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手札》 红宝石 第一章 向乞丐布施 却讨价还价 离家不远处有座天桥,这座天桥也和每个地方的天桥一样,横跨马路的两端,不管从哪一边过去对面,都要上天桥,因为马路早已被铁栏杆围封,没有人行道。以前也有人懒得上天桥,而跨栏杆横行马路,但自从出了人命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冒险了。 经过几年的变化,这天桥上日益复杂起来。走上天桥很多时候都能看见各式各样的摆地摊的小贩。小贩已从当初的三五几个到现在的成群结队,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样做是违章的行为,然而这里卖的东西比起商场里的便宜许多,可以称得上是“贱价”。而且到了夜晚,这里又另有一番景象,变成了专卖小吃的队伍,如烧烤,烧番薯,煎饼,闷牛杂,煮花生,蒸笼包,凡是便宜的小吃这里几乎全有。 在小贩们的充斥下,使得原本并不怎么宽大的天桥,更显拥挤。生于日益商业化社会的人们,对这样的景况已经不足为怪了。 下班后,我一如往常一样,要上天桥。这几乎成了每天必经之路。但今天的天桥却与平常很不一样。若在以前远远地就能听见桥上的喧嚣之声,但今晚却空荡荡的,一个小贩也没有,显得那样冷清之极。 我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五十三分,还不到十点钟,要知道在平时这个钟数,这里是最热闹的时候,但现在非但没有小贩和食客,连一个路人也没有。 我不禁奇怪之极。 我走着,却看见月光下有个乞丐坐在天桥的另一端,我走过他身边,只听见“叮”的一声响,我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一个硬币在乞丐的破碗里打转。乞丐盯这破碗,纹丝不动,仿佛是着天桥上装饰的石像。 我忍不住向他打量。这个乞丐已经上了年纪,大概六十多七十岁,留着花白的胡须,须长及胸。上身穿着见破旧的灰色棉袄背心,露出两条黝黑的膀子,下半身穿着条破烂的短裤,一双腿已齐膝截断,可能因为长年累月要以手代脚行走的原因,他的饿双臂几乎比常人的大腿还要粗。苍白的脸上挤着波浪般层层的皱纹,污秽的尘垢又挤满在那层层皱纹的缝隙里。他低着头,双瞳无神,麻木得可怜。 看到这样的乞丐,我又起了同情心,并且有想要布施的怜悯。只有那些四肢健全,而又假装悲戚的乞丐,我才会无动于衷,甚至于厌恶。 我从裤袋里掏出大概六七硬币来,是一块钱一个硬币。 “叮,叮,叮,叮”硬币落到破碗时,又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因为得到布施而兴奋。乞丐这才有了反应,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对于他的这种反应,我很自然。因为由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过要他对于我的布施而感激,甚至道谢。 我只是尽一点微薄之力,向一个可怜的乞丐布施而已。 我慢慢地向天桥脚下行去,然而就在我转过身去时,乞丐却叫住了我。 他的声音很低沉并且嘶哑,仿佛那嗓子已经沉寂多年,而此时才吃力的发出声音。 “你一共给了我七块钱。”他说。 我又转过头去,乞丐的眼里浑浊,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数过。”我说。 他接下来的话使我愕然。 “你虽然同情我,但你给的施舍却不够。”他说,似乎认为施舍多一点也理所当然的。 我听到这句不但愕然,还开始对这乞丐有些厌恶,身为乞丐,他不应该向我讨价还价。 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向布施者讨价还价的乞丐。 他却不一为然,又道:“你只要再给我这碗里丢上五十块钱就好了,只要五十块,你就可以得到可能是你这五十块钱一千倍的回报。” 我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听错他的话,故意把他的话重复一次:“只要我再给你五十块,我就可以得到上千倍的回报?” 乞丐点头,“是的,但是却是给这个碗五十块。” 给这个碗五十块和给他五十块有什么区别?难道这碗不是他的? 对于他的话,我越来越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我更觉得没有必要再跟一个老乞丐多费口舌。 我甚至已经没有了同情心。 “难道,你还会回报我一颗宝石不成?”我冷笑着,走下天桥,但心里总有一股莫名怪异的感觉,我忍不住又回头远望,老乞丐还是默默地望着破碗。 红宝石 第二章 他说给多点 有宝石回报 走过一条林荫小道,来到转弯处的一栋楼下,上了六楼,然后我敲了门。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小茜一脸急色的问,她是我同居多年的女朋友。 “没有,今晚等车等得太久,所以才迟了回来。”我一边进门,一边脱鞋,换上了拖鞋,刚才的老乞丐使我现在还有些不愉快。 “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接?” “你打过电话来?我可没有听到手机响过。”我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没有未接来电的提示。 “十分钟前我明明拨通了你的电话,只是你没有接,怎么会这样呢?”小茜望着我,“是不是手机坏了?” “或许吧。”我无精打采地说。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我摸了摸她的长发,笑道:“傻瓜,这有什么担心地,下了班,我自然会回来,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了。” 小茜脸色有些难看。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我忍不住问。 “你刚才过天桥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今天,桥上死了三个人,无缘无故地从天桥上跳了下去。”她从沙发上拿起张报纸塞过来,“你看,已经上了头条。” 报纸的头条简短:庇阴路天桥上,三人跳桥身亡,死因离奇! 文字下面有三张照片。第一张是天桥底下的地方,有两个人倒在血泊之中,第二张的位置是离天桥十几米远的地方,这个人跳下来时刚好被飞驰来汽车给撞上了,所以死得诡异骇人,在照片上看只剩下身子,头部已经被车轮辗碎。第三张照片是张全家福,里面照的是两个中年男女和他们的儿子。 报纸上说,根据警方的初步调查证明,这次事故不会是他杀,也就是说全部是自杀,因为当时有很多在场的人都能证明他们是自己跳下去的。然而奇怪的是,调查指出,死去的三个人是一家人,而且生活很富裕,根本就没有自杀的可能和动机。 看完了报纸,不禁有些凉意袭上心头。 “难怪我回来时,桥上一个人也没有,摆地摊的小贩也不见踪影。” “照报纸说,那天桥真地有些邪门。”小茜打了个冷颤道:“无缘无故出了三条人命,其中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大公司的老板,一个是成绩突出的大学生。”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想他们的死因可能另有隐情,只是警方现在还没有查出来而已。”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狐疑。 小茜点头:“平日小心点就是,你也累了先去洗澡吧。” 洗完澡出来,小茜已经躺在床上,脸色发白。 “风,我有些害怕。” “又怎么了?” “我……”她望着窗外,“我刚才去拉窗帘布,却看见一个没有腿的老乞丐经过,他抬起头看着我,那样子好吓人。” 我连忙朝窗外望去,下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发着黄光的路灯。 “我回来时在天桥上见过这乞丐,还给了他七个硬币。” 我说,然后就笑起来:“你知道吗?那个乞丐很特别,特别贪心,我还没有见过象他这样的乞丐。” “怎么贪心了?” “他嫌我给得太少,要我在给五十块。”我一边说,一边抬头:“真是可笑,他竟然说,只要我再给他五十块钱,他就能给我一千倍的回报。” 小茜脸色凝重:“他真的这么说?” 我点头,“听到他这么说,我很反感。本来还有点同情心,到后来就全没了。” “你说……那三个人的死,会不会跟这个乞丐有关?”小茜猜测起来。 “你说是这个老乞丐害死了那一家人?”我忍不住笑起来。 小茜打了我两下,一脸正色:“有什么好笑的?你不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我又笑了:“不觉得,一点都不觉得。你看你是想太多,有点走火入魔了。这么晚了还是快睡吧。” 小茜见状也不再强辩,只道:“明天我们去买几只碗回来。” “怎么要买碗?家里不是很多吗?反正家里只是我们两个吃饭,买这么多碗干嘛?” “不是了,我今天洗碗时不小心打烂了几只。” “那好,我们明天去买,反正明天休息,有的是时间。” 早上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看着桌上的闹钟,原来已经将近十点钟。小茜已经做好了早餐,我们喝了白粥,又吃了煎蛋,休息了半个小时,小茜叫道:“我们现在出门。” 我们又经过天桥,天桥上还是没有小贩的影子,只有一些经过天桥的行人,但都行色匆匆,似乎都害怕什么。不知为什么,一上天桥,我就想起了那个没有腿的乞丐,而且总有一股诡异之感。 然而我们并没有见到乞丐。 我们逛了一天,到服饰店买衣服,到精品店买了一对情人项链,到家具店买了新的碗筷,又到商场买了许多日用品,然后又到一家小店里点了几个小菜,吃了饭。这才挽着一袋袋的东西回来。我们又走上了天桥,此时天色已黑,桥上没有什么行人。看来自从昨天出事后,行人和小贩都很避忌这里。 当走到天桥的另一端时,我和小茜又看见了昨晚的那个乞丐,他还是那样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破碗发呆,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乞丐。”我小声地说。 小茜点头:“我知道,昨晚我也见过。” 小茜向他打量许久,我才问:“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莫名的怪事来?” 小茜摇头。 “你看他能杀了那三个人吗?” “现在看起来,不象。” 她一脸的正色使我有些想发笑。 “现在你知道是自己胡思乱想了吧。” 我们说着话,但很小声,生怕那乞丐听到。想起来,我倒觉得有点滑稽,竟然会怕他听到我们的话。 “你能不能在给我五十块钱?”他那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在这无人的夜色下显得诡异。 他的话使我诧异,我想不到他竟然还想着要我给他五十块钱。 我望着他,显出我的厌恶。但他冰冷的看着我,一点也不以为然:“只要五十块,你就可以得到一颗宝石。” 我几乎忍不住要嘲笑起来,小茜却向我使了个眼色:“你就给他五十吧。” “可是……”我本来想说,我厌恶他三翻几次不知足的向我讨钱。小茜却已经从我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放进了碗里,然后就拉着我走下天桥。 当我回头望时,看见老乞丐的双眼绽放着奇异的光,象是那种死前回光返照的光芒,我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一大早,我起来赶着回去上班,又经过天桥。却看见两个保安用一张破席包住了个死人,正在抬走。我看出来,正是那个没有腿的乞丐,他死了。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来。我想,或许他在得到我那五十块钱时,应该高兴之极吧,或许他早该死了,只是他一直渴望着有人能给他五十块钱,所以才使他支撑到现在。 我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昨晚没有多给一点。 我叹了口气,举步向桥下走去,“当”的一声响,一个东西滚到我脚下。我低头看,是只破碗,正是老乞丐乞讨用的破碗,碗乌黑,碗口崩缺得厉害。看了两眼,我没有理会,正要走,破碗又滚了过来,碗里还闪着夺人眼目的光芒。我蹲下身去,拣起碗里发光的物体,它在手中发着逼人寒光,赫然就是一颗比拇指还要大两倍的宝石。 红宝石 第三章 获红色宝石 几乎丢性命 我使劲的揉了揉眼,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是的,这确实是一颗千真万确的宝石,而且还是绯红色的宝石。我连忙把它收进衣袋里紧紧握着,并且打电话到公司,请了一天假。然后我就急匆匆地赶回家。 当小茜开门看到我时,我已因兴奋不已而脸耳发红。 “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耳这么红?” 我拉着她坐下,道:“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大颗的红色宝石晶莹剔透,发着夺人魂魄的光芒。几乎使整个厅都光亮起来。” 小茜看得眼睛瞪得老大,差点就惊呼起来。 “这……真地是宝石?”她不敢相信。 “当然,起初我也以为自己眼花呢,但仔细一看就知道是真的宝石。” 小茜捧着宝石看了良久,忽然望着我“你怎么会有这颗这么大的宝石?” “你还记得那个老乞丐的话吗?” “当然记得,难道?真地是……” 我点头,“我从他的破碗里得到的。但他却已经死了。” 小茜一怔:“他死了?” “是的,我刚才走到天桥上,保安发现了他的尸体,正他把抬走。” 小茜这时却沉默了。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既然有这么一大颗宝石,为什么还要问我们要五十块钱?” “可能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想找个有同情心的善良人,把宝石送给他,他刚好碰上了我,而昨晚我们又给了他五十块钱,所以他才安心地死了。” “可是……他又怎么会有这么大颗宝石?” “这……谁知道?或许他也是拣来的。反正我也是拣来的,又不是偷不是抢的,你也不用多心。”我边说,边把玩着宝石,用衣服擦了又擦,爱不释手。 我高兴道:“有了这颗大宝石,我们就可以举行一个隆重的婚礼,再买一套大房子,以后的生活也不成问题。” 小茜却还是有些顾虑:“对这来历不明的钱财,我总觉得不是很好。” 我握住她的手:“看开点,没什么的,你想想他不是说过我们吗?只要我们给五十块钱,就能有宝石作回报吗?这也算是他送给我们的,我们应该心安理得,为什么要担忧呢?” 小茜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 从早上都下午我和小茜在家里看着宝石,我们兴奋了一天。 她忽然又道:“等天黑了,我们去天桥上烧些纸钱给他,你好不好?” 我笑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吃了饭,出去买了些纸钱回来,这才往天桥走去,此时已将近九点钟。今晚没有月亮,夜雾蒙蒙,我们来的时候,天桥上还有几个行人,不一会儿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们互望一眼,就开始烧起了冥界的纸钱,又有几个行人见到我们这么做,连忙加快脚步下天桥。难道他们害怕见到鬼? 我冷笑。忽然一阵阴风吹来,吹起了所有的烟灰,地上准备烧的纸钱也飞得漫天都是。我和小茜吓了一跳,小茜的嘴唇发白,“风,我们还是回去吧。”她的身子也有些发抖。 我嗯了一声,拖住她的手,正要走,就在这时我看见有双手正向小茜的脖子伸去,我惊骇之极,正要大叫,另一双手却从我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那双手冰冷冰冷。 我用手去扳那双手,但那双手的力道非常大,我又看见小茜被掐得脸色又青又白,几乎要窒息。我连忙送开拖小茜的手,用双手扳,又伸脚往后踢,但什么也没有踢到。 “小……茜……” 我费力的喊出一句,然而那两双手却硬把我和小茜拖向天桥栏杆边上,我心里暗叫不好,猛力挣扎,那两双手要把我和小茜推下天桥。 我已被掐得晕乎乎地,就在这时我隐约看见有光芒刺眼,那双手忽然松开了。 我全身乏力,但我还是用尽力气冲过去扶起小茜,小茜已经昏了过去。一部警车开来,停在桥下,警察向我们的方向望来,我向他们招手,然后他们就冲上来,立即把小茜送去附近的医院。 医生告诉我,小茜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缺氧和惊吓过度才昏了过去。我登时松了一大口气,呆呆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小茜。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小茜就慢慢地醒来。 她望着我,忽然哭了起来。 我安慰着:“不用怕已经没有事了。我们刚才只是遇到抢匪,他们可能想抢我们身上的东西。” 小茜这才镇定下来。 “来,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医生说你醒来就没事了。我扶着她,又道:“刚才警察送我们来医院,已经立案,他们说会加紧天桥一带的巡逻治安。” 小茜“嗯”的一声,我们出了医院,叫了辆的士回到家里。 一回到家里,小茜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出,我握着她冰凉的手,道:“不要乱想了。” 小茜点头,望着我。“这宝石,我们还要不要?” “当然要呢。”我说:“今晚的抢匪可能也看上了这颗宝石,可见它的价值连城。” “可是,我们几乎连命都丢了。”她紧缩着眉头。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事的。”我说,“等明天抽空把宝石卖了,以后我们就不用担心。” “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就睡觉,明天一觉醒来,什么事都会好的。” 躺了许久,我都睡不着,脑中想得都是这两天发生的怪事。 小茜可能因为惊吓过度,累得一躺下就睡着了。 我转侧身去,红色的宝石就摆在书桌上,黑暗中发着阴阴的寒光。 整整一晚我都睡得不好,小茜抱得我很紧。想起那双冰冷的手,我就毛骨悚然,我想小茜也象我一样怀疑着。那到底是抢匪的一双手,还是其它什么东西的双手呢?为什么会那么冰冷?充满了阴森之气? 红宝石 第四章 三个已死人 一个老太婆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阴沉沉的,仿佛要下大雨。一早回到公司,老板见了我很不高兴,还给我脸色看,那脸色难看之极,就象外面阴沉的天一样。我当然知道,这是因为我昨天忽然告急请假的缘故,所以,一整个上午他都板着脸对我。 我见怪不怪了,也不敢出声,只是埋头干着自己的事。中午去吃饭的时候,前台的文员赵如雪告诉我,早上跟我来的亲戚在门外等了我一早上,刚才才走。 我奇怪之极,因为我来上班怎么会有亲戚跟着我来?何况,还是三个亲戚。 我说她眼花了,或者门外等的根本就不是我。 但她硬说看着我和那三个人一齐走回来的,而且那三个人也一直盯着我。 我笑了笑,她一向是个近视极深的人,以前也时有发生看错事的时候,有一次老板去签约,她连签约合同也看错了,竟然拿了一份员工入职表去。所以,我也不再强辩什么,吃完饭就回公司睡午觉。 下午六点半准时下班,我搭了公交车,向城中心的商业区去了。在那里,我有个朋友的老爸开了间规模较大的珠宝店,而现在他已经是这间珠宝店的老板了。所以,我决定去找他,一来不会被骗,二来也希望卖个好价钱。还有就是我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坐个大半个钟头车,我终于到了他那间店,不过他却不在。店里的营业员说他有事出差去了,要过两天才回来。我于是留了口信,如果他们老板回来,记得要他们老板给我打电话,我有急事找他。 我从店里出来,走向车站,我不时的回头看,街上人流拥挤,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从我下车开始,到现在那种无形的压力就一直在。难道又有什么贼盯上了我的梢?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车站,很快就有车来了,坐车的过程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我松了口气下车。 这一来一回竟已是九点钟了。小茜打过几次电话来,我告诉她很快就回来了。此时,我站在天桥下。几个行人上了天桥,我吸了口气,开始向天桥走去,跟在后面,这样一来,我的胆子也壮了。 但一上天桥,四面就立即变得阴森起来,还刮起阴风。我加快脚步走着,想快点离开这里,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到后来,我就跑了起来。 前面的行人都已不见了,我刚跑到桥中间,猛地又是一阵阴冷的风拂面,我睁开眼一看,有三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月光下,我看清那三个不同的人。一个穿着牛仔裤白体恤的年轻人,一个戴着眼镜大概四十来岁的妇人,另一个是个微微发胖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我倒吸一口气,并且双腿发软。 这三个人分明就上报纸上登着的在天桥上跳下而死的一家人。 他们一连惨白的望着我,那年轻人忽然没有了头,只剩下个身子。 他们的脚都悬空着,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他们这时却慢慢地向我走来,我张大口,想要呼叫,然而出了一丝的嘶哑声,我根本就就叫不出来。我想跑,但双脚根本就不听使唤,而他们却离我越来越紧。 当那六只冷如冰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时,我又看见一个老太婆伸着手向我飘来。 “风,风,你怎么样了?”我听见小茜的声音。 “小茜,我死了吗?” “说什么傻话呢,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小茜的手掐住我的脖子,“你再不起来,我就真地要掐死你。” 我猛然跳起来大叫:“不要再掐我的脖子了,我要死了。” 然后我就看见小茜正望着我笑呢。 “死什么死?是不是又作噩梦了?” 我吐出口气来:“原来是做噩梦啊!吓死我了。” “你做什么噩梦了?” “不就是梦见有鬼掐我的脖子。”我说。 “宝石呢?”我问。 “宝石?哪里有什么宝石?你什么时候有买宝石给我?”小茜笑嘻嘻的说。 我有些迷惑:“可是我不是在天桥上吗?” “你一下班就回来了,因为工作太累,所以一回来你就倒在床头睡着了。” “是吗?”我想了想,脑里空空的。总好象有什么事记不起来。 “你还没有吃饭呢。我去帮你热一下菜饭。” 我看到小茜眼里闪着一丝奇特的光,我没有问什么,只要能和她好好活下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红宝石 尾声 小茜响了我的手机很多次,也不见我听电话,再看时间,九点四十五分。她不禁焦急起来。 然后她披上外衣,忍不住锁好门,向天桥走来。 路上没有一个人,天桥又上死气沉沉,宛如死人的坟地。小茜奔着过来,“风,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小茜叫着,就要哭起来。 “你不用伤心,他没有事,只是暂时昏阙了过去。”一个老太婆站在远处望着小茜。 “风,他真地没事?” “真的。”老太婆笑了笑,老脸乌青发白。 “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事,你们会平安地。 “你是什么人?”小茜问。 “我?”她叹口气:“我是老乞丐的老伴,但在两年前就死了。” 小茜听了这句,身子一怔,几乎要跌倒,但她最后还是镇定下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风他又为什么会昏倒在这里?” “我就是那颗红宝石,是我化成了一颗宝石,这是因为我要感谢你们那五十块钱。”老太婆缓缓说,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口里说出来的,而象是从她肚子里飘出来的。 “我和老头子苦命相依,以乞讨为生,膝下无儿无女。于是流浪到这个城市,然而这世道要乞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人们几乎都没有怜悯之心,更不会伸出援助之手。”她叹口气:“那年冬天,我们睡在冰冷的街头,却连一张破旧的棉被也没有,我还得了重病,老头子虽然身子不方便,但依然坚持每天出去各种地方乞讨,也希望能乞得多一点钱,因为我一直想要一张棉被,哪怕是很破旧也好。然而他每次都只乞讨的几块钱回来。” “所以,我们根本就买不起棉被,连吃的也不多。天气越来越寒冷,那天我们找了个可以避风的角落,在那附近有间卖旧棉被的小店,看见那张破旧的棉被我很想要,可是那上面写着要五十块钱,但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那时,我总会在想如果我们能有五十块钱该有多好,那么我们就能买一张破旧的棉被,晚上就能暖和一点。这个心愿终究没有实现。有一天老头子又出去乞讨了,我不忍心他这样,带着重病在附近的桥底乞讨。当时来了辆崭新的车停在那里,我连忙走去向那个从车里出来,看起来很阔有的中年男人乞讨。那人一见我,就掩着鼻口,现出及其厌恶的神情,并一把推开我。我倒在地上,看着他上车,车向前开动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向后面倒车,我当时又被车撞倒,虽然伤重,但当时并没有立即死去。我一直强忍伤痛,在等老头回来。天黑的时候老头子找到了我,当晚我就在寒冷中因为重伤死了。但直到临死前我还是念念不忘那五十块钱,我死后魂魄就一直附在破碗里。” “前天,老头子乞讨来到这天桥上,当时有三个人走过,他们是一家人,看他们似乎很有钱的样子,老头子就向他们乞讨,然而他们不但没有施舍,还骂老头子,说弄脏了他的鞋子。那女人也帮着骂,老头子不敢出声。后来他们还狠狠地踢了老头子一脚,才甘心地走了。当我从碗里显身看时,竟然看到那个男人就是那时我向他乞讨,却推倒我,又倒车撞伤我的人!我拖住他的脚向天桥边走去,决定吓一吓他,给他个教训。所谓恶有恶报,说来也巧合,当时从前面跑来两个打闹的小孩,撞了他一把,这使他掉下天桥,就在他掉下天桥时,他的老婆和儿子想去抓住他,结果一起掉了下去。” “直到遇上你们,我们看得出来你们很有同情心,而且又真的给了我们五十块钱,于是我终于放下了多年的心结,为了实现承诺,我化成了一颗红色宝石来回报你们。而老头子也做到了他要为我做的事,最后也支持不住,去了。但那三个已死的人,心怀仇恨,他们要向我报复,所以才会跟着你们,想要害死你们,但刚才我和老头子已经把他们赶走了。” 老乞丐此时出现在老太婆身边,他飘着半空中,已不再象生前一样的爬在地上做人,现在他能挺着胸,望着小茜一笑。 小茜也笑了“看见你们又有了伴,我也替你们开心。” “谢谢你们。”老太婆说:“我们现在已经得到了解脱。而你们也会很幸福的。” 小茜很开心:“希望能托你们的福。” 老乞丐和老太婆对望一眼,老太婆又道:“如果你还想要宝石的话,我会……” “不。”小茜打断她的话,“你已经自由了,也不欠我们什么,一切都已还清。我们还是靠自己努力吧,因为你说过我们会幸福的。” 老乞丐和老太婆向小茜笑了笑,然后拖着手,转身离去。 小茜望着他们消失在空气中,向他们挥挥手…… 妖猫 第一章 不瞑目 滚烫的鲜红的血液,弧形流淌着,从尸体的四面散开来。尸体的胸口有柄切水果刀,刀长不及四寸,刀锋己全没入胸口。 胸前的衣服被利刀刺破,此时黑暗中依然能看到露出的乳房,白析而饱满。在周眉的尖叫后,胸脯的血已浸湿整个乳房。 血糊糊的死人的双眼还睁得鼓鼓的,恨不得从眼眶里跳出来似的。看到这双眼,郭大千的心都凉了。那双眼一死死地斜盯着他,死不瞑目。 周眉吓得哭了起来。就在这之前,她正被郭大千压在床上,粗重地喘息、呻吟着。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女人冲进来,象疯了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从床上拉了下来。 混乱之中周眉抓起桌子上的刀,然后捅了过去…… 她此时面无人色。过了一会,郭大千才清楚意识到眼前的事。他咬了咬牙,一把扶起倒在桌子旁衣衫凌乱的周眉,喝声说:“别哭了。事情己经到了这一步,哭还有什么用。” 周眉惊吓得早已失了魂,此时听了郭大千这一喝才有些清醒,“怎么办?她己经死了,怎么办?” “你绐我住口,你是不是想让别人知道?”郭大千压着声音说:“她死了,我也不会可惜。你不镇定下来,让人知道了,我们都要死!” 这次周眉不出声了。 她站了起来,望着郭大千,手还在发抖,抖得厉害。 喵,喵。一只黑色的尖耳如猴的黑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黑暗中蹿出来,黑猫弓着身子,发着青光的眼睛,直盯着地上血泊中的尸体。一声尖叫,黑猫蹿上了桌子,又朝这周眉尖叫两声,周眉吓了一跳,那猫径直向窗外扑了出去。 然后是一片寂静。 周眉颤颤地挨向郭大千:“我们到底要怎么办?” “当然是找个地方把尸体埋了,难不成去报警自首?”郭大千粗暴地说。 周眉不敢再出声,在床沿上坐下来。那样子又惊又恐又无助。“我们去北郊乱石岗。”郭大千说,看到眼前的周眉这样,他的心又软了下来。怎么说,这个妩媚娇艳的女人总能惹起他那把欲火的。 半个小时后,已是深夜12点半。郭大千开着自己的的士,载着周眉,还有一只黑色的大胶袋,向郊区行去。 经过几条公路后,他的车子使向了高速公路,但刚一下来,前面的路口竟有查车的交通警员。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警察查车?” 郭大千踏了踏油门,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 周眉挪了挪身子,有些急又问:“现在怎么办?如果他们查我们的车……” “没事的。”郭大千打断她的话:“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只有开车冲过去。” 车在交警的路口渐渐停下来,一个警察伸了头到窗前,朝他两人看了看,伸手说:“你的驾驶证呢?” 郭大千笑着说:“在呢。”说着连忙把证递上去。那警察查看了证件,又看了看郭大千两人,忽视指着车内的黑色胶袋问:“这么大的黑色胶袋里是什么?” 郭大千的脚轻踏在油门上,准备一有情况就开车直闯。他牵强地笑了笑:“这是这小姐的东西,如果不是今天生意不好,这么晚,我才不会答应载她到北郊的老家呢。” 郭大千望了望周眉,周眉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大腿,她的脚在发抖。 “你们可以过去了。”交警意外的没有为难他们,并把证件递回给他。 郭大千笑了,说声“谢谢。”踏着油门,快速驶了过去。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久后,车在乱石岗停了下来。郭大千和周眉提着黑色的胶袋下车。这里全是乱石和垃圾,黑暗中散发着一阵难闻的气味。他们找了个坑,把袋子扔了下去。郭大千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铲,从一旁铲来泥土,直到把坑添满。 郭大千擦了擦汗,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两人正要上车,周眉却拉住了郭大千,“你有没有听到猫叫?” 郭大千四下倾听,十分寂静,那有什么猫叫? “这地方怎么会有猫?快上车吧。” 周眉上车时看到那附近有影子跳过。当他们的车远去时,一只黑色的猫出现在被添满的坑上,来去走着,望着那车去的方向,喵的一声,它那双眼又发出奇怪的光来…… 妖猫 第二章 杀猫 一阵强烈的兴奋地喘息声后,疯狂终于归于平静,郭大千全身发酸的躺着。周眉赤裸着身子象条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腰,她的修长的手指正在他的胸前游摸。 “大千。”她轻唤。 郭大千累得睡意十足,正要睡着,此时转头过去,问:“怎么了?” “我在担心一件事,她现在突然死了,会不会被人发现?” “她是个外省人,父母早就死了。当初如果不是她死缠着我,我也不会和她结婚呢。” 周眉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因为她的身材还不错吧。” “这……”郭大千,笑了:“怎么说也比不上我的小眉啊。” “那好,我想明天就去我家,见一见我父母,顺便吃个饭。” “你是说我和你一起去?”郭大千有些愕然。 “当然。怎么你不愿意?我们一起都半年了,你那老婆也死了,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女人?” “怎么会有其他女人呢。我只是觉得有些唐突,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一切就听你的。” “那就好,如果你敢对不起我,哼,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话一出,郭大千全身一凉,这句话,他死去的老婆曾经也说过。 但结果她却死了。想到这,他不禁冷笑。 郭大千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声音弄醒了。他转过身发现周眉不在床上,她到哪里去了? 他起身,揉了揉眼,又听到那嘶嘶声,象撕裂的声音。声音是从厕所发出来的,郭大千往厕所走去,刚走到门口正要进去,就看到有个人蹲在里面。 黑暗中他看到那背影,是周眉,同时他又闻到一股血腥味。 郭大千刹时怔住:“眉,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周眉的手猛地挥动几下,转过头来,望着他,手里抓着把刀,满刀是血。 郭大千看得一慌,向后倒退两步,哑着嗓子:“你……怎么……又拿着刀?” 当的一声,刀摔在地上,周眉看到马桶旁血泊中己死的猫,吓得跳出来,惊慌的叫着:“我……我怎么杀了它?” 郭大千握住她的双臂,“你怎么了?怎么杀了你自己养的猫?” “我不知道。”她的脸苍白,苍白得可怕,就象杀人的那晚。 “刚才我听到它叫,醒来一看,它正盯着我,它一叫我就怕起来。” 郭大千吞了口口水:“你怕什么?” “我见它看着我的样子和叫声,就想起了你家的那只猫。那只你老婆以前最爱的猫。那天晚上那只猫就蹿上桌子上,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很怕,我讨厌它的叫声。” 郭大千看了看她,那苍白中带着一丝凶狠之色的脸,他机伶伶打了个冷颤,“所以你就杀了它?” 周眉一阵虚脱:“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然后就糊里糊涂地抓起了刀。直到你刚才叫我,我才知道自己做的事。” “眉你太紧张了。她已经死了,猫又能怎么样?何况这根本就是你自己养的猫。你怎么都看错了?” 周眉木讷地坐着,又过了好一会,才吐出口气:“我可能真地太紧张了。” 喵……喵…… 猫叫了。马桶旁的猫血肉模,在发出最后的惨呼。那双脚微微抽搐了几下,然后渐渐掩旗息鼓,动也不动了。 郭大千不禁也被这两声惨呼惊颤住,那凄凉至极,惨痛之呼,在这黑暗中更显惊人,甚至恐怖! 郭大千瞪大了双眼,大口吐着气:“不用怕,它己经死了。” 死气沉沉的屋子,又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仿佛在颤抖。两人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只是双眼相望,直到黑暗逐渐逝去。窗外也亮了起来。 “我要去上班了。”郭大千起身说。 周眉躺着,动也不动。当郭大千砰然关上门出去后,她才怔怔的坐起身子。一晚没睡,也不想吃早餐,她觉得累极了。 于是她又躺下,现在是大白天,她可以放心的睡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周眉起身向门口走去,犹豫了一下,低腰向猫眼望去,外面乌黑的一团。 没有看到人,刚才是谁在敲门?她往回走,刚走了几步,身后门又咚咚咚的敲响了。 她再次向猫眼望,还是什么都没看见,这令她有些怕。她连忙跑上床,蒙在被子里,很久都没有再响。 就在她正要睡着的时候,吱吱声又传来,她连忙睁开眼,原来门开了。 妖猫 第三章 怪眼 门忽然开了,开得很慢。周眉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黑暗一团,连窗子的玻璃也充斥着黑暗。这么大的厅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眼光扫去,看到了门。门在动,慢慢地开着,她看到了那只手,握着门边推开的手。 那手和她自己的手一样,一样的修长,但却苍白得多,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周眉的心立刻蹦得紧紧,紧得喘不过气来。 门还在开,渐渐地,门己开了一半。然后她就看到那半边身子向里面走来。 凌乱下垂的长发下有张血肉模糊的睑,身上的衣服己破,半露胸脯,但那胸脯上却插着把刀。刀口的血竟在往外乱喷,喷到那条粉红的裙子变得更红。 周眉己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的胸口也变得难受起来,仿佛那柄刀是插在她的胸口。 恐惧使她的太阳穴的神经暴涨,那模样可怕之极。 “你这……贱人……你害死……我……”阴森森的声音,轻飘飘地。 说话的时候,那女人己完全站在门口,女人阴森森地笑着,伸手到自己胸前,猛地拔出三寸多长的刀子。刀子一拔出,血更加象喷泉般喷射而出。 周眉惊悚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女人抓着还在滴血的刀子缓缓向屋里面走来。 周眉想大声呼喊,但喉咙紧得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她瞪大双眼,喉咙格格作响。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女人越来越近了。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害死了我,我要你们陪葬!” 眼看女人越来越近,周眉吓得想要跑,但全身发软,完全无法动弹。 人己到了面前,刀猛地落下,周眉一声惊呼,骤然醒来。她连忙向厅里扫去,正是大白天,门关得严实,一束阳光正从玻璃的窗外透射进来,照在厅中的瓷砖地面上。光线反射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呼地倒在床上,松了口气了。 过了一会她从床上起来,看时钟,己是下午四点多钟。她洗了脸,刷了牙,换好衣服出门来。 楼旁的垃圾桶旁一堆人围着清洁工人,都指着垃圾桶说着。 周眉一看,那些人说的原来是她昨晚杀死的那只猫。她向垃圾桶里瞄了一眼,猫的双眼向上翻着,死灰的颜色,却仿佛在盯着周眉。 她捂着嘴一走开,似乎听到“喵”的一声叫,这使她立即惊慌起来,脸色也刷地变得死灰,难看之极。 她赶紧走开,穿过一条马路,到对面的车站候车。十来分钟后,一部的士在她面前停住。 郭大千笑着推开车门,说:“快上车。” 周眉上车刚坐下,郭大千侧过头来:“怎么了?脸色还那么苍白?” 周眉摇头:“没什么,只是刚才在家里睡觉时做了个恶梦。” 她转头凝视着郭大千,瞪着眼:“你知不知道我做什么梦了?” “什么梦?” “我梦见你老婆。”周眉说得自己也打了个冷颤:“我梦见她对我说……她要我们陪葬!” 此时天色开始己黑,郭大千听得直打抖,他突一个急刹车,刚才一走神,就差点撞上了前面的车。 车猛然停下,两人吓得脸铁青。 “不要再提了。”郭大千定了定神,说:“就让以前的事都随她一起消失。” 周眉点点头,但脸上始终带一丝忧虑。 两人开着车在前面的商场里买了许多的礼盒果包,二十多分钟后,终于来到一栋只有四层高的老式房子前。 周眉的父母早己在等着他们,大家交谈了一会,又问了许多有关郭大千的事,这才一起坐着郭大千的车,来到早己订好座位的饭店吃饭。 正吃着饭,周眉手一抖“砰”的一声,碗就打到地上,五分四裂。她脸白如纸地瞪着饭店门口,郭大千也看到了,那只尖耳如猴的黑猫,正站在门口,正盯着他们。 发青光的双眼,还带着恨意。看得周眉和郭大千背脊直发凉。 “喵,喵。”两声尖锐的叫声后,黑猫身子一弓忽然便不见了。 郭大千和周眉两人面面相觑,虽然都不作声,心里却同时在想:这猫怎么象阴魂不散似的? 妖猫 第四章 它又来了 自从这黑猫突然出现又突然不见之后,周眉就一直心不在焉,神情晃惚。她父母坐在一旁阴阴地看着他们,却不说话。 郭大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吃饭,不时偷偷瞧着周眉的父母,他感到有些怪异,但具体又说不出来。 匆匆吃完饭,郭大千开车把周眉父母送到楼下,周眉父母两人只是朝他们点头,便并肩上了楼。 周眉心里还在想着那只猫,郭大千说:“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爸妈是不是不喜欢我,惑感觉有些怪怪的。” “怎么会呢。哦……”周眉叫了起来:“我忘了拿手袋了。” “是不是留在饭店了?” 周眉摇头说:“是留在上面了。我上去拿,很快便下来。” 这栋极旧的老房子,楼梯又窄又陡,而且还很黑。 楼梯间的灯泡烧了。 周眉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要郭大千陪她上来。 她只好扶着墙,小心翼翼走着,楼里此时不但黑,而且还静得可怕,似乎这楼里根本没有人住。 好不容易走上了四楼,就听到一声猫叫。 猫的叫声总是千遍一律,但在黑暗中听来,竞是那么的恐怖! 周眉毛骨悚然的站在门口,门没有关,从门外望去,里面是一片漆黑。 “爸。”她叫了一声,向屋里走去。 没有动静。 “妈。”她又叫一声,伸手去摸走廊前灯的开关,灯一亮,她就面如死灰,颓然倒在地上。 借助走廊上的灯光,她看到厅里的石梁上吊着两个人,还在微微晃动。 怔了一会,她突然放声大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是郭大千。他一进门口,整个人也呆住了。 吊在上面的两个人正是周眉的父母。昏暗中,死人的面孔怪异之极。 喵。一声猫叫传来,周眉和郭大千郭同时大惊,他们又看到了那双发着诡异的青光的双眼。 那是一双猫眼,但却带着一只猫不该有的恨意和诡异。 黑猫渐渐地弓起身子,箭一也似的蹿起,刹那间便己消失不见。 它竞象鬼魅一样! 郭大千也一把坐倒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你以后敢对不起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郭大千想起他老婆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是她,她又回来了。”周眉哭着,疯了似的猛摇郭大千的双臂。 “她回来了,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她那猫也想要我们死,它要替它的主人报仇了。” 郭大千的脸苍白得比死还难看,“别这样,我们现在还没有死!” 周眉眼里满是血丝,激动地叫起来:“你看,它杀死了我爸妈,它杀死了他们!下一个就是我和你。” 周眉还在说着:“如果那晚不是你老婆发现了我们的事,我也不会错手杀了她。现在她己经开始在向我们报复了。” 郭大千在摇头。 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说话,“女儿,你们在做什么?怎么坐在地上?” 周眉听得分明,这说话的是她妈。 她吓得脖子僵硬,脸也开始抽搐,郭大千的喉咙也在格格作响。 两人同时扭转头去看,门外站着两个人,那分明就是周眉的父母。 他们明明吊死在石梁上了,这一会怎么又站在门外了? 两人连忙向厅里望去,里面空空地什么也没有! “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都坐地上了?” 郭大千见他们脚下有影子,立时定下心。 周眉扑上去,抱住她老妈就哭起来。 “别哭,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成这样?” 郭大千连忙说:“她忘了拿手袋,上来拿,因为黑,不小心跌倒了。” “妈,你们刚才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锁门?” “我们到三楼福婆家,本来要打麻将,福婆突然又说不打了,我们只好又回来。没锁门肯定是你爸他刚才又忘了,他经常这样。” “我……刚才明明锁了门的。” “每次你都这么说,到第二天你又承认自己忘了锁。你是越来越健忘了。” “可是……这次我是真地锁了。” 周眉笑了笑:“你们回来就好,妈你以后看着爸有没有锁好门。” 周眉终于拿了袋子,两人又走下楼,坐在车子里想着刚才的事。 “大千,刚才我们是不是眼花了?”周眉心有余悸地问。 郭大千的脸还是那么苍白:“如果我们刚才不是眼花,那就肯定是……见鬼了。” 周眉听得又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他们向车外望去,四楼己经熄灯。 “他们睡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车一开车,四楼又传来令人悚然的叫声,那正是猫的叫声…… 妖猫 第五章 自毁 墙上的钟沉闷发出声音,响了十下,正好是十点钟。郭大千刚一回来,就看到周眉正坐在家里的床上发着呆。 只见她脸白如纸,毫无血色。那样子比见鬼还难看。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郭大千在旁边坐下问,他看得出肯定是出什事了,因为周眉竞把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了。 厕所,厨房,大厅,卧房,门前走廊灯,一共五处地方的灯同时亮着,亮得晃如白昼,很是刺眼。 他握着周眉的手,那手在颤抖。 “医院打电话来……要我明天到医院去处理后事。” 郭大千一怔,问:“处理谁的后事?” 周眉抬起头,眼中竞有恐惧:“我爸妈!” 这一听郭大千脸色大变:“昨天……他们还好好的……” “警察说,他们今天下午被人发现尸体吊在屋里。”周眉顿了顿,声音也在抖:“但医院证实他们确切的死亡时间是昨天。” “难道是昨晚我们离开后的事?” 周眉摇头:“是昨天下午。” 郭大千几乎跳了起来,难怪他们去吃饭时,饭店的人都很奇怪的看他们,周眉父母阴沉着脸,而且很少说话。 “那么……在我们去的时候,其实他们早己经死了?” 周眉吃力地点头,她抱着头突然叫起来,“是它,它一直都跟着我们,它不会放过我们的。” 郭大千叹了口气,掏出半包烟,夹烟的熏黄的手在颤抖,他深深吸了几口,但恐惧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减少。 屋里虽然光亮如白昼,他们心中仍然恐惧。 周眉又哭了,哭了很久才停下来。郭大千扔掉最后一支烟的烟头,踩了一脚说:“我们睡吧,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周眉似乎听不到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他刚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周眉就几乎整个人弹起来。 郭大千把她按住说:“不要紧张,是我。” “他们因为我们而死了,一定是她回来了,她的猫也要报仇。” 郭大千本来以为周眉的反常只是她的心里作用,但现在他却不得不信了,黑猫出现后,周眉的父母也死了。而且昨晚他们竞然和死人一起吃饭! 那只猫一直在作怪,它要为主人报仇,要来向他们索命了! 这越想得多,郭大千也越害怕起来。他抓住周眉的手,那手又冷又抖。 “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冷静,不然的话,你自己也会崩溃!再说那也不过是只猫,我们用不着太吓自己。过了今晚,我们找个地方搬走,以后不再回来,你说好不好?” 周眉吐了口气,平静许多,点头:“天一亮我们就去找地方,然后就搬走。” 屋里的灯又全关了,乌黑乌黑的。郭大千己经睡着,睡得象是死猪一样。 周眉笔直地躺着,却没有睡着。她根本睡不着,她太害怕了。 一想起那发青光的眼睛,用着怪异而仇恨的眼神望着她的猫,她就全身发冷。 黑暗中她又听到郭大千的鼻鼾声,她累得眼皮己睁不开,于是渐渐闭上眼。 但忽然她又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惊恐。她似乎又听到了猫叫声。 她瞪着眼朝门口望去,门关得严严的。她不由得向窗口望去,那玻璃窗似乎也在黑暗中发扯抖。 果然这时有什么从窗口蹿了进来,轻轻的落在地上,周眉定睛一看,是它!是那只黑猫! 黑猫弓着背,一双发着青光的怪眼正瞪着她。 周眉惊悚之极,四肢僵硬,喉咙又在格格作响。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从床上站起来。脑中昏昏沉沉,猫又叫了。 叫的刹那,向她扑了过来。她惊恐中下意识抓起了桌上的刀子。 但突然之间,黑猫己不见了。 她慌慌的四下张望,太阳穴地神经暴涨,那神情恐怖之极。 她的眼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后,定在床上了。那只黑猫正爬在床上,向她张牙舞爪,仿佛要把她撕裂。 周眉紧抓着刀子慢慢地向它走近,她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憎恨这猫。 突然她的刀向猫身上戳下,连接着她又疯狂的插了七八刀,每一刀都喷出鲜红的血来。 绯红的血滚烫的喷到她脸上,她伸手抹去脸上的血,睁开眼一看,吓得她从床跌倒下来。 床上哪有猫?她杀的是郭大千!郭大千混身是血的躺着,睁大着双眼,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周眉己完全崩溃!喵,黑猫又叫了,叫得诡异之极。 它躲在床底望着她。 此时箭一般向她扑过来,张牙咬向她的胸脯,惊恐和混乱中,她双手握刀露出一丝疯狂的兴奋,刀插入她怀中的黑猫。刹那间她的脸变得死灰,乳房喷出血来,刀斜斜没入心口。 她倒下去的时候,表情奇特诡异。 黑猫又蹿上桌子,箭一样从窗口扑去,喵的叫了两声,消失在黑暗里。 如鬼魅一样。 [本故事完] 偿命 (上) 思思呆呆地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面。 她的眼里仿佛深不见底。 这一坐就是半天,她是不是在等人?她在等谁? 思思象是一尊雕像,动也不动的,被摆放在玻璃窗前做装饰。 直到电话突然铃、铃、铃地响起,打破屋子里的寂静,打断她沉没的思绪。 她眼里发出与这之前迥然不同的光来,迅速起身,大步来到几台前,伸手抓起电话。 当她听到对方的声音是她妈妈时,她立即显出极其失望的神情来。 她妈说这几天不会回来了,乡下亲戚那边的喜事因为临时出了些意外,要延迟几天才办,所以她只好在那里多住几天。 通话最她又叮嘱了几句,就挂线了。 思思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力地回应,也没有问是出了什么意外。 现在除了她所等待的事以外,其它任何事她都没有感觉。 思思放回电话,走到床旁的衣柜前,拿出一套白色衣裙换上,挽起床头那只浅绿色的皮袋出门。 花园里的水池明晃晃荡漾着,水还是那样清澈。水池里的鱼却没有了。 思思掏出钥匙开门,屋里有些阴暗,空空地。 “他没有来。”她沉吟。 她就在那张大红的床上坐下,然后躺下,手指不断地划过床单摩娑着,仿佛在轻轻抚摸躺在那里的情人。 那是一年前的一个喜气洋溢的晚上,一对刚结婚的新人,就躺在这间新买的房子里的大床上。 “思思。”新郎轻唤。 “嗯。”新娘回应。 “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起来,你发现身旁的我消失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新娘转过头来,凝重地望着眼眉前的新郎,说:“我不准你在新婚之夜说这样的话。” 她又说:“你这样说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会很吓人的。” 新郎笑了:“我只是说如果。” 新娘很坚决:“不许有如果!” 她抱紧他,忽然又说:“如果是这样,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你回来。” 新郎听到这句没有再说什么,黑暗中只是紧紧抱着新娘,但那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新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她己经完全沉浸在幸福当中了。 当新娘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突然整个人怔住,仿佛掉进了无尽地深渊里了,新郎不见了!崭新的妆台上留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地两句话: “我走了。如果一年后的今天我没有回来,你就去白山。” 自那天起,新郎的亲戚朋友都没有再见过他,所有可能的地方新娘也都找过,但就是找不到人。 高正仿佛完全从人间消失了。 想起这些,思思又哭了。这一年来她也不知道流过多少泪,但她一直坚信高正他会回来的。 她妈妈于心不忍,便接她回来住了大半年,就是为了不让她整天一个人对着空空地新房子,消沉下去。 透明的玻璃窗外黑起来,夜来了。 思思满脸憔悴地站在玻璃窗前,望着楼下。 下面是条晦暗地巷子,右边的大石旁有棵很大很奇怪地老树。 思思就盯着那老树的下面。 她忽然记起结婚的当天晚上,她和高正在众人的拥护下走上楼时,她不经意间看见人群后面的老树下站着个也穿着红色衣裙的女人。 她当时因为结婚的喜悦,没有放在心上。这一刻,思思仿佛又回到当时的情景。 众人欢声笑语,那个女人却站在人群后面,谁也没注意到她。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切,冷冰冰地盯着思思,还有身旁的新郎。 当思思再次回头时,女人己经不见了。 这个诡异的女人,难道整件事都跟她有关? 思思越想越觉得害怕。“啪”的一声响,思思连忙朝门的方向望去,她进来时没有关门,她忘记了。 此时虚掩的门突然开了,有个人走进来,屋里没有开灯,很暗。思思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却看得出来是个男人,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你是谁?”思思站在原地问,她没有动,也不敢动。这个人有股令她无法挪动一步的压迫感,或者说是恐惧感。 那人也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要再进来的意思。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象是飘出来,而不是说出来的。 “你说。”思思盯着他,虽然很害怕,但她知道这人要告诉她的可能和高正有关。 “明天你一定要在夜晚12点前赶去白山,否则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他说。 “赶去白山里的哪个地方?” “你去了就能找到……”他突然消失在门口,思思完全看不出他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一个身子佝偻的中年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是这里的管理员。 “高夫人,你怎么来了?”管理员笑着问。 “白山那么大,我该去哪里找他?”思思没有搭理管理员,只是喃喃自语,然后低着头向外走。 “高夫人?”管理员还在后面叫,“您的房子还欠一个月的管理费没有交。” 思思这才回过头来:“不是交一年的吗?怎么欠一个月?” 管理员走上来道:“是交一年的,可你先生当初却只交了11个月,他说如果到时候你来了,记得要我催你补上。” 思思明白了,这也是高正为了提醒她,让她记得“如果一年后的今天我没有回来,你就去白山。” 思思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到白山去。一切在明天就会有答案! 白山在这个城市的郊区之外,白山很大,占地面积比这个城市还要多出一半来。那里终年沉浸在白蒙蒙的雾气之中。 思思只身一人,背着个背包,带了些干粮和水,还有手电筒一类的东西出发了。 所有的车只到达离白山还有一段路程的小镇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车能直达白山。 到这个小镇时已是中午时分,小镇很小,看起来比较落后,但镇上的人都很友善。看到思思这个外来的人都显得很热情,都向她打招呼。 那里的人听说她要上白山,都好言相劝。 “这位小姐,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一个姑娘人家,去了很危险。”老太太道。 “是啊,那里很可怕的,晚上都闹鬼。”旁边的小孩畏畏缩缩的说。 “闹鬼?”思思不禁问:“白山我以前也曾去过,怎么会闹鬼呢?” 老太太说:“千真万确,前年张家的儿子去白山砍柴,和他同去的小伙子在天黑前下山了。张家的儿子后来一直没有下来,第二天早上镇里的人上山去找,就发现他已经死了。” “死的一脸发紫黑,还突兀的瞪着双眼。”另一个妇人也跟着说。 “有时一大早有人看见白山的路径上,有个身拿红色衣裙的女人经过。”老太太说,“老人家说的话不会错的,穿大红衣衫而死的女人如 果是冤死,就会变成厉鬼。” 思思有些犹豫起来,她朝向远处的高峰望去,那里只是灰灰的一片迷蒙。 偿命 (下)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还是非去不可。”思思转身走出几步,一个声音在后面叫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思思回头看,是个看起来十分憨厚年轻的小伙子,手里提着篮子,里面是祭奠用的东西。 “我说小陈,都这天色了,你还去呀。”妇人说。 “我要去看我大哥。今天是他的忌日。”他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思思笑着点头。 他们离开时,思思还听到老太太的叹气声。 一路上,小陈都在向思思说着这个小镇的风景人情,当思思问他白山有没有最特别的地方时,小陈神色凝重的说:“有,那地方叫断崖,崖中长着怪石,象一个个人在张牙舞爪。” 他接着问思思:“你为什么要上白山?” “我去找人。”思思说。 “很少有外人来这里的,你要找的人对你应该很重要的吧。” 思思点头。 上山的路很崎岖难走,思思出的汗己湿透了她的衣衫,这使她的衣衫紧贴着她的胸脯。思思发现这个叫小陈的小伙子看起来好象很老实的样子,却在偷偷地瞄她的胸脯。 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见一个不管是样子还是身材都不错的女人,难免忍不住想要看多几眼。 思思就没有多想,也没放在心上。 山路难行,越往上就越是陡峭,夕阳西斜。等他们上了山顶,天己经完全黑了。 山上树木茂密,都沉浸在夜雾之中。偶尔听到几声乌鸦的怪叫声,此外一片寂静。 他们循着条小径而行,小陈在前面的一座孤坟前停下,放上祭品,又烧了些纸钱。 “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断崖。” 思思点头,一到这里她的心就乱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真地能再见高正,她又是欢喜,又是担心。 她侧头去,正想问走在她左手边的小陈,却发现人已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己走到她背后,一把抱住她的细腰。 “你干什么?快放手!”思思惊道。 “干什么?你说这时候我还能做什么。”他边说,边把嘴凑在她雪白的脖子上。 “快放手!救命!”思思大叫。 小陈淫笑起来:“你叫吧,在这个鬼地方,没有人能救你。” 他刚说完这句,思思急中生智,咬紧牙使劲的用后脑磕在小陈的脸上。 这一着使小陈脸面发烫,鼻血直流,他手一松,思思己挣脱,不待他反应过来,思思又一脚踢在他的下处。 这次痛得在地上直打滚。思思趁机往里面跑,她跑得太急,里面又太黑,思思被树枝绊倒了。 就在这时一声极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从之前的地方传来。 思思心惊胆战,但仍忍不住往回走。 小陈站立着,突兀着双眼,面目扭曲,恐怖之极。他全身上下都被旁边的尖树枝给刺穿透,宛如一个刺猥。喷出来的血完全染红四处。 思思忍不住呕吐起来。 她连忙向里面跑,突然看见前面有个红色的影子闪了一下。 思思又记起那晚站在人群后面,身穿大红衣裙的女人。 恐惧使她发抖,但一想起高正,她毅然跟了上去。 她手持着电筒一路前行,当她拨开齐眉的野草,就看到了断崖。稀薄的月光下,断崖上站着个身穿大红衣裙的女人,她身旁站着个男人。 思思几乎要叫出声来,那个男人正是消失了一年的高正。 高正站着没有动,望着山崖下。 突然那个女人走到他身后,双手向他推去。 “不!”思思冲出来惊叫。整个山顶都回荡着她的惊呼。 看着高正掉下去,思思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思思醒了,首先她看见个火堆烧着,然后就看见那个正在往火里添树枝的人。 那人回过头来,笑了:“老婆,你醒了。” 思思不敢相信眼前对她笑的人竞然是高正。 她扑上去抱住高正大哭起来。 “没事了,我己经回来了。”高正安慰说:“而且我保证以后也不会离开,永远都不会。” “这一年里,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突然消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他说,“听完这个故事你就会明白了。” “嗯。”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傍晚,也就是认识你的前一年。有对结婚半年的恩爱夫妻从医院出来,妻子身怀六甲她站在不远处的喷池边,等待着为她跑去买矿泉水的老公。就在她老公回来时,一场意外发生了,对面的一辆车突然失控,撞倒站在喷池边的女人,然后撞毁了喷池。可怜这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当场被撞死,那个司机重伤被送去急救,最后活了下来,大约过了半年司机就出院。” 思思怔怔地望着他,“你就是那个司机?” 高正点头叹气:“一个喝醉酒的司机在一瞬夺走两条人命,破坏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出院后第一时间就去找那个男人,希望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结果他的亲戚告诉我,他在妻子死后的第二天就在断崖跳了下去死了。” “那天晚上,来了个女人来找我,她就是我撞死的那个女人。她说,因为只是一场意外,所以让我活着和你结婚,但之后她会再来,到那时我就要偿命。”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地跟她走了。” “我别无选择。”他说,“但我知道或许还有生机,就留言给你。” “你怎么知道还有生机?而且知道时间是一年?” “这是他丈夫说的。她带我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一天就是阳间的一年。” “最后他们还是带我回来了。因为她丈夫说,如果我死了,就会象当初的他们一样,破坏一对恩爱的夫妻和家庭,令一个刚新婚的女人失去最爱丈夫。” “他妻子同意了?” “但是有个条件。” 思思说:“你让我猜,这个条件是不是要我在你突然的失踪后能等你一年,然后再独自来到这白山之上?” 高正笑了:“你猜对了。” 忽而他的阴沉下来:“本来结局应该是这样。” “本来是这样,什么意思?” “你刚才是不是看见我被她推下断崖?。” 思思点头。 “在我被推下去时,我才想到他们不是怕破坏一对恩爱的夫妻和家庭,令一个刚新婚的女人失去最爱丈夫,才放我回来。” 思思摇头,她开始有些迷糊了。 “他们放我回是因为想要你看着我被推下去时,肝肠寸断的样子。”他说完这句站了起来,思思看见他的脚没有着地。 思思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你昏死过去后没有再醒来。他们达到了最后的目的。”他说着扶起思思,当她站起来时,发现自己的脚跟也没有着地。 白山不远的小镇上又有喜事了,那对新人被在众人的拥护下步入新房,新娘回头不经意间看见,在众人的后面站着个诡异的女人正盯着她。 那个女人身穿大红衣裙。 死魂村 第一章 黑面老妪 天空乌黑如注,长夜漫漫,小径幽幽。陈明畅牵着妈妈的手,跟着妈妈向前走。 道路崎岖不平,宛如人的一生。陈明畅看着妈妈的侧脸,虽然略带苍白却显出一股常人无法有的坚毅。 “妈妈。”陈明畅叫唤。 “嗯。”司马细回应。 “我们要去哪里?” 司马细停下脚步望着白雾蒙蒙的前方:“妈妈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必须走下去。前面应该能找到我们落脚的地方。” “可是一路上我们只看到田野山岭,树林旷地。还没有见到有人家呢。” 司马细看了看孩子,才五岁而已。正值童年时期,现在却要跟着自己奔波,她忍不住轻轻摸着孩子的头。 ‘妈妈,我们快走吧,这里好黑,我怕怕。‘ “你不是说已经不怕黑了吗?” “在和平镇我是不怕黑了,但是离开了和平镇我又怕怕了。” 司马细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也不知道,但是……” “好好好,不用怕,有妈妈呢。”她牵着孩子的手,孩子的手也和她紧紧相握,她们又继续向前走了。 路遥远躺在前面,延伸向那无尽头里。月亮凄凉地跟在后头。 和平镇外几里处,一群黑衣人骑着劲马在夜色下奔驰而来。七十二人,各执一斧头。 来势凶凶,不祥之光溢散在和平镇上。 风起风又止,乌云散尽。镇里的人都已熟睡,灾难就要降临,人们却一无所知。 马蹄声起,七十二骑马发狂似的冲进和平镇。人人挥舞着漆黑的斧头,宛如张牙舞爪的魔鬼。马蹄过处,灰尘四蹿;马蹄到处,木屋裂 倒;马蹄停处,血溅肉飞。 哭声,喊声,惨叫声混成一团。死亡的恶魔笼罩这里。斧头落下,人头断,鸡飞狗走,都逃不过一死。 镇里的一切生命都被屠杀。 当烈火烧遍整个镇时,光头老大才露出满意的狰狞的面孔。七十二匹马又向村外急奔而去,消失在夜色里,仿佛从来都没有来过。 “明畅,你怎么了?” “妈妈。”陈明畅抱住妈妈,小身子在发抖。 “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陈明畅点头,额上冒着黄豆般的冷汗。司马细用衣袖帮儿子拭汗,哄道:“没事的。” “妈妈我梦见我们镇里到处是血,到处是大火。”他瞪大眼睛看着妈妈:“到处是死人。我还听见村里人的惨叫声。” 司马细听得心头一怔,抱紧孩子。 “孩子不用怕,那是只梦而已。” 明畅似乎想到什么,抬头问:“为什么我们突然要离开和平镇?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紫妹妹,高哥哥他们?还有老爷爷呢。” “因为我们要去找爸爸呀。找到爸爸之后,你就能再见到他们了。那时我们会和爸爸一起回和平镇。‘ “爸爸不是去打仗了吗?为什么要打仗呢?” 司马细不禁感到凄凉,连小孩子都会问为什么要打仗,人们为什么还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因为有太多坏人,所以才要打仗,只有打赢那些坏人,人们才能过好日子。” “我有几年没有见过爸爸了,我好想爸爸,我们去哪里找呢?” “就是因为不知道,我们才要到处去找。你想不想快点找到爸爸?” “当然想。”明畅跳起来。 “那么就快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在这乱世之中,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陈若天呢? 身后的菩萨蒙在一片灰土里,她于是跪下,向神灵祈祷。 天际露出白肚皮时,远处隐隐传来鸡啼。这使她惊喜不已。 她叫醒儿子,“我们走吧,前面就有人家了。” 离开这破庙,两母子又毅然向前方走去。 这次没走多远,果然就有人家。那是在河边的一个小村子。 可惜河水早就干涸,灌木枯败。 司马细和儿子刚走进村子就看见一堆人背着行李离开。司马细觉得奇怪,正不知怎么才好,一个中年妇人走来告诉她们母子,道:“ 村里的人都逃亡去了。你们也走吧,千万不要在这里停留。” “为什么要逃亡?”司马细问。 妇人说:“因为八路军说要打仗打到这里来。” “既然是八路军那就更不用怕了。我还以为是土匪呢。” 妇人道:“八路军派人来通知,说是日本鬼子可能会走这条路线,而且可能比八路军先到这里,所以要我们先离开这里。” 村里最后的几个人都走了,只剩下空空的村子。原本以为有希望,现在又让她失望极了。 “妈妈,我们怎么办?”陈明畅问。 “先在这里歇一会再走吧。” “不是说有鬼子要来这里吗?我们也快走吧。” “妈妈有点头晕,先坐会再走,应该不怕的。”司马细有气无力的说。 明畅见妈妈嘴唇干裂,脸色忽红忽白,不禁不安起来。他站到妈妈面前一副要保护妈妈的架式。 很明显这里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四处张望,却见那边树下的屋子旁有口井。他于是奔了过去,往井里一看,只有空空的井却没有 水。 他很失望,正想离开,一旁的屋子的门就开了。一个老太太就站在门槛处,动也不动的盯着他。陈明畅吓了一跳,差点就一头栽进井 里。老太太的右半边脸象黑碳一样黑,明畅看见那些黑的东西仿佛在脸上游动,诡异之极。 “这里有一壶水,你拿去吧。”老太太伸出干枯的手来。陈明畅呆看着,不敢伸手去接。 “快拿住,你不是想找水给妈妈喝吗?”老太太说,老树皮的脸带着不自主的抽搐。 这以后的几天晚上,明畅一想到这个老太太说话时没有牙齿的嘴角抽畜的样子,诡异得让他害怕睡不着觉。 “你还不拿去给你妈妈喝,你妈妈可能会晕到。” 明畅转过头去看妈妈,只见妈妈坐在断木头上闭着眼,脸色更苍白,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然后他又看了看老太太手上的水壶,忽然一把 接过,就跑开了。 “喝完要记住和妈妈赶快离开这里。” 老太太慢慢缩回手,慢慢的回身走进屋子里。 “妈妈,这里有水,你快喝吧。”他递过水去。忽然,他又象想到什么,把水壶拿回去,然后自己喝下一口,咀嚼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高 兴的说:“嗯。真的能喝。” 司马细喝下几口水,这才好了许多,渐渐地有了些血色。 “这壶水你在那里找到的?” “是个老婆婆给我的。” “村里还有人?不是全走了吗?” “就只有她一个了。”明畅眼里闪着恐惧的光:“那老婆婆好可怕。” “一个老婆婆有什么好怕的,你呀,又想太多了。” “可是她的右边脸是黑的。” “可能是天生的。你这傻孩子怎么能以相貌论人。妈妈告诉你,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知道吗?” 明畅“哦”地点头。 “何况婆婆既然能给水妈妈喝,妈妈喝了也没什么事,那就证明老婆婆是个好人。” 明畅听到个“人”字觉得好别扭,至于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原以为在这里能住段日子,谁知……唉。”她叹起气来。 “妈妈,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日本鬼子要来了。” 漂泊的人颠沛流离,饱经风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归宿。 路上细雨纷纷飘个不停,烦恼远行的人。然后又狂风暴雨,令旅途的人举步坚辛。 难得下午时候天空放晴光亮起来。 遥远的路途对这对母子来说已经不再坚辛,因为她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村落。 在夕阳下显得落寞萧条。 “这里好象也没有人住。” 母子两失望的坐在村口前的石凳上,看着夕阳一下子就不见了。 然后她们就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村里有人了。” 死魂村 第二章 异村诡人 此时天色黑下来,司马细看见那些象玩偶般的屋子忽然动了起来,之前紧闭的木门都同时打开了,每个木门里都有人走出来,并且渐渐多起来。原本寂静的村子,现在却变得热闹起来。陈明畅看得呆怔怔,在这个小孩眼里却怎么都不觉得热闹,因为人虽然多了起来,但各自之间并不说话,没有语言。 两个灰头白脸的老头并坐在屋门前发着呆;年青的小伙子僵硬地砍着木头;老太婆拿着扫帚扫着落叶,动作很慢很慢;肥胖的妇人 抱着孩子在喂奶,却铁青着脸。面铺里传来锅铲油爆声,但店铺里没有一个客人。 干枯的柳树下的几个小孩围在一起追逐,还有一个小孩坐在墙头上,荡着双脚,却被一个妇人骂着“你是不是还想再死一次?” 司马细母子站在村子里,但村里的人仿佛看不见一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这里似乎没有他们的存在。 司马细却没有想太多,累极的她只要能找到有人的地方就高兴。 破屋子在村里的角落里,屋里有椅子,有桌子,有柜子,还有张大床。虽然简陋,但要用的东西都有,只是木窗上的糊纸早已破烂,木门也脱臼了。 “我们要住这里吗?” “当然了,这么难才找到有人的村子,我们要住段时日,养足精神。”司马细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说。 “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了。”明畅说,他其实很不情愿留在这里,因为他总觉得这里怪怪地,小小年纪的他总能感觉到妈妈感觉不到的诡异。 妈妈说要住这里,他也不再说什么,因为他也觉得很疲惫。 很早母子两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陈明畅醒来去尿尿,听到外面里传来很热闹的声音,他爬到窗口望去,远处的酒店里灯火正亮,猜拳吆喝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司马细似乎也受了那些声音的影响醒了。 “明畅。”她低声呼唤。 “我在这里。”明畅说:“我刚才出去尿尿。” “外面怎么这么吵?” “是一帮酒鬼在猜拳喝酒。” 这时外面又传来敲锣吹锁呐的声音。 司马细不禁好奇起来,连忙走到窗口,明畅也跟着过去看。 只见外面一行队伍抬着红花轿,前面白马上骑着个新郎。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成亲?”司马细觉得奇怪。 “妈妈你看那个新郎一脸白得可怕。” 月光下不止是新郎的脸色白得象白灰一样,其他的人都是一脸的麻木。 抬花轿的队伍向司马细住的地方走来。 然后就有人敲门。 司马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去开了门。 满脸是肉的媒婆冷冷的看着她:“请新娘上轿。” “什么新娘?这里没有新娘。”司马细笑道,以为这些人走错地方了。 “新娘就是你。”媒婆指着司马细说。 司马细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女人就夹着她上轿。 “放开我,你们搞错了。”司马细叫道。 站在远处的新郎还是没有一点表情,陈明畅见这情况正要冲上去,却被人在后脑拍一下,当场晕倒。 轿子刚抬行没有多久,就听见鸡蹄声传来,这行人一听到鸡蹄声吓得个个脸色大变。 那一刻新郎和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花轿停在街上,酒店里的人也都不见了。 等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天际破晓了。 老太太从巷子里走出来,看着花轿昏迷的人,眼里露出奇怪的光来。 当司马细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她刚张开眼就看见儿子瞪着眼看自己。 “怎么了?这样子看妈妈?” “我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 “你呀,经常都做奇怪的梦。”司马细笑道。 “妈妈有没有做奇怪的梦?‘明畅问道。 “妈妈睡得很好,没有做什么梦。”她转头一想似乎又做过什么梦,但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明畅却不出声,象是想什么的样子,推开门走了出去,又跑回来拉着司马细出来,司马细正想问儿子有什么事,突然却傻了眼。 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就象他们刚来一样。 “妈妈,这里怎么会这样子?”明畅慌慌的问。 司马细摸着儿子的头,半响,说:“妈妈也不知道,可能是人们都睡觉了。” “睡觉怎么会睡这么久?” “我们不是也刚刚才醒的吗?”司马细说:“或许这里的人都是日落而作,日出而息。” “怎么会这么奇怪?” “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风俗习惯,象我们和平镇的吐口水,过年时在别人家门口先吐口口水,再踩上一脚表示祝福。” 司马细牵着儿子的手在大街上行走,她想看看大白天是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就算能找到一个人也好。 大街小巷每家每户的门都紧闭着,没有声音。 那边的柳树早已干枯,已往的青葱碧绿似乎都已和它无关。刚来的时候司马细也没有注意这些,此时她才发现村里的花草树木都是干枯的模样。 这使她想起和平镇,和平镇的一年四季都很美丽,树林茂盛,花草焉红碧绿。 “不知道,镇里是不是还象从前一样和平美丽。”她心里想。 “妈妈这些石敦好奇怪。”明畅指着地上乱横着的几个石敦说。 石敦比陈明畅还要高出一个头,黝黑的,上半段象个头状。 “好象一个猫头。”明畅围着石敦打转的说。 “是猫头鹰的头,不是猫头。”司马细看了良久说。 “妈妈,这里有条路。” 司马细望去,那是一个太阳照不到的晦暗的地方。 小路通向一道山坡上,山坡的右边有四间屋子并排,但门户都紧闭着,左边有间独立的黄泥巴屋子,屋门半开着。 这使司马细感到奇怪,因为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只有这间屋子是半开着的。 “妈妈,这间屋子可能有人。” “你怎么知道?”司马细忍不住问。 “我感觉得到。” “你这鬼精灵。”司马细笑道。 母子俩站在屋门前不断地往里面探视,这时门却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人,右边的脸是黑乎乎的一片。明畅一看到老太太就变了脸色。 “是那个可怕的老婆婆。”他低声说道。 “明畅,你不能这么无礼。你忘记妈妈是怎么教你的,上次老婆婆还帮过我们呢。” 司马细责备道。 “原来是你们母子俩。” “是的。谢谢老太太那天给我们一壶水。” “没什么,那天我刚好路过那里。”老太太淡淡地说:“你们…… ” 屋里突然传来小孩哭声。 “老太太是你的孙子在哭吗?” 老太太点头。 “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黄泥土屋里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小小的四方桌旁有个小孩跌倒在地。 这个小孩两岁还不到,却不象一般小孩那样胖乎乎的,显得瘦小很多,肤色腊黄,象是营养不良。 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这里看见两个人,司马细就很开心了。 老太太倒了杯水给她,正要倒水给陈明畅,他却躲到妈妈身后去。 “这孩子自小就怕生人。”司马细不好意思道。 老太太似乎并不在意,抱着孙子哄着,不一会那孩子就睡着了。 “妈妈你看这里。”陈明畅叫道。 司马细循着儿子说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供香火台上的墙壁上刻着一副壁画。 壁画很大几乎占据了那一整边墙。 画的内容使看的人感到诡异之极。 灰色背景下,树木光秃,地上烧着火焰,四处是红色的血,一个个猫头鹰头,鬼身 的魔鬼,面目狰狞的向着天空叫喊。 “老太太这是什么画?”司马细忍不住问。 “那是村子里从来都有的传说,也是人们的信仰。”老太太抱着孙子走到壁画前道:“人们相信人死后会变成这种猫头鬼身的魂灵, 能存在阳间。象猫头鹰一样,夜晚出来,白昼隐藏。” “原来是这样的,难怪村里的人都是晚上出来。” “这里以前是村里供奉的神庙,现在变成我这个老太婆的住处,咳……”她 突然咳嗽起来。 “老太太你怎么了?”司马细关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老毛病又发作了。”老太太说,“就快黄昏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我也要休息了。” 老太太故意把“回去”两个字说得很重。 “我们就不打扰了。”司马细带着儿子走出来,轻轻的带上木门。 老太太望着墙上的壁画,眼神忧郁起来。 “妈妈,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你不喜欢这里么?” 明畅皱了皱眉头道:“我想快点去找爸爸。” “再住两天,我们养精畜锐再上路吧。” 夕阳又来了。司马细总觉得这里白天短暂,夜晚漫长,她倚在门口,回头见明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又向外面凝视,痴痴的,仿佛在期待远在天涯离家已久的归人。 我答答的马蹄声, 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 是个过客。 一阵急促地马蹄声直奔入村子,她正惊呆期待中真的有人来了。 那马上的人已经奔到她面前停下来。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风尘满身的人,穿着破旧的军衣,腰间插把手枪。 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虽然很像陈若天,但绝不是陈若天。 “大嫂,你还记得我么?”年轻人一脸兴奋的问。 司马细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觉得面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你是……” “我叫胡明,是第十四大队陈若天队长的手下,三年前,我曾见过大嫂。” “对,对,对。”司马细连道:“我记得了,若天最后一次回来和平镇,他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是你。” 这使她欣喜若狂,忙问:“你们队长了?是不是和你们一起?他还好吗?” “队长他……”胡明哽咽道:“队长他已经不能再回来见大嫂了。” 司马细一听,欣喜的脸色顿时烟消云散,苍白布满面:“怎么不能见了?” “队长那次见过大嫂后就带着队伍去打仗,后来牺牲了。” 忽地,她一把跌坐在门栏上,哭泣起来。 死魂村 第三章 惊人之变 “其实,我是来告诉你……”远处的狼又叫了,凄惨悲凉。 胡明听得脸色大变,急道:“大嫂,你记住晚上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明天天亮之际,我会来接你母子走,千万要记住。” 说完,胡明急匆匆的策马离去。 司马细哭得厉害,根本就没有听到胡明刚才说的话。 村外的密林中有人。 人在火堆旁,胡明拿着块破布擦着手里的枪,把手枪擦得发亮。 他一直把手枪保养得很好,就象对自己一样,手枪还在,但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并不是他的手枪,而是八路军第十四分队队长陈若天的手枪。 马儿拴在大树下,胡明走到大树下,那里堆着个很大的坟墓,木碑上刻着“陈若天之墓”。 这是他两年前堆的坟墓。陈若天并不是死在这里,他也找不到陈若天的尸体,就只有在这里堆个坟墓。 “队长,我又回来了。当初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也已经死了。” “那天你派我回去找大队支援,但是中途我还是中了埋伏,原来土匪们早就有人在外面埋伏,我奋力杀掉三个土匪,差点就死掉。 几经波折,我终于找到了部队,可是奇怪的是,当我带着部队来村里时所有的尸体都不见了,村里就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部队都以为是我在说谎,整个十四分队在一夜间都消失了,而只有我还活着。他们不再信任我,把我赶出了部队。” “但是我没有放弃,我又来过几次,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村子早已变异,凡是进入村里的人都死了,我经常能在山崖下找到许多无名的尸骨。”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再进入村子,于是我决定回去和平镇找大嫂,但当我回去时大嫂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担心大嫂母子的安危,今天我真的找到了,但愿我能顺利把她们救出来。” 黄泥土屋子里。老太太米着眼看着床上熟睡的孙子,“以前这里只有我们俩个活人,现在却又多了两个活人。” “我是不是应该救她和那孩子呢?” “可是,应该怎么救呢?” “那天,我已经想让她们母子俩不要走这条路来到村里来,但结果她们还是来了,难道这是天意?” “独眼龙的傻儿子看中司马细,昨夜竟然派人去接司马细,想取她做新娘,好在天色将亮之际,听到鸡蹄他们就逃走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们母子就会和以前来村里的人一样只有死。” “陈队长是我们村里的大恩人,我一定要救他们母子两才行。” 老太太低声自语着。 老太太想着白天趁村里没有人再告诉司马细母子,但想了想,就算白天逃走,终究还是会被抓回来的。 她想起几年前曾逃跑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成功。 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应该叫那母子俩尝试逃跑,或许还有生机。 村里的灯光并不辉煌,阴森森的。但却很热闹,就象过年一样热闹。几乎每天晚上都很热闹,都象过年。 陈光又穿着他的新郎衣服,其实每晚他都穿着那套衣服。就连他父亲独眼龙都叫他“傻新郎”。 那年他跟着父亲逃到这里,却看上村里的一个女子。当晚他就嚷着要和这个女子成亲,身为土匪的独眼龙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淡淡的说:“你想要娶,就自己去抢亲。” 陈光于是带着人马去女人家抢人,当晚就成亲。 但当晚,陈若天的八路军已经追赶到村里,村里发生乱战。 陈光要成亲的女人趁乱逃走了。 当所有的人死后,他也被火烧死。死后的他一直都想着要成亲。 当司马细带着儿子来到村里,他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女人。 他带着成亲的队伍正要走,却被人拦住。 “你要去哪里?”独眼龙问。 “去接新娘成亲。”他傻乎乎的说。 独眼龙伸手就给他一巴掌。 “是司马细吗?谁要你去的?”独眼龙喝道。 “父亲你不是说要成亲就要自己去抢吗?”陈光喏喏道。 “我是说过,但这个女人你不能碰。” “为什么不能碰?是不是父亲你看中了?” 这话一出,独眼龙又是两巴掌打了过去。 “总之,我说你不能碰就不能碰。” 陈光干脆坐在地上,又喊又叫:“你答应妈妈要好好照顾我,你现在却跟儿子抢女人。” 独眼龙骂道:“你这蠢才,那个女人是我们的死对头的女人。当年他老公陈若天带的八路军对我们赶尽杀绝,他的女人,你怎么能娶?留着她,大哥要慢慢报复,你要是再乱来。我就打散你让你下地府去见你娘。” 这下,陈光才不说话。 六娘坐在梳装台前梳着黑发,黑发长长,已经过肩。这几年来,她的头发都是这样的长度,再也没有长长过了。她轻轻地擦上胭脂,使那苍白如纸的脸上又有了血色。 镜子里的人还是这么年轻,几年了,她一点都没有老,这使她有些安慰,但是每晚都要擦胭脂才显得有血色,这使她越来越厌恶。 为什么一定要扮成有血色的人呢? 现在这样不好么? 听说村里来了两个人,她决定去看一看,这毕竟是一年都没有的事了。 司马细坐在桌子旁,看着油灯如黄豆般的光,眼睛又红了,明畅被她赶出去玩了。 她想一个人静静。 当胡明来告诉她陈若天死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了生活目标,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她麻木地坐着,毫无表情。 风吹进来,她抬头望去看见门口站着三个男人。前头的那个很高,却瘦如柴,满嘴胡渣,他的头光秃秃没头发。右边的那个刚好跟他相反,象冬瓜一样又矮又胖。左边的是个独眼龙。 三人都是苍白的脸苍白得可怕,三个人都用怪眼望她。 司马细却不想理会,也没有心思理会,只是低下头去。当她再次抬头时,发现那三个怪人已经不见了。 此时,一个有着长长黑发的女人站在门口。 六娘慢慢地走进去,走得很慢很轻,却又很快就到司马细眼前,仿佛那双脚是飞过来的。 “你是什么人?”司马细抬头问。 “我还以为你会象刚才一样,看到有人进你家也无动于衷。”六娘冷冷道。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那双仿佛随时都会吃人的眼睛盯着司马细看。 “原来你的脸色比我还苍白。” “我的脸色一向很苍白。” 六娘点头道:“这样很好。” 司马细不解:“什么很好?” “我最讨厌漂亮的女人的脸色比我红润。”她恨恨地说。 “可是你的脸色很红润。” “那是因为我擦了胭脂,幸好你的脸色比我苍白,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比我脸色红润的女人吗?” 六娘冷冷地说。 司马细摇头:“我知道你妒忌。” “妒忌?告诉你我是怎么对她的。”六娘逼上来,一字字道:“我就要人把她的脸皮剥了下来,然后用盐水浸泡到发白,再贴回到她脸上。” “那时她叫得好凄凉好凄凉。”她做个很痛苦的样子。司马细听得毛骨悚然,骂道:“你这个疯女人。” 六娘脸色忽然一变:“我没有疯,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人在监视我们?” “怎么会有人监视?屋子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 “不。刚才屋子里共有五个人。” 死魂村 第四章 命在鬼口 油漆斑驳的木桌子残旧的变了原来的颜色,桌上油灯晃动,变得昏暗。 司马细只有闭上嘴,很明显她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疯女人说话。 “你不相信?你以为我说谎?” 司马细还是不出声。 六娘指着她身后道:“刚才那三个人就站在我身后,三个人都盯着我和你。” 司马细记得那三个怪异的家伙,忍不住道:“你是说刚才站门口的那三个人?” 六娘点头。 司马细又道:“一个瘦子,一个矮子,一个独眼?” “就是他们。” 司马细却不明白:“你说他们在这屋子里,为什么我看不见他们?” 六娘一字字道:“因为,他们是鬼!” 门外的阴影重叠,阴风使司马细打了个冷颤。 “鬼?”司马细连忙向六娘身后张望,“他们还在不在?” “已经走了,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告诉你。” 司马细的脸色苍白难看之极。 六娘说了一个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故事。 那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月圆的晚上。 一群土匪被八路军围剿,但土匪早有准备,土匪头带着几十个手下逃出了八路军的围剿。八路军穷追不舍,誓要把土匪全部歼灭,这样一直追了九天九夜,最后追到一个村落里,没有后路。于是两帮人马大战起来,在这次撕杀中,村里的人都无辜死去。当土匪全 部被灭时,八路军也死光。 “八路军的队长叫什么名字?” 六娘直视着司马细道:“陈若天。” 司马细身子摇晃,似乎要跌倒,她已泪盈满目。 “他身中两枪,坠入山崖。”六娘继续说:“当时从他身上掉落一张相片。” 她把发黄的黑白相片递过去。 司马细看着相片里的年轻夫妇抱着个刚出世的婴儿,那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刚才出去的那个应该就是相片中的孩子吧?” 司马细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吗?因为我早就厌恶做土匪的日子。”她恨恨道:“我憎恨他们的冷血无情,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抢光杀光烧光,比日本鬼子还可恶。” 司马细抬头望着六娘,忍住哭,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们?为什么不离开?” 六娘叹了口气,良久才道:“因为等后悔那时已经太迟了,因为金钱的诱惑,我跟他们害了不少人。” “只要走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司马细忽然很同情眼前的女人,她也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六娘缓缓道:“所以,你刚才看到的都是死去的土匪的鬼魂。” 司马细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六娘直视她,道:“所以我也是个已经死了的人。” 司马细却淡淡道:“我知道。” “可是你却一点都不害怕?” 司马细又露出极痛苦之色,道:“因为我的心已死,我什么都不怕。” “就算你不怕,但你的儿子呢?” 司马细一怔,咬着牙道:“他怎么了?” “他跟你在这里只是死,而且如果你死了,谁照顾他?” 司马细的脸铁青。 六娘道:“只要进来这个村子的人都要死,特别是你们母子俩。” “为什么?” “因为你的丈夫陈若天。”六娘望着桌上晃动如豆般的灯光,脸色隐在昏暗里,“因为仇恨,他们要报复。” 司马细的心宛若大石沉了下去。 “他们绝不会让你们活着,而且他们还不会让你们死得这么快,因为他们要慢慢地折磨你们。” 月光朦胧而凄迷,村里更显得昏暗阴森。 如果不是妈妈心情不好,被赶出来,他实在不想走出街上来。他宁愿躲在屋子里,躲在被窝里。 街上行人看见他忽然都不动,一个个目若呆鸡的看着他,象是一群人在看着一只六脚猴子,感到奇特。又象是一群饿狼在看着将到口的猎物一样,眼里露出贪婪的光来。 陈明畅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试过被一群人这样盯着看。这使他很不自在,使他心惊害怕。 他忽然发足就跑,跑到一条小路上。 小路旁有酒店,酒店里似乎很热闹。一堆不穿上衣的大汉围住一张大桌子,吆喝着猜拳喝酒。其中一个回头望着他,那牙齿露出青光来,吓得他又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他就撞在一个人身上。陈明畅只觉得那身子软绵绵的,象绵花一样。 虽然他人小,但这一撞的力道并不小,那个人的肚子整个凹了进去,等他站好了,那肚皮还是向里面凹陷着。 陈明畅大吃一惊,抬头望去,是个大胖子,青面撩牙的模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走了。陈明畅双腿发抖,正要跪下去,一双手却把他拉住,提起来。 那是躲在墙角的一个身穿军衣的人。 “不用害怕,我不是鬼。我相信你应该看得出来。” 陈明畅点头。 “叔叔白天才来找过你和妈妈,叔叔以前是你爸爸的部下,你还记不记得?” 陈明畅想了一会,又点头。 胡明喜道:“好孩子,叔叔是来救你和妈妈的。来,你抓住叔叔的手。” 明畅就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小小的身子不再颤抖的厉害。 “现在我们去找你妈妈,路上你一定要放松,表情要自然,或许说象那些家伙一样没表情的样子。” “为什么要没有表情?”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容易被那些鬼看出来我们是人啊。” 胡明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插在腰间摸住手枪,他的手心已有汗,冷汗。 只要他的手里还能摸到枪,他的胆子就大很多。 正当他们想要走时,有个人拦住去路。 拦他们去路的正是黑面老太太。 老太太声音冰冷:“你们想去哪里?” 胡明刀锋般的眼光直看着老太太:“为什么拦住我们的去路,你是人还是鬼?” 老太太反问:“你看呢?” 陈明畅这时道:“她不是鬼。” 老太太笑了笑,笑得牵强,像是很久没有笑过,连脸上肌肉都显得僵硬。 “你不很怕我吗?” 陈明畅道:“以前是的,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现在不怕?” “因为那些鬼看起来,可怕得多了。是人是鬼我都能感觉到。” 胡明人忍不住问:“怎么会这样?” 老太太道:“因为他还小,对灵体地灵敏度和感知力比成人要强烈得多了。” 胡明狐疑的盯着她道:“可是,这里怎么还会有活人?” “就是因为我在这里时间长了,感染地鬼气多,所以当初他见我之时会害怕,在他母子来这里之前,我也并不是这里惟一的活人。” “还有谁?” “她的孙子。”陈明畅说。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没有死?”胡明连珠炮似的问。 “你如果想知道,就摒住呼吸跟我来。记住一定要摒住呼吸。”老太婆强调道。 黑暗的胡同杂草重生,但多半已经枯死,夜雾渐浓,阴风习习,一股腐臭味使人作呕。 “这么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臭?”胡明捂住鼻子问。 “这里总比你在外面吸鬼气要好得多。” “可是,这是死胡同。”胡明叫起来。 老太太望着脚下,眼睛亮起来,然后她蹲下身,掀开其中的一块地砖,只听见“轰”的一声, 死角的红石墙一下子不见了。 墙的那边是坟地。 密密麻麻的坟墓像祝寿时的馒头一样堆积在一起。 “你为什么带我们来坟地?”胡明问。 “这里我们比较好说话,不致被他们发现。” “可是,坟地不是鬼经常出没的地方吗?” 老太太摇头,道:“那是一般人的无知,事实上,人刚死时鬼就会那样子。上了一两年后的鬼魂是不会再接近自己地坟地的。” “刚才那个机关也是鬼弄的?” 老太点头,道:“他们不想有人毁掉他们的坟,那将会使他们永不超生。” 胡明欣喜,道:“如果是这样,我把这些坟毁掉是不是就能消灭他们?” “话是没错,但是有这么多坟,你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毁掉?在短时间里不能一次毁掉的话将会惊动那些土匪们。” 老太太顿了顿,道:“最重要的是,这里有许多村民的坟墓,一旦毁错了,村民就会魂飞魄散。” 胡明放眼望去,坟墓没有墓碑,也没有碑文,跟本就无法分辨出哪些是村民的,哪些是土匪。 老太太叹气道:“你知不知道进来村里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胡明打了个冷颤,接着道:“死。” 老太太轻轻点头。 胡明忽然想到什么,道:“白天他们全部都躲起来,那时不是逃走的最好机会吗?” “五年前,我象你这么想,后来也是这么做的,但结果都被他们抓回来。” “怎么会这样?” “只要进入村里的人都会吸入鬼气,只要鬼气一多,无论你逃到哪里,鬼都能感觉到,所以刚才我才会要你们摒住呼吸,带你们来这里。” 胡明道:“他们母子在这里住了几天,吸的鬼气是不是很多?是不是必死?” 老太太道:“小孩子不同,要一两个月才会有鬼气在头顶和印堂聚集,大人一般只要几个时辰,鬼气就能在体内聚集。” “这么说,他母亲就算逃出去也会被抓回来?” “是的。”老太太道:“他父亲于我们村子有恩,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保住他的儿子。” 胡明看着陈明畅,不禁长长叹出一口气,凄凉道:“这孩子,真是可怜,没有了父亲,母亲也……” 墓地寂寥,没有花香,没有禽鸟,人世间的一切热闹这里都没有,也没有人世的情仇爱恨。 只有无尽的死寂,把人吞噬的死寂。 沉寂良久,胡明忽然道:“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老太太一直看着他,道:“你说。” “既然来这里的人都要死,他们怎么会留你活口,一直到现在?” 死魂村 第五章 与鬼共存 “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老太太满脸皱纹的脸充满无奈:“我有个孙子,其实并不真是我的孙子,我一向是无儿无女的。那孩子是土匪头宋老大的儿子。” 胡明皱起眉头,道:“不是全都死了吗?” “宋老大生前就有个刚出生的儿子,这么小的孩子谁会下得了毒手?我没有死,是因为宋老大要我帮他养大孩子,所以留我不死,况且……” “况且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 老太太点头。 “想不到这土匪对自己儿子的命看得还挺重的,如果他能把别人的命也看的和他的儿子一样重要,恐怕就不会有今日的处境了。” 他转过头去看陈明畅,陈明畅坐在石头上,呆呆地,一脸惶恐。 “现在,司马细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还不会,进来这个鬼村的人只会慢慢地精气耗尽而死,除非宋老大想她立即死。”老太太眼里露出恐惧的光:“宋老大肯定不会让她母子两死得太容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等,我们只有等。” 胡明跳了起来,“你带我们来这里就是要我们在这里等死?” 老太太转身走去:“如果你们现在出去,你们就会马上死去。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到时我会来找你们。” 司马细忽然问:“你能不能帮我找儿子回来?” 六娘不出声,屋里静得可怕。虽然司马细觉得求一个鬼帮自己显得可笑,但只要有希望她还是不会放弃。 “我知道你可以帮我的,现在我也只能求你帮我了。” “这……”六娘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好吧,现在也是我该做好事的时候,也算为自己积点阴德。” 司马细感激道:“谢谢。” 六娘听到这一句,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记得自从和这些土匪一起的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听过别人对她说过这两个字了。 此时,听到司马细对她说“谢谢”,她有什么感觉? 她忽然笑了,笑就证明她已经体会到这感觉。 原来鬼也能有这种开心的感觉。 深夜,离黎明日出还有一个时辰。这个充满诡异的村子就静静地沉浸在黑暗里。黄泥巴屋子里点着黄黄地油灯,老太太就抱着孙子坐在油灯下,正在讲着故事。 这两年来她的生活变得很乏味,很单调。每天抚养着孩子,然后再到村外的其它地方去找吃的东西。 人要活下去,就只有把肚子填满。虽然她也一把年纪,但人生在世,能活下去当然就会努力活下去,只要还有生存的尊严,还有生存的希望,人就不可能放弃。 全是死魂的村里一向是寸草不生,连原本村里的灌木花草全部被鬼气影响,而无法存活,但这一年来还有些杂草野草生长。 这是不是意味着希望很快会到来? 孩子很快就睡着了,老太太把孩子放上床,看着孩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六娘象阵风一样,转身就到了屋里。 老太太却不吃惊,声音平静:“你怎么不用走?这样会消耗很多灵力。” “我有急事找你帮忙。” 老太太微微一怔:“什么事需要我这个老太婆帮忙的?” “关于司马细母子性命的事。” 老太太脸色刹那间变了变,但立即又不动声色:“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想你帮我救那母子俩。” 老太太又怔了怔,显然她没想到六娘会这么说:“你怎么会想这样做?如果让宋老鬼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六娘脸色苍白,白如石灰:“如果他知道,或许连鬼也不能做,必定被他打得魂灵尽散。” “那你还想救她们?” 六娘点头,道:“因为她也和我一样,是个可怜的女人,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老太太皱起眉头,试问道:“你真的想这么做?你考虑清楚了?” 六娘叹道:“忍了他们几年了,自从做了鬼,他们还是死性不改,我也跟他们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现在我真的只是想帮她们母子,这也是在帮我自己。” 老太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接着又道:“反正人都死了几年,一个野鬼而已,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要好想个好办法。” “可是……”老太太迟疑着。 “还有什么可是?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还是怕丢掉你的老命?” “我相信你,我这条老命还有什么重要。”老太太道:“其实我也早就想救她们,她的儿子我已经带到坟地去了。” “坟地?”六娘诧异:“你怎么知道机关?” 老太太道:“两年前,我偷偷的跟你们来过,看过你们打开暗门。” 六娘道:“那暗门只有晚上才能打开,白天就会看不见。” “这个我知道。” 六娘想了想道:“躲在那里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也只是权宜之计,还是不能逃出这里。” “这也是惟一的办法,先置死地而后生,至于以后只有见一步走一步了。” “那他呢?”六娘指着床上的孩子。 “我会把他带走,到时或许能用来威胁宋至雄。”她口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到时是不是真的能下得了手呢?怎么说和这孩子相依生活了两年,总会有感情的。 “一个时辰后,你带司马细去墓地。你最好能掩人耳目,不要引起其它鬼的注意。至于宋老大和独眼龙那里,我会想办法缠住他们。” 六娘一阵风的走后,老太太抱起孙子,眼里闪着许多年都没有过的利光,她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那一刻当然不会太远。 (本故事完) 不归路 一九八七年秋,老杨到外地出差近三个月,任务完成后已是深秋之际。 老杨,三十四岁,稍瘦,平头。 此时他提着个旅行袋站在火车中转站出口处。他忽然想到,他的老家三离县就在这附近。 背井离乡十载,这十年他没有回过一次老家。乡里没有他的亲人,唯一的祖母在他二十岁那年就去逝了。 他忍不住很是感叹,转眼十年,如今是不是要顺道回老家走一走,看一看,再回s城呢? 老杨正犹豫之际,广播传来通告:“原定于今晚十点三十分通往s城……的火车,因铁轨出问题,需要延迟……” 听到这里老杨决定这就去找个汽车站,坐车回三离县。 他看了看手表,九时四十五分。 远处是群山黑雾,身边是无际的野草树木,眼前一条似路非路的小径弯曲延伸到前方。 他记得这条路是通往三离县的。 向前走了不多时,他看见有个车站,车站牌崭新,上面写着418号线。 老杨皱了皱眉,这条小道怎么会有长途汽车? 四下一个人也没有,老杨站在这荒郊野外的一个车站前候车。 他有点害怕。 两边的老树上矗立着几只黑黑的乌鸦,有大有小,都朝他这边盯着。 看着那一双双眼眸中投射出的寒光,老杨心里打了个冷战,有个东西不知怎么滚了过来,停在他脚下。 他低头一看,是个白灿灿的骷髅头。 老杨吓得拔腿就跑,跑过那车站几米处。 他不敢跑太远,他怕太汽车来了会直接开走了。 深秋之时,夜风有些凉意,有些大。远处有张报纸哗哗哗地被风吹过来,落在他眼前。 报纸上一个特大的标题使他颤抖。 “赌坊老板陈某被赌客狂砍二十八刀而死。” 他捡起那张发黄透的旧报纸,上面印着被害者的一张黑白半身像,方脸,满脸麻子,神情凶悍。 上面还写着:杀人犯已经逃离本县,目前仍无法确定杀人者的身份,请知情者到本县警局报案,提供线索…… 报纸日期是一九七七年十月十三日。 暗夜中,老杨借着朦胧的月光再看那死者的半身像,感觉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背脊一凉,把报纸撕得粉碎,面目惊慌。 他一个人坐在路面上,十年前的那晚又清晰的在他脑海重现。 他每晚都去赌坊赌钱,赌得天昏地暗。前两晚他手气好赢了不少钱,后来的两晚他开始不断的输,越输越多,越输得多他越是想翻本,最后连祖母留给他的老房子也输了。 这种情况赌徒通常都不服输,他再借再赌,结果输得更多。 第二天夜里,四点钟,当所有人都已经散去时,他悄悄地拿着把菜刀摸进赌坊,说是来还钱给陈麻子的。 他趁陈麻子不备,拿起菜刀狂砍,也不知砍了多少刀,陈麻子已经全身是血,肝脏肠子都流了出来。 他把尸体抬到郊外的荒坟里埋了,带着赌坊钱柜里所有的钱远走他乡,从此没有再回来。 几声乌鸦的怪叫在暗夜中,在荒郊野外,赫赫惊人。 老杨开始后悔了,后悔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又回来三离县。 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辆长途汽车,车灯光束远远地射过来,老杨下意识抬起手在眼前挡了挡,那车十分之快已经到了车站旁。 老杨一阵欢喜,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抓起旅行袋连忙跑过去,走上车。 他一上车,车门砰然关上开走了。 那车站的站牌突然消失,只有一堆白骨。 老杨坐在车后门旁的座位上。他太害怕了,冲上车也没有留意司机,也忘了在售票箱前投钱币。 他这时才开始留意车里的情况,除了司机和他,车厢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又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三十五分。 车开得很快,却开得四平八稳,没有一点晃动,老杨只看到外面的树木在飞快地倒退。 车上没有灯,老杨借着月光,看见车旁倒后镜中的司机直直的坐着,双手平放在方向盘上,但双手却一动不动。 老杨觉得不对劲了。 这车开得飞快,还平稳到没有一点颠簸的感觉,司机还是连方向盘也不用操控,这怎么说得过去? 他再往镜里仔细的看,还是看不清司机的脸。 他也不敢往前面走上去。 只好提了提胆,问:“司机,我们这时去三离县吗?” 司机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他。 他又硬着头皮,提高声音问:“司机怎么不说话?” 司机这次阴阴地回答:“正是……去……” 老杨心里直发冷,毛骨悚然,叫道:“我不想去了,我要下车!” “下车?”那声音轻飘飘地:“这车只有上没有下!” 老杨快要崩溃了,再看那后门居然消息不见了,哪里还有后门?老杨发疯的对着之前还是门的地方一阵狂踢,但踢不开。 “你是今晚第一个乘客,也是最后一个。” 老杨朝司机望去,司机慢慢地转过头来,阴森森地盯着他。 那竟然是十年前被他砍死地陈麻子! 老杨头皮炸麻,喉咙格格作响。双眼一黑,跪倒了下去。 天亮的时候有人在野外的荒坟里发现一具男人的尸体,男人死的十分恐怖,身上有二十八刀的伤口,肝脏肠子都流了出来。报警后,警察发现这个作案手法和十年前的一起杀人案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的行李袋中的钱物全部都在。 (本故事完) 剑鬼 卷一 第一章 无名铸剑师(上) 秦国。高大雄伟的宫殿沉浸在一片静穆之中。 宫廷内灯光明亮,服勤内侍婢女都已退出去。 议事殿的密室里秦王正在会见了罗国公。 “大王。”罗国公道:“楚国近日得到一块寒铁。这可是楚国举国哄动的大事情。” “这是寡人是听说过,但一块寒铁怎么会搞得全国轰动?”秦王不禁问,这已经引起他的好奇心。 “这铁当然不是普通的铁。”罗国公娓娓道来:“这块铁纯青,仔细看去宛如透明,有马车车轮般大小,四周透着刺人的寒光。” 秦王眉头皱起:“有这样的奇铁?” 罗国公道:“是的,这块寒铁虽然只有车轮般大,却薄如烧饼,这还不止,最奇怪的是它异常之重。” 秦王问道:“怎么个重法?” 罗国公吞了吞口水道:“四个粗壮大汉都抬它不起,一辆四马并拉的车运行,马都十分吃力。” “那岂不是有六七百多斤重?” “正是,刚好六百零八斤。这奇铁,奇特之极,就连夜黑之时也能见夺人的青光。” “难怪你说燕国上下举国轰动。”秦王不禁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似乎想到什么。 秦王喃喃道:“如果能据为己用,那么……” 罗国公道:“如此奇铁,如果能找个好的铸剑师打造成绝世利器,要一统六国必能事半功倍。” 秦王点头,这话正中下怀。 罗国公笑道:“此铁就算落在楚王手里也作用不大,楚王平日里荒淫酒池,不理政事,全靠候王司马敬和手下大将马晋超等人持国。” 秦王“哼”了一声,道:“若不是因为这样,寡人早就先灭了他楚国。” 然后他又叹道:“那些人才怎么会为那个窝囊的家伙卖命?” “大王不必如此。”罗国公道:“据我所知,楚王是想用奇铁打成利器自卫,并不想用它做攻打它国之用,所以那寒铁对楚王并不能尽其威力。但大王不同,大王心怀宏图大业,霸气凌人,若是大王得到,楚国即灭,其它各国也不用多少时日也能拿下,那时一统六国的伟业,是指日可待的事。这就是我肯为大王卖命的原因,楚王怎能与大王相提并论呢。” 秦王忧虑道:“这个,寡人当然知道。但是奇铁在楚国,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得到呢?” 罗国公笑道:“大王不必忧虑。此次,我从楚国来见大王为的就是这件事。”秦王不禁停下脚步,知道这罗国公已经有了主意,坐了下来,道:“快说来听听。” 罗国公忽道:“王妃是不是怀孕就要生了?” “不错,那干这寒铁什么事?” “这是取奇铁的关键。”罗国公眼里闪着光,说道:“楚国要奇铁做利器不过是要保自己安危,若是大王能让楚王有把柄在手,那么楚王必然会对奇铁放手。” 秦王挑了挑眉头,道:“你的意思是用寡人的婴儿去换那块寒铁?” “正是,只有这样才能令楚王放心。楚王一向目光短浅,不象大王你深思远见,他一直害怕大王会派兵攻打楚国,因为眼看秦国一天比一天强大。倘若大王能以儿子换铁,必能成功,虽然司马敬等人必会一味反对,但楚王也会一意孤行,等到那时大王就能灭他楚国,再夺回婴儿。” 秦王反问:“假如,他们用我儿威胁寡人,而那时又没有办法相救呢?” 罗国公眯着眼道:“那大王当然只有舍弃婴儿。以大王的手段,只要能一统六国,没有一个婴儿又算得了什么?” 半响,秦王忽然仰头大笑,道:“好,好,说的好。知我者罗国公也。不过……” 罗国公立即道:“大王无需担心,我自会回去向楚王进言提议,大王到时只要准备派人前来恰谈即可。” 赢政又一连几声好字:“事成后﹐我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翌日,秦国派人前往楚国晋见楚王,楚王听后大喜,不理众臣子反对﹐一口答应了交易。 王妃生下婴儿当晚就被掉包,王妃自己当然也被蒙在鼓里。 当寒铁运到后宫时,宫里就变得寒冷之极,秦王看得眉开眼笑。 赢政道:“如此奇铁,该找什么铁匠来铸利器呢?” 站立一旁的赵高道:“大王贴告示出去,赏金万两,到时自然有高人来。” 告示贴遍整个秦国,连其他国闻讯赶来的人也不少,但当那些铸剑师们见过奇铁后都直摇头,没有一个人能保证铸出绝世利器。 如此过了一个月﹐秦王正苦恼之际,就有人前来应试。 剑鬼 卷一 第一章 无名铸剑师(下) 来人自报道:“我叫泰俎,原是齐国人候王府里的养客,会些剑术。” 秦王望去,那人一身粗布衣,并无特别的地方。 赢政淡淡道:“寡人要请的是铸剑师,而不是剑客。” 泰俎笑道:“我虽然是名剑客,但却可以介绍个高超的铸剑师给大王,我想古往今来没有比他更出色的铸剑师了。” “哦?”秦王眼里放出光来,喜道:“是什么人?” “他本是个无名的铸剑师,名叫干将。”泰俎道:“但我能肯定这人能铸出最好的利器。” “这名叫干将之人,既然铸剑术高超,为什么却不是出名的铸剑师?” “因为他不喜功名,只想与妻子平凡过一生。” 赢政皱起眉头。 泰俎见状,连忙道:“其实有许多本领非凡的人大多都是无名之人。小人在齐国因刺伤其他剑客而被候王赶出来,于是逃到秦国,在长白山附近遇到在山上采药的女子,名叫莫邪。她就是干将的妻子,她在山上摘草药时差点掉落山崖,我当时经过恰好救了她一命。” 他顿了顿又道:“她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于是把我介绍给她丈夫干将认识,并且还与干将做了结拜兄弟。那天我看见干将在炉屋里铸剑,百来斤的铁到了他手里就能变成十几斤重的利剑。” “你说的是在没有削去铁块多出的地方,而直接把百来斤重的铁直接铸成了十几斤重的剑?” “不错,最神奇的是,他把那剑用火炉溶出来后,依然变成百来斤重的铁块,一点也不少。” 秦王听得手一拍,叫道:“好本事。” “他与其他铸剑师不同之处在于把铁当人铸,辅以妻子采来的草药加以炼化。” 秦王叹道:“用草药炼剑?还真是闻所未闻。” 泰俎笑道:“由此就可见他铸剑术之奇特,之高超了。” 秦王疑惑:“如此人才怎么会埋没在荒山夜岭里。” 赵高突然道:“不知道大王还记不记得骆君人这个人?” “当然记得六年前,因拒绝寡人请他铸兵器而死,被挂城墙上晒尸三天。” “干将和她妻子莫名就是骆君人的徒弟。”赵高道。 秦王道:“难怪铸剑这么厉害。” 赵高有些担心:“要请他来恐怕不容易。” 秦王厉色道:“哼,先礼后兵,不由得他不肯。” 赵高道:“臣的意思是怕他象骆君人一样宁愿死。” “大王。”泰俎道:“干将本是重情重义之人,他有一小孩,以此威胁,恐怕他不得不答应。” “好。”秦王道:“这事就由你去说服。” 泰俎一听要自己去说服干将脸色难看之极。 “可是大王,我……” 秦王赢政挥着手道:“兄弟你都敢出卖,再去见见面还怕什么。” 长白山,山幽幽,水清清,晨雾绕撩,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干将早已听闻秦王得到一块奇石,告示天下寻找铸剑师,却只是一笑置之。 他妻子莫邪却凝重道:“恐怕大下又将大乱了。” 干将点头道:“秦王心狠手辣,如有人将奇石铸成利器,他必提前掀起腥风血雨。” 莫邪凝视这干将,道:“我最怕……” “最怕他会找到我们?” “这并非没有可能。” 干将笑道:“你多虑了。我们在这里隐居多年,无人知晓,他要寻我们等于大海捞针。” 这天泰俎和几名宫廷士卫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长白山。 干将怎么也想不到,秦王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而出卖他的人竟然就是他的结拜兄弟泰俎。 剑鬼 卷一 第二章 以人祭剑(上) 院子里一片肃杀,泰俎见干将铁青着脸,他不禁心里一寒。对视良久,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邪这时从内屋走出来道:“原来是泰俎兄弟来了?” 泰俎勉强笑道:“大嫂。” 莫邪又转向那几个士兵,道:“我想说个故事给大家听。” 泰俎连忙道:“洗耳恭听。” “以前有个农夫在田地看见一条快冻死的蛇,他心里一软,决定救这条蛇。于是他把冻僵的蛇放进自己怀里。那蛇很快就醒来,它毫不留情地咬了农夫一口。你们猜农夫后来怎么样了?” 泰俎听得脸色难看之极,默不作声。 莫邪冷笑道:“泰俎兄弟怎么也做起那条毒蛇了?” “我……”他刚开口,就突然张大了口,脸慢慢扭曲。 一柄长剑从他身后刺个对穿,他身后的士兵利索的抽出长剑,看着他倒下去。 干将站着,还是没有动,仿佛这一幕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还是他太了解秦王的为人? 此时这士兵才道:“大王要我们送他上门,其实是任你宰割。但大王也知道你不愿亲自动手,所以就由小的代劳。” 莫邪道:“秦王是来请铸剑对么?” 士兵恭敬道:“是的。” 干将问:“我能不能拒绝?” 士兵面露难色:“这……” 干将叹口气道:“现在我还有得选择么?回到去告诉大王,要他两天后派人把奇铁送来。” 眉间尺在庭院的空地上追着蝴蝶玩耍,莫邪看得心里甜甜地,但又感到忧虑忡忡。 干将从假山后走过来。 “他们走了?”莫邪问。 “走了。” “那就是真的答应了?” “秦王一向手段毒辣,不然当年师父也不会连晚年也过不了就死了。” 想起往事莫邪不禁伤感起来:“是呀,想不到我们避了这么久,始终避不过乱世的纷争。” 干将看了看园子里的花草,道:“这几年和师妹你过得平静生活,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莫邪柔声道:“我也一样,可是尺儿呢?他还这么小。” 干将不出声,静静地看着儿子玩耍。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干将摇头,道:“逃走,我们能逃到哪里?就算能逃过长白山,也逃不过邯郸城,更逃不出秦国境外。如果是六年前,我们或许还会一搏生机,但现在…… 他望着尺儿,眼里流露出父亲的爱惜。 “可是,就算你帮大王铸成了绝世好剑,也还是难逃一死,大王必定不会留我们活口。” 莫邪流下泪来。 “师妹,你一向是个不轻易落泪,不弱须眉的女子,怎么现在又流泪?” 她含泪道:“我是不舍得尺儿。” 干将眼光如刀锋,道:“你放心,没有人能伤害我们的孩子。” “真的?” “真的!” 铸剑房里,洪洪炉火前石板上放着十几个士兵抬来的那块奇铁。 奇铁寒光四射,亮丽之极,旁边的洪洪炉火也大失颜色。 “好一块寒铁。”干将赞道。 “想不到世间会有这样的奇铁。”莫邪忍不住叹道,“想当年师父那块千年旷石已经世上少有,和这块寒石相比,那简直已经不算什么。” 干将说,“我去不周山山顶找井华水来,你留在家里看好尺儿。” 莫邪点头:“你小心。” 不周山长年埋没在阴沉沉的雾气里,这山上开着种奇怪而带有毒性的花,这种花的毒粉会分化在空气里,一般的人都不敢上来。 干将吞下“千百奇毒丸”,这才安然无恙的上了山顶。 山顶有块丑陋的巨石,巨石的缝隙处有如露珠般的水滴。每隔半个时辰才有一滴,干将取出个竹筒来装。耗得几个时辰,天色也发黑了。 他连忙收好竹筒,赶下山。 山下的小河边,他见一个老人坐在那里独自钓鱼。 干将正要走过,那人却道:“是干将吗?” 干将一怔道:“老先生认识得我?” 那人不答反问:“你是来取井华水吗?” 干将越来越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人笑道:“你帮大王铸剑的事天下皆知。” “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个闲人,只是你真的要铸剑么?” “你以为我还有选择?” 这人苦笑:“你确实没有选择,人无法选择,这是人的悲哀。” 他又道:“不过历史或许会因你而改变。”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问:“纵观天下之势,六国纷争,你以为最有胜算的会是谁?” “目前看来当属我们秦国。” 这人摇头,道:“论实力之雄厚不及齐国,论贤士智谋之人又不及楚国,处于进退两难之地。” 他继续道:“虽然说做大事者,不区小节,不能妇人之仁。但秦王做事毕竟太过霸道,不留余地。凡事太尽,势也必尽,这样秦王要想得天下,实在不容易。” “先生,说得好。”干将连赞道。 “但你帮秦王铸剑,就可能助他成大业。” “或许吧。”干将淡淡道:“那也只是以后的事,我只关心自己和家人的事。如果连自己和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国家之事呢?” “嗯。乱世中谁是贤能,谁是枭雄,谁败谁胜,对老百姓来说并无区别。人们还是无法为自己的小命争得自主,不能为自己的生死做决定。”他慢慢转身,离去时又道:“我也和你一样,认同你说的话。” 看着他走远,干将大喊道:“先生请留名。” 这人早已走远了。 剑鬼 卷一 第二章 以人祭剑(下) 看着这人离去,干将叹道:“乱世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智者。” “尺儿呢?”干将回来就问。 “刚睡着了,你找到井华水了么?” 干将拿出竹筒,道:“在里面呢。” “什么时候开始铸剑?” “就在今晚。” 那把乌黑的剑已成形,六尺七寸长,躺在石板上依然透着煞人的寒光。 “师妹你先出去吧,这里寒气太重,这几天你也够累的,你出去照顾尺儿吧。”干将一脸疲倦之色。 “嗯,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知道了。” 莫邪走了出去,关上门。 干将拿井华水调和。 站到那柄剑前,轻轻地倒上去,两柄剑被这水一淋,立时变色,幻出奇异的光来,铸剑房里一片光亮。 然后乌黑的剑刃渐渐变为纯青色,且渐渐透明起来。 干将一阵兴奋:“果然是奇铁。” 他拿起剑来,寒气已消,剑刃锋利无比,一跟断发掉落下来,还没接近剑刃就已断为两截。 但干将忽然又皱起眉头来。 这一会,剑的摄人光芒消失不见了,除了剑身透明之外就宛如一把废铁。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他喃喃自语。 “但是不可能阿。”他想了想整个过程,“并没有出什么错。” 想他铸剑无数,只不过不想出名,每次把铸出来的剑再毁掉,此次怎么会这样? 他坐倒在地上,脑里一片空白。 良久后,黑暗中似乎有声音在昭奂他。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因为缺少一样东西。” “缺少东西?不可能。”干将摇着头道:“我以药炼剑,不可能还缺东西。” “论技术技巧无人能与你相比,但既然你当剑是人,至少还需要一样人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灵魂,人的灵魂,剑也要灵魂。” “灵魂?”干将想了想道:“不错,是剑魂,剑没有魂魄就如废铁。” 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 “你是谁?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是剑魂。”那声音说。 “既然你就是剑魂,为什么说剑还缺少剑魂?” “我只是剑魂里的恐惧。‘ “剑魂里的恐惧?” “对。”那声音说:“只有加入铸剑者的灵魂,才能有抗拒恐惧的力量,才能所向无敌,剑魂才能完整。” “那就是要我死?” “是的,你害怕死?” 干将点头:“有点,但是铸剑成功后秦王也会要我的命,所以给你我也没什么所谓,最重要的是我不舍得家人。” “那算什么。”那声音仿佛在嘲笑:“反正人都要死的,秦王一统六国后又能如何,他最终还是难逃死亡吧。” 干将沉默了。 “但是现在你不同,只要你把灵魂给我,与我溶为一体,与这把绝世之剑溶为一体,你就能与剑永在,永存世间而不会磨灭。” 那声音又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生命不朽,才能达到铸剑的最高境界。” 干将犹豫了一下,忽然站起来拿起了那把剑。 剑鬼 卷一 第三章 十步杀百人(上) 尺儿睡着了,莫邪轻轻掩上门,向铸剑房走去。 走进铸剑房时,她看得目惊口呆。 “师兄,师兄。”她歇斯底里地叫着。 干将倒在地上握着剑抹颈死了,莫邪流着眼泪看着墙上的字。 “铸剑者以剑为魂,我死后将与剑魂溶为一体,千秋万世与剑永在,师妹不用为我伤心,因为功成后秦王也将杀我。天亮之前会有人来接你母子,以后养大尺儿为重,我也欣慰。我既已死,你只需将那干将剑留下,等秦王来取就不会再有杀身之祸。” 透明的剑身透着诡异的光芒,逼得旁边的炉火渐渐掩旗息鼓。 莫邪擦了眼泪,恨恨地凝视着,然后她也握起那把莫邪剑。 天刚亮的时候,无上道士终于赶到长白山。 屋里只剩下五岁的眉间尺,干将和莫邪夫妇都死在铸剑房里。 剑还在发出嘶嘶吼叫。 无上道士看着墙上的字,不禁叹气,伤心道:“这乱世中,死或许是种解脱吧。” 眉间尺站在铸剑房里看着这一切,看到已死的父母,眼里透着奇怪的光。他并没有哭泣,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好,好孩子。”无上道士道:“不愧是干将的儿子,比任何人都坚强。” 无上道士把墙上的字迹毁去,道:“希望秦王见到这样的情境,得到干将剑,后不再来赶尽杀绝。” 秦兵包围长白山时,无上道士带着眉间尺和那把莫邪剑逃离了长白山。 剑光映得铸剑房通红,利光四射。 秦王刚走到房门口,就已感到剑上那股可怕的力量,剑光下的他显得狂狞。 “大王。”赵高道。 秦王还沉醉在绝世之剑里的光芒里。 “大王。”赵高走上两步,又道。 “嗯。”秦王转过头来。 “干将夫妇虽然已死,但他们还有个儿子。”赵高提醒道,“是不是也要杀了?” 秦王却意外地摇了摇头。 “大王不怕有后患吗?” 秦王淡淡道:“那孩子才四五岁,他要报仇也得等二十年后,那时寡人早就完成一统六国大业,他对寡人又能有什么威胁?” “可是……” 秦王手一挥道:“目前得到这把绝世之剑,我们要做的就布署攻打六国的计划。你派人去楚国传秘书要罗国公赶来,一起商量大计。” “大王。”赵高道:“有探子回报,罗国公昨晚离开了楚国。” “罗国公离开楚国了?” “是的大王,据说是被楚国通缉。” “怎么会这样?”秦王问道。 “因为他刺杀了楚王。” 秦王一听忙问道:“楚王已经死了?现在是谁执政?” “是他的儿子悉,继承王位。” “好。”秦王喜道:“楚国就是寡人要灭的第一个国家。” 赵高问道:“那么我们还要不要找罗国公回来?” 秦王笑道:“不用了,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现在更好,让楚国追杀,寡人省得自己动手。” “好,好,好。”外面有人拍着手掌叫道。 来人正是罗国公。 “好一个秦王,果然是老谋深计,心够狠,够辣。” 罗国公一走进来,拿着戈和刀的士兵就围了上来。 但罗国公身后冲出更多的士兵,也穿着和秦兵一样的兵服,把秦兵围住。 “看来你的野心不比寡人小。”秦王叹道:“在楚国杀了楚王,现在还用兵把寡人围住。” “我这也是跟秦王学习的,做事一定要够毒辣。” “说得好。”秦王还是面不改色:“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杀了楚王,又能轻易脱身,现在还能赶到秦国。” 罗国公得意道:“这其实很容易。以我在楚国的地位,和楚王对我的信任,我能随意在宫廷行走。楚王之死都是因为他太过贪图美色。”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说起美色,秦王你却例外,我不得不佩服你。” 秦王冷哼一声。 罗国公接着道:“其实杀楚王的人并不是我本人,只是一个样子和我一莫一样的人。“ 秦王惑然道:“寡人不明白你说的话。” “在江湖上有个叫鬼谷子的人,这个样子和我一样的人便是他的徒弟名叫幞头,这个幞头跟鬼谷子学了一种鬼术名叫‘易容’,就是能装扮成他人样子的技术。” “有这样的鬼术?” “幞头只是学到他师父鬼谷子的一点皮毛而已,可以想象他师父是何等的利害。不过可惜,两年前鬼谷子就死了。” 剑鬼 卷一 第三章 十步杀百人(下) 秦王也叹道:“如此异人死了确实可惜。” 罗国公笑道:“不然秦王必然会据为己用。” 秦王苦笑道:“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了解寡人。” 罗国公道:“就是这个幞头易容成我的样子进入宫里行刺,那时我早就离开楚国了。” “好计谋。”秦王道:“明知入宫行刺后,必死无疑,那个幞头又怎么肯为你卖命?” 罗国公叹了口气,道:“他并不是为我卖命,只不过是为母亲报仇。他父亲原是楚国大夫,后来病死。有人向楚王说他母亲美如出水芙蓉,这人形容得一点不差,幞头母亲确实如此。楚王一向贪色之极,便差人叫他母亲入宫,楚王见后喜欢不已,要她留在宫中服侍,幞头母亲忠贞,宁死不肯就自己上吊死了。” 秦王接下去道:“为报母仇,他自然愿意前去刺杀,当然也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 “有件事我想秦王更加想不到。” “什么事?” 罗国公道:‘我本是齐国人,十年前我去到楚国只是为了做卧底,为的也是齐王。“ 秦王忍不住道:“齐国真是用心良苦,是什么令你对齐国忠心耿耿?齐国给你的好处难道比寡人给的还多?” “凡事并不是都要以好处去衡量。” 秦王冷笑道:“只要是人谁不为名为利?” 罗国公看着秦王道:“我却不为名为利,因为我不但是齐人,还是齐国的太子。” 此话一出秦王又是一惊,但却突然大笑,笑里是讥讽的味道:“齐王也不过如此。”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虽然是他儿子,贵为太子却也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不然又怎么会叫自己的儿子去楚国做卧底做随时都可能丧命的事。” 罗国公变了变脸色,突然笑了:“正确的说这叫忍辱负重。齐王与你不同,你做事残忍霸道,齐王他为王仁义道德,爱民如子,这一点你就永远比不上。” “哼。”秦王冷笑道:“妇人之仁。” 罗国公笑道:“秦王如今已经是鳖中之翁,笼中之鸟,还谈什么妇人之仁的。” 赵高喝道:“保护大王,众士兵挡到秦王前。” “没有用的。这里的秦国士兵全都被我的士兵包围,城里的十几万大兵也救不了你们。” 秦王却推开士兵,道:“你们退下。” 他走前两步道:“如果寡人的士兵与你的人来个死拼,你觉得有几成机会寡人能够安然离开这里?” 罗国公想也没想,道:“两成。” “如果加上这把剑呢?”秦王高举干将剑。 青得透明的剑身又发出那诡异而煞人的光芒,仿佛有股隐形的力量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罗国公动容道:“这就是奇铁铸出的剑?” “不错。”秦王道:“剑名为干将。” “好剑。”罗国公赞道:“这剑确实举世无双。” 秦王盯着他,道:“加上这把剑,你以为机会是多少?” 罗国公脸色一变。 “你知不知道剑客单由的传说?” 罗国公点头:“天下剑术最厉害的剑客,能在十步内杀一人。” 秦王举起干将剑道:“寡人用这把剑就能十步杀百人。” 罗国公忽然大笑。 “剑虽然举世无双,但我却不信它能十步之内杀百人。” “现在寡人与你们相距刚好十步。” 秦王握紧剑柄,畜势待发。 那剑只不过划了几道优美的弧线,利光闪动如狂,剑气宛如一道道巨大的闪电,轰然劈向罗国公和众士兵,众人几乎看不出剑的变化。 这一刹所有的士兵忽然倒了下去。 罗国公脸色已扭曲,到死他都不相信这会是真地。 所有的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惊恐。 赢政看着手中奇剑兴奋不已﹐双眼已因兴奋而充满血丝。 “想不到这剑的威力竟超出我的想象﹐哈哈哈﹐有了这剑我要一统六国又有何难?哈哈哈。”他肆虐的大笑。 “确实不难。”一个声音忽然道。 “谁?”赢政惊道。他四处望﹐除了自己门里门外躺满的死尸﹐并没有活人。 “有了这剑﹐你就能无敌于天下。”那声音又响起。 “到底是谁?滚出来!”赢政喝道。 刹那间又是阴风狂作﹐一道黑气自他手中的剑里冲出来﹐就站在他面前。 赢政惊诧道:“你是谁?” “怎么?已经不记得我了?”那影子道。 那道黑影突然变化起来﹐渐渐地有了形体﹐而且也有了容貌。 “是你?”赢政惊呼。 剑鬼 卷一 第四章 剑中之鬼(上) 残秋。冷风如刀。他躲在墙角,身上只有一件破烂而单薄的布衣。 他只是个孩子,但却无家可归了。他变成了一个孤儿,一个乞丐了。 他看起来简直和乞丐一模一样:满脸污垢,乱草般的头发,浑身发臭的烂衣服。 但他没有流泪,泪早已流干流尽。他要活下去,就必须忍耐莫大的痛苦,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压迫和饥饿。 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只有挨饿,只有躲在墙角喝风。 街上人流狂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没有人同情可怜他。 行人冷漠而匆匆地在他身旁走过,踏起了满地的灰尘和泥土扑在他脸上身上。他没有躲避,象个石像坐着一动不动。 几个穿着鲜艳新衣服的小孩跑了过来,拿起地上的小石块,往他扔。 “小乞丐,小乞丐!”,“扔死他,仍死小乞丐。”那些小孩欢呼。 他仍旧没有闪避,默默的坐着,然后抬起头望了一眼。 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却不是愤怒,而是悲哀,像一匹受伤极重的狼的眼光,透着绝望的悲哀。 但只是一闪而过,那眼里又充满了倔强和冷漠。那几个小孩似乎害怕他的眼神,“哄”的一窝蜂似的跑了。 突然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似乎把天空劈开了两边,从中滚下了雨滴。刹那间,原本拥挤的街道变得空无一人,热闹的街上剩下冷清。 下雨了,乌云滚动,遮住大半边天,闪电在空中云间穿梭。 雨越下越大,越近,越响。暴雨象个疯子般击打在他身上,他如大海中的岩石般,坐着。 整个人已被雨水包围,宛如一个水人。 他感到刺骨的冰冷,感到雨水击打的痛楚。但他没有避开,也不想避开。 眼皮也没有向激打它的雨水低头,他的心里不但没有冰冷,身里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于是,他硬硬的挺直了腰背靠在墙上,极力睁开双眼,任由倾盆的大雨笼着自己。 远处的树上的花儿被着粗暴的雨激得粉碎,一块块的飞落在水里。 但着却没有打碎他的心,因为心早已碎了,也早已死了,还有什么能伤害他呢? 天黑透,冷冷长夜,街道寂寞。缩在墙角的瘦小的身子在剧烈颤抖,那脸在风中抽搐。 “啊——”他醒了,靠着的墙也已湿透。 东方露出温和的阳光,城立忽然便热闹起来。到中午时分,许多人在街边一排排站着,还有许多妇人和老人从门里探出头来。街上人群挤得满满地,水泄不通。 远远地有两排拿着戈戟的士兵走来,后面有辆四匹骏马拉着的大车,车前沿坐着敲钟击鼓的,黄盖的车蓬里坐个小孩。 那便是当今秦王的太子。 只有六岁大,剑眉大眼,黝黑肤色。 大车到处人们都陆续跪倒。 大车突然停住,太子赢政向人群中望去,眼光却在一个老者身旁的冰糖葫芦上停住。 他脸上兴奋的表情,似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似乎想要吃,但被一旁的妇人说了两句,只得闷闷的继续前行。这妇人就是当今王后。 墙角处的小孩看见那大车上的太子不禁皱起眉,显出奇特的神情来。 今天是太子六岁生日,他求了父王许久,才答应他出来游玩。 大队过后街上行人又活动起来,赶路的赶路,卖菜的卖菜,摆摊的小贩又出来了,卖药膏的又开始吆喝着。 卖冰糖葫芦的老者还是在原地,但却在石阶上坐下来。间或有几个小孩拉着父亲或母亲闹着要吃冰糖葫芦。小孩偎在墙角冷冷的看着一切,看着那些穿花衣裳的小孩嘴里含着冰糖葫芦。 太阳一接近地平线,街上行人就少了。卖冰糖葫芦的老者正想回家去,却被一个小孩拉住买冰糖葫芦。 小孩一身极其华丽的衣裳,在残阳映照下显得更高贵。 “这个怎么卖?”赢政问。 “一纹钱一串。” 赢政拿了四五串,然后递过一块指头般大小的银子。 老者伸手去摸,许久才摸到赢政手里的银子。 原来他是瞎子。 “这块银子够吗?” 老者连忙点头,欢喜道:“够了,够了,还多很多呢。” 这起码够他做半年的了。 当今天最后一个大买客走后,老者笑着脸欢喜的回家去。 赢政一路走,一路吃着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冰糖葫芦。 虽然被王母知道偷偷跑出来要挨骂,但吃到冰糖葫芦的美味使他觉得还是值得的。 走了一段路,那是在杉树林里,赢政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他。 剑鬼 卷一 第四章 剑中之鬼(下) 他回过头去看,对面处站着个小孩,和自己一样高。小孩秽头垢面,布衣麻屩,脏兮兮。 “你这邋遢的家伙,为什么跟踪我?”赢政问,一副神气的模样。 小孩却不说话。 赢政笑了:“我知道了。你也想吃我的冰糖葫芦是不是?” 小孩还是不说话。 赢政手上只吃剩下两串,他把其中的一串递过去。 “这是我赏给你这个小乞丐的。” 小孩望着赢政手里的冰糖葫芦,冷冷道:“你叫我小乞丐?” 赢政眨着眼道:“难道不是?就算不是,我也可以这样叫你。” 他昂头道:“我是当今太子,我喜欢怎么叫人都行。” 小孩用破烂而脏的衣襟擦脸。 赢政这时才看清楚那小孩的样子。 剑眉大眼,黝黑肤色。 赢政不禁惊奇道:“你怎么这么象我?” 小孩却很愤怒:“为什么你就是太子,能高高在上,而我却什么也没有。” 赢政见小孩凶恶的表情,不禁胆怯,道:“等我回去,我再叫人给很多银子你,那时你就会有很多钱。” 杉树林这时有狼叫声传来,赢政脸色大变,那时狼已经出现在他们附近。 凶恶的眼光,锋芒毕露的狼牙,仿佛要把他们撕为两边,然后再咀嚼。 “帮我赶走狼。”赢政躲到小孩身后道:“回去我要父王收留你。” 狼盯着小孩,小孩也盯着狼。无依无靠小小年纪的他早就学会了大人的坚强,还有大人没有的凶狠。 他记得那个卖豆腐的小贩,因为实在饿极了,他为了活下去只是偷了两块豆腐,,小贩竟然打了他半死。后来他就趁小贩收摊回家的土中在后面给了小贩两刀子,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此刻对着那凶狠的狼,他也毫不惧怕。 狼忽然扑了过来,小孩一把推开赢政,自己也跟着向一旁倒去,狼就扑了个空。 小孩起身拖住赢政叫道:“快跑。” 两个才六岁大的孩子,怎么跑也比不上狼的速度。 小孩拖着赢政跑却并不怕直线,只是绕着杉树林拐来拐去的跑,这一来使狼不容易扑上来。 但那狼似乎聪明的很。不再绕树追,而是由一旁的小径冲向前面拦住小孩和赢政。 赢政向大树后跑,想站到树下的大石上,刚跑两步,脚就踩了个空。树叶下有陷阱。刹那赢政的手扳住陷阱边沿,不致马上掉下去。他往下面一看,陷阱下全是尖刺。只要一掉下去非死不可,这就吓得他魂飞魄散大喊“救我”。 小孩连忙跑去抓住他的手,此时那狼又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小孩却突然松开了赢政的手。 因为他忽然想到件令他十分兴奋的事。 只要真的赢政一死,他就可是顶替太子之位,而且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因为他也觉得和赢政实在太象了。所以在街上看见赢政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产生幻觉了。 赢政大喊,就掉了下去。那只狼一扑时,小孩一滚避开,狼也掉了下去。 小孩只听到两声惨叫,然后整个树林就静了下来。 小孩望向陷阱里,他感觉象杀死了另一个自己。 然而并不悲哀。那眼神依然冷峻。 他用树叶堆满整个陷阱,这时士兵已经找到杉树林里。 “那个好象是太子。”一个士兵道。 “嗯,没错,是太子,只不过好象脏兮兮的。”另一个道。 “对,对。”然后就听见士兵们兴奋大叫“我们终于找到太子了”。 “怎么样?是不是全记起了?” 赢政的脸已发白﹐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很冷﹐冷得直透入赢政心里:“我就是真正的赢政。” 赢政听到这句整个身子一震﹐脸开始扭曲:“不﹐不可能﹐你明明在二十五年前已经死了。” “不错﹐我确实死了﹐是你害死我的﹐你知不知道﹐我的魂魄被困在陷阱里整整二十五年﹐直到今天我才得以从陷阱里逃避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赢政的手在发抖﹐全身都在抖﹐他忽然一咬牙﹐叫道:“既然你已死﹐那么我就让你鬼也做了成。” 他说时﹐剑已挥出﹐穿过那鬼魂的身体。 但并没有魂飞魄散。 “哼哼。”鬼魂冷笑起来:“你已经对付不了我了﹐这剑现在也只是一把废铁。” 赢政不相信这把刚才能刹那间杀百人的剑﹐现在变成了废铁﹐他再次挥舞﹐却没有那股巨大的力量。 “现在相信了吧。这剑之所以能有刚才的力量全是因为我与剑合而为一﹐但现在没有我﹐它只能象普通的剑一样。” 当地一声﹐剑掉在地上。他的人也颓然倒地。 看到他害怕得失魂的模样﹐那鬼魂又大笑:“你现在还不会死﹐在没有一统六国之前﹐我是不会要你的命。因为你虽然心狠手辣﹐但却又真的很能干。我要助你得到天下﹐到了那一天﹐你就可以安心的离去﹐然后我就能进入你的体内,继承作为统一天下的君主﹐并成为真正的皇帝永垂不朽,千秋万世。” 赢政看着他那一脸的狂狞﹐竟是如此的象之前的自己。 “现在想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哈哈哈” 赢政的心已沉了下去,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既可以残忍的报复﹐又能拿回属于自己一切的好主意。 而今后他将成为这个已死人的傀儡,任其摆布。当一统六国的大业接近完成时﹐就是他的生命的终结。然而在此之前﹐他是不是能坚持活下去? (第一卷完) 剑鬼 卷二 第一章 密室商议 秦国境内,密室。这里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无法飞进来。密室里昏暗,秦王嬴政坐在密室主位上,下面两侧各坐两人,正是李斯和李信。 李斯为秦国掌管司法的廷尉,李信是秦国的百胜将军,这两人皆为秦王心腹。 秦王坐了许多,仍不出声。 李斯知道,秦王正在思索,秦王一旦开口说话就意味着,他心里所想已经有了决定性的主意。 此时,李信已经按耐不住,道:“大王。” 秦王抬头,终于开口道:“今晚我们不议论国事,但又与国事脱不了干系。我只叫两位来密室,是因为寡人信得过你们。” 李斯躬身道:“臣明白大王心意,大王有任何事只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李信也道:“对,大王尽管吩咐。” 秦王语气凝重:“你们应该知道,寡人到长白山发生的事。” 李斯道:“臣已听赵高所说,大王得了一把绝世好剑。” 秦王点头:“此剑为干将所造,实为开天辟地之神剑。” 李信道:“听闻大王用此剑杀尽罗国公的叛兵,有十步杀百人之威力。此剑落在大王手上,真是可喜可贺。有此剑相助,大王必定能更快一统天下了。” 秦王脸上毫无喜色,只道:“这剑确实能对完成统一大业有帮助,但……” 李斯忍不住道:“难道此剑虽有无穷的威力,却无法轻易驾驭?” 秦王目光闪动,道:“不错,所谓水可以载舟,亦可覆舟。这把剑稍有不慎,很可能会使秦国陷入破灭。” 李信听得一惊,道:“这剑到底有什么问题?” 秦王道:“干将为铸剑而死,他的灵魂为剑魂所融合。” 李斯和李信互看一眼,更是惊诧:“剑魂?” 秦王点头,看了看李斯,李斯沉思片刻,抬头道:“剑如人,有魂则灵,无魂则如废铁。” 秦王赞许的点头,又道:“干将与另一鬼魂合为一体,附在剑上,这剑才有开天辟地之神力,但剑魂怨气极重。” 李斯问道:“这两鬼魂生前都是因……大王而死?” 秦王叹口气道:“正是。” 李信道:“这么说来,这剑魂虽可能助大王,亦可能……” 他不敢说出来,秦王接口道:“亦可能毁了寡人。” 李斯和李信又互看一眼,不免心惊。 李斯脱口而出:“大王的意思是想毁掉这把剑?” 秦王目中闪出锋利的光:“为了更有把握的稳定将来局势,此剑虽有可用之处,也不能用。” 李信沉吟道:“要除掉剑魂,只有毁了剑本身,剑魂依附剑而存在,剑在魂在,剑毁魂散。” 李斯也沉吟道:“问题是如何毁了剑,剑即为干将所铸,又是以奇铁为材料,恐怕无法轻易毁掉。” 秦王道:“除非能有把握一次性彻底毁灭,否则那剑魂必然会知道我们意图,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李信道:“能否把剑投入铸剑炉里,溶为废铁?” 李斯摇头:“此法行不通,这剑即为绝世之剑,非普通之铁所造,一般的铸剑炉无法做到,除非干将再世。” 秦王道:“李斯说的不错,这方法寡人也曾考虑过,思前想后也觉得不行。所以想问两位可认识什么世外高人可以相助?” 两人立时陷入沉思,密室中又陷入死寂。良久,李信道:“……或许有个人能有办法也说不定。” 秦王连忙问:“是谁?” 李信道:“鬼谷子。” 秦王道:“我听罗国公说过此人,据说是身怀奇术的高人,但此人早已不在人世,那也是无用了。” 李信道:“鬼谷子隐迹近十年,无人再见其踪迹,有人说他得道成仙,也有说他老死被葬在终南山下。其实他现在极可能还没有死。” 秦王双眼放出光来,道:“他没有死?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信道:“前几年,偶尔有人在终南山下见过一个奇异的老人,健行如飞,身法飘忽。不久后,有人上山寻鬼谷子,去找老人传授他鬼谷术,为示真心他跳下山崖,倏忽之间有道人影飞来,是老人骑一仙鹤救了他一命。” 秦王道:“这人是谁?” 李信有些犹豫,心中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是燕国人,名叫荆轲。” 秦王站起身道:“竟有如此痴心之人?假若鬼谷子早已死了,或者当时并不在那里,他跳下去岂不是白死了?” 李信道:“正因为他心诚,所以不但没死,鬼谷子还真的传了鬼谷术给他。” 秦王皱眉道:“哦?” 李信知道秦王生性猜疑,虽有难言之隐,但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只好道:“我认识荆轲,我和他同是中隐老师的学生。五年前他不告而别,前年有人在终南山下亲眼看到他被鬼谷子所救。” 秦王来回踱步,终于向李斯道:"你带人到终南山寻找鬼谷子,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 剑鬼 卷二 第二章 荆轲刺秦(一) 燕国境内到处都有重兵把守,一派严阵以待的气势。街上行人稀落,大多居民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这正是战争爆发前夕的景象。 燕国太子于丹换了一身普通民众的打扮,独自一人出宫门,往东行去,远处有马车来接他上车,径直往来时的方向赶去。 费之义正坐在院子里赏花,仆人带着太子于丹进来,向费之义道:“老爷,有客求见。” 费之义转过身来一看,立即迎将上来,躬身道:“原来是太子来了,恕老朽不能远迎。” 太子于丹笑道:“老先生请随便些,只当我是普通朋友即可。” 费之义把太子迎进屋内。 太子开门见山,说道:“我今日来见先生,非以太子身份,而是作为一个普天之下的老百姓出来寻老先生相助的。” 费之义立即行礼道:“太子严重了,老朽承恩太子照顾一家老小,而无一奉献,实在感到惭愧啊。只要老朽能帮得上忙的,必不推辞。” 太子问道:“老先生因何会远到燕国来?” 费之义答道:“因楚国被秦国所灭,凡楚国宗室相关的族人一律格杀,老朽才带着家眷逃到燕国来了。” 太子道:“如今天下征战连年,血流成河,尸积成山,有家不能归,人心惶恐都只因为嬴政侵略凶残之心。如今秦军压境,我们燕国危在旦夕,燕王与众大臣都束手无策,其它邻国由于惧怕秦国,不敢伸出援手,我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费之义点头。 太子道:“我提出了一个办法,刺杀秦王,但燕王和众大臣都极力反对。” 费之义道:“这是为什么?” 太子道:“他们怕派去行刺一旦失败会惹怒秦王提早发动战争,更怕战败后会被秦王血洗燕国。所以无不反对。” 费之义脸色和缓,抚着胡须道:“那太子此次为何而来?” 太子道:“我瞒着宫内,前来找老先生为的仍是坚持我唯一的想法。” 他凝视着费之义,接着一字一字道:“刺杀秦王。” 费之义纹丝不动,道:“不知道老朽能怎么帮太子?” 太子道:“我记得曾听先生说过,先生在逃亡之时,被秦军团团包围,当时士兵有一千之众,但有人能在瞬息之间救了先生一家大小,此人实在是人间少有的勇士!” 费之义叹了口气,道:“他叫荆轲,原也是楚国人,秦孝王在位时,成发兵伐楚,当时兵荒马乱,他父亲在抵抗秦兵时战死,母却在饥饿之中死去,他那时还小,兵荒马乱中流浪街头,我当时带兵路过,看见有个秦兵差点向他下手,就救了他,之后把他交给一户无儿无女的人家收养,这以后再也不曾见过他。在十二年后,他为了当初的那点笑恩惠,救了我一家人。” 太子赞道:“此人有恩永不忘,实在是难得,又身怀绝技更令人惊叹,他若能出手,我相信刺杀秦王,取他首级绝对有很大成功机会。” 费之义有些犹豫:“可是……” 太子道:“先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费之义道:"深入宫穴刺杀秦王谈何容易,宫里侍卫众多,个个皆是精兵高手,,一旦失手,他无疑就等于送命。" 太子道:“这么说来,他是否会答应?” 费之义道:“荆轲是慷慨悲歌之士,又怀有国破家亡之恨。太子不开口,他也会另想办法。太子既要他去行刺,他必不会推辞。但只是他答应还不够,他还需要有办法能进入龙潭虎穴才能杀虎屠龙!” 太子笑道:“这个容易。我早有全盘计划,只等这个勇士去实行。” 费之义道:“太子有何妙策?” 太子反问道:“如果秦王知道有这样的身怀绝技的勇士,他会如何?” 费之义道:“为他所用,否则一定会消除异己。” 太子道:“那就是了,如果他去见秦王,为了表示忠心,还带了燕国太子的人头去,你想他要入宫见秦王是不是易如反掌?” 费之义怔了怔道:“太子的意思是,为了完成这次刺杀,愿意献上自己的人头?” 太子从容点头。 费之义道:“太子竟如此信任老朽?” 太子道:“我相信先生。” 费之义不禁道:“燕国竟有这样的太子,真是万民之福,天下苍生的希望!” 太子道:“我虽要死来成全勇士,但勇士也要用他的命去杀秦王,无论成败也是必死无疑,因此这勇士更加可敬!” 话音刚落,屏风后走出一个身材魁梧之人,横眉虎眼,气势凌人。 太子道:“你就是荆轲?” 荆轲道:“我就是,你刚才所说我全都听见了。我在此等的就是太子刚才的一番话。” 太子道:“原来你……” 费之义笑道:“我和荆轲早就在商量关于刺杀秦王的事,眼下两国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紧张关头,唯有秦王死了,才能免于生灵涂炭。但由于没有好的计划可以近得秦王身边,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太子今日前来,竟能牺牲自己,来成全大义,这个计划恐怕可以开始了。” 剑鬼 卷二 第二章 荆轲刺秦(二) 太子起身道:“现在只缺少一把利器。我这里就有一把。你们应该知道赵国有个善制利刃的徐夫人,我这把匕首就是从徐夫人那里以巨金购买的。这匕首虽然看似小巧,但却非同小可,它以毒药淬炼而成,能见血封喉。” 荆轲接过匕首,拔出来瞧了两眼,忍不住道:“好,好一把毒药淬炼的匕首。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太子想了想道:“我知道宫内有秦国的间谍内线,但一直无法查出到底是谁,现在我们不妨利用一下,明晚深夜你装扮成刺客进宫来带走我的人头,那内线自然会向秦王通风报信的,这样一来秦王会对你深信不疑了。” 荆轲咬牙道:“不是秦王死,就是我亡!” 秦国。宫廷内,南书房。秦王正坐在案台前,微闭双眼,他的内心烦乱如麻。自从长白山回来后,他的心情一直不佳,虽然他的统一大计已经开始,并轻易灭了楚国。 秦王总感觉那柄剑一直在窥视着他,使他很不自在。想起昨天夜里李斯带着一批人马赶去终南山寻鬼谷子,他更是坐立不安,他心知希望不大。 此时有内侍进来报:“荆轲带了燕国太子人头来求见” 秦王早已从燕国那里的间谍内线得知,燕太子被杀。他心里正为鬼谷子的事烦恼,此时听见是荆轲,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高兴道:“快传见。” 荆轲捧着燕太子的人头匣子跟着内侍太监走进南书房。 秦王喜道:“来得好,寡人正需要你这样的勇士。” 荆轲递上匣子,躬身道:“我特意到燕国取燕太子人头来献给大王。” 秦王打量了眼前的荆轲许久,点头道:“你因何事要杀燕太子?” 荆轲眼神平和,道:“我与李信是同一个老师的学生,我虽为市井小民,却一直想干一番事业,而今秦国在大王的统领下,能一统天下,我愿意助大王完成这千秋万世的功业!这燕国太子的人头只是我送给大王的见面礼。” 秦王笑道:“好,好极了。” 他伸手去接匣子,凝视着匣子中的燕太子人头,那人头双眼横睁,死不瞑目。秦王不禁万分得意。 荆轲站在秦王身前不远处,他见这时机不可失,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冲上两步,向秦王刺去。 秦王大惊,连忙用手上的匣子抵挡,同时大叫:“有刺客!” 外面一群侍卫纷纷拔刀冲进来,围住了荆轲。荆轲异常勇猛,匕首缩短,在他手中游刃有余,速度之快犹如电闪,所到之处,一片惨呼。稍微沾上匕首,也立时脸色乌黑倒地,全身抽搐毙命。 秦王趁乱拔出身上佩剑护身,眼看侍卫死伤倒了一片,荆轲瞬间又到了他身前,举刀往秦王死处刺下。一旁的侍卫飞身过来相挡,秦王惊怒中猛劈一剑,砍伤了荆轲手臂。 荆轲一个翻身不见了人影,秦王不敢乱动,怕稍有差错会被荆轲突然跳出来刺死他。 秦王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冷汗,他稍一眨眼,荆轲已经从他头顶飞下,匕首往他头顶直插,秦王仓猝滚地避过,爬起来往外跑,回身把佩剑当暗器投掷出去。荆轲侧身避过,正要追上来,就听见右边有无数人大喊而来。 他稍微一怔,另一个人叫道:“大王接剑。” 秦王接住抛过来的剑一看,原来是干将剑,他神情立时镇定下来,举剑指向荆轲喝道:“你是太子丹派来的刺耳!为何要帮他!” 荆轲此时焦急万分,眼见大批军马即将把他团团围住,只叫道:“你这暴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说着飞身扑上来,要来个玉石俱焚。 秦王双手握剑,猛然横劈,一道残虹般的剑气,直扫向荆轲。荆轲惊异之极,未想到有如此神剑,巨雷似的剑光所到之处,墙裂砖断,荆轲想闪避还是慢了半拍,口喷鲜血跌出十几丈。 秦王叱喝道:“胆敢刺杀寡人,把他拿下关入死牢,听候发落!” 当晚秦王下令白起将军带十万兵以刺杀的名义发动对燕国的全面进攻,这一场战争终于拉开了序幕。燕国得知后,许多贵族士大夫纷纷逃走,宫廷一片混乱。 费之义坐在院子里,他已经没有了赏花的心思,喃喃自语:“看来都是注定的,天也帮着嬴政啊!” 仆人走进来道:“老爷我们要不要趁这时离开这里?以秦国的兵力相信很快就会攻破燕国的城墙杀进来,如果落在他们手上,恐怕……” 费之义摇摇头道:“不,要来的始终要来,又何必再逃?” 仆人叹了口气,默然走开。 剑鬼 卷二 第三章 鬼谷子(一) 短短三天时间,燕国已被攻破,秦兵长驱直入杀进燕王宫殿,燕王服鸠毒自尽,就死在他的王位上。虽然秦军大胜,但由于燕兵的顽强抵抗,个个奋勇拼死,秦军也死伤无数,元气大伤。 秦王听到这个消息后,暗自兴奋不已,他的统一大业又近了一步。 又过了两天,李斯终于带着众人回城,他一脸消瘦,显得疲惫不堪。这十天他带人翻遍整个终南山,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影,更别说是鬼谷子了。 回城的第一时间,他马上进宫禀报秦王。 李斯道:“大王,臣有负所托,没能找到鬼谷子。” 秦王凝视着他,只叹道:“寡人知道你已经尽心尽力了,这鬼谷子并非常人,你找不到,我是早已预料到了。” 李斯问道:“听说荆轲来行刺大王,大王身体可安康?” 秦王道:“寡人无恙。” 李斯道:“大王准备如何处置荆轲?” 秦王略微一想,道:“散布消息出去,然后等。” 李斯马上会意,道:“大王是想引鬼谷子现身?那就说荆轲刺杀秦王被擒,于八天后处死暴尸示众。” 秦王点头道:“不错,就这样。怎么说荆轲也是他的徒弟,他极有可能会前来营救。” 李斯道:“鬼谷子若不来呢?” “这……”秦王又想了想,道:“寡人只有亲自去一趟终南山求见了。” 五天过后,宫里没有一点动静,到了第八天夜里终于有人来救。这人一身夜行服打扮,蒙着脸,轻易地进了牢房,低声道:“快跟我走。” 荆轲听这声音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便问道:“你是?” 蒙面人道:“你不用理会,我们快走,不然等有人发现时想走也走不了。” 牢房里的守卫都已被迷药放到,蒙面人带着他左转右拐,对宫里情形十分熟悉,看来这蒙面人是宫里的人。 两人一路无阻的来到了东宫门口,突然四面涌出许多士兵,把两人团团围住。然后秦王和李斯出现了。 秦王站在城楼上,沉声道:“你不是鬼谷子,寡人已经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用蒙着脸了。” 蒙面人不出声,此时他眼中光芒闪动,转身对荆轲道:“一会我掩护你,你朝右边冲出去,那边的士兵都是新兵比较薄弱,以你的身手应该还有机会。” 荆轲凝视着眼前的人,道:“你为什么要舍命相救?你到底是谁?”秦王叫道:“你们跑不掉的,李信!” 蒙面人一怔,终于取下黑布,道:“不愧是秦王,还是认出了我。” 荆轲惊道:“原来是你!” 秦王道:“寡人知道你一向忠心,今日却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你只要给寡人一个合理的解释,看在你这些年来为寡人频频出征立下的汗马功劳,寡人可以免你一死。” 李信道:“我对大王的忠心到现在也一眼没有变,但……一个人如果看见自己的亲弟弟被抓,他是不是应该相救?” 他这话一出,秦王和荆轲皆为之大惊。 荆轲不禁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朋友,怎么会是亲兄弟?” 李信却道:“我们父母当年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养不起,怕被饿死。于是把其中一个儿子送给了一对中年夫妇抚养,又来那对夫妇离开燕国,从此后我们也就再没有见面。养大我的父母死前告诉我,我还有个亲弟弟。碰巧我们同被中隐老人收为学生,我发现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荆轲道:“你如何知道我就是?” 李信叹了口气,道:“我们同住一起,我看见你背上的青色圆形胎记就知道是你,因为我背上也有同样的胎记。本来我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谁知道你竟然不辞而别,音信全无。” 荆轲落泪道:“大哥,是我连累了你。” 李信摇头:“既然是亲兄弟,没有连累不连累的,只是现在我们一个也走不掉了。” 城头上的射箭手都已瞄准了李信和荆轲,几百支箭已上弦,足以将他两人射成刺猬。 秦王喝道:“把他们压入死牢,这次可要看好了,如果他们再逃走的话,斩立决!” 最后一晚也过去了,鬼谷子没有现身。秦王不免失望之极。他决定亲自去终南山求见,临走前交代李斯注意宫里动静,并要他格外留意赵高的举动。 赵高自从长白山回来后,一直在养伤。宫内大小事,秦王都没有要他参与,表面上是要他养好伤,实际上秦王已经不再信任他。 秦王十分清楚赵高个是阴险小人,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就等于养着条毒蛇,随时可能反咬他一口。但另一方面秦王又需要利用赵高来压制朝中的士大夫宦官,这样秦王才能稳定的总揽大权在手。加上先王交代嘱咐,说赵高父亲舍命救了先王,一定要把赵高留在宫中,给他一个职位善待他,秦王也就只好先留住他。 此时秦王交代好一切后,带着两百侍卫精英往终南山出发了。 剑鬼 卷二 第三章 鬼谷子(二) 秦王坐在汗血宝马上,拉住缰绳停在树林入口处。十几个侍卫和他都换了一身商人打扮,旁人完全看不出他就是秦王。 身后的一个侍卫道:“主子,穿过这片密林,沿着小河往东走,就能看见终南山了。” 秦王秦王下了马,踏着小径的野草,往树林里走去。树林里幽静无声,一到这里他就皱起眉头来,触景生情,他想起十六年前在这个树林里被秦国士兵发现的情景。 从那时开始,他的一生就已经被完全改变。再也不会被冷眼冷嘲,再也没有人能伤到他,再也不用受风吹雨打,再也不会受饥受寒。 他也想起了另一个和他相貌一样,那个真的嬴政掉下陷阱而死的惨状! 已经死去的人竟然阴魂不散地找到了他,要致他于死地,要带走所有的一切。秦王冷笑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让这艰难得到的一切,都断送在一个剑魂的手里。 穿过树林,眼前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水蜿蜓的流向前方,从那道拱形石桥下流过。 石桥的另一头有座村庄。 村庄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屋顶冒出阵阵烟炊。 这里的一切还是一点没有变。 “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秦王嬴政感慨自语。 那间破败的房屋倾斜着,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墙角处有只破碗,碗口崩裂的厉害。看到这只碗,秦王整个人都怔住,过了一会,他走过去,捡起了破碗,凝视破碗良久,他的眼里有了一丝温暖之意。 他似乎又看见那个衣衫破烂的小男孩坐在墙角,任凭风吹雨打,依然挺直着身子。 小男孩几天没有吃东西,他嘴角干裂,双眼凹陷。 当小男孩看见对面店里卖的热腾腾的包子时,他几乎忍不住想冲过去抢几个包子,狼吞虎咽下去。 但小男孩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有尊严,有骨气! 他只有干巴巴的望着那永远遥不可及的包子。当他看见有人带着个小女孩买包子时,他发现那个小女孩一直在望着他。那张有着深深酒窝的脸,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小女孩向他走过来,他忽然紧张起来,甚至想把自己的脸遮掩起来。他不在乎任何人,但却害怕在这小女孩面前丢脸。小女孩把一个碗放在他面前,碗里有三个馒头,她朝他笑了笑,就跑了回去。 直到十六年后,那天真清纯的笑容也经常出现在嬴政的梦里。 秦王叹了口气,自己已经是秦国的君主,那个当年善良的小女孩,现在又变成什么样呢? 嬴政正沉浸在回忆里,突然听见身后侍卫叫道:“主子小心。”嬴政回过神来,只见一旁的窄巷子里凌空蹿出个女子,手握利剑刺向他咽喉要害。 嬴政抬头看清这个要杀他的女子,一身青衣装束,俏脸上有对酒窝,那双大眼睛里充满杀气。嬴政顿时一惊。 侍卫离秦王很近,此时已挡在秦王身前,格开那致命的一剑,把青衣女子给围住了。众侍卫正要动手,秦王叫道:“住手,你们都退下。” 侍卫和那青衣女子皆愕然。但见秦王说话的威严,侍卫只好退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衣女子问道,她以为秦王另有阴谋。 秦王道:“我认得你!” “你认得我?”青衣女子冷笑起来:“你是秦王,我是个刺客,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怎么会认识?想不到秦王竟然也会用这样的骗小孩的手段!” 秦王笑道:“我们见过,只不过是在十六年前,最巧的是当时也正是在这里见过一面。” 他指着破屋的墙角。 “原来是……”她也想起来了,惊讶道:“是你!” 秦王笑道:“你给我三个包子,这我都还记得,我也一直记得你的样子。” 她似乎也看见那个衣衫破烂,却仍然挺直背的小男孩。 “可以你……怎么会成为秦王了?”她不解道。 秦王嬴政道:“我们能不能到一旁聊一聊?” 她点头。他们走到小河边,清澈的河水里倒映着她的倩影。嬴政似已看得痴呆,她脸上竟有些羞涩了,已完全没有先前的杀气。 “你叫什么名字?” “公孙玉。”她说:“认真看你的样子,我才发现,和那时的小男孩还是很相似,只是眉宇之间多了股威严霸气。” 秦王笑道:“是啊,你和以前也一样,只是更加漂亮了。我一直都记着你,想不到我们真的又见面了。” 公孙玉轻轻一笑,道:“可你……竟然做了秦王。” 秦王道:“如果那时候你知道日后我就是秦王,你还会不会送三个馒头给我?” 公孙玉想了想,点了点头。 秦王道:“你为什么要刺杀我?” 公孙玉道:“我,是我师父要我来杀你。”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她是楚国人。因为你灭了楚国,所以……” “所以她要你来杀我?” 公孙玉颔首:“嗯。” “楚国并为秦国领地后,他们过的日子怎么样?是不是再也没有受到其它邻国的欺辱?他们依然能男耕女织,享受比以前更好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好?” 公孙玉道:“但你发动的战争导致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家破人亡?” “战争难免会有死亡,楚国以前也经常与邻国开战,难道那时就没有死亡吗?而现在,甚至将来他们都不会再受到战火的威胁,他们可以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要做到永久的天下和平,只有统一天下。” 公孙玉找不到反驳的话,只有叹气道:“只可惜我师父她并不这样想。” 她突然凝视他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秦王也凝视她道:“你说,只要是你要求的,我一定会答应。” “我希望你日后能善待每一个你的子民,做个好君王,永不加赋!” 秦王想也没想,就道:“好,我答应你。你不杀我了?” 公孙玉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象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坏,但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做一个好君王。我……相信你。” 秦王内心竟有一丝感动,道:“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公孙玉点头,她转过身,道:“我要走了,我师父在等我回去。” “你怎么向她交代?” “我自有办法。” 看着公孙玉上马背,秦王叫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秦王叹了口气,望着远去的背影,充满了惆怅,也充满了期待,期待他们再次见面的那一天。 剑鬼 卷二 第三章 鬼谷子(三) “主子,我们要不要派人跟踪她?查出她的同党再一网打尽?”侍卫走上来问。 “没有这个必要。”秦王淡淡道。 侍卫不禁奇怪,这很不象秦王的一贯作风,他一直以为秦王刚才放走刺客,是想查找出她的同党。他感觉到此时的秦王有些不同,但却不敢说出来。难道秦王喜欢上这女刺客? 秦王道:“我只是奇怪,是谁走漏风声,知道寡人会路经这里?” 侍卫道:“必定是宫里人,否则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大王要去终南山的。” 秦王想了想,他又想到了赵高,说不定又是赵高做的好事。他忽然笑了起来:“不管是谁,寡人都应该多谢他,否则今天我也不可能遇见她了。” 终南山之大,望无边际,山脉连着山脉,正中一座山峰擎天柱一般耸入天穹,直穿破云层。云层缭绕,山腰间泉水倾斜 ,好一座仙山的景气。 秦王和众侍卫向山上行去,山脚下有条清碧河流。一个头戴斗笠白发白须的老人坐在河畔钓鱼。一个侍卫问道:“老人家,你是不是住在附近?” 老人似乎没有听到,没有回应。这个侍卫又提高声音道:“老人家,你知不知道我身边的这位是谁?” 老人还是没有回话,只专注他的鱼竿。 侍卫正要发怒,秦王制止住,挥手示意他退后。秦王走近去,和声问道:“老人家,你是否住在这附件?我想向你打听一个消息。” 老人这才淡淡道:“钓鱼的秘诀在于一个‘止’,心静如水,方可使鱼感觉不到有人气在附近,这样鱼才能容易上钩。” 秦王道:“我无意打扰老人家的清净,只因我问老人家的事对我太重要了,还望老人家海涵。” 秦王意外的客气,使老人忍不住回头来看了他一眼,道:“年轻人,你身上好重的霸气。” “哦?何为霸气?” 老人道:“杀人者有杀气,书生有雅气,侠士有义气,帝王有霸气。霸气者,手揽天下之权,图霸天下之业。” 秦王惊诧,正想开口,老人又道:“你要寻人,但那人并非你可寻之人,既不可寻,就无需再寻。” 说话间他已起身欲走。 秦王暗自寻思,这老人看似平庸,但说的话却十分不简单。老人又怎么会知道他要寻人?他顿时醒悟,回过神来再看,老人已不见了,侍卫道:“主子,他在那边。” 秦王转过头望,老人已到了十几丈之外,身形缓慢,但却在倏忽之间渐渐远去。 这身法步伐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寻常老头所能做到的呢? 秦王叫道:“快去追,他就是鬼谷子!” 等众人赶上去时,还哪里有老人的身影? 秦王叹为观止,道:“果然是奇人啊。” “主子,现在怎么办?” “他既然是朝山上方向而去,必然是上山了。我们现在就上山,无论如何一定要打动他。” 山路边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灌木花草,有许多是嬴政从未见过的,有些艳丽之极,有些怪异惊人。山路间充盈着自然的芬芳香气,令闻者精神抖擞,生气盎然。 山路间依然有轻雾,秦王感到越往上行,就越感到像是走入了仙山。路也越来越陡峭,山路如同天阶一般向上延伸,直到山峰之顶。 眼看已是黄昏时候,残阳不用多久也会消失,他们终于上了山顶。 秦王叫众侍卫分散去寻找,他自己也循着一条小石路走。 这山顶因太高,那云仿佛就在头顶,四下里的空气有些寒意。秦王深吸几口气,踱入那片黄沙之地。 秦王伸手抓起一把,确实是真的黄沙。这山顶上怎么会有黄沙? 走过黄沙地,他就看见了那像虎爪一眼的山崖峭壁。秦王走上去,站在那只巨大的虎爪上往下探视,下面白雾弥漫,看似深不见底。 “请鬼谷子现身,晚辈嬴政求见!”他朝断崖叫道。 声音在山崖箭回荡。回音过后,山崖又恢复了寂静,冷气袭人。 秦王又重复叫道:“请鬼谷子现身,晚辈嬴政求见!” 还是一样的寂静,他正想转身往回走,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你就这样走了吗?” 秦王喜道:“你真的在这里?” 那声音道:“我说过,你找了不该找的人,又何苦费尽心思?” 秦王诚心道:“我是真心来求见先生的,希望先生能见我一面,我想老先生能当面赐教几句,好让我能放下心里的负担。” 那声音道:“万物生死有期,自然有法则,义气遵循因果,若是泄露天机,违背天意,那可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秦王道:“我只是有一个请求,相信也并无违背天意。这事除了老先生外,天底下恐怕再也无第二人能做到了。” 那声音道:“你真的要见我?” 秦王道:“决不放弃!” 半响,那声音缓缓道:“你要见我也不难,只要你从这虎爪崖跳下。” 剑鬼 卷二 第三章 鬼谷子(四) 秦王脸色大变:“这……”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那声音渐渐消去。 山崖下白雾蒙蒙,看不见底,秦王想起了荆轲求道之心,忽然提了口气,向断崖走上两步,毅然地跳了下去。 穿过云层,秦王已稳稳地站在柔软的草丛灌木之中。从崖上到这里不到十丈。 秦王这才看清断崖下面有一突出的石台,这是天然岩石形成的一个半圆形石台,从虎爪崖正前方跳下来刚好能落在这石台上。 这里长满了奇异的花草,依然是白雾缭绕,完全就是一个仙境之地。 他放眼望去,见前面有个洞口,他连忙往洞口走去。洞里的两侧石壁上刻着天殿的壁画,洞里空旷,正中摆放着几石凳,鬼谷子正坐在那里。 秦王在鬼谷子对面坐下,他这才看清鬼谷子,童颜鹤发,双眼炯炯有神。 看见这仙风道骨之貌,秦王诚服,道:“鬼谷子不愧为世外高人。” 鬼谷子抚须道:“大王因何事一定要冒死来见我这个老头呢?你刚才一跳,可知是九死一生?” 秦王道:“只因要我跳崖的并非别人,而是鬼谷子。” 鬼谷子道:“你真的如此信任老夫?现在天下各国人无不恨你入骨,个个都想你死,你就不怕我会为天下苍生尽了这个心愿?” 秦王道:“如果你鬼谷子要我性命,易如反掌。但你却不会这样做。既要成大事,就要不拘小节,否则只有功败垂成。战争自然会有伤亡,但战争亦有益处。” 鬼谷子道:“怎么说?” 秦王道:“所有战事皆因天下四分五裂,各国冲突相争导致,要消除永久的战乱只有一个办法,一统天下!” 鬼谷子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秦王道:“分久必合,这是必然的。只要治理得当,天下太平,根本不必担心合久必分之说。” 鬼谷子点头:“你明白这道理?但做起来却不容易!” 秦王道:“所以我需要老先生助我。” 鬼谷子问:“如何助法?” 秦王道:“我有一剑名为干将剑,剑里依附剑魂,这剑魂又为两鬼合一驱使,使剑威力无穷,能开天辟地。” 鬼谷子道:“那可助你得天下。” 秦王眼中有恐惧:“但在那之前,很可能会毁了我。因为那剑魂生前皆怨恨我,也因我而死。” 鬼谷子道:“你想我毁掉此剑?”秦王点头。 鬼谷子双眼精光四射,道:“你可知道此剑的剑魂中已经不止两个鬼魂?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已经有七百多个鬼魂融入到剑魂里了。” 秦王不解道:“怎么可能?” 鬼谷子道:“你用这剑每杀一个人,所死的鬼魂就会被剑吸取,融入剑魂中。” 秦王惊恐道:“那就更加要毁掉此剑!” 鬼谷子沉默不语,半响他才道:“我答应帮你,但首先你要放了荆轲。” “他不能放?” “为何?” “他如果逃脱,以后必定会再来杀我,他是你徒弟,得你真传,武艺奇术了得,对我威胁太大了。” 鬼谷子笑道:“我是他师父,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 “这……”秦王被问得语塞。 秦王又想了想,道:“好,我答应就是。” 鬼谷子道:“此外,我有个要求。” 秦王恭敬道:“请说。” 鬼谷子道:“战争虽然难免死伤,但我希望你在攻城时能尽量避免减少伤亡,不费一兵一卒战胜对方,方为上策。取胜后能抚恤民众,善待俘虏,这样你才能得人心,才不至于有合久必分的时候。” 秦王只略为一想,立即答道:“我一定谨记先生教诲!” 鬼谷子轻拂长袖,道:“那你去吧,我自会去找你的。” 秦王只感到双眼朦胧,缓缓闭上。 “师兄,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洞外此时又走进一个五旬上下的黑衣长袍之人。 鬼谷子叹道:“当初干将铸剑时,我曾见干将,并对干将说这剑可以使秦王一统天下,但结果嬴政并不被这剑迷惑,攻下楚国和燕国,完全靠他自己的实力。或许他真的会承诺他做到的事也未必,在这战乱动荡的时代,除了他我们还能依托谁呢?” 黑衣长袍人道:“师兄所得对,我们怎么也该给他一次机会。假如他能结束战乱的时代,带来和平的天下,那将载入史册,千秋万世。” 秦王醒来时已经躺在清泉宫了。 “寡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晚上侍卫连夜把大王送回宫。” “这么说寡人已经睡了两天?” “是的大王。” “但寡人应该在山崖下才对。” “侍卫在终南山顶的草坪中发现大王晕倒了,就把大王连夜送回来,经过太医检查,大王身体并无异样,只是过于疲惫。” 秦王知道是鬼谷子施术使他沉睡,把他带上山顶让侍卫送回宫。他暗自心惊,幸好鬼谷子现在并不是他的敌人,否则他将只有坐以待毙了。 但以后鬼谷子是否还会站在他这边呢?秦王皱起了眉头。 剑鬼 卷二 第四章 莫邪剑(一) 秦王沐浴更衣后,坐在南书房,他叫来李斯。 李斯道:“大王,已经把荆轲送出宫门,他自行离开了。李信该如何处置?” 秦王想了想道:“念在他功高劳苦,这次的事就算了,恢复原职,叫他准备一下,我们下一个目标很快就要实行了。” 李斯道:“是。”心里却想秦王果然厉害,这次的处理方式与往常不同,竟然肯破例不计较李信犯错,依然重用,这李信必然会更加忠心,为他卖命。 秦王闭目养神,李斯走后,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跪倒在地道:“大王,我有件重要的事禀报。” 秦王睁开眼,道:“起来说。” “谢大王。” “我在大王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现赵总管……” “有什么话只管说。” “发现赵总管有些异常举动。” 秦王立时提起精神道:“快说。” “前日赵总管进了武陵宫的石室里,说是大王交代他要检查干将剑的安全,于是进了石室里好一段时间才出来。” 秦王怒道:“寡人何时有这样的吩咐?” “奴才也觉得不对,所以一直都留意他的举动。” 秦王坐立不安,他起来道:“你做的很好,再去继续监视他,日后寡人不会亏待你的。” “谢大王,我愿为大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小太监退了出去。秦王踱了几步,暗道:“赵高,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石室里的石架上放着干将剑,剑在阴暗的石室里发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秦王想起这剑已经凝聚了七百多个死魂,立时打了个冷颤,感觉石室里多了一股阴森之气。 他伸手握住剑,就感到那股强大的力量传入他的手心,然后直涌入他的内心,宛如汹涌波涛,他感到力量的震撼,并且使他野心勃勃! 但同时他又感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并非善类,仿佛随时都会反客为主,控制他的身体,甚至控制他的意识!这是股邪恶的黑暗力量! 这使他万分惊恐。 暗室里突然被暗红的强光照得格外诡异,剑锋里有个黑色的人形脱离而出,轻轻地站在秦王的对面。 那是一个黑色的影子,七百多个亡灵合成的影子! 看着这个影子,秦王的脸色也变成阴暗。 阴森之气更加逼人,黑色岂非正式死亡的颜色? “嬴政,暂且让我这样称呼你,虽然我才是真的嬴政。你的心里所想的,在你握剑的那一刻,我就能完全感觉出来。”影子说。 秦王惊诧。 “你对我的力量既想拥有,却又极为恐惧。对于无法完全控制的力量,你势必要铲除。我在感觉到你的想法时,也同样感到惊讶。因为你所想的竟然与我如出一辙!” 秦王叹了口气,道:“你还知道什么?” “你在想方设法要毁灭干将剑,为此,你冒生命危险到终南山求鬼谷子出手帮你。” 秦王虽然早已料到赵高来石室的一段时间是告诉剑魂这件事,但此时仍不免脸色大变,神情也有些扭曲。 秦王没有答话,他没有办法辩解,只好沉默。 对于秦王的默认,剑魂道:“你知不知道,我并不怕任何人?现在的我不但包括了干将的魂魄,也包括了七百士兵的魂魄,黑暗的力量会因无数的亡灵而变得更加强大,要毁了干将剑,先要毁了我这股黑暗的力量。” 秦王冷笑:“难道你想说,连鬼谷子也奈何不了你?” “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秦王手心、额头、背脊上有了冷汗,他在惊恐的同时一样也愤怒。 “但你放心,在你没有一统六国前,我还不会对你做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天生就是个能征服天下的人才,所以我不急。我可以等你完成大业之后。” “可是我不能等!” “因为等死的滋味太难受?” 秦王不得不承认。 “但我又不能不等。” “等谁?” “鬼谷子。” 【待续……】 剑鬼 卷二 第四章 莫邪剑(二) 剑魂肆意地大笑着,忽然道:“嬴政,你果然是个非常执着的人。” “难道你不是也非常执着吗?”一个苍老,深沉地声音说道。 “你是谁?”剑魂惊声问道。 黑暗中有个人隐隐走来,倏忽之间已经站在剑魂的对面,秦王看得大喜。 剑魂已然猜到:“你终于来了,你就是鬼谷子?” 鬼谷子道:“就是我这个老头。” 剑魂沉吟道:“嗯,除了你恐怕没有人能穿越石壁进来。你果然与一般人不同。” 鬼谷子道:“我也不过是个凡人。” 剑魂道:“你不是。” 鬼谷子道:“那么我是什么?” 剑魂道:“我能看的出你是半仙半人。” 鬼谷子笑道:“不管我是什么,有一点却不会改变。” 剑魂问道:“哪一点?” 鬼谷子眼中金光四射,道:“我要带你走,也就是带走干将剑。” 剑魂一怔,接着却道:“那也很容易,只要过了我这关,随便你带哪里去都行。” 鬼谷子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剑魂道:“你说。” 鬼谷子道:“黑暗的力量只能躲藏在黑暗中,它永远也不会战胜正义的力量。” 剑魂冷笑:“我只知道,真正的力量只有一种。” 鬼谷子道:“哦?” 剑魂道:“摧毁一切!” 剑魂的黑色身影发出黑色的光源,使石室陷入一片黑暗中,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烈。 鬼谷子站着没有动,他身上也不断发出白色的光源,不断覆盖了黑色的光源。 当两道光源猛然相撞,石室轰地震动不止,秦王伸手在眼前挡住猛烈刺眼的强光。当他再看清楚石室里的情况时,鬼谷子和干将剑已经不见了。 空中隐隐传来鬼谷子的声音:“此剑我带走,以后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你好自为之。” 秦王顿时虚脱一般,整个人跌坐在石椅上,他紧绷的脸有了狡黠之色,然后他大笑了起来。 他终于可以不再受死亡的威胁了,以后没有人再能左右他了。 突然,石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近,来人是李斯。李斯一脸急色:“吾王,出大事了……燕国联合楚国余党向我们发起突袭,伤亡惨重。” 秦王皱着眉头道:“燕国已经被灭,它还怎么联合楚国余党?” 李斯道:“原来燕国还有一大部分军队,在我们攻城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燕国,潜伏在我们秦国附近和楚国余党会合。” 秦王道:“燕国知道无法抵挡我们的军队,故意把一大部分军队部署在燕国之外,是想玉石俱焚,与我们同归于尽。” 李斯道:“是的。李信将军已经带兵去支援,相信会把这些余党消灭。另外……” 秦王道:“另外还有什么事?” 李斯额头流下冷汗:“有士兵在秦国边境发现了干将之子眉间尺,有个道士带着这小孩在一夜之间杀死了包围他们的五百士兵。” 秦王站起身,道:“怎么可能?难道那道士会妖法不成?” 李斯脸色难看:“有后来赶到的士兵发现一个幸存者,据幸存者说,道士手持一把短剑,剑光如雷,威力无穷,能在十步内杀百人!” 秦王听得心头一震,又一把跌坐在石椅上,刚才愉快的心情荡然无存。 他喃喃念道:“能十步杀百人?这只有干将剑能做到。” 鬼谷子刚才把干将剑带走,远在秦国边境就又出现了一把绝世之剑,而且与干将之子有关,难道干将当初用奇铁铸造了两把剑? 这把剑既然为干将剑,那么另一把剑就应该是…… 秦王惊呼:“是莫邪剑!” 他的心又沉了下去,干将剑不会再出现,但莫邪剑是否会如干将剑一样成为他的死亡噩梦? 【第二卷完】 剑鬼 卷三 第一章 公孙玉(一) 青板石的阶梯直通往深山道观。此山隐蔽,道观更隐蔽。若非有缘有心之人,也未必能寻入到此处。 正是:高山无人烟,巨峰隐云间。苍穹望无边,飘渺天上仙。(注1) 道观里香烟袅袅,清净而庄严。 青衣长袍,雪白拂尘抱手,眼微闭,呼吸却极为均匀。只要内行人一听,就知道此老道姑内功深厚,功力不凡。 公孙玉赶上道观,见老道姑正在静坐,便守在一旁,也不作声。 香炉中的香都已烧尽,灰烬散落香炉,最后的一丝烟也不见了。 老道姑睁开了眼睛,那眼光炯炯,仿佛已看透了公孙玉的心。 “是不是失败了?” “嗯。” 公孙玉冷静地回答,内心却有些慌。 “我早已算到你此去必定无法得手,那赢政怎么可能是你轻易杀得了的。” “师父早就知道?” 老道姑笑了笑道:“你非但没有得手,就算赢政抓住了你,也绝对不会杀你。” 公孙玉听得一怔,道:“师父神算,他确实没有想杀我,也没有找人跟踪我。” 老道姑满意的点头:“而且他还知道了你就是她当年帮过她的那个小女孩。” “是的。” 老道姑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公孙玉忍不住道:“师父为何这么高兴?” 老道姑道:“以你的容貌气质,能不动心的人,几乎找不到了。赢政他既然心里有你小时候的影子,现在见你,心里必定更加挥之不去。” 公孙玉道:“师父的意思是?” 老道姑道:“你多跟他接近,他会喜欢上你的。” 公孙玉愣了愣,道:“这……” 老道姑又闭上了眼:“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去多接触他,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再来跟为师请安了。后天就是七夕,这绝对是个好日子。你去见见他吧。” 公孙玉点头:“是,师父。” 公孙玉躺在水里,用一块雪白的丝巾,洗擦自己的身子,她闭上了双眼。 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衣衫破烂的小孩,在风雨吹打中依然坚挺笔直的身子,那刚毅的轮廓,坚强的眼神,很难令人忘怀。 这次再见他,还是一样刚毅的轮廓,坚强的眼神,却多了一份霸气。 想着想着她不经意间会心一笑,脸上那对酒窝又深了。 忽然“夺”的一声响,一个人影从那薄薄的木窗下闪过,飞刀已经钉在木桌上。 公孙玉手一挥,卷起衣裳,披上穿好。她拔下飞刀,取下信纸,信纸上写着几个字: 密林中见,不见不散。 密林中树影婆娑,鸟语盈盈。 树下那参天大树下站着个人,白衣飘飘,看来也颇为俊朗。 看着公孙玉走来,他笑了。 公孙玉脸色却不好,惊讶之极:“怎么是你?” 慕容鼎淡淡道:“怎么不能是我?” 公孙玉道:“你没有死?我明明看见你从山崖上掉下去……” 慕容鼎道:“我命不该绝,不但没有死,而且……” 公孙玉道:“而且什么?” 慕容鼎手腕一抖,他脚下的那块岩石立刻碎裂。这劲道看得公孙玉目瞪口呆。 慕容鼎道:“连我自己也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力量……” 公孙玉握剑的手沁出冷汗,她咬了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注1 此诗是我和朋友评论一张高山景物相片时所作的,名为“天境”) 剑鬼 卷三 第一章 公孙玉(二) 慕容鼎冷笑起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死,我回来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曾经有过一段感情,我一直都记得的。” 公孙玉冷冷道:“我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 慕容鼎道:“你真的如此绝情?” 公孙玉一字字道:“绝无余地!” 慕容鼎身形一动,已到了公孙玉面前,他的手轻托着她的下巴。 公孙玉剑出鞘,剑光横扫,慕容鼎飞身到了两丈之外,他身形一跃,人已到了十丈开外。 “我这次来是想见见你,你曾是我的女人,不管怎么样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那声音隐隐传来,人已消失不见了。 公孙玉眉头皱了皱,眼里有了一丝恐惧。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一个到头来她并不了解的男人,最后为了一张宝藏图出卖她的男人,现在又回来了。 这次的回来还带着一身来路不明的力量,黑暗的力量。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碎裂的岩石,发呆了…… 李斯急促的脚步声 ,打断了赢政沉思的思绪。 李斯道:“大王,有急事禀告。” 赢政坐直了身子,道:“什么事?” 李斯道:“刚才侍卫巡视时发现射在宫内天柱上的一支箭,箭上有信纸。” 赢政听得精神一振,道:“拿来我看。” “明日,村庄,石桥,小河,流水。” 看到这几个字,赢政忽然笑了。 李斯忍不住道:“大王看出了这信纸上内容的意思?” 赢政点头道:“只有寡人明白。非刺客,你不用紧张。吩咐下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李斯一脸惑然的离开。赢政却高兴地笑了。 赵高坐在密室里。 密室就在他的府邸之,这里除了他自己和他请来的人,还从来没有能进来。未经过他允许进来的人,也必定会死在密室里。 对于这一点,他觉得很满意。 密室里很幽暗,他不喜欢光亮,太刺眼,太容易把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赵高道:“在我的密室里不管说什么话都绝对安全。这里的严密绝不在嬴政宫里的那个密室之下。” 慕容鼎道:“这个我相信。” 赵高冷冷道:“我身边到处都有嬴政的耳目,他一向都不信任我,却又无法不用我。所以……” 慕容鼎道:“所以你必须要谨慎再三。” 赵高道:“不错。” 慕容鼎却道:“最谨慎的办法就是杀了对你有威胁的人。” 赵高拍了几下手掌道:“说得正是。只有死人才会没有任何威胁。这一点嬴政也非常明白。所以不管我怎么谨慎,如果他不死,迟早我就要死!” 慕容鼎笑道:“我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一个合适的地方,我必能杀他。” 赵高道:“这机会已经来了。” 说着他干咳了两声,又道:“希望你不会做下一个荆轲。” 慕容鼎淡淡道:“我不是荆轲!记得你我之间的承诺!” 赵高答得斩钉截铁:“绝不食言!” 剑鬼 卷三 第二章 生死相许(一) 一年一度的七夕节,从来都不缺乏热闹。虽然战争连年,但在节日的气氛中,百姓们似乎都忘记了战争的残酷,尽情享受着短暂的愉快。 村落里的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街上有各式各样的美食,各式各样的情人礼物,各式各样有趣的东西,还有各式各样的活动。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夫妻,情人,都出来大街上逛。 石桥小河旁,公孙玉身着淡绿长裙,头上低挽着个堕马髻,散出两绺头发娇媚地垂在脸颊两侧,那容颜沉鱼落雁,看得赢政惊呆。 公孙玉从沉思中回过身来,看见赢政正看着她,笑道:“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赢政道:“我……看得都忘记喊你了……” 公孙玉不禁脸上微红,道:“你今天的打扮一点也看不出来……” 赢政道:“看不出来什么?” 公孙玉道:“看不出你就是秦国大王赢政。” 赢政满意的点头,道:“那证明我这种打扮很成功,我就是想让人认不出来。” 公孙玉左顾右盼,道:“就只有你一人?” 赢政笑道:“只有我一人。” 公孙玉凝视着他,问道:“你不怕我杀你?” 赢政摇头,道:“我相信你。” 公孙玉又问:“你只身一人,不怕别人杀你?” 赢政笑道:“你都说看不出我是秦王赢政,我还怕什么。” 公孙玉也笑道:“说得也是。” 两人沿着小河走,公孙玉指着河对面,问道:“你看那些郁郁葱葱长在菜园子篱笆里,还有家家户户后院的槿树。你知不知道槿树和七夕的传说?” 赢政笑道:“你说。” 公孙玉道:“传说晚上织女会在银河洗发再去会牛郎。织女对牛郎一年的相思之泪,洒落在那槿树叶上,开出淡紫、粉红或洁白的花儿。” 赢政凝视着,叹道:“这花确实很美。牛郎织女的故事却有点凄凉,一年才见一次,如果是我,我未必能忍受得了。” 公孙玉笑道:“你不是牛郎,也不用做牛郎。” 两人沿着小河走,上了大街,街上人潮拥挤,热闹非凡。 街上耍把戏的很多,公孙玉看着身边那些带着各式各样面具的人,就觉得好玩。 公孙玉把那肥肿的面具戴在脸上,道:“认不认得出是我?” 赢政看了看,道:“仔细看还是认得出的。”说着他也挑了一个,戴上,道:“你看我呢?” 公孙玉也点头,道:“认得出。” 赢政笑道:“我买个送你。” 公孙玉想了想道:“嗯。我有个主意。” 赢政道:“哦?” 公孙玉把面具戴好,说道:“你我既然能在十几年后重新相遇,那今晚我们看看能否再相遇?” 赢政也戴上了面具,道:“好。就照你说的。但……如果我们今晚分开之后碰不到面呢?” 公孙玉道:“既然缘分尽了,那以后就不再相见。” 剑鬼 卷三 第二章 生死相许(二) 赢政和公孙玉背对背,不再说什么,各自背向而行。街上行人来来去去,很快就将两人分开直到被淹没在人海之中。 赢政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今天这样的闹市,自从他入宫后就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看着眼前的喜悦景象,赢政几乎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就是赢政,就是秦王。 他又想起六国统一的事情来。 只有统一了,才能永享太平,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象现在这样,普天同庆。 前面的一档阳春面的香味使赢政忍不住坐了下来。 “这位公子是要碗阳春面吗?”老头问道,那脸上满是皱纹和沧桑。 “难道除了阳春面,你这里还有其他吃的?” “不,不。”老头憨厚的笑道:“因为有不少走累了坐我这里歇腿的,所以我才特意问一问你。我这里就算不吃面只歇腿,我也从不赶客的。” 赢政会意的点头,道:“闻来都如此之香的阳春面,在这七夕佳节如果不来一碗,岂非一大憾事?” 老头笑道:“马上就来。” 不一会,老头捧着碗阳春面放在桌上,赢政夹着吃了两口,赞道:“这阳春面清汤白面看似无味,精华却在炸葱丝之上,所以才能香口入味。” 老头竖起了拇指,道:“公子可谓行家也。” 赢政又吃了几口,正要说话,却见远处快马奔驰而来,呼喝之声未到,人马已然跃入大街,横冲直撞。欣荣热闹的大街上立时混乱起来,两旁被撞到的东西胡乱的飞,人也惊呼成片。 赢政站起盯着一看,原来是秦国兵卒骑马过市。这马上兵卒脸上嚣张,叱喝道:“全给老子闪开,赶急事!” 赢政见状,想出声喝住这不知死活的兵卒,但立即想起,自己现在只身在外,无人知晓他就是秦王,也只好默不作声。 一阵风的扫过后,大街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老头叹气道:“七夕也还是这样,唉。” 赢政问道:“听你的意思,这兵卒好似经常会这样目中无人的横冲直撞?” 老头道:“平日里经常会有这种情况,我们也就司空见惯了。但这一年一度的节日还是这样,难免还是让人不太舒服。” 赢政喃喃道:“这种事情也该整治整治了。” 老头无奈的摇头:“很难的。现在国家只顾着打仗,哪里还有人管?秦国现在大多数百姓比起其他国家来还是安稳的,所以我们百姓也就自己想开了,不要太较真。” 赢政不再答话,背着手踱着步,走着走着竟又到了石桥上,石桥上人并不多。赢政站着转了个身,却见眼前的女子也刚好转身过来,两人眼神对视,赢政伸手揭下女子的面具,那女子也揭下他的面具,两人相视忽然都笑了起来。 公孙玉道:“刚才有个秦兵策马冲进来,横冲直撞。” 赢政道:“我刚才也看见了,我本来想要喝住他。” 公孙玉笑道:“我教训了他一顿,打得他满地找牙。撞到我手里,算他倒霉。” 她话音刚落,却见赢政身后有个黑衣人飞身上来,向赢政后背刺出一剑,那是致命的一剑! 剑鬼 卷三 第二章 生死相许(三) “小心!”公孙玉推开赢政,剑尖偏离,从她的肩上擦过,刺破了她的衣服。 公孙玉拔剑迎上,连环劈刺几招,感觉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看黑衣人的动作招式,感觉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剑光掠过,眼看剑尖即将刺中公孙玉,那剑又偏偏收了回去,反手一拍,打在她身上,把她震开。 赢政扶住公孙玉,大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快跑!” 两人挤进人群之中,一路往高处跑,不知觉间已跑进了山中。 黑衣人紧追不舍,身形变化非常之快,这一下公孙玉已看出了行刺的人。 她叫道:“慕容鼎!” 慕容鼎一怔,然后笑道:“你还是看出来了。” 说完他拉下蒙面的黑布,直盯着赢政:“就算让你看见了也无所谓,反正今天你必死!” 公孙玉手中利剑一指,道:“那你需要过了我这关。” 慕容鼎道:“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和赢政在一起!我并不想杀你,你让开!” 公孙玉挺剑飞身而上,喝道:“废话少说!” 嬴政在一旁,想帮忙,却见两人打斗速度之快,眼花缭乱,根本没有办法帮忙。 公孙玉喊道:“你快跑!不用理我!” 剑碰剑的声音不绝于耳,公孙玉每一招每一势不但优美,还招招致命,只攻要害之处。 嬴政站着,没有怯意,也不逃跑。 公孙玉明显不是慕容鼎的对手,每一招都被慕容鼎轻易化解。如果慕容鼎不是故意留情,恐怕早就已经杀了公孙玉。 但公孙玉却不放弃,她绝不会让慕容鼎杀赢政。 慕容鼎手上聚气,弧形划出,公孙玉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到面前,她连忙横剑一挡,人如风筝断线飞跌倒地,随即吐出血。 赢政冲上来扶起公孙玉,脸已失色道:“公孙姑娘……” 公孙玉道:“我没事。” 说着她又挡在赢政身前,狠狠地盯着慕容鼎。 慕容鼎冷笑:“你如果要为了赢政死,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赢政正想推开公孙玉,又一道劲气飞出打中了公孙玉,公孙玉向断崖边飞去。 赢政大惊,两忙纵身跃起抓住了公孙玉的手,却仍被公孙玉后跌之力强拖到山崖边,赢政一手死死抓着公孙玉的手,一手抓住崖边突起的岩石,这才使不断向山崖滑动的身子停了下来。 公孙玉花颜失色,悬空在山崖的身子不敢动弹,手也死死的抓住赢政的手。 慕容鼎大笑起来道:“想不到你们已到了惺惺相惜的地步,赢政你也会为女人动心,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他笑得有些狂狞,:“那就让我送你一程,成全你们!” 剑刺入了赢政的背部,从前胸穿出。剑抽出来时,一股鲜血喷出来。 公孙玉惊叫道:“住手!” 赢政痛得开始没有了知觉,渐渐地那死撑的手松开,两人滑下去,掉得无影无踪了…… 慕容鼎向山下走去,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剑鬼 卷三 第三章 西山邪王(一) 赢政听见鸟鸣的声音,他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间草屋里面。公孙玉从屋外捧着碗药进来,看见赢政醒了,笑道:“你终于醒了?” 赢政看了看,道:“我们还没有死?” 公孙玉道:“当然没有,不然你怎么还能跟我说话?” 赢政缓缓道:“可我们掉下了山崖……怎么会……” 公孙玉在一旁坐下,道:“也许我们命不该绝,刚好掉在一堆很大的枯草上。” 赢政这才呼了口气,道:“那我们现在在山下?” 公孙玉道:“在山半腰的一间草屋里。虽然没能摔死我们,但你身中的那一剑差一寸就能要你的命。现在你需要先在这里养伤。” 嬴政道:“嗯。你有没有伤着?” 公孙玉凝视着赢政,道:“我没事,其实你如果肯听我的,自己逃跑就不会差点连性命也丢了。” 赢政道:“身为男人,我怎么能只顾自己逃命?何况你也是为了救我。” “可是你是秦王……” “秦王也是人,也有感情,也愿意为了所爱的人……” 这是实话,也是女人最喜欢听的老实话。 他握住了她的手。 公孙玉眼里忍不住有了泪光,她转过身去擦了,回头笑道:“我喂你喝药。” 赢政道:“我想趁现在说件事。” 公孙玉道:“什么事?” 赢政道:“我希望你能嫁给我,做我的王妃。” 公孙玉板着脸道:“为什么要趁现在说?” 赢政道:“因为我怕等我伤好了以后,你就不肯答应我了。” 公孙玉道:“那我现在会答应你?” 赢政回答的很认真:“一定会。” 公孙玉噗哧笑道:“你快把这药喝了,我会考虑看看。你要知道这药我在山边找了很久,也熬了很久才做好的。” 赵高的密室又来人了,来的还是慕容鼎。 赵高还是坐在阴暗之中。 慕容鼎的声音却很愉快:“赢政已经死了。” 赵高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道:“他的人头呢?” 慕容鼎道:“人头没有,但他肯定死了。” 赵高道:“你怎么确定他肯定死了?” 慕容鼎道:“他身中我一剑刺穿心口,然后又掉下山崖,你说他还能活?” 赵高沉吟道:“这样的情况确实是九死一生,但只要还有一生,就不是绝对,就有可能的机会。所以只要我没有看见他的人头,就不算成功。” 慕容鼎笑道:“不愧是赵总管,谨慎过人。” 赵高道:“这也是能活下去唯一的法子。” 慕容鼎道:“你可以派兵卒去搜索,找到他的尸体。” 赵高摇头:“我不能派一兵一卒。如果我调动大批兵卒去搜索,一旦他被救,必然会怀疑我。就算我说派兵卒去救人,他也会怀疑我是要杀他,而不是去救他。” 慕容鼎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派我的人去?” 赵高点头。 慕容鼎忍不住道:“如果说我刚才佩服你有八分,现在绝对已经到了十二分。” 赵高淡淡道:“这绝对不是坏事。” 剑鬼 卷三 第三章 西山邪王(二) 慕容鼎道:“好,我现在就去办。” 赵高又道:“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慕容鼎道:“哦?什么事?” 赵高道:“赢政曾得到一把绝世好剑!” “绝世好剑?没听过。” “干将这人你应该知道。“ “那个旷古绝今的炼剑奇才干将?” “正是此人。干将用楚国的一块奇铁打造了把剑,名为‘干将剑’,这剑威力无穷。能十步杀百人!” 慕容鼎的眼睛亮了起来:“世上居然有这种剑?” 赵高道:“赢政本用想这剑来助他一统六国,但无法驾驭,怕反被干将剑所害,所以便叫鬼谷子把剑带走了。” 慕容鼎惊声道:“鬼谷子?他还没有死?” 赵高道:“这鬼谷子法力了得,连那剑中之魂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你能让你师父出手,我想应该能得手。有了这把剑,你们能无敌于天下了。” 慕容鼎眼里发出光来,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终南山云雾弥漫,看去宛如仙山一般。 鬼谷子坐在河边,手里轻捏鱼竿,闭目静坐着。 水面圈起涟漪,鱼竿立即被挑起,那钩上鲤鱼活蹦乱跳的挣扎,鬼谷子这才睁开眼睛,轻抚花白的胡须。 “果然是垂钓高手,只用心感受,而不用眼观,顷刻之间便能让鱼游无所遁逃。” 声音浑厚,人未到,声音大老远已传来。 鬼谷子笑了,道:“原来是西山邪王逍遥子!” “哈哈哈,你还记得我这个故人!”说话间人已到了鬼谷子身旁。 灰白的长须不比鬼谷子的短,灰白的长发披散,一身灰衣长袍,年纪看来比鬼谷子要小得多。 他在鬼谷子身旁坐下,拿起一旁的鱼竿放入水里,道:“我也很久没有钓鱼了,今天就陪你钓一次。” 鬼谷子道:“你这老怪物还没死?” 逍遥子道:“你年长我近二十,你都没死,我又怎么敢先死?” 鬼谷子大笑道:“说得有理。传闻你练邪功走火入魔而死,既然你没死,那就证明你邪功已练成?” 逍遥子得意道:“托老哥你的福,确实已炼成,这才敢来见见你!只不知你是否如传闻所说得道升仙?” 鬼谷子道:“如我升仙,恐怕你现在也看不见我了。虽未升仙,却也得小道来颐养天年。” 逍遥子道:“不错,那我倒想见识见识了。” 说着身上黑暗的力量幻化出一只鬼爪扑向鬼谷子。鬼谷子闭上了眼,白色的光芒也幻化出一只手按住了鬼爪。 两人斗法,身子却都丝毫没有动,仍然继续垂钓。 鬼谷子道:“你今日来除了想让我见识你的邪功外,应该另有所图吧?” 逍遥子冷笑两声道:“不愧是鬼谷子,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想向老哥借一样东西。” 鬼谷子道:“我鬼谷子两袖清风,有什么可以让你借的?” 逍遥子道:“听说你收走了秦王赢政宫中的一把神剑,名为‘干将剑’。” 鬼谷子不作声。 逍遥子又道:“既然你收了也没有用,倒不如借老弟我用用如何?” 鬼谷子笑道:“那剑太邪了。” 逍遥子道:“那就更合我胃口了,别忘了我的外号叫‘西山邪王’。” 剑鬼 卷三 第四章 黑暗力量 鬼谷子道:“你若能拿得走,老头我绝不吝啬。” “好!”逍遥子暴喝一声,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那道黑色的力量越来越强,像是饿虎一般想要把鬼谷子吞食。 鬼谷子却意气风发,心定,神定。力量毫不逊于逍遥子。 半响,逍遥子的额头已冒出豆大的冷汗。他感到鬼谷子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这是他练成邪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强劲的对方。而这个对手还是个比他大近二十年的老头子。 逍遥子道:“你这叫得小道,等你得大道时,两个逍遥子也不是你的对手。” 鬼谷子道:“过奖,过奖。” 逍遥子喊道:“鼎儿!” 几个翻身鱼跃,慕容鼎已经到了逍遥子身旁,作揖道:“见过鬼谷子师伯。” 说着人已经跳入湖中。 鬼谷子道:“虽然是第一次见你徒弟,但我不得不说个事。” 逍遥子道:“好说,好说。” 鬼谷子道:“你这徒弟有个坏毛病,就是性急,就算是跳湖也用不着这么急呀。” 逍遥子道:“你也不用装了,你把剑藏在湖底。” 鬼谷子不说话。 逍遥子又道:“干将剑的力量和我自己的力量很相似,我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鬼谷子捋了捋白须,道:“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又何苦强求!” 求字刚说完,鬼谷子又发力直压在逍遥子头顶。 逍遥子跳起来,双掌罩住鬼谷子,招数变换万千。鬼谷子不慌不忙,双手或上或下,或前或后,看似缓慢逍遥子的每一招都被他化解的无影无踪了。 嬴政呆呆的坐在草屋前,沉思着。 “想什么呢?”公孙玉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把刚熬好的药递给嬴政。 “我们掉下山已有几天了,按理说应该会有动静。” 公孙玉道:“你是指宫里?” 嬴政点头,道:“我猜测李斯会带兵前来搜索我的下落,但到现在为止,除了我们两个,这山还是没有一兵一卒出现。” 公孙玉道:“这个李斯可靠?” 嬴政道:“至少在宫中他是最可靠的。” 他握住公孙玉的手,看着公孙玉,道:“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你。” 公孙玉柔声道:“我想李斯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嬴政忽然站起来道:“不对,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公孙玉道:“怎么了?” 嬴政道:“如果李斯像你说的,有事情拖住了他,那现在赵高可能会派一批人来搜索我的下落。” 公孙玉道:“你的意思是赵高会趁机下手?” 嬴政道:“希望是我猜错了。” 走了一段路,嬴政满脸都是汗水,他伤口虽然好了很多,但究竟还是比较虚弱。 公孙玉道:“要不要歇一会?” 嬴政摇头:“还是快些赶路,否则我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公孙玉忽然道:“危险已经来了!” 嬴政抬头一看,黑衣劲装大约有十几个人,倏忽之间全部围了上来,这十几个人都没有蒙脸。 公孙玉拔出剑,道:“看来你还是猜对了!” 公孙玉正想只身独斗十几个黑衣人,四面突然又冲出大批的秦兵,跟在后面的那匹俊马上的正是李斯。 嬴政笑道:“不愧是李斯!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鬼谷子衣袖挥舞,劲气惊人。 逍遥子自知不是鬼谷子的对手,使出十二分的功力,只为拖住鬼谷子,能让慕容鼎有足够的时间拿到干将剑。 这想法很快就破灭了。 湖中涌出白色的光芒,湖水爆开,震动整个湖面。紧接着慕容鼎从混散的水中抛跌而出,狼狈中稳住了脚跟,不至于跌倒在地。 逍遥子见状知道失败了,连忙抽身闪退,和慕容鼎荒逃而去! 鬼谷子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两人势必会使这战乱的天下更加混乱!” 湖底深处。 干将剑插在湖底的一块巨石之中,剑身被一道白光罩住。 那剑身散发着黑色之气,竟有笑声传出:“不用多久,我会重现于世的,哈哈哈,哈哈哈!” 魔鬼娃娃 第一章 黄道吉日(二) 陈明畅突然惊醒,冷汗已流了整面。咚,咚,咚。 林秘书又在敲门。 他擦了擦汗,才有气无力的说:“进来。” 林秘书说:“李经理刚才打电话来。” 陈明畅问:“他……说什么了?” 林秘书说:“他说有点事情要办,却没有说什么事,只说今天不回公司了。” 陈明畅说:“好。” 林秘书看他脸色苍白如纸,忍不住问:“经理,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帮你冲杯咖啡?” 陈明畅缓缓说:“嗯。” 不一会儿,林秘书就端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进来。 陈明畅拍着额头说:“我忘记跟你说,不要放糖的。” 林秘书笑了:“我知道你喝咖啡的习惯,所以我一滴糖也没有放。” 陈明畅问:“你怎么知道?” 林秘书说:“小青告诉我的。”小青就是之前的那个秘书,因为怀孕所以辞职了。 陈明畅抬起头:“你认识她?” 林秘书摇头:“不认识。” 陈明畅又问:“那她又怎么会告诉你?” 林秘书眨了眼:“因为我问的。不然怎么当好你的秘书?” 陈明畅也笑了:“看不出原来你还是个精灵鬼。” 林秘书笑着走了出去。 喝下几口咖啡,他缓缓吐出口气来。顿时轻松了许多。 他半躺在软棉棉的靠椅上,忽然想到什么,眼光停在办公桌的抽屉上,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到那个盒子。他剥去上面包着的一层报纸,看到了那样东西。 他整个人微微一颤,仿佛这东西触动了他内心的深处。 那是包香烟,烟盒有些旧,烟盒正中上写着个很大的“戒”字,那是她写上去的,要他戒烟。后来他就戒了烟,剩下的半包烟就一直留着,竟成了唯一的记念品。 他抽出一根,就闻到了烟草香味,还混合着淡淡的霉味。 这烟是不是己过期?感情是不是也会过期? 烟从他嘴里袅袅喷出来,烟雾里他仿佛又看见她生气的样子正看着自己,耳边仿佛又听见她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吸烟?” “好,从今天开始我戒烟。” “拿你手上地半包烟来。”她伸出手去。 “能不能让我吸完这最后半包?” “不能。”她说。他于是把烟盒递过去,她就在烟盒上写下个“戒”字。 烟再次从他嘴里袅袅喷出来,良久后,他整个人如沐浴般竟轻松了许多。 他走到窗前,伸手拉开布帘,窗外天空是灰色的,云里的一丝阳光也被这阴沉遮蔽。 他转过头,看见桌上雪白的日历,上面影印着一排红色的大字:十月四日,黄道吉日。 “十月四日?”他喃喃念着,猛然想起再过两天就他的生日了。一想起生日他又变得迷惘了。 三年前的十月六日,那次的生日他永选都记得。这一想,他的眼竟有些湿了。他忽然感到寂寞。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寂寞,以他今天的地位,为什么还会寂寞? 时间就象小偷,悄悄地一点一点把人的生命偷走。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他才发现自己竟老了许多。 青春就是这么容易逝去,人想抓都抓不住。这是人的悲哀。 想这些年为公司的创业和发展费尽心思,不断地追求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业,现在却终于有了成果。他的内心不禁一阵欣慰。 “美中不足的是,到现在你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还是单身。”母亲总是这样对他说。 他想了想,母亲或许说的对,也是该成家的时候了。 陈明畅看了手表,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他从经理室走出来,就见林秘书还在埋头整理文件。他远远地看着她,这个来上班还没有一个月的秘书,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而且勤奋。 这使他想起一个人。这一想,竟使他对林秘书更有好感。 陈明畅走过去轻声问:“你怎么还没有走?” 她说:“哦,我再整里好这些就走。” 陈明畅说:“明天再整理吧。” 她仍低着头,回应:“嗯。” 他笑了笑说:“林凤小姐,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啊?吃饭?”她很意外,她的脸因惊喜而微微泛红,连忙问:“我们去哪里吃?” 陈明畅说:“你有没有去过雕刻时光餐厅?” 她说:“听过,但还没有去过。” 陈明畅眯着眼说:“那正好,我们现在就去。” 距离翼山公园东门往南约300米,大街东面的转角处,就能看见雕刻时光餐厅正在静候着。这是古老的宅邸改造成的餐,餐厅虽然小巧,但内部的装潢颇为雅致。 陈明畅介绍说:“这里经营的是正宗的西餐,香浓的意大利式浓咖啡,各种可口的意大利面条,自制乳酪蛋糕都十分美味。” 林凤笑着说:“你经常来这里吃吗?” 陈明畅目光四望,那样子仿佛在怀念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良久,他说:“以前来过几次,这几年我都没有再来这里。” 接着他又沉吟:“这里还是这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前台上有个拉小提琴的,琴声轻柔﹐还带着一丝伤感和忧愁。 这使他不禁一片惘然,他的耳畔仿佛又听见她甜甜的声音。 “你有没有注意这个拉小提琴的人那眼神,好象总是带着淡淡忧伤。那种淡淡的忧伤总是最令人心碎。”每次来这里,温莉莉就会这样对他说。 陈明畅看着那个高挑而消瘦的男人,不禁点头,“象他这样有才华的人在这种餐厅里埋没有些可惜。” “象这样无奈的人,世间应该还有不少吧。”她感叹的说。 “先生买一支花送你女朋友吧。”一个大眼的女孩提着花篮走过来说。 他笑了笑,又看了看温莉莉,递过钱去说,“你这篮花我全要了。” 女孩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你怎么全买了?” “我看这女孩都挺可爱,所以就全买了。况且送给你一支怎么能表达我的意思?” “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乱花钱。”她板着脸说。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一定听你的。” 然后她又笑了,笑得好甜好甜。 “先生买一支花送你女朋友吧。”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大眼的女孩提着花篮已经站在他旁边。 陈明畅从回忆的思潮中醒来,转过头一看,这个女孩虽然也有一双大眼睛,虽然也很可爱,但是这并不是以前卖花的那个女孩。 这么多年了,应该都变了吧。 他望了望林凤,她瓜子似的脸已因那句“先生买一支花送你女朋友吧”而发红。 “你这篮花我全要了。”他说。 他的身子微微有些晃动,多年前自己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小女孩瞪大眼睛有些不大相信似的,然后欢欢喜喜的放下花篮。 林凤只觉得心在乱跳,跳得好快好乱。 “这些花送给你。” “谢谢。”她的脸更红。 陈明畅看得笑起来,道:“以前没有收过别人送你花?” 林凤点头:“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 她说完向对面望去,她总感觉那边似乎有双眼睛在窥视着她,这使她很不自在。 “你怎么了?”陈明畅见林凤盯着他身后看,不由得也转过身去,除了餐厅里走动的服务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 她笑着说:“没什么。” 魔鬼娃娃 第一章 黄道吉日(一) 咚,咚,咚。林秘书站在总经理室门前敲门。“进来。”经理室里传来声音。 林秘书捧着一叠资料走进来:“陈经理,这是上个月我们公司在全国所有分店的销售成绩单和各种出货单,员工汇报,还有这个是客户提出的各种建议,还有……” 林秘书还没有说完,陈明畅[1]就挥手打断她的话,“你把资料全部放在台上,我待会再看。” 林秘书看着他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把手上的东西轻轻放下,转身走出去,又轻轻的把门关上。她坐回自已的座位,就听到人事部的几个人正在小声议论着。 “你们有没有觉得,经理今天,有些不平常?” “有什么不同?” “很有些怪的。” “在这里做得一年半载的员工,谁不知道,我们经理时常会有抓狂的时候。” “说的对。从我来的那天到现在,经理一直有怪脾气。” “这我也知道,但今天格外不同。今早回来我去厕所,看见经理站在厕所里发呆,似乎想着什么。我本来想叫他一声,但见他一动不动,想得出神,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走去方便。但他忽然转过头来看见我,瞪着眼睛就大骂。” “骂什么了?” “骂我为什么走路没有声音,是不是想吓他。” “看来是你欠骂了。” “我说小忠,你在厕所里又古灵精怪了吧。” “对着经理我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有什么古灵精怪的,难怪你现在还是老姑婆一个。” “你这什么话?嘴上不能积点口德么?” “不怕,不怕,还有我呢。” “算了吧,回家给你老婆知道了,又要拧得你两耳青肿。” “说真地,我也觉得经理今天很不对劲,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看这一个早上都没有见他出来过,每次他发作时就会这样的。” “你们还记不记得赵大元那次的事?” “当然记得,他那天大清早回来看报纸,然后说报纸上有女人为情跳楼死了之类的,经理凑巧听到,顿时乌云盖顶,怒气冲天,骂得他一脸惨白。”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请假,在家正病得喊爹喊娘的。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 “难怪我会不知道。” “据说,我们老板在读书时,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感情一直很好,但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死了。” “有这种事?” “当然。我是听我朋友说的。” “你朋友又怎么知道?” “因为我朋友的同学的哥哥和我们经理是同一间大学同一个年级的同窗。” “我知道了。难怪经理对鬼之类的话总是特别敏感。他以前的女朋友肯定是因为什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死的。” “会是因什么事而死的呢?” “谁知道。” 林秘书听得皱了皱眉,忍不住向经理室望去。 经理室很宽阔,办公桌对面是一整排的落地玻璃窗,绿色的窗布己被放下,把透射进来阳光隔在窗外。 陈明畅倚靠在软软的摇椅上,轻闭着双眼,用手轻轻地按摩着太阳穴,他在想着昨晚的噩梦。这恶梦使他胆战心惊,为此他失眠了整整一个晚上。 每个人都会有做恶梦的时候。 隔夜的恶梦怎么会使他如此害怕? 每个人都有秘密。 恶梦使他想起一个藏在他心底的秘密。其实这已不能算是秘密,因为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这个人是他多年没有见的大学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当然相信,这个好朋友能守口如瓶,不会出卖他。 但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痛?每当想起这个秘密,痛几乎会令他窒息。 桌上堆叠着厚厚的资料,他伸手翻了翻,顺手抽出那份员工资料, 里面的一个名字立即引起他的注意。 “温莉莉。” 他喃喃地读出这个名字,心头一颤,浓眉也跟着紧皱起来,眼光闪烁不定。 那闪烁不定的眼中夹杂着恐惧。 他再细细往下看,上面写着:温莉莉,女,二十岁,苏州人,于二零零一年进入公司,任广告部策划…… 他如释重负,吐出口气:“原来是同名同姓。” 他又倒在摇椅上,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然后他睡着了。 黑色的苍穹,矗立的高楼,空旷的天台上站着个人。 他神色慌张,在天台上来来去去找通道。整个天台他翻找了不知多少遍,最后他确定,这天台上根本没有下去的楼梯。 他顿时六神无主了。 正不知该怎么办,夜空中天台一声巨响,他的身子往下一沉,向一边倾斜下去。 这里竟变成了一座倾斜的危楼。 这时楼沿边有笑声隐隐传来传来,冷冷的,阴森森的。听到这笑声,他立时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他硬着头皮往倾斜的那边走,天台下面一片迷雾,迷雾慢慢散开。 突然,他赫然看到一只沾满鲜色血的手正向他伸来,瞬间那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脚,他大惊,一张四分五裂狂狞的脸冒上来,那一刻他来不及惊呼,人已被拉下危楼。 注:[1]陈明畅母亲就是司马细,请参看《死魂村》 魔鬼娃娃 第一章 黄道吉日(三) “我们去兜兜风怎么样?”陈明畅放下手里的刀叉问。 “好啊。”她笑道。从她来这间公司的那天,她就对这位经理颇有好感。虽然这位经理并不善言说笑。 陈明畅开着车,飞驰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转过林荫小道,他们来到了沙滩边。 这段时间他想的全是温莉莉,往事一幕幕宛如电影在他心头掠过。 “这里的海风好温柔,好舒服。”林秘书有些陶醉的说。 “嗯。”他眺望着大海远处,那是一片银碧色。 停下车他们走在沙滩上。海水翻腾,一浪浪拍打到岸边来。一波未停,另一波又接踵而来。 海边有五光十色的海贝,林凤就跑过去拾,她脱去鞋袜,赤着脚弯着腰象小孩子似的。一个浪打过来,打在她身边,她吓得一跳。 陈明畅看在眼里,那紧缩的眉头就松开来,他也跑过去。 白色的海浪扑向他们,又退去,又再扑上来,似乎在逗他们玩嘻。 此时他们又躺在沙滩上,朦胧的白色月光倾泻在柔软的沙滩上。 “谢谢你。”他忽然说。 “为什么要谢我?” 他转过头来,说:“今天是我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笑了,月光下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就象温莉莉一样。他痴痴地,慢慢靠近去,她感到他要做什么,也慢慢地闭上眼。 阳光的薄纱温暖的落在林凤的大窗子里。她懒懒地伸了伸细腰,坐到梳装台前,梳着长长黑发。转眼间过去半年,过两天就是她和陈明畅结婚的大日子。 一阵汽车声从窗外传来,林凤起身跑到窗前,下面停着的新车旁陈明畅正微笑的望着她,那笑容象阳光般灿烂。 “凤,明畅来了,等着你去试穿婚纱礼服。。”林妈妈急急跑进她的房间里高兴的嚷着。 “我知道了。” 不久林凤就洗梳完,一阵汽车声离去。阳光依然照在林凤的窗子里,仿佛这就是它的家。 两天后。中午时分,阳光正旺,照射着世间的一切,象是要普渡众生。元旦节,人们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陈明畅却从婚礼中逃了出来。 残旧而古老的学校座落在城市的南边的角落里,校门前的大石碑直直矗立着,上面还有两百年前创办这所大学校长的亲笔题字。乌黑的大门紧闭,上面的银漆早就在风雨侵蚀中剥落。大风吹起时,他又听见学校里木窗“支支”的年久失修的声响。他拍响大门,看门的张伯成走来。他认得这个当年从学校里毕业的优秀大学生,现在已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了。 他站在校园里,校园里一片寂静。“学生都放假了吗?” “昨天就放假了。今天是元旦呢。他们都要一个星期才回来上课。” “只有你在这里么?” “嗯。” “你为什么不回去?还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看守。” “我还能去哪里?”老人苦笑,有些凄凉:“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你没有亲人?” 张伯成摇头,陈明畅不禁沉默,抬头四处张望。 “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变,还是老样子。有些事变得很快,有些事你想它变也变不了。你是不是要进去看看?” 陈明畅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缓缓的走向教学楼。 404课室。 五十几张桌椅整齐的排列着,每个人都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当老师进来时,全班的眼光都转过去,几十双眼睛就落在老师身旁的一个女生身上,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忍不住不去多看两眼。 这当然是因为她的美丽。 “这位是新来的同学温莉莉,以后她将在我们班里和大家一起学习。” 从那天以后这个女孩,就坐在他身旁的位置,这同时也添满他心中的空位。 每次望着这个女孩他的心就会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连说话也有些结巴。他记得温莉莉不喜言笑,总是冷冷地,总是喜欢一个人站在课室前那道走廊的尽头,独自望着幽蓝的天空。 “你怎么老是喜欢站在这里?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呢?” “因为我又想起了母亲。” “你母亲?” 她的眼圈红了:“小时候父亲就死了,是母亲一手把我养大。一年前苦命的母亲也因劳累成疾而去了。”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因为我也和你一样,我很小就失去了父亲,也是母亲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我和母亲本来也不属于这个城市,但母亲的坚强,使我们在这个城市扎下根。” “可是你母亲还在,而我母亲却……” “不,你……还有我呢。我……希望能永远陪着你……永远……” 他望着课室里的一切,所有的记忆象海浪般向他涌来。 几年前坐的那张桌子和椅子还在课室里的那个位置,他走过去摸着桌角处凹下去的地方,上面还写着个“温”字,一切仿佛真的没有变。 事实上他毕业后几届学生里,一直有流传着他和温莉莉的,浪漫而诡异的爱情故事。在那个故事里,学生们都会羡慕男主角的福气,思索女主角迷一样的突然死亡。那曾一度成为学生们的热门话提,学生们甚至把他们看成是现代的倩女幽魂。 所以404课室也一直被保持以前的样子。 陈明畅围着桌椅转着,叹着气,于是坐下闭上眼,仿佛就能回到从前。课室里的打闹嘻哈笑声仿佛在耳边徘徊,而且似乎闻到她的气息,他一遍又一遍的用尽所有的力气,感受着从前的形影不离。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己经能够忘记那个人,忘记一切。但所的东西原来都只是深深的藏在心底。 先前照在课室里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离去,课室里渐渐昏暗,直到完全黑了。一天的光阴,就这样逝去。然而人终究要回到现实,要面对现实。 为什么要逃到这里来?与林凤结婚不是为了他最敬重的母亲吗? 父亲抛下了他和母亲,母亲艰苦的一手把他养大,为了能让日渐衰老的母亲能尽早抱孙子,他决定和林凤结婚。 魔鬼娃娃 第二章 见鬼(一) 可是,自己不是爱林凤吗?还是因为林凤虽然象温莉莉,但始终不能代替她? 课室里很黑,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去开亮了灯。读书时代贴在墙上的寻物启示还在,发黄得似乎在颤抖。 灯一亮,他就听到隐隐的歌声从上面传来,歌声凄凉,他听得脸色大变,不禁一把坐跌在椅子上。五楼的歌声越听越分明。 “太阳要下山, 飞鸟也归林。 夜色很美, 风很凉。 很久, 没有, 闻你的发香。” 往事的片段…… “你什么时候学唱了这么一首儿歌?” “很小的时候妈妈教我的,你知道吗,每次醉酒后的父亲打骂妈妈后,妈妈都会抱着我哼这首歌。” “难怪我一听就觉得很凄凉。” “但每次我唱时心里都会很舒服,很平静。似乎就看到妈妈正抱着我呢。” “我很喜欢这首歌,能不能教我?” “当然可以。” “夜色很美,风很凉,很久没有闻……” 他颤抖着,她终于来了。 陈明畅昏昏沉沉的站起来,楼梯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照得楼梯依然昏暗。 学校旁发电厂的巨大机器响了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使黑暗中的人彷徨不安。五楼的走廊有个人影,人影在风中晃动,陈明畅走上来就看到那个人影。 那个熟悉的人,那个他最爱的人,那个死去已久的人。 灯光闪动,仿佛要烧掉。他整个人都仿佛要瘫软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向黑暗中的人走去。 往事的片段…… “你不要动,我要用手指在你背上写字。” “哦。” “猜出我写的是什么字吗?” “猜不出,我知道是三个字,是三个什么字?” “这么简单的三个字都猜不出?” “你告诉我吧。” “那好吧,是‘新生活’三个字。” “新生活?” “是的,以后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好。” “我们来拉勾,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每当学校放假时,张伯成就会觉得很孤独。有时孤独也是一种难耐的痛苦。可是在学校看守这么多年,他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现在学生又放假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学校里,冷冷清清。 自从上次陈明畅来学校突然死亡后,学校里关于他和温莉莉之间的诡异而浪漫的故事,又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流行起来。 很多人都在讨论陈明畅的死,揣测是他的爱人回来索命。又有人说,他始终不能忘记温莉莉,于是在结婚当天,逃到以前的大学学校来,寻找过去的记忆,然后殉情自杀了。 每次听到学生们这样围在一起津津有味的讨论着,张伯成就会皱起眉毛来,然后回到看守室沉思。 这天,百无聊赖。他坐在看守室里一直沉默,沉默只因为寂寞。平常里他也是这样,总会坐在这里一个人沉思,仿佛有很多心事。 谁没有心事呢? 他趴在桌子上,正想沉睡一会,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以前只要听见脚步声,他就知道是陈明畅来了,但陈明畅已经死了。 此时的脚步声会是谁呢? 他正要起身就看见那个人,身穿长袍,满脸风尘的老和尚,那双精神炯炯的眼睛,显出与众不同的精明,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两人相视良久,张伯成叹了口气:“你终于找到我了。” “五年了,我也应该来见见你。你……老了许多了。” 张伯成望着校园里的高大挺拔大树,又长长叹口气:“当初我来的时候,这颗棵树还只是小腿这么高。” 然后他转向和尚说:“你也老了许多。” “岁月不饶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躲到学校里来。” “世事无常,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学校里,这一住就是五年。我只觉得寂静的学校可能比神圣的寺庙更加干净,在这里的几年我过得很平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唉,寺庙在你眼中竞是这么污秽,对你来说入世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有时人别无选择,不是吗?” 和尚默然点头。 “师父他……他还好么?” 和尚闭上眼,双手合十:“早在你走后不久,师父就已经圆寂了。” “唉。”张伯成黯然叹气。 和尚张开眼:“你是不是还恨师父?” “这么多年了,还那有什么恨不恨的,反正人都已不在了,只是这么多年来有个问题我都想不明白。” “你还在为了主持之位而耿耿于怀吗?” “我们这一生为寺里做了多少事,费尽多少心血,我并不是看重名利,只是不屑他的这种做法。” “论修养之高,功劳之多,确实无人能及师兄……” “就算他不传我,也应该传给你。”张伯成打断他的话。 “但师父确实是为我两好,甚至应该说是偏心我们。” 张伯成一声冷笑。 和尚眼里现出诡异的光芒:“师父临死时,告诉我一个密秘。” 张伯成一怔 :“什么秘密?” 和尚凑过头去,压低声音说:“师父说凡是本寺的方丈主持,都会不得好死。” 一只灰老鼠从水渠道口钻出地面来,看见和尚眼里的诡异吓得连忙又钻进回水渠里。 张伯成身子颤抖:“怎么会不得好死?” “这是寺里密传的一个恶毒诅咒,只有寺里每一代的方丈才能知道。总之这个诅咒很灵验,就说我们师父吧,你知道他一向修炼得道,无病无痛,师父死的那天我就在他身边,他全身腐烂而死。” 张伯成的脸已发白:“难怪上代方丈会突然圆寂,而且没有人能看见其遗体。” “所以师父才会不让你我继承方丈之位。师父说不想害了你我,师父还说从带你上山的那天起,他把你看成亲子……” “原来我一直都错怪师父了。”他忽然老泪纵横。 “你也不用太伤心,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只要能你的心魔能得到解脱,也不枉师父一番苦心。” 张伯成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和尚说:“师父临终前交代,我要来去看看司马细母子过得怎么样了,几十年了,他的心里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唉……她母子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们……都死了?” “她儿子陈明畅就是死在这学校里的。” 老和尚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 “他是因一个女鬼而死。” “师兄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这是一对情侣间的事,有些事可以阻止,有些事明明知道,但也不能去阻止。因为既然早已注定的事,又何须执着烦恼?” 宿舍楼里,两人促膝长谈了两天,这天和尚才离开。 和尚走后,整个学校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感觉从来没有过的寂寞,仿佛这一生已经没有任何的目的了。 这几天他都梦见了师父,梦见了师父的慈祥的脸。 半夜他从睡梦中醒来,再也睡不着,他披上外衣走到室外操场上,他抬头仰望,天空一片乌灰。 他忽而记起几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象现在一样,月亮才下去,偷懒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只有乌灰乌灰的天,混沌的象初开一样。 魔鬼娃娃 第二章 见鬼(二) 镇上的人都要已在梦乡里了。只有这个十岁的孩子还没有上床睡。桌上点着遍身油腻的灯盏,父母亲死不久,欠的电费也没有交,房东停了电。小孩只有把那那盏平时虽然有电,但父亲为省电而把常用的灯盏拿出来用。父亲经营地小面店也给势利的房东给抵欠房租了。 现在他只有这间简陋的房子。 他毫无表情和动作的呆坐着,仿佛屋外一动不动的老梧桐。 鸡鸣的时候,天际已发白。 清明时节,照例的要下着细雨。人们都带着祭祀用品去扫山坟。小孩也跪在父母的墓碑前,但却与别家的坟墓不同,墓前没有任何东西,连柱香都没有。 一旁的刘大娘见小孩可怜,忍不住递过两支香来。虽然他们生前和她有些过节﹐但此时刘大娘的心却是软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以前的恩怨都应该也跟着消逝。 “你也给他们上柱香吧。” 小孩摇头,跪着。膝盖的破裤管已经被雨水粘湿﹐路出膝盖上两出红肿的肉。 刘大娘瞧他一脸的凄凉之色,叹口气,这老天也不仁慈,突然来场瘟疫,夺去这许多的无辜生命。 人们都在一座座馒头似的坟墓前拜祭,一个中年和尚也来到这里,看着这一切,叹道:“阿伲陀佛。” 和尚慢慢走过来,站在小孩身边。“你现在跟我走吧。” 良久,小孩才抬起头来,凝视坟墓:“我还想在家里住两天。” 和尚明白他是想留点时间怀念以前的日子。 “那好,两天后,我会再来。” 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已经黑起来。小孩又点起那盏遍身油腻的黄灯。灯油已不多﹐灯火微弱﹐但总算还能发光。小孩四下张望,想着要带什么走呢。 想到最后也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的。 刘大娘用蓝子提着几个馒头和包子来,把东西把在桌子上﹐又瞧见他消瘦的脸,说:“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了这些添肚子﹐这样他们在下面也能安息。” 小孩摇头﹐说:“不想吃。” 刘大娘模了摸他的头又说:“孩子﹐你总要活下去的﹐吃点东西﹐你这样死去的父母又于心何忍。” 她这一说﹐孩子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哭了很久后﹐他才平静下来。然后抓起一个馒头就咬起来。刘大娘这才点头﹐提着篮子走了。一连吃下几个馒头﹐这才有些气力。他起身去倒水喝﹐却听到里屋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他于是向里屋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就看见有两个鬼魂坐在床沿哭着。 这使他的惨白的脸色更白,恐惧之意直袭上背脊。但转眼间他就镇定下来,因为那不是别人,他叫了一声:“父亲,母亲。” 父亲呆呆地望着他,母亲还是呜咽哭个不停。 “你们……”他想说什么,但一时又说不出口。 这时一只老鼠从屋梁上蹿下来,从他脚跑过,他只稍微一看,再抬起头来,他父母的鬼魂就忽然不见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怔怔地坐着,想起刚才看到父亲和母亲的鬼魂不禁松开紧锁的眉头,拿起一个馒头又咬起来,这次他才吃出馒头的味道来。 和尚躲一直在屋子后面,看到孩子这样也终于放心。 两天后的清晨,和尚又来了。这次他看见的孩子比前两天要坚强多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和尚问。 孩子点点头。 “以后你叫无名净。” 孩子又点点头。 和尚喜欢地带着孩子上路,那是赶回山上寺庙的路上。 和尚转头看见孩子充满倔强和生气的脸,带着希望。 孩子转过头来,笑着说:“师父,我昨晚看见了父亲和母亲,他们看见我很伤心的哭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看见你会伤心的哭了?” 孩子点头:“当然,他们是看见我太消瘦了,又不肯吃东西,心痛得哭了。不过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这样他们在泉下才能安息。” 和尚大笑:“好,是个好孩子。” 太阳越来越高,孩子此时的笑也象太阳一样。 张伯成昂首望着渐白的天际,不禁露出几年都不曾见过的笑容,喃喃念道:“师父……” 天又黑了,黑得悄无声息,校园里响起蔌蔌落叶声。 校园里树影叠叠相交,月色凄迷。他背着手,度着小步上教学楼。 他又要开始循例的把整栋教学楼检视一遍。 他走上一楼,每一间教室都开灯看了一下,然后把开着的窗子都关好,又关上灯走出来。 这样一直到了四楼,四楼竟然亮着灯。张伯成不禁皱了皱眉,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灯关了。他准备下楼,灯又亮了。 灯忽然闪动起来,楼道里时黑时亮,显得诡异之极。 一声闷响,灯烧掉了,楼道里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他又背着手往下走,走下三楼,他忽然看到有个人站在黑暗中盯着他。 他心里发冷,再看去又什么都没有。他站着没有动,阴风刮进楼道里,他突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还在。”他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 那个人影就在他身后,那个人的脸却依然笼在黑暗里。 “想不到入世多年的你感觉还是异于常人。“ 张伯成惊讶道:“是你?” 魔鬼娃娃 第二章 见鬼(三) “是我,想不到你还能认得我。” “我当然记得,几年前曾来寺庙上香求福的虔诚妇人。” “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老女人的声音阴沉,“我也记得你那时说的每一句话。” “我也一样记得。” “那年我带着年幼的女儿想要寻死,结果被你劝阻……” “然后我帮你算命,告诉你,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张伯成接下去说。 “我带着女儿去你在的寺庙上香求福,以后每过一个月,我都会把节省下来的钱到你寺里添香火,为的就是你的那句话。” “难道你后来不幸福?” “那之后,孩子的爸爸突然好起来,不再凶酒打人,对我也好起来,那时我确实很感激你,但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月,他就死了。” “然后的几年,你辛苦的养大孩子供她读大学,不久你就生了场大病,并在痛苦中死去,我并没有算错。” “原来你早就算到这些。为什么要骗我?” “我一生人从来都不说谎,只有对你说过惟一的一次。” 老女人叫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活得好辛苦,好痛苦?” “但至少能救下孩子,而且你也把她抚养长大了。” 她阴森的冷笑中声音更冷:“你错了,错了。当一个绝望的女人感到一线希望,千方百计活下去,可是到头来还是绝望,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锯齿般的闪电把学校上的天空劈开,闪电中老女人的脸更狂狞。 老和尚的眉头在狂跳,一股强烈的凶兆袭上心头,他连忙往学校的方向赶去。 死寂的学校悄无声息,看守室里空空的。 操场上那梧桐老树上吊着个人,老和尚的心沉了下去。 尸体摇摇晃动,仿佛风中的残竹。 老和尚黯然道:“阿弥陀佛。” 往事的片段…… “师父,我……” “你又失眠了?” “是的,一直以来,我没有一晚睡得好,几乎每晚都失眠。” “失眠也是种痛苦。” “其实这不算什么。师父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失眠?” “你告诉我。” “那是因为,我不肯闭上眼。” “为什么?” “我怕一旦闭上眼就不能再醒来。”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猛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正是烈夏季节。 张东煌站在车站等公车。侯车亭里挤满等车的人,个个都汗流浃背,宛如热锅沙锅上的蚂蚁。 张东煌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还不见有车来,此时他也象侯车亭里的人群一样,不禁焦急起来。 天气十分炎热,人群里发出一股臭汗味。候车亭里等车的人越来越多,似乎都在等着同一号车:16号。 身旁有个男人挤得他很紧,而且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张东煌火气不禁冲上来,正要发作,转过头来却见那人看着他笑。 “李罡,怎么会是你?”张东煌惊道,脸上不免又是一阵惊喜。 这个人是张东煌读书时的大学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在大学毕业后,就一直都没有通消息,时隔也有几年了。 “我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李罡笑着说,“所以说,有时候人不能不相信缘分。” 张东煌笑着点头:“我们好象有三年多没见面了,这几年还过得好吗?”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每天都在公司里忙个没完。倒是你听说结婚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请我这个朋友喝杯喜酒?”李罡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因为经济的关系,结婚也没有摆酒席,所以也不好意思找你。希望你别见怪。事实上我连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请。” “原来是这样。”李罡说。“你现在要去哪里?” “正要回公司上班呢,但等到现在还没有车。”一想起这个,他又急了起来。 “我的车就在旁边,上我车吧,我送你一程。” 张东煌笑道:“那再好不过了。” “对了,你怎么不是在上海开公司么?”张东煌问。 李罡摇摇头,颇有感叹:“一年前就回来这个城市,外面怎么都比不上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好。” 张东煌笑道:“那倒也是。明畅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我也已经有几年没有见他了。” 李罡脸色沉了下来,黯然道:“他,已经死了。” 陈明畅、李罡、张东煌三人以前在同一间大学里读书,三人都是最要好的朋友。毕业后因为就业的不同,三人便分道扬蔗,各分西东。陈明畅要开自己的公司,李罡也有意自己创业,于是两人决定合伙发展一番事业。时间一晃便是三年。 张东煌大吃一惊:“他死了?” “他在结婚的那天逃婚了。”他顿了顿,看了看张东煌说:“跑到了我们大学的学校里去了,当晚就死在学校里。” “怎么死的?” “经过几家大医院对尸体的鉴证,并非死与他杀或自杀,而是突然心脏病发作而死。” 以前读书陈明畅是学校的健将,人人都知道,从来没有什么病史。 张东煌忍不住问:“我从来没有听过他有心脏病呀?” “虽然疑点明显,法医确定是心脏病死的,警方束手无策,也无可奈何。” 张东煌长叹口气,说:“那次别后竟成了永别,真是世事难料。” “其实这么多年,我知道他还是没有忘记温莉莉吧。” 李罡点头:“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或许,死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解脱。” 两人相对叹气。 张东煌正想说什么,但又想到,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一切都应该随风而去。 以前的事和秘密就不再有任何意义,当然也应该永远被埋藏。因为有时能忘记也是种福气。 “明畅他母亲,应该很难过吧,老人家也挺可怜的。” 李罡黯然道:“他母亲知道后大哭不止,伤心欲绝。老人家本来就体弱多病,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世事变化无常,然而又仿佛都早有定数。 张东煌又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心里乱如麻。 “他一走,公司的重任就全落在我身上。”他望着张东煌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来公司帮我。” “我考虑一下吧。”他说。 两人留了联系电话。 下了车后,张东煌神情恍惚,一想起陈明畅突然死了,他的心就忐忑不安。 魔鬼娃娃 第二章 见鬼(四) “张主任,早。”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上前向他打招呼。他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早”,然后急急走进公司的大门。 张东煌在这间百货公司做了一年多,由于成绩突出,今年才升职到销售部做主任。但是今天整个上午他都心不在焉。总经理看见他这样,忍不住找他谈话。 “张主任,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经理关心的问。 “没什么,我没有事。”张东煌连忙说。 “我见你神情恍惚,以为你不舒服,要是病了就去医院看看,或者回家修养几天。我看了一下,你累积了不少假。” “不用了,我真地没事。” “既然这样,就应该打起精神,不然会影响工作。” “是,我知道了。” 张东煌抖擞精神,这一下午他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处理完了,他伸了伸腰,往窗外看,天终于黑了。 天气闷热,下班时段,坐车的人很多,张东煌被挤在车子的中间,车里充斥着浓浓的汗臭味。 他旁边坐着个母亲,怀里抱着个婴儿。这一会,婴儿哭了起来,张东煌看着,想起自己的儿子来。 “小宝哭起来就和这个孩子一样,眼泪少哭声大。”他想着,再看这婴儿却哭得更厉害了。 车厢里的乘客有些不耐烦,一阵躁动。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里的人又是一阵呼叫晃动,张东煌刚稳住身子,抬起头却看见车后面人群里有个人头正盯着他。 他的脸色顿时大变,冷汗一下又冒上来,他甚至已有些站不稳了。 那张熟悉的面孔,苍白的可怕,黑长的秀发贴在额前,漆黑的眸子透着阴森的寒光。 他几乎要失声叫出来:“温莉莉!” 冷汗缓缓流动,滴到眼里,他伸手拭了一下眼,抬头再看,现车里并没有那么一张脸。难道是幻觉? 回到家里,他已疲惫不堪,倒在沙发上。 黄丽龄是张东煌结婚三年的妻子,也是从前读中学和大学时的同班同学。黄丽龄不但人漂亮,个性善良,而且心细如毛。 此时见张东煌一脸疲倦的样子,也不多说,帮他脱了领带,又冲了杯咖啡。咖啡是热的,虽然是天气极热的时候,但张东煌一向只喝热咖啡。 “小宝呢?”张东煌忽然问。 “正在房里玩耍呢。”黄丽龄望着丈夫,问:“今天公司的工作很多吗?” 张东煌望着热气的咖啡,没有答话。“你太累了,先喝杯咖啡。”她递过去。 张东煌接过,喝了两口,说:“叫小宝出来吃饭吧。” 小宝今年还差一个月就两岁半,圆圆的脸,胖乎乎的。乌黑的双眼一溜一溜,很是机灵可爱。 “爸爸,我要那个——”小宝幼稚的声音叫着。伸着小手指着他眼前的一盘豆腐。 “好的,给小宝吃。”张东煌,夹了块小的豆腐放在小宝的不锈钢碗里。这个不锈钢碗是专为小宝买的,因为怕他打烂。他那小手拿着双小筷子,去夹豆腐,只见筷子七歪八斜的,夹得豆腐稀烂,好不容易挑了一点上来,刚到嘴边又滑下碗里去,却把张东煌和黄丽龄逗笑了。 小宝咧开嘴似乎要哭,张东煌连忙说:“来爸爸喂。” 吃完饭,小宝又跑到自己房里去玩。黄丽龄收拾碗筷,然后两人坐着看电视。 电视播了些什么两人全没有看在眼里。张东煌虽然对着电视,但是眼睛却是看着地面的。 良久,张东煌还是深锁眉头,黄丽龄忍不住问:“今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和张东煌相识八年,他心里有什么事,她都能揣摩到一二。 “我……”他不知该怎么说。 “不管是什么事,你也该和我说。” 张东煌叹了口气,抬起头说:“今天我碰到李罡。” “李罡?你怎么会碰到他?” “早上我等车的时候遇到他。” “他不是在上海吗?” “原来一年前他已回来这里,把总公司也搬迁过来了。”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黄丽龄试探问。 大学时,李罡曾经追求过黄丽龄,但被拒绝。因为张东煌和李罡又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这件事两人都隐瞒着没有说,以免伤了朋友之间的感情。她之所以这样问,是怕李罡又提起那件事。她不知道,其实张东煌早就知道,只不过假装不知而已。 张东煌点头:“他说,陈明畅死了。” 黄丽龄心猛的一跳,有如青天霹雳,问道:“他怎么死了?” “听说是心脏病突发暴毙。” “心脏病突发?我记得他好象没有这种病。” “但为什么会这样,法医也无法解释。” 黄丽龄也不禁伤心起来,怎么说陈明畅也是他们的朋友。 “他死我感到伤心,但不只是伤心……” “那是什么?”“是恐惧。”张东煌脱口而出。 黄丽龄也愣了愣。 他凝视着黄丽龄,接着说:“祸不单行,今天我不只碰上李罡,还碰上温莉莉!” 黄丽龄只觉得心快要跳出胸口,失声道:“温莉莉?” 四年前的那件事,就象一场噩梦,笼罩着他们每一个人。 魔鬼娃娃 第三章 高僧(一) 在学校里,人人都知道陈明畅和温莉莉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这不只是因为他们两个的恩爱,还因为温莉莉是学校出名的校花。 那是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黄丽龄、李罡、张东煌、陈明畅、温莉莉还有另外三个同学,一共八个人在陈明畅家庆祝生日。 那天晚上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而且喝得很醉。陈明畅和温莉莉喝得并不多,他们两个见众人都醉了,就上天台坐。 天台在十六楼楼顶,深夜高楼风急。 张东煌醒来小解,却不见了陈明畅和温莉莉两个人,他不放心。知道他们可能去了天台,于是也走了上去,只见陈明畅和温莉莉站在天台上吵得很凶,急风中依然听得清陈明畅的叫喊声。 张东煌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吵架,他站在楼梯口出,不知该怎么办。 接着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温莉莉好像不想再吵下去,转身要走,但被陈明畅一手拉住。他的脸很狂狞,只听温莉莉在大叫:“放手!” 那时风更大,陈明畅一时气急,狠狠地把她的手甩开,由于温莉莉正用力挣脱,身子骤然后倾倒,竟跌下楼去。 张东煌当场吓得惊呆,许久才缓缓走出来。 “你……” 陈明畅望着楼下,一脸的麻木,喃喃道:“她死了……她死了……” “你怎么能这么做?”张东煌盯着陈明畅,终于反应过来,他怒道:“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你害死了我们最好的而朋友,害死了你的女朋友!” 张东煌看着眼前的人,那眼里闪着邪恶的光。 那种因为太爱太爱而产生的邪恶——恨。 “你们刚才吵得很凶。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天是我的生日。”陈明畅说,他的眼泪已经缓缓流下。 “你知不知她跟我说什么?她竟然要和我分手,她说她有另一个更喜欢的人。” 张东煌脑中混乱一片,他正在惊呆之际,猛地抬起头看见陈明畅渐渐向前走去,走到楼沿边。右脚已踏出半步,悬空着。只要再走半步,他就将跌下去。 这一刹那他有一丝犹豫。 张东煌在他身后大喊一声,冲上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事情就是这样。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原因,但往往又是最残酷的,最现实的。 温莉莉就从这天开始永远消失了。在张东煌一再的劝解下,陈明畅终于打消了自寻短见的念头。张东煌没有把事情说出去,以他和陈明畅的交情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两人回去,其他人还没有醒来,两人便装醉睡去。等到第二天,大家醒来已经有人报警,警方查不出原因,便以自杀坠楼的原因结束这件案子。 “怎么可能?温莉莉早已经死了。” “但是她又回来了。” 黄丽龄不由打个寒噤,遍体生寒,她还是不相信:“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所以……” 张东煌摇头,说:“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黄丽龄沉默了,然后她又抬头凝视着张东煌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陈明畅的死是不是就能解释的通了?” 张东煌缓缓点头,这是唯一能解释陈明畅突然暴毙的原因。 “现在他也得到应有的结局,最可怜的是他母亲。在他死后不久,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 大厅里的气氛凝重,他们两人没有再说话,在房里玩耍的小宝的声音反而显得很大。 “嘟嘟——”小宝推着玩具车跑过来,“爸爸来玩,爸爸来玩。” 张东煌的脸色苍白,显得无力,只说:“小宝乖,你先回房里玩,爸爸等一下就陪小宝玩。” 小宝“喔”了一声,又推着玩具车走了。 “我能看见她,是不是说她在缠着我?” “可能你凑巧看见她了。” “我总觉得……”张东煌语言又止。 “你在担心她会再来找你?” “我是怕有个三长两短……” 话到一半,黄丽龄已经掩住的他的嘴。 “你不要想太多,事隔多年,陈明畅也死了,既然是这样这件事也有了结果。” “是该结束了。” “所以,她也不应该来找你。”黄丽龄说。 “可是……” 黄丽龄打断的他的话:“我知道你想什么,那件事跟本就不是你能阻止的,你只是个局外人。当然也不需要自责。” 张东煌似乎还想说什么,黄丽龄又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他吐出口气点头。 “小宝,爸爸陪你玩。”说着朝房里走去。 时值深夜,周围已经没有行人。 今晚张东煌在公司加班盘点,这是每个月底都要做的事。 他走下出租车,径直向走到前面的一栋大楼下。 现在他正在等着电梯,他住在六楼。指示灯在跳动,不一会就停下来,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他正想走进去,那脚突然定住了。 电梯里笔直的站着个人,一身白衣如洗,发黄的灯光下,那张脸苍白如纸,漆黑的眸子透出阴森的寒光。 张东煌脸色骤变,刹那间宛如死灰。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声音:“阿弥陀佛。” 他心里一喜,这关头有人出现,他的胆子也壮了。他连忙转过身去看,远处站着个高大的人影。 等那人走近来,他才看清楚是个老和尚。老和尚身穿黄旧的长袍,长眉仙骨。 他顿时松了口气,再看电梯里,空空的根本没有人,她已经走了。 “阿弥陀佛。你印堂发黑,阴气毕露,你刚才遇见故人了。”老和尚说。 张东煌心里吃惊,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我自然知道,而且我还算到,你近日还会有一死劫。” 张东煌一向不信算命之事的,但如今温莉莉的缠身,使他不得不相信鬼神命相之说。这和尚在温莉莉现身的时候出现,是不是证明这和尚事先就已经算到了? 魔鬼娃娃 第三章 高僧(二) 张东煌问:“是什么死劫?” 老和尚盯着他,眼里透着精光:“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女鬼向你索命。” 张东煌背脊发凉:“你是说我不死,她就会一直缠着我?” 老和尚说:“不死不罢休。” 张东煌脸色难看之极:“那……不知道大师,是不是有办法帮我?” 老和尚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串佛珠,说:“你把这串佛珠带在身上,或许可以帮你化解。” 张东煌接过佛珠,仿佛吃了定心丸,恭敬道:“多谢大师。” “虽说这佛珠有佛法,能帮你化解,但你还是要格外小心。毕竟……” “请大师直言。” “毕竟缠着你的不止一只女鬼。” 张东煌又大惊:“不止一只女鬼?难道除了她还有一个?” 老和尚点头:“这女鬼凶猛无比,但你与她并无大过节,或者她未必会害你。” 张东煌心里颤抖,他实在想不到除了温莉莉的鬼魂,还有谁会缠着他? 他正想开口问,老和尚却说:“你平日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必为了这件事执着,福祸自有公道在。” 老和尚说完,就头也不会的扬长而去。 张东煌叹了口气,这实在是个奇怪而神秘的和尚。 六楼的楼道里亮着灯,他从门缝之间也看见屋子里透出的光,他知道黄丽龄必定坐在厅里等他。 “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去睡?” “不等到你回来,我睡不着。” 张东煌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像小宝一样了?要我哄着才能睡着?” 黄丽龄也笑道:“如果能返老还童,我还巴不得呢。” 张东煌一把倒在沙发上,说:“老婆,我能不能先睡了,明天早上再洗澡?” “不能,天气怎么热,你满身臭汗躺在旁边我也一样睡不着。” 躺在柔软的床上,张东煌整个人都似已虚脱。温莉莉的面孔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转过头,轻声说:“我……” “怎么了?” “我刚才在楼下等电梯时,又看见了……温莉莉。” 黄丽龄身子微微颤抖:“怎么她又来了?” “多亏这时有个老和尚来了,不然恐怕……”他顿了顿说:“老和尚知道我看见了已死的故人,他又告诉我这几日有死劫。” 黄丽龄听得惊诧:“那和尚这么厉害?” 张东煌“嗯”的一声。 黄丽龄不禁担忧,喃喃道:“看来你的担心是对的,温莉莉还是要缠着你。那和尚有说能帮你吗?” “他给了我一串佛珠,说能帮我化解,又说命中注定我能避开这个死劫。” 黄丽龄听他这样说,心里才安定了些,柔声说:“万事小心些好。至于工作你也不要太劳累了。” 张东煌没有把另一只鬼的事告诉黄丽龄,他不想黄丽龄过于担心他。 张东煌说:“今天我到地产公司走了一趟,看了套不错的房子,明天休息,我们一起去看看。” “难得你还记得这件事。”黄丽龄笑着说。 “在江元区的江边,环境不错,比要这里宁静。” “江元区?房子多大的?” “九十多个平方,才二十多万。” “那边好象比较偏僻,住的人也不多。” “也不是很偏僻,你我上班也都还算方便,更重要的是价钱比较便宜,也不需要装修。”张东煌说,“总之是要比我们租的这里要好多了。” “既然你说可以,相信就可以吧。换个新住所,希望能远离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已经跟地产那边说好了,明天我们带小宝去看,你要是喜欢,定下来付了首期,选个吉日就可以搬去住。” 翌日,张东煌和妻子黄丽龄去看房子。房子朝南,间隔布局,家具摆设,都令人称心如意。从窗子往下看,能看见那清澈的江水,空气清新。那里住的人虽然不多,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价钱,黄丽龄也欣然同意。 八月二十三,大吉,诸事皆宜。 张东煌一家高高兴兴地搬进新屋,最高兴地就是小宝,房间很大,他只抱着个布娃娃满房跑。 “你几时给小宝买了这么可爱的布娃娃?”黄丽龄问。 张东煌走过去看,说:“我没有买啊,我还以为是你买的。” “是我在这里捡的。”小宝抱着布娃娃说,一只手指着墙角。 “这房里的布娃娃?” “或许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家小孩的布娃娃,掉在这里忘记拿走。” 两人忙了一天也没有想太多。 自从那老和尚告诉他有死劫后,张东煌平日就非常小心。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要来,要来的谁也无法阻挡。 到底是什么时候要来更加是常人无法预知的。 天气的飘忽变化总是难以预料。 中午时分天气十分炙热,晴空万里,谁知道下午天气突然变得黑沉起来,似乎要落雨的样子。 李罡一脸惊慌的来公司找张东煌,看起来他和张东煌一样的憔悴。 “你怎么来了?” 张东煌想不到李罡会这个时候突然来找他。 “我……我些事想找你聊聊。”他说,“你能不能抽时间,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说话?” 张东煌点了点头,两人在附件的一间休闲餐厅里坐下。 李罡说:“工作很忙吧?” “嗯,现在正是旺季所以比较忙些。” “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他看着张东煌,道:“其实你只要过来我公司还有更大的发展余地,至于待遇,我们是朋友当然能好好商量。但肯定要比你现在的要高很多。” “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张东煌说。 李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张东煌连忙说:“我并没有其它的意思。而是自从上次你跟我说明畅死了后,我就一直遇见一些诡异的事,所以根本就没有心思考虑。” 李罡的脸色有些怪,问:“什么事?” “我看见了温莉莉。” “温莉莉?”李罡脸色发白,颤着声音说:“果然是她……” 魔鬼娃娃 第四章 劫数难逃(一) “难道你也遇见她了?” 李罡慢慢点头,有些尴尬:“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今天我回学校找刘香儿。” 刘香儿是李罡以前在大学时的女朋友,毕业后两人就分开了,而刘香儿就留在学校工作。 李罡这次回来一方面是为了公司,另一方面是想顺便找刘香儿重归旧好。 李罡下午站在学校对面的梧桐大树下等刘香儿下班。 正是放学的时候,人很多。李罡倚在车旁,点了支香烟,刚喷完一口烟,他就怔住了。手一发抖,烟就从指间滑落掉下地。 他瞪大了双眼,看见有个人站在学校的门口,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死了多年的温莉莉。 走过的人一个个穿过温莉莉的身体,而温莉莉却痴痴的望着学校里面,似乎在留恋什么。 然后李罡就听见刘香儿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李罡回过神来,再望去时温莉莉已经不见了。 这时李罡才发现刘香儿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刘香儿挽着那男人的手说:“我来介绍这个是我未婚夫。” 那男人向李罡笑了笑,伸出手与他握手。 李罡也笑了笑,却笑得有些勉强:“你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海的?”刘香儿问。 “总公司搬迁来上海,以后也不走了。想起多年没见你,刚好今日我出来办事,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你。” “算起来我们确实也有几年没有见面了。”刘香儿说。 “是呀,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 “我们下个月结婚,我希望你能来喝我的喜酒。”刘香儿说。 “放心。你的喜酒我一定会去的。” 李罡这才失魂似的走了。 李罡一口气说完,脸色十分难看。 “你说温莉莉她会不会……” 张东煌摇头:“她就算要找,也应该找我。” 李罡不明白他这话中的意思,便问:“为什么一定会找你?” “因为……”他想了想,欲言又止。 “当年温莉莉的死是不是因为明畅?” 张东煌点头。 “其实我早该猜到了,无缘无故,她怎么可能真的跳楼自杀呢,当晚她喝的也不多,喝醉失足掉下楼也不大可能。” 张东煌叹口气说:“这件事到现在我也觉得离奇。既然这样我就把那晚的事告诉你。” 他又从头到尾将几年前的那一幕说了一遍。 李罡摇头说:“温莉莉喜欢上另外的人?这根本不可能。我们几个整天在一起,从来没有见过温莉莉和其他男生有过联系。” 张东煌说:“这也是我一直都不明白的问题,她为什么要对明畅说谎。” 正说着话,突然有个人冲进来,满脸急色,他见到张东煌,声音急促的说:“张主任,你太太打电话来公司找你,说要你赶快回去,你儿子不见了。” 张东煌脸色大变,急匆匆的叫出租车走了。 他一下车,就看见黄丽龄正站在楼下。 “小宝怎么会不见了?” “早上幼儿园打电话来,说小宝又吵又闹要走,老师没办法,就打电话给我。我就跑去接小宝,见小宝象是生了病似的,一见我就哭。我于是把他接回来,顺便到市场买菜,等我付完钱,就发现身旁的小宝已经不见了。” “你一向很细心的,今天怎么连儿子也看不住给丢了!” 黄丽龄听张东煌大声责备,不禁流出眼泪。 张东煌一看心就软下来,柔声说:“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心急,我们现在分头去找吧。” 黄丽龄擦了眼泪,点点头。 张东煌只朝大街小巷跑,这时候街上人多车多,他在人群中穿梭,脑中一片混乱。 他脑中又浮现出温莉莉的面孔,恐惧同时袭上心头。 祸不及家人,他心急如焚。 他跑了也不知有多少街巷,站在三岔路口的凉茶店前,他正大口喘气,这时斜对面的路口出现一个人。 温莉莉! 张东煌刹时脸如死灰。 温莉莉举步向他走来,刚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小家伙小心点,怎站在马路中间?这是很危险的。”身后有人说话。 张东煌转过身望去,恐惧中一阵欢喜。 小宝正站三岔口的另一条马路,刚才说话的是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人。 小宝挡住他的路,这才说了刚才那句。 小宝瞪着眼睛看那人,那人也没有说什么开着车匆匆的走了。 小宝犹豫了一下,手里紧搂着个布娃娃,然后慢慢走向马路中央。 一步,两步,三步。小宝离马路中央越来越近。 张东煌看得眼发直,脸已开始扭曲。 不远处面使来一辆大货车,眼看就要把小宝压死。 “小宝不要!”张东煌大叫一声冲过去,他想阻止这一切,但他的距离太远,远水不能救近火。 他救人心急,奋力冲过去,却被脚下的栏杆一绊,重重摔倒在地,迎面一辆出租车硬生生刹住车,停在他眼前。 这时另一边的小宝己走到大马路中心,那辆大卡车速度不减,等司机发现有个小不点跑到马路中时,他猛地去踩刹车,但己经太迟了。 突然一旁有个人伸手抓住小宝的手,往后一拉,大卡车冲出几米终于停下。 张东煌又是一阵欢喜,救小宝的人竟是李罡。 他抱着惊魂未定的小宝,走向张东煌,黄丽龄远远的看到这几乎使她崩溃的一幕,这下整个人仿佛都虚脱。 她连忙跑过来,从李罡手里抱过小宝,小宝在她怀里怔怔地,全无表情。 乌云满布的天空突然一声巨响,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 马路上的人一片惊呼混乱,小宝突然哭起来。 魔鬼娃娃 第四章 劫数难逃(二) 黄丽龄把小宝抱进房里,把小宝轻轻放在床上,小宝在回来的路上就己经睡着了。 张东煌和李罡坐在厅里。张东煌腿上有跌伤,他卷起裤脚,膝盖处破损流出血来。 李罡说:“你没什么大碍吧?” 张东煌说:“我没什么事,这次多亏有你。” 李罡说:“听到你说儿子不见了,我便跟着来,看能不能帮上忙,也幸好我能赶上。” 黄丽龄从房里走出来说:“你刚回来就帮了我们夫妇一个大忙,我们又欠你一个人情。” 李罡笑了笑说:“嫂子这么说就见外了,别忘了我们可是同学,也是朋友。” 黄丽龄含笑点头:“几年没见,我们几个老同学也难得相见,你今晚在这里吃饭吧。” 李罡看了下手表,说:“不了,今晚我有重要的约会,谈生意上的合作。找天我作东,请你们一家吃顿饭。” 送走李罡,黄丽龄简单的煮了一餐,两人稍微吃了碗饭,坐在客厅里歇息。 这惊心动魄的一天让他们心竭力尽。 两个星期后,张东煌辞职了现有的工作,进入李罡的公司,作为副经理,李罡还以公司的名义送了辆新车给张东煌,张东煌原本不肯接受。 李罡却说:“车是公司送你的,假如哪天你辞职了,车就归还给公司。” 他又说:“身为公司副经理,不可能还要每天挤公车呀?怎么也该有辆车。” 张东煌听他说的有道理,也就没有拒绝了。 李罡对他这样的待遇,他也只有对公司尽心尽力。 他来的这两个月,李罡的负担就轻了不少,这两个月公司的业绩也是节节上升。 现在他们是老同学兼工作上的伙伴,互相之间的来往也密切频繁起来。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期,无所不谈。 偶尔会到张东煌家吃顿黄丽龄亲手煮的便家饭。 李罡总会忍不住说:“嫂子不但人漂亮,这厨艺也令人刮目相看,就是大酒店里的名厨也未必比得上嫂子的手艺。” 张东煌夫妻自然也十分高兴。 张东煌宛如遇见个贵人,如鱼得水,样样顺利。 他夫妻俩现在最担心的是小宝。 自从那次事故以后,小宝就越来越消瘦了。他们几次带小宝到几家大医院检查,医生都说小宝很健康,不用担心。 事实上,小宝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活泼调皮。只是整天抱着个布娃娃,有时在客厅里跑两下,叫两声,大多时候就是呆呆坐着。 黄丽龄和丈夫虽然都觉得有些状况,但连医生都说小宝没有问题,他们也就束手无策。 李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夜也睡不着。他想起了陈明畅结婚的那天,那是个喜庆洋洋的日子。谁会知道破坏那天婚礼的,竟然就是他跟陈明畅说的一句话。 “有人在学校里看见了温莉莉。” 就是这句,令当时的陈明畅陡然惊颤。而后,陈明畅竟悄悄地离开了婚礼现场,他真的去了学校。 当时的李罡暗暗窃喜。 陈明畅果真死在学校了。这对他来说,当然也是个好消息。这么一来,整个公司就完全属于他的了。他感到那种借刀杀人的快感。 现在他又在实现他另一个计划。 他静静地躺着,内心的冲突宛如漩涡般使他难受,他仿佛变成了两个,在互相对话。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 “张东煌的事。” “你没看见?我请他来公司做经理,给他更高的待遇。” “为什么?” “你忘记了,他是我的朋友,是我大学时最要好的同学。” “我知道你这样做是有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 “你想害死他。” “哼,我对他这么好,为什么说我要害死他?” “你对他好,其实是要黄丽龄感激你。” “黄丽龄?” “对,读书时,你一直很喜欢她对不对?但是她的心里只有张东煌,你的追求遭到拒绝,严重的打击了你的自尊心。” “我不认为遭到一个女人的拒绝会有多大的打击。” “那是因为,你不止被她拒绝过,你也一样被温莉莉拒绝过。” “温莉莉?我根本不喜欢她。” “可是她的拒绝也同样打击了你的自尊心。” “我只是想证明,他们两个能得到学校最漂亮的两个女生的青睐,而我是不是也一样能做得到。” “结果呢?” “我失败了,但我不甘心。我哪样比不上他们两个?” “原来你是妒忌。” “你只说对了一半,对黄丽龄,我是真心喜欢她。” “所以你为了树立在黄丽龄心目中的形象,就在不断地伪善做作。” “比如说?” “你救她的儿子,为了是要她衷心感激你。你对张东煌的做法,也是要她感激你,因为你知道他活不了多久。” “这就是你说的我会害他?” “你要像陈明畅一样,借刀杀人。” “借什么刀杀人?” “温莉莉就是杀人的刀,鬼刀。” 他突然冷笑,在黑暗中宛如邪恶的幽灵。 张东煌开着车,车速并不快。几年前他考了驾驶证,由于后来很少机会开车,他甚至有些生疏了。 车要开得好,也需要技巧。车要开得安全,车速必然不能太快。 他此时操控着车子,进入高架桥,车子行驶的很稳定。这车虽然不是最名贵的,但性能确实不错。自从他有了这车后,就从来不用担心等车挤车的事了。 他坐在车里,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东西。他猛然想起,忘了带佛珠。 眼看要下高架桥,这一下去,不多远就快到公司了。” 他想,都两个多月了,只今天没带,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张东煌踩了踩油门,车子加速往下行驶。就在他要转入旁边的小道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身白衣如洗,苍白的脸,一双漆黑的眸子透出摄人心魄的寒光。 张东煌大惊,连忙踩下刹车,那车子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他又猛的踩刹车,完全没有作用。他已然感到死亡的气息。 车子速度很快,他连方向盘也无法操控,车身一转,驶向另一边的高速大道,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刹那间两车狠狠地撞在一起。张东煌的前车身完全被毁,而他的人已经浑身是血,不省人事。 魔鬼娃娃 第五章 魂飞魄散(一) 医院里。急救室前的黄丽龄哭得眼睛已经红肿,她怀里的小宝象个木头人没有表情。 李罡也赶来了。 这时急救室的灯已灭,医生已走出来。 黄丽龄刚站起来,李罡已走过去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脱了手套,这才叹口气说:“他头部严重受伤,不死已经是个奇迹,以后可能永远要躺在床上。” 听完这句黄丽龄又跌坐在长椅上,那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来。 李罡悄悄的看着黄丽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惊。 404病房里。 黄丽龄坐在床沿边握着张东煌的手,一旁的小宝这时却叫嚷着:“爸爸,爸爸。” 张东煌直直的躺在床上没有反应,宛如一个死人。 “妈妈。”小宝跑过来。 黄丽龄抱着小宝,小宝又说:“爸爸怎么躺在床上不动?” “爸爸太累了要休息……”黄丽龄失声说,“小宝以后要听妈妈话,知道吗?” 小宝点头:“知道,我会听妈妈话。” 此时门外站着一个人,一双冰冷冰冷的眼。 她看了一会,终于转身走了几步中消失了。 黄丽龄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小宝回到家里,呆呆地坐到天黑,她什么也不想做,甚至连动也不想动一下。 这短时间小宝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也不做声。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不知什么时候,她抬起头看时钟,已经八点半了,她这才想起是该吃饭的时候了。她打电话叫了外卖,两盒饭摆在桌子上,都只吃了半盒。小宝也不想吃,黄丽龄更加没有胃口。 今晚屋里异常的寂静。宛如春风过后,秋风的萧杀。 她呆呆的坐在电视前,电视里播着什么,她也全没有看。 张东煌不在,黄丽龄就感到全世界都似乎寂静了,似乎都失去了乐趣。 以前一到这时候,她就会煮好饭菜等东煌下班,帮他脱去外套,再冲一杯热咖啡。 如今却已人事全非,这短短之间的巨大变化竟完全改变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想到这黄丽龄又流下眼泪来。 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房里,也不玩耍,只是抱着个娃娃。 或许小宝是因为今天的事惊吓过度,又或许他也感觉到爸爸这次不会再醒来。 静静的哭了一会,她抱着小宝倒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外面电闪雷鸣,顷刻间下起暴雨来。雨水络绎不绝地击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乌乌的声音。 黄丽龄慢慢醒来,一个转身,黑暗中看见小宝正直直地站在床前望着她。 “小宝你怎么了?你几时跑下床的?” “来,上来睡觉。”黄丽龄起身去抱小宝,但小宝却向后退两步,跑出房间。 黄丽龄见小宝很有些怪异,也跟着跑出去。 然后她就看得一声惊呼。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站在小宝的身旁,闪电下那老女人一脸的狂狞可怖,老女人望了望小宝,然后望着黄丽龄阴阴地笑起来。 窗帘前阴风阵阵,黄丽龄不禁失色,身子不断的颤抖。 她竟象一团软泥似的坐倒在地上,再抬头,眼前却什么也没有。 半响。她连忙拨通李罡的电话。 “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发抖。 “我在公司睡,你怎么了?”李罡听她的声音,感到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你过来一下,我……好害怕。” “不用怕,告诉我是什么事?” “是……”她已说不出话。 “好吧,你先镇定,我马上赶过去。”李罡放下电话,开着车一路飞驰。 十几分钟后他就到了黄丽龄楼下,门锁着,看门的老头不在,李罡就爬过并不高的铁门。 李罡冲上六楼,敲门,黄丽龄开了门。 她整个人又憔悴了许多。 “你还好吧?”李罡柔声问。 “我已经好很多了。”她说。 “到底怎么了?”李罡看见小宝宛如呆木般站着,手里抱着个娃娃。 李罡看着小宝,又看着小宝手里的娃娃。 黄丽龄似乎也注意到小宝手里的娃娃,连忙问:“这个娃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是。”李罡,“我只觉得奇怪,小宝会这么喜欢这个娃娃。” 黄丽龄告诉他:“是小宝在这里拣的,那时我和东煌刚搬来这里。” “刚才出什么事让你这样害怕?” 黄丽龄心有余悸:“我刚才醒来看见有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站在小宝身旁,一脸的青光,她死死的盯着我。” “我想是你是伤心劳累过度引起的幻觉。” “我……”她喃喃着:“是幻觉?” 李罡点头。 “你明天早上还要上班,还是先睡吧,我在厅里……”李罡说到这里才想起不知道黄丽龄是不是愿意自己守在厅里。 黄丽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抱着小宝转身进了房里去。 魔鬼娃娃 第五章 魂飞魄散(二) 后半夜很平静,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李罡就开车回公司,黄丽龄先送小宝去幼儿院,然后自己也去上班。 黄丽龄下午休息,到医院看张东煌,在病房里静静的坐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是如此的漫长,就象东煌刚出车祸的那天她守在他身旁一样,她甚至觉得这一生的时间都没有这段日子难过难挨。 从医院走出来时,天空渐渐阴沉,她心里不免又难过起来。 她独自走着,心里一片混乱,总觉得没有了依靠,就象一根浮木漂流在大海之中。 心里宛然深渊一样的深,一样的空。 “福祸注定,善恶有报。” 黄丽龄朝说话的方向望去,街边坐着的个和尚。 “夫妻最难为。不死也分离。今年今月日。一好两相持。” 她不想理会正想走,听到这四句的意思,不禁有些诧异。 和尚却说:“女施主,需要算一算吗?” 黄丽龄忍不住走过去问:“你能算些什么?” “善恶福祸,生死别离,我都能算。” “大师能告诉我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吗?”黄丽龄试探着问。 老和尚望着她,眼光盯在她的两眉之间,那里正是印堂。 “你过得很不好。”和尚说。 “怎么不好?” 和尚缓缓说:“你活在痛苦和恐惧之中。” 这话一出,黄丽龄感到震惊。 老和尚笑了笑,说:“你不用太惊讶。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我的丈夫也是因为鬼缠身而出了车祸。”她黯然说:“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醒来的生机?” “你丈夫?”老和尚想了一会,又盯着黄丽龄打量了一通,缓缓说:“是姓张吗?” “你认识?”黄丽龄刚说出这句就想起来了,“当初东煌他说遇见一个大师,原来就是你?” 老和尚点头,拍了拍发黄的长袍,说:“不过是个破和尚罢了。虽然这次的事很意外,但结果却不会改变。” 黄丽龄眼里有疑惑:“什么结果?” “他将会醒来并好转,女鬼也不会再寻他索命。” “真的?”黄丽龄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眼里充满了喜悦之色。 和尚点点头,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一切早已注定。” 和尚接着说,“只要不是自己放弃,上苍总会给人希望的。” “夫妻最难为。不死也分离。今年今月日。一好两相持。”黄丽龄喃喃念着这四句,顿时觉得充满了希望。 老和尚望着她远去,脸上不禁也有了微笑。 幼儿园们外站满了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小孩子们背着书包一窝蜂似的望外跑出来,连蹦带跳的扑进家长怀里。黄丽龄却没有看见小宝出来,她正想进去,就看见老师拖着小宝走来。 “这孩子今天不知怎么了,竟为了个娃娃出手打自己的同学。” 黄丽龄看着身旁的小宝想起老师说的话。 “小宝,告诉妈妈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宝摇头。 “那以后不要再打同学了知道吗?” 小宝摇头,又点头。 “这孩子或许是太累了。” 回到家里,她抱起小宝放到床上,不一会儿小宝就睡着了。 黄丽龄坐在床前看着小宝消瘦的脸,不禁有些心痛,再看小宝手里还是抱着那个娃娃。 她伸手去拿,小宝抱得很紧,她皱起了眉。为了不吵醒小宝睡觉,黄丽龄也就只好由得小宝抱着睡。 但是她望着那娃娃,心里总有些不安。 将近傍晚时分,李罡又来了。帮她换好好了厕所里的烧坏的灯管,又把漏水的龙头更换了。李罡忙得满头是汗。 黄丽龄对眼前的男人很感激,自从东煌出事后,自己几乎都依赖着他的帮助。 “你今晚留在这里吃饭吧。”黄丽龄递过一条毛巾给他说。 晚上吃了晚饭后,李罡又帮着收拾碗筷,说:“你出去坐一会休息吧,今晚我来帮你洗。” 洗完碗碟出来,李罡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黄丽龄不禁一笑,拿了张被子帮他盖上。 她抬起头看了看,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她走进房里,没有看见小宝,找了整个屋子也没有看见小宝。她的脸色已开始发白,难道小宝自己跑了出去? 外面夜色迷蒙,凄惨。楼后面是一个小花园,一个儿童乐园,因为里面小孩玩的东西都有。 黄丽龄在这里看见了小宝。 小宝坐在秋千上,呆怔怔的望着前面滑梯旁的一棵树。 树高而大,佝偻的象是一个干枯的老人。 树上吊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死人的脖子套在皮带里。死人的脸已扭曲。 扭曲中带着无法言说的恐怖。 魔鬼娃娃 第五章 魂飞魄散(三) 黄丽龄掩住嘴,仍忍不住一声惊呼。她跑过去想要去抱小宝,但是一旁的滑梯却倒了下来。 小宝依然没有表情,依然没有动。看着这滑梯向自己倒下,黄丽龄一脸死灰色,这一刹那她唯一想着的就是小宝。 变化总是突然而来的。 突然一个人冲过来一把拉开她,轰的一声,滑梯已经倒塌在地上。李罡也蹲下去,他的手臂在刚才被滑梯碰伤。 “你怎么样了?”黄丽龄连忙扶住他问。 “放心,没什么。”李刚咬了咬牙说。 他走过去用一只手抱起小宝。小宝一双眼睛空洞而麻木,看着小宝手里的娃娃,又是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警方很快就赶来封锁现场,辨认了死者正是楼下看门的门卫。他们提取了线索后,又很快清理了现场。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看起来就象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晚李罡也没有走,发生这样的事他也不能走。他们在屋子里静静的坐着,小宝惊吓得大哭,哭得累了又睡了。 “你还好吧?”李罡关心的问。 她摇头,眼睛里的表情奇特而复杂,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李罡凝视着她,问:“是不是想说那个布娃娃?” 黄丽龄也凝视着他,“你觉得呢?” “其实我早已经注意到小宝手里的娃娃,只是……” 黄丽龄打断他的话,“只是怕我又担心?” “我不但怕你担心,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娃娃有问题。” “现在是不是能肯定了?” 李罡点头,忍不住向床上的小宝望去。小宝抱着娃娃睡得正熟正香。 黄丽龄轻轻走过去扳开小宝的手,今晚小宝的手不象以前几次抱的很紧。 布娃娃普通平常,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但一想起小宝第一次走丢时发生的事,还有刚才发生的事,李罡的手又发冷了。 “刚才你为什么不早告诉警方?”她忽然说。 “你以为警察会相信这样谎言无稽的事?”李罡反问。 黄丽龄叹气。 “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娃娃?” 李罡在沉默。 “不如把它扔掉。”黄丽龄又说。 李罡站在窗前,此时他却盯着窗外看,眼里充满了诧异。 黄丽龄忍不住问:“你怎么了?”“我看见一个人,一个老和尚。” “是他。” “你认识?” “他就是东煌遇见的那个的和尚,上次我也遇见过他。” “他怎么回来这里?” “我们下去问问就知道了。” 天空一片乌黑黑的,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和尚就站在黑暗中。 “大师这么晚了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来帮你们的。”和尚指着她手里的布娃娃,“把它交给老衲,老衲自有办法。” 黄丽龄喜出望外,连忙递给和尚,“那就多谢大师了。” 和尚朝李罡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然后就转身消失在夜里。 “这和尚真的这么厉害?”李罡忍不住问。 黄丽龄点头,她的心里终于放下这块大石头。 破晓前后,天际露出白肚皮,可是她不知道另一块更大的石头已经隐隐而来。 “出来吧,万晴福。”和尚喝道。 话音刚落下,一阵阴风从娃娃里刮出来,一个老女人就站在和尚面前。 “和尚你到底想怎么样?三番两次与我母女为敌。” “已死的野鬼留在人间害人,我要替天行道,送你一程。” 万晴福一阵阴笑:“满口仁慈道德,其实不过要替你师兄报仇而已。” 和尚脸色变了变:“就算不是我师兄,我也会这么做。” “你师兄他该死,他早就该死了。” “就因为他骗过你?” “是。” 和尚苦笑:“师兄当时只是为了救你,更不愿你的女儿陪你一起死。当他算到你的苦命后不忍把真相告诉你,为了让你母女活下去,他就撒个善意的慌。” “我恨他撒谎,他错了,是他错了,他该死。” “张东煌也是你害的,还有今晚的你又杀了一个人,就连你自己的女儿也是你害死的,还有什么人是不该死的?或许在你心目中谁都该死。” “不!”万晴福叫喊着,“我没有,我没有害死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 “你有!”和尚逼视她道:“当年你上了你女儿身上,故意和陈明畅吵架,说些中伤陈明畅的话,激怒陈明畅。”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万晴福发疯似的叫起来。 “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你说,你的女儿也该死么?” “那是意外我这样做是想陈明畅离开她,我没有想到她会因为这样而死。” 万晴福眼里全是狂狞的光:“我只是不想她一个人在世上受苦,不想她被男人负心欺负。”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一直以来你的女儿都活得快乐,陈明畅和你女儿也是真心相爱,陈明畅甚至至死都没有后悔过。” “只是她偶尔想起苦命的母亲,会独自躲在屋里偷偷哭泣,但你却一手破坏了你女儿应有的幸福一生。”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要你死!” 她张爪向和尚扑去,却在和尚念动超渡咒语时魂飞魄散。 “阿弥陀佛。”和尚喃喃道,双手合十。 往事的片段……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 “妈妈没事。” “爸爸刚才是不是又打得妈妈很痛?”小女孩跑去抚摸着妈妈青淤的脸,仿佛这样就能令妈妈不痛似的。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妈妈摇头。 “如果有一天,妈妈带你走,你肯不肯跟妈妈走?” “妈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唱支歌给妈妈听。” “太阳要下山, 小鸟也归林, 夜色很美, 风很凉, 很久, 没有闻你的发香。 太阳要下山, 小鸟也也归林, 宝宝快入睡, 妈妈带你去美丽故乡……” 魔鬼娃娃 第六章 人算不如天算(一) 十年对一个人来说是一眨眼间的事,一个月就更是一瞬间的一瞬间。 这一个月的日子都很平静,就象湖水一样平静,平静得让黄丽龄甚至感到希望的曙光,死亡和恐怖的阴影似乎也已远离她了。 这当然是一个好的开始。 每天去上班,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家,买菜煮饭洗衣服。一个平凡的人一生不就是这样么?何况李罡每天都会来看一看她母子俩,带些好吃的东西。有时还会带她们出去玩,小宝也变得很喜欢他。总会闹着要和他玩。 这当然令她感到欣慰。但同时又令她增添了许多的忧虑。这段日子她想得很多。 她总是觉得自己欠这个男人太多,当然她也看出了另一些事情。她不是木头人,她知道李罡对她的感情。但是她心里却只有张东煌。 有几次她都想告诉李罡,要他不要对自己和小宝太好,但是每次李罡都回避她,仿佛猜到她想说的话。 所以她也就一直没有说。 公司的人都已经走了,已经是下班的时候。李罡却没有走,他不想走。 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冥思。这几天他也想的很多,而且混乱到极点。 前天他到医院去,医生说病人出现了奇迹,似乎有可能苏醒。直到昨天医生更加肯定了张东煌会醒来。 黄丽龄听到这个消息兴奋不已,这两天他能常常听到黄丽龄开心的笑声。看见她这样,他当然也开心。 但是想起张东煌会好转,又回到黄丽龄身边,他的心就会很难受。 这种感觉就象当初看见张东煌出车祸的时候一样,竟希望他不要醒来,永远都不要醒来。 他当然不知道,他这样除了是爱黄丽龄,更多的是因为妒忌。 而妒忌往往是造成致命错误的重要原因。 烟蒂满地,这段日子他又开始吸烟,而且吸得很多。他又点上一根烟,缓缓喷出袅袅的烟来,烟雾中能看见他那奇异的表情。 此后的这几天黄丽龄都没有见到李罡,打电话又不接听。她实在有些替他担心,但又想他可能公司事务繁忙。只要他多点把精力放在公司上,那也是一件好事。 这天一大早她就跑到医院看东煌,医生说情况稳定,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醒来。接着她又跑去接小宝回来,自从没有布娃娃之后,小宝又变得活泼可爱,也长得白白胖胖。晚上又满屋子里跑,胡蹦乱跳。 黄丽龄看得从心里高兴。 “妈妈,这两天怎么不见李叔叔?”小宝抱住个皮球跑过来问。 “妈妈也不知道,可能叔叔工作太忙了。” “可是我想找叔叔陪我玩。” “李叔叔现在可没有时间陪你玩,小宝自己去玩吧,妈妈还要煮饭弄菜呢。” 小宝扁了扁嘴,自己跑去玩了。 这天她一早就睡了,十一点钟时被突然响起的电话吵醒。 “你丈夫张东煌的病情忽然恶化,情况紧急,希望你马上赶过来。” 对方的话宛如青天霹雳,使她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她只觉得头一阵晕眩,脸色发白。 冲下下楼叫了出租车赶到医院,然而刚到医院,医生却告诉她最坏的消息。 “很对不起,你丈夫在刚才十一点十八分突然死亡,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节哀顺便。” 生命来的时候谁也不能阻止,走的时候也更加无法阻止。 看着张东煌的遗体,黄丽龄的身子在颤抖,忽而一把跌倒在长椅上。良久她才放声哭出来,哭得好凄凉。她的脑里一片空空的,只觉得这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时候,一个人却走来扶住她,黄丽抬头一看,抱住他又大声哭起来。 这个人是李罡。 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李罡又出现了。 看到黄丽龄这样,李罡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等她情绪好了一些,李罡只好劝她:“我先送你回去,小宝还要你照顾,这里的事就交给我。” 黄丽龄点头答应,李罡把她送回家里,又赶到医院处理张东煌的后事。 对快乐的人来说,光阴似箭来不及反复回味;但对痛苦中的人来说,一切缓慢得难以忍受。幸好黄丽龄是个坚强的女人,最终站了起来。 往后的日子她只有靠自己过活,而且还要养大小宝。如果不是有小宝在,她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还能活下去。 清明时候,张东煌带着黄丽龄和小宝一家人去扫墓。然后他提议到山神庙去上香拜神。 “希望神能保佑,我们全家三口平平安安,小宝快高张大,我们夫妻两能谐头白老。” “这好象不象以前的你,我记得你一向都不信这些的。” “这并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只是表达自己内心的愿望,至少对你和小宝都是真心的。” 黄丽龄笑了,“这个我当然知道,想当年你家里的人并不同意我们结婚,希望你能取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家小姐。” “我还记得当年我穷追你很久你才肯答应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油舌滑嘴的,我实在受不了了才答应了。” “什么受不了?”小宝在一旁插嘴问,眨着眼睛,歪着脑袋。 这一问又逗得两人一阵欢笑。 “妈妈,妈妈,我肚子饿。”小宝嚷着,推着她的身子。 黄丽龄从回忆中醒来,摸了摸小宝的头,说:“好,妈妈这就去弄菜饭,今晚吃一餐佳肴。” 魔鬼娃娃 第六章 人算不如天算(二) 李罡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他有些微醉。 李晶晶妩媚的看着李罡,她的手在下面放肆的挑逗。李罡粗重地喘息,她呻吟了许久,终于停下来。她裸背对着李罡已经睡着。 李罡披上睡衣走下床,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点燃一根烟。 外面一片黑暗,燃着的烟头,宛如鬼火。他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火光越来越弱。烟雾中他的脸充满痛苦之色,偶而在微微抽搐,他的内心又旋涡般挣 扎着。 “你又在想她了?” “谁?” “明知故问。黄丽龄。你现在屋里躺着个女人,你的心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我和她只有交易,没有感觉,没有感情。” “黄丽龄呢?你对她的感情是不是越来越深了?可惜她的心里没有你。” “现在没有,但我相信,以后总会有。” “张东煌岂非己经死了?你依然没有得到她的心。你还要等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你根本不用等了。” “为什么?” “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你有没有想过,你付出的会完全没有回报,你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我。” “你错了。她只要依靠她自已,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一点不正是你最欣赏的吗?” “你是想说,我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吗?你知道我是个不容易放弃的人。” “你很执着。” “是的。” “也因为你妒忌。” “有点。” “你要怎么才肯罢休?” “除非我死。” 阳光柔和的从玻璃窗上透进来,仿佛一层水晶的薄纱。 李晶晶坐在离床头不远的茶几旁,她手里举着化妆盒,对着里面的镜子涂口红,她喜欢化浓艳的妆。 李罡睁开眼看着她,她还是没有转过头来,却说:“我要准备走了。” 李罡没有说话,他半躺着,己经闭上了眼。 她停下来,看着李罡说:“你昨晚睡得不好?” “嗯。” “你半夜吵醒了我。你整晚都在说梦话。” “哦?”他睁开眼。 “我想要笔钱。” 李罡看着她,好像看着个正在说梦话的人。“一个人说梦话,难免会把心里想的也说出来,抱括不该说的秘密。” 李罡一怔,冷声说:“你听到什么?” 她抚摸着修长的手指:“比如说,收买了某人的主治医院,使某人不治而死。” 李罡脸色己变。 “你就算听到又怎样?” “听到也不算的话,那如果我录下来呢?”她从袋子里拿出个小小的录音机。 李罡忍不住下床走过去,又点上一根烟,才缓缓说:“你进了公司多久?” 她说:“刚好一个月。” 李罡问:“现在你做到什么职位?” 她说:“广告部副经理。” 李罡问:“年薪多少?” 她说:“大概八九万。” 李罡盯着她:“短短一个月你就升上广告部副经理的职位,你说这是为什么?” 她毫不回避他的眼光:“当然是因为你。” 李罡淡淡道:“那你还不知足?” 她笑了笑:“人总不容易知足,特别是女人。” 李罡又问:“你要多少?” 她伸出手掌,说:“不多,五十万。” 李罡冷冷道:“拿了钱,你马走滚,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录音机己被毁,他喝下一杯红酒,眼里闪着复杂的光。 大夏楼外哗啦哗啦下着大雨,偶尔有电闪雷鸣。 大夏里的人都己走光,这种天气个个都急急赶回家。 李罡却不赶,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家里,他都一样。一样的寂寞。 他忍不住又点起根烟来。 雨越下越大,啪啪啪地击打着厚厚的玻璃。 电话铃突然响起,他抓起话筒,马上接通了电话,就听见黄丽龄清脆的声音:“你在哪里?” “正在公司。现在下很大的雨。” “这段时间公司很忙吧?” “嗯。”他说:“你和小宝怎么样了?” “都很好,小宝总会嚷着很久没见你,说要找你陪他玩耍。” “过两天等我有空……” 正说着,他突然像触电一般,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他怔了好一会,这才说:“我还有事,到时再联系。” 挂了电话,他再次从玻璃窗往大夏外望,路上空无一人,仍是淅沥淅沥的下着雨。刚才有个身穿雨衣的人站在下面,那尖尖的帽子下的面孔,使他遍体生寒。 到底是他眼花,还是看见了个面孔相似的人? 那面孔竟与张东煌如此的相似。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空空的街道湿漉漉,雨己停,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花木的香气。 李罡坐着电梯下来,门卫伸手帮他推开大门。 他正要走向旁边的停车场,却见一个黄色长袍的老和尚站在眼前。 “施主可曾记得老衲?” “记得,我们见过一面。” 李罡走近两步,仔细端详着老和尚,感觉好面熟。 “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他想了想,猛然惊醒,说:“是你?” 那年,他才六岁,一个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那天,他象往常一样背着新买的书包,高高兴兴地回家。 当他走出校门口,在街角转弯处,突然冲出几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小学生。 这几个小学生围住他,手里的小石子毫不留情的向他扔了过去,并大声向他骂着:“你这个没爸妈的野杂种。” 魔鬼娃娃 第六章 人算不如天算(三) 其中一个小孩叫得特别起劲:“大家扔死他,他竟敢打我,扔他。” 小石块打在他身上、脸上,痛使他的眼里盈满了泪。他没有哭出来,那几个小孩突然散了。 他看见眼前站着一个衣服破烂的和尚。 和尚很年轻,但那种奇特的眼神,深深地吸引了小孩。 和尚伸手扶起他,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摸着他额头上的划痕,和声问:“痛不痛?” 他看着和尚的八字眉,皱了皱眉头。 “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们骂我是没有爸妈的杂种。” 和尚叹了口气:“你有的,只是他们不在你身边。你不是有个疼你的婆婆吗?” 他点头。 “那就对了,你要好好听你婆婆的话。” 李罡凝视着和尚说:“二十几年了,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难得你还记得老衲。”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还记得你说过,当我心口正中出现黑点,我的生命就将走到尽头。” 老和尚点头:“我是说过。” “现在,你说的那句是不是还有效?” “是的。” “你怎么知道?” “你有没有听你婆婆提过胡明的这个人[1]?” “我听过,婆婆说那时的我才刚出生不久,差点死掉,是他救了我。” “他后来出了家,他就是我师父。”老和尚说:“都己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当中原因你也不必知道,我今日来只想提醒你,作恶事必有恶报,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每当节假日的时候,只要你问,“宝贝,想上哪儿玩?”“游乐场!”大多数的孩子都会这样回答! 现在李罡就带着小宝到天湖山的游乐场玩。 小宝荡秋千,溜滑道,跳蹦蹦床,坐儿童过山车,骑旋转木马,总之属于他这年龄玩的他都玩了好几遍。玩了半天,下午他又带小宝去买衣服,买玩具,小宝乐得合不拢嘴。 晚上他们又找了间豪华餐厅吃了顿饭,这才把黄丽龄两母子送回家。他又坐了一会,走的时候黄丽龄把他送到楼下。 楼下有个小庭院,两边有石板凳,黄丽龄说:“我们坐一下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李罡看着天空说:“今晚月光很不错。” 黄丽龄抬头说:“嗯。”李罡感叹说:“如果每晚我们都能坐在这里看月光该多好。” 黄丽龄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看着他,说:“今天很感谢你带小宝去玩。” 李罡说:“你这么说,就是跟我见外了。” 黄丽龄说:“不管怎么样,这段日子我们母子多亏你的照顾。” 李罡凝视着她说:“身为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况且我……” 他一时说不出口。 黄丽龄突然说:“你今年应该二十九了吧?” 李罡惑然说:“就快三十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黄丽龄叹息说:“我已经三十一了。” 李罡笑道:“你看起来也只二十六七的样子。” 黄丽龄忍不住也笑了:“再过几个月小宝也快三岁了,时间不等人,有些事也不应该让时间去等。” 这下,李罡沉默了,他似乎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我还可以再等。” 黄丽龄摇头:“有些人可以做夫妻,有些人永远只能做朋友。”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感觉。”她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光:“你应该知道,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东煌。” 深秋的夜风袭人,他静静的坐着,那双恍惚的双眼,仿佛已经失去了光泽。黄丽龄刚才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仿佛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在嘲笑。 “现在,你总明白我当初说的话吧?” “你永远没有机会,永远都没有。” “你比不上张东煌,所以你得不到黄丽龄。” “你也比不上陈明畅,他虽然死了,但至少他得到了温莉莉的真心。” “他们读书时成绩比你好,人缘比你好,能得女人的心。而你呢?你什么都比不上。” “就连公司也依靠陈明畅才有今日的规模。你总是落在他们身后,只会耍些小手段。”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突然冷笑起来:“我还能怎么办?” 李罡开着他的车超速行驶,一路放纵飞驰,终于他一个急刹车停在那栋庄重精致的别墅前。敞开式外廊、六边形无檐阳台、棱形长条石柱、肾形游泳池、兽头鼓形石凳。看着眼前的高级豪华公寓,一股莫名的空虚袭上心头。为什么住在这样的别墅里,他反而觉得冷冷清清,寂寞难耐呢? 注:[1]胡明,请参看《死魂村》,黑面老妪便是李罡婆婆。 魔鬼娃娃 第七章 死结〔一〕 屋子里黑黑的,李罡借着屋外的光看见大厅里站着个人。 他的手抓着门把己经僵硬,他的脚也僵硬,他全身都无法动弹。 这种恐惧感他有过一次。 那天到学校找刘香儿,他看见了温莉莉,当时见鬼的恐惧感就和此时一样,深入骨髓。 难道自己也会像陈明畅一样,心脏会突然地悄无声息地停上跳动。 但和尚不是说过只有当他心口出现黑点时,他的生命才会走到尽头? 或许,高僧也会有算错的时候。 只要是人,总会有错的时候。 他的脸色煞白,没有表情,脸上的肌肉己因恐惧而僵硬。 黑暗中那冰冷如刀锋的眼光,死灰的脸,直直矗立的身子,使李罡嗅到死亡的气息。 他闭上了眼,既然要索命,他就无法反抗,那还不如坦然接受。 人在将死的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 李罡此时想到的竟然是黄丽龄,想起那张清丽的笑脸。不仅脱俗,而是散发着自然而然的迷人气质。 他一直以为他对黄丽龄只有想“得到”,虽然也有真感情,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感情不知在什么时候己经酝酿得如此之浓。 身后传来两声狗吠,在这暗夜中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他忽然睁开双眼,大厅里空空地,那人影己消失不见了。 他倒在软软的宽厚沙发上,整个人己似虚脱。 浴室里弥漫着热水的雾气,他整个人浸在热水里,舒适之感渗入他全身每一寸肌肤。 在紧张、恐惧的压迫下,沐浴也是种享受。虽然此时他脑海中,仍残留着刚才的那一幕,触目惊心。 为什么那个人就这样走了?对他这条命是不屑一顾,还是不想他死得太快,太容易? 这一想,有股凉意涌动,从背脊直冷到脚跟。 死只是刹那间的事,死是不是真地很容易? 他又想起黄丽龄,她对他做的一切完全无动于衷,她也很直接的示意了永远的不可能。她却不知道,事己至此,他己无法回头,就象无法挽回己死人的生命。 他低下头去,目光有些散乱,那散乱的目光里忽然有了恐惧。 心口正中稍微下凹处有一黑点,比针口略大。 乌黑的一点在那处,不偏不倚。他顿时脸色大变,就象先前见鬼一样。 一样的惨白,一样的僵硬,一样的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老和尚念经般的话又在他耳边回荡: “当你心口正中出现黑点,你的生命就将走到尽头。” “作恶事必有恶报……” 每一个字在这一刻都显得惊魂动魄。 他惊慌地用手用力的来回搓着,心口附近发烫发红,但那黑点依然格外分明,毫发无损。 原来老和尚说的都是真地。 现在,他该怎么办? 是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还是找那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老和尚? 抑或是什么也不做,等待死亡的到来? 客厅很大,装修很豪华,但却冷冷清清的,死一般寂静。 李罡有几天没有回公司了,此时的他满脸胡渣,双眼充斥着血丝,完全是颓废派之象。 他手里握着个晶莹剔透的玉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所有的窗帘都紧紧的掩着,外面的阳光挣扎着,却无法透射进来。 明明是大白天,屋里却有些阴暗,有些阴凉。 就在这时大门却有声音发出。李罡盯着大门,锁头在缓缓转动,门被打开了。 这人站在门口,李罡睁了睁眼,仿佛醉了似地,他看清了那个人,妩媚的眼神,微血诱人的嘴唇,竟然是李晶晶。 “我没猜错,你果然躲在家里。” 说着她关上门走进来,坐在李罡身侧。 李罡没有醉,直视着她:“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李晶晶说:“是你家。” 李罡冷声说:“你来做什么?” 她把手中的那串钥匙放下,说:“来把这个还给你。顺便想再跟你商量个事。” 李罡指着门口道:“你给我滚,我们己没有什么好商量。” 李晶晶仿佛没有听到,说:“我想再要五十万。” 李罡好像在听着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言,说:“我是不是醉了?” “你没醉。” “难道你醉了?”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机,说:“那天晚上我一共录了两卷磁带,这里还有一卷,要不要我放给你听。” 李罡冷笑起来:“做人要适可而止,不要贪得无厌。才不到半个月,难道你全部花光了?” “本来那笔钱也够我用大半辈子,却被周大川那杀千刀的给骗走了。” “周大川?我记得当初是他介绍你进公司的,想不到你和他搭上了。”“谁叫女人心软,所以总是容易吃亏。” 李罡的双眼闪着锋芒的光,不断地冷笑着,良久才说:“好,我再给你这次。” 他突然抓起几上的那把水果刀,她还没来得及叫喊,刀己切入了她雪白的颈上。 颈动脉破裂,红红的血迅速喷出,她瞪大了双眼,她不相信李罡竟会下手杀她。 李罡狰狞的面孔,绯红的双眼,看着她的尸体,这时才意识到什么。他手一松,刀子直直坠入,碰撞地面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颓然倒下,也像是一具死尸。 魔鬼娃娃 第七章 死结(二) 深夜十一点钟,医院的急救室里躺着个因车祸而奄奄一息的伤者,危在旦夕。今天是星期六,当值的是白医生。白医生在手术室里进行抢救的期间,伤者的家属已经被传来医院,站在手术室门外焦急的徘徊着。 护士安慰伤者家属:“抢救成功的机会很大,因为现在进行抢救手术的正是享誉医术界的权威医生白医生。在以往的各种重大事故伤员抢救中,白医生从来都没有失手,被誉为再世华佗。” 手术室的灯已灭,白医生从手术室里慢慢走出来,为今晚这个伤者成功做完手术。又一个生命在他的手下得到拯救和重生。 他坐在休息室里,觉得累极了。他全身都感到虚脱,对四十六岁的他来说,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他很少生病,他的身体一向都很强壮,强壮的好象一头牛。 或许,现在的他真的老了,人毕竟都要老的。 他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手宽大而厚,虽然已有些老,但仍然很稳。这么样的一双手曾经救过无数人的生命。 他甚至为这双手骄傲。但他忽然又叹口气,似有些遗憾。至少,还有一个病人就因为他没有全力医治而死了,他又想起李罡坐在他家里时说的话。 “我要你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不尽全力治就可以了,对你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 “你想要他死?为什么?” “他如果不醒来,确实已经是个死人了。既然他已经躺了这么久,为什么要让奇迹出现?至于原因你根本不必知道,你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这跟要我去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刚才说了,只要你不尽全力医治就可以得到这些钱。这些钱你做医生一辈子也赚不了。而且他本来就是个应该因重伤而死的人,他现在如果突然死了,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他看着桌上皮箱里的巨款,那一堆堆的钱似乎在向他招手……有谁能拒绝金钱的诱惑? “是我害死了他。”他喃喃的念着,他这一辈子都堂堂正正做人,却因为金钱而做了一次违背良心的事。 医院可以带人上天堂,却也可以使人入地狱。病人的生死就掌管在医院的医生手里。 “白医生,你怎么了?” 一个值班医生走过来问。 他睁开眼,抬起头说:“我没事,只是刚才做手术太累了。” “那你就再休息一会,我去巡视一下病房。” 脚步声渐渐远去,医院里一片死寂。 白医生慢慢起身向外面走去。 走廊就在眼前,走廊很长很暗。 为了省电,医院里这时的电灯开得少而且昏暗。 白医生恍惚的向前走了几步,几欲摔倒在地。一股阴风刮进楼道里,他刚抬起头来,就看见走廊的尽头站着个人。 冰冷的双眼,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那脸的轮廓太熟悉了。这个因他而死的病人就在眼前。 恐惧宛如无数的细针,刺入了他的心,他的骨髓,他的全身。他感到呼吸急促,甚至窒息。 他看过无数的死人,也看过无数病人临死的过程,但现在他将感受自己的死亡。 第二天,医院里就传的沸沸扬扬,到处议论着,连看病的人也少了。 报纸上的头条是“从事医务工作几十年,医术精湛的白医生,昨夜突然暴毙。” 黄丽龄看着手里的报纸,心头一跳, 她记得这个白医生正是张东煌的主治医生,他怎么会突然死了? 黄丽龄想不明白,她也没有再想。生死不由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她决定去看一看东煌。 银河墓园。死人的安息地。 这里异常寂静,没有鸟语花香,没有人间的热闹,没有生命的气息,仿佛与世隔绝,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喧嚣,没有功名,没有欲望,没有痛苦,并且没有永垂不朽。 墓园里只有冷冷的孤立的墓碑。无数的墓碑下埋葬着无数的尸骨,埋葬了无数的生命,坟墓就是生命最后的解脱。 黄丽龄走过来,放下手里的鲜花,新坟前的鲜花随着微风颤抖,对已死的人来说,一切都毫无任何的意义。 她静静的站着,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回忆里有甜蜜,回忆里有幸福,回忆里也有痛苦,黄丽龄的眼角竟已湿润。 不管怎么样,回忆里至少没有现实的残酷。 “东煌你在下面还好吗?我很想你。” “你知道吗,小宝他现在懂事了很多。他一向都是个既聪明又乖巧的孩子,将来应该会有一番作为吧。”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宝,把他抚养成人。” “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和小宝,保佑我们母子平平安安。” “过几天,我再带小宝来看你。” 魔鬼娃娃 第七章 死结(三) 这几天的天气变化阴晴飘忽不定。 新闻台说,今天会有台风出现。 黄丽龄庆幸今天休息不用上班。 中午吃完饭,小宝玩了一会累了,躺在床上睡着了。象他这样的年纪除了吃和玩就是睡,无忧无虑。 可是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呢?人总要长大的。 黄丽龄坐在小宝的床沿想了许多。小宝一睡着,屋子里仿佛就剩下她一个人。她总觉得这屋子太大,太寂寥,空虚得不知该做些什么。 寂静中电话突然响起来。“下午三点半,我在老地方等你。” 是李罡打电话来,但只说了这么一句。 黄丽龄觉得李罡这段时间好象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而且经常见不到人影。这很不象他的作风,她甚至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男人,他到底在想什么?这 种天气他约自己出去有什么事?但她知道,若非重要的事,他决不会冒失的约自己出去。 她挽着袋子出来街上,外面风果然很大,天气似乎又冷了许多,四面又有蒙蒙的白雾。 看着这场景,黄丽龄只感到一股寒气逼人,逼入心底。 她又想起一个可怕的夜晚,温莉莉死的那天晚上。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似乎会发生什么事。这种预感张东煌死得时候她也有过。她害怕这种感觉。 李罡说的老地方是一座三十几层高的大厦。 大厦只建到一半就停工了,到现完全已荒废。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投资,又或许是老板已破产。 谁知道呢? 这里是以前读大学时和陈明畅,张东煌,李罡,温莉莉他们一大堆人跑来玩的地方。 那时经常来这里烧烤,或玩一些捉迷藏之类吓人的游戏。 通常是在黑夜,一伙人跑来这里,猜拳输的就拿着电筒去找其他的人出来。而其他的人都会躲起来,然后突然跳出来吓你一跳。 因为他们经常来这里,所以他们就把这里叫老地方。毕业后他们也曾来过两次,是各奔东西分离前的聚会。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了。 一来到这里,她就感触良多。这里除了变得残旧了些,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李罡就站在一楼的大柱下,满脸麻木。黄丽龄刚走过去问:“你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李罡却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紧。黄丽龄感到他的身子在颤抖。 正想推开他,他却说:“让我抱一会,就一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事。”过了一会,他松开她说,“我们很久没有玩过捉迷藏的游戏了,我想再玩一次。” 大楼里空荡荡的,很黑暗。看起来宛如黑夜。 “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黄丽龄知道李罡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李罡的脸在抽搐,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今天你来找我,我这就去躲起来,你不要回过头来。”他一边说一边走。 黄丽另的心在跳,不断地跳,一种很不详的跳动。 她连忙转身,李罡已经不见了。她大叫了一声:“李罡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喊声在大夏里回荡,就在这时,她听见一种惨呼,还隐约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猛地往外冲,李罡已经躺在地上,被自己的血包围着。 “我做了……许多……错事……已经无法回头了……” “所以……人千万……不要做错事……” “我知道……他……要我……死,所以我……我……就跳……下……因为我……欠他的……” “是……是……我害……死他……” 黄丽龄的眼泪流了下来,这眼泪是为谁流?她自己也觉得模糊了。她抬头往上看,远远的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楼顶,看着下面的一切。 那是一个和她同头共枕多年的人,一个她很爱很爱的丈夫。 “现在……我……已经还……给他……” “但……我从来……都……没有……后悔……”他继续说:“因为……我……爱……爱……” 话没有说完,他的头已垂下,已没有呼吸。 黄丽龄当然知道那最后一个字。 一个害了她终生的人,又为了她至死不悔的人,她是应该恨他,还是原谅他? (本故事完) 魔鬼娃娃 后记 “你的最爱是谁?” “或许是我自己。” “你最爱的是你自己?那么你很自私。” “我承认自己很自私,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为什么?” “因为只要是人都有贪的欲望。” “那我呢?你不爱我吗?” “我也爱你,甚至有时爱你比爱我自己更重要。” “那到底是最爱你自己,还是最爱我?” “我不知道,或许都不重要吧。”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最重要的是,我们相爱过,并且还将爱下去……” 为了爱,李罡最后也死了。虽然这爱并不纯粹,他最终也不可能得到黄丽龄,但是他依然不惜孤注一掷。 在《荆棘鸟》一书中,作者这样写道:“传说中有一种鸟,它一生只歌唱一次。为了唱出胜过夜莺的歌,它把自己钉在最尖最长的荆棘上。人间有一种情一生只能拥有一次,为了在这情海中沉浮一夜,人们也许会杀人自尽,甚至亵渎上帝。” 为了自以为值得的事,而宁愿放弃一切,挣扎反抗着。这就象人生,明知难免一死,人还是千方百计要活下去。我经常能在大街小巷,天桥马路边看见很可怜的乞丐——没有手,甚至有些手脚都没有。他们只能象蚯蚓一样挪动身子行走,永远活在人的脚下。虽然他们也是人。 但是这种人却没有去自杀,因为他们有生的意志。 活在爱情中的人们,饱经感情的煎熬,为的是什么? 他们却能为爱付出生命,放弃生命。这实在是离奇的讽刺。而这种人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是伤害和痛苦,是一无所有。但人们依然执迷,依然愿意沉沦。 这当然不是一部纯粹的鬼故事,我只不过想借鬼的题材写一些关于爱情和人生主题的东西。 对于爱情,我以为现实中的爱情就是这样——残忍。 要知道这世上每一秒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失恋。虽然我们知道为了失恋不值得要生要死,但是又有多少人能自控呢? 所谓的爱情有时并不真的是纯感情,而是夹杂着妒忌。甚至亲情里可能也夹杂着妒忌。李罡对陈明畅和张东煌的妒忌。 ——因超越爱而带来的妒忌。 ——妒忌往往是造成致命错误的重要原因。 这一点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记住。 佛家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佛家的眼里世间就是痴男怨女的红尘世间。 但是我要说的是,人类的文明,历史,到处都充斥着爱情病痛的呻吟。 人的烦恼种种一半是因为死亡的焦急,另一半就是因为感情痛苦。 总之,除非人类从地球上消失,否则爱情的历史将要永远的写下去。 关于鬼,我总觉得如果真的有鬼的存在,我们不应该感到害怕,而是应该庆幸。庆幸人的死并非一无所有,至少还有另一种生存。 相反,我害怕的是这世上真的没有鬼的存在。 关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这些之类的东西,我并无意提倡或是教人迷信,那只是一种警戒箴言。 当是一种警戒箴言,使自己不会做太多的错事。 往后的日子,黄丽龄将要如何度过? 我想,一切都没有结局。 人生一直都是未完待续…… “没有任何理由 能让我们聚首 而眼睛偏要碰出火花 甚至 一次次回眸 又让失望一次次 堵满胸口 回忆 虽然如画似诗 涟漪 却再也不会波翻潮起 不是岁月卷走了少年的狂热 而是花季里的那一份清纯 才使我们拥有今天 依旧醇厚而浓烈的思绪” ——引自陈政怀的《拥有》 招魂 第一章 祸事临头 贾老爷年过六旬,头发胡须都已花白。 镇里的人都知道,贾老爷虽然腰缠万贯,但为人却平易近人,不管是在府里府外,还是在家丁下人面前,从不摆大阔的架子。 这一点很难得,却很得人心。所以镇上的人都很敬重贾老爷,贾府的家丁下人对贾老爷也十分忠心。 贾老爷原本有两个儿子,都是正房夫人所生,大儿子六岁时就夭折了。剩下的小儿子贾二缘,贾老爷自然是爱护有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 所谓祸从天降,半年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儿子贾二缘发疯了。 贾老爷一夜之间整个人垮了,大病不起,卧床近半年,最后在贾府众人的劝解下,贾老爷的心结似乎松了些,后来也逐渐好了起来。 这晚,府中张灯结彩,金碧辉煌,大摆筵席,祝贺贾老爷大病初愈。宴席中全是贾府的人,贾府为了“家丑不外扬”,已经很少与外面的人接触。 贾老爷看着宴席中四处乱窜疯癫的贾二缘,心里怎么也喜不上来。 在宴席当中有个少妇,媚艳丽人,她也和贾老爷一样,郁郁寡欢,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她就是贾老爷的正房死后,娶的填房。 为了和正房夫人的区别,下人都在称呼前加了个赵字,叫她赵夫人。 她此时也看着贾二缘,眼里充满了不屑和厌恶。这一切贾老爷并没有看见,坐在对面的双儿却瞧在眼里了。 秦管家十几岁便在来贾府做家丁,二十几岁已经升为贾府的管家,到如今他在贾府已经有二十多年。 他此时坐在贾老爷身旁,他见贾老爷那神情,眼里一亮,心中有数,于是贴近贾老爷,说道:“老爷大福,卧床半年,如今身体健康,应该欢喜才是。” 贾老爷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眼看着这个聪明的儿子一夜疯了,你叫我怎么高兴地起来。” 秦管家怜惜道:“二缘少爷我是看着他大的,如今变成这样……这孩子确实是命苦啊。老爷,您该看开些了。您大病半年最后也好了,可见老爷必有后福。” 贾老爷想了想,道:“必有后福?这话怎么讲?” 秦管家道:“事在人为。少爷的事或许还有办法。” 贾老爷听到说还有办法救这个疯了的儿子,当下激动起来:“秦管家有话尽管说。” 秦管家接着道:“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所谓心病还需心药解,解铃还须系铃人。” 贾老爷连忙问:“秦管家有什么办法?” 秦管家有些为难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但只怕不妥。” 贾老爷道:“有何不妥?” 秦管家犹豫:“这……” 贾老爷见他吞吞吐吐地,有些生气:“秦管家,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有什么就说什么,你我主仆二人相处二十几年,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 “是,是。”秦管家忙道:“前天我代老爷去外面办事,北街听人说张老头家的女儿已经嫁人了。” 贾老爷道:“张老头?” 秦管家道:“老爷不记得了?” 贾老爷想了想,道:“我记得了,他家女儿玉纤不是疯颠了五六年了吗?” 秦管家道:“但现在已经不疯癫了,和正常人一样,都已经嫁人了。” 贾老爷诧异:“她的病治好了?” 秦管家点头:“听说镇里来了个道士,就是那道士给治好的。” 贾老爷:“……” 秦管家又道:“我还听说镇上盐商王代之子,上个月突然死了。” 贾老爷眉头一皱:“我躺在病床上的几个月竟发生这么多事?” 秦管家点头:“他那儿子被雷贯顶而死,被葬在城外的福地里。这丧事不到一个月,有人夜里经过那里,竟听到他儿子的坟墓不时有哭声传来。” 贾老爷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秦管家道:“王代起初不相信,于是夜里带着家丁亲自去,那坟里真的隐隐传来哭声。后来又是那个道士出现,说被雷贯顶而死之人,魂魄不全,仍有一半附在尸身上,不得解脱,所以才会有这坟里哭泣。只有镇鬼击雷之法,才能使那魂魄解脱。” 贾老爷问:“道士的方法是否奏效了?” 秦管家点头:“自从道士做法后,到现在也就相安无事,再也没有听过有哭声了。” 贾老爷道:“你是说那道士有办法治好二缘的病?” 秦管家道:“我当时就想这道士真有如此本事,必然有办法治好少爷的病,怎么说少爷他也是因为一个死人得了疯病。我打听了道士的住处,就在镇西的入目道观里。我赶到道观见了那道士,那道士知道我必有所求,他开口便道,你府里出了大事。我很惊讶,忍不住问什么大事。道士说,半年前你们府里死了个女人,这使府里有人疯了,有人大病不起。” 贾老爷听到这里,忍不住惊道:“道士真的这般说?”贾府虽然大,但半年前的事却隐瞒得密不透风,府中所有的人都守口如瓶。除了贾二缘疯癫一事,青儿的死亡,贾老爷的病倒外面的人是完全不知道的。而如今秦管家遇见的这个道士能一语道破,肯定是有来头的。 “千真万确。”秦管家道:“我当时也像老爷一样惊讶,不敢相信。那道士又说,病的人虽然好了,但疯的人还没有愈。如果不解开这个死结,疯的人永远疯下去,而且……” 贾老爷道:“而且什么?” 秦管家接着道:“恐怕不久后还有祸事临头。” “祸事临头?”贾老爷身子一震。 “道士是这么说的。我于是问,你既然都知道这些,是否有办法解开死结。他说,办法是有一个,但不知道老爷是否接受。” 贾老爷欢喜道:“只要能化解死结,使二缘他好起来,就算要我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道士说,如果你们老爷真的要这么做,就要他来道观找我。” 说道这里,秦管家瞧了瞧老爷,老爷正往对面的贾二缘望去,过了一会道:“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去道观见一见那位道士。” 招魂 第二章 引鬼入室 翌日。秦管家带了几个健壮的家丁用大轿把贾老爷抬到了镇西的入目道观外。 道观里香烟氤氲袅袅,贾老爷走进道观就看见那个浓眉青须的道士盘腿闭幕打坐在正中的蒲团上。 贾老爷吩咐下人在门口守着,他独自走上前,站在道士的一旁。 道士睁开眼缓缓问道:“是贾老爷吗?” 贾老爷应道:“正是。今天特地来见道长,相信道长早已知道,我贾家发生的事。” “嗯。”道士点头:“我已经跟秦管家大略说过,要解开这个死结,不过……” 贾老爷恭敬道:“我明白。如果能救我家小儿,我愿捐出一半的财产给道观扩建重修之用。” “那我先代祖师爷多谢贾老爷善举了。”道士站起身子,道:“贫道还有个事要贾老爷说明。” “道长请说。” 道士问道:“你家小儿是因何事变得疯癫?” “这……”贾老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道士皱了皱眉道:“难道贾老爷还不信任贫道?” “哪里。”贾老爷道:“小儿他只是因府里的一个丫环的死,受到巨大打击,一时竟疯了。” “我虽然猜出一二,但具体情形还需要老爷详说。” 贾老爷叹口气道:“那丫环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她叫青儿。本来是个路边的孤儿,那年我在外面跑生意,遇见了就拣回来抚养,这孩子也为人聪慧贤淑,我倒也喜欢。谁知二缘竟喜欢上了青儿,说是非她不娶,而青儿也说非二缘不嫁。我这老头并非介意身份地位,一定要什么门当户对,只是青儿实在不能娶过门。” “哦?”道士不禁道:“你既然不介意,也喜欢青儿,那为何不能娶青儿为媳妇,非要从中不留余力阻止呢?” 贾老爷摇头,似乎在后悔,道:“早知道如此,就算是不能娶,也非娶不可。” 他接着道来:“二缘和我的一个结拜大哥的女儿早就有婚约在先。” 道士已然猜到:“指腹为婚?” 贾老爷点头,甚是感叹:“我年轻时南闯北走,为赚钱的生意奔波,其中不免有许多波折,多亏有这个结拜的大哥相助,以至我后来生意稳定,才有了今日的成就。那时我们就约定,将来生儿女,若一男一女则结为夫妇,若为两男则结为兄弟,若为两女则结为姐妹。这个约定无论如何也不能毁,这是我不肯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呢?”“当时,我请过算命先生看相,说是二缘和青儿八字不合,命理相冲,若是结为夫妇,必有祸事。就因为这两个原因,我十分反对,于是要管家把青儿送走,谁知第二天就有人发现青儿吊死在后院的大树上了。明人看了都说青儿是为情自杀,这消息二缘他一知道,整个人就崩溃,当晚就疯了。” 贾老爷说道这里两眼已湿。 道士神情凝重,道:“整个关键就在青儿身上,若是青儿再现,那你的儿子或许就会神智清醒过来。” 贾老爷听得出奇:“道长说可以让青儿再现?青儿已经死了半年,怎么可能找个和青儿一样的人?” 道士道:“这天下芸芸众生,每人天生面孔不一,就算亲兄弟也未必生的一样,何况要在人海中找两个毫无关系,却又相貌相似的人,有如大海捞针,十分渺茫。” “道长还有其它办法?” 道士一字一顿道:“唯一的方法就是让青儿的魂魄现身。” 贾老爷陡然打了个机灵:“把她的魂魄招上阳间?” 道士点头:“就是招魂。” 贾老爷一时反应不过来,道:“这……” 道士道:“这个方法虽然可行,但却未必能成功。” 贾老爷又想了一会,终于道:“那就听道长的意思做吧。” 道士道:“后天月圆之夜就是开坛做法的好时辰。” 贾老爷的眼里闪着复杂的光,不知道是惊,是喜。 贾府上下听说后天要请道士来贾府开坛做法,不禁议论纷纷,有人甚至害怕起来。 原因不说自明。 鬼是所有人都避忌的东西。 开坛做法来“招魂”,那就是“引鬼入室”,鬼魂这东西可不是说请就请的。 大家又不禁想起青儿死时的情况,那样子太恐怖了,简直是死不瞑目。 青儿是吊死在后院的。 自从出了这事之后,后院一直没有人敢去,贾老爷叫人把后院的大门给锁了,这后院也就己经完全荒废。 本来这件事府里的人都极力回避,这半年过去后,也淡化了。 但如今这“招魂”的事又使府里上下心里起了一层冰薄。 下人们都在想着一个问题:假如青儿的魂魄真的请了上来,到时候是否能顺利送回去? 如果到时候送不回去,而她又怨恨府里的人,特别是贾老爷,那么事情将变得无法想象…… 招魂 第三章 张全之死 贾老爷坐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双儿端着杯参茶慢慢走进来,放在案桌上。 双儿也是贾老爷拾回来的孤儿之一,她比青儿要小两岁。以前都是青儿负责老爷的起居饮食,自从青儿死后,就由双儿服侍贾老爷了。 “老爷,您的茶。”双儿轻声道。 “嗯。”贾老爷啜了两口。 “老爷。”双儿又道。 贾老爷道:“怎么了?” 双儿站在一旁,看着贾老爷有些犹豫:“我……想跟老爷说个事。” “什么事?” “是关于招魂的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双儿道:“老人家都说请鬼容易,送鬼难,我是怕……” “你是怕到时候送不走青儿的鬼魂?” 双儿点头道:“虽说她是自杀死的,但我怕她还是会怨老爷阻止了她和少爷之间的事,到时候……” 双儿年纪虽然小,但却心细,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贾老爷道:“这个我也想过,几乎和你的想法一样。但想来想去,觉得这也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为了二缘,我只能冒这个险了。” “可是……” 贾老爷打断她的话,笑了笑:“我知道双儿关心老爷,但我已经决定了。现在很晚了,你下去睡吧。” 双儿应声下去了,贾老爷又闭上眼睛。 开坛做法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整齐的摆放在后院中间的神台上。 后院在半年后被打开,里面有股很大的发霉味。 贾府上下十几个人全部都到齐了,包括赵夫人和贾二缘。 所有的人分别站在右边,贾老爷坐在离神台最近的位置上。贾二缘坐在他身边,痴呆的晃着脑袋。 大家似乎都摒住了呼吸,后院里此时虽然有十几个人,却死寂一片。 那道士盘坐在神台后良久,抬头望着天上圆月,说道:“时辰已到,开坛做法。” 院子里所有的烛台都已被点燃,道士站起来,手捏剑字诀,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他撒了几把米,烧了几道黄符,抓起神台上的桃木剑挥舞起来,口中不断念着:“死者青儿,现身相见,急急如律令!” 道士剑往地上一指,定住不动。 众人都紧张的瞪大了双眼,额前冒出冷汗。 忽然院里的七十二根蜡烛在一阵阴风中全部熄灭了,四下昏暗。有吓人已经忍不住叫出声来。 道士放下手中剑,拭了拭额上冷汗,道:“贾老爷,这鬼魂不容易招,此次开坛做法恐怕是失败了。” 贾老爷站起身来:“这……” 道士道:“贾老爷放心,过几天还有个月圆之夜,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道士匆匆离开,后院的门又被锁上。 下人们都回房歇息去了。 贾府后面的一条黑巷子里,道士和贾府的管家正在说话。 道士申请紧张:“今晚……其实鬼魂已经招上来了。” “什么?招上来了?”秦管家差点叫出声来。 “那怎么看不见?你为什么又说没有成功。” 道士又擦了把汗,从做法开始到现在,他的汗一直没有停,那是冷汗。 “这次的鬼是只凶鬼,很厉害。她虽然被招上来,但却不现身,所以我们看不见。” 秦管家听到凶鬼二字,背脊发凉道:“那怎么办?你赶快把她送回去啊?” 道士摇头道:“送不回了。她可能就是青儿。她恐怕是被人害死的,才会变成凶鬼。” 说着他盯着秦管家道:“只怪你当初不肯告诉我,她是被害死的,而不是自杀。早知是被害死,我怎么也不会去招她的鬼魂。” 秦管家脸色发白:“这……现在该怎么办?” 道士道:“我没有办法了,那钱我也不要了。” 秦管家连道:“你知不知道,老头的一半家产有多少?这一半里你随便拿个三成,也是你一辈子挥霍不完的。” 道士摇头,坚持道:“钱虽多,但还是命重要。” 秦管家看着道士走远,站在巷子里,脑中一片空白。 巷子里乌黑,秦管家的手却在发抖。 贾府上下没有人睡着,各自在房间里提心吊胆。他们都感觉到吹熄蜡烛的那阵阴风,那阴风使他们遍体生寒,彻夜难眠。 张全也没有睡着。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害怕。 在后院时,他的双腿就一直打抖。 张全是秦管家带进贾府的人,在贾府也有两年了。据说他是秦管家远房亲戚。 贾府的人抖知道张全是个好赌的人,几乎每晚抖要出去赌。 贾老爷也知道。但除了赌,平日张全这人做事也勤快,再看在秦管家的面上,贾老爷也由得张全待在贾府里做事。 张全躺在床上,双眼盯在门上的糊纸上。透过糊纸,他看见有个影子站在门口。 张全的头一下子大了。 三更半夜,还有谁会站在他门口? 张全不敢动,身子僵硬。 门轻轻地被推开,张全睁大了双眼,门口站着个披散头发的女人,长发及腰,脸上蒙着阴影,轮廓也不分明,死鱼翻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全恐惧之极,他的下身突然已经全湿了。他认出了这个女人。 正是那个死了半年的青儿! 招魂 第四章 奸情 赵夫人吹灭了屋里的灯,点了根短蜡烛放在窗上。黑暗的院子里立时又了些光亮。 她把门虚掩上,就坐会屋里。 不一会有个人穿过走廊,在赵夫人屋前四下张望,很快就闪进屋里了。 这人竟是贾府的秦管家。 他进屋就把门紧紧关上,栓住。 “今晚老头子确定不会来?” “不会来了,他正在书房里躺着,看他今晚又要失眠了。” 秦管家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赵夫人问。 “那一半家产,我们恐怕是拿不到了。” “拿不到?出什么事了?” “那臭道士跑了。” 赵夫人隐隐感到事情不妙,声音也冷了下去:“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秦管家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今晚的招魂其实是成功了,青儿应该也被招了上来。” 赵夫人一怔道:“那道士为什么说谎,说失败了?” “他说这只鬼是只凶鬼,但是没有现身,说早知道是凶鬼,他怎么也不会去招的。” “你当时没有告诉他……?” 秦管家打断她的话:“难道告诉他,人是我们害死的?” 赵夫人这时也脸色铁青,又问:“那道士说什么了?” “他说钱不要了。这凶鬼正在贾府里,必有人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赵夫人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道士没有办法把她送回去?” 秦管家摇头:“道士说,该死的人全死了,她自会离去。” 赵夫人一把跌坐凳子上,哭了起来:“都怪你,想了个馊主意,说可以骗到老头的家产,这下可好了,钱没有了,鬼却被招上来了。” “小声点。”秦管家压着声音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哭的?” 赵夫人越想越越怕道:“她肯定会来找我们索命的。” 秦管家骂道:“你在说什么鬼话?道士虽然这么说,但今晚在后院里的十几个人,没有一个看见青儿的鬼魂,到底有没有,现在还不知道,你就别瞎想了。” 赵夫人听到这里也就镇定了下来,房里一直没有点灯,两人只是借着纸窗外的月光才看见对方。 秦管家一把抱着赵夫人,把头埋在她高挺的胸里,伸手要去解扣子。 赵夫人一把推开,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 秦管家道:“我说夫人?出了这事,我们也还要过日子。你想想老头那家产有多少?今晚失败了,我还可以再想办法。你再想,我们只要带走他一半的财产,几辈子也用不完了。” 赵夫人想想觉得也对。 秦管家又抱住赵夫人,把她抱上床去。 此时走廊的另一端站着个人,她看了看赵夫人窗前燃尽的蜡烛,悄悄地转身离开,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躺下,整晚她也没有睡着,就快天亮的时候,她终于睡着了,但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贾府就有人惊呼起来。 贾府上下的人全都挤在张全的房里房外,胆子大点的就站在房里,那些胆小的全站在房外。 秦管家和赵夫人赶来时,不禁互望一眼,背脊凉得厉害,赵夫人花容失色,口唇发白。 最后到的人是双儿和家老爷。双儿扶着贾老爷走进张全的屋子里,恐怖的氛围使双儿直打冷颤。 贾老爷脸色大变,眼前躺在床上的张全死得极为恐怖,那样子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恐惧到这样? 众人的心里都已猜到。 除了招来的鬼魂,还有谁能将他吓死? 那个鬼魂众人当然也清楚,都是众人忌讳的一个人,青儿! 贾二缘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疯疯癫癫地叫道:“有血,有血!” “二缘,怎么了?”贾老爷问。 “大堂里有血,有好多血。”贾二缘惊慌地指着大堂的方向。 所有的人又奔向大堂里,一进大堂众人又怔住了。 堂正中的墙上有许多血字,那些血字都是相同的一个字:死! 这一天下来,贾府充满了恐怖和惊慌。贾老爷叫众人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外扬出去。 张全的尸体秦管家叫人抬到城外的坟地埋了。又叫下人把大堂中的血字用石灰粉刷掉了。 全府的下人过得沉寂,很快天又开始黑了。 这时终于有三个家丁忍不住收拾了包袱到书房里找贾老爷,说要辞行,因为府里闹鬼,现在又有人死了,他们不想用自己的命冒险。这三人来贾府不过半年,年级轻轻,自以为有气力,可以到外面找份更好的工作。 贾老爷没说什么,只是要管家发些银子给三人,这三人拿了银两谢了老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贾府。贾老爷要秦管家吩咐下去,还有谁要走的,都可以到账房领五十两银子再走,贾府不会勉强大家。话一下去,家丁下人们又议论了一会,然后都沉默,竟然没有人要走。 贾老爷听到后也感到欣慰,毕竟还是有忠心的人。 晚饭过后,贾老爷陪着贾二缘坐在书房里,贾二缘坐着,不再像平时那样东跳西蹿,也不胡言乱语,只是呆呆地坐着。 贾老爷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道:“孩子,如果青儿真的来了,希望你见了她能清醒过来。贾家以后还要靠你继承香火。” 府里格外冷清,家丁下人们都回各自的房里,这两天发生的事使他们都没有了消遣娱乐的心情,内心只有不安和恐惧。 赵夫人的恐惧更甚,她已经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见四下无人,一个人悄悄地走过长廊,来到东面厢房,伸手敲门。 门一开,她就看见秦管家那苍白的脸。 “你怎么来了?” “我实在忍不住,过来找你想想办法。” 秦管家伸头到门外张望了一会道:“这样不好,被下人看到了可不得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人人自危,一早就躲到房里去了,都不敢出门。” “我怕老头子会去找你。” 赵夫人冷笑:“老头子只顾着他的宝贝儿子,早就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 秦管家终于道:“那快进来。” 招魂 第五章 索命 赵夫人和秦管家对视良久,赵夫人忍不住道:“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秦管家道:“我回来后都想了一整天,想到头都大了。” 赵夫人问:“那想到没有?” 秦管家摇头。 赵夫人突然道:“难怪道士会跑了,看来他说的对。青儿真的回来了。” 秦管家冷不防打了个冷战。 “张全死了,被吓死的,除了见到她,还有谁能把他活活吓死?” 秦管家当然记得张全的死状,那惊恐万分的脸。 “他是为什么死了?”她瞪大了双眼:“因为他是杀害青儿的凶手之一。” 秦管家心里一冷道:“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发现我们有私通,我们也不会杀她。那时恰好她和贾二缘的关系遭到老头子的强烈反对,要我送她离开贾府,这正好给了我们下手的机会,她在这紧要关头死了,神不知鬼不觉,旁人不用多想就会认定她是为情自杀死的。” 赵夫人埋怨道:“那也算了,都是你出什么馊主意,搞什么招魂的,这下可好了,钱没有弄到手倒是把自己给逼上绝路了。” 秦管家又惊又怒道:“那不是经过你同意的吗?不想办法怎么能得到老头子的财产?” 赵夫人道:“现在怎么说也太迟了,我看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 秦管家不说话了。 赵夫人忍不住又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秦管家定了定神,道:“我们还不能走。” 赵夫人几乎要叫起来:“怎么不能走?” 秦管家道:“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我们一走,什么事都曝光,以后我们想再走进贾府就难如登天。” 赵夫人冷笑道:“墙上那么多血字你都看到了,她恐怕是要大开杀戒,道士临走时不是说过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该死的都死了,她才会罢休。张全已经死了,接下来就到你我,如果命没了,钱再多又有什么用?” 秦管家不出声,过了一会道:“你说的是没错,但我们总得带些钱走,才能过好日子。等过了今晚我想办法弄到钱,我们明天就走。况且她 下一个目标未必就是我们,老头子当初阻止她和贾二缘来往,按理说老头子也是她的死对头,或许她先找老头子下手也有可能。” 他不等赵夫人开口又道:“你现在先回去,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弄到钱马上带你走。” 赵夫人早就没有了主意,只好听他的,于是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双儿提着个红色灯笼走进书房,老爷怔怔的坐着,那样子似乎又老了许多。 “老爷。”双儿道。 “怎么了双儿?”老爷回过神来问。 “我……”双儿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她知道的秘密告诉老爷,如果不说,她怕事情越来越不利于贾府的人,也会令那对狗男女逍遥法外。如果说了 ,老爷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能受得起这打击? “因为当初老爷拆散青儿和少爷的事,我担心青儿回来会对老爷不利。”她决定还是不说的好,就转了话题。 贾老爷凄然笑道:“我这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死也是迟早的事,她如果真的要我这条老命,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二缘这孩子不管好 与不好,以后双儿你要帮我好好照顾他了。” 双儿不禁哽咽道:“老爷……” 贾老爷挥了挥手道:“今晚不用你服侍了,你下去吧。” 贾府淹没在黑暗里,鸦雀无声。 秦管家坐在屋里又想了许多,还是没有想到个办法。他刚一站起身子灵光就上来了。 现在贾府上下人心惶惶,根本没有人去想账房的安全,平日看守的两个家丁也回房里不敢出来。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事已至此,他决定直接到账房里提银子。 他主意一定,在床底拿出一把大铁锤和一个大麻袋来。 他支起窗户,往外望了望,月色不分明,府里没有一个人走动,只偶尔有呜呜的风声刮过。他走出屋外,悄悄地向账房走去。 账房果然没有人看守,他用大麻袋包裹住门上的大锁,再举起铁锤对准狠狠地挥下,一声闷响,大锁就断裂了。账房里五个纯铜铸造的大箱 子摆放整齐的排列在墙角旁,上面的锁比门上的锁要坚硬得多,他砸了七八下,已经流了满脸的汗,那锁一点裂痕都没有。 这五个箱子虽然动不了,但眼前的木钱柜却轻而易举的给砸开了。这里面是平日府中备用的银两和银票,少说也有八九万,他眼里闪着贪婪 的光,把白花花的银两和银票全部装进麻袋,拧紧袋口往肩上一扛,轻步退出来掩上门,快步往东面厢房那边跑。 双儿站在角落里,看着秦管家提着个大麻袋鬼鬼祟祟的跑过去,也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她格外小心,如果被秦管家发现,肯定又会被他杀了灭口。 秦管家一进自己的房里,脸上已是一阵紧张和兴奋。 他想起自己应该去通知赵夫人,但转头就打消了这念头。 现在大难临头,还带那个贱货走,只会拖累自己。何况现在自己有了近十万的钱在手,以后还怕没有女人吗? 他收拾了几件重要的东西,扛着麻袋走出房门,东张西望地向贾府大门方向跑去。 他太紧张了,跌跌撞撞地跑着,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大门口处站着个人,披散头发,黑夜中一双死鱼般翻白的眼睛正盯着他。 秦管家吓得手一抖,袋子摔落,散了一地白银和银票。他的腿也直打抖,一下子坐在地上,脸上 表情恐惧至极。 那女人一步步走上来,每走一步,脚下就有个血脚印,她越来越近了。 秦管家挣扎着想往后爬,但死亡的恐惧使他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青……青……儿……你放过……我吧……”他口吃得厉害,使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说出这句。 她还在一步一步走过来,已到了秦管家的面前,秦管家终于看清了散发下的面孔,他的脸已经扭曲! 招魂 尾声 “求……你了……青……儿……你放过……我吧……” 她的双手高举,双手上是一把很大的铁锤,正是秦管家拿去破账房门锁用的铁锤。 黑暗中那把铁锤猛然砸下,一声凄厉的惨呼穿过死寂的庭院。 躲在假石山后的双儿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差点也要惊呼出来。 贾府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声惊天凄厉的惨叫。 赵夫人也听到了,她手里捧着的酒壶,砰的一声打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所有的人都走出来,集中在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旁,丫环们已经忍不住呕吐起来。 贾老爷看着已死的秦管家良久,他还不相信这一切竟然是他最信任的人一手造成的。 “双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畜生的事?”贾老爷问。 “张全死的前一晚。我听到他和赵夫人的对话。”双儿回答。 贾老爷叹口气:“他这是死有余辜。” 双儿看着远处道:“赵夫人来了。” 赵夫人失魂似的走来,只看了一眼秦管家的尸体就跪倒在地,哭叫道:“老爷救我,老爷救我!” 贾老爷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对家丁道:“把大门看好,今晚谁也不许离开贾府。” 秦管家的尸体被人抬走,所有的人都已经散去,但死亡的气息还笼罩在贾府的每一个角落里。 赵夫人一个人坐在空地上,没有人搭理她,她的眼里空空洞洞的,那充满恐惧的苍白的脸上,突然变得怪异起来,那表情像极了贾二缘平时的神情,她痴痴的笑起来,手舞足蹈。 赵夫人完全疯掉了。 贾二缘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事。 双儿扶着老爷回来,贾老爷心力交瘁的坐在贾二缘身边,看着熟睡中的贾二缘,不禁道:“今晚,你会见到青儿了,你一直都想着的人,一会就会现身。” 快三更了,书房的油灯越来越暗,贾老爷在等,等青儿的出现。 双儿没有离开,她也一直站在书房里陪着老爷。 那昏暗的火苗跳动着,书房里一下子变得阴气逼人。 她果然出现了。 轻飘飘的站在贾老爷的对面,距离并不遥远,但贾老爷还是看不见她的样子。 贾老爷紧张起来。 她向前移动了两步,双儿就大声道:“你是不是青儿?” 她停下来,没有回答。 双儿额头也有了冷汗。 双儿见状鼓了鼓勇气,又道:“你如果是青儿姐姐就不要过来。害你的人是张全,秦管家还有赵夫人。老爷完全不知情。当初老爷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要管家安排你离开贾府。碰巧你发现了秦管家和赵夫人的奸情,才被他们趁机害死你。现在他们要死的已经死了,你不该来害老爷。老爷把你捡回来养大,对你的恩情你也清楚。老爷没有对不起你,你如果害老爷 ,你就是恩将仇报!”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身子还是轻飘飘地。 双儿壮着胆向前走上两步,道:“少爷为了你的死疯了大半年了,这一切都只为了你。你在生时,我们情同姐妹,我不会说谎骗你的。” 她还是没有动,书房里死气沉沉。突然一股阴风向贾老爷那边袭去,桌上的油灯忽然灭了,书房里一片黑暗。 “老爷!”双儿连忙叫道。 “我没事。”贾老爷道。 双儿这才放下心来,她重新点燃了油灯。贾老爷和双儿转过头去看,青儿已经不见了。 “青儿!”贾二缘猛然跳起来。 “二缘,你是不是看见青儿了?”贾老爷连忙问。 “青儿?哪个青儿?”贾二缘一脸惑然。 “这……”贾老爷和双儿互望一眼。 双儿机敏,笑道:“青儿是我们府里服侍你的一个丫环,前不久她回乡下去了,由于她服侍你很久了,她不在你可能不太习惯,所以有时做梦会梦见她。” 贾二缘点头:“爹,我怎么会在这书房里睡着了?我记得我好像在账房里对账本,看得很晚了。” 贾老爷道:“对,对,你是在账房里看账本,看见数目不对,就连忙跑来书房找我,你这孩子性子急。” “哦。”贾二缘伸了腰,打了呵欠道:“那我先回房睡了,很困啊。” “嗯。” 看着贾二缘离开书房,贾老爷道:“双儿这次多亏你,不然我这老命不保,恐怕二缘他也好不了。” 双儿说道:“老爷是说刚才青儿托梦给少爷使他回复正常了?” 贾老爷点头:“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 “可是少爷没有这件事相关的一点记忆了。” “那是青儿不想让他记得,使他伤心。” 双儿笑道:“也对。看少爷刚才好好的样子,忘了是莫大的福气。” 贾老爷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双儿记得以后每年青儿的忌日都去拜祭,给她多少些衣纸。” (本故事完) 寂静岭 第一章 玛丽之死(1) 医院外阴沉沉,份外死寂。哈里呆坐在医院里,感到自己好象也已经死了,感觉不到灵魂,似乎只剩死尸臭囊。 有时候生和死是不是并无区别? 脑海中一会是嗡嗡之声,一会又是轰轰狂响,仿佛有无数虫蚁在腐噬。 哈里感到辛苦之极。 一个路过的病人忍不住问道:“先生,你还好吧?” 哈里头也没抬,只是缓缓地摇了头。 那人又道:“这里是医院,或许你应该找个医生看看。” 这次哈里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人一声叹息走了。 哈里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哈里先生。哪位是哈里先生?”护士终于叫他了,过了一会,护士又提高声音道:“哪位是哈里先生?” 哈里这才听到是在叫他,猛的抬头好一会,才应声道:“我是。” 护士似乎对哈里的反应有些不耐烦,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你太太的后事已经办妥。你可以走了。” “谢谢。”哈里还是说了这句。 哈里只觉得大脑里空荡荡的,象饿了许多天的肚肠一样。他摇晃地站起来向外面走去,眼前有些发黑,他感到步子变得蹒跚,象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太婆的步伐?他撞到了医院里的几个人,那些人都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走出医院,哈里顿时觉得好象轻松了许多。 从玛丽卧病在床到现在,哈里在医院里呆了三年多,死气沉沉的医院,令人作呕的消毒药水味,白得刺眼的床单,还有那一张张病得蜡脸白唇的面孔,哈里觉得自己早已经受够了! 踉跄地回到家里,他走进小房间里,谢里尔已经在床上睡着。哈里回到大厅,到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 酒一罐罐接着倒进他的嘴里,流进他的肠胃,冲击着他的心里,他终于醉了…… “玛丽,玛丽,玛……” 在已醉的潜意识里,哈里想,如果就这样醉下去,一直都不醒来是不是会更好? “爸爸,爸爸。”哈里惺忪地睁开眼,听见谢里尔在叫他。谢里尔跳上床道:“爸爸偷懒,现在才起床。” “哦。谢里尔这么早起来了?”哈里伸了伸腰,全身上下都很痛,最痛的地方是头部。谢里尔笑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以前这个时候爸爸早就起来叫我了。” 她拉住哈里的手,道:“爸爸。” “怎么了?”哈里问。她阙起嘴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响?” 哈里摇头,假装没有听到:“没有。” 她有些急了,又道:“你再仔细听。” 哈里一听,就笑了:“是谢里尔的肚子饿了。” “呵呵。”谢里尔也笑了,拍着小肚皮,道:“爸爸还不起来做早餐,谢里尔就要饿坏了。” “妈妈呢?她没有做早餐吗?”哈里问。 谢里尔忽然呆住了,望着哈里好一会,道:“妈妈病在医院里都三年了。爸爸,难道你忘记了吗?” 谢里尔一提,他身子抖了一抖,仿佛触电一般,便想起来了,玛丽就在昨天死了。 “爸爸,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哈里道:“爸爸没事,爸爸还要煮早餐呢?” “好阿,好阿。”谢里尔站在床上拍手掌,又蹦又跳。 哈里捏着她的小鼻子道:“谢里尔起床后有没有乖乖地叠好被子?” 她挺了挺胸,道:“当然有。” 哈里下了床,心想煮什么好呢?突然想到玛丽最喜欢喝玉米汤。 “哇。好香啊。”谢里尔看桌子上香气四散的玉米汤高兴地叫着。 “来,快吃。”哈里舀了一碗玉米汤放到谢里尔面前,然后舀一碗给自己,又舀了碗给玛丽。 “玛丽,你也快吃吧。” 谢里尔又瞪着眼看哈里叫道:“爸爸!” 哈里猛然转过头:“什么事?” 谢里尔道:“你在跟妈妈说话吗?” 哈里点头:“是啊,不然你以为爸爸是在跟谁说话。” 谢里尔道:“可是妈妈并不在这里呀?” 哈里向身旁的位子看,空空的,就在刚才哈里还看见玛丽端庄的微笑着坐在这儿。 寂静岭 第一章 玛丽之死(2) 谢里尔一边吃一边看着哈里问:“爸爸,我们今天不去看妈妈吗? ” 哈里怔了怔,头开始痛起来。 “难道,爸爸今天不去看了吗?三年前,爸爸每天都要去医院看妈妈好几回,一年后,爸爸也不去上班了,日夜陪在妈妈身边。又过了半年,爸爸就隔一天去一次。但是这段时间爸爸又每天都去看妈妈一次。” 哈里有些迷惑:“是这样的吗?” 谢里尔道:“是的爸爸,你的记性好象越来越差了。” 哈里拍了拍额头,道:“爸爸太累了,所以有时都不记得。” 谢里尔又问道:“那么,我们今天还去不去看妈妈?” “谢里尔,我们以后都不再去看妈妈了。” “为什么?”谢里尔眨着眼睛问。 “因为……”哈里的声音立时变得哽咽:“因为,妈妈已经死了。” “妈妈死了?”谢里尔看着哈里,整个人都呆住,然后过了很久,她才开始放声哭。 哈里抱着谢里尔,那天她哭了一个下午。 已经是深夜,哈里怎么也睡不着,昏昏沉沉的。 “你是不是又在想玛丽了?” “唉,玛丽病倒时,你确实伤心欲绝,每天不厌倦地去照顾,刚开始你充满希望,但是一年又一年你看见玛丽并没有好起来,虽然你很丧气,但是由于你对玛丽的爱使你坚信,再过一年,她会好起来的。然而又过了一年,玛丽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那样子病得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美丽,那面孔已不堪入眼。美丽的玛丽早已经不在了。于是你内心的彻底绝望,使你开始对自己这三年来的努力感到厌恶,甚至你对玛丽有了最罪恶的念头。” “你问是什么罪恶的念头?让我告诉你吧,在那一刻起你竟有了想玛丽死的念头,因为你想,一旦她死了就能解脱,你自己从此也能得到解脱。” “不,别说了!”哈里挣扎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惊恐得睁大双眼,面目狂狞。 哈里惊惶不安,害怕的失了魂,这究竟是幻觉?还是借梦话此说出了他真实的想法? 巷子中有很多小孩在跑来跑去,相互叫嚷着。有的抱在一起扭打着,有的张大口在哭,有的坐在地上用石头划着什么。但一见到哈里,就全部停下来。各个污垢的脸上带着极怪异的表情看哈里,这使哈里很不舒服。这些小孩都怎么了?为什么要用怪异的表情看自己?哈里又看见几个站在楼下的老头和老太婆也在窃窃私语,也用怪眼打量哈里,这使哈里更加纳闷。 旁边的木门又走出两个男人,青面獠牙的,哈里看得直从头顶冷到脚跟。 “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他是魔鬼!” 一个孩子这时叫嚷起来。 他们见哈里脸色不对,忽然一溜烟地跑了。 哈里狂摇着头:“是我害死了玛丽?怎么可能?” 巷子里阴暗,发着股难闻的臭味,两旁的木楼上的破旧窗框被风吹得支支作响,地上有个人影也在晃动,仿佛它也是那摇摇欲坠的窗框的一部分。 哈里踉跄地走着,看起来也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就在哈里要跌倒时,那个人扶住了哈里。 哈里抬头看,那是个身穿着黑衣长袍,有着很慈祥的面容,又让人敬畏的老神父。 神父温和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哈里摇头向他无奈地笑了笑。 神父叹了口气:“看来你过得并不好。” 哈里惊异的看着神父,道:“我们认识?” 神父点头,道:“你不记得我了?” 哈里端详着眼前的老人,良久,说道:“我……好像有见过你,但又记不起来。” 神父双手紧握,道:“你闭上眼睛。” 哈里闭上眼睛,神父在他额头上抚摸了一下,一道白光闪过。 “现在想起来了吗?” 记忆翻江倒海般在哈里的脑里重现,许多片断使哈里心惊肉跳。 哈里惊讶道:“这些就是我遗失的记忆?一切都是因为寂静岭?” 神父道:“你现在也还只能记得一些片断,一切的根源都在寂静岭,你喝了寂静岭的湖水导致失去了那段日子里的所有记忆。” 哈里黯然道:“可是……玛丽她死了……玛丽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我杀了玛丽?几年前我和玛丽从寂静岭回来,玛丽就开始感到身体不适。在生下谢里尔之后,玛丽就更加体弱多病,然后得了怪病一病不起。” 老神父道:“死有时也是种解脱,能坚强的活着有时需要更大的勇气。去寂静岭吧,在那里你能找到一切,什么事情都应该从源头找起,也只有这样才能有个了断。” 寂静岭 第二章 变异的小镇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哈里醒来,摸了摸头有些痛,脑中一片混乱。 “我叫贝妮特。”她的眼眸正望着哈里:“在寂静岭警察署工作的警察。” 哈里抬头望去,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美丽的女警察,穿着一身制服,苗条的身材,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眸。 “你看起来更象是一个出色的模特儿。”哈里说。 “我本来就是模特出身,后来跟随未婚夫来到寂静岭,因为人手不够,就自愿的加入了警察署的工作。” “原来是这样。” 贝妮特叹口气,有些凄凉,喃喃地道:“如果当初……他不来这里的话,或许就不会死。” 哈里怔了怔道:“你未婚夫死了?” 贝妮特的眼里忽然露出一种莫名的悲哀:“他为了救我被怪物杀死了。” 哈里又是一怔:“被怪物杀了?这里有怪物?” 贝妮特点头,脸因悲伤和恐惧而发白:“这里发生一场大火,火势蔓延地很快,几乎烧掉了半个寂静岭﹐然后出现了许多可怕的怪物。转眼间整个小镇变成死城,死的死了,走的也都全走了。” 哈里听得脸色骤变,贝妮特的脸发白:“根据我的调查,整件事可能都跟医院的大火有关。我只顾着自己说话,还不知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哈里道:“我叫哈里。我来这里是……想要找一个人。我记得在来这里的一条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醒来后就发现女儿不见了。我一路寻找,瞧见了她的身影,追到镇上的一条小巷子里,她突然不见了,这时我听到怪异的叫声,然后就被什么东西打昏了。” 哈里望着她,道:“是你救了我?” 贝妮特点头道:“幸好我及时发现你,否则你已经被怪物吃了。” “谢谢,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女儿谢里尔。” 贝妮特道:“我当时只发现你,并没有发现你的女儿。或许……” 哈里突然打断她的话,叫道:“不会的,我不会让她有事,我现在就去找她……” 正说话间,警务署的玻璃门“砰”的一声爆响,玻璃门被一只庞然大物冲破,随着一声怪叫,那东西径直向哈里冲下来。 刹那,两声响亮的枪声划过哈里的耳边,那怪物就直直地坠下地。 滚烫的血泼到哈里脸上,哈里定了定神,看清那个会飞的,比猎犬还要大,薄薄的皮包在全突的骨上,全身没有肉的怪物。 哈里一把跌坐旁边的椅子上。 贝妮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地你会习惯这里的,接住。” 她抽出一把手枪给哈里。 “给了我,你怎么办?”哈里问 “这是我未婚夫生前用的手枪,我自己有一把。”她说:“这里还有些子弹你拿着。” 哈里道:“你……” “我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你快去吧,迟一分钟,你女儿就多一分危险。” 贝妮特转过身去,道:“如果我见到你女儿,我会带她去找你。” 死街寂静,冷雾袭人。 贝妮特已经消失在迷雾里,哈里望着手中的枪良久,回头望见警察署里倒在地上的怪鸟,吸了口气,握紧了手枪。 哈里心里的焦急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他又想谢里尔了。 寂静岭 第三章 我是杀妻凶手? 这个奇怪地小镇,雾大得令人看不清方向,天色已发黑,夜幕正在慢慢降临,街边的排排大树阴森森的隐在雾里,宛如邢场上的刽子手,在静候杀机。 走了许久,来到一条阴暗的街道的转角处,听到有狗吠的声音。难道这也是怪物发出的声音?哈里握紧了手里的枪,霍然转身,却看见有个很矮小的人影站在雾里,这人的手里牵着条小狗。 哈里放下瞄准的枪,并向那人影靠近。很快哈里就认出,那个人就是谢里尔。 这使哈里欣喜不已,如释重负。 谢里尔蹲下身在和小狗交头接尔,似乎在说话。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哈里在她身后不远处。 “谢里尔。爸爸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乱跑了?”哈里一边说一边向她走去,“你让爸爸担心死了。” 刚走几步,谢里尔回过头来望了哈里一下,眼里现出奇怪的光来,突然拔腿向前面的迷雾跑去。 那狗也回头盯着哈里,恶狠狠地吠起来。似乎在警告哈里,几声吠叫后它也跟着谢里尔跑了。 突然的变化使哈里惊诧不已。 “你要去那里?” 哈里大声的叫着,但她仍然没有停下来,似乎没有听见哈里的说话。 此时,一股骇然之感在哈里脑中冒起。 “谢里尔,你怎么了?不要跑。”哈里连忙追上。他跑得很快,就在要追上谢里尔时,她却忽然消失在大雾里。 “谢里尔。快回来,不要玩了。” 没有回应。只有缓慢游离的雾气,像无数的虫豸一样蠕动着。哈里心里着急,而且越发的害怕起来。谢里尔见到自己为什么要跑? 哈里朝那方向一直跑着,不一会又看见了谢里尔的身影。哈里感到奇怪之极,小小年纪的她,今天怎么会跑得这么快? 哈里竟然会追不上!这真是不可思意的事。 追到一条黄泥巴的小路上,路旁有堵很高的石墙,上面坐着个人。 赫然是谢里尔。 谢里尔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上去,这么高的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她仍然背对着哈里。 哈里走了过去,喊道:“谢里尔﹐快下来,坐在上面很危险的。” “不要过来。”谢里尔叫起来。 哈里怔了怔,越来越觉得怪异。谢里尔怎么会这样跟自己说话?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好。”哈里冷静下来,并装着妥协。“你小心点,不要跌下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不要过来。”她又重复。 “我好想妈妈。”她忽然说。 “爸爸也想。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吗?你这样妈妈如果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不。”她的声音尖锐:“我不跟你回去。我以后也不要回去。” “为什么?”哈里忍不住问。 这时她转过头来,小脸上全是怨意。哈里看到她那怨恨的眼里,还带着怪异。 “我恨你。”她叫出这句,更使哈里震惊。 “现在,我知道了真相。”她说,“妈妈死的真相。” 她一句比一句锋利,像把刀子,直刺进哈里心里。 哈里的声音嘶哑:“妈妈是病死的,就是这样而已。你还知道什么真相?” “不,不是的,妈妈不是病死的。”她也尖叫着,:“是你,是你害死妈妈的!” 这句宛如晴天霹雳,使哈里突然脑中一片混乱。哈里震惊的不由向后倒退两步。 “哼,我不喜欢你这个爸爸。我恨你这个杀人凶手。” 哈里只觉得心痛得更厉害。 “我恨你!”她猝然跳下石墙的那一边。看见她从这么高的墙上跳下去,吓地哈里失声大叫:“不要!” 几只怪鸟又出现在高墙上空,发出悚人的气息。血红的眼睛,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它们猛然向哈里飞来。它们张开尖锐的像把长长地铁钳似的嘴,贪婪的想把哈里吞噬。 哈里疯狂的开着枪,怪鸟笨重的摔倒在地上。哈里又拣起一旁墙角的一条铁棍﹐用最尖锐的一端﹐对着已死的怪鸟一阵猛戳﹐直到稀巴烂。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怎么会……” 他狼狈地坐在地上。 “玛丽呢?我最爱的妻子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是我杀的?” 哈里不敢相信,他的情绪混乱到极点,他的头又痛起来。 记忆的片段此时随着痛楚在哈里脑中一闪一闪,哈里似乎看到了宁静的小镇,还有平静的湖面,穿过湖面上的烟雾,哈里看见自己和玛丽正划着小船,玛丽轻依他身旁﹐清澈如镜的湖面晃动起来,微微荡漾着水花…… 哈里沿着剥落的白灰墙跑,转过一条小巷,就看见一个黑布包扎着长头发的老女人站在路口。 寂静岭 第四章 怪鸟的尸毒 “你有看见一个小女孩跑过吗?”哈里问。 “有,那个是你女儿?”她黯然道:“跟我的女儿很像。” 听到这句,哈里才抬头去打量眼前的老女人。应该有五十多岁,一身的灰布衣裙,身子微微佝偻,瘦瘦的脸颊带着一丝凄凉。 “我们是不是在这之前,曾经见过面?” 哈里忽然问。 老女人点头:“我叫达莉娅·吉雷斯皮,镇里的人都喜欢叫哈里吉雷斯皮老太太。” 哈里想了想,便全记起来了。大概八年前的一个夏天哈里和玛丽来过这里,那时见过这个吉雷斯皮老太太,当时在寂静湖里有的个溺水的孩子,还是哈里救她上来的。 “你的女儿怎么会死了?”哈里忍不住问。 “那年你救了她,一直以来都平安无事,但却在前不久的一场大火中被死了。” 哈里站起来看见她另一边脸和手都已被烧焦,哈里不禁有些骇然。 哈里忍不住道:“你的脸也是在大火中烧毁的?” 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右脸颊。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虽然你女儿不在了,但你也应该好好的活着。”哈里叹了口气道:“我妻子死了,我也一样好好的活着。我现在要去找我的女儿了。” 吉雷斯皮望着哈里,道:“你的女儿往那边走的,我本来想拦住她,但她跑的太快了。你要小心,我看见那个疯胖子也往那边去了。” “疯胖子?” “是的,那疯胖子手里有枪,你要小心。” “谢谢。”哈里没有再问下去,他急着要去找女儿。照老太太说的方向走,哈里看见是间保龄球馆。 哈里刚走近玻璃门,就看见谢里尔在里面,在她的身边还有个年轻的胖子。那穿着间条阁纹衣服的胖子,头上还带着顶太阳帽,胖子手上果然有枪。 难道吉雷斯皮老太太说的那个疯胖子就是眼前的胖子?看这胖子的样子,哈里就觉得有点滑稽。但他的手里又确实有枪,哈里看得出那不是小孩子玩的玩具枪,而是能杀人的真家伙。 但是看到谢里尔没事,哈里放心了许多。 胖子指着一旁的白漆剥落的桌子上的一块大比萨饼,说着什么,由于哈里是站在外面,隔着玻璃,根本就无法听清他说什么。从胖子的手形动作看,似乎是要和谢里尔一起吃。 但谢里尔似乎拒绝了他的好意。胖子无奈的耸肩,然后就自己拿起比萨饼大口大口咬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比划着,似乎说他很喜欢吃比萨饼。 谢里尔坐在一旁,双手支撑着下巴,并不做声,一幅心事重重很不开心的样子。 哈里见胖子对谢里尔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也就更加放心了。但是,自己应该怎样进去和谢里尔说呢?万一她又跑了怎么办? 哈里正在思付犹豫之际,突然一阵巨响,他连忙抬头望去,几只怪鸟袭来了。 “砰”“砰”“砰”,哈里扣下班机,怪鸟连怪声都嘶哑不出来就重种地跌下地,动也不动了。 哈里回过头去看,谢里尔和那胖子已经不见了。哈里猛地推开玻璃门,连忙追上去,就在这时一旁有只怪鸟猝然出现,随着一声悚然的怪叫声,从哈里身边擦过,尖利的觜尖在哈里手臂上划伤了一道小口子来。 哈里的左手立刻痛起来,怪鸟再次张翅扑来,哈里举起手枪,一枪命中了怪鸟的头部,血飞溅四散。 哈里只觉腿一软就颓然倒在地上,左手开始麻痹起来。 这怪鸟不但凶猛异常,而且还有剧毒。哈里用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已完全没有力气,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昏倒时哈里似乎看见有人正向他走来。 天际轰隆隆的响起雷声,闪电象把巨剑把苍穹辟开,黑夜被撕心裂肺。 在闪电之中,哈里睁开了眼,就看到了女警察贝妮特。 “我好像总是你的救星。”她笑道,几丝凌乱的头发垂下来。半天没见,她看起来又憔悴了。 哈里勉强笑了笑,道:“就连我自己也诧异自己的好运,每到这种关头就会遇到你。” “这说明,你注定还死不了。” 哈里忽然咳嗽起来,胸口很痛,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中了怪鸟的尸毒,我已经喂你吃了药,但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 “我还有多少时间?” “如果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拿不到解药,你就会全身腐烂而死。” 哈里望着她:“你能不能帮我去找谢里尔?” 贝妮特道:“当然,但是必须我们一起去找,你女儿还需要你。” “可是……” 贝妮特打断哈里的话:“我知道该去哪里找解药。” “在哪里?” “在镇上的医院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 贝妮特点头。 刚走两步,哈里突然停下来。 贝妮特道:“怎么了?” 哈里道:“谢里尔……还没找到,我不能丢下她。” 贝妮特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和胖子在一起不会有事地,你忘记他有枪吗?” “你认得那胖子?” 贝妮特点头,她不让哈里开口,又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我可以肯定,你女儿暂时很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医院解毒。” 哈里摊了摊手:“现在开始一切都听你的。” 寂静岭 第五章 墓地里的死人 “你终于醒了。”贝妮特笑了笑,凝视着哈里。 哈里坐起身子,四下打量环境,夜色萧萧,只见远近高低起伏,一片荒凉,这里竟是阴森森的坟地。 哈里忍不住问道:“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途中你突然又晕倒了,我只有扶你来这里。” “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偏偏来这死人的坟墓里?” 贝妮特脸上显出神秘之色:“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哈里道:“有时候确实如此,但是我怎么都不明白在这里怎么会安全?” “我未婚夫死的时候,我守在他的坟前一天一夜,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只怪鸟出现。后来我又试过故意躲到坟地里,经过几次试验,我才知道,怪鸟虽然凶狠无比,但却都害怕墓地的死气。” “想不到这凶猛绝伦,奇毒无比的怪物,也会怕坟墓的死气。”哈里想了想又道:“不知道谢里尔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胖子应该会照顾她的。”贝妮特道:“说起胖子,也是个可怜的家伙。” “哦?” “他因为杀人本来被捕了,后来因为寂静岭变异,才逃了出来。” 哈里跳起来,道:“他是杀人犯,那谢里尔……” “你不用担心,虽然他很疯狂,但并不是十足的疯子。谢里尔既然能没事的和他一起,就证明他对谢里尔没有恶意,不然他早就对你女儿的头开枪了。” 哈里不住地点头,又坐下来。 “胖子今年刚满十八岁,他自小死了妈妈,爸爸整天凶酒,也没有人关心他。认识的人都叫他胖子,刚开始的时候,他虽然不愿意,也只是默默的不出声。但是周围的人就是欺负他,每当见到他就会帮他取各式各样的绰号,这使他很自卑。但更令他恼火的是那些人经常取笑他,把他当猴耍。加上他本身家庭的因素,到后来,他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于是他在被人取笑的时候,终于杀了人。” 哈里叹了口气,有些感触:“像这样的悲剧还有不少吧。” 贝妮特也叹了口气,良久,她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前面的坟墓里有副没有盖上棺盖的棺材。 贝妮特要哈里看的是一个死人,全身上下都已被烧焦。虽然看不见样子,但从身形上看得出应该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是谁?” “她叫丽莎。”贝妮特道:“在医院的大火中被烧死。丽莎是吉雷斯皮的女儿。” “吉雷斯皮?”哈里道:“今天我遇见过她。” “你见过她,我以为她也被大火烧死了。”她接着道:“大火是从医院里延起的,有人看见吉雷斯皮在医院里出没,而且和医院里的人吵得很凶。大火烧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她不顾大火闯进了医院。” “她侥幸逃脱生天,但是却把她的脸毁了。”哈里道。 “你有没有听过关于古老的巫术和祭祀?”贝妮特忽然问。 “没有。”哈里凝视着她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传说那种巫术祭祀能召唤邪灵,并得到邪灵的力量而不死。我在医院的密室里曾见到一些烧残的文件,上面写着祭祀、召唤、烈火、重生的字样。” “这里的异变是有人召唤邪灵引发的?” 贝妮特点头道:“我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可能。” “本镇里被禁忌的传说,仰堕落天使塞玛尔的人都会有被处死的惩罚。” 哈里诧异道:“塞玛尔?” 贝妮特道:“你不是本地人没听过也难怪,那一向都是个被称作邪恶的宗教。” 哈里和贝妮特说到这里,就听见有脚步声。这使他们立即紧张起来。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活人? 夜雾之下墓地阴森森地可怕,此时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谁?”贝妮特忍不住叫道。 “是我。”说话的同时哈里和贝妮特看见不远处的坟墓里有个人慢慢地走出来。 妮特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不用紧张。”那声音说。 哈里和贝妮特己听出那声音:“吉雷斯皮?” 寂静岭 第六章 召唤邪灵 来人满脸阴沉,就象坟墓里的石棺一样。这人正是达利娅。吉雷斯皮。 吉雷斯皮眯着眼,看着他们。 贝妮特皱了颇眉道:“寂静岭没有变异之前,医院的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有人看见你在医院里出入?” “这个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不过,我必须从头说起。” 她的老嘴蠕动,慢慢道:“所有的一切都和堕落天使塞玛尔有关,南北战争过后,也大约是三十五年前的冬天,寂静岭曾是基督教主西格德的统治范畴,在他的命令下,他把寂静岭的一个秘密的宗教集团彻底毁灭,这个宗教就是以崇拜堕落天使塞玛尔为信仰的教团,这在当时基督教徒眼中是邪恶和大逆不道的。” 她顿了顿,又道:“那本是一次无妄之灾,在那次事件中不少无辜的人都受到牵连,我的老父亲就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最可怕的是,一切的异教徒都要受火刑,那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从那以后,这个宗教就从寂静岭里彻底地消失了,人们也不再谈论。大约十年后,政策突然改变,西格德得了怪病死了。于是禁令被解除,人们除基督教可以合理的信仰其它宗教。大约又过了十年镇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国来的医师,人们都感到惊讶之极,因为在这之前还罕有外地的人来寂静岭,一百多年来,寂静岭就象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但是那个中国医师并没有做出什么邪恶的事,他在镇上的医院的为病人看病,后来还在镇上定居了下来。” 贝妮特道:“你是说那个中国医师是不是考曼夫?” 吉雷斯皮橘子皮私的老脸又开始微微抽搐着,道:“除了他还会是谁?” 贝妮特脸色变了变,问道:“你说起他来,难道医院里的那场大火和他有关?” 吉雷斯皮阴阴笑着。 夜越深,雾越浓。半响。 吉雷斯皮一字字道:“何止是有关,整件事他就是主谋。” 贝妮特又是一惊。哈里皱着眉,道:“寂静岭的变异是考曼夫的阴谋?” 吉雷斯皮的怪眼发着冷光:“十年前,考曼夫来到这里就已经蕴酿了他的计划。他组织了以他为首的密秘组织,并躲在医院里研究和进行他的阴谋。” 哈里的脸色变了变,忍不住问的道:“那是个什么阴谋?” 她凝视着最黑暗处,良久,才道:“用他从中国带来的巫术召唤堕落天使塞玛尔。” “召唤塞玛尔?”贝妮特额头已经沁出冷汗。 “塞玛尔虽然是堕落天使,但是它却是不死的化身,在无数次被所有的正义之神打败后,她依然能在烈火中重生。传说,信仰她的教徒就能得到永生而不死……” 哈里长长地吐出口气,接着道:“为了得到永生,考曼夫当然要召唤塞玛尔,但后果却使寂静岭陷入万劫不覆之中。” 贝妮特盯着吉雷斯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坟地里悄无声息,只听到树叶簌簌的响声。哈里一直留意着吉雷斯皮脸上的表情变化。 贝妮特突然大声道:“因为你也是那个组织中的一员?” 吉雷斯皮直视着哈里和贝妮特﹐然后点头道:“我确实是其中一员。” “另外还有谁?”哈里问。 “医院院长普司和一个女护士加兰多。” 贝妮特道:“这么说来,医院的那场大火也是你们为召唤塞尔的计划?” 吉雷斯皮摇头,道:“那场大火确实是因为当时召唤塞尔引起的,但那绝不是我们计划当中的,那根本就是意外。” 她脸上现出奇特的表情,似乎很邪恶,又似乎很悲伤。 她不等哈里和贝妮特开口又道:“召唤的仪式并不复杂,只需要一个具有玛灵之力的女孩作祭祀之用。” 她说到这里,显出悲伤之极的神情,望着那副棺盖道:“他们选的那个孩子正是我十一岁的女儿丽莎,那是我根本未曾想到的事。原来考曼夫早在几年前,已看上我女儿有异常人的体质。他骗我说丽莎身体有怪病,几年里他帮雪丽注射的是具有玛灵之力的药物。直到做召唤仪式的那天,我才知道他们选中已久的人竟是哈里的丽莎……” 哈里和贝妮特听得惊诧之极。 吉雷斯皮咬牙切齿,道:“我要考曼夫也付出沉痛的代价!” 她忽然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东西,那东西在黑夜中隐隐闪着光芒。哈里和贝妮特立即望了过去,那是一只很小的玻璃瓶,大约只有食指般大小。 吉雷斯皮望着哈里,问道:“你是不是中了怪鸟的毒?” 哈里点头。 她又转过头去望贝妮特,问道:“你是不是想带他去医院找解药?” 贝妮特望了哈里一眼,道:“是的。” “你们不必去那里求解药,我手上的这瓶就是解药。” 贝妮特不禁道:“你怎么会有解药?” 她脸上又现出诡异来:“我从考曼夫那儿偷来的。我知道那段时间他都在研究这东西,我相信以后必然有用,所以趁他不备时,悄悄地偷了几瓶。” 贝妮特冷笑道:“难怪你能活到现在。” 哈里望着她手中的解药,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你为什么要给我解药?有什么条件?” 吉雷斯皮笑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应该想到的?” 哈里道:“你想要我帮你杀人,杀考曼夫?” 吉雷斯皮道:“我说过,我要他也接受报应。” 贝妮特道:“你怎么知道考曼夫还没有死?” 吉雷斯皮一脸阴沉:“他怎么会这么容易死?他现在一定躲在某个地方,或许在医院。” 哈里道:“好,我答应你。” 哈里走过去,接过那瓶药,这时哈里才看见瓶里装的是红色的液体。打开药瓶,把那药水直倒入口中,只觉得那药水有点腥味,但又冰凉之极。 “记住你的承诺。”吉雷斯皮阴笑着。 就在哈里和贝妮特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她又道:“你女儿谢里尔和胖子去了学校,你们可以去那里找。” 哈里和贝妮特觉得奇怪之极,她又怎么知道这么多? 寂静岭 第七章 隐藏多年的秘密(1) 黑夜刚逝去﹐天际已见白肚皮。远处拔地而起的黑山,宛如驼背的老人,却沉浸在四下的一片灰蒙蒙里。残垣断壁下﹐千疮百孔,到处都是被火烧毁的不可磨灭的痕迹。晨风吹来﹐没有草木混合的清新气息﹐只有浓重的烧焦味道。风依依吹着,却吹不散四周浓郁的冷雾。 虽然已是白昼﹐阴暗却依然笼罩着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到处充满邪恶﹐到处都藏有杀机。 贝妮特一直看着哈里﹐这时才轻声道:“你现在的心情好了很多?” 哈里吐出口气来﹐道:“经过一晚,我已经死里逃生,现在我终于明白,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贝妮特笑道:“我知道﹐只要你活着﹐你才能保护谢里尔。你是个好父亲。” 哈里皱了皱眉头:“我是个好父亲?” “当然。”贝妮特道:“你能为女儿活着﹐甚至把女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做到这样并不容易﹐但你却做到了。” 哈里苦笑道:“可是谢里尔似乎越来越不了解我﹐她不再听我的话。” “她怎么会不听你的话?” “是……”哈里叹口气﹐道:“算了,可能因为出车祸的事﹐把她吓坏了﹐才胡思乱想。” 贝妮特道:“我想谢里尔以后会理解你的。我现在反而比较担心吉雷斯皮的话是不是应该相信。‘ 哈里道:“你不相信她的话?” 贝妮特想了想道:“我总觉得她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倒觉得她没有说谎的必要﹐反而觉得她有点可怜。” “你觉得她可怜?” 哈里点头,道:“她失去女儿的痛苦﹐我能体会她的感受。” 哈里和贝妮特赶到了学校,却被眼前的境象吓得怔住了。学校已然被烧毁,大半楼房已倒塌,余火还在烧着。 “看来昨夜发生了一场大火。” 哈里已没有心思理会贝妮特地话,立即冲进学校,直奔还没有倒塌的课室,希望能找到谢里尔。 烈火烧过后的乌烟之气,令人难受得几乎要窒息。贝妮特已经跟了上来﹐在哈里身旁不断地咳喘着。 哈里转过头去,叫道:“你没有必要陪我冒险,你还是出去吧。这里很危险!” 贝妮特摇头,提高声音道:“我们算不算朋友?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助?” 哈里不禁露出了感激的神情,道:“小心点。” 贝妮特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别忘了,我是个警察,我们上二楼看看。” 通往二楼的楼梯被断层堵塞了大半,哈里和贝妮特小心地从逢隙间爬过去,二楼浓烟滚滚﹐几乎看不见方向。四下地墙壁不时的迸裂﹐断砖碎石不住的往下滚落。这里危险得随时都可能将他们活埋。 贝妮特道:“向右边走,那里有洗手间,我们可以放水使这里的烟火减小。” 话音刚落,空中传来扑打翅膀的声音。哈里突然一把推开贝妮特,叫道:“有怪鸟小心!” 怪鸟“哑”的一声叫已经从哈里身边冲过,哈里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拔出手枪﹐射下那怪鸟。 “你还好吧?” 贝妮特走过来道:“我没事。” “我们要快点,否则这里很快就会迸塌。” 贝妮特地手臂上有很多地方被滚落地石块打中,显出青淤来。哈里尽量走在她前面﹐帮她挡住。就在他们要到洗手间时,四下迸裂得更厉害,无数的断砖向哈里们飞来﹐而且地面剧烈的摇晃起来﹐象是坐在遇上狂风巨浪的船。 “快跑!”哈里刚叫起,楼顶四面就迸塌下来,耳边轰轰地响,刹时天摇地动,哈里听到贝妮特地尖叫声,哈里正想奔向她,却被迎面的断块压中,哈里倒下时耳目昏眩,看到贝妮特地位置正往下沉陷。 “哈里……哈里……我在寂静岭等你,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一定要来……一定……” “玛丽!”哈里猛地睁开眼,挣扎着起来。 “你怎么样了?” 哈里抬头望去,这人身穿灰色大衣,戴着顶灰色圆冒,瘦长的身形。他自我介绍:“我叫福尔摩斯,是一名私家侦探。” 哈里正想站起来﹐右腿一阵刺痛﹐他只好又坐下来。 “是你救了我?” “我并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他道:“你在重伤后﹐坚强的意志支撑着你,使你在意识模糊之中爬了出来,我在楼梯口旁发现了你。” “贝妮特呢?她在那里?” “很抱歉,我没有发现你的朋友,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并没有在学校的废墟发现有尸体。” 哈里这才放下心来﹐望着他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 “如果昨晚我能阻止那个疯子的话,这里就不会被烧毁。” “你昨晚来过这里?‘哈里忽然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胖子和小女孩?” 寂静岭 第七章 隐藏多年的秘密(2) 福尔摩斯道:“这火就是那胖子放的,说起来惭愧,我本来要阻止他,但却被他打晕了。他身旁当时站着个小女孩﹐她是你的女儿?” “是的,他是我的女儿谢里尔。” 福尔摩斯盯着哈里看了好一会,道:“谢里尔?你就是哈里?” 哈里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福尔摩斯把头顶的帽子拿下来﹐从衣袋里掏出包烟来﹐问道:“你要不要来一支?” 哈里接过拿在手中。 福尔摩斯点着了烟,道:“我去你家找你,你已经离开了。我于是立即赶来,在路上我见到你的车﹐知道你出车祸。” 哈里也点起一根烟来﹐听着他的话﹐哈里知道他必然有一段很长的话要说。 他接着道:“本来我是要去阻止你来这里的,可惜,我去迟了一步。” “哦?”哈里越听越迷糊。 福尔摩斯缓缓喷出口烟﹐道:“我受人所托,有件事要告诉你。” “是谁所托?” 他凝视着哈里,缓缓道:“向我受托的人正是你的妻子﹐玛丽。” 福尔摩斯的话一出,哈里几乎整个人都跳起来:“玛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六年前的事。”他道:“你妻子来到我的侦探社,向我委托一件事﹐并说明要我六年后才覆行她的委托。虽然她的要求很奇怪,但我们做侦探这一行,只要委托人付了相应的手续费,我们就必定做到。这是我们的行规。” 玛丽委托他时正是哈里和玛丽度过蜜月回来的第二年,那一年刚生下谢里尔不久。 福尔摩斯从大衣里拿出一封黄纸皮的信,递给哈里:“委托人的委托内容全在这里面﹐这几年来我一直好好保存着。” 哈里伸出手接了过来,打开黄布时哈里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哈里,当你看到这份委托书时,我应该早已离开你和谢里尔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会很大﹐甚至到了你无法承受的地步。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存心想隐瞒你,但是我太了解你了!你的神经天生太敏感,也太脆弱,我想了很久,只有这个办法最好。因为那时,你的悲痛应该已经少了很多吧。哈里,我真的很爱你,就象你爱我一样。在寂静岭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但同时也是最可怕的。或许是老天妒忌我的幸福,那天和你在寂静湖划完船回来旅馆﹐你突然晕倒了。你知道吗,当时真地把我给吓坏了,要知道我们才新婚不久,我害怕发生任何事。然而更坏的消息却是在医院检查后,那个医生告诉我,你的脑里生了块肿瘤已有多年,到现在已变为恶性。我听了后整个人都惊呆了,我哭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称为考曼夫的医师和一个老太太来找我,他们说有办法救你。我听后开心极了。他们说出救你的办法,说可以用一种特别的药物,然后抽取我的脑细胞,再用一种奇怪的巫术,来移入你的脑里,并把肿瘤消灭。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是这是惟一能救你的方法。他们又告诉我,一旦我决定这么做,可能我就活不了多少年。我想了一下,就答应了他们。因为只要能救你,什么我都可以放弃。令我庆幸的是,他们说的方法虽然很难令人置信,但是他们却真地做到了。 但是,哈里,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我要告诉你,在我被他们麻醉时侯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以为那时的我已经完全昏迷,所以才毫无忌惮地说着,但我却还有些意识清醒,于是隐约听到他们的阴谋。 他们说我的体质很奇特,这个我倒是相信,他们给我打了大量地麻醉药后,我却出乎他们意外地还保持着一些意识。他们说我可以很好的和“玛灵之力”结合,生下地女儿可以具有一半塞玛尔的能力,并可以召唤邪灵,我听到这里,悚然之极,这简直是个可怕的巨大阴谋,之后的话我已听不到,意识终于模糊不清了。 当你好起来时,我之所以要拖着你急急离开,就是这个原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不想因为这样而使你整天为我担心受怕,那会使你崩溃的。当生下谢里尔﹐我又要为我们的女儿担心﹐以后我不在了﹐我怕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女儿。哈里﹐你一定要记住﹐绝对不可以再去寂静岭。你一定要保护好女儿,好好活下去。” 看完后,哈里流下泪来。 福尔摩斯拍了拍哈里的肩膀﹐道:“虽然我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你既然还活着﹐就应该坚强的活下去﹐否则死去的人又怎么能安息?” 哈里尽量使自己平静了许多﹐才道:“你可以看看。” 福尔摩斯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看了下去。 福尔摩斯看完后脸色发白,他吸了口气:“这个考曼夫……” “怎么?你认识他?” 福尔摩斯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但却在中国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我还知道﹐他的本职是一名巫师。想不到他到这里来了﹐而且用漫长的时间精心策划了这么可怕的阴谋。” 哈里冷哼一声,咬着牙道:“我的谢里尔如果有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砰,砰,砰。开枪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哈里惊声道:“这枪声是……从旅馆那边传来的。” 福尔摩斯想了想﹐道:“昨晚我听到他们说要去旅馆……” 他还没有说完,哈里就急急地向前跑,刚跑两步,他就跌倒了。 福尔摩斯扶起哈里﹐道:“你的腿伤又裂开了,你不能再跑。” 哈里突然望着他道:“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寂静岭 第八章 最后的救赎(1) 福尔摩斯转过头,望着哈里。哈里看见那双深粟色的眼里闪着焦躁和不安,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 他呼出口气来,道:“你是不是想要我帮你赶去旅馆,救你女儿?” 哈里露出无奈地表情,道:“是的。我实在没有办法……” 福尔摩斯点头,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有为人父亲的感受。”他拿下了头顶的帽子,露出稀少的头发,眼里凄凉道:“两个月前我那没满月的儿子夭折了,我的妻子伤心欲绝一病不起。” 哈里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我们都是同一种人。” 福尔摩斯戴上帽子,他的手从大衣里的袋里抽出来,粗厚地手掌上已然握着把手枪:“这个忙我一定帮你。” 哈里感激之色,有些哽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福尔摩斯那孤独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迷雾中。 几只庞大的怪鸟在阴冥的空中盘旋着,不时发出悚人地怪叫,似乎在等待美味地猎物。 哈里握紧手枪,眼看和怪鸟的距离越来越近,但它们却不向哈里扑来﹐只听“哑哑”几声怪叫,那几只怪鸟突然径直向福尔摩斯前进的方向飞去。 那方向正是旅馆所在地,它们怎么会突然向旅馆的方向飞去? 哈里感到事情的不妙。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几声枪响,哈里脸色骤变,心中一颤,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阴冷的地道里。贝妮特一把推开眼前的女人,用枪口直指对方,叫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伤口撒盐?” 这女人站稳身子,不慌不忙地把瓶盖盖上,才抬起头来:“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害你。你看,你胸口的伤不再流血了。” 贝妮特低头看,白如雪地胸脯上有道很大的伤口,伤口绯红,却已不再流血。 贝妮特连忙伸手扣好衣扣。 “我刚才给你撒的药很象盐,却不是盐。幸好你胸口的伤虽大,但不深,如果伤到心脏,恐怕什么药都救不了你。” 贝妮特咳嗽几声,凝视着这女人良久,忽然道:“你是加兰多?” 加兰多伸手理着额前几丝乱发,道:“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贝妮特只见过她一次,那次她去医院作身体检查,当时接待她的就是加兰多护士。 贝妮特不禁上下打量着她,原本雪白的护士装变成又脏又破,但五官细致,双目柔和而忧郁,面却白如纸。 地上零散着许多空铁罐,另外还有一些罐头食物,看来她躲在这里已久。 “医院大火后,你一直都躲在这里?” 加兰多转过头去,喃喃道:“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 象她这么柔弱的人,能活到现在确实不容易。 贝妮特道:“我为我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 加兰多摇头:“在你来之前我一个人很害怕,现在有你在,我到是放心不少。” 贝妮特咳了几声,盯着她忽然道:“既然你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加入考曼夫他们的组织里?” 加兰多听到这句,身子微微一震﹐道:“你……已经知道了?” 贝妮特道:“是吉雷斯皮说的﹐她说一切都是考曼夫策划的阴谋,虽然如此,我并不十分相信。因为我未婚夫生前和他颇熟,据我了解他不像是这么丧心病狂的人。而且考曼夫还救过我的命。” 加兰多麻木地摇头,道:“我也分不清楚。当初我的加入也是被迫地。” 贝妮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你是说有人逼你?” “因为考曼夫他……喜欢我……所以我意外地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以前也有女护士意外的知道他们的秘密,但被杀了灭口。” 贝妮特接着道:“因为这样﹐吉雷斯皮和院长普司也要杀你灭口,但考曼夫绝不会容许他们这样做,所以只有逼你加入?” 加兰多点头,道:“虽然说是成了他们的一员,但我知道得并不会太多,只是偶尔帮他们做一些琐碎的事。” 贝妮特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找考曼夫?而要躲在这里?” 加兰多叹口气:“我不喜欢他。我看得出来他们表面一致,但暗地里都各怀鬼胎,另有用心。我十分讨厌他们这种人。” 说完她蜷缩着身子,呆呆地望着黑暗处,动也不动,仿佛一樽雕像。 贝妮特又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想不到你也是这样,身不由己。” 寂静岭 第八章 最后的救赎(2) 旅馆的大门敞开着﹐四面八方的门窗都已破烂﹐在浓雾里阴沉沉的,死寂得就象是卧在地上的一条巨大死尸,而哈里就象走进这死尸的獠牙里。 里面乌乌的黑﹐零乱破败﹐象是有无数头蛮牛冲踏过一样。 哈里的心忐忑不安的跳着,他双手紧紧握着手枪,踏上木梯,一步步向二楼走去。 楼梯上有一滩滩红黑的血迹,再走过几步,就看见几只怪鸟的尸体。二楼更阴暗,更令人神经紧张,四下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福尔摩斯,哈里的心已经凉透了。哈里快步走了近去,福尔摩斯的头在流血,他还有最后一点意识。 “你……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哈里的声音发抖,他不忍心看着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因他而死! 福尔摩斯眼里有泪光,他尽最后一口气一字字说道:“把……我和……我妻子他……们……埋在一起……” 哈里的眼中也有了泪水,看着福尔摩斯断了气,他缓缓道:“放心,我一定会的。” 哈里跌坐在地上,半响,一阵呕吐声从里面传来,那里是洗手间。 阴暗中有个胖大的身影趴在马桶旁,他正在呕吐。 哈里走近,举着手枪,叫道:“你是谁?” 那人霍然转过头来,哈里已看清是胖子,他的一双发红光的眼盯着哈里,哈里完全惊呆住。那根本就不象是人的眼神,充满兽性和疯狂,他的脸也扭曲得异常邪恶,这到底是人还是恶魔? 就在这一刹那,胖子猝然大孔一声扑了上来,等哈里反应过来已太迟!手枪被撞跌到地上﹐哈里的腿伤又迸裂。他猛力抱住哈里的腰,把哈里摔到在地,哈里的头一阵晕眩。胖子双手紧紧箍住哈里双腿﹐狠狠地把哈里甩到墙壁上,这一下使哈里的身体几乎要裂开,剧痛难当。胖子面目更憎狞,更疯狂,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已完全失去理智。 哈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已不能,全身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胖子发狂的叫着,拿下了墙壁上装饰用的古代巨斧,高举起来,满脸狂意。哈里不断地在地上蠕动,但是毫无用处。 他摇晃着向哈里靠近,哈里的脸也已因恐惧而扭曲。他忽然野兽般的孔叫﹐斧头已猛然挥下。 都说人在要死的刹那会想起很多,甚至在一瞬间能回忆完整个一生。这一刹那哈里终于体会到了﹐哈里先是想到玛丽,然后又想谢里尔,这一刹那他念着:“谢里尔,谢里尔,谢里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哈里没有感到死的痛苦,或许死并不痛苦吧。哈里睁开眼﹐斧头的利刃在他鼻子上面摇晃﹐发着夺人魂魄的寒光。斧头并没有砍下来,他没有死! 此时,哈里完全虚脱﹐他看到胖子那可怕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化﹐变得悲哀起来。 良久,胖子才喃喃道:“谢里尔……可怜的谢里尔……被老太婆带走了……” 原来,他在完全疯狂,﹐在刚才哈里念着谢里尔的刹那,他也想到谢里尔了。他的最后的一点良知使他没有向哈里下手,或许,他不想谢里尔失去哈里这个父亲。 哈里躺着,一动不动,也不能动了,未死但宛如已死。胖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 寂静岭 第九章 加兰多(1) “哈里,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认识好象不止是缘份这么简单?” “没有这么简单?那是什么?难道会很复杂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们能互相认识应该是早就注定的。” “哦?是什么原因会让你这么想呢?” “我总在想﹐世上有很多很巧合的事情﹐但是我和你却比这些更巧合。我们从小竟然都是孤儿﹐没有父母﹐但都长大成人﹐南北相隔千里﹐我们依然在机缘巧合下相认识﹐并成了夫妻。所以我觉得这根本就是上天注定的。” “如果是这样﹐我倒希望下一世我们也能在一起……” ………… “哈里﹐你看湖里那出双入对的是鸳鸯吗?” “是啊﹐怎么了?” “真是让人羡慕阿﹐这么痴心地一对﹐每天都能在一起﹐多幸福。” “我们不是也成天出双入对吗?难道你觉得不幸福吗?” “我当然幸福﹐所以有时会很害怕失去。” “不用怕﹐没有人能夺走我们的幸福。其实在别人眼中﹐我们也是很令人羡慕的呀。” “嗯。但我还是觉得好象少了点什么?” “你觉得少了什么呢?我爱你不够多?对你不够好?” “不﹐这些我都有﹐也足够了。你知道﹐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是想说我们应该要有个小孩……”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们才刚结婚不久﹐而且正在度蜜月。” “因为我们都是孤儿﹐所以我想试一下做人父母的感受……” “好了﹐我知道了﹐我听你的。等度完蜜月回家后﹐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让你生个胖娃娃。” “你别这么大声﹐让旁边小船上的人听见了多难为情阿。” “哈哈哈﹐我的玛丽脸红了……” ………… “哇哇哇……” “好宝贝别哭﹐别哭。刚出生为什么要哭了?乖乖﹐不要哭了。你看﹐有了你﹐我们一家人会更加幸福的。” “她真的不哭了。真是个乖孩子。” “是啊﹐我们的孩子多可爱。” “你看她象我们那一个?” “当然是象你了。将来长大﹐肯定和她妈妈一样漂亮。但是内在的东西最好象爸爸才好?” “你这是说她妈妈太笨了?还是别的?” “不﹐我从来都不会这么认为﹐只是我的玛丽为人太善良了﹐会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怎么会呢﹐不是有你在吗?” “说的也是﹐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妻子和女儿的。” ………… 黑暗,寂静,死气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哈里睁开眼﹐屋子里乌黑如注。他挪动着身子﹐使尽气力﹐才爬到墙角﹐倚着身子。他粗重地呼吸﹐脑海还残留着刚才记忆的碎片。 那些记忆在这些年来,哈里完全已忘记。想不倒竟在此时此刻记忆翻衣倒柜的重现他脑中。 哈里冷笑一声﹐黑暗中跌在地上的手枪依稀发着光芒。他挪动身子去捡枪﹐闷重地胸口一痛﹐就吐出口血来。 哈里昂着头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的伤太重。他又想起谢里尔,只有想起女儿﹐他才更有勇气撑下去。现在﹐他已经捡到手枪﹐握在手里﹐感到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 破裂的窗外﹐夜雾凄迷﹐风冷如刀。 这时旅馆有了动静﹐他听到很乱地脚步声﹐然后渐渐听到急促的呼吸声。难道有人来了?会是谁? 寂静岭 第九章 加兰多(2) 哈里瞪大双眼﹐使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侧耳倾听。 来人在混乱中碰倒了东西,但很快又静了下来。 哈里扶着墙壁站起来﹐全身上下都一阵酸痛,双脚有些抽搐。他摸黑慢慢向下面走去。 就在这时﹐哈里听见了女人的惊呼声,两只怪鸟猝然从窗外冲进来。 哈里没有忘记自己手中的枪。他用尽气力开枪,看着怪鸟接踵跌下来,他也倒了下来。 女人走过来﹐蹲在哈里身旁。借着窗外的一点微光,哈里看见她那带着惊恐之色的脸,那张美丽的脸庞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玛丽……是你?真地是你?”哈里惊喜得身子剧烈颤抖,一把抱住了她。 “玛丽,原来你真地没有死?你真的在这里等我!”哈里抱得很紧:“不要离开我,不要……” 哈里只觉得迷迷糊糊地﹐头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重﹐然后没有任何意识了。 等哈里再次睁开眼时,她正帮哈里擦着脸。 “你醒了?”她说。 哈里伸手握住她的手﹐“玛丽你还在,我以为我之前在做梦……” 她缩了缩手。 “玛丽你怎么了?” “我……不是你说的玛丽,真地,我不是。” “你……怎么会呢?你明明就是玛丽。” “我叫加兰多。”她说:“可能我和你的玛丽真的很象﹐但我绝不是她。” 哈里再仔细的看着她﹐凝视很久,是的﹐虽然样子很相似﹐但看真了就觉得不是玛丽。 哈里长长叹口气﹐失望之极。 “对不起。” 她摇头﹐“昨夜一晚你都叫着她的名字﹐你真的很爱她。” “她是我的妻子”哈里说,“她已经死了。” 加兰多叹气﹐说:“其实看见你这样﹐我也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你的玛丽﹐我想应该会很幸福吧。” 哈里沉默不语,抬头凝视着她﹐喃喃道:“有几年没有看到这个面孔了。如果你真的是玛丽﹐我们真的会很幸福。” 她转过头望着窗外:“现实就是这样。” “你怎么会来这里?”哈里问道:“我听吉雷斯皮说过关于你的事,你知不知道吉雷斯皮在哪里?” “我……因为被怪鸟追﹐所以才跑来这里。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你最好不要见她﹐她……” 哈里皱了皱眉头﹐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她是那塞玛尔宗教组织的成员?你岂非也是其中之一?” 她听到哈里这么说﹐身子震了一下。 “原来你知道。”她叹了口气道:“这样更好﹐你应该知道你不应该再去找她。” 哈里愕然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切的事不是考曼夫的阴谋吗?” “考曼夫吗?”她冷笑:“虽然我也很讨厌他﹐但他却不是最坏的一个。” “哦?” “最可怕的不是考曼夫﹐也不是普司﹐而且吉雷斯皮。” 哈里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她的脸上有着恐惧:“现在没有人可以对付她了。” 哈里诧异:“为什么?” “召唤仪式虽然失败﹐但她却意外的得到了塞玛恶尔的力量。寂静岭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是她的杰作。” “谢里尔还在她手上……” “谢里尔?” “她是我的女儿。” 加兰多想了想道:“吉雷斯皮其实只得到一半塞玛尔的力量﹐我想……她应该还有弱点。” “这么说还有机会对付她?” 加兰多点头﹐忽然望着哈里:“我已经帮你的腿敷了药﹐你的伤很快会不碍事的。” “谢谢你。” 她却有些凄凉:“虽然我只是个护士﹐但却能救很多人﹐然而一但自己有事﹐我却会救不了自己。” 哈里握住了她的手道:“虽然你不是玛丽﹐但是我答应你﹐只有我不死﹐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她忽然落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我……”哈里有些乱。 她打断哈里的话:“我太高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个我不讨厌的男人对我说这样的话。” 哈里笑了笑:“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刚说到这里,哈里忽然道:“我知道吉雷斯皮躲在哪里,我们去坟地里就能找到她!” 寂静岭 第十章 神性的力量 黎明前后﹐四下一片死寂﹐仿佛这里就是地狱。 黑暗总是令人恐惧﹐何况还充满了迷雾。 坟墓依然很静﹐但是吉雷斯皮却不在。 “她可能知道我会来。”哈里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 哈里摇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加兰多惊呼起来。 当哈里往前面望去时也几乎要叫出声来。 阴森的坟地里站着一个个死人﹐还有很多死人在相继从坟里挣扎着起来。 哈里失声道:“是尸变?” 墓地沉浸在一片死寂里,连风和雾也似乎凝止住了。 死尸一个接一个站起来,站得笔直。每一个死尸都翻白眼,都发出极难闻的腐臭味。 他们挥着手走来,面目并不狰狞,也没有狂吼,阴森得却远比这些更令人害怕。 白雾阴霾下的死尸,宛如无数的鬼怪在向哈里们伸着魔爪。 沉闷的枪声一下接一下响起,每一颗子弹都打穿死尸腐烂的身体,崩裂、散开来,却没有流出血来,血早己因死亡而干涸。 死尸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后面的死尸在前面的倒下后,又逼了上来。 此时前方,后方,左右都有死尸围上来。 哈里和加兰多己然被困在坟墓中间。 冷汗己完全浸湿哈里的后背。加兰多双手紧抓着哈里的衣角,挨在哈里身侧。 哈里转过头去看见她那苍白得可怕的脸。 忽然有枪声从右边发出,那把枪的威力显然在哈里这把之上。 死尸倒了一片。 “快从这边冲出来!”随着声音望去,哈里看见了那个持枪的黑发黄皮肤的男人。 哈里紧抓加兰多的手,另一只手一边开着枪,一边向右边的缺口冲了过去。 “你就是考曼夫?” “是,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刚冲出缺口,死尸又自四面八方而来。 “我们快跑去西边,那里有间木屋。”考曼夫叫道。 整个坟地里的尸体在不远处追上来,三人冲进了那间木屋里,砰然关上了门。 哈里喘了口气道:“太可怕了有这么多的死尸,每个死尸咬一口,恐怕我们连骨头都不剩了。” “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哈里问。 他望了望加兰多,道:“贝妮特要我来找加兰多。” 哈里道:“她没事就好了,我一直在担心她呢。” 加兰多这时转过身去,道:“我和她从下水道出来,遇到了普司,那家伙袭击我们,怪鸟又突然出现。我和她失散,才逃到旅馆。” 考曼夫道:“所以她不放心要我一定找到你,安全送你离开这里。” 加兰多淡淡道:“你肯离开这里?当初我求你离开,你为什么不肯答应?” 考曼夫道:“我……” 加兰多道:“因为你也想得到那一半的塞玛尔力量。” 她冷笑一声,又道:“可惜,那一半的塞玛尔力量还被吉雷斯皮得到了。” 考曼夫此时表情难看之极,哈里连忙道:“贝妮特既然没事,她怎么没有来?” “她去追普司,因为普司偷走了我剩下所有的解药。” 哈里道:“贝妮特她中了怪鸟的尸毒?” 考曼夫点头。 加兰多此时正对着木门,忽然道:“那些死尸己经追来了,它们就在门外!” 哈里连忙向门缝之间望去,外面果然已经围满了死尸。 砰砰地撞门声响起。 哈里和考曼夫立即用后背顶着门板,但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大。 “想不到死尸的力气竞然也这么大,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支撑不住的。”哈里道。 考曼夫道:“我们一定要支撑下去,越久越好。” 哈里道:“你是不是有办法。” 考曼夫道:“等。” “等谁?” “神父。”他说,“我来这里之前叫罗恩去找神父来。” 他又解释:“罗恩是我的助手,只要他把神父请来,这里的死尸才能被阻止。” 哈里道:“只希望他们能及时赶来。” 撞击声一下比一下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门就算不被撞开也会被撞破。 忽然间撞击声停止了,考曼夫吐了口气,高兴道:“神父己经来了。” 只听到外面的声音传来:“孩子们,你们可以出来了。” 哈里推开了门,门外神父手持十字,发着神性的光辉,尸体在这一刻全部倒下去。 它们又变成真正的死尸,又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哈里朝神父望去,吃惊道:“原来是你?” “是我,我很抱歉,我的孩子,要发生的始终还是发生了!” 寂静岭 第十一章 幕后黑手 考曼夫道:“你们认识?” 哈里道:“在帕尔黑格城见过面。” 哈里望着神父:“那时你就己经知道了今天会发生的事。” 神父点头。 哈里又问:“你真地能预知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神父似笑非笑,道:“一切皆不可预知,一切皆有可能,而一切又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己注定。但只要相信神,一切又都可迎刃而解。” 哈里有些迷惑看着考曼夫,忽然道:“六年前你是不是用巫术的方法来医治我脑中的肿瘤?还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考曼夫道:“那是真的,我们因为这样才发现你妻子异于常人的体质……” 哈里接着道:“所以你们才选中玛丽作为对象,帮她注射玛灵之力?” 考曼夫长长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当时是吉雷斯皮提议的,后来我反对这样做,不过在她和普司的引绣下,我还是同意了。” 他看着哈里:“所以,如果你要替你妻子报仇,现在你就可以向我开枪,我绝不还手。” 哈里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枪,握紧起来。 加兰多握住哈里的手道:“不要。” 哈里忽然吐出口气,道:“我不会这样做的,毕竟你己经救过我两次。至于其它的,我想应该找吉雷斯皮了断。” 神父叹了口气,神情复杂之极,道:“这么多年的恩怨,是该到了要了断的时候了。不过……” 哈里道:“不过什么?” 神父眼中似乎也有了恐惧:“吉雷斯皮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把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考曼夫道:“整个计划最清楚并参与的只有我和她、普司、加兰多。她用丽莎作牺牲来祭祀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神父道:“因为丽莎并不是她亲生的。”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哈里道:“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是她自己一手养大的,她竞能下得了手。” 神父显出痛苦的神情,但一刹而过,然后又现出平静的表情。 考曼夫又道:“当天在医院下的密室里进行仪式,不知道为什么大火突然变猛,一发不可收拾。眼见塞玛尔之力出现半空,我们都想得到塞玛尔力量,但火势烧得越发猛了,我们谁也无法靠近。在那种情况下靠近的话,恐怕在没有得到塞玛尔力量之前,就已经被烧成灰烬了,我和普司于是逃了出来,但奇怪的是吉雷斯皮却得到了塞玛尔力量。” “这是因为一直有人在帮助她。”神父道:“我一直在怀疑一个人。” 考曼夫道:“谁?” “吉雷斯皮的老父亲,莫柏斯。” 哈里忍不住道:“她父亲不是在几十年前被当时的教主用火刑给烧死了吗?” 考曼夫道:“这个许多人也知道。莫柏斯在几十年前就死,而且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神父点头道:“他是早已经死了,但我怀疑他被烧死后变成了恶灵,现在一直在暗中帮助她。” 哈里道:“想不到事情会变这么复杂。” 神父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或许不一定如此。” 他又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她现在应该在医院里。” 考曼夫脸色已变,道:“她在医院?” “怎么了?”哈里道。 考曼夫道:“她又想做召唤仪式,来获得另一半的塞玛尔力量!” 哈里叫道:“谢里尔……” 考曼夫道:“你放心,仪式至少也要等天黑之后才会进行,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阻止。” “你们去吧。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神父道。 哈里不禁道:“神父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神父摇头,眼神深不见底:“我……不能去,因为我和她有约在先,我不能干涉她的事。” 哈里正要说话,神父却道:“有些事人总不能做得彻底,这就是做人的难处。” 神父离开了,消失在迷雾里。 哈里明白他的话,他有他的难处和苦衷。 神父也会有难处?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他既然知道这一切,如果当初他能出手阻止,这一切是不是都能避免呢? 寂静岭 第十二章 为爱而死 考曼夫道:“神父也有他苦衷的,神父也是人。” 哈里道:“他说和吉雷斯皮有约在先,那是什么约定?” 加兰多道:"不知道,但如果你知道神父和吉雷斯皮的关系的话,可能你就能想清楚很多事情。" 哈里一怔,忍不住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加兰多看着哈里,道:“夫妻关系。” 这话一出,哈里又大吃一惊。 确实,这样一来,哈里就明白了。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的情感总还是存在的,何况还是老夫老妻。 既然神父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一想起谢里尔,哈里又有些急了:“医院离这里有多远?” 考曼夫道:“从这里往西走,一直到了寂静湖边,坐船到对面,上了山坡就到了。” 加兰多道:“走过去的话,预计也要将近一个多小时。” 寂静湖是如此的安详,宛如一个活了近百年的老人,就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哈里呆呆地望着如镜的湖水,喃喃念道:“这就是寂静湖……那个经常出现在我记忆片段里和梦境中的寂静湖……” 加兰多道:“你……又想起很多?” 哈里点头,环视四周,良久,问道:“喝了寂静湖的水是不是就会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加兰多道:“湖水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 她顿了顿,又道:“寂静湖水只对那些本身意志脆弱,有着特殊经历的人才有忘记的作用。” 考曼夫凝视着加兰多,眼光也如湖水:“如果你不想忘记,就算喝了这里的水,也总会有一天记起所有的事。” 加兰多似乎有意回避,转过头去道:“所以寂静湖又叫忘却之湖。” 医院就在山坡上,现在看来这已经不象是一座医院,烧黑的门墙倒塌了一半,一阵阵腐臭味不时从里面传来。 阴阴的苍穹下看起来,这里更象是地狱。 那些皮包骨的怪鸟站在医院顶上,眼里发出死亡的寒光。 看到他们的时候,怪鸟都悚人的叫起来。 怪鸟并没有向他们飞来,轰的一巨响声,熊熊大火突然把整座医院包围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哈里惊道。 “这不是真的火,是吉雷斯皮用巫术下的障眼法。”考曼夫道:“她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他说着走向前,竟轻易地穿过了大火走到里面去了。 “别忘了我也是个巫术师。”他说,“你们进来吧。” 阴森、灰暗、死寂的走廊,血迹斑斑的灰墙,角落里的焦尸,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呕。 这里竟然就是医院? 加兰多已经忍不住呕吐起来。 考曼夫道:“这就是地下室的门。” 他狠狠撞了两下,道:“门已经被吉雷斯皮从里面反锁了。” 哈里道:“还有没有其它入口?” 考曼夫道:“这个地下室其实就是医院备用的太平间。所以只有一个入口。” 哈里看了看沉重巨大的铁门,道:“这样的铁门,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破坏掉的。” 加兰多做个了手势道:“有人来了。” 哈里凝神倾听,压着声音道:“有脚步声。” 他们躲在楼梯的转角处,考曼夫依在墙角旁边,窥视着前面的暗处。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然后又静下来,静的死寂。 哈里道:“它走了。” 加兰多却道:“它没有走,只是停下来了。你们有没有听到有铁磨擦着地面的声音?” 哈里点头。 加兰多又道:“它不是人,我闻到了它的尸气。” 考曼夫回过头来道:“我怎么闻不到?” 哈里忽然大叫:“小心!” 话音刚落,当的一声爆响,转角处一把巨大的铁斧刚好从考曼夫头顶砍过,硬生生的砍裂了墙角。 哈里看到那肥肿的腐烂的脸。那竟然是胖子!他手中的那把就是旅馆中装饰用的古代铁斧! “胖子怎么是你?”哈里叫道。 “他已经死了。这个只是他的死尸。”加兰多惊道。 又是一声巨响,斧头再次劈下了,哈里冲上去撞开考曼夫,斧头划过哈里的手臂,再次砍进墙壁。 哈里急道:“快开枪!” 考曼夫滚地站起来,砰砰两枪,子弹射进胖子的脑袋里,他如巨牛般倒了下去。 加兰多跑过来扶住哈里道:“你怎么样了?” 刚才那一斧虽然只是划过哈里的手臂,但伤得却不轻,痛得哈里已经直冒冷汗。 哈里苦笑道:“还好这手没有被砍掉。” “我这里有药。” 加兰多连忙从衣袋里摸出那瓶药,象盐一样的东西撒在伤口上。嘶啦一声,加兰多又撕下自己的袖子,帮哈里包扎了伤口。 哈里咬了咬牙:“这是什么药?” 考曼夫松了口气,走过来道,“这是特制的伤药。只需要一会儿你的伤口就不会痛了。刚才你救了我一命。" 哈里摇头:“之前你也救过我,现在我们扯平了。只是想不到胖子他死了,他虽然精神失常,但心却是善良的。” 哈里想起在旅馆里差点死在他的斧头下,最后他的良知使他没有向自己下手。 加兰多道:“这又是吉雷斯皮的塞玛尔力量的杰作。” 考曼夫突然道:“我们去储物室。” 加兰多道:“去储物室做什么?” 考曼夫道:“地下室有个通风口,从储物室的密道可以到达那里。” 加兰多扶着哈里走,考曼夫跟上来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预感?”加兰多问。 “不知道。我能感应到那邪恶的力量,正在影响着整个寂静岭……”他说到这里,忽然从后面一把抱住加兰多。 一声惨叫,考曼夫倒了下去,哈里倏然转过身去,那把巨斧砍进了考曼夫的背脊。 胖子居然又站了起来,面如死灰的望着哈里,那一刻他手中的斧头又向加兰多挥去,势如破竹,加兰多也面如死灰! 这突然而来的变化使哈里惊呆。 砰、砰、砰,考曼夫使尽力气开枪,子弹打爆了胖子原本已经腐烂的头部,脑浆四溅。 他再次倒下去,这次恐怕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你……怎么会这样?”加兰多抱着考曼夫,她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我……没事……”考曼夫使劲的张着流血地嘴。 加兰多身子颤抖着,声音也嘶哑:“为什么……” “你忘了吗?我……对你一直……一直都没有变……”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其实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带你离开这里……” “不……不要说了。”加兰多发抖地拿出药瓶,“我帮你上药。” “没用的。”考曼夫挣扎了一下,道:“我……我想问你……你有没有恨我?” “没有,一直都没有!”加兰多的泪滴到了他的脸上。 “我……没事……不用……担心……”他抬头望着哈里,“帮我照顾她……” 哈里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他黯然一笑,眼睛慢慢闭上。哈里转过身去,已不忍看。 加兰多象个孩子般大哭起来。 哈里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要这样,至少他是为了他爱的人而死。” “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不择手段的小人,以为他不肯定离开是为了要得到塞玛尔力量,原来……” 哈里接着道:“原来他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他。”她说:“但现在他也离开我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哈里看着她柔声道:“我说过,虽然你不是玛丽﹐但只要我不死﹐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寂静岭 第十三章 穷途末路 储物室燃起了一团火,考曼夫和胖子的尸体并放着。 那团火逐渐把两个尸体吞噬,直到烧成灰烬。火光映照下的加兰多苍白的可怕。 哈里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她。 无论多苍白,也无法掩盖她的美丽。她和玛丽简直一样,都是那么的美丽,美的会令人忘记一切。 很多时候,甚至是这一刻,哈里都会以为她就是玛丽。 哈里走近去,握住她的手,“他们以后也不会变成吉雷斯皮控制的死尸了。” 加兰多“恩”地一声,道:“能安宁的长眠于地下,也是种福气。” 哈里凝视她:“能让我认识你,也是我的福气。” 她笑的有些苦:“那是不是因为我很像你妻子玛丽?” 哈里沉默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这么多年来,我很想她。” 哈里握紧她的手道:“但……你不是玛丽,玛丽已经成为过去了。” 她笑了笑,显示无奈:“可惜我现在才认识你。” 哈里明白她的话:“如果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谢里尔,带着谢里尔离开这里。” 她摇头:“我不答应。” “可是……” 她说的很坚定:“如果要带谢里尔离开这里也应该由我们一起,三个人一起走。” 哈里笑了:“好,我们现在就去救谢里尔。” 走过阴暗潮湿的下水道,哈里和加兰多来到了考曼夫说的通风口处。五根铁条围着通风口,通风口的另一端一片乌黑。 哈里举起那把巨斧,猛然挥动砍下,一声利响,五根铁条立时被砍断三条。哈里再次挥动巨斧,剩下的两条也被砍断。 哈里缩身走过去,加兰多也跟着进去,里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加兰多抱紧哈里的手臂,哈里道:“不用怕,这里因为是地下,没有光,才会这么黑。” 黑暗不仅让人害怕,更是杀机重重,倘若此时有人一斧头劈下来,哈里们是不是必死无疑? 这时一束光照向前面,加兰多手里有个电筒。 “这是我刚才在储物室找到的。”加兰多说。 “还是你细心。”哈里说。 这仍是一条地道,越往前走,就越黑,就越往下倾斜。如果这是通往地狱的,不知道那会是第几层地狱? 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两边的铁架上面,躺着一个个死人。诡异的声音来自这些死尸。 加兰多声音有些颤抖:“小心这些死尸。” 哈里握紧着手枪,手心流出了冷汗。 果然,那些死尸都动了,都站起来,死盯着他们。 电筒的光开始暗下来,看来就快没有电了。 不等那些死尸行动,哈里就开起枪,子弹在电光石火之间,穿过每一具尸体的头部。在头部爆裂的同时,死尸一个接一个倒下去。 哈里拖着加兰多向前跑,两旁的死尸又不断爬起来。 加兰多道:“右面有电梯。” “这里怎么会有电梯?” “不知道。”加兰多急道:“不管这么多了,我们再不进去,就会成为死尸口中的食物。” “你快进去。”哈里道。 砰砰砰,打倒最近的几个死尸,哈里转身正要踏进电梯,电梯的门忽然关上。 “加兰多!”哈里冲上去猛力撞击着门。 “哈里,救我!”加兰多大声呼叫。 轰地一声机械转动,已经听不见加兰多的声音。 “加兰多!加兰多!”哈里嘶声叫着,手里的枪火不断发射着,死尸倒了一片。 哈里倒在地上,头又痛起来仿佛要被撕裂。 难道自己和加兰多,还有谢里尔都要死在这里? 手电筒终于熄光。黑暗,只有黑暗。 黑暗得接近死亡。 又是一声机械转动声,电梯的门打开了。 里面空空的,没有加兰多。 哈里冲进去,门又自动关上,哈里感到身子直往下沉。随着一声震动,电梯停了。 电梯的门慢慢地打开,哈里走出来,四下还是漆黑漆黑。哈里握着枪,刚走两步,四下突然光亮起来。四周的墙壁上燃起了火把。 光线有些刺眼,还有刺鼻发臭的腐烂尸体味混合着汽油味。哈里尽力睁着眼,看清这个巨大的停尸太平间,他看见了吉雷斯皮。 吉雷斯皮手里拿着个火把,站在正前方一个架台前,架台四周放满了木炭,木炭上全是汽油。 架台的中间躺着个孩子,那正是谢里尔。 “谢里尔!”哈里叫道:“快放了她!” 吉雷斯皮阴森森地笑起来,那不象是人的笑声,反倒象从地狱来的使者。 “你要我放了谢里尔,还是放了你的加兰多?” 哈里向另一边望去,加兰多被铁链拷在石壁上。 哈里踉跄地向前两步,“加兰多!” 加兰多似乎听到哈里在叫她,抬起头来。然而那双眼睛在流血,她痛苦地望着哈里。 “吉雷斯皮!”哈里叫喊着:“你对加兰多做了什么?她怎么会这样?” “她中了最剧烈的尸毒。就算我放了她,她也会死。” 哈里猛然举起手枪,指着吉雷斯皮。 愤怒使哈里的手在发抖,抖得厉害。哈里冷冷道:“我的手虽然抖,但要一枪射穿你的心脏,也一样可以做到。” 吉雷斯皮忽然又阴笑,大笑。 哈里觉得心沉了下去,恐惧使他颤抖,愤怒使他的心仿佛要裂开。 “我已经有一半的塞玛尔力量,还有我父亲在帮助我。” 黑色的影子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此时已经站在吉雷斯皮身后。哈里知道,那个黑色的影子正是已经死了几十年的亡灵! 这下哈里的心不但沉下去,而且完全绝望。 拥有一半塞玛尔力量的吉雷斯皮,还有个更可怕的亡灵在助她。 孤身作战的他还能做什么? 寂静岭 尾声 只有死! 一个人到了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就只有死! 死亡才能终结一切? 哈里让自己站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因为只要还没有死,也许就还有一线的生机。只要有这一线的生机,他就要努力争取,使自己和加兰多,还有谢里尔活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发生车祸?” 哈里望着她,在等着她说下去。 “那完全是因为我。” “你知不知道,谢里尔为什么会说,你是杀她妈妈也就是你妻子的凶手?” 哈里道:“那当然也是因为你。” 她的脸在抽搐,邪恶得可怕:“我多次帮你去找谢里尔,却几次又把谢里尔在你将要找到之际,突然把她带走,你又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哈里嘶哑地问。 “因为我要她恨你,她越是恨她的父亲,恨她最亲的人,就越能激发她体内的那股力量……” 哈里替她说下去:“因为塞玛尔本来就是憎恨与死亡的化身,这样你的仪式就越容易成功,你就能更容易得到更强大的全部塞玛尔力量。” “你说对了。”她说。 这次哈里笑了,笑得连哈里自己也觉得可怕。 吉雷斯皮一怔,“你笑什么?” “我笑你只是个可怜的人,你比谁都可怜。”哈里说:“因为你已经没有了灵魂,你害死了多少人?就连你的女儿你也烧死了,你就算能得到塞玛尔的永生不死,那又有什么用?” 她叫起来:“烧死的不是我女儿,我的女儿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她眼神里显出疯狂,却又悲哀起来:“我的女儿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人害死了。她才只有两岁,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可爱?但她却被人害死了。我以前也是上帝的信徒,可是他却没有救我的女儿!” “是谁害死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是他!”吉雷斯皮暴跳如雷:“就算他做了神父那又有什么用?” 哈里猛然一震:“是你的丈夫?寂静岭的神父?” 她忽然又笑起来,充满了鄙视:“告诉你,他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人。他是个抢劫犯,是个杀人犯,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可怜的两岁女儿又怎么会被他的仇家害死!可他竟然做了神父,你说这有多可笑!” 哈里终于明白了神父的苦衷,也大约猜到他与吉雷斯皮的约定是什么。吉雷斯皮突然跳到架台前,举着手中的火把,火把映得她的脸分外狂狞。 “住手!不要!”哈里叫道,“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我要再得到塞玛尔力量后使我的女儿重新获得生命,她那小小的尸骨,我一直都保留着。” 砰地一声响,哈里扣下了扳机。 子弹闪电般射向吉雷斯皮,但子弹没有射进她的心脏,她身后的影子晃了晃,子弹滚到哈里的脚下。 “你现在还有一粒子弹。”她说:“你只有在我扔下火把的瞬间射穿我的心脏,才可能救到人,但这绝不可能。” 她那举着火把的手开始向木炭堆伸去。 “不要!”哈里歇斯底里地叫喊。那一瞬间,他开了最后一枪。 那一枪宛如尖刺,在一瞬间,电光石火间,刺穿她的心脏。 她的脸已扭曲,“这……这怎么……可能……” 哈里猛然回头,站在哈里身后的竟是神父! 他手中的十字架射出一道光芒,那一刹那黑色亡灵灰飞烟灭! 神父抱起了吉雷斯皮,眼中也有了泪。 “因为我年轻时犯下的罪恶,导致你这几十年来的怨恨,使许多地无辜人死去。这一切,就由我来赎罪!” 吉雷斯皮已经断气,她的脸上竟然是平静的。原来死亡对她来说才是解脱。 死亡到底有多可怕?在不能再活下去的时候,死亡就是一种解脱! “我们的死将会使寂静岭重生!” 神父临走时,给哈里一只白色的小瓶子,他说喂加兰多吃下。 “爸爸,爸爸,她醒了。”谢里尔高兴地叫着。 哈里扶起加兰多,她慢慢睁开眼睛。 她望了望哈里,又望了望谢里尔,笑了笑:“你是谢里尔!” 谢里尔一把抱住加兰多,叫道:“妈妈。” (完) 死局 第一章 八老头的馒头 萧条的小镇,冷清的大街。 吴扬在街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转身走进一条巷子里。 小巷子里一片阴暗。 吴扬一直往里面走,似乎早已知道尽头是什么地方。 八老头的店铺就在那间棺材铺的隔壁。 他每天一大早就坐在店铺门口,看着蒸笼里热气腾腾的馒头,那神情有些麻木,似乎又有些陶醉,毕竟做馒头他做了几十年,“八老头馒头”在这附近名气还是不小。馒头的味道他是越做越好,但生意却越来越差,这镇上的人丁不旺,定居的人越来越少,路过的旅客也不多见。 吴扬从街头走过来时,八老头也正看着他的馒头。 馒头堆在蒸笼里,发着热气。 他的视线没有移开,还是看着馒头,但却道:“你今天来要几个馒头?” 吴扬没有回答,反而问:“你的后脑勺是不是有第三只眼睛?不然你怎么知道是我?” 八老头转过头来,脸无表情:“这时候只有你才会来。” “这个时候从来没有其他人会来?” “没有。”他道:“你下次能不能换个时间来?让我看看是不是还能猜中?” 吴扬笑了:“你明知道这么多馒头卖不完,为什么还要每天做这么多,你能不能做少点?” 这次八老头也笑了:“不能。” “为什么?”吴扬忍不住问。 “因为……”他显得有些神秘,压低声音道:“深夜时才能卖完。” “为什么要等深夜才能卖完?” 八老头道:“除了活人要吃,还有一种人也要吃的。” 吴扬笑道:“难道死人也要吃?” 八老头眼光闪烁,道:“祭奠用的馒头、烧猪那些东西,你说是不是给死人吃的?” 吴扬闭上了嘴。 八老头诡异的笑了,指了指隔壁的棺材铺,“他连店门都不开,就是因为生意太好。” 吴扬不懂,道:“难不成他家的棺材每天都有人预订?” 八老头道:“你猜对了。” “所以你在等今晚的死人? 八老头点头。” 吴扬看着那堆馒头,忽然道:“不用等深夜,我现在就全要了。” 八老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把所有的馒头包起来,放到吴扬的手里。 吴扬提着馒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明知道生意不好,为什么还要开在棺材铺隔壁?” 八老头喃喃道:“在这个死镇上,店开在哪里有什么关系?” 吴扬没有再说什么,他提着包馒头往回走。天黑的很快,黑的静悄悄。 小林已经醒来,正坐在外面的饭桌前等着。 他吃的也不算慢,但不大口,吃相很斯文。 吴扬忽然道:“你怕不怕我在馒头里下毒?” 小林怔了一怔,然后摇头。 吴扬忍不住问:“我认识只不过几天,你真的这么相信我?” 小林抬起头看着他,道:“有些人看得出来他是怎么样的人。” “哦?” 小林道:“一个为素未谋面的孕妇,可以出头和十几个强盗打架的人,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坏人。”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帮我?” “既然你能帮别人,我为什么不能帮你?” 吴扬笑了,道:“你说的对,对极了。” “我在这里住着,等我的仇人来,你……根本不用趟这浑水。” 吴扬道:“你能帮我,我为什么不能再帮你?” 小林盯着他半响,脸上有了笑容,“你真的不怕死?” 吴扬叹了口气,道:“我也怕死,但有些事情不能不去做。” 小林眼中的光有些诡异:“鬼呢,你怕不怕?” 吴扬凝视着他,道:“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鬼,死人就见过不少。” 小林正用他修长的手指撕开馒头,一小块一小块的放进嘴里。 吴扬盯着他的双手看,这双手很好看,修长纤细。 吴扬看过很多女人的手,但却好像都比不上小林的这双手。 而且吴扬发现,小林衣袖靴子都很脏,但脸庞和这双手却特别干净。 这个小林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想到这吴扬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小林抬起头,忽然道:“你说死人会不会吃馒头?” 死局 第二章 置人于死地 吴扬打个冷战。乌黑的夜里,你看见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在一口口地吃馒头,那样的情景会不会令你恐惧? 小林正要开口,却听见后院出来声音。 吴扬也听出来,是脚步声。 两人互望一眼,心里都在嘀咕,难道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后院除了几株枯树,就只有一排衣服晾在树与树之间的粗绳上,除此之外看不见有人。 吴扬低声道:“在后面。”说着指了指那排衣服。 小林领会,两人分别从两侧走近去。 吴扬的手抓着把匕首,刚转到衣服后面,他就怔住了。脸白如石灰,连嘴唇都是灰白的,双眼已经腐烂,也看不见眼珠眼珠,简直就是个活死人!这个活死人嘴里还咬着半个馒头! 这一刹那,恐惧使吴扬的反应迟钝,他的脖子已经被捏住,冰凉地寒气即时透入他的脖子。 吴扬手中的匕首已经挥出,插入他胸口,这活死人转身双手掐住后面小林的脖子,小林惊恐的瞪大双眼。 吴扬见状,连插几刀,宛如插泥沙,活死人完全没有反应。 小林被掐得脸已扭曲,开始无法呼吸。吴扬举手把匕首插入活死人后脑,活死人倒下去,竟变成一滩黑血。 秋风瑟瑟,此时后院里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小林喘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有种邪术可以让死人变成活死人?” “我听说活阎王就能做到。” 小林道:“活阎王是什么样子的人,你见过没有?” 吴扬摇头,道:“他就是你的仇人?” 小林点头,眼里有了恐惧:“活阎王本人就像个活死人,而且这个活死人已经来了。” 吴扬已然想到,脱口道:“棺材铺!” 小林推开了棺材铺的门,那门本就虚掩着。里面排着四副棺材,每副棺材前都放着一盘馒头,每盘里都有四个馒头。 吴扬道:“这些死人吃的馒头比我这个活人还多,我今天只吃了三个。” 小林没有笑,他正盯着最右边的那副棺材。那副棺材的棺盖打开着,一行脚印从棺材前一直延伸到后面,那里有扇门。 棺材铺的后面有酒店,酒店里坐着一个人。吴扬和小林沿着那行脚印走过来,就看见那那个人。桌子上还有四个馒头。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几杯?” 吴扬很惊讶。 这人声音沉厚有力,一听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个高大的壮汉。 但眼前这个人非但不高大,反而矮小的很。就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只有看见他那白如纸的脸和那双深陷发黑的双睛,才能分辨出他不是个孩子。 吴扬看清他是个侏儒。 他把酒坛放桌上,伸手拍开泥封。吴扬盯着这双手,显然又出他的意料之外。 手很大很宽,那是一双正常人的手,但此时却出现在一个不足一米高的人身上,就显得很突兀。 吴扬一口气喝干大碗里的酒。 这人拍手道:“好。” 他又转向小林,道:“你不喝酒?” 小林摇头,冷冷道:“不喝。” 这人摇头,道:“可惜,实在是可惜了,我活阎王见的世面不少,倒是还没有见过不喝酒的汉子。” 他这话的意思是,不喝酒的男人不是个男人。 小林却不生气,只轻笑一声。 吴扬忍不住问:“你真的能把死人变成活死人?” 活阎王笑了,笑得有些诡异。 吴扬又大碗大腕的喝了起来,等吴扬趴在桌子上时,小林突然紧张起来。 吴扬实在不应该喝这么多的。 趴在他身旁的吴扬完全不动,似乎已睡着了。 他又看了看对面的活阎王,慢慢地站起来,经过他们刚才来的那道门,进了棺材铺,活阎王又躺进了棺材里。 小林顿时松懈下来,额头上的冷汗也缓缓地流下来。 屋子里很黑,散着很浓的酒味。 吴扬虽然不动,但意识却很清晰。此时小林就在他身旁坐着,全身又脏又黑,但却没有一点的臭味,甚至汗味。他甚至还闻到了一股令他想不到的气味。 吴扬忽然坐起身子。 “你装醉。” 吴扬笑了:“装醉有时候也是种境界。” “活阎王为什么又躺回棺材里了?” 小林看着他,吴扬接着道:“我在给他倒酒的时候,同时也放了毒药到他的碗里。” “当面放毒药?他没有发现?” “没有。他太自信了,太自信的人通常容易犯错误。”吴扬又补充道:“对这种人下毒,我从来没有失手过。” 死局 第三章 完美的计划 店里很黑,很静。 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刻。 吴扬盯着小林半响,道:“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小林道:“什么事?” “活阎王刚才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意思。” 小林凝视着吴扬。 “活阎王说只有女人才不喝酒。” 小林怔了怔,笑道:“难道你想说我是女人?” 吴扬道:“本来你装扮的很像,但可惜有样东西出卖了你。” 小林问:“什么东西?” 吴扬道:“一个全身脏兮兮的男人,怎么没有一点臭味?甚至一点汗味也没有,居然还有股淡淡的幽香。” 小林叹了口气:“竟然还有人看出来。我现在觉得你不像个人。” “象什么?” “像条猎犬。不然怎么鼻子能这么灵敏?” “这种比喻算不算对我的抬举?” 她笑了。 “我的全名叫伏梦林。”小林忽然道:“我原来有个丈夫,大概一个月前的晚上他死了。” “怎么死的?” “被一个杀手杀死的。”小林说,她的脸靠得更近,“我的丈夫叫曾奎。” 吴扬吃惊的从凳子上跳起来,突然一柄短剑刺了过来,吴扬的身子已退到了酒店门口。 “又香又新鲜又好吃的馒头。”八老头推着小车从巷子里走出来,车上的馒头还在冒烟。三更半夜的他怎么还在卖馒头? 小车就在酒店的门口停下来。 八老头看着吴扬,问道:“今晚你还要不要馒头?” 吴扬的额头已经在冒冷汗。 吴扬盯着八老头,八老头死寂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脸蒙起了一层白雾,五官变化起来,最后吴扬看到了那人竟是曾奎,一个早已经被他刺杀而死的人。 这下吴扬的脸完全已经扭曲,充满了惊恐。 又是一霎那得时间,小林的柄短剑从他后背刺穿,完全没入了他的心脏,在心脏停止的那一瞬间,一切已成定局。 吴扬倒了下去。 他的尸体被抬进那口漆黑的棺材里。棺材就在活阎王的棺材旁边。 棺材铺里阴森森地,十分阴暗,只有屋顶上的缺口漏些朦胧的月光下来,洒在那口棺材上。 小林松了口气道:“现在,他终于死了。” 曾奎阴阴的道:“他可能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是这个死法。当初如果不是他那一剑刺的是我的左边心脏,我恐怕真的已经变成了死人。” 小林不解,问道:“正因为他刺的是你的左边的心脏,所以你才没有死?” 曾奎道:“我们做了夫妻只半年,你不知道我的心脏并不在常人的左边,而是在右边。” 他接着又道:“这个秘密除了我和你,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说着他笑起来,笑得可怕:“因为知道的都已经死了,躺进了棺材。” 就在他得意的时候,一旁的小林闪电般出手,她的剑薄而轻,但这一击绝对可以致命。 曾奎好像早已经防着,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刻抓住她的手腕,剑已被夺。 她一步步倒退,跌跌撞撞地。 曾奎却笑起来,笑得很愉快。 “你永远都不可能杀得了我。”他突然问:“你为什么想杀我?你也想要我手上的藏宝图?” 伏梦林没有回答。 “我早该想到你的目的。” 伏梦林狠狠道:“所以我才答应嫁给你。” 曾奎点头:“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机会杀我。吴扬刺杀我,是你找来的?” 伏梦林道:“是我托人找的杀手,但我并不知道是他。” “你帮我设计的这个局,表面上是想帮我复仇杀吴扬,但其实是想找机会向我下手。” 这一刻,她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死局 第四章 死人和活死人 “你杀了我吧。” “杀你?”曾奎的眼里冷酷而无情,“我怎么舍得杀你?我要你活着,永远绝望的活着。” “你……”她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任何一句话,也不足以表达出她的愤怒和恨意。 曾奎很愉快,看到她越绝望,他就越是高兴。 伏梦林突然笑了,一种充满了诡异的笑。 曾奎反而怔住了,盯着她道:“你笑什么?” 她站起身子,道:“你信不信这世上真有鬼来索命?” 曾奎又笑了,象之前一样的愉快,眼前的女人已经绝望的疯掉了,居然提起鬼来。 “你以为我疯了?”她叹了口气。 曾奎厉声道:“你真的疯了。” 小林望着他背后,眼里幽幽地:“你回头看一看。” 曾奎猛地回过头看,那个死灰色脸的死人正站在他后面盯着他。 曾奎顿时恐惧之极,脸色扭曲,刹那仿佛已跌入阴曹地府。 就在这时,一把匕首直直没入曾奎的右胸口。曾奎瞪大双眼,双手抓住他的手,那双手冰冷。 曾奎至死也不相信,会弄假成真,这世上真的有鬼。 伏梦林看他断气了,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你是人还是鬼?”她颤颤地问。 “他不是人,也不是鬼。” “是活死人?” 活阎王从棺材里坐起来,阴森森地笑道:“就是活死人。” 伏梦林突然颤抖起来。 她知道活阎王说过,见过活死人的人,也会变成死人。而她将会变成下一个活死人。 活阎王冷冷地笑起来,伏梦林明白了,活阎王才是最终得到藏宝图的人。 (完)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一章 夜半短信 手机屏幕的绿光照着王重阳的脸,在黑暗中显得诡异。 马倩芳一个转身,朦胧中见王重阳坐在床头,喃喃的说:“三更半夜的,你在做什么?” 王重阳转过头来,那脸上充满了恐惧。 马倩芳见状知道肯定有事情,连忙坐起身子。王重阳发抖的把手机递给马倩芳。马倩芳往屏幕看,上面的短信写着两句:你老婆的坟墓已过期,请续费!你的坟墓已经准备,请下葬! “这是……”马倩芳的手也发抖起,又怒又怕的说:“我还没死呢!” 在这乌黑的半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收到这么一条短信,总会令人不寒而栗! 马倩芳凝视着王重阳的脸,王重阳道:“这个短信内容说的不是你,你注意这个手机号码!” 马倩芳再次盯着屏幕,几乎惊叫起来:“这个号码很熟悉……是……是……那个女人……的号码!” “不错,就是她的号码。” “这……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谁的恶作剧?” “很可能。” 两人沉默了,他们都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们又想起二十年前发生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但二十年前的事在他们脑中还是很清晰。那件让他们惊悚的事情,会不会成为二十年后的噩梦? 手机屏幕的背光因为超时,又暗了下去。 房间顿时又陷入了黑暗。 马倩芳握住王重阳的手,说“难道是……” “不要乱说,既然都过去二十年了,什么都早已烟消云散,不可能有什么事的。” 马倩芳显得有些激动:“但这个号码怎么解释?人都已死了二十年,这个号码早已应该被收回,就算再有人使用,也不应该这么凑巧发到你手机里吧?还有短信说的坟墓已过期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问题王重阳也想不通,“等我明天去查一下这个号码再说。” 两人刚躺下,就听见咚咚咚的声音。 黑暗中房门被敲响了。 两人立时像上了弦的弓,又紧张起来。 房门慢慢的开了,出现一道门缝,然后就停止了。 马倩芳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王重阳硬是壮着胆子下床,走过去。房门外没有人,他环视四周,大厅里乌黑黑地,对面他们女儿的房间的房门也紧闭着。 “门锁有故障,别紧张。”王重阳压低着声音说,好像生怕谁听到一样。 他拧了拧锁把,顺手把房门给关上。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再睡着,都失眠了。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二章 女人遗照 “爸,妈,我去上班了。”马倩芳看着女儿王婷婷拎着包出了门口,突然觉得有些异样。 王重阳坐在餐桌前正吃着早餐,他那一夜没睡好的双眼,布着些许血丝。 他抬头看了看马倩芳,几丝凌乱的长发落在那张发白的脸上,那样子竟憔悴了许多,忍不住问:“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一夜没睡好,人有些累。我……我突然觉得我们家婷婷好像……” “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婷婷好像一个人。” “像谁?”王重阳把手上的筷子放了下来。 “那个死去的……” “你疯了,婷婷是我们女儿。”王重阳打断她的话,“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再胡乱想那么多!” 王重阳嘴上这样说,但经马倩芳这样一提,他的心里也恐惧起来。 楼下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又渐渐消失,马倩芳呆呆地一个人坐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但是大白天里,总比黑夜要令人安心得多。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餐桌,把碗筷都洗好,擦干手上的水迹,径直向楼下走去。 这座别墅三层高,占地面积238平方,是非常经典的复式楼阁建筑。别墅的后边是开着荷花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马倩芳绕到别墅的后面,楼后有道门。门锁由于多年没有开过,被腐蚀得有些生锈。马倩芳掏出钥匙,呛地一声把锁打开。 原来是个堆放杂物的地下室,里面充斥着一股腐蚀得味道。马倩芳在里面的一个隐蔽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铁匣子,上面铺满厚厚地灰尘。看着这个铁匣子,她的眼里透着复杂的光,似乎兴奋,又似乎害怕。 铁匣子里面放着三份文件。两份文件上都写着:人身意外保险合同。其中一份的名字是王重阳,另一份是马倩芳。 而第三份是财产转移书。 看见这三份文件,她似乎觉得安心多了。她知道到现在为止王重阳也不知道她手里有这三份文件,只要他不背叛她,以后这文件永远都不会需要拿出来公开。 马倩芳又把铁匣子放进那堆杂物下的暗格里。 她刚站起身子,就差点惊呼出来。 阴暗中的对面放着张神台,暗红色的神台上放着张遗照。遗照令马倩芳几乎魂飞魄散,那竟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女人!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三章 目露凶光 王重阳坐在刚装修过的崭新的办公室里,拨打一个号码,电话里提示“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连打几次,都提示是空号。 他刚把手机放下,突然手机响起来,来短信了。 短信写着两句:你老婆的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最底下还有几个字:银河公墓管理处。 这条短信跟昨晚的那条如出一辙,只是前面内容少了一句,而发信人变成了银河公墓。 难道这也是恶作剧?他照着那个号码打了过去,接通了对方的电话。 两分钟后,他挂了线,才确定这件事是真的。 王重阳叹了口气,人都死了,葬个三尺见方的地方,居然有20年使用限制,过了20年不交费,坟墓就会被掘开。 这个续费,到底还要不要交钱,还是让他们银河公墓的人掘开算了? “如果还不续费,你老婆的坟墓可能会被掘开搬走,到时候如果让你老婆不得安宁,我们也只能抱歉了。”想起刚才电话那头最后的这句,王重阳阴阴地笑了。那死的根本不是他老婆! 王重阳的车开进了别墅的大铁门,马倩芳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前等他,她不敢走近那别墅半步! “出什么事了?”王重阳已然看出有问题。 马倩芳惊慌地说:“我……我在……地下室……” “地下室怎么了?” “地下室有她的遗照!” 王重阳脑中即时想到,这个她指的就是已经死了二十年的女人,这使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你突然去地下室干什么?” “我……想去打扫一下,结果就看见了神台上她的遗照!” “地下室怎么会有神台?” “我不知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马倩芳站在地下室的门口不敢下去,王重阳提了提胆子,往地下室走去,里面很暗,乱七八糟地堆满了杂物,却不见有马倩芳说的神台和遗照。 “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 “我们上去再说。” 两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王重阳开口:“你是不是太紧张看错了?” “不会的,千真万确,我是看见了,不是幻觉!” “可是……她都死了二十年,你怎么能看见什么遗照?” “会不会是发信息给你的那个人故意作弄我们?”马倩芳问:“昨晚的短信你查了没有?”“查了,是空号。” “空号?空号怎么能发到你手机上?” “这个我也想不出来。” “如果是恶作剧,那到底是谁要这么作弄我们?” 王重阳不出声,他脸上也显出恐惧之色。 “我们要不要问问婷婷?” “问什么?” “问她有没有去地下室?” “这样问不行。她什么都不知情,如果我们问了反而会引起婷婷的注意。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重阳沉默了半响。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至于那些恶作剧的人,让我抓到,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里又露出凶光。 这种眼神十年前她也见过,难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四章 诡事重重(1) 月色的乌纱悄悄地笼罩在这栋别墅的头顶上,楼后的水池也沉浸在一片黑色之中。马倩芳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是十点五十九分,婷婷怎么还没有回来? 马倩芳急了起来,电话也打不通! “我担心婷婷会出事。她九点就下班了,平时九点半早就到家,今晚到现在不见人回来,打了几次电话,也无人接听。” “别急。可能今天工作忙,加班呢。虽然这两天出了些怪事,但也不要什么事都往坏的方向想。” 正说着楼下传来开门声,马倩芳快步走出来看,果然是婷婷。 只见婷婷一脸煞白,缓步进屋喊着:“爸……妈……” “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才……出了点意外。” 婷婷有气无力的说。 两夫妻互看一眼,王重阳连忙问:“怎么回事?” “今晚公司加班下班晚了,回来的途中我……感觉身后有人跟踪我,过马路时一不留神,差点被车撞上。” 王重阳一怔,问:“你有没有看清到底是不是有人跟踪?” “没有,我转过身去看,后边的马路黑乎乎地什么人影都没有。” 马倩芳勉强笑了笑:“人安全到家就好,你可能工作太累,神不守舍,去洗个澡休息吧。” “嗯。”婷婷转身往楼上去了。 “重阳,婷婷她也发生这样子的事,不会也是凑巧吧?”马倩芳说:“半夜你收到的短信,我在地下室看见的遗照,婷婷她今晚的事情,这些都集中在这几天里发生。” 王重阳只是摇头。 “怪事接二连三,恐怕真的有什么人想害我们一家人。” “如果说只是凑巧,那还有一件更凑巧。” 马倩芳看着王重阳,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害怕又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你今晚又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我又收到一条短信,和那天晚上的基本相同,但却是银河墓园发来的。”说着,他把短信给马倩芳看。 马倩芳怔住了:“这是……她的坟墓过期?坟墓也有二十年的租期?” “这是真的,我已经询问过了。”马倩芳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脸上有了恐惧之色。 王重阳看着马倩芳,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马倩芳摇头,说:“我觉得这些事都不是巧合!你想想,她的坟墓刚好过期,家里就发生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纯粹是巧合这么简单?”“你的意思是……”王重阳站起身子,一想到这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可能她出来了!”马倩芳越说越怕,声音也开始抖起来:“来找我们报仇!” 王重阳跌坐在沙发上,眼里也有了恐惧。 她下葬前的那天晚上发生的诡异事情,王重阳记得清清楚楚!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四章 诡事重重(2) 黑色的木棺材放在这破旧的黄泥砖头砌成的老屋中间,老人已经泣不成声,在老人回到里屋后,就只剩王重阳一个人坐在黑黑的屋子里。 头顶的灯泡发黄的光照在棺材上,显得格外诡异。 这样的环境下,王重阳有些按耐不住,越坐他越害怕。 棺材里躺着的女人虽然是他的老婆,但他知道这个身份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如今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他达到了他的目的,但一想起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他就不安起来。 如果不是她那八十多岁高龄的老妈一再要求医院把尸体运送回乡下,他根本不会跟着尸体回来。 王重阳刚点燃根烟,就听到屋里有声响。他循声方向看去,声音是从棺材里传来的。听起来好像……有人在棺材里敲打! 王重阳立即站起身子,那声音就停了,他走上前两步,敲打声又来了。顿时,恐惧宛如无数的蚂蚁逐渐爬满了他全身。 敲打声越来越密,王重阳腿不住地打抖,他已经退到门口,门槛把他绊倒了。 他仰头跌倒,就看见半空飘着个人,那人面目全非,披头散发,狰狞地看着他!头顶不断有血冒出来,在空中飘散着。他几乎要魂飞魄散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的声音:“阿弥陀佛。原来在这里!” 王重阳猛地转头一看原来是个老和尚。 老和尚一身灰黄色的长袍,脸上长须及胸,他走上前说:“施主,她已经走了。” 王重阳回过头去看,果然已经没了影。这使他一阵虚脱。 “这厉鬼怨气好重!”老和尚说:“施主恐怕难逃一劫。” 王重阳听到这句,浑身打抖,连忙起身赶步走到老和尚身前,拽着老和尚的衣袖说:“大师救我!我不想死!” 老和尚说:“我若不救你,刚才你已经丧命。” “可是……她还会回来!她不会放过我的……” “若要救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大师有话直说。” “此鬼非常厉害,怨气之重就算轮回三世也无法消除。所以即使我做法封印了她的鬼魂,也无法保证有朝一日她不会再出来。” “如果真这样,那我也只有认命了。” “她和你有什么过节,我不清楚,也不过问,既然我刚好能路过这里,让我遇见,也是你的缘分,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事已至此,还希望你能悔过重新做人!”“是,是,是。”王重阳连声说:“我知道,我会重新做人,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两天后尸体再次运回城里送进火葬场,火化后,老和尚做了法事,骨灰坛交给了银河墓园下葬。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四章 诡事重重(3) “你在想什么呢?”马倩芳打断了王重阳的回忆。 王重阳这才回过神来,看见马倩芳眼中的恐惧。 “没什么。” 这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在马倩芳面前提过,马倩芳一直都不知道他曾经见过那怨鬼。 这一刻,马倩芳似乎看出点眉头来,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王重阳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年她的尸体送去乡下时,确实发生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马倩芳睁大了眼,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王重阳将那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马倩芳越听脸色就越发白。 “因为她的鬼魂已经被封印在骨灰坛里,我想事情也应该平息,不想让你担心受怕,所以……” “所以这二十年来你就一直没有告诉我?” 王重阳点头。 马倩芳坐在沙发上,喃喃说:“难怪……会有这么多怪事频频发生……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死了。你还记不记得,她那双眼睛? 王重阳当然记得,他打了个冷战,说:“她死不瞑目。” 马倩芳也跟着打了个冷战:“不管我们怎么弄,她的双眼就是不肯合上!” 想着想着她忽然哭起来:“都是你!虽然我们现在有很多钱,但这些年来,有哪天是睡得安稳的?她现在已经出来了!回来找我们,找我们索命!” 王重阳听到“她已经出来了”猛地一怔,半响,轻喝一声说:“你发什么神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马倩芳这才冷静下来, “那位高僧在哪里?我们是不是该去找高僧?希望他能再帮我们一次。” “时隔二十年,恐怕……高僧已不在人世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又到了深夜之时。婷婷的房间没有动静,怕是已然熟睡了。 “如果高僧不在了,就没有其他的高僧能帮我们?” 王重阳摇头:“当年高僧说过,当今世上能有法力封印这厉鬼的,只有他师父和他,再无他人!” 马倩芳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也就是说,如果高僧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挡那恶鬼!我们也就智能等死?” 王重阳的脸上现出痛苦之色。 马倩芳不断地摇头,说:“我不信!我们明天去找找,或许我们运气好,高僧还健在呢?” 王重阳又叹了口气说:“只能这样了。”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马倩芳睁开惺忪的双眼,突然惊坐起来! 王重阳被她突然而来的动作给惊醒了,他往门口望去,门已经开了,门前站着个人,黑暗中他们看清楚了那个人,是婷婷! 马倩芳正要开口叫她女儿,王重阳伸手掩住了她的嘴。两人静静地看着。婷婷的双眼透着寒光,直视着他们。 忽然婷婷开口,那语气充满了恶毒:“你这贱人!我要杀死你这贱人!”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四章 诡事重重(4) 过了一会,她轻轻地转身,慢慢地向她的房间走去,直到她的房门轻轻地关上了。王重阳放开手,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有泪水。马倩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你怎么哭了?”王重阳以为是婷婷把她给吓坏了。 马倩芳还是呆呆地看着门口,声音哽咽:“婷婷……这孩子,会跟着我们受苦。她回来要害我们女儿!” “不要凡事都往坏处想。”王重阳安慰:“婷婷刚才是在说梦话,你也知道婷婷从小就有梦游的毛病。” 马倩芳摇头:“不是的,自从十八岁以后她就没有再梦游了。她刚才说的话分明就是……就是她说的……” 王重阳脸色骤变,说:“这……你是说婷婷被鬼上身?这不可能……” 王重阳想了想接着说:“如果她上了婷婷的身体,她就不会这样让婷婷走了。” 马倩芳瞪大了双眼,凝视着王重阳一字字说:“你还不明白?她这样,是不想让我们死得太早了。” 窗外吹来一阵冷风,房门在冷风中慢慢地自己关上了。 王重阳倒在枕头上,那眼再也无法合上。 山外还有山,山脚有条小路,小路往上蜿蜒,隐隐约约通向山顶。王重阳扶着马倩芳到达山顶时,终于看到那座古老的寺庙。 木门虚掩,两人走进寺庙,一个灰袍中年和尚把他们领到了方丈的禅房里。方丈大概七八十岁,头发胡须白如雪,双眼已然炯炯有神。 “方丈,我们……”王重阳刚开口,方丈打断他的话,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等你们已久了。” 王重阳一怔,和马倩芳互看一眼,异口同声:“方丈怎么知道我们回来?” 方丈笑了笑,说:“两位不必太惊讶,你们身上的事本就不平凡,老衲能知道你们来,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马倩芳喜出望外,说:“这么说来,方丈也能帮我们?” 方丈摇头:“你们的事,老衲早已知晓,但老衲却无能为力。” 王重阳问:“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云海大师。” 方丈点头:“老衲知道,也正是云海交代我在此等你们两位的到来。” 这话一出,王重阳和马倩芳又是一怔。 马倩芳连忙抢问:“大师是不是还建在?” 方丈显出黯然的神色,王重阳知道,这渺茫的机会还是没有了。 “云海在几天前圆寂了。他临死前告诉我,你们会来找他,并交代我要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们。” 那是一个黄色的锦囊。 王重阳说:“这是?” “这锦囊很重要,云海叮嘱我告诉你们,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打开来看,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看。” 王重阳把锦囊抓在手里,忍不住说:“云海大师走得时候,是不是很安详?” 方丈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有些诡异。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五章 亡魂乍现(1) 老方丈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你们想象不到,云海他是怎么死的。他死得很恐怖,全身糜烂,经脉萎缩,七孔流血而死!” 王重阳听得啰嗦得打了个冷战,马倩芳也惊得往后缩了缩。 “怎么……会这么惨?” 老方丈一字字说:“他是被诅咒而死的!被恶鬼诅咒!” “恶鬼她……来过这里?”王重阳颤颤地问。 “她来过,云海知道她会来。这二十年来,他时常会提起那个女鬼。他说二十年后就是他的大限之日。唉!”方丈忽然又感叹起来。 马倩芳还是不甘心,忍不住问:“这世上除了云海这位高僧,难道就没有别的高僧能消灭这恶鬼?就连方丈你也不能?” 方丈无奈地笑了笑:“施主,这些事情是有因果的,大凡破坏因果循环,与已经注定的背道而驰,结果很可怕。就算是老衲也无能为力。这除鬼的能力,是经过代代相传的,一代只能传一人,老衲的师傅他把这重任传到云海身上。” 马倩芳说:“为什么只能传一人?所有高僧都有这能力不是更好?” 方丈的眼里又有了恐怖,说:“师傅曾经说过,凡事承传这能力之人,最后会不得好死!” 王重阳和马倩芳一听又是惊讶不已。 “所以如果任意传给多数人,就是害人性命!这也是为什么再也没有人能除鬼的原因。”方丈说:“前几天寺中夜里时常有诡异的事发生,自从云海死后,寺里又恢复以往的平静。想必是云海的死,使她离开了这里。” 高僧虽然已死,但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的锦囊使马倩芳觉得还是有一丝的希望。 王重阳和马倩芳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整整一个晚上马倩芳把锦囊紧抓在手里,连晚饭也吃不下去。 “你不要想太多了。” 王重阳在一旁坐下来,看着马倩芳那样子,竟憔悴了很多,他接着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马倩芳摇头:“高僧是因为我们死了,他不在了,我们也就只能等死。” 王重阳呆呆地,一时也说不出话。 马倩芳似乎在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这锦囊里到底有什么……” 王重阳朝她手心看去,那个黄色的小锦囊会不会真的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婷婷呢?”王重阳忽然问,“今晚怎么不见婷婷出来看电视?” “她吃完饭就进房间了,说很累。”马倩芳话音刚落,一声惊叫传来。 是婷婷的惊叫声,从她的房间里传来。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婷婷的房间,只见婷婷一脸惊恐的坐在床上的角落里。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马倩芳连忙问。 “我……我可能做恶梦了……” “做什么恶梦?”马倩芳说。 婷婷发抖地说:“我刚才梦见一个女人,她浑身都是血,我……很害怕,我张开眼醒来,就看见……” 王重阳说:“看见什么?” “看见我床头坐着那个女人,她披头散发,俯着身子,盯着我看!”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五章 亡魂乍现(2) 暗黑的房间里,王重阳发现马倩芳突然抓紧了他的手,婷婷刚才的话让她非常害怕。王重阳感到喉咙发干,他往房间里看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婷婷还是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她的眼里竟然发出诡异的光来。 房间的白墙突然开始剥落,一大块一大块的往下掉,变成一间很旧的房间,床上有个散发的女人在拼命地挣扎,另一个蓝色衣服的女人硬是把这女人死死地按在床上,那个男人目露凶光,手里拿着把很长的水果刀,水果刀在黑暗中发出刺眼地寒光。男人走上一步,紧握手中的长刀,手在发抖,突然他对准她的喉咙一抹,鲜血像喷泉一样直喷射出来,床被血浸透,慢慢地血流满地面,从地面往上涌,四面的墙都变成了绯红色! “怎么……会这……样” 王重阳瞪大了双眼,恐惧使他的脸开始扭曲。马倩芳一声惊呼,顿时昏阙了过去。 王重阳抬头,房间里又恢复了正常,婷婷正躺在床上熟睡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王重阳连忙把马倩芳抱到厅的沙发上,轻声唤着:“倩芳!醒醒!”说着他轻拍她的脸颊。马倩芳睁开双眼,惊恐地看着王重阳,“没事了,不要紧张,你看我们在自己家的厅里。” 马倩芳这才松了口气,说:“婷婷呢?她怎么样了?” “婷婷没事,她正睡得好好的。” “那……刚才我们看到的……是怎么回事?” 王重阳皱了皱眉头,脸色难看:“既然我看到,你也看到了,证明并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是什么?是她故意要我们看到?”马倩芳几乎惊叫起来:“她终于又来了!”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王重阳两人猛地往对面看去,是婷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走出房门,站在那里。 黑暗中婷婷突然说出这句,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不清她的脸,都隐在黑暗里了。 “婷婷是你吗?”马倩芳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女儿,但此时的恐惧还是令她忍不住问出来。 “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婷婷又问一遍。 “是意外死地。”王重阳轻声的回答。他已经看出来,婷婷又梦游了!她在开口说梦话! “她死得好惨,好惨。”她轻声地念着这句。 忽然婷婷又开口,那语气充满了恶毒:“你这贱人!我要杀死你这贱人!” 这句话上次她梦游的时候曾经说过。慢慢地她向王重阳和马倩芳走过去。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五章 亡魂乍现(3) 婷婷每向前走一步,马倩芳的心就跟着扑通地跳一下。一旁的王重阳也神情紧张。 如果一个人有梦游症,对这个人本身来说,他不知道自己在梦游,所以千万不要惊醒梦游中的人,那会令他身首异处。 王重阳明白这道理,马倩芳也很明白。所以他们没有动,也不敢动。 直到婷婷已经走到他们的眼前,他们还是没有动。 突然婷婷伸开双手,狠狠地掐住了马倩芳的脖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马倩芳面容惊变,手忙脚乱地去推婷婷的手。 掐的力道很大,马倩芳几乎难以呼吸了。王重阳上前抓住婷婷的双手,发现此时婷婷的力气比平常大了很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婷婷的双手掰开。 婷婷身子失去平衡,忽然倒了下去。铺着雪白大理石瓷砖的地面竟然冒出血来,渐渐地浸湿了整个屋子,婷婷的身子也沉浸入血水之中。 “婷婷!”王重阳伸手入血水里想去拉住婷婷,但已经太迟,婷婷地身体完全被血水吞噬。 血水越来越高,淹没他的膝盖,不断地往上涨。倏地,血水里伸出一双手,修长的手指,尖如刺的指甲,那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臂,王重阳几乎魂飞魄散了。他用力的挣扎着,但没有用,那双魔鬼般的手已经把他拉进了血水之中。 “重阳!重阳!” 王重阳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眸的是马倩芳那惊恐的脸。 “我还没有死?”王重阳坐起身子,一阵虚脱。厅里灯光全开了,亮如白昼,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你刚才……吓死我了!”马倩芳的声音颤颤地发抖。 “刚才……我怎么了?”王重阳的脑里一片混乱,他已分不清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的。 “婷婷刚才梦游走出来,你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推开婷婷,接着抽搐的倒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不管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马倩芳顿了顿,说:“好像掉进了另一个世界,看见了一些恐怖的东西。” 一丝地冷汗沿着他的额头往脸颊流下。 王重阳似乎有意避开,忽然问:“婷婷呢?她在哪里?” “婷婷在她房间里又睡着了。”马倩芳追问,“你到底在看见了什么?” “我……是看见了一些很恐怖的东西……”王重阳低着头,恐惧使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他抬起头,那眼光里充斥地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一字字说:“她就在这屋子里!”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六章 尾声(1) 马倩芳的神经突然绷紧,宛如上弦的强弓。她甚至觉得呼吸也有些困难,就像婷婷掐着她的脖子时一样。 大厅里虽然灯亮如白昼,但在王重阳的这一句话后,马倩芳觉得这屋子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恐惧! “你说什么?她在这屋子里?”马倩芳不敢想象,她诚惶诚恐地四下张望,大厅里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不要说话。”王重阳压低声音,那表情变得古怪之极。 他忽然站起身子往房间里走去。慢慢地走到了房门口,他低下身子探头探脑地伸手推门。从门缝里王重阳看到里面惊人地一幕。 昏暗地房间里充斥着令人作呕地血腥味。一个男人手里握着铁锤,居高临下,疯狂地往倒在地上的女人头部敲打,旁边蓝色衣裙的女人抓着手里的板凳疯狂地往女人身上拍打,头上、身上的绯红地血源源不断流淌着,流了一地。 猛地,那男人转过头来,目露凶光。那个男人,那个疯狂杀人的人,正是王重阳他自己! 王重阳往脚下看,血从门缝流出来,门完全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两人连忙回到房间里。王重阳盯着床前的木柜,眼里发出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 马倩芳知道王重阳想要做什么,拽着他的胳膊,说:“现在还不能打开看!” “现在不打开,还等什么时候?”王重阳几乎快要失控了,说:“等她弄死我们了,这锦囊还有什么用?” 马倩芳松开了手,现在确实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她们很可能过不了今晚! 王重阳抖着手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地什么也没有。 马倩芳看着王重阳,心里大惊,叫出来:“锦囊呢?怎么不见了?” 王重阳翻箱倒柜,已不见那锦囊的踪影。 这一下,两人完全崩溃了,没有这锦囊,他们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马倩芳哭了起来,“都是你!当年想这么个丧心狂的主义,钱虽然够我们一辈子,但这些年来我们却从来没有安稳的过一天的日子!现在……现在我们连命也要丢了!” 王重阳也叫起来:“我们现在还没有死!你别忘了,这主意也是你同意的,动手杀她的时候你比我还狠!” 马倩芳突然冲上来,挥舞着拳头,往王重阳身上边打边嚷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搞女人,搞上她,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我要你和她断绝关系,结果你就想个馊主意,说事情到这步,将错就错,帮她买高额保险,再假装和她结婚,最后杀了她,才换来那笔巨额的财产!” 坟墓已过期,请续费 第六章 尾声(2) 王重阳浑身都在发抖,这二十年来,所有的秘密都在这一刻风吹云散。屋里阴森起来,他的眼里忽然又露出凶光,马倩芳看着他这眼神,居然冷笑了:“你是不是也想像二十年前那样,杀了我?” 听到这句王重阳眼里的凶光霎那消失,涌现的是恐惧,死亡的恐惧。他听见那呼喊他的声音!那个已死的女人的声音! 大厅里站着个人,不是女鬼,而是他们的女儿婷婷。 “婷婷,你怎么了?”马倩芳颤颤地问,她后悔说了刚才那番话,怕是让婷婷听见了。 婷婷的神情恍惚而诡异,“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东西?” 王重阳看到那黄色的锦囊在婷婷的手上,一丝的希望又重新燃起,激动地说:“婷婷快给我!那是很重要的东西!”说着他快步走上去,婷婷向后退了两步,说:“你们以为,这东西可以救你们的命对不对?” 王重阳怔住了,马倩芳的额头在冒冷汗:“婷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希望婷婷是在梦游,而不是清醒说的话。 可现实偏偏又是残酷的。 “今晚是你们要偿还的时候!”婷婷的面目变得狰狞。 王重阳冲上两步就要抢,婷婷身后的那只手突然伸出来,手上握着把水果刀,就在王重阳冲上来的那一刻,马倩芳在后面大叫“不!”,但也太迟,刀子已经直直地捅进胸口。 王重阳张大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到死也不相信自己最后不是死在女鬼的手里,而是死在自己女儿的手里! 马倩芳跑过来,抱着王重阳大哭起来,马倩芳看见婷婷的脸是那样的阴森,她的手很稳,刀子还在她手中! “你还想杀我对不对?”马倩芳叫喊着,“但你不应该上我女儿的身体,她是无辜的!” “无辜?”婷婷笑起来,显得诡异:“婷婷这孩子怎么会无辜?是她要我上她身的。” “怎么可能她会这样做?” “那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马倩芳几近疯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所有的事情你都冲我们两个来个了断,但不要伤害我女儿!” “你女儿?”她大笑起来,“她是我女儿!” 马倩芳大惊,说:“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明明是我的女儿,我生下她养了她二十年,怎么会是你女儿!”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也难怪你不会信,你看完这锦囊就会相信的!” 马倩芳双手发抖地捧着锦囊中的那封绝笔信,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宛如刀刺一般,直入心窝。 “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而你们夫妇也一定会回来找我,所以我写下这封信,让你们明白所有的真相。当年我遇见你们这件事时,我已经尽力了,但事与愿违我还是没能封印她,我心口的黑点已经深入心脏,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而我……终究不过是个凡人,我发现原来我也怕死。一个人还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她看出了我的弱点,提出一个让我颤抖而无法拒绝地交易。只要我帮她一个忙,她就可以让我延续二十年的生命。我居然答应了。我愧对师傅,也愧对你们两夫妇!你们将养大她的女儿,这也是你们赎罪的机会……” 马倩芳没有再看下去,她一把跌坐在地上,叫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是我女儿!” “老和尚骗了你们,我之所以留着你们,都是想让你们养大我的女儿!王重阳没有想到他要杀我的时候,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你们不止杀了我,也杀死了我的孩子!”她疯狂的笑起来:“老和尚的出现让我的孩子注定命不该绝,他做法把我孩子的鬼胎送进你的身体里……” “不!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马倩芳声嘶力竭的叫着,近于崩溃的边缘,绝望地眼泪浸湿了脸庞,她抬头看着婷婷,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黑色的凶灵已经从婷婷的身上脱离而出,站在婷婷的身后。婷婷的眼里有了泪水,刀子还在她手里,在黑暗中发着夺人魂魄的光芒。 马倩芳抱着王重阳那已经冰冷的尸体,闭上了双眼。 (完) 灵异替身 第一章 暗巷中的庄院 谢芯赶到钟庄时,天色黑得象墨一样。 庄院在那条极深的巷子尽头,巷子的两边是白灰剥落的破墙。 谢芯一直往里走,也不知这巷子到底有多长,越往里走就越黑。 当她走到巷子尽头时,终于看见那座古旧的大宅院。 门前挂着个大红色的纸灯笼,发着幽幽的淡光。 她抬头看,大门顶上的横扁尘封,有些倾斜,但依然能看清上面写着“钟庄”两个字。 谢芯回头看来时的路,那巷子隐隐约约,在黑夜中仿佛看不见尽头。 看着前古旧的庄院,她不禁皱了颇眉头。 呆呆地站了一会,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扣黑色大门的门环。 吱呀的一声闷响,沉重的大门开了,一个小童的脑袋从下面的门缝中伸出来。 小童脸色阴沉的打量着谢芯,却不出声。 谢芯显得有些尴尬,道:“我是四婶的远房亲戚,专程从三离县赶来的。” 小童把门推开,等谢芯踏进大门,小童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 谢芯跟在小童的身后,走到大堂里,指着右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谢芯很诧异这个古怪的小童,也不开口说话,难道是个哑巴? 她坐下等了一会,就看见了钟夫人从后堂步来。 钟夫人五十多岁,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那很讲究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仍然风韵犹存。 当她笑着向谢芯点头时,谢芯看见那满脸的皱纹完全显现出来,青春和美丽终究经不住岁月的摧残。 钟夫人扶着的那个,身穿灰色长袍老态龙钟的就是钟老爷。他步覆蹒跚,走得很慢。 钟老爷好不容易坐下,抬头看着谢芯。 这时谢芯才看清楚眼前的老人。 头发银白,脱落得十分疏松,双眼凹陷,脸色白如纸。 谢芯不禁心里一怔。这个钟老爷看起来象像个快要死的人了。 谢芯笑道:“钟老爷,您身子还好吧?” “嗯。”他好像想努力的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钟夫人道:“老爷他身子状况是每日况下,年纪大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说话也困难。” 钟老爷突然发起抖来,抖得厉害,似乎想站起来,他看着谢芯,好像想说什么。 “现在我每晚都在喂他吃药,今晚吃药的时间又到了。”说着她起身扶着钟老爷,回房前道:“赶过远路,你应该累了吧,就不多说了,今晚你先休息吧,等明早我再带你去见四婶 。” 说完她叫小童带谢芯去客房歇息。 谢芯躺在床上,脑中浮现的是那个不说话的古怪小童,还有那个钟老爷,感觉总觉得怪怪地。 这一天的奔波劳顿,使她不一会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有声响。这声音持续了好一会,谢芯忍不住下床走到门前,伸手轻轻推开门,露出一道缝。 灵异替身 第二章 哑巴小僮 顺着门缝往外看,只见外面的院子一片乌黑。借着稀薄的月光,她看到对面墙角有个矮小的人影在掘地。 谢芯再凑近门缝,睁大了眼看,正是那个古怪的小僮。 小僮挖开墙角的一块野草,伸手从里面抓起了什么,在衣衫上擦拭干净,放进口里吞了。 她抓起小铲又把泥土填满原处,把痕迹修复,四下瞧了瞧,往右边走了。 谢芯不禁更奇怪了。这小僮三更半夜地挖什么吃了? 她坐回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曾听四婶说过这个钟庄。 而且据说钟庄的钟老爷曾做过本县的农官,却是个贪官,所以家里十分有钱。 可能因为做过许多缺德事,到晚年也没有生育儿女。 四婶在这钟庄服侍钟老爷也有近二十年了,钟庄上下许多的事务都是由四婶打理。一个月前她大病一场,她膝下也是无儿无女,临终前告诉钟老爷,她有个远房的外甥女,希望她能来给她守灵送终。 谢芯收到钟老爷的信后,连日赶来了。 一踏进这里,她就觉得有些不平常。具体有什么问题,她一时半刻又说不上来。 而刚才的小僮鬼鬼祟祟的,更是诡异。 谢芯忍不住,又下了床,推开了门,围墙下站着个人,手里还提着个灯笼。 谢芯吓了一跳,警惕道:“谁在那里?”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抱歉,吓着你了,我叫慕容复,是钟老爷的儿子。” 谢芯看清对面的人,英俊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谢芯疑道:“钟老爷的儿子?” 慕容复道:“是……干儿子。” 谢芯心里嘀咕:“这人说话不太老实。” 慕容复道:“我听说爹为了四婶,专门找你来这里给四婶送终。” 谢芯点头:“这也是我四婶临终时的遗愿。” 慕容复惋惜道:“四婶这人很好,平时待人宽厚,也是个精明的人,我爹也很敬重她。她的死对我爹也是个不小的打击,所以才加重的他的病情。” 谢芯叹了口气,不说话。 慕容复见状连忙道:“嗯……深夜打扰谢姑娘了,姑娘回房睡吧,我也回去了。” 黑夜里又只剩下谢芯一个人站着,她看着对面那黑乎乎的围墙始终不敢走过去。 阴风拂面,她连忙转身进屋,紧紧地把门拴上。 早上听见鸡鸣时,小僮已在敲她的房门。 小僮送来一碟馒头和一碗生滚粥,只是粥里没有肉。 谢芯一点也不介意,全吃了下去。 她这才发现小僮在一旁一直盯着她。 盯她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不同寻常的有些诡异…… 灵异替身 第三章 钟夫人 谢芯注视着面前的小僮,她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件事。 小僮却好像完全不记得,大大方方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避开的意思。 谢芯朝小僮笑了笑,笑得很不自然,甚至比不笑还难看。小僮没有任何表情,只在前面领着谢芯走。 转过一道弯,来到后院,钟夫人己站在院中的大树下等着她。 后院的树上挂满白布,还有许多的风铃。风吹过风铃就响起来,但此刻,在这种环境下谢芯听来却显得格外刺耳。穿过后院谢芯走进那间阴暗的房子,里面很大,四个角落里都摆放着八卦镜,刚好围对着正中间的黑色棺材。 棺材里的四婶笔直躺着,脸色死灰,双眼突起,似乎要跳出来,那样子变得十分可怖。 两年前她曾见过这个远房的四婶,但和现在这个样子判若两人,虽然现在看见的已经是个死人。 谢芯黯然道:“四婶她是不是病死的?” 钟妇人道:“是的。请了很多大夫看,最后说是得了痨病死的。” 谢芯叹了口气,道“难怪与我两年前见她时截然不同。” 钟妇人低头看着棺材,不知在想什么。 “钟夫人。” 谢芯叫了一声,钟夫人回过神来:“你四婶她在我们这里服侍了半辈子,她生前我们没有亏待她,她死了,我们也准备厚葬她,她临终前想起你,希望你能来替她守灵送终,我们肯定也照办,所以才令你劳烦长途赶来,我们也实在不好意思……” 谢芯忙道:“夫人不要这么说,她也是我婶婶,而且这世上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外甥女。” 钟夫人道:“嗯。你陪我到出去走一趟吧,我想上街买些东西。” 长长的巷子笔直地延伸着,谢芯和钟夫人走出来,立时听到大街上的吵杂声。 而身后长巷中的庄院却寂静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好热闹阿。”谢芯整个人似乎都轻松起来,说道:“钟老爷为什么要把庄院建在那偏辟阴暗的巷子里?” “我刚来时也和你一样的想法,后来才知道,老爷是故意把庄院建在那里。” 谢芯不明,问道:“这是为什么?” 钟夫人道:“因为据说那个地皮是县里风水最好的。” 谢芯道:“原来是这样子。” 钟夫人道:“除了这个,老爷还十分信江湖上的道士和那些巫术。” 谢芯皱了皱眉道:“道士和巫术?”钟夫人点头,表情有些神秘,道:“有时巫术未必都是骗人的。” 谢芯和钟夫人走在大街上,不时有几个走过的人回头看着她们,眼里都带着异样。 谢芯有点不自在,无论谁这样被路上的人看都会很不自在。 钟夫人看出了这一点,说道:“她们这样看你,是因为你和我在一起。” 谢芯不明白。 钟夫人又道:“因为在她们眼中,我是一个为了钱,宁愿嫁给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头的下贱女人。” 她不等谢芯说话,便快步踏入对面的店里。 店面横额招牌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大黑字:冥店。 灵异替身 第四章 守灵第一夜 店里有些阴凉。两边摆满了元宝蜡烛、祭香、纸钱、纸扎人、纸衣衫、纸鞋子,还其它许多的冥界死人用的东西。 谢芯看到那些纸扎人各个样貌诡异的站着,似乎都盯着她,让她起鸡皮疙瘩。 谢芯跟着向里面走,正中的柜台坐着个枯瘦的老头。 “钟夫人您来了?”老头站起身道,他那脸色就像他店里纸扎人的脸一样。 钟夫人点头。 “您订的东西己经做好了。”老头恭敬道:“这是订做的一套衣衫。” 看着这套大红纸扎的衣衫,谢芯忍不住道:“买这么一套年轻女子穿的衣衫给四婶,是不是……” 钟夫人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谢芯,说道:“合适的,挺合适的。” 谢芯听得心里打冷战,钟夫人这眼神这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那感觉冥衣像是专门买给她穿的,这想法使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钟夫人指了指道:“这些香烛和纸钱也全要了。” 谢芯不禁问道:“钟夫人怎么买这么多纸钱?” 钟夫人道:“多烧些给四婶,应该的。何况以后还有用的……” 谢芯听得一怔,道:“纸钱以后有用?” 钟夫人愣了愣,笑道:“我是说等下葬的时候也要用。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所以我才找你帮忙拿些。” 付完钱,谢芯提着刚买的东西和钟夫人往回走。 钟夫人忽然道:“其实在我乡下,有个风俗,凡是的对于恶病而死的人,一定要多烧纸钱冥币,只可以多不能少。” 谢芯道:“那又是为什么?” 钟夫人道:“据说,纸钱冥币都是烧给阴差的,如果太少了,阴差不肯把鬼魂带走,而留在阳间,那样就会出现闹鬼。” 谢芯不禁道:“还有这种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她们又回到了那条又黑又暗的长巷中,走到大门前,钟夫人压低着声音说:“我跟你说,庄院里时常会有些奇怪的事情,但你也不用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的。” 谢芯听到那个“鬼”字,忍不住四下望了望,感到身后凉飕飕的。 一声沉闷的响声,大门开了。小僮站在院中的古井前,不知在看什么。 谢芯忍不住走过去,也往井口瞧了瞧,道:“井里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小僮没有回头,也不搭话,低着头走开了。 “他一向都是这样,你不要见怪。”钟夫人道。 “怎么会呢。”谢芯笑道:“他是个天生的哑巴?” “好像是的。”钟夫人道:“我刚来这里时他己经是这样,能听但不说话,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晚饭过后,谢芯来到后院灵堂守灵,这是她为四婶守灵的第一个晚上。 她一个人坐在棺材附近,整个屋子里就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微微晃动着,照得四下依然有些昏暗。 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谢芯有些害怕,害怕死人。 她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就象是骨节格格作响的声音。 而这声音竟然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谢芯毛骨悚然! 灵异替身 第五章 后院孤坟 如果不是那八岁那年四婶曾经救济过她和她母亲,现在她绝对不会坐在这里守着这个死人。 她记得那年是她第一次见四婶,当时她很害怕,四婶那半边煤碳似的发黑的脸吓着她了。这生前令她害怕的人,死后更让她恐惧。 谢芯站起身,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往棺材凑近,生怕四婶会从里面直直站起来。 幸好她看见的四婶一动不动的躺着,确实是个死人。那刚才的声音从哪里来的? 门外响起脚步声,来的是钟夫人。 “今晚就守到这里吧。”钟夫人说道:“我们这里的习俗是每晚为死者守灵两个时辰就可以了。” 谢芯点头,刚走出来她似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钟夫人微笑道:“你太紧张了。其实也不用怕,这世上没有鬼的。何况她还是你的亲人。” 谢芯道:“嗯,还不习惯,慢慢地就好了。” 钟夫人道:“今晚的饭菜还合胃口吧?因为老爷他不方便,为了照顾他吃饭,也没办法和你一起吃,你可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我还要感谢你们的招待。”谢芯突然问:“钟老爷是不是有个干儿子?” 钟夫人怔了怔,道:“是的,半年前认的。他经常不在庄里,所以,我都还没能介绍你们认识呢。” 谢芯道:“我们昨晚见过了。” 钟夫人道:“是吗?” 谢芯点头道:“嗯。” 钟夫人似乎有些不自在,道:“他……去你那里了?” 谢芯道:“没有。他刚好经过东厢房附近,所以顺便聊了几句。” 谢芯凝视着钟夫人,心里起疑。 这不是疑神疑鬼,而是有隐情。 谢芯已经看出来了。 钟夫人脸色凝重,牵强笑道:“现在也还不算晚,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后院的石墙有道残旧的木门,木门被重重的锁链锁住。 像这样大张旗鼓地锁法,谢芯还是第一次见。 钟夫人掏出把钥匙打开锁,铁门沉闷的打开,后院的后面是一片荒野的树林。 月光下,不远处有座突起的坟墓,在夜色下在野林中矗立这么一座孤坟更显阴森可怖。 “这里是什么地方?”谢芯忍不住问。 钟夫人道:“这里以前是个池塘,据说有天晚上家里有个女婢淹死在池里,之后的几晚,庄里都有人半夜听到女人的哭声,那哭声正是从后面的池塘传出的。有一夜钟老爷闲散至附近,隐隐地也听到了那哭声,第二天他就找人把整个池用泥土填平。” 钟夫人伸手指了指那座孤坟又道:“我带你来看这个。” 谢芯朝孤坟看了看,道:“这是那淹死女婢的坟?” 钟夫人摇头道:“哑巴小僮她母亲的坟。他母亲以前也是我们这里的丫鬟。因为和这里的一个下人通奸,生下他。那下人在乡下有妻儿,事发后连夜逃走回乡下去了,留下她在这里。这丫鬟是钟老爷从小养大的,钟老爷很疼她,最后看着她郁郁而终,心里惋惜,就把她葬在这里。” 谢芯忍不住叹道:“原来他有这样可怜的身世。” 钟夫人道:“所以这孩子也天生有些怪疾,有时做事也怪异。如果他做了什么怪异的事,你千万不用当真。” 谢芯躺在那张大床上,横竖睡不着。今晚钟夫人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那话里字间的意思,谢芯听的明白。 钟夫人想告诉她,不管小僮向她说什么,都不要信他的话。 可是,哑巴怎么可能开口说话? 灵异替身 第六章 不伦奸情 钟庄庄院很大,只要进过钟庄的人都能感受到,这户有钱人家已经富有到什么地步。 这偌大的一个庄院里,除了钟老爷、钟夫人,还有那个行踪不定的干儿子慕容复,加上不会说话的哑巴小僮,钟庄竟然一共只有四个人?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地事情。 人丁单薄,更加显得庄院里过于冷清,而人气也太少了…… 越想谢芯越觉得清醒,没有一点睡意。 她刚一个转身,猛地看见门前有个人,一个很矮小的人影门前。 难道又是那个古怪的小僮?又来掘东西吃? 谢芯轻步走出来,就看见那个矮小的身影跑过转弯角。 谢芯连忙跟上去。 东厢和西厢两边相隔很远,西厢这边还燃着灯。 此时谢芯跟了几条走廊,已跟到西厢房这边来,那小家伙却不见了。 吱的一声响,房门开了,那人探头探脑的在门外望了望,又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谢芯这才从一边的柱子旁走出来,就听到屋里的人说话声。她忍不住弯腰贴近那扇窗子。 钟夫人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慕容复道:“我去赌钱了,手气真他妈差,赌了一整天,就没有赢过一把。好在钟庄大把的银子,输那么点钱最多也只是九牛一毛。” 钟夫人冷笑,道:“哼。赌钱?赌钱之后又去哪里了?” 慕容复有些不快了,道:“你这是在审问犯人?” 钟夫人继续问道:“赌钱之后又去哪里了?” 慕容复道:“我在院子里看见那小子,见他鬼鬼祟祟的,所以就跟了过去。” 钟夫人道:“那你是不是见到她了?” “嗯,见了。” “三更半夜你跑去她那里去做什么?” “我都说了,是跟着那小子去的……” “你是越来越年轻了,现在嫌弃我老了是不是?” 谢芯差点笑出声来。她连忙蹑手蹑脚地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终于知道了,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那个钟夫人跟干儿子有奸情。 她今天故意跟钟夫人说那件事,就看出钟夫人为了干儿子跑到她的房间外面吃醋了。 想到这些,她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至少不是那种诡异的事…… 谢芯已然听不下去,她悄悄地往回走,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西厢房的那边。 慕容复面对钟夫人连珠炮般不断地质问,看着她那生气的样子,他反而变得愉快起来。 “钟夫人你好像吃醋了。” “你敢说你不是想要她?” “我……你也不用吃醋,她迟早不也是……” 钟夫人咬住了他的耳朵,她的手也往他下身摸了进去…… 除了西厢那房间偶尔的呻吟声,庄院里一片死寂。 灵异替身 第七章 守灵第二夜 小僮送来的还是馒头加生滚粥,只是这次粥里有瘦肉了。 谢芯盯着小僮,小僮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不一会,外面传来钟夫人的声音:“谢姑娘,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谢芯走到院子里来,院子里树上的白绫都不见了,风铃却还在。 钟夫人正扶着钟老爷坐到大槐树下的摇椅上。 她对谢芯道:“你帮我看着老爷,别让他摔倒了。我去把里面那碗粥拿过来。” 钟老爷显得更憔悴了,他躺在椅子上,神情似乎有些痛苦,那手脚直发抖。 阳光温和的照在院子里,不时有凉风吹过,铃声清脆,使人感到秋天的舒适。 “整天躺着也不好,像这样的天气还是让他出来晒晒太阳,对病情也会有帮助的。”钟夫人捧着碗粥走过来,一口一口的喂。 谢芯忍不住道:“钟老爷的病好像没有什么起色,反而显得严重了。” 钟夫人道:“已经请镇上最好的大夫给老爷看过了,但却说没有办法。老爷这病到底能不能好要看他的造化了。” 谢芯凝视着眼前的中年妇人,从她的话里感受不到一点的悲伤之情。 她忽然想起昨晚西厢的事,这个钟夫人竟然会和那个干儿子慕容复有奸情。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会真心对钟老爷呢? 说不定还想钟老爷快点死,能快些得到钟家的所有财产。 这样的想法使谢芯又不安起来。 她刚回过神,刚好看见钟夫人正斜着眼瞧她。 谢芯心里一惊,暗想:“难道被她看出自己所想?” 谢芯找了个话题,道:“对了,这早晚三餐是谁煮的,我来了几天到现在也没看见钟庄里有厨子?” 钟夫人道:“我们这里自从老爷重病,你四婶病死之后,就发生很多怪异的事,那些下人都走了。我想请人也难,外面还谣传钟庄闹鬼闹瘟疫,所以病的病了,死的死了。所以后来我也没有再找人,只是请了几个短工,像厨子也是,煮好收拾好他们就离开。” 正说话间,古怪的小僮从外面进来,交给钟夫人一封信。 钟夫人看完信,脸色有些变,却装作若无其事,笑道:“谢姑娘你去逛逛吧,几天镇上可热闹呢。” 谢芯从大门走出来,就看见有个目秀眉清的道士神色匆忙的进了钟庄。 这钟夫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晚饭过后,谢芯又进了灵房,今晚是她第二晚守灵。 经过昨晚,谢芯的胆子又壮了些。 房门没有关,在灵房里,她不敢关门和窗。 门窗开着让她觉得,她没有进入那个活人都害怕的世界。 只有这样她才有些安全感。 窗子门户吹进阴凉凉的风,谢芯抬头望了望窗外,外面乌黑如注。 她听到了远处狗叫声,很快四下又只剩下一片可怕的死寂。 灵异替身 第八章 套鬼头 从进来屋子到现在,谢芯都不敢看棺材里的四婶。 在这阴风中,棺材又响了。 这响声和昨晚一样,好像有什么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谢芯站起身,她刚走近两步,一只黑影跳出来,从她身旁闪过。 谢芯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定下神来。 她已看清是只猫。 黑猫身轻如鬼魅,这一跳已经到了窗外,消失在夜色里。 四婶突然直直地从棺材里坐起身,谢芯头皮炸麻,全身发软。 那双眼紧闭,脸也开始腐烂,谢芯这才看见那脖子上黑了一圈。 怎么会这样? 谢芯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想起以前村里听老人讲的鬼事。老人是这么说的,如果一个人是吊死的或者掐死的,那么死后舌头就会伸出来,变僵硬,而且脖子黑一圈。对这样的死法,还有个叫法:套鬼头。 难道四婶不是病死的? 这一想,疑云层层迭起。这个庄院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嘭的一声,尸体又倒了下去,躺进棺材里了。 钟庄,西厢房内。 “老家伙睡着了?”慕容复问。 “早就已经吃完药了。”钟夫人缓缓道。 慕容复道:“这出戏恐怕还要再做两天,这老家伙也暂时让他活着。 ” “今天道士来了。”钟夫人道:“我们要的药暂时没有了。最近官府查得严,道观不方便做药。县老爷在道观做戒斋,要待几天。” 慕容复拍了拍桌上那包用黄纸包裹着的药,道:“我早有准备,今天到隔壁村里,我终于找到个人给我们弄了些药回来。” 看着那药,钟夫人眼里发出异彩光芒,仿佛立即年轻了几十岁:“很快我就能拥有……” 慕容复的手又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摸着,她娇嗔起来,也把手往那下面伸去。 窗子下面有个矮小的身影,贴在墙边上偷听,过了一会他悄悄地,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西厢。 谢芯在床上辗转反侧,从回来到现在,她的脑里还是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芯连忙爬起来,她知道,那古怪的小僮来了。 谢芯窥视着门外的一切。 墙角处,小僮从地里挖出什么来,放进嘴里嚼着。 等他把地面重新埋好,往后院走时,谢芯跟了上去,这次她跟得很紧。西厢房的灯已经息了。只有院里小道上还有几个灯笼亮着。 后院最西边的大门紧闭着,上面的锁却开了。 谢芯轻轻地推开门,窥视里面的环境。 这里钟夫人带她来过,里面葬着那小僮的生母。 坟墓前有隐隐地哭声,但在这静夜里,她依然听得清楚。 那背影正是小僮,弱小的身子在哭泣中抖动。 哭声好凄凉,听得谢芯也动容。 “妈……”他使劲地喊出这个字,声音嘶哑,难听之极。 谢芯听到这一声又是一惊,宛如见鬼一样! 哑巴小僮竟然会说话! 灵异替身 第九章 求救 谢芯连忙往回跑,跑回了东厢自己的房间里,猛地把门给关上。 今晚发生的一连串怪事,吓得她脑中混乱之极。 四婶的脖子上的套鬼头,这个哑巴小僮也不是真的哑巴。所有的事都如此地诡异,都变得可疑起来。 这么诡异的庄院,她是不是应该继续留下来?还是逃离这里? 她躺在床上,越想越怕。 如果四婶是被害死的,那么,谁是凶手?为什么要杀她? 如果四婶是被害死的,那么,或许也会来害她? 如果这里的人要害她,那么,早就可以下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谢芯想了想,放下心来。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安全的。 忽然谢芯跳下床,来到那墙角处,伸手挖开那块泥土。里面有个很小的纸包,谢芯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黑色的药丸,她嗅了嗅有些难闻。 这是什么药?慕容复来找的肯定也是这个东西。 谢芯把泥土埋上,弄成原来的样子,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泥地被挖开过。 纸包被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她在等小僮来找她。 小僮一定知道这钟庄里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芯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高杆。没有看见小僮,早饭放在门旁的石桌上,依然是那两样。 庄院里静悄悄的,好像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现在是离开这里的好时机。 她想着,四婶对她母女有恩,既然是被害死的,她就应该帮她查出凶手。 而凶手一定是钟庄的人。 庄院的四个人,有一对通奸的狗男女,一个不知道好坏的诡异德小僮,或许……她想到了钟老爷,或许钟老爷能帮她! 钟老爷的房间也在西厢,但钟老爷却不是和钟夫人住。 钟夫人住的阁楼的右后侧那楼里住的就是钟老爷。 谢芯走了进去,这是她到钟庄以后,头一回进主人家的屋子。 “钟老爷。”谢芯喊道:“我来看你来了。” 一楼的大厅里没有人。谢芯往二楼走去,同时喊道:“钟老爷。” 砰地一声,好像有什么摔倒在地。 谢芯连忙冲上楼,斜对面的房间门敞开着,钟老爷倒在地上,挣扎着往楼梯这边爬。 钟老爷那惨白的脸在抽搐,那手在拼命地挣扎,看见谢芯扶他,他那浑浊的眼眸中放出光芒来,他立马乱挥乱舞地抓到了谢芯的手,然后就死死的抓着不放了。 钟老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谢芯不知所措。 她吓得往后退,撞到了木柜,木柜门被撞开,里面塞满了衣裤,衣裤上都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钟老爷橘子皮似的嘴在使劲地蠕动,艰难的说出两个字:“救……我……” 谢芯大惊,愕然! “老爷!”突然楼下传来钟夫人的声音。 她快步冲上楼来,双手扶住钟老爷,道:“我刚才终于找到了洪大夫,明天会来给你看病,你不用怕,会好的。” 钟夫人的一番话让钟老爷浑身发抖,眼里有了恐惧。 钟老爷终于放开了谢芯的手,钟夫人扶着她上床时,谢芯看到那很不情愿的放手,还有那充满绝望的眼神。 钟夫人把房门关上,道:“我要喂老爷吃药了,他这药没有按时吃,就会这样发作。我会照顾老爷,你回去吧。” 本来谢芯是想要来问钟老爷关于钟庄的一些事情,结果却变成了钟老爷向她求救。 或许是钟夫人和那干儿子慕容复勾结,想要杀他!谢芯想到那藏在木柜里的血衣裤……钟庄里充满了诡异,处处是杀机…… 灵异替身 第十章 凶兆毕露 怎么办?谢芯想到前天和钟夫人到镇上,在街上巡逻的那个捕头。 她连忙跑出庄院,来到镇上,终于在衙门前找到了铁捕头。 铁捕头见她气喘呼呼地,就问道:“这位姑娘是来找我的?” 谢芯点头道:“我要报案……” 铁捕头道:“报什么案?” 谢芯道:“钟庄的钟老爷向我求救,有人要杀他!还有钟庄的四婶她的死……” 铁捕头直摇头,打断她的话,道:“怎么可能,钟老爷有钟夫人在照顾,我今天才见过钟夫人,她还提过钟老爷的事。谁要杀他?” “这……”谢芯回答不上,到现在为止都是她的推测,她没有任何证据。 官府的人讲求的是铁一般的证据,而不是靠猜的。 谢芯急了,道:“是真的,钟老爷亲口跟我说的。” 铁捕头道:“钟老爷不是重病得都不能说话了吗?现在他能开口说话了?” 谢芯点头。 铁捕头又问:“他说什么了?” 谢芯神情紧张,道:“他只说了两个字‘救我’。” 铁捕头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做声。 谢芯睁大了眼,道:“我还在钟老爷的房里看见一堆染血的衣裤!” 铁捕头愣了愣,道:“这……” 谢芯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铁捕头道:“我现在就跟你去府上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老爷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钟夫人却不在了。 “钟老爷他这不好好的睡着?你说的染血的衣服在哪里?” 谢芯打开木柜,她傻了眼,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喃喃道:“刚才明明有的……” 铁捕头笑了笑道:“或许是你太紧张,看错了。” 铁捕头不相信她的话,但她知道绝对不是自己眼花看错。 铁捕头走了,走到门口撞见了慕容复。两人站在大门口窃窃私语,不知道那说着什么。 她的心忐忑不安,一边想着一边踱步走着,不知觉间走到了花园里。 “原来你在这里。”身后传来钟夫人的声音。 她转身就看见了钟夫人走来,一身的大红衣裳,好像新娘子一样。 谢芯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道:“我闲得无聊四下逛逛,夫人找我有事?” 钟夫人道:“我想跟你谈谈你四婶的事。我们边走边聊吧。” 谢芯点头:“夫人请说。” “灵房外面的气味你也闻到了,为了等你来,尸体已经放置很久,到现在已经开始腐烂。” 谢芯道:“夫人的意思是?” 钟夫人道:“我是想今晚请道士至灵前诵经拜忏,然后就入葬。让四婶她早点安息。” 谢芯道:“这个……夫人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钟夫人道:“既然你同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已是深秋之季,天黑得特别快。 晚饭过后,谢芯来到了灵房。站在房门前,就能闻到那气味,散发着恶臭。 灵房里多挂了几个白灯笼,已经为今晚做了准备,地面不知道用血还是朱砂,画着个很大的奇怪的圆圈符号。 现在离午夜还有两个时辰。谢芯心里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过了今晚,明天四婶一下葬,她马上就离开这里。 这几晚她都没有睡好,此时坐在棺材旁昏昏欲睡。 阴风阵阵,把夜雾吹了进来,四下散开。 门口站着个矮小的身影。 谢芯立即打起精神来。小僮终于来找她了。 小僮盯着她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好像在等她先开口。 谢芯道:“你是来找我拿回你的东西?” 小僮点头。 谢芯问道:“那些是什么药?钟庄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僮示意谢芯跟着他走。 灵异替身 第十一章 钟庄的秘密 谢芯已经看出来,小僮带她走的这条路,正是去后院坟墓的路。 坟地在后院之后。墓地里阴森森地,馒头似的坟头有些乱,好像泥土被翻过。 小僮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正想着,小僮扔给她一把铲,他自己也拿着一把。 谢芯惊诧道:“你不会是想挖坟吧?这可是你母亲的坟墓。” 小僮看着她,张开嘴,脸跟着有些抽搐:“我们现在就挖。” 谢芯再一次听到小僮开口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既然不是哑巴,为什么要装哑巴?” 小僮低着头挖坟,道:“等挖开坟墓,你就会知道很多秘密,我也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谢芯没有再说什么,她手中的铁铲已经动起来。不一会,她的额头已经渗出汗珠来。 坟墓已被掘开,里面漆黑的棺材露出头儿来。 幸好棺材盖没有钉死,谢芯和小僮合力推开,里面一股腐臭散出来 。 小僮指了指,道:“你仔细看看脖子。” 谢芯往里面看,那尸体腐烂的程度比起四婶要严重很多,不过依稀能看见那腐烂的脖子有一圈黑得痕迹。 谢芯不禁道:“这……跟四婶一样……” 小僮道:“嗯,你看到了那脖子上的黑圈。” 谢芯点头,道:“在我们那里这种叫‘套鬼头’,被吊死和掐死的人死后就会这样。难道?” 小僮一字字道:“她们就是被掐死的。” 谢芯虽然早已怀疑,甚至已经猜到,但经过现在的确定,仍然不禁大惊。 谢芯盯着他问道:“这是为什么?是谁杀了她们?” 小僮眼中透着恐惧,他那弱小的身子又开始发抖,抖得厉害,他压低了声音道:“是钟老爷!还有钟夫人!” 谢芯听得猛地一怔:“你说那钟夫人害人我信,还有那个慕容复,我也信。可是钟老爷现在动都不能动,他怎么可能杀人?而且……” 小僮问道:“而且什么?” 谢芯道:“今天我去过钟老爷那里,想找他了解一些事,结果看见他在地上挣扎,他向我求救!” 小僮点头道:“这就对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救他!” 谢芯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小僮道:“钟老爷能杀人因为现在这个根本就不是钟老爷。” 谢芯一愣,问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的那个不是钟老爷?那他是谁?” 小僮四下望了望,声音颤抖,道:“现在这个是慕容复,慕容复才是钟老爷!” 谢芯听得冷笑了,道:“我虽然不是很聪明的人,但也还不至于听你的胡说八道。” 小僮脸白如纸,道:“慕容复当时就因为没有相信我的话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不等谢芯开口又道:“借尸还魂你听过吧?但你肯定不知道还有移魂换体,一种神迷古老的巫术。钟老爷的魂魄已经进入慕容复的身体里!所以现在的慕容复才是钟老爷!” 谢芯动容,道:“移魂换体?怎么可能……” 小僮道:“这都是事实!这一切都是那个来我们庄上的道士做出来的!你六婶和我娘发现他们的异常,所以才被慕容复和钟夫人他们杀了!” 谢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恐惧已经爬满她全身:“那他们为什么不杀你?” 灵异替身 第十二章 最后一夜 小僮以极难听的声音笑了起来,笑得诡异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我再给你一个相信我的理由。” 谢芯道:“什么理由?” 小僮把脸凑上来,一字字道:“我就是那个道士!” 谢芯瞪大了眼睛,盯着小僮,半响说不出话来。确实,眼前的小僮看他做的事情,转手投足当中的独到老练都能看出不会是这个年龄应有的。 小僮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偷走我的药丸也是我自己炼的。” 谢芯道:“就是那药丸才使你能重新说话?” 小僮看着她,道:“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谢芯点头,道:“我还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既然你才是道士,那个道士就是小僮,但那日我见道士和慕容复一起交谈,那神情说话也不像是个小孩子?” 小僮道:“那是因为我教他的。现在道士做得一切都是我暗中操控的。慕容复和钟夫人还不知道上一次我做法时出了意外,把我自己和小童给移魂换体了……” 谢芯疑心,问道:“既然你是给钟老爷和慕容复做法,怎么会把自己给换了?” 小僮支吾不语。 谢芯笑道:“因为你当时想趁机换慕容复对不对?结果意外让你和在场的小僮给调换了。” 小僮叹气道:“正是人算不如天算。所以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谢芯道:“你说。” 小僮道:“今晚你四审的下葬仪式中,他们会再一次做移魂换体的巫术。而你……” 谢芯道:“而我是钟夫人要移魂换体的对象?” 小僮道:“正是。” 谢芯道:“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秘密,我可以一走了之,根本没有必要再冒险。” 小僮阴阴地笑起来:“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 谢芯问道:“为什么?” 小僮道:“第一,他们不会让你走,哪怕是杀了你!第二,他们早已经在你平日吃的饭菜里下了药!所以的计划他们都已经预谋好了!” 谢芯听得大惊,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谢芯不禁道:“他们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小僮道:“你吃的那药叫‘支离散’需要特别的药方研制的。这种药会使人精神恍惚,魂魄也容易脱离肉体而出。如果你不完成仪式,最后你会魂飞魄散而死!” 谢芯一怔,道:“你的意思是我必须答应你,这样不但是帮你,也是帮我是不是?” 小僮点头道:“你回去当不知道这些事情,然后按照他们的约定做这场仪式,我会在紧要关头和你调换位置,把道士和我移魂换体。” 谢芯想了想,点头应许了。 灵房前的白灯笼透着白惨惨的光,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从墓地里回来,谢芯的心就一直惶恐不安。但外表上她还是不动声色。她要看看这最后一夜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灵异替身 第十三章 移魂换体(1) 灵房里除了四婶的那副黑漆漆的棺材,就只有谢芯一个人。坐在这里,她感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了。她想着今晚小僮说的那一切,在脑里不断地重复和小僮说的每一句话,似乎想找出点什么来。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如果小僮说的话不是真的,如果小僮想帮钟夫人完成仪式,那么一旦和钟夫人移魂换体后,她将只能永远的以钟夫人那半老的躯体继续生活下去……想到这里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她猛地站起来,正想走。已看见三个人站在灵房的门口,正是钟夫人和慕容复,还有那个道士。 谢芯盯着道士,道士眼光闪烁,似乎害怕被看出什么。 钟夫人却很自然的笑着走进来,道:“你刚才想什么呢,都走神了,我们没有把你吓着吧?” 谢芯勉强笑道 :“没。我闷得慌正想出去走走。” 钟夫人道:“过了今晚,做完这场法事,让四婶她入土为安后,你也就可以安心的回去了。” 慕容复也笑道:“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谢芯摇了摇头,问道:“这法事要怎么做呢?” 道士指着地上的那奇怪的圆圈道 :“这法事也很简单。只要姑娘你站在那个圈里背对着棺材,也就是背对着我。而我会在你后面做法。” 谢芯怔了怔,道:“就这么简单?” 道士道:“就是这么简单。” 谢芯忍不住道:“为什么要背对着呢?” “这……”道士看了看钟夫人,钟夫人连忙道:“我们这里的风俗。凡送别亲人,一定不能看着亲人的棺木。但是要让已死的人知道,有她最想见的亲人在场。这样法事才能完成,把已死的人送走,让她安息。” 钟夫人和慕容复两人互看一眼,神情暧昧。 慕容复笑道:“你看抬棺材下葬的人我都已经请来,正在外面候着。” 谢芯往外一看,远远地庄院的大门口前站着五壮丁。那五个壮丁身后的漆黑大门紧闭着! 谢芯知道,这明摆着是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 她四下看了,没有看见小僮。小僮到哪里去了? 道士已经站在那黑色的棺木前,他看见里面早已腐烂发臭的四婶尸体,竟皱起了眉头。 地上朱红的圆圈离棺材有段距离,但离门口却很近。谢芯朝圆圈走了过去,到了圆圈的时候她没有停下脚步,拔腿往门口跑了出去。 灵异替身 第十三章 移魂换体(2) 谢芯头也不敢回,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她也不敢停下来。 庄院里的灯笼忽然全部熄灭了,天上无月无星,不见一丝的光亮。 四下黑漆漆地根本看不清身边的东西。 谢芯掏出个火折子,刚点燃她就看见眼前的一张幼稚的脸。 “是你?”谢芯叫了出来。 小僮低声道:“小声点,他们还在后面追。” 谢芯问道:“灯笼是你熄灭的?” 小僮道:“嗯。你把火熄灭,不然一会就把他们给引来了。熄了谁都看不见谁。” 谢芯吹灭了火折子,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小僮道:“你跟我来,只要现在一直往前走就能到庄园的后门。我走在你前面,你跟着。” 黑暗中只能缓慢地行走,听着前面的脚步声谢芯内心的恐惧也少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听不见前面的脚步声,谢芯停了下来。 “小僮。”她轻声唤道。 她侧耳倾听没有人回答,也没有脚步声,四下一片死寂。忽然她听到面前有声音。那声音很低沉,仿佛在念着什么。 谢芯心头猛地一震,已然猜出那声音念的是什么!是一种咒语! 这正是道士的声音。谢芯慌张地掏出火折子去点,火一亮,她就看见道士那张苍白的脸!她连忙往下一看,自己正站在朱红的圆圈里! 此时谢芯全部都想通了!兜兜转转小僮又把她引来四婶的灵房里了! 谢芯想跳出那个要命的朱红圆圈,但她却动弹不了。身体完全不听她的使唤,仿佛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 一种绝望的恐惧使她难以呼吸了,她使劲的扭着脖子,回头去看,慢慢地她终于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那个已死的人! 四婶腐烂的脸诡异地笑了。谢芯开始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的脱离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 后院的坟墓沉浸在一片白蒙蒙地雾气里。谢芯想睁开眼,但她无法睁开,她想张嘴,也无法张开,她想伸手,那手还是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也异常的艰难。她知道她已经附在一具坏死的腐尸上了。 腐烂的身体使她无法动弹。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但却又有清晰的意识。 “你躺着休息,慢慢地你会适应这个身体。” 她还能有些听觉。 听到这句后谢芯知道是道士的声音。 “你放心,你死不掉,我会帮你的!”道士道:“你一定会想为什么我要帮你?我告诉你,你会相信的。” 道士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 谢芯那腐烂的脸上竟然出现的诡异的笑容。 她知道不用多久的等待,下一个替身,就会使她获得重生……(完) 监控惊魂 第一章 魏延坐在监控室里看着显示屏上的监控画面,眼神有些麻木。这种需要集中精神,来通宵达旦的盯着屏幕的工作,入行六年来,他已经完全可以适应,绝对不会出现半夜打瞌睡的情况。 这一点对于一个监控员来说非常重要。只有不会半夜打瞌睡的监控员才能集中精神,注意监控范围内的可疑人和可疑事件。所以这六年来,他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对于这一点公司的高层领导很满意。他几次想要辞职,公司都挽留他,并满足他加薪的要求,还提拔他为主管,负责监控室包括他自己在内三名监控员的管理工作。 每天千遍一律的工作内容,使魏延习惯了沉默寡言,习惯了深夜中的孤寂。 此时已是深夜。大夏各个办公室的人都早已走光了,整栋十六层的大夏就只剩下监控室里的他,还是两个巡逻并且负责入口监控的保安。 大夏沉寂在一片黑夜之中。 魏延拿起对讲机和保安聊了几句,听到保安打呵欠的声音后,结束了通话。他起身冲了杯咖啡,对着显示屏喝着。 夜阑人静的时候,品尝着一杯热咖啡,注视着监控画面,这是他认为最享受的事情。 大夏里各层各个通道的情况在摄像头下一览无遗。他不断切换放大各个监控通道的画面,查看了一遍,没有出现任何令他意外的情况。 他感觉很满意,端起杯子,继续享受着他的咖啡。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一点钟。 魏延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刚坐下,监控里一个通道中的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通道十二的摄像头,监控的通道正是十二楼西边走廊。 魏延皱了皱眉头,伸手点了鼠标,通道十二的画面立刻放大全屏。他把头凑近去盯着画面看,走廊的转角处确实站着个人。 转角处的灯没有开,魏延根本看不清站着的人的衣着样貌。 难道是保安?这么晚了,巡逻的保安照理是不会再去巡逻的。 他想起今晚当值的保安中有个是新人,不排除这个新来的保安特别勤奋。 他正想拿起对讲机,画面中的走廊又走来一个人。是个女人,挽着手提袋。 魏延盯着画面没有动,他有种感觉,仿佛今晚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六年来,是他第一次有这种不详的预感。 那女人就快走到拐弯处,魏延忽然紧张起来。监控画面里昏暗的走廊,深更半夜出现的女人,还有躲在黑暗角落里的男人。这个情景是魏延想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这个黄雀正是他自己。 果然那黑暗角落里的螳螂开始动手了。 就在女人要经过拐角处时,黑暗处的人从后面一手抱住她,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女人往黑暗里拖了进去。 魏延知道,那个方向是机电房。他连忙去按鼠标,进入几层菜单,找到了一个被隐藏的摄像头通道。画面立即被切换到机电房里。 机电房里的摄像头在两年前坏了,由于公司觉得机电房的摄像头作用不大,就再也没有更换使用,平日的监控里也被隐藏起来。此时情急之下他切换出来那摄像头竟然奇迹般的“复活”了。 监控惊魂 第二章 画面不断在跳动,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掉。 机电房里面,女人被按倒在地上,魏延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衣着和样貌。那身穿粉色衣裙的女人在地上挣扎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正在使劲地扯她的粉色短裙。 魏延张大双眼紧张地盯着画面,几乎要摒住呼吸了! 也许是常年通宵达旦看监控画面的无聊和孤寂使他变得麻木,他竟然没有挽救的行动,而只是呆呆地看着…… 他手中的对讲机通话按钮始终没有按下去。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粉色的短裙已经被撕扯开,那男人一只手按住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撑开了女人的双腿,接着胯下有节奏的动起来。 女人痛苦的拼命地挣扎,却不起半分作用,无力于挽救自己! 由于摄像头从男人身后向下俯视,魏延看不清男人的样貌。 却在整个过程清晰的看见女人那近于死亡的痛苦表情。 忽然女人圆睁的双眼往摄像头的方向看了过来,仿佛看见了坐在监控画面前的他! 魏延猛地一惊,抓对讲机的手在发抖,以致手中的对讲机掉落在地上。 魏延看见那眼神里充满近于死亡的痛苦还有无止尽的怨恨…… 他心里突然产生一股从头冷到脚的恐惧,立时意识到什么,连忙捡起地上的对讲机,按下通话按钮进行呼叫。 对讲机的另一边已经听到保安徐建惺忪的声音,魏延大声喊道:“快去十二楼西边的机电房!里面出事了,快去救人!” 保安听到这句顿时清醒过来,回答道:“知道了,我立马上去!” 监控画面在不断地跳动,那女人已经没有挣扎了…… 魏延骤然推开监控室的门,直接奔往电梯口,电梯上升到十楼停了下来。魏延一急,这才想起,晚上大夏通往十层以后的电梯都被停了。 他下了电梯从防火通道的楼梯跑上去,来到他在监控画面里看见的那熟悉的走廊,地面的拐角处掉的手挽袋还在。他深吸了一口气,往黑暗的角落冲了进去,猛地推开机电房的门,然后看到了令他惊恐之极的一幕。 女人半裸着身子躺在地上,衣裙破烂。 满地的鲜血把她那粉色的衣裙染成了鲜红色。机电房头顶的那把巨大的散热风扇掉了下来,脱落的塑钢材料制成风叶叶片插入了她的胸脯、脖子和头脸部,那样子惨不忍睹。 监控惊魂 第三章 魏延看见那双绯红的双眼突兀着,那神情十分可怖。 魏延知道这是死不瞑目。 他惊恐地往后倒退,退到门口,听见赶到的保安员徐建颤抖的声音。 “怎么……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景象使他惊恐。 魏延使出最后的力气,说:“快叫救护车和警车!” 说完他竟坐倒在地上了。 救护车和警车陆续赶到,打破了大厦死一般的沉寂。 监控室的录像被调出来回放,却只查看到十二楼拐角处的这一段,居然没有了机电房里面的那段。 可是刚才还明明打开了机电房的摄像通道,看见机电房发生的一切,现在却没有了。 如果是有人趁他走开后删除的,为什么他不把前面这一段也一起删除?魏延倒抽了口凉气,没有想下去。对这件事他也没有说出来。这么诡异的事,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说出来谁会相信? 警察调查后,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录像的硬盘被警方带走了,魏延也坐上了警车。车开的时候他抬头往十二楼望了去,十二楼通道忽然亮起了灯,不一会又忽然灭了。 进警察局录口供,值班的警察草草问了过程,做了记录,也就算立案了。 魏延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门口,拿着钥匙开门的手还在发抖,他老婆薛兰正坐在大厅里等他。 “你没事吧?”薛兰关心的问道。 魏延摇头,一把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死人了?”薛兰又问。 魏延点头,有气无力的说:“死得很惨。” 薛兰听得一怔,抽了口凉气。 “三更半夜的,怎么还有人在大厦里?看见凶手的样子没有?” “遇害的是十二层一家公司的职员,好像是要赶稿子,所以深夜才走,结果就出事了。监控里没有看见凶手的样子……” “凶手会不会是大厦内部的人?假如是内部的人,如果知道被监控了,又知道当晚值班的人是你,会不会害你?”薛兰担心的说。 魏延摇头:“不用担心。监控里根本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他不会来害我的。如果来害我,反而会暴露了他的身份。” 薛兰这才放下心,叹了口气说:“希望如此。以后上晚班要多加小心。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今晚看新闻,说最近网络上流传的一个视频和舆论导致一家人家破人亡。所以像你今晚发生的这件事,也就不算什么新闻了。” 魏延点头:“这个我也看了。但今晚这件事,我总觉得很诡异。” 这一说,薛兰的心又提起来了,她本身就是胆子比较小的人。 薛兰神情紧张的看着魏延。 “今晚的监控里,录下来的只有那女人被拖进机电房之前的那段。” “你是说机电房里面也有监控?” “嗯。机电房里的监控在两年前就坏了,今晚事发比较急,我情急之下切换机电房的摄像头通道,那摄像头竟然神奇般的变正常了,我当时在监控里看见了女人被拖进机电房的情形。而警察来到后,回放录像时却只有前面一段,后面的没有了。” “确定不是凶手删除了?” “不是。凶手如果敢来删除,一路上的通道录像都能监控到。事发后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回放都在,也没有看见任何人出入。” “这确实很奇怪。” 魏延叹气:“今晚我一直有不详的预感,结果……” 薛兰摸着他的脸说:“放松些,没事的。你呀也不要再多想了,快去洗洗休息,明天会有个好心情的。” 监控室里一片黑暗,只有几台监控的屏幕发着白光。他盯着那监控的画面,画面忽然晃动起来,晃得厉害,似乎监控信号随时可能中断。 他坐在监控前,正想去拿鼠标,监控的画面忽然定住,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所有的显示屏上,那眼睛在不住的流血。 监控惊魂 第四章 忽然一只血红的手从屏幕上伸出来,扼住了他的喉咙! 魏延一声惊呼,猛地做起身子,这才知道是在做梦。 薛兰翻身过来,喃喃说:“你做噩梦了?” 魏延呼出口气,慢慢地躺下。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刚才的噩梦还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十六层高的大厦耸立在夜色之中。走进大厦里,魏延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楼大堂里空空的,那一片的黑暗使他感动恐惧。他连忙加快脚步来到监控室。监控室的小华正在打瞌睡。 魏延大声说:“下班了,还在睡,今晚是不是不走了?” 小华伸了伸懒腰,打着呵欠,说:“终于下班了,还是回家躺着舒服。” 看着小华离开大厦,魏延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个样,能吃苦耐劳,兢兢业业的不多了。 魏延像往常一样,倒了杯咖啡,坐在显示器前看着监控。里面各个通道的画面都很正常,他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机电房监控通道。他连忙抓起鼠标,点出机电房的通道并切换出来,显示屏上立即显示出机电房的画面。 他盯着画面看,紧张起来,似乎即将会发生什么。不一会画面出现一个男人拖着女人进来,接下来发生的跟他昨晚看的一模一样。 魏延开始坐立不安,直到画面里的女人看着摄像头的的那一幕,就像是在看着他一样,他忽然跳起来,惊恐万状! 这时候监控室的门一声闷响打开了,他连忙回过身去看,门口走进一个人,是值班的保安徐建。 魏延虚脱地跌做在椅子上。 “怎么?吓到你了?”看着一脸苍白的魏延,徐建也有些紧张了。 “你怎么来了?” “上来找你喝两杯。”说着他放下手中的啤酒和两只杯子。 如果是平日里上班,魏延从来不会喝酒。这是他坚持的工作原则。而此时恐惧使他一连喝下了两杯。 魏延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点开了机电房的监视通道,屏幕上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魏延愣住了。 他又重新操作几次还是一样没有画面。 徐建问:“你想让我看什么?” 魏延摇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你说。” “昨晚发生的事,我在机电房的摄像头里看见了整个过程,就在你刚才进来前我还能看见,现在却又看不了了。” “机电房的摄像头不是坏了很久了吗?” “嗯。可我确实能看见。所以我才说你不会相信的。” 徐建没有再说什么,只顾喝着酒。 过了一会徐建说:“我相信。” 魏延抬头看着他,徐建说:“因为我也遇到了一件怪事。” 说着干了一杯,说:“今晚我去巡逻,到了十二楼的走廊,看见转角处站着个人。” 魏延听得倒抽了口凉气,他已然猜到接下来小张要说的话。 “我提着手电筒照射过去,看见那张恐怖的脸,正是昨晚那个受害的女人!” 看见徐建恐怖的神情,魏延那口凉气直冲上心头。 魏延叹口气,说:“她死得确实很惨,死不瞑目……” 徐建不再说什么只顾喝酒。临走前他说,干完今晚就不干了。 摄像画面里清楚的看见徐建往一楼走去,接下来发生的让魏延噩梦不断。 监控惊魂 第五章 长长的迂回走廊通往一楼的大门口。走廊的灯闪动得厉害,徐建紧抓着手电筒,仿佛抓着一根大海中救命的浮木。 忽然灯灭了,他只能依靠手中的电筒照着前面,缓慢的行走。 魏延盯着屏幕看,摒住了呼吸。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出现。 忽然灯又亮了。 那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人站在徐建的对面。徐建站着没有动,恐惧无孔不入地钻入了他的身体四肢,毫不留情的捅入他的内心深处。 忽然女鬼的脑袋一歪,脖子裂开,鲜血喷射而出 ! 徐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发力拔腿就跑,往回跑。 他大叫:“魏延,救我!” 魏延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他还是反应过来,大步冲到门前打开门, 徐建刚冲进来,魏延立马把门给甩上,然后反锁。 魏延盯着显示屏,走廊的的女鬼已经消失不见了。 徐建瘫倒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面青唇白。 过了一会,他抖着声音说:“是鬼!真的有鬼!” 魏延的声音也发抖说:“我也看见了,是她。” “我要死了……她不会放过我的……不会的……”徐建嚷着。 魏延一把按住他,说 :“你先冷静,你又不是凶手,她不会来害你的。” 这一说他冷静下来,眼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忽然抬起头来,问:“她是不是已经走了?” 魏延看了看监控,点头。 “我现在马上就走,我如果不走,今晚一定会死在大厦里……”边说他边起身。 走廊的灯亮着,很平静,看起来刚才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徐建快步跑起来。 盯着显示屏的魏延几乎要惊呼起来! 他看见红色衣裙的女鬼正趴在徐建的背上!他连忙接通对讲机喊道:“徐建!她在你背上!” 对讲机里只有沙沙的噪音和电流声,听不见徐建的声音。魏延又喊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从监控画面看来,小张那边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魏延正想冲出去,却听见一声惨叫传来。他连忙往监控画面看,徐建的身子悬在在半空中,好像有把无形的大刀在不断地砍着,一股股的鲜血不断从他的身体上喷流而出,地面上的血越流越多。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连续两晚打破了大厦的死寂,看着徐建那惨不忍睹的尸体,比起昨晚的女尸有过之而无不及。 忙了一夜,魏延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家里。 薛兰迷迷糊糊地喊着:“你回来了?” “回来了。今晚又出事了。” 这话是半睡半醒的薛兰坐起来,已然清醒了八分:“出什么事了?” “今晚和我一起值班的保安徐建死了。”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新来的保安徐建?” “就是他。” “怎么死的?” 魏延的眼里有了恐惧:“是女鬼回来索命……” “什么?”薛兰惊声说:“女鬼?” “今晚警察核对了徐建的指纹,发现昨晚强奸凶杀案的凶手就是徐建。” 薛兰又是一惊道:“怎么会是他?” “他新来不久,对大厦各处通道的情况掌握很清晰。起初我还觉得像他这样认真工作的人很难得,谁知道他是有目的的。昨晚他避过各个通道的监控,并能在我赶到之前,先行离开不留下痕迹。事后又换回保安服出现,实在是速度奇快,动作熟练。”魏延一口气说完,那眼神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悲哀。 “真是这样,他是罪有应得!” “可是……我总觉得女鬼还在大厦里徘徊。”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薛兰打了个冷颤,“既然害他的人已经死了,她就还有什么留恋?也就该走了。” “害他的人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留恋?”魏延喃喃念着,越想越怕。 他欲言又止,薛兰说:“你也应该学会放松。” 丰满的乳房在魏延身上摩擦着,修长的双手在他最敏感的部位抚摸着,使他欲火焚身。 魏延一个翻身把薛兰压在身下,薛兰连绵不断的销魂的呻吟使他宛如一头野兽…… 监控惊魂 第六章 所有的欲望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魏延静躺在着,身旁的薛兰已经熟睡。 他睁着眼,丝毫没有一点的睡意。他脑中还在想着薛兰说的那句话。 女鬼真的该走了?他总有种感觉,女鬼还不会离去…… 十二楼的机电房在大白天依然显得阴森,机电的噪音让人不安。 自从这里发生命案之后旁边的几家公司都相继搬走了。 “不用多久,这十二层里的公司都会搬走。” 说话的是大厦的机修工,他正在安装新的散热风扇。 “这件事太诡异了。”机修工又说:“之前的那把风扇我三个月前才换的,到最近的一个星期前我也检查过非常牢固,结果却发生这样的事。为了这事领导找我去骂了一顿,你说我冤不冤?” “出了这样的事,领导也不好向上头交待。你也只能受着点了。”魏延同情的说。 “这要怪就怪他们招人不慎,把这种强奸犯杀人犯也给招进公司。” “你的话不无道理,但招人这事很难说,坏人和好人都不会写在脸上吧?” 机修工忽然露出好奇的神情,抬头看着魏延:“女鬼的事情监控里是不是全部都录下来了?” “保存的影像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那就更加证明这件事的诡异了。”机修工有些神秘的说:“我跟你说,这家公司搬走之前,他们的一个职员跟我熟,就告诉我,说要我小心些。” “哦?” “她告诉我,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她和几个同事在等电梯,门一开的时候就看见电梯里站着个一身红色衣裙的女人,脖子,脑袋,胸口都在流血。” 大白天,魏延听了这话,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魏延愣了半响,机修工又说:“以前听乡下的老人说,被凶杀而死的鬼一定会回来报仇,一旦害她的人死了,鬼就会自行里去,如果死了还不离去,那就证明……” “证明什么?”魏延连忙问。 “证明还会有人死!” 原本以为平静了几天,一切都恢复和往常一样了,魏延心里的阴影也几乎消失殆尽,而现在修机工的几句话就像是注射针一样,把恐惧直打入了他的内心深处! “那……有办法解救吗?”魏延抱着一丝希望。 机修工摇头,停下了手上的活儿,看着魏延说:“按照老人们传下来的说法,这种凶鬼没有解救的法子,只有该死的人全死了才会停止。” 魏延脸色白如纸,喃喃说:“是这样子……” 机修工皱了皱眉,说:“不过,网上有一种解救的法子是这样说的。凡是被凶杀的死人,她的灵魂都会在凶杀地徘徊,并依附在有信号或者电波的物体上。比如电脑,手机,照相机,摄像头,电线杆,信号塔等设备上。” “按照这种说法,毁掉让鬼依附之物,就是解救之法了。”机修工忽然笑了:“原来你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监控惊魂 第七章 魏延苦笑着摇头。如果机修工说的都正确,那么下一个要死的人一定是他了。 如果当时他能立即采取行动去拯救,那件惨案根本就不会发生,他完全可以来得及阻止。而结果是他没有,只是麻木的看着监控画面。 他想起了监控画面中那充满了无尽的怨恨的双眼,那惨死的女鬼会来索命…… 魏延失魂落魄坐在监控室里,想了很多,越想越乱,越想越怕,直到他开始放空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对讲机响了起来:“魏兄今晚有宵夜吃,你要不要?要的话我拿上来。” “不用了,谢谢。” 他这才打起精神来,看着监控,上面所有通道的画面忽然变成无信号的雪花。 他切换了几次,退出程序再进入发现还是一样。他按下了监控主机的重启键。系统已经重新启动,所有的画面还是一样的雪花。 魏延按下对讲机说:“你那边有情况没有?” 对方回答:“没有。怎么了?” “所有的监控都没有了信号,系统重启了还是一样。” “哦。不知道是什么问题,等等看吧。” 魏延倒了杯咖啡,边喝边看着监控,显示屏上开始有了变化。所有通道的画面变成全黑一片。那些画面上有了光亮,像是有人开灯。那画面是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的摆设环境看起来很熟悉。 魏延猛地站起身,他已看出来那正是他家的睡房! 这怎么可能? 魏延不敢相信! 显示屏上的画面还在继续,一个身穿白色睡袍的女人起身慢慢地走出房间。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老婆薛兰! 他正要大叫,监控的画面忽然一闪一跳地又回到了大厦的各个通道里了。 魏延这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但那心还悬着,久久不能放下。 这太可怕了,家里没有安装任何的摄像头,而且也不可能在大厦的监控室里看到的。 结果不可能的事却发生了。 是那女鬼干的! 女鬼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画面?她有什么意图? 魏延越想越恐惧,恐惧使他全身发抖。魏延不敢想,意图就只有一个,女鬼想害薛兰! 魏延想不通,为什么她要害薛兰?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他拉开抽屉抓起手电筒,头也不回的走出监控室。 十二楼里死一般的寂静。魏延从走道里快步跑进机电房,里面的机电设备在嘈杂声中运作正常。 他大声叫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想跟你说几句!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不救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你要怨恨我,你可以直接找我,但不要害我身边的人……” 空荡荡的机电房和走廊,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忽然十二层的通道走廊刮起一阵阴风,阴风袭人。 魏延似乎看见有什么从眼前一闪而过,阴风刮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监控惊魂 第八章 回到监控室里,魏延吓得一身都是冷汗。刚才十二层的那阵阴风使他不寒而粟。 他把心里想的那番话说了出来,这样是不是能凑效?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徐建死前说的话:“我如果不走,今晚一定会死在大厦里……” 魏延决定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他今晚也会像徐建一样死在这里!离开监控室,他四下东张西望地一路急走,来到了离监控室最近的东门。 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锁死。从大门的玻璃望过去,看见保安亭里的保安正趴着睡觉。 魏延拍了几下大门的玻璃,又叫了几声,保安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还是趴着动也不动。 他想起了对讲机,用对讲机来叫醒安保。魏延又往回走,走进那条通往监控室的迂回走廊,他就头皮发麻。 他发足奔进了监控室,看见了桌面上的对讲机,眼里发出兴奋地光。 就在他准备要转身离开时,却发现监控上的各个通道都变成了同一个画面,显示在一个房间里面。 魏延怔住了,这监控画面居然又变成他家里的睡房了! 他的眼睛在不安的跳动着,恐惧像无数的蚂蚁爬满了他的全身。 薛兰躺在床上,正睡的熟。黑暗中,床旁边站着个人。 魏延惊叫起来。他看清了,那个不是人……而是已死的女鬼! 女鬼低头盯着她,披散的长发散落在床上。 魏延恐惧之中不断拍打显示屏,半响,他才意识清晰起来。 他两手发抖的掏出手机,拨打薛兰的电话,监视画面上看见薛兰醒来,女鬼已不见了。薛兰下床来,找不到手机。她跑到了厅里,这才看见手机在沙发上。 魏延急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心里发急叫着:“快接电话!” 薛兰慢慢地走向沙发,拾起手机,魏延这边终于听见了薛兰的声音:“喂……” 魏延叫喊:“快离开家里!!” 薛兰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问:“你说什么?” “快离开屋子!!快离开屋子!!”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女鬼在家里!” 听到这句薛兰跳了起来,浑身发抖,东张西望:“在哪里?没有啊?你怎么知道?” “我在监控里看到的!别问了,快离开!”魏延声嘶力竭。 薛兰满屋子乱跑,想收拾些东西。“什么都别拿,马上离开!快!”魏延又叫着。 薛兰慌张地跑到门前,那锁怎么也打不开!薛兰几乎要哭起来:“门锁打不开!怎么办?” “拿家里锤子砸开门锁!” 薛兰紧握着铁锤,往门锁砸,砸了七八下门锁已掉了半边。 监控画面上魏延看见女鬼站在薛兰身后的阳台上,魏延叫道:“快点继续砸!” 薛兰忍不住回头去,一声惊呼,她的脸开始扭曲,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已全部变为黑色,那一刹那,女鬼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女鬼的身体在不断地幻化,她抱着薛兰,所有的黑气进入了薛兰的体内! 薛兰面目狰狞地转过来,盯着显示屏前的魏延,诡异的笑了…… 魏延心力交瘁的跌坐在地,忽然他爬起来,抓起椅子往显示器上砸,砸烂所有的显示器。 监控惊魂 第九章 所有的大厦都会有杂物房。这座大厦也不列外。二楼的电梯旁就有间杂物房,也是整栋大厦最大的一间杂物房。 魏延一眼就看见了那把最大的铁锤,他双手抓起大铁锤,眼神显得失控,显得疯狂。 大厦的十二楼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安静。 死一般的静。 暴风雨前岂非格外宁静? 魏延从电梯里走出来,双手拖着大铁锤,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一个人影站在机电房门口不远处,扭曲可怖的脸痛苦的看着魏延,那眼中全是绝望…… “徐建?”魏延已认出来,可是,徐建早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魏延头只觉得皮发麻。 机电房的门“砰”的一声,突然打开,一双修长染血的手伸出来,抓住徐建的脚,飞快的拖进了机电房。 魏延连忙跟着进来,散热风扇脱落的塑钢材料制成风叶叶片,宛如无数的刀刃,一片片向徐建飞去。 血流了一地。 他向魏延伸手求救……终于徐建血肉模糊的身躯被撕裂成碎片,无数的人肉碎片混着血向魏延飞过来。 魏延下意识伸手在眼前遮挡,再一看什么也没有。 魏延恐怒交加,他双手高举,大铁锤竖在半空。脸上显出疯狂,玻璃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魏延手中的铁锤往机电房的设备狠狠地砸了下了。一下又一下,每一下砸去,设备都凹陷扭曲,在断裂的同时也不断地飞出火星。 机电房里被砸得稀巴烂,楼道里的灯不稳定的在闪动着。 那一整堆的破烂一声闷响,忽然烧了起来。机电房侧面的玻璃也已经全部破碎,外面的大雨飘了进来,却淋不熄这火。 宛如鬼火,袅袅升起。 十二层里所有通道的每一个摄像头也被砸了个稀巴烂。他这才松了口气倒下去,躺在地板上。 忽然电梯清脆的一声响,接着门打开了。 魏延猛地坐起来,看着从电梯里慢慢走出来的人。 长发披肩,红色的衣裙,裙很短。 这穿着正是那女人死前的打扮,他凝视着她,那样子令他心碎。 他忍不住喊了声:“薛兰……” 薛兰盯着他冷冰冰的笑了。 这冷笑使他心底的恐惧起潮般涌了上来。 “你为什么要害我的薛兰?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跟她没有关系!你放过她吧!” 魏延叫吼着。 凄凉的声音在此时显得苍白无力。 魏延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去,双膝着地。 阴魂不散手札 上架感言 《 阴魂不散手札 》要加v了,很多人问,无涯声你就那么在乎这几个钱么?其实无涯声倒要反过来问大家,大家就这么在乎这几个钱么?无涯声每天更新无涯声*字,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更新了,所以请大家看在无涯声这么辛苦的份上,不要吝惜自己兜里的几元钱,无非就是少抽一颗烟,如果不抽烟,你少喝一点酒,这钱就能看小说了,既不抽烟也不喝酒的筒子,少喝一点饮料来看书,既开心又健康。可能又有人说了,你更新完了,别的网站就有免费手打版的了,我何必费力充值呢?在这里,我要警告这些筒子一下,你以为那些人真的好心让你看他们花钱获得的章节内容么?那些网站多数都是挂着木马、病毒的,小心因为你舍不得花这几块钱而让你的电脑被送去修理乃至重装,但是你在这里看就没有这些问题,在小说阅读网阅读会绝对安全。再说了,无涯声这么辛苦的码字,你们跑去看那些盗版,不是对无涯声的辛苦劳作视而不见么?既然喜欢,就不要吝惜这么几元钱,无涯声保证,加v以后的内容不会很精彩,只会更精彩。又有人说,不是我不想充值,是充值麻烦,充了几次老是充值不上,没有关系,下面是充值方式的介绍,如果不懂,直接点击支付中心去问客服就可以了,客服可是8:00~21:30都在线的,如果太晚了,也可以去交流中心看一下相似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借鉴一下其他读者的经验。 特别提醒:如果亲们网络不太好或者出门在外不方便上网时,不妨用手机访问:m。readnovel,也能看到本书的最新章节哟!小说阅读网手机站,走到哪看到哪,非常方便。 首先是网上银行,比较便宜,其实办银行卡的时候开通一下就好了,经常看书的读者们使用最好,步骤是:登陆小说阅读网——支付中心——我要充值——网上银行——填写充值数额(起充30元,1:100)——下一步——确认——选择开通网上银行的银行——进行网上银行支付操作 其次是支付宝和财付通,只要在拍拍和淘宝上买过东西的读者相信都会使用,需要说明的是,小说阅读网的支付宝业务是即时到帐业务,需要大家先付钱才能获得阅读币的。如果实在觉得网上交易不安全呢,也可以到银行汇款,汇款之后登记就好了,一般几个小时之内就有阅读币的。 以上四种方式虽然麻烦,但是比较实惠,都是1元购买100个阅读币的,建议经常在小说阅读网上看书的亲们这样充值。 下面介绍其他几种方法:手机充值卡(注意:不是手机话费充值),只要买中国移动神州行充值卡(序列号17位)或者联通全国通用充值卡(序列号15位)就行了,之后选择手机充值卡(1)或者手机充值卡(2)充值就行了,一般在移动或者联通的营业厅就可以买到卡的。这种方式是1元买90个阅读币,也不算太贵。大家只要注意,购买右下角有全国通用的联通充值卡,就可以在小说阅读网充值了。 另外提醒一下大家,无论那种卡最好把卡里的钱全都充到小说阅读网上,因为如果不一次充完剩下的钱也不能继续在其他地方使用的(尤其是手机充值卡和q币卡),而且如果选择错了相应的面额(比如买了50元的手机充值卡,充值30元,在输入序列号和密码旁边选择了手机充值卡面值30元)一张卡也就作废了,剩下的钱也就不能用了,所以大家最好是充值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充值卡,这样比较安全也不会给大家带来什么麻烦。 如果大家实在不想出门,固定电话和手机也可以充值的,固定电话充值要这样做:登陆小说阅读网——我要充值——电话充值——在网页下方找到中国地图——点击所在省份——得到应当拨打的声讯电话——拨打电话——获得v币号码和密码——用纸和笔记录v币号码和密码——选择v币数额(起充5元,1:50)——下一步——确认————输入网页上方v币号码、v币密码——确定 最方便的充值方式要属以下这种,手机短信充值,发一个短信就行:登陆小说阅读网——支付中心——我要充值——手机短信充值——填写手机号码——下一步——确认——确认支付——收到短信——回复短信——收到扣费短信——购买完成(必须为30元,1:40) 为了方便大家阅读,小说阅读网最近推出了手机小说阅读站,注册、充值、阅读vip章节一条龙,只要大家用可以上网的手机登陆m。readnovel就可以了,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的更新哟。 感谢大家长期以来对无涯声的支持,加v以后,我会更加努力更新的 监控惊魂 第十章 魏延不但跪了下去,他还不住的在磕头,磕到额头的血已经粘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 每一下磕头都发出闷响声。 他的嘴里还在念着:“我求你放过薛兰!放过我们吧……求你了……” 薛兰的一双手扶住了魏延,魏延抬头看,薛兰的眼里有了泪水。 魏延欣喜若狂,一把抱住薛兰,紧紧地抱着,那感觉已然无法形容…… 过了一会,他松开薛兰,抓着她的手就走,“我们快离开这里。” 刚走了两步,薛兰的手硬把他给拉住。魏延回过头来看,薛兰那脸渐渐扭曲,变得阴森可怖! 魏延大惊,薛兰手一甩,一股非常大的劲力把魏延扔了出去,像断线的风筝,摔在墙上,跌在地上。 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力量。 薛兰的灵魂被压制下去,她的身体又再被女鬼控制! 魏延正想爬起来,薛兰上来又是手一挥,他又飞跌出去。 魏延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挣扎着在地上乱摸一通,碰到了大铁锤,他连忙把大铁锤抓过来。 在薛兰冲上来的同时,大铁锤已高高举起,正对着薛兰的头顶。 只要他双手挥下,大铁锤将把薛兰的头砸成烂泥。 他下不了手,他看见眼前的这个是他的老婆薛兰。 一声惨叫,薛兰手中的碎叶片插入他的左眼,血模糊了他的右眼。魏延惊恐中慌乱地踹出一脚,踢开了薛兰,然后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薛兰爬起身,诡异的笑了。她抓起地上的大铁锤拖动着,向魏延一步步走过来。 魏延痛苦的往后爬,就在大铁锤砸下的一瞬间,一双粗大的手把魏延往后拖过去,躲过致命的一击。 那人扶起魏延,喊道:“快跑!” 他边跑边擦了擦右眼,看见救他的人正是今晚值班的保安小张。 小张冲进电梯,等魏延一进电梯,小张狂按关门键,眼看薛兰朝电梯跑来,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大铁锤又轰地一声巨响砸在铁门上,电梯安然的往下降。 小张这才松了口气,声音还有些发抖:“你怎么样了?” 魏延用手按着流血的左眼,剧痛使他半边脸在抽搐。 “我还撑得住,你……怎么来了?” 小张眼里弥漫恐惧,“我去了趟洗手间,发现大厦所有的出口都被封锁,根本没有办法出去。我去监控室找你,却不见你。隐约听到十二楼传来声音,我就连忙赶上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魏延有气无力的说:“你还记得之前十二楼死的那个女人吗?” 小张点头,瞪大了双眼,说:“你是说那个……女鬼回来了?” 他想了想,喃喃道:“今晚刚好是第七天!难怪我总觉得今晚不对劲,到处阴森森地。” 魏延强忍着疼痛,说:“她不肯放过我……我求她,她也还是不肯……” “刚才要杀你的女人又是谁?” “我老婆,薛兰。” 小张又是一怔,他刚上十二层看见那情景几乎要窒息了,薛兰那满脸的狰狞可怖,就跟他平日里看恐怖片的情景一模一样! 监控惊魂 第十一章 “那个是你老婆?可你老婆怎么会要杀你?” 魏延现出痛苦的神情,说:“她变了,变得疯狂,她已经不是她了……因为……” 小张帮他说了下去:“她已被女鬼附身……” 小张终于明白了,这一刻他感觉四下凉飕飕的,夹杂着深不见底的恐惧…… 正说话间,电梯突然停了,小张抬头一看,指示灯停在了七层。 无论小张怎么按一层的按键,电梯也不动,头顶的灯也在倏忽闪烁不定。 他又连忙按开门键,电梯门慢慢地打开,两人死死盯着电梯门,紧张的都屏住了呼吸。 电梯门已完全打开,外面通道上空空的,没有人。 两人同时一阵虚脱。 “我们去0714,那里有应急的药品。”小张说,他取下旁边的灭火器,朝玻璃门戳了两下,一声清脆的声音,碎裂的玻璃门掉得满地都是。 他翻箱倒柜的找出应急的止痛要,还有消炎止血的药,小张用绷带帮他包扎了左眼,魏延这才稍微消减了痛楚。 小张看了看手机说:“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固定电话恐怕也一样打不了。” 他拿起电话,里面完全没有电流声,果然被他猜中了。 “你有没有烟?” “有。”小张抽跟烟递给魏延,两人猛吸了几口,仿佛这样能减少内心的恐惧。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抽烟。” “我戒了很久,是这几天值晚班才又开始抽的。”小张夹烟的手在抖动,“如果不是怕喝醉了不省人事,我还想喝酒。” 他看了看魏延,低声说:“其实我的胆子很小,小到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偏偏做上保安了。” 魏延叹了口气。 小张拍了拍他肩膀:“等过来今晚,我请你去大喝一晚,不醉不归。” 魏延忽然笑了,笑得凄凉。 小张怔了怔:“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都走不掉的,今晚谁都逃不出大厦。” “为什么?” “鬼如果要让你死,你怎么能逃脱?那天机修工跟我说有个解救的方法,鬼死后会依附在有信号有电波的电子设备上,我把十二层所有的摄像头和机电房的设备都毁掉了,结果她还是来了。” 小张这下笑了,说:“难道大厦其它通道的摄像头不算?你的手机,电话线,电线那些不算有信号有电波的电子设备?你怎么能完全毁掉这些东西?” 魏延不住的点头,“这么荒唐的说法我居然信了。不过他还说了一句我是真的相信。” 小张看着他,魏延说:“只有该死的人全死了,女鬼才会离开。” 小张摇头,苦笑说:“你真的相信她会离去?” 魏延看着小张,小张眼光闪动:“就算你和你老婆全死了,她也不会离去!” 魏延猛地一怔,身子竟有些晃动,喃喃说:“怎么……可能?” 小张脸色难看之极,叹了口气,他又猛吸了几口烟,说:“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这么放弃的。我还不想死。” “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无关。或许你能离开这里。” 监控惊魂 第十二章 防火楼梯通道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脚步声响起,声控灯亮了。 灯刚一亮,闪动了几下,嘶地一声又烧掉了。 小张手中的电筒照着往下倾斜的阶梯,突然他听见身后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 小张连忙高举电筒回头去看, 壮着胆子,大声喊道:“谁?” 魏延额头和手心沁出冷汗来。 那笑声使魏延胆战心惊,他已经听出来,是薛兰的声音。 那速度是小张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就像一阵风扫过,薛兰已经到了他眼前,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张来不及惊呼,那力气足以扼死一头牛,只需要再持续十秒,他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候,魏延冲上来一把撞开了薛兰,薛兰的身子一倾斜,人就往楼下栽,直滚了下去,倒在了六层的平台上。 “薛兰……”魏延连忙跑下楼梯,抱起受伤的薛兰,那道黑色的影子“嘶嘶”声不见了。 “薛兰,你怎么样了?”他边叫边轻轻摇着薛兰的身体,薛兰睁开眼看着魏延,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她摸着他受伤的左眼,说:“对不起,都是我,是我伤害了你……” 魏延摇头,说:“我知道,你也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你怎么会要伤害我呢。只要我们能活下去,所有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薛兰“嗯”了一声点头,眼中除了泪水还有无尽的恐惧,“我们还能离开这里?” “当然。”魏延肯定的点头,但他的心里弥漫的也是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小张走上来,说:“女鬼还在大厦里,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魏延连忙扶起薛兰,他们快步进了六层站在了电梯前,电梯从一层往上升,电梯每升一层他们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 电梯打开了门,是空电梯。 小张跳进电梯,按住了开门键不让电梯关门,朝魏延叫:“你们两个快点。” 魏延扶着薛兰加快步子往前赶,就到电梯门口时,两人突然停下了。 小张忍不住说:“你们怎么了?快进来啊!” 薛兰一声惊呼,魏延也满脸的恐惧,叫道:“快出来!她在你头顶!” 小张听得几乎要魂飞魄散了!他抬头一看,上面女鬼面目狰狞诡异的盯着他,那惨白的脸都快要贴在他的脸上了! 他被吓得动弹不得,他的脚下竟然开始湿了…… 魏延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前去拉小张的手,女鬼的手猛地扼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顿时无法呼吸,拼命挣扎着。 魏延使劲的拉着他,刚把手拉到电梯外,电梯门嘭的一声关上,只听见里面一声惨呼,电梯在一阵尖锐刺耳的急促摩擦声中直升上去,硬生生把小张那被夹住的手扯断了! 魏延向后跌倒在地,断臂在半空中滚落。 地上一滩的血迹围着断臂,血肉模糊。 薛兰惊吓的倒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魏延猛地冲上来拖住薛兰的手,做出最快的反应。 监控惊魂 第十三章(完) 两人一路奔跑,从楼梯跑下去,直到他们看到一楼的大堂,大堂幽暗,却空无一人。 魏延这才松了口气。 玻璃大门就在眼前的不远处,大门敞开着。 魏延的眼里露出了兴奋的光。 两人刚走到门口,倏的一个影子闪过,已然直直地站在两人的面前。 红色的衣裙,飘散的长发,死灰的脸,还有那双夺人心魄的绯红的双眸! 女鬼头一歪断裂的脖子喷出血来,全身都跟着流血,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恐怖和惊慌混成一片,魏延拉着薛兰竟然又跑进了刚停下的电梯里,电梯里的四面和地面全是血。 薛兰畏缩着,说:“这些血是小张的……” 可小张的尸体却不在电梯里面。 电梯关上门后自动上升,指示数字在不断的变化 ,瞬间他们已经到了十二层,电梯停了。 然后不管魏延怎么按,电梯就是不动了。 这鬼使神差的,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十二层。 魏延突然冷笑起来,笑得一旁的薛兰惊恐不已。 “看来我们不但跑不掉,她还故意不让我们这么容易死!” 薛兰脸如死灰,浑身发抖:“……是不是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 魏延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舍,他摸着她的脸说:“人有时候一旦做错了,哪怕是一点的错误,也会付出无可挽回地惨痛代价。我唯一错的是,我一时的麻木导致今天这样的地步。如果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冲去救人,而不是站在监控画面前,那么今天你也不用陪着我死……” 薛兰一滴滴地泪水掉在他的手上,说:“如果我死了,我不会甘心,我一定会回来……如果她再进入我的身体,你就不要手软……” 魏延不住的摇头:“不……不……不会的……” 他说着,左眼流下泪来,右眼却在流血,伤口又裂开,痛楚使他弯下腰去。 一阵阴风吹来,阴风中有个红影掠过,停在半空中。 薛兰诡异的笑了,她张开双手昂着头,任由女鬼不断的幻化进入她的身体。 魏延站起来的时候,薛兰一身红衣裙,散披着长发,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魏延。 薛兰踏出一只脚,另一只脚却无法动弹,使她的姿势看起来很怪。 魏延从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面看见了泪光,魏延知道那是真正的薛兰,是她在身体里竭力阻止女鬼的控制。 他转身跑向楼梯通道,这次他没有往下跑,而是选择了往楼上跑。 狂奔到最大厦的顶层,幽幽的苍穹上面乌云密布,刮着风,下着雨。 魏延任由午夜冰冷的雨水拍打着,他的左眼一直在流血,流到脚下渐渐被雨水冲走。 他捡起脚下的那条断裂的水管,紧紧的抓在手里,指甲都扎进手掌的肉里。 楼梯通道的门被推开了,走上来一个人。 这个他最爱的人。 薛兰站在他的对面,隔着一段并不远的距离,魏延却感觉很遥远,就像生与死的距离。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闪电划破夜空,照亮薛兰那狰狞恐怖的脸。 她一步步的向魏延走来,魏延心里不再有恐惧,有的只有血,一滴一滴地血,就像这雨一样。 “她是无辜的!”他喊着。 她没有停下来,还在不断靠近。 “她是无辜的!”他再喊着。 终于薛兰走到了他面前,他看到那眼里的无尽怨恨,怨恨定格在当初监控的那个画面。 薛兰的双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魏延不但没有躲避,眼神反而平静了。 他手中握着的断裂尖锐的水管对准了薛兰的胸口,魏延闭上了双眼,尖锐的水管插入了薛兰的体内,直到从她后背穿出来。 看着薛兰倒了下去,他的泪水不住的流下来,和雨水混成一片。 女鬼轻飘飘地站在他对面,冷冷地盯着他。 魏延抱起薛兰的尸体,慢慢地走到大厦的边沿。 在一道闪电划过的同时,魏延跳了下去。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彻底打破了大厦的死寂。 “两个都死了?” “女的死了,是被利器刺穿心口而死的。之后被这个男人抱着跳下楼。” “男的没有死?” “男的还有脉搏,但非常弱。希望不大,不过已经是个奇迹了。” “十六层的高度跳下,居然没有立即死亡,确实是奇迹。” “跳下的时候是男人抱着女人跳的,但你刚才也看到了,着地后变成了女人的尸体在男人下面,刚好还是个环抱的姿势。就是因为这样,才使男人不至于立马死去。” “这……很奇怪,感觉好像……” “好像女人在着地前故意抱着男人,让自己的身体在下面垫着。” “这怎么可能?男人杀了女人,女人还要救这个男人?” “我们办案几十年还没有见过今晚这么诡异的自杀,想不明白,所以说这事太诡异了……” 当警车和救护车全部离开的时候,雨也停了。 大厦前幽暗的路灯下,薛兰一袭白衣的站着,血红的双眼,血红色的长发。她抬头往大厦顶层望去,上面另一双血红的双眼也正望着她。 她的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完) 血月亮 第一章 车祸 第一章 车祸 李光超觉得有人拍他的后脑,猛地抬头,这才看见自己正在驾车。坐在他旁边的小伟笑嘻嘻的看着他,说:“操,你小子找死啊?开车也能睡着,真他妈服了你,你这一出意外我们也要跟你陪葬啊!” 这话一说后座的张颖啐了一口,骂道:“呸呸,吐口水再说一遍。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乌鸦嘴!你这张嘴好事不灵,坏事灵。” 小伟苦着脸,说:“我不过说实话而已……” 搂着张颖的郭靖伸了伸懒腰,说:“这年头不能说实话,特别是在女人面前。” 张颖转过头盯着郭靖,提高了声音:“这么说来,你对我说的话全部是放屁的假话了?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郭靖举着双手说:“在你面前我可没有说过假话,真的!” 说着他看了看小伟,一脸后悔相。小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多嘴说错话的下场。” 这落井下石的家伙,郭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光超愣了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小伟瞪着他,说:“我只拍了你一下。难道这一下就把你给拍得失忆了?” 李光超说:“如果你真的可以。我倒愿意让你再拍一次。” “我们要去两百公里郊外的一栋老房子去探险。”小伟说,“这可是很刺激的一晚!” 张颖也说:“对啊,这可是你出的主意!你怎么反过来问我们呢?” 小伟大声说:“我们就喜欢刺激!我们是鬼魂探险队!” 郭靖说:“这个名字不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叫鬼魂探险队。所有人都要加入这个团队。” 张颖忽然哆嗦起来,说:“这一路比我想象得还要偏僻,还要远。这种地方如果真的有……鬼怎么办?” 这一说小伟也往车窗外看,竟也不觉得打了个寒禁。车窗外一片黑漆漆的,车灯所照射的地方都在不断的飞快的往后倒退。 李光超还是一脸的惑然,听小伟三个说了老半天,他还是没有一点印象,也不记得曾说过要去这么一个地方。 郭靖笑起来说:“别自己吓自己,现在还在路上就怕了?” 李光超皱了眉头说:“这地方好像很熟悉。我们是不是来过?” 小伟说:“你说你来过,我们今晚是第一次跟你来,你可别耍我们。” 张颖也跟着说:“对呀。这荒郊野外你可别迷路了。”李光超笑了笑:“放心,不会的。”他内心却感到不安,那感觉像失魂落魄一样,很莫名的奇怪。 李光超拨了音响的音量,重金属的摇滚乐在这黑夜中格外响亮。 小伟和郭靖忍不住欢呼起来,这两人正在忘我的时候,突然李光超大叫:“大家小心!”接着一个紧急刹车,翻天覆地的震动后,车终于稳住了! 这惊心动魄的变化,让张颖紧张得脸色蜡白,就连郭靖和小伟也怔住了。 李光超惊慌失措地冲下车,看着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他声音发抖,说:“撞上了……” 小伟他们也跟着从车上冲了下来,小伟问:“怎么会……撞上人了?” 张颖已经惊呼起来,“光超你撞死人了!” 那人躺着一动不动,满地全是血,这情况铁定是死了。 李光超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喃喃说:“他忽然冲出来……不是我故意要撞他的!” 血月亮 第二章 老屋 郭靖胆子壮些,他走上去把被撞的人翻了个身,那脸被撞得稀巴烂,整一个血人,看似已断气了。 郭靖抽出根烟点上,深吸了口说:“是个男的,已经看不清样子了。” “这么晚了,这郊外公路上怎么会突然有人冲出来?”张颖说,她不敢看,转过身去。 李光超摇头,那眼神显得很空洞。 “半夜深更撞死了,连样子也看不清,怎么办?”小伟也忍不住说。 “扔去那边草堆里去。”郭靖说,缓缓喷出口烟来。 李光超还是摇头,郭靖递上根烟,帮他点上。 李光超猛吸了几口,终于镇定下来,说:“就这样扔着不行,暂时把他拖进车尾箱。” 张颖几乎又要叫起来,说:“什么?把死人放进我们的车子里?” 小伟也不同意,说:“我也认为还是扔了比较好。” 郭靖想了想,说:“我同意光超的,扔在路边很容易被人发现,既然人都已经死了,放进车尾箱,等到了目的地,我们再想办法处理尸体。” 李光超吸了最后一口,扔掉烟头,说:“小伟帮我抬一下。” 小伟吞吐的说:“郭靖去,我今天没怎么吃东西,走不动,没力气……” 郭靖嘿嘿笑了:“你小子也知道怕了!”说着朝他的脸喷了口烟。 小伟骂道:“操,抽死你!”。 郭靖只好帮忙和李光超一起将尸体抬进了车尾箱中,郭靖说:“我们赶快离开这样,让人看见了就惨了!” 众人连忙上车,加速向目的地前进。 张颖总觉得很不自在,想起她身后的车箱里有个死人,她就头皮发麻。 郭靖搂着她,说:“不用怕,我们这么多人在。一会我们找地方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张颖叹了口气:“我们今晚运气背得很呀,刚出来不久就撞死人了。这可不是好兆头……你们听听还有乌鸦的叫声。” 郭靖笑了笑说:“我的小宝贝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不过是撞死了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颖脸色凝重,说:“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可是人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郭靖连忙说:“我的意思是郊外高速公路上,可没有红绿灯的,要怪就怪他自己。光超开的速度也正常,也没有超速啊,这不是光超的错,更加不是我们的错。” 小伟连连点头说:“光超你小心点开车,再出事大家都玩完了。” 李光超说:“嗯。下面有个三叉路口,走那边?” 小伟眼珠都快突出来了:“什么?操,你不认识路?” 郭靖也没好气的说:“你他妈提议来的地方,怎么走都不记得了?” 李光超前倾着身子往前面看了看,说:“左边吧。” 车子左转进入一条小路,开了二十公里终于停了车,几个人下了车。 “前面没有路了。”张颖说。 “我记得你说快到老屋子的时候,需要下车行走。老屋子的四周围都是人头那么高的野草,你看这里应该就是了。”郭靖说着往前走,拨开了前面的草,说:“我们走进去吧。车子是开不进去了。” 张颖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只见两边都乌黑一片的树林,前面是比她自己还高的草丛,这四下除了他们,什么人也没有。 “我们……真的……要进去?”张颖开始打退堂鼓了,“不如……我们还是回去?” “我们都已经到了。当然是进去看看,过一晚再说。我们来这里就是要体验恐怖刺激!刚才小伟才说我们是鬼魂探险队的。”郭靖说着转身向小伟,小伟看了看李光超。 李光超说:“这里我是来过,老屋子很大,有几间房间,等进去了张颖你会喜欢的。” 听到李光超这么说,张颖也不再说什么了,她指了指车尾箱说:“那个死人怎么办?” 李光超说:“当然是把他埋了。” 血月亮 第三章 埋尸 刚走了两步李光超只感到眼睛前的景象都晃动起来,变了个地方,一间老屋子从远到近,从外面到里面,都一一呈现在他眼前,仿佛像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他猛地一回头,小伟正看着他,他呼了口气。 “你突然站着不动,怎么了?”小伟问。 “哦,没事,刚想到些事情。”李光超说。 郭靖盯着小伟,点了根烟,又把烟喷在他脸上。 “这次你来帮光超抬尸体,鬼魂探险队的名号还是你想出来的,如果连尸体你都怕,看见鬼了你他妈还不屁滾尿流?” 郭靖说着笑起来。 小伟朝他挥了挥拳头,说:“我操,有种你和我一起去抬,有种没?” 郭靖冷笑:“抬就抬,你不怕,我还怕不成。”说着把烟扔下,狠狠地踩了一脚。 李光超看着两人帮他抬尸体,忍不住笑了,说:“够兄弟!这样的话,我来背车里的行李袋。” 野草丛生延伸到那栋老屋子的平地前,他们这才看清原来老屋子被草丛围在中间,草丛边是树林,树林后面是什么地方,他们已经看不见了,都隐在一片黑暗之中。 李光超四下寻视了一遍,说:“你们看那边有个坑,把尸体抬去那边埋了。” 张颖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月亮朦胧。朦胧的月光下,古老的屋子前,三个男人在埋一具尸体,张颖感到莫名的阴森诡异! “等等。”小伟碰到死人的鼻子,感到了气息:“他……还有呼吸,还没有断气!” 李光超伸手探了下,说:“你们看他重伤成这样,血肉模糊,就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救活的!这气也是只出不进,铁定是活不了。” “你的意思是?”小伟问。 “这根本和死人没有区别,埋了。”郭靖说。 小伟看了看李光超,李光超没有说话。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齐手把一旁的泥土推下去,渐渐的尸体已经完全被掩埋。 “记得这件事不要让张颖知道。”郭靖说。 李光超点头,说:“知道。” “好了,我们现在进屋子去看看。”小伟拍了拍手掌的土说。 三人刚转身,却见张颖瞪着眼睛盯着他们。 郭靖倒抽了口气,说:“你这样看我们干嘛?怪吓人的。” 张颖低声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很不正常?” 李光超问:“你说我们埋死人这事?”张颖指了指,说:“这地上无缘无故有个坑,你们不觉得奇怪?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的?” 大家一下想,都觉得张颖这话有理,小伟也忍不住说:“对对,我刚才也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你说的这事。” 郭靖说:“如果说是巧合,那这巧合也太巧了。” 李光超说:“想太多也没有用,不如我们赶快进屋子。张颖你有没有觉得站在这空旷的外面很恐怖?在深夜中只有我们几个,周围又全是齐头高的草丛,一片黑乎乎的……” 张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哆嗦着说:“你吓唬我……我们快进屋!” 郭靖和小伟忍不住笑了。 世界上所有的屋子都会有门,唯独今晚他们看见的这间屋子没有门。 李光超几个人围着屋子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门。 张颖忍不住说:“这是什么破屋子?只有窗没有门?” 小伟说:“有些诡异。” 郭靖骂了,说:“这是他娘那个蠢货设计的屋子?连门都没有还是人住的?还能算屋子吗?” 小伟看着李光超问:“你来过,这里是怎么进去的?” 李光超愣了半天,说:“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来过这里?感觉很熟悉,好像有进去过,但记不起来是怎么进去的。” 小伟转向郭靖,低声说:“操,完了,完了,我看他今晚脑子进水了,连自己来没来过都不了记得了,会不会是撞死人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导致间歇性失忆障碍?” 郭靖满脸正经的说:“依我看,他妈的十有八九都是了。” 张颖忍不住说:“这就奇怪了,难不成你当时是从屋顶爬进去的?” “要不我们打破窗子进去。” 李光超挥手,说:“肯定有门进去的。我们再找找。” 血月亮 第四章 灭门 一行人又围着屋子转。(荷花文学网 http://.hehua.org)“妈的,让人知道我们去探险,结果连门都找不到,岂不是会笑掉人的大牙?”小伟说。 “不是笑死人就是吓死人,你想想门都没有的屋子是不是很奇怪,很诡异?”郭靖说。 张颖在墙壁上摸来摸去的,也没有发现机关什么的。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她转身去看,身后的那片人高的草丛隐在一片黑乎乎中。 似乎没有异常,可是那声音?她心里犯嘀咕了。 “在这里,你快来看。”李光超喊着,他蹲下来,敲了敲脚下的位置,说:“你们听着声音很空,是块木板。” 他扫开地面上的枯叶和沙土 ,看见一个扣环。 “原来还有这玩意。”郭靖走上来伸手就拉动了扣环,轰的一声老屋子前打开了一扇门。 门的里面还有门。 进了屋子他们都发出惊讶的声音。 “想不到进了屋子原来这么的大。”张颖说。 “是啊,从外面看算不上大的,进来发现比我家要大两倍不止。”郭靖说。 小伟说:“大家各自挑一间。我就要这间了。”他挑的是靠近右边窗户的那间,这间离厅最近。 张颖说:“我们就中间这间。” 郭靖摊了摊手,说:“随你喜欢就好。” 张颖指着旁边的那间,说:“既然你没有所谓,那就住我隔壁这间。” 郭靖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中间房跑,说:“没有我陪你,你肯定怕得睡不着。” 两人刚进了房间,张颖又跑了出来,说:“你们有没发现这房子不正常?” 小伟说:“怎么不正常?” 张颖说:“你们没发现这房子太干净了?干净得根本不想是荒弃的屋子。在这偏僻的地方,你说怎么可能没有人住也能保持这么干净?” 小伟点头说:“你这一说再观察看看,确实是不正常。” 郭靖走出来说:“是不是光超叫人打扫过?” 李光超说:“嗯……嗯。”其实他根本记不起来。 “这里附近除了我们,肯定没有其他人。”郭靖说。 张颖说:“你怎么肯定?” 郭靖说:“这里太偏僻了,一般人不会来,也找不到。” 小伟说:“说的也是,谁会知道这条死路的草丛里面会有这么一个地方,这么一间屋子。”郭靖在指着厅里的那些相框说,“你们看这些相片应该是以前这屋子主人的。” 张颖看了看,相片里的男人四十几岁,满脸胡渣,样子消瘦,身材却极高。 “这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了。”张颖说:“从衣着打扮看得出不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人。” 小伟说:“这张上面的两个是他的老婆和孩子,只是三个人都只剩下身子,脑袋这个位置被烧了。” “光超你认得这屋子的主人吗?”张颖问。 “关于这屋子里的一家人,听说过一些。”李光超说,“据说住在这里的一家人死得很惨,一家三口被灭门了!这案子一直都没有结案,也找不到凶手!” 张颖感到背后凉飕飕的。 血月亮 第五章 有鬼 他刚说完,眼前一晃又看见一个地方,那是刚才他们开车来的地方。不过这次不是他开车,而是这屋子的主人开车,车里坐着他的妻儿。突然一阵急刹车,那车像撞上了什么人……画面一闪到了屋子里,黑暗中有有三个人不断的被杀,倒在屋子里…… 李光超猛地回过神来, 张颖听得只打冷颤。 “……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李光超说。 “怎么死的?”小伟问。 “男人有天晚上开车从外面回来,中途撞倒了个人,当时男人慌了,那人重伤,但还没有断气,他把人抬进车厢,然后开回家。然后把那人给活埋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看着他,张颖说:“这……不就跟你今晚撞倒的人情形一样吗?” 小伟笑了说:“操蛋,很明显他又在编故事吓我们。” 郭靖说:“那你说这一家三口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他撞死的那个人……回来索命,杀死了他一家人!” 张颖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你说这是间鬼屋?” 她又听见了那低沉的声音,楼上又传来碰倒东西的声音。 张颖慌慌的问:“你们有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小伟低声说:“从楼上传来的。” 郭靖跑到厨房抓起把菜刀揣在怀里,说:“我们上去看看。” 右侧的楼梯是木板做的,走在上面吱吱作响。他们小心的往上走,昏暗的阁楼堆放的全是杂物。 “好像没有异常。”小伟说。 张颖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咦,怎么不见了光超?” 郭靖说“刚才不是一直跟着我们的吗?” 小伟摇头,说:“刚才我们上来时他好像在我们后面,有没有跟着倒没有注意。” 郭靖说:“这小子搞什么鬼?” 张颖说:“我总觉得光超今晚很不正常。” 小伟也说:“我一直这么觉得,这家伙不会是故意扮得这么诡异,来吓我们吧?” 张颖说:“很有可能。这地方可是他带我们大家来的,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郭靖说:“我们快下去。” 三人刚走到楼梯转弯处就看见了李光超,李光超站在楼下看着门口,一动不动。 “你搞什么鬼啊?吓死人了。”张颖忽然说。 李光超缓缓回头说:“我看到……那个男人拖着三个尸体往那边走……忽然便不见了。” 小伟说:“什么男人尸体,你他妈还装!整晚都神秘兮兮的,耍我们是不是?” 李光超摇头:“是真的,我……” 小伟一把坐在椅子上,说:“累死人了。” 郭靖和张颖进了房间。 李光超坐下来,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我说得可都是真的,你们却不信。” 小伟从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说:“来喝。” 李光超拉开拉环,昂着脖子喝下半罐。 小伟神秘的笑了:“其实我相信你说的!” “真的?” “当然。因为我也能看见一些曾在这屋子里发生过的事情!” “看见什么了?” “刚才在楼上我看见了上面被铁链条吊死的小孩。还有在我坐下前看见地上躺着个死人。” 血月亮 第六章 血月亮 李光超忽然笑了,说:“总算有个人和我一样了。” 屋里很静,死一般的静。头顶的玻璃灯很大,却一点都不光亮。屋里昏暗。 中间的房间传来令人兴奋的喘气声,紧接着就是不断的浪叫声。 李光超笑着摇头:“这两个家伙从来都不知道收敛,每次出来总要这样。一点也不怕我们听见,事后对着我们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小伟忽然变了脸色,不屑的说:“这个婊子,跟我做的时候也是这么放荡。” “什么?”李光超瞪着他,说:“不过是喝了点酒,就胡言乱语。” “操!我可是说真的,她没有跟郭靖前,我们就认识,只不过那小子不知道而已。” 说着他淫笑起来:“我告诉你,跟她玩起来,很……” “不要胡说!你喝多了!”李光超连忙打圆场,他看见郭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站在小伟的身后。 郭靖恶狠狠地盯着小伟,怒道:“你他妈说什么!” 小伟愣了愣,转过身去说:“我说了又怎么样?张颖我就是玩过怎么样?” 郭靖浑身都抖起来,因为愤怒而发抖。 他藏在后面的手忽然伸出来,那把刀在黑暗中闪着死亡的气息,李光超大惊,正想阻止已太迟,一刀又一刀砍在了小伟的头上脖子上。 血不断喷出来,瞬间染红了椅子和地面。 李光超叫起来,“郭靖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杀人了,杀了小伟!” 张颖冲了出来,一声惊呼,呆呆的站着看着郭靖,眼里透着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怨恨。 “走,我们现在就离开这个鬼地方。”郭靖拉着张颖往屋外走。 李光超呆呆地看着小伟的尸体,眼前一晃就看见那个全身围着铁链条的男人走出来,拖着小伟的尸身…… 忽然外面传来张颖的叫喊声。 李光超连忙起身冲出来,草丛前郭靖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发生什么事了?” “有鬼……那边……”张颖指着不远处站在草丛里有个头发凌乱的女人,一身白衣,身旁还站着个木偶一样的女孩。 那眼睛是红色的,她们抬头望着天空,李光超也跟着昂头看,天上乌云密布,那月亮很大,大的仿佛就在眼前,却是血红色的,红如血。 草丛的另一边那个满身铁链条的男人也冷冷的盯着他们,然后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李光超拉着张颖喊:“快跑回去!” 进了屋子,李光超说:“今晚什么都不对劲,什么都不对!小伟和郭靖的行为都不正常!还有刚才天上的红色月亮,月亮怎么会是红色的?” 血月亮 第七章 复活 (完) 张颖声音发抖,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让我想想。” “小伟的尸体不见了!”张颖喊。 地上一摊血迹还在,尸体却不见了。 李光超刚反应过来,张颖又喊了,“谁?” 李光超也听见了声音,咕咕咕咕的声音! 声音就在厨房里。 张颖跟在李光超的身后,两人向厨房走去,躲在墙角,伸头出来一看,厨房里的人浑身是血,正在大口大口喝着水! “是……是小伟……”李光超不敢相信,他看见的是小伟。 张颖也看见了,也和李光超一样惊讶,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是小伟。” 小伟转身看见了李光超和张颖,他放下水杯,说:“你们跑去哪里了?我正找你们。” “你……怎么没事了?”李光超问。 “我没事。”小伟轻松的说,“喝了几杯水好多了!” “可是……刚才你明明被砍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张颖说。 “我死了?开什么玩笑?谁杀我?”小伟笑着说。 “郭靖拿着菜刀砍你,你身上脖子上全是血。” 小伟低头看了看,脸色已经变了,他好像想起什么来,“他到哪里去了?” “他死了。”张颖说。 “死了?怎么死的?” “他……” 急促地撞门声响起,“快开门,李光超救我!” 郭靖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李光超傻眼了,小伟死了,结果又活了。现在又听见郭靖的求救声,难道他没死? “快开门!!快!!” 张颖说:“是郭靖的声音,可是他……” “可能郭靖他还没有死。” 李光超跑去打开门,郭靖像惊弓上的鸟,满脸恐惧的冲进来,连忙把门反锁。 张颖上上下下打量着郭靖,郭靖满身是血,张颖转到他身后看,吓得掩住了嘴,那后背全是血,而郭靖还是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张颖把李光超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他们明明都全部死了,现在却都复活了,我们怎么办?” “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我们再找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外面有三个鬼,屋里有两个,有什么办法?” 小伟说:“你们俩怎么怪怪地?我们现在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对赶快想办法才是!”郭靖也说。 重重的撞门声响着,李光超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各个角落里,都站着几个已死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女孩,还有个面目全非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铁链条,看得人毛骨悚然! 李光超大叫:“快跑!屋里全是鬼!”说着他拔腿就冲出屋子,背后张颖刚跑出来,就被身后的小女孩抓住了脚,只一眨眼,人已被拖进屋里。 李光超拼命的往外跑,天上的月亮忽然又变为血红色的。他忍不住回头去看,红色月光下,老屋子前站着三个人,正是小伟,郭靖和张颖。 远远地三个人望着他,都诡异的笑了…… 李光超还是不敢停下来,跑出草丛,外面停的车不见了。他又继续往前跑,跑上公路,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一辆车从转弯处冲出来,撞倒他,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车里的人,开车的正是他自己!旁边坐着小伟,后面坐着郭靖和张颖! 天上的月亮又变红了,红如血…… 李光超只觉得有人拍他的后脑,猛地抬头,这才看见自己正在驾车。坐在他旁边位置的小伟笑嘻嘻的看着他,说:“你小子找死啊?开车也能睡着,真是服了你,你这一出意外我们也要跟你陪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