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地毁灭世界[综]》 第一章 第一章 毫无预料的某一天，宇智波族长对族里的孤儿宇智波带土说，有人要来照顾他了。 宇智波带土，今年五岁，在他还没记忆的时候父母就在任务中逝去了，小小年纪就独自在大家族里生活，可以说，除了年迈的奶奶以外没有人关心这个可怜的小孩儿，而就在不久前，奶奶也生病去世，这无疑又是一重打击。 不过，就在带土小朋友擦干眼泪准备勇敢面对凄惨的人生时，他得到了一个新的监护人——据说是他母亲走丢了的妹妹，前几天找回到族里，正好愿意来照顾姐姐留下的孩子。 所以……就是他的姨妈呀。 带土对于这个姨妈感到格外别扭，毕竟这个亲戚是突然冒出来的，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只是，从族长那儿出来后，他迈着小短腿往在族地角落的家里走，速度却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快，最后竟是一蹦一跳地跑了起来——果然还是很激动嘛。 或许是因为带土还小，族长并没有对他细说重新回到族内的女人更多的事情。带土也只是起了一点点疑惑的念头，比如宇智波一族的人怎么会走丢呢，真难想象哎……啊啊快打住，这不是重点啦！ 他气喘吁吁地冲回了家，本该一鼓作气推开门，但不知为什么，硬是在门前徘徊了半天，手伸出去又缩回来，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苦恼。 苦恼的自然是如何与初见面的新任监护人相处了，这个时候的带土虽然年纪小，但实际上要比同龄人成熟得多，他心里的激动沉淀下来，浮现而出的就是忐忑。还好，这孩子性子够直，纠结得脑子转不过弯就干脆不想了，憋着一口气，抬手用力地推门—— “嘎吱。” 门开了，却不是被他推开的。 几缕光线顺着门缝照进昏暗的屋内，里面没有开灯，阳光便驱散了脚下的阴影。站在门后的女人也像是融入了黑暗之中，她没有穿宇智波的族服，而是穿了一袭通黑的长裙，就只有垂在胸前的十字架算得上装饰品。带土愣愣地眨眼，有道一闪而过的光率先吸引了注意，那是来自十字架上的反光，随后视线不自禁地上移，落到女人的脸上时，他又愣了。 他看到了一双……奇怪的眼睛。 不是说长得奇怪，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过分的黑，眼瞳深处似是没有任何光亮，对上这样的眼神的那一瞬间，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浑身发冷…… 是错觉，吗？ 带土很快就确定那一定是错觉，因为他看清楚了女人嘴角挂着的笑，虽然只有淡淡的笑意，但毫无疑问地能让他欣喜。 “你就是带土。”肯定的语气，在小孩子发呆的时候，女人的手从袖下伸了出来，按在带土的肩膀上，慢慢地往里拉，“进来吧。” 动作格外轻，声音也是轻柔的，带土情不自禁地顺着她的意迈开脚步，走进自己多了一个人的家中。灯这时候才打开，他紧张地绷着脸，眼珠却悄悄地转了转，注意到了自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然而明显干净了很多的地板，脸顿时变得有些红。 再之后，就是主人扭扭捏捏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初来乍到的客人反倒毫不拘谨地坐在对面——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客厅里的东西应当是很久没有用过了，破旧的沙发坐上去还会咯嘣直响，还好女人并没有在意。她双腿合拢，两手放在腹前，端看便是分外严谨的姿势，另一方面，女人的话不多，在几句问清楚带土的具体情况后，她点了点头，波澜无惊的目光落到更紧张了的小孩子身上，过了半晌，平静的面容忽然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 低低地笑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以后就要一起生活了，请多关照——带土。” “啊？哦、哦，我也是……那个，你……” 没想到一开口就卡壳，这次纠结的又成了称呼问题。带土小朋友干张着嘴，心里疯狂咆哮对着这张年轻得跟十几岁小姑娘似的脸喊姨妈实在是喊不出口啊！说起来姨妈现在究竟多少岁哇？ 他语塞，他别扭，这些情绪全被旁人捕捉到了。女人好像是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便直说道：“绮丽。” “这是我的名字。”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宇智波带土有了一个叫做宇智波绮丽的小姨，具体性格暂且不明，但对于他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应该，算是吧。 简略的客套时间结束，女人走进了厨房。便宜侄子还坐在客厅傻笑不用管，她随手将厨房的门关上，目光从摆得十分混乱的厨具上一扫而过，神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在这个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出现了没有人能听到、但又确实存在的对话。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是假的。只是换了一个姓氏而已，你会在意这个么，绮丽？】 【当然不会。】 名叫绮丽的女人回答。 如果说刚才在宇智波带土面前，女人的形象是严谨、又隐晦显露出温和的，那么现在，变化悄然而生。她还在笑，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暗得仿佛没有生气的眼眸出现了光芒，流露出只有用“愉悦”才可以形容的色彩。 【没有弄错吗？这个孩子，不像是会变得相当可怕的人呐。】 不知来源的声音回答：【没有错，就是宇智波带土，算得上未来搅动这个世界的boss之一的男人……】这个声音顿了顿，随后变得警惕起来，刻意提醒了一句，【绮丽，你的任务是尽力照顾宇智波带土，让他感到亲情的温暖——对他有害的事情绝对不能做哦！】 女人唔了一声，没确定也没有否认，这个声音——其实是“关爱正太萝莉人人有责”系统——只有强行默认为她知道了。 说实话，系统现在很心虚。 它感觉自己的宿主一点也不正常。 正如那一长串名字的意思，此系统意在挑选出合适的宿主，为缺爱的幼崽们带来关爱，言峰绮丽就是被选择的宿主。然而，系统万万没想到，它精挑细选之下，竟然也许可能大概，选错了人。 言峰绮丽是一名修女。 她虔诚，冷静，对任何事都尽力做到完美。她又有着强烈的执着与耐心，不仅是对信仰，对每一个祷告忏悔的信徒也是如此，即使苦修下的生活枯燥无味，她也不会显现出负面情绪。 系统观察了言峰绮丽一个月，在看到她对小孩子同样很有耐心后立马敲定就决定是你了。虽然宿主话少了点，个人爱好比话还要少，但是有爱就可以啊，更何况宿主武力值够强，意志够坚定，足以成为幼崽伟岸的人生指向标，绝对是不二人选！ 于是迅速签订契约，许下一系列好处，再与宿主深入接触……单纯的系统隐约发现了不对。 这妹子好像有点黑——哦不，不止是有点，是非常黑啊！之所以最早没有发现，正是因为她将真实的自己压抑了。 非要解释的话，言峰绮丽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 前半生被强迫着遵守的纲常伦理束缚了内心，努力活成正常人类的样子，可她的内心只有空虚。能让普通人幸福的事物不能让她动容，再怎么尝试也无法体会到所谓的亲情亦或是友情爱情，尝试到了最后便只能伪装，表面上言峰绮丽只是一名虔诚的神职人员，始终按照父亲规划的道路过着单调的生活，而在阴暗的背后，真正能让她感到快乐的竟然是常人拒之千里的恐惧。 经过察觉到真实自我的迷茫后，她发现自己最为欣赏人类陷入绝望时绽放的美丽。一直以来都需要隐藏，可是，就在如今。 契机出现了。 系统的话绮丽大多没有认真听进耳里，引起她兴趣的就只有任务对象本身。虽然经历各自不同，但相似之处可以归类成一点：这些人都是经历过或是痛苦或是绝望的洗礼，变成截然不同的模样。这就意味着，绮丽可以旁观到他们蜕变的过程。 这毫无疑问会让她感到愉悦。 【距离宇智波带土出事还有几年……时间还很长啊。】 谨慎起来的系统再三强调，同时开始祈祷不能退货的宿主其实没有想象的心那么黑那么黑。 心就是那么黑的女人笑而不语。 她很美，更何况用的是年轻了十年的脸，微笑起来的样子更加无害。谁能想到，这样的躯壳下隐藏的是多么阴暗的思想呢？ 她接受了“任务”，不打算改变什么，但又不能什么也不做。所以，在特定的时机，为任务对象潜移默化地灌入有趣的思维，也许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乐趣。 宇智波带土是第一个，绮丽打算慢慢尝试。 作为尝试的第一步……需要她动手下厨呢。 一个小时后，带土小朋友对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碗不明物体一脸懵逼。 “这是啥？！！” “麻婆豆腐。”做出如此可怕料理的女人舀起一勺红艳艳的糊状物送入口中，露出相当神圣的表情，“相当美味的食物哦，不尝尝吗？” 带土：“……………………” “以后还是让我来做饭吧拜托！！！！” 第二章 第二章 至少一星期的时间内，麻婆豆腐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宇智波带土小朋友的头顶，让他每每想起便颤抖不已，因为这个菜对于甜党来说实在是太可怕啦。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他家小姨没有真的让他做饭，以后端出来的饭菜就变得正常了，所以说那天绝对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绮丽听不见便宜侄子惨痛的心声，就算听到了也只会意义不明地表示，自己可是真心实意地喜爱麻婆豆腐的。她的厨艺不算好也不算差，还好这个家的两人都不挑食，怎么都可以凑合。除此之外，在以前的家里，作为主教的女儿，她几乎没有亲自做过家务，在这里倒是什么都做齐了。这也没关系，既然是要照顾小孩子，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绮丽都会做到完美。 只要她想，温柔关怀的伪装可以一直保留下去。 说起来，绮丽对这个与她的世界力量体系不同的异世界颇有几分兴趣，这个世界的人拥有一种叫做“查克拉”的力量，拥有查克拉的人统称为忍者，他们身形矫健，擅用各式各样的忍术，大多以村子为单位群聚而居，接受私人或团体的雇佣，这个群体与绮丽的世界的忍者也有不少相似。 而在这些忍者之中，又有一部分人拥有来源于血脉传承的特殊力量，称为“血继界限”——宇智波就是有着血继界限“写轮眼”的一族，所以他们高傲，就算与其他忍者一起生活在木叶忍村，也是村子里独立的存在。 在系统的影响下，绮丽很轻易地就接近了宇智波带土，即使确实有不少疑点呢，但她见过的宇智波族长包括这个村子的火影，都没有任何怀疑：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只会些拳脚功夫，连写轮眼都没有开启，不需要过多的关注。 很好，省了她不少力气，不过，要说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有些不对。虽然言峰绮丽主职是修女，另一方面，她也是一名魔术师。 当然不是魔术表演的那个魔术师，而是拥有魔力的、强大的人类。 这里暂时不多做阐述，毕竟绮丽要扮演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么？ 她和宇智波带土一起住了半个月，相处得颇为和谐，但要说彼此有多了解又算不上。带土对于她确实有几分亲切，不过到底还不熟，只知道这个亲人总爱穿黑漆漆的裙子，挂着闪亮亮的十字架，闲着没事喜欢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其实是祷告}）……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 这也没什么，住在同一个地方的两个人，随着时间流逝总会熟起来——但是，还不够。 绮丽需要得到全身心的信任，越依赖她越好，这样，逐渐染黑的样子才最美妙啊。 她很快就找到了加快进程的机会。 清晨，朝阳升起，阳光正好透过没有关拢的窗投到某个房间之内，将床上缩成一团的被窝照了个正着。床头的闹钟响了半天都没人理会，反而被迷迷糊糊摸过来的手一把拍到了地上。 今天是木叶村的忍者学校新一届学生入学的日子，五岁的宇智波带土小朋友本来应该按时早起去学校报道，然而，他很不幸地——没听见闹钟拼命响的声音。 “唔……不吃了……颜色那么恐怖的豆腐……” 咂咂嘴，带土还沉浸在算不上美好的梦境中。正昏昏呼呼打算翻个转，身上突然一轻，凉风跟着灌了进来，冷得他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睛立马就睁开了。 起床气什么的通通没有，因为绮丽站在床边，带土睁眼就能看到她一手提着不翼而飞的被子，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自己。 “呃，小姨……” 带土觉得好心虚，假装很镇定地飞快扫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裤衩啊背心啊丢了一地，自己住着还好，这下子被性别为女的小姨瞧见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啊！ “该起床了，今天不是要去报道的日子吗。”绮丽道，好像没看见专属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卧室的凌乱。 “哦哦哦！” 她毫不避讳地站在门口，看着带土匆匆忙忙蹦下床，从衣服堆里翻出他要穿的那一套，再豪放地脱掉睡衣——哦没脱完，脱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想起她了，望过来的目光干巴巴的，羞得脸都不禁红了。 啊，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绮丽在转身之前丢下一句“房间要好好收拾才行哦”，没管背后的小朋友如何羞愤欲绝。等到小朋友收拾好磨磨蹭蹭下了楼，早餐已经摆上了桌。见带土来了，绮丽抬眼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松开十字架，吃早餐的全程无话。 带土相当艰难地咽下一块三明治，又在某道幽深的目光注视下苦着脸灌完一杯牛奶，这才露出解脱的表情。他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声“我出门啦”，便踏踏跑向玄关，在穿鞋的时候，正好看到穿着黑裙子的女人把收拾好的碗筷端进厨房，没过多久又出来了——她也走到了玄关。 “您也要出门？”带土好奇地问。 绮丽点头，又一次重复道：“今天是你报道的日子。”她的语气十分自然，就像说的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我去送你。” 都已经先一步换好鞋站到了门口，后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绮丽回头看去，就见带土站在原地，一幅愣得失神的模样。她又淡淡地问了一声：“不走吗？” “……走！我来啦！” 出门之后，两人无法避免地被异样的目光注视。 带土是因为长年被同族人漠视，至于绮丽，则是初来乍到，还没有被这群高傲的族人接纳，话归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一出来绮丽就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带土的手，始终目不斜视，她还能察觉到被她拉住的小孩子从一开始的僵硬到渐渐习惯的放松，出了族地之后，就已经恢复了这些天硬是憋住的活泼脾气。 “嘿嘿小姨，你才回村子里来，还没有认真逛过吧？跟你说，这些地方我可是——非常熟哦！” “我知道有一家拉面超级好吃的……” 这些天，绮丽确实都待在宇智波族地的范围内，没有去木叶村看看，这回有了一个话痨的免费向导，至少认路是没问题了。沿途也有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生面孔，女人的装束气质都仿若和这里的人们不搭，不由得多看几眼。她还是没有动容，也不在意带土为什么会突然间激动起来。 而这份激动在抵达目的地时又翻了个倍。 忍者学校的大门前人来人往，早已被新入学的孩子和家长挤得水泄不通。是的，所有的孩子都有家人陪伴，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丰富的表情，像是愉悦像是期待……总之看起来都很幸福。 身为这之中的一员，此时此刻，宇智波带土也觉得幸福极了。 他没有在家睡过头错过入学仪式，因为有人贴心地把他叫醒了。他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可怜兮兮地跑到学校来，因为这次终于也有人牵住他的手。 胸口的位置暖洋洋的，带土自以为无人注意到他，悄悄擤了擤鼻涕，再抬头时，就变成了咧出大大笑容的宇智波带土。他一点也不想绮丽小姨在汹涌的人群里痛苦地挤来挤去，便挺起胸膛，一脸严肃地道：“就送到这里，人越来越多了，小姨你快回家啦！” 绮丽瞥了一眼前面密密麻麻的黑点：“没关系，继续走吧。” “不不不！” 带土表示小姨你这身板哪里挤得动哦，跺脚发誓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后，一缩头，赶紧顺着人流混了进去。过了一阵，从顶上冒出一只颤巍巍的手，冲着她这边挥了挥，很快又放了回去。 “唔……” 被当作普通人照顾了，感觉略微有些新奇。绮丽借着远超常人的视力一眼就瞧见了带土，那小孩一头汗水，正和一个小女孩聊得开心。 开心啊。 开心就好。 【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10，距离满值还差90。】 【干得不错呀绮丽，不过还要继续加油！】 系统心惊胆颤了十来天，生怕宿主哪里想不开就干出了超可怕的事，没想到与预料相反，宿主还是很能干的嘛！ 它好欣慰。 绮丽在远处站了一阵，有不少人与她擦肩而过。她压根没把系统的感慨听进耳里，静静地观察片刻，忽然挑起了眉。 她看到了一对父子。 高大的白发男人领着他的儿子往这儿来，没有注意到绮丽的目光。或者说，他其实注意到了，只是有意地忽视了她。因为，这种刻意投来的或是审视或是憎恶的视线，他已习以为常。 他无疑很强大，隐藏在松垮衣料下的肌肉紧绷，眼神凌厉得如同利刃——这种光是气势就不同凡响的男人。可不知为何，周围的村民见着他，若有若无地议论声就会响起。男人看似无动于衷，他的儿子却很不喜欢这种被针对的感觉，浑身像是带起了刺，警惕着向他们显露恶意的人。 绮丽轻轻地咦了一声。 系统及时道：【你居然在看那两个人？旗木卡卡西和他父亲旗木朔茂，说起来，他也符合系统选择的条件，过不了多久旗木朔茂就要自杀抛弃自己的儿子啦。】 哦？ 怪不得，只是看到那个男人，绮丽就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这可比缓慢的等待……要快得多呢。 【绮丽，你对旗木卡卡西有兴趣？】系统再次被感动了，它选择的宿主真是大爱无疆啊，【可是一次任务只能绑定一个人呢，你已经有宇智波带土了……】 【没关系。】 也许是目光太过直白，走在父亲身边的白发小孩皱紧眉，顺着目光的来处望去。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嘲讽或是冷漠的脸。 可是，视野之中，女人的裙摆被风扬起一角，有些凌乱的长发被纤细的手指揽到耳后。她一点也没有被抓到的尴尬，反倒微笑着——真心实意的笑容。 第三章 第三章 旗木朔茂很快就注意到了儿子在出神，他也向旁边看去，便看到了还站在那里的绮丽。 ——是个生面孔啊。 不过，他对这个女人又有一些印象。 一个宇智波，据说是很小的时候便走丢了，多年后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回归族内。她的事情宇智波一族有跟三代火影提过，因为算得上身份特殊来历不明，暗中还被监视过一段时间，直到暗部发现宇智波绮丽确实不会忍术才到此为止。 不少人都知道，传到旗木朔茂耳里也不意外。他之前没有见过绮丽，但不知为什么，刚才见着真人时立即就想了起来。 别人是怎么说的呢……只会体术的可怜宇智波？ 之前有过印象的话，确实十分好认。 绮丽会体术这件事放在旁人面前根本没法掩饰，本人当然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像旗木朔茂这种程度的忍者本身就很敏锐，更何况他擅长刀术，只要一眼就能发现，光看女人的站姿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气质也不一样，也就只有带土才会天真地以为他家小姨真是个柔弱女子。 但会体术——强弱与否——又根本不是忍者们所关注的。这是个忍者的世界，在对决之中忍术才是重点，除了某些需要忍术与体术配合的忍者，或者根本没法使用查克拉的不幸者，几乎没人会单纯地修炼体术。 所以，绮丽就这么被忽视了。 当时旗木朔茂的脑子里闪过不少思绪，不过很快就被抛到脑后。到了忍者学校门口，卡卡西要自己报道，白发男人便目送他进去。议论声小了不少，但不对劲的眼神还是没有消失，旗木朔茂恍若未知，就在沉默地打算离开之时，旁边传来了不快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声音轻轻地传了过来。 女人的声音。 “你在忧虑什么呢？” 她走到近前，脸上浮现的竟是好奇。旗木朔茂经历了短暂的惊愕后，面部的表情倒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他就在这时与走来的女人对上视线。 确实是真的好奇，眼里没有夹杂别的情绪，不像是认出他之后对这个因为抛弃任务而受到诋毁的忍者的好奇——仅仅是单纯地，好奇他在担心什么。 然而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搭讪，旗木朔茂自是不会回答。不止因为询问的是陌生人，在陷入低谷的这段时间，本就寡言的男人比年轻气盛时的自己更加沉默谨慎，所以他只对绮丽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留在原地的绮丽倒是望着他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若有所思。 绮丽本来就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这种人又对情绪特别敏锐，所以对什么感兴趣就直接问了。旗木朔茂确实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就是喜欢来自人类身上的负面情绪。 如果能近距离欣赏到就更好了。 在忍校报道的带土小朋友不过折腾了一上午就回家了，回来的路上蹦蹦跳跳，进门后见着绮丽也是眉飞色舞，想来早上一切顺利正心情愉悦呢。 “小姨你不知道，我的同学真的超级——多啊！今天看了一圈人都没有认完，不过嘿嘿，还好我和琳在同一个班，啊对了，琳是个超级——可爱的女孩子哦！啊啊还有还有巴拉巴拉……” 经过早上那一会儿的相处，带土对绮丽的态度大为改善，立马恢复了跳脱的本性。天知道这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话可说，坐在餐桌前一个劲儿地跟绮丽描述今日见闻，手舞足蹈地恨不得能让她身临其境，同时，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吃，“唔，今天的午饭是寿司？味道好棒！” 带土使着筷子夹起一块豆皮寿司，放进嘴里后脸上便露出了相当幸福的表情，眼睛不禁眯了起来。他还沉浸在甜食的快乐中，肯定没有多想为什么午餐会是昂贵的高档寿司，以及绮丽小姨的表情为什么又高深莫测了起来，没关系，他亲爱的小姨和他一起解决完所有的寿司，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便对他说—— “啊，这个月的生活费全部花光了。” 说着话时她的语气波澜无惊平淡无奇，连眼睛都没怎么眨，好像脱口的只是“呀，外面终于出太阳了”这种话。 哦，花光了，就是说没钱了啊…… ………………哎哎哎？？？！！！ 带土：“这么快就没有了？！” 他、他好震惊啊！ 由于带土父母早逝，小小年纪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每个月就全靠族里发下来的生活费过日子。早些时候还有奶奶照看，后来一个人生活越加随便，花钱的时候很少，平时吃饭也不怎么注意，所以生活费够用多久这种问题很少考虑，等到绮丽来了之后他的生活费自然就直接给了大人，带土更不会纠结花钱的事儿，哪知道…… 呃呃呃，现在把寿司吐出来还来得及么！ 于是，绮丽当场看到了某个小孩儿捂住肚子一脸想吐又吐不出来的纠结表情。 “家里更换的餐具，需要修整的地板，给你准备的新衣服，庆祝入学的外卖……数不清呢。”绮丽把花钱的东西挨个数了一遍，带土的神色也越发深沉——估计这傻孩子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想象穷困潦倒的未来。好了，热闹看完，她的话音一转，接着道：“不过，我正在想赚钱的办法。” “哦哦……” 见带土似乎有些瘪，绮丽懂他的心思，无非是觉得麻烦了她，根本是没有意义的愧疚。她也不提，直接问：“开一家拉面馆怎么样？” “可以的，只是族里应该不会同意吧……” “那没关系，我去找族长谈一谈。” 绮丽的行动力一直很强，说做就做。 之前有提过，宇智波是有着血继界限的精英一族，族人大多担任了木叶的警卫队工作，精英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这就显得绮丽打算开一家拉面馆的壮举十分突兀。 不过硬要阻止又不行，毕竟族地里的大街上都摆着菜摊，到村子里开家拉面馆根本没问题——反正绮丽已经联系好店铺了。 行，那就开吧。 十日后，绮丽的拉面馆正式开业，一乐拉面迎来了强势的对手——也不算。 麻婆拉面的生意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因为，只要走进拉面馆的店门，你就……绝对出不去了！ 作为一个懵逼且无辜的客人，首先会有超大的一个碗放在你面前，那是本店的招牌“麻婆拉面”。面如其名，煮好拉面，放入碗中，淋上新鲜出炉的麻婆豆腐，如同血的颜色和没吃就能感受到的火辣滋味同时刺激着你较弱的心脏。 这个时候你大概想逃跑了，可是你逃不掉。 头上扎着白头巾的老板慢慢向你走来，她的手里正举着让你惊恐不安的拉面碗，步伐稳健，眼神冰冷，气势分分钟把你压垮，顺便再皮笑肉不笑地对你说—— “两碗麻婆拉面，三千两百元。” “……好、好的！” 你颤抖着和同样颤抖着的同伴对视一眼，颤抖着付了钱，再颤抖着吃完面，顶着通红的眼睛肿胀的嘴唇夺门而逃。这时候你已经遗忘了进门前还想着老板是个漂亮的宇智波，甚至遗忘了三千两百元的两碗面是多么坑人，只痛心疾首地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来。 绮丽：呵呵。 围观到这一切的带土：胃、胃……好痛！qaq 第四章 第四章 麻婆拉面馆开业不久却声名在外，老板在其中出力不少，可谓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事实证明村子没有被像带土这样的甜党全部占领，喜欢吃辣的人还是有的——即使很少。虽然总体来说每天店里都挺冷清，同一时段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但这些辣党外加刻意来尝鲜的客人便是生意来源，怎么都能开得下去。 “所以说，要是小姨你对客人的态度不那么凶，人肯定还会更多一些啦。” 这是明面上来店里帮忙实际只能闲坐着发呆的带土在抱怨。他从忍校放学后就直奔自家的拉面馆，在这儿只坐了一个多小时，就已经目睹到好几个可怜人因为抗议在拉面上浇上迷之物体而被凶残地镇压——可怕，被黑气碾压的那几个还有忍者呢。 绮丽就坐在他旁边，手臂搭在桌面上托着腮，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听到带土的抱怨，她的态度依然相当强硬：“麻婆豆腐这样的美味绝对不允许浪费。” 带土：“……” 这人好奇怪啊干嘛对麻婆豆腐这么执着哦！ 不过吐槽归吐槽，带土对于绮丽的怪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还是可以理解的，另外他实际上还有点欣慰。 在某些方面有特殊爱好固执得可怕的小姨——总比客客气气冷冷淡淡的小姨亲切多了，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嗯，最后的最后，反正超可怕的麻婆拉面又不让自己来吃…… 还没庆幸完，他家小姨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晚饭就在这里吃吗？麻婆豆腐和拉面还有不少。” “…………我只要拉面就行豆腐就不用了！” 乌鸦嘴的小鬼迅速从凳子上蹦起，屁股后面有火燎一般冲进厨房，他宁愿吃清汤下面也不想被辣得泪流满面呜呜呜！ 绮丽歪头听着后边传来的一阵砰砰嗵嗵伴随着惨叫的声响，估算了一下空余的碗的数量，觉得差不多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坐着不动。 正在这个时候，挂在店门口的风铃忽然叮铃地响了起来，门外有人在说话，随后，差一点就垂到地面的帘子被只手掀开，从外走进了两位客人，看样子应当是第一次来。 麻婆拉面馆向来没有热情地喊一声“欢迎光临”的规矩——因为老板热情不起来。两位客人倒也不觉得受到怠慢，年长的那一个看了看挂在最醒目位置的菜单，迟疑了半晌，问道：“拉面只有这一种？” 绮丽这时才回答：“是的。” 她终于站了起来，与走进店里的男人对上视线。这两位客人不是别的谁，好巧不巧，正是旗木朔茂和旗木卡卡西这对父子。 旗木朔茂有些惊讶会在这里看到她，显然还记得绮丽，但再怎么吃惊也不过如此。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低头问儿子：“就吃这个吗，卡卡西？” 跟他比起来只是缩小了好几号的小白毛闷闷地道：“随便。” “两碗……麻婆拉面，麻烦了。” 绮丽点头，带他们到一处空位坐下。这之前还有几个人坐在这附近吃面，看到旗木朔茂过来，惊讶和嫌弃的表情掩都掩不住，面也不吃了，齐刷刷放下筷子打算走人。见着这一幕，男人的眼神闪了闪，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小的那个还不会忍耐，拳头捏紧，也不知道这份气是冲着谁去的。 然而接着又有意外发生，父子俩不说话，绮丽却转身，将那几个人叫住。 “你们确定要浪费食物吗？”说着，在他们面前展示了半个小时前将某个试图将豆腐倒进店外水沟的家伙扭成麻花时露出的微笑。 ——麻婆豆腐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言峰绮丽枯燥无味的那二十多年人生中唯一坚守的信条，堪比对神的虔诚。 “……” 刚迈出半步的腿立马缩了回来，可怜人们艰难地将面和红汤全部解决，终于得以神志晃晃悠悠地飘走。全程神志恍惚，顺便歧视一下忍者耻辱前·木叶白牙的心思早就不知道丢到那个旮旯去了。 旗木父子：“……” 小的那个功力尚浅，忍不住瞪大眼睛，一幅惊呆了的模样。 做出这种事的女人始终淡然自若，冲还待在厨房里的带土喊了一声，让他煮两碗面送过来，再转首，瞧见的就是男人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勾起唇角：“不要误会。”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看在旁观者眼里，不管怎么说都像是在解围。 然而别人的思想她是控制不了的，至少旗木朔茂或多或少都要领情。 绮丽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属于相当重情义的类型。因为救了同伴让任务失败违背了忍者的原则，遭到昔日同伴朋友甚至村民的质疑，他的骄傲被打破，一直以来的坚持跟着动摇，以至于轻易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虽然不足以让他动容，但还是能起到点作用。 她想要的也就是那微弱的一点效果。 “拉面来啦~” 一手顶着一个碗的带土正好过来了。还没把碗放下，他抬眼就瞅到了坐在那儿的旗木卡卡西，忍不住大呼小叫：“哦哦哦——居然是你！” 绮丽在两个碗歪歪扭扭飞出带土手心之前抬手接住，稳稳地放上桌面，为了配合他，还要问一句：“你们认识？” 另一边，旗木朔茂也在问儿子：“是认识的朋友吗？” “当然认识啊。” “不认识。” 都是毫不犹豫地秒答，结果答案却硬是完全相反。带土差点被那句“不认识”噎死，缓了缓，额头蹦出小十字，愤怒地指着卡卡西表示可恶我们明明是一个班的好吗！ 卡卡西：“哦，没印象。” 带土：“……” 果然还是亲爹知道自己亲儿子的德行，旗木朔茂一听就明白了，这孩子是卡卡西的同班同学，但是儿子估计连班里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于是便十分果断地道歉。 绮丽按着带土的头，表现得一点也不在意：“既然是带土的同学，这一顿就免单吧。” “那怎么好意思。”注视着儿子的时候，旗木塑茂的表情松动了下来，眼里也出现了柔和之色。绮丽却不跟他客气，非常直接地免了单，再对确实有些不好意思的白发男人轻笑道：“没关系，两个孩子看起来可以做朋友呢。” 在家长们的视线范围内，两个小鬼正在进行单方面的吵架。 ——之所以是单方面，也就是只有带土一个人在说话，旗木家的小子眼神死地懒得搭理他，直到家长看不下去了让他要有礼貌，在带土眼里已经变得非常讨厌的白毛才懒洋洋地哦了一声…… 虽然当事人的小孩子不觉得，可这真的是相当其乐融融的一幕啊。 “嗯，如果真的可以……我就能放心了。” 闻言，绮丽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男人。 他的神情竟有些恍惚，思绪不知飘到了多远的地方。然而，在恍惚背后，黑色瞳孔中只有在看着儿子时才会略微出现的神采，正在一点一点地黯淡。 第五章 第五章 自那日起，旗木朔茂像是有意无意地想要两个小孩子亲近，虽然很少出门，但只要出来，大多便会带着卡卡西拐到麻婆拉面馆来。 卡卡西和那个同班半个月的同学根本不熟，即使再怎么天才也想不到大人那么多，从一开始没发觉他父亲的意图，往拉面馆里一坐，就不怎么理人了——除了性格原因，可能还和与他吃不了辣有关。 带土这边也差不多。他倒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但怎么说呢，也许是被无视得久了，有时候总有些别扭，见先前还热情招呼的同学不理他，他一气之下，也看卡卡西各种不顺眼。 “喂卡卡西，白天在学校跟你打招呼呢，你为什么不理我？” “有吗，大概是没看到你吧。” “可恶明明是面对面走过去的哇啊啊啊！” ——大概就是这样的模式。 然而两个小鬼虽然互相不对付，但看在大人眼里却是颇有几分欣慰的。每当这个时候，沉默地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旗木朔茂便会稍微露出点不像在笑的微笑，眼角眉尾因为憔悴而生起的皱纹更加明显。 “谢谢……”他还是坐在拉面馆最偏僻的角落，慢慢地舒了口气，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越加憔悴了几分。 “我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绮丽轻声道，她将拉面放在旗木朔茂的面前，似乎含着疑惑的目光顺势落到他的身上，“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我感谢旗木大人常来照顾生意才对。” 而面前这个疲惫的男人却摇头：“不，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绮丽小姐……抱歉，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 实际上，旗木朔茂也只是将话起了个头，后面的真实想法没有接着说下去，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不至于在还算不上特别熟的异性面前讲得太多，只缓声道：“原本以为宇智波都是高傲的性格，没想到还是有例外。” “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啊。” 绮丽小小地惊奇了一声。因为此时店里除了旗木父子便没有别的人，她也在角落拉开椅子坐下来，同时问道：“旗木大人，觉得我是好人？” 旗木朔茂点头。 他是真的那么认为，这个正用平静目光注视着他的女人是个好人。 正如他说的那样，宇智波的族人在木叶人的眼中几乎都是高傲冷漠，再打上天才难以接近的标签，受到若有若无地隔绝——旗木朔茂相信就算是高傲的宇智波，也有亲切的一面，真正有过接触后，他就遇到了这样的人。 能让他在接触得不算长久的情况下这么认定，宇智波绮丽自然不一般。旗木朔茂自觉看人很准，在他眼中，拉面馆的老板其实是一个表面冷漠，其实内心相当柔和，只不过对麻婆豆腐有着意外执着的女人。 她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不管是普通村民还是忍者或是火影大人，甚至连已经被漠视的他也无所谓。 而最重要的，旗木朔茂最在意的一点是，从带土身上就能看出来，她对孩子又是极为关爱——这样温柔博爱的好女人，肯定会在噩耗传来之后，善待侄子的朋友。 太好了。 “我的儿子卡卡西，或许……要经常麻烦你照顾了。” 嘴唇蠕动了一下，从旗木朔茂口中说出了这句显得有些突然的话。绮丽的神情不改，男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于是，沉默了半晌，她才轻笑道：“卡卡西和我家侄子玩得来就好，小孩子就是这么充满朝气呢。” ——看吧，这么无理的要求竟也答应了。 若是正常情况，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一个人，可是，因为愧疚因为信念崩塌因为旁人的针对还因为儿子的误解，他实在是累了。 唯一放不下的是卡卡西，担心他在自己离去后会走不出阴影——那么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抓紧了最后那一根稻草，然后抛弃必须背负的责任。 旗木朔茂感到了解脱。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看着玩闹正欢的两个孩子，感受到男人身上与日俱增的晦暗和消沉，绮丽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而这笑容，在旗木朔茂看来，则是她喜欢孩子的明证。 就这样，隐晦地传达出潜移默化的思想——放心吧，可以放心了。修女博爱众生的伪装毫无破绽，她只是在用温柔的眼神告诉那个人—— 可以去死了。 像是很久以前，也有人对她说过近乎一样的话语，将年幼的女儿和信任全都托付给她……哈。 而那听起来似乎是应承的言语，细细想来……她有做过任何许诺吗？ 并没有哦。 旗木朔茂的死讯在第二日下午传来，并在相当短暂的时间传遍整个村子，仿佛随便走到每一处，都能听到闲碎的议论声。 ——就是旗木朔茂，大名鼎鼎的木叶白牙。 ——那个让木叶、让忍者蒙羞的男人，哈，总算是没有脸再活下去了吗。 ——胆小鬼。 他们都这么说，脸上却出现了既是唏嘘又分外扭曲的表情。 听了满耳朵这种话的带土是带着愤怒冲回家的。 他的反应比较迟钝，没人跟他说讨厌的白毛卡卡西的父亲，那个经常会看到的对他很客气的叔叔就是旗木朔茂——他的偶像！所以他居然那么久都不知道。直到不久前才终于回过神来，可是已经晚了。 带土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打算找卡卡西问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完全无法接受崇拜的白牙大人会自杀，但今天卡卡西没来上课，他找不到人，只好回家找小姨倾述。 然而，推开家门，甩掉鞋子砰砰往里跑——带土一眼就瞧见了自家小姨，还有正坐在他家沙发上的旗木卡卡西。 “咦？？？！” 若要解释为什么卡卡西会出现在这里，时间得追溯到今天早上。 即将出门的卡卡西路过了父亲的房间，往常的话，他都会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男人的声音，但今天他没有。 房门半开着，寂静得可怕。莫名之间，卡卡西慢慢地走上前，将门全部打开，让外界的光透进漆黑的屋内。 亮起来了，他就看到了自杀的父亲的尸体。 血液在一瞬间凝固，卡卡西久久地愣在原地。他很想冲上前去将那个男人背对着他的身体翻过来，愤怒地质问他这是做什么，很可惜，脚像是黏在了地板，动不了，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候，身后竟是传来了脚步声。 “送来了哦，旗木大人这么早就订了外卖……啊！” 惊呼，然后是匆忙地跑来，拉面馆的女人似是慌张地想要上前查看男人是否还有气息，却被他用异常冷静的语气阻止：“不用看了，他……已经死了。” “……” 女人果真没有再往前，她停在了这个目睹父亲死亡的孩子身后，没有看他现在的表情。 不过，却有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搭在卡卡西的肩上，他能感受到手的颤抖。 是在……哭吗？ 因为旗木朔茂的死。 也许是受到了感染，强压着的情绪忽然突破束缚，泪水终于从失去光彩的眼里沉默地落下…… 但是，卡卡西并不知道。 身体颤抖的原因并不是哭泣，他身后的女人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脸，只露出额发下的眼眸——正因为愉悦，流露出完全无法掩饰的笑意来。 第六章 第六章 其实，旗木朔茂自杀的全过程，绮丽全都看在眼里。 她就在黑暗之中注视着男人晃动的背影，身体悬挂在空中，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无声无息地走向死亡。 实在可怜之极，这个男人，临死之前还是笑着的吧，因为终于可以自私地逃避现实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地想过呢，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样，托付的女人会不会真的照顾丧父的幼子？ 那么强大的旗木大人，有木叶白牙之称的忍者最终的结局居然是孤独地自我了断，真是…… 真是太可笑了。 事实上，绮丽很有耐性地等到男人的气息彻底消失，也确实笑出了声。 在这之前，旗木朔茂应当发现了窗外的树枝上有人，但并没有多余的举动，也没有出来查看，他大约是将绮丽当成了回收尸体的暗部，那是隐藏了身形在暗中行动的一群忍者。这样也好，虽然她并不介意露面，再为自己增添点愉悦。 你说，在最后的时刻猛然醒悟，博爱温柔之下是无法想象的恶意，他所托非人，却再没有反悔或是提醒的机会，就这样伴随着悔恨挣扎着离去——这个剧本怎么样呢？ 可惜没有时间了，真正的暗部随后赶来，绮丽要避让他们，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敛去气息，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时因为带土的幸福值增长放心了的系统终于回过味来。 【绮丽你、你你你——你为什么不救他啊，旗木朔茂他不是你的熟人吗？】 【为什么要救他？】 绮丽这句反问把系统噎了一下。因为满意眼中所见而起伏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道：【自杀无异于违抗上帝，悖德渎神……这种悖德渎神之人消失在世间没有什么不好，前往地狱是他的选择。何必干涉？】 语气冷漠，然而，在这冷漠之下，竟像是还有着让人发颤的残忍。她根本没把旗木朔茂的死放在心上，因为是异教徒，不需要身为前代行者的她来惩治罪过，所以便理所应当地冷眼旁观。 系统被这段说辞震惊了，噎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可是，你不能这样做啊。】 绮丽低笑：【我做过什么吗？】 能意识到不妥并指出来的事情，完全没有呢。 说到底，单纯傻白甜的系统完全斗不过言峰绮丽，事到如今也不能退货了，所以它懵逼着哑口无言，听着绮丽转开话题道：【你别忘了，旗木大人可是将卡卡西交给我照顾了哦。】 【对哦，旗木卡卡西！绮丽你要好好开解他才行呀。】 【唔，我知道。】 系统立马被可怜的正太转移注意，连声催促宿主赶紧行动，绮丽没理它，一直等到暗部离开，她才从僻静的地方走出，做了些准备后，慢慢地显露身影。 按照早就设计好的剧本，见到大受打击的旗木卡卡西。联系医院，检查遗体，一系列事情处理完后，又当着闻讯而来的三代火影的面，她以不忍让这孩子在父亲死去的房间过夜为由，将他带回了自己家。 当时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对那个善良的女人有了好印象。 旗木朔茂的葬礼办得十分匆忙，就跟他最后的死亡一样悄无声息，似乎没有给村子带来任何影响。 那天出乎意料地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风吹在脸上格外舒服，可来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这倒是预料之中的情景。 绮丽和带土也来了，就站在这少得可怜的来客队伍的最后。走上去送花之前，绮丽忽然感到袖子紧了紧，低下头，便看见带土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小姨，我好难过啊……” 他连着几天都是这个状态，被偶像自杀的悲剧打击得生无可恋。瘪着嘴把绮丽的长袖扭得皱巴巴的，这傻孩子松了手后，又小声说：“我还是觉得，白牙大人才不是胆小鬼。” 望过来的目光虽然可怜兮兮的，但那里面更多的是坚定，迫切地想要得到唯一信任的亲人的认可。绮丽没有回应，只是在他扎手的短发上摸了摸，平静地道：“有机会的话，把这句话说给卡卡西听吧。” “哦。” 他们两个都看向了队伍最前面的白发小孩儿。 只是几天没见，卡卡西给人的感觉就变了，抑郁又阴沉，就如浑身全是尖锐的刺，拒绝旁人接近，这样若是放任不管肯定要出事。 幸好带土知道他是偶像的儿子，平时吵着吵着也觉得大家熟了。在墓前献完花，他便小心翼翼地凑到卡卡西身边，抓耳挠腮了半天才想出一句话：“那个，不要伤心啦卡卡西。” 完全没有营养，卡卡西的脸被面罩挡着，看不见表情，但态度很明显，压根不想理他。带土理解他的心情，这时候倒没生气，锲而不舍地继续嘀咕：“还有很多人关心你呢，比如火影爷爷，还有我小姨……” 说起他家小姨的时候眼神还颇为幽怨，*裸地表示小姨的关爱居然分给了别人好不开心啊。 而这时，卡卡西终于有了反应，但只是哑着声音，对带土说了三个字。 “不……需要。” 带土：“……” 在小鬼气得要跳脚之前，绮丽冲带土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她同样没有多说什么，也不会因为那句刻意划开距离的话生气，轻轻地在卡卡西肩头拍了拍——就跟那日在房间里安慰的举动一样。 接着，她便善解人意地拉着侄子稍稍退后，留下可以让卡卡西冷静的空间。 卡卡西独自站在墓碑前动也不动，过来参加葬礼的人逐渐都走完了，就只剩下他，还有不远处还未离开的绮丽和带土。 时间就在寂静中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久到带土已经开始打哈欠了——前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几天没合眼的小孩儿疲惫过度，晕倒了。 父亲死后，卡卡西照样在自己家住。 他不出意外变得更加沉默，但也许是那天两个宇智波的举动到底触动了他一些，有时还是会主动到麻婆拉面馆来，点上一碗拉面，独自坐到最里面的座位，被辣得两眼含泪还硬是要慢慢吃完。 另外，卡卡西和带土的关系好像也融洽了不少，至少绮丽每天听带土兴高采烈地八卦，无数个“琳”里总算夹了几个卡卡西。嗯，那个叫做琳的小女孩是带土的好朋友，所以卡卡西也算是他的朋友了吧。 绮丽倒没有变化，麻婆拉面照常比其他餐馆更早打烊关门。不过，这天晚上，例行的蠢侄子日程汇报中，她意外地没有听到任何的“琳”。 蠢侄子还一脸落寞地望着她。 绮丽：“怎么了。” 带土：“卡卡西他……” “他？” “他居然、居然提前毕业了！！！大家都说他是五岁就从忍校毕业的超级天才，呜呜呜小姨——” 和超级天才同班甚至还大他一点的带土小朋友泪流满面，怀着被朋友（？）抛弃的悲愤，一不小心就在倾述过程中暴露了自己至今都没法把苦无丢准的事实。 绮丽：“……” 她回忆了一下苦无是什么东西，竟也陷入了迷之沉默。 沉默完，她就把茫然的带土喊出门，来到族地附近的小树林前。 然而，得知自家小姨要跟他练手的第一时间，天真的带土小朋友笑得可开心了，拍着胸脯：“我可是未来的下忍宇智波带土，万一伤到小姨你多不好~” 绮丽呵呵一笑。 然后把他揍成了狗。 第七章 第七章 在系统的测量下，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随着幸福的日常逐渐升到三十，并且还在慢悠悠地增长……嗯，按理来说的话。 结果，近些日子，带土的幸福值竟然出现了停滞。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带土就差不多得哭了，四十五度仰头泪流满面，呜呜呜他快要被小姨压榨死了啊！ 宇智波绮丽是一个相当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平时的表情变化都比较少见，看人也是用的那种“哦这样啊那你继续”的眼神。带土早就被她表露出的冷淡却又有无声的温柔洗脑了，完全没想到自家小姨的设定除了真爱麻婆豆腐以及同款长裙衣柜里有七套外，居然还有武力值！！！ 绮丽用的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八极拳，她的天赋很高，练起来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她光凭就能对上这个世界的忍者还不落下风，更何况她还有魔力，收拾一个不到六岁的小鬼简直绰绰有余。 说收拾也不算，绮丽后来只是搬来一根凳子坐在阴凉处，让带土当着她的面扔五十次苦无。 很好，五十次有四十次都歪歪扭扭，剩下的那十次没有扎中那块可怜的靶子，全冲着坐得已经够偏够远的她脸上来了。 带土：“……”qaq 绮丽：“继续。” 彼时她穿着那条被蠢侄子暗地吐嘲过的七连发同款修女裙，端坐的姿势依旧优雅，苦无当然也不可能真的扎到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只不过心情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 忍校入学第一年不会让小孩子学太多东西，顶多讲点忍界历史，让他们扔扔苦无手里剑，然而，就看宇智波带土现在的表现，他还差得远。 系统说，在宇智波带土遭遇不测黑化之前，他一直都被人喊成宇智波的吊车尾，各个方面的能力都比不过人，虽然面上不显，但本人其实一直很在意。 绮丽要增加带土的幸福值，那么就必须解决吊车尾的问题。看他辛辛苦苦丢了那么多次苦无，绮丽很轻易就看出来了，他只需要有人领路，教导他技巧。至于另一方面，带土体内叫做查克拉的能量少了些，但现在还没开始深入地学习忍术，慢慢来就行。 【绮丽加油！你果然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啊！】 围观到这一幕的系统又感动地落下泪来。绮丽但笑不语，无论系统作出何等臆测，她肯定自己对幼年期的人类并没有特殊的关爱。一定是这样。 不过，绮丽确实很有耐心。现在做的事情都是铺垫，等到埋下的引子浮现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她期待着。 小树林的特训当然不可能瞒过人，但发现了他们在做什么的族人并不以为意，宇智波带土和宇智波绮丽都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怎么折腾只要不打扰人就无所谓——不过，日子正平淡地过着，平时没什么事情便没有动静的族长居然将绮丽叫来，说是要和她商量一件事情。 由于要保证重要的血迹不外流，宇智波一族的女子向来是与同族通婚，而非外嫁。族长的意思便是，看她一个人抚养带土怕是并不轻松，想要介绍一位同族的男性和她结婚。 偌大的房间里，坐在两旁的几位长老看向绮丽的眼神已经显示出了，说是商量，其实语气与笃定相差无几。在他们看来，宇智波绮丽不可能拒绝，就连结成婚姻的对象他们都已经选择好了，只等一个肯定的回复。 可是，跪坐在榻榻米中央的女人却说：“很感谢族长和长老们对我和带土的关照，但是，请容我拒绝。” “什么？” “宇智波绮丽，决定不要做得太草率了！” “没错，这也是为了你考虑……” 不管怎么劝说，得到的都是微笑着的拒绝，对这个女人不关心也不了解的长老已经流露出不耐烦的怒意，正待发作时，坐在正前沉默了许久的族长缓缓地开口。 “原因呢？” “我自己就可以将带土养大，不需要别人插手。”即使被无数双满是威慑的眼睛注视着，绮丽也丝毫不显紧张，只是淡淡地接着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暂时没有和人组成家庭的意愿。” 这么直白的语言实在是太大胆了，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固。 可族长只是看了看她，莫名其妙地对她道：“我记得，白牙生前和你似乎很熟悉。” 绮丽与他对视，原本平静的表情逐渐出现了些许变化。她嗯了一声，目光稍微移开了些，慢慢地说：“旗木大人他……常来照顾生意。” 族长沉默片刻后，情绪不明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同时也阻止了几个长老开口。 女人的神色变化虽然不怎么明显，但也逃不过族长的眼睛。他倒觉得不出预料，就是三代火影向他隐晦传达的意思，宇智波绮丽大约是喜欢旗木朔茂的，所以才会在旗木朔茂死后对他留下的儿子那般照顾。 出于对白牙那般死去的惋惜还有忏愧，三代火影也有私心，他希望旗木卡卡西能有人照看着，不会走上歪路——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宇智波绮丽。 其实这反倒是好事，或许可以缓和宇智波被彻底敌视的局面。不成功也没关系，她不愿意结婚也罢，本族之间的联姻不缺这一个人。 族长想到这里就舒心了，不打算再在绮丽身上浪费时间，三言两语说完就让她回去。绮丽这时表现得很顺从，从族长那儿出来，她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绕着柱子转圈的带土。 “小姨！！！” 带土是听说绮丽被族长叫走后急匆匆跑来的，因为不能闯进去只好在前方徘徊。 虽然觉得第一眼望过去时，小姨似乎露出了像是在嘲讽什么人的笑容，但那笑消失得很快，只能当作自己看花眼了，他便相当激动地直奔主题：“族长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看样子这孩子是得到风声了。绮丽的视线落在他一幅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的脸上，歪了歪头：“啊，族长他要我赶紧结婚呢。” 果然，火药马上就炸了。 “怎么能这样好过分啊啊啊我要去找族长！！！” “——不过，我拒绝了。” 带土：“……” 小炸药包被戏耍成功，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跳脚抗议，顾不上眼泪汪汪的模样会被路过的族人看到，他直接扑过来抱住绮丽的腰，埋住通红发烫的脸。 “可是，万一遇到了喜欢的人，小姨以后还是要结婚……” 绮丽道：“不会。” “小姨是因为我才拒绝的吗？”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 赶在带土愧疚又伤心地胡言乱语之前，绮丽摸了摸他的头。 “不会结婚，不会抛下你。”怀里的孩子看不见她只是浅浅勾起的嘴角，只听到柔和得沁入胸腔的声音，“这些话，都记在心里吧。” “……嗯。” 过了好一阵，约莫是脸不红眼泪不流了，死死抱住腰的手臂总算磨蹭着松开。带土的鼻头红了一片，假装不知道地用手捂住，他好像不好意思了，故意大声转移话题：“哎呀！都这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小姨！” 绮丽便拉着他的手沿着来路往回走。 经过这么一番波折，带土的情绪分外高昂，所有的忧虑一扫而空，幸福值也加了十点。他走到半路就闹着要吃山本大叔家的丸子，于是路线更换，他们出了族地后直奔丸子店，买了甜食后再慢悠悠地拐回去，权当作散步了。 只是，在散步的过程中，又遇到了熟人。已经从忍校毕业成为下忍的卡卡西刚好在街上与他们面对面碰上。 他应该是刚完成任务回来，额上带着作为木叶忍者标志的护额，背上捆着一柄带鞘的短刀，与仍属于小孩子的身体很是违和。带土远远地就看到了他，立马大力挥手：“卡卡西！” 卡卡西的脚步一顿，也看到了冲他挥手的带土，还有走在带土旁边的绮丽。正面遇见当然不好不理会，他犹豫了一下，简短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这时带土已经跑到他面前了，夸张并且非常直白地询问成为下忍的他每天都在干什么，各种好奇了很久的问题全都砸了过来，卡卡西面罩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实在是不想搭理聒噪的家伙。 绮丽随后走来，看清楚了卡卡西眉宇间显露出的疲惫。她只是微微一笑：“辛苦了。” “……”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被关心也说不出感谢的话，卡卡西还是沉默。还好那个让他心情复杂的女人并没有在意，还继续温和地对他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呢，卡卡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吃晚饭吧。” “我……” “来吧来吧！上次来你饭都没吃就走了。”带土很热情地接话，冲他挤了挤眼睛：“我家真的不是顿顿都吃麻婆豆腐啦。” “是的哦，请一定不要客气。” 夜色将近，最后的晚阳就在女人的身后，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比霞光还要柔和——就这样，向踌躇的他伸出了手。 卡卡西盯着这只纤细又显得苍白手看了半晌，终是缓缓地，握了上去。 第八章 第八章 宇智波带土一共在忍者学校待了四年，那时才和他的同期一起毕业，成为木叶的下忍。 九岁这个年纪，放在任何和平的世界都算是小的，可在这里，才从忍校毕业的九岁下忍便被编成小队，由一个指导上忍带领，立即投入战争之中。 是的，忍者之间的战争。留在忍村里的人没有卷进前方的争斗，日子过得还算稳定，但紧张的气氛已经在整个村子蔓延了。人人都知道战况如何残酷，为了保护火之国——还有木叶，一波又一波的忍者奔赴即将崩溃的前线，付出血的代价，回来的也只是少数。 这之中，经验丰富的中忍甚至上忍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更何况并没有掌握多少高深忍术的下忍。但是没有办法，在战争面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说来也巧，带土毕业后被分到了名叫波风水门的上忍手下，队友是野原琳——从小玩到大还有点暗恋意思的好朋友，旗木卡卡西——别奇怪，虽然他早当了四年下忍，但由于怎么都不合群，就被留下来丢到了同级的小队里。 他们也没法避免上战场的命运，在前线待了半个月，虽然才开始最多是清理战场这些稍微简单些的任务，但危险总是有的，必须面对的血淋淋场面也看得足够多。 卡卡西还好，唯一的女孩子琳脸色有点不好看，带土来之前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从某个被屠村的残垣回来后，他扶着树桩吐了好几次，脸色发青双眼无神，跟上队友的脚步都是飘的。 “坚持住，带土。”他们的波风老师叹口气，在某个快飞魂的弟子背后拍了拍，安慰道：“刚接到了通知，这次任务结束后就可以换班了，回村子后好好休息一阵吧。” “……终于可以回去了吗！！！” 见带土原地复活生龙活虎地大喊，队里温柔的女孩子忍不住轻笑，笑声顿时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啊啊啊，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小姨在我走之前说了，回来的时候要邀请琳和老师去家里吃饭！” 四年里已经去过带土家的琳当然答应了，波风水门也因为可以回村稍微放松了下来，笑着说好啊。只是，他看了一眼走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卡卡西，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带土为什么不邀请卡卡西呢？” 负责任的好老师还在担心两个学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没想到的是，带土一听这话直接撇嘴：“啧啧啧，不用问他也肯定要去的啦。”说完又斜着眼睛瞥过去，“喂喂卡卡西，先说好，我们要一起走，不能一个人偷偷地抢先跑回去找小姨哦！” “谁要像你这么幼稚。”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一直握着苦无警惕四周的卡卡西总算回话了。如今已走回营地附近，他把苦无收进了忍具包后，才抬头看向带土。 十二岁的少年已经看不出曾经豆芽菜的模样了。 也许是提前磨练过几年的缘故，他还是背着那把刀，看上去比同岁的队友成熟不少。可沉默时的气势却又是凌厉的，也就只有在和熟悉的朋友说话时，那种冰冷的感觉才淡下去几分。 “可恶卡卡西，你说谁幼稚啊！” “说的就是你。绮……丽让我看着你别犯傻，哦，最好还要改掉做事不动脑子的毛病。” “后面那句话绝对是你自己加的——哎什么，小姨居然私底下和你说了悄悄话不告诉我？！” 和又气得不行的带土不同，卡卡西的语气格外平淡，大概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只是旁人不知道，他内心的情绪还是有起伏的。这时候都进营地了带土还在和他扯，纠缠的还是掐了四年都没解决的老问题。 “等等，你刚刚又叫我小姨的名字了吧？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长辈太没礼貌了！不行不行快点改掉！” 秒答：“不——要。” 实际上卡卡西隐约觉得不对，一开始不主动喊人是因为叫“阿姨”很奇怪，叫“姐姐”就更奇怪了。他又不是宇智波的孩子，和那个总是会笑的女人之间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也许是别扭地不想显得自己非要攀关系，到了慢慢熟到必须要开口的时候，脱口而出的称呼就变成了女人的名字。 绮丽。 而她居然没生气，就这样纵容了，这些年只有带土还在依依不挠地试图纠正称呼——卡卡西当然没理他，虽然理智上发现了不妥，但不知为什么，他不打算改。 事实证明波风老师没骗他们，近些时间战局暂时缓和，回到营地交完任务后，已经相当疲惫的水门班终于与新来的小队交换，得到了可贵的回村休整的机会。 提前给村子发了回程的通讯，与少女与成年人的稳步前行相比，少年们简直是脚步如飞——卡卡西也是，只不过他表现得隐晦一些，不像某人眉飞色舞恨不得飞回木叶那么夸张。 要走上三天的回程硬生生在一天半之内赶完了，最先催得最凶的那个家伙直接抛下老师和同伴跑向村口，边跑口中还叫道：“对不起我先走啦小姨一定在门口等我！” 看着他那样子，波风水门失笑道：“这么急啊。” 和老师走在一起的琳弯起眉眼，抿着嘴向前看。只见村口的大门前正站着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带土就是朝着那个方向撒腿跑去，飞一般地撞进女人的怀里。 他的力道虽然在最后控制了一下，但还是有些大，女人却还是好好地接住了，把他揽到了怀里。 卡卡西晚了一会儿才走到他们面前，女人笑着对他说了些什么，接着抬起了手。他避了一下，可躲避的动作又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抬起的那只手很是自然地落到他的头上，在翘起来的白发间轻轻揉了揉。 隔着颇远的距离，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可以猜到的是，一定都非常高兴吧？ “琳，好久不见。” 与带土和卡卡西说了一阵话，等落在后面的两人过来，绮丽先是跟常见的野原琳打招呼。随后，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琳那位穿着木叶上忍装的金发男子身上：“不好意思，波风大人，之前还未感谢你对这两个孩子的照顾……” “没有的事，带土和卡卡西都很能干，没有让我多费心思呢。”波风水门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虽然只在接手学生时和带土的家长见过一面，但这不影响他对面前这位受到很多人赞扬的女人的好奇和善意。 这么多人堵在门口自然不是事儿，再加上劳累了这么久也该各回各家了，波风水门很是了解学生们的心思，当即简略地说了几句话，便拍手宣布解散。 绮丽没忘记要请客吃饭的邀请，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约好时间。琳的父母也来了，先走一步，而在绮丽和波风水门客套的时候，带土在旁边望眼欲穿，显然已经等不及要扑向家中的大床—— “回家之后要先洗澡哦。”回头看过来的女人微笑不改，只是审视着自家侄子的眼神颇为幽深，“带土你身上太脏了。” 因为急着冲回来在路上左脚踩右脚摔进泥坑里的带土：“……” 卡卡西及时投来嫌弃的目光：“笨蛋。” “喂！！！” 现任下忍未来火影（幻想中）的宇智波带土大人有点不开心。 原因大概是小姨居然和笨蛋卡卡西一起嫌弃了他，并且在他回家洗澡之前拒绝抚摸他只是沾了一点点泥巴的头（带土：明明小姨都摸了卡卡西的！）。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晚餐，居然，又有久违的麻婆豆腐。 第九章 第九章 在这四年里，绮丽过得十分清闲。 她只在体术方面教了带土一些技巧，把他苦无的准头提高了，除此之外就没再做什么——毕竟在众人的印象里，宇智波绮丽根本不会忍术不是吗？ 在她的影响下，带土虽然摆脱了“干什么都不行的吊车尾”的称号，但总体的能力并没有突出的地方，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而且，由于有了亲人关爱朋友关心，现在的带土再没有像以前那样故意捣乱来得到别人的关注。他性格开朗，同时又很善良，擅长照顾老人，在路上看到提着包的老年人都会主动上前帮忙，这样的孩子自然很讨人喜欢了。 知情的人们都说，他和他的小姨——那两人都不像个宇智波。 勉强算是褒义吧。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卡卡西。 在一些人的默认下，卡卡西与他们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又经历了丧父的挫折，来自他人的关切拒绝了几次便无法抗拒地接受了。 只是，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宇智波绮丽是因为旗木朔茂才这么照顾他的儿子旗木卡卡西，卡卡西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偶尔看向绮丽的眼神有些古怪，但他的心思又藏得很深，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而绮丽也从未表现出异样。 在带土眼中，她是处处关怀他相依为命四年了的小姨;在卡卡西眼中，她是已经可以信任的——长辈；在更多人眼中，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 从不争吵，对任何人的态度都一般无二的平等宽容，温和的，善良的……又有一些特殊的爱好为她增添点生气。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完美的人么？ 因着这普通但又快乐的生活，带土的幸福值涨得还算快，系统仿佛已经看到了黎明的美好曙光——它欢快地告诉绮丽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已经达到了六十五，胜利在望要再接再厉，而后话音一转，用紧张的语气对她道：【马上就要到宇智波带土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了，绮丽，你还记得那件事吗？】 绮丽缓缓道：【记得，你跟我说过……神无毗桥之战，对吧。】 神无毗桥之战，第三次忍界大战中的重要战役，就在这次战役中，有两个人的一生彻底改变了——旗木卡卡西，以及，宇智波带土。 从宇智波带土的角度来说，他在神无毗桥之战中重伤濒死，将写轮眼送给队友卡卡西后，被隐藏在暗处的宇智波斑救走，宇智波斑是谁暂且不提，只要知道他其实是阴谋的策划者就行。在宇智波斑的设计下，宇智波带土因为目睹野原琳的死而黑化，从此走上了痛苦绝望的道路。 【所以说，要想完成任务，就得阻止宇智波带土在神无毗桥重伤，首先……】 系统兴致高昂地开始做起了计划，只是，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悠悠地打断了。 【不行，不能阻止呢。】 【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要赶紧……什么？】 于是，绮丽又重复了一遍：【不能阻止。】 【接受任务的时候，你有说过吧。】 房间内就只有一个人，清静得明明是正午，却显露出莫名的冷清。她坐在茶几前，面前是一杯刚泡好的热茶，此时，正垂眸注视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使用设定好的身份接近任务目标，不能做出不符合这个身份的事……宇智波绮丽可没有拯救他的能力呀。】 【可是，选择你的目的就是——】 【——保护宇智波带土，让他没有任何挫折，最后陷入平庸的人生？】她忍不住露出微笑，言语间对于这个说法的蔑视直白地显露无遗，【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幸福，那真是……太可笑了。】 明明知道她在狡辩，说出的话完全是对于定义的曲解，但系统就是无话可说。说到底它只是一段程序，绮丽说她要按设好的身份背景行事，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这种情况要怎么反驳？ 系统纠结得程序快要崩溃了，最后终于想起了某个重点，立即说：【但是，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需要达到100，不阻止他出事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它其实还抱有了一点点侥幸，希望这个超可怕的宿主能够听进去劝，用最正常的方式来完成任务你好我好大家好——然而系统偏要失望了。 言峰绮丽可不是真正的“宇智波绮丽”。 在没有旁人的地方，略微显露出真面目的女人轻抿了一口茶水，神情似是嗟叹，又似是期盼。 【换一种途径，也可以让人感到幸福呢。】 带土他们这次回来，据说只能在村里待几天，随后又有任务需要上战场。所以请老师和琳吃完饭后，念念不舍的少年恨不得剩下的日子全黏在自家小姨身上。 “小姨我来帮你做饭，吃完饭还帮你刷碗！” “小姨你要去买菜？我帮你拎菜篮子吧！” “小姨接下来要去哪里啊？我跟你一起去！” 小姨成功地被他的热情感动了，然后拒绝了他——菜篮子可以自己拎，买菜最多有一个人同行就够了。 于是带土被迫留守麻婆拉面馆招呼客人，正巧过来的卡卡西被拉了壮丁。绮丽十分自然地将从后方传来的鬼哭狼嚎无视，只不过转头的时候，她淡笑着对卡卡西说：“带土要留下来照看生意，只有辛苦你跟我跑一趟了。” 会用这种语气，足以证明关系算得上亲近——卡卡西自然是不会有被麻烦的感觉，只是稍微为自己应承的速度疑惑了一秒，随后刻意放慢些许脚步，走到女人身后又不会离得太远的地方。 只要抬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长发，随着步伐的前行飘扬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晃到鼻尖。这么想着，心中便莫名地懊恼，脚步再慢了些，又会因为不能做得太明显而快走几步，再赶上去。 买菜的过程中，交谈还在继续。 “听波风大人说，你们又接到了新的任务，要离开了？” “嗯，应该就是后天下午。” “真快啊……” 感慨后便是一声低低的叹息，从卡卡西的角度望去，只能够看见女人的侧脸，眉头像是皱了起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落到眼前，等到伸手将发丝抚到耳后，皱起的眉已经舒展了。她顺手将放满东西的篮子和整袋面粉交给他，笑着说：“不管怎样，要小心。” 被面粉袋子挡得只露出眼睛的卡卡西点头。 仿佛得到了满意答复的绮丽揉了揉少年的发顶。 剩余的路程几乎没再说话了。不过，即将回到拉面馆的时候，绮丽忽然慢慢地停了。 她表现得欲言又止，面上浮现出几分担忧——忧虑实际上许久之前就出现端倪了，但经过思量，最终还是决定表露出来。 “虽然没有见过战场的凶险，但我猜得到，你们在那里一定十分艰难。”绮丽顿了顿，注视着卡卡西。“带土那孩子始终很冒失，我总担心他不注意的话就会出事，所以，只能拜托卡卡西你了……” 她的眼里满是真诚和歉意。 ——就这样，在明知结局的情况下，让他许下绝对会答应、绝对会破灭的承诺。 “卡卡西，你向来是让人信得过的孩子。带土那个笨蛋，请劳你一定把他带回来啊。” 真是残忍。 七夕番外 即使是忍者的世界，每年也会有一个特定的日子，作为情侣们特定的节日。 很巧的是，今天就是这样的一个节日。 目前九岁的小鬼们暂时还没到过节的年龄，就算早熟也不行。卡卡西对此一脸冷漠，而对小伙伴琳有那么一丁点好感的带土或许还有些想法，但是—— 今天的当务之急可不是幻想一下和可爱的女孩子约会啊！危机出现，有史以来的大危机！ 这日的麻婆拉面馆客流量竟然出奇的大，原因无他，能够让非辣党克服对麻婆豆腐的恐惧也要来到的这里，无疑是秉承着相当真挚的……爱！ 只要不当着她的面蔑视麻婆豆腐，老板就是一个并且漂亮温柔包容贤惠的女人，虽然是个宇智波，但能够忽略家族因素向她表示爱意的勇者可是相当的多。 不断送来的玫瑰花已经堆满厨房了，于是聪明的老板当天推出了活动：再加一千，就能得到附赠爱意玫瑰花的情侣套餐。不过，嗯，面还是那碗面，没有别的变化。 带土紧张的就是那些厚着脸皮给自家小姨送花的男人了，围观到这一幕时，他握紧拳愤怒地表示可恶的大叔不要想着老牛吃嫩草啊啊啊——等等，小姨好像不是嫩草。 话说她到底多少岁来着？ 蠢侄子被至今不知小姨的真实年龄打击到了。 毕竟是小孩子，脸上表情再怎么冷淡，卡卡西其实也有些好奇。他估算了一下，往小了算就是二十几，往大了算就是三十多要到四十……可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变化。 到底多大了呢，真是谜呀…… 然而，不管怎么说，被小鬼们炽热目光盯了一天的绮丽又从冤大头们那里坑了一大笔钱。 她很满意。 第十章 第十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留在木叶村的村民也能感受到战争的紧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慰灵碑上刻着的名字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衣冠冢的墓碑逐渐将空地占满。奔赴战场尚未归来的忍者基本都有亲人，除开本就是忍者同样在前线作战的，剩下的普通人便不由担惊受怕地期盼——不要有事，绝对可以平安地回来。 作为侄子就在战场上的家长，绮丽也和旁人一样，就算平时要待在拉面馆照顾生意，但清闲下时，也有人见她盯着墙壁似是在发呆，望了半晌，慢慢地闭上眼祷告。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马太福音第1章》） 偶尔被好心地安慰时，她便表现得十分镇定，只是垂眸，轻声说道：“没关系，带土不是一直说想要成为英雄吗？我相信他。况且还有波风大人在，一定没事……吧。” 可是，大家都知道，就算是在三战中显露出实力而名声渐起的波风水门，也不敢保证没有伤亡，所以怎么说都只是心理上的慰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然而，平静普通的生活，竟被突然传来的噩耗打破了。 在一次重要的任务中，波风水门小队奉命前往神无毗桥。因为意外指导上忍脱队，单独行动的三名下忍遇袭—— 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就只剩下了两个。活下来的其中一个，便是失去一只眼睛、却又换来另一只眼睛的卡卡西。 宇智波带土，死亡。 还是那个地方，在为旗木朔茂举行的葬礼便来过，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葬礼的主人变成了宇智波带土，站在墓碑前的人也变成了宇智波带土的小姨，宇智波绮丽。 女人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长裙，与平常相同的打扮，却在这时增添了几分肃穆与悲哀。之前接受波风水门的道歉时她还能维持着不会失态，反过来安慰哭泣的琳，而此时此刻，她的背影在徐徐冷风中显得格外地单薄。 宇智波带土这个名字作为英雄之名被刻上了慰灵碑。 勇敢地救下队友，牺牲自己，他真的成为了英雄，可这样的结局又是难以接受的。人们为死去的十三岁少年惋惜了一阵，便将不忍的目光投向那个可怜的女人——这是最后一个亲人了吧？如今唯一的侄子也不在了，实在是命运弄人。 可再不忍再怜悯又能怎么样呢？死去的不止宇智波带土一个，他现在变成了慰灵碑上的众多冰冷名字的其中之一，再过一段时间，除了他的亲人朋友，谁还会记得他这个人呢？ 大家关心得更多的难免是活下来的人。 如今的卡卡西就引来了诸多人的关注。不止是天才的名头，还有……他的眼睛。 弥留之际，宇智波带土将眼睛送给他了。然而那又并不是普通的眼睛——写轮眼，宇智波一族最为珍贵的血继界限，就这样出现在外族人被血泪充盈的眼眶。 出了这种事，率先发作的就是宇智波，由于血继不能外流，所以强硬地要求回收写轮眼，将之替换成普通的眼睛。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旗木卡卡西坚决不同意，因为那是同伴留给他的东西，不能交出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要用这只眼睛，替带土看下去。 按理来说，宇智波一族肯定不会同意卡卡西的要求，但也有意外，多方人进行周旋，到了后来，就连宇智波带土的姨母也同意了。实在没办法，最终宇智波的人才同意他保留那一只写轮眼，直到他死后再回收。 就结果而言，这个倔强的少年赢了，然而，当他在商讨结果下定后疲惫地离开，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熟悉的门前。可是，卡卡西踌躇了半晌，迟迟不敢踏足——直到他被屋内的女人发现，温和地问他，“为什么不进来？” 他这才恍惚地走进。 女人还是以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态度相待，甚至连嘴角的笑意都没有减去几分——明明出现在这里的是他啊。 不知道是不是疲劳产生的错觉，她黑色的眼睛比往日更加幽深，仿佛抽离了灵魂，唯有孤单的躯壳留在世间，就像甫一失去白牙时的他，是个正常生活的行尸走肉。 卡卡西直直地站着，袖下的手指颤动着，他在痛苦之余感到了迷茫。 他失约了，没有将带土安全地带回来，反过来让带土豁出命去救了他，正疼得厉害的那只眼睛也是从带土那里得来的。 少年显然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失去朋友以及违背诺言都是，太没用了，想要唾弃自己，竟然辜负了那么重要的信任。 他想道歉，又觉得这样做简直是个利用她的善良逼迫她同意原谅的小人，说出的话再真诚再恳切都无法掩饰想要逃避的事实。他还有一种冲动，想要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想哭就哭吧。”可是——他悲哀地发现，他既没有这样做的立场，也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他只能沉默。 可与沉默相对应的，是女人轻轻放在他头上的手。力道一如往日，没有或是愤怒或是怨恨这两种之一的任何情绪，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就像带土只是在回家路上迟到了，下一刻就会推门进来大声嚷嚷小姨又偏心卡卡西可恶我也想要之类的蠢话。 “我不怪你。”她垂下了眉眼，面容只有平静，就这样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和带土的眼睛，如今只有一片血红——轻声道：“我既得见你的面，知道你还在，就是死我也甘心。” 卡卡西听她说过，那是她时时诵读的一部经典，一位父亲对他久别的孩子说的。 只是，那位父亲的孩子能回到父亲面前，而对她而言无比重要的带土，就只能以一只永远无法闭合的写轮眼的形式回到绮丽的面前了。 而最让卡卡西痛苦的也就是这个态度，什么都不责备，只是强颜欢笑着告诉他没关系不会怪你——内心更加饱受煎熬，内疚蠢蠢欲动着，却又没有途径来发泄。 偏在这个时候，女人的手放了下来，落在他的肩头。 他们离得很近了，近得可以看清那张清冷面庞上再怎么掩饰也无法抹去的郁色。与其说她正直视着卡卡西，倒不如说是正对着异色的瞳孔。 ——就是这个吗？只有最强烈的情绪才能开启的写轮眼。被悲痛与愧疚折磨的样子呀，看着这样的眼睛，总是不由得露出笑容呢。 “你常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就因为这句话，卡卡西变得死寂的心终于起了波澜。仿佛抓住了赎罪的救命稻草，他做出了决定，要努力将带土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包括承担他的责任，照顾他的……家人。 虽然还有一种意义不明的淡淡的欣喜。 其实，他自己也是乐意的。 ***** 宇智波带土的这段时间过得既开心又有些不痛快，心情真是相当的复杂。 首先，遇到的事情简直倒霉透顶。 他跑去救被抓走的琳——在这过程中遭遇敌人，没打得过——一被卡卡西救了——一急之下开了写轮眼，好事——救了琳还没跑出山洞，顶上塌了——他救了卡卡西自己却没跑掉，悲剧啊！ 最让带土心塞的是，他的遗言居然还没有说完，只慢慢吞吞地把自己的眼睛当作庆祝升任上忍的礼物送给卡卡西（没办法谁叫他忘了准备礼物呢），接着吐一口血，死不瞑目地要卡卡西照顾好他的小姨。 到了这一步，他要死了，后悔也来不及，唯一希望的就是小姨知道他英勇牺牲之后不要太伤心……另外还有一个遗憾，他还想大声告诉地告诉卡卡西—— 可恶的卡卡西！不要用看后妈的眼神盯着我小姨看啊大笨——蛋！！！ 结果并没有时间和力气说出来，带土虽然满心耿耿于怀，但阴影逐渐蔓延上来，身体被压住的地方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感到自己越来越轻，失去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后连卡卡西那张泪流满面的脸都看不见了。 就这样，意识也跟着恍惚，坠入更深的黑暗…… 然后他就被人救了。 ……哦。 救他的是一个住在地下的奇怪的老爷爷，还有长得像人但不是人的神奇生物——带土叫它卷卷绝，据说他就是再被埋进土里之后被卷卷绝拖回来的。 发现自己居然活下来的时候带土很震惊，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洞穴漆黑的顶部，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少了一只手，绷带缠上了脸，又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喘不过气来。 唔，没死当然是好事啦，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那个老爷爷生活在地底下不知道多久了，说起话来也有些莫名其妙，以及洞穴里卷卷绝还有挂在墙上的是尸体还是什么的东西……太奇怪了，哪里都奇怪。而且，带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碎成几块的身子就算要补也不容易，他们费力不讨好花那么大力气救他，用不知道什么材料将他粘了起来，究竟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也说不定？ 不过再怎么疑惑，带土归根究底是个好孩子，只当自己真的遇到好心人了，感动地表示要报恩——但是要等他回家之后啊啊啊！ 他很急切，恨不得立马就飞回木叶报平安，以至于从床翻下来跌到地上半天起不来。 “不行啊，我必须快点回去！回到同伴的身边，还有……”带土在地面挣扎，因为腿脚没有多少力气，又没办法撑起身子站起来，他只能一蹭一蹭地慢慢挪动。可即使如此，回去的渴望始终变过。 见到这一幕，那个老爷爷倒也没说什么，只以在这里好好养伤为由，让他留下来。带土在挣扎了无数次未果后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决定在这个好心老爷爷的帮助下养好身体，早日回到亲人朋友的身边。 地底下的日子过得枯燥得不行，老爷爷平时老是睡觉，带土就只能跟卷卷绝说话。 “带土带土，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念着几个名字哎，我记得是——卡卡西……琳……还有什么？哦哦哦，小——小什么呢？” “小姨啦！真是的……” 一提起这个带土就有点不高兴，不知道小姨得到他死了的消息时什么反应，笨蛋卡卡西有没有好好照顾她哦……所以说他怎么还不能离开这里呀！ 一不高兴带土就忍不住想唠叨，之前就说过了，老爷爷忙着睡觉，只有卷卷绝能跟他说话，所以唠叨的对象当然就是卷卷绝了。 他絮絮叨叨地追忆了一番老师和琳和卡卡西，重点对卡卡西有没有做正事发表了一下怨念，然后想了想琳应该没有受什么伤吧——由于被自家小姨管得严，再加上“好孩子不要早恋”的教诲，带土对琳的感情显然没有到喜爱那么深。他嘴里提得最多的就是“小姨”，小姨长小姨短，满满的都是眷顾。 带土没想到的是，他的感觉还真没有错，事实上，老爷爷救他的真实原因可不是“好心”。 干枯的老人坐在一旁，身后连着管道一般的东西，安静地仿佛没有呼吸。他闭着眼，意识却还清醒，正考虑着一些事情。 宇智波带土正如他观察的那样，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原来打算用野原琳刺激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但现在看来，分量还不够。 宇智波……绮丽？ 有点意思。 这个女人，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宇智波带土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昏暗的地底待了多久。这里没有光透下来，也没有可以显示时间的东西，索性他一心想着快点把身体恢复好快点回家，对时间的流逝完全没有多大感觉。 而且，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那个奇怪的老爷爷不睡觉的时候还会教他忍术，带土这才发现，老爷爷确实厉害得不信。刚见面时老爷爷说自己是宇智波斑他还不信，现在倒是有点动摇了。如果是传说中的宇智波斑，说不定真的能活这么久——不过，他为什么要假死，还躲在地底下不出去？ 带土更觉得怀疑了，他又不傻，更何况这个老爷爷还老是对他说一些爱呀虚假啊世界多腐朽啊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是恩人——还是老年人——他才耐着性子听下去。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啦！ 重点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有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回到木叶以后一定能让卡卡西他们大吃一惊，小姨也会为他高兴的嘿嘿嘿~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乐滋滋的表情。 这天带土刚躺在床上望着自己颜色明显白得过分的胳膊发呆，忽然间，之前转进土里跑到外面去的卷卷绝又回来了。 “带土，我在外面看到了一个很像你小姨的人哦。” “……什么？！”带土立马坐起，因为震惊眼睛都瞪圆了。 卷卷绝继续慢吞吞却又兴致勃勃地道：“哦，女人——女人长那个样子啊。好长的头发，眼睛也好大，穿的还是黑色的长裙子呢。” “真是的，女人都是那样的吧……而且我小姨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带土惊了几秒钟，脑筋转了转，又逐渐冷静了下来。小姨可是在木叶待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跑到雾忍的地盘来，木叶又不需要她这样的普通村民上战场。 然而，卷卷绝还是盯着他，带土硬生生从那空洞的眼神里感到了几分莫名的紧张。 “可是，追着她的也是带土的熟人哦。” “把你带到斑这里来之前，在那里看到的人——就是带土嘴里叫的……卡卡西吧。” “卡卡……西？” 带土愣住了。 这一刻，有无数想法自脑中飞快地闪过，却都缓解不了突然开始蔓延的慌张。虽然暂时还能稳住，但手心已经悄无声息地渗出汗水，他咬牙攥了一把拳，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丢开——“我……我要出去看一看！” 虽然不知道卡卡西会追着什么人来到这里，但那个人……肯定不是小姨！他毫不犹豫地确定。 可是，大概是被卷卷绝的话影响了，带土的心里总有些不安，即使已经非常肯定了，还是要去亲眼看看才行。另外，和卡卡西见上面，说不准还可以帮他的忙。 做出决定时斩钉截铁，可带土还是有一丝犹豫。这个洞穴的出口被堵住了，他自己出不去，老爷爷的态度不明确，但似乎不想让他这么快离开…… “想去就去吧！我可以帮忙哦。” “卷卷绝，你——” 带土被深深地感动了，瞥了一眼老爷爷，见他没有反对，心中更是大定。他借用卷卷绝的身体作为破开土壤的“壳”，时隔多久，终于站在了天空之下的土地上。 然而，此时的带土无心去感慨空气有多清新草木山水有多怀念，他情不自禁地飞奔起来。 穿过树丛，跨过溪流，一切的阻碍都在身前消失。而他在眼前一亮后看到的，便是—— ***** 战争尚且未平，木叶村内又发生了一件不得不引人关注的事情。 牺牲的英雄宇智波带土的姨母宇智波绮丽——被怀疑为敌方的间谍，目前已逃离了村子，下落暂时不明。 这件事一经传出，便如同着火般飞快地传遍整个村子，然而，众人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竟然出奇地相同——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相信的原因有二。 第一，宇智波绮丽没有查克拉，这是她入村之时就已经被发现的事实。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宇智波绮丽在木叶的这些年，给所有知道她的人的印象都是不出意外的良好，包括三代火影，对她的评价也是好的，根本没人相信她是间谍。 可是，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暗中透露宇智波绮丽是间谍的情报来源一直以来都十分可靠。或而言之，就算情报也有可能是假的，但在绝对得过分的巧合面前，那几分怀疑立马就变成了真的。 正好是情报被送到火影办公室的那天晚上，宇智波绮丽失踪了。她只留下了一封信，写着要去将带土找到带回来。 谁都知道宇智波带土已经死了，那她这么说，难道是想要逃避现实？ 有人不禁回想起举行葬礼的那一天，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女人仿佛摇摇欲坠的背影，她从没有在旁人的面前落泪，交谈时的语气也与平日一般无二……这么看起来，似乎真的像是没有办法接受宇智波带土的死亡。 放在平时，或许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在悲痛下做出这种事情。然而，这个时间不对。 正好是在被指认为间谍的当天失踪，而且——宇智波绮丽是如何独自离开木叶还未被发现？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漏洞，显然宇智波绮丽不知用什么方法隐藏了实力。种种巧合拼凑在一起，得知此事的长老团立即向三代火影施压，到底真相如何都未确定，便直接命人抓捕宇智波绮丽，因为“宇智波都是邪恶的，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可即使如此，也还是有人坚定不移地相信宇智波绮丽不是间谍，比如水门班仅剩的三人，其中旗木卡卡西犹是。 由波风水门出面，将追踪宇智波绮丽的任务争取过来，交给了如今已晋升上忍的卡卡西。卡卡西自然是冲着证明绮丽的清白去的，他几乎没有细想，便猜到了绮丽会去哪里。 疲惫的少年在林间穿梭，景物飞快地在视野中倒退，汗水顺着额头滴下却不自知。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找到她！ ——可不幸的是，他这般辛苦和艰难，殊不知他挂念的那个人此时完全没有如猜想的那般痛苦，反而……相当地自在。 从她施然离开木叶那时起，系统就陷入了懵逼状态。 它原本是怀着紧张急迫的心情来提醒宿主：糟糕盯上带土的幕后大魔王宇智波斑放过琳妹子转过头来要陷害你是间谍对你下手了啊绮丽！ 明明事态分外紧张，系统生怕宿主跳进大魔王挖的大坑里，可是——绮丽闻言，眼睛睁大了一点点，问清楚宇智波斑是谁做了什么之后，嘴角上翘的弧度居然也多了一咪咪。 她相当轻松愉快地留书一封，打晕了几个忍者后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木叶。系统如果有表情的话，此时肯定是目瞪口呆，艰难地缓过神来后，相当震惊地问她：【绮绮绮丽——你想通了要去救带土了？！】 绮丽：【没有。】 系统：【……】 绮丽确实没打算去把带土救回来。 说实话，她只是对那个宇智波斑很有兴趣，除此之外，不过是顺便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而已。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不出意料，绮丽很轻易便见到了她感兴趣的宇智波斑。 对方大抵是早有准备，而绮丽也并没有刻意隐藏踪迹，她就是故意让待在暗处的监视者发现她，显现得毫无顾虑。 脚步声忽然在寂静的地底洞穴中响起，声音慢慢地传开，并且越来越近。依旧坐着未动的老人前一刻还闭着眼，当声响传来之时，他终于抬起眼皮，平静地望向前方。 视野范围内，擅自闯入这里的女人像是没看见包围过来的白色人形生物，只是微微一笑，突兀地开口道：“你就是宇智波斑。” 不是疑问而是确定的语气，打量的视线直白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虽然，她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漆黑的瞳眸依然没有高光，看不出她是兴奋抑或冷肃。她像是感叹“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静地确认了眼前的老人的身份。 据说，宇智波斑是战国时代最为强大的男人之一，与忍界之神千手柱间相差无几。这两个最强忍者共同建立了木叶忍村。但是，传闻宇智波斑不满于屈居人下而叛村，与千手柱间在终结之谷决战，最终死在千手柱间手下。 是的，传说中宇智波斑早已经死在终结之谷了，但事实上他却假死活了下来。其后漫长的时间都耗费在了暗淡不见天日的地底和逐步实施的策划上，直至今日——他生前计划的最后一步即将完成。 “哦，是你。”苍老的声音沙哑得听不出情绪，被点出身份的宇智波斑倒不觉得意外。老人略显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目光扫向角落的木床：“宇智波绮丽……看来我还小瞧了你。那么，你是来带走他的么？” 然而，绮丽却说：“我是来找你的。” 躺在木床中央的人赫然就是宇智波带土，他还在沉睡之中，刚才被宇智波斑施下幻术，至少在宇智波绮丽现身、到他们交谈结束之前不会醒来。 至于绮丽，打她出现在这里的那时起，她就没有向宇智波带土所在的地方投去哪怕仅是一道的视线。 在不需要演戏的时候那副无情的模样全都暴露出来了，可怕的女人。所以宇智波斑接着道：“宇智波居然出了你这样的人，真是意外。” “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啊，真要说的话……我的目的之一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经达到了。” 从系统那里听说了宇智波斑这个名字和他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夙愿，绮丽便不禁笑了，这样的男人，竟然令她想起了有几分相似的故人呢。 同样天真的想法……真让人怀念啊。 如果说见到宇智波斑之前，绮丽的期待来源于即将重温的、曾经经历过的愉悦——将纯白染黑，挚爱扭曲成深恨，循循善诱着推人入深渊……真是有趣啊，这样的结局，对于那些几经命运作弄依然抱有“希望”的单纯人类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那么，宇智波斑选择的棋子恰好是宇智波带土，也就是她的那个可爱的任务对象，置之不理的话，似乎不太合适，怎么也要伸出一只手才是。 “我可没有专门过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意思。” ——宇智波斑实在是太苍老了。然而，年迈枯萎的躯体之中却藏着一个偏执的灵魂。他的眼神还未暗淡，他的野心即使在死亡面前也不衰退，反而越演越烈。 “宇智波带土可以任由你利用，我不会干涉。” ——这个时候无论怎么说他的执念都不会动摇。非要执着于毁掉也行，但未免又太没意思了。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们合作如何？” 绮丽在距离宇智波斑半米远的地方站定，相当认真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话音方落，拄着手杖的老者佝偻着的背挺直了，他看过来的眼中一下子出现了凌厉的光，仿佛要将面前的女人看透。可是，被这般冰冷目光紧盯着的女人仿若未知，她不仅笑着，开口时的口吻满是期待： “我也想看看，如果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下去，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过了如此漫长的时间，宇智波斑多久没感到吃惊了，而这分难得的情绪，就因为宇智波绮丽才得以再度出现在他身上。 合作吗？宇智波斑深知，宇智波绮丽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这个女人内心阴暗的程度可不一般，做事凭借的全是恶劣的兴趣。放在以前他绝对不屑于与这种人多说什么，但是，现在的他可以利用的时间太短，已经分不出神来应付棘手的人物。 如果是以互相利用为前提的合作，也未必不可。 暂时的合作确立之后，计划更改了一番，很快便顺利地开始实施。 之后便是幻术解开后宇智波带土的清醒，被绝带到地面之上找到卡卡西，还有被卡卡西追踪的人。 那是一片平地，没有交错的树枝的遮掩，带土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正对着这个方向的那张熟悉的侧脸。 他心脏跳动的速度还在加快，将血的颜色看得恍惚不清。然后他又眨眼，这才将血液飞溅到脸上再落入土壤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谁？ 黑色的影子摇晃着，很快便失力地倒下。长发在虚空中晃过，不留下一点痕迹，那只穿破胸口的颤抖着的手也茫然地脱出，显露出正源源不断喷涌鲜血的空洞。 带土来之前还坚信着他的亲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死死地缩向瘫倒在地的女人的尸体。被血染成红色的十字架从颈间滑落到了暗沉的地上，再也透不出闪烁的光来。 仅剩的那只眼睛突然剧烈地疼痛，离尸体最近的卡卡西也是，不属于自己的写轮眼中图案翻转，最终构成新的图案——当宇智波的族人明白失去“爱”的痛苦时，写轮眼就会进化成更高级别的万花筒…… 在看似机缘巧合的策划之下，心里那些强烈的情感，全都因此转化为了“憎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相信啊，怎么可能呢？ 卡卡西……你…… “小姨啊啊啊啊！！！” 从眼眶内流出的还是滚烫的血，可带土已然无法察觉了，胸腔下那颗叫做心的物体无比刺痛，痛得落下伤疤的脸更加扭曲。 他想要冲上去，可不知为何，动不了，神智似乎被巨大的悲痛影响得开始模糊。在挣扎未果慢慢闭上双眼前，留在带土眼里的最后一幕，就是同样倒下的卡卡西。 与此同时的木叶。 仿佛一场闹剧——就在宇智波家族的禁地内，族人发现了失踪的宇智波绮丽。 她昏迷了很久，被人换了一身衣裙，老是挂在胸前不离的十字架不见了，被发现时仍未清醒。医忍检查后发现，有人在她身上抽取了血，分量足够用秘术假扮身份而不被发现。 当“宇智波绮丽”已死的消息传回村子后，真相便大白了。原来是这个可怜的女人遭到真的间谍栽赃了罪名，若不是消息及时传来，说不准会被如何处置。 得知真相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哎呀，我就说她不可能是间谍呀。 ——幸好幸好，运气真够不错的…… 对呢。 运气真是不错。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卡卡西从满视野的殷红中惊醒，猛然起身，汗湿重衣。他吁了口气，终于想起，距离那日，已经过了很久，缠绕于身的只不过是梦魇罢了。 梦境有些模糊，但出现在其中的景象总是不会改变，次数多了，他便逐渐看见了梦中人的脸，还有不断开合的唇——像是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再如何努力都只能捕捉到破碎的只字片语。但即使如此，心情却能完整地感受到。 那是虚幻的梦境也无法减轻几分的痛苦，连带着梦中的场景由单调的惨白变成血一般的颜色。 然后画面无法抗拒地发生转换，等到他再眨眼时，手上突然被滚烫的温度包围，目光凝滞了片刻，缓缓下移，所见的便是自己的手掌隐没在另一个人的躯体之中，喷溅出来的血有不少落到了他的眼前。 卡卡西的手止不住颤抖，眼睑也在颤抖，却固执地没有垂下，女人的样子便更深刻地印进了眼里。 他顿时想起来了，这件事真实发生的那个时候，与印象完全不同的女人承认了作为间谍和隐瞒的事情，还笑着问他——你要杀了我么？ 说话时眉尾随意地挑起，语气更是轻蔑无比，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可是，情感上无法接受，理智上却清楚地意识到他真的错了。 犯了错误就需要纠正，更何况他是负担着任务前来的。 所以。 他杀了她—— “……” 清醒过来后，卡卡西干坐了一阵，感到胸口下的心悸稍稍平缓了些许，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前不久申请的宿舍下来了，所以卡卡西从旗木宅搬了出来，反正还是一个人住，住哪里都无所谓，比起空旷冷清的宅院，他更喜欢窄小一点的宿舍。 现在外面天还没亮，他就已经接着冷水洗了把脸。这样有些昏沉的脑子被冰凉的感觉刺激了一下，顿时清醒了，再晃了晃头，方才让他惊醒的残余画面也终于淡了。 接着用很快的速度做完洗漱和换衣服的环节，卡卡西将白牙背到身后，一切收拾好后，便毫不犹豫地关灯，离开了昏暗下来的房间。 他开始在房顶之间穿梭。脚稳稳地踩上最上方的木板，轻轻一跃，便到了相隔数米远的另一个屋顶，落地之时只发出一声轻得可以忽略的嘎吱响动。 这时天边总算出现了第一缕光芒，刚好斜斜地照过来，投到白发少年的脚下。等到卡卡西顶看门人诡异的目光迈步走进宇智波族地时，原本黑漆漆的天空彻底地变亮，他抬头看了堪堪升起的太阳一眼，刻意放缓的脚步总算可以恢复正常了。 天亮了，这个时候正好差不多。 事实证明他的估算没有出错，族地角落的一处院内，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灯。 卡卡西本来要到正门敲门的，但不知怎么出的神，待他发觉，早就扶着二楼未关的窗沿跳进了房间。 这分明是过去走熟了的路线——二楼是带土的房间，他偶尔几次想偷懒的话，就直接从窗户进来，听一脸不满的带土念叨几句，然后再和他一起下楼吃饭。 然而，如今二楼的房间没有变化，只是房间的主人不在了。 瞥见摆在书桌最显眼位置的水门班合照时，卡卡西的眸色暗淡了些许，抿着唇移开目光。他径直下了楼，刚走到厨房前，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卡卡西，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 “那洗手之后就去坐好吧。” 听话地把手洗干净，但他并没有立马到饭桌前坐着，而是杵在厨房门口，直勾勾地盯着正在忙碌的女人的背影。 卡卡西并不觉得如此直白的目光有什么不妥，因为，每次的噩梦结束后，他都迫切地需要看到她——确定梦里被他杀死的宇智波绮丽还活着。 真的绮丽还是活着的。微笑着、能够行走、忙碌于琐碎家务，心跳呼吸正常。 这真是太好了。 有种冲动，他差点失礼地将手搭在她白皙的脖颈，感受着有力跳动的脉搏和女人微凉的体温——幸好最终忍了下来。 再不能……更好了。 蓬勃的生命力还留在她的身体里。 她还活着。还活着！ 卡卡西不愿再去回忆那天快要崩溃的他回到木叶、看到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绮丽时是何等复杂的心情，难以形容。 他只在巨大的震惊后愣愣地想，去慰灵碑看望带土的时候，不用怀着更加愧疚的心情了。 热腾腾的早餐端上桌，煎鸡蛋和牛奶。卡卡西在带土家的时候一点也不挑食，哪怕他根本不爱喝牛奶，因为觉得那很傻。 “好几个早上没来过了呢，最近很忙吗？” “不算，刚好接了几个任务。” 话音顿了顿，卡卡西把黏在鸡蛋上的视线往上挪，就见坐在他对面的绮丽单手托着腮，正好也在注视着他。目光猝不及防地相对，他莫名有些无措，犹豫了半晌，还是将计划好要讲的事情说了出来：“水门老师让我去暗部磨练几年。嗯，明天就要去报道了。” “暗部啊……”绮丽有些迟疑地道，“你还这么小，四代大人怎么会——” “我可以的！” 卡卡西下意识地反驳，话出口之后才察觉到自己打断了绮丽的话。幸好绮丽笑了笑，没把少年原因不明的倔强放在心上，见他早就有了决定，便不再多说，只对他道：“还是要小心哦，听说暗部的工作有些危险呢。” “好。” 很快吃完早饭，卡卡西自觉地帮忙收拾碗筷，顺便把碗洗完，桌子也擦干净了。等他出来，绮丽换好了外出时穿的长裙，正站在门口望着他。 “卡卡西来得太巧了，我本来打算出去一趟。”她唇角的笑意略微有些黯然，“算算时间，也该再去看那孩子一面了……” 卡卡西愣了一下，随后，又听绮丽问：“你等会儿有事吗？” “我想，如果我们一起去看他的话，带土肯定也会高兴的。” “……” 他的视线匆匆错开那双正温和地凝望自己的眼睛，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没有要忙的事，我们一起去吧。” 之后，他们从宇智波族地出去，果真一同往墓园的方向前行。 绮丽半途中停下来了一阵，在才开门不久的花店买了一捧花，卡卡西也买了一束。花店的老板都已经认识他们了，知道他们买花是要做什么，硬是把价钱打了一半的折，说是专门给英雄的折扣。 谢过老板后，没走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大清早便来这儿的估计就他们两个，此时倒显得冷清。绮丽从来不去慰灵碑，那上面的名字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慰藉，所以，她就在宇智波带土的墓碑前放下花，照常像是聊天一般地自言自语。 她絮絮讲着生活中的趣事，商店打折啦，薯片半价啦，不小心做了一桌子红豆糕红豆汤没人吃只好倒掉真是罪过可惜啦，仿佛那个戴着护目镜的炸毛小子还在她面前咋咋呼呼地抗议自己是为了扶老奶奶过马路才迟到的怎么能不给饭吃，小姨你好啰嗦不会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 卡卡西就在一旁，他只是听着，没有开口，眼里浮现出难忍的愧疚和悲痛。 到了最后，难得说了太多话的女人蹲下/身，纤细的手指勾勒着墓碑上名字的笔顺，温柔而又无奈地轻唤一声—— “带土，你这孩子……” “又迟到了，今天的晚饭没有你的份哦。” 风声夹带着这声轻语渐渐飘远。 然而，当来到墓碑前的两人静立片刻再度离开之后，墓园附近，就在树下的阴暗角落里，有一只眼睛目视着他们远去。 那只孤独的眼竟如血一般鲜红，里面涌动着如同愤怒不甘的情绪——又莫名地悲哀。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花束孤零零地被留在了墓碑前，有几片花瓣折落到地上，被风吹得飘远，消失在视线的范围内。 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人再来扫墓，可在墓园里回荡的脚步声却在下一刻响起，躲在角落里的影子踌躇片刻，终于现身走了出来。他在宇智波带土的墓前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碑上刻的名字。 这人的脸被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只眼睛，竟是看不出此时是怎样的表情。他弯腰将那两束花捡起，其中一束被他厌恶地弃置一旁，只恨不得再丢得远些，而另一束，则如获珍宝地抱在怀里，拳头捏得很紧。 抱着已经有些枯萎趋向的花，他的视线还停驻在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没能移开。 如果说之前躲藏着时望向女人的目光充满了眷念和悲伤，那么望着女人身旁的白发少年的目光便立时扭转为快要压抑不住的憎恨。 卡卡西这个混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在那样对待小姨之后，继续赖在他的家里，取代他的位置，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有想过吧，看到这一幕的他，如今正煎熬在怎样的地狱里！ 对于那件事，带土记忆的终结便是最后倒下的卡卡西，还有血泊中无力的躯体。 纯然的灰调中，喷射状和晕开一片的殷红太过刺眼，宛如黄泉九幽的红莲业火煎熬着他的眼，烧灼着他的心。从未有过的痛楚让他难以呼吸，继而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已被绝带回了地底下的洞穴，他愣愣地站了很久，直到被下意识遗忘的画面猝然涌来，才从恍惚之中掉回难以面对的现实。他的眼中燃烧着不熄的业火，他的心焚于烈焰只余灰烬，与空荡荡无法填补的大洞。 发了疯似的要再出去——找到小姨，还有……卡卡西！ 可是不行啊…… 现在的力量还不够，而且，已经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到足以保护她的地步了，命运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让他明白，自那年以来，始终处在保护人位置的，是她啊…… 如今，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虚妄的现实——在这个世上，他是孑然一人了。 “宇智波带土，你想要报仇？” 听到老人的话，已然绝望到麻木的带土却茫然地想，他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找卡卡西报仇。 小姨的死是虚假的，她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杀死小姨的卡卡西是虚假的，他早看出来了，笨蛋卡卡西明面上不说实际上就爱闷不做声地争夺小姨的注意。 这是个虚假的世界，虚假而且不完美……怎样才能让它变得完美呢…… 是了，那边有个和忍者之神齐名的老爷爷，他一定有办法。一定的。 仿佛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神志都不太清楚的带土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想要为小姨争取一个完美结局。 于是，他接受了月之眼计划——利用十尾的力量施展无限月读，创造一个永远和平……死去的人还会“活着”的世界。 从斑那里学会了更多高深的忍术，就此，在按照计划复活斑之前，他就是“宇智波斑”。 在那之后，“宇智波斑”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掌控晓组织，操控四代水影。他将毁容的脸隐藏在面具下，可以眼睛不眨地让无数人送死，早已看不出曾经天真的少年模样。 带土所走的是一条黑到底的路。 人生在岩石垮塌下来的那一刻发生了扭曲，一路上所看见的东西都只有暗淡的颜色，唯一算得上鲜明的，就只有那个人…… ——带土在许久之后才得知绮丽小姨并没有死去，而斑在他的心脏处下了符咒，那时不管怎么惶然怎么绝望，他很明白，自己已经彻底无法回头了。 他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远去的背影。想要冲上前去告诉小姨宇智波带土还活着，但是，变成这样的宇智波带土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最爱的亲人面前呢？ 不对，现在的他连名字都不要了。 偶尔的浮想联翩便是，离开的女人会在转头时，一下子看到躲藏着不敢露面的他，惊喜地把他给认出来…… 和先前飞快流逝的四年一样，后面的几年时间消失也很快，但不同点在于，绮丽过得相当愉快。 就像精心经营之后埋下的种子终于开了花，虽然还未彻底盛开，但过程中的愉悦也差不多能让她满意了。 旗木卡卡西在不出任务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到她这里报道，时不时流露出的负面情绪令绮丽很是受用，每当这时，她就要更加温柔地劝慰他，然后欣赏到他内心煎熬的模样。 另外，绮丽自然能感受得到来自暗中的窥探，窥视者那种挣扎不得解脱的目光实在是……可怜呢。她满心愉快地当作没发现，同时忽略了系统欲哭无泪地哀嚎——【啊啊啊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清零了绮丽你倒是看他一眼啊啊啊！！！】 如果幸福值能有负数的话，估计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现在已经跌至-99了。 然而哀嚎得再惨也没用，它的宿主可是一个真面目无比冷酷为了愉悦不择手段的可怕人类。实在是听得烦了，她便微笑着告诉系统：【不看。】 系统：【……】 不过话虽这么说，任务还是要做的，这一点绮丽没有忘记。 照样正常地度日，直到某一天，距离极近的巨大轰鸣声突然响起，她便知道，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那是尤为可怕的灾难。 庞大的红色尾兽踏碎村子里的楼房，九条尾巴与可怕的能量团横扫而过，所到之处都变成了废墟。忍者们向前阻止突然出现的九尾前进，惶恐的村民听到警报后便纷纷慌张地跑向避难所，绮丽也是如此。 卡卡西这个时候还在暗部，来不及赶回来找她，她出去的速度也不快，来到街上时，见到的就只有寥寥几个逃窜的村民。头顶上是飞过的尾兽玉，一经落下便将建筑物炸成粉碎，脚下的土地也在震动，绮丽扶着墙，尽量加快脚步往避难所走去，却似是一时不慎，没有注意到墙壁表面一下子扩大的缝隙。 “哗啦——” 墙面开裂，缝隙之上的大块墙壁顿时塌陷，向旁倾斜着落下。就在墙下的绮丽抬头，看到的就是不断放大的阴影，瞳孔在这时锁紧。 可是，眼看着就要被砸中，忽然间有人拉了她一把，避开压下来的石块。 “啊，谢谢……”绮丽松了口气，转头对救了她的人道歉。正好这时，堪堪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有些急促地松开了，戴着漩涡面具的陌生人一言不发，回身便走。 他的速度相当快，短短几秒的时间，面具男就消失在绮丽面前。而她怔怔地望着面具男的背影，呆立了良久，脸上疑惑的表情逐渐凝固，最终，竟是变成了惊诧。 “带……土？”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透露出无比的坚定。不顾危险地折返，试图将已经走远的人找回来，急切的呼唤声也越来越大。 “带土——带土！是你吗？带土——” 结果怎么找都找不到，尾兽还没有被制服，地面的颤动弧度更加明显，从天落下的石块更多了，不注意就会受伤。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面具男其实就站在那里，听到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时，他便再也迈不开脚步。 没想到……仅仅凭借晃眼的那一面，她就认出来了！ 猝不及防的惊愕，然后就是……无法形容的喜悦，和感动。 这个面具男自然就是将九尾通灵到木叶后，不知不觉便跟在绮丽身边的带土。他用不禁发抖的手捂住胸口，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有一股苦涩的暖意正在他干枯得晦涩的心里流动。 【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从0变成50了！！！】 绮丽微笑不语，一切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与此同时，绮丽还在半边的废墟里艰难前行，只是，她没注意到被砖瓦胡乱盖过的细小缝隙，不小心踩到碎了一半的台阶，远远看过来，她差点就要滑倒。没等还躲着的带土一冲动过来扶她，已经有人出现在女人的身边，紧紧地抓住她的袖子不放——看起来本打算直接抱上去，但手臂伸到一半硬生生临时拐了个弯，换成了僵硬得不行的姿势。 “绮丽！你受伤了吗？” “放心吧，没有。我刚才……” 带土：“……” 【……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10，现在又变成40了。】 系统已然呆若木鸡，呆完，开始怀疑自己今天开机的姿势是不是不对。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卡卡西赶到避难所时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绮丽。 他心中一急，顾不得给暗部的队友留下一句话，便匆匆往宇智波族地的方向赶去，结果运气还算不错，在半路就遇上了她。 幸好没出意外。 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拽住了绮丽的衣袖……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回来，卡卡西瞥过脸，还记得现在情况危急，闷闷地道：“我送你去避难所。”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女人的面上还残留着些许忧色，但对着微愣的卡卡西，忧虑又变成浅浅的笑意：“避难所没有多远，与其在我这里耽误时间，卡卡西更应该去前面帮助更多的人。” 她眸子里浮现出坚定的神采，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卡卡西并没有感到诧异，相反，他在微怔后觉得不出预料——绮丽本来就是这样善良的人。 不过，他的本意也并非是躲在后方不出力，但是他没接到抵御九尾的任务，而且心里对绮丽的担心也占了上风。如今确定挂记的人没有出事，卡卡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好，我走了……绮丽你，小心。” “卡卡西也是。” 绮丽目送身着暗部装束的少年快速地离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这当然是装给别人看的。 来自暗处的目光从幽怨变成震惊再变成几乎快要喷出火来的愤怒，到了这时总算是极不情愿地消失了，察觉到宇智波带土也离开以后，绮丽不紧不慢地转身。 再路过某面开裂的院墙下时，正好又是墙面崩塌，碎石气势汹汹砸落，却在碰到她发顶之前就变成了细碎的石屑——就像是抬手拍下落在肩头的灰尘那般，不以为意。 避难所挤了满满当当的人，不管男女老小，此刻都处于紧张与惶恐之中。只有几个忍者留在这里维护秩序，外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能听见似要穿破耳膜的咆哮声和撞击重响，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避难所紧闭着的门忽然打开了，从外走进的忍者吐了口气，迎着期盼的目光，大声宣布九尾妖狐已被封印，危机解除！ 顿时一阵喧哗，几乎都是含着泣音的欢呼。 可是，除了这个消息之外…… “——四代大人，战死了。” 四代火影波风水门和他身为人柱力的夫人漩涡玖辛奈，为了封印九尾保护村子而牺牲了自己。这是一位相当温和的年轻火影，深受大家的爱戴，可他却在为木叶做出更大贡献之前死去了。 在呆愣过后，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开始，哭声渐渐开始蔓延。靠着墙坐在角落的绮丽没有显出突兀。她捂着脸，头微微低下，垂落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也在为四代火影的死悲伤吗？这当然是绝不可能的事。 从他成为带土的老师那时起，绮丽与波风水门的接触就不算少，她对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兴趣，因为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负面情绪——这是个很难被染黑的人，她从不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那么，如今能让她这般愉悦的，便是另一件事了。 九尾是被带土放出来的，波风水门也与带土直面交过手，但却没有认出他来。 最后，波风水门相当于间接死在宇智波带土手下。 不知道带土现在的心情如何。 大概是更痛苦了吧，那孩子的心里还留着一丝天真呢。希望敬爱的老师能够像小姨那样认出他，阻止他，唔，带他回来？ 真是，真是……太可怜了。 女人的心中不由得出现了相当奇妙的情感。分外惋惜地想，居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表情，不过没关系，他会来找我的。 他一定会来。 “绮丽小姐，不要太伤心了。” 有误以为用手遮着脸的女人正在悲伤的村民好心相劝。 绮丽低低地应了一声，放下手之前，指尖擦去眼角略显晶莹的水渍：“谢谢，我只是在想……太难以置信了，居然是四代大人……” “卡卡西和琳知道之后，一定更难过吧。” 经历过九尾袭村的灾难后，光是修复被毁坏的建筑和街道都忙碌了不短的时间，这之中还举行了在灾难中牺牲者的葬礼和三代火影的复任仪式。所以，继父亲和带土的葬礼后，卡卡西又参加了自己老师和师母的葬礼。 波风水门和漩涡玖辛奈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刚出生的儿子鸣人。四代火影将九尾封印在婴儿的体内，让他成为新的九尾人柱力——但也因为如此，深深怨恨九尾的村民们将恐惧转移到这个孩子身上。三代火影为了鸣人的安全考虑，将他的真实身份隐瞒了下来，交由四代火影生前的女弟子野原琳抚养。 抚养鸣人的要求是琳提出来的，她不忍心看着老师的孩子孤零零地在歧视中长大，虽然，她的父母也是在九尾之乱中死去。 而琳现在已经是颇有实力的医忍，平日工作起来比较忙，有时顾不上鸣人，幸好还做着暗部的卡卡西有空会过来……除此之外，来得最多的其实是绮丽。 “太感谢您了，如果没有您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和绮丽一起在厨房做饭时，温婉的少女歉意地开口，脸上隐约有些羞涩的红色：“照顾不好鸣人还硬要将他带回来，真是太负责了。” 绮丽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对她安慰地道：“没关系，琳还是个小姑娘，不会照顾孩子是很正常的事。” 琳才十几岁，确实是个小姑娘。听到绮丽的话，她笑了笑：“嗯……绮丽阿姨的动作好像很熟练呢。” “后来学的，我其实很少接触到这么小的孩子。”绮丽继续切菜，表情没有变化，“当年照顾带土的时候，他已经五岁了。” “……” 在这时提到带土，琳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若是平日还好，可今天情况比较特殊…… 二月十日，是带土的生日。 琳特意在这天带上鸣人来带土的小姨家做客，同样来做客的还有卡卡西。长高了一截的少年此时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被趴在他肩膀上的鸣人吐了一头泡泡，直到两位女性端完饭菜出来才解脱。 “哎呀，卡卡西，鸣人相当喜欢你的头发哦。” 面对队友的玩笑，卡卡西顶多抬起耷拉的眼皮看她一眼，然后不用人提醒，他已自觉坐到了该坐的位置上。 晚餐吃得相当和谐，没人主动提起今天是宇智波带土生日这件事，就仿佛只是单纯地聚到这里吃一顿火锅。 吃完饭后再坐了一会儿，琳便抱起赖在绮丽腿上不肯撒手的小鸣人告辞了。只是，她在玄关处停了一阵，看着和她同时提出告辞、但磨蹭了好一阵才过来的队友，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卡卡西，你——” “怎么了？” “……算了，下次再问你。”琳欲言又止，和神色不明的卡卡西对视半晌，最终还是闭上了口。 绮丽来到门前送客人离去。 门还敞开着，她注视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里，这才收回目光。不过，她没有立即关门，而是盯着院内未被月色笼罩的树影，微微皱眉。 “是你吗？” 她莫名其妙地开口，等待了十几秒，除了沙沙风声外，无人回答。 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绮丽才垂眸，拉着把手将门带了回来。关门的声音立时隔绝，她的眉宇还未舒展，正要抬脚走回自己的房间时—— 忽然间多出了一阵清冷的风，像是从外界夹带进来的，残留着尘土的气息。 有一双手臂从身后绕来，只在极为短暂的迟疑后便下定了决心，重重地抱住她的腰。背后之人的脸也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情不自禁磨蹭的动作很小，却显露出了最深的眷念—— 不愿放开。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被两只手忽然间抱住的时候，绮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她神色依旧淡然，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仿佛过了许久之后，腰间的束缚依依不舍地放开。 在绮丽转身之前，她身后虚无的空气中出现了透明的波纹，一身黑袍的“陌生人”已经将面具重新戴到了脸上，竟是准备一句话都不说便要消失。 可是，即使做出了离去的动作，但内心的犹豫似乎占了上风，他慢了一步——绮丽已然回身，拉住了他没来得及缩回宽大袖子下的左手。 “进去……坐坐吧。” 她轻声说。 戴着面具的人一下子僵住，不仅是身体，心也是。在这须臾的时间内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中闪过，可全都没有留下印记，他呆了一般挪不开视线，看着隔得这么近的那双熟悉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想—— 终于又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了。 无法控制地出神，无法抵抗地被看起来那般柔软的女人的手拉进了屋，在抬腿跨进客厅的门时，他还在想自己没有脱鞋，被按到沙发上坐好时，他又不禁打量起久违的房间的布置。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久违的、只能在幻想中出现的景象，然而，他现在居然有种擅自闯入他人境地的感觉。 玄关门口的拖鞋少了一双熟悉的样式，却多了两双新的；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本该是一对，如今所见时少了一只，变成了另外一套茶具…… 越是打量，心中越有种莫名的慌乱——太多证明曾经还有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痕迹都消失了。 绮丽拉完窗帘后走过来，便看见戴面具的人抬着头，正盯着墙壁上仍旧很新的修补痕迹一动不动。她也看了看露出来的一片砖瓦，适时解释道：“这是之前九尾袭击村子的时候被弄坏的……幸亏有卡卡西过来帮忙修好，不过最近忙了，还没来得及刷漆。” 卡卡西这个名字刚一出口，系统便哀嚎着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跟过山车似的上下摆动最后果然降了，绮丽却不理会它的忧伤。她站在面具人的身前，抬手想要摘下他的面具，第一次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再试第二次，这一回，总算得以成功。 他是故意的。 故意露出面具下这张伤痕累累的脸，仅剩的那只眼睛涌现出最为扭曲的情感，将本就丑恶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即使内心深处一点也不想用这副模样被她看见，但是，只在那一瞬间，嫉妒就让他疯了。 嫉妒能够幸福生活着的无知的人，嫉妒轻易地继承下最爱之人对他的爱的家伙，嫉妒……卡卡西！ 看到这张脸时女人的反应会是什么呢？他更是忍不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甚至忘记不久前被女人叫出名字时的震撼和狂喜——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厌恶，反正都不是他所希望的。 宇智波绮丽是宇智波带土最重要的人，可如今，宇智波带土似乎被重要的人背叛了。 可是，他随后就发现，女人的神情与想象的截然不同。 她面上还带着一成不变的轻笑，漆黑如墨的眼中却浮现出淡淡的雾气，凝视着他疤痕累累的半边脸和换了形状的那只眼睛，合眸半晌，又睁开。 “上一次见到的人，是你吗？” “……” “怎么不说话。” “……” 不管怎么问，带土都没有开口。见他这样，绮丽自是露出了忧伤的神情——可内心却在感慨，带土啊，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硬是做出疏离的模样望着她，右眼的颜色仿佛是血，里面充斥着挣扎与怨恨交杂的情绪。明明心里很委屈吧，光是这么瞪视着，便仿若下一刻就要落下眼泪来。 他已经站在悬崖的边上了，不过是还残留了渺茫的希望挂在唯一的亲人身上，因为只有她能认出他。如今，只需要这个“希望”轻轻一推，他就会跌落下去再也回不来，多么简单。 可惜的是，不行，太早了，还需要再等一阵。所以她要暂时拉他一把。 “长本事了啊，带土。” “迟了门禁，夜不归宿，无故旷工，顶撞长辈……犯了多少家规？不，应该说，咱们家还有家规是你没犯的么？” 突然而来的训斥让带土怔了一怔，脸上的凶狠也跟着凝固。他还没从挤满胸口的负面情绪里解脱出来，这番斥责，莫名地勾起了曾经似曾相识的回忆。 “我——” 刚说一个字，发出来的就是沙哑到难听程度的嗓音，不知怎么，带土立马难堪地住了口。他匆忙间抬眼，就看到了女人忽然暗淡下来的眸色，顿时几近慌乱地站起来，手足无措，想说的话全都憋在破烂的喉咙里。 ……对不起。 说不出来，所以对方根本听不见，方才那般冷硬的立场在这时候全部崩溃得不成性状。 绮丽闭上眼睛，掩饰住眼角的泪水，强装冷漠道：“当我没说。翅膀硬了会飞了，爱去哪里去哪里，反正我管不了你了。” 吐出这种绝情的话语，她直接撇下带土上了楼。而带土呆在原地半晌，牙齿咬着唇上的伤疤，流露出的全是不甘。小姨的言语和表情都让他的希望更多了几分，所以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放弃，他也跟着上楼，站在自己以前的房间门口。 推开门扉的一刹那，带土本以为会看见令他暗恨得咬牙切齿的某人留下的痕迹。 但是没有。 所有的陌生感都消失了。 除了他在时所没有的纤尘不染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极其熟悉的。写轮眼的复制性能够告诉他，每一件物品，都维持着他上次出门前的原样…… 等他发现的时候，脸上已经一片湿润。只有右眼流得出的泪水滑过坑洼的疤痕，让本就难看的脸变得更难看了，所幸他最重要的人并不嫌弃他，经由过得不到回答的怒气后，她很快又消了气，温柔地替他把泪水擦干。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终于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这是从那天之后，第一次没有压低声线、用自己残破的本音说话。只有这个时候，他不是“宇智波斑”，而是……宇智波带土。 “是吗，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这种话。” 发黄的灯光洒在女人略显苍白的脸上，慢慢地显现出了暖意。 在这个夜晚，给带土留下的印象最深的便是，在耳边响起的女人轻柔的声音。 “我知道，我的孩子我最了解，是你啊……” “但是，无论你做出什么事，只要你还是带土……你就还是我最爱的孩子……” 带土忍不住想，果然是她。 无论铁证，还是流言，岁月都不能改变的，是她对他真实无虚的爱。 重新戴起面具的带土悄无声息离去之后，系统安静如鸡了一晚上，这时总算可以说话了。 【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之前降了一些，后面又升回来了。而且上升的数值……现在幸福值已经达到了75。】 75，距离目标的100很近了，但是系统居然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它莫名地惶恐了起来。 数据涨得实在太快，上次清零之前从头开始的增长速度跟这次完全不能比。系统只察觉到任务目标宇智波带土的状况不对，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呢？ 其实很简单。 因为，现在所增长的“幸福”已经被痛苦染成黑色。 宇智波带土就像是陷进了无法挣脱的泥潭，泥水淹到了脖颈，身体仍在下沉，绮丽对他的“爱”就是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不敢放手，贪恋着唯一的光，哪怕这点光比起黑暗来显得暗淡不明——只要还有光就行了。 所以，这真是一种扭曲而又绝望的幸福啊。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自打暴露身份之后，带土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木叶，他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是时空忍术，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旁人的耳目，以至于一直以来都无人发现他的踪迹。 他从没跟绮丽说起过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去，以及这些年来做了些什么，在闭口不谈之余，庆幸小姨并没有多问，也没有将他的存在告诉别人，卡卡西都没有。 带土每次过来，中间相隔的时日算得上有些长，但幸福值都会上涨一小些，慢慢地，就要逼近满值了。然而，就从达到90的那一刻起，数值就没有再变化，不管是上涨还是下降都没有。 系统发现了这个问题就焦急地告诉了绮丽，不过，和它不一样，绮丽一点也不着急。 当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女人的黑裙与浓墨般的幽暗融为一体，她故意没有开灯，可系统却能依靠特殊的视角，“看”清楚她此时似笑非笑的表情。 宇智波带土这次是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出现的。 就算隔着墙壁，也能听到外面疯狂击打地面的激烈雨声，他身上的黑袍却没有半点被淋湿的痕迹，沾到的反而是血。漩涡面具和缠绕在脖颈间的绷带上都洒满了深得发黑的痕迹，那是血经过一段时间变干后的颜色，而这刺目的色彩，竟然无法被雨水洗去。 他的精神状况似乎很糟糕，疯狂仍未来得及从眼底散去，抱住女人的双手颤动着，由于用了极大的气力，苍白的皮肤中凸显出了发青的血管。 就像是为了让迷茫的心不再彷徨，反反复复地问她，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 带着些冰凉的指尖轻轻贴着他的脸，他在直白的注视下无所适从，逃避似的想要再将丢到脚边的面具捡起，可是，绮丽却阻止了他。 不要躲，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真的？ 嗯。 带土本来并不相信，因为在他看来，谁会喜欢半张脸毁容后惨不忍睹的样子呢，怎么说都只是安慰。不知不觉间，十三岁的少年已然长成了二十岁的青年，他半跪在地上，扶住绮丽的膝盖，抿着唇仰头看去时，就被女人此时此刻的眼神说服了。 毕竟眼神不容易说谎，她的眼里流露出的……确实是真实的喜爱之意。 他自知不应该对这份亲情抱有半分怀疑，但随着时日渐长，被越加扭曲的情感侵蚀，他必须依靠肯定的回答来让自己不断地得到释然。 “小姨……” “怎么了。” 回应之后，低头的绮丽便对上了一只红色的眼瞳——三枚勾玉缓缓旋转着，显得分外地诡异。 “明天晚上，不要留在家里。” 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夹杂着似是不甘的情绪。 “找个借口出去吧，找谁都可以……不，卡卡西，去找他。” 带土头一次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说话。他紧紧盯着女人的瞳孔开始涣散，确定幻术起了效果后，才慢慢起身，接住解除幻术后歪倒的女人的身体。 第二日，绮丽表现得没有任何异样。 照常出门买菜，买完菜后便去自家的拉面馆做开始营业的准备。整天的营业时间中，照常用略带深意的目光打发了几个锲而不舍试图探知老板真实年龄的常客，没人的时候坐着看书打发时间。 下午五点左右忍者学校放学，琳便带着已经上学了的鸣人来吃饭，她和琳一起微笑着注视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吃完三大碗拉面，收拾好东西差不多就可以关门了。 只不过，这回绮丽没和琳他们在熟悉的岔路口分开，而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从小就爱粘着她的鸣人歪着头沉思了半晌，顿时恍然大悟：“啊！绮丽婆婆是要去我们家吃饭吗？” “称呼错了哦鸣人。”他温柔的琳姐姐笑着在恩师之子的脑门上弹出一个生疼的红印子，谁让这傻小子不找死的时候叫小姨找死的时候叫婆婆，“而且我们已经吃过饭了呀。” “卡卡西的东西掉在店里一直没来拿，我给他送过去。”绮丽在鸣人的头上摸了摸，成功让小鬼满血复活，笑嘻嘻地重新喊她小姨。她转过视线，却是看见了琳的眉头微微蹙起，神情略显复杂，不免流露出疑惑：“琳？” “啊……对不起。”琳回神，不好意思地接道：“我记得卡卡西应该是接了离村的任务，还没有回来？” 绮丽道：“没事，我有他家的钥匙。” 琳点头不再多言，拉着鸣人向绮丽告辞。绮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这才重新迈步，向卡卡西住的宿舍楼走去。 由于卡卡西现在是暗部（而且貌似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暗部队长），平日里越发忙碌，出任务的时候基本见不到人，绮丽有空了就去他家帮忙扫扫灰。 而卡卡西只犹豫了一下，就把家门钥匙多配了一把给她，方便她开门。一般来说，绮丽过来的时候卡卡西都不在家，她打扫完就走，也不会正巧撞上他回来。 但是，所有事情都有意外……比如这次。 这里是终于交完任务得到短暂假期的旗木卡卡西。 从火影办公室出来后，他很累，手脚重得像是灌了铅，但仍旧坚持着走回了家。只不过，在他打开家门拖着疲惫的身体抬脚一步迈进窄小客厅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恰好传了过来：“欢迎回家。” “绮丽？” 绷紧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他想着自己方才踌躇的那一下应该不明显，便张口打算说点什么。然而，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跪坐在客厅中央的女人手里……有一本看外壳颇为眼熟的书。 好眼熟。 等等——那不是自来也大人送给他的极不正经的生日礼物吗！ 一秒想起来那是什么书，目前真·纯情无误的年轻人身体一僵，正巧这时绮丽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翻了几页书，随后抬起头，一脸的若有所思：“差点忘了，卡卡西你也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呢。” 卡卡西：“……” 幸好他戴着面罩，不然肯定要露出从脖子蔓延到脸的红色，再加上有浸透上衣的汗水掩饰，卡卡西只说了几句话便直冲向浴室，避开了尴尬的局面。 隔着浴室的门和中间相隔的不短的距离，他的手按在花洒的开关上，似乎还能隐约地听见模糊的轻笑声……只不过，这不清楚的声音很快就被哗啦的水声盖了过去。 卡卡西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后还感到很不自在，结果让他不自在的人倒是没怎么看他，专注着打扫房间——那本《亲热天堂》就是在打扫的过程中无意间翻出来的。他没地方插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搬了椅子坐在墙角。 接着该往哪里看也是个问题，卡卡西的目光扫过一尘不染的地板，不知怎么，又不禁落在了女人的身上。他莫名其妙地发起了呆，就这么盯着看了半晌，绮丽忽然开口了：“卡卡西，你有话要对我说？” 卡卡西瞬间移开了视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刚刚的出神中，不小心就脑海中绮丽拿着《亲热天堂》的画面产生了奇怪的联想……打住，接口道：“没有啊。” “是吗。不过给我的感觉确实是有话想说呢——另外，书拿反了哦。” 近来稳重得多的年轻人一愣，手忙脚乱地准备正过手里的书，然后却发现自己是空着手的，根本没拿书。而这个时间差已经足够绮丽来到他的面前，正视他。 “说吧。” “什么？” “卡卡西，你有话要对我说？” 她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没关系的，尽管开口吧。” “其实，你这些年的想法，我大概能够察觉得到。” ……什么？ 与此同时，女人的话音仍旧清楚地传进耳里。 “我并没有透过你看任何人。”她亲口说出他未出口的疑惑，令他心旌摇曳。他不由得回忆自己的想法是怎么暴露的——不对，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与此同时，女人的话音仍旧清楚地传进耳里。 “你和朔茂大人，确实越来越像了。”她不紧不慢地说，好像只是闲话家常，不知道她这句话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压力，“对我来说，朔茂大人是木叶的英雄，也仅此而已了。他的性情与我的故友很是相似，因此，我对他怀着敬仰之心。他也是带土的英雄，虽然带土……卡卡西，带土是我的孩子，朔茂大人像极我的故人，他们都是让我忍不住多生感慨的、木叶的英雄。” 对于英雄，只是尊敬，而非爱慕。 “带土留在了过去的回忆里，他永远都是孩子的形貌了。”她将空着的那只手按在胸口，温柔的笑容中溢出几许惆怅，“他永远都是孩子了……所以，抱歉，卡卡西，今天之前，我并未意识到，你已经长大了。” 她缓缓地与面前震惊的年轻人相视，看清了他除却惊讶外一闪而逝——甚至自己都未能觉察到的喜悦，唇角勾起。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对卡卡西说完那些话后，绮丽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挺晚了。她不打算在这里再多留，便干脆地开口告辞。 卡卡西自然要去送她回家。实际上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满脑子都在想绮丽和他父亲的事情——他一直都以为绮丽是因为他父亲才这般照顾他的，而且，不止是他，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所以，绮丽应该很早就察觉到旁人的误会了吧，可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跟他解释？ 傍晚的街道分外冷清，稀稀疏疏的街灯驱散了附近的黑暗，洒落一圈明亮的暖光。这时在光下投映出的就只有属于他们的两道影子，或许是习惯，卡卡西走在绮丽身后一些的地方，稍稍抬眼，女人飘起的发丝似乎就要隔着面罩触到他的鼻尖。 也就是这时，被带进过去回忆的他才忽然发觉，如今的自己已经比绮丽高了。 同行的情景亦似曾相识，身边越发安宁，没有交谈的时候，彻底脱离少年青涩身形的年轻男人又想起了之前不解的那个问题。 冷静下来后细下思索，仿佛格外轻易地便得到了答案。几年前还是个小鬼的卡卡西浑身带刺，故作冷漠又敏感，对似乎是死去父亲的爱慕者的女人带来的善意止不住别扭的情绪，但是正由于这番误解，女人的关怀便像是有原因的，别扭了一阵最后还是接受了——然而，居然现在才知道，其实是他在自以为是。 将她单纯的善良和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虽然只有一点，他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可在羞愧的同时，卡卡西又察觉到自己正在庆幸女人有这么善良，在遭受沉重打击之时，他因此得以振作，没有变成老师曾经担心的那副样子。 只是，他一方面将女人摆在信任的长辈的位置，一方面又在犹豫。可犹豫什么呢？ 不知道。 暂时还想不明白…… 前一刻还在略微出神，下一秒，卡卡西突然停住了脚步。 “……等等。” “嗯？” 绮丽投来疑惑的目光，但卡卡西一时却并未接话。他们此刻距离宇智波族地不远了，然而，警惕的视线从四周扫过，在触及到路旁树枝间漆黑的阴影时，刹那间变成深深的凝重。 果然没有看错，刚刚出现在那里的……是“根”的人。 “根”就是所谓的暗部培训部，但和普通的暗部不同，“根”不受火影或者暗部的管辖，而是专属于长老志村团藏的特殊部队。卡卡西身在暗部，与“根”的人打过几次交道，他对这些人的印象并不算好，而且往往只有需要隐晦地处理某些不能放在明处的事情时才能见到“根”的影子……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卡卡西隐约开始感到了不安。 在这里往前望去，已经能看见紧挨在一起的房屋的一角。宇智波的族地偏离了村子的主街道，占据了整块独立的区域，所以这一片比较偏僻。之前尚未发觉，直到走到这里才发现，屋内连一点零星的灯光都没有，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无声无息到了可怖的程度。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卡卡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上一定有事发生。“根”的人方才显露出片刻的身形，难道是在阻止他们再往前走——不行，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他原本是有意无意挡在绮丽身前，此刻几乎下意识地转身，抓过她的手沿着来路返回。急切之下的脚步走得很快，女人被拉得略微酿跄了一下，还好及时调整了过来，跟上了卡卡西的节奏。 她似是看出了气氛的紧张，体贴地没有问为什么一言不发就拽着自己离开。直到终于离刚才的地方远了，卡卡西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突兀——他如梦初醒般迅速松了手，却看见女人揉了揉被不小心捏红的手腕，对他露出相当宽容的笑容：“没关系，一点也不痛哦。不过，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卡卡西有些迟疑：“是的——不，我还没确定。”在犹豫的期间，他迅速将接下来应作的打算理了一遍，做出了决定：“绮丽，你今晚住在琳那里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为什么这么突然……” 话音顿了顿，她将卡卡西的紧张收入眼底，微微抿唇，又笑了起来：“不过，既然卡卡西会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有道理的……我相信你。” 无论是谁，被如此信赖的目光注视着，都会感到无比的欣喜，卡卡西自然也是。只不过，他在喜悦之余居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大概是因为，这份信任是长辈对晚辈的包容。 ——在不甘什么？ 当然，此时的卡卡西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就急着将绮丽送到了野原家。琳对于他们夜间来访少不得有些惊讶，但见两人的神情不对，便赶紧让他们进来。 不得不说卡卡西想得十分周全，野原家除了琳这个医忍，还有一个被暗部重点关注的九尾人柱力，就算宇智波那边真的出了事，敌人也不可能费力不讨好地追到这里来对宇智波绮丽不利。 最后，将人安置好的卡卡西总算可以放心离开。萦绕在心头的不安还未彻底消散，经过斟酌，他决定现在就去找三代火影大人。 对某些人而言，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对绮丽来说也是，她躺在野原家客房的床上，虽是闭着眼，但却没有一点睡意。 烦人的系统在她脑海里哭叽叽。 她方才只是在得知宇智波正被一名十几岁的小鬼灭族时饶有兴趣地多问了一句，其实问的不过是那个小鬼是什么样的人，系统便不由得悲从心中来——事到如今，它再不发现被宿主盯上的小朋友一般都会被虐得死去活来就该自毁回炉重造了。 【绮丽放过宇智波鼬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绮丽不咸不淡地回道：【我可什么都没打算做，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别问了……还是想想怎么把宇智波带土那十点幸福值加上吧……】 身为一个负责（但摊上了一个奇葩宿主）的系统，它心很累，尤其是在偷偷联系总部请求还换宿主未果之后，心更累了。而心累的结果是，它把希望寄托在那仅仅十点的幸福值上，只想着任务对象赶紧满足让它暂时解脱一回…… 然而任务对象就真的出现了。 最先响起的，是液体缓缓低落在地板的声音。 男人显出消瘦的身形，黑色浴衣溅着比上次见面时看到的更多的血迹，血都没有干，滴滴地滑落，随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形成浅浅的血泊，映衬着面具下露出的血红色的眼睛。 绮丽就坐在床边注视着他，在他走到面前时，轻柔地握住他被彻底染红的手。 “在伤心吗？”她问。 “不，完全没有。”仿若从血狱走出的带土语气确实很轻松，随后，突兀地换了个话题：“小姨，帮我剪一下头发吧。” 他的头发从待在地洞那时起就没有剪过了，如今已经留得很长，还有些乱。绮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这不影响她毫不犹豫地答应。 于是，坐在床边的变成了带土，绮丽弯着腰站在他身前，面具放在一边，用小刀削掉过长的头发。浸血发硬的发丝不断地掉落，雪白的被单也多出了凌乱的血色，她握着刀的手心也沾上了同样的污迹，但却像是没注意到一般，仍然专心致志。 带土便任由她摆弄。只是，在沉默半晌之后，他终于开了口。 “你对其他的族人有印象么？” “唔，平时跟他们接触得不多……也没有交好的朋友呢。怎么了？” 带土仰起头看她，布满疤痕的半张脸上，还残留着方才被抚摸后落下的血痕。 短暂的沉默后，他低低地笑了。 “没事。”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到了第二日清晨，下楼准备做早饭的琳路过客房，就见房门敞开着，房间内绮丽正在整理刚铺上的被单，换下的那床好像已经被收走洗干净挂上了。 “啊，怎么能麻烦客人，放着让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 绮丽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正好出去接着帮琳做饭。忙碌了一阵快要准备好的时候，盯上传来咚咚地响声，原来是起床了的鸣人活力十足地跑下楼，准确无误地扑进琳姐姐的怀里，又探头探脑地瞅今天早上吃什么。 琳教育他：“在家不要跑这么快，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的。” “知道啦——”金发的萝卜头大大咧咧地答应，随后又扭过头，笑嘻嘻地跟绮丽打招呼：“早上好小姨！” “嗯，早上好。” 鸣人眨眨眼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小姨的表情有点奇怪……他就直接问了：“绮丽小姨，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呀。”绮丽抬手将滑在眼前的头发撇到耳后，虽然还在笑，但声音却不知不觉变得很轻：“只是想起了以前带土在的时候……” 琳放在鸣人肩上的手指颤了颤，赶紧笑着插话进来，再几句话把装着三明治的盘子塞给小鬼打发他走。 都过了这么久了，琳仍没忘记带土的死是为了救她和卡卡西，那个名字至今是他们心中抹不去的伤疤。她对带土心怀感激和更深的愧疚，卡卡西也一样。带土死后，最痛心的就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们一直努力避免让绮丽想起过去的事情而难过——只是，鸣人和小时候的带土太像了，连她偶尔都会发怔，更何况…… 不过，一想起卡卡西，琳就有点不是滋味，她的性格向来细腻，自然能够察觉到他的心思……显然已经不止是对长辈的亲近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正好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将她的思绪打断，琳虽然不解谁会在这个大清早过来按门铃，但还是快步走过去开门。绮丽走出厨房，刚把碗筷摆在饭厅的桌上，就听到了琳的惊呼：“卡卡西——你这是怎么回事？” 琳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因为，出现在门外的卡卡西看起来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他应该是一晚上没睡，眼圈落下了很深阴影，但比熬夜不睡更糟糕的是他的精神状况——仿佛受过了什么打击。 他赶到这里，是为绮丽带来了一个消息。 “就在昨晚，宇智波全族的人都被杀死了。” “动手的是族长的儿子宇智波鼬。至于幸存者，就只有宇智波鼬的弟弟宇智波佐助，还有……晚上留在这里的你。” 宇智波灭族事件毫无疑问震惊了整个木叶，残酷是其一，所有人都没想到，下手的居然会是宇智波鼬。 这么想着，父母和族人被亲哥哥杀死、自己却偏偏活下来的宇智波佐助，实在是太可怜了。不过，唯一的幸运是，还好他不是独自一人。 作为幸存者之一，没有受伤的绮丽第一时间赶往医院看望受幻术刺激至今未醒的宇智波佐助。出现在人前的她神情略显恍惚，被无数人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嘴角也勾不出勉强的笑意来。 在宇智波佐助的病床前守了好几天，憔悴的女人对沉默的三代火影说，她会照顾佐助，只要他愿意和她一起生活。暗地里不断出现叹息，他们惊讶于宇智波绮丽的好运，又不由得感慨她的善良。这样的好人又是不幸的，才经过亲人逝去的悲痛，又遇上了全族被灭的惨剧，所幸她足够坚强，还能强撑着看顾仅剩的族人。 可宇智波佐助醒来后，先是一言不发，过了一阵终于说话了，却是不愿意跟绮丽住在一起。 对此，绮丽表现出了些许失落，随后便笑道：“佐助之前没有见过我，何况才出了这种事……不过还好，鸣人是佐助的同学，可以和他说会儿话。” 她这么说着，同时看清了病床上冷漠的黑发小孩子眼里的怨恨和痛苦，似是不忍地收回了目光。 据说，灭族之夜过后，留在宇智波族地的尸体和血迹花了很多功夫才处理掉。 两名幸存者都没有选择另外租房住，而是都回到了以前的住所。死去的族长家与绮丽家隔了很远，不过她每日仍是不嫌辛苦，在去拉面馆之前绕到族长家看一看，就算那个叫做佐助的孩子态度始终冷淡也不介意。 这日，绮丽刚从族长家回来。 穿过已经没有生气的族中小道，脚下踩着的仿佛是未洗刷干净的血渍，她的步伐丝毫不显得凌乱，就像是对这冷清得吓人的气氛没有任何感觉。 开门，走进，原本没有开灯硬是漆黑一片的玄关，此时竟是明亮着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带着喜悦的声音在同时响起：“小姨，你回来了啊。” 熟悉的少年就站在面前。摸了摸后脑勺，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赶紧把戴在额头上的防风镜摘下来，用另一只手兴冲冲地拉着绮丽往里走。 “今天的晚饭是我做的哦。” “真难得呢，辛苦了。” 一如寻常地说着话，吃完饭后，少年抢着去洗碗，等一切收拾好后，他们便坐在了沙发上——就像曾经习惯的那样，这是晚饭后女人听他描述一天经历的时间。 他的头正好靠在绮丽的肩旁。 “四代火影……老师和师母，被尾兽杀死的人，都是我害的。” 这时的嗓音清亮而不沙哑，垂下的眼帘盖住眸中涌动的情绪，他就用过去的声音，缓缓地倾诉起来—— 关于他做过的事情。 “那些以前见过的宇智波族人，有多少死在我手里也算不清楚了。不对，不止是他们……还有更多我记不得的陌生人……” 他忽然抬起头，那张本该挂着开朗笑容的脸上，双眼完好无损，流露出的却是几近扭曲的偏执：“能宽恕我吗，在我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之后——小姨，你还能用以前的眼神看着我吗？” 可是，静静注视着他的女人第一次温柔，却坚决地拒绝了他。 “宽恕不是应该由我来说，你的行为是不对的。” 带土的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施展的幻术解开了，少年的模样消失，坐在绮丽身边的又变成了那个被阴郁包围的男人。 隐晦的期待被如此干脆地打破，他竟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愤怒。正要反驳时，绮丽再度开口了。 她说，你是我养大的，你长成这样是我没教好。 “那么，动手吧，连我一起杀死。” “我愿意背负你的一切罪行，去往天国之神面前，祈求至高的父的原谅。” 女人的表情圣洁又怜悯，连责怪和愧疚都是充满了对他深深的爱意。带土呆了一般地望着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最后，当看着她闭上眼睛含笑等待死亡时，他居然，感到了一种微妙的、诡异的满足感。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爱我胜过生命。她虽然没有永远无条件包容我一切行为，但是她永远爱我胜过其他所有人的总和。 系统在这时发出了提示。 【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终于满了。】 【任务完成。】 于是，女人笑了。 她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揽入怀中，缓慢地拍着他的背，显出了极致的温柔。然而，她却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 “好孩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真是可怜啊……别逃避了，那不是错觉。”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最初的诱因，大概就产生于留在地底养伤的那一段漫长的时间。 带土不知道未来有多大的阴谋在等待他，也不知道未来的他将会被黑暗拖进怎样的深渊，那时的他还满心怀揣着希望，无聊的时候就和卷卷绝念叨他的过去，念叨琳，念叨卡卡西…… 念叨得最多的便是在他这十几年里占据了大半比重的亲人，虽然绝这种生物很不理解人类的行为和情感，但他还是忍不住将女人的形象生动地描述，善良温柔美丽包容一切——什么美好的形容词都往她身上堆砌，带土完全没觉得这么形容有哪里不对，因为在他心中女人确实就是这个形象。 带土本来也只是倾述，没想着要从卷卷绝那儿得到什么认同。但是，他说的那些话被坐在老地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宇智波斑听见了。 这些日子几乎没有跟他说过话的老人睁开了眼，远远地看向他，语气中似乎带上了几分嘲讽之意：“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女人么？” ——若是真的有，也不过是用来蒙蔽别人的假象而已。 听到这样的话时带土自是非常生气，顿时冲动地开始辩解，用过去他亲眼看到的宇智波绮丽做过的事情作为证据来反驳。 而宇智波斑并没有和小辈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他只是重新闭上眼，淡淡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既然如此，仔细想想吧，你在那个女人眼里，恐怕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呢。 没头没脑的，说完也不解释。当时的带土只觉得这个阴沉的老爷爷又在莫名其妙地说胡话了，他的肚子里存着气，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什么叫“不是特殊的存在”啊！小姨对他那么好，肯定跟他一样，是将彼此作为最亲的人放在心上的。 这个认知就算在很久之后也没有改变。 在这期间，带土经历了非常多的事情，甚至他的人生都发生了急剧的偏转。具体不再多谈，总之，等他再度回忆起宇智波斑留给他的或许算是忠告的话语时，此时的他竟然无法如当初那般毫不犹豫地反驳了。 带土开始怀疑，在宇智波绮丽的眼里，自己是否真的是特殊的。 女人一直以来表现出的都是宽容的样子。 她可以倾尽心力将父母双亡的宇智波带土带大，也可以对同样丧父的旗木卡卡西投去目光。之前带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是因为女人对待他和卡卡西有着明显的亲疏，所以他能在理所当然接受这份专属的爱的同时为女人的善良而骄傲。 然而，就在“宇智波带土”从木叶消失之后。 他不时会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里窥探女人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曾经属于自己的关爱转移到别人身上，卡卡西是一个，还是九尾人柱力。见到这样的场景，已经日益疯狂的带土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对每一个在意的人都一样，失去了一个也无所谓？ ……不对，宇智波绮丽与宇智波带土，和宇智波绮丽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开始寻找能够证明这一点的细节，用自己的想象强行抹去记忆力违和的地方，可拖得越久，狂躁的心便越加冲动，快要压抑不住满心的恶意。于是他在情绪爆发之前终于得以从女人口中得到答案——她愿意为我而死。她是爱我的。 以及…… 女人忽然间扭转的话音。 她说，你察觉到的东西，不是错觉呀。 几乎流淌全身的巨大欣喜在这一刻尽数凝固，惊异间与女人对视，带土的瞳孔顿时紧缩。 他所看到的，便是微笑的女人。 微笑的女人的肩头如他见过很多次的那样，细微地颤抖着，发丝挡住颜面的话，如同正在无声地流泪。 她周身仿佛弥漫着似堕落似沉沦的暗紫色气场，气场中开满了团团簇簇的紫阳花，花开三色变幻不休，一如她的为人，清淡的表象成功蒙蔽了不知多少人。 她的体温向来有些偏低，手轻柔地贴着他的面颊，带来虽然只是些许冰凉，但他感受到的却如同刺骨的寒意。带土似乎察觉到绮丽会说出怎么样的话，下意识地想要她不要开口——他将仅剩的希望和作为“宇智波带土”的一切都寄托在宇智波绮丽身上，只要有她就够了，她是他仅剩的最重要的人了。 可是，女人残忍的话语依旧缓缓地传入他的耳里。 “好孩子，还是不知道真相的话，就更可怜了。” 【绮丽！任务完成了，在这个世界滞留一天就可以离开了啊！】 系统又一次感到了极大的惶恐，它不明白任务都完成了，为什么绮丽还要这么做。 它还是不明白，对于言峰绮丽而言，正常人所拒之千里的憎恨、痛苦亦或是绝望，才是她能感受到的最美好的情感啊。 ——我不是你的亲人，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照顾你也是有目的的……我想看到你最后知道真相后绝望的模样。是的，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呢。 她一点一点地让曾经苍白的幻想破碎。 “在宇智波绮丽的眼里，你是特殊的。” “但我不是宇智波。傻孩子，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宇智波绮丽’啊。” 她在微笑。 她在开花。 恶之华的种子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发芽滋长，侵蚀着被寄生者已经失掉了未来的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吐纳呼吸间留下深深的、深深的迷茫和绝望，在他无法填补的空洞的心脏，在那片一无所有的虚无的废土，绽放出浓烈艳丽香气馥郁的花朵。 她在微笑啊…… 她并没有在哭泣呢。 她变得虚幻起来。 虚幻的世界重新回到虚幻。 在这个糟糕世界上，唯一的、最后的真实，也终于，沦为虚幻。 带土终于明白了，他最爱的人……根本不是幼年的记忆中博爱世人的神祇般的形象，而是此世之恶的化身。她从来不会堕入黑暗的原因，居然是——她就是黑暗本身。 他被欺骗了。 他应该杀了她！ 然而，在女人故意留下的“杀死她”的时间里，他只能呆坐在曾经温暖的家中，颤抖的手无法抬起半分。他试图发现绮丽被洗脑或幻术控制的痕迹，但只能发现这一切都是恶德修女自觉自愿的表现。 于是，彻底满足了的女人愉悦地收回了手，在男人迷惘的注视下离去。 带土一直觉得，至少在下一步，至少在下一段路，至少在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之前，绮丽会回头看他一眼，露出如幼年常常见到那样圣洁的笑颜。但她没有。那一刻，带土从未如此清晰地对一个词感同身受—— 弃若敝履。 “宇智波……绮丽……” 念着这个虚假的名字的男人，意识到自己竟是被“抛弃”了。 一切的温暖，一切的恩情，都来自于绮丽对他人痛苦的享受。他只不过恰逢其会，成了绮丽随手选中打发无聊时间的玩具…… 而这样的玩具，还不止他一个。 【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在这一刻——再度归零。】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毫不留恋地走出住了十几年的“家”，绮丽的嘴角还带着真心愉快的笑意。 与此同时，系统在她脑海里哭成了狗：【呜啊啊又归零了又归零了这可怎么办啊——】 【归零又怎样，任务已经确定完成了呢。】绮丽不以为然，在宇智波带土幸福值达到100的那一刻，她这次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滞留一天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至于完成任务后宇智波带土的幸福值归零——已经不在任务范围内了。 系统还在哭着，忽然听到自家要系统命的宿主问：【对了，同一个世界，可以来第二次么？】 【……下次我绝对不会给你机会荼毒宇智波鼬的！！！】 它以为绮丽都要走了还惦记着可怜的宇智波鼬，不由得发出了悲愤的呐喊。 事实证明系统真的是傻白甜，这么轻易就被套出了话，当然，等它反应过来想把剧透吞回去也已经晚了。 绮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情看起来像是更愉悦了。她慢悠悠地走出宇智波族地，身后，族地角落那不明显的光亮彻底地熄灭，与浓浓的黑暗融为一体，再也看不真切。 唔，还有一天的时间啊…… 【吃吃饭逗逗狗睡睡觉一天就过去了千万别再折腾了哦！等等难道绮丽你还想——】 绮丽笑而不语。 刚才得到的那些情感还不够啊。十数年的隐藏，在这最后一天…… 终于可以尽情地，收获成果了。 自宇智波灭族之夜后，卡卡西就很少再见到绮丽。 他是故意避着她的，不仅是出于埋藏在内心深处难以察觉的心思，还有最近突然迸发而出的愧疚之心——没错，占据得最多的情绪就是愧疚。 那天晚上，卡卡西将绮丽送到琳的家，便匆匆忙忙地找到三代火影。然而，在听完他的异常汇报后，三代大人沉默了半晌，竟然让他不要采取行动。 卡卡西十分惊讶，心中隐约的不安更加明显了，但这时，他仍旧跪在三代大人面前，希望得到更明确的指示。然而，他随后得到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卡卡西抬起头，看到了三代大人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的似是惭愧的神色。 “卡卡西，我本不想多说什么，这是我的无能才导致的结果……” 三代火影隐晦地向他透露了真相。 ——宇智波一族意图反叛，消息被暗部的宇智波鼬透露，得知消息的木叶高层震惊后做出的决定是，由宇智波鼬清理宇智波全族，只留下他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因为卡卡西插手而凑巧逃过一劫的宇智波绮丽算是例外，她未被列入危险的范围，自身也没有写轮眼，留下也没有关系。 可是，得知真相的卡卡西一点也没有救下绮丽的喜悦感。他看着三代火影仍旧慈祥和蔼的面庞，忽然间从震惊中醒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从三代火影那里离开后就心神不宁，清晨在琳家见到绮丽，本就复杂的心情更显得烦乱。 木叶高层所下的这个命令，让卡卡西一直以来的坚持产生了动摇。 旗木卡卡西毫无疑问是一个优秀的忍者，受到父亲为了队友放弃任务反而遭到漠视的影响，从他成为下忍那时起，就坚定地贯彻任务至上的要求。可是，为了琳和自己失去生命的带土头一次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否真的出现了错误，而现在木叶的做法又让他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久前根的首领志村团藏曾对他说过的话也不禁浮现在脑中，志村团藏说，三代火影用心险恶，他是为了重新上位，才让你的老师四代火影去送死。 卡卡西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无法反驳的是，他确实开始怀疑了。 三代火影是怎样的人？ 他能够为了任务做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村子，真的是他要守护的木叶吗？ 不知道，被彻底勾起负面情绪的他暂时无法冷静地思考。 在暗部待了这么多年，见证过无数阴暗面，卡卡西的精神其实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只有在与琳和绮丽在一起时会放松一些。那么现在，他的精神状况便已经到了最糟糕的程度，他在焦躁不安。 弦就要断了。 结果，不管心里再怎么想躲，他还是撞见了刻意避开的人。 女人正站在远处的树下，注视着鸣人和佐助两个孩子投掷手里剑。清澈的河水中游鱼嬉戏，两个孩子比着赛破坏绿化……嗯，就目前他们的手里剑水平来讲，也就是个让树木提前落叶的地步。时间不早了，没过多久，琳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带走了孩子们，她走前还和女人说了些话——似乎是邀请，但女人拒绝了，又笑着目送他们远去。簌簌的绿叶在她面前纷纷扬扬，她的愁容在只剩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明显起来，却转眼被流淌的河水，带走了全部的惆怅。 树下的女人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却是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她从湖边经过时，天边的湛蓝过度成红与黑的交叠，晚霞染红水面，水波荡漾，让其中的倒影摇晃着破碎，看起来随时会彻底消失不见。 卡卡西本想再避开她，但不知怎么，他的脚步没能移动。女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了，目光交汇之际，卡卡西看清了她眉宇间的忧郁。 “咦，卡卡西？这几天都没看到你，刚结束任务回来吗？” “……是的，我才回来。” “辛苦你了，顺路走一段吧，正好可以聊聊天呢。” 卡卡西没法拒绝，只好跟她同路。见到绮丽时压抑着的情绪再度浮起，他明知道宇智波灭族的真相却只能隐瞒着她，正因如此，看到她的笑容时，胸中挤满了负罪感。 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聊天上，一路走着，等到忽然间停下再抬头，就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 绮丽避过了他的尴尬，轻声笑道：“居然走到这里来了啊。要进去坐一会儿吗，卡卡西？” 旗木宅，卡卡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再见时只是有些恍神，随即应道：“嗯……好，走吧。” 毕竟是多年未曾踏足的房子，推开门时门板都在掉灰，走进去地板也积了不少灰尘，想要坐下还得做做清洁。 清出了一片干净的区域后，他们就坐在了面向庭院的走廊上。卡卡西本该和她保持距离，但却只在她的头轻轻靠上肩膀时僵硬了一下，没有躲开。 女人似乎睡着了。 四周寂静无比，只有偶尔从草丛中传出的虫鸣……实在是□□宁了，他在颇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转回首，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如果能保持这样就好了。 放松下来后，强压住的疲惫一股脑袭来，他终于觉得累了，干脆不再想别的，也学着女人的样子闭上眼，悄然迎来了梦境。 不过，就在不知睡梦持续了多久的半梦半醒之间，卡卡西感觉到了异样。 垂下的眼帘上忽然多出了暖意，触碰着眼睑的是相当柔软的东西，虽然只是轻轻地触碰，却让他一下子失去睡意。可是，思绪飞快闪过，他没有立即睁开眼，而是维持着睡着的姿势未动。 先感受到的沉默，接着听到的，是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气声。 也是女人的笑声。 从无声的微笑到小声的低笑——女人亲吻他的两只眼，感受着他呼吸节奏和心脏跳动的频率发生的微妙变化，终于，忍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他睁开眼睛，犹带笑意的女人看了一眼只剩一小时不到就到午夜的表，收回视线，漆黑的目珠凝望着他，面上浮现出的却是相当陌生的表情。 她说：“是时候告诉你了。” “？”卡卡西将疑惑的目光投给她，一如这些年来培养出的默契，他明白绮丽秒懂了他的意思，却没有直接解答的打算。她慢慢直起腰，牵起他的手，收束不住的笑容仍罥在脸上，昭示着她愉悦的心情。 无论是刚才那个吻还是现在的牵手动作，如此暧昧，她做出来却不带丝毫绮色，换一个时间地点恐怕会让依然纯情的青年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此时他倒也是心跳加速了，不过原因是忍者对未知的强大威胁的本能恐惧。 不可能吧。绮丽怎么可能……一瞬间闪过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他自己丢进垃圾箱，他对女人倾注了全然的信任。 被深深信任着的女人缓步来到里屋前，松开卡卡西的手，拉开对外的一道纸门，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想知道的话，进来。”言毕，不管虚抓着手怅然若失的青年如何反应，径自入内。 眉头不禁蹙起，卡卡西心中不祥的预感令他有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他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嘴唇开了又闭，还是没能说得出口。最终，他犹豫着，仍是跟了上去。 屋内没有开灯，卡卡西进来的时候，也未将门拉拢，外界淡淡的月光正好照到他的脚前。他一眼就看见背对着他站在前面的绮丽，开口道：“你要说什——” ”不觉得这样的情景很熟悉吗？” 卡卡西一愣。 他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个房间，几乎是几秒钟内，回忆便在脑海中浮现——确实很熟悉，不仅是房间，就连他现在所站的位置，都和那时候一模一样，这里就是…… “你父亲自杀的地方。” 女人长长的睫毛在白皙面颊上投出扇形的阴影，神情被阴影掩盖，只看得清她开合的唇，用和往常一样温和的声音，说出相当可怕的话语。 “没错，就是这个位置……旗木大人的尸体就悬挂在这里。”她回头盯着卡卡西，竟然依旧保持着的笑容忽然变得可怕起来，而她的话音还在继续：“我都看见了哦，从他上吊到死亡的整个过程，都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啊，说我是害死白牙大人的凶手也没有哪里不对。” 绮丽满意地欣赏到卡卡西的眼神变化，先是震惊，再是一瞬间的慌张，后又果断变成了不解：“不可能，如果你目睹了我父亲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卡卡西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也是正常的，因为只是普通人的绮丽怎么能躲过忍者的觉察？这无疑是一个漏洞。 可漏洞的前提是，宇智波绮丽真的是一个普通人。 女人对他下意识地否认只回应了一声嗤笑。 旗木朔茂的死只是第一件事，接下来，她更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让卡卡西更觉得难以置信的话。 ——关于这些年，她如何教唆驱使他人犯下累累罪行。 “很惊讶？不能接受？对，就是这种样子……让我很难不喜欢你啊，旗木……卡卡西。” 她歪了歪头，都说灯下看美人，朦胧黯淡的月光里，她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栩栩的生气，可这生气助长的却是另类的情感。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她双手轻击，啪的一声吸引了卡卡西有些涣散的注意力。 “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很久之前有一天，我被人发现昏迷在宇智波家族的禁地，同时有人冒充我在外泄露木叶的机密。”温柔的声息在卡卡西耳畔轻拂，声息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裹挟着无尽的寒意，“我不信你会认错我，卡卡西。” “亲手触摸我的心脏的感觉怎么样？抱歉呢，它好像没有呆在该呆的地方。”纤长细软的手指搭在仿佛变成一尊石像的青年双肩，她注视着他，专注而又虔诚，“神无毗桥的意外十分可惜，不但没有将威胁消灭在微末之时，反而成全了一个‘拷贝忍者’，还让‘金色闪光’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不过没关系，命运从来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它的计划，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该走的就是要走。也不知道对于一个金光闪闪的英雄来说，轰轰烈烈战死和不得不在妻儿和村子之间进行选择，然后把自己的灵魂投喂给死神，哪种命运更符合期待。” “卡卡西啊，即使是身为最终受益人的我也稍微有些好奇，”绮丽踮起脚，凑近卡卡西的脸，观察着他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为什么你就不会怀疑呢，所有宇智波都回归火之意志的那一夜，我怎么就恰逢其会去了你家？我了解你就像你熟悉我，长大成人的你让我留宿琳和九尾人柱力家是多么顺理成章的发展呢。” 最后，见着卡卡西仍是无法相信的样子，女人轻轻低叹。 “伪装出来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吗，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现实……” 卡卡西的瞳孔突然缩紧，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撞到了地板，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同时响起的还有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许久未曾使用的黑键穿过肩胛骨，将没能避开的男人钉在了地上，而展露出这般身手的女人正抬脚踩上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还记得带土么？那孩子本来没有死透呢，被人救下后还挣扎着想要活下去，再回来见我一面。只可惜，就在我被当作间谍那天，可爱的侄子居然撞见了我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会面的现场，虽然很遗憾，但也只能亲手……对，就是这样的表情，该说不愧是队友吗？” “真是的，让人按捺不住……”凑近的脸与他的脸重叠，在两个人都是清醒的状态下，在场面如此诡异的情况中，隔着面罩，她亲吻着他高挺的鼻梁。 砰地一声，被黑键钉住的身体在这时被白雾包围，等到白雾消散之后，出现在原处的便成了一块木桩。卡卡西的真身出现在门口，他的面罩破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下方渗出些许血珠的划痕。 他捂着肩上伤处的手在抖，心口和眼睛都在剧烈地痛。女人毫不留情揭露的残忍面目让他难以接受，可理智始终占据上风，在这样的情况下，卡卡西仍能及时地使出替身术，冷静地从绮丽的话中寻找关键的内容和破绽—— 没有。 也或许是有的——但在此时，卡卡西无暇多想。在奇怪的武器出现在女人指缝中的瞬间，他的直觉叫嚣着危险！ 会死。 掉以轻心会死。 这是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 已经被接二连三的精神轰炸炸晕了的卡卡西只剩本能，三勾玉写轮眼不自觉地打开，她的动作在他眼中无从遁形。闪避劈刺，越过假动作，无视虚招，不知不觉间蓄力足够的雷切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和灼灼的电光——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世界在他眼中迅速褪为黑白两色，唯一鲜明的只有女人红唇之中溢出的鲜血…… ——和她胸膛间正无情晕开的殷红。 腥膻的铁锈味盈满鼻翼。旗木卡卡西过去的十几年中没有少见过死亡，他的手里同样沾满了敌人的血。 但是，从未有一次，这般地令他胃中翻江倒海，竟连视线也模糊了去。 女人竭尽全力双手上举，握住了他掌握着她心脏的那只手。 同样的温软细腻，心脏的火热跳动与纤掌的冰冷青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把他的心也置于冰与火之间，自此开始永无止境地煎熬。 “卡卡西……咳……”她绽放出一个盛满恶意的笑容，只是轻轻吟诵着他的名字，一大口血喷出，接着又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低语：“为什么……你没能更早、更早地……成为一个可靠的大人呢，在我的人生……被人介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之前？” “这是第二次了……” “你又，杀了我一次啊。” 灰调的世界里，飞溅的殷红碎片，犹如散落的八重樱。她的身体失力地倒下，带着鲜血的嘴唇恰好从他的嘴角擦过。 卡卡西注定无法忘记宇智波绮丽了。 此刻所见的这一幕和心中不断扩大的绝望一起，成了未来每晚纠缠不休的梦魇，辗转反侧，无法摆脱。 每一次的噩梦里，她唇上的鲜血，都会染红他的唇，然后他的世界就会因此灰暗。只剩下黑白两色的她，温柔的笑意永恒不变，红唇与胸口盛开的红莲也永恒不变的鲜艳。 23时59分59秒。 这是滞留于此的仅剩的时刻。 绮丽的最后一道目光投向卡卡西的背后，出现在门口的黑色的影子。 不出她的预料，宇智波带土果然跟了过来。 当他们尚且处于睡梦之中时，他就隐藏在一旁注视着这边，绮丽对卡卡西说的话自然全部被他听见。 全部。 所有的一切，全部。他都听见了。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就算是在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秒，绮丽的笑意仍旧止不住。 颇为欣悦地猜测，被留下的他们会怎么做呢？沉浸在她留下的痛苦中，或许就要拼命地去寻找所谓的“真相”了。 不过，不够呢。恶德的修女这么想着。 还没有结束，在最后时刻布下的局，要在许久之后才能将愉悦尽数收拢。 她很期待。 任务完成后，宿主将会被传送到系统空间，所以，意识消失了片刻，等到绮丽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不算大、只放着小沙发和桌子的空旷房间。 【绮丽你在做什么啊啊啊啊！这可是穿心哦差点点你就死了呢！！！】 系统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起来更显得吵了，不过请原谅毕竟这个傻白甜系统快要被自家宿主玩得心力交瘁差点吓死。 绮丽倒是习惯了它的大惊小怪，坐下后神情淡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开口道：“需要提醒你吗，那只是临时使用的身体，再怎么受创我也不会有事。” 而且……在她那具被黑泥灌注的躯体之中，早已没有了如常人般鲜活跳动的心脏。 系统一时哑然，憋了好半晌，才猛地想起差点被忽略过去的大事，顿时叫道：【这事就算了，绮丽，最后你怎么能那样对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呢？这完全违反了我们‘关爱正太萝莉人人有责’的宗旨啊！】 “并没有哦。”绮丽笑着反驳，“宇智波带土的童年过得十分愉快，就算是遭遇磨难的后来，被‘宇智波绮丽’包容的时候，难道他不幸福吗？旗木卡卡西也是一样的道理。另外，任务能够完成不也是证明么？” 系统：…… 说得好有道理它竟然无言以对呢……呼唤总部呼唤总部真的不能换一个积极向上阳光开朗的宿主吗？？？ 哦还是不能啊。 心累。 于是，这个心超累的系统思考了一会儿统生，恹恹地问：【唉，在系统空间里休息一阵，还是立即开始下一次任务？】 “直接开始吧。” 【虽然尊重宿主的意见，不过为了保证宿主的精神状况良好，避免过度疲累，建议还是不要急着完成任务哦。】 它是出于人性化做出的建议，可绮丽却笑了。 “不会啊，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对她来说，这哪里是任务，分明是轻松愉快的休假才对。 ****** 这是一间相当阴暗的实验室。 虽然开着灯，但整个空间几乎都散发出淡淡的绿光，不免透露出几分诡异。实验室内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器皿，管道连接着人身高度的试管状的试验舱，就在墙壁与天花板间交错。 嘀，嘀，嘀…… 检查仪器不断发出规律的声音，提示钮同时闪烁出红色的光芒，十分引人注目。然而，就站在手术台边的女人却没有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她熟练地从一只苍白的手臂中抽出血液，注射进早已放置在一旁的试管。 明明看起来还是正常的鲜红的颜色，但这些血液在落入空试管后的那一刻，竟然出现了像是沸腾的异状。见到这一幕的女人面色如常，她将试管放入仪器内，便拿起翻开的本子做起了记录。 过了一阵，实验室的安静忽然被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打破，这时她才转过身，将记录本双手递给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男人：“宝条博士，这是今天的实验记录。” 被叫做宝条博士的男人斜瞥了她一眼：“实验体有没有出现排异反应？” “没有，一切正常。” “是么……” 宝条博士接过试验记录，视线从神色淡漠的女人身上扫过，可以称作枯瘦阴沉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还算得有用，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再过来，其余时间不要来打扰我！” “好的。” 说完，背有些微驼的男人便不再浪费时间搭理她，专注地在他自己的仪器堆里鼓捣。从踏入实验室到目前为止，他一眼都没有看过尚且躺在手术台上的“实验体”。 被无视的女人似是习惯了这人的态度，同样没有再说什么。她走到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术台前，伸手按下一个开关。 束缚住手脚与脖子的镣铐哐地分开，原本仿佛像是睡着了的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浑身□□着，却在另一个人面前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介怀，反倒平静地扯下贴满全身的电极片。 只不过，他在拔掉输液管的时候似乎忘了要止血的事情，血从未被按压的血管中涌出，顿时便流了一手，让血珠顺着指尖滴落—— 然后，变得血红的手掌就被干净的纱布紧紧裹住了。 “按几分钟再松开。” 女人对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走开了。半晌过后，等她收拾完东西出来，就在实验室门口撞上了同样收拾妥当的那个孩子。 银发小孩还抱着比自己高出很长一截的刀，裹住左手掌心的纱布还没取，那张长相精致的面庞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像是刻意在这里等她的，但看到她出来以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隔着距离看了女人一眼，接着便走了。 女人望着他的背影，没过多久也转身离去。 一边是研究人员宿舍，一边是训练场地，他们所走的方向恰巧相反。 ——这里便是绮丽的第二个任务世界。 她第二次的任务目标叫做萨菲罗斯，也就是刚才看到的银发的小孩子。 宇智波带土的童年和萨菲罗斯比起来实在是太幸福了。 在他还是胎儿时，就被注射了来自外星生命杰诺瓦的细胞，成为科学家父母的实验品。而萨菲罗斯长大成人后，也没有摆脱“实验体”和“武器”的命运，所以，当他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后，便从一个本质温柔的人变成了疯狂的灭世者，打算遵循自认的命运控制整个星球…… 所以也是一个悲剧。 另外，绮丽这次的身份是萨菲罗斯生父宝条博士的助手。 嗯……很方便。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神罗公司，可以说是这个星球最庞大的一个势力。 从一开始的军火商转型，利用从星球上发现的被称为“魔晄能源”的能源，变为神罗电力公司，进而通过抽取制造魔晄的专利成为超越政府的存在，掌控了整个星球。 这之中，也有人试图反抗神罗过于庞大的势力，但结果都是相同的——神罗公司有着强大的财力和军事力量，属下的特种兵部队实力更是远远超过普通人。 绮丽便是神罗研究部的一员，而她这次的任务目标萨菲罗斯，则是神罗公司培育出的最强特种兵。 从出生以来，萨菲罗斯接触得最多的只有两个地方：实验室和训练场。 他对于实验室内的一切已经习以为常——全身被冰凉的液体浸泡，水进入鼻腔带来窒息的感，随后在麻醉的作用下失去意识，再醒来时便是在各处蔓延的剧痛，血管膨胀得仿佛即将炸裂。没人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便将之当成每月必须的任务，能够忍耐的疼痛算不得什么。 从实验室离开后，他就要在训练场继续接受训练。空旷的场地内只有他一个人，挥刀数百次，每次的动作都一丝不苟做到完美，紧接着，再进入投影出的虚拟场景进行模拟战斗的训练，直到消灭所有的“敌人”为止。 整个过程都没有人与萨菲罗斯交谈，他只需要将安排下来的事情全部落实，再回到自己那几乎没有多余东西的房间就行了。 以前，他平时能见到的除了受伤时会出现的医疗人员，就只剩下实验室里的宝条博士——可以说，他们是最熟悉的人了，但萨菲罗斯对宝条没有任何好感。 那个男人是纯粹的狂热研究者，就算是缺乏常识与情感的他，潜意识里也不喜欢那种被当成实验品的感觉。 那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实验室内除了宝条，又多出了一个人。 宝条很少会找助手，以往找过的那几个基本都是待了几天就被他赶走，而这次来到这里的女人罕见地得到了容忍。 ——因为她和那些只会大惊小怪的废物不同，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理智到仿若失去人性的地步。 起初的那段时间，萨菲罗斯对女人的印象并不深刻。能够留在神罗的研究人员几乎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是对实验的狂热，还是看人时淡漠的目光——都是一样的。他只把女人当作那些人中的一员，并没有多加注目。 可随着每月的接触变多，他的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很奇怪，但是慢慢地，他明白了。 这种情绪叫做“好奇”。 萨菲罗斯又一次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醒来。 天花板上的灯明晃晃地很是刺目，银灰色的眼睫轻微地抖了几下，他只能慢慢地睁开眼睛，看清了就站在旁边的女人的身影。果然，这次依旧是她来唤醒他。 坐起身后，他照样扯掉贴满全身的电极片，只不过，指尖在触碰在刺入手背的针管时，却稍稍迟疑了一下。想起了一个月前发生过的事情，萨菲罗斯拔出输液管的动作轻了不少，又在血液迫不及待流出之前，抬起一根手指，不偏不倚地按在了针孔的位置上。 做完这些动作后，出于有些奇怪的心态，他抬起头，朝女人刚才所在的那个方向看过去。结果望过去时就发现，女人已经走开了，安静地整理着散放在实验台上的笔记本，也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银发小孩投过来的目光。 萨菲罗斯发现自己正在“失望”——“失望”这个词是他在书中看到的，就像之前发现的“好奇”一样。他晚上留在自己的房间时没有事做，就只能看书。 书里写着，失望一般是由于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而产生的情绪。可是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从女人那里得到回应。 因为要一直按住伤口不放，他又认真到了一定的程度，在手术台上坐了足有十分钟，谨慎地松开手后再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硬是被按出了一个青得明显的指印，也就是他习惯了痛的感觉才没发现。 这点乌青无所谓，萨菲罗斯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无声无息地跳下手术台。 在他跟发呆没区别地端坐着和穿戴整齐的这段时间里，女人已经收拾好东西走出实验室了。他也走了出去，金属门缓缓地关闭，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萨菲罗斯照例抱着他的刀，一言不发地准备前往训练场。这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止血的话，两分钟就足够了。” “……”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住，迟疑地回头看去，女人正站在金属门的右侧，这时也在看他。 女人脱掉研究人员的那身白外套后，便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黑色长裙，和她的眼睛是同样的颜色。只不过，在实验室的时间，那双眼睛里只有冷漠，看不见亮光，而在离开实验室后的现在，眼底如墨的漆黑之中竟是多了些许柔和的色彩。 萨菲罗斯迟疑了半晌，目光扫过女人的脸，才回道：“知道了。”他很少与人交流，说话时的语气不免显得有些僵硬。只是，又顿了顿，他接着补了一句：“谢谢。” “谢就算了，顺便提醒你而已。” 女人说着，唇角上扬了一些弧度，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很轻的笑容了。看了看萨菲罗斯，她忽然又道：“要去训练场了吧？那么，加油。” 女人遥遥地冲他颔首，便算是疏离地告辞，转身走远。还留在原地的萨菲罗斯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此时的他又感觉到了“疑惑”，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不明白她在实验室里与实验室外为什么会有细微的变化。 以及，现在在他心中出现的一点点动容，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所以在意识到书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他缺乏的常识与认知后，萨菲罗斯更习惯于晚上的阅读，虽然一天之中留给他的空闲时间十分短暂，但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只是越到后面越发现，仅仅是这样还不够。他了解了人类身上会出现的基本的情绪，却至今没有体会到多少，或者说，那些情感对于只有几岁的孩子还太遥远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只是一点端倪，但鲜活的色彩已经在这个孩子身上浮现了。他将受到内心深处诞生而出的希望驱使，更多地去认识这个世界。 而作为“好奇”的源头的那个女人，就是他下意识选择的第一个对象。下一次在实验室见面时，萨菲罗斯的视线落在女人胸前的身份牌上，只是一眼，就将身份牌上的内容记在了脑海里。 最上方的是女人直视着镜头的正面照片，隔着一层膜，总觉得透露出了冰冷。然而，就在照片的下面，写着女人的名字——言峰绮丽。 ****** 来到新的世界后，绮丽又做了在上一个世界做过的相同的事情——研究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和上一个忍者的世界不同，这里最发达的是科技，人类利用这个星球蕴藏着的魔晄能源快速地发展，魔晄固体化后的魔石还可以用来战斗，效果显著。 然而，魔晄是一种相当于星球本源的物体，被消耗过度后便会导致星球的灭亡——绮丽当然不会对这个世界的人类主动找死的行为产生什么同情的情绪，她关注魔晄，不过是因为她所在的这个星球巨头神罗公司赫赫有名的特种兵部队，其实是被注入外星生物细胞后进行魔晄照射而得到人工强化的普通人类。 可想而知，被强行改造的人类*会遭受何等的痛苦，甚至很容易会因为这种异常变化死亡——让绮丽感兴趣的就是这种庞大到难以承受的痛苦，多亏了如今研究人员的身份，她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到接受改造的人类扭曲的脸。 特种战士在这个世界是相当受尊重的存在，所以，每年都有无数怀揣出人头地梦想的普通人来到神罗，自愿接受改造，只要意志足够坚定、身体足够强悍就能挺过改造的痛苦，从而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 只不过，这些人都不知道，所谓的改造实际上是如何残酷的实验呢。 除开每个月去宝条博士的实验室做助手的那一天，绮丽其余的时间都待在了批量制造特种兵的工厂。 神罗公司的研究员不算多，但留得下的基本都是科研狂人的原因就在这里，正常人怎么能冷静地注视着这般残忍的景象呢？也正因如此，绮丽给旁人的印象彻底落实成了冷酷无情毫无人性的样子，所以宝条博士才会放心地让她作为自己的助手。 也就只有绮丽自己知道，她和所谓的科研狂人根本沾不上边，不过是以欣赏的角度，享受四处充斥着的属于人类无法忍受范畴的绝望而已。 【——不，还有我也知道。】 发觉自己不是完全凶残宿主对手的系统经过好几天的痛心疾首，毅然擦干了幻想中的眼泪，决心要勇敢面对挫折。它又一次联系上了总部，集合系统小伙伴们的共同智慧，终于想出了反驳宿主狡辩的话来：【绮丽，你在上一个世界跟我说只能做出符合人设的事情，那么你就要从始至终一直把人设维持下去呀。】 比如从第一个世界离开前，“宇智波绮丽”的人设就崩了，要是真如绮丽所说的要“符合人设”，她最后哪里会干脆利落地撕开伪装露出真面目。 系统还是个没有经验的年轻系统，所以才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地，再被随后的一连串大动作砸得更愣了，这才安静如鸡什么都没想得起来。这不，事后回过神立马就来弥补过错了，宇智波带土晚了一步，但第二个世界的任务才刚刚开始，肯定……来得及！ 它这边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只等着凶残宿主的反对，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绮丽直接道：【好啊，没问题。】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哎？？？你居然答应了！！！】 绮丽正在看拿在手里的资料，系统的惊叫仿若未闻，只道：【很奇怪么？】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系统心里这么想，然而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它有些怀疑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开口：【我是认真的哦……如果再有崩坏人设的行为出现，系统就要发布强制惩罚任务了。】 还在看资料的绮丽神色不改，仍是不加犹豫地答应。然而她这回答应得如此爽快，系统噎了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绮丽，你放心吧，所有任务结束后，总部会增加奖励的。】 绮丽微微一笑，没有再回复它。 不管是与系统签订契约的那日，还是经过了一次任务的现在，她都从未将所谓的“奖励”放在心上——绮丽接受契约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 手中的资料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绮丽将只有几页的册子合拢，随手丢到了书桌的桌面。她看的是萨菲罗斯最近一次的身体检查结果，将那些数据全部扫了一遍，她的唇角不禁又一次勾起。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绮丽和她的任务目标离开实验室后，总会在门前聊上几句，这次也是一样。 随便说了点什么之后，萨菲罗斯本想要跟往常一样去往训练场，可是，这一回，绮丽居然出奇地叫住了他。 “萨菲罗斯。” 她还是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 等到萨菲罗斯闻声看过来时，绮丽接着说道：“今晚准备邀请几个同事去我那里吃饭，你也来吗？” 她的语气十分自然，如同理所应当地邀请这个其实说不上熟悉的孩子，随后，又在话音落定之时，看到了出现在那孩子脸上的显而易见的诧异。 “我……”萨菲罗斯迟疑了，他明明一直表现出的是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而这个时候却总算显露出符合年龄的茫然。他似是下意识地计算起自己训练结束的时间，再和通常晚饭的时间对比起来，可话音到了嘴边，脱口的确是不确定的回答：“不知道。” “哦。”绮丽观察了一番他的神情，发现他像是认真了，便道：“有空的话就过来吧，我告诉你我的房间号。” 说完之后她就跟往常一样颔首向他告辞了。萨菲罗斯将那个不长的号码记在心里，也沉默地背向离去。 结果待在训练场的那整个半天他都有些出神，好几次差点被虚拟的对手打中，这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幸好他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重新集中精神，迅速将敌人消灭。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萨菲罗斯是第一次接到别人的邀请，去……食堂以外的地方吃晚饭？ 他体会到了类似紧张的情绪，同时在紧张情绪的影响下，面部的表情更加严肃，连带着提前完成了今天的训练任务。 训练结束后，萨菲罗斯自然出了一身的汗。离开训练场之前，他刻意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现在还算早，所以他回到自己的单人间宿舍后还有时间洗澡。 等到一切清清爽爽地整理好，出现了一个问题：神罗的人除了教他格斗技巧，不可能再教他做客时的礼节。还好他记得看过的书里有提到过，去别人家做客时要带上礼物——如何找到合适的礼物带过去又是一个大问题。 最后，萨菲罗斯到底没能在他连日用品都没几件的房间里找出能当作礼物的东西，也只好空着手去了，他连刀都没带。 研究人员的宿舍在总部内有些偏远的位置，虽然空间不算大，但里面的设施还算齐全——神罗公司那么有钱，宿舍待遇好一些也很正常。 绮丽除开邀请了她的主要目标萨菲罗斯，也确实还请了两个同为研究人员的女性同事，她在神罗公司已经工作了半年，刻意之下结识了几个明面上关系过得去的“朋友”，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萨菲罗斯敲门的时候，绮丽正在厨房熬汤，她那两个女同事就在客厅聊天，听到敲门声，其中一人去帮忙开门。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银发小孩依旧穿着训练服的身影便显露了出来。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小的那个面无表情，大的那个倒是惊了一下，拉着门把手，竟是一时忘记让开了。 “怎么了，安娜？” 绮丽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看，见着堵在门前的同事和被她挡了半张脸的小孩子，便道：“来了？进来。等你开饭。” 叫做安娜的女人这才回神，让开一条道让萨菲罗斯进来。之前待在客厅的另一名女同事也看到他了，与安娜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 研究部的底层人员虽然没见过真人，但是对于这个名叫萨菲罗斯的孩子还是有所耳闻的。 萨菲罗斯是公司倾力培养的天才，未来肯定会成为最强特种兵的存在，据说他小小年纪性格就十分高傲，几乎不跟别人交流，也没有多少人见过他，只知道他大概的长相。 银色的头发，青蓝色的眼睛，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就是他没错了。 不过疑惑也只疑惑了很短的时间，想到言峰绮丽是宝条博士的助手，那么能把萨菲罗斯叫到这里来也不奇怪。只是，言峰绮丽这么做，难道不怕……算了。 她们真要说起来和绮丽算不得熟，只是片刻就将疑虑抛在脑后，帮忙摆上餐具，等到绮丽将菜全部上齐后，几人都入座。 入座后的第一时间，被邀请来的客人不约而同地盯向菜盘—— 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起沉默了。 红，入目的全是红艳艳的一片，汤面漂浮着辣椒的尸体。偏偏这时，还能听到主人饱含真挚的感慨：“这是我最爱的美味呢，想要收集齐全部的佐料还稍微费了些功夫……” 注意到客人们的迷之沉默，她又道：“啊，难道东方的菜系不符合各位的口味？” 在这片寂静之中，率先动勺子的还是萨菲罗斯——豆腐肯定是要用勺子舀的吧？ 而绮丽的同事们冷静了一下，依旧决定不要轻易尝试东方人带来的美味了。她们果断开口，用学术问题吸引了绮丽的注意，于是餐桌上出现了相当神奇的场面：三个研究员用严谨的态度讨论起非研究人员听不懂的话题，剩下的那个被无视的非研究人员则是在专注地吃饭。 以萨菲罗斯现在的身高，坐在椅子上腿都挨不到地，伸直了手臂也碰不到外围的菜，不过其实也没差，不管哪样菜都放了充足分量的辣椒——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着把饭吃完了，当然，满额头都是汗。 之前没有提到过，萨菲罗斯是典型的西方轮廓的相貌。 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日后俊美到极点的五官了。然而，如今这张脸还带着尚未消去的婴儿肥，被辣得脸上有些发红。他还特别有礼貌，在绮丽看过来的时候，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空碗，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 绮丽的眼神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默了默，她又给萨菲罗斯添了一碗饭。 萨菲罗斯：“！” 绮丽的同事们：“……” 第二十五章 ————————这是防盗章哈宝贝们！！！正文晚一个小时替换么么哒~~~————————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你敷衍地拒绝了母上拖你出门晒太阳长点高的提议，躲在房间里安详地玩着电脑。 都是成年人了长高什么的骗小孩儿呀吐艳=。= 由于电脑玩久了也很无聊，你突然心血来潮，决定下一个游戏玩一玩。 于是过了一阵，叮地一声，下载了好久的文件终于出现在桌面。 游戏图标是一个缩小版的黄金权杖，因为像素太低，你只能纠结地看到糊成一坨的黄色。没关系，你干脆利落地把游戏打开，跳出来的窗口中闪过了开场的画面，最后，中央浮现出了几行字，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这个游戏的名字： “黄金之歌”。 背景是十二个男人的剪影，形态各异。 虽然这些背景板没有正脸，但你只是扫了一眼，就分出来谁是谁。当然不是你天赋异常，而是因为你对他们熟得不能再熟——好吧，其实这是个恋爱养成向同人游戏，游戏的原著在久远的过去横扫□□，无数当年的小屁孩看着动画片长大，直到现在也记忆犹新…… 这部动画名曰，圣斗士星矢。 没错！你正是抱着追忆童年的心思来怀旧的。 圣斗士的同人游戏十多年前就冒出来不少，然而大部分都是坑，你之前蛋疼地撸完一遍怨念了十年的青*之想试玩版，正满心幽怨之时，无意间搜到了一部新的攻略游戏。？ 完整版，攻略对象为黄金圣斗士，最可怕的是，发布时间竟然是……今年？ 卧槽，做游戏的粉一定是真爱！ 你瞠目结舌，迅速地为少得可怜的下载量增添一份力——这便是开头的情况。 这部游戏显然才发出来不久，网上根本搜不到攻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你完全没有在意，点开大标题下方小小的start，面部表情十分淡定地开始游戏。 嗷嗷嗷撒加大爷我来了嗷嗷嗷么么哒！！！ ——这是显然十分不淡定的心理活动。 跟同类型的游戏设定差不多，主角初登场的设定为圣域杂兵，需要玩家修习提供各种属性和小宇宙，从杂兵升级为圣斗士候补/青铜/白银/黄金圣斗士，当然，升级过程中还要【顺便】和某个or多个黄金圣斗士谈恋爱哦呵呵。作为撒加脑残粉的你坚定地拒绝多角恋，高举“大爷决不妥协”的伟大旗帜，凭着玩过无数恋爱养成游戏的经验，把属性胡乱堆上去，保存读取无数次后，终于触发了第一个人物的初遇剧情。 地点，教皇厅。 绝对是撒加啊啊啊！ “……安静地打扫完后，我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擦干额头冒出的汗水。教皇大人似乎不在，之前听说那位大人格外严厉的传闻后还有些害怕，幸好……” “正准备离开，忽然间，从身后传来的响动把我吓了一跳——是水声。紧接着，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踏踏地仿佛是步伐的声音正在接近。我惊得后退一大步，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飞快地离开这里——” 出浴吗！！！ 你激动地摔了鼠标。 ？？？：“什么人？” 游戏里看不见脸的女主角以标准的埋胸姿势撞上了一个人，你把幸存的鼠标捡起来继续对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果然，“？？？”的立绘很快就刷了出来。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金灿灿的男人，他闭着眼，额间一点朱砂，神情淡漠。 沙加：“……” 沙加：“你可以离开了。” 窗口顿时一晃，下一秒，女主角就一脸呆滞地被丢出了教皇厅。 “等——” 现在的你和女主角一样呆滞，顶着懵逼脸愣了好一会儿，你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什么鬼？！！！跟想象的剧情不一样啊！！！ 显然马上就是撒加出浴剧情好不好为什么要我离开啊！！！人家不走不走就不走！ 然而没办法，系统提示试图偷窥教皇洗澡的你被路过的处女座圣斗士沙加阻止，撒加好感度-10。 目前，撒加对你的好感度为：-10 你：“……” 仿佛察觉到你如同海一般深沉的悲伤，系统好心地告诉你：你已认识了沙加，可以开始攻略了哦。 不！你一点也不想攻略他，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你仍然坚定地爱着大爷，并且，你对阻止了你得到撒加出浴cg的沙加耿耿于怀。于是，你气愤地重新读取进度，过一阵又是一条好汉。 呃…… 你错了。 事实证明，你绝对和这个游戏——哦不，沙加——犯冲。 无论你如何拼命地提高才艺体力智慧魅力，如何在双子宫教皇厅圣域小湖边以各种姿势试图偶遇撒加提高好感度，都没有什么卵用==蓝头发的撒加用委婉的语气拒绝了你爱的表白，然后黑化成邪魅狂狷版黑撒把纠缠不休的你的尸体丢到湖里喂鱼。 除此之外，be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却只有一点没有变化：在结局的最后，你的冤魂在圣域飘荡不愿离开，悲惨地被路过的沙加强行度化送入轮回，从此，圣域之中又恢复了安宁…… 你：“……” 十八岁的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宇宙之大！恶！意！ 天可怜见，你只是想在一个寂寞的下午重温一下童年，安静地刷刷好感，在二次元里与曾经的真爱男神谈一场可歌可泣甜腻死人的恋爱……这才是恋爱攻略游戏的正确玩法好不好！ 这个叫做黄金之歌的游戏绝对是异端。 从来没玩过有这么多be编剧脑子有大坑的游戏！qaq 为了一个he咬着牙保存读取保存读取循环无数遍的你实在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被虐得泪流满面，你拒绝再玩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撒加再帅cg再好看也不玩！ 你在悲愤之下举起心爱的小笔电想要一摔解愤，手抖了抖，还是舍不得，最终只好象征性地又摔了一次鼠标。摔完鼠标，你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啪地一声把电脑放在书桌上，脱衣卷起被子一气呵成，扑倒在温暖的床中央，心很累地秒睡了。 你想要用睡眠来治愈受伤的心。 可是，这天下午，被游戏和游戏里的沙加虐出的阴影仍旧如同雾霾一样笼罩着你。在做了一晚上被金毛男碎碎念超度的噩梦过后，你精疲力尽地醒来，随后，你发现自己穿越了。 你，▁▁▁，玩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圣域的杂兵。 “……这都是什么鬼！”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萨菲罗斯送的那套餐具绮丽收下了，虽然这孩子敲门的时候连为什么要送礼物都没说。 用刀叉当作礼物也很奇怪，不过，她仍旧把东西收起来放进了厨房，以后萨菲罗斯再来她这里吃饭，这就归他用了。 在不刻意接近任务目标的其余时间，绮丽便真的表现成为神罗兢兢业业奉献自己的低调工作人员，平时一心专注于研究与实验，周末放假休息的时候会稍微放松一下，做点除了实验以外算得上爱好的事情——下厨。 然而当初的麻婆豆腐全宴给她的“朋友”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等她下回再邀请那两人，她们都不约而同找理由拒绝了。唯一愿意来的只有她遇上就随口邀请的萨菲罗斯，这小孩也很有趣，一点也不挑食地乖乖吃饭，可等到吃完的时候放下勺子抬起头，一张白净的脸已经红了一半，睁大了的绿眼睛隐约有点湿润。 他好像吃不了多少辣。 这个时候，坐在他对面的绮丽便放下筷子，问他：“不喜欢吗？” 萨菲罗斯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没有。”可他的表情和犹豫全把此时的心理活动暴露出来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直说又没有关系。”没想到绮丽扫了他一眼，说出的话还是直接到不客气的程度。萨菲罗斯惊讶之余下意识地看向女人的脸，却发现她根本没有一丁点生气的迹象，而是认真地向他提出这个建议，当然，建议完最后接不接受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见他盯着自己的脸沉默了，又像是在发呆，女人皱了皱眉，接着补充道：“麻婆豆腐这样的美味必须用心去感受。”她伸出勺子，在盛着麻婆豆腐的碗的边缘敲出几道清脆的响声，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所以，对待它的态度必须真诚。” “……就算只是食物也要真诚？” “没错。” 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听得萨菲罗斯又一次陷入了茫然。不过他的学习态度十分地良好，女人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那么就真的记在心中——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算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是……好像味道太重了。” “哦，那就是不喜欢。” 勺面离开了碗沿，抬起来之后转了个半圈，待到遥遥指到萨菲罗斯的面前时，轻盈地点了几下。女人单手托着腮，用有些散漫的语气对他道：“找到喜欢吃的食物之后再告诉我。”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做点别的东西。” 喜欢的……食物吗？ 萨菲罗斯真的开始思考了起来。只是，在思考的同时，细长的眉毛不经意地皱起，眼里也不再是毫无波澜的色彩。虽然仅仅流露出了一小些，但他的表情确实要比之前——更像一个小孩子了。 【萨菲罗斯的幸福值10，目前总值为：20。】 【干得好绮丽！再接再厉啊！】 因为宝条博士的缘故，中间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绮丽的任务进度其实并不快，平时和萨菲罗斯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多，这么久了才刚刚到20。 和宇智波带土的情况不同，绮丽是以陌生人的身份接近他，想要获得彻底的信任并不容易，而且萨菲罗斯的性格也和宇智波带土少有相似之处，对待他，虽然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系统尚且为凶残宿主终于放下屠刀（咦？）而庆幸呢，结果它还是太天真。 忘记了吗？这个女人充满了耐心，她能够耗费十几年的时间精心编织出一张毫无破绽的网，将选中的猎物浸入甜蜜的温情中，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再亲自戳破他们脆弱的梦。 这次也一样，只不过，她是换了一种方式。同样的等待，同样的耐心……到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真是期待啊。 在宿舍住满一年半后，绮丽就搬了出去。 神罗公司为研究员发的工资很高，她平时也不怎么花钱，这么久全部攒下来，存款已经足够支付一栋带花园的房子的首付金额了。 因为神罗公司的总部设置在这里，这座叫做米德加的城市就成了世界上最大也最繁华的魔晄都市。城市中心是神罗总部，表层的其余地方便是紧密的繁华区，或许受到魔晄炉不断升起的烟雾的影响，城市的天空时有阴沉的气象。 绮丽挑选的房子离工作地点不远，提交的退回宿舍的申请说的是想要换一个宽敞的地方居住，所以没有受到为难就被批准了。毕竟她住在公司宿舍还是住在城里根本不重要，唯一可能不大高兴的就只有萨菲罗斯。 这个时候已经六七岁的小孩已经能够明确地向女人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得知绮丽要搬走，他在女人面前，居然十分难得地表现出了失望的情绪。 对此，将要带走的东西整理出来的绮丽回头，问道：“难道搬出去不好吗？” “多出了不少空间，住在外面更清静，工作照常，和平时也没多大区别。” “可是，我只能留在这里——” 绮丽看向他，眼里出现了一丝了然。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根本不需要为这种事担心。”她继续叠着被套，塞进大号的行李箱，“还没明白么？萨菲罗斯，你的生活不可能永远都被别人掌控。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谁又能来管你呢。” 说完，绮丽转过身，手里拉着行李箱的长杆，语气淡然：“以后接到外出的任务，回来之后还是可以顺路过来吃饭。” 萨菲罗斯怔怔地望着她，直到女人已经拖着箱子走出宿舍门了，他才回过神——听到刚才那番话时，心中莫名掀起了波澜。 不过只能回去再细想那种激动的感觉从何而来了，此时的他快走几步追上去，将大号行李箱接了过来，自己拖着走。 从神罗总部离开，他们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绮丽未来的住所。 进门以后，绮丽先上楼放行李，萨菲罗斯留在楼下的客厅，仰头环视了一圈。这果然是一栋大房子，屋内原主人留下的装饰还没有来得及改动，他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往外看，就见花园里只有一地枯萎的茎叶。 虽然现在看到的是这等的枯败，但可以确信的是，等到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一定可以看到焕然一新的景象。 并且，一定很喜欢。 ***** 十年后的米德加，魔晄炉的烟雾仍在升起，天空的颜色依旧暗沉。 这座城市的表面是神罗公司的总部和繁华区，而在被螺旋铁道联结的下层，则是几乎见不到阳光的贫民区。 被低矮房屋夹在中间的街面有些坑洼，似乎是被马车车轮常年碾压出的痕迹，住在道旁的中年妇人端着一盆污水走到门前，顺势将水往街上倒。哗啦的声音响起，颜色带黑的液体大部分消失在石面的缝隙里，还有一部分就留在了凹陷的坑洼处。 在那之后，有不少人或者破旧的推车从污水坑边经过，但都没有人失误踩到水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的街道，又响起了脚步声。 女人的动作很轻，走来的速度不算快，却带起了微风，长裙随着她的动作浮起了一角，隐约露出被遮掩的膝盖。 眼看着就要走出这条街，她刚好从水洼旁经过，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踏踏声。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孩急匆匆地跑来，跑到她身边时，一脚踩进水洼里，溅出来的污水一半沾上他的裤脚，剩下的全洒在了女人的裙子上。 “啊——对不起！” 男孩惊慌失措，只看女人的衣着就知道她不是贫民区的人，他紧张得下意识地想用袖子把裙摆上的污迹擦干。女人却道：“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微微弯腰，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泥水，挂在脖子上的链子跟着滑下，银质十字架落到胸前还在转动，边缘闪烁出些许银色的光。 然而，就在这时，男孩脸上的慌张突然消失，动作相当熟练地将十字架勾在手里一捞——等到女人诧异地抬头时，胸前已经空了，偷东西的小贼拔腿跑出了老远。 东西到手，那小子狡黠地大笑，眼里尽是得意。因为怕被追上，他跑得很快，但是背后的女人却站着没动。小贼还在心中暗暗嘲讽，没想到跑着跑着后衣领便是一重，他的身体也轻了，眼前花了花，再回神时就发现，自己正被人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晃荡呢！ 看清楚拎着他的男人长啥样之后，小贼浑身僵硬了，嘴巴闭紧一句话都不敢说，乖乖地将刚摸来的十字架项链双手呈上。 这时候，慢悠悠迈步的女人也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她一点也不急，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点弧度。 “谢谢，没被你拦下的话，东西肯定找不回来了。”她接过自己的十字架项链，重新挂在胸前，微微挑眉：“不过……萨菲罗斯，你怎么来了？” “刚好有时间，我就来接你了。” 松手将那个都快要抖起来的小贼放了，银发青年回首注视着女人。在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他们在这里遇上，绮丽本来就要回地面的家，这下自然便一起往回走了。 萨菲罗斯在这十年里长了很高，精致的五官彻底长开之后，加上他那到腰的银色长发和深邃绿眸，便成了无不侧目的俊美。 但是，虽然有着这般惊人的长相，他却没有一丁点的女气。已经长大成为男人的青年身姿挺拔，走在女人的旁边，女人的头顶刚好到他的肩膀。就算只是如常地走过，举手投足间，他的身上始终带着超乎常人的气势，没人敢怀疑他的实力——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战士。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在聊着天。 “教堂还是没有人在吗？” “没有呢，应该是早就被废弃了……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有足够虔诚的信仰，主就不会责怪于我们。” 悬挂在她胸前的十字架微微转动，在下一刻就被绮丽轻柔地握在手中。说起与信仰相关的话题，她的神情总是这么专注。 萨菲罗斯是在绮丽搬出公司之后才发现她是虔诚的教徒，帮她搬行李时还不小心看到她衣柜里清一色的修女服。当时绮丽看出了他的困惑，便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自己曾经是修女，但原因——为什么是“曾经”，为什么会到神罗工作——这些并没有多做解释。 他也不是喜欢多嘴的人，只知道，绮丽自打住在城里，就经常去下层贫民区的教堂。只有那里才有教堂，虽然是一个荒废了的地方。 结束了教堂的话题，绮丽偏头，反过来问萨菲罗斯：“听说你要出远门了？” 萨菲罗斯点头：“嗯，接到了抵抗反叛军的任务。”说着，他略微皱眉，“只是，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只要有你在，很快就可以结束。”绮丽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结束这场战争，你就会成为英雄了。” “英雄吗……想要成为英雄不简单啊。” 默了默，萨菲罗斯略微收敛了笑容：“而且，英雄的名号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的情绪隐约有些不对，绮丽当然察觉到了，然而，她又一次看了过来，淡漠的语气中却是蕴藏了不容否定的意味。 “萨菲罗斯，成为英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因为神罗公司需要一个‘英雄’，而你——” 她在通往地面的螺旋铁道前停下，指尖在他的胸前虚点：“已经足够强大了。” 十年来，这是萨菲罗斯第二次从绮丽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第一次听到时，他只是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关键，并按照潜意识指引的方向努力。等到如今回过头来，他就发现绮丽所说的话真的应验了——有了实力，就会得到更多的自由，现在他很少会再见到宝条。 那么，她第二次提到这个话题的缘由呢？ 聪明人只需要一点点提点就能想得通透，所以，萨菲罗斯面上的神情出现了微小的变化，眉宇间的痕迹不由加重。 神罗一直在用尽心力培养他，至此，终于到了把他推到最前方的时候了。 一个强大的、难以战胜的英雄，将成为神罗公司最好的标志和宣传，吸引更多的人来到英雄所在的米德加……是这样么？ 萨菲罗斯很快就想到了这么多，心正处于迟疑之间，莫名地有些失望，但又说不出理由。达到目的的绮丽见好就收，她本就只准备埋下一个引子，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便很是自然地转移开话题：“我不回家，要先去实验室一趟，还能和你顺段路。” “好。” 萨菲罗斯的注意果然被她转开了，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绮丽知道，自己方才的那席话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影子，效果如何，日后自会显露。 走到公司之后，他们便在岔路口分开。 绮丽换好衣服赶到实验室时，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巨大的试验舱填满绿色的液体，隔着透明的玻璃看过去，仿佛泛着莹色的光。宝条博士就站在试验舱前，对着面前两个低着头的研究员咆哮。他显然无比地愤怒，额头的青筋都快露出，正大骂这两人愚蠢，发现实验体的异状为什么不及时向他报告。 那两人这时候当然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地站着，脸上浮现出的全是惶恐之色，他们知道，宝条博士在研究部属于说一不二的存在，激怒了他，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惩罚，甚至最后很可能会被赶出神罗。 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绮丽走到近前，震怒中的宝条斜视她一眼，脸色虽然还未好转，但至少矛头没再对准那两个蠢货了。 “两个实验体，都死了？”绮丽问。 宝条阴沉的表情回答了她这个问题。绮丽抬头，看到的就是浸泡在试验舱里的尸体。另一个实验体死后便躺上了手术台，她要来了解刨观察后的数据，仔细翻看完，略微有些惊讶的神色慢慢平静，变成了然。 “没办法的事情呀……做了这么多次实验，成功的不就只有一次吗。” 她发出低声的嗟叹，听起来是在安慰宝条博士，但尾音悠悠扬起，又不像是安慰。 这十年的时间，足够让绮丽从底层研究员站到只比宝条差一点的地位了，身份提高之后，她得以更深地接触到神罗公司和宝条筹划多年的“杰诺娃”计划。 之前就有提过，杰诺娃是降临地球的外星生物，尸体被科学家发现后，便将杰诺娃体内的细胞提取出来，开展融入人体的实验。萨菲罗斯就是最开始的尝试，此外还包括后面不断加入的实验体，被神罗改造身体的特种兵不算在其中。 可是，实验进行了这么多次，真正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无法融合杰诺娃细胞的人类*会出现劣化，被细胞反控制，到目前为止，也仅有几个暂时未出现劣化得以持续生命的实验体。 只有萨菲罗斯是例外。 杰诺娃细胞在他还是胚胎时就与他融合，可以说，萨菲罗斯自出生起就是一个怪物，不会被劣化影响。只不过这个怪物拥有自我意识，自以为是人，对自己的出生一无所知地长大。 他就是，最完美的实验体啊。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仅是自己作为怪物的真相，还是把自己用来做实验的亲生父母的身份……所以，才能维持着如同常人的性情。 在萨菲罗斯还小的时候，他的生活里只有单调重复的步骤，由于缺乏常识，内心是空白的，在这个最为合适的时期出现、为他带来善意的女人首先在这片空白上添上了柔和的颜色。随后的时间，空白逐渐被更加温柔的颜色填满，最后，他终于成了和绮丽所想的一般无二的那种人。 虽然在外人面前仍然少有言语，淡漠的神情依旧没有改变，但冷漠是出于强者固有的高傲，在这之下，强烈的责任感。他会因为别人没有自己强大而每每站在战斗的最前方，并将此当作自己应有的责任。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萨菲罗斯是一个相当温柔的人。 而熟悉他的人，也只有言峰绮丽。 离开实验室时已到了傍晚，绮丽并不急着回家。 她在连接城市的通道口前驻足，回头仰望身后神罗总部的大厦，楼顶耸立，仿佛遮蔽了狭隘的暗色天空。 ***** 萨菲罗斯接到的果然是政府委派的长期任务，与绮丽分别的第二日，他就和同行的特种兵启程，前往任务地点的边境。 他们是以雇佣兵的身份加入政府军队的。前线的战报在这段时间不断地传到国内各个区域，一开始的情况并不乐观，政府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选择求助于神罗公司，而就在神罗的特种兵来到战场后，局势竟是一下子扭转了。 原本僵持着的战局被猛地打破，几乎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反叛者便溃不成军，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立即宣布投降，成为政府方的俘虏。战争大捷的消息传到米德加，自是得到了热烈的欢呼——然而，在这之中，不仅是胜利的消息传遍整个国家，还有一个男人的名字被不停地传颂。 萨菲罗斯，他在这场战争中展现了惊人的实力，几乎以一人之力挽回战局。他战斗的场景被人录了下来，很快就传遍了网络，电视机里也时不时地回放，神罗公司也因为萨菲罗斯又一次声名大振。 看过录像的人都用崇拜的语气说，他就是英雄，只有这样的人的风姿才能称得上“英雄”吧。 于是，等到两个月后他终于回到总部，表情平淡地拿完雇佣金，去城内的某一处住宅找到绮丽时，第一眼就看到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审视手里的一张宣传单。 那张宣传单便是神罗公司散布的招兵宣传，宣传单的正面便印着一个手持长刀的男人的剪影。 好巧，剪影不是他又是谁。 这时已经发现他的绮丽抬手举起那张纸，让他看得更清楚：“开心吗？” 萨菲罗斯：“……”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看到自己的影子被印上宣传单，发到天南地北各个角落……说实话，萨菲罗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心中也没有多少波动，就只在发现女人手里也拿着那张宣传单时感到了无奈。 “不要嘲笑我了……kirei。” kirei就是绮丽的罗马音，从他口中说出来，磁性的嗓音刻意放缓，便带起了几分像是纵容的笑意。 “没有笑你。”绮丽把手放了回去，用眼神示意他去对面的沙发坐，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没听见萨菲罗斯说话：“不觉得这种经历很神奇吗？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你的名字，电视节目插播的广告也几乎都是你。” 萨菲罗斯垂眸：“太夸张了，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接受任务，战斗，最终获得胜利，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只不过是因为整个过程被他完成得太过简单了。 绮丽把那张宣传单随手丢在旁边，抬眼看向萨菲罗斯，轻声道：“这还只是开始啊，你肯定不可能止步于此，接下来，不止是这个国家——整个星球的人们都会知道你的名字。” “你注定会成为英雄，萨菲罗斯。” 银发青年的神情微动，不过，在心中泛起的这分触动，并非来源于会成为“英雄”的成就感。 一开始就说了，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未改变过，不管在外面得到什么名声，对他而言都没有多少影响。萨菲罗斯察觉到绮丽对他说的这些话似乎另有深意，在隐晦地引导下，他已经开始对公司利用他的行为产生不满，虽然目前只有些许，但随着日积月累地积攒，那些情绪总会发酵。 此时的萨菲罗斯不过微微蹙眉，随即眉宇又悄然舒展。凝望着面前的女人，碧色的眼眸更加深邃，他突然问道：“那么，绮丽也希望我成为英雄？” 紧接着先前关于英雄的话题，但这么问起来却是略显得突兀。绮丽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冒失，沉默地对视半晌后，她偏头打量着他，忽然笑了：“是的，我一直很期待。” “好。” “这么干脆？话虽然这么说，就算是你想要到达那个程度，恐怕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不，我会——让你尽快看到那一幕的。” 气氛莫名变化，他们再对视之时，似乎突然多出了压迫感。 萨菲罗斯在毫不犹豫应下女人亲口承认的期望后，气势就在无意间出现了变化。他本就拥有意气风发的信心在此展现得一览无余，唇角上扬，终于流露出了纵使是温柔的内心亦无法盖过的高傲。 过了一阵，绮丽才开口：“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萨菲罗斯笑了笑，他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岔开道：“不说这个。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来点喜欢的吧。” 萨菲罗斯就随口说了几个简单的菜，实际上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找到特别喜欢的食物，或者说，只要是在绮丽家吃到的他都觉得喜欢。 绮丽想了想，确定做菜的材料家里都有，便站起来准备做饭，去厨房之前丢给萨菲罗斯一个遥控器，让他无聊就看电视。 她在站起来之前还有一个动作：先前交谈的空隙，她的手里还拿着笔和小笔记本，偶尔会低头写点什么，离开时便合上本子，将恰好可以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装进外套的口袋里。以萨菲罗斯的眼力，自然早就注意到这个细节，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因很简单，在过去的时间里，他早就发现了绮丽会带着纸笔，当着他的面，有时候也要拿出来写上几笔。以前他倒是好奇过，但也只是偶尔猜测一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从未往深处想。 这回也是一样，萨菲罗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女人的背影上，直到她走进厨房，唇边的微笑仍没有散去。 在军队待的那两个月时间，他不觉得累，但在闲暇时，总是很想念这里——可以称得上“家”的地方，给了他温暖的感觉。 萨菲罗斯没有父母，只知道母亲叫做杰诺娃，在他出生之时就死去了，父亲的消息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他又下意识地不想探究。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研究员就成了萨菲罗斯的“家人”。 现在想来，他其实十分幸运，因为来自东方的言峰绮丽是一个奇怪的女人，性情看起来十分冷漠，很少有人能够猜透她的想法。然而，也就是这个女人主动接近了他，渐渐的，就像是…… ——将冷淡之下的仅存的温暖，全部，都给了他。 只有真正感受过的人才会知道，这是一种多么喜悦的感受。当初那个迷茫的小孩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善意小心地珍藏在心间，花费十年的岁月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他确实不在意那些没有意义的虚名，但在内心深处，还是有着真实的渴望。 回忆起曾经刻意查过的言峰绮丽留在公司资料库的档案，女人第一次见到她时是二十岁，十年过去，虽然她的样貌几乎没有改变，仍旧是记忆中的年轻的样子，但萨菲罗斯的心里仍旧出现了类似紧张的情绪。 想要让女人因为自己而感到骄傲，让她始终幽深的黑眸中印出他的脸，慢慢透露出喜悦，轻笑在她的脸上浮现。 除此之外，更想要尽快地证明自己。 因为，能够停驻的时间…… 实在是太短了。 ***** 系统在自家宿主的脑子里报喜讯的同时，其实内心是懵逼的。 【萨菲罗斯的幸福值10，目前的总值为：70……好奇怪啊，之前涨得这么慢，最近怎么窜得跟飞起来一样呢……】 不懂，系统表示它很不懂人类的脑回路，不管是萨菲罗斯的还是绮丽的都是。 先前那十年里，任务对象萨菲罗斯从小萨变成青年萨，幸福值属于缓慢挪动一次挪几点的状态，就这样磨磨蹭蹭到了四十。系统那时还在发愁呢，照着这个速度慢慢挪下去得再磨十几年，天知道自家宿主会不会耐烦，也天知道觉得无聊的宿主会不会主动搞事——它觉得老老实实角色扮演的绮丽非常好！一定要继续保持才可以呀！ 结果愁还没愁多久，系统就震惊地发现，在青年萨向着老萨（？）进化的那个时期，萨菲罗斯的幸福值简直要上天，没隔多久就动一下，动的那一下幸福值就往上涨十点，跟以前的对比起来就是在飞啊！ 系统懵逼完就不由得开始思考人生，它大概是被绮丽曾经的大手笔（把某个可怜孩子的幸福值唰一下加上50，又唰一下直接一脚踩成零）弄出心理阴影了，只觉得天哪自家宿主是不是又要很不好地准备搞事了—— 绮丽对此表示你想得太多了。 自从在抵抗反叛军的战斗中出了名，随后的这几年里，他接到的雇佣任务便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都是类似斩杀噬人魔兽这样的高难度任务。 萨菲罗斯从来没有失败过，不管是什么任务，从来都是轻松完成，他也因此成为神罗公司最高等级的特种兵，知道他的名字的人越来越多，传播范围早已跨越了国境，可以说，有无数少年将他视为崇拜的偶像，并以他为目标立志加入神罗。 萨菲罗斯的幸福值之所以涨得这么快，应该是与他自己定下的目标有关。他所追求的东西实在是太简单了，单纯地想要满足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女人的期望——要成为一个英雄。 再加上他最近似乎是认识了两个同为最高等级的特种兵，三个人说得上话，慢慢就成了朋友，缺少的亲情、友谊都有了，幸福值飞快上涨根本不奇怪。 不过，即使眼看着任务都要完成了，绮丽却暂时没能腾出空去加快进度。 ——虽然完全不想提起，但是，很不幸地，就在萨菲罗斯出任务不在总部的这段时间里，她被自己最不感兴趣那种类型的家伙缠上了。 与那家伙的初见隔着一层玻璃。 被泡在绿色液体里的准特种兵才照完魔晄，正在像罐子一样的试验舱里顽强挣扎，这时绮丽恰好站在他这根罐子的前面准备做记录。刚一抬头，罐子里的一头黑毛全飘起来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嘴角咧了一下，又故意冲她眨眨眼。 绮丽：“……” 她此时的表情相当冷漠，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宛若凝视着一个智障。 做完记录后她就走了，根本没把这个连路人都算不上的家伙放在眼里。可没想到的是，过了半个月，她在前往实验室的路上偶遇了一个迷路的新兵。 该新兵名叫扎克斯，愣头青一个，性格开朗大方乐于助人，对路过看见他却当作没看见的研究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等等等等前面的漂亮姐姐我们见过哎真是巧对了请问下食堂往哪边走啊？”，以及…… 烦。 烦不胜烦。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黑色炸毛的少年扎克斯是一个天生乐观的自来熟，虽然初来乍到，但不过只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待了一个月，就和不少人混熟了。 在这之中，他尤其喜欢骚扰明明很嫌弃他的某位研究员——据本人说，其实是因为研究员姐姐和他老家开杂货店的邻居长得挺像，尤其是那双无神哦不冷淡淡的眼睛，看着就让人亲切。 还好还好，在“研究员姐姐”把他列为不欢迎人士之前，很快刚刚加入神罗公司特种部队的新兵就要忙着训练，整日累得死去活来爬回宿舍倒头就睡，哪里还有从训练区跑到实验室的时间。 不过，他就算过来也无所谓。绮丽也只是烦了很短的时间，系统告诉她，这个叫做扎克斯的少年其实是这个世界的重要人物，对后来将会拯救世界的英雄产生了指引人生道路的明灯般的影响……好了打住，他如何做灯塔的事迹与绮丽无关，她也没兴趣深究，只要知道扎克斯的出现象征着什么就行了。 ——扎克斯在今年加入神罗公司，这就意味着，距离命运轨迹中萨菲罗斯发现自己的身世、从而被怨恨侵蚀的时间，还有七年。 知道扎克斯的背景后，绮丽就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了。 她的态度转变得相当自然，甚至连当事人都没发现，等到突然注意到时，冷漠的言峰博士已经可以偶尔停下脚步和他聊几句天了——没错，扎克斯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貌美的女人其实是研究部的二把手，人家是博士，才不是什么研究员，实际年龄比外表年龄大得多。 “听说东方人都显年轻？可是不对呀，宝条博士也是东方人吧，啧啧啧……” 扛着一大包东西走在街上的少年就算脑袋快被埋了，嘴上也没空停下，还故意快走几步绕到空着手走在前面的女人身前，用艰难露出来的眼睛瞅着她：“难道言峰博士你——谎报年龄了？！” 前路被人挡住，绮丽便只有停下脚步，抬首对上异常好奇的眼神，她不动声色：“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又微微眯起眼，“怎么，你也想问我多少岁？” “不不不！这是博士你的*嘛。”扎克斯笑嘻嘻地否认，抱在怀里叠得老高的口袋歪了歪，他腾不出手，干脆用头顶了一下，确定东西不会掉了之后，再老老实实地跟在言峰博士身后。不过，只安静了一小会儿，他又问：“说起来，之前也有人这么问你吗？” “当然有。” “哦，那他们的下场——” 扎克斯的脑内剧场一秒浮现，内容大概是言峰博士面无表情地把人泡进绿莹莹的水里做成罐头的诡异画面，顿时忍不住抖了抖。 真实的情况当然不可能这么凶残，绮丽十分随意地回忆了一下，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基本都是外国人，倒没人直接问她的年龄，不过上一个世界在她开拉面馆时就遇上不少怀着歪心思的家伙。那些人的下场是什么呢？好像不用她亲自动手，就被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悄悄灌一喉咙麻婆豆腐拖出去了。 哦……这两个名字啊，倒是很久没有提起过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她毫无疑问仍是记得他们的。 想起了以前的“故人”，那时的愉悦心情也感染到了现在的她，唇角不禁上扬几分。 跟在后面的扎克斯自是看不到言峰博士现在的表情，他略微为她的沉默奇怪了片刻，没过多久，就将疑惑抛在脑后，继续任劳任怨地充当免费搬运工。 ——于是，萨菲罗斯找到他们时，看到的就是绮丽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特种兵制服的小子，两人正一起从商店出来。 男人的身影格外显眼，所以他刚在街头出现，绮丽偏头时，也一眼看见他了，当即放慢了脚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驻足。 在她后边儿的扎克斯视线被挡完了，前面一停，后面的他不明情况，差点就撞了上去——幸好他反应快，及时刹住了脚，再把就要落地的口袋捡起。 “哎哎哎、好险……” 有些夸张地抹了一把汗，扎克斯正想问绮丽怎么突然不走了，这时，他就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叫了一声“绮丽”。 扎克斯：“！” 最可怕的不是有人敢这么亲密地叫出言峰博士的名字，而是……言峰博士居然没生气，反而如常地道：“嗯，你刚回来？” “是的，本来想先回家，但发现你不在，就出来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在路上碰到。” 交谈之间，陌生男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看清楚这人长什么样的年轻小兵扎克斯目瞪口呆。 银发，碧眼，和宣传海报和广告一模一样的黑色的排扣大衣和银色肩甲……还有这强大的气势！ 和广大青少年一样崇拜英雄的扎克斯已经激动地叫出了偶像的名字：“你是——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看了他一眼，只是向他点头，并没有开口。不过扎克斯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因此传闻中的萨菲罗斯就是这样冷漠的性格，不可能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有多热情…… 然而，据说很冷漠的英雄萨菲罗斯却在自己迷弟的面前——对人嘘寒问暖。 “头还疼吗？上次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让你多注意身体。” “没事，只是熬夜的后遗症，连感冒都算不上。” “熬夜也对身体不好，绮丽你就是对这方面的问题太不在意了……” “知道了。” 扎克斯：说好的冷漠的萨菲罗斯呢？？？等等，对比起来冷漠的那个是言峰博士才对吧！ 这边的迷弟少年陷入了茫然，另一边，嘘寒问暖完的两人总算想起还有个搬运工在这儿了。 “绮丽，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萨菲罗斯看着扎克斯辛辛苦苦抱着的那一堆口袋盒子，纵使是他也忍不住惊奇，眉毛微微挑起。 绮丽颇为不以为然：“觉得家里的厨具该换就换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注视向他的同时补充道：“不过，你当初送的那一套还留着没动。” “那么久以前的……” 萨菲罗斯当然不会忘记自己送给绮丽的第一份“见面礼”，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好笑，那时候的他怎么想起买餐具当礼物送人呢。 虽是想起了有些尴尬的事情，但他却很高兴，在旁观者看来淡漠的眼眸出现了柔和之色。 岁月不仅只沉淀了他的性情，反而让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的萨菲罗斯更添自信，因此更加锋芒毕露。如此强势的男人，只有在面对女人时才会敛去锋芒。 在扎克斯发愣之时，萨菲罗斯已经把他抱着的那一堆东西全部接了过去，绮丽也终于舍得开口让忙了半天的小兵回去休息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萨菲罗斯忽然停了下来，对还在茫然的扎克斯说道：“谢谢你。” “啊？”扎克斯又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谢什么，“哦哦不客气，能帮到博士的忙我很开心啦。” 萨菲罗斯微微颔首，这才转身离去。 站在原地的扎克斯目送两人远去，直到现在还觉得今天的经历十分神奇。 见到了最强特种兵萨菲罗斯，还隐约发现真实的萨菲罗斯是什么样子啊，而且…… 他和言峰博士走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回去的路上，萨菲罗斯似乎在出神。 和绮丽待在一起时，他很少会出现这种状况，虽然面上不显，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但“一般人”的范畴显然不包括绮丽。她便直接问了：“在想什么？” 萨菲罗斯垂眸，见到的仍是女人一如既往淡然的脸，他稍稍犹豫了片刻，却避而不谈：“没有。”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这就像是在欲盖弥彰。而绮丽也确实发现了这一点，仰头观察着男人的侧脸，忽然道：“不对，情绪不对。” “外因还是内因？”跳过询问的环节，直接进一步考量影响萨菲罗斯情绪的原因，这样的对话模式，在多年的相处之下已经形成了习惯。 她的视线中带上了几分探究。被注视的萨菲罗斯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种情感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得十分坦诚，并不像被影响到的样子。 可真实情况却是，确实有一种陌生的情感在心间充盈，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让他感到了困扰。理智地追溯时间，这种情绪应该就是在看到绮丽身边多出了另一个人的时候悄然开始向全身蔓延。其实反应并不算大，但却似是一根刺，不经意间便会碰到，一碰到就会觉得不舒服。 绮丽又问他：“具体是什么样的？” 萨菲罗斯的答案卡住了，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难以确切地形容此时的心情。 他从女人那里学到了那么多的情感，比如好奇，比如期待，比如珍惜——可挨个比较下来，却没有一个符合现在的心境。冲动被压抑着，这无疑让他更加困惑。 所以，他斟酌了一番话语，微微蹙眉道：“我需要想一想。”再看向女人时，眉头便舒展了，“知道答案以后，我就能够告诉你了。” “好。” 这个话题暂且揭过，回到绮丽的家，将买来的崭新餐具洗干净摆进橱柜后，萨菲罗斯想起了被绮丽当作搬运工的新兵，便顺口问了一句。 他知道绮丽的性子，所以才有点在意，毕竟她很少会愿意和人拉近距离，心里想着，难道那个新兵有哪里值得关注的地方？ 结果女人的回答让萨菲罗斯不免惊讶。她用略微带着怀念的语气告诉他，那个叫做扎克斯的小兵和她以前养大的孩子性格方面有些相似，这才和他多说了几句。 话到此处就不再继续了，绮丽像是不以为意地转开了话题，萨菲罗斯接上口，暗中却察觉到了不对。 孩子吗…… 他注意到了这句话里的问题。既然是“养大的”，为什么他与女人相处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人？在这个家中也从未看见过相册。 最关键的是，他看过言峰绮丽的档案，档案上并没有记载她有亲人。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疑点，嘴上不说，但心中却忍不住想到另外的问题：她对性格与故人相似的少年能够放缓神情……当初为什么会单独对他另眼相看？ 萨菲罗斯第一次没吃晚饭就提前离开了，他的心情本就复杂，现在更需要时间去理清头绪。 他虽然还住在公司，但住处已经变成了相当宽敞的单人宿舍。只是，在回去之前，他绕道去了一趟资料库，用自己的权限调出属于言峰绮丽的档案——比多年前他看到的更加细致的一份。 为神罗工作的人历来的所有经历都在档案里写得清清楚楚，他略过了大部分不重要的内容，找到言峰绮丽的家庭人员记录。 没有直系亲属的她只有一个侄子。 可是，这个孩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他根本没有长大的机会。 发现了某些事情的萨菲罗斯状态有些不对。 这个异常最先被与他做对战训练的安吉尔发现，他们同为一等特种兵，平时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训练，所以当萨菲罗斯挥刀时隐约显露出焦躁时，便被他细心的朋友敏锐地察觉到了。 作为朋友，安吉尔觉得有必要在休息时间关心一下萨菲罗斯，会让这个男人困扰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想象。然而，真的问出来、又得到迟疑后认真的描述后，疑惑就变成了震惊。 ——这明显是情感纠结吧？ 当安吉尔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并且鼓励朋友直面自己的感情之时，得到的却是萨菲罗斯比他还震惊的反应，他不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人”怀着安吉尔所说的情感。 可在他反驳之前，他的朋友就温和地对他说：“虽然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困惑，嗯，萨菲罗斯，你可以听完我的建议，再重新考虑这个回答是否正确。” “听你的描述，那位应该是相当优秀的女性，会对优秀的女性产生爱慕很正常……哦对了，你和她认识了很长的时间，经常受她的照顾，这也很容易产生感情，不过产生的是亲情还是爱情要看具体情况。如果是不喜欢她被别的异性接近，希望和她单独相处之类的，应该更像是爱情吧。” 其实恋爱经验为零的安吉尔艰难地说出这么一大段，见萨菲罗斯认真在听并且试图向他求证，赶紧打住：“咳，都是书上看见的，我也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可以参考——杰内西斯？” 莫名其妙就中枪的朋友二号看了看他俩，当场饱含深情地念了一首情诗。 安吉尔：“……” 萨菲罗斯：“……” 三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凑在一起并没有什么话可说，只能散了。 临走前，安吉尔还注视着萨菲罗斯的背影感叹，希望他能够开开窍收获美好的爱情——而这注定只能是他单方面的期望了。 因为，等到萨菲罗斯下一次主动拦下他疑似要进行情感咨询时，安吉尔发现，他的情绪变得更加不对劲。 被拒绝了。 第一次被冲动驱使着找到女人，倾诉真实想法的时候，女人堪堪放下笔抬眼看他，他很少看见绮丽出现这种复杂的表情——夹杂着惊讶、疑惑，又仿佛有着问题得到解答的恍然。她的震惊太过明显，直白地浮现在他面前，让他以为，下一步她就会冷淡而刻意地使用敬语，拐弯抹角地答应他。 碧眸紧紧盯着红唇。 苍白的红唇开阖，发出简单的音节：“拒绝。” 萨菲罗斯愣住。 没错，女人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反问道：“你确定是‘喜欢’吗，萨菲罗斯？”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特种兵？” “你能负担起这‘喜欢’吗，英雄？” 她的语气和往常相同，与他不复平静的样子对比得太过明显，以至于让他在浮现出质问的目光注视下内心产生了迟疑。 萨菲罗斯接受了女人的建议，慎重地思考这个问题后再给她答案。第二次找到她时，他的疑虑尽数消去——不管是最大的年龄差距，还是别的阻碍因素，都不是重点。 “是的，我确定。” 他对女人说。 女人毫无反应地用滴定管向她面前的一排试管里加入不明液体，试管纷纷发出不同的奇妙反应，她仔细记录这些反应后，等待二次反应的间隙里，才头也不回地对银发的青年说道：“抱歉，萨菲罗斯。我不懂。” “——也许是天生的缺陷，我缺乏对‘喜欢’这种类型的感情的回馈机制。无法给你正面答复，真是遗憾。” “不过即使如此，依然可以保证，我不拒绝你去我家吃饭。” 试管们开始冒出各色烟雾，女人自顾自地忙碌起来。在她背后，萨菲罗斯站了半晌，终于退出实验室，寻求解决方法。 ——她的反应，可并不像书里所说的需要放弃的情况： “对你毫无感觉”。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在那之后，萨菲罗斯多次试图让绮丽找到感情，可是都失败了。 女人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宽容地任由他做着徒劳的举动。那么这分宽容到最后就成了另一种的冷漠，她丝毫未受烦乱情绪的困扰，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投来的视线里偶尔浮现出的就只有探究，仿佛在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他： 是“爱”吗？ 这样的你，真的拥有“爱”的情感吗？ 其实最开始，萨菲罗斯并未理解那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他查阅过书籍和资料，那上面只写着苍白枯燥的定义。唯一确定的是，不会是亲情，因为他不会对亲人产生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那面对女人时在胸口涌动叫嚣的又是什么？ 闲暇的下午，女人坐在敞开的窗前看书。阳光轻易地照了进来，让刻意没开灯的房间变得明亮，而那淡淡的光晕便落在她的裙摆，她夹起的书页间，再到垂下眼睑的侧颜，这些地方全都蒙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眼中所见到的景象实在是太过柔软，让他忍不住走过去，抬起的手犹豫着，终于轻轻触碰到背向他的女人的肩。原本投射在肩头的光线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他的手背，同时转移过来的还有一丝温暖——哪怕微弱得并不明显，他确实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也就是这一刻，萨菲罗斯彻底地认定这就是“爱”。 吸引他的一直都不是女人始终年轻的外表，反倒是在女人的衬托下，懵懂沉默的少年似是转眼间就变成了高傲自信的男人。他已经习惯了绮丽的存在，并且在长久的喜悦之下，迫切地希望与她成为真正的家人—— 是的，他因此认为这就是爱。 萨菲罗斯是一个执着的人。 他一直未曾放弃从绮丽那里得到回应，并为此做了很多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算是追求的事情。后来得到的效果亦能使他满意，眼看着绮丽似乎做出了准备回应的举动，如一阵风，一场梦，他刚生出能够将其挽留在指尖的错觉，她就不见了。 如果不是档案还存在，她的房间和实验室予以保留，他简直不能确认言峰绮丽这个人是否真的出现过，还是他常年的实验室生涯分裂出的人格。 能够在神罗的1st眼皮下让宝条的头号助手无声无息地彻底失踪，不用想就能知道是谁干的。 即使如此，他依然记得绮丽教他的“不能靠主观臆断决定客观事实，”阴沉着脸克制冲动去调查取证。 事实都摆在眼前，所有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人——可是，已经造成的结果根本无法改变。 言峰绮丽消失了。 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她。 ***** 七年后，尼布尔海姆。 男人的神情依旧冷漠，但却和平时的样子隐约有着不同——眼底深处仿佛罩上了抹不去的阴翳，周身的气势亦显现出难以形容的阴沉。 “萨菲罗斯，你要去哪里？” 即使有人在后面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停下，相当异常的表现，以至于喊他的扎克斯不由得诧异起来，目送他独自离去，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七年后已经成为一等特种兵的扎克斯与萨菲罗斯同时接到了前往尼布尔海姆调查魔晄炉的任务，在路上萨菲罗斯并没有什么异状，反倒是来到尼布尔海姆看到浸泡着人体的魔晄炉后，他才变得奇怪起来。 然而就算有些担心，扎克斯也没有立场拦下萨菲罗斯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自从七年前……言峰博士失踪之后，那个男人的状态就已经出现不对了。 另一边，萨菲罗斯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发现废弃的魔晄炉和炉中的人体，他的心中就隐约出现了奇怪的猜测。或者说，这其实是必然的结果，这些年里他已然察觉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缺乏的只是完全揭露真相的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可他一点也不激动，反倒被不详的预感影响得十分不安。 这时的萨菲罗斯本应该前往尼布尔海姆图书馆查找资料奠定自己的猜测，然而，负面情绪给他造成的影响还未消散。 言峰绮丽档案里记载的旧址便在尼布尔海姆，他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个地方。本来只想在这里冷静一下，不料，他却看见了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黑色修女装的女人拿着白色的抹布，正跪在地上为木质地板打蜡。见他进来，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打招呼，对震惊的他说道：“卡卡……萨菲罗斯，你来了。” 语气淡然，就仿佛是仅仅相隔一天的相逢——太自然了。 萨菲罗斯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久别重逢的狂喜冲淡了对她的口误的在意，他冲过去抱住了她。 可是，涂满蜡的抹布嫌弃地推在他的额头，成功破坏了所有暧昧的气氛。言峰绮丽在萨菲罗斯的怔忪中站起身，握住萨菲罗斯的刀柄，缓缓抽出，慢慢走远，隔着一把野太刀的距离，歪了歪头，淡淡道：“说吧，令你如此失态的原因，萨菲罗斯。” “绮丽，你为什么——” “你先说。” 他的视线停留在女人依然没有变化的脸上未曾移开，就算觉察到情况不对，会出现在这里的女人不对，沉默半晌，他还是开了口，向人生中最重要的女性倾述了内心的困惑。 女人擦干净手，从围裙的口袋里取出熟悉的笔记本，重复着写写画画的动作。 一切讲述完毕。 女人记录完毕。 盖上笔帽。 合上本子。 双手握着十字架。 抬眼，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笑容。 她说：“继续说吧，萨菲罗斯。” ——“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这是一间相当空旷的内室。 与屋外布满灰尘稍显陈旧的样子不同，这里面四处干净得看不见灰尘，沙发桌椅这些家具全都被拖到了墙边，只余下中间空无一物。 女人就跪坐在地上，在她的对面，是同样坐了下来的男人。 随身携带的长刀被他放到身边，刀身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了一声脆响，在一时的安静之中显得分外突兀。而绮丽的视线却未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她只是勾起唇角，静静地等待萨菲罗斯后面的话。 事实证明，她所期待的孩子并没有让她失望，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便开口了。 “我确实有很多疑问。关于你的，还有——我自己的。” “那么，你会告诉我答案？” 虽然说话时的声音并无起伏，但绮丽明显感受到，投在身上的目光变得炽烈。 她的回答毫无疑问：“当然。” 于是，在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情况下——两人之间，一场注定会有的谈话终于开始。 “言峰绮丽，跟随长辈自遥远的东方国家来到尼布尔海姆定居，父母死去后提前从大学毕业，毕业后进入神罗工作……这些都是留在你档案里的记录。可是，在你消失的那七年里，我来到尼布尔海姆想要打听消息，却发现，住在附近的村民都对“言峰绮丽”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不止是年轻人，我找过在尼布尔海姆住了几十年的老人问过一遍，他们都告诉我，我说的这个地址很久之前就没有外人来过，房子的主人是谁更不清楚。” “我记得你曾经提过，有一个养大的孩子，但是你并没有年龄符合的亲人。所以，都是假的吗？” “——不，不像是假的。言峰绮丽的档案资料有这么大的漏洞，神罗的人不可能查不出来。” 拳头不自禁地捏紧，显露出复杂的心理活动，可男人的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脸，试图从那张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的淡漠表情中找到一丝异样的痕迹：“我知道的就是这些。绮丽……言峰绮丽，你到底是什么人。” 萨菲罗斯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慌乱、诧异甚至是零星的动容，可他依旧失败了，女人的反应竟是微笑着颔首，将他列出的疑点全部承认。 ——我对你毫无保留。 她的眼睛这么说着。 明明女人此时的神情熟悉无比，他在过去时常见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然而，萨菲罗斯觉察到在自己心间泛起的慌张。 不妙的预感又出现了，可他为什么会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循循善诱，劝告他不要再深究下去。正好这时重逢后压不住的狂喜又一次袭上胸口，促使着萨菲罗斯抬手抓住女人的一只手腕。 “这些，我不在乎。”他的声音慢慢放低，目光诚挚，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在乎你，绮丽。我需要你，绮丽。我爱慕你，绮丽。”他向绮丽伸出手，仿佛立下一生只有一次的誓言，“来吧，牵着我的手，与我并肩前行！” 绮丽总算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没管自己腕间不容挣脱的力道，她仍是笑着，话语间夹杂了淡淡的叹息：“真是坚持呢，萨菲罗斯……没想到你还会提出这个要求。” 她让这个温和包容的英雄学会了贪心。 不满足于没有任何亲密关系的相处，被刻意地引导释放出内心的渴望，如此，又经过了七年的累积，渴望终于变成了执着，幸福值到达了90，只差一个答复就能圆满——萨菲罗斯已经没有机会分辨他的情感到底是什么了。 然而这个被迷惑的英雄此时此刻正感到紧张。 不对，应该说，或是紧张或是忐忑或是慌乱的情绪全部混杂在一起，让他只能察觉到最为明显的那一种。 女人问他：“即使到现在，你依然要坚持吗？” 他说是。 “好。” 话音落定，萨菲罗斯还未从莫名的情绪中脱离，就看到了女人忽然多出几分真诚笑意的面容，听见了女人忽然柔和下来的声音。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我爱你。 【萨菲罗斯的幸福值10，目前幸福值：100。已达到满值，任务完成。】 【恭喜啊绮丽！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比上次还要长呢，一天之后传送离开……等等，你在？？？】 系统没想到自己居然又要懵逼。 它本来是观察了自家宿主好一阵，发现她确实好好遵守人设不崩坏不搞事，看了一眼任务对象的幸福值快满了，这才放心地决定趁这个时间自动升级——升级的期间它会处于暂时关机的状态，没办法盯着宿主看她要做啥，不过系统关机前设置了一个条件，如果升级时间长了，等到任务完成的时候它就会自行开机重启。 系统以为升级是分分钟的事儿，结果这次的更新包略大，一时半会升不完。它以为最后那十点幸福值升上去也是分分钟的事儿，没想到宿主故意拖了七年，可怜的系统猝不及防便撞上了她的大招。 它刚开机，就听见宿主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相信吗？这就是……你非要追寻的真相啊。” 再定睛一看，原来宿主被人掐住脖子按在地上，而掐她脖子的那个——不是任务对象萨菲罗斯又是谁？！ 系统简直要被她吓哭了：【绮绮绮丽你又干什么啦！任务完成了好好说话好好告别不行吗？】 女人按着掐住自己脖颈的那只手，脸色因为窒息变得惨白，表面看起来如此凄惨，她回复系统的语气居然还是不咸不淡的：【不是要符合人设么？我只是打算把戏演完。】 【啥？】 系统呆了，人设不就是科研狂人好姐姐吗，哪里不对？ ……等等！！！ 直到现在它才反应过来，绮丽确实在做符合人设的事情，唯一不对的是，她将单薄的性格设定自己补全了。 忽略呆若木鸡完毕痛心疾首的系统，另一边，现实中的气氛凝固到冰冷的程度。 接受萨菲罗斯的告白后，女人正如她表现的那样对他毫无保留，将所有的、他想知道的真相全都告诉了他。 女人是故意的，因为明知道他唯独不想从她口中得知这一切，却仍旧突兀地说了出来。 ——与其去图书馆翻找资料，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难道你忘了，除了宝条博士，最开始出现在实验室接触你的，就是我啊。 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被生父生母当作实验品的萨菲罗斯，根本就是怪物的萨菲罗斯……愚弄了二十几年的听话的工具，还是萨菲罗斯！ 投注在他身上、让他一直以来无比珍惜的温情也是假的。 视野之中，女人的笑容不变，但印入眼里却显得那么刺目，萨菲罗斯在震惊之后感到了久违的迷茫，然而迷茫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一扫而空后，占据着空洞的胸腔并且蔓延到全身的，就只有撕裂一切般的愤怒。 ——我有一个侄子，他死了。另外，我确实也养大了一个孩子，哦，和你有几分相似。萨菲罗斯，你呀，其实…… “实验品。” 这三个字音落入耳中，他的手下便是女人跳动的脉搏和体温。 方才女人放在膝上的笔记本摔落到一旁，翻开的几页满是密密麻麻的数据，那是比淡漠的笑容更加刺眼的字体，他只扫了一眼就不再看。被背叛的震怒之中或许还隐藏着自己无法察觉的不敢置信，而呼吸困难的女人仍是努力睁开了眼。 “仇恨啊……这就对了，你……萨菲罗斯，这是我、教给你的，最后的情绪。” 从最简单的情绪开始，喜悦，悲伤，渴望，再到憎恨——还有“爱”！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学会了自以为早已拥有的情感。 这就完美了。 “你早就准备好了，从那天在实验室见到我开始。” “我会……杀了你！” 垂下的银发遮住了男人的双眼，他仍旧拥有着俊美如神祗的面容，然而，神祗却被染黑了，仇恨使得他的神情扭曲，眼底汹涌着的是憎恶的火焰。 手里的力道加重几分，女人的脸色就惨白几分，可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 【不能等了申请提前传送，提前传送至下一个世界！】 系统快疯了的叫喊也无法吸引气息奄奄的女人的注意。她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被黑暗侵蚀的脸，眼中没有痛苦，没有恨，只闪过一丝不明的痴迷。 “就算杀死我，你也……无法解脱啊，萨菲……罗斯。” “因为，你还爱着我。” “爱？已经没有了，我对你只有憎恨。” 是吗？ 传送的倒计时开始，在最后的时刻，女人告诉他，她留了一样东西，你会去找到它，然后，再也忘不了现在你所看到的这一幕，以及现在的心情。 萨菲罗斯道：“我不会去。” 不。 气息断绝前，女人最后露出一丝嘲讽的轻笑。 你一定会的。 ***** 七年前的某一天，扎克斯在训练场附近看到了言峰博士。 她好像走得很急，抱着厚厚一叠文件目不斜视。扎克斯倒没介意她直接把自己无视了，他刚准备说话，就听到啪嗒的一声，视线往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望去，就看到有一个笔记本掉在了地上。 咦，这是言峰博士掉的吧。 他赶紧把笔记本捡起来，叫住前面快要走远的女人：“博士！你的东西掉了哦。” 女人停下，回头看到了在他拿到手里晃悠的本子，却没有立时走过来，反倒对有点尴尬的扎克斯说：“我有急事，先帮我收着吧，等我回来再给我。”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转身就走。 扎克斯：“……哦。” 他挠了挠头，虽然觉得这样多此一举，但还是听话地把东西收好。心里想着反正隔天就能见到他，明天再送过去吧，可他第二天拿着东西去实验室那边找人的时候，却得到了言峰绮丽失踪的消息。 而且，捡到笔记本的那天，就是扎克斯见到言峰绮丽的最后一面。 后来时间久了，他寻思着虽然本人不在了，但这个本子还是应该还回去——还给谁呢？他不知道言峰博士家在哪儿，就打算交给和博士亲近的萨菲罗斯。 把笔记本找到，他本来没打算翻开看里面的内容，结果一不小心没拿得稳，本子落到地上，扎克斯蹲下去捡，刚好看见了被摔得翻开的第二页。 他一下子愣了。 这是，日记？ 有日期时间，但又不是普通的日记，更像是将两个人相处的每一天、一点一滴的事情全部细细地记录下来。 除了本人，剩下的那个着墨最多的男人…… 是萨菲罗斯。 【——谁说的只会有一本笔记？】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第二个世界就这样结束了，非常地猝不及防。 ——当然，猝不及防的就只有系统啦。 它十分庆幸自己果断地把宿主提前传送走，天知道再耽误一天的滞留时间宿主会怎么搞事！哦不，其实她已经搞了，只是传送得及时，系统的小心肝没有再被幸福值从100到0这样的噩耗暴击。 把宿主丢进系统空间后，小心肝稍稍平稳，系统连更新到三分之二的更新包都不管了，又开始老一套，苦口婆心地给宿主谈心讲道理：【绮丽啊绮丽，你这次怎么又把萨菲罗斯折腾成那样了呢？这样是不对的，违背了我们‘关爱正太萝莉人人有责’系统的宗旨啊——】 结果又被绮丽一串反问堵回来了。 他小时候没有受到关心吗？ 这个必须有。 崩坏人设了吗？ 没有。 所以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绮丽微笑，“而且，那孩子最后还没有彻底绝望呢。” 她刻意为他留了一丝希望——虽然，这分希望太过微弱，被更加庞大的黑暗笼罩，起到的可不是“挽救”的效果。 会更痛苦吧。 这就是她所期盼的。 又被黑泥喷了一脸的系统：“……” 痛、痛心疾首！经历了两次惨痛之极的教训，它终于顿悟了：想要从宿主这边入手试图改变她的想法是绝！无！可！能！的！在不能退货的前提下，为了确保可怜的任务对象不被无情地捅刀，就只能……依靠机智的系统想方设法去琢磨，怎么从任务对象的角度下手了！ 打好小九九之后，系统想起了正事，例行问道：【是在系统空间休息一下，还是立刻开始第三次任务？】 绮丽的选择依旧和上一次相同：“不了，直接传送吧。” 于是，第三次任务就此开始。 这一回，绮丽的身份是…… 日本并盛市，并盛幼儿园温柔体贴又充满活力——幼儿园老师。 ***** 【……你是故意的吗？】 刚到第三个世界没几天，系统就得到了宿主颇含深意的质问，任务才开始就说出这种话真是太难得了呢！可是系统一点也不心虚，它只不过坚毅地抖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地反驳：【没有啊，这是系统自动生成的设定不要误会呀。】 绮丽哦了一声，神情不变，完全看不出有没有生气——事实上她也确实没生气，只是，表现得格外淡定地接受了新的人物设定。 嗯，温柔体贴，又……“充满活力”。 系统见自家的凶残宿主居然一句话没多说就默认了，只觉计划成功了一半，心中正在暗喜，没想到的是等到绮丽真的完美地按照这个人物设定行动的第一天——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被她“充满活力”的笑容吓哭了一片，纷纷哭着表示老师好可怕连手带脚扑腾扑腾要回家找妈妈…… 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虽然常识是非观等等都没塑造完全，但直觉倒还挺敏锐，分得出老师的笑容和老师的脸实在是违和得惊人，被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不哭都得哭了。 对此，绮丽表示她已经尽力了。 系统：【……】 吐完三升血，它气息奄奄地修改了宿主的人设。绮丽第二日再走进并盛幼儿园的地盘之时，就是娴静温柔一点也不活泼的言峰老师了。 嗯，这就对了嘛。 细下一算，绮丽也养过不少小孩儿了，但像现在这样一次带着全班几十个小朋友还是第一回。 说实话，言峰绮丽完全不适合带孩子，但这奈何不了她会演戏啊。人设修改之后，新入职的言峰老师迅速得到了幼儿园小朋友们的喜爱。 她受欢迎的原因很简单，首先，说话轻声细语，一点也不凶。她还有一个优良品质：说什么事绝不罗嗦，当然了，她也不会像其他老师那样非要哄着小孩儿，哄几遍才能让他们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小朋友在面对言峰老师的时候都听话极了，让干啥干啥，就算有个别听不懂也要学着其他听懂了的同学那样安静地玩耍（所以才说小朋友的直觉很敏锐呢）。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起关键作用的一点—— 她长得好看啊！ 人类都是肤浅的生物，比起会掩饰的成年人类更直接的人类幼崽对于年轻又漂亮的女老师更是有着天生的亲近感…… 所以，幼儿园大班“樱桃班”的人类幼崽十分轻易地（并且一点也不勉强地）投入言峰老师的怀抱，只要言峰老师走到活动室的门口，不管是在里面搭积木还是捏泥巴的小鬼们都会激动地跑过来围住她求抱。再过十分钟，幼儿园庭院里就会出现言峰老师被小鬼们簇拥着的身影，可谓是其乐融融，和谐无比。 每每出现这么和谐的一幕，隔壁小班“草莓班”的老师就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言峰老师班上的小朋友真听话啊，果然是年龄要大一些，比我班上的孩子懂事多了，唉。” 下午的室外活动时间，各班的老师都要守在庭院边注视着愉快玩耍的孩子们，草莓班的草莓老师悠悠叹口气，忍不住向同期入职的言峰老师抱怨。 “很多孩子都不听老师的招呼，该画画的时间趴在桌子上睡觉，教育的时候语气又不能太重，哭起来就停不下来，还有孩子喜欢欺负同学……”毕竟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姑娘，草莓老师越说越忧伤，不过好歹想起不好对同事说太多，便及时止住话题，转而向同事讨取心得：“说起来，言峰老师是怎么让班里的同学都那么乖呢？” 樱桃班的学生之间几乎不会闹出什么矛盾，所以她特别好奇身为班主任的言峰老师平时是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 安静望着操场那边的绮丽闻言偏过头，正准备开口，话音就被哼哧哼哧跑过来找老师告状的几个小男生挡回去了。 “老师！阿毛说我们班的班名叫樱桃，樱桃班的男生都是娘娘腔！” “就是就是，我们才不是娘娘腔！言峰老师，我们班不可以改名吗？” 绮丽的目光从这几个义愤填膺的小鬼脸上扫过，淡淡道：“中午吃的水果还记得是什么吗？” “呃，好像是……樱桃？” “没错，因为是樱桃班所以吃的是樱桃，要改名的话那就叫香菜班，以后每天吃的就是香菜了。” 小鬼们和草莓老师：“…………” “最讨厌香菜了——哇啊啊啊啊啊啊！” 单纯的小朋友们至今无法摆脱被香菜大魔王压迫的阴影，被老师眼睛一眨毫无逻辑地随口恐吓一番，纷纷哭着跑开了。终于得到安宁的绮丽微微一笑，才接着对隔壁班班主任说道：“其实我也没有特意做什么，孩子们都很懂事，给我省了不少心。” ——不对，怎么觉得言峰老师看着哭泣的小孩子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在饶有兴趣地欣赏，巴不得人家哭得更凄惨……等等这一定是错觉！ 草莓老师似乎一不小心打开了不得了的开关，激灵了一下赶紧关上。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嗯、嗯，确实很——” 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前面传来的喧哗声打断了。喧哗声中包括了小孩子的尖叫和哭声，不算大的庭院里一阵兵荒马乱，已经有离得近的老师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站在后面聊天的两位女老师还看清楚到底怎么了，但听见这些慌张的声音，心中却已然有了猜测。 绮丽还好，反应最大的是草莓老师，这姑娘的脸色已经白了，几乎是怀着难言的悲伤心情发出了呐喊：“云雀君……又打人了吗？！” 她口中的“云雀君”就是草莓班的学生，所以这时候身为班主任的草莓老师即使再悲伤，也要勇敢地面对现实，小跑步跑到小朋友打架的现场。 绮丽则要去安抚自己班上被吓哭的那几个女生，只不过，在将抽泣的小女生领回教室之前，她往后面的案发现场看了一眼。 可以留出来的一圈空地除了闻讯赶到的老师，站着的还有一个小孩儿，黑发黑眸，生得是一张白白嫩嫩五官精致的脸，看起来尤其可爱——在这小孩儿又大又圆的漂亮眼眸里，出现的居然是……凶悍的杀（？）气。 哪怕被老师围着，这小孩连脸色都没变，只是气势汹汹地踩着倒地的小胖墩的后背，说了一句话： “草食动物，咬杀！” 众大人：“……” 这一天，就是绮丽与她第三次的任务对象的初见。 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这次的任务对象，似乎，和她之前猜测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号。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云雀君”的全名叫做云雀恭弥，听起来像是个好听又文静的名字，配上云雀小朋友软嫩嫩的尊容就显得更可爱了—— 可惜的是，云雀小朋友的芯子绝对没有壳子那么可爱。光凭他小小年纪就称霸幼儿园这一点就看得出来，此子长大后定不同凡响。 没错，云雀恭弥目前正是并盛幼儿园的霸主，没有之一。 据说这孩子刚进幼儿园上学的第一天就展现了与其他小屁孩不同的一面，特立独行，从来不和同班同学一起玩耍。不跟别人玩耍就算了，他的脾气还很怪，老师一不留神，回头再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云雀君打倒了比他高半个头的大班学生。 打架的理由是草食动物违反了风纪。 天知道草食动物是什么鬼风纪又是他从哪儿学来的概念，反正并盛幼儿园上下包括园长都没吭声——因为幼儿园是云雀家投资修建的。而云雀恭弥虽然脾气怪了点，但只是个小孩子，总体来说也挺有原则，被他揍的全是幼儿园里试图称王称霸喜欢欺负人的小鬼，说起来其实并不冤枉…… 不过，就算这么说也无法减少草莓老师心中的忧郁啊！遇到这种学生，是每一个老师的痛，忧郁得久了，她就时常向隔壁班的言峰老师大吐苦水，顺便羡慕一下对方带着的学生听话得像小天使。每到这时，言峰老师便会很矜持地安慰她，几句话把嘤嘤嘤的草莓老师忽悠走后，再对某装死的系统发出冷静的质问： 【你果然是故意的吧。】 虽然是质问，但句尾没有加上问号，这就说明绮丽已经心知肚明系统搞了什么鬼了。 只看云雀君性格如此不凡，就知道他绝不是会童年凄惨的主，家庭环境方面更没有问题，云雀财团可以说是并盛这个小城市的幕后土霸王，唯一能够算得上“不幸”的可能就是父母忙于工作一年回不了家也见不到云雀几次面——可问题是，年仅五岁的云雀恭弥并不觉得父母不在身边有哪里值得难过。 相反的，他在幼儿园惩戒草食动物的时候似乎很愉快。 【嘤……没错就是我干的！】 被宿主似笑非笑的死模样成功威胁的系统委委屈屈地承认了，不过委屈归委屈，它还要坚强地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但是我才没有黑掉总部的数据库强行把云雀恭弥塞进去哦，一切走的都是正常的程序啊程序！】 ——嗯，它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才说服上级让“任务对象缺少父母关爱”这条申请通过审核呢。 系统这么拼当然有它的目的。 每次的任务世界都是固定的，但任务对象却是在进入任务世界前通过审核再最终确认，也就是说有临时改变的可能性。 原先定下的任务对象是一个叫做六道骸的凤梨头，这孩子的童年生活很惨，可惨了，没被攻略前内心阴郁蠢蠢欲动想要报复社会。系统琢磨着不能选他啊，不然宇智波带土萨菲罗斯这俩倒霉孩子的下场就是六道骸的未来——换！而且得换一个意志坚定的，一定要让宿主吃瘪才行。 可是换谁呢？这简直不是个问题，系统一秒看中了云雀恭弥，并对他信心十足。 原因不然。 云雀恭弥这孩子，想要具体形容他的性格特点有些不容易。不过用两个词简单概括的话，那两个词就是，“凶残”，还有，“奇葩”。 不过——就算未来再怎么凶残，目前为止，如今的云雀君…… 毕竟还只是一个带着小帽子背着小书包穿着齐膝小白袜的幼儿园小朋友嘛！ 虽然此时此刻小朋友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两只手被大人一边牵一只，正站在幼儿园的园长办公室听自己的父母向园长道歉。 没错，云雀恭弥的父亲母亲听说自己家放养的儿子才上学没多久就打遍了同学，于是便匆匆回了国，工作再怎么繁忙也可以放一放。所以，这就导致了云雀小朋友满脸的“你们好烦”，但是又因为拉着手的不是一般的草食动物，只能忍了。 然而，虽说是道歉，可云雀家的人毕竟是老板，园长不可能说什么，事情就这样算了，以后估计还是要照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费多少时间就折腾完了，云雀爸爸和云雀妈妈本来应该离开——可他们没有，反而带着儿子来到园长办公室旁边的教师办公室，现在里面就只有一个女老师在。 他们就是来找她的。 “要不是在电话里说恭弥的事情时多问了一句，我们居然还不知道你回国了。”妆容精致的云雀妈妈微微皱眉，拉着绮丽的手，脸上略微浮现出些许不满：“而且还是回来当老师，怎么事先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幼儿园老师，实在是……” ——太屈才了。 后半句虽然没说出口，但她的眼神已经传达了这个意思。绮丽出奇地没抗拒对方的亲近，话语间的语气也稍稍柔和了一些，只道：“在外面待得无聊就提前回了国，你们不在国内，本来打算工作稳定下来再说的，结果你们又来了。” 两个女人说到这里，云雀爸爸插了一句话：“回来了就好，不要再和那些人接触得太多。”他不是喜欢多说话的人，一言至此就不再开口。云雀恭弥和他亲爹站在一起，活脱脱的就是缩小版和放大版。 云雀妈妈也说：“是啊，当老师也行，要不要换到初中或者高中？” 绮丽说她还要考虑一下，两人便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后，又提到了他们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绮丽，你也知道我们经常不在家，平时根本管不到恭弥……本来还很担心这孩子要怎么办才好，没想到你刚好回到并盛，恭弥他就只好摆脱你照顾了。” 云雀妈妈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满脸不高兴的儿子，眉毛挑了挑，抬手就在儿子脑门上敲了一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喊人。” 云雀恭弥：“……” 屈服于母亲的拳头和父亲的目光，幼儿园霸王终于低下了高高昂起的头，真的叫了一声姑姑。 嗯，这就对了。 之前没有补充说明，言峰绮丽除了幼儿园老师的身份，还有一个特殊的设定：云雀恭弥父亲的妹妹，也就是任务对象的亲姑姑。至于为什么亲姑姑不姓云雀姓言峰，理由随便编编，只当她跟的母姓。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任务世界里得到拥有活着的亲属的背景，而且注定少不了交涉，系统解释说没关系这是系统升级后的新功能，旨在拉近宿主与任务对象的距离，并且为了让宿主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更加完善，还特意加上了别的设定…… 绮丽：哦。 正好这时云雀妈妈敲完脑门后又走怀柔路线，对云雀恭弥道：“你不是一直嫌弃找来的体术老师水平差吗？有你姑姑在，老师也不用找了。” 小朋友愣了一下，明白母亲的意思后，再看向绮丽时目光灼灼：“很厉害？” “嗯，她可是……” 在小孩子面前，后面的话故意含混过去没说清楚，不过幸好效果已经达到了。但是在读面前，后面的话还是要补完一下。 系统所谓的完善人设，就是又给绮丽的身手不凡打了一个补丁：世界第一杀手reborn的得意门生，勉强算是世界第二杀手吧。 哦对，之前有没有提到过这是一个黑’手党拯救全人类的诡异世界？ 知道这个事之后，绮丽问：【世界第一杀手已经死了？】 【没有，活得可好了。哎呀放心吧绮丽，就算是临时植入的记忆也不会露馅的！】 似乎立了一个巨大的g。 绮丽：哦。 懒得搭理它。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云雀的父母在国内只待了两天，第三天清晨就坐上飞机去了国外。 临走之前，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儿子。可能是因为对绮丽特别有信心，也了解云雀恭弥的性子，完全不需要多说什么。 于是，云雀家偌大的日式大宅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接受照顾侄子这个任务后绮丽就不客气地搬到他家住了，以前云雀家还有帮小孩儿做饭的保姆，现在连保姆都省了。云雀恭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嗯，两个人以上就算多，只不过如果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自己的长辈而且必须留下，那就勉强还能接受…… ——其实云雀恭弥对所谓“长辈”的概念一点也不深刻，让他能够稍微听点话的原因不过就是他妈之前说的“你姑姑很强而且还能教你也变强哦”。 云雀恭弥从小就展露出极高的天赋——在打架方面，刚读幼儿园小班就能把大班的胖墩打哭不就是证明吗！他的父母也很神奇，儿子都这么凶残了，他们还乐意给他请武术老师更上一层楼，只可惜之前请来的老师云雀都看不上眼，这不，回国的小姑子就是自己送上门的最佳人选呀。 所以云雀恭弥对绮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能教我什么？” 彼时绮丽正在云雀宅的厨房做饭，闻言，刀暂时放在菜板边，她回头一看，还没腰高的小鬼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也冲冲的，明摆着是在怀疑这位小姑的真实水平。 绮丽也审视着他，半晌后才面色不改，淡淡地道：“我能教的东西很多，学得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云雀恭弥愣了一下。女人的语气也不怎么好，甚至有一丝冰冷，颠覆了第一次见面到后来她一直表现出的温和，可以说，现在的冷意就是故意针对他的。 若是正常的小朋友，这时候就算不哭也要气得不行，可问题是云雀恭弥他不是正常的五岁小朋友，理解力远超同龄人，爱好也截然不同。他的眼睛更亮了，反而被激起了更加强烈的斗志，张口刚想要继续说点什么—— 云雀恭弥：“！！！” 从水里捞出来的白菜在碗里还没凉多久，就被夹起一根塞进了他的嘴。 女人的动作快得惊人，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动的，一眨眼，看到的就是她的指间夹着两根筷子，筷子的一头翘起，指着他遥遥虚点：“教你的第一课，做饭的时候不要到厨房来捣乱。” “……” 小鬼沉默半天，嘴里属于蔬菜的那股味道实在是太讨厌了，让他的脸不禁黑了下来，哼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闪出厨房。 等绮丽把饭菜端出来时，就见小鬼端坐在饭桌前，一眼扫到满桌子的素菜，包子脸微妙地更圆了几分——简直烦得不行。 绮丽明知故问：“不喜欢吗？” 不出所料，云雀恭弥果然表现很嫌弃：“我不吃蔬菜。” 他喜欢吃汉堡，喜欢吃和食，喜欢吃肉——就是不爱吃菜，过去家里的保姆阿姨炒的蔬菜都被他明目张胆地丢掉了，就是这么任性。 “哦，这样啊。” 一边说着，绮丽拉开椅子坐下，同时还慢悠悠地点头。云雀小朋友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警惕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是他姑姑的女人还有下文……果然！ 又是眨眼的功夫，云雀恭弥震惊地发现他的碗里堆了厚厚一摞蔬菜，绿油油的颜色严严实实地铺了一面，底下米饭的白色一丁点都没露出来。 震惊转愤怒的目光移向女人，她左手托着腮，右手刚拿起一双筷子，注意到小鬼瞪来的视线，便露出一个悠闲自得的笑容：“教你的第二课，以后不想当矮子就不要挑食。” 嘴里说就算了，她还故意伸手比划了一下——把手举到比饭桌高不了的地方，再对亲侄子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雀恭弥：“……哼！”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系统就告诉了绮丽，云雀恭弥这小孩儿不得了，年仅十五岁还是个初中生就成了掌控整个并盛的霸主，这和并盛幼儿园的霸王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 不过，未来的并盛霸主如今还是个小不点，即使敏锐地察觉到了女人藏在壳子下的恶劣，此时此刻也只能与满碗的蔬菜大眼瞪小眼，然后黑着脸挑挑拣拣——挑了半天还是只能全部咽下去。 “身高”这个话题或多或少造成了暴击效果，不得不说，这个年龄的小朋友还是很敏感啊……赶紧打住。 总而言之，将云雀恭弥的表现尽收眼底的绮丽心里有底了，他确实是极有天赋的那种人，而且最为难得的是，比天赋更重要的意志。用通俗的话来说，云雀恭弥算得上“单纯”，而这“单纯”只限于他的追求——这般年幼的时候就确立了的、一心想要变强的追求。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会立下这样的决心，这并不在绮丽关心的范围内，对她来说，第三次任务应该就是她目前遇到的最容易完成的一次任务了，心中已经有了如何轻松同时缓慢地完成任务的策略，根本没费到多少心思。 至于为什么要轻松又缓慢……还用问吗？ 系统自以为把它的小心思隐藏得很好，事实上还没佯作镇定地说几句话，就被绮丽猜到了它的目的。 其实它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让言峰绮丽毫无兴趣的一般有两种人，一种就是波风水门扎克斯那样内心几乎没有负面情绪的人，另一种就是云雀恭弥这样的天生的战斗狂，除了变强以外没有什么能动摇得到他。 可这不意味着她就完全没有办法哦。 总之，时间还长，徐徐图之。 住进云雀宅，照顾着小鬼的日常起居，绮丽悠闲地过了一个星期，算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云雀恭弥的体术训练提上日程。 不提她本身就是精通体术的魔术师，在前两个高危世界待的那几十年也不是白混日子的，教导云雀恭弥显然十分容易——不过从云雀恭弥的角度来看就一点也不容易了，应该说非常艰难。 绮丽完全没手下留情，每天高强度的训练完成之后，再傲慢的小鬼也只有汗流浃背喘气的力气。 不过，就算训练再累，云雀恭弥从来没叫过苦，一是骨子里的骄傲，二是他是越挫越勇的类型。这一点倒比绝大多数成年人都要厉害。不过，嗯，唯一会让他变脸的大概就是被绮丽打发(逼迫)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了。云雀小朋友拎着菜篮子很是不爽，偏生他模样好看，不高兴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可爱，因此深得卖菜阿婶们的喜爱，买一斤土豆送一捆小菜，买两个番茄搭几根葱…… 结果不高兴的小朋友更不高兴了。 讨厌排行榜之首的蔬菜现在退到了第二，有无数草食动物群聚的菜市场位居首位，云雀恭弥幼小的心灵已经烙下深深的印记，促使他提前萌生了以后一定要整顿风纪的想法。 ——所以再过几年，被以云雀恭弥为首的风纪委员会管理的菜市场只能卖肉食不能卖菜啦！ 视角赶紧转回来，此时此刻，造成未来的“并盛菜市场惨案”的罪魁祸首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引发了何等的波澜。 云雀恭弥读小学之后，绮丽也从幼儿园老师变成了小学老师。她对云雀恭弥的训练一直在继续，事实也证明了训练的效果非常好，既是侄子也是学生的小孩儿正一步一步地按照她的设想成长。 云雀恭弥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在六岁那年可以看清绮丽夹菜的动作，成功躲开就要塞进嘴里的蔬菜，幸福指增加十点。 云雀恭弥八岁时，得到了绮丽送给他的特制拐状武器，用起来出奇地顺手，幸福值满意地加十点。 云雀恭弥十岁时，已经能够挥舞着浮萍拐将躲在巷子里试图抢劫的成年人混混揍进医院，揍完还摸出手机给混混们叫来救护车，幸福值愉快地再加十点…… 所以才说这一定是绮丽接到的最简单的任务呢。 在云雀恭弥小学毕业之前，他的幸福值已经快攒到了一半，前期涨得快，后期就会慢下来。绮丽却没有再按部就班，某一天，云雀恭弥刚回家，就看见已经装好了的行李箱。 女人正在喝茶，见他回来，淡然地道：“回来了?回房间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吧，晚上的飞机，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云雀恭弥挑眉：“哦?” 所谓的“见世面”，从言峰绮丽的嘴里说出来，就肯定不可能是旅游的意思。 姑侄两人都明白这个深意，于是，对视之时，皆露出矜(xiong)持(can)的微笑。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夜间起飞的飞机将他们带到了遥远的西方国度——意大利。 提起意大利，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就是“这是个浪漫的国家”，文艺复兴的痕迹仍然遗留在每一个角落，行人悠闲穿过的街道、桥头尚未消磨的雕琢、被花藤缠绕的街边建筑……总之，这是与他们的东方故乡不同的另一种美。 只不过，意大利的风景再怎么好，都不是两位异国来客所关心的重点。 大的那个表现得倒和往常一样，就算在笑，细看下来就会发现她的笑意一点也印不进眼里。小的那个面无表情，逛着街的时候目不斜视，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嗯，其实在面无表情之下还是有一点点高兴的，因为出来之后他就不用吃蔬菜了。 ——由此可见云雀君是有多讨厌吃蔬菜呀。 虽说不是临时起意做出的决定，但绮丽事先并没有告诉云雀恭弥莫名其妙就把他拎出国的目的。起初的那两天，他俩都是在意大利的首都转来转去，明面上像是在旅游观光，可是之前也说过了，她根本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思。随随便便转了一阵，第三日就带着云雀恭弥登上了开往另一个城市的火车。 不管是哪个国家，火车上那狭长的空间一般都是非常喧闹的地方。 座位前后左右紧密地挨在一起，人与人之间留出的空隙也少得可怜，原本三分的烦躁到了这里几乎都会变成十分。 最讨厌群聚的云雀小朋友在踏入车厢的第一秒，他的表情就扭曲了。意大利语英语夹杂些其他国家的语言全部揉到一起，对他造成的噪音效果显然扩大了无数倍，简直……吵死了！ 眼看着浮萍拐就要抽上一个横冲直撞往这边挤的外国人——不要问云雀恭弥到底是怎么把凶器带上火车的——绮丽及时抓住他的手，微笑着把快要炸毛的小朋友推到属于他们的那排座位前，按头，坐好，这才轻轻搭住云雀恭弥的肩，在他耳边轻声地道：“这应该是我教你的第几课?单纯地使用暴力就太蠢了，你要学会忍耐才行啊，恭弥。” 坐在他们对面的外国人听不懂日语，只见女人和小孩亲亲蜜蜜地说着话，东方人的面孔在这里又显得格外新奇，便对他们露出善意的笑容。绮丽也向对面的乘客回了一个微笑，搭着肩膀的手抬起来放到云雀恭弥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云雀恭弥皱起眉，硬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但生完闷气，浮萍拐还是收了起来。他自然懂得了绮丽的言下之意，只靠蛮力的话或许可以制服一个人，两个人……想要所有人都服从却不行。 这些年来，他在姑姑兼老师这儿碰了不少钉子，虽然简单粗暴的脾气还是没改——但某些思维都是变了变，至少听得进绮丽的话了。 “为什么要把那些人引上火车。” 一开口就是拽得不像个小学生的语气，提到这个问题，云雀恭弥就暂时忽略了自己身处于草食动物群聚的场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注意到了?”女人仍在他耳边低语，仿佛调笑一般，声音十分漫不经心：“确实，从日本到意大利一直有跟着不放的尾巴。只不过……” “你以为的那些家伙，在上火车前就已经甩开了哦。” “……甩掉了?” 这显然超出了云雀恭弥的预料。 绮丽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成功得到小凶兽不耐烦的蹬视。 整件事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两个月前，云雀宅周围开始出现鬼鬼祟祟窥视的不明人士。这些人故意隐藏了身份，还有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身手，伪装的水平也很高，以至于根本没有被附近的住户发现，可是，这不代表他们掩饰得很完美。 绮丽在这些人出现之时就察觉到了，但她没有立即出手，反倒很有耐心地放着他们不管，一直等到云雀恭弥晚了几天也敏锐地抓到窥探的目光，愤怒地拎起浮萍拐把窥探者们揍得只剩一口气——反正这些人绝对没想到一个小学生会这么凶残。 处理完第一拨，自然还有第二拨接着补上，不过绮丽这回就没有放任了，第二第三拨更强的窥视者全被她亲手解决，没杀人，全丢进警察局了。这些家伙看着就不像普通人，身上都带着血腥气味，之所以只是盯着没有直接动手，大概便是忌讳宅院里住着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云雀恭弥即使不清楚实情，也能猜到这些人绝对是冲着女人来的。他还不知道绮丽的“身份”，来者不善，只当是有人来寻仇，结果只猜到了其中之一的缘由。 言峰绮丽的行踪泄露了。 毕竟是世界顶尖的杀、手(系统设定的)，听说她在日本某个小城市做老师，有不少黑、手党家族闻讯，想要得到她的助力，也有不少家族跟她有仇，筹划着如何置她于死地。 云雀恭弥很不高兴，因为总有外来的草食动物的血污染他最爱的并盛土地。绮丽倒很愉快，她对这个世界的黑、手党挺有兴趣，自己还担了一个前黑暗势力人员的名头，这下有机会打发时间寻找乐趣了。 于是这就带着云雀恭弥飞到意大利，绮丽领着尾巴兜圈，兜得差不多了再遗憾地把流露出杀意的蠢货们尽数解决。跟云雀恭弥说的是真话，上火车之前，跟踪他们的那一拨人肯定不可能再追上来了。 那么，此时就在火车上发现的那些违合的存在，目标根本不是他俩。 “哎呀，我们的运气好像不怎么好呢。” 云雀恭弥：“哇哦。” 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奇怪口癖，云雀恭弥只要这么说，就代表他开始觉得兴奋了。 ——这两人完全没有误入意大利特产们即将火拼现场的自觉啊。 火车仍在前行，车厢里依旧喧闹，然而，在喧哗声中，突然传出一连串突兀的声响。 “砰！砰！” 绮丽所在的这节车厢顿时沉寂了。 反应半晌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时响起的尖叫拉高了好几个调，几乎要刺破耳膜，在场的旅客全被枪声吓得惊慌失措，场面变得无比混乱，不少人下意识地从座位离开，一股脑地往车厢前面的门那边挤，后方那几排反而空了出来。 绮丽和云雀恭弥的位置便很靠后，周围的乘客挤挤嚷嚷，就只有他俩动也不动。枪声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近，让出不去的乘客更惊恐了，绮丽这时站了起来，却是往后面一节车厢走去。 不断有人跌跌撞撞地从她身边跑过，不小心撞到一下，连骂人的时间都不敢耽搁。绮丽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含笑低头：“怕不怕?” “啰嗦。” 这问的完全是废话，云雀恭弥紧紧握着浮萍拐，战意都快实质化了，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 绮丽拽着这小子的后衣领把他拖回身后，面前是后一节车厢锁上的门，毫无压力，一脚就能踹开。可当厢门轰然倒地之时，恰好有一团阴影迎面扑来——云雀恭弥直接一拐把那东西打得倒飞回去。他这般气势汹汹，同时传来还有一个慌张得有点语无伦次的声音： “等、等等炸弹飞起来了啊啊啊啊——呃！咦?我我我接住了！！！” 出现在他们正前方的是十几个黑衣人，发出结巴叫喊的那个人就在中间——登场的姿势还格外独特。金发少年单脚踩在一张座椅上金鸡独立，努力伸得老长的那只手抓着鞭子。鞭尾将炸弹卷到面前，他抬眼一看，刚刚放松的神情立马扭曲，居然开始慌张地左顾右盼：“倒计时只剩下十秒了怎怎怎么办啊reb——噗！” 砰，哗啦。 一秒之后，刚才还在欲哭无泪叫嚷着的金发少年只留下了一道虚影，眼前一花，他便不可思议地撞破无比坚固的车窗玻璃，和□□一起凄惨地变成划过窗外的流星。 再过了十秒，就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嗯，好像是炸了。 危机解除。 然而，即使已经摆脱了被炸弹炸上天的命运，此时还待在车厢里的数人都震惊了。那十几个黑衣人摆脱石化状态后，齐刷刷地从倒在地上的一众“尸体”上踩过，鬼哭狼嚎地喊着迪诺少爷，扑到出现在车窗上的大洞前，毫不犹豫地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 在这样的混乱情况下，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却表现得很淡定。 将金发少年踹飞的小婴儿不紧不慢地拍拍掉在西装上的灰，拉下帽沿，勾起了嘴角：“想不出办法阻止就只有去死了哟。” ——喂等等，这个时候才说这话明显已经晚了吧！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真没想到，无意间闯入黑、手党火拼现场不够，还目睹到一场火车惊魂案——该说窗玻璃的质量不好还是那少年人的身子骨太硬朗？ 嗯，果然是因为罪魁祸首下脚快准狠的缘故，连云雀恭弥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幕挑了挑眉。 就在这时，那个穿着缩小版西装的婴儿站在椅背上，抬眼看见他们，居然态度很好地打了个招呼：“ciao。” 云雀恭弥：“哇哦，会说话的小婴儿。” 比起那么小的婴儿会说话穿西服这一点，更值得吐槽明显是他一脸无辜干出的事情吧，只可惜绮丽和云雀恭弥都不具备吐槽的设定，什么表示都没有。 看到婴儿那与幼小身躯完全不符的身手，小鬼的注意就全被吸引过去了，并且十分难得地主动接话，接话之时脸上还挂起了笑容——补充，在旁观者眼里非常可怕的笑容。 云雀恭弥那句话当然是用日语说的，没想到的是，奇怪的小婴儿竟然听懂了，还用日语回道：“小婴儿会说话一点也不奇怪哦。” 婴儿那大得过分的眼睛眨了一眨，表情显得更无辜了，忘掉他刚才的惊人之举，看着好像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儿。 云雀恭弥和小婴儿对上视线，由于高度不一致，还得稍微抬头才能看到站在高处的他。云雀很讨厌被俯视的感觉，但是，这会儿居然一点也没生气。 “小婴儿，你好像很厉害呢。” “那是当然了。”相当自信的样子，他用几个字把跃跃欲试的矮个小孩敷衍过去，目光也跟着转移，落到小孩旁边的女人身上。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女人始终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直等到小婴儿的视线望过来，她的脸上才出现了些许的动容，只是勾唇，带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一次的对视并未持续多久，短暂到彼此眼中的审视一闪而过看不真切。率先开口的还是小婴儿，不过，他说的却是—— “好久不见了，绮丽。” 出乎意料地，竟然是如此相熟的语气。云雀恭弥都略微感到了惊讶，侧目看了看女人，就发现她少见地露出了一些真心实意的笑来，轻声说道：“有几年没见到您了，reborn老师。” ——她的老师……是这个小婴儿吗？ 被她叫做reborn老师的小婴儿跳下椅背，着落地点却不是地面，而是云雀恭弥的头顶（云雀恭弥：！！！），这个高度正合适。 现在所处的这节车厢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能够站着的人，外边儿不管再怎么吵闹，都似是刻意控制过，没有惊魂未定的旅客闯进来。这样的环境正好可以作为叙旧场地。 “之前一直都没你的消息，只在最近几天才听说你去了日本。”reborn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话的内容居然略带讽刺：“居然会被发现行踪，你的水平退步到这种程度了么？” “确实是我的疏忽，不过就算暴露了，找来的人也不值一提……说起来，最让我惊讶的是，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您。” reborn道：“正好在这里对你师弟进行boss测试——加百罗涅家族的现任继承人，听说过吧？” 绮丽笑着点头：“听过他的名字，原来正在被您教导。” “嗯。”reborn又从云雀恭弥头顶跳下来，跃到破开的车窗口，回头对他们道：“我要继续去教育你那个蠢货师弟了。绮丽，以后说不定还要找你帮忙哦。” “当然没有问题。” 说完，reborn就朝两人点头，敏捷地从窗口那儿跳下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小型的降落伞，带着婴儿的身躯飞快地飘远了。 绮丽与reborn交谈的时候，双方都没有谈及更详尽的信息，虽说根本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但这一点完全没必要担心，绮丽知道，reborn如果需要，肯定有办法联系到她。 被小婴儿一脚踩中的云雀恭弥切了一声，忽视自己头顶被踩出的闷痛，盯着reborn消失的地方，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他很强。” 听到他的自语，绮丽拍拍小鬼的头，不以为意：“没错，reborn是我的老师。” 若是被那般幼稚的外表欺骗，误以为他十分无害就大错特错了。 名为reborn的婴儿本来应是成年人的身体，但由于受到了诅咒，才会以婴儿的躯体生活了数十年，而这数十年之中身体一点也没长大——他便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杀/手，也就是言峰绮丽名义上的老师。 “这个世界上强大的人数不胜数，你还差得远呢。” “……啧。” 这就是绮丽准备在“旅游”过程中提醒云雀恭弥的道理，这小孩十岁就称霸了并盛，并且一直住在并盛不想出去，像他这样的性格，一不小心就容易自信过度，必须要打击。 不过，她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剧本还没上演，教训就提前出现了，可以说火车上发生的事情就是唯一的意外。 意外就意外吧，也无所谓，毕竟云雀恭弥听进去了。想来厉害小婴儿的出现给了他挺大的刺激，再想起小婴儿还是他认定必须打倒的对象的老师，锐气收敛了些许，还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 绮丽将云雀恭弥的表情收入眼底，还是比较满意。火车临时停靠，他们逗留的这几分钟，已经有并不是火车乘务员的黑衣人走进这节封闭的车厢，将地上的“尸体”全部拖走，这就是要清场了。 为首的黑衣人从他们身边借过时，还微微颔首。 她便拉着云雀恭弥从容离去。 只是，在离开的路上，绮丽面上毫无异状，却在心中问道：【你确定把记忆全部植入了吗？】 忽然被呼唤的系统秒答：【当然了！我把相关人士的记忆里应该有你出现的画面全都修改了一遍，肯定没有遗漏啊。】 系统正信心满满，却听见绮丽意味深长的轻笑。 【可是，那个人已经发现言峰绮丽不对劲的地方了。】 或者说，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记忆——哪里有问题。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绮丽很疑惑，reborn为什么会如此快地发现异状? 系统说，它绝对是——把捏造的记忆与原本的记忆完美无缺地融合到一起，都那么认真了肯定没有遗漏。但是，它做事不靠谱这一点绮丽是非常清楚的。 它遗漏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重点。 记忆是能够反映过往的重要证据，浮现在脑海中时，确定有一定的说服力，可这还不够，被忽略的却是——情感。 记忆再完美也是虚假的，忽然遇见素未谋面的人，那种许久未见的感觉却生不出来，反而因潜意识的错误造成更加突兀的违合感。当然，这种违合感只会出现一瞬，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结果reborn就不在一般人的范畴里。 但是这个时候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了。这位世界第一杀/手非常敏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绮丽在与他对视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却故意没有揭穿，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呢…… 绮丽偏头转向车窗，窗外景色不断向后退移的速度开始放缓。火车再度行驶过一段时间后，终于要到站了，女人的嘴角再度勾起一丝微笑。 不知道目的也没关系，她从没有担心的情绪。 而且，这个人…… 似乎隐藏着与她有关、她却不知道的事情呢。 下火车之后，绮丽原本的打算是带着云雀恭弥继续“见世面”，比如就去一直追踪他们的某个黑/手党家族做客—— 结果事出意料，出站后再度跟上来的尾巴在女人与小孩拐过街角后就没了踪影，后方的一处小巷里似乎传出了消音后的闷响，根本没有引起路过的行人们的注意。 绮丽在这座小城里随便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安静得又像一个普通的游客，唯一发生的略微波澜也只有傍晚散步的时候云雀恭弥将试图抢劫的外国混混揍成狗，并且为他们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无聊，实在是太无聊了！ 外国的混混和并盛的混混半斤八两，用得出来的套路完全没有新意，最多成为刚被刺激了一回的小凶兽的沙包，揍完一顿火气还没发完，这几天之内，以旅馆为中心方圆几公里之内出没的混混扒手地头蛇全部遭了殃，医院的床位即将告急。 就在出了院绑着绷带的混混们又被一拐子揍回病床之前，绮丽收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上没有邮编，是被人直接投进了旅馆的信箱。绮丽将信拿到手里，首先看到的就是信封中央属于“言峰绮丽”的罗马音。字体是相当华丽的连笔，仔细看下来，笔迹又十分沉稳，只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写信人的性格特点。 她看信的时候刚好云雀恭弥也在，虽然是刚打算回房间拒绝和绮丽群聚，但一眼瞧见她手里那封信，忽然啧了一声。 他的视力非常好，所以不可能看错相隔两米的东西。云雀恭弥看得清清楚楚，在绮丽拆开信封之后，那张纸上闪过了一缀火苗，颜色是明亮的橙色，闪烁一秒后便消失不见，纸上一丁点被火燎到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绮丽也注意到了，在火苗出现的地方看了一眼，便轻描淡写地收回视线。信里只写了几句话，她很快就看完了，把信一折，毫不避讳地伸手递给云雀恭弥。 等云雀恭弥接过，才笑道：“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小鬼本就对这封信有点好奇，根本不和她客气，直接接过来一眼扫去—— 全是意大利语，看不懂！ “……恶劣的女人，咬杀你哦。” 恶劣的女人依旧笑眯眯：“哎呀，被恭弥你这么称呼真难过。”话音一转，“晚饭出去吃?听说附近有家店的汉堡做得不错——” “……” 然后他们就亲身确认了汉堡确实很好吃。 云雀恭弥心情愉悦，许久没动过的幸福值慢悠悠地加了十。 对此，绮丽表示，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总之，意大利之旅就此告一段落了。 云雀恭弥回到并盛后，不知道怎么突发奇想，联合起在并盛小学收服的小学生小弟，组建了将来短短几年便掌控并盛的□□统治政权“风纪委员会”的雏形。学也不上了，整天带领小弟们收拾小霸王一个月不在就敢翻天的混混集团。 学校不敢管他，因为从并盛幼儿园到并盛小学再到并盛中学都是云雀恭弥的爹妈投资的。绮丽懒得管他，小凶兽不能圈养只能放养，反正这个小地方除了她没人是云雀恭弥的对手，更何况他越大越强，潜力不可测量，完全不需要监护人的担心。 一直到小凶兽小学毕业，绮丽的日子都过得很悠闲。她的主要职务是体育老师(没错，就是体育)，上课时间短，所以她又兼任了医务老师——可以坐在四处雪白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的房间中喝茶看书，还能欣赏到人类幼崽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的脸，医务室相当适合她。 只不过，绮丽的生活也不是只有悠闲。 她收到了来自意大利最大黑/手党家族——彭格列家族的邀请函。 其实，同样的邀请在两年前就已经收到过了。 在意大利小城的旅馆拿到的信封上，就留下了属于彭格列的家徽。当时那封信就是彭格列的第九代首领亲手书写，信中用客气的语气说明跟踪他们的是彭格列敌对家族的人，已经被他们解决。并且，第九代首领诚恳地邀请前著名杀/手言峰绮丽加入彭格列的门外顾问组织，待遇非常丰厚云云。 那时候绮丽没有答应，相当体贴地把那封信烧掉毁尸灭迹。回到国内之后过了一段清净的日子，再没有“尾巴”在云雀宅附近晃荡，她揣测着应该是彭格列的人帮忙出了手。不论这是想要说服她的手段，还是想要她欠下人情，绮丽都不以为意，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之后许久都没有动静，直到她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她的手机接通了一个电话。 “ciao。” 听到熟悉的开场白，还在医务室的绮丽微微眯眼，面上却含笑道：“reborn老师，你是被彭格列雇来做说客的吗?” 电话另一头的reborn说：“这就过分了绮丽，我明明是打电话来关心你的。” 绮丽道：“您不会这么无聊。” 她说得更直接了，不过却没让另一边的伪婴儿生气，他也开门见山：“没错，九代目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拜托我问你一句，门外顾问的待遇很不错哦，不考虑一下吗?” “我还要照顾恭弥，暂时不打算……” “很好，门外顾问的证件明天就给你寄过来。” 绮丽：“……我还没有答应呢。” reborn：“我帮你答应就行了。” 如此理所应当，这样的男人就算身体变小，骨子里的霸道却一点也没少。 绮丽略微惊讶了一瞬，随即便恢复如常。她现在更好奇了，他知道什么，这种奇怪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嘴上接着道：“既然老师已经说了，那我也不反对……只是，这么亲近的谈话，倒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呢。” “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格外怀念——你觉得呢，reborn老师?” 故意提前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虚假记忆，她主动开始 了试探。事前的预料是，reborn会用同样的方式试探她——然而，这回她竟然猜错了。 透过无线电传播的声音在电话中有些失真，但依旧听得出来，忽然间放缓的嗓音。 “真巧，我也觉得十分愉快。” 女人捏住茶杯的手指动了一下，微微蹙眉。而未等她发现更多的问题，reborn又正常了：“就这样吧，我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 啪地一声，电话□□脆利落地挂掉，传出接连的忙音。 “……” 医务室的门在这时被人推开，又有腿脚受伤的学生被送到这儿来处理伤口。他们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女老师将手机放进上衣的口袋，站起身后，快步向他们走来。 ＊＊＊＊＊＊ 某个云雀恭弥难得没上街收保护费的下午，他正在自家庭院里和绮丽对战。 少年的黑发被汗水打湿，挑起的凤眼里全是凌厉的战意，和他产生对比的就是一身轻松的女人。她衣服都没换，还穿着过膝的黑裙，少年气势汹汹向她挥来的浮萍拐全被她用黑键挡开，应付得轻轻松松。 她越表现得轻松云雀恭弥就越不服，并且打着打着越挫越勇。绮丽还边打边想让他分心：“恭弥，你中午是不是没吃便当?早就告诉你不吃蔬菜长不高了，怎么就不听话呢。” 云雀恭弥冷着脸不理她，继续打，却又听绮丽开口，这回她多了点诧异的面部表情：“等一下，有什么东西往这边掉下来了。” 继续不理，他正抬起胳膊打算用力往前挥，却是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绮丽这边也发现了同样的事情。一个粉红色的筒状物体砸下来，她本来可以躲，但因为系统在她脑海里激动地喊了一声，略微出了一下神，身体就不能动了。 【绮丽！我找到解决记忆bug的办法了，你先——】 “轰！” 系统的后半句话消失在轰鸣声中，被炮筒罩住的两人竟是莫名地消失在原地—— 经过刹那间的晕炫，绮丽第一眼看到的是居然露出惊疑表情的云雀恭弥，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明显不是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代的……异国的街道。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脚下踩着的是坑洼不平积攒着不明污浊液体的狭窄小路，往两旁看去，所谓的“房屋”全都是由棚子支架和木料勉强搭建起的破旧木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偶尔从木屋的黑暗缝隙里传出含糊的说话声和突然放高的大声咆哮，什么重物摔落的声音吵架的声音更是混杂在一起。 小凶兽先是被从自家庭院一秒出现到陌生地方这个事实震了一下，多亏接受能力够强，反应过来后，做出的第一反应竟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和裤脚——鞋尖之前还擦得油亮，裤脚上一刻仍然干净笔直，却在他一脚踩进污水沟之后全部溅上了一言难尽的液体…… 云雀恭弥的监护人就说过，这小鬼不仅挑食挑得非常任性，挑剔的习惯还延伸成了洁癖，除了血以外的任何东西沾到他身上都会引发不同程度的狂暴。 诡异的沉默过后。 刘海之下的阴影将整张脸遮了一半，薄唇抿成更紧绷的线，等到他再抬起头来，就不是一个单纯表现出嫌弃的云雀恭弥了，而是，暴怒值全满的并盛小霸王！ “破坏街道环境的草食动物……咬——” “咚！” 脑门上顿时多了一个热腾腾的包，技能条强行被打断的小凶兽捂着头对罪魁祸首怒目相视：“烦死了，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绮丽揉了揉自己敲得有些痛的手，反而用类似“你又犯病了”的眼神看着他：“醒醒啊恭弥，是并盛就算了，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要咬杀谁去。” 说着，她拖着小凶兽的后衣领慢悠悠地往前走，云雀恭弥迫于身高劣势只能黑着脸挣扎，口中恨恨的咬杀对象终于从草食动物变成烦死人的女人了。 “我一定会打败你！” “是是是，勇气可嘉，不过还是过十年再说这句话比较好。” 虽是这么说，绮丽没过多久就收回了手，毕竟要迁就一下对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来说最重要的自尊心。两人都属于理智冷静型，观察之后发现四处都没有将他们送到这里来的炮筒的踪影，以及留在原地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后，就决定离开，去别的地方寻得情报。 最紧要的问题，就是先弄明白目前的所在地。 他们避开脚下的污水沟，在房屋之间走过。这里明显是一处贫民窟，两个东方面孔在这里大大咧咧地晃荡，自是引起了颇大的关注。 那些黑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无数窥探的眼睛，有麻木的，有好奇的，有惊疑的，而更多的则是隐藏着恶意与贪婪的目光。女人与小孩子的组合本就看起来十分柔弱，精致漂亮的东方人面孔与身上穿着的整洁衣物在贫民窟里更显得突兀。 绮丽和云雀恭弥来的时候是下午，这处贫民窟还挺大，在里面没有目的地逛了半天还没有找到出口，此时的天色倒黯淡了下来。 在这个地方，黑暗不止是代表了夜晚，在夜晚降临带来的浓稠夜色之中，往往蕴藏了无数象征着危险的污秽。当太阳开始下降之时，绮丽便拉住了云雀恭弥的手，这回不管别扭得要死的小鬼怎么不情愿都不放开。 再往前走了一阵，绮丽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不安分地动了动，云雀恭弥心里似乎又开始焦躁，一副想动手揍人又被迫忍耐的样子。 绮丽微微挑眉，她对云雀恭弥焦躁起来的原因心知肚明，却刻意不作安慰，继续悠闲地迈着步子。他们刚穿过贫民窟木屋的包围，走到边界，出现在前面的就是架在河沟上的石桥，连接着对面又一处片区。 这个时候，太阳彻底消失在空中，却而代之的是半圆的月亮。 绮丽不慌不忙地走到桥中央，抬眼向前望去，在看到忽然有人挡在对面的桥口时，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转头往后看，果然，他们的后路也被堵上了。 将女人和小孩围堵住的是几个男人，虽然衣着破烂，但都是手握刀具的青壮年，此时正面露凶光，对他们吆喝着说了一大段话。这些人自以为很有气势，收拾这两个柔柔弱弱的东方人肯定没有问题，结果万万没想到是，柔弱的东方少年正对大胆的草食动物露出亲热的笑容，柔弱的东方女人表情都没变，明明看着这些人，心里想的却是——意大利语……他们竟然是到意大利来了。 那个炮筒，难道是什么特殊的魔术器具吗？ 绮丽在思考，包围他们的男人们还在说着废话，并且见女人和小孩居然都不搭理，便愤怒地挥舞起小刀试图加大恐吓的力度—— 然而，女人不动声色，慢慢地伸展开手指，让黑发少年脱离了束缚。 她又对着还不明白自己的人生将会何等悲剧的男人微笑，说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日语。 翻译过来，这句话其实是对少年说的： “恭弥，这些废物就交给你了。” 少年不答，抬起头，眼里闪烁着的兴奋却让这些在贫民窟以抢劫为生、杀人越货习以为常的家伙心中猛地一颤，突然间有种想要马上转头逃跑的冲动！ 可是，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因为，被这些人跟踪了半路早已忍无可忍的小凶兽一经自由，便迫不及待地挥舞起了浮萍拐。锐利的寒光闪过，光滑的金属面上反射出了他嘴角正在扩大的笑容—— “咬杀！” 略过一阵噼里啪啦砰嗵砰嗵外加凄厉惨叫的声音，还没过多久，世界就安静了。 有个汉子比较耐打，被云雀恭弥用拐子抽成猪头一脚踹进河沟后还能挣扎着爬上河岸，当然，爬上来之后就只能瘫在岸边要死不活。 “问你几个问题。” 她说的还是日语，但是有系统在，别人说的外语会自动经过系统同步翻译进入她的耳里，她的话也会同步翻译成相应的外语传进别人耳中，听起来就像也会这门语言一样。 长裙被夜间的风吹得略微飘起，显露出裙下的黑色高跟鞋，此时他看到的，就是堪堪在眼前放大的鞋尖——仿佛只需要再往前轻轻一挪，就会直接撞碎眼球。 她的嗓音即使放低了些，也依旧不减柔美。 “麻烦如实告知，天色不早，我需要节约时间了。” 半个小时后，绮丽出现在贫民窟的酒吧之内。 酒吧应该就是这里最热闹、也是最复杂的地方了，赌徒在吧台前大杯大杯地喝酒，妓/女扭着腰穿梭于人群间，坐在角落的可能是黑/手党也有可能是杀/手。晚上正是人多的时候，绮丽让云雀恭弥留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进去，当即就成了显眼的目标。 在交杂的口哨声和别有用心的目光注视下，她淡定地走到吧台前。酒吧老板就在吧台后面，那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露出的胳膊上满是狰狞图案的纹身，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独眼向旁转动了一下，他盯着走来的绮丽，不屑地吐了一口眼圈：“哪里来的小妞，想要找——” 未等污言秽语出口，绮丽微微一笑，抬起手，按下扳机。 “砰！” 枪声响起之时，周围寂静了一瞬。下一刻，女人惊叫着开始奔逃，原本喝着酒的男人猛地站起，同时拔出藏在身上的枪。这之中，有个曾经与绮丽擦身而过的少年脸色微变，摸了一把自己的口袋，果然，口袋里空落落的，枪已经到了女人的手里。 而这个进来第一刻就干掉了酒吧老板的女人相当地厉害，被这么多人用枪指着，同时还是杀意的集中点，居然面色不改。 依旧是笑着对在场的所有人道：“这家酒吧的老板从现在开始就是我。” “以后，请各位多多关照。” 一段不可描述的时间过去，云雀恭弥进去的时候，先前还很热闹的酒吧已经清了场。 他一眼瞧见地板残留的些许血迹，却很快收回了目光，只在看向女人时眼里又多出了几分考量。绮丽用更不能仔细描述的手段轻轻松松得到了一家酒吧，心情正好，她将顺手摸来的武器丢给唯一没有离开的少年，还十分真诚地说：“不好意思，事先没有告知就借来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少年：“……” 他反手接住枪，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视线莫名凌厉。绮丽笑着与他对视，半晌后，少年开口了：“你杀了我的任务目标。” 绮丽道：“是吗？真是抱歉。”话语间毫无歉意。 “……” “……” 终于，少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这之后的几天，他没有再出现。可随后又过了一个星期，这位留着奇怪鬓角的少年再度回到了已经成为绮丽的地盘的酒吧——态度居然拐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面带微笑，彬彬有礼。 “亲爱的女士，能与我共同度过这个美丽的夜晚吗？” 绮丽很感动，打量了一番他的小胳膊小腿和看起来不比云雀恭弥大多少的模样，然后拒绝了他。 “对不起，在我家侄子长到和桌子一样高之前，我不打算接受绅士的约会邀请哦。” 还没桌子高的云雀立马砸碎了桌子。 第四十章 前面提到，又一次被黑身高的云雀恭弥一怒之下将参考物毁尸灭迹。 这之中显然有问题——他是怎么听懂绮丽开挂后说出的意大利语的？ 云雀恭弥是一个很有毅力也很有想法的小鬼。 两年前在意大利被绮丽用看不懂的信戏耍了一回后，小凶兽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实际内心却相当地耿耿于怀，背地里开始自学外语。他本就尤为聪慧，自学一门语言也只是让每日的日常整顿风纪的时间减少了一点，几乎没多费什么功夫。反正，等这次莫名其妙又到意大利之后，绮丽才发现这小孩居然点亮了意大利语的新技能，对不知道要在这里逗留多久的他们来说，也算是好事了。 另外，情报也收集到了。 绮丽和云雀恭弥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意大利的西西里，位于地中海的最大岛屿，同时，也是黑/手党的起源地。 至于那个将他们从日本传送到西西里的炮筒是什么东西，绮丽询问了系统，才得知那叫“十年后火箭筒”,;可以将被火箭筒砸中的人与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五分钟，是相当神奇的道具。 但是，五分钟显然早就已经过了，他们来到的这个时间更不是十年以后的未来——而是过去，至少五十几年前的岁月！ 【解决bug的方法，其实就是准备一个复制了你的外貌性格的机器人投入过去的时间，与需要修改记忆的对象接触，留下真实的印象就行了……谁知道你会突然被十年后火箭筒砸中啊啊啊！】 好心办坏事的系统很伤心。 它好不容易想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觉得应该可以表现一下自己还是很有用，便兴冲冲地向总部申请额外开启该任务世界的时空隧道，将机器人传送过去。结果申请批准下来了，系统欢天喜地想向宿主汇报好消息，没想到刚开机就瞧见宿主被什么东西砸中，一紧张手一抖，就把时空隧道按开了。 由于性质相同但威力不同，时空隧道对十年后火箭筒产生了极大的干扰，传送时间一下子错乱到了五十年前，宿主连带着可怜的任务对象因此一起被卷入其中，而且一来就遇到了reborn——还未被诅咒也没有成为世界最强杀/手的鬓角少年。 这下可好，别说解决bug，后面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呢天呐…… 【已经没有意义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绮丽自是不会有生气的情绪，直截了当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系统磨磨蹭蹭：【那个……只能再向总部申请开启时空隧道了，因为同一个世界已经申请过一次了，第二次批准可能会拖得有点久……】 眼尖地发现女人不禁微微蹙起的眉，系统又想哭叽叽了，不过还必须忍耐，坚强地提醒她：【你就算了，本来外貌就不会改变。现在云雀恭弥也是，他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他的时间会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停滞。】 所以说，如果要在这里留好几年，就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得过久。 绮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至于系统还在她脑子里唠叨的蝴蝶效应问题……也不需要担心。 之前发现的一些细节，总让她有点在意呢。 ***** 绮丽的酒吧开得顺风顺水，至少比她曾经开的麻婆拉面馆顺利多了。 营业期间并非没有人来找茬，相反，来找茬的人一开始还不少，只不过，这些人往往在踏入酒吧的范围说出专用台词、以及拔出藏在身上的武器之前就被打翻在地，丢到酒吧门口变成只会吐魂的雕像。这些人的水平明显比混混高多了，绮丽放心地让云雀恭弥拿他们练习，只会在他无法应对的时候出手。 当然，她抢了这家店再惹了不少的麻烦，可不是单纯地想要得到一个落脚地。像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容易收集情报，并且…… reborn每隔一阵就会出现在酒吧。 就算穿着□□的西装，被阴影遮住的却还是一张相对青涩的脸。他现在还不叫“reborn”，那么，这个还不知道真名的少年此时正坐在离酒吧老板最近的位置，酒杯拿在指间，杯中深色的酒液在轻轻晃动。 “要走了？我想，下一次你就不会再来了吧。” 绮丽自顾自地擦拭着背后的酒架，略微偏头，眼角的余光扫到空了的酒杯，便缓缓说道。 少年仍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作态：“是的，亲爱的女士。” 他微笑的时候显得格外无害，行举之间也透漏着对女性的尊敬，若是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恐怕就会误以为这个少年是十足的绅士。他跳下吧台前的高座椅，轻盈落地时，略微拉下了帽檐：“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任务，当然只能放弃了。” 绮丽轻笑：“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杀/手先生呢……不过，确定不打算尝试一下吗？”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杀/手先生接到的任务是暗/杀贫民窟酒吧的老板。 很不巧，那位不幸的前老板在他下手之前就已经死了，酒吧迎来了新的老板。由于雇主并没有明确写出具体姓名，只点名了身份，那么他的任务对象也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那位新主人身上。 ——来自东方还带着小孩的女人，查不到她的任何情报，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这里一般……实力与身份一般无二地神秘。 他发现，原本只能算是普通难度的任务一下子变得无比困难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找不到女人的破绽，她的态度十分随意，随意到即使早就察觉到杀/手的身份也无动于衷的地步。他察觉到这个任务肯定要失败了，于是，非常干脆地决定收手，这显然是明智之举。 杀手先生走得干脆，只不过，却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空无一物的酒杯里忽然多出了一朵玫瑰，那花开得娇艳欲滴，就像被人放在花瓣间的纸片之上写着的话，“您如这朵花般美丽”。 果然是意大利的男人，骨子里就擅长赞美女性啊。 不过，用玫瑰花来形容她这样的女人却有些不妥。真要说的话……她更像是生在黑暗里的罂粟。 花开时是妖艳的红，而在那美丽之下，又摇曳着绝望的恶意。 最后，这朵玫瑰被她趁小凶兽不注意绑在了他的浮萍拐上。抬手一握，就被玫瑰的刺扎出了一掌心的血。 血的颜色最衬他不过了。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自那次说开之后，“reborn”就再也没有来过酒吧，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干脆果断地放弃了任务。 而他的出现虽然略微提起了绮丽的兴趣，也只能算是一段插曲。未来的世界最强杀/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男人，至少比云雀恭弥有趣多了，只不过绮丽并不心急，现在主动干点什么，也只是多此一举，最终的效果还不如顺其自然地好。 所以，她便安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在酒吧的运营逐渐恢复正常，并且上门试图找茬的笨蛋们数量减少之后——将这个抢来的店铺一股脑全丢给了云雀恭弥，甩手甩得相当地愉快。 强行被监护人丢过来烂摊子的小凶兽很不爽，看到恶劣的监护人满脸轻松就更加不爽，当下就要甩手走人，却被绮丽用一句话说服了。 这句话就是：“恭弥，你要学会长远地思考问题呀——这家酒吧现在在我名下，就等于是你的地盘，维护领地的同时还能与找上门侵犯领地的草食动物练练手，你不是一直想变得更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听起来真的好有道理，而且非常符合并盛小霸主的性格，仿佛女人丝毫不含私心只是真切地为侄子兼徒弟着想。 然而，智商绝对够高的小凶兽抬头看了绮丽一眼。 云雀恭弥：“哇哦，真大胆，又想耍我吗？”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眯，硬是显露出了些许危险的气息…… 啪，云雀恭弥脑门白嫩的皮肤就被弹出了一块红。 “哇什么哦，明白我的意思就不要废话了。”女人温柔的语气与残忍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微笑着弹了他一个脑蹦。她翘着腿斜坐在临时住所的沙发上的动作都显得格外优雅，“你可是要成为并盛帝王的男人，就当现在是为了日后的事业做演练吧。” 云雀恭弥冷哼，虽然女人的话一定程度上戳中了他的心思，但他就是不爽。 结果不爽也没用，被武力压制的小鬼只能乖乖听话，最多将正巧撞到他气头上的倒霉蛋们变成拐下亡魂，然后再冷着脸问她：“那你要去干什么。”背景赫然是只剩残骸的满地桌子椅子。 绮丽就像完全没看到酒吧里现在一片狼藉的景象，连眼皮都没颤一下，只道：“当然是去找别的工作了，那份工作非常适合我……嗯，我将会是附近那所教堂的修女。” “……”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可眼神却在说：你像吗? 血腥味似乎还残留于身，面对死亡甚至制造死亡时仍无动于衷，这样的女人完全不符合纯洁修女的任何标准。 可是，绮丽却对云雀恭弥的质疑不以为意。她只是放缓了声音，宽容地注视着他：“我是主最虔诚的教徒，一直都是。” 她似是不经意地往前迈出一步，恰好经过光影重叠的边境。屋顶漏下一道朦胧的光，让女人的面容也出现了一瞬的恍惚，随即一切明确下来后，那张在印象里时常淡漠的脸竟然变得柔和，不仅是细微的神情，就连五官的轮廓也显得柔软。 她唇边的笑，她温和的眼……都仿佛呈现出圣洁的柔光。 随后，这个自带圣光的女人顿了顿，对被这如同换了个人的变化震惊到的小鬼说：“再教你一课。”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神秘的，尤其是……女人的真面目。” 将过去隐藏着的十字架项链拉出来，重新显露在胸前，绮丽悠然离去，没有带走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 “……” “……” “喂小鬼！那个漂亮的小妞呢?快让小妞出来，亲手给我倒杯——” 大白天还是非营业时间，却有只听说酒吧老板是个东方美人却不知美人有多凶残的蠢货擅自踹门进来——顺带一提，酒吧的门已经被人踹飞了无数次，而门飞了多少次，云雀恭弥就被绮丽用“磨练意志”为借口修了多少次。 该蠢货不知道，“漂亮小妞”前脚刚走，如今的酒吧里只有一头监护人不在且暴怒值max的凶兽。 于是，旁观者视角看到的就是，站在桌腿椅子腿和玻璃渣中间的小鬼抬起头。先扫了一眼飞上吧台的门，慢慢地，他的目光停在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身上。 这一刻，小鬼眼露凶光…………绝对不是错觉！ “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不忍睹的噪音经过许久才销声灭迹，过程惨烈，结果喜人。 这个被不怀好意者忽悠来的家伙顶着一张猪头脸拜倒在云雀恭弥的学生裤下，哭着喊着请求当大哥忠诚的小弟，指哪儿打哪儿跑腿更是不在话下。 云雀恭弥也一点也不客气，该主动投诚的小弟立马荣升麻婆酒吧(原名其实叫“枪/手”，绮丽接手后觉得不好听，直接改掉了)的老板代表兼服务生，让云雀大哥可以放放心心地维护领地的风纪，并且在维护风纪的过程中收纳更多小弟…… 【云雀恭弥的幸福值10，目前的总值为：50。】 另一边，听到这声提示音的绮丽略微挑眉，心里并没有多么在意。 用的手段不用具体说明，反正，如今的她已经成了贫民窟边缘那所教堂的修女。 在这个国家，宗教的影响十分深远，即使是挣扎在饥饱之间的穷人，也有信仰宗教的权利。这所教堂因为资金短缺的缘故，外表的建筑比较破旧，只有教堂之内稍微显得整洁。 之前，只有一名年迈的神父还留在教堂里，绮丽来了之后，便成了唯一的修女。神父的身体不好，她便接手了洗礼以及告解的工作。这之中，做得最多的，便是在黑暗的告解室中，聆听信徒们的忏悔。 这也是言峰绮丽还伪装成正常人类时常做的事情。 向隐去面貌的修女告解罪过的人中，有临死前的老者，有面黄肌瘦的妇人，也有颓废的男人。 他们痛哭流涕，又在寂静之后悔恨呐喊，浑浊的泪水从指缝间留下，打湿满是线头的衣袖。 曾经伪装本性的她听过无数人或是悲痛或是崩溃的声音，口中说着安慰之言，心里却没有出现任何怜悯；这时候的她便已心怀恶念，劝慰的言语依旧温柔，却是将旁人的痛恨憎恶理所应当地转化为自己的愉悦。 嫉妒，憎恨，后悔……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情绪。 修女一边嘲讽，一边又露出真心实意地轻笑。后来的这么多天，唯一让她感到新奇的就只有某一天出现的话题。 被情人抛弃的女人满脸憔悴，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的嘴里不断重复着，“我深爱着他，他爱过我吗？” 有些熟悉的话语。 略微地，勾起了她的回忆。 言峰绮丽那还被禁锢在常人伦理的前半段人生里，始终以父亲言峰璃正的期望作为行事的标准：信仰宗教，学习魔术，在各个领域皆有颇深的研究，成为父亲最满意的继承人……而这系列的目标里，绝大部分都仅仅涉及到自身，但又并非绝对。 只除了一个，让另一人走进她的枯燥乏味的人生。 为了血脉传承，也考量了多方的利益，言峰绮丽得到了一位家世年龄综合比较下最为完美的未婚夫，名叫克劳德的男人。她从不违背父亲的要求，于是，就以顺从地态度接纳了未婚夫的存在，哪怕她对爱情乃至于婚姻没有任何兴趣。 对于多数人而言，不仅是家世完美，言峰绮丽的未婚夫克劳德本身也是几乎完美的男性。 他性格温和，对待遇到的一切——包括未婚妻始终冷淡的态度都是那么包容。他热爱生命，欣赏在园中尽情绽放的花朵，就如姓氏所意喻的“紫阳花”，向人倾述着忠贞地、永恒的爱意，也带给许多人希望。 然而，这样完美的男性身上仅有的不完美，就是他的身体。 总是受到病痛的折磨，身上总会出现无法治愈的伤痕，他更多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闭紧双眸，任由伤病将清秀的面容变得苍白失去血色。 偶尔男人的病情减轻了些，稍微有了力气，便会坐着轮椅来到女人所在的教堂，融入进教众的队伍，默默地向修女微笑。 ——就算不能和你说话也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女人天生带有的缺陷的人。 而且，并没有避而远之，而是轻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试图用自己的努力让女人改变。 他想要教会她那些复杂的情绪。 他想要让她感到善意。 他想要使她变成普通的女人。 他想要她—— 学会“爱”。 就算是在病榻间残喘，他也要用挣扎着，微弱的声音告诉女人这个事实。 我爱你。 绮丽，我深爱着你。 第四十二章 她是父亲言峰璃正在巡礼路上降生的孩子。得名为“绮丽”，是父亲对孩子的祈愿——清澈而美丽。正如父亲所期望的那样，她成长为一个圣人般的、能力优秀、信仰坚定、最接近主的虔诚信徒。 天生就带有缺陷。 接受这事实以后，女性的做尽各种努力。虽然无法体会道德，但是却持有常识的少女绮丽，将青春期全部用在克服这点上。 她的认知与常人的相反的。对美丽的事物不能感受到美丽，对丑恶的事物却总是难以忘怀。言峰绮丽始终不明白，所谓的“清澈而美丽”之物，究竟是什么。 轻易掌握所有好奇的领域，失去兴趣转到另一领域。对名利权谋悉无兴趣，声色犬马更是视若粪土，她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学业也好，事业也好，总是不小心就高于侪辈。以首席生身份跳级也好，加入圣堂教会也好，总是在转职，更是曾任第八秘迹会的司祭，成为代行者。不安定的生活，来自她不安定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知道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的内心无法与常人一般，视常人的幸福为幸福。为了改变自己的异常，她做出许多尝试。最后一次的垂死挣扎，就是像一个普通女人一样，投入一场全身心的恋爱之中。 接下来的故事，和平行世界男性版本的言峰绮礼没什么不同。 绮丽选择的，是没有未来的男人。 不知道是因为只有这个男人可选，还是因为他是这样的男人才选择的，绮丽物色好的恋爱对象，是一个被病魔所侵蚀，只剩下不到几年的性命的男人。 光泽黯淡的白发，毫无血色的面容，温暖的蜂蜜色的眼瞳，可以包容一切——包括未婚妻绮丽的感情缺如的宽和的性格。他并不像绮丽所常见的那些雄性一样深具攻击性，非要比喻的话，就像大空。是的，就是绮丽现在所处的世界，包容一切的大空。 绮丽努力去爱他。 克劳德·奥尔黛西亚深爱着她，如女儿一般娇宠，如姐妹一般亲密，如母亲一般敬重。他将他的全世界，将他所有的一切美好，连同他纯洁无暇的心，一起捧到绮丽面前。 结果还是一样的。 对绮丽而言的幸福，就是克劳德的痛苦。他的绝望才是她的精神食粮。因此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绮丽在面对他时会格外恶劣——越想要爱而越去爱，虽然对所爱之人只是痛苦，但是对她来说，他的痛苦即为她的救赎。 连这个男人，都无法治愈她的异常。 所以，自己一出生就是错误的吧。作为缺陷品来到这个世界。消除错误的方法，大概只有从头抹去。 垂死挣扎也宣告失败。她有向恋爱对象宣告结束的义务。 “我不爱你。”如此，盖棺定论。 也许本来还有几年性命的男人，如以往的每一日一样，苍白的唇畔露出温和的笑意，蜂蜜色的眼眸中对她的深爱从不遮掩。他气力不足，但是坚定而又决绝地向她的面颊抬起手，似乎想传递给她自己的暖意。他说：“不，你是爱我的。” 随着话语一起消散在空气中的是他的生命。 “绮丽，你哭了。” “你是爱我的。” 她当然没有哭。 他说说而已。 ——你是能够爱人的。你并不是缺陷品。你有存活的价值。这是克劳德以死来证明的。 绮丽闪开了他的手，没来得及挽回他的举动。怔怔站在原地，凝视着染血的尸体，好像确实感到了悲伤，悲伤的原因却是没有亲手杀死他。 ——反正都是要死的。一点没有享受到你的死亡，稍微有点遗憾。 “不，我不爱你。”她重复。 自此放弃挣扎，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天，她的手上出现了圣痕。她没有愿望，也没有需要奇迹才能实现的东西。服从言峰璃正的指挥，以“被派遣”的形式，成为魔道名门远坂时臣的弟子，参与鉴别和回收“圣杯”的行动。 那个人的姓名样貌都已模糊不清，偶尔能记起的，只有“我想用自己的手来杀掉”的遗憾，和无尽的空虚。 ——不，我不爱你。 他的献身，是毫无意义的事。 她的疑惑，永远也得不到解答。 如果不是那位金光闪闪的最古老的王。 如果不是这个强行绑定的傻白甜的系统。 从“无论常识还是礼法都要与常人无异”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言峰绮丽，偶尔也会想知道，在自己的世界无法得到答案的疑惑，在其他世界是否能够解决。 在她不在的时候，重获肉身的那位任性的王，说不定会搞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如果无法回去的话，养成了一半的萝莉，也无法收获她得知真相时的那种绝望的愉悦了。 不经意间想起，同样的白发，在她设计的剧本下一步步走向崩溃的少年，让她甘之如饴的、黑键几乎穿透他的心脏的满足感。 ——差一点，只差一点呢~ “我想用自己的手来杀掉……” 美好的回忆强行切断。 她喃喃自语：“不，我不爱你。” 男人暖色的瞳孔散大固定。 少年异色的双眸同时缩小。 这样的绝望，这样的死寂，让她忍不住，生出拥抱和亲吻的*。 记忆中的人正在被她遗忘，但是感情却被继承了下来。 她没能亲手杀死的爱人，在旗木卡卡西那里得到满足。 他的血溅在她身上的冰冷。 她的心握在他掌中的温暖。 不……我不爱你…… …… …… “哎，你真是我遇到过的最奇怪的修女。” 就算忽然听到有人这么说，绮丽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把帕子放进水盆，搓干净粘上的血的同时，原本清澈的血也变成了红色。 说话的就是靠着墙坐在她面前的女人，黑色的长发批散下来，注视修女的一举一动。见绮丽用手帕将自己腰上残留的血擦去，她却叫道：“痛痛痛——轻点啦，你不奇怪你最温柔行了吧。”偏过头的时候，便露出了侧脸的纹身，那朵鸢尾花之前被刘海遮住了。 “不好意思，你的伤口已经清理完了。”绮丽端着水盆站起来，垂眸看她一眼：“看起来丹妮小姐恢复得不错，那就请自己上药吧，我还要照顾别的病人——再见。” 说完转身，毫不犹豫，被抛下的“丹妮小姐”盯着放到面前的绷带和伤药看了半晌，还是叹了口气，认命地自己动手。 这名叫做丹妮的伤员是绮丽在教堂附近捡来的。 捡到丹妮小姐时，她受了破重的伤，绮丽观察了一阵，便把她搬进教堂——神职人员也有救助伤病信徒的仁慈之心。 于是，丹妮小姐清醒以后，就对修女的治愈术惊为天人。虽然绮丽没有当着她的面用过治愈术，并且治愈术的效力也有保留，但自称只是普通平民的伤员依旧有所察觉，从几乎要导致死亡的重伤缓和成只是看起来凶狠的皮肉伤，肯定有一手——所以，她根本不是普通人，名字大概也是假的。 而且，身份恐怕还不简单呢。 绮丽心知肚明后并没有揭穿，态度始终不变，平日的表现也与寻常的修女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也不知道丹妮是怎么想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却迟迟不肯离开，非要赖在这破教堂提供给伤者的小房间里，与修女朝夕相处。 她恐怕也察觉到了什么，有意思。 因此，慢慢地相处上来，两个女人就成了颇为投契(表面上)的朋友。 ——但是，不管相处之时多么融洽，分别总会到来。 月后，伤势痊愈的丹妮感谢了修女这一个多月的照顾，并向她告别。 “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也该走了。” 说话的时候，过来迎接丹妮的人已经等在了教堂门口。那都是些穿着西装的男人，神情严肃，似乎训练有素，绝不是平民能够拥有的保镖。 只是，他们显然都被正在告别的女人们忽略了。哦不对，绮丽还是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对丹妮道：“走之前让你的手下把伙食费付了。” 丹妮：“……你认真的?” 绮丽：“当然。” “……” 在下属面前恢复了威严的女人扶着额头挥手，便有人递来一叠钞票。绮丽面色如常地收下，再对众人展露一个圣母般的微笑，温柔地送上虔诚的祝福，然后让丹妮带着人快点走。 “好无情啊绮丽修女，不过……” 离去之前，女人在绮丽的耳边含笑低语：“应该猜到了吧，丹妮不是我的真名。” “我叫丹妮拉。” “还会再见面的，亲爱的修女……” 站直身子之前，丹妮拉在修女的面颊留下一个亲吻。不要误会，这是热情的外国女性表达对朋友喜爱的方式。 ——丹妮拉，意大利最大黑手党家族的现任首领。 算下来……应该就是，彭格列八世。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彭格列家族，作为多年不倒的黑/手党之首，除了家族本身拥有传承百年的强大势力以外，家族成员也都是在各个领域突出的人才。因此，作为掌控一切家族实务的首领，更应该有着压倒众人的实力以及出色的人格魅力。 ——而彭格列八世丹妮拉，就是从彭格列一世到曾与绮丽通过书信的彭格列九世这九位首领中，仅有的女性首领。 她如何以女性的身份站在黑暗世界的巅峰外人无法得知，但可以想象的是，这个过程定然无比艰难，需要何等毅力与实力才能克服挡在面前的险阻。 丹妮拉为人知晓的形象一直都是强硬冰冷的，虽然是年轻貌美的女人，但行事却一点没有受到性别的限制，她比男人更为出色，也更为果决——丹妮拉刚接任彭格列八代目的时候，就为压下家族内乱大范围地清理反叛成员，据说那天晚上从人体流逝出的鲜血将彭格列总部门口的地毯都染成了深得发黑的颜色，闻者无不噤声不言。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其他蠢蠢欲动的大小家族也不敢轻举妄动，以为彭格列内部会一片混乱就想捣鬼实在是太天真了，八世那小妞可一点也不手软。 丹妮拉因此得到了一个被黑/手党们公认的外号，来源于她脸上的纹身，就叫……血色鸢尾花。 “哦，很适合你。” 从本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绮丽面无表情。 “……亲爱的绮丽，你又在开玩笑吗。”就算被称赞了也只想翻白眼，好在冲动忍住了，丹妮拉坐在颤颤悠悠似乎马上就要解体的圆椅上，冲修女微笑：“非常难听——而且俗得不能更俗啦。” 绮丽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根本不回头看她坐姿如何优雅。丹妮拉干巴巴地等了好一阵，都没得到期待的反应，反倒是又过了半晌后，修女冷淡地对她说：“容我提醒，再不站起来，你就要坐到地上去了。” 说来也巧，话音刚刚落下，就有颇大的动静从下方传来，噼里啪啦，椅子的四条腿立时断成了两截，椅面也跟着垮了下去。当然，这点小意外是坑不了堂堂*oss的，女人敏捷地在椅子垮掉的瞬间站起来，随后，盯着新鲜出炉的一地废品，幽幽地叹了口气。 “之前不是交了那么多伙食费么，为什么还不把这些危险的椅子换掉。” 修女依旧头也不回：“抱歉，钱不够。” “不够！”丹妮拉震惊了，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的那叠钞票的厚度，怎么算都是一笔巨款吧…… “当然不够。” 绮丽这回总算回头了，认真地给她算了一次帐：“教堂外围的修缮费，购买药品的医疗费用，水费，电费……” 这所位于贫民窟的教堂几乎是被遗忘了，除了每月照旧给仅有的神职人员发下的补贴，就没有别的表示，会到教堂来的人也都是穷人，收支勉强抵平，也就没有剩余。 丹妮拉一听，好像还真是这样，怪不得这次过来教堂外表那烂得只剩石灰的“拱门”突然真的变成门了呢。不过…… 这也穷得太可怜了！ 不缺钱的土豪*oss表示她愿意再交一次伙食费，这次请修女一定记得买新椅子——因为她拿着钱包环绕四周，居然没找到一张多余的(以及完好的)椅子。 原先修女的房间里一共就只有三张椅子，被客人坐坏了一张(丹妮拉：“……喂！”)，剩下那俩都在使用中，没办法，丹妮拉就只好席地而坐。她今天穿的西服裤，盘腿坐着也不嫌地板脏，单手托着下巴，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房间内的另外两人看了一阵，不由笑了：“绮丽，这个漂亮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儿子你们两个看起来多像啊。” “他是我侄子。” 绮丽在忙的事情就是给打架打出伤的云雀恭弥上药。 小凶兽带领的一群外国小弟迅速地统治了贫民窟，因为行事太过嚣张，自然而然地引起这附近的黑/手党势力的注意，这便硬碰硬地打了一场。 云雀恭弥主动找上门修理草食动物时一般都是一个人去，一是讨厌群聚，二便是有足够的信心。他受绮丽的教导这么多年，独自吊打几十个壮汉毫无压力，顶多由于敌人手里有枪，需要多费点咬杀的时间。这回本来也应该完胜解决，但是，小凶兽居然在面对这个小家族的首领时受了挫—— 咬杀过程中，云雀恭弥的拐子刚刚挥下，正准备再来第二下，就见被他打飞撞到墙的首领突然消失了，同时又有忽然升起的迷雾出现在身后，从迷雾中探出的刀刃直直刺向他的后背。 云雀恭弥虽然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当时却根本没慌，反倒冷笑一声，凭着直觉往空无一物的方向一拐狠砸了下去。接着就是一声惨叫，迷雾散去，挨了一拐的首领满头血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不过云雀恭弥为了确定敌人的方向，并没有躲之前刺过来的凶器。肚子上被捅了一刀，他还眼睛都不眨，按着伤口面不改色地打算回已经变成基地的酒吧——结果在半路上撞见了绮丽，被她抓住提回教堂治疗……嗯，还有久违的思想教育。 “再不改掉自信过度轻敌的坏毛病，恐怕我以后就看不到活生生的你了。” “别的话我不多说，反正你也听不进去。只想告诉你——下次再被捅一刀一定不要来找我，破伤风完全不重要，对吧，云雀君” 云雀恭弥：“………………” 好生气，但是说不过也打不过这个女人，小凶兽唯有黑着脸一句话不说。 肚子上的伤已经被治愈术治好，保证连疤都没有，绮丽却没管他脸上手上腿上那些擦伤，故意涂一遍酒精留个教训，另外，由于在给云雀恭弥额头上的划痕擦药时不顺手，绮丽还“一不小心”剪掉了小凶兽的那一缀刘海…… 云雀恭弥：“……” 虽然还是没说话，但这眼露凶光的表情已经说明——他快要气死了。 丹妮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绮丽放下剪刀，转头看向笑得如此放肆的女人：“大忙人丹妮小姐，待在教堂浪费时间有意义吗？” 隐晦的逐客令下了，但丹妮拉只当作没听懂，勾唇道：“有啊，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说着，她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显露出一枚看上去很是精致的戒指。 绮丽只扫了一眼。 “我对同性没有兴趣，抱歉。” “不是这个意思！哈哈哈，虽然我确实很喜欢你啦，不过……” 她仍是盘坐的动作，但挺直了背，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最诚挚的邀请——做我的云守吧，言峰绮丽！”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寂静了几秒，绮丽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忽然多出了一点疑惑。 “云守？那是什么。” 丹妮拉愣了一下，恍然道：“啊，我是不是还没有正式地自我介绍？” 肯定没有。虽然绮丽早在系统的剧透下提前知晓了丹妮拉的真实身份，但当着本人的面当然不会傻得表现出来，只用眼神示意她接着说下去。这么一分神，擦药的动作就出现了偏移，粘着酒精的棉签直直戳上横起划在云雀恭弥脑门的口子。少年的眼皮跳了一下，终于不耐烦地把绮丽的手拍开了，起身就要走，他才不想待在这里跟两个无聊的女人群聚。 绮丽还没开口，丹妮拉却意味深长地说：“小朋友，不留下来听听吗？我要说的也是你会感兴趣的事情哦。” 云雀恭弥的脚步一顿，但还是没转身倒回来。 他这样子绮丽哪有不明白的，便顺势递出去一个台阶：“跑什么跑，一点也不懂事，还有伤口没有消毒，快点过来再多坐一会儿。” “说过了，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云雀恭弥向来不喜欢她这种只把他当捣乱小鬼的态度，虽是生硬地回了一句嘴，但总还算听话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被都是黑发黑眸也都是同一个表情的姑侄两人盯着，丹妮拉压力颇大。轻咳一声，她才正色道：“我是——彭格列家族的第八代首领。” 在意大利西西里几乎人人皆知的“彭格列”之名从她口中说出，女人周身气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是在瞬间凌厉起来，这便是身为首领的高傲。 可是，在场的这两个听者完全没有普通人应有的反应。修女的面色变也不曾变过，小的那个更是一脸没兴趣的样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真不给面子啊，不过，就是要这样的反应才好。”丹妮拉不觉得被轻视了，相反，她还觉得很高兴。可是心中是何情绪暂且不管，她点明身份后，就直接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历代的每一个彭格列家族首领，都会在继承仪式之前找到自己的守护者：岚，雨，雷，晴，云，雾，共有六种属性，也就对应了六个人。 需要提及一下这个世界拥有其独特的力量体系。这里的每个人体内都有七种波动，波动最强的那一种就是人体最主要的火焰，而这七种火焰除了上面提到的六种以外还有“空”，每种火焰的性质自然大有不同，例如橙色的空代表调和，紫色的云代表增值。 百年前的彭格列初代目留下了一套特殊的戒指，分别对应了这七种属性，首领的火焰是最包容的大空，守护者的性格各不相同，却都聚集在大空的身边。按理来说，已经继任八代目的丹妮拉早应该找齐了她的六个守护者，但凡事有意外，七代目遭遇暗杀死去，她当初继任得匆忙，六位守护者只找到了五位，还剩下云之守护者的彭格列指环没能送得出去。 而且麻烦的是，云之守护者从来都是守护者中最棘手、最难搞定的那一位。 ——“不被任何事物束缚，被歌颂为贯彻己道的孤高之浮云”，就是云之守护者的写照。 继任之后的这几年，丹妮拉仍未停止寻找云守的合适人选，光靠首领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七种颜色必须完整，少了任何一种都不行，更何况——缺少的还是重要的“云”。可找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找到，她虽然还未放弃，但心里仍然不禁失落。 并非没有遇到过强大的人选，可那还不够，感觉都不对。她自己也感到疑惑，一直以来寻找的究竟是怎样的人？因为不知道答案，便只好顺其自然，全依靠直觉去寻觅。 所以，丹妮拉就在直觉的指引下遇到了修女。 那次受伤纯属是意外，敌对家族在她独自外出身边没有守护者的情况下雇佣杀/手暗/杀，即使及时察觉到了，但由于身处闹市区，她不愿波及到四周无辜的普通人，便只有放弃反击逃跑。这个过程中丹妮拉中了一枪，不过幸好摆脱了追兵，她伪装成平民躲在小教堂养伤，也就因此认识了言峰绮丽。 言峰绮丽是一个奇怪的修女，这个观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丹妮拉从言峰绮丽的身上察觉到了黑暗的气息，她在惊讶过后又感到欣喜——她们是同一类人。 修女的一切好像都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不止是与周围人全然不同的相貌。她的身份象征圣洁，她对无数人表达过同样的祝福，可呈现在外的却是唇角上扬的轻笑，就好像怜悯地注视着众生百态的悲哀，便是冷眼旁观。 ——太矛盾了，这样的反差……越是接近，就让人越是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回到彭格列总部之后，她就难得兴奋地向下属们宣布：云之守护者找到了！ 得知具体情况的岚守却报以怀疑，说道，这种性格……和孤高的云似乎并不合适？ 丹妮拉淡笑着摇头。 合不合适谁能说清楚呢，明面上看根本无法界定。嗯，她觉得非常合适，这就行了。 彭格列的直觉向来是准的。 于是，回去没待多久丹妮拉又来了，同时带来的就是云之守护者的彭格列指环。 解释得差不多之后，丹妮拉就冲着云雀恭弥的方向昂了昂下巴：“你遇到的小家族——叫什么想不起来了，反正那个首领应该就是雾属性的幻术师，想用幻术迷惑你，结果居然被你发现了。” “幻术师……啧。” 云雀恭弥还是第一次听说幻术师，火焰啊彭格列啊这些麻烦的东西也是头次听人说起，不过他不仅接受良好，反倒因为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而斗志昂扬——幸福值又加了十，真快啊。 题外话说完，丹妮拉又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她站起来，再度郑重地问：“我为这枚戒指找到的主人就是你，所以，你愿意接受它吗？” 看着她，绮丽略微皱眉。 “我不确定，自己身上有没有你所说的那种……” “有的，我能够感受到。” 女人的指尖触碰到修女的肩，瞳孔中仿佛闪烁出金色的火焰。 “不止是我找到了你，指环也在选择合适的继承者，并非任何人都能得到指环的承认，来，做个试验吧。”她将珍贵的指环取出来，递给了云雀恭弥，“这孩子的火焰属性也是云，但是，想要让指环亮起，需要非常强大的意志——” 话还没说完。 云雀恭弥接过戒指后，打量了几眼。 唰。 虽然只有短暂的时间，但戒指上确实蹿出了紫色的火焰，在灼烈地闪动。 绮丽：“看来恭弥被承认了呢。” 丹妮拉：“………………咦？！” 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只能说，云雀恭弥点亮戒指纯属是巧合。 他本来就是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能得到指环的承认也不意外——只不过他的boss是未来的彭格列十世，跟八世在中间差了百多年，时间不对，年纪和实力不够，本人也没兴趣，他当然不可能给丹妮拉做云守了。 所以，最后这枚戒指还是到了绮丽手里。 丹妮拉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见绮丽将戒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似乎是对戒指上的宝石花纹颇感兴趣，但看过来看过去，就是没有表现出想要接受的意思。她也不急，仍微笑着问：“看出什么了没有？” 绮丽先是不答。 方才让戒指出现紫色火焰的云雀恭弥此时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这种微弱的感觉却没能真的抓住，很快就被对发现未知力量的兴奋压了过去，也就没注意到绮丽拿着戒指时的细微的动作。拇指慢慢地摩挲着戒指的纹路，她适时显露出适当的奇色：“里面确实蕴藏着相当强大的力量啊。” 丹妮拉又问：“所以，你愿意接受它吗？” 这个请求，可并不仅仅代表“戴上戒指”这个简单的动作。接受彭格列指环，也就意味着接受彭格列八世的云之守护者的身份和责任，丹妮拉与绮丽才认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凭直觉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她虽然对说服绮丽有信心，但也做好了说服的过程一定很坎坷的准备，毕竟孤高的云没有那么容易便答应在空中停留，并且，哪怕不显，言峰绮丽本身其实也有属于她的高傲。 丹妮拉没打算第一次就让绮丽答应，心里已经开始被拒绝之后下回什么时候再过来继续努力——就算这个叫云雀恭弥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也得到指环的认可，但他点起的火焰太小了，而且还是大的那个更合她的胃口。 正想着接下来该用什么说辞，就见原本神情淡然的女人忽然一笑：“接受它，我会得到什么呢？” 丹妮拉与她对视，丝毫不为女人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而意外，反倒更觉得欣赏。 就是这样才好，比起什么都不求干脆地接受，这种明确地以利益为重的态度更为合适。那么，作为交换。 “你想要什么？财富，地位，还有——不，这些都是你看不上的东西。”丹妮拉的眼神又变成了之前表明身份时那般凌厉，而凌厉之中，又带着了然的清澈，“我不敢说能够完全地了解你……不过，有一点肯定没有错。” “言峰绮丽，你不会永远留在贫民窟、留在教堂做一个祈祷的修女，黑暗的世界才更适合你，不是吗？” 绮丽轻笑：“更适合我的地方，你是指彭格列？” 丹妮拉正色道：“我希望是。” “呵……” 绮丽还是没急着回复，忽然转头，问坐在一旁的云雀恭弥：“恭弥怎么想，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住？” 云雀恭弥的反应很冷漠：“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了，明明很重要啊。”绮丽不等他说话，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淡淡的无奈，对丹妮拉道：“其实，我家恭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无法长大，没办法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但他又是个恋旧的孩子……” 云雀恭弥：“？！！” 丹妮拉听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云雀恭弥——的头顶。十几岁的小少年正是长身高的时候，这时候才发现，他似乎一毫米都没长高过。呃，她秒懂了：“我会给你们安排住所，不想让人知道的话就不会被别人发现……对了，云之守护者掌管的是家族的情报机构，只要你想，也可以很长时间不在总部露面，” “哎呀，听起来好像挺不错。” 抬手，一巴掌拍上小凶兽的脸把他拍回椅子上坐好，绮丽沉吟许久，就在丹妮拉惊喜的目光中接受了她的邀请。 “事先说明，如果无法让我得到乐趣，随时都会罢工哦。” “啊，那我要可要天天担心自己的云守会不会突然走人了呀。” 嘴里说着玩笑话，丹妮拉却一点没有担忧的意思，她很高兴。 因此全然不知道——这一刻，也就是腐朽的内部逐渐瓦解的开始。 于是，彭格列八世欣喜地看着修女笑而不语，将指环随意地套上手指。 紫色的火焰再度升起，却是比之前更加汹涌灼烈的气势。只不过，并没有人发现，火焰的中心竟然闪过了几丝异样的光芒。 ***** 太可惜了。 事实上，绮丽并没有被指环承认。 彭格列指环果然不是凡物，在指环的内部，竟还封印着部分的灵魂，应该就是初代云之守护者特意留下来作审核后人用的，虽然不完整，但继承了生前的所有记忆，平时都在指环深处沉睡，直到有人想要唤醒指环时苏醒，确认其是否拥有资格。 即使不知道初代云守的性格，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灵魂体可以直接感受到她的内心，想来是发现了那些全然只有恶意的情感，非常不客气地拒绝了绮丽，真要用的话，恐怕连一颗火星都冒不出来，最后火焰熊熊的场景又不是假的。 ——这个时候当然是依靠系统帮忙了。 【重新开启时空隧道的申请批准下来了，但是又有一个麻烦。你们虽然是意外来到一百年前的过去，也影响了这个时空的轨迹——但是，原来的时空就是轨迹变动后延伸出的未来，为了让云雀恭弥回到他的那个时空，绮丽，你反而需要依照“历史”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听到系统的解释，绮丽现在就坐在彭格列总部情报部门的云守办公室里，翻看下属送上来的文件，略微分了些神给它，心道：【也就是说，原来彭格列八世的守护者就是我，为了不扭曲历史，只能把守护者继续做下去。】 【没错。】系统说：【也是我的疏忽……】每个世界都有本世界的规则，就算是系统也无法控制，从它把绮丽带来的那一刻开始，规则就自动补完，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绮丽道：【无所谓。后世对八代云守的记录还在吧。】 【‘为救八代目死在一次敌方偷袭里，英年早逝，但得到了八代首领极高的赞扬’。嗯，所以在这个时间留不了几年。】 系统悄悄抹了把汗，既然得到了赞扬，说明宿主没有干什么超恐怖的事情实在是感天动地太好了。绮丽唔了一声，表示自己清楚了，继续翻看拜到桌上的文件。 绮丽初来乍到，加入彭格列后就直接接手了情报部门，手底下肯定有很多人不服，但不服都被她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有必要的话，言峰绮丽可以让任何人对她心生好感。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现在正在看的是一份资料。 最近逐渐名声鹊起的年轻杀手……是他啊。 目光落到资料里夹带的照片上，女人不禁露出了轻笑。 他的名字果然不是reborn。 第四十六章 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不过是满足了仅有的那一丝好奇，绮丽只看了一眼就把他的资料放下了，转而取来摆在右手边的另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的重要性显然比最近出名的杀/手的本人经历更大，因为，在这上面写明的东西就与彭格列家族下一次的决策息息相关。 在绮丽加入彭格列的那段时间，家族正在筹划与意大利另一个黑/手党家族的合作。 家族与家族之间出于利益结盟是常有的事情，虽然像彭格列与加百罗涅这种从创立时期就保持友好的盟友关系到现在的情况极为少见，但大多数传达合作意愿的家族都能和彭格列进行比较愉快的合作交流，至于要是两个家族日后的利益发生冲突，再委婉地撕破脸也不迟。 最近的奥米加家族就是这样的情况，即使不比彭格列，它也是一个势力颇大的组织。总部同处于西西里，过去也发生过不少暗中多半是恶意谋划的矛盾，但都出于多方因素的考虑，彭格列这边没有选择和奥米加正面冲突。这回丹妮拉便是收到了奥米加首领的来信，对方的态度尤为陈垦，希望和彭格列抛去成见，结为同盟达成一定程度的妥协云云。 彭格列内部的高层对于奥米加释放的友善信号持怀疑态度，一向与彭格列不和的家族突然转性，还打着创造共同利益的旗号，实在让人无法完全相信对方的用心。当然，怀疑的只是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人持赞同的态度，表示完全可以在警惕的同时和奥米加结盟，毕竟要是结盟的话彭格列也可以从对方家族那里得到足够多的好处。 赞同与反对的两派吵来吵去，迟迟吵不出最终结果，只有将决定权交给八代目，可是八代目那边也没有做出决定。 丹妮拉迟疑不定的原因是，她的直觉认为奥米加的举动十分反常，或许隐藏着专门针对彭格列下的套子，然而私下让人去调查奥米加首领近期的动向，又得知那个男人基本没出门，似乎在准备举办一场宴会，奥米加最近的活动也减少了，低调得不行。得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些，因为之前云之守护者没有就位，云守名下的情报部不少还是上一代云守留下的老人，这些人大多并不服从八代首领的命令，任务分配不均，零散得来的信息也无法整理汇总。 所以，丹妮拉纠结了几天，将才上任没多久的绮丽叫到了首领办公室。 “……事情就是这样，我想了想，还是只能麻烦你去调查一下奥米加家族到底有没有阴谋了，其他家族的人没有见过你，你的实力我想更没有问题。”女人叹了口气，“抱歉，绮丽，刚来就交给你这么麻烦的任务，需要什么帮助或者人手尽管说——”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丹妮拉一愣，诧异道：“有些人手总方便些吧，你情报部门的下属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还有岚守雨守的战斗部队可以支援。” 绮丽却依旧干脆地拒绝了。她现在还是穿着一身修女裙，黑发黑眼黑裙，在可以称得上金碧辉煌般精美的城堡里不仅显得黯淡，还流露出拒人于千里的冰冷。她在丹妮拉面前倒还能给面子地露出微笑，但这笑意中却显示出尤其的高傲：“这些人只会拖我的后腿。” 丹妮拉：“……嗯，那行吧，你开心就好。” 不过，虽然答应得勉为其难，丹妮拉其实竟还是满意的。心里想着，这就是云之守护者的特点啊，独来独往的云，总算见识到了。 她嘴上还在继续嘱托：“一个人去就更需要小心谨慎，如果查不到什么也没关系……对了，你的侄子怎么办，把他丢到外面住着他也待不住。” “差点忘了，那就……只能麻烦你把恭弥带到总部来了。”绮丽走到办公室门口，转身回头再看向丹妮拉，裙摆掀起了半圆的弧度，就像翻涌的黑色海浪。她向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道：“那孩子好动，在小地方闲不住的，每天总喜欢运动运动才行。” “好的，放心地交给我吧，他在这里想怎么运动都没有问题。” “哦~”（丹妮拉：等等为什么感觉这语气怪怪的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绮丽微微颔首，笑容颇有深意：“那就好。” 回身，开门，关门，她走了，毫不留恋。 丹妮拉：“……” 天真的八代目绝对想不到，她就这么随口一说，便让彭格列在未来的好几年里损失了无数昂贵的壁画装饰品花坛墙壁楼梯栏杆…… 后话暂且不提，视角回到绮丽这一边。 她翻完关于奥米加家族和家族首领的那一叠厚厚的资料，看的时候就略带轻笑，看完之后，面上的饶有兴趣就更加明显了。 奥米加是靠军火走/私起家的，起家之后生意设计的范围更黑更广，本质上就与原身为自卫队的彭格列不同。彭格列虽是经由百年时间和数代首领的努力势力庞大，但在某些方面还有一定的底线，这点和不择手段赚钱扩张的家族不同。总结一下翻阅资料的结果，奥米加家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因为最近正在尝试放弃走私转向其他方向，所以才迫切希望与渠道广阔的彭格列合作。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显然，不是哦。 圆润的指尖在桌面轻点，响声有节奏地响起，反应出当事人正在不急不慢地思考。 自以为掩饰地越好，漏洞反而越明显，这些伪装下面，蠢蠢欲动的心思都快要溢出来了呢。 于是，新上任的情报官愉悦地决定履行自己的职责——亲自去走一趟。 虽然夜幕降临，天空却远比百日更加明亮。 繁华区点起的灯火彻夜通明，马车踏踏地驶过平整的街面，驶入宽广的豪华庄园。这座庄园的主人正在举办一场奢华的晚会，收到邀请的不仅有贵族、富商、官员……自然还有黑暗里的势力。 豪宅之内的舞会也开始了。 悠扬的音乐响起，各色的裙摆在舞台正中飞扬，女士们化身为翩跹的蝴蝶，与彬彬有礼的男士优雅共舞。舞台的周边是早已准备好的精致食物，玻璃酒杯堆砌成数层高的晶莹高塔，红酒从最高顶点倾泻而下，如同赤色的雨幕一般散落。 这里是闲适的，也是难以言喻的奢侈。 音乐还未停歇，在场的女人都在舞台的中央。哦，不对，在很少有人注意的角落，一身黑裙的女人正走向露天的阳台。 落地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遮挡住通向阳台的入口。而当女人拂开帘幕走出去时，首先感受到了外界清新的空气，然后，顺其自然地抬眼——就见阳台正中的白色围栏前，正有一男一女亲密地相拥亲吻。 她刚一走近，他们就发现了。金发碧眼的美人不满地跟那人分开，提起及地的裙子，匆匆走回室内，只不过在于女人擦身而过之时，她斜斜地瞪了这个不速之客一眼。 女人及时地表达歉意：“抱歉，我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人了。” “没关系，请不要在意。” 他很是自然地整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衬衣衣领，礼貌地向女人告辞，似是要追回他的女伴。等这两人都进去以后，女人便走到了围栏前。 二楼的阳台很适合透气，风吹来十分舒适，高大树木的阴影就投映到她的身前。女人在这里站了许久，像是没有回去的意思，一直到……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 “这么快又见面了。” “唔，是的。” “所以，这是我们的缘分吗？” 她闻声回首，似笑非笑：“我觉得不是哦。” “年轻的杀/手先生，你这次的目标又是谁呢。” “啊，这可是秘密，至少今晚不能告诉你。” 跟上次见面比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杀/手先生依旧是西服革履的绅士，用温和与笑容掩饰住了眼中的冷意。 “难道欧文先生的宴会就这么无趣，竟然让一位如此美丽的女士独自在这里落单。” “当然不是了，相反，我觉得非常有意思。” 身后的树枝忽然晃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杀/手不动声色地看去，便注意到了在那团阴影之中显现出的红色的眼珠。 随后又响起了应该是翅膀挥舞的声音，又有东西落在了树枝上，那些眼珠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们。 ——乌鸦？ 他的心中飞快地闪过思绪，正在这时，女人忽然撑着围栏，往远处的庄园门口看了看。 “哎呀，boss已经到了，我要去别的地方躲一躲。” 他道：“去哪儿？” “比宴会更有意思的地方。”她向他发出了邀请，“要一起来吗？” “说不定，你也会感兴趣的。”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欧文?奥米加作为奥米加家族的现任首领，在自家豪宅举办宴会，肯定不会忘记邀请正在打好关系的彭格列。所以，彭格列八世也接受了邀请，最后一个抵达奥米加庄园。 同丹妮拉一起赴宴的还有她的守护者，当然，不包括云守。虽然绮丽早已经到了，但是丹妮拉肯定不会想到她居然也在。马车在豪宅大门前停下，从阳台往下看去，越过树叶的阻挡，就能看见欧文?奥米加亲自来到门前迎接，即使赴宴也只身着女士西服的丹妮拉与笑得灿烂的中年男人寒暄了几句，就和守护者一起走进大门。 杀/手先生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些人，即使之前没有见过，为首的女人侧脸上的纹身也表露了她的身份，顺便结合绮丽刚才的话，她的背景也隐晦地透露给了他。 他的眼神稍暗:“他们就要上来了。”所以，你打算怎么离开？ 虽然视野范围内似乎没有异常，但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就隐藏着不下于三十个的杀/手，将整个庄园包围在其中，显然不是为了“保护”宾客们的安全。 他在踏入这里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暗处的眼睛，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过，丝毫不显担忧的他，目前只对女人这比他还傲慢悠闲的态度——或者说，毫不掩饰的态度感兴趣。 年轻的杀/手在见到女人第一面的时候就认定了，她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女人。 神秘会使女性充满魅力，但若是太过神秘到看不透的地步，就只能敬而远之了。 任务对象还在宴会的现场，他便遗憾地拒绝了女人的邀请。 绮丽不置可否，收回眺望的目光后，她的视线又在杀/手先生的脸上悠悠晃过，忽然笑了:“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的礼物。” 杀/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垂首，手摸向被西服下摆遮住的腰间，果然，武器又不见了。可当他再抬起头来，阳台上已经没了女人的影子。 那个时候么……啧。 之前擦身而过的时候，绮丽曾用极轻的声音说，你这么小就达到这种水平，不错，但还是学着谨慎一点比较好，比如，去楼下看一看…… 他发现自己被小瞧了。 不过，即使如此，心中亦无波动。他从头至尾都对这个奇怪的女人怀着警惕，不打算跟她有太多的接触。 很快，杀/手便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回到宴会场地。这时舞会已经结束了，男男女女端着酒杯分散在各个角落，注意力却全在站在正中的宴会主人身上。 中年男子容光焕发，举杯向众人致敬: “女士们，先生们，很荣幸能够邀请到尊贵的各位莅临于此，尤其是奥米加家族的新朋友——丹妮拉?彭格列小姐，谢谢您的到来……” 丹妮拉也抬手举杯失意，神情却颇为冷淡。 欧文?奥米加继续激情地发表感言，眼前那么多宾客，哪里注意得到有一个人从阳台进来，悄无声息地融进人群之中。而杀/手在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抬眼看清楚台上男人的面容时，眼神竟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他顾不得其他，接下来立马向欧文·奥米加附近看去——彭格列八世不知何时不见了，四周的人竟然还没注意到她的离去。 ——被骗了。 这个想法立马在脑海中浮现，他的脸色顿时一沉。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脚下的地板突然发生剧烈的震颤，随即，墙壁也在摇晃，墙上的壁画装饰被震落到了地上，发出的声响被猝然之间响起的震耳轰鸣盖了过去。 然而，就在异动发生的第一时间，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冷漠地抬手，一声枪响，最前方的“欧文·奥米加”的额头出现了一个赫然的血洞，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便失力地倒地。与此同时，藏于三楼房间中的黑衣人终于现身，丝毫不管已经死去的“首领”，直接开枪对楼下的人群进行扫射。 一时间，混乱顿起，不知道有多少人猝不及防之下丧命，但这之中肯定不包括最开始开枪的杀/手先生。他开了枪之后就立马躲藏起来，同时发现了，杀死的那个根本不是欧文·奥米加，他这次的任务对象本人根本不在这里。除了早已布置好的暗杀者，这座豪宅的地底，应该还埋下了炸弹，刚才的震动就是一部分炸弹点燃的影响——炸弹的数量足够将所有人连同建筑物炸成灰了，而他之所以还没变成灰，恐怕还要感谢突然失去踪影的彭格列八世。 并且，不仅仅是被奥米加首领欺骗，他还被女人耍了。 反应慢一点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个教训，真是……印象深刻。 ***** 距离欧文名下的庄园不远处的奥米加家族基地，此时只有一片昏暗。 不止是没有光亮，整个区域还静悄悄的，安静到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地步。基地的门竟也是敞开着的，从门前到基地内部的沿途无人走动，会出现如此奇特的状况，只是因为——能走动的、还活着的人都瘫倒在了路边，还留了一口气，但已然失去了阻止入侵者的行动能力。 身为入侵者的女人走过来时，见到了无数堆积在一起的木箱，这些箱子都被紧紧地封闭了，连一条缝都没留下，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只表明出即将要运送离开的样子。绮丽只看了箱子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在明面上的建筑物里转了一圈，便在使魔的指引下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这个地下室的空间颇大，她轻轻松松解决了几个穿着打扮像是研究员的漏网之鱼，便点亮了刮在墙上的油灯，可以方便地观察地下室的全貌。 光线依旧很黯淡，不过也足够了。 眼中所见的是无数试管状的器皿，器皿之中灌入了不知名的液体，将各种来自于人体的器官和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东西浸泡得隐约变色。这跟她在上一个世界做研究员时经常看到的场景尤为相似，所以，这里果然就是一间实验室吧。 做人体器官走私的生意的同时，私底下进行特殊的移植研究……这就是奥米加家族想要隐瞒的事情了。 见到如此恶心的一幕，她却完全没有任何抵触的情绪，只将竭尽人类贪婪与残酷本性的造物当作艺术品来观赏。实验室纵使被清理得格外干净，但血腥味还有那种阴暗的气息是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制作的手法粗暴之极，根本不是完美的艺术品。不过，仅仅是残留下来的绝望和痛苦，就足以弥补这个缺陷了。 ——这个气息…… ——啊，找到了。 实验室的外墙，还连接着狭小的房间，竖起了无数根铁柱，形成一座坚固的牢笼。 她走过去，透过铁栏向里看。 起初，里面黑漆漆的，似乎什么都没有。而随着时间流逝，绮丽仍极有耐心地停驻在牢笼之前，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便听到了生锈的铁链与地面摩挲的声响。 只是一瞬，她就对上了一只猩红的眼睛。 那只仿佛被血充盈的眼里所流露出的东西，便是她最喜爱的……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你叫什么名字？” 整个昏暗的空间中就只有余音在回响。 仍是没有回答。血红眼睛的主人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却没有真正地留下她的影子，就仿佛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和这里随处可见的器皿是同一种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绮丽丝毫不觉生气，她的注意已经被那只眼睛吸引过去了。轻手握住铁栏，更近地观察起来，瞳孔深处似是映出了一个“六”字，无比诡异，完全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眼睛—— “真漂亮啊。” 情不自禁地赞赏，这可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赞美。 【这是六道轮回之眼，最开始属于谁已经无法考据了，总之，在很早以前这只眼睛就被私自研究人体改造的黑/手党家族发现，试图将轮回之眼移植利用，但是轮回之眼认定的宿主只能有一个，就随着死亡轮回，一次次地回到宿主身上……看，就是这个孩子。】 系统解释的时候心情很复杂，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还是让绮丽遇到原定的任务对象六道骸——的前世的前世了，这小孩儿是真·倒霉啊。 绮丽若有所思地点头，还记得第一个世界出现过的写轮眼进化后也叫轮回眼，不过跟这里的轮回之眼肯定不同。一提到写轮眼，就顺其自然地回想起来，她曾经对宇智波带土的那几分真实的喜爱，便是因为他的眼睛——不过，虽然颜色都是血腥的鲜红，单纯被强烈的感情刺激开启的写轮眼所拥有的仇恨和痛恨，远远比不上这只轮回之眼呢。 几世轮回的挣扎，每次轮回所遭遇的痛苦、绝望……全都深深地刻印了下来，就沉淀在晦暗的眼底，如同一眼望不尽如同死水的洋流，猝不及防之下与其对视，便会被几乎要咆哮宣泄而出的负面情绪扯住思绪，拽进冰寒的深渊。 这个孩子应该是才被植入轮回之眼，直至现在，眼角缓缓渗漏出刺目的血迹。 当然，做实验的奥米加家族不知道这只眼睛本来就属于他，只把他当作侥幸没有在移植之后的第一天就暴毙的幸运儿，打算在暗中转移基地之时将实验品一起带走。结果，还没等他们做好准备，就被突然找上门的女人一锅端了。 绮丽是有许久没有使用过魔术师的力量，但这不代表她会手生。魔术师本就是拥有普通人类无法比拟的力量的存在，擅长隐藏的言峰绮丽更像是一个天生的暗/杀者。 找到没来得及送走的轮回之眼宿主是意外之喜，绮丽还很遗憾：【这个孩子比云雀恭弥更适合被我教导，实在是太可惜了。】 系统（冷汗）：【………………】 它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生怕一个不慎就被凶残的宿主看破它在背后捣的鬼，只好赶紧岔开话题：【啊对了，这孩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前几世留下的记忆，现在思维还很混乱，最好把他交给彭格列的人治疗哦。】 系统焚香祷告，不要对六道骸感兴趣不要对六道骸感兴趣快点走快点走快点走！ ——直到现在还怀着徒劳的期望，真是太天真了。言峰绮丽是那么善解人意的言峰绮丽吗？ 肯定不可能是了。 所以绮丽微微一笑，对如今还不叫六道骸的孩子道：“即没有名字，也没有去处，那就跟我走吧。” 她不管对方是否能够将这句话听进去，也不管他的意愿，便自说自话地做出了决定。当铁栏轰然断裂时，火光终于将这狭小监牢的每一寸照亮，她满意地看到被黑暗笼罩的幼小身影不明显地动了一下，眼里也不止是麻木的空白了。 得到轮回之眼后，他的脑海里便被无止息的画面和嘈杂的声音占据。那些画面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但不约而同的，画面之中唯一出现过的颜色就只有红色与黑色的搭配。不知道从何处涌出的血洒在漆黑的土地，随即染上带绣的铁栏。 直到这时，光芒侵蚀而入，这个蜷缩在角落的孩子才看到了除了红黑以外别的色彩。 “……我会……最适合你的……” 女人向他伸出手，嘴唇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长发像陪伴了他不知多久的黑暗那般漆黑，她的眼睛黯淡得透不出光彩……然而，她又带来了最独特的颜色。 悬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反射出最明亮的光，不时地闪烁，一下子，就印入了他的眼中。 ***** 丹妮拉好不容易收拾完奥米加家族的烂摊子，回到总部之后又发现，还有更大的烂摊子需要收拾。 几天前，她从自家云守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欧文·奥米加即将举办的宴会有猫腻，他准备把邀请来的所有宾客用炸弹送上天。 那时丹妮拉就震惊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奥米加家族居然这么大胆，想要惹起不得了的混乱么？随即便严肃地向云守询问信息的可信度有多高。 绮丽用来探查情报的是使魔，她想要知道什么都不是问题，这一点就不需要向丹妮拉多做阐述了。她只道：“你们最近在追查的贩卖人体器官的势力就属于奥米加。”话已至此，丹妮拉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就算是黑暗世界，器官走私和人体试验都是为人不齿的禁忌。 就在近几年，地下市场涌现出了来源不明的人体器官交易，丹妮拉尤为厌恶这样的行为，一直在暗中派人调查。可是卖家十分谨慎，将痕迹隐藏得几乎完美，以至于许久未能查清到底是哪个家族在做这种事情。不过，近乎完美不等于毫无发现，她已经顺着器官买家的线索向上挖掘，可以确信只要再多点时间，就能抓到对方的尾巴。 ——如果一直以来都是奥米加，那么，这段时间来的异常都可以说通了…… 先是她毫无预警地受到袭击，销声匿迹两月后回到彭格列不久，就得到了奥米加家族的示好。果然有阴谋，但丹妮拉没料到对方竟要撕破脸，能不能炸死包括彭格列八世在内的一众大人物还是个问题，反正到那时奥米加定然会成为惹起多方势力怒火的众矢之的，这一点欧文肯定不会想不到，除非…… 除非，他已经找好后路了？ 迅速地想到了这里，丹妮拉的脸色微变，心中已然有了头绪。剩下的时间不多，却已经足够她提前部署了，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云守还真是把如此重要的情报丢下就走，连着几天不露面就算了，等到丹妮拉到了那天晚上辛辛苦苦将危机解除，回去之后就又得知：在他们忙着拆炸弹寻找真正的欧文·奥米加的时候，绮丽已经赶到了正在策划全员撤离的奥米加家族基地，把除了首领和几个重要成员的敌人全部抓获。 “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人、找到之后该怎么办，就是你们的事了，我情报部的下属完全可以胜任这项任务。”再度出现在首领办公室的绮丽云淡风轻地说，左手按着云雀恭弥的头，右手拉着一个没见过的蓝发小鬼，对彻底无语了的顶头上司道：“恭弥我领回去了，万分感谢对他的照顾。” 丹妮拉：“……照顾说不上，他也没有让我分心来管，不过你就这么走了？”她试图挽留，“再过一周就是家族内部的聚会……” 绮丽很是自然地拒绝：“不用留我的位置。” “好吧。” 丹妮拉轻叹，却没有勉强。云之守护者到位后，说是低调也好，说是高傲也没错，就只有她这个首领和同为守护者的伙伴外加几个云守的直系下属见过本人，其他成员经常看到四处挑战强者的据说是云守亲戚的男孩，就是看不到云守的正脸。自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独自一人清扫了奥米加上下的消息传出之后，不止是外人震惊之余感到好奇，家族内的人员听说那位是一名美丽的东方女性，难免心生好奇——结果这次又无缘相见了。 暗自叹息过后，她的视线不禁落到那个陌生的小孩子身上。这个孩子瘦瘦小小的，看起来还没云雀恭弥大，脸上没有表情，浑身流露出的也是颇为阴沉的气息。 看到他那只奇异的右眼时，丹妮拉纤长的眉微微蹙起。 “他就是……你从那里带出来的孩子？” “是的。”绮丽轻笑道：“请谅解，这孩子之前被吓到了，不怎么喜欢说话。” 被他们提及的主角神色依旧没有变过，只是眼睑颤动一下，略微敛起了些许。 丹妮拉问：“他叫什么名字？” 还未得到回答，她就见云雀恭弥啧了一声，似是颇为不喜。而女人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垂眼看向自己的右手边，缓声说道： “这孩子似乎已经忘记原来的名字了，所以，我便帮他取了一个。” “欧比——他似乎也很满意呢。”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云雀恭弥第一眼看到“欧比”时，便莫名地感到排斥。 这种感觉，就像凶残的野兽遭遇同样凶狠的天敌，直觉判定他们水火不容。 他还感觉这个眼神让他非常不喜的小鬼应该很强，至少拥有可以脱离草食动物范畴的那种力量，于是便用毫不留情挥来的一拐子当做见面礼。 结果，对方躲也没躲，唯一做出的反应就是动了动眼皮，反应如此迟钝地——被他打飞撞上了墙。 握着浮萍拐的云雀恭弥：“……” 他顿时就对这个用肉食动物的气息迷惑了他的草食动物失去了兴趣。不过随后，小凶兽就因为“欺凌弱小”的行为被绮丽从厨房丢出来的锅铲一下精准地正中脑门，捂着通红的额头对女人怒目而视：“咬杀你！” “来啊，只要你咬得到。” 这句话一出，云雀恭弥面无表情，眼中却闪烁着冷光，二话不说便冲了过来。多年相处，绮丽对他这死活不服输的脾气早已经习惯了，很是自然地关掉火，随手拿起锅盖抵挡住云雀恭弥的第一击。姑侄二人居然就在并不宽敞的厨房里动起了手，噼里啪啦从又从厨房打到大厅，再推门从大厅打到院子——幸好暂居的住处够大，地板和天花板都还没被他们折腾出几个破洞。 他们打来打去的时候，脸上多了一块擦伤的“欧比”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的脑子被无数凌乱的记忆弄得一片混乱，与轮回之眼一起回来的能力也没有时间沉下心思索该怎么掌控，加上被囚禁得太久，他的身体营养不良之余太过虚弱，所以才没躲得开云雀恭弥的攻击……不过，就算能躲开，他也不打算躲。 ——怀疑，警惕，拒人千里。 仿佛冷漠的旁观者那般，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全被无比坚实的壳保护起来，沉默不语的同时，就用这只被诅咒的眼去看清，突然展现在他面前的善意究竟是真是假。 女人在那天晚上说过的话，他全部都不信。 说什么“能够给他想要的”，“教给他需要明白的道理”，嘴上说说谁不会。“欧比”只有□□岁大，但在幼小的躯体里残喘的却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折磨的灵魂。 而如今，这个灵魂便在怀着浓浓的恶意揣测人性。心想，他们打算做什么呢？只是虚伪地伪装丑恶的*，还是…… 没等再揣测更多，他忽然觉得饿了。 院子里的那两人还在打，专心致志的样子，似乎已经忘了要吃饭的事情。欧比没过多久就收回了目光，维持着略显麻木的表情，自己跑到厨房把已经做好了的菜端上餐桌——盯着这些明显不能做主食且不符合西方人饮食习惯的配菜看了半晌，他找了一阵，从另一个锅里找到了热腾腾的米饭。 恩，等到许久之后，饭前运动完毕的绮丽和小凶兽进门一看，就见蓝头发小鬼正抓着一根勺子往嘴里扒饭，桌上的菜被动了不少，只有麻婆豆腐一点也没被动过。 绮丽感叹：“哎呀，又是一个和恭弥差不多挑食的孩子。” 云雀恭弥当即冷哼，看也不看占着饭桌自顾自扒饭的欧比一眼，直接上楼洗澡去了，不吃饭可以忍，浑身是汗不能忍。 欧比那边同样没有动静。从奥米加实验室初遇时到现在，他就没有跟别人说过一句话，被陌生的女人取名也是无所谓的态度，进食也只是生理上的需求，属于小孩子的稚嫩的脸上只有空洞，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绮丽坐在了欧比的对面，却没急着开口，反倒是打量了他一阵，才道：“还没来得及问你喜欢吃什么……合口味吗？” “……” 应该是不合的，因为这么多菜都只是挑挑拣拣了几勺子，他咽下去的大多是白饭。但即使被这么问了，欧比仍旧没说话。 绮丽也就没再开口。 只不过，等到欧比的碗空了之后，她才接着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先去，有些话可以直接和你说。之前还没有得到答案，我就再问一次。 “欧比，你想要什么？”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留在过去记忆里的声音忽然模糊地传响起来，一声声撞进心间。 绮丽随即便满意地发现，虽然还是冷漠，但“欧比”的眼里渐渐出现了波澜。 厌恶一闪而逝，明确表现出的就是不符合年龄的深深嘲讽。 他问：“想要什么都可以？” “当然。” “哦，真厉害啊……” 异瞳的少年忽然笑了。 变为与方才的冰冷截然相反的态度，仿若幼稚孩童般，与话中内容形成极大反差的天真—— 然而，这般可怕的期望，却得到了轻描淡写地许诺。 “好啊，我答应了。” ****** 彭格列八世的云之守护者是被公认的神秘存在。 云守已经有几年未在家族露面，连八代目都找不到她的人，若不是定期会得到她主动送来的消息和彭格列需要的情报，恐怕很多人都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家族内部的高层因此对其颇有微词，可那些不满都被丹妮拉强力压了下来。丹妮拉对言峰绮丽抱有极大的信心，同时也对她十分宽容。 云之守护者若是听话地天天到她的办公室报道那才可怕。根本不需要活多的干涉，只要绮丽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还在就够了，而且，从她那里得到的情报为彭格列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只凭这一点，就足以丹妮拉将做大的信任投注给她。 “呼——终于写完了。真是不甘心啊，首领每天都这么忙，下属却悠闲得可以带着小鬼们到处旅游……” 快到傍晚的时候，丹妮拉终于处理完了堆积了好几天的闲杂事务。松了一口气，她没有跟往常一样揉揉酸软的肩膀，离开办公室去外面透透气，而是换了个更轻松的姿势坐着，从抽屉里取出白天没来得及看的信。 就连八代目的左膀右臂岚守都不知道，那个不知道失踪到哪个角落的云守其实一直跟丹妮拉保持了通信。 每次的信里实际上根本没几句话，不过丹妮拉已经很惊奇了，绮丽这样子的性格能想起来给她写信，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薄薄一张信纸上留下发干的墨印，字迹就如主人那般冷淡之中不掩傲气，绮丽简略写了几句近期的行程，除此之外，提得最多的就是她带着的两个小孩。 云雀恭弥都提到得比较少，只告诉瞎操心的八代目大人不要再在回信里夹带长高的偏方了，完全用不上。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孩子身上，每回看到这里，丹妮拉都不禁微笑，看不出来啊，她对欧比真是特别上心。 绮丽告诉丹妮拉，她在努力满足那个可怜的孩子的愿望。 渴望温暖，她就收养了他，让云雀恭弥做他的朋友。 渴望变强，她便亲自教导他如何运用本就拥有的力量。 …… 直到今天收到的这封信。 【……我已经满足了他的最后一个愿望。虽然很不舍，但为了欧比考虑，将他送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唔，找到欧比的亲人了吗？ 根据字面意思，丹妮拉得到了这个结论，不由也为欧比高兴。依稀记得，那个孩子受到残酷的对待后，变得孤僻沉默，多年后能回到家人身边，也是一件好事。 这么想着，她不由心中欣慰。 …… …… 可是，时间回溯到绮丽写出这封信的前一天。 嘀嗒。 嘀嗒。 猩红的液体滴落到地面，发出空灵到恐惧的轻响。 情绪剧烈起伏，在跌宕的过程中，少年仅剩的眼中所看到的画面变得无比破碎，唯有女人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呀，有一个认识的人，也有这么一只美丽的红色眼睛呢。但要是有一天，他的瞳力耗尽，就会失去光明，黑漆漆的眼洞多么无趣。” “虽然眼库有不少备用的眼睛，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是这一只被“不祥”浸透的……最美不过了。” 第五十章 绮丽把六道骸带走的时候，系统就欲哭无泪了。 它是真的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六道骸还是被宿主带回去和云雀恭弥一起收养了。然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可怕的是——它干瞪着眼睛，还不能强行阻止。 系统飞快地再把后世的历史记载翻了出来，再飞快地把彭格列八世时期的内容挨条扫了一遍，在看到那上面确实简略地提了一句“从奥米加家族基地救出一名幸存的实验者少年，后被云之守护者kirei带走，不知所踪”时，它几乎要吐血。 这下好了，连借口都没法找，苦口婆心讲道理宿主又不听。从它打开时空隧道都需要向总部申请就知道，系统所拥有的权限只能围绕绑定的宿主，为宿主完成任务起到便利的作用，对于每次的任务世界和任务对象，它能干涉的其实非常少。 于是，这个时候也只能干看着——干看着都觉得难过，只能默默把苦果和血泪往肚子里咽。 它在彻底放弃挣扎之前还泪流满面地问了自家宿主一句：【这次你打算做什么啊？】 【怎么是这种语气呢，在你心中，我到底有多么糟糕的形象。】女人却轻快地说，【当然是实现他的心愿啊，难得遇到一个这么相像的孩子……】 【相像？你是说——】宇智波，带土？ 【就是他呀。】 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纵使在她的时间里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那两个孩子却是一直都记得。卡卡西身上或许参杂了她对曾经的爱人的情感投注，那么，作为她第一个任务对象、也是第一个让她感到欣喜的孩子，带土毫无疑问给绮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像曾经他发出几近悲鸣的质问时，她做出的回答。 ——我爱你。 写轮眼中浸满漆黑色绝望的你，如何让她不喜欢呢？ 所以，再见到和当初的带土相似的孩子，她略微感到了惊喜。 ——很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从言峰绮丽的嘴里说出来，让系统不禁打了个寒噤。完了，不知道该为这么久了还被绮丽念念不忘的带土祈祷，还是为六道骸的前世的前世点上一根蜡烛…… 对比下来，还是点蜡烛更紧急更重要。 欧比跟随奇怪的女人和少年离开，表面上无比顺从，但顺从的面容之下隐藏着怎么样的心思，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向绮丽提出的第一个心愿，确实是得到“温暖”。 起初，他是故意说出这个愿望的。因为对绮丽毫无信任，只想着看她何时会暴露出真正的目的，便故意提出在他看来会让虚伪的黑/手党无比困扰的要求。时刻和“诅咒之眼”待在一起，恐怕虚情假意还未能维持多久就会破碎，那时她还能以什么立场表演下去，实在是让人期待。 和那姑侄二人相处的第一个月，欧比的想法一点也没有动摇。跟他们住在一起，在一旁注视着他们每天都进行着平凡无趣的日常——训练，对战，再对几句嘴，这样的相处看似生疏，实际上却有极为亲密的感觉。 亲密吗，真是可笑的…… 他冷眼旁观，面无表情的脸上却皱起了眉。直到女人笑意盈盈地叫了他一声：“欧比，你在旁边站着做什么，和恭弥一起玩啊。” “……” 没错，就是很可笑。 和那姑侄二人相处的第二个月，欧比的想法略微地、只是发生了一点点不重要的改变。他差不多摸清楚这两人是什么性格了。 和云雀恭弥看到他时就觉得不顺眼一样，他看到云雀恭弥也觉得碍眼，好像上天注定的宿敌一般不讨喜。云雀恭弥又是目中无人的性格，他的骨子里也很高傲，被无视了一段时间，终于忍不住挑衅了。 结果很凄惨。 身体柔弱的幻术师对上简单粗暴且已经见识过幻术的小凶兽只能挨打。 忽略过程，反正最后脸被打肿的欧比君咬牙切齿地找到绮丽，要她也教导他战斗。绮丽瞧见他那只红得像是在滴血的眼睛周围多出来的乌青，非常体贴地没有当场笑出来，爽快地接受了他的请求。 这就是欧比的第二个心愿。 和那姑侄二人相处的第三个月、第四个月、第五个月……欧比的态度在不知不觉间软化了，甚至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隔绝内心与外界的“壳”出现了裂缝，保护自己的“刺”逐渐收敛了起来。 他左眼里的冰冷也得到柔化，变成了原本的颜色，如同晴空的湛蓝。 原来的想法没有错，那时候的他对接近他的所有人都十分排斥，也偏激地认为所有人都不会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真心相待。 可是，开始这么觉得，过了一个月后还是这么觉得，那么……过了半年，一年，两年——或者更加漫长的时间以后呢？ 时间会告诉他答案的。 时间确实告诉他答案了。在他忍不住贪恋这样的温暖，试图伸出手去挽留的时候—— 失去了。 连同轮回之眼一起。 “不要露出这样可怜的……仿佛被抛弃了的表情啊。” 女人看着手中几乎与血液融为一色的眼球，又看着血泊中的他，话中竟满是惋惜。 “亲爱的欧比，你忘了你曾经许下的心愿吗？” “说的是‘让这个黑暗的世界崩溃，就算是最强大的黑/手党家族也不能幸免’，我还记得哦，所以，现在就是实现你这个愿望的最后一步了。” 这一世，留在他逐渐泛出空洞的眼中的最后一幕，就是圣洁的十字架上溅上的血污，反不出任何光亮。 耳中传入了女人含笑的自语——模模糊糊，渐行渐远。 “好了，有了这只眼睛。接下来，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谁呢？” 第五十一章 ——————————————大家好这里是防盗章正文晚一个小时替换么么哒————————————————————————————————————————————————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你敷衍地拒绝了母上拖你出门晒太阳长点高的提议，躲在房间里安详地玩着电脑。 都是成年人了长高什么的骗小孩儿呀吐艳=。= 由于电脑玩久了也很无聊，你突然心血来潮，决定下一个游戏玩一玩。 于是过了一阵，叮地一声，下载了好久的文件终于出现在桌面。 游戏图标是一个缩小版的黄金权杖，因为像素太低，你只能纠结地看到糊成一坨的黄色。没关系，你干脆利落地把游戏打开，跳出来的窗口中闪过了开场的画面，最后，中央浮现出了几行字，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这个游戏的名字： “黄金之歌”。 背景是十二个男人的剪影，形态各异。 虽然这些背景板没有正脸，但你只是扫了一眼，就分出来谁是谁。当然不是你天赋异常，而是因为你对他们熟得不能再熟——好吧，其实这是个恋爱养成向同人游戏，游戏的原著在久远的过去横扫□□，无数当年的小屁孩看着动画片长大，直到现在也记忆犹新…… 这部动画名曰，圣斗士星矢。 没错！你正是抱着追忆童年的心思来怀旧的。 圣斗士的同人游戏十多年前就冒出来不少，然而大部分都是坑，你之前蛋疼地撸完一遍怨念了十年的青*之想试玩版，正满心幽怨之时，无意间搜到了一部新的攻略游戏。？ 完整版，攻略对象为黄金圣斗士，最可怕的是，发布时间竟然是……今年？ 卧槽，做游戏的粉一定是真爱！ 你瞠目结舌，迅速地为少得可怜的下载量增添一份力——这便是开头的情况。 这部游戏显然才发出来不久，网上根本搜不到攻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你完全没有在意，点开大标题下方小小的start，面部表情十分淡定地开始游戏。 嗷嗷嗷撒加大爷我来了嗷嗷嗷么么哒！！！ ——这是显然十分不淡定的心理活动。 跟同类型的游戏设定差不多，主角初登场的设定为圣域杂兵，需要玩家修习提供各种属性和小宇宙，从杂兵升级为圣斗士候补/青铜/白银/黄金圣斗士，当然，升级过程中还要【顺便】和某个or多个黄金圣斗士谈恋爱哦呵呵。作为撒加脑残粉的你坚定地拒绝多角恋，高举“大爷决不妥协”的伟大旗帜，凭着玩过无数恋爱养成游戏的经验，把属性胡乱堆上去，保存读取无数次后，终于触发了第一个人物的初遇剧情。 地点，教皇厅。 绝对是撒加啊啊啊！ “……安静地打扫完后，我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擦干额头冒出的汗水。教皇大人似乎不在，之前听说那位大人格外严厉的传闻后还有些害怕，幸好……” “正准备离开，忽然间，从身后传来的响动把我吓了一跳——是水声。紧接着，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踏踏地仿佛是步伐的声音正在接近。我惊得后退一大步，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飞快地离开这里——” 出浴吗！！！ 你激动地摔了鼠标。 ？？？：“什么人？” 游戏里看不见脸的女主角以标准的埋胸姿势撞上了一个人，你把幸存的鼠标捡起来继续对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果然，“？？？”的立绘很快就刷了出来。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金灿灿的男人，他闭着眼，额间一点朱砂，神情淡漠。 沙加：“……” 沙加：“你可以离开了。” 窗口顿时一晃，下一秒，女主角就一脸呆滞地被丢出了教皇厅。 “等——” 现在的你和女主角一样呆滞，顶着懵逼脸愣了好一会儿，你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什么鬼？！！！跟想象的剧情不一样啊！！！ 显然马上就是撒加出浴剧情好不好为什么要我离开啊！！！人家不走不走就不走！ 然而没办法，系统提示试图偷窥教皇洗澡的你被路过的处女座圣斗士沙加阻止，撒加好感度-10。 目前，撒加对你的好感度为：-10 你：“……” 仿佛察觉到你如同海一般深沉的悲伤，系统好心地告诉你：你已认识了沙加，可以开始攻略了哦。 不！你一点也不想攻略他，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你仍然坚定地爱着大爷，并且，你对阻止了你得到撒加出浴cg的沙加耿耿于怀。于是，你气愤地重新读取进度，过一阵又是一条好汉。 呃…… 你错了。 事实证明，你绝对和这个游戏——哦不，沙加——犯冲。 无论你如何拼命地提高才艺体力智慧魅力，如何在双子宫教皇厅圣域小湖边以各种姿势试图偶遇撒加提高好感度，都没有什么卵用==蓝头发的撒加用委婉的语气拒绝了你爱的表白，然后黑化成邪魅狂狷版黑撒把纠缠不休的你的尸体丢到湖里喂鱼。 除此之外，be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却只有一点没有变化：在结局的最后，你的冤魂在圣域飘荡不愿离开，悲惨地被路过的沙加强行度化送入轮回，从此，圣域之中又恢复了安宁…… 你：“……” 十八岁的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宇宙之大！恶！意！ 天可怜见，你只是想在一个寂寞的下午重温一下童年，安静地刷刷好感，在二次元里与曾经的真爱男神谈一场可歌可泣甜腻死人的恋爱……这才是恋爱攻略游戏的正确玩法好不好！ 这个叫做黄金之歌的游戏绝对是异端。 从来没玩过有这么多be编剧脑子有大坑的游戏！qaq 为了一个he咬着牙保存读取保存读取循环无数遍的你实在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被虐得泪流满面，你拒绝再玩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撒加再帅cg再好看也不玩！ 你在悲愤之下举起心爱的小笔电想要一摔解愤，手抖了抖，还是舍不得，最终只好象征性地又摔了一次鼠标。摔完鼠标，你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啪地一声把电脑放在书桌上，脱衣卷起被子一气呵成，扑倒在温暖的床中央，心很累地秒睡了。 你想要用睡眠来治愈受伤的心。 可是，这天下午，被游戏和游戏里的沙加虐出的阴影仍旧如同雾霾一样笼罩着你。在做了一晚上被金毛男碎碎念超度的噩梦过后，你精疲力尽地醒来，随后，你发现自己穿越了。 你，▁▁▁，玩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圣域的杂兵。 “……这都是什么鬼！”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当裂成两半的大门轰然落地，透过错乱飞散的碎屑，她们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一个眼里透着从未显现出的冰冷，一个却又似笑非笑，一如既往的笑意在这时出现，仍然在愤怒与不敢置信中徘徊的那个女人，硬生生地以此看出了隐藏在笑容之下的嘲讽。 没错，就是嘲讽。 ……太可笑了，原来，一直以为的温和都是假的吗？ 过去每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时候，这个隐藏得极深的女人，其实都在心中嗤笑这些轻易就被蒙蔽的蠢货们吧。 毫无疑问，丹妮拉将自己也包含进了蠢货的范围内。要不是蠢，要不是过分地依赖自己的直觉，要不是对这个女人投注了不应有的信任——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情形呢？ “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包含着悲哀和愤怒的质问，用缓慢的速度从口中说出。丹妮拉以彭格列八世的身份站在这里与她的云守对峙，气氛冷凝到似乎呼吸都要不畅的地步，然而，就算到了这一刻，被她质问的女人依旧笑意不减……不，她只是略微地便显出一丝惊讶，用诧异地语气道：“你指的是什么？” 丹妮拉闻言更加气愤了，只当绮丽事到如今还想要装傻，正欲开口，就听刚刚反问的绮丽很快便自说自话：“是说我把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消息透露给了同盟家族，还是说……这些年传递过来的情报来让家族的行动屡次受挫的事情？” “……果然是你。” “boss不是早已经猜到了么？”不然，也不会如此快地找到这里来。 “……” 闯入者的面色渐沉。她自是清楚，自己能找到这里来，根本原因是绮丽故意留下了破绽，让她能够摸寻到绮丽如今的藏身地点，不然的话，谁能找得到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守？ 也正因如此，丹妮拉才在发现罪魁祸首是言峰绮丽后，没有第一时间带领守护者们前来讨伐……心里到底还残留着那一丝微弱的期望。 期望着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就像百年前的彭格列初代能够原谅背叛的初代雾守那般，八世同样不愿相信自己选择的守护者会做出那么多对家族不利的事情——纵使，她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料。 而事实真相往往就是不愿意相信的那一种。 绮丽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们只相隔了几米，可这几米的距离就如同横空划下的一断鸿沟，不仅黑暗幽深，而且随着这道深渊的落下，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破裂了。 丹妮拉想，只能动手了。 只能用武力，让目前还是她的云之守护者的绮丽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眼神变得锐利，杀意顷刻间已然盖过了原本凝固的气息，一下子神经绷紧。 “砰！” 脚猛地蹬踏在地面，两人在下一个已离开了原地，发出巨响之余震起了地上的灰尘。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钪锵激鸣，在更为短暂的时间里，她们已经过了数招，黑键与刀刃撞在一起，似乎能看见利器相接时绽放出的火花。 “丹妮拉，为什么要和我近身战，你最擅长的武器不是□□吗。”贴面对峙的那一刻，丹妮拉的眼里印入了女人愈加扩大的微笑。 她笑着说：“你真是一个天真到愚蠢的人啊。” 光是这样还不够。 在交战的同时，绮丽游刃有余，又像是仍不满足一般，接着向丹妮拉揭露自己所做的、她还没有发现的更深层次的事实。 “亲爱的boss，最近家族内部好像有些不一般的热闹呢。” “有没有觉得苦手呢，明明有着即使准确的情报，总是由于稍微差一步，让出任务的家人赏罚不均。” “已经发现了吧，这个实验室不是一天建成的。让我们回忆一下，一年以前的家族会议，主题是禁绝新投靠的小家族涉毒？那天我正忙于拯救误入歧途的上帝的羔羊，使其沉湎于美好的梦境，解除痛苦啊。” “还有一次主题是什么来着？家族内部资源分配与再分配？小家伙们太愚钝，连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都不懂，只好稍微借助情报部门的便利，给他们带带路。很惭愧，只做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以及——” 刻意的停顿后，绮丽与丹妮拉拉开了距离，丹妮拉因此得以观察所处空间的真正环境，这个时候，她才将之前专注于绮丽本人而忽略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一间实验室，福尔马林的味道在鼻间充盈，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密闭的器皿和承装各色液体的试管，还有……被液体浸泡的器官。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在做人体实验！” 回答她的是绮丽不在意的声音：“没错。” 她们之间仿佛进行的是一场普通而又平淡的老友交谈。依旧是往日那样冷漠的温柔，身穿白大衣的修女口中吐出的明明是意大利语，在丹妮拉耳中却仿佛变成了恶魔的低喃。她能听得见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任何整句的意思。 “就是如你所见的这样，我呀，最喜欢所有人了。最喜欢上帝所创造出来的这些，饱含着七宗罪与七美德的人了。”她的嘴角勾起，随手将散落在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侧脸留下的被刀刃划开的一道伤痕。那道伤痕逐渐渗漏出红色，血从伤口出流下，慢慢地，染红了苍白的肌肤。 她却仿佛没有感到疼痛，从身后的试验台上拿起一个密闭容器，炫耀性地向自己的友人展示：“你看，这就是最美好的艺术品啊。” 眼球在透明的器具中浮动，转到玻璃的那一边，便像是在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人——猩红色的“六”字让人猝然间无比心惊。 丹妮拉难以置信：“那个孩子，欧比，你把他——？？” 绮丽回以淡然的轻笑。 “你明知道，人体实验是禁忌……” “嗯，我还知道，这是你最厌恶的行为呢。” “那你——” 话音一滞，丹妮拉发现，她的喉咙如同堵塞一般，睁大的双眼同样干涩，再愤怒再痛心疾首的话语，都无法再说下去了。 ——陌生。 ——站在对面的是一个陌生的人。 她不是初代。 那个女人也不是戴蒙斯佩多。 戴蒙斯佩多至少还可以说一句为了家族，那个女人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全部都是为了她自己——甚至不是为了酒色财气，只是为了“恣意”。 “是我的错。”家族内部的分崩离析，外部的围攻打击，彭格列出于危急存亡之秋，全部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首领的误判与错交的信任。 所以，到此为止吧。 希望，承认并全力终止这个错误的她，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无法挽回，就只能……由我终止了。” ***** 男人赶到的时候，破旧实验室的大门已不翼而飞。 血迹从室内一直泼洒到门口，到处是战斗过破损的痕迹，同样被血液浸染，如此地触目惊心。而看到这一幕的这个男人却微微蹙眉，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淡然地向里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倒在废墟之中的那个女人。 黑色的修女服裂开数道皮开肉绽的口子，白色的大衣染得鲜红。那个女人的长发披散，浸在血里，整个人仿佛传说中的丑时之女，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笑容里蕴藏着无尽的黑泥：“再见了，二位。恕我偶染微恙，不能远送。” 第五十三章 ——————————大家好这里是防盗章正文晚一个小时替换———————— 被一个讨厌的家伙缠上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求助 №0☆☆☆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沙发! №1☆☆☆==于20xx-xx-xxxx:xx:xx留言☆☆☆ 咦板凳！！大哥好快！！慢了一步！！！qaq №2☆☆☆==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望楼上，楼主的问题被你们忽视了！ 吃瓜路人表示楼主一怒之下把那个家伙捅死不就完美解决了【冷漠脸.jpg】 №3☆☆☆吃瓜路于xxxx-xx-xxxx:xx:xx留言☆☆☆ 3哥你……=。=楼主冷静不要犯罪啊哈哈哈哈=。= №4☆☆☆==于xxxx-xx-xxxx:xx:xx留言☆☆☆ 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三哥(￢_￢)杀人太过了，套麻袋暴打个半死就行【严肃脸】 №5☆☆☆吃瓜路二号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吐艳你们~~~(*￣^￣(*￣^￣(*￣^￣)人家只是开玩笑嘛，楼主怎么可能当真！ №6☆☆☆吃瓜路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啧啧啧--说起来楼主人呢？不要发完贴就消失啊快把剧情补完啦，那个纠缠你的人为什么要纠缠你？起因经过呢！敲碗 №7☆☆☆==于xxxx-xx-xxxx:xx:xx留言☆☆☆ 说不定楼主真的套麻袋去了 №8☆☆☆=。=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9☆☆☆==于xxxx-xx-xxxx:xx:xx留言☆☆☆ 23333333333333333333333 №10☆☆☆==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已经杀死了那个人几次，还是没有解决问题 №11☆☆☆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楼上？！ №12☆☆☆==于xxxx-xx-xxxx:xx:xx留言☆☆☆ ……等等什么情况(⊙o⊙)11楼不是cos？？？【杀死】是什么情况真的杀人了吗不要吓人啊楼主！！！ №13☆☆☆==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卧槽！！！嗯……大家冷静，楼主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呵呵……因为正常人只能死一次啊【惊恐脸】 №14☆☆☆==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15☆☆☆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总之，即使赶走那个人，他也会再次随时出现 我无法阻止他 №16☆☆☆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果然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呢……【一脸僵硬地松了口气】好吧言归正题，从楼主的话中感受到了浓浓地stalker气息=。=确定那个人不是变态么楼主？求详细 №17☆☆☆==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松口气1 虽然楼主一共只说了几句话，但是莫名有种哀怨【误】快要溢出屏幕的感觉咦。顺毛，求详细剧情2 №18☆☆☆==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是啊求详细3楼主又消失了吗？！！说说看嘛，反正匿名论坛不会暴露*，妹子们也好帮你想办法？ №19☆☆☆路人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好的，谢谢。 №20☆☆☆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屏气凝神坐等下文 №21☆☆☆==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坐等 №22☆☆☆==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啊！楼主你……又消失了吗…… №23☆☆☆吃瓜路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24☆☆☆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不好意思，思考怎么叙述这个事情花了太多时间 现在可以开始了。 №25☆☆☆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楼主你……这绝对是我围观过的第一个发帖半天都没有开始818的树洞哈哈哈哈！ №26☆☆☆吃瓜路于xxxx-xx-xxxx:xx:xx留言☆☆☆ 莫名脑补了哀怨的楼主蹲在角落【误】纠结了一个小时的画面，get到了萌点是我的错觉吗？ №27☆☆☆==于xxxx-xx-xxxx:xx:xx留言☆☆☆ to27 …… №28☆☆☆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咳咳，不调戏lz了，能让楼主这么纠结的谜之人似乎相当棘手啊，接下来，楼主请继续 ps：get到萌点的我绝壁不是一个人【微笑】 №29☆☆☆==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好的。 那个男人……在这里称他为s吧 s是个厉害人物，小时候的我很敬佩s，甚至为了追随他加入了某个组织……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总之，s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然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做出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我阻止了s几次。之后，只要在以为可以平静生活的时候s就会出现。 №30☆☆☆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就是这样。 №31☆☆☆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32☆☆☆==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咦—— 情节勉强了解，不过楼主说得也太简略了……s曾经是楼主的仰慕对象（楼主为了他加入某组织），发现秘密后性情大变被楼主殴打（待定）后开始楼主？ 好奇【可怕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毁灭世界吧233333333而且从这段话来看，这个事件的时间段应该不短吧，s在性情大变之前认识楼主你么？对楼主的态度呢？ №33☆☆☆不明觉厉于xxxx-xx-xxxx:xx:xx留言☆☆☆ to33 ……差不多。 不算认识，在那个地方只是远远地见过s几次，没有什么交流。 至于态度，最开始s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只是，被打败后再见面，他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34☆☆☆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第五十四章 ————————————大家好这里是防盗章正文晚一个小时替换—————————————————————————————————————— 等等等等！！原来以为只是一个楼主和跟踪狂缠♂缠♂绵♂绵的故事——突然间变沉重了喂！ 好想知道楼主和s是什么人1 №44☆☆☆==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哎……虽然也很好奇，但最好不要问了，楼主不想透露*的样子 那么，为什么s不会消失呢楼主？【没错又是我在问！tt №45☆☆☆不明觉厉于xxxx-xx-xxxx:xx:xx留言☆☆☆ ……不清楚 可能真的是s所说的，我和他是一个人，我们有着同样的黑暗 这样的我根本不可能得到安宁 №46☆☆☆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糟了楼主似乎又消沉了……拍拍楼主qaq你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啊！ №47☆☆☆==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同意楼上的姑娘，就算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可是楼主你是独特的个体毫无疑问啦\(^o^)/ №48☆☆☆吃瓜路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呵呵，看完了，这贴简直绿得懒得吐槽。 先不说人设烂得一比，居然还有拯救世界强行复活又消失的魔幻设定~后面打补丁也不看看前文，脑补出这种玛丽苏自行带入的情节楼主显然少女心爆棚，呵呵出贴 №49☆☆☆有病于xxxx-xx-xxxx:xx:xx留言☆☆☆ 49l画风真神奇 别的不提，其实我开始也觉得有点绿，然而——您忘了我们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魔幻设定吗！哼，都是神罗的锅【冷漠脸】另外，突然发现我们之前直接就默认了楼主是汉子呢…… №50☆☆☆==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哈哈哈哈都是神罗的锅50哥说得好d=====(￣▽￣*)b 大概是被楼主从字句间流露出的忧郁感化了，没有觉得绿=。=至于性别问题……因为直觉，嗯！ №51☆☆☆==于xxxx-xx-xxxx:xx:xx留言☆☆☆ 绿不绿自由心证吧挖鼻，反正楼里的姑娘一直在积极地帮助楼主，围观得挺开心。如果是扒出来绿的，大家最多不过散了呗╮(╯_╰)╭ 最后说一句，是绿的可能还好一点，楼主遇到这种事也是倒霉 №52☆☆☆冷静路人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嘛大家果断忽略49l吧=。= 楼主又消失好久了，还在咩？？？其实我很想问一个问题……正常人遇到甩都甩不掉的人缠着自己应该都会很生气or烦躁吧，时间长了愤怒max→憎恶之类的情绪？就是直觉吧，感觉楼主对s的态度也有些奇怪哎…… 如果是错觉的话请抽打我吧【哭着跑开】 №53☆☆☆吃瓜路二号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咦？ №54☆☆☆==于xxxx-xx-xxxx:xx:xx留言☆☆☆ 迅速拉上去回顾楼主语录！ №55☆☆☆==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唔……仔细看了一遍楼主的发言，吃瓜路二号gn的直觉大概没有错……吧…… №56☆☆☆不明觉厉于xxxx-xx-xxxx:xx:xx留言☆☆☆ to56 看了好几遍还是没发现，怎么说？ №57☆☆☆==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咳咳，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哈=。= 发现的是，最先楼主的语气始终很冷静，到了后面叙述s相关的事情，虽然用词依旧很简洁，但是居然出现了心理活动！（噗） 然而，最微妙的是那句【小时候的我很敬佩s，甚至为了追随他加入了某个组织……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楼主你暴露了啊qaq没什么好说的，结果还是多说了两句== 就像前面有姑娘开玩笑说粉转黑逆袭了曾经的偶像，楼主对s的感情肯定很复杂，明面上对s抱有恨意，却不只是单纯的讨厌吧【抬头看标题】 №58☆☆☆不明觉厉于xxxx-xx-xxxx:xx:xx留言☆☆☆ 瞠目结舌捡起从嘴里掉下来的瓜 №59☆☆☆吃瓜路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所以，剧情又转折惹 №60☆☆☆==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总觉得看到这里楼主要炸 楼主你先冷静一下 №61☆☆☆冷静路人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又过了好久，呼唤楼主 №62☆☆☆==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我不……算了。 无法否认的是，我曾经那么尊重——敬仰他，不过也只是曾经了。 谢谢你们，也许我确实需要冷静地想想 №63☆☆☆烦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64☆☆☆==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65☆☆☆吃瓜路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66☆☆☆不明觉厉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楼主真的消失了！ №67☆☆☆==于xxxx-xx-xxxx:xx:xx留言☆☆☆ 我感觉还有好多东西没说清楚呢……楼主你想明白了一定要回来啊qaq 以及，你的朋友肯定没告诉你这个论坛是*向的…… №68☆☆☆==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啊，帖子要沉了 №69☆☆☆==于xxxx-xx-xxxx:xx:xx留言☆☆☆ ………… 咦？这是？？？ №81☆☆☆==于xxxx-xx-xxxx:xx:xx留言☆☆☆ 默默望楼上 突然发现这个帖子浮上来了，还以为有后续呢=。= №82☆☆☆==于xxxx-xx-xxxx:xx:xx留言☆☆☆ 以为有后续1 №83☆☆☆冷静路人于xxxx-xx-xxxx:xx:xx留言☆☆☆ 举着瓜进来，泪流满面 №84☆☆☆吃瓜路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哟，发现眼熟的固马=w= №85☆☆☆不明觉厉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好无聊，楼主不回来，大家来聊天吧qaq №86☆☆☆==于xxxx-xx-xxxx:xx:xx留言☆☆☆ 行呀，外面的帖子全是关于米德加庆典的，刷得头疼== №87☆☆☆==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咦！米德加【又】重建好了？这座城市真是命途坎坷 №88☆☆☆==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又字用得无法反驳2333333是呀，虽然很麻烦，但大家总算可以松口气啦~ №89☆☆☆本地人于xxxx-xx-xxxx:xx:xx留言☆☆☆ 听说还邀请了那位拯救世界的英雄哦w №90☆☆☆==于xxxx-xx-xxxx:xx:xx留言☆☆☆ 第55章 家教番外 家教番外 没有遇到言峰绮丽的话，云雀恭弥的人生除了会遇到一丁点挫折之外，显然会无比顺畅：顺风顺水从小凶兽成为并盛风纪财团的帝王，被小婴儿拐进彭格列做云守之后能够肆意地战斗，心情不好就殴打以顶头上司彭格列十世为首的众多草食动物，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遇到了言峰绮丽。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并盛幼儿园，那时候还是小小凶兽的云雀君被父母强压着在“姑姑”那里露脸，他对看起来居然是亲戚的幼儿园老师的印象就是柔弱。结果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那是一个完全符合肉食动物标准的女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云雀恭弥都不清楚她的实力到底强大到什么地步，这也导致了他在到达成年期之前一直以言峰绮丽为必须超越打倒的目标。所以，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该怎么迅速地变强。一定，绝对，要比那个恶劣的女人更强才行。 云雀恭弥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也就是这样拥有绝对自信的——真正强大的人需要拥有的高傲性格。 他一点也不喜欢言峰绮丽。 女人喜欢捉弄他是原因之一，云雀恭弥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言峰绮丽的真面目肯定不止是她所表现出的那一点。伪装的温和或是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恶劣都是冰山一角，还有更深的东西埋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危险的家伙。而这些被他所察觉的端倪却又是女人刻意露出的破绽，不知道为什么，言峰绮丽像是从没打算在他面前掩饰什么，更不避讳让他看到一些普遍意义上并不适合小孩子瞧见的事情。 ——面对云雀恭弥的时候，她从头至尾都是坦然的。坦然地展现出晦暗的一面，坦然地揭开被笑容掩盖的冰冷漠然…… 也就是因为太坦然了，坦然之下又有根本捉摸不透的东西，才让云雀恭弥不喜欢她。 可又算不得是讨厌。 言峰绮丽以老师兼监护人的身份强行扰乱了并盛帝王的人生轨迹，在大街小巷殴打混混收保护费的童年——哦，虽然他还是要带着风纪委员收保护费，但其余的空余时间全耗费在挑战言峰绮丽上了。即使实力差距还很远，打不过就算了，挑战完还会被毫不留情地揍得很惨，“越挫越勇”就是云雀恭弥的写照。 打不过没关系，下次继续，每一次挑战他的状态都比前一次好，战斗的技巧和反应亦次次增强，少年本就拥有相当强悍的战斗天赋，又在流血流汗的过程中得到远超原本应有的水平，实在是相当不容易。 还是因为言峰绮丽，云雀恭弥的凶残人生中的两大想起就是耻辱的黑历史出现了。 根源其实都是同一个，十二岁那年，他和言峰绮丽在自家院子里对战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炮筒带去了一百年前。对在百年前的世界生活的经历，云雀恭弥只感到不爽，憋屈。被女人骗去当酒吧的打手，还遇到了非常不顺眼的蓝毛草食动物，又在什么不知道的情况下从百年前回来——哦，第一个黑历史就是那个蓝色凤梨头的杰作。 从过去回来后过了几年，云雀恭弥已经被拐进了彭格列，某次单枪匹马闯入隔壁黑曜中学打算收拾打伤并盛学生的草食动物，便发现那个胆大包天的罪魁祸首是个蓝色的凤梨头。 他没认出来凤梨头是谁，凤梨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就红了，似是因为想起了某人某事因此恨到神志不清的地步，疯了似的和他打了起来。这一打可谓是惊天动地，最后凤梨头用卑鄙的手段打败了云雀恭弥（云雀君被揍得有多惨就不详细描述了），这次失利从而成为并盛帝王的奇耻大辱——虽然后来他又把凤梨头揍得更惨，但不得了的梁子是结下了。 事后隔了很久云雀恭弥才得知那个叫做六道骸的凤梨头就是百年前的欧比，因为前世的前世被一个邪恶的女人挖掉了眼睛，转世轮回后恨意仍不得消散，没想到居然又遇到当时跟在那个女人身边的熟面孔，自然是要报仇了。可相当长的时间内云雀恭弥都不知道真相，六道骸看他不顺眼，他也看凤梨头更不顺眼，好巧不巧两人又同为彭格列十世泽田纲吉的守护者，不得不见面时就得打一架才能罢休。 还有一次，就是被困在十年后要打败试图控制世界的反派白兰·杰索的时候。经过一番苦战，他们好不容易得到彭格列指环中初代守护者和初代首领的认可，更加不易地打败了白兰，就在准备通过仪器回到十年前之时，泽田纲吉忽然磨磨蹭蹭地问他：“那个，云雀学长……你……你是不是认识八代大人啊？” 八代大人，那个女人么。 云雀恭弥用单调的气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然后，胆大包天的草食动物抖了一下，脸上愚蠢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就像想笑又不敢笑死命憋着的那种扭曲。最后他还是挣扎着，把话完整地说完了： “八代大人对我说，见到言峰老师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揍她一顿，揍不过的话揍她的侄子也行，所以——” 纲吉君一想起当初他在戒指里得到历代彭格列首领的认可之后，被一个脸上有纹身的漂亮大姐姐揪住衣领咬牙切齿地要他答应帮忙的画面，就觉得胆战心惊。又一想答应了人家的话就要揍言峰老师一顿——没错，云雀恭弥升上初中以后绮丽也跟去做中学老师了——纲吉君就更害怕了。 曾经体育课上被言峰老师压迫的阴影还笼罩在心头，可是前辈的期望又不能辜负，比较一下，就只有…… “云雀学长，我……对不起了！！！” “零地点突破——绝对零度！” 被胆大包天的草食动物抢先下手因此变成冰雕的云雀恭弥：“……………………”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去百年前玩了几年回来，绮丽对云雀恭弥的兴趣越来越少，没过多久就消磨干净了。 她对彭格列也没了兴致，丢了一只眼睛的少年也忘得差不多了，毕竟他们都只是她实在无趣时的额外消遣。 还好要刷满云雀恭弥的幸福值对她来说很容易，针对战斗狂，只需要让他尽情战斗就行了，就像游戏升级那样，打倒每一个阶段的敌人，进度条就会往前挪出一截，直到满级的那一天。 那么，在云雀恭弥的强者之路上，绮丽所扮演的就是最后一道关卡里的最终*oss——不得不说，反派的定位相当适合她。 言峰绮丽是云雀恭弥必须打倒的对象，只要打败她，他那卡在90许久的幸福值就可以移动了。为此，绮丽一直等到他十八岁那年，真真实实地、不放水地输给了云雀恭弥。 要放水的话就太假了，根本达不到预料之中的效果，而且，云雀恭弥本身就是拥有极高战斗天赋的人，在只用体术的情况下，绮丽确实没有绝对能够胜过他的自信。 她做事向来是要做到完美，哪怕需要演戏也得演到几近真实的程度。 所以，待到幸福值圆满、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之时，云雀恭弥浑身是伤，被黑键划出的口子还在流血，他勉强站着，除去逐渐收敛的战意，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他的视野里，女人慢慢捡起被打飞脱手的武器，俯身之时，同样被汗水打湿的黑发顺着肩头滑下，恰巧遮挡住嘴角浮起的笑意。 她再站直身子，便是背对着已经长大成青年的云雀恭弥，略微侧首，垂眸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话音轻扬，夹杂着明显的轻松愉悦，随后——她就离开了，头也不曾回。云雀恭弥也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女人的影子消失在并盛中学教学楼顶层天台的门后，才啧了一声。 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含义。 离开的女人也没有再回到云雀宅来。那时云雀恭弥已经一手建立起风纪财团，不去找泽田纲吉那帮人麻烦的时候，便留在并盛一直没有出去。 不过，他所掌握的情报来源却非常广泛。后来的有一天，云雀恭弥的办公桌放上了一份关于失踪已久的言峰绮丽的情报。 那个女人与恢复成年人身体的reborn约战，胜负不明。 可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不是言峰绮丽。 “委员长，是不是需要……” 曾经的副委员长现在的副手草壁犹豫着开口，他模不清委员长的心思，便将关于言峰老师的情报送了上来，心里斟酌着，委员长应该会很生气，毕竟失踪了这么久终于才得到相隔数日的消息——那位很有可能已经…… 他在这边自顾自地忐忑着，却没想到委员长的反应和预料的截然不同。云雀恭弥只是淡淡地扫了那份情报一眼，连打开都没打开，便开口让他拿走，更没有解释这么果决的原因。 ——居然用这种方法脱身么。 等到一头雾水的草壁离开办公室，男人抬眼看向敞开的窗户。窗外树影摇曳，他养的鸟儿站在树枝间，张开小口唱起了并盛中学的校歌。 过了半晌，他才冷哼了一声。 用一天的滞留时间解决完事情，绮丽终于回到了系统空间。 按照往常的习惯，每次到了最后完成任务的时候，系统总是被宿主的黑泥弥漫打击得萎靡不振，进行“试图说服——未果——忧郁地开启下一个任务”这样的过程。而这次绮丽没有对他投掷黑泥了，这回的任务对象云雀恭弥还活蹦乱跳，也没有出现任何心理上的创伤，但系统还是萎靡了。 原因无他。 宿主她……非要将任务世界的一样物品带走，还是老样子，做出决定以后，怎么说都不会改变主意。 绮丽想要带走的东西，便是她愉快地挖下来的那只眼睛——系统瞧见那玩意儿到底是啥后，立马深刻感受到了那种人类才有的“心肌梗塞”的感觉，差点丧失语言功能。 【你你你你你——】 “你你你”结巴了老半天，系统才找回了说话的功能，几欲吐血地道：【你——你把轮回之眼带走能有什么作用啊！你又用不上！】 那只轮回之眼是在百年前挖走的，本该一直好好生生待在宿主的眼眶，在他死后再经多方流转，多年后再回到转世后的宿主身上。可是，绮丽将那只眼睛带到了百年后，这个世界的法则便自行补完了设定。轮回之眼应有一对，而现于世间的只有一只，另一只不知何时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因为绮丽插了手，在她手里的这只轮回之眼就替换成了应当消失的那一只，避免了六道骸没有得到轮回之眼产生的错乱。 系统是真的不懂自家宿主在想什么。 绮丽却不以为意地表示她有用处就行了，也不多言，每次完成任务之后她都会得到相应的积分，本是可以积攒下来在她最终结束穿越任务时兑换奖励的，但她选择在这时使用积分将那只轮回之眼兑换过来，就放在了系统空间。 系统：【………………好吧，你开心就好我不管啦！】好烦，一想到以后要和这诡异的眼睛在系统空间里面面相觑就好忧郁。 然而残酷的宿主却并不管可怜兮兮的系统怎么想，反倒是格外积极地问它：【下一个任务是去哪里？现在就可以走了。】 【唔，我看看……】 系统维持着沉默，应该是在等待随机抽选的结果。而过了半晌之后，它终于说话了，但是声音微妙地有些奇怪：【真巧啊，下一个任务世界是你的本世界，任务对象是——哦，也是你熟悉的人呢。】 绮丽略显惊讶：【嗯？】 可系统却没有提前给她剧透，声音还是很奇怪，只含糊地说了一句：【你去了就知道了，事先声明，我这次绝对没有动手脚啊。】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打开传送通道，将宿主送去第四个任务世界。 一道白光闪过，系统空间里空荡荡的，就只剩下装着轮回之眼的玻璃器皿放在桌上。 系统“瞥”了一眼那容器，顿觉惨不忍睹，不愿意再看了。 继心肌梗塞之后，它又明白了“辣眼睛”是何等微妙的感受…… ***** 绮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回来。 原本的设想中，在她最后得到想要的东西时，才会重返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重新恢复属于“言峰绮丽”的真正的身份。 罢了，提前回来一次也没关系。 由于是回归本世界，系统没有给她安排新身份，一切照旧，倒还免了不少麻烦。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身为冬木市言峰教会掌控人的修女，言峰绮丽就是外出度假离开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绮丽的心中没有类似“感慨久别重逢”这种无聊的情绪，仿佛在其他世界度过的加起来足有几十年的时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根本未在这具看起来仍旧年轻貌美的躯体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回归亦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她的教堂早已因为经年未修也少有人出没被附近的居民视为鬼屋般的存在，平时也没几个人从这里路过，更别说对这座破旧的教堂多加关注。 她推开外围生锈的铁门，铁门向后嘎吱地挪移，掉下了一层铁锈和灰尘。一路走去，教堂的四周都没有人迹，显然，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人进到这里面来过。长久没有生灵的气息，教堂里面也是昏暗得吓人，不过，这些都不是绮丽所关注的。 径直来到地下室，纵使里面依旧只有将所有事物淹没的黑暗，她仍旧看到了——墙壁，拐角，地板，门的缝隙……那些已然与漆黑融为一体甚至更深的痕迹。 也是干涸了不知多久的，血的颜色。 关在地下室的那些从十年前的大火幸存下来的遗、为她的英灵提供生命力的饲料们消失了。 想来，都已经死了吧。 女人的身影同样处于光亮无法照入的地方，与幽深的暗色融在一起。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得从口中发出的极低的声音，似是若有所思地念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尾音略起，勾出了些许耐人寻味的意思。 “……去哪里了呢？临走之前，还做出了这么不礼貌的事情……” 轻声自语完，绮丽也探查了地下室的清醒，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她没有再在这里停留，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教堂，下一个目的地，是临近现在最繁华的商业街的一处高档小区。 门口的保安认得她，见到许久没到这里来的她时态度还颇为殷勤。他自以为绮丽便是奢侈地买下小区内地盘最好的一栋楼顶上三层的富豪，却没想到，她才没那么有钱，时辰师托付给她的家产没有浪费在买那么多房子上面。 随随便便就有这么大的手笔，并且占据最高之处与蝼蚁们隔绝的傲慢家伙，当然只有那一位了。 来到最顶层，绮丽不需要用钥匙来开门。因为，这整个一层楼，都被那个任性的王打通重新装修过了。 今天，她也不需要思索在哪个角落找到根本不想要看到她的王，并冷淡地让他好好听话。因为，偌大的空间里，就听到接连的一串嘀嗒嘀嗒的声音在回荡。 电视机欢快地播放着游戏自带的音效，屏幕透出的荧光照在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的人脸上，更显现出他的专心致志。 直到脚步声走近，那人才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抬头望向不请自来的女人。 “好久不见呀，绮丽。” 不急不缓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清脆。 金发少年眨了眨眼，赤红色的瞳孔越加清晰地印出她的影子。 他的相貌精致，天真的语气与神情更显得纯洁，然而，这个天使一般的少年笑了起来，随即从口中说出的，却是与天真截然相反的恶意话语：“契约好像失效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死了。” “还好没有，像你这样让人厌恶的女人，怎么可以轻易地——死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呢？”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言峰绮丽是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幸存者，自那次战争之后，便替代了父亲的位置接掌冬木市教会，同时成为照顾在圣杯战争只死去的恩师之女的监护人，在远坂家现任家主长大之前，代为管理其财产和家族事务。 虽然远坂家的事情包括独自一人住在空落落的大宅里的远坂凛都基本没管过，财产也眼睛不眨地大肆挥霍得差不多了，修女仍在历经大火重建后的冬木过着相当低调的生活。 魔术协会和教会都不可能发现问题所在。言峰绮丽依旧是那个无趣仿若苦修者的女人，最多再在这标签之上再加上一笔经由圣杯战争证明的“幸运”及“很有实力”，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具躯壳中不再是空洞，被世间常识伦理束缚的本性彻底解放了，她的身体里只有稠墨一般的深黑——就跟由黑泥填满的“心”的颜色一模一样。 因此更不会有人发现教会的地下室里会有十几个奄奄一息的幼童，他们十分好运地没有死在圣杯的黑泥倾泻引发的烈烈大火之中，却又被扣押在暗不见天日的地下，为英灵的活动提供养分。 除了两位参战的r，还有一位英灵滞留在了人世。 他就是四战中以archer职阶降临的强大英灵，最古之王吉尔伽美什，傲慢、任性、目中无人……亦或是赞美其强大的词汇都可以全部套到这位王者身上。他本来是远坂时臣的从者，远坂时臣死后r便变成了言峰绮丽，这一对主从同样是因为圣杯泄露的黑泥得以存活于世，只不过言峰绮丽是得到了黑泥铸成的心脏从而复活，吉尔伽美什则是接受黑泥的灌溉，从中得到了一具肉身，从此吸取人类的生命力作为魔力来源。 按理说，言峰绮丽和吉尔伽美什应当算是一种合作伙伴……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狼狈为奸的关系，然而很遗憾，他们之间的相处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和睦。 ——对于名义上的、掌握有能够威胁于他的咒令的r，伟大的英雄王感到厌恶。 是的，就是厌恶没有错。 四战结束之后，绮丽就充当了仆从的身份，为吉尔伽美什处理好了魔力来源与住处的问题，若非必要，他们根本不会见面。 最古之王得到*，便可以欣然地审视已经被后世人类污浊的王土，自然没有兴趣跟所谓的r待在同一个地方。此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这位高傲的王表现得对在伦理与本能之间摇摆挣扎的女人饶有兴趣，他用充满诱惑力的言语轻而易举地将女人推到本能的那一边，却又在她真的顺应内心之后将她的行举看在眼里，权作让自己愉悦的欣赏。然而，又在冷眼旁观的同时，赤眸中浮现出的那几分兴趣浅薄得合眼就会被抹去，显露出埋藏得更深的冰冷。 言峰绮丽，这个女人的本性真是邪恶，不过颜色暗到极点便成了纯粹。王可以容忍她那些随意便能玩弄于人心的手段，却在她将试图将把戏玩到自己身上时感到了冒犯。 所以，对她的感观从略微的欣赏转变为轻易无法更改的厌恶便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了。 若说在之前少得可怜的那几次见面里，金发红瞳的王虽不屑将嘲讽掩饰，却更不屑于将讽刺说出口。而如今见到的王就算身体缩小成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对言峰绮丽这个人的厌恶仍然没有消失，反而——反而更加坦率地，在本人面前表现了出来。 绮丽就像是没听见厌恶的字眼一般，神情没有多余的变化。她的目光停留在少年身上，没有夹带起疑惑，却半晌未移开，直截了当地道：“你出什么问题了？” 其实是明知故问，在探查了地下室的情景后，她的心中早已对即将看到的情景有了基本的猜测。少年吉尔伽美什的回答便在预料之中：“唔，这个啊。你收养的女孩子把我所有的魔力来源都杀掉了，大人的我嫌麻烦，就干脆喝下返老还童药节约魔力，这才把我推出来啦。” 打到一半的游戏还没有关，金发少年歪过头来，电视机荧幕的光一闪一闪地照在他的侧脸，背景变成了荧幕正中不再动作的像素小人。他问：“你这些天又去哪里了呢，绮丽？” 英雄王喝下返老还童药的原因肯定不可能只是嫌麻烦那么简单，大人的他和少年的他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人，性格都变了。就比如说，放在以前的话，吉尔伽美什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被人俯视，而现在他却是盘腿乖巧地坐得好好的，一点也不在意需要仰起头的姿势。 绮丽没有回答，只道：“看你似乎没什么麻烦，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作出准备离去之状，这个时候，身后便传来一声故意拖长的惊疑：“欸——这就打算走了吗？” “绮丽，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啊。” “重要的事……吉尔伽美什，你指的是什么。” 绮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迟缓，可她却在同一时间与脑海中的系统对话。 【所以说，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就是他——身体缩小后的吉尔伽美什？】 系统道：【是的。】 绮丽意有所指：【原来他这样的也算符合你们的标准。】 【呃，也不能这么说。本来你应该去古代的乌鲁克完成任务的，但是你所处的时代也出现了少年时期的任务对象，就直接选择他了……难度确实是提高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我相信绮丽你一定没有问题加油！】 完全不对。 她的意思是，依据史诗和神话的记载，吉尔伽美什的童年基本没有任何挫折，这样的人需要来自蝼蚁的关怀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更何况，现在的这个少年是半神之英灵，保留成年及成为英灵后的一切记忆，想要完成任务的难度非常之高。 而且，他的态度…… “魔力呀，魔力！” 少年望过来的眼神依旧纯真。 “小时候的我只消耗不了多少魔力，但是想要长久下去还是不行哦。所以，作为我的r，你不打算给我补魔吗，绮丽~姐姐？”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光看外貌，喝下返老还童药的吉尔伽美什绝对是可爱的美少年，可是壳子里面的本质显然没表面那么单纯。 或许是因为受到黑泥灌溉的影响，英雄王的性格多了些许变化，这些变化具体便体现在他纵使缩小后变得有礼貌没那么中二，骨子里的恶劣……真是一点也少不了——这一点专门针对少年吉尔伽美什讨厌的人，在这个时候便特指了言峰绮丽。 绮丽完全不觉得荣幸。 说实话，英雄王讨厌她已经讨厌到想要干掉她的地步了，却难得地将被冒犯的怒火容忍下来，眼不见心不烦。只因为绮丽的手臂上刻满了从言峰璃正那里继承的咒令，咒令对英灵有着极为强大的命令作用，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让英灵自裁。当然，毫无疑问的是，英雄王有不等咒令生效就杀死她的手段，但显然他们都有各自的考量，目前还算是在合作，没有撕破脸的必要。厌恶就厌恶，绮丽避开便是，她难道就喜欢这个不受掌控的英灵吗？不过是只当不曾知晓，不在意他的态度而已。 “单纯可爱”的天使美少年仍直勾勾地望着她，眨着清澈的赤眸，满眼都是期待。 被期待地注视着的女人却连俯视过来的角度都没有改变，定定回看他半晌，相当平静地开了口：“魔力至少还够你维持一个月正常地活动。”言下之意，根本不需要着急，以及，不要想做多余的事情。 然而，吉尔伽美什却像是听不懂一般，笑了笑，随后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两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到绮丽身前两步远的地方才停下来。他的动作全然带着孩童专属的活力，停下脚步时，方才抬头看向绮丽，再开口的声音里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诚意：“别这么冷漠呀，你可是我的r。放心吧，绮丽姐姐，我可不像大人的我那样任性哦，尽管把我和大人的我看作两个人，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轻松愉快地相处下去吧。” “而且，我可是相当——喜欢你的呀。” 谎言。 从他嘴里吐出的第一个字一直到最后话音落定，包括脸上显露出的表情，都是刻意伪装给她看的。 于是，绮丽在和这个试图戏弄她的——还算是自己的英灵的少年对上视线之后，终于露出了自从踏入这一层楼起至今为止的第一抹轻笑。 唇角勾起了略浅的弧度，笑意却一丝都未印入眼底，她压根没对把少年所说的话当回事，便轻描淡写地用冷淡的话将他打发了：“吉尔伽美什，如果你的能力也随着身体缩小发生了变化，必要的时候我肯定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我现在就要去准备你需要的‘食物’了。” 是准备“食物”而不是补魔，依照如今的情形，补魔显然是毫无必要的事情。从字面意义就能看出来，补魔是为英灵补充魔力的途径，通常也最有效的方法无外乎就是魔术师与英灵进行□□交换——再把“交换”的意思说得通俗点，就是接吻或是更深层次的性/交。 如果说出这种话的是大人的吉尔伽美什还稍微正常一点，然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且不提绮丽已经算是被英雄王纳入了黑名单，另一方面，吉尔伽美什又何尝会将王的宠爱投注在看不上眼的蝼蚁身上呢？少年吉尔伽美什就更不可能了，完完全全是小孩子的心态，故意用这种玩笑来逗弄——或者是试探她，只不过…… 绮丽的微笑一点也没变化，话已至此，她最后的目光从面前的少年的脸上缓缓扫过，笑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不然的话，您现在的身体能做什么呢？”忽然用上了敬语，绮丽稍稍弯腰，在能够更近观察的同时，手已然按上了金色的头顶，动作熟练，就跟在之前的几个世界里经常做的那样。 她在猝不及防之下做出的举动十分突兀，至少尚且年幼的英雄王脸上出现了相当明显的诧异，显然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 “啊，请原谅我的冒犯。” 说完，原本只是堪堪摸到发尖的手已经收了回来。绮丽毫不留念地转身便走，直等到电梯的门打开又缓缓合拢，女人的身影彻底地消失不见，愣了半晌的少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哎，算啦，跟我之前想象的好像不大一样。” “被大人的我培养出的……杰作？根本喜欢不起来的大姐姐，似乎——意外地有点意思呢。” ***** 离开英灵目前的住处之后，绮丽唇角的笑纹终于淡了下来。 第四个任务对象居然是吉尔伽美什——即使是幼年版，那个英灵的名字同样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相当多的麻烦。很明确了，第三次任务若算是最轻松的任务，那么这一次，就可以认定为目前为止最困难的任务了。 不过，纵然超高的难度摆在这里，却并不代表绮丽会因为任务对象是吉尔伽美什而心生怯意，相反，她还难得地被勾起了兴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之前遇到的孩子都那么地……可爱呢，不需要耗费多少心力就能达到目的，太轻松了。 而吉尔伽美什就不一样。 首先，他有长大后的自己所有的记忆，知道言峰绮丽究竟是怎样的人。 其次，正如之前说过的，他表现得再怎么纯良，也无法更改纯良之下这个少年怎样棘手。 最后，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是最古之王吉尔伽美什。 一切难以理解的行为举止都源于其尊贵的身份，无法用正邪来区分，但是，从人类的普遍角度认定，他的三观，他所做的事，都更多倾向于“恶”的那一边。 于是……这就变成“恶”与“恶”的对决了。虽然两者的“恶”并非同源，但最终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 怀着不同目的的两人，吉尔伽美什和言峰绮丽——谁的演技更好，在好的同时坚持演到能够彻底蒙蔽对方的地步，谁就赢了。 这是一场难定胜负的博弈，而她，做好了准备。 …… …… 【那个，对方是吉尔伽美什，绮丽你打算怎么入手养成呢……】 系统弱弱地插了一句嘴。 绮丽：【唔……】 【不知道。】 【哎？！】 没错，对方是那个任性得不行的王，在彻底摸清变小后的他的真实性格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绮丽想要等待对方主动，饵已经下了，上钩只是时间问题。 耐心地等待了数日之后，绮丽接到了吉尔伽美什的电话——是的她不是时辰师，电话这种比魔术师们用的通讯手段的更方便的工具早就在房间安上了，只是许久没有用过。 电话里，经由无线电转播过后有些失真的嗓音依旧残留着少年人的活泼。 吉尔伽美什说，他想去游乐园。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游乐园”——这个一提起就会让人想到夹杂在人群中摇摇晃晃的气球、永远都不会在耳边消停的属于小孩子的尖叫、沿着铁轨穿梭而过的过山车等等，涵盖了大多家庭娱乐与情侣互动要素的——这样的地方，很显然，第一反应便是和传说中的英灵根本不搭调。 以及，和生活寡淡的修女似乎比他更不适宜这种过于喧闹……亦或是感□□彩过于浓重的场景。 “没想到你竟然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绮丽的语气有点诧异，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她所想表达的潜台词：难道你的智商和情商也跟身体一起缩小到人类幼崽的同等层次了？ 另一边的少年拖着似乎对人类聚集地饶有兴趣的上扬尾音，反过来问道：“咦，很奇怪吗？” “过去了这么久，人类的世界变化太大，我是真的很好奇哦——嗯，对据说是小孩子的乐园的地方产生好奇也是很正常的吧。” 可能确实有着“好奇”的因素，但包含在内的占有多大的比例就说不准了。绮丽也只能揣测为这是吉尔伽美什的心血来潮，不然他怎么会做出变小后天天和附近公园的小孩子们玩闹，甚至变成孩子王的事情呢？ 而一次心血来潮的后果便是，他名义上的r没有丝毫拒绝这个幼稚提议的立场，要将一天的时间浪费在这毫无意义的活动上了。 挂了电话的吉尔伽美什心情不错，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这么愉悦。 结束通讯的绮丽将视线从电话的数字按键慢慢移开，根本没有任何被勉强而产生的不满或是烦躁，同样的心情愉悦。 于是，游乐园一日游终于到了。 大概上天都知道今日会有两个气场不和谐的危险人物到来，从一大早的清晨开始，天空便是阴沉沉的，一大片阴云将太阳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些许缝隙将阳光漏出。这种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的天气对游乐园的生意有一点影响，但影响着实不算大，毕竟正处周末，还是有许多游客排队买票入场。 在颇长的一条排队队伍里，果然不出所料，都是情侣或是一家人带着孩子的组合，在排队的过程中，都不乏欢声笑语，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也不觉得等待起来很枯燥。只不过，这些人时不时凑近说着话，谈论的除了“等会儿可能要下雨哦，还好早上出门的时候带了伞”，便是偏转过头，目光与同样投射过来的诸多视线混杂在一起，停留在同一个地方：“看，那两个人……” 仿佛只能在传说中出现的美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舔了一口冰淇淋，熊猫短衫加短裤与金发红眼的搭配简直闪闪发光！ 路人们的眼睛都差点望得蹬出来了，然而，就在他们情不自禁摸出手机想要拍一张照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不小心晃到了站在美少年身边的另一个人，就如同被立时泼了一盆冷水，先前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心如止水。一身深黑的女人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们，只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明明只是淡淡的一瞥，却在那一刹那带给了路人们心头一惊的莫名感觉，实在是…… 呃，好奇怪啊。 绮丽对于路人们奇异的眼神毫不在意。 如果说吉尔伽美什表现得就像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儿，那么作为同行者——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看来就像是家属——的她便完全不像是来玩的。虽然和手里拿着蛋卷冰淇淋的小朋友并排站在一起，但中间却是很明显地隔着颇大的距离，和前后手牵着手的一家三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下子旁人看过来的眼神就更奇怪了，大概在内心活动相当丰富地猜测着这年轻女人和漂亮少年的关系，两人这般不亲密的样子，猜测便不由自主地往诡异的方向狂奔不回了…… 很遗憾，他们绝对不是母子关系。 排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就轮到他们买票了。拿到一张成人票和一张儿童票，终于走进了游乐园无比宽敞的地境，这时，绮丽面无表情地低头，正好碰上蹦蹦跳跳跟上来的少年抬起头。两人对视之时，吉尔伽美什笑了起来。 “虽然人很多，又非常挤，但是嘛~第一次排队的感觉真稀奇呀。” 是啊，不稀奇才怪了。先不提真正的英雄王有无闲心踏足愚蠢的人类聚集地，如果他真的来了，会做的事情恐怕就是眼睛不眨地挥霍巨款包下游乐园一天，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与蝼蚁们踩在同一水平面的土地上排队入场。 印入眼帘的笑脸阳光又明媚，绝对没有故意往人堆里凑想要看“r”笑话的意思哦。岂料绮丽深知英雄王的本质是何等的黑，自然而然也就对这个装作无辜的表情免疫了，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表情一点儿也不变。 绮丽：“……” 吉尔伽美什：“……” “……”盯。 “……”互盯。 就这样沉默地对望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如愿瞧见女人表情变化的少年悠悠叹了口气，随即便当作自己什么也没干，本就阳光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抬起手，指尖直直对着游乐场大门的正前方，眼睛闪闪发光：“那，接下来就先去玩那个吧！”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即使隔了那么远，过山车顺着铁轨呼啸而过的声响仍清晰地传到耳里，其中还参杂了无数声快要破音了的凄惨尖叫。吉尔伽美什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游乐园最经典最刺激的项目，也是冬木市游乐园的招牌，铁轨远远看去仿若游龙，肆意地弯成无数布满天空的曲折，上下起伏的弧度几乎达到了垂直九十度，光是看着就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至于另一方面，这毕竟是热门项目，在过山车入口前排起的队又是一条蜿蜒的长龙，等他们加进去，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才能坐上去。 “呐呐，去吧~” 偏生吉尔伽美什还不消停。 没办法。 绮丽维持沉默瞥了一眼伪少年，半晌过后，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虚伪到无法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的微笑来：“好啊，亲爱的吉尔，我们这就走。” “……” 很好，伪少年果然被膈应到了。 第五十九章 ————————————————这里是防盗章正文一个小时后替换—————————— 大家好，你叫_____，本是一名美丽单纯温柔可亲的十八岁少女，却因为一款无法让你和撒加大爷缠缠绵绵走天涯的辣鸡游戏——穿越了。 发现自己穿越了的你呆若木鸡。 不！！！虽然看了那么多绿油油小说网的穿越小说，但是你本人一点也不想穿越。你是一个只会吃吃吃的战五渣，你放在冰箱里准备明天解决的提拉米苏还没有吃，你网购的大闸蟹还没有收到，你—— 扑铃一声，穿越女主必备的系统出现了。系统好心地告诉你，你是被雅典娜选中的杂兵，只有不断奋斗从杂兵升级为最高等级的黄金圣斗士，得到女神的祝福，才能够回到现实哦亲。 你大惊，不过听说还能回去心中稍定，冷静地问系统，要怎样才能从杂兵升级成黄金圣斗士？ 系统的声音充满了雀跃：“很简单的啦，你需要积累经验值，经验达到一定的数值就可以升级成圣斗士候补，再积累经验值，达到一定的数值就可以升级成青铜圣斗士，继续积累经验值，达到一定的数值就可以升级成黄金圣斗士……总之，最后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成为黄金圣斗士了哦亲你加油我看好你哦亲！” 巴拉巴拉说完，系统销声匿迹，任你再呆滞之后如何暴怒地咆哮都安静如鸡。 “………………好吧。” 不就是杂兵—圣斗士候补—青铜圣斗士—白银圣斗士—黄金圣斗士么！肝、肝了！！！ 被迫接受现实之后，你开始思索怎么升级。先抬头望了望圣域那纯天然无污染的湛蓝天空，低头瞅一瞅穿越之后就莫名出现在你手里的武器【不怎么坚固的木棍·大概是在哪个角落随便捡来的吧】，再眺望一下你正前方刷新的黄名小怪【凶狠的杂兵·lv9】。 九级小怪的血量有99，而你的等级为1，血量只有惨不忍睹的9。 你：“……” 马个鸡！能打个毛线啊！ 你愤怒地将木棍丢在了地上，一不小心砸中了正好从你脚边跳过的青蛙。 【聒噪的青蛙·lv1】：“呱！” 它呱地一声就死了。 这时，你居然听到了经验值10的提示音，随即身上嗖嗖冒出一道光，光芒散去之后，你的等级变成了2。 ……这都可以？！ 你顿时大喜过望，竟发现了不用和lv9的黄名小怪搏斗的升级捷径。于是，你赶忙捡起不怎么坚固的木棍，眼冒凶光地寻找起可以虐杀的青蛙。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这附近的青蛙都被你用木棍砸死了，你也因此升到了九级，顺带得到了一个奇怪的支线：【今年夏天圣域的青蛙不知为何特别地多，？？？大人很苦恼的样子。把青蛙不会再吵闹的好消息告诉？？？大人，说不定会得到什么奖赏哟。】可是你不知道？？？是谁，只能暂时把支线放在一边。 现在没有青蛙可以让你升级，就算有也得不到多少经验，你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血量：100，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终于比黄名小怪高了！没问题，绝对没有问题！ 你深吸一口气，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趁着前方游荡的【凶狠的杂兵】转过身背对你，面目狰狞地冲了出去，挥舞着木棍敲起闷棍。凶狠的杂兵被你的连环棍敲得眼冒金星，毫无抵抗之力，很快就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被你打倒的杂兵并没有像青蛙那样变成白光消失，也没有爆出金币，只是蜷缩成一团拒绝看到你。你被这壮汉嘤嘤嘤的画面囧得一阵恶寒，很想再敲几下，还好这时候经验值提升打断了你的思路。白光闪过，你只觉神清气爽，终于升到了十级，耶！ 刚升完级，你的眼前一花，有个英姿飒爽的身影跟鬼魂似的一秒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名戴着面具穿起战斗服身材都倍棒的女性是天鹰座圣斗士魔铃，圣斗士原著主角星矢的师父。 魔铃在这里担任的应该就是新手引导员。她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跟你对了一下台词，大意是你的努力和资质教皇大人都看到了，决定给你一个成为圣斗士候补的机会，想要接受的话就做好死亡的觉悟巴拉巴拉。 结果你只听进去了开头那一句。 “什么！大爷看到了我的努力吗呜呜呜大爷果然感受到了我对他的爱你说对吗魔铃姐姐？” 魔铃：“……” 魔铃姐姐残忍地无视了你：“那么，____，决定你的性别。” 你：“性别？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哦等等原来如此。” 有些攻略游戏确实可以选择主人公的性别，作为嫖文女主的你本来就想选择女性，但又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在圣斗士的设定里，女性圣斗士必须佩戴面具，不能让自己的面容被别人看到，被看到了要么嫁给他要么杀了他——呃，实在太不方便了。 你觉得戴面具很闷，而且你只想着回家没想跟真的玩游戏那样嫖男神，干脆地选择了男性。 确定性别之后，你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嗯，放心了，没有消失，所以选男选女都差不多嘛。 魔铃姐姐随后便将你带到了圣域的内部区域（你之前所在的地图只能算是外围），也就是圣斗士候补们训练的场地。场地的前方，可以看到一座希腊神庙式的宫殿，在这座宫殿身后向上攀岩，有同样的数座古朴宫殿被无数石梯连接着，一直延伸到最顶端的教皇厅。 这就是……黄道十二宫！ 在动画里看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甚至游戏里也曾见过，但怎样都比不过亲眼所见得到的震惊。你的心中一阵火热，不止是因为童年回忆化为真实出现在你的眼中，还有更深刻的…… 你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曾经那么喜爱过的角色或许是真的存在，如今的你，就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虽然时间不会长久，但是，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你正握拳望着最近的白羊宫热泪盈眶，完全没注意到不怎么坚固的木棒被你不知道落在哪儿去了。忽然间，你察觉到自己被阴影笼罩了。 偌大的只有沙地和石头的训练场，由绿名转红名的几个【心情不好的圣斗士候补·lv15】包围了你。 红名甲：“小子，不要以为教皇大人大发慈悲就是对你青睐有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名乙：“就是就是，我们要好好教训你。” 红名丙：“揍！” 你：“喂！！！” 砰！ 没有武器又反应迟钝的你倒地了，十级多出来的那几点经验值掉了回去，还爆出之前砸青蛙时捡到的几枚铜币。圣斗士候补们高高兴兴地捡起你的铜币，把你丢到这里不管了。 所以，穿越的第一天晚上，你躺在圣斗士候补们的集体宿舍的通铺一角，忍受着壮汉们的脚臭汗臭，静静地想，今天的你揍了人，又被别人揍了，过得十分充实…… 辣鸡游戏充实个x！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缩小后的吉尔伽美什表面人畜无害，相貌精致的少年时常带笑，走到哪儿都会让人心生好感。可谁会想到，他最做得最顺手的就是纯洁笑着看着人类去死呢？ 而且，估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过山车在几乎成九十度垂直的狭长铁轨上急速前进，疾风吹得过山车上的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所过之处唯有尖叫声被远远抛下，所有乘客惊恐之余又格外兴奋——只除了前两排的两个大人例外。绮丽的表情全程都没有变过，目光偶尔倾斜，坐在她身边的少年双眼格外明亮，像个正常的人类孩童一般配合着过山车变换的高度惊呼，那兴奋劲儿看起来倒不像是装的。 毕竟他的确很兴奋。 “哐——哐——” 这些细小的声响被激烈的轰鸣与人声遮盖了过去，十分地不明显，但却清晰地传递到最前方的女人的耳边。这相当于是一种预警，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预示着即将可能会出现的危机。 铁轨的颤动已经过于频繁了，似是被某种不可抗力强行软化弯曲，表面上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可内里却是成了一团糟。过山车绕完了一圈，最后还会在先前经过了的最高处再环行一周，那时候的结局显然能够预见。 像是只过了几秒，绮丽的面前便是又一次即将攀顶的起点。 她身后的人——包括卫宫切嗣收养的那个小子——全都屏气凝神，时间若是凝固一瞬，面上各色各异的表情看起来可是格外精彩。然而，她的视线又一次落到吉尔伽美什身上，就见那少年不知何时松开了扶手，安全带也没有绑上，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扭过头向后打量。他打量到了什么绮丽都能猜到，估计嘴边挂着明媚的笑容，猩红色的眼眸眯起，心里想的全是对人类丰富的情感的嘲讽。 卫宫切嗣好像也察觉到了，自故人重逢之后就没有多少变化的面色顿时僵住，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吉尔伽美什，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绮丽警告。 【哎呀呀？】 几乎就在同时，少年清脆的嗓音就在她脑中响起，【难道不合你的心意？不可能吧，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场景吗？】 他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动了手脚，没人阻止的话，如今全车的普通人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顺便还能搭上一个曾经的魔术师杀手，难道不好么？作为一个乖巧尽职的从者，少年好心地代劳，刹那间滋生的惊慌恐惧等等负面情绪，还有人类痛苦挣扎的模样，不就是言峰绮丽那个女人的最爱嘛。 还是说—— 【绮丽呀……你对卫宫切嗣，还有兴趣？】 口吻还是那么天真，但危险的气息却隐隐透漏出来了，至少底下的铁轨就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不着痕迹地又颤了一下。 在主从的交谈间中了一枪的男人也感受到背后一寒。 对于这番颇有些意味不明的话，绮丽倒是没怎么在意。脑内交流放在现实也只是极短时间的事儿，她忙着收拾吉尔伽美什不动声色折腾出来的篓子，把弯掉歪掉软掉的轨道轻轻掰回来，无视掉身旁英灵明显表现出的不满。 在卫宫切嗣干涉之前，她就已经将麻烦解决了。后来过山车安稳地放慢速度，停在了最终的出口处，一群经历完跌宕起伏的游客意犹未尽地下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因为某个英灵的心血来潮丢了性命。 最前排的四个“游客”是最后才下来的。 卫宫切嗣没发觉自己把养子的手握得有多紧，他拿不准言峰绮丽和吉尔伽美什要干什么，埋藏许久的情绪再度从心底翻了出来。只不过，他这边这般警惕，被警惕的那两个危险人物却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他。女人和少年手牵着手，看起来和谐，不过仔细点看就能发现，那小鬼……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刚刚还如临大敌的卫宫切嗣：“……” 怎么回事，他的存在感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其实根本不是存在感低不低的问题。 吉尔伽美什现在很不高兴。 从被绮丽拖走的那一刻起，少年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明确地表明主人内心的不愉快。绮丽自然注意到了，面上不显什么，心里却觉得有点稀奇，变小之后的吉尔伽美什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阴郁，说不得要琢磨琢磨…… 这小子怎么了？ 绮丽想了想，也没找到头绪。 她不觉得自己阻止吉尔伽美什闹腾会得罪他，只当成心理年龄与外表同时锐减的英灵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的，谁知道他的兴致什么时候就来了。 然后当着她的面，吉尔伽美什就更加不高兴了。 有闪闪发光美少年在的地方无论多偏远，都会惹来大波路人的火热的目光，连带着相对低调的女人也跟着引人注目起来——明明手早已经松了，他俩一前一后挤在越来越庞大的人群里，距离拉得越来越大，绮丽还能被认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丢下英灵转头就回，只可惜还有任务在身，而且……她的眼前是无数晃悠着的脑袋，刚刚慢下脚步，没过多久，就有个陌生人牵着个小孩儿，往她这儿领。 “太不小心了，妈妈怎么能让自家小孩儿跑那么远呢？” 面善的中年妇人面上浮现出不赞同的神色，一边温声指责，一边不由分说，将那孩子的手硬塞进了绮丽的手里，末了，才露出宽慰的微笑。 “这孩子真听话。” 绮丽先没说话，垂眸看了一眼，恰好重新摆上无辜神色的少年也仰头看她，眨眨眼，还很腼腆地笑了。 “……” 所幸被这扮乖的表情闪了满眼的人是她言峰绮丽。女人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再看向那个好心路人时唇角就微微勾起，很客气地道：“太感谢你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那路人这才安心，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某壳子里全是黑的英灵任她摸完，居然还不消停，转身面向绮丽，伸出手—— 绮丽的神色有一瞬变得高深莫测。 吉尔加美什的手臂还高高举着。 好心路人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了看。 很好。 在有更多人注意到她们之前，绮丽面色如常地略微俯身，手一用力，就将少年抱了起来。四周传来了善意的笑声，像是在说这孩子好可爱，于是，可爱的少年——吉尔伽美什顺势勾住了绮丽的脖子，耳朵不经意地擦过女人面颊，又在她倾洒而下的发丝间蹭了蹭。 绮丽就这样抱着人走了一段路，最后在游乐园中心的喷泉旁边停了下来。 “你今天挺有兴致呢。” 言外之意，你今天犯了什么病。 “嗯嗯。” 你猜呀。 在外人眼里亲亲热热的“母子”俩抵着耳朵说了许久悄悄话，后来，看着有些冷淡的女人忽然露出了点惊讶。那金发的少年将脑袋埋在女人的颈窝，将猩红的眸子遮掩了下去。 “放心吧，我还是很讨厌你的。言峰绮丽……” 你这个女人啊，不就是喜爱玩这种戏码么？ 后面的话音绮丽竟是听不懂了，吉尔伽美什说的并不是日语，并且没有给她翻译的意思。她没想较真去找系统翻译这小子说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然而，就在这时，她被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弄得稍稍愣了神。 耳垂突然一痛。 绮丽托着少年身体的手顿时松了，吉尔伽美什也就跳到了地上。她能深切地感受到耳边的刺痛，这小子下口可真狠，肯定是咬得出了血了。只不过，她却没有管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地方，视线下意识地望去时，就见已经远离喷泉跑到路边的少年悠悠回头。 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见着口型。 ——找……到…… 找到了。 我找到了。 原来，果然就是你呀。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自那日从游乐园回去之后，吉尔伽美什就像是开启了相当神奇的开关，演技简直炉火纯青。 说是任性也好，说是古怪也好，他的性情多是反复无常，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几个月或是一年才难得见到一面，这家伙开始频繁地在绮丽面前打转。不用说，甚至自觉地住进了教会，跟绮丽白天晚上都能打上照面。 因为想要完成任务的缘故，绮丽也跟着他演，丝毫不觉得膈应。外人看来，只会觉得这两个形似母子的家伙看起来相处得融洽，殊不知这俩的心一个赛一个黑，并且彼此之间对各自的底细都心知肚明。 绮丽在等着看吉尔伽美什到底想干什么，一开始还琢磨着可能真的是心血来潮，但很快她就改变了想法。 那个英灵也在等待。 或许就是在等她最终忍耐不住的那一刻……但那又怎么可能呢？她不禁有些好奇了。在这种情况下，随后意识到的，便是一个颇为遗憾的结果。 【这次任务看来要失败了呢。】 跟系统闲聊的时候，绮丽便如此遗憾地说道。 【什么！】比起她的淡然，系统的音调听起来都高了不少，完全没想到失败这两个字会从自家凶残的宿主嘴里说出来，【不像你啊绮丽，还是第一次——等等，这么快就放弃了吗？】 绮丽的目光还停留在面前的书页上，伸手再往后翻了一页，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不然呢？吉尔伽美什……呵。】 她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这一次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将白纸染黑那么简单哦。唔，不过，说实话，你们真的确定他需要所谓的……被关爱的美好童年吗？】 简直是笑话，这可是用着少年躯壳的英灵，不知道存活了多么漫长的岁月，三观早已经定型，很可惜，就算是她，也没能力影响多少。 系统噎住了。 【呃，这次确实是系统的失误……那个什么，bug已经在调试了，再等——再等几天就能出结果了！】 绮丽继续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没有接话的意思。 于是，自知理亏的系统踌躇了半天，只有谨慎地转移话题，问她：【绮丽，你在看什么？】闲聊的一开始就在看这本书，看了老半天了。 【史诗。】 【啊？】 【——那位最古之王的史诗。】 也不管系统反应没反应过来，绮丽这时候已经将书合上了，因为在她和系统暗自交流的同时，那位被提到的“最古之王”已经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的房间，根本没有擅闯女士卧房的自觉。 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更无忌惮，当着绮丽的面拿起了还放在她膝盖上的册子，随意翻了几下，随即便露出了很难看出是刻意的惊讶。 “原来你这么想了解我。”少年笑得开心，眼眉弯了起来，顺便一屁股坐到她的床边，“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比起这种东西——” 血红双瞳中闪烁着相当隐晦的色彩，“如果是绮丽想知道，唔，我也不介意告诉你长大后的我的生平嘛。” 此时已是最适合睡眠的时间。 女人的卧室并没有多少彰显出性格鲜明的布置或是装饰，在吉尔伽美什出现之前，她便是靠着床头坐着，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台灯，透过灯罩变得发暗的橙黄光芒堪堪照亮附近一圈的范围，似乎，也让这两个各种意义上都不能和睦相处的主从之间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穿的睡裙。” 缓和了的气氛就这样立马被打破了。 绮丽瞥了他一眼：“有这么奇怪？” “嘛，与其说是奇怪，还不如说是……嗯，超出想象。”吉尔伽美什饶有兴趣地看着女人，而她却是仿佛将他干脆地漠视了，自顾自地抬脚，双腿压在被面交叠，睡裙的下方起了褶皱，将膝盖以下笔直的小腿显露无遗。他又笑了，说道：“我还以为，你就算睡觉也是穿得浑身通黑，没想到，你还是有一些像女人呀，绮丽。” 早习惯了吉尔伽美什就算笑着说话也会带刺，绮丽也轻笑：“很抱歉，我确实是一个相当无趣的女人——毕竟是曾经收到的礼物，压箱底不穿就辜负这份心意了。” 她没提这睡裙是谁送给自己的礼物，将这个话题就此搁置。随后，目光下移，注意到落在自己脚踝上的少年的指尖。 少年的手指似是不经意地在那片过分白皙的肌肤表面轻滑，而视线却是直视，扫过了女人将黑发撩到耳后显露出的光滑脖颈。 目光是炽热的。 那又像是在审视。 “吉尔伽美什。”绮丽突兀地唤了他一声，嗓音隐约有些低沉。 “你，想做什么？” 她问。 “啊，想做什么？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啦。“ 其实只是单纯的欣赏。 以没有防备的姿势在他眼前现身的女人，实际上处处都是危险。 她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束缚的女人。 “话说，为什么就是不想讨好我呢？是你的话，明明是件很简单的事。” 脚踝，手腕，脖颈，还有黑发后若隐若现的耳垂，都应当用最为华丽的饰品来点缀。宝石？太朴素了，还是只有他所欣赏的黄金最为适合。 只要她愿意，他自然会慷慨地挥洒宝库中无穷的珍宝。不过，他也知道，此时的女人定然不会答应。 哪怕她无比贪婪，哪怕她的*难以填满—— “我以为，你并不需要我的殷勤呢。” 少年弯起眉眼，甩着悬空的腿轻盈地跳下。 没错，这就对了。 这个女人啊，真是再虚伪不过了。 最为古老的英雄史诗流传到今日，有些许缺漏，但后世之人仍能从遗留下的字句中得到迷离的幻想。 吉尔伽美什，他是受民爱戴的君主，他是人神之子，他又荒淫残忍，暴虐无度。 史诗的中心是王与神所创造的宿敌兼友人的故事发展，不过，除开这最重要的部分，还有一些特别的记载。 他凭借权势收敛财宝，令臣民为其修建城池，除此之外，他还做过一件激起人民愤怒的事—— 传说中，他为他的女神母亲，用黄金铸造了一座华丽无比的神庙。 数日之后，系统将bug修复的消息带回并告知绮丽，得到修正之后，她需要去往另一个时间点。 于是，待到后来再睁开眼时，她便已经来到了数千年前的乌鲁克。 这次的身份竟是神明。 也就是现任乌鲁克之王的母亲，宁孙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