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无所不能》 第一章如此父子 秋风瑟瑟，满园金黄，万道阳光洒下，地面斑斑驳驳。 卞世纯频频回望后宫方向，满心的不舍与惆怅。 “老师还有何所求？”道光微笑着问道，想起这个启蒙老师对自己幼时的照顾，心中也有一分不舍。 卞世纯猛然惊醒过来，左右看了看，对着一块景观石说道：“石山可爱，石山可爱啊！” 道光看了看石山，点头笑道：“老师年事已高，此次告老还乡，怕已是最后一别了，老师既然喜欢此石山，那朕就送给老师吧，睹物思人，老师也可以有个念想！” 卞元祖看了看自家老头子，又看了看道光，再看了看那座满布花草虫鱼，却有一米多厚，两米多高，三米多长的大石头，瞬间目瞪口呆。 这里是北京，而卞元祖的老家可是在重庆府啊！ 想想这时代的运输条件，卞元祖死的心都有了，看向自家老头子的目光顿时不善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卞世纯已经满心惆怅，卞元祖则一直冷着脸。 回到家，风韵犹存的王氏见父子二人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这是咋了，不是就去和陛下告个别吗，怎么都变成这副模样了？” “妇道人家少问东问西的。”卞世纯心中有些不耐，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卞元祖瞬间就炸了，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顺手就给自家老头子抽了过去，卞世纯冷不丁的挨了一下子，怪叫一声后赶紧跑开。 卞世纯年纪虽大，不过身子骨还算灵活。 卞元祖边追边骂道：“打死你个老不休，我娘怎么就问不得了，我娘是你的续弦，又不是你的小妾，家中之事怎么就不能过问了？” 整个院子瞬间鸡飞狗跳了起来，下人们识趣的远远躲了开去，家中这样的闹腾并不少见，下人们有经验得很，躲出去一会儿就好了，免得留下来殃及池鱼。 王氏愣了一下后，赶紧跑过去死死的抓住了卞元祖，问道：“这是咋了，这是咋了？” “你问他！”卞元祖一脸愤愤的用棍子指向卞世纯，骂道：“个老不休舍不得先帝的小老婆呐，差点被皇帝给看出来，情急之下居然说什么石山可爱！ 我滴个亲娘呐，那石头怕是不得几万斤重那么大一坨，怎么给弄回老家去哦！” 卞世纯大惊失色，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咋什么话都乱说啊，你想害死咱们全家吗？” “你都不想好好过日子了，还怕死吗？”卞元祖一脸愤恨的说道：“那么大个石头，想要运回去，咱家怕不得倾家荡产了。” 想着这么大一块石头几千里的运费，王氏也很是心疼，问道：“咱不能不要吗？” “不要！”卞元祖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御赐的东西，代表着师生情谊呐，能不要吗？” 卞世纯心里多少也有点后悔，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想了想，说道：“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钱，也就两头需要陆运一段不远的距离而已，咱们走运河到长江坐船回去嘛！” “行啊，既然你觉得用不了多少钱，那这运费就从你的私房钱里面出，咋样？”卞元祖挑眉问道。 卞世纯虽然是从四品的奉政朝议大夫，可京官的从四品，并不如地方知府的从四品能捞钱，那么大一坨石头那怕走水运依然花费不少，卞世纯多少有点肉疼，于是把目光看向了王氏。 如果是别的事儿，王氏自然会帮忙，可是听自己儿子说了前因后果，自家老爷又没有反驳，王氏自然把架子端了起来，转头看向别处撇了撇嘴。 卞元祖冷哼了一声，丢下鸡毛掸子走了。 卞世纯没办法，只能自己唉声叹气的找人把那石头先弄出来再说。 本来第二天就能出发回家的，可是因为大石头的原因，现在不得不多在北京停留几天了。 卞元祖每次看见几十个人推拉着那块大石头就一肚子的气。 还好石头底部经过修整是平的，下面垫上圆木，捆上粗麻绳后，一些人在前面拉，一些人在后面推，还能让大石头移动。 不然，这么大一块石头想要完整的弄回去，怕是根本办不到。 为此，卞元祖不得不重新买了一艘更大的船，一买一卖之间又亏损了一笔银子。 这让卞元祖看着自家老头子更来气了，恶狠狠的说道：“回家拉纤的钱你出。” 虽然现在是冬季，长江水浅浪平，可毕竟是逆水行舟，那么一两千里下来，拉纤也是一笔很大的花费。 卞世纯自知理亏，虽然心疼银子，却也没办法反驳，想着反正都是自家的钱，心里才好受了一点。 对卞元祖这个小儿子，卞世纯也没办法管教，本身老来得子就从小娇惯的厉害。 还好这儿子并没有长歪，虽然读书不行吧，却很会赚钱，十三四岁就在外面折腾，这不过四五年的功夫，就比他当一辈子官赚到的钱还多。 在卞世纯看来，现在这世道啊，有钱就有一切，千里做官也只为财嘛，有银子自然就能运作出来官位。 卞元祖有钱赚后，卞世纯就更管不住了，加上卞世纯自己做事有时候不着调，父子关系反而出现了逆转。 想着小儿子的做派，卞世纯多少有点头疼，光宗耀祖四个儿子，大的三个早已成家立业，老大甚至都做祖父了，回到老家后，几个儿子怕是相处不到一起去。 按照卞世纯的意思本来想让小儿子就留在北平算了，毕竟卞元祖在北平人面熟，也有那么多产业，发展得挺好的，根本就没有回去一切重新开始的必要嘛。 卞元祖也是没办法，北京这地方赚钱还不错，可毕竟是皇帝眼皮子底下，想要做点什么并不方便，而以现在道光十五年的局势，不做点什么到时候怕是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加上北京达官显贵也多，做人都得小心翼翼的，远不如回重庆府来得痛快，想要做点事也方便。 第二章祖宅 看着满仓的真金白银，卞元祖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几年的辛苦还是值得的，可是看到旁边那一坨大石头，卞元祖表情立马就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 “少爷，不好了，巡河官兵要上船来检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趴在船舱口大声喊道。 卞元祖正在气头上呐，闻言抽出腰间的短筒，怒喝道：“谁，不想活了吗？ 一群巡河官兵也敢搜查我的船？” 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卞世纯那怕告老还乡了，那也是从四品的京官位置上退下来的，这可是相对于地方知府的级别。 来到甲板上，卞元祖眯着眼睛看了看下面矮小的巡河船上不断叫嚣着停船的官兵，先对着河道开了一枪。 “砰” 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卞元祖这才冷笑道：“你们不知道这是谁的船？” 为首的官兵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的说道：“这位爷，咱们知道这是谁的船，可是咱们也有职责在身啊，不然这么大冷天的谁愿意吹着寒风出来巡河啊？ 咱们也要养家糊口不是，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卞元祖挑了挑眉，看向了一旁自家的老头子，问道：“你没给人家赏钱？” 卞世纯脸色不自然的看向了别处。 “我～！”卞元祖举起手中的短筒，作势就要给卞世纯砸过去，吓得卞世纯脖子一缩，连忙躲开了一段距离。 “你要不是我爹，真想一下子打死你，贪财好色，还小气的要死！” 陈华随手从腰间取了一锭五两的银子对着巡河船丢了过去，骂道：“赶紧滚！” 这时代过路给过路费，行船给过河费是惯例，不然那怕你没事儿，人家沿途就只是让你时不时的停下来检查一番，翻东翻西的也能让你难受不已。 更别说还会出现骚扰女眷，看见好东西顺手牵羊什么的了，到时候难道你还能真花费时间和精力和人家掰扯清楚吗？ 五两银子虽然多，可是卞元祖又不缺这点钱，而且也不可能真的让人家检查船舱，就算他那些银子都是合法的，可财不露白啊。 卞元祖船上可没多少护卫，下人倒是不少。 这次回老家短时间肯定是不会再来北京了，所以卞元祖把所有下人都带了回去，包括自己产业原有的店铺伙计、掌柜什么的，只要愿意跟着自己走的，全部都带在了身边。 加上卞元祖在北京找的各种人才，全部一起一二百人呐，一些晕船的家伙安排走陆路，卞元祖自己肯定是要跟船的，不然可不放心船舱里面的银子。 收了银子，巡河官兵乐呵呵的让开了，还挥手道别来着。 卞元祖看得一阵无语。 如果说清朝还有好皇帝吧，嘉庆能算一个，现在的道光帝算半个，至于所谓的康乾雍还是算了吧。 特别是乾隆，直接就留给了嘉庆一个烂摊子，到现在整个大清的行政体系已经彻底腐化透了，大家都在忙着搞钱，因为想要当官管你科举考得怎么样，反正都得花钱运作才行。 当然，科举考的好，能少花点钱。 卞元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开始拿出铁签子清理枪管，对一边的一个老人说道：“老吴啊，子弹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这总是清理枪管不但麻烦，还很费时间啊！” 老吴陪着笑，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凶巴巴的喊道：“哪有那么容易？ 你那么聪明都不知道怎么做，我爹怎么可能做的出来，你完全就是在为难人！” “丹丹啊！”卞元祖斜眼笑着，说道：“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吧？ 过来，少爷给你检查身体！” “呸，臭流氓，你要是再敢打我屁股，我就咬死你，这次我可不会松口了。”吴丹丹恶狠狠的说道。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您就喊吧，早晚有让你服服帖帖的时候。” 老吴父女是卞元祖收集的人才之一，小姑娘自然是没什么才能的，不过老吴却会做火铳，而且手艺特别高明。 只不过吧，现在大清的火器监同样也烂透了，那怕是原材料也是各种手段克扣，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怎么样，出了问题之后，也就只能看问题的大小安排人去背锅顶罪了。 只有一身手艺再无其他的老吴不巧的也给人背了一次锅，正好遇到卞元祖在打听会做火铳的人，也就花银子把他给赎了出来。 老吴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女儿和少爷吵嘴，却并不担心什么。 老吴跟着卞元祖也已经一年多了，接触下来他发现，卞元祖这人虽然对所有人都喜欢动辄打骂，却从不下狠手，那怕是骂人也很少伤及自尊。 而且卞元祖出手还相当大方，只要是帮他做事的人，基本上一家人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有了伤病什么的，也舍得花钱医治。 能做到这些，在老吴看来，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东家了。 老吴甚至觉得，自己女儿给卞元祖做个小妾应该也不错，既不用穷苦受罪，还是活成个人样子，因为卞元祖把所有人都当人看待了的，并不会像某些大户人家那样，把下人和小妾当牲口看待。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卞元祖一家人才回到了重庆府江津县的卞宅。 重庆多丘陵，卞家祖宅占地在五亩左右，核心区域在一个浅丘上面，卞元祖站在远处看着像一颗印章一般的祖宅，心里感慨万千。 卞元祖在这里出生长大，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这里，只是这里最后破败了，等卞元祖戎马一生再回来之后，那怕核心区域也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就连老爷子的坟头都在特殊时期被毁了，掺着糯米汁的三合土连炸药都没办法，最后被用强酸泡开的，老爷子陪葬的朝珠、朝服、顶戴花翎什么的也一一被毁。 就连这次费劲心力运回来的大石头也被转移走了。 “怎么样，老子修建的院子还可以吧？”卞世纯一脸得意的问道。 卞元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还行，走吧，进去看看！” 第三章一大家子 卞元祖大踏步的向卞宅走去，门口光宗耀三兄弟带着家中所有人大开中门相迎。 看见卞元祖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卞世纯反而在后面跟着，三兄弟不由得面面相视了一眼。 卞元光等卞元祖走进后，皱眉训斥道：“四弟连最基本的长幼尊卑都分不清楚吗？” “呵呵，大哥如果要和小弟掰扯这个也行啊！”卞元祖指了指远处的大石头，笑道：“那东西的运费两千两银子，这房子我出的一万两银子。 大哥把这一万两千两银子结算给小弟，那小弟绝无二话，立马扭头就走，可好？” “四弟这是在以利压人吗？”卞元光冷笑着问道：“难道有钱就可以不顾伦理纲常了？” 卞元耀皱眉说道：“四弟这话过了，如果不是父亲身处高位，四弟觉得就凭你小小年纪，有可能在京城那地方立足吗？ 更别说赚钱了。” “整个京城从四品以上者不知凡几，父亲确实给我提供了一定的便利，可三哥要是觉得靠父亲就能赚到钱，那三哥现在去试试也不迟，毕竟卞家在朝中又不是没有从四品官员了。”卞元祖笑道。 卞元宗乐呵呵的说道：“大家都是亲亲的兄弟，多年不见就别说斗气的话了，族中众人都看着呐，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有人唱红脸，自然就得有人唱白脸。 看着四个儿子见面的这场景，卞世纯暗中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想让小儿子回来，却又拦不住，心中想着怕是还得继续装疯卖傻下去了。 “父亲大人！” “母亲大人！” “老爷！” “夫人！” 虽然刚刚被小儿子抢了风头，可卞世纯毕竟是一家之主，该有的礼节自然不会少。 一大家子人皆行礼后，才进屋里面去。 卞宅同样也是四合院结构，总共五进院子，前面两进院子住着长短工和下人，后面住女眷，中间住主人。 另外还有和蒸院同样大小的东西两个跨院，总共十五个院子，而每个院子又有二十个房间。 卞元祖父子没有回来之前，东西跨院都是空着的，毕竟人不是太多的时候，住得太宽敞了，日常洒扫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按照卞世纯的想法，这么大一套宅子，繁衍个五六代人总是够了的，毕竟他也就四个儿子而已，只是看现在的情况，怕是第二代就会出现分家的情况了。 卞元祖直接把自己的人安排进了东跨院，这个是回来之前就事先说好了的，毕竟卞元祖带回来的人比较多，没有一整套院子可安置不下来。 “牛管家，你给我过来！” 牛管家看了看卞世纯，见卞世纯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乐呵呵的向着卞元祖跑去。 “你以后就做东跨院的管家了，嗯，如果我搬出去了，你以后也跟着我吧，主屋那边有我娘、我大哥、还有这老宅子原本的管家，你还去凑什么热闹啊？” 卞元祖拍了拍牛管家肩膀，笑道：“方向，爷亏不了你，跟着爷不会比跟着别人差就是了。” 牛管家多少有点感叹，早些时候他以为自己会留在京城管理那边的宅子来着，结果被卞元祖一股脑的把所有人都带了回来。 不过能跟着卞元祖也不错，这少爷不但会捞银子，还是个大方的主。 “那小的就多谢少爷了，能跟着少爷是小的得福份。”牛管家讨好的笑道。 “嗯，识趣就好！”卞元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去把大家给安排好吧，有家眷的可以一家人选一个房间，丫头们住后两进院子，男丁安排在前面院子。 这么多人多半床位都不够的，你去找我大嫂沟通一下，多砍点竹子回来弄点大通铺，先弄点稻草芦苇什么的将就一下。 告诉大家先坚持坚持，过几天爷会安排好他们的，让他们放心，爷不是小气的人，他们千里迢迢的跟着爷回来，亏待不了他们。 嗯，伙食上面可以弄好一点，去买头猪回来让他们好好搓一顿，丫头们再没人加一个鸡蛋，红薯干饭三七开，管饱。” “三成米？” “屁，爷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这是奖赏呐，七成米。” “呵呵，那就多谢少爷赏赐了。”牛管家鞠躬作揖笑道，弯腰的幅度都比平时大了一些。 清朝之所以能繁衍几亿人口超过历朝历代，靠得就是红薯玉米和土豆作为主食，还有各种繁多的蔬菜。 这时代饭碗里面有多少米，完全可以衡量一个家庭的富裕程度，如果能顿顿白干饭，那么百分之百是地主家庭以上。 卞元祖把事情都交给牛管家后，才来到了正房这边。 “老四，快过来坐，大家都等你了。”卞世纯高居饭桌上首喊道。 依次分别是卞元光、卞元耀、卞元宗，还有比卞元祖还大十多岁的长孙卞章树，二房老大卞章金，三房老大卞章银，一桌刚好八个人。 旁边还有两桌小子，这里就是卞家的所有男丁了，加一起二十二人，还不够三桌的。 四世同堂，曾长孙都和卞元祖的年纪差不多大了。 至于女眷们，则全部都在后院。 卞世纯看着子孙兴旺的一大家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喊道：“都过来拜见一下你们幺爷、幺公，大家认识一下，免得以后生份了，对你们幺爷、幺公巴结些，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就是了。” 爷这个字本身指的就是父辈。 卞章树和卞章金、卞章银三兄弟首先站了起来，恭敬的作揖行礼道：“见过幺爷！” “嗯，坐吧，不用那么客气！”卞元祖起身对另外两桌小子喊道：“都坐吧，先吃饭，等下吃好了跟我去东跨院那边领赏，到时候再好好认识一下，现在这么闹哄哄的老子也记不住你们。” 大家都看向了卞世纯。 卞世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呵呵，那就先谢谢你们幺爷、幺公吧，他可是很大方的，赏钱亏不了你们。” “谢谢幺爷！” “谢谢幺公！” 一群小子齐声道谢，他们自然是听说过卞元祖的大方的，对于赏钱也是有所期待。 第四章登云山 吃过一顿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午饭，卞元祖拿着族谱回到了东跨院，那么十几个小子，一时之间可记不住人，拿着族谱点名就容易多了。 赏钱是每人五两银子，卞章树几个大的还无所谓，虽然五两银子已经是他们几个月的零花钱了，不过知道这个幺爷有钱也大方，五两银子也还在心里预期之内。 其余小家伙可就高兴坏了，要知道那怕过年的时候，他们所有的拜年钱加起来也没有一两银子。 最后一个小家伙不过三岁，抱着五两的元宝，高兴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蹦跳着说道：“幺爷，过年我给你磕头拜年。” 卞元祖刚刚看族谱，知道小家伙大名叫做卞章鼎，小名小吾，是卞元耀家的小儿子。 小家伙非常机灵，拿着元宝眼睛转了几圈后，把元宝递给卞元祖说道：“幺爷，你帮我保管好不好，我想要花销的时候再找你要铜子。” 这是怕把元宝带回去就被大人给收缴了啊！ 看着这个从小就聪慧过人的小家伙，卞元祖表情复杂，卞家因他而衰败，子孙四散零落，却也因他而光耀。 卞元祖叹了口气，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鼻涕，点头笑道：“行啊，那幺爷就帮你保管着，回去告诉后宅的丫头们，让她们明天和出嫁的那些也一起过来领赏钱。” 卞世纯今天回来，自家人团聚，明天嫁出去的女儿们，还有各路亲戚，同族这些人都会过来见礼。 后天则是当地的大小官员过来见礼了，毕竟是从四品上面退下来的，许多人还是都要给点面子的。 而且卞世纯可是正蓝旗教习出生，不但门生故吏不少，还是道光的启蒙老师，那怕退下来了，能递得上话的关系也不少，现在结交一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这关系给用上了。 打发走一群小子，卞元祖想了想，对牛管家说道：“去找一副滑杆来，爷想出去转转，记得多带点吃食路上用，走得远。” 重庆基本上全是丘陵，一眼看去几米到几十米落差起伏不定的地形，并不适合骑马或者坐轿，反而是两根竹子绑上一把椅子的简陋滑杆非常适合这种地形。 因为竹子的弹性很好，随着抬夫的走动，不管是上山下坡都能让坐在上面的人尽量保持相对平稳的状态。 牛管家把滑杆找来后，吴丹丹勤快的在上面铺上一床棉被，又铺上一层毯子，等卞元祖坐上去之后，又拿来一件熊皮大氅给卞元祖搭在身上。 等卞元祖点了点头后，两个抬夫才把滑杆给抬了起来。 “少爷，我也想跟你出去转转！” 卞元祖看了看吴丹丹，点头说道：“行吧，不过路上湿滑，等下摔了跟头可别哭鼻子啊！” “才不会！”吴丹丹说着，拿过两条草绳绑在了自己的靴子底下。 “走吧，去登云山那边。” 登云山是附近方圆十里最高的山头，说是最高不过也才四五十米高罢了，倒是站在上面可以俯瞰这一片的所有地形，还能看见几里地之外的长江。 明朝时期卞家来此繁衍，明末因为战乱，卞家分成了五派，卞元祖他们这支的字头就叫做登云。 除了牛管家和吴丹丹外，还有几个带着火铳，背着红缨枪的护卫随行。 虽然这里是自家的地头，卞元祖同样不敢掉以轻心，清朝官员腐败，到处都是吃不上饭的人，白日为民晚上为盗的人多了。 如果有大鱼出现，白天聚集为匪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川地民风向来彪悍，几口黄酒一喝，头昏脑热之下，几个兄弟一合计随时都有可能出来干一票。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来到了登云山脚下，卞元祖抬手摆了摆，吩咐道：“停下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喝口水之后再爬山吧。” 登云山虽然不高，山势却有点陡峭，卞元祖可不想因为抬夫体力不支出点什么意外，那怕自己并没有多重，这些抬夫也是抬熟悉了滑杆的，卞元祖也不敢冒险。 登云山上有一座寺庙，是前朝时候卞家出钱修建的，其实卞元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庙还是观，因为前殿供奉着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后殿则是如来佛祖，偏殿一边是孔子一边是老子。 至于沿途石壁上的各种菩萨神仙那就更多了，咱们还是姑且称为寺庙吧！ 看见卞元祖一行人上山，寺庙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和尚急忙跑下来迎接。 “贫僧绍文有礼了，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牛管家上前一步回道：“主家姓卞。” “可是龙井湾卞家刚刚回来的四少爷！”绍文和尚急忙问道。 “正是某家了，你这小和尚消息倒是灵通！”卞元祖点头笑道，顺带打量了一下小和尚，中等个子，面相清秀，僧衣芒鞋干净光鲜。 “卞施主过奖了，早些时候就听说施主要回来的，今日听见龙井湾那边热闹，想来是卞施主已经回来了！” “行吧，咱们上山再说。” “卞施主请！”绍文和尚虚引了一下，然后跟在滑杆之后一起上山。 卞元祖笑道：“小和尚啊，给我讲讲这些石壁都是什么神仙吧！” “好！”绍文和尚点了点头，开始舌绽莲花般的说了起来。 卞元祖闭着眼睛听着，等到了山上点头说道：“还不错，证明功课还是做足了的，是个真正的和尚，添十两银子的香油吧！” 牛管家拿出一个大元宝递给了绍文和尚。 “阿弥陀佛，卞施主请里面用茶！” 一个老和尚身披袈裟带着三个中年和尚走了出来，绍文和尚赶紧介绍道：“这是贫僧方丈师父和三位师兄。” 卞元祖看着老和尚身上袈裟上面的金线，不由得怪异的笑了笑。 起身随手把熊皮大氅披在了身上，点头笑道：“大师有礼了，喝茶就免了吧，大师可以随我在外面转转。” 一行人来到观景台，卞元祖眺望了一下长江，然后指着下面的一片良田问道：“这下面一片好像是你们的庙产来得，一年能收多少银子的地租啊？” “地不过百亩，租不过只够维持寺庙运转而已。”老和尚苦笑道。 第五章天下 “你们这是上好的水田，就按一亩一两银子给你们计算吧。” 古代的地租并不是按照收成的比例来算的，计算方式特别奇葩，比如一亩地能产两百斤稻谷，那地主就会和租地的佃户五五开，也就是一人一半。 其中地主负责交租，佃户负责种子、肥料、耕种什么的，一亩地算下来能收入个五十斤稻谷左右。 如果一亩地只能产一百五十斤稻谷，那地租就会变成五十斤稻谷，除去成本佃户还是能剩五十斤稻谷左右，加上还能种一季蔬菜，田边拐角也能种点瓜果什么的。 反正佃户一家人租种个十亩地温饱勉强能够保证，当然，肯定是吃不好的，还得祈求老天保佑身体健康，别生疮害病，意外受伤什么的。 不然一个家庭很容易就会被拖垮，总的来说家无余粮，抗风险的能力自然就极低。 会精打细算一点的，就会多种一点地，吃穿尽量再节约一点，再老天保佑平平安安几十年，也能积攒一份钱出来买地。 再这么几代人勤勤恳恳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也能变成一个小地主。 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人会种地，还喜欢种地，因为这是几千年下来铭刻进骨子里的，最普遍最简单的上升之路啊。 老和尚满嘴苦涩的问道：“施主要收回庙产吗？” “确实要收回。” 卞元祖点了点头，见老和尚一脸黯然，不由得笑道：“不是针对你们寺庙，从登云山一线到江边所有的地我都要征用，不过放心吧，该给你们的补偿，不会少了你们的。 而且也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我租你们的，每年都给你们租银，让你们可以细水长流下去。” 以卞世纯的地位，如果卞元祖要强行征地，老和尚是决计挡不住的。 听见卞元祖这么说，老和尚稍稍放心了一些，不过还是苦着脸说道：“就怕给几年之后又不给了啊，施主如果不认账，老和尚可没有办法。” “老和尚，你不识趣啊！”卞元祖眯了眯眼睛，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别管我下手太狠了，地我要了，租金也不给了，寺庙我也征用了，你和你这几个弟子都还俗吧。 正好你们都能学会算的，还俗做个教书先生，账房掌柜什么的，我也能用得着，以后就跟着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吧！” “哈哈哈哈哈哈！”卞元祖大笑着坐上了滑杆，挥手喊道：“回家！” 老和尚听得目瞪口呆！ 牛管家拍了拍他肩膀，劝说道：“我家少爷有点喜怒无常，违逆他的人很难有好下场，不过对手下人还不错，你以后还是带着弟子跟着少爷过好日子吧，千万别想着逃跑。” 回去的路上，牛管家走在滑杆旁边，恭敬的问道：“少爷不喜欢佛家弟子吗？” “喜欢不起来啊！”卞元祖感叹道：“劝人向善自然是好的，有点庙产自给自足也很好，可你靠着收租、讨香油钱过日子，穿得光鲜，吃得胖乎乎的，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毕竟如果大家都去出家了，谁来给我抬滑杆，谁来给我搭大氅，谁来给我当护卫，谁来给我当管家啊！” “哈哈哈哈！” 一行人尽皆大笑了起来。 牛管家乐呵呵的说道：“其实那寺庙香火还不错的，这么大冷天的，道路又泥泞湿滑，上山的路居然还被踩的乱七八糟的，应该有许多香客才对，可惜我们没有碰见。” “这就是我想要收拾他们的第二个原因了，方圆十里都是我家地盘，除了咱们家，都是些佃户，这几天又不是那个菩萨的生日，谁会闲的没事上山烧香啊！ 至于外面人嘛，就算要烧香，也应该去镇里的清源宫才对，那怕真的来了登云山，也应该来家里见见老爷子，毕竟有什么事求菩萨可没有求老爷子容易显灵。” “少爷是说老和尚和人有什么勾连？”牛管家皱眉问道。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差不多吧，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不过想来没有冤枉他就是了，就算真的错怪了他也无所谓。 登云山位置很不错，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周边所有地形，爷既然要在这里安身，那么重要的地方，可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 吴丹丹有些闷闷的问道：“少爷就不怕菩萨怪罪吗？” “呵呵，首先呐，少爷我并不信菩萨，再者吧，就算这世界上真的有菩萨，那菩萨也应该感谢我才对，毕竟那老和尚并不虔诚，我在帮菩萨清理门户呐！”卞元祖乐呵呵的笑道。 吴丹丹不服气的问道：“少爷咋知道人家不虔诚？ 我看那老和尚挺慈祥的啊！” “在少爷看来吧，不管是和尚还是任何人，你要对别人说什么，首先就应该身体力行，以身作则才对。 你佛家既然出口善哉，闭口阿弥陀佛，那就首先应该出世行善，不说割肉喂鹰吧，起码也得尽己所能的化解世间的苦难吧！ 那么多人吃不饱饭呐，还有那么多生病的人，你咋不帮忙给人家化点缘，帮人家看下病啊，反而能心安理得的坐在寺庙里面吃饱喝足了就看经书，日子过得那么舒坦？ 既然讲究四大皆空，那还塑什么金身，穿什么袈裟啊？” 牛管家赞同道：“对对对，老和尚袈裟上面还有金线来着，骚气！” “哈哈哈哈！”卞元祖大笑了起来。 百年苦难近在眼前，卞元祖看自己老爹都觉得浑身是毛病，更别说你一个骚气的老和尚了。 如果不是心境坚如磐石，卞元祖怕是在京城都想造反了。 天上一阵风起云涌，瞬间云开见日，万道金光如利剑般从西向东洒了下来。 卞元祖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叹了口气，悠悠的嘀咕道：“还是得慢慢来啊，今上算是满清不多的好皇帝了，总得给他一个机会不是？ 毕竟咱家也算世受皇恩，人啊，做事情总得讲点道理，不然这世界会乱套的，准备充足一点，也能多保存一点元气，毕竟现在这个天下已经不只是中国喽！” 第六章谷子喂猫 晚上，卞元祖静静的看着论语。 吴丹丹打来一盆洗脚水，帮卞元祖把靴子脱掉，把脚放入水中后问道：“少爷，烫不烫啊？” “嗯，还行，重庆这边湿气重，可以洗烫一点，下次记得加一点花椒在水里面，这样晚上睡觉脚毕竟暖和一点。”陈华点头说道。 吴丹丹一边给卞元祖搓脚，一边回道：“好的，少爷。” “差不多就行了，你也将就这热水洗洗吧。”卞元祖笑道。 “好！”吴丹丹点了点头，欢快的端过一根小板凳来做到水盆旁边，把鞋子脱了，然后把脚放在了木盆里面。 别以为这时代植被繁茂，柴火可是很重要的物资，一般的下人可没有这么烫的热水泡脚。 两人在同一个脚盆洗脚不免挨挨碰碰的，卞元祖不由笑道：“丹丹啊，晚上给爷暖被窝怎么样？” “我才不要，你就想欺负我！” “重庆可是很冷的哦！” “还没有京城冷！” “京城那是干冷，还有热炕，睡觉可不觉得冷，重庆这边可是湿冷，你不信摸摸被子就知道，冰坨坨一样，两个人才能暖和得快一点呐！” 下午的时候出了一点太阳，吴丹丹并没有感觉多冷，此时不相信的擦脚穿鞋去摸被子，手刚一接触被子，顿时惊呼道：“哎呀，真的好冰啊！” “所以了，这么冷的被窝，两个人睡一起才能暖和的快一点嘛，其实爷是为你着想呐，爷房间里面有火盆都这么冷，你房间得冷成什么样子啊！ 所以啊，和爷睡一起你不吃亏！”卞元祖徐徐善诱的说道。 小丫头想了想，说道：“可是少爷不许欺负我，不然我可是会咬人的啊！” “行，爷保证不欺负你，放心吧，爷最少还得养你两年才会把你收了，你现在还太小了一点。”卞元祖笑道。 “那里小了！”吴丹丹有些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脯，有些得意的说道：“后院丫头许多人都没有我高大呐！” 小丫头虽然才不过十四岁，可差不多已经长到了一米六，后院丫头确实没几个比她高大的，毕竟做丫头的都是穷苦人家出生，吃不好营养不良之下，能怎么可能长多高的个子！ 吴丹丹倒是得益于老吴老年得女，又是独女所以吃喝上并没有亏待过她，个子倒是有那么高大。 想要长个头，你至少得吃饱喝足吧！ 这时代讲究门当户对，除了行为举止生活习惯等因素外，也有因为富人家庭觉得穷苦人家的女子自小营养不良，身体被亏空的厉害，日后体弱多病不好生养等原因在里面。 小丫头踢着脚尖想了想，低头说道：“我才不要被你给收了，听人家说做小妾的命可是很苦的。” 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小丫头自然没想过能做卞元祖的正妻。 “哈哈！”卞元祖大笑道：“爷的女人可不会让人欺负，这点爷现在就能向你保证，放心吧，以后爷会顾着你的！” “少爷就会哄人！”小丫头有些害羞的钻进了被窝。 卞元祖则继续看书，等时辰差不多了，才吹灭蜡烛上床睡觉。 冬日长夜慢慢，又不能做点什么，睡迟一点才能一觉到天亮，不然半夜醒来，那才让人难受。 卞元祖钻进被窝，小丫头立马把自己睡热乎的地方让出来给卞元祖。 卞元祖笑了笑，把小丫头搂在了怀里，耳鬓厮磨了几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开始睡觉。 第二天，卞元祖醒来把小丫头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神清气爽的穿衣走出了房间。 虽然小丫头年岁不够，为了她身体着想，不能突破最后一步，可鱼水之欢的方式多得是嘛。 穿好衣服，披上熊皮大氅，卞元祖走出房间发现天空才蒙蒙亮。 朝食时间还早，不过卞元祖感觉有点饿了，于是吩咐下人弄点食物过来。 “少爷想吃什么？” “看看厨房有什么吧，实在不行煮几个开水鸡蛋也可以。” 卞元祖说完正想转身回房，却听见旁边库房有响动传出来。 卞元祖卧室旁边确实是库房，原本东跨院没人住，就是用来堆东西和存粮食的，这时代地主家里一般都存了大量的粮食。 因为一旦出现什么天灾人祸的，只有粮食才是硬通货，毕竟只要是人肯定就需要吃饭的。 卞元祖旁边房间就是堆放的稻谷，在得知这些谷子一时半会用不上之后，卞元祖也就没让人搬走，反而把自己的金银财宝给存了进去。 现在里面出现响动，卞元祖自然得进去检查一下，于是立马转身回房把短铳拿了出来，再打开隔壁房门走了进去。 卞元祖打开房门后，举起短铳指着狭窄的过道，喊道：“滚出来，趁爷心情好，给爷解释清楚，爷还能给你一条活路，不然，你今天想要得个好死都难！” 里面安静务无比，卞元祖都怀疑是不是有老鼠了，想了想，威胁道：“再不出来，我可就叫护卫了啊！” 卞元祖觉得会不会是自家的那个小崽子见钱眼开，偷摸着跑过来想弄点银子花销，所以才没一开始就叫护卫，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不然只会让下人轻视主家。 听见卞元祖要叫护卫，里面才又重新传出了响动，“是我，叫什么护卫啊！” 居然是卞世纯的声音。 “老头子！”卞元祖把短铳收了起来，不解的问道：“你跑这里面来做什么？” 卞世纯支吾了两下，抓起一把稻谷说道：“我来抓谷子呐！” “你抓谷子干啥？”卞元祖有些皱眉，说道：“家里又没喂鸽子没养鸡的。” 卞世纯已经走到了卞元祖面前，想了想，笑道：“我抓谷子喂猫呐。” 卞世纯说着两步走到卞元祖身边，就像向外跑去。 “哦，喂猫啊！”卞元祖先是一副恍然的点了点头，等卞世纯走到面前后，举手劈头盖脸的就抽了过去。 卞世纯怪叫一声，立马抱头鼠窜了出去。 卞元祖不依不饶的一边追打，一边骂道：“我打死你个听墙根的老不休，我让你抓谷子喂猫！” 第七章世交 父子二人的不着调，东跨院这边的人自然是见怪不怪的。 只是正房这边听到动静多少觉得有点奇怪，还好正房这边听见的动静不大。 卞世纯脸上挨了好几下，这次卞元祖是的有点生气，所以下手也有点狠。 卞世纯脑门上的红印子一时半会怕是消不下去了。 卞元宗看着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卞元光和卞元耀则冷着一张脸。 王氏有些心疼的给卞世纯上药，又有些埋怨，说道：“儿子的性子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招惹他干啥？” “招惹个屁，你以为老爷真想去听墙根啊？” “那老爷为了啥？”王氏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免就失了准头。 “哎呦，轻点的，小王八蛋下手真重。”卞世纯叫了一声，解释道：“我那是关心他，那小王八蛋也十七八岁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老大都会走路了。 可那小子吧，好像都没碰过女人，在京城那边那怕是和别人去和花酒，也就只是喝酒听曲了。” “窑子里的女人多脏啊，儿子洁身自好难道不对吗？”王氏不乐意了。 “对，窑子里的女人不干净，可家里的丫头总是清白的吧，再不济咱们也能帮他说媒吧，可这小子总找借口给推脱了。 所以吧，我就担心他是不是不行啊，一大早听说他把丹丹那丫头留房了，于是我就想着过去确认一下，也好安心不是？” “那老爷听到了什么吗？”王氏自然也是关心儿子的。 其余三兄弟也是把耳朵给竖了起来，毕竟如果老四真的不行，那自己可以过继一个儿子给他嘛，以老四那赚钱的手段，可是好大的一份家产呐。 “自然是听到了的，今早上那小子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呐，都折腾饿了。”卞世纯说着还砸吧了一下嘴。 王氏见他咂嘴的模样，也想动手打他，最后在他额头上给了一指头，埋怨道：“所以，儿子就没冤枉你，你确认好了就走呗，还留在哪儿听了大半个时辰的墙根，最后还被抓住了。” 卞元光开始是有些生气的，还想借此机会收拾卞元祖一顿，此时却有些无语，起身行礼说道：“父亲好些歇着吧，还有一个多时辰宾客就要上门了，今日人多，孩儿先告退了。” 卞元宗和卞元耀也跟着一起告退离开。 今天外嫁的女儿们，附近的同族人，姻亲好友这些都会过来拜会卞世纯，中午肯定是要招待一顿的，所以事情特别多。 卞元祖则百事不管，把自家老头子赶走后，又回来钻进了被窝。 “少爷，好冰啊！” “多磨蹭几下就热乎了。” “少爷，好难受！” “忍着！” 青楼女子卞元祖自然是不会找的，毕竟这时代染病等于一只脚躺进了棺材，至于在京城相亲，那不是留个隐患在那边吗？ 而身边的丫头要么别找，既然找了就得一辈子对人家负责，卞元祖不可能把人当成牲口对待。 温存了一番后，两人准备再睡个舒服的回笼觉。 “少爷，鸡蛋煮好了！” “候着。”卞元祖喊了一声，然后对怀中人问道：“丫头，还睡吗？” “不睡了，再睡下去有人要说闲话了。”睡肯定是想睡的，不过吴丹丹记得自己的身份。 “等着，今天咱们就懒一回床了，看看谁敢说闲话。”卞元祖把准备起身的小丫头又按了回去，对外面喊道：“端进来。” 一个托盘上面放在一个茶壶几个茶杯，还有一个装满鸡蛋的大碗。 “端过来！” 卞元祖坐起身，接过托盘直接放到了被子上面，挥手打发走送托盘的丫头后。 卞元祖扯过一床被子扶起小丫头把她整个人裹在了里面，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等着，爷给你剥鸡蛋吃。”卞元祖拿起一个鸡蛋砸碎后，在托盘上面搓了一下，然后扯着蛋皮一撕，整个鸡蛋壳全部被撕了下来。 “少爷，你好厉害啊！”小丫头惊奇的说道。 “嘿嘿，这算什么，早晚让你知道爷真正的厉害！” “张嘴。”卞元祖把鸡蛋放进小丫头嘴里，然后又给她倒了一小杯茶，倒少一点凉的快，很快就可以喝了。 吃完鸡蛋，两人也没有了睡意。 在小丫头的服侍下，卞元祖穿戴整齐后，拍了拍她的脸说道：“今天人多，爷没时间管你，自己留在东跨院别乱跑。” “嗯！”小丫头乖巧的点了点头。 卞元祖来到正房，刚好碰见卞元光带着几个侄子出门。 卞元光眼神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卞元祖，说道：“差不多到宾客登门时间了，四弟和我一起出去迎接吧，你刚才京城回来，正好和大家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也好支应。” “大哥安排就是！”卞元祖点头笑道，今天大家都在忙，卞元祖也不可能自己闲着，出门迎客也不错。 一行人来到门外，稍等一会儿就有人上门了，不过早到的都是一些远房亲戚和小角色，几个侄子就足够应付了，卞元祖和卞元光只需要稍微应付一下就行。 午时初，一些有身份的人物开始登门，卞元光也开始给卞元祖郑重其事的介绍了起来。 卞元祖也陪着笑脸应付着，好听话不要钱的从嘴里跑出来。 “这位是镇里的张世叔和张贤贤弟，我们两家不但挨的近，也时代交好，四弟以后可以和张贤贤弟多亲近亲近。” “张世叔好！ 张世兄好！ 元祖有礼了，张世叔身子骨真硬朗，看起来比家父年轻多了。” “哈哈，老夫本来就比你家老头子年轻十多岁。”张家老爷子乐呵呵的笑道：“卞老四啊，我听说了你不少事情，京城发展那么好，干啥回来这穷乡僻壤啊？” 卞元祖感叹的说道：“京城再好，毕竟也得仰人鼻息啊，穷乡僻壤，也可以人杰地灵嘛，比如张世兄就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啊！” 第八章分家 张家父子之后，没多久县令陈明义也到了，江津县制在百里之外，陈明义能亲自过来足见其诚意了。 “县尊大驾光临，元光有失远迎啊！”卞元光微笑着迎上去作揖行礼道。 陈明义赶紧回礼，笑道：“大少爷太客气了，是名义打搅了。” 卞元光介绍道：“这是我家老四，这是县尊陈大人。” “陈大人有礼！” “四少爷客气了！” “陈大人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快里面请吧，先喝口劣茶歇息一二。” 重庆府并没有什么官员过来，毕竟距离实在太远了一些，倒是有派人送来不少礼物。 卞元光这边准备了相应的回礼，再给送礼的人一些赏钱也就打发了。 几十张八仙桌摆满了好几个院子，下人丫鬟不停的把各种菜式端了上来，先是凉菜，然后小炒，最后则是蒸菜。 各种菜的样式基本上和后世差不多。 一顿午饭过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会打个招呼就直接离开，那怕是陈明义和张家父子也没有留下，和卞世纯混个脸熟，叙旧客气几句之后也离开了。 倒是外嫁的女儿、孙女和她们的丈夫倒是留了下来。 于是卞元祖下午又亏了一笔银子，一群侄女、侄孙女，不管嫁人没嫁人的来了十好几个。 拿到五两银子，让她们很是欣喜，不过也有人贪心不足的问道：“幺爷，咱们家小娃娃有没有啊？”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有啊，带来了的就有。” 立马两个小孩子就被拉了进来，“快快快，给你们幺嘎公磕头。” “幺嘎公好，外孙给您磕头了。”两个小家伙倒是乖巧。 卞元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起来领赏吧。” 看见果真有钱领，其余带了孩子来的姐妹立马有样学样了起来。 卞元祖也不小气，只要过来了，都每人给五两银子。 这时代女子的地位极低，五两银子虽然不多，却也不算一笔小数目，娘家有这么一位有钱又大方的长辈，也能让她们在夫家的地位稍微高一点。 家中人数众多，卞元祖不可能一一照看她们，也就只能用这种法子多少帮她们一把了，至于效果怎么样，也只能看她们自己。 应酬了一天，卞元祖连调戏小丫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温玉满怀之下，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声。 随后几天阴雨不断，让天气变得更加的湿寒了起来。 重庆的冬季并没有什么事情做，所有人都在猫冬，卞元祖也搂着小丫头整天的待在床上，连吃饭都是让人送到被窝里面来的，日子过得非常逍遥。 有人却受不了了。 这天正房那边派人过来让卞元祖过去吃午饭。 饭后，老爷子和小的们先走了，卞元祖想离开的时候，却被卞元光给喊住了。 卞元祖看了看同样留下来的二哥三哥，挑了挑眉，问道：“哥儿几个有事儿？” 卞元光点了点头，也没有怎么废话，直奔主题的说道：“老四，你东跨院一二百号人，每天的嚼谷可不老少啊！” “大哥这是要找小弟算账了？”卞元祖笑着问道。 “算账还说不上。”卞元宗接过话头，笑道：“可这么一大家子，总得有规矩，田地用多少长工，家里用多少下人，子孙用多少月钱，这些都是有定数的。 不然，稀里糊涂之下，如果入不敷出，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四弟是经商的高手，想来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才对。” “呵呵，明白自然是明白的。”卞元祖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笑道：“不过有些话小弟不好说，所以嘛，就等着哥儿几个先提出来呐。” 卞元耀皱了皱眉，问道：“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还不明显吗？”卞元祖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抄家之下谁都跑不了的一家人，小弟就直说了吧，我想分家。” 卞元光眉头皱得死紧，冷声道：“父亲健在，四弟就闹着要分家，有点过份了吧？” 卞元宗乐呵呵的说道：“四弟这是有了大本事儿，看不起咱们几个哥哥啊！” “老四就不怕被人看笑话吗？”卞元耀问道。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哥儿几个要是再这么夹枪带棒的说话，那小弟可就继续回去躺着了啊！” 卞元祖说完转身就走，让卞元光三人面面相视。 卞世纯从外面走进来拦住了卞元祖，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好好说说你的想法！” 卞元祖点了点头，和老爷子重新回来坐下，想了想，说道：“爹做了一辈子官，虽然赚了不少钱，可开销也大，时不时的还补贴老家一些，最多不过剩了几万两银子。 家里这栋宅子修建的时候花了三万多两，镇里、县里的一些铺面也值不了几个钱。 咱家要说值钱的，怕就是外面老祖宗留下来加上这些年购置的一起几千亩地了，倒是能值个一二十万两银子。” 卞家虽然在此地立足两三百年，一直是大族，可也经历了不少战乱、瘟疫、族人外迁等大事，所谓的累世财富，其实都是为了抵抗风险罢了。 这其实就是大族能长存下来的原因。 卞元光挑了挑眉，说道：“倒也大差不差，四弟想要多少？” “不不不，小弟不需要。”卞元祖摇了摇头，笑道：“小弟分家并不是为了分家产，说句不客气的话，小弟还没把这点银子看在眼里。 小弟分家不过是图个自在，大家一起过日子吧，规矩是必不可少的，可是小弟却受不得管束。 更直接一点说，小弟喜欢管人，而不喜欢被人管，如果不分家，那小弟可就要和大哥挣一挣这个家主的位置了。” 卞元光想了想，说道：“你本事大，如果你想要当家，我可以把位置让给你。” “大哥客气了，还是算了吧，小弟做事向来天马行空又固执己见，真要让我当家，怕是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卞元祖摇头笑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 第九章小地方 “自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要的，毕竟我回来住，分家之后起码也要一片安身的地方吧！”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我要长腰山以西，登云山周边到江边的那一片地方。” “那可是有好几千亩地啊！”卞元宗皱眉说道：“四弟的胃口也不小嘛！” “也不算大！”卞元祖笑道：“虽然那一片有两三千亩地，可大多是荒坡，良田不过五百亩，加一起也值不了两万两银子。 真要说起来，这几年我给家里也差不多出了这么些钱。” 清朝前期的土地并不值钱，那怕是良田也不过三五两银子一亩，还没人要，毕竟有了土地可是需要缴税的。 发展到现在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多倒是越老越值钱了，良田已经飙升到了十几二十两一亩，荒山荒坡的也能值个几两银子。 不过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才会要，普通农户还是愿意租地来种，同样也是因为税收，有权有势总有办法偷税漏税，普通人那可就需要实际缴税了。 卞元光皱眉问道：“你不就是修这宅子出了一万两银子吗？” “咳咳！”卞世纯咳嗽了两声，起身说道：“你们兄弟商量吧，我年纪大了，天寒地冻的先去歇着了啊！” 卞元祖扯了扯嘴角，三个哥哥面面相视了一下，一时间也有些无语，没再提卞元祖给家里多少钱。 卞元宗想了想，说道：“既然四弟一意分家，那就这么分了吧，不过这事情却不能说出去，免得人家说我们几个做大的容不下你，毕竟父亲健在，子孙分家的情况那是小户人家才会出现的事情。” 白脸的唱完了，红脸的要求自然就来了。 卞元光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分家的字据还是需要签定的。” 签定了字据，卞元祖就算被彻底分出去了，家里的产业自然与他无关，万一卞元祖以后出了什么事儿，他们也能拿出字据避嫌。 卞元祖倒无所谓，笑道：“行吧，大哥把字据准备好，明天小弟签字就是了，就这样吧，小弟先告退了。” 等卞元祖离开，卞元光皱眉问道：“你们说老四在京城到底赚了多少钱？” “这个怕是没人知道，反正不少就是了，老爷子那边应该也得了不少好处，不然不可能那么惯着他。”卞元宗乐呵呵的说道。 卞元耀想了想，说道：“其实老四还是不错的，虽然脾气怪了一点，可对家人出手还算大方，做事也并不过份！” 卞元光点了点头，接着感叹道：“他既然在京城混得不错，也不知道回来干嘛，家里虽然自在，其实真没什么前途，他又志不在仕途，也不需要回来治学读书。” “谁知道呢，老四想法从小就异于常人，不过真的很聪明啊，十年前我去京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感觉不是他的对手。”卞元耀感叹道。 卞元宗笑道：“管他那么多干嘛，由得他去折腾就是了，折腾出息咱们也能跟着沾光，折腾败光了，给他口吃的也花不了几个钱，左右都不亏。” 第二天，卞元祖还在被窝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少爷，是我！” 牛管家的声音响起。 “直接说事儿？” “绍文小和尚出去几天，昨天晚上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几十个身高体壮的人。” “进来说话！”卞元祖披上熊皮大氅爬了起来。 牛管家进来后，目不斜视的说道：“绍文和尚总共带回来了五十二人，个个都手拿兵器。” “呵呵，看来老和尚是想鱼死网破啊！”卞元祖皱眉想了想，说道：“不过就这么几十个人还不够吧？” “肯定是不够的，别说咱们的火铳队了，单单是家里的护卫，也不可能是几十个人就能应付的。”牛管家自信的说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继续派人日夜监视着吧，顺便让人注意一下各个路口，把事情给我大哥说一下，让他别打草惊蛇了，再派人注意一下，看看这几天有多少陌生人出没。” “是！” 牛管家离开没多久，卞元光就亲自找了过来，这下卞元祖必须得起来了，穿戴好之后，在客厅里面见的卞元光。 “四弟以后做这种事情，最好和我先商量一下，登云山不过一座寺庙百亩良田而已，四弟就必须要得到吗？” “呵呵，一开始自然不是必须的，不过小弟看那老和尚不像是好人，加上登云山可以俯瞰周边所有地形，现在小弟倒是非收了他不可了。 原本小弟还以为他会识趣一点，乖乖认了，倒是没想到老秃驴居然还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大哥如果和那老和尚有交情，可以让他迁走，小弟不为难他就是。”卞元祖笑道。 “交情也就那样吧，那老和尚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倒是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所以和周边这些人一直以来倒是相安无事。 四弟既然觉得应该除掉他，就除掉吧，不过手脚一定要干净些，免得惹出什么麻烦来就不好了。”卞元光劝说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自信的笑道：“大哥放心，小弟对这种事情很熟悉，绝对不会留下什么后手的。” 对这种事情很熟悉！ 卞元光听得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皇权不下乡，小地方一般执行的都是乡规俗约，更直白一点，甚至可以说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方圆十里内也就卞家一户乡绅，这一片如果有什么违法乱纪欺男霸女的事情，自然属于卞家管。 可执法是需要成本的，别说老和尚这种能组织几十人以上的人了，那怕是出现一家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兄弟，只要闹得不是太过份又没什么好处，卞家都不想管。 因为不划算，一开始大不了警告一下，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喜欢生儿子的原因。 当然，如果那家人聚集了大量的财富，比如田产什么的，那卞家就很有动力想管一管了。 所以，越是小地方，对于争斗越是习以为常，可你说对这种事情很熟悉，卞元光心里还是有点打突。 第十章因果 “行吧，四弟自己小心一些！”卞元光叮嘱了一下就走了。 一个教徒匪类而已，灭了也就灭了，卞元光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卞元光走后，卞元祖拉过一把摇椅趟了上去，微微前后摇晃了起来，心里面却想着事情该怎么做才能最快的解决问题。 卞家虽然属于江津县，不过离县制很远，处于与合江县的交界处，方圆十里内都属于卞家的势力范围，镇子在三十里外。 登云山寺虽然不算小，可香客基本上都是卞家势力范围的穷苦人家，因为镇里有座更大的清源宫。 所以，卞元祖在看见登云山寺里面那些和尚僧衣光鲜，老和尚的袈裟上面居然还有金线的时候，基本上就能断定老和尚不是什么好人了。 老和尚好坏本来也和卞元祖无关，可登云山的位置特殊，就注定了两人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毕竟卞元祖肯定不会让人随时能窥视到自己的地盘。 如果老和尚识趣一点，能甘愿俯首称臣，那卞元祖也不是不能接纳他。 现在老和尚既然想要拼一把，那卞元祖自然也乐于一次性解决问题。 卞元祖原本想等老和尚先出手，这样自己不能能站在道德高地，还可以让老和尚底牌尽出的情况下，一次性得彻底解决问题。 道德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的，却非常重要，因为关系着人心啊！ 如果卞元祖无缘无故的对老和尚做什么，那附近的百姓必然会对卞元祖不满，更远一些地方的佛教徒同样也会有意见，以后卞元祖再做什么事情，那来自各方明里暗里的阻力可就多了。 相反，如果是老和尚先露出马脚，那卞元祖就是在为民除害。 人啊，不管你在什么环境生活，一个好名声都非常重要，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嘛，许多时候你以为的天意，其实是暗中的人为。 “行善之家必有余庆，为恶之家必有余殃啊。” “少爷也相信命吗？”吴丹丹把熊皮大氅盖在了卞元祖身上，有些好奇的问道，她印象中的少爷可是不相信鬼神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 卞元祖依然闭着眼睛，微笑道：“这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命运，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事情，比如吧，如果有人以前对你好，现在你知道他的后人有难，或者在做什么事情。 而你刚好能帮到他，对你又没什么坏处也不麻烦，那你会不会顺手帮他一把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自然愿意顺手帮他一把啊！”小丫头点头说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如果以前有人欺负过你，现在他的后人正在做什么事情，你有能力收拾他一下，又不麻烦的情况下，你会不会顺手报个仇呢？” 小丫头想了想，说道：“那就要看多大的仇了。” “所以，你本心还是想要报仇的，这就是行善与为恶的差别了，也是佛家所说的因果。 因果这东西，其实不在什么前世今生，而就在子子孙孙啊！”卞元祖感叹道。 小丫头惊讶道：“少爷也是信佛的吗？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对付老和尚是吧？” “是啊！” “因为和尚是和尚，佛是佛，爷信的佛是一种道，一种德，并不是某一个人，别说一个入了魔的老和尚了，哪怕是真正的世尊站在我的面前，挡了我的路，我也可以把他当成魔给一刀劈了。” “少爷真厉害，懂得真多！” 吴丹丹说着把剥好的橘子放到了卞元祖嘴边。 “嗯，不错，橘子还蛮甜的！”咽下口中的橘子，卞元祖笑道：“爷可是无所不能的。” “那少爷干嘛还回重庆啊？京城那么好，啥都有！” 吴丹丹一直生活在京城，对于重庆不但气候不适应，来了这么几天也感觉有点无聊了，还是觉得在京城好一些，出门就是车水马龙。 “爷虽然无所不能，只是有些事情啊，做得到和能不能做完全是两回事，试着习惯吧，咱们要在这里待很长的时间。” 卞元祖说着身手捏了捏小丫头的下巴，笑道：“在这里好吃好住的，还有爷陪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才不稀罕！”吴丹丹伸手打掉卞元祖的手，娇嗔道：“就知道欺负我！” “哈哈，如果一个女子没有人欺负，那日子怕是就不好过喽！” 阴雨连绵，不但东西容易发霉，连人也不愿意外出活动，可卞家的势力范围之内却不断的出现陌生人。 一开始卞元祖并不在意，毕竟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他有三十个火铳手，加上卞家原本的护卫，那怕几百上千人也不怕。 毕竟人都是怕死的，正规军在出现十分之一的伤亡之后都有崩溃的可能，更不用说这种江湖匪类了。 可当牛管家汇报说看见有陌生人的衣服上出现了白莲花图案的时候，卞元祖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对待了。 “白莲教的人？” “不敢肯定，不过可能性很大！” 这就有点麻烦了，宗教的组织能力也许不如军队，可煽动性却在军队之上。 教众被洗脑之后，其爆发出来的临时作战能力并不比军队差多少，某些情况下甚至比军队更强，因为人家是真的不怕死，反正死了也是上天堂嘛。 “呵呵，老和尚隐藏的真好啊，想必如果不是我逼迫，他还不会暴露出来。” “少爷，传闻白莲教向来只是与朝廷作对，咱们没必要和他们结怨啊！” “呵呵，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和朝廷作对？” “不是为了反清复明吗？” “那不过是借口罢了，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老和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聚集一两百号人，还不断的有人来，多半是看上我家银子了。 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来找死的，这种时候就算我想放手，人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除非花钱消灾，你觉得少爷我会乐意这么做？”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不过倒是不能再任由他们聚集人手了。” 第十一章白莲教 白莲教这东西吧，起源于南宋，信奉的是无生老母，算是佛教的一个分支吧。 发展到现在派别特别多，其成份也非常复杂，除了都是信奉无生老母以外，各有各的教义和本事儿。 不过总得来说，都离不开以宗教的名义发展信徒，初期骗财骗色，等势力发展到一定规模后，自然就开始造反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发展到一定规模后，自然而然的就会进入当地官府的视线中，不过是怕你威胁到官府的统治，还是官员想贪图你积累的钱财。 两者都会处于对立面，鱼死网破是必然的结局。 白莲教还是很厉害的，细数满清一朝，一二品的武将都被他们弄死了几十个，至于其他的小官和乡绅什么的，那就多了去了。 卞元祖现在面对白莲教，同样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发展起来，手中的底牌并不多。 倒不是说他就怕了白莲教，只是不想因为对方而对自己造成太大的损失而已。 卞元祖想了想，对牛管家说道：“我派十个火铳手给你，然后其余的护卫也全部给你，去把借住在农户家里的那些家伙全部抓回来，能抓活的就抓活的，不能找活的，就杀了吧。” “小人明白！” “去吧，现在就动手！” 登云山寺虽然不小，可最多也只能住下百十人而已，更多的白莲教徒则分散借住在了农户家里面。 有火铳手辅助，抓捕这些分散开的白莲教徒难度并不大，反而是聚集在登云山寺的那些家伙有点难办。 登云山虽然不是什么险峻大山，可也有四五十米的高度，加上只有一条尺五宽的石板路可以上下，强攻肯定是不可能的，代价太大了不划算。 卞元祖想了想，找卞元光要了几十个护卫下人，带着自己的二十个火铳手，坐着滑杆来到了登云山脚下。 看了看上山的小路，吩咐人去砍伐竹子过来搭建临时的窝棚，打算在下面来个守株待兔。 山上有一口沁水井，粮食也应该存了不少，短时间的围困倒还不至于让山上的人狗急跳墙，可山上就那么大一点，百十个大男人每天的消耗那么大，住着必然不舒服。 毕竟人活着可不是只需要吃主粮的，活动空间、找乐子这些先不说，单单是上面的蔬菜就不够。 加上自己围困之下的恐惧，卞元祖觉得不用几天，上面那些家伙自己内部就会闹起来。 山上山下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有什么动静自然很快就能知道。 卞元祖带人过来没多久，绍文和尚就从上面走了下来，站在半山腰远远的问道：“卞施主这是做什么呐？” 卞元祖乐呵呵的笑道：“打算把你们围起来，等你们投降呐！” “这是为何？”绍文和尚一愣，不解的说道：“方丈师父已经打算还俗效命于卞施主了啊，昨天还说要跟着卞施主过好日子呐。” “哈哈，小和尚很不错，说起谎话来像模像样的，如果不是发现了你们是白莲教的人，少爷我也就信了。”卞元祖笑道。 绍文和尚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卞施主知道我们是白莲教的人，还敢来这里围困我们，看来是有什么倚仗的了？” “小和尚倒是机灵！”卞元祖点头笑道：“回去劝劝你师父吧，让他识趣一点，我还能留他活命，如果想要试试看，那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劝不动啊！”绍文和尚摊了摊手，说道：“一开始我就劝我师傅放弃这里的产业算了，反正不过一座寺庙和百十亩良田而已，加一起也值不了多少银子。 可他老人家舍不得啊，倒不是舍不得这点银子，而是舍不得他住了几十年的这座寺庙。 正好你卞四爷传闻很会赚银子，老太爷也做了几十年官，这次你们把所有家当都带回来了，那么大一笔财富，动心的人可是不少呐。 所以师父他老人家思前想后觉得干脆联合大家干一票算了，这样不但把登云山寺保住了，还能发一笔横财，何乐而不为呢？ 卞四爷你说，事情发展成这样，你觉得我能劝的动他老人家吗？” “那倒是不好劝。”卞元祖点了点头，问道：“小和尚，那你觉得我和你师傅谁的赢面大一些啊？” 绍文和尚想了想，说道：“一开始我觉得师傅赢面大一些，现在卞施主既然敢来围困登云山，想来你肯定是有把握的了。” “眼光不错，行了，你情况也打探的差不多了，回去再劝劝你师傅吧。”卞元祖笑道。 绍文和尚虽然在和卞元祖搭话，可眼睛一直不停的观察卞元祖这边情况。 “卞施主越是这样，小和尚心里越是没底了，可惜选择权不在我这里，如之奈何，小和尚告辞了！” 绍文和尚回到山上，进入大殿向众人回报情况。 “卞老四带了七十五人过来，其中大部份都是卞宅的护卫下人，有二十个生面孔应该是卞老四从京城带回来的，那些人手上带着火铳，身上穿着布甲，还背着红缨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老和尚点了点头，说道：“卞家的护卫战力也就一般，那二十人就算是好手，可咱们人多，他带这么点人就敢来围困登云山，难道还有什么倚仗不成？” “多半是那些火铳很厉害。”绍文和尚提醒道。 旁边有人不屑道：“厉害个球，火铳那玩意兄弟们又不是没有见过，还没有弓箭的威力大，也就是省力气而已，多穿件棉袄，火铳就不一定打的穿，反正冬天穿厚一点还暖和。”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把卞元祖当回事的样子。 绍文和尚看得暗中摇头不已，在他看来卞元祖的命可比他们金贵多了，人家既然敢来，肯定就有把握的。 老和尚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杀出去吧，卞老四既然出现在这里，想来山下他们已经动手了，如果咱们不杀出去容易让他们分散击破。 正好先把卞老四抓了，再和山下的兄弟汇合，看看能不能一举把卞宅拿下，就算不能要打要走，咱们也能掌握主动权。” 第十二章冲 火铳的威力不大，这是大家的共识，基本上穿一件棉袄那怕中弹也很难伤及内脏，一点皮肉伤根本无关紧要，毕竟现在是冬天，伤口感染的可能性被降到了最低。 于是白莲教众在稍微商议了一番之后，就从山上冲了下来，毕竟现在冲下来，把卞元祖这点人解决那么，还能去聚集山下的其他兄弟，人数会越打越多。 如果犹豫不决把时间耽误了，山下的兄弟怕就会被抓完了。 这些情况本来也早就在他们计划中的，毕竟老和尚是先和卞元祖闹翻，然后才召集的教众，卞家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不可能发觉不了势力范围内来了这么多陌生人。 所以，对于将要发生的各种情况，他们也从一开始就合计过对策的。 老和尚本身就是白莲教徒，不过他年轻那会儿白莲教的势力还很大，时不时的就会杀官造反，一次老和尚受伤机缘巧合之下出家在了登云山。 之后老和尚也没和白莲教断了联系，不过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老和尚一直没有暴露身份。 这次卞元祖一回来不但要夺他住了几十年的登云山，还要他还俗当下人，这是老和尚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越想越不服气之下，干脆派绍文和尚出去联系教众，直接来个鱼死网破，夺了卞家的基业，进可反清复明，退可另外找地方隐居，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登云山这地方太偏了一点，他们的教众并不多，卞家又势大，老和尚只能让绍文和尚先带一批人回来守住登云山，然后再慢慢聚集教众。 现在虽然聚集的力量还不够多，却也差不多了多少了，就算还不是卞家的对手，自保问题也不大，只要带着人杀出去等两天，想来聚集起来的人手就足够了。 时间拖得越久，能聚集起来的人手也就越多，毕竟卞家基业丰厚，感兴趣的大有人在，只是距离太远了一些，一时之间赶不过来而已。 白莲教的实力那怕大不如前，可是想要灭掉一个告老还乡的从四品官员还不难。 卞元祖看着山路上像一条长蛇般冲下来的白莲教徒，忍不住笑了，看了看四周，对火铳手吩咐道：“等下集中火力打路上的人就行，至于那些进入菜地的家伙，不用管他们。” 在耕种的土地本来就很松软，加上冬季空气湿润，进入菜地后鞋上裹满黄泥别说跑了，几步之后走都不可能走的快。 而且这几天可是还下了雨的，一脚下去踩个坑都有可能。 重庆这地方在冷兵器时代其实并不适合在野外浪战，因为对于防守方来说实在太有利了，只要随便找个高地占据，就能让进攻方望而却步。 别看只有十几米落差的高度，可是你从下面跑上来，管你体力多好，都得让你先失去两三成的力气。 想想吧，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让你一下子快速的爬个三四层楼，是不是都已经累个半死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表现好了爷重重有赏，只要稳住不逃跑者，赏钱百文，杀敌一人赏银子一两，活捉一人赏银二两。” 毕竟都是些没有见过血的新人，那怕是卞元祖的火铳手，射击训练倒是不少，可同样没有见过血，毕竟在京城的时候，卞元祖藏着他们都来不及，那里敢给他们实战的机会啊！ 所以卞元祖在得知绍文和尚带几十人上山的时候，内心是欣喜的，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锻炼一下手下的人，有没有见过血的士卒，差别可是很大的。 一些家伙别看平时多厉害多凶狠，一见死人尿裤子都有可能，毕竟物伤其类是人之常情。 卞元祖先诱之以利之后，才安排道：“拿弓箭者站到第一排，听号令齐射和撤退，拿红缨枪者站第二排，等敌人进前后听号令齐刺。 拿刀者站第三排，等敌人进前后自由攻击，火铳手分四列依次听号令射击。” “冲啊，杀啊！” 狰狞的表情，炸裂的呼喊，虽然不过几十个乌合之众，冲杀过来的气势同样摄人心魄。 人在生死时刻所爆发出来的负面能量是无以伦比的。 被其影响之下，站在最前排的一个火铳手立马就开了一枪，其余四人听见枪响，也立马跟着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声枪响后，对面止住了前冲的势头，一群人面面相视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倒下，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士气大振的继续冲杀了过来。 “哈哈哈哈，他们是一群生瓜蛋子，杀啊，杀光他们！” 距离不够自然不可能造成杀伤力。 卞元祖笑了笑，并没有训斥第一排的火铳手，喊道：“第一排火铳手退后，第二排上前，记住，听号令开枪。” 第一排的火铳手脸色红红的退了回来，第二排火铳手则镇定了许多，上前举枪瞄准静静的等待着。 白莲教徒冲下山，冲过缓坡，一些从小道冲了过来，一些从菜地冲了过来。 尺五小道虽然也泥泞，可总比菜地快多。 百米，八十米，五十米，就在第二排的火铳手也开始紧张的时候，卞元祖下令了。 “开枪！” “砰砰砰砰砰！” “啊～！”四声惨叫同时响起。 卞元祖不由得点了点头，五枪打中四个人已经很不错了。 “第二排火铳手退后，第三排上前，开枪！” “第三排火铳手退后，第四排上前，开枪！” “～！” 砰砰声和惨叫声不断响起，一轮之后，白莲教徒倒下了十几个，虽然两伙人距离只差十几米，可是白莲教徒们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惧意。 反观卞元祖这边则士气大振，关键枪声还在不断响起，距离越近火铳的威力就越大，而面前又有一排红缨枪对着。 白莲教徒们终于怕了，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突然老和尚加快脚步冲了过来，同时大声喊道：“冲，冲过去才有活命的机会！” “砰！” 老和尚倒了下去，卞元祖吹了吹枪口，提高声音喊道：“跪地求饶者不杀！” 第十三章劳力 在如此巨大威力的火铳威胁下，有人选择了跪地求饶，当然也有人选择了逃跑，还有几个热血上头的家伙选择了拼死一博。 人在慌乱中并不能很快做出正确的选择。 总得来说白莲教徒已经崩溃了，火铳的枪声不断响起，把冲上来的几个家伙解决之后，在谁跑得快谁就先死的威胁下，除了几个顺着小路跑回山上的之外，活着的白莲教徒全部跪在了地上。 “停手，带刀的人过去把贼人全部捆绑起来，受伤的简单包扎一下，等带回去再说，红缨枪手五人一队分散开包围巡视登云山，防止刚刚逃跑之人跳坡跑了。” 四五十米高的登云山，上山虽然只有一条石板路，可想要下山办法多得是，只是没那么容易而已。 卞元祖喊完，带着火铳手来到了山脚下，看着逐渐消失在山路上的三个人，若有所思了起来。 不一会儿，绍文和尚带着其他几个和尚把那逃跑上去的三个人又押了下来，卞元祖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三个白莲教徒一路叫骂着被绍文和尚带了下来。 “你个小秃驴不得好死，出卖教中兄弟，弟兄们不会放过你的，早晚把你三刀六洞。” “闭嘴吧，小和尚救了你们的命，再叫嚣，爷现在就送你们去见你们的无生老母。” 把几个白莲教徒喝止之后，卞元祖看向了绍文和尚，笑道：“很好，你比你师傅聪明多了，先回山待着去吧，等我忙完了再安排你们。” “阿弥陀佛，多谢卞施主不杀之恩，只是贫僧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让贫僧领回师傅的遗体安葬？”绍文和尚叹息着说道。 “倒也人之常情！”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去吧！” 这时代的和尚其实都是人才，他们至少也能写会算，许多家伙还是心理学大师，这些人用来做个教书先生、账房掌柜什么的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绍文和尚带着他几个师兄把老和尚的尸体抬上了山，卞元祖砸吧了一下嘴，喊道：“收队！” 等卞元祖把人押回家，牛管家也已经把人抓回来了，正在接受卞世纯和卞元光的问话。 卞元祖看了看跪在院子里面一群愁眉苦脸的男子，还有他们身边哭哭啼啼的妇孺，不由得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些白莲教徒就是借住在他们家里的！”牛管家解释道。 “嗨，他们知道什么啊，别人给点好处，想要借住两天，他们也就接受了呗，你把他们带回来干嘛？”卞元祖问道。 牛管家解释道：“他们之中多半有人已经加入了白莲教，最好还是甄别一下。” “不用。”卞元祖摇了摇头，转身看向院子中的农户喊道：“都回去待着吧，大冷天的，爷不管你们有没有加入白莲教，你们只要不和爷作对，爷就懒得管你们。 不过你们自己最好放机灵点，没好处的事情不要去做，那怕有好处也得想想值不值得，划不划算再去做，就这样，带着妻儿赶紧回去吧，别冻着了。” 在京城的时候，卞元祖向来就说一不二，卞世纯也懒得管他，卞元光张了张嘴，想想确实也没什么好的处理办法，最后也默认了。 农户们还不敢走，看向大厅中坐着的卞世纯和卞元光，直到卞元祖又吼了一嗓子，“还不滚，等爷管饭吗？” 农户们这次相互搀扶着出去了。 卞元祖转身进入客厅，对牛管家问道：“抓到多少人？” “一百二十八个，跑掉了十几个人。”牛管家回答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行吧，有伤的给他们治伤，没救的那种让这次表现不好的那些家伙去处理干净，表现好的按照一两银子到五两银子奖赏，咱们自己人伤亡如何？” “十几人受伤，死了两个。” “受伤的全力救治，奖赏翻倍，死了的按照生前的工钱每个月翻倍发给他们家人。”卞元祖想了想，说道。 和手下人同甘共苦什么的，卞元祖自问还做不到，也就多给钱来笼络人心了。 等卞元祖安排完之后，卞元光皱眉问道：“四弟要留着这些白莲教徒？” “是啊！”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都是些壮劳力呐，我划了那么大一片地方准备安家，需要做事的人可不少，这不是正好送上门来了吗？ 再说，我这次虽然损失不大吧，可赏赐也给了不少，这些白莲教徒都是些穷光蛋，也只能让他们干活儿找补回来了。” 卞元光听得有些无语了，那些赏赐可以不用给那么丰厚的啊，朝廷的正规军怕都没有这么丰厚的赏赐。 原本卞元光以为这次抓到了这么多白莲教徒，送到县衙去，卞家多少可以得到朝廷一些赏赐的，如果能得个官位什么的那就最好了。 卞元光和卞元耀都有举人功名在身，却并没有去运作当官，主要是花费有点大，并不是很划算，毕竟一个七品县令运作下来就得万把两银子。 可一个县令想要捞一万两银子却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丢了官，那就亏了，风险很大，还得东奔西跑的，远不如在家当个乡绅舒服。 可是靠立功白捡个官当当那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能捞多少算多少嘛，万一还能升迁，可就赚大了。 卞元光想劝说一下，这时候卞世纯开口说道：“就依老四的吧，他那么大一片地方也确实需要人干活儿。 可是老四啊，这么多人怎么管理，白莲教那边人家会不会找过来，你可得处理好了，不能给家里添麻烦啊！” “爹放心就是了。”卞元祖点头说道：“管理方面我自有办法，至于白莲教找过来嘛，想来并不容易，毕竟附近方圆几十里的教徒，想来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更远些地方就算还有他们分支的人想来也不多，再说大队人马穿府过县的可并不容易，那怕万一找来了，孩儿也有办法应付就是了。” 第十四章家底 想要拘谨人做苦力，又要保证安全，手铐和脚镣是很不错的选择。 小两百号人的东西，加上修建宅子需要的各种工具，需要很大的一批铁器。 于是卞元祖找到了卞元光，把自己的需求说了一下。 “给你二哥捎个信去，让他在重庆府帮忙采购吧，最好购买半成品然后运回来自己加工，毕竟一次性购买两百套手铐脚镣也太惹眼了一些。” 卞元宗长期住在重庆府经营也酒楼、茶楼、杂货店等买卖，卞元耀则在江津县里，兄弟二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回来。 长期在家守着的只有卞元光一个人。 卞家在一公里外，自己也有一个小集市，铁匠铺、药店、杂货铺、粮食铺等应有尽有，倒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主要是为了方便附近的农户和佃户们。 逢五逢十大家也会赶集交换一下农产品，购买一点生活必需品什么的。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准备个清单，大哥先帮我看看吧，如果没问题就帮我给二哥捎个信去，价钱方面按照市价来就行。” “都是亲兄弟，你二哥还要赚你的钱不成？”卞元光笑道。 “别，该赚的钱就赚。”卞元祖摇了摇头，说道：“只要别赚了我的钱，好笑我是个傻蛋就行！”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当面好话说尽，背后坏事做绝，当面可怜兮兮骗取你的善心后，转身骂你傻蛋的同样不少。 卞元祖并不怕被人赚钱，就怕被人家赚了钱，还得到一个不识货，真好骗的评价。 卞元祖把工具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开始规划自己的宅子。 那天去登云山看了一下四周大概的地形，再根据以前的记忆，足够卞元祖做出大概的规划了。 卞元祖手下有七个掌柜，加上牛管家，做火铳的老吴，还有一个叫做王明的大夫，这十个人是拖家带口的，这些人必须得根据各家的人数准备一个小院子才行。 其余还有三十个火铳手，二十来个小伙计，十多个丫头，这些人暂时倒是最多每人一间房就够了。 所有人加起来也差不多小两百号人了，主要是牛管家和掌柜们每家人口都比较多，儿孙一起，每家都是十几口子人。 既然人家愿意跟着卞元祖千里迢迢的来到重庆府，卞元祖就有责任照顾好人家。 火铳手和伙计们，还有丫头们，其实都是这些年卞元祖收集到一起的。 这些人要么是孤儿，要么是家里孩子多养不起放弃了他们，反正卞元祖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在京城里面游荡的孤魂野鬼。 今天偷蒙拐骗一点，明天给人做一下临时工，吃了上顿没了下顿的混日子的人。 跟着卞元祖之后，眼神好的，体质好的就做了护卫，做不了护卫的就做伙计，跟着掌柜的学点本事儿。 至于掌柜们和大夫王明，其实都是和老吴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卞元祖救下来，随后就跟着卞元祖了。 这次卞元祖决定回老家，有些留在了京城，有些则决定拖家带口的一直跟着卞元祖。 不管人家是想要报恩，还是觉得自己大方，反正人家跟着自己了，卞元祖就得照顾好人家。 毕竟这些人愿意跟着来到重庆府，至少证明了忠诚度，算是卞元祖最初始的班底。 在卞元祖看来，忠诚度远远大于能力的重要性，毕竟忠诚度在于心，算是最难培养的东西。 而能力却相对来说要容易得多。 纵观历史，你会发现每一个每一个大人物身边，总会出现许多人才，而且还是扎堆出现。 比如刘邦所在的沛县，就出现了萧何、樊哙、夏侯婴等人才，曹操的族人夏侯惇、夏侯渊、曹纯等人才。 难道还真的是紫微星身边有其它星宿聚集吗？ 究其根本原因，不过在于历练二字罢了。 不可否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天才，相对的也有一些智商低的傻子的，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其实相差都不明显。 所不同的在于学历于阅历，才造就了大家以后的发展天差地别。 这个也是卞元祖一定要回来发展的第二个原因，他想要建一所学校，来为自己培养人才，这在京城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卞元祖先把地形图画了出来，然后又把学校、医院、工坊、市场、生活区域、道路等设施一一设定在了图纸上面，最后又在登云山周边高处规划了三座水库。 丘陵地形也有丘陵地形的好处，只要规划好了，那怕在条件极其简陋的情况，利益地形落差也是可以用上自来水的。 而生活是离不开水的，小到食用、洗涤，大到运输都离不开水，特别是运输直接关系到一个地方的繁荣度。 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所有的大城市无不依江海而居，别八水绕长安，洛阳同样也是几条河流穿插而过。 那怕是进入现代社会，沿海城市依然比内陆城市发展的更好更快一些，毕竟一条长江就能相当五条铁路的运输量啊。 “少爷画的画真好看，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你画过啊？”磨好墨汁的吴丹丹好奇的问道。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爷会的东西可多了，爷无所不能！” “少爷画的是什么啊？” “咱们以后的家。”卞元祖解释道：“这是登云山到长江边上那一片的地形图，以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就会生活在这里了。” 吴丹丹表情有些闷闷的。 卞元祖叹了口气，说道：“慢慢试着习惯吧，京城再好局限很大啊，爷在那里喘气都感觉压抑。” 小丫头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少爷在那里我就在那里，少爷比京城重要！” 南北差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人能适应，有些人却适应不了，当年朱棣不就适应不能南京的气候而把都城搬去了北平吗？ 卞元祖想说早晚能带吴丹丹回北平，并许诺一些什么，想了想带着些许无奈的笑道：“呵呵，那就好！”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唯一能确定的未来就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第十五章红尘 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各种农具都是处于闲置状态，卞家前两年修建宅子，也留下了许多的建筑工具。 虽然手铐脚镣没有回来，不过卞元祖还是打算开工动土了，毕竟工程量很大，冬天干活也凉快，正是动土的好时候。 在这之前，卞元祖倒是还需要办一件事情，得把登云山上面的几个和尚先安置好了再说。 “少爷没必要亲自跑一趟的，让绍文和尚带着师兄们下来见您就是了。”牛管家提议道。 “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转转吧，绍文那小和尚是个人才，可以笼络一下，正好也上登云山再看看地形确认一下，去准备滑杆吧。” 重庆冬天湿冷，但很少下雪，十月红薯收割之后，倒是可以栽种一些蔬菜，比如红白两种萝卜、白菜、芹菜、韭菜什么的。 佃户要交租，农户要缴税，种主粮基本上没有多少赚头，大多数时候口粮都不够，冬天的这一季蔬菜对于农户来说其实是很重要的口粮补充。 来到登云山脚下，看着前几天田里面被踩坏的蔬菜，卞元祖想了想，对牛管家问道：“这些咱们有赔偿吗？” “好像没有，也没人来找个说法，我那天也多少弄坏了一点菜地的。”牛管家说道。 卞家势大，农户们吃了亏也不敢吱声，毕竟无关生死大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卞元祖叹了口气，说道：“按照市价赔偿给人家吧，都不容易！” “是，小的回去就办，少爷仁义！”牛管家拍马屁道。 “仁义吗？”卞元祖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呵呵，相比于其他地主，爷可能还真算得上仁义吧！” 倒不是说这时代的地主乡绅就没有好人了，不过在大家都忙着搞钱的时代，卞元祖这种能主动赔偿农户的地主并不多。 在山下歇了一会儿，卞元祖一行人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绍文和尚如上次一般的迎了下来。 “卞施主安好！” “小和尚好，前面领路吧！” “卞施主请！” “你师傅的后事都操办好了吗？” “已经入土了。” 卞元祖点了点头，上山后，吩咐道：“直接去观景台吧，绍文，把登云山寺的账册拿过来给爷过目。” “是！” 绍文和尚不但把账册拿过来了，还让几个师兄搬来了椅子和桌案。 卞元祖笑了笑，也没有客气，坐到椅子上，接过账册翻看了起来。 黄金百多两，银子有八千多两，稻谷三千多斤，其余都是一些不值钱什么钱的东西。 绍文和尚解释道：“黄金原本还要多些的，不过师傅有给神像塑金身的习惯，所以一直没有积攒下多少黄金。” “不错，家底还算丰厚，不过这点东西爷还不放在眼里。”卞元祖想了想，接着说道：“东西你们师兄弟就分了吧。” 卞元祖此话一出，绍文和尚苦笑了起来，他那几个师兄弟倒是忍不住的露出了笑意。 “东西给你们分了，你们几个也别做什么和尚了，都还俗娶妻生子吧，爷准备在山下修建一个宅子另立门户。 还会修建工坊、学校什么的，到时候你们给爷做个教书先生，或者账房什么的都行，工钱就不给你们了。 这座寺庙继续交给你们经营着，你们五个人每人每个月守几天，收上来的香火钱应该足够你们开支的。 以后你们在山下为了教人识字算数，上山则引导附近的人心向善，消弭他们心中的怨气，可能做到啊？” “可以，可以！” “我们能做到！” 几个大和尚连连点头，一下子能分一千多两银子，以后还有持续的收入，又能还俗吃肉喝酒结婚生子，多好的生活啊！ 绍文和尚犹豫了一下，说道：“贫僧可以为卞施主教人识字算数，也能引导附近的百姓向善，可贫僧并不想还俗，卞施主可以让贫僧留在寺庙中，把钱粮给我几个师兄们分了吧！” “小和尚啊！”卞元祖叹了口气，说道：“佛不过是一种觉性，非人，人人有觉性，可觉性并不是人，佛不过是人生的一种境界而已。 你自小出家，未入过红尘，一味苦修是成不了佛的，你本在红尘外，又何来的脱离红尘呢？ 你如果真的想成佛，还是先来红尘中走一遭吧，如此才能得大圆满啊！” 绍文和尚来到卞元祖面前躬身行礼道：“既然贫僧已在红尘外，卞施主又何苦把贫僧拖入红尘中呢？” “你不过是心在红尘外而已，身却在红尘中，你既然遇到了我，那怕是必须得来红尘中走这一遭才行了，你如果真的信佛，就应该明白，来红尘中走这一遭，同样也是佛的安排。” “这是卞施主的强求。” “呵呵，佛的安排也好，爷的强求也罢，小和尚你做个选择吧！”卞元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绍文只得苦笑，“卞施主做主就是了。” “很好，三天后，你到卞宅来一趟，从我那些为婚配的侄女、侄孙女里面挑选一个定亲吧。”卞元祖说完，一甩披风起身坐上了滑杆，喊道：“回去。” 目送卞元祖下山，几个大和尚立马围着绍文和尚讨好的笑道：“恭喜小师弟，贺喜小师弟啊，做了卞府的乘龙快婿，小师弟以后前途无量啊，以后还请小师弟记得照顾一下师兄啊！” 卞元祖一回到家就有下人禀报说吴丹丹得了风寒了。 这可把卞元祖吓了一跳，这时代可没有感冒药，风寒可不是小病，如果转成伤寒，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卞元祖赶紧找了过来，正好看见王明背着药箱准备离开。 “少爷！”王明行礼道。 “嗯，小丫头情况怎么样？” “少爷放心吧，只不过是普通的着凉了而已，小人开了一些发汗的药给丹姐儿，服下睡一觉发发汗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这几天最后少出门，不然万一又着凉那就麻烦了，如果少爷给丹姐儿刮个沙应该还能好得更快一些，记得这几天饮食清淡一点。” 卞元祖这才放心了不少。 第十六章驯化 “少爷！” 吴丹丹靠在卞元祖怀里，双手死死的抓住卞元祖的衣服，好像怕他跑掉了一般，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想要找到一个依靠。 “王大夫说你没事儿，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过这几天需要饮食清淡一些，可别到处乱跑了。” “王大夫说我发一下汗就好了，说不定今天跟着少爷外出跑跑，多出一些汗就不会生病了。” “好好好，是爷的错，以后去那里都带着你好不好！” “好！”吴丹丹靠在卞元祖怀里欣喜的点了点头。 晚饭，卞元祖陪着小丫头一起吃瘦肉粥，咬着清脆的酸萝卜，感觉味道还很不错。 第二天，小丫头留在被窝休养，卞元祖则带着人来到了宅子距离不远的牲口棚，白莲教徒全部都关在了这里。 而原本牲口棚子里面的牛马，则分散在了农户家里面去，帮忙给地主养牲口那怕没钱，农户也是乐意的，单单大牲口每天的粪便，对于农户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喂，有没有管事儿的人，要杀要剐的都先给口吃的吧，关着我们两天两夜了不闻不问的算什么道理啊！ 没吃的，给口热水喝也行啊！” 这些人前天被抓住的，昨天卞元祖没空管他们，到现在却差不多两天两夜了。 卞元祖听着牛棚里面的喊话声，笑了笑，对牛管家吩咐道：“开始吧！” 牛管家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喊道：“里面的贼人听着，想要活命的，现在可以出来喝口盐开水，然后跪地听少爷训话，不想活命的继续待在里面就行，记住一个个的出来，千万不能乱，外面几十个火铳手可等着你们呐。” 先是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在牛管家的指引下，喝了一点盐开水之后，来到坝子边跪了下来。 然后渐渐的所有人都走了出来，依次喝了点盐开水，再到卞元祖前面跪下。 等人全部都出来后，牛管家再带着人小心翼翼的把房子四周的炸药包给刨了出来。 之所以一个简陋的牲口棚子，能把这小两百号白莲教徒关起来，还让他们不敢造次，除了外面的火铳手和守卫外，就是这些放置在棚子四周的炸药包了。 牛管家在给他们松绑之前，就先把他们聚集在这坝子上给他们看了一下炸药包的威力。 如果敢跑，卞家有能力在很短的时间里面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坝子边上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把太师椅，卞元祖坐在太师椅上面看着眼前跪的东倒西歪的白莲教徒，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管跪的怎么样，只要愿意跪就行，这一跪至少跪掉了他们的热血。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爷的名字叫卞元祖，就是卞家的老四，你们会跪在这里，应该是听说过我的名字才对。 你们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白莲教徒，把你们送给官府砍头，爷应该能获得不小的功劳，凭我家老爷子的关系说不定还能混个有实职的官当当。 不过爷刚刚回来安身，所以需要人修建自己的安身之所，有许多的活儿干，所以，你们有了活命的机会。 而现在正是干活儿的好时节，爷不想错过了，所以在手铐和脚镣没有回来之前，就想让你们帮忙干活儿。 如果你们干活儿的时候表现好，勤快、老实那我可以不给你们带上手铐脚镣，如果你们偷奸耍滑，那不但会有手铐脚镣，还有鞭子的催促。 那边给你们准备了红薯稀饭和咸菜，管饱，现在你们只需要喊三句口号就可以一个个的排队过去吃了，吃饱之后就去干活儿。 口号只有简单的三句：感谢少爷的活命之恩，感谢少爷给我们吃的，感谢少爷给我们喝的，听明白了就开始吧。” 红薯稀饭配咸菜并不算多差的食物，普通百姓家里经常有红薯稀饭吃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何况是这些饿了两天的人。 正所谓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及时的享受是很不错的选择，不听话就得死，白莲教徒别无选择，尽管内心肯定是抵触的，不过还是挨个喊着口号排队过去吃红薯稀饭了。 “感谢少爷的活命之恩，感谢少爷给我们吃的，感谢少爷给我们喝的！” “感谢少爷的活命之恩，感谢少爷给我们吃的，感谢少爷给我们喝的！” “感谢少爷的活命之恩，感谢少爷给我们吃的，感谢少爷给我们喝的！” 口号声连绵不绝，卞元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倒不是洗脑，而是在驯化他们。 吃饭、休息、方便，来回一起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些白莲教徒才算是收拾好了。 卞元祖也没有催促他们，毕竟是饿了两天的人，给他们一点时间缓一缓也是应该的。 “现在跟我慢慢走到工地去，等下就有事情给你们做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平整地面和修建道路，毕竟以后干活儿需要有无数次的往返，运输工具、粮食、建筑材料什么的，也需要用到道路。 从登云山到江边地形落差并不算太大，不过中间却有一个十来米高的山头有些突兀，卞元祖决定把这个山头给炸了，免得上下坡那么辛苦。 卞元祖亲自围着山头转了一圈，然后先选择了三个爆破点安装炸药。 “轰，轰轰！” 三声爆炸之后，山头斜着垮塌了大半，瞬间坡度变得平缓了许多。 看着还有小半变得更加陡峭的山头，卞元祖想了想，对着白莲教徒大声喊道：“现在我需要一个人去半坡上安装炸药，你们之中谁愿意去的，等把那小半个山头炸平了，我可以让他做你们之中的管事儿！” 刚刚炸塌的山头，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着偶尔还在掉落的碎石泥土，白莲教徒吓得脸色发白。 就在卞元祖打算强行挑选人去安装炸药的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踉跄两步走了出来，然后又猛的转头看向了身后。 小子明显是被人给推出来的，卞元祖忍不住笑了。 第十七章分化 内讧好啊！ 就怕你们铁板一块，只要这些白莲教徒之间有间隙，卞元祖就能分化他们。 “很好，把炸药包带过去安装好吧，记得安装在山体里面，不然发挥不出爆破的效果，你还得跑一次，就需要多冒一次险了，去拼一把，你以后就是人上人了。” 听见卞元祖这么说，被推出来的少年虽然脸色发白，不过再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之后，还是沉默着走到了炸药包面前，最后咬着牙抱起了炸药包。 安装炸药包，牵引火线，点火后再飞快的跑了回来，少年身手非常的敏捷。 “轰”的一声，剩下的小半个山头也垮塌了。 卞元祖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少年笑道：“很好，你以后就叫做零号了，过去的一切并不重要，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吧，站到我旁边来。” 一号沉默着站到了卞元祖身后，牛管家对他客气的点了点头。 卞元祖对白莲教徒喊道：“现在过去搬石头，把地面给我尽量找平整，记住了，今天是你们的一个机会，唯一的一个机会，因为我会从你们之中选出十个小管事儿。 相信我，如果你们能被我选中成为小管事儿，你们一定会感到庆幸的，而没有被我选中的人，则绝对会后悔，现在，通通过去搬石头吧。” 这些家伙自然不会因为卞元祖的几句话就变得干劲十足起来，无精打采的走向了爆破之后的山头。 卞元祖也不管他们，带着牛管家和火铳队，还有一号来到高处看来起来，护卫则分散到了山头四周监视。 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宅子那边送来了红薯稀饭和咸菜。 卞元祖也挑选出了八个还是勤快的人，然后对零号说道：“把他们八个人叫过来，你再挑选两个，一起都叫过来。” “是，少爷！”零号进入角色倒是挺快的。 不一会儿，一号就带了十个一脸欣喜的人过来，这十个人高矮、胖瘦、年纪大小都不一样。 牛管家拿出了十条牛皮鞭和一条铁鞭放在了地上。 卞元祖对眼前的这十个人说道：“你们以后就是小管事儿了，你以前的名字并不重要，你们以后分别叫做一号到十号，先说说你们作为小管事儿的好处。 以后你们十个人一个房间，一个有床的真正房间，而不需要和他们一起挤在牲口棚子里面，另外你们十个人一起每天有两斤肉，大米饭和小菜管够。 说完好处，再来说说你们的责任，以后这些人全部归你们管理，人数平分，分成十个小队，至于怎么分，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 每个小组如果有一人犯事，包括干活不卖力、逃跑、袭击守卫等等，你们作为队长，将会受到同样的处罚，其余队长也会受到连带处罚，不过惩罚会减半。 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可以提问，我只会给你们解答一次，以后就是直接抽鞭子了。” “那他们不听话咋整？”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你们有对他们的处置权利，想怎么处置都行，不过必须得通知零号，然后由零号上报到守卫那里，由守卫负责执行，还有问题吗？” 没人再提问了。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很好，现在就去分队，然后拿着鞭子去带着各自的人开始干活儿吧，记住了，干得不好，我开始会处罚你们的哦。 如果实在干不好，那我就只能换管事儿了，到时候你们手中的那条鞭子很可能就会抽到你们的身上。” 刚刚拿起鞭子的十个人同时心里一颤，抓着鞭子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一些。 等一号到十号离开后，卞元祖对零号说道：“剩下的那条铁鞭是你的，这些人也归你管，这是你用命换来的，一定要好好珍惜啊，如果做得不好，那就只能让别人替代你了。 作为大管事虽然责任重一点，不过好处也多，你会有一间自己的房间，每天有半斤肉，白米饭管饱，逢五逢一会有一斤酒，至于更多的，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零号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少爷放心吧，我能管理好他们，我读过书的。” “很好，有信心就好啊，对于你的过去爷不想知道，爷是个很公平的人，你给爷创造了多少价值，爷就会给你多少好处。 跟爷作对是你们的劫难，能为爷做事儿，是你的机会，好好珍惜吧，只要做的好了，爷可以给你一份前程，绝对比你在白莲教厮混有出息。”卞元祖笑道。 零号点了点头，说道：“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尽力而为。” “很好，记得让小管事儿们，把所有人的底细给我摸清楚，你到时候编撰成册子交给我，包括他们的年纪、家庭住址和成员、性格、过去犯过什么事儿等等。 至于名字就不用了，和你们一样，给他们编个号就行。”卞元祖笑道。 刚刚搭建的组织架构自然是不可能稳固的，下午，就出现了小管事挨打的事情，不过打人者最后被吊在了杆子上面。 第二天，卞元祖看着零号带着小管事儿们，领着大家一起喊着口号从牲口棚子离开，感觉很是欣慰。 “感谢少爷的活命之恩，感谢少爷给我们吃的，感谢少爷给我们喝的！” 卞元光扯了扯嘴角，问道：“这样喊一喊有用吗？” “短时间肯定是没用的，不过一直喊下去应该多少有点用处吧，嗯，现在其实也有点用处，至少小弟我听得高兴。”卞元祖笑道。 卞元光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没什么意思啊，两百人干活儿，看守就一百多人了，就你给那些伙食和看守的工钱，还不如请长工干活儿来的划算。” “暂时先这样吧，等手铐脚镣回来了，杀鸡儆猴几次，应该就用不着这么多看守了。”卞元祖也有些无奈。 驯化一头猪都需要不少的时间，何况是驯化这些人。 不过这些人卞元祖是打算长久用下去的，多花一点时间并没有关系。 第十八章鳑鲏鱼 细雨如泣如诉。 吴丹丹嘟嘴看着窗外，对卞元祖抱怨道：“闷得慌，想出去，寡寡的想吃肉，咋整？” “生病呐！”卞元祖无奈的劝说道。 “已经好了。” “好了也不行，王大夫已经嘱咐过了，好了也得注意一下，如果立马又着凉，那可就麻烦了。” “那我想吃肉！” “我让人给你煮肉粥。” “粥不解馋，我要吃炒的，炸的。” 卞元祖有点挠头，如果小丫头好好的，那卞元祖早发脾气了，可在养病期间，卞元祖倒是多了一点耐心，想了想，说道：“你等着。” 来到外面，卞元祖把牛管家找了过来，吩咐道：“弄几个地笼，到河沟里面去给我下点菜板鱼回来。” “什么是菜板鱼？”牛管家莫名的问道。 卞元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菜板鱼是当地的叫法，学名叫做鳑鲏鱼来着，而且京城那边好像还没有，想了想，说道：“你去正房那边找找看有没有地笼吧。 没有就找个当地人多编几个，给他们说用来抓菜板鱼的就行，然后再弄点没洗过的鸡肠子，准备好了再来找我，等下我亲自去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下地笼抓菜板鱼也挺好玩的。 没多久，牛管家就回来了，地笼找了十来副，卞家这么多人每天自然也会杀鸡的，鸡肠子不缺。 “走，爷带你们去抓菜板鱼。”卞元祖一挥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卞宅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沟，把鸡肠子分别放进地笼中，挨个的下好地笼，约莫稍等了一会儿，把第一个地笼拉起来，里面就已经有了几十条菜板鱼，还有几条肥头和小河虾。 从取第一个地笼又放好，一直取到最后一个再回来轮着取第一个，这样轮了两三才，就抓了小半桶十来斤的菜板鱼。 牛管家看得有些愣神，问道：“这种鱼这么好抓，能好吃吗？” 毕竟如果要吃，四周的穷苦人家农户，怕是早就抓绝了。 帮忙下笼子的一个当地小子，说道：“不好吃，这么小的鱼难得打整呐，不挤肚子还是苦的，不放油很腥。” “烧着吃就不腥。”牛管家笑道。 “这么小个直接就烧没有了，还不如鲫鱼，或者泥鳅黄鳝。” 卞元祖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对他们懒得解释，免得几下就被他们抓光了。 小半桶已经够了，卞元祖把鱼带回来之后，让人用筲箕装着滤了几下，里面的脏东西就基本清理感觉了。 然后放点盐和花椒腌着，放点精面粉一裹，再放进油锅里面一炸，香味立马就漂了出来，卞元祖端走了一小盆，剩下的赏给了牛管家他们。 “好香啊！”吴丹丹看见卞元祖端进来的炸鱼，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问道：“我可以吃吗？” “吃吧，随便吃！”卞元祖笑道。 小丫头欢呼了一声，撕扯了一块直接就塞进了嘴里面，刚刚咀嚼了两下，皱眉说道：“哭得，咋是苦的啊？” 看着小丫头苦着脸，想吐掉又舍不得的样子，卞元祖有些好笑，说道：“吃得就是苦味，你先吃完，然后再吃第二块试试。” 小丫头吃完第一块有点不想要了，可是又馋得不行，接着又吃了第二块，疑惑的说道：“咦，好像有点甜。” 再咀嚼了几下，小脸一皱，“又吃到苦的了。” 卞元祖差点笑出声，解释道：“里面的苦胆是苦的，鱼肉是香的。” “那少爷咋不把苦胆挤一下啊？” “因为苦胆有药用价值啊，可以清热解毒，可以补气血，对肠胃、脾肾都很有好处，而且正是因为它的苦味，才会让你感觉到一丝丝的甜味，才会感觉这鱼肉更香。” 也许是吃了两口已经习惯了苦味，小丫头又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吃了起来，“我觉得没有这苦味，还更好吃。” “好吃的东西往往几下就吃腻了，有了苦味才能多吃一点呐，就像黄酒和红酒的酸涩口感可以佐餐一样。” “红酒不是甜的吗？” 卞元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时代的红酒还没有脱糖技术，绝大部分确实是甜的。 “所以许多人吃饭的时候都不喝红酒啊，因为会腻人，你喝红酒也不是喜欢平时喝着玩儿吗？” “原来是这样啊！”小丫头一脸恍然的表情，撕了一块炸鱼放进嘴里咀嚼着，再撕了一大块给卞元祖，笑道：“少爷懂得真多，少爷你也吃啊！” 卞元祖点了点头，接过炸鱼放进嘴里一边咀嚼着，心里不由得想到了糖。 白糖这东西两个世纪传入了欧洲，然后非洲的人就被抓去种甘蔗了，几年之后，中国人也会百万、千万的被弄去种甘蔗，卖过去的，俗称卖猪仔。 想到这些卞元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戾气。 “少爷！”牛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着急。 “乖乖的待在房间里面！”卞元祖交代了小丫头一声，出门，问道：“什么事儿？” “做工的白莲教徒有几个人想要逃跑～。” “咱们的人有没有事？” “逃跑的有十多个，当场打死你个六个，还有七个被抓了回来，咱们的人没事儿，不过小管事儿九号被逃跑的人打死了。”牛管家解释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咱们去看看吧，对了把王大夫叫来，让他带着家伙事儿和他那几个弟子。” 卞元祖的声音有些冰冷，说完大步向外走去。 王大夫已经五十多岁了，在这三十多岁就可以自称老夫的年代，妥妥的算是一个老人了，可是却背着药箱带着弟子一溜烟的跑到了卞元祖面前，有些兴奋的问道： “少爷，可以下手了吗？” “可以了啊，而且还有活人。” 听见卞元祖说有活人，知道自己老师事情的几个弟子面面相视了起来。 “活人？”王大夫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说道：“哈哈，活人好，活人好啊！” “那就走吧！”卞元祖一脸冷漠的坐上了滑杆。 第十九章外科手术 外科手术最重要的是解剖！ 因为没有解剖，你就没有办法了解到人体的结构。 这时代国外的外科手术正处于刚刚被人们接受的初期，虽然失败的可能性非常高，可总也有一线希望不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总也是个机会。 东西方交流之下，外科手术自然也传到了中国，相比于国外的接受程度，国人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有人对尸体解剖。 可总有一些胆子大的家伙想要尝试一下，而王大夫就是想要尝试的人，还很不幸的被人给发现了。 王大夫家传医术，本身并不缺钱，之所以刨人坟墓完全是对于人体结构的好奇，和想要提升自己的医术。 毕竟一个人在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总要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做嘛，不然，人生也太无趣了一些，这是王明的原话，被卞元祖救下来的时候说的。 卞元祖表示理解，并答应他如果跟着自己一起回重庆，可以帮忙打掩护让他安心的研究尸体。 于是王明就跟着卞元祖回来了。 百年苦难马上就有开始了，卞元祖如果想做点什么，手下人必然会出现伤亡，而精湛的外科手术是可以减少伤亡的。 如果有精湛的外科手术撑腰，卞元祖手下的人还可以大胆一些，因为拼命也不一定就会死嘛！ 所以，卞元祖同样也是希望王明能有所成就的。 几天前，白莲教徒死了一批人，王明就已经要求卞元祖给他尸体解剖了，不过卞元祖没有同意，毕竟卞宅不属于自己，万一透露出去了风声，卞元祖也很难办。 毕竟这时代人死为大的观念可是根深蒂固的。 卞元祖原本打算等自己的宅子修建好了之后，在核心位置专门给王明修一个院子做研究室来着，到时候在自己的地盘里面，想怎么弄都行。 可是因为刚刚想到了白糖、卖猪仔，然后又听说白莲教徒逃跑，造成自己选出来的小管事儿死了一个，卞元祖心里面一股戾气无法发泄出来。 所以，打算下狠手震慑一下那些白莲教徒，也让王明先试试手。 来到工地上，此时护卫和火铳手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 中间跪着一群白莲教徒，他们前面摆放了六具尸体，还有七个人跪在边上一脸桀骜的看着外面围着的护卫和几个小管事儿。 零号一脸阴沉的看着叫嚣的几个白莲教徒。 “有种就杀了爷，不然等爷跑了，你们总有一天会落在爷的手里。” 卞元祖冷笑着上前一脚把叫嚣之人踢翻在地，接着两脚踢在了他的嘴上，顿时被踢之人满嘴是血的哀嚎了起来，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 卞元祖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提起他两步来到一根粗大的木杆前，把哀嚎中的白莲教徒挂了上去，然后转身对所有人说道： “今天给你们开开眼界，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杀人，一个人身上那些是弱点，攻击那些地方可以让一个人死得更快。 王明，刀子。” “来了，少爷！”王明赶紧打开药箱，拿出一把小刀递给了卞元祖。 “一个人大体分为头部、躯干和四肢三个部份，其中四肢受到攻击很难让一个人立刻死亡，或者瞬间失去战斗力，不过大腿内侧倒是有两条大动脉，这个等以后王明告诉你们具体位置。 而头部算是很明显的致命地方，这个不说你们也知道，至于那些地方最脆弱，那些比如脖子上的大动脉具体位置在哪儿，这个也等王明以后慢慢告诉你们。 今天，现在，咱们看看一个人肚子里面的内脏都在什么位置，攻击那些位置会造成相对应的那个内脏受损，好好看清楚了。” 卞元祖说完，想了想，解下随身的酒葫芦，打开后把里面的高度酒灌进了白莲教徒的口中，冷声说道：“喝，使劲喝，这会让你少受点痛苦。” 已经被卞元祖的话吓得冷汗直流的白莲教徒并没有反抗，反而咬着葫芦口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瞪着卞元祖的眼神里面露出了一丝感激。 葫芦中的白酒度数非常高，差不多已经接近酒精的度数了，是卞元祖反复蒸馏得到的，作用是消毒，毕竟这时代并没有破伤风针，卞元祖一般身上出现开放型伤口，都会第一时间倒点酒精上去消毒。 一葫芦差不多一斤的酒精罐完，白莲教徒也彻底的进入了醉酒状态，毕竟这时代的人很难接触到高度酒，一斤的量已经很多了。 卞元祖一把撕下白莲教徒的衣服，挥刀之后犹豫了一下，先在白莲教徒脖子上的大动脉来了一刀，然后又一刀闪过，白莲教徒整个肚子了剖开来。 “这里就是大动脉，每个人都过来看看，五脏六腑到底是在什么位置，火铳手先过来。” 不管是火铳手，还是护卫，或者剩下的白莲教徒，当场就都有人吐了起来。 可是在卞元祖的逼迫下，还是一个个的排着队观看，然后又是一批人吐了起来。 王明倒是跑到尸体旁边看得非常自信，这让所有人看向王明的眼神都不自然了起来。 卞元祖等所有人都看过之后，指着护卫和火铳手说道：“你们，以后跟着王明好好学学什么地方是人的弱点。” 然后卞元祖又指向了白莲教徒，冷声道：“你们之中如果再有人敢给我搞事情，那就是被他们学习，也是王明教学的人，一群不知好歹的狗东西，爷是不是每天让你们吃得太饱了？” 所有白莲教徒都噤若寒蝉的跪在了地上，零号沉默了一下，跪在卞元祖的面前，说道：“是小人没有管好他们，请主子责罚！” 卞元祖不由得挑了挑眉头，笑道：“你很好，不过该罚还是要罚的，扣你一个月的酒肉吧，其余小管事儿同样扣一个月的肉食。 逃跑的那几个人送到王明哪儿去，其余人等三天食物减半，干活儿的量不能减少，有谁顶不住的说一声，王明那边需要很多人。” 第二十章杨单 寂静的夜晚，大户人家门口的灯笼散发出微光，映照得巷子朦朦胧胧。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一户大户人家的高墙上翻了出来，身后亮起了火光，还有吵杂声，这让瘦削的身影跳下墙头之后不得不拼命的在巷子中奔跑了起来。 “抓住他，打死那个小杂种，反了天了，居然敢到纳兰老爷家来偷东西。”大门打开一群人叫嚣着追向了巷口的瘦削身影。 在死亡威胁下，瘦削身影只得拼命的向前奔跑。 突然一辆华贵的轿子出现在了眼前，这让瘦削身影眼前一亮，听着越来越近的喝骂声，瘦削身影毫不犹豫的冲向了轿子。 在轿夫一愣神的功夫，瘦削身影消失在了轿子前面，速度快得让轿夫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继续走！”轿子里面传来主人的声音，轿夫们松了一口气，抬着继续向前走去。 紧接着一群骂骂咧咧追出来的人也看见了华贵的轿子，领头的人皱了皱眉，对轿夫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子跑过来？” 轿帘被掀开了一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露出头，笑着问道：“你们说的少年是我吗？” “卞少爷！”领头之人拱了拱手，作揖行礼说道：“小人追击的人自然不是卞少爷，刚刚有个小偷儿从我纳兰家跑了出来。” “是这样啊，你们追击贼人自然是没错的，可是为了一个小偷就这么大喊大叫的，就不太对了，毕竟附近这些人每天都很辛苦的，打扰到他们休息很不好，你明白吗？” 想想这附近住的人，领头者冷汗都下来了，感激的对轿子作揖行礼道：“多谢卞少爷提醒，小子明白了。” “嗯，那就会，你忙吧，爷回去了，带我给纳兰大哥问好！” “恭送卞少爷！” 轿子抬进了卞宅，一个瘦削的身影先从轿子里面滚了出来，又急忙趴伏在地跪好。 接着卞元祖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问道：“姓名？” “羊蛋，小的叫羊蛋！” 羊蛋全身都哆哆嗦嗦了起来，不敢有半点隐瞒。 羊蛋今年十五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长得很是瘦小，不过腿脚倒是利索，身手也很灵活，毕竟是做偷鸡摸狗这种事情的，如果跑不快早被人打死了。 可是此刻他却不敢跑，趴在地上只希望面前的这位爷心情好能给自己一条活路。 刚开始他冲进轿子，打算挟持里面的人带自己离开来着，结果一冲进去就感觉双肩分别被点了一下，紧接着喉咙就落在了人家的手里，那一刻羊蛋都感觉自己要死了。 “得手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纳兰家守得很严！” “呵呵，这边大户人家都守得很严，如果被你这种人都得手了，这片的人怕是都不用过日子了，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冒险，受人指使吗？” “不是的，小人没有其他同伙，小人有个兄弟被人砍伤了，伤得很重，想要活命得花很多银子，小人这才过来冒险试试的。” “还挺有义气，爷手下却使唤的人，明天把你兄弟带过来，爷救他一命，你们以后给爷卖命可好？”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滚吧，明天带着人到门口跪着等！”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看着再三道谢之后再离开的羊蛋，卞元祖笑了笑，感叹道：“呵呵，倒是赤城，只是很差劲啊，连词汇量都不多，只知道一个劲的说谢谢！” 第二天，羊蛋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带着自己身受重伤的兄弟跪在了卞宅门前。 卞元祖得到消息之后，出来把他们接了进去，王明花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把人给救了回来。 半个月后，卞元祖把二人安排到了郊外的一个农家小院。 “这是冯掌柜，负责教授你们读书识字和算数，这是刘护卫，负责教授你们拳脚功夫，你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想要给爷卖命，你们也得先有相应的能力才行，虽然他们会的都是些粗浅的东西，不过暂时教导你们应该是够了的。 等你们把他们二人身上的本事儿学好了，爷到时候自然还有安排，爷不可能经常过来，也就没办法督导你们。 不过你们自己要努力啊，学好本事儿了，爷到时候自然可以给你们一份前程，如果始终是个废物，怕是就真的只能把命卖给爷还债喽。 对了，羊蛋这个名字实在难听，以后你就叫杨单吧。” “多谢少爷赐名！”杨单很是感激的给卞元祖叩头道谢。 杨单活了十多年，不过艰难求存，现在能有机会学本事，以后怎么样先不说，此刻心里是真的感激卞元祖的。 转眼几年过去，不停的少年被送到这个农家小院来，卞元祖真的很少过来，每一次来都有正事，其中有一次就是给他们带来了火铳，然后他们就变成了火铳手。 “虽然你们是火铳手，可是近战训练同样不可缺少，毕竟火铳这玩意填充速度实在太慢了，昨天让你们看了一次开膛破肚，算是初步的了解了一下人身上的弱点～。” 看着讲台上训话的卞元祖，杨单收回了思绪，认真的听了起来，杨单虽然跟着卞元祖好几年了，可是以前能接触到卞元祖的机会并不多，就连见面都很少。 离开京城之后，才时常能看见卞元祖，也对卞元祖有了更多的了解，在杨单看来，卞元祖虽然有点喜怒无常，可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相反，卞元祖很讲规矩，只要你不触及他的底线，总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这样的少爷其实很好。 “所以，你们从现在开始，必须得进行搏击训练，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体能训练，以后每天早上起来负重五斤奔跑五里路。 然后每二十天增加一里路和一斤负重，直到负重十斤奔跑十里路为止，还有其他的训练方法我会交给杨单，另外射击训练同样不能松懈。” 第二十一章打劫 时间流逝，冬去春来。 经过卞元祖残忍手段的震慑，加上好好干活儿伙食也不算太差，白莲教徒再没有出现过逃跑的事情。 伙食管饱的情况下，白莲教徒干活儿也相对卖力一些，毕竟吃饱了不干活儿，人也受不了啊！ 在登云山到江边的道路修完之后，卞元祖并没有采用大家的建议修建围墙，而是直接修建下水道和学校，随后就是修建主体建筑。 围墙在人类文明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一开始可以防止野兽，后来又可以防止敌人，可那是在冷兵器时代。 而进入热武器时代之后，城墙的作用将被大大的削弱，相比其昂贵的造价，还不如多训练一些士卒和多制造一些武器。 几百人每天的吃食、工钱，还有各种材料，消耗是巨大的，房屋在进入初夏之前修建完毕，卞元祖带回来的银子也被消耗了大半。 跟着卞元祖来到钱粮库房的吴丹丹，有些不乐意的嘟嘴说道：“箱子都空几十个了。” 自从和卞元祖睡在一起之后，吴丹丹就有了管家婆的觉悟，每次卞元光派人过来抬银箱子的时候，虽然知道这是正常交易，小丫头依然满脸的不高兴。 “没事儿，等爷忙完这段时间之后，再成倍的赚回来就是了。”卞元祖笑道。 吴丹丹想了想，问道：“咋赚？ 重庆这边都没多少有钱人，这边乡下就更不用说了，就附近那些苦哈哈，把他们全部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银子的。” “总会有办法的，爷得本事儿你还不相信吗？ 而且重庆府这边的人也并不是就没有钱。”卞元祖乐呵呵的说道。 看着空了小半的银箱子，卞元祖觉得确实应该想办法赚点钱了，毕竟坐吃山空可不行。 可是现在又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也经营长久的买卖，卞元祖左思右想之后，觉得带人出去打劫倒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毕竟只有打劫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而且也不需要那么多的时间，临时干两票还是很不错的。 “你想出去打劫？”卞世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想法总是喜欢天马行空的小儿子。 卞元祖出手自然不可能为了一点小钱，而想要打劫大钱必然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和自家老头子沟通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父子之间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卞元祖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见卞元祖不像是在开玩笑，卞世纯扯了扯嘴角，问道：“那你打算到哪儿去打劫？哪里又有那么多的钱让你打劫？” “重庆府大把的有钱人！”卞元祖笑道。 “你想屁吃呐？”卞世纯冷笑道：“有钱人必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你怕不是想闹得天下闻名吧？ 事情闹大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要看从什么地方下手了，如果是直接从他们头上下手，自然会弄得天下皆知，可是如果我只打劫烟馆和青楼呢？”卞元祖乐呵呵的说道。 卞世纯眼睛一亮，“这个好像还真的可行！” 自己儿子的本事儿，卞世纯还是信得过的，打劫这种事情，卞世纯并不担心自己儿子不能得手，而是有点担心善后的问题。 如果是烟馆和青楼，那就好说多了，毕竟这两个地方出来问题，没办法摆上台面，至少不可能写折子告御状。 如果事情只限定在重庆府，那就要简单多了，那怕有个万一，卞元祖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卞世纯也用不着担心，左右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 “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老子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家里这边倒是可以帮你照看着。” “那就多谢父亲了。” 卞元祖之所以想到打劫上面，主要是火铳队经过几个月高强度的训练，也是到了检验他们训练成果的时候了。 人的潜力是有一定限度的，训练再多实力也不可能一直提升下去，这种时候进行一次实战就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 至于白莲教徒那边，卞元祖也不怎么担心，几个月下来绝大多数人已经被驯化了很多，加上有老爷子看着，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出现问题的。 第二天，卞元祖把所有火铳手集合了起来。 “你们这几个月的实力提升很不错，爷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爷是一个很公平的人，做错事受罚，有功自然该赏。 不过训练再好，也是需要实战来检验的，毕竟实力再强，如果发挥不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这次我打算带你们外出一趟，地点重庆府，目标则是烟馆和青楼里面的银子。 等任务结束之后，爷再根据你们各自的表现一起论功行赏，现在告诉爷，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在杨单的带领下，所有火铳手高声呐喊道。 长时间的训练是可以激发一个人体内的热血的，读书的人喜欢算计，练武之人喜欢动手嘛。 不然武功练的那么高，不找人试试，岂不是和锦衣夜行一样吗。 人嘛，都是有表现欲的。 当天，卞元祖就带着牛管家和吴丹丹，在两个护卫的护送下，坐船去了重庆府，打算先打个前哨。 至于火铳手们，则会过两天再出发，毕竟卞元祖不可能就这么直接带着几十个人就杀到重庆府去打劫啊。 顺水而下非常快，虽然只是人力划桨，四五百里的水路，不过半天多的时间就到了。 木船靠上朝天门码头，吴丹丹看着那高高的石阶，哀叹道：“好高啊，这么多石阶爬上去怕不得累死人！” “哈哈，没关系，爬不动了就告诉爷，爷把你背上去。”卞元祖笑道。 “才不用！”吴丹丹指着水线上面一点的地方，说道：“那里有滑杆呐，我们可以坐滑杆上去。” 不但有滑杆，还有棒棒，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对着卞元祖行礼笑道：“这位爷，你们需要人力帮忙上码头吗？ 我们这边有滑杆，有挑夫，价格绝对公道。” 第二十二章重庆城 “牛管家也一起坐滑杆啊！”吴丹丹好心的邀请道！ 牛管家含笑摇了摇头，说道：“少爷和少夫人坐就是了，少夫人放心，老奴腿脚还利索。” 一行人并没有经过乔装打扮，毕竟第一次出现在重庆用不着，不过身份还是需要编造一下的，这样才有一个完美的借口，让一行人有理由出现在重庆嘛！ 听见两人一口京城口音对话，这让过来揽活儿的人眼睛一亮，搭话道：“几位贵人是从京城那边来的吗？”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是啊，过来见一个世交长辈的，听说重庆府这季节大雾漫城，会别有一番美景，所以回去前打算在这里歇上几日，反正时间不急，难得出趟远门嘛！” “少爷好雅兴！”对方恭维道。 “圣人有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书中得来终觉浅，亲身经历才能体会深啊，没有见多识广又怎么能写的出好文章呢？”卞元祖笑道。 “少爷好学问！”对方恭维了一句后，想了想，说道：“只是大雾天气并不是每天都有的，特别是最近连阴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天晴。 少爷怕是需要等几天了，这样的话，少爷其实可以专门租个院子来住的，毕竟少爷几个人住几天客栈的话，就已经相对于租一个月院子的钱了。 而且住院子还没有人打搅少爷的清净。” 吴丹丹皱眉说道：“可是我们在重庆府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儿有院子出租啊！” “小人知道啊，少爷、少夫人如果信得过小人，那小人立马就可以带两位贵人去看看！” 卞元祖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院子在城外一个十几米高的小丘上面，站在坝子中可以俯瞰大半个重庆城，位置非常不错。 看着这有十几间房的大院子，卞元祖意味深长的笑道：“这院子的租金怕是也不便宜吧？” 因为这房子不但大，而且还非常讲究，木料砖石这些材料虽然不如卞家，可也差不太多，卞元祖猜测应该是某个有钱人的别院。 这种房子不应该拿来出租才对。 “真不贵，一个月不过五两银子而已，这比在城中住客栈便宜多了。”对方解释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这倒也是，那就租下来吧，对了，这房子要卖吗？” “这个就不是小人能做主的了，不过小人可以帮少爷问问。” “行吧，那你就去问问看，如果价格合适，那爷就买下来了。”卞元祖说着随手丢了一锭五两的银子过去。 这房子对卞元祖来说，确实非常合适，火铳队全部到来也勉强够住了，关键是这里可以俯瞰重庆城啊，这点对于卞元祖来说非常重要。 至于这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或者死过人什么的，卞元祖根本就不在意。 不管有什么麻烦，解决掉就是了，如果实在解决不掉，那就解决掉找麻烦的人也是一样。 安顿下来之后，卞元祖第二天就带着吴丹丹进入了城中。 小丫头对于久违的逛街非常兴奋，这段时间待在乡下算是把她给憋坏了，一进入城中就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 胭脂水粉、布料、首饰等东西也买完了不少。 对于身边的人卞元祖从来不小气，喜欢尽管买就是了。 “猪儿粑，猪儿粑啦！” “什么是猪儿粑？”小丫头好奇的问道。 “一种糯米做的吃食，先把糯米磨泡软后磨成米浆，然后沉淀出米粉再揉捏成团，把馅料包进去蒸熟就行，因为看起来白白圆圆的，就像小肥猪褪毛之后的样子，所以叫做猪儿粑！”卞元祖详细的解释道。 “好吃吗？” “还行吧，和过年时候吃的大汤圆差不多，不过城里大多数卖的都是咸口，嗯，里面包的酸萝卜、酸豆角的居多，有人不喜欢，也有人很喜欢。” 卞元祖说着来到了卖猪儿粑的摊位前，用手扇了扇蒸笼上弥漫的蒸汽，点头笑道：“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给我每种口味包一只出来。” “好呐！” 看来只有三种口味，卞元祖接过芭蕉叶包着的猪儿粑，递给小丫头，笑道：“先尝尝看，喜欢哪一种，咱们再多卖几个！” “嗯。” 小丫头接过去咬了一口，立马就皱起了眉头，然后直接就吐了出来，“酸萝卜的，味道有点怪，不喜欢。” 另外一种同样是酸萝卜，不过里面带了一点肉沫，还有一种是甜口，里面包着芝麻、花生和红白两种糖，口感比较丰富，小丫头倒是很喜欢。 卞元祖给她又给她买了两个，五个猪儿粑，酸萝卜的一文钱一个，其余两种都是三文钱两个。 这时代红白两种糖和肉一样，都算是奢侈品，虽然馅料里面并没有多少，可卖价去提高了一半。 小丫头逛街看热闹、买东西、吃东西，卞元祖则在观察着重庆城的地形，道路、店铺、衙役等都是卞元祖注意的目标。 当看见一家叫做神仙居的烟馆的时候，卞元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大烟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往小了说它的摧毁一个人的人生，往大了说它已经威胁到了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安全。 自己现在肯定是没有能力禁烟的，不过打劫一下烟馆的库房倒是有这个能力。 这时代的重庆城并不算大，卞元祖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把全城转了遍，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全城有十二家烟馆，三家青楼。 这时代的青楼还兼职着人口买卖，和烟馆差不多，无罪也该杀。 第三天开始，火铳队的人三五成群的到来了，牛管家负责把他们从朝天门码头接回来。 然后卞元祖把他们安排进城打探烟馆和青楼，还有官府的详细情况，主要是人员配置，钱货往来时间什么的。 想要打劫人家，肯定得把人家情况给摸清楚才行，不然人家正好把银子转移走了，自己去扑了一个空，那该多尴尬啊！ 第二十三章青楼 重庆只有一个守备的三百绿营兵力，不过由于是两江交汇之地，朝天门码头那边倒是还有一个水师守备协助漕运，同样是三百绿营兵力。 另外就是衙门那边的几十个衙役了。 两个守备的兵力，卞元祖完全可以忽略掉，毕竟卞元祖只是来打劫的，又不是跑来攻城的。 那怕是衙役，卞元祖也不可能直接对抗。 经过几天的调查，卞元祖终于摸清楚了烟馆和青楼的一些基本信息。 每个地方的打手在十人到三十人不等，另外还有一个五十人的队伍负责转移钱货。 大烟等货物并没有固定的补充时间，银子倒是每两天转移一地方，一圈下来，每个地方基本上是一个月转移一次银子，而转移的地点则是城里的一家钱庄。 得到这个消息，卞元祖不由得挑了挑眉，说道：“也就是说整个重庆的烟馆和青楼都是同一个势力的生意了？” “应该是这样的。”杨单点头说道：“这种生意，一般都有官府参与其中，京城地方大，势力也错综复杂，所以被分成了许多片区。 像重庆这种地方，只要当地的豪强和官方意见达成了一致之后，很容易就会合流到一起。” “如果是这样倒是简单了。”卞元祖敲击着桌子，笑道：“咱们直接抢了那个钱庄就行。” 杨单犹豫了一下，劝说道：“可是钱庄距离衙门很近，只有三十丈不到的距离，钱庄里面本来就有二十个护卫常驻，加上取银子的五十人，还有衙役。 这么强的实力之下我们很难得手，而且如果不能尽快得手，等守城的守备军队反应过来支援之后，那我们会很麻烦啊！” 也只是麻烦而已，并不足为惧，毕竟大家都忙着搞钱，武备什么的早就不行了，就城门口看见的那种无精打采的士兵，杨单决定自己一对十都不一定会输。 衙役的战力也普普通通，反而是负责转运银子的那几十人，精气神看起来都很不错。 卞元祖想了想，说道：“既然不能强攻，那就智取吧，杨单，继续打探更加详细的情况，特别注意一下钱庄里面的那些管事儿，打探清楚他们的底细之后，再挑几个机灵一点的人去和他们做朋友。 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弱点吧，多喝他们喝喝酒，然后多夸夸他们，好好听听他们吹牛。 人嘛，喝醉了都是喜欢吹牛的，只要再稍加引导，应该就知道他们的幕后老板，钱庄的弱点之类的事情了，爷不着急，花他两个月只要把事情办成了就行。” 多花点时间无所谓，毕竟这些情报同样也很重要，卞元祖会在老家住很长的时间，对重庆府的情况自然越了解越好。 第二天，卞元祖也亲自再次进入了城中，转了两圈后，朝着醉仙居走了过去。 古代的青楼其实也有高雅的一面，比如歌舞方面，人家的水平就非常高，花魁这个角色其多才多艺并不下于后世的任何大明星。 能出入青楼的人，至少也是大富之人，也不乏有权有势者，至于普通人嘛，上什么青楼哦，暗娼才是给他们准备的。 卞元祖刚跨过门槛，一个风韵犹存的老鸨立马就迎了过来。 “哎呦，这位少爷，快快请里面请啊。” “嫲嫲有礼了！”卞元祖文质彬彬的拱了拱手。 老鸨捂嘴一下，“呵呵，还是个读书的少爷呐，听您口音怎么像是京城那边过来的啊？” “嫲嫲真是见多识广，小可正是从京城过来的，在城中转了转，累了，进来喝杯水酒，歇歇脚！” “少爷真是好雅兴，那您需要听听曲儿吗？” “那要看姑娘的技艺如何了，如果只是一般般，那不听也罢。” 卞元祖说着丢了一两银子过去，笑道：“银子不多，也算个赏吧，爷要是高兴了，出手自然会大方一点！” 一两银子确实不多，可随随便便能丢出来的人也不多，这个数目其实刚刚好，既显示了卞元祖是有钱人，也说明了卞元祖不是个棒槌。 “少爷很是挑剔啊，看来咱们得那点真本事儿出来才行了，正好现在时辰尚早，姑娘们全部都空着的，老身就给少爷找一个最好的来伺候您吧！” “那最好不过了。”卞元祖笑道。 卞元祖是午时过了进城的，这时候对于青楼这种地方来说，确实是时辰尚早。 老鸨把卞元祖带到了一个奢华的房间，离开一会儿之后，有丫鬟送上来了几碟糕点和一壶红酒。 接着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带着面纱走了进来，对卞元祖屈身行礼道：“少爷，思思给您问好了，请问少爷贵姓？” “好，免贵姓卞。” “思思啊，先过来陪爷喝杯水酒润润嗓子吧，这醉仙居的红酒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多谢少爷赏赐！”思思抱着琵琶来到卞元祖对面坐下，同时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卞元祖不由得眼前一亮，确实非常漂亮，接着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看了看思思的身形，冬天衣服很厚，看不大出来什么，于是卞元祖又看向了思思的双手，最后挑了挑眉。 “卞少爷觉得思思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有，挺好的，你很漂亮，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卞元祖乐呵呵的笑道。 “卞少爷真是坦诚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好看就大胆的看。” 卞元祖又不是没有进过青楼，漂亮的女人见多了，之所以多看了思思几眼，并不是真的因为她有多漂亮。 虽然思思确实很漂亮，却不是普通青楼女人的那种柔美，相反眉宇间还有一丝英气。 一般青楼女子日夜颠倒的生活，大多柔弱，脸上带着英气的青楼女子，卞元祖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又忍不住看了看思思的身形和双手。 身形看不出，可双手却比普通青楼女子稍稍粗长一些，虽然只有一点点差别，不过卞元祖敢断定，这女人练过武。 这就有点意思了。 第二十四章运输 一个练过武，眉目间带着英气的女人，藏在青楼中，这是有所图啊！ 也不知道是单单这个女人有问题，还是整个青楼都有问题！ 卞元祖笑了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思思姑娘请！” “卞少爷请！” 这时代的葡萄酒并没有什么专业的检测设备，所以酒精度、甜度什么的都完全随机，那怕是同一批次的酒，口感也不尽相同。 桌子上的这壶酒也不知道放了多少糖进去酿造的，酒精度居然达到了十几度。 一小杯下去，思思脸上泛起了一丝桃红，却并不妩媚，反而更显英气逼人。 “思思姑娘来次多久了？” “三月有余了。” 卞元祖不由心里一顿，这个时间点好像正是自己回来的时候，还真是够巧的。 “听卞少爷口音好像是京城人士，传闻江津卞氏家主告老还乡，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四少爷，莫不就是少爷您吧？” “思思姑娘消息这么灵通的吗？”卞元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也没有身份被拆穿之后的慌乱。 思思捂嘴一笑，说道：“是卞少爷在京城达官贵人见得太多了，相对来说重庆府不过是个小地方而已，您家老爷子可是四品的位置上退下来的。 又是天子师，您家老爷子回来，对于重庆府来说可是大事情，来醉仙居的各位爷自然会议论一番，奴家知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而且，卞姓在重庆府虽然不算少见，可也不太多，能来醉仙居花销的就更少了，再结合您的年纪，又是这个点过来，猜出您的身份并不难。” 思思笑得妩媚，卞元祖却看得别扭，总有种装模作样的感觉。 “很不错，说得头头是道的，可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青楼女子关心客人的真实身份有什么目的？ 应该想着怎么讨客人开心才是她们的本质工作，或者关心一下客人的钱包也行，那怕猜出来了也不应该说出来，就是客人想要吹嘘一下自己的身份，也应该是附和吹捧才对。 这才是一个青楼女子的职业素养。 思思沉默了。 卞元祖笑了笑，问道：“是什么让你想要在爷面前显摆一下的呢？ 或者说，是因为什么让你起了好胜之心？” “卞少爷说笑了，奴家不知道卞少爷在说什么，奴家给卞少爷弹奏一曲吧！” “小娘皮！”卞元祖在心里笑骂了一句，说道：“行吧，让爷看看你的技艺如何！” “还请卞少爷品鉴！”思思说着屏气凝神，怀抱琵琶整个人变得端庄了起来。 曲调舒缓而空灵，犹如百鸟嬉戏，在青楼能听到这样的曲子，这让卞元祖倒是多少有点诧异。 “啪啪啪！”一曲终了，卞元祖拍手赞道：“很不错，别有一番风味，爷倒是长见识了，先这样吧，也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卞少爷这就要离开了吗？” “不然呢？ 这个时辰可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卞元祖笑了笑，丢下十两银票，起身向外走去。 卞元祖之所以这个时间点来青楼，不过是想混个脸熟而已，晚上再来也可以认识一下城中的达官显贵。 现在真实身份暴露了，来不来都无所谓了。 看着卞元祖离开的背影，思思不由得蹙眉苦思了起来，正在这时卞元祖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轻蔑。 看着思思赶紧露出的一个笑脸，卞元祖不由得摇了摇头，乐呵呵的离开了。 这让思思有些咬牙切齿。 青楼其实是一个结交权贵，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可惜卞元祖运气不佳，一来就遇到了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除了青楼，茶馆其实也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只是稍微低端了一点，虽然有闲心闲钱来茶馆的人也算不错，却大多只是小富之家。 至于赌档和烟馆，里面的负面情绪太重了，卞元祖并不想接触，怕自己忍不住想杀人。 在街上无所事事的转了一圈之后，卞元祖回到了城中的据点之一。 三十几个大男人，还都是陌生面孔，如果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进出一次城门，那也太显眼了一些，所以，卞元祖在城中又分别租房安排下了所有火铳队的人。 这里同样是一个小院子，牛管家会一直待在院子里接受汇总大家反馈回来的情报，同时再把情报共享给所有人。 卞元祖进屋后，想了想，说道：“多安排几个人查一下醉仙居，里面有个叫思思的姑娘特别注意一下，嗯，尽可能的查查她的底细，不过谨慎一些，对方并不简单。” 听见卞元祖去了醉仙居，吴丹丹多少有点不乐意，不过想着以前卞元祖在京城去青楼也只是喝酒听曲，结交一下朋友而已，倒也没开口说什么。 “是！”牛管家点头应答，说道：“少爷，钱庄防范如此严密，怕是很难得手啊！” “慢慢来吧，想要挣大钱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的。” 卞元祖也有点发愁，主要是这时代的货币都是重金属，运输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一辆马车的极限载重不过就千把斤。 那怕是得手了，怎么把银子运出去都是个问题。 现在虽然也有银票这种东西，可是你少量打劫私人的银票还行，打劫钱庄的大量银票，人家怕是宁愿立马关门大吉，也不可能给你兑付了。 不能兑付的银票，只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这时代的运输不过车船，限于条件抛开这两种都不合适的选择，卞元祖最后想到了热气球。 能飞天离开确实很不错，可是热气球这玩意的载重同样是个问题。 毕竟对于卞元祖来说，如果只抢劫那么三两万两银子，根本就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正儿八经的像个赚钱的买卖。 最少也得在十万两以上才值得自己冒险出一次手。 不过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卞元祖最后还是选择了热气球，大不了自己多做一些，做大一些就是了，反正有那么多人，到时候一人操控一个热气球离开就是了。 第二十五章热气球 热气球这种东西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发明出来了，不过却并没有普及，主要是球皮很难制作。 自然也还没有传到国内来，不过倒不是说咱们不懂，毕竟一千多年前的孔明灯就是差不多的东西。 球皮确实很难制作，在没有塑料皮革的情况下，天然皮革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可问题是天然皮革的重量又太大了，卞元祖可是需要用热气球来运银子的，如果热气球本身的重量就那么大了，再加上操作员，又怎么能够运输大量的银子呢？ 不管怎么，还是先试一下吧，毕竟实验出真知嘛！ 于是卞元祖买了两张硝制好了的牛皮回去，想让吴丹丹缝制一个小气球先试一下，小丫头的针线活还是很不错的。 “这么厚怎么缝啊？” 看着卞元祖手中的牛皮，小丫头差点没跳起来。 “咱们先用钉子穿孔，然后再缝就是了。” 卞元祖想了想，又开始准备锤子、钉子、麻线等工具，再把牛皮裁剪成两头尖中间大的菱形，安排好小丫头缝球体之后，卞元祖又去找人编制吊篮。 吊篮用竹子来编制就行，竹子不但轻便，韧性也非常好，篮子下面多加一层矮篮子垫底还能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以提高降落之时的安全系数。 样品不过一立方米大小的球体，由于是牛皮制作，单单是球体就五斤多了，篮子还没干，同样也有四五斤重。 吴丹丹好奇的打量着热气球，问道：“少爷，这东西真的能飞起来吗？” “模样应该就是这个模样了，不过以这个重量怕是很难飞起来。” 看着这么笨重的热气球，卞元祖也有点无奈，都不用试肯定是飞不起来的，想都知道，一立方米的冷热空气，怎么也不可能相差五斤，更别说十斤了。 当然，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比如大雾天气，造成空气中的含水量非常高，一立方米的冷热空气之间相差就绝对不止五斤。 这就好比水中的盐份含量过高，增加了水的密度，使人在水中怎么也沉不下去是一个道理。 当然，这只不过是卞元祖的猜测，至于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得试试才知道。 一碗牛油放进了篮子里面，随后一个布坨坨丢在了碗里面，卞元祖用蜡烛把布坨坨引燃的同时，还滴了许多牛油在布坨坨上面，布坨坨立马燃起了很大的火苗，碗里的牛油也化了开来。 本来卞元祖以为那怕不能把篮子带起来，至少球体自身悬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没想到和小丫头抱着球体接了十多分钟的热气，也就是把球体给冲胀了而已，一放手，球体就开始往下掉。 看来单单是球体自身的重量也太重了一些。 “少爷，我手都酸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扶着球体的小丫头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卞元祖叹了口气，说道：“爷自己扶着，你去找几根棍子过来撑着吧。” 等小丫头用棍子绑成一个架子把球体支撑好之后，卞元祖想了想，去找了一个更大的盆子来，然后多丢了几个布坨坨在里面做灯芯，想试试火势大一点之下，能不能把球体给烘托得悬浮起来。 火势加大了几倍之后，球体确实出现了悬浮的情况。 小丫头看见跃跃欲飞的球体，高兴的拍着巴掌喊道：“动了，动了，少爷，球动了，真的可以飞耶！” 卞元祖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的太久，四周就飘荡出一股皮毛烧焦的臭味，卞元祖赶紧丢了一块牛皮的边角料在盆子上，把火给捂熄灭了。 “有点难搞啊！”卞元祖感叹道 “少爷弄这东西打算做什么用的呢？”小丫头问道。 “想制作一个能飞天的东西，然后把银子从城里面运出来。” “银子那么重，怕是更带不动吧！” 卞元祖想了想，解释道：“也不是，比如这一立方米的球体能带动五斤重的东西，那一千立方米就能带动五千斤重的东西，而一千立方米不过是长宽高各十米而已。 也就是说一千立方米的球体，自身不过五百多平方米左右的牛皮就够了，按照咱们这个小球球的牛皮重量来计算，不过五百多斤而已，就算加上一个竹吊篮和几个人，也不会超过一千斤。 所以，咱们制作一个大球球，理论上来说还有四千斤的运载量，当然，我们这个球不算成功，所以数据应该没那么准确。” 小丫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很懂少爷说的这些，不过就算少爷说的都是对的，可我们也没地方去买那么多牛皮啊，城里好像不怎么卖牛肉的样子。” “是啊，咱们没办法买到那么多的牛皮，重庆府养猪的多，养牛羊的却很少，而且这么大批量的收集牛皮，也太过显眼了一些。”卞元祖感叹道。 小丫头想了想，提议道：“其实我们可以用绸布来做球球的，而且绸布还比牛皮更轻，应该还能更容易飞起来一些。” 卞元祖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过胶，制作胶布！” 众所周知，树胶的强度不够，而布料又不具备密封性，想要拥有二者的优点，把二者结合在一起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比如许多鞋子、沙发什么的人造革，都是在布料上面过胶生产出来的。 卞元祖没有塑胶，可是牛皮胶、牛骨胶这些东西并不难以获得。 当然，胶布承受不住高温，不过热气球里面的温度也不是很高，只要在进火口缝制一圈牛皮，应该就能解决问题了。 而且卞元祖只需要让热气球升空，离开城里面就行，这么短的时间，想来还不至于让绸布上面的胶融化脱落。 至于最后热气球飘落到了什么地方，其实问题并不大，只要离开了城里，随便找片大一点的林子就可以降落。 至于之后的运输问题嘛，并不着急，大不了先把银子就地掩埋起来，等风头过来再去挖出来就行了。 第二十六章偷听 夜幕降临，一身黑色马蹄箭袖衣，脚上一双深筒靴，肩披一件熊皮大氅的杨单跨步进入了醉仙居。 这是杨单前几天刚刚置办的一套行头，样式是模仿着他第一次见卞元祖的穿着而置办的。 那是杨单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贵人，而且还是卞元祖，所以这一身装扮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卞元祖特意交代要查醉仙楼姑娘思思的底细，杨单把任务给接了下来，对于不熟悉的重庆城，杨单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就置办了一身好行头，来醉仙居看看。 这也是杨单第五天过来了。 第一天，杨单花了一两银子，点了一壶酒和一碟小吃，在大堂坐了一个时辰，通过观察和偷听，锁定了思思的房间，确认了她隔壁的姑娘的名字和样貌。 当然，也得知了一些醉仙居基本的情况。 第二天杨单过来，花了十两银子，留在了思思隔壁姑娘房间过夜，趁着思思外出陪酒的功夫，进入思思房间查看了，并且布置了一番。 今天杨单和前两天一样，先到大堂点了一壶普通的酒水，一碟普通的点心吃喝了起来，观察着四周的同时，也听着各种议论。 一晚上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倒是对重庆权贵们的了解更深了一下。 子时初，醉仙居也变得冷清了一些，那怕是青楼也不可能整晚都那么热闹喧嚣的，毕竟冬天夜长，开始那一阵闹过了，该歇的这时候也得歇着了。 一个有着三分醉态的女子来到了杨单身边坐下，给杨单倒了一杯酒后，有些歉意的说道：“奴家来迟了，杨公子莫怪！” “无妨！”杨单笑了笑，说道：“有钱赚还是要赚的，我不可能给你赎身，你得顾好自己。” “杨公子说话总是这么直接，真是让楚楚好生伤心呐。”楚楚顿了一下，问道：“要是奴家自赎，杨公子愿意把奴家带回家吗？” “愿意啊，白捡个美人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那杨公子会护着奴家，对奴家好吗？” 杨单不由得莞尔一笑，反问道：“我说会，你相信吗？” “信啊，杨公子说的奴家都相信！” “承诺这东西不可靠啊，毕竟一辈子太长了。”杨单感叹了一句，笑道：“你如果想听，那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杨单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小时候为了生存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和眼前这个叫做楚楚的青楼女子有了两夕之欢，说承诺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倒不是因为嫌弃，杨单出身低微，青楼女子以前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谁嫌弃谁啊！ 只是他过来可是有任务的，而且他做得是给人家卖命的活儿，朝不保夕之下，那里能想什么长远的事情。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老鸨刚迎过去，该汉子就指名道姓的说需要思思接客，包夜，出手就是五两银子的赏钱。 老鸨笑意盈盈的把五两银子收了起来，然后才赔笑着解释道：“哎呦，这位爷，咱们思思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更别说过夜了。” “那是没遇见大爷，和你说那么多干啥，先见了人再说。” 杨单不由得挑了挑眉，仔细打量了一下汉子的站姿和身形，还有手掌、面相、表情这些后，想了想，打了个哈欠。 楚楚立马说道：“杨公子困意来了吗？咱们去歇息吧！” 杨单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今天在城中转了一天，确实挺累的，不过还是先把酒水喝完吧，免得浪费了，挺贵的！” 说着，杨单给楚楚也倒了一杯，两人连续对饮了三杯才把壶中的酒给喝完了。 看着这一幕的老鸨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声骂道：“一副穷酸样子，还要点最贵的姑娘。” 杨单两人上楼躺下后，楚楚在杨单身上摸索了起来，发出求欢的信号，杨单却把楚楚搂在了怀里，亲吻了一下后，说道：“先歇息吧，今天挺累的，明天早上爷再好好满足你！” “明明是奴家伺候公子来着！”楚楚在杨单怀里扭了几下，见杨单实在没那心思，放松心神后醉意上涌之下，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杨单睁开眼睛笑了笑，调整呼吸后，从身上拿出两张金箔，一卷一塞就变成了一个杯子，然后又从蚊帐上拉出一根金线穿进了金杯里面。 金线的另一头则连接着思思房间的一个花瓶。 杨单小心翼翼的把金杯放到了耳边，细如蚊蝇的声音从金杯传进了耳朵里面。 “醉仙楼库房里面的情况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是三把钥匙的拓印模子，让大掌柜尽快做好准备动手吧，卞家老四来到城里好几天了，我怕继续拖下去会夜长梦多啊！” 耳朵里传来思思的声音，这让杨单不由得挑了挑眉。 “江津卞宅的小少爷吗？”这是刚才大堂见过那汉子的声音。 “不错！” “那正好，咱们干脆多带点弟兄来，把卞府给踏平喽，杀了卞家老二老四给登云山的老和尚报仇雪恨。” “蠢货，别忘了咱们自己的目的，这次是求财来的，踏平一个卞府容易，可是一个守备的军队，和那上百的衙役怎么对付？ 如果被他们拖住了，等权贵们组织好各家的护卫支援，到时候怕是跑都跑不掉。 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等有了银子，教众发展多了之后，一个卞家算什么，那怕是重庆府也不是不能想，到时候想要报仇还不简单吗？” “圣女教训的是，小人失言了。” “滚吧，回去告诉大掌柜，尽快动手，卞家老四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前几天我和他照了一面，怕是被他看出来了些什么，继续耽搁下去很容易夜长梦多。” “小人告退，圣女保重！” 听到这里，杨单微笑着放下了金杯，三两下又拆解成金箔之后贴身放好，门外传来汉子的吵嚷声。 “真是晦气，不接客来什么青楼？回家当小姐好了。” 第二十七章机械轰鸣声 “大掌柜？圣女？”牛管家有些不知所云。 卞元祖笑道：“都是白莲教罢了，大掌柜其实就是教主，他们分支很多，称呼也不一样，其实现在的江湖，差不多全是白莲教的人。” 像什么义和团、红枪会、大刀会、小刀会，这些出名一点的，基本上都可以划归为白莲教，因为他们全部都有迷惑人的宗教色彩。 教义基本上以佛教为主，然后再杂糅了一些儒道两家的思想进去。 “白莲教有这么多人吗？”吴丹丹好奇的问道。 “如果算总人数，那确实很多。”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不过他们首领也很多，说到底不过是底层老百姓抱团取暖的一种行为罢了。 只是任何团体发展壮大之后，人数一多总会出现一些心思不纯的野心家，再加上一些利益掺杂其中，闹出一些事情就很正常了。” 法治不健全，或者执行不到位，就会出现仗势欺人的情况，特别是在皇权不下乡的时代，底层老百姓缺乏安全感，也就给了白莲教可乘之机。 牛管家想了想，说道：“他们对醉仙居动手，倒是可以帮忙制造一些混乱。” “没用的，毕竟不知道他们动手的确切时间。”卞元祖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还是尽量多收集一些情报吧，特别是有关钱庄的，醉仙居那边不用在特别关注了。” “已经有人成功接触到钱庄的伙计了，昨天传回消息说，钱庄的银库修建在地下，四方上下皆是两尺厚的石墙，通道是几扇厚重的小铁门。 根本没办法在隐蔽的情况下进入银库里面，而且里面的散碎金银并不多，更多的是炼制成千斤以上的大银球，就算进入了银库，也搬不动那种银疙瘩。”牛管家有些发愁的说道。 卞元祖听得有点牙疼，古人的防范意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是钱啊，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难得自己兴师动众跑来城里只能弄点小钱回去了？ 卞元祖有些无奈！ 吴丹丹双手捧着脸撑在桌子上，嘟嘴说道：“打劫好难啊，还没少爷做生意来钱快！” 杨单和牛管家都看向了自己少爷。 卞元祖苦笑，叹了口气，说道：“再等等吧，实在没办法抢几家烟馆就回去了，至少也得把这些天的花销赚回来吧！” “那我们把人手调过去打探烟馆的情况？”牛管家问道。 “随便吧！”卞元祖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致了，想了想，提醒道：“告诫一些他们啊，千万别碰大烟，要是染上了那东西，到时候可别管爷下手太狠。” 牛管家和杨单都赶紧点了点头，卞元祖说下狠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执鞭跨马，卞元祖和吴丹丹一起坐在一匹矮脚马的背上向城外的院子走去。 反思了一下这次打劫的失败，卞元祖觉得主要还是自己装备不行，如果有热气球和高爆炸药，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 直接进城在钱庄隔壁租个院子，挖条地道通向银库，等晚上爆破之后，搬银子飞走就是了。 失败了就失败了吧，等回去准备好了，下次再过来就是了。 矮脚马的耐力很好，可是力气却不算大，驮着两个人爬坡上山多少有点勉强，倒也不是说爬不上去，只是没那么稳当。 来到山下，卞元祖正打算下来走几步，耳边却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轰鸣声，大型机械特有的轰鸣声。 一开始卞元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时代那里来的大型机械？ 可是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大，吴丹丹也听见了，问道：“少爷，这是什么声音？” 卞元祖看向了朝天门码头方向，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机械轰鸣声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这时田地里面劳作的百姓也开始扛着农具向码头方向聚集，嘴里还喊道：“大烟船又来了，大烟船又来了。” 卞元祖眼疾手快的抓住一个从身边跑过去的半大小子，问道：“啥是大烟船？” 半大小子挣扎了一下，发现没挣脱，回头诧异的看了看卞元祖，然后笑着问道：“爷，回答问题有赏钱不？” “呵呵，有啊！”卞元祖说着从怀里摸了一两银子出来，笑道：“解释清楚，银子就是你的了。”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半大小子反而犹豫了。 卞元祖挑了挑眉，笑道：“爷身上就没放过铜子，放心吧，这点钱爷还没放在眼里，好好解释！” “爷，大烟船是一艘五丈长，三丈宽的大铁船，因为它会冒出一股黑烟，又是西洋鬼子用来运输大烟的，所以大家都叫它大烟船！” 半大小子说完死死的看着卞元祖手中的银子，那是他一家五口小半年的生活费。 卞元祖把银子丢给了小家伙，松开手后，一边拍了拍巴掌，一边问道：“你咋知道人家是西洋的鬼子？” “听别人说的，是西洋还是东洋我不知道，不过是鬼子是肯定的，高鼻子深眼眶，红眉毛绿眼睛的，还有一些是黄毛、金毛、白毛、蓝眼睛的，有些很白，有些又很黑，看着可稀奇了！ 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家伙欢喜的把银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又放进嘴里咬了一下，脸上的喜色更浓了。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去看看稀奇！” 小家伙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爷，您上马，我给您带路！” 卞元祖乐呵呵的上马，问道：“看你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住在那里，家里是做什么的，有没有读过书啊？” “爷，我叫王大宝，您叫我大宝就行，我家就住在那边村子。”王大宝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村庄，接着说道：“我家有几亩地种，农闲了会去城里面找点苦力活儿干。 我没有读过书，不过喜欢去茶楼听人家说书，有时候也去城里书院趴墙上偷听一下。” 王大宝说着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渴望。 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愿意为之努力，这在卞元祖看来就是可造之材。 第二十八章蒸汽机 “爷手下需要许多跑腿的人，你要是愿意，爷可以提供你吃喝，当然，那怕是给爷跑腿，也必须得有本事才行，所以，爷还会给你提供一个读书学习的地方！” “我愿意，我愿意！”王大宝使劲点着头，接着又赶紧跪下给卞元祖磕头，感激的说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给我机会！” 吴丹丹皱眉问道：“你叫王大宝，应该是家中长子，你留在家里继承家业不也很好吗？ 你家应该也小有资产啊！” “我家那点地算什么，也就够吃喝的，等过些年我和弟弟长大成家后，家中口数一多，怕是连吃饭都困难，跟着少爷跑腿，还能读书多好啊！”王大宝解释道。 这时代读书可是很费钱的，别的不说，单单是笔墨纸砚就是一笔很大的消耗，一般农家小户吃喝都困难，又那里能养的起读书人哦！ 一般穷人家的孩子，当个伙计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如果人足够聪明，偷摸着在掌柜那里学着认点字，然后再学点算术，长年累月下来，倒是有可能迎来出人头地的一天。 混个掌柜的当当！ 然后攒钱自己做点生意，更有钱了，再考虑子孙后代读书的事情吧。 这就是这时代普通穷人最常见的一条晋升通道，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一代人的努力都不够。 中国虽然地大物博，可人口也众多，金字塔顶端只能容得下那么多人，每一级台阶都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呵呵，倒是个机灵，爷喜欢聪明的人，起来吧！”卞元祖乐呵呵的笑道。 驱马来到码头边，此时轰鸣声已经停了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穿着一件呢子大衣走上了岸，后面跟着一群身穿紧身裤、西装，帕子抱头的护卫。 吴丹丹惊讶的说道：“还真的是西洋人呐，后面那些护卫看面相差不多，怎么会那么黑呢？” “前面那个应该是欧洲人，后面那群则是天竺人，因为天竺很热，所以，他们被晒黑了。”卞元祖随口解释道。 英国已经殖民印度好几十年了，准确来说，应该叫做东印度公司才对。 卞元祖看着那艘十几米长的铁船，还有那些护卫手中的步枪，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眼睛也眯了起来。 刚才听见的轰鸣声应该是船上的蒸汽机发出的，那些护卫手中的步枪，应该是燧发枪，虽然卞元祖手中的火铳也是燧发枪，可卞元祖还是把他们的东西抢过来看看。 取长补短嘛。 大铁船、蒸汽机、燧发枪啊，卞元祖捏紧了拳头，既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特别是蒸汽机这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卞元祖原本还打算着过几年去海边打劫一条海船才有可能弄到手呐，没想到居然在长江也能遇到。 如果说打劫一下钱庄还是卞元祖的一时兴起，那么打劫一艘海船，弄到蒸汽机，就是卞元祖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毕竟如果是自己研究，以现在的基础条件，卞元祖都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把蒸汽机弄出来，可是如果有一个样品仿制，那可就方便多了。 卞元祖再次看来那艘铁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那个老外，招呼道：“大宝，走了！” 卞元祖调转马头来到岔路口，想了想，对小家伙说道：“爷现在有事，你先把钱拿回家去，给你家人打个招呼，然后去那边山上的院子等着，记住，爷姓卞。” 卞元祖说完，和吴丹丹一起重新向回了城里。 “少爷，再见！”身后传来王大宝的声音。 “少爷，你想要那条船吗？”坐在卞元祖怀里的小丫头突然问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很想要，所以，等下你回去后，让牛管家把所有人都召集回去等我，我先去找二哥聊聊。” 来到据点，卞元祖把吴丹丹放下去后，直接来到了城里的卞府。 原本卞元祖是来打劫的，所以也没想着联系卞元宗，不过现在事情有点大条，有是针对外国人，那就得先和卞元宗通一下气了。 而且卞元祖也需要在卞元宗这里打听一下消息，以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门口一对方形门墩石显示着卞府是书香门第，卞元祖踩在书箱样式的门墩石上面下了马，对守门的下人问道：“认识爷是那个吗？” “敢问贵客尊姓？”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呵呵，不错，还挺懂礼的，进去找个跟我二哥一起回过老宅的人出来认人。” 听见卞元祖这么说，下人赶紧跑了进去，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看见卞元祖，赶紧行礼道：“原来是四爷来了，四爷赶紧里面请。 你们都睁大眼睛看好了，以后可不能不认识人了。” 卞元祖笑了笑，朝里面走去的同时，对管家问道：“我二哥在家吗？” “二爷在家的，四爷先到客厅稍后，小的这就去请二爷过来。”管家先把卞元祖带到了客厅，然后转身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卞元宗就走了过来，看见真是卞元祖，不由得皱眉问道：“你小子怎么来城里了？” 卞元祖悠闲的喝着茶，等卞元宗做到身边后，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说道：“原本想来打劫一下城里烟馆、青楼、赌档什么的，后来又想打劫钱庄。 发现力有不逮后，想着随便打劫几家烟馆回去算了，结果发现来了一条铁船，船上的东西我要定了，船上的人也杀定了。” 卞元宗忍不住抽了抽脸颊，咬牙道：“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城里赚钱的买卖，咱们自家都是有份子的，你在北平也是这么做买卖的？” “咱家那点份子才几个钱，我干一票大的不是十倍八几十倍的赚回来了吗？ 我在北平可是做正经买卖的，什么烟馆、青楼之类的缺德事可没做过！”卞元祖挑眉说道。 “你本事儿大，二哥也不沾你的光，可你也别来祸祸你二哥吧，爹知道你出来干什么了吗？” 第二十九章缘由 “那自然是知道的！” “父亲同意你出来打劫？”卞元宗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嘿嘿！”卞元祖笑了笑，说道：“我做什么，老爷子基本上不管，这几年我在京城从来就没给老爷子惹过麻烦，不但家中的用度全部我出来，而且有时候还帮老爷子解决麻烦。” 卞元宗沉默了，心思电转之后，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事情紧急，所以想从二哥这里得到一些详细情报，有关那艘铁船的一切情况都想知道。”卞元祖解释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问道：“那我能得到什么？” “痛快。”卞元祖想了想，说道：“二哥不愧是咱家最会做买卖的，亲兄弟明算账，谈起来就轻松多了，至于小弟能给二哥什么嘛，那得看船上有些什么了。 如果只有那么一条船和那几十个人，那小弟还真给不了二哥什么。” “也就是说，你只要那条船和那几十个人？”卞元宗问道。 “自然不是的，如果船上好东西多，小弟也不可能全部都给二哥吧？” 卞元宗想了想，说道：“那条大烟船是东印度公司的，以前东印度公司把大烟运输到虎门，然后大家去哪儿拿大烟回来售卖。 价格相对便宜一些，只不过路途遥远，各方面损耗也大，还很浪费时间，前几年东印度公司答应给沿江个府县送货上门。 虽然价格贵一点，可是相比之下大家都觉得很划算，也就答应了。” 卞元祖眼睛一亮，问道：“也就是说，这艘铁船上面不但有大量的大烟，还有收上来的货款了？” “不错。”卞元宗点了点头，说道：“大烟船每年运货两次，分别在春末和初冬这两个长江风平浪静的时候，每次运输的大烟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可几万斤总是有的。 来到重庆府这里，经过了两江两湖，船上大烟可能只剩下两三成，可是货银却有七八成之多，大烟你是没用的了，货银方面你也应该分我一点吧？” 卞元祖想了想，说道：“最多把大烟给你就差不多了，毕竟我把银子带回去，老爷子那边肯定是需要分一份的，大哥三哥也不可能眼巴巴的看着吧？ 你就提供一点情报而已，分两三成已经差不多了，特别是上游没有了这批大烟供应缺货的情况下，你想来应该能赚不少钱才对。” 卞元祖并没有销烟的打算，毕竟一次销烟的意义不大，反而容易引起动乱。 一个人做自己能力之内的事情是最好不过的了。 想想两三成最少也是上万斤的大烟，而且大烟的价格可比等量的银子还贵，卞元宗点头同意道：“也行，吃的亏才能打得堆，都是自家人就不计较那么多！” “二哥这话说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吃了多大亏似的。”卞元祖想了想，问道：“你说，东印度公司就不怕别人抢了他的船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人家既然敢来，自然就有自己的倚仗，以前倒是也有人动过手，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得手过罢了。” 卞元宗想了想，问道：“我说，你小子虽然本事儿大，可是这种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要是事情搞砸了，可是很容易把自己给陷进去的！” “应该问题不大！”卞元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说说他们有多少人，船上都有些什么家伙，会在这里停留多少时间吧？” “人数应该在五十左右吧，具体的不清楚，船上有几门小炮，每个人手里拿着火铳，武器的具体威力也不知道，不过传言很厉害就是了。 前年有一次白莲教组织是十多艘船在南京那边围攻他们，最后的结果是，白莲教大败，他们损失却不大，立刻调转船头顺水而下，两天后又继续回来了，时间都没怎么耽搁。” “呵呵，确实挺厉害的！” 冷兵器主动进攻热武器一方啊，还是进攻速度极慢的水战，简直就是给人送活靶子去嘛，也不知道白莲教是怎么想的。 不过倒是勇气可嘉。 “二哥能带我上船看看吗？” “办不到。”卞元宗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们非常谨慎，从来不让别人上船，那怕搬货也是他们自己的护卫搬。 上岸之后也从来不吃喝别人提供的食水，那怕修整的地方，也只会临时找个高地搭建帐篷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 “这么谨慎？”卞元祖惊讶的问道：“那他们还干嘛还赚这份钱啊？” “不知道。”卞元宗想了想，说道：“有人猜测他们可能是为了练兵，毕竟有人注意过，他们每次带来的护卫都不一样，当然，利润其实也是很丰厚的。 长江、湘江、珠江加上沿海跑这么一趟下来，起码能赚十万两银子以上，每年跑两次，最多不过半年时间，可就是二三十万两银子啊！” 卞元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卞元宗的说法。 运输本来就很赚钱，毕竟周期那么长，这其实是一种降维打击，科技对原始生产力的降维打击。 你靠人力拉纤从下游到重庆吸引一二十天，花费还特别大，人家靠蒸汽机却只要三五天，只不过消耗一点煤炭，这还怎么比？ 卞元祖想了想，问道：“你们这边会给他们提供什么帮助吗？” “他们一半人上岸修整，一半人留在船上守着，会花钱租用两营守备做他们的外围护卫，所以，你如果要动手，最好等他们离开这里之后再想办法，毕竟重庆的守备军还是有点战斗力的。” “你分那么多好处，就不能帮我把守备军搞定吗？”卞元祖有些不满的说道。 卞元宗苦笑，反问道：“怎么搞定，如果让守备军参与进来，那需要分出去的好处可就多了，你能愿意？” “那你以后出手大烟，人家不也会知道吗？” “那不一样，已经是事成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只要按规矩多少给点好处就行，毕竟我只是帮人家销赃赚点好处而已。” 第三十章滚钩网 “分一点给他们就分一点给他们吧，只要事情能办成就行！” 对于卞元祖来说，银子还在其次，蒸汽机必须得弄到手才行。 卞元宗皱了皱眉，说道：“这不单单是银子的问题，关键是你就算愿意分钱给他们两个，人家也不一定就真的愿意帮你，如果人家拒绝，你又该作何打算？ 而且，那怕给再多银子，人家最多也只是袖手旁观，根本就不可能帮你出手，毕竟那艘船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人家是朝廷命官，如果因为对付东印度公司手下士卒折损过多，你让别人怎么向朝廷交代？” 卞元宗的问题很现实，卞元祖一时间沉默了，想了想，问道：“行吧，那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对了，你还有什么提醒我的吗？” “老四啊，我知道你很厉害，这从你轻而易举就把老和尚给解决了就能看出来，可你这次的对手同样不一般。 不但各种手段很多，而且还非常的谨慎，上岸修整的那些人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就说留在船上那些人的布置吧。 人家的铁船到晚上之后，根本就不会靠岸，而是用铁锚固定在江边的，离岸最后都有三丈远，而且船的四周还下了滚钩网，可以说各方面准备的非常充足。 一般人想要偷船根本不可能，这也是我不想让你在这里的动手的原因，那怕你真的比他们厉害，人家打不过想跑总是可以的。” “总是有办法的，那艘船我势在必得！”卞元祖眯了眯眼睛，起身说道：“就这样吧，我想走了，如果我得手了，大烟还完好无恙，那我会给你。 如果大烟被我顺手销毁了，那就给你一万两银子作为补偿吧。” “随你吧，老四，如果事不可为，就不要勉强了。”卞元宗嘱咐道。 卞元祖笑了笑，头也不回的挥手潇洒离去。 回到据点，卞元祖见人都回来了，吩咐道：“大家分批出城，回山上的院子待着，牛管家、杨单和我去码头确认情况，目标改成码头那艘铁船了，多半今天晚上就会动手，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卞元祖并不是在和大家商量，只不过是简单的通知一下大家而已，他们这些人只有服从这一个选择。 卞元祖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那怕他们不清楚那艘铁船上面有什么，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只要卞元祖决定了，他们就不会质疑。 因为他们信得过卞元祖。 火铳队的人杨单跟着卞元祖的时间最长，差不多有四年的时间了，最短的也有两年多的时间。 自从跟着卞元祖之后，虽然他们很少能见到卞元祖，可是卞元祖在他们身上花费的银子和心血却并不少。 比如让人教他们读书写字，打熬身体练武，练习火铳射击，这那一样不是花费巨大的本事儿。 所以他们信任卞元祖无关什么感情，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毕竟不过是谁在花了那么多银子把他们培养出来之后，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让他们有所折损。 火铳手们三三两两的出城，卞元祖则还是和吴丹丹共乘一骑，身后则是分别骑着马的牛管家和杨单，就像一个公子哥带着人携美出游一般，正好现在也是踏春的好时节。 四人三骑来到朝天门码头倒也不惹人注意，毕竟来看热闹的公子哥并不只是卞元祖一行人。 杨单仔细打量了一下江边的那艘铁船，皱眉说道：“船身长六丈有余，宽两丈，船舷离水三尺，很难从水中摸上去啊，船尾处倒是离水矮一些，可想必那也是人家重点防范的位置。” “我二哥说，船四周还下有滚钩网呐，想要从水中摸上船怕是行不通了。”卞元祖感叹道。 牛管家笑道：“滚钩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效果倒是不错，可是知道了，用处并不大，在上游去多放点干竹枝下来，很容易就给他绞一起去了。” 卞元祖眼前一亮，笑道：“呵呵，倒也确实是一个办法。” 滚钩网这东西非常的歹毒，顾名思义就是在一张网上面挂满了许许多多的鱼钩，这些鱼钩会随着水流而不停的晃动。 不管是人还是鱼，只要被一颗鱼钩挂住了，那基本上就会被无数的鱼钩挂住，越是挣扎那挂的鱼钩就越多。 管你多大的鱼，只要被滚钩挂住，都不可能跑掉，威力非常大。 当然，有利就有弊，滚钩网最怕的就是水里面的各种垃圾，特别是竹子和树枝，一旦缠上去，那基本上没有解开的可能。 所以下滚钩网的次数并不多，那怕下网人也会坐着渔船在边上守着，一来怕误伤人，二来也是因为需要随时准备捞飘来的垃圾。 可是如果有人故意捣乱，那滚钩网基本上也就废了。 “老奴不擅长攻伐之道，这件事情就交给老奴去办吧！”牛管家笑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好，你现在就去上游准备着，等天黑之后就沿着岸边放竹子树枝，多准备一些，务必得得把他们的滚钩网缠死喽。 事成之后，你就直接回城找我二哥，让他安排你回去就行。” “事不宜迟，那老奴就告退了，少爷保重！” 卞元祖点了点头，牛管家驱马离去。 牛管家离开没多久，水师守备军队开始驱赶码头上的所有人离开，也不知道东印度公司给了他们多少好处，至少表面上还是很卖力的。 卞元祖笑了笑，调转马头离开，准备回山上的院子商量一下今天晚上的行动细节。 回到山上，王大宝立马殷勤的跑过来给卞元祖牵马，“少爷，少夫人，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回来了呐！” 初来乍到，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人，王大宝难免有些胆怯，那怕火铳队的人听他说了卞元祖之后，对他还算客气，可他依然不敢进院子待着。 此时看见卞元祖两人回来了，自然很是高兴。 吴丹丹被他叫做少夫人，脸上不由得一红，心里倒是很欢喜。 第三十一章前世今生 卞元祖并不是借尸还魂般的穿越，而是重生。 卞元祖出生于一八二零年，乃卞世纯第四子，续弦王氏所出。 十八岁中秀才，二十岁成家立业，同年爆发鸦片战争，立志报国，于是开始弃文从武，算得上文武兼修。 一开始却没有上战场的机会，等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卞元祖终于参战了，却发现个人武力在热武器面前作用已经变得微乎其微。 不过倒也靠着身手让自己做到了全身而退。 随着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签定，清政府却并没有丝毫改变，卞元祖心灰意冷之下，并没有参与镇压太平天国，而是回到老家当了一个富家翁。 卞家老宅处于两府交界，虽然在长江边上，也不过是个小地方，以卞世纯的遗泽，卞元祖的日子倒是一直过得很不错。 不管外面炮火连天，卞元祖在家修武习文修身养性之下，活到六七十岁不但依然康健，和普通的农家小户之人相比，还显得非常年轻，像个二三十岁的人。 族中侄子想要在重庆创办报纸，卞元祖虽然不参与，却也散尽家财相助。 时间不停流逝，卞元祖熬啊熬，却总也不死，直到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卞元祖已经一百多岁，虽然白发苍苍，却面色红润，和常年劳作之后，满面黝黑，皱纹成沟壑的农家四五十岁的人相比，还是要显得年轻。 天塌地陷山河破碎之下，卞元祖刮干净胡须，染黑头发眉毛出川了。 抗战胜利卞元祖还是没死，还回到重庆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军官。 内战结束，卞元祖还是没死，只不过双目失明，卞元祖也没有离开老家去台湾，而是留了下来，靠给人算命为生，毕竟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罢了。 于是熬着熬着又迎来了国家改开，卞元祖还在熬着，直到听见一个家伙说重生，于是回到了自己出生之时。 卞元祖一八二零年七月七日午时于京城卞府出生，他不知道自己出生之时哭没哭，却知道自己朦胧之中感觉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肯定是笑了的。 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卞元祖从小到大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一直到十三岁，卞元祖问自己老爷子要了一百两银子，开始出门做生意。 一百两银子虽多，却是自己小儿子第一次开口要钱，卞世纯想也没想就给了，于是随着卞元祖挣了越来越多的银子，卞世纯发现自己的家庭地位开始直线下降。 一年之后，家里所有开销卞元祖出，当家的自然也变成了卞元祖，卞世纯倒也落得清闲，还能有多点时间偷摸着去后宫。 重活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身体气血充盈，也可以做许多事情。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个卞元祖知道，可惜只会四书五经的卞元祖却不会，想要发展各种技术，那就只有培养合作匠人了。 于是卞元祖在自家老爷子告老还乡的时候，出售了自己所有产业，带着银子回来了。 普通的技术自然可以靠自己培养人才慢慢发展，可像蒸汽机这种突破性的技术，想要靠自己培养的人才发展起来，绝对是千难万难。 现在有了现成的摆在自己面前，卞元祖没有放过的道理。 船里面的银子还在其次，铁船本身卞元祖必须得到手，可是想要把铁船尽快弄回去，就不能破坏的太厉害，至少火攻就不可行。 不然，破坏了船上的蒸汽机，想要靠人力拉纤把船拉回去，虽然才短短一两百公里的水路，怕不也得七八天的才行。 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风险也太大了，卞世纯一个告老还乡的从四品，还做不到在长江中上游一手遮天。 回到山上，卞元祖想了想，对王大宝问道：“附近有人养羊的人家吗？” “有的，我家就养了几头，交给我弟弟放的，少爷想要吃羊吗？”王大宝问道。 “嗯！”卞元祖点了点头，把身上的散碎银子一把抓了出来，丢给王大宝说道：“这里少说也有二两银子，回去挑一头最大的送过来，再多弄点葱姜蒜、花椒、辣椒什么的，弄些萝卜，等下吃羊肉。” “好好好，少爷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把东西弄上来。”王大宝眼疾手快的把银子全部接住，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杨单看得有些感叹，笑道：“能遇见少爷，是咱们这种人的福份，看到这个小家伙，属下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如果没有遇见少爷，属下怕是早已经横尸京城街头了吧。” “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感怀，向前看吧，大好前程在前面等着你们！”卞元祖笑道。 天黑之前，王大宝带着东西回来了。 卞元祖看着眼前这头五六十斤的大肥羊，笑道：“还是头大公羊，这可是挣钱的玩意儿，你家父母舍得让你拉来吃掉了。” 公牛、公羊、公猪都是可以配种挣钱的，说到这个男人好像有点吃亏。 王大宝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儿，家里还有一头小公羊也快长大了，不缺配种的，少爷给的银子多，不能让少爷太吃亏。” “行吧，那就收拾出来，好好吃一顿。”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 杀羊、褪毛、清洗，再大锅熬煮，羊肉、羊杂、萝卜什么的全部都放在了一起，加上各种调料也都是温热的。 一锅羊肉吃得所有人满头大汗。 春末的江水依然寒冷，先吃点温燥的东西，也可以尽量减少感染风寒的几率。 想要把事情做好，后勤上面自然得有保障。 “最初我们下来重庆是想打劫烟馆和青楼的，可是后来又发现了钱庄的银子才是最多的，可是守卫也严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和装备还不足以在损耗不大的情况下打劫钱庄成功。 本来爷打算随便打劫几家烟馆和青楼算了，不过现在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目标，也就是码头边上的那条铁船，那里面有爷必须得到的东西。” 饭后，卞元祖做起了战前总动员。 第三十二章夺船 “铁船离岸边有十丈远，铁船的四周还有滚钩网，码头上还有两守备的兵马，防备很森严，敌人很谨慎啊！ 铁船上面的护卫在五十人左右，就算他六十人，一半在码头上修整，所以船上最多只有三十人，人数只不过和我们相当，武器装备也应该和我们差不多。 我们的优势在于敌在明我在暗，有突袭的优势加成，剩下的也就是比拼平时的训练了。 以前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你们可能感触不深，可是这一次就是验证这句话的时候了。 任务能不能成功，大家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看得就是你们以前流了多少汗水。 现在大家开始休息，子时爷会叫大家起来，到时候爷走在最前面，给你们打头阵。” “少爷不可！”杨单立马反对道：“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爷又怎么能冒此大险，让属下带队就是了，杨单死不足惜，可少爷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们这群人该如何自处啊！”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 他们这些人伤亡多少都无所谓，死了一了百了，伤了他们也相信卞元祖能对他们负责，可是如果卞元祖死了，那他们就直接完蛋了。 到时候何去何从都是个问题，虽然他们都有一身的本事儿，可是把本事儿卖给谁，会不会被人利用完了又抛弃，这些都是问题。 毕竟这个时代并不是说你有本事儿就能生存得好的，文武双全的人多了，同样过得穷困潦倒的也大把人存在。 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又怎么和人家几世积累的世家乡绅相比？ “吾意已决，不必多言，你们休息好一点，等下发挥好一点，自然能保爷安全，就这样吧。” 见卞元祖心意已决，众人无法再劝，只得各自去休息。 子时初，卞元祖起来点燃了屋里的蜡烛，不一会儿，所有人一起聚集到了堂屋。 “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一战，除了一把武器三棱刺和一块浮木之外，其余的东西都不用带了，等下水之前衣服也需要脱掉，成功了船上什么都有，失败了就葬身长江吧。” 卞元祖说完，一手搂着吴丹丹，一手杵着竹杖走了出去，其他人赶紧跟上。 码头上的火光照的四周昏昏暗暗，适应了一会儿之后，倒也能勉强能看得见走路。 卞元祖当了几十年的瞎子，依靠竹杖敲敲打打的走在前面带路，随时提醒着后面的人坡坡坎坎沟沟，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江边。 此地离码头不过两三百米左右，看见江中还时不时的有竹子树枝稀稀落落的漂下来，卞元祖满意的点了点头。 “牛管家办事儿还是比较牢靠的。”想了想，卞元祖对身边的吴丹丹和王大宝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那就举起火把往江中走。 如果一直听不到机器的轰鸣声，那就回城去找我二哥吧，其余的爷就管不了了。” “才不。”吴丹丹眼神坚定的说道：“等不到少爷来接我，那我就不打火把一直往江中走。” “哈哈，好！”卞元祖笑着亲了吴丹丹一下，说道：“那爷就在黄泉路上等你。” 借着船上的火光打量了一下船上的情况后，卞元祖想了想，说道：“船头十个人值守，船尾不知道有几个人，那就两两一组吧。 船身后面的船舱处是视线的死角，我们先从那个位置接近铁船，然后再分散开来。 爷带着十九人去船头，杨单带着九个人去船尾，大家做好准备后，听口哨声一起把他们拉下船刺死，随后就自由发挥了，以杀人为目标。” 卞元祖说完第一个脱下衣服抱着浮木进入了江水中。 杨单他们虽然都是在北方长大，不过卞元祖有对他们进行过游泳特训，加上抱着浮木，接近铁船不成问题。 春末的江水依然寒冷，不过倒也能让人更加清醒一些。 两三百米的距离而已，又是顺水而下，卞元祖不一会儿就摸到了船身，身后的人也依次到达。 卞元祖带着人到船头，杨单则带着人去了船尾，水线离船舷将近一米的高度，虽然很好的挡住了船上人的视线，让卞元祖他们更容易的接近了铁船。 可是这个高度，也增加了卞元祖他们上船的难度。 水性好的人能踩在水中露出整个上半身，杨单他们虽然水性还不错，可还达不到这样的水平，不过一个人的手臂就好几十公分长了，身体再冲一下，扒上船舷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能不能把人拉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和运气了。 卞元祖和一个人来到事先看好的位置准备好，稍等了两分钟，感觉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 “嘘～！” 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起，同时卞元祖猛的往上一冲，看见面前的一双高靴一把抓了过去，在一声惊呼声中把人给拉了下来，手中的三棱刺瞬间刺入了对方张大的口中。 另外一把三棱刺则同时刺进了对方的胸膛。 来不及多想，卞元祖拔出三棱刺咬在口中，再次猛的一冲，扒着船舷就翻了上去，打量了一样甲板，发现大家任务的完成度都是百分之百，于是立马冲进了船舱里面。 听见了外面的惊呼声、惨叫声，船舱里面的人已经抱着燧发枪走了出来。 卞元祖眼睛一眯，两步跑过去拨开对方正想举起的枪，同时手中的三棱刺猛的刺向了对方的胸膛。 卞元祖冲势不减之下，脚在甲板上一垛，用更大的力气把对方撞进了船舱里面，对方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嗷呦”闷哼声。 卞元祖顺势冲了进去，辗转腾挪之间，手中的三棱刺不断的刺出，卞元祖身后的人也跟了进来，加上杨单也带着人从船尾冲了进来，顷刻之间就解决了战斗。 “杨单清点人数查看伤亡，一半人拿好他们的火铳去船头防守，一半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卞元祖命令道。 第三十三章丰收 船上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码头上所有人的注意，不过由于铁船原本的谨慎，重庆府两守备军队都在码头上面，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卞元祖趁此机会来到炮台，检查了一下之后，发现居然是榴弹炮，虽然口径不是太大，却也有五十毫米，而且还是燧石击发的。 卞元祖立马调转炮口对准码头人群密集的地方来了一炮。 “轰，轰！” 船上一声巨响之后，码头上紧接着也传来一声爆炸的声音，随后就是一片惨叫声响起。 榴弹炮可不是实心弹，二次爆炸之后，不但有冲击伤害，还会溅射出钢珠等东西造成伤害。 实心弹打一条线，榴弹则炸翻一大片。 平时本就缺乏训练的守备军欺负普通老百姓还行，最多也就剿一下匪，面对如此大威力的热武器立马就怂了，还没等卞元祖开第二炮，就四散而逃。 当然，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也可以说是求生的本能和对未知的恐惧。 “少爷，人数清点完毕，无一伤亡，您先去穿上衣服吧，属下来指挥作战！”杨单跑过来说道。 “好！”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守备军不足为虑，谨防铁船上岸修整的那些人，不要吝啬炮弹，只要他们敢从码头上下来，就尽管开炮，船上有四门炮，你负责开炮，让人负责装填。” 这样可以保证一直有炮火威胁，让东印度公司的人不敢全阵压上来。 卞元祖说完，赶紧进船舱穿上了一套衣服，也没仔细看是什么衣服，反正捡着厚的长的往身上套就是了。 穿好衣服，卞元祖来到了驾驶室，蒸汽机的锅炉依然在燃烧着，这让卞元祖松了一口气。 打开火门往里面添加了大量的煤炭之后，链接上螺旋桨，卞元祖启动了蒸汽机，对着外面大声喊道：“起锚，起锚。” “轰轰轰轰！” 一阵黑烟过后，铁船慢慢的移动了起来，一开始速度非常慢，差不多也就相对于步行的速度，不过已经足够了。 铁船开到吴丹丹和王大宝的藏身处，两人已经打着火把走到了江水里面，卞元祖把船尽量靠边，然后对外面的火铳手喊道：“把绳子都过去把人拉上来，杨单炮火压制岸上的敌人，丹丹、大宝，你们抓住了绳子马上丢掉火把。” 守备军虽然跑了，可东印度公司的人却跟着追了过来，虽然黑漆麻糊的让枪没什么准头，可却有可能让吴丹丹和王大宝中流弹。 幸运的是两人运气还不错，直到上船都没有被打中。 等两人被拉上船，卞元祖搬动船舵，把船开离了岸边，并向着上游开去。 此时煤炭的火力也大了一些，让船的速度快了一点。 十分钟之后，岸边的枪声彻底消失了，预示着这次的任务已经成功，并且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 至于重庆城接下来怎么乱，两守备的官员怎么跟东印度公司扯皮，会不会殃及一些普通人什么的，卞元祖就管不了了，也不想管。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船开回去再说。 “少爷，我来开船，您去休息吧！”杨单跑来说道。 “你开个屁，乌漆麻黑的，自己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天亮了再来换我，安排两个人看好锅炉，时不时的加点煤进去，记得一次少加点，多加几次。 再安排两个人守甲板，别让甲板上的亮度降低了。”卞元祖笑骂道。 对于长江水道卞元祖还是很熟悉的，只要不是靠边行船，那怕是在晚上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也基本上可以保证安全。 初春的江水还算平缓，也降低了不少风险。 杨单犹豫了一下，虽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却也不愿意离开，想了想，说道：“那我在这里陪着少爷！” 卞元祖皱眉训斥道：“陪个屁，赶紧滚，如果实在睡不着，那就去底仓看看有什么收获。” “好！”杨单点了点头，离开了。 换好衣服的吴丹丹走了过来，把卞元祖的辫子解开后，拿出一块帕子给卞元祖擦拭头发。 卞元祖感叹道：“有够麻烦了，回去直接就把这辫子给剪了它。” “那老爷和夫人可不会同意！”吴丹丹笑道。 “管他们同不同意，以前在京城没办法，毕竟大家都是这么个丑模样，太过特立独行了不行，现在都回家了，还留着干嘛？ 大明江山早都亡了，经过一次剃发易服之后，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一套可没什么意思了。 剪个短头发又好洗又好看，留着那么长尽长虱子了。” “少爷指桑骂槐呐，人家头上可没长虱子。”小丫头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没让你剪，想留着就留着吧，不嫌洗头麻烦就行。 擦干就行了，自己进去休息吧！” “我才不进去，里面都是男的，还臭哄哄的。” 卞元祖想了想也没有勉强，笑道：“那就到爷怀里来，抱着也暖和一点。” 小丫头顺从的来到前面，坐进了卞元祖怀里。 小丫头靠近来的瞬间，卞元祖不由得眼睛一睁，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在小丫头下半身摸了摸，倒是穿了裤子的，不过是一条紧身裤，贴紧了感觉没有穿一样。 小丫头脸色红红的说道：“里面都是这种裤子，我在里面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到了一条干净的。” “哈哈，挺好的！”卞元祖大笑道。 杨单回来了，脸上也充满了笑意，说道：“少爷，大丰收，底仓里面金银好多，折算一些差不多有二十万两白银左右，还有两万多斤大烟，另外还有一些火铳和弹药。” “很好！”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先去休息吧，告诉他们，等回到家，爷给所有人发赏钱，每人一千两银子。 嗯，小子们现在也都不算小了，回去之后可以就近相亲试试，如果有合意的，大家就准备成家吧，跟着爷以后危险不会少了，留个种也是好的。” 听见卞元祖说这个，吴丹丹脸色多少有点黯然。 第三十四章想法 “少爷，换我来开吧，你去歇会儿！”天色蒙蒙亮，杨单就跑了过来。 “开个屁，那么大雾你看不见啊，我都开得小心翼翼的，去前面给爷看着。” 好在大雾并没有持续多久，等能见度有十几二十米后，卞元祖把杨单叫了过来。 “这是机动船，并不是靠尾桨来转向的，船底下有高速旋转着的铁桨，我手中抓着这跟铁棒就是船舵，朝左边搬船头就会朝右边跑，朝右边搬船头就会朝左边跑。 速度并不是太快，关键是你不能着急，尽量慢一点，那怕转向错了，也不能心慌，不然越急越容易出错。” 杨单他们在京城的时候训练的技能非常全面，不但游泳，那怕驾车、开船都简单的学过来，可是机动船毕竟是第一次接触。 虽然很简单，可卞元祖还是留在驾驶舱看着杨单开了半个小时，等大雾散尽之后，才搂着吴丹丹回船舱休息。 虽然昨天上半夜睡了几个小时，可是经过后半夜的折腾，现在也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昨天晚上的战斗过程虽然短暂，精神却处于高度集中状态，对精力的损耗还是非常大的。 温香暖玉入怀，卞元祖很快就沉浸在了睡梦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卞元祖睁开眼睛，看见王大宝就坐在一般的床铺上面，于是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少爷，您醒了？”王大宝高兴的回道：“现在是午时末了，您要吃点东西吗？ 我去给您拿来！” “有粥吗？” “有的，杨老大说少爷早上起来喜欢喝粥，所以我们熬了粥的，还是熬的鲫鱼粥呐，一直放在灶糖旁边煨着的，我给您端过来，您还要其他的吗？”王大宝问道。 “去端两碗粥过来就行，其余的不要了。”卞元祖说着，把怀里的小丫头给喊了起来。 再困睡到这时候差不多了，如果继续睡下去，那晚上就该失眠了。 喝着粥，看着小丫头身上穿的呢子大衣，想到大衣里面是紧身裤，卞元祖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赶紧两口把粥给喝完了，然后走出了船舱。 站在甲板上一阵江风吹过来，卞元祖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卞元祖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对开船的杨单问道：“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一个时辰前刚刚过的江津县城！”杨单回答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回到老家。 蒸汽船是这个世纪初弄出来的，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已经由明轮改成了暗轮，也就是后世螺旋桨的模样，速度也跟着提升了许多。 再次来到机舱，守在此处负责添煤的两个手下立马恭敬的大声喊道：“少爷！” “嗯！”卞元祖点了点头，看了看不停运转的蒸汽机，问道：“觉得这东西好吗？” “好，很好！”两人赶紧使劲点头，其中一个说道：“少爷有了这东西，以后肯定可以赚更多银子的。” “嘿嘿，确实能赚更多银子。”卞元祖笑了笑，感叹道：“不单单是银子啊，有了它可是能办很多大事儿的。” 离开机舱，卞元祖又来到了货舱，昨天一直开船，都没来得及清点战利品，只是听杨单说了一下大概。 收获总是喜悦的，卞元祖看着满满当当的十多箱金银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旁边几箱大烟膏，卞元祖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一把火烧掉，又于事无补，毕竟虎门那边还多得是，人家继续补充过来就是了，只不过是让自己白白损失银子而已。 靠着蒸汽机船，卞元祖倒是可以阻断大烟膏在长江同行，可卞元祖这么做除了得罪上游的所有乡绅官员外，并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毕竟水路走不通，人家不能走陆路绕开你吗？ 想要彻底禁烟，还得等几个月林则徐那边动手了，自己这边倒是可以搞点小动作。 想到这里卞元祖不由得呢喃道：“时间不多了啊，必须得尽快发展起来才行，至少一年后的战争不能输了，不然道光帝失去信心就得自暴自弃了。” 只是以什么借口，让自己正大光明的参战，卞元祖多少有点头疼，参战其实都还好说，怎么在不暴露自身实力的情况下，打赢这场战争才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自己表现的实力太过强大，怕是有得引起道光帝的忌惮了。 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只能先暂时搁置，卞元祖四周打量了一圈，对守底舱的人问道：“不是说有武器吗？东西呢？” “在这边呐！” 旁边角落两扇木门被打开，里面摆放着燧发枪、黑火药、铅弹、榴弹等东西，有木板、白纸等东西间隔着，防范意识还是很强的。 卞元祖捏了一点火药起来看了看，点头说道：“居然也颗粒化过了，技术很先进的嘛。” 拿到鼻子前闻了闻，卞元祖不由得眼睛一亮，里面居然已经添加了雷汞，威力怕是要比自己颗粒化的火药大许多啊。 随后卞元祖又拿起燧发枪看了看，发现没有装火药后，又看了看枪管，里面居然刻画了弹道线。 不得不说，这时候东西方的技术差距已经显露出来了，这也是为什么鸦片战争会打败的根本原因。 当然，其中清廷的腐败无能也需要负很大的一部份责任。 可是再腐败的政府，也比无政府状态要好，卞元祖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是不可能反清的。 就算实力比清廷强也不行，不然，逼得清廷破罐子破摔，来一句宁与友邦不与家奴，那到时候卞元祖需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清廷，而是清廷再加上列强了。 离开底舱，卞元祖刚刚走上甲板，就听见吴丹丹在船尾惊讶的喊道：“少爷，少爷，你快来看，好大的鱼啊，还是白色的呐！” “这种鱼叫做江猪！”王大宝大声的解释道。 卞元祖来到船尾，就看见两条大江豚高高的跃起，又重重的穿入了水中。 第三十五章回家 正是春水映桃花的时候，远山如粉如黛，两条白色的江豚如精灵般在清澈的江水中穿梭跳跃。 万道阳光铺洒而下，江水金光闪闪，大好河山啊！ “少爷，你看这两条鱼多漂亮啊，我们把它们抓起来养着好不好？”吴丹丹满眼的喜欢。 卞元祖微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养不活的，它们就要这么跑着才会长得好，它们很聪明，很聪明，如果关起来，它们活不久的。” 吴丹丹满脸可惜，还有一丝失望。 王大宝眼珠转了转，说道：“少爷，可下滚钩网把它们抓住吃肉，听说江猪很好吃的，也很难得，现在它们跟着船跑，应该很容易就能抓住它们。” 江豚其实和海豚差不多，跟船都是为了借力，一般的船只可没有机动船的速度。 江豚又非常聪明，基本上有危险的地方不会去第二次，所以，在这时代江豚还是非常难得的。 天生万物以养人，不过对于这种智商超高的生物，对人又没有一点威胁，卞元祖觉得可以多给它们一点宽容。 对于王大宝的提议，卞元祖摇了摇头，笑道：“爷不缺你肉吃，这东西就留着吧，以后跟船跑着看看解闷也好。” “就是，这么大的鱼多漂亮，多稀罕，怎么能吃掉呢？”吴丹丹也跟着说道。 江豚在颜值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对于女孩子倒确实很有吸引力。 两条江豚一直跟着铁船游了两个时辰，直到卞元祖亲自把铁船开进一条小支流后都追了一段距离，才慢慢悠悠的又回到了长江里面去。 卞元祖把铁船开进支流拐了一个弯之后，才停了下来，这样长江过往船只就没办法直接看见铁船了，多少能隐蔽一下，虽然作用并不大。 毕竟蒸汽机的轰鸣声实在太大了，有心人真的要追踪的话，不可能查不到线索。 不过卞元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林则徐禁烟已经在进行中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会进入白热化阶段。 那怕东印度公司知道自己抢了他们的铁船，短时间之内他们也没办法，派来的人少了不是卞元祖的对手，派的人多了，沿江守备水师不可能放任他们通行。 至于说雇佣清廷的军队，倒也是个法子，可是附近府县的官员多多少少得给自家老爷子一点面子，远处的军队无故可不能穿府过县。 所以说，卞元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是安全的。 不过如果明年的战争卞元祖不参与进去，清廷按照原轨迹那样吃了败战的话，那多半卞元祖会被当场筹码给卖掉。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最少都还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暂时还不用着急。 卞元祖想了想，还是对杨单说道：“回去后记得让正房那边的管家派人和你们一起跑一趟，告诫一些四周的人，别乱说话把铁船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虽然不可能一直瞒着，可能保密一点时间也是好的，对了，跟他们说一声，以后捕鱼都不准下滚钩了，不然抓住了弄死他们。” 以这时代的条件，只要不下滚钩，基本上很难捕捉到江豚。 “是！”杨单点了点头。 王大宝愁眉苦脸了起来，“少爷，我不是真的想要吃江猪的！” “呵呵，没事儿，以后遇见别人抓住了该吃就吃，别亲自抓就行，爷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真的想要弄死谁，只是普通人吧，你不说狠一点，他们不会把你的话当一回事儿的。”卞元祖笑道。 在皇权不下乡的这个时代，卞家的话对于附近的百姓来说就是法律，可你执法必严，必然有人以身试法，这种情况下以严重的后果相威胁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卞元祖正想上岸，就听见上面闹哄哄的，然后就看见牛管家带着几十个家中的下人跑了下来。 “少爷！”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靠岸？” “嘿嘿，这个位置可以行船，又能避开长江来往船只的窥视，所以老奴猜测少爷如果开船回来，多半就会停在这里了。 老奴回来的时候向沿江的纤夫打听过的，他们说这大烟船跑得很快，按推算如果少爷日夜不停，这时候就应该回来了，所以老奴就带着人过来接应少爷了。”牛管家解释道。 牛管家能力很强，不然卞元祖也不会特意把他要过来。 看着牛管家带了的人还挑着箩筐，卞元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很好，安排大家搬银子吧，杨单，留下一半人守在这里，其余人都一起把银子先搬回去。” “诶，好！”牛管家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身后的下人喊道：“大家都排着队，每人挑一千两银子，点数的时候自己也看好了啊，等回去要是少了数，等着被剥皮抽筋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虽然卞元祖停船的地方离家并不远，可等回到家，天色也已经黑尽。 卞世纯却依然等在门口，身边还站着王氏和卞元光。 卞元祖交代了一下牛管家，然后紧走几步上前，行礼喊道：“父亲，母亲，大哥，让你们担忧了！” 卞世纯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笑道：“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啊，先就这样吧，赶紧去吃点喝点，早点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父亲也早些安歇吧，天寒露重的！”卞元祖再次行礼说道。 王氏虽然满脸关切却什么都没说，卞元光对卞元祖点了点头，然后和王氏一起扶着老爷子回去了。 卞元祖上午睡了半天，此时并不困，回到东跨院之后，安排人杀猪宰羊，犒劳了大家一顿，又让人打着火把给铁船上留守的人送去吃喝。 等自己也吃喝好了，然后在吴丹丹的伺候下又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 这才搂着吴丹丹一起回房休息。 这么一圈折腾下来也已经是深夜了，不过倒是正好瞌睡来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不然还不一定睡得着。 第三十六章问答 虽然春宵暖帐，不过卞元祖还是早早的就起床了。 在吴丹丹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出门就听见闹哄哄的，问了一下才得知牛管家起来的更早，都已经带着人从江边挑了一次银子回来了。 卞元祖刚刚跨过月亮门，就听见卞元光招呼的声音：“老四，这边来，爹要问你话！” 卞元祖打量了一眼大门那边，家中子弟围成一团眼睛冒着光的看着牛管家带人挑银子进来，随后进入了东跨院。 牛管家看见卞元祖，连忙过来行礼招呼道：“少爷，您起来了！” “嗯，让杨单安排对铁船上的人换班，另外买点好吃的回来给大家吃好一点，告诉大家，下午爷给所有人发赏。” 卞元祖笑着指了指家中子弟，提高声音喊道：“都去做自己的事情，该干活儿干活儿，该读书的去读书，下午也给你们发赏钱，现在围着也没用。” 大家顿时一哄而散，一个小家伙却逆行而来。 小吾蹬蹬蹬的使劲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抱住卞元祖的膝盖，用脸在卞元祖大腿上胡乱蹭了几下，亲热的说道：“幺爷，你真好，小吾最喜欢幺爷了，今年过年我还给你磕头。” “哈哈，你个小机灵鬼！”卞元祖乐呵呵的把小家伙抱了起来，问道：“小吾读书了吗？” “还没进族学，不过娘亲有教我认字和算数的，我每天都有写字呐。”小家伙得意的炫耀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一句气话，大户人家求娶谁不要求娶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子，那怕是自己家中族学也不会收太小的孩子，毕竟照顾不过来。 母亲自然就得承担起子女启蒙的重任，只有这样在家族竞争之中，才能更多的占据先机。 卞元光看了看卞元祖，又看了看他怀中的小人儿，笑道：“老四很喜欢这孩子啊！” “哈哈，此乃吾家千里驹也！”卞元祖笑道。 小家伙不但聪明，而且为人非常正派，有气节、有担当、有民族心，而且还愿意舍生，只可惜～！ 卞世纯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小儿子愿意亲近家中子弟是好事儿，“坐吧，说说你这趟去府城都做了些什么？” “爹听说过东印度公司的吧？”卞元祖笑道。 卞世纯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听说过的，所有的大烟基本上都是他们的生意，咱们的茶叶和瓷器多半也是卖给了他们，你那艘铁壳子船该不会就是他们的吧？” “大烟船？”卞元光愣了一下，脱口问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艘铁壳子船就是大烟船！” 卞元光瞳孔猛的一缩，冷声说道：“大烟船的实力很强啊，听说白莲教组织了十几艘船都没打赢他们这艘几丈长的铁壳子船。 而听说他们在海上还有几十丈长的铁壳子船，四弟这次怕是鲁莽了些啊！” “无妨！”卞世纯摆了摆手，说道：“至少暂时无妨，朝廷已经明令禁烟，而且也一直禁止番邦船只深入内陆河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东印度公司先违反了大清律。 抢了也就抢了，他们还能开着海船来重庆府报复不成？ 只要朝廷不追究，其余的都是小事儿。” “确实是这样。”卞元祖点头笑道：“不过重庆府那边的各级官员，也应该多少打点知会一下，毕竟在他们的地盘上做了大买卖，大家一起跟着沾点油水嘛。” “呵呵，你能这么想很好！”卞世纯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做事情得讲规矩，分点好处出去，不求人家记着咱们的好，只要别记恨咱们就行。” 既然自家老爷子说不怕，那卞元光也放心了下来，想了想，对卞元祖问道：“老四这次收获如何？” “现银大概有一二十万两吧。”卞元祖笑道。 “这么多？”卞元光一脸惊讶，感叹道：“你这一次买卖，顶得上家里一代人的积累了啊！” 卞家一代人自然不止赚二十万两银子，不过赚的多开销也大，一年能存下万把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这还得行情好才行，一旦遇到点天灾人祸的，就只能吃老本了。 世家大族的积累，本就是为了抵御风险而已。 虽然世家大族一直被人诟病，更被统治者视为毒瘤，却不可否认的是正因为世家大族的这种积累，才能抵御一次次的风险，让华夏文明一直延续了下来。 所有人往上数十代，基本上都可以说是世家大族子弟，毕竟在古代可很难穷的过三代。 “呵呵，一点银子并不算什么，在小弟看来，银子不过是身外物而已，那条铁壳子船本身都比银子值钱，而且值钱很多很多。”卞元祖笑道。 卞元光眼睛一亮，说道：“是了，听说那艘铁壳子船那怕是上水也能日行百里以上，咱们有了那艘铁壳子船，以后倒是可以在航运上面发展一下。 虽然那艘铁壳子船没多大，可是运输一些小件赶时间的东西，或者护送什么人，一样能赚的盆满钵满，人家还得承咱们的人情，不错，非常不错。” 卞元祖摇了摇头，笑道：“大哥格局小了，咱们现在既然弄到了那艘铁壳子船，又何必在意那艘船的大小呢？ 咱们只要弄明白那艘铁壳子船为什么跑那么快，然后再照猫画虎的自己造同样的船，不是想要多大的铁壳子船就有多大的铁壳子船吗？ 爹、大哥你们想想，如果以后江海湖泊里面都是咱家大大小小的铁壳子船，那咱家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光景啊？” 卞元光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接着嘴角自然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直接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嘿嘿！” 卞世纯却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说道：“到时候咱家怕是也离抄家灭族不远了吧！” 怀璧其罪！想到这个词，卞元光笑容不自然了起来，勉强说道：“还不至于吧！” “确实还不至于！”卞元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太远的事情就先不考虑了，我先带你们去看看那条铁壳子船吧！” 第三十七章人才 父子三人坐着滑杆来到狮头河边，正好遇到牛管家带着人在装第二趟银子，于是站在岸边等了一会儿。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一担一担的挑出来，卞世纯和卞元光两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父子二人虽然都当家做主多年，经手的金银也不在少数，可这么多银子搬运也很是少见，视觉冲击力还是很强的。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只要咱们能把铁壳子船仿制出来，以后这种场面不过是小意思，银子算什么，奇珍异宝都多得是。” “对对对，造船，造船才是根本啊！”卞元光已经开始两眼放光了。 卞世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先上船看看吧！” 等牛管家带着人走了，卞元祖和大哥一起把老爷子扶上了船。 卞元祖先把两人带到了船尾看了看螺旋桨，然后才带两人来到了机舱。 打开灶门给两人看了看，解释道：“从这里面加入煤炭，把锅炉烧热之后，蒸汽就会往上冲，就好像咱们平时烧开水会把锅盖冲开一样。 嗯，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有了动力之后，剩下的就是转换的问题，你们看这边的这些钢铁构件和齿轮什么的，都是用来把动力传达到船尾那里的螺旋桨去的。” “老四怎么这么了解，你以前见过这东西吗？”卞元光皱眉问道。 卞元祖微笑不语。 卞世纯摆了摆手，说道：“以后你们兄弟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老四只要仔细观察了一样东西之后，基本就能了解用途，摆弄一下就能有很深的理解，甚至可以指挥匠人把东西仿制出来。” “这么厉害？”卞元光惊讶道。 “嘿嘿！”卞元祖笑了笑，客气道：“这并不算什么，孔夫子曾言，世界上有三种人，一种是愚者，不可教也，一种是学而知之，可教也。 还有一种则是生而知之，不需教也。 小弟这还算不上生而知之，顶多只不过是见而知之，算不得大智慧。” 看着卞元祖嘴上客气脸上得意的样子，卞元光扯了扯嘴角，不怎么想搭理他。 卞世纯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一下，说道：“你开动这铁壳子船试试，看看能跑多块！” “好！”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这东西声音很大，机舱的声音尤其大，爹你和大哥先上去吧，用点棉花堵住耳朵，咱们到长江去上下跑一圈，有什么话等回来船停下了再说。” 老爷子已经年近七十了，蒸汽机诺大的轰鸣声，如果把老爷子吓出心脏病来，那卞元祖哭都没地方哭。 老爷子再怎么不靠谱，毕竟也是自己亲老子，而且，卞元祖现在还做不到在卞家一言九鼎，如果老爷子出了什么意外，那卞元祖回来的意义可就大打折扣了。 卞元祖把老爷子送出来后，对杨单喊道：“把船掉头，开出去转一圈。” “好呐！” 杨单答应之后，赶紧解开缆绳，然后用竹杆把铁船调了个头，随后跑到驾驶室等着蒸汽机启动。 卞元祖启动蒸汽机后，就走了出来，看见杨单在驾驶室，就来到了老爷子身边。 铁船出了狮头河河口，先向下游开了一段，和船桨加风帆相比，顺水并不能提现出蒸汽机船的速度。 等杨单在江中绕了一个大圈，开始回去之后，蒸汽机船的优势立马就突显了出来。 已经搬了几万两银子下去，船上的人也少了十几个，此时铁船的速度已经比人走路快了一些。 别看这种速度并不算什么，可是已经比拉纤快了四五倍了，也就是说拉纤需要十天的时间，蒸汽机船只需要两天就行。 这个差距对于货运来说，那优势就太大了。 更别说蒸汽机船还只需要一点煤炭而已，相比起请纤夫拉纤，成本上面也要便宜许多许多。 蒸汽机船如此速度，老爷子和卞元光都是一脸的激动，等船停下来，老爷子扯掉耳朵中的棉花，笑道：“好好好，这船真的是好，建造船厂，马上修建造船厂！” “造船厂倒是简单，建造这种铁壳子船也不难，反而是里面那台蒸汽机比较难搞，毕竟是以前没有过的东西啊！”卞元祖感叹道。 “无妨！”卞世纯摆了摆手，说道：“咱们的匠人并不比番邦的差，说道精巧，金银匠人做出来的首饰那才是真的精巧，只要有模子，不怕仿制不出来。” “倒也是。”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不过咱们可不只是需要一台两台蒸汽机，而是需要的越多越好，加上有了蒸汽机船之后，随之各种买卖也会跟着扩大。 总的来说，以后我们会需要很多人才，很多很多，而且随着以后的发展，对人才的需求会越来越多，毕竟一个家族想要发展壮大，那需要提升的实力可是方方面面的。 而如果人才出现了短缺，那必然就会造成处处是漏洞，很容易给别人以可乘之机。 所以，造船厂需要尽快修建，培养人才的事情也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也不会有人派奸细过来打探我们的情报，偷取我们的技术，这时候我们培养的人才，也能保证最高的忠诚度。” 卞元光想了想，说道：“咱们卞氏迁移到江津县也有两三百年的时间了，这些年发展下来三五千人还是有的，不如把族人都召集回来吧！” “那动静也太大了一些，发展初期可不能这么高调，不然很容易出问题的。”卞元祖摇了摇头，说道：“就附近本家几百人，加上农户、佃户，也有两三千人了。 从中挑选年纪合适的四五百人出来，修建一个书院，慢慢培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爹还可以当个院长。” 卞世纯看着自己小儿子，不由得挑了挑眉，问道：“你小子回来，就是想要修建一个书院的吧？” “父亲英明！”卞元祖笑着拍了个马匹。 “你不觉得我老糊涂就行了，英明什么的老子当不起，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书院 卞元祖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干什么，只不过想自保而已。 从这艘铁船上面，父亲和大哥你们能看出来什么吗？” 卞世纯想了想，有些烦躁的说道：“老子没你聪明，你直接说你看到了什么吧？” “差距，大清和番邦之间的差距，很大很大的差距。”卞元祖感叹道：“天朝上国已经是一个笑话了，人家现在船比咱们快，大炮、火铳也比咱们厉害。 如果有一天人家开着无数巨大的这种铁壳子船过来，大清怕是抵挡不住了啊，到时候天塌地陷之下，谁又保证能独善其身呢？” “这话有点逾越了！”卞世纯叹了口气，提醒道：“在外面可不能乱说。” 卞元光想了想，说道：“要是真像你说道这样，如果南边禁烟没弄好，一旦开战，那朝廷岂不是会打输？”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皇上禁烟的决心很大，可是禁烟就意味着断了番邦的财路，这种杀人父母一般的事情，闹到最后打战应该是唯一的结果了。 现在朝廷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看着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可官员忙着弄银子，军卒疏于训练，一旦打战多半是会打输的。 不过番邦人少，距离也遥远，多半不可能久战，最后的结果多半是议和了事儿，左右不过是为了一点利益而已。 可是人家由此看清了朝廷的虚实，等人家准备好了之后，下次怕就没那么容易放手了。” 卞元光想了想，问道：“那你说，番邦那些人会不会沿着长江上来找我们的麻烦啊？ 毕竟这铁壳子船声音这么大，人家想要找到咱们并不难。” “这种事情也有可能，不过咱们还有时间准备，到时候应该可以应对，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往遵义府那边撤退嘛，他们人手不足，不可能追进山区去的。 如果敢追进去，到时候拖也拖死他们！”卞元祖信心十足的说道。 以东印度公司的势力，到时候如果真的铁了心大举打过来，那卞元祖还真不一定顶得住，毕竟卞家离江边实在太近了，大炮都直接能打到卞宅去。 到时候暂时性的撤离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卞世纯笑了笑，说道：“真要到了那地步，到时候你们撤吧，老子给你们殿后，争取时间。” “爹多虑了，真要撤离，那我也会提前准备充足的，用不着留人拖延时间，大家都好好的才对，在我看来，银子、铁船、宅子、地盘什么的都没有人重要。 只要有人在，什么都可以再挣回来，人不在了，那才是什么都没有了，儿子还希望你当个院长，多培养些人才出来呐！”卞元祖笑道。 卞世纯也笑了，想了想，说道：“读书可是很废银子的，按你的意思，是不收学费培养人才了，不然附近的农家小户和那些佃户们可供养不起读书人，你舍得花那么多钱培养人才吗？” “银子嘛，没有了再赚就是了，这个不用担心。”卞元祖笑道。 这时代读书真的很花钱，单单笔墨纸砚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主要是这些东西制作都很麻烦，不过卞元祖倒是有办法能减少这方面的开支。 纸可以用粗劣一点的嘛，重庆府竹子是大把的，自己造纸就是了，笔墨方面用鹅毛笔就可以省下很大一笔了。 至于砚台，直接用个小碟子代替就是了。 一开始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才，大批量培养的时候，只要会认字算数就行，成绩差的可以入伍当兵，当个匠人、伙计什么的，成绩好的再投资多一点着重培养一下就是了。 卞世纯点了点头，笑道：“行吧，你那个院长我当了，反正闲着也无聊，真好做点事情打发时间，只要你能有那么多银子就行。” “银子好说，走吧，我们上去看看，选个合适修建造船厂的地方。”卞元祖笑道。 “也没什么好选的，地方就那么大，河口上面那片缓坡就很合适。”卞世纯笑道。 对于附近的地形，卞世纯还是很清楚的，卞元祖自然不会反驳，笑道：“爹说可以那就肯定没问题。” 三人又在船上待了一会儿，直到牛管家带着人过来挑第三次银子的时候，三人才坐着滑杆来到了岸上，让抬夫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直接回到了家中。 修建造船厂的事情自然有卞元光去忙活，见识到了铁壳子船的速度，对于造船这件事情，卞元光倒是积极得很，毕竟早点把铁壳子船仿制出来，卞家也能早点赚钱。 这其实也是卞元祖带他们两个去看船的原因，毕竟卞元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单单是学院的事情就非常耗费时间。 卞元祖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事情给做完了，用利益吸引一下别人帮忙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整整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牛管家才带着人把底舱的东西全部给转移到了东跨院，老头跟着跑了好几趟，人都累的瘦了一圈。 卞元祖笑道：“你可以让别人跑腿就是了嘛，干嘛你自己来来回回那么多趟啊？” “不放心啊，一个十两的元宝，就相对于这些苦哈哈挣一年的了，不看紧一点，这些家伙抱着两个元宝跑了咋整！”牛管家笑道。 “也对。”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那你辛苦了，等下吃过饭，多给你点赏钱。” 卞元祖可是承诺了下午给所有人发赏钱的，吃了饭之后自然就该兑现了。 下人们都是直接给一两银子，所有的下人加起来也不过四五百人而已，这还需要加上一些短工才有那么多人，就按五百个人来算，也不过赏出去五百两银子而已。 一两银子对于卞元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家中下人来说，已经是一家五口两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所以，卞元祖这五百两银子，还是能收买到不少人心的。 接下来就是家中子弟了，卞元祖一如既往的不分男女，都一视同仁的每人给了十两银子。 第三十九章百年大计 君子慎独！ 卞元祖一直觉得，一个合格的领袖必须得愿意分享好处才行。 一穷二白的时候没办法，自然可以依靠毒鸡汤来维持团结，提高动力什么的，可是一旦有了利润，该分的时候还是必须得分。 别说什么留着资金发展壮大的话，你先把钱分下去，如果以后需要钱发展壮大，再让大家集资都可以，你起码得给人家一个选择权。 不然，你家跟着你拼死拼活，劳心劳力的为什么啊？ 卞元光却有些不以为然，“老四这么分钱有些过头了，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这次你给了一两的赏钱，下次给少了，他们多半会有怨怼。” “呵呵，人心嘛，正常。”卞元祖笑了笑，说道：“不过那只是一部份人而已，还是有人知道感恩的。 而且，不知足也未尝不是好事儿，想要更多的银子，可以啊，赚钱的事情多了，只要他们愿意做就行，我喜欢有干劲的人。 至于那些不肯干，又想要银子的家伙，有的是办法清理掉。” 经历过百年苦难的人，就没有心软一说，尸横遍野都见多了，还下不了狠手吗？ 卞元光皱眉不已，随着和卞元祖的相处越久，他真的很难相信自己这个四弟只有十九岁不到。 “不说这些了。”卞元祖想了想，接着说道：“造船厂修建在河口位置自然是好的，可是蒸汽机的研究和制造我想放在学院里面。 同时我打算安排自家子弟负责这件事情，毕竟蒸汽机是关键，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卞元光点了点头，说道：“家中子弟你看得上谁尽管挑选就是了。” “那就章金、章银和章数他们两个老大吧。”卞元祖笑道。 “四弟这么安排有什么深意吗？” “算不上什么深意，以防万一而已，他们三个正好是你们三房的长子，各自都把技术掌握在手中，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变故，能有一房幸免，也能留个传承下去。” 卞元光想了想，点头说道：“好，那我让人把他们三个找来！” 不一会儿，下人就把兄弟三人又找了过来。 “爹，幺爷！” “伯爷，幺爷！” 三人分别喊道，心里多少有点奇怪找他们过来做什么，却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乖乖的站在原地候着。 卞元光这个家主自然积威甚重，卞元祖虽然年纪比他们还小，可不但是他们的亲叔叔，本事儿还那么厉害，三人自然恭敬。 卞元光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幺爷有话对你们说，都仔细听着。” 见卞元光一脸严肃，三人赶紧恭敬的行礼道：“请幺爷示下。”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我带回来了一条铁壳子船，这个你们都知道，那条船逆水也能日行百里以上，因为上面装载了一个叫做蒸汽机的东西。 蒸汽机海内没有，是海外的新东西，我准备安排你们负责把蒸汽机仿制出来，当然，会安排许多铁匠、金银匠等匠人辅助你们三个。 这是关系到咱们家，或者咱们整个民族，整个国以后百年发展的大事情，很重要很重要啊，你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事情给办好了。 当然，一开始自然是不懂的，我也不懂，所以你们需要多看、多听、多学、多和那些匠人商议，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因为模子只有一个，如果仿制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仿制不出来模子又毁了，那～。 嘿，后果不说也罢，反正你们仔细些吧。 这几天多看一点各种匠人方面的书籍，比如什么天工开物啊什么的，等我们这边把金银匠等各种匠人召集齐了，就把蒸汽机拆回来，仿制的地点会放在我那边。 就这样吧！” 卞元光问道：“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那就下去准备着吧，卞家的百年大计就交到你们的手上了，以后你们是荣华富贵，还是继续在这小地方窝着，就看你们自己做得怎么样了，好坏也怪不得别人，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可没有对不住你们。” “孩儿、侄儿，明白！” 一个大家庭总是规矩很多，长辈训话也会往严重了去说，毕竟家庭大了，需要处理的事情就多，需要照顾的子弟也多，当时夸张一点，也能减少子弟犯错的几率，毕竟人都是有惰性的啊！ 等三个小的离开后，卞元光想了想，说道：“咱们这里地方小了，不但匠人不多，手艺也算不上精湛，想要厉害一点的匠人，还得去县府这些地方搜集才行。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二哥、三哥跑一跑如何？” “也好！”卞元祖点了点头。 “那就让你二哥、三哥回来一趟吧。” 卞元宗在重庆府，卞元耀则在县城做生意。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给三哥捎个信就行，二哥那边用不着，如果我猜的不错，二哥怕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是为何？”卞元光多少有点惊讶。 “因为我在劫船之前去找二哥打探了一下情报，然后答应把船上的大烟分给二哥，那可是一大笔银子，以二哥的性子，多半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收尾了，然后立马赶回来。”卞元祖笑道。 “那可是一两万斤大烟啊，差不多和你那些银子等值了，你舍得全部就这么送给他？”卞元光语气多少有点酸味。 卞元祖笑了笑，解释道：“开始没想到有这么多来着，送是肯定要送一些的，至于具体送多少，到时候咱们四兄弟聚齐了，再商量着来吧。” “呵呵！”卞元光笑了笑，说道：“对对对，这么大一批货，确实应该好好商量一下，等老二老三回来了，大家再好好商量一下。” 卞元光说完，靠着椅背长舒了一口气，一二十万两白银的大烟啊，就算只是见者有份，那随随便便分个三五万两也是应该的吧！ 毕竟大家都是亲亲的兄弟，总不能太厚此薄彼才对。 利益啊，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第四十章便宜 卞元宗确实回来的很快，卞家老宅到江津县城差不多一百五十里左右，到重庆府城则远一倍的距离，卞元宗却和卞元耀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老宅。 兄弟四人齐聚，最开心的自然是老爷子，当然，开心归开心，卞世纯却没有忘了正事儿，一家人吃过午饭后，老爷子就把兄弟四人都叫到了书房议事。 老爷子先让老大卞元光，把铁壳子船和蒸汽机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然后才说道：“事情吧，就是这么个事情。 虽然前景很好，可初期的花费也大，不单单是修建造船厂和仿制蒸汽机的花费，还有培养人才的花费同样也是大头。” 卞元耀皱了皱，说道：“培养人才方面，老四不是答应出钱了吗？” “嘿嘿！”卞世纯笑了笑，分别打量了一下四个儿子，然后对卞元宗问道：“老二，你觉得培养人才这钱老四一个人出好不好？” “不好，非常不好！”卞元宗想都没想，就立马摇头说道：“既然是给卞家培养人才，那自然是应该大家一起出钱才对，咱们几个做兄长的可不能欺负自家亲弟弟。” 卞元耀和卞元光对视了一眼，一时间还没想明白其中的道道。 卞世纯叹了口气，解释道：“就像造船厂和蒸汽机仿制作坊一样，大家一起出钱，才算是大家的买卖啊，以后大家才能都享受到好处。 培养人才的学院，如果只是老四一个人出钱，那培养出来的人才自然也是老四一个人的了，你们两个觉得呢？” 卞元耀和卞元光猛的看向了卞元祖。 卞元祖扯了扯嘴角，笑道：“爹多虑了，我可没想那么多，既然爹这么说，那就大家一起出钱就是了。” “不是爹想的多，只是啊，亲兄弟最好还是明算账吧，毕竟以后家业大了，鸡毛蒜皮的事情知会越来越多，一开始就弄明白一点，以后也少些掰扯。 再说，你已经分家了，账目上面自然更应该弄清楚一些才好。”老爷子说完，对其他三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爹做主就是！”三个大的自然不会反对，卞世纯这明摆着是在帮他们呐，同时他们对卞元祖不由得在心里面多了一份警惕。 由于卞元祖和老爷子一直待在京城，三个大的以前只少少见过卞元祖几次，小时候的卞元祖给他们的印象只是聪明、有礼、话少。 这次老爷子告老还乡，卞元祖跟着一起回来，见第一面的时候，卞元祖给他们的印象是不知轻重和天高地厚的跋扈，还有些自以为是。 于是他们很快就同意了卞元祖分家出去的事情。 毕竟卞元祖当时给他们的印象并不好，而分家的条件又对他们很有利，自然同意的干脆。 他们一直都知道卞元祖很会赚钱，可是这次卞元祖去了一趟重庆，把铁壳子船给带回来了，他们才知道卞元祖确实很厉害。 可是现在经过老爷子这么一点拨，他们才发现这个四弟好像不那么好相处啊！ 卞元祖看着三人脸上戒备的神色都有点无语了，笑了笑，说道：“何苦啊，我这弄到了好处，不都还想着你们的吗？ 蒸汽机仿制的事情，我也是交给你们三家的老大负责的，就想着吧，以后那怕有个万一，各房也还有立身之本，小弟自问做得不差了。” 三人想了想，脸色多少缓和了一些。 卞元祖又看向了老爷子，笑道：“您老人家这么冤枉儿子，可不怎么对了啊！” “冤枉个屁，你小子精的跟个猴似的，你三个哥哥加一块都不是你的对手，再说，我只不过是让他们别占你便宜而已，难道也错了？” “您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回去了，蒸汽机和铁壳子船我就不要了，送给你们去弄吧，等你们仿制成功了，卖我几条大船和蒸汽机就行。 反正你们也不缺造船的银子，实在不够还有一万多斤大烟在哪儿顶着呐，等下我就让人把大烟给你们送过来。” 卞元祖说完起身就走，卞元光喊都喊不住，最后留下父子四人面面相视！ 卞世纯愣一下，问道：“老子我说的话真的过了？” 卞元宗皱眉想了想，摇头说道：“不算过，不说老子说儿子了，事实其实也是如此，老四这家伙算计得很深啊！” “他就真的不要蒸汽机和铁壳子船了？”卞元光问道。 卞世纯点头说道：“老四这人只要说出来的话就一定算数，那怕喝醉了说的话都算数，只是事情怕没那么简单啊！” “简不简单我不知道，反正那铁壳子船绝对赚钱是错不了的。”卞元耀说道。 卞元宗叹了口气，说道：“赚钱是肯定赚钱的，只是早期的花费怕也不菲啊，刚才老四那几句话的意思来看，咱们把所有银子垫进去怕都不够，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所有大烟都交给咱们了。” 卞元光挑了挑眉，说道：“垫再多的银子也划算，想想吧，人无我有啊，以后江海湖泊都是咱家的铁壳子船，那是多大的光景啊！” “这么大的前景老四真的舍得放手吗？”卞元耀想了想，说道：“别等咱们弄好了，他又跳出来想分一杯羹。” “那倒不会！”卞世纯摇了摇头，说道：“老四还不至于那么无赖，而且，你们觉得了不起的事情，也在老四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放手其实也意味着看不上啊！” “这还看不上？”卞元耀惊讶的问道。 “他看不上的多了。”老爷子苦笑道：“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有什么能看上的，那怕我这个爹他也看不起，嘿，他就连看皇上的眼神，都带着一些轻视。” 兄弟三人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面面相视之后尽皆沉默了下来。 卞世纯叹了口气，说道：“他既然愿意给你们，那你们就受着吧，以后各过各的就是了，以后他想要船要蒸汽机，你们按照市价卖他就是，记得别占他便宜就行，老四的便宜真没那么好占。” 第四十一章改命 卞元祖倒不是看不上蒸汽机，他拼死拼活的抢船，为的就是蒸汽机，又怎么可能看不上呢？ 只不过吧，蒸汽机这东西有人弄出来就行了，至于是不是卞元祖亲自弄出来的则无所谓。 卞元祖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开办书院大批量的培养人才，比如火铳和大炮的研制，热气球的制作和试飞，王明那边外科医学的发展，需要烧钱的地方多了。 蒸汽机这东西交给几个兄长还正好省了他的事儿，以后自己需要直接购买就是了，左右不过一点利益而已。 回到东跨院，卞元祖想了想，让人把牛管家找了过来，吩咐道：“去船上拆一门小炮回来，炮弹也拿一些，让杨单把火铳留一把在船上，大烟给正房那边送过去。” “这是？”牛管家不解的问道。 “爷打算把蒸汽机和铁壳子船，还有大烟都送给正房他们。”卞元祖说道。 牛管家想了想，说道：“少爷以命相博弄回来的东西，就这么让出去了？” “没关系。”卞元祖解释道：“以命相博是因为没有，送出去是因为有了，好东西很多，爷忙得很，没功夫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抓在自己手里，去办吧，另外找副滑杆过来，爷去一趟登云山。” 滑杆很快就送了过来，一起的还有两个火铳手和一队十人的护卫。 地里的麦苗已经生发了出来，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田里满满当当的水，水不深却并不清澈，下午暖阳袭人，想必饿了一个冬天的泥鳅黄鳝、小鲫鱼什么的也出来找吃的了。 只不过它们出来找吃的，有人却想抓他们回去吃，一对衣裳破旧的爷孙就在干这事儿。 孙子看着只不过四五岁，当然也可能比看见的世纪年龄大些，提着一个笆篓站在田坎上，爷爷一手拿着一副小麻网放在田里，一手拿着一副竹响子在水里驱赶。 等麻网提起来的时候，里面就装了几条大黄鳝和肥泥鳅，爷孙二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喜色，爷爷连忙来到田坎边把麻网里面的泥鳅黄鳝倒进了笆篓。 从孙子提的有些费劲的表情来看，想来收获已经不少了。 “公，都提不动了，咱们回吧？” “难得日头好呐，多抓点放着，免得想吃了又不好抓。” “那你先起来给我烧两条大黄鳝吃了再抓好不好？” “这四周都是田土，没有林子找不到柴火呐。”老头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脸的为难，看见一行人过来，特别是还有一副滑杆，赶紧低下了头。 有些贵人可是脾气古怪的，被人直视感觉就是一种冒犯，表现的恭敬一些至少不会招灾。 小孙子却还在闹别扭，“远点就有林子了，爷爷帮我烧两条大黄鳝嘛！” “好好好，爷爷再捞一网就给你烧黄鳝！”老头心里有点着急，连忙答应下来，安抚自己孙子。 坐在滑杆上的卞元祖笑了笑，说道：“回去让你爷爷给你买煮肉吃吧，猪肉更香，油水也多。” 小孙子吞了吞口水，好像已经在幻想猪肉的香味了，回头看见卞元祖一行人也不怕，只是有些黯然的说道：“我家买不起猪肉呐，烧黄鳝也很香的，如果能蘸点酱油就更香了。” “接着。”卞元祖从身上摸出一块五钱左右重的碎银子丢过去，笑道：“拿回去让你爷爷买猪肉吃。” 小家伙眼疾手快的把银子捡了起来，欢快的对老头喊道：“爷爷，你看，银子！” 老头却脸色都变了，站在田里紧张的对着卞元祖行礼，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不敢受，不敢受！” “给你买黄鳝的。”卞元祖有些感叹，笑了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谐一些，说道：“以后抓到泥鳅黄鳝了，挑大条的往卞家送吧，按照市价算就行。” “多谢贵人，多谢，多谢了。”老头满脸感激的说道。 泥鳅黄鳝倒也有个价钱，可惜并不是说有价格就能卖掉的，毕竟这玩意儿很多，能抓到的人也多，可是愿意花钱买的人却很少。 有人愿意长期花钱买，自然值得感激。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劳碌命劳碌一辈子还是劳碌，世世代代一直劳碌啊。 老人家，你说我如果办一所书院，免费让你们这些人的子弟来读书，给你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你们愿意把子弟送来吗？” “小人不知道！”老头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就说说你，你愿意把你这小孙子送来读书吗？” “这～！”看着卞元祖逼视的眼神，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说道：“不愿意。” “这是为何？”卞元祖愣了一下，皱眉问道：“难道你不想你这小孙子摆脱劳碌一辈子的命运吗？” “回少爷话，因为供养不起，小老儿不过普通佃户，不说读书的笔墨纸砚了，那怕家里多一个闲人吃饭，也会把家里拖垮的。”老头满脸的伤感。 谁又不想子孙能出人头地呢？ 只是出人头地之前，你首先得活着才行啊！ 卞元祖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如果我再提供吃喝呢？并且保证在娃娃们学有所成之后，给他们一份足以让一家人都过上体面日子的差事儿。” “有这么好的事儿吗？”老头脱口问道，说完感觉好像那里不对，反应过来后，立马弯腰行礼，有些惶恐的说道：“小人不是在怀疑少爷啊！” 卞元祖苦笑，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儿，爷还不至于跟你计较，就这样吧，记得每天送泥鳅黄鳝去卞家，二两以上的鲫鱼也行。 走吧，去登云山脚下再歇息！” 等余光目送卞元祖一行人走远，老头才把头抬了起来，捶了捶腰，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 小孙子有些好奇的问道：“爷爷，那个少爷是那个啊？” “应该是卞家的四老爷。” “他那么年轻怎么就是老爷了？不应该是少爷吗？” “人家辈份在那里啊，他们家已经四代同堂了，从老太爷那里算起，二代就是老爷，三代才是少爷，四代就是小少爷了！” 第四十二章荤腥 “我也想当少爷！”小孙子嘟嘴说道，看着卞元祖远去的滑杆一脸的羡慕。 老头满脸苦笑，同样看向了远去的卞元祖一行人，呢喃道：“当少爷怕是没可能了，不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你倒有当老爷的机会。” 登云山坡度太陡峭并不适合耕种，又因为地下全是石谷子土层太浅，也不适合种树，所以满山大部分都是荒坡，春天的时候却会生发许多的小野葱。 很小，像牙签那么大点，不过香味倒是非常浓郁。 歇气的功夫，卞元祖让护卫们去撬一些起来，因为根系很深，所以卞元祖还特意让他们小心一点，“别把根根弄断了，那个头头才是最香的。” “卞施主喜欢吃荤菜吗？”绍文和尚走了下来。 在佛家的认知中，猪牛羊马鱼肉这些为腥，姜葱蒜韭芹菜包括辣椒花椒这些有刺激气味的为荤，不沾荤腥，说得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其实从荤这个字就能看出来，毕竟人家可是草字头的。 “和尚不吃荤菜吗？”卞元祖问道。 “既是荤菜，自然是不吃的。” “那可就不好了，天竺闷热，荤菜吃了容易上火，可咱们这里湿寒，不吃点荤菜，年纪大了怕是毛病多啊！” “我佛慈悲，自然会保佑贫僧安康。” “这种话和尚你自己信就行了，以后不准宣扬这些，登云山以后只能劝人向善，不可宣扬鬼神，不可宣扬没有根据的事情。 而且，劝人向善，你自己首先必须做到身体力行，如若不然，那你还是直接给我还俗吧。”卞元祖要求道。 绍文和尚想了想，笑道：“这么说，卞施主不再强制贫僧还俗了？” “由得你，只要能做到我说的那些，你愿意在山上待着就待着吧。” 卞元祖其实满看好绍文小和尚的，前世老和尚一直没有暴露他白莲教的身份，卞元祖和绍文和尚自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两人相交百年，对彼此都非常熟悉。 卞元祖很希望绍文能还俗来辅助自己，看到绍文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坚定了向佛之心，卞元祖也不再过多勉强。 虽然在卞元祖看来，佛虽好，佛门弟子却真不怎么样，可作为朋友，卞元祖愿意放手。 一行人来到山上，绍文和尚请卞元祖入大殿，卞元祖给拒绝了。 “爷这辈子是肯定做不成好人的，就不进庙宇了。”卞元祖说着走到了观景台边上。 绍文和尚笑道：“其实施主是有大智慧的人，能看穿世间一切法，若能再看穿自身，必得圆满！” “呵呵，圆满了那叫佛，爷还是做个人吧，这么多姿多彩的万丈红尘，放下了该多可惜啊！” 卞元祖笑了笑，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对着山下看了起来，这东西也是铁壳子船上的战利品之一。 望远镜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到现在其倍数和清晰度都已经很高了，至少让卞元祖站在登云山上面观察自己的书院建筑是没有问题的。 卞元祖去重庆之前，自己的书院和宅子等主体建筑就已经基本上完工了，毕竟一两百号人几个月的时间还是可以做许多事情的。 而且卞元祖也没要求用多好的材料，墙面就是四周开采出来的普通条石，里面的隔断墙甚至就是黄泥夯出来的。 屋顶也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木料，盖的也只是小青瓦。 卞元祖并不是没有银子，只是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房子这东西只要能满足居住条件，在卞元祖看来也就足够了，毕竟这地方虽然要住很长一段时间，却也不可能一直住下去。 在卞元祖看来，与其把银子花在富丽堂皇上面，倒还不如多造几把武器，或者给以后的学生多吃点肉，一个小娃娃想要成才，可是需要吃很多肉的。 登云山脚下这边围了三个小水库出来，此时最上面的一口已经蓄了不少水，有沟渠一直延伸到学院那边，等到夏天涨一次水之后，学院那边应该就可以用上自来水了。 大方向看了一下，卞元祖调节了一下望远镜的倍数，又看了看在忙碌中的白莲教徒，发现他们干活还满卖力的，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放下望远镜，卞元祖想了想，把望远镜递给绍文和尚，问道：“要看看吗？能看得很远。” “那贫僧就见识一下！”绍文和尚点了点头，接过望远镜看了起来，并学着卞元祖的样子转动调节了一下。 “很神奇的东西。”放下望远镜，绍文和尚有些感叹的说道。 “这是西洋那边的东西，嗯，可以叫做西洋镜，听说那边有倍数和清晰度都很高的叫做显微镜的东西，说不定可以证明你们佛教的一句话。” “那句话？” “佛观一钵水，十万八千虫！” 绍文和尚不由得愣了一下，卞元祖笑道：“是不是很神奇？ 从这些你能看出什么？” “贫僧不知道，卞施主看出了什么？” “佛祖确实有大智慧，可佛祖也只是人，另外，东西方的差距在逐渐拉大啊，这个世界将迎来颠覆性的变革，我需要做很多事情，和尚，我不强求你还俗，可你千万别给我捣乱。” “阿弥陀佛，施主可以放心，贫僧留守登云山，一定会尽到自己应有的看守之责，如果山下三口水库出了任何问题，贫僧愿以命相抵。”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先走了，改天会有火铳手带人上来，你帮忙安排一下食宿的地方。” 卞元祖坐着滑杆下山而去，绍文和尚口念佛号恭送。 来到学院，一群木匠正在忙碌着，这时代建房除了屋顶的梁柱，门窗这两个东西也有许多活需要做，加上桌椅板凳等各种家具，一二十个木匠，半年都有活儿干。 毕竟学院需要的桌椅板凳可不少，如果卞元祖打算让学生住校的话，那还得需要相应的床铺。 到处转了一圈，卞元祖想了想，让人把白莲教徒聚集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打探 “慢慢想吧，总能找到合适的买卖做。”卞元祖乐呵呵的说道。 能赚钱的生意确实很多，可总得来说都没有打劫来的快，卞元祖已经不想再做什么生意了。 这个时代在卞元祖看来有许许多多该杀之人，比如青楼、烟馆、赌档、高利贷、为富不仁的乡绅，某地只手遮天的权贵什么的。 对于这些地方的人，卞元祖下起手来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自然也用不着心软。 卞元祖回来老家，除了需要一个给自己提供武器、人才等东西的后勤基地以外，也是不想继续待在京城了，龌蹉事实在太多，有些甚至已经触碰到了卞元祖的底线。 卞元祖自问并不是什么道德圣人，可总觉得既然是人，就应该有其底线，做事也应该讲一下道理，那怕是歪理也行啊！ 世道很黑暗，生意很难做，在老家这种小地方卞元祖倒是受益者，可是在京城那边，卞元祖就变成受害者了，特别是在生意做大了之后。 和老爷子聊了一会儿，卞元祖回到了自己的东跨院。 牛管家立马迎了上来，问道：“少爷，您那黄鳝泥鳅要吃什么味的啊？” “二两以上的黄鳝先存着，攒多一点了做血龙，其余的过油之后用泡椒煨一下就行。”卞元祖笑道。 牛管家之所以会过来询问，其实也想跟卞元祖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买泥鳅黄鳝，毕竟这时代什么人都有，免得被卖东西的老头给骗了。 钱都是小事儿，几斤泥鳅黄鳝能值几个钱，就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好呐，一会儿就给您送过来，老奴这就去吩咐厨房动手！” 看着牛管家快步离去，卞元祖笑了笑，来到了后院。 吴丹丹正拿着一把锉刀在铁管里面捣鼓着，看见卞元祖回来，献宝似的把铁管拿给卞元祖看，笑道：“少爷，你看我用锉刀就刻出来膛线了呐。” 卞元祖接过来看了看，发现里面确实刻画进去十来厘米的螺旋纹路，点了点头，笑道：“很厉害，刻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了，很难弄的！” “那就歇一会儿吧，这个需要用专门的工具才好弄的，这个让你爹去琢磨就好。” “那我一天天的也没事儿做，就想着帮一下忙嘛。” 卞元祖想了想，说道：“没事儿，可以做热气球，虽然也挺麻烦的，不过总比弄这些铁要好一点，咱们两个一起做。” “热气球比火铳还有用吗？”小丫头好奇的问题。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都有用，用处不一样不好比较。” 飞机出来之后，热气球就是活靶子，可是在飞机出来之前，热气球同样可以代表制空权。 如果卞元祖手中有一批热气球，也不用太多，只要有二十个就行，那真的是想轰炸哪儿就能轰炸哪儿。 而且这还是新招数，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毕竟现在的人还没有防空的意识。 有了热气球，接下来的鸦片战争，卞元祖有了参与进去的本钱，只要合适的时候对于东印度公司的军舰一顿轰炸，就算不能把军舰直接炸沉，说不定也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如果朝廷能打赢鸦片战争，那东印度公司也不可能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哪怕是因此让战事多拖延几年也是好的。 毕竟现在卞元祖缺少发展的时间，有几年时间的缓冲，到时候局面又大不一样了。 和小丫头讨论了一会儿热气球的事情，牛管家带着人把饭菜送了过来。 卞元祖皱了皱眉，问道：“有事儿？” 送饭这种事情可用不着这老头亲自跑一趟。 牛管家递给卞元祖一张请帖，说道：“镇里的张家少爷派人送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呐。” “张贤？” 卞元祖不由得挑了挑眉，两人只不过在老爷子回来之后见过一面，说不上什么交情，如果是张家有事儿直接把请帖送到正房就是了。 这把请帖送到自己这里，也就是说应该是张贤邀请自己的了，卞元祖把请帖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呵呵，这都春末了，还来邀请爷踏春饮宴，不是搞笑吗？ 回了吧，就说爷忙得很，没那个功夫，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他自己上门来谈。” 一个穷乡僻壤的小乡绅而已，如果不是大家挨的近，卞元祖都懒得搭理他，圈子差距太大了。 门当户对四个字可不单单是指婚姻，用在朋友身上也非常合适。 人活着就免不了衣食住行，如果方方面面都差距太大，又该怎么走动来往呢？ 毕竟两家来往，总免不了招待一二吧，你拼尽全力的招待，不过是人家的家常便饭，这种朋友又应该怎么来往？ 君子之交淡如水之所以被推崇，正是因为它的稀罕，人啊，还是得现实一点，毕竟咱们所有人都是生活在现实中的。 卞元祖是个很独的人，也习惯了孤独。 第二天，张贤还真的找上门来了。 刚见面，张贤就一脸感慨的说道：“卞兄还真的很难请啊！” “那当然，没有万八千银子，怕是请不动我。”卞元祖笑了笑，伸手虚引了一下，说道：“张兄请坐吧。” “卞兄回来这么久，也不说来找兄弟聚聚，一直闷在家里可不好，石蟆虽然地方小了点，可乐子总还是能找到一些的。” “张兄不是也没来找过我吗？”卞元祖笑了笑，说道：“小地方的乐子也就那样了，张兄还是直接说事儿吧。” 张贤感觉有点牙疼，他不知道卞元祖就是这样的性格，还是看不起他，或者知道点什么，才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眼见话题进行不下去了，张贤想了想，直接问道：“听说狮头河前两天响起很大的轰鸣声，卞兄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卞元祖挑了挑眉，点头笑道：“知道啊，我去了一趟重庆府城，看见西洋人的铁壳子船挺不错的，所以就想借回来玩儿两天，张兄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下子整得张贤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第四十五章所谓世交 你这么直接就承认了，真的好吗？ 看着张贤目瞪口呆的表情，卞元祖轻蔑的笑了笑，问道：“张兄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嘿！”张贤强笑了一下，皱眉说道：“这里面问题大了，卞兄说船是借来的，怕是没有经过人家同意吧？” “笑话，我什么身份，一个番邦撮尔小国，我借他东西是看得起他，还需要他同意吗？” 卞元祖一副纨绔子弟嘴脸，让张贤心里一阵冷笑，想了想，笑道：“事情怕没那么简单了，人家国土大不大我不知道，可是人家在朝廷也不是没人的，卞兄就不怕人家走关系，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吗？ 到时候，怕是世伯也不好交代啊！” “张兄多虑了，那条铁壳子船可是运输大烟的船只，现在朝廷正在禁烟，而且，他们番邦的船只进入我朝内陆河道，本就已经违反了大清律。” 卞元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张兄如果只是来说这个的，那就不劳费心了。” 张贤沉默了，想了想，笑道：“呵呵，倒是在下想多了，既然卞兄已经有了万全之策，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走，不送！”卞元祖说完丝毫没有起身的样子，直接就把张贤给无视了。 张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吴丹丹拨开珠帘走了进来，站到卞元祖身后给他揉着肩膀，问道：“张家少爷过来做什么呐？” “呵呵！”卞元祖摇了摇头，放下茶杯，闭着眼睛享受着小丫头的服侍，笑道：“还能有什么，多半是听见了重庆府城那边的消息，想跑过来打点秋风呐。 嗯，当然，也有可能府城那边有什么人指使他了，反正就是想来弄好处的，可惜他道行差了一点，只会夸张吓唬这么一个套路，爷都懒得搭理他。 这张贤也不怎么聪明啊，这种事情别人躲都来不及，他偏偏还凑过来，也不知他家大人知不知道他做的事情。”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如果他家大人知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喽！”卞元祖想了想，起身说道：“好好在家缝热气球，爷去正房那边转转。” 来到正房，正好看见老爷子和卞元光在聊着事情，卞元祖走过去坐下，问道：“场镇张家是个什么路数？” “怎么了？”卞元光好奇的问道：“张贤刚刚离开，你就过来打听人家的路数？” “没什么，他得罪我了，想收拾他！”卞元祖笑道。 张家卞元祖其实是清楚的，不过总得让老爷子和卞元光知道什么事情，所以才这么一问。 卞世纯皱眉问道：“多大的仇怨啊？” “过来打听铁壳子船的事情呐，如果只是张贤一个人的事情也就罢了，毕竟年轻人嘛，难免犯错，可如果是整个张家都知道，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卞元光想了想，说道：“张家也是三百多年前和咱家同一时间搬迁过来的，在当地也算是根深蒂固了，只不过这些年一直没出什么人才。 他祖父那一代出过一个县令吧，不过搬迁出去之后也断了来往，整体来说也就是普通的乡绅家庭而已，不过也不是那么好动的吧？” 卞元祖不屑的笑了笑，说道：“呵呵，欲加之罪嘛，何患无辞呢，大哥上门去问问如何？ 看看他家大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就放他们一马，如果知道，那就说明他家对咱们家有所企图了，这样的邻居留着就是个祸害。” 卞元光看向了老爷子。 卞世纯想了想，说道：“你过去看看也好，不过敲打一下就算了，一起几百年下来，大家联姻都好几次，恩恩怨怨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弄得血乎刺啦的！” 卞元光点了点头，对卞元祖问道：“老四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卞元祖耸了耸肩膀，说道：“爹都把调子定下来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按照爹的话办就是了，留着也好。” 卞元祖说完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卞元光皱眉想了想，问道：“老四一直这么睚眦必报吗？” “差不多吧，如果对方实力深厚还好一点，如果对方只是普通人又得罪他了，很容易被他立马收拾，不过他办事儿还算比较有分寸，基本上不会殃及无辜，死人都少。” 卞世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按他的话说，不长眼的东西，让他收拾了是捡便宜了，不然早晚招大祸。” 卞元光砸吧了一下嘴，说道：“咱家也算诗书传家，子弟们性子都毕竟随和，怎么到了老四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卞世纯斜着眼睛问道：“你个龟儿子什么意思？” “啊？”卞元光愣了一下，立马反应了过来，赶紧解释道：“没没没，我就是奇怪老四的性子的而已，就他长得那个模样，也肯定是您亲身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卞世纯叹了口气，说道：“老四小时候还是很乖巧的，整天读书写字，不哭不闹的，没事儿就带着下人出去转转。 十四岁就考上了秀才，老子原本以为咱家能出个进士，以后当个大官也不一定呐。 谁知道这小子死活不读书了，又跑出去做生意。” 卞世纯不过是个举人出生，当然，并不是说举人就差了，毕竟秀才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何况是举人。 这时代秀才就已经进入士绅阶层了，还可以见县太爷不拜，而举人则可以候补知县，所谓候补就是需要花钱疏通的意思。 卞家当年并没有那么多钱，卞世纯也没能候补到知县，不过倒是疏通到一个教习的职位，而且还是正蓝旗教习。 毕竟是能考上举人的人，卞世纯混了几年，凭着不错的功底，得以教导皇子的机会，虽然只是启蒙教育，不过倒也因此成为了帝师。 可惜举人毕竟比不上进士，虽然有着和道光帝一份师生情谊，最后也只混了一个从四品的奉政朝议大夫，这是卞世纯的遗憾。 第四十六章赔礼道歉 山路蜿蜒，卞家离石蟆场镇的直线距离倒没多远，可是弯弯曲曲的山路却有三十里。 卞元光坐了两三个小时的滑杆才来到了张家，龇牙咧嘴的从滑杆上面起来，捶了捶酸痛的腰背，心里不由得对张家起了一股怨气。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事不关己的时候自然能表现的云淡风轻，可一旦折腾到自己了，那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乡镇制度自古有之，只是除了秦朝以外，古代的统治很难下沉到县级以下，所谓皇权不下乡嘛。 这时代的乡村是地主士绅的自留地，对于普通人来说，张家就是石蟆这个场镇的天。 看着眼前不比自己家小多少的门楼，卞元光不由得挑了挑眉。 下人前去敲门后，门房打开侧门看见是卞元光，赶紧点头哈腰的客气道：“卞家大爷来了，您先进来稍等，我这就去通知主家。” 卞元光进门房一杯茶还没喝完，张家家主就带着张贤亲自迎了过来。 “哈哈，贤侄大驾光临，我张家蓬荜生辉啊，快快快，里面请。” “卞家大哥！”张贤一副亲热的模样打着招呼。 “世叔。”卞元光笑了笑，然后对张贤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客厅，卞元光也没有客气，想了想，直接问道：“张贤弟昨日去了我家一趟，世叔知道的吧？” “自然是知道的。”张家家主点头，想了想，皱眉问道：“可是昨日小儿有何不当之处。” “呵呵，妥不妥当的，这个要看张贤弟怎么说了。”卞元光笑了笑，对脸色有些发白的张贤问道：“张贤弟可否告诉为兄，你从哪儿知道我卞家带回来了一条铁壳子船的？” 张贤看了看自家老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小弟不过道听途说而已，毕竟那艘铁壳子船开动起来响动颇大。” 张家家主接过话头笑道：“你家得到一艘铁壳子船的事情，附近乡镇的人都知道的，毕竟是稀罕事儿嘛，老夫倒是忘记上门恭喜了。” 卞元光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明白了，这意思就是说你张家把这事情揽下来了呗，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好问的了，这就告辞吧。” “贤侄，贤侄这是何故啊？”张家家主急忙起身拦住卞元光，勉强笑道：“贤侄啊，如果张贤这小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表叔先给你陪个不是，你有什么话可否说清楚啊？” “说不说清楚，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吧，我家老爷子和我这个做老大的倒都是个好脾气的，老爷子说了，大家几百年相处下来，总有那么些情份在。 可我家老四一直在京城那边过日子，乡情也就比较淡泊，又是个暴脾气的，你张家这次做事儿不厚道，老爷子把老四给拦了下来，下次怕就拦不住了，言尽于此吧。” 卞元光说完，给张家家主拱了拱手，然后直接挥袖离开了。 看着卞元光消失在花园门口，张贤有些愤愤的说道：“他这是在威胁我张家了，卞老四那毛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家家主摇了摇头，皱眉说道：“他家老四确实了不起啊，将近两百白莲教徒，说解决就解决了，还没费什么力气。 那艘铁壳子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一营守备军也没有把握能吃下来，人家却不声不响的把船都带回来了。 就凭这两件事儿，卞老四如果真要动张家，咱们还真不一定能守得住，这次是为父冒失了，没想到那小子是这么一个眼睛不容沙子的主。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合算。” “那咱们怎么办？”张贤问道。 张家家主想了想，说道：“还能怎么办呢，你带点银子再去找那小子一趟吧，赔个礼，嗯，看看情况，如果觉得有必要，谁让咱们打听的，就让那小子去找谁了，毕竟咱们兜不住。” 张贤苦笑了一下，也只得答应下来。 张贤带着银子过来的时候，卞元祖正在放白莲教徒离开，每人给了一两银子，要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去的也可以出去花差两三天。 三天后愿意再回来的，以后干活儿拿钱，都是些青壮劳力，只要愿意回来的，卞元祖承诺不会亏待他们就是了。 看着散去的白莲教徒，张贤不由得皱眉沉思了一下，然后才朝着卞元祖走了过去。 “卞兄，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张兄。”卞元祖挑了挑眉，问道：“此来为何啊？” “哈哈！”见卞元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张贤打了个哈哈，笑道：“昨日是为兄考虑不周，今天过来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小小心意，还请卞兄收下。” 张贤招了招手，下人抱着银箱子走了过来，卞元祖打开看了看，发现有二三百两的样子。 “呵呵，张兄客气了。”卞元祖放下手，摇头说道：“可不够啊，按我家老爷子的意思吧，事情就那么算了，我也愿意给我家老爷子一个面子。 懒得和你们计较，不过如果有顺手的机会，倒是也愿意出手收拾你们一下，你还别觉得我睚眦必报，毕竟按照我原本的意思，可是打算直接把你家敲掉的。 毕竟身边有个想着算计我邻居，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张贤听得胆战心惊，在他的认知里面，大家同为本地乡绅，就算有点什么矛盾，彼此说开了，低个头，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毕竟几百年相处下来，磕磕绊绊的多了，可这种因为一点小事儿，就往死里磕的还真从来就没有见过。 可是他那里知道，卞元祖回来是为了发展一个后勤基地，以后需要做的事情也大而复杂，自然不希望周围的人和自己作对。 在没时间，也没有耐心缓缓梳理的情况下，直接物理打击，从跟不上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就成了卞元祖最好的选择。 “呵呵。”张贤强笑道：“用不着这样吧，就算了为兄的不对，为兄这不是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吗。 卞兄如果觉得不满意，为兄改就是了，都好说。” 第四十七章笔墨纸砚 “那我就直说了吧，你这点银子还不够我一次打发下人的，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个卞家的下人问问。 你也别问我要多少银子，说了你也给不起，从江边到登云山以北那片林子，包括两条正沟，大概有两千亩的样子，我记得是你家的。 那一片我要了，另外，这次是谁让你来试探我的，你也得说出来，那我就当你家真的服软了。 以后只要不给我惹麻烦，那我就当这件事情真的过去了，嗯，这个你可能做不了主，所以，带着银子回去商量一下吧。 我等着你的答复，下次来就直接把地契送过来，要么以后就别过来了，嗯，最好这一片都别过来了，免得我看见你的时候，真好心情不好。” 听完卞元祖的话，张贤直接沉默了，想了想，说道：“那为兄就先告辞了。”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好走，不送，奉劝你一句吧，最后不管你家怎么选择，都别留着怨气，不然，肯定会后悔！” 说完，卞元祖不在搭理张贤，自顾自的带着杨单进了院子，王大宝赶紧跟上。 “少爷，您真霸气！”进入院子后，王大宝紧走几步，追上卞元祖，满是佩服和羡慕的说道。 杨单笑了笑，说道：“真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罢了，在京城，少爷对七八品的官吏都能这么霸气。” “七八品的官吏是什么官？”王大宝好奇的问道，在他的认知里面地主乡绅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存在了。 “你们县太爷就是七品的官。”杨单笑着解释道。 这些王大宝沉默了，想了想，说道：“少爷这么厉害的吗？” “这并不算什么啊！”卞元祖摇了摇头，随意的进入了其中一个房间，摸了摸还有些湿润的土墙，说道：“这里的房子以后就是书院的教室了。 大宝啊，你以后只要在这里好好的读书，只要肯努力，当个县太爷并不是很难。” 王大宝愣了一下，傻乎乎问道：“这里是教人怎么当官的书院吗？” “呵呵！”卞元祖笑了笑，说道：“也未尝不可。” 带着两人到处转了一圈，书院、住房、各种工坊、地面硬化，各方面都还不错。 卞元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等晾两个月，差不多就可以住人了，到时候咱们都搬过来，自己的地方住着才自在。” 杨单笑了笑，说道：“少爷在的地方住着就自在。” “哈哈，这个马匹拍的好。”卞元祖大笑道。 王大宝看了看卞元祖，又看了看杨单，满脸疑惑的问道：“到底是少爷的地方住的自在，还是自己的地方住的自在呢？” 卞元祖和杨单同时笑了笑，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卞元祖觉得自己的地方住的自在，是因为他自己是领头人，这样的人受不得别人的管束，自然觉得自己的地方住的自在，那怕是自己父亲的地方，也会差一点意思。 杨单觉得卞元祖在的地方就住的自在，是因为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了被领导者，只要卞元祖这个领头人在的地方，他就有了主心骨，自然就会觉得自在。 两者并没有对错，甚至都没有高下之分，只不过是所处的位置不同，所带来的不同感受罢了。 见没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王大宝也不纠结，在城里混迹的日子让他明白，像他这种人许多问题是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多听多看就对了。 不懂自然应该问一下，可是人家不告诉你，你也不能强求，想要知道的东西多了，这个问题人家不回答，你可以换一个问题嘛。 “少爷办这么大一个书院，那要招收多少学生啊？” “教室二十多间，按一间教室五十个人计算，差不多一千人左右吧，这点人其实是不够的，不过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毕竟爷手上没有那么多的先生。” 一开始，杨单他们这些火铳手也是这个书院的先生，只有这样才能应付得下来十多个班。 当然，一开始肯定是招不满的，毕竟附近不可能有那么多学生。 王大宝想了想，说道：“这么多学生，那笔墨纸砚都需要不老少，这些东西可是很贵的。” “也不是很贵，用相对差一点的就是了，嗯，爷自己制作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免费给你们使用。”卞元祖笑道。 张家的那两千多亩林子，里面就有不少的竹林和松林，这就是造纸和制墨的原材料。 这时代的墨其实就是烟灰制作出来的，上等的墨是提取香油燃烧后的烟灰，经过提取之后加入胶质、草药、香料等东西制作而成的。 卞元祖打算用松烟来代替，纸则用竹子来制作黄纸使用，这也是卞元祖向张家讨要那片林子的原因之一，另外就是为了和张家拉开更多的一点距离了。 至于笔和砚台这两个东西嘛，使用鹅毛和小碟子就能代替，这个也花不了几个钱，还能变相的节约纸墨，毕竟字写小一点，纸墨自然就用不了那么多了。 一开始条件差一点没关系，能让人学会识字算数就行，到时候成绩差一点的可以进入工坊做事，在卞元祖看来，那怕是进入工坊做事儿，读过书和没有读书的差距也是很大的。 读过书，就有无限可能，就算是进入工坊，也会比没有读书的人强一些，改进工艺，或者发明一些新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成绩好一点的人，那就再精心培养一番，以后也能大用了。 人才的基数大了，总会出现一些天才的。 坐着滑杆晃晃悠悠的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进屋后，看见吴丹丹正拿着毛笔刷灯罩上面的盖碗，已经收集了小半碗烟灰。 照面的烟灰相对来说比较细腻，正是提取墨的好材料，只要把里面的杂质过滤之后，基本上就能直接使用了。 “不是有丫鬟专门负责这个事情吗？” “才不要她们进房间。”吴丹丹嘟嘴说道：“免得她们总想找机会勾引你！” 第四十八章减产 “爷要是那么好被勾引，早就给别人勾引的三妻四妾了，那还会像现在这样只有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卞元祖笑道。 “那可说不准，谁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就对那个丫头动心了呐！” “那你也防不住，收起那点小心思吧，去伙房让人弄点好吃的来，爷肚子饿了，今天可出去转悠了不少时间。” 初夏的蔬果还算丰盛，不过卞元祖并不怎么喜欢吃菜，一般就是让人在肉食里面添加一点葱芹蒜苗什么的就足够了。 晚上就是蒜苗回锅肉和一个酸萝卜烧鸡，烫也只是葱花蛋汤，两个人吃两菜一汤，倒也足够了。 这时代的菜式已经和后世相差无几了，加上柴灶大锅的锅气十足，炒出来的肉菜比后世的味道还要醇厚一些。 两碗米酒下肚，再吃了一小碗米饭，卞元祖也就酒足饭饱了。 第二天，卞元祖陪着老爷子和卞元光，正站在大门外看着下人忙碌的插着稻秧，张贤骑着一匹矮马，带着一群下人从远处走来。 卞卞元光笑了笑，说道：“张家这就服软了？”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样呢？”卞元祖笑道。 卞世纯叹了口气，说道：“老四啊，你做事如此强势，就怕早晚要吃大亏啊！” “爹放心吧，孩儿做事有分寸的，强势与否对事也对人，人生匆匆，有些时候强势直接一点，可以省下许多时间去做别的事情。”卞元祖笑道。 张贤远远的就下马，留下下人照看马儿后，趋步小跑过来，行礼道：“张贤见过世伯，大哥，四弟！” 卞世纯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聊吧，卞张两家几百年的交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龌龊事，不管怎么样也都一起走到了今天，不容易啊，还是尽量好好谈谈吧。” 卞世纯说完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屋了，卞元光想了想，也对张贤拱了拱手，跟着卞世纯回屋了。 “卞兄！” “想好了。”卞元祖点了点头，问道。 张贤苦笑了一下，递给卞元祖一张地契，然后说道：“拜托的张家试探的是府城的水师守备吴三道，我张家也是不好推脱，才逼不得已走了这么一趟，还望卞兄海涵。” 卞元祖看了看地契，然后把东西放进了袖口，笑道：“海涵什么的客气话就不说了，没意思，这么几天下来，你应该明白我这个人喜欢比较实际的东西。 所以，咱们还是以后相处着看吧，张贤，你我两家隔的太近了，我以后还会做许多事，你如果知趣，就千万别给我添乱，那我可以给你张家一条活路。 嗯，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这边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虽然我这个人喜欢睚眦必报，可自问还算大方，只要你付出了，回报是肯定不会少了。” “明白了。”张贤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以后相处着看看吧，如果卞兄能带着大家发财，那不说我张家了，附近乡绅想来都不会吝啬相助才对。” 卞元祖确实很大方，这是卞家下人公认的，毕竟每次的赏钱都是大数目，这让附近其他士绅家的下人都很是羡慕。 张贤走后，卞元祖又在外面看了许久才离开，插秧可是这时代的大事情，毕竟只要是人都需要吃饭的。 稻秧插进了田里，不用多久就会开始分株，分株的时候稻秧并不会怎么长高，而是当分株封林之后，才会一起开始往上窜，不久之后就会出穗，然后再扬花，最后就是灌浆了。 可惜，今天在扬花时遇见了连绵大雨，灌浆时又遇到了干旱，卞世纯每天出门看着坡上田里的裂缝都总是唉声叹气的。 粮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虽然卞家并不靠这点粮食过日子，粮库里面还有大把的存粮，可也不希望粮食减产。 因为如果粮食大量减产，普通人没吃的，那可是会出大乱子的，特别是重庆府这种民风彪悍，白莲教徒横行的地方，一旦出现乱子，那士绅家庭必然首当其冲。 卞世纯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再次叹了口气，走到树荫下的摇椅上坐下后，说道：“老大，你们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啊？” “等最后收割的时候再看吧，如果减产的厉害，那就大张旗鼓的分一部份存粮出去给农户佃户们，这样基本上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这是在收买四周的人心呐，同时也是让别人知道，自家的存粮不多，免得被乱匪冲击。 卞元祖也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都是以前的老办法，不过现在倒是可以找人求雨了。” “有用？”卞世纯好奇的问道。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那肯定是没用的，大哥这应该是在安抚人心而已，毕竟总得做点什么，让大家知道咱们主家尽力了嘛。” 丘陵地形，那怕干旱也并不是说一点水都没有，那怕山坡上没有水，可正沟里面总是会有沁水的，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至于浇水完全不用考虑，毕竟对于水稻而已，如果田里没水，那浇水的意义也根本不大。 所以，自然也用不着打井。 可是总得做点什么，这种人力没办法的情况下，请人作法求雨以安抚人心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些东西虽然没什么实际作用，可耐不住普通人相信啊，而且作法的人基本上都有点名望，你请他来弄一下，给人家一点好处，那人家也会出去帮你说点好话。 至少不会把天不下雨的过错，怪到你的头上来。 可别小看这点好话，在闹出大乱子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因为这一点点的不同，让你家免于其难。 卞世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请人吧。” 卞元光看了看卞元祖，说道：“以前咱们这一片都是请登云山老和尚求雨来着。” 卞元祖感觉有点牙疼，这天不下雨还怪到自己头上了，想了想，说道：“那就先请绍文和尚来试试吧，如果不行，再多请几个外面的人就是了。” 第四十九章保证下雨 绍文和尚自然是求不来雨的，那怕他法事儿流程做的很不错，祷告也非常虔诚，让观看的普通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可是天不下雨如之奈何。 被卞元祖安置在书院那边的白莲教徒倒是有人递话过来了，说他们教中有个上师特别厉害，以前亲眼见过求雨成功了的。 一百八十多个白莲教徒在离开的三天后，除了少数，基本上都回来了的，卞元祖把他们安置他书院那边，让他们慢慢一部份人进行收尾工作。 一部份人则进入张家的林子，砍伐竹子和松树，用来制作纸墨，同时杨单每天还会对他们进行一定的军事训练。 几个月下来，成效还算不错。 这些人也有一些还真的拖家带口的过来了，卞元祖对他们的家人也进行了安置，现在差不多算是归心了，所以才会让杨单递话说有人真的可以求雨。 卞元祖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倒也不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而且自己把老和尚弄死了，也确实需要找人来表演一下，免得周围的人把不下雨的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虽然肯定没人敢当着卞元祖的面说什么，可人家背后骂不停的骂你，也不是个事儿，毕竟骂的人多了，大家信以为真，那卞元祖以后说话，怕是大家都不以为意了。 “行吧，那就去把人请过来试试看吧，嗯，银子不是问题，求不来雨也没事儿，不会得把声势弄出来，起码得让周围的看得心悦诚服才行。” “明白。”杨单忍着笑，说道：“属下这就去办。” 卞元祖随手捏了几颗田里的谷子下来又丢了出去，直接就飘走了，不由感叹道：“这坡上的谷子都是些皮壳啊，今年怕是许多人都得靠吃红薯、萝卜熬过去喽。” 吴丹丹指着远处河沟说道：“有鱼吃呐，少爷你看，那么多小孩子都在河里抓鱼。” 河沟早已经断流，一个个的水凼凼也都快枯竭，这时候倒是确实好抓鱼，不管大小鱼都抓回家用火烘干了存着，以后多少放点在红薯萝卜里面一起煮，倒是多少能沾点肉腥味。 不过却不能放多了，毕竟腥味太重了可受不了。 这时代河沟里面的鱼获多，就是因为没有油水，所以在有吃的时候大家就很少去抓，可是一旦遇到这种灾年，那可没人计较腥味不腥味了。 王大宝想了想，说道：“少爷不是也喜欢吃泥鳅黄鳝吗，还有菜板鱼，我也去抓一点回来。” “别去。”卞元祖摇了摇头，说道：“留个他们吧，让他们多口吃的。” 卞元光从远处坐着滑杆回来了，卞元祖想了想，迎了过去，问道：“如何？” “重庆府大面积受灾，咱们县最严重，所以赋税减免一半，大家商量了一下，佃租收往年的两成。” 今天卞元光去了一趟县城，赋税的事情自然是朝廷说了算，至于佃租也不是一个人或者一家就能决定的。 基本上遇到这种情况了，一个县的士绅都会聚一起商量一下，然后才拿出一个具体的数字出来。 “两成。”卞元祖皱眉想了想，说道：“还是太多了一点，正沟田基本上都是各家自种，坡上田才会租出去，今年坡上田里可未必能收两成。” 卞元光想了想，说道：“应该差不多，毕竟坡上也不全是梯田，还有些土种的是麦子，可并没有减产多少，两成的佃租应该还是能承受的。” “承受？”卞元祖笑了笑，说道：“不如说饿不死人吧？” 种田可并不是只需要佃租的，至少种子是少不了的吧！ 而且人总不能一年四季都吃红薯、萝卜过日子，加上一些本来就身体不好的，今年冬天怕是得死不少人。 真的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就怕死不了又活不好，那一个家庭直接就拖垮了，农家小户些可没能力抵御风险，那怕只是一点简单的伤病。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许多地主家里也不容易。”卞元光感叹道。 “也许吧。”卞元祖笑了笑，说道：“最好不要闹出什么乱子，不然到时候我说不定也会心血来潮的。” “你可千万别乱来！”卞元光不由得吓了一跳。 一个地方三五几个，十个八个的活不下去了，闹一闹，那怕拼命，那士绅们也不怕，像卞家这种更是完全不用在意，只要不形成大规模的暴乱，基本上都很容易扑灭。 最怕的就是像白莲教那些人加入其中，煽动加威逼利诱之下裹挟大量乱民一起，那就真的麻烦了，到时候别说了卞家了，那怕是县城、府城都不一定安全。 如果是还有士绅再加入其中推泼助澜的话，那就更不得了了，以卞元光对卞元祖的了解，如果卞元祖加入其中，那卞元光都不敢想象最后的结果。 “呵呵，到时候看情况吧。”卞元祖抬头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阳，悠悠的说道：“如果再不下雨，正沟田也受到波及，到时候怕是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白莲教的上师来得很快，第二天就坐船来到了长江边上，人数还蛮多的，有几十人的样子。 锣鼓喧天声中，前面几个蒙着面纱的女人三步一把花瓣的洒向空着，身后则是一群乐队，中间则是一架大鼓，上面一个红衣围着面纱的女子在上面跳着舞，一跳一鼓声，身后则是几个女子不停的向天空洒着纸钱。 再之后则是一队二十来人的护卫。 卞元祖不由得挑了挑眉，笑道：“呵呵，阵势还不错。” 杨单看见人群中的卞元祖，跑过来笑道：“少爷，还不错吧。” “还行。”卞元祖点了点头，问道：“多少钱？” “五百两银子，可以连续表演三天的时间，而且还保证三天之内不下雨不要钱。”杨单笑着介绍道。 卞元祖不由得挑了挑眉，问道：“不下雨不要钱？” “他们是这么保证的，还签了契约。”杨单说道。 “呵呵，那就有点意思了！” 第五十章互助会 祈雨，也就是祈求老天下雨，不管是音乐、舞蹈，还是祷词都是为了取悦上天而已。 可上天却是不可求的，更多的还是为了安抚人心，做点什么至少能告诉周围的人，卞家尽力了的。 卞家搭建好的高台上舞蹈很不错，跳舞的女子身段柔美，卞元祖却不由得挑了挑眉，对杨单问道：“领舞的那个女子，你有见过真容吗？” “没有，属下带着人过去直接和那个老道士接触的，其余人并没有特别留意过，这些女子属下也是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在船上才看见，那时候他们已经蒙着面纱了。” 杨单仔细看了看领舞的女子，皱眉想了想，点头说道：“看眉眼确实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像不像醉仙居的那个思思？”卞元祖笑着问道。 杨单不由得一愣，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台上领舞的女子，点头说道：“确实很像，是了，这女人本来就是白莲教的人，可是她来这里做什么？” 台上的思思同样时刻注意着卞元祖这边，两人四目相对，卞元祖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做什么，等下找过来问问就知道了，白莲教徒嘛，要么吸收教众，要么就是骗点钱财，嗯，最多也就是造反了，这么点人过来，还是熟人，应该还不至于造我卞家的反。”卞元祖笑道。 舞蹈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接下来就是祈雨的祷文了，最后就是很长时间的经文念诵。 大人们大多愁眉苦脸的看着，眼神中流露出期盼，只是太阳依旧毒辣，小孩子倒是乐呵呵的追逐打闹，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难得的热闹。 卞元祖看完武道就回东跨院了，不久之后，杨单把人请了进来。 “思思见过卞少爷！” 看着眼前微微屈身行礼的思思，卞元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姑娘风采依旧啊，坐下喝杯茶吧。” “谢过少爷！” 卞元祖放下茶杯，笑道：“姑娘胆识过人啊，你这么漂亮个小娘子，就不怕来了回不去吗？” 思思捂嘴笑道：“呵呵，卞少爷如果真看得起思思，那是思思的福气，卞少爷需要思思留下吗？” “需不需要的再说吧，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来此的目的，可别说就只是单纯的来献舞的啊。” “说起这个，思思还得先谢谢卞少爷的大方了，您的几百两银子可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眼看着受灾了，今年需要支援的教众可不少。”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银子好说，几百两而已，爷有的是钱，可那也需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儿挣到，三天时间如果不下雨，爷可是不会给银子的，毕竟爷的银子虽然多，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卞少爷的银子和大风刮来的也差不多了，一趟重庆府城之行，卞少爷可是有几十万银子的收成来着，可怜我们筹备了几个月的时间，最后在您的影响下却不得不放弃了。” 思思说完一脸哀怨的看向了卞元祖。 “醉仙楼里面才几个银子！”卞元祖有些不屑的说道。 思思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种人自然不能和卞少爷您相比的，醉仙楼只要掌握好时机怎么也能弄个三五千两银子，够我们运转一年时间的了。” 卞元祖挑了挑眉，问道：“白莲教不是靠教众筹集银子运转的吗？” “那是别的邪教才这样子，我们互助会可不会要自己人的银子，大家都是些苦哈哈，又能有几个银子呢？” 其实所谓的江湖帮派，基本上都是些穷苦人家联合在一起抱团取暖而已，如果是有钱人，那就应该叫做商会了，再厉害一点的那是庙堂。 身处庙堂之高，漂泊江湖之远嘛。 虽然是抱团取暖，可任何团体只要人一多，必然就会产生利益纠纷，有了团体自然就会产生阶级，而人性这个东西又是极其自私的，阶级剥削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其中肯定也会有极少数真的大公无私的人。 如果思思他们的互助会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上层赚钱来补贴下层，那倒是有点意思了。 想到这里，卞元祖不由得再次问道：“你们这个互助会，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不要教众筹集银子运转？” “我们互助会的活动范围就在江合二县交界处的这一片，卞少爷打听起来方便得很。” 卞元祖不由得愣了一下，沿江上去十公里左右就是合江了，卞元祖他们这里也能算是江合二县交界处。 “呵呵，想不到大家还是邻居，那去年，你们派人过来就有点过份了吧？” “卞少爷还真会恶人先告状呐，登云山的老和尚可是说是你先想要谋夺他的寺庙来着，卞少爷该不会想要颠倒黑白吧？” 卞元祖想了想，点头笑道：“嘿嘿，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爷做了就是做了，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登云山爷是势在必得，当时给了老和尚台阶下来着，如果他同意了，爷自然不会亏待他，爷自问还比较大方，也是个可以讲理的人。 可惜老和尚不识趣啊，既然他想要鸡蛋碰石头，那爷就只好满足他喽。” 思思气得胸脯颤抖，想到这次的任务，咬牙忍了下来，勉强笑道：“过去的就不说了，毕竟卞少爷对我教中兄弟还算过得去。” 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行啊，那就说说你这次来见爷的目的吧！” 思思想了想，说道：“我们想要火铳！” “火铳啊，那可是很贵的，爷手中的火铳更贵，你们买得起吗？”卞元祖笑道。 “多少钱一把？” “二百两银子一把，弹药另外算。” “这么贵？”思思惊呼道。 “你以为呢？”卞元祖笑了笑，说道：“一个匠人一个月才能做出一支合格的火铳出来，更别说材料钱了，所以啊，火铳你们买不起的。 而且，就算买得起，你们也用不起，毕竟普通人拿着火铳打不中也是无用，想要训练出来一个合格的火铳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五十一章百米射程 “听说京城上好的火铳，一把才不过几十两银子，卞少爷的两百两银子有点过份了吧？”这个几个已经超出了思思的承受极限。 “你也知道上好的火铳需要几十两银子，普通的那种十两八两的也能买到，那你就应该明白，爷既然敢报价两百两银子，就说明爷的火铳值那个价钱。” 卞元祖想了想，起身说道：“跟爷出去转转吧，爷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火铳。” 这时代的生态环境很好，不但田里的泥鳅黄鳝多，林子里面的鸟儿也多。 卞家外面就有不少竹林，田里还有成群结队的麻雀飞来飞去，胆子大的很，赶都赶不走，你这边赶一下，呼啦啦的往那边飞，那边赶一下又呼啦啦的飞回来了。 好在这时代的娃娃多，他们倒是喜欢赶麻雀，有些扔石子准的，还能时不时的打几个下来，放在火堆里面一烧，又能加一顿餐。 几人来到外面，卞元祖带着大家走到了山坡上，四周打量了一下之后，对杨单示意了一下，说道：“给咱们思思姑娘露一手，距离尽量挑远一些的。” 杨单点了点头，四周看了看，举枪瞄准了百米开外的一只白鹤。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白鹤应声弹飞了出去，随后又砸在了地上，王大宝飞快的跑过去把白鹤捡了回来。 “杨大哥好厉害啊，打中的是鸟头呐，身子还是好好的，加点辣椒可以炒一个盘子儿了。” 一边的思思看了看稀巴烂的鸟头，不由得目瞪口呆，呢喃道：“这怕不得有三十多丈远了吧，威力怎么会这么大？” 思思并没有真正的接触过火铳，毕竟朝廷可是严令禁止民间拥有火铳的，不过火铳的威力如何，思思还是知道的，毕竟这些人经常有白莲教叛乱，朝廷自然会动用火铳队来镇压。 “所以喽，爷的火铳卖贵一点并不是在乱要价，朝廷最好的火铳也不过只能打十多丈的距离，二十丈之后基本上就没有杀伤力了，更别说准头了。 爷的火铳不但在三十丈之后还能保证杀伤力，而且准头也足得很，只要经过训练的火铳手，基本上能做到指哪打哪，厉害吧？” “确实很厉害啊，怪不得你能把那艘大烟船给弄到手。” “呵呵。” 卞元祖笑了笑，却并没有解释，那天晚上确实有火铳声响起，不过是东印度公司的人开的枪，卞元祖弄大烟船可并没有依靠火铳，当然卞元祖并不会解释什么。 “怎么样，两百两银子一把是不是很划算？”卞元祖笑道：“拿着这样的火铳，那怕是面对朝廷的绿营军，也完全用不着害怕。” “确实物有所值。”思思点了点头，接着满脸苦涩的说道：“可是这个价格我们根本买不起，想来卞少爷应该也不会赊欠给我们的了。” “赊欠自然是不可能赊欠的，毕竟东西这么贵，你们要是拿着东西跑到别的地方去发展了，那到时候爷找谁算账去？” “那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抛弃教众去别的地方。” “可不可能的，爷管不着，而且，别说你们没钱了，就算有钱，爷都不会卖给你们。” 思思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为何？” “威力太大，万一你们拿来对付我咋整？” “那你带我来看火铳的威力干嘛？” “爷想要显摆一下不行吗？”卞元祖挑了挑眉，笑道。 思思鼻子都气歪了，翻了个白眼，有些愤愤的说道：“无聊。” “呵呵，爷的日子也很无聊啊！”卞元祖笑了笑，问道：“说说吧，你们想要火铳干嘛，虽然不能卖火铳给你们，可是爷可以换个方式和你们合作吗？” “什么方式？” 卞元祖笑道：“比如，我派几个火铳手给你们，你们给我多少银子，或者事成之后大家分银子，都是可以的嘛。” 思思沉默了，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想了想，说道：“我们买火铳只是预备着，具体的事情，还需要等再生稻收割了再看。” 一些地方能种两季稻谷，南方甚至种三季都可以，可是重庆府这边种两季的时间不够，种一季的时间又有余。 这种情况下，稻谷收割了之后，放点肥料下田，让稻桩再生发一次就是很不错的选择，第二次生发的再生稻虽然产量不高，却只需要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成熟。 现在田里面的稻谷不用多久就能收割，之所以这时候还要求雨，就是因为再生稻，毕竟如果一直干下去，稻桩可是也会被干死的。 “你们不是说这两三天就会下雨了吗？” “确实就快下雨了，可下多少雨却是未知数，这次下雨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干旱也不知道。”思思解释道。 卞元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两三天就要下雨了的？” “无生老母显灵告诉我们的，只要足够虔诚，自然可以得到无生老母的庇护。”思思现在就一脸的虔诚。 卞元祖只感觉牙疼，撇了撇嘴，说道：“不愿意说就算了，咱们无冤无仇的，姑娘何必把爷当成傻子？” 思思有些无奈，心里明白，面前这个家伙可是连和尚都杀的人，又怎么可能相信鬼神那一套。 “就这样吧，回去和你们大掌柜的商量一下，等你们办事儿了，如果有需要就来找爷商量，不过记住了啊，小买卖就别来找爷了，爷看不上！” 卞元祖说完，带着杨单和王大宝潇洒的回去了。 回到东跨院，王大宝忍不住问道：“少爷，真不是他们求来的雨吗？” “求个屁，他们要是有那本事儿，早就去京城当国师了，还需要留在这小地方混日子吗？”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两三天会下雨的啊？” “那爷怎么知道，可是有什么法子能预测出来吧，有些老农不是也能看得出天气吗。” 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又喜欢研究天象的话，自然可以凭借经验预测出来一定的天气。 第五十二章灾 第二天，又是一个毒辣的大太阳，可是到了傍晚太阳却早早的收了起来，天气变得闷热了起来。 卞元祖刚刚洗完澡，不一会儿，身上又变得汗巴巴的了，这是气压变大了啊。 卞元祖躺在竹摇椅上，只感觉浑身难受，加上蚊子的袭扰，心情也变得烦躁了起来，挥舞着蒲扇使劲在身上拍打了几下，对身边的吴丹丹，说道：“去把剪子拿来，帮爷把头发给绞了。”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劝说道：“少爷，还是不要剪了，老爷会不高兴的。”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其实留个鼠尾巴比满头长发还要卫生一些，剪个光头自然也比留个鼠尾巴更卫生一些。 毕竟这时代洗澡并不方便，大户人家还好一点，农家小户不但柴火不多，房子也破旧漏风，洗一次澡都容易感冒，那有那么讲究个人卫生？ 可是留条鞭子是清朝的象征，皇帝会以此来判断你是否忠心，所以，清朝的鞭子也不是说想剪就能剪的。 可卞元祖现在所处的位置山高皇帝远，也没什么去京城的打算，自然想让自己舒服一点，那还管自家老爷子高不高兴了。 “不管他，先剪了再说，以后也免得你梳头，爷洗头也方便，直接洗澡的时候顺便洗洗就行了，多好啊，快去找剪子。” 小丫头没办法，见卞元祖执意要剪头，也只能去找了一把剪子过，问道：“少爷，你想要怎么剪啊？” “齐根剪，越短越好，现在天气这么热，剪短一点才凉快呐，等冬天变冷正好差不多也能长一些出来了。” “今天真的好热啊，虽然这些天一直都热，可早先晚上也会凉快一点的，今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还没有凉快下来。” “因为要下雨了，乌云压得低，所以闷热，等下雨就凉快了。”卞元祖笑道，随着头上变得清凉起来，心情也舒畅了一些。 “呀，真的要下雨了吗？”小丫头惊讶道：“那些白莲教徒不是能赚到少爷的钱了？” “看来爷这五百两银子怕是省不了了，赚到就赚到吧，人家凭本事儿赚的钱，该给就得给，五百两而已。” 剪过头发，卞元祖再洗了一次澡，才感觉舒服了许多，可还是闷热，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法睡的，只能待在外面摇蒲扇了。 两人坐成一排接风，一人摇一会儿的来。 熬了将近一个时辰，小丫头坐不住了，“少爷，歇了吧，你先睡着，我在一边给你打扇。” “行吧，那就歇了。” 美人、玉簟、芙蓉帐，条件再好，天气不行，同样没有亲热的心思。 “轰轰轰”卞元祖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几声雷响，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 “快，点灯。” 等小丫头把蜡烛点上，卞元祖已经摸黑来到门边，刚一打开房门，一股狂风立马冲了进来，卞元祖一个机灵，赶紧把门又给关好了，就这一下，整个房间都凉快了许多。 大风吹得窗户噼啪作响，凉气透过各种缝隙透了进来，紧跟着就是大雨倾盆，透进来的风里面带上了水汽，没一会儿的时间，小丫头就搓着肩膀喊道：“少爷，有点冷。” 重庆府的天气就是这样，冬春的太阳能让人感觉热，夏秋的雨水也能让人感觉冷，狂风暴雨之下，现在也就在二十度左右。 “冷就找张毯子出来盖着呗。”卞元祖说着重新回到了床上，等小丫头从柜子里面拿出毯子抱过来之后，卞元祖拍了拍身边，笑道：“来，爷抱着你睡。” “好！”小丫头欢快的爬上来抱着卞元祖，然后拉过毯子搭在了两人身上。 男人的体温本来就要稍高一些，抱着卞元祖，小丫头就感觉抱着一个暖炉。 卞元祖抓住小丫头在身上乱摸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快睡吧，明天会很忙，需要早起。” “明天有什么事儿吗？”小丫头不解的问道。 刚才我打开房门试了一下，咱家里有风墙都还有那么大的风，农家小户怕是得遭风灾了，加上暴雨，明天需要救济的人很多。 “那不是又要花好多银子？” “用不了多少，不过是临时给口吃的而已，他们自己会熬过去的。” 卞元祖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一来能力有限，二来也不宜管得太多，不然恩大成仇就不好了，而且朝廷也不希望有人管得太多。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你管那么宽想干嘛？ 这时代的大户人家屋顶上也不过是小青瓦，所以一边都会修建一面高过房顶的当风墙，加上一面地形也会高过屋顶，所以基本上不会受到大风的直面吹袭。 可是农家小户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了，加上房屋大多破旧，一遇大风，整个房子就会变得七零八落，其实只要没有砸伤人，直接损失并不大。 毕竟他们本来就没什么积蓄，特别是现在马上就要收稻谷了，家里更是穷得叮当响，可是却失去了很重要的一项物资，那就是柴火。 而且一时间还找都找不到，毕竟大雨过后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加上一晚上的风寒，这时候如果没有人救济一下，那可是很容易生病的。 一旦出现病患，那一家人就很容易被拖垮了。 所以，第二天，天色才刚出现一丝亮光，卞元祖就急匆匆的爬了起来。 大雨还在连绵的下，看着从屋檐倾泻而下的雨水，卞元祖深深的叹了口气，大声喊道：“牛管家。” 不一会儿，牛管家跑了过来，“少爷。” “把家里所有的锅灶都让人熬上姜粥，包括正房那边的也一样，学院那边的房门全部打开。 派遣所有护卫、火铳手、家中下人，只要是成年男丁，包括壮妇、丫头，让他们通通出去救灾。 所有人都先安置在学院那边，告诉他们，不要怕，少爷会给他们基本的生活保障，最少吃住方面不会亏待他们。” 第五十三章救灾 天色见亮，大雨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卞元祖长叹一声后，让吴丹丹给自己穿上了蓑衣，带上斗笠来到了正房这边。 卞世纯和卞元光两人坐在大厅看着院子里面的大雨，同样也是一脸的愁容，这么大的雨势，眼看要收割的稻谷不知道要被打掉多少入田。 原本没什么影响的正沟田，这下子怕是也受损不轻了。 看见卞元祖过来，卞世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道：“姜粥已经熬上了，这么大雨过来干啥？ 有什么事都等雨停了再说吧！” 卞元祖摇了摇头，说道：“等不了，以昨天的风势，多半有人屋顶都被掀翻了，继续耽搁下去怕是要出事儿，还是趁早把人转移到书院那边去吧！” 卞元祖皱眉说道：“这个天气出门不好吧，就算要救人也可以等一等，农家小户些人家自己有自己的活法，那怕屋顶被掀翻，躲雨的地方总能找到的。 再说，你那书院又能装下多少人呢？” “能装多少是多少，他们能找到什么躲雨的地方，树林、竹林，还是芭蕉叶底下？ 把家里的雨具都找出来，再把家里对四周熟悉的下人叫来，这个总没问题吧？”卞元祖问道。 卞元光还想说什么，卞世纯摆了摆手，说道：“按老四说的做吧。” 不一会儿，卞元光找来了二十多套斗笠蓑衣，还有一些草帽，下人则有三十多个，其中有几个是专门抬滑杆的。 卞元祖深吸了一口气，提高声音喊道：“大风大雨的，外面肯定有人招灾了，我需要你们出去把受灾的人带回来，带到书院那边去。 现在雨势还很大，所以肯定有些危险，作为补偿，你们每带回来一个人，我可以给你们十个铜子，为了抓紧时间，只要过来的人报你们的名字就行，不用你们亲自送过来。” 下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救灾还按人头给钱的，不过他们倒是不怀疑卞元祖话里的真实性。 十个铜子对他们来说不少，可是对于卞元祖来说都不算是钱，毕竟卞元祖发赏钱可都是按银子来计算的。 “四老爷，就咱们这一片，还是远点地方的人都算啊？”有人问道。 卞元祖叹了口气，说道：“都算吧，不过你们也别走太远了，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这样吧，天黑就领赏，过时不候。 告诉受灾的人，过来后这边有吃有喝，还有人帮忙治病，都是免费的，这样都不愿意来的，你们也别勉强人家。” 破家值万贯啊，那怕屋顶被掀翻了，有些家伙也不一定舍得离开家，总想着熬到雨停了，再把自家收拾出来，要是走了，家里那些烂东烂西的被人透了咋整？ 下人们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就出发吧，你们自己也要记得注意安全，爷在书院那边等着给你们发赏钱。”卞元祖笑道。 “好！”大家伙齐声喊道，然后就这么乐呵呵的出发了。 卞元祖则回去了东跨院。 看着卞元祖走出院子，卞元光不由得问道：“他这是图啥？” “啥也不图。”卞世纯想了想，说道：“也许图个心安吧，也有可能图个好名声，反正皇上问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 卞元光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皇上？” “在京城的时候，一旦有什么天灾人祸，老四也喜欢去救灾呐，事后还会出银子，有次救火的时候眉毛头发都被燎了大半，被人笑话了好久，皇上知道了，还赐了他不少金银布帛。” 卞世纯解释的时候，一脸的自豪。 卞元光砸吧了一下嘴，说道：“这样的老四还真让人看不透啊，他又不信鬼神，行事之间有时睚眦必报，有时又这么菩萨心肠。” “你爹我也看不明白，只能由着他了，他的许多看法都和别人不一样，反正你们也分家了，看不看得透也随他吧。” 卞元光点了点头。 卞元祖回到东跨院，让牛管家安排人把姜粥挑上跟自己去书院那边，同时再熬上一些姜粥备着。 书院那边还什么都没有，特别是柴火只有一些木匠活之后的边角料，也就只能从这边熬好姜粥挑过去了，还好现在天气并不是很冷，弄过去温着就行。 卞元祖随手取一根竹杆杵着在前面带路，刚一出门就听见嘈杂的水流声，坡上、田缺口，包括路上都是混浊的流水。 “大家都稳着点，免得踩滑了，慢一点都行，千万别出意外。”喊完，卞元祖深吸了一口气，杵着竹杖一步踏进了水中。 等卞元祖带着人来到书院，已经有人先过来了。 这是一大家子，老两口已经五六十岁了，下面三对儿子儿媳和一个大姑娘，还有一群八个小娃娃，一边堆着一些破烂玩意儿。 看见卞元祖带着人进来，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怯懦不安的神情看着卞元祖一行人。 老头走过来对着卞元祖胡乱的拱了拱手，喊道：“四老爷！” 这家人卞元祖认识，家就在这边不远处，家中只有几亩坡地，佃了卞家二十多亩地，农忙时候忙完自家的还会到卞家做点短工，农闲时候则编制一些竹制品卖点钱。 老头的手艺很好，只是篾匠活儿在重庆府属于生存的基本技能，那怕手艺再好，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铜子，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弄点柴火过来先生个火堆，把身上给烤干吧，爷带了一些姜粥过来，等下一人喝一碗。 你们放心在这里先歇着，万事都等天放晴了再说，接下来就算日子苦点，总能活下去的，这个爷向你们保证。” “谢谢四老爷，谢谢四老爷！”一大家子人不停的给卞元祖道谢。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用不着谢，记得上厕所有专门的地方啊，这里应该会有不少人过来，如果大家都乱来，那就没法住人了。 另外喝水也不能乱喝，等下会烧开水给你们。” 第五十四章开学 受灾百姓陆陆续续的到来，卞元祖分别把他们安置在不同的房间，特别是有发热、咳嗽的人，更是被单独安置交给王明医治，以免把病气过给了其他人。 一直到下午雨势才减弱了下来，不过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负责出去搜寻受灾百姓的下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万幸的是并没有谁失联，最后三十人全部都平安回来，他们总共带回来了进千受灾百姓。 卞元祖当场兑现了十两银子的赏钱，多的有四五百文，少的有二三百文，钱不算多，不过也相对于他们两个月的工钱了，毕竟才辛苦一天时间而已。 拿到赏钱的下人们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甚至有人问明天可以不可以走远一点的地方再看看，应该还有许多受灾百姓的。 卞元祖笑着拒绝了，“爷管不了那么宽，剩下的就随缘吧，如果他们真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自己会找过来的。” 一旦出现灾情之后，外出乞食求活的大有人在，毕竟普通百姓抗风险能力太低了，一点小灾小病就容易让他们倾家荡产。 卞元祖现在救灾的行为不用多久就会通过口口相传出去，到时候活不下去的人自然会找过来。 王明忙碌了一天，直到天色黑尽才空闲了下来，卞元祖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王先生今日辛苦了。” “不碍事儿，医者嘛，有病就要治，这是涨见识提高医术的机会，只要少爷你舍得花钱就行，老夫天天这么忙也乐意。”王明虽然一脸疲惫，可精神却很好。 这是一个很纯粹的医者，不然也不会冒着大不违去找尸体研究外科医术了，以王明传承有序的医术，不说大富大贵，吃喝不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卞元祖对待身边的人讲道理的时候不多，相比之下更喜欢直接下令，甚至不乏拳打脚踢的时候。 因为许多人是很难讲道理的，说了他也不一定懂，毕竟这时代的识字率实在太低了，倒不能说他们没有受过基础教育，代代相传就是最好的基础教育。 可是他们的基础教育并不全面，应对普通的主家也许足够了，可是应付卞元祖这个代沟巨大的主家，交流起来就比较困难。 不过卞元祖对于王明、吴丹丹父亲这种在某一个领域有不错成就的人还是满尊重的。 “天灾无情啊，这一次虽然只是小灾，可是破家之人想来也不少，先生接下来倒是不乏大展身手的机会。” “少爷放心就是了，老夫当你之所以选择跟着少爷，除了少爷愿意接受老夫解剖尸体之外，也因为少爷喜欢救灾，一早就知道待在少爷身边病患是少不了的。” 卞元祖看着屋檐留下来的水线笑了笑，晚上雨势虽然不大，却也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第二天，思思找了过来。 “这雨虽然变成了祸害，可终归是下了，还请卞少爷兑现承诺，我们还带着银子回去帮助受灾的教众。” “好！”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毕竟救灾如救火，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有什么困难，可以派人过来支应一声，不敢保证什么，爷尽力相帮。” “那妾身就先多谢卞少爷了！”思思蹲身行礼笑道。 “不客气，如果你们这个分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那爷倒是可以扶持你们一把，所以，不久后爷会派人对你们了解一下，别让爷失望啊！” “不会让少爷失望就是了。” “希望如此，回去找吴丹丹领银子吧，如果距离不是太远，可以折现一半粮食回去，爷以前几天的市价给你们。” “多谢少爷了！” 第二天依然是雨，一直到第三天下午天气才终于放晴，虽然外面还在涨水，道路也一片泥泞，可是许多人已经坐不住了。 卞元祖把所有人集合到了操场上面，喊道：“想回去的就回去吧，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你们可以把老人孩子留在这里，有力气能干活儿的回去看看。 该收拾的收拾一下，能抢救回来的东西也抢救出来，看见后面那一片林子了吗？ 那里面有竹子和各种木料，隔得近的可以去里面砍伐一点盖房子，当然也不能白给你们，按照市价欠着吧，一年内不要你们的利息，一年后按照一成的利息计算。 家里没吃的，也可以过来借一点，同样一年内不要利息，一年后按一成计算，嗯，也可以过来给爷干活抵扣。” 人心不足蛇吞象，虽然卞元祖不在意这点钱，可如果卞元祖敢白给，那就只能是无休无止的骚扰，从张家哪儿敲诈来到林子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变秃了。 一些隔得近的人当天就走了，远一点的则是在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才离开的。 等大人们都走了，还留下一百来个老人，和两百多个小娃娃，基本上都是不超过十岁的，更大一些的已经回去帮忙干活儿了。 杨单清点过人头后，向卞元祖汇报道：“少爷，三岁到五岁的有六十二人，其中男娃比女娃多五个，六岁到十岁的有一百二十三人，男女比例只相差了一个，十岁以上的有三十人。” 卞元祖点了点头，说道：“三到五岁的按男女分成两个班，六到十岁的按年纪和男女分成八个班，十岁以上的分成两个班，给他们纸笔，教授他们拼音和数字。 告诉他们，好好学习，三天之后进行一次考试，第一名一百个铜子，第二名五十个铜子，第三名二十个铜子，如果考一百分给一两银子，九十分以上给五分银子，八十分以上给两分银子。 同时把招生的消息放出去吧，不管大人还是小娃娃都可以来书院读书，成绩优异的就有奖励，成绩差的也有吃喝，十二岁以下的吃红薯干饭，十二岁以上的吃红薯稀饭，管饱。” 既然觉得读书不划算，那卞元祖就给补贴吧，有吃有赚总愿意把人送来了吧？ 第五十五章考试 “读书？” 听见这个安排，小娃娃们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留在学院的老人却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读书啊！ 是这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谁不希望自己子孙能有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呢？ 那怕以他们的年纪和身体情况，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享受到孙子的富，可是能看着自己子孙能远离自己这一生的这般苦难，也能含笑九泉啊！ 如果是需要自己全家以命供养一个子孙读书，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有卞元祖免费提供机会，而且考的好还有补贴，那就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纸不过是最便宜的黄纸，笔就是一支鹅毛，小一点的孩子甚至是鸡毛、鸭毛，毕竟卞元祖一时之间也收集不到那么多的鹅毛。 每人一个小碟子放在课桌旁边，负责授课的火铳手，在上课之前会在碟子里面倒一点锅烟灰水。 条件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可那怕是这样，一群老头老太太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读书声，依然激动得不行，眼睛里面带着希望的光看着自家孙子。 既然读书了，那自然需要一个正式一点的名字，再张三李四、狗蛋、黄牛的叫那就不好了。 于是当天，刚刚转职成老师的火铳手们，把诗经和楚辞搬了出来，在仔细的询问了娃娃们的姓氏和家庭情况之后，给他们每一个人重新取了一个名字。 第二天，孩子们的父母都回来了，虽然对于卞元祖招收女娃娃读书有些不认同，不过也都没有表明出来。 毕竟现在大家都招了灾，眼看着今年难以为继，重修搭建房子事情还多，这时候有个地方收留他们的子女，又提供吃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三天后，学生们迎来了第一次考试，六岁以下的小孩子只需要默写出一到一百的数字和abcd就行，能写多少写多少，鉴于有些家里会给孩子启蒙，还有几道简单的个位数加减题给他们。 至于年纪更大一些的孩子，则是个位数到百位数的加减法，除了默写拼音字母以外，还需要默写单字，能写多少算多少。 并没有试卷，考试的时候每人照样发一张黄纸，一面写数学，一面写语文，老师把数学题写在黑板上，学生自己抄写在黄纸之上做题。 题量很少，没用多久就做完了，批改也非常简单，到下午的时候，卞元祖亲自登台发放奖励。 “王健、陈涛、吴优、付航、邓莉上前来，每人一两银子的奖励。” 这几个小家伙家里应该是有人识字的，并且还对他们做了启蒙教育。 “你们几个的成绩很好，应该是家里有过教导，这是你们的优势，可是依然需要努力，不然以后还能不能拿到奖励，那就不一定了。 银子等下带着你们父母去杨老师哪儿领取，虽然钱不可能给你们，不过倒是可以奖励你们一点好吃的，等下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吃顿饭。” 听见不能领钱，几个小家伙多少有点失落，不过听见能和卞元祖一起吃饭，倒又立马开心了起来。 “谢谢少爷！” “好！”卞元祖点了点头，随后又公布了各班的第一名，第二名和第三名。 “这是第一次考试，并没有特别准备试卷，所以也没有特定的分数，以王健他们几个的试卷为标准的一百分，那你们这些前三名真的连八十分都没有。 所以，你们没有得到银子的奖励也别气馁，你们能得到前三名就证明了你们很聪明，只要努力，以后总会得到银子奖励的。” 卞元祖说完，扫视了一下所有人，提高声音喊道：“你们同样不要气馁，三天的时间并不能真的学到什么，以后努力未必就没有得到奖励的机会。 以后每个月都有一次小考，奖励不变，年终一次大考，奖励翻倍，所以一年有十三次得到奖励的机会，只要你们努力，不怕拿不到奖励。” 才学了三天又能学到些什么呢？ 卞元祖之所以让他们考试，不过就是为了给他们发奖励罢了，以此来激发他们的学习欲望。 这个书院不可能有什么假期，大不了过年过节短暂的放一下假就足够了。 这些小娃娃年满六周岁之后，就会开始正式学习，学制为三年，只要学会算数和认字就行。 等三年后，他们九岁就开始分流，到时候成绩好的可以继续读书，成绩差的就会进行专业的岗位培训了，比如医者、账房等职业。 再三年等他们十二岁之后，就会进入各行各业做学徒，再三年十五岁之后，就可以从事该行业的工作了，卞元祖希望在他们十八岁的时候能成为行业的中坚力量。 到时候也到了他们成婚的年纪，做了三年的事情，想来如果是两个学生组建家庭，应该不用为生活发愁才对。 银子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第二天，附近的人就把自己的小娃娃全部送了过来。 卞元祖让杨单给六岁以上的孩子报名，不过暂时却并不能入学，因为稻谷马上就要收割了，得等稻谷收割之后才能入学。 “六岁以下的娃娃为什么不能报名了啊？你们书院不是收小娃娃的吗？” “因为照顾不过来，哭闹起来没那么多人哄。” “那不是说大人也可以来读书的吗？” “确实可以，不过不参与考试，想要来学习的我们都欢迎，十二岁以上的人全部在操场上大课，书院中午提供一顿稀饭。” “纸笔呢？” “没有，不过可以给一根棍子。” “那差别也太大了！” “差别确实很大。” “不过你可以努力学习啊，只要你自认为学有所成，那我可以提供一张试卷给你考一下，如果你学习的很不错，那么到时候少爷那边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啊？” “不知道，不过少爷说，不会比在教室里面的那些娃娃差就是了，嗯，应该说会更好一些，毕竟操场的学习环境更差嘛。” 第五十六章相亲 虽然烈日当空，人们却挥汗如雨的忙碌着，没办法啊，重庆府这边虽然不用抢种抢收，可也必须得尽快把稻谷收回去晾干才行。 天气是最不可测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刮风下雨了，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尽快完成收割就是最好的选择。 卞家自种的水田并不太多，只有不到两千亩的样子，原本一亩地能打个三四百斤稻谷的，可是被暴雨打掉了一些，今年亩产只有三百斤左右。 早上三四点钟就做好早饭给下人、长工、短工吃了，然后直接就把大部队拉到了田里。 两个人专门割谷子，两个人在斗仓里面打，卞家的水田因为就在自家四周，所以一个人负责挑就够了，一边五个人一副斗仓，一天能收割两亩水田。 如果是坡上的干板田，则可以多收割一点。 两千亩水田，也就是五千个人一天的功夫，卞家预计两天收完，主要是没那么多人手和斗仓。 早上四点吃一顿之后，八点钟还会吃一顿，一般会由负责晾晒稻谷的人做饭，然后挑稻谷的人送到地里去吃。 “打腰仗喽！” 一声大吼之后，大家全部走到了田坎上面来，打开竹篮子，里面摆放着泡粑和稀饭，另外还有一碗泡椒炒肥肉。 “哇，早上就有肥肉吃，卞家今年发善心了啊！”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年轻人惊喜的喊道。 主家虽然提供伙食，可一般也就负责吃饱而已，中午能见到点荤腥也就不错了，何况今年还遭了灾，那怕没有肉只要能吃饱大家都能理解，毕竟地主家也不容易。 “嘿嘿，你小子不是咱们这边的，就不知道了吧，卞家四老爷和老太爷回来了，这四周人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呐。”一个老头笑着在田坎上摘了一把酱色辣椒。 “我知道的，听说卞家老太爷是在京城当大官的，好像叫做什么太师，大官就是不一样，大气。” 破衣年轻人说着，也去摘了一把辣椒，顺手就丢，一个红的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吸了一口气，乐呵呵的说道：“还是红的才够味。” “太师是什么官？”另一个年轻人一口泡粑一口嫩辣椒的问道。 农家小户的伙食粗糙难以下咽，可是不吃又不行，吃少了都不行，这种情况下，先吃两口辣椒清一下口，再吃东西就会顺吞许多了。 打谷子是苦力活，摘几个辣椒吃主家并不会说什么，一般田坎上都种得有辣椒，根据自己的口味随便摘就行。 “不知道，听说是皇帝老师吧。” “屁哦，不懂不要乱说，皇帝老师是皇帝老师，太师是太师那是最大的官，太师一定是皇帝老师，皇帝老师可不一定是太师，皇帝老师多了，太师只有一个。” “不懂，反正很大的官就对了。” “确实是很大的官，可是这肉却和老太爷没关系，应该是四老爷吩咐做的。” “四老爷这么好？” “好不好的不好说，不过绝对够大方，你在咱们这边随意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保证你都没听说过这么大方的人。” 老头说着拿了一张烟叶含在嘴里吹气，天气太干燥了，烟叶就变得很脆，如果不放在嘴里润一下，那一旦点着很快就会被烧光。 破衣年轻人眼睛转了转，殷勤的说道：“我去给您老借火，您老好好给咱们说说这个卞家四老爷。” “说个屁，赶紧给我把谷子装上，想听龙门阵，等吃了午饭，咱们找个竹林躺着慢慢说！”老头笑骂道。 “好，那就吃了午饭再说，小四去装谷子，我还是去给您借个火。” 吸烟自然是有害健康的，可也能舒缓心情，加上重庆府湿气重，抽烟还是有许多人喜欢的，花费也不大，找点边边角角，或者房前屋后种一点就行。 这时代引火并不方便，打腰仗的时候，鉴于大家都会抽烟，所以会有人专门点一个火堆，去拿根棍子引一下就行。 卞世纯也在抽烟，不过抽的是进口的上好烟丝，不但一股清香，还有一点回甘，卞元祖也就由得他了。 “老四啊，等收完谷子，去刁家那边走一趟如何？” 卞元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好！” 卞世纯的原配就姓刁，卞元祖和那边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这时代表亲也是可以结婚的，卞元祖的原配就是自己的表妹。 夫妻百年难免最后一别，重生再见也算是旷世奇缘了，那就再续前缘吧。 卞世纯没料到卞元祖这么痛快就点头答应了，愣了一下，笑道：“刁家小娘子你们小时候也见过一面的，还比较合得来，你娘的意思吧，希望你们能相处看看。” “好！”卞元祖再次点了点头。 卞世纯又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好好好，好啊，那干脆也不要等了，明天咱爷俩就过去转转，说起来我也好些人没去刁家走动了，这回来一趟，也确实该过去拜访一下才对。” 刁家离卞家有五十多里，好在有大路直达，倒是可以坐马车过去，虽然颠簸了一点，不过半天时间可到。 江津虽然不过一个县城，可相互扶持几百年走下来的世家却有八个，大家相互联姻，算得上是同气连枝了。 卞家和刁家没过两三代基本上就会联姻一次，如果算上旁支，那更是每过三五年就会联姻一次。 卞元祖和这边并不是很熟，路上卞世纯给卞元祖介绍着两家的关系。 “你婆其实也姓刁，你大母其实就是也是你表姨来着。” 卞元祖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心里笑着怪不得几个哥哥不太聪明的样子。 来到刁家，卞元祖只是点头应答，并不怎么说话，一番寒暄之后，卞世纯提出去祠堂给长辈上香。 刁家祠堂里面挂着不少挽联。 其中一副写着：功名末路勤王志，阵磊高风老将营，前正蓝旗教习候选知县议叙加二级姻晚晚生卞世纯敬题。 第五十七章老夫老妻 人生在世走一遭，总得留下点什么，所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嘛，王侯将相记于史书，普通人则记于族谱。 都说华夏人活得累，既要为活着的人而活，还要为死去的人而活，可没有长辈的护持，又那里来的自己呢？ 卞世纯上香之后，看着面前的诸多牌位，眼神满是惆怅。 卞元祖记得宫里那位好像也姓刁来着，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喊道：“爹，走吧，舅舅他们还等着呐。” “哦，好！”卞世纯点了点头，在卞元祖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推杯换盏、打趣吹捧中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刁家老爷子和卞世纯喝茶，刁家老太太把刁家小娘子带了出来。 “玉扇，还认识你四表哥吗？你们一般大小，五六岁的时候还在京城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现在有缘再见，你们好好亲近一下吧。” 平时的刁玉扇并不是一个扭捏的人，此时却害羞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卞元祖起身笑道：“咱们去李子林走走可好？” “好！”刁玉扇点了点头。 卞元祖对几位长辈行礼笑道：“那舅舅、舅娘、爹，孩儿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刁家老爷子摆了摆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接着有些埋怨的说道：“当年我是真后悔带丫头去京城一趟啊。 你家小子说什么天足才是最好看的，然后小丫头就死活都不愿意裹脚了，还说四表哥说的，以后嫁不出去就嫁给四表哥，现在倒是还真的应验了。 还好你家老四也没娶妻，不然我这老闺女怕是就得砸手里面喽。” “缠足这事儿吧，其实有违天理，我卞家女子这些年也不再缠足，不也都嫁出去了吗？”卞世纯叹了口气，说道：“以后啊，还是都不缠足了吧，放眼天下，其实缠足的人也不多。” 卞元祖对于大小脚其实并没有什么看法，可是不管大脚小脚，你首先得健康吧？ 弄一双畸形的脚出来谁能受得了啊？ 所以，在十多年前见到五六岁的刁玉扇，卞元祖就使劲的给她灌输天足的好处，自己也非常喜欢天足。 以刁玉扇的性子，果然坚持了下来，没有缠足个子也要高挑一些，差不多快有一米七了，这个身高对于普通男性来说其实是很有压力的。 刁家的李子林在后山，光照很好，视野也非常不错，站在山头上能看出去很远，卞元祖却没有看风景，而是仔细的打量着刁玉扇。 “表哥看什么呐！” “挺好的！”卞元祖笑道。 “表哥不嫌我个子高吗？” “哈哈，娶妻娶德，其余的只要过得去就行，我知你性子刁蛮，可本性本心却都是极好的，以后家中之事你尽管做主，家外之事也尽可直言。” “表哥这么好？”刁玉扇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也没那么好，主要是心中有愧啊。”卞元祖笑了笑，解释道：“在京城那边带回来了一个暖床的小丫头，这个还得请你松松手。” “表哥现在和人家说这个，是在故意气我吗？” “那肯定不是，只是向你坦个诚而已。” “一个暖床丫头而已，我才不会建议，以后把她卖掉就是了。” 卞元祖有点牙疼，说道：“那可不行，家里的事儿，钱粮什么的都尽可交给你做主，条件就是你不能欺负她，嗯，我尽量做到对你更好一些。” “表哥现在就这么护着她了，以后还怎么对我好？” “护着她是因为你能当家做主，而她则处于弱势地位，以后我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没那么多功夫来调节家里，这才把底线先给你说好。” “听说表哥弄了一条铁壳子船回来，赚了很大的一笔银子？” “确实有那么回事儿。”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家里现在有二十多万两银子，怎么样，想不想快点过门，我把银子全部交给你管着。” 卞元祖说话很是随意，毕竟是百年夫妻心里自然没什么隔阂，刁玉扇也是个落落大方的，初一见面后对卞元祖还算满意，也就跟着卞元祖讨论了起来。 两人今生其实并不熟，却已经有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此时的李子已经处于下市期了，树上还残留了一些剩下的，卞元祖抓着树枝采摘了一些，带着刁玉扇来到了山头最上面的凉亭中坐下。 看着远处的一条山脉，卞元祖问道：“知道那是哪儿吗？” 刁玉扇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啊，听说是滚子坪，基本上每年冬天那边都会下雪的，我一直想去看看。” 重庆府大部份都很少下雪，一般最少都要三五年才下一次，有时甚至十几二十年才下一次，不过海拔高一点的山上倒是每年都会下雪。 滚子坪就像一个瓶子趟在地上，海拔比较高，顶上有一大片平地形成了一个场镇，每年冬天滚子坪基本上都会下雪，只不过有时候不大而已。 “等咱们成亲了，我带着你四处转转，想去哪儿都可以，咱们去草原骑马看雪，去岭南看海吃荔枝，去西边看神山吃羊肉，去东边看日出吃海鲜。”卞元祖大气的说道。 刁玉扇听得眼睛发亮，犹豫着说道：“跑那么多地方，怕不得好几年才行哦，表哥是做大事儿的人，可不能浪费那么多时间，等以后表哥得闲了咱们再想这个吧。” “得闲怕是很难得闲了，可以一边看风景一边做事嘛，我知道你性子野，一直想到处去看看的，放心吧，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而且会在咱们年华最好的时候。”卞元祖肯定的说道。 人的一生会有许多悔之晚矣的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小时候的一根棒棒糖，等你长大了那怕有再多的钱，就算能买到全世界所有的糖，你也不可能吃出小时候的那种甜味。 所以，咱们不管做什么都要趁早，要努力，有了冲动就去做，成功与否不重要，努力过了才重要。 夕阳西下，刁玉扇微笑着把头靠在了卞元祖的肩膀上。 第五十八章打米机 婚礼有六礼，也就是所谓的三媒六聘，这之前卞元祖和刁玉扇两人并不能经常见面，即使是这样，卞元祖也只在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和卞世纯一起回家了。 稻谷已经收割完毕，天气晴好的情况下，两天就可以装仓了。 书院也慢慢进入了正轨中，并不需要卞元祖多操什么心。 左右无事，卞元祖开始和吴丹丹一起做热气球，主要是牛骨胶比较难以收集，为此卞元祖让二哥三哥各自在县城和府城提高一成的价格收集牛骨胶，到现在已经差不多筹够一个气囊的份量了。 不过还没等卞元祖把热气球做出来，蒸汽机那边在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之后，倒是先做出来了一个仿品，并且已经经过试运行了。 卞世纯带着耳罩围着发出巨大轰鸣声的蒸汽机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卞章树把蒸汽机关掉之后，取下耳罩说道：“好，很好，给所有人发赏钱，一两银子起步，老夫也学着老四的样子大方一回，哈哈。 老四啊，你觉得这仿制出来的怎么样啊？” “看起来还行，不过得多运行几天看看，如果能保证长时间持续性的运转，那就没有问题了。”卞元祖笑道，蒸汽机能仿制出来，他自然也是很高兴的。 卞世纯想了想，说道：“那就装到船上去试试吧。” “用不着。”卞元祖摇了摇头，笑道：“就在这里就行，装个机械臂上去弄成锤子，正好可以帮忙干一些苦力活。” 卞元光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你是说这玩意儿可以帮忙打铁？” “打铁算什么，能做的事情可多了，不然大哥觉得以小弟赚银子的本事儿，会拼了命的把它弄回来吗？”卞元祖笑道。 “它都可以做些什么？” “什么都会，打铁、织布、行船、拉车、打米、磨面，反正只要是人能做的，九成九以上都可以用它代替，只不过是看划不划算而已。”卞元祖笑着解释道。 卞元光呢喃道：“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不得了了啊！” 确实很不得了，工业革命嘛。 卞元祖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弄了一条极其简陋的机械臂出来，链接上蒸汽机之后，就变成了一台冲压机，虽然启动、停止都有点麻烦，不过那击打在铁块上的力道却足得很。 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之后，卞元祖把铁块取了出来，甩了甩手臂，对金银树三兄弟说道：“还是简陋了一些，改进的空间很大。 冲锤的距离，还有力道这些都可以改进一下，我现在只不过做出来一个最简单的东西而已，具体的优化需要你们慢慢琢磨。” “幺爷放心吧，我们只是不知道怎么做而已，您现在给了我们方向，我们会把具体的事情做好的！”卞章金点了点头，笑道。 卞元祖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很好，你们三个好好干，卞家子孙会感激你们的，而且以后说不定还有青史留名的机会。” 三兄弟不由得眼睛一亮，有了蒸汽机卞家发展起来已经指日可待了，发展到极致他们自然可以青史留名。 仿制的蒸汽机运行了几天，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一点小毛病三兄弟优化一下就行了。 有了第一台的经验，第二台在半个月后被仿制了出来，其中自然也有冲压机的功劳。 第二台冲压机卞元祖花了三天时间弄了一把旋刀和米筛子装上去，再罩上一个壳子之后，做成了一台打米机。 一筐稻谷倒在漏斗里面，随着蒸汽机的轰鸣声响起，打米带着米糠一起从出口处流到了箩篼里面。 卞元祖抓起一把看了看，里面只有极少量的稻谷，端过去用风车风干净之后，只要再简单的挑拣一下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虽然连谷糠都需要用风车来分离，不过这确实是一台打米机，与舂米相比不但节省力气，还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许多人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舂米，其实就是在一个石窝里面放上稻谷，然后用一根木棒冲下去，使谷壳和大米分离就叫做舂米，也叫冲米，连读音都一样。 受限于用电问题，咱们国家八十年代初期的农村都还有不少地方在舂米吃。 卞世纯看见大米就这么被打了出来，开始倒是确实惊讶了一下，不过拿出怀表看了看，计算了一下之后，却说道：“两分多钟了，也就是五分钟才能打一担谷子。 就是一天到晚不停，那也只能打三百来担谷子，挣不了几个银子啊，不怎么划算，没有运一船东西挣的银子多。” “呵呵，也不能这么算的，毕竟咱们的蒸汽机以后会越来越多，单单是船运可消耗不完，开发一点其它的用途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卞元祖笑道：“其实也不少赚了，等蒸汽机的造价降下来还能赚得更多。” “这倒也是。”卞世纯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暂时还是得先满足船运那边，现在蒸汽机既然已经成功了，那就开始造船吧，造大船。” 造船并不关卞元祖的事情，由得正房去折腾了。 打了谷子之后就进入了秋天，到了八月就已经是一场秋雨一场凉了，卞元祖得空之后，把家搬到了书院这边来。 虽然书院这边各方面都比老宅那边差了许多，却是卞元祖自己的地盘，住在这边要自在的多。 书院又迎来了一次小考，时间太短，大家的水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得奖的还是以前的那些人。 大人们也有一些来读书的，不过只是少数，这种情况让卞元祖有点不满意，毕竟卞家的船厂、作坊什么的需要工人，卞元祖自然希望工人们能识字算数才好。 毕竟只有识字的人，才能更好更快的提高操作技术，进而改进生产工艺。 现在刚刚起步，卞家子弟倒还是够用的，可是随着发展，必然会出现人手短缺的情况，为此，卞元祖不得不找自家老爷子商量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清洗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今年灾情本不算严重，至少萝卜红薯总是有吃的，还不至于饿死人，可是朝廷需要收税啊！ 贪腐横行加上官绅勾结之下，普通小民的日子本就难熬，人祸遇到天灾，此起彼伏的流血冲突就这么发生了。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卞元祖光着脑袋站在登云山的观景台上眼神不停的闪烁着，冷声问道：“小和尚，你说爷让这风雨更猛烈一些怎么样？” 绍文和尚满脸惆怅，想了想劝说道：“施主，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 “呵呵，反正都要死人，与其这样慢慢积累因果和怨气，还不如爷引导一下，用狂风暴雨把这世道清洗一遍，还一个朗朗乾坤更好。” “施主觉得什么是朗朗乾坤？” “规矩，只要做到有法可依，法令如山就是朗朗乾坤。”卞元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世道贫者越贫富者越富，法理崩坏，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早晚也得来一次大清洗。” 绍文和尚仔细想了想，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如果真的觉得有必要，那就去做吧！” “很好！”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那小和尚就替爷走一趟互助会吧，告诉他们，爷需要长江两岸所以士绅和官员，还有白莲教各分支的详细资料。 越详细越好，就从咱们这周边开始收集吧，告诉他们不用急，慢慢来，务必保证资料的准确性。” 现在的地方上就是由代表有钱人的士绅、有权的官员和普通人为了求存组建的白莲教，这三伙人组成的社会形态。 卞元祖想要把自己周边的环境清理一下，必然就会对这三波人下手，在动手之前，先弄清楚情况，才能做到针对性的打击嘛。 三天后，思思带着江合二县的士绅、官员和白莲教的资料来了。 “虽然都只是周边的情报，可也是花费了咱们好大的功夫才整理出来的呐，方圆三十里的情况比较详细也经过确认的，更远一些地方的情况大多都只是传闻。” 卞元祖拿起资料迅速的浏览了一下，点头笑道：“还行，加紧时间收集资料吧，同时也需要确认清楚到手的资料。” “四爷要情报好说，这事儿虽然麻烦，却并没有多大的风险，只是需要银子运作啊，毕竟弟兄们四处奔走打听，也是需要消耗盘缠的。” “需要多少？” “暂时先给个一千两吧，等花销完了，思思再来向四爷讨要。” 卞元祖叹了口气，笑道：“你们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我还以为你会开口要一万两银子来着。” 思思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们不过都是些苦命人而已，哪能和您四爷比啊，要不，您就直接给妾身一万两？” “好！” 思思愣了一下，赶紧问道：“真的？” “一万两而已，爷既然出口了，难道还会食言不成。”卞元祖提笔在资料上面勾画了几下，然后把资料丢给思思说道：“自己去取就是了。” 思思接过资料看了看，苦笑道：“四爷不是在开玩笑吧？如果我们有那个能力吃下这几家士绅，自己早就动手了。” 卞元祖冷声说道：“没开玩笑，用不着你们动手，爷会派人把他们的抵抗势力清理掉，你们只要负责收尾搬运一下钱粮，霸占他们的产业就行。 名字下面画押的家主死，交出一半钱粮就行，名字上面画押的家主死，成年男丁罪大者死，全家驱逐出当地，霸占他们的宅子和田产，名字画圈的家主和成年男丁皆死，全族驱逐出当地。” 思思震惊的重新看了看资料，发现上面画圈的倒是只有一家，名字上面画押的两家，名字下面画押的却有五家之多，这些士绅有大有小，其中还有画圈的那家还是江津八大家之一。 “四爷，您太看得起咱们了，就算您能把这几家的抵抗势力全部清理干净，我们也守不住他们在当地的产业啊！” “爷既然让你们这么做，那自然能让你们守得住，只要你们把到手的钱粮分一半给周边百姓，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就行。”卞元祖说道。 思思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好办，咱们互助会在周边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可是官府那边呢？” “官府这边自然有爷给你们周旋，而且他们暂时也没时间理会乡间的事情，你以为爷你让收集官员的资料做什么？”卞元祖问道。 这下思思反而沉默了，她一开始以为卞元祖收集这些资料不过是想趁火打劫弄点好处而已，毕竟卞元祖早先就有去重庆府打劫的先例。 那怕绍文和尚去她们那边的时候把话说得很慎重，她们依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卞元祖这是要把事情往大了搞啊！ 想想倒也正常，毕竟卞元祖的身家在哪儿摆着，如果是小事情根本犯不着动手，何况还是要找他们帮忙。 怪只怪她们自己的格局太小了，互助会说是白莲教的分支，不过是刚兴起没几年的民间势力而已，和几十年前那种能干掉几个朝廷一二品大员，几十个三四品武将，攻下几百个县府的白莲教可没法比。 不过现在倒也是一个机会，卞元祖明显不想现在就站到台面上来，想要用他们在明面上顶着，虽然这样很危险，可利益也非常大。 思思电光火石的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有点大，妾身需要回去和兄弟们商议一下，四爷可否给妾身一点时间？” “没问题，三天吧，三天之后给爷一个答复，民间势力有很多，你们并不是爷的唯一选择，现在不站出来，以后怕是就没站出来的机会了。 而且滚滚洪流之下，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现在顶上去还有发展的时间，不然，最后的结果只怕会沦为炮灰。” 卞元祖既然连士绅和官员都动手了，自然也不可能放过白莲教，就像洗衣服一样，一刷子下去，管你是油渍还是泥灰，就算不能彻底洗干净，也不可能留下太深的印记。 第六十章规矩 白家，江津十大姓之一，全族都住在中坝岛上。 中坝岛是长江入渝的第一座岛屿，有两三平方公里大小，养活一千来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想要过上优渥的日子，岛上自然不能居住那么多人，所以中坝岛上只有一百多的白家族人和一百多的长工、护卫等下人。 当然，白家并不只有一座中坝岛，两岸同样辐射了不少的区域，这一次天灾让白家又看到了扩充家族势力的机会。 虽然灾情不算严重，可是逼迫一些底蕴不足的家庭倾家荡产还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严格说起来，历朝历代的律法都是很不错，可是执法却需要人。 清朝的征税时间一般分为两个阶段，二三四月征收一半，和七八九月征收剩下的一半，大户人家如果缴纳不出，可以给十分之一的以做抵押。 加上大家族势力大，别说普通的差役了，那怕县令也不一定敢得罪，所以大家族拖欠赋税是常事儿，官府完不成赋税任务，又不能得罪大家族，那就只能在小户人家身上打主意了。 受灾之后朝廷自然是有相迎的救灾措施的，比如免除赋税什么的，只是这些好处，别说下沉到农家小户身上了，就连落到县里的都不多。 那怕还能剩下一些，最后也只会补贴给士绅地主们，农家小户之人能得到个信儿就算不错了。 “真特么黑啊，受灾了居然一点赈济都没有，免税的力度也不大。” 进出中坝岛只能依靠船只，此时一艘木船缓缓靠上中坝岛，白石洲刚一上岸就忍不住对自家兄长愤恨道。 白石山笑了笑，说道：“无所谓，一点赋税而已，对咱家来说并不算什么，给衙门当差发子弟打个招呼，今年赋税的催头，咱们白家接手了。” 县分大小不过十几到几十名差役而已，想要催缴全县的赋税根本不可能，这种情况下租用一些人当催头以辅助收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所以，农家小户除了缴纳朝廷规定的赋税之外，往往还需要缴纳一些浮税，这个就没有具体的数了。 “大哥是想～？”白石洲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不太好吧，听说互助会那小娘们搭上了卞家那边，不好做得太过份了吧？” “呵呵，卞家又怎么样，一个告老还乡的从四品而已，如果还在京城那边我还忌惮几分，地方上的事情皇帝都管不了，何况是他卞世纯？” 白石山有些不屑的说道：“给他面子叫他一声太师，要是他真把自己当成个太师，那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其他都是虚的，自家每年有多少银子进账才是实在的，这世道啊，只要你有银子要什么没有，县令、知府不也是明码标价的吗？” 县令一万两起，知府十万两起，具体情况具体价格，南北价格差异较大，这倒确实是明码标价的。 白石山代表了现在绝大多数士绅阶层的想法，他们也不是真的弄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卞元祖之所以要把他们全族驱逐，说到底还是看上了他们的中坝岛。 中坝岛差不多把长江给平均的一分为二了，只要在上面布置一些炮台就能很好的扼守住长江航道。 如果白家行事够正派，那卞元祖在不是必须的情况下还不会动他们，以后就算有需要也会用其他的办法，现在嘛，那怕不是必须，也想顺便解决了他们。 互助会开始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和卞元祖合作，毕竟被推到前台可是很危险的事情，而且他们还不能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那就更危险了。 虽然卞元祖如果动作太大，最后他们就算不合作，势必也会被挟裹进去，可是那样起码还有退路。 可是等到白家向他们动手之后，他们就没有退路了，如果现在不和卞元祖合作，人心立马就会散掉。 当思思找过来的时候，卞元祖正在训练新兵，打算把火铳手扩充一倍，之所以这时候训练新兵，一来需要增强手中的实力，二来也能节约一点消耗。 卞元祖打算让杨单带着一半老兵和一半新兵出去，让新兵在实战中训练枪法，这样可以节约不少弹药，弹药的原材料和制作过程就决定了它不可能便宜。 每一个神枪手其实都是银子喂出来的，卞元祖虽然有钱，可是花销也大，毕竟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能节约一点也是好的。 “恭喜四爷，贺喜四爷，四爷的实力又增强了。” 卞元祖看着思思挑了挑眉，笑道：“如果后面再加上一统江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那爷说不定会直接赏你点银子。” 如果思思真那么喊口号，赏银子是不可能赏银子的了，赏颗铅子倒是很有可能。 思思笑道：“呵呵，妾身记下了，下次必然不让四爷失望。” “免了吧，爷想听好话也得听真心的。”卞元祖问道：“怎么想通了，还是顶不住压力了？” “确实顶不住白家的压力，继续耽搁下去，怕是不少弟兄就会被他们催得家破人亡了，也想通了，这个世道没有规矩人的活路啊，以后互助会就凭四爷做主吧。”思思感叹的说道。 卞元祖摇了摇头，笑道：“这么想可不对，以前怎么样爷管不着，以后啊，只有规矩人才能活得好，所以，还是得做个守规矩的人才行。” “四爷的规矩吗？”思思笑着问道，语气中多少有点揶揄。 “谁的规矩都行。”卞元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以前之所以规矩人活不下去，并不是朝廷的规矩不好，只不过是执行规矩的人做的不好而已。 爷这次做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在清洗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所以啊，以后还是得做一个讲规矩的人，不但要讲规矩，咱们还得守规矩。 世道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就是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了啊！” “四爷的规矩是什么？” “对于普通人而言，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你们可以来这个书院学习一下！” 第六十一章主次 白家的大本营在中坝岛上，族人自然世代行船，如果直接攻击中坝岛，不但师出无名，还比较麻烦。 所以，卞元祖在派遣杨单带人出发的时候，就特意提点道：“可以把白家族人引诱出来，如果能先歼灭白家主力，再攻打中坝岛那就容易多了。 至于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到时候再根据具体情况来安排，这是你自己第一次带队，别让爷失望！”卞元祖说完拍了拍杨单的肩膀，以示鼓励。 杨单抱拳行礼，坚定的说道：“少爷放心，属下会处理好的，这些年跟着少爷，属下也学到不少的本事儿。” “很好！”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杨单啊，时势造英雄，每逢乱世必然英雄辈出，并不是那些人真的有多么了不起，只不过是大浪淘沙而已。 一个普通人只要有那些英雄的履历，同样也可以成为英雄，所以啊，别计较自己的出生，只要努力，你同样也可以成为他们。” “属下明白，必不会让少爷失望！” 喝饱了卞元祖给的鸡汤，杨单带着火铳手跟着思思出发了。 此次的清洗行动，以火铳手为主要攻击手段，互助会为辅助，卞元祖特意调集了一门榴弹炮给杨单作为火力加强。 有三十名火铳手加上一门榴弹炮，想来应该足够做到火力压制了，毕竟现在一开始的战斗强度不可能太大，普通士绅的武力最多也只能算是乡间械斗罢了。 至于事后的战利品分配，卞元祖把中坝岛划分给了互助会作为大本营，所得钱粮方面，卞元祖要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互助会收买人心和运作自身之用。 中坝岛不过三十里远，杨单等人化整为零之下，有人坐船，有人走路，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到了地方。 互助会里面有个兄弟叫刘二，三十四五岁，由于结婚早，今年刚刚当上了爷爷。 可给大儿子结亲，加上孙子出世花费颇大，又遇到灾年，家里二十来亩坡地的赋税一下子就没了着落，原本还算过得去的家庭，眼看着因为催税就到了家破人亡的紧要关头。 遇到这种情况自然得找互助会的兄弟帮忙支应一下，毕竟刘二自己平时也没少帮兄弟们的忙。 可是在一打听之下，却发现不止自己一个需要银子周转，会中兄弟居然有大半都在被催税，大家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一旦遇到这种情况，无非就是两种选择，要么贱卖土地缴税之后从自耕农变成佃户，要么就是谁催税就找谁了。 催头催税就找催头，差役崔税就找差役，朝廷催税那就找朝廷。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活不下去了，兄弟们聚在一起总得讨个活法出来。 所以，在得知卞元祖能支持他们搞事情之后，刘二是第一个跳出来同意的，接着被催税的人也跟着跳了出来。 这些人之所以会被催税，家中自然都是有田地让白家眼馋的人，他们也是互助会的根基，毕竟虽然是大家抱团取暖，可家中有田手头宽裕些的兄弟，自然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现在这一部份人站出来了，那怕是大掌柜也不可能无视他们的要求，不然，互助会立马就得散架。 互助会大掌柜的姓李，叫李云鹤，二十年前孤身来到的当地，有一身的好武艺，加上能写会算，身上还不缺银子，很快就在当地买了田地修建宅子置办了家产。 随后又娶妻生子算是安稳了下来，为人大方又仗义，结交了当地不少朋友，大家平时互帮互助一下，慢慢的就组建了互助会，组织架构就是白莲教那一套。 李思思带着杨单坐船回来的时候，李云鹤正和大家伙在开会，听见女儿回来的消息，起身对众人说道：“咱们去迎一下吧，虽然不是正主过来，可既然能被派过来，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慢点来。”刘二起身拦了一下，说道：“我们去迎就是了，既然不是正主过来，大掌柜没必要亲自出迎，以免坠了互助会的脸面。” 李云鹤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刘二啊，你想多了，那位主根本就没有看得起咱们啊，处处透露出来的意思，无不是把咱们当附属看待。 说是合作不是是一个好听的说法而已，咱们啊，也就是个跑腿的，既然想捡人家的便宜，那还是把姿态放低一点吧。” 刘二沉默了，想着人家终究是官宦子弟，而自己不过一平头老百姓，这么一想身段放低一点好像也没什么，自己平时见着差役不也点头哈腰的吗。 虽然事后可以骂几句过一下嘴瘾，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看着李云鹤打开大门亲自出来迎接，杨单笑了笑，拱手喊道：“在下杨单，算是这次的主事者，见过诸位掌柜的了。” 听见杨单以主事者自居，刘二等人不由对视了一眼，李云鹤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见过杨主事了，在下李云鹤，得众兄弟抬举，添为互助会大掌柜。 杨主事请里面说话吧！” “好！”杨单点了点头，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面。 进屋坐好之后，李云鹤问道：“不知四爷那边有何安排？” “安排很简单。”杨单笑了笑，说道：“鉴于白家世代行船，直接攻打中坝岛自然是不可取的，所以，需要在离江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造成冲突，引白家组织人马来攻。 如果一开始白家来的人少，那就需要你们互助会自行解决了，如果白家来的人多，自然会有我们出手，只要把白家主力全歼，之后攻打中坝岛也就简单多了。 至于事成之后，少爷的意思是钱粮对半分，白家的中坝岛则留给你们互助会做为大本营，周边百姓你们互助会自己拉拢，官府那边我家少爷自会周旋。 当然，给了你们这么多钱粮，并不是让你们存起来的，你们需要组建一千人左右的武力以备我们后续之用。” 第六十二章人心 一千人马攻击府城自然是不够的，不过攻击县城倒是足够了，对于士绅地主们则可以做到横扫。 卞元祖既然决定动手，自然不可能只在周边折腾一下就算了，清洗个几县之地是必须的，一来可以弄一点钱粮，二来也可以清理掉一些为恶之人，让自己周边更和谐一些。 想要安稳的发展，周边环境其实非常重要，不然，书院的学生一会儿这家有事，一会儿那家被欺负了，也影响学生的学习不是？ 只是打一下酱油就能分到一半的钱粮，还能占据拥有几千亩良田的中坝岛，互助会众人自然是乐意的。 李云鹤笑道：“那些都是事成之后的事情了，咱们还是说说该怎么动手吧！”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边的地形、情况各方面都不熟悉，所以，还是大掌柜的安排吧，主要是怎么把白家的主力给吸引出来。”杨单说道。 李云鹤想了想，说道：“把白家的主力吸引出来好说，在这之前咱们是不是得相互了解一下？ 主要是先弄清楚咱们自己的实力，毕竟白家能调集的极限实力可是有三百多人，如果加上他们周边的一些亲朋，调集一千壮丁都不是难事。 而杨主事好像只带来了三十人而已啊！” 相对来说，地主家的人身体素质普遍要好一些，加上装备也要精良一点，如果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互助会绝对不是对手。 互助会这些民间组织之所以存在，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自保，大家相互抱团，士绅官员们在欺负他们的时候，首先也得想想划不划算。 杨单等人行不行，李云鹤自然是清楚，不然也不会让女儿去找卞元祖了。 杨单想了想，就明白李云鹤这应该是想稳定军心了，于是笑道：“这样吧，口说无凭，咱们这三十人怎么样，大掌柜的可以把兄弟们召集起来验证一下。” “好，那就得罪了。”李云鹤对杨单拱了拱手，然后开始安排了起来。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后山，李云鹤指着远处的几头大肥猪说道：“还请杨主事一显身手，那几头大肥猪就是接下来几天咱们的伙食了。” 杨单点了点头，然后随意的挑选了几个老兵，说道：“你们几个给互助会的兄弟们表演一下吧。” “轰轰轰！” 几声枪响之后，百米开外的几头大肥猪纷纷倒在了地上，五头大肥猪在五声枪响之下，倒下了四头，虽然不是百发百中，可是这个距离、这个命中率，已经堪称恐怖了。 互助会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李云鹤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随后脸色黯然了下来。 如此大威力的火铳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了，这标志着个人武力已经处于被淘汰的境地了啊！ 李云鹤这种武人自然会感到落寞。 “轰！” 又是一声枪响传来，刚刚唯一逃过一劫的大肥猪也应声倒地，放下火铳的老兵脸上却是悻悻之色，刚才就是他打偏的。 老兵感到有些羞愧，可李云鹤等人却更加的吃惊，特别是曾经见识过火铳的李云鹤感触最深，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火铳虽然威力不错，可更换弹药的速度确实异常慢的。 而卞元祖的火铳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不但威力巨大，精准无比，就连更换弹药的速度也这么快，完全是不给他们这些活路了啊！ 如果朝廷装备的是这样的火铳，那他们这些民间组织还有什么反抗的心思？ 直接躺平就行了。 “这种火铳～？”李云鹤迟疑着问道。 虽然话没说完，不过杨单倒是明白李云鹤的意思，笑道：“目前来说这种火铳是我家少爷独有的吧，以后就不好说了，朝廷的火铳要差很多，反倒是番邦的火铳和我们的差距还没那么大。” “四爷了不起啊，不愧是能夺取大烟船的人物。”李云鹤感叹了一下，接着喊道：“兄弟们把那几头大肥猪给收拾出来，咱们好好吃喝一顿为杨主事他们接风洗尘。 杨主事请吧，咱们回去再合计合计。” 这时代的猪肉很瘦，毕竟人都没什么吃的，何况是猪，说是大肥猪也不过一百多斤而已，加上这时代的人都贼能吃，一头猪不过是一顿饭的事情而已。 而且还只是互助会的重要人物和杨单他们一行人的一餐而已。 一顿大餐吃完，众人也商量好了办法，刘二自告奋勇的充当诱饵。 正好催头催他家催得最紧，昨天已经把家里的鸡都抓走了两只，今天还不知道会抓走什么，他出来了也不知道，不过倒是嘱咐过家里不要反抗，只要人没事儿就行。 对于助纣为掠的催头，刘二正好起了杀心，打算明天就带着会里的兄弟火拼一把。 杨单倒是无所谓，笑道：“这开始就看互助会兄弟们的了，白家的主力不出来，我们不方便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这是自然。”李云鹤点了点头，笑道：“杨主事放心，如果白家的主力不出来，我互助会完全可以应付得了。” 两波人分开后，互助会的人并没有散去，反而围得更紧了一些。 “那种火铳真的好厉害啊，如果咱们拥有那种火铳，也不用惧怕白家。” “那你意思是把他们的火铳弄到手？” “不太可能吧？” “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他们对咱们好像完全没有防备，多弄点大烟放在饭菜里面就行。” 听着会中兄弟的讨论，李云鹤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说道：“人家之所以不防备，并不是真就的相信咱们，而且笃定了咱们不敢对他们动手啊！ 杨单是谁？ 不过是一个行事之人而已，正主是卞家那位爷，咱们今天动手，怕是全家老小都活不过明天，几十把火铳能对付得了白家，还能对付得了卞家不成？ 而且这几十把火铳也不足以让咱们横行无忌，如果能得到制作这种火铳的法子再给咱们一定的发展时间那还差不多。 制作火铳的法子还好说，你们觉得咱们如果敢动手，卞家那位爷会给咱们发展的时间吗？” 第六十三章拼命 刘二和会里兄弟越好明日过来助拳的人数之后，就高高兴兴的回家了，心里想着明日怎么收拾来催税的催头，刘二心情非常好。 只是刚一会到家，刘二就气不打一出来，自己大儿子被人给打了，大人的正是催头。 事情也很简单，催头来催税，刘家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如果是以往，催头自然不可能逼得太紧，可是有白家掺和其中，催头肯定不会客气。 昨天抓了几只鸡，今天就想要抓猪，刘家老大不过是上前理论了几句，希望等明日父亲刘二这个当家的回来了再说，结果争执之下，就挨了一顿揍。 家里那头原本打算留着过年杀，现在出现灾情也可以卖了周转一下的肥猪自然也被催头给抓走了。 刘二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此时更是气得眼睛充血，不过想着明天的大事儿，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对已经十四五岁的二儿子说道。 “小二啊，你明天带着你娘和你嫂子，还有弟妹一起去你嘎婆家，家里还有一百多斤谷子，你们娘两也带着。” 刘二说完看向大儿子，说道：“老大，你也有后了，就留下来跟着老子拼一把吧，死了也有人给你上香，不死就给后人拼个吃喝不愁。” “爹，咱们一定要走这条路吗？”刘家老大有些怯意的问道。 “个耙皮！”刘二大怒，顺手给了大儿子一巴掌，骂道：“怕个球，老子当年如果不是跟着大掌柜拼命，能有你们的干饭吃？ 你看到那些佃户过的什么日子吗？ 一年都吃不了几顿干饭，整天不是红苕就是萝卜的，开春了还得挖芭蕉头头找野菜熬日子，一小半人都得打光棍，运气好换到媳妇的，生个娃娃像耗子那么大点。 你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二十年前老子拼命才有你小子的好日子过，现在轮到你头上了，以后你的后人过什么样的日子，就看你现在敢不敢拼命。 咱们这种人就是贱命一条，想要本本正正过日子，也得人家地主老爷乐不乐意，你觉得不拼命，人家会让你过好日子吗？” 刘家老大沉默了。 刘老二在家就是绝对的权威，刘家媳妇根本就没有插话的余地，虽然心里担忧，却也只能干着急。 刘家儿媳妇倒是觉得自家公爹说得没错，虽然担心自己丈夫，却只是抱着刚出生的儿子靠在丈夫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刘家老二倒是个胆大的，挥舞着拳头说道：“爹，要不让大哥带着大家去嘎婆家，我留下来和你干仗吧，我跑得快也灵活，就算打不赢也能周旋。” “好小子，这才是老子的种！”刘老二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想了想，说道：“也行，那就让小二留下来。 老大，明天一早你就带着大家伙走，免得老子看见你碍眼！” 第二天一大早，刘家老大挑着谷子，刘家媳妇和儿媳妇带着家里值钱的布帛和一点铜钱，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样铁器就离开了家。 刘老二则把竹弓和钢叉装备在了身上，给二儿子则准备了一根铁签子和一把镰刀，父子二人吃过早饭之后，就在门口等了起来。 没一会儿，互助会的兄弟来了十来个人，全部都是带着家伙来的，一看就是准备直接动手的架势。 可惜整个上午却没有人来催税，中午弄了一点红苕煮了对付一顿，下午眼看着天色就要暗淡下来了，可还是没有人来。 “格老子，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刘二一肚子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 有人琢磨道：“多半是你家暂时没有油水了，催头去别家催税去了。” 刘二想了想，觉得多半就是这么回事儿了，自家明面上也就几只鸡和一头猪，稻谷遭了灾本就没有收多少，一家人吃了这么久，加上儿媳妇补身子，用稻谷换了些好东西，家里自然没什么搞头了。 “那怕是有兄弟家里遭罪了，那小子咋整？”刘二问道。 刘小二接口说道：“要不咱们摸黑杀到催头家去吧，反正他家也就两弟兄而已，晚上他的那些跟班想来也不会住在他家。 这段时间那家伙弄了不少好东西，咱们杀到他家去，正好可以把他弄到的东西给抢到手，得手之后咱们直接去大掌柜哪儿就是了。” 刘二眼睛一亮，拍腿笑道：“好，现在就弄点东西吃，吃完咱们就杀到吴老四家里去，那家伙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今天就解决掉他们兄弟。” 互助会都是些底层百姓，刘老二这样的人已经算是殷实家庭了，这些家伙自然也没什么好办法，觉得小老二的话还有那么点道理，也就没有反对。 晚上照样也是煮红薯，还在昨天吃了一顿大餐，今天连吃两顿红薯也还顶得住。 吃过晚饭后，趁着天色还有点亮光，一行人就朝催头吴老四家赶去。 十来个人对付两兄弟和一些老弱妇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并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就把吴家两兄弟给解决了，至于老弱妇孺倒是没有为难。 收获却并不多，银子一分没有，铜子倒是有一千多文，猪圈里面抓了两头猪，其中有一头就是刘老二家的，鸡鸭鹅倒是不少。 刘老二逼问了一下吴家的老弱妇孺，本来想弄点银子，结果只得到了吴家人的哀嚎，说催来的税都绞上去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 听见吴家人的哀嚎，刘老二他们其实也有些心戚戚，大家不过都是些苦命人罢了。 带着东西来到李云鹤家，把事情给李云鹤说了一下。 李云鹤点了点头，笑道：“先就这样吧，大家早点休息，明日事情还多，吴家兄弟杀了也就杀了，不过这之后还是少下点杀手。 特别是在衙门挂了名的差役，揍一顿没事儿，真要随意打杀了，过早的把官府牵扯进来势必会节外生枝，凡事还是等先把白家解决了早说吧。 饭要一口口的吃，事情要一步步的来啊！” 第六十四章白家的选择 随后几天，互助会开始对催税的人展开反击，不管是催头还是县里派来的衙役，都吃了互助会不少的亏，催收到的税钱也被抢了个精光。 最终白家忍不住了，白石洲亲自带着人到李云鹤家来质问。 “大掌柜的怕不是想反了朝廷吧？” “白兄这口黑锅太大了，兄弟可顶不住，今年李某虽然遭了灾，可是赋税并没有差分毫，白兄这话从何说起啊？”李云鹤自然不可能承认什么。 白石洲挑了挑眉，冷笑道：“大掌柜的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怎么也算是咱们这儿的一号人物，居然敢做不敢当？” “没做过的事情，白兄让李某担什么？”李云鹤微笑道：“再说，李某也当不起抢劫赋税的罪名。” “大掌柜的既然死不承认也罢，那你互助会的刘二等人杀害吴家兄弟的事情可是真的吧？”白石洲问道。 “官逼民反而已，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至于刘兄弟，李某也很久没见了，如果见到他自然会相劝一番。”李云鹤照样推得一干二净。 听见李云鹤这么说，白石洲反而冷静了下来，事情虽然肯定是李云鹤等人做的，可确实也没有明证。 而且他今天带来的人不多，李家里面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倒也不好贸然发难，还得回去和兄长商议一下从长计议才行。 至于县里衙门，根本就不在白石洲的考虑范围之内，一来县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实力。 重庆府也不过两个守备六百的兵力，县城根本就没有军队，江津虽然算是大县，也不过只有五十衙役而已，对于互助会这种民间势力，如果想要硬碰硬，还得借助他们这些士绅才行。 白石洲倒是有自信能拿下互助会，只是还得需要准备一番，而且县城那边也需要打点一下才行，毕竟需要师出有名，事后才能占据更多的好处。 不然自己幸幸苦苦的把事情给办了，最后被县里给占了便宜，那就让人难受了。 在白石洲看来，李云鹤这几天时间做的事情已经把县里彻底的得罪了，自己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应该就能把县里给疏通好。 事情也确实如白石洲所料的一搬，最近这一片催税衙役和催头屡屡出事，已经让县里颇有微词，白家既然想动手，县里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万事俱备，白石山却有些犹豫不决。 “大哥有何犹豫？”白石洲不解的问道。 白石山眉头紧皱，叹了口气，说道：“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李云鹤一个外来人能在咱们这里站稳脚跟，还组建了互助会这个不小的势力，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直接的就对衙役等催税的人动手呢？” “呵呵，不过狗急跳墙罢了，他互助会之人大多都是些农家小户和佃户，骨干不过刘老二等稍微殷实一点的人家。 这次受灾就数他们最为严重，不这么做又还没如何呢？ 真要足额缴税，他互助会怕是得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家破人亡，如果真要那样，剩下的人也不可能再相信他李云鹤。 没有那些人围在他李云鹤身边，别说我白家了，随便一个士绅都能把他李云鹤给搓扁捏圆喽，这些年他积攒的产业可是很吸引人的啊！”白石洲笑道。 “道理倒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白石山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召集族人吧，另外再向借一些人手，务必一次尽全功，优势尽量大一点，也能少一些损伤。” 毕竟凡事都需要讲究一个性价比，李云鹤之所以能慢慢发展起来，就算因为一开始别人动他并不划算。 现在白家之所以想要动他，除了经过这么多年积累李云鹤这块肉变肥了之外，同时李云鹤和白家隔的太近，对白家造成了一定的威胁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就好像老和尚的登云山，张家、白家对于卞元祖一样，其实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利益问题。 杨单和李云鹤站在江岸的山头上，看见中坝岛上的渔船驶向不同的方向，一天之内频繁进出的样子，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杨单笑道：“看来白家已经在做准备了啊！” “一切尽如杨主事所料！”李云鹤笑了笑，说道：“只是如此船只频繁的进出，白家这次调动的人马怕是不少。 我互助会最多只能调集三百人，而且各方面相对来说还比白家弱一些，这次可就看杨主事的了。” “数量再多也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罢了，大掌柜的不用担心，反而应该考虑一下怎么把白家的人留住，毕竟我这边处理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如果让白家的人见识到火铳的威力之后，立马就做鸟兽散，继而龟缩中坝岛不出，之后怕是还得需要很是废一番手脚。 夜长梦多啊，而且我们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在白家身上可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杨单皱眉说道。 李云鹤点了点头，说道：“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杨主事觉得该怎样才好？ 我互助会尽量配合杨主事行动就是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截断他们的后路了，如果能在他们上岸之后，把他的船只截获，那事情就要简单多了。”杨单说道。 “这个嘛～！”李云鹤想了想，说道：“他们上岸后，船上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留守，到时候我们只要安排一些人坐船从上游顺流而下，应该可以截获他们的船只，让他们没有办法坐船离开。 可是长江沿岸那么长，我们可没有本事儿做到两面都安排人手拦截，分散开之后，也应该拦不住他们的冲击。” “那就只能诱敌深入了，只要白家之人能远离江岸，到时候咱们自然能多一点追击时间，到时候他们跑回来又看见船只被你们控制住了。 心生绝望之下，说不定可以依靠喊话收降他们，能出来干仗的都是些青壮劳力啊，与其就这么杀了，不如带回去干苦力还更实在一些。” 第六十五章鸟兽散 李云鹤家离中坝岛不过十里，像杨单这样化整为零少数人的调动，基本上都瞒不过对方，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而已。 几百人的调动更是双方都会一清二楚，白家这边聚集人马李云鹤和杨单知道，李云鹤这边调集人手，白家自然也有人在暗中观察的。 神奇的是两方人都没有做出诸如拦截，分兵袭杀等事情出来。 白家占的是自己人多势众，装备也精良，自然希望聚齐人马后以泰山压顶之势一次性拿下李云鹤。 而李云鹤这边则是仰仗杨单带来的火铳手作为底牌，也希望直接进行最后的对决。 这倒也正常，毕竟局势复杂之下，就算最后能获得胜利，势必也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耗，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不管是春秋以前的诸侯限定人数的约战，还是三国时期的武将单挑，又或者黑社会的茶楼谈判，都是为了想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防止不必要的损失。 毕竟打架是要钱的，汤药费可是很贵的，死了人更是需要安家费。 说到底还是脱不开利益二字。 白家总共调集了五百人左右，李云鹤也调集了三百多人，作为攻守来说，两方的人数相差其实并不大。 可是白家有钱，不但武器精良许多，一部份族人还有牛皮、棉等甲胄，更是有十多副铁甲。 这方面李云鹤的互助会就相差太多了，三百多人兵器都凑不齐，像刘二这样有吧钢叉就算不错了，就连拿木叉的都有。 两方人马在李云鹤家门前的红薯地对峙，昨天李云鹤趁着人多已经把两亩多地的红薯给抢收了，打算干完仗后种点大白菜萝卜什么的。 在重庆这边，红薯和玉米套种，加上一季蔬菜，收益并不比稻谷差多少，虽然事儿要多一些，却可以防灾，比如今年李云鹤的玉米就没怎么受到旱灾的影响。 一个衙役从白家的队列中走了出来，大声喊道：“李云鹤，你伙同贼人抢劫税钱，我现在要拿你到县里问话，你去是不去？” 刘二先跳了出来，阴阳怪气的喊道：“白家时不时的就在江里杀人越货，他家有两条船都是抢来的，县里咋不管管呢？ 他白家龌蹉事儿那么多，杀一半人绝对错不了。” “要杀也是先你刘二，谁有你刘二龌蹉。” 对面又有人跳了出来，喊道：“你刘老二当年看人家摘桑叶的闺女长得乖，就把人家桑叶倒出来铺地上了，等人家从桑树上下来找你理论，你刘二就把人家闺女按翻在桑叶上面做了龌蹉事儿，你刘家老大就是这么来的。”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之后，两边人打起了嘴仗，隔的那么近，彼此自然相互了解颇深，谁家又没点龌蹉事儿呢？ 白家兄弟听得牙疼，本来只是想占个理，才让衙役喊话的，结果变成吵嘴了。 白石山不得不驱马上前，问道：“李云鹤，你这是打算反了啊？” 李云鹤叹了口气，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你白家赢了我李云鹤自然也就反了，如果我李云鹤赢了，你白家怕是不反也得反！” 白石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道：“李云鹤，一直以来你都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说说，是谁给你的底气？” “你试试就知道了，如果不敢那就退回去吧。”李云鹤笑道。 白石山有些犹豫了，却又怕李云鹤虚张声势，如果自己就这么轻易的退了，怕是会成为大笑话，手下人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气势可言，以后对外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李云鹤，那你说说今天的事情怎么解决？”白石山再次试探道。 李云鹤笑了笑，说道：“我说单挑，你们兄弟敢上阵吗？” 李云鹤踏前一步，大声问道：“你们谁敢上阵？” “倒是霸气！”围墙上的杨单不由得叹了口气，握紧手中的火铳，说道：“不过也只是武人最后的不甘了。” 李云鹤刚来当地的时候自然是不敢得罪白家的，而且还帮白家做了一些事情，近几年两方有了利益纠葛才闹翻了，彼此倒也干过一架，白家两兄弟联手也不过只能自保。 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可是这么当众喊出来，就有点伤面子了，白石山还能忍得住，白石洲却直接下令道：“放箭，杀！” 两方相距五十步，白家的几副硬弓还有杀伤力，李云鹤这边的竹弓却根本没用，不过几副硬弓的作用微乎其微，最后还是得依靠近身搏杀。 “轰轰轰！” 就在两方人马快要接触的时候，巨大的枪声响起，白石洲和白石山同时跌下了马，一颗榴弹落在白家人群中爆炸，瞬间倒下了七八个人。 那怕互助会的人早有准备，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更别说白家的人。 “轰轰轰！” 当枪声再次响起之后，两方人马同时反应了过来，白家的人顿时开始做鸟兽散。 “妈呀，快跑啊！” “有火铳，是朝廷的军队，快跑啊！” “快跑！” 喊什么的都有，哀嚎的、惊慌失措的、逃命的，瞬间乱作一团，四散而去。 反观互助会的人，则好像打了鸡血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追杀而去。 “抓住他们！” “杀光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降者不杀！” 同样喊什么的都有。 杨单在围墙上看得皱眉不已，苦笑道：“这样的人马怕是没有半点用处啊！” “乡间械斗本就如此，杨主事以为会是怎么样的呢？”李思思笑着问道。 杨单想了想，说道：“两年前，少爷带我们去看过一次剿匪，那伙匪徒那怕面对大炮也敢冲杀不休，虽然最后还是被朝廷歼灭了，可给朝廷的军队造成了非常大的损伤。 传闻白莲教当年攻略府县好几百，朝廷的一二品大员都有葬身白莲教手中的。 而白家同为江津八大家之一，原以为也不该如此不堪才对。” 第六十六章驱逐 “本来倒是不该如此不堪，可你们火铳的威力也太大了一些，面对这种无法抵挡的未知，人本能的也会害怕，加上两个家主都死了，白家人做鸟兽散也属正常。” 李思思想了想，接着说道：“再说，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他们拼命的，人家这些人原本是来占便宜要好处的，现在明显失败了，不跑做什么？” “呵呵，也对！” 杨单说着已经带着人来到了白家兄弟二人的面前。 别人都是走路，白家兄弟二人却是骑马来的，在火铳手面前骑马，还是领头的人，自然遭到了火铳手的集火攻击。 杨单用脚尖把白石山趴着的身体翻了过来，笑道：“啧啧，居然还穿上了铁甲的，只是在铅弹面前，这种铁甲可护不住你啊！” 李思思看了看此地到自围墙的距离，又看了看铁甲上的破洞，不由得皱眉问道：“你们的火铳到底有大多的威力？” “很大，具体有多大，这个请恕在下不便透露，思思姑娘如果真想知道，可以去问我家少爷！” 杨单说完，一挥手带着手下的火铳队向江边跑去。 看着杨单他们整齐的步伐，李思思不由得感叹他们互助会和卞元祖的势力差距，乌合之众和训练有素的士卒比起来，差距那是方方面面的。 杨单只带走了老兵，留下了十五个新兵和榴弹炮在原地守卫，互助会也留下了几十人，李思思开始指挥互助会留下的人打扫战场。 刚刚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交战，可对方死伤的人却不少，死了的也就罢了，可是伤者却需要救治一下。 都是不远的人，你死我活之下死了怪不得谁，可是活着的人不管，那怕是以后就难做人了，毕竟他们的家人还在，总不能全部都赶尽杀绝吧？ 杨单这边带着人一直追到了江边，李云鹤安排在上游的人此时正在和白家船上留守的人打着，白家逃回来的人有些上船帮忙，有些则回身和互助会追来的人打了起来。 此时白家人表现的非常凶悍，毕竟他们刚刚逃跑，是因为家主死了，火铳和榴弹炮的威力又太过巨大，所以才想着先逃回中坝岛再说。 可现在眼看着断了退路，拼起命来，互助会反而落了下风，那怕李云鹤身手了得，可白家族人占着身上的甲胄，多拿几个人缠着他，李云鹤一时之间也脱不开身。 “轰轰轰！” 杨单眼看形势不对，赶紧开枪点射白家之人，听见枪声响起，看着身边的族人倒下，白家之人又一次崩溃了，一些机灵的人开始沿着长江上下游向两头逃命。 剩下的白家人越来越少，逃命的也就越来越多，最后就连船上的人也跳江跑了。 这次李云鹤并没有再带人追击，目的已经达到，再追击不但没有什么意义，如果逼得人家狗急跳墙，反而自身容易出现损失。 李云鹤手臂上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此时一边包扎着伤口，对杨单问道：“接下来杨主事认为如何？” “先去岛上看看吧，等把残余的抵抗肃清了，再把白家所有人赶走，大掌柜的就可以搬迁到中坝岛上去了。”杨单笑道。 李云鹤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事不宜迟吧，正好白家留下了不少船只可以渡河。” 中坝岛上自然看见了江边发生的事情，此时已经有一艘船离开中坝岛想着下游疾驰而去。 李云鹤舔着嘴唇说道：“船上怕是有不少宝贝啊。” 杨单看着该船的速度，摇了摇头，说道：“追不上的，算了吧，仓促之下他们也不可能带走太多东西，与整个中坝岛相比，区区一条船并不算什么。” “杨主事不怕放虎归山吗？”李云鹤问道。 杨单笑了，摇头说道：“我家少爷一开始就没打算赶尽杀绝，那怕上了岛，白家的老弱妇孺也是只会驱逐了事。 白家这些人虽然做的毕竟过份，可还不至于灭族之罪，一些老弱妇孺也算不得什么虎，现在他们不算什么，以后更不算什么。 等他们长大，怕是抬起头都看不到我家少爷了，大掌柜的如果担心，与其想着赶尽杀绝，不如想想怎么发展自身。 占据中坝岛之后，钱粮不缺，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只要你足够强大，到时候我家少爷再帮你周旋一下，府县两级衙门也不敢轻易动你。 至于更上面嘛，只要这次咱们不闹得太凶，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毕竟事情闹到京城去，他们当官的也没有好果子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李云鹤想了想，点头说道：“明白了，那咱们上船吧！” 杨单和李云鹤带着人来到中坝岛，白家之人并没有做什么抵抗，毕竟主力都打不过，剩下的这点人再反抗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两人也没有为难白家的人，只是用船把他们他们送到对岸就没有再管了，当然也警告了他们不要想着在附近安身，尽快逃的远远才能活命，下次遇见就是杀无赦了。 有句话叫做不怕天干只要地润，中坝岛由于是江心岛屿，所以那怕再干旱也有地下的水汽蒸腾上来，今天白家倒是并没有怎么受到灾情的影响。 “哈哈哈！”看着满仓的粮食，李云鹤大笑了起来，说道：“白家今年收成好啊，只是现在却便宜我们了，以今年的粮价，怕是就这些粮食也值个几千两银子了。” 杨单无所谓的笑了笑，这让李云鹤多少有点尴尬，几千几百银子对于卞元祖来说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白家的库房里面也不过只有几千两银子而已，大头应该是被刚才的那艘船给带走了。 清点完库房，杨单想了想，说道：“这点东西暂时就不分了，全部给你们留作发展之用吧，毕竟招兵买马也很费钱粮的。” “哈哈，那李某就不客气了，接下来，杨主事打算怎么安排？”李云鹤问道。 杨单想了想，说道：“一边安抚人心，一边把少爷画押出来的哪几家给办了吧。” 第六十七章御状 清洗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卞元祖自身却遇到了点麻烦。 看着自己老爷子揶揄的表情，卞元祖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东印度公司告御状，也是整个卞家的麻烦，您老怎么说是我的麻烦？” “嘿嘿，皇上是知道我的，当然也了解你，抢劫这种事情，你觉得皇上会认为是谁做的？”卞世纯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 卞元祖沉默了，想了想，问道：“那也不能东印度公司一告，皇上给我顶罪吧？” “那肯定不能，不过证据确凿，所以皇上也有点为难，东印度公司应该是使了银子的，所以朝中有人抓着不放，毕竟这种事情关系着大清律法，所以，皇上让你进京做出解释。” 卞世纯说完递了一封信过来，卞元祖接过来看了看，都有些无语了，这虽然不是圣旨，也不是皇帝亲笔，看行文却是皇帝的旨意，也不知道东印度公司花了多少银子，居然能让皇帝亲自下令。 “屁的证据确凿，他们哪儿来的证据？” “那机器的响动是瞒不住人的，到了哪儿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响动是响动，不能说响动在我卞家附近，事情就是我卞家做的吧？” 卞元祖卷起圣旨在手中敲了敲，说道：“不去，就说没有的事情，这是污蔑，我卞家没有做过抢劫的事情，要去你自己去解释吧，反正我是不会进京了。” 先不说这件事情能不能解释得清楚，单是进京一路上就不一定安全，毕竟东印度公司吃了这么大的亏，现在又花银子在京城活动，不想弄死卞元祖才怪。 东印度公司之所以没直接来找卞元祖的麻烦，多半是不了解卞元祖真正的实力，毕竟能抢夺了他们的蒸汽船，就证明卞元祖不弱。 在不能出动大规模人手和船只沿江而上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贸然行动，可是卞元祖一旦离开老窝走了出去那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卞世纯自然也不可能进京的，毕竟年纪大了，来回折腾不起，想了想，问道：“这抗旨不遵不好吧？”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给皇上去封折子哭诉一下呗，先解释一下事情真不是咱们卞家做的，然后再说你身子骨不行了，身边得有人尽孝，皇上一心软应该就不会再找咱家的麻烦了。 而且皇上这封旨意多半也有不得已的地方，说不定就是被人给挤兑了才签发下来的，你一哭诉，皇上顺水推舟的也就不计较了。 毕竟现在南边还在禁烟呐，朝廷和东印度公司的关系可不怎么样，对了，东印度公司肯定不会说他们船上是什么东西。 这个你也可以给皇上说一下，就说是听说的，那条被人打劫的船叫做大烟船，是东印度公司专门用来运输大烟的，说不定还能有点意想不到的效果。” 卞元祖虽然不知道京城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可皇上必然许多事情被人瞒着的。 而且东印度公司也不可能真的想自己去京城做出什么解释，多半还是下对自己下黑手，这种情况下，卞元祖更不会进京了。 卞世纯想了想，说道：“行吧，那我就先上个折子解释一下。” 卞元祖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把咱们这边的灾情也提一嘴。” “这不好吧？”卞世纯皱眉说道：“这么做对咱们又没什么好处，而且肯定会得罪府县的官员。” “呵呵，皇上之所以会下这么个旨意，府县两级的官员必然有人牵扯其中，如果不是他们证实所谓的响动在我卞家，又怎么可能有什么证据。” 卞元祖冷笑道：“既然他们都落井下石了，那咱们还留什么情面，就直言今年灾情严重，赋税又没有减免到位，时有百姓暴起抗税之举又如何？ 当一件事情没办法解决的时候，用另一件事情来分散大家的目光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参他们一本了，真好趁着现在你的折子能直达天听。 我这可不是极端，毕竟以后咱家的动静只会越来越大，如果不强硬一点，以后怕是麻烦更多的，一次性把府县的那些家伙打疼了，以后他们再要做点什么，也会多一点顾忌。” 卞世纯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倒也确实是这么个理，行吧，那就把水搅混一点再说。” 重庆府到京城如果顺风顺水不过几天时间，回来则要慢许多，不过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卞元祖等了两个月，却还是没有等到事情的后续，也不知道京城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当然也许皇上把这件事情忘了都有可能。 毕竟一个皇帝每天的事情可是很多的，一些不想处理，或者不会处理的事情就会先搁置，放着放着就这么过去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让卞元祖多少有点难受，毕竟为了表现的安分守己一点，卞元祖把杨单和李云鹤的事情都叫停了。 也不知道府县是不是忌惮李云鹤积攒的上千人马，中坝岛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府县两级必然是知道了的，却同样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应。 卞元祖也不可能直接上门去说什么，毕竟他原本打算的是先把府县两级都教训一下之后，然后再谈判来着。 重庆府一共不过水陆两个守备营六百兵力，想要收拾他们还是很简单的，可现在的情况却有点不上不下的，反而让卞元祖不好下手了。 毕竟主动攻城和守备营出来剿匪在野外浪战完全是两回事儿。 李云鹤那边也有点没底，于是派李思思过来探卞元祖的口气。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卞元祖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说道：“爷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总还不至于去主动攻打府县吧？ 虽然攻打府县也并不是太难，可那个意思又完全不一样了，乡下折腾一下，是府县的事情，可攻打府县，那就直接是朝廷的事情了。” “那我们怎么办，那么多人马可是需要吃饭的。” 第六十八章向南 一颗热气球自书院缓缓升起。 杨单仰望着天空，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杨单，此时局势虽然达成了某种平衡，可这种平衡极其脆弱，南方鸦片战争在即，爷不得不出，书院和卞家就交给你守护了。 你可以从李云鹤那边和书院周边各招收百人扩建火铳队，互助会之人有一定的战阵经验，却需要严加管教，周边普通百姓听话，却需要严加训练，让彼此互补。 凡有敌来犯不必让步，却也不能咬住不放，以免影响太大进入了京城的视线，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可带着卞家和书院往遵义府深山撤退。 记住一切以人为重，地方丢了还可以再打回来，地盘是跑不掉的，可是人死了，那地方就变成别人的了，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啊。 清洗行动暂时搁置，情报收集却不能停下，重心转移到书院和兵器工坊，爷此去最多一年就会回来，保重！” 杨单自从跟着卞元祖到现在已经将近五年多的时间了，也就这一年才一直跟在卞元祖身边，也正是这一年让杨单前面几年所学发挥了出来，算是一种历练吧。 卞元祖决定去南方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重庆府这边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外有互助会的眼线，内有杨单的守护，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 而南方的鸦片战争卞元祖必须得参与进去，不然朝廷吃了败战签署不平等条约事小，让列强看清了朝廷的虚实事大。 卞元祖需要时间发展，在这之前朝廷必须得稳住，只有这样卞元祖才有安稳的发展环境。 在不能暴露自身的情况下，想要参与进鸦片战争，在南方扶持出一股民间势力就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为此卞元祖带走了包括蒸汽机和榴弹炮在内的各种图纸。 高空中的风向并不固定，高度不同风向就不同，热气球升空后，卞元祖用六分仪标注好方向，找到相应的气流之后，一路向南而去。 冬天的高空相对来说要安全了许多，至少很难出现闪电，气流风速也比较平稳。 五个小时候，卞元祖通过望远镜看见了大海，虽然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未知，不过卞元祖还是开始降低高度，最后卞元祖放下锚钩把热气球降落在了海边。 走出吊篮，卞元祖打量了一下四周，荒芜一片，海上倒是有一艘小渔船，此时上面正有一对青年夫妻对着自己的方向不停的跪拜，卞元祖想了想，对着渔船招了招手。 “嘿，过来，把船摇过来！” 听见卞元祖的声音，渔船上的青年夫妻更显惶恐，磕头更急了一些，这让卞元祖有点无奈，只能继续喊道：“快把船开过来！” 再次听见卞元祖的声音，渔船上的青年夫妻停下了磕头，看见卞元祖招收，两人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把船慢慢的划了过来。 “上仙！”船刚靠岸，两夫妻又开始叩头。 卞元祖苦笑了一下，听见两人的潮汕口音，于是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的说道：“爷不是什么上仙，是京城来的贵人，不用害怕，爷能给你们富贵。” “贵人？”丈夫抬头疑惑的看向了卞元祖。 卞元祖想了想，随身摸了一个五两的元宝丢过去，笑道：“看看，这个认识吗？” 丈夫拿起银子咬了一下，然后笑了，使劲点头说道：“认识，认识，认识的，这是银子！” “对了，这是银子，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卞元祖笑着问道。 这世间绝大多数关系都是因为利益，钱是能最快拉进关系，虽然这种关系并不牢靠。 “小人汤宇，这是内人汤程氏。” 卞元祖听得有点牙疼，说道：“鱼汤啊，你回去找点人来，帮爷把这东西收拾一下，嗯，你们叫我四爷就行，等下重重有赏。” 热气球近百个平方的球皮，加上吊篮，三两个人可收拾不出来。 “好的，四爷，您稍等，小人这就回村找人。”汤宇赶紧答应了下来，心里想着先离开再说，至于来不来等回去让族老决定。 对于这时代的普通人来说，看见一个人从天上下来实在太刺激了一些，自然本能的想回到族人身边去寻找安全感。 于是两夫妻把小渔船摇得飞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海湾内，卞元祖则整理起了热气球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渔村，稀稀落落的住着十多户人家，汤宇把船摇回了自己村子靠岸后，来不及交代一声，就一路小跑着冲回了村子。 “叔公，叔公，大条了，大条了。” 一个壮硕的老头赤脚走了出来，虽然大冬天的依然敞开着胸怀，露出一身的腱子肉，看见汤宇冲过来，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打过去，吓得汤宇赶紧停下了脚步。 “小六，有话慢慢说，再这么咋咋呼呼的，公就先抽你两巴掌再说！” 汤宇被老头这么一吓，倒是冷静了下来，狠喘了两口气，才说道：“叔公，我刚才和媳妇在黄埠打鱼来着，结果一个大球托着一个吊篮从天上落了下来。 上面居然还有一个人，一开始我们两口子还以为是神仙来着，结果人家下来说不是神仙，是京城来的贵人，让我回来找人帮他收拾那个大球。 说等下重重有赏，咯，人家先给了我五两银子。” 老头本来是不信汤宇的话的，可是看见汤宇拿出来的银子又不得不信了，毕竟他们这种小渔民，靠着一条小破船，可赚不到五两银子。 老头接过银子咬了咬，顺手把银子放进了自己怀里，看见汤宇一脸不舍的表情，老头训斥道：“不要你的，这种钱安不安慰还难说得很，去敲钟把大家伙召集起来，咱们先去黄埠湾看看再说。” 虽然舍不得银子，不过想着叔公平时还算公正，汤宇还是赶紧去敲响了村口的破钟。 “当当当”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村里的汉子就都跑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香港隔壁 “在下汤豪见过贵人了，未请教？” 卞元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健硕的老头，笑道：“我的身份不便透露，鉴于你年纪比较大，又是他们的领头人，就叫我老四吧。 先帮我把这东西搬回你们村，给我准备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银子少不了你们的就是了。” “如此，也好！”汤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招呼族人帮卞元祖整理热气球。 摸不清对方的来路，不过一看穿着打扮、气质贪图就知道不是个普通人，与这种顶级权贵相处，顺从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卞元祖指点着这些渔民收拾好热气球装船后，回去的路上对汤豪问道：“此地是什么地界啊？” “吉隆镇，惠州府归善县吉隆镇。”汤豪介绍道。 “归善？”卞元祖愣了一下，不由得看向了西南方向的忙忙大海，那边不远有个渔村叫做香港，划船应该也不用一天的时间就能到。 这地方还真是正好合适啊！ 竹杆上晾晒着渔网，低矮的草屋上压着防风的竹杆和原木，妇人们或是补网或是晾晒鱼干，小孩子们欢快的追逐着。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小渔村。 回到渔村，卞元祖丢给老头一小块金子，说道：“给我安排个住处吧，另外我饿了，多弄点好吃的来，咱们边吃边聊。” 汤豪并没有伸手接金子，想了想，说道：“四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小老二家里。” “没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能安身就行，金子拿着吧，你们讨生活也不容易。”卞元祖直接把金子抛了过去。 汤豪家同样也是低矮的草屋，只不过房子宽敞一点而已，卞元祖进屋后随意的拉了一把竹椅子坐下，汤豪把族人劝走后，在一边作陪。 食物很快就弄上来了，都是海鲜，作法也很简单，葱姜清蒸浇油，卞元祖是真的饿了，拿起一个大海螺撕扯了一下不能吃的肝和鳃就吃了起来。 连吃了几个大海螺，又吃了一条一斤多的石斑鱼后，卞元祖才感觉松快了一些，对汤豪说道：“一起吃吧，咱们也聊聊。” “四先生尽管享用就是，小老二已经吃过饭了。”汤豪客气道。 卞元祖点了点头，一边慢斯条理的吃着东西，一边问道：“你们这边有海盗贼人这些吗？” “呵呵，贼人那自然是有的，小地方嘛，持强凌弱、偷鸡摸狗的事情时有发生，至于说海盗嘛，那就是离我们普通人很远的事情了，不过听说南海倒是有些大海盗。 四先生是来抓海盗的吗？”汤豪问道。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抓海盗也未尝不可，不过得看是什么海盗了，如果是咱们自己的海盗，合作一下也是可以的。” “四先生这话倒是让小老儿糊涂了！” 卞元祖问道：“知道朝廷禁烟的事情吗？” “倒是听说过，不过那好像是虎门那边的事情，距离咱们这里可远了。” “也不是太远，如果打仗波及你们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汤豪愣了一下，问道：“禁烟和打战有什么关系？” “这还不简单吗？”卞元祖笑道：“朝廷要禁烟，洋人不乐意，谈不拢，最后就打呗！” 汤豪想了想，说道：“朝廷的大事，离咱们普通人好像也远的很。” “这个倒是确实！”卞元祖点了点头，笑道：“不过每逢大事，自然也伴随着大量的利益，银子离你们总不会太远。” “四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解释清楚怕吓着你，还是走着看吧，慢慢你就清楚了，准备一艘帆船，明日送我去一趟广州府，银子少不了你的。”卞元祖笑道。 问不明白，汤豪也不再多问，卞元祖愿意离开，对于汤豪来说更是好事情。 “那四先生随意吧，小老二要去忙活了，您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就行。” 卞元祖虽然坐了半天热气球，不过也不是很累，于是跟着汤豪一起出门，打算去海滩走走看看。 来到海边才知道，汤豪所谓的忙活，其实是准备赶海，这时候捕鱼技术落后，对于这些小渔民来说，每天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赶海，其实也是他们收入组成的一部份。 潮汐是根据月亮的转动来的，和阴晴圆缺差不多，所以每天退朝的时间都不一样，今天下午退朝又风和日丽的，正是赶海的好时候。 随着潮水退去，蛤蜊、海螺、虾蟹这些会留下许多在海滩上，有时候运气好也有搁浅的鱼。 退朝其实也是捕鱼的好时候，只要在远处布好渔网等着就行，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收获，虽然不一定有拉网多，可胜在不用冒险，也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 已经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了，那怕是南方此时也只有十来度，浸在海水中还是很冷的，不过为了挣钱，大人小孩都赤脚冲向了海滩。 特别是小孩子表现得还非常欢快，每有收获总会大呼小叫的吼两嗓子。 渔民风吹日晒，赶海、拉网这些也都是辛苦活儿，所以大多渔民都枯瘦黝黑，哪怕小娃娃也一个个都黑乎乎的，笑容却非常纯真。 卞元祖看着他们那欢快的模样，心情总会变得好一些。 卞元祖在看他们，小娃娃们其实也在偷看卞元祖，他们已经从大人那儿听说了卞元祖有很多银子，而且出手大方。 虽然被要求不准接近卞元祖，以免惹恼了贵人，可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也有那么一些比较叛逆的，你让他不做什么，他反而非要试一试。 几个半大小子赶了一会儿海之后，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把各自的收获挑拣了一番后，交给其中一个，然后提着竹兜向卞元祖走了过来。 这下不但小孩子，就连远处的大人们也都看向了这边。 “四爷，我叫汤俊，我们捡到很多好东西了呐，您要不要？”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好东西爷自然是要的，可是也得价格合适才行。” 第七十章富察明德 竹兜里面不过不过是些寻常虾蟹螺贝，虽然个头比较大，其实也并不怎么值钱。 “您给咱们一两银子就成。”汤俊却狮子大开口的说道。 卞元祖摇了摇头，说道：“这点东西可值不了一两银子，拿到市场上去怕是百文都值不了，更别说是在这里了，如果有人过来收购，给你十文你怕是都愿意卖掉吧。 不过爷身上倒是确实没有铜子，你要是说送给爷下酒，那爷倒是可以给你一两银子做赏钱，你要是说卖给爷，那爷可不会买。” “为什么，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汤俊明显搞不懂卞元祖的意思。 “意思差太多了，你送给爷，爷高兴自然会赏你，你卖给爷，是拿爷当冤大头，爷不高兴，自然就不要你的东西，明白这个道理吗？” 明白自然是明白的，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道理，汤俊才不在乎是卖是送，只要卞元祖给钱就行，于是说道：“那我送给四爷吃。” “诶，这就对了！”卞元祖笑着丢了一块银子过去，笑道：“一两差点，不过也差不太多。” “谢谢四爷，谢谢四爷！”汤俊接住银子，立马喜笑颜开着道谢。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用不着说谢，爷给你的你就拿着，爷有的是银子，记住了，只要能让爷高兴，爷自然会赏你。” “四爷，我记住了！” “嗯，去吧，多捡点好东西，等下一起送到汤豪家里去。” 卞元祖不怕别人问他要银子，相对于强制别人顺从，或者讲感情什么的，卞元祖反而觉得诱之以利更和谐一些。 第二天，汤豪带着几个人用帆船把卞元祖送到了广州府。 帆船的速度还是很不错的，加上珠江出海口比较平稳，虽然是逆流而上，也不过用了半天的时间而已。 上岸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汤豪犹豫了一下，说道：“四先生，我们就不上岸了，留在这里守着船吧。” “一艘小破船有什么好守？”卞元祖笑道：“跟着吧，船留在这里就行，如果丢了我到时候赔你们一艘更大的。” 正在这时，一个衙役过来对卞元祖拱了拱手，说道：“这位爷，您这船停在这里要收税的。” “那正好。”卞元祖丢了一块银子过去，说道：“既然收了爷的税，那就把船给爷看好了，要是船丢了，爷拔了你的皮。” “您放心，保证丢不了！”衙役接住银子颠了颠，立马笑道。 卞元祖看向汤豪等人，说道：“现在放心了，跟上吧！” 此时的广州府治在番禺，不但府治，就连省、道两级衙门也都在番禺这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番禺境内河网密布，航运非常发达。 省、道、府、县四级衙门加上守备军衙门，还有粤海关衙门，全部治所都在番禺，可想而知，此时的番禺官场局势是多么的复杂。 卞元祖上岸后，打听了一下，找到租车行租了一辆马车，直奔粤海关衙门而去。 跟着一起来的汤俊有些好奇的问道：“四爷，您在广州也有朋友的吗？” “哈哈，爷的朋友遍天下，对了，看你小子还算机灵，等下到了地方，你去报名，就说卞家四爷拜访富察明德，嗯，加个大人吧！” 卞元祖说完，问道：“能说得顺溜吗？” “能，四爷放心吧，保证不给您丢人。”汤俊幸福的回答道，在这半大小子看来，能这么正儿八经的报名，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至少他以前就从来没有这种机会。 粤海关主官名为监督，一直都是由内务府派遣，算是皇帝的亲信中的亲信，虽是奴才身份，却权柄极大。 其实满清一朝，自称奴才的一般都比自称臣的人权柄大一些。 广州城现在居然已经出现了堵车的情况，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到了粤海关衙门。 卞元祖带着人下车后，停在原地等候，汤俊上前对守门衙役喊道：“我家四爷找富察明德大人呐，我叫四爷姓卞。” 人家衙役看了看他一身破烂衣裳有点不想理他，如果不是看见从卞元祖身边过来的，怕是已经哄人了。 卞元祖笑了笑，也不介意，丢了一块银子过去，说道：“赶紧去通报，免得一会儿挨收拾。” 衙役一把接住银子，态度立马转了个弯儿，赔笑道：“小的这就去，爷您稍等。” 汤俊擦了擦鼻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咕道：“狗眼看人低！” 卞元祖笑了笑，说道：“世道就是这样子，想要别人看得起你，就要努力往上爬。”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看见卞元祖高兴的喊道：“四叔，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到广州来了？” “叔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广州的日子舒坦吧？”卞元祖笑道。 富察明德祖上就是皇家的包衣，由于他家老爷子服侍道光帝长大，和卞世纯这个道光帝的启蒙老师自然走得比较近。 等道光帝继位，两家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 不过称臣的终究比不上称奴才的，说起来卞家高攀了。 富察明德虽然和卞元祖差不多大，可论辈份卞元祖是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卞元祖对富察明德算是照顾有加，所以富察明德一直对卞元祖十分亲近。 当然，卞元祖对这家伙好，是有目的性的，现在也到了收一点回报的时候了。 “很好，广州这边也就是热了一点，其他都挺好的，走，咱们找个酒楼边喝边聊。”富察明德高兴的说道。 卞元祖挑了挑眉，问道：“你不用当差吗？” “没事儿，我家老爷子虽然回去了，可现在的监督也是我爷爷的世交，平时我都很规矩的，偶尔跑出来，没关系。”富察明德解释道。 粤海关监督这个主官是一年一换，可他们带来的家人、书吏这些却大多会留任个几年，毕竟都是内务府的人，对前任留下来的人自然会照顾一下。 这种事情是礼尚往来而已，等你走了，下一任也自然会照顾一下你留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