻,摧毁晶塔又能得分,换作你是赤焰门的考生,你是选择进攻日月门赢得更多的积分,还是固守晶塔防御葫芦门的攻击呢?” 说着,赵青锋还向一旁的玉面书生使了个眼色,书生道:“是啊,红袖姑娘,赵大哥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咱们不如再一起谋划谋划?” “洛文,赵大哥不相信我就算了,你怎的也不信我?” 红袖娇哼一声,但见日月门考生多是面色晦暗,眼含隐忧,只得叹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赵大哥,洛文,锦帛上的文字你们都能倒背如流了吧。那上面不是说了吗,在这无尽炼狱的空间里有特殊禁制,任你修为再高,威力不过炼气。” “赤焰门人数是多,但真的拼起来,我们每人手中都有一道控制法诀,如果使用得当,谁输谁赢还未可知,你们说是也不是?” 洛文说:“话虽如此,可赤焰门考生人手一套防御法宝,虽说只能发挥法宝的两成威力,但也足可将我等一网打尽。凡事预则立,我们理该多做准备才是。” “你说得不错,所以我才派人去金钱门结盟啊。” “金钱门不过寥寥数人,与他们结盟不过隔靴搔痒罢了。红袖妹子,要结盟也该找长琴门结盟才是。” 赵青锋稍顿了顿,又说:“利剑门虎视眈眈,长琴门立于危墙之下,朝不保夕,正是需要强援。如果日月门与长琴门结盟,他们有阵图,我们有控制法诀,想要抵抗利剑门的进攻,起码也个几成胜算。” “赵大哥高见,小妹佩服。” 红袖眉眼含笑,奸猾狡黠,赵青锋的谏言不无道理,但她还是摇了摇食指,“金钱门的重要性不亚于长琴门。紫玉能够兑换灵丹法宝等一应所需之物,所以这场无尽对决的主角是金钱门。金钱门考生稀少,现在只有我们掌握了关键线索,趁着其他几门还未醒悟,我们更该将金钱门的考生绑到一条船上。” “如妹子所言,金钱门确实重要。只是不知金钱门人适合态度,万一派去的人还未回来,赤焰门的人倒是打了过来,到时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几座晶塔而已,赤焰门的人想要,送与他们便是。” 洛文说:“晶塔乃是护我等周全之物,若是放弃,岂不可惜。” 红袖胸有成竹,笑道:“区区三座晶塔,不过十五分而已。如果我们能联合诸门信得过之人,抱团合力,想要摧毁几座便可摧毁几座,更何况人呢?” “妹子高见,愚兄佩服!” 洛文说:“红袖姑娘,既然结盟金钱门势在必行,我们何不直接弃了这晶塔,前往金钱门的驻地呢?如此也能节约时间不是。” “弃,当然要弃。但临走之前,若不给那些图谋日月门晶塔的人留下点东西,这笔买卖岂不是太亏了。” 红袖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她还在等一个人——林晴雪与王忠的梁子,非是三言两语就能缓和的。林晴雪在无尽炼狱出手相助赵青锋时,红袖正好在不远处隐着,她发觉王忠此人心胸十分狭窄,绝非是个好相与之人。 这也是为何她旁人不选,偏偏向林晴雪和赵青锋发出邀请,希望他们能够一同加入日月门的原因。林晴雪虽然拒绝,但红袖也不觉得可惜,因为她知道,林晴雪既然能对叶无量设下的这一关猜出些许用意,就会主动前来找她汇合。 她只是希望,在舍弃日月门驻地之前,林晴雪能前来汇合,否则中间不知又要耽误多少时辰。 赵青锋无意间瞧见河对面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根下多了条影子,常年行走在江湖的他,顿时有了警觉,喝道:“是谁藏在那树后?赶紧出来,不然就别怪赵某不客气了!” “哟,好大的威风!” ————————— “他们这一结盟,控制住了经济,让别人还怎么玩。你爷爷的,红袖这小娘皮跟小爷一样聪慧奸诈。” 天道殿内,叶无量翘着二郎腿,叼着根烟,丝毫没有别人口中半点“叶仙尊”的威严,倒是像那街坊中的三教九流,痞里痞气,不成正经。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把英雄联盟搬到这六角大楼里,也让那帮考生好生体会下猪队友和坑货是多么的可怕。 “师弟,可是看中了红袖,欲收为己用?” 姬诗瑶心情不错,出人意表的开起了玩笑。叶无量设下的三关考核,南部子弟未能参加入门考核的确有些遗憾,但还是遴选出了不少才德不错的子弟。而且利用直播提升了天道宗的美誉度与知名度,而且还带来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先不说无极阁营生未来会有一个爆发式的、长期的利润增长,就说眼下那超级竞猜,下注押宝者甚多,短短一两个时辰,就已经超过千万灵石。 “别派收徒耗费巨资,天道宗收徒却财源广进。也不知这坏人脑子是如何长的,竟能想出这么些个鬼门道来。” 姬诗瑶不露声色的瞥了叶无量两眼,心底那股欢喜劲儿却像是泉水汩汩喷涌。 红袖放下茶盏,纤纤玉手掐向了叶无量腰间软-肉,吃味地问:“夫君,你当真要将那丫头收为己用?” 叶无量倒吸一口凉气,抓住柳玉儿那只使坏的手,“玉儿,你吃醋就吃醋呗,怎么也喜欢拧掐人家腰间的肉。” “也?夫君,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和姬掌门出去偷腥了?” 姬诗瑶闻言,脸颊发烫,却强忍着娇羞,淡淡地说:“柳宗主,你与小师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要牵扯上本掌门,我与他只有同门之谊——” “只是同门情谊?掌门师姐,你这般说,当真教人好生心寒。” 你到处拈花惹草,分明是不想与我有别的牵绊,你不顾我的感受倒也罢了,还在我面前作怪卖巧,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姬诗瑶嗔道,“那你还想如何!” 姬诗瑶想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却也知道很多事错过便是错过了,强扭的瓜不甜,可是每每瞧见叶无量与柳玉儿两人不知羞耻的亲昵,心里便不是滋味。 “些子风情未减,眉头眼尾,万千事,欲说还休。愁煞人儿,苦煞人。” 柳玉儿抽回手,有些无奈摇摇头。叶无量与姬诗瑶之间的事,说到底她只是个外人。一个端着,一个看着,纵是她有心撮合,以此来弥补心中的愧疚,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姬诗瑶愣了愣,没有说什么。 叶无量不想自讨没趣,只得回归正题,“红袖深得我心,但我是不着四六的人,就算有意收她为徒,却也无心力教导。我看范师姐倒是能压得她,做她的师尊正合适。” 姬诗瑶说:“你这话倒也良心。且看那幽若师侄整日忙于俗务,便知你这师尊当得好不称职。” “说起我那徒儿,也不知那送快递的营生搞得如何了。那些看直播的,现场下单,十二时辰内送货,想来今明两日,总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进账。” 柳玉儿魅然笑道:“东风快递,使命必达——也只有你这一肚子坏水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剽来的东西,叶无量也懒得解释了。 第145章 你的战场 【04战争号角初响起王忠自私犯众怒】 巳时三刻,利剑门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谁能料想到无尽对决的战场内竟布下了限制修为的禁制,利剑门考生刚刚进入战场便意识到原本引以为傲的优势不复存在,如果兵分四路进攻葫芦、赤焰、长琴和金钱四门,实在是太过冒险。 步非烟和孟雄提议,先集中主力逐一肯下葫芦门和赤焰门这两个硬骨头,再将主力兵分两路,一路与驻守利剑门的考生汇合攻打长琴门,一路牵制住日月门与金钱门,最终形成两路包夹之势,一举攻破日月门。 王忠却认为此举太过小心谨慎,大丈夫气吞山河,进就该如猛虎下山,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若步步为营反倒失了先机。更何况虽然战场有禁制的存在,大家的修为得到了限制,但无论是论人数,还是比拼修为实力,利剑门依然占据优势。 王建国、步非烟和孟雄三位头领,还想再作分辨,但王忠独断专行,坚持四路出击的作战计划,独自带兵进发葫芦门,点燃了战火。 禁制的出现,任谁稍动些脑子都会有所警觉——这行对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长剑门的武器有增幅修为的效能,那其他五门会得到什么样的特殊能力,一概不知。 王忠如此贪功冒进,刚愎自用,简直就是拿利剑门考生的前途作儿戏。步非烟、王建国和孟雄心中多有不满,回想起林晴雪临走时之所言愈发觉得有先见之明。 只不过利剑门考生同坐一条船,如果王忠那边出了问题,会影响整个局势。因此,王建国不得不照王忠的作战计划率领一支队伍进发赤焰门,万一王忠那边出了问题,他也好及时退回来,与王忠汇合。 步非烟和孟雄却按兵不动,只是派出几名斥候,前往长琴门驻地监视动向。 …… 王忠带兵疾行,片刻便到了葫芦门驻地。他倒也非无能之辈,派出数名斥候深入腹地查探葫芦门兵力部署。见那葫芦门兵力主要集中于后方的两座晶塔,约莫有四五名考生在处于三座晶塔中心的位置驻扎,而第一座晶塔只有一名炼气中期的考生看护。 为了防止攻打第一座晶塔时,惊动后方的四五名葫芦门考生在策应时,向其余两座晶塔的通风报信,于是王忠差了六名炼气期大圆满(被限制,元筑基期)的考生设障埋伏,而他则是率领剩余的十三人集火第一座晶塔。 “王兄弟,这晶塔好生厉害,我们已经折了好几个弟兄。” 一名利剑门考生落魄前来,满脸血渍污垢,哪还有半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瞧着远处那晶塔下的葫芦门考生慌而不乱,每每陷入危机时,就取出一粒丹药服下,那身法或是迅疾,肉身或是强悍得能硬抗下利剑门弟子的一剑,王忠皱眉不悦,再这么拖下去,何时才能将葫芦门考生悉数淘汰出局。 一群废物! “告诉前排的弟兄,启动武器增益特能,第一座晶塔必须给我拿下。如果再有弟兄折了,我唯你是问!” “是——” 武器增益效果启动,前排的利剑门考生修为立马提升至筑基初期,一通狂风暴雨的攻击,晶塔岌岌可危。葫芦门考生见状,连忙服下两粒提升身法的丹药,舍弃晶塔,转身便跑。 “别让他跑了!” 利剑门损失四五个好手以及六七个增益修为的武器,才堪堪将晶塔拿下,王忠又怎能让那葫芦门弟子平安逃走。挥手招来熟人,一并追了过去。 王忠这厢随行皆是炼气大圆满之人,一路穷追不舍,葫芦门考生不过炼气中期的实力,哪能逃得过追捕。眼看着就要成了王忠的砧板鱼肉,但这葫芦门考生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总是能险中逃生。 如此一来二去,倒像是那葫芦门考生在遛狗一般,遛着王忠这群人深入腹地。 王忠骂道:“他娘的,天道宗也太不公平了,竟给葫芦门这群狗日的如此高级的增益丹药。等无尽对决这关结束,定要向天道宗讨个公道。” 葫芦门考生放声嘲笑,“利剑门以多欺少,厚颜无耻,就是将我淘汰出局,也胜之不武。王忠,你个臭不要脸的蠢材,连我都抓不住,你还是趁早回家抱媳妇儿奶孩子去吧!” “放你娘的屁,你狗日的有种别跑,与你王爷爷一决高下。” 王忠气得双目充血,将法剑掷出,葫芦门考生轻巧避过。利剑门考生依葫芦画瓢,纷纷掷出武器。 “目无尊卑,欺辱父上,王忠,你可真是为父的好大儿。” 葫芦门考生扭头作了个鬼脸,终归是大意失策,宣化板斧擦着右臂飞过,拉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王忠,你这个杂碎,想要为父的性命,下辈子吧。” 葫芦门考生不再忍痛,转身进了密林。 “狗杂种,今日不要了你的狗命,我王忠两个字倒过来写。” 王忠龇牙咧嘴,提气追了过去。 利剑门考生拦身说道:“那小子不去与同门汇合,反倒进这密林之中,王兄,此事恐有蹊跷,我等还是小心为妙。” “能有什么蹊跷,密林路难走,那狗杂碎不过是想借此逃命罢了。” 王忠一把推开那人,纵身飞进密林,剩下的利剑门考生面面相觑,叹了一口气,便跟了过去。 一连追出数里地,不见葫芦门考生的踪影。一阵寒风吹来,林中升起黑漆漆的迷雾王忠心下咯噔一下,“遭了,着了那小杂碎的道。” 利剑门弟子刚刚感到,便听王忠一声惊呼:“有埋伏,快撤!” “想跑?王忠,你还跑得了吗?” 密林上空响起葫芦门考生的声音。语气森冷,中气稍显不足,显然是受伤不轻。 “桀桀……小杂碎,你中了毒药,还敢张狂,是真不怕爷爷我要你的狗命么。” 王忠桀桀阴笑,在来葫芦门的路上,他们采摘了一些毒草榨碾成汁,涂抹在武器上。虽然只是一些普通毒草,但对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而言,也不是轻易能忍受的。 “下毒害人,利剑门还真是无耻至极。” 漆黑的迷雾中,突然亮起十余道光芒,光鲜勾勒出铠甲的轮廓。紧接着,一道道光影落下,将王忠及利剑门考生包围了起来。 王忠紧紧地握着剑,警惕地问:“你们是赤焰门的考生?” “呦。这位小哥还有几番见识嘛。” 对面男子掌中升起一团火焰,火光映着的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却让人瞧着有些毛骨悚然。 王忠冷声问:“利剑门与赤焰门进水不犯河水,尊驾造访此地,莫不是要与我利剑门为敌?” 男子轻笑一声,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阁下若知情识趣,王某可保你赤焰门一门成功晋级。如果你非要与王某为敌,就是赤焰门与葫芦门联手,也不够我利剑门喝一壶的。奉劝阁下一句,三思而后行。” “嗯——王兄提议甚好,关某差点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呢。”关在伸了个懒腰,瞧向那位受伤的葫芦门考生,“阿飞,若为兄答应了他,你是不是从此就不再忍我这个哥哥了?” 关飞说:“你觉得呢?” “呐,王兄,你也看到了,不是关某不想帮你,实在是我这亲弟弟年幼无知。”关在摊手,一脸遗憾,忽地话锋一转,冷声说:“姓王的,你动手伤我亲弟,我这做兄长的岂能容你。” “动手!” 赤焰门考生得令,催动防身法宝,挥拳便攻向利剑门考生。 “姓关的,赤焰门区区二十余人,你带出一半人来算计王某,就不怕后方失火么?” 关在脸色微变,一拳轰开王忠,淡淡地说:“你想说,利剑门此刻正在攻打我赤焰门么?” “你还不算笨。实话告诉你,现在有数十名名筑基期高手正在前往你赤焰门驻地。你问问你的好弟弟,王某此番前来又带来了多少好手。要不了几时,他们便会赶到。姓关的,你要打王某奉陪便是,王某等得起,你那赤焰门可就不好说喽。” 关在没有料到王忠野心这么大,想一口气吞了赤焰门和葫芦门,心中虽然慌乱,但还是故作镇定,想要确定真假,于是试探道:“王兄,你就莫要唬人了,长琴门在側,你又怎敢将利剑门考生悉数调来攻打我们。即便你有这么大的野心,利剑门内的那些青年才俊可未必会如你的意。” “我利剑门八十余中兄弟,高手如云,对付你们这些小杂鱼,你觉得需要瞻前顾后么?姓关的,葫芦门和赤焰门,我王某吃定了。” 王忠桀桀狂笑,手上起初一道指诀,顿时长剑迸发出耀眼的红光,旋即一股强盛的气息自周身释放开来。 关在瞳孔猛地收缩,一个侧身避开灵力的剑气,急忙催动防身法宝,高喝一声:“兄弟们,速战速决。” 赤焰门的防身法宝威力不容小觑——王忠与数名利剑门弟子同时提升了修为,攻势何等凌厉,但关在和赤焰门弟子借着防身法宝的威力,硬是打成了平手。 关飞祭出炼药鼎,左右逢源,找准时机,便举鼎朝利剑门考生砸去。炼药鼎只是普通之物,威力甚低,但是连番相博下,却也给利剑门考生带来了不小麻烦。 正在两方相持不下之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王忠面露喜色,定是援军来了,得意地说:“姓关的,你们等着被淘汰吧。”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李承风到底在搞什么鬼,竟连利剑门这些援军都拖不住。关在冷哼一声,心里却是有些急了,仗着防身法宝的厉害,与王忠拼起命来。 王忠修为虽然不俗,但一招一式颇耗真气,不像关在有防身法宝相助,所耗真气甚低,几番对决之下,隐隐落了下风,他心中正狐疑人为何还没到,却是被关飞抓住了机会,炼药鼎对着其后背便是重重一击,“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关在顾不得许多,一拳朝着王忠的胸口轰去,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飞至,长枪将其扫飞。 “王兄,你没事吧?” “一群废物,为何现在才来!” 王忠瞪了对方一眼,见其模样狼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又问:“元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若不是你不听劝阻,非要追那葫芦门的小子,以致于我等误以你深入葫芦门腹地,毁了晶塔便前去助你,否则又何至于半路中了埋伏,狼狈至此。” 辛苦前来救援,反遭一顿辱骂,元皓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周遭与赤焰门战斗的同门考生说:“你自己好生看看,因你的刚愎自用,我们折了多少兄弟。” 王忠转脸望去,堪堪只有七八人,实力折损过半。“纵然中了埋伏,凭你们的修为,难道连葫芦门那些废柴都对付不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葫芦门考生有高级丹药傍身,又得赤焰门数套防身法宝,你以为是那么好对付的么。若不是我等借助武器提升修为,岂有一战之力!” 王忠一剑荡开攻来的人,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说,葫芦门的人都被你们淘汰了?” “弟兄们拼了性命,才淘汰了一十五人。” “好,元皓,干得不错,这下我们可以晋级了。” 王忠大喜,拍了拍元皓的肩膀,转身对着忙于迎战的关在说:“姓关的,你可听见了,葫芦门已经完了。识相的束手就擒,给王某磕三个响头赔罪,我这心情一好,兴许还能放过你们一马。” 瞧着王忠耀武扬威的样,丝毫没有为被淘汰的同门而感到半点难过,元皓一脸失望之色。弟兄们为了利剑门拼尽全力,所得来的胜利却成了他拜高踩低的资本。林姑娘说得不错,王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就没有真心拿我们当兄弟。 打斗声犹如夏雷,震得元皓头晕目眩。看着那些还在为王忠战斗的同门考生,不顾疲累,元皓心中升了一团熊熊之火,他愤怒地吼道:“都住手!” 王忠斥道:“元皓,你他娘的发什么疯,赶紧收拾了赤焰门这帮杂碎。” “大家都是来自北部的考生,无奈才在这对决中成为对手,你却叫他们杂碎?若是此关过后,大家一起拜入天道宗成为同门师兄弟,你又当如何自处?王忠,我们这些为利剑门而战的兄弟,在你心里又是什么?也是杂碎吗?” 元皓狞笑,他对王忠已是失望透顶。 “你他娘的抽什么风。无尽对决既是考核,也是战场,你不对付他们,他们就会对付我们。” 王忠击退关在,怒叱元皓两句,转身举剑劈斩关飞。关飞实力不济,炼药鼎被斩成两截,而他则扑通倒地。 王忠脚踩其背,剑尖打着咽喉,“姓关的,取下你们的额带,否则我便要了你弟弟的狗命。” “王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王忠冷笑,长剑割破关飞的大腿,“姓关的,你们到底摘是不摘?” “别听他的。”关飞忍痛狂笑,“王忠,你有胆就杀了我,天道宗的仙师自会与我作主。” “是吗?”王忠阴恻恻的狞笑,举起的剑转眼就要落下,元皓冲来,架住了王忠的剑。 王忠实在不知,先前还好端端的元皓,为何对他如此不敬,叱问:“元皓,你是疯了不成,要与我作对!” “这是你想要的战场,却不是我们流血辱人的地方。人凭心而异于禽兽,若无心何以为人,又以何修道。天道宗有教无类,仙师设无尽对决考核我等,论的岂是胜负二字,而你为胜负二字,倒行逆施,心狠手辣,元皓齿于与你为伍。” “说得好!元皓,从今以后,你是我关飞的兄弟!等此间事了,我便与你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关飞冲着元皓拱拱手,转脸看着关在,“大哥,我在外面等你,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话音落,关飞接下额带,一道白光闪过,消失在原地。 此事一闹,两方也没了争斗之心,关在带着赤焰门的考生离去。 王忠捡起关在的额带,收入怀中,“元皓,此间事,日后必要与你做过一场。” “还是林姑娘识人呐。”元皓摇摇头,抬腿便走。 当啷一声金戈交鸣,元皓转身一瞧,发现王忠于暗箭伤人,被一位同门考生挡下。 “王忠,你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在大家都是同门考生的份上,就让你在自己的战场上尽情耍弄去吧,利剑门你便莫要再回了,那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 元皓轻蔑地笑了笑,“诸位兄弟,咱们走吧。” ———————— 六角大楼里发生的一切,尽在直播呈现,观众们不齿王忠的无耻行径,纷纷表达心中的不满。 “王忠此人,对待同门都敢暗下毒手,还真是丧良心。若让他晋级,定是天道宗一大毒瘤。” “无耻行径,自绝于同门,路越走越窄,想要晋级,怕是难喽。” “此等小人,定要让他的丑闻传遍云州,教他无门可入。” “他休要让我遇见,否则定要打断他的狗腿。” “人可欺,天不可欺。多行不义必自毙,何须你我操心。” “……” 无量山,天道殿。 范思茹说:“小师弟,我看王忠此人,不必再做考虑,直接取消他的资格便是。” “先前试炼之路和无尽炼狱中的做派,端的是小人行径。此人若是收进师门,必贻害无穷。”温良说。 叶无量笑了笑,抽了口烟说:“一条养不熟的狼狗,何必与他计较呢。” 范思茹一皱眉,嗔道:“怎的,你还打算收他为徒?” “唉……战争本就是流血牺牲。能说出’无尽对决既是考核,也是战场’这番话,说明王总还是有几分见底的。他具备成为杀伐决断的将军潜质,就是做事没有底线,着实有些可惜了。” “照你这么说,他王忠还是个人才咯?” 范思茹抬杠,她不喜欢的人,从不藏着掖着,也向来不喜身边人与之来往,哪怕是一句肯定,也断是听不得。 “……” 叶无量也不争辩,省得被范思茹一顿胖揍。 “小师弟,你觉得元皓如何?” “元皓嘛,侠义有余,铁腕不足,还是欠缺磨练。” 注:上文中,铜钱门和火焰门名字不好听,于是更改为“金钱门”与“赤焰门”。 第146章 建国意难平 【05驻地有难意难平,关在败走赤焰门】 “大家份属同门,便是有些口角,也不该对自己人下手,那王忠真是心肠歹毒的小人。” “要我,元皓你就是太仁慈了。换作是我,绝不会轻易绕过他。” 回利剑门驻地的路上,三位考生替元皓鸣不平。 “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说他作甚。” 元皓对王忠早已失望透顶,尤其背后偷袭的那一剑,更是断了他二人之间的同门之情,以后再见便是敌人。 “俗话说,除恶务尽。王忠那厮熟悉整个作战计划,我担心此贼会将利剑门的作战部署卖给其他门的人。到时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难保不被算计。” 元皓闻言顿时停住脚步,王忠已经与利剑、葫芦、赤焰三门结下梁子,日月门的赵青锋又与他有嫌隙。眼下,王忠只能选择投靠长琴和金钱两门。 金钱门实力低微,王忠断然不会投靠,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选择孤军作战,想要报复利剑门,长琴门是最好的选择。 步非烟和孟雄驻守利剑门,人数不过二十,长琴门如果举兵来犯,未必能抵挡得住。如果王建国所率部众能及时回去应援…… 元皓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 王建国此刻正在攻打赤焰门,对葫芦门驻地所发生之事还不了解。 葫芦门兵败,李承风带着残部六名考生向东逃窜,而关在也正率领五名赤焰门考生回赤焰门驻地。 元皓亲眼见识过葫芦门与赤焰门协同作战,展现出非凡的力量。如果李承风、关在与赤焰门驻地的考生汇合,绝不是王建国所能抗衡的。 “元皓,你改变主意了?我就说嘛,除恶务尽,王忠那厮阴狠歹毒,绝不能让他搅了我们的局。” 元皓神色凝重,吩咐道:“你们赶紧回驻地将此处发生的事情向步非烟和孟雄禀报,让他们小心提防长琴门。建国兄在攻打赤焰门,唯恐有个闪失,我前去走一趟。” 利剑门考生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元皓,建国攻打赤焰门,正是用人之时,还是我们前去走一趟,你回驻地去吧。” “我们已经晚了一步,别再浪费时间了,利剑门不能再有闪失了。” 元皓的话不容置疑,改道而行,直奔赤焰门驻地而去。利剑门考生抿了抿嘴,全力赶回驻地。 …… 赤焰门驻地。 王建国率众已经攻到了第二座晶塔,人员折损有八。赤焰门亦不好受,有十名考生淘汰出局,楚杰苦苦支撑,若不是有李承风相赠的丹药,他和仅剩的一名考生也淘汰出局了。 “楚杰,关在那边迟迟不归,想必已经遭遇不测,我们不如弃了驻地,另择他门投靠吧。” “不可能。关在和李承风所率部众足有三十五人,即便遭遇不测,也不可能全军覆没。再等等,我相信关在一定会回来增援的。” 楚杰喘着粗气,疲累不堪,挥拳轰退一名利剑门的考生,见晶塔已经摇摇欲坠,服下增益身法的丹药,转即对同门考生说:“晶塔守不住了,快退!” 两人舍弃第二座晶塔,夺路狂奔。 王建国凌空一剑斩下,潮鸣电挚,晶塔轰然坍塌,激起碎石四射。 擦了擦汗,王忠缓了口气,总算是拿下了两座晶塔,八人折损,这番代价着实不小。 赤焰门的防身法宝坚若铜墙铁壁,又有丹药相辅,想来楚杰早就料到我们会来,与葫芦门结成了同盟。也不知王忠他们战况如何,看来还得加把劲,尽快拿下赤焰门驻地,再去相助王忠。 利剑门考生有些担心地说:“建国兄弟,弟兄们受伤不轻,手上还未启用增益修为的武器不到七把,如果我们贸然向前挺进,只怕难以招架。” 王建国说:“赤焰门已是强弩之末,我等应该乘胜追击。” “建国兄弟,万不可大意啊。你也看到了,赤焰门只出动了半数人守护两座晶塔,就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损失,兄弟已是疲累不堪,如果在冒然进攻第三座晶塔,他们以逸待劳,我们拿什么与他们拼。” “兄弟,你多虑了。”王建国淡然一笑,“赤焰门驻地如果有足够的人力与我等相拼,何至于付出十人出局、两座晶塔被毁的惨烈代价。他们与葫芦门结盟得了增益丹药,想必那不曾露面的半数考生前去支援葫芦门了。” “无需多言,全力追击,务必要将赤焰门驻地拿下!”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战机稍纵即逝,王建国料定赤焰门驻地只有楚杰那两人,他需在变数来临之前完成使命,否则那八名兄弟就白牺牲了。 兵贵神速,不消片刻,赤焰门的第三座晶塔赫然出现在眼前。果不其然,晶塔下盘腿打坐的只有楚杰和另一名考生。 “为了利剑门荣耀,不少兄弟以命相拼,断送了大好前程。弟兄们,有不愿辜负者,随我冲!” “冲!冲!” 王建国一马当先,飞身提剑能冲出,利剑门考生闻之见之,热血沸腾,情绪高涨,大有沙场将士视死如归的气势。 “人在塔在,兄弟,我等已无退路,便与他们一绝死战!” 楚杰服下最后一粒补气丹药,催动防身法宝,似猛虎下山在塔下与王建国等人展开殊死较量,拳如疾风,力大无比,不要命的打法端是有些疯魔。这一脚刚刚踢飞攻来的考生,身上便挨了数剑。防身铠甲虽卸去了大半气劲,但依然给楚杰造成了不小伤害。 王建国这厢一面要防备楚杰和晶塔的攻击,一面还要予以还击,处处受到掣肘。反倒是楚杰面对十余人的威胁,越战越勇,如同战神一般,即便双拳难敌四手,却不退半步,追着一人便挥拳迎击,沾衣黏打。 片刻的工夫,已有数名利剑门考生被打得口吐鲜血,倒飞丈远。 赤焰门的考生见状,双目涌现出浓厚的战意,吞下丹药,于晶塔下游走攻击,不断喊杀以激烈自身。 红日西斜似乎也预示着赤焰门终将走向灭亡的道路,鏖战近半个时辰,赤焰门的考生倒下了,头上的额带轻松被利剑门考生取下,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楚杰的视野之中。 楚杰不甘怒吼,使出吃奶的力气挥着拳头,身上的铠甲经受不住更多的攻击,一道道裂痕中渗出了鲜血。 “楚杰,你果真是条汉子。赤焰门败局一定,莫要再拼了,取下额带吧。” 赤焰门的最后一座晶塔塌了,楚杰陷入绝望之中。 “楚兄莫慌,我等前来助你!” 李承风率领残部六人投身战斗之中,楚杰晦暗的双眸重新变得明亮,“李承风都来了,想必关在很快便会赶到。利剑门野心勃勃,仗着人数众多,想要同时吞下我赤焰门和葫芦门,这一次恐是失算了。” 葫芦门残部的加入与王建国部众展开了拉锯战,双方有来有回,一时有些僵住。 约莫着缠斗了一炷香的时间,关在率领残部赶到,局势顿时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三对十二,利剑门在人数处于劣势。 关在将不舍得用的疗伤丹药递给了楚杰,愧疚地说:“楚兄,愚弟来晚一步,你受苦了!” “不晚,利剑门如此欺辱我等,此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楚杰服下丹药,双目如火,扬臂挥拳再度战斗。 日月门与葫芦门协同作战,互补不足,虽说在战力上远不及利剑门,但仗着防身法宝与增益丹药的厉害,渐渐稳住了局势。 李承风和关在的到来,王建国意识到,王忠那边肯定是出事了,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心中暗骂:他娘的,王忠这个瘪犊子不听劝阻,拿弟兄们的前程如儿戏,自食恶果不说,还连累他人,被淘汰也是活该。 “弟兄们,都别藏私了,竭力战吧!” 王建国一声令下,利剑门弟子将提升修为境界的六次宝贵机会悉数使用,实力顿时上了一个台阶。 元皓紧赶慢赶,来到这处战场时,利剑门只剩下七人,葫芦门和赤焰门共计还剩五人。 元皓将王忠之事对王建国三言两语,讲述清楚,“建国兄,长琴门恐会对驻地发难,莫要再恋战了,快随我回去。” 王忠这个驴日的,真给我们老祖宗丢脸,老子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王建国气得暴跳如雷,但转脸又冷静了下来。再有一时半刻,就能拿下葫芦门和赤焰门的人,到最的鸭子若是飞了,如何能填补利剑门的损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元皓,拿下他们再回驻地。” “也只能如此了。” 元皓无奈,只得加入战斗之中。众人得知驻地恐有危险,心中焦急,攻势也变得愈发凌厉,纵然葫芦门与赤焰门配合得再好,也难逃胜负已定的败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快走!” 关在、李承风和楚杰在同门的掩护之下,迅速撤离,一路往东而逃。 王建国作势要追,元皓顾不得伤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穷寇莫追,建国兄,赶紧回去吧。” 提升修为境界的宝贵机会用尽,再有一炷香,修为便会跌落至炼气境,王建国如何能甘心,可利剑门驻地有难,身边包括元皓在内,尽剩的五人均以到了气尽力竭的地步。 王忠意难平,长叹一声,“回去!” *注:章节序号本没错,前面章节序号写错,正在修改 第147章 英雄酒馆 黑夜降临,本是万籁俱寂,但六角大楼里一点也不宁静。 无尽对决只进行了一日,就已经淘汰了近半的考生,着实有些残酷。 谁能想到实力强劲的利剑门战损接近四成,而葫芦门和赤焰门几乎淘汰出局,李承风、楚杰和关在三人想要逆风翻盘,一雪前耻,堪比登临蜀道,难于上青天。他们此间能去往何处,已不是人们所关注的重点,无根浮萍连天都不会垂怜,何况是败军之将呢? 王建国带领残部回剑门驻地,半路途中,遇见了火急火燎赶来的孟雄一部众。 步非烟和孟雄得知葫芦门的战况,两人一合计三座晶塔不过十五积分,规则上也没说晶塔被毁,驻地丢失就判定为失败。除了不伤人性命这一条铁律外,无尽对决本就无视一切规则,晶塔和驻地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假象。 葫芦门与赤焰门的联手给了步非烟一记当头棒喝,先前出于惯性思维的判断而做出的决定实在错得离谱,将自己固封于井底之中,殊不知那狭窄的洞口外,更有一方广阔的天地。 那么既然驻地和晶塔都不重要,无尽对决的核心就是与人斗。淘汰的对手越多,胜算的几率就越大,三座晶塔不过十五积分,淘汰葫芦门一门考生,损失的积分就赚回来了。 王建国攻打赤焰门胜负难料,步非烟觉得这一丈不能输,应该出兵相助王建国拿下赤焰门,否则得不偿失。至于长琴门,步非烟反倒觉得是一个可以说服联手的盟友。 如果长琴门泥古不化,她也可凭借驻地的三座晶塔拖住一时半刻,万一受不住的话,她大可弃了驻地,带人北上与王建国汇合便是。 王建国觉得步非烟与孟雄的决定颇为大胆,也不失为一条妙策。只不过他心中仍有顾虑,一来时机已晚,关在、李承风和楚杰三人早就不知逃往何处,现在再追空也是徒劳;二来日月门有十名考生,一直未曾露面,最是有可能与金钱门结成同盟了。 万一撞见了日月门考生,真动起手来可未必是对手。利剑门现在对日月门和金钱门一无所知,但自身的底牌已经在关在、李承风和楚杰三人面前暴露,如果他们再与日月门结盟,王建国真担心身边的这些兄弟有来无回。 孟雄持不同意见,劝说道:“建国兄,大丈夫瞻前顾后,岂能成得了大事。诚如你所言,我们现在对日月门和金钱门一无所知,更该前去探听虚实。即便被日月门的人发现了,也未必要与之一战,没准我们还能结成同盟,一起联手对付长琴门。” “嗯,孟雄所言不无道理。” 元皓思忖片刻,深以为然,他说:“无尽对决还有一日便将结束,凭我们现在所得的积分,只要能稳住局面,斩获第一不在话下。怕就怕在长琴门、日月门和金钱门结成三角同盟,一同举兵来犯,到时候胜负就不好说了,所以定不能让他们结成三角同盟。” 孟雄说:“林姑娘与那日月门的赵青锋和红袖交情不浅,当初被王忠逼走,极有可能去了日月门。如若当真到了要与日月门结盟的地步,我们前去好言相商,没准看在林姑娘的面子上,事还真能成。到时候,合我们三门之力,吞他一个长琴门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王建国皱眉沉思,过了片刻,问道:“那万一日月门不同意呢?” 孟雄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日月门明白这个道理,长琴门也明白。我利剑门纵然战损四成,但依然是最强的,对哪一方来说,都是最佳的盟友。”王建国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但还是被说服了,带着利剑门的考生,向日月门的驻地挺进。 ———— 六角大楼的正中央有一片四面环水的森林,森林中空笼罩着一层连月光都穿透不过的迷雾,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白色的月光打在树梢上,平添了几分惨白与诡异。 森林中,有一个小木屋,屋门外还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若不是有心人,还真不容易发现,此处居然兑换物品的商店——英雄酒馆。 红袖没有说错,派人去金钱门驻地提出结盟,金钱门的果然欣然答应。金钱门的无名考生在进入六角大楼时,每人得到了一把鹤嘴锄,用于采摘草药,挖掘炼器的材料。 金钱门驻地里有大片的药园和矿洞,但考生并不知道挖掘草药和矿石能作何用处。他们一不会炼药,二不会炼器,手中也没有炼药炼器所用的炉鼎。 日月门手里攥着游戏玩法说明,两方一碰决定,金钱门全力采摘草药、挖掘矿石,而日月门的人则将大家手中的紫玉筹到一起,由林晴雪和赵青锋先去中心森林探路寻找英雄酒馆,如果顺利寻到的话,便用紫玉兑换五把鹤嘴锄。 “一粒丹药居然要十块紫玉,什么狗屁倒灶的英雄酒馆,真他娘的黑心!” 赵青锋垫了垫手中的百宝囊,甚是不满。 这是他们今日第三次来着英雄酒馆兑换物品了,前两次将所赚的紫玉悉数兑换成了鹤嘴锄,现在金钱门的驻地,劳作的不止是金钱门的考生,就连日月门的考生都悉数加入了进来。 “赵大哥,你就被抱怨了。能兑换这么些丹药和法宝,足够我们应急了。只是可惜了,我们所兑的攻击法宝,提升修为境界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远远比不上利剑门的武器厉害。” 林晴雪微微一笑,日月门有游戏说明书,知道如何利用利用手上的紫玉来这英雄酒馆兑换所需之物,而其他门考生恐怕到了此刻,还是两眼一抹黑,连手上的紫玉如何用法都不清楚。 “照你这么说,那我们所兑换的丹药和防身法宝也远远不及日月门和赤焰门的喽。” 林晴雪点点头,如果不是王忠不听劝阻,坚持对日月门和赤焰门的用兵计划,也不会给日月门和金钱门这么长的太平时间。 日月门和金钱门凭借从英雄酒馆里兑换的物品,虽不能完全应付利剑门,但也有了一战之力。林晴雪暗自叹一口气,哎,我毕竟是从利剑门过来的人,如果明天与利剑门对阵,步非烟和孟雄他们恐怕定要怨恨死我了。 “林姑娘,你还在想利剑门?” 见林晴雪忽然陷入沉默,赵青锋知道,林晴雪必然还在为投靠日月门一事,心感愧疚。 林晴雪没有回话,赵青锋笑了笑说:“林姑娘,良禽择木而栖,王忠那厮下作无耻,你也是被逼无奈才离开的。即便利剑门的考生们知道你与他们为敌,也不会怪你的。这本就是一场考核而已,只要你赢得光明磊说,别人能说得了什么。再说了,仙师们设下无尽考核这一关,本就没有规则,你又何必介怀呢。” 光明磊落?林晴雪苦笑,如果真的光明磊落,我也就不会如此不安了。 投诚需要取得信任,林晴雪自然不担心赵青锋和红心,但想要取得其他考生的信任,必当拿出有价值的消息——利剑门的作战计划和武器秘密,就是她这次投诚的筹码。 不过,若说对不起利剑门,林晴雪还谈不上。她离开利剑门时,曾好言提醒王建国、孟雄和步非烟等人,这也是一种善意。 “不愧是无尽对决,不要人命的流血战场。人心谋略、品性资质,商贾经略,无一不查。以战练战,游戏授业,众生百态,能想出用这一关选拔考核弟子,叶仙尊还真是个妙人。 林晴雪心中盘算着,“如果能通过此关考核,真要好好瞧一瞧叶仙尊,最好能拜他为师,这样我藏剑山庄日后便有了强硬的依靠了。” 两人脚程不满,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已然出了中央深林,踏上了唯一通往金钱门的路。 月光散落,露面像是一条白练,绵延至无尽的黑暗中。 寒风轻慢,拂过尺深的草丛,斜影婆娑,露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阵阵低吼让人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林晴雪驻足,目光锐利,像是两道利剑射向北边的草丛之中。 赵青锋有些不解,问道:“不过是几头畜生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林晴雪摇摇头,方才那草丛中一闪而过的点点光芒绝非是野兽的眼睛运出,冷声斥道:“前方的朋友好生的兴致,深夜不在驻地休息,跑来此处,莫非是要燎荒不成?” 黑暗中除了风声,野兽的低吼声,便无其他声响。 过了片刻,依然无常。 赵青锋运气释放出威势,将草丛中那些野兽逼退,上前搂了搂野草,没有任何发现,转身回来说:“林姑娘,哪有什么宵小,许是你这两日有些乏了,看花眼了吧。” 莫非是我看错了不成? 林晴雪皱眉,定睛瞧向远处,看来我真是看花眼了。 不对! 林晴雪神色一凝,远处那草丛虽然茂盛,但刚刚又闪过一点微弱的光,像是燃烧的火星。 长剑铮的一声出鞘,林晴雪化作一道虚影冲上前去,利剑斩下,一道白色的剑气射出。 “嘭”的一声,草丛炸开,只见一道黑影就势滚了出来,随即草丛中又出来五道身影。 那人起身骂道:“姓段的,我早劝你莫要抽烟,你他娘的就是不听,这下行踪暴露,看回去后令狐小影如何收拾你。” 段兴苦脸求饶:“千万别,我的亲哥哥唉,若是教灵狐小影知道,准要扒了我一层皮。” “你现在知道怕,早干什么去了。” “谁知道这小娘子警觉性这么高!”段兴视线移向林晴雪,瞳孔猛地一缩,目光便再也离不开了。 赵青锋手执一柄大刀,骂道:“他奶奶的,你们是哪门的细作,竟敢来监视我等?” “这个……月黑风高,我们不过是来乘乘凉而已,无异于两位为敌,你们走便是,我们就当没看见。” 林晴雪问:“你们是长琴门的人?” 段兴擦了擦口水,笑道:“小娘子还真是冰雪聪明,没错,我们就是长琴门的人。” 啪!段兴脑袋挨了一下。 “段兴,你脑子被门挤了。自报家门,是不怕别人知道你的底细,还是怎的。” “还愣着干什么,一起动手,拿下他们。” 第148章 大杀器 两道人影打东边往西南方向急促而来,两人上气不接下气,不时回头朝身后看上两眼,似是正遭人追杀,神色慌张,头发凌乱不堪。 不是那葫芦门的李承风和赤焰门的关在,还能是谁。 “利剑门咬得还真够紧的,可恨我等竟如丧家之犬一般,毫无招架之力。” 李承风实在撑不住,一屁股坐下,倚着树木重重地喘着粗气,说及利剑门时,满面羞愤之色。 “说来也是可笑,葫芦、赤焰两门有四十余考生,短短一日便只剩下你我二人。可惜那楚杰豪气干云,天资根骨不在你我之下,却为了我们能够逃出来,不惜舍命相护。 关在躺在地上,漫天繁星依旧如昨夜一般明亮,可那些生死相依的朋友早已不在,物是人非,心中有些伤感。他叹了一口气,说:“唉,还是日月门聪明啊,早早舍弃了累赘的驻地,只要撑过两日,便是一分不得,那也比我们两门惨败要好得多。” “还是我等不够机敏啊。如若我昨日也学日月门那般放弃驻地,直接带着葫芦门的兄弟前往赤焰门,我想凭我们两方的特长,哪怕是王忠与王建国联手,也未必能讨得了什么便宜。” 李承风叹了一口气,他与关在如今是要人没人,要丹药没丹药,就连身上的防御铠甲也是多处破损,如果找不到炼器制丹的材料,即便是向日月门投诚,恐价值也是极为有限的。 日月门弃驻地于不顾,想来考生们都在金钱门。关在与李承风稍作休整,便动身前往金钱门。 日月门与金钱门驻地之间相隔一条山脉,地势极为陡峭。如果横穿山脉,极其影响脚程,可能山还没翻过去,人就被利剑门给活捉了。因此,关在和李承风不得不绕道而行。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李乘风精疲力尽,双腿发软,脚下一不留神踩空,关在急忙伸手去拉,两人一同滚落下山,扑通坠进冰冷刺骨的河中。 幸亏关在真实修为不错,肉身强度和蕴含的气力要比李承风高出一截,刚一落水就抱住了面前漂过的浮木,几番挣扎尝试之下,又将李承风拖上了浮木,水流湍急,两人一时也无法脱身,只得任水流将他二人冲将出去。 一路顺水而下,聚气炼气,关在和李承风倒是恢复了不少气力。无巧不成书,这急流连接着中央森林外的河道,而且水势逐渐平缓,关在和李承风两人抛下浮木,跃身而起,离开了河道。 人若走了背字,喝凉水都塞牙。关在和李承风这对难兄难弟,真可谓是一波三折。 劫后余生,两人躺在河边的草丛里,贪婪地呼吸着。此刻管他什么无尽对决,修仙问道,都统统见鬼去吧。他们不打算争了,只想在此好生的睡他一个昏天暗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打斗声,关在和李承风对视一眼,双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偷偷摸了过去。 “关在,你看,那不是日月门的赵青锋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承风声色有些激动,连忙拉了拉关在的衣角。 “奇怪,林晴雪怎会出现此地?”关在暗自嘀咕,瞧那前方的架势,长琴门显然是在此地伏击林晴雪和赵青锋。 难道日月门与利剑门结盟了? 不对!关在立马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如果日月门与利剑门已经结成同盟的话,何必多此一举舍弃驻地呢?王建国带人前往日月门追捕我们的时候,见到日月门无人相守,那错愕的神情不像是骗人。再有既是同盟,他又怎会趁机攻击日月门驻地的晶塔赚取积分呢? 莫非长琴门与利剑门已经开战,林晴雪是来找日月门搬救兵来了?那也不对,倘若利剑门自知不敌,应该将王建国调回才是,何必舍近求远呢。 李承风问:“关在,咱们要不要出手相助赵青锋?”李承风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们此番就是投奔日月门来的。眼下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出手相助赵青锋,送与日月门一份恩情,到时候他们再提及加盟一事,日月门必不会拂了大家的面子。 “先看看再说。” 关在摇摇头,在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就做决定未免有些武断草率。他现在关心的是,长琴门和日月门手中的底牌为何。其实要论实力,长琴门比日月门更是和做强力的盟友。 前方,赵青锋和林晴雪全心对敌,哪里晓得草丛中还藏着两人。林晴雪是天生使剑的好手,三尺青锋在手,意随心动,剑跟意走,灵动迅捷又不失猛劲,单是一人对上段兴等五人,丝毫不弱下风。 赵青锋虽初入道门,修行日子上短,但好歹也是在江湖上刀头铁血数年的好汉,打击斗殴那是家常便饭,自身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而今有了炼气的修为,耍起刀气势如虹,大开大合似狂风扫落叶,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 段兴等人都不是白丁出身,皆是些有家世的贵族子弟,父兄亲长在他们幼年之时便请了些好把式传授武艺,但毕竟是富家公子哥,每日醉心留恋的终究是那些金粉胭脂,琴箫蛐蛐儿,何曾见过这等张嘴就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的骇人架势。 真的与林晴雪、赵青锋拼起武艺来,气势先弱了三分,纵然以五对二,也是败势渐显。 稍不留神,林晴雪长剑挑断了一名长琴门考生的额带,那人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黑夜之中。赵青锋也是不赖,刀背拍飞一人,大马金刀的冲上前,豹眼环瞪,大力地扯开了那考生的额带,将其淘汰出局。 只是一恍惚间,便有两名兄弟淘汰,段兴心骇,也顾不得暴露长琴门底牌,连连后退数步。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张阵图,往空中一抛。随后手结法印,口中快速念过一段咒诀,登时阵图光芒大起。 只是一眨眼间,地面流沙喷涌,流沙化作藤蔓触手瞬间缠住林晴雪和赵青锋两人的小腿,将其往沙地下拉扯。 林晴雪和赵青锋知道长琴门有阵图作为底牌,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可当段兴真的将阵图驱使用来,还是反应慢了一步。他二人神色淡定从容,舞刀弄剑,攻击缠绕双腿的流沙藤蔓。 无奈地面涌出的流沙藤蔓是斩不仅也劈不完,虽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身形受阻,根本无法抽身应对段兴等人。 本是摘取他们额带的好机会,但长琴门手中没有武器,段兴等人生怕,等他们进了阵图,额带还没取下,便身中刀伤、剑伤。先前教训段兴的考生咬咬牙,从怀中也取出了一张阵图,法印口诀使罢,幻地流沙中爬出三个岩石甲士。 岩石甲士捶胸发出一声低吼,挥着坚硬的拳头,直取林晴雪和赵青锋的面门。 林晴雪心中一紧,扭头急忙对赵青锋道了一声“用符箓”,随后手中多了一张红色符箓,剑指推将出去,符箓嗖的飞向岩石甲士。 红色符箓刚一贴上岩石甲士的胸膛,陡然运出耀眼的红光,随即只听“轰”的一声,岩石甲士被符箓所爆发出的力量炸的四分五裂。 符箓爆发的力量不止段兴等人为之一惊,就连远处草丛中的关在、李承风二人惧是震惊。 “好厉害的符箓,便是我赤焰门的防身法宝全力催运之下,面对这符箓爆发的出力量,恐怕也被震得受了内伤。”关在心惊之余,将目光转向赵青锋,见其依葫芦画瓢,连续打出两张红色符箓,顿时另外两个岩石甲士被炸成残肢断骸,被流沙湮没。 符箓莫非是日月门的底牌?有如此强悍的大杀器在手,任谁敢轻视。 看来这林晴雪并非与利剑门一条心,她倒是寻了个好依靠。 不过能将林晴雪和赵青锋逼到亮出底牌的程度,这长琴门的阵图也是好生厉害。如果他们一开始便将阵图用出,想必那两名考生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淘汰出局了。 关在这厢还在盘算着投靠那一门时,李承风却飞身而出,直奔段兴身旁那位准备使用阵图的考生。 “唉,这个李兄如此心急,想必是看上那林姑娘的美貌姿色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日月门便日月门吧。” 关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纵身跃出。 段兴等三人正紧张地应对林晴雪和赵青锋,哪能料想到半路还能杀出个程咬金来,一时慌乱不备,又有一人被关在出手淘汰。 “段兴,我来挡住他们,你赶紧回去向令狐小影禀报。” 那考生将段兴推出丈远,身后拳风袭来,他就地一滚捡起掉落的阵图,掐诀念咒。关在和李承风岂能让他如愿,一人施展出扫堂腿,另一人则是探手抓额带。 法咒念罢,额带掉落。 那考生白淘汰出局,而关在和李承风则双双陷入流沙之中。 “李兄,你——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关在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的双腿已经陷入流沙之中挣脱不得,只能盼着林晴雪和赵青锋早点破阵,不然为了保命,只能放弃无尽对决的考核了。 李承风一脸懵,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什么都跟什么,“日月门符箓如此厉害,难道不该出手相助么?” “你——唉——” 关在一时语塞,日月门和长琴门各有千秋,理智上分析的话,长琴门依然是最佳的选择。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抱怨了的。说到底,赤焰门都没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嘭!” 第149章 令狐小影 黑暗谢幕,红霞万丈。 林晴雪和赵青锋欣然接纳了李承风和关在,领着他二人前往金钱门驻地。 关在没有想到昨夜李承风一个看似草率的决定,却改变了他的一生。但他知道,段兴的逃走,意味着一场风暴即将刮起。 段兴仓惶逃回驻地,正要将紧急军报禀明,却不料令狐小影正在接见一个陌生人——王忠极力游说令狐小影举兵攻打利剑门,给那些背叛他的人还以颜色。 然而即便将利剑门先前的作战计划以及战损情报逐一相告,也没能彻底打动令狐小影。 王忠进退两难,心急如焚。 “能够做出卖友求荣之举,必然不是什么好人!”段兴从同门考生口中得知王忠背叛利剑门,心里便是厌恶至极。 长琴门如若要攻打利剑门,有他们这些同门足矣谋划全局,即便王忠游说之言发之肺腑,所献之策确为良策,他也不愿令狐小影与一个卑鄙小人为伍。 因此,段兴不顾旁人拦阻,打断王忠的游说,将先前的遭遇禀明,着重强调利剑门考生林晴雪与赵青锋联手一事。 “长琴门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坚守驻地,任谁前来都讨不了什么便宜。利剑门与日月门结盟是事实,王忠这厮隐瞒不报,诓骗我等放弃驻地攻打利剑门,若说不是别有用心,有谁会信?令狐小影,你可要三思而后行,莫要拿弟兄们的前程开玩笑。” 王忠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子,口齿伶俐不说,还倒打一耙,登时有些急躁。他是别有用心,但所建之策却也是良策,如果长琴门此刻出兵攻打利剑门,不说大获全胜,经历一番苦战拿下利剑门驻地,也是必然。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孟雄早就带着一队人马与王建国汇合。 王忠瞪眼解释道:“林晴雪与赵青锋交情匪浅,她二人联手有何稀奇。林晴雪向来自恃身份高人一等,目中无人。我见不惯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说了她几句,她便主动脱离了利剑门。段兴,仅凭林晴雪一人,就断定利剑门与日月门联手,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哦?原是这么回事,倒是有些委屈了你。只是段某有一疑惑,你能一手拟定作战计划,并且能让利剑门上下执行,说明利剑门的弟兄们还是非常信服于你的。既然如此,为何你又要反利剑门,求助长琴门出兵攻打利剑门呢?难不成利剑门上下又如林晴雪一般目中无人,所以你不得已而请兵出手教训呢?” 段兴不愧是世家子弟,句句扎心,戳得王忠一时语塞。 “你——那是利剑门小人当道,本来到手的胜利,却是被他们白白断送了而已。” 段兴嘲笑道:“哦——原来是小人当道啊,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人家偏偏要与你为敌呢?”王忠言辞闪烁,段兴一见便知他满口谎言,斥道:“哼!王忠,我看你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利剑门容不下你,你挟私报复,竟欲借刀杀人,你还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王忠脸皮紫胀,怒问:“段兴,王某与你往日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污蔑于我?”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段兴蔑视地看了王忠一眼,转脸对令狐小影说:“令狐小影,王忠今日能背叛利剑门,明日便能背叛长琴门。此等背信弃义的小人,不足与谋。” “段兴,你——”王忠双目充血,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又道:“段兴,我来问你。方才你说葫芦门、赤焰门的人出手相助林晴雪和赵青锋,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段兴挑了挑眉毛,不屑地笑着,心中却道:王忠此人还真是可恨,利剑门有八十余考生,他本可与同门弟兄在无尽对决中大放异彩,却因私心过重,以致犯下众怒,不得不像一条丧家之犬,来到长琴门,试图游说令狐小影报复利剑门。 这厮能过两关,看来也是用了不少无耻手段。如果与他一同拜入天道宗,日后必是麻烦缠身,绝不能让他顺利通关。 “那便对了。只有两人出现在前往金钱门的路上,说明葫芦门和赤焰门驻地已被拿下,而利剑门必然损失非常惨重。我敢断定利剑门此一战至少折损三十五人以上,日月门的人现在定然都在金钱门驻地。” 王忠稍顿了顿,走到令狐小影面前,说:“令狐小影,利剑门的作战计划,我可是毫无保留。事态的发展也与我所料一般,并无差处。你也应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还算有几分本事,只可惜心术不正。段兴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也相当认同王忠的推断。瞧王忠满是挑衅的眼神,段兴便觉不爽,拍掌笑道:“好,甚好!王忠,我还真小瞧了你。照你推断,葫芦、赤晏一战,利剑门损失接近四成,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利剑门驻地至少还有四十余人。” 段兴语气转冷,“你明知利剑门人数三倍于我长琴门,却让令狐小影带人攻打利剑门,你究竟是何居心?” 长琴门的考生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段兴,他们没想到一个纨绔子弟就有如此缜密的思维。不知是谁骂了一句“狗日的王忠”,大家纷纷应和:“王忠,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看王忠分明就是假意投诚,故意引我等上钩。没准日月门早就跟利剑门沆瀣一气了。” “将王忠赶下山去!” “……” 王忠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那令狐小影一言不发,隔岸过火,此等作态更是让王忠气不打一处来,他自知难以取得令狐小影和长琴门的信任,虽然懊恼,却也有些硬骨头。 只见他伸手指着令狐小影,激将道:“灵狐小影,你太让王某失望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罢,拂袖转身便走,段兴拦住去路,王忠问:“怎嘛,你还想留下王某?” 段兴说:“长琴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么?” 王忠放声讥笑,“段兴,你也别得意,今天是无尽对决考核的截止期限。长琴门胆小怕事,龟缩于此,即便步非烟和孟雄不带人来攻山,你们一分未得,也休想晋级拜入天道宗为徒。” 一直不发话的灵狐小影终于开口了。她莲步轻挪,笑着说:“王道友,何必如此生气呢。段兴也是替长琴门着想,适才问话中若有冒犯的地方,小妹替他赔个不是。” “灵狐小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如果不肯攻打利剑门,便放王某下山。我可没那么多闲情陪你们在这里胡搅蛮缠。” 令狐小影嘴角含笑,眉毛微微一挑,“段兴,还不快向王道友赔罪。” “哼,要赔你自己赔,小爷我才不伺候。” “嗯?” 令狐小影语气一冷,身体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段兴一怔,令狐小影的厉害他可想再尝试第二遍,连忙满脸堆笑,“王道友,我的王道友哎,方才是我失礼了,小弟给你赔礼道歉。” “王道友,这下你该气消了吧。”令狐小影轻轻一笑,请王忠坐下,对着身边人道:“王道友与我一心,你们不得慢待了。” 段兴一众同门翻了翻白眼,不再多说什么。 令狐小影吩咐道:“去,把那两个细作带上来,给王道友认一认。” 不多时,长琴门考生押解着两人走了过来,令狐小影说:“王道友,你认认,他们可是利剑门的人?” 人都抓来了,还让我辨别身份,不是多此一举么,灵狐小影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王忠皱了皱眉,说道:“不错,确实是利剑门的人。” “那就对了。王道友,长琴门人才匮乏,你可愿助小妹说服他们为长琴门效力?” 王忠这才恍然大悟,拱手说:“王某不才,愿意一试。” 段兴刚一取下那两名利剑门考生口中的布团,便听他们破口大骂:“无耻,流氓,败类!王忠,你竟敢出卖利剑门,你这个卑鄙小人!” “林姑娘,果然没说错。王忠你个狗日的,忘恩负义,卑鄙无耻。最好别让老子逮着机会,不然定打断你的狗腿。” 啪啪啪—— 王忠连扇了两人数记耳光,一招狂风扫落叶,将他们扫倒在地,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利剑门的两名考生,“满嘴喷粪的东西,若还想进天道宗学习术法神通,最好闭上你们的臭嘴。” “你这腌臜破财——” 啪啪啪—— 利剑门考生被王忠三拳两脚打得头晕目眩。 “我念在大家同门一场,才肯给你指一条出路。如果你们再敢胡言,我便要了你们的狗命。” “给我听好了,王建国指挥不利,元皓那厮临阵脱逃,以致葫芦赤焰一战惨败。而今长琴门与各门联合结盟,不日便会攻打利剑门驻地。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清楚此刻当为谁效命。” 利剑门两位考生惊骇,不可置信地问:“此话当真?” 王忠板着脸,说:“难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利剑门两位考生对视了一眼,一人叹了口气说:“事已至此,我便是不愿又能有何用?” “我一介寒衣,好不容易闯了两关,本以为投身利剑门能有所作为,却是没想到……哎,王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当初你若听从步非烟和孟雄的建议,利剑门何至于如此。” “别那么多废话,你就说你肯不肯为长琴门效力吧!” “我说不肯,你会放了我?罢了,连温仙师都没说不许改换门庭,我又何必固执呢。” “算你们识时务!”王忠面露喜色,脑中灵光一闪,忽心生一计,转脸对令狐小影说:“利剑门驻地中,王某还有几位交情不错的好友,若是能够将他们招安过来,长琴门必定实力大增。” “二位从今便是长琴门的人,不必这般大礼。如若不是考核,小妹实不愿大家手足相残。” 令狐小影笑了笑,将利剑门两名考生扶起,转脸对王忠说:“王大哥,你若是能替小妹玉成此事,在这长琴门中,你便与小妹平起平坐。” “小影妹子言重了,此事我定当极力促成。” 王忠得意地瞥了段兴一眼,随即将利剑门的两名考生拉至一旁嘀咕着,不时还朝小影这厢投来笑容。 段兴凑到令狐小影身旁,有些不解地问:“你当真听信了王忠的鬼话?将他们放回去,你就不怕利剑门倾巢而出,攻打我们?” “来便来呗。” 灵狐小影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冲着一名长琴门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不动声色的遁去。 第150章 你骗我! 令狐小影的举动在外人看来,颇具争议。 有人觉得令狐小影知多寡谋,段兴已经戳穿了王忠的假面具,她不下令驱逐王忠不说,居然还对其重用,与虎谋皮,焉能得到便宜。再有利剑门的那两名考生,这般轻易被说动,难保没有假意投诚之嫌,让他们回利剑门招安考生,无疑是放虎归山,暴露长琴门的底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人觉得这正是令狐小影的高明之处。令狐小影所知情报——利剑门驻地有步非烟和孟雄共计四十人部众,而长琴门只有十六人,正面对敌根本毫无胜算,所以在情报不对称的情况下,令狐小影作出此决定本无可厚非,因为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迷惑步非烟,据地势而守。 当然,也有人认为,灵狐小影根本就无心争雄,甚至对同门考生有些不负责任。如果她有半点争雄之心,就该绑了王忠献给步非烟,两门结盟合力淘汰其余四门所有考生,这样利剑门和长琴门便可以积分优势排列前二。 观众们争来争去,看法始终未能统一。 叶无量却是不管观众们看法为何,也不在乎令狐小影此举目的为何,哪怕令狐小影坚守驻地直至考核结束,也不会影响他薅羊毛的心——各地直播现场,中华天道院不断推出具有时效性的有奖竞猜活动,现场可谓是人满为患,就连周边那些宗门弟子、奸猾的商贾、普通百姓都甘愿解下腰包,投两个大子儿,娱乐消遣一番。 其实在设定无尽对决这一关考核时,叶无量很清楚,这场考核中有很多漏洞,但真正的战争从不会等人设定好滴水不漏的规则,才会燃起战火,所以他也懒得去做些什么。 姬诗瑶却是不然,最后一关考核是否能够选拔出优秀的弟子,关乎整个天道宗未来的发展,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令狐小影在前两关考核中的表现就已经引起了姬诗瑶的注意,她颇为希望令狐小影能够在无尽对决中大放异彩,但灵狐小影似乎对胜负并不感兴趣,除了布置几名刺候密切留意利剑门和金钱门的动向之外,便再没了下文。 姬诗瑶有些无奈,如今令狐小影有了动作,她自是倍加关注,“但愿令狐小影能有所作为,也好不负我这份期待。” ———— 长琴门山下,王忠身形像是一只鹞子快速掠上山,见着了长琴门的考生,他这才放慢脚步。 “小影妹子,事儿成了。”王忠满面春风,说不尽的得意。 令狐小影先是一惊,随后喜道:“王大哥,你是说——” 王忠笑着点点头,先是故作姿态地左右瞧了瞧,生是怕人听了某机密要事似的,但随后却是扯着嗓子,大声说:“没错,那两小子办事还算麻利,这一趟下山,说动了好几位利剑门考生来投诚,人马上便到,个顶个的都是好手。” “好!太好了,王大哥,妹子果然没有信错你。此事当给大哥记头功。” 小影眉开眼笑,连忙将王忠引自树墩坐下,她这般以礼相待,王忠更是喜上眉梢,洋洋得意。 没过一会儿,八名利剑门考生便上了山,先前被擒的那两位考生拱手行礼,笑语颜开,似有几分邀功之意。其余六人抬眉稍稍打量周围一二,坦诚心扉,很是谦恭。 令狐小影喜不自胜,对众人“弃暗投明”的行为大加赞赏,招呼着落座,又命同门考生就地生火,将之前在山上猎的野味烤起来,好生犒劳王忠等人一番。 长琴门的考生提着一只只野味走了过来,有人说:“忠哥,这些野味可是美味得紧,待会儿让你常常小弟的手艺。” 一声“忠哥”满是敬重,王忠看着这些原本瞧他不起的长琴门考生,心中别提多么得意,“沙场一战死,绿林兴野炊。小影妹子,你还别说,这粗放之中还颇有几分雅致。” 说着,王忠对刚上山的利剑门考生们说:“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帮着兄弟们一起烤,都别太拘谨了。” 利剑门考生相互看了看,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接野味。 这时,长琴门考生突然出手,趁着大家毫无防备之时,双双摘了利剑门考生的额带。转眼之间,八名利剑门考生被淘汰。 这些被淘汰的考生对王忠而言至关重要,决定他与令狐小影平起平坐,不受制于人。但未料长琴门突然发难,他愤怒的吼道:“令狐小影,你什么意思!你在利用我。” “大哥,此话从何说起啊。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淘汰他们,都是大哥的功劳,小妹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利用大哥。大哥这么说,真教小妹伤心。” 令狐小影委屈地说着,捻着衣角作势擦那眼角好不容易挤出的点点泪珠儿。 王忠就是再蠢,也绝不可能再上令狐小影的当,他怒道:“令狐小影,别惺惺作态了。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招安利剑门的人。你利用我引步非烟上钩,意图削弱利剑门的实力,逼着步非烟带人前来攻打长琴门,而你则据险而守,占尽地理优势,是也不是?” “大哥才智过人,小妹佩服。” 令狐小影坦然承认一切,王忠气恼道:“他们既然有意投诚,你为何不能收为己用?” 令狐小影笑道:“大哥,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两句话难道你没听过么?” “令狐小影,你这是在玩火自焚。虽然你淘汰了这八名考生,但利剑门驻地至少还有三十名考生,如果步非烟和孟雄举兵来犯,你以为凭这点地势就能挡得住他们吗?” 令狐小影不以为意,笑着说:“呵呵,大哥,你要的尊重,小妹给足了你。你也感受到了,在长琴门中,你与小妹可是平起平坐。现在长琴门有难,让大哥再出些力,想必你不会决绝的哦?” “事到如今,我还能帮你做什么呢。你难不成想故技重施?” “小妹在山下的晶塔周围布了些险境,还要委屈大哥做一回鱼饵。利剑门恨透了大哥,想必会上钩的。” 令狐小影眼中闪过一缕狡黠的目光,对段兴说:“将我们的好大哥请到山下去,与利剑门的人好生叙叙旧。” “得嘞,王大哥,咱们走着。” “令狐小影,这个毒妇人,老子跟你没玩!” 王忠疯狂怒吼,整个人全是被段兴越拖越远…… 此时,山下一处茂密的绿丛中,正隐匿着十五道身影。 “这么久还没得手,弟兄们不会出事了吧?” 一名利剑门弟子竖着耳朵,眼睛一刻不离山间小道,眼中浮现出忧虑之色。 步非烟从回利剑门的考生口中得知令狐小影的盘算,于是将计就计,给令狐小影送去了八人。他们约定,如果这八人得手,便鸣剑以示,步非烟再率人攻上山,里应外合。 但迟迟未收到信号,步非烟心中也是有些不安,想到送上山的八人都是炼器后期的好手,又有武器相助,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该半点动静都没有。 也许,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吧? 步非烟如是想,但保守起见,她决定带人摸上山去看看,忽听山上有人喊道:“王忠卖友求荣,卑鄙无耻。吾等乃是正义之辈,不齿与之为伍,特献此贼,愿与利剑门修好,联手对敌!” 声音在山林间回荡,步非烟抬手制止利剑门考生的行动,而她则悄悄地摸了过去,远远瞧见,王忠像是被五花大绑的野猪,吊在晶塔上,模样甚是滑稽。 王忠破口辱骂令狐小影卑鄙无耻,卸磨杀驴。 在他的身下,还立着一块木牌,上书言:卑鄙小人,死不足惜。 步非烟不由扑哧一笑,心说:“害人终害己,长琴门这般对他,确实解气。” 王忠听到笑声,极力想要低头去瞧,但无奈人被倒吊着,根本瞧不见后边的情形。于是死命地挣扎,尝试了属下,终于晃动了吊绳,借着摆幅带来的视野,他一眼便看见了远处草丛中的步非烟。 “步非烟,你宽宏大量,王某纵是有错,待日后任你处置便是。你赶紧放王某下来吧,王某实在是受不得这等屈辱了。” 步非烟并未理会,而是并且凝神,警惕地查探着周围。 王忠急道:“步非烟,只要你放下我,我便告诉你如何对付长琴门这群卑鄙小人。” “……” “长琴门淘汰我利剑门八名弟兄,你难道就不想替他们报仇吗?步非烟,我知道你恨我,但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着共同的敌人,你如果放了我,我便助你拿下长琴门。” 步非烟见周围没有异常动静,于是说:“王忠,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如果不是你挟私报复,他们怎么可能会被淘汰。让我放你下来,你想都别想。” “步非烟,我已经自食恶果,知道错了。你快将我放下来,我助你拿下长琴门。” “我凭甚相信你?” 王忠恨得牙直痒痒,可若不说服步非烟,他就会像头畜生一直吊在这里任人瞻观,日后还有何面目在无量山修道。 “步非烟,这附近有许多陷阱,令狐小影阴险狡诈,她将我吊在此处,就是想以我为饵,利用你们对我的恨意,引你们上钩。” 步非烟皱眉,没有回话,王忠急道:“步非烟,大家都是利剑门的考生,我怎会害你。你相信我一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长琴门的情况,也只有我才能助你拿下长琴门。” “既然附近有陷阱,那你为何还要让我救你。王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忠欲哭无泪,“姑奶奶,我都这样了,还能安什么坏心思。我让你放我下来,又不是让你跑过来,你劈出一道剑气不就行了。” 步非烟见王忠不像说谎,心里信了几分。她举剑便劈,王忠大喜,但转脸又是失望。那剑气并未射向吊绳,而是向着晶塔的东侧劈去。 “轰”的一声响,枯叶覆盖的地面炸出一个破损的捕兽夹。紧接着,山上有数根木桩飞速射来。 步非烟身形如猫儿一样,左闪右避,躲开了攻击。 举手对山下比了个手势,便朝绕开晶塔,朝着西侧掠起上山。 “步非烟,你骗我——” 第151章 最终对决 后山观璧的众人神思被大道无形之力打断,于是草草退出下山,听闻无尽对决到了紧要关头,顿时来了精神,前往天道殿观看考核。 天道殿,烟雾腾腾。 观了一阵六门对决,弈墨李商感慨万千,无量山一行,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世人只知天道祖师道统传承价值连城,术法神通皆为极品,却不知叶无量在玄天峰后山那块琅嬛玉璧上所刻的《道德经》包罗万象,大道至理玄妙无比,堪称大道经典,世间众法中的绝品。只可惜天资不够,不能像紫阳真人一般进入冥悟之境,化作天地间的一截枯木,只待逢春之时。 《道德经》的问世如同一颗核弹在李商的心头引爆,以致于他无法用这世间任何语言来形容心中的震惊。他看向翘着二郎腿,叼着烟,毫无半点君子仪态的叶无量,心中嘀咕:能写得出道德经这等千古神经,又能不拘一格,打破道门数千年来墨守成规的纳新教条,设无尽对决这等寓教于乐,却又事事洞察的考核,叶师兄,还真是个神仙人物。 “无尽对决如此有意思,若不是身份有别,真想亲历一番。”谢紫衣看向叶无量,一脸崇拜之色,只是多看了两眼,她又立马低了低头,脸颊有些绯红。 谢紫衣的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无尽对决虽说只是一场入门考核,但要比论剑台比拼修为来得要更加全面,不仅考验修为人品,还能增益弟子考生的谋略胆识,诸多妙处还真不能一言以蔽之,更重要的是亲临者还能收获更多的乐趣。 夏芷雪好奇地问:“小师弟,你搞出全球直播这么个玩意儿,就不怕其他道门将无尽对决给抄了去,日后也用于门下纳新考核?” 夏芷雪有此一问,倒是让欧阳飞羽、悟净等人稍显尴尬。当他们发现无尽对决的妙处时,心中便萌生了“复刻”的想法,只是不好明言罢了。夏芷雪将这层窗户纸给捅了,他们反而觉得有些轻松了,如果叶无量不在意,他们心里也会好受不少。 叶无量扫了众人一眼,嘴角噙笑,“抄便抄呗,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如果能对各道门选拔人才起到帮助,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者说,如今大家看到的不过是初级版而已。” 李商问:“初级版?叶师兄,你是说无尽对决还有更多比拼玩法?” 叶无量点点头,“毕竟是人才选拔考核嘛,不必搞得太复杂。等那帮小子入门了,自然要解锁更多玩法内容,不然他们何时能成为我天道宗股肱基石。” “佩服!佩服啊,叶师兄之才经天纬地,小弟佩服!” 李商起身拱手,对叶无量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紫衣一旁的玉面少年似乎有些不满,说道:“叶无量,你口口声声说有教无类,却将这些考生放至无尽对决这般残酷的考核中比拼,以计分论成败,这岂不是与你的有教无类相悖。” “考核还未结束,便这么急不可耐,小兄弟,你还真是位妙人啊。” 玉面少年自打上了无量山,对叶无量是处处不满,处处针对。叶无量也很是不解,世人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第一次见这少年,能结下什么仇怨。若不是看在紫阳真人的面子,换作旁人,他绝不会轻易相与。 “你——”玉面少年语塞,冷哼一声便不再发话了。被这玉面少年一搅和,天道殿里的气氛顿时有些怪异。李商嘬了两口烟,解围道:"步非烟终是不抵令狐小影洞察人心,叶师兄,看来无尽对决要提前结束了。" “早些结束也好,这几日可真累死我了。” 叶无量伸了个懒腰,两条腿跷在桌子上,把玩着一件翠玉貔貅手把件。 李商抬头看着殿中回光镜,他道:“日月门得到了游戏玩法说明,不出意外应该是可以赢下这场考核了。利剑门,唉,有点可惜。” “无尽对决,何尝不似人生。便如你我踏上这修道一途,长路漫漫。也许我们知道从何开始,但我们该有选择结束的权利。他们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吗?” 叶无量云淡风轻,李商等人细细思量,觉得他所言颇有几分禅机,便也不再说什么,专心致志地看着回光镜,等待最后的结果。 回光镜中,长琴门西山山峰陡峭,颇为凶险,却未令步非烟望而却步,她带着利剑门的考生攀岩而上,仿若一只只野岩羊,身子矫健,很快便接近了悬崖边。 “上!” 步非烟手臂一发力,凌空而起。这时,一根圆木飞来,步非烟脸色一变,长剑斩下,剑气劈断圆木,而她则借势一个翻身,稳稳的落下。 利剑门弟子鱼贯而入,迎面飞来的圆木不下数十根。步非烟虽未女儿身,却巾帼不让须眉,一柄长剑舞出数朵剑花,剑气四射,为利剑门弟子开出一条路来。 利剑门考生冲出,远处的竹林中突然冲出十多名长琴门考生,他们从怀中取出阵图,法印口诀作罢,山崖上登时出现景象变幻,遍地流沙,巨数藤蔓,岩石甲士…… 步非烟见状不对,想要叫住冲出的利剑门考生,却为时已晚。于是启用武器特能,提升修为境界,纵身跃起,快若流星,朝着长琴门考生那处攻去。 长琴门考生且战且退,不时有一二考生启用阵图,拦困利剑门考生。 令狐小影走出人群,对陷入阵图中的步非烟道:“姐姐便是步非烟吧,小妹令狐小影,见过姐姐。” 步非烟抬头看了一眼,转手斩断两根缠在腰间的藤蔓,“妹妹好谋算。” 令狐小影笑了笑,“姐姐,山下有路你不走,为何偏要走那西峰危险之地。我还以为是有歹人图谋不轨,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你擒住王忠那厮,姐姐感激不尽。妹妹何不撤了阵图,你我也好叙叙姐妹情谊。” “姐姐,不是妹妹不愿撤下阵图。我们长琴门手中的阵图,一旦启动便不能收回。说起来,这一切还都要怨叶无量。如果姐姐觉得经受不住的话,不如就摘了额带,少受些苦楚,也成全妹妹如何?” “妹妹,你这阵图虽然不俗,但也只能困我一时。到时候凭妹妹身边这些人,恐怕很难应对吧。” 步非烟的剑快若山巅,气势凌厉,数个喘息之间,那些扑面而来的藤蔓已悉数被斩断。她见令狐小影沉默,于是又道:“利剑门淘汰葫芦、赤炎二门,已经赚足了积分。妹妹不如撤下阵图,你我两门联手,到时候日月门和金钱门的积分拱手相让,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姐姐的提议甚好,妹妹焉有不答应之理。只不过,长琴门不是妹妹一人说了算,妹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完,灵狐小影转身向段兴比了一个手势,便退出了人群。 “弟兄们,到嘴的鸭子,可不能让他飞了。” 段兴振臂一呼,长琴门考生纷纷响应。一人抱起一根园木,便冲向利剑门考生,在阵图外进行攻击。 长琴门没有武器,只能从山上砍些木头作为武器,但毕竟都是未经炼制的俗物,对上修为境界略高出一头的利剑门弟子,虽能造成一些干扰麻烦,但想要拿下利剑门考生,却也不是一件易事,转眼两方陷入僵局之中。 此刻远在金钱门的红袖、赵青锋和林晴雪等待,亦是没有闲着。 王建国带人毁了日月门的三座晶塔拿到十五积分后,便继续追击李承风和关在二人。虽通向西南方向进发,却行的是两条路线,他们一路翻山越岭进入金钱门驻地,恰巧碰见几名落单正在采摘草药的日月门人。 王建国一改先前谨慎作风,心想不过四五人而已,凭他所率部众不动声色拿下不成问题。于是便也不打算再施那结盟之策,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 然而,日月门人的表现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日月门考生临危不惧,取出几张符箓,便是其他门派独有的防身、攻击法宝,丹药都是应有尽有。 一连斗了个上百回合,难分上下。此处动静将红袖、李承风、关在等人吸引了过来,王建国这才回过未来。日月门考生能够有这么多法宝傍身,原来是李承风和关在作怪。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承风和关在不待红袖下令,便率先动手,两方陷入混战之中。 利剑门虽然占尽人数优势,但红袖这厢武装到了牙齿,一番交战之下,互有损伤。 王建国连连折损大奖,孟雄和元皓亦是在赵青锋、关在和李承风三人联手中淘汰出局。 “红袖,再打下去恐怕于我们不利。”林晴雪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光是对王建国这一队人马,先前储备的法器丹药已经消耗近半。 红袖服下一颗丹药,气喘吁吁地说:“林姐姐,现在收手为时已晚,只能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也罢。” 林晴雪点头,提剑正欲杀进人群中,忽然眉头一皱,“嗯?王建国为何带人退了?” 红袖手起法器,瞧着利剑门考生如潮水般退去,嘀咕道:“莫非利剑门驻地出事了?” “有这个可能。王建国这般仓皇退去,应该是长琴门动手了。”林晴雪转身看着红袖,郑重地问:“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红袖,这是一个赢得考核的好机会,你有何打算?” 红袖笑着说:“自然是去凑凑热闹。” “可如果我们判断失误,有可能万劫不复,你可想清楚了?” “如果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我依然会全力以赴。不为了别的,就是要给那些已经淘汰的同门一个交代。” 林晴雪笑靥如花,“说的好!那这个热闹,我陪你去。” 赵青锋大马金刀,走过来说:“妹子,我陪你去!” “一起去!” 第152章 步非烟 风声呼啸,十二人影自东往西而来,风驰电掣。 初接到步非烟被困的消息时,王建国情急之下并未细问经过就鸣金收兵,而今逐渐冷静了下来,满肚子的困惑。 步非烟事先不是说好派人游说长琴门,如果不成便固守驻地的么。长琴门考生人数与步非烟手下部众相当,而作战能力方面,长琴门更是远不及利剑门。 如果长琴门举兵来犯,即便有所依仗,利剑门驻地有晶塔相护,这仗再怎么打,也不该是输的局面。即便低估了长琴门的实力,按步非烟先前的计策,舍弃驻地便是,带着部众与他汇合,近乎两倍的人数,长琴门就是再凶猛,也该有所顾忌。 可步非烟好端端的怎会主动带人去攻打长琴门的驻地呢,还被困于山上?步非烟生性谨慎,此番冒失绝不像她的作风。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步非烟如此大意轻敌呢? 王建国问:“那兄弟,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步非烟为何会带人攻打长琴门?” “都怪那狗日的王忠……” 前来禀报的考生满脸愤慨,将事情原委捡重点简要述说,提起王忠恨得牙直痒痒。 “又是王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真是害人不浅。”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如果不是王忠固执己见,不听人劝,又挟私报复,卖友求荣,利剑门何至于沦丧至此,将大好的局势拱手送于他人。 王建国心中有怨,却也不得不承认,王忠能搅动风云,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他心术不正,不走正途。 步非烟上当也是不怨,那令狐小影诸般算计,丝丝入扣,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间,她这番谋略几近为妖。也是怨我,先前就不该轻视长琴门。 王建国无奈叹息,那考生道:“王兄,长琴门阵图虽然厉害,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我前来禀报之时,长琴门的阵图已经破了不少。只要我们早些赶到,兴许还能将长琴门一举淘汰。” “幸好,步非烟还算有先见之明,让你藏身岩壁,以观形势。只不过你这一来二去,耽搁不少工夫,再有那长琴门是否人手只有一张阵图,尚未可知。这一仗便与老天赌上一局,如果能赢固然好;如果输了,也不算辜负弟兄们这些日子的信任。” 王建国神色十分凝重,恨不得有移形换位之能,转眼便能带着部众抵达长琴门,救出步非烟等人。长途跋涉真气也有不支之时,王建国这队急行军也是走走停停,约莫着半个时辰,长琴门的驻地,这才出现在眼前。 此刻长琴门的驻地,正在上演一场殊死搏斗。 令狐小影站在树梢上,俯视着下方的战况,数着还在作战的利剑门考生人数。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 倏地,灵狐小影脸色大变,飞身落地,抓着段兴问:“段兴,利剑门考生已经淘汰几人?” 段兴抡了一棒子,将利剑门考生击飞,想了想说:“先前请君入瓮,淘汰了八人。这一会儿,弟兄们拼尽全力,阵图都用上了,又淘汰了八人。” “这些利剑门人当真是好生厉害,若不是咱们手中有阵图,只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段兴瞧着正在与利剑门作战的同门只剩下六人,心里颇为难受。令狐小影一番精心谋划,才得来个以一换二的结果,可若去掉先前淘汰的八人,与利剑门这一战,不过是以一换一,这个结果是在教人难以接受。 淘汰十六人?算上步非烟他们,一共二十二人。这个数字与探子先前侦查的人数不吻合。灵狐小影算了算,急问:“段兴,你可算清楚了?有没有漏掉一人?” 段兴面露疑惑,掰着手指头重新算了一遍,说:“没错,是淘汰了十六人。令狐小影,你这么问,莫非利剑门——” 令狐小影惴惴不安,也不等段兴将话讲完,便打断道:“不好!尽快拿下步非烟!” 王忠之前说过,利剑门驻扎至少有四十余名考生,此次攻山所应该有二十三人才是,如今少了一人,想来是步非烟留了后手,那消失的利剑门考生相比已经回到驻地搬救兵去了。 大意失荆州,令狐小影后悔不已,但也知道此刻不是后悔的时候。只见她取出了一根长笛吹奏起来,笛声时而轻缓似春风拂柳,悠远绵长;时而急促仿佛冬雷暴雨,隐隐有杀伐之声。 长琴门考生见令狐小影将最后的底牌都亮出来了,心知这一战需速战速决。于是将所剩的阵图的纷纷祭出,利剑门考生好不容易脱离了困阵,此番再度陷入,登时又气又急,双目充血,青筋暴起,口中不停喊杀,兵器在手,浑身释放出惊人的血煞之气,活脱脱像那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战士。 步非烟闻得笛声,便觉得头疼欲裂,身上仿佛有万千蚂蚁在噬咬。她意识到不对劲,“屏气凝神,杀!” 大吼一声,步非烟举剑冲大步流星冲出,令狐小影丝毫不慌,笛声中的肃杀之音更盛。 步非烟刚飞出丈远,眼前闪过一片白光,头重脚轻,眩晕感之感袭来。她努力守住心神,一剑将段兴阻挠挥来的圆木劈成两截,转脸便要取令狐小影的面门,却感觉仿若置身在古战场之中,一队来自地狱的死亡骑士汹汹而来。 长呼一口气,步非烟守正灵台一缕清明,那种金戈之象悍然消失。 长剑刺出,令狐小影身形一侧,避开攻击。步非烟扭身一记“扶风秋叶”,剑身逼出凌厉的剑气,扫向令狐小影的腰侧。 笛音骤然消失,令狐小影以玉箫为剑,荡开剑气,架住步非烟的长剑,随即身若游龙,两步腾转,以极为美妙的身姿绕到了步非烟的身后。 “噗”的一声,鲜血飙溅,玉箫刺穿步非烟的后背。 令狐小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正要抽回玉箫,不聊步非烟竟抓住了玉箫的另一端。 “步非烟,你不惜流血,为的就是想夺下这根玉笛?” 能够以身作饵,还真是一位猛人,令狐小影惊诧,心中对步非烟的胆识和勇气也颇为佩服。 “我刚愎自用,连累同门,若还不能舍下这条性命,如何能对得起他们呢。” 步非烟黯然一笑,左手紧紧地把持着玉箫的一段,长剑翻手刺出。 令狐小影动容,但也不是感情用事之人,见玉箫抽不出来,抬手便是一掌拍在步非烟的后背。 “咔擦”一声脆响,玉箫折断,碎玉在灵狐小影的脸上划出了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溢了出来。 步非烟的伤口鲜血汩汩,她趔趄两步扑通跌倒在地,她感觉好像许久不曾合过眼了,眼皮子越来越重,心中有一道声音说:放弃吧。这本就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你徒做挣扎也是于事无补。你太累了,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我该放弃吗?” 步非烟喃喃嘀咕,打斗声在耳边绵延不绝,她忽然一个激灵,双目又恢复了明亮的光彩。 长剑“铮”的一声响,步非烟鹞子翻身,朝着令狐小影攻去。 第152章 诸位战吧! “我该放弃吗?” “不,我不能放弃!” 步非烟喃喃嘀咕,延绵不绝的打斗声像是一个火种,点燃她心中的斗志。一个激灵睁开双目,眉宇间虽然暗淡,但多了几分坚韧。 长剑“铮”的一声响,步非烟鹞子翻身,直奔令狐小影而去。 玉箫折断,令狐小影抚摸着手中的碎玉,心中有些惋惜 忽然,感受到一道寒意袭来,令狐小影柳眉倒竖,以一个诡异的身法避开了步非烟的剑,随即又是一掌拍出,步非烟喷出一口鲜血,飞出丈远。 令狐小影说:“常言道,人如玉,玉如人。步非烟你宁为玉碎,也要拼命,这值得吗?以你的天资,如果想要修行,有的是道门愿意收你,你何必如此拼命。” 步非烟扭头看着幻阵中拿下一个个倒下,却不愿脱了额带的同门考生,她微微一笑,“他们何尝不是在拼命。成败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大家全力以赴过。” 为了共同的目标,全力以赴过?令狐小影闻言一怔,转身看向那些还在与利剑门作斗争的同门,她似乎能够明白这些人孜孜追求的是什么。 正因为这份明白,令狐小影不禁想,我来参加这场考核到底是对还是错,对这些考生们公平吗? “小妹受教了。非烟姐姐,你已重伤在身,莫要再拼了吧。” 长剑撑着地面,步非烟努力让自己不要到下,“小影妹妹,你若当真心疼姐姐,那边成全我吧。” 令狐小影岂能不知步非烟的意思。成全,成全的不是一场胜利,而是尊严。 “好吧,非烟姐姐如是说,妹妹理该成人之美。” 脚下一发力,令狐小影化作一道疾风冲向步非烟。 步非烟失血过多,哪还有比拼的气力,踉踉跄跄地挥剑,破绽百出,只是两三个回合,便被令狐小影拍飞出去,再无一战之力。 令狐小影叹了一口气,伸手欲取下步非烟的额带,忽听一声呵斥:“住手!” 紧接着,十数道身影飞上山来,正是那王建国一部众。 王建国如弃毕履,将王忠狠狠地仍在地上。只是扫了一眼,便瞧见几乎成了血人的步非烟,登时豹眼环瞪,“令狐小影,你敢如此对她!若不能淘汰长琴一门,我王建国枉为人。” 情义二字何等珍贵,利剑门考生端是重情重义之人,却不料出了王忠这么个败类,当真是天不遂人愿呐。令狐小影慨叹一声,笑着说:“王建国,适才非烟姐姐教我全力以赴,你既想替她出头,那也全力以赴吧!” 说罢,令狐小影将真气催到极致,奋力攻向王建国。 “正有此意!” 长琴门弟子经此前一战,手中再无底牌,如今再迎击王建国一部众,还能有多少还击之力。 这厢打得昏天暗地,红袖那一厢却是悠然自得不急不缓地朝长琴门驶来。沿途路过中央森林时,林晴雪和赵青锋前往英雄酒馆,将最后一批药材和矿石兑换成所需物品。 夕阳西斜,阳光洒落在每一个人身上,犹如披上金甲的战士,奔向英雄的战场——那暮光即将消失之处,黑暗降临之地,便是英雄的归宿。他们要用不屈的意志,贲烈的战意,给无情的战场留下一缕迎接光明的火苗。 即将到来的战役,所将面对的敌人,如果是利剑门的人,林晴雪丝毫不觉得意外。可是对付同门,心里终是有些不适,幽幽叹息一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只是稍纵即逝的感怀,转脸林晴雪神色又恢复如常。她为剑而生,因剑入道,本不该有其他杂念。剑有清刚之骨,既是认定的事,便如出鞘剑的,不必回头。 红袖察觉到林晴雪的变化,淡淡的笑了笑,问大家若是一战得胜,通过无尽对决的考核后会做些什么。 自试炼之路到无尽炼狱,再到无尽对决,众人可谓是片刻不得休息,弦一直是紧绷着的。如果能顺利通关,他们恨不得睡他个昏天暗地,哪怕是山崩地裂,也不要被任何事物打搅。 金钱门一战未能悉数淘汰王建国部众,李承风和关在还心有不甘,可如今胜利就在眼前,两人却好像失去了目标,竟是有点不知所措。 那些被淘汰出局的兄弟,他们日后的该怎么办? 金钱门考生没有经历战斗,不似李承风和关在这般五味杂陈,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他们心中染着一团炽热的火焰,有人说:“我金钱门实力最弱,没想到却坚持到了最后,也许还能全员晋级。恍惚间,倒觉得这无尽对决堪比人生,变幻无常,谁也拿捏不得其命脉。”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金钱门一分未得,也不知天道宗的仙师该如何评判。” 赵青锋吸了一口气,皱眉思忖道:“确也是个难处。利剑门赚得积分最多,如果这最后一战全员淘汰,那究竟是赢,还是输呢?” 红袖笑了笑,说:“这场比试哪有输赢。所谓积分,也不过是幌子罢了。林姐姐,你说是不是?” 红袖人小鬼大,机灵聪慧,红袖早就见识过了,心中也颇喜欢得紧。她点点头说:“没错。无尽对决各门成绩以积分排名,但这排名之后,录用人数却并未讲明,所以即便是被淘汰的考生,也一样有资格成为天道宗的弟子。” 李承风和关在闻言大喜,异口同声地文:“林道友,何出此言?” 林晴雪解释道:“就以葫芦赤焰两门来说,虽然只剩下关、李两位道友,但与利剑门一战,赚了数十积分。这些积分,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如果只收两位道友为徒,是否有些不公?再有如方才金钱门道友所言,他们一分未得,却能坚持到最后,又该如何裁定?” “各门经历不少战斗,淘汰不少对手,也被失去不少同门。所以,依我看来,这场考核无论哪门笑道最后,都不是赢家。能否拜入天道宗并非以积分来论,而是大家在考核中的表现,经由天道宗仙师们裁定而已。” 赵青锋说:“那我要这积分有何用?” 关在问:“林道友,既然这积分无用,那为何还要作此强调呢?” “没有积分,何来的竞争。天道宗的仙师们绝不会坐视大家各自待在驻地睡上两日的。”林晴雪笑了笑,稍顿了顿,有说:“前两关考核,大家都得了些好处。我想这积分也并非全无用处,也许积分越多,所获得的好处也越多吧。” 前两关考核的好处已然不可小觑,更何况这第三关考核。众人闻言,深以为然,心情颇为激动。原本一些担心顾虑一扫而空,各个如同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现在就与利剑门或是长琴门的人来一场最终对决。 这时,前方探子来报,王建国所率部众正在前方的长琴门驻地作战,要不了片刻,长琴门考生恐将全员出局。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诸位,战吧!”  第154章 大典与无耻 当——当—— 无量山天道宗山顶的金钟敲响,钟声宏远,肃穆庄严。 东方的红日升起,金光耀万里,层层紫气飘然而出,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 日早春寒,露出枝头,好似华贵皎洁的明珠,绽放着夺目的光华。 天道宗方圆十余里的护山裙带,群鸟喜啼,清风吹皱了一片岱山翠绿,与天上形态不一的白云蓝天交相呼应,端是一幅令人流连忘返的的春晓图卷。 山下,一列纵深绵延看不见尽头的队伍自南而来。马车隆隆,颛弘撩开窗帘,看着群山壮丽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少年义气志凌云,豪情妖才揽日月。想起与叶无量初相识,颛弘不由一笑,那时还以为叶无量是来自中州蜀山,这才有非同凡响的气度,结果他这看尽江湖风云的招子却还是走了眼。 “啊——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谁能想到当年没落的天道宗,又重新开始登堂入室,搅动九州风云了。未来的日子,可有的过头喽。” 新城建立已经初上正轨,身为一城之主,颛弘夙兴夜寐,难得有得闲的时候,好生欣赏一下自然风光。马车即将抵达无量山下,颛弘放下窗帘,转脸看着一脸疲倦之态的女儿,有些心疼。 时下百废待兴,诸项事业均需得力的人操持,叶无量能将这份重担交给他父女俩,足见其信任,颛弘自然没有没有半点怨言,可幽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谁能忍心见她这般辛苦呢。 颛弘说:“若儿,最近你也累坏了。待为天道宗大典礼毕,为父亲自找叶先生说说,重新寻摸个人代你处置琐事俗务,你就留在无量山专心修道吧。” “能够为先生分忧,女儿很欢喜,爹爹不必心疼女儿,女儿不累。”幽若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在她心中,先生是神仙人物,她能够随侍左右,已是莫大的殊荣。只是操持些许事务,便喊累不做,反倒让先生请看了她。 “你啊,跟你阿娘一模一样,有什么苦楚都往肚子里咽,从来不与人说。哪怕是爱上一个人……” 颛弘伤感落寞,心中藏着许多事,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述说,只得叹一口气,便不再言语了。 幽若从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在无极阁内也从未找过一件有关她阿娘的物事,颛弘也鲜有提及她那位不知是死是活,身在何处的阿娘。幼时,幽若还常问及阿娘的事,可颛弘总会避而不答,却又独自一人痛苦,幽若心疼自己的爹爹,从此也不愿再问。 然而此番,颛弘忽然又提起阿娘,幽若实在难抑对亲情的思念,她问:“爹爹,阿娘的事为何你总不愿说。她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他为何会抛弃我们父女?” “若儿,等时机成熟了,爹爹便将一切告诉你。现在,你——你就别问了。” 颛弘眼中闪过一缕痛苦之色,他不想面对幽若的渴望眼神,撩开车厢的帘子,下了马车。 幽若抿了抿嘴,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跟在了颛弘的身后,前往玄天峰。 上山之人,直播观众,见此玄天峰盛景无不惊叹——天工开物,造化神秀。 巳时,玄天峰天道殿外的广场,集结有近千人。原先参加入门考核的子弟,不论是前两关淘汰出局的,还是无尽对决胜出等待宣布结果的,尽皆于此。 山门道场,亭台楼宇,珍兽祥云,奇花美景,一应无事巍峨与否、壮丽与否,皆能是玄门宗派实力的体现。天道宗只向外界展示了冰山一角,却足矣震惊世人。 这些汇聚广场的人们,见着周遭景象,向往之至。 中华天道院的学生,他们有些曾经是散修,有些曾在北部一些道门修道,在中华天道院修习一年有余,已足抵十年、二十年孜孜苦修之功。得此殊荣登临仙峰,唯有感恩二字,心中更加坚定以中华天道院为家,效命至死。 入门考核已经淘汰的子弟,扼守叹惋,恨天道宗崛起得太晚,恨自己天资驽钝,与天道宗无缘。而那些即将拜入天道宗的子弟,激动之情难以言表——都说天道宗没落数百年,山中荒芜,虽出了个了不起的叶仙尊,却也未曾料到,天道宗的阵容竟是这般恢宏气派,仙灵多娇。 人们皆知柳玉儿与叶无量之间的事,花间派与天道宗同气连枝是公开的事实,但当上百名身姿曼妙,容貌姣好,举手投足见媚态横生的俏佳人自水月峰飞来时,无一例外,张嘴结舌,迸发出惊人的呼声,“我的天呐,那柳宗主竟然将花间派并入天道宗,自成一脉了!” 事实并非如此,但花间派的女弟子们也不屑于解释。花间派上下只听命于柳玉儿和叶无量,而叶无量又是天道宗实际掌权人,因此天道宗与花间派也不必分个你我,一家人总是亲的。 广场骤然安静了下来,姬诗瑶穿着新制的掌门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貌美端庄,既有冰山仙子之姿,又有上位者莫可逼视的威严。温良、应无双、钟离和范思茹穿着颜色不一,花纹各不相同的礼服走出了大殿,容光焕发,笑似春风。 天道宗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即便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也从未见过这般盛景。 李商和欧阳飞羽等一众前来观礼道贺之人紧跟着出了大殿。道门收徒大典本是寻常之事,但天道宗的崛起和云州道盟的打压,使得这场收徒大典格外意义非凡。虽然诸派长辈没有到来,但这些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盛装出席,给天道宗平添了几分春色。 不论明里暗里,各派的态度令人深思。 紫阳真人此次前来为的便是给叶无量撑场子,但因那琅嬛玉璧至今还在冥悟之境,谢紫衣心里有些着急,若紫阳真人不能亲临广场,那来与不来,还有什么意义。 范思茹左右瞧了瞧,不见叶无量,低声问钟离,“宗门收徒大典何等重要,小师弟竟然都不来,他是不是又去哪里鬼混了?” 钟离耸耸肩,无奈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小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是不喜这种热闹的场合,低调些也好。” “低调,低调,你看你们干的事,哪一件低调了!”范思茹愤懑抱怨,但也只能大事化小,等大典过后,再与叶无量秋后算账。 吉时已到,姬诗瑶焚金牒,清香三炷敬皇天后土。 “大道无为本自然,功夫不到不方圆。三岔路口寻真种,八卦炉中炼性天。没底法船能渡海,随身药物可延年。刑中藏德人难测,害里生恩心要专。四象调和归本面,五行攒簇长金莲。有增有减方为妙,知吉知凶始入玄。脱尽牵缠尘垢物,全成父母末生前。修仙作佛皆由此,余二虚悬俱是偏。” 姬诗瑶一段修真要诀念罢,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又似长者苦口婆心,讲述修行要旨。里外之人无不心惊,无不慨叹——随口便是一段修真奥义,天道宗不亏有千年之名。 “天道福泽,神州浩土,诸天气荡,我道日兴隆。天道宗上承祖师遗愿,下秉历代先辈之精神,恢弘志士之气,终得拨开云雾见月明之时。今日,本尊重开山门广收弟子,有教无类,惟愿能培养良才,为天下之安定,九州之繁荣,苍生之福祉,略献绵薄之力。” 上千人欢呼,声浪震天。 温良手捧一轴锦帛,上前宣布,“本次入门考核共有两百三十名子弟参与,第三关无尽对决有一百六十二名,分入六门。经过两日的对决,利剑日月两门并列第一,赤焰、葫芦和长琴三门并列第二,金钱门居于末,共有十三名子弟通关,他们分别是:林晴雪、红袖、赵青锋、关在、李承风、王建国、令狐小影、步非烟……首先,我谨代表天道宗祝贺这十三位成功晋级,成为天道宗弟子,每人奖励极品灵器一件。” 刚刚入门,便能得到极品灵器一件,简直是天降大喜,广场迸发出一阵呼声。那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是纷纷鼓掌叫好,有些在竞猜中赚了不少灵石的人,更是得意欢喜,而那些灵石打水漂的,也没有一个难受的,能够见证一场竞猜的对决,还能得到无极阁的白金会员卡,这笔账怎么算也是不亏。 “再者,我要恭喜坚持进入到无尽对决环节的子弟们。不管你们是已经淘汰的,还是这十三名弟子中的一员,你们的坚韧不屈,勇敢无畏,都应该值得鼓励,你们都是好样的!” “我宣布,六门积分排名第一的子弟们,每人奖励上品灵器一件,丹药若干,上乘术法一篇;排名第二名子弟们,每人奖励中品灵器一件,丹药若干,术法一篇;金钱门的子弟们也不必失落,每人奖励下品灵器一件,丹药若干,关于奖赏部分,宣布结束。” 温良话音刚落,广场上的人顿时陷入癫狂,这是一场用泪水换来的狂欢。六门子弟,尤其是那些已经淘汰出局的子弟们,激动地抱头痛哭。 “天道宗果然没让我失望,弟兄们,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奶奶的,我的眼睛里面进沙子了。” “此生无悔入天道宗。” “嚯,天道宗出手也太大方了,真是羡慕死老子了。” “北部子弟这下快活了,我们呢?该死的云州道盟,我草你娘的十八辈祖宗。” “……” 瞧着满广场的狂欢,应无双、钟离等人相识一笑。 一炷香过后,广场终于安静了下来,温良继续宣布道:“无尽对决只取十三名弟子,未免有些不美。我天道宗秉持有教无类的原则,经与掌门商议,决定再录用七十五名弟子。名单如下:楚杰、关飞、元皓……其余参与无尽对决的众子弟,皆可在外门修行。待日后外门举行比试,可凭真才实学进入内门修行。” 温良顿了顿,瞥了一眼王忠,又道:“除王忠除外,凡事参加考核落选的子弟,若想继续修行问道,或是想要从事士农工商等职业,可前往中华天道院学习,结业之后凭成绩和志趣再做去路安排。” 温良收起锦帛,转身便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笑道:“对了,获得中华天道院进修资格的子弟,学杂费全面,包吃包住。” 广场很安静,但不知道何时,轰然想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这些参加考核的子弟们哭得像是个泪人,连那个要“掏黄龙”的老汉,搂着自己的老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 广场上唯有一人格格不入——王忠面目狰狞,双拳紧握,气得浑身直发抖。所有考生或是直接拜入天道宗,成为内外门弟子,或是拥有进入中华天道院学习的资格,唯独他被出名之外,而且还当众宣布,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此时,姬诗瑶正准备上前说话,王忠冲到人前,怨毒地盯着姬诗瑶等人,咬牙切齿地说:“天道宗如此裁定,我王忠不服!一万个不服!” 姬诗瑶淡淡地问:“哦?你有异议?” “我王忠自问天资根骨不比在场的任何差,无尽对决一关中淘汰五人。单这一点,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你们凭什么夺了我入门资格,就连中华天道院修行的机会也不给,凭什么!” 满腔怒火释放,王忠怒吼,“天道宗满口仁义道德,张口公平,闭口有教无类。你们这么对我,与那沽名钓誉之徒,有何分别?” 当庭辱骂天道宗,还对姬诗瑶这般无礼,广场众人皆是气愤不已,一同声讨王忠。 王忠置若罔闻,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姬诗瑶,“姬掌门,若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王忠就是死,也要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天下人之晓你天道宗的真面目。” 王建国豹眼环瞪,抓着王忠的衣襟骂道:“王忠,你他娘的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逼数么?像你这种阴险无耻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进入师门!” 王忠冷嘲道:“说不过人便要动手,王建国,这就是你们天道宗弟子待人处事的方式么。我看与那市井泼皮没什么两样!” “你——” 王建国气急,挥拳便要揍王忠,广场上空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真是片刻都不得安神呐!”众人抬头望去,便见一个身穿背心大裤衩,满头鸡窝的青年,揉了揉太阳穴,凭风走了下来。 他就是叶仙尊?这形象也太邋遢,太不修边幅了吧! 众人心中如是想,却也觉得叶无量这般形象,倒是真实,容易教人亲近。 林晴雪眼都不眨地盯着叶无量,见他落地还抓利爪屁股,心里有些失望道:“都说叶仙尊有天人之姿,他这奇装异服的,哪里像叶仙尊了。” 你这丫头,当众编排我,不教知道我的厉害,日后还能得了。叶无量早就注意到了林晴雪,点上一支烟,瞥了一眼王忠,随后径直地走向林晴雪,坏笑道:“小娘子,哦,不对,是小师侄。” “小师侄,你这么色眯眯的盯着我,不会是有别的想法吧。虽然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有很多仙子贪图我的美色,但我可不许你这样哦。我是你的小师叔,咱可不能乱了辈分。” 林晴雪哪料叶无量这般厚颜无耻,心中没有半点准备,羞臊道:“谁——谁贪图你的美色了。” “不是便好。”叶无量笑了笑,吐了个烟圈,拍了拍背心裤衩,说:“师侄,我这身着装堪称是居家好男人必备的两件套,穿着舒适,脱着方便,怎能说是什么奇装异服呢。” 叶无量叹了一口气,昂首凝视苍云,抽着烟说:“想我叶无量,走在九州时尚潮流的顶端,一时不能为世人理解,也是情有可原。” 说着,叶无量摇摇头,转身朝着王忠走去。 林晴雪满脸黑线,无语至极。 “你就是王忠?” “没错,不才王忠,见过叶仙尊。” “仙尊谈不上,我就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郎君罢了。”叶无量摆摆手,颇有些自谦的意味,“适才,听你说我天道宗弟子与那市井泼皮无异?” 王忠心底一慌,方才辱骂天道宗,只是恼羞成怒下的不智之举。现今心有悔意,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是收不回来了。他知道叶无量才是天道宗真正的话事人,若是得罪了,只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天道宗了,于是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 “你不必解释。你说的不错,我天道宗弟子本就与市井泼皮没什么两样。” 广场上议论声叠起,大家都不明白叶无量为何如此自贬。 “是人,就有缺点。只要不为祸一方,欺压良善,纵然行事有些不妥,也能原谅。市井泼皮是无赖了些,无礼了些,但也是人,日后多加引导,回归正途便可。我天道宗弟子从群众中来,身上自然也有不足之处,因此我们立志要往群众中去,不然修道何用?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只知为祸乡里,不能造福一方,那当真是与禽兽无异了。你说是也不是?” 众人眼前一亮,深以为然。 瞧着叶无量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林晴雪觉得先前的判断似乎有些武断了。 王忠说:“叶仙尊你说得这些大道理,我都懂。但我不服,凭什么他们都有资格拜入天道宗,加入中华天道院,而我却被除名,当众遭受羞辱。我只想讨个公道。” “你真的懂吗?” 叶无量不屑地笑了笑,“无尽对决中,你挟私报复逼走林姑娘在前,有因私生恨,妄图杀害元皓,是为不仁;你刚愎自用连累同门在前,后又卖友求荣是为不义。你坐享三关考核给你带来的好处,却又再次大放厥词侮辱师门,是为不忠。你父母生你养你,你不知自爱,心术不正,有负养育之恩,岂非不孝。你有几分机敏,但为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无量山上,指责我天道宗处事不公,沽名钓誉?” 王忠脸色难看,先前仅有的几分礼敬不在,“叶仙尊,你高高在上,我王忠不过是个寒门子弟。你骂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我王忠认了便是。但自加入考核以来,你们可明文禁止我之所为?可有明言规定,不可挟私报复,不可背投他派?如若这般,那李承风、关在之流,凭什么能够加入天道宗?” “无尽对决除了温显示一句嘱咐,不得伤人性命以外,没有任何规则。是,我当时对元皓心有不满,是想教训他一番,但我并未伤他性命。你们天道宗既然设下考核,便该讲清规则。你们不讲,那便没有规则。现在又用这些莫须有的理由来羞辱于我,你们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 叶无量挖了挖耳洞,说:“你倒是能辩。无尽对决开始前,我温师兄可曾讲过,胜负全在一念之间?佛家讲,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一念为魔,便注定你与我天道宗无缘。今日天音寺的高僧悟净师兄也在,你若不服,向他请教便是。” 悟净说:“阿弥陀佛。王施主,你心中只有胜负,没有善恶。天道宗不收你,并无半点不妥之处。” “你仗着淘汰五人,便觉得我天道宗应该收你。你问问那些曾经信任你的利剑门弟兄,若不是他们以命相博,你凭什么?今日我若代掌门破格收你入门,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 “好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道宗门楣太高,是我王忠自不量力,高攀不起。叶仙尊,请将我应得的东西给我。” 王忠伸手向叶无量讨要无尽对决考核的奖励。 “王忠,你还要不要脸了,赶紧滚,天道宗不欢迎你!” “没错,当初我们那你当兄弟,你把我们当什么了。现在还有脸要奖励,简直恬不知耻!”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给他!” 你爷爷的,王忠这臭不要脸的,比小爷我还厚颜无耻。 叶无量冲二两比划一下,向欧阳飞羽等人拱拱手,对姬诗瑶说了句“操持这么大的家业,当真是碎催,我去睡会儿”,随后打了个哈欠,进了天道殿。 第155章 正式收徒 天道宗直到晌午这才告一段落,中华天道院的学生和遗憾落选的子弟们下了山。 二两引着欧阳飞羽、李商等观礼之人前往饗味楼饮宴,而姬诗瑶、钟离等人则是带着新入门的弟子进入天道殿,准备接下来的分脉事宜。 天道殿里鼾声起伏,叶无量四仰八躺,时不时地眨巴着嘴,一只手竟还伸进裤衩里挠着大腿。浑然不知,正有数十道目光正盯着他。 这个坏小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连睡觉都似耍流氓一般,全然不顾身份。教这么多新进弟子瞧见,威严扫地不说,想再重新在弟子们心中建立威信,只怕是难了。 姬诗瑶有些无奈,掐指引出一道雷诀,咔擦一声,一道闪电劈下,叶无量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儿,整个人弹了起来,连呼道:“打雷啦,下雨啦,快收衣服啊!” 新入门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唯独幽若扑哧一笑。她最喜欢叶无量这般颠三倒四的模样,总觉得有趣得紧。 “乖徒儿,你敢笑话为师,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让大家看了笑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叶无量定了定心神,点上一根烟,一本正经地说:“适才本尊神游太虚,与玄冥老翁树下对弈,恰逢雷雨瓢泼,正要帮一户农家收拾衣裳,不曾想被掌门雷霆搅梦,颇有些对那护农家不起。” 叶无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才,能找出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保全颜面,看着傻愣愣地站着的弟子们,正声道:“尔等入天道宗,日后需勤加修行,方能与本尊一般,神游太虚,逍遥天地。” 神游太虚,逍遥天地,那是只有神仙人物才能达到的境界。众弟子闻言,一脸的钦佩和向往之情,齐声道:“弟子谨记教诲,努力修行。” 瞧着这头弟子被叶无量唬得一愣一愣的,姬诗瑶无语翻了一个白眼,钟离暗自给叶无量比了一个大拇指,各峰首座尽然有序的找到各自的位置落座。 姬诗瑶一拂衣袖,将林晴雪、令狐小影和步非烟唤上前来,问道:“尔等可愿入我玄天峰门下?” 步非烟点头拜道:“弟子愿意。” 林晴雪和令狐小影迟迟不答,目光却偷偷瞥向一旁的叶无量。她二人这番举动落在了姬诗瑶眼中,姬诗瑶心里有些无奈,也不知小师弟身上究竟有何莫离,竟这般的招蜂引蝶。 姬诗瑶问:“林晴雪,令狐小影,你们不愿入我门下?” 玄天峰乃是天道宗权威的象征,成为掌门亲传弟子,这身份地位某种意义上而言,也非其他各峰弟子所能相比。而且未来有朝一日,如果姬诗瑶卸任,从人情常理上而言,她这一脉的亲传弟子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掌门。 姬诗瑶看重林晴雪和令狐小影,这是其他新晋入门的弟子都羡慕不来的。 林晴雪和令狐小影却将犹豫,众人见状甚为不解,就连赵青锋和红袖等人,也是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晴雪率性耿直,也不作那小女子的扭捏姿态,跪谢道:“承蒙掌门抬爱,弟子醉心剑道,不善言辞,本不该不识抬举,但弟子离开山庄前,家父曾千叮咛万嘱咐,希望弟子能够拜入叶先生的门下。百善孝为先,弟子不忍忤逆了家父,希望掌门能够成全。” 说着,林晴雪取出一柄苍古宝剑,双手托举到叶无量面前,“此剑名为大悲七星剑,乃是家父收藏绝品。家父说先生壮志凌云,所行之事如星辰大海,心怀大慈悲,所以托弟子代为献上此剑,以表家父的钦佩之情。” 叶无量打量着大悲七星剑,剑如其名——此剑有清刚之骨,剑身七星闪烁,但锋刃不开,毫无锋芒。曲指一弹,剑身隐隐发出悦耳清脆的鸣响,端是一名世间罕见的绝世古剑。 “令尊的好意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我岂能手下如此名贵的宝剑。”叶无量甚是喜欢大悲七星剑,但也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便是他守中持正,不偏不私,但当众收下如此名贵之物,难免要贻人口实。 “宝剑赠君子,明珠蒙尘岂不遗憾。先生是爱剑之人,何不成全自己与此剑的一段缘分。” 见叶无量不愿收下大悲七星剑,林晴雪坚持道:“家父曾剑没有别的意思,先生不必多想,如果弟子与先生没有师徒的缘分,先生也不必强求。” “既然是令尊的一番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叶无量从林晴雪手中接过宝剑,掌中运出一团三昧真火。大悲七星剑虽是绝世好剑,但也只是凡人所用之物,叶无量当众展示神乎其技的炼器手段,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 不消片刻的功夫,随着一道法诀打出,大悲七星剑脱胎换骨,通体墨黑如玉,七星耀光,恰似黑夜星辰,灵力流转间,伴有悠远而空灵的声音。 “可惜手中没有合适的材料,否则将其提升至准仙器的级别也未尝不可。林晴雪,你天生剑骨,这柄剑便赠予你。” 叶无量将大悲七星剑又转赠林晴雪,接着说:“我生性散漫,最不喜约束,你若拜入我门下,日后只怕是要后悔的。掌门师姐剑术高超,你拜她为师,她若指点一二,对你日后修行剑道更有裨益。” “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你随时可以来栖霞峰找我,只要我有时间,便可与你切磋一二。”叶无量转脸看向那些投来艳羡目光的弟子们,笑着说:“你们也是一样,我们虽无师徒名分,但既入了天道宗,那便是自家人,有何难处,也可来找我。” 有了大悲七星剑,还得了一个承诺,林晴雪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说:“弟子——遵命。” “林晴雪,你小师叔向来不轻易承诺他人。你能得他一个承诺,足见他对你的看重。你也不必失望,日后你小师叔若是食言,为师自会替你讨要个公道。”姬诗瑶笑了笑,向叶无量投去感激的目光。 叶无量意味深长地看着令狐小影,问道:“你也该玩够了吧?” 令狐小影微微一愣,没想到叶无量竟然识破了我的伪装。她也不打算再装了,捏了一道指诀,容貌陡然发生了变化,叹了一口气说:“果然教果老说对了,想要骗过你,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叶无量淡淡地说:“你知道就好。你玩也玩够了,我就不留你了,你下山去吧。” 众人见到令狐小影换了一个人,都惊得无以复加。姬诗瑶这才回过味来,无尽对决时,令狐小影对胜负表现得兴致泛泛,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来拜师学艺的。 令狐小影向原长琴门的考生抱以歉意,随后看着叶无量,笑吟吟地说:“我改变主意了,我想留在天道宗学艺。只是不知,你敢不敢收我为徒?” 像令狐小影这般清丽脱俗的女子本就惹眼,更何况缥缈峰论剑时,他是站在果老身旁,不引起注意那才是真的见鬼了。当初叶无量见太虚子和盛墟子对果老颇为尊敬,这才对灵狐小影多看了两眼。如果灵狐小影想要学艺,不必舍近求远来天道宗。 叶无量不知令狐小影背后的那几位老者与云州道盟有何关系,所以即便令狐小影天资再高,他也不想在身边安置一个定时炸弹,他拒绝道:“你如果想学习道法,有的是高人指点,何必来无量山呢。我天道宗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令狐小影撅了撅嘴,颇有些不服气,她说:“叶先生,你当初在飞仙渡的豪言壮语,至今言犹在耳。什么有教无类,不分门别派,只要争得长辈同意,诚心上无量山学道,天道宗便愿接纳。怎么今日对我一个小女子,却是不同了?” 这小娘皮的嘴皮子还真是厉害。你爷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打探天道宗的情报么。好啊,你既然想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叶无量心里一顿编排,脸上却是挂着笑容,“你若真诚心学道,天道宗收你也不无不可。只是我要与你约法三章,加入天道宗,便要事事以天道宗的利益为先,你若敢欺师灭祖,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这么说,你是愿意收我为徒了?”令狐小影巧笑,也不管叶无量是否真的同意,直接跪地行礼道:“弟子灵狐小影,拜见师尊。” 姬诗瑶皱了皱眉头,传音道:“小师弟,这女子来历不简单,你真的要收她为徒?” 叶无量说:“若不收她为徒,她动用背后的实力,到处胡咧咧,岂不是损了师门的名声?再有令狐小影乃五百年难得一见的雷灵根,如果真能收为己用,对师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你真的是出于这番考虑,而不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才收她为徒?”姬诗瑶眼中浮现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总觉得叶无量作此决定别有用心。 “我一片真心向明月,岂是那种肤浅的人。师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要再这么想我,我就哭给你看。”叶无量有些无语,不管他做什么决定,他的这些师兄师姐们,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好像是一头见着白菜就要拱的种猪似的。 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去哪儿了,真是冤屈死人了! 姬诗瑶还真担心叶无量当众撒泼耍无奈,只得从了他,说:“随你吧。反正这师门,还不是你说了算。” “……” 叶无量又是一阵无语,也不与姬诗瑶计较,转脸看向令狐小影,点上一根烟说:“你起来吧。我刚才说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先生。不过我可代师尊收你为徒,大家以师兄妹相称,你若是愿意,日后就在栖霞峰修行吧。” 代师收徒?一眨眼灵狐小影就成了小师叔,众弟子瞪眼咋舌,脑海中浮现出同一个念头——令狐小影来头也太大了吧! 拜叶无量为师,辈分矮了一截,令狐小影还觉得有点委屈。叶无量如此知情识趣,倒也欢喜,“嘻嘻,那就谢谢诸位师兄,师姐啦。” 小师弟,怕是看上令狐小影了。掌门师姐这下,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钟离、应无双等人相视一眼,转脸看向叶无量,眼神颇有些别的味道, “小师妹,快来师兄身边坐下。” 叶无量也不管师兄、师姐们作何想法,灵狐小影身份不简单,给她一个师妹的身份,不算委屈了她。日后若是灵狐小影的家中长辈得知,也不会怪罪,或许还能成为对付云州道盟的一股力量也说不定。 林晴雪和灵狐小影两人的事处理完毕,各峰继续开始收徒,姬诗瑶又挑了十名天资不错的女弟子便作罢。 温良是大师兄,自然就先轮到了他,他说:“元皓、薛非寒,你们可愿入我门下?” 元皓、薛非寒大喜,连忙跪拜,说道:“弟子愿意。” 温良很是满意,又挑了些喜好琴棋书画的弟子。 红袖、赵青锋、楚杰、关在和关飞进了钟离和范思茹管辖的神照峰,而拓跋玉则进了应无双的百草峰,其余弟子一一分配完毕,唯有叶无量却是一人未收。 “幽若,之前在山下收你为徒,繁文缛节一切从简。你上前来,正式见过你的几位师叔师伯。” “弟子幽若,见过诸位师叔师伯。” 幽若上前恭敬地行跪拜之礼,姬诗瑶原先对这位美丽的师侄还有些吃味,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心中早没了芥蒂,甚至有些欢喜。幽若勤勉克己,不辞辛苦,为了天道宗的事业奔波,众人皆是看在眼里,名义他们是长辈,但实际上若论对天道宗的贡献,也许还远远不及这位小师侄。 “师侄,行此大礼作甚,快快起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钟离掌中推出一道真气,将幽若托了起来。 应无双道:“幽若,你师尊天马行空,粗心大意,若不是有你在,我们对他还真有些不放心,你忙于宗门事务不说,还要操心照顾他,真是受累了。” 范思茹说:“师侄,日后多来神照峰走走,让你钟师伯给你做好吃的。” …… 众弟子见几位师叔师伯对幽若如此礼待,便知幽若在天道宗的地位为何,心里也多了几分尊敬。 诸项事毕,各峰首座将弟子带回,叶无量却是叫住了林晴雪。 “小师叔,有事要吩咐?” 叶无量盯着林晴雪,一脸坏笑,“嘿嘿,林师侄,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师叔赠你宝剑,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一下师叔呀?” 林晴雪皱了皱眉,心道小师叔这么色眯眯地盯着我,不会是要对我提那种非分的要求吧? “小师叔,晴雪不是随便的人,况且辈分有别,晴雪断不能做那种违背人伦的事。” “师侄,师叔我在你心目中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么?” 林晴雪抬眉看着叶无量,那神色似乎再说,你难道不是么? “罢了,我就与你直说吧。王忠那厮不可留,你替我下山斩了他。如果你能完成这项师门任务,我便将潇湘剑诀传授于你。” “原来是这事啊!”林晴雪拍了拍胸脯子,松了一口气。忽然一愣,杀王忠?“小师叔,此事恐怕不妥吧。您既答应放他离去,再去杀他,若让别人知晓,岂不说您言而无信,损了您的名声。” “名声值几个钱。师侄,除恶务尽,将他人头提来见我。” “师叔,这——” “嘿嘿,师侄,你有点不听话哦,信不信师叔打你屁股?” “我去便是。” 林晴雪红霞飞起,似逃非逃的离开了天道殿。 第156章 弄哭师侄 晓月风残,醉卧松石听夜眠。 栖霞峰山巅,叶无量卧躺在松石之上,月下仰头吃酒。 远处倩影凌空虚渡,白衣胜雪,青丝微微扬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若从天而来的月宫仙子。 女子稳稳落于山巅,将手中之物跑于近前,布裹松散,滚出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叶无量晃着脑袋,倏地盘坐而起,目光炯炯有神哪似有半点醉意。他瞥了眼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挥手打出一道真火,将其燃成灰烬,转脸看着女子,“林晴雪,他的血污了你的剑,你心里可曾埋怨于我?” 林晴雪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颗人头最终消失的地方,抬头看着叶无量摇摇头,若剑为君子,便是再污秽之物也不会玷污清刚之名。她心里在乎的是叶无量既然开了收徒的先例,为何却要拒绝她,难道她的天资当真比不上幽若师姐吗? 林晴雪问:“小师叔,晴雪当真不如师姐能入您的法眼吗?” “你师姐跟着我吃了许多苦,你又何苦再去遭她那份罪呢?” “小师叔,您从未问过晴雪的心意,便替晴雪作下决定,不觉得有些草率了么?” 叶无量起身长呼一口浑浊的酒气,不算伟岸的身躯在月光的映照下,轮廓泾渭分明。林晴雪心里小鹿乱撞,只是瞧了一眼便挪开了,但不知是怎么了,那副身躯好似有天然的魔力,让她心痒难耐。 林晴雪又将目光挪了回去,心里编排道:小师叔虽说天人,却轻贱世俗礼法。我好歹是一位女子,他却赤裸上身不着片缕,丝毫不知避讳,这行径未免也太孟浪了些,成何体统。 听爹爹说,小师叔与师尊有婚约在身。师尊是那般的雍容尊贵,而小师叔却这般轻浮,难怪天道殿里,师尊会当众人的面,引雷劈之于他。 若换作我是小师叔,准要到循规蹈矩才行,否则教别派的人瞧见了,难免笑话我天道宗。 林晴雪,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一心修剑道,怎能三心二意,想那些儿女情长之事。再说了,小师叔是你的师叔,你怎能有越轨之想。 林晴雪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似是对叶无量不放心,怕她这番小女子姿态被瞧了去,抬头时恰巧与叶无量四目相对,手足无措之下,发出一声惊呼,满面羞红。 “嘿嘿,小师叔可帅否?” 叶无量孟浪一笑,忽的轻喝一声“看好了”,随后凌空飞起,两仪真元剑在手中铮铮作响。 林晴雪她知道小师叔是在履行承诺,传授她《潇湘剑诀》,断容不得自己有半点分神,于是立马收起了那些本不该有的情绪,全身关注的瞧着空中的叶无量演练剑诀。 “楚尾江横,斗南山秀,辋川谁画新图。” “几时天际,平地出方壶。” “应念江南倦客,家何在、飘泊江湖。” “天教共,银涛翠壁,相伴老人娱。” “长淮,看不尽,风帆落处,天在平芜。” “算人间此地,岂是穷途。” “好与婆娑尽日,应须待、月到金枢。” “山中饮,从教笑我,白首醉模糊。”[1] 林晴雪抬头凝望虚空,叶无量沐浴在银辉之下,吟词舞剑,句句生景。那剑光气劲,犹如楚江上飘渺的云气,而她则站在山巅之上,俯视着江面那一夜扁舟缓缓驶来。绵柔的烟雨在织就成一张珠帘,朦胧了那扁舟之上,漂泊江湖,满腔抱负不得施展,阴郁时又积极坦然,故作慨笑的老叟真容。 “山中饮,从教笑我,白首醉模糊。” 忽然间,光影轮转,那气势磅礴的楚江上,似有一只老鹰冲上云霄,在清风明月中翱翔。 林晴雪眨了眨眼睛,原是小师叔!再定睛望去,叶无量舞剑弄酒,长剑击打着酒壶,剑刃割断了清风,酒水散落与明月相照。 剑声,风声、水声,击打声……无形中与这寂寥之夜的万物蛰伏声交相编制成一首动人的曲子,曲声婉转凄凄,忽的又是荡气回肠,勾动人的心弦,欲要将满心的阴郁一吐。 潇湘剑诀竟是这般厉害! 林晴雪看得眼都直,小师叔的剑道之姿非我所能及,可惜他不愿收我为徒。林晴雪微微叹息一声,抬头再望,张嘴结舌,不知该惊呼,还是该合嘴。 只见虚空,酒壶倒悬,清酒散落,烟雨霏霏。忽然,周遭气流汇涌而至,山林之间光芒大盛与天相接,似是天上银河倒悬,飞流直下三千尺。 “斩!”叶无量一剑横出,江河汹涌,恍惚间好似群山瞬间化为泡影。 人影落到山巅,拍了拍林晴雪的肩膀。“呀——”林晴雪一声惊呼,这才回过神来。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笑问道:“怎么样,我天道宗的潇湘剑诀,可算厉害?” 林晴雪已被叶无量所施展的潇湘剑诀深深折服,原得了三式剑诀,诸多不明之处而今豁然开朗,压下心中的震惊,恭敬地行礼道:“晴雪多谢小师叔!” “剑有清刚之骨,也有曲中饶人之量。用剑如做人,过刚易折,只有刚柔相济,方能事事圆通。晴雪,剑因人而异,剑诀也是如此。执心而侍,终有一日,你会修出属于你自己的潇湘剑道。” 叶无量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林晴雪的世界只有剑,而今总算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为哪般。 “晴雪铭记小师叔的教诲!” 叶无量笑了笑,将林晴雪扶起,“好了,我也累了,你随你师尊回去吧。” 师尊?林晴雪一愣,心说难道师尊一直便在这里? 果然,姬诗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王忠当众羞辱天道宗,以她叶无量的了解,即便放王忠离去,也不会善罢甘休。白天当叶无量将林晴雪留下时,她就猜到了这一点。 弟子刚入门,便安排杀人性命之事,姬诗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林晴雪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深夜前来栖霞峰,瞧见叶无量一人在石上独饮,难得能够与这黑夜一样,与叶无量独处片刻,她便没有打扰,只是远远的瞧着,心里盼着这一刻时光能够停滞着。 方才叶无量凌空施展潇湘剑诀,姬诗瑶见了也是心生佩服。玄清洞府中得了祖师的十二剑诀,她只是修炼到第八种,便觉得有些吃力。可叶无量却像是个妖孽,十二道剑诀已修至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各种剑招似又有所改进,这份资质姬诗瑶自觉是望尘莫及。 “小师弟,你还真是妖孽啊!” 林晴雪心中赞叹,转念道,这坏人明明早就知道我来了,却故意不理会,当真是气人。看在他用心教导晴雪的份上,便不与他计较了。 “小师弟,难得见你这般用心,要不让晴雪在栖霞峰多待几日,你好好教导教导?” 林晴雪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无量,她还真想在栖霞峰多住些日子,好好向叶无量讨教修行上的事。 “掌门师姐,你赶紧将你的宝别徒儿带回去吧。” 一个幽若已经让他头大了,再来一个还不要他命了。叶无量果断拒绝,打了个哈欠,“山上风大,我要早些睡去了。” 姬诗瑶说:“晴雪,还不谢过你小师叔。” 林晴雪有些失落,“晴雪,多谢小师叔教诲。” “行了,行了。赶紧跟你师尊回去吧。” 叶无量摆摆手,想到再过两日要陪蓝采依走南疆一趟,心叹道:真是片刻不得闲呐。 林晴雪跟着姬诗瑶刚走了两步,又转身问:“小师叔,晴雪可以随时来跟你比剑吗?” 比贱? 叶无量挠了挠头,心想这丫头莫不是糊涂了吧。 “师侄,比贱不好吧。你一姑娘家家,好的不学,学人比贱,未免太有伤风化了。” 林晴雪愣了愣,扬起手中的剑,“小师叔,晴雪说的是比剑,要比那个,晴雪甘愿认输。” “嘿——我说你这丫头,故意气师叔我是吧。” 说谁贱呢!叶无量暴脾气上来,三两步大马金刀,拦腰抱住林晴雪,“啪啪啪”便是三下落在林晴雪的翘臀之上。 “看你以后还敢取笑师叔我!” 男女有别,林晴雪何曾与男子有过如此过分的肌肤之亲,登时又羞又臊,想着自己的清白被小师叔给占了去,眼眶竟是升起了水雾,不知所措。 叶无量见状一愣,意识到自己鲁莽坏了人家女子的清白。心说,都怪玉儿和媚儿那两个小娘皮,成日与我作妖,这一下打习惯了,竟是对林晴雪也做起坏来了。 “那——那个,师侄,你别哭了。师叔不是诚心要占你不便宜的,若不是你取笑师叔,师叔也不会作出鲁莽之举,师叔向你道歉,你原谅师叔一回。” 林晴雪闻言,泪珠儿吧嗒吧嗒。姬诗瑶狠狠地剜了叶无量一样,“晴雪,你小师叔行事颠三倒四,你莫要与他计较。日后他若再敢欺负你,为师替你揍他。” “好师侄,乖师侄,你就莫要记恨师叔了。只要你不哭,师叔向你保证,日后一有空便与你比剑,将一身所学传授于你。” 林晴雪向来要强,很少流泪。小师叔毕竟是长辈,就算举止有些不妥,那也没什么。可不知这会儿是怎么了,泪珠儿就是不争气。 但见叶无量在那儿抓耳挠腮,有些滑稽,林晴雪扑哧一笑,擦了擦泪说:“小师叔,这可是你说的,晴雪可没有逼你。” “是是是,好师侄,你能原谅师叔,师叔又怎会食言,赶紧随你师尊下山去吧。” 说罢,叶无量捏了一道诀,化作流光“夺命而逃”。 “师尊,小师叔当真不是有意要占弟子便宜?” 姬诗瑶迟疑,“额——这个,应该是吧。” “那师尊有被他占便宜吗?” “这个——他敢——。” “可弟子觉得小师叔有点不对劲。” “你也别怨恨你小师叔,他这个人虽然举止轻浮了些,讨厌了些,但心肠是不坏的,日后你与他相处久了便知道了。” “小师叔——” 注:[1]《潇湘夜雨(二妙堂作)》宋代周紫芝  第157章 品茗论势 连续参悟多日,紫阳真人终于心力支撑不住,脱离了冥悟境。 此番悟道,一朝得妙,在天道峰后山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无量玉璧下地生青莲,天降灵光,雷云盖顶,那雷声中隐隐有大道钟声相伴。 众人循着动静前来,瞧紫阳真人一头华发转青丝,满面红润似婴孩,周身气势消隐如常人,却又说不尽的仙风道骨,顿觉惊奇无比。 料想紫阳真人此番观璧悟道定是大有收获,想必要不了多时,或可成为云州数百载以来渡劫飞升的第一人。 天道殿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饮宴,酒过三巡酣畅淋漓,申时斜阳,山间小径,叶无量送别欧阳飞羽和李尚等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 人生自古伤离别,叶无量触景伤情,高歌一曲作别至交好友。悟净临走时欲言又止,叶无量哪能不知其心思,将早就写好的两卷《西游释厄传》奉上,悟净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紫阳真人没有下山的意思,叶无量猜想紫阳真人或许还有事要交代,于是拉着紫阳真人、谢紫衣和那专爱与叶无量作对的玉面公子,前往栖霞峰的无量小筑品茗。 紫阳真人抚须打量着无量小筑,笑道:“小友,你放着雕梁画栋的黄金屋不住,偏爱竹屋陋室,这份心境当真教人佩服啊!” “真人过奖了。无量不过是学那文人附庸风雅罢了,要论高风亮节,难能比得上真人。”叶无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替众人斟上茶汤,“真人,妹子,还有这位兄弟,这是我亲手炒的春茶,尝尝味道如何?”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叶师兄,你就莫要谦虚了。想你在云州搅-弄风云,盛名于天下,却能克己复礼,就这一点,那凡间文人墨客便望尘莫及。” 谢紫衣玉指轻晃,玉杯中茶汤生出翠玉光泽,清香扑鼻,浅尝一口,齿颊生香,甘甜清爽。谢紫衣直呼“好茶”,将茶汤饮尽,放下玉杯,“叶师兄,此春茶可愿送小妹一些。” “妹子若是喜欢,等下山时,为兄便送你几斤尝尝。” 谢紫衣眉开眼笑,“那小妹就先谢过叶师兄了。” “这春茶也无甚特别的,紫衣你也太少见多怪了。”玉面少年不屑,尝了一口,更是嫌弃,“叶无量,你用这等粗茶招待我们,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这小兄弟,端是要与我不快。我也倒是纳闷了,何时开罪于你。这春茶你若瞧不上,不饮便是,又没人强迫你。”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实在不明这玉面少年怎的跟吃了炮仗似的的。从没听过男人还会有更年期的,况且观这少年年纪也不过十七八九的样子,更年期也不至于提前这么早吧。 玉面少年放下玉杯,嗔道:“不饮便不饮,像这等粗茶我还不屑一尝。” 谢紫衣连忙辩解道:“红妆姐姐,别胡说。叶师兄亲手炒的茶,岂是那凡间俗品所能比的。” 红妆?姐姐?叶无量眉头一皱,在玉面少年身上打量了几眼,抬头问谢紫衣:“妹子,你是说这小兄弟是个女的?” 谢紫衣掩面轻笑,“嘻嘻,叶师兄不是自诩风流倜傥,窃玉偷香的么,怎的连红妆姐姐是个女儿身都看不出来。” “哼,他这双眼瘸的招子,也只能用来轻薄轻薄那些好受欺负的女子。” 谢红妆拔掉发钗,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像是瀑布一般倾泻下来,玉面红唇,端是一个美人坯子,叶无量看得眼都有些直了,心底直呼,不得了,不得了,这小娘皮还真是够清丽脱俗的。 谢红妆见叶无量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片刻不离,那神态也有些痴傻,心儿一阵得意荡漾,但还是冷着脸嗔道:“早说你是个登徒浪子,再敢这般无礼,看我不收了你这对轻薄人的招子。” 叶无量悻悻笑了笑,见这谢红妆和谢紫衣两人眉宇、眼睛有些相像,心想这俩丫头不会是孪生姐妹吧。但这毕竟是女儿家的秘密,他也不好多问。 谢紫衣倒是体贴懂人,将她与谢红妆的关系交代了一番。原来这谢红妆是丹霞派宗主之女,与谢紫衣是表姐妹。谢紫衣幼年父母不幸蒙难离世,所以才拜入紫阳真人门下为徒。 提及生生父母,谢紫衣的目光稍微有些暗淡,不过能坦然面对,足见她在丹霞派这么多年过得非常快乐,紫阳真人拿他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叶无量心里有些感慨,没想到紫衣妹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儿。 不过得知谢紫衣的身世,叶无量反而更加不解谢红妆对他的态度。 我好歹也是谢紫衣的救命恩人,谢红妆即便是没心没肺的人,也不该处处针对我才是。 你爷爷的,真是奇了怪了,这谢红妆难不成还看上小爷了不成,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引起小爷的主意? 紫阳真人捋须,静静地瞧着谢紫衣、叶无量和玉面少年三人,脸上流露出了老父亲满意地笑容。主动替叶无量斟茶,说:“昔日有曹仙煮酒论英雄成为佳话,今日小友可愿与我品茗共论天下之势?” 曹仙?煮酒论英雄? 叶无量惊愕,以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虽有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神话,也有三皇五帝之传说,但自蛮荒上古之后,玄天大陆不知历经多少载,自夏朝以后,这放沃土上便再没有诞生过新的政权,更别谈商周秦汉,三国隋唐。 那这煮酒论英雄的典故又是从何而来,曹阿瞒何时又成了曹仙? 叶无量顿觉头大,仿佛时空错乱了一般,一时竟分不清所处于煌煌长河中的何处。 “真人,恕我无知,敢问这曹仙是何许人也?可是那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曹孟德?” “你连曹仙都不知道,当真是不学无术!” 但凡是修行之人,只要读点经卷都该知晓曹仙此人,叶无量竟然不知,谢红妆先是一愣,随后逮着机会就是一番嘲讽。不过她也懂得适可而止,解释道:“两千年前,人妖魔三族同栖于玄天大陆,妖魔二族残暴,屡屡屠杀人族。好在我人族修士精通术法神通,与妖魔二族三足鼎立。” “为了以绝后患,曹仙率领人族修士东征西讨,历经六十载,终于将妖魔二族赶出玄天大陆。曹仙功在春秋,又文采风流,被后人成为帅神。昔年他与战神关圣在中州煮酒论英雄,因而流传下来一段佳话。” 谢红妆抿了一口茶,挑眉瞥了叶无量一眼,“你既能说出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却不知曹仙,真不知你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还是明知故问。” 你爷爷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历史上的三足鼎立,三国争霸到了这里竟然演变成了人妖魔三族之争。连曹操都成了帅神,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幸好关二爷还是关圣,没有被“魔改”了。 叶无量当真是被现世这段离谱的历史惊得虎躯直颤,无语之至。 “无量才疏学浅,与真人同席论天下大势,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紫阳真人抚须笑了笑,“无妨,小友之才瞻彼日月,瞧着北部一派欣欣向荣之景,管中窥豹,也知小友有气吞山河之志。” “那无量就班门弄斧了,若有不对之处,还望真人赐教。” 叶无量放下玉杯,点上一根烟说:“苍生疾苦,黎民水深火热,我辈修士本该济世为民,却自居为九州之主,轻贱生命,自私自利。为了区区俗物,便大动干戈,伤及无辜。毫不夸张地说,当今之九州已经并入膏肓,各派道门更是脓疮毒药。” 谢红妆当即反驳道:“胡说!九州道门如何我不管,我丹霞派上下一心修道,从不参与道门纷争,也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说是脓疮毒药。你天道宗不也自诩名门正派么,难道也是祸害苍生的流毒不成?” 将道门定义为脓疮毒药,用词着实有些狠了。谢红妆怎能容许别人侮辱丹霞派,不满道:“叶无量,我看你也说不出个真知灼见,便在这里耸人听闻,丢人现眼了。”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也不与她辩驳。 紫阳真人捋着胡须,眼中涌现出精光,他问:“依小友的意思,九州病入膏肓,该如何医治?” “想要救治九州治病,需剔骨拔毒。” 紫阳真人问:“如何剔骨拔毒?” 叶无量道:“天下九州,乃天下人之九州。九州之治理,当由天下人来治理。所谓天下分救必合,只有九州一统,建立政权,颁布律法条令,依法治理。设文武科考,选拔人才,兴士农工商,教化世人,方乃是为苍生谋福祉之大道。九州道门只是江湖力量,不该自居为主,理该整顿,顺应大势。” “你想对九州道门动手?” “天下大势,如洪流浩浩汤汤,顺者昌,逆者亡。当今九州道门林立,真正于苍生有利者不过凡几。便是动手整顿,又能如何。九州不需要这么多的道门,虽不能一竿子打死,但道门也该有人代天监管,不得恣意妄为。” 叶无量抽了口烟,顿了顿,“真人,你看云州北部虽然遭遇战火,百废待兴,但比南部如何?今日我便敢撂下这句话,不出十年,新城将取缔云州城,成为云州最为兴盛繁荣之地。” 紫阳真人点点头,似乎一点也不以外叶无量能说出这番惊人之举,他道:“小友,你这是要颠倒乾坤,翻天覆地啊!你可知将遭遇何等凶险?” “举世皆敌。”叶无量淡然一笑,弹了弹烟灰,继续说:“曾经有人劝我要心怀大道理想,以大毅力大勇气开天辟地,方能不负天道。我觉得来这世间走一遭,既然看清了真相,更应该要心怀热爱,做常人所不能之事。所以,不管有多么困难,我都会继续走下去。” “认清真相,还能热爱,也不失为一种英雄主义。小友,此番高谈阔论,当真叫人钦佩。” 紫阳真人拱拱手,言语真诚,没有半点恭维和捧杀之意。“此次无量山一行,我得了莫大的好处,最多一年,便要渡劫。小友你有凌云之志,我不能陪你同行,便送你一场机缘以作报答吧。” 第158章 和亲?和亲? “什么!真人,你要替紫衣妹子求亲?” 叶无量蹭的起身,一脸吃惊地看着紫阳真人。 谢紫衣是何等身份,丹霞派宗主的侄女,又是紫阳真人的掌上明珠。她能够嫁给天道宗弟子为妻,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未免有些委屈了谢紫衣。 也不知是哪个小子有如此好的福气,竟劳动紫阳真人亲自出面求亲。此门亲事如果能促成,天道宗在云州南部将多一个坚实的盟友,日后对付云州道盟,也是一大助力。 紫阳真人抚须笑问:“小友不愿?” “紫衣妹子能够看上我天道宗弟子,那可是一件大喜事。” 叶无量转脸看着头都快埋进桌肚里的谢紫衣,高兴地说:“哎呀,我说紫衣妹子,此事你瞒着我作甚。你愿意下嫁,为兄我高兴还来不及的,岂能劳烦真人纡尊降贵,来此说亲。” “叶师兄——”谢紫衣声若蚊蝇,娇羞不已。 “好妹子,男欢女爱乃是世间最美之事,不必羞臊。”叶无量心情激动无比,夹着烟的手都微微颤抖,院中徘徊着,思考如何要将这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婚姻乃人生大事,决不能马虎。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十二版贴,凤冠霞帔……好妹子,你尽管放心,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会少。” 谢紫衣满面羞红,抓着谢红妆的手,两眼不离叶无量。“这还差不多。”谢红妆面色缓了缓,安抚着谢紫衣,说:“妹妹,这些你满意了吧。” “姐姐——” 紫阳真人满意的点头道:“小友果然是性情中人,就依小友的办,我没什么意见。”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待会儿我便吩咐人去准备。”叶无量回到座位上,问谢紫衣,“好妹子,你且说是我天道宗那个小子这般好命,能得妹子的青睐,为兄亲自带她前往丹霞派下聘求亲。” “叶师兄——”谢紫衣闻言顿时有些急了,连忙看向谢红妆和紫阳真人。 谢红妆拍桌子,瞪着叶无量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在飞仙渡下那般轻薄紫衣妹妹,毁了她的清白,你认为她还会嫁给旁人为妻吗?再说了,若不是你污了她的清白,我岂能让紫衣妹妹下嫁于你。” 紫阳真人捋须,也不说话,就静静地抬头盯着叶无量。 叶无量这是左瞧瞧,右看看,终于回过味来。我说这谢红妆为什么处处针对我,原来是在替谢紫衣出气。 “真人,紫衣,红妆妹子,当初飞仙渡下渡气给紫衣妹子实属无奈之举,并非有意轻薄啊。紫衣妹子天生丽质,未来人生还很长,定会有良人相伴,又何必单吊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呢。” “谁是你妹子!”谢红妆暴怒,攥住叶无量的衣襟质问道:“叶无量,你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么,便宜都让你占去了,你现在就想一句无奈之举了事,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叶师兄,你对紫衣真的没有一点情意吗?” 谢紫衣噙泪,楚楚可怜,叶无量不忍伤害,可如今面对姬诗瑶、柳玉儿和苏媚儿三人都感觉吃力,再来一个,那往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况且对谢紫衣也不公平。 一声长叹,叶无量说:“紫衣妹子,像你这般出众的女子,任谁见了不喜欢。可你也知道,我叶无量浑是一个渣男,先不说我与掌门师姐有婚约在身,就是玉儿和媚儿,我已对她们不起。如果我现在答应娶了你,日后必不能全心全意爱你、呵护你,所以你又何必委屈求全,蒙受这份不公平呢?” 紫阳真人、谢红妆和谢红衣同时诧异地看着叶无量,他们早知叶无量与柳玉儿关系暧昧,却是没想到他与姬诗瑶还有婚约在身,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叶无量竟然不顾世俗伦理,与苏媚儿也不清不楚。 那姬诗瑶或许大度,可柳玉儿怎能容忍这等有违伦常的事发生。 “叶无量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伤风败俗,与柳玉儿师徒鬼混,我真是错看你了。” 谢红妆恼怒,她就谢紫衣一个妹妹,又怎愿谢紫衣受委屈,于是嗔道:“你与姬掌门婚约在身暂且不论,那柳玉儿师徒你必须与她们断绝来往。否则,我决不允许紫衣妹妹委身于你!” “伤不伤风败俗的,你管不着。我叶无量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情义二字。我不想委屈了紫衣妹子,但也不想躲不起玉儿和媚儿。” 柳玉儿和苏媚儿的情义岂能由一个不相干的人侮辱,叶无量声音冷了下来,“谢红妆,你如果真的心疼紫衣妹子,就带她回去吧。紫衣妹子,今生算是我叶无量辜负了你,日后若有机会,我必报答你的情义。” “叶无量,你污了紫衣妹妹的清白,三言两语就想把我打发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如果不按我说的办——” 叶无量冷眼,问道:“不按你说的办,你又当如何?” 谢红妆气急,“你——你若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丹霞派来你无量山讨要一个公道。” “你想威胁我?”叶无量眼中寒芒闪烁,上前两步,将谢红妆逼得后退,“我是污了紫衣妹子的清白,但无半点轻薄之心,你若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于我,我受着便是。但如果你妄图通过威胁来比我就范,哼!我叶无量敢与天下人为敌,就不怕你丹霞派的报复。若不是看在真人的面子,你一区区不相干的小女子,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狂妄无礼!” 谢红妆恼羞成怒,抬手便要扇叶无量一耳光。叶无量冷哼一声,抓住谢紫衣的手,旋即将其放倒在地。 “叶无量,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够了!”谢紫衣歇斯底里,叶无量与谢红妆皆是愣在当场。 “原来我只是一厢情愿。” 谢紫衣泪流满面,谢红妆和叶无量为了她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她岂能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要了。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天生骄傲的人。 “叶师兄,是小妹唐突了。”谢紫衣拱拱手,噙着泪珠儿,飞奔似的离开了栖霞峰。 “紫衣——叶无量,此事我与你没完。”谢红妆情急,转身便追了出去。 叶无量冷静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满脸苦笑,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是伤了谢紫衣。他看向一直未挪动脚步的紫阳真人,抱以歉意道:“紫衣妹子是个好女子,是我对她不起,配不上她。” 说着,叶无量取出一枚纳戒放到紫阳真人面前,“这些是我平时炼制的小玩意儿,还请真人代为转交给紫衣妹子。” “唉,孽缘呐,是我唐突了。” 紫阳真人将纳戒推回,叹气道:“你的难处我懂,我也年轻过。紫衣性子向来倔,是个认死理的孩子。她认定的事,就算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小友,你若真觉得对她不起,此生更该好好对她。” 紫阳真人给叶无量递去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女孩子嘛,只要你是真心的,哄哄便好了。” “真人,你这是何意?” 叶无量挠挠头,编排道,这老家伙心也太大了吧,就不怕将紫衣往火坑里推么。 “小友有教天地换新颜之志,确为好事。但云州道盟不除,小友想要一展拳脚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天音寺、弈墨派、百花谷和丹霞派都退出了云州道盟,但以云州道盟马首是瞻的诸派势力依然不容小觑。天音寺诸僧遁入空门,让他们相助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弈墨、百花虽然与你交好,但并未真正表明立场,让他们举全宗之力与云州道盟和太虚观抗衡,我想也不是见容易的事吧?时下只有丹霞派是真心助你,两害相权取其轻,孰轻孰重,就不用我说了吧?” 紫阳真人所言,叶无量虽然认同,但心里总是有些别扭。古往以来,只有女子和亲一说。君王为保江山社稷,将女子当作牺牲品,本就是无奈之举。如今我叶无量难道为了对付云州道盟,还真的要牺牲自己的美色,娶了谢紫衣不可? 叶无量问:“真人,您说的无量明白。无量与紫衣妹子和亲,这好说也不好听啊,而且还委屈了紫衣妹子。再者,您又如何能笃定,无量一定能施展平生抱负呢?您就不怕无量给丹霞派带来灾祸么?” “紫衣那孩子委不委屈,我们说了不算。你就是想和亲,也要她同意才是,我可不会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紫阳真人转身看着远方的斜阳,点上一根烟,“日月交替,东升西落,一尘不变的日子实在无趣。难得小友你有开天辟地的勇气,我丹霞派为何不予支持呢?” 只为日子过得有趣些? 叶无量知道丹霞派此次派紫阳真人前来表明态度,必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紫阳真人不愿明言,叶无量也不深究,拱手说:“真人和丹霞派如此高看,无量无以为报。若他日能气吞山河,平步青云,无量保证丹霞派千载万世用享天下香火。若贵派有意,将来我与紫衣的第一个孩子随母家姓,承欢在真人膝下。” “好,小友,我没有看错你。”紫阳真人激动地扶住叶无量的肩膀,郑重其事道:“只要你能让紫衣回心转意,丹霞派从此便与你生死相依。” “多谢真人!”叶无量重重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提醒道:“真人,云州道盟外强中干,想要铲除他们不难。那姜观在灵园中得了仙器,堕入魔道,才是我们将来的劲敌。以姜观弑杀残暴的性子,恐怕南部道门要遭遇一场腥风血雨,真人不得不防。”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紫阳真人问:“我说那灵园怎会好端端崩碎,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能在姜观手下活命,想来你也得了仙器吧?” 叶无量点点头,“不瞒真人,我之所能,远超姜观。” “幸好,幸好我们丹霞派做出明智之举,否则与结怨,祖宗基业不保啊。”紫阳真人感叹,又道:“此事我已知晓,自会做足准备,以策应你将来入主南部。与云州道盟的抗衡,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只要不违天道,云州道盟的那帮家伙不敢做得太出格。” “不敢做得太出格?真人此话是指——” “天外有天,云州道盟再横行无忌,也有人管得。” 紫阳真人拍了拍叶无量的肩膀,化作一道紫光飞出山外,“小友,紫衣那孩子,你莫要让我失望了。” 和亲?掌门师姐那边教我如何禀报,玉儿和媚儿那边又该如何解释呢? 唉,人如果太优秀,就会招惹无尽的烦恼。 叶无量长叹一声,头都要大了。 这时背后响起了人声,“叶无量,原以为你是个多情种子,没想到也是个机关算尽的伪君子。”  第159章 戏弄师妹 “叶无量,原以为你是个多情种子,没想到也是个机关算尽的伪君子。” 令狐小影推开了无量小筑的院门,稍稍打量了一下院中的环境,随后径直走了过来,也不征得叶无量的同意,便找了个石凳做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茶嘛,倒也有些不俗,只是人差了些。师兄,没看出来,你也能炒得一手好茶。” 浅尝一口清茶,自是一番甘味回肠,令狐小影抬眉看了一眼叶无量,随即拿了个果子出来吃。 叶无量凝神瞧了一眼令狐小影手上那颗鲜红如火的果子,狐疑道,能将赤灵果当作零食来吃,令狐小影究竟是什么来头。 令狐小影的身份虽然是谜,但叶无量也很坦然,编排道:“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师兄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差。那日你可是当众说大家是一家人,这才过去几日,便拿弟子当外人了?”令狐小影努了努嘴,眼神中带着几屡轻视之意。 “你还知道我是的你师兄啊,没大没小,不分尊卑,成何体统!” 叶无量好歹是云州的风云人物,岂能让一个小娘皮给拿捏了。不由分说,伸手抢过令狐小影手中的赤灵果,张口便吃,“果子倒是不错,走的时候给师兄我多留几筐。” 瞧着自己吃了一半的赤灵果被叶无量囫囵吞枣,令狐小影心中是又羞又恼。 那果子还沾着我的口水,他……他竟不顾男女有别抢去便吃,这家伙端是个蛮横无理的地痞流氓。 还留几筐,真以为这赤灵果是烂大街的果子么!还是果老心疼我,临行前送了我一些,不然在这无量山上,要吃没吃,要用没用的,这日子教人怎么熬下去。 “你想吃,自己找去。” 灵狐小影娇哼一声,又拿出一枚赤灵果,在叶无量眼前晃了晃。原本只想炫耀一下,气一气叶无量,但谁知她这位师兄确实是厚颜无耻,竟是不要脸皮,又从师妹手里抢了过来。 “你——抢自己师妹的东西,叶无量,你还要不要脸了。” “嘿嘿,你拿出来,不就是孝敬师兄我的么。” 叶无量三下五除二,将巴掌大的赤灵果吃完,果核信手一扔,抹了抹嘴说:“小影子,你不在栖霞别院好生修行,来我这无量小筑作甚。方才还敢讥笑嘲讽于我,看在你赤灵果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再有下次,看师兄我不执行门规,打你一个屁股开花。” “哼,你敢!” 令狐小影感觉那羞人之处有异样之感,似乎真被叶无量执行了门规一般。 她暗自编排叶无量厚颜无耻,惯是喜欢信口胡诌,处处欺负人。 明面上却又掩饰心中的那份羞臊,狠狠地瞪了叶无量一眼,抱怨道:“你说,你代师尊收我为徒,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将我安置在栖霞峰,又不传我术法神通,你在忌惮我的身份,是也不是?” 坏了,还真把这丫头给忘了。难怪她跟点了炮仗似的,这是在抱怨我不信任她啊。 令狐小影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身份来历不明,教我如何放心传你功法。 日后你这丫头将天道宗的玄门道法传将出去,那我找谁说理去? 叶无量吐出一口烟,一本正经地说:“小影子,别胡思乱想。像你这般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若不代师收你为徒,岂不委屈了你?至于功法一事嘛,你掌门师姐没有传你道法么?” “算你会说话。掌门师姐说师兄你尽得祖师真传,让你会代为传道。” 令狐小影冷哼一声,算是饶过了叶无量,可是想想叶无量这般冷落于她,心里就又生起了一股怨气。 叶无量踌躇片刻,总是吊着这丫头也不是个事,她若天天来无量小筑,那我不得烦死了。既然掌门师姐都同意了,那便传她一门剑诀吧。“唔——那好吧。你且把手伸过来。” 令狐小影反问道:“伸手作甚?” “不替你检查一下根骨,怎知你适合修行哪门功法。” 叶无量道貌岸然,作古正经,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打算。小丫头片子,先前骂我骂得过瘾吧,看我怎么戏弄你。 “当真如此?” 令狐小影顾虑重重,叶无量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总让她觉得事有蹊跷。 叶无量故作不悦,“你不想学?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世上可没后悔药,你自己掂量吧。” 令狐小影皱着眉头,暗自思忖,瞧他这幅样子,倒也不像是骗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不相信他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抿了抿嘴,令狐小影将手伸了过去,“呐,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敢胡为,我便找掌门师姐评理。” “知道了,知道了。”叶无量有些不耐,嘟囔道:“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天上了仙女儿了。” 搭上令狐小影的手腕,一股触电之感传遍全身,令狐小影身子一颤,旋即脸上飞起两朵烟霞。 叶无量瞧在眼里,玩心更浓,手也便没了分寸,对令狐小影那玉藕般的胳膊上下游走,还口口声声道:“在我眼里,你跟温师兄、钟师兄别无二致。嗯,还真是滑,爽——” 令狐小影顿觉自己又上了叶无量的当,白白被他吃了一顿豆腐,连忙抽回手,骂道:“流氓,无耻,败类!” 叶无量一脸委屈,“小影子,在你眼里,师兄我当真是那般不堪的好色之徒么?你也太让师兄我痛心了。” “你这坏人,你敢欺负我!” 令狐小影哪能不知叶无量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挥起拳头对叶无量的胸膛就是一阵锤。 叶无量也不阻拦,神色颇有些奸计得逞的意思,一把将令狐小影抱在怀里,一只手便伸向了令狐小影的腰肢以下。 “啪啪啪——” “叶无量,我——我咬死你。” 令狐小影含着泪珠儿,张口狠狠地咬住叶无量的手臂,口中渐渐涌出腥甜。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还是一脸得意的叶无量,再看看那手臂上的血牙印,心中涌起莫名之感,“你为什么不躲。” “嘿嘿,老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小师妹这般敬爱师兄,师兄我岂能不成人之美。” 令狐小影一愣,泪珠儿吧嗒吧嗒的落下,心儿扑通扑通狂跳。 天呐,他难道真是我令狐小影此生的克星么? 美人落泪,怎能不叫人怜惜。叶无量自知玩笑似乎开得有些过了,于是正声说:“小影子,我已检查过你的根骨,确有一门剑诀最适合你,你可愿学?” 令狐小影擦了擦眼泪,见叶无量嬉皮笑脸,瞪眼耍性子道:“若不是当年浮生剑苏俊卿所修的《浮生剑诀》,我宁可不学。” “小影子,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啊。连我天道十二剑诀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没错,我要传你的正是《浮生剑诀》。苏俊卿前辈当年不过十六岁,修为便踏入练神返虚之境,其天资根骨可谓你不相上下。” “浮光掠影,一叶漂泊,你且看好了。” 说着,一步十丈,空中出现数十个“叶无量”同时练剑,难分真假。一招一式,变幻莫测,身份迅捷诡异,却又不失美感。一人之力尚弱,十人、百人同等修为合力,剑诀之威力足谓惊世骇俗。 令狐小影盯着空中残影,眼珠左右快速摆动。残影在某种闪烁,那浮生剑诀的一招一式似乎已经刻进脑海之中。下意识的,并指为剑,竟跟随着叶无量舞起剑来。 无量小筑中剑气翻涌,令狐小影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不过半个时辰过去,已经衍化出二十道分身,剑诀一掐,分身合体,一剑落下。 “轰——” 无量小筑化为飞灰,叶无量一愣,低头一看,欲哭无泪,那竹屋里还有他费了好些功夫才炼制出的丹药,这下子全泡汤了。 叶无量咬咬牙,将最后两式剑诀施展完毕,随后落下云端,怒气冲冲地将令狐小用拦腰抱起,又执起了“门规”。 “啪啪啪——” “小影子,你练你的剑,拆我的小筑作甚。我让你败家,让你败家——” “叶无量,你再敢欺辱于我,我——” “你这败家娘们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你看看,你把我这小筑糟蹋成什么模样了。” “一个小筑而已,我又不是诚心的,你凶什么凶,大不了我赔给你便是!” 感受到那羞人之处火辣辣的疼,令狐小影又是羞怒,又是委屈。 “唉,谁让你是我师妹呢。那些丹药毁了便毁了吧。” 一声叹息,叶无量将手中的剑扔至令狐小影面前,说道:“这柄剑送你了,拿着剑回别院去吧,没事别来烦我。” 令狐小影打量着眼前的宝剑——此剑灵巧别致,状似流星飞射,剑身烁烁寒光,气流绕旋。似乎感应到令狐小影那两道目光,铮铮发出欢快悦耳的声音。 令狐小影见物欣喜,以她的身份什么样的宝剑没有见过,但这柄剑正是为她量身定做,岂不趁手。 “师兄,这柄剑是你特地为我炼制的?” 叶无量摸摸鼻头,避开令狐小影灼灼的目光,“别自作多情的,我不过闲暇无聊,随便炼的而已。若不是王忠那小狗崽子扰了我的心神,便是再出件准仙器又有何难。” “此剑可有名字?叫它流影如何?” “随你的便。” 宝剑得名,“嗖的”绕着新主人飞舞,令狐小影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自个儿驾驭着剑忘乎所以地在栖霞峰上飞来飞去,全然不管叶无量此刻的心情。 “小白眼狼——” 叶无量看着满目疮痍的无量小筑,一脸无奈。 “咦,好哥哥,你这里莫不是了劫匪了?”  160章 采依归来 蓝采依自到了无量山,还未住下两日,便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到幽云接壤的大山中找些稀有的毒物,一转眼就消失了数月。 说实在的,叶无量心里还怪想这个可人贴心的好妹子。 这下听到蓝采依的声音,也顾不得为无量小筑化作一片废墟而伤感,兴冲冲地迎上蓝采依,“好妹子,你这一去数月总算是回来了,想死为兄我了。” 蓝采依笑道:“好哥哥,当真想念采依?” “那还能有假。你不声不响地在无量山上消失了,若是有个好歹,你叫为兄如何心安。” 叶无量刮了一下蓝采依的琼鼻,不忍苛责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任性了。要想出去浪,叫上为兄一起,不然害得我茶饭不思,水米不进的,人都瘦了一圈。” “好哥哥,你真好。”蓝采依摸了摸叶无量消瘦的脸庞,感动地贴在他的怀里,少许温存之后,又抬头说:“好哥哥,采依也不是有意的嘛。只怪你们北部大山里好东西不少,妹子这才花费了些时日。” 叶无量问:“这么说,你是大有收获了?” “那是当然。”蓝采依拍了拍腰间的藤篓,篓盖忽的打开,一条长影蹿出直奔叶无量的面门。 一声“我擦”,叶无量后退两步,正要定睛去瞧,蓝采依已是先人一步,抓住了那条长影。 叶无量定睛再瞧,蓝采依手中抓着的居然是一条通体泛着金玉光泽的长虫,“连吞金蟒这等奇兽都教你抓住了,妹子还真是厉害。” 吞金蟒,顾名思义,喜食金玉灵石。尤其喜欢寻找地脉,吞噬灵脉孕育的龙魂玉,生性狡诈奸猾,报复心极重。又因传自上古吞天蟒一脉,天赋异禀,极难捕捉。 叶无量以千年龙魂玉布置大阵梳理无量山周遭风水灵气走势,特意在山底心脉中设置大阵,就是为了防止像吞金蟒这种喜食龙魂玉的奇兽。 “嘶嘶嘶——” 吞金蟒抬起头,目露凶光,倏地张口咬向蓝采依的手臂。 “小心——” 叶无量惊呼一声,便要动手了解了吞金蟒,蓝采依却是淡定地笑了笑,任由吞金蟒咬上手臂。 吞金蟒一击得手,起初还有些得意,竖瞳中还涌现出得意的神色,转脸弓起的蛇身软塌了下来。 “臭长虫,还敢报复我,真当我吃素的不成!” 蓝采依抓着吞金蟒的尾巴,在空中猛甩两下。吞金蟒就像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叶无量见状一愣,吞金蟒毒性甚强,寻常人被咬上一口,当即命丧。叶无量有些担心蓝采依的安危,可转念一想,五毒教最擅长的就是驾驭各类毒物,吞金蟒的毒定也是拿蓝采依没有办法。 低头再看那条像是晕厥过去的吞金蟒,叶无量又抬头看了看蓝采依,心中波涛翻涌。那吞金蟒好歹是一条毒物,咬了蓝采依一口,不仅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自己好像中毒了一样。 莫非蓝采依的血液比毒药还毒? 叶无量打了一个激灵。可不是怎的,五毒教的人常年与毒物打交道,身上不沾点毒,那还是五毒教弟子么。辣块妈妈的,以后还是不要与采依妹子靠得太近,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得不偿失了。 蓝采依将吞金蟒放进藤篓中,见叶无量不发话,似是料中了他心中所想,一把将叶无量的胳膊埋在自己的怀里,咯咯笑道:“好哥哥,你还真怕采依下毒害你不成?咯咯——你就放心吧,只要妹子不运五毒教的独门功法,便毒不了你的。” “那万一你不小心呢?比方说,我吃你豆腐,你一生气运了毒功,那我向谁说理去。”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柔软之感,叶无量急欲抽出,但蓝采依却是不依,他只好作罢。 “咯咯,采依的豆腐你吃得还少么?”蓝采依俏皮地笑了笑,脸贴着叶无量的胸膛,“好哥哥,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的话,也有一个法子,保证你五毒不侵。”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问:“什么法子?” “我五毒教有一蛊,叫作双生蛊。好哥哥,若是种下此蛊,便可百毒不侵。只不过……”蓝采依欲言又止,抬头看着叶无量,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叶无量好奇地问:“只不过什么?” 蓝采依说:“只不过双生蛊非常珍贵,从不轻易与人。” “既是珍贵之物,那还算了吧。我想,若我真的中了毒,好妹妹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叶无量的淡然,倒教蓝采依有些失落。 蓝采依说双生蛊珍贵,从不轻易与人,却也不假。 五毒教圣女选拔与西藏选任活佛倒是有些类似,婴孩儿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命运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被选为圣女的婴孩儿,将会由教主亲手在心头种下双生蛊。从此圣女以心头之血饲养蛊虫,直至合卺成婚的当天,方才将蛊虫给心爱的郎君种下,夫妻二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蓝采依原本是五毒教的圣女,因蓝凤凰身体的缘故,这才接任了教主一职。如今五毒教内,也只有她和蓝凤凰有双生蛊。 一蛊双生,若非真心相爱,即便种下,饲养双生蛊的主人也会遭到反噬,所以岂能轻易与人。 蓝采依纵然天性率真,不拘小节,却也不知叶无量对她有几分真心,若主动予他双生蛊,女儿家面子事小,害了自己的性命事大。 蓝采依微微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叶无量的怀抱,强颜欢笑道:“好哥哥放宽心便是,若真有那一天,妹妹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好哥哥受苦的。” 叶无量哪知事中原委,只当蓝采依思乡情怯了,“妹子,你出来数月有余,也该回家了。如今天道宗的事告一段落,趁为兄现在得空,送你回去吧,顺便看看蓝凤凰教主的伤势能够略尽绵薄之力。” 一听要回五毒教,蓝采依豁然开朗,催促道:“那是最不好过了。好哥哥,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叶无量点点头,带着蓝采依前往玄天峰,向掌门师姐告假。 此时,天道殿里,各峰首座皆在,颛弘和幽若正向姬诗瑶汇报事务。 “大家都在呢。” 叶无量带着蓝采依大摇大摆地进入大殿。 姬诗瑶说:“师弟,你来得正好。颛弘叔,山下的事你与师弟说说,让他拿个主意吧。” “颛弘叔,山下发生什么事了,还要你兴师动众,亲自来跑一趟?”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见颛弘不说话,只是看着蓝采依,满脸堆笑,他幡然回味,笑道:“采依是自家妹子,颛弘叔不必避讳。” 颛弘向蓝采依抱以歉意的微笑,转脸将山下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东阳、上空、龟云和石泉四镇,经常有蒙面的贼匪闯入劫掠商贾财物,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更是有些大胆妄为之人,竟然打起了无极阁商车的主意,幸好从中华天道院的学生修为还算不错,将盗匪击退。 叶无量问:“颛弘叔,如果是寻常贼匪作乱,多派些人清剿了便是,你亲自来跑这一趟,想必这些劫匪的身份不简单吧?” “先生世事洞察,老夫佩服。”颛弘捧说称赞,继续道:“不错,这些匪徒的身份的确不简单。经过我们的严刑拷打,匪徒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一切。这匪徒都是山下那些小宗门的弟子假扮,他们声称劫掠一事是他们私下所为,但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哦?颛弘叔,此言何意?” “北部统一,诸项律法条令颁布,山下那些小宗门的光景虽说不比以前,但也差不到哪儿去。以往他们依附啸月门、开阳宗,也未见有弟子私相授受,劫财害命。为何天道宗掌权之后,他们就频频做下伤天害理之事?” 颛弘饮了一口茶,继续分析道:“如果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弟子们私下做上一两起,也能理解,但山下那些小宗门结党作乱,调度有序,分明背后就是有人指使。他们明知无极阁与天道宗的关系,他们还敢结群来犯,分明就是冲着天道宗来的。依我看,此事必然与云州道盟脱不了干系。” “颛弘叔,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叶无量问。 “先生常说,祸起萧墙。依我看——” 颛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叶无量点点头,“九州道门林立,结党谋私,仗势欺人。这些人才是祸乱天下的根源。我说过,九州不该有这么多道门存在,云州北部除了天道宗和花间派,其余道门都不该存在。” 钟离皱了皱眉,开口劝道:“师弟,不可鲁莽。云州道盟一直盯着我们,他们鼓动山下的那些道门与我们作对,准是设了圈套让我们钻。如果将那些道门铲除,难保云州道盟不加以利用,大肆宣传,给我们扣上一个魔宗的帽子。” “怕他作甚。我北部的事,还轮不到他云州道盟指手画脚。” 正愁找不到理由来铲除山下的那些道门,既然他们自己作死,那也别怪我辣手了。 叶无量冷哼一声,转脸看向颛弘,“山下那些道门,往日里欺负百姓的事定然不少。常言道,师出有名。颛弘叔,劳你找两件案子,往大了办,务必要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网打尽。” 颛弘咧嘴一笑,问:“先生,在新城设公道台,就地办案如何?” “还是颛弘叔深知我心啊。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将声势造大,务必要让整个云州的百姓知晓,修士犯法与庶民同罪。云州道盟往日不管的事,我天道宗代他管。另外云州道盟和与我们为敌的道门,让宁君羡好生挖掘挖掘他们那些为非作歹之事,务必要让云州百姓看清他们的嘴脸。” 颛弘捋着胡须,目光深邃。重视舆论,操-弄人心,也唯有先生了。 叶无量眼中闪烁冷冷寒光,转脸看向温良,“大师兄,你门下弟子文采斐然,中华日报社就交给你打理吧。我只要求一点,天下为公。诸生需怀批判精神,遵循自然真理,揭露黑暗,利用舆论力量,打击罪恶,为云州的未来探索出一条路来。” 温良说:“天下为公!说得好,师弟,放心吧,此事我定然办妥。” “此次师门弟子选拔考核,给云州道盟烧了一把火,但我觉得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南部子弟现在情绪高涨,务必要利用好他们不满的情绪,最好能把云州道盟的眉毛给点了。” 叶无量顿了顿,点上一根烟,坏笑道:“冲开山门选拔弟子,不过举手之事。幽若,此事你与掌门师伯好好商量。” “此次无量山重建,新城建立所耗甚巨,还是要想办法多搞些钱才是。垃圾回收计划可以走出云州,也可借此与其他各州道门走走关系,另外无极阁最近风头太盛,难免不遭人嫉妒,我看还是以琅琊阁名义,在其他八州各寻摸一个代理商吧。” “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多与颛弘叔和诸位师伯商量。” 幽若说:“师尊放心,弟子早有准备。” “唉,总教你一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也不是长久之事。等我此次外出回来,便替你寻摸几个帮手。” 叶无量怜爱的抚了抚幽若的肩膀,随后对姬诗瑶说:“掌门师姐,我要随采依妹子下山一趟,师门内外的诸事,就辛苦你和诸位师兄、师姐操持了。” “柳宗主那里——” “她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必管她。” “那——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嗯。” 叶无量向众人拱拱手,转身带着蓝采依出了天道殿。 温良跟了过来,将玉佩和一枚信笺塞到叶无量手中,“师弟,这封信是给你的,你下山后再打开吧。还请你替我将这玉佩转交给它的主人。” 说罢,温良仓惶离去。 叶无量摇摇头,“这个师兄,情爱之事,让我一个外人代劳,当真是够痴的。”  第161章 五毒教 云州南部偏僻之地,山脉绵延纵深千里,灌木丛林茂密,罕见的植被数不胜数。 因天空常有彩云遮罩,原本有“彩云之南”的美称,但世人知晓,这天底下这美丽的物事,往往是能要人性命的毒物。 彩云之南的深山老林凶险万分,漫说那些虫豸毒物致命无比,就是人眼难以察觉的泥沼,稍不留神就被大山吞噬,更甭提那中年不散的瘴子毒气,即便再厉害的解毒妙药到了此处,恐也是无用武之地。 因此,云州修士轻易不敢踏足此地,那些普通老百姓更是远远的躲着这片大山。 不过此刻,倒是有两个不怕死的已经掩下云头,朝着大山深处飞去。 五毒教所处的这片大山大小宗门林立,叶无量起初心里还在嘀咕,人常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些宗门难道就任由五毒教在做大做强? 可是当叶无量沿途见到大山中涌动的各色瘴子,这才弄清原委。且不说这些瘴子毒性如何,光是他探出去的神识,一触碰到瘴气就有强烈的灼烧之感。 难怪各宗门与五毒教相安无事,就这里的瘴子哪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更别说进入大山腹地去探查五毒教的实力了。想来这些宗门定是吃了不少亏,拿五毒教没有任何办法。 “好妹妹,前方莫非就是你五毒教教众生活之所?” 叶无量手指的地方,被一片七色瘴子笼罩着,神识只是往瘴中探了一丈,便忍受不住钻心的灼烧之感,收回了神识。 “好哥哥还真是聪慧,那七色罗烟瘴下,正是我五毒教教众栖息之地。” 蓝采依点点头,见叶无量连忙拿出一粒解毒丹服下,笑道:“七色罗烟瘴专门对付的就是像哥哥这样的修士,你们的解毒灵丹可防不了七色罗瘴烟。” “这七色罗烟瘴当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叶无量心惊,凑到蓝采依身旁,堆笑说:“好妹子,你不会是真想要了为兄的命吧?” “哥哥说笑了。若不是哥哥已经有了红颜知己,妹子还想将哥哥娶回去做压寨夫君呢,难能忍心要哥哥的性命。” 蓝采依笑得花枝乱颤,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递将出去,“哥哥只需服下这沙葫芦的汁液,妹子保证你丢不了性命。” “还是妹子心疼为兄。” 叶无量嘿嘿一笑,吞咽了沙葫芦汁,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不少,连那山林中的糜腐腥气的味道也消失了。 两人刚一落进七色罗烟瘴,叶无量便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这林中竖着一片木桩,上面挂满了头颅,或是野兽的,或是人类的,头颅上发黑的血迹勾勒出骇人的图案。木桩上方用黑石压着白色的幡子,下方堆砌着一对对骸骨。 不远处映入眼帘的破损石碑上,还刻着“生人勿进,擅闯者死”八个血淋淋的大字。 乍一眼瞧见此景,端是恐怖至极,让人头皮发麻,直抽凉气。 “咦,奇怪——” 蓝采依嘀咕了一句,走进恐怖的祭林中,伸手还拨了拨挂在木桩上的头颅白骨,眉头皱得更深了。 叶无量察觉蓝采依的神色不对,问道:“妹子,怎么了?” 蓝采依摇摇头,“没什么,许是我多虑了。” 虽是如此说,但蓝采依的眉头却并未松展开来,引着叶无量在这七色罗烟瘴中约摸走了半个时辰,一片开阔的谷地呈现在眼前,阡陌交通,屋舍林立。 “规模如此庞大的寨子,恐怕得有上千户了吧。” 叶无量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现在是晌午时分,按理说这寨子里正该是生火做饭之时,连袅袅炊烟都看不见。 难道这五毒教有什么特殊的习俗? “妹子,你们这里的习俗——” 叶无量话刚说一半,就听蓝采依说,“好哥哥,待会儿进入寨子,你跟着我,小心些。” 小心些?叶无量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那蓝凤凰没等来我出手便归西了? “妹子,是不是寨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蓝采依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刚刚路过那片祭林时,就觉得有些不对。 祭林虽然只是用来恫吓外来者的,但也是进入五毒教的唯一之路,理该有人把守才是。 可她与叶无量进入祭林,没有见到一个五毒教教众不说,就连虫豸毒物都没见到一只,这不符合常理。 而今晌午,寨子里去分外安静,若不是发生了大事,蓝采依还真找不出别的解释。 蓝采依默默祈祷,师尊,你千万不要有事。 叶无量抚着蓝采依的肩膀,安慰道:“妹子,别胡思乱想,先进去探探情况再说。若真有事,为兄必助你一臂之力。” 蓝采依“嗯”了一声,带着叶无量悄悄地进了寨子。 穿巷过道,家家闭户,毫无半点生气。蓝采依神色更加凝重,带着叶无量摸到一户人家。 刚刚翻进窗户,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蓝采依低头一瞧,便见有一老一少两人倒进血泊之中。 “阿什方大叔,阿侨——” 蓝采依紧张地冲去,发现两人的尸体早已冰冷僵硬。 “到底是谁下此毒手!”蓝采依眼眶泛红,咬牙切齿。 叶无量问:“妹子,他们是何许人?” 从蓝采依口中得知,死去的两人是她贴身侍女阿莲的爹爹和弟弟。蓝采依爹娘早亡,被选中成为圣女之后,寄养在阿什方家里,与阿莲两小无猜,不是姐妹,却更似亲姐妹。 “对了,阿莲,阿莲去哪儿了?” 想起阿莲,蓝采依顿时慌了神,寻遍屋子都未找到阿莲。她又回到阿什方尸体前,跪下重重拜了三拜,“阿什方大叔,阿侨,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保佑阿莲平安无事,采依发誓,一定会亲自手刃仇人,替你们报仇报仇雪恨。” “采——采依——” 一道微弱的呻吟飘进耳中,叶无量眉目一蹙,以为是听错了。但那微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叶无量凝神再听,果然没有听错。 “房梁!” 叶无量浮空而起,瞧向那落满灰尘的房梁,竟发现了一条半尺长的小蛇。 这小蛇蛇信耷拉在外面,口角还流出了点点鲜血。奇怪的是, 蛇的眼睛本为竖瞳,但这小蛇的眼睛却如人一般,看向叶无量时,眼中充满了恐惧之色。 不会是叫人蛇吧? 叶无量觉得怪异,将小蛇取下,递到蓝采依面前,“妹子,这小蛇好似再叫你的名字。” 蓝采依见到此蛇,顿时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哗哗直下。 “阿莲——”  第162章 族中隐秘 “采依,快……快走。” 小蛇奄奄一息,蓝采依泪眼婆娑,带着哭腔问道:“阿莲,是不是奴波动下的毒手?” “火灵珠……教主……” 小蛇再也支撑不住,闭上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 蓝采依涕泪纵横,将小蛇捧在手心,浑身颤抖不止。 “采依,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阿莲姑娘能借此蛇传音,兴许就在附近,我们还是早些将她救出来。” 蓝采依本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无忧无虑。叶无量何时见她这般伤心过,整个人好像是经受了一场病魔的折磨,没有一点活力,教人心疼不已。 “没用的,阿莲已经走了,是我害得她不能转世为人。” 蓝采依痛苦地摇摇头,阿什方一家惨死,瞧着手中的、血泊中的故人,痛彻心扉,蓝采依感觉天都塌了,两眼一抹黑,恨意在心中燃烧着,苍白的脸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走了,意味着人已经死了。可叶无量不明白,阿莲就算是死了,为什么不能再转世为人呢? 这里又不是前世那个讲究科学真理的世界,谈不上什么“人死如灯灭”。人即便是死了,魂归九泉转世投胎,本就是自然天道。 叶无量说:“采依,你怎这般确定阿莲姑娘已死。不妨附近找找看,也许阿莲姑娘活着也未尝可知。即便阿莲姑娘不幸殒命,我们也该将她安葬不是。” 蓝采依微微叹息一声,幽幽地说:“哥哥有所不知,我族之人皆修自上古传下的通灵术,人的神念和魂魄可俯身生灵。这条蛊蛇其实已死去多时,阿莲是自知无法活命,但又不愿我遭歹人毒手,这才舍下一缕命魂俯身蛊蛇。她在这房梁上坚守苦等,为的就是提醒我,族内有变。” 通灵术?! 叶无量闻言一愣,"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也。"相传,巫族相信万物有灵,他们修行传说中的通灵术,通过精神感召祖巫降临,并能召唤各种生灵作战,他们本身不许具备强横的力量,但讲求一种精神信仰和精神力修为,因此增益力量成效也是极快的。 五毒教名为教派,实为一脉相承的巫族后人。 这阿莲姑娘会用通灵术倒也不稀奇了,只不过这通灵术早已不复当年之威,许是若干年的岁月中,这通灵术也是残缺了吧;或许也是因为古巫血脉不纯的原因,当年蓝凤凰才甘愿冒死前往西漠火焰山寻找上古金蚕。 “唉,都怪我。若我早些回来,族内就不会发生变故,而阿莲一家也不会丢了性命。” 蓝采依将阿莲附身的小蛇放在阿什方胸前,她长呼了一口气,起身擦去眼泪,脸冰冷如霜。 她知道,蓝凤凰在等她,善良的族人也在等着她,她必须振作起来,将奴波动那一派的狗贼铲除,替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族内发生重大变故,采依不想连累别人。好哥哥,对不起,叫你白跑一趟,趁奴波动还未发现,你还是先回去吧。” 叶无量陡然发怒,斥道:“混账!采依,你我何时这般见外了。” 大丈夫哪有临阵脱逃之理,丢下一个女子独自应对凶险。况且就算有危险,那也得趟了才知道,采依叫我走,分明就是对我不信任。 要一个女子来担心我的安慰,你爷爷的,小爷真的有那么弱吗? 叶无量自知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有几分侠肝义胆,五毒教有难,他岂能坐视不理。 压着怒火,叶无量蓝采依的肩膀,说道:“采依,当初你去往飞仙渡援手,我就发过誓,此生绝不能负你。你现在让我走,是想让为兄做那不仁不义之人么?” 蓝采依双目噙泪,感动不已,忙说:“好哥哥,你误会采依了。这毕竟是我族内的事,采依怎能连累你。” “不要再说了。采依,我一直拿你当作我的亲人,你的事就是我叶无量的事。你如果再说连累之言,看为兄如何收拾你!” 叶无量冷哼一声,瞧见蓝采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觉得话说得有些重了,伸手提蓝采依抹去脸颊上的冷痕,用柔和的语气说:“采依,你且说说这奴波动是何许人,为何你一口咬定他是罪魁祸首?” “这件事还要两百年前的一场比试说起……”蓝采依叹了一口气,目光游离,回想着那件五毒教教众人人谈之色变的往事。 五毒教曾有不成文的规定,圣女不得继任教主之位。两百年前,一场比试打破了这千百年的陈规旧条,也打破了五毒教往后的宁静。 两百年前,老教主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开始着手遴选培养下一任教主。当时,蓝凤凰和奴波动是族内的最有天资的青年才俊,族人以为老教主会将教主职位穿给奴波动,但不料老教主却将圣女蓝凤凰也纳入了教主继位人选的名单之中。 老教主执掌五毒教三百余年,公正不阿,建树不凡,在族人心中有极大的威望。而蓝凤凰贵为圣女,也深得民心,因此老教主宣布蓝凤凰也有资格竞争教主之位时,大多数族人并没有反对。 唯有奴波动这一脉的长辈和同辈族人坚决反对,老教主设下三关比试,考验继位者的品行才干,前两关蓝凤凰和怒波动不相上下。 第三关比拼炼蛊驭蛊之能时,出了岔子。 奴波动所炼的七煌六翼飞虫蛊对阵将蓝凤凰所炼的赤火千足蜈蚣,稍逊一筹,奴波动竟然动用血祭之法,引发蛊虫嗜血癫狂之态,似乎也失去了控制,直扑向就近的小童吸食鲜血。 蓝凤凰见状,也不管比试胜负,连忙驱使赤火千足蜈蚣替族人挡下七煌六翼飞虫的攻击,虽然救下小童,但赤火千足蜈蚣也被七煌六翼飞虫吸食干尽。 蓝凤凰神魂受损,倒地不起。奴波动略施小计赢了比试,但不料老教主却宣布蓝凤凰为下一任教主。 奴波动不服,也不理会老教主决断的理由,只道老教主公然毁坏五毒教千百年传下的规矩,以权谋私,帮助蓝凤凰偷了本该属于他的教主之位。 奴波动心怀怨恨,就像变了一个人,阴鸷冷酷。便是老教主的丧礼,他也不曾前去吊唁。 蓝凤凰心地善良,总觉得亏欠了奴波动,也不忍奴波动误入歧途,于是她继位的第二年,便将奴波动提拔为副教主,希望能化解奴波动心中的怨恨。 奴波动坐上副教主之位,起初安稳了几年,蓝凤凰以为他真心悔过,相安无事过了二十载。直到有一天,奴波动忽然提出要带领族人离开大山,前往繁华之地安居。 蓝凤凰不同意,却遭到了诸多人的反对与诋毁,奴波动甚至鼓动族人随他前往宣州。 她这才意识到,奴波动消停二十载隐忍不发,原来是暗中培植势力,结党营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与她抗衡。 出山定局这件事,蓝凤凰以雷霆手腕了之,五毒教却也是元气大伤。正副教主之间的较量就此拉开了序幕,见不得光的事更是数不胜数。五毒教内部俨然有了黑族与白族之分,分崩离析也只是时间问题。 十年前,蓝凤凰得悉上古金蚕的消息,不顾族内人的反对前往西漠,不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强撑着伤躯赶回五毒教,将教主职位传给了蓝采依…… “呵,又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叶无量无奈的摇摇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如果当年蓝凤凰坐稳教主的位置后,将奴波动这等卑鄙小人铲除,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奴波动动起举族迁徙的念头,恐怕早就背着族人,与外界有所来往。 “采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引你师尊前往西漠寻找金蚕蛊,恐怕也是奴波动和外面的人联手设下的局。只可惜,你师尊一心想要打开云梦川秘境,一时失了警惕。” 蓝采依点点头,“师尊也有此猜测,只是苦无证据,而她又重伤在身,只得作罢。” “恶人自当恶人磨。采依,看来咱们的缘分真乃上天注定。奴波动,呵呵,我倒是要去会一会他。” “好哥哥,你要做什么?现在情况不明,断不能冒进。” 见叶无量一脸坏笑,蓝采依知道,叶无量准是要做坏事了。 奴波动在族内势力不小,而且他能控制住五毒教,可见定是在外面请来了帮手。 蓝采依真怕叶无量冒进,若是有个闪失,她该如何自处。 叶无量不以为意,笑着说:“怕他作甚。奴波动既然要斩草除根,那便来个将计就计,自投罗网。” 说着,叶无量服下一颗易容丹,摇身一变,与蓝采依别无二致。 叶无量转身扭动着细腰,还托了托胸前两块肉,嘀咕道,好像比妹子的大了些。 用力揉了两下,尺寸感觉合适,这才冲着蓝采依笑道:“怎么样,与妹子可有什么不同?” 见叶无量对胸前两块肉如此在意,蓝采依早就羞臊死了,念头一闪而过。 她大概是猜出了叶无量的用意,一个引人瞩目,一个暗度陈仓,此计倒也有可行之处。 “像倒是像,只不过哥哥你既不认识五毒教教众,这声音有如此浑厚,如何能不被人识破?” 叶无量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翘起兰花指:“我蓝采依好歹是教主,还能怕了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不成。妹妹你赶紧那套衣服,让姐姐换上吧。” 蓝采依见叶无量这幅小女儿举止,忍不住发笑,取出一套衣裳,红着脸递给了叶无量。 “哎呦,这衣服一个结一个扣的,当真是繁琐。妹子,改日姐姐给你重新专门设计一套好看又好穿的吧。” 费了半天劲,叶无量终于将蓝采依的衣裳换上,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交代道:“好妹子,你也别闲着,找机会把你们的人救出来。这件东西你拿着,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蓝采依接过一个七彩绣球,抬头问:“好哥哥,你如此帮采依,可是真心喜欢采依?” “妹妹,瞧你说的,你这么美丽动人,姐姐怎能不喜欢。” 蓝采依眼光一暗,抿了抿嘴,又抱住了叶无量,娇俏的红唇印了过去。 丝丝腥甜,叶无量忍不住咽了一口,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进了身体,回过神时,蓝采依已经闪身离开了。 “这丫头,居然占我便宜,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嘛,回头再跟你算账——” 第163章 整点春药 山中潮气重,五毒教的宅子多是两层的小楼,下面还有一片镂空的柱石结构。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的暂不必谈,光是这宅子所用材料,那都是临山采石,伐林建设而成,外观谈不上雅致,但却十分的坚固。 屋舍挨着屋舍,巷道狭窄,但整体布局也有考量,东南西北各修了一条主干道,山石铺就,露面光滑,颇为便利。 就在这南向北的大道上,有一道倩影欢快而来,蹦蹦跳跳,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调子声不大,在这寂静的寨子里,也能传得很远。 穿过数排屋舍,女子忽然顿足,皱着眉头嘀咕道:“寨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吧嗒一声,一根木棍掉在女子面前。 女子抬头望去,瞧那路边的屋舍小窗吱呀合上,只是留下一道缝隙。 缝隙里面,正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女子。 女子扫了一眼沿路的屋舍小窗,目光所过之处,那些原本有道缝隙的小窗,都不约而同的关上了。 只见女子冷笑一声,并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冷漠,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她的手里还不停的晃动着腰间的铃铛。这铃铛许是特制而成,声音清脆响亮。 女子用力地摇晃着铃铛,浑然不怕动静弄得太大,引来这寨中人出来讨个说法。 道路两旁的屋舍小窗开得越来越多,有些人竟是探出了脑袋,见着女子面容,个个神色惶恐的摘了支窗的木棍,拉着身边还在好奇打量的亲人,缩进了屋里。 路越走越长,前方远远的有一座状似宫殿寺庙的庞然建筑映入眼帘。 女子停下脚步,蹲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根烟,盯着远处那些正偷偷看她的人,不时还挠挠屁股。 “想我蓝采依天生丽质难自弃,你们见了我,竟如见了鬼魅一般恐惧,眼里还有我这个教主么?” 若是蓝采依本尊在此,见这位假冒伪劣的女子这般损害她光辉的教主形象,准是要气得吐血。 不用多想,这易容打扮的女子正是叶无量。 “走了半天,连一个想要对付我的人都没有。奴波动警觉性也太低了吧。” “蓝采依”扔掉烟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抬腿继续向前,步伐迈得要比以往快了许多。 刚刚走了二三十步,左右两边的巷道里冲出来一伙人,模样有些凶恶,但与“蓝采依”对视一眼,眼神便有些慌乱,甚至是不知所措。 “蓝采依”静静地盯着这些人,一言不发。 有人受不了“蓝采依”那冷漠的眼神,嘴皮子只打哆嗦,“教——教主。” “呸,她算什么狗屁教主,我们的教主是奴波动大人。” 着黑衣打扮的中年男子催了一口唾沫,指着“蓝采依”的鼻子说:“蓝采依,族人现在都奉奴波动大人为教主,你如果识相的话,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回巫神殿去,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又一人道:“没错。蓝采依,我知道你厉害,看你别忘的蓝凤凰和你这一脉的人都在我们手中。” “蓝采依”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冷目相对。 众人见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蓝采依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没有两把刷子怎能在教主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 十年前,蓝采依不过六岁大的女娃,那时养蛊驭蛊的能力已非他们所能及,何况是现在呢? “这个臭娘们儿,不会真的动手吧?” “蓝凤凰可是她的师尊,她不会连自己师尊的安危都不顾的吧?” “要真的动起手来,就我们这些人,还不够她喝一壶的。” “……” 众人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心中直犯嘀咕,谁也不敢贸然开口激怒“蓝采依”。 “蓝采依”轻蔑一笑,他主动暴露行踪,目的是会那奴波动,哪会在这几只小虾米身上浪费时间。抬起腿便径直前行,众人惊得纷纷退让,但又怕奴波动和黑衣族人嘲笑他们胆小,于是跟在后面,还摆出一副胜利凯旋的姿态。 接近巫神殿,五毒教黑一族人越来越多。族中那些头发花白的长辈有些瞧不惯“蓝采依”目中无人的样子,想要与其打口丈,占些口舌的便宜,但“蓝采依”根本无动于衷,连正眼都不太瞧的。 这些一口牙脱落得都没了几颗的老辈,敲着手中的旱烟杆子,催促族内小辈动手挫一挫“蓝采依”的锐气。起初还有些胆大的青年,驱使各种蛊虫攻击“蓝采依”,但那些蛊虫还未近得身前,便无火自燃。 众人只道是“蓝采依”的功力又精进不少,也不与她比拼驭蛊的能力,诸般毒药,花样百出的施毒手段一一向“蓝采依”招呼而去。 五毒教的毒药虽然毒性猛烈,但叶无量先前饮下了蓝采依五毒酒,体内早就产生了抗体,因此这些人下的毒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蛊虫毒药都耐“蓝采依”不得,众人这才想起,蓝采依曾经也是他们的教主,比拼蛊虫毒药,怎会是她的对手。班门弄斧,闹出这般笑话,着实丢人的紧,黑衣族人自惭形秽。 黑族族的那些老家伙,却是不依不饶,七八个老汉抄起手中的旱烟杆,催动一身修为,朝着“蓝采依”攻击过来。 “给你们整点春药。” “蓝采依”突发奇想,从袖中取出一瓶阴阳和合散,便朝这些老汉撒去。 老汉门顿觉不对,连忙捂住口鼻,全身燥热难当。他们以为中了蛊毒,连忙运气《五毒经》来检查身体是否中了蛊毒,可这阴阳和合散算哪门子的毒药,一来二去之下,非但蛊毒为能查查出来,反而因为运功的缘故,催化了阴阳和合散的药力,一个个就像是煮熟的小龙虾,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蓝采依,你这是什么蛊毒,快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这做伯伯的不客气了。” 老汉燥热难耐,鼻孔都要冒出烟来,浑身早就被热汗淋透。 “你们这帮老不死的,事临己身才知攀关系来了。若采依妹子换作是我,那还不叫你们欺负死。” “蓝采依”冷笑不言,心中编排道:“用阴阳和合散对付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正合适,赶明儿还得问玉儿多要一些防身。” 左一瓶,又一瓶,如掷烟雾弹似的,“蓝采依”扔得不亦乐乎,转眼之间,偌大的巫神殿前,空气中笼罩着浓浓的阴阳和合散粉尘,上百名五毒教教众兽血沸腾,青筋暴起,毫不避讳地扯掉身上的衣衫,一个个打着赤条,不管身边是男是女,抱着便是一顿猛啃。 老家伙们毕竟见多识广,五毒经都检查不出,必然不是蛊毒。又见青年一辈那些羞人无耻的举动,顿时回过味来,他们哪里能想到曾经的圣女,曾经的教主——“蓝采依”竟然会用春药来对付他们。 巫神殿乃是教中最为神圣的地方,岂能让列祖列宗目睹这等恶心之事。老家伙们强忍着心中那股原始的冲动,对着一些癫狂的小辈们,或是一顿猛劈,或是强行拉开。 他们高声呼号着,甭管是那些晕过去的,还是清醒的,能带上的都带着,奔向五毒教教众吃水用的寒潭去了。 “蓝采依”咧嘴一笑,阴阳和合散是花间派独门秘制的闺房助兴之药,哪是那么容易能解的,服用一勺,便要闹腾一整夜,何况他在这殿前撒了足足有五斤之多。 “原以为还要费点力气,没想到歪打正着,嘿嘿,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一笔之道还施彼身吧。” 瞧着乌泱泱一群人,伤风败俗地逃窜,“蓝采依”叼上一支烟,走进了大殿之中。 见着人便是一瓶阴阳和合散扔出,瓶碎声响起,便是一阵阵粗重的喘息之声。 “各位祖巫,各位大神,小子并非有意亵渎你们的香火之所。实在是你们养出了一群不肖子孙啊,我也是代你们清理门户,你们要是怪罪于我,那可就不厚道了。” “蓝采依”便走着,便对左右两侧的祖巫石像行礼赔罪。 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巫族一脉虽然没落,但谁知道这些祖巫们的意志是不是还存留的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里,万一真的触犯到了,那就不美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殿里涌出一群锦衣华袍之人,他们执剑而来,神色不善。 “蓝采依”见着来人,心里咯噔一下,“难怪采依妹子那一脉会不堪一击,这些人修为最低的也都是化神境,瞧他们的打扮不像是我云州的人,身上所穿衣物倒是有些像宣州的湘锦。看来我料无差,奴波动的确与外界有密切的联系。” “只是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为了一颗火灵珠居然来趟五毒教的浑水。” 有修士傲慢地问:“喂,你就是蓝采依?” “你猜——” “蓝采依”自以为是地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不过凭借蓝采依本尊清丽脱俗的面容,倒也让这些修士见之一愣。这时,“蓝采依”挥手扔出十余瓶阴阳和合散。 那修士抬手便是一掌,将飞来的药瓶轰碎,白色的粉末顿时弥散开来。那修士张狂道:“就这点本事,也敢独闯巫神殿——” 话还未说完,那修士便感觉浑身气血翻涌,心底涌出一股念头,想要将“蓝采依”占为己有,做那阴阳和合之事。此番症状,像是传染了一般,周围的修士均是双目充血,涌出贪婪的淫光。 “我去你大爷的!” “蓝采依”爆出了一句粗口,抬脚便将一名修士踹飞,随即催动身法,移形换影,避开扑来的一群“禽兽”,心中大骂一句,你爷爷的,我倒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给他们下阴阳和合散,这不是自己坑自己么。 “蓝采依”骂咧咧地闪进了后殿…… 第164章 好大 阴阳和合散在整座巫神殿中弥漫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宣州修士趁着神识还有几分清醒,逃命似的冲出了大殿。 修为稍逊一筹的修士和五毒教教众,无法抵住这绝品春药的药效,像是一头头发了情的野兽,抱在一起猛啃。 巫神殿后殿除了正殿和几间偏殿房舍以外,无他特别之处。 “蓝采依”在后殿四下寻摸了片刻,没有找到别的通路,但先前一茬茬的修士就是从这后殿涌出来的,她不相信这后殿里没有什么机关暗格。 后殿门口,五毒教的女教众跪在地上呻吟着,一个宣州修士撕扯着身上的道袍,像是一头大猩猩捶打着胸口,像那女教众求爱,展示男人阳刚的一面。 “蓝采依”翻了一个白眼,抬手便是两个大耳瓜子招呼过去,将那宣州修士闪得七荤八素,疼痛刺激着神经,神识似乎也清醒了几分。 “说,奴波动和蓝凤凰在什么地方。” 叶无量掯着修士的脖子,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 上气不接下气,那修士原本涨红的脸此刻比猴屁股还要红,脸上的青筋,似乎要爆了一般。他指着殿前一尊神像,吃力地说:“在——在石像后面。” “咔擦——” “蓝采依”拧断了修士的脖子,将其弃之一旁,转身看向那座石像。 大殿里的灯火摇曳不定,黑暗深处伫立着一座高达巍峨的石像,影绰绰间,只能瞧得那石像好似托着一方古鼎。 “蓝采依”神色微微一愣,心道这石像掌中托着的鼎倒与混元金鼎有几分相似。 定睛再瞧去,只见石像所塑的神君威武异常,头顶大日金轮,一手举鼎,一手掌火,左右龙凤呈祥,身后悬着七柄石剑,似乎正向世人展示法相天地的神力威严。 这神君真容怎瞧着有些眼熟? 目光上移,“蓝采依”瞳孔猛地一收,不禁爆粗一句粗口:“卧槽!” 卧槽!石像上刻的不就是小爷我么? 这尊石像在此少说也有数百年,小爷我穿越到这方世界不过两三年而已,即便是寄身的主人也不过才加冠的年纪,五毒教的先祖因何能将我的真容雕得如此惟妙惟肖,而且还知我有混元金鼎和两仪真元剑在手? 怪哉!真是怪哉! 难道这五毒教先祖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过若真有石像雕刻的这般神武不凡,倒也不错,嘿嘿。 不管了,等救出蓝凤凰,一定要好好问个明白。 “蓝采依”拔腿要走,忽觉得脚下一沉,低头一瞧,见那五毒教的女教众抱着她的腿,正要往上爬。 “臭流氓!” “蓝采依”御气将那女教众震开,瞧对方那衣不蔽体,露出的火辣身材,嘀咕一句:“五毒教的妹子还真是水灵,身材也是极好的,罢了,便饶你一命吧,谁叫小爷我心善呢。” 石像脚下有一道道槽痕,显然是被动所致。“蓝采依”也不管它什么出发机关,双臂一发力,石像顺着槽痕隆隆移动。 忽听“咔哒”一声,似是有什么机关装置被“蓝采依”以力简单粗暴的破坏,石像背后的墙壁上裂出一道缝隙,石门自动打开,露出一条通向地下的石道。 石道算不上狭窄,墙上的油灯照亮了黑暗的角落,右手边的石壁上绘着精美的壁画,上面记载着五毒教的族史,直至上古时期,十二祖巫与妖族十圣争斗的传说。 “蓝采依”无暇细细了解五毒教的发展史,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壁画,便提速向着石道的尽头走去。 “奴波动,你背弃了祖巫信仰,你不配做巫族的族人!” 走到了尽头,“蓝采依”便听里面的石室传出一个女人失望而又愤怒的咆哮的声。 收敛气息,“蓝采依”蹑手蹑脚地贴着石壁,摸到石室。 石室里,灯火通明,一位女子被粗重的铁链锁着,吊在半空中。 这女子披头散发,圣洁的白衣早已染得血红,虽然凌乱的长发遮住了打扮的面容,但只从仅露出的轮廓来看,依然不难分辨出也是位美人。 “蓝凤凰,死到临头了,还逞什么口舌之利。你以为还是高高在上的教主么,这教主之位本就是我奴波动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错!” 蓝凤凰血目怒瞪,骂道:“呸!奴波动,像你这种吃里扒外,阴邪歹毒的小人,你有什么资格做五毒教的教主。以前你没有资格,现在你更没有资格。” “啪——” 铁鞭抽打在胴-体上,蓝凤凰发出一声痛呼。 奴波动眼中涌现出兴奋之色,铁鞭抽打的愈发用力,“你骂啊,蓝凤凰,我不会跟你计较的。我告诉你,现在五毒教都在我的手里,你就别期望蓝采依那个贱种能来救你了。只要她敢出现,我必教她死无葬身之地。” “你敢——奴波动,采依是五毒教的教主,你若敢谋害她,就不怕族人不服么。” 奴波动阴笑,得意地说:“谁敢不服?蓝凤凰,你最好祈祷你那白族一脉的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不听话的人,留着也没什么价值。” 蓝凤凰歇斯底里,怨毒地看着奴波动,“奴波动,你这个恶魔,你种就杀了我。” “想死?没那么容易。在没取出你体内的火灵珠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许是打累了,奴波动将铁鞭扔到一旁,就静静地看着蓝凤凰那张已经没了人色的脸。 如今孜孜以求的教主之位唾手可得,就连视之为一生之敌的蓝凤凰也成了砧板鱼肉,奴波动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空空的。 “蓝凤凰,我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让你给逼的。当初师尊偏心,将教主之位传授于你,我不服。你提拔我做副教主,我奴波动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我承你的情,也想为族人后代谋个好的出路。吾辈族人蜗居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日子过得何其穷困,我想带大家走出大山,你为何不允?” “你目光短浅,刚愎自用,根本不知我们这些人生活在大山里的人,在外界人眼里到底有多卑贱。你更不知大山外的世界,究竟是何般的精彩纷呈。你只知墨守成规,老祖宗的东西不全然是好的,如果我辈族人能走出大山,在云州,在宣州寻一处好地过日子,年轻的后生们拜入名门修行道法,他们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蓝凤凰,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区区教主之位么?你可知我真正在乎的是你,可你的眼里除了族人就是族人。” 奴波动双目含泪,想起往昔之事,脸变得愈发狰狞,他指着蓝凤凰愤怒地吼道:“你为何要当众拒绝于我,蓝凤凰,以我的才干难道不配做你的夫君么。” 奴波动黯然失神,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服,从来只有我奴波动不想得到的,没有我得不到的。” “蓝凤凰,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奴波动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凌空浮起,伸手便去扯蓝凤凰的衣裳。 角落里,“蓝采依”见着这一幕,翻了一个白眼。 难怪采依妹子对我隐瞒奴波动和蓝凤凰的这段故事,你爷爷的,都穿越到了修仙世界了,还能发生这种狗血的剧情。 奴波动还真给我们男人丢脸。那爱情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的么。你即便做不了舔狗,那也不能得不到就强上啊。 “嘭”的一声响,奴波动重重地撞在石壁上,突出一大口鲜血。 “采——采依——” 蓝凤凰努力抬起头,见着“蓝采依”,眼中绽放出明亮的色彩,只不过转瞬即暗,“别管我,快——快走。” “蓝采依”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转脸来到奴波动面前。 “不要脸的老杂毛。” 连扇数个耳刮子,“蓝采依”抓着奴波动胸前的衣襟,手臂猛地一发力,将其摁进了石壁中。 “噗——” 奴波动喷出一口鲜血,“蓝采依,你——” 话未说完,奴波动便晕了过去,“蓝采依一脸厌恶的擦了擦手臂上的鲜血。 转身看向被铁索吊着的蓝凤凰,“蓝采依”眼中迸发出火热的光芒,全身的血液像是着了火一般,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蓝凤凰全身的衣衫近乎被奴波动扯了下去,露出了滑腻娇嫩的肌肤,尤其是那两团雪白,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好大!” 感觉到鼻子一阵温热,“蓝采依”吸溜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鼻子。 如此近距离瞧得蓝凤凰的真容,“蓝采依”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其美貌——绝色。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能爪两下准是比做神仙还要快活死了。 转念一想,蓝凤凰是采依妹子的师尊,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失礼了? 君子非礼勿视,叶无量,你可不能犯错误。 四根吊着蓝凤凰的铁链应声断裂,“蓝采依”稳稳地接住了蓝凤凰。 蓝凤凰浑身是伤,动弹不得。身体教自己的乖徒弟看了去本也没什么,大家都是女人,可她心里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乖徒弟有些不对劲。 奇怪,采依身上怎没有半点处子之香,反而阳刚之气如此猛烈的扑面,教人心猿意马呢? “采依——啊——” 蓝凤凰话刚张口,浑身突然涌起一阵猛烈的灼烧疼痛,肌肤表面开裂,涌出大量的火焰。 “蓝采依”被她身体里突然勇气的灵火,烫得差点松开了手,眉头一皱,心道,刚才还好好的,这火灵珠怎突然变得如此暴躁?莫非是与我体内的雷灵珠产生了感应,想要离开蓝凤凰的身体? 罢了,先取出火灵珠再说。 “蓝采依”转脸又犯难了,如何才能将火灵珠取出呢? 低头瞧见一片雪白,脑中浮现出一个法子——用嘴吸出来? “蓝采依”打了个寒颤,小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还是先用神识与那火灵珠沟通一下试试吧。 运起控火神诀,蓝凤凰肌肤表面涌出灵火像是受到了感应似的,一股脑儿地涌了过来。 “蓝采依”将神识探入蓝凤凰的身体,循着火焰流动的方向找去,“居然在这里,火灵珠,你他娘的也太色了吧。” 那火灵珠竟然附着在蓝凤凰左胸之下。 “火灵珠,你兄弟雷灵珠都认我为主了,你还不乖乖出来?” 火灵珠没有理会,而是变本加厉的吞吐灵火。 “火灵珠,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占着人家大姑娘的身子,毁了人家清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还不肯走,你到底是何居心?” 火灵珠:…… “他娘的,你是比我动强的是吧!” “蓝采依”暴脾气上来了,伸手便攀上了玉峰,感觉到手下的蓝凤凰娇躯一颤,他这才意识到“鲁莽了!草率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蓝采依”着实有些骑虎难下,满脸堆笑看向蓝凤凰,“那——那个,师尊,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啊,只不过这火灵珠冥顽不灵,只能如此了……” 蓝凤凰煞白的脸变得殷红如血,到了此刻,她哪能猜不着,眼前这人虽然声音容貌像极了蓝采依,可绝不是蓝采依本人。 难怪先前觉得他身上阳刚之气这般猛烈,想来就是采依要去请的高人了。 叶无量哪里知身份暴露,还操着蓝采依的嗓音,问道:“师尊,你倒是说句话啊,取还是不取。” 蓝凤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声若蚊蝇,心里翻江倒海。 该死的小贼,你手摸都摸去了,还来问我要不要。 唉,我这守了一辈子的身子,白白便宜了你。 采依那丫头心也是够大的,就不担心我被她请来的高人占了便宜么。 叶无量在她身上摸索了一阵,终于将火灵珠取了出来。 “嘤咛——” 蓝凤凰发出数声呻吟,羞臊得不敢睁开眼去瞧叶无量。 “桀桀,连天一教教主都无法取出的火灵,竟是被你一个小娃娃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了出来。” “好手段呐!蓝教主,这火灵珠,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第165章 身中蛊毒 说话间,白须老者凭空出现,伸手便去抢夺“蓝采依”手中的火灵珠。 “蓝采依”二话不说,抬手与之对了一掌,两股强横的气劲自掌间震散开来,“蓝采依”连续后退数步,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 “蓝教主年纪轻轻,没想到还有这份修为,能接下老朽一掌,你也算是翘楚了。” 白须老者背手而立,一派高手模样,只是阴笑两下,便冷声威胁道:“蓝教主,交出火灵珠,老朽饶你不死。” “蓝采依”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瞥了眼一脸担忧之色的蓝凤凰,转脸注视着白须老者,“你是何人,想要火灵珠,凭本事来取。” “万剑宗久不出世,倒也怨不得你们这些后生小辈无知狂妄。蓝教主,既然你不识抬举,那老朽就让你知晓冲虚境的强者究竟有多么恐怖!” 白须老者捋着胡须,眼中迸发出骇人幽冷的寒光,身形陡然凭空消失,“铮”的一声清鸣,劲风吹起“蓝采依”的长发,一柄寒光白刃冲着她的胸前刺去。 “蓝采依”脚步一踮,身子向后方掠去,手中出现两个瓷瓶,趁机扔了出去。 五毒教以用度制蛊闻名,白须老者纵然自恃修为卓绝,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长剑一抖,剑气射出,将瓷瓶击碎,白色的粉末登时撒了下来。 “蓝采依”就势推出一掌,掌风掀起一股气浪,将白色的粉末送将出去。白须老者连忙斗剑,想要运出一道护体气罡,但无奈“蓝采依”出手时机恰到好处,他这番应对着实为时已晚。 “这是什么——蓝教主,亏你年纪轻轻,竟然使用春药这等卑劣的手段。” 白须老者面呈怒色,但终是抵挡不住阴阳和合散的奇效,浑身的血液沸腾不止。急忙运气,想要压下那股野兽的欲望,但真气一催,反而心脏跳动得愈发厉害。 心道这春药好生厉害,比老夫平日里用的壮阳丸效果还要猛烈,等擒住了这个贱丫头,都要逼问出药方来。 白须老者掏出数枚清心寡欲的灵丹服下,仍不见好转,暗叫一声“不好”,这春药分明是专用来克制修士的。 白须老者也没有猜错,花间派的阴阳和合散,不仅对普通人有效,对修士而言,更是唤醒心中欲望的毒药。 因为修士平日修行最为注意清心寡欲,修为越高对七情六欲掌控力就越强,所以阴阳和合散就如同扎破心境坚壁的针,只要刺穿一个针眼,欲望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白须老者目光火热,满脸淫邪之色。瞧着那衣不蔽体的蓝凤凰抱胸后退,火辣的身材,雪白的肌肤,绝美的面容,登时刺激得白须老者识海一片绯红,满脑子的情欲画面。 “蓝教主,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骚.浪蹄子。想做老夫的炉鼎,那就成全你。” 白须老者桀桀淫笑,反其道而行之,掠向了蓝凤凰。 “牧道人,她是我的,我不许你动他。” 奴波动从石壁中飞出,吹响了哨子,一股幽绿发黑的光雾从他的身体射出,直逼向白须老者——牧道人精-虫上脑,哪里管得了这些,头也不回,拂袖甩出一道气劲,将那团光雾轰散。 蓝凤凰大病未愈行动迟缓,见牧道人像头野兽扑来,紧紧地抱着胸,花容失色。 “桀桀——” 看着蓝凤凰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绵羊,奴波动色心大起,手刚要触碰到蓝凤凰的腰肢,“蓝采依”陡然出现,抬手便是一掌。 “蓝采依”喷出一口鲜血,就势抱着蓝凤凰后退丈余远。 与牧道人对的这一掌,“蓝采依”暗用了真火。 灼烧之感疼痛钻心,牧道人注视着手掌上的火焰,暗暗吃惊,五毒教以蛊毒来提升修为,断不懂得炼气法门,而且以他们身体的特殊,想要蛊毒和炼气双修,根本走不长远。 蓝采依方才打出的一掌蕴含着火灵力,她能驾驭灵火,定是那火灵珠的作用。 瞧着“蓝采依”取出一件袍子给蓝凤凰穿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更是勾起牧道人心中那无尽的欲望,抬腿便要奔去,那团幽绿的光雾挡住了去路。 牧道人转身斥道:“奴波动,别忘了你什么身份。蓝凤凰师徒这两个炉鼎,老夫我要定了。你若敢阻拦,我让你五毒教不复存在!” 以整个族人作为威胁,奴波动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他怎敢做五毒教的千古族人。这一百多年来,他费尽心思为的不就掌控五毒教么,如果族人毁灭,他过往的付出还有什么价值? “得不到,那便毁灭吧。” 转脸瞧了蓝凤凰两眼,奴波动咬咬牙,脸色变得阴沉,哨子响起,幽绿的光雾便朝蓝凤凰掠去。 “蓝采依”和牧道人见状,同时出手。 火焰燃烧着光雾,长剑斩出数道剑气,转眼一只只幽绿的蛊虫便哗哗坠地。 “奴波动,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绝不容许你毁了五毒教。” 蓝凤凰娇怒,剑指在手腕见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淋地,转眼化作成百上千只红色的蛊虫,奔向奴波动。 “蓝采依”看的一阵头皮发麻,比拼驭蛊之术她不在行,只能选择对付牧道人。 递给蓝凤凰一些疗伤培元的丹药,“蓝采依”转身迎向牧道人。 虽然修为远不及牧道人,但凭借阴阳和合散这等刁毒的手段和不怕死的狠劲,也没吃着什么大亏,倒是牧道人久久拿不下“蓝采依”,心头是又急又恼,张口冲着奴波动骂道:“奴波动,你他娘的还不赶紧操控蛊毒制服蓝采依!” 说着,牧道人的攻势也变得愈发的凌厉。 “蛊毒?” 蓝采依心中咯噔一下,原本沾染奴波动鲜血的手臂开始麻木起来,只觉得有成千上万只虫子沿着手臂指望直往身体里钻。 “嘭!” 牧道人长剑一抖,将“蓝采依”拍飞出去数丈远。 见其一口鲜血喷出,握着右臂无法似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牧道人欣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桀桀笑道:“蓝教主,别在挣扎了。乖乖做老夫的炉鼎吧,老夫的很大,准会让你爽翻上天的。” 你爷爷的,这个lsp,就不怕老子我掏出来把你吓死。 “蓝采依”翻了一个白眼,右臂内有蛊虫噬咬,一阵麻一阵疼,千防万防,还是中了奴波动的蛊毒,也不知三昧真火能否将这蛊毒祛除干净。 神识调动三昧真火自混元金鼎冲缓缓游进右臂,真火与蛊虫交织,痛麻之感转眼减轻不少,但转眼蛊虫卷土重来,心生的蛊虫数量远远大于死去的。 “蓝采依”目光偷偷扫了眼石室,眼珠子滴溜一转,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到底不起,火灵珠咕噜噜从抽中滚出。 牧道人眼神火热,伸手便朝火灵珠掠去。 石室中,一阵灵力波动,数道身影同时掠来,“蓝采依”窃笑,就势一滚,与牧道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第166章 三尸噬神蛊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与万剑宗为敌。珩无忌、络何,柯良,你们活腻味了是吧?” 眼看到手的火灵珠,被人横加阻拦,失之交臂。牧道人瞥了一眼滚至角落的火灵珠,转身怒目,心说大家同是宣州人,巫蛊教竟然与天一教、长歌门联手对付于我,等回到宣州,势必要联合诸派铲除巫蛊教。 天一教教主珩无忌掌中把玩着一团碧绿色的火焰,一脸委屈地说:“此次我们四派联手相助奴波动掌控五毒教,本教主还以为大家能结下深厚的友谊,日后无论是在云州,还是在宣州,彼此相互也能有个照应,天一教为什么要与万剑宗为敌呢。牧道人,你说这番话,可真是伤了大家的情分。” “大家平起平坐,论出力,我们长歌门也不比你万剑宗少,凭甚火灵珠就该与了你。” 长歌门大长老柯良用一根竹箫掏了掏后背,转脸看向巫蛊教的副教主络何,笑道:“络教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柯道友说得没错,大家都是为了火灵珠而来,各凭本事取便是。牧道人,你这般盛气凌人,传将出去未免遭人笑话吧。” 络何阴笑恻恻,见牧道人还要反驳,又道:“牧道人,你也甭跟我论什么资格。要真论资格,五毒教和巫蛊教本是同宗同源,这火灵珠理该由我们巫蛊教掌管才是。但大家都是坐在一条船上的盟友,谁也别为那谁,即便最终是你得了火灵珠,那也别叫大家吃了亏。” 以一对三,牧道人丝毫不敢托大,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那股烧心的欲望,平心静气地说:“络何,你巫蛊教一脉体质特殊,即便得了火灵珠,也无用武之地,况且你我都是宣州人,本该同气连枝。你为何要伙同外人,对付自己人。不如你助我夺得火灵珠,等回到宣州,万剑宗必有一份心意奉上。” 瞧着这场内讧大戏,“蓝采依”眼中闪过难以察觉轻蔑。 长歌门自诩名门正派,竟也与天一教狼狈为奸,果然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狗咬狗一嘴毛,事情还未成,就为了一颗火灵珠内讧,像这种因利而走到的同盟关系,简直不堪一击。 奴波动的蛊毒甚是怪异,“蓝采依”暗中压制蛊毒的反扑,忽然感觉到手臂上有一阵冰凉之意,这才注意到蓝凤凰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身边。 “蓝采依”冲着蓝凤凰微微点头,转了瞥向之前与蓝凤凰斗蛊的奴波动,见对方投来复杂的眼神,于是对着蓝凤凰咧嘴一笑。 奴波动心性歹毒了些,但对蓝凤凰还真是爱得深沉啊。他口上喊打喊杀,真动起手来也没下死手,否则以蓝凤凰现今的实力,如何能在他手中讨得了便宜。 情爱一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蓝采依”这一笑,蓝凤凰顿时有些无措。 她岂能不知,“蓝采依”那番笑容背后的深意,可她很无奈,趁着这些外人内讧之际,握住“蓝采依”的胳膊,凝神运起《五毒经》,检查所中的蛊毒。 “三尸噬神蛊!奴波动竟然对你用如此歹毒的蛊毒。” 蓝凤凰惊呼一声,神色凝重无比,两条柳叶眉都蹙到了一起。 “蓝采依”问:“这蛊毒很厉害么?” 蓝凤凰给了“蓝采依”一个白眼,“三尸噬神蛊传自上古,蛊虫以吞噬人的三尸为生。此蛊乃是蚩尤大神所炼,原本乃是用来对付黄帝一脉的真仙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尼玛——” 三尸噬神蛊竟如此厉害,难怪连三昧真火都对付不得。“蓝采依”像是受惊的猫儿,浑身炸毛,直爆出一句粗口,连嗓音也未可以掩饰。 男儿浑厚磁性的嗓音一出,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目光。 见身份暴露,叶无量也不在掩藏,手一掐诀,摇身一变,又恢复成了本尊。 柯良惊呼:“叶无量,是你?” “你就是云州搬弄风云的叶无量?” 珩无忌双目喷火,叶无量连番坏他好事,当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叶无量不紧不慢地点上一根烟,两口吞云吐雾,刚一起身自报家门,只听得“呲啦”数声。他的体型高大威猛,那是蓝采依那娇小的身材所能相比,套在身上的苗疆衣服顿时撑裂。 幸亏里面还穿着条四角裤衩,否则难免要来上一次春光乍泄。 “额……那个大意了。” 叶无量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蓝采依那一身衣衫撤掉,换上间青衫,随后神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正声道:“没错,小爷我就是玉树临风赛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江湖人送浪里小白龙的叶无量。”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蓝凤凰实在憋忍不住,“扑哧”一笑。 早就听采依说,天道宗的叶无量幽默风趣,就是人有些厚颜,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蓝教主,你这就有点不讲究了。”叶无量回头看着蓝凤凰,一脸无奈,“你看他们对我一脸崇拜的样子,就知我所言非虚。” 那是崇拜么?分明是仇人见面。 蓝凤凰正要揶揄两句,但瞧见叶无量的全貌,脸色忽然大变,“你……你是……” 蓝凤凰瞠目结舌,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抿着嘴似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我什么我……唔……” 叶无量懵了,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对方生疏却又无理地“撬”开了他嘴,一股冰凉还带着些许腥甜的液体滑进了喉咙。 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直逼向叶无量的心脏。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变慢,那股液体进入心房后,忽然迸发出透心凉的寒意,一股神秘的力量侵遍全身。忽的,又有一股力量迸发出来,虽然威势小了不少,但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通过经脉蔓延向全身的根骨。 《太玄经》不受控制的运行起来,那些根骨好似燃烧了一般,灼烧的表层开始脱落,金红的血光中,露出一个个铭文。三尸噬神蛊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感受到威胁,四处乱窜,但叶无量右手臂骨头上的铭文释放出一股荒古的气息,转眼间,三尸噬神蛊像是中了夺命之毒,转眼便消失殆尽。 蓝凤凰忽的睁开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惊讶和慌乱之色,只是一瞬间,她又闭上了眼睛。 …… 蓝凤凰松开了叶无量,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便偏过头去。 “蓝凤凰,亏我还对你手下留情。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你竟然将血脉之力和双生蛊都给了这个小杂种。你说,你是不是跟这个小杂种早有一腿!” 奴波动双目充血,气急败坏,挥拳便朝叶无量攻击了过来。 血脉之力?双生蛊? 叶无量舔了舔嘴唇,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蓝凤凰,心道这师徒俩怎么都爱占我的便宜。 不过她们给我喝下的东西竟能消灭了三尸噬神蛊,等灭了这几个碍事的家伙,再问问双生蛊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叶无量也不再隐藏真实修为,抬手便是一掌将奴波动拍飞。 奴波动倒飞出去数丈远,将石室的墙壁装裂,扑通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小子蛊毒已解,想要拿下他恐怕不易,不如大家先放下成见,等灭了这小子再说火灵珠的事。” 络何祭出法刀,手掐法诀,刀身幽光一闪,蛊毒混杂着真气释放开来。 巫蛊教与五毒教虽同属一脉,但两族人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五毒教看重血脉精纯,一直试图唤醒祖巫血脉,所以严禁与外族人通婚,巫蛊教却恰恰相反,他们鼓励族人与外族人通婚,血脉虽然不纯,但体质也得到了改善,能够将华族人一样炼气修行,千余年来也摸索出了一些两者兼容的修行法门。 珩无忌点头同意,掌中的火焰忽高忽低,“这小子多次坏我大事,自是留他不得。” 柯良瞥了眼角落的火灵珠,转脸问:“叶无量,念在你是云州的后起之秀,本尊给你一个机会。你说,少门主是不是你杀害的?”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打杀了这个小杂种便是。” 牧道人神色复杂,心中是又臊又怒。中了阴阳和合散,淫.欲上脑,之前还想扒了“蓝采依”的以上,好好地爽上一番,可哪曾想这小娘子竟是大男子易容假扮。 此事若传将出去,他如何在江湖立足。 再说那蓝凤凰,连他都还没一亲芳泽,却是便宜了叶无量。 牧道人怎能不羞臊,怎能不恼怒。 柯良拦在牧道人身前,“牧道人,此事关乎我派少门主,必须要问清楚。” 叶无量弹了弹烟灰,不屑地笑了笑,说:“你是说宇文秀吉那个瘪犊子?他见色起意,欲对我徒儿不轨,不杀了还留着过年不成?柯前辈,我替你们长歌门清理祸害,你不思感激,难道还想对我动武不成?” “原来真的是你!” 宇文秀吉是柯良看着长大的,亲手传授道法,寒冬酷暑,不分昼夜。 宇文秀吉出去游历,忽然中断联系便觉事有蹊跷。 他曾多番派人打听搜寻宇文秀吉踪迹未果,就猜到宇文秀吉恐是凶多吉少。 但游历中断个十天半月的联系也属正常,柯良和长歌门门主宇文耀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了,根本无法通过气息锁定宇文秀吉最终的位置,只能打听出宇文秀吉曾到过云州北部,便再没了新的线索。 天道宗的异军突起,宇文秀吉对姬诗瑶的情,两者一联系,宇文耀和柯良就联系到了叶无量身上。但苦无证据,也不好对天道宗发难。 此刻惊闻噩耗,柯良双目含泪,“秀吉那孩子天资聪颖,行事稳重,又对姬诗瑶情根深种,怎会对你徒儿做出不轨之举。叶无量,今日我若不杀你,如何对得起秀吉!” “想要找我报仇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叶无量冷笑两声,对有些担忧的蓝凤凰说:“没事。许久未活动筋骨了,正好拿这几个冲虚境的老不修来检验下我的修为。”  第167章 疯魔剑诀 竹箫声起,碧海潮生。 为了给宇文化及报仇,柯良毫不留手,将道法催至极致,箫声在石室中徘徊震荡,空气陡然变得狂暴起来,碧绿的光芒从竹箫宣泄而出,化作浪涛直奔叶无量而来。 珩无忌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大喝一声“神火无量”,周遭的温度极速攀升,法力燃烧着空间,石室上空出现一片火海,一条条狰狞的火蛟探出脑袋,冷冷地盯着叶无量和蓝凤凰,气势骇人至极,让人后背发凉。 牧道人双手快速结印,悬在身前的长剑猛然一抖,铮的一声脆响,化出上百把利剑。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小杂种受死”,上百把剑宛若一条凶猛的长虫,直取叶无量的面门。 络何的眸中闪烁着幽幽绿光,浑身被一股黑气包裹,大刀横劈数下,刀气裹着蛊毒,排山倒海之势,当真教人心惊胆战。 这四人皆是冲虚境的强者,同时施展杀招虽不过瞬息之间,但便是同等境界的修士也难招架一二。 蓝凤凰惊呼,便要挡在叶无量身前,以命相护,然而叶无量却是淡然一笑,一掌拍出柔和的力道将蓝凤凰送出险境,旋即左手掐诀,石室的四个角落的微尘登时亮起耀眼的白光。 一个防护大阵便在瞬息之间形成。 叶无量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势,旋即寒霜雷翼自后背张开,仙人之姿让人生威。 寒霜雷翼一拍,掀起惊人的雷火飓风。 霎时间,碧海潮生曲被雷声淹没,数头火蛟蛟身一颤,便融入了雷火之中,更甭提络何劈斩出的蛊毒刀气,一遇雷火便消散无影。 牧道人一愣,转脸单手再度结出一道反应,剑指探出磅礴的真气,剑阵得到真气的护持,变得愈发凌厉,不消片刻功夫,便将雷火飓风击溃。 “小兔崽子,你何时在此处布下法阵。” 牧道人暗自送了一口,扫了一眼茫茫周遭。 叶无量祭出两仪真元剑,笑道:“亏你还是冲虚境的高手,布个阵法而已,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他进入石室布下阵法,竟是连我都未瞧出来。能在云州搅动风云,叶无量这小子的确有两把刷子。 牧道人暗自心惊,却不露声色,冷笑道:“纵然你有几分本事,面对我们四人联手,杀你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光说不练假把式。牧道人,你这么自信,我若凭寒霜雷翼杀你,那倒是欺负了你。” 叶无量“呵呵”冷笑两声,收起寒霜雷翼。 阵外,蓝凤凰见状,心里是又急又焦,神君也太宅心仁厚了,对付几个阴险之徒,何必讲江湖道义。 “疯行剑竹清尘的名头,想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定然是没听过。今日小爷我大发慈悲,教你们见识一下我天道宗十二剑诀《疯魔剑诀》的厉害!” 说罢,叶无量手中多出一柄玄元碧游剑,身子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疯行剑?!! 珩无忌先是一愣,旋即大显惊恐之色,连忙掐诀御气,周身涌起一道天火罡罩。 此举刚一罢了,一道虚影陡然出现在络何身后。 只听“嗖嗖”声响起,血溅数道,珩无忌惊喝一声“小心”,随即扑身去救。 络何幡然意识到情况不对,举刀反身劈去,“当啷”一声,利刃坠地,断臂飞起,鲜血喷涌。 “啊——” 电光火石之间,络何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中数剑不说,手臂已被叶无量卸去一条,他疼得到底痛嚎不止。 “老祖宗传下的东西不练,偏要邯郸学步,络何你死不足惜。” 叶无量的声音响起,身形却是避开珩无忌攻击,再次消失。 一击落空,珩无忌神色无比凝重,眉头皱成了两道沟壑,他小心翼翼地退到柯良和牧道人身边。 眨眼之间,折损一名盟友,最为关键的是,没有看清叶无量是如何出手的。牧道人惊得瞠目结舌,忙问:“珩道友,这疯魔剑诀是何来历,竟如此厉害。” 柯良祭出护身法宝,一边放开神识寻找叶无量的踪迹,一边说道:“疯魔剑诀诡异莫测,如影随形,剑疾如电。牧道人,你不想死的话,最好专心找出那小杂种的位置。” “何必如此麻烦,让你们见便是。” 叶无量的身形刚一出现,柯良和珩无忌不由分说,便攻将过去。萧为剑,碧绿的真气在曲孔见游走,金戈铁马,十面埋伏。 “疯行剑”的赫赫威名,别人或许不知,但珩无忌最为清楚不过。天一教祖上,不知有多少前辈高人死在竹清尘的剑下。 到底是年轻气盛呐! 叶无量既然托大,主动暴露位置,珩无忌怎能不趁此良机,一举取了叶无量的性命。 全力施展“神火无量”,周遭空间燃起无尽的火焰,珩无忌一掌拍出十八条蛟龙。 “轰”的一声巨响,叶无量被蛟龙剑气绞成粉碎。 蓝凤凰花容失色,浑身没了力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瞧着那阵中火蛟肆虐的地方,双目含泪,“我愧对先祖,连累神君惨死,我——” 蓝凤凰举掌便要以死谢罪,不经意间瞧见火焰中闪过一道虚影,她止住泪水,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说:“神君岂是凡人,怎可会死。不会的,神君不会死的。” 阵中,珩无忌亲眼见叶无量被撕成粉碎,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正盘算着如何破阵夺下火灵珠。忽然瞧见火蛟肆虐处,有一道影子渐渐成了人形。 珩无忌心中咯噔一下,大叫一声“不好,这小子还没死!” 随即连忙靠近柯良,以求两人联手,多一份保障。 黑影站了起来,双手执剑,朝着他二人逼近。 柯良挥箫劈去,一道冷厉的剑气,将黑影击散。 “两位莫急,待我用搜寻秘术,不怕找不出那小兔崽子。” 牧道人大步流星来到两人身旁,掌中托着一方古朴小镜,念出两道口诀,登时小镜悬上头顶。 镜身缓缓转动,耀眼的青光扫向四周。 青光所过之处,连那发阵外的石壁锁链都瞧得清清楚楚。 “万剑宗的搜寻秘术果真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珩无忌脸上刚露出两分喜色,转脸惊惧取缔了笑容。 只见周遭火海中站起了一道道黑影,竟是丝毫不怕火焰。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上百个黑影从火焰中走出,举剑朝着牧道人三人逼近。 他们三人背靠着,见着如此怪异的情景,着实有些胆颤。 “别管这些黑影,牧道人快找出那小子的真身所在。” 珩无忌双手掐诀,火海像是收到召唤一般,纷纷凝汇于指尖,变成一颗冒火的红球。 “去!” 红球飞进黑影群中轰然炸开,犹如爆发的火山,火焰顷刻将将一片黑影吞噬。 柯良丝毫也没闲着,将洞箫打出,手掐一瞧,洞箫曲孔中射出三道青光,犹如琴弦。 伸手一拉,三道青光绷直成弦,轻轻一拨,只听“珰”的一声,景色变幻,竹林幽篁,溪水潺潺。 再一拨琴弦,狂风奔袭而来,漫天的竹叶好似暴雨雷花针射向前方。 “柯良,你一把年纪的还吹箫,是不是也太为老不尊了。” 黑影中想起叶无量的戏谑声。 柯良嘴角抽动,也不说话,拨弄琴弦的速度愈发的快,三弦琴技炉火纯青,威猛无比,转眼间,数十个黑影被击溃。 “找到了,上面!” 小镜青光扫向上方,发现了浑身泛着幽光的身影,牧道人欣喜,剑指探出,成百城千的飞剑轰去。 这一式蕴含了牧道人百年剑道感悟,连法阵都被被余威侵袭得摇摇欲坠,足见其威力不同凡响。 牧道人对自己的修为很有自信,收起小镜,轻松地说:“这小子终于死了!” “牧道人,别往脸上贴金了。” 珩无忌实在有些受不了牧道人这股爱装的劲,啐了一口唾沫,指着周遭又重新站起来的黑影,说:“那小子若真被你杀死了,这些黑影还会重生?我们这下,恐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嘿嘿,珩无忌,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叶无量的声音再次想起,上百道黑影同时飞身而起,“你们太菜了,玩着没劲,纳命来吧。” 珩无忌三人还未见着叶无量本尊出手,身体传来一阵阵刺痛…… 第168章 蚩尤神君? 蓝凤凰并没有着急离开地宫,而是转进一间石室,换上了苗疆女子的衣衫。 虽是一身再为普通不过的衣裳,但穿在蓝凤凰的身上,却显得整个人分外的有自然美韵,尤其是服下疗伤灵丹之后,原本被火灵珠摧残的身躯变得更加玉润光滑。 明知道蓝凤凰已经超过百岁之龄,但叶无量还是看得有些痴了,好像眼前这位自然的美娇娘,就像是是幽谷中一朵刚刚盛开的兰花,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娇嫩。 感受到叶无量那火辣的目光,蓝凤凰脸颊绯红,心道人家在此换衣裳,神君就这般瞧着,丝毫不顾及人家的清白。哎,方才该占的便宜他都占了,看一看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怎的,叶无量的“贪婪”,让蓝凤凰的心头还生出一点点窃喜的感觉。 换下的衣衫,蓝凤凰并没有打算还给叶无量,而是认真地叠好,当作宝贝似的收进了箱中。 见叶无量盯着自己胸前的沟壑一眨不眨,蓝凤凰鬼使神差抛了一个眉眼,秋波潺潺,“好看么?” 只是这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脸颊都烧得有些难受。 蓝凤凰,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竟然对神君说出这么羞臊人的话来。 “好……蓝教主,还是早些出去把你五毒教的事解决了吧。” 叶无量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逃”出了石室,踹了在装昏迷的奴波动两脚,便将起拎了起来,大马金刀地向前走去。 人都让你看了去,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蓝凤凰咬咬牙,心里有些失落,抬腿跟了过去,问:“神君,采依独自面对那些修士和奴波动的党羽,不会有危险吧?” 神君?叶无心中暗自得意,蓝凤凰准是被我玉树临风的外表和惊若天人的手段给倾倒了。 “那些修士不过是臭鱼烂虾罢了。我在这巫神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该来的应该都来了。采依妹子趁此良机救出那些被困的教众,还有唤醒化神境实力的妖蛊,应该不成问题。” “万一真有什么意外,有我相赠的防身法宝在,应当无性命之忧,蓝教主尽管放心便是。” “如此便好。”蓝凤凰微微松一口气,“五毒教历经风雨,但愿这次事结束后,从此能够太平无事。” “说到底还不是奴波动这狗日的居心不良,否则以你五毒教驭蛊毒的手段和这片大山中的瘴子守护,不说能有多大的作为,图个安稳也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经此一事,五毒教怕是再无安宁之日。” 火灵珠一事牵扯云州和宣州两州的势力,万剑宗、巫蛊教和长歌门如果得知牧道人、络何和柯良的死讯,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五毒教。 叶无量心底犹豫,是否该劝蓝凤凰带领族人前往无量山的大山里定居,如此也好有个照应。 狗日的……神君说话也忒粗俗了些,不过话糙理不糙。奴波动确实可恨,将我五毒教陷入为难之境,纵然万死也难赎罪。 蓝凤凰剜了一眼奴波动,又将目光头像叶无量,暗自叹一口气,但愿大祭司的预言能够应验,神君能够带领族人走出迷雾,重新巫族的荣光。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巫神殿已经被黑巫一脉包围,叶无量和蓝凤凰相安无事的走了出来,众人登时神色变得异常警惕。 “这外族小子何时进的地宫?” “教主!” “外族小子,你最好放了我们教主,不然你休想离开巫神殿半步。” “蓝凤凰,你竟敢勾结外族人残害教主,你该当何罪!” “热扎依老叔,她都能指使蓝采依那个贱人对我们下春……呸……下毒,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依我看,咱们一起上,不怕拿不下蓝凤凰和这外族臭小子。” “……” 说道春药,黑巫族人和修士脸色都有些尴尬。彼此对视一眼,又像见了鬼似的,赶紧把脸又转开了。 热依扎老叔干咳两声,都没了此前的精神头,显然阴阳合和散差点要了他半条老命,“吧唧”抽了两口烟,在鞋底上敲了敲旱烟杆。 珩无忌带着天一教弟子仓皇离去,热依扎老叔就觉得事有蹊跷。 奴波动成了阶下之囚,万剑宗、巫蛊教和长歌门的高手也没有跟出来,事实摆在眼前——蓝采依那个贱丫头请来的外族小子,还真是个硬茬子。 现在若是向蓝凤凰求饶,也许她会念在大家都是无阻一脉的份上,饶恕小辈们的谋逆之罪,可是奴波动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要成了她立威的祭品了。 可如果誓死抵抗,以那外族小子的手段,即便黑巫族一脉与万剑宗、巫蛊教和长歌门的弟子联手,恐怕不仅讨不了便宜,反而会激怒蓝凤凰。 热依扎老叔进退两难,抬头看向蓝凤凰,想要一个清晰的态度。 蓝凤凰冷漠无视,热依扎老叔大为失望,心中一横,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与他们拼了。 热依扎老叔盘算,大家都是瞧着蓝采依那贱丫头进入地宫的,她没有跟着蓝凤凰出来,八成是死在下面。 这外族小子纵然是个硬茬子,连蓝采依的性命都没保住,恐怕收拾万剑宗、巫蛊教和长歌门的那三位冲虚境高手,已经身负重伤。族中小辈那般辱骂于他,他连坑都不吭一声,定是怕我们瞧出端倪。 想要用奴波动的性命作要挟,我能将他推上教主之位,就能换个人取而代之。 哼!外族小子,你的算盘打错了。 热依扎老叔走到人前,转身对一群修士说:“诸位都是玄门正宗弟子,若不能联手斩下这个小魔头,除魔卫道,日后岂不教人笑话。” “热依扎,你这话什么意思?是笑话我等胆小怕事?” “那我们当枪使,你五毒教的事,与我们何干!” “就是,五毒教的事,我们外人不便插手。” “……” 云州和宣州的一众修士甚是不满,连师门长辈都生死未卜,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会被热依扎老叔轻巧利用。 “此事不仅是我五毒教的事,更是攸关大家的生死。如果我们此刻不联手,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们吗?” 他娘的,还说什么玄门正宗,都是一群吃软怕硬的胆小鬼。热依扎心中焦急,却佯装盛气,冷哼一声又道:“我热依扎别的本事没有,但这双招子还没瞎。这小魔头不过强弩之末,正是报仇雪恨的良机。你们若不怕别人笑话,大可夹起尾巴做个鼠辈逃走便是,我五毒教纵是拼着灭族之危,也绝不会放了这小魔头。” 两州修士眼神有些闪烁,有些被热依扎老叔说动了,可谁的命不是命。 老话说,天塌了有高个子顶,师门长辈死了便死了,日后自会有长辈一雪前耻。 但若不与热依扎老叔联手,那小子恐怕也未必能放我们离去。 两州修士犹豫不决,将目光投向了叶无量。 “老东西说得不错,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叶无量咧嘴冷笑,扫了一眼黑巫族人,将奴波动扔到地上。 旋即身形凭空消失,再接着便听到一声声惨叫响起,鲜血飚射,一颗颗人头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三滚。 众人顿时一慌,后退一仗有余,热依扎老叔突吼一声“杀了这个外族小杂种!” 生死之间,要么吓的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要么化恐惧为勇气,殊死一搏。 黑巫族人选择了后者,不约而同地释放蛊毒攻向叶无量和蓝凤凰二人。 两州修士瞥眼一瞧地面上那几颗人头,异口同声的爆出一句粗口“卧槽”,转身御剑便逃。 “你们不能走,一起联手杀了那个魔头再走!”热依扎老叔眼疾手快,抓住一名万剑门弟子的道袍。 “杀你大爷。你看那小子像是强弩之末的样子么?热依扎,你再不放手,别怪老子翻脸无情了。” 万剑宗弟子扭头看了一眼在毒雾中来去自如的叶无量,只见剑光闪过,一片哀鸿。 都说天道宗的叶无量杀人如麻,自封诨号血手人屠,我看这小子才他娘的是杀人不眨眼的血手人屠。 “去你大爷的!” 万剑宗弟子惊恐万分,举手便是一剑刺进热依扎老叔的胸口,随后一脚将其踹飞,将功法催到极致,施展御剑术飞出一里多远。 “呼,他娘的,总算是逃了出来了。五毒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以后打死我也不来了。” 万剑宗弟子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巫神殿那边血流成河,长长地舒了一口,刚刚转脸要逃离此地,一头狰狞无比的大蛇张开了血喷大口。 “我擦……” 话音未落,万剑们弟子已经成了大蛇的腹中餐。 “??——” 尖锐的哨音响起,蓝采依凌空飞渡,像是一位自然神女,万千毒物蛊虫奉命如潮水一般涌向巫神殿,更有数十条大蛇在山谷中横冲直撞,摧毁建筑无数,直追着那些四处飞逃的修士进行一场嗜血猎杀的饕餮盛宴。 夕阳西斜,天空殷红如血。 巫神殿前,尸体堆积成山,鲜血早已将前方一里的碎石路染得血红。 蓝采依落下云头,瞧着殿前的惨状,眼神中闪过一缕哀伤,“师尊,弟子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采依,你做得很好。” 黑巫族人虽然背叛了五毒教,但毕竟都是她的族人,如今悉数毙命在叶无量的剑下,她的心里终归是有些不忍。 蓝凤凰勉强露出一抹微笑,瞧着叶无量将最后一名黑巫族人大卸八块,她叹了一口气,“神君回来了,这场血流得也算值了。” “师尊,你是说好哥哥是……” 蓝凤凰郑重地点点头。 这时,叶无量浑身浴血,周身隐隐间凝结出了浓厚的血煞之气,教人瞧着心里发怵。 叶无量捻指掐诀,招来一片雨云,将浑身冲袭了个干净,笑道:“好妹妹,为兄答应你的可都做到了,你以后可不许再说为兄的不是。” “好哥……” 蓝采依刚想扑去,可是想到叶无量的身份,又止步恭敬地说:“采依见过神君。” 神君?蓝采依突然生分的举动,让叶无量意识到“神君”这个称呼,并不是来自蓝凤凰和蓝采依的赞许,想到巫神殿里那尊与自己颇为相像的神像,叶无量不禁问:“好妹子,蓝教主,神君这个称呼,从何说起?那后殿的神像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是我巫族的蚩尤神君。”  第169章 拜见神君 “蚩尤神君?蓝教主,我年纪小,你可莫要骗我!” 叶无量错愕地看着蓝凤凰,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多年,或许是因为宿主的过往一片空白,叶无量很快习惯了现在的身份。 只不过让他头疼的是,宿主的身世就像迷一般,明知道宿主的记忆就在脑海深处,但任凭叶无量再怎么使力挖掘,就是揭不开那层面纱。 蓝凤凰说他是五毒教的蚩尤神君,他虽然吃惊,可是心中也有迟疑。 那蚩尤是何等人物,他是洪荒开天辟地后三大量劫——巫妖大战的最后一位巫族的应劫之人。 当年黄帝部族联合炎帝部族,与蚩尤的九黎部族在涿鹿展开终极的权力对决,黄帝不能力敌,请天神相助,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最终,蚩尤被黄帝斩首下葬,他的首级化为血枫林。黄帝尊蚩尤为“兵主”,也就是战争之神。 叶无量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是蚩尤大神转世。 传说蚩尤面如牛首,背生双翅,有八只脚,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形象骇人可怖,而他生得玉树临风、帅气逼人,怎么可能与蚩尤有半点瓜葛,“你爷爷的,小爷我这么好看,哪里跟蚩尤相像了。” 即便作此想,但那巫神殿后殿的神像又作何解释呢?难道我还真是巫族人? 蓝凤凰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叶无量,人家身子都被你摸了个遍,看了个变,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年纪小,你是在嫌我老么? 蓝凤凰心中有些委屈,瞧向一旁的乖徒儿蓝采依,心里更是五味陈杂,“此事说来话长,神君,还请容后再禀。” 叶无量点点头,也不着急。五毒教遭此变故,族人惶恐,人心涣散,理该整顿,赏罚功过。 黑夜降临,山中静谧,寒意逼人。 巫神殿前架起了一座高台,奴波动被绑在柱上,等待最后的审判。 五毒教教众齐聚在台下,瞧着奴波动的惨状,眼中有怨恨,有愤怒,也有畏惧。 而那些普通族人,更是惶恐不安,当初奴波动引外族修士进入族地,对付白巫族一脉教众时,他们不仅没有阻拦,而且还倒戈奉奴波动为教主。 蓝采依回族地,他们更是冷眼旁观,避而远之。 奴波动和黑巫族一脉倒台,如果蓝凤凰和蓝采依追责,数罪并罚,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蓝采依刚登上高台,这些普通族人不约而同地跪地求饶,“教主饶命!我们是被逼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族人。” “没错。奴波动背叛教主时,你们在做什么。现在看见奴波动倒台了,你们又来求饶,你们还脸不要了。” “我们五毒教没有你们这群贪生怕死,不忠不义的东西。” “你们不是一直向往与巫蛊教的人一样能修炼道法么,还不赶紧去宣州向巫蛊教摇尾乞怜,别赖在这里,这里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 蓝采依冷眼旁观,任由白巫族教众嘲讽着,发泄着。在她看来,没有动手诛杀那群临阵倒戈的族人,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现在受些辱骂,便是最轻的惩罚了。 “墙头草”们面红耳赤,他们能够活命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再还口。 奴波动忽然放声狂笑,冲着台下的族人吼道:“求饶有用么?你们这群没种的东西。想我巫族曾几何时也是这人间的霸主,瞧瞧你们这幅胆小怕死的样子,你们对得起巫族先祖么。” “祖巫你睁眼看看呐,五毒教要灭亡了。” 台下众人被奴波动这般辱骂,怒不可遏,本要回击,但听见“五毒教要灭亡了”这句话,均是一愣,五毒教好端端地怎就会灭亡了。 “放你娘的狗屁。奴波动,若不是你,五毒教何至于蒙此大难。你不思悔改,还敢在此妖言惑众,简直罪不可恕。” “你这个叛徒……教主,属下愿代为行刑,诛杀此贼。” “奴波动,任你舌颤金莲,今日你也难逃一死,劝你还是乖乖认错,兴许教主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你帮这帮蠢材,蓝凤凰与外族小子暗通款曲,还将我族仅剩的血脉之力给了他。你们甘愿被一个外人统治?五毒教,我看从此就改姓外吧……哈哈……” 奴波动自知难逃一死,蓝凤凰此生得不到,他也不想便宜了叶无量。 什么五毒教,什么巫族荣光,都让见鬼去吧! 奴波动放声狞笑,“你们想不到吧,你们眼中圣洁无比的蓝凤凰,竟然会背着你们,跟一个外族小子勾三搭四,不知廉耻吧。哈哈……蓝采依,你最敬爱的师尊抢走了你的好哥哥,好情郎吧……哈哈……” “我去大爷的。” 叶无量就如同一个犯错了孩子,被同学打了小报告,气得怒火中烧。飞上高台,抬手对着奴波动的脸,便是一顿猛烈的招呼。 “让你胡乱攀咬,让你瞎逼逼!” 他这番举动更是坐实了奴波动所言,台下的巫族人信以为真,抬头看着蓝凤凰和蓝采依,问道:“教主,奴波动所言可有其事?” “师尊……” 蓝采依感觉最心爱的宝贝被人给抢走了,心中甚是委屈。 她转脸看向蓝凤凰,见对方脸颊绯红,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是见了一面,师尊就将身子交给了好哥哥? 不会的,好哥哥虽然行事不拘小节,也喜欢口花花,但绝不是个好色之徒。 如果他真的喜欢师尊,定会先明媒正娶……可师尊那小女子神态……看来师尊真的将巫族之力给了好哥哥。 蓝采依,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师尊于你有传道受业,提携知遇之恩,你的一切都是师尊给的,你怎能心怀嫉妒。 好哥哥……对,我只是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哥哥,师尊若是喜爱,我理该成全她才是。 可好哥哥体内已经有了我的双生蛊,如果他不喜欢我,又怎会平安无事?难道说…… “呀——” 蓝采依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但又下意识地捂上了嘴。 好哥哥,你也太贪心了吧,有了师尊,还想……还想…… 台下的巫族人群情愤涌,巫族之力乃是五毒教历代教主修炼《五毒经》催发体内稀薄的血脉凝练出的精血,每一人教主继任,便会从上一任教主手中接过巫族之力继续凝练,指望有朝一日能够真正觉醒血脉的力量,带领族人进入云梦川,得到祖巫的感召。 这点微末的巫族之力对于巫族人来说,可谓是无价之宝,比性命还要重要。 “教主,你怎能将巫族之力传给一个外人。” “将巫族之力传给外人,与背叛族人的奴波动有何分别!” “教主,此事你擅自做主,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 蓝凤凰拉开了叶无量,瞥了一眼已经被揍得不成人样的奴波动,心里更加确信叶无量就是蚩尤神君。 只是确信的理由为何,只有她一人知晓。 蓝凤凰走到台前,巫族人安静了下来,等待她给大家一个交待。 “呼——” 蓝凤凰长呼一口气,指着叶无量平淡地说:“他不是什么外族人,他是我们的蚩尤神君!” “什么,蚩尤神君?!”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无数道目光投向叶无量,恨不得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瞧个真切,越看越是不信。 “这个外族人,生得这般好看,怎么可能是威风赫赫的蚩尤神君。”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腹诽道,你爷爷的,你以为我想做你们的蚩尤神君啊。 不过眼神还不错,小爷我这颜值,放在哪里,大家都要称赞一声帅气。 “蓝教主,你不会为了自己开罪,才编出来这么一个理由吧。” “我看准是如此,这外族人身上哪一点像我们巫族人了。蓝教主,我们敬重你,但你也不能如此诓骗我等。” “喂!那外族人,我们知道你身手不凡,只要你交出巫族之力,念在你拔刀相助的份上,我们不与你为难。” “巫族之力若是给了本族人还好说,他一个外族人得了,恐怕早就炼化了,怎么可能还交得出来。我看不如将他炼制成活尸,再辅以《五毒经》上的手段,兴许还能取出。” “可这小子毕竟于五毒教有恩,如此做害了他的性命,我等岂不是成了小人。” “这……” “教主,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巫族之力干系我族命运,你怎能不与我等商量,就擅自做主!” 蓝凤凰微微皱眉,目露寒光,“你们难道忘记了大祭司的临终预言了?他若是外族人,岂能承受得住巫族之力!” 大祭司预言—— 人群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抬头再看叶无量,脑海中浮现出大祭司毙命祭台时的苍老之声: 无量量劫今犹在,风雷不曾过洪荒。 都天神煞遮星斗,万古长空如黑夜。 上祖意志浑不灭,圣火烛照守光明。 千年万载盼归期,神君转世乘风来。 混元炼道太玄经,御灵除乱归正宗。 金蚕巫血祭盘古,巫族重现云梦川。 巫族人反复念叨着大长老的临终预言,如同魔怔了一般,殿前刮起一阵阵阴冷的旋风,火焰扑闪着,跳动着,火势不曾有半分减弱迹象,反倒是越烧越旺。 隐隐间,那黑暗中似是站着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他们凝视着这里,发出一声声低吼。恍惚间,又仿佛那黑暗中传来的是苍穹诸神的低语,他们俯视着众生。 地面忽然颤抖,坚不可摧的巫神殿轰然坍塌,十二祖巫倒在了废墟之中,唯有那酷似叶无量的蚩尤神君像屹立不倒,熠熠生辉。 “拜见神君!” 巫族人瞧见神像真容纷纷跪地,匍匐着,无比虔诚。 “蓝凤凰拜见神君。” “蓝采依拜见神君。” 你爷爷的,听说过有人上赶着送人头的,可上赶着送人登上神君之位还真是头一遭见。 这些巫族人常年扫祭巫神殿,后殿的神像模样早该刻入骨髓了才是,先前为何认我不出,怎的巫神殿一塌,他们就坚信我是蚩尤神君转世呢? 蓝凤凰瞧出叶无量的疑惑,轻声说:“我族圣女为侍奉神君而生。神君神像的面容,也只有我与采依才能瞧得出。” “离谱!太离谱了!”  第170章 何家姐弟 “神君,族人还跪着呢。”蓝凤凰小声提醒道。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是你们上赶着要奉我为神君的,可不是我自己想做的。 行吧,这蚩尤神君我就勉为其难当了吧。 嘴角微微一挑,叶无量扫了一眼跪在台下那些虔诚的巫族人。心说,这帮人现在能奉我为蚩尤神君,日后没准见着比我厉害的,就会奉为什么共工神君,祝融神君。 酒香还怕巷子深,真人也得露真相才行。若不在他们面前露上几手,他们日后准会三心二意。 叶无量暗掐指诀,寒霜雷翼登时张开。滚滚寒意和肃杀寂灭的气息,压得台下人五体投地,直打哆嗦。 寒霜雷翼微微一拍,叶无量升向空中,俯视巫族众人,清了清嗓子,“你们……尔等既然奉我为神君,日后便忠心效命于本尊,若有三心二意者,杀无赦!” 说罢,一掌拍出,一里外的大片房屋轰然坍塌。 巫族众人惊恐万分,偷偷抬眼,见着叶无量那副臭屁的模样,惊为天人,对叶无量除了敬畏,便只有死心塌地。趴在地上,齐声道:“神君圣明,吾等不敢!” 叶无量咧嘴一笑,抬手打出两道柔和的真气,将蓝凤凰师徒托起,随后淡淡地说:“尔等起来吧。” 巫族人低眉,颤颤惊惊地起身,见识到叶无量的手段,还心有余悸。 然而想到大祭司的预言终于应验了,转世的蚩尤神君御剑乘风而来,平定五毒教内乱,将来定会带着他们重回云梦川,巫族荣光重现人世,一个个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瞧向叶无量的眼神也充满了希冀。 蓝凤凰瞥了一眼奴波动,问:“神君,他该如何处置?” 奴波动哪里能想到眼前这个情敌竟然是蚩尤神君转世,后悔不已,求饶道:“神君,奴波动知错了。求神君念在奴波动这些年对五毒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我一条狗命吧。奴波动发誓,日后一定忠心追随神君,万死不辞。” “奴波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今日若留你一条性命,我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族人?” 叶无量神色冷漠,对着台下道:“奴波动背叛族人,差点将巫族带入灭族之境,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说罢,叶无量招来一道灵火。 熊熊火焰燃烧着,奴波动发出凄惨的叫声,不消片刻,整个人化作飞灰。 巫族人见此骇然惨状,对叶无量更加敬畏,不敢再有半点别的心思。 叶无量心里还惦记着蓝凤凰所说“圣女为侍奉神君而生”一事,哪还有心思面对台下那些巫族人,故作疲倦,作声道:“本神君今日有些乏了,尔等先回去吧。有关巫族的发展大计,待我与两位教主商量之后,再另行告知。” “神君,您何时带领我们进入云梦川?” 巫族人不愿离开。 云梦川一事隐秘,而且干系巫族的未来,蓝凤凰想着待会儿与叶无量详细商讨一番,但见族人如此没有眼力见,于是上前斥道:“行了。最近教中经历了不少事,很多事还需从长计议。天色已深,大家还是先各自回去休息吧。” 巫族人也不敢逼得太紧,抱着些许遗憾离开。 蓝采依见尚有一群族人不曾挪动脚步,登时有些不悦,问道:“你们为何还在此?” “教主,不是我等不愿离去。只是神君方才施展神威手段,我们的屋子化成废墟,这……” 蓝采依闻言,看着叶无量,忍笑不发。 “失策,失策……” 叶无量尴尬地笑了笑,对那群无家可归的巫族人说:“先各自寻个地方讲究一晚,明日再说。” “遵命。” 神君有令,莫敢不从,巫族人叹了一口气,结伴离去。 偌大的巫神殿废墟中,只剩下叶无量、蓝凤凰和蓝采依三人。 蓝采依掩嘴笑道:“神君,你也真是,他们早就怕了你,何必还要动用那种手段吓唬他们。” “好妹子,你怎的还跟为兄生分起来了。” 这丫头还是太在意我这个便宜的“神君”身份了。 叶无量刮了刮蓝采依的琼鼻,“不管我是天道宗的叶无量,还是巫族的蚩尤神君,采依,你都是我叶无量的好妹子。” “真的么?” 蓝采依眼中绽放出明亮的色彩,欣喜地抱住了叶无量的胳膊。 “你说呢?”叶无量笑了笑,用力将蓝采依拉到了怀里。 蓝凤凰见他二人如此亲昵,心里有些失落。 想到还有要事相商,蓝凤凰收起心情,说道:“神君,巫神殿已成废墟,不如今晚先在地宫里落脚吧。待明日,我再吩咐族人为神君建造一处居所吧。” 五毒教的圣女常年居住在巫神殿,而教主则是在地宫闭关起居,此乃五毒教上千年来传下的规矩。 因为蓝凤凰师徒都是女性,曾经也都是五毒教的圣女,所以并没有严格的循规蹈矩,两人的起居之所都在地宫里,只不过是不在同一间石室罢了。 “蓝教主,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以后私下里,我就叫你蓝姐姐吧。” 蓝凤凰俏脸绯红,“嗯”了一声,倒也大方。 只不过她这番神态,倒像是出水的芙蓉,能滴出水来。 叶无量瞧得心痒难耐,凑到蓝凤凰耳边,嘿嘿笑道:“蓝姐姐,先前你说圣女为侍奉——神君而生,此话当真?” “侍奉”二字,语气拖长,蓝采依害羞的将整张脸埋在了叶无量的怀里。 蓝凤凰去郑重其事的点头,圣女一职牵涉五毒教的隐秘。昔年巫族中出现两个惊世之才——何红药和何吕韶姐弟二人。 何红药天资聪颖,不仅将《五毒经》修炼至第九重,在体内唤醒一缕巫族之力,更是精通祭祀与祝尤之术。 何红药一心想要振兴巫族,为了便于行事,应对人族道门的威胁,集中族内精英创立五毒教,将自己的弟弟何吕韶送上教主之位。 何红药希望弟弟何吕韶能够带领族人,有朝一日进入云梦川,唤醒巫族血脉。 然而何吕韶却认为,祖巫已死,天道已经绝了巫族的气运,想要重回云梦川,逆天而行如痴人说梦,人族的神通法门威力强大,炼气修道,才能是巫族的唯一出路。 何家姐弟意见发生重大分期,何吕韶暗中捉拿人族道门精英修士,用换血之法改变自身体质,以求达到如人族修士一般炼气修行术法神通的目的。 纸终是包不住获得,人族道门发现门下精英弟子接连失踪,凭借蛛丝马迹查到了五毒教的头上。 五毒教与人族道门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大战,五毒教教众死伤大半,幸得蜀山掌门出面调停,此事方才作罢。 何吕韶给五毒教带来如此大的灾难,本该处以极刑,但毕竟是亲姐弟,何红药不忍下杀手,将何吕韶和一众追随者逐出了五毒教。 五毒教经此以难,从此不再出世,隐居在大山之中。五毒教教主之位一直空悬,直至何红药晚年,才找了继位人选。 或许知晓命不久矣,何红药以燃烧寿元为代价,施展巫族最强的都天祝尤之术,试图为巫族后辈寻一条出路。 窥伺天机,乃是逆天而行之事。 纵然何红药燃尽所剩不多的机缘,也只在大道迷雾中,得悉些许天机。 …… “难怪络何说巫蛊教与五毒教一脉相承,原来是这么回事。” 叶无量得悉这段隐秘,不甚唏嘘。 无量量劫乃是天道所设,目的在于推进诸天万界秩序的演进。 巫妖之祸是为人族兴盛铺路,气运已然被剥夺,十二祖巫虽然有后土娘娘一人得了正果,但也逃脱不了天道的掌控。 巫族血脉枯竭,想要振兴,谈何容易,希望渺茫至极。 何家姐弟出发点都没有错,何吕韶换血炼气,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手段着实有些残忍了。 况且即便巫族人人可炼气修道,最终还是逃不过天道法则的约束,就如人族修士一般修至大乘,渡劫飞升,也只能在仙界给仙帝做牛做马罢了。 天道气运神马的,那是圣人操心的事,叶无量自认连仙人都不是,何必操那些闲心。他现在只关心,蓝凤凰和蓝采依曾都是五毒教的圣女,她们打算如何侍奉好神君。 “嘿嘿,蓝姐姐,采依妹子,我对你们做些坏事,是不是也可以呀?” “好哥哥,你想做什么坏坏的事?” 蓝采依脸颊浮起红霞,攥着一角,心里还颇有些期待。 “神君如果……非要做坏事的话,我与采依也……也只能顺从了。” 叶无量的目光火热,蓝凤凰想起地宫里那些羞人的画面,只觉得身子有些湿潮,媚眼如丝,秋波连连。 这坏人,作起坏来,总是教人难以招架。 哪有人把话问得这么明白的,人家先前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么。 你是神君,如果真想做那些羞人的坏事,我和采依还能拒绝了不成。 “嘿嘿,蓝姐姐都这么说了,快让为兄亲哥小嘴……” 叶无量坏笑,低头就要去相蓝采依,蓝采依咯咯一笑,便脱开了。 “啊,好妹妹,你还真调皮。”叶无量作势又扑去。 蓝采依咯咯直笑,就是不让叶无量得逞。 叶无量心痒难耐,见两次不得手,索性转脸扑向了蓝凤凰。 双手刚刚触及蓝凤凰的腰,蓝凤凰身子一颤,好似一股电流在身上游走,全身都没力气,“咿呀嘤咛”一声,便软在了叶无量的怀里。 “唔唔……” “真香。” 叶无量嘬了一口,又埋头苦干,蓝凤凰也生疏的回应起来。 娘啊,我死了,我死了…… 叶无量心神荡漾,双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想要更进一步,蓝凤凰却将他一把推开了。 瞧着蓝凤凰和蓝采依两人跑向废墟,叶无量抹了一把嘴,坏笑着喊道:“好妹妹,亲哥哥我来了!”  第171章 上古金蚕 蓝凤凰引着叶无量进了起居石室,石床上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那件男人衣物。 蓝采依瞥眼一瞧,止步在门前,说:“好哥哥,师尊定有很多话要与你说,采依就不进去了。” “采依,你也进来吧。” 采依这孩子懂事是懂事,但就是容易胡思乱想。蓝凤凰笑了笑,心想有些事也该让采依知晓了。 “啊——” 蓝采依身子一怔,叶无量的眼神火辣还带着戏谑,她连忙避开这让她浑身不适的眼神,瞥向那张冰冷的石床,想到要与蓝凤凰一起做那羞人的事,顿时满脸潮红,羞臊得将整张脸埋进了胸前。 我巫族儿女虽然天性烂漫,直来直去,但师尊未免也太大放得开了吧。 “师尊,两个人一起的话,有……有些不妥吧……” 蓝凤凰没好气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好妹子,就听蓝姐姐的,我们大家都不介意,你又介意什么呢。这地下怪冷的,咱们三人报团取暖,也暖和些不是。” 叶无量坏笑,将蓝采依拉进了石室,手还甚是不老实,在蓝采依的手心挠来挠去。 蓝采依不知自己是怎么进的石室,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软麻无力。 将蓝采依拉倒石床前,叶无量纵身一扑上了石床,被褥上散发着的淡淡清香,叶无量心中美滋滋的。 瞧见蓝采依还根快木头似的,傻傻地站在床边,叶无量咧嘴一笑,拍着床边。 “啪啪啪——” “好妹子,你还等什么呢,快来!” “嗷哦——” 蓝采依下意识地点点头,刚刚坐下,倏地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猛地又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叶无量并没有进一步“流氓”的举动,又见蓝凤凰脸上挂着微笑,忙着斟茶倒水,毫不介意,她又忍羞地坐了下来。 “扑通——扑通——” 脸颊发烫,心似小鹿乱撞,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暖意直冲天灵,蓝采依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心想,都到了这一步,我还有什么好羞臊的,况且好哥哥真的教人喜欢呀。 蓝采依闭着眼睛,玉手顺着脖颈往下,去解第一粒衣扣。 刚刚解下一粒,就觉得一阵胸闷,连忙喘了两口粗气,正要去解第二粒,耳边传来“咕咚”咽口水的声音,蓝采依惊得像是一个被抓包的孩子连忙收回了手。 好哥哥不会笑话我吧? 蓝采依微微偏头,见叶无量噙笑,眼神却是一刻都不离开自己,蓝采依心中升起一股怨气。 人家都这么主动了,你还笑话人家。 哪有这么看着人家的,好哥哥,你真的坏死了。 哼,我才不能便宜了他,要来你自己动…… 蓝采依“瞪”了叶无量一眼,手上也没了动作,直接趟了下来,拽过被褥的一角,遮住了脸。 她这小女儿的心思,蓝凤凰瞧在眼里,怎会不懂。 蓝凤凰忍不住扑哧一笑,白了只顾戏弄蓝采依的叶无量,将一杯泡好的熟普递给叶无量,“采依脸皮子薄,神君你就莫要再戏弄她了。” “嘿嘿,我家采依妹子,就是可爱有趣。” 叶无量吹了吹热气,浅尝一口,“好茶!蓝姐姐,你还有这般煮茶的好手艺。尝了姐姐的茶,以后若是没了姐姐在身边,恐怕那再好的茶也都食之无味。” “采依煮茶的手艺,可是要比我高明不少。你若担心以后喝不了好茶,便让采依跟在你身边吧。” 听着他二人的对话,蓝采依眉头一皱,将被褥的一角挪开,眼睛刚一睁开,就瞧见两张熟悉的脸,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原是我多想了……蓝采依又羞又臊,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盘坐石床的一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蓝凤凰也不取笑,将一杯茶递了过去,转脸对叶无量说:“神君,采依,大祭司的预言应验了,有些事我就不再瞒你们了。” 说着,蓝凤凰要开食指,殷红的鲜血自空中落下,忽见一道金色的光影“嗖的”飞来,转眼鲜血便没了踪迹。 叶无量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上古金蚕?!”蓝采依惊呼一声,注视着停留在蓝凤凰食指上贪婪吮吸鲜血的上古金蚕,疑惑道:“师尊,莫非是那次西漠之行……” “没错,先前是我骗你们。” 蓝凤凰点点头,“奴波动以上古金蚕的消息诱我前往西漠火焰山,想要伙同外族人害我性命。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只上古金蚕就在火焰山之中。只是不料,这火灵珠和上古金蚕似有莫大的渊源。当我收服上古金蚕时,激发了火灵珠的灵性,跟着上古金蚕一同进了我的身体。” 蓝凤凰将上古金蚕收回,微微叹了一口气,“受了多年的火毒之苦,而你为了寻找取出火灵珠的手段,又恰巧结识了神君,将神君带回族地。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上古金蝉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此物因何会成为开启巫族云梦川的关键之物。” 叶无量问,伸手将蓝凤凰也拉倒了床边坐下。 “神君可知祖巫祝融?” “火神祝融嘛,当然知道。传说共工与祝融这两个老小子素来不和,因水火不相容而发生惊天动地的大战,最后以共工失败而怒撞不周山。导致天塌地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若不是女娲娘娘不忍生灵受灾,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万灵怎得以安居。” 叶无量侃侃而谈,可是心中终究是有疑惑的。 女娲补天的相关传说,在上古奇书《列子·汤问》、《淮南子·览冥训》上均有记载。秦汉初期,女娲补天与共工触山是两个独立的神话故事,到了东汉时期,王充在《论衡·谈天篇》利用“共工怒触不周山”为背景原因,完善情节解释了“女娲炼石补苍天”中缘何天塌地陷、发生灭世灾难的理由,至此,女娲补天与共工触山,融合成了一则救世神话。 然而世间关于祝融之死,众说纷纭。有说共工和祝融在不周山殒命,但也有说伏羲死后共工作乱,黄帝派祝融平叛,虽然打败了共工,但没有杀死所有共工氏成员,黄帝杀了祝融。 还有说法称,因祝融对南方的情况比较熟悉,又派了他来到衡山附近做司徒,死后葬于衡山,故南岳衡山就是祝融的道场。现衡山的最高峰叫祝融峰,山顶还有一座祝融殿。 神话传说和历史常常交织,中国的神话虽然源远流长,但因后世执政者的需要,使得传统神话难成系统,祝融的死因,终究也是一个迷。 前世,叶无量比较喜欢玄幻类小说,也自默然认同共工与祝融毙命不周山的说法。 神君莫非已经觉醒上古记忆?蓝凤凰眼中涌现出别样的神采,可转念一想,如果觉醒上古记忆,又怎会不知上古金蚕的由来。 蓝凤凰神色有些暗淡,微微叹了一口气,“共工和祝融两位祖巫大战不周山的真相早已不为外人所知,两位祖巫的殒命,也直接导致了后来巫妖量劫的失败。哎……天命如此。神君可知,祖巫虽然殒命,但精神意志却从未消散?” “哦?还有这说法?” “我巫族人只要能进入云梦川,在唤血池中洗练,便能得到祖巫精神的感召,继承祖巫的神通召唤各种生灵助战,如果血脉觉醒至纯,甚至可以通过精神感召祖巫降临。所谓‘鬼怪妖佛仙,天心修为我为前。十二祖巫在天佑,三界神通舞中诠’,说得便是此理。” “这上古金蚕便是祝融祖巫的意志所化。” 蓝凤凰又给叶无量添了杯茶,示意叶无量多饮几口。 叶无量一口将茶饮尽,细细回味着蓝凤凰的话。 我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巫族即便唤醒血脉,也很难重现当年十二祖巫的强悍。 十二祖巫的精神意志就是巫族的力量源泉,他们只能通过通灵之术来借用祖巫的力量。 也许精神修为越强,所能借用的祖巫力量也越强吧。 虽然有些遗憾,但相比较人族修士炼气提升修为而言,巫族这种提升力量的手段,倒是更具有成效,而且速度也是极快的。 也不知那云梦川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唤血池又能将巫族人的血脉之力唤醒到何种程度。如果能无限接近祖巫的话,兴许能使用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二度天神煞大阵”,到时候岂不是在这世间横着走。 那什么蜀山,万剑宗,还不是轻松覆灭! “蓝姐姐,明天……” 叶无量有些迫不及待,想说明天就开启云梦川,但这话才刚出口,口舌就就开始麻木,浑身绵软无力,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你……你们……” 迷迷糊糊中,听见蓝凤凰和蓝采依的对话—— “师尊,如果哥哥知道你牺牲……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这是我们巫族圣女的使命,采依,就让为师替你完成这个使命吧。巫族的未来全系神君一人,为师看得出来,神君对你有情意,采依,日后你就好好辅佐神君吧。” “好哥哥对师尊也是有情义的,师尊……” “出去吧。就让为师独享了这一夜吧。” “师尊……” 蓝采依的抽泣声渐行渐远,昏昏沉沉的叶无量感觉身上的衣衫被褪去,一个火热的娇躯贴了过来。 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172章 祭台 这一场梦,悠长温软。 神魂如在云床,说不尽的爽利。 叶无量一觉醒来,发现石室空无一人,独有那一抹淡淡的芳香还在空气中弥散。 他依稀记得昨晚莫名其妙的昏迷时,蓝凤凰和蓝采依那只言片语的对话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火热的娇躯贴上来时,他最后的一缕意识终于沉寂在混沌中。 头昏脑涨,叶无量努力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忽然意识到——蓝凤凰不会是贪图我的美色,在那茶水中动了手脚,将我迷晕之后,做了不可告人的事吧? 辣块妈妈的,蓝姐姐,你想占我便宜就直说嘛,何必要将我迷晕呢。 况且那种两个人一起,才更有乐趣不是。 然而见铺盖整齐,自己的衣着又很平整,叶无量又有些不确信先前的判断,莫非是我的错觉不成? 毕竟那时人已昏迷,有些错觉也再所难免,何况蓝凤凰那样的大美人,谁不是垂涎欲滴呢。 做些个春梦,也属正常。 叶无量这般自我安慰。 “还是去问问采依吧。” 叶无量打定了主意,掀开被子下床,但没想到双腿绵软无力,直接跪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双腿这般绵软,昨晚定是发生了一场恶战。也不知最后鸣金收兵时,是谁举手投的降。” 叶无量欲哭无泪,变成一副“软脚虾”,容不得他不相信昨晚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好事情。 他毕竟堂堂的七尺男儿,与一个绝世大美人“小登科”了一夜,却一点意识都没有,更甭提那巫山云雨的爽感了。 这,换谁能受得了? 蓝姐姐未免也太要了,就不知道细水长流么。 叶无量拍了拍有些软趴趴的双腿,掏出两粒固本培元丹服下,稍稍运转一个小周天,浑身也变得爽利起来。 胸前忽然传来一阵火烧般的疼痛,叶无量扯开衣襟低头一瞧,发现胸前多了两道怪异的纹身——纹身状似牛角,泛着赤红的光芒,光芒闪烁如同炽热的岩浆在流动,散发着来自荒古的气息,神秘而又苍茫。 神识笼向纹身,叶无量忽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的古战场。 金戈交鸣,野兽嘶鸣,血流成河,尸骸遍地,昏天暗地。 威武精装的巫族人正与人族展开惨烈的厮杀,威武精绝的九黎首领,身跨食铁兽,挥动巨大的青铜斧,斩杀敌军。 一斧劈下,大地皲裂,死伤一片。 忽然间,一众神将从天而降,施展各种神通术法,转眼之间,巫族人哀鸿遍野。 一条肋生五彩羽翼,黄鳞五爪金龙趁着九黎首领与人族首领大战之时,趁其不备,张口吐出一道真元,将九黎首领的两根牛角。 一声咆哮震动九天,真龙电光火石之间,用身躯将九黎首领缠住。 人族首领见机,举剑斩下九黎首领的首级,高大威猛的身躯轰然倒下,首级化作一片血枫林…… 叶无量的神识想要凑近去瞧,忽见那人族首领举剑朝其斩来。 “呼呼——” 若不是神识退得快,只怕意识就消弭于那幻象之中。 叶无量心有余悸,连忙喘了数口粗气,浑身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抚摸着胸前炽热的纹身,料想这纹身定与蓝凤凰脱不了干系。 叶无量眼中迸发出两道精光,“能将我带如上古涿鹿之战的幻境之中,看来我是蚩尤转世八九不离十了。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好哥哥,你跪着作甚,赶紧起来用饭吧。” 蓝采依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见叶无量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缕疑惑,心想好哥哥莫不是对师尊心中有愧,所以才长跪不起。 唉,毕竟是修为卓绝的修仙者,又是蚩尤神君转世,纵然是师尊亲手炼制的迷魂蛊也难发挥十成的效果。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好哥哥这般愧疚,也不枉师尊一片倾心,将一世清白和圣女精元都交给他,帮他唤醒蚩尤神君的巫族神纹。 “为兄这叫接地气。” 叶无量哪能让蓝采依看了笑话,满脸堆笑,掩饰内心的尴尬。 起身强行挽尊道:“天地之道在于中庸,修仙者常常眼高于顶,只懂向苍天问道,殊不知大地乃混沌之精。跪着也是一种修行,能多吸收些地气,巩固修行。”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无量哥哥,你还真是勤奋。巫族在你的带领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重现大荒时的荣光。” 蓝采依对男女之事单纯懵懂,心说无量哥哥连冲虚境强者都能随意斩杀,他都强悍到这种地步了,还不忘勤修苦练,真教人敬佩。 然而,她哪里知道叶无量是一夜琴瑟和鸣,精气外泄过盛的缘故,才导致双腿软得无法站立。 几碟农家小菜端出食盒,香气扑鼻。 叶无量咽了咽口水,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便是半个月不进水米,也无甚影响,但作为一个吃货,总是管不住三寸之舌。 “采依,蓝姐姐去哪儿了,叫她一起过来吃吧。” 叶无量风卷残云,菜饭塞得满嘴鼓鼓。 蓝采依见叶无量这般喜欢吃她做的小菜,心里还不深欢喜,只不过听他提及“蓝凤凰”,眉宇间的神色顿时有些暗淡。 “师尊……她……她用过饭了。哎呀,你还是快吃吧,待会儿还要去祭台,也不知能否开启云梦川。” 蓝凤凰目光闪躲,含糊不清,顾左右而言他。 叶无量嘴角一咧,一夜云雨,蓝姐姐羞臊不知如何面对我也属正常。 你这丫头,还替她打掩护,多此一举。 蓝采依做的农家小菜甚是可口,叶无量吃得一个肚大瓜圆,抹了把嘴说,就跟着蓝采依出了地宫。 正午的骄阳应是明媚刺眼,但五毒教驻地上空笼罩着厚厚的瘴子,因而显得有些昏暗。 巫神殿的残垣断壁早已被清理干净,蚩尤神君那尊神像屹立着,几束阳光透过瘴子折射下来,使得神像平添了几分神韵。 五毒教经历一场动.乱,即便整个族地被巫族上下打扫了一遍,但还是难掩破败的迹象。 “如果祖巫意志当真不灭,便给这里的族人带来一些希望吧。” 叶无量仰望着浑浊的天空,五毒教的人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生活上千年是何等的艰辛,怀着对蚩尤神君身份的认同,肩上也多了份责任。 云梦川,一个拯救巫族的神秘之境。即便有大祭司的预言和蓝凤凰师徒的言之凿凿,叶无量依然无法相信云梦川真的能给巫族带来一个崭新的未来。 无论是作为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还是作为一个奸狡的小狐狸,叶无量从来不会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对人们口口相传的东西也保持着警惕。 但他相信一点,一切衰败的、凋零的,都预示着新的开始——绝境逢生,不破不立。 宽阔的碎石大道上,十二个身披黑袍,头戴图腾面具的人朝着巫神殿的方向走来。 岔路小道上,五毒教教众和巫族百姓犹如涓涓细流汇入江河,人们的脸上少了几分衰退之气,眼中饱含着希望,他们知道,神君会带领他们重铸巫族荣光。 “拜见神君。” 人潮涌至,跪地行礼。 “繁文缛节能免则免,都起来吧。” 叶无量最是不愿见这种封建的旧礼制度,用诸般礼节约束下属,以此来彰显地位尊崇,受人敬仰,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真正的领袖从来都是以德服人。君若失德,下属必然表面恭敬顺从,背地祸心算计。 叶无量要的是人人平等,不分贵贱,他自问只要一心为人,赢得敬重是迟早的事。 “多谢神君。” 人群钱,十二名巫族人藏身于黑袍中,分清真容。叶无量心想,这些人应该是巫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吧,既然要去祭台开启云梦川,想必也离不开他们的帮忙。 叶无量打量着这些黑袍人,目光与其中一个黑袍人在空中对上,“咦……这个人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心下狐疑,不过叶无量也未多想,拱手对一众黑袍人说:“还要劳烦诸位长辈亲自跑一趟,无量实在惭愧。” “神君不必客气,身为巫族人,理该出一份力。” 黑袍中,传出沙哑苍老的声音。 “好!客套的话小子就不多说了,请诸位长辈带路吧。” …… 叶无量以为那开启云梦川的祭台准是在巫神殿的地宫里,然而这几台实则是在巫族族地正北的大山之巅。 山巅云遮雾绕,瘴气弥漫,饶人视线。 狂风呼啸,卷得云气瘴子就如一条条苍龙在云海中游走。 宽阔的碎石地面,凭证光滑。 古人讲,天圆地方。这片开阔的场地,周围立着十根粗壮高耸的石柱,石柱上还镌刻奇异的铭文,像是巫族人的秘语,叶无量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场地中央,有一方长方形的石塘,上方架着一道拱门。 巫族人将黑坛中腥臭无比的油脂,毒物纷纷倒入塘中,顿时山上起了阵阵黑雾阴风,吹得叶无量浑身汗毛倒竖。  第173章 逆天而行 “神君,血池涨满,便能开启云梦川之门。” 离午方位的黑袍老妪惊恐的看了一眼苍天,吟唱的速度加快,脚步后退至丁位石柱前,一掌拍向石柱上的图腾,鲜血顺着手掌滑落,石柱登时血光大起。 有九位黑袍人不约而同,分别退向甲、乙、丙、戊、己、庚、辛、壬、癸九个方位石柱前,以血启动防护阵法。 霎时,山巅上空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 另一位黑衣人则是冲到叶无量面前,拿出一柄短匕,对着他的手臂割去。 “嗯,这气息好生熟悉。” 叶无量愣神之际,双臂上多出数个伤口,鲜血汩汩落进石塘,血光上涌。 瞧着黑袍人收回枯瘦苍老的手,叶无量否定了心中的猜测。 扭头朝着四周看了看,叶无量不甚疑惑,蓝姐姐人呢? 她一直想开启云梦川,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人却消失不见了。 云梦川关乎巫族未来,如此重要的事,就算她再怎么不好意思面对我,也不该缺席才是。 叶无量正要开口向那黑袍人询问,那黑袍人似是料中了他的心思一般,不待他开口,便退到拱门的一侧,与另一侧的黑袍人遥相呼应,血淋淋地手掌同时拍在拱门的图腾上,转眼拱门的内侧边缘出现暗红的流光。 轰的一声巨响,滚滚天雷犹如瀑布一般从天而降,与防护大阵法阵发生剧烈的冲撞。 耀眼的雷光刺得人双眼发疼,叶无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咔擦,咔擦……” 十根石柱出现了裂纹,防护大阵的光芒暗淡了几分。 防护法阵外,山崩地裂,密林燃起熊熊大火。 “轰——” 万千天雷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落下,防护大阵已经哑然失色,就如无根浮萍,岌岌可危。 石柱开裂的缝隙足有小拇指粗细,碎石激射,黑袍人承受不住天雷的力量,身子双双一颤,跪倒在地,鲜血自图腾面具中流出。 石塘中的血光再有一寸便能填满,叶无量暗自焦急,心说再坚持片刻,就能打开云梦川之门了。 天不遂人愿,天雷再度落了下来,犹如天河倒挂,数量和威势更胜之前数倍不止。 叶无量瞧向那岌岌可危的防护大阵,十二名黑袍人苦苦坚持,咒语的吟唱声已经被隆隆雷声淹没。 “轰——” 漫天的天雷刚刚撞向防护法阵,十根石柱赤地碎裂,护持防护法阵的十名黑袍人登时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旋即倒地,没了气息。 便是这一刻,血池涨满,拱门出现一个血红色漩涡。 “涨满了,涨满了!” 叶无量急呼两声,与此同时将雷灵珠打入空中与天雷抗衡,而他则是将目光投向拱门两侧的黑袍人,“蓝教主说上古金蚕是开启云梦川的关键之物,可她现在人不在此,当如何是好。” 正说着,天空中响起一道威严的怒喝:“大胆!” 只见苍穹之上的神罚之眼,眼中射出一道妖冶的红光,原本还在吸收天雷的雷灵珠,被红光一击,登时碎裂。 雷灵珠乃是天地孕育的灵珠,竟然被神罚之眼击碎,只怕仙人受了那红光一击,也要化成飞灰。 叶无量心惊无比,连忙挥袖,将破碎的雷灵珠吸入体内。 雷灵珠破碎,无尽的雷灵力涌入身体之中,周身经脉顿时被撑爆。他这幅不知经理多少次雷劫洗练的身躯,竟是也无法抵挡着雷灵力的肆虐,全身的骨头开始出现裂纹。 “吼——” 叶无量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他心中只要心神一散,这条命便要交待在此处。 强忍着粉身碎骨之痛,紧守着灵台甚至,催动《太玄经》试图炼化磅礴无尽的雷灵力,导气归元将其引入丹田紫府之中。 妖冶的红光划破天际,苍穹顿时颜色,连空气都在颤抖,尖锐的声音响彻天际。 红光直射向拱门,一旁的黑袍人冲天而起,迎上那道红光,“一定要打开……”话未说完,便消失在空中,连一点灰尘都不曾留下。 叶无量看着另一位人扶着拱门,走向血池,他幡然醒悟过来,惊恐地说:“你……你要做什么……” “无量,此生结识你,于愿足矣,好好待采依。” 黑衣人跳入血池,火焰瞬间将一身黑袍燃烬,图腾面具脱落,露出了老妪苍老的面容。 叶无量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刚与他有夫妻之实的蓝凤凰,蓝姐姐啊! 她为何变得如此苍老? 叶无量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伸手便要将蓝凤凰从血池中拉出来。然而他的身体正被雷灵力肆虐着,只是一个失神间,浑身的皮肤裂开,雷灵力涌了出来。 蓝凤凰被血池吞没,一道金色的流光冲向了拱门的红光漩涡之中,登时,拱门中传出浓烈的荒古气息。 “不——” 叶无量双目充血,怒不可遏。 前世的世界也许有朝一日还能回去,但那些最亲最爱的人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这是隐藏在叶无量心底最大的痛楚和无奈,与蓝凤凰不过相识一日,一夜夫妻情深,但蓝凤凰是他来到这世间最为亲密的人。 我叶无量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修他娘的哪门子的道。 去他娘的天道,去他娘的蚩尤神君。 叶无量指着苍天神罚之眼,怒骂道:“狗日的天道,巫妖量劫已过,人族中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今他们只不过想得一线生机,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大胆!” 苍穹中传来一声怒喝,神罚之眼中射出碗口粗细的红光。 “天道无常,万物平等。真是笑话!” 叶无量指天狂笑,歇斯底里,“妖魔精怪尚且有容身之地,因何独灭巫族。天道,你既然执迷不悟,那老子便逆天而行!” 红光转瞬到了头顶三尺之处,叶无量也不管那劳什子的云梦川,以及体内肆虐的雷灵力,手托混元金鼎便迎了上去。 轰的一声巨响,叶无量被神罚红光自山巅轰进了大山低下。 神罚之眼又运出一道红光,轰向云梦川之门。 拱门出现细微的裂纹,就再红光将要接触拱门之时,一道光影飞出,硬生生的抗住了红光的一击。 两条手臂断裂出现,半边身子露出了森森白骨。 混元金鼎悬在头顶,绽放出耀眼的金光,叶无量低吼一声,寒霜雷翼猛地展开,直冲天际,天地间的周遭灵力汹涌而至,便是那漫天滚滚的雷蛇亦是不受控制的涌向他的身边,转眼便被混元金鼎吸食殆尽。 神罚之眼代表天道,焉能容一个凡人狂妄挑性,血红之眼转为紫色,风火雷电四象凝成一条真龙。 真龙咆哮,天地变色,法力燃烧着苍穹。 “杀!” 叶无量发出一声怒吼,径直地撞向了真龙。 混元金鼎金光一隐,忽然绽放出万丈光芒,一股强悍的吸力,竟是将那真龙收了进去。 只听三两声咆哮,混元金鼎中便没了声响。 叶无量早就杀红了眼,并未因此窃喜,神魂在躯壳中掐诀念咒,周身灵力喷涌而出,混元金鼎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怒火,随之喷涌出一股黏稠的金光。 二者交融合一,凝出一柄光华夺目的巨剑,无尽的纯阳紫气自东方而来,破开了重重黑暗。 “阳神不灭!” 随着叶无量一声怒吼,纯阳剑诀第九式施展开来,只见一道紫色的霓虹冲上云霄,直刺神罚之眼。 便在这时,叶无量胸前的那状似牛角的纹身光芒大盛,磅礴的气血之力释出。 叶无量的身后忽然凝聚出一道魁梧的巨人虚影。 神罚之眼忽然隐去,紫色巨剑犹如割开了虚空,忽然炸裂。 诸天气荡荡,清浊分阴阳。 “狗日的,下次定刺瞎你的狗眼。” 混元金鼎光芒一闪隐入了他的身体,失去目标,叶无量狂喷数个鲜血,再也支持不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 “无量哥哥!” 一道狼狈的身影从自山下飞了过来,双臂刚刚触碰到叶无量的身躯,便发出一声惨叫,口喷鲜血。 蓝采依强忍着剧痛,稳住身形,口中发出一个响亮的哨声。 山下尘烟四起,一条大蛇飞起,用身躯去接叶无量。 蛇身节节断裂,血雨洒落。 再接着,两条大蛇……四条大蛇……直至十二条大蛇惨死,终于将叶无量平稳地送上地面。 蓝采依落地,叹了叹叶无量的鼻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转身瞧着那已经干涸的血池,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吧嗒吧嗒的掉落,“师尊,云梦川之门已经打开了,我们巫族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师尊,您看见了么,无量哥哥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师尊,无量哥哥是真的爱你的。他为了您,不惜性命与天道抗衡,他将天道都打退了。” “师尊,您看见了么,您说句话呀。不要不理采依,采依好怕。” 蓝采依跪在血池前,痛哭流涕,几近晕厥。 巫族人陆陆续续上了山,站在蓝采依身后,谁也没有上前劝阻,他们低下头,默默地抽泣着。 千余载来,多少人孜孜以求,为振兴巫族含恨而终。 通往云梦川圣境之门就在眼前,然而竟无一人为此而兴奋。 他们仰望苍天,愤怒着,悲痛着,含着泪吟唱着巫族的亡魂曲,含泪送别死去的族人,送别为巫族劳碌百年的蓝凤凰。 他们在向祖巫们祷告,愿祖巫意志不灭,接死去的族人回到安息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歇了,泪水哭干了,蓝采依用柔弱的身躯背起了叶无量,背起了巫族的未来,亦步亦趋地踏入了云梦川圣境之门。 第174章 青铜之门 永恒的黑夜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我在哪里?” 黑夜中亮起了微弱的光,映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男子眼神空洞,机械地转头,试图借着微弱光想要弄清身处何方。 然而看了半天,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也许是光太弱了吧。男子左右寻找光源,半晌后发现这光是自己身上运出的,忽然愣神了。 这时,前方忽然亮起耀眼的青黄之光,男子面色一喜,纵身飘了过去。 光芒十分刺眼,男子有些不适,借着手指间的缝隙,勉强认出眼前是一扇宏伟的青铜门。 靠近青铜门,男子莫名地紧张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恐惧,但又不知为何,心间涌现出了伤愁,仿佛那青铜门里有他最为思念,也最不想见的人和物,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青黄色的光芒。 倏地,一滴水声响起,青铜门运出的光芒骤然隐去,转眼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惹人的微风吹皱。 一黑一白两条鱼儿首尾追逐着,鱼身逐渐浮现出数个金光大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转眼间,又浮现出“野心”与“自由”二字。 这似乎是一道选择题。男子盯着青铜门良久,无为而无所不为,自由无用而有所用。野心,自由皆为欲望,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欲,不论是追求功名利禄,还是追求超然脱俗,若对天地苍生无用,只为满足一己私欲,大抵不过是自私自利而已,难免不伤及于人。 儒家说,执首两端,中出于明。只有做到中庸的人,才能克制和善用内心的欲望,不偏激不狭隘。 这道题似乎只能二选一。 男子陷入沉思中,世间事多有不公,天道甚远,万物苍生只有心怀欲望,方能逆天改命。自由从来都是有底线的,没有欲望野心,不过是世间尘俗的逃避。 男子犹豫良久,这才心说,“我应该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吧。” 那对阴阳鱼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意,青铜门上浮现:“还有什么比长生更有野心呢?” 鱼身一动,好似在嘲笑男子,又好似在与其对话。 “你渴望什么?权力?爱情?” 男子又陷入沉默之中,权力与爱情岂能合为一谈,权之小道在于发号施令,肥养自身。爱之小道在于携手白头,比翼双飞。但就大道而言,权力似乎比爱情更能造福一方。 “权力吧。如果我有了权力,定教世间再无不平之事,人心向善,和谐共处。” 心念一动,那两条阴阳鱼似是在嘲笑男子的决定,鱼尾冲着男子摆了摆,转即青铜门上显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你爷爷的——” 男子一愣,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他满心狐疑,自己温文尔雅,怎能被两条鱼给正破防了,竟是爆起了粗口。忽然头疼欲裂,脑海里一幅幅画面开始喷涌而出,如梦幻泡影一般在闪过。 “小爷我连天道身法之眼都击退了,你这两条阴阳鱼也敢戏弄我。” “如果我选择爱情,你们一样会说生不来,死不带去。说话模棱两可,乍听颇为至理,实则狗屁不通。你们既然参悟大道,怎的不去逍遥游,还在此跟我叽叽歪歪作甚。” 叶无量记忆苏醒,无暇理会这两条阴阳鱼,神念一动,便要进青铜门。 阴阳鱼却是不以为意,不悲不喜,收尾追逐两圈,青铜门迸发出一股力量,将叶无量阻挡在外。 “你想成为什么?仙?魔?” 叶无量有些不耐烦地瞪着阴阳鱼,“一念成仙,一念成魔,仙魔只在一念之间。我替你们说了,赶紧让我进去,不然我拿了你们清蒸红烧下酒。” 被人抢了回答,阴阳鱼似乎有些不爽,首尾追逐着,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青铜门中出现一个灰白的漩涡,叶无量被漩涡中释出的吸力给拽了过去。 “卧槽……” 叶无量发出一声惊呼,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但出人意表的是,当他的接近青铜门时,那两条阴阳鱼竟是鱼龙一跃,没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漩涡消失,吸力不再。叶无量重新掌控身躯,意念探进元神躯壳之中,发现那对阴阳鱼在识海中并无兴风作浪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刚要踏进青铜门,便听黑暗中响起一阵私语。 “这小子脾气倒是挺大,与蚩尤那个小兔崽子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不是怎的。就他这平庸资质,连天道都敢不放在眼里,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到死方知愚不可及。” “唉……若不是别无选择,真不想见这小子。” “奇怪,这小子怎会本尊的火德箴言。” “……” 叶无量退出青铜门,冲着黑夜中骂道:“哪里来的狂徒泼才,藏头露尾,竟敢当着小爷的面,大放厥词。有种的,出来单挑!看爷爷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大胆!” 黑夜中想起一声怒喝,声若惊雷,震得叶无量神魂剧痛。 空间一阵摇晃,四面八方的黑暗骤然被无数道光束点亮。 叶无量发现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放眼望去亿万星辰、流光飞射、银汉迢迢、氤氲霞光不止,端是震撼无比,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声“好美!” 想到方才那一声怒喝,转脸警惕得瞧起了四周,恍惚间,在那星光尘雾之中,瞧见一具具高大骇然却又奇形怪状的身影。 这厢是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那厢则是青若翠竹,鸟身人面,足乘两龙。 再瞧,这处兽头人身,身披红鳞,耳穿火蛇,脚踏火龙,那处又是人面虎身,身披金鳞,胛生双翼,左耳穿蛇,足乘两龙。 转脸,一处是蟒头人身,身披黑鳞,脚踏黑龙,手缠青蟒;一处是人面鸟身,两边的耳朵上各悬一条青蛇,脚踏两条青蛇;一处是嘴里衔蛇,手中握蛇,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一处是人首龙身,全身赤红。 或是八首人面,虎身八尾;或是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又或是人面兽身,双耳似犬,耳挂青蛇。 十一道身影逐渐清晰,叶无量瞪直了双眼,瞧着这些奇形怪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不会是星际穿越,遇上了一群外星人吧。 “混账!蚩尤,你个小兔崽子,连吾等祖巫本尊都不认得,当真是数典忘祖。句芒,为兄的刀呢,看我不劈了这小子。” “大哥,何必跟孩子置气。我巫族一脉倾颓至此,蚩尤又转世为人,不认识我们也属正常。” 句芒化作人形,一身青袍,身后背着一根翠竹,温文尔雅,倒像实位书生。他冲着叶无量微微一笑,温和地说:“蚩尤,你能开启云梦川,当记你一等头功。只是你这孩子也太胆大妄为了,竟与天道以死相抗,万一有个好歹,巫族日后该怎么办?” 祖巫?叶无量心惊,抬头看了看众祖巫,果然不假,与巫神殿里的那些石像一般无二。 咦,怎么少了一位?叶无量转念一想,那后土娘娘化身轮回证道,成为大地之母,自然不可能出现在此。 “我就说嘛,这天上地下居然有比小子还要威风凛凛,神武不凡,原来是我巫族的祖巫大佬。小子叶无量见过诸位大佬,嘿嘿。” 叶无量满脸堆笑,谄媚殷勤。心下还有胆颤,巫族十二祖巫的凶名如雷贯耳,方才还辱骂了他们一顿,万一再起冲突,这双拳难敌四手啊。 帝江冷哼一声,不过面色缓和了不少,“算你小子还有几分眼力见。” “口蜜腹剑,伶牙俐齿,端的是副奸相。” 玄冥咧嘴阴笑,左手把玩着青蛇,右手吞吐着寒霜白焱,“小子,你很对本尊的胃口。” “啊这……玄冥大佬,小子皮糙肉厚不好吃,你还是抓几条青龙吃吃吧。” 叶无量挠头悻悻一笑,警惕地看着玄冥。 众祖巫见他这幅怂样,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蓐收:“厚颜无耻,精于心计,不错不错。” 强良:“唉,蚩尤当年能有他这番心机,巫族也不至于落得满盘皆输。” “我们巫族乃是盘古大神的肉身血脉说话,说起来,他三清圣人也该尊我们一声兄长。” 巫族当年的遭遇,便是过了千万年,帝江依旧心中不忿,“可恨天道偏私,这满天的神佛圣人,却容不得我们巫族。” 天吴叹了一口气:“大哥,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兄妹十二人,还好小妹得了果位,也算是为巫族留了点传承。” “小妹……” 众祖巫陷入沉默,脸上浮现出失落伤感之色,后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就算能掌阴阳、育万物也不过是为了巫族忍辱偷生,连自己的后人都帮不了,如此的“大地之母”做得又有何意义。 帝江无奈地笑了笑,“小妹还是小妹么?” 想到后土,众祖巫顿时没了兴致,句芒看了一眼叶无量,“孩子,常言道,欲戴王冠,先承其重。你肩负巫族的未来,当砥砺前行。前途或许凶险,不要畏惧,你是盘古大神的血脉,当该效仿他,要怀有开天辟地的勇气。” 叶无量讪笑,频频点头。心中却道,开天辟地?还是算了吧。 “滚吧,怂蛋!” 帝江似是知道叶无量心里在想些什么,冷哼一声,一脚将叶无量踹进了青铜门中。 “你大爷……”  第175章 黑炭头 巫妖量劫开启时,十二祖巫知晓中了圣人的算计,司以四方五行八素大法力创造出一块神秘的空间——云梦川。 句芒号东方木之祖巫,取本体一截神木构建云梦的发源根基,云梦川遍布大小河泽百余条,颇似连心血脉,脉络纵横。云梦川山林星罗棋布,四季长青,奇花异草,宁静和谐,端的是一块世外桃花源。 川东神木处、河泽发源之地是红入血,平如镜的血湖。奇怪的是,自这血湖流向各条川河的水却是清澈无比,没有半点血色。 血湖湖畔,巫族人静守在此,没有半点心思去欣赏云梦川的风景。他们此刻虽然双目无光,但依旧牢牢地盯着湖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蓝采依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她带着族人守候在此已经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祖巫在上,只要保佑无量哥哥平安无事,采依愿献祭自己的生命。” 叶无量昏迷时,半幅身躯血肉模糊,若不是能感受到他心脏猛烈的跳动,就连蓝采依都以为叶无量已经被可恶的天道神罚之眼给杀害了。 蓝采依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血湖,希望祖巫创造的血湖能够洗精伐髓,助叶无量恢复伤势。 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层层涟漪,蓝采依神色一紧,上前两步,仔细地观察着湖面。 巫族人被她的举动吸引了过来,凝神注视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声。 只见湖面冒出一层层的气泡,不多时便如煮沸的开水,沸腾不止。 “无量哥哥……” 湖面出现一个硕大的漩涡,两条粗壮坚实的手臂伸出了水面,仿佛一个做了美梦的人,醒来时在伸懒腰。 血湖中,站起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叶无量身高三丈,轮廓斧凿刀削,泾渭分明,浑身的肌肉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噗——” 叶无量吐出一口血水,骚包地甩头,一头乌黑的长发甩出一道道宝玉珠帘。 蓝采依惊喜地喊道:“无量哥哥!” 叶无量露出洁白的牙齿,扭头冲着蓝采依笑了笑,抬脚朝蓝采依走去。 空间震动,一步落下,地面都会发出一阵颤抖。 叶无量如履平地,深不见底的血湖对他前进的步伐丝毫不能造成半分影响,只是两三步,便从遥远的湖心来到了湖畔。 只见他半跪下身躯,伸出脖子粗的食指,轻轻托着蓝采依的下巴,笑道:“好妹子,为兄让你担心了。” “无量哥哥,你——” 我,我怎么了? 叶无量眉头一皱,转脸看向巫族人,见大家都是一副怪异的表情,心说我英武帅气又是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像没见过世面的山野之人,少见多怪么。 莫非经过血湖的洗筋伐髓,唤醒祖巫血脉后,变得更俊朗不凡了? 叶无量低头看向湖面。血红的湖面映出一张乌黑的脸,除了眼睛炯炯有神,灿若星辰外,便只有那一口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 “哇擦,这个黑炭头是谁!” 叶无量惊得后退两步,一个踉跄栽进了湖中。湖水之下,叶无量取出一面镜子,上下左右照了照,果然黑得炭似的。 尼玛,祖巫难不成是非洲黑鬼的祖先! 不对,东方祖巫怎会是那南非猴子的祖先,一定是天道动了手脚。 对!准是如此。天道差点被我刺下了眼,它就用这种可恨的方式来抱负我。 你爷爷的,人真的不能长得太帅,否则连天都要嫉妒。 唉,这……这让我怎么去面对天下人。 玉树临风,英武不凡的天道宗仙尊,突然变成一个黑鬼,天下人还不笑掉大牙! 玉儿,媚儿,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罢了,臭媳妇儿总要见公婆……咳咳,本尊乃巫族神君,谁敢笑话于我。 血湖再起漩涡,叶无量的巨人身形再次暴露在众人眼前。 “妹子,还有你们,最好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蓝采依和巫族人再次投来怪异的眼神,叶无量瞧着就来气,吐槽道:“说起来就来气,看看你们长得好看的,一个比一个白净,长得丑的,黝黑了些,也不至于像块黑炭头。凭啥我进这血湖洗了把澡,就变成这副模样。” “我现在怀疑,你们在骗我。这神君之位,我看还是再考考虑吧。” 你突然变成黑炭,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即便我们长得丑了些,你也不至于这么直白地损人吧。 巫族人一顿白眼,但听叶无量不愿做巫族的神君,各个急得跪下,“神君,不可如此啊。我等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神君。” “无量哥哥,你先……先把衣裳穿上。” 蓝采依满脸羞红,将头埋进胸前,不敢再看叶无量身下的庞然巨巨。 叶无量幡然意识到现在是祖巫之身的状态,一身衣衫早不知去那儿了。瞧着大庭广众之下还敢昂首挺立的“大兄弟”,心里尴尬而又羞臊。 如果不是脸黑得像炭一样,掩盖了羞耻的神态,他只怕早就只怕早就找个洞钻进去了。 紧忙恢复正常的人身躯,众目睽睽之下,叶无量麻溜地穿上裤衩汗衫,又套了件青衫长褂,运功蒸发掉衣上的水分。 清了清嗓子,叶无量一本正经地对众人道:“幸得祖巫庇佑,我等踏入云梦川。尔等须虔心修行,方得祖巫感召,唤醒本族血脉。大家都进血湖去罢,假以时日,巫族必将重临世间。” “多谢神君。” 巫族人虔诚跪拜,随后鱼贯而入,进入期待以求的血湖之中。 蓝采依站在湖畔一动不动。叶无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丫头准是想起了蓝姐姐,“好妹子,你为何不去?” “无量哥哥,我们终于进云梦川了。” “是啊,我们终于进来了。” “可是师尊却永远也看不见了。” 蓝采依望着湖面,眼神有些恍惚,蓝凤凰的死给她带来了太大的打击。 之前挂念叶无量的安危,蓝采依并未静下心来多想。现在愿望达成了,族人如愿以偿进入了血湖,可至亲至爱的蓝凤凰却永远的不在了,蓝采依的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信念好似也崩溃瓦解了。 人活着的意义为何? 蓝采依泪流不止,撕心裂肺,“师尊如果不是为了我,她又怎会跳进血池之中。都怨我,都怨我——” “采依,不怨你,都是我的错。如果知道蓝姐姐为我付出了那么多,那一晚我绝不会饮下茶。如果知道开启云梦川需要用圣女来祭祀的话,我宁可不打开云梦川。” “不,这一切都是命。为了巫族,为了无量哥哥,即便要采依付出性命,采依也心甘情愿。” “傻妹子。蓝姐姐虽然不在了,但她依然活在我们心中。” 叶无量将蓝采依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着,“采依,我答应过蓝姐姐,此生我一定好好待你。蓝姐姐未完成的心愿,就让我们一起完成吧。” “无量哥哥,你说得对,师尊活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采依不会再任性了,采依会好好修行巫术,与哥哥一起完成师尊的心愿。” 蓝采依擦去了眼泪,离开了让她念念不舍的温暖怀抱,脸上绽放出了开朗的笑容。 “无量哥哥,你可要加油哦。若教采依超过了,你这神君的颜面可就挂不住了,咯咯——” “你看为兄何时在意过颜面。好妹子,你若能勤勉苦修,超越我是迟早的事。等将来你能独当一面,为兄便将神君职位交给你。” “咯咯,无量哥哥,你可要说到做到。” 蓝采依背着手,冲着叶无量俏皮一笑,转身走进了血湖…… 巫族历经千万年的传承,尤其自蚩尤、刑天战败而亡后,巫族一脉的根基几乎毁掉。传至现今这一代,除了可在骨子里的巫族基因外,体内的血脉已经枯竭。 纵然十二祖巫以大法力创造的云梦川,句芒又取下一截本源神木作为根基,孕育传承巫族血脉,但终归是逆天而行,事倍功半。 巫族人想要抓住这一线机缘,彻底唤燃巫族血脉,谈何容易。除非祖巫感召,激活巫族因子,传授祖巫异能,或许还能恢复继承大荒巫族的天赋与神勇。 蓝采依和巫族人在血湖中洗练已足足有五日之久,至今仍无一人成功而返。 叶无量守在湖畔,感受洗精伐髓后的巫族之身,根骨筋肉中蕴涵着毁灭性的力量,心中感叹,“巫族之躯天生强悍,即便人族炼体修士修至大成真仙之境,也难与之抗衡。” 稍稍激发血液,全身就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股股力量自血液中爆发开来,隐隐的还带着一股股异能。 这些异能,都是来自祖巫。风雨雷电,金木水火土,空间时间,便是没有修炼之法,但凭着血脉的继承,也能获得一定的天赋。 人族修士炼体之法,想来也是借鉴了巫族。炼体修士以身体为烘炉,将道行感悟炼之于体内,融入血液之中。修炼到至高境界,诞下的孩儿也能继承部分血脉之力。 “青铜门究竟是何来历,连那帮老家伙都闭口不谈。” 青铜门上的两条阴阳鱼进入叶无量的身体后,非但没有肆意破坏识海,反而给叶无量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如今的识海虽不如丹田紫府一样辰宿列张,但混沌宇宙,十一道祖巫印记就如种子一般,而阴阳鱼则是道之根源,在孕育新的星辰。 雷灵珠被天道神罚之眼击碎,幸亏收得及时,灵珠碎片正悬在紫府内。混元金鼎吞吐吸收的天雷炼化雷灵珠碎片,一缕缕至纯的雷灵力缓缓游出紫府,赤金色的根骨上已然出现一道紫虹。 “兴许待雷灵珠碎片全数炼化之时,我就可以随意操控雷电了。只可惜,雷灵珠本是天地孕育的无主至宝,这一次毁掉,恐怕世间再无雷灵珠,对于后世修道之人未免也是一种损失。” 经历了许多事,叶无量的心性变得愈发豁达,凡所遇者,皆为注定,顺其自然便是。 没了修炼的兴致,叶无量也四处逛了起来,漫无目的,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翠竹林外。 适时惊现一阵黑风,竹林中传来猛兽咆哮之声。 叶无量好奇,寻声飞去,见一头黑白相间的庞然大物,正挥爪攻击粗壮的翠竹。 一爪挥出,倒下七八根翠竹……野兽抱着竹子猛啃,憨态可掬的模样甚是可爱。 “卧槽,这是我华夏至宝大熊猫?”  第176章 代步工具 “吼——” 大熊猫见来者眼神闪烁,笑容奸狡,定是不怀好意,没准就是要跟它抢竹子吃,于是呲牙咧嘴,发出声声低吼警告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你这大熊猫长得倒是憨态可掬,可脾气怎恁的这般大。” 叶无量点上一根烟,全然不顾大熊猫的威胁。 “小子,你再敢向前一步,看本尊不活撕了吧。” 大熊猫啃着竹子,凶煞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叶无量。漫漫岁月,被关在云梦川不知年几,世间生灵想来早已经忘记本尊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赫赫威名了。 叶无量不屑地笑了笑,“你?呵呵,你打不过我。” “小子,你知道本尊是谁么?” 大熊猫一爪将竹子拍的四分五裂,牙齿犹如锋利的篾刀,三下五除二,撕开数跟竹条,咔呲咔呲的吃着。 叶无量实在忍受不住大熊猫可爱滑稽的模样,扑哧一笑,饶有兴致地问:“呦呵,你难道还跟四象圣兽一般大有来历?” “四象圣兽算什么东西,总有一天会让他们知道本尊的厉害。” 大熊猫冷哼一声,又拿起一根竹条,边吃边说:“其实本尊的身份你本没有资格知道,但你这小子实在大胆狂妄。也罢,你且竖起耳朵听好了,本尊乃是巫族蚩尤神君坐骑。涿鹿之战你小子应该知道吧,当年本尊陪着蚩尤神君斩杀人族皇帝麾下兵将无数。” 叶无量闻言幡然想起,传说蚩尤坐骑乃是大熊猫的始祖食铁兽,喜食金铁玉竹,力大无比,性子温和,暴虐时可吞食万物。 上下打量一番,此兽果然与华夏国宝大熊猫还是有些区别的。食铁兽身形更加高大威猛,獠牙和爪子尖锐粗长,但不变的是那股憨态可掬的可爱,捧竹啃咬的样子端是萌化死人。 好一头吃货! “你看,巧了这不是。”叶无量拍掌笑道,“吾乃蚩尤神君转世,昔年你为蚩尤坐骑,现在是不是也该认主重回本神君麾下了?” “你是主人?” 叶无量应声道:“哎,真乖。” “混账……小子,你竟敢占本尊的便宜!” 食铁兽撂下竹子,起身扬起爪子便想狠狠地教训一下叶无量,“怪哉,你小子身上果然有主人的气息。” “食铁兽,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你知道人和妖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人妖算什么东西,本尊乃是上古神兽。” 食铁兽气得跺脚,鼻中喷出两道白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竹子猛啃,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但无奈好奇心作怪,还是问出了一句“有什么分别。” “人比妖更懂得忠诚侍主,所以人族才能中兴。你既自命不凡,高妖一等,更该忠心侍奉本神君。否则,我就让世间的人妖魔都知道,你背叛主子,是个不忠不义的家伙。到时候,纵然你是上古神兽,到时候天下生灵也会对你嗤之以鼻。” 叶无量阴笑,巫族血脉一催,身形暴涨九尺,逼人的荒古气息释放开来,竹林狂风大作,竹叶纷飞,珠子哗哗作响。 “你……你威胁我。人不人,巫不巫的,即便是主人转世又如何,巫族祖巫将我关在这云梦川数千年,想要本尊效命于你,哼,休想!” 食铁兽何曾见过有这么不要脸的阴笑小人,无比愤怒,但见叶无量展现出祖巫之神,眼中闪现出畏惧之色。明知打不过,撂下竹子转身便要逃走。 “食铁兽,你难道就不想有享用不尽的金铁灵玉么。” 食铁兽闻言顿足,他已经有数千年没有尝过美味的金铁灵玉,想想那股美妙的滋味,垂涎三尺。 呵呵,吃货怎能拒绝美食。 叶无量心中偷着乐,明面上进一步诱惑道:“琼浆玉液,灵果仙葩,奇珍百味,你难道就不想日日享用么?” “哼!你们人族惯是喜欢巧言令色,谎话连篇,本尊凭什么相信你?” 食铁兽舔了舔嘴角的口水,有些心动了。 “问得好。本神君乃是九州第一大宗——天道宗未过门的女婿,漫说天道宗弟子,就是九州各道门都要听我号令。天道宗经营的法宝丹药、奇珍仙葩遍布九州各地,只要本神君一句话,九州四海的道门都要来天道宗朝贡。你说,你想吃什么,本神君满足不了?” “小子,你真当本尊跟你一样愚蠢不成。你若是胡诌个昆仑、蜀山、龙巫诸派,本尊或许还能信个两分。天道宗算什么玩意儿,本尊听都没听过。” 食铁兽吐了一口口水,“你这小子,嘴里没句实话,本尊不伺候了。” 你爷爷的,竟敢对我啐唾沫,这食铁兽成精了,果然没那么好糊弄。 “食铁兽,你还真是井底之蛙啊。” 叶无量腹诽两句,故作轻蔑地笑道:“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你在云梦川待了数千年,焉知外面的世界变化成何等模样。” “漫说本神君是真是假,就说本尊已经唤醒巫族血脉,继承十二祖巫的印记,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与本神君匹敌。凭本神君的无上大修为、大法力,有什么天地至宝是弄不来的。” 叶无量稍顿了顿,见食铁兽犹豫不决,于是冷呵一声:“本神君念在往昔的情分,不忍你在此受苦,你若不识抬举,便在这云梦川中老死吧。” 说罢,叶无量转身便走。 食铁兽早就想离开云梦川,去外面的世界逍遥自在了。见叶无量走的坚决,心中顿时慌了起来,左右权衡之下,觉得叶无量所言非虚,于是迈动四肢,朝着叶无量追了过来。 “别啊!别走!” “喂,小子你既然是主人转世,便不能不管本尊。” “喂,小子,万事好商量嘛,不就是让你骑嘛,本尊答应了便是。” 跟小爷我玩这套,你还嫩了点。叶无量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刚一转身,食铁兽便将他扑倒在地。 “食铁兽,你自己多胖,心里没变逼数么。赶紧给我下来!” 食铁兽整个人趴在叶无量身上,头枕着肩上,像是撒娇一般,“你答应本尊有享用不尽的美味,你不能反悔。” “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信不信由你。你不愿做我的坐骑,我就去抓头麒麟、凤凰好了。左右不过是个代步工具而已。” 叶无量一把将食铁兽推开,起身要走。 那食铁兽像是树懒似的的,抓着叶无量的靴子就往他的身上爬。 “答应你,总行了吧。” 叶无量翻了个白眼,上古神兽又如何,还不是跟大熊猫一样,喜欢往人身上爬,感也赶不走,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你别骗我……” “以你的智商,唬得了你么?” “那倒也是。” 食铁兽听话地松开了叶无量,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叫唤道:“我饿了,我要吃金玉仙葩。” “那你叫声主人来听听。” “主人。” “乖——”叶无量从纳戒中取出一堆废器,扔到地上,“来,啃吧。” 食铁兽:“……” 说好的金玉仙葩呢? “食铁兽,你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挑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主人,你答应我的——” 说着,食铁兽就要往叶无量身上爬。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 叶无量取出几枚火龙果,一堆分解好的精石,食铁兽这才满意地跃身扑去,“咔哧咔哧”的享用着。 奔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叶无量打算将那一堆废器收回,但食铁兽却是用庞大的身躯盖住。 “喂,你不是说不好吃,你还拦着作甚。” “再不好吃,也比这竹子好吃。” 食铁兽像是害怕丢了性命一把,死死地护着那对废器。 叶无量好气又好笑,“你不应该最爱是竹子的么。” “你吃个几千年试试?”食铁兽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埋头啃食百年玄铁。 叶无量:“……” 说得也是,再喜欢的美食,人只要连着吃上几顿,便也觉得厌了。何况这竹子一吃就是数千年呢,想想这食铁兽也挺不容易的。 叶无量心中不忍,又取了些珍果钟石乳,让食铁兽好好饱餐一顿。 “食铁兽……嗯,巨巨啊……” “主人,我不叫巨巨。” “那你叫什么,你前主人没给你取个名字么?” “有啊。” “什么名字。” “团团。” “团团?!” 叶无量哈哈大笑,团团,没见过你这么大的肉球,蚩尤也是个人才。 “主人,你为何发笑,难道团团这个名字不够威风么?” 团团有些不解地看了叶无量一眼,随后又埋头苦干起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蚩尤主人说了,团团这个名字威风八面,敌人听了,就会吓得屁滚尿流。当年我们跟黄帝大战的时候,我驮着主人一出现,人族将士就吓得溃不成军。” “……” 叶无量笑了笑,黄帝部族溃不成军,与你有半毛钱的关系。还不是巫族天赋异禀,仗着身躯强悍无比,才导致黄帝部族连连战败。 “团团啊,涿鹿一战,黄帝得仙神相助,将巫族溃不成军。连蚩尤都战死,你怎么就没死呢?” 团团:“……” “哦,我想起来了,是祖巫将你带到云梦川的。” 叶无量一拍脑门,转脸又疑惑道:“祖巫为何不选择保全蚩尤的性命,反而救你一个一点用都没有的大吃货呢?。如果蚩尤仍在,巫族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团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一万头草泥马在团团心里呼啸奔驰。 第177章 荒火不灭 越来越多的巫族人从血湖中走了出来,精神面貌一改原先山沟沟中的土颓之气,眼睛明亮有神,身躯强健蕴含着强横的力量。 迎面向叶无量走来时,巫族人的身上不由自主的涌出猛烈的气息。 气息或是炙热如火,或是寒冷如霜,或是灵动迅疾,或是生机盎然…… “在血湖中洗练这么多日,虽然不能完全焕新巫族血脉,但能继承部分祖巫的能力,也算没有辜负蓝姐姐舍身就义。” 巫族肉身本就强悍,非人族炼气士所能媲美,辅以上古通灵神术的修炼,假以时日,召唤祖巫分身作战也未尝可知。 巫族人重获部族异能,神采奕奕,对叶无量更加尊敬。刚刚上岸,便跪地参拜:“拜见神君。” “都起来吧。” 叶无量抬了抬手,淡淡地说。团团打了一个哈欠,刚刚饱餐一顿,现在瞌睡连天。 巫族人注意到了团团,上下打量,忽然有人认出了团团,瞠目结舌道:“神君,此物莫非就是当年蚩尤大神座下神骑,食铁兽?” 叶无量抚了抚团团后背毛发,淡然一笑,算是默认了。 “确与传说中的神骑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这食铁兽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这家伙好生可爱,神君,可否让我摸一摸?” “这家伙真是个大憨憨,何时我们也能像神君一样,搞个食铁兽当坐骑。” “……” 团团憨态可掬的模样,非一般男女能难抵抗得了。这边巫族人男女老少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洗经伐髓后的收获,一边还不忘对肉乎乎的团团狠狠“蹂躏”一番。 “吼——” 团团连四象圣兽都放在眼里,上古神兽的尊严心何其爆棚,哪能让一帮菜狗蝼蚁肆意抚摸,呲牙咧嘴冲着巫族人便是一顿怒吼,吓得巫族人连连后退,两条腿抖若筛糠。 “嘿,这食铁兽脾气可真不小,方才那一身吼,差点没把我的魂儿可吼没了。” “毕竟是蚩尤大神的坐骑,能不凶猛么。” “可是真的好可爱呀,嘤嘤,铁山哥哥,我以后也要骑食铁兽。” “……”铁山哥哥满脸黑线,“妹妹,你还是骑我吧。” …… 嘤嘤怪极尽能事地嗲声嗲气,搞的巫族这帮老少爷们儿,腹部的那团火熊熊燃烧。 “论资排辈,团团也算你们的祖先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的。” 叶无量点上一支烟,语气虽然有些慵懒,但巫族人却似闻惊雷,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等给团团找个媳妇儿,多生几窝小崽子,到时候给你们一人配一头坐骑。眼下嘛,还是把《五毒经》好好修炼一番,争取炼制些厉害的蛊物当坐骑吧。” 众人闻声一愣,转脸迸发出一阵欢呼。 “吼——” 团团却是不爽地冲着众人怒吼,它这辈子已经被人骑了,怎能让自己的孩子再遭人骑。在云梦川里,啃啃竹子,它不香嘛。 “啪——”团团的脑袋挨了一记重拳,叶无量谐谑道:“本神君愿给你找个媳妇儿,那是抬举你。你一个几千年的老单身狗,别的食铁兽看不看得上你还是个问题呢。” “……” 团团流露出了无辜委屈的眼神。 巫族女子见状,顿时有些心疼,连说:“神君,团团还是个孩子,您别欺负他,大不了我们以后不骑他的孩子就是了。” 合着就我是坏人呗? 叶无量顿时无语,弹了弹烟灰,目光投向平静的湖面。 哗哗的水声响起,血湖忽然一声炸响,冲起十余丈高的水柱,一道靓丽曼妙的身影被水柱带向了天空。 “教主洗经伐髓成功了。” “快看,教主后背竟然生出了一对鸟翼,她莫非像神君一样,成功焕染了十成的祖巫血脉?” “相传祖巫句芒青若翠竹,鸟身人面,足乘两龙,乃是东方木之祖巫。难道教主得到了句芒祖巫的传承?” “教主天资聪颖,又是圣女之身,能得到祖巫的传承,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 叶无量抬头凝实上空,只见蓝采依身着翠绿碎雪裙,手执一根碧绿翡翠竹,青丝垂肩,唇如朱砂,眉心一道鹅黄点颊,双羽似燕翼垂云,端是一副神女之姿,圣洁至纯,叫人心中难起半点不轨之心。 句芒对采依妹子还真是够大方的。 叶无量心里有些发酸,腹诽道:句芒跟那些老家伙一个揍性,表明上看起来是个老好人,结果还不是对我抠抠索索的,就给一道祖巫印记,能当饭吃还是怎的。 你爷爷的,这帮老家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分明就是没拿我当自己人。 “无量哥哥,你是不是在说祖巫坏话?” 蓝采依落到食铁兽身旁,笑嘻嘻地看着叶无量。 叶无量一愣,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咯咯,句芒祖巫让采依给无量哥哥带句话。” 蓝采依清了清嗓子,学着句芒的口气道:“你小子,别不识好歹。我们兄弟的祖巫印记都给你了,你若是对巫族不上心,看帝江大哥不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花嚓!句芒,你个老东西死都死了,还来威胁我,把小爷我逼急了,就跟巫族一刀两断。 叶无量下意识地捂了捂裤裆,随后冲天比了一个中指,心气有些不顺,“就这些?” “哥哥,还没说完呢。” 蓝采依早就料到叶无量会有此举,掩嘴偷笑两声,又学者句芒的口气道:“采依是本尊的衣钵传人,你识相地话,好好待她。如果你敢欺负她,哼哼,帝江大哥会打断你的三条腿。” “帝江,哼!他若敢出现,我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话音刚落,叶无量就捂紧了裤裆。 脑海里,帝江祖巫的印记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还传出一阵愤怒之声。 “句芒祖巫果然没说错了,无量哥哥,你急了,你真的急了,咯咯——” “妹子,那些老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不要听他们的,若是跟他们学坏了,为兄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 祖巫肉身虽死,但精神不灭。叶无量还真担心,惹怒了祖巫,被帝江打断第三条腿,语气上也缓和了不少。 “咯咯……句芒祖巫说了,只要无量哥哥用心带领巫族,少不了你的好处。” “画饼谁不会。”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冷哼一声,既然要我带领巫族崛起,干脆将一身法力都传给我便是。 心中纵然有些不爽,但叶无量也不想在这种事上斤斤计较,浪费时间。离开无量山已有多日,心中有些挂念天道宗的同门,还是尽快安顿好巫族人吧。 “采依,原本为兄打算劝你带领族人前往无量山,在北部的大山里给你们开辟一块栖身之所。现在有了云梦川这等风景秀丽的宝地,我看也不必再做那迁徙之事。” “你们刚刚觉醒巫族血脉,还需要一段时间巩固体会,不如你就带着族人在云梦川中一边修行,一边重建家园吧。” 蓝采依转身看了看族人,想了片刻,开口道:“无量哥哥,你现在贵为巫族神君,族内大小事都需你来拿主意。你做甩手掌柜,就忍心让采依一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采依,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师兄临行前交待的事,总不能不办吧。” “就知道无量哥哥会这么说。” 蓝采依笑了笑,“无量哥哥,以前为了掩饰身份,也为集中力量发展部族,才创立五毒教。现在族人血脉觉醒,日后行走江湖,我们还要用五毒教的身份自居么?” 翻身落地,见巫族人齐刷刷地投来询问的目光,叶无量抽烟踱步思考。 经过一场内乱,巫族元气大伤,现在所剩人数不多,但叶无量一点也不后悔在巫神殿前做下那场屠杀。 这些人刚刚觉醒血脉,资质又各不相同,获得的血脉之力也参差不齐,不过即便如此,放眼云州也是不容小觑的势力。应对太虚观或许还远远不及,但对付中级道门绰绰有余。 诚如蓝采依所言,以往是为了集中力量发展部族,才创立五毒教。现在有叶无量和整个云州北部做支撑,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如今已经与万剑宗、巫蛊教和长歌门的梁子已经结下,他们必然对五毒教有所行动,既然要让巫族之名重现世间,那五毒教的名头确实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我看五毒教这个身份日后就不要再用了吧,不过现在强敌环伺,你们也不要轻易露面,好生在云梦川中修行吧。一会儿我会在云梦川中布一座传送阵,可直接传送至天道宗。日后族内有事,便直接通过传送阵去天道宗找我吧。” 叶无量想将巫族培养成刺进南部道门心脏中的一把利剑,所以眼下巫族并不适合暴露真正的实力。 “无量哥哥,还是你想得周全。” 蓝采依眉开眼笑,有了传送阵,那还不是想见无量哥哥,随时可见。 一个企业要有愿景和使命,员工才有清晰的目标和方向,企业才能活得更久。对于一个部族,一个教派而言也是如此。 叶无量担心巫族人获得的超出认知的力量会不思长进,心浮气躁,觉得临走前还是要将企业文化的基础给打一下。 心念一动,成吨的废器自纳戒中飞出,叶无量运起三昧真火,不消片刻,废器被炼化成溶液。 叶无量打出两道法诀,溶液交融,逐渐显现出人形。 一道凝字诀打出,一座高有十余丈的巨型黑影赫然坠入湖心。 云梦川的空间为之一震,湖水掀起百尺巨浪,宝座被湖水吞没,露出了十丈高的女神像。 神像俯视众生,左手指着大地,右手举着燃烧的火炬。 “蓝凤凰为巫族呕心沥血,舍身往死。其德行堪比日月,其意志犹如荒火。”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本神君追封蓝凤凰为巫族凤凰神君,凡我巫族人若有不尊者,当五雷轰顶,万箭穿心而死。” 面向蓝凤凰的神像,叶无量带领巫族人,虔诚跪拜。 蓝采依望着神像,泪眼婆娑。 “自今日起,巫族要继承凤凰神君遗志,守护荒火,守卫光明,让巫族的精神意志犹如皓月星照耀世间。尔等可愿做那星星之火。” 巫族人热泪盈眶,跪在叶无量面前,其声说:“我等愿生生世世守护生活,守卫光明。” “好,不愧是我巫族儿郎。荒火不灭,巫族永存。愿你们能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儿郎,随时为了心中的道义拔刀,为了自由与光明的未来而战。不论前方道路有何凶险,都不能让尔等怯懦、退让、屈服,纵然战斗到最后一刻,也要给我抬起高傲的头颅。” “去做敢爱敢恨,重情重义的英雄豪杰吧,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巫族儿郎皆是最热血的展示,最无畏的用着,最纯朴虔诚的光明与自由的守护者。荒火不灭,巫族永存!” “荒火不灭,巫族永存!” 叶无量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巫族人听得热血沸腾,不论男女老少,这一刻,他们那明亮的眸子中燃起对光明最为炙热的渴望。 蓝采依绷直了身体,拳头攥得紧紧的,她看着那尊屹立在湖心的神像,仿佛看到了巫族的未来——巫族就如东方的朝阳,驱散了重重黑暗,正冉冉升起。 叶无量飞到云梦川东部神木树下,拿出了诸多材料异宝,花费了一个时辰,终于将传送阵布置妥当。 “呼,在小空间里布置一座与现实世界对接的传送法阵,果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叶无量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蓝采依瞧着神木树下,那座耀眼的法阵,问道:“无量哥哥,这座传送法阵真的能将人传送至天道宗?” “现在还不行,还得等我回无量山布置好另一座传送法阵才能使用。” “那你什么时候回无量山?” “不好说。温师兄的事,哪那么容易办的。天一教已经归顺于我,有些事我也得去亲自跟珩无忌交待一下。” “无量哥哥,你真的要统一云州?” 叶无量说:“南部道门多如繁星,想要统一谈何容易。不过我有预感,南部要不多久就会有大事发生。姜观得了仙器始终是个祸害,能铲除还是趁早的好,否则等他做大了,想要对付起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无量哥哥,何不用姜观来钳制南部道门呢?” “我与姜观恩怨太深,迟早一战,何必连累无辜呢。” 叶无量苦笑,蓝采依的建议他不是没想过。 只不过照蓝采依的法子做,不知要徒添多少生灵涂炭。 叶无量当然不是什么善人,但他也不想亏欠别人。况且自打修为触及一个高峰,他冥冥中已经察觉到业力因果的恐怖。 “无量哥哥,你真好!”蓝采依抱着叶无量的胳膊,眼神尽是秋波。 巫族人天生好战,但随着数千年的繁衍,又以简朴的方式生存着,心亲近自然,淳朴善良,渴望和平。 “采依,你应该知道我对巫族有多高的期望。趁这段时间,最好能鼓励族人通婚生子,越多越好。” 说着,叶无量将蓝采依拉倒了怀里,嘿嘿坏笑道:“等为兄有时间,咱们也多生几个。” 蓝采依脸颊绯红,“无量哥哥,你坏死了,人家才不会跟你……” “好啊,你出尔反尔,看为兄如何惩罚你。” 叶无量坏笑,身子压向蓝采依,再那娇嫩朱红的唇上狠狠香了两口,随后取出几块玉牌和一枚纳戒交给蓝采依,交待道:“我会在云梦川进出口布下阵法,凭此玉牌方可初入。还有纳戒里有为兄炼制的一些丹药和法器,你保存好。” “嗯……” “采依,我要走了。” “啊…我等你回来。” 蓝采依下意识地抱紧了叶无量,转眼又松开了。 叶无量恋恋不舍,他发现自从蓝采依得了句芒的传承,气质发生改变后,他是愈发的抵挡不住那股自然之美。 在蓝采依诱人的小嘴上占了点便宜,这才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云梦川。  第178章 刀下留人 五毒教族地引发巨大动静,不光是云州南部道门,就连宣州和洛州道门的修士都在暗中观察。 幸亏绵延无尽的大山有瘴子遮蔽,便是一些修为卓绝的高手,亦只能悬空而视,不敢轻易踏足。 叶无量刚出云梦川就收敛了气息,布下大阵后,便绕道向西,行进上百里出了大山,这才又折返往东前往天一教驻地。 相去天一教驻地两里远,一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令狐小影嘴角噙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无量。 云洛宣三州那么多高手都没发现我的行踪,这小妮子却洞悉我的行踪,还真有点东西。 说实话,叶无量对令狐小影多少有些忌。,一来是出于令狐小影的身份,二来则是觉得令狐小影那双眼睛厉害得很,叶无量的那些心思好像总骗不过令狐小影。 叶无量皱眉,这小妮子来此,八成没什么好事,问:“小师妹,你不好好修行,偷偷溜下山来找我作甚?” 令狐小影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身材,凑到叶无量面前说:“小师兄,师妹我来找你,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走开啦。”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叶无量后退两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到处乱跑什么。若是遇上采花贼、强盗土匪的,看你还笑得出来。赶紧回师门去,没事别瞎溜达。” 令狐小影杏目一瞪,娇哼道,“小师兄,我不远万里来找你,你一句客气话不说,还甩脸子训我,难道是没我真的这么令你讨厌吗?” 令狐小影生得跟仙子似的,娇嗔的样子也总是能让人心猿意马,但叶无量可没有闲情逸致与她吟风弄月。 眼下南部鱼龙混杂,姜观那狗日的又行踪不明,令狐小影万一有个好歹,我该如何向她背后的势力交代。 这小妮子,还真会添乱! “师兄就师兄,加一个什么小字。”叶无量没好气地说,“你太极上清道法练到第几重了?浮生剑诀都学会了?” 令狐小影眼中含怨,娇哼一声,绕着叶无量转了一圈,细细打量着。心说怪哉!师兄好像也没受伤嘛,那之前与天道对抗的又是谁? “小师兄,数日前那山中引发的动静,可是你所为?” 叶无量挑了挑眉毛,问:“你想知道?” 令狐小影“嗯嗯”,点点头,满眼希冀地看着叶无量。 “嘿,我偏告诉你。” 叶无量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拔腿就往天一教的驻地走去。 令狐小影翻了个白眼,跟上去说: “与天道对抗,你也太莽撞了。万一……我说万一有个好歹,你教师兄师姐他们该怎们办。” “他们当然要大哭一场呢,谁叫我是他们最亲最爱的小师弟呢,至于你嘛,有没有良心就另说了。” 叶无量忽然顿足转身,令狐小影直接与她撞了个满怀。瞧着令狐小影有些慌乱娇羞的样子,叶无量心里就觉得痛快,“我说人你见到了,赶紧回师门去罢,别跟着我,我还有正事要办。” “哼,你能有什么正事要办。这次是掌门师姐让我下山的,休要赶我走。掌门师姐说了,让我看着你,不许你胡作非为,祸害别家的姑娘。” 令狐小影有姬诗瑶的金牌令箭,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 祸害别家姑娘?我在姬诗瑶心中的形象就这么差劲吗?不过她的担心似乎也不多余。 想到蓝凤凰、蓝采依师徒二人,叶无量嘴角微微上扬,转眼神色又有些黯淡。 唉,蓝姐姐,我终归是对她不起的,但愿来生再偿还这份情债吧。 嗯?不对啊,虽然我与蓝姐姐有了夫妻之实,与采依妹子也颇为亲近,但这怎么能叫祸害呢。 感情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何况我已经尽量低调了。 “小师妹,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管起我的闲事来了。莫不是你倾心于师兄,为自己创造与我独处的机会吧。师兄奉劝,别贪图我的美色,想占便宜,你也得排队去。” 叶无量咧嘴一笑,眼神火辣地盯着令狐小影,心道这小妮子分明是接到山外之人授意主动请缨下山来监视我,还敢拿掌门师姐当幌子。 “呸,谁贪图你的……美色了。就是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令狐小影也不会占你一个登徒子的便宜。” 令狐小影故作不屑地娇哼两声,掩饰心中的羞涩之意,耳根脸颊早就烫得厉害。 叶无量笑了笑,“既如此,那你又何必跟着我。” 要跟那便跟着吧,总比一人到处瞎溜达稳妥得多,叶无量拔腿加快脚步,朝着天一教驻地赶去。 “气死我了……” 令狐小影气得直跺脚,瞧着叶无量远去的背影,咬咬牙跟了过去。 …… 天一教山门外。 瞧着两位不速之客大摇大摆的往里面闯,天一教弟子祭出法器,阻拦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天一教。” “尔等通禀一声,我要见衍无忌。” 叶无量拿眼打量了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胖瘦头陀,元婴修为?天一教虽说名声不显,但调教的弟子还算不错。不过毕竟是魔门邪派,功法路数离经叛道,若不及时拨乱反正,日后心境必受魔性影响。 “大胆!教主的名讳岂是你一个乡野小子能叫的,劝你们速速离去,不然休要怪我们辣手无情了。” 瘦头陀脸色不悦,心说这小子修为不咋滴,胆子倒不小。 嗯?小娘子倒是生得水灵,看起来还是个雏儿,如果弄上床肯定比小师妹还要带劲。 令狐小影见天一教的这两名弟子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淫糜,冷声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仙子还是怎的。” “可不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暴脾气的仙子么。” 叶无量偷乐,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魔教弟子向来不会崇尚随性自由,对欲望从不压制,甚至极尽释放心中欲望的,但这两名弟子虽然垂涎令狐小影的美色,却还能保持理智,看来衍无忌治理教务还是有些手段。 “你……气死我了。” 令狐小影瞪了叶无量一眼,心中骂道,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师妹,这两个淫徒如此轻薄于我,你袖手旁观不说,还出言取消,真是可恶。 “你们两个色痞,到底通禀还是不通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开罪了我师兄,我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凭他?” 胖头陀鄙夷地看了一眼叶无量,区区元婴期修为而已,也没什么也别之处嘛。不过他二人谈吐倒是有些不俗,像极那些名门的二世祖,狂妄无礼,目中无人。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他们有拜帖,便通传一声吧。 胖瘦头陀对视一眼,胖头陀伸出油腻腻的手说:“拿来。” “拿什么?”叶无量点上一支烟,有些疑惑。 “教主他老人家是何身份,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么。想要见教主他老人家,把拜帖拿来!” 胖头陀有些无语,那些名门正派修士平日里要想见我们教主都要奉上拜帖,这小子连一点规矩都不懂,真是不知所谓。 “拜帖啊……还真没有。” 叶无量吐出一口烟,沉声说道:“衍无忌来见我,让我奉上拜帖,这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你们说呢?” “小子,你玩我们是吧。没有拜帖,休想见我们教主!” 瘦头陀握紧了法器,双目喷火。这小子是哪里来的奇葩,竟还敢让教主亲自来见他,莫不是脑子被没挤了吧。 令狐小影也有些诧异,衍无忌好歹是一教之主,匆忙前来拜会,没有准备拜帖,或许还情有可原,但是叫衍无忌亲自来见我们,这未免也太失礼数了。 叶无量啊叶无量,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狗皮膏药。 “师兄,他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要不你还是写封拜帖吧,这样也不算为难他们。” 叶无量摆手,笑道:“小影儿,你还不相信师兄我的实力么。想让我奉上拜帖,衍无忌还不够资格。” “你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叶无量嘿嘿坏笑,凑到令狐小影耳旁,“要不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试试?” 他这般故作姿态,生怕别人听到他与令狐小影的小秘密似的的,可是声调却不减半分。 胖瘦头陀听得直翻白眼,心说卧槽,这小子真特么厚颜无耻,不过小娘子倒是很受用的样子,赶明儿我要找师姐试试去。 “试试就……”令狐小影忽然意识到叶无量口中的“试试”别有所指,顿时娇羞不已,嗔骂道:“你这个登徒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敢信口胡沁,我就告诉掌门师姐去。” 胖瘦头陀见叶无量和令狐小影无动于衷,打情骂俏,分明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瘦头陀挥了挥法器,大声骂道:“你们活腻味了是吧,还不赶紧滚,是想试试爷爷我手中的刀快不快么?” “哪来这么多废话,叫衍无忌出来见我。不然别说是大刀了,就是一百米长的大雕也不好使。” 叶无量眼中寒光闪烁,衍无忌既认我为主,缺对教中弟子不加以嘱咐,若不给他一个下马威,还真以为老子我好糊弄不成。 关大雕何事?瘦头陀满是不解,但见叶无量口出狂言,怒极反笑,“就凭你?小子,你还真够狂妄的。区区元婴中期,也敢闯我天一教的山门,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师兄,别跟他啰嗦了,让这小子尝尝我们大刀的厉害。” “师弟所言有理,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胖头陀目怒凶光,举刀便朝叶无量劈来。 “小娘子,等降伏了这小子,再教你知道情哥哥我的厉害!” 瘦头陀舔了舔嘴唇,绕身到胖头陀的右边,挥刀攻叶无量的下三路。 “师兄,给我阉了他!” 叶无量将烟头弹向瘦头陀,不退半步,单手掐诀,身下出现一座五芒星宿法阵。 哗啦啦—— 华光锁链将胖瘦头陀二人困得个结结实实。 叶无量从胖头多手中夺下大刀,挠了挠后背,无奈地耸耸肩。 “早说了,就是大雕也不好使,你还跟倔驴似的的死犟。” 提刀逼向瘦头陀,叶无量嘲笑道:“你这瘦头陀,瘦得跟竹竿似的,平日里没少在女人的肚皮上卖弄的吧。身体早就被掏空了。你还敢打我小师妹的注意,你行不行?” 令狐小影抿了抿嘴,这家伙,你要弄他就弄他,你问他行不行作甚。 “师兄,你废什么话,你若不动手,我就自己动手。” “那你来?”叶无量一摊手,作势将刀交给令狐小影。 “你——”令狐小影跺了跺脚,气得语塞。 “这才对嘛,出门在外,要听师兄的话。师兄叫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师兄叫你打狗,你就不能撵鸡……” 令狐小影:“……”我到底来找他干嘛…… “我做师兄的,最是疼爱师妹了。胖瘦头陀,你们就委屈一下吧。” 叶无量谐谑一笑,刀挥得快若闪电,光影重重。 胖瘦头陀吓得魂都飞了,身下湿了一片。 “刀下留人!”  第179章 圣婴破境丹 “珩无忌管教不严,向先生赔罪,还望先生刀下留情。” 天一教上空黑云飞来,珩无忌落地,理了理赤火黑云袍,向叶无量抱拳行礼。 叶无量冷笑一声,看向胖瘦头陀,“还差一点。” 珩无忌嘴角一抽,就见叶无量手起刀落,那瘦头陀的眉毛被削了去。 胖瘦头陀被剃了发,削去四条眉毛,一身弟子服千疮百孔。 清风一阵,两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现在还有几分头陀的样子。” 瞧着自己的杰作,叶无量甚是满意,于是撤去了五方星宿法阵。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教主您可要替弟子作主啊,不然弟子就撞死在这石门前。” “这小子蛮横无理,如此欺辱我等,分明就不把教主您老人家和天一教放在眼里。教主,您可千万不能放过这小子。” 胖瘦头陀遭受奇耻大辱,对叶无量是怨恨至极,跪在珩无忌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都给我闭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珩无忌瞪了胖瘦头陀两眼,心中骂道,你们两个不开眼的东西,开罪谁不好偏要开罪这杀神。我这条老命还攥在人家手里,为你们做主,这不是要我老命么。 “如果不是叶先生手下留情,你们不知死了多少次,还不向叶先生赔罪。” 胖瘦头陀止住哭声,甚是不解,教主今日是怎么了? 以往哪怕是我们掳劫了那些名门正派的精英弟子,教主也从不会苛责一句。这小子今日都站在他老人家头上拉屎撒尿了,教主他老人家竟然还这般忍让,简直是匪夷所思。 胖瘦头陀纵然心中有怨,也不敢违背珩无忌的命令,带着满腔的委屈,向叶无量赔罪:“多谢叶先生不杀之恩。” 叶无量“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胖瘦头陀的道歉,他转脸看向珩无忌,拿声拿调道:“衍教主还真贵人事忙啊。你回到天一教才几日,见了本尊,竟连一声主人都不愿叫了?” “珩无忌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对主人有半分不尊。” 珩无忌嘴角一抽,连忙跪地道:“听闻主人乃是炼丹圣手,无忌近些日子一直忙着替主人搜寻天才地宝。主人大家光临,无忌有失远迎,请主人责罚。” 主人?胖瘦头陀和令狐小影皆是瞠目结舌。 教主他人家威名赫赫,修为通天,就是云州道盟里的那些老驴都不敢小觑,他竟然自甘下贱,奉这小子为主。 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胖瘦头陀猛抽一口凉气,浑身汗毛到竖,豆大的汗珠滑过眼角,眼睛刺痛却不敢有半点举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位少侠不是滥杀之人,不然我们两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令狐小影皱眉,满心的疑惑。云州城、飞仙渡,师兄与天一教的人多次发生冲突,而且下手不留半点情面。可今日珩无忌对叶无量的态度又作何解释? 听师兄方才所言,几日前与珩无忌见过一面,这事颇有些蹊跷,想来果老定有些事瞒着我。 令狐小影拉了拉叶无量的一角,投去询问的眼神,“你怎么收服了天一教?” 叶无量没有理会令狐小影的询问,而是对珩无忌说:“听你说言,倒是有心了。起来吧,近些日子,可有什么收获?” “回主人,确也有些收获。不过几枚元婴圣果外,都是一些线索,无忌正在加紧派人去查。” 珩无忌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满脸堆笑,引着叶无量进入天一教。 “我说的吧,见你们教主,不需要拜帖。” 胖瘦头陀谄笑,后背早已湿透,教主他老人家都尊您为主,还何须什么拜帖。 只是您这般为难我们这些小辈,有意思么。唉,高人行事都是这般颠三倒四。 …… 天一教大殿。 珩无忌将教中仅剩的三名长老都叫了过来,但这三名长老一见到叶无量,各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由分说祭出法器,便要攻击叶无量。 珩无忌连忙制止,心中腹诽道,这三个蠢材当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若是惹怒了这祖宗,天一教也别想在这世间立足了。 叶无量知道天一教的这三名长老剑拔弩张,准是因安增寿等人被杀一事对他怀恨在心,“看来衍无忌并没有将五毒教中的事告知这三人,衍无忌跟小爷玩这把戏。” “主人,这三位是我教中的李张来,司徒长老和裘长老。” 李裘司徒三位长老闻言一愣,旋即更是气急。司徒伯言拍桌而起,数落道:“教主,这小子连番坏我教中好事,残害教中子弟,你怎能认贼作父,奉他为主。” 李良朋不满道:“教主,安长老尸骨未寒,坟茔才添了几抔新土,你这么做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么。” “两位师兄,不可对教主无礼。教主或许是有什么难处,才出此下策。” 裘新看向珩无忌,问道:“教主,你没必要对这个小子低声下气。你若有难处说出来,我们师兄弟三人就是拼了老命,也会为教主尽忠。” “唉……诸位长老莫要再说了。主人有通天彻地之才,凌云之志,仁德贤明,从今日起,天一教便归主人麾下,你我一同为主人效命,鞍前马后吧。” 衍无忌叹了一口气,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便你们三人联手,又能如何,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教主,你……” “小子,你说,你到底耍什么手段,要挟教主?” 叶无量阴恻恻冷笑,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寒光,大殿内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若不服,今日便是天一教灭教之日。” 话音刚落,一股强者的威势自叶无量的身体释放开来,整个大殿狂风顿起,灯火瞬灭。 李裘司徒三位长老,面色惨白,抵抗不住这股惊人的威势,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叶无量释放出的威压,已然不是一个冲虚境强者所能承受得了,珩无忌心惊,几日不见,主人实力竟然又有精进。心下佩服之余,连忙替三位长老求情,“三位长老经此一事,定会忠心效命,请主人手下留情,饶他们一条性命。” “教主,你不必求他,为了天一教,我等甘愿一死。”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教主,别向他求饶,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人常言,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些魔教中人,倒是比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更加忠心有气节。叶无量最是欣赏有血性之人,李裘司徒三人临死无惧,心里倒是有几分欣赏。 “念在你们中心为教的份上,也罢,便饶你们一条性命。” 叶无量收敛了气势威严,见令狐小影呆呆地望着自己,于是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笑道:“怎嘛,吓傻了?还是被师兄我玉树临风的气质给迷着了?” 令狐小影回过神来,噘嘴瞪了叶无量一眼,心说只是一年不到,师兄竟如此恐怖,难怪果老对他不放心,如果师兄坠了魔道,恐怕整个九州都要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不行,我一定要看好师兄,绝不能让他坠入魔道。 “小子,你不必假仁假义,别以为你这么做,就让我们感恩戴德。” “姓叶的,即便你饶我们性命,也休想让我等为你卖命。” “李良朋只知站着死,不懂跪着生。” “……” “住嘴!效命于主人有何不好,凭主人的实力云州迟早统一。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不怕死,也别拉着教众弟子作垫背。再敢对教主不敬,就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将你们逐出师门!” 珩无忌一番怒叱,李裘司徒三人顿时闭口不言。天一教是他们的命.根.子,若是逐出师门,还不如要他们去死。 司徒伯言深吸两口气,心情平复下来后,问叶无量:“你真的要统一云州?” 叶无量淡淡地说:“可以试试。” 试试?司徒伯言、李良朋、裘新面面相觑,想要出言驳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是啊,放眼整个云州,修为超越冲虚境的能有几人?自缥缈峰论剑会,天道宗就如旭日东升,群星暗淡。天道宗治下的云州北部,百姓安居乐业,才俊辈出,光是那新城的繁华程度俨然盖过了云州城。 面对云州道盟诸般刁难,天道宗不仅没有垮台,反而愈发得人心。就说弟子选拔考核一事,天道宗花样百出,诸事搞得有声有色,漫说选拔出了出色的弟子,就说搞营生这块,赚的盆满钵满,羡煞旁人。 司徒伯言私下算过一笔账,天道宗弟子选拔那几日所赚之财,足抵天一教五年的进项。 现今,南部子弟天天在云州道盟外闹,估计太虚子、盛墟子都焦头烂额了吧。 也许天一教归附天道宗,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司徒伯言、李良朋和裘新作此想,对叶无量也不再那么厌恶。 珩无忌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将一个玉盒递到叶无量面前,“这是近日搜寻来的元婴圣果,还望主人笑纳。” 叶无量打开玉盒,六枚形似婴孩,灵力逼人的果子赫然映入眼帘。 “婴孩含笑,金光流水。嗯,的确是极品的元婴圣果。也好,今日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便以此借花献佛,炼一炉破境丹,助你们提升修为吧。” 珩无忌面露喜色,忙问:“主人,您当真能炼出冲虚境的破境丹?” “能不能助你破境进入合体境不好说,但是让他们三人突破化神进入洞虚境,应当易如反掌。” “主……主人,我们真能突破境界?” 司徒伯言师兄弟三人资质平庸,能够达到化神已是不易。他们不似安增寿有争霸的野心,这二十年醉心修道,但始终未有突破,失意也是在所难免的。如今听闻能突破境界,激动得浑身颤抖,紧紧地攥紧了手。 …… 半个时辰过后,随着叶无量手结凝字诀,一炉金色的圣婴破境丹出炉。 “嗯,运气还不错,竟出了十粒蕴含道纹的圣婴破境丹。” 叶无量甚是满意地将丹药装进玉瓶,一瓶交予珩无忌:“终究缺了几味材料,药效极为有限,你服下两粒,应该便能突破小境界。” 珩无忌感激涕零,如视珍宝,将玉瓶小心翼翼地装进怀中,“多谢主人赐药。” “司徒伯言,裘新,李良朋,你们资质平庸,索性你们根基牢固,有圣婴破境丹相助,修道之路宽阔不少。不出一年,便能进入洞虚境。” “多谢主人赐药!” 司徒伯言、裘新和李良朋每人得了一瓶丹药,高兴不已,对叶无量也没了芥蒂。 “丹药毕竟是外物,你们还需勤加修炼,体悟天道,道基要打扎实,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叶无量将剩余的两瓶丹药收了起来。 这么好的丹药光给外人,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师妹了。令狐小影心中编排两句,问道:“师兄,我呢,我呢?” 叶无量淡淡地说:“这破丹药对你没什么用,你若想成仙,带日后师兄寻得好的天才地宝,给你炼一炉升仙丹便是。” “吧嗒”,司徒伯言手中的药瓶掉到了地上。 “升仙丹?”,众人顿觉得手里的圣婴破境丹不香了。 珩无忌问:“主人,你真的……真的能炼制升仙丹?服一颗便能羽化成仙?” “升仙丹有何难?”叶无量白了珩无忌一眼,“只不过炼制升仙丹的药材颇为难得,恐怕整个九州也难找到几味。” 衍无忌等人闻言,有些失望。 “师兄,既然升仙丹这么难炼,那你还是给我一瓶圣婴破境丹吧……师兄,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是不是不想给?” “师兄,你怎这么小气,哼……” 令狐小影有些生气,背过身去,腹诽道:你对外人倒是大方,我可是你的师妹啊,问你要几粒丹药,你都不肯给,分明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 “小师妹啊,丹药这玩意儿都是给天资差的人用的,你天资出众,何必跟人家抢食呢。你乖乖回无量山修行一年,如果境界还不突破,师兄便给你一瓶,你看如何?” 令狐小影天资甚高,只要刻苦修炼,不出一年,便能进入化神境后期,但这丫头惫懒得很,不爱修行。叶无量也有些无奈,这圣婴破境丹是说什么也不会给令狐小影的。 只不过他这劝慰的话一说出口,珩无忌等人却是满脸涨红,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老话说,打人不打脸,人艰不拆,何况叶无量还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揭他们的短。 “哼,说到底,不还是想赶我走。” “……” 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怎么是个妹子都干跟我耍性子? 叶无量有些无语,等回到无量删,定要好好重振夫……让她们知道我的厉害。 牝鸡司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叶无量没心思与令狐小影多作纠缠,坐上教主宝座,对衍无忌说,“我此番前来,有些事要与你们交待。” “请主人吩咐,珩无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天道宗与云州道盟的恩怨你们也知道,不死你死便是我亡。云州道盟这些年尸位素餐,排除异己,以权谋私,导致道门纷争不断,百姓怨声载道。” “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云州毕竟在我手中统一。趁着云州道盟率领南部道门与我北部对抗之机,天一教浑水摸鱼,暗中收服整合南部中小势力,壮大天一教,待有朝一日我挥兵南下之时,你我里应外合,打云州道盟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统一云州,他们从未敢想。南部那些所谓正派向来轻贱天一教,如果能将云州搅得一个天翻地覆,看那些人还作何话说。 想到能一雪前耻,珩无忌便觉畅快,“珩无忌,谨遵主人法旨。” 叶无量说:“姜观那小子在灵园中得了仙器,实为大敌,你们且替我留意他和断刀门的动向。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那小子野心颇大,手段狠辣,真的要胡作非为的话,也会率先对那些名门正派下手。” “主人,如果姜观对天一教动手,我们该如何应对?” “不过得了一件仙器而已,能成多大气候?” 叶无量笑了笑,丝毫没有把姜观放在眼里。那姜观是得了一件仙器,但他有两件,更有混元金鼎这等神秘宝物傍身,想要铲除姜观,易如反掌。 只是现在家大业大,牵绊多了,自然不能像姜观那般做一个孑然一身的“亡命之徒”行事毫无顾忌罢了。 叶无量将一块玉牒仍给珩无忌,说:“挑些教众出色的弟子,持此玉牒前往中华天道院学习,待他们学成归来之后,我替你们建造一座传送阵法。日后若姜观真的打上们来,有传送阵在,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谨遵主人法旨。” “行了,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你们好好折腾吧。” 珩无忌和司徒伯言四人一直将叶无量、令狐小影送出山门外。 胖瘦头陀看见叶无量立即挺直了腰背,叶无量觉得他二人身为有趣,笑道:“下次我再让珩无忌出来见我,你们不会再问我要拜帖吧?” 胖瘦头陀身子一颤,忙道:“我等不敢!” “你们不错,去中华天道院修习一段时日吧。” 叶无量随手晒出两件中品灵器,拉着令狐小影飞出百丈开外。 胖瘦头陀指着地上的两件灵器,问:“教主,这……这如何处置?” “既然是主人给你们的,你们便收着吧。” “多谢教主,教主的主人还真大方!” 胖头陀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瘦头陀捡起地上的灵器道:“若没有教主老人家,教主的主人怎会赐我等灵器。你小子,以后不许再说教主的主人这等不敬之语,教主的主人那也是咱们的主人,我们以后也要跟教主一样,称教主的主人为主人,不能再说教主的主人,听到了没有。” 胖头陀:“……”套娃呢? 瘦头陀正得意,就觉得菊花一紧,一股力量将他送出去数丈远。 起身时,便听珩无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第180章 温良如萱 洛州城外,人群川流不息,驻守城门的卫兵风采卓然。 令狐小影与叶无量茶棚里歇脚吃茶,见着这幅欣欣向荣之景,由衷赞叹:“听闻洛州道盟在玉虚山的管理下,清明海晏,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洛州的确要比云州繁华热闹不少。” 接过叶无量递来的酥饼,令狐小影咬了一口,边吃边说:“师兄,此次来洛州,不会只是为了游山玩水,欣赏风景吧。” “还不是为了你大师兄,快点吃,一会儿还得赶路。” 温良整日借酒浇愁,叶无量看在眼里,一直想替他解了心结。 温良将信物交给叶无量,态度不甚明了,想结束这段让他黯然神伤的感情。他是单方面结束了,可当事人是否愿意呢? 叶无量实在有些不惜温良多愁善感的性格,遇事犹豫不决,一拖再拖。如果不爱,早些放手才是。既然决定放手,又何必整日借酒浇愁,萎靡不振。 可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感情之事呢。眼下人到了洛州,叶无量忽然犯起难来,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关系,若是插手没准好心办了坏事。 叶无量是越想越觉得烦躁,对待令狐小影也有些不耐烦。 令狐小影白了叶无量一眼,也不与他计较,低头吃着酥饼,心里却在想,大师兄与洛州有何关系? 思索片刻,令狐小影眼前一亮,忽然想起十年前的一件风月旧闻。 传闻十年前,玉虚山宫主之女魏如萱与一个寒门子弟私定终身。宫主魏湛发现他们的私情,气得暴跳如雷,当即要杀了那个寒门子弟。魏如萱以死相护,挡下魏湛的一掌,那寒门子弟这才逃出玉虚山,从此不知所终。 魏如萱神魂受损,失去神志。玲珑堂少堂主公冶元明倾心魏如萱,率领堂中弟子远渡重洋,寻访灵丹妙药。历经重重磨难,五年后得以归来,马不停蹄地前往玉虚山,献上灵丹妙药替魏如萱修复神魂。 公冶元明对魏如萱一片痴心,传为佳话。魏湛知恩图报,决定将魏如萱许给公冶元明。 魏如萱抵死不从,想要下山寻找那寒门情郎,而公冶元明又不愿强人所难。 魏湛盛怒将魏如萱关进后山思过崖思过,时间一过便是五年,虽然魏如萱没有回心转意,但玉虚山上下早就将公冶元明视为女婿,而玲珑堂也以玉虚山亲属自居,两派同气连枝,两心一体。 魏湛借助洛州道盟势力,提拔培养公冶元明,甚至将道盟中大小事务都交给公冶元明代为处理。公冶元明也不负所望,展现出出色的政治才华,将洛州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口皆碑。 “师兄,你想替大师兄上玉虚山提亲?我劝你最好别去。” 叶无量好奇地问:“哦,此话怎讲?” “唔……我说了你别不高兴。” 令狐小影犹豫片刻,道:“魏如萱当年为了大师兄,差点丢了性命。大师兄呢,他躲在无量山上终日与酒相伴,这不是无情又是什么。或许你会说当年天道宗没落,大师兄与魏如萱分开是无奈之举,可现在天道宗已然强盛,他却将感情之事假手于人,连面对魏湛的勇气都没有,他有什么资格说爱。” “我佩服魏如萱为心爱之人,以命相搏的深情,但我鄙视她对公冶元明的绝情。公冶元明为了医治魏如萱,出海寻访仙药,历经多少磨难,五年啊,便是一座冰山也该融化了吧,魏如萱却不为所动,这不是绝情又是什么。” “为了一个不配值得被爱的人,魏如萱辜负了公冶元明。师兄,你觉得现在上玉虚山合适么?” “是挺狗血的。” 叶无量叹了一口气,这段三角恋用前世的话来讲,温良是渣男,公冶元明是舔狗,而魏如萱用“茶女”来形容倒也有些过分,毕竟从头至尾她一直都是拒绝公冶元明的。 最受伤的始终是公冶元明,心得不到也就算了了,人也得到。 所以说,当舔狗是最没好结果的,可往往有些人爱得深沉,宁愿当一个无形的、虚拟的舔狗。 只不过……只不过感情之事真的能用对错来评判吗? “师妹,你说我去玉虚山不合适。那我问你,如果你是魏如萱,又该如何选择?” 叶无量拿起两块酥饼,比划道:“一个是你想厮守终生的人;一个是最爱你,但你又不喜欢的人。你选哪一个?” 令狐小影目光在两块酥饼前左右游走,犹豫不决。她没有想过未来,但是她知道若是要选择道侣,一定会与最爱的人厮守到老。 目光终是停留在了那块代表“与心爱之人厮守”的酥饼,但令狐小影感觉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无比的压抑。仿佛做错了事,心中有说不尽的自责。 公冶元明一片真心,即便不能托付终身,也不该去伤害他才是。 令狐小影不知作何选择,心中甚是烦躁,抬手将叶无量手中的酥饼打落在地,不耐地嗔道:“你烦死了。” “你看,你也不知道作何选择。” 叶无量耸了耸肩,心中也有了注意。弯腰将酥饼捡起,边吃边说:“让那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罢,对大师兄、对魏如萱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倒是快活了,可公冶元明就该被伤害么?” 令狐小影不满叶无量的决定,从他手中夺过一个酥饼,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你说咋办?” “我……我还是吃饼吧。” 令狐小影转过身去,用力的咬着酥饼,好似这酥饼与她苦大仇深似的。 “让你不要跟来,你非要跟来。”叶无量摇摇头,三下五除二将饼子吃掉,饮下一碗茶,“行了,你也别在那儿拿酥饼撒气了。咱们先去玉虚山见见那魏如萱再说,如果她心意变了,我们倒也省事了。” “那如果她心里还想着大师兄呢?” “那……那就再说罢。她愿意与谁在一起,那是她自己的事,如果非要与大师兄在一起,你我也拦不住不是。唉,说到底咱们都是外人。” 叶无量叹了一口气,如果让令狐小影知道大师兄是让我代为送还定情信物,令狐小影准是要气得当场拍桌子,拉着我回无量山。 叶无量隐瞒不说,说到底还是有私心的,温良毕竟他的大师兄,他还是希望温良与魏如萱能有一个好结果。 “大师兄……唉,真是气死我了。” 令狐小影接受了叶无量的提议,但心里总是不痛快。如果温良不是她的大师兄,说不定她现在就提剑去无量山,将温良擒到洛州向魏如萱和公冶元明道歉了。 叶无量结了账,正要走。这时,一支盛大的仪仗队伍经过茶棚驶向洛州城。 行人见状纷纷回避,拍掌恭贺,接着仪仗队前的随从们杨撒的喜礼荷包。 仪仗规模足有上千人之多,宝马雕车奢华至极,礼乐曲手操持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演奏这欢快喜乐的曲子。 仪仗队伍后面,奇珍异兽拉着上百辆大车,车上朱红油漆大箱子堆积如山,彰显着新郎家的显赫家世。 叶无量好奇,问茶棚的老汉,“老丈,敢问这是谁家公子娶亲,声势搞得如此之大?” 老汉头都不抬,擦着桌子笑道:“公子一看就是外来的吧。你们今日,也算是赶巧了。这是玲珑堂少堂主公冶元明迎娶玉虚山宫主的千金魏如萱的仪仗队伍,够壮观吧。” 叶无量看了一眼令狐小影,问道:“我听说这魏如萱魏小姐心有所属,不愿嫁给公冶元明么,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嘿嘿,小伙子,一看你就没怎么花力气追过小娘子。” 老汉打了一眼令狐小影,继续说:“说来这公冶公子也是不容易,他对魏小姐一片痴心,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耽搁了十年。” “不过老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魏小姐虽心有所属,但那个薄幸郎十年不露一面,只有公冶公子多年如一日的守候。” “与其等一个没有未来的结果,还不如抓住眼前人,与公冶公子厮守一生呢。小娘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令狐小影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看向叶无量,挑了挑眉毛,似乎在说:“你看,这就是渣男应该付出的代价。” “幸亏魏小姐总算是想明白了。”老汉笑了笑,将碗筷归置道一旁,“公冶公子玉树临风,博学多才,魏小姐嫁给他,也算是金玉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 令狐小影瞥了叶无量一眼,“公冶公子迎娶魏小姐,的确是大喜事一件。像那种薄情寡性之人,就活该孤独终老。” “我们洛州人可是盼了许久,看着他们终成眷属,这心里啊都替他们高兴咧。” 老汉点上旱烟“吧唧吧唧”抽了两口,看着叶无量和令狐小影,似有深意地笑道:“你们小两口应该还未成亲吧,难得来洛州一趟,不防去玉虚山凑凑热闹,讨杯喜酒吃吃,没准还能沾点喜气,以后的日子啊也能美美满满。” “老丈,我们不是……” 令狐小影俏脸飞霞,急欲澄清,叶无量却没给她机会,“老丈说得对,我们也去沾沾喜气。”说着,便将令狐小影拉出了茶摊。 “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换作老汉我当年,早就把这小娘子拿下了。唉,年轻真好啊。” 老汉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抽了两口烟,转身又进茶摊忙活去了。 洛州城中,令狐小影一把甩开叶无量的手,嗔道:“师兄,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老丈说我们是小两口,我要澄清,你为何拉我走?” “哦,这个啊。嘴长在老丈身上说,他爱说你就让他说去呗。咱们自己心里清楚不就行了,何必去解释呢。师妹啊,你的修行还要继续努力啊,泰山崩于前不变色,流言过巷不辩驳,才是真正的不悲不喜,自由无用,大自在啊……” “哼,你就是故意的。”令狐小影实在说不过叶无量,只得冷哼一声,“人都嫁给公冶元明了,你现在还去作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是魏如萱变了心,那也要把信物交给她才是。” “……”  第181章 这个散修不简单 公冶元明的仪仗脚程并不快。 叶无量和令狐小影两人御剑而行,不消片刻的工夫,就已经将仪仗队伍甩在了身后。 路上,令狐小影始终凝眉不展。 叶无量说是要将信物交给魏如萱,可令狐小影知道,以叶无量我行我素的性子,见到魏如萱没准会做出些出格的事。 玉虚山和玲珑堂掌控着这个洛州,得罪魏湛和公冶元明,等同得罪整个洛州,实为不智之举。 眼下云州内有不断,天道宗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元气,如果洛州举兵来犯,叶无量建立起的基业便会顷刻瓦解,多少无辜百姓将蒙受劫难。 令狐小影实不愿见那惨状,好言相劝道:“师兄,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大师兄他自己不争气,便是你为他做再多又有何用。” “师妹,千金易得,良缘难求。大师兄与魏如萱本是相爱的一对,若是阴差阳错不能走到一起。意难平便成魔障,日后道行恐再无精进的可能。” “可是……” “别可是了。师兄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讲道理之人。如果魏如萱当真是心甘情愿嫁给公冶元明,对大师兄再无情意,那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叶无量话只说了一半,倘若魏如萱是因为别的缘故不得不嫁给公冶元明,那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哪怕是与玉虚山和玲珑堂为敌,也在所不惜。 大师兄,你可真坑啊,自己的女人,就是死一遭,也该去争啊。 令狐小影问:“那如果魏如萱不是心甘情愿呢?师兄,你还打算抢亲不成?” “到时候再说吧。”叶无量略显诧异,这小妮子莫不是我肚里的蛔虫,连我想什么都知道,真够聪明伶俐的。 …… 玉虚山,天上地下,甚是热闹。 这天上,时有修士自四面八方飞来,其中不乏有修为高超之人,落下云头与相识的、不相识的修士们见礼,随后结伴上山。 这地上,车水马龙,香车鸾驾,披金戴银,气度不凡者比比皆是,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对这场盛大的婚礼期待已久。 远处有两道流光落下,叶无量摇身一变,幻化成一个青衫野道,“按我说的去办,不然师兄就代师尊将你逐出师门,嘿嘿,怕了吧。” “且让你得意着,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令狐小影冷哼一声,与叶无量分道扬镳。 叶无量捋了捋长须,见不远处有三位修士从天而降,抬腿迎了过去,“梁武业见过诸位道友。” “原来是梁道友啊。流光项德(项仁、项宽),这厢有礼了。” 叶无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项家兄弟两眼。流光阁是洛州名门,项家三兄弟实力不俗,能够来参加魏如萱的婚礼,在流光阁想必身份不低。 我一身散修打扮,他们对我却有礼有节,不似云州那些名门子弟各个眼高于顶,自命不凡。 洛州道门不多,在道盟治理下民风淳朴,江湖宁静,而云州虽然幅员辽阔,物华天宝,道门林立,但纷争不断。 这番对比下来,云州道盟那帮尸位素餐之徒,简直猪狗不如。 叶无量愈发坚定大破大立的想法,抱拳问:“几位道友也是去玉虚山观魏小姐出阁之礼?” “今日来玉虚山自然是为了魏小姐的大婚。” “盟主千金大婚,洛州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我们兄弟三人自然也是要来凑凑热闹的。” “公冶远明与魏小姐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项宽慨叹,转脸问叶无量:“梁道友此番也是为祝贺而来吧,不如咱们一道同行?” “如果三位道友不嫌弃,武业乐意之至。” “梁道友这话说的倒是见外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去观礼嘛自然人多热闹不是。” 众人朗声大笑,叶无量跟着项家三兄弟上山,一路通行无阻。 许是玉虚山弟子见他与项家三兄弟谈笑风生,即便不是流光阁弟子,那也出自洛州名门,所以并未盘问阻拦。 项德问:“梁道友,你是第一次来玉虚山吧?” 叶无量点点头,说:“确是第一次。玉虚山毕竟是洛州名门,平日里哪是我们这些散修能轻易拜访的。幸亏与三位道友结伴,不然只怕要在这山中迷了去路。” 项德说:“梁道友,不必妄自菲薄。修仙者,本是逆天而行,怎还能分个高低贵贱。我们三兄弟虽然来过玉虚山几趟,不过都是陪着家师来的,长辈面前规矩又多,端的是不自在。” 项仁上前附和道:“我家兄长这话倒是说的无假。上一次来玉虚山还是五年前,家师忙着替魏小姐疗伤一连三日,可害苦了我们。坐在那玉虚殿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么说来,我们散修倒还有几分自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想修炼就不修,反正也没人管得。” 叶无量笑了笑,项家三兄弟人真是不错,能够教出这样待人以诚的弟子,想必他们的师尊应该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物。“对了,三位道友,此次魏小姐大婚应是洛州头等大事了,怎未见尊师前来。” “家师在闭关,怕赶来不急,才派我们前来的。” “嗐,他老人家不来也好,不然我们怎能有幸结识梁道友呢。” “就是。师尊他老人家若来,准是不让我吃酒。梁道友,趁家师不在,你可以要好好陪我喝上几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定要与三位道友痛饮三千杯。” 叶无量心中偷乐,你们要是知道我此番前来的目的,怕就没这么好的雅兴了。 “爽快!”项宽拍了拍叶无量的肩膀,“梁道友,先去签登礼单,奉上贺礼。等下进入玉虚山道场,咱们寻个安静地地方落座。” 穿过玉虚山道场入口的牌坊,一群修士围着登记处。 连着等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排到项家兄弟。 项家兄弟代表流光阁敬献灵器十件,奇花异草百株,宝器千件,灵丹妙药一百零八瓶,灵石五十万。 “不愧是流光阁,出手还真是大手笔。漫说那些灵丹妙药,就说这些奇花异草,端是世间罕见,千金难求。” “流光阁阁主与魏盟主过命的交情,他拿魏小姐也当半个女儿。如今魏小姐此番出嫁,准备如此丰厚的贺礼,也在情理之中。” “……” 周遭修士还在感叹流光阁的大手笔,玉虚山弟子带着几分骄傲,向叶无量递去了朱笔。 叶无量提笔正要登记,忽悠一名玉虚山弟子拦住问道:“这位道友,感谢来参加我家小师姐的婚礼。冒昧问一句,尊驾来自何门何派,可有请帖?” 项家三兄弟见状,面露不快之色。 对面的玉虚山弟子见状,凑到那位同门耳边,轻声提醒道:“师兄,他们是与流光阁三位道友一同前来的,你这么问未免有些失礼了。” “师弟,你可有听说小师姐这次大婚有邀请什么散修高人?” 那弟子摇摇头,“此次邀请的皆是有头有脸的道门人物,似乎不曾邀请过散修。即便是散修高人,也早该由长老们亲自接引上山了。” “这不就对了。小师姐大婚轰动整个洛州,不知有多少人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其实他们来山上讨杯喜酒喝本无可厚非,但就怕生出事端不是。你看此人一副散修做派,修为又不高,我若不问清楚,万一生出事端,你我如何向长老交代。” “还是师兄思虑周全。” 那弟子点头认同,抬眉问叶无量:“道友,请出示喜帖,否则我们无法让你进去。” 项家兄弟观叶无量谈吐有礼,坦荡豁达,怎会是那种不请自来讨酒吃的厚颜无耻之人呢。因此对叶无量的身份并无怀疑,但玉虚山弟子此经议论,他们也忽然意识到,叶无量身为一个散修,又寂寂无名,怎会有玉虚山的喜帖呢。 但项家兄弟与叶无量颇为对味,自然不愿朋友遭受委屈。 项德上前解围道:“玉虚山的两位师弟,这位梁道友是我们的朋友,能否网开一面?” “这……”玉虚山弟子有些犯难,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会坏了规矩。但如果不卖项德一个面子,只怕会惹得流光阁不快。 叶无量将项德拉了回来,坦然道:“梁某确无喜帖。” 众人一听,顿时议论开来,“这位道友还真是厚脸皮,没有请帖还好意思上玉虚山,怕是想蒙混过关,与我等吃几杯酒,日后还在那些散修朋友面前吹嘘一番吧。” “不就是凑凑热闹么,讨杯喜酒喝,其实也没什么。” “请帖不过是个形式罢了,魏小姐与公冶公子成婚,洛州上下同庆。这位道友虽未散修,却也是同道中人,我看不如就让他进去吧。” “……” 议论声不断,让叶无量感到意外的是维护他的声音颇多,还是好人多啊! 叶无量对手周围的人拱了拱手,说道:“多谢诸位道友。十年前,梁某曾经受过魏小姐的恩惠,听闻魏小姐好事将近,千里迢迢赶赴而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替魏小姐高兴一番,略表寸心,以报答当年的恩情。” “梁某不请自来,的确坏了规矩,实在不好意思。梁某也不想为难诸位道友,这是我备的一份薄礼,虽然有些寒碜,还望莫要嫌弃。请道友代魏小姐收下,梁某这就离开。” 说着,叶无量放下贺礼,转身便要离开。 玉虚山弟子心说一个散修能有什么好东西,打眼这么一瞧,我滴妈呀!这还是薄礼吗? “梁道友,你这贺礼还寒碜?” 项仁连忙拉住叶无量,吃惊地说:“这么多的极品灵器,梁道友,你这散修的身份莫不是假的吧。” 项宽打开药瓶,就觉得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惊得无以复加。随手就是十件极品灵器,如此大手笔,想必这丹药定是不俗。到处一颗,只是瞧了一眼,便虎躯一震:“卧槽,这丹药竟然是圣婴破境丹!” 项德说:“圣婴破境丹有价无市,梁道友,你这手臂也忒大了点。” 项仁埋怨道:“可不是怎的。梁道友,你也太不讲究,还对我们三兄弟隐瞒身份。” “怎敢对自家兄弟隐瞒身份,其实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散修,真的,没骗你们。” 叶无量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本来还想低调些,都是这劳什子的喜帖给闹的,那都是钱呐。 大师兄,为了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你回头得赔我。 “便是我们这些名门子弟,都未必有一件趁手的极品灵器,这位兄弟竟然如此慷慨,果真是一位知恩图报的侠义之士。” “听说圣婴破境丹服用一颗,便可突破至洞虚境,这么宝贵的丹药都舍得拿出来,这位小兄弟不简单。” “如果不是活命的恩情,想来这位小兄弟也不会如此破费。” “这个散修不简单!” “……” “诸位道友,有缘再见,在下告辞了。” 叶无量拱拱手,转身便走。 “道友留步!” 第182章 做回小人 飞凤阁坐落在玉虚山千丈悬崖之上,远看仿若神鸟腾飞,风起云涌。 有诗为证:云起天边远,凤飞山外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楼阁轩窗飘出动听的女儿声,语中含情,声中有怨。 美丽动人的俏娘子身着凤冠霞帔,端是如那盛开的牡丹,娇艳可人。 只不过再红的嫁衣也难掩小娘子苍白病态的面容,本事眉山远黛,此刻却浓云惨淡。 俏娘子倚着轩窗,目光片刻不离那副旧画,无言叹息着。 丫鬟见状有些不落忍,上前替小娘子理了理被清风吹乱的青丝红衣,劝慰道:“人若总纠缠着过去,辜负当下不说,还有会伤了那些真正关心和疼爱你的人。小姐,过去的就该它过去吧。” “过去他就在记忆里,心里,如何能说忘就忘。” 俏娘子微微叹息,目光又停留在那副已经泛黄的书画,上有诗题道:“苍山日远雪漫天,寸寸青丝思华年。玉脂凝香守寒月,只羡鸳鸯不羡仙。” “小姐,不要怪凝香胡沁。那温郎君就是一个薄情寡性之人,就不配小姐你托付终身。” 小姐因思害病,都怪那个薄幸郎,他害苦了小姐! 丫鬟凝香想想就觉得来气,摘下那幅画便想扔出窗外,但她自知身份,也知这幅画对小姐多么重要,只好将画收起,不再让小姐瞧着。 “元明公子对小姐一片痴心,这些年对小姐各位百般呵护,成婚后也定会好好疼爱小姐。小姐,你就莫要再想那个杀千刀的了。” 小姐有些无力,哀叹一声道:“凝香,为何你也跟爹爹他们一样,逼着我嫁给公冶远明。” “小姐,凝香当然希望小姐幸福。可那薄幸郎并非良人,只有元明公子是真心待小姐的。小姐,你守着那份没有结果的孽缘,苦苦折磨自己,还伤了元明公子。” “公冶远明对我的好,我自然是感激在心。可感情之事岂能儿戏,这个得不到,便换那个……” 小姐的话还未说完,便听窗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魏小姐,为了一个薄幸郎,真的值吗?” 声音刚落,叶无量便堂而皇之地推门进了屋子。 “你是哪里的登徒子,竟敢擅闯飞凤阁,不怕死吗?” 飞凤阁是魏如萱的闺阁,未得魏如萱的统一,就是玉虚山的尊主魏湛都不能随意进入,更何况一个陌生男子。 凝香恼怒,心下又道,山下的那些人都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将这等恬不知耻的人放了进来。 “这位侠士,不知来此,有何见教?” 叶无量贸然闯入闺阁,魏如萱不甚恼怒,但语气也只是微寒了几分。 此人能够避开玉虚山高手的耳目轻松来到飞凤阁,纵然我有化神境的修为,却也察觉不出半点异常,他的修为恐怕早已到了洞虚之境。 不过听此人口气,应当不是什么坏人,兴许是公冶元明的说客。只不过这人端的是好生无礼。 “我嘛,故人之友。” 叶无量头都不回,也不管那魏如萱和凝香作何想法,径直地走到书案前,从画筒中取出凝香先前收起的那幅画,展开端详,“啧啧啧,这幅画倒是不错,但这诗却是差了点意思。” 魏如萱本还好奇“故人”的身份,但见叶无量擅动她心爱之物,登时压不住火气,上前斥道:“放下,那不是你应该碰的东西。” “魏小姐,既决定嫁作他人,何必还要睹物思人。” 叶无量转身打量着魏如萱,心说这魏小姐生得闭月羞花,天下才俊本可任其挑选,她却独取一瓢饮,大师兄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与你何干。放下那幅画,离开飞凤阁,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然,你休想活着离开玉虚山。” 凝香挡在魏如萱身前,骂道:“登徒子,再不离开,我便教人了,到时候有你好受。” “这幅画不看也罢。” 叶无量将画扔进了画筒,也不管那凝香吃人的眼神,逼近到魏如萱身前。 凝香警惕地看着叶无量,“你要做什么?!” “嘿嘿,孤男寡女的,你说我要干什么?” 叶无量坏笑,凝香吓得花容失色,“小姐,我来挡住这个淫贼,你快走。” “凝香,让开。” 魏如萱乍一听,心里还有些慌张。只不过见叶无量看过来的眼神,除了有几分戏谑之色外,并无淫邪之念,心知叶无量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凝香而已,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小姐——” “小妮子,你家小姐都发话了,你还不让开,莫不是看上了本大爷吧。” “住口!你这个淫贼。” “凝香,让开。这位侠士不过是在逗你罢了。” 魏如萱将凝香拉至一旁,抬头注视着叶无量问:“是他让你来的?” “魏小姐还真是冰雪聪明。” 叶无量一愣,没想到竟是被魏如萱猜了出来。他取出了温良交给他的那块玉佩,魏如萱瞳孔猛地一收,伸手便抢了过来。 玉佩触手温凉,泪如泉涌。 往事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占据了整个脑海。万千情绪袭上心头,魏如萱身子轻微地颤抖着,“他还好么?” “除了这块玉佩,他就没有别的话让你捎来么?” 魏如萱虽然情痴,却不愚笨。定情信物退还,背后的意思又怎能猜不出。 多情总比无情苦,看来魏小姐这些年过得甚为不易,我就别再伤她一遭了。叶无量摇摇头,那封信他也不打算再交给魏如萱了。 “魏小姐,温良并非良配,公冶元明才是你的良人。” “不……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不想连累师门,这些年才不敢来见我。我知道的,他心里有我,他这些年定是也不好受。” 魏如萱泪眼婆娑,拉着叶无量的衣袖,“他知道我要成婚了是不是?他为何不来见我,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见他一面。” “魏小姐,人我是可以带你去见,但你可知此番踏出飞凤阁后果是什么?当众逃婚,致使公冶元明受辱,玉虚山和玲珑堂因你而决裂;洛州的宁静祥和,也将因你不复存在;这里的一切,都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到时候,你将成为人人唾弃的罪人,魏小姐,你敢承担这份后果吗?” “我……我不知道。”魏如萱一时语塞,这些后果她曾经也想过,但她想不通——洛州的太平,玉虚山和玲珑堂的关系为何要让她一个弱女子来维护。 叶无量眼中露出精光,盛气凌人,“魏小姐,我听说公冶元明为你付出不少。人言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像公冶元明这样的有心人,才值得你托付终生。你与公冶元明完婚,日后有大把的好日子可以过。就如凝香若言,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何必还要这般执着呢?” “登徒子,休要欺负我家小姐。” 凝香扶住魏如萱,瞪着叶无量。 其实凝香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真相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但她更了解魏如萱。魏如萱只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子罢了,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错呢? 有时候见着魏如萱痛苦,凝香也觉得无奈,不知该维护谁为好。 最可恨的就是温良那个薄幸郎,害苦了小姐,害苦了元明公子,也连累了玉虚山。 叶无量逼问道:“魏小姐,你还要见他么?” “我只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已,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逼我。” 魏如萱左右为难,痛苦不已。我从不过问江湖之事,道盟亲疏,凭甚要牺牲我的幸福。洛州之大,黎民百万,太平与否,又岂是我一个小女子所能影响的。 “我……我要见他!”魏如萱情绪激动,紧紧地攥着叶无量的手,“求你让我见他一面。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当年的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鬼话,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凝香大惊失色,忙说:“小姐,不可啊!” “凝香,你别再说了。这件事我必须要问清楚,如果温良当真是薄幸之人,那便是我识人不明,从此便与他恩断义绝。” 魏如萱态度坚决,抛弃一切世俗,只问内心。十年了,她从未觉得如此轻松过。 “魏小姐,既然你如此剑诀,那我便做一回小人吧。” 魏如萱对魏良的痴情,叶无量颇为感动。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爱情终归是自私的,但愿这对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公冶元明,我与你无冤无仇,可谁让温良是我的师兄呢,我只能对你不起了。 凝香强行将魏如萱分开,目不斜视盯着叶无量,斥道:“登徒子,你不要胡来。这里是玉虚山,不是你任意妄为的地方。” “凝香,你告诉魏尊主,魏小姐的婚期推迟三日再办。天道宗叶无量今日请魏小姐下山了却一段陈年往事,三日后,洛水河畔定将魏小姐完璧归赵。冒犯之处,叶无量自会给玉虚山和玲珑堂一个交代。” “叶无量,你敢!” “你是天道宗的人?难怪他会将信物交于你……” “魏小姐,这亲今日可就替大师兄抢了。” 说罢,叶无量拉着魏如萱便要离开,凝香连忙拦住,“等等,叶无量,你就打算这么带小姐走?玉虚山布满了法阵,你绝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小姐逃出去。” “这也好办。”叶无量将一颗易容丹递给魏如萱,“服下易容丹,幻化个玉虚山弟子模样,随我下山去。” 魏如萱服下丹药,摇身变成变了一个人,换去一身凤冠霞帔,便跟叶无量下了山。 “唉,小姐,凝香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但愿那人不会负你……”  第183章 新娘子跑了 “怪哉,一眨眼的工夫,梁道友怎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项仁四下张望,寻找叶无量的身影,“长兄,你可见着梁道友了?” 项德与熟人打了个招呼,走过来问:“你不是领着梁道友领略玉虚山风景的么,怎么还把梁道友给弄丢了。” 项仁抓了抓青须腮帮,“嗐,方才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了趟茅厕。一眨眼,他人就没了。” “你说梁兄弟也是,说好与我痛饮三千杯,怕了说服个软便是,怎还玩起了躲猫猫,这也忒不讲究了。” 项宽抱着酒坛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魏小姐结婚,竟是用五十年的滴翠寒烟做喜酒,玉虚山当真是舍得啊。” “嗨呀,三弟,你何时能改改嗜酒如命的习惯。” 项德摇摇头,拿这个贪杯的三弟毫无办法,“玉虚山上规矩甚多,梁道友初来乍到,万一不小心生出了是非,我们就是想保他都难。你们赶紧随我去将梁道友找回来。” 项德和项仁忙着寻人,项宽哪里有那份闲心,良辰美景岂能辜负了美酒。 这一边吃酒,一边还嘟囔道,梁道友那么大的人,做事自有分寸,何须大惊小怪。兴许等开席之时,这人也就回来了。 “嗯?那不是梁道友么。” 项宽正要寻个安静之处好好喝上几杯,刚抬脚便见北边有个熟悉的身影,身边还跟着位模样不错的女子,会心一乐,“刚上得山来,就寻了小娘子,瞧他二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莫不是要寻个僻静的地方,做一对鱼水野鸳鸯。” “食色,性也。梁道友倒也是个性情中人,我项宽爱酒,他好色,可与之深交也。” 远处,魏如萱脚步忽然放慢,轻声说:“叶师弟,那边的道友可是你的朋友?” 得知叶无量是温良的师弟,爱屋及乌,魏如萱心里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感,下意识地以师姐的身份自居起来。 一下得飞凤阁,叶无量就已经发现人群中的项家三兄弟,原本打算不动声色,带着魏如萱溜下山去,哪里想到居然还是被项宽发现了。 他这扭头朝项宽看去,见对方投来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那笑容还有几分戏谑之色,旋即又抱着酒坛转身走进人群之中,好似并没有看见叶无量似的。 项宽莫不是误会我与魏如萱有什么吧?这小子还挺有眼力见,以后打家劫舍,窃玉偷香,也算上他一份,谁叫大家都是兄弟呢。 “不必理会。” 两人一道通行,惹来了不少目光。 路过签登处,玉虚山的弟子问:“梁先生,我家小师姐大婚之礼还未开始,先生为何不留下吃杯喜酒,反而匆匆离去呢?” 叶无量信口胡诌道:“道友有礼了。魏小姐的喜酒怎能不吃,下山接个人,等下便回。” “梁先生的师尊是弘光长老的旧友,弘光长老听闻旧友要来,便派我与梁先生一同下山迎接。” 魏如萱将“弘光长老”搬出,顿时打消了玉虚山弟子的疑惑。 “梁先生,先前多有怠慢,还望莫要与我等计较。”玉虚山弟子拱手施礼,言语多了几分恭敬。 “不打不相识嘛。都是自家兄弟,待会儿回来,定要痛饮几杯。” “如此甚好!” 原来梁先生的师尊,竟是弘光长老的故交。我就说嘛,梁先生出手阔绰,必不是一般散修。 目送着叶无量与魏如萱离去,签登处弟子互相看一眼,偷偷松了一口气,幸好梁先生是个宽宏大度之人,否则将先前的不愉快捅到弘光长老那里,可有我们好受的。 下山的路上,人流逐渐稀少。 魏如萱偷偷地看着叶无量,心中有些好奇。天道宗早已没落,都要靠借钱度日,如何能培养出像叶师弟这般出色的弟子。唉,我已有二十年未涉足江湖,天下事鼻塞得紧,也许天道宗得了些机缘吧。 叶无量以为,魏如萱还在好奇签登处那几位玉虚山弟子的态度,于是解释道:“师姐不必这般好奇。上山时,为庆祝师姐大婚之喜,我替师兄备了些薄礼。嗯,也就是一些不入流的灵器和丹药罢了。那几位师弟不知我的身份,以为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地散修,因而难免会有些客气罢了。” 不入流的灵器和丹药?魏如萱有些诧异地看着叶无量。 灵器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虽不是稀罕之物,但也是贵重无比,即便是顶级道门里的核心弟子,也非人人有资格使用得起。 当年,温良下山游历时,手中持的也不过是一件中品宝器。纵是天道宗这二十年里风水逆转,也不可能超过玉虚山吧。叶师弟看起来不是什么轻浮之人,但口气却未免也有些大了。 魏如萱转念又想,签登处那几位师弟的态度作不了假,兴许叶师弟只是添油加醋,想要替温良搏几分面子吧。 呵,虽是好心,却也多此一举了。 魏如萱认定了叶无量有夸大之嫌,但心里还是感到暖暖的,“叶师有心了。你师兄若能能有你三分通达,那便谢天谢地了。” “嗐,师兄是个读书人,凡事都讲究个礼法原则,哪能像我这般,混迹市井,行事颠三倒四,肆意妄为。” “他就是一腐儒罢了,叶师弟,你可莫要学他。” 魏如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二十年了,饱受情苦,何尝像此时此刻这般轻松。 “我困在玉虚山二十年,犹如井底之蛙。叶师弟,你能否跟我讲讲他的事?” “说说也无妨。师兄那人你是了解的,这些年过得甚是清淡,在他心里除了师姐,便是师门了……” 叶无量一路讲述着天道宗近些年的变化,魏如萱听着连连惊叹,心说还真小看了叶师弟。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离开了玉虚山。 …… 此刻迎亲的仪仗已经抵达玉虚山,公冶元明意气风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全然不知即将到手的新娘已经弃婚而逃。 众宾客蜂拥而至,与公冶元明寒暄河溪,一时间整座玉虚山笑声不断,热闹到了极点。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玉虚殿里,气氛异常凝重,凝香胆颤心惊地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嘎嘣一声脆响,魏湛捏碎了手把件,双目圆瞪,气得几近吐血。 玉虚山与玲珑堂的联姻,在整个洛州备受瞩目。而今婚礼即将举行,女婿和亲家人已至,新娘却跟别人跑了,这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二十年前,玉虚山因魏如萱与温良私定终生一事而沦为笑柄,二十年后,竟然还要再经一遭,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湛怒火中烧,换作旁人,他早就一掌劈了。可恨的是这屡屡让玉虚山蒙羞,一再忤逆他意思之人,却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吉时将至,尊主,我们该如何向公冶元明交代啊?” “萱儿,太肆意妄为了。她若不愿嫁公冶元明,早说便是。今日洛州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她却跟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跑了。此事若不妥善处理,不仅会得罪玲珑堂,只怕我玉虚山在洛州也威信尽失。” “尊主,萱儿下山不久,现在派人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敢到玉虚山抢亲,天道宗好大的狗胆。尊主,我看人也别追了,直接点起人马前往云州灭了天道宗。如此既能挽回颜面,还能给玲珑堂一个交代。” “……” 魏如萱逃婚,如为噩耗惊雷,玉虚山一众长老是既吃惊又气愤。 这个死丫头,真是气煞我也! 天道宗姓温的那小子竟敢食言,当初真该将他打杀了,魏湛脸色铁青,眼中涌现出森冷的杀意。 “尊主,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萱儿追回来。不然公冶元明带着玲珑堂闹起来,不好收场。” 百里弘光头疼欲裂。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魏如萱与公冶元明,强扭的瓜不甜,寻常人都懂的道理,偏偏到了魏湛这儿却说不通。 魏湛身为玉虚山的尊主,事事以玉虚山利益为重,便是魏如萱的婚礼,也是冲着利益而去。玉虚山与玲珑堂联姻,两大道门合二为一,既巩固了玉虚山在洛州的绝对地位,也有了逐鹿九州的资本。 百里弘光没有阻拦,也是希望魏如萱能有个好的归宿。公冶元明一表人才,才智双绝,对魏如萱痴心专一,魏如萱嫁到玲珑堂也不算委屈了她。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原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魏湛问:“凝香,天道宗的那小王八蛋临走时,还留下什么话?” “回……回禀尊主,叶无量说三日后,洛水河畔将小姐完璧归赵,冒犯之处,他自会给玉虚山和玲珑堂一个交代。” “交代?他拿什么交代!” 魏湛气急,椅子的罢手硬生生被折断。三日能生出多少变数,谁敢想象。萱儿心思单纯,万一与姓温的那个王八蛋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玉虚山和玲珑堂颜面何存,公冶元明又如何自处,即便我有心相护,恐怕萱儿也只能以死谢罪来堵住悠悠之口了。 魏湛越想越气,他就魏如萱一个女儿,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入火坑。 “此事不宜声张。萱儿必是往洛水方向而去,弘光师弟,还请你带人即刻去追,务必要将萱儿带回。” “得令,我这就人带人去追。” 百里弘光准备动身,魏湛又叫住,“慢着。叶无量能不动声色混上玉虚山将萱儿带走,也是个奸诈狡猾之徒。他临走说的那番话,可能是为了扰乱视听。吕师兄,劳烦你带些人往云州方向追击。” “今日这婚礼是办不成了。左师弟,你先去安抚宾客吧。等我见完公冶元明后,亲自跑一趟玲珑堂向公冶班戟解释赔罪。” 众人得令,火急火燎地出了玉虚殿。 “尊主,其实小姐……” “住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凝香,如果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方才我就要了你的命。” “尊……凝香有罪,请尊主责罚。” “滚回飞凤阁去,如果萱儿有什么不测,看我如何收拾你。” “是……”凝香双眼泛红,噙泪离去。 偌大的玉虚殿,空空荡荡,魏湛看着凝香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牢笼困住的何止你们。” 第184章 愿卿有良栖 吉时到,新娘家单方面宣布婚期推迟,就如腊月惊雷,玉虚山顿时炸开了锅。 守灵三日,谁家会在迎亲嫁娶之前守灵三日,即便要告慰长辈,坟茔前碰上一抔土,敬上一杯清酒便是,玄天大陆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荒唐的规矩。 既然定了婚期,就该如期举行。而今亲朋友好友悉数到场观礼,新郎和夫家人的迎亲仪仗已至,玉虚山又临时变卦,这不是诚心戏弄大家,折辱玲珑堂的人么。 左长风的说辞,如何能说得通,任谁会信服。 “玉虚山临时取消婚礼,怕又是那魏小姐放不下当年之人。” 宾客纷纷摇头,跟着玉虚山弟子住进了别院。他们实在想不通,魏小姐怎的就这么瞧不上公冶元明。既然不愿成亲,又何必答应,这不诚心羞辱公冶元明么。 万一公冶元明负气离去,玲珑堂与玉虚山因此结仇,洛州哪还有太平日子。魏小姐也太不识大体了,那寒门小子有什么好的,让她不顾大局,公然毁约,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魏湛贵为洛州道盟盟主,在洛州叱咤风云近百年,可谓是一等一的枭雄人物,面对自己的亲闺女,却也是束手无策。此刻,只怕他也是伤透了脑筋。 公冶元明如闻噩耗,傻愣愣地站着,酒水洒落打湿了精美华贵的喜袍。玲珑堂的长老和弟子们见状,气得双眼冒火,吵闹着冲上玉虚殿,要找魏湛讨要一个说法。 激烈的争吵声将公冶元明拉回到现实之中。 “出嫁从夫,如泼出之水。如萱定是想到日后回门不便,所以才推迟婚礼,尽一尽孝心罢了。” “对,便是如此。身为夫君,我岂能怪责于她。不过是推迟几日而已,我都等了二十年,还差这几日么。” 公冶元明不断告诉自己,他与魏如萱会受到洛州人的祝福,他们会在一起厮守终身。 眼见玲珑堂弟子与玉虚山弟子冲突愈演愈烈,他连忙上前制止,跟着魏湛进了玉虚殿。 魏湛并没有打算隐瞒真相,而是坦诚布公地告知公冶元明,魏如萱逃婚,事发突然,不过已经派人下山去追,玉虚山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公冶元明乍一听,以为魏湛在说笑。可转眼,人如遭盾击,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不言。 “元明,你是我认定的贤婿,谁也不能从里手中抢着萱儿。这是一个父亲对你的承诺。” “盟主,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如萱不肯嫁我,还是忘不那姓温的小子。” 公冶元明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袍,俊朗的脸变得冰冷,“她若不愿嫁我,我不会强求。她若要嫁给姓温的,我也可以祝福。但我决不允许姓温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人带走。玲珑堂的颜面,我会亲自找姓温的讨回来。” “魏盟主,就此告辞。”公冶元明抱了抱拳,拂袖离开。 “元明,勿要伤了萱儿。这些年姓温的小王八蛋一直不露面,萱儿耿耿于怀,难免成了心结。她要嫁你为妻,也非信口胡说。这趟下山也好,心结解了,日后自然会全心全意做你的妻子。” 魏湛脸色微变,旁人不知公冶元明真面目,他却清楚得很。 别看公冶元平日里明温文尔雅,动起怒来有的是狠辣手段。否则又怎会代魏湛将洛州道盟管理得井井有条,洛州修士莫不敢信服。 玉面修罗不是白叫的! “盟主,无需多言。如萱是我最爱的人,我岂会忍心伤她。她若想解除婚约,我也会成全他。” 公冶元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玉虚殿,召集玲珑堂弟子换回常服,下山搜寻叶无量与魏如萱的行踪。 对魏湛的承诺,虽然掷地有声,堪称宽宏大量,但公冶元明的心中早已有了别的决断。他得不到的女人,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姓温的和叶无量的性命,他要定了。 玲珑堂弟子气势汹汹下山,一副要杀人屠城的架势,引起了宾客的注意。 “玲珑起,修罗现。许久不见玉面修罗动怒了,魏小姐怕是真悔婚出逃了。” 这些宾客即便不是洛州掌一方势力的高人,也是洛州道门中能接触核心机要之人,像项家兄弟那般却是寥寥无几,自然对“玉面修罗”甚是了解。 “将公冶元明逼到这种份上,如不见血,焉能平修罗之怒。看来,魏尊主也要下山走一趟了。” 宾客们叹息两声,收起了顺风耳,千里眼,与熟识的好友或是对弈手谈,或是找些乐子排遣接下来几日的乏味时光了。 不出宾客所料,魏湛还是下山去了。 公冶元明为私仇,虽未动用洛州道盟一兵一卒,但摇响了千机玉玲珑。 千机玉玲珑乃是玲珑堂的圣物,而玲珑堂弟子腰间佩戴的紫金玲珑皆是照着千机玉玲珑仿制,只要千机玉玲珑已经摇动,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玲珑堂弟子,亦能有所感应,这便是所谓的“玲珑一出,莫敢不从。” 原本千机玉玲珑由一派之主掌管,但公冶班戟早就不过问俗事,因此传给了公冶元明。 如今千机玉玲珑已出,不出一个时辰,洛州城方圆百里之内的玲珑堂弟子便会闻讯赶来。 未免事态扩大,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魏湛不得不前往玲珑堂,向公冶班戟赔个不是。 …… 两日过去,玉虚山和玲珑堂的人将洛州以北直至洛水方圆纵横数千里之地翻了个底朝天,却丝毫没有找到叶无量和魏如萱的踪影。 千里寻踪颇耗法力,此时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公冶元明站在洛水河畔,面寒如霜。 “魏如萱,你到底去了何处?莫非你绝情绝义,连玉虚山和玲珑堂两派的都不顾,前往天道宗与温良那个狗杂碎双宿双栖去了?” 公冶元明已渐渐失去了耐心,再有一日,如果再找不到叶无量和魏如萱的踪迹,他便打算带领玲珑堂弟子直接前往云州天道宗要人。 魏湛道:“元明贤侄,不必着急。你吕师叔已经带人向北追击,如果萱儿当真往云州去了,必然会有消息传来。” “不急,盟主你莫不是在说笑吧,感情受屈辱的不是你们玉虚山是么?” 话刚出口,公冶元明便意识到不妥,脸色稍缓,又道:“他们若不是去了云州,还能逃到哪儿去?子时之前,若再找不到他们,我便亲自跑一趟云州,我倒要看看天道宗凭什么敢与玲珑堂为敌。” 魏湛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连续追击两日无果,别说是公冶元明了,就是他心中也是有些烦躁。毕竟是玉虚山有负公冶元明,魏湛也不好斥责公冶元明的出言不逊。 “灭天道宗是迟早的事,不必急于一时。元明贤侄,你素来聪敏多谋,既然这洛水以北找不到了,萱儿他们会不会向南去了?” “绝无可能,如果他们去了南方,必逃不过玲珑堂的耳目。” 公冶元明斩钉截铁,启动千机玉玲珑时,他便传令下去,南方各地弟子来洛水汇合,沿途细细查究,如果去了南方,早就该收到消息了。 魏湛眉头拧到一起,实在想不出,叶无量将他的宝贝女儿拐到何处。 “莫非向西去了宣州?” 公冶元明冷笑道:“西边洛宣二州接壤之地,乃是九州十绝凶地之一,便是冲虚境的大能强者,入此凶地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天道宗那个姓叶的废柴。如萱随他下山,无非是为了见温良一面,又怎会自寻死路。” 魏湛不思其解,怪了,如果不是去了南方,也不是前往西方,那萱儿和叶无量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 玉虚山东侧的山谷上空,一道人影栽落云头。 “大师兄,小心!” 令狐小影催动身法,连忙接住了温良。 温良接到叶无量的传信,马不停蹄连赶了两日,这才到了洛州与令狐小影接上头,如果不是有飞云梭这等飞行法宝相助,他恐怕早就累死在途中了。 “师弟,萱儿到底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会丢了性命。” 温良一个踉跄,跪倒在叶无量面前。他已没了起身的力气,紧抓着叶无量的腿不放,浑身都在颤抖,话说着眼泪便下来了,忽的眼仁一翻便晕了过去。 “师兄,大师兄没事吧?” “无事,不过是连续赶路,真气枯竭,又急火攻心,这才晕厥过去。吃两粒丹药便好。” 叶无量检查了一下温良的身体,取出两粒丹药塞进温良口中,以真气助其化解吸收药力。 不多时,温良苏醒过来,他躺在地上,泪水横流。那些纠缠他依旧的记忆,就如泉水一般涌进脑海,让人生不如死。 叶无量叹一口气说:“大师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就劝过你,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你却瞻前顾后,白白辜负了魏小姐的一片神情。” “萱儿,我对不起你!” “魏小姐性子刚烈,不愿违背本心嫁给公冶元明,自尽于飞仙阁。大师兄,你当真不该辜负了魏小姐。她为了你受尽多少苦楚,你却甘愿做个懦夫躲在无量山上,你让师弟我说你什么好!” “师兄说得对!大师兄,你连送还定情信物都要假手于人,这次小影也不帮你!” “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的萱儿,我该死!” 温良泪眼婆娑,抬手狠狠地扇自己耳光,“师弟,她现在葬于何处,我要去见她。”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见的。” “生前不相见,死后更无期。来世莫再遇,愿卿有良栖。” 温良擦了擦泪水,转身去求小影,“师妹,萱儿等了我二十年,你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郎君——” “萱儿——” 第185章 拂衣三女 【1】电灯泡 “得,魏师姐,说好吓唬吓唬大师兄,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叶无量有些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温良对魏如萱的情谊天地可鉴,是什么让他二十年都不敢踏足洛州,甚至将自己关在无量山呢? 叶无量不相信一个能说出“士不可不弘毅,人不可无血性”这等气节之语的人,会是一个懦弱畏缩,毫无担当之人。 如果说挡在温良面前障碍是门当户对,那过去的天道宗的确无法与玉虚山相提并论,但而今的天道宗即便不能并肩,却也不遑多让。 温良依旧不敢踏足洛州,不敢面对魏如萱,直到叶无量谎称魏如萱性命垂危,这才被骗到洛州来。温良的举止反常,若说没有隐情,着实难以说得通。 叶无量与魏如萱原本说好,魏如萱躺在竹筏上装死,他与令狐小影唱一出双簧,一来再试试温良,而来则是想逼温良说出隐情。 此计虽跟电视剧上那些剧情一样老套,但不得不说,如果温良真的痴情,见着竹筏鲜花上“死去”的魏如萱,定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气的是,竹筏还停留在河面上,搭好的戏台子竟被魏如萱给拆了。 “叶师弟,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所以……” 魏如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得知温良还是二十年那个与她一起踏雪的郎君,心头比蜜还甜。 温良紧紧地握着魏如萱的手,惭愧地说:“萱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郎君,我不怪你。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有我,这就足够了。”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只有感性,毫无理智可言。叶无量摇摇头,点了一下专心“吃瓜”的令狐小影,“别吃瓜了,也不嫌齁得慌。” “师兄,你拉我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令狐小影从叶无量手中挣脱开,揉了揉有些疼的手腕,“师兄,你尽会胡说。瓜清爽可口,怎会齁得慌。再说我何时吃瓜了?” “你不走,想要再这里做电灯泡啊!” 叶无量弹了令狐小影一个脑崩儿,转脸对温良说:“大师兄,我去找点吃的,你有事便叫我。” 温良点点头,感激道:“谢谢师弟。” “师兄,你别拉我,我自己会走……师兄,你说的电灯泡是何物?” “电灯泡啊,乃是一种上古奇物,能化千般形,只需通上电,便如日月一般照耀整个世界,让黑暗无处遁形。当然了,这电灯泡有时候也笨得像头猪一样,不识趣。” “哇,竟有这等宝贝,师兄,你莫非见过?” “那是自然,刚才我还见到一只呢。” 令狐小影眼中绽放出异彩,问:“在哪里?” 叶无量忽然发现逗弄令狐小影是一件颇为有趣地事,他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在师兄身上?” 令狐小影好奇,伸手在叶无量身上寻找电灯泡。 “喂,小师妹,别动手动脚的,你这么摸我,我会害羞的。” 叶无量后退两步,抱胸警惕地看着令狐小影,生怕被吃了豆腐。 令狐小影一愣,随即收回手,嗔道:“休要胡沁。我不找了,你把电灯泡拿出来看看。” “人家一对苦命鸳鸯相隔二十年才见,肯定有一肚子私密的情话要讲。偏偏有人赖着不想走,你说不是电灯泡,又是什么?” 说完,叶无量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叶无量,你敢取笑我,我跟你没玩!” 令狐小影回过神来,气得娇.喘不止,召出流影剑,气势汹汹地追了过去。 【2】一枚铜钱 入夜,月挂东南之,波光粼粼。 篝火旁,叶无量忙着烤肉,撒上一把孜然,操着怪异口音,“羊肉串,羊肉串,肥美的羊肉串……” “师兄,你真的太奸诈了,使出灯下黑这招好计,玲珑堂和玉虚山的人被你耍得团团转,连着几日都没能找到这里。” 令狐小影笑着说,在她心里,叶无量的形象已有所改观。 一来叶无量有代师传艺之恩,令狐小影心生感激。二则相处几日下来,觉得叶无量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之辈要好得多。 当然,叶无量依旧很无耻,就比方说这次抢亲,但令狐小影觉得只要有他在,就会心安恣意,似乎天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师妹,你要是再敢损我,当心我告你一个侵犯名誉权之罪。” 叶无量抓着一把羊肉串,递给令狐小影。 “师兄,你不是一向不在意面子之事的么。” 令狐小影吃了一口串,眼中放光,直呼好吃。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见令狐小影如此爱吃烤串,叶无量就手中的烤串又分给了她一些,边吃说道:“老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玲珑堂和玉虚山急于找人,思虑自然不会周全,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唉,出此下策也只是为了给大师兄拖延几日,该面对的最终还是要面对的。” 令狐小影放下口中的串,有些担忧地说:“大师兄与魏师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确是一件美事,但悔婚抢亲兹事体大,若是处理不当,甚至有可能引发云洛两州战火。师兄,你可想好应对的法子?” 叶无量将手中的签子一根根的扔进篝火中,“法子没有,命倒是有一条。” “你不是总讲凡事要用点子智慧么,怎的现在就想与人拼命,师兄,莽夫行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说的我焉能不懂,但毕竟是我们理亏在先。如果他们愿意接受赔礼的话,任他划出道来,便是仙器珍宝,我也会竭尽全力满足。可如果他们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的话,” 叶无量拿出一坛酒狂饮,酒水打湿青衫,一抹嘴角,笑看着令狐小影,“为了大师兄的幸福,拼一次命又有何妨?” “我说不过你。” 令狐小影微微偏头避过了叶无量的目光,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叶无量了。 无耻好色,手段狠辣,阴险狡诈,卑鄙下流,重情好义,才智超群,天真洒脱……这些好与不好的,竟然都集于一人身上,如此混沌,究竟是好是坏? 令狐小影晃了晃脑袋,将满脑子叶无量的样子赶了出去,起身向篝火里添了些柴禾。 “公冶元明堪称洛州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修道三十载已达冲虚之境。而魏湛是洛州第一修士,合体境的强者,我曾听人说,不出十年,魏湛便会进入大乘境。你想要拼命,我拦不住你,但你最好还是莫要与他们相拼。也许魏湛会看在魏师姐的面上,不会对你做得太过分,可公冶元明就不好说了。” 令狐小影坐到了叶无量的身旁,当她发现挨得有点近了,下意识就要挪远点,但又怕叶无量瞧出些什么,只好不动。 内心里,令狐小影不想叶无量送死,也曾多次劝叶无量不要上玉虚山抢亲,但叶无量固执己见,如今没有退路,她也很无奈。 万不得已,我便公开身份吧,但愿能救得了他。 这妮子居然也关心起我的生死了,叶无量偏头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令狐小影。 温暖的火光照着令狐小影的脸庞,仿若白玉兰花沾了些胭脂,一点也不俗气,反而更添几分女子的娇柔。 叶无量觉得很是好看,忽然发现青丝发髻上沾了片指甲盖大小的叶子,于是伸手拈来。 “你……你做什么?” “叶子。” 叶无量笑了笑,将叶子拈到令狐小影眼前。 令狐小影“哦”了一声,偷偷松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叶无量有些摸不透这丫头的脾气,将叶子扔到地上,便陷入沉默。 明日或将有一场恶战,公冶元明倒是不必放在眼里,不过那魏湛不容小觑,即便动用祖巫之神,恐怕胜算也只在五五之间。 令狐小影或许有保命的手段,但师兄他们该怎么办?不行,不能让他们去。 “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你先说——” “我先说吧。你明日不要去了。” “为何不去?我是天道宗弟子,师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若不去,岂不让人笑话。” 令狐小影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只得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叶无量。 叶无量说:“魏湛、公冶元明,一个是至亲,一个是愧对之人。明日若师兄与魏师姐一同前去,我担心会生出乱子来。他们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替我看好他们,带他们回云州。玉虚山和玲珑堂要交代,我去给他们一个交代便是。” “你一人前去?师兄,你以为你是仙人么,能够与整个洛州为敌。” 令狐小影瞪了叶无量一眼,将一枚铜钱塞到叶无量手中,“拿好它。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身份么,等回到师门,我便告诉你我的身份。” 叶无量拿着铜钱仔细端详,钱币上只有天机二字,实在是看不出来历,于是又还给了令狐小影,“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自己保管吧。万一哪天遇上个小娘子喜欢此物,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是心软,尤其是对漂亮的小娘子。” “你!你要敢送人,我就与你拼命!” 令狐小影嗔怒,狠狠地剜了叶无量一眼,便又将铜钱扔了过去。 “师妹,你看那边——” 令狐小影扭头望去,忽觉风门穴一麻,人便昏了过去。 此时,温良和魏如萱恰巧走了过来。见叶无量弄晕了令狐小影,温良皱眉问道:“师弟,你这是作甚?” “明日福祸难料,我虽然代师尊收她为徒,但她毕竟还是个外人,这件事还是不让她掺合为好。” 温良点点头说:“师弟,你说得没错。小师妹身份不简单,如果有个好歹,也无法像她家中长辈交代。” 将铜钱塞进令狐小影的手中,叶无量问:“师兄,魏师姐,你们想好了么?” 温良与魏如萱对视一眼,认真地说:“我逃避了二十年,不想再逃避了。我与萱儿真心相爱,即便可以私奔到天涯海角,但若得不到大家的祝福,萱儿也不会幸福的,我也不想萱儿背负骂名,我们与公冶元明之间,也是时候作个了断了。” “苍山日远雪漫天,寸寸青丝思华年。玉脂凝香守寒月,只羡鸳鸯不羡仙。” 魏如萱神情地望着温良,想起了苍山日远,傲雪凝香,想起了那副月下共同所作的画,“能与郎君共同面对,萱儿此生无憾。” “男儿当如此。”叶无量给温良竖了一个大拇指,转脸笑着对魏如萱说:“魏师姐,以后我得改口叫你一声嫂嫂了吧。” “叶师弟,休要取笑我。” 魏如萱面露娇羞欢喜之色,温良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忧虑。叶无量看在眼里,也不戳破,朗声大笑。拂袖一挥,空中出现一坛酒和三只瓷碗,清酒入碗,飞向三人。 “师兄,嫂嫂,干了这碗酒,我们一同前去做个了结。” “师弟,你……” “大师兄无需多言。自师尊手握入门,传我功法那一刻起,咱们便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如果不能成全师兄和嫂嫂,我岂不顾辜负师尊临终嘱托,又如何面对掌门师姐。” 温良还要说些什么,叶无量摆手笑道:“师兄,你知道我是最害怕掌门师姐的,你不让我通往,师门我恐怕是回不去了。再说了,师弟我何时让你们失望过。” “也罢。师弟,你我兄弟便一起去为萱儿争一争。” 温良万分感动,也不再扭捏,将一碗酒饮下。 “嫂嫂,你不吃酒,莫非不愿认我这个小叔子?” “叶师弟……” 魏如萱不愿连累叶无量,但见他与温良如此手足情深,便也不再多想,饮了碗中酒。 如果事情真的无法收拾,我便以死谢罪,让爹爹饶恕叶师弟一命吧。 “师弟,这就当真烈得很……”温良忽觉得头晕目眩,扑通倒地。 “小师弟,你……”魏如萱也跟着倒了下去。 “出来吧。”叶无量将碗中酒倒在地上。 【3】拂衣三女 黑暗深处,三道黑影闪过,随后便半跪在叶无量面前,他们身着夜行衣,整张脸都藏在了帽衫之中。 “拂衣强媱,拜见尊主。” “拂衣终滟,拜见尊主。” “拂衣绿绮,拜见尊主。” “花着何色?” “青衣。”强媱、终滟、绿绮双双拉开衣襟,露出肚兜一角。 青衣既是在拂衣的职衔,也是实力和颜值水平的代表,拂衣职衔共设有白、蓝、红、青、紫五个等级。 拂衣招纳人才对颜值和根骨要求甚高,凡入拂衣的女子先为白衣,只有通过层层考核及表现方能晋级。 强媱、终滟和绿绮皆是青衣,可想而知她们的颜值,修为和智慧手段有多高。 叶无量看的眼睛都直了,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强媱三人听到咽口水的声音,脸颊直发烫,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尊主不会要在这里对我们做坏坏的事吧。 听说尊主那方面甚是厉害,拂衣里有上百位紫衣和青衣姐姐,都被他享用了身子。 也不知是真是假。 “都起来吧。你们见我只需露出一角便可,谁让你们把衣襟都拉开了。” 叶无量意识到石台,干咳了两声掩饰内心的尴尬,偏过头去。你爷爷的,拂衣女子怎这般没规矩,竟然要色诱我。 强媱三人闻言一愣,终滟问:“尊主,这不是您定下的规矩么。” “胡说八道,我何时定下这等规矩。让你们见我时贴身衣物露出一角,为的是辨别身份。你们都是清白的好娘子,我也不是嫖客,又怎会对你们提出这等无礼的要求。”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准是媚儿那丫头更改了规矩,抹黑我的形象。 拂衣中人的贴身衣物皆是由花间派特殊订制,外面根本买不到,因此也最不易被人蒙换过关。当初定下这规矩,就是考虑到这一点。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衣裳穿好。” 强媱说:“尊主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如果尊主要看,我们也自当遵从。”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想再解释。有些误会,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拂衣组建不久,洛州就有了青衣……你们吃了受苦了。” 强媱、终滟、绿绮三人花容失色,连忙跪下。 “强媱惶恐,强媱不苦。没有拂衣,强媱便是风中柳絮,他人玩物。” “终滟心甘情愿加入拂衣,为尊主效命。” “绿绮愿终身侍奉尊主,为尊主大业万死不辞。” “都起来吧,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们能找到这里,相当不错,我心甚慰。放心吧,风终会过去,黎明即将来临。你们,都会被人记住。” “多谢尊主!” 强媱、终滟、绿绮三人松了一口气。 自从接到上面通知“尊主不日抵达洛州,尽早接洽,听命调遣”,她们三人惶恐不安,生怕有什么地方做不好,惹怒了尊主。 魏如萱逃婚,玲珑堂和玉虚山将洛州快翻了个底朝天,叶无量又没留下任何标记,她们只能通过种种线索分析排查,连续奔波两日,这才找到了叶无量。 强媱她们原本以为尊主定是个威严好色的中年男子,否则又怎会定下“见尊主要示以肚兜”这等荒诞的规矩。见了面这才知道,拂衣里那些姐妹的传言断然是信不得的。 强媱大着胆子问:“尊主,你真要独自面对魏湛和公冶元明?” “此事甚是凶险,尊主您可要三思啊。” 绿绮声音软糯,惹人爱怜。 “尊主若真要去,终滟愿陪尊主前往。” “你们不必为我担心,带他们回云州。” “尊主——” 叶无量沉声说:“听命令行事,不然你们应该知道,我会用何般手段惩罚你们。” 强媱、终滟和绿绮三人相互对看两眼,眼神颇有些复杂,但不敢违抗命令,“属下遵命。” “尊主,万事小心。” “尊主若有好歹,我等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替尊主报仇。” 叶无量:“……” 你们就不能盼我点好么,我又不是菜鸡。  第186章 单刀赴会 洛水天阔,千里烟波,雾霭沉沉。 玲珑堂和玉虚山千余人跪在河畔,春露打湿了衣衫,猎风阵阵,让人瑟瑟发抖。寒意倒是驱散了两日多来奔波所致的疲倦,但赶不走萦绕心头的恐惧。 上千人出动,寻遍洛州,便是只钻地蝼蚁也该找出来了,可魏如萱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叶无量不能带魏如萱,按时赴约,后果谁也不敢想象。 众人自知无能,大气都不敢喘,安静地看着洛水河畔上,已经站了数个时辰的公冶元明和魏湛。 “三天了,看来如萱是铁了心不顾自身名节,也要羞辱我和玲珑堂了。” 公冶元明脸色狰狞,额头青筋横跳,心情便如风中衣袂,江上雾霭,暴躁不定,好似有上百的野兽在唤醒他心底深处的杀意,吞噬着最后一丝耐心。 找不到魏如萱的下落,魏湛比谁都急。公冶元明的态度不善,魏湛却只能嘴角抽上一抽,不好多说什么。他还在等两个人的消息。 吕归带人前往云州,虽然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但他倒不担心,魏湛在等百里弘光。 说曹操曹操到。一道流光自西方飞来,风尘仆仆的百里弘光,落到魏湛面前。 魏湛急忙问:“弘光师弟,可找到萱儿下落?” 百里弘光瞥了一眼公冶元明,随后摇摇头说:“中州的地界也打听了,没有萱儿行踪。” “难道萱儿真的跟天道宗的小王八蛋跑去云州了?” 魏湛皱眉,捻着胡须,吕师兄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们能跑到哪儿去呢? “魏盟主,此事摆明是那姓叶的无耻狗贼将如萱带回天道宗了。之前我就说带人去灭了天道宗,可你偏要拦着。哼,我看你就是故意给如萱他们拖延时间的吧。” 公冶元明摊摊手,态度很是恶劣,没了往日的敬重。 魏如萱逃婚,玉虚山自知理亏,对公冶元明一再忍让。可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竟连魏湛都不放在眼里,百里弘光如何能忍得,豹眼环瞪,数落道:“元明,你这是什么态度。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了来,尊主待你如何。如果不是拿你当自家女婿,尊主会把道盟事务交给你打理,会把萱儿嫁给你?” “弘光师弟,别说了。事是萱儿那丫头惹出来的,元明贤侄心中有气也能理解。” 洛州不能乱,魏湛压住心中的火气,对公冶元明说:“元明贤侄,玉虚山会给你一个交代。今天是约定的日子,不妨再等等。” “魏盟主,你怎么还相信姓叶那小子混淆视听的鬼话。你们要等便等吧,我等不了了。” 公冶元明语气森寒,摇动千机玉玲珑,“玲珑堂弟子听着,随我去云州灭了天道宗。” “嚯!灭天道宗,灭天道宗!” 玲珑堂颜面受损,弟子们本就憋闷得紧,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口,一听要去天道宗讨要个公道,各个精神抖擞,响应之声直冲云霄。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1] 悠悠江水,一叶扁舟,声传数里。本是怀才不遇的自嘲诗,在少年郎口中念出,却别有一番滋味。少了阴郁沉重之气,多了几许潇洒豪迈之意。 小船停在江心,少年郎打了一个酒嗝,向着对岸抱拳道:“天道宗叶无量,拜见魏尊主。” 叶无量!玲珑堂和玉虚山弟子闻声一怔,旋即祭出法器,严阵以待。 公冶元明扫了扫小船,没有见到魏如萱,登时暴怒,质问道:“叶无量,你这个无耻狗贼,交出魏如萱,我给你一个痛快。” “你就是玲珑堂少堂主公冶元明?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公冶兄果真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少跟我套近乎。叶无量,你挟魏如萱逃婚,折辱玲珑堂。现在若将人交出来,一切还好商量,否则就休怪玲珑堂灭了天道宗,平了无量山!” “公冶兄,不必这么大的火气。叶某今日前来,便是要给你和魏尊主一个交代。” 叶无量踉踉跄跄下船,许是酒吃得有些多了,下船时一脚踩空,差点栽进水中。幸亏反应快,及时稳住了身形,但弄翻了酒坛。 “不好意思,大意了。” 叶无量挠头一笑,将酒坛吸入掌中,仰头将所剩不多的酒水饮尽,酒坛入水,激起一阵水花。 对岸众人见状,纷纷露出轻蔑的表情,“竟是一个酒鬼!” “原以为这畜生还有几分本事,没想到尽是这般不堪,天道宗也不过如此。” “这小子只身前来,还敢大言不惭给尊主和少堂主一个交待,真是不知所谓。” “区区一个插标卖首之徒,也敢前来送死。” “……” 叶无量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众人的眼神有些玩味,他们很好奇叶无量接下来会如何向魏湛和公冶元明交代。可转脸瞧见叶无量在江水之上如履平地,身上无半点真气运行的痕迹,吃惊之余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修士之所以有别于凡人,因为能炼气御气。在江水上行走,对于元婴期以上的修士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不借真气,扶风而行,除非是臻至化境的强者,还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叶无量走的缓慢,脚步踉跄,江面似乎静止了一般,看不见半点涟漪。 “早听闻天道宗出了个厉害的小辈,带领整个北部与云州道盟分庭抗礼,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年轻,我还是小瞧了天道宗啊。” 魏湛暗自感叹,能像叶无量这般行走洛水者,便是在云州,掰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 叶无量上得岸来,先向魏湛请罪,“三日前,小子擅自做主带我家嫂嫂下山了结一段尘缘,未能向魏尊主请安,还望尊主饶恕小子冒失无礼之罪。” “能如约前来,算你小子还有几分胆识。二十年前的尘缘往事已了,温良曾发誓与小女斩断情丝,从此不再踏足玉虚山。你趁小女与公冶元明大婚之际,做下此等违背道义之事,你让本尊如何能饶恕你?” 魏湛冷眼瞪着叶无量,沉声道:“叶无量,天道宗既知理亏,焉何不让温良自己来交代。他违背誓约在前,折辱玉虚山和玲珑堂在后,而今却让你前来交代,是何道理啊?” 公冶元明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揪住叶无量的衣襟,骂道:“王八蛋,快说,你把如萱藏至何处,不然我现在便要了你的狗命。” 叶无量低头看了一眼公冶元明攥着衣襟的手,好声好气地说:“公冶兄,大家都是年轻人,何必这么大火气。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不会食言。你先放手,别失了体面,否则岂不是教天下人以为你玲珑堂仗势欺人么。” “交代!你拿什么交代?姓叶的,你明知魏如萱是我三书六聘未过门的妻子,你还破坏我们的婚礼,公然折辱于我。我现在未动手杀你,已经给你留足了颜面,你若再不交出温良和魏如萱,休怪我灭了天道宗。” 叶无量眉头一皱,身体迸发出一股雄浑的真气,将公冶元明震退数步。“公冶兄,天道宗有愧于你,我才对你诸般忍让。你要是蹬鼻子上脸,要你性命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不信你可以问魏尊主。”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与我作对!” 公冶元明怒极,想要对叶无量出手。 魏湛出手制止,沉声说:“叶无量,有我在,还容不得你放肆。公冶元明是我认定的女婿,小女要嫁人也只能嫁给他。温良,哼,像他这样的鼠辈,没有资格做玉虚山的女婿。至于你,维护自己的同门,我也不与你为难,将小女交出,我便让你离去。” “还是魏尊主讲道理。不像某些人,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叶无量还挑眉瞥了一眼公冶元明,转脸又对魏湛道:“魏尊主,想必天道宗的情况您老也掌握了不少,其实玉虚山与天道宗结成亲家,也未必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您觉得呢?” 魏湛闻言嘴角一抽,这小子好生阴险。 玲珑堂弟子一听便怒,纷纷出言声讨叶无量。 如果玉虚山舍弃玲珑堂,与天道宗结成姻亲,那玲珑堂还有何颜面在洛州立足。 公冶元明怒不可遏,冲着魏湛冷声道:“魏尊主,如果你还念及两派的交情,要么与我一同斩杀了这厚颜无耻的含鸟猢狲,要么带着玉虚山弟子退至一旁袖手旁观。总之,今日我必取他狗命。” “公冶元明,你好歹是一读书人,竟说出这般粗鄙之语,真是教人失望。魏尊主,您老来评评理,自来这洛水,小子对公冶元明一再忍让,为的是哪般?不就是他当年出海寻药医救我家嫂嫂的情谊么,而他却在此狂悖无礼,一再辱骂、威胁于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魏湛无语至极,拂袖冷哼一声,心说公冶元明为何这般对你,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了,跟老子装什么糊涂。 一旁的百里弘光嘴角微微一挑,向魏湛递去一个眼色。魏湛嗔道,“叶无量,别在此胡搅蛮缠,你不是要交代嘛,有话快说。” “这些年,魏尊主对玲珑堂关照有加,对公冶元明更是呵护提携,不惜将洛州道盟大权都交到了他的手里,按理说当年欠的人情早就还上了。至于我家嫂嫂与公冶元明的亲事,说到底不过是魏尊主想替我家嫂嫂找个好的归宿罢了。” “公冶元明出身名门,天纵奇才,又生得玉树临风,虽说与我师兄相比差了一大截,但与我家嫂嫂成亲,也算登对。可俗语有云,鞋合不适合适,只有脚才知道。我家嫂嫂与温师兄情投意合,便是二十年不见,依然相爱如旧。魏尊主,为何成全他们这一对璧人呢。” 叶无量左一个“我家嫂嫂”,又一个“我家嫂嫂”的叫着,公冶元明听着脸直抽搐,指着叶无量冷嘲道:“情投意合?呵呵,叶无量你有什么资格来评说此事。当年魏如萱为了温良,差点丢了性命,是谁出海寻找灵药救她性命?是我!这二十年又是谁陪伴在魏如萱身边,不离不弃,呵护备至?是我!” “温良那厮又为魏如萱做了什么?他就是一个贪生怕死、薄情寡义的无耻小人。他若有心,今日为何不敢前来,反而让你一个外人来作交代。若比真心,他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即便天道宗这些年有了些起色,我也依然瞧他不起。” 公冶元明委屈至极,若非这些年处世愈发稳重,情绪早就失控。他想不通,为何二十年如一日的付出只是换来一顿屈辱。为什么魏如萱如此绝情,难道她的心是铁石所铸。 “骂得好!公冶元明,你对我家嫂嫂的深情厚谊,谁也没有资格评判。但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没有对错之分。真心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得到,而是应该懂得放手,让她幸福。” “况且我温师兄并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我本受温师兄所托,前来玉虚山交还信物,但见嫂嫂对师兄深情,才擅自做主将嫂嫂带下山去。是我谎称嫂嫂为爱而死,大师兄才违背誓约赶到洛州。今日,他与嫂嫂本想亲自来给大家一个交代,也是我擅自做主,将他们打晕。” “生前不相见,死后更无期。来世莫再遇,愿卿有良栖。这是温师兄以为嫂嫂已死,而发出的肺腑之言。这是他得知嫂嫂身故,发自肺腑的凄语。他对嫂嫂的情谊不比你少。” 公冶元明冷哼一声,问道:“若他如你所说是个深情的君子,那为何他要与魏盟主定下誓约,又为何要在我与魏如萱成婚之日,让你来退还信物?” “此事你当真不知?”叶无量稍息讶异,转脸看向魏湛,问道:“魏尊主,要不你与大家说说,当年与大师兄定下誓约究竟为何?” “魏盟主,还请告知。” 魏湛望着众人,眉头皱成了两道沟壑。当年与温良定下誓约,手段确实不够光彩,而且牵涉颇深,不便公之于众。 “魏尊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您还要再隐瞒?” 魏湛犹豫不说,叶无量更加确信有不可告人的猫腻,他很好奇魏湛到底在顾忌什么。 “想知道,自己去问温良吧。不过最好还是别问,否则你会后悔的。该说的废话也说完了吧,交出小女,我放你走。” “好吧,魏尊主不愿说,那我也不会交出我家嫂嫂。” “叶无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我要出手,即便你再妖孽。今日也休想活命。” 魏湛双目一声,气势凌人,合体强者的威压让人无从抵抗。 “玲珑堂弟子听令,结阵准备诛杀此贼。”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魏尊主、公冶元明,我们还是做笔生意吧。”  第187章 老狐狸 做笔生意? 玉虚山和玲珑堂弟子错愕,不约而同的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叶无量。 这小子脑子莫不是被们给挤了,竟然要跟魏尊主和公冶元明做生意。 一个不入流的道门,能有什么要不得的宝贝,我看这小子纯属是贪生怕死,想要耍那刁滑把戏,伺机逃走。 魏湛皱眉盯着叶无量问:“小子,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 “魏世伯,公冶元明,天道宗初春招收弟子考核,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 “听过又如何,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不过你也颇有手段,借着招收弟子为名,大肆敛财,想必那几日,无极阁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天道宗初春招收弟子考核引起不小轰动,公冶元明身为洛州道盟的副盟主,掌管洛州大小事务,岂能没有打探邻近各种消息的情报网。公冶元明嘴上不屑,但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叶无量的手段,若不是与天道宗有嫌隙,他或许还会亲自跑一趟云州,与无极阁好好做一笔买卖。 别的不说,就说无极阁回收废器废丹这件事,便是有好大的赚头。洛州道门虽不似云州林立,但道门也有三九之数,而且道门规模甚巨,比肩云州南部道门势力,因而也常被云州道门的人戏称为“小云州”。道门规模越大,每年产生的废器废丹数量也就越多。 当然,有人或问,炼丹炼器水平不行,花些灵石买便是。话虽如此,但九州市场并非自由流通,一切物品的出口皆由各州道门把持着,中间产生的税收成本非是一般宗门所能接受得了。 比方说云州擅长炼器制丹的道门较多,靖州盛产药材,云州花十灵石购得一斤回春草能炼制两炉上百粒回春丹,成本应是十粒装一瓶一灵石,靖州因材料供给的关系,商铺采购价格提升两成,而洛州商铺采购,价格便高到了三成,商家再在市场出售,价格便又提高到了一瓶两块灵石。 因此,对于大多数道门来说,日常所需用度的法器丹药,能自己炼便自己炼,实在炼制不了的,便只能花高价从市场上购买,这也是颇为无奈之举。 公冶元明早就收到消息,洛州好些个道门弟子,暗中与无极阁有生意来往,将师门内的废器废丹偷偷变卖,换取灵石和所需之物。 “公冶兄,不愧是洛州道盟的副盟主,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叶无量见公冶元明虽然态度依旧很差,但不喊打喊杀,觉得事情能继续往下聊了。于是继续说:“既然知道无极阁,那应该清楚,与无极阁合作,百利而无一害。魏世伯,公冶元明,无极阁在洛州代理一直萱儿未定,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将代理交给洛州道盟。” “当然,光是一个代理授权,还不能显示我的诚意。叶无量不才,对于炼器制丹之道略有研究,也炼出过几件准仙器级别的法器,至于丹药嘛,一直苦无上好的药材,像升仙丹这种服之便能羽化登仙的极品丹药还未尝一试。不过圣婴破境丹我倒是炼了不少,之前上玉虚山留下一瓶作为贺礼了,魏世伯若是不信,派个人回去一查便知。哦,对了,我签登的名字是梁武业。” 魏湛瞳孔一缩,给百里弘光递了个眼神,百里弘光心领神会,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魏世伯,公冶兄,为表天道宗与玉虚山、玲珑堂交好的诚意,我可以向你们承诺,只要你们准备好材料,我可以出手,替你们各自炼制一件至少准仙器级别的法器以及一粒升仙丹。你们以为如何?” 叶无量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洛水河畔的人都听得真切。无极阁代理权,准仙器,升仙丹……话中的分量如平地惊雷,人群一片哗然。 洛州道盟如果能得到无极阁代理权,整个洛州道盟每年的进项至少翻一番,不出十年,洛州的综合实力,除中州外,或将不逊于其他八州。 魏湛和公冶元明对叶无量的话并无质疑,缥缈峰论剑会早就传至各州,各方势力都在关注天道宗的一举一动。 一个在炼器和炼丹上造诣匪浅的人,即便修为实力不高,对于各道门而言,也如珍宝一般。各州道盟一方面在封锁消息,防止州内人才的流失,一方面又在紧锣密鼓的收集叶无量的资料,甚至在谋划如何撬了云州道盟的墙角,将叶无量和天道宗引入他们治下的州内。 洛州虽然地处偏远了些,但以魏湛和公冶元明的身份,想要得到些有关叶无量的信息并非难事。 准仙器是何分量,不用多言。九州之地,除了某些古老宗门有准仙器镇压宗门气运,其余各派是在寒酸了些,顶多也是倾全宗之资购得一、两件极品灵器作为传承法器。 玉虚山和玲珑堂如果得了准仙器,跻身九州十大顶尖道门,不过是时间问题。 再说这升仙丹,乃是传说中的仙丹灵药,只记录在经卷典籍中出现过,便是九州第一炼丹门派——药王谷也从未炼出过升仙丹。 叶无量能否炼制升仙丹,或许还有考证,但二十出头年纪,能炼出“圣婴破境丹”,加以时日或许还真能具备炼制升仙丹的实力。 说实话,如果不是心中膈应魏如萱逃婚这件事,魏湛和公冶元明早就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了。 毕竟如此大的收笔,换作谁能拒绝呢? “你当真用圣婴破境丹做贺礼了?” 魏湛不可置信,叶无量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百里弘光去返一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尊主,叶无量所言不虚,贺礼中确实有圣婴破境丹一瓶,极品灵器十件。” “什么,十件极品灵器!” 魏湛大吃一惊,看向叶无量的眼神甚是古怪,就像老父亲看着亲儿子一般。 百里弘光点点头,将一枚纳戒交给了魏湛,魏湛探出神识一打量,连忙像防贼似的将纳戒收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叶无量,“贤侄啊,来就来嘛,还带这么贵重的礼,这也忒客气了。我若推辞,倒教你惶恐,也罢,那我就勉为其难手下吧。” 百里弘光捻须眯眼看着叶无量,心说难怪天道宗在云州毫无征兆的忽然崛起,有这小子在,便是一个野鸡门派也能给盘活了,这下事情可有些棘手喽。 “世伯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您不怪罪小子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小子已经感恩戴德了。” 叶无量拱手笑了笑,心下腹诽道,能做一州之主,果然脸皮工夫都修炼到家了。 百里弘光已经相信,叶无量此番来洛州的初衷,并非是要让他难堪。原本还有些瞧不上叶无量,而今见识到叶无量的大手笔,顿觉得矮了半头。 “贤侄啊,你这么大手笔,却是让世伯我好生为难啊。虽然温良贤侄与小女情投意合,但你家姐毕竟是元明三书六聘的未婚妻,我现在若是改口,如何对得起元明,也无法向玲珑堂交代啊。” 魏湛心里巴不得温良与魏如萱早日完婚,但考虑到玲珑堂的脸面,只得故作为难姿态,长叹一声,向叶无量递去一个眼色,那意思分明就是“我没意见,但公冶元明那边你得自己解决。” 瞧着魏湛与叶无量伯侄亲切而又虚伪的样子,公冶元明心里很是不痛快。 魏如萱逃婚,表面上看起来玉虚山和玲珑堂两派颜面受损,但实际受害者还不是他公冶元明和玲珑堂。先前,魏湛口口声声说只认他这个女婿,态度立场表得是很快,但面对叶无量的胡搅蛮缠,魏湛显得一点也不着急,甚至都不担心魏如萱与温良私奔之后是否会做出下作之事。 现在得到叶无量的重利许诺,魏湛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嘴上说为难,那心里不还是认了同了温良与魏如萱的婚事。 就如叶无量所言,玉虚山可以与玲珑堂结成亲家,同样也可以与天道宗结成姻亲。魏湛现在不过是不方便启齿表明心意,但说到底,即便是撕破脸皮,凭借他“洛州第一人”的实力,玉虚山也不会太在意玲珑堂的不满。 公冶元明这些年在洛州道盟一路平步青云,掌管道盟大小事务,明面上大家对他恭敬信服,但背后有多少人是忠心魏湛的,根本无从知晓。虽然他有意在培植自己的实力,安插心腹,但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并不能真正动摇洛州道盟的根基。 玉虚山和玲珑堂的关系很微妙,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公冶元明这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就听叶无量说:“让世伯为难,小子惶恐。” 这个杀千刀的老狐狸,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好处都让你他娘的占了,该你出力的时候,你他娘的就缩进王八壳子里,什么事都推给小爷我,你爷爷的。 叶无量心里对魏湛一通腹诽,不过他哪是个愿意吃亏、让人白嫖的主,扯着嗓子对公冶元明道:“公冶兄,像你这般百年难出一个的天纵之才,九州不知有多少豪门千金、世家小姐对你芳心暗许,相思成疾,日夜以泪洗面。你何必为了魏如萱一人放弃整片花海,那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亏大发了。” “再说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真教你与魏如萱成婚,你可知有多少小娘子会伤心欲绝,投河自尽,你于心何忍啊。世尊当年尚有割肉喂鹰之举,公冶兄为何不能效仿世尊,以一己之身拯救万千少女于苦海呢?” “魏世伯已经同意我家温师兄与魏如萱在一起。公冶兄,你再坚持,除了自讨没趣以外,还坏了玉虚山和玲珑堂的和睦,得不偿失啊。” 叶无量凑到公冶元明身前,压低声音说:“公冶兄若能成人之美,必会引为一段佳话,漫说是洛州,就是九州,不知能收服多少人心,这难道不是公冶兄想要的么?” 公冶元明抬头看着众人,魏湛等人默不作声,就连玲珑堂弟子似乎也甚是认同叶无量的提议。 这便是世态炎凉,人心趋利么? 公冶元明感到一阵心寒。 也罢,人我既然得不到,那就两利相权取其重吧。不过今日之辱,总有一天我会十倍奉还。 “我有一个条件……” 公冶元明话刚说到一般,便听空中传来一道威严的怒喝。 “婚姻大事,岂能作为筹码!”  第188章 公冶班戟 人随身至,公冶元明面前出现一位身形消瘦,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只见这人素衣纶巾,两鬓银霜,眼中精光犹如明月星辰一般,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父亲,孩儿……” 公冶元明瞧见来者是自己的父亲,玲珑堂堂主公冶班戟,眼中涌现出喜色,可想到公冶班戟的那一声呵斥,转脸神色又黯淡了下来。 魏如萱已经铁了心要与温良在一起,为此叶无量开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连魏湛都已经欣然接受,即便我不容易,又能做些什么呢?再相争,不过自取其辱,还会将玲珑堂立于危墙之下。 公冶元明岂敢将玲珑堂推至险境。 “公冶兄,你怎么还亲自来跑一趟。” 魏湛满脸堆笑,暗自道这下恐怕要坏事了。 公冶班戟在洛州号称实力第二,智谋第一,如果不是无心权力争夺,如今洛州道盟盟主之位还未必轮得到他魏湛来坐。虽然公冶班戟已经不管玲珑堂的具体事务,但没有人会忘记他这柄拙锋有多厉害。 当年还只是元婴期修为的公冶班戟,可以为了一个被掌掴的老奴,连追施暴者蜀山弟子三天三夜,将其斩落于剑下,在洛州城门悬首示众。此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即便中州蜀山派人前来施压,公冶班戟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公冶班戟瞥了魏湛一眼,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将其放在眼里。他转身看着公冶元明,严肃地问:“元明,何为君子?” 公冶元明答:“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公冶班戟不置可否,又问:“人生一世,遇事万千,何以处之?” “表里如一,周而不比,朋而不党,无愧于心。” 公冶元明谦卑,心下疑惑自己的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这些道理你六岁时就能倒背如流,但你真的懂吗?” 公冶元明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些年他虽精心治理洛州,却也无法抵挡权柄的诱惑,在道盟中的布局谋划,实则也是想让玲珑堂借机发展壮大,对此公冶班戟颇有微词。 现在因为魏如萱弃婚一事,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公冶班戟打破规矩下山,心中必是甚为不满。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公冶班戟见亲儿惶恐,终是不忍苛责太甚,脸色缓了缓,“你喜爱魏如萱那丫头,甘愿为她出海寻药,当是大丈夫所为。你为她十年如一日相守,知进退不逾礼,你明知魏如萱心有别属,还要与之成婚,以致今日之局,虽说痴儿,却也是君子之争,天下人无可指责。” “情爱本无价,而你以真情作筹码,与天道宗交易,来弥补心中不甘,岂是君子所为?” 公冶班戟当头棒喝,魏湛闻之色变,公冶元明当众跪地,受教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 叶无量抬眉打量着公冶班戟,心中称赞道,此人一身正气,有清刚不折之骨,为人处世要比他儿子境界要高明许多。他当众教训公冶元明,不留半点情面,这番做派,只怕是要与我做过一场了。 “元明,你起来。魏如萱既然要悔婚,成全她便是。人可以不要,但尊严不得不争,今日有为父给你撑腰,我看谁敢放肆!” 说着,公冶班戟冷眼扫视着众人,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强者威压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四周压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座大山,异常讶异。 魏湛脸色剧变,吃惊道:“公冶班戟,你突破大乘境了?” 公冶班戟淡淡地说:“半步而已。” “修道,我不如你。” 魏湛由衷赞叹,虽无半点艳羡,但神色却是多了些警惕。 只要有圣婴破镜丹在,修为赶超公冶班戟并非难事,只不过听公冶班戟的口气不愿息事宁人,如果真动起手来,他还真保不了叶无量。 魏湛向叶无量使了个眼色,“贤侄,还不来拜见你公冶世伯。” 叶无量上前作揖,恭敬问候,“天道宗叶无量拜见公冶世伯。” “不必,我与天道宗并无交情,当不得你这一声世伯。” 公冶班戟看头不看叶无量一眼,盯着魏湛淡淡地问:“魏湛,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魏湛见公冶班戟盛气凌人,如此不讲情面,心里甚是不快,但毕竟玉虚山理亏,而且也打不过对方,只得尴尬地解释道:“公冶兄,元明贤侄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真打心眼里喜欢。萱儿若是能与成亲,玉虚山便是交给他打理,我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可无奈女大不中留啊,萱儿那丫头偏偏就喜欢天道宗姓温的那个小王八蛋,身为人父,你教我……唉……”魏湛摊手,连连叹息。 公冶班戟冷哼一声,说道:“萱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但元明和玲珑堂所受屈辱,今日必须得有个说法,否则天下人岂不嘛我这个当父亲的无能,自己的孩子受奇耻大辱,当爹却无动于衷。” “前辈,能否听小子一言?” “嘴长在你身上,你要说谁还拦你不成!” “前辈,诚如您老所言,感情一事重在情投意合,强求不得。我家温师兄与魏如萱是真心相爱,元明兄发扬君子之风成人之美,让人钦佩。不过说到底此事还是我天道宗理亏。小子许诺一些条件,并非是要与元明兄作一场铜臭交易,而是想略尽心意,以作弥补。前辈乃当世名流,宽容大度,还望莫要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公冶元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看了叶无量两眼,“敢与云州道盟叫板,小辈你也算是有些胆识之人。姓温的小辈敢做出下作之事,因何不敢前来,你插手此事又是何道理?” “前辈,教训得是,此事皆因小子处置不当,思虑不够周全。” 公冶元明也非全然不讲道理,只不过是气愤温良不敢面对而已,看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叶无量闻言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前辈,我家温师兄也是读四书五经的儒生,他与魏如萱本打算一起面对,哪怕是以死谢罪。只不过小子于心不忍,擅自用了些手段,阻拦了他们。” “前辈若能不计前嫌,小子可写一封罪己书公告天下。如果前辈觉得还不够,小子愿再受前辈三掌。” 公冶班戟欣然答应:“好,便如你所言。如果你能受我三掌不死,那此事便一笔勾销。” “胡闹!你世伯何等修为,你又是什么修为。受你世伯三掌,你有几条命也不够看的。” 叶无量的价值对玉虚山而言,可比一个玲珑堂还要贵重。魏湛就算想两边讨好,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毕竟他先前的态度已经让公冶班戟不快,如果此刻再不保住叶无量,恐怕会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公冶兄,小辈行事,难免轻浮。就让他写封罪己书吧,加上先前许下的条件也算能替玲珑堂和元明贤侄挽回些颜面了。如果你真的打死了他,还不得落个以大欺小的污名。” “你还不如这小辈。” 公冶班戟不屑地瞥了魏湛一眼,转脸看向叶无量说:“小辈,道是你自己划的,如果被我打死了,你也怨不得旁人。” “公冶倔驴,你什么意思!”魏湛拉下脸色,怒道:“叶无量今日我还就保定了,你若不怕与玉虚山为敌,动手便是。我还就不信了,凭我与弘光师弟联手,你能讨得了多少便宜。” 公冶班戟轻蔑地冷笑道:“为敌如何,打又如何?” “此事是我惹下了,不敢让魏世伯出手。” 叶无量连忙拉住魏湛。公冶班戟修为虽然高,但他的肉身经受了多少天劫的洗礼,又在云梦川血湖中重铸,早非常理所能度量。如果能平和化解这段恩怨,便是受公冶班戟三掌,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以后在床上躺他个一年半载便是。 玉虚山是魏如萱的娘家人,日后能为他所用,所以又何必激化玉虚山和玲珑堂的矛盾呢。 “前辈,这三掌小子受了。” 叶无量一脚跺地,太玄经自然发出,脚下出现一轮太极,磅礴的真气与体外形成一道护体真罡。 “好小子,接招罢!” 公冶班戟右手屈伸,随随便便的拍了出去,滔天真气犹如猛虎下山,呼啸而来。 众人一见,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道叶无量这小子怕是没命了。 魏湛心头紧蹙,暗暗攥住了拳头,朝着百里红光看了一眼,示意道,如果叶无量坚持不住,便要出手相救。 “前辈手下留情!” 温良和魏如萱不知何故,竟然从远处飞奔而来。人们一眼认出了魏如萱,顿时哗然喧闹。 公冶班戟一掌已经拍出,便再无收回的可能。 叶无量决定受掌,便没有出招相迎,或是躲避的道理,任由那足可杀死化神境高手的一掌拍了过来。 啵的一声响,护体真罡消散,叶无量惊讶之下,加速运转太玄经,肉身硬生生抗了这最后三成掌力,胸口顿如受了铁锤一击,立足不稳,向后连退了数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半步大乘境,果然厉害! 第189章 纳命来吧 叶无量不是说,温良和魏如萱来不了么,他们现在怎么来了? 温良与魏如萱能来,也算是有些担当,只不过这这事恐怕又要横生枝节了。 哎,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就是在经天纬地的英杰也难过情关。 玉虚山和玲珑堂弟子百感交集,只愿这二十年的纠缠,能在今日做个了断。另一方面,他们更加惊奇叶无量的实力。虽然公冶班戟拍出的一掌并未尽全力,但叶无量能全然受之,只是吐了口血,只能用“牛掰”二字形容。 “师弟,你没事吧?” 叶无量受伤吐血,温良见了感动之余,更加自责。 今日之一切,说到底是温良自身的问题,本该由他来面对,可叶无量为了成全他和魏如萱,不惜以身犯险。坦白说,即便是同门师兄弟也很难做到这个程度,也就是叶无量真的拿他当作亲兄弟。 早些时候,温良和魏如萱在一辆疾驰在前往靖州的马车上醒来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顿时慌了。他们知道,叶无量这么做,必然是要孤身前往洛水之畔,面对玉虚山和玲珑堂的人。 拂衣三女阻拦,并好言相劝,但温良和魏如萱岂能愿意因自己的事而连累叶无量,于是两人以死相逼,这才逼得拂衣三女不得不妥协。 “师兄,你和魏师姐为何如此固执!” 叶无量气急,一口腥甜上涌,嘴角溢出鲜血。 “师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辜负了你魏师姐二十年,她却不离不弃,今日我若不来,将你魏师姐的名节置于何处。如果我连面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怎配做你的师兄,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丈夫。” 温良深吸了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走向人群中央,“天道宗温良,见过诸位前辈。当年的事就如梦魇一般折磨着我,寝食难安。二十年了,是时候做个交代了。” “今日玉虚山和玲珑堂的道友都在,就请大家一同做个见证。魏尊主,公冶前辈,温良本无意折损两派的颜面,但事情皆因我而起,与我家师弟、萱儿无关,是杀是剐冲着我来便是,温良绝不还手。” 这二十年来,公冶元明受不了魏如萱思念魏良时温柔的眼神,便是在失志之时,魏如萱口中念道的也只有“温良”二字。 这一切,都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 温良就像一根刺扎在公冶元明的心里,何尝不似梦魇一般折磨这他,如果没有温良,也许魏如萱早就成为他的妻子。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公冶元明双目充血,恨的咬牙切齿,怒喝一句“你死不足惜”,举剑便朝温良刺去。 当此情势,来的迅疾,便是公冶班戟和魏湛都未曾料到。公冶元明化神境修为,全力催动身法,就是强如公冶班戟,也未能拦住。 噗呲一声,长剑刺进温良的胸膛,鲜血沿着剑身滑落,公冶元明仍觉得不解气,抽剑时一脚将温良踹出数丈远。 “郎君!” “师兄!”叶无量恼怒,心系温良安危,健步冲出,止住温良退势,扭头冷冷地说:“公冶元明,我师兄若有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无碍。”温良捂住胸口,保留着体面,对公冶元明说:“多谢手下留情。” “若非看你还有些担当,方才拿剑便取了你的命。温良,我与你的恩怨,就此了了。” 公冶元明冷哼一声,收起剑推到公冶班戟身旁。 “元明哥,这些年你对我的好,如萱都记在心里,是如萱辜负了你。” 魏如萱向公冶元明投去感激的目光,继续道:“如萱只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没有考虑那么多。元明哥,班戟叔叔,这次逃婚连累玲珑堂蒙受屈辱,都是如萱的不是,你们要怪罪便怪罪我吧,与天道宗无关。” “魏如萱,如果没有他,你会嫁给我吗?” 公冶元明指着温良,明知故问。其实,魏如萱和公冶元明一同现身,他的心就已经死了。他知道,这辈子即便付出性命,魏如萱也不会回头。 魏如萱坚定地摇摇头,“在如萱眼里,元明哥是呵护、疼爱我的兄长。” 兄长?公冶元明放声苦笑,原来只是一厢情愿,她对我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公冶元明眼神黯淡,“魏如萱,你带着他走吧。从今日起,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多谢成全。” 魏如萱扭头看向魏湛抿了抿嘴,她知玉虚山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于是跪地拜了三拜,“爹爹,恕孩儿不孝。” 跪罢,魏如萱搀着温良,准备离去,公冶元明忽然开口道:“慢着!” 魏湛不悦地说:“公冶班戟,孩子们都把事说开了,你还要得理不饶人不成。” 公冶班戟说:“元明不追究,我自然也不会难为这两孩子。不过元明只能代表他个人,玲珑堂受辱岂是三言两语便能交代的。此事若说到底是叶无量从中作梗,才有接下来这一连串的事。叶无量,我说得可对?” “前辈若遵约定,剩下两掌我接了便是。” “师弟不可。” 温良脸色有些惨白,他强忍着伤痛,挺直脊梁:“前辈,你要交代,拿了我的命去便是,不要为难我师弟。” “班戟叔叔,您若觉得一条命不够,如萱这条命您也拿去吧。” 小辈们把事说开了,已是最好的结果。但公冶班戟偏偏要寻摸个理由对小辈动手,魏湛气得眉毛倒竖,横眉冷指,骂道:“公冶班戟,你当真要一意孤行,与玉虚山为敌?” “魏湛,你才做了几年道盟盟主,就敢这般颐指气使。为敌能如何,你还真当我怕了你。” 公冶班戟最是瞧不惯玩弄权柄,作威作福之人。公冶班戟原本就不看好公冶元明和魏如萱的亲事,但无奈就公冶元明一个儿子,魏湛又带着魏如萱的手书亲自上玲珑堂表明诚意,他这才以为魏如萱真的是想通了,于是才答应这门亲事。 如今两派姻亲闹出这么大的笑话,魏湛脱不了干系。魏湛这般别有用心的极力撮合,心里必然是打着算盘。 公冶班戟在怀疑,当年魏湛将温良赶走,也别有情由。他甚至怀疑,二十年之前,魏湛就在打玲珑堂的主意, “玲珑堂弟子听令,若玉虚山敢阻拦,不必留情。” 公冶班戟号令一发,玲珑堂和玉虚山弟子皆是一愣,旋即玲珑堂弟子便结阵准备对敌。 魏湛没想到公冶班戟竟要来真的,顿时气得暴跳如雷,“玉虚山弟子听令,结阵!” 玉虚山弟子结阵,两方剑拔弩张,一言不合,便是血流成河。 叶无量摇摇头,就知事情哪那么容易收场,掌中发力,将温良和魏如萱送到了魏湛面前,“魏世伯,我把你的女儿和女婿交给你了,希望你能照看好他们。” “贤侄,公冶犟驴已是半步大乘,你扛不住他最后两掌的。” “师弟,师门未来系于你一人,你若接他两张,我便自尽在此。” “叶师弟,你别胡来,我与你师兄的过错,就让我们自己来承担吧。” “师兄,嫂嫂,有你们这番话,无量知足了。世伯,你可得看住了他们。” 叶无量笑了笑,走到公冶班戟面前,“前辈,还有两掌,我接了,你便要说话算话。” 公冶班戟先前一掌已经试出叶无量真气浑厚,行事颇有几分正派作风,于是好心提醒道:“小子,适才那一掌我只用了三成功力,接下来这一掌,你若不全力应对,小命必然不保。” 叶无量知以一派掌门之尊,端不会虚言,他说只用三成功力,那边真的只有三分,但不论余下的两掌如何难捱,也要硬抗过去,万一不行,暴露底牌也就暴露了,于是道:“请前辈出掌!” 公冶班戟也不再多言,右手一起,风声猎猎,强横的威压骤然压下,周遭两派弟子顿觉胆颤心惊,喘不上气。 一掌拍出,只见天地骤然暗下,一股青色的真气犹如惊涛骇浪卷向叶无量。 叶无量这次不敢托大,双手掐诀,雄浑的真气喷涌而出化作黑白两路,太极浑然而成。 公冶班戟的掌力来的迅疾,太极浑然运行,试图卸去劲道,然而半步大乘强者使出五成功力拍出的一掌,其实这般容易化解。太极仅仅卸去四成,便被掌力轰散。 指诀一变,叶无量身上出现出现一道太玄真罡。 嗡的一声响,太玄真罡出现裂纹,只是坚持数个喘息,便碎裂消失,叶无量胸口硬生生挨了一掌,身子顿如一捆稻草在空中平平飞出,重重摔落,动也不动的伏在躺在地上,似是毙命一般。 公冶班戟这一掌甚是厉害,只出一掌便分了先后次序,先是霸道破开敌人的防御,然而再次法力,以阴柔之法将掌力轰进叶无量的体内,破坏他的筋骨五脏,实是御气到了极致,本来旁观的玲珑堂弟子都会喝彩,但各人对叶无量的胆识勇气均已忍不住暗中钦佩,见他惨遭不幸,连公冶元明都在惊呼叹息,没人叫一声好。 “咳咳——”叶无量咳出几口现需,挣扎着坐起,手肘撑高尺许,突然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重新跌下。昏昏沉沉,只盼着一动不动的躺着,但想到还有一掌未挨,便又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坐起。 众人屏住了呼吸,四周虽有上千人,但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想起玄天峰后山那琅嬛玉璧上所刻道德经中的几句话“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道德经虽背得滚瓜烂熟,但毕竟深奥,他曾多番研读,始终不明其中之理,这时猛然想起,端是与其所悟太极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境界更胜。 心下豁然有误,运行太玄经调息片刻,只觉受伤之处暖烘烘的,真气流动,顷刻间遍于四肢百骸。原先在血湖洗精伐髓,未曾完全吸收的能量,竟是全然释放开来,与真气浑然相融,对筋骨又是一番洗练。 公冶班戟见他运气疗伤,只是片刻,竟然恢复如初,暗自称奇,这小子果然非常之能。 “前辈,请出第三掌。” “小辈,第三掌我必全力,你最好出招接掌。” “既说打不还手,便不还手。小子,还是讲信用的。” “那便纳命来吧。”  第190章 九指老魔 一声轻喝,公冶班戟眼中运出锐利的精光,右手还未起势,身后已经浮现仙人天象,洛水方圆十余里已然黑了下来。 右臂微微抬起,空气震颤发响,暴虐的气流朝着掌下汇聚。 “呵——”微一轻喝,右掌推出,黑暗顷刻被掂量,耀眼的光芒刺得周围的人不得不闭上了眼睛。这片空间仿佛凝滞一般,风声不再,空气停止流动,连自身呼吸声都不可闻。 魏湛见叶无量只知掐诀守正,却不施法出招,连一道护体真罡都不释放,直呼大事不妙。叶贤侄莫不是被公冶倔驴全力的一掌震撼傻了。 能够接住公冶班戟两掌,洛州年轻一辈绝找不到一人。魏湛看不透叶无量,但直觉告诉他,即便叶无量有非常智能,也绝不可能创造奇迹。暗中捏起一道诀,向百里弘光看了一眼,示意准备出手。 回头之际,叶无量已被掌力湮没,魏湛和百里弘光再也忍不住,同时催动身法,奔向叶无量。 手刚一触及,便被一股强横的力量震得连退数步,魏湛和百里弘光均是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个共同的念头:难道叶无量真能以一己之力抗下公冶班戟的全力一击? 轰的一声响,叶无量所处之地,青光掌力吞噬的地方,由内而外迸发出骇人的气浪,仿佛气头的一端被针扎破,凌厉霸道的真气向着四处蔓延。 叶无量的身形忽闪忽现,尤能瞧见叶无量的胸口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太极,嗡嗡声中运出圈圈模糊不清的光芒。四处肆虐的气浪似是受到召唤,纷纷涌去,在那太极的背后,叶无量的身体就如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吸收着公冶班戟拍出的掌力。 江畔上两派弟子感觉不适感消失,接连睁开了眼睛。见掌力源源不断没进叶无量身体之中,齐声惊呼。知道叶无量定然全身骨骼粉碎,五脏尽毁,说不定要给这排山倒海般的一击将身子炸成数截。哪知数个喘息过去,叶无量竟好端端的站着。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叶无量竟在吸收掌力”,人群一片哗然。 方才这一掌可是用乃是玲珑堂的绝学,叫做“仙人抚顶”。任何掌法必定连绵成套,少则三五式,多则数百招,一招一式中必藏有变化,可是这“仙人抚顶”的掌法便只有一招,而且这一招毫无其他变化,一掌拍出,就如泰山压顶一般,招式平平淡淡,一成不变,但威力却是异常凶猛。 世间多有传言,“仙人抚顶”这一招掌法,乃是玲珑堂创派老祖临临空飞升,俯视亲人弟子,借着依依不舍之情悟出的一招仙人绝学。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当今玲珑堂,也就半步大乘的公冶班戟能使出七八成的威力,再无他人会使。 这小子身怀奇功,难怪敢接我三掌。公冶班戟看着叶无量,暗自讶异,想试试叶无量的功法高明,还是他的“仙人扶顶”更胜一筹。于是手掌一按,真气化作掌力浩浩汤汤地奔涌,掌力中竟还蕴含了丝丝大道法则,隐隐金光化作龙象。 叶无量见得法则龙象,知公冶班戟不再藏有后手,这一掌非同小可。自己的生死存亡便居决于顷刻之间,哪敢有些微怠忽。在这一瞬间,他只记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两句经文,绝不像如何出招抵御,但把一个真气提在胸口,全神贯注的运行太玄经,体会各种奥妙。 “夫唯不争,故无有。”做人如此,临阵对敌亦如此。掌力被疯狂吸入体中,此刻叶无量犹如巍峨山岗,辽阔的大江,任由风吹月晒,他自一口真气足。 不过公冶班戟打出的掌力蕴含大道法则,哪是那么容易承受的。金光龙象进入体内陡然迸发出骇人的力量,叶无量这幅法体双修的身躯,便是经受过多次天劫锤炼,雷灵珠和云梦川血湖洗伐,也只是勉强承受。 怪诞的是,叶无量的太玄经能够吐纳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却不能吸收公冶班戟的掌力。叶无量一时想不明个中奥理,或许是有大道法则的缘故吧,只可领悟,不可吞噬。 只是坚持了一炷香时间,叶无量的五脏六腑开始发生移位,奇经八脉多出撑裂,全身的骨头便如铁锤敲打,出现细微的裂纹。 “呵……不借用蚩尤真身还是不行啊。” 叶无量喷出一口鲜血,再相持下去性命堪忧,为今之计,只能以身为媒介,将公冶班戟的掌力悉数转移出去。扭身探出一掌,与公冶班戟相对,胸前太极移至掌前,叶无量连退数步,方才止住颓势。 旁边观众惊呼一声,此刻哪还分彼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公冶班戟连“仙人抚顶”这一绝学都使出来了,叶无量不出招抵抗,仅凭肉身强度和内功硬抗,足矣让人心生佩服。且不说那玄门正宗的道家内功法门有多强悍,就说肉身恐怕如半步大乘的公冶班戟都未必有此强度。 魏如萱满脸不可置信,拉了拉温良,吃惊道:“郎君,叶师弟到底是人是仙,竟这如此恐怖。” “师弟想要做的事,没有什么是他办不成的。” 温良惨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方才还真为叶无量捏了一把汗。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小师弟要是死于公冶班戟掌下,他也没脸活下去了。心里虽松了一口气,但温良还是替叶无量担忧,公冶班戟没有收掌,此事便不算结束。 魏湛眯着眼睛注视着叶无量,心说这小子真不得了,以冲虚修为便能与半步大乘的公冶班戟比拼法力,假以时日,恐怕九州无人能制服得了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袖手旁观,玉虚山与天道宗结成姻亲,未来难以估量。 他哪里知道,叶无量的真是修为。如果让他知晓叶无量身怀两件仙器,还有蚩尤真身倚仗,必对二十年前所做的事悔恨至死。现在恐怕就算魏如萱不肯嫁给温良,他也会以死相逼,逼迫魏如萱嫁给温良。 毕竟与天道宗想比,玲珑堂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无量,偷偷替叶无量鼓劲。 叶无量爆喝一声,右掌推向洛水,浩瀚磅礴的掌力瞬间涌出。 洛水之上,连爆数声巨响,掀起百尺高的巨浪,转眼大雨磅礴,江水涌向真空,惊涛滚滚。 这小辈竟会移花接木的手段,将我的掌力转移至洛水,真是后生可畏啊!公冶班戟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浮现出惊讶之色,心道:“倒要看看你这小辈还能带来什么出人意料的惊喜。” 只见他双手猛地一收,旋即两掌同时拍出,骇人的真气掌力中凝出一头金光龙象,直冲着叶无量而去。 魏湛气得跳脚,怒声骂道:“公冶班戟,你还要不要脸了!” 玉虚山弟子替叶无量不忿,公冶班戟贵为一派之主,说好的一掌,他连打出三掌,简直有失风度。玲珑堂弟子也是不解,在他们眼里,公冶班戟最是讲原则,今日对叶无量这个小辈怎会如此不守信用。 叶无量想要骂人,但无奈公冶班戟拍来的一掌威力太过凶猛,压得他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厚实的金光龙象眨眼便至,叶无量来不及出招应对,仓促之下出掌相抗。 金光龙象霎时将叶无量撞飞出去,浩瀚的掌力紧随而至,将叶无量吞没。 一声惨叫响彻天际,叶无量如同一个轱辘在地上连滚了十余圈,随后浮在沙地中,一动不动。 “叶师弟!” 温良顾不得伤势,踏步奔去,心急之下,一口鲜血喷出,半空中人失去意识栽倒在地。 “郎君——”魏如萱花容失色,接住温良,转脸冲着公冶班戟,咬牙切齿道:“公冶叔叔,你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 百里弘光急忙检查温良的伤势,取出一粒疗伤丹药塞进温良口中,渡气催化药力,随后道:“萱儿莫急,温良无碍。” “公冶倔驴,看你做的好事!” 魏湛气得牙直痒痒,狠狠地瞪了公冶班戟一眼,便朝着叶无量的飞去。 人刚腾空,胡见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寒霜雷翼如垂天之云,洛水上空火焰雷电泾渭分明。 叶无量浑身浴血,面色狰狞如兽,眼中运出猩红嗜血的光芒,冷冷俯视着大地。 众人抬头瞧去,顿时露出惊恐之色,犹如见到地狱恶魔一般,吓得连连后退。 “老匹夫,你欺人太甚!” 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叶无量强行压下,“九天玄煞,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蓦地,黑暗中亮一起一缕耀眼青光,旋即雷动,点亮万里层云,仿佛九霄之外,诸天万界神仙大动干戈,惊天动地。 转眼间,苍天染血,妖冶的红芒如洪水猛兽正俯视众生,无尽地威势压向大地。 两派弟子何曾见过这等恐怖景象,双腿都弱筛糠,连抽凉气。 倏地,四野八荒狂风造作,化作一股股惊悚的龙卷飓风,以摧枯拉朽之势肆虐大地。 虚空中,叶无量怒目俯视,双手结印,滚滚雷云风暴之眼中,降下一柄紫光烁烁的长剑,剑身雷蛇游走,寂灭之气勃发。 心跳声此起彼伏,恐惧袭上心头,两派弟子头目眩,只觉得生命正快速地流逝,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公冶班戟触怒了不该触怒的人,吾命休矣。 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九天之上,无数神雷犹如银河倒挂,瀑流激荡。 寒霜羽翼一振,叶无量剑指点上雷剑,俯身冲向公冶班戟,雷电火焰与他浑然一体,宛若一条神龙降世,触发罪恶之人。 “住手!” 公冶元明飞身挡在公冶班戟身前,冲着虚空吼道:“叶无量,请你放家父,我愿以命相偿。” 雷剑止在公冶元明眉心三寸之处,然而雷罡已经刺破他的眉心,丝丝鲜血溢出。 “半步大乘又当如何,我若拼命,谁敢与吾一战。” 叶无量冷冷地扫视着众人,目光停留在公冶班戟身上,“公冶班戟,我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读书人,没想到你也是个喜欢耍弄阴谋诡计的小人。” “叶小友,你果然不简单。” 公冶班戟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容,他推开公冶元明,对叶无量作揖行礼,说道:“方才老夫一时技痒,忍不住想要试试你的实力。违背诺言,老夫向你赔罪。” 说着,公冶班戟递出一个锦盒,又道:“这是玲珑堂特制的疗伤圣药,虽不能完全修复小友的伤势,但修复个五六成应不再话下。” “不必了,丹药我天道宗有的是。” 叶无量冷哼一声,收势振翼,与公冶班戟拉开了一段距离。忽的身子一怔,呕出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下来。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后生小辈,当真好不要脸。” 这时,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个灰袍老者接住叶无量,身旁跟着的是为火辣女子,即便面无表情的瞥向众人的那一眼,都教人魂不守舍。 “九指老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洛州境内。” 公冶班戟一眼认出灰袍老者的身份,抬手便是一招“仙人抚顶”朝着九指老魔拍去。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 魏湛和百里弘光同时出手,“九指老贼,受死!” “小姐,你先带他走,我来会会这几个老杂毛。” 九指老魔将叶无量抛给了身旁的女子,飞身迎击。 “放下叶无量!” “留下叶师弟!” 玲珑堂和玉虚山弟子,焉能让魔教妖人带走叶无量,纷纷祭出法器准备迎击。 “天魔音!” 女子只是一声轻喝,一掌拍出一道天魔音墙,众弟子顿时头晕目眩,失去了攻击目标。 女子瞧了一眼昏迷的叶无量,柳叶眉微微一皱,似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便宜这家伙了!” 女子将叶无量背在身上,化作流星,向着西方掠去。 第191章 野狐狸精 洛水江畔的上空,光影横流。 公冶班戟、魏湛和百里弘光三人围攻九指老魔,连续对了三百余招,竟是不分上下。 江畔上的观众看着天空,大气都不敢喘。公冶班戟半步大乘,魏湛、百里弘光也都是合体期的高手,联手对敌都不能伤及分毫,可想而知九指老魔究竟恐怖到何等程度。 九指老魔捻了捻胡须,算着时间,小姐带着姓叶的小子应该是走远了。当即催动就成法力,拍出一张天魔墙,撂下一句“你们的实力太弱了,老夫不跟你们耍了”嘲讽之言,随即转身朝着西方飞去。 公冶班戟、魏湛和百里弘光三人受了一张“天魔墙”,当即口喷出一口鲜血。公冶班戟毕竟半步大乘,落地后退两步稳住身形,魏湛和百里弘光却是没那么体面,两人重重摔了个嘴啃泥。 不过年轻小辈们,谁也不敢轻视发笑。方才那一掌,他们只听九指老魔抬手时骨骼发起一声脆响,接下来的事便不知所以然,犹如失忆一般。 百利弘光运气调理片刻,伤势见缓,问道:“师兄,九指老魔现身,沉寂上百年的天魔宗想必也不安分了,此事你看对否要向中州禀报。” “此事待我寻个合适的时机吧。但愿天魔宗能够安分,不然人间恐要遭受一场灾劫了。” 魏湛抚须望着茫茫洛水,尤难抉择。九指老魔现身明显是冲着叶无量而来,并未对他们下重手。如果此时将天魔宗的行踪告知中州,蜀山必定会大张旗鼓,号令九州道门讨伐魔门,借机削弱各道门的实力。 而魔门必然也会将矛头指向洛州,届时正魔大战,洛州必定首当其冲,这是魏湛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常言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魏湛身居洛州道盟盟主之位多年,常年与各州道盟打交道,哪能不知那些人是哪一路货色,所以他宁可做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 公冶元明问:“父亲,九指老魔是何方神圣,修为如此之高?” “九指老魔当年号称九州第二人,只因与人比试断了一指,心灰意冷避世百年不出,你不见其威名,也属正常。” 公冶班戟好生打量着自己的公冶班戟,心道:“这孩子终究还是柔弱了些,想要肩负起玲珑堂责任,还需多加磨练。”那叶无量年纪轻轻,心性手段皆为上品,元明与之一比逊色太多。日后若是能多与叶无量走动,对元明或将是一件好事。 只是天魔宗为了叶无量,竟连九指老魔都出动了,当真是教人费解啊。难道说叶无量与天魔宗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公冶元明哪里知晓他的父亲心中所想,好奇地问:“那第一是谁?” “蜀山掌门清微真人。”魏湛转过身来,看着一众小辈,忽有些感叹。想当年,九指老魔孤身上蜀山与清微真人比试时,他和公冶班戟也不过如这些小辈一般年纪。 那场比试关乎正魔之争,可谓震动九州,至今让人记忆犹新。 当时清微真人以一招蜀山剑道绝学“万剑归宗”迎击九指老魔的“天魔戮仙截指”,天地变色,鬼神惊惧,魏湛、公冶班戟这些小辈见着,直呼是神仙手段。 最终,九指老魔输了半招,自断一指,风头正劲的天魔宗及所统各魔门从此销声匿迹。 “叶师弟被他们掳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爹爹,能否请清微真人出面将叶师弟救出?”听闻九指老魔竟是九州第二强横之人,心急如焚。如果叶无量有个好歹,她如何面对温良的那些同门。 魏湛感叹女大不中留,还未嫁过门去,就开始操心天道宗人的安危。“萱儿,莫急。九指老魔此番虽是冲着叶贤侄而来,但观其架势,意在庇护罢了。若是要动手杀人,当场打杀便是,何必多此一举。所以啊,你就放宽心吧,叶贤侄应该无碍。” 魏如萱回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九指老魔唤作小姐的那位小娘子,在天魔宗身份应是不低,她能不顾男女有别背着叶无量离开,定然对叶无量十分看重。可是天道宗与天魔宗素无瓜葛,九指老魔即便没有害人之心,想必也别有图谋。 魏如萱哪能放心得下,又问道:“既有意庇护,为何还要动手抢人?” “这动机恐怕只有九指老魔知晓了。”魏湛摇摇头,他也揣测不出个所以然来,“温良受伤不轻,还需静养调理。萱儿,先回玉虚山去吧,叶贤侄的事,为父自有办法,你就别操心了。” 魏如萱“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公冶班戟,方才与九指老魔对阵你也受了伤。此地离玉虚山不远,不如随我一同回去疗伤,顺便吃几杯酒,叙叙往日情分如何?” “些许小伤,就不牢魏老弟你操心了。玉虚山的酒,你还是用来招呼那些宾客吧。玲珑堂出的嫁妆,也不必退回来了,权当是我给丫头的贺礼。元明,咱们走吧。” 公冶元明临走时认真地看了魏如萱一眼。这一眼很深情,也很决绝。 经此一事,他幡然意识到,爱情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守护,比如玲珑堂,洛州子民,但光靠些政治手段还是远不够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如应对叶无量和九指老魔,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他想好了,此番回到玲珑堂,便辞去副盟主职位专心修行。 公冶班戟带着玲珑堂弟子走了,走得决绝,似是不愿再与玉虚山有半分牵扯。 魏湛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玲珑堂不搬出洛州,日后如果洛州有危难,以公冶班戟的性子必不会袖手旁观。 想到山上还住着的宾客,魏湛就觉得一阵头疼。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总归还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的。魏湛偏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温良,趁着宾客还在,还是把婚事办了吧。 “弘光师弟,传信给吕归师兄,让他前往无量山,请天道宗宗主前来参加萱儿和温良的婚礼吧。” 魏湛想到吕归那性子,指不定已经带人上无量山要人了,觉得不派个人前去,甚是不妥,于是说:“不,还是劳弘光师弟亲自跑一趟吧。” “我这就去办。” 百里弘光得领,与魏湛分道扬镳,前往云州。辛亏他亲自前去跑了一趟,抵达无量山时,吕归正带着一众弟子被姬诗瑶、范思茹和钟离打得溃不成军,双双被擒。 温良和魏如萱的大婚推迟了四日,宾客们得知新郎换成二十年前那个小子,一片哗然。 姬诗瑶身为一派掌门,亲自率领同门前来,让洛州道门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识到了天道宗的大手笔,上品术法神通十篇,灵石五百万,价值连城的法器丹药不计其数。 这些聘礼算起价值来,足抵洛州一个顶尖道门数年的进项,任谁也不敢小瞧了天道宗,更不觉得魏如萱是下嫁给温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传为一段佳话。 大婚礼成,温良和魏如萱随着姬诗瑶返回无量山。 至于叶无量的安慰,或许没有人比姬诗瑶更担心了,但她与钟离等同门一样习惯了叶无量的神出鬼没,如果连叶无量都不能解决的问题,她们也只能望而却步,专心修炼提升修为,经营好云州北部,等待着叶无量平安的消息传来。 永州——玄天大陆极西之地,无垠沙海。 便是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漠之中,有一处形似月牙儿的碧水湖泊——月牙湖。 湖水泛起涟漪,一个俊朗不凡的男子忽然浮出水面,似是憋气许久,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这男子正是被魔女带走的叶无量。 瞧着周遭晃眼的黄沙,洛水江畔钟灵毓秀,怎的转眼变成了一片黄沙地。叶无量有些疑惑,无意间瞧见远处水中有一道曼妙的身姿忽隐忽现,心下好奇,扎了一个猛子,便朝那女子处游去。 水下,叶无量怕惊到了女子,顺着水流缓缓迎了过去。水蛇一般的细腰微微扭动,傲人曲线在一层薄纱下一览无遗。 好辣的小娘子!人在湖水下,却口干舌燥,腹中的火苗蹭蹭冒起,不争气的小老弟似也有了龙抬头的取势。 虽然瞧不清那女子的真容,但叶无量断定这小娘子定是姿容不俗。心下想,若是那小娘子能转身过来,该有多好。 果不其然,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那女子竟真的回过头来,水蛇腰轻轻一扭,两条藕臂微微一划,整个人便朝着叶无量游了过来。 叶无量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如果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风华绝代”这等辞藻来形容这女子的美貌,都显得意犹未尽。黛眉如画,丹凤眼桃花眸,狭长而妩媚,身材凹凸有致,增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仿佛天工精心雕琢而出的玉人。尤其是这女子的肌肤,略显小麦肤色,更衬托出那股别致的狂野劲儿。 这娘们儿也忒美了,真像只野狐狸精! 女子游到了近前,像是水蛇一般缠住了叶无量的身子。叶无量心中直呼“要死了”,小老弟已经不争气的龙抬头,也不管孟浪与否,便抱住了那温软无骨的身躯,手也不老实了起来。 女子魅然一笑,眼中忽的闪过奸狡,一柄冰凉刺骨的匕首已经抵上了叶无量的脖子。 叶无量身子一僵,旋即与女子对上眼,目光送出询问之意。 女子挑了挑眉毛,示意叶无量松开她,上去再说。 叶无量歪头,示意女子收回匕首,但那女子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冷笑。 小娘们儿,明明是你勾搭的我,现在还想拿捏我。小爷我才不吃你这套,叶无量哪里去管脖子上的那柄匕首,抱着那女子就往上游,一只手还过分的不老实。 女子瞪了叶无量一眼,终究是未能下得去手。  第192章 我亲一口 美人温软让人贪恋,但这漫天黄沙,烈阳高照,着实有些扫人兴致。 野狐狸精收起了匕首,运气蒸干了薄纱白衣,自顾理起了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 这是哪家的小娘们儿,有如此不俗的姿容,若是放在云州,准是要登顶温香软玉榜了。 叶无量粗略了扫了扫周遭环境,断定自己不是在凉州,便是在永州,永州的可能性还更大些。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洛水江畔,本来打算动手杀了公冶班戟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但见公冶元明孝顺,才收起了杀心。 好端端的来到千里之外的异地,个中原委虽然猜不透,但也知与野狐狸精脱不了干系。大漠中的太阳甚是毒辣,只是在湖水边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拿出两枚果子洗了洗,叶无量一边吃着来到了野狐狸精身边,递出一个果子,“这果子沙甜的,你要不要来一个?” 野狐狸精既不说话,也不伸手去接,说是高冷,但那温婉一笑实难叫人与冰山美人联系在一起。 叶无量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在黄沙地上,啃着果子,看着美人,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野狐儿,是你将我带来此地的?” 女子也不恼他起这诨号,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这野狐儿怕不是个哑巴吧?这么漂亮的女子,天道还真能忍心下得去手。叶无量一脸惋惜,存着心想要戏弄戏弄这来历不明的好看女子,“野狐儿,你将我带来此地,不会是想嫁给我吧。虽然你很美,比我那些小娘子还要俏,但你想嫁给我,还得先问过她们的意见。” 说着,叶无量将果核扔向月牙湖。野狐儿黛眉微微一蹙,身形一动,截下了那颗果核收了起来,“你有很多想娘子么?” “原来你会说话呀,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叶无量眉飞色舞,屁颠颠凑了过去,“你不信?” “像你这么丑的男子,如果不是用了些手段,怎的能娶着小娘子。” 野狐儿微微一笑,拿过叶无量跟啃似的啃了一半的果子,有些嫌弃地在水中洗了洗,樱桃小口,吃着甚是优雅。仅仅是这几个细微的动作,就差点让坐拥数位云州温香软玉榜前十美人的叶无量晃了眼。 可转念想到野狐儿方才那番“信口”之言,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兴许野狐儿在水下憋气太久,有些头晕脑花,看晃眼了吧;或者是大漠中热得让人发晕,阳光又极是强烈,她的眼睛还未能适应;抑或是这娘们儿邪风入体了? 只是一瞬间,叶无量为野狐儿找了数个理由,像他这般英武俊朗的男子若是丑的话,那天底下还有好看的人么? “你好好看看,公子我哪里丑了。”叶无量握住了野狐儿的手臂,整张脸都凑了过去,野狐儿笑了笑,似是有些嫌弃,身子向后仰了仰,继续优雅地吃着果子。 叶无量不信邪,伸手摸了摸野狐儿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嘀咕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野狐儿吃完果子,拿出一块方巾将两枚果核包好收了起来,抬头望了望正午的骄阳,用手遮挡在眼帘上。 “野狐儿,你是不是存心戏弄我?” 野狐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叶无量微微一愣神,知道自己真被野狐儿给戏弄了,心下气道,你爷爷的,打了一辈子鹰,没想到被一个家雀被啄了眼。 叶无量气愤不过,正盘算着如何“整治”一下野狐儿,讨个公道。野狐儿瞧他一旁坏笑,说道:“我不喜欢男人。” 晴天霹雳!她竟然不喜欢男人! 关键还是风华绝代的天下第一美人! 叶无量算不上花丛老手,蓝凤凰是与他唯一有夫妻之实的女子。老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何况他又不是雏儿,怎能相信野狐儿是个蕾丝。 “野狐儿,没有你这么开玩笑的,你要是不喜欢男人,我就找个悬崖跳下去算球了。” 话刚说出口,叶无量心下又起了疑。如果野狐儿说谎骗人,那在水下她又怎会扑过来缠在身上,总该顾着些男女有别吧,可不是说蕾丝边儿很讨厌与男人肌肤接触么。 “只可惜此地没有悬崖让你跳。” 野狐儿微微叹息,颇有些遗憾的味道,迈着一条大长腿,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叶无量想都不想,抬腿跟了过去,“我不信,你若真不喜欢男子,那你让我亲一口。” 野狐儿淡淡地问:“你想占我便宜?” “本公子岂是那般好色之徒。野狐儿,身体的自然反射最能体现人最真实的内心。你让我亲上一口,身体如果没有异样的反应,那我便信你不喜欢男子,以后我还给你找一个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娘子,你看如何?” 叶无量面向着野狐儿,倒退着走。看你这小娘们儿是真是假。想着那张诱人的小嘴,心里便有些期待,一不留神,脚下踩空,整个人如同一只皮球滚下坡去。 野狐儿看着狼狈滑稽,栽在沙子里的叶无量,面纱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美丽的笑容。“那你来吧。”野狐儿撩开了面纱,露出那张绝色的姿容。 叶无量咽了咽口水,双臂一用力,将身子从沙子里拔了出来。随即撒着脚丫子跑了过去,就像是野猪瞧见了上好的青菜,那股子欢劲儿真是有些煞了沙海蓝天的好风景。 “嘿嘿,野狐儿,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叶无量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撩了撩额头有些凌乱的头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将嘴凑了过去。 扑通,叶无量扑空,啃得满嘴的沙,流沙哗哗,“真恶心。”野狐儿撂下一句伤人的话,便走了远去。 “呸呸呸——”叶无量吐出满口的沙子,扭头骄阳下那道美丽的倩影渐行渐远,腰肢儿一扭一扭,端的是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比仙女还要漂亮的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即便是有些坏心思,故意为之,那也权当是情侣间的别具一格的调情而已。 “野狐儿,你等等我。” 叶无量拍了拍一身的黄沙,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 野狐儿到底喜不喜欢男子,真相并不重要。以前有没有跟女子缠绵悱恻过,叶无量管不着,但现在人教他遇上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天下第一大美人暴殄天物。 一路跟着野狐儿,也不管野狐儿要将他引往何处,他只知眼下的首要任务是要跟野狐儿好好探讨下取向的事,哪怕是歪的,也要给掰正了,他可不像那天看见野狐儿躺在别家小娘子的床上。 “野狐儿,天工造物,遵循大道,日月交替,阴阳有序。人也是如此,既分了男女,那就该顺应自然之道,男子喜欢女子,女子喜欢男子,才是正道。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阳刚威武,女子温柔舒婉,二者互生喜欢,谈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恋,做个神仙伴侣,岂不甚美。” “野狐儿,兴许你接触的男子少,还不知道男子的诸般妙处。就比如说我罢,在天道宗身居高位,手底下有好些个大买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年轻多金,还有背景,天底下不止有多少女子想要嫁我为妻,你若回心转意,我便吃点亏娶了你。” “唉……狐儿,你慢点。喜欢男子有什么不好的,像你这么好看,日后行走江湖难免会遇上登徒浪子,歹人恶徒,别看我这一身修为不咋滴,但也快成为天下第一了,替你赶走那些坏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再有一个人难免会孤单寂寞的时候,有我陪伴着你,多好的事呀。” “野狐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呗。” 一路上,叶无量不厌其烦地忽悠着,像一个永远有念不完经的酒肉和尚。 野狐儿静静地走着,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身体周围就像是有一道天然的隔音屏障,只当叶无量时而说得急了,伸手点一点她的腰肢时,她才会驻足给叶无量一个温婉的笑容和冷冰冰的眼神。 斜阳将整片沙海照得如火一般红,气温骤然降了下来。 两道斜影在沙漠中如同斑驳两点,愈发接近一片不过径深只有数里的“绿洲。” “到了。” 野狐儿冲着叶无量笑了笑,将抱着的两枚果核扔到树下,随后推门而入。 叶无量打量了下这座比云岚别院还要气派恢宏的宫苑,心知主人家身份地位怕是不俗,只是让野狐儿引他前来有何目的却是不得而知。还有野狐儿要将他投进那月牙湖中,此举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路上有意无意向野狐儿打探,野狐儿总是不愿相告。被问烦了,就给抛给叶无量一个浅浅的笑容,他自是无法拒绝,只说既来之,则安之。 宫苑很大,亭台楼榭,高墙大阕,不过比栖霞峰的别院倒是差了些。 叶无量跟随着野狐儿,像是过迷宫似的,忽然瞧见有一道人影打前方远处的高楼上飞过,身穿着一身黑衣,手上还拿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大有来者不善的意思。 “野狐儿,你家宅院里还许了飞檐走壁,踏墙踩瓦?” 野狐儿轻轻一笑,说:“一个刺客而已。” 捕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至少也是冲虚境的修为。野狐儿淡定如常,叶无量惊讶道:“刺客?那你还跟没事人似的。万一伤着府上的人……” 野狐儿:“隔三差五便有,不必大惊小怪。” 野狐儿到底是得罪了什么势力,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行刺?叶无量瞥了一眼野狐儿,心说皇帝不急,我一个太……呸,我急什么。 跟着野狐儿进了一处院落,远远瞧见有两人手谈对弈,对面而坐,如同木偶一般。背着的是满头华发的老者,而正对着则是一英武不凡,两鬓花白,满面沧桑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举棋不定,叶无量好奇走了过去,他不懂棋,但瞧着石桌上的黑白子,只觉得黑子杀意滔天,犹如千军万马呼啸疾驰,白子实力相当,但有一纵人马被包围在阵中,后方白子若要相救,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 野狐儿问:“你也懂棋?” 路上将“才华横溢”的牛皮吹了出去,这时承认懂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但叶无量还是摇摇头,只说:“棋我不懂,但打架多少懂些。敌追我跑,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若真到了殊死一搏的时候,就算死也要拉些垫背的。” 吧嗒,白子掉在棋盘上。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笑道:“市井泼皮的无赖打法,倒也是破此局的上上之策。” “哈哈,兵者诡道也,叶小友,真是个妙人。”九指老魔扶着长须,朗声大笑。 “什么妙人,我看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院门外,一个姿容稍逊野狐儿一筹的小娘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汉子手中提着毙命之人,正是叶无量方才所见的刺客。 叶无量只是瞧了那小娘子一眼,随即目光便停在那大汉身上,惊呼道:“秦大哥!” 第193章 魔门之首 大漠虬髯,刀断西岭。 一年前,叶无量在江湖上寂寂无名,修为低微,而秦刀在江湖上早就闯出了名头。 “一刀断西岭”,修为实力至少也是冲虚境,但秦刀对叶无量却没有半点轻蔑之意,反而相待以诚,更将极品稀有的药酒相赠。霁风朗月之下,两人把酒言欢,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江湖快意恩仇,却也人心鬼蜮。是秦刀让叶无量感受到了江湖儿女的洒脱豪迈,也是秦刀让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大丈夫立于世的意义。 犹记得“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眼下大乱将起,潜龙出渊,莫要辜负了这一场风云际会”这几句尊尊教诲,叶无量将秦刀引为平生第一知己。 自云州城一别后,叶无量时常想起与秦刀“仰卧高楼顶,晒月共饮酒”的潇洒时光,总是感慨万千。曾派人四下寻找秦刀的踪迹,但秦刀就像从未来过世间,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 今日能在这煌煌大漠中再见秦刀,叶无量万分激动,上前去便给了秦刀一个熊抱。 “秦大哥,这一年你都去哪儿,可让我好找。” “这不是见着了嘛,让大哥好好看看。” 秦刀将死去的刺客踢到一旁,伸手一个“猴子偷桃”朝着叶无量的裆部抓去。叶无量浑身一怔,连忙将屁股就往后撅,手还不忘往裆部捂去。 秦刀哈哈大笑,“好小子,一年不见,都是个大男人了。” 哪有一见面就掏人裆部的,打招呼的方式未免也太特别了。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总觉得秦刀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坏好意,下意识地紧了紧菊花,“秦大哥,你不会是龙阳癖吧?” “滚蛋,大把的失足女子等着老秦拯救,哪有空理你。” 秦刀抬腿就是一脚揣在叶无量的屁股上,笑呵呵的拍了拍叶无量的肩膀,认真地说:“恩,人壮实了,精神不少,也更加奸猾了。跟老秦我说说,这一年都祸害了哪些小娘子。” “无耻,下流!” 秦刀身旁的俏娘子忍不住啐了一口,鄙夷地看了看秦刀和叶无量,转身走到了中年男子身旁,道了一声“爹爹”。 原来是那前辈的千金,难怪会有些娇气。叶无量瞥了一眼那俏娘子,转脸笑嘻嘻地对秦刀说:“嘿嘿,像我这么守中持正的绝世好郎君,哪能像秦大哥似的,整日祸害别个家的小娘子。上次天道宗收徒大殿,百花谷的欧阳师姐还问起秦大哥来咧。” 秦刀听闻“百花谷”三字,嘴角一抽,连忙捂住了叶无量的嘴,偷偷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叶老弟,此事就莫要再说了。晚上老秦我做东,带你领略一下咱们永州不夜城的风采。” “好哇,倒是要见识一番。秦大哥,你可别食言。” 叶无量咧嘴一笑,心下想,秦大哥与那中年男子是何关系,竟如此畏惧。 “宗主,若没什么事,秦刀先告退了。” “下去吧。”中年男子摆摆手,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威严。 九指老魔撤去棋局,烹上了新茶,招手让叶无量过来坐。 叶无量走了过去,不明不白的受人香茶,总归有些不妥,于是作揖道:“前辈,出手相救之情,小子没齿难忘。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能够解惑。否则,小子断受不得这一盏香茶。” “你还算有点良心,不枉爹爹将五品黑莲都给你疗伤了。” 俏娘子撇了撇嘴,有些不忿。 五品黑莲原有七品,是天魔宗的镇派秘宝。昔年天魔宗的老宗寿元将尽,服用一品延续一甲子性命,最终参悟大道,羽化登仙。后天魔宗统一魔门,想要举兵东进,不料蜀山清微真人横空出世。为了一纸赌约,九指老魔服用一品提升法力参悟绝技“天魔戮仙指”。 七品黑莲的珍贵,足见一般。 俏娘子对黑莲垂涎已久,想要借助黑莲提升境界,使出了诸般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卖萌撒娇嘟嘟嘴,但是她的这位爹爹——天下人闻名都要畏惧三分的天魔宗宗却是无动于衷,说什么也不愿意给。 为助叶无量疗伤,天魔宗宗主拿出了五品黑莲,原以为只需一品便可,哪知叶无量身体怪异,犹如饕餮一般,竟是将五品黑莲悉数吸收了。 对亲闺女小气,但对外人却是大方得紧。俏娘子气得不行,恨不得把叶无量五花大绑,让九指老魔给炼成“仙人丹”。 叶无量惊诧,问道:“前辈莫非是天下闻名的天魔宗宗主独孤博,独孤老前辈?” 人虽然不认得,但五品黑莲乃是世间罕见的绝品,叶无量自是听过。他心里满是疑惑,与天魔宗素无瓜葛,如果说有交情,也就是与秦刀的这点交情。他这一身的伤,哪怕没有极品的疗伤丹药,便是在床上将养个半年便也好了。秦刀就算为他求情,独孤博也没必要拿出镇派秘宝黑莲才是,何故如此大下血本,真是教人捉摸不透。 独孤博捋着鬓边发白的长发,淡然一笑,默认了身份。 “小友好眼力,可能看出老夫是谁?”九指老魔将一盏茶推到叶无量面前,压压手,示意叶无量坐下。 叶无量注视了一眼九指老魔收回的手掌,“断指!”没想到天天赫赫有名的两位魔门大佬竟然同时现身,邀我一桌吃茶,他们不会是邀我入天魔宗吧?盏茶未动,叶无量作揖道:“如果小子没有猜错,前辈便是当年孤身上蜀山,与清微那个牛鼻子老道血战的万人往前辈。” “牛鼻子老道,骂得好!”九指老魔万人往抚须大笑,饮下茶汤,问道:“小友与清微老儿有仇?” “清微老儿当年抽了无量山的灵脉,夺我天道宗气运,此仇不共戴天,也就是小子实力低微,不然早就带人踏平他蜀山了。” 叶无量一脸愤慨,举起茶盏便要饮,哪知独孤博的女儿却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踏平蜀山,叶无量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也不要钱。” 独孤念还在气恼叶无量享用了本该属于她的五品黑莲,找着机会便要羞辱叶无量一番,玉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得意地将茶汤饮了去。 “念儿,不得无礼。”独孤博抬眉看了独孤念一眼,转脸笑着说:“念儿,被老夫宠得没规矩,小友莫要计较。” “念儿姑娘知书达礼,就算少些规矩,那也是天真烂漫,不拿小子当外人,小子又怎会计较呢。” 叶无量风淡云轻,但转眼便收到了独孤念的娇嗔的白眼,只能无视地笑了笑。心下腹诽道,人在狼窝里,不得不低头啊。要是在天道宗,看你这小娘们还如何嚣张。 独孤博眯着眼睛,问叶无量:“那老夫将念儿许你为妻,你可愿意?” 安静饮茶的野狐儿头微微歪出一个角度,貌似对叶无量的态度很是好奇。 叶无量冲着野狐儿挑了挑眉毛,转头看着独孤博,推辞道:“前辈,这如何使得。念儿姑娘绝代风华,小子不过乡野村夫,怎配得上念儿姑娘。” “你知道就好,休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独孤念松了一口气,还对叶无量投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那意思分明是“你要敢同意,本小姐就阉了你”。 独孤博斜眉看了一眼野狐儿,又看看了独孤念,抚须笑道:“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你愿意,老夫便将小女许配给你。” 哪有当爹的要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叶无量觉得,独孤博准没憋什么好屁,要真娶了孤独念,顶着“魔门大佬的女婿”这个身份,天下道门还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生吞活剥那也是轻的。 更何况,野狐儿这么漂亮的娘们就在身边,若表现出对别的女子有非分之想,那岂不是自绝了与野狐儿的将来。虽然这个将来,目前看起来也没什么将来。 叶无量下意识地看向野狐儿,见野狐儿又露出了那一抹诱人的笑容,心意更加坚定,决不能做亏钱的买卖。连忙推辞道:“前辈,使不得。小子生性风流,不仅与我家掌门师姐有婚约在身,还有几房美妾,念儿姑娘若是嫁过来,还委屈了她。” “果然是好色之徒!” 独孤念冷哼一声,独孤念与独孤博有言在先,也不好当众插嘴拒绝。委屈地看着自家爹爹,心里直叫苦:爹爹,他都承认是好色之徒了,你还上赶着要将女儿嫁出去,你这不是害了女儿么。 “大丈夫三妻四妾,最是正常不过。小友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就不配做我独孤博的女婿了。” 独孤博食指一勾,茶壶嘴中飞出一条水柱,落进茶盏中恰到好处。便是这一手信手为之,足教人惊叹其对气的掌控。抿了一口茶,独孤博拂了拂衣袖,说道:“小友,老夫是个开明之人,也不教你为难。你若喜欢那劳什子的掌门师姐,不必退婚,一并娶了便是,但不得委屈念儿,就一婚二妻罢,大家平起平坐,不分大小,谁也不委屈。” “前辈,这太委屈念儿姑娘了,恕小子不能聪明。” 叶无量差点没将一口的茶水给喷了谁来,心说你倒是开明,哪知我的苦楚。姬诗瑶冰冷爱吃醋,平日里与玉儿和媚儿走得近些,就不给好脸色,总是阴阳怪气的。若将独孤念娶回天道宗,大家平起平坐,那姬诗瑶还不跟独孤念打起来,日后无量山恐也是再无宁日。 “小友,你若娶了小姐,天魔宗和整个九州的魔门都是你的倚仗,我想你应该清楚。你屡屡拒绝,难道方才扬言要踏平蜀山,也只是说说而已?” 九指老魔捋着长须,脸色平淡,看不出是怒是嗔。 “前辈,您就莫要把小子架在火堆上烤了。开门见山吧,您让野狐儿将我引到此地,想必不是为了替念儿姑娘说亲。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小子万死不辞。” “你叫她什么,野狐儿?” 独孤博那张儒雅却饱含沧桑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之色,九指老魔和独孤念亦是满脸讶异。 野狐儿淡淡一笑,并未说什么。 能让天下魔门之首的大人物这般惊诧,看来野狐儿的身份好不简单。“是啊,我一直就这么叫她的呀。野狐儿也没说不行,叫着叫着就顺口了。” 说着叶无量还拉了拉野狐儿那白袍衣袖,“野狐儿,你若介意,便告诉我你的方明吧。” 野狐儿头又微微歪了一个角度,似是询问叶无量为何对她的名字这般感兴趣。 “那我还是叫你野狐儿吧,我觉得野狐儿也挺亲切的。” 独孤博与九指老魔面面相觑,独孤念道:“叶无量,你怎能叫先生野狐儿,太没大没小了。先生,你若不愿,我便出手好好教训他一番。” “我觉得野狐儿挺好。” “……” 第194章 八句批言 “念儿,先生劳累数日,你还不带她去雅室歇息片刻。” 独孤博轻描淡写地支走了野狐儿和独孤念。 望着野狐儿那款款婀娜的背影,叶无量想要跟过去再好好“开解”野狐儿一番,但主人家尚有留人之意,也不好失了礼数,只得怀着淡淡的忧伤,目送着伊人远去。 独孤博的一声“先生”,并非客套,而是真有礼遇之意。野狐儿的深浅叶无量看不出来,看起来像生长在富贵之家的女子,但普通人又怎能在月牙湖下呼吸自如。独孤博贵为魔门至尊,一代枭雄,却对野狐儿礼遇有加,当真教人好奇野狐儿的身份来历。 “独孤前辈,敢问野狐儿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独孤博捻须笑了笑,替叶无量斟上茶,“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手伸长了,总是教人厌烦的。小友若想知道,去问先生罢,老夫怎能越俎代庖。” “好的吧。那独孤前辈,还是说说正事吧。” 叶无量有些无奈,野狐儿不愿透露芳名,他也不便强求,待日后与野狐儿相处久了,大家彼此熟悉了,再问也不迟。 “小友快人快语,那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独孤博抿了一口茶,微微叹息一声,似是在未叶无量不能做他的乘龙快婿而感到惋惜。“小友可知,天魔宗与你师门可是颇有渊源的。” 叶无量熟读天道宗藏经阁里的经卷,并无任何文字记载天魔宗与天道宗之间的渊源。即便宗门名字上看起来,似是有些联系,大概也只是有些雷同罢了。可是孤独博的神态认真,不似说笑,倒是让叶无量有些不解,两派能有何渊源? 孤独博笑了笑,眼中倏地射出精光,周遭空气流速加快,频频震荡发出尖锐的破空之鸣。手指轻轻一弹面前的茶盏,登时有一股柔和的力量震起一片碧绿鲜嫩的茶叶。 茶叶轻柔,在叶无量的眼前缓缓升空。突然气流的震动幅度加剧,连地面上的碎石、石桌上的杯具茶汤都跟着共振。茶叶似流星一般在空中飞射,勾勒出一道道优美而又耀眼的绿色的轨迹。 “摘叶飞花,剑意流波。”叶无量愣愣出神,心下赞叹,孤独博不愧是魔门至尊,信手起的一式,就已是剑道浑圆之境,自愧不如。 独孤博剑指微微一动,流波绿光陡然幻化出成百上千片鲜绿,气势凌绝,让人望而生畏。 “小友看好了。” 独孤博只提醒一声,空中鲜绿释放出霸道的剑意。叶无量定睛瞧去,顿时目瞪口呆。空中那些鲜绿肉眼所见一动不动,实则不然。每一片鲜绿以惊人的速度腾挪变幻位置不下两千次,速度之快连气流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好像时空静止了一般。 一叶千变,招式无穷,神鬼莫测。叶无量惊呼道:“这是疯魔剑意?!” 施展《疯魔剑诀》,剑客如疯如魔,剑招如影随形,快似闪电,变化无端。剑客修至大成悟出剑意,可一剑破万法,正应了那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至理。叶无量在巫神殿击杀络何、柯良时,施展的疯魔剑诀也只能做到百变,独孤博竟然已经修炼至千变之境,其实力属实恐怖吓人。 叶无量连连倒抽凉气,看向独孤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满心疑惑,独孤博为何会疯魔剑诀,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师叔祖竹清尘?叶无量转即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师叔祖如果还活着,也有五百多岁的年纪,观瞧独孤博的骨龄,也不过两三百年,兴许是师叔祖的后世传人吧。 “独孤前辈,您是从何处学的我派绝学疯魔剑诀?” 独孤博说:“小友不必紧张。此绝学来路正大光明,在天魔宗传承也有四百余年。” “这么说,天魔宗弟子都会疯魔剑诀?” 叶无量眉头紧皱,门户之见是道门传承与发扬的阻碍,他倡导道门之间应该摒弃成见,将道法拿出来研习交流,取长补短,方能促进道门兴盛,中华天道院的办学宗旨便有此意。 只不过像《疯魔剑诀》这等镇派绝学在天魔宗传承四百余年,天道宗历代掌门竟全然不知,这未免太过离谱,也让人后背发凉。究竟是天道宗的历代掌门不作为,装傻充愣,还是天魔宗故意封锁消息,这背后耐人寻味。 如果用《疯魔剑诀》行善除恶倒也罢了,但独孤博一看就是胸怀韬略,野心勃勃之人,否则天魔宗也不可能稳居天下魔门之首。如果他胡作非为,对付九州道盟势力,难免不会给天道宗带来无妄之灾。 九指老魔万人往猜中了叶无量的心思,冷哼道:“天魔宗的天魔功和七绝技,任一门流入江湖都能掀起腥风血雨,天魔宗弟子还不屑于学你天道宗的术法。” “小友,此绝学只有天魔宗历代宗主才能学,就是念儿那丫头,我也未传一招一式。” “天魔宗是怎么得到这门绝学的?” 天道宗十二剑离奇陨落,尸首下落不明。时隔五百年,一切恩怨都无从查起,叶无量本无心再去纠结,但现在有了蛛丝马迹,总不能放眼不顾。即便不能洞悉五百年前的秘密,哪怕能找到竹清尘的骸骨,将他带回天道宗,也算是遗补些遗憾。 “原本应该将真相告知于你,但此事牵涉天魔宗隐秘,如果你不能答应老夫一个条件,就恕老夫不能相告了。” 叶无量想都不想,问道:“什么条件?” 独孤博注视着叶无量,郑重地说:“加入天魔宗。” 叶无量摇摇头,“我是天道宗弟子,绝不可能再领投他派。前辈,不如再换一个条件。” “你不必着急拒绝,可以先听听条件。只要你加入天魔宗,老夫不仅将天魔功和七绝技倾囊相授,以后还会将宗主之位传授给你。你如果不愿离开天道宗也可,日后天魔宗和天道宗是合并也好,还是分别管理也好,你自己拿主意。” 独孤博稍顿了顿,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你既志在天下,便知天魔宗能为你带来什么样的助力。叶小友,你好好考虑吧。” “不用考虑,我拒绝。” 叶无量不假思索,当即拒绝。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独孤博许下的诸多好处,在他看来都是要命的毒药。天下道门容不得叶无量脚踏两只船,九州魔门也绝不会让一个正派道门弟子来做他们的领袖。当然,如果是他自己打下的疆土,管他是正,是魔,只要不胡作非为,违背律法,那便是他的子民。 独孤博对叶无量的拒绝丝毫不觉得意外,他不急不缓的将一盏茶喝完,这才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想迎回竹清尘的尸骸?叶小友,我对你没有恶意。再考虑几日吧,如果你还是今日的态度,权当老夫看错了人,到时候你是走是留,老夫绝不拦着。” “前辈,恕小子不知好歹。小子与您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您为何偏偏要选中小子。念儿姑娘天资聪慧,又是先天的灵体,您若用心栽培,天魔宗在她手中必将大放异彩。” 天魔宗的势力,说是不动心,倒也是假的,但叶无量自问凭自己的实力,争个天下大势,也并非难事,但他在意竹清尘的骸骨。只是要以此做交易,心中又甚是不甘。他更加疑惑,独孤博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偏偏要他加入天魔宗,若说没有遮掩,岂能教人信服。 “乱世争锋,念儿不行,但你可以。老夫说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她许给你。叶小友,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老夫为何如此。” 独孤博理了理身上的儒衫,已经无心再与叶无量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叶小友,五品黑莲的妙处,你还需好生体会。五日后,老夫便会动身返回岐山,跟与不跟,你自己决断吧。” 唤来一名弟子,送叶无量去厢房休息。 直至叶无量走远,九指老魔方才开口说:“这叶小友怕是没那么好掌控,宗主,不再考虑考虑?” “血祭苍穹惊天变,太古铜门无量劫。沧海遗珠落西岐,龙蛇演义定九州。神车东起青山空,留有应龙守灵宫。海日上天破苦雾,朱辉散射青霞开。”独孤博起身仰望苍穹,捋着胡须沉吟。 天机阁号称天下一阁,有仙人指路,窥伺天机之能。千余载以来,天机阁共发出两道预言,第一道人妖魔大战;第二道正魔大战,已经逐一应验。天机阁仙人阁主将天衍神通已修至九重完满之境,在整个修行界的推演神算之中,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为了这八句批言,独孤博亲自登上泰山,以天魔宗耗费数百年收罗的凤血龙元为代价,才请得天机老人打了一卦。天机老人为了这一卦,七窍流血,差点连命都丢了。除八句批言外,有关应劫之人只说了一句:“此子天机被天道遮蔽,无量而无量。” 卦象批言指向叶无量,独孤博不得不赌上一回。 “得应劫之人得天下。万人往,天机老人的批言,何时出过错。” “叶小友可是一再拒绝了宗主的好意。” 九指老魔叹了一口气,将天魔宗的未来都押在一个小子身上,总教人难以心安。 “放心吧,他会加入的。” “但愿他加入天魔宗,日后不会生出变出吧。” 第195章 活胭脂赛芙蓉 厢房里,叶无量盘腿坐在床榻上,《太玄经》大小周天运行,口鼻间气息绵长,黑白真气在周身游走,反复循环,生生不息。 硬受公冶班戟三掌,又得天魔宗秘宝五品黑莲,可谓是因祸得福。原本蕴藏在血肉中的大巫血脉之力悉数被激发出来,与丹田紫府内的真气交融,重新滋养筋骨肉身,强度翻了数倍不止,或许便是七九天劫,也可以硬抗。 祖巫肉身根骨未能继承盘古大神的先天混沌道体,不能炼化灵气,不能修习道法,却也是先天混沌体。经过血湖的洗练,叶无量的肉身根骨虽不及祖巫的先天混沌体,但也相差无几。 独孤博用五品黑莲助其修复伤势,不曾想叶无量竟是想五品黑莲全然吞噬。五品黑莲是大道孕育的先天宝物,蕴含的灵力和大道法则何其磅礴,若非有先天混沌体作为倚仗,恐怕早就爆体而亡。 独孤博不知这一层,请野狐儿出手相助叶无量吸收莲花五品黑莲。雷灵珠破碎后以身为容器,附着在根骨上。野狐儿这一次出手,阴差阳错间,竟是让叶无量的根骨全然吸收了雷灵力,使得先天体又多了一道雷之法则。 而今,雷灵珠即为叶无量,叶无量而非雷灵珠。 五品黑莲带来的好处何止于此。玄关一窍打通,叶无量识海中本神丹和元神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两朵莲花,一曰人花真精金莲,二曰地花元气红莲,便是那颗绿色的识神丹业已到了饱满之境,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便可神丹化莲,曰天花阳神绿莲。 一口真气喝出,人花真精金莲、地花元气红莲和含苞待放识神丹悬于天宫内院,大约有了三花聚顶之象。所谓“一元炼气化三丹,玄关窍通入混元,三花聚顶真仙在,五气朝元是金仙。” 大道咫尺触及,好似泰山压顶,厚重压抑,让人不可仰望,不可远观,行将踏错一步,便会神魂俱灭。巍峨飞檐,琉璃金瓦也挡不住天命,叶无量抬头望去,眼前一片混沌,隐隐间好似瞧见无数因果纠缠,红莲业火顷刻便燃。 叶无量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人求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九死一生都未必能真正进入大道之门,而他修道不过两三年,便已登临高山,一步已经迈入大道,感慨道:“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修为境界能否提升对他而言无关痛痒,丹田紫府内的那一颗颗星辰璀璨夺目,人世间寻常真理无法度量,也预示着他走的路非常人所能。 “咚咚咚——” 屋门被轻轻扣响,外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叶老弟休息好了没,老秦我可进来了。” 声音刚落,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地面上拉长了一道五大三粗的人影,秦刀啃着一个果子,大马金刀地走了进来。 漫不经心地朝着里屋看来,只是一眼,人如遭电击愣了一下,“好小子,这才几个时辰不见,后背隐隐间竟有紫气龙象升腾,可了不得咧。想想也是,那五品黑莲连宗主都舍不得用的仙葩,叶老弟天赋异禀,以凡人之躯吸收五品,体中能孕出帝君运象也不足为奇了。” 按下惊诧不表,秦刀一脚踩在板凳上,大口啃着果子,“小老弟,你好不容易来永州一趟,跟哥哥去耍耍?” “谁人得向青楼宿,便是仙郎不是夫。”叶无量跳下床,嘿嘿笑道:“秦大哥要做东,小弟怎敢不做个风流好仙郎。” “小老弟,真是好文采。今晚若能写首好诗,没准还能抱得那花魁美娇娘咧。” 秦刀哈哈大笑,搂着叶无量就朝外走,瞧着叶无量点上一根烟,吧唧吧唧的吞云吐雾,当即笑骂道:“好小子,你有这般伟人思考必用之物,也不说来与哥哥为分享分享。” 香烟目前只在云州盛行,其他八州市场无极阁还未提上日程,秦大哥是从何得知此物,而且连他当日对幽若信口胡吹之语都能说出一二。叶无量挑了挑眉毛,好奇地问:“哦,秦大哥,也识得此物?” “废话。无极阁生意做得那么大,那些富家子弟,豪门望族,哪个不是人手叼着一支烟,处处卖弄风雅,以此彰显上流人士高贵身份。” 秦刀翻了一个白眼,伸出大手讨要,口中还骂道:“你小子也忒不讲究了,一盒小前门烟卖上百灵石,赚这些黑钱的钱儿,也不怕折了气运。” 叶无量有些讶异,无极阁在各州的代理都还未落实,香烟居然率先盛行起来,连永州的富家子弟都引为潮流,这走私派的势力不小啊。云州一盒小前门只卖十块灵石,这永州竟然卖到了一百灵石,这不是抢钱么。 你爷爷的,钱都跑到这帮无良商家口袋里去,等回到云州定要好好整治一番。 叶无量的心在滴血,自家地里长的韭菜,镰刀那必须在自己手里,别人想要割韭菜,起码得交笔租赁镰刀的钱。再者说了,你割韭菜就割韭菜,总要让平民老百姓扯把韭菜包顿饺子,才算公道。 “嘿嘿,秦大哥既然喜欢,那拿些去抽便是。” 拿出两条极品华子塞到秦刀怀里,秦刀依旧摆出一副欠他八百贯钱的样子。叶无量无奈又塞了八条,秦刀这才满意地叫了一声“好老弟”。 吧唧吧唧,连续抽了数口,秦刀就似天生的老烟枪,“大回笼”比他一个浸淫烟道十几年的现代人都要玩得溜。 两人叼着烟,搂搂抱抱,大摇大摆地走出院子。 “吊儿郎当,浑然一个市井无赖,流氓胚子。”孤独念露出喽,鼓着腮帮子,转脸对野狐儿说,“先生,你这回来一路怎受得了那小子。” 野狐儿温婉一笑,也不说话。 “他跟秦刀去流波,准要做那下作之事。” 野狐儿头歪过一个角度,好奇地打量着独孤念,问道:“他不娶你,你怎么还记恨他?”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淫贱的样子。大色狼跟小淫虫在一起,能做的什么好事。” 孤独念努了努嘴,脸颊露出两个甚为可爱的酒窝,眼珠子滴溜一转,“先生,要不咱也去瞧瞧,免得他们跟人争风吃醋,坏了天魔宗的名头。” 野狐儿笑了笑,也不拒绝,孤独念就拉着她回到回到自己的闺房,叫丫鬟拿来两套男儿衣裳,换作翩翩公子,轻摇着折扇,偷偷地跑了出去。 --- 永州资源匮乏,黄沙漫天,苍凉至极。日夜轮换,冷热交替,气候苦寒严峻,非常人所能忍受。九州正派拥有传承底蕴的道门都不愿涉足此地,虽然永州也有不少自诩正派的道门组建了永州道盟,但行事作派颇为彪悍,又实力不及魔门,因而对魔门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永州,实则是魔门修士的天堂。若不是忌惮掀起正魔大战,尤其是中州蜀山,依独孤博的性子,早就将永州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之辈赶了出去。 所以,永州道盟与魔门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该该争的争,能做买卖的做着,但谁也不会率先挑起战火,打破这种一种相处甚久的平衡。 流波,西陲鸟丸,却是永州最大的黑市。鱼龙混杂,又是三不管之地,民风身为彪悍,轻文尚武,不讲究伦理纲常、不守礼法,不尊师长,灭绝人性之事数见不鲜,斗殴打杀之事无处不在。不服者斗,懦弱者苟,顺者昌,逆者亡。 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流波的普通百姓要么卖膀子力气寻点营生,要么卖身为奴勉强维持生计,要么结党营私鱼肉乡里。总之恶人多久活,善人早先死。 甜水坊是流波最大的销金窟,妓院、赌坊多不胜数。 当然,最为出名的还要数背景关系极为复杂的逍遥阁。 今晚,逍遥楼举行盛大的赏花诗会。说是诗会,实为一批新得的淸倌儿的初夜拍卖罢了。 永州各地的富家子们,早就闻声而来,再一帮姑娘们的拥簇的下,鱼贯而入。 香风阵阵,扑鼻而来。 秦刀拍着叶无量的肩膀,献宝似的问:“老弟,这地方还行吧?” 叶无量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宏伟的高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暖玉生香,轻纱披肩,女子婀娜妖娆,妙音缠缠,奢靡穷逸。“如此手笔,当真是不简单。” 再瞧来往的人群,竟有不少外州子弟。吸了一口烟,将烟头踩灭,“还不错,秦大哥,这莫不是天魔宗的产业吧?” “嘿嘿,你管那么多作甚,进去耍爽了便是。” 秦刀扔掉烟头,拉着叶无量走了进去。 “哎呦,这不是秦大爷嘛,许久不来,想死小桃红了。” “哈哈,小桃红,看你珠圆玉润的,没少被滋润吧。还他娘的想本大爷,我看呀就你这小嘴儿能。” 秦刀像极了风月老手,转眼就与一种姑娘们打成一片。将几个模样不错的姑娘们推到了叶无量身边,他自己搂着四五个花枝招展姑娘就往里面走。 “这是哪家的公子,好生的俊俏。” “难得秦大爷能带来模样这般好看的公子,妹妹们,今晚儿可别跟姐姐抢。” “那怎么行,连翘姐姐,你也该照顾些妹妹们不是。” “哎呦,就你这张小嘴会说,那今晚便一起伺候公子吧。” “……” 这些姑娘们,平日里瞧着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早就看腻了,突然见到一个模样清秀,还有几分邪魅儒雅的公子,端的是如猛虎盯着猎物一般,这是上下其手,又摸又拉,将叶无量带了进去。 “公子,第一次来吧。” “嗯,头一遭。” “难怪了。第一次来,总要被咱们逍遥阁的气派给震撼到。” “……” 叶无量笑了笑,也不管那些姑娘们怎般挑逗,他自是好好地打量着逍遥阁。 只瞧那楼内云顶香檀为梁,宝顶龙凤戏珠,那宝珠熠熠生光,竟是沧海明珠,似明月夺萃,含蓄而轻奢。四周琉璃玉璧,挂耳作灯,玛瑙珍珠卷帘,青纱绸带随风轻摆。四周的香炉里升腾起阵阵青烟,香气浓郁经久不散,与轻纱绸带相互辉映,风起绡动,好似山床云海,如梦亦如幻。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神匠雕花,莲花栩栩如生,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脚踏足,温润之感从脚底袅袅升起,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大合“步步生莲”之意。 楼内中央不知是谁鬼斧神工,竟凭得凡间俗物造就明华夜池,池中水波荡漾,青莲害羞,几条锦鲤在碧叶之下,时而探出脑袋,打量着那些往来于两进两出的红漆楼梯上的风流俗士,时而收回脑袋掩于水波之下,仿佛对那些男女颠鸾.倒凤之事而感到羞愤。 更令人诧异的事,忽然宝顶之上金龙抬首,口里吐出一条水柱直落于明华夜池之内,仿佛游龙戏水一般,那明华夜池里的青莲不妖而独立,锦鲤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瀑流吓得在池子里急窜。 此时,二楼廊间站满了身姿曼妙、细腰如水蛇般的女子,只见她们手执一把美人扇,微遮玉面,或是浓妆淡抹、或是不施粉黛,巧笑倩兮,一瞬间竟有如置身于花丛之感。这些女子胸前别着一块莲花形状的玉牌,上面用鎏金卯成序号编排,仿佛南国之红豆,任君采撷。 台下众多宴客早已落座,环顾着四周美景,低耳轻语,不时发出一阵阵轻薄笑声,做出轻佻戏谑之举,惹得二楼回廊上的姑娘们不时传来银铃般销魂的娇笑,让台下那些男子口干舌燥,邪火上窜,不停地喝着茶水。 倏地,二楼走下来一名女子,年纪约摸着在二十七八岁上下,体态丰腴。 这女子身穿一袭粉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淡黄色的腰带,一头秀发用一个小巧紫色玉簪盘上,虽然淡妆素雅,却透着一股出尘的味道,尤其是她那头上的玉簪,灵气萦绕,一见便非俗品。 更为惹人注目的是她那烈火般的红唇,一张一合间,媚态妖娆。 女子莲花步起,身随腰带而动,肩膀松弛,双手并于腹间,面目含笑,来到左右楼梯间的梯台之上,微微施礼,红唇轻启。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今日是我逍遥楼相隔十年,又一次举行金兰赏花会。诸位大驾光临,让逍遥楼蓬荜生辉。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育人。养大一名姑娘容易,教得一身才艺绝活难。” 站在台上绘声绘色的女子乃是逍遥楼楼主,人称活胭脂赛芙蓉。 “赛老板,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进入正题的吧,我们可是在此枯等许久。” “就是,这茶水一壶一壶的上,再不开始,恐怕逍遥楼的茅房都要挤爆了。” “十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呐,真是毛躁。” “……” “活胭脂果真是名不虚传,明艳动人、媚眼如丝,真教人垂涎三尺啊!” “阿弥陀佛,赛芙蓉,你若愿做洒家地相好,老衲这就还俗。” 台下的宾客纷纷起哄,笑声不断。 叶无量问:“这是你家妈妈?” “哎呦,公子方才还说头一遭,看着妈妈叫得顺口的。公子,莫非也想与我家妈妈一夜欢好?” 叶无量:“……”妓院的姑娘就是豪放大胆,让人难以招架。王立宏说的不错,谁来了这儿,还不得犯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第196章 一丘之貉 行摇云髻花细节,应似霓裳趁管弦。 艳动舞裙深似火,悉凝歌黛欲生烟。 有风纵道能回雪,无人何由忽吐莲。 疑是两般心未决,雨中神女月中仙。 香山居士的诗,来形容活胭脂的火辣美姿一点也不为过。[1] 赛芙蓉摇着细腰肢儿,媚眼含笑,目送秋波,作揖比划行云流水。 算是全了对人傻钱多的金主嫖客们不辞辛劳前来捧场的酬谢。 “承蒙赏面捧场,让诸位贵宾就等,赛芙蓉深感惭愧。今日赏花诗会分为四赏,一赏银知意,二赏对知性,三赏诗知情,这第四赏嘛……”赛芙蓉故意卖了关子,扭头瞧着楼上的姑娘们,笑着说:“这第四赏自然是小登科,夜赏花魁。” “这赛芙蓉,讲话还他娘的文绉绉的。”秦刀满面红光的走了过来,身边拥簇着的姑娘们一个个红潮未退,美眸含春,显然方才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缠斗”。 叶无量回头一瞧,见秦刀双腿还有些细微打颤,不禁抿嘴偷乐。都是床帏好手,好田自是越耕越肥,但再壮的老牛怕也顶不住个三两回。“秦大哥,这么快就把地给犁好了?” “那是自然,老秦是出了名的快!” 秦刀坐在叶无量身旁,把一个风骚的姑娘拉到怀里,有些得意的炫耀着。刚刚点上一支华子抽了一口,就听旁边的那些嫖客们投来戏谑的目光,不知是谁编排了一句“唉,只要功夫深铁也能杵磨成针。想这莽汉壮的如牛,竟也这般快,怕是终日酒色掏空了身子。看来本公子以后也要节制节制,免得人当壮年,家伙事就不行了。” 秦刀瞪眼一瞧,那阴阳怪气的公子哥面黄肌瘦,满头盗虚汗,登时就恼了,“你他娘的病恹恹的,还学人家读书人穿一身白袍素衣,装什么大尾巴鹰。敢笑老子,要不你来跟娘子们去滚一回,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肾虚公子瞧了一眼秦刀身旁那些“猛如虎”的娘子们,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偷偷擦着虚汗。 姑娘们见得此状,笑得花枝乱颤,直说“秦大爷,你真是坏死了,哪有你这么取笑人家的。”秦刀满意地哈哈大笑,凑到叶无量身边说:“小老弟,好戏都在后头呢,不快些岂不亏得慌。再说了,大丈夫顶天立地,这么多小娘子,若不雨露均沾,岂非薄情了些。” 说罢,张口吃着姑娘们递来剥了皮的葡萄青提,嚼着吐出几籽,又是一口华子,像极了事儿的“活神仙”。 他们这厢闹着,那边的嫖客们可无心理会,还一个劲儿的跟活胭脂赛芙蓉套着近乎,询问赏花诗会的规则。 一名手执折扇的儒雅男子起身施礼问道:“赛妈妈,今年赏花诗会与往届有所不同啊。” “原来惊风洞的金公子,幸会。金公子好眼力,今年的赏花诗会的确做了些调整。往年赏花诗会说得难听些,就是一锅烩的竞拍,价格者优先选择女儿们。今年若再以黄白论高低,恐怕奴家这楼上的女儿们都要教像归海公子、李玄公子和白三公子这些世家大族们的公子给包了个圆场。” 赛芙蓉嘻笑吟吟,对着台下的那些坐在最前头,锦衣绣袍气度不凡的公子们微微施以打趣之礼。首排正中的三位公子,还不忘还以礼数,甩手就是一包灵石扔上台去。 秦刀吐了一口烟,朝着前面努了努嘴,小声对叶无量说:“瞧见了么,那三位出手阔绰的公子,身份可不简单。待会儿,你若与他们争花魁,可得小心些。” 连秦大哥都要叮嘱,想来那三位公子在永州颇有些势力。叶无量好奇地朝着前方瞧了瞧,忽的身子被人推了一把,他这回身望去,见到两位熟人,目瞪口呆,诧异道:“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能来,为何我们就不能来。” 独孤念摇着扇子,一脸嫌弃的赶走了秦刀和叶无量身边的姑娘们,占得左右两个宽敞的座儿,与野狐儿将叶无量夹在了中间。 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压低了嗓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是你们姑娘家能来的么。难不成还要找几位淸倌儿耍耍不成。” 如果让独孤博知道自己的女儿陪着叶无量和秦刀来逛窑子,那还不得把嘴气歪了。独孤念冷哼一声,也不会理会叶无量,抓着一串青提就在那儿吃着,左右竖着耳朵,听着那帮嫖客们的下流之言,脸上微微露出一抹厌恶,但对这烟花之地好似还颇有些好奇,拉过左侧的那羽扇纶巾的少公子,打听着赏花诗会的玩法。 “野狐儿,她不懂事,你也跟着她胡闹。”叶无量瞥了野狐儿一眼,他跟秦刀来流波,本就不是为了逛窑子而来。 老话说,无利不起早。独孤博身为魔门至尊,那城府算计非是常人能及。为了叶无量,他竟大下血本,许之以利,动之以情,便是父子也不过如此。 自始至终,独孤博都不愿透露看重叶无量的缘由。既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又明知秦刀会带他来逛窑子,却偏偏偏不加干涉,这也太不符合常理。那所谓的男人三妻四妾,叶无量断然是不信的。 他去洛州的行踪连云州道盟都不知道,但天魔宗对他好像了如指掌。洛水江畔,万人往和独孤念掐着时间赶到,将他救了出来,细思极恐。 秦刀没来由的成了天魔宗的弟子,带他来逛窑子,又偏偏赶上了逍遥阁的赏花诗会,永州各地豪强子弟都在,未免也太巧合。 如说这背后没有独孤博的推波助澜,谁能相信。叶无量跟着秦刀来流波,就是想见识一下独孤博给他准备的好戏。 野狐儿来了,叶无量顿时就少了些看戏的兴致。野狐儿说不喜欢男子,她来逛窑子不就佐证了自己是蕾丝的身份,这让一个垂涎三尺的叶无量如何能把握得住。 野狐儿淡然一笑,倒了一杯酒,就干了下去。 叶无量无奈地摇摇头,野狐儿笑得这么好看,他哪里还好计较什么。接着秦刀的话题,叶无量凑到了秦刀那边,手臂无疑触碰到柔软,心中微微荡漾,但见野狐儿也不在意,他自是心中投乐,有意无意地就蹭上一蹭,“秦大哥,那三位公子莫非大有来头?” 秦刀瞥了一眼叶无量那“作妖”的右臂,暗暗比了个大拇指,低声道:“老弟你瞧出来了。左边那位是震天门的少门主归海一策,右边的是苍雷府的三公子白萧,中间那位更是了不得,极乐派的少当家李玄。” 独孤念忽然凑了过来,插嘴说:“震天门和苍雷府把持着永州道盟,虽然暗中多有较劲,但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极乐派势力不比天魔宗,那李玄早就想谋夺爹爹的魔门至尊之位。叶无量,你要抢那花魁,本小姐管不着,但若得罪了他们,连累天魔宗,本小姐可不饶你。” “都是永州数一数二的门派,永州道盟竟自甘屈于魔门之下,有趣,有趣。”叶无量吧唧抽了口烟,吐出两个烟圈,转脸对独孤念说:“天魔宗看来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强嘛,如果永州道盟跟极乐派联手,念公子,你们家可有萧墙之祸啊。” 独孤念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但叶无量那张嬉皮笑脸总人有些讨厌,于是哼了一声,“你就笑吧,本小姐是不会与你这无知流氓计较的。” 此时,大堂内的嫖客们哪有闲心管他们这些人在此说贫,一个个争着要弄个明白。 兴许是看叶无量与独孤念和野狐儿“你侬我侬”,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孤家寡人一个,还要被喂狗粮,哪能痛快。索性也加入了那些嫖客,做起了起哄架秧子的好手,“赛妈妈,你这般照顾我们这些乡下粗野汉子,我老秦先谢过了。你也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怎么才能论出个高低,抱得小娘子。”、 他这一开口,嫖客们情绪更是高涨。 赛西施含笑解答道:“虬髯客果然是豪爽之人,奴家就再占用些许时间与大家讲讲今年的规则。第一赏,赏银之意。大家都知道奴家这些女儿培养起来不容易,琴棋书画,歌舞床技样样都是一绝,所费开销甚巨。如果想与姑娘们共度春宵,自然也得拿出些诚意。诸位桌前有竹牌一块,写上愿意投注的灵石数量便可。当然奴家要提醒诸位,一千灵石为底,上不封顶,奴家会从出价最高的宾客里选出一百位晋级下一关。” “切,还不是得谈钱。依我看你就直接说抱个姑娘走要多少钱,有钱者上,没钱者滚蛋不就结了。”秦刀嗤之以鼻,转脸对叶无量笑道:“叶老弟,等下你可得给为兄出点银钱。” “秦大哥,是你要带我来耍的,怎的还让我出钱?” 秦刀奸狡地笑道:“嘿嘿,谁叫你有钱呢。” 你爷爷的,感情是把我当随身提款机了。叶无量无语,心想一个弹丸之地的青楼,花魁还能要多少钱,便凑凑热闹吧。“行吧,我出便我出,不过我可得记个账,回去也好向独孤前辈讨要去。” “嗨,我说你小子,也忒不讲究了。上次那壶灵酒,老哥我也没问你要钱,如今让你讨点银子耍耍,你还斤斤计较起来了。” 秦刀拿起鞋子,便要往叶无量砸去,但听独孤念嗔怨一句“秦大哥,我真看错你了,你们简直是一丘之貉。”他也只好悻悻然将鞋子撂下地,瞪了叶无量一眼。 这时,嫖客们纷纷拿起竹牌,左看看右瞧瞧,不知该押多少灵石才算能晋级。反而那些坐在前排的富家公子哥们,却是豪爽的大笔一挥,准是有个万儿八千的灵石,就这么挥掷如土了。 逍遥阁的小厮,前来手竹牌子,独孤念、野狐儿和秦刀很是爽利的将牌子扔了出去。 小厮一瞧那竹牌上的金额,顿时面露喜色,连连称赞“大爷吉祥,大爷阔气。”顺势伸出手,向他三人讨要灵石。 独孤念、野狐儿和秦刀三人同时脖子歪向了叶无量,眼睛一眨不眨。 “你们看着我作什么?” 叶无量往后缩了缩,心里有些发毛。 独孤念淡淡的说:“给钱。” 野狐儿则是温婉一笑,那秦刀更是笑得像菊花一样灿烂。 叶无量没好气地说:“三位公子,三位爷,我跟你们也就几面之缘,也算不上熟。你们出来嫖妓,都不带钱,让我来付账,你们好意思么?” 小厮试探着问:“几位爷,那这……” 三人异口同声:“他付!” 小厮说:“嘿嘿,这位爷,都是出来耍的朋友,能帮一把也是结个善缘嘛。” “嘿,这话说得好。那就结个善缘吧。”叶无量有些无奈,将自己的竹牌子也递给了小厮,问:“一共多少灵石。” “承惠,三十五万灵石。” “多少?”叶无量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翻了翻四人的牌子,转脸就怒瞪着独孤念和野狐儿。好嘛,这俩娘们儿是商量好了要坑小爷我的吧。第一关,也就押个宝而已,一人押了十五万灵石,真他娘的败家。 “你拿我当冤大头是吧。” “区区一点灵石而已,看你小气的。” “感情不是花你的钱,你不心疼。”叶无量有些气不过,扯了扯独孤念的发髻,“看你后面如何收场。” 叶无量很不情愿的付了三十五万灵石,小厮高兴地走了。 “野狐儿,这十五万灵石,我也不问你要拮据了,就当是给你的聘礼吧,你可不许反悔。” 野狐儿头微微偏向一片,小口浅酌着酒,也不理会。 时间转眼即逝,一炷香已过,但大多数嫖客还在犹豫不绝。 这时,不远处一桌长得跟屠夫似的大汉,却是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道:“大家都爽快点,何必耗费这么多时间,我们在座的哪位不是千里迢迢而来,早点洗洗风尘,喝点小酒,窃玉偷香岂不是快活,大家说是不是!” “你们这帮莽汉蠢夫,就知道咋咋呼呼,要比钱能比得过小爷?” 归海一策把玩着那长长的手指甲,一脸鄙夷,“真是聒噪!” “归海一策,你他娘的……” 归海一策拂袖一挥,一道红色真气形如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大汉。 “好戏这么快就来了么?”叶无量瞥了一眼秦刀,转眼又朝那大汉瞧去。 -- [1]唐朝白居易《醉后题李、马二妓》 第197章 一人一个命 大汉拍桌而起,真气赫然宣泄开来,掀翻了临近的桌椅。 众人见状,纷纷避让,便是些道学高手,也怕碍着了归海一策教训不开眼的家伙。 大汉连拍数掌,真气化作血狮扑向迎面而来的红色剑气。啵的一声,剑气贯穿血狮,攻势虽然减了几分,但依然凌厉,幸亏大汉侧身及时,剑气擦着手臂而过,将桌子轰得四分五裂。 “归海一策,你果然有些手段,就让楚某人再领教领教震天门的震天决。”姓楚的大汉抱着被剑气扫得生疼的手臂揉了揉,严重涌现出浓浓战意。爆喝一声,整个人像箭一样弹射而出。 “凭你也配?”舌头舔了舔嘴唇,归海一策轻蔑冷笑,左手掐诀,剑指弹出三道血红真气,封堵对方的上中下三路。 双掌派出一道气墙,“咚咚咚”三声响,化去剑气,姓楚的大汉随即撤掌,身法一催,绕向归海一策的左边,不由分说便又是两掌派出。 归海一策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讶异,也不退让,腰身一扭避开掌劲,指尖凝出一柄三尺红锋,拦腰便劈。大汉趁着间隙一掌拍地,借助真气反推之劲,避开剑锋后,便是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众人见状发出惊呼,这厮看着其貌不扬,掌法刚猛霸道不说,身法竟像条泥鳅一样灵活。幸亏归海一策修为颇高,要是换作旁人还真不敢轻易托大。 白萧就如那些世家公子一样,自在地靠着椅背,哼着小曲吃着酒,丝毫没有受到这边打斗的影响。他身边的小厮却偷偷朝着归海一策瞄了两眼,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若是有心,还是能捕捉到那小厮眼中的怨毒之色。 只见这小厮不动声色地比了一个怪异的手势,随后就有一个身穿逍遥阁下人服饰的男子慢慢靠近了归海一策。 “嗯?那小厮有点意思。”叶无量暗暗惊疑一声,心想这小厮不至于这般胆大妄为,敢找人刺杀归海一策,但若是白萧暗中授意,这招来人的修为未免也太低了,根本伤不了归海一策,莫非只想找下不痛快不成。 他这边正想着,嫖客人群中突然有蹿出数位好手,持着刀剑,同时围攻归海一策。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场由口角引起的争端,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早就计划好要在赏花诗会上刺杀归海一策,只是这刺杀的时机选得也太草率了些。等归海一策跟淸倌儿床帏“激烈战斗”之时再出手,这成功率岂不更高。 震天门在永州是一等一的存在,与苍雷府、极乐派和天魔宗并称永州四门,到底是什么人竟有这般胆子敢当众刺杀震天门的少门主归海一策,他们就不怕归海氏的怒火么? 旁观人群将目光投向了白萧和李玄,心下猜测,这场刺杀会不会是极乐派、苍雷府有意为之呢?抑或是天魔宗想要挑起震天门、极乐派和苍雷府的矛盾,趁此坐收渔翁之利? 当年九指老魔万人往败于中州蜀山清微真人之手,魔门声誉大跌,沦为九州道门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这些年,天魔宗虽然稳居魔门之首,但像极乐派等诸多魔门发展迅猛,隐隐有了取而代之的迹象。 种种猜测,让人心有余悸,但没有人会担心归海一策的安危,就连逍遥阁的赛妈妈也不过是冷眼旁观,一点也不介意赏花诗会会被闹得不可收拾。几个小蟊贼而已,想要伤了洞虚境的归海一策,也只是痴人说梦。 围攻之人同时祭出了最强杀招,归海一策只是不屑地冷笑,双手一掐诀,磅礴的真气便从身体中释放开来,骇人的气劲带起一阵劲风,阻住了围攻人群。猩红妖冶的真气像是两条赤练毒蛇环绕掌间,指尖一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转眼竟有两尺之长,根根如利刃一般。 “去死吧!”归海一策冷呵一声,空中出现一道血红爪印,旋即便见那些围攻之人胸前衣衫呲啦碎裂,鲜血飙射,扑通栽倒在地,气绝而亡。 电光火石之间,姓楚的大汉身法一催,凌空一掌拍向归海一策的头顶。 归海一策一爪探出,径直的抓碎了血狮掌劲,尖锐的指甲射出五道阴毒的气劲,在大汉身上留下了五个血洞 趁着归海一策还未来得及收势,那逍遥阁的下人一匕首刺向他的后背,咬牙切齿地说:“归海一策,还我女儿命来。” 归海一策反手一个“老僧撞钟”将那人撞飞出去,径直地朝着叶无量这处砸来。 叶无量反手托住此人,卸去了化劲。“多谢出手相助。”那人拱拱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作势便要再去杀归海一策。 “你打不过他的,何必还要送死。”叶无量说。 “不共戴天之仇,焉能不报。” 叶无量暗中度去一些真气,帮助那人疗伤,“有时候人活着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那人浑身一怔,摇摇头说:“呵,苟且偷生……如果你的亲人被仇人所杀,你明知不可为,难道就不报仇了么?” 叶无量后退了一步,让开一条道,“好吧,那你去报仇吧。” 归海一策走了过来,瞪了叶无量一眼,尖锐的指甲在下颚轻轻划了一下,对那人道:“若本公子没记错,与你这厮并无恩怨。你偷袭于我,当真是不知死活。” “哼,并无恩怨?”那人撕去人皮,露出了沧桑整年面容,“归海一策,你这狗贼,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强抢我女儿,将其凌辱至此,此仇我若不报,有何资格为人父。” “你是何人?本公子强抢的女子多了,你又算哪门子的东西。” 归海一策瞧了那人一眼,没有半点印象。 伤人性命,还敢这般理直气壮,归海家的公子也太嚣张跋扈了。叶无量注视着归海一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狗日的,在永州怕是辱了不少清白女子。 有人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小声道:“这不是陀罗山庄的老庄主杨珲杨老庄主么。” “嗨呦,还真是杨老庄主。哎,红颜祸水,陀罗山庄可惜了。” 杨珲的女儿——杨采钰是永州出了名的美娇娘,不过天生阴体,受尽了寒毒之苦。杨珲费尽千辛万苦寻找阳性灵物助其压制寒毒,但不过是饮鸩止渴。两年前,流波举行盛大的黑市拍卖会,听说有千年火灵芝,杨珲志在必得,于是变卖了山庄大多祖产,兑了大批灵石,带着杨采钰来到流波。 天命定数,人难窥测。哪知归海一策常年近女色,正需要千年火灵芝调养元气,两人便在拍卖会上展开了较量。震天门的威名为人不知,平日谁敢与归海一策争雄。归海一策有些好奇谁人这么大的胆子,敢跟他争千年火灵芝,便想用管用的伎俩以势压人,无独有偶那杨采钰性子刚直,大庭广众冲撞了几句。 归海一策恼怒,走出雅间,想要找回面子。便是瞧了杨采钰一眼,便挪不动道了,虽然将千年火灵芝拱手相让,但私下里却差人埋伏在杨珲回去的路上,将杨采钰抢回府中,一番蹂躏。 杨珲上门要人,只得到了一具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的尸体。陀罗山庄在永州虽小有名气,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二流门派,与震天门相比,无足轻重。人们都以为杨珲忍气吞声,却不料杨珲召集陀罗山庄全部弟子,上震天门讨要一个公道。 震天门怎会将陀罗山庄放在眼里,派出门中一些好手,除了杨珲外,陀罗山庄弟子无一人生还。杨珲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实力大为受损,从冲虚境降到了化神境。 人们以为杨珲经此一事,应该认命了。但哪里想到,杨珲销声匿迹的两年,原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归海一策听见旁人的议论声,这才想起杨珲的身份,拍了拍脑袋,冷笑道:“哦,我倒是记起你来了。看在你女儿把本公子伺候的还不错的份上,本公子饶了你这老东西一条狗命。你不知感恩戴德,还敢来刺杀于我,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放你娘的屁。归海一策,你妈.的灭人满门,辱他闺女,还有脸在此高谈阔论。你这狗贼,当真是臭不要脸。”姓楚的汉子扶着凳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指着归海一策的鼻子大骂:“今日楚某无能,杀不了你,那便黄泉下再见。” 说着,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是抬手朝着天灵盖拍去。“楚英雄,杨某欠你的来生再报。”杨珲感激万分,作揖行大礼,随后举起匕首,便朝归海一策刺去。 这时,叶无量身形一动,阻拦那汉子自尽,“轻贱生命,算什么男儿大丈夫。” “大丈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姓楚的汉子豹眼环瞪,有些恼怒,叶无量也不在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韦。” “好!我传你一式剑诀,你若能在他手中走过十招,这场因果,我便替你了结了。” 有些天生无畏,为了心中的道义可以放弃生命。有些人天生固执,他们用最简单的方式维护心中的道义。你可以嘲笑他们愚蠢,但不可忽视他们的存在。 叶无量一掌拍在楚韦胸口,“噗——”楚韦喷出一口鲜血,一枚丹药射入口中。叶无量剑指点在楚韦眉心,一式太极剑诀传进对方的识海之中,念力在识海中化作无数阴阳大剑士,演示剑诀招式和剑意。 这一式剑诀变幻无穷,晦涩难懂,便是在楚韦脑海中烙下印记,也知堪堪记住一成。楚韦骇然,心知眼前这位少侠不简单,光是那一粒丹药就非凡品,进入腹中尤像火山喷发,磅礴的药力分出七成修复着伤势,三成涌入丹田紫府之中,化作厚重的真气,将其修为境界硬生生从化神境初期,提到了洞虚境中期。 “先生,你能否搭救杨庄主?” “唉,根骨终是普通了些。”叶无量摇摇头,身形一闪,便又到了野狐儿身旁。 独孤念一脸怒气,责备道:“你也太肆意妄为了。得罪震天门,你可知后果。” “老弟,唉,这下不好善了了。” “戏嘛,总归是人多,唱的才热闹。野狐儿,你说是不是?”叶无量淡然一笑,手搂上野狐儿的腰肢。 野狐儿笑了笑,拿开了叶无量的手臂。 秦刀木然,转脸笑道:“还是你小子会玩。不过你既然插手,为何不救那杨珲?” “一人一个命,这是他选择的路,我何必多此一举。” 叶无量点上一支烟,也不管周围那些人怪异的眼神,唯有那赛芙蓉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这才挑了挑眉毛,还以笑容,“看着吧,好戏开始了。”  第198章 披甲剑奴 “敢管老子的闲事。等本公子取了他二人狗命,再与你算账。” 归海一策斜瞪了叶无量一眼,身法一催,冲向陀罗山庄老庄主杨珲。 杨珲境界跌落,身受重伤,哪里是归海一策的对手。体外刚刚运出一道护体气墙,便被归海一策给拍碎,急忙要挥匕攻击,归海一策锋利的指甲却已经刺破了肌肤,朝着心窝子的方向抓去。 即将发生血腥一幕,有些观众们都不忍再看下去。但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和却又不是刚猛的劲风袭来,楚韦的身影不知何时蹿到了归海一策的身旁,化掌为刀,一掌劈出两股真气。 归海一策本可在电光火石之间取了杨珲的性命,再来应对楚韦。但依然能瞧得出这一掌的不俗,两股真气尽力看似绵柔,实则充满凶险。况且楚韦短时间内修为大幅提升,又带着必死决心,全力劈出的一掌,归海一刀也不敢托大硬接。 连忙抽手,但那两股真气缺如缚索一般,缠着手臂。他这边使用的劲道越大,那两道真气缠劲越强。讶异之余,只得扭身朝楚韦推出一掌,趁着楚韦闪避之际,将右臂收了回来。 “第一招!” 叶无量一只手触上野狐儿的腰带,偷偷地按图索骥,另一只手则是打了一个响指,风轻云淡。也不瞧那些瞠目结舌的看客们投来的眼神是惊讶,是羡慕,抑或是戏谑。 归海一策朝他这边看了两眼,恨意猛然滋生,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此人随手就能传授一式上乘剑诀,还将楚韦修为境界提升至洞虚境中期,必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凡事永州之人,哪怕是后起之秀,都不肯能逃过归海一策的法眼,瞧叶无量与秦刀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他这心里杀意更浓。“与秦刀那老贼厮来此胡混,此人怕是投靠了天魔宗。” 魔门之事,永州道盟不便插手,要防止天魔宗进一步做大,还是要靠极乐派之手。归海一策在永州臭名昭著,但这心性智慧却也不俗,不过是一二呼吸之间,已经洞悉诸事,各项谋划留待日后,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找回“场子”。 杨珲莫过是只待宰羔羊,而楚韦虽然靠着药力激发,伤势恢复了近五成,但境界也维持不了多久,便是那一式剑诀再上乘,以楚韦的资质也绝无可能这么快领悟。“十招,那便十招!”归海一策脸上浮现出邪魅阴冷的笑容,最好是能激得秦刀主动出手,这样便就有了出师理由。 清瘦的身躯忽然挺直,一股庞然的气势轰然自身体中释放开来。十根指甲如同树藤一般疯涨,“嘭”的一声响,十根指甲像是毒蛇攻击猎物一般,同时射向楚韦。 楚韦豹眼一瞪,身法迅捷,几道残影掠过,人已经消失在归海一策的视线中。 “嘭嘭嘭——” 连着数声气流相撞的爆裂响声,楚韦以掌为刀,连斩出数道气劲。归海一策后脑勺好似长了眼睛一般,身子向前一仆,旋即空中一个旋转,十根绵软的指甲顿时变作锐利的尖刀,将飞来的气劲双双斩碎。 “第二招,第三招……第七招!” 楚韦与归海一策全力斗法,叶无量叼着一根烟,慵懒的数着对招,不经意间带动了围观的众人一同数了起来。 独孤念专心地看着对决,震撼不已。一招剑诀,楚韦断然不会领悟到精髓,但是与归海一策连对了六招,竟然丝毫不弱下风。归海一策全力出击,分明是想在十招之内要了楚韦的性命,只不过这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她虽然已经半步冲虚,但自问在逍遥阁这般狭窄的空间里,想要不损害主体结构,十招内拿下楚韦亦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归海一策呢。 “他传给楚韦的那一式剑诀莫非便是云霄十二剑中有太极剑之称的何风看家剑诀——太极剑诀?” 独孤念偏头看着叶无量,心里有些担心,如果楚韦在归海一策手中走过十招,叶无量真的要出手对付归海一策么? 万一出手,震天门没那么好相允。叶无量他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这一地鸡毛的烂摊子难道要天魔宗替他收拾?独孤念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归海一策在十招内重伤楚韦那便是最好了,毕竟死伤一个不重要的人,无关痛痒,起码永州短期内不会掀起战火。 “别瞎想了,楚韦没有那么容易败的。” 独孤念讶异,见叶无量嬉皮笑脸,便有些厌恶。扭头看向场中战况,楚韦也不似能赢下对战的样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楚韦还能打败归海一策不成。” 叶无量笑了笑,说:“他又没开挂,怎么可能打得过归海一策,不过走个十几二十招应该不成问题。” “开挂是为何物?” 叶无量挠了挠头,“这……以后再跟你解释。” 孤独念摇摇头,这家伙就喜欢信口胡诌,想来对楚韦也不过是随性为之,但又忍不住问道:“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第八招!”叶无量冲着战场吼了一嗓子,转脸对独孤念说:“震天门道诀不过下品,归海一策利用采阴这等歪门小道强行提升修为境界,施展的术法不伦不类。我传与楚韦的那一式剑诀核心要旨便是以柔克刚,刚柔并济。楚韦虽然资质平平,想要彻底领悟剑诀真意不免有些为难他,但若连十几招不成都走不过,白白糟蹋我的丹药,堕我师门名头,死也便死了罢。” 原来早在他的算计之中,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初来乍到,就惹强敌,真不知他是否知道死为何物。独孤念微微抽了一口凉气,美眸转冷。“你说得这么能,为何不自己出手。”叶无量说得这般云淡风轻,虽不怀疑他的实力,但独孤念心里不免有气,这不是给天魔宗找麻烦么。 叶无量淡淡地说:“哼哼,他不配我出手。” “一个洞虚境的高手还不配你出手,你以为你是大乘境的强者呀。”独孤念翻了一个白眼,嘀咕道:“也不知是谁,几日前对上半步大乘的强者,差点连命都没了。” “如果我说,我一剑可开天门,你信么?”叶无量笑了笑,也不觉得觉得洛水差点丢了性命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如果他动用祖巫真身,驾驭仙器,别说是一个公冶班戟了,就是真的大乘境强者,未免会输。 “第九招!” 叶无量话音刚落,归海一策就封住了楚韦的去路,十根指甲将楚韦抓得鲜血淋漓。楚韦一掌劈断两根插入胸前的指甲,转眼肋下就传来一阵剧痛,八根指甲插进肉中,鲜血直流。 独孤念从叶无量手中夺过烟掐灭,哼道:“人命都快没了,你还在此大言不惭。” 叶无量重新点上一支烟,笑着问野狐儿:“她不信,你信不信?” “信。”野狐儿撩了撩被叶无量作坏,弄得有些凌乱的鬓发。 “先生,你……”孤独念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想先生信他,莫非他真的能一剑开天门?难怪爹爹把五品黑莲给了他不说,竟还要我嫁……嫁给这坏人。“你真的能?” “嘿嘿,慢说一剑开天门,就是让你一丹飞仙,又有何难?” “你以为是神仙,一丹飞仙,你要这本事,还在这人间浪个什么劲。”独孤念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理会叶无量,反正都是满口胡言,听不得,也信不得。 转脸去瞧那边战况,见这楚韦被归海一策牵制住,种种尝试都不能解脱。归海一策身上迸发的真气,就如榔头捶打楚韦胸口,一击之下,真气反弹回来,又与下一道真气融合,再行轰击之举。 楚韦口吐鲜血,浑身直颤抖,眼中血丝早已爬满,整张脸早已变得狰狞无比。倏地,忍不住剧痛,发出一声咆哮,真气身体喷涌而出,将已断双臂缓缓托了起来。 归海一策“咦”了一声,运出的真气更加澎湃,轰击楚韦的攻势也更加凌厉。但怪异的是,叠加的震天真气轰在楚韦的胸膛,忽然想得变得绵软无力,转瞬间似是被抽走了一般。 风骤然急了起来,吹得发丝飞舞。归海一策眼睛一扫,发现楚韦那两条被真气包裹着的手臂竟如两柄坚硬如铁的剑,竟疯狂的吞吐着真气,却又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威胁。 此怪异之处必然与那一式剑诀脱不了干系。“竟没想到你也有这般的心机。”归海一策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抽出手,向后退去。楚韦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若非知震天真气的特别,老子何必白白让你打这么多下。” 说着,楚韦身形一动,脚下踏混元太极,双臂如剑,接连一震,“韦陀献杵!”两道刚猛霸道的真气射出,化形似大杵径直地撞向归海一策。 归海一策脸面一沉,这飞来的气劲融合了两人的真气,端是不敢硬接,只得避让。气劲擦着身子飞过,呲啦一身,上好的锦缎华袍被气劲割裂。 “第十招!” 叶无量喊了一声,人群忽然迸发出一片惊呼。虽然没有伤到归海一策,但是能损其衣衫,在人们看来已经是了不得之举。 “韦陀献杵使成这般,真是够丢脸的。” 也在这时,半死不活的杨珲,突然蹿出,匕首寒光一闪,朝着归海一策的脖子抹去。 被楚韦伤了面子,已是怒火中烧,哪能再让杨珲这老小子伤了自己,归海一策后退一步,旋即便是运足了劲拍出一掌,杨珲登时被打得飞出了逍遥阁,坠地之时,身体炸成了一片血舞,惊得路上的游人疯狂逃窜。 “归海一策,你狗日的,纳命来!” 楚韦见状,脑子一片混沌,不要命似的扑向归海一策,以断臂为剑,疯狂出招。 “第十一招,十二招……十五招!” 楚韦只会一式“韦陀献杵”,却又不懂得变通,使得原本变幻灵动的剑诀威力大为折损。归海一策连对了五招,已然摸出了门道,一击得手,将楚韦打得口吐鲜血,出气多进气少。 “卑贱的东西,受死吧!” 归海一策一爪子下去,接近楚韦的脖子时,一道流虹射来,将他撞得连退数步。 “你要与我为敌?” 只是一道真气,便让他手臂麻得近乎失去了知觉。归海一策右手背到后腰,这杂种好生厉害,如果放在那一下是冲着要我命的来,只怕我这条手臂都要废了。 “该杀的杀了,该打的打了。姓龟的,气还不能消?” 姓龟的?观众大气都不敢喘,脸憋得通红。“这公子,损起人来,还真厉害。”台上的赛芙蓉却是未能忍住,扑哧一笑。 归海一策嘴角抽了抽,冷哼道:“本公子复姓归海。” “哦,好的。姓龟的,赏花诗会才刚开始,你若有那撒不完的劲,还是诗会上抱得几个小娘子床上撒撒欢去。” “本公子复姓归海,你再敢辱我,本公子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哎呦,知道了。打架斗殴总是有伤风雅,你要是能把小娘子折腾的下不了床,我就承认你厉害,而且亲自写一副字送与你,永州第一龟。” “你——”归海一策气得语塞,怒到了极点。 “相遇,也是一场缘分。归海公子,这位爷,能否给奴家一个薄面,大家都是出来寻开心的,何必为了些许小事而扫了雅兴了。不如这样,两位爷今日不管在赏花诗会上表现如何,所有开销一律由奴家买单。” “今日就看在赛妈妈的份上,暂且作罢。” 归海一策冷哼一声,拂袖回到自己座位上调息去了。 “还是赛妈妈疼人,如果能将我身边这两位公子的单也免了,那就更好了。” 叶无量顺手搂住了独孤念和野狐儿,冲着赛胭脂眨巴着眼睛,模样够无耻的。 “这两位公子生得这般好看,奴家欢喜得紧呢。可要抢了您的风头,那可是奴家的罪过了。到时候公子责罚起来,奴家只怕明儿下不了床了咧。” 赛芙蓉掩嘴一笑,扭动着诱人的腰肢,向舞台走去。 独孤念一把推开叶无量的手,嗔骂道:“无耻!” 楚韦拖着伤躯走来,扑通跪地磕头,“大恩不言谢,楚韦此生愿做少侠的披甲剑奴,请少侠接纳。” 叶无量甩了一瓶丹药给楚韦,“你一边去疗伤吧。” “多谢主人。” 第199章 待价而沽 十五万灵石买一张小登科的门票,在叶无量看来已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但当活胭脂赛芙蓉宣布第一轮晋级名单时,叶无量才算认识到何为挥金如土,何为纨绔大少。 别的不说,就说归海一策、李玄和白萧三人,为了抢个好名头,每人掷出的灵石竟有三十万之多。独孤念和野狐儿这两位败家娘们儿,也只能屈于中流之末,叶无量若非是那赛芙蓉多报了两万灵石,他连晋级的资格都没有。 叶无量不得不心下感叹,“他娘的,还是服务业来钱快。”他这心下还盘算着,等回了云州定要跟柳玉儿好生合计一番,寻些失足女子,教导些花间派的独门秘术,在九州开他个九九八十一家青楼艺馆连锁店,不比买丹药、灵石赚钱! 青楼艺馆龙蛇混杂,消息四通八达,不但能给拂衣里的小娘子们一个落脚点,还能借着艺倌儿的身份作为掩护,开展情报的工作,也更加安全稳妥些。 “老弟,艳福不浅啊。连赛妈妈都对你这般倾心,看来今晚是要一战到天明了,哈哈。” 秦刀“呲溜”一口,酒水下肚,脸涨红了些。 活胭脂在这永州胡蛮之地,比那些年年新出的花魁还要抢手,就是一些宗门大佬都垂涎三尺,但这么多年来,只见赛芙蓉时常对贵重的宾客说些调情之语,但从未听说与哪位风流汉子一夜风情。 奇怪的是,像赛芙蓉这般风情万种,又有倾城绝色的女子,竟然无一人敢用强硬手段将其抱到床榻上去。坊间多有传言,赛芙蓉与永州道盟的盟主——震天门门主归海霸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传言毕竟是传言,无人应证,就连归海霸刀本人也从不回应此事。 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将这传言当回事。流连在逍遥阁的风流嫖客们,每天的乐趣之一便是与赛芙蓉打趣调笑,甚至还会趁着赛芙蓉心情不错之时,大着胆子揩些油水。不过赛芙蓉是个极讲规矩之人,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得按照章程办事,该付的嫖资一分都能不少。 毕竟能来逍遥阁的嫖客,在永州多少都还有些名头,谁也不好意思动那占小便宜的念头。秦刀是逍遥阁的常客,见惯了赛芙蓉的八面玲珑,但还从未见过她坏了规矩,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垫了嫖资。 妈妈给嫖客付嫖资这种事,就是放眼九州任一家妓馆青楼,也可谓是罕见。顶多也就是淸倌儿的初夜,为了那莫须有的霉头,淸倌儿才会象征性的封个一两钱银子作为彩头,讨个吉祥话。 “人长得帅,也不能赖我不是。赛妈妈也算是有眼光,不像某些人,嘴跟刀子似的,如果嘴能杀人,我恐怕已经被谋杀几百回了。” 叶无量斜眼瞥了一眼孤独念,一杯烈酒下赌。 “哼,真不要脸。”独孤念哪能不知叶无量故意揶揄她,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手伸到他的大腿内侧,用力拧了下去。 “嘶——”先天体就是寻常剑刺刀劈都不会留下半点痕迹,独孤念的这点力道又能算得什么。叶无量觉得调息眼前这个大小姐脾气的丫头很是有趣,于是佯作吃痛不忍,连倒抽两口凉气,径直地倒在了野狐儿怀里。 野狐儿微微挪了挪身子,只留一条细长的大腿给叶无量枕着。 周遭人群见状微微一愣,有些钢铁汉子吐出一口酒水,脸上露出些许厌恶之色。“好好的汉子,竟也如那些公子哥一般,喜欢养几个长得跟小娘们儿似的兔哥儿耍弄,晦气!”另一边,有些世家公子哥倒是会心一笑,眼中颇有几分欣赏之色,目光游向野狐儿和独孤念,脸上露出艳羡之色。 若不是台上歌舞结束,赛芙蓉重新登台准备宣布第二轮的规则,只怕是要走过跟叶无量、野狐儿和独孤念三人套套近乎。 “嘿嘿,永州会玩的公子哥果然不少。”叶无量见独孤念脸色紫胀,心中偷乐。 独孤念是在受不了那些公子哥玩味的眼神,恨不得就此离去,但想到来此的目的,只得忍气嗔骂一句“无耻下贱,恶心至极”,随后便在叶无量的大腿上用力地发泄着。 ※※※※ 第二赏,赏对知性。 顾名思义,逍遥阁会几幅上联,在场之人只要能对得出下联即可。不过这一轮不分胜负,也不分下联高低。楼上的淸倌儿会根据自己的喜好选出最为偏爱的下联,并且将手中的美人团扇差人送给心仪之人。 淸倌儿都是逍遥阁的台柱子,平时卖艺不卖身,可若真是遇上喜欢的男子,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就好比今日这赏花诗会,这些淸倌儿定然是比不过压轴的花魁,但如果在第二轮率先抢到一位喜爱的小郎君,去那暖阁中吟诗作赋也好,弹琴吹箫也罢,抑或是鱼水一夜,便也是知足了。 这种规则的设计对于姥爷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即便在第三轮中败北,亦可从淸倌儿送来的美人团扇中,挑一位或者全部淸倌儿潇洒风流去,当然每一个淸倌儿都是明码标价,就看姥爷们的“资本”了。 当然,抱得美人归,也并非都要花钱。姥爷们手中有一块“灵犀”牌,在第二赏开始之前便要写下心仪的淸倌儿。如果姥爷们获得的美人团扇中有与“灵犀”牌对应,那么便能免费抱得美人归。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这位姥爷今晚选择了三位淸倌儿,每位淸倌儿都是一千灵石一晚,其中有一名小娘子正好是这位‘灵犀’牌上所写的心仪女子,那么只需交付两千灵石,便可成为三位小娘子的入幕之宾。 经过方才血腥之事,现场的宾客不再起哄,老老实实听着赛芙蓉讲完“第二赏”的规则。宾客们高呼“良心”,叶无量直道“他娘的,真的个经商小天才”,赛芙蓉将人心琢磨得透彻,如果能收为己用,跟柳玉儿打配合,天底下男人的银子有多少是赚不到的。 秦刀扯着嗓子问:“赛妈妈,老秦我有一问。如果在做的兄弟们和楼上的小娘子们都落选,那又该如何?” “只要你情我愿,自然可以付钱去快活。如果有哪位公子、大爷对楼上的淸倌儿不满意,可随小厮去挑选不在今日赏花名单之内的姑娘们。”赛芙蓉笑着说。 “嗯,那到有点意思。今日怎么着也要打十个,但凡有半点力气,都不兴鸣金收兵的,大家说是不是!” 秦刀一开口就是老荤腔,客官们都是风月老手,自是满堂喝彩,纷纷应和。 “赛妈妈,如果未能获得心仪女子的的美人团扇,又该如何?这‘灵犀’牌是否只限一人一块。”金公子把玩着折扇说。 “金公子聪慧!如果诸位客官觉得,仅凭一块‘灵犀’牌很难获得心仪姑娘的美人团扇,那么可以交付银子,向逍遥阁购买额外的‘灵犀’牌。一块‘灵犀’牌一千两银子,每位客官至多只能购得九块‘灵犀’牌。正所谓琉璃易得,明珠难求。这般解释,金公子可明白?” “赛妈妈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小生佩服。”金公子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金公子谬赞。”赛芙蓉合首一笑,对楼梯旁的小厮们吩咐了两句,继而又对众人道:“第二赏,即将开始,奴家祝诸位爷好运。” 楼上的淸倌儿笑语盈盈,摆弄着各种与气质相符的姿势。大厅里的客官们眼神火辣,认认真真地一一端详,腹中的火苗,熊熊燃烧,口干舌燥,只得一遍饮酒,一边再去瞧那些小娘子,左右一炷香过去了,始终难以抉择。 那些在第一轮中败北的看客们,只得再花些灵石,寻个以前的“故交知己”,去那雅间活动手脚去了。 当啷一声,逍遥阁小厮敲响了铜锣。 “华灯上月,伊人梳妆贴花黄。盼新郎,几般娇羞,半点朱唇待君尝。一夜风雨,海棠花落,含泪迎新送旧知。莫笑真情假心肠,独影阑珊倚轩窗。” 不知是哪位酸文秀才做的词,在烟花柳巷流,赚足了淸倌儿妓.女的泪珠儿。赛芙蓉台上独吟,倒也有几分情景相合,惹得台下的众人心生怜爱,直呼世间教条害人不浅。在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物欲横流,娼妓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 活胭脂赛芙蓉见惯了人性,也不觉得做个妓院的妈妈有什么丢脸的。青楼里的姑娘们谁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谁的心里没有一道不想再揭开的伤疤。大家出卖着色相,出卖着技艺,不过是为了活着,片瓦遮头,好过那些欺男霸女之徒,在小楼老死,有人收尸埋骨,这清苦的一世也算是终了。 赛芙蓉问:“女儿们含苞待放,诸君可愿采撷?” 台下的众人听到“含苞待放”四字,个个眼中燃起两团烈火,赤裸裸的欲望。楼上的淸倌儿们一个个掩面娇羞偷笑,颦颦扭捏间,媚态横生,秋波泛滥,真是好不动人。 “奴家宣布,第二赏,正式开始。” “好!” 台下众人鼓掌叫好,这些人好似发了情的野兽,他们有着华丽的外表,却面目丑陋,如地狱修罗,无情无性,而楼上那些姑娘们仿佛砧板上新鲜肥肉,待价而沽。 “最美的夜,最伤人的事。”叶无量慨叹一声,将“灵犀”牌丢进了盘中。 独孤念冷嘲道:“你现在感怀有何用,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他们又何来的不幸。” “你别忘了,你也是臭男人。” “……”独孤念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第200章 天外散人 楼上悬下红色条幅,其上写着一个个笔走龙蛇的大字,金钩铁划。 逍遥阁的下人们抬着一鼎三尺余高的铜炉搬置两座楼梯中央的位置,一根小拇指粗细的檀香点燃后插于炉中,青烟袅袅升起。 “以一炷香为限,诸位可尽展才智,若有作弊者则视为自动放弃。”赛芙蓉说完,便迈着莲花步,腰间一扭一扭的上了楼。 赛芙蓉离去,台下便热闹了起来。这些人纷纷抬头打量着条幅上的对子,忽而双眉紧锁,忽而嘴角上扬,有的无奈摇头,有的摊手叫苦,有的提起狼毫奋笔疾书。 “这什么鸟对子,存心是为难我老秦。”秦刀脸涨得通红,举着酒壶就是闷饮。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 金公子摇头晃脑的念着面前的对子,提起笔在纸上边写边念道:“三杯浊酒,醉醉醉猫之愁。” 归海一策摇头冷笑一声,挥毫放声说道:“千古佳人,赏赏赏客之爱。” 李玄笑声赞道:“归海兄真是文采风流,佩服。” 将写好的对联递给随从,归海一策拱手道:“李兄谬赞。以李兄之才如高山流水,想必已有了绝对。” “倒也想了个下联。”说着,李玄从随从手里接过笔墨,写道:“五言绝诗,施施施主之才。” “嗯,对仗工整,甚妙。”归海一策称赞,余光瞧见白萧走了过来,心中大为不爽。震天门与苍雷府为永州道盟话事人之权角力多年,表面和气,暗地里恨不得将苍雷府给平了。他与李玄交好,目的也是拉极乐派入伙,但这白萧就像一直苍蝇,李玄出现在何处,白萧就闻着腥儿赶过来,好不要脸皮。 “李兄、归海兄,才思敏捷,只是眨眼之间,便有了绝对,愚弟佩服。” 归海一策冷哼一声,正愁找不到人发泄,瞧见白萧身旁的小厮,心生一计,问道:“狗杂种,你小子何时跟了白萧?” 那叫狗杂种的小厮不置一词,只低着头,也不作答。白萧摇着折扇说:“我见这小厮可怜,便赏了他一口饭吃。归海兄,你不会怪愚弟多管闲事吧?” “一个奴才而已,跟他家姐一样下贱。你不嫌碍眼,收便收了。”归海一策咧嘴冷笑,盯着小厮问:“狗杂种,本公子好心好意放你和雪至那贱胚子回去,也有些日子了,怎不见你家姐回府伺候本公子爷? 狗杂种隐忍不发,抱拳说:“家姐归家后不幸身亡,还请归海公子莫要怪罪。” “身亡?”归海一策身处一个尖长的手指甲挑着狗杂种的下颚,“我好心让你家姐陪你回去奔丧,你居然让她身亡,真是好大的狗胆!” 打狗也要看主人,归海一策这般训斥狗杂种,那还不是打他白萧的脸。白萧嘴角微微一抽,忍着气说:“归海兄,不就是一个婢女嘛,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待回府后,小弟派人给你送一些年轻貌美的婢子。” 归海一策猛地收回手,手指甲在狗杂种下颚割出一道道血痕,“好,今日便卖你一个面子。” “多谢归海兄!”白萧抬头看着条幅上的对子,嘴里嘀咕着。 “白萧,以你的才学,这对子应该难道不倒你吧。”归海一策幸灾乐祸瞧着白萧,等待他出丑。 狗杂种见白萧一筹莫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白天他便将对子的下联交给了白萧,如今看来白萧是没有看了。狗杂种偷摸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用胳膊捅了一捅白萧。 白萧以为狗杂种取闹,本欲发作,见到那纸条上的字,眉开眼笑的咳了一声说:“这是自然。听着,两把琵琶,奏奏奏师之哀。” “嗯,白萧对的倒也不错。恕李玄孤陋寡闻,我只听说过琴师、乐师,这奏师是何叫法。” 白萧耳根一红,他也未听说过奏师一词。狗杂种搭腔解释说:“小李爷,您有所不知,这奏师是所有乐器演奏师父的总称。” “对,就是这意思!”白萧连忙帮腔道。 李玄忽然瞪着眼睛,对狗杂种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是小的忘了规矩,还请白爷和小李爷恕罪。”狗杂种连忙跪在地上。 “李兄,你跟一个下贱之人起什么劲。”归海一策一旁奸笑,端起两杯酒又道:“李兄,我敬你一杯。” 白萧转身扇了狗杂种一巴掌,骂道:“让你多嘴!还不向李兄赔罪。” 狗杂种跪地,“小李爷,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恕罪。” 狗杂种捂着红肿的嘴巴不敢说话,李玄见好就收,说道:“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今日便饶了你。” “小李爷教训的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狗杂种伏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 “起来吧。” 白萧向李玄拱拱手,转身悻悻回到自己位置,心情阴沉得紧。李玄对狗杂种的态度,何尝不是极乐派对苍雷府的态度。秦刀端着酒杯,凑到叶无量的身后,俯下身子小声说:“没想到吧,被人喊打喊杀的魔门,竟也成了永州道盟两股势力眼中的香饽饽了。” “利益而已。震天门与极乐派联手,苍雷府必然另寻强援,岂不正中下怀。秦大哥,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叶无量笑了笑,独孤博雄才大略,图谋何止一州,极乐派与震天门联手,如果坐视不理,那便见了鬼了。永州只有乱了,天魔宗才能趁火打劫,统一正魔两派势力。 独孤博要将他拉进局中,目的又是什么,叶无量暂时还是一头雾水。 “你小子,要是能糊涂点吗,那该多好。”秦刀拿叶无量也是没辙,他说什么想什么,好像叶无量都能猜到,跟聪明人讲话也他娘的忒不得劲了。原本还想见见花魁长什么模样,但这对对子非他所长,在这坐着也是空耗光阴,还不如找个小娘子去耍耍。 “狗屁倒灶的拽文,真是为难死老秦我,老秦我还是倒别处转转去。”秦刀撂下酒杯,扬长而去。 叶无量淡然一笑,也不拦着。转脸看了看独孤念和野狐儿两人,见她二人面前白纸一张,没有动笔的意思,埋怨道:“你们坑了我三十万灵石,好歹也做做样子吧,不下笔是打算直接放弃第二轮么?” “你管我呢,你不也花钱了,也没看你对个对子出来。”独孤念撅了撅嘴,逍遥阁出的第一幅上联本就是绝对,“解解解元”,一解曰消除,二解曰姓,三解曰功名,当年乃是难倒了儒圣解缙,独孤念对不出来也属正常。像归海一策、李玄之流所对,皆是狗屁不通。 玄天大陆过去的历史,并没有王朝兴替记载,何来的“解元”这一功名一说,逍遥阁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幅对子?叶无量觉得时空好像发生错乱,可以时间也理不清头绪,提笔写出下联。 “七弦妙曲,乐乐乐府之音。”独孤念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没想到这家伙对子对得好,字也写得不俗。可想到叶无量方才在揶揄她,心里就有些不快,轻咳两声道:“这真是你对出来的?” “这你就甭管了,对出来就行了。”叶无量挥挥手招来小厮,将对子递了过去。 独孤念虽瞧不上叶无量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子地痞流氓劲儿,但又不得不佩服,在文武方面,远不及他。 一炷香转眼就过,小厮捧着一叠宣纸登台,赛芙蓉笑道:“诸位果然才智敏捷,看来这一幅对子没有难住各位啊。”顺手从小厮手上拿起一张宣纸,念道:“震天门归海公子对,千古佳人,赏赏赏客之爱。” “极乐派李公子对,五言绝诗,施施施主之才。” “苍雷府白三公子对,两把琵琶,奏奏奏师之哀。” “金公子对,三杯浊酒,醉醉醉猫之愁。” “……” “天外散人,梁武业公子对,七弦妙曲,乐乐乐府之音。” 赛芙蓉在台上宣读宾客的对子时,楼上有些按捺不住的淸倌儿们面露桃花,差使着小厮将手上的美人团扇送到心仪之人手中。 叶无量的桌上已然堆叠了十余把团扇,足足压过了归海一策、李玄和白萧一头。周围的嫖客们又是艳羡,又是谐谑。“好家伙,这姓梁的小子连着两次抢了归海一策的风头,这下又得罪了极乐府和苍雷府,只怕是出不了永州喽。” “天外散人,听起来倒是有些来头,只是不知是哪一州名门的高足,竟敢来永州找不痛快。” “你还真给自己脸上贴金,天外散人,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独孤念将滑落在面前的团扇推到了叶无量面前,看了看坐在第一排那些名门纨绔,脸上露出了愁容。这才第二赏,叶无量就把永州实力最顶尖的三个宗门得罪了,第三赏指不定又要作出什么妖来。 独孤念说:“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钱都花了,这时走了,岂不亏大发了?” “你真想跟那些淸倌儿做下作的事,是不是?”孤独念有些不悦,好心好意劝他离开,不要再惹是生非,他却不停,当真叫人恼火。 “玩玩么,何必当真。况且我答应过野狐儿,帮她寻摸几个小娇娘,总不能食言了吧。野狐儿,你说是不是?”叶无量挠了挠脸颊,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身男装打扮,美得却跟天仙似的野狐儿,心说我就不信你真的喜爱女子。 野狐儿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好。” “你看,野狐儿也不愿走。”叶无量摊摊手,很是自然的拿起一把团扇轻摇着,还顺手将一堆美人团扇推到了独孤念面前,“来都来了,干嘛着急走呢。你总叫野狐儿先生,也帮着参谋参谋,给野狐儿寻摸几个小娘子。你若喜欢,也可挑几个好的。” “你给我滚!”独孤念被叶无量气得快要吐血,将团扇退了回去,还将自己盘里的团扇也全部扔给了叶无量,“你寻摸,那就寻摸个够。” “野狐儿,你看她对你的人生大事一点都不上心。”叶无量也不恼,抱着那一堆的扇子,挨个的瞧着,瞧得非常仔细,还不忘点评道:“这个淸倌儿不错,野狐儿,很配你的气质。这个也不错,就是有些媚了,挺适合秦大哥的。” “唷,这个小娘子生得好生标致。”叶无量将一个团扇推到了独孤念面前,嬉笑道:“你看看这个如何,屁股大好生养,挺适合你的。” “你——”孤独念气得不知该如何教训这个无耻之人,张嘴便是一口咬在了叶无量的手臂上。 叶无量将手抽了回来,揉着道:“嘶……你属狗的……” 旁边人瞧着,直呼“这两个臭不要脸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这般不知检点。我永州的短袖之风如此彪悍了么。” “……”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 逍遥阁小厮揭开了第二副绝对。 “李兄,白萧,今日你我三人聚首,都是为了花魁而来。来一场赌约如何?” “赌约?归海兄且说说看。”白萧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我三人不妨比拼一下才学,谁最后一个对出对子,则自动放弃对花魁的争夺,如何?” 归海一策胸有成竹,楼里悬挂的对子他早已差人作好了下联,心想白萧和李玄即便再如何迅速,也不能超越自己,尤其是白萧,手底下都是一些莽夫,更别提那狗杂种,他若是能够对出对子那便是万幸了,更别想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所有对子了。李玄今日释放出了善意,那便顺水推舟送他一个人情,也好羞辱白萧一番。 李玄淡淡地说:“归海兄有此雅意,那自是要奉陪。” “归海兄,李兄手下多多留情。”白萧笑了笑,心里却说,就算我得不到花魁,也绝不能便宜的他二人。不过看了一眼那对子,心里便少了些底气。他转身对向狗杂种说道:“这场赌约,不能输。” “公子爷放宽心,足可应对。” “好,不愧我如此信任你。”白萧满意地点点头,正等着狗杂种的小抄,就听身后有人道:“出此对者真是才情超绝,春夏秋冬,将这四季气候变化给人带来的不同反应如此巧妙的与睡字结合,真是巧妙至极。” “别光卖弄,你可能对出下联?”白萧不爽地说。 那玉面书生摇摇头,“惭愧,小生才疏学浅,还未想出下联。” “那你还卖弄什么玩意儿,哪边凉快哪边带着去。” 玉面书生悻悻离开。 白萧咧嘴轻笑,提着毛笔龙飞凤舞,写道:琴绵棋痴书描白,美景尽收画一年。 写完之后,白萧停留在纸上片刻,欣赏着这幅文墨,那种神气之色仿佛这幅对子是由他自己想出的一般,品评道:“琴棋书画对他春夏秋冬,当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萧的举动自然也吸引周围的人前来围观,李玄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面前,看着白萧的下联赞叹说:“白萧,你果然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不过,倒是启发了我。” 说着,李玄提笔挥毫,只见上书道:日明月耀星闪烁,仰首但见斗千年。“虽然意蕴上差了一些,不过也能勉强交差。白萧,亏得有你,不然我可难堪了啊。” “李兄才智卓然,小弟怎敢居功。”白萧面色一沉,摆摆手,心中狐疑,这李玄先前还与归海一策好的跟亲兄弟似的,这下又来与我亲近,他到底是何用意? 他这厢还未递出对子,便听台上的赛芙蓉宣读道:“归海公子文采风流,依然对出了下联。这上联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那么下联会对什么呢?” 赛芙蓉卖了个关子,台下的众人表情神色可谓是喜怒哀乐,人间滋味儿。 “东奔西走南来往,道不完得北归路。归海公子果真是日理万机。” 白萧一愣,竟让归海一策抢了先,他果然是有备而来。转眼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李玄,心下有狐疑道,他莫不是故意输此赌约? 这时,小厮又将白萧和李玄的对子送了上去,赛芙蓉继续宣读道:“白萧公子对,琴绵棋痴书描白,美景尽收画一年。嗯,果真是妙不可言,仿佛人生百年尽在琴棋书画之中,阳春白雪,夏虫秋雨,美轮美奂。” “李玄公子对,日明月耀星闪烁,仰首依见斗千年。意蕴高深,气势磅礴、豪情万丈,落笔不俗。” “……” 念完最后一张宣纸,随后笑着说:“这香快燃烬了,还未对出对子的官人们还需抓紧些,楼上的姑娘们可还等着呢。” 这时,楼上的姑娘们又发出一阵嬉笑,然而台下不少宾客们却是打了退堂鼓。 独孤念问:“你不打算再对了么?” “一副对就够了,何必费那些脑细胞。”叶无量摇摇头,已无意相争。 “脑细胞又是何物?”独孤念有些不解,这叶无量怎么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难道是云州的方言? 叶无量解释道:“这脑细胞嘛,就是神思的意思。” “……” “算了,算了,本公子还是不掺和了。”那肾虚公子想了半天,也未想出个下联,于是将唯一的一块团扇递给了小厮,“给爷安排房间吧。” 手上有姑娘相送团扇的嫖客们资质才疏学浅,又无高人从旁指点,于是有样学样,纷纷招呼小厮们安排离场。而那些没有获得团扇又临阵退缩的,有的选择离开了逍遥阁,有的直接去了后院挑了几位姑娘泻火去了。 眼瞧着,原本济济一堂的逍遥楼里,此刻人已经空了一半之多。  第201章 一步成诗 长琴暖玉含风软,芙蓉帐掩解香罗。 烟锁青楼无限事,谁薄十年又寒窗? 青楼,自古以来便是男子的销魂居。不论位高权重之辈,或是寒窗苦读有学之士,又或是下九流之徒,在这所销魂居里,面对清水一色、胴.体曼妙的女子,皆为嫖客,女子在他们的眼里不过玩物尔。只求肉.欲通达,飘飘欲仙,可一掷千金,不问过往未来。是以纸迷金醉,不问学识修养,人人仿佛摘下面具,在香罗叠雪的玉体上肆意把玩,一树梨花压海棠,或文雅、或粗暴、或群戏颠鸾。 逍遥阁,更是这销金买欢,纵欲问柳的好去处。 此刻楼内,那些锦衣华服、侍从随身的客官们仅剩十余人,而离开的客官们虽然有些许遗憾,但早已左拥右抱,在床帏之上巫山云雨。若有好事者匿于窗下,那浪声笑语,爽呼娇.喘之声让人不禁面红耳赤,心肝儿“嘭嘭”狂跳不止。 归海一策、李玄和白萧三人的赌约,以李玄的落败而告终,但三人依旧晋级到了下一轮——第三赏,赏诗知情。 所谓赏诗知情,即是由花魁出一题,由现场的客官们即兴赋诗一首,再由淸倌儿和花魁共同品评。当然,谁能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那还是由花魁说了算。 赛芙蓉颦颦袅袅地下了舞台,与晋级的客官们一一打着招呼。 “归海公子、白公子,奴家先恭喜二位成功晋级。” “赛妈妈客气了,微末伎俩不值一提。”白萧淡淡一笑,手中的折扇应声打开,清风升起,鬓角的长发微微飘扬,似有翩翩公子之相。 归海一策毫无避讳,伸手搂住了赛芙蓉的细腰,嘴唇凑到她的耳垂前,细声细语地说:“赛妈妈,真是让人销魂。待我与那花魁姑娘办了好事,再与赛妈妈逍遥快活。” 赛芙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随后轻拍了一下归海一策搂在她细腰上的手,一个转身如同仙女起舞身法曼妙,细腿圆臀,酥胸玉臂,媚眼如丝,秋波潺潺,让人流连忘返。 “归海公子又取笑奴家。” 赛芙蓉咯咯笑了两声,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到了叶无量面前,“天外散人?梁公子,敢问修得是哪家的道,行的是那一条路?” “天外天,散人路。” 赛芙蓉想要打听叶无量的来路,被他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给挡了回去,也不计较,玉指点了他眉心一下,“梁公子,还真是个妙人。下一轮,可莫要让奴家失望哦。”赛芙蓉轻轻一笑走开了,回到了舞台上,“明月为题赋诗一首,七步之内,一较高下,诸位爷尽展才学吧。” 有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发老头在台下啐了一口老痰,扯着嗓子道:“他娘的,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吧,老汉我信手拈来。” “就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有人鄙夷道。 “老汉我喝西风长大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你这小娃娃且听着。”老汉清了清嗓子,随后吟唱道:“八月独登逍遥楼,怀揣金银欲风流。金兰赏花出绝对,难为老汉掏黄龙。” 叶无量眉头一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首诗。定睛瞧那老汉,他忽然想起,天道宗弟子入选考核——在第一关的试炼之路上,有人曾经吟过这首诗。一般年纪的老头,一样的猥琐好色,只不过两人修为倒是有了天差地别。眼前这老头连诗都要剽窃,远要比那云州的老汉还要深暗厚颜无耻之道。 想到此事,叶无量不禁有些好奇,那云州的老汉是不是又得了几个大胖小子。 “你这老东西,简直色中饿鬼,粗鄙不堪。你且听我诗一首。”那人不服气,踱着步子晃着脑袋吟道:“明月高悬逍遥楼,清辉满地遍金兰。千金一掷妃子笑,白虎卧榻解香罗。” 老汉怒目一瞪,嘴里骂道:“你这小娃娃,抄袭老汉的诗,还他娘的阴不阴、阳不阳的,裤裆没把的玩意儿。” 两人对骂起来,台下众人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俩打作一团,不时在一旁煽风点火,场面一度尴尬不已。 赛芙蓉在台上见状,面色一寒,拂袖一挥,一道粉色的真气陡然从袖中飞出,打向两人。 “噗”的一声闷响,两人飞出了逍遥阁,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无法动弹。 原本嘻嘻哈哈的客官们,此刻都闭上了嘴。大家都知道赛芙蓉在流波支撑起这么大的家业,手段修为必然不简单。只是没想到,赛芙蓉信手拍出一张,就差点要了那化神后期的老汉的性命,而且功法露出和修为深浅,完全看不出来。众人想到以往不知死活,对赛芙蓉动手动脚,心中一阵胆寒。 赛芙蓉面若冰霜,厉声说道:“胆敢在逍遥阁内放肆,也不扫听扫听这里是谁的地盘。今日饶你等性命,如若再犯定让你二人神魂俱灭。” “咦,竟然是那一派的。”叶无量有些讶异,赛芙蓉掩饰得很好,连真气运行的方式都作了掩饰,若非叶无量对那一派功法熟悉,还真发现不出蛛丝马迹。 归海一策捋了捋鬓角的长发,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倏地只见他整个人消失在座位上,出现在明华夜池前。 “赛妈妈,本公子只需四步便有良诗一首,还请品评。”归海一策笑了笑,背着双手仰视着楼台上的赛芙蓉。 “奴家洗耳恭听。” “月拢青山春色晚,清风拂面水潺潺。曲径通幽溪中戏,玉人吹箫逍遥叹。” 归海一策自信满满,每吟出一句,身形便掠过数阶楼梯,尤其是念道“玉人吹箫逍遥叹”之时,已经来到赛芙蓉身旁,一把搂住赛芙蓉水蛇般的腰支,邪笑更甚。 赛芙蓉虽然对归海一策此举心生厌恶,但是没有抗拒归海一策手上轻薄的动作,她似羞却媚捶了一下归海一策的胸口,“归海公子又取笑奴家。” “赛妈妈可是想歪了?”归海一策出言调笑,猩红的嘴唇却是朝赛芙蓉的雪白的脸颊凑了过去。 赛芙蓉轻轻一推归海一策,离开了他的怀抱,随后对着台下说道:“归海公子以明月为题赋诗一首,虽有调笑之意,却尽显公子性情风流不羁。” “赛妈妈,你这活没点情商,还真是不好做啊。” 叶无量叼着一支烟,摇着一杆美人扇,扶桌起身。 独孤念拉了拉他的一角,忙递眼色,“喂,你别胡来。” 叶无量推开了独孤念的手,一步五尺,三四步便到了明华夜池前,“原本也想学赛妈妈一般,开个艺馆挣点钱花花。身边的朋友说我情商太低,吃不了这碗饭。我不信这个邪,来了逍遥阁,瞧赛妈妈这般辛苦,为了照顾到贵客心情,连一首烂得不堪入目的诗,都要违心称赞,不免感叹,这碗饭确实不太好吃。” “梁武业,本公子看在赛妈妈的面上对你诸般忍让,你还真拿本公子的大度当你造次撒野的资本!”归海一策脸色难看至极,在永州还没有几人敢找他的不痛快,但今日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小子,竟一再与他为难,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无量摇着美人扇,悠哉地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归海一策,嘴长在我身上,你诗写的不行,还不让人说了?这般霸道,难不成永州还成了你震天门的家天下了,你把李玄、白萧两位公子置于何处?” 众人面面相觑,瞧着叶无量那副慵懒纨绔之相,难怪秦刀自己风流快活去了,让他来替天魔宗挑事。这小子实力强不说,还牙尖嘴利,奸猾刁钻得很,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归海一策推到了极乐派和苍雷府的对立面,甚至是推到了永州百姓的对立面。不仅如此,还同时向李玄和白萧释放了善意的消息,极乐派断然是不会与天魔宗和平相处的,但苍雷府可就不好说了。 “你也不必耍这种离间手段,你说本公子的诗不堪入目,你写一个试试!” “这有何难。”叶无量将烟头踩灭,转身对李玄和白萧欠身抱拳说:“李公子、白公子,梁某读书不多,班门弄斧,若是扫了两位的雅兴,还望莫要怪罪。” 白萧笑了笑,拱手回道:“梁兄弟,谦虚了。赏花诗会比拼的就是才情二字,兄弟既有妙诗,理该让我等见识见识。” 李玄道:“正该如此。” 叶无量拱手一笑,“归海兄,你四步成诗,梁某那便一步吧。”话音一落,叶无量飘身登上舞台,轻轻摇着美人扇,徐徐微风吹起鬓角的长发,颇有几分儒生气质。独孤念看得有些呆,但转眼叶无量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坏坏的笑容,破坏了这份美好的意境。 只听叶无量吟道:“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台下的宾客们嘴里反复念道着这一句,不停得称赞! “真是好诗,没想到梁武业才学竟然如此之高!” 独孤念喃喃道:“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深情之人。” “你们觉得归海一策和梁武业这两首诗谁更高明?” “那还用说,自然是梁武业的这首词意境更高。” “……” 叶无量最后两句诗一说,归海一策便知输了,但听到台下一面倒的吹捧叶无量,心里便是不服:“大家都知道,命题赋诗,短短时间内,便是饱读诗书的才子,能做出一首工整的诗已是不易。梁武业,你在我之后作诗,有许多时间可以揣摩,能赢也是占了本公子的便宜。” “卧槽,归海一策,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明明输了,还找借口,输了比试又输了人品。” “……” 台下人笑声议论着,叶无量也不计较,“归海兄说得在理,不如我们再比拼一首?”归海一策脸顿时呈猪肝色,方才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论才华自知不敌,怎敢再与叶无量比拼。 “算了,我也不为难归海兄。” 叶无量微微一笑,李君虞先生的《写情》堪称绝品,小学生都能吟上最后两句绝句,羞辱一个归海一策,杀鸡用牛刀,也算是看得起他了。 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叶无量迈出一步,“我便再作一首吧,还是一步成诗。” 第202章 今夜风紧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叶无量的声音不大,但台上台下听得真切,皆是瞪大了双眼,看向叶无量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暧昧和尊敬。连连称呼道这梁先生莫不是诗仙下凡,否则又怎能张口便是千古好诗。 独孤念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叶无量,默默念着“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两句诗,难以置信,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整日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小痞子么? 如果没有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怎会拥有如此细腻丰富的情感,又知道情为何物。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让这个家伙有那么一时半刻的正经? 不知不觉中,独孤念关注的重点的偏了。她竟还想,先生是不是也看上了叶无量,那一口一个“野狐儿”叫着,先生看起来也颇为受用。 害人的家伙,也许爹爹是对的。独孤念微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无形中有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可她身为魔门至尊之女,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即便是为了天魔宗的未来,为了爹爹的宏图霸业,也绝不甘心只作一个笼络人心的工具,她要嫁的一定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天下奇绝男子。 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只有叶无量能符合这个要求。 “归海一策,这下你总不能再说我又占了你的便宜吧。赛妈妈,你觉着呢?” 作为一个九年义务教育下的大好青年,唐诗宋词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就算人前不能作诗,信嘴吟他几首震震场面,也是小菜一碟。 杜十三的诗,绝句最受人称赞,诗一出口,归海一策脸就紫胀得厉害,甚至有些后悔先前为何要强词夺理,非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现在慢说台阶了,这张脸都不知放在哪里才好。 “梁公子不愧天外散人之名,乃是当今的活诗仙呐。” “梁公子头一首诗词,以美景衬哀情,可谓是妙不可言。一般情况下,溶溶月色,灿灿星光能够引起人的美感。但是一个沉浸在痛苦中的心灵,美景反而更添愁苦烦乱,足见痛苦之深。此诗以乐景写哀,倍增其哀。以''良夜''、''明月''来烘托和渲染愁情,孤独、怅惘之情更显突出,更含蓄,更深邃。''从此无心''四字足见梁公子之长青情,求爱不得,从此无心,决心之大,痛苦至深让人动容。” “方才这一首,用回忆想像织成桥上教吹箫的生活图景,不仅透露了其对九州繁华景象,令风流才子们醉心不已的生活的怀恋,而且借此寄托了对往日旧游之地明月桥的思念,尤其最后且以问语隐隐传出悠然神往的意境,此意境清新脱俗。” 能写出好诗的青年才俊常见,但是一步成诗,首首千古,天底下恐怕只他一人。赛芙蓉今日大为震撼,对叶无量更添了几分好感。自古以来青楼名妓与风流才子的故事数见不鲜,引为佳话者屈指可数,叶无量的两首诗足可让逍遥阁名动天下,成为一段佳话。 “赛妈妈过奖了,今日献丑只为大家助助兴,诗仙之名愧不敢当!”叶无量微微施礼,见归海一策怒目吃瘪的样子,心中就觉得痛快。 归海一策自知再留此处,只能自取其辱,于是拂袖冷哼一声,愤然下台。 “今日可还有公子愿上台来赋诗一首?” 叶无量一出手就是两首绝品诗词,谁还好意思上台班门弄斧。赛芙蓉见无一人上台,于是将目光瞥向了白萧和李玄,笑着问:“李公子,白三公子,二位难道不打算上台一展才学么?” “赛妈妈,先前我与归海一策、白萧定下赌约,既然输了自然遵照约定,就不上台与梁兄弟一较高下了。” 李玄把玩着折扇,对赛芙蓉微微点头,随后向身旁的随从比划一个手势,随从掏出一个鼓鼓的百宝袋放在桌上。 李玄冲着叶无量抱拳道:“梁兄弟,今日一见,甚是投缘,本该好好饮上一番,但今夜不便打扰兄弟好事,日后若得空,欢迎来极乐山做客。告辞!” “李兄盛情相邀,梁某自不敢推辞。。” 李玄笑着摆摆手,像一阵风一样潇洒地走了,风姿绰约,气度不凡,楼上淸倌儿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好些个淸倌急得直跳脚。 “梁兄弟,白某也先行告辞了。苍雷府的大门随时为兄弟开着,他日若有空,定要来坐坐。” “白兄慢走。” 叶无量抱拳一笑,注视着白萧离开,对他身旁的那个小厮随从颇有几分兴趣,向楚韦传音交待了几句,楚韦便离开了逍遥阁。 极乐派和苍雷府很看重叶无量,至于原因倒也简单。叶无量今日在逍遥阁的表现,无论是修为才学,谈吐手段皆为上流,而且能让大漠虬髯,刀断秦岭的秦刀相陪,足见天魔宗对叶无量的重视。 天魔宗在永州可谓是正魔两派大敌,近些年随着极乐府做大做强,野心膨胀,毫不掩饰。生意、人才这些是能抢则抢,不能抢那也要变着法儿的给搅了。 所以,苍雷府和极乐派对叶无量真正的态度,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台下人心跟明镜似的,能留到最后的,谁的身份是简单的。归海一策负气离开,已经断了与叶无量两人之间的缘分,他日终究是要做过一场。 永州再大,能搅动风云的终归两三人而已,绝大多数人也不愿操那份闲心,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站好队便是了。所以,这归海一策、白萧和李玄三人一走,气氛反而轻松不少。 有好事者扯着嗓子道:“赛妈妈,今日赏花诗会已然决出胜者,花魁是不是也该清楚让大家见上一见啊,哈哈!” “梁公子,你以为如何?”赛芙蓉笑着问。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赛妈妈,还请将花魁姑娘请下楼来与大家见上一面,毕竟都是为了她而来,总要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才是。” 叶无量这份大度顿时赢得了不少好看,台下人称赞“敞亮”。赛芙蓉轻轻拍了拍手掌,逍遥阁内顿时安静下来了。在永州流传着一句话“一年淸倌儿,养得好绝色。腰缠十万贯,才入逍遥阁。”培育一人何止十年,淸倌儿尚且如此,那花魁更是何等天资绝色。 在逍遥阁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赏花诗会前,淸倌儿与花魁是不能单独相见的,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营造对嫖客们对花魁的期待值。今日这花魁长何般模样,楼上那些淸倌儿也是颇为好奇得很,纷纷聚到了楼上的走道。 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 细瞧去,只见她白衣胜雪,轻纱遮面,冰肌玉骨,明亮的眸子犹如一泓清泉。绫罗翩翩,青丝飘飘,自有一番清雅脱俗之气,仿佛谪世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有半丝亵渎之心。 楼台上缓缓走来以为仙子,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流着哈喇子,极为失态。 “奴家,见过各位公子。”女子微微欠身,那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让众人神魂激荡,又好似一根惊鸿之羽挠得人心中直发痒。 “嚯,逍遥阁的花魁果真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放眼天下能有几人与这娘子比肩。” “梁兄弟还真是好福气啊,如此清丽脱俗的小娘子,当真教人爱得绵绵入骨。” “……” 台下人一阵夸赞羡慕,叶无量嘴角微微一咧,心说这丫头怎么自降身份,来这永州烟花之地做起了花魁,难道说是跟我赌气不成。“先瞧着姑娘白衣胜雪的身影,便觉得有些熟悉,好似许久不见的亲人。直到见着姑娘的真容,才知世上竟有容貌相似之人,姑娘与我家妹妹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我家妹妹脾气大了些,不像姑娘这般温婉稳重。” 女子抿了抿嘴,将满肚子的怨气咽下,“梁公子谬赞了,奴家见着公子也觉得亲切。公子长得像极了我家兄长,却比他更懂得女儿家的心思。” 左一个“我家妹妹”,右一个“我家兄长”,眉目传情,眼含秋波,哪里是初次见面的样子,分明是两小无猜的小情侣嘛。台下见他二人这般你侬我侬,端的是艳羡不已,拱拱手挑了些姿色不错的淸倌,便就寝去了。 赛芙蓉一顿夸赞“郎有情、妾有意,真乃天作之合”,催促着花魁与叶无量前往私阁说些体己话。 抬脚上楼梯时,叶无量忽然扭头看着还不曾离去的独孤念和野狐儿,心中偷着一乐,“赛妈妈,那两位是我的朋友,还要劳烦您替我安排下,开销算我的。” “得嘞,梁公子,您就放心吧。”赛芙蓉玲珑剔透,招呼着好些个姿容不俗的淸倌儿,拥着独孤念和野狐儿就要往楼上去。 女子怎能跟女子做那些事,孤独念又羞又臊。瞧叶无量也不管她,只顾着跟那花魁楼上欢好,她气便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叶无量,敢存心戏耍本小姐是吧,本小姐也不让你好过。 “独孤小姐,你最好还是听话上楼的好。” 赛芙蓉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独孤念错愕回头,她鲜用真实身份示人,永州知道她是魔门至尊之女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赛芙蓉轻易便能说出她的身份,这一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怎知我的身份?” “今夜风紧,姑娘还是早些上楼歇息的好。” 赛芙蓉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寒光,拂袖一挥,小厮们开始打扫厅堂,关上了门窗。 “风紧”显然是江湖黑话,孤独念不敢大意,也不敢再闹,老老实实地跟着淸倌儿了上楼,有野狐儿在,她也不怕赛芙蓉胡来。 但今晚,或许彻夜难眠。  第203章 妖人丹 逍遥阁是一个圆形筒子楼,楼的北面紧接着是一个四进的院子,亭台楼阁密布,假山青松,一步一景,一景一亭阁,布局十分精妙。 明月皎洁,浩瀚星辰与院子里那些大红灯笼相互辉映,照亮了整个院子。叶无量跟着花魁穿过三进的源自,来到最北边的院门前,只见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 院内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地上铺着白玉石,花香弥漫,不远处一座假山上瀑布高悬,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飘入那座人工开凿的池塘。 池塘里生长着一株株绽放着花朵的莲花,花心正中露出了金色小巧莲蓬,池塘里锦鲤成群结队,让人叹为观止,竟有江南绿苑之感,好一处雅致的别苑。 屋前,有几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姑娘正忙进忙出,但是观那些姑娘们的穿衣打扮虽像下人,她们浑身所散发出的一种淡淡的气场,虽然做了刻意的掩饰,但还是逃不过叶无量的眼睛。 进入屋内,房门被左右两侧的丫鬟给关上了。 花魁姑娘露出一抹娇羞,有些不好意思看叶无量,偏过头去,避开那有些戏谑的目光,“请梁公子沐浴更衣,奴家已经准备好酒菜,待会儿便与公子把酒言欢。” “甚好!”叶无量哈哈大笑,心说看你要耍什么花枪。三下五除二,将衣衫除尽,叶无量躺在温泉池子里,哼着无名的小曲儿。 约摸着小半个时辰过去,轻纱罗帐后花魁见叶无量这处一点动静也没有,下意识地就要撩开珠帘出去瞧一瞧,但这纤纤玉手刚刚触及珠帘,雪白的脸颊腾的泛起了红晕。 花魁清了清嗓子,“叶大哥,你好了没有。再不说话,奴家可就要进来了。”无人应答,微微鼾声飘了进来,花魁神情一愣,转眼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叶大哥,倒也真是心宽,在这地方也能熟睡,他就不怕进了魔窟,中了歹人算计。 犹豫再三,花魁最终还是抱着一套男子的衣裳,走出了珠帘罗帐。头微微偏向一旁,摩挲着前行,知道脚碰到凳子,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扶着凳子坐了下来,将衣衫放到桌上,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偏向温泉池中的叶无量,就是走出珠帘的这一步,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现在满心里只有害臊二字。 “叶大哥,小妹有要事要与你商量。你快起来,不然就别怪小妹不客气了。” 叶无量猛地睁开了双眼,伸了一个懒腰,“温泉泡的就是舒服,一步小心就睡过头了,让小娘子好等,实在不该。”走出温泉池,叶无量拿起那一身脏衣服便要换上,就听花魁哀怨道:“叶大哥,何必要装作不认识小妹呢。” 花魁将桌上衣衫往外推了推,叶无量走了过来,细微的脚步声,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花魁的心肝儿,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但这心肝儿里又痒痒得紧。“未曾想,小娘子也擅长女红,这衣衫做得正合身。” 这一身紫绶衣,薄如蝉翼,针脚细密,金线收边。叶无量抬起袖子,左右瞧瞧,看来这丫头,准是费了不少心血。花魁姑娘听叶无量对衣裳甚是满意,脸蛋像花一样绽放着笑容,“叶大哥,真的喜欢?”话一出口,身子便转了过来,当即拍了拍胸脯子,暗自庆幸:“幸好,幸好叶大哥已经穿上了衣衫,不然真要羞死人了。” “紫衣妹子,说说吧,你不在丹霞山上修行,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劳什子的花魁,所为那般?”叶无量注视着谢紫衣,心中大为不解。谢紫衣在丹霞派身份不俗,还是紫阳真人的亲传弟子,便是要执行些师门任务的啥的,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小姑娘混迹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妓院里。 再有,丹霞派在永州能有什么事,非得让谢紫衣过来执行? “叶大哥,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如果你说不清楚,那便换个人来说,赛妈妈如何?”到了这个时候,谢紫衣还在犹豫,叶无量心里没来由的就蹿出一团火来,数落道:“你知道永州是个什么地方么,你说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瞎趟什么浑水。今日幸亏是遇见我了,若是我不来,你还能在归海一策,白萧和李玄那三个家伙手里讨得了好?清白没了,到到时候有你哭的。” “人家哪里小了?”谢紫衣撅着嘴,挺了挺两只巴掌就能掌握的胸膛。见叶无量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她这心里反而暖暖的,甜滋滋的,“叶大哥,你是在关心紫衣么?” 叶无量目光游向谢紫衣胸前,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水,赶忙收回了眼神。当初谢紫衣一身男儿打扮,只觉得她清秀不俗,若是女儿身,必然也是个能上温香软玉榜的小娘子。而今谢紫衣一身女儿打扮,再好生去瞧,顿觉走了眼,与姬诗瑶一样,都是天降的谪仙子,但一个孤冷,一个却可人。 叶无量轻咳两声,没好气地说:“明知故问。好好交待你的事,不然为兄可不饶你。” 谢紫衣脸颊红霞飞起,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可想到接下来要交代的事牵涉着痛苦,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叶大哥,紫衣来永州是为了寻娘亲的下落。” 寻娘亲?叶无量放下酒杯,衡飞飞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么,谢紫衣此时来永州寻找下落,难道那衡飞飞没有死?如果没有死,她这二十年又在做什么,弈墨派和丹霞派怎么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叶大哥,想必你对我娘的事也有所耳闻。二十年前,我娘是离奇失踪,但并非是因为修行出了岔子而自绝于丹霞山。”谢紫衣微微叹了口气,脸色有些伤感,“如果不是师尊相告,我也不会知道,娘亲消失的背后,竟然牵扯着一段惊天的隐秘。还是让赛姐姐与叶大哥细说吧。” 谢紫衣拍了拍手,赛芙蓉推门而入。叶无量抬头望去,衣衫还是那件衣衫,但是赛芙蓉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变化,已经没了先前的那种媚态。 合上门,赛芙蓉正要开口,叶无量却抢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赛妈妈应该是百花谷的弟子吧。” 赛芙蓉错愕,在永州能认出她真实身份,算上叶无量也才区区两人。难怪独孤博会如此看重他,的确是个妙人。“叶公子好眼力。妈妈的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叫奴家一声姐姐便是。”赛芙蓉常年与嫖客们打交道,早练就了一副魅骨魅色,虽然在叶无量面前有意压着,但这颦颦一笑,不免还是教人心神荡漾。 “我就说嘛,一个青楼的妈妈怎会替顾客付嫖资。原以为赛姐姐是看上了弟弟我的容貌姿色,看来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叶无量笑了笑,点上一根烟。 “弟弟说笑了。如果你当真喜欢,逍遥阁里的姑娘们任你选便是,绝不收你的钱。只是这样,有些人可就要抹泪伤心了。”赛芙蓉掩面轻笑,目光投向谢紫衣,还带有些玩味之意。 “赛姐姐,你取笑我。”谢紫衣嗔了一声,侧过身去,羞得面红耳赤。 “秦大哥,想来跟你们也是一伙的吧。”叶无量手指敲着桌子,心下狐疑道,百花谷和丹霞派怎么还牵扯到一块去了。“先前百花谷的师姐们对秦大哥喊打喊杀,似乎秦大哥做了什么对不起百花谷师姐的事,赛姐姐,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秦刀是做了对不起同门的事,但那个人不是我。”赛芙蓉眼中闪过一缕伤感之色,她拿出一个锦盒递到了叶无量面前,问道:“叶公子,你可认得锦盒中的东西?” 打开锦盒,一颗鲜红妖冶的丹丸赫然进入眼帘。这丹丸血气浓烈,淡淡的奇香弥散开来。只是稍稍闻上一鼻子,便觉得浑身血液飞速流动,恍惚间,好像原本一些想不通的地方豁然开朗。能够感受到那股子奇香中散发着最原始的力量——生命,叶无量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服下那颗丹丸。 “此邪物莫非是活人丹?” 叶无量连忙合上盖子,脸色震惊。像他这般浸淫丹道的大圣手,尚且能被影响心神,勾起无尽欲望,只能说明一点,眼前这血红的丹丸必然是用特殊手法炼制的邪丹。 “没错,这锦盒中装的正是妖人丹。” 妖人丹,又称活人丹。相传此邪丹炼制手法乃是由一个野道人所创,后流传出去,差点引发九州正魔大战。炼制活人丹的手段极其残忍,先要将人饿上七天七夜,在剥去一身皮囊,以活人精血炼制而成。此丹的功效本质上是在借寿元,借活人寿元点亮悟道天灯,提升修为,但服用妖人丹的修士,也会受炼丹者的控制。 一百年前,独孤博统一魔门,成为魔门至尊,挥兵东进,意图称霸九州。时任百花谷谷主的梁诗音受命带领弟子阻截魔门贼寇,竟被她撞见了惊天秘密——正魔两道中有人勾结秘密炼制妖人丹。为此,梁诗音离奇失踪,随着她消失的还有百花谷的传承仙器千机百花伞。 当年魔门势力强盛,独孤博完全可以率兵东进,但最终却让九指老魔万人往前去蜀山与清微真人完成一场赌约。此举着实有些不合常理,难道勾结正道炼制妖人丹的正式天魔宗?叶无量双眉紧锁,食指在桌面上敲打的节奏愈发的快,忽然一顿,问道:“妖人丹这事,独孤博可曾知道?” 赛芙蓉点点头,“独孤博正是发现了正魔两道勾结的秘密,为免魔门落入贼人之首,这才临时取消了东进计划,这一百多年来,天魔宗一直在蛰伏,查询妖人丹的下落。” 叶无量问:“赛姐姐背后的力量不是什么永州道盟,也不是极乐派,而是天魔宗对吧?” “当年师尊虽未收我为徒,但传道之情恩同再造。师尊离奇失踪,这件事说什么我也要替她查清楚。”逍遥阁这么多年明面是永州道盟和极乐派赚钱的工具,但实则是天魔宗的同盟,如果没有独孤博暗中支持,逍遥阁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大。 “为何不去找百花谷的人求助?” “百花谷的人不可信。”赛芙蓉查到,梁诗音消失的那一晚,先是见了百花谷的人,随后才发生意外的。这些年,她借着逍遥阁的身份蛰伏永州探查消息,与丹霞派常有私信往来,但未接触过百花谷任何一人。 叶无量点点头,大致是弄清楚事情原委。转脸看向谢紫衣,问道:“此事,与你娘亲何干?” “紫衣的娘亲与师尊曾是闺中好友。当年她在追查师尊的下落,无意间发现了我的身份,后来便常通书信,建立联系。只是没想到,二十年前,紫衣的爹爹因此事而死,她的娘亲也下落不明。”赛芙蓉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自责,“谁知丹霞派和弈墨派大事化小,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将此事给搪塞过去。” 叶无量问:“紫衣,我有一件事不明。谢红妆到底是你的姨姐姐,还是表姐姐,她既然是丹霞派掌门之女,又为何常年住在弈墨派?” “此事涉及两派隐秘,作为晚辈,本不该置评,当初在无量山也非存心隐瞒……”谢紫衣将丹霞派和弈墨派的隐秘说了出来。 原来,丹霞派的老掌门有衡芊芊、衡飞飞两个女儿。老掌门想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得意门生——紫元真人,但谁知衡芊芊与弈墨派掌门谢横江早就私定终生,并且偷食禁果。世俗礼法要人命,紫元真人爱护衡芊芊,为其打掩护,迎娶过门,一直到老掌门驾鹤西去,这才和离。后来,衡芊芊又改嫁给了谢横江。 期间,衡飞飞以为谢横江是个薄幸郎,不知弈墨派内忧大事发生,于是上弈墨派找谢横江讨要说法。也许是造化弄人,衡飞飞竟结识了谢横江的胞弟谢横秋,一来二去,两人生出了爱慕之情,谢横秋竟入赘到了丹霞派。后来,谢横秋不幸身死,衡飞飞又离奇失踪,谢紫衣成了孤儿。 叶无量:“……”这些人玩得真狗血,衡芊芊简直就是一个茶女。丹霞派和弈墨派渊源极深,合不该草率地压下谢前辈和衡前辈的事才是,谢横江和紫元真人在忌惮什么? 梁诗音当年是收中州道盟差遣,她既然发现“妖人丹”的秘密,不可能不向上通报,可事实是整个九州道盟似乎无一人知晓此事。谁又这么大的能量,能够颠倒黑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叶无量瞳孔猛地一收,连忙起身抱拳说:“赛姐姐,紫衣妹子,我忽然想起来还些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叶公子,怕了?” “叶大哥,你……”  第204章 白莲道 天大的秘密都与听了,叶无量却想“逃走”,赛芙蓉顿时急了,伸手要拦着叶无量,不让他离开。 谢紫衣也急了,急腔中还带着些自责。她一直不明白,连丹霞和弈墨两大派都不敢触碰的事,甚至为了明哲保身,都要忍气吞声,为何偏偏认为叶无量就能管得,而且非他不可。师尊紫阳真人和掌门师伯如此,弈墨的谢伯伯也如此,就连魔门至尊独孤博都想拉他入伙。 “妖人丹”重新现世,二十年前的这桩旧案,但凡有些思量,都能瞧出其背后的厉害来。重振天道宗,统一云州北,叶无量向天下人展现出了其过人之处,只不过光凭这些,就断定他能与那些站在山巅之上俯视众生的恐怖力量相争,未免也太武断了。 谢紫衣不愿连累叶无量,可事已至此,还有别的办法么?瞧着叶无量怕事想走的态度,谢紫衣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想要挽留却也张不了口,只得眼睁睁目送送着他离开。 “不必拦他,让他走。少个没带把儿的玩意儿,不影响大局。” 门“嘎吱”一声开了,秦刀大马金刀的走了进来,找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自在地抽着烟,歪头斜眉注视着叶无量。 “秦大哥,你也不必激我。小弟天性散懒,也不爱坐那沽名钓誉的正人君子。本来看在古人的情面上,百花谷和丹霞派的事,管一管也无可厚非,但我这人向来不愿受人摆布。”叶无量淡然一笑,又重新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继而道:“找我帮忙可以,但若拿我当棋子,利用我算计我,恕小弟不奉陪了。” “老弟,大哥怎么会害你。”秦刀叹了一口气,叶无量的顾虑也属常理。永州的事,将一个外人推到台前作为众矢之的,换作谁能愿意。但秦刀也没办法,作为天魔宗的护法,在兄弟情谊和宗门利益面前,他只能尽量平衡。有些事,不该他说的,他怎敢越俎代庖。 “这盘棋你们布的真是用心良苦啊。”灵园里与谢紫衣结识,飞仙渡上紫阳真人相护,丹霞派、弈墨派与云州道盟公然决裂,叶无量以为是天理昭彰,浩然正气仍存,受压迫的人正站起来抵抗,可现在看来,过往种种皆是有人可以推波助澜。 两年前与秦刀的偶然相遇,一切机缘也并非巧合。秦刀就如同一根针,穿针引线,一步一步的将叶无量引入了棋局之中,他得到了雷灵珠、火灵珠和祖巫传承,也被卷进了永州权柄争锋的漩涡之中,如果再往前迈一步,必然会被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叶无量不想做别人手中的刀,如果在这棋局中必须要争个输赢,他想要做那执刀人。可执刀人也有无奈与无助的时候,想要落子下棋,率先就得入局。 “叶大哥,你若为难,紫衣不会强求。”谢紫衣抿了抿嘴,说到底她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哪有一子吞山河的能力,作为子女,她只想找到亲娘衡飞飞的下落,哪怕是一具已经腐化骸骨,她也不得不深陷其中。 叶无量掸了掸身上的烟灰,淡淡地说:“罢了,有些事挡是挡不掉的。秦大哥,你们在这个时候找上我,想必手里掌握了不少线索,准备动手了?” 秦刀与赛芙蓉对视了一眼,旋即点点头。赛芙蓉掏出一封厚厚的信笺,推到了叶无量面前。叶无量打开信笺,一字一句堪称触目惊心。 二十年前,永州出现了一个叫“白莲道”的邪恶组织,行事颇为低调,但若不是逍遥阁中的一位淸倌儿的弟弟离奇失踪,赛芙蓉也不可能找到白莲道的蛛丝马迹,也不会向衡飞飞传信,打草惊蛇。这二十年内,白莲道假借普通身份作为掩护,通过黑市人口.交易,强抢掳劫等各种方式,将九州各地的百姓孩童,包括一些散修、道门修士带到了永州,活生生炼成妖人丹。 仅是通过一些线索所能统计到的人数,就不下五万人之多,没有统计到的人数,又有多少,简直不敢想象。 “好一个白莲道!” 叶无量脸色阴沉,青筋暴跳。 他向普通百姓灌输“人人皆可修仙”的观念,是为了倡导公平。众生资质参差不齐,机缘气运不同,但道不该将众生拒之门外。普通百姓若能会一二练气吐纳的法子,强身健体,能够实现劳动力的解放和生产效能的提升,这对于寻常人家而言,是改善生活的好结果。 积善修行,今生便是不能得道,也可修个好来世。然而这白莲道却大肆鼓吹“人人皆可成仙”,用妖人丹强行帮普通人开拓道基,提升修为,实属天理难容。凡人愚昧无知,服用妖人丹,有违天和,因果缠身,那些死去的人孽债少不了要算在他们的头上,来生也要尝尽苦果。 叶无量虽然奸猾阴狠,但骨子里还是个嫉恶如仇的侠义之人。秦刀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凡人皆有修仙的欲望,豪门望族富甲一方,但终究敌不过道门和死亡,白莲道的诞生,也滋长了这些人的野心,妖人丹在豪门望族里暗中流通,如今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叶老弟,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该杀!” 最近这几年,白莲道行事忽然变得更加低调,九州各地做的那肮脏的人口.交易少去大半。事出反常必有妖,赛芙蓉和秦刀经过诸般查探才得知,白莲道竟然在流波修建了一座地宫,囚禁了大批的年轻男女,将他们视作猪羊,用各种催情药物,逼迫男女生育婴孩,用作炼制妖人丹的材料。 赛芙蓉说:“叶公子,你在云州的事,奴家也有所耳闻。像白莲道和其背后的势力不除,这天下何时才能像叶公子所要的那般富足安康,太平和谐。” “叶老弟,我知道你心里在顾虑些什么,有些事宗主会给你个交代,但今天所说之事既是天魔宗的事,也是天下人的事。如果你还记得当初的誓愿,如果你还有拔剑的初心,那便用你的一腔热血,清洗了这世间的污垢。”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道德绑架,但奈何小爷的剑还算锋利。杀些个邪祟,兹当是洗洗剑尘吧。”叶无量笑了笑,心中却想,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王朝兴替,权力纷争是自然之道,让天下人自己去争,修仙者在这人世间就像是天外的力量,阻碍着大道衍化,迫使凡人无法与之争,日后定要想办法毁了这股力量。 这小子不会又想阴谁吧?秦刀脸色微微一变,他从叶无量的笑容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这股危险,不是面对强者时的畏惧,而是在面对未知时的恐惧。“嘿嘿,老弟可敢跟我一起去探一探那白莲道的地宫?” 叶无量问:“现在?不怕打草惊蛇?” 秦刀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永州三大门派的少宗主都在流波,就是要搂草打兔子。”他此番带叶无量来流波,就是要让叶无量见识一下白莲道那地宫下的骇人之处,以此来坚定合作之心。 “搂草打兔子?” 秦刀被叶无量那深邃的眼神看得有些毛毛的,连忙道:“欸,我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老秦我。一个白莲道而已,能翻出什么浪来。在永州,咱们的敌人是那些手眼通天的老家伙。只有把他们灭了,才能真正的以绝后患。” 铲除白莲道,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独孤博当年宁可放弃宏图霸业,也要蛰伏,为的必然是要彻底掌控整个魔门的力量,将那些不安定的人进行大清洗。百年的精心谋划,部署必然周密,只待时机成熟收网而已。 叶无量深知这一点,但有点搞不明白,这秦刀为何要急着今夜将他引往白莲道的地宫。难道说着地宫里藏着什么玄机,是独孤博收网的关键所在? 秦刀催促道:“我说你小子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老秦就去睡觉了。” “去去,急什么。”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转脸看着赛芙蓉问:“赛姐姐,那白萧手下叫狗杂种的小厮,可是你的人?” “那孩子是个聪明人,也是苦命的孩子。”赛芙蓉有些错愕,转眼又释然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归海一策灭了他一家满门,也不知这孩子是从哪里看出来,奴家这逍遥阁跟震天门是不对付的,他曾经来找过奴家,想要跟奴家联手对付震天门报仇雪恨。” “哦?那你答应了吗?” “奴家只答应在必要时候相助他一次,想要复仇,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唉,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小厮而已,想要撼动震天门这颗大树,属实有些痴人说梦了。”赛芙蓉无奈地摇摇头,又说:“不过那孩子确也有些本事,懂得钻营人心,那归海一策和白萧迟早要有一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千万不要小瞧蝼蚁。他们一旦找准了信仰,就是千里之堤也会溃塌。” 叶无量心想,狗杂种,呵,这小子果然有点意思。想要复仇,那便帮你一把。 “秦大哥,时不我待,咱们赶紧走吧。” 叶无量拉着秦刀就往外走,秦刀笑道:“你小子,一会儿一个主意。” ※※※※※ 刚出院,又伤风重感冒,缺的我尽量补。 第205章 狗杂种与李纯阳 深夜,流波的一条胡同里毫无征兆的起了一场大火。火光冲天,将整个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无二。 沉浸在梦乡的人,还在呼呼酣睡,直到火势向着左邻右舍蔓延,这才或是被烟火呛醒,或者被邻居叩扉声给叫醒,于是骂骂咧咧两句,赶紧抱着床上的女人和孩子,裹着一张被子就出了宅子。 有些个“好心肠”的,提着一桶水还跑那着火的地方转上一圈,瞧不出所以然来,这才悻悻回到人群里,三言两语攀谈起来。 胡同的一头,有两道黑影正直直地看着冲天的火光。火星头忽明忽暗,寥寥的烟在远处的火光映照下,有些青蓝。有人开口问:“是那孩子做的?” 屋顶上又飞下一个彪形大汉的身影,见他跪在那说话的人面前,点头回道:“那孩子是个狠人,灭了他叔伯两家满门十三口。” “人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做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叶无量抽了一口烟,颇有些感慨,“起来吧,虽说是剑奴,以后见到我不用下跪。” 那个叫“狗杂种”的孩子,似乎活得如名字一样卑贱。要是放在前世,那也该是个生长在阳光下的红领巾少年,可就是这般花一样的年纪,却背负着非人般的痛苦,甚至不惜以瘦弱之躯,残害叔伯一家十三口。 这中间的深仇大恨,恐非一两句话能说得清。 另一道黑影露出了满面的虬髯,正是拉着叶无量要去看些东西的秦刀。像狗杂种这样的孩子,他在永州见得多了,尤其是这流波,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孩子被命运压得喘不过气来。脊梁断了,最终只能卑微地活着。 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这天底下苦命的人多了去了,能帮一个固然不错,但凭一己之力又能帮得多少呢?叶无量对狗杂种很是关注,这也是秦刀远远没有想到的,他有些好奇地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他值得你帮嚒?” “命嘛,谁能说得清楚。你不抬着头,怎么知道这天上是晴蓝,还是灰朦。”叶无量笑了笑,一人一个命,他自己不也是被命运安排得明明白白嚒。 天地不仁,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活着的方式。也许穷尽一生,未必能登临绝顶,实现心中的抱负,但生命真若走到了尽头,谁还在意是不是曾在山巅驻足过,那攀登高峰时沿途的风景已经是最好的回馈了。 人总不能停留在原地自怨自艾,路就在脚下,若不向前走,又怎知那错综复杂的命运轨迹会有哪些交点,何时会遇上对的人,错误的事,以及酸甜苦辣的时刻。 当然,叶无量也并非全然是对命运使然的感慨与共情,那狗杂种是天生学剑的好苗子,先天的纯阳之体,当可继承“纯阳剑”李慕白的衣钵。 在逍遥阁,叶无量见狗杂种的第一眼,便看到一股炽烈的纯阳之气直冲天灵,但怪异的是狗杂种的身体好像是一副枷锁,使得纯阳之气不能外露。起初,叶无量还很不解,抬头凝望天道,这才发觉两人之间有着巧妙的机缘,只有他才能发现狗杂种的不同。 不由慨叹一声,造化弄人!天道为狗杂种遮蔽了天机,隐匿了纯阳体质,但又恰恰遇上了叶无量,这难道还不算是最好的安排么? 秦刀耸耸肩,不置可否。对一个卑微之人心怀慈悲不难,但能做到平视而非俯视,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要与天下为敌的叶无量。也许就是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掌握力量的人不该天下人束之高阁,而是真正的走到百姓中去。 “那孩子现在在何处?” “在东城那边的贫民区里。主人,你是要去见他吗?” 叶无量点点头,三人重新进入到了黑暗之中,在楚韦的带领下,前往东城。 ※※※※ 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缕微弱的光,那一盏油灯被狗少年再次点亮了。 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摆着三口棺材,火盆里还残留着丝丝余温。 东厢房里,摆放着一只熟桐漆刷成的木桶,正腾腾冒着白气,木桶里有一个肌肤雪白的女子,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呼吸。女子身上那些淤青显得分外碍眼,生前显然遭受了非人道的凌辱,可是她那美丽的脸颊上依然挂着温婉的笑容,即便是至死的那一刻,没有愤恨,她带着与弟弟孩童时最美好的回忆走了。 少年目光柔和的凝视着姐姐,抽咽了一声,抹了把眼泪,拿着手巾细细地擦拭着雪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沉声喃喃地说:“阿姐,我知你素爱干净,平日里也从不打扮。咱们家光景不好,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了我。你知道嘛,我给你买了胭脂水粉,还有一身新衣,虽然是粗麻布衣,但我知道,穿在你身上,比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的大小姐都要漂亮。” 手巾一上一下的轻搓着女子的肌肤,少年感觉一年又一年的记忆从脑海中再次重现,直至消散。他想起了和姐姐生平中唯一一次见到白雪纷纷,两个人在雪中奔跑的场景;他想起了第一次出门找活计,姐姐偷偷塞给他两枚白水鸡蛋时的疼爱;他想起第一次外出带着一身伤回家时,阿姐心疼的目光中泛起的那一层温暖的水雾…… 那些与姐姐在一起成长的温暖回忆渐渐消散,少年的脑海里出现了归海一策凌辱姐姐的场景,出现了那些该死的畜生摧残雪至的残忍画面,他记住了每一个人的面孔,记住了他们丑陋的嘴脸。 泪水,他早已经流干了。 将姐姐身子擦干后,他轻轻的抱上床,将新的衣裳替雪至换上。借着昏暗的油灯,他头一次拿起胭脂水粉,按照雪至在他心中最美的模样,一笔一勾,如春风扶绿水,描绘出一个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美丽样子。 “家姐,你真美!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跟你比,都黯然失色。你这一身打扮走在街上,定能迷倒一群才子。”少年拿着一把红色的桃梳认真地帮姐姐梳着青丝,绾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他透过铜镜打量着姐姐脸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少年将姐姐抱进棺材中,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随后合上了棺材盖。 黄纸燃烧着,青烟在堂屋中弥散,忽然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呜呜之声犹如人在哭泣,瘆人得紧。风卷着火星纸灰在三具棺材前盘旋着,火光飘忽不定,映得少年那张稚嫩的脸何其的狰狞,却又教人心疼不已。 “爹、娘,雪至,我多给你们烧点纸钱,若是鬼差老爷刁难,你们别舍不得花钱,他们要多少给多少便是,你们在黄泉路上慢些走,待我手刃了仇人,便寻你们去,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够团圆了。” 少年枯坐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亲人亡魂在絮叨着,“我不明白,大家都是一脉相承的亲人,为什么大伯和三叔他们两家子人一直都瞧不起我们。在流波这种地方,家人不是用来依靠的嚒,他们为何要了钱财出卖阿姐,害得你们惨死。” “他们可以看不起我们,也可以不拿我们当亲人,可是他们必须要为自己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付出血的代价!”说着说着,少年的脸愈发狰狞,语气也由平淡转为愤怒。 他从阴暗的角落里拖出一个硕大的包裹,鼓鼓囊囊的,好似装了不少沉重的物品。火盆前,少年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包裹,仔细一看,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然。 那包裹里竟然装着装着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个个张着嘴,瞪直了双眼。少年将人头一颗一颗有条不紊地摆放在灵位前,随后重重地磕着头,喃喃地说:“爹、娘、阿姐,黄泉路上你们不用担心寂寞了,大伯和三叔全家一十三口人都来陪你们了。” 少年盯着那十三颗人头冷冷地说:“你们在下面最好老老实实地伺候我爹娘他们,否则生前我能杀了你们,死后做鬼我一样也不会放过你们。” 跪在地上又烧了一会儿黄纸,随后起身从东厢房里提了一个食盒又回到了堂屋。食盒里装着几碟像样的酒菜,地上摆了四副碗筷,少年盘坐在地上揭开了酒壶的布封,将酒水倒进火盆之中,沿着火盆画了一个带有缺口的圈。 “爹娘、阿姐,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手刃归海一策。” 三口棺材,十三颗人头,少年对坐着,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饿了多日,如狼似虎。 这时,叶无量闯了进来,“凭你能杀得了归海一策?” “你是何人?为何闯进我家中。”少年看着不速之客,丝毫没有慌乱,也不惧怕叶无量对他不利。在流波这种地方,每天都会有惨剧发生,死几个人而已,没有人会在意。 叶无量粗略扫了一扫堂屋,目光投向了地上的酒壶,弯腰捡起喝了一口,赞道:“这酒不错,有人味儿。”说着,又将酒壶递给了少年,注视着那些血淋淋的人头,继而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他们该死!”少年皱着眉头,忽然想起眼前这人不就是在逍遥阁里与归海一策针锋相对,收了楚韦做剑奴的那位嚒。他跟归海一策叫板,又与天魔宗的秦刀是好朋友,即便不是天魔宗的人,那也是个身份不俗的高人。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少年对叶无量的戒心少了几分,他说:“尊下不在逍遥阁与那花魁欢好,深夜跑到小的住处,是要替这些该死的寻仇,还是要利用我算计归海一策?” “你倒是聪明机敏。”叶无量笑了笑,朝着那棺材走去。少年脸色一变,急忙去阻拦,但还未靠近叶无量,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给挡了开来。 叶无量低头看了看棺材中人,又转身走了回来,脚步停留在装着女子的那副棺木旁,微微叹了口气道:“她便是你的阿姐吧。的确是个美妙女子,只可惜像她这般年纪,本该有如花儿一样灿烂的未来,但碰上了歹人,也是命中有此一劫吧。” “尊下与归海一策有仇?” 叶无量摇摇头,“我与他并无冤仇,但他作奸犯科,伤天害理,我便饶不得。”向火盆里添了些纸钱,起身注视少年,淡淡地说:“你想仇人归海一策,这本没有错,但你错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叶无量的实力,少年是亲眼见识过的,能够让归海一策吃瘪的,在永州还没有几人。况且叶无量所言并无任何问题,他虽发誓要手刃仇人,可是归海一策是实力强悍的修士,他根本那就近不了身。而今听叶无量要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哪里还会犹豫,只要能报仇雪恨,管他付出什么。 少年普通跪倒在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请先生帮我!” “起来吧。男子汉顶天立地,这双膝盖只可跪天地父母。” 少年起身,试探着问:“先生算是答应了?” “你叫狗杂种?可以大名?” 狗杂种摇摇头,目光澄澈,“我只知姓李,狗杂种便是我的名字。爹爹说,贱名在流波这种地方好养活。” “姓李?倒也是巧了。”叶无量微微错愕,李慕白的传人也姓李,还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姓李怎么就巧了?狗杂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嘴问。 “你爹的话说得没错,贱名好养活。不过以后你就叫李纯阳吧。” 叶无量淡然一笑,抬手一指点在少年的眉心,将《纯阳真诀》和《纯阳剑诀》两篇法门传授,口中还道:“李纯阳,好好感悟吧。若你在我离开永州之前,成功手刃归海一策,那么我便收你入门,从此天高海阔,任你逍遥,问道长生。” “先……”李纯阳不过凡人之区,一下子哪里承受得了那么庞大的信息,话刚开口,人便晕了过去。 叶无量收手,两枚丹药塞进李纯阳口中,随后留下几瓶丹药,便拂袖出了屋门,对黑暗中说了一句话“暗中看好他,必要时出手救他一命”,随后跟秦刀走了。 路上秦刀问,“那小子一点道基都没有,叶老弟,你不会真以为他能短时间内修炼至洞虚境吧?” “呵呵,有些人是天生的。这一块,你不懂。” 秦刀:“……” 人比人,气死人。事实胜于雄辩,叶无量只用两年的时间,实力已经逼近大乘境。秦刀无语至极,觉得叶无量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但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不过他这心里实在不明,李纯阳那小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这么多年,活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管他呢,眼下首要之事,就是带叶无量去那个地方。 第206章 流沙地宫 大漠的夜孤寂而寒冷,星空却是一如既往的璀璨。 迢迢银汉,明亮光晕的犹如迢迢悬挂在天际的丝带,伴随着寒风微微摇曳着。光辉垂落,流波方圆五里内的地面竟像是一个平静的江面,忽然受到满天星辰引潮力的作用,流沙卷浪,波动不止。 流波因此而得名,可高叹一声自然造物之奇功。这流波也不知是哪位不世高人布下了奇绝的九曲定波大阵,深处在潮汐沙海的中心,却稳如泰山,不受半点影响。传说此地曾是绵延数千里的巍峨山脉,群山之首高耸入云,壮丽之势丝毫不逊于九州任一名山。 然而不知何故,这一条堪称九州大龙脉的福地却被黄风吞没,山脉下沉化作荒芜的黄山大地,曾经那座犹如擎天之柱的群山王,也只留下了小半截的身躯,光秃秃地屹立在流波以北。从天际鸟瞰,此山就如一条天神臂膀,将流波捧于掌中,所以当地的人也常将此山叫做“流波山”。 此刻,正有两道人影掠过明月,掩下云头。 荒凉的流波山,连一只虫兽夜间栖息或是活动的动静都没有,寂静阴森,总叫人心底有些发毛,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躲在黑暗中凝视着来人。 叶无量皱了皱眉,运起神识笼罩整座流波山。一股灰蒙蒙的污秽之气自地底缓缓上浮,“咦,邪气凛然,必有邪物滋生。”叶无量微微惊疑,催动《太玄经》,目光如炬,再朝流波山看去,又见厚重的土灵黄光直冲山顶,心中忽然起了莫名之感,当下又是一声惊疑,“怪哉,流波折不毛之地,竟也能孕育灵宝。” “秦大哥,此山有何名堂?” “你看出来了?”秦刀笑了笑,早就料到叶无量会有此一问,解释道:“别看这流波山荒凉不毛,曾经也是能比肩泰山的名山。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势力宗门想要独占流波山,探寻地底奇宝。天地奇宝,有德者居之,哪是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之辈所能占为己有的。可笑的是,前来赴死之人络绎不绝,但但谁也没有瞧得见过宝物。” “哦?照秦大哥所言,流波山应该有很多修士聚集才是,可亲眼所见,却连一点人气都没有,这又是为何。”叶无量有些好奇,流波山孕育的宝物珍奇宝贵自是不用多疑,千百年如果是公开的秘密,天下道门都想占为己有,那为何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就连天道宗的收藏的古籍经卷中对此事也是只字未提。 “老弟,你有所不知,永州这潭水,面上平静,下面却浑得很。” 九州正派道门组建道盟,对抗魔门势力,统治州郡可谓日久时深,但道盟对永州统治也不过是从五百年前开始。永州毗邻妖魔两族所居西陆云荒和北陆雷凉,当时人妖魔三族虽然冲突不断,但在永州却能分而自治,势力可谓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直到五百年前,正魔大战的结束,魔族和妖族被连根拔起,能杀则杀,能赶则赶,永州才真正意义上成了人族的栖息地。 秦刀不厌其烦地解释,“永州道盟看似永州的统治者,但论实力与我魔门相比,也不过是五五开。如果真要拼斗起来,他们未必能讨得了什么便宜。你看这座流波山,为何山下那般繁荣,山上却如此荒凉,就是永州道盟和魔门还未达成统一,外界势力想要插手,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门势力本就强势,而且超过一半指数集中在永州,永州道盟即便想要铲除魔门,在永州一家做大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九州道盟与魔门取得平衡,两方势力拉着其他州的道盟坐着肮脏的买卖,更是无人敢染指流波山的宝物了。 叶无量想了想便也释然了,白莲道在流波山建立地宫,更是坐实了永州道盟与魔门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虽然独孤博韬光养晦,让极乐派做大,但天魔宗难道就甘愿将如此有赚头的买卖拱手相让?天魔宗真就像清水一样澄澈无暇么? 微微偏头注视着秦刀,叶无量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未能问出口。 “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常言道,眼见为实,待会儿你自己进去一看便知。”秦刀将黑袍和面具扔给了叶无量,自己也麻利地换上,“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那地宫可不是平日逛的市井妓馆……罢了,有些事得你亲眼瞧了,才知道这世间人性的罪恶能够到何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秦刀欲言又止,地宫藏着的罪恶是见不得光的,如果叶无量在地宫动手,无疑是捅了马蜂窝,但他了解叶无量——一个奸狡至极而又不是侠骨仁心之人,但凭心意行事,劝与不劝都没有任何意义。 叶无量本没必要经受这一切,但孤独博的命令,秦刀不得不遵守。心里有些愧疚,也失了磊落,秦刀不知该如何面对叶无量,只得早早地戴上那金属面具,以掩饰自己的愧疚。 面具触手冰凉,质地特别,血罗刹那张脸狰狞可怖,额头上还有刻着白色的莲花。叶无量不假思索地戴上了面具,披上了黑袍,淡淡地说:“既然来了,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如果真如秦大哥所言,那地宫里藏着的罪孽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便如孤独博前辈所愿,捅了他白莲道这个害人的马蜂窝。” 叶无量三句不离“独孤博”,分明是对独孤博和他的不信任,但事实如此,秦刀也没别的法子,只得长叹一口气,带着叶无量直奔流波山上而去。 第207章 色中恶魔 铁链锁着叶无量的脖子,消瘦的男子拖着向后移动,就是用了这两把子力气,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早就被那些女修士采阳补阴给掏空了。 白莲道的女子也不慌张,只是冷冷地盯着这男子,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白莲道的器奴,死也要死在流沙地宫。你这小小黄丁,胆敢威胁流沙地宫的贵客,当真是活腻味了。” 黄丁是流沙宫器奴的代号。天地玄黄,甲乙丙丁,黄字号丁级是流沙地宫里最低级、最卑贱的器奴,只能做些端茶递水的伙计,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等死。 “哼,老子早就活够了。不怕我杀了他,你便动手。到时候那些该死的畜生知道流沙地宫连客人的安全都保护不了,看你们这些白莲道的贱人还如何在这流波山危害一方。” 黄丁癫狂冷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全力将叶无量往身后出口通道的方向拖去。曾几何时,他以为加入白莲道能够享受“活人丹”的便利,一举突破修为境界,可怎料到,他来了这流沙宫,竟然成了哪些女修士的纵欲修炼,采阳补阴的器鼎。 只不过一年而已,孔武精装的大汉就成了风都能吹倒的“芦柴杆子”,一身元婴大圆满境的修为,活生生被那些女修士吸得连掉了数个境界,那杆让男人引以为傲的宝贝,早就抬不了头了。 秦刀推开了身边的女子,冷声道:“小娘子,我带兄弟来耍,可不是让人威胁的,此事你最好给一个交待。” “他伤不了令师弟,官人放心,奴家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女子对秦刀报以歉意的微笑,转脸看着“黄丁”,眼中涌现出无尽的杀意,连周遭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压得黄丁满头大汗,气都穿不过来,“放开他,我饶你不死。”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放了我,老子饶他不死。” 黄丁硬着头皮,能不能出地宫,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但他宁愿殊死一搏,也不愿死在流沙地宫里,临死都要被人开膛破土,将一身血肉炼成活人丹。 “既然如此,那你便死吧。”女子咧嘴冷笑,脸色也变得狰狞起来。只见她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黄丁顿时头疼欲裂,锁着叶无量的铁链也松弛了开来。 叶无量见状,再装下去反而让人怀疑,于是从黄丁的手中挣脱了开来,身子向前移动一步,便听“扑哧”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咕噜噜地滚到脚下。 “公子莫怕!”一阵香风袭来,白莲道的女子上前一脚将那人头踢飞,似是用过了力气,一个不稳倒进了叶无量的怀里,“公子,吓坏了吧。”女子温柔的抚摸着叶无量的脸颊,眼中含着水珠儿,颇有些小媳妇儿紧张夫君的样子,那模样真是教人爱怜不已。 “无妨,娘子有心了。”叶无量将这女子扶正,就瞧原本跟秦刀你侬我侬的那女子,收了黄丁的残躯。随后转身冷眼扫视着那些器奴,指尖凝出一道锐利的剑气,“黄丁心怀不轨,叛离白莲道,你们知情不报,死罪难饶。”说罢,剑气扫出,眨眼间,三名.器奴当即毙命,鲜血汩汩,染红了白石桥面。 “今日让两位官人见笑话了,待会儿奴家送两位官人一人一个极品器奴。” 动手杀人的女子,前一脚还是杀人不扎的罗刹鬼,后一脚就又变成风骚妩媚的俏娘子,倚在秦刀怀里,发嗲撒娇,“官人,您看这么安排可还满意?若还不满意,奴家只能使劲浑身技艺服侍好官人了。” “娘子这般安排,怎会不满意。相遇即是有缘,娘子带会让可要使些力气。”秦刀哈哈大笑,搂着女子的小蛮腰就往自己的怀里送,满脸的络腮胡子就朝着女子胸前的那两团雪白扫去,扎得女子娇笑连连,“官人,你真是坏死了。官人身体这般强悍,奴家这腰怕是要被折腾断了。” 叶无量看一眼血泊中倒着的三具尸体,再瞧秦刀怀中那若无其事的女子,心中微微有些骇然。这白莲道的女子,抬手之间就取了四人性命,如此视人命如草芥,这偌大的流沙地宫里,不知又有多少亡魂无处伸冤。 女子抱着叶无量的胳膊,就往那地宫里走。临走时,还不忘收走了那三具尸体,叶无量好奇地问:“娘子,为何还要收了这些器奴的尸体。” “官人第一次来流沙地宫,定是不知我白莲道血莲圣丹的妙用。这些个死去的器奴,残躯还能炼制几枚圣丹助人增长修为,虽然效用不及活人炼制,但也别浪费了不是。” “原来如此,白莲道的手段果真不俗。师兄,这一趟总算是没教师弟我失望。”叶无量环上女子的水蛇腰,率先朝着地宫走去。 “你小子当真是猴急,流沙地宫里的妙处多得去了。”说是叶无量猴急,这秦刀恨不得将怀里的女子就地正法了,半搂半抱跟上了叶无量的脚步,一只手还有意无意地褪去了女子半袭衣袖,露出了雪白细腻的香肩,嘴上还说,“年轻人就是缺乏稳重。” 怀中女子一个劲儿地王秦刀身上蹭,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地宫外回荡着,弄得秦刀浑身难受。 ※※※※ 进入大殿,秦刀大方地甩了一千块极品灵石,大殿里的器奴们诚惶诚恐,又有十数位白莲道女子要来伺候。秦刀大手一会儿,屏退了这些器奴和迎面的女子们。 这两位白莲道女子见状,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身上的那件薄衫“听话”的滑落。 大殿里不少修士围着赌桌扯着嗓子叫喊着。叶无量抬眼扫去,玩骰子的,打纸牌的,推牌九的,花样百出,应有尽有。哪些修士衣着凌乱,有些更是袒胸露乳,与人在赌桌上一决胜负,身旁跟着一个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伺候着,鼓噪着。 “正魔两派的修士这般和气,一桌耍弄,传将出去,也算是一大奇闻了。”叶无量暗自好笑,修士始终是人,便是修为再高,修炼化神之境也难免俗,总归是做不到清心寡欲,要有些凡人的欲望。 身旁的女子正不亦乐乎的向他介绍着这座大殿里供人消遣的趣味玩法,忽听前方那桌中,传出一阵惊呼。叶无量好奇,上前去瞧,只见赌桌上,有两位中年人争锋相对。 “吴太,这次本尊要让你输得连内裤都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将面前所有的纳戒百宝袋悉数押了“大”。 “哼,卜风,休要猖狂。老子就不信邪,押小。”吴太连数了十几把,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将面前的宝物悉数押了出去。 庄家揭开骰盅,说道:“三个三,豹子,大!” 卜风张狂大笑,将桌上的赌注悉数收了回来,邪眉看着吴太,讥笑道:“吴太,你还是赶紧回炎龙府,找你娘喝奶哭鼻子去吧。”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一个劲儿的嘲笑吴太不自量力,输得个底朝天儿。吴太瞪直了双眼,难以输掉的事实,整个人向后倒去,幸亏一小娘子眼疾手快扶住。 “我不信,我不信会输给你这个狗东西。”吴太癫狂,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娘子,抓着庄家的手臂,便央求再借他一百粒活人丹。那庄家一把推开了吴太,叼着公鸭嗓子道:“吴公子,你已经将整个炎龙府都压给我们了,你还能那什么抵押?” “我……我……”吴太不知所措,炎龙府抵押给了白莲道,若是不能赎回来,如何面对府中上下的弟子和亲长,他断然不愿做炎龙府的千古罪人。现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将炎龙府拿回来呢? 人不可能一直走霉运,只要赢了卜风,何愁不能赎回炎龙府。吴太失去了理智,一拳捶在胸口说,“我还有一条命,白莲道可敢接下?” “好!吴公子果然英勇,某家便做主,再借你一百血莲圣丹。”庄家瞥了一眼卜风,拂袖一挥,一个储物袋落到吴太面前的桌上。 叶无量摇摇头,庄家与卜风串通一气做局,吴太不输便是见鬼了。俗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像吴太这般嗜赌如命,被人做局,连师门都敢抵押出去,是可怜人,但更加可恨。 果不其然,吴太改押“大”依然输给了卜风。 “你,你们联手给我下套!”吴太气得吐血,动手便要抢夺卜风面前的宝物,这庄家却是一声冷笑,出手直接拧断了吴太的手臂,“吴公子,买定离手,落子无悔,没有人比你赌,输了就该心悦诚服。你也是流沙地宫的老顾客了,怎么还要坏了规矩!” “来人,将吴公子带下去做器奴!”庄家一声吆喝,便有几个白衣男子出现,封住了吴太的丹田紫府,将其架了出去。吴太嚎啕痛哭,悔不当初,只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一人同情,相反满脸皆是戏谑之色,有人还道:“吴太也是个元婴期大圆满的修为,在流沙地宫做器奴,估计也能撑个一年半载。” 大家都知道,撑个一年半载是何意思。做器奴被吸成人干,也就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官人,可要玩上两局?” 叶无量摇摇头,掐了掐女子的鹅蛋儿脸,笑道:“本公子可不想像那吴太一样,最终成了器奴。” “咯咯,瞧官人说的,奴家怎舍得让公子做器奴,受那些个欺负。”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见叶无量对赌博无甚兴趣,又问秦刀:“官人,你呢?” “赌博有甚意思。挑几个鲜嫩的小炉,跟娘子们一起玩耍,岂不快活。”秦刀摆摆手,搂着怀中女子,催促道:“带我们去看看小炉吧,如果不鲜嫩,看为夫如何惩罚你。” 说着,秦刀一巴掌拍在女子的翘臀上,狠狠抓了一把。 “官人,你坏死了。” “哈哈,师弟,为兄带你挑些个水灵的小炉儿去。” 叶无量有些无语,秦刀在他心中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你爷爷的,这他娘的哪是什么豪侠义士,简直是个色中恶魔,动不动就要开车。 第208章 奴儿殿的小炉 圣人有云,“人生虽有寿万年者,若不持戒律,与老树朽石何异?宁一日持戒为道德之人而死补天官,尸解升仙。”又道:“人生虽有寿万年,不持戒律,与瓦石何异?宁一旦持戒,终身为道德之人而死,不犯恶而生。” 修士炼气修道讲究持戒守律,压制内心的欲望。但在酒池肉林里,一旦道心松动,欲望之兽将无情地吞噬理智,将人拖尽无尽深渊之中。 流沙地宫前三座殿里的活动还算正常,不过满足人正常的欲望,如赌博、饮宴、嬉射等,但行为举止却要比那些世俗凡人还要癫狂,全然没有半点修道之人该有的姿态。便是一些修为达到了洞虚之境的修士,在江湖中小有名气之人,在这腐蚀人的流沙地宫里,亦是声色犬马,寡廉鲜耻。 除魔卫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乃是修道之人的职责。可若天下修士都如这流沙地宫里的人一般贪图享乐,肆意妄为,魔门势力焉能不壮大,天下又焉能不乱。叶无量鄙夷不已,却也无奈。 白莲道的女子见叶无量、秦刀两人对一般耍弄之事无甚兴趣,便也不再花费唇舌介绍,直接切入主题带着他们两人往那挑选小炉的大殿走去。途中经过“丹宫”,一排排屏风隔开的小厢房里,修士们四仰罢躺,眼神迷离无光,好似吸了毒一般满脸享受。他们的身上随着运出的一阵又一阵的血红色光芒,如同泉水喷涌冲击着奇经八脉,周身窍穴又重新将溢出的真气吸收,汇涌至丹田紫府,冲击着下一个修为境界。 叶无量一路打量着这些服用了丹药的修士,忽然想到自己一直沉默不语,又不似秦刀那般对女子上下其手像极了真正前来耍弄的老玩客,如果不做些表示,难免会引起白莲道的警觉,于是故作惊讶地指着那屏风里的修士问:“小娘子,他们这是何故,不用修行,修为竟也能水涨船高?” 白莲道的女子本还觉得叶无量在她身上摸那么两下有些刻意为之,但此刻见他如同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一般,对血莲神丹全然不知,也欣然地放下了戒心,只当是哪个门派里的后起之秀,这次是被师兄带着来见见世面的。于是环着叶无量手臂,魅然笑道:“官人不必惊奇,他们服用了我白莲道的血莲神丹,自然不用苦修,修为也能提升。” “顺便说一句哦,血莲神丹只此一家,官人想要提升修为,以后可要常来哦,不然定会想煞了奴家的。”女子甚是俏皮,晃着叶无量的手臂撒娇,尽显小鸟可人的姿态。 “血莲神丹竟有这般功效,难怪娘子方才问是用丹,还是小炉。”叶无量恍然吃惊,转脸有些不忿地对秦刀说:“师兄,你也太不厚道了。早知流沙地宫有这般妙处,为何不早些带我来,害得我整日在山上苦修,甚是乏味无趣。” “嘿,你小子还真不识好赖。你知道来此耍一次要耗费多少灵石,不出意外至少得要师兄我两件中品灵器。你当我跟你似的,在师门内有师伯关照着,丹药灵石伸手便来么。”秦刀抬脚踹了在叶无量的屁股上,不爽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今儿带你小子出来耍,你口风可得给我把紧了,要是让师伯知道,师兄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耍了。” “啧啧,不就两件灵器嘛,回头我找师尊要几件送你便是。”叶无量啧啧嘴,搂着白莲道的女子向前走着,压低了嗓音说道:“瞧瞧我这师兄,都是自家兄弟,还这般抠抠搜搜的。” 白莲道的女子哪里会管这些,一听叶无量对灵器这般不屑,心想这准又是那个大宗门的二世祖,肥羊不杀天理不容,今夜无论如何都要狠狠宰上一刀。想到这里,她二人对秦刀和叶无量也更加热情,恨不得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扒了两人的衣裳,等把他们伺候上了云霄,到时候什么条件不好谈呢? 两男两女,就像是连了体似的,这步伐是越走越慢,大殿里的那些白莲道的人瞧得此景,皆是咧嘴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白莲道女子咯咯笑道:“官人,神丹配合小炉一起用,效果更佳哦。” “哦?那可要挑他七八个个小炉才是。”叶无量哈哈大笑,一只手游走占着些便宜,那女子被逗得满脸羞红,眼含欲丝,“男人果然都喜新厌旧,官人有了奴家不够,还要挑那么多的小炉,奴家真担心官人的身体受不了呢。” “嘿嘿,待会儿就让你试试本公子的电动马达和无敌打桩机。” 女子自然知晓叶无量的话定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好奇地问:“官人,电动马达和打桩机为何物?” “天机不可泄露,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倏地,屏风倒地,一个披头散发,满眼猩红的女修冲了出来,抓着叶无量的胳膊,操着沙哑的嗓音低吼道:“神丹,快给我神丹。” 白莲道的女子一掌将着女修击飞,冲着不远处的同门使了个眼色,旋即拉着叶无量往“奴儿殿”走去。叶无量微微偏头,用余光瞥向后方,只见白莲道的人一掌将女修击晕拖了出去。“血莲神丹除了能长点修为外,跟鸦.片有何分别。”叶无量幡然回味,原来血莲神丹服用多了也会让人上瘾,甚至发癫,白莲道只要掌控着血莲神丹的货源,想要控制各道门那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白莲道当真是可恶至极! 奴儿殿依旧瑰丽堂皇,奢华归气,但叶无量进来,暗自心惊。 放眼望去,这殿里有上百位形象姣好,身段饶人的女子,脸上稚气未脱,不过豆蔻年华。虽然穿得是锦衣绸缎,精心打扮了一番,但一个个眼神暗淡,毫无生气可言。听见了脚步声,她们不约而同的朝着叶无量和秦刀这厢看来,见着来人,顿时恐惧万分,想要逃离此地,但是她们所处的地方都被下了禁制,根本无法逃脱,只得一个个梨花带雨,哭成一片。 她们知道,若是被来人挑中了,下场是什么。这座大殿里走出去的姐妹,没有一人是安然无恙回来的。她们不过是那些修士们手里的玩物,被人当做炉鼎,采阴补阳。一旦失去了价值,便就如器奴一般,直至最后一丝生命流逝,沦为那些天杀的人炼制妖丹的材料。 殿中白莲道的人扬起鞭子,一顿威吓。这些沦为“小炉”的女子含着眼泪,不敢再哭出声,看向叶无量和秦刀的眼神,除了绝望,便是哀求。 你爷爷的,这奴儿殿哪是什么宫殿,分明就是一座囚禁女奴的监牢。叶无量心中一顿腹诽,他最是见不得人受苦,尤其是这些苦命的女子,一个个就如惊弓之鸟一般,那种绝望无助的眼神,就如刀子一样剜着人的心肝儿,当真是要了亲命。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境上的变化。曾经他只想完成对师尊天机子的承诺,在重振天道宗的门楣后,修成大道回到前世,与家人团圆。当他面对云州那些敌对势力感到有些吃力时,借鉴了伟人的经典作战方针,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对付云州道盟之流,因此常常将“天下为公”挂在嘴边,若问真心,却也不诚。 可成功来得太容易,当天道宗统一云州北时,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身体体质怪异,修为如涨水猛涨,天劫度了一波又一波,然而那所谓的大道依旧是遥不可及,更别谈掌控时空法则,重新回到现代世界。 人都回不去了,那权当是天意吧。他想为这个烂糟的世界做些什么,哪怕是让这世间的苍生活得容易些、自由些。可苍生疾苦,岂是他一个掌控着无可想象的力量之人所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即便他曾在云州城,无量山发现誓愿,也只当是一个人生目标而已,虽然发自内心,却又未必以此为荣。 只在这一刻,当上百双惊恐、无助、绝望的眼睛同时盯着自己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让凡人统治九州,让苍生自由平等,让天下和谐太平是何其的重要。 白莲道女子见叶无量发愣,以为是面对如此之多鲜嫩的小炉不知该如何抉择,于是催促道:“官人,这些小奴鲜嫩的很,如果有喜欢的不妨挑上几个,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早些个去快活快活。” 叶无量回过神来,瞧秦刀那个老炮儿早就跟着白莲道的小娘子挑选小炉,没过一个,还不忘点评一番,他这心里便有些不爽。可也知道秦刀不过是故意为之,又怎能与他生气呢。但转念又觉得,若不摆戏弄下秦刀,总觉得有些愧对慌,对不起那些“小炉儿”所受的惊吓。 叶无量笑着问:“娘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奴家,洗耳恭听。” “在本公子的家乡,有这样一句至理名言。小娃娃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所以嘛……这些这些小炉儿本公子全都要了。” “什么,全都要?!” 白莲道的女子瞠目结舌,紧紧地抓着叶无量的手腕,再三确认道:“官人,奴家没有听错吧,这些小炉,你全都要了?”  第209章 吓坏的白子画 为了保证修士们在采阳补阴时能获得最佳的效果,奴儿殿里的鲜嫩小炉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不仅模样身段要好看俊俏,而且也要具备灵根。 白莲道不能大张旗鼓的四处掳掠满足条件的女子,只能在这庞大的流沙地宫里建立一个令人发指的生育场。一个婴孩儿历经十三四年才能初长成,具备灵根的更是少之又少,择选标准虽说有些低,但每一个进入奴儿殿的鲜嫩小炉,不说是百里挑一,那也是十中选一。 永州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极乐派少宗主李玄、苍雷府三公子白萧和震天门少门主归海一策这些顶级势力里的二世主,最是不缺银钱,每次来流沙地宫耍弄,顶多也只会点两三个含苞待放的鲜嫩小炉。 可想而知,一个鲜嫩的小炉儿价值几何。 听说叶无量要将整个奴儿殿的小炉儿都包圆了,慢说是身边这两位贴身伺候的女子,就是大殿里那些看护小炉的护卫也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质疑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叶无量的身上,同行的师兄方才还在为两件中品灵器斤斤计较,谁敢相信眼前这个似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青年男子真有雄厚的财力呢。即便这青年男子身份不俗,他的师门实力很强,但再强能强得过极乐派么,财力再雄厚能多得过苍雷府和震天么? 这人也太敢信口开河了,也不看看流沙地宫是什么地方。白莲道的女子对叶无量的热情也减了心分,但又不敢表现出不满,生怕叶无量也是那个豪门的二世祖,万一得罪了,那可坏了教主的好事。 她这厢正要提醒叶无量量力而行,秦刀放开了怀里的美娇娘,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小师弟,我告诉你,别得寸进尺啊。”面具后面,秦刀的脸紫胀得紧。叶无量行事无忌,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将奴儿殿小炉包圆场,哪是什么色欲熏心,分明就是报复独孤博算计于他。 好你个臭小子,冤有头债有主,你坑我老秦算怎么回事。秦刀心里甚苦,他这次带叶无量来没想闹什么动静,只是想让叶无量看一看白莲道的罪行,以坚定其与天魔宗合作的决心。 秦刀跟独孤博不一样。独孤博看重叶无量,基本是出于对天机老人八局批言的信任,而秦刀则是相信叶无量骨子里的那股侠义。 修道数十载,他从未听过诸如“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天下为公”、“被压迫的人终会站起来,重新找回失去的尊严”这般言论。过去的九州,人们都想着追求无上的力量,登临绝顶,作威作福,纵是无法攀登绝顶,也要踩着下面的人往上爬,而那些被踩在脚下的人,只能卑躬屈膝,活着。 永州社会百态是九州的缩影,更是将九州那些人心鬼蜮,阴谋算计毫无顾忌的摆在台面上来了,谁真正的关心过那些被欺压的无辜之人,谁有真正了解“尊严”为何物,人们都习惯了漠视。 秦刀希望叶无量的崛起,能给九州带来改变。他相信叶无量见到了白莲道的罪行,定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他心里一直不解,叶无量为何不能接受独孤博的提议,与大小姐独孤念成亲,一旦接掌天魔宗,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将天魔宗带上正途,这不比用杀戮、对抗来换一个平衡来得更得人心么。 此刻,秦刀也无暇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阻止叶无量的“报复”之举。如果如果叶无量真将这满殿的小炉儿给包了,那他老秦也没必要再出流沙地宫了,就等着被白莲道的人剥皮煎骨吧。 秦刀的话一出口,白莲道的女子更加笃信叶无量只是孟浪轻浮的狂狷儿,好言劝道:“官人,何不听你师兄的,挑两个最喜爱的小炉,先试试滋味,如觉不够,再来选些,岂不更妥?” “娘子是怕付不起账啊,还是瞧不起我师兄啊?” 叶无量不屑地笑了笑,独自向前走去,左右看着那些恐惧绝望的小炉。白莲道女子见他语气不善,只得闭上了嘴,向秦刀投去询问的神色。 秦刀耸耸肩,有些无奈,正要追上去,就见叶无量忽然转身,郑重地说:“这些小炉我都要了。如果你们流沙地宫有困难,本公子现在打道回府,日后也不会再来了。” 小炉本就是用来卖的,如果有人大手笔包圆场了,那是天大的好事,流沙地宫哪里会有什么困难。白莲道的女子脸色变幻不定,还不是你这家伙打肿脸充胖子,没有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 女子没了先前的热情妩媚,又不好直接戳穿叶无量,弄得大家下不来台,只得说:“官人真心想要,自然没有问题,奴家可以做主为官人破了规矩。不过官人也该知道,这些小炉身价不菲,您如果坚持的话,请先付一半的订金,别让奴家难做。” 叶无量注视着女子,本来有意捉弄一把秦刀,但没料到这女子竟提出“先买票后上船”的要求。他这一下子犯难了,人也陷入沉默之中。 白莲道的人见状,顿时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叶无量哪里还能忍得,白莲道开门做生意,见钱眼开本无可厚非,但这般轻视主顾,就不是简简单单捉弄秦刀的事了。 你爷爷的,你们他娘的在这里做伤天害理的事,还敢瞧不起老子。 秦刀一个劲地拉着叶无量,传音劝其不要胡搞,但叶无量怎会听得进去,对着那女子不爽地说:“不就是钱嘛,早说不就完了。师兄,此事关乎师门面子,断不能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小瞧了。” 流沙地宫在流波山二十年,来这里的客人,还没有人敢这般侮辱白莲道,奴儿殿里女子和护卫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有些个护卫忍不住要狠狠地教训一下叶无量,但最终还是被那两名女子用眼神给制止住了,他们已经做好了送客出门的装备。 秦刀撂了蹶子,奴儿殿里的小炉珍贵得很,每个小炉没有个几十万灵石根本就拿不下。要将上百名小炉拿下,至少需要两三千万灵石,他哪里拿的出来,就是天魔宗两年也没有这多的进项。 “唷,这是哪家的大少爷,口气这么大。想要包圆了奴儿殿,呵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猪鼻子插大葱,你丫装给谁看呢?” 这时,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哥,搂着两个白莲道的俏娇娘走进了奴儿殿。这位公子哥瞥了一眼叶无量,就将其身旁的女子,拉倒了自己怀里,调笑道:“莲儿,你可让本公子好想啊?” 叫“莲儿”的白莲道女子,搂住公子哥,娇媚哀怨,“白二公子,你这几日有两位妹妹相陪,哪里还会记得奴家。” 苍雷府的白二公子,白子画? 叶无量眼露寒芒,上下打量一眼白子画,冷声骂道:“哪个不开眼的老东西,一个屁没崩住,竟把你给崩了出来。真是臭气熏天,臭不可闻。” 说着,叶无量还在面具前扇了扇,作势要吐。 “小子,你敢骂我?”白子画眉头一皱,推开怀里的女子,作势就要对叶无量出手,但想到这里是白莲道的流沙地宫,不看僧面看佛面,强压下心头的杀意,冷笑道:“你不是要包了奴儿殿嘛,还不赶紧把钱给交了,不然就赶紧滚出流沙地宫,别影响本公子挑选小炉。” “小小穷狗,也敢跟小爷叫嚣。”叶无量不屑冷笑,目光注视着那个叫“莲儿”的女子,骂道:“贱人,看人下菜碟,小爷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但这般名目张胆的对姓白的穷狗投怀送抱,真当小爷是泥捏的?将你们管事的叫来,小爷倒是要问问你们白莲道、流沙地宫这般待客之道,是何道理?” “公子请自重。奴家卑贱,可对来这里的每一个客人都是真心相待。你要包圆了奴儿殿小炉,奴家为你破例,可你不肯缴纳订金,想要吃白食,那就怪不得奴家无礼了。” 莲儿拍拍手,殿里殿外的护卫纷纷涌了过来,将叶无量和秦刀围得水泄不通。莲儿接着说:“公子若是拿得出订金,证明你有足够的财力,这殿里的小炉尽归公子使唤。公子如果拿不出,也可挑几个小炉伺候,但若再敢出言侮辱白莲道,就别怪小女子对你动武,将你打出流沙地宫了。” “一个臭婊子而已,还跟小爷我摆谱。”叶无量运起太玄经,浩瀚无匹的真气赫然宣出体外,形成一股强烈的气浪,将白莲道护卫尽数震退数丈。 莲儿脸色大变,高手过招,洞若观火。只是一招,莲儿已然看出叶无量绝非善类,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此事已非她所能收场,只能对一个护卫使个眼色,让其去找上级管事的过来处置。 叶无量不急不慢地迈着步子朝白子画走去,虽然带着面具,但是浑身散发的气势,绝非一个冲虚境的白子画所能抵抗的。无尽的威压,就如一座大山压得白子画喘不过气来,浑身的骨头“嘎达嘎达”作响,仿佛一瞬间就会碎裂。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苍雷府的二公子,你要敢伤我毫毛,我爹绝不可能让你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白子画惊恐万分,舌头直打结。 “白二公子,看来你还没看清形势啊。别说你了,就是你爹来了,也不敢在小爷面前张狂。若真惹恼了小爷,便叫苍雷府从此在永州消失又有何难?” 放狠话唬人,叶无量从来不怵谁。一把将白子画拽到了近前,沉声道:“极乐派与震天门联手,苍雷府在永州自顾不暇,你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吧。” 晴天霹雳,白子画惊呼一声,连忙抱拳赔罪,“先生大义,白子画有眼无珠,请先生赎罪。”说罢,白子画掉头便走,白莲道的女子一脸茫然,追上前问:“白公子,何须惧怕,白莲道的地方,还没有人撒了野能活着出去的。公子稍安勿躁,白莲道会给公子一个交代的。” 白子画是流沙地宫的大主顾,得罪不得,也失去不得。莲儿虽知叶无量大有来头,就是白莲道也未必愿意立刻撕破脸,但还是拦住白子画问道:“白公子,何故要走,莲儿还想好好侍奉公子呢。” “去你.妈的!”白子画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出,啐了一口唾沫,“先生何等人物,你都不放在眼里,你想死,别拉本公子下水。”白子画向叶无量投去抱以歉意的眼神,随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奴儿殿。 “白子画走了,看来没人跟小爷抢这里的小炉了。”叶无量捏住莲儿的下巴,讥笑道:“贱人,是你说要交一半订金,才能包了奴儿殿里的小炉是吧。你们流沙地宫一点规矩都不懂,但我血手人屠是个生意人,也不喜欢占人便宜,这订金交便交了。” 说话间,二十把极品灵剑嗖嗖插进大殿的金砖石板之中,“这些够不够?” 白莲道的人见状,哗然惊呼,直道看走了眼,随手能拿出二十把极品灵器,光论财力,苍雷府、震天门之流的确不用放在眼里,何况只是只言片语就把堂堂苍雷府二公子白子画吓得屁滚尿流,这人究竟是什么大头! “我的天哪,他莫非来自蜀山,只有蜀山才有这么大的手笔了吧?” “不对,如果是蜀山弟子,来流沙地宫潇洒,又怎会不去与那些同门打招呼呢?我看他办成是来自幽州的。” “幽州?极有可能,幽都实力虽然逊于蜀山,但坐拥一个州,财力自然雄厚。” 流沙地宫管事的老者怒气冲冲的进了奴儿殿,本来还想打断闹事者的狗腿扔出去,听到护卫们议论,心中咯噔一下,白莲道一直想将手伸进幽州,无奈幽都王治下如同铁桶一般,不能成为朋友,那也不能做了敌人。若闹事者真是幽州的人,哪怕是让对方吃些白食,利用血莲神丹控制起来,日后打进幽都内部岂不轻而易举。 老者抬眼一瞧那地上插着的二十把极品灵器,对叶无量来自幽都的身份更加相信了几分。只见他甩手又给了“莲儿”两巴掌,骂了一句“敢惹怒贵客,瞎了你的狗眼”,继而满脸堆笑,献媚道:“贵客登门,老朽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将二十把极品灵剑收到一个纳戒中,递给叶无量,“下面人不懂规矩,还望先生多多担待,不过是几个小炉而已,难能让先生这般破费。” “你倒是懂事。”叶无量垫了垫手上的纳戒,“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总不能教你们做亏本买卖。也罢,等离开时,一并结账吧。” 老者心里甚是得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英明了。像叶无量这般尊贵的客人,既然说了要付账,就不会让白莲道亏了买卖。再有,与叶无量交好,为日后布局幽都提供了机会,教主他老人家知道此事,定会重赏。 “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暖春阁收拾出来,把这些小炉给贵客送去!”老者一声吆喝,白莲道的护卫们开始忙碌起来。 叶无量指着莲儿,问道:“她叫莲儿是吧?” 暖春阁是为教主而建,如今都给客人用,足见叶无量身份多么贵重。莲儿面如死灰,想到先前所作所为,空气中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叫青莲。老朽现在就杀了他,给先生解气。” “不必了,让她学学器奴,到暖春阁伺候那些小炉去。” “得嘞。先生真是宽宏大量。”老者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对青莲吼道:“先生饶你一命,你就烧高香吧。还愣着做甚,赶紧滚去暖春阁,听先生吩咐。” 青莲吓得花容失色,“是…是。” “师兄,知道你等急了,暖春阁一起耍去。” 第210章 暖春阁 暖春阁是流沙地宫建筑群中,除白莲道教主寝宫外,最为富丽堂皇的地方。其名为“阁”,奢华气派却不逊任何一座宫殿。文人墨客常用来形容宫殿的辞藻,譬如“檐牙高啄,勾心斗角”、“廊腰缦回,叹为观止”等,用来形容暖春阁一点也不过分。 然而与地面上层层叠高楼不同,流沙地宫像是倒装金字塔,层层向地底修建,暖春阁便是处在地下第三层。 白莲道中有权有势的人来此处都要与流沙地宫的管事老者知会一声,其余的人未经允许擅闯地宫第三层,在教中皆是以死罪论处,所以暖春阁也是格外的静谧。 自白莲道教主闭关以来,暖春阁的门槛已有十年没有踏入过一个男子。叶无量和秦刀来到暖春阁时,白莲道的教众、器奴早就将暖春阁收拾得一尘不染。 金砖石面撒满了鲜花,绕开屏风,只见左右两侧的宴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数个两尺高的四足香炉青烟袅袅升起,阵阵香风流动,珠帘哗哗鸣响,帷幔罗帐微皱,仿佛一个含羞遮面的豆蔻,只是露出了阁中一角真容。 石柱和墙壁上镶嵌着珍惜的宝石,运着红粉靛紫的光华,为暖春阁笼上一层神秘且诱人的色彩。要说暖春阁的奢华玄妙之处,还属那东侧的足可容纳七八十人的液池。 也不知白莲道是用了什么办法,竟是接了一池活温泉水,暖气白烟腾腾,水泡鼓鼓冒着,花瓣就如鱼儿戏水,忽上忽下。 奴儿殿的小炉,上百个婀娜娇俏的美娇娘扭动着腰肢鱼贯而入。绝望的人身上的气场都透着枯寂,这些个姑娘恭敬地站在两侧,乍一瞧盛况令人咂舌,可在细看,整个暖春阁都被一股阴暗晦污的气息萦绕着。 叶无量和秦刀抬脚踏进暖春阁,上百个小炉儿都是浑身一颤,恐惧地瞧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她们生来便是成为修士的炉鼎,直到被榨干再无价值后,再度沦为白莲道炼制“活人丹”的材料,结束这绝望卑贱的一生。 没有人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没有一位主顾愿意施以援手,二十年了,不知有多少小炉曾经抗争过,最终都以悲惨的解决收场,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如果有可能,她们希望来生能够做一阵自由的风,远离这黑暗吃人的地方,去往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自由地在天地间飘荡。 叶无量感觉到细微的灵力波动,于是踱着步子,放开神识搜寻,果真发现了几座法阵,只是还未启动,尚且不能辨别出法阵的用途。 管事的老者在流沙地宫迎客送往,看人非常地准,叶无量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气度,非是白子画之流所能相比,他笃定叶无量身份高贵,即便不是幽都的人,那也有可能是某个大宗门的少主子。因此,为了交好,能使上的力气,全都使用上了。 前后脚跟进了暖春阁,送来了足足两大盒上好的血莲神丹,“先生一次要了这么多小炉,实乃豪气干云。这两盒血莲神丹老朽做主送给先生了,保证公子离开之时,修为更上层楼?” “我听青莲说过,小炉和血莲神丹一起用,效果更佳。老先生,你有心了!”叶无量一招手,莲儿毕恭毕敬地从老者手里接下血莲神丹,不过他倒是一眼未瞧。像他现在可以营造的身份,漠不关心,更能彰显身份的不俗。 老者果然吃这一套,觉得叶无量用惯了珍惜丹药,见怪不怪。等他知道血莲神丹的妙处,以后还能逃得出手掌心?“先生是我们的贵客,这些都是老朽应该做的。” 叶无量说:“老先生,本公子要在此待些日子,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你可明白?” 老者笑了笑,连忙回道:“暖春阁是教主平日休憩之地,设有隔音、聚气、防护等诸多阵法,便是冲虚合体境的高手来了,也闯不进来。先生只管放心修行,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扰,流沙地宫在此屹立二十年,这些规矩还是懂的。” “如此甚好。”叶无量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青莲吩咐道:“去,倒两杯酒来,我要敬老先生一杯。” 老者哪能不知叶无量要赶人的意思,抬手拦住青莲,回了一句“良辰吉时,老朽不便再逗留。先生如果有什么需求,差青莲知会老朽一声,老朽立马替先生去办。”说着,启动了暖春阁的阵法,便退了出去。 秦刀呼出一口气,将叶无量拉倒一旁,传音问道:“叶老弟,你有什么计划?” “我能有什么计划?玩呗!”叶无量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揶揄道:“我说秦大哥,你也忒小气了点,说是带我来见见世面,来款子都要我来结。难道你们天魔宗已经穷到,连二十件极品灵器都拿不出来了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随手就能炼出准仙器啊。”秦刀没没好气地瞪了叶无量一眼,又道:“你小子别跟老秦我装傻,流沙地宫里高手如云,你想把这些女子救出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叶无量问:“高手如云?他们中有大乘期的高手吗?” “那倒没有。”秦刀说。 “那不结了,白莲道为祸一方,流沙地宫又是他们的老巢,直接捣了便是。” 白莲道不过替幕后黑手打工的一条狗而已,那些幕后黑手怎能容得大乘期修为的高手存在。 叶无量笃信这一点,即便有大乘期的高手坐镇,他也不怵。 半步大乘期的公冶班戟如何,若是想杀,洛水河畔便杀了。而今又得了天魔宗至宝黑莲,以他的修为和变态的体质,若真要拼命,就是渡劫成功,还未飞升进入洗仙池的半仙,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秦刀脸抽了抽,这小子疯起来,还真有可能把天给捅破了。连忙提醒道:“你小子最好别胡来,这里人手众多,你能走得出去,可你能确保这些女子平安无事?” “如果死了,那真就是她们的命了。白莲道在流波山经营了二十年,流沙地宫藏着的污秽绝非眼前所见这般简单。”叶无量指了指地下,问道:“秦大哥,你待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敢不敢跟我再向下探一探?” “你要疯,老秦我陪你便是。” “爽快,这才是我认识的秦大哥。”叶无量拍了拍秦刀的肩膀,“外面耳朵还趴着,先把他打发了,到时候我们再出去。” 青莲对叶无量充满了畏惧,但丝毫不敢有半点恨意。叶无量与秦刀站在远处聊着,她就站在一旁等着,不敢开口说半句话。 像她这种白莲道的教众,即便在流沙地宫里也是个头头,看起来挺威风的,但说到底也只是枚棋子而已,哪一个客人来流沙地宫了,她都笑脸相迎,如果能遇上个有眼缘的主顾,那就算是幸运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不见得比奴儿殿的小炉好多少。 “去,叫些干净的小炉来陪我们师兄弟饮酒,其余先去液池泡着,待会儿再伺候。” 叶无量的吩咐,青莲如实照办,挑了十来个模样最为俊俏的小炉,来侍奉两人喝酒。而她则乖巧地替叶无量和秦刀斟上酒,鼓足了勇气问:“先生饮酒,戴着面具不便,可要青莲替先生摘下来?”“不必了,这点小事,本公子自己来便可。” 叶无量解开了面具,露出了俊朗的面容。青莲和旁边唯唯诺诺的小炉看得有些怔怔出神,“这位公子好生英俊,白子画、李玄之流在他面前,就如草芥一般。” 若是能与这位公子欢好一晚,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青莲暗自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将面具收了过来。转头看向秦刀,见得秦刀的真容,顿时瞠目结舌,她认得秦刀,天魔宗是白莲道在永州的敌人,像秦刀这般人物,早就可在了脑海里。 她这正要惊呼出口,却见秦刀捻指打出一道不知名的诀,青莲就像一块木头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叶无量对着身旁的小炉儿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些小炉儿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想着终归是要一死,死在这位公子身下,总比死在外面那些人手里强,于是一个个乖巧地点点头,不作任何声响。 这时,秦刀扯着嗓子冲着门外喊道:“青莲,别拘着。小师弟不喜欢你,哥哥我疼你,来,到哥哥这里坐。” 没过多久,暖春阁笑语霏霏,推杯换盏。秦刀这个风月场上的老手,开口便是各种荤段子,逗得小炉儿们花枝乱颤。叶无量总算也经历过些场面,虽不似秦刀那般厚颜无耻,但也未露出什么破绽。 两人像极了逛青楼的嫖客。 直到趴在门外的耳朵放心的撤了,叶无量这才恢复如常,甩手不下一道大阵,将液池里的小炉也都叫了过来,说道:“你们不必怕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白莲道天理难容,我欲除之。你们若相信我,我便带你们离开流沙地宫。如果信不过,我也不会伤害你们,是走是留,你们自己选择。” 小炉儿们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俊俏的小郎君。她们甚至怀疑,这是白莲道的试探。良久,忽有一个小炉开口说:“先生,我相信你。只要你能带我出去,青鸾以后便是你的人。” 叶无量点点头,看着上百个小炉儿问道:“很好,你们呢?” 小炉儿们举棋不定,青鸾开口道:“姐妹们,你们不想离开魔窟,过正常人的生活?难道你们想象娘亲和那些死去的姐姐一样,成为那些恶魔的玩具?这些年的噩梦还没有做够吗?” “这么多年来,有谁真正把我们当作人的?只有公子。我知道你们在质疑公子,不管公子有没有能力,青鸾都愿意一试。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像一个人。” “青鸾说得对,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拼命一试。”小炉儿们纷纷响应,“请公子带我们离开魔窟,吾等愿终身侍奉公子。” “都起来吧。你们不必如此。我带你们出去,是要换你们自由,你们可以过新的生活。不过没有必要委身于我,就我家那几位已经弄得焦头烂额,你们若再委身,那还不要了我的老命。如果你们觉得我身边这位不错,我倒是可以考虑作媒,虽然他人丑好色,但人品还是不错的。” 叶无量潇洒一笑,他到时候为这些小炉儿们想了个好去处。这些小炉儿天资不算平庸,花间派、拂衣都比较适合。 秦刀翻眼急了,“老秦我哪里丑了,就算闭上你英俊潇洒,那也算是英武威猛,你小子存心损我呢是吧?” 小炉儿们闻言,咯咯直笑,异口同声地说:“我等愿意跟随公子。” 秦刀:“……”无语,这些小娘皮都什么审美! “秦大哥,将青莲身上的禁制解开吧,我有事要问她。” 第211章 子房与青莲 人之初,性善恶?圣人尚有争论,而后世文人奉行“人之初,性本善”的观念,著书立传,劝人向善。 人性向来是复杂的,有弱点的,好人与坏人就如这世界一样,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就如蒲松龄老先生在《聊斋志异》考城隍篇中对城隍在赏善罚恶上的标准“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叶无量素来信奉这一点,人的善与恶,不会无缘无故。即使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之人,内心也有善的一面。中国禅宗六祖慧能法师弘扬“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人人心中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释教弟子以“度人”为己任,其之度乃是让人看见内心的良善,放下屠刀,克制人心的弱点。 释家倡导的大善之举,叶无量自认做不到,更比不了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大誓愿的地藏王菩萨。教化度人,他没有那份耐心。如果以暴制暴能够打击罪恶,他宁愿用这种最为直接有效的手段,杀他个血流成河。 想想自混沌以来,历经开天、龙汉、巫妖、封神四大量劫,除了开天以外,哪一场无量量劫的化解,不是伴充满了血腥,没有杀劫和转身,天地能量怎会重归平衡。 当叶无量真正见识到白莲道的滔天罪行时,他头一次萌生不自量力的想法——如果天道量劫没有打算降临世间,那么他便效仿天道,哪怕成为嗜血魔头,揽下无尽的业障,也要让战火烧遍九州。 流沙地宫的倒数第二层昏暗潮湿,一排排的铁笼子,昏黄灯光下,人影恍惚。铁链声哗哗响起,一双双空洞麻木的眼睛渐渐从黑暗中露了出来。这是一群女人,敲着骨龄也不过二十多岁,但她们却比四五十岁的老妇还要苍老,脸上沟壑横生,皮肤白的瘆人。 她们一个个袒胸露乳,腹部隆起,明显有了身孕。敲着两张陌生的脸走了过来,她们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眼神就如死人一般麻木。 修道之人的脚步轻盈,但依旧能够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瞧着铁笼子里关押着的孕妇,叶无量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内心大为震撼,“青莲,看看你们白莲道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奴婢有罪。” 叶无量的一声不满,青莲顿时吓得满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身子颤抖,腿抖得如筛糠一样。暖春阁里,叶无量给了她一次活命的机会,代价则是背叛白莲道,成为叶无量的奴仆。 她想过假意顺从,可是叶无量在她身上种下的禁制乃是上古巫族才会的手段,就是大乘期的至尊也解不了时,她只能认命了,乖乖地带叶无量和秦刀两人来到这流沙地宫的人间炼狱——子房。 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从前方传来,叶无量凝神望去,只见前方的牢笼里,男男女女在疯狂地做着难以描述之事。这种事本该是让人愉悦之事,可是那些人个个七窍流血,却又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一个个如同魔怔了一般。 走近时,叶无量这才闻到腐败的空气中弥散着一丝淡淡的异味。只是嗅上一口,整个人就起了淫.欲,神智也变得有些迟钝。叶无量脸色铁青,冷声问道:“你们给他们下药了?” 青莲点点头,哆哆嗦嗦地道出了灭绝人伦的秘密。白莲道从外部强抢和买来的男女都关在这里交.配产子,生的如果是女童,则挑选资质容貌较好的淡出饲养,剩下的女童则继续关在牢笼里,等长到是十三四岁后,成为下一批专门用来交.配产子的工具;诞下的如果是男童,资质好的则收入教中培养成为教众,资质差的便那些女童一样,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二十年过去,第一批关进来的女子和那些已经不中用的男子早已被炼成了妖人丹,现在这里关着的,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母亲、父亲,谁是谁的兄弟姐妹。平日里,有些口味比较重的主顾,想要玩些野的,也常常会让白莲道教众带他们来到“子房”这里,发泄着灭绝人性的兽欲。 叶无量听得额头青筋暴跳,眼中寒芒毕现,怒火中烧。人之人所以为人,是因为知伦理,守天常。白莲道将人如猪狗一样关在笼子里,利用药物把他们变成只懂得生育的畜生,简直灭绝人伦,天理难容。 那些来流沙地宫光顾的修士、富家子弟,一个个仪表光鲜,满口仁义,却是罪大恶极的衣冠禽兽。如果说白莲道是主谋,那么这些主顾就是帮凶,是他们将这些无辜之人推进了地狱之中。 “哼,子房,这名字起得还真应景啊!”叶无量啐了一口唾沫,对白莲道恨得咬牙切齿。再纵容白莲道为恶下去,日后九州还不礼乐崩坏,成为白莲道和修士们纵欲的人间地狱。 青莲在前面带着路,倏然有数名白莲道教众闻声而来挡住去路,阻拦询问。恰恰撞到了叶无量的枪口上,他正愁无处发泄心中的怒火,当即身法一催,化作一道残影掠了过去,只听“噗噗”几声闷响,数颗人头飞起,鲜血飙射,顷刻染红了地面,温热的血水流进了铁牢之中。 那些被关押着的女人对白莲道教众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见白莲道教众被人杀害,没有惊吓,也没有信息,只是一个劲地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以表达心中的怨恨。 声音听着瘆人无比,却又让人听了说不出的难受。 这边闹出了动静,涌来的白莲道教众越来越懂。叶无量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裂开嘴角冷笑,双手打出一道剑诀,磅礴的真气化作两道苍龙涌向白莲道教众。 只是一个呼吸间,教众到了一大片,叶无量像是风一样来去自如,所过之处,剑气肆虐,血流成河。青莲看的目瞪口呆,“子房”下一层就是教主闭关之所,因此这些个教众都是修为出众的好生,其中不乏冲虚境的高手,在叶无量面前竟无还手之力,仅仅是数个喘息,便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瞧着那些死去的教众,她心里更加坚信“血手人屠”之名绝非凭空捏造。青莲倒吸数口凉气,暗自庆幸没有进一步惹怒叶无量,在他这样的狠角色下面做个奴婢,好像也没什么可委屈的。 “老弟,你打算就这么杀下去?” 秦刀早就料到叶无量会动杀手,但见其对付数十教众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没有半点犹豫,还是被震撼到了。暗自说,这小子还真是个异类,手段残忍却又满腔子的热血,实力恐怖得吓人。云州道盟那些老家伙如果见到这一幕,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像叶无量的人,不能做朋友,最好也不要成为敌人。 “秦大哥,流沙地宫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灭绝人伦,如同炼狱一般。你看看这牢笼里关着的人,他们像人吗?是谁造成了这一切?白莲道把他们当作畜生一样训养,供修士和豪门子弟宣泄.欲望。如果说是魔门倒也算了,你看看上面那些修士,有多少是名门正派子弟,就连堂堂九州第一大派,蜀山弟子也参与其中。今日我若不毁了这流沙地宫,我他娘的还算是人么?” “你这么做,得罪的可不是白莲道这么简单。你知道白莲道背后,有多少名门牵涉其中。”秦刀眼中绽放出异样的神采,这小子还如云州城那晚一般单纯简单,口口声声说没什么追求,但所行之事又有几件不是为了苍生考虑。 “这难道不是独孤博前辈想要看到的么。天魔宗不便对永州的敌对势力出手,就想让我这个外人来做。好啊,那我做了这个坏人便是。” 叶无量咧嘴阴恻恻冷笑,孤独博料准了他见到白莲道的勾当就不会袖手旁观,被人算计谁能痛快。他注视着秦刀,警告道:“秦大哥,我敬你是我的兄长,但如果有一天天魔宗也为祸人间,就算兄弟没得做,我一样不会放过天魔宗。” “唉,这话你还是留着对宗主说吧。我老秦没那么大的野心,有酒有肉有兄弟,这辈子我就知足了。你如果担心天魔宗为祸一方,为何还要拒绝宗主的好意呢?娶了大小姐,接管天魔宗岂不更好。” 秦刀叹了一口气,带叶无量来流波走一遭本就非他所愿,他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如果当初不是答应了百花谷的那位,他又何必加入天魔宗做这劳什子护法卷入宗门纷争,当个闲云野鹤岂不快活。 “那便好。”叶无量脸色缓了缓,拉着青莲就往白莲道教主闭关的下一层走去。秦刀想要跟上,叶无量却拒绝了,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保上面人的不知道,暖春阁里的女子还需要人保护。 “白莲道的那位教主神秘得很,连宗主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你自己多保重吧,打不过就逃。”秦刀欣然接受了叶无量的提议,背道而驰,返回上一层。 青莲默默地跟着叶无量来到了流沙地宫的最后一层,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以叶无量的修为能否打得过教主,如果打不过的话,教主以叛教之罪将她诛杀,拘了神魂永世不得投胎转世,那她的投靠还有何意义。身上被种下禁制,此刻若改变主意,也是一死。 眼下看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叶无量身上了。青莲叹了一口气,对叶无量说:“教主会一门吸人修为的功法,主人与他对阵,千万要当心。” “邪门歪道而已,不足一看。”叶无量不以为意,抬手准备以力劈开石门前的阵法,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他那门功法是吸星大法,化功大法,又或是北冥神功?” 青莲没想到叶无量有此一问,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说:“为曾听人提起过。像奴婢这样的身份,也只见过教主一面。” 叶无量问:“哦?白莲道热衷淫邪修炼之法,像你这般姿色的女子,也只见过一面?” “哎……奴家加入白莲道时,并非处子之身,教主又怎会瞧得上。”青莲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位名门正派的弟子,当她为了活命,放下身份和自尊加入白莲道那一刻起,她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目标,活着。 青莲看着石门,双眼迷离,好似又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嘲地笑了笑。踏进这石门又走出来的女子百中存一,教主瞧与瞧不上的又有什么打紧的,当初得知教主召见她时,她就亲手毁了自己的处子之身。 今夜之前,这些事除了她自己以外,无人知晓,而今又多了一个人。 “等白莲道收拾干净了,你就回你的师门去吧。”叶无量摇摇头,世间苦命之人太多,唯有重建秩序这一条路可行。 青莲抬头看了看叶无量,觉得他也没有那么恐怖。她莞尔一笑,“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算了。” “随你。” 叶无量不再多说,吊足真气,双掌拍出,禁制土崩瓦解,石门被轰得粉碎,尘烟过后,叶无量探头向内一瞧,惊疑一声,松开了捏着的法诀。只见这石室里除了几具干尸依稀能辨清是被人吸了精气阴元以外,便再看不到一人。 “咦,教主不是在此闭关么,人怎么不见了。”  第212章 骸女与轩辕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吧。 叶无量和青莲两人在偌大的石室内四处寻找蛛丝马迹。白莲道骄奢淫逸,流沙地宫建得豪华宏伟,但这位素未蒙面的教主的闭关修炼石室,除了那几具被吸了精气阴元的女尸还不甘地提醒来人,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不人道的事以外,倒也简朴清淡得很。 青莲踩中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石板,石板啪嗒一声塌下两寸,紧接着就是一阵机扩运转的声响,石室隆隆微颤,灰尘簌簌之下,继而傍山的石壁缓缓移动,露出了一条幽暗的通道,隐隐间似是能听到野兽咆哮的声响。 “白莲道选择在流波山里建造地宫,看来不止是为了掩盖行踪,而是冲着山底的宝物而来。究竟是监守自盗,还是受人指使,便就不好说了。”叶无量眉头微微一皱,石壁移开的一刹那,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变得强烈无比。 倏地,叶无量暗道一声“不对!”就是这股熟悉的感觉里,还裹着一丝危险的气息,让人神魂有些战栗。不,准确的说,是怒火,是愤恨。可让人又浑然不解地是,如此异样的气息,却又甚是熟悉。 叶无量头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他猜想下面藏着的东西,不是与蚩尤有关,就是与他所寄宿的本体有关。这是他来到玄天大陆以来,头一次有机会了解本体身份。流波山下面就算是凶险万分,他也要走一遭,也算是给本体一点交代。 幽暗狭窄的石道,只容得一人通过。叶无量祭出了一件巴掌大小,古朴简拙的小镜子。镜面灵力流转,华光照亮了黑暗的每一处角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俗物。 甬道通向何处不知,寒冷阴森,除了阵阵怪吓人的风声,便是水滴声,脚步声。青莲跟在后头,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有股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脚步并不快,神识探向前方数丈,叶无量左右打量着甬道两侧。虽然经历了不少岁月,但是依然掩盖不了人工开凿的痕迹,只不过石壁光滑,不像是一锤一凿开出来的,倒像是位实力不低的修士,以大发力修为硬生生劈斩出来的。 叶无量回头看了一眼青莲,见对方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心中道白莲教教主想必是以闭关为由,私自开凿了这条通道。否则像青莲这样的教众,在流沙地宫里多少也有些身份,怎会对着甬道全然不知呢。 “嘎达,嘎达……” 犹如骨头摩擦的怪异声响微微响起,虽然隔得很远,但依然逃不过叶无量的耳朵。神识一催,向前探去十余丈,便发现地面上那些不起眼的土包里,伸出了一只只森森白骨手,几个呼吸间,一幅幅身躯从地下钻了出来。 这些身躯浑身散发着阴冷的白气,浑身没有半点血肉,唯独那头部像石头都一般,苍白坚硬,虽然表情狰狞,但不难分辨出生前是位女子。 然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个骸骨生前为人,死后即便化骨为妖,也该如人一般行走才是,可她们偏偏跪在地上,依靠双手和膝盖往下的两条条腿爬行,跟一只只壁虎似的,闻得活人的气息,立即陷入癫狂的状态,或是攀上石壁,或是地面爬行,如潮水一般朝着叶无量和青莲这处涌来。 “骸甲士?”叶无量皱了皱眉头,脚步顿然停止,转即又摇了摇头。 青莲触不及防,整个人都撞了上来,随后连忙又退了两步。青莲不过化神修为,在叶无量面前,哪里敢班门弄斧,更不知“骸女”为何物。但见叶无量立而不动,于是问道:“主人,前面莫非有危险?” “无妨,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叶无量淡淡地说着,手上却是掐了一道控火神诀,张口吐出三昧真火。三昧真火遇风既涨,转眼便化作一头凶猛的火麒麟,仰头咆哮一声,迈开蹄子,便冲向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青莲终归是出身于名门,又是修道之人,哪能不认得上古十大神火中排名榜首的三昧真火。世间多有经卷记载三昧真火,但从未听说有凡人能够驾驭三昧真火,传说只有拥有无上法力的仙人才能修炼出三昧真火。 叶无量方才信手打出一道三昧真火,竟能以火化形幻化成火麒麟的模样,其威力更是比原形态的三昧真火更要威猛霸道。“主人,莫非是从天上来的仙人?”青莲心中震撼,看向叶无量的眼神,倍加恭敬。 光亮将甬道照得通亮,就算相隔十丈远,依然能够感受到火麒麟喷火焰时那炙热逼人的温度。如潮水一般汹涌的骸女刚接触三昧真火,顷刻间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嘶鸣,便化作了飞灰。 青莲看着前仆后继的骸女,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火海中挣扎死去的骸女,其中不乏有她认识的。曾经她心中还一度纳闷,教主是不是有收集死尸的怪异癖好。那些被送进教主闭关石室内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们的下场自然可以想得到,数百具尸骨堆在一起,不可谓不壮观,但从未见人将尸首运出去过。 先前在石室内见到那些个残躯,青莲心中也是藏着疑惑,可是此刻她终于明白,那些死去的女子尸体被教主炼成了活尸。然而青莲并不知道,骸女与活尸有很大的不同。活尸保留着兽性,只知吸人精血,啃食骨肉,以此为生,如果生有修为,炼成活尸后会得以部分继承,而骸女则不然。 炼制骸女,前提必须是女修士,而且要抽空一身的精气阴元,在咽气前以独特的手法进行炼制。炼制成功的骸女不仅能有活尸的野兽特性,而且能够自主吞吐阴气,吸食人的魂魄提升修为。修为越高,骸女的肉身就更加强悍,坚硬如石,修炼到一定的程度,骸女的身躯可以玉化直至如正常人一般温软。 如果活尸称之为兽的化,那么骸女便称之为妖。 叶无量知道骸女的来历,因为炼制骸女的手法传自于上古巫族。祖巫的力量乃是天道赋予,巫族虽然天生强悍,肉身非万物生灵可比,但是他们却不能像人族、妖族一般吸收天地灵力炼神魂,也不能如魔族一般炼气淬体修炼体魄,只能通过修炼通灵之术,以精神意念感召祖巫降临获取力量。 巫妖量劫之后,巫族出现颓势,为了打赢与黄帝的战争,蚩尤曾以精血为引,将九黎战士炼成骸甲士,学习人族修炼道法。炼骸甲士之法从何处得到已经不得而知,但当年涿鹿之战,巫族惨败,蚩尤曾向天怒吼,大骂“天不开眼”。 虽然骸女相比骸甲士有云泥之别,但毕竟是一脉相承,叶无量好奇,白莲道的教主如何得知这门炼制手段,难道也是巫族之人? 想到这里,叶无量当即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别说是巫族人了,就是他本人若非得了祖巫的传承,也绝不可能清楚这么多有关上古之事,而且十二祖巫对叶无量也有所保留,上古之事多是些片段,关键之处总是被掐了去。 骸女越来越少,直到被清除殆尽。两人在这狭窄的甬道里不知走了多久,路上叶无量念了一段《度人经》,算是给这些无辜的、连死都不能安生的亡魂一点慰藉。渐渐地,甬道变得开阔起来,越是深入地底,周遭反而变得愈发干燥,好似这地底之下加之一个偌大的火炉,在烘烤着土地。 青莲见识到了叶无量的手段,心里再没了那股子犹豫。她已经做了决定,这辈子就算是为奴为婢,也要跟着叶无量。哪怕对上教主,下一刻就会死去,她也愿意站在叶无量的身边,不为别的,就冲着叶无量为骸女念的那一段《度人经》,跟着一个能将蝼蚁装在心里的人,总要好过在魔鬼手下苟活得好。 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叶无量的呼吸也重了几分。火灵珠在丹田紫府里嗡嗡震颤,幅度愈发的大,仿佛即将见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变得异常的活跃欢快。另一方面,来自神魂的愤怒和怨恨也更加强烈。 甬道径直地通往地底一个巨型的溶洞,叶无量和青莲还未出甬道口,就听到一阵又一阵如同苍龙愤怒咆哮的声响,强横的气势化作猛烈的劲风吹得两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一会儿如有凶险,你先行离开。”扭头嘱咐青莲一句,叶无量便收敛了全身的气息,三两步到了甬道口。微微偏头朝着溶洞里瞧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道袍的中年男子此刻正与一柄运着金光的黄铜铸造的剑对峙。 青莲拉了拉叶无量的一角,递出一个眼神,示意此中年男子正是白莲道教主饮无恨。 “天地珍宝有德者居之。得了土灵珠,还未加以收服,就敢如此贪心。想要占据绝世仙剑,也不怕灵珠反噬。”叶无量摸了摸嘴角,脸上忽然露出奸诈的笑容,“让小爷来助力一臂之力吧。” 捻指掐诀,招待一道雷电,朝着饮无恨的头顶轰去。 “小子找死!”饮无恨谩骂一声,身体涌出一道气劲,迎向了雷电。骸女被杀时,他就发现有人闯入甬道了,但他处在收服仙宝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分心,只能寄望骸女能够给他多争取些时间,却没想到骸女不堪一击,人来得这么快。 叶无量招来的雷电,乃是雷灵力所化,那里是寻常雷电所能相比。雷电击散了饮无恨打出的气劲,威力虽然被削了三四成,但还是破开了饮无恨的护体罡罩,将其轰得灰头土脸。 雷电没有给饮无恨造成实质的伤害,但他这一分神之下,那柄剑却是趁机反击,剑身黄光一闪,饮无恨一口鲜血喷出。 “你就是白莲道的教主,果然野心不小。”叶无量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溶洞,那悬在空中的剑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嗖的一声,换作一道黄光直取叶无量的面门,剑身释放出骇人的气势,叶无量微微惊咦一声,心说就算是柄绝世仙剑,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威势才是。 后退两步,侧身避开剑的攻击,扭身握住剑柄。剑身猛烈震颤,一道道强横的气劲顺着剑身,钻进手掌之中。叶无量顿时觉得手臂痛得有些麻木,骂道“一把破剑而已,也敢跟本尊撒野。”《太玄经》运起,真气如同大江大河涌出,将手中剑压得无法动弹。 饮无恨压下内伤,飞身过来,威吓道:“小子,那不是该动的东西,放下它,本教主饶你不死!” “白莲道犯下无数孽障,本尊还未找你这狗日的算账,你还到敢威胁本尊,识相的就给本尊跪在那儿,听候发落。不然,哼哼……”叶无量扭头冷冷地盯着饮无恨,两人相距还有一丈的距离时,忽然抬手便是一道控火神诀打出,火灵珠就势携着滔滔三昧真火,便迎上了饮无恨。 “你居然降伏了火灵珠!”饮无恨被叶无量一瞪,就觉得神魂一些发颤,此刻见着火灵珠朝他攻来,登时惊得目瞪口呆,直到一股炽烈的气浪.逼上近前,这才连忙拍出数掌,而他自己连连后退,拉开数个身位,便驱使土灵珠应对。 叶无量低眉打量着文翁震颤的剑。只见这把剑的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其内蕴藏无穷之力,心下大喜,“他娘的,我说这把剑对我这么大敌意,原来是当年斩了蚩尤头颅的轩辕剑。黄帝如果知道,这把剑现在到了我的手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轩辕剑,你若臣服于本尊,本尊便带领逐鹿九州,一统天下。如果你不识好歹,本尊就将你这一身首山之铜悉数分解了。” 轩辕剑发出一道人声:“本神剑乃是众仙剑亲手炼制,就凭你一个区区凡人,也敢大言不惭。蚩尤,你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当年本神剑能斩你一次,今日一样可以斩了你。” “是么?”叶无量冷冷一笑,招出了混元金鼎,轩辕剑忽地猛烈震颤,它这一下震颤并非是在尝试挣脱,而是被混元金鼎吓得。混元金鼎是何般大杀器,叶无量不清楚,它岂能不知,乖乖地说:“吾愿意奉神尊为主。” “识相就好!”叶无量满意地收起了混元金鼎,这时就听青莲惊恐地吼道:“主人小心!” 随即,一道身影飞了过来,挡在了叶无量的身前。  第213章 交个朋友 溶洞里飙起一道血箭,青莲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谁会想到,青莲竟然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叶无量。 慢说是叶无量,就是自以为对教众进行彻底洗脑的堂堂白莲道教主饮无恨也没有想到,他一手调教出的教众竟然会背叛白莲道,与他作对。 辛苦谋划了二十年,眼看着绝世仙剑便要到手,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功亏一篑。饮无恨恼羞成怒,眼中运出骇人的寒芒,“青莲,你好大的胆子,敢背叛圣教,勾结贼子谋夺圣物,你活腻味了是吧!” 说着,饮无恨又将寒光投向叶无量,质问道:“小杂碎,白莲道的地盘焉能容得你撒野。识相的交出仙剑,自裁谢罪,不然本教主定要抽了你的神魂,炼成阴鬼,让你永世不能轮回。” 叶无量冷笑一声,并没有理会饮无恨的威胁,而是转身检查青莲的伤势。道基被毁,所幸的是勉强留下一条性命,叶无量封住她的窍穴经络,阻止真气扩散,鲜血流失,随后又取出几枚极品的疗伤圣丹给青莲服下。 青莲眼神有些畏惧,纵然她是替叶无量挡的剑,但是叶无量给她好好脸色。她心里也清楚,叶无量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之人,否则又怎会给她服用天香续命丹这等价值连城的极品丹药。 “青莲,方才我嘱咐过你,让你莫要插手此事。你以为饮无恨能伤得了我?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叶无量寒着一张脸,他又非铁石心肠,青莲舍身相救之情如何能不感念,但他不能容忍无谓的牺牲。 “好好领悟。”叶无量撂下一块玉牒,便起身操控火灵珠与饮无恨对峙。 修士道基被毁,如果没有奇缘机遇,如果没有重铸道基的功法和丹药,通常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真气溃散沦为凡人,从此很难再有踏入修道之门的机会。青莲本不抱希望,但还是运起神识打量手中的玉牒。 玉牒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篆字,“太极上清道法!这不是云州天道宗的镇派道法么?主人……他将如此玄奥的道法传授于我,莫非有意收我为徒?”青莲眼神明亮了许多,但转脸又暗了下来,“像我这么卑贱的人,怎配成为主人的弟子。”青莲抬头看了看叶无量那伟岸的身影,抿了抿嘴,“主人传我功法,我绝不能辜负了主人。” 《太极上清道法》堪比玄门正宗道法,一点也不弱于蜀山的《三清真玄道法》。 青莲认真地看着,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虽说有了数十年修道的底子,但是依然觉得晦涩难道。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读的是一知半解,但体内被封住的真气却是自行流动起来,就好像若干条被截了道的大江大河忽然一下子疏通了水道,水源源不断地流进丹田紫府之中,重新凝结成丹,金丹化婴,继而元婴与元神合二为一,渐渐步入洞玄妙境。 青莲沉浸在玄妙之境,心中万分诧异,但不敢有丝毫杂念,默默吟诵《太极上清道法》,只不过她并不知晓,叶无量给她服下的几枚丹药里,就连太虚观的太虚龙虎丹和仙芝塑体丹这等世间罕见的极品丹药都给用上了,如果不能重铸道基,那只能说是天要绝了青莲修道之路。 她这厢还在领悟道法,叶无量与饮无恨已经交手三十多个来回。老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高手过招,一招一式皆是杀机,连对了百十招,饮无恨就算再愚蠢也意识到自己小看了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子。 运气逼退了手上燃烧的火焰,饮无恨吃痛微微抽了两口凉气。被烧伤背在身后的右手已然在剧痛之下,无法攥紧成拳。他暗自心惊,这个小杂碎仅是凭借一手控火的手段,利用火灵珠就将我逼到这个程度,而他却至始自终未曾暴露半点家学路数。他娘的,永州何时来了这般厉害的人物。 饮无恨毕竟是在黑白两道势力夹缝中起家的,惯是喜欢权衡利弊。如果遇到难啃的骨头,恃强凌弱不得,那便威逼利诱,再不济就退一步海阔天空,认个怂。与叶无量一番交手,他自知再继续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呕心沥血建立的白莲道孔瑶毁于一旦,于是看着叶无量说:“小友,不打不相识,本教主有意教你这个朋友,不知你可愿收手?” “交个朋友?”叶无量不屑地笑了笑,方才一番交手,已知饮无恨是个什么货色,所以也不着急动手。指了指头顶,叶无量继续说:“饮无恨,你做的那些肮脏事天理难容,你要我收手,你觉得天会答应吗?” 白莲道在永州做大,一教之主也不过合体中期修为,他们将手都伸进了九州的道门,却无人敢惹,背后到底是那些道门在暗中扶持,纵然叶无量通过蛛丝马迹也能猜到一二,但终归还是不够。要想清除瘤毒,必须连根拔起。饮无恨想谈,叶无量自然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套出些有价值的信息。 “天?呵呵,小友,我不得不承认你有几把刷子,但是代表上天,未免也太狂妄了。”饮无恨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捋着稀疏的胡须,眼中涌现出讥笑之色,一脸的不屑。“说说吧,独孤博那老东西开了什么条件。” 在永州,甭管是道盟里的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还是龙蛇混杂的魔门,都与白莲道有利益往来。置于外八州,白莲道行事向来小心谨慎,那掳劫强抢之事早就洗手不干,即便有人想拿旧事做文章,也会有人处理。因此,除了沉寂多年的天魔宗,饮无恨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敢跟白莲道作对。 况且如果不是有老主顾出面作保,叶无量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流沙地宫,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他的闭关之所。在永州,能有这番能量的,除了天魔宗的独孤博,别无他人。 叶无量没有想到饮无恨一下子就将他与天魔宗联系在一起,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饮无恨,你聪慧机敏,若寻个正当营生,必能大放异彩,为何偏要选择一条歪门邪道,做伤天害理之事。你以为左右逢源,借助黑白两道的力量壮大白莲道,通过妖人丹控制九州道门,待时机成熟就可一脚将你背后的人踢出局么?你也不想想那些背后支持你的老狐狸都是吃素的么?” “饮无恨,你太自以为是了。将流沙地宫建在流波山里,你的那点算盘能逃得过别人的法眼?告诉你,便是让你收了这地底的两件宝物,你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叶无量拿出一支烟,用火灵珠点上,吐出一个烟圈,淡淡地说:“你也算是个人物,只要你交出那些老狐狸和白莲道这么些年安插在各州道门的奸细名单,我便让你死得轻快些。怎么样,小爷比那些吃斋念佛的大和尚们还要仁慈吧?” 好嘛,你要老子的命,还说仁慈,真他娘的臭不要脸。饮无恨嘴角抽了抽,断然拒绝了叶无量了提议。白莲道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牵涉颇深。交出名单,甭说他饮无恨和白莲道上下千余教众被灭口,就是整个永州都要天翻地覆。而外八州那些大人物绝不可能让自己的丑事暴露,到时候必然会弃车保帅,将一干人等悉数灭口。 野心被揭露,饮无恨不得不重新审视叶无量,他说:“小友,独孤博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为他卖命。本教主向来看重人才,如果你愿意加入白莲道为本教效命,本教主愿意以十倍、百倍的待遇供奉,封你为白莲教主的副教主,到时候灵石丹药,功法珍宝,女人地位,应有尽有,飨之不尽。” “些许小利,小爷还不看在眼里。”叶无量弹了弹烟灰,斜眉看着饮无恨,阴笑道:“你应该清楚,如果小爷为利的话,直接去蜀山要便是,何必跟你多费唇舌。” “你知道……”饮无恨震惊,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冷笑道:“你也不必诈我,名单我是不会交给你的。天魔宗蛰伏许久,或许实力大增,但光是一个天魔宗还远不够看的。你信不信,如果天魔宗敢对白莲道出手,九州再无独孤博的容身之处。小友,识时务者为俊杰,奉劝你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莲道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而已,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宁死也要保护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他们随时可以丢弃。你机关算尽,到头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饮无恨,若是这个态度的话,那这天可就没法聊了。” 叶无量无奈地摊了摊手,眼中涌现出无尽的杀意,强横的气势突然自身体释放开来,径直地压向饮无恨。 饮无恨脸色剧变,大乘境的强者,以他现今的修为,根本难以匹敌。名单交与不交,左右都是个死,但他不甘心辛苦创下的基业付之东流,“你……你若饶我不死,我便交出名单。否则,就让名单随我长埋地底吧。” “你看还是有商榷的空间的嘛,非要小爷动武,贱不贱呐。” 饮无恨嘴角又是一阵猛抽,从纳戒中取出一块玉牒,犹豫道:“我若将名单交给你,你当真会饶我性命?” “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以你的智商,我唬得了你么?” 饮无恨想想也是,独孤博野心勃勃,想要这份名单不也是为了控制九州道门,留下白莲道为其做事,可谓是如虎添翼,这笔账怎么算也算得明白。 后退两步,饮无恨将玉牒抛了出去。叶无量扔掉烟头,伸手去接玉牒,刚要探出神识查看玉牒上所记载的内容,光滑的玉石表面蠕动了起来,一团黑烟顺着手爬上了整条手臂。 叶无量瞠目结舌,握着右臂,愤怒地骂道:“饮无恨,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竟然下毒害我!” 饮无恨得意张狂大笑,“小杂碎,你当本教主这些年是白混的?不怕告诉你,别说是永州这里的道门,就是外八州的道门,哪怕是天下第一道门蜀山,日后也是老子的囊中之物。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 “连蜀山你都敢算计,你就不怕蜀山识破你的真面目,号令九州道盟铲除白莲道?” 叶无量咬牙切齿,剧痛让他的面部开始狰狞。他一边尝试着用真气将那团黑雾逼出体外,一边又抓出一把解毒丹药服下。饮无恨哈哈大笑道:“小子,巫族的毒蛊可没那么容易解的。” “是吗?”狰狞可怖的叶无量忽然露出了冷笑,只见他右拳一握,手臂猛地一振,黑雾消散。 饮无恨瞠目结舌,“你……你怎么能解得了巫蛊?” “哼,我说你怎么会炼制骸女,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巫蛊教的人。巫蛊教果然都是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们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却要整个巫族背负业障。妈的,小爷身为巫族神君,若不将你们这些败类铲除,巫族的气运何时能复归。” 叶无量提着轩辕剑,一步步朝着饮无恨走了过来。饮无恨连连后退,满脸不可置信,“你……你就是巫祝预言的蚩尤转世之人?” “嗯哼,如假包换。”叶无量运起巫族血脉之力,额头出现了巫族神纹印记,“本来还想从你口中套点有用的信息,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今日先取了你的狗命,明日神君便以轩辕剑削了巫蛊教的气运。” “神君饶命,我愿意交出名单。”饮无恨见着神纹印记,当即确信叶无量就是巫族蚩尤神君转世,吓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晚了。名单本神君自会找巫蛊教的现任教主去要。至于你……”叶无量瞪着饮无恨,威严无比,“你将人视作猪狗圈养,供人享乐,无视礼法纲常;为了一己之私,将人炼成活人丹、骸女,你罪大恶极,天理不容。你可知这地宫里的无辜之人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如果让你活在这世上,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亡魂,只有用你的血才能洗刷巫族的耻辱!” 轩辕剑凌空,叶无量就如天神一般审判着罪恶。饮无恨眼中涌出怨毒之色,“小杂碎,就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说罢,饮无恨抱住了叶无量,身体快速膨胀,他要行爆体之法与叶无量同归于尽。 叶无量哪能让他如愿,真气倏然宣泄开来,将饮无恨震得连连后退。寒芒一闪,轩辕剑刺进饮无恨的胸膛,霸道的王之剑气瞬间将其经脉绞碎。 “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想做鬼,我偏不让你如愿。你不是喜欢炼骸女嘛,本神君就将你炼成骸甲士,让你生生世世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你……好……毒……” 饮无恨咽气的那一刹那,叶无量已经施展出炼制“骸甲士”的手段,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让骸甲士保留饮无恨的深知,而是直接将其神魂封印在了躯壳之中,并且还打上了一道控制法诀。 饮无恨顿时沦为一具没有意识的僵尸,直愣愣地站着。 土灵珠是有灵性的先天之物,见饮无恨已然化作一具死尸,哪里还会逗留,“嗖”的一下钻出身体,径直地飞向了叶无量。 将土灵珠收进紫府,叶无量心情甚是愉悦。本来想杀了饮无恨,铲除白莲道,不曾想竟是得到了轩辕剑和土灵珠两件宝贝。跟谁说理去,人比人气死人。气运加身之人,就是低头寄个鞋带,都能捡到宝。 这时,青莲睁开了眼睛,一脸的激动之色。道基被毁,没想到因祸得福,修为直接迈入了洞虚境后期。 瞧着叶无量身旁站着的像根木头一样的饮无恨,青莲问:“主人,他这是……” 叶无量将一枚玉符抛给了青莲,“一具被我封了神魂的骸甲士而已,以后他就归你了。” “多谢主人。主人大恩,青莲永生不忘。” “你学了天道宗的道法,日后就不必以主仆相称了。虽然你以前的师门是回不去了,但得空也可以去看一看。毕竟有些人,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了断的。”叶无量将青莲扶了起来,“等此间事了,你便动身前往云州吧。暖春阁的女子,她们如果愿意的话,就带上一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主人,白莲道的教众虽然手上都占着血,但很多也都是苦命之人,还有子房里的那些人……” “青莲,你有这份心很好。白莲道教众有愿意改邪归正的,我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至于子房里的那些人,我会在永州暂时找个地方安置,日后再做打算吧。” 叶无量叹了一口气,要说命苦,子房里的那些人可要比白莲教教众苦多了,他们遭受非人道的痛苦,伤及本体太深,有些还能调养恢复,有些也只能勉强从鬼门关口拉回几步。就算救得回来,她们又如何面那些活着的人,暖春阁里的女子? 这个难题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214章 血公子 叶无量和青莲回到暖春阁时,秦刀和姑娘们都吓了一跳,以为他二人被白莲道教主饮无恨给擒住了。 然而见饮无恨像是一根木头似的站在青莲身后一动不动,这才发觉出端倪来。 秦刀围着饮无恨转了两圈,啧啧咂嘴。在永州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次见着饮无恨的真容。 饮无恨统领白莲道,在永州地界黑白通吃,绝非等闲人物。 秦刀转身好好的打量了叶无量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受伤之处,连连称奇,像饮无恨这般人物,叶无量收拾起来不废吹灰之力,这小子怕不是要上天吧,实力也太逆天了。 饮无恨人不像人,活尸又不像活尸,秦刀纵然见多识广,一时也分辨不出饮无恨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好奇地问叶无量:“叶老弟,你这是什么手段?” “嗐,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饮无恨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岂能让他一死了之。”叶无量淡然一笑,对骸甲士的信息闭口不言。天魔宗的独孤博野心勃勃,是敌是友尚且不明,他还不想过早的暴露手中的底牌,尤其是与巫族蚩尤神君转世的身份。 秦刀为天魔宗效命,从他的言语中,叶无量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如果不是独孤博拿住了秦刀的软肋,以秦刀豪放不羁的性子,绝不可能听命于人。至于秦刀的软肋是什么,叶无量暂时还摸不透,就冲着云州城秦刀嘱咐叶无量多多照应百花谷这一事来推测,秦刀的软肋八成与百花谷脱不了干系。 此时对秦刀有所保留,绝不是叶无量信不过秦刀,而是信不过独孤博那老狐狸会心甘情愿的退居二线,将天魔宗的大权转交给他一个外人。 “你小子真是一肚子的鬼心眼。罢了,你们这些玩臣府的心都脏得很,老秦我还想多潇洒几年,你不愿说,老秦我还没兴趣知道呢。”秦刀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慨叹,磊落洒脱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喽。秦刀又看了饮无恨两眼,“饮无恨有此下场,也不算委屈了他,你小子为永州除一大害,也是功德一件。” 暖春阁里的姑娘们听着他两人谈话,哪里敢相信高高在上的白莲道教主,来自地狱的恶魔会这般轻松的死去。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饮无恨,有些胆子稍大些的,拔下发髻上的珠钗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饮无恨,随后像是老鼠看到猫似的迅速缩了回去,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不看与饮无恨对视。 瞧着这些个“小猫儿”有些滑稽荒诞的举止,青莲抿嘴摇摇头,叶无量憋笑差点憋出内伤来。姑娘们等了半晌,也未感觉有半分异样,这才鼓足了勇气睁开眼,去瞧饮无恨,果真如叶无量和秦刀所言,饮无恨死了,真的死了。 姑娘们木愣愣地站着,脸色异常的平静,气氛甚是压抑。叶无量有些不解,大仇得报,不说哭个稀里哗啦,上去踹几脚,打两拳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可这不哭不闹,未免也太不正常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怕什么来什么。他这厢正担心着,那边的姑娘们一个个泪如泉涌,哭得歇斯底里。她们将积压在心中的愤怒、恐惧、委屈和耻辱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哭声雷动,在幽深的流波山的肚子里回荡,好似鬼哭狼嚎一般,教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苦命之人的不幸,若非可恨,便是可悲。叶无量向来经受不住女人哭哭啼啼,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秦刀就往地宫的上一层走去。青莲则是留了下来,一来是为了叶无量交代的事,二来则是保护姑娘们的安全。 地宫下面的动静,还是惊动了白莲道的教众。 管事老者带着一大批教众,正朝暖床阁这处赶,一眼便认出了秦刀。脸色顿时大变,立即吩咐教众祭出法器,准备迎敌。 “白莲道与天魔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秦刀,你潜进流沙地宫到底有何目的!”管事老者厉声质问,浑浊的眼睛运出寒芒,他只瞥了一眼叶无量,便从身形判断出叶无量就是幽都之人,心中纳闷幽都何时与天魔宗厮混到了一起。可想到秦刀和眼前这个青年故意隐瞒身份,从他眼皮子底下骗走上百个小炉儿,便不寒而栗。 如果此事让教主知晓,准是要将他拨皮抽骨,喂了“五彩神龙”。五彩神龙是饮无恨饲养多年的五彩大蛇,凡是犯了教规的弟子们,都会沦为大蛇的口中餐。 管事老者一想到饮无恨,脸色煞白。教主的闭关之所与暖春阁相邻,秦刀与幽都的青年潜进来,绝非是为了享用小炉这般简单。难道他们是为了对付教主而来? “嘶……”管事老者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教主有个闪失,甭说他一个管事的长老了,就是整个白莲道都要跟着陪葬。“快,快动手擒住他们!” “慢着!”秦刀抱胸抄着手,昂头盯着石阶上的白莲道教众,笑道:“老先生,你这是何意?我们来流沙地宫不是为了享乐,还能有什么目的。你带这么多教众拦住我们的去路,还要动手,莫非这就是白莲道的待客之道?” “兴许老先生是怕我们吃白食,不付账吧。”叶无量笑着附和道,“本公子之前说过,不会短了你们流沙地宫的银钱。老先生,你这般大动干戈是不相信本公子?” “哼,你们会有这般好心。小兄弟,你好歹是幽都子弟,怎能与天魔宗的人为伍。此事若传将出去,也不怕幽都王拿你问罪。劝你最好老实交代此次潜入地宫的目的,不然就别怪老朽翻脸不认人了!” 秦刀和叶无量一唱一和,顾左右而言他,管事老者就知这两人没那么简单,当即掐起了诀,如若叶无量和秦刀不老实交代,便准备要了他们的性命。 “幽都?呵,老先生这双招子未免也太不中用了。实话告诉你,本公子乃是天魔宗副宗主血公子,与我家哥哥来你流沙地宫耍玩,那是给你们白莲道的面子。识相的,最好给本公子让开一条道,不然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血手人屠!” 叶无量堂而皇之的“自报家门”,秦刀听了先是一愣,转脸回过味了,脸色有些难堪。腹诽道,好一个睚眦必报的臭小子。你自己要在流沙地宫生事,却打着天魔宗的旗号。此事若走漏了风声,白莲道背后的那些势力,还不得将矛头对准天魔宗。 秦刀想要反驳,揭露叶无量的身份,但转念一想,饮无恨都死了,白莲道里的这些教众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秦刀打定了主意,绝不放过一个活口离开流沙地宫向黑暗中的那些势力通风报信。 管事老者有些木然,他从未听说过天魔宗自宗主独孤博以下,除了为九指老魔和秦刀设立左右二使以外,还设了副宗主一职。也从未听说过天魔宗里有“血公子”这么一号人物,更别提血手人屠的这一诨号的威名了。 难道我真是孤陋寡闻了?如果这小子所言非虚,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天魔宗的第二把交椅,那他得妖孽到什么程度。 管事老者心中直犯嘀咕,独孤博的野心,路人皆知。天魔宗沉寂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打算要统一永州了?独孤博哪里来的自信,敢以一宗之力对付以极乐派为首的魔门势力和整个永州道盟的力量。 叶无量神态自若,眉眼从容,管事老者即便练出了一双识人的好眼力,但对叶无量依然心中没底。“你叫血公子是吧,流沙地宫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叶无量问:“本公子要走,你待如何?” 管事老者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哦?那我到要试试尸体铺成的台阶到底搁不搁脚。” 说着,叶无量便抬腿向前逼近。管事老者见叶无量执意妄为,心中便是一紧,搬出饮无恨吓唬道:“小子,教主神功盖世,你不怕惊动了他老人家,你便强闯一下试试。” 叶无量扭头看着秦刀,笑着说:“秦大哥,这老先生说饮无恨神功盖世,你说可笑不可笑?” 秦刀抹了一把硬的跟钢针似的胡须,回道:“确实可笑?” 青莲带着一众年轻姑娘走了过来,躬身说:“主人。” 管事老者见青莲如此作态,气得直吹胡子,再瞧瞧那些她身后的女子,更是气得几欲吐血,泼口大骂青莲忘恩负义,背叛圣教,必将不得好死。 “青莲,这位老先生说饮无恨神功盖世,你还不将饮无恨请出来,给老人家壮壮胆子。” 青莲点点头,攥着玉符,心念一动,饮无恨木木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饮无恨如此听话,管事老者就算是头猪,也能看出其中的怪异之处,当即骂道:“青莲,你这个贱人,你对教主做了什么?!” 白莲教教众更是一片哗然。老话说,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边还没确认饮无恨是死是活,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有些女教众似是与青莲相熟,暗自递出了询问的眼神。 青莲淡淡地说:“教主已死,白莲道必将覆灭。大家若想脱离苦海,便听主人的吩咐,放下法器投降,主人仁德,不计前嫌。” “别听这个叛徒胡言乱语,即便教主死了,白莲道也不会倒。你们还应该知道背叛圣教是何下场,一起动手杀了这些叛徒,到时候我替你们请功!”管事老者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饮无恨的死也不过让他短暂的失神,很快就从震惊中走了出来。饮无恨白手起家,创下这么大的基业,依靠的是谁,在教众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管事老者相信,那些背后的大人物绝不会看着白莲道倒台的。只要他们能够铲除奸凶,白莲道就不会倒,而他甚至有可能代替饮无恨,成为下一任教主。 白莲道教众面面相觑,不知该信谁的。见有女教众放下法器,管事老者二话不说,便取了她的性命。 他这番杀鸡儆猴,起到了威慑的作用,绝大多数的教众都不敢三心二意,打起精神施法念咒,对叶无量等人出手。 “不听话,就都杀了吧。” 叶无量打了一个响指,青莲点点头,驱使着饮无恨迎向了白莲道教众。  第215章 土匪杀神 鲜血淹没了石阶,一袭袭白衣早就添了新色,裹着一具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不过是片刻的工夫,上百名白莲教教众就丢了性命。饮无恨的兽性爆发,贪婪地吸收着鲜血,喉管吞噎鲜血的声音,就如一道道催命符,管事老者惊惧万分,竟一时间忘记了对敌,忘记了后退。 饮无恨扑向了管事老者,秦刀只是瞥了一眼,脚尖一点石阶,身形掠向了上层大殿。叶无量给青莲递了一个眼色,示意“留他一条狗命”,踏着白莲道教众的尸体,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那些好不容易摆脱“小炉儿”命运的姑娘们,即便受尽了屈辱,恨死了白莲道的这群畜生,但真的亲眼目睹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倒在血泊中,终究还是有些动容。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古人所言,皆是至理。 待到管事老者被饮无恨吸成了干尸,青莲这才带着姑娘们登上了石阶。 路的前方,惨叫声连连,脚下尸体横陈,鲜血流溢,姑娘们逐渐了适应了这血腥的场面。 换作以前,她们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些面目可憎的,把她们当作赚钱、修炼和泄.欲工具的魔鬼们会倒在自己的脚下。 姑娘们默默地跟随着青莲的脚步,冷漠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心里考虑着青莲的提议。 登上一层层楼,穿过一座座宫殿,见证着生命在绝对力量面前表现出的脆弱,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奢华宏伟的奴儿殿,她们不知曾在此落下了多少眼泪,而今,这里是尸山血海,让人触目惊心。 白莲道的教众,道门的修士,甭管他们身份有多么高贵,实力有多么的高强,眼下不过是尸山中的一员,鲜血洗刷不尽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只会让活着的人更加深刻的记住这些施暴者的种种行径,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愤怒、仇恨和委屈永不磨灭。 死亡从来都不会解脱,罪恶滔天之人将会沉沦苦海,永不超生。 叶无量和秦刀,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审判者,不知疲倦地收割着罪恶。恐惧畏死的,迷途知返的人们缩在墙角边,胆颤心惊地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倒下。 人如草芥,命比纸薄,姑娘们也逐渐意识到一个人只有足够的强大,才不会任人欺辱。 多少人在暗无天日,堪比炼狱的地宫里曾经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多少人希望能够摆脱命运的枷锁,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活在灿烂的阳光里。 然而这一刻,当她们彻底领悟“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道理,才终于看清了未来的路——不要再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要像那位叶公子一样,做一个掌握他人生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者。跟随青莲去云州,加入天道宗,学习玄门道法成了姑娘们当下唯一的想法。 稍微有些年长的“小炉儿”被推选了出来,代表着姑娘们向青莲表达最终的决定,“青莲姐姐,我们想好了,我们要跟着叶公子。” 青莲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年轻的姑娘们没有离开过地宫,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人心险恶,但是青莲前半生所经受的、所做的,都是血与泪的教训。从本心上讲,她并不希望这些姑娘们因为地宫里的遭遇,而选择一条所谓的“自由之路”,做一个平凡之人。 自由平凡,从来都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尤其是对这些年轻貌美而又单纯的姑娘们而言,苦难会自行上门,她们根本无法应对。与其被苦难吞噬,还不如跟随着实力超群,有望傲视九州的叶无量,便是为奴为婢,日子也要比做个凡人来的轻松些。 何况叶无量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依靠。青莲深有体会,像她这样的人,能够在叶无量手下做个奴婢已是祖坟冒青烟了,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可哪里会想到叶无量宽厚仁德,不计前嫌收她入门,传授至高无上的道法。 叶无量对她尚且如此,何况一清二白,样貌资质均是不俗的“小炉儿”们呢。兴许会收为亲传弟子,从此有了师尊和师门作为后盾,幸福日子便有了。 “你们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欣慰。你们既然愿意叫我一声姐姐,那姐姐便提醒你们一句,主人有宏大的志愿,日后所做之事必将超出你我的想象,希望你们能全心全意为主人小吏,莫要辜负了主人。不然就算你们真心叫我一声姐姐,也别怪姐姐翻脸无情。” 向往光明的人堕入黑暗,能够再次重加光明,就再难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青莲尝过光明与黑暗的滋味,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下,就如重生了一般。虽然叶无量让她改口,但在青莲的心里,叶无量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主人。不为别的,就因叶无量的救命之恩,让她像人一样重新活一次。 “多谢姐姐提点。是叶公子救了我们的性命,今生我们绝不会背叛叶公子。” 青莲见惯了人心善变,光凭这一句话,实难相信这些苦命的姑娘们真会一声忠心叶无量,毕竟她们刚刚脱离苦海,还是六神无主,迫切想要寻找个依靠的时候。 一个人被欺压久了,作出任何惊人举动都不算为过。青莲也不奢望姑娘们日后能坦荡磊落,也不苛求她们能像叶无量一样心怀苍生,但只有一点,就是绝不能做有损叶无量的事,否则她甘愿成为一柄饮血的剑。 惨叫声终究还是停了,白莲道再多的教众,也经不住叶无量和秦刀两人“砍瓜切菜”似的的审判。就是那些来流沙地宫花钱享受的道门修士,没有一个活口留下。这些服用“妖人丹”(血莲神丹),中毒已深的家伙,便是放了出去,也会为白莲道背后那些人所控制,除了给这人世间众生添堵意外,也起不到任何价值,叶无量自然不会放过。 只不过他的这个决定,倒是让秦刀猛地倒吸了出口凉气,也重新认识了叶无量。 “血手人屠,果真不负其名。这小子,他娘的简直就是一个杀神!” 然而秦刀还是小看了叶无量。该杀的人虽然都杀了,叶无量却一刻都没闲着,毁了地宫里的妖人丹不说,还将白莲道积蓄多年的宝库搜刮一空,灵石丹药、法宝奇珍,药材器料一个不落,就连血泊里早就咽了气的人,也是一个都不放过,能搜刮的全都搜刮了。 “他娘的,这小子简直是一个土匪。就是真的土匪,哪有像他这么搜刮的。”秦刀看得都傻眼了,甚至都怀疑这小子毁灭白莲道的动机就是为了地宫里的这些财宝。 秦刀心里非常不平衡,嚷嚷着要叶无量分他一半。可这东西进了口袋,哪有再掏出来的道理,叶无量一口回绝,弄得秦刀吹胡子瞪眼睛。铲除流沙地宫里的白莲道,他可出了不少力气。叶无量铁公鸡一毛不拔,拿他当什么了!就是山下那些店铺掌柜的用伙计,也没这么盘剥人的。 秦刀好不服气,追着叶无量要分赃。如同老和尚念经,嚷嚷个不停。叶无量实在有些烦了,也知秦刀并非真的贪恋白莲道的这点东西。铲除白莲道,天魔宗也出了力,如果秦刀什么都带不回去,在独孤博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 何况天魔宗为了绑住叶无量,独孤博也是下了血本。再想到自己给独孤博留了一份“大礼”,叶无量就是再厚颜无耻,也不好真做一个视财如命的葛朗台,只得长叹一声,“唉,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 随后匀了秦刀搜刮的三成财宝,秦刀乐得合不拢嘴,直道“叶兄弟,是个能处的兄弟。”然而,如果让他知道,叶无量在地宫里得到了轩辕家和土灵珠,估计要气得吐血而亡吧。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光秃秃的流波山多了几分生机。 风凌冽寒冷,“小炉儿”们终见天日,冷得有些打颤,但沉浸在从未见过的阳光里,脸上洋溢其了自由的笑容。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望着这些姑娘们,叶无量心生感慨。都说天灾可怕,人力难以相抗,可这人祸又何惶多让。小小的白莲道尚且如此,而那些躲在黑暗里算计着人心的妖魔,沟壑难填的欲望深渊,不知给这人间的众生带来了多少苦难。 天道无亲,包罗万象。它能忍得,我却不能。即便我叶无量不能让九州海晏河清,也要竭尽所能让光明照耀在每一个角落。 “不要埋怨命运,不要憎恨过去,苦难终有尽头。只要心向着光明,光明便不会离弃。” 叶无量用鼓励的眼神回应着每一个人的注视,他相信这些未经世事的姑娘们前往云州,终会有蜕变之时。姑娘们如沐春风,对接下来的行程颇有几分期待,可她们并不知道,在云州等待她们的并不一定比在流沙地宫好受,但叶无量能保证的一点,蜕变之日,她们便有了尊严,可以勇敢的站在阳光里,面对一切黑暗。 青莲驱使着飞云梭,带着姑娘们走了。 秦刀注视着叶无量,目光深邃,有说不出的深意。“受了那么多苦,何必再让她们再经一遭纷争。” 叶无量笑了笑,转脸问道:“如果连她们都不敢站出来,这烂糟的人世,还有谁能去改变?” 秦刀耸了耸肩,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叶无量,“白莲道一夜之间被毁,要不多久,这九州怕是真的要乱了。” “这一天早就该来了,没有大乱,何来的大争。” “改天换地,老弟,你做好准备了吗?” “没做好准备又能怎么样。独孤宗主已经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了,我除了接着,难道还能说不吗?”叶无量点上一根烟,吐了一个烟圈,转脸笑道:“不过,独孤宗主接下来的处境,也未必会比我好得了多少。白莲道余孽不尽,外八州也在隔岸观火,永州若不统一,那些老家伙们顾着名声,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发动战火的。” “就属你小子最精明。老秦我算是看明白了,想要当出头鸟,没那金刚钻,还真揽不了瓷器活。不过你小子也别小瞧了天魔宗,永州这潭水是困不住的。”秦刀从叶无量口中夺下烟来便抽,丝毫不忌讳。天魔宗要想统一永州,不过举手之事,但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还不是在等一个能破局的人么。 叶无量重新点上一根烟,淡淡地说:“临走前,我这个便宜女婿也该去见一下老丈人了,听听他老人家有何指示。” 秦刀微微有些诧异,“你决定了?” “多一个朋友,没什么坏处。”叶无量笑了笑,动身要走。 秦刀暗自松了一口气,叶无量若不同意联手,他恐怕一辈子都甭想见到那位心心念念已久的故人了。见叶无量松了口,他人也轻松不少,直接搂住了叶无量,问道:“这地宫子房殿里的那些人,该作何处置?” “让赛芙蓉照顾吧。毕竟我为了她出了这么大的力,她也该有所表示。”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 两人勾肩搭背的下山,叶无量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回去倒是要跟赛芙蓉说一声,千万别把流沙地宫给毁了。” 秦刀不解地问:“人都接走了,白莲道的老巢还留着作甚?” “总要有些东西来惊醒世人,罪恶一日不除,永夜便会降临。” 第216章 大小姐的泪珠儿 无边无际的沙漠,寂静得有些可怕。 烈日当空,异常灼热,细小的沙砾透出一丝丝热气。 忽而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苍凉之感。 一阵儿西风烈,漫天的黄沙肆虐,如同一条苍龙翻身冲向天际。瞧着很远,但转眼之间,便冲向跟前,沙丘开始移动,地面震颤不断,怒浪滔天,却刹那间凝固。 沙漠上那些风蚀严重的山堆轰然崩碎,随着那些枯萎至死的树干、赖以生存的小脚动物进入苍龙腹中。 一个时辰过去,苍龙伏地,整片沙漠满目苍凉,毫无生气可言,真有“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之感。 风沙刚过,四道人影渐渐显现出来。 “呸……呸……”叶无量掸了掸身上的沙尘,抹了一把脸,啐了两口唾沫,骂道:“他娘的,干得小爷一嘴的沙子。秦大哥,真不知你们是如何忍受得了永州这鸟地方,鬼天气变得比娘们的脸还快。若再待上些日子,小爷我这吹弹可破的肌肤恐怕要变得跟老树皮似的。” “叶无量,你好歹也是一个修道之士,说话怎如此粗鄙不堪。”独孤念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秀发,看着叶无量一脸的怨气。 逍遥阁赏花时会那晚,叶无量竟然抛下她和野狐儿两个绝色美人,上楼去与那花魁小娘子欢好。独孤念哪里能忍得,拉着野狐儿来逍遥阁的目的就是要坏了叶无量的好事。见叶无量“恬不知耻”的上楼,本想跟上去看看,哪曾想到,逍遥阁的小娘子们也忒是不要脸了,十好几个小娘子把她和野狐儿生拉硬拽的带进了一处房中。 独孤念本就是一个还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瞧着房中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屏风画卷和稀奇古怪的玩意,登时是又羞又臊。急忙表明自己和野狐儿都是女子,但逍遥阁的小娘们子只是会心一笑,一个个地解衣卸带,拈花弄月。独孤念别无他法,只能动用威势连威逼带哄骗的将小娘子们都赶了出去,与野狐儿合衣睡在床上,将叶无量数落了一夜。 好不容易过了一夜,叶无量和秦刀却是不现身。独孤念找逍遥阁要人,却是被人一句“两位爷还没耍好,你们若是急的话,可先行离去”给堵了回来。 独孤念又气又恼,流波鱼蛇混杂,逍遥阁与很多势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一方面担心秦刀和叶无量被逍遥阁给扣了下来,一方面又吃不准叶无量和秦刀这两个色令智昏的臭流氓是不是躺在女人堆里逍遥快活。 在永州,天魔宗是那些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独孤念又不便表明身份,只得在逍遥阁里等着。她有些不明白野狐儿为何能坐得住,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叶无量和秦刀会出事。就算是她想多了,可是叶无量和秦刀在楼上做那些不堪入目的事,难道就不该管管么。 独孤念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叶无量不过是一个无甚相关的陌生人罢了,偏偏就是叶无量相关的事,总让一副好脾气的她忍不住要动火,甚至是坐立不安。 兴许青楼里的那点事对她这个未经世事的黄花大闺女而言,终归是感到有些羞耻。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既然看见了,眼里怎能揉得了沙子。 兴许独孤博有意将她许给叶无量吧,两人之间多了一丝难以言状的联系,这才不喜叶无量寻花问柳;抑或是叶无量拒绝了独孤博的好意,伤了她的自尊,只是她并没有意识到骨子里的那份对自己的相貌气质、地位身份的骄傲,所以又怎能不去寻叶无量的不开心呢。 在逍遥阁等了三日,叶无量和秦刀终于出现,两人春风得意,满面红光。两个好色之徒在楼上逍遥快活,让堂堂的天魔宗大小姐等候,独孤念心里哪能痛快得了,上去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捣毁流沙地宫,铲除白莲道,让赛芙蓉安置子房殿那些苦命之人的事哪能跟她述说,秦刀碍着身份,挠着茂密的络腮胡子憨憨直笑。叶无量见秦刀隐瞒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多张一句嘴,以独孤念得理不饶人,凡事又爱凑热闹的傲娇性子,准是要像只苍蝇似的围着他耳朵边的嘚嘚个不停。 于是面对独孤念的数落,叶无量针锋相对,言语上调戏几句,把独孤念气得七孔生烟,他转脸就凑到了野狐儿身旁,一个劲地占便宜,不停地问:“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之类的轻佻之言。 独孤念也是气够了,懒得再跟叶无量和秦刀两人之气,拉着野狐儿就走。流波相距独孤博的宫苑“平沙宫苑”有一二百里的脚程,就算是御剑飞行也要好些时间,独孤念负气而走,竟徒步前往平沙宫苑,叶无量和秦刀两人也是知情识趣,哪敢真的点了这小祖宗的炮仗,因此漫不经心地跟着两个绝色美女,驶向茫茫无际的沙海。 只不过独孤念的炮仗哪还用他们来点,叶无量老老实实跟着野狐儿走了段路程,又发挥他那厚颜无耻,好色无度的性子,恬不知耻地拉着野狐儿的纤纤玉手吃尽了甜头,左一个“小娘子,随为夫前往云州过活吧”,右一个“小娘子,贫道掐指一算,你与贫道有一段三生三世的天赐良缘,不如就此日月为鉴,天地为媒,拜堂成亲吧。” 野狐儿是连独孤博都要放低姿态的人物,被叶无量这般肆无忌惮的轻薄,独孤念怎能看得过去。可是看不过去又能怎么办,起初还提野狐儿鸣不平,然而正主却一点也不在乎下流坯子的轻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也不知是真的心胸宽阔,还是真的看上了叶无量。 总之,独孤念心里很是郁闷,也很不解。 因此,逮着机会,就要“拿捏”一下叶无量,以示心中的不满。 叶无量看透了独孤念,整个一只浑身扎刺的刺猬,逮着谁扎谁。有野狐儿在身边,他也懒得跟独孤念口花花,讨那点乐子。抬头看了看伫立在沙海中的那座壮观的平沙宫苑,心想四天前,独孤博在宫苑里振振有词,对叶无量的回心转意胸有成竹,必然是有所依仗。 像独孤博这种老狐狸,绝不可能将机会押宝在一个小小的白莲道身上,手里必然还有子未落。他手里到底还攥着什么呢?安置好流沙地宫子房殿里那些苦命之人,准备离开逍遥阁时,赛芙蓉欲言又止,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不是与独孤博有关呢? 叶无量一双明亮的眸子射出精光,心中还颇有些期待。 拿出爆浆的灵果自顾自地吃着,回应独孤念的数落:“修道之人粗鄙怎么了,总好过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小念念,你还小,哪里懂得本公子的好。” 小念念?独孤念脸颊一红,这般亲昵的称呼,就是亲爹独孤博也都不曾叫过,出自叶无量的口,总教人觉得有些味儿不对。 瞧叶无量投来的目光有些玩味,独孤念幡然回味,低头看着自己的胸,我……我哪里小了? 野狐儿不合时宜的走到了牵头,有些烈的阳光将她傲人的曲线照得分外明晰。独孤念这一瞧,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顿时没了底气,又羞又恼,倔强地挺起胸膛,狠狠地瞪了叶无量一眼。 “叶老弟,你小子也忒不地道了。这么好的果子,你也不说拿些个出来给大家解解渴。我老秦是个糙汉子,吃不吃倒无所谓,可你也得照顾照顾两位女同志吧。” 秦刀跟着叶无量在一起厮混久了,耳濡目染也听了些现代的词,现学现用。粗狂的外表下,倒也显现出几分细腻。嘴上说无所谓,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无量手中的云灵果,不停地咽着口水。 云树无根之水浇灌,十年一开花,十一年一结果。虽非罕见,但也称得上是比较珍稀的后天灵树品种,东方如云州、中州、洛州等地名门里还能见到,像永州这等遍地沙海的地儿,自是不多见。云灵果比不上那些极品灵果,虽然服用不能帮助修士提升修为,但若服用得多了,也能增益精神,巩固境界。 常言道,厚积薄发,水到渠成。境界稳固,如水涨船高,自然突破起来也更加容易,减少很多风险。云灵果对一般修士而言,颇有些鸡肋,但对于那些到了化神境后,开始面对心魔、雷劫,法力高深的修士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便宜宝贝,因此各大市场常年有人收购,在各大道门控制下,渐渐也成了紧俏货。 当然,在叶无量眼里不过是解渴的水果而已,天一教教主衍无忌的孝敬,也只有元婴圣果还算瞧得上眼。 “想吃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费那般劲。”叶无量拿了几枚云灵果递给了秦刀和独孤念,两人脸上露出喜色,秦刀囫囵吞枣地就吃了起来,独孤念则是乖巧的又给了野狐儿两枚,随后才吃。 叶无量一把将野狐儿手中的云灵果打落在地,笑嘻嘻地说:“野狐儿,这云灵果哪能配你。极品的锅子,我都给你留着呢。” 秦刀和独孤念闻言,注目一瞧,见叶无量拿了两枚三百年寒玉果塞给了野狐儿,他二人顿时觉得手里的云灵果不香了。 如此区别对待,秦刀直呼叶无量“有色心,没人性”,将地上的云灵果捡了起来,囫囵个儿的又吃了起来,“你小子看人下菜跌,以后处不了了。” 孤独念柳眉倒竖,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将手里的和嘴里还咬着的云灵果一股脑儿的都砸向了叶无量,气恼道:“拿走你的臭果子,本小姐不稀罕!” 叶无量袖子一卷,将砸过来的云灵果都收进了袖口,拿起独孤念方才咬了几口的云灵果便吃,“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独孤念望着叶无量将她咬过果子囫囵个的吃了,仿佛她那柔软的香唇被一头猪狠狠的啃了几口似的,脸颊红得都快滴出血来,羞涩得呼吸都跟着紧促起来,心扑通扑通跳得像小鹿乱撞似的。 可转念想到,叶无量对她和野狐儿有云泥之别,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就觉得委屈得紧。 在天魔宗人人都顺着她、让着她,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可现在呢?独孤念气得攥紧了拳头,泪珠儿在眼眶直打转,鼓着腮帮子骂道:“真不要脸!” 叶无量愣住了,没想到刁蛮的独孤念竟然为了一个果子哭了。野狐儿轻咬了一口三百年寒玉果,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看着叶无量的眼神也带了几分笑意,虽然依旧惜字如金,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对叶无量说:“叫你没个正形,这下把独孤念气哭了,看你如何收场。” “小念念,好念念,怎的还像个大花猫似的哭上了。像你这般风华绝代仙子,怎能吃云灵果这等连狗都不吃的俗果,我方才是跟你开玩笑,慢说是三百年的寒玉果,就是天上的星星,只要你喜欢,我也会给你摘下来。” 叶无量心中直叫苦,自己约的炮,含着泪……额,自己作的孽,含着泪也要忍。将仅剩的几枚三百年的寒玉果塞到孤独念手中,伸手就要替其擦去眼角的泪珠。 然而独孤念“扑哧”笑了一声,随即眼角的泪水哗哗之下,叶无量吓得一愣,满脸苦涩,“小念念,你到底是笑,还是哭。” 哪有人骂自己连狗都不如的。独孤念想到叶无量方才吃云灵果那副欢实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忍不住努嘴说了一句:“你真是个呆子。” 叶无量挠了挠头,忽然感觉到后背有些凉意,转身一瞧,见秦刀脸色铁青,眼神能杀人。 “秦大哥,你食物中毒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我上厕所虽然没洗手,递给你果子也是用的擦屁股的那只手,但也不至于有毒吧……喂,秦大哥,你拔刀做什么……” 叶无量拔腿就跑,秦刀在后面一边啃着果子,一遍提着大刀追了出去,骂道:“臭小子,不就吃你俩果子么,你丫骂谁连狗都不如呢!” “真是个呆子!” 独孤念望着沙海中,两个人追逐的画面,不由地笑了起来。瞧了瞧手中诱人的灵果,心下犹豫着,他给我果子用的手,不会是没洗的那只吧。咦——好恶心。 “趴哧……”嘎嘣脆的声音响起,野狐儿咬了一口寒玉果,抬腿向前走着。 独孤念跟了上去,一双大眼睛看着野狐儿,问:“先生,你不怕他没洗手么?” 野狐儿微微偏头,露出了绝美的笑容,将寒玉果又送进了口中。 第217章 梁诗音的问题 独孤念并没有打算原谅叶无量,到了平沙宫苑就拉着野狐儿走了,不给叶无量一点“套路”轻薄野狐儿的机会。 对她这位大小姐,叶无量有些束手无策。如果换作别个家野蛮不讲理的小祖宗,按照他不肯吃亏的性子,才不会这般好脾气,可谁让人家傻纯任性中又透着些许可爱,而且又是冠天下的天魔宗宗主的掌上明珠,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回味着弥散在空气中的那一缕淡淡的,只属于野狐儿的清新之气。 独孤博似是算准了叶无量这个时候到来,早早地就在庭院里摆上了几道样式简单,味道不俗的小菜,三副碗筷一壶酒,却是不见九指老魔万人往的身影。 “前辈真是神机妙算,连替小子送行的酒席都准备好了。” 叶无量朗声大笑,神识探了探整座宫苑,除了独孤博,就是他这一行归来的四人。心下狐疑,独孤博将宫苑里的人遣走,连万人往老前辈都离开了,难道说天魔宗出了什么大事? 孤独博捻着胡须,笑道:“一夜工夫就捣了白莲道的老巢,真是教人叹服啊。常说自顾英雄出少年,像小友这般的英才,千年也难出一个。哎,不服老不行啊,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前辈捧杀小子了。前辈雄姿英发,文图韬略,世人望其项背,何来老之一说。区区一个白莲道对前辈而言不过是抬手之事,为了考验小子,前辈容忍这块毒疮在永州多年,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叶无量举杯敬了独孤博一杯酒,放下酒杯,笑着问:“不知小子可通过前辈的考验?” “云州人都说你叶无量奸诈狡猾,我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没错,流沙地宫就是老夫留给你的考验,你小子不负所望,仅有铁血手腕,也有侠骨仁心,念儿跟了你,也不算委屈了她。” 独孤博哈哈大笑,掩饰眼中闪过的那一缕尴尬和讶异。说是留给叶无量的考验,实则也是有难言之隐。 其实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获悉了白莲道老巢的位置,并且掌控了天魔宗和魔门各派内部隐藏的奸细,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不想重蹈当年的覆辙。 独孤博复盘过魔门东进的计划失败的原因。当年魔门各派慑于天魔宗的实力,明面上才听命于独孤博,实则各怀鬼胎。这也是为什么白莲道将手伸进魔门多年,独孤博却一无所知,他当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付正派道门一事上,对魔门内部各派疏于管理。 独孤博以为人心趋利,魔门各派应该会看到统一九州将会给大家带来无可想象的利益,但他高估了人性,比起长期的利益,人们更重视短期的利益。 天魔宗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极乐派迅速壮大,不但在魔门内部拉帮结派,而且与永州道盟狼狈为奸。独孤博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也是放松敌人的警惕,为大业筹谋布局,魔门里的杂鱼不能清除,仓促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白莲道背后关系盘根错节,独孤博也是投鼠忌器。 “前辈,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百花谷前任宗主梁诗音在您手上吧?” 见独孤博开诚布公,叶无量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直奔主题。逍遥阁阁主赛芙蓉、大漠虬髯秦刀与百花谷关系密切,如果不是独孤博手中攥着重要的筹码,这二人又怎会听命于他。 独孤博笑了笑,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端起酒杯自饮,直到杯中最后一口酒咽下肚,“梁诗音确实在天魔宗。”说着,独孤博捻指打出一道诀,空中灵力波动,水纹渐渐褪去,耀阳的华光宛若出一面光滑明亮的镜子。 镜中呈现地不知是何地,空间不大,幽暗阴冷。地上趴着一个柔弱的身躯,一动不动,手脚均是被铁链锁着,身上那件广袖流仙裙早已褪了颜色。兴许是感受到有人在窥伺,那柔弱的身躯忽然一颤,旋即抬头扭身朝着虚空望了过来。 “嘶——”叶无量倒吸一口凉气,镜子中映着的是一张狰狞无比的脸,苍白干瘪得像是沉寂千年的老尸,若非那双运着微末幽光的眼睛,还冷冷地盯着虚空,叶无量还真以为诈尸了。 都说梁诗音的姿色曾也排进九州桃花仙子榜前十,而今除了可怖,哪有半点人样。 “前辈,她这是……” 秦刀叹息一声,说道:“老弟,你有所不知。当年宗主追查妖人丹线索时救下梁掌门,梁掌门被白莲道那群畜生喂下了大量的妖人丹,以致于中毒太深。饮无恨发现梁掌门失踪,随从秘法寻找梁掌门的下落,为了隐藏梁掌门的行踪,宗主不得已将她关押在天魔井之中,强行帮她戒除丹瘾。只不过这妖人丹实在歹毒,都过了一百年了,梁掌门的丹瘾也只戒了两三成。幸亏她的意志还算坚定,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天魔井?叶无量闻言皱了皱眉头。据《九州志》记载,鸿蒙初开,盘古身化洪荒,肚脐眼化作幽冥血海。幽冥血海在六道轮回附近,地狱黄泉之中,方圆几万里,血浪滚滚,鱼虾不兴、鸟虫不至,天地戾气全都聚在此。幽冥血海中,有一胎盘,天生孕育了一个胎盘,后成为冥河教祖,有大神通。 冥河老祖先与鸿钧学道,又见女娲造人成圣,于是学习女娲创造阿修罗一族,但无奈缺了一道鸿蒙紫气,因而天命不济,只能跻身准圣之列。阿修罗一族吞噬六道轮回的生灵魂魄,增强自身实力。因巫族势大,阿修罗一族不出血海,潜心静修。 冥河老祖想要统一魔族,与巫族对抗,实现统治人间野心,但魔祖罗睺法力强大,冥河老祖拿其没有办法。龙汉初劫时,罗睺以西方洪荒大地之灵气与龙凤麒麟三族精血怨气冲开了盘古封印,得到了诛仙剑阵,创立魔教道统,欲证魔道成为天道圣人。 洪荒世界陷入腥风血雨,鸿钧老祖、杨眉大仙、阴阳老祖、乾坤老祖四人为首,在西方洪荒世界的祖脉——须弥山。会战罗睺魔教,共破诛仙剑阵。 罗睺死后,存活的魔神滔到血海,投入冥河老祖麾下。冥河老祖势力大增,伺机带领阿修罗族攻占人间,但也是时运不济,在巫妖量劫中,没有讨得半点便宜,反而为西方大乘佛教做了嫁衣,大量阿修罗部众成了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原本通往人间的通道,被三清圣人联手以无上大法力施九天镇魔大阵进行封印,大阵的九个阵便是九口天魔井,分散在九州各地。 可想而知,天魔井是有何等危险的存在。年过日久,天魔井时常有魔气泄漏,就是法力高深的修士都不敢轻易靠近,以防被魔气影响化为邪魔。叶无量甚是不解,独孤博将梁诗音关在天魔井,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害人。 独孤博看出了叶无量心中的忧虑,淡淡地说:“天魔井的魔气能侵蚀人的神智,也能帮助梁诗音对抗心中的丹瘾。如果能守住灵台清明,未尝不是一种修行。此举虽然冒险,但梁诗音如果能成功消除住心中的丹瘾,抵抗住魔气的影响,将来的道无可限量。”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来消除妖人丹的丹瘾么?” 虽觉得独孤博所言不无道理,但叶无量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了。就算梁诗音消除了妖人丹的丹瘾,但抵抗不住魔气的侵蚀,即便是少了一个瘾君子,但多了一个大魔头,终归不是个好结果。再者,梁诗音被关在天魔井上百年,效果甚微。 百花谷曾两次公开表明支持天道宗的立场,欧阳飞羽、芷雪与叶无量交情匪浅,叶无量对梁诗音又怎能没有同理心呢。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如果有可能,他愿意付出一些代价以作对百花谷的回馈。 “法子不是没有,但不比梁诗音在天魔井轻松多少。妖人丹靠取人性命和血肉炼制,每服用一颗,天道都记着业障,即便不是梁诗音的本意,但她服下大量的妖人丹,所背负的业障岂能轻易消除。业障不除,只除丹瘾,不强道心的话,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独孤博顿了顿,饮下一杯酒,继而说道:“除非有功德圣器助其消除业障,或者有人愿意替其背负罪孽,再有三昧真火锻体祛除丹瘾,否则不可能完全解决梁诗音身上的问题。” 叶无量只想到了丹瘾,却忽略了业障,经独孤博的提醒,他这才幡然醒悟过来。用三昧真火锻体祛除丹瘾倒是简单,混元金鼎里的三昧真火多到用不完,但功德圣器是传说中的存在,也只有圣人才配拥有,就算是昔年陪伴黄帝战争九州,统一天下的神兵轩辕剑,也远远不及。 用功德圣器来斩去业障,这条路已经被堵死。想要解救梁诗音,看来只能替她背负业障了。你爷爷的,小小的妖人丹,竟是如此棘手。 “妖人丹真是害人不浅。白莲道背后的那些杂碎,终有一日,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叶无量这心里对白莲道,还有那些幕后操.弄者恨之入骨,沉声问道:“前辈,你打算何时动手?晚辈愿助一臂之力。” 独孤博的野心,大家都讳莫如深,现在或许能成为朋友,以后是敌是友,全看独孤博作何想。叶无量不会在未来的事上与独孤博多作“较量”,他的理想抱负是站在道门宗派的对立面,独孤博站在哪边,对他而言敌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此事不急,倒是你与小女的婚事,你意下如何?” 独孤博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叶无量心里想的,何尝不是他心里所想。能将叶无量拉倒自己的阵营最好,如果日后叶无量阻碍他的大计,他也不介意做些什么。只不过即便如他这般冠绝九州的雄才大略之人,亦难完全做到洒脱,终究还是寄希望于用独孤念来拴住叶无量。 “前辈,婚姻大事岂非儿戏,不是晚辈一人能做得了主的。念儿姑娘是很好,但若后院失火,往后的日子那还是过的么。前辈吃的盐比晚辈吃的饭还多,定然能理解晚辈的难处,您说是不是?” 叶无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腹诽道,就独孤念那小祖宗,娶回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你要是真肯下血本,你倒是说服野狐儿嫁给我啊。不过要真是把野狐儿给带回了天道宗,姬诗瑶、柳玉儿和苏媚儿得天天拿个炮筒子往无量小筑轰吧。 “阿欠——” 叶无量打了一个喷嚏,揉着有些酸的鼻头,心中直念道:千万别好的不灵,坏的灵。 “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是管不了喽。”独孤博捻须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递到了叶无量面前,“这里的东西,你总不会不感兴趣吧。” 叶无量翻开信笺,打眼一瞧,脸色剧变,忍不住爆粗一句粗口:“卧槽!” 第218章 栽赃陷害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丝毫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云州,乱了! 玉虚山的千金嫁到了天道宗,整个洛州都站在了叶无量身后,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当人们抱着看戏心态,将目光聚焦在云州道盟和天道宗的角力中时,珩无忌率领的天一教如同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暴风雪,来得异常迅猛,破坏力无比惊人。云州南部大大小小不下二三十个门派,只是几日的工夫,就全部被天一教侵袭吞并。 云州十大顶级道门,南部占了九个,谁能想到珩无忌如此大胆,竟敢在云州道盟的眼皮底下行逆天之事。云州道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南部修道之士人人自危。 不过,此事也正遂了太虚子的心愿。太虚观一直想要独霸云州,奈何云州实力相仿的道门太多,就算以云州道盟的名义行自肥之事,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堵住悠悠众口。如今,有人帮助太虚观去整合南部这些大大小小的门派,太虚子自然乐于坐享其成,所以丝毫不召集点兵清剿天一教。 太虚子的算盘虽然打得很响,却还是低估了天一教,更低估了形势。 天一教就像是一头怪兽,随着道门的一个个吞并,实力也在极速壮大,自彩云之南一路向北打到云州城,随后后东.突西进横扫,攻势快如闪电,让人闻风丧胆,不过是在太虚子隔岸观火三日里,已经将南部九大顶级道门以外的六成以上的宗派悉数吞并。 天剑、断刀、长歌、百花、弈墨等道门见太虚子迟迟按兵不动,大失所望。一边派人敦促云州道盟出面扼制,一边又是私自结盟,又是集结全宗力量准备抵抗外敌。 太虚子见形势不对,若再袖手旁观,云州道盟彻底成为摆设,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于是立即联系太虚观观主,点齐了一支实力汹汹的队伍,联合各道门对天一教动手。 珩无忌连续吃了几场败仗,不但不进攻,反而放弃那些吞并的宗门之地,而是背靠云州城,在云州道盟和天音寺两派之间的落雀山圈地防守。 太虚子原以为天一教只是散兵游勇,不堪一击。云州道门道盟的大军只需三两日,便可将天一教教众彻底清剿,但是不曾料想,区区一座落雀山竟久攻不下。于是带着一众道门大佬来到阵前,只见小小的落雀山上霞光万丈,万剑横陈,连一只鸟儿都不敢靠近。 太虚子定睛一瞧,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吹胡子瞪眼睛,仰天痛骂天音、弈墨和丹霞三派两面三刀,与邪魔威武。原来这落雀山上,汇集了三派赫赫有名的大阵——不动明王护法大阵、七十二天罡戮仙剑阵和五行八卦法天阵。 再看山上那些教众穿着清一色的奇装异服,手里端着一杆黑黝黝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砰砰砰”震耳欲聋的响声里,一道道耀眼的白光携着惊人的威势取人性命,倒下的除了多以太虚、断刀和长歌三派弟子为主。 太虚子直抽凉气,怒不可遏,召出本命法剑,便要凭着强横的修为,以力破阵。落雀山的防御法阵本就是临时布置,相较于天音、弈墨和丹霞三派道场里的大阵,威力可谓大打折扣。 太虚子毕竟是半步大乘的强者,全力轰击三下,第一道防护大阵——不动明王护法大阵已经摇摇欲坠。 珩无忌见状,端起狙击枪,枪口瞄准了太虚子,大喝一声“太虚子老狗,吃爷爷一枪!”枪声一响,一道耀眼的白光卷起爆裂的气流,直奔太虚子而去。 太虚子见识过狙击枪的厉害,如果就此躲避,在众人面前,反而有损他云州道盟盟主的威名,于是挥剑迎击。剑身与气弹相撞,只听当啷一声脆响,法剑被震得朝着太虚子的面门刺去,太虚子脸色剧变,下意识地低头躲闪,束发紫金冠却是被法剑震得掉落,一头华发随风扬起,太虚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这边真要找回面子,却听东边云州道盟里响起了钟声。云州道盟里的那口老钟,除非是遇上天大的麻烦,否则不可能被撞响。想到北方按兵不动的天道宗,太虚子这边在对付天一教,后院却着了火。 于是鸣金带着人马赶回云州道盟,只留下其他各道门的人继续攻打落雀山……不过片刻钟的工夫,三道流光冲向了天际。 天地变色,风起云涌,黑色的火焰燃烧着天空,太虚子和盛墟子联手施展出了最强的太虚结界,黑色的火焰顿时被扑灭。那张瞧不清脸的青年,在空中张狂大笑,笑声比恶魔的哭声还要瘆人。 太虚结界里,太虚子和盛墟子联手凝出一道剑意,打向那个全身被黑气包裹着的青年。剑意贯穿青年的身体,带起一道长长的血雾。青年像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张狂的笑声却从未停止,只见他手上掐出了诡异的指诀,鲜血停止流淌,耀眼的绿光自伤口冲出,旋即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大鸟。 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骨雀,尖锐的嘶鸣让人耳膜撕裂,就算是半步大乘的太虚子,耳洞里亦流出了血线。落雀山这里的人,纷纷瞪直了双眼,用着最吃惊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东方的天际,恶魔骨雀展翅飞翔,庞大的骨翼扫过太虚子和盛墟子两人。 这两人在云州作威作福数百年,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魔兽,一时竟忘记了抵抗。便是太虚子率先回过神来,想要以太虚结界之力压制魔兽,亦是为时晚矣。他二人被扫出了上百丈之远,硬生生地撞碎了太虚结界。 青年举起了四尺七寸长,似剑飞剑,似刀非刀的法器,一斩结界破,二斩空间裂,再斩太虚子和盛墟子身首异处。 整个云州南部的人都见证了这一恐怖的场面,堂堂云州道盟的两位盟主竟如此不堪一击,敢问这世上,有谁能杀死一个半步大乘的强者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呢? 嗯,还真有一个人能做到。洛水之畔,重伤在身的叶无量,差点要了半步大乘强者公冶班戟的性命。那么如果全盛的叶无量,对付太虚子和盛墟子两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说有仇,九州之大,恐怕没有人比叶无量更痛恨云州道盟的这两个老不死的了。人们自动过滤掉了九州之上,隐世不出的绝顶强者。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黑色的火焰在空中凝出了八个大字,青年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东方飞去,转瞬便没了踪影。落雀山周围的各派修士如潮水一般退去,大家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支离破碎的云州道盟在正副盟主死去之后还如何统领南部,他们这些人,哪个心里没有小九九,云州道盟数百年搜刮强占了不知多少宝物,趁着太虚观还未彻底反应过来,能抢得一份是一份。 南部道门哄抢云州道盟的宝物,宋屿寒和太虚观的几位长老铁腕出击,终是将这场丢尽颜面的风波给摁了下来,重新接掌了云州道盟,但南部道门哪里还有人会听云州道盟的调遣,已经关闭山门,暗中派遣亲信携带重礼前往云州北,甚至将门内姿色天资俱佳的女子都送了出去,试图与天道宗较好,希望叶无量高抬贵手。 长歌门与天道宗有血海深仇,最先遭殃的也是长歌门。长歌门宗主宇文耀为了应对叶无量的报复,亲自前往洛州和靖州游说各派,希望联手除了叶无量这个魔头,洛州的公冶班戟一口拒绝,但靖州的不少道门却是欣然同意,宇文耀得意而归,却发现宗门血流成河,所有弟子,不论男女老幼,一概身首异处。 屹立千年的长乐大殿,老祖宗的金身塑像上,赫然留了血书血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叶无量。” 再接着,天剑门如出一辙。 叶无量在云州南修士心中已经成了恶魔的化身,很多想起当年飞仙渡叶无量半似玩笑半认真得说自己号称“血手人屠”情景,无一不认为比起血手人屠这个称号,叶无量有过之而无不及。 恐惧萦绕在心头,断刀门率先举起了“除魔卫道”的大旗,云州南的道门还未响应,靖州却加入了除魔阵营…… ※※※※※※ “卧槽,他娘的,这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叶无量瞧着信笺上的内容,蹭的站了起来,攥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额头青筋凸起,眼中寒芒毕露。 珩无忌带领天一教吞并南部道门,这件事是授意而为。一则是想给云州道盟那些老不死的找点不痛快,二则为了天道宗统一云州作铺垫,但叶无量没想到珩无忌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其所统领的天一教太能打了,简直就是一个沙场攻伐的巨型推土机。 当然他更没想到,姜观那个杂碎得到仙器雀刃后,修为会提升得如此之快,更可恨的是,灭绝人性的姜观在云州胡作非为,竟还栽赃嫁祸给他。幸亏提前跟天音寺的慧觉大师通过气,否则南部九大道门联合起来,还不把天道宗生吞活剥了。 断刀门贼喊做贼,靖州道盟趁火打劫,集结十万兵马,这哪是要铲除他这个“大魔头”,分明就是想侵占云州嘛。亏得太虚观还是屹立数千年的道门,竟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 “独孤博前辈,你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我可一直在永州,怎么可能回到云州做那些逆天之事,你可要替晚辈作一下澄清啊。” 独孤博老神在在地饮了一口,淡淡地说:“呵呵,叶无量,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一个大魔头的证词吗?” 叶无量闻言,神色一暗。是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门至尊给一个正派道门的魔头澄清事实,换作谁能相信。“孤独前辈,永州我是一刻都不能再待了,晚辈告辞。” 如果只是一个太虚观,叶无量还不至于这般着急。姬诗瑶他们即便打不过太虚观的那些老家伙,只要闭山不出,任太虚观的人再厉害,一时半刻也攻不下无量山。靖州道盟的十万大军,只要云州的其他几大宗派还在,便不会轻易越过北境。 他现在反而最担心的是姜观。有了仙器在手,姜观或许还会忌惮叶无量几分,暂时不会对天道宗动手,倘若他对天音、丹霞、弈墨和百花四派动手,无疑是在削弱云州的道运,叶无量断然不能让天剑门和长歌门的惨事在这几个关系较好的宗门身上发生。 独孤博叫住了叶无量,古井无波脸露出一抹笑意,“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叶无量,区区小事,你何必慌乱。老夫倒是可以给你出一个主意。” “前辈有何良策,晚辈洗耳恭听。” 独孤博斟了一杯酒,凑近闻着酒香,问:“那个斩杀太虚子的小子,手里用的是一件仙器吧?” 叶无量闻言一愣,“前辈如何得知?” 将酒一口饮下,独孤博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叶无量,“老夫还知道,你身上也有仙器,而且还不止一件。”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前辈。”叶无量连退两步,警惕地看着独孤博。独孤博能得知仙器的隐秘,想必是从飞仙渡灵园被毁和流波山下压着灵宝两件事推断得出的结论,或许还有些吃不准,但方才的试探,自己的反应直接应证了独孤博的推论。 叶无量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老狐狸,果真够阴险狡诈。 “你不必有这么大的敌意,老夫对你身上的仙器没什么兴趣。相反,你要是觉得云州待不下去了,不如加入天魔宗,老夫把念儿许配给你,日后天魔宗也是你的。” “前辈,你还是说说你的良策吧。”叶无量翻了一个白眼,暗自却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倍加好奇,孤独博连仙器都不敢兴趣,莫非他手里也有仙器? 娘的,仙器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呵呵,你且附耳过来。”  第219章 战火初燃 听完独孤博的建议,叶无量不禁皱起了眉头。 让野狐儿前往云州协助天道宗,她能应付得了了么?就算她能对付得了太虚观,能应付得了大乘境并且身怀仙器的姜观和靖州道盟那十万大军么? 野狐儿对叶无量而言简直就是一个迷,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也看不透她到底是何修为。照独孤博所言,如果仅凭野狐儿一人之力,便能帮天道宗和云州数以万计的生民化解这场灾难,那野狐儿岂不比肩金仙,天道怎会容许这般逆天的妖孽存在人世间。 “小子,肉眼观人就如管中窥豹,终归是落了下乘。有些人和事,你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不代表人世间不存在,你若想在大道一途走得更远,最好还是学会用你的心去看才好。只有心,才是最不会骗人的。” 独孤博掌中拖出一盆有些枯萎的金钱树,树身上有几条虫子正往虫洞里钻。一道微光闪光,虫洞所在的位置被削去了一块,露出了碧绿如玉石一般的肌体。“你看,眼睛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 叶无量受教,恭敬地点点头。其实独孤博父女对野狐儿以“先生”相称,叶无量就察觉出野狐儿的不凡,可天道法则之下,他离道越近,越能感受到天道的严厉,又怎能将凡间人往那登天的神仙人物处想呢。 独孤博对野狐儿的实力笃信之至,叶无量不得不信,但又难掩心中之好奇,于是问道:“前辈,野狐儿到底是何来历?” “天机不可泄露,老夫只能透露一点。”独孤博稍稍迈了关子,手指苍穹,吐出两个骇人的字“天人!” 天人!野狐儿莫非真是天人下凡?叶无量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无比震惊。也是了,野狐儿身上散发出的高贵静雅,与世无争的气质,也只有天人才配拥有了吧。 叶无量摊手道:“前辈,就算我愿意,人家野狐儿也未必愿意冒险呀。” “呵呵,先生能容你叫她一声野狐儿,这点小忙,我想她断然是不会拒绝的。”独孤博淡淡一笑,信心十足。 叶无量将信将疑,他心里清楚,独孤博大费周章将他带到永州,诸般利诱,煞费苦心,便是天道宗大敌当前,都不让他回去,必然是有求于他。何况如果能解决梁诗音的麻烦,便可彻底将百花谷收为己用。因此,他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就算是要出卖色相,牺牲肉体贞操,也要求得野狐儿前往云州一趟,帮他拖些时日。 光是野狐儿一人叶无量心里还是不放心,靖州道盟敢纠结十万大军入侵云州,他自不会坐以待毙,于是拿出一张千里传音符,打了两道诀,千里传音符运出耀眼的金光,随即嗖的想着东南方向飞去。 独孤博捋着胡须,看向叶无量的眼神多了两分欣赏之色。但想到叶无量不愿娶了独孤念,做他天魔宗的乘龙快婿,不免又有些失望,眼神里有了些复杂之色。 秦刀偷偷瞥了一眼独孤博,与独孤博相处多年,他哪能不知独孤博心里在想什么,但又不好明言,值得提醒叶无量道:“叶老弟,战机瞬息万变,还不赶紧去问问先生的意思。” 叶无量挠挠头,欠身告退,前往后院。 “秦刀,你跟了本尊多少年?” 独孤博脸色和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眼神中却多了一缕寒意。秦刀虎躯一震,连忙起身道:“回宗主,已有三十年。” “三十年,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你带百花谷的那个丫头来见我时,还是闷头葫芦。”独孤博眼神迷离,像是在回忆过去,言语间颇有几分感慨,秦刀微微叹了一口气,附声应和,“是啊,三十年弹指一挥间,物是人非。” 独孤博忽然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冷了下来,“现在不仅话多了,舌头也变长了,很好。” 秦刀吓得一哆嗦,连忙欠身道:“宗主赎罪,属下不该多嘴。” 独孤博盯着秦刀,眼中寒芒闪烁,沉默片刻,淡淡地说:“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有些话当不当说,最好拿捏清楚。记住,祸从口出!” “属下明白。”秦刀屏住一口气,独孤博此刻敲打他,显然已经动了杀心。他心里直叫苦,奶奶的,一大一小,两个狐狸,真是难死我老秦了。叶无量,你小子可别让老秦失望,不然老秦我就是做鬼也会缠着你。 “起来吧,收拾收拾,准备回崇吾山。” ※※※※※ “咚咚咚——” 叶无量扣响了野狐儿的房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抬脚进去,迎面与独孤念撞了个满怀。 独孤念推开了叶无量,叉着腰,娇嗔道:“该死的叶无量,你急火火的赶去投胎啊!” 叶无量噙着笑,注视着独孤念,“小爷见过贪恋我美色走不动道的花痴,主动投怀送抱的你还是头一个。”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谁投怀送抱了。”独孤念被叶无量那炙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想到方才撞进叶无量的怀中,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脸颊顿时飞起红霞。 叶无量目的得逞,收回了眼神,绕开独孤念,一个闪身就进了里屋,握着野狐儿的青葱玉手,满脸挂着坏坏的笑容,独孤念气得跺脚,骂道:“无耻下流的胚子!” “狐儿,片刻不见,可想死我了,快让我抱抱。”叶无量张开双臂就要搂野狐儿,野狐儿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莲步一动,轻松避开了叶无量。 “下流胚子臭流氓,你要想使坏,去流波找你的花魁小娘子使坏去。别来欺负先生,脏了本小姐的眼。”独孤念像是一只护小鸡的老鹰,将野狐儿护在身后,嗔怨地盯着叶无量。 她这幅样子在叶无量眼里,无异于是一只护食炸毛的小猫咪,非但不讨厌,反而让人心生戏弄之意。叶无量咧嘴一笑,一把握住了独孤念那只耀武扬威的拳头,调笑道:“唷唷唷,这是哪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好大的一个醋劲。独孤大小姐,我与野狐儿说些体己话,你吃哪门子的飞醋?” 灼灼的目光盯得独孤念耳根发烫,叶无量忽地一拍脑门,故作回过味来,惊讶道:“哦——,你在吃野狐儿的醋!独孤大小姐,你莫不是相中本小爷了吧?” “谁……谁相中你了,你别自作多情了。本先生就是看不过你整日轻薄先生,替先生打抱不平罢了。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也配得上本小姐?” 独孤念慌神了,急忙挣脱开来,心砰砰直跳如小鹿乱撞,脸颊红得发烫。就算她刁蛮任性,可终归是个女儿家,哪里受得了叶无量这般赤裸裸的询问,更可恶的是将女儿家的小心思用来当作捉弄人的戏码。独孤念倔强的掩饰着内心真实想法,可说出来的硬气话,却越来越没底气。 “小爷生性不羁,潇洒风流,是翱翔九霄的苍鹰,没有一座高山,一片霞云可以让小爷驻足留恋。独孤大小姐,你最好不要爱上我,否则受了伤可怨不得旁人。”叶无量嬉皮笑脸地揉了揉独孤念的头,又凑到了野狐儿面前,“野狐儿,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你不会拒绝吧?” 独孤念有些木然地看着叶无量,心中莫名一阵抽痛。叶无量的话,她并不觉得是嬉笑之言,即便叶无量说话时神情跟一个厚颜无耻的臭流氓无甚两样,但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叶无量的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玩味,反而非常严肃认真,甚至还有一丝难让人察觉的不忍。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是准的。就是这一眼,独孤念感觉已经触摸到了叶无量的内心,但两人之间又好像隔着万水千山,我在彼岸对你呼唤,而你只是匆匆一瞥,便有挤进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独孤念抿了抿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摸了摸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叶无量对野狐儿一个劲地卖乖。 野狐儿头微微侧出一个角度,注视着有些好笑的叶无量,待到对方口都说干了,她这才莞尔一笑,“要我出手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野狐儿,咱们俩谁跟谁啊,谈条件多俗啊。” 野狐儿一言不发,认真地看着叶无量。 叶无量嘴皮子都耍破了,见野狐儿还不肯松口,只得叹息一声,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好吧!你有什么条件,如果不违背道义,力所能及,我答应你便是。” 野狐儿俏皮一笑,“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叶无量闻言,脸色一木,觉得野狐儿的笑容有点阴谋得逞的味道,但谁叫他是求人办事呢。于是,将两仪真元剑交给了野狐儿,郑重地说:“凭此剑,云州北皆奉你号令。野狐儿,你可以一定要替我照看好天道宗,还有云州北部的百姓啊。” 野狐儿接过剑,指尖逼出一道蔚蓝的真气,两仪真元剑霎时嗡嗡震颤,“此剑品质虽差了些,在人间也算是不俗之物。恰好我也缺一件趁手的兵器,就这件吧。” 抹去了叶无量的印记,野狐儿掐手打了几道诀,指尖运出一团紫色的火焰,转眼两仪真元剑已经蜕变成一柄通体紫色的灵剑。 叶无量目瞪口呆,野狐儿炼器所用之灵火乃是上古十大神火之一的紫薇天火,即便他看不出野狐儿掐的那几道诀有何高明之处,但也能从两仪真元剑释放的灵性,感受到重新炼制后的两仪真元剑不但拥有了剑灵,而且威力更胜十倍不止,按理说已经达到了仙器的级别,可是上天却未降下任何雷劫来淬炼考验法剑,着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叶无量自诩炼器手法在九州可谓首屈一指,但也做不到像野狐儿这般轻松写意的将极品灵器提升至仙器的品阶,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别看了,人都走了。” 独孤念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声音有些吃味。 叶无量定了定神,发现野狐儿早就带着两仪真元剑飞走了,埋怨道走也不打个招呼,太没礼貌了。扭头刚好对上了独孤念那哀怨的小眼神,叶无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仰头朝着门外走去,心下道:“你爷爷的,这小妮子还真贪图小爷的身子。以后还是少招惹她为妙,万一与独孤博干起来,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叶无量,你给本小姐站住!” ※※※※※ 高大宏伟的平沙宫苑凭空消失,叶无量履行承诺,跟着独孤博前往崇吾山。 永州碧蓝如画的上空一如往昔般披上了黄色的外衣,朦胧而昏沉,黄沙漫天、寒风肆虐,气候恶劣至极。四道流光流光穿梭在云沙之中,朝着东南方向极速飞行。 飞行五百余里,一阵阵斗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叶无量放缓飞行速度,放开神识朝着声源处探去。 独孤博等人亦是放慢了速度,秦刀惊疑一声道:“苍雷府和震天门的人怎么动起手来了。”说着,秦刀先是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独孤博,随后扭头看向叶无量,脑海忽然浮现出一张稚嫩的面孔,心说不会是李纯阳那个臭小子干的好事吧? 转即秦刀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当日前往流沙地宫时,李纯阳还只是炼气期的菜鸟,就算叶无量传授了了不得的神功仙法,也绝无能力挑起两派的战争。 真是怪哉了,苍雷府和震天门虽然不和,但毕竟双方都有共同的利益,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大打出手,难道是极乐派李玄那个兔崽子使的坏? “独孤前辈,晚辈向来喜欢凑热闹。苍雷府和震天门这场欢送大戏,若不去瞧瞧,就不是薄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叶无量咧嘴阴笑,他心里也格外好奇是什么让苍雷府和震天门要拼个你死我活。在流沙地宫里,他是向白子画传递了“震天门和极乐派联手”的假消息,可也不至于引发两个宗门的战争吧。苍雷府的人但凡有点脑子,只需求证一下便知真假。 难不成真让我说中了,震天门真和极乐派联手了?可极乐派的人怎么没有出现呢? “你们要想去凑热闹,那边去吧。念儿,你谁为父先行回崇吾山。” “爹爹,女儿也去瞧瞧。” “那好吧。叶无量,老夫可将念儿交给你了,她若有有个闪失老夫唯你是问。” 说罢,独孤博也不待叶无量是否同意,便先行一步,朝着崇吾山飞去。 独孤博对自己的女儿又宝贵的紧,明知斗法杀人不是闹着玩的,但独孤念想要凑热闹,他想都不想就同意了,秦刀哪能不知道独孤博是啥意思,嘱咐叶无量一句“叶老弟,照看好大小姐”,便追着独孤博而去。 “……”叶无量颇为无语,无奈地耸耸肩,只得带着独孤念靠近了苍雷、震天两派弟子拼斗厮杀的战场。 第220章 野狗与白罗 鸟瞰沙海,竖条长蛇伏地而行。上千的队伍,不知是黄沙迷了眼,还是太阳太过刺眼,那些人脚下仿佛踩着一片片黄色的云雾。 忽然沙海轰轰炸响,冲天而起的沙柱,身披白银铠甲的男子手持一柄苍洛水松纹剑冲天而起,疾行的队伍戛然而止,祭出法器,如临大敌。 “什么人,胆敢埋伏我极乐派弟子,活腻味了么?” 白银甲士冷眼注视着下方的人群,沉声道:“野狗道人,你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你若念及往日交情,就此带人离去,日后定有一份心意。” “我当是谁,原来是苍雷府摘星手白罗,白老弟。”野狗道人捋着稀疏发黄的胡须,皮笑肉不笑,“白老弟,明人不说暗话。苍雷府破坏同盟关系,擅自对震天门动手,宗主雷霆震怒。你如果不想短兵相接,最好让开一条道。不然,就算你我兄弟交情匪浅,老哥哥也要忍痛动手了。” “谁破坏了同盟关系,还有待查证,但我苍雷府的二公子不能白死。野狗道人,你现在率领极乐派的弟子前去支援震天门,可还讲半点道义?” 摘星手白罗奉命在此阻截极乐派的援军,就算与野狗老道有一个妓馆利玩耍过的交情,但震天门和苍雷府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断然不可能放极乐派的人通行。 “白罗,苍雷府二公子和震天门少门主死得突然,凶手是谁有待详查。那天魔宗血公子现身流沙地宫,铲除了白莲道,你难道察觉不出其中的猫腻么。老哥哥我此次奉宗主之命前来阻止两派之争,白老弟,千万莫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野狗道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心里却对苍雷、震天两派嗤之以鼻,大骂两派宗主愚蠢至极。若不是永州形势陡然,担心苍雷、震天两派的战争拖了极乐派的后腿,换作以前哪怕苍雷府和震天门同归于尽,极乐派只会鼓掌叫好,丝毫不会因平衡打破而觉得可惜。 “白某不过一个小喽啰,只是听命行事。野狗道人,你不想白某为难,就带人退去,否则只能做过一场。” 白萧和归海一策死得离奇,现场留有两人在场的证据,然而不同的地点,两人如何能互为凶手,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此事颇为蹊跷,明显有栽赃之嫌,白罗怀疑白萧、归海一策两人的死与李玄脱不了干系,可无独有偶,天魔宗的血公子却将流沙地宫给捣毁了。 一时间,真相扑朔迷离。按照常理,苍雷府和震天门应该先查明真相,但两派却未经查实便咬定对方是凶手,不死不休。白罗像两派的子弟一样,满心的疑惑,可他毕竟是白氏子弟,在此关头,即便是再荒诞,也要执行宗主的命令,誓死拦住极乐派的人。 “白罗,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挡住我么。”野狗 第221章 打情骂俏 “师兄,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燕赤练眉头紧锁,她太了解归海藏锋的为人了。像归海藏锋这种从来都不信命,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认输的人,绝不可能在两派一决生死的裉节上突然改变主意。 “师妹,你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两派的恩怨是剪不断理还乱,你借题发挥也好,早有预谋也罢,师兄我奉陪到底,但是白萧的死与震天门无关,震天门不能平白无故的为他人背黑锅。” 归海藏锋气定神闲,抬了抬手,“将人押过来,给苍雷府的人瞧瞧。” 不多时,两名震天门弟子抬着一个半死不活、浑身是血的少年走到了人前。 归海藏锋指着地上的那少年,对燕赤练道:“师妹,这个小杂碎你不会不认识吧?你要是不认识,师兄提点你一下。说起来这小子也有些本事,一个低贱卑微的蝼蚁,竟然能成为白萧的贴身侍从。” 微微叹息,归海藏锋冷笑两声,继续说道:“呵呵,大师兄的后人也太不像样了。一只臭虫能有什么智慧,白萧那小子竟然对他信任有加,死在他的手中,也是死有余辜。” 面对归海藏锋的奚落与嘲笑,苍雷府的弟子气得双眼冒火,纷纷请战要与震天门一决生死。燕赤练面冷如冰,白萧一死,贴身侍从不在,她立马就怀疑到了“狗杂种”身上,当晚派人搜寻无果,却没想到被归海藏锋抢先一步。 红绫自车辇飞出,将两名震天门弟子扫飞出去,旋即缠上了少年,拽到了跟前。燕赤练盯着狗杂种,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子冷笑道:“归海藏锋,找一个蝼蚁来当替死鬼,你这段未免也太低级了。” 杀死白萧的真凶,对于此刻的燕赤练而言,并不重要,如今首要任务的是拿下震天门。至于狗杂种,燕赤练打心底就不觉得他有杀害白萧的本事,然而就冲着白萧死时他这个奴仆不在场这一点,甭管狗杂种是凶手,帮凶,抑或是无辜,燕赤练也绝不可能留他一狗命。 遂话音一落,就是一掌打出,狗杂种飞出数丈远,在地上滚了两圈,呕出一大口鲜血。 归海藏锋并未抱什么希望,但燕赤练连问都不问,就将狗杂种打飞出去,着实也是没料想到。等不到极乐派的援军,而燕赤练又铁了心要不死不休,归海藏锋心底有些后悔,不该将宝押在那狗日的李元真身上,为今之计只能一较高下。 “师妹,看来今日不分个生死,你是不会善罢甘休了。那就看看谁才是苍雷正统吧!” 归海藏锋祭出一柄颇有灵性的法剑,“招”的一声喝下,法剑化作上千把光剑雷雨,轰然朝着下方的苍雷府弟子轰击过去。 燕赤练一拍车辇软座,嗖的冲向天际,两柄赤练剑和红绫同时祭出,缠住了归海藏锋。 这时,归海苍穹出手,猛地一跺脚,双手不停地掐着指诀,一道道晦涩难懂的图案出现的面前。倏地,两掌推出,一个巨大的宝华精轮绽放着刺眼的光。 苍雷府的长辈精英皆非普通之辈,掐指结阵护住门内弟子,祭出的本命法宝迎击着如同流星雨一般的攻击,身形在空中不断躲避。只见一名华发老者张嘴憋足了劲,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大喝一声,两道白色的眼从他的口中喷出,霎时周遭被白气遮住,一片朦胧。 宝华精轮搅动着阵中迷雾带着无边的威压朝着空中数名躲避飞剑的苍雷府弟子压了过去,苍雷府的精英弟子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不停着掐指念诀,一道道法术不停地轰向宝华精轮,漫天飞舞的法宝纷纷招回护住周身。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归海苍穹掐指一挥,磅礴的真力涌入宝华精轮之中,只见宝华精轮光芒大涨,如同一座巨山般压向那些散修。 “轰”的一声响,只见苍雷府的长老们纷纷倒退数仗,嘴角溢出一口鲜血,而那些被护在阵中的苍雷府弟子们,则顿时倒下了一大片,死伤不下百人。 归海藏锋剑指一招,法剑的剑身陡然暴涨。归海藏锋双手执剑,劈向燕赤练,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空气陡然凝滞。 铛铛数声响,星火四溅,两柄赤练剑被重剑震飞,归海藏锋催动身法,意图与归海苍穹联手,尽快斩杀苍雷府的几位长老。红莲如蟒蛇出洞,阻挡归海藏锋的去路,燕赤练趁机招回法剑,“归海藏锋,你的对手是我!” “师妹,你的道法根基都是我帮助你打的,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年有什么长进。”归海藏锋一手攥住赤练红绫,举起重剑便朝燕赤练劈去。 天上气流横走,两道光影激烈交兵。地面上,震天门的长老亦是加入战局,帮助归海苍穹掠阵,实力低微的两派年轻弟子,就如坊市里插标卖首之徒,名如草芥,上一秒还在奋力嘶吼,下一刻变成血泊中的一具尸体。 苍雷府长老祭出五面颜色不一的令旗,嘴里有词,五色旗上氤氲不断,射向东南西北中四个方向,顿时围绕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的这片空间形成一道五行杀阵,杀阵阴风阵阵,流沙拔地而起化作一条条沙蛇袭向归海苍琼。 “噗……噗……”数十名震天门弟子当场毙命,两名苍雷府长老从沙蛇身体中窜出,法器直接轰在归海苍琼和一众震天门长老身上。 一击得手,苍雷府弟子士气大涨,纷纷将手中的法器朝着归海苍穹和震天门的长老们招呼。归海苍穹吃了暗亏,一口腥甜吐出,怒不可遏,“找死!” 双掌轰向下方,身子顿时冲破了沙蛇的缠绕冲向高空,随后驱使的宝华精轮快速的冲向对面的一群苍雷府弟子,顿时一片凄惨的声音想起,数十人毙命,离归海苍穹较近之人,直接被掌力拍成一滩滩肉泥。 归海苍穹扭头一看被沙蛇缠绕着的门中小辈,一个个死在苍雷府的咒诀法宝之下,心知若再不破了阵法,门中小辈必然要被砍瓜切菜杀个干尽。 于是招回宝华精轮护在身旁,剑指眼前一滑,双眼顿时射出两道令人胆颤金光。金光扫向大阵,凡有接触者,皆被分尸。苍雷府联手布置五行杀阵的长老们,努力维持阵法,一边御使法宝帮助门中弟子抵挡金光。 法阵中,沙蛇依旧源源不断地朝着归海苍琼和震天门的长老们攻去。天空忽然狂风大作,沙面上一道道火墙冲天而起,一道道风雪冷箭射出。 震天门的长老们驱策法宝替归海苍穹掠阵,应对攻来的敌人、沙蛇和风雪冷箭,努力为归海苍穹争取喘息之机,破了大阵。 归海苍琼身后的宝华精轮不停地阻挡着来人的攻击,她终于找到了那五面令旗,于是朝着东方一面旗子冲去,一道金色的气罩将她包裹在其中。 到了那面青色令旗前,归海苍琼剑指指向令旗,一道金光化冲向令旗,然而令她没有想到,还未等金光触碰旗子,拿旗子却突然释放出一股可怕的力量。 “不好!” 归海苍琼惊呼一声,连忙后退,恰瞧见一道血影从右侧扑来。手指架住了对方刺来的剑,猛地一拽,那道血影便到了跟前,归海苍穹不作多想,便是一掌将那血影打向了青色令旗。 然而,本该替她挡住青色令旗的血影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拽了出去。此间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归海苍穹回过神来想要逃离时,为时已晚,青色令旗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惊人的毁灭之力从中爆发开来。 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为之颤抖。沙尘肆掠,归海苍穹倒飞十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归海苍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血。 这时,不知是谁喊出一声,“道友们,这婆娘身受重伤,何不趁此良机要了她的小命。” 苍雷府的弟子们瞬间反应过来,也不管身后震天门的那些死敌,疯狂似的对归海苍穹一顿招呼。 “小妹!”忙着应对燕赤练的归海藏锋见归海苍穹重伤倒地,顿时乱了心神,赤练剑从他身上带起了两道血溅。 重剑开道,归海藏锋击退了难缠的赤练红绫,直奔归海苍穹而去,他如一头苏醒了雄狮,浑身杀意充盈,怒吼道:“你们都得死!” 五行杀阵的东方位令旗被破,大阵的威能瞬间被削弱,迷雾渐渐散去,沙蛇不再,地火隐退,唯有那狂风依然造作,寒冰霜箭依旧不停的朝着地面轰去。 归海藏锋咬破右手食指,精血不断的从手指出溢出,一滴精血汇聚在身前,重剑猛烈颤抖,精血仿若受到召唤飞向剑柄的虎头口中,两道猩红的光芒从老虎的眼中射出,十分诡异。 “吼……” 众人只听闻一声呼啸,归海藏锋握住那柄飞剑,剑身上红色妖冶的光芒不断的注入到他的身体之中,几个喘息间,归海藏锋全身变得透明,身体中根根筋骨均散发着红光。 “嗯?血冥魔功?”九霄之上,独孤念微微讶异,有些不确定地朝着下方的归海藏锋又看了两眼,嗤之以鼻道:“堂堂一宗之主,竟然修炼伤天害理的邪功,叶无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之士?我看比我们魔门中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归海藏锋练不练魔功,跟老子有半毛钱关系。叶无量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他娘正道魔道,不过都是当权者铲除异己的幌子而已。 在他看来,永州的道门就没有几个好东西。 “归海老儿修炼血冥魔功,道友们,降妖除魔便在此刻了!” 叶无量扯着嗓子冲着下方呐喊,随后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吧唧吧唧的抽着烟,兴致盎然的看着震天、苍雷两派打斗。 独孤念扭头注视着叶无量,心说道:他们在下面打得你死我活,这坏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真不知他是正道中人,还是我魔门中人。他要是生在魔门,极乐派之流准要给他霍霍死。 拉了拉叶无量的衣角,独孤念问:“喂,你为何要出手帮那个叫狗杂种的少年?” 叶无量扭头,认真地说:“他有名字,他叫李纯阳,一个又蠢又聪明的小子。” “李纯阳?名字倒是不俗,只是这资质……”孤独念瞧了瞧持剑在人群中只有元婴初期修为的血衣少年——李纯阳时而装死,时而逮着机会就对比他修为高出好几个境界的修士背后来上两剑,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资质平庸是吧,他从炼气期进阶到元婴期只用了四天。”叶无量笑了笑,四日升元婴,李纯阳这小子的资质比我这个穿越过来的还要出众,永州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四天?!这也太妖孽了吧。”独孤念震惊,她确信叶无量在此事上并没有骗她。逍遥阁赏花诗会那晚,李纯阳的确只是初入炼气,短短四日就能进入元婴境,除了妖孽一词外,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李纯阳的资质。 “那当然了,我天道宗的绝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 “那……那个,你看我的资质怎么样,能不能学天道宗的疯魔剑诀?” 独孤念不止一次求独孤博传授她《疯魔剑诀》,独孤博始终不肯,这一直让她耿耿于怀。此刻听说叶无量对一个不相干的李纯阳都啃传授天道宗绝学,不禁也动起了心思。 叶无量叼着烟,故意在独孤念身上扫了扫,有些为难地说:“你资质太过平庸,不过看在你是独孤前辈千金的份上,如果你愿意加入天道宗的话,我就免为其难传你一套剑诀。” “本小姐资质平庸?”在整个天魔宗,年轻一辈中修为能达到洞虚境,屈指可数。独孤念向来对自己的修炼资质颇为自信,哪里能受得了叶无量如此贬低,气得抬腿便是一脚将叶无量踹下了云端。 “卧槽,你说归说,动什么手!” 叶无量忍不住爆粗,人被踢下云端,索性不再隐藏,径直地坠向了震天和苍雷两派激斗的战场。 “哼,动手都是轻的!” 独孤念戴上了事先叶无量交给她的面具,挥起小拳头,便俯身追了过去。 地面上,苍雷府弟子经叶无量的提醒,正驱使着法宝齐齐地朝着归海藏锋招呼。 归海藏锋无所顾忌,只管法器、风刃和空中的寒冰霜箭不停地轰击在自己的身躯之上,他不断地从剑身上汲取魔力那一身宽松的袍子逐渐被撑满,渐渐的全身的青筋暴起如虬龙。 只听“呲拉”一声,锦罗绸缎被身躯撑得撕开了一道道口子,原本如同老树一般干皱的皮肤瞬间变得圆润顺滑,全身上的肌肉一块块棱角分明,犹如刻刀雕刻过无二。归海藏锋的身子暴涨至十尺有余,瘦弱的身子变得魁梧雄壮,手中那把三尺长剑此刻犹如匕首一般。 “吼!”归海藏锋睁开双眼,两道红色的光忙扫向攻击着自己的散修,只见他一抖身子,一股无形的威严如潮水一般涌向周围的苍雷府弟子。 右脚在空中猛地一跺,五行杀阵顿时土崩瓦解,空中亮起一道奇异的铭文,光芒所过之处,苍雷府弟子的身子无法动弹,操控阵法的长老们一口老血喷出。 归海藏锋挥着手中的重剑,整个人如同一个红色的妖兽瞬间出现在一个苍雷府长老身前,重剑刺进那人的胸膛,鲜血不断的涌入重剑之中,眨眼之间那人便化作一具干涸的尸体,在归海藏锋的一掌之下,化作点点烟尘消散在空中。 “嘭…嘭…”连续几声闷响,归海藏锋上百苍雷府弟子毙命,他的身躯相更是又长了一尺有余,此刻犹如一个巨人,然而他的身法却是异常的敏捷迅猛。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燕赤练那威严声音想起,一道道金色的真诀之力打入漂浮在空中的赤练红绫之中,只听一声龙吟,赤练红绫浑身带着紫色的雷电,张牙舞爪的冲向归海藏锋。 “去死吧!法相天地!” 归海藏锋暴喝一声,身后出现一尊凶神恶煞的法相,法相伸出宽大的手掌,朝着蛟龙抓了过去。 蛟龙张嘴咬住剑气形成的巨剑,两只龙爪死死地扣住巨剑,“叮”的几声脆响,巨剑连同归海藏锋手中的重剑碎成数截,就在蛟龙吐出嘴里的剑刃,朝着归海藏锋胸膛冲去之时。 归海藏锋身后那尊法相已经握住蛟龙的身躯,归海藏锋嘴中念道:“天地法相,上穷碧落,下临九幽,诸神退让,魔尊降世,弑神灭佛,急!” 随着口诀念完,归海藏锋手上指诀一落,只见他身后的法相怒出凶相,蓝色的手臂虬龙暴走,几近蛟龙撕裂。苍雷府的几位长老见状,将全身的真气悉数灌注给燕赤练。 赤练红绫光芒大涨,再次显现出蛟龙之身,“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九字真言再出,赤练红绫幻化出一百零八条血色蛟龙,朝着归海藏锋身后的法相飞去,那魔神法相挥舞着手中的拳头打向蛟龙,一拳轰碎一条蛟龙,奈何蛟龙数量太多,转眼间巨大的身子已经被数十条蛟龙缠绕束缚,蛟龙张开血盆大嘴撕咬着法相。 二者相持不下之际,一道身影忽然坠了下来,将魔神法相砸得摇摇欲坠。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本小姐资质到底哪里差了。”紧跟着,又是一道美丽的倩影,落了下来,追着叶无量打。 “差就是差,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说瞎话睁眼了没,本小姐的资质哪里差了。”独孤念追上叶无量,挥舞着霸道的小拳拳就捶向了叶无量的胸口。 “你这话有问题。说瞎话,睁什么眼。”叶无量双手护住胸,扭头看着周围那些像石化了似的的苍雷、震天两派的人,抱以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麻烦让让,这个疯丫头简直要人老命。” 苍雷府和震天门两派的人瞬间傻眼,这是哪里来的一对活宝。 独孤念伸手拧住了叶无量的耳朵,娇嗔道:“你到底教不教!” “不教,我就是不教,看你能把我咋滴!”叶无量很是倔强,独孤念拧他耳朵,他哪里能吃亏,手指戳向了独孤念的腰间软.肉。 独孤念“呀”的一声,连忙收回手,随后嗔道:“你敢占我便宜,看我不杀了你!” 说着,便动起手。 归海藏锋脸都绿了,魔神法相半年才能使用一次,差点被两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毁了,怎能不怒。“够了,你们两个小杂种,打情骂俏滚一边去,不如老夫让你们去黄泉路上做一对鬼鸳鸯。” 孤独念闻言羞恼,骂道:“打情骂俏?打你个大头鬼!” “这位前辈,莫要动怒。这丫头疯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们打你们的,我现在就带她走。”叶无量歉然地抱拳,随即拦腰将孤独念抱起,扛在肩上,一溜烟地飞出人群。 “喂,你这个无耻下流胚子,快放下我!” 独孤念被叶无量抗在肩上,又是羞耻,又是气氛,对叶无量拳打脚踢。 燕赤练:“……” “……”归海藏锋无语,恼羞成怒,扬起巨剑,便朝着叶无量的后背斩去。  第222章 我不配? 在充斥着黑暗的永州,这里的正道修士虽然非常懂得钻营、不拘小节,也从不觉得所谓的仁义道德有多重要,但他们打小在师门里接受的教育是“冤有头债有主,有债必偿,有恩必报。” 尽管震天门、苍雷府与极乐派走得很近,也做了非常多见不得人的事,但对于两派弟子而言,那都是时势所逼,师门谋求发展的无可奈何之举。就如今日这场战斗,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其目的也是为师门争一个未来,就算手上沾满鲜血也不觉得亏心。 然而,当归海藏锋对两个不相干的人痛下杀手时,两派弟子不约而同地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甚至窒息。同理心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一个人就算再自私,再冷血,但依然会有同理心。同理心是善良的表现,更是一种忧患意识的体现。 对两个无关紧要之人尚且如此,那么对待敌人呢?如果有一天对归海藏锋没有价值了,又当如何自处? 霸道凌厉的剑气状若霓虹、快似闪电,转眼就逼近了叶无量。归海藏锋携怨斩出的一剑,就是全盛的冲虚境修士都无法抵挡,在场的修士预见了叶无量将士何种下场,木呆呆地看着,竟是忘了他们此刻还身处在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之中。 倏地,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呼。 在霓虹剑气劈向叶无量的那一刹,叶无量出人意料的凭空消失。 众人寻找着叶无量的身影,内心无比震惊,直道:那小子莫不是合体、大乘境的强者吧! “归海藏锋,你好歹是一派宗主,小爷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干出暗中伤人这种无耻勾当,你他娘的还要不要碧莲了。” 叶无量傲立虚空,肩上还扛着独孤念。在场的修士虽然看不见面具后面那张严肃冰冷的脸庞,却也能感受到其身上释放出的骇人气势。 “小兄弟,做人最好有点眼力见,否则被误伤了也怨不得旁人。带着你的姘头赶紧走,老子的大宝剑可不是吃素的。”叶无量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展现出的修为极为不俗,归海藏锋不好在此刻再树新敌,只得拂袖冷哼,含着一张脸。 独孤念气急大骂:“你才是他的姘头,你全家都是他的姘头!” 燕赤练哈哈大笑,飞身过来:“骂得好!这老不死的就是个没皮没脸的无耻小人。归海藏锋,人家小两口男欢女爱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看不下去,自己也找个去啊。” “谁跟他小两口,你这老婆子别瞎说。”大庭广众之下被叶无量抗在肩上,下方那些修士的目光就像是一千只、一万只手在扒人衣服似的,独孤念倍感羞耻,张牙舞爪的挣扎着,嗔骂道:“下流胚子,还不放本小姐下来!” 归海藏锋闻言青筋暴跳,举剑指着燕赤练,本欲以牙还牙,忽听独孤念不承燕赤练的好,反而还以颜色,甚是解气,脸色亦好了不少,“五十步笑百步,老婆子,哈哈。” 叶无量讪讪然一笑,心说大意了,又让这丫头误会了。将独孤念放了下来,“燕前辈,这小妮子向来牙尖嘴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燕赤练摆手一笑,就如一位慈祥的长者,毫不介意小辈的无礼,“无妨。小姑娘说得没错,老身这般年纪,不是老婆子又是什么。” 叶无量微微点点头,转脸看向归海藏锋,“归海藏锋,苍雷府与震天门之间的争斗,小爷我没有兴趣,但是你方才偷袭小爷,这是该怎么论?” 归海藏锋冷声问道:“你想怎么论?” “尊老爱幼是我中华传统美德,你要拿刀子自刎谢罪犯不着,跪下来磕几个未免显得小爷得理不饶人……”叶无量托着下颚,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归海藏锋正要发作,就见一拍手道:“要不这么着吧,你给小爷说声对不起,这事就算过去了。” 归海藏锋极力压制火气,不爽道:“让老子你给赔罪,你配么?” “我不配?”叶无量轻笑两声,忽然身法一催,一道残影自归海藏锋身边掠过。归海藏锋以为叶无量要对他出手,连退两步,捻指掐诀,横刀便要劈下,但叶无量的身影却从他身边一拐,转眼就到了归海苍穹面前。 “连那五行木雷都炸不死你,合体境果然耐造。”叶无量向提溜小鸡子似的将归海苍穹拎了起来,一步十丈,只是量三个呼吸,就又到了归海藏锋的对面。 “小子,你要干什么,放开她。”归海藏锋脸皮紫胀,怒目相对。 “呵呵,三岁的娃娃明白知错要改的道理,归海藏锋,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问小爷要做什么,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 衣袂猎猎,威压横推。面具后,叶无量那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里涌现出无尽的杀意。归海苍穹本就深受重伤,奄奄一息,叶无量手上一用力,顿时呼吸不上来,脸憋得通红。 “别以为拿住他就能比老子就范,你现在大可杀了她,老子可以像你保证,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归海藏锋话音刚落,苍雷府三位长老便已同时,施展出御雷术法齐齐朝着叶无量这厢攻来。 登时,天空暗了下来,咔擦霹雳,三道腰粗的雷电劈向叶无量。 “玩雷可不是个好主意。”叶无量轻笑两声,掌中运出雷光,朝着天空一抓,登时那三道腰粗的雷电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乖乖地汇聚于掌间,形成一个硕大的雷球。 “这……”苍雷府的长老们面面相觑,要知道他们可是合体境大圆满的修为,所施展的苍雷玄刹诀可是苍雷府的镇派秘术,威力恐怖至极,慢说是半步大乘境,哪怕是大乘境的修士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但眼前这小子竟然举手便接了下来。 除非这小子是天生的雷灵体,否则就算是修炼了更高级的御雷之术,也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苍雷府的长老们抬眼注视着叶无量,想要弄清叶无量倚仗的到底为何时,却发现叶无量掌中托着的蓝白色巨型雷球变得又黑又紫,而且个头也只有巴掌大小,但其中蕴含的雷威更胜从前十倍不止。 压缩雷力这等手段,苍雷府的长老们修炼了上百年苍雷玄刹诀都做不到,倒吸一口凉气,自知雷法手段对叶无量无效,便联手施展剑诀,攻击叶无量。 “听说过爆雷么?”叶无量轻蔑一问,托掌一甩,紫黑色的雷球一分为三,分别射向三位苍雷府的长老。 只听轰轰三声响,苍雷府的长老们被雷球轰得满面焦黑,口吐鲜血。震天门的长老们眼疾手快,上去便补了两剑,转眼苍雷府便折损了三位好手。 归海藏锋金刚怒目,严正质问道:“小杂碎,你是铁了心要与苍雷府和整个永州道盟为敌?” “笑话!归海藏锋,永州何时轮到你做主了!”苍雷府损失三名高手,收拾归海藏锋,燕赤练心里颇有底气,“小兄弟,不必惧他。有震天门在,归海藏锋休想动你半个手指头。” 叶无量微微点头,斜眉注视着归海藏锋,有些玩味地说:“归海藏锋,你说小爷我配不配受你一句道歉?” 说着,叶无量将归海苍穹觉得更高了,归海藏锋顿时有些急了,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怎能让归海苍穹死在眼前而熟视无睹。 归海藏锋终于放下了尊严,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怨恨,服软道:“老夫错了,请你放开家妹。” “晚了!”叶无量冷哼一声,拧断了归海苍穹的脖子,将其扔到归海藏锋面前,“人总是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你……”归海藏锋悲痛交加,双眼含泪,捻指掐诀,举剑便劈,“小杂碎,老子要了你的命!” 燕赤练这时出手,赤练红绫飞出,将魔神法相和归海藏锋的真身缠住,两柄飞火赤练剑接踵而至,嗖嗖两剑将魔神法相劈得四分五裂。归海藏锋双目充血,面目狰狞,忽然正字一晃,“哇”的扣除一口鲜血。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燕赤练哪能放过归海藏锋,过去两派的恩怨油然浮现,只见他捻指打出一道诀,飞火赤练剑化作上百飞剑,齐发取归海藏锋性命。 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归海藏锋轰然坠落,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人浑身直发毛。 “宗主!”苍雷府的长老和弟子们大声惊呼。 归海藏锋缓缓闭上了双眼,狂狮嗜血剑剑身红光妖冶如血,剑锋直接插入归海藏锋的眉心,剑身不断缩小,最后隐没进他的身体中。 燕赤练胡一医生,出现在归海藏锋的身旁,嘀咕道:“归海藏锋就这么死了?” 叶无量瞥了一眼归海藏锋,开口道:“燕前辈,苍雷府和震天门的恩怨,小子我毕竟是个外人,就不搅和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派毕竟同宗同源,还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小友侠义心肠,老身佩服!”燕赤练非良善之辈,赤练仙子名号在老一辈中,也是赫赫威名,但即便她再心狠手辣,终究也是极其护短之人。正如叶无量所言,震天门与苍雷府同宗同源,两派合二为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这边回着话,却是没有注意到归海藏锋的变化。只见其身体出现无数纵横交错的黑色条纹,那些黑色条纹似一缕缕死气组成,正在快速的编织,似要愈合。 叶无量察觉到一样,连忙开口提醒,“不好,死而不僵,燕前辈小心。” 燕赤练身形一变,离开数仗。这时,归海藏锋睁开了眼睛。眼睛猩红如血宝石,红光幽幽仿佛清雨初停的夏荷,张开一抹抹殷红,清冷而无欲,又仿佛是冰天雪地中盛开的寒梅,冷傲而孤寂。只是他那满脸的黑色条纹破坏了这份美感,让人心中胆寒得不敢直视。 “这老不死的修炼的魔功还真是他娘的够邪性的。”  第223章 世道凶险 “少见多怪。这血冥魔功毕竟是九州十大魔功之一,其邪性厉害程度自然超人想象。” 独孤念不屑地瞥了叶无量一眼。魔门的事,没有比她这个天魔宗的千金大小姐更清楚。五百年前,魔门出了一个惊天纬地之才,道号血冥子。五十年问鼎大乘,后悟出血冥魔功,创立血冥教。血冥魔功非常霸道阴毒,虽说修此攻太过伤天害理,但是对修为的提升可谓是肉眼可见,因此血冥教只用十年时间便统一了魔门。 后血冥子渡劫身殒,血冥教四分五裂,血冥魔功下落不明。数百年来,魔门各派一直在寻找血冥魔功,竟是没想到被归海藏锋给得了去。 空中,归海藏锋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嘴角四根血红色的獠牙让人瞧着不寒而栗。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獠牙上滑落的涎液,身上的黑色纹路如同一根根绸带向外延伸,似是抓住了虚空之体,身子被拉得立了起来。 “燕赤练恐怕不是归海藏锋的对手。”归海藏锋跟一头野兽似的,修为暴涨至大乘中期,光凭燕赤练现在的修为,断然是应付不了的,叶无量心中在犹豫,关键时刻是否要出手帮燕赤练一把。只不过一旦出手,他的底牌必然有所暴露。 “局面一边倒,如果燕赤练没有压箱底的手段,两派的结局很快便见分晓。”独孤念的神情非常凝重,归海藏锋血冥魔功一事恐怕连他的爹都不知晓,如果燕赤练拿不下归海藏锋,日后必将成为天魔宗的一大劲敌。 “如果是他,能对付得了归海藏锋么?”独孤念心中忽有此一问,目光移向了叶无量,见对方神情严肃,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一时间倒有些不适应,不过也非常好奇叶无量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喂,你不会又想多管闲事吧?” 叶无量挑眉问道:“你觉得我是管,还是不管?” “这事你问我作甚。归海藏锋这架势,血冥魔功只怕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层,你想管,你管得了吗?” “你怎么就知道我管不了。别忘了,半步大乘的饮无恨可是死在我的剑下。”叶无量笑了笑,掏出一支烟点上。想到独孤博把掌上明珠托付给他,断然是不能有半点闪失,于是嘱咐道:“相机行事吧。万一形势不对,你只管跑便是。” “跑?你当本小姐是吃素的!”独孤念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过这时候叶无量还惦记着她的安危,心里面还是觉得暖洋洋的。 叶无量笑着摇摇头,视线再次转向天空中的燕赤练和归海藏锋。 邪气凛然的归海藏锋置身在浓烈阴寒的血气中,纵然燕赤练相隔数仗远,依然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将丹田紫府中的真气调动出来,运转周天,身子方才有了些许暖意。 “归海藏锋,你放着玄门正派道法不练,转而修炼伤天害理的歪门邪道。今日我代天行道,除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邪魔!”一声厉喝,燕赤练气势暴涨,残影一掠,手执两柄剑已到了归海藏锋近前。 “歪门邪道?呵呵,如果没有苍雷秘卷,我还练不成血冥神功。” 当年苍雷府掌门人白正平将苍雷秘卷送到震天门时,归海藏锋心里多少还有些感动,以为师尊还念及师徒之情,大师胸也将同门之谊,然而打开苍雷秘卷时才发现苍雷府几道最厉害的神通术法都被抹了去。 归海藏锋觉得被深深羞辱,一气之下将苍雷秘卷弃之于火中,意外发现《血冥魔功》。那时他就发誓,待魔功修炼至大成,定要平了苍雷府一雪前耻。 “燕赤练,你那什么跟我斗!”归海藏锋脸色变冷,双掌贴合写意一推,身上的黑色条纹如同抽了惊吓的刺猬,根根直立刺向四面八方。 燕赤练见状顿住神形,双手快速掐出一道诀,两柄飞火赤练剑合二为一,剑身燃起熊熊大火,率先冲出开道。 血冥魔气凝型成的黑色光束瞬间汇聚而来,化作一度坚硬的光墙,阻挡飞火赤练剑的攻击。 燕赤练再次施展瞳术,眉宇间开出了一道紫色的眼睛,“给我破!” 紫色瞳光射出,血冥魔墙被轰出一个窟窿。密密麻麻的光束就如头发一样疯狂生长,从窟窿中射出。远远望去,就如滚滚的波涛奔袭。 施展瞳术,燕赤练身体无法动弹,只得分出神念操控赤练红绫庇护左右。 赤练红绫光芒大涨,环绕在燕赤练的身旁,仿若要将其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茧。然而归海藏锋的攻击来得非常迅猛,燕赤练只得竭尽所能争抢时间。 “啵”的一声响,紫色瞳光消失,血冥光束射进了赤练红绫结成的茧房中。归海藏锋振臂一抖,赤练红绫被一股霸道的力量震得松散脱落,满口血污的燕赤练露了出来,腹部被数根黑色光束穿过。 “没想到,你竟将血冥魔功练到了第八层。”燕赤练怨毒地盯着归海藏锋,充满了不甘。 原本对付震天门,苍雷府的长老们还有所保留,但见燕赤练身受重伤,便在也没了保留,苍雷府的秘法神通一一施展了出来。震天门这厢,折损归海苍琼和三名长老,哪里还是苍雷府的对手。一时间,光影交错,血雨纷纷,悲惨连天。 “你不是要多管闲事么,再不出手,燕赤练可要死在归海藏锋的手上了。”独孤念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杀戮的千金大小姐,目睹着震天、苍雷两派弟子接连倒下,不忍再看,收回了目光。 叶无量耸耸肩,淡淡地说:“苍雷府的人都不着急,我何必着急出手。” “看来燕赤练也是有准备的。” 独孤念扭头看向战场,正犹豫是否要出手阻止苍雷府继续对震天门的杀戮,叶无量提醒道:“你最好别妄图出手阻止这场杀戮,以你的修为对付不了苍雷府的那几个长老。” 独孤念叹了一口气,即便叶无量说的事实,但在她看来还是太过无情了,于是不爽地问:“你一个烂好人怎还变得冷血起来了?” 叶无量笑了笑,没有回应独孤念的问题。 战争从来都是执政者的游戏,倒霉的永远是百姓。归海藏锋和燕赤练站在自身的角度,或许都有不得不发起战争的理由,但是对于两派弟子来说,他们连放弃参战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拼一拼运气,看谁最终能苟活下来。 杀戮、疫病、死亡、新生……一切种种皆是自然规律,亘古不变。叶无量还没自大到打破自然法则,他只是想让这世间的普通人能够得到公平的对待,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他非常清楚,如果要实现理想,率先就得管理好修道之士。 修道之士掌握自然力量,感悟天道法则是这个世界文明进程的体现,但如果只有少部分具备天资的人问道修仙,绝大多数修炼资源都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始终是少部分说了算,普通人还是得不到公平对待,世界文明进程也是落后的。 想要打破不公平,必须要将阶级斗争进行到底,遏制修道界的力量,从制度上彻底改变资源的分配模式。九州道门力量越弱,越利于计划的施展。对于震天、苍雷两派弟子的关切,叶无量早就提醒过燕赤练手下留情,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如果两派的战争注定是永州力量削弱的必然,叶无量也只能作壁上观。 空中,归海藏锋无风自动飘向燕赤练,周围的黑色光速逐步回到投身,化作一条一条黑色纹路,“燕赤练,现在臣服于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燕赤练虎胆欲裂,恐惧地看着归海藏锋,咬着牙道:“就算死,我也不会向你这个欺师灭祖的魔头投降。” “愚蠢的人只会浪费天地灵气,不过你的精血倒是好东西。”归海藏锋露出邪恶恐怖的恐怖的笑容,嘴角獠牙闪烁着阵阵寒光,口水不断顺着獠牙滑落,燕赤练的目光就如同一头饥饿的野兽。 尖利的獠牙咬紧燕赤练的脖子,燕赤练发出凄惨的叫声,精血真气快速流失,肉身也迅速地干瘪下去,只是数个喘息,燕赤练已经不成人样,枯瘦如柴,一头白发披散着,双目空洞凹陷,出气多进气少。 松开燕赤练,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归海藏锋露出了满足的神色。“师妹,下去后替我问候师尊和大师兄吧。” 归海藏锋得意大笑,低头看着下方战场上,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眼神火热。就在这时,燕赤练嘴角一咧,不知是哭是笑,虚空浮现出禁锢法阵。 “燕赤练,你他娘的阴老子!”归海藏锋试图挣脱出法阵,但体内气血翻涌如同煮沸开水一般沸腾不止。 “你心术不正,师尊又怎会不留后手。”燕赤练咯咯阴笑,手上多了一个黄皮葫芦,法咒一催,归海藏锋一身的精血修为霎时被黄皮葫芦吸了去。 “你……你……” “下去向师尊和大师兄赔罪去吧。” 飞火赤练破空而来,将归海藏锋斩成两截。 燕赤练打出一道法诀,黄皮葫芦晃了一阵,随后吐出一颗黄色丹丸。服用下后,燕赤练不仅修为转眼进入了大乘境,连容貌也要年轻二十岁不止。 “这一家人还真有意思,相互算计来算计去。” 叶无量一阵唏嘘,归海藏锋想要证明他师尊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会被他师尊算计,尝遍艰辛创立的震天门拱手让人不说,他这一身修为也为别人做了嫁衣。 “世道凶险,人心鬼蜮啊!”  第224章 兵临崇吾 归海藏锋一死,震天门群龙无首,苍雷府和震天门纠缠了上百年的恩怨情仇,以一场惨烈的流血划上了句号。 然而,这场永州道盟最强两个宗门之间的战争,却打得一点也不轰轰烈烈,稀松平常得像小孩儿过家家,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火焰在沙地上燃烧着,滚滚黑烟升空,给一碧如洗的蓝天蒙上了死亡面纱。空气中弥散血腥气和燃脂的焦味,令人作恶。 兴致泛泛的叶无量,踩了踩烟头,一拍满屁股的沙子,打算动身前往天魔宗。 燕赤练飘身而来,神色飞扬,显然还未从胜利的喜悦中走出来。高高在上的一宗之主,在叶无量和独孤念面前,丝毫没有摆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甚是和气地拱手笑道:“家丑外扬,让两位小友看笑话了。小兄弟,方才多谢出手相助。” “燕前辈,客气了。这场宗门之战,前辈力挽狂澜,可谓是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震天门身为玄门正派,却干着鸡鸣狗盗、伤天害理之事,归海藏锋有此结局也算是死得其所。” 叶无量客套回礼,却见燕赤练的目光落在了独孤念的身上。心想这燕赤练莫不是看穿了独孤念的身份,暗自掐起了一道诀,以防燕赤练心怀不轨。 然而,燕赤练下一秒开口说的一番话,却让叶无量大跌眼镜。 “这位便是独孤小姐吧。些许小事,还要劳烦独孤小姐亲自跑一趟,老身真是受宠若惊。所幸没出什么岔子,否则老身如何向独孤宗主交待。” 燕赤练如果一个慈祥的长辈,握住了独孤念的手,塞给她锦盒塞,笑道:“这盒破云丹就当做见面礼吧,还望独孤小姐莫要推辞。” 燕赤练出人意表的举动,搞得独孤念一头雾水,戒心化作满肚子的疑问,正要推辞,却见燕赤练又将目光转向了叶无量,说道:“小兄弟凭借一己之力铲除白莲道,诛杀饮无恨那个狗贼,真是长江后来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假以时日,血公子的威名必将名动九州。独孤宗主不仅培养了一个出色的弟子,也收获了一个东床快婿,可谓羡煞旁人呐。” 燕赤练左一个“独孤宗主”,右一个“独孤小姐”叫着,叶无量就是再傻,也该回过味来。永州这潭水,明面上是震天门和苍雷府争,多了极乐派这么一条鲶鱼,使得水深而不浑,然而实际上,真正有兴风作浪能力的只有天魔宗。 可笑的是,极乐派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震天门和苍雷府尽在其掌控之中。极乐派又怎会料到,这苍雷府早就投诚了天魔宗。兴许一百年前,独孤博在布局之时,苍雷府便已加入其中……被人当作棋子把玩在手,极乐派却还自我感觉良好,处处打压天魔宗,殊不知在他们越是得意之时,死亡已经逼近。 过去、现在,永州依然是天魔宗说了算。嘶,独孤博,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无量倒抽一口凉气,他有点不敢想下去。他与独孤博还未过招,就已经被玩得团团转。永州的势力格局变化,就算没有他叶无量的出现,也会按照独孤博既定的部署走,但独孤博偏偏将他拉了进来,还为他编织了一个不得不入局的美丽的理由,让人捉摸不透,也无法琢磨。 独孤博之于叶无量,就像浩瀚宇宙中连星光都无法照耀的地方,深不可测。叶无量无法想象,独孤博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要在他的身上图些什么。他甚至怀疑,当年独孤博突然叫停东征的计划,真的只是为了查询白莲道的下落,整顿魔门? 面具之后,叶无量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发下改天换地的宏愿,让所在的世界更加光明,但这才刚刚起步,他却成了别人肆意把玩的棋子,这种感觉让人讨厌至极。 独孤念发现了不对劲,伸手拉了拉叶无量衣角,但见叶无量无动于衷,心里有些委屈,但更多是埋怨。她以为叶无量不愿做独孤博的东床快婿,不知该如何回应燕赤练的话,所以才选择闭口不言。 独孤念的大小姐不知自己是自尊心受挫,还是情窦初开,心里只埋怨道,想娶本小姐的青年才俊多的是,你叶无量又算得了什么。你不愿娶本小姐明说便是,闭口不言算什么男儿,你不喜欢本小姐,本小姐还不稀罕你呢。 陷入思绪中的叶无量,忽然感受到一阵阵寒意袭来。扭头一看,见到独孤念那要吃人的目光,心中有些疑惑,这小妮子怎么跟六七月的天似的,一会儿阳光明媚,一会儿雷雨阵阵的。豪门的大小姐,脾气真是够臭的。 “燕前辈,大战刚过,诸事待兴,我等就不多作打扰了,日后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叶无量拉着独孤念便要走,独孤念却是甩开了他的手,负气先行离去。叶无量有些尴尬,燕赤练笑了笑,说道:“女儿家都是要哄的。老身看得出来,独孤小姐情根深种,小友可莫要辜负了。” “多谢前辈提点。”叶无量拱拱手,就要追出去,燕赤练却又叫住了他,有些不解地问:“前辈还有何事?” 燕赤练注视着叶无量,认真地说:“小友,永州一地的形势,你也看到了。人要活着,难免要钻营,耍手段。老身做的这一切,只是想为小辈们争个活路,他日如果苍雷府有难,还望小友念及同道之谊,帮衬一二。” 叶无量微微讶异,“前辈多虑了。家师向来倚重前辈,这永州无论局势如何变,都会有苍雷府的一席之地。况且前辈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说这些话就不怕传到家师的耳中,为苍雷府徒添祸乱么?” 燕赤练笑了笑,转身走了,留下一句“人之术,棋局小道,焉能谋得了天。”叶无量凝视着燕赤练那挺拔的背影,心下骇然,燕赤练话中有话,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同道之谊?看来她多少知道还是知道些我的真实身份。对于独孤博,连我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她又是哪里来的信心。 天……道?叶无量抬头凝望苍天,晦涩不明,天机难测。 管他天道为何,来此世间一遭,就不能白活! ※※※※※ 震天门和苍雷府的这场局部战火虽然灭了,但是永州的战火已经燃了起来,而且越烧越旺。 叶无量与独孤念前往崇吾山的路,穿越苍雷府和震天门之间,径斜东南而去。一路之上,所见所看,果然不出叶无量之所料,并不太平,不少集结实力发生了交火。 永州各地道门,都在暗中调兵遣将。 叶无量忽然意识到先前觉得震天门和苍雷府的战争打得清水寡淡,问题就出现在永州道盟自身。老大和老二打架,同在一个道盟,连个拉架的、助威的都没有,原来不是这两家子人品太差,而是这帮下属道盟,北部势力正在向崇吾山进发。 只不过,这些道门势力,奉的是谁的命令,就不好说了。 “看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迫在眉睫!” 永州自己内部的战争,叶无量不想插手,心里对独孤博也是怨愤难平,所以行进速度慢慢悠悠。可无奈独孤念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一路上死命地催促着,叶无量拗不过她,只得加快速度,约摸着半日,便到了崇吾山。 到了崇吾山,两人这才发现,东西两部旌旗招展,大军长龙已然逼近,偌大的天魔宗风雨飘摇。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崇吾山却平静得像是一口老井,山下只瞧见一个穿着素衣的病态老者。 老者一个劲地咳嗽,似是等候多时,见他两人出现,便忙不迭地带着他们前往天魔井。听独孤念和那老者交流,叶无量才知,这人竟是天魔宗的执法长老——天残老魔。 几番交谈下来,叶无量也不得不佩服独孤博的心真大。敌军依然到了山下,而独孤博和万人往两人却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居然还没有回崇吾山,反倒是他和独孤念先回来了。 此事无非只有一种解释,独孤博早就掌控了这场战争。叶无量不由替极乐派感到悲哀,与独孤博这么可怕的敌人为敌,只怪命运不公,生不逢时了。 独孤念一脸忧虑之色,“天残叔叔,天魔井晚些去不迟。如今敌军来势汹汹,当务之急,应该集结力量上阵杀敌才是。” “念儿丫头,咳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场仗总归是要打的,不必急于一时。”天残老魔笑了笑,解开了天魔井的禁制,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一阵狂风忽然涌出,伴随着让人汗毛直立的鬼哭狼嚎之声。 叶无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眉头紧皱,好浓烈的魔气,只是稍微有点放松,心神就受到了影响。 “可……”独孤念心急如焚,爹爹和九指叔叔至今未归,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咳咳,丫头,你信不过我,还不信不过你宗主么。”天残老魔咳了两声,转脸对叶无量说:“宗主曾交代过,小友若是来崇吾山,就让老夫带你到这天魔井。小友,你下去吧。” “多谢前辈。”叶无量点点头,抬脚走进门,有顿住了身子,转身问道:“前辈,你不随晚辈一同下去吗?” 天残老魔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煞白的脸涨红了几分,有气无力的摆着手道:“咳咳,天魔井乃是本派禁地,未经宗主允许,天魔宗弟子不得擅入。” 独孤念抿了抿嘴,还是未能忍住,开口提醒道:“叶……叶无量,井内魔气重,你……你小心一点。” “丫头,咳咳……你也下去吧。” 独孤念讶异,眼中止不住流露出炽热的光,问道:“爹爹也同意我下去?” 天残老魔点点头,捂住一个劲地咳着,叶无量看着都有些担心这个十级肺痨的家伙会不会把肺给咳出来。 “你不是一直好奇下面有什么嚒。” 天残老魔嘴角忽然露出一抹邪笑,抬手便是一掌打出,叶无量和独孤念所料不及,“啊”的一声,便被强悍的力量轰了进去。 石门轰然关闭,禁制重新启动,“桀桀……”天残老魔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人凭空消失。 第225章 进入天魔井 天魔井就像黑暗的栖息地,浓重地黑不但压抑,而且深不见底。 叶无量和独孤念就像两根浮萍,掌控不了命运,偏又徒增顽石的分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以超重的速读沉沦。 鬼哭般的风声在耳边尽情地呼啸着,是不是空穴来风并不知道,只知让人窒息的气流涌进口鼻时,脑袋昏沉,神识像是一叶扁舟泛在浓雾弥漫的海上,听不见水流声,看不见前方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得黑暗中回荡着巨响,一阵阵强烈的刺痛才将叶无量从混沌中唤醒,快散了架的身躯缓缓地站了起来。 “啪”的一声脆响,黑暗中亮起一道火焰,微光映出了独孤念的半张侧脸,阴森而又有些狰狞。 “独孤念,快醒醒。”叶无量连续呼唤了数声,独孤念非但没醒,反而像是陷入恶魔之中,口中发出“呜吼”声,模样别提又多恐怖。 天魔井连接冥河血海,至阴至邪的魔气就是一般的仙神都未必能抵挡得了,更别说人间的修士了。天魔宗将此地设为禁地,独孤念几斤几两,独孤博最是清楚,怎会同意她来此凶地,就不怕自己的掌上明珠坠入魔道,成为真正的邪魔? 独孤念的心神正在被天魔井外泄的魔气侵蚀,叶无量也来不及深究,一点微芒点其眉心,太玄真气化作涓涓细流流向灵台,隐隐间带有微弱的雷灵之力。 魔气环绕着灵台,雷力像是针尖刺穿魔障,独孤念眉头当即一皱,吃痛呻吟。叶无量见独孤念的意识开始恢复,逼近灵台的雷力加强了几分,张口吐出《太上清心咒》,道道青光在环绕着两人忽隐忽现,将魔气抵挡在外。 数刻过去,独孤念缓缓睁开了眼睛,脸虽有些惨白,但眉宇间的魔气却是散去。 这时,叶无量将手收了回来,微微端详两息,这才放心起身,淡淡说了一句“修为不到家,瞎凑什么热闹。好好念太上清心咒,万一受了魔气影响化成邪魔,我可不会怜香惜玉。”随后,祭出一件探照法宝,开始打量周遭。 独孤念一改小辣椒的脾气,柔声说了一句“你这人,就是嘴硬。”便又闭上眼睛,运气念咒驱散心中的邪念,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悬在半空的法宝,绽放着明亮的光芒,勉强井内的轮廓照个大概。天魔井内呈方形,前后左右径深虽说不长,却也足能容下十余人并排站立。 井壁上雕刻的魔神石像生得三头六臂,手执兵器,一副凶相,甚是骇人。身下的坐骑,皆是些从未见过的荒种异兽,栩栩如生。魔神石像的眼睛运着幽光,与之稍稍对上一眼,就仿佛置身在尸山血海之中,巨魔从地狱深渊爬出,扑面而来的血煞魔气,让人心脏难以承受,几近崩碎之感。 叶无量连忙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再抬眼朝着石壁瞧去,当即惊疑一声,凑到魔神石像近前,竟发现每座石像旁出现密密麻麻的上古文字。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元屠阿鼻无业报,杀天杀地杀众生……"石壁上有关冥河老祖创立杀教的种种记载骇人听闻,叶无量心中满是疑惑,既然天魔井是三清圣人为阻止杀教和天魔一族为祸人间而设立的九大封印阵眼,那么因何这天魔井的石壁上会作有关杀教的详细记载? 叶无量收敛心神,目光移向另一座石像。只是瞧了一眼,耀眼的红光突然逼了过来,双目刺痛无比,叶无量眨了眨眼睛,疼痛稍稍缓解,再睁眼时,人已经置身在幽暗里。无尽的天地戾气如同厚重的云层压了下来,万里血海无边无垠与天相接,血水波涛滚滚,时而掀起千尺巨浪,与戾气云层相撞,电光垂立,隆隆轰鸣。 倏地,海面上卷起出现一个个硕大的漩涡,一具具长相丑陋的庞大身躯站了起来,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准了叶无量。“咔嚓”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这些凶悍的魔神抄起了厉害的法宝兵器,不由分说地攻向叶无量。 四面八方涌来的威压,就像是一堵堵大山压了下来。瞧着眼前这些曾在上古洪荒时期与神佛较量的天魔,恐惧之感袭上心头,四肢好像无法控制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千钧一发之际,轩辕剑自眉心飞出,叶无量顿时觉得压力小了不少。只见轩辕剑的剑身凌空一震,浩浩汤汤的帝王纯黄剑气自剑宣泄出来,携带排山倒海之威向着周遭奔涌而去。 骤然间,天地仿佛被轩辕剑斩断,天魔、阿修罗众将轰然倒下。叶无量执剑凌海飞渡,所过之处——海水起伏,映出巨魔身影的地方,举剑便斩。 涛涛血海霎时被轩辕剑斩得四分五裂,纵横绵延数万里的沟壑,天魔、阿修罗部将的尸体化作一团团污秽之气起。天空,无尽的戾气翻滚着,渐渐显现出一尊双手执剑的神尊魔像。 “吼——” 神尊魔像咆哮,天地震动,两笔戾气煞煞的魔剑赫然迎头朝着叶无量斩了下来。 死亡的气息瞬间充斥心头,叶无量的双腿直打颤。魔剑斩下时,所携的无尽威严竟是逼得叶无量半跪在海面之上。太玄经催至极致,通体运出耀眼的光芒,先天体启动,身形暴涨七尺,口鼻喝出一口白气,挥起轩辕剑朝着天际斩去。 霎时,只瞧天空三道长虹猛然相撞,爆出如烟花般绚烂的华光。天地间的风狂笑,血海之水倒卷上天,浓重的层云戾气轰然破碎作黑烟滚滚涌动。 叶无量口吐鲜血,坠进血海之中,意识渐渐迷失。 “叶无量,叶无量……”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无量已经无暇去想是谁的呼唤,疲倦困顿中,朦朦胧胧地看见一点微弱的光亮,“荒火不灭,光明永存。” 云梦川河畔,蓝凤凰的青铜石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中托举着的火种燃起了一片火云。 “蓝姐姐……”云梦川的记忆向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浮现,蓝凤凰的音容至今犹在,万千情绪涌上心头。 来此世间,最让叶无量心存愧疚之人,莫过蓝凤凰是也。故人已逝,承诺仍在。“我答应过蓝姐姐,要带领无走向光明,我岂能轻易食言。”叶无量的意志像火一样燃烧着,他的内心深处在呐喊,“荒火不灭,光明永存!” 血海深处犹如火山喷发,巨浪滔天,叶无量冲出血海,伟岸的先天体释放出火德、土德和雷德三像,红黄紫三股气流充盈全身,交相融合。 “斩!”只此一喝,得到火土雷三德之力加持的轩辕剑,登天一剑,斩出了一个天地时空破碎,气海奔流,神尊魔像不甘而亡。 场景变幻,又回到了黑暗的天魔井中。叶无量一个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口鲜血。独孤念那张关切紧张的脸映入眼帘,“叶无量,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会受伤,方才不管怎么叫你,你也不应我。” “没什么,看得有些出神了。”叶无量沉着脸,摆了摆手。再看像墙壁,那些石像依旧凶凶地瞪着双目,倒是石像旁的文字发生变化。 “天魔功、天魔戮仙指……” 天魔宗七绝技有天魔戮仙指、摧心指、擒龙诀、幻魔修罗掌、杀神剑诀、天魔不死印和无垢劫指,个顶个绝学,威力霸道无比。叶无量瞧着石壁上记载的天魔功和天魔宗七绝技,心下更是疑惑,天魔宗的镇派功法和绝技尽皆记录在此,看来这天魔宗与天魔井有莫大的关系。 转头看向独孤念,叶无量问道:“独孤念,你可知天魔宗的创派老祖是何许人?” 独孤念摇摇头,“其实关于宗门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爹地不许我进出藏书阁,只听他有一回提起,我天魔宗的创派老祖——天魔老祖当年乃是一位游历到此的穷书生,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魔典,从此踏入修道之门,创立天魔宗,传下天魔功和七绝技。” 叶无量讶异,有些不信,“你爹爹连你也瞒着?”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好关心的。”独孤念白了叶无量一眼,忽然想起什么,用身体挡住那些功法绝技,“这些都是我们天魔宗的秘法绝技,你不是我们天魔宗的人,不许你偷学。” “呵呵。你们历代宗主未经允许,偷学天道宗的《疯魔剑诀》,我都没与你计较。你现在还跟我计较这些,独孤念,你可比你爹小气多了。” 叶无量无奈地耸耸肩,天道宗的《太极上清道法》和十二剑诀哪个不是顶尖的绝学,天魔宗的功法绝技虽说有些名堂,但叶无量还不屑去学。只不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叶无量虽然没拿偷功法的心思,但只是瞧了一眼,天魔宗的功法绝技已然印在脑海里,忘也忘不掉。 独孤念挑了挑眉,有些娇俏地说:“那我可不管。除非你那天道宗的剑诀换,不然我就是不让你学。” “你自己慢慢学去吧,我还得找梁宗主。”叶无量摇摇头,开始寻找进入天魔井深处的入口。 “小气鬼!”独孤念哼了一声,她知天道宗剑诀的厉害,但叶无量不愿教,她也放不下架子央求,好在井内有天魔宗七绝技在,她也不屑再求叶无量,于是认真的记下七绝技的口诀和招式,盘腿修炼起来。 叶无量在井内转了数圈,好不容易才找到机括阀门,启动后,便进入了天魔井深处。 黑暗中,响起了沙哑的声音:“你是天机子的传人?” 第225章 一剑斩业障 铁链哗哗响动,柔弱无力的身躯尝试数次,才勉强坐了起来。瘦脱相的脸庞微微发颤,粗重的喘息声像是老鸦悲鸣,豆大的汗珠湿了大片的衣襟。 女子幽森的目光注视叶无量,对于他的到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春残花渐落,韶华终白头。昔日艳冠云州的梁宗主,落到此番田地,消息竟也如此灵通。”叶无量微微讶异,随后便是一番感叹,来到女子近前,施礼道:“天道宗叶无量,见过梁前辈。” 叶无量一番感叹勾起了梁诗音风华岁月时的回忆。都说痛苦的经历让人刻苦铭心,殊不知过去的越是美好,在消磨的岁月中越是能折磨人,教人痛不欲生。 在这暗无天日的天魔井里上百年,与亲人断了联系,饱受相思之苦,还要忍受魔气与业障的折磨,梁诗音心中的悲苦非是常人所能承受,若非她心中还有执念,想必早就化作一堆白骨。 “草木知春秋,东风凭去留。凡事种种,莫过人生。”说着说着,梁诗音的脸又变得狰狞起来,周身的魔气骤然浓烈,她几近咆哮道:“叶无量,你不该来此。你身为正道弟子,为何与魔人为伍!” 见她如此痛苦,叶无量二话不说,逼出一道三昧真火,驱散了自天魔井深处涌出的魔气。随后召出轩辕剑,铛铛数声,斩断了束缚着梁诗音身上的铁索。 “梁宗主,世间万事万物莫能逃过缘分二字。晚辈今天既然来了,便会保你平安无恙。”正说着,梁诗音被心魔控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叶无量掐指打出一道诀,梁诗音身形一顿,叶无量趁机剑指点上其眉心,口中振振有词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1] 天道宗的《太上清心咒》犹如惊雷,振聋发聩。梁诗音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时而狰狞可怖,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叶无量狂吼嘶叫;时而祥和平静,像是沉睡的婴孩,呼吸平稳。 梁诗音毕竟是一宗之主,百年前修为就已达到冲虚之境,对于道的领悟非常人可比。何况在天魔井中抵御魔气侵蚀和心魔,道基更加稳固。因此,在魔气被三昧真火隔绝之后,又有《太上清心咒》的加持,双手自然垂落下去,心魔渐渐得到掌控。 叶无量心中一喜,好的开局并未维持多久。独孤博将梁诗音关押在天魔井中,为的是利用天魔气来压制梁诗音心中对活人丹的执念魔障,然而叶无量将天魔气隔绝,打破了平衡,虽然梁诗音凭借深厚的道基和《太上清心咒》控制住了心魔,但当初服下大量活人丹的业障罪孽全还算在她的身上,所以天道岂会让人这般轻松。 大道在天,裁决已至。红莲业火缠身,梁诗音倏然睁开了血红之眼,蜷曲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叶无量凝望虚空,纵然是在天魔井之下,头一次觉得天道就在眼前。 “梁诗音的业障,我叶无量背了。”叶无量掷地有声,挥起轩辕剑冲着虚空斩去,一剑斩断了红莲业障与梁诗音的联系,旋即虚空中浮现三条红莲恶龙,目光凛凛地盯着叶无量,发出盛怒的龙啸。 红莲恶龙低首,瞧了梁诗音一眼,便听霹雳,三道猩红光射向了叶无量。 嘭的一声响,叶无量将石壁撞得凹陷,天魔井摇晃不止,碎石灰尘哗哗落下。“噗……”叶无量连喷出口鲜血,浑身好似被万斤重锤锤了三下,浑身几欲散架,动弹不得。 红莲业障转嫁,缠身的红莲业火骤然消退,梁诗音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身子被一股清然之气托起。不知过了多久,呵出一口浊气,环抱阴阳的手忽然掐起一道诀,便见身体中逼出一道煞气骇人的红光魔影。 “咳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梁诗音,我替你斩了这心魔吧。”叶无量咳出一口鲜血,勉强地站直了身子,运气剑指一招,轩辕剑“嗡”的一声脆响,随即将梁诗音的心魔斩于剑下。 弥弥大道之音响起,地下涌出光华烁烁的青莲。青莲射入梁诗音的眉心,登时头顶悬现出一朵人花真精金莲,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光泽,只是数个喘息,天魔井里少了一位容貌丑陋的老妪,多了一位艳姿绝伦,肌肤胜雪的年轻妇人。 梁诗音睁开美丽的眸子,瞧见叶无量脸上那狰狞的恶龙面,脸色不由大变,眨眼就出现在了叶无量的面前。 “呲啦”一声响,叶无量衣衫被梁诗音撕裂,上半身清晰地露了出来。 “梁……梁宗主,你要干什么,我不是随便的人。”叶无量急忙捂住胸口,言语有些局促,心说梁诗音被关在天魔井上百年不近男色,像她这个年纪正是饥渴的时候,可小爷毕竟救了你,你怎能对小爷起邪念呢。 梁诗音没有理会,扯开了叶无量的双臂,认真看了两眼,随后又将叶无量转过身去。 你爷爷的,小爷怎么救了一个女流氓。被人如此赤裸裸的看着,叶无量感到浑身不自在,“梁宗主,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却馋我的身子,动手动脚的,未免也太失宗主风范了吧。” “谁……谁馋你的身子,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梁诗音是又气又恼,指着叶无量胸膛红莲恶龙印记,数落道:“谁让你替我接过红莲业障的,三条恶龙背在身上很好玩是嚒?你知不知道与对抗天道,会有什么样的恶果?你会毁了你自己的道!” 业障背负越重,越难有自由身,每一笔债都需要偿还。如果一个修士积下厚重的因果业障,渡劫飞升之时所面临的雷劫则更加凶险,可能数百年的修业付之一炬。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圣人,也常常怕沾惹因果,从而克欲无为,以免大道清算,天人五衰。而叶无量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强行帮梁诗音接过业障,惹怒天道,三条红莲恶龙背身,就等于每时每刻受着红莲业火的折磨,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事实上红莲恶龙加身,叶无量就感觉到有三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身上,索性有先天体尚且能扛得住,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道无形中出现了莫大的阻力,原本渐渐清晰的道,又再次云雾遮罩,模糊不清。 叶无量并没有后悔,自己做的选择,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面对梁诗音连珠炮似的质问,叶无量心里反而生出几分敬意。不愧是百花谷的宗主,一身的侠骨仁义,堪称正派之士的表率。 “红莲恶龙印记在身,还挺威武霸气的嘛。”叶无量摸了摸胸前的那条恶龙,得意地笑了笑。“梁宗主受困于井下百年,而今斩心魔,不入大乘境,假以时日,大道可成。无量在此先恭候梁宗主即将成为我九州千余年来又一位即将飞升天界的仙子了。” “天机子怎么会收下你这么一个喜欢耍嘴皮子的徒弟。”明知后果还故作洒脱,真教人提不上来脾气啊。梁诗音没好气白了叶无量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今日你助我斩去心魔,又接了我的业障因果,日后天道宗若有驱使,百花谷必当效犬马之劳。” 上半身都被梁诗音看了去,叶无量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褪下了传统的修道俯视,换上一身现代宅男必备的三件利器,“梁宗主快人快语。他日天道宗兴兵之时,还望梁宗主能全力以赴。” 梁诗音虽说经历过人事,但像叶无量这般坦诚相待,终究还是敌不过伦理,羞耻感袭上面颊,微微有些绯红。不过,目光却没有离开叶无量身上片刻,她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叶无量身上的汗衫、大裤衩和人字拖,心下狐疑道,才短短百年,这人世间的服化审美竟翻身这么大的变化。 叶无量见梁诗音沉默不言,于是问道:“咳咳,梁宗主,你不会反悔了吧。” 梁诗音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叶无量,你乃正道修士,怎能与独孤博联手兴兵,你可知战火一旦燃起,有多少生灵涂炭,又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此事我不同意。” “梁宗主,君子一诺千金。方才你还言之凿凿,愿效犬马之劳,这会儿工夫就矢口否认,岂不失了君子风度?再者说,从始至终,我都没说要与天魔宗联手,我若兴兵必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梁诗音娇哼一声,对于叶无量兴兵一事颇感不悦,好言相劝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你能比肩得了圣人?擅自兴兵,与独孤博之流有何分别。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得,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你们女人讲道理,纯属是自找不快。” 叶无量懒得跟梁诗音解释,他也没指望百花谷日后与他一同起义举兵,此次出手相助梁诗音无非也是为了结个善缘。时代洪流浩浩汤汤,他相信只要师出正义,百花谷终有一天会加入进来。万一日后梁诗音要与他为敌,他也不介意做过一场。 “叶无量,理不辨不明,你若觉得我说得不对,大可分辩便是。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懒得跟你说。”叶无量点上一根烟,耷拉着人字拖转身便走,“百年弹指,物是人非。梁宗主,你还是想想如何回百花谷吧。在下有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梁诗音闻言一愣,当年的事还未弄明白,现在贸然回去引起那些人的警觉,反倒会给百花谷带来麻烦。瞧着叶无量离去的背影,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跟着叶无量。这一来,叶无量是故人弟子,又救过她的性命,她跟着可以盯着叶无量,规劝他莫要做伤天害理之事,这二来还可掩藏身份,暗中行事。 戴上衍息面纱,隐藏身上的气息,梁诗音便跟了上去,“谁说我要回去了,叶无量,我会盯着你的。” “梁宗主,你莫非还要赖上我不成?” 梁诗音微微一笑,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怎嘛,你害怕了?” “有一个大乘境的美女陪着,闲时作丫鬟端茶递水,捏肩捶背抠脚丫子;危险时又做保镖,还能帮忙退敌。有这么好用的人,我怕什么!” 梁诗音娇嗔一声,“美得你!”腹诽道,这小子简直太厚颜无耻。可转眼又替叶无量担心起来,方才一剑斩业障,激怒天道降下红莲恶龙惩罚,许是受伤不轻。问:“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多少人为博红颜一笑,请假当场。在下能助梁宗主脱困,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梁宗主不必挂怀。” 叶无量摆了摆手,叼着烟颇有些洒脱,刚刚出了玄关,一股强烈的气劲将他的脸抽得生疼,他定睛一瞧,脱口而出道:“我滴乖乖,这小娘皮莫不是疯了吧。”  第227章 六绝同修 天魔井掀起猛烈的飓风,强劲的气流疯狂肆虐,裂缝弥补的石碑摇摇欲坠,沙石自上空砸了下来。 独孤念立于虚空,不死印法周身漂浮,仿佛有三条华光玉带环绕着。本该超然华贵的风姿,但却教人心头一颤。只见她右手玉指间凝出青红紫三道光线,霸道气劲在空气中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左手仿若鹰爪一般,毫无目的抓向空中,伴随着龙啸之声,带起一股股旋风。 风吹起了凌乱的长发,露出了独孤念的面容。她似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发出沉闷的呻吟,就是那张绝美的脸也变得异常扭曲。嗜血的寒芒扫向了叶无量,独孤念艰难地吼道:“叶无量,你快走!” “她是独孤博的掌上明珠?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天魔宗的七绝技练成一门就已不易,她竟然六门同修,真是胆大啊。”梁诗音微微有些叹了口气,想到远在云州的女儿,心中有些伤感。百年不见,不知那我柔儿现在过得可好。 “她疯癫得很,便是七门同修也不意外。”叶无量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拿独孤念没有办法。要说天资,独孤念的天资根骨一点也不必李纯阳差,但是李纯阳的心性要比独孤念坚韧稳重得多。 天魔宗七绝技就是独孤博这样的人物,都不敢一起修炼。好嘛,独孤念这路还不会走,就开始跑了。天魔戮仙指、摧心指、无垢劫指、天魔不死印和擒龙诀这六门绝技,都是非常霸道的功法,功法属性各不相同,或是刚猛,或是阴狠,或是绵柔,运行路径,真气转化属性各不相同,稍有不慎便会真气失控,走火入魔,五脏俱焚。 独孤念虽说是个罕见的奇才,六门绝技同修,修为水涨船高,短短一二时辰就冲到了冲虚之境,但明显已经压制不住六股无法刚柔并济的真气,整个人又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何况这天魔井本就不是什么清修的好地方,若不是《天魔功》打了一个不错的根基,加上功法又与天魔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独孤念此刻恐怕早就坠入黑暗,沉沦为魔了。 “她快坚持不住了,再不出手,你的红颜知己可就要成魔了。”梁诗音饶有兴致地看了叶无量,心说如果他能走正道,倒也能配得上柔儿。天道宗和百花谷一旦结成姻亲,云州那些道门便要垫一垫自身的斤两了。 “唉,男人就是命苦。”叶无量叹了一口气,凌空一跃飞了出去。 这时,独孤念嘶吼一声,不死印、擒龙诀等六门绝技对着叶无量齐招呼了过来。叶无量不敢大意,启动先天体,抬手拍出一掌,水火雷土四象之力于掌中喷吐,形成一张太极图。 “轰”的一声巨响,天魔井猛烈摇晃,两股力量向四周蔓延,墙壁开始坍塌。梁诗音眼疾手快,召出了百花谷的镇派至宝——千机百花伞。两道法诀打出,千机百花伞绽放出绚烂的光芒,华盖展开,撑住了即将倒塌的墙壁。 叶无量原本有伤在身,一催先天体,与独孤念对了一招,三条红莲恶龙又开始兴风作浪,红莲业火在丹田紫府中燃烧起来。叶无量哪里料到红莲恶龙这般难缠,一时大意,心神受损,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瞧独孤念像疯子似的不顾砸下来的大石,径直地又攻了过来。叶无量一抹嘴角,将身法催到极致,残影掠过,绕到独孤念的身后,一掌拍出,涛涛雷力顿时涌入了独孤念的身体。 捻指掐诀,打出一记“星宿问路”,束缚住独孤念的身躯。雷灵力灌注独孤念全身,压制住六股真力,太玄真气犹如洪水一般冲击独孤念的奇经八脉,助其导气归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独孤念渐渐地开始恢复意识。叶无量那带着疲惫无力的声音响起,“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混元无极,生生不息。” 独孤念眉头开始松展,以天魔功为根基,守住道元,六股真力回归丹田紫府,犹如拧麻花一般交织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交融重新化为天魔功真气,丹田紫府回归平静。 “独孤念,你嫌命……命长,直接拿刀抹脖子便是,别再害……害人害……害己。”有气无力的话音刚落,叶无量扑通一身摔在地上。 “叶无量!”独孤念拍掌轰碎砸向叶无量,旋即便落了下去。 独孤念与叶无量相就是一对冤家,两人相识日子不长,整天斗嘴斗得面红耳赤。独孤念想念崇敬强者,喜欢专一的人,然而像叶无量这般二流子似的好色之徒,偏偏就让她生了情愫。她抱着叶无量,噙泪哭道:“叶无量,你别死,都是我不好。只要你不死,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斗嘴了。” “咳咳,你若再抱得紧些,我真的要气绝而亡了。”叶无量咳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早就被汗水湿透。为了帮独孤念导气归元,冲破堵塞的玄关,他一身太玄真气去了九成九。此刻真气枯竭,红莲恶龙作妖,身体仿佛置身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被红莲业火烧得神魂都要熔化了一般。 独孤念闻言大喜,下意识地又抱紧了叶无量。可一想到叶无量方才说的话,顿时又松开了叶无量。“嘭”,叶无量一头磕在了石头上,疼得龇牙咧嘴,“独孤念,你……你要谋杀亲夫啊。” “呸!你再胡沁,本小姐便缝了你嘴。”独孤念娇嗔,弯腰又去扶叶无量。 “好处都让你占去了,还不兴我胡咧咧两句。”叶无量没好气地说道,为了帮独孤念境界稳固在冲虚境,他可谓下了十足血本。而今见独孤念连一句口花花都不饶,心里着实有些不快,继而又吐槽道:“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同时修炼六门绝技,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看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死球算了。” “你以为我像这样嚒。修炼不死印法时,就像着了魔一样,那几门绝技自行修炼起来,不受控制,我能有什么办法。”独孤念撇了撇嘴,颇有些委屈,说着说着泪珠儿就像断线的珍珠,哗哗直下。 “好了,好了。天魔井要塌了,赶紧出去吧。”独孤念一哭,弄得叶无量有些心烦意乱。推开独孤念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走到梁诗音身边,埋怨道:“梁宗主,你这保镖是怎么当的,幸亏我命硬些……罢了,劳您大驾,带我离开这个鸟地方。” “你的小情人,凭什么要我出手。”梁诗音瞪了叶无量一眼,天机子素有君子之风,怎么会教出他这么个没皮没脸混不吝弟子。真是与我正派众人格格不入,怎么看都像一个小魔头。 心中作此想,梁诗音还是应了叶无量的请求,千机百花伞上方开道,拎起叶无量便朝着天魔井的出口飞去。叶无量哪里料到梁诗音会这般粗鲁,身子一晃整张脸撞向梁诗音的胸前,被一股绵软之力给弹了回来,旋即又贴了回去。 梁诗音伸手将叶无量那张脸推了出去,嗔怒道:“臭小子,你敢占我便宜。” 叶无量缩了缩脖子,淡淡地说:“这能怨我么。梁宗主,你好歹是大乘境的强者,运股气将我拖上去不行嚒,非要像拎小鸡似的提溜着。区区在下我什么没见过玩过,还会贪玩你那胸前几两肉?” 胸前几两肉?什么都玩过见过?梁诗音低头看看浑圆傲物,叶无量的不屑让她感觉被狠狠地羞辱了一番,气骂道,“该死的小贼,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说着,梁诗音手臂一发力,将叶无量像扔石头似的,扔了出去。 “啊……梁诗音,你大爷的,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吗?” “你不是什么都玩过嚒,这又有什么新鲜的。”梁诗音似流星一般飞过叶无量的头顶,还不忘冲其挑衅地笑了笑。 转眼,梁诗音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叶无量无力吐槽,飞行速度减缓,他此刻无法调动真气,见独孤念的身影到了近前,连忙说:“独孤念,快拉我一把。” “哼。方才你骂人骂得不是挺爽的,现在知道求我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还有脸去调息勾搭百花谷的梁诗音。” 独孤念冷哼一声,只瞥了叶无量一眼,便不管不顾飞走了。 “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臭娘们儿,擦干抹尽就不认账了是吧。好啊,山水有相逢,日后看小爷还管不管你们。”叶无量感到一阵心寒,正打算召出轩辕剑带他上去,身子突然被一股吸力吸了上去。 叶无量嗅了嗅美人香,独孤念,算你还有点良心。 “本小姐可不那任你欺负的梁诗音,你最好老实点。”被叶无量搂着腰,独孤念心像小鹿乱撞。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出了天魔井,而梁诗音站在井边,已经等候多时。 “梁诗音,看在你在此等我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臭小子,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石门有结界法阵,独孤家的千金,打开吧。” “结界法阵?”独孤念微微皱眉,天魔井是天魔宗的禁地,除了独孤博、九指老魔和天残老魔外,没有人知道进出天魔进的结界法阵法诀。“天残叔叔应该知道这一点啊,将我们送进来后,为何又要启动结界法阵呢?” 独孤念疑惑不解,想要传音出去,但结界法阵隔绝了与外界联系,值得耸耸肩说:“我也没辙。” 叶无量问:“梁诗音,梁宗主,凭你的修为都不能破开这座结界法阵?” 梁诗音说出了心中的顾虑,“破倒是能破。独孤博毕竟于我有恩,我们毕竟是在天魔宗的地盘上,这么做恐失礼于人。” “是谁说要与魔门划清界限的,这会儿又念及别人的好来了。梁诗音,你这也太双标了。现在外面估计已经打得天昏地暗,天残老魔那老头估计也没空管我们,你只管破了法阵便是,出了什么事我单着。” “说话这么硬气,臭小子,看来你是决定要做天魔宗的女婿了……” 梁诗音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盯着叶无量冷哼一声,便转身走向了石门。  第228章 一段往事 天地昏沉暗淡,乌云间隐约看见一抹斜阳,这点微光亮似是要打破厚重的云层,领着无知的人们穿越迷障,寻找到生的希望。然而这些人与天上的黑云一样,冥顽固执。渐渐的大失所望,扭身回归西山的怀抱,唯独那天际四周还能看得着轮廓,用不了多久它一定会随着这些人的生命堙没在整片黑暗之中。 崇吾山方圆五十里,擂鼓喧嚣,战火漫天。天魔宗像是被包了饺子,四面八方无论是魔门实力,还是永州道盟势力均以兵临山下。其中以极乐派为首的势力正想天魔宗两千余众法器猛烈的冲击,天魔宗独臂难支,隐隐有了溃散之势。 青衣儒衫猎猎作响,独孤博立于崇吾山之巅的云端,抚着美髯长须,俯视战火燃烧的大地,脸上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淡定模样,丝毫不为眼下一面倒的局势而担心。 而秦刀、九指老魔万人往这些天魔宗实力最高强的人,只不过寥寥数人,但面对魔门各路高手的围攻,身后似有千军万马,气势超绝于众,各项绝学毫无保留地施展开来摧枯拉朽,气流翻涌,华光璀璨,恐怖窒息的气息笼罩着方圆二十余里,周遭空间似有摇摇欲坠之感。 牢不可破的包围圈就如千里石堤被澎湃的洪水冲开了一条口子,这条口子越撕越大,不少魔门高手坠向地面,其景颇有些壮观。 魔门各派在永州经营多年,便是些渺小的宗门,在归顺极乐派后,无论是功法神通、人才资金等各个方面都获得了极大的支持与补强,因此曾经那些寂寂无名的小宗派头领,此时摇身一变,一个个颇有几分能耐。 因此,还在观望的魔门高手加入战局,秦刀、九指老魔等人又重新被逼回到了攻击圈中。法宝阵法,各项术法神通各现其能,局势逐渐陷入僵局之中。 远处,极乐派宗主李不由吃了暗亏,还在奋力疗伤。身旁还站着一位眉毛赤红如火的金刚武僧为其护法。 两个时辰前,诸项令箭发出,各路大军对天魔宗开始发动攻击,极乐派的先锋军业已开拔出动。对付天魔宗,李不由胜券在握,这心里也打起了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先让各路联军去消耗天魔宗,最后再由极乐派接管整个战场,做一锤定音的收割。 然而,就在局势按照他所设想的方向发展时,独孤博和九指老魔万人往意外偷袭,极乐派精锐弟子转眼损失足足有三成之多,而稳坐帐中的李不由大意之下也受了独孤博一式杀神剑诀,内伤不轻。 虽说极乐派的各执事长老和门中长辈反应及时,试图留下独孤博和九指老魔两人。然而,独孤博和九指老魔就如滑溜的泥鳅,一击得手便不再恋战,向着崇吾山飞去。 他二人此举彻底激怒了李不由,也壮大了李不由铲除天魔宗的信心。当场就扬言道:“独孤老贼畏惧而逃,越发懦弱无能,此正是天命所向,永州必是我极乐派囊中之物。诸位随我上阵杀敌,事后李某论功行赏,与尔等痛饮三天三夜!” 是时,极乐派一众精英弟子群青激昂,誓要灭天魔宗满门,用天魔宗弟子的头颅作盏装酒,向李不由贺。极乐派的长老和长辈们,则是面露满意之色,眯眼抚须,好似已经脚踏崇吾山,一统永州之景就在眼前。 ※※※※※ 李不由乃是魔门十大高手之一,带领极乐派发展壮大至第一魔门,将永州搅得风起云有,可见其才学谋略、修为实力皆是不俗。即便独孤博一式杀神剑诀让他吃了暗亏,但仗着修为根基,宗门雄厚的资源实力,用下一些放至九州都要让人打破头争抢的极品天才地宝,伤势恢复了七八成。 崇吾山按兵不动,运气调息,伤势已然无甚大碍。李不由收势起身,抬头凝望着崇吾山上空,双目中射出精芒。“天魔宗已作困兽之斗,独孤博独木难支,是时候诛贼了。” 红眉金刚武僧微微点头,便跟着李不由腾云凌空。 李不由召出摄魂幡,暗中掐起指诀,盯着独孤博冷声道:“独孤博,你大势已去,念尔曾也是一号人物,束手就擒,本尊或可饶你不死!” 独孤博淡淡回道:“老夫叱咤风云时,你李不由还穿着开裆裤撒尿和稀泥,敢在老夫面前称尊,你还想再领教我天魔宗七绝技杀神剑诀的神威嚒?” “老话说得好,好汉不提当年勇,一代新人换旧人。天魔宗作威作福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独孤匹夫,你还是认命吧。”李不由呵呵冷笑数声,看向独孤博的眼神愈发不屑,继续说道:“本尊乃是天命所向之人,一统永州之大业注定将在本尊手中完成。” 李不由指着下方战场,咧嘴阴笑,“独孤匹夫,好好看看你的这些徒子徒孙,他们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大势已去,劝你莫要意气用事,否则本尊不介意踏平崇吾山,灭你天魔宗满门。” “竖子狂妄,想要踏平崇吾山,你还不够资格。” “倚老卖老。有句话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独孤老贼,看来本尊不拿出些真本事,倒是教你小瞧了。” 李不由嘴角微微一抽,皮笑肉不笑,心中怒火已燃烧到了极点。他也是近两百年岁的人了,现在是一宗之主,魔门领袖,日后是永州之主,取天魔宗只在抬手之间,便是如此,独孤博却依然对他甚是傲慢轻视,甚至以“竖子”相称,对其而言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转头看向红眉金刚武僧,沉声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华云峰,让独孤老贼看看咱们为他准备的大礼。” 华云峰眉眼一笑,掌上托起一口铜钟,捻指一弹。铜钟流光璀璨,光晕嗡嗡外发,清脆嘹亮的钟声响起。没出一会儿,下方战场中千余名天魔宗弟子,忽然倒地抱肚子打滚哀号。 这时,魔门弟子一拥而上,将天魔宗弟子悉数控制在刀剑之下。只待李不由一声令下,便有千余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地。 独孤博注视着痛苦打滚的徒子徒孙,眉头微微蹙起,“生死印?” “不愧是魔门至尊,总算还有些见识。不错,你的徒子徒孙中了生死印,只要铜钟响过九声,他们必死无疑。独孤老贼,本尊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李不由满面得意,在他看来控制住天魔宗弟子,等于是断了独孤博的根基,九指老魔、秦刀那些人根本不足为虑。 独孤博淡声道:“如果老夫没猜错,天残浑是你的人吧?” 李不由闻言面色一变,竟没想到安插在天魔宗的眼线早就被独孤博识破,然而天魔宗弟子已然都被控制住了,独孤博或许只是刚刚推断出天残浑的身份而已,于是又笑道:“时有如何?独孤匹夫,打了这么久,你可看见过天残浑?” “念儿?” 独孤博古井无波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虽然只停留短短两个呼吸,但又怎会逃过李不由的眼睛。李不由放声大笑,“独孤匹夫,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不怕告诉你,本尊不仅要踏平了崇吾山,就是天魔宗的七绝技,还有那小子从流波山得来的宝贝,本尊也要定了。独孤博,你拿什么跟我斗?!” 李不由见独孤博沉默不语,更是张狂无忌,指着独孤博的鼻子嘲讽数落道:“独孤博,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嚒?你恃才傲物,独断自负,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还记得当年东征前,就因为本尊晚出兵了一日,你便以延误军机唯由,当众折辱于我嚒?那一记巴掌,我可是替你记着呢。你不是高高在上、令行如山的魔门至尊嚒,我李不由偏就不信这个邪,今日本尊不但要讨回那一巴掌,还要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唉……小子,当年若不是看在你那死鬼老爹的份上,你觉得老夫会留你到今天嚒。”独孤博仰望苍天,微微叹了一口气。初出茅庐的少年时,独孤博和李不由的父亲李乐是至交好友,魔门中一字并肩的两个后起之秀。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两人在游历九州的过程中就闯出了些名头,一个唤作“玉面魔君”,一个称为“多情剑魔”。 两人因生得俊朗不凡,年轻时可谓桃花源源不断。独孤博醉心修行,追求魔道至高无上的力量,素不喜爱儿女情长,而李乐却独偏爱温柔乡,处处留情,惹下了不少祸事,后来也因一个“情”字断送了性命。独孤博每每追忆过往,不免唏嘘慨叹。 李不由继承了李乐的三分天资,三分容貌,四分偏执。当初李不由行事不端,散漫放浪,如果不是看其眉宇间有几分故友的影子,依照独孤博杀伐决断的个性,早就将他五马分尸,炼魂夺魄了。 幼年丧父一直是李不由心中难以抚平的疮疤。李乐死得早,李不由只能将心中对父亲的思念和渴望,寄托在了解李乐与独孤博闯九州的那些故事上。曾几何时,他还一度将独孤博视为亲叔伯,觉着父亲虽死,却也有个倚仗,行事自然也少了顾忌,但就是独孤博的那一记耳光,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此刻独孤博提起李乐,无疑是在李不由的伤口上撒盐。童年所遭受的痛苦袭上心头,李不由脸扭曲狰狞,双目充血,他冲着独孤博吼道:“老匹夫,你还有脸提我爹?当年要不是我爹,你早就死在蜀山了。一世人两兄弟,呵呵,当年我爹被人围攻时,你为何见死不救?老匹夫你害我童年丧父,受人欺辱,你作为魔门至尊,不加以照拂,还诸般羞辱于我!” “独孤博,你欠极乐派的每一债,我都记着呢。独孤念是你的掌上明珠对吧,嘿嘿,那就先让你体会下亲人死别的滋味儿。”李不由越说越发狰狞,转脸冲着华云峰吼道,“让天残浑动手,天魔井里的人一个都不要留。” 话音刚落,崇吾山想起冰冷的嗔怒,“无耻狗贼,敢辱我爹爹,看本小姐取你狗命。”紧接着,一道倩影飞了过来,手里还提着天残老魔——天残浑奄奄一息,下半身空荡荡的,鲜血淋淋。 “宗主,属……属下无能。” “李不由,若不是我爹爹念及旧情,你们极乐派凭什么张狂。你不是要杀本小姐嘛,本小姐来了,你动手试试。”独孤念将天残老魔甩向了李不由,暗中打出了两道不死印。 “废物!” 第229章 魔狗疯狗 在永州,能将大乘境初期修为的天残浑伤及至此,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独孤博和九指老魔一直在李不由的视线范围之内,不可能有时间对付天残浑。唯一的可能,就是独孤博看中的那个小子。 原本还想以独孤念作为要挟独孤博的筹码,而今竹篮打水一场空,李不由的脸当即沉了下来,脸色异常的难看。他没想到一直轻视小瞧的叶无量,竟然成了他整个棋局中最大的变数。 独孤念将天残浑甩过来时,李不由不作半点迟疑,眼中寒芒一闪,身前顿时出现两股锐利的气劲。可怜忠心耿耿的天残浑,就这么被誓死效忠的李不由肢解成了七八块。 天残浑临了,还瞪着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以他在天魔宗的地位,若一直追随独孤博,不说成仙成魔,平静的度过余生不成问题,可他背道而驰,终究还是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这瞬息之间,独孤念暗中打出的两道不死印借着血雾射向了李不由,华云峰大喝一声“宗主小心”,便挡在了李不由的身前,拈花禅指向前一推,梵音响起,雄浑的佛家真气于指尖形成一块隐隐泛着金光的透明圆盾。 咚咚两声撞击,不死印被金光圆盾化解,华云峰没有罢手的意思,捻指再掐一道诀,佛家真气瞬间凝出一柄穿心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独孤念的胸膛致命位置。 独孤念后退两步,天魔戮仙指、无垢劫指、摧心指和擒龙诀四绝技其发。四股气劲登时与穿心杵撞在一起,一股赫然的力量自交汇点迸发开来,独孤念吃痛呻吟一声,身子被震得后退两丈。 独孤念不服,作势便要再战。 “念儿退下。” “爹爹,可是……” 对面的华云峰和李不由相互递了个眼色,便同时对独孤念出手。独孤博脚顿虚空,华云峰和李不由脚下的这片空间似是被踏碎了一般,两人的身子往下一坠。至此间隙,一股强劲的阴风吹了过来,两人刚刚稳住身形,便被阴风吹退出数丈开外。 “退下!”独孤博的语气重了几分,威严而又不容置疑。 独孤念有些着急,纵然对自己的父亲很有信心,但同时对付李不由、华云峰两个大乘境的高手,必然要吃些亏。 都说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独孤念打消与独孤博相依为命,又岂能眼睁睁地见着自己的爹爹被人围攻呢。 她很想助独孤博一臂之力,可又不敢违抗独孤博的命令,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独孤博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孤独念无奈道一声“爹爹小心”,随即冲向了围攻万人往的那片战场,回首望着猎猎风中,孤傲独立的独孤博,独孤念忽然想到与梁诗音满山风月的叶无量,心中骂道,“杀千刀的叶无量,让你坐山观虎斗,如果我爹爹有个好歹,看我如何收拾你。” 崇吾山巅,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叶无量躺在青石上,嘴里叼着根烟,注视着空中那片打得昏天暗地的战场。梁诗音伫立在旁,问道:“你在这袖手旁观,就不怕你的岳丈怪罪嚒?” “梁诗音,还要我解释多少遍,我跟独孤念大小姐连朋友都谈不上,何谈什么老丈人。”叶无量扭头看着梁诗音,心里有些疑惑,这梁诗音看起来也不像个醋坛子,怎的说起话来老是阴阳怪气的。 “真的嚒?为了救人连命都不顾,还说连朋友都谈不上。叶无量,这里有没有旁人,你就是承认了,谁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嘿,梁诗音,你是闲的吧。这老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何况我叶无量向来有债必偿,有恩必报。不管独孤博出于和终目的,我确实得了不少好处,那帮一帮独孤念也在情理之中把。你非要拿这件事跟我抬杠,那我倒要问问你,我冒着生命危险承担业障,救你出天魔井图什么。因为脸大啊,还是因为你是我媳妇儿啊?” 梁诗音脱困不肯回百花谷,反而跟着叶无量,这其中的顾虑为何,叶无量也能猜个七大八。如果放任着梁诗音胡搅蛮缠,那日后可不得烦死,所以即便梁诗音是一宗之主,叶无量也不会惯着,暴脾气一上来,说话也管不得什么分寸不分寸的。 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但是旁人听了,却是与无耻流氓无异。 听到“媳妇”两字,梁诗音顿时脸红,气骂道:“呸,好色登徒的小贼,要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叔,竟敢调戏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习惯了。”叶无量淡然地笑了笑,雷劫对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数月前,在五毒教拔剑对苍天,天道都未能要了他的性命,如今手上攥着一把好牌,漫说是天打雷劈了,就是九九天劫、雷霆魔域,他也未必会皱一下眉头。 梁诗音一愣,习惯了?这小贼莫非有那特殊癖好,专爱调戏些比他年长的女子,还是说他经常遭遇雷劈?咦……他若有那癖好,我断然要离他远些。 “梁诗音,你在那胡思乱想什么呢。”见梁诗音看向自己的神色有些怪异,叶无量便知眼前这位风韵佳人准是没想他的好。不过叶无量也并没打算与梁诗音继续分辨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能看出独孤博的修为境界嚒?” 梁诗音看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空中。 独孤博以一敌二,神情颇为淡然。李不由术法神通齐出,华云峰从旁策应,而独孤博面对这两个大乘境中期的高手就如闲庭信步一般。梁诗音自问,以她现今大乘后期的修为,对上李不由和华云峰,也不能做到像独孤博一般淡然。 “独孤博修为高深,我看不出来。” “连你都看不出他的深浅,这场仗怕是没什么看头喽。” “你就这么确信,独孤博能赢得了李不由?” “呵呵,不就看看就知道了。” 梁诗音瞥了一眼叶无量,目光又投向了战场。永州相较其他八州,不过是最荒凉贫瘠之地,魔门培养出的年轻一代,洞虚、冲虚之境修为的弟子多入牛毛。梁诗音心里清楚,眼前这些魔门势力不过是冰山一角,如果让独孤博重新整顿魔门,统一永州,日后挥兵东进,九州正道真的能抵挡得了嚒? “想我正道之士本该匡扶正义,除魔卫道,然而所谓正道中人多是些伪善小人,万事唯利是从,阴谋算计层出不穷,以致千余载来内耗甚是严重。不说道盟之间、宗派之间争斗算计不断,就是同门之间为了利益也是斗得不可开交。”梁诗音无奈地摇摇头,慨叹道:“魔不像魔,人不像人。此消彼长,当该魔门中兴呐!” 叶无量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梁诗音,你有感叹的工夫,还不如想想未来。” “未来?”梁诗音有些不解,正要问是什么意思,却见叶无量已经召出了轩辕剑,于是问道:“你要出手?” “独孤博藏拙,我哪有空跟他在这耗。” 独孤博统一永州的消息传将出去,定是震天惊雷,诸州权势之人心中作何想,叶无量不知道,唯一能确信的是,其他八州必定也是揭竿而起,纷纷效仿。 云州地处九州最富庶之地,毗邻东海,然而此刻风云变化,内乱不断,自然会成为他人眼中的香饽饽。天道宗有野狐儿坐镇,到不担心,但若将云州拱手于人,叶无量岂能心甘情愿。 其实他早该回去,只不过独孤博为了留住他,诸事做得非常刻意。叶无量之所以留下来,一方面是想看看独孤博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另一方出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考量,只有独孤博率先统一永州,人们才会将目光聚焦在独孤博身上。 梁诗音困于天魔井下上百年,对于云州的情况不甚了解,自然不能理解叶无量为何如此着急。但碍于身份不能暴露,只能驻足目视着叶无量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云霄之上。 “呔,尔等狗贼敢围攻天魔宗,还不跪地受死!” 叶无量砥砺暴喝一声,便大马金刀地冲进了围攻秦刀等人的包围圈。 “好小子,就知你不会袖手旁观。”秦刀兴奋吼了一句,便又提刀冲进了人群中劈砍。 “大哥有难,小弟岂能隔岸观火。” 叶无量朗声大笑,轩辕剑一抖,杀神剑气顿时浩浩汤汤地宣泄开来。光影浮现,鲜血齐飙,惨叫声中,数十颗人头飞起。 十余个合体境高手将叶无量围了起来,极乐派长老一拳轰退前来相助的独孤念,怒目瞪着叶无量,质问道:“你是何人,既插手我魔门中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叶无量托了托面具,挺直了腰,提气说道:“尔等可听过血手人屠之名?” “血手人屠?”极乐派长老瞥了叶无量一眼,随即哈哈大笑,“就凭你也敢在老夫面前称血手人屠。小子,你可知老夫的是谁?” “小爷剑下不杀无名之辈,老家伙,你不投降,便报出你的名号,以免日后做个无主游魂。” “魔门十大高手,老夫排第五,江湖朋友赏脸,人称正道克星,屠狗魔翁!。”极乐派长老捻着胡须,摆出一副强者风范,“老夫杀过的人,比你吃的盐还多。小娃娃,只要你叫我三声爷爷,我便留你一命。” “嘿呀呀呀,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您是正道克星,屠狗魔翁,狗前辈啊!” 屠狗魔翁听着前半句,还以为吓着了叶无量,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然而听到“狗前辈”三字,当即脸色紫胀,“老夫号称屠狗魔翁,但不是姓狗。你这小娃娃,没读过书还是怎地,再敢胡叫,看老夫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狗前辈教训的事,小子日后定当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油嘴滑舌,有趣有趣!”独孤念扑哧一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这儿卖贫。 九指老魔万人往一改不苟言笑的个性,托着长须笑道:“老夫活了一把年纪,原才知道你这个屠狗翁原来姓狗啊。屠狗姓狗,这姓甚是不俗。” 秦刀大笑,将刀抗在肩头,扯着嗓子问:“万老说得在理。只不过我老秦有个疑惑,这到底是屠狗的姓狗,还是姓狗的被屠成狗啊?” 屠狗魔翁老脸一红,瞪着叶无量道:“小子,你他娘的耳聋了是吧。老夫不姓狗!” “嘿嘿,甭管是姓狗,还是被屠成狗,那不还是狗嚒。只不过这狗为何要自己杀自己呢?狗前辈,您老那些江湖朋友不是跟你有杀父夺妻之恨,就是欺辱戏弄于你。狗前辈,依小子看,您这威名不如改改吧,您看疯狗魔狗怎么样?” 叶无量此话一出,就是天魔宗的对头们,听着都不禁发笑。 屠狗魔翁脸上哪里挂得住,大骂一声“小狗崽子,看爷爷不宰了你!”便提剑直取叶无量面门。 他这一动,众人纷纷围攻过去。 剑距面门只有三寸,叶无量嘴角微微一样,身后忽然张开了硕大的羽翼。 雷灵力、火灵力,水灵力和土灵力,此刻似火焰燃烧,又如流水浮动。 四象灵力轰然将周遭数丈之内的人震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子竟然能将灵珠之力操控到这般地步!” 莫说灵珠之力化为己用,就是一人独得四颗灵珠,那也是闻所未闻,何况叶无量竟将四灵珠之力操控到了凝形成翼,如同身体中孕育而出的一般。 众人失神之际,叶无量心念一动,便见羽翼一拍,在空中留下一道绚烂的霓虹,随后便出现在屠狗魔翁的身后。 “噗嗤”一声,金光划过屠狗魔翁的膝盖,便听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一双断腿随着剑气飞起,鲜血如雨。 轩辕剑抵住了屠狗魔翁的咽喉,叶无量冷声道:“爷爷赐你疯狗魔狗之名,狗都没反驳,你还敢嫌弃!” “小杂种,我要你的……” “要你大爷!”叶无量一剑抹了屠狗魔翁的脖子,忽见其体内一道红光飞出,竟是个袖珍版的屠狗魔翁,叶无量冷笑一声,“想跑?” 话音刚落,身后的羽翼上射出两道雷光,只听咔嚓一声惊雷,屠狗魔翁的元婴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半空。 屠狗魔翁好歹是大乘初期的修为,在这小子手下竟然不堪一击。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我乃天魔宗第一帅公子,血公子是也。尔等今见威风,当记得本公子血手人屠的威名。” 叶无量语气平淡,语调微末,但众人听着就好像死神在耳边低语,吓得后背早已湿透。 振翅冲向高空,叶无量托着轩辕剑,威严地俯视大地,沉声道:“投降者不杀!” 半空中的各路高手已然双腿打颤,而地面上看押天魔宗弟子的一众人马,皆是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既如此,那便让你们见识一下天魔宗杀神剑诀的厉害。” 叶无量的脸骤然阴沉了下来,单手掐起一道剑诀,轩辕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气,铮的一声冲天而起。 剑中至尊一怒,万剑臣服。 众人手中的法剑,嗡嗡震颤,不受控制地坠地。 “杀神剑!” 九指老魔万人往脸色大变,忙道:“等等!” 然而事与愿违,叶无量杀心已起,身形一动,无尽的天魔真气犹如垂天之云笼罩下来,霓虹在半空中拉出了优美的弧线,杀神剑气赫然爆了开来。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魔门各派高手犹如雨滴一般,从天而降,烟烟细雨。 可悲的是,这些人不过是被惊懵了而已,敢与抵抗的不过寥寥,哪知这叶无量不分青红皂白,便要了人命。 血手人屠,不愧其威。 地面上的魔门弟子见状,倒抽一口凉气,借着无尽恐惧中得来的一丝求生的勇气,强忍着让人窒息的威压,纷纷结阵,驾驭法宝朝着即将落下的霓虹轰去。 光影一闪,剑气纵横,一片人群倒下。 铮的一声脆响,万道剑气掠过,又是一片人群倒下。 如果是有心之人,或许能够发现,这些倒下的、死去的人,身体中浮出一缕微光,不约而同的朝着叶无量汇去。 叶无量身上燃起了红莲业火,三条恶龙贪婪的吸收着杀孽,渐渐有了抬头之势。 “叶小友,住手!他们是自己人!” 九指老魔和秦刀纷纷飞了过来,阻止叶无量再造杀孽。 然而叶无量好似魔怔一般,根本不听劝阻。 “叶无量天魔功根基粗浅,只记住杀神剑诀的霸道剑意。以剑意施展剑诀,再不阻止恐会走火入魔。”独孤博暗道一声糟了,心里愈发欣赏叶无量。 七绝技乃是至高神通,只有天魔功修至第四层,方能修炼七绝技。叶无量不过是在天魔井下记住了天魔功和七绝技的功法口诀、招式剑意,便能将杀神剑诀施展至一剑万人屠的境界,不得不佩服其真乃天人是也。 然而,瞧着魔门弟子死伤一大片,独孤博的心在滴血,他自己筹谋百年布的局,被叶无量一剑破得七零八碎。 “他二人便交给你们了。” 独孤博抬手单掌推出雄浑的天魔墙,将李不由和华云峰击退,转身便朝叶无量这处非了过来。 李不由和华云峰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动身想要追击独孤博,但虚空中忽然降下数十道身影。李不由看得有些傻了,这些不速之客竟是魔门各派已经坐化的老家伙,其中有不少老家伙所在的门派,还是他极乐派的附庸。 李不由忽然明白,从一开始他就中了独孤博的计。那些投诚于他,歃血为盟的宗门,原来只是假意臣服而已。他看了看周围,果不其然,魔门各路大军已然悉数倒戈相向,围攻极乐派的弟子。 “李不由,还不束手就擒!” “哼,天要亡我李不由,父亲你看到了嚒,你用命保护的好兄弟是如何待我的!”李不由仰天长啸,执剑便要自刎,华云峰阻拦道:“宗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全力一搏,拼死也能杀出条血路。” “对!我李不由岂能轻易认输。”李不由眼中浮现出炙热的光芒,“人在,极乐派便在。众弟子,随我杀贼!” “杀!杀!”  第230章 后起第一人 叶无量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虽然避开了对天魔宗弟子的攻击,但其他各路魔门和永州道盟各派弟子却没那么好运。 崇吾山下的黄土地殷红鲜明,一片尸山血海,哀嚎声直冲云霄。惊恐得泣泪痛哭的各派弟子,凡有后退不及者,皆是身首异处。 独孤念心急如焚,但连九指老魔都无法阻止叶无量,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像是一块望夫石凝望着叶无量。 忽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独孤念喜出望外,激动地喊道:“爹爹!” “念儿勿慌!” 独孤博连拍四掌,四堵天魔墙封住叶无量的去路。 值此间隙,独孤博冲着周遭已经吓傻地小辈弟子吼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撤退!”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震得众人浑身一颤,回过神来,哪里还管他是敌是友,纷纷将身法催到极致,能跑多远便跑多远。 眨眼间,人群如潮水般退去,独孤博这才暗自松了半口气,就觉得一股浓烈的杀意自身后袭来。脚步微微一垫,身如鸿雁凌空点水,侧身一转,挥手拍出一道天魔墙。 这一堵天魔墙红得发紫,墙壁之上浮现着数道不死印。 九指老魔万人往仰头凝望,眼中绽放出异样的神采,叹道:“将天魔墙发挥至此,做到无物胜有物,当今世上唯有宗主一人矣。” 虽然不知道叶无量真实修为是何,但能轻松写意的斩杀魔门十大高手,再不济也是大乘中期的修为。独孤博就算修为再高,也不能超越大乘之境吧,否则天道岂能容于世间。独孤念见自己的爹爹招招只是钳制,不免忧上心头,“万叔叔,爹爹能制服他嚒?” 左一个是让她又气又恼,却又着了魔似的想要亲近的救命恩人,右一个是她的至亲,独孤念希望谁都不要有事才好。瞧着叶无量一剑斩了天魔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咬着嘴唇,神经都崩了起来。 “念丫头,你难道还不相信你爹爹嚒。放心吧,要是换作平时要制服小友,宗主不免还要费些力气。现在嘛……”万人往捋着胡须稍稍卖了下关子,继而笑着道:“小友替那人承了业障,三条红莲恶龙在身,又大肆屠杀了这么多人,恶龙吸收了杀孽,大有反扑之势。” 独孤念心中一紧,抓着万人往的手臂,紧张地问:“啊!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万人往轻拍了拍独孤念的手,耐心地开解道:“性命之危倒不至于。红莲恶龙虽说凶恶,但对小友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突破自我的机缘。如果他能迈过这条坎,斩了恶龙,日后的道途必是一片光明。天上地下,他或将成为九州数千年来第一人。” 想到天机老人那一连串晦涩难懂的批语,万人往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人受命降世,所行非常之事,所历非常之劫,皆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猜度。” 血祭苍穹惊天变,太古铜门无量劫。 沧海遗珠落西岐,龙蛇演义定九州。 神车东起青山空,留有应龙守灵宫。 海日上天破苦雾,朱辉散射青霞开。 天机老人的打卦批语浮现在眼前,万人往陷入沉思。“沧海遗珠落西岐,龙蛇演义定九州。”海遗珠倒是好解,叶无量横空出世也应这一句“神车东起青山空”,龙蛇演义指的又是谁呢?难道叶无量注定要与宗主逐鹿九州,一决胜负嚒。“留有应龙守灵宫”所指又是何许人? 唉,时机不到,想要解了天机老人的八句批语,可谓是难于上青天啊。 强烈的能量波动袭来,万人往收起了思绪,抬头瞧着空中,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空中,叶无量双手正掐着一道复杂的剑诀,三条红莲恶龙半身已然腾空,红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吸收了大量杀孽的红莲恶龙变得愈发强势,血盆大口中喷吐的火焰看似灼烧着肉身,实则在炙烤叶无量的神魂,霍乱他的道心。《杀神剑诀》的无尽杀意充斥着脑海,叶无量渐渐有了难以为继之势,浮现在脸上的痛苦之色变得愈发狰狞,就连掐诀的双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杀!” 叶无量发出入猛兽般的咆哮,歇斯底里的杀意终是压住了理智,剑诀既成,天空骤然暗淡乌光,浩瀚的天魔真气似乌云蔽日,又如密林浓雾,让人进入永夜之中。倏地,血红华光如死亡之海上的明灯,似远及近,强大的威严如同压在人心头上的千斤巨石,令人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死一般的寂静中,无声地吹起了数道飓风,卷着浓浓的天魔真气犹如地狱恶龙在肆无忌惮的摧毁着人世间的一切。 就在这时,寒芒一点先至,轩辕剑赫然逼到了近前。 众人发出半声惊呼,便屏住了呼吸,暗自替独孤博捏了一把汗。 “当啷”一声脆响,剑尖距离胸膛不过一寸,独孤博竟是夹住了轩辕剑,两根手指运出了亮光,犹如翡翠玉石一般通透。 杀意不止,攻势未断,叶无量与轩辕剑并未就此停下,身后磅礴的天魔真气将其推向前。 独孤博夹着轩辕剑,连续后退五步,右脚一跺地,便稳住了身形。更为强横的威势和霸道之气赫然宣泄出来,其势如同惊天巨浪涌向前方。漫天的天魔真气顿时瓦解,化作一股股能量飓风向着四周散去。 叶无量双脚离地,被迎面而来的真气排得重心失衡,整个人漂浮在空中。 独孤博抬起右手,七道精光于掌中汇涌成七彩螺旋气劲。 万人往远远一瞧,忍不住道:“好小子,竟逼得宗主动真格了。” 天魔七绝技皆为上乘绝学,独孤博以天魔功为纲,将七绝技练得炉火纯青,达到融会贯通,意随心至的大乘境界。在天魔宗的历史上,除了创派祖师外,还无人能做到这一点,所以独孤博堪称是千古罕见的修行奇才。七绝技交融并济,威能相互叠加,不仅能提升七倍威力,而且损有余而补不足,摧心戮神,绝气弑魂,阴毒霸道却让人难以找寻一丝弱点。 这也是为何,即便独孤博率领魔门弟子东进,以蜀山为首的各州道盟却不敢真的率兵铲除天魔宗的原因。 独孤念在叶无量的帮助下,虽然能六绝技同修,并且近乎游刃有余的施展六绝技,但与独孤博相比却又云泥之别。独孤博掌握了七绝技的意,而独孤念每招每式着相于形,未能掌握精髓,因此做不到融会贯通,技随心发,所以便是多项绝技叠加,威力也是大打折扣。 独孤念从未见过孤独博同时施展七绝技,自然不知各种玄妙,瞧着叶无量与自己的爹爹针锋相对,紧张得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只不过听万人往说要动真格的,独孤念还真怕叶无量被伤着了,不禁飞身扑了过去,喊道:“小心!” 独孤博眉头一皱,松开了轩辕剑,反手拍出一道真气,将独孤念推出数丈远。 叶无量趁此间隙,羽翼高展,嗖了飞上九霄,旋即似天神从天而降,一剑朝着独孤博的头顶刺去。 独孤博仰头凝视,眼中涌现出杀意,七彩螺旋气劲打向空中,似点燃的烟花般绚烂,流光溢彩向着四面八方迅速蔓延开来。转眼之间,天地间出现一道七彩屏障,将两人分隔开来。 “嘭!” 轩辕剑撞在屏障之上,只听咔咔数声响,七彩屏障就如一面镜子被锐器砸中,开始出些裂纹。忽地七彩屏障波光一闪,镜面又恢复如初。 叶无量发出低吼,举起轩辕剑以最为简单的“劈砍”招式,疯狂的攻击着七彩屏障。 在独孤博的护持下,七彩屏障的修复速度惊人。叶无量劈砍的每一剑,足可要了大乘境初期尊者性命,众人瞧着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然而,七彩屏障只是被破坏几分,在下一剑落下之前,便依然完好如初。 连斩上百剑,无甚进展,叶无量甚是恼怒,身后生长出的硕大羽翼华光大盛,无尽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融入轩辕剑中。取雷之毁灭力,取土之坚固力,取水之柔和力,取火之灼热之力,四种灵力与天魔劲、杀神剑意交织在一起,煌煌正气的轩辕剑霎时变成一柄至罢至邪的魔剑。 登天一剑斩下,万丈剑气顷刻覆盖整个七彩屏障,似千万根绵绵细针同时刺进屏障。 “轰……” 七彩屏障登时瓦解,羽翼一震,叶无量身形凭空消失,连一道残影都未见得,轩辕剑便以刺向独孤博的胸膛。 独孤念惊呼:“爹爹!” 翡翠玉骨灼灼其华,周遭传出松气之声。就在众人以为独孤博故技重施,接住了轩辕剑时,独孤博身子一颤,鲜血自口角溢出。 人群一片哗然,定睛一瞧,轩辕剑的剑尖已经没入胸口。 “莫非连至尊都不是那血公子的对手?” “那血公子已然入魔,如果独孤宗主无法将其降伏,只怕我等性命堪忧。”  第231章 界域之战 煌煌九州,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千百年难出的妖孽之人,也非寥寥星辰,但绝大数早夭。 像叶无量这般不鸣则已的后起之秀,横空出世,以一剑斩杀大乘境初期强者之威能昭然于世,与九州传奇人物魔门至尊独孤博对招拆招,这世间恐没有几人能杀得了他。 九州后起之秀第一人,实属当之无愧。 独孤博不吝赞美,众人俱是愣神,天魔宗培养出如此出众的弟子,这百余年来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未传出,心下佩服独孤博谋略超群,手段高明。 人们或许已经不再关心叶无量还能在独孤博手下还能坚持多久,大家已在期待魔门中兴,一雪前耻的那一天。 “血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了天人之姿,天魔宗得人呐,独孤宗主后继有人。” “独孤念大小姐与血公子关系匪浅,没准血公子将成为独孤宗主的乘龙快婿,日后接管天魔宗和整个魔门。” “依血公子的天资,假以时日毕竟超越独孤宗主,接管魔门至尊之位也无甚不可。” “独孤念大小姐与血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 独孤念听到众人议论,脸颊红霞飞起,心里却不是滋味。 讨厌的小贼,你为何要拒绝爹爹的好意。你与梁诗音卿卿我我,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现在大家都说我们登对,可你……都怨你,白白坏了我的清白。 贝齿咬着薄唇,独孤念抬头看向了空中的叶无量,瞧其满脸狞苦之色,心里又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疼,“杀千刀的小贼,你不要有事啊!” “无.界魔域!” 独孤博轻喝一声,双手打出一道法诀,众人所见的虚空骤然变幻。 众人齐声惊呼。无.界魔域是独孤博压箱底的手段,传言他只施展过一次。 一百年前,中州蜀山得悉独孤博与兴兵点燃战火,于是纠结正道十名大乘境高手前来崇吾山警告劝阻,双方谈崩大打出手。正道十名大乘境高手联手施展界域神通——四象界域,独孤博只身应对,以无.界魔域力破四象界域,将正道十名高手斩于剑下。 其实,对于大乘境修士而言,界域神通并非稀奇手段。只要资质不是平庸之辈,大道三千,触及其一,便可修炼属于自己的界域神通。独孤博的厉害之处在于无.界魔域包含三十道之法则,其中以空间法则尤为厉害。 所谓三千大道,以混沌、鸿蒙、永恒、命运、轮回、因果、生命、死亡、时空和虚无大道法则为最强。时空法则顾名思义,乃是时间与空间两种法则的究极融合法则,掌握时空法则的修士,可穿梭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任意一空间,转动时光之轮,可逆天改命,预知未来,阻止过往,修改历史。 独孤博不过掌握空间法则的两三成,便可忽视种种限制,穿梭对手的界域。某种程度上而言,对手的界域在他面前莫过摆设,因此其所施展的界域得名“无.界”二字。 无.界魔域不分昼夜,灰蒙魔气笼罩苍穹。那无垠的滔天血海乃自黄泉鬼地荡涤而去,有高接穹顶、骸骨堆砌的荒凉大山,中隔万里流沙。离地万丈以上,罡风凛冽,吹人欲化,黑风如潮,冰雪蔽空。寒冰烽火之区星罗棋布,更有千里渊岭沼泽,暗沉气息堕于虚空,诸般魔物凶兽隐现。 恐怖如斯的无.界魔域,便是置身事外瞧上一眼,都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汗毛倒竖,凉风不停灌入后脑。 恍然间,便觉眼前这片界域,便是漫天神佛俱陨之地。尤是那红莲恶龙,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抬起高傲的龙头怒瞪着苍穹之上的独孤博,张口便吐出无尽的红莲业火。 叶无量俊朗挺拔的身躯被三条恶龙缠得发生变形,骨头摩擦的响声传出界域外,让人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仿佛再任由红莲恶龙作恶下去,叶无量的凡人之躯都要被绞碎了一般。 独孤博背手俯视着叶无量,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中凝出锐利的精光,无.界魔域中的魔物猛兽如同千军万马,浩浩汤汤地奔袭过去。 叶无量狞笑不止,不急不缓地举起轩辕剑,四方之内的魔气汹涌汇聚而来。 一剑斩下,赫然魔域中出现一道万里长虹,将如潮水般涌来的魔物野兽阵型击溃,成千上万的死物化作了一缕缕黑气飘荡。 “好小子,借力打力,你也太小看老夫的无.界魔域了!”独孤博脸上挂着欣赏的笑意,眼神却是有些不屑。 只见那些死物化作的黑气,陡然又重新凝聚出肉身,而且魔物的数量更是多了十倍不止。 叶无量眼中涌现出弑杀的血光,周身被浓烈的杀意环绕着。轩辕剑翻身插入岩石之中,便见金红二色的光芒自剑身向着四周迅速涌去,霎时方圆千里之内场景变换,灰蒙蒙一片,影绰绰间,瞧见一柄擎天古剑犹如撑着天地的石柱,死亡寂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摧枯拉朽的魔物大军,更一触碰寂灭之气,立即当场毙命。哪怕是不停地复活,数量不停地增多,亦不能走进分毫。 九指老魔见状,大惊失色,直呼“天人,天人呐!” 独孤念不过冲虚修为,哪里识得这等手段,只道是叶无量施展了一种厉害的剑诀,但见九指老魔如此吃惊,好奇地问:“不就是一道剑诀嘛,万叔叔,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嚒?” 九指老魔摇头笑道:“嗨呦,念丫头,那哪里是什么剑诀,而是他取杀神剑诀的杀神剑意凝练出来的杀神剑域。” 独孤念脸微微一红,看了无.界魔域中的叶无量一眼,心里更加疑惑。都说感悟出大道法则才能修炼界域,叶无量连杀神剑诀都不曾修炼,只凭借剑意就能凝练出剑域呢?于是问道:“万叔叔,凭剑意也能凝练界域? “是剑意,也是剑道。”见独孤念眉头还未松展,万人往又进一步解释道:“所谓剑道,剑为形,术为骨,道为神。一个剑士若只练形骨,不修其神,不能领悟其意,即便是至高无上的剑诀,也如入宝山而空手还。只有领其意归其形,方能成就真正的剑道。小友不拘泥于剑招,体悟剑诀真意,做到无招无尽招,已然触及大道法则,所以他凝练出的剑域乃是真正的界域。” 万人往稍顿了顿,瞧着独孤念微微吃惊的样子,笑眯眯道:“不练一招一式,只在天魔井里瞧了瞧剑诀剑招,便抓住了杀神剑诀的神,继而以其意领悟大道法则。多少剑士毕其一生修炼剑道,都未能登堂入室,他却一步入道,念丫头,你说这小友是天人不是?” 独孤念点点头,凝望着无.界魔域中的叶无量,心说没想到他的天资竟然如此超群。 周围的人群,但凡是能看出点名堂的,此时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羡慕之色,当然更加期待叶无量的杀神剑域能否敌得过独孤博的无.界魔域。 无.界魔域中,独孤博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缕复杂之色。“如此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若能为我所用,九州霸业何愁不成。只怕这小子三心二意,他日会成为我的劲敌。” 独孤博偏头朝着独孤念那处瞧去,见独孤念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无量,满脸的担忧之色,心下犹豫再三,想到独孤念方才不惜性命也要替叶无量挡下一击,终是叹了一口气。 “念儿还真是与她娘亲一样性情,今日我若杀了叶无量,只怕她要做出傻事来。可怜的念儿,你这般痴心叶无量,日后定要吃不少苦。唉,罢了,难得念儿有个喜欢的人,我今日便放叶无量一马吧,但愿叶无量日后莫要与我为敌才好。” 独孤博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双手掐出法诀,无.界魔域中分裂出罡风空间,挤压杀神剑域。 羽翼一阵,叶无量像流星一样射向独孤博,杀神剑域紧随着拔地而起。 两个界域碰撞在一起,只听隆隆惊雷声,气流肆虐,空间猛烈摇晃,似是要破碎一般。 叶无量止步,轩辕剑一阵,强劲的气劲爆裂开来,在空中激荡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足足有上万朵之多。 “轰!” 又是一剑斩下,霓虹划过,罡风空间斩出一道十人并肩可以通过的裂缝,空间乱流翻涌,周遭的魔物野兽顿时来不及逃离,数万头被卷入乱流之中,被绞得支离破碎。 “瞬息斩万剑?” 独孤博微微惊咦一声,右掌游出十四道法则之力,无.界魔域瞬间又分裂出十四个法则空间,层层挤压着杀神剑域。 杀神剑域顿时被压缩了三分之一,虚空墙壁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吼——” 叶无量怒吼,挥剑猛砍,数个喘息之间,已然斩下十万剑。 第二法则空间破碎,杀神剑域刚刚冲破牢笼,空间放大之时,便有被压了回来。 第二法则空间破碎,杀神剑域又被压缩了十分之一,虚空墙壁列横的缝隙比拳头还要大,诸般法则之力如时空洪流涌进剑域之中,肆虐着。 第三法则,第四法则……第十四法则空间破碎,叶无量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想断线的风筝坠了下去,重重地撞向擎天巨剑。 隆隆数声响,擎天巨剑断成数截,巨石砸下,将叶无量掩埋其中。 界域外,众人一片哗然,“不愧是九州后起第一人,独孤宗主动用十五道法则空间才将其制服。” “天魔宗的七绝技果真厉害,血公子的杀神剑域在这九州,恐怕也没有几人能抗争得了。” 掩埋叶无量的巨石堆毫无动静,第十五法则空间还在压缩,杀神剑域终是抵抗不住,彻底瓦解。 然而独孤博却并未就此收手,而是催动第十五法则空间以闪电般的速度压缩至四方三丈之间。 难道爹爹因叶无量逆了他的心意,打算要了叶无量的性命? 独孤念眼眶泛红,攥着的拳头在发抖,她了解自己的爹爹,儒雅温和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杀伐果断的心,否则又怎么可能稳坐在魔门至尊之位。 万人往似是看破了独孤念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念丫头,你是宗主的掌上明珠,宗主疼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会要了小友的命,让你委屈伤心呢。” “谁……谁会为那个小贼伤心。”独孤念脸颊绯红,万人往脸上挂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分明在说“信你那才见鬼了”,独孤念的女儿家心思被看穿,羞臊至极,抓着万人往的衣袖,娇羞道:“万叔叔,你……你再胡说,念儿就……就不理你了。” 万人往抚须朗声大笑,独孤念羞愤得将头埋了下去。 就在这时,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炸响。 众人抬头一瞧,顿时发出惊呼:“我的天,血公子居然还有一战之力,他到底是人,还是妖孽!” 巨石激飞,一道身影冲破了第十四法则空间。 那道光影看不清是剑,还是人,速度之快便是万人往都只能捕捉个模糊的残影。 眼看着那血红光影已经到了独孤博的近前,就听叶无量发出吼啸:“杀!” 众人瞪直了双眼,以为独孤博必定要见血了,然而戏剧性的是,当那血光射击独孤博的胸膛时,独孤博的身影微微一晃,便凭空消失了。 嘭的一声响,随即带着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叶无量再次砸向了地面,鲜血飘零。 “嘭”,又是一声闷响,叶无量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坠落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嘭嘭嘭……” 连续数声响,鲜血如雨一般在洒落,而叶无量已经陷进了地面中。 “发生了什么?” 第232章 六月灼 众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只知叶无量在坠落的过程中连续遭了数次重击,但却未见到独孤博的身影,也未看见有人出手。 不知是谁冒出一句,“是空间法则!无.界魔域,穿梭空间,克敌于无形,当真好生厉害!”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称赞空间法则的厉害,好奇独孤博是否下手太重要了叶无量性命时,无.界魔域已然消失。 独孤念惊慌地跑了过去,查看叶无量的伤势。 “念儿,带她回山上疗伤。” 独孤博的声音凭空响起,而他却已经出现在了极乐派宗主,李不由的面前。 一个老者询问:“尊主,李不由该如何处置?” 独孤博瞥了一眼出气多、进气少,却怨毒地盯着自己的李不由,不假思索,冷冷地说:“杀。” “独孤博,你敢……” 李不由话还未说完,便被老者拧断了脖子。 “哼,留你魂魄轮回,已是最大的仁慈。下辈子,做个普通吧。” 独孤博冷哼一声,转脸看着华云峰,“你是佛门中人,本该吃斋念佛,度化苦厄,却偏要助纣为虐,饶你不得。” 华云峰身死。 “按照之前的计划做吧。” 众老者,应声称是,便带着各路人马离去。 独孤博脸上微微浮现出疲态,掩下云头,万人往上前指着那些被擒获的正魔两派弟子,问:“宗主,这些余孽如何处置?” “斩草须除根,这还要我教吗?”独孤博脸色阴沉,忽地呕出一口鲜血。 “宗主!”万人往脸色一变,连忙扶住独孤博。 独孤博喘了两个粗气,平稳下来说:“无妨。叶无量那小子,我倒是小瞧了。” 万人往讶异,问:“宗主,是他伤了你?” “红莲恶龙缠身,实力必然受限。没想到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业障之力攻击于我。也不知是线头落针眼碰巧了,还是他有意为之。” 独孤博话音刚落,万人往就倒吸一口凉气。红莲业障的惩罚,除代人受过以外,“冤有头债有主”的规则一以贯之,叶无量竟然能主动让他人代他受过,这可是天底下第一大奇闻。如果是碰巧还好,但若是有意为之,万人不敢想象,一个能操控业障之力的人,将会是怎样一个可怕对手。 (230章发漏了一段,本章补上。待230章修改通过,本章便会删除这段内容) ※※※※※※ 昏迷不醒的叶无量被天魔宗弟子抬上了山。 山外的状况梁诗音尽收眼底,一早就在山门口等着,脸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独孤念跟在叶无量的身边,神色有些慌张,一个劲地催促着同门快些。迎面看见梁诗音,沉吟片刻,率先开口说:“他受伤了,你如果担心,过来看看他的伤势吧。” 梁诗音嗯了一声,走了过来。一眼见到叶无量煞白的脸,身上还燃着火莲业火,不禁问一句“怎么会搞成这样”,随后便将手搭在了叶无量的手腕上。 独孤念紧张道:“怎么样?”梁诗音沉吟片刻,正要回道,脑海中却响起了叶无量的声音,“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些事回头再说。” 梁诗音微微一愣,干咳一声道:“幸亏独孤宗主出手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服用些疗伤丹药,好好将养些日子便可恢复。” 独孤念惊诧,不可置信地问:“这么简单?” 叶无量吐血的情景历历在目,骨头锻炼的声音也是记忆犹新。逼得自家爹爹连空间法则的神通手段都使了出来,而今梁诗音对他的伤势却如此轻描淡写,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他的体质特殊,又得贵派黑莲圣物滋养,恢复力自然异于常人。不过……”梁诗音略微顿了顿,独孤念紧张地问:“不过什么?”梁诗音饱含深意地看了独孤念一眼,随后淡淡地说:“真不知小贼有什么好的,惹得独孤小姐你如此紧张。其实也没什么。红莲恶龙缠身,如饮鸩毒。此番为了天魔宗又大造杀孽,红莲业障加重,已经侵入他的道心。伤势容易恢复,但若不能消除业障,只怕日后很难再动用道诀神通,哪怕是行气周天,都要受红莲灼烧之苦。” 独孤念闻言,脸色煞白,只觉得一阵眩晕。红莲恶龙缠身,会带来何般苦果,她自是了然。当初天魔井下,叶无量替梁诗音背了业障,独孤念心里就有说不上来的滋味。是嫉妒,是羡慕,更是担忧。 红莲业障如果那么好消除的话,梁诗音就不至于在天魔井中挣扎百年了。不能动用道诀神通,哪怕是行气都要受苦,那叶无量岂不是跟废人无甚两样。独孤念心里涌起强烈的负罪感,叶无量如果不是为了帮助天魔宗,也不至于造下那么多的杀孽。 叶无量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呐,他如何能面对这个结果。独孤念不敢想象叶无量苏醒后,得知在业障没有消除前无法在运用到术后,会做出何般惊人的举动。“梁诗……梁前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嚒?” 梁诗音摇摇头,沉吟道:“他出现这种情况,归根结底是替我承了业障。去找间僻静的屋子吧,我先想方设法替他暂时压制住红莲恶龙的反噬。” 独孤念如遭晴天霹雳,强压下慌乱的心神,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催促着天魔宗弟子,朝着后山走去。 路上,独孤念有些不死心地问梁诗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叶无量消除红莲业障。梁诗音沉思半晌说让叶无量摆脱红莲恶龙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每一种办法都难如登天。业障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人所欠天道的债,叶无量如果能积攒下足够的功能,便能抵消业障,业障每抵消一层,红莲恶龙便会暗淡一分,直至彻底消失。 所谓功德者,施功名功,归己曰德,亦云忘功遗德故云功德。修功德,行善事,虽说善事无大小,有德者为之,但救一人与救众生,其功德不可同日而语。定国安邦,济世救民为大功德;日行一善,施舍钱粮是为小功德;著书立传,教化众生为大功德;锄强扶弱,拜神礼佛是小功德。然而所行之事的功德多少也非绝对,心量大小亦是关键。 穷人富人皆将一月收入供养神佛,富人一月收入或是穷人数十倍不止,但此二人功德却是相同,这就是所谓的心量。 三条红莲恶龙,叶无量背负的业债,非是做些锄强扶弱、施舍钱粮之事,便可消除。但凡无量功德,皆是造福于民的大事,当今天下之势,豪门割据、纷争不断,叶无量想要修无量功德和福报,绝非易事。 红莲业障既是债,也是外物,若是有大修为大法力,亦可效仿圣人斩三尸,斩去红莲恶龙。只不过业障乃是天道所计的罪孽,一个人想要斩去业障,便是逆天而行,要面临的天道惩罚就算是漫天神佛畏惧不敢,常怕沾惹因果被天道清算而无为,更何况是凡人之躯的叶无量呢。 再有,也是梁诗音口中最难的办法。找到一件功德圣器,或是不沾因果的先天至宝也能化解或吸收叶无量所背负的红莲业障。准圣人冥河老祖手中的元屠、阿鼻二剑,杀人不沾因果,也不存在业报问题。如此先天至宝中的大凶之器,莫说叶无量身上的三条红莲恶龙,就算他屠尽九州生灵,所积攒的因果业障也可被元屠、阿鼻二剑消解。 只不过圣人之物,岂能寻得,亦无命消受。而如天地玄黄玲珑塔这般是由盘古开天的三成功德混合玄黄二气所化的先天功德灵宝;以天下精铁所铸,融入祖龙九子神魂,借助同源相生之故布下结界,守护九州无尽岁月的后天功德至宝九州,不外如是。 如此看来,梁诗音所说的三种消除业障的办法,就是第一种“修功德”之法,也是希望渺茫至极。 独孤念沉默良久,似乎在做某种艰难的决定,握紧的拳头松开的那一刹那,眼神坚定异常。梁诗音微微一愣,并未多说什么。 两盏茶的时间,这一行人绕过了山坳,穿过一片碧绿的竹林,赫然到了一座倾心雅致的小院门前。 天魔宗弟子顿足,看向了独孤念。 独孤念微微点头,推开院门,天魔宗弟子这才抬着叶无量进了小院,目不转睛地走进堂屋,将叶无量放下后就告退离去。 屋檐上悬挂着的风铃,在清风中发出悦耳的声响。 空气中弥散着阵阵清雅的香气,似乎是经过特殊调配的香料,除了些许檀香除垢明净的之气外,还掺杂着不少怡人沁脾的花香。 梁诗音抬腿走进屋子,略微环顾四周。屋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文心雕龙的沉香木小桌和一个蒲团。桌上的青铜小炉燃起几股青烟,袅袅升起。小炉旁摆着几本发黄的经卷,若非窗前摆放着一盆水培风信子,当真还以为这屋子的主人是位青灯黄卷的清修僧人。 百花谷各类名花仙草多不胜数,自然也不会缺了风信子。作为见惯了诸多品种,熟知培植方式的百花谷谷主梁诗音,却被窗前那盆犹如二八年华女子桃夭嫣然的风信子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将叶无量送进了内房,独孤念走出来,正要叫梁诗音帮叶无量压制红莲恶龙的反噬,但瞧梁诗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培育的风信子,微微一愣,问道:“梁前辈,也识地此花……”话刚出口,独孤念就后悔了,继而道:“是哦,梁前辈是百花谷的谷主,怎会不识得风信子这种寻常花种呢。” 梁诗音收回了目光,脸上挂起了笑容,明亮眸中却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黯然,“风信子常见,而六月灼我也只见过两次。独孤小姐,培植花卉的技艺着实令人叹服。” “原来它叫六月灼。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得开。来得晚,兴许才是最美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六月灼,我喜欢这个名字。”独孤念恬然一笑,这盆六月灼她是机缘巧合,意外培植得来,觉着美,但并不知其珍贵罕见。梁诗音身为百花谷谷主,遍览人间芳菲,偏独六月灼只见过两次。言中之意,在别处见过六月灼。独孤念不甚好奇,问道:“梁前辈,还从何处见过此花?” 梁诗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并未作答,迈着莲步走向内房。独孤念欲跟过去,到了门口,梁诗音却拦住说道:“独孤小姐请留步。我欲用百花谷秘法替叶无量疗伤,旁人不便在场,还望独孤小姐体量。天魔宗初统永州,定是杂务繁多,独孤小姐不妨前去协助一二。三日后,我必还独孤小姐一个活蹦乱跳的小贼。” 嘎吱,门应声关上了。 独孤念怔立门前,忽地回过神来,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抬手要去敲门。“这可是我的闺房,她凭什么将我拒之门外!”想到叶无量的伤势,独孤念就如泄气的皮球,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然而又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觉得吃味,叉着腰在门前徘徊不定。 “哼,说是要替叶无量疗伤,谁知他们两人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俩在天魔井下就眉来眼去,不清不楚,叶无量又是天生的好色胚子,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万一在本小姐的闺房里做那种羞人之事,日后本小姐如何见人!” 独孤念顿足转身,刚举起拳头,便有落了下来,“罢了,罢了,谁让本小姐欠他良多呢。”叹了一口气,独孤念贴着门,想听听里面的动静,但让她失望了,隔着门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定是梁诗音布下某种隔绝声音、神识的阵法。独孤念有些无奈,出了屋子,关上院门,便向前山去了。  第233章 移花接木 叶无量躺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梁诗音候了片刻,拿手捅了捅叶无量,“人都走了,别装了。”毫无反应,梁诗音心下疑惑,方才他还传音提醒,此刻却装作死人无二,莫不是存心戏弄于我? 叶无量与独孤博斗法的那一幕就印在脑海里,叶无量受伤也是真,梁诗音有些吃不他到底是真的昏死过去,还是有意戏弄。于是伸手探量叶无量的鼻息,虽气若游丝,但无性命之忧,梁诗音微微松了一口气。 叶无量遭遇的问题,梁诗音所言不需,但也隐瞒了一点。如果有人愿意效仿“代人受过”之法,替叶无量承受业障,自然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救一人而杀一人,莫过下下之策。梁诗音看得出来,魔门至尊的掌上明珠独孤念对叶无量情谊非同一般,若教独孤念替叶无量背了业障,独孤念或许想都不用想,便会答应。 然而,碍于正魔之分,而且两道势力未来必有一争,依照叶无量的脾气,恐怕很难坚定立场。人情债最是难还,梁诗音不愿叶无量与独孤念有太多牵扯,最好是划清界限。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像叶无量一样,可以逆天而行,对抗天道,替代承袭业障。梁诗音有所隐瞒,也并非完全出自私心,连她自己都还未弄明白,叶无量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将本该属于她的业障转嫁到了自己身上,何况独孤念呢。 梁诗音微微偏头,看着叶无量那张还沾染血渍的脸庞,眼神闪烁不定。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又是我的晚辈,我岂能因世俗礼法,而袖手旁观呢?即便是看在他是天机子的徒弟份上,我也该出手相助。” 过了半晌,梁诗音似乎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双眸光芒一凝,终是作出了决定。 叶无量平躺的身躯盘腿而立,梁诗音对面坐着,玉指弹出射出两道真气,帐钩被劲风吹落,素色罗帐缓缓落了下来。 衣衫渐渐褪下,梁诗音解开香罗,白皙嫩滑的皮肤一点也不输于未出阁的小娘子。令人惊诧的是,她的后背上有一个群芳斗艳的纹身,成百上千朵品种不一的花朵,娇艳又不失雅致,夺人眼球。 “百花落神归心窍,移魂还阳照灵墟。”梁诗音念着口诀,极阳炙热的真气自身体周围振荡不止,方丈之间,气流急促,吹得素色落账扬起,露出了细白.粉嫩的身躯,只不过冰山一角,却已叫人想入非非。 百花盛开,光芒大作,姹紫嫣红赫然自后背飘起,叶无量的衣衫“呲啦”碎去,花朵鱼贯如潮没入其身躯。红莲恶龙感受到威胁,发出沉闷的低吼,燃烧神魂的红莲业火陡然蹿出体外,想要撕开附着在叶无量身上的禁制,只不过这些花儿柔弱无骨,面对红莲恶龙霸道的破坏力量,一点没有退缩之意,反而以四两拨千斤之势,用绵柔化去了刚猛,三条红莲恶龙就想被封闭在水球之中,偃旗息鼓。 渐渐地,叶无量宽阔的后背浮现出与梁诗音一般无二的万花争艳图,只不过前者后背的图案越是妖艳清晰,后者的后背图案则更加暗淡无华。 红莲恶龙暂时得到压制,叶无量浑身感到舒爽,慵懒地呻吟一声,刚一睁开眼,瞧见梁诗音上半身的庐山真面目,俨然愣住了,“梁诗……梁宗主,你为何……” 话还未说完,就被梁诗音打断,“小贼,你往哪里看呢,还不闭上你的眼睛!” 被叶无量火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梁诗音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叶无量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哪里管他什么“非礼勿视”,听得梁诗音娇嗔斥责,将头偏向一方,余光还不时地朝着梁诗音的胸前瞥去。 叶无量也算是阅人无数,就是再美的女子如野狐儿也亲热过两分,然而此时此刻两人四目相对,盘床而坐,亦是不禁心叹道:“独孤念刁蛮善良,姬诗瑶外冷内热,幽若蕙质兰心,苏媚儿可人妖媚,但都是些未出阁的女子,便是柳玉儿那般风情万种的绝色狐媚子,在芙蓉出水,花开正好的梁诗音面前,韵味却要失色两分。啊……梁诗音,不愧是云州曾经的第一美人,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梁诗音狠狠地瞪了叶无量一眼,任由其明目张胆的借机轻薄。当她决定用百花谷的《百花心经》中的秘术“移花接木”替叶无量压制红莲恶龙时,就已料到会有此番尴尬。 相传《百花心经》是由天庭统领百花的神女百花仙子传下的神仙功法。但凡仙法必有其特殊之处,凡修炼百花神功之人,需以身体为媒,沟通百花之灵。初窥门径,身若灵天,气如养料,以花灵为种,培育花魂。登堂入室之时,便可凝聚百花争艳图。然而世间花草岂止百种,功法修至炉火纯青的圆满之境,万花争艳亦非难事,人便如花更替之期一般,凋零重生,青春永葆、长寿无期。 所以,就算百花谷弟子有数百岁高龄,也如二十岁出头的姑娘一般青春靓丽。不过真正有大修为大境界的百花谷弟子,早已看破容颜躯壳之俗事,肉身魂魄与花的灵魂融为一体,看似是人,实则人灵不分。或为花灵,或为人,全凭一心。 “小贼,你还真是贪心。有一个独孤小姐还不够,还与其他女子有染,就连花间派的柳玉儿都不放过。说起来,那柳玉儿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竟然……哎,你这小贼,行事没规没矩,随心所欲,端的不像我们正派众人。嗯?滋味……你再敢对我不恭,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诗音怒瞪叶无量,挥手将其打下床去。 叶无量“哎呦”吃痛一声,眉目一皱,有些警惕地看着素衣罗帐里的身影,沉声问道:“梁前辈,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我多说嚒。”梁诗音冷哼一声,抓起衣衫便要穿上,煞白如纸的脸突然一僵,天旋地转,一头栽在了床上。 叶无量试探着问道,“梁前辈,你没事吧……”罗帐里传出粗重地喘息声。叶无量心里嘀咕道,她为何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难道是趁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不如趁这个时候杀了她。 隐私有时候与性命一般重要,每个人都不愿意公示于众。他或是心底深处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也或是最为阴暗邪恶的猛兽,抑或是无法愈合的伤疤。人因自我保护,下意识地使其成为致命缺点,外人无意触之,便如惊恐之鸟,引发出敌意来。 试想在一个人面前,即便你掩饰得再好,却如赤身裸体一般,这心里该多么的恐惧。 “梁前辈,我进来啦……”叶无量眼中闪过杀意,撩开素衣罗帐,头探了进去。 梁诗音如同一个病入膏肓之人,侧躺在床榻上,连看向叶无量的眼神都颇为无力。 “小贼,你想杀我……又何必救我。”梁诗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叶无量,眼神有些失望,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叶无量一愣,暗自掐起的诀又松了开来,“她替我压制恶龙反噬,弄得大伤元气,又怎会有害我之心呢。我现在若是杀了她,岂不是与那些卑鄙小人一样忘恩负义。但她是如何能洞察我的内心,就连滋味二字都了如指掌。算了,先救了她,再问清楚此事。” “你走,我不要你救!” 梁诗音固执地推开叶无量的手。“好,你不让我救,我就偏要救。”叶无量强硬地将她拉了起来,梁诗音用功过度,元气大伤,身体本就绵软无力,哪里能经得住叶无量这般粗鲁对待,她的身子一下子撞进了叶无量的怀里。 梁诗音“嘤咛”一声,骂道:“小贼,你放开我。”叶无量冷哼一声,三下五除二,将繁琐的衣裳给梁诗音穿上系好扣子。期间,难免会有些肢体接触,一些不该碰的地方,也被叶无量占尽了便宜去,他自己本就没有轻薄之心,无奈梁诗音却是连连“嘤咛”叫了几声,最终声若蚊蝇,放弃了挣扎,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叶无量的怀里。 叶无量取出两粒固本培元、养气补神的丹药给梁诗音服下,打算运气助其吸收丹药,哪知丹田紫府与他失去了联系,真气调度不得。稍微一想,便知是怎么回事。索性的是,五灵珠倒是不曾受限,借助水灵珠柔和的灵力,很快梁诗音的脸就恢复了几分血色。 叶无量笑着说:“前辈,我救你出天魔井,你助我压制红莲恶龙。现在我又帮你疗伤,算起你还欠我一次,记得日后可要还的哦。” “谁欠你了,我又没让你救。”梁诗音白了叶无量一眼,便要下床。叶无量忙搀扶着说:“前辈,刚经历那事,你身子不便,还是我扶你下床吧。” 梁诗音闻言一愣,脸上浮现一抹羞色,“不用你假好心。”推开叶无量的手,梁诗音走到窗前,沉吟片刻,说道:“小贼,明说了吧,百花谷是不会并入你那什么中华天道院的。七音祖师传下的基业,无论如何都不可断送在我的手里。” “百花谷加入与否,全凭自愿,无量不会强求。”叶无量剑眉微皱,走到梁诗音身边,问道:“前辈,你既然知道我心中所想,是否能解答我心中疑问?” “这是你第二次对我动杀心了。”梁诗音微微偏头注视着叶无量,其实她本就没想过隐瞒。“移花接木”原本是百花谷弟子修为传承的一种秘术,也是彼此之间医治内伤的手段。梁诗音以《百花心经》和《先天玉女功》两种道法配合,将群芳争艳图中培育上百年的花灵移接到了叶无量身上。 这些花,每一种都是花中之王,受梁诗音体内百花真气滋养百余年,灵力非常强劲。梁诗音说,这些花灵也只能暂时压制住红莲恶龙的力量,叶无量只有一年的时间,如果不能彻底解决,一年之后就算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叶无量得知事情的严重性,神色都有些沉重。他问梁诗音,为何要脱衣服,害得他的清白被玷污了。 梁诗音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女儿家都为计较身子被看了去,反倒让叶无量倒打一耙,直骂他厚颜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但骂归骂,梁诗音还是解释了其中缘由,百花心经与先天玉女功本是阴柔功法,但是两种功法配合施展,所谓极阴而生阳,如果不脱去衣服,将炙热的真气排出体外,便容易导致真气逆行,经脉寸断。 叶无量对着独孤念梳妆台上那块琉璃镜照了照后背,颇有些无奈。原本替梁诗音接了业障,后背、胸口和左半边脸已经有了三个凶相丑陋的恶龙纹身,而今后背又多了一副妖艳的群芳争艳图,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混江湖的,社会人便社会人吧。” 第234章 皇天当立 叶无量对梁诗音能洞察其心一直耿耿于怀。 梁诗音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只得解释“移花接木,如果宿主有提防之心,花灵也无法知悉内情。” 叶无量半信半疑,有意试探梁诗音一番。于是心里起了些邪念,但见梁诗音毫无反应,他这才释然开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也没做些令人遐想的出格之事。 梁诗音元气大伤,从叶无量手里“明抢”了一大把极品的疗伤丹药,将其赶下床去,闭目调息养伤。 叶无量的红莲恶龙虽被压制,但丹田紫府亦受到封锁,无法调动真气修行,无所事事,只得搬了张椅子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梁诗音。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会赢得她的芳心。”叶无量好奇地想着,梁诗音天姿国色,在她芳华正盛的年纪,可谓是九州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而且又贵为一派之主,能够将她娶到手,共育一女,她的夫君必定也是位大人物。 可是梁诗音出事这么久,她的夫君又在做些什么?,一百多年,如果真心寻找,就算是将九州翻个底朝天,也该找到梁诗音的下落了。 梁诗音的态度也甚是反常。若是寻常人,有朝一日离开暗无天日的囚笼,必定是回去与亲人团聚。而梁诗音自离开天魔井以来,对他的夫君只字不提不说,还跟在叶无量的身边,似乎一点也不紧张至亲至爱之人。 叶无量实在想不明白,梁诗音所做为何。便是对当年之事中的一些人有所忌惮,也不至于如此没心没肺。 谁能没有秘密,在梁诗音的事情上,叶无量也没打算刨根问题下去,他现在犯愁得紧。诚如梁诗音所言,红莲业障缠身,天道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如果不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一年之后,就算能保得住小命,怕也是个废人。 那样活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九州各地势力向来是摩擦不断,“大鱼吃小鱼”已经成为常态,强势宗门希望蚕食其他宗派壮大自身,羸弱势力忍气吞声。如果不是各州道盟以强硬手段和利益维持表面上的平衡,九州早就乱了。眼下独孤博统一永州消息,定然街知巷闻,那些包藏祸心、有意吞并他派的宗门师出有名,暗流涌动,用不了多时,各地必是战火纷纷。 以霸权力量和利益维持的平衡,从来都不是牢不可破的。各势力集团之间须得有一致的愿景和共识,建立完善的制度运转体系,方能不会在大的方向上出岔子。就好比苍生之于天道,人为善或不赏,但人若为恶,必有惩罚。只有人人头顶上悬着一柄审判之剑,才能时时警醒自身,不至于做颠倒乾坤之事。便是有那些手眼通天之辈,行阴阳颠倒之事,天道之下,亦有沧桑正道消除人祸。 总之,九州各派势力集团,就该如王朝兴替一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造福于民者长久,祸乱苍生者群雄共击之。 在叶无量看来,乱世争雄,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有利九州文明进程发展的大好事。 只不过眼下他轻易不能施展术法,但云州之乱象有有别于外八州——像中州、宣州等地,经过数百年的纷争,门阀格局早已定了下来,势力关系也相对简单。中州蜀山一家独大,各派攀附,为其马首是瞻,明面上中州由道盟管辖治理,实则不过蜀山囊中之物。宣州以玉虚山、玲珑堂和流光阁三派齐名,其余诸般道门宗门势力不过寥寥,而云州道门势力分布极为密集,豪强林立,大小宗门势力不知凡几。 云州十大道门,有九居于南方,太虚观实力谈不上比肩蜀山,却也不弱多少。叶无量自知,天道宗能够迅速崛起并且统一云州北部,靠的可谓是三分实力、七分运气。 究其原因,主要有四: 第一,北部道门实力孱弱,就连曾风光一时的天道宗都依然没落,对南部诸道门,尤其是太虚观的所谋大局产生不了威胁,给了天道宗喘息的时间; 第二,南部九大道门相互牵制,对北部动手,师出无名,容易贻人口舌,自招祸殃; 第三,叶无量的横空出世让南部道门措手不及。谁能想到那废柴的天机子被人逼得一命呜呼,留下的弟子却如妖孽一般带领天道宗走向了与云州道盟叫板的地步,而且完全不按章法出牌,颇有些市井流氓的无赖打法,弄得南部道门那些讲究身份的大人物不知如何应对; 第四,也是让叶无量最想不通的一点。各派对天道祖师的传承觊觎已久,想要夺取并非难事,为何只有啸月门、玄剑宗那些土鸡瓦狗敢上门抢夺。 叶无量犹记得欧阳过在夜狼山上所言,当初欧阳康联手各派前往无量碧波姬诗瑶交出天道祖师道统,但中途被一个恐怖的神秘人阻拦。如果不是欧阳康投鼠忌器,否则无量山早就被他们攻陷了。那一次,叶无量并不在无量山,以姬诗瑶的修为,确实拿欧阳康没什么办法。 “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他跟天道宗有何渊源?” 叶无量心中烦躁,如今他不能擅动真气,形同废人一般。而云州的乱局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姜观得到仙器后实力大涨,还到处作乱嫁祸于他,分明是要把天道宗逼到云州诸道门的对立面,置他于死地,“该死的姜观,总有一天我要废了你!” 叶无量担心同门的安危,怕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家底毁之一旦,归心似箭,但见梁诗音满面苦色,还在调养内伤,终是按下心中的焦虑。 ※※※※※※ 四日后的傍晚,独孤念不顾众人的劝解,来到了后山的小院。 秦刀跟在后面,一个劲地劝说道:“大小姐,梁宗主好歹是正道中人,又受了叶兄弟的恩情,她既然交待要用秘法替叶兄弟疗伤,必定不会胡来。咱们现在贸然前去,万一打扰了梁宗主施法,岂非不妙。不如听老秦一句劝,咱们再等几日,叶兄弟伤势痊愈了,自然会出来见大小姐的。” “哼,都四天了,就是再重要的伤,也总该能下地了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他们在本小姐的闺阁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额……大小姐,他们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会不会想多了?”秦刀挠挠头,紧跟着独孤念脚步,说道:“叶兄弟虽说不是正人君子,流氓好色,老秦我不敢说他对梁诗音有没有不轨之心,但梁诗音是何身份,她又自降身份,委身叶兄弟这个小痞子。再说了,他俩要真有什么事,传去也不好听不是,梁诗音毕竟是百花谷谷主,岂会在这事上给师门蒙羞呢,你说是不是?” “秦刀,我看你跟叶无量那小痞子就是一伙的。你别再说了,我不听。”独孤念娇嗔一声,推开了小院的门。 “好嘛,我老秦倒成了恶人。”秦刀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眯眼看着独孤念气冲冲地进了屋子,点上支烟,老神在在地抽了起来。“桃花运多了就是劫,叶老弟,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独孤念站在闺房门前良久,心想如果梁诗音正替叶无量疗伤,我打搅到他们,出不出岔子且不说,小贼定会怪我刁蛮无理,觉得梁诗音才是真心对他好。可万一他们真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如果闯进去,那岂不是要污了本小姐的眼? “叶无量,你若做对不起本小姐的事,看本小姐如何收拾你!” 独孤念思忖再三,终究还是转身退了出去,瞧着秦刀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心中顿时有火,伸手夺过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哎呦,我的烟……”秦刀捡起被踩烂的香烟,欲哭无泪,“大小姐,这可是老秦费尽唇舌从叶兄弟那要来的极品大熊猫,瞧你这一脚踩的,一百块灵石没了。见不着人,你拿老秦撒气,也别拿糟践了它呀。” “你……真是气死我了!”独孤念气得跺脚,胸口起伏。 “是谁这么不开眼,敢惹得堂堂独孤大小姐生气。”背后的屋子里传出叶无量中期十足的声音,独孤念脸露喜色,转身迎了过去,“叶无量,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叶无量笑道:“我能有什么事。算命的说我贱命一条,硬得很,能活到九十九咧。” “不许你乱说。”独孤念掐了叶无量一下,见他安然无恙,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忽然想到梁诗音,四下望了望,撅着嘴说:“梁诗音呢,她怎么不出来见人。叶无量,你说,你是不是背着跟她做那种事了。” 叶无量故作不知,问道:“哪种事?” 独孤念羞于启齿,脸微微涨红“就那种事!” “咳咳……”秦刀不合时宜的轻咳了两声。 叶无量瞥了秦刀一眼,嘴角噙笑,望着孤独年窈窕的背影,问道:“那种事是哪种事?” “哎呦,那种事你让我怎么说出口嘛。”独孤念暗骂一声“笨蛋”,却听到叶无量和秦刀两人爽朗的笑声,这才知道自己又被叶无量戏耍了一番,转身扬起小拳头,就冲着叶无量的胸膛砸去。 见独孤念如此紧张和关心自己,叶无量心里颇为感动。这份感动,就算是在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姬诗瑶身上也未得到过。独孤念的拳头绵软如同挠痒痒似的,叶无量任其捶了几圈,这才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独孤念,多谢你的关心。” “谁……谁关心你了。”独孤念脸颊羞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自她与叶无量相识以来,似乎头一遭叶无量如此认真地看着她,温柔的话音挠得心肝儿直痒痒,扑通扑通狂跳恰似小鹿乱撞。独孤念实在受不了叶无量那双澄澈却勾人的眸子,微微侧身避开了叶无量的目光,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不知所措。 “叶兄弟,不知梁宗主……”秦刀欲言又止,梁诗音是“她”的师尊,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准要伤心死了。 “咳咳……”梁诗音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叶无量身后,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秦刀,问道:“阁下就是秦刀?听无量贤侄提起过你,本座与道友素不相识,为何道友如此关心本座的安危?” 秦刀尴尬地笑了笑,“额……梁谷主,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有空再细说不迟。” 常言道,正魔不两立。梁诗音以“本座”自居,端起架子,俨然是要与天魔宗划清界限。秦刀自知与梁诗音弟子的那段关系,早已触碰了禁忌,此刻若是说出实情,只怕旁生枝节。 秦刀避而不答,梁诗音更觉得他有些反常,正要追问下去,叶无量则是给秦刀使了个眼色,随即搂着秦刀往外走,“秦大哥,在逍遥阁你可让小弟我没少花销,这下到了你的山头,你若不将珍藏多年的老酒拿出来,小弟我可不依。” “哈哈,老弟,不是俺老秦跟你吹。在崇吾山旁的没有,但好酒管够。宗主知你好酒,早就给你备下上百坛陈年美酒。” 秦刀感激涕零,拉着叶无量大马金刀的朝山下走去,“今儿个咱兄弟定要喝个痛快,老弟你要是敢窜稀拉尿,俺老秦就没你这个兄弟。” “秦大哥,瞧你这话说的。大丈夫生来是带把的,甭说区区百坛老酒,哪怕是喝他个七天七夜,小弟我照样能站着迎风尿他三百丈。” 梁诗音和独孤念面面相觑,见他二人越来越没整形,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臭流氓。” “嘿,你小子,别光嘴上能耐。敢不敢现在就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是孙子!”说着,叶无量一个纵身跳到了大青石上,便解开裤腰带,秦刀拦也拦不住,就听哗哗水声跟滋水枪似的。 叶无量毫无顾忌,提了提臀,嘲笑道:“秦大哥,你怎么不上来。你莫不是个软趴虾吧。” 秦刀老脸一红,他也就说说而已,院里还有两个姑娘在,他就是在粗犷豪迈,也不好意思做那厚颜无耻之事。偷偷给叶无量竖了个大拇指,“老弟,论不要脸这块,俺老秦就佩服你。” “杀千刀的叶无量,谁让你在本小姐的小院前……”独孤念瞧着光腚迎风撒尿的叶无量,贝齿紧咬,又羞又臊,恨不得将叶无量一脚踹下山去,眼不见心不烦。 “真是个放浪形骸的家伙!”梁诗音亦是无语至极,从没见过像叶无量这般不要脸皮之人,竟然当着她和独孤念两人的面,做这等有辱斯文之事。抬手拍出一掌,百花真气迅疾如风,直奔叶无量而去。 叶无量虽然暂时不能轻易动用真气和术法神通,但是大乘境的神识感应丝毫不受影响,连忙抖了三抖,来不及系腰带,提起裤子便跳下青石。 “轰”的一声响,青石炸裂,叶无量躲闪不急,被一块碎石集中,坠地滚了三滚。大半的光腚凉风飕飕,叶无量提着裤子,起身冲着梁诗音骂道:“梁诗音,你要谋杀亲夫还是怎地。” 梁诗音还未来得及发作,独孤念却是率先跺脚骂道,“叶无量,你无耻!” “我清白男儿身,白白叫你们看了去,我还没计较,你们一个喊打,一个喊骂,到底谁无耻!”叶无量一蹦三丈高,回了一句,提着裤子便往山下跑,“秦大哥,你还愣着作甚,跑啊!” “叫你满嘴胡沁,小贼,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梁诗音惊鸿翩翩的身影飞出,掠向山下去。 紧跟着,独孤念抄起两柄短剑,从秦刀身边闪过。 秦刀摊了摊手,这都什么事。独孤念与叶无量打打闹闹还能理解,像梁诗音这般人物,竟然也追着叶无量满山打,让人所料未及。秦刀似是看到叶无量被一帮小娘子罚跪的日子,点上一支烟,吐出一个烟圈,说了一句“小老弟,日后怕是有得罪受了”,随后悠哉哉地下山去了。 ※※※※※※ 皎月挂南枝,西风走山头。 洒酒满天星,大笑离别愁。 永州刚刚统一,诸事繁多,天魔宗自独孤博而下核心机要人员仍在忙碌。 美酒佳肴,独宴饮四人。 酒是好酒,但越喝越没了滋味儿,推杯换盏的欢声笑语也渐渐随着夜风逝去,渐渐沉寂了下来。 这场筵席注定是为分别而办,梁诗音小吃了几杯水酒,便找了由头早早离去,回到后山的竹林小院调息打坐。 独孤念起初还与叶无量、秦刀起起哄,拼着酒量,行行祝酒词,但奈何酒入愁肠愁更愁。 醉意浓了,眼里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容却是分外的清晰。独孤念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她受不了突然的安静,更不愿再看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紧张要命的家伙,她愤怒地推翻了酒席,拂袖慌着身子离开了。 独孤念带着满腔的怨恨走了,但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带着轻微地抽泣声走的。 秦刀微微有些醉意,盯着手中的酒壶,自言自语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说,独孤念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亲。虽说有些大小姐的脾气,但心地非常善良。俺老秦从未见过大小姐像今夜这般伤心难过,也从未见过她那么紧张一个人。 叶无量抱着石凳,醉意阑珊,有些自嘲道,“至少她在这人世上还有至亲,我呢……来这人世,却不知是好是坏。” “是好是坏,都是人生。”秦刀灌了一口酒,许是勾起了些悲伤的回忆,酒灌得有些急,连呛了几声,看着叶无量郑重地说:“兄弟,俺老秦求你一件事,不要伤害大小姐。” 叶无量翻身靠着石凳,扇了自己一巴掌,苦笑道:“我不该招惹她。”说着,饮下一口酒,仰头看着秦刀问:“秦大哥,你是一个洒脱汉子,为何会要加入天魔宗呢?” 秦刀没有回应,而是静静地看着夜空的明月,喝着闷酒。良久,这才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或许早就醉死在流波的街头了。 那个女人的出现,让支离破碎的秦刀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才答应那个女人,替其寻找师尊的下落。为了这个承诺,他寻找了十年,后来他寻到的下落,前往那个女人的师门,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这才得知,那个女人十年前就已经疯了。 秦刀在那片美丽的山谷里,远远地注视着那个女人,陪伴了她一年。随后秦刀来到了崇吾山,成为独孤博座下护法,昔日的“刀断西岭,大漠虬髯客”从此不在。 英雄难过情关。叶无量问秦刀,如果可以选择,他最想做什么。 秦刀笑了笑,他说如果还有选择的机会,希望远离纷争,回到那美丽山谷里,守候着那个她。不管她是疯是傻,都愿意了此余生。 叶无量又问,世界那么大,为何不带她游历山川胜景,兴许能访到名医治好她的疯病。 秦刀果断地摇摇头,他说这的确很好,但那个女人的心愿就是生在山谷里,死在山谷里。 叶无量和秦刀喝了整宿,也聊了整宿。所聊之事无关江湖纷争,天南地北,人生理想,最终都落到了一个“情”字上。 百余坛老酒尽了,两人皆是醉意熏天,不分胜负。秦刀要拉着叶无量在崇吾山的山顶上要较量一场,但真到了寒风凌厉的山顶,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迎风三百丈一较高下,痛快呼嚎。 喊得累了,两人醉倒在草丛中呼呼大睡…… ※※※※※※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洒下,初经历战火的永州焕起了生机。 叶无量从山顶上下来,穿过竹林,见梁诗音早已在小院前等候。 梁诗音揉了揉太阳穴,“昨晚,你们可真够疯的。” “没睡好?” “你们在山顶上狂喊鬼叫的,谁能睡得好。” 叶无量笑了笑,推开了竹篱院门,走进了厢房。独孤念侧躺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睡得像只小猫儿似的。” 独孤念睫毛微微一动。 “还是不见的好,这样受不了伤,也能少些怨恨。”叶无量看了一挥,放下文牒,转身离开了。 独孤念的睫毛动了动,瞧着文牒上墨迹还未干的“浮生剑诀”四字,眼眶泛红,蒙上了水雾。 窗外响起了叶无量与梁诗音轻微的对话声,“走吧,该回去了。”独孤念转着《浮生剑诀》文牒,翻身下床,站在窗边瞧着外边离去的两人,两行清泪骤然滑落。 泪水滴在六月灼上,恍惚间,那花瓣分外的娇艳。 独孤念咬咬牙,跑出了屋子,站在院门便向着山下喊着叶无量的名字,但人早已走远,没了身影。 这一声何其的用情至深,同为女人,梁诗音心有不忍,“回去跟她好好道个别吧。” “长痛不如短痛,何必再去伤害她呢。”叶无量坚定地摇摇头,无论他将来是否会成为一个废人,他与独孤博之间终有一战。 梁诗音理解,感慨道:“你们男人狠起来,可真是铁石心肠。” 出了崇吾山,叶无量将飞天梭交给了梁诗音。 他现在不能御气,只能让梁诗音带他回云州。 两人乘着飞天梭行至永、中二州交界处时,独孤博和九指老魔万人往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叶小友,梁谷主,何以如此着急回云州,不如在崇吾山再带些时日,也好让本尊敬一敬地主之谊。” 青衫猎猎,独孤博虽一脸憔悴,鬓角也多了两缕白发,显然刚刚统一永州,繁杂事务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其儒雅的外表下,赫然多了几分王霸气度。 万人往说:“两位不会是怪宗主和老夫多有怠慢吧。实在是诸事抽不开身,今日刚回崇吾山,就听秦刀说小友与谷主不辞而别,老夫和宗主紧赶慢赶,这才追上二位。” 叶无量拱拱手,“两位前辈,说这话倒教小子诚惶诚恐。这些日子,承蒙两位前辈关照,不然小子早就一命呜呼了。永州刚刚统一,政务繁忙,小子实不敢惊扰两位前辈。您二位也知道,云州乱象丛生,局势不稳,小子心系师门,不敢再耽搁。今日不辞而别,望两位前辈赎罪,待云州大局已定,小子定当再次登门负荆请罪。” “小友,云州局势,凶险万分,何不加入天魔宗,与本尊共谋宏图大业。本尊向你保证,在永州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等你娶了念儿,本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小子何德何能,受您如此抬爱。独孤前辈,日后如有用得着小子的地方,小子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不过眼下,师门腹背受敌,小子实在无心思想那些建功立业之事。请前辈体谅。” 独孤博盯着叶无量,眼中寒意一闪而过,“罢了,你既去意已决,本尊也不强留。云州局势混乱,可要本尊借你一些人马,助你稳住局势?” “小子尚可应对,如若危及,再向前辈借调。” 独孤博点点头,偏头看了一眼梁诗音,说道:“好吧。有梁谷主在你身边,本尊也可放心。只不过梁谷主用秘法替你封住红莲恶龙也非长久之计,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要强行施展术法。如何斩去恶龙一事,本尊已有些许眉目,待你日后想好来崇吾山,本尊再与你细说。” “多谢独孤前辈!”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叶小友,你可别教本尊和念儿失望,就此告辞!” 独孤博和万人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待他二人远去无踪,叶无量这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好险!” 梁诗音极速催动飞天梭,向着云州方向飞行百余里,这才说:“他对你动了杀念。” “呵呵,独孤博对我动杀念何止这一次。第一次,独孤博欲招叶无量为婿,纳他入天魔宗,叶无量果断拒绝;第二次,叶无量推翻流沙地宫夺得轩辕剑,独孤博再次邀请他加入天魔宗,他又拒绝了;第三次,叶无量将梁诗音救出天魔井,大肆屠杀永州正魔两道的修士;第四次,叶无量与独孤博动手,逼得独孤博使出无.界魔域;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五次了。” 梁诗音微微惊诧,问道:“那日你与独孤博大打出手,真的是受了杀神剑意的影响,而心神失控?” “你都猜到了,何必多此一问。”叶无量摇头笑了笑,“屠杀永州正魔两道修士,是为了削弱独孤博的力量。与独孤博斗法,其实是想探一探他的底。当天我施展出的修为,足可斩杀大乘圆满境的强者,但是在他面前也不过走了两百七十二招就落败了,独孤博的修为深不可测,真是个劲敌啊!” “你……”梁诗音倒抽一口凉气,当日叶无量突然疯魔,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哪有人上赶着地要坠入魔道的。她一直怀疑叶无量必有目的,可是听到叶无量这么说,不由还是大吃一惊。“他年纪轻轻,城府居然这么深,就连独孤博对他动了几次杀心都洞若观火,难怪独孤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拉他入伙。如果叶无量与独孤博为伍,那九州正道有谁能抵挡得了,嘶……”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没有算计你。本想借着红莲恶龙缠身的影响示其以弱,但谁知道你境用秘术替我暂时封印了。不过也好,省得被人成天盯着。” 梁诗音的眉头微微松展开来,像“移花接木”这等秘术,世上并无几人知晓。况且即便叶无量知道,又如何吃得准她会这么做呢。“小贼,我最讨厌人心鬼蜮的东西,太脏。你要是敢算计我,看我不收拾你!” “你说,独孤博真的有办法替我斩去红莲恶龙嚒?” “独孤博这个老狐狸,他既敢这么说,必有所依仗。不过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有你臣服他,他才会出手。与他为敌,你自求多福吧。” 叶无量:“……” 连续飞了两日,终是抵达江南境内。梁诗音放缓了飞行速度,拿出两颗回气丹药调息。 这时,九州上空忽然响起苍老的声音:“苍天已老,皇天当立。神州浩土,王权霸业。”  第235章 逐鹿大时代 “苍天已老,皇天当立。神州浩土,王权霸业。” 洪钟大吕,震动九州,云霄穹顶,十六字凭空而现,气海四处翻涌,霓虹霞光璀璨,更有八卦印记,随着老者念罢三次,烟消云散。 天地俱变或在旦夕之间,各方势力如是一闻,犹遭晴天霹雳,皆是蠢蠢欲动,就连那些久居深山的老怪,亦是按捺不住。 一时间,九州四方凡是修炼推衍神通之人,无不使出看家本领,逆天而行,意图窥测天机。 天道受到冒犯,苍穹雷动,厚重的雷云遮蔽天日,寂灭的气息笼罩着大地,仿佛眨眼之间,九州就会被漫天的雷电淹没,化作人间炼狱。 倏地,四面八荒降下数十道天雷。 也不知谁又这么大的本领,竟然引得天道降下比四九雷劫还要恐怖的天雷,幸存者能有几何,不得而知。 中州蜀山,清微真人负手而立,于山巅之上,仰望苍天,掐指演算着天机。在他的身后,蜀山四大长老玄真、苍古、青松、净阳神色颇为凝重。 清微真人掐指的速度渐快,脸色也渐渐地苍白起来,推演到了紧要关头,天空忽然降猩红的雷柱,奔着清微道长的头顶轰去。四大长老脸色大变,联手施展神通,浮尘扬起四道真诀,凝出一朵盛开的荷花。 轰的一声巨响,荷花被天雷轰散,四位长老后退丈余,脸色泛起一阵潮红。 眼看着被削去六分威力的天雷将要落到清微真人的头顶,四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凌空飞起,联手施展出阴阳六合防御阵诀,一束金光迎向天雷,相撞之际赫然呈现出一块阴阳八卦阵图。 阵图中,阴阳鱼疯狂旋转,那天雷似是受到牵引一般,灌进阵图之中。 四九天劫尚且让任难以招架得住,更何况这天雷的威力强过四九天劫何止一星半点。即便蜀山四大长老联手施展的阴阳六合防御阵诀只吸收了天雷的四成威力,但眼下维持阵图稳定已是非常吃力,更甭谈化解天雷的恐怖力量。 不多时,金色的阵图开始颤动,猩红的天雷力量已经蔓延出来。蜀山四大长老脸色煞白,额头满是汗珠,一口腥甜涌到嗓子眼,四人再难支撑,齐抬手朝着天空拍出一掌,四道雄浑的真力将阵图送上云霄。 轰的一声巨响,云层炸裂,气流奔涌,飓风呼嚎。偌大的蜀山剧烈颤抖,山体出现裂纹,巨石滚落,毁了不少年代久远的建筑。 “咔嚓咔嚓……”山巅金光一闪,护法大阵被迫,三清道祖神像出现裂纹。 蜀山四大长老大惊失色,想要阻止,无奈三清道祖神像依然坍塌,悲怆之下,跪在只还有半截身子的神像前,老泪纵横。 清微真人手忽然停了下来,双眸暗淡,凄怆道:“难道蜀山数千年基业真要毁于我手?” 说着,呕出一口鲜血。“掌门师兄!”四大长老连忙起身走了过来,玄真长老问:“掌门师兄,这世道真要大乱了不成?” “天命如此,世道剧变,风起云涌,我蜀山恐怕从此要没落下去了。”清微真人似是苍老了十岁,语气透着无奈。 青松长老说:“我蜀山师承三清道祖,乃是玄门正统,师门若是有难,历代祖师岂能坐视不理。掌门师兄,祖师可有指示?” 清微真人摇头苦笑道:“唉,诸位师弟,我以大梦春秋之术尝试与上大天听,奈何几位祖师不曾入梦。劫数已定,人力难为啊!” 苍古长老素来是个暴脾气,一听蜀山有难,当即怒火中烧,“哼!管他天命为何,既是劫数,便有化解之法。只要找到那应劫之人,一剑斩杀,这劫数自然化解。” “苍古师弟,那应劫之人天机已被遮蔽,人海茫茫,哪里去寻。”清微真人无奈摇头,长叹一声,又说道:“想当年祖师入梦传信说蜀山有难,我原以为用九龙夺嫡大紫薇星术夺取九州道门气运壮大镇压蜀山气运,便可在这场浩劫中独善其身。哪曾想,自攫取了天道宗的龙脉那一刻起,我蜀山便再无置身事外的可能。” 一直沉默不言的净阳长老忽然说:“掌门师兄,要消灾解难其实不难。应劫者,天命之人,身具奇能,出现时或有异象。” “净阳师弟说得不错,只要我们详查九州各地,但凡有符合应劫者条件的之人,直接打杀。我就不信,那应劫者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苍古师弟,你这喊打喊杀,哪有半点修道之人的样子。” 苍古长老是个火爆脾气,杀心破重,清微真人一直拿这个师弟没有办法。 “师门有难,还管他什么劳什子的清修。依我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苍古长老不以为意,忽地想起门下弟子半年前的奏报,一拍大腿道:“听闻天道宗有个叫叶无量的小子,曾经还打着蜀山旗号招摇,缥缈峰论剑大出风头,对抗云州道盟,弄得满城风雨。短短一年时间,他让苟延残喘的天道宗起死回生,统一云州北部道门势力。我看这小子,肯定就是应劫之人。” 青松、玄真和净阳三位长老点头称是。天道祖师道统丝毫不弱于蜀山,追根溯源,说两派一脉相承也不为过。一个小辈弟子,短短一两年时间,就成长到与云州道盟抗衡的地步,让人不得不往应劫者的方面去想。 “此事还需谨慎明察,毕竟当年夺取天道宗的龙脉是我蜀山理亏,如果那小辈不是应劫之人,或能为我蜀山所用。” 四位长老沉吟片刻,不约而同地点头。清微真人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独孤博不日便将在永州称王,各州蠢蠢欲动,意图效仿者必不在少数。“当年魔门东进计划失败,经过百余年韬光养晦,来势必定汹汹。诸位师弟,九州已失其一,其余八州断然不能再丢。大敌当前,各州应勠力同心,切不可再生乱子。玄真、青松、净阳,你等速去联系各州道盟主事,让他们以苍生为念,便宜行事。” “掌门师兄心怀高远,只怕各州道盟损公肥私,不能体会掌门师兄一片苦心。”玄真长老面露忧色,永州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永州局势复杂,数百年来永州道盟主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对蜀山阳奉阴违,耍尽心计以权谋私,长此以往,临近各州道盟谁愿意做冤大头,不计得失地相助永州。这也导致魔门势力壮大,永州道盟孤立无援,行事颠倒,最终引火烧身,沦落至独孤博的走狗。 “玄真师兄所虑不无道理。这些年各州道盟横行无忌,行事愈发放肆,弄得天妒人怨,下辖管理的宗派道门实力又发展迅速,早已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旁的不说,就说云州道盟,如果不是太虚观自命不凡,野心勃勃,云州如何能走到今日分崩离析的地步。现如今独孤博统一永州,开了千百年以来宗派统领一州的先河,再让各州道盟唯蜀山之命是从,怕不是件易事。再有,幽州道盟一向式微,州内大小事几乎都有幽都王说了算,保八州不丢,我看呐,难!” 净阳捋着胡须,神色有些无奈。幽都王与独孤博实乃一丘之貉,因忌惮以九州道盟势力,才未对幽州道盟动手,但自封为王,其野心不言而喻。如今独孤博给幽都王送了一份大礼,就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幽州这方平静的江湖之中,将幽州道盟势力或吞并,或赶出幽州是迟早之事。 苍古长老不屑道:“哼!我看他们就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忘记了我蜀山与各州道盟当年是如何拯救这天下苍生的。净阳师弟,苏圣那边你不必理会,师兄我亲自跑一趟。他若敢说半个不字,看我不灭了他。” 青松笑道:“苍古师弟,那苏圣修为近乎与掌门师兄比肩,你要是有本事杀得了他,幽州道盟何至于在他苏圣面前忍气吞声?” “师弟,你……”苍古长老一时语塞。 “行了。苏圣要的无非区区一州而已,如若他关键时刻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便是将幽州送给他又有何妨。太虚观仗着师承西昆仑自以为是,云州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 清微真人顿了顿,捋着胡须思忖,太虚观弟子由于修炼太虚经的缘故,亦正亦邪。“太虚观心意二脉之争由来已久,必要时候给他们送份大礼。凉宣洛靖四州不足为虑,倒是平州,你们莫要忘了鬼隐的谪仙人李醉,这么多年一直隐居在大雪坪,他是何态度该去探一探。” “是。” ※※※※ 平州好似熔炉,炼得天地间白银万万,苍茫素雪,人迹罕至。 向北一马平川,直至极北之地方有万丈大雪坪向西绵延千里,直至凉州昆仑山。 放眼望去,当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之意象。 大雪坪之巅,有一儒侠剑客素衣如雪,侧躺于青松石上,高举酒葫芦,张口饮着烈酒。 寒冷的劲风吹得鬓发飘飘,怪异的是那落下的酒水却不受半点影响,悬若银线稳稳落于素衣侠客的口中。 “飞雪切玉剑,落日明珠袍。烈酒侍豪侠,逍遥不君王。”素衣侠客快哉直呼“好酒”两声,坐起身来,酒葫芦稳稳落于石上。继而高喝一声“剑来”,只听铮的一声脆响,一道寒光破雪而出,射于近前,定睛瞧去,竟是一柄平平无奇的铁剑。 素衣侠客握住剑柄,迎着凛冽的寒风劲雪舞剑高喝,风姿绰约宛若游龙,何其飘逸出尘。光影横斜,剑花纷飞,虽无气劲,然风雪不得近身三尺。渐渐地,莫过二十三招后,剑势陡然转疾,大雪坪上只见残影来去。倏地,剑势似是缓了下来,天上地下,出现数十素衣侠客舞剑的身姿。 “铮铮剑骨傲风雪,冽冽美酒迎故人。”忽见一道身影走向大石便,拿起酒葫芦仰天便饮,与此同时天上地下素衣侠客舞剑的身姿却是愈发多了起来,当真教人不禁拍掌称奇。 打了一个酒嗝,素衣侠客清道一声“破”,便见天上地下无数身影合为一处,寒剑旦指苍穹,周遭风雪澎湃汹涌,化为一条银雪苍龙直奔天际而去,龙啸之声震得整个大雪坪雪潮隆隆之下,转眼露出了翠绿葱葱之色。 “隐儿,还不出来。” 青松冠顶赫然出现一道身影,原是位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剑眉星目,器宇不凡,腰间别着一把三尺青锋。少年飞下大雪坪,身姿与那素衣侠客一般无二,飘逸优美。 “徒儿拜见师傅。” 素衣侠客微微一打量少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不错,这十年你勤修苦练,剑道终有小成。鬼隐宗日后交于你手,为师也可放心。” 少年闻言之初还有些惊喜,十年磨一剑,能得师傅的认同甚为不易,可听说师傅要将掌门之位传授于他,不由神情一紧。师傅修为卓绝于世,而且身体素来康健,说此话到底是何意?少年问:“师傅,您要离开大雪坪?” 素衣侠客倚着青松,饮了口酒,问:“隐儿,你随为师练剑多少年月了?” “徒儿三岁跟师傅学剑,至今已有十六载。” “十六载?没想到靖州一行距今已经过去十八年了。”酒葫芦递到嘴边,又顿住了。素衣侠客有些感概,盯着少年看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块沧海祥云纹玉佩递给了少年。 少年木然接过玉佩,见这玉佩北面有“李”一字,瞳孔猛地一收,他抬头看着素衣侠客,满脸的询问之色。 “不错。此玉佩与你的身世相关。十八年前,为师游历靖州,路过靖江水畔时听一婴孩啼哭。找到你时,襁褓里还有这块玉佩。也许这便是你我师徒注定的缘分。为师在靖江水畔等了三日,不见你的亲人来寻你,才将你带回大雪坪传授剑道,等你长大成人,自己去寻找身世下落。” “师傅,我……”李隐看了看手中的玉佩,欲言又止。 李隐打记事起急跟在师傅身边,有时候一个人在大雪坪深处练剑练得累了,偶尔会想想记忆一片空白的父母,也困惑过父母既不愿养,为何要生。不过同门手足皆是些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师傅又将他们视为己出,因此这么多年来心里也不觉得别扭。 然而当真相突然摆在面前时,李隐反倒不知所措。被父母遗弃,他不知该恨,还是原谅。他们若疼爱我,当初又何必将我抛弃,现在去找他们真的好嚒? “一个剑客,当是快意恩仇。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焉能称为剑客。隐儿,你既能来这世间走一遭,对你爹娘当心怀感恩,纵然他们有万分不对,也不该心怀芥蒂。何况当年之事,真相未明,你身为人子,岂有不查明之理。何况眼下乱世之秋,邪魔作祟,身为一个剑客,更该下山闯荡,除魔卫道。” “多谢师傅教诲,徒儿谨遵师命。” “天道有常,不必强求,一切随缘。你下山去吧。” 李隐攥紧了玉佩,对着师傅拜了三拜,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大雪坪的漫天风雪之中。 潇洒不羁的素衣侠客,不,准确说是鬼隐宗宗主——一个在莽莽大雪坪之上与诗酒为伴的隐士,一个让蜀山掌门清微真人都要忌惮三分剑客,李醉的脸上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是不舍,是牵挂,更是担忧。 李醉偏头看着南方,天空层云激荡,隐约有道人影,于是饮下一口酒,感慨道:“连我这大雪坪都如此喧嚣,九州还有宁静之地嚒?” ※※※※ 洛州的玲珑山的石栈道上,公冶班戟父子拾级而上。 公冶元明很是意外,魔门雄踞永州,如今各州道门正积极应对接下来的大乱时局,而公冶班戟非但不急,竟还有闲心带他来无色崖观景。 拾级四万阶,直登望心亭,公冶元明已经气喘吁吁。如若不是因修行打下的根基,换作一般人早就累死在半山腰。 公冶班戟瞧着大口喘气的公冶元明,笑了笑,说道:“元明,你可明白为父的良苦用心?” 公冶班戟沉思片刻,回道:“爹爹是要告诉孩儿,道无常形,人生处处皆是修行。” “修行一途,天资固然重要,但若持才傲物,不知脚踏实地,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放眼看这九州大地,滚滚红尘万万年,多少才华出众之辈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真正能够登临绝顶,得道成仙者又有几何?修道如此,治世亦不外如是。治一州尚难,何况乎九州。” 公冶班戟转身盯着自己的儿子,动荡乱世,覆巢之下无完卵,他实不愿公冶元明意志继续消沉下去,更不愿老祖宗留下的祖业后继无人。他道:“元明,为父知你素有治世之心,然九州动.乱,你当何所为之?” “爹爹,孩儿……”公冶元明欲言又止,他有治世之心不假,可除了这玲珑山,洛州还有他的立锥之地嚒?洛州凋敝,乱世中必是诸州相争之地,而他再无可能回到洛州道盟,又如何能发号施令,发动一州力量抵御外敌呢。更何况连魏如萱这段感情都处置不了,蒙受奇耻大辱,沦为笑柄,又有什么资格谈治世救民呢。 公冶班戟是过来人,并没有接着问下去。有些事他能做,但有些事还得公冶元明自己处置。 山风依旧,朝露润泽,望心亭却是分外安静。公冶元明望着亭前的心石怔怔出神,恍惚间想起十年前洛州城中偶遇的那位大和尚,“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当初公冶元明听到这四句偈言不觉得有什么,但见那佛口面善的大和尚挡在身前,只道是为化斋的游僧,于是赠了几锭银钱,便扬长离去。而今四局偈言浮现,顿觉得痴了。 公冶元明忽然回过味来,那大和尚哪是为化斋而挡他去路,所曰佛经意有所指,实为度他脱离苦海而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心中反复念着四句偈言,对于魏如萱的求而不得渐渐释然,不甘、怨恨、愤怒种种情绪就如尘埃一般被扫去,镜台明亮。 “元明这是……”倚亭望远的公冶班戟忽觉得有股绵长祥和的力量落地生花,转身一瞧,先是一愣后松了一口气,捋着胡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公冶元明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舒坦,觉着过去二十年整日儿女情长颇为虚度。心结一解,神魂也自然松弛开来,周身窍穴大开,压抑依旧的真气汹涌澎湃地在奇经八脉之中奔袭,原本在修行上许多捉摸不透的地方都豁然开朗。 不知不觉,公冶元明的境界突飞猛进,半步进入合体之境。 “爹爹,孩儿想明白了。爱恨嗔痴,俱为虚幻,百生百世,弹指即过。当下乱世,身为修道之人,应以天下苍生为念,济世救民。”公冶元明目光坚定,浩然正气充盈,“非常之时,须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平定天下。孩儿自负才干,唯魄力手段不足,孩儿愿下山寻一明主辅佐,为苍生,也为我玲珑堂子弟寻一条出路。” 公冶班戟连叫三声“好”字,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元明吾儿,你能有此开悟,为父甚慰。”说着,公冶班戟将一封信笺递给了公冶元明,“玉虚山不日要召开聚义大会,吾儿,你觉得当去不当去?” 公冶元明看完信笺内容后说:“玉虚山借聚义之名,不过是想收拢人心罢了。魏世伯虽有心效仿独孤博自立为王,但过于老成持重,于各州势力间周旋尚能勉强应对,若要逐鹿九州,问鼎天下,他不行。” 公冶班戟好奇地问:“哦?魏湛不行,那谁有资格与群雄争锋?” 公冶元明沉默片刻,开口道:“天道宗,叶无量。” “叶无量?”公冶班戟讶异,心中甚慰。公冶元明不因私仇而影响判断,足见是真的放下洛水一事。“年轻一辈中,叶无量的确是佼佼者。只不过那小子亦正亦邪,教人难以捉摸。” “能提出‘天下为公’‘为人民服务’此等高论,芸芸众生中莫过他叶无量一人而已,其韬略远见可见不俗。爹爹,像他这样的人是正还是邪呢?”中华修道院发起的思潮运动已经进入洛州,公冶元明虽然意志消沉,但近些日子也并未闲着,昼伏夜出,乔装打扮嵌入到中华修道院思潮运动学子在洛州的落脚点,听他们讲述济世救民的新论,目睹着那些踌躇满志的学子在台上昂扬激动批判着当下诸州的问题,针砭时弊,号召群众能够团结在一起,为苍生谋福祉,建立新的天下。 起初,公冶元明对这些学子的高谈阔论有些不屑,甚至认为建立统一的武装力量,打破道门割据的局面是非常极端的思想,然而看着台下那些人,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道门修士,无论是上了年纪的,还是弱冠之年的,他们心里好像燃起了一团火,眼睛里都透着亮,这是非常稀奇的事,至少公冶元明在洛州道盟治世的这些年里,也鲜有见到。 因此,公冶元明不得不耐着性子,深入了解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那群人腰杆挺得都比以前直了。即便他们现在依然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经受着各种各样的磨难,但脸上竟会洋溢起笑容。 一个文明的先进与否,重点是人性,那些在社会中最渺小、最容易被忽视的群众是否得到真正的关怀。纵然中华天道院宣扬的论调,公冶元明不能完全苟同,但对一手创建中华天道院的叶无量也高看了几分。 “吾儿认为他是明公?”公冶班戟问。 “云州内乱,豪强纷争,外又有靖州趁火打劫。叶无量是不是明公,还得看有没有本事收拾那烂摊子。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公冶元明笑笑,将信笺和请帖收起,“爹爹,玉虚山的聚义大会您不便去,就让孩儿代劳吧。” 公冶班戟点点头,父子两望着壮丽秀美的洛州大地,各自怀着期盼。 ※※※※ 江南景色,秀润多姿。 归心似箭的叶无量,在一片烟雨霏霏中,都不禁生起了驻足的心思。梁诗音不得不放慢飞天梭的速度,好让叶无量够着舱边,领略中州这片大好山河的钟灵毓秀。 叶无量伸手接着细雨,“好姐姐,那天机老人是何方神圣,他就从未出过错么?” 九州每当灾劫降临时,天机老人总会提前预知祸福,提醒世人应对,而且从未出错。如果将天机老人预知祸福的本事归功于天机阁的大天衍神通术,而天道还容许这等窥探天机的神仙术法存于凡世,这岂非怪哉。 梁诗音打着一把油纸伞,望着江上的醉人烟雨,渺渺帆影,百感交集。重见天日难,回到过去更难。原想着回到云州,清除百花谷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奸徒,守着祖宗基业过些太平日子。哪曾想好巧不巧的,人还未到云州,天机老人的偈子就悬于青天,传遍九州。 “苍天已老,皇天当立。神州浩土,王权霸业。”一百年前的祸乱还未根治,江水未平有风波再起。天机老人值此档口公布大天衍神通所推演之数,其心为何不得而知。便是并非天命,但有此偈子在,足以让人心惶惶,天下枭雄望风而起。 天机老人的偈子何曾出过差错,梁诗音想想便是一阵头痛。数日前,叶无量还信誓旦旦地说“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洪流浩浩汤汤,一个属于天下苍生的大变革时代真的要来了。”起初,梁诗音只当叶无量故意找些耸人听闻的由头哗众取宠,现在细品,其论虽高,却不失洞察。 只不过这个大变革的车轮到底会驶向什么方向呢? 叶无量杵着下巴,望舱外烟雨,心里想着收拾云州的乱局,对天机老人的好奇不过顺嘴疑问,倒不在意能否得到回应。 梁诗音微微偏头,瞧着人畜无害的叶无量淋雨戏雨,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将油纸伞向前送了送,暗自说道,此刻倒像是个孩子,可真要作起坏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谁能想到像他这样任性妄为的人,竟有超乎人想象的远见,心里还装着那些寻常百姓。群雄争锋,他能站在权柄的巅峰,开创一个新纪元嚒? 独孤博那么看重他,兴许这小坏蛋还真有些天赋异禀也说不定。 良久,梁诗音忽想起叶无量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九州道门中专研习推演之术者不在少数,凡有些道行的也都会些。然能窥探天机,推衍九州气运走向,准确下批语出偈子的唯有天机阁的大天衍神通之术。天机阁座于九州,鲜与外界联系。天机老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我也未曾一睹真容。不过千余载以来,事关九州气运的倾覆灾劫也有两三次,天机老人从未出过岔子。” “照这么说,那天机老人没有千岁,也有七八百岁,若非神仙人物,岂能有这寿元。”叶无量丝毫不觉得意外,天道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照的人,哪能是凡人。 独孤博的修为已然超越大乘境,至少也是个地仙般的存在,而这天机老人恐怕更不好说了,转头又轻叹一声,“好姐姐,看来这人间绝非我等想的这般简单。” “是啊。苍穹之下,九州莫过一隅。谁又能说得准,这四海以外没有像九州一样的地方。便是我等这些道门,道统最初起源于何地,又有几人弄得清楚。太虚观传自昆仑西王母一脉,然横贯永平二州的天下第一山昆仑山当真是上古中所记载的西王母居所昆仑山嚒?” 百花谷的藏经有关道统传自上仙百花仙子一事也只寥寥几笔,而且传道之处与今日道场所在出入甚远,这也是困扰百花谷历代谷主的一个谜团。天机老人寿元几何,梁诗音丝毫不觉为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各家道统传承不同,兴许便是有秘法神术,仙丹妙药能助人长寿,逃避天道的惩罚,打破大乘境后便要迎接飞升的陈规。 叶无量想想觉得也对,那刻在天魔井石壁上的天魔功和七绝技何尝不是独孤博想要让他看见的,这没看见的东西有多少,也只有独孤博自己知晓。毕竟天魔宗创派祖师得的是准圣冥河老祖的指点,若有些个秘法也不足为奇。 不过,像天机老人这样的奇人异士,叶无量还是想着找个机会见上一面。 一路无话。飞天梭宛若流星在长江上空飞掠,行至中靖云三州的交界处时,叶无量忽然想起那死去的白莲教教主饮无恨,“倒是让巫蛊教舒坦了不少日子。”起身立于船头,抬头仰望着西南方向,轩辕神剑在手,意念神识直冲云霄,破开天道设下的无形屏障。 西南一碧如洗的天空骤然层云翻滚,隐隐间有二十余道黄气似鱼儿般游行。其间体形硕大者有七,匀称着有十,渺弱者不下十条。最是奇特的莫过于最外侧那条弱小的气运黄鱼,像是个敬小慎微的狐狸,缓缓地逼近其他的黄鱼,吞噬着黄气,其体外缠绕着的三道细弱游丝的猩红,正以肉眼难查的速度增亮。 叶无量眉头微微皱起,转脸望向东方,只见一条猩红大鱼正吞噬着云州道门的气运。幡然回过味来,巫族与人族不同,这气运所呈之色自然也有所不同,但不知那妖族精怪的气运又是何般颜色。巫蛊教与五毒教本是一脉同源的巫族,五毒教众在云梦泽浣溪血脉肉身,与十二祖巫取得精神感应后,巫蛊教的气运也随之水涨,竟也能吞食其洛州道门的气运。 确定了代表巫蛊教气运的黄鱼,叶无量举剑便要斩去。梁诗音不明所以,连忙拦着道:“你抽什么风,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嚒?” “白莲教作恶多端,饮无恨手上不知沾染多少鲜血,此皆巫蛊教之过。我若不削了巫蛊教的气运,如何让那些死去的亡魂安息……”说到这儿,叶无量忽然顿住,笑得有些怆然,“我忘了,那些死去的人连轮回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梁诗音震惊,紧张地握住叶无量的手,斥道:“削除气运岂是人力所能及。天道自有法度,你专擅行逆天之举,若惹怒天道,你命还要不要了。天底下像巫蛊教这般作恶多端的门派比比皆是,你能削得了一个,削得了一百、一千个嚒?” 叶无量没有回话,紧紧地握着剑,眼神异常坚定。 梁诗音见他不为动摇,苦口婆心的劝道:“即便你有此能力,天道不予以计较,但你有没有想过,各道门领袖得知此事会如何自处?难道你要与天下道门为敌,你或可自保,那你的同门、你的至亲好友又该如何自保?” 叶无量转身,觉着梁诗音不苟一笑的模样甚是有趣,笑道:“好姐姐,你是在关系我嚒?” 梁诗音白了他一眼。若非是那一声好姐姐,准要揍他个满地找牙。严肃地问:“我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好姐姐的话,我岂敢不听。”叶无量噙笑,点头似小鸡啄米,然这神念直逼向巫蛊教的气运黄鱼,轩辕剑兀自朝着西南挥去,玄黄功德自剑身喷涌而出,化作一轮弯月斩断气运黄鱼。 “你……”梁诗音气得不知说甚是好,望向西南,直觉天际一颤,层云似燃爆烟花,却是瞧不见那宣州诸道门的气运景象。 叶无量稍稍惊咦一声,见那巫蛊教的气运黄鱼形散后,周遭黄鱼欲来抢食,于是啐了一句“想白嫖,小爷可没那么好相允的”,掌中托起混元金鼎。 口诀念罢,混元金鼎嗖的脱手飞出,吸收巫蛊教的气运。宣州其他道门的气运黄鱼如同咬了钩一般追过来,要与混元金鼎争抢气运。混元金鼎哪里容得他们放肆,也不管主人是何想法,便如老饕一般,来者不拒。 不过数个喘息之间,宣州诸道门的气运已经被吸取了三四成。叶无量也怕宣州道门问责,硬是将混元金鼎招了回来。 “你这狗东西,是想害死老子不成。”叶无量不由分说地数落,掌中的混元金鼎嗡嗡地晃着,似在说“它们抢我的气运在先,没把它们悉数吞了,已经很给你小子面儿了。” 叶无量冷哼一声,将混元金鼎收入体中,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梁诗音,憨笑道:“见笑了。这家伙向来不听我话,方才若非及时制止,怕是整个宣州道门的气运都要被这吃货给吞了。” 梁诗音愣了半晌,丢下一句“此物不要轻易示人,否则将引来杀身之祸”,便走进舱内,操控飞天梭继续驶向云州。 “不就是一尊破鼎,把她吓着了?”叶无量挠了挠头,也朝着舱内走去。 这抬脚刚要迈进舱内,脸色却忽然大变。虽轻易不得动用真气,但境界在,神识和敏锐强度丝毫不减。明显感觉到北方有一股强劲的能量波动正迅速袭来,轩辕剑铮的一声又出现在手中,“好姐姐,快,全速前进!” “想跑,未免也太晚了吧。” 这时,一个身穿紫衣道袍,金冠束发,手持一根包浆拂尘的老道挡住了去路。老道面容威严,用轻蔑的眼光打量着叶无量。 出家人头戴金冠,着服华丽,傲慢无理,端的不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叶无量心里这般想着,丝毫不怵,问道:“尊驾是何妨神圣,为何要挡在下去路?” 老道见叶无量敢直视于他,毫无半分礼数,一甩浮尘,冷哼道:“你就是最近在永、云两地搞风搞雨的叶无量?” 老道目光移向了轩辕剑,眼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异色。心道,云州道盟连这平平无奇的小子都收拾得,当真是一群蠢材。轩辕剑这样的功德圣物,饮无恨那个废物用了二十年都不能使其认主,竟让他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倒也是命好。 叶无量见老道语气傲慢,眼神一刻离开轩辕剑,便也没什么好脾气,直言道:“搞风搞雨谈不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想逼在下做不愿意的事,那在下自然以命相搏。阁下风尘仆仆来此,不会只想与在下饮风打屁吧。别浪费时间了,开门见山吧,阁下到底是何目的?” 老道三尸暴跳,瞪着叶无量,怒斥道:“你竟敢如此狂悖无礼,可知天机子见了本尊都不敢放肆。小子,本尊问你,方才可是你削了宣州道门的气运?” “你既知道,何必明知故问。你不说明来意,就请离去,我还有要事要办,没空跟你在这儿扯闲篇。日后若想讨杯水酒喝,欢迎来无量山做客。”梁诗音都看不到气运具象,而这老道却能看出宣州道门气运被削,叶无量心里颇有几分忌惮。 “混账!你这小子好生无礼,真以为本尊不敢杀你不成!”老道气红了眼,扬起拂尘便朝叶无量扫去,磅礴的清气携排山倒海之势奔涌向前,叶无量不敢擅动真气,只得依靠轩辕剑之威,连退三步后一剑劈下,剑身涌出的功德金光化作一道凌厉剑气,伴随着龙啸之声,迎了上去。 两股气劲相撞,迸发出强悍的波动,力量反震回来,叶无量抗受不住,撞在船舱的门上,“噗嗤”喷出一口鲜血。 曾经多少雷劫都不能伤先天体分毫,老道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击,便将叶无量打得出血,可见这老道起了杀心,也下了死手。 “牛鼻子,老子与你无冤无仇,你却要我性命,这梁子今日结下了。”叶无量啐了一口血沫,双目运出嗜血的红光,欲要解开封印,与老道拼命。 “大胆!不识抬举的东西,愿想留你一命,没想到你已坠入魔道,本尊岂能留你!” 老道怒目,身形一动,便已到了叶无量身前,手上掐出一道诀,便朝其胸口拍去。 封印还未解开,叶无量胸口如遭重锤,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一发炮弹被老道排进了船舱之内。 老道紧跟着掠了进来,抬手掐诀,又是一掌朝着叶无量的天灵盖拍去。 千钧一发之时,倩影浮光掠影,梁诗音接住叶无量,转身与老道对了一掌。 梁诗音瞪了还欲解开封印的叶无量一眼,将其护在身后,“蜀山的戊雷轰煞掌果然名不虚传,尊驾想必就是苍古真人吧。” “哦,你竟认得贫道。”苍古真人有些诧异,打量着暮纱遮面的梁诗音,一边在脑海中搜寻着对号入座之人,一边说:“道友可知降妖除魔乃是我正道众人本分,这小子修行魔功,与魔门至尊独孤博交情匪浅,日后必是为祸一方的邪魔。道友不动手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护他?” “他于我有恩,我必要护他周全。苍古真人若要动手,我必先他而死。” 苍古真人脸色阴晴不定,真要与梁诗音拼个胜负,他必要吃些亏。想他还有任务在身,左右思量,开口道:“好!道友知恩图报,今日我便放他一马。小子,他日我必上无量山取你狗命!” “没想到天下第一道门中州蜀山的长老,如此抬举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叶无量闻言,放声大笑,指着苍古真人的鼻子,咬牙切齿道:“我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取我性命,我便在无量山恭候大驾!” 苍古真人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梁诗音抚住中控晶球,真气汹涌灌注,约莫着一刻过去,飞天梭终于驶入云州境内。 “噗……” 暮云面纱被鲜血染红,梁诗音像是被抽去了一身的力气,栽倒在地。 第236章 厚道人李纯阳 泽草所生,种之芒种。 芒种多雨,最宜播种晚稻。然而芒种刚至,暴雨就连着下了半月有余,连给人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江南地区闹起水患,尤其是长江、靖江和洛水延边流域,洪水爆发,毁去的万顷良田、数万房舍,淹死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各州道盟虽有救灾救民之举,奈何时局动荡、人心难测。道门势力,土豪乡绅趁机大肆敛财,打压政敌,闹得诸州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云州的情况更加恶劣。南部地区云龙混杂,势力盘根错节,又有靖州道盟势力作梗,哀鸿遍野,许多无家可归、无力谋生的百姓,更是捞起了水上的漂子充食。北部地区多是平原,一马平川,南北东西纵横四条河道,洪水势头不强,带来的破坏力不算很强。然即便如此,多数良田亦是化作汪.洋,百姓们唉声叹息,数落老天爷不开眼,雨若再不停,田里孕不出稻苗,来年制定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云州北城,城主府内,人流匆匆来去。 颛弘将最后一道政令交由给事中,终于缓了一口气。 南方战事吃紧,颛弘身在后方劳碌钱粮物资,防范奸细外敌趁机在城中大做文章,已有些心力不济。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使得最后一点休息时间都挤了出去,连着十日不曾合眼处理灾情,累得两鬓雪白,疲惫不堪。 颛弘揉了揉太阳穴,血红的双目闭了好一会儿,睁开时才有了点精神。走出议政殿,屋檐下望着倾盆暴雨,脸色依旧凝重。河阳、商空、石泉、龟云和东阳五镇粮仓随开,却也是杯水车薪,“这场雨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福祸相依,这场雨来得也非纯是坏事。”叶无量收起伞,甩了甩湿漉漉的衣袖,“大灾必伴霍乱,云周南部那些道门置苍生于不顾,正是我们收服人心的好时机。” “话虽如此,可又有多少云州百姓要因此家破人亡。”颛弘长叹一声,眼神忽变得凌厉起来,义愤填膺地说:“苍生罹难,诸派自扫门前雪也就算了,竟然扰乱市场,大发不义之财。想那道盟掌管云州数百年,搜刮民脂民膏不计其数,靖州道盟趁火打劫,他们竟也放任自流,简直畜生不如。总有一天,我颛弘定要斩了这群黑心的恶贼。” “我已修书一封,命宁君羡放南部百姓入关。凡日后愿在北部定居,做买卖营生的,开垦荒田的,赐他们些好处。神仙打架,总不能都让老百姓跟着吃苦,我们还是要想在前头,能满足的尽量满足。”叶无量说。 “如此甚好。到底是先生有先见之明,按照先前所定计划分区建造的房屋,便是整个南部百姓都来,我们也能一口吃下。”颛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云州北部为百姓建造的居所皆是由水泥所造,稳健牢固,占地不多,节省下大量的土地资源以供百姓耕种。 “这是我这两日写的条陈,颛弘叔看看是否可行。” 颛弘打开条陈,逐字逐句,看得惊喜万分,连说三声好字,“推行察举制,征辟人才,设公卿部曹,各司职能、尽展所长;划分土地分区治理、因地制宜,备战养民;监察司查纠百官,政治何不清明。百姓有所依,又有所约束……”颛弘越说越激动,捧着条陈的手都在颤抖,“先生大才,直中要害。此诸项政令顺应天命,一旦颁布,既解决了云州北部眼下最棘手的政治运行迟滞问题,又可让天下有才学之人皆为我所用。” 叶无量一直在犹豫到底是复刻现代中华政治体制,还是搬用古代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一旦确定政治体制,便会成为规矩,以后想要再改革就不是件轻易的事。自古以来,王权与相权、勋贵之争,士族与寒门子弟之争,没有一刻消停的。大权旁落是为患,政权高度集中是为患,民.主协商亦有其弊端,而今之九州与前世之中华有所不同,百姓教化落后,如果使用现代中华政治体制,未免拔苗助长。 思来想去,还是切合实际,以战备战,让制度服务现在的时局,待日后天下已定,再集思广益摸索一条新的道路来。叶无量想就此再与颛弘深入商讨一番,但见其沧桑疲惫,于心不忍,开口道:“颛弘叔操劳多日,先去休息吧。” 颛弘手握良策,还想继续探讨,但听叶无量这般说,顿觉疲惫得紧,“那老夫先回房调息片刻,晚点再与先生煮青梅论局势。” 将条陈小心翼翼收好,颛弘打着哈欠离去。 “难得你手底有如此忠心为民的好帮手,将北部治理得仅仅有条。南部要是多几个像颛弘这样的人,百姓们也能过些好日子。”梁诗音从回廊款款走来,方才颛弘与叶无量的谈话,远远的就飘进了耳中,心中不甚好奇,像叶无量这般年轻,举止颇为轻浮的小子,为何会有高屋建瓴的政论。 那天机子是何许人,梁诗音最为清楚不过。天机子仁厚,但资质算不上出类拔萃,远见与才学也非上品,绝不是王佐之才。当今天下,或许也只有大雪坪的谪仙人李醉才能调教出像叶无量这般的不羁孟浪,却又胸有韬略乾坤的妖孽才是。 梁诗音越看越觉得叶无量身上充满了李醉的影子,唯独少了李醉那股子洒脱自然的劲,多了几分独孤博的奸枭霸道之气。究竟是好是坏,梁诗音也说不准,所能确信的是,如果照那条陈将诸项政令传达下去,南部便是没有外敌,迟早人心也会尽皆归顺叶无量。 叶无量淡淡地说:“伤未痊愈,瞎跑什么。” “我这伤是为谁受的?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梁诗音瞪了叶无量一眼,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修养将近半月,身子都要木了,再不出来走走,怕是要招人嫌了。” “谁敢嫌你,有伤就好好养。想要活动筋骨,日后有的是时间。”叶无量叉腰望着朦胧的天空,搓了一下刚续上的两撇八字胡,“话说回来,南部大鱼太多,那潭水被搅得够浑了,今后百花谷何去何从,令千金怕是伤透了脑筋,你还打算再等下去?” 梁诗音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作答,心里乱得紧。云州的局势,先前还以为叶无量夸大其词,可真的回到云州了,所见所闻令她感到窒息,云州已经到了乱得不可收拾的地步。如若无人力挽狂澜,云州将会长期陷入战火之。 天时不利,百姓多难。梁诗音何曾不牵挂着女儿梁烟柔,又怎会不关心百花谷的未来。在城主府中调养近半月,梁诗音动过无数次念头,回到南部接管百花谷,但终究还是按捺了下来。当年事一筹莫展,敌人不明,贸贸然回去,怕是又要中了敌人的剑技。再者叶无量不能再轻易动用真气,万一苍古老贼再来暗杀,性命堪忧。 两人檐下听雨,一时无话。没过片刻,一个少年冒着雨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神色颇有些焦急,似是有大事发生。 叶无量大眼一瞧来者,原是在永州继承纯阳剑李慕白衣钵的李纯阳,脸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许久不见,李纯阳的修为精进,隐隐有突破冲虚之象。天生纯阳体,果真不同凡响。” 李纯阳是个忠厚之人,见着了叶无量,盯着雨咕噔便跪了下来,“弟子李纯阳,拜见师……先生。” “起来说话。” “谢谢先生。”李纯阳起身,规矩地站在雨中。 叶无量越看越是喜欢,想起初见时,李纯阳那双眼里透着的狠劲,像是一头狼崽子。如今懂规矩,知礼数,脱胎换骨,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想那归海一策和白萧之死已成为未解之谜,但与李纯阳必然脱不了干系。凭一己之力,利用震天门和苍雷府两派宿怨,挑起殊死争斗,还能全身而退,心中甚慰:有勇有谋,知进退。这个李纯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纯阳,你现在拜在何人门下?” 李纯阳毕恭毕敬地回道:“回先生,几位师伯觉得先生身边少个男弟子伺候,所以让弟子跟着先生。” “真是你几位师伯做的决定?”叶无量吹了吹这在眼前的长发,心中编排道:好你个姬诗瑶,想让李纯阳看着我,算盘打得还真是够响的。我若要拈花惹草,谁能看得住。 “先生,其实不止几位师伯,还有……”李纯阳微微抬抬头窥伺,鼓足了勇气道:“柳前辈,苏师姐让弟子好好看着先生,不许别的女子近先生身。就连那位野狐儿前辈好像也颇为认同,她与掌门师伯不知说了些什么,掌门师伯听了颇为气愤,平日手中把玩的玉蝉都给摔了。” “小贼,你收的这位弟子,可真是个厚道人。”梁诗音抿嘴偷笑。 叶无量无奈地耸耸肩,直呼师门不幸,竟收了这般刁钻耍滑,还故作人畜无害的弟子。李纯阳闻言,神色一紧,扑通跪地,“弟子有错,请先生责罚。” “行了,世人皆看我笑话,何在乎你一个,起来吧。纯阳,我在永州的事,不管谁问起,你都莫要提,知道嚒?” “先生,掌门师伯拿剑架在弟子脖子上,让弟子一五一十交待。弟子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觉得先生逛青楼、流沙地宫,实出公义,为民除害,无不可对人言,于是便一一交代了。”李纯阳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眼中却透着几分狡黠。 “你这刁才!”叶无量脸都差点气绿了,姬诗瑶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兀自浮现在眼前,他现在都想到回到无量山将要面临的是三堂会审,大刑伺候。 仰望苍天,一脸悲情,叶无量叹道:“怎么尽是些醋坛子。罢了,罢了,翻就翻了吧……李纯阳,你坑煞我也。想要拜入我的门下,你最好祈祷我能过了这刀山火海吧。” 叶无量也不问李纯阳匆匆前来所为何事,用屁股想也能明白,那姬诗瑶是坐不住,要兴师问罪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走吧!” 第237章 趁活着 天道宗重振门楣,一场选材收徒弄得有声有色,临近诸州子弟纷纷慕名而来。 一时间,师门添丁进口,继叶无量下山之后,又招收了不少有潜力的门徒弟子。 众人听闻那个为成全温良和魏如萱一段旷世佳话而大闹宣州,西奔永州捣毁白莲道老巢,又被魔门圣主看中要招为贤婿的六师叔回来了,无量山上下顿时热闹起来。 刚刚入门不久的年轻弟子,纷纷涌向栖霞峰,想要一睹叶无量的真容,看看究竟是否如传言中的那般妖孽。 他们哪里晓得在天道宗内部传得跟真神似的六师叔——叶无量此刻正在天道殿中,满脸堆笑地向冷艳的掌门师姐姬诗瑶献好,哪里有半点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妖孽身姿。 姬诗瑶如是应当地收了叶无量献上的好处,只是瞥了他一眼,充满敌意的目光便停在了梁诗音的身上。 “好一个温婉绰约的绝色美人。世间怕也只有后山那位姑娘,才能胜她几筹。”姬诗瑶自愧不如,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一边恼恨着叶无量四处拈花惹草,从不顾忌她这位“正宫娘娘”,一边也颇有些无奈,不知叶无量上辈子到底修了什么大功德,这辈子桃花泛滥,世间一等一的奇女子都像着了魔一般,心甘情愿的伴其左右。 魏如萱玲珑剔透,一直念着叶无量的好,见姬诗瑶迟迟不语,于是含笑说道:“叶师弟,自洛水一别数月不见,你大师兄日日寝食难安,生怕你有个好歹。今天见你回来了,大家伙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了。” 说着,魏如萱给身旁的凝香使了个眼色,凝香意领神会,莲步款款,“叶公子,叶小叔,回自己家了,怎地还拘束了。” 迎着叶无量和梁诗音落座,看上两盏香茗,凝香还不忘给叶无量挤了一个戏谑的笑容,算是报了当日在飞凤阁被叶无量戏弄的一箭之仇。当然凝香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敢跟公冶班戟一较高下的叶无量,在姬诗瑶面前竟也有吃瘪的时候。 “凝香,几个月不见,你可出落的愈发水灵了。本公子看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要不要替你寻摸个好夫家?”叶无量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他拿姬诗瑶没有办法,但不代表拿捏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叶无量这番一打趣,凝香顿时就低下头,心里是又羞又慌。她知魏如萱视其如亲姊妹,可她明白,自己终归还是个丫鬟命。 人都说,两家结亲是两好并一好,实则不然。在人屋檐下过日子,万事都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遇上通情达理的人家,日子过得还能太平些,要是遇上个规矩多的人家,日子难免要摔摔打打。 魏如萱平素里对温良的几位师弟师妹温婉有礼,大家处得和和气气,但凝香不同,她只是丫鬟,为周全魏如萱的颜面,不能事事较劲,这日子过得总归不如在玉虚山上来得舒坦。 随着魏如萱陪嫁到无量山,不过住了数月而已,凝香的命运却一眼看到了尽头。 要说哪个弟子看上她,求着师长前来提亲,凝香哪里能做得了自己的主,还不是听魏如萱和温良的安排。可若是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郎君,她自问不过是魏如萱身前的丫鬟,哪里能配得上这些个修仙问道的人中龙凤呢。 哪怕是一生不嫁,做个老姑娘,但人寿有穷尽,凝香不过有些粗浅道行,迟早有一日是要离开魏如萱的。 叶无量哪里知道女儿家的心思,见凝香有些闷闷不乐,顿时便没了戏弄的兴致。 魏如萱一早便察觉到凝香的闷闷不乐,也没好张口问。见叶无量将凝香打趣得无所适从,又明知姬诗瑶的为人,生怕闹出个误会来,于是笑道:“凝香与我亲如姐妹,现在我还舍不得她离开我,待过些年,我亲自给她寻摸个钟意的郎君。倒是小叔你,成天在外面鬼混,也该定下门亲事收收心了,省得大家成日为你提醒吊胆的。” 叶无量不经意地瞥了姬诗瑶一眼,见对方面若寒霜,连忙干咳了两声,“婚姻大事,哪是说成就能成的。总要王八对绿豆,看得对眼才是。嫂嫂,你就莫要操心我的事了。再者说,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不是。旁的不说,就说四师姐和五师兄,打打闹闹这么些年,总不能等娃娃大了再奉子成婚办囍吧。”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温柔娴熟的应无双头一遭瞪着眼睛,揪起耳朵嗔道:“出去野了数月,愈发没个正紧。亏得门中弟子们还百般夸赞你,你就是这么给他们作榜样的嚒?” “我一直以为无双师姐是最疼我的,没想到连你也这么对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叶无量故作心碎,满脸伤心。 “呸!二师姐,休要被他骗了。这小子一贯的巧言令色,胡搅蛮缠。小六子,敢拿师姐我做挡箭牌寻开心,看我怎么收拾你!”范思茹说着便动起手来,一把将叶无量拽到面前,举拳便要轰出。叶无量歪头看向一旁看热闹窃笑的钟离,“我说四师兄,你也不管管?” 钟离扣着鼻孔笑道:“嘿嘿,这不是管了么。” “你……”叶无量话还未说完,一股强横的力量便涌向了腹部,“啵”的一声闷响,叶无量像是一根箭似的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大殿的盘龙石柱上,摔得七荤八素。 “四师姐,你还真下死……”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呕出,叶无量向后一仰。 姬诗瑶有些诧异,她这一拳不过是用了三成功力,怎地还伤了叶无量。 这厢有些错愕,梁诗音却是一个箭步闪出,接住叶无量,将他扶到了一旁度气调息。 “小师兄的伤还没痊愈?”令狐小影有些疑惑,当初叶无量受公冶班戟三掌,虽然受伤不轻,但数月过去,吃些疗伤丹药,勤加调息,按理说该痊愈了才是。难道他在永州另有遭遇,才导致伤势加重? 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叶无量,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询问,叶无量若无其事的点上烟抽了一口,轻描淡写地将在永州的经历剪段截说,还特地了隐去为救梁诗音出天魔井而承受红莲业障一事。 “因为我夫妇俩的事,竟连累师弟经历如此跌宕凶险之事。”魏如萱叹息一声,叶无量真有个好歹,教她与温良如何向天道宗上下交待。起身来到梁诗音的面前,魏如萱突然下跪道:“梁姐姐,多谢一路护持叶师弟。日后如有用得上我夫妇的地方,尽管吩咐。” 魏如萱这一举动,引得众人纷纷前来道谢。姬诗瑶虽恼叶无量好色成性、到处拈花惹草,可于公于私她也得成了梁诗音的情。“梁姐姐,我这位小师弟顽劣成性、不知进退,若非得你照顾,怕是他这条命早就交待在路上了。请梁前辈受诗瑶一拜!” “使不得,姬掌门快快请起。”梁诗音自知亏欠叶无量在前,哪能受得他这些同门的大礼,挥袖打出一道真气,将众人托了起来。 只此轻描淡写的一招,众人便看处了深浅,对梁诗音更加敬重了几分。姬诗瑶看了叶无量一眼,心里也有些佩服,即便叶无量我行我素,虽容易开罪人,却也能交得些真朋友。便如后山那位看不出半分深浅的奇女子,天上地下能与之媲美者,恐怕也是寥寥;又如眼前的梁诗音,虽然姬诗瑶不知其身份,但天下大乘境的强者,像梁诗音这般貌美婉约的,掰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吧。 只不过梁诗音在江湖消失百年,而世上同名者又不甚凡几,姬诗瑶一时间还未回过味来。然再细细捉摸,想到梁诗音方才使出的一招颇似百花谷的“扶风拈花”,倏地带着一脸震惊之色看向叶无量,见对方微微点头,姬诗瑶不由猛抽一口凉气,将心头的震惊暂时按下不表。 说来也巧,姬诗瑶不想节外生枝,但不料夏芷雪那小妮子却闯进了大殿。 夏芷雪本是带着重要任务而来,听闻她的无量哥哥回到山上后,在天道殿中接受“批判”,她哪里还坐得住,轻巧制住两名陪同的天道宗弟子,便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刚从偏殿里跑进来,瞧见梁诗音的面容,夏芷雪有些恍惚,心说这位姐姐怎么生得跟烟柔师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只不过夏芷雪心系着任务,也未多想,灵动的大眼睛冲着大殿里扫了扫,一眼瞧见了吞云吐雾的叶无量,残影一掠,人已经扑倒了叶无量的怀里,一路上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尽皆涌上了心头,眼眶顿时泛起了水雾,“无量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夏芷雪这一声哭出,叶无量心里颇有不是滋味,叼在嘴上的烟也掐灭扔了出去,连忙安慰夏芷雪。 范思茹曾经还调侃叶无量胳膊往外拐,对夏芷雪太过溺爱了,叶无量也不明白为何会偏爱这小妮子。 也许是夏芷雪身上那股子天真烂漫,让叶无量在看清了这个世界的黑暗后,还能相信光的存在,让他坚定信仰,守护心中所珍视的一切,抑或是深陷鬼蜮泥淖中的人,内心还渴望着外面自由的世界吧。 夏芷雪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向叶无量表明了此次来意。 南部在云州道盟和靖州道盟的双重施压下,形势急剧恶化。天机阁超然物外,又周易数法奇诡,两方都不敢触其霉头,但其他道门却没这般好命。 凡是不是遵两方势力号令的,宗门领袖或是被暗杀,或是直接被灭门。 期间,更有冒名“叶无量”的暗示力不分敌我,滥杀无辜。 短短一月,陷入水深火热的各道门,为求自保只能选择阵营站队。 即便是强如断刀门这般与太虚观齐名的十大道门,也是夹缝求生,甚至落得个满门灭亡的下场。 起初百花谷保持中立,在两方阵营中周旋尚能自处,可随着多名长老被杀后,百花谷上下开始动摇,内部俨然分成三派。一派以大长老宋罗刹为首的要投诚云州道盟,一派以二长老山小琴为首想要投诚靖州道盟。宋罗刹本以为一手带大的谷主梁烟柔会支持她,却没想到梁烟柔和其身边的年轻弟子居然公然反对她的决定。 梁烟柔和一众年轻弟子认为,当下能助百花谷脱离困境,拯救云州恢复往日安宁的只有叶无量。何况昔日飞仙渡,百花谷已经表明态度,与云州道盟割袍断义,此番再去投诚,反倒是两面三刀;而如果投诚靖州,出卖云州,这等自私自利、全无道义的行径不仅没了百花谷数百年积累下的名声,而且以身饲虎,必会毁了祖师留下的基业。 宋罗刹和山小琴坚信,叶无量在南部犯下的种种恶行,已然坠入魔道。向叶无量求助,无异于羊入虎口。然而欧阳飞羽、夏芷雪这些曾与叶无量并肩作战的弟子,坚信叶无量的为人,况且没有天一教珩无忌和宁君羡的暗中相助,百花谷早就步了断刀门的后尘。 无奈梁烟柔这一脉式微,又急于求成,以致于成了众矢之的。宋罗刹和山小琴突然向梁烟柔一脉发难,百花谷弟子死伤近百,梁烟柔舍去一身修为,才帮夏芷雪和几名弟子杀出一条血路。李静薇和多名弟子在护送夏芷雪逃亡北部的路上,双双战死身亡。 说着说着,夏芷雪的泪水又像断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静薇师姐,她居然也……”听闻噩耗,叶无量如遭雷击,短暂的失神。他依稀还记得李静薇那副温柔又不失江湖儿女豪情飒爽的模样,故人突然离世,心里难免伤感。 百花谷并非个例,偌大的云州南部,又有多少像李静薇这般的江湖好儿女,无辜死于权力的之中? 宋罗刹、山小琴为了各自利益,不惜对看着长大的梁烟柔和一手培养出来的弟子下手。呵,生死关头,是真情,还是假意便就都暴露出来了。 “诗音……”叶无量胸中起了杀意,正要问梁诗音作何决断时,却见梁诗音已然蹲身在面前。 “好芷雪,不哭。师叔答应你,一定会处置那些坏人,为你死去的师姐们报仇。”梁诗音替夏芷雪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越来越冷。 “坏人?”夏芷雪一愣,随即又紧紧地抱着叶无量,哇哇大哭起来。 夏芷雪不明白百花谷里的这些同门不对付外敌,反倒相互残杀,为何师尊、二师叔、那些师姐们一个个的突然就变成了坏人。 叶无量见此状,以为夏芷雪不相信梁诗音,于是轻抚着夏芷雪的后背,温柔地说:“芷雪,她是你梁烟柔师姐的娘亲,无量哥哥会和她一起帮你讨回公道的。” 众人瞠目结舌,他们或多或少也听闻过梁诗音的事迹,但一个传言消失百年的人,陡然出现在面前,一时却是不知如何接受。 “她……她是百花谷上任谷主?” “难怪会有大乘境的修为,梁师叔归来,百花谷就不会再任人宰割了。” “……” 夏芷雪听着众人的议论,渐渐止住了哭泣,扭头看着梁诗音,揉了揉眼睛,“姐姐比烟柔师姐还要漂亮,姐姐,你真的是烟柔师姐的娘亲?”说着,夏芷雪想起梁烟柔在祠堂里日日烧香祷告,龛前挂着的那副画像正与眼前的梁诗音一般无二,眼泪霎时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扑进梁诗音的怀里,“师叔,你好狠的心。烟柔师姐盼了你上百年,你为何现在才出现,呜呜……” “好孩子,不哭,师叔带你回家。”梁诗音抱起夏芷雪,像殿中人点点头,便要离去。 叶无量拦在身前,说:“诗音,你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不如暂留一日,待我交待下后事,随你一起去南部走一趟。” 梁诗音心里有些感动,但想到叶无量身体的情况,摇摇头说:“你……还是留在无量山吧,百花谷的事,我一人足矣应付。” “收拾百花谷的内乱容易,但要应对云州道盟、靖州道盟,还有那狗日的姜观,凭你一人,绝非易事。敌人在暗,我等在明,需周密部署,你且容我一日,我必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叶无量的话不容置疑,梁诗音只得抱着夏芷雪坐了下来。叶无量转身对姬诗瑶说:“云州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把大家叫回来议事吧。” 姬诗瑶欲言又止,“你的身体……” “趁活着,能做多少是多少,免得我日后死了,你们再过那种任人欺辱的日子。” 说罢,叶无量独自出了大殿,他突然撂下这么一句决绝的话,让人心虚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