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商场——第九层异惑》 引子 初春的深夜，透着些许寒意。 米黄色的窗帘，在夜风的摇曳下露出几抹稀疏的月光。 万物俱籁，一切都处在一片宁静之中。 突然，窗帘的一角被风扬起。 一袭白色浮现在窗前，不规则地随风飘舞着！ 远远地望去，那仿佛是一段女人用的丝绸。 然而，它飘起的动作，却像是在召唤着某个人的灵魂。 终于辨清了，那是一条上吊的白绫。 刹那间，沉寂的房间里涌动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程可昕蓦地睁开双眼。 她神情惊恐地望向窗前，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透过若隐若现的白绫，那具吊死在第9层的男尸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如黑暗中的幽灵般散发着袭人的寒气！ 那张青紫色的脸已扭曲变形，那双突出的眼睛仍充满着幽怨的光，还有那条外吐的舌头残酷地展示着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痛苦与挣扎…… 数天前，她曾独自一人走进了第9层空间，并目睹了这场凄惨而恐怖的死亡。 他是第三个死在第9层空间里的人。 他的死因与前两名死者一样诡异而蹊跷，没有任何先兆。 而三天前，他，同样是一场死亡的目击者。 死前，他的手里紧握着一张沉旧而发黄的字条。上面写着六个字：下一个就是你！ “下一个就是我！”程可昕幽幽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她惊惧的目光逐渐平静下来。身体缓缓地移到床边，而后赤裸着双脚走向一片黑暗之中。 这时，一阵清凉的夜风吹动了她白色的睡裙。 她的双肩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再次重复了那几个字——下一个就是我！ 这究竟预示着什么？ 难道，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死亡的指令并没有停止，它还将继续下去！ 这是一道神奇的诅咒，一种可怕的暗示，还是一场命运的安排…… 否则，为何从第一天踏进这里，她便莫名其妙地闯进了这封锁已久的第9层空间？ 第一章 暗界(1) 繁华的街景，喧嚣的人群，拥挤的脚步……这里的清晨浮动着紧张的空气，奏响着跳跃的节拍。时尚的购物商场、高档的娱乐中心、巍伟的商业大楼，北海路是s市最具浪漫的商业区。 穿梭于此，感受着浓厚的城市气息，别有一番滋味！精美而前卫的大型广告牌让人目不暇接，左顾右盼间，程可昕竟觉着自己已消失在这片绚烂与繁华之中了！然而，她并不曾忽略行人对自己投来的目光，20岁的她青春、靓丽、阳光、自信，耀眼的光芒总会在不经意间绽放。 透过明净的玻璃橱窗，程可昕瞥见了max mara的深灰色新款套装，她忍不住驻足观看，欣喜之意无以言表。然而，今天的她，非购物而来。 程可昕攻读的是播音主持专业，在艺术学院整整苦练了3年，这一天，她终于可以踏上人生的舞台，而这里便是为她点亮人生的第一盏灯塔——绎尚百货购物中心。很久以前，她便深深地迷恋上了这个地方，这里能够让她感受到美丽与激情、触摸到流行与时尚，在她的意念中，绎尚是完美的购物“天堂”。令她为之骄傲的是：从今天开始，她即将成为绎尚百货广播室的一名播音员，她甜美而幻妙的声音将会飘荡在购物中心内的每个角落。 不过，“天堂”与“地狱”有时却只有一念之差，没有人能够预见未来，即便是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将会发生什么…… 第一天上班，程可昕丝毫不敢懈怠，踏入绎尚百货公司的办公楼，她礼貌地与保安员打过招呼之后，便乘上了通往十层的电梯。人事部门昨日通知她今早9点前来公司报到，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精美的卡通腕表，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时间还尚早。 此时，电梯里只有她一人，无需拘谨，于是她便习惯性地理了理自己那头长长的卷发。不久，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电梯门随即自动打开了。程可昕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了出来，很快，电梯门又重新关上了。 程可昕对于第十层的楼层布局并不陌生，应征时经过初试与复试，她曾先后两次来过这里。可是今天，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连室内的光线也显得异常的昏暗。费解之余，她恍然发现：楼层号码牌上竟清楚地写着“9”。糟糕！难道是自己按错了电梯的楼层按扭？不然怎么会跑到第9层来了！ 她急忙按下电梯口的上行按扭，出乎意料的是，按扭灯并没有亮，她又接连按了几下，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无奈之下，只好尝试下行按扭，可是电梯仿佛是在故意同程可昕作对一般，两个按扭竟全部失灵了。莫非是电梯发生了什么故障？可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坏掉呢？她轻轻地咬着下唇想道。 不过，幸好这里是大楼的第9层，离第10层只有一层之隔，只要能够找到步行梯，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打定主意后，程可昕即刻迈步朝走廊深处走去。此刻，长长的走廊在幽暗中显得异常的宁静，唯独听得见自己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程可昕越发感到惊奇与怪异，为什么整条走廊里见不到半个人影，每间办公室的门也都是紧锁的？现在已经过了早晨8点半了，即便上班的时间还未到，可是也总该有几名勤奋的员工提前来到办公室进行清扫的呀！这里四处空荡荡的，唯有中间连廊的那扇玻璃门透出一些微弱的光亮，整条走廊连壁灯都没有开一盏。这第9层楼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莫非，莫非这里根本没有人！想到这儿，她不禁心头发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无论如何，必须先离开这里！可是，步行梯究竟在哪里？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依旧还是没有找到步行梯，程可昕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的失望！对了，手机！她猛然间想起手机里存有人事部办公室的电话，事不宜迟，她迅速将手伸进皮包里。然而，失望再次降临了——她的手机居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慌乱间，她不时地低头看表，时间在一秒接一秒地前进着，9点钟很快就要来临了！怎么办？她无助地靠在走廊尽头的大理石墙壁上。突然间，她的身体随着墙壁一同向后仰了过去。突发的事实令她惊愕不已——原来这里竟是一道暗门…… 第一章 暗界(2) 推开暗门，步行梯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程可昕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绎尚百货公司在装修布局上不但讲究时尚与美观，就连保密性也做得如此神乎其神。 时间紧急，她来不及多想，甚至无暇顾及淑女形象，便箭步冲向了人事部。 “对不起，我来晚了！”程可昕喘着粗气说道。 主管人事部的杜娟经理低头看表，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幸好，还有1分钟的时间，你并没有迟到！不过第一天上班就来得如此匆忙，似乎不太应该吧！” “是的，我很惭愧。”程可昕涨红了脸回答道：“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由于我刚才按错了电梯的楼层按扭，误打误撞地走进了第9层，所以才……” “你说什么？你走进了第9层！这……这怎么可能？”刹那间，杜经理的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之色。 杜经理惊奇地发问，程可昕反觉一头雾水，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真的。” “可是，电梯很久以前就不通第9层了啊！电梯里的第9层按扭也已经取消了，你怎么可能到达呢？” “啊？”程可昕低声惊叹道。难怪第9层的电梯按扭都失灵了！仔细回想，她按楼层按扭的时候的确按的是“10”，可是，自己是怎么到达第9层的呢？还有，第9层为什么不通电梯？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杜经理，我来的时候发现第9层好像并没有人，那里不也是公司的办公区吗？现在整改了吗？那用它来做些什么呢？”程可昕探索般地询问道。 杜娟闻言后，轻轻地挑起眉梢，眼眸中透射出一丝奇异的光泽。随即，她以冷电目光凝注着程可昕，仿佛在暗示：你问得太多了！程可昕被“冷气”袭击，微微地张了张口，忽觉喉咙有些哽咽，以她的悟性，绝对可以领会对方的意图。作为公司的一名新员工，或许自己的好奇心的确过于强烈些吧！ 很快，杜娟的视线从程可昕的脸上移开，她冷漠淡然地回答道：“哦，没什么，暂时闲置。” 暂时闲置！？如此简单明了的四个字，却是多么的令人不可思议！众所周知，绎尚百货购物中心是全市规模最大的百货商场之一，整座商厦共十层，一至八层为营业区，顶端的两层则为办公区，每个楼层的建筑面积至少也有几千平方米，第9层也不例外。而现在，这么大的空间居然暂时闲置？若非程可昕确认自己的听力没有问题，她绝对不敢轻信自己的耳朵。 杜娟似乎无暇顾及程可昕的讶异，她轻车熟路般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几样物品：工装、工牌与报到单。她将物品递向程可昕，脸上再次呈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程可昕低头看向报到单，上面的地点写着：3楼广播室。 程可昕顺着员工通道一路朝3楼走去，她边走心里边打着问号，为什么通往步行楼的其它楼层安装的都是显而易见的白色铁门，唯独第9层要安装跟墙体相同的大理石暗门呢？还有，第9层的电梯为什么要封锁呢？难道，这第9层楼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广播室设置在3楼卖场的右侧，在营业员的指引下，她望见了广播室的指示牌。此时，卖场里正播放着清晨的开店问候语，舒缓而悠扬的背景音乐，衬托着播音员柔美而亲切的声音。 程可昕轻轻地扣了几下门板，广播室内并没有人回应。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20岁上下的女孩子正安静地坐在话筒前，从容地进行着现场直播。她抬眼瞥向程可昕，随即打了个手势，示意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几分钟后，直播完毕，她小心翼翼地关掉话筒，熟练地把弄着调音器，而后将一盘cd装进播放器，美妙的流行音乐顿时响起。 “你好，我叫程可昕。”沉默了半晌，程可昕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报到的吧？”说着，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欢迎你，我叫范思盈。” 程可昕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师姐”。她身材娇小，身高仅有1米55左右，蓝灰色的工装穿在她的身上似乎有点不大协调；她梳着简单的马尾辫，头发上没有丝毫的装饰；她粉嫩的娃娃脸上稚气未脱，深邃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忧郁与成熟…… 第一章 暗界(3) 范思盈利用一整天的时间对程可昕进行了较为全面的岗前培训，除了对广播控制台的操作以外，还包括公司的规章制度与工作流程，这无疑使程可昕受益匪浅。 崭新的生活由此开始，带着对电波的心跳与未来的憧憬，程可昕正式步入了她梦寐以求的广播生涯。 一切遵照“师姐”的指示，8：20准时到达公司，乘坐电梯到10楼打卡，而后通过员工通道前往3楼广播室。 除了保安员之外，程可昕是第一个到达公司的。范思盈告诉她：商场的开店时间是9点整，营业员的上班时间为8：40，而广播员则必须在8：30之前到达广播室，为清晨的直播工作做好一切准备。因而，广播员需要一件必备品——员工通道的钥匙。 打开10楼员工通道的大门，程可昕顺其自然地朝楼梯口走去。此时，整个楼道里空空如也，沉寂得让人感到发冷。咯噔，咯噔……高跟鞋与青石板撞击的声音不时在耳畔响起，往日里她总是觉得这是种清脆而和谐的声音，而这一刻，她从心底里不喜欢这种声音，甚至有那么一点讨厌，因为它使原本沉闷的空气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程可昕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她恨不得能即刻到达3楼。低头走了半天，她抬起头望见4楼的楼层指示牌，心里顿时宽敞了许多，于是她轻轻地舒了口气，继续朝楼下走去。 突然间，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程可昕立即停下脚步，屏声息气地聆听着这由远及近的声响。然而，当她的脚步停下来，楼上的声音竟也嘎然而止。刹那间，程可昕的心跳急剧加快，她自慰般地拍了拍胸口，重新迈开了步子。这时，高跟鞋的声音再次传来，然而方向却发生了改变，这一次，它分明是从楼下传来…… 程可昕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员工通道的大门是自己亲手打开的，在这个时候，楼下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她右手扶住楼梯护拦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高跟鞋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难道？刚才的响声都是自己发出来的，楼道里的另一个声音只是自己精神紧张所产生的一种错觉？程可昕暗自发问道。她下定决心抛开一切顾虑，一口气下到了3楼。 她将3楼的钥匙插进锁孔，伴随着咔嚓一声，重重的铁门被打开了。此时，整个卖场里漆黑一片，光线暗淡得只能隐约看到一排排黑糊糊的影子，这无疑是绚烂灯光下的那些光鲜亮丽、姿态各异的塑料模特。 虽然在平日里，程可昕也常常光顾这里，不过那完全是以一种顾客的心态来观赏。而此刻，以一名员工的身份来重新认识、了解这里的一切，这种感觉很新奇，又夹杂着些许紧张。或许，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同，心态也不尽相同吧！ 程可昕小心翼翼地朝卖场深处走去，穿过几条幽暗的过道，终于到达了广播室的门前，她暗暗松了口气，举起手中的钥匙串，低头寻找到广播室的那一把。她摸索着将钥匙插进锁孔，向外旋转了两圈，下一步将进行的是推门的动作……然而，当她的手抚摸到门把手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她一下！这一刻，她的心理毫无防备，只觉得一阵冷空气入侵着她的脊背，令她浑身发冷、不敢呼吸…… “谁？”程可昕挣扎着转过头去。 “哦，我是公司企划部的，我这里有张cd，需要你在开店前播一下。” 讲话的是一个身着蓝灰色工装的女员工，她的头发很长，在胸前披散着，看上去有些零乱，几缕发丝遮盖在脸颊上，几乎挡住了双眼，她的嘴唇显得干燥而苍白，面色也同样透着几分苍白…… “什么cd？”程可昕神色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一个活动通知。”将一张黑面的cd光盘递给程可昕后，她迅速转身离开了。程可昕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原来，她穿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难怪走路会没有声音。 推开广播室的门，程可昕迫不及待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室内的灯逐一打开，承受了这么久的黑暗，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本对光明有着如此强烈的渴望。低头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是该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了。她在广播控制台前坐了下来，顺手打开电源开关，她低下头观察着那张黑面的cd光盘，上面没有字，黑糊糊的一片，像被墨汁浸泡过一样。她犹豫了一下，将cd装进播放器里，伴随着光驱运行所发出的沙沙声响，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突然袭上心头…… 程可昕凝神屏息地等待着，在几秒钟的沉寂后，一个温婉得动人心魄又鬼魅得摄人心魂的声音从广播音箱里钻了出来：你见过第9层的阴魂吗？ 第一章 暗界(4) 当这句话飘进程可昕的耳朵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惊诧与恐惧感瞬间涌遍了她的全身，冷汗迅速从她后背的毛孔里渗了出来。事实上，使她惊恐不已的不仅是那句话的内容，还有那温婉而动听的音质——那是若依的声音。 若依是大她两届的学姐，程可昕曾经视她为偶像，在她入学那年，学校举办的中秋联欢晚会上，女主持人就是若依。艺术类院校可谓是美女如云、人才济济，而若依却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气质与温婉如风的声音征服了全校数千名师生，成为公认的美女与才女。 然而，两年前，临近毕业之时，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在整个校园蔓延开来——若依失踪了！接连好几天找不到她的人也打不通她的手机，可是寝室里的所有东西她一件也没有带走，包括她的钱夹！ 若依的身份在学校里非常特殊，这使得她的故事更加富有传奇色彩。她是一名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人，然而与众不同的身世却造就了她独立、坚强的性格，为了执着地追逐自己的梦想，她一直坚持勤工俭学，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与艰辛，然而当美丽的光环围绕在她的身边时，她却像一场绚烂的烟花，盛放过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两年来，校方与警方经过多次调查与寻找，始终音讯全无，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在程可昕的意念里，若依的声音是独一无二的，纵使阔别了两年之久，仍然记忆犹新。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两年后的今天，她的声音竟会在她的耳畔重现，而且出现在她工作的广播室里。只是，那温婉如风的声音这一刻却变得如此阴森、诡异，录音的内容更是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你见过第9层的阴魂吗？”这句话究竟预示着什么？绎尚百货与若依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系？难道，她失踪的两年里曾经在这里工作过？那么她现在在哪里？程可昕突然回想起昨天，她糊里糊涂地闯进了第9层禁地，而今天一大早便收到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cd光盘！ “阴魂、第9层的阴魂……”她低声默念着，难道第9层里真的死过人吗？否则“阴魂”从何而来？公司又为什么将整层楼进行封锁？程可昕越想心里越发恐惧，她心神不宁地坐在广播控制台前，脸色已渐灰白。 正在这时，广播室的门被打开了，范思盈匆忙地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目光滞泻的程可昕，神情焦躁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哦？”听到喊声，程可昕方才回过神儿来，“思盈，你终于来了！”她激动得犹如见到了救世主一般。 而范思盈却绷着脸，神情焦躁地说道：“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8点40分我们要准时进行直播，现在仅剩下3分钟的时间了，你居然还坐在这儿怡然自得！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早上由你来主播，可你都准备什么了？” “对……对不起啊！今早的直播，你可不可以先替我一次，我……”程可昕吱吱唔唔地说道。 “你说可不可以？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范思盈一边说话，一边在控制台前坐了下来。 清晨的直播节目通常要进行30分钟左右。开店前的20分钟所针对的是卖场内的全体员工，广播室会利用这段时间播报公司内部通知，或者分享心情故事。从9点钟开始，直播的内容正式转向顾客，广播员首先代表购物中心对光临的顾客致以清晨的问候。直播结束后，方可关闭话筒，取而代之的是时尚、高雅的流行音乐。 在范思盈进行直播的整个过程中，程可昕始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冥思苦想，她的思绪一刻也无法停止下来，一遍遍地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离奇的噩梦，让她感到心有余悸。 范思盈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程可昕，面色突然间又凝重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昕，也许你刚来，对工作还不太适应，所以今早的直播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次我可以理解，也愿意帮助你，不过如果有下一次，我恐怕是帮不了你了！” 听到范思盈的一席话，程可昕不由得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她想她有必要向她说明今早所发生的状况。“思盈，其实……我没有准备好直播是因为临时收到了这张cd，所以才……” “cd？什么cd？”范思盈挑起眉梢询问道。 “就是这张cd啊！”说着，程可昕将那张黑面的cd光盘递给了范思盈。 “遭了！广播电台录的活动通知！应该在开店前播的，是企划部送来的吧？”范思盈急切地询问道。 “嗯。”程可昕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范思盈慌忙地接过cd，不由分说地将它装进播放器里…… 第一章 暗界(5) “不要啊！思盈。”情急之下，程可昕一把按住了范思盈的手。范思盈莫名地抬起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惊诧与疑惑。 “这张cd不能播！”程可昕继续说道。 “为什么不能播？里面的内容你听过了？”范思盈不解地问道。 “是的。”程可昕连忙点头。 “怎么了，内容有问题吗？里面说些什么？” “你见过第9层的阴魂吗？”程可昕低低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范思盈单薄的的肩膀明显地颤动了一下，程可昕的话无疑使她感到不可思议，她神情怪异地望着程可昕的脸，分明在怀疑她是中邪了。 “你，你刚才问我什么？”范思盈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惊恐之色。 “不是我问你，我说的是这张cd的内容。”程可昕解释道。 “cd的内容？这怎么可能！”范思盈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了。 程可昕知道自己再做多少解释，范思盈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除非让她亲耳听到这一切。于是她关掉了公放机，随后按下了播放键，几秒钟短暂的沉寂，程可昕紧张得不敢呼吸，她暗暗地等待着那个温婉得动人心魄又鬼魅得摄人心魂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结果发生了令她难以置信的变化——一段动感欢快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而后一个甜美的声音播报道：2月16日至26日，绎尚百货春装初上，浓情献礼，全馆商品8折起…… 程可昕的瞳孔顿时放大了好几倍，急剧升温的惊惶与恐惧齐集在她的头顶，犹如一线电波射向她的全身，“怎么……怎么会这样？”她低低的自言自语道。 范思盈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可昕的脸，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芒，经过验证，cd的内容完全没有问题，那么程可昕之前所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是她的一种幻觉。这似乎证实了她刚才的猜测——程可昕的确是中邪了！ “可是刚才……明明是……”望着范思盈犀利的眼神，程可昕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辩解什么，过多的解释只能增添更多的怀疑。然而，她刚刚所听到的那句“你见过第9层的阴魂吗？”仍真切地在她的耳边回放着，她坚信自己的的确确地听到了那个温婉而诡异的声音，可是为什么第二次播放时，里面的内容和声音都发生了变化？难道是这张cd有什么问题？程可昕决定找到那名将cd交给自己的同事，当面问清楚。 在第十层办公区，程可昕找到了企划部的门牌，她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里面很快有了回应，于是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你好，请问……”程可昕的目光迅速搜索着整间办公室，并在每个人的身上飞快地扫过，但是她并没有找到清晨把cd交给她的那名女同事。 “请问你找哪位？”靠近门口办公桌的小韩站起身来询问道。 “呃……我是广播室新来的广播员，早上有一名企划部的女同事交给我一张cd光盘，我现在有点事想要请教她。” “光盘？什么内容的？” “呃……”程可昕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关于活动通知的，电台录制的。” “哦，我帮你问问。”说着，小韩回头问道：“雨珊，电台录制的cd光盘是不是你交给广播室的？” 话音刚落，另一名女同事走上前来，她有着高挑的身姿与白净的脸颊，金黄色的卷发简单地系在脑后，却依然散发着一股时尚的气息。 “你好，我是公关宣传组的汪雨珊。”她很从容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其实我正要去广播室找你呢！我也想知道那张cd是谁交给你的。” “哦？”程可昕被汪雨珊这么一问，显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现在不在。” 听了程可昕的话，汪雨珊突然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是名女同事交给你的吗？” 汪雨珊说，企划部一共有3名女员工，除了她和刚才与程可昕交谈的小韩外，还有就是坐在墙角那名梳着短发的女孩。程可昕远远地望了她一眼，她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对于她们的谈话丝毫没有在意。 汪雨珊告诉程可昕，那张cd光盘原本是放在她那里的，昨晚下班的时候她本打算把cd送到广播室，可是没想到抽屉里的光盘竟然不翼而飞了。令她更加意外的是，那张丢失的cd今早居然在广播室播出了。 在汪雨珊急切的追问下，程可昕仔细地回忆着那名女员工的模样，并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在她讲述的过程中，她的心里一直惶惶然，不知为什么，那人的样子回想起来越发诡异，令她感到浑身发冷。与此同时，汪雨珊脸上的疑惑之色也愈加浓厚起来，且浮现出一丝惊恐、诧异与震撼。 “难道是苏敏！”汪雨珊与小韩竟异口同声地说道。 “苏敏？她也是你们企划部的？”程可昕不解地问道，接下来她看到汪雨珊与小韩不约而同地点头。 “那她人呢？” “已经死了！”汪雨珊喃喃地回答道。 第一章 暗界(6) 晚间20点钟，每一个身处北海路的人都将忘却原始的黑夜。矗立在其中放眼观望，彩灯齐放、霓虹闪烁，人潮涌动、络绎不绝……眼前的画卷尽是繁华！娱乐、购物、消遣，在这里可以任意选择，曾几何时，“夜经济”已成为北海路商业区收入的半壁江山。 绎尚百货购物中心地处北海路的中央位置，整座商厦透露着一股浓郁的现代气息，每当夜幕降临时，各式街灯交相辉映，在无形中又为之增添了几分生动而跳跃的视觉感受。绎尚百货购物中心的楼体装饰时尚而不失优雅，灯光设计明媚而不失温和，更胜一筹的是它吸纳了来自于欧美各国的百余个国际流行品牌。因而，它轻而易举地成为都市白领一族首选的购物场所，当他们提着印有“绎尚”标识的红色购物袋从这里进进出出时，脸上呈现出的是一种喜悦与满足。 现在离闭店还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1至8层的卖场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不过，10楼的办公区却与此大相径庭，整层楼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每个部门仅剩下1至2名留守的值班人员。 今晚，人事部由杜娟来值晚班，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她唯一能够听得见的便是自己的呼吸声！坐在办公桌前，她隐约地觉得室内的空气有些沉闷，或许是空气中飘浮着某种不安分的东西，让她的心情感到莫名的压抑。此时，摆在她眼前的是1份离职申请书，这是她本月所收到的第5份离职申请，每一份均来自于——企划部。 杜娟是绎尚百货购物中心的超级“员老”之一，从公司成立的第一天起，她便应征到这里工作，从人事部的一名普通职员坐到人事部经理的位置，她已在这里工作了整整五年。这五年的时间里，从她手里经过的入职单与离职单不计其数，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她处理工作一向得心应手，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所适从。 不过近来，她的确遇到了一件伤脑筋的事：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企划部的员工接二连三地向人事部递交了辞呈，而他们辞职的理由似乎是经过合议的，每个人都称自己能力有限，无法胜任本职工作。其实，杜娟心里很清楚，这类说法不过是一种借口，他们选择离开的真正原因是源于20天前的那场突发的意外。 20天前的晚上，整个办公区同现在一样的宁静。没有人会料想到，这将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周末。然而，就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企划部的苏敏竟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第9层的办公室里！她临死前应该很安静，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以至于第二天早晨同部门的汪雨珊来办公室清扫时，才发现了她冰冷的尸身……而后，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声，苏敏的死讯在第9层办公区里迅速传开了，各个部门的同事纷纷赶来，聚集在企划部的办公室里。 苏敏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个鲜活、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这让每个目睹她遗容的人都终生难忘，其中也包括杜娟在内。事发后，杜娟总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苏敏当时的样子：她死前仍穿着那套蓝灰色的工装，双臂交叉着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一头长长的黑发在胸前披散着，几缕发丝遮盖在脸颊上，显得异常的零乱。当苏敏的头被人抬起时，杜娟看到她的嘴唇干燥而苍白，面色更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在事发现场，大家惊奇地发现：在苏敏的身旁，摆放着一瓶已经开了封的安眠药，并且有些药片撒落在办公桌上。此番情景，让人理所当然地将安眠药与苏敏的死联系到了一起。她为什么要吞服安眠药？答案似乎是无可厚非的，苏敏的死显然是自杀！可是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又为什么要选择在办公室里自杀呢？倾刻间，苏敏的死因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案发当天，警方很快介入了此案的侦察。然而，调查结果却让所有人为之愕然。法医的尸检报告表明：苏敏的死亡时间在晚间的21点与22点之间；死亡原因为突发性心脏骤停，导致心肌梗塞而猝死。她居然不是自杀，而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这宗案件最终被归结成一场意外。不过，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苏敏既然不是自杀，她临死前身旁为什么要放着一瓶安眠药呢？ 第一章 暗界(7) “绎尚”这个名字，在s市可谓家喻户晓。在众多消费者的眼中，它不仅仅是一个购物的场所，更是高雅与时尚的代名词。几年来，绎尚百货的蓬勃发展，开创了时尚百货的崭新境界，同时也受到社会各界的认可与多方媒体的关注。 然而，世事难料，年轻的女员工苏敏在值晚班的时候，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纵使她的死因经查明为正常死亡，但是正所谓树大招风，如此“重量级”的消息一旦经媒体报导，必将成为爆炸性新闻，在全市引起轩然大波。因而，公司的高层领导在第一时间内解决的问题便是对外封锁消息，事发当天的上午，公司集聚各个部门的经理召开了紧急会议，并下达了“逐客令”：任何员工不得将此消息泄露出去。由此，苏敏的死成为了绎尚百货公司内部的重大机密，由于措施采取及时，消息的传播果然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甚至未来得及扩散到商场营业员的耳朵里。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在旁人的眼中，绎尚百货购物中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这里的空气仍然清新而纯净，这里的气氛依旧融洽而和谐。不过，对于那场“意外”的知情者来说，接下来的每一天，甚至每一秒都让他们感到心神不宁，苏敏所在的企划部员工更是终日心情压抑、人心惶惶。苏敏的突然离去象根针一样扎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底，令他们不时地感到刺痛与不安！其实，这种感觉对于杜娟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困扰呢？ 或许，苏敏的死意味着第9层办公区将不再拥有宁静、不再具有安全感。紧张而躁动的心绪如同流感一样蔓延开来，使每个身处第9层的员工都无法安心工作，甚至整天疑神疑鬼，陷入了恐惧的泥沼中而不能自拔。大概是这种恐慌的心态所至，办公区里很快爆发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言：苏敏死后，一直阴魂不散，常在夜里出没，很多值晚班的同事都曾见到过她的鬼魂从走廊里飘过。 不久，第9层闹鬼的传言便传进了公司高层领导的耳朵里。他们在得知这一切后，虽然认为是无稽之谈，但是为了稳定员工的情绪，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们还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第9层的办公室统一搬至第十层。于是，在苏敏死后的第9天，第9层办公区正式被封锁。 “事到如今，第9层是封锁了，可是很多员工仍然对苏敏的死无法释怀，他们还是坚决要离开呀！或许他们的心早已经不在这儿了。既然如此，我还在犹豫什么呢？不如在离职申请书上签字，放他们走吧！”杜娟轻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时，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在这种寂静的氛围中显得尤为清脆而响亮，并且富有强烈的节奏感。杜娟忍不住侧耳倾听着，那声音似乎是从隔壁的市场部门口开始响起的。奇怪！这会是谁的声音呢？听起来不像是市场部的人。过了一会儿，声音由近及远，节奏感却仿佛越来越清晰，一阵若有若无的节拍牵动着她的每根脑神经，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驱使着她一步步地朝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杜娟轻轻地将门推开，刹那间，她望见一个穿着工装的背影正在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对方是位女员工，中等身材，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身后披散着，显得有几分零乱。这个背影让杜娟感到既熟悉而又陌生，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她惴惴不安地思索着。然而，当她的目光下移时，却惊诧地发现：那名女员工的脚下正穿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天哪！怎么会这样？杜娟的心脏差点破喉而出。此时，搜遍整个走廊，她的视线里只有这个穿着工装的身影在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而高跟鞋的声音仍在继续着，一刻也不曾停止，可对方却分明穿着运动鞋，那么，高跟鞋的声音又是从何处发出的呢？她惊恐地凝视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洗手间的门口，与此同时，高跟鞋的声音也嘎然而止。 办公区里恢复了原本的寂静，可是空旷的走廊却显得异常的阴沉，空气中隐约夹杂着几分寒气，杜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突然间，关于苏敏的那些可怕的传言一并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她的心里越发紧张得不能自已，她颤抖的双脚慌忙地退回到办公室里，猛地用力将门关上。 杜娟战战兢兢地回到办公桌前，刚刚坐下来，一阵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第一章 暗界(8) “谁？”由于情绪过度紧张，杜娟本能地喊了出来，声音短促而怪异，充满了惊惶与恐惧，不过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出了问题，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说道：“请进。” 程可昕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今晚，她专程为了若依的事而来。 今天早上，从她播放cd时听到若依的声音开始，她的心便一刻也停不下来。不料更多的“意外”却接踵而至，不但那张cd的内容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就连交给她cd的人都找不到了，企划部的3名女同事她都见过了，根本没有她要找的人，难道事实真如汪雨珊的推测：那个人是苏敏！可是她已经死了，难道是程可昕活见鬼了不成，这一切都太离奇了！ 一天之内竟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程可昕的思绪早已乱作一团，然而她最关心的却是若依的下落，不过范思盈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若依这个人。那么，在若依失踪的两年时间里，她是否曾经来过绎尚百货？是否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程可昕思前想后，也许有一个人能够帮她找出答案，这个人就是杜娟。 对于程可昕的到来，杜娟的表情显得很意外，程可昕才刚刚入职3天，她想不出与人事部还有什么工作上的未尽事宜。 “杜经理，我有件事想要请教您。”杜娟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程可昕便开门见山地讲明来意，此时她急切的心情可见一斑。 杜娟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她伸手示意让程可昕坐下来。 “找我有什么事？”杜娟略带疑惑地开口问道。 “杜经理，我们公司从前是不是有一名叫若依的女员工？”程可昕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若依？若依！”杜娟反复地叨念着这个名字，却不做回答，显然对于程可昕的问题，她感到非常意外，一时间没有想好应该如何解答。 程可昕的双眼充满企盼地望着杜娟的脸，从杜娟吞吐的话语里，她基本可以肯定杜娟对若依的事必然知情，但是从杜娟闪躲的眼神中，她不难想到杜娟会对此守口如瓶。不过最终，杜娟的回答还是为她保留了一线希望，“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杜经理，拜托你再好好想一想，她是不是曾经在我们公司做过播音员？”程可昕下意识地加快了语速，急切地问道。 “没有。”杜娟的脸突然沉下来，冷冷地反问道：“若依她是你什么人，和我们公司又有什么关系？” “她……她是我的一名学姐，在两年前失踪了！”程可昕叹口气回答道。 “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再帮你想想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杜娟淡淡地敷衍着，聪明如她，很快便想到以这种方式来结束谈话。 与杜娟的谈话一无所获，程可昕满脸失落地离开了人事部。然而，程可昕走后，杜娟的心里却泛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若依这个名字虽然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不过它在她心里残留的记忆却很深。若依，简短的两个字，没有姓，却是一个完整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却是一个美艳、神秘而又悲情的女子。 两年前，若依通过与公司某位高层领导的关系进入绎尚百货，她没有经过人事部的面试便成为广播室的一名播音员，由于她入职的程式比较特殊，因而杜娟对她的印象格外深刻。起初杜娟以为像她这样的女子，都是靠漂亮脸蛋吃青春饭的，根本没有什么实力跟内涵。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位“来历不明”的美女在工作中的表现却异常出色，这未免让杜娟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让所有人为之震惊。在若依入职的第7天，她照常值晚班，可是谁也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使她一夜之间精神失常，从那天起，她见到任何人都非哭即笑、胡言乱语，后来经精神科医生诊断——她患上的是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这种病通常是由于遭遇到严重的精神刺激所导致的。然而，究竟是什么事给她造成了如此严重的精神刺激呢？这个问题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谜。 后来，绎尚百货的那位高层领导把若依送到了市郊的一家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再后来，若依的病是否好了？她是不是已经出院了？她现在人在哪里？杜娟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章 暗踪(1) 暖春三月，静而思动。一夜春风唤醒沉睡的生命，带来了盎然的生机；一场春雨滋润干涸的大地，诱发出无尽的情思……在许多人的眼中，春天是个浪漫的季节，同时，它也是个多彩的时节。 3月16日对于绎尚百货购物中心来说，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在其五周年庆典来临之际，公司精心筹备了近两个月的“魅彩幻影”08春夏流行趋势发布会也将在1楼共享大厅内正式拉开帷幕！ 此次发布会无论从宏大的展示规模、精良的舞台布置还是强大的演出阵容，同以往的发布会相比，均为一次飞跃性的突破，可谓是经典创造、盛世空前！整场发布会计划由“霓裳花容”、“凝香幻彩”与“轻舞飞扬”三个篇章组成，分别以时装搭配、形象造型与前卫舞姿等多种表现手法，使时尚与优雅、魅力与奢华相得益彰，力求打造一场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 3月16日恰逢星期天，发布会选在这一天举行，无疑为繁华的卖场内汇聚了更高的人气。对于这场即将上演的饕餮盛宴，无论是绎尚百货的高层领导、特约嘉宾还是媒体记者与业内人士，每个人都在拭目以待。 发布会举行的时间定在上午9点10分，现在是8点整，距开幕还有1个多小时的时间。此时，500多平米的共享大厅早已被一种浪漫而高雅的艺术气氛所包围。流光溢彩的t型台充满了前卫的魅惑，莲花瓣型的彩灯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1楼共享大厅内，一个身着蓝灰色工装的高大身影正穿梭于现场的每个角落，他神色匆忙地巡视着周围的一切，从舞台、灯光、音响到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这一天，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为了筹备这场发布会，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在绎尚百货购物中心，大到公司高层领导，小到卖场内的营业员，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他，他就是企划部公关宣传组的主管，也是本次流行趋势发布会的总策划——丁子健。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丁子健迅速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丁哥，不好了！沙莎到现在还没有来！”话筒里传来了同部门汪雨珊急躁的声音。 “什么？赶快给她打电话，时间快来不及了！”丁子健慌忙地低头看表。 “已经打过无数遍了，她手机一直关机！本来约好她今早7点半到企划部办公室，然后我带她去化妆，可是现在都8点多了，她还没来，而且也联系不上她，这可怎么办哪？” “怎么会这样！发布会还有1个小时就要开幕了，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如果找不到沙莎，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呀！”丁子健焦急万分地说道，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们口中的沙莎是今天这场流行趋势发布会的特邀主持人，这个靓丽女主持的知性形象在s市内可谓是晓有名气，荧幕上的她穿梭于多档娱乐、时尚节目，以清新明快、庄重大方的主持风格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喜爱与认可，她主持的几档栏目收视率均在省内名列前茅，因而，她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 丁子健托关系、花重金请来这位当红的女主持人，无疑是为了提升整场流行趋势发布会的艺术档次与专业水准，达到一开场便使人眼前一亮的轰动效果。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发布会即将开幕的关键时刻，沙莎竟会无端地失踪了！ 丁子健下意识地握紧手机，此刻，他的脑子已经乱作一团，耳边仿佛有好几种嘈杂的噪音在嗡嗡地响个不停，他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大颗的汗珠。“怎么办……得赶快想办法补救才行！雨珊，会不会是电视台临时有急事，她要晚点才能过来？” “不是的。我刚才已经往电视台打过电话了，他们说沙莎今天根本没去过！”汪雨珊无可奈何地回答道。 “这么说……她真的失踪了！”丁子健喃喃地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没有了主持人，发布会还能进行吗？现在只能被迫取消吗？不行……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能来挽救这一切呢？” “丁哥，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到了这个时候，发布会不能够取消！事到如今，我们只有最后一步棋可以走，那就是重新找个主持人。” “也只能这样了！”丁子健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纷乱的思绪突然间清晰了许多，“雨珊，你现在马上拿着主持人的串词稿到3楼广播室，我们待会儿在那儿会合。” 第二章 暗踪(2) 由于08春夏流行趋势发布会定于9点10分举行，广播室清晨的直播节目也要提前20分钟开始，程可昕很早便到达了广播室。在打开话筒前，她需要将广播稿最后通读一遍，以避免直播时出现差错。这时，一阵敲门声中断了她的朗读。 “请进。”程可昕高声说道。 话音刚落，丁子健迈着匆忙的脚步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程可昕面前，一双眸子飞快地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随即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广播员程可昕吧？” “是的。有什么事吗？”程可昕一头雾水地反问道。 “哦，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企划部的丁子健，我们长话短说吧！现在有件万分火急的事需要你的帮忙。” “需要我帮忙？是……是什么事啊？”程可昕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 “你的身高是多少？”丁子健无暇顾及程可昕的质疑，他继续急切地询问道。 “1米66，怎么了？” “好，就是你了！”丁子健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神色，“你听我说，我要你担任今天这场流行趋势发布会的主持人，串词稿马上就会给你送过来，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什……什么？发布会要我来主持！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程可昕张大了嘴巴，震惊之色无以言表。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你听好了，发布会原定的主持人现在不见了，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所以我想到了你，现在只有你能救场了！” “主持人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惊讶之余，程可昕稍稍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也不该是我啊！我只是个新来的广播员，又没有什么丰富的主持经验，你就不怕我把发布会搞杂了吗？你还是……还是找范思盈来主持吧！” “不行！”丁子健斩钉截铁地回绝道：“她的身高根本上不了台面，主持人定做的礼服她也穿不了，你别再推托了，这场发布会的主持人非你莫属了！” “这……”程可昕的面部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一副为难而又无奈的样子。 突然，广播室的门被打开了。范思盈刚踏进门口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可昕，直播还有10分钟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面对丁子健与范思盈的“两面夹击”，程可昕一时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答。 然而，此时心急如焚的丁子健却抢先一步开口说话：“思盈，今天早上的直播由你代替程可昕播出，我现在有急事要带她走！” “什么？”范思盈惊讶得瞳孔都放大了。 丁子健知道现在的时间已容不得再耽搁，可是他仍得硬着头皮做出必要的解释，于是他以惊人的语速阐述了前因后果。这时，汪雨珊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广播室，她的手中正握着一张主持人串词稿。 “雨珊，就定程可昕了，今天的发布会就由她来主持。” “好！”汪雨珊忙点头说道：“时间剩下不多了，快点跟我到1楼去化妆。”话音刚落，还未从疑虑中解脱出来的程可昕就这样被带离了广播室。 程可昕如梦游般地跟随着汪雨珊来到了卖场的1楼，在商场经理办公室的旁边设有一间专门的化妆室，这间化妆室在平日里都是闲置的，但在公司举行大型活动时，却是供主持人和演出人员化妆和更换服装的一个必不可少的场地。 走进化妆室，明亮的灯光映照在程可昕的脸颊上。这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中间的过道显得有些狭窄，房间相对的两面墙壁上分别镶着两排平光镜，几名娇艳的模特正坐在镜子前，由化妆师和造型师摆弄着。 眼前的场景即刻勾起了程可昕的好奇心，使她忍不住驻足观看起来。然而，还未等她搞清楚状况，一只手便拽住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了靠门口的一间试衣间。在汪雨珊的指挥下，程可昕完成了第一项任务：试穿礼服。这套演出礼服是为沙莎量身订做的，想不到穿在程可昕的身上却出乎意料地合适，一袭水蓝色的曳地礼服衬托出她窈窕的身材，且增添了几分成熟与妩媚。不过，发布会开始的时间迫在眉睫，程可昕已无暇欣赏自己，在汪雨珊讲明其主持人的身份后，她迅速被化妆师和造型师包围起来！ 如木偶般被拉到最里边的靠椅上，一边做头型一边化妆，与此同时，她要完成一项更加艰巨的任务——背串词稿。这一切通通要求她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完成，毫无选择的余地，程可昕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第二章 暗踪(3) 原定于上午9点10分举行的“魅彩幻影”08春夏流行趋势发布会终于在众人的瞩目下盛大的开幕了！一阵舒缓而悠扬的背景音乐如约而至，踏着音乐的节拍，程可昕走上了流光溢彩的t型台。 此刻，矗立在舞台的中央，望着台下数不清的观众，程可昕紧张的心绪突然平静了很多，她的手熟练地握着麦克风，俏丽的脸上挂着从容而淡定的微笑，颇有专业主持人的气质与风范。或许，她天生就该属于这个绚烂的舞台！ “名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春蔻怡人，瑰丽芬芳。我们用心感受着春的律动，捕捉着万物的灵性之美，色彩是一种感悟，时尚是一种魅惑，从这一刻起，您只需张开双眼，梦幻的世界即将呈现在真实的瞬间！现在，由我宣布：‘魅彩幻影’08春夏流行趋势发布会正式开始！” 这段精彩洋溢的开场白被程可昕演绎得如此生动而完美，赢得了现场热烈的掌声。接下来，动感的音乐、时尚的模特儿、华丽的服饰揭开了整场流行趋势发布会的神秘面纱。首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是第一个篇章——“霓裳花容”。模特儿们美艳绝伦的服装造型与优雅娴熟的舞台表演仿佛把台下的观众带入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七彩世界，使得现场高潮不断，气氛持续升温。 这时，站在t型台一旁的丁子健终于暗暗地松了口气。幸好有程可昕及时救场，发布会才得以顺利地进行，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心有余悸地想到。突然，他上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他远离了t型台后才接起了电话。 “丁哥，是我……郭毅东。” 话筒里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带着几分惊慌，又夹杂着些许恐惧。 “郭毅东！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丁子健不由得心里一紧，急切地询问道。 “我看到……看到沙莎了！” “你说什么？你看到沙莎了！她现在在哪？”随后，丁子健只听到啪的一声响，电话的另一端便失去了回应。“喂？喂……郭毅东，你说话啊！”还未从惊讶中醒过神儿来的他，继续对着手机呼喊着。 终于，他想到了重拨。但是，当他按照来电显示的号码回拨过去时，听到的却是一句语音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正在通话中？看来郭毅东并没有挂断电话，可是话筒里为什么突然间没有了声音呢？他会在什么地方看到了沙莎？沙莎为什么没来主持发布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郭毅东的话还没有讲完，难道……他遭到了什么不测？想到这儿，丁子健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他即刻打电话到企划部，事实正如他所料，郭毅东果然不在办公室里。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他一时间感到束手无策，两只手不停地相互揉搓着。慌乱之中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汪雨珊。或许，郭毅东去了哪里，她会知道。 企划部的同事都晓得，汪雨珊是郭毅东的女朋友。两个人同任职于公关宣传组，汪雨珊负责外部联络与公关活动现场调度工作；郭毅东则是一名摄影师，活动现场的拍摄及提供宣传品素材均属于他的工作范畴。工作中，两人相互配合的环节很多，久而久之，他们便迸发出了爱情火花。在确定恋爱关系后，他们一直在人前人后尽显甜蜜，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丁子健匆忙地赶往后台，此时，汪雨珊正站在一群即将出场的模特儿中央，比手划脚地嘱咐着什么。丁子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叫了出来，理所当然，她被搞得一头雾水。 “雨珊，你知道郭毅东现在在哪吗？”丁子健刚走出后台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他？我不知道啊！”汪雨珊的回答如此干脆利落，却使整件事陷入了一个绝望的境地。 “你真的不知道？你再好好想一想，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今天可能会去哪！” 丁子健愈加急躁起来，语速已明显加快。 “丁哥，你这么急着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汪雨珊惊奇地反问道。 丁子健稍稍停顿了一下，对自己紧张的情绪进行了一番调整，随后讲述了几分钟前那个来自于郭毅东的神秘电话。 汪雨珊听后，整张脸即刻变成了灰白色，她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许多，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去了摄影棚，不好！他此时一定还在第9层里……” 第二章 暗踪(4) 1个多月前，公司第9层的办公室统一搬至第十层，但由于十楼办公区空间已满，第9层里唯独留下了摄影棚。 郭毅东此时既不在发布会现场，又不在企划部办公室里，那么他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摄影棚了。丁子健与汪雨珊相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惊异与不安的神情，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彼此的心头！此刻，郭毅东的安危已让他们别无选择，只得暂时放下眼前的工作。于是，他们匆忙地离开了发布会现场，火速赶往公司第9层的摄影棚。 事实证明了汪雨珊的猜测，当他们赶到时，摄影棚的门正虚掩着，果真没有锁。汪雨珊的神情愈加紧张起来，她回过头去望了丁子健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轻地将门推开。 然而，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将他们二人惊得目瞪口呆！ 摄影棚内，一盏聚光灯强烈地照射在灰暗的背景下，看上去苍白而刺眼，而室内的其它角落却显得异常昏暗，在这几十平米的空间里，明与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股阴森而诡异的气息弥漫在四周，令人感到窒息。 在黑暗的墙角处，沙莎正蜷缩在那里，她的身体已经僵直，犹如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她脸色灰白、嘴巴微张、双眼圆睁，整张脸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而郭毅东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沙莎的身旁，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地面上，显然也已失去了知觉…… “毅东……”汪雨珊不由分说地呼喊着奔向了郭毅东。 丁子健微微地怔了一下，随后跟了过去。他和汪雨珊合力将郭毅东从地上扶起，使他瘫软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肩上。丁子健伸出食指放在郭毅东的鼻子下面，证实他的呼吸依然存在，只是暂时的昏迷。而后，他迅速将郭毅东转移到汪雨珊的怀里，同样将食指放在沙莎的鼻子下面。然而，经过了几秒钟的测试后，他的脸上堆满了一片惊恐之色，结果令他难以置信——沙莎已经气绝身亡！ 沙莎死了！一个叱诧风云的女主持人竟然死在了公司封锁已久的第9层空间里！今天是流行趋势发布会举行的日子，她为什么没有去发布会现场，而是来到了这里？竟然还死在了这里！她的死因又会是什么？从表面上看，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现场也没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然而，在临死前，她的眼神中为何充满着深深的恐惧？她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难道，她知道了公司第9层那个关于苏敏的“秘密”？ 汪雨珊细致地观察着丁子健神情的变化，她焦虑地注视着他那张因惊讶而变得苍白如纸的脸，心里的紧张感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 “沙莎她……到底怎么样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询问道。 “她……她已经死了！”丁子健的声音同样低沉而颤抖。 “死了！？”本能地吐出这两个字后，汪雨珊剧烈地打了一个激灵，随后浑身都开始战栗起来。片刻的惊讶过后，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怀里仍昏迷不醒的郭毅东，突然神色慌张地说道：“丁哥，我们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叫救护车！现在？这……”丁子健不禁面露犹豫之色。 “当然是现在了，不然还等什么！” 汪雨珊心急如焚地说道。 “可是……1楼的发布会正在举行，现场聚集了那么多的观众，我们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把救护车叫来，等于故意把现场观众的视线引开，这样一来，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第9层里死了人吗？不行！非搞得天下大乱不可，这后果太严重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哪！你还在考虑什么后果！沙莎已经死了，现在死因不明，我们也不知道毅东为什么会在她的旁边昏迷不醒，如果不及时把他送往医院救治，万一他也像沙莎一样……这个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汪雨珊的情绪显得异常的激动。 “这……能容我再想想吗？”丁子健眉头紧锁，一脸为难的样子。 这时，一阵120救护车的鸣笛声隐约地传进摄影棚里，丁子健顿时心中一惊，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凝神聆听着。不难分辨，鸣笛声已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救护车仿佛正朝着绎尚百货的方向驶来。 丁子健慌忙地看向汪雨珊，直到发现她的脸上流露出相同的惊讶，他方才确认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并非幻觉。 鸣笛声大约又持续了十几秒钟，突然间停止了，很显然，救护车已到达了公司的楼下。 “怎么会这样！是谁叫的救护车？”丁子健低声惊叹道。 第二章 暗踪(5) 丁子健与汪雨珊继续蹲坐在摄影棚里，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表情显得极其木然。很快，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还未等他们搞清楚状况，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已推开门走了进来。 “病人在哪？”一名年轻的男医生焦急地询问道。 “哦，他……他就是！”汪雨珊终于醒过神儿来，手指着怀里的郭毅东，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话音刚落，两名护士迅速将郭毅东抬上了医用担架。 男医生的目光敏锐地扫过蜷缩在墙角处的沙莎，他即刻走了过去，蹲下身对她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观察，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僵直的身体，随后满脸异样地询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们也不清楚，等我们赶到时，她就已经死了。”丁子健强作镇定地回答了男医生的问话。随后，他忍不住询问道：“医生，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的身体表面并无伤痕，死前瞳孔放大，面部表情充满惊恐，四肢蜷缩在一起，初步观察应该是由于受到过度的惊吓，导致心力衰竭而死。”男医生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具体的死因还需要通过法医进行尸检才能够确定，对了，你们报警了没有？” “还……还没有。”丁子健的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底气不足。 “没有！你们既然知道叫救护车，为什么不知道报警呢？病人我们现在马上带回去抢救，至于这具尸体，你们得尽快联系警方来侦察现场才行！”说完，那名男医生转身向摄影棚外走去。 “医生，第9层的电梯不能用，你们得走员工通道上十楼去乘。”丁子健匆忙地追出去喊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们怎么能到达这里呢！”男医生回过头来，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对呀！他们晓得怎么来，就一定知道该怎么走，我怎么尽犯糊涂呢！”丁子健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个人不由分说地冲出摄影棚，她正是——汪雨珊。“丁哥，我得跟救护车一块儿走，毅东他需要我照顾！”转眼间，她匆忙的身影已消失在第9层的大理石暗门前…… 丁子健一脸茫然地站在摄影棚的门口，此时，空荡荡的第9层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昏暗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阴沉而诡秘的气息。他将何去何从？马上报警还是先通知公司的高层领导？事实令他难以抉择。 他正思索着，120救护车的鸣笛声再次响起，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丁子健下意识地握紧双手，默默地祈祷郭毅东能够化险为夷。然而，救护车的声音还未消散，一阵警车的鸣笛声却接踵而至，两种鸣笛声不由分说地掺杂在一起，顿时混作一团。 怎么会是警车的声音！难道警察这么快就赶来了吗？莫非是汪雨珊报的警，可是速度太快了，可能性不大。那么是郭毅东？也许当他发现沙莎的尸体后，便马上打电话报了警，而后又打电话通知我，可是话未说完，他却遭遇了意外而昏倒！难道他是被人袭击？说不定袭击他的人就是谋害沙莎的凶手！丁子健在心里暗暗地推测着。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要谋害沙莎？为什么偏偏在今天下手？又为什么选择在公司的第9层里呢？ 此时，警车的鸣笛声已经停了下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也渐行渐远，公司的办公楼前似乎暂时安静下来。然而，丁子健很清楚，耳朵所听到的不过是一种假象，真实的状况一定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迅速朝员工通道飞奔而去。 在1楼电梯的门口，丁子健与3名警察擦身而过，他没有作声，只是继续加快脚步。透过明净的玻璃门，楼前的场景清晰地映入眼帘，办公楼前人头攒动，几百人聚集在警车前吵吵嚷嚷、议论纷纷，人群中央穿梭着几名记者正手举着摄像机不停地按下快门。眼前的轰动场面与丁子健所料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发布会现场的观众已全部转移到这边来，突发的新闻事件总是比艺术表演更具吸引力。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救护车与警车先后“光临”，沙莎的死讯一经传出，人群中顿时沸腾开来。大家在惊叹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惋惜，沙莎是大家熟识并喜爱的主持人，她的突然死去令许多人无法置信。这意味着无论她的死因是什么，都将对绎尚百货造成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 第二章 暗踪(6) 流行趋势发布会的第二个篇章“凝香幻彩”才刚刚上演，120救护车的鸣笛声便毫不留情地卷走了现场的热浪，越来越多的观众相继离开。当警车的鸣笛声响起时，人群如江河决堤般的涌向了门外，刹那间场面完全失控。 程可昕心急如焚，却无力挽救，她手足无措地站在t型台上，虽然她听到了动人心魄的鸣笛声，却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如此吸引观众的，定然会成为轰动全城的爆炸性新闻。这时，连后台的模特们也按捺不住了，她们双手拎着裙摆一溜烟似的跑出了门口。 “唉！你们等等……”程可昕试图叫住她们，可是她的呼唤根本无济于事。转眼间，整个发布会现场只剩下程可昕一个人。 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我现在该怎么做？所有人都离开了，我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吗？可是我作为这场发布会的主持人，如果连我也出去围观，那势必会对绎尚的企业形象造成更糟糕的负面影响。程可昕在心里暗暗地思忖着。 “程可昕，你还记得我吗？” 突然间，一个温婉而诡异的声音如梦幻般地飘进了程可昕的耳朵里。 程可昕惊诧地睁大眼睛，她即刻巡视四周，却没能看到半个人影，她不禁心头一颤，屏声息气地问道：“谁？是谁在讲话？”空旷的会场内没有回应，可是那温婉而诡异的声音却似乎反复地回荡在她的耳边，清澈而动听的音质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它与1个多月前那张cd光盘录制的声音如出一辙，程可昕相信，那声音是独一无二的——因为那是来自若依的声音！只是她不明白，若依的声音怎么会突然飘荡在这里？ “到底是谁在讲话？为什么不回答？”程可昕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若依，难道真的是她？今天早上，丁子健告诉我发布会原定的主持人离奇失踪了，难道公司邀请的主持人就是她？莫非她现在来到会场了，否则我为什么会听到她的声音？程可昕在心里惊叹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那温婉而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依……是你吗？”程可昕战战兢兢地问道。 “想不到……你当真还记得我！”那温婉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伤感。 真的是若依！程可昕的胸口扑通乱跳，失踪了两年的学姐，今天居然出现在这里！她感觉自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太突然了，像是在做一个又一个的梦，于是她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痛感很真实，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是清醒着的。 “若依，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肯出来相见呢？”程可昕用试探的口吻问道。 “你不必见我，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尽快离开绎尚百货，这里不是你想象中的天堂，这里是地狱，只有魔鬼才能够生存的地方，否则你会和我一样，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记住我的话，我先走了。” “你别走！若依，若依……”任凭程可昕如何用力地呼喊着，会场里再也没有了回应。 然而，若依的一番话使程可昕的心里一阵发冷，她决定离开这个空旷的发布会现场，这里的空气令她感到窒息，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这时，空寂的会场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几名记者正举着话筒和摄像机向她走来，“程小姐，据说这次流行趋势发布会原定的主持人是沙莎，为什么在发布会举行现场却换成了你？关于沙莎的离奇死亡，你是否知道什么内情？”一名记者劈头盖脸地询问道。 程可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吃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她根本不知道发布会原定的主持人是沙莎，更何谈知道什么内情！她僵硬的表情定格了几秒钟后，睁大眼晴问道：“你说什么？沙莎死了！？” “程小姐，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那名记者的神情中充满疑惑。 “这……这怎么可能？”程可昕近乎自言自语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死因尚未查明，据说在沙莎的死亡现场还有一名你们绎尚的男员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现在已送去医院抢救，警方现在正在调查此案，死亡现场已经全面封锁。”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难怪刚才相继听到一阵救护车与警车的鸣笛声。可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沙莎怎么会死？而且又死在我们公司里！想到这儿，程可昕急切地追问道：“死亡现场在哪里？” “就在你们公司的第9层摄影棚。” “第9层……”程可昕幽幽地惊呼道。突然间，她回想起第一天上班时，自己莫名其妙地闯入了第9层，而第二天上班的早晨，那名神秘的女员工便给了她一张诡异的cd光盘。你见过第9层的阴魂吗？若依那温婉而鬼魅的声音让一种无形的恐惧伴随她多少个不眠之夜！今天，若依的声音出现在发布会现场，而沙莎竟然死在了第9层空间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巧合，还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难道第9层里真的有阴魂作祟吗？”程可昕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声音低沉得唯有她自己能够听得见。 第二章 暗踪(7) 经过法医鉴定，沙莎的死因很快浮出水面：她是由于惊吓过度，发生心力衰竭而致死。所以，她死后仍双眼圆睁，眼神之中充满着深深的恐惧。然而，这个尸检结果太蹊跷了，令所有人感到费解。沙莎为什么会来到绎尚百货公司的第9层？是无意之中闯入，还是陷入了别人精心策划的阴谋？又是什么事情让她产生了极度的恐惧呢？是否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警方围绕着诸多疑团展开了严密的调查。 警方对死亡现场进行了仔细侦查，却非未发现有利的线索。现场没有打斗和挣扎的迹象，甚至没有留下“嫌疑人”的任何蛛丝马迹。通过对现场提取的指纹和鞋印进行检验核对，一切均与郭毅东相吻合，而郭毅东不仅是每天出入摄影棚的人，还同样是本案的受害者，这使案情陷入了更为扑朔迷离的境地。 警方在公司保卫科调取了第9层长廊的监控录象，果然从中找到了沙莎的踪影。3月16日的录象播放显示：郭毅东是清晨第一个来到第9层的人，他打开摄影棚的门后进入室内，但是不到2分钟的时间便离开了，不久沙莎通过大理石暗门走进第9层，她在走廊里徘徊了半天，好象在找寻什么东西，随后从手提包里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边通话一边朝摄影棚走去，由于郭毅东走时并未锁门，沙莎便推门走了进去。大概过了1个小时左右，郭毅东再次回到了摄影棚，之后便再也没见二人出来，整个第9层又恢复成先前空空如也的样子，直到汪雨珊与丁子健匆匆赶到。 从监控录象上看，除了郭毅东以外并没有其他人进入摄影棚内，而从时间上推断，当郭毅东第二次进入摄影棚时，沙莎应该已经死亡了。那么，沙莎究竟因为何事而遭到致命的惊吓呢？她会在摄影棚里看到了什么呢？经警方侦查，这只是一间普通的摄影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并未发现这里存在什么令人产生极度恐惧的器械或物品。 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唯一的一条线索就是沙莎在第9层走廊里所拨打的那个电话，于是警方搜查了沙莎的手提包，并在里面找到了两部手机，其中一部正处于关机状态，而另一部则是在监控录象里她所使用的那部。 警方通过查看手机通话记录发现，沙莎最后的3次通话记录都是同一个固定电话号码，前两次是对方打来的，而最后一次是沙莎主动拨出的，通话时间分别为早上7：04、7：34与7：54，通话记录所显示的3组数字令警方为之震惊，每个通话时间的尾数竟然都是“4”！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呢？ 警方即刻对这个电话号码展开了调查，经查证，该号码系城南郊区的一部公用电话。警方奔赴公用电话所在地点时，发现这里是一条极其僻静的街道，人烟稀少，绿树成荫，街道两旁稀稀落落地散布着几间小饭馆与杂货店，但是距此地不足五百米处，却是一个2000余平方米的花园形建筑区，那里便是s市人尽皆知的康海精神病医院。 警方对附近的几间小饭馆与杂货店进行了走访调查，一间名为“红日”杂货店的老板娘回忆说，她昨天早上曾见到一名年轻的女子在这座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而且停留了长达1个小时左右。老板娘说，由于这座公用电话亭的使用频率很低，多数时候一天到晚也没有人来打电话，所以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据该杂货店的老板娘描述，那名打电话的女子大概有20多岁，中等身高，身材偏瘦，长得高鼻梁、大眼睛，看上去挺漂亮的。当警方问及该女子的去向时，老板娘说她离开时是朝着康海精神病医院的方向走了，老板娘当时很好奇，视线就一直跟随着她，不过后来碰巧有一辆大卡车经过，挡住了她的视线，等大卡车过去时，那名女子就不见了。 警方在公用电话的手柄及按键上提取了清晰的指纹，正如老板娘所说，这部公用电话很久都没有人使用了，因此经过仔细核对，话机上所提取的指纹均为同一人留下的，经推测应该就是老板娘所看到的那名年轻女子。经鉴定，话机手柄上的指纹全部都是由左手留下的，这充分地显示出该名女子是一个左撇子。 案情调查到这里，警方似乎找到了一点线索，但这个线索又那么模糊不清，这名女子的身份也是迷雾重重，警方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查找起来有如大海捞针！ 第三章 暗杀(1) 人的命运，有时就像天边的浮云般变化莫测，谁都无法掌控！绎尚百货的命运亦如此。 “意外”发生后，s市的报纸、电视、电台等各大媒体即刻展开了轮番轰炸，不足24小时的时间，沙莎的死讯便成为了全城的聚焦新闻，“著名主持人沙莎离奇死亡，尸身惊现绎尚百货！”、“沙莎死因扑朔迷离，发布会背后是否暗藏杀机？”等令人汗颜的新闻报道此起彼伏、铺天盖地，被誉为“商场龙头企业”的绎尚百货在一夜之间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魅彩幻影”08春夏流行趋势发布会，原本应该是绎尚百货五周年庆典的点睛之笔，没想到却成为整个公司的一个最大的败笔。为了筹备这场发布会，丁子健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本打算等到发布会结束后好好的休息一下，不料一连串的意外却接踵而至，令他感到措手不及。 丁子健作为公司企划部公关宣传组的负责人，维护“绎尚”的品牌形象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面对社会的舆论与媒体的抨击，他必须硬着头皮“挺身而出”，向媒体做出最合乎情理的解释。与此同时，他和汪雨珊是第一个去过案发现场的人，协助警方调查、接受警察问询也成为了他理所当然的义务。 两年前，丁子健成为了绎尚百货公司的一员，起初他任职于营业部的客服中心，但由于工作表现出色，一年后被升调到企划部任公关宣传组的主管。他在企划部工作的时间虽不长，但他一向精明干练，工作实力是领导和同事有目共睹的，他的沟通协调能力也同样不容质疑，虽然从前也出现过有关绎尚百货的一些负面新闻报道，不过面对媒体记者的提问，他总能够从容作答，应付得游刃有余。可是这一次，当这么多棘手的问题同时摆在他的面前时，他难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晚上回到家，丁子健闪电般地奔向卧室，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未吃晚饭。此刻，他只感觉自己头重脚轻，耳边嗡嗡作响，于是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他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双眼。可是，封闭的视线里却出现了纷乱的画面，仿佛有好多人在他的眼前晃动着，搅得他烦躁不安！ 他条件反射般地睁开眼睛，此时已经是晚上8点钟，由于没有开灯，整间卧室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他将手臂枕在脑袋下边，下意识地将目光抛向厚重的窗帘，以寻找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此时，他心里最关心的是郭毅东的情况，经过医生诊查，他的头部并没有外伤，他昏迷的原因是吸入了高浓度的乙醚。可是当时摄影棚里只有郭毅东与沙莎两个人，他如何能够中毒呢？难道是沙莎下的毒不成？这一切恐怕只有待他苏醒过来，才可真相大白！ “都已经3天了，郭毅东呀郭毅东，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啊？”丁子健自言自语道。他思前想后无法入睡，却没有开灯的想法，也许黑暗的环境能够使他烦乱的心情相对平静一些。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不过他感觉自己仍未入睡。 “丁哥，丁哥……”朦胧中，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距离很近，仿佛就在耳边，而且非常熟悉，直觉告诉他那应该是郭毅东的声音，只是语气太轻、语调又太低，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郭毅东，是你吗？你醒过来了？丁子健迫不及待地在心里发问道，然而嘴唇却无法张开；他试图睁开眼睛，可是头很沉，眼睛也不听使唤。他心里一阵着急，不过无论做多少努力都无济于事！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可是既然醒着，眼睛为什么会睁不开呢？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借助铃声对大脑的剌激，丁子健终于清醒过来，他霍地从床上坐起来，顾不上接手机便即刻寻找郭毅东的身影。可是漆黑的卧室里除了几件家具外，就只有他一个大活人。是啊！这里是他的家，郭毅东又没有钥匙，怎么能进得来呢？难道自己刚才所听到的声音的确是在做梦吗？ 此刻，手机铃声仍持续地响着，他稍作迟疑，决定先接电话，可是对方却先一步挂断了。他从上衣兜里掏出手机，正准备查看未接来电，突然间，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似惊雷般划破天际、响彻四周…… 第三章 暗杀(2) 丁子健的心伴随着尖叫声的响起而剧烈地颤动着，这一声尖叫如此震慑心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尖叫过后又迅速恢复了宁静？一种惊惧而诡异的感觉不由分说地飘进他的思绪！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凝神思索中的丁子健猛然打了个激灵，他迅速拾起丢在床上的手机，漆黑的卧室里闪动着一道幽蓝色的光。 “喂！”丁子健按下了通话键。 “丁哥，你怎么才接电话呀？”话筒里传来汪雨珊急促的声音。 “噢！是雨珊吗？找我有什么事？” “毅东去找你了吗？” “你说什么？郭毅东！？”听到郭毅东的名字，丁子健的大脑即刻闪现出刚才的梦境，难道他真的来过了？丁子健一时间被搞得蒙头转向。 “对啊！他……他没去找你吗？” “没有啊！雨珊，你先别急，慢慢说，郭毅东他醒过来了？”丁子健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 “是的。他20分钟之前刚刚清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说要去找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我拦不住他，陪他去他又不肯……他已经走了十几分钟了，估计很快就会到你家了，你一定要留住他，千万别让他再乱跑了！” “是吗？好。不过我……我感觉他刚才好象真的来过了！”丁子健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这时，一阵门铃声响了起来。丁子健心想一定是郭毅东到了，于是对汪雨珊说了句“他来了！”便挂断了电话。 丁子健走下床，室内依旧漆黑一片，他急忙把手伸向门后的墙壁去按日光灯的开关。然而，摸索中他的指尖突然触到一滴粘糊糊的液体，一种异样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将手抽了回来，在朦胧的月光下，他隐约地看到自己的指尖已被那滴液体染成了鲜红色，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毫无保留的钻进了他的鼻孔！ “血……”丁子健低声惊呼道。 他迅速跑到客厅将日光灯打开，在强烈灯光的映照下，他惊恐地看到了手指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天哪！卧室的墙壁上怎么会有血？难道是楼上…… 突然间，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而且响声接连不断。他这才回想起来，郭毅东要来找他，于是他箭步奔到门口。然而，当他打开防盗门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苍老而长满胡须的陌生面孔，见到丁子健，他焦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喜。 “请问你找谁？”丁子健有些惊诧地问道。 大胡子没有说话，伸出手指向楼上比划着。 “大叔，你到底找谁啊？”丁子健的神情更加诧异。 大胡子见丁子健看不懂他的手语，脸都急得发白了，他依然费力地比划着，嘴里的舌头慌乱地打着转，发出“呃、呃！”的声音。 “哦！”丁子健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个哑巴，不会讲话。望着他焦虑的眼神与伸向楼上的手指，丁子健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楼上一定出事了！ “你是说让我跟你一起上楼，是吧？”丁子健问道。 “呃……”大胡子激动得连连点头。 丁子健跟随着大胡子一同走上了7楼。在一扇简陋而破旧的深绿色木门前，大胡子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从手里拿出钥匙，一把插进锁孔，门没有锁，轻轻一拧便开了。然而，当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顿时散发开来！丁子健下意识地向客厅里扫了一眼便迅速将视线收了回来。 大胡子伸手拉了拉丁子健的衣袖，示意让他进去。到了这一刻，丁子健的心里似乎有一些后悔，可是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再说吧！他随大胡子一同迈进了客厅，然后朝里边的卧室走去，每迈出一步，血腥气就越刺鼻，他的心也被抽得越来越紧，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终于，在卧室的门口，丁子健看到了令人心惊胆颤的一幕：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倒在一片血泊中，那名男子的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右手握着刀柄，浅蓝色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浸透，男子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伤口周围的血也已经凝固了，看来他已因失血过多而身亡了。而男子身旁的女人想必是由于受到过度的惊吓而暂时昏迷，刚才那声似惊雷般的尖叫一定是她发出的。丁子健暗暗地揣测着。 “呃……”大胡子又拉了拉丁子健的衣袖，然后将右手的大拇指朝上放在耳边。丁子健马上明白了这个手势的含义，他连忙问道：“电话在哪？” 顺着大胡子手指的方向，丁子健在客厅的茶几上找到了电话机，他即刻拿起话筒，按下了“110”。 第三章 暗杀(3)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陈睦警官赶到案发现场时，那名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已经苏醒过来，不过她的情绪依旧很激动，讲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在整个问讯的过程中，只得出案件的梗概：她叫王雨慧，是死者林熙的妻子，大胡子是她的父亲，20分钟前，他们父女从超市回来，看到林熙满身是血地倒在卧室的地板上，她当即因悲痛与过度惊吓而大声尖叫，随后昏厥过去！而有关此案的其他问题，她却不作回答，只是拼命地摇头。 “先让她换件衣服休息一下，一会儿再问。”陈睦警官对身旁的女警陆鑫说道。沉着、冷静是他一贯的办案作风。接着，他回头向赵法医问道：“怎么样了老赵？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死者的死亡时间在1个小时之内，死因是伤口失血过多，他腹部的刀痕是由外向内的，凶器是一把长约3寸的水果刀。另外，现场没有打斗的迹象，也不像是凶手作案后刻意清理过。死者的右手紧握刀柄，依目前的线索来看，死者很可能是自杀。不过还得待提取现场留下的指纹和鞋印后再做定论。” “你胡说！我丈夫他不会自杀的！他一定……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听到赵法医的推测，王雨慧的情绪突然间完全失控，她瞪着通红的双眼，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陈睦义正词严地问道。 “他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你既然认为是他杀，就要好好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尽快找到害死你丈夫的凶手！” “嗯。”王雨慧郑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那好，林太太，你现在回忆一下，你丈夫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下仇怨，或者是因为某件事发生什么冲突。” “发生冲突？对了，我丈夫前几天的确和一个人发生过冲突，他还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什么人？” “他叫郭毅东，听我丈夫说是一名摄影师。” 当“郭毅东”的名字从王雨慧的口中吐出时，站在卧室门口的丁子健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头顶一直麻到脚后跟，有种无法言喻的震惊与骇然。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凝神聆听着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而陈睦警官的惊讶程度也绝不亚于丁子健，因为据他所知，郭毅东应该仍在医院里才对，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杀人？难道此郭毅东非彼郭毅东吗？想到这儿，他接着问道：“郭毅东和你丈夫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人为了什么事发生冲突？” “他和我丈夫没有什么关系，之前也并不认识！至于他们发生冲突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王雨慧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请你说实话，这样才能配合我们警方调查。”陈睦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王雨慧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呃、呃！”房间里响起了大胡子的声音，他走到陈睦面前，慌乱地打着手语，示意这件事不能说出来，王雨慧有她的难言之隐，让陈睦警官不要再逼她了。 望着眼前的一幕，丁子健更加惊诧了，依照王雨慧的话，郭毅东与死者曾在几天前发生过冲突，而刚才汪雨珊打电话说郭毅东要来找他，同时自己又在睡梦中听到郭毅东的喊声，如果将这几件看似没有关联的事联系在一起，结果真的是不堪设想！难道郭毅东刚刚真的来过了？但是没有唤醒他，继而跑去楼上杀人……想到这儿，他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郭毅东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女警官陆鑫思索着说道。 “沙莎死亡案的目击证人，绎尚百货的焦点人物，还好像在哪听过！小陆同志，这个案子虽不是咱们队负责，可你也必须了如指掌才行。”陈睦微微皱眉，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目前赵法医已经提取了凶器水果刀刀柄上的指纹与现场的鞋印，不过是否有犯罪嫌疑人郭毅东留下的，还需要做出进一步鉴定。 “陈队长，如果凶器上有郭毅东的指纹，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丈夫是他杀死的？”王雨慧在沉默了半晌后突然问道。 “当然不能单凭凶器上的指纹来指认凶手，但是如果凶器上真的有郭毅东的指纹，那么他作案的嫌疑就更大了！不过杀人要有杀人动机，你不肯说出他与你丈夫究竟有什么过解，我们很难展开调查。”陈睦郑重地回答道。 “这……好吧！你等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明白了。”说着，王雨慧走到梳妆台前，蹲下身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她把信封递给陈睦，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与伤感。 陈睦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沓沉甸甸的照片，他定睛望去，却瞬间被照片上的画面惊得目瞪口呆…… 第三章 暗杀(4) 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笑颜如花、妩媚动人，她的美让人无可厚非，可是这样的女子竟然赤裸着身体，同一个身形粗旷、头发蓬乱、面色颓唐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她雪白的身体在男人的抚摸下肆意扭转着，画面极其的不堪入目，她妖冶的身姿与暖昧的神情令陈睦瞠目结舌，这与平日里淡定、优雅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这真的是她吗？市电视台叱诧风云的女主持人——沙莎！经过仔细辨认，陈睦同样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就是死者林熙。 “照片上的这两个人是谁？”陈睦向王雨慧询问道。 “这个女人你不会不认识吧？她不就是大名鼎鼎的主持人沙莎嘛！这个男人他……是我丈夫。”王雨慧的声调由高及低，脸上流露出几分难掩的妒忌与羞恼。 “你丈夫，和沙莎？”陈睦依旧感到难以置信。像沙莎这样一个既漂亮又有名气的女主持人，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她与一个形象粗鲁、俗不可耐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可是这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电脑ps的？可是每张照片看起来都那么逼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这些照片都是郭毅东拍的？”陈睦接着问道。 “是的。”王雨慧低声回答道。 “他拍这些照片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是为了敲诈勒索吧！沙莎她那么有钱，郭毅东一定以为她会花钱买下这些照片，可是他没想到沙莎竟然不吃他这一套，所以后来他又拿着照片来找我丈夫。” “管你丈夫要钱？”陈睦的表情充满了讶异。 “当然不是要钱，他也知道我们家根本没钱！所以他逼我丈夫去帮他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丈夫不肯说。”王雨慧摇头回答道。 “你真的不知道？请你一定要和我们说实话！” “我真的不知道！”王雨慧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也很后悔，当初应该追问到底的，我想我丈夫的死一定与这件事情有关，也许我丈夫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他才杀人灭口。” “那这些照片现在怎么会在你手上？你丈夫和沙莎的关系你是早就知道，还是看到照片后才知道的？” 陈睦知道这个问题很敏感，势必会伤到王雨慧的自尊，于是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可是王雨慧的神情却并不象他预料中的那般难堪，“我早就知道，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既然我丈夫现在是一心一意的跟我过日子，过去的事我并不想追究，有什么意义呢！”王雨慧的回答似乎很轻松，“至于那些照片，我丈夫从来就没有背着我，是他把照片交给我让我烧掉的。” “那你为什么没有烧？”陈睦继续问道。 “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当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我想如果日后真的发生什么事，这些照片就是证据！所以我就偷偷的把照片藏起来了。” “哦？这么说你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啊！”陈睦挑眉问道：“按照你的说法，沙莎跟你丈夫的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这些照片又是什么时候拍的？” “这个……我不清楚！” “那你丈夫和沙莎的暖昧关系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去年10月份时我发现了他们的事，一开始我也觉得接受不了，甚至提出了离婚，但是后来我丈夫向我承诺以后不会再和沙莎来往，他也的确遵守了他的诺言！所以我原谅了他。” “那郭毅东是哪天带着照片来找你丈夫的？” “让我想想……”陈睦警官的一连串提问似乎让王雨慧有些应接不暇。 “是5天前的晚上，大概是7点钟左右。” 陈睦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5天前的晚上，那天是3月14日，也就是沙莎出事的前两天。如果王雨慧的说法属实，林熙与沙莎从去年10月份就断绝了来往，那这些照片最晚是去年10月份拍的，那么为什么过了半年郭毅东才拿着照片来威胁林熙？难道真如王雨慧所说，郭毅东是敲诈勒索沙莎不成才将目标转向林熙的？可是为什么他来找林熙的第三天，沙莎就在绎尚百货离奇死亡了呢？而且郭毅东又昏迷在沙莎的死亡现场，这一切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呢？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想起，声音是从丁子健的上衣兜里发出的。不约而同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丁子健。 丁子健掏出手机，他的手却在下意识地颤抖，他慌忙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公司保卫科的号码。 “喂……你好！”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也开始莫名其妙地颤抖。 “是丁哥吗？”一个焦急而又充满恐惧的声音不由分说地传进丁子健的耳朵里。 “哦，是我，你是？” “我是保卫科的钱钧啊！我……我刚才在监控器上看到第9层里有一个人。” “谁？”丁子健心急如焚地问道。 “郭毅东！” 第三章 暗杀(5) 晚上9点整，伴随着舒缓的背景音乐，程可昕完成了闭店播音。关掉话筒，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广播室里，整理着第二天的广播内容。此时，整个大楼里出奇的安静，加上广播室的隔音很好，连外面的一丝风声也听不到。 程可昕忽然觉得有一些口渴，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可是按下按扭才发现饮水机已经空了，连一滴水也没剩下，可她偏偏又觉得口渴难耐，于是她走出广播室，到卖场里去接水。此时商场已经闭店，顾客和营业员都已经相继离开了，卖场里的灯也全部熄灭了，四处一片漆黑。她借助手电筒的光束飞快地穿过几条过道，朝饮水机的方向走去。 突然间，她看见一个人影飞快地从卖场a区的过道里穿过。咦！这个人是谁？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卖场里？程可昕的心里犯起了嘀咕。她不由自主地将手电筒的光束移到那个人身上，大概由于距离较远，对方似乎并未发现程可昕的动作。但是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程可昕望见了一个穿着蓝灰色工装的背影，对方是位女员工，中等身材，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身后披散着，显得有几分零乱。刹那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了她的心头，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转移到她的下半身，却猛然发现这名女员工的脚下正穿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程可昕的心里不禁一颤，原来是她！自从她将那张神秘的cd光盘交给程可昕后，程可昕便一直在寻找她，可是一个月以来却连她的半个人影也没见到，想不到她今晚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程可昕怔怔地盯着那个背影，直到它匆忙地消失在ports专柜的拐角处，公司的员工都知道——那里是员工通道的一扇大门。她究竟是谁？为什么穿着公司的工装，却在哪个部门都找不到她呢？企划部的汪雨珊说她的形象与死去的苏敏很相似，但是苏敏既然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是她呢？程可昕的胆子虽小，但她却从来不相信这世上的鬼神之说，所以她坚持要找到她把整件事情问清楚。然而，当她一直寻找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时，程可昕却犹豫了！如此漆黑的夜晚、如此诡秘的身影，此番情境，难免使她的心里慌乱不安。但是，时间不容耽搁，如果再不追上去恐怕就来不及了，于是程可昕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朝ports专柜走去。 程可昕小心翼翼地拉开员工通道的大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了起来，程可昕轻轻地走上楼梯，那个穿着蓝灰色工装的背影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此时正走在4楼的楼梯上。 “等……等一下！”程可昕发出颤抖的声音。 可是那个背影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仍不紧不慢地朝楼上走去。程可昕犹豫了一下，随后跟了上去。她走上5楼，程可昕就跟到4楼；她走上6楼，程可昕又跟到5楼……直到她走上第9层时，那细微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程可昕即刻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然而，当她走上第9层时，那个诡秘的背影却又不见了！ 程可昕惊慌地睁大眼睛，心里猜测着对方一定是通过大理石暗门走进第9层了，可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去第9层做什么？程可昕站在大理石暗门前，惴惴不安地思索着。她忆起第一次走进第9层的情景，仍感到心头发怵，这一次要不要进去？她心里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可是双脚却忍不住向前移动着，她的手也不再听从大脑支配，竟然将大理石暗门一把推开。 程可昕走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就连中间连廊的那扇玻璃门也没有透进来一丝光亮。我的手电筒呢？怎么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将手电筒弄丢了。程可昕的心扑通乱跳，这个地方实在太诡异啦！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因为一时好奇而再次走进这个恐怖的禁地？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要赶快离开这里，可是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走错了方向，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扇大理石暗门，她用瑟瑟发抖的手指沿着墙边继续摸索着，终于，她在一扇门上摸到了一个缝隙，她试探着推了一下，门居然真的没有锁，轻轻一推便开了。然而，这里却是另外一个黑暗的世界，同样看不到任何光明与希望。程可昕沿着门后的墙壁一直摸下去，突然间，一阵惊喜涌上心头——她终于找到了墙壁上的开关。 程可昕迫不及待地按下开关，她只觉一阵刺眼的光亮传来，一直处在黑暗中的她一时之间却适应不了这么强的光亮，于是她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她在几秒钟后再次睁开双眼时，一具男尸正悬空吊在她的眼前…… 第三章 暗杀(6) 一条白绫缠绕在屋顶的横梁上，紧紧地勒在他的脖子上，仿佛要嵌入他的骨骼一般，他的脑袋无力地垂下来，一张青紫色的脸已扭曲变形，一条鲜红的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一双眼睛向外突出着，眼里却仍充满着幽怨的光…… 眼前的一切几乎把程可昕的大脑轰得粉碎，她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冰冷、四肢瘫软，恐惧已经入侵到她的每个脑细胞中，她的整个身体沿着墙壁缓缓地滑落下来，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板上。 “天哪！救命啊！”她无助地呼喊着。她好想逃，可是她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除了这间屋子，其它的世界全部是一片漆黑！整个第9层只有这里才有光亮，可是正因为这片光亮，才让她目睹了这场凄惨而恐怖的死亡！ 这个上吊的人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的目光怯然地搜索着室内的一切，聚光灯、反光板、背景布、相机架，全部都是摄影器材，程可昕终于明白了，这里就是第9层里唯一留下的那间摄影棚，3天前沙莎就是死在了这间屋子里！那么，这个吊死在自己眼前的人一定就是郭毅东了！听说他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自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第9层真的是个埋葬灵魂的地方吗？苏敏、沙莎，还有郭毅东，已经有3个人相继死在这里，会不会还有第4个？这第4个人又会是谁呢？想到这里，程可昕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从第一天上班就莫名其妙地闯进了这里，难道我的命运和他们一样，即将死在这间屋子里，莫非今晚就是我的死期！程可昕绝望地闭上双眼，耳边突然回响起若依的声音：尽快离开绎尚百货，这里不是你想象中的天堂，这里是地狱，只有魔鬼才能够生存的地方，否则你会和我一样，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若依，你在哪？我应该听你的话，离开这里，可是我没有……我错了！我现在该怎么办？”程可昕幽幽地自言自语道。 她无望地低下头，无意间她看到地板上平躺着一个碎裂的玻璃相框，相框的四周散落着无数的玻璃碎片。程可昕的心里又一激灵，难道这个相框是郭毅东自杀前打碎的，这张照片上的人会是谁呢？她用手支撑着瘫软的身体缓缓地挪到那个相框的旁边。她拾起相框定睛望去，照片上1个婀娜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矗立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一袭水蓝色的曳地礼服衬托着她窈窕的身姿。程可昕心中一惊，这身礼服不正是她那天主持流行趋势发布会所穿的那件吗？难道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冷眼看上去，那模样和神态真的像极了自己，可是当她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失踪了两年的学姐——若依。程可昕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学时那么多人都说她长得像若依了！ 然而，若依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她在舞台上主持节目的留影。这张照片充分地证实了程可昕先前的猜测：在若依失踪的两年时间里，她曾经在绎尚百货工作过。一定是她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她最后才选择离开的！那么，她现在又去了哪里呢？为什么校方和警方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呢？又为什么在沙莎死亡的当天，她的声音会出现在发布会的现场呢？还有这套水蓝色的礼服，如果不是那天沙莎在发布会开始前突然失踪，这套礼服本应穿在她身上的……难道，这张照片与沙莎的死有着什么关联吗？那么，沙莎与若依之间必然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纠葛！还有郭毅东，他为什么要将若依的照片收藏并装裱起来，又为什么在自杀前将它摔碎？这张照片到底对他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呢？程可昕在心里胡乱地猜想着。 这时，摄影棚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程可昕的心里顿时涌上了一阵惊喜。然而，当她转念一想，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连商场都闭店了，第9层里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呢！她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心里反倒更加紧张起来。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跟踪那个诡秘的背影才来到第9层的，可是当她进入第9层时，那个背影却不知所踪，难道那名诡秘的女员工真的是苏敏的阴魂吗？那么，此刻门外的脚步声会不会来自于苏敏或者是沙莎？想到这儿，她的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惊恐地等待着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第三章 暗杀(7) 当摄影棚的门被打开时，那阵脚步声也来到了近前，程可昕仍蜷缩在墙边，丝毫也不敢动弹，此刻，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呼吸！ “毅东！”一个女人悲痛的尖叫声突然响彻四周。 “天哪！怎么会这样？”随即而来的是一名男子的惊叹声。 当这一男一女的声音传进程可昕的耳朵时，她那颗绝望的心终于又苏醒过来，真的有人来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望见了汪雨珊满脸的泪水与保安员钱钧惊诧的双眼。 “钱钧，快点来帮忙啊！”汪雨珊站在郭毅东的尸身前大声地呼喊着。 钱钧微微地怔了一下，随后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与汪雨珊合力将郭毅东的尸体从白绫上解下来。当郭毅东的尸体僵直地躺在地板上，汪雨珊开始失控地摇着他僵硬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喊道：“毅东，郭毅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呀！我不准你离开我，我不准！你说话呀……” 程可昕呆望着汪雨珊的一举一动，她心里的恐惧似乎消散了许多，但同时又凭添了几分伤感，“雨珊，请节哀吧！”她轻声安慰道。 “程可昕，你怎么会在这儿？”钱钧惊诧地询问道。 “我……”程可昕不知道说出自己来第9层的原因，他们会不会相信。 “你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救他？”汪雨珊突然间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愤怒地盯着程可昕的脸。 “不……不是这样的！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程可昕神情紧张地回答道。 “不可能的！毅东他不会死的，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他答应过我会爱我一辈子，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汪雨珊不再理会程可昕与钱钧，她死死地抱着郭毅东的尸体，泪如泉涌，嘴里自言自语地叨念着。 正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声音有些零乱与嘈杂，由此判断，同来者应该有几人之多。 外面的人很快走进了摄影棚，他们一共有4个人：丁子健、陈睦警官、女警陆鑫与法医老赵。原来，丁子健在接到钱钧的电话后，便即刻将此事告知了陈睦警官，而后4人便乘坐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警车，火速赶往绎尚百货公司。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程可昕与汪雨珊居然更快了一步；他们更加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就是郭毅东吗？”陈睦向丁子健询问道。 “是的，陈队长。”丁子健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他真的不敢相信，此刻僵直地躺在汪雨珊怀里的人，就是自己同部门的好兄弟。望着汪雨珊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他的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了。 “雨珊，这位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陈队长，他是来调查毅东的案子的！”丁子健蹲下身来，对汪雨珊说道。 “又是警察！”汪雨珊突然提高了声调说道：“你们警察每天都来这里查案，可是查来查去你们查到什么了？沙莎是怎么死的你们查不出来，现在连毅东也死了！你们又来查……” “雨珊！”丁子健立即止住了汪雨珊的话，他有些惭愧地对陈睦说道：“对不起，陈队长，她是太伤心了，所以讲话才语无伦次的。” 陈睦释然地笑了笑，吩咐陆鑫和老赵立即勘察现场，对现场进行拍照，提取指纹、鞋印并收集了白绫、玻璃相框等一些证物。 赵法医对郭毅东的尸体进行现场检验，尸检结果得出：郭毅东的死因是窒息而亡，脖子上的那道明显的勒痕正是系在横梁上的那条白绫所致。并且经核对，白绫下面的那把椅子上的鞋印也与郭毅东的鞋底相吻合，初步判定，郭毅东很可能是自杀。 郭毅东是沙莎一案的目击证人，又是林熙一案的犯罪嫌疑人，而今晚他竟然又吊死在沙莎的死亡现场，这一切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呢？随着陆鑫对汪雨珊做完了笔录，整个案件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郭毅东的确是自杀！ 汪雨珊之所以在丁子健与陈睦之前赶到第9层摄影棚，是因为她在接到钱钧的电话之前，收到了郭毅东发给她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写道：亲爱的雨珊，原谅我先走一步了，我对不起你，我更不能让你成为杀人犯的妻子，所以我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珍重，下辈子再来爱你！ 汪雨珊在看到短信后，拼命地拨打郭毅东的电话，可是手机却一直无人接听。汪雨珊了解郭毅东，她知道摄影棚是他生平最热爱的地方，他如果要结束生命，一定会选择这里。 第三章 暗杀(8) 警方经过多方调查与核实，获取了林熙一案的充足证据，随着一系列的线索浮出水面，郭毅东杀害林熙的罪行也昭然若揭。 首先，经过赵法医对林熙死亡现场所提取的鞋印与凶器上所提取的指纹进行检验，证实其均与郭毅东相吻合。其次，根据汪雨珊的笔录得知，郭毅东是在晚上20点10分离开市中心医院的，同时绎尚百货公司的监控录象显示，他到达公司的时间是20点55分，这期间共有45分钟的时间。据保守估测，从市中心医院打车到达林熙所居住的新宇小区大概需要15分钟的时间，而从新宇小区打车到达绎尚百货公司大概需要20分钟的时间，这期间还余下10分钟的时间，这充分表明了郭毅东具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与此同时，被害人林熙的妻子王雨慧曾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几天前，郭毅东曾与死者发生过冲突，这一点说明了郭毅东完全具有杀人动机；而且，郭毅东在自杀前发给汪雨珊的短信中曾写道“我更不能让你成为杀人犯的妻子”，这句话进一步揭示了他的死是出于畏罪自杀。 当事件的前因后果逐一查明，这两宗案件也由此告一段落！ 然而，陈睦警官的心里却并不平静，他隐约地感觉到这次结案太草率了，许多疑团仍无法解开。包括郭毅东让林熙帮他做的是什么事还没有查明；包括此案与沙莎一案的诸多牵扯……郭毅东在沙莎死亡的当天早上为什么在打开摄影棚的门后便离开了？又为什么在沙莎死亡后因乙醚中毒而昏迷不醒？摄影棚里当时并无其他人，他又何以中毒呢？难道是他自己下的毒，那目的又是什么呢？莫非是为了逃避警方的问讯？这个问题目前恐怕也只能找到这一种解释了！还有，摄影棚里打碎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与郭毅东有什么关系，又与沙莎有什么关系呢？ 鉴于这宗案子的背后牵涉甚多，整个案情错综复杂、案中有案，市公安局专门成立了专案组，由一向断案如神的陈睦警官担任专案组的组长，全面开展侦破工作，力争在半个月内将整个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专案组对整个案件所掌握的线索进行了仔细的分析研究，决定先从摄影棚里那张照片上的女人的身份入手，进一步深入调查。从程可昕的笔录中，警方得知了照片上女人的名字叫若依，曾是艺术学院播音主持专业的一名学生，但在两年前就离奇失踪了，警方通过对2006年的案宗查询，证实该校在两年前的确曾向警方报案寻找此人，但却一直查无音讯。想不到两年后，此人的照片却惊现绎尚百货，又与著名主持人沙莎死亡一案有着重要的关联。由此，若依的身份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按照程可昕所提供的线索，陈睦警官首先来到了绎尚百货公司的人事部，杜娟不仅是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而且又在公司任职时间最长，因而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陈睦锁定的问讯目标。 坐在人事部靠里侧的经理办公室里，杜娟的心里七上八下，面对着陈睦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与机警犀利的眼神，一向八面玲珑的她也未免有些胆怯，当她得知陈睦是为了调查若依的事而来时，她的冷汗不禁冒了一身。关于这个问题，她既不愿回答，又不得不作回答；既不能透露出那位高层领导与若依的关系，又不能对警方的问讯随意敷衍…… “杜经理，若依是什么时间在你们公司任职的？”陈睦在问讯中一向是单刀直入。 “呃……她……我记不清了！”杜娟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那麻烦你查一下入职档案吧！” “这……” “怎么，有问题吗？”陈睦逼视着杜娟的眼睛问道。 “没，没有！我马上去找。”杜娟站起身来，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杜娟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钥匙，打开了她的人事档案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排档案袋，她顺手翻了几下，取出了一耷2006年的员工入职档案。只见她迅速地翻阅着，很快，若依的档案便拿到她的手上了。 陈睦接过档案袋，一眼望见了封皮上写着“若依”的名字，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取出了里面的全部资料，袋子里的东西再简单不过了，除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和一张学生证复印件，还有一张入职表。 然而，当陈睦看到入职表上的信息时，不禁心头一惊，上面的入职日期是2006年3月16日。难道，这个日期对于若依来说有着什么纪念意义，或是这一天在某个人心里留下了一段特殊的记忆。否则，为什么在2年后，这一天却成为了沙莎的死期！ 第四章 暗情(1) 3月22日上午8点，华龙殡仪馆的大厅内哀乐低回，现场被白色的花圈和挽联包围着，厅内正前方悬挂着一幅年轻男子的遗像，遗像前一支白色的蜡烛台正燃烧着，跳跃的火焰却发出苍白的光芒……今天，郭毅东的葬礼在这里举行！ 汪雨珊静静地站在灵堂前，她的目光停滞在郭毅东的遗像上，泪如飞雨般洒落下来。今天的她，一身黑色的装扮，胸前那朵白色的小花更衬托出她内心的悲凉……葬礼上，那枚戴在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格外惹人注意，众所周知，那是郭毅东送给她的订婚礼物！它原本象征着，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下个月即将走进神圣的婚姻殿堂。而如今，一切皆已物是人非！ 来宾的吊唁很快便结束了，转眼间亲友们都相继离开了殡仪馆。葬礼大厅里恢复得静悄悄、空荡荡的，汪雨珊悄悄地走到郭毅东父母的身边，露出了一抹亲切而真诚的微笑……虽然，此时再多的安慰也无法抹去他们心里的丧子之痛，但“准儿媳”一席贴心的话也许能够为他们冰冷的心带来一丝温暖吧！ 陈睦警官远远地望着汪雨珊与郭毅东的父母谈着话，他的心仿佛被某种东西感染着，作为一名警察，他曾经历过无数个生死离别的场面，目睹过世间太多的悲欢离合，而作为执法者，查明真相就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葬礼结束后，郭毅东的遗体即将下葬，而他自杀的前因后果还没有查明，这使得陈睦的心里实难平静。 他的心里正思索着案情，汪雨珊却突然站起身来朝他走了过来。 “陈队长，我有话要跟你说。”汪雨珊神情肃然地说道。 “好。”陈睦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怀疑……毅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若依，他是为了给若依报仇！” “若依？”陈睦惊叹道：“若依跟郭毅东究竟是什么关系？两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汪雨珊轻轻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喃喃地说道：“毅东告诉我，若依曾经是他最爱的女孩儿……” 汪雨珊是一年前才来到绎尚百货公司的，所以她并没有见过若依。不过，若依这个名字在她的心里却是幻妙而富有神秘色彩的。按照郭毅东的描述，她不仅有着优雅的气质和美丽的容貌，还有着惊人的完美声线。因此，当青春靓丽的若依出现在绎尚百货的广播室时，许多男职员都对她垂涎三尺，郭毅东也是其中的一个。他从见到若依的第一眼起便深深地迷恋上了她，只是在光彩照人的若依面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渺小，他也从不敢奢望自己能够得到若依的芳心，所以他只是在心里暗暗地喜欢着若依，却一直没有想过要对她表白什么。 当时，市电视台一档娱乐节目正面向社会招聘主持人，若依报名参加了那次激烈的比赛。预赛时，若依从近百名选手中脱颖而出，以其出色的表现通过了层层考验，顺利地进入了半决赛。在半决赛开始前，若依找到了郭毅东，她请求郭毅东用相机记录下她在舞台上的难忘瞬间。郭毅东为此感到受宠若惊，并欣然前往。那晚，若依身着一袭水蓝色的曳地礼服，矗立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宛如天使般美丽与飘渺。 经过两个小时激烈的角逐，当晚诞生了两位候选人，她们的表现各俱风采、各显千秋，赢得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她们就是若依和沙莎。比赛的最后，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她们相约进入了两天后的决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料短短的两天时间，事情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就在决赛举行的前一天晚上，若依突然一夜之间精神失常。她不仅没能参加决赛，而且永远地离开了她热衷的舞台！因为从那天起，她成为了一个只会胡言乱语的精神病人，那娇俏的身影唯有蜷缩在冰冷的精神病医院里；那温婉动听的声音也只能淹没在一片无望的黑暗中…… 如果说若依的噩运从此降临，那么，沙莎的好运却由此开始！ 决赛的舞台上失去了若依这个唯一的竞争对手，沙莎便顺理成章地受聘于市电视台，成为了一名备受关注的青年女主持人。两年来，她在事业上的发展一片坦途，荧幕上的她穿梭于多档娱乐、时尚节目，并成为了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 第四章 暗情(2) 故事讲述到这里，陈睦的思绪已经逐步捋清了。正因为郭毅东对若依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他才将若依比赛时的那张照片收藏、装裱起来，并将它悬挂在自己的摄影棚内。与此同此，由于沙莎和若依在两年前有过不为人知的纠葛，所以这张照片便成为了沙莎惊吓致死的一把“利器”。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围绕着一个疑团展开，那就是若依精神失常的原因！ 想到这里，陈睦下意识地敲了敲脑门，问道：“郭毅东有没有告诉你，若依那晚是因为什么事而精神失常的？” “他怎么会知道呢！”汪雨珊叹了口气回答道：“他只知道若依那晚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强大的精神刺激，可是事情太巧了，偏偏发生在决赛的前一天晚上！所以，毅东一直怀疑若依精神失常与沙莎有关，于是他曾多次在暗地里跟踪沙莎，想调查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说，郭毅东一定是查到了当年的真相，证实了若依精神失常的确与沙莎有关，所以他要为若依报仇，所以……才发生了这一切离奇而恐怖的命案！”陈睦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汪雨珊下意识地咬紧下唇，说道：“毅东曾经对我说，若依的事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他查了一年多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所以他不想再追究下去了！他答应过我会全心全意的爱我，和我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 “汪小姐，谢谢你今天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警方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快查出整件事情的真相。告辞！”话音刚落，陈睦已起身朝门外走去。 出了门口，陈睦立即拨通了陆鑫的电话。此时，陆鑫正在市电视台调查沙莎的案子，陈睦向她转述了汪雨珊所提供的最新线索，并交代她将两年前若依和沙莎竞选主持人的事情一并查明。 挂断了电话，陈睦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整个案情又重新在他的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沙莎离奇死亡、郭毅东昏迷不醒、林熙家中被杀，以及郭毅东拍到沙莎与林熙的偷欢照片，甚至是挂在摄影棚里的那幅若依的照片……原来这一切的发生都不是偶然，而是郭毅东精心安排的“复仇计划”！随着两年前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被汪雨珊重新翻开，一个神秘而关键的人物也浮出水面，她就是——若依。 她是一名孤儿，却天生丽质，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是一个执着追逐梦想的人，为了完成学业而坚持勤工俭学；她是一名出色的学生，她的美丽与才华曾征服了全校数千名师生；她是一名优秀的播音员，她温婉的声音曾飘荡在绎尚百货的每个角落；她更是一个优秀的主持人，当机遇降临时，她只差一步便能破茧成蝶，而当时，命运的坎坷改变却又将她的一切梦想化为乌有…… 若依，这个名字在陈睦的心里充满着神奇的色彩，她所经历的种种就像一个个解不开的迷。然而，事隔两年之久，她的病是否已经痊愈？现在的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又在这一系列的案件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案情分析到这里，一种猜测油然而生：若依就是沙莎死亡当天，在城南郊区与沙莎屡次通话的那名神秘女子，而她所使用的那部公用电话附近，正是她接受治疗的康海精神病医院。 事不宜迟，阵睦立即驱车朝城南郊区的康海精神病医院驶去。由于他所在的华龙殡仪馆也处于城南方向，所以距离目的地的路程并不算太远，车子行驶了20多分钟的时间便到达了。 陈睦远远地望见了康海精神病医院楼顶的大牌子，他把车子开到近前，踩下了刹车。康海精神病医院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以前办案曾多次来过这里调查，因此他进门后快步穿过门诊大厅，直奔里面的住院部。 陈睦来到住院部大厅内的服务台，向护士小姐出示了他的警官证，并讲明了他的来意。护士小姐微怔了一下，脸上呈现出一片讶异的神色，“警官，请问您要找哪位病人？” “若依。”陈睦回答道。 “若依？让我想想……她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什么时候？”陈睦急切地询问道。 “请稍等，我帮您查一下。”护士小姐轻轻地点了几下鼠标，进入了住院管理程序，而后将若依的名字输入微机，按下回车键。她看了一眼上面的记录，回答道：“是今年1月16日。” “那么，是什么人接她出院的？” “是她的母亲。” “什么？”陈睦心中一惊，若依她不是孤儿吗？哪里来的母亲！？ 第四章 暗情(3) 想不到，这宗案子竟又牵扯出一段身世之迷，看来若依的故事当真是耐人寻味，一路追查下来，可谓步步惊心、迷雾重重！ 在服务台了解到若依的基本信息后，陈睦找到了她的主治医生——陶医师，对若依在住院期间的具体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据陶医师介绍说，若依入院时是一名年轻的男子陪同她一起来的，若依在住院其间的所有费用也都是由他来支付的。在若依刚入院的前半年，他每周都会来看望她，不过奇怪的是，每次若依只要一看到他，情绪就会失控，严重时需要打镇定剂才能够让她安静下来，所以后来为了若依的病情着想，院方便劝他尽量不要和若依见面。因此，2007年1月，他为若依交纳了一年的住院费，从此后便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名男子叫什么名字？他和若依是什么关系？”陈睦急切地询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我也曾问过他，不过他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至于他和若依的关系，能够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若依！” “那么，他长什么样子？” “个子高高的，可以说相当的帅气。”陶医师感叹的说道：“而且，他每次来都是一身的名牌，西装笔挺、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富家子弟？陈睦的心里再次泛起了疑惑。根据陶医师的描述，可以肯定这个人不会是郭毅东，那么，这个神秘的人物又是谁呢？他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可见此人的确非一般身份。如果事实真如陶医师所说，他是爱着若依的人，那么，若依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就会发病呢？想到这儿，陈睦问道：“您在为若依治疗的期间，是否发现她精神失常的原因？” “这……”陶医师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好象是跟她的身世有关，她每次发病时嘴里都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句话：‘我爸爸姓若，我妈妈姓依，若依不是私生女，若依是天上的仙女。’” 提到若依的身世，陈睦的思绪陷入了另一个疑团中！那就是——若依的母亲是谁？她又从何而来？ 关于这个问题，陶医师也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若依住进医院的第二天，便有一个很漂亮的中年女人来看望她，并自称是若依的母亲。但是令陶医师感到奇怪的是，她的行踪似乎很神秘，她对陶医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将自己来过的事告知送若依入院的男子。当时，出于病人的安全考虑，陶医师并没有同意这位“来历不明”的母亲同若依见面。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都坚持来医院看望若依，并拿来了一张小女孩儿的照片，她说那便是小时候的若依，她还说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才将若依送进孤儿院的。由于她在陶医师面前声泪俱下，陶医师不禁被她的真情流露所感动，并亲自带她去见若依。若依同她第一次见面时，刚开始好像对她特别排斥，不过过了一会儿，若依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并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这两年来，她经常来看望若依吗？”陈睦诧异地问道。 “是的，她一有时间就会来看望若依，但是每次来之前，她都会打电话问我，那名年轻男子有没有来医院，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怕见到对方。”陶医师满脸疑惑地回答道。 “那后来有没有经过证实，她到底是不是若依的母亲？”听了陶医师的话，陈睦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是的，她的确是若依的母亲。”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后来若依的病痊愈了，她的神志已经很清楚了，当然认得自己的母亲了！” “哦？居然是这样！看来若依在精神失常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陈睦思索了一下，询问道：“您知道她母亲的姓名、住址或联系方式吗？” “哦，知道。”陶医师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李玉莲”的名字还有一个手机号码。 陈睦接过名片，将其放进自己的皮夹内，想不到今天虽然没有见到若依，却了解到这么多重要的线索，看来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询问即将告一段落，目前却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关系到若依究竟是不是沙莎死亡当天与她通话的那名神秘女子。 “陶医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若依她是不是左撇子。”陈睦直截了当地问道。 “左撇子？不是啊！” “您确定吗？”陈睦有些激动地问道。 “当然确定，若依她在这里住院近2年的时间，她吃饭、刷牙、写字，全部都是用右手的。” 原来是这样！陈睦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失望：本以为这条线索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想不到一开始的猜测就是错的，那个与沙莎通话的女子竟然另有其人！ 第四章 暗情(4) 第二天一早，陈睦便带着若依的照片找到了“红日”杂货店的老板娘。经过仔细辨认，老板娘确认照片上的人与那名打电话的女子并不是同一个人。这进一步证实了，沙莎之死另有隐情。 驱车回警局的途中，陆鑫向陈睦汇报了昨日在市电视台的调查结果。 据陆鑫所了解的情况，沙莎在两年前的确是通过比赛而入选的，但当时半决赛分两场举行，每场各评出2名选手，所以最后进入决赛的实际上有4名选手，而并不是只有沙莎和若依两个人。而且，若依当时的表现虽然也很出色，但评委们一致认为沙莎的可塑性更强，所以她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因而，若依最后能不能来参加决赛，并不会对沙莎造成什么很大的威胁！并且，另外两名选手都按时参加了决赛。 “所以我认为，沙莎致使若依精神失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陆鑫眨着眼睛说道。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陈睦镇定地说道：“如果你是沙莎的话，你会傻到让3个竞争对手都在决赛的舞台上消失吗？况且，评委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沙莎又怎么会知道？她何以确定自己在决赛时一定能够胜出？” “这……”陆鑫低下头不再说话。 “对了，小陆，我让你调查沙莎最近在电视台的工作情况，你了解得怎么样了？” “据她的领导和助理反映，她最近的工作状态很不好，经常忘记事情，有时还精神恍惚，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她还动不动就说错话，甚至有一次，她在做一期明星专访的时候，竟然把‘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说成是‘魔鬼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那么他们所指的‘最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2月中旬到沙莎出事。” 2月中旬到3月16号，竟然有1个月的时间！陈睦感到万分吃惊。看来沙莎的心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致命的恐惧也并非瞬间形成的，这1个月以来，恐惧已经化身为一个无情的“杀手”，每天如影随形地跟着她，难怪她会一步步地走向崩溃的边缘。 “陈队，我昨天还查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陆鑫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事？”这句话果然勾起了陈睦的兴趣。 “沙莎她……居然也是个左撇子。” “什么？”陈睦惊叹道：“这怎么可能！每次看她主持节目，都是用右手握麦克的。” “这件事是她的助理告诉我的，她说沙莎是个典型的左撇子，但是台里要求她在主持节目时必须要用右手握麦克，所以她当时费了好大气力才把这个习惯改掉！” “哦？是这样！小陆，你怎么不早说呢？”话音刚落，陈睦即刻踩下了刹车。 陆鑫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说道：“陈队，你不会怀疑沙莎是那名打电话的神秘女子吧？沙莎她一边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又一边在绎尚百货接电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莫非她有分身术不成？” 陈睦并未理会陆鑫的话，他一边转着车子的方向盘，一边问道：“你包里有沙莎的照片吗？” “有啊！” “那就好！”说着，陈睦已经将车子调头，朝城南郊区的“红日”杂货店驶去。与此同时，他打电话回警局，交代赵法医立即将公用电话亭上提取的指纹与沙莎的指纹进行检验核对。 当陈睦拿着沙莎的照片放在“红日”杂货店老板娘的面前时，陆鑫仍觉得陈睦的猜测近乎神经质。然而，接下来老板娘的一席话却将她惊得目瞪口呆！ “警官，我说当时我怎么看着那个女的有点面熟呢！看到这张照片我才想起来，原来她是个电视台的主持人哪！我的妈呀！我竟然看到明星了？”老板娘突然大声惊呼道。 “什……什么？陆鑫惊诧得舌头都不听使唤了，“你看好了，那天在这儿打电话的真的是这张照片上的女人？” “没错，就是她！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是叫什么沙莎？怎么，她犯什么案子了？”老板娘满脸疑惑地问道。 “你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你平时不看新闻吗？她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调查的就是她的案子。”陆鑫器宇轩昂地说道。 正在这时，陈睦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赵法医打来的，陈睦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而后他听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经过仔细的检验核对，证实公用电话亭上提取的指纹与沙莎完全吻合！ 这个结果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沙莎真的有分身术吗？陈睦的头一阵发晕，没想到这宗案子绕来绕去却钻进一条死胡同里，接下来还要怎样进行下去呢？一向断案如神的陈睦警官也陷入了一片茫然…… 第四章 暗情(5) 自从在第9层里经历了那个黑暗而恐怖的夜晚后，程可昕就好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回家后便大病了一场，连续几天都间断性地发高烧，白天昏昏沉沉的，夜里不是整夜失眠，就是噩梦连连。 这几天晚上，她总是做着一个相同的梦，只要一闭上眼睛，郭毅东那张狰狞的面孔便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歇斯底里地惊叫着、呼喊着，可是却无济于事，她拼命地想逃走，不过出口在哪里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时，郭毅东的一只手正向她伸过来，他的手里紧握着一张沉旧而发黄的字条，上面写着六个字：下一个就是你！接下来，若依那温婉而鬼魅的声音便在她的耳畔响起：程可昕，下一个就是你！ 今晚，可怕的梦境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重现，她一身冷汗地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她仍用力地挣扎着，可是手却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握着，动弹不得，她惊恐地望去，却看见妈妈那张美丽而慈祥的脸。 “昕昕，又做噩梦了？别怕，妈妈在这儿陪你呢！”陈芳怡坐在女儿的床边，一脸的担扰和心疼。 “妈！”程可昕有些惊讶地喊道。她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晚上11点半，“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呀？” “妈妈不困，我是担心你又做噩梦，所以就一直守在你的床边。” “妈！”一种暖暖的感觉涌上程可昕的心头，“您快点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你先睡，妈妈要看着你睡着了，才放心。”陈芳怡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妈，我睡不着，现在也不想睡觉，我想先上会儿网，您去睡吧！”说着，程可昕走下床，来到了电脑桌旁。 “那好吧！分散一下精力也好，但是别太晚了。”陈芳怡嘱咐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程可昕按下了电脑的开机键，而后缓缓地坐了下来，等待着电脑屏幕一步步运行。建立了宽带连接后，她登录了自己的网号，而后她看见自己的头像出现在主窗口的左上角。 她好多天都没有上网了，还真的想找个人来聊聊天，可是此时在线好友竟然空无一人。她的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阵失望，然而现在已经近子夜12点钟了，正是睡觉的时间，没有人在线也不足为奇。 她正望着电脑发呆，音箱里突然传来了消息提示音，她急忙用鼠标点击闪动着的小图标，打开了消息窗口，原来是一个网名为“一叶知秋”的人向她发出了邀请。这个“一叶知秋”的网名立即引起了程可昕的注意，因为它与自己的网名“晚秋”有些相似。她又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个人资料，可是除了性别男、年龄23岁之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留下。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并将其加为好友。 很快，“一叶知秋”的头像开始闪动起来，程可昕用鼠标打开对话窗口，一排简短的文字映入眼帘。然而，当她读完这行文字时，她的脸上瞬时浮现出一片惊惶之色。 一叶知秋：若依，是你吗？ 这句话有如一声惊雷，把程可昕震得晕头转向。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把自己当成是若依，这太不可思议了！ 于是她回答道：我不是若依，请问你是？ 一叶知秋：你真的不是若依？那为什么你的网名、个人资料，还有头像，都是若依的。 程可昕一头雾水地答道：你说什么？这些资料都是我自己的，怎么会是若依的呢！你到底是谁？ 一叶知秋：你和若依的网名相同、星座相同、毕业院校相同、职业相同，连血型都是一样的，还有你的头像，这张脸分明就是若依，可你却说你不是！ 程可昕彻底蒙了！除了毕业院校外，自己其它的资料怎么也会与若依的相同呢？她先前对此完全不知情！不过，她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只是自己与若依长得有几分相象，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而此时，她更关心的是这个“一叶知秋”究竟与若依是什么关系？于是，她再次向对方发出了消息。 程可昕：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一叶知秋：你这么问，是不是已经默认了你就是若依！若依，我是你的泽霖哪。若依，你现在在哪里？你过得好吗？我好想你…… 程可昕：对不起，我认得若依，但是我真的不是她！ 一叶知秋：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程可昕：我是她的一个学妹。 一叶知秋：那你为什么要使用若依的个人资料？ 程可昕：我说过了，我没有，那些资料都是我自己的。 一叶知秋：不可能，你一定在撒谎。如果你不是若依，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程可昕：我叫程可昕。 一叶知秋：原来是你！我知道你是谁了。 第四章 暗情(6) 程可昕再次被惊得心头一颤，一叶知秋所说的话把她弄得一塌糊涂！这个人的身份太诡异了，他不但认识若依，而且还知道自己，他刚才说出他的名字叫泽霖，可程可昕却对这个神通广大的人一无所知。 一叶知秋再次发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程可昕：不知道。 一叶知秋：那你想知道我和若依的故事吗？ “想。”程可昕迅速在键盘上敲出了这个字。不过，在信息发送前，又删除了。她考虑到自己如果这样回答，显得太过直接了。于是她重新写道：如果你方便告诉我的话，我愿意当你的听众。 一叶知秋：好，既然如此，那我决定讲给你听。 就这样，一叶知秋把他与若依的故事化为一段段唯美的文字，从他与若依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每个字都饱含着他对若依的那份真挚的情感。 我和若依相识在2005年的情人节。那一年，我还在读大三，当时正值寒假期间，我一个人待在家里真的是百无聊赖。看到桌上的台历才突然想起：2月14号是西方情人节。可是这一天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大学三年来，我始终都是单身，但并不是自命清高，只是还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女孩儿！ 说不清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还是外面的世界对我有着一种无形的吸引力，我认真地挑选了一套西装，决定尝试过一回一个人的情人节。 我来到了一间离我家不太远的西餐厅，那间餐厅的名字很有诗意，叫作——紫罗兰。那天，餐厅里四处飘荡着情人节的浪漫氛围，粉色的壁饰典雅别致，橘色的灯光柔美温馨，清雅的音乐舒缓怡人……我没有理会旁人对我投来诧异的眼光，径直走进了一个情侣包厢。 “先生，请问您一个人吗？”一个温婉如风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 我当时好吃惊，因为这个声音真的是太美了！我心里即时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于是我错愕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精致面孔，一张纯净无瑕的脸、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两片娇艳欲滴的红唇……她的身材也凹凸有致，即便一身宽松而暗淡的工作服也难掩她明媚而优雅的气质，她就是——若依。 我从来没有想到，情人节这天竟会遇到让我一见钟情的人！我更加没有想到，让我一见钟情的人，竟是一家餐厅里的记时服务员。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若依的真实身份是艺术学院里的一名大学生，只是她一生下来就成为了孤儿，由于没有父母跟亲人，她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有一边上大学，一边出来打工。 那天，我在那家西餐厅享受了一个人的烛光晚餐，不过我的心思完全不在食物上面，而是落在了若依的身上，用餐结束后，若依对我说，今天光临的所有宾客都有一支玫瑰花相赠，她见我是一个人来的，所以问我要不要。我笑了笑，说道：“小姐，送给你了，情人节快乐！” 若依吃惊地望着我，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绯红。 第二次见到若依是在5天后，那天是我的生日。我仍然是一个人去了那家西餐厅，若依见到我时，显然有一些意外。点餐时，我很冒昧地问了若依一个问题，“请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5点钟。”若依回答道。 当时正好是4点半，我心里暗暗窃喜。 等到若依下班的时候，我才走出餐厅。我鼓起勇气告诉她，今天是我的生日。想不到若依竟然惊诧得半天没有说话，因为那天也是她的生日。我和她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真的是上天赐给我的缘份！ 那天晚上，我买了一块大蛋糕，然后找到一间很有情调的咖啡店，与若依一同庆祝20岁的生日。我和若依就这样相爱了！后来，我才知道了她的身世，看到她半工半读那么辛苦，我很想帮助她，然而她的个性却是外柔内刚，她从不接受我的一分钱，始终坚持要勤工俭学。 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和若依的感情也与日俱增。由于她平时都比较忙，所以通常都是我去她的学校看她。然而，2006年3月12日那天晚上，若依突然哭着跑来我的公司找我。那时，我已经开始在我父亲的公司任职了。看到若依伤感的眼神，我当时真的很担心，与她相识这一年多来，从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我心疼地拥她入怀，倾听着她的烦恼与心声。 那晚，她告诉我：一个自称是她亲生母亲的人找到了她。这21年来，她连做梦都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那一刻，她的泪水却并非喜极而泣，而是痛彻心扉！关于她自己的身世，她也有过许多种不同的猜测：比如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或者是父母的生活陷入了窘境，不得已才将她送到孤儿院……不过，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是一个私生女！ 第四章 暗情(7) 原来，若依的母亲在年轻时曾是一个已婚男人的情妇，并且未婚先孕。由于那个男人的妻子不能生育，所以他承诺等孩子生下后，就离婚娶她为妻。可是没想到，在若依出生后不到1个月，只因为她是女孩儿，就被她所谓的亲生父亲残忍地送到了孤儿院！ 讲述完这一切，若依早已哭得泪流满面。我捧起她的脸，疼惜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不自觉地吻上她的唇……那一夜，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们情不自禁地突破了那一道最后的防线…… 我发誓一辈子只爱若依一个人，并且非她不娶。为了使若依的心情能够尽快好起来，我让她把西餐厅的那份工作辞了，然后把她安排到我父亲公司的广播室上班，因为我知道她对电波的热爱与憧憬。事实真的如我所想，当她投入到这份工作中来，果然走出了心中的那段阴霾，重新地绽放出美丽自信的光彩。 然而，不知道若依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多变，在她入职的第7天，那晚她值夜班，正常应该21点后下班。可是她竟然在广播室里待了整个晚上，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她第二天便精神失常！她非哭即笑、胡言乱语，竟然连我是谁都不认得了！医生说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是心如死灰。后来，我只好把她送到了城南的康海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 事后，我一直在调查若依精神失常的原因，可是始终没有结果。我每周都会去看望若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见到我都会发病，所以后来为了她的病情着想，我便不敢再与她见面。以前我几天见不到若依就如坐针毡，可是后来1年多见不到她，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什么都做不下去。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帮助她，只能默默地祈求上苍让她的病赶快好起来。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决定，就是等她出院，马上和她结婚。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竟然把她给丢了！一个月前，我去康海精神病医院才了解到，她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可她居然没等我来就出院了。而且出院后一直都没有和我联系，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每天都在寻找她，可是一点音讯都没有！难道她是刻意避开我？她为什么不想见我呢？莫非她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誓言吗？ 故事讲到这里，已经告一段落。当一行行文字在程可昕的眼前轻轻跳跃，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一叶知秋那生动的心跳以及他内心深处的失落与茫然，而程可昕的灵魂却仿佛被人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若依与一叶知秋之间的所有故事似乎正在程可昕的眼前上演，或者是正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如此的浪漫凄婉、如此的辗转悱恻，她的心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而跌宕起伏，然后又一直坠落、一直坠落，直到跌进深不见底的幽谷。 一叶知秋究竟是谁？若依现在又在何方？一叶知秋为什么会把我当成是若依？为什么要把他与若依之间的故事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故事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为什么读完了整个故事，我的心会如此的痛？为什么……程可昕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被人撕裂了！她终于趴在电脑桌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正在这时，消息提示音又响起了，程可昕那游走于另一世界的灵魂仿佛突然被人唤醒，她又重新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来。于是她幽幽地抬起头，看向了电脑屏幕，一叶知秋的头像正在她的眼前闪动着，她连忙双击鼠标打开了对话窗口。 一叶知秋：程可昕，你怎么不说话了？ 程可昕：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叶知秋：是不是我和若依的故事，让你感到难过了？ 程可昕：也许是吧！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说你认识我？ 一叶知秋：因为在流行趋势发布会那天，我见过你。你当时身着一袭水蓝色的曳地礼服，手握着麦克风站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你知道吗？若依曾经也穿过水蓝色的曳地礼服，你当时的样子简直和若依一模一样。 看到一叶知秋发来的这段文字，程可昕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舞台、礼服、若依，这几个关键词让她即时联想起第9层摄影棚里的那个碎裂的玻璃相框。刹那间，一个突发的设想从程可昕的大脑中迸发出来——难道这个“一叶知秋”就是郭毅东吗？可是他在3天前就已经死了！莫非自己正在半夜里与郭毅东的鬼魂聊天吗？ 第四章 暗情(8) 程可昕顿时被自己的这个设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种无形的恐惧感笼罩在她的四周，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头顶，而后又一点一点地袭上她的心头，直至蔓延到她每个冰冷的手指尖！ 程可昕用颤抖的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了一行字：请你马上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一叶知秋：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泽霖，翁泽霖。 翁泽霖？他的名字叫翁泽霖，不是郭毅东！程可昕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稍稍平静了一些。翁泽霖在刚才讲述故事的时候曾提到，他把若依安排到他父亲公司的广播室上班。难道，他就是绎尚百货公司董事长翁天雄的独子？ 想到这儿，程可昕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董事长的儿子？ 一叶知秋：没错。你终于猜到是我了！ 程可昕：那你是怎么在网上找到我的？ 一叶知秋：搜索若依的网名“晚秋”，结果就找到了你，看了你的个人资料，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若依，可你却不是她！不过那次在流行趋势发布会见到你，你真的很像若依。 “流行趋势发布会”，这几个字令程可昕心头一紧，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当整个发布会现场只剩下她一个人时，空寂的会场里响起了若依那温婉而诡异的声音，那个声音告诉她尽快离开绎尚百货，离开这个只有魔鬼才能够生存的地方。 但是，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在女警陆鑫对她做笔录的时候，她也只字未提。因为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确定那个声音是真实地飘进了她的耳朵，还是她心里产生的一种幻觉。然而这一刻，面对着网络另一端的“一叶知秋”，她竟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欲望，那就是把这个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于是，她在键盘上敲出了这样一行字：其实，发布会那天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在会场里听到了若依的声音。 斟酌再三后，她决定把这条消息发送出去。然而，正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一片漆黑！她的心像被人猛地向上拽了一下，而后死死地堵在了喉咙口，半天才恢复过来。此时她才发现，整间卧室都陷入了一片恐惧的黑暗中，怎么会这样？大半夜突然停电了！ 程可昕胆战心惊地站起身来，她仿佛又听到了若依那温婉而诡异的声音：程可昕，那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她惊恐地巡视着四周，深切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她的心头！这里是她的卧室，声音从何而来？难道若依的声音可以无孔不入吗？不可能的，若依她只是精神失常，又不是变成了幽灵！只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那般的轻吟而飘渺，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若依，是你吗？程可昕壮着胆子问道。 漆黑的卧室里没有任何回应，有的只是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若依，我知道是你！你究竟在哪里？”程可昕近乎歇斯底里地说道。 “我就在你的房间里，只要你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我了。”一阵温婉而诡异的声音再次飘进了程可昕的耳朵里。 程可昕凝神思索了片刻，随即在黑暗中摸索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自己的床边，然后缓缓地躺在床上，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寂静的黑夜里，窗外那璀璨的月光突然穿透米黄色的窗帘，将整间卧室照射得异常明亮。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背影正坐在她的电脑桌前，一头黑亮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电脑屏幕依旧是一片漆黑，而她的手里正握着一支画笔，低着头认真地画着什么。 是若依吗？程可昕在心里急切地问道。可是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忍不住走下床来，迎着皎洁的月光向那个背影走去，终于，她看清了那幅画上的图案——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突然间，程可昕想起《聊斋志异》中那个深夜画皮的女鬼，她不禁浑身都开始战栗起来。然而，正在这时，漆黑的电脑屏幕突然变成了一面明晃晃的镜子，镜子里渐渐浮现出一张面目全飞、血肉模糊的脸！程可昕即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她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板上。 那个背影似乎对程可昕熟视无睹，她轻轻地放下画笔，将那张画好的脸贴敷在自己的脸上，这时，她缓缓地回过头来，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已变成了程可昕的脸，程可昕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背影就是她自己…… “啊……”程可昕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大颗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滚落下来，那身白色的睡衣也已经被淋漓的汗水浸透了。此时，天已经朦朦的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到她的脸上。天哪！原来刚才是一场噩梦，可是这个梦境实在太可怕了！ 第五章 暗伤(1) 外面的天空阴阴的，阴得让人心里发冷，一整天都是这样的。 接近黄昏时间，一场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降临了，豆大的雨滴像碎裂的水晶似的重重地砸在有机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刺激着杜娟的耳膜。都说一场春雨贵如油，可是在初春的傍晚，下着如此的倾盆大雨，怎么能让人欢喜得起来呢？ 坐在人事部的经理办公室里，杜娟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可是她的身体却仍在瑟瑟发抖，她心里在怀疑中央空调是不是坏掉了，她感到一股冷空气正向她袭来，而空调散发出来的暖意，她却一丝也感觉不到。 此时，十几张离职申请书摆在她眼前，那么厚厚的一摞。企划部、市场部、营业部……甚至包括她自己的人事部，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恨不得能马上离开绎尚百货。现在究竟是怎么了？从前的绎尚百货，不仅是顾客眼中的购物天堂，更是员工心目中的优秀企业，他们都以成为绎尚的一员而感到骄傲与自豪。而现在呢？他们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地狱一样的地方，仿佛多待上一天，自己就会成为第9层里的第4个阴魂似的！ 可是杜娟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也许是在绎尚工作的时间久了，对这里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或许是5年如一日地工作，已经形成了一种无法改变的生活习惯。然而，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其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现在的情况，虽然很为难，但问题总是要解决的！这十几张离职申请书不可能全部批复，即使公司现在正遭受着各种舆论的抨击与残酷现实的洗礼，但是商场还得正常运营，工作也必须得开展下去，没有足够的人手，是绝对不行的，可是这些离职申请书该怎么处理？如果强制性的把这些职员留下来，他们会同以前一样安心工作吗？可是如果放他们走，再重新招聘岂不更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些，杜娟感到头痛欲裂，于是她闭上双眼，用力地揉着太阳穴。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杜娟的办公桌上放着两部电话，一部是外线，另一部则是公司的内线。她看了一下来电显，分机号码显示“8888”，想不到竟然是董事长的电话，杜娟即刻提起了精神。 “您好，人力资源部。”杜娟的声音清脆而利落。 “是杜经理吗？”话筒里传来翁天雄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是的，我是杜娟。您好，翁董。” “杜经理，你现在马上发一个通知，请各部门的部长和经理下班后到会议室开会。” “好的，我马上发通知。”杜娟回答道。挂断了电话，杜娟扫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零一刻，距下班还有45分钟的时间。于是杜娟很快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打出了通知的内容，并用a4纸打印出来，交代小林复印并分发下去。 而后，她开始坐在电脑前想入非非。公司的高层会议每个月定期召开一次，日期是月底的最后一天，而今天刚刚3月23日，董事长就通知各部门的部长和经理开会，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或者商讨呢？想着想着，时间已飞快地跳到6点钟，杜娟连忙拿起自己的记事本，朝门外走去。 杜娟匆忙地赶到会议室时，里面的人还寥寥无几，想不到她来得还算及时。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这时参加会议的部长和经理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对今天的会议感到惊奇而怪异。 几分钟后，两位主角入场了。董事长翁天雄身着一套canali的深蓝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镶边眼镜，沉稳中透着几分干练与威严；总经理翁泽霖则穿着gi的浅灰色格子套装，与纯白色衬衫搭配在一起，显得高贵、时尚，而不张扬，只是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却隐约地浮现出一层阴郁的神色。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会议室，并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各位部长和经理，今天召开这次临时会议，主要是想同大家商讨一个问题，自从企划部的苏敏在第9层里因病辞世，第9层里闹鬼的传言便由此开始，后来随着沙莎和郭毅东相继在第9层里发生意外，各种恐怖的流言蜚语便愈演愈烈，这种传言对于外界以及我们公司内部，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我想问问大家，对此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翁天雄开门见山地问道。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能够清晰地听到每个人紧张的心跳声。 翁天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好的建议，那就按我个人的想法来实施吧！如果想让谣言不攻自破，我现在做出一个决定：从明天起，解除对第9层的封锁，同时，我和总经理的办公室都搬到第9层！” “啊？”沉闷的会议室里瞬时响起了一阵低声的惊呼！ 第五章 暗伤(2) 会议召开的第二天，翁天雄与翁泽霖父子便将会上的决定付诸于行动，不但解除了对第9层的封锁，而且将董事长办公室与总经理办公室都搬至了第9层，而其它的办公区依旧留在第10层。 翁天雄的这一决策，在这个“非常时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公司里一颗颗悬浮的心总算暂时安定下来，就连已经递交辞呈的职员也不再频频光临人事部，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签字批复了。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人例外，她就是——程可昕。 程可昕从第一天上班开始，各种恐怖而怪异的事情便一直缠绕着她，使她每天上班都生活在一种提心吊胆的环境中，直到她在第9层里目睹了郭毅东自缢身亡的场景，她心里的防线便被那极度的恐惧所击溃！如今，绎尚百货的每个角落都令她感到心神不宁、惶恐难安！所以，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和若依一样，变得精神失常！ 今天是她提交辞呈的第5天，按照公司规定，试用期的员工提出辞职，7天后便可办理离职手续。所以再过2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这间广播室里走出去了，这里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是短短的一个多月，所有美好的憧憬都化为泡影，甚至是可怕的阴影！ 临近下班时，范思盈坐在话筒前进行着闭店播音，而程可昕却坐在办公桌前，漫不经心地整理着抽屉里的东西，她的目光黯淡而迷离，那神情就如同梦游一般。此时，她对范思盈的存在已经视而不见，对她的声音也听而不闻，仿佛这间广播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她的办公桌下面共有3个抽屉，第1个抽屉里装着一些书本和参考资料，第2个抽屉里放的是她的面巾纸、梳妆镜、护手霜等一些生活用品。可是最下面的抽屉她却从来都没有动过，自从她第一天上班起，那个抽屉里就放着一套工装和一些杂物，她当时询问这些是谁留下来的东西，可是范思盈也不清楚这些东西是谁的，因为她入职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放在这个抽屉里了。 程可昕收拾完第2个抽屉里的东西后，她的手竟下意识地伸向最下面的抽屉。这时，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些东西会不会是若依留下的？ 她的手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牵引着，一下子将抽屉拉开，那套蓝灰色的工装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此时，她的手莫名其妙地颤抖着，仿佛已经达到她心脏跳动的频率。不过，她还是将那套工装拿了出来，她用颤抖的手翻开领口的内侧。因为公司的员工众多，工装的样式又都是相同的，所以为了防止员工之间把衣服弄串，人事部便在每件上衣领口内侧的商标上写下名字。 程可昕果然在商标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很清晰的两个字：若依。天哪！这个抽屉里的东西竟然真的是若依留下的！她的心脏跳得更加快速了。 那么其它的东西呢？这个抽屉里会不会隐藏着什么秘密？想到这儿，冷汗即刻从她脊背的毛孔里钻了出来！程可昕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并一件件摆到桌面上。这堆东西里，绝大部分是一些用过的广播稿，还有唇膏、口香糖、小镜子等一些生活用品，其中还有一盒没开封的饼干，程可昕看了一眼上面的生产日期，居然是2006年1月份，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想不到这堆东西放在这儿2年多，却从来没有人动过！她继续翻找着，突然间，一枚精美华贵的的领带夹跳进了她的视野，看那金黄色的材质像是纯金打造的，上面刻着一片别致的枫叶，中间突出的部分还镶着一颗晶莹璀璨的钻石，她定睛望去，领带夹的背面刻着几个大写字母：canali。 “康纳利？”程可昕惊讶地吐出了这个世界知名男装名牌的名字。 canali（康纳利）是意大利顶级男装品牌之一，历经70多年的创造与发展，它已成为许多影视巨星及国际知名人士的首选品牌，在中国，它更是成功男士身份与品味的一种象征。canali的领带夹、皮带扣、钥匙圈等男士配饰在设计上也堪称经典，然而它的价格也是相当不菲，在绎尚百货一楼的canali精品屋内，这枚领带夹的售价至少也要几千元，甚至几万元。 程可昕不禁暗暗乍舌，这枚领带夹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于是她把领带夹捧在手心里，若有所思地猜测着什么。 “可昕，你在做什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程可昕猛地打了个冷战。 第五章 暗伤(3) 程可昕惊慌地回过头去，原来范思盈正站在她的身后，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范思盈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讶异，那神情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精神病人。 “我……我想看看这个抽屉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程可昕如实地回答道。 “你看它干什么？”范思盈表情严肃地问道。 “你知道吗？这套工装居然是我学姐若依的。还有这枚领带夹，你看这上面竟然刻着canali的标志。”程可昕的情绪异常激动起来，那表情就如同找到了一个神秘的地下宝藏一般。 然而，范思盈却似乎对程可昕的“新发现”并不感兴趣，她依旧绷着脸，说道：“可昕，你都快离开这里了，就不要对这些事情好奇了！这对你有什么用呢！”范思盈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片阴郁之色。 “难道……你对这一切都不感到好奇吗？还是，你原本就看过这抽屉里的东西了？”程可昕突然睁大了眼睛问道。 “这……”范思盈露出了极其为难的神色。 “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看过这些东西了？”程可昕的脸色都发白了。 “我……没错，我是看过了。不过，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范思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帘低垂着，似乎有些不敢正视程可昕的眼睛。 “思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你曾经告诉我，你没有听说过若依这个人，是不是在说谎？”程可昕盯着范思盈的双眼，急切地问道。 “是！我当时的确对你说了谎话。我从上一任播音员肖青青的口中，得知了若依这个名字，并且还听说了她与总经理翁泽霖之间的一些故事。”范思盈似乎被程可昕那充满渴求的目光折服了，竟乖乖地说出了实话。 “那么，若依精神失常的原因呢？你又知道多少？”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范思盈再次垂下了眼帘。 “你没有和我说实话！”程可昕逼视着范思盈的眼睛，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好了！我投降。”范思盈叹了口气，说道：“肖青青曾经告诉过我一个秘密，那个秘密正发生在若依精神失常的那天晚上！” “什么？”程可昕低声惊呼道。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屏声息气地听着范思盈的讲述，仿佛2年前的那个夜晚正在她的眼前悄悄上演。 肖青青是这间广播室里的第一个播音员，自从绎尚百货成立的那天起，她就成为了这里的一员。然而，若依的到来却改变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若依那清水出芙蓉般的美貌以及温婉而动听的声线，令她羡慕不已，甚至还有几分嫉妒。不过，若依却是一个非常谦逊的人，她在工作中处处征询肖青青的意见，可谓对她敬重有加。因此，经过几日短暂的相处，肖青青觉得若依并不是想像中的那种傲漫的女子，所以她开始对若依产生好感，并把她当成是自己很好的朋友。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若依入职才仅仅7天，就遭到了“意外”，并且精神失常。但是，那场“意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那晚，是若依值晚班，所以肖青青6点钟便准时下班回家了。不过到家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广播室里了，由于她家离公司比较远，她本不想回来取，但是突然想到远在外地的男朋友说好要打电话给她，为了怕男朋友担心，她只好又乘坐公交车回到公司。 她到达公司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于是她急匆匆地赶往3楼的广播室。然而，当她正走在通往广播室的过道时，突然有一个身影飞快地闪进了广播室，那个身影正是董事长翁天雄！她不禁心头一惊：董事长是何等人物！肖青青在绎尚百货工作已经整整3年时间了，她从没见过董事长亲自来广播室，可是今天晚上，他为什么突然造访？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肖青青快步跟了上去，在广播室的铁门前，她停下了脚步，并将耳朵贴附在门上，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里面的动静，然而广播室的隔音非常好，她只能隐约地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至于谈话内容，她却一句也没有听清。 她觉得自己的举动完全是徒劳的，而且被人看见她站在这里偷听的话，也怕解释不清楚，所以她打算先离开。可是她的脚刚刚迈出两步，广播室里突然传来若依声嘶力竭的喊声：你别再说了，请你马上出去！ 第五章 暗伤(4) 听到若依的喊声，肖青青不禁心头一颤，她慌乱地从门口跑向了卖场内，躲在暗处继续注视着广播室的大门。很快，她看见董事长从广播室里走了出来，他面色凝重、神情沮丧，显然是被若依赶了出来。 肖青青感到惊诧不已，翁天雄一个堂堂的董事长竟然亲自来广播室找若依，竟然还被赶了出来！他究竟同若依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若依那么声嘶力竭地赶他出去？肖青青站在卖场里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若依现在的状况。 肖青青进入广播室时，若依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办公桌前，她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目光呆滞而绝望，仿佛她的世界已在瞬间天崩地裂！ “若依，你怎么了？”肖青青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可是若依却似乎并未听到肖青青的问话，她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面无表情、目光滞泻，整个人就像是一尊雕像。肖青青被若依的神情吓得浑身直哆嗦，她急忙解释道：“我手机落在抽屉里了，我……回来取一下。”她连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慌乱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肖青青再次看向若依时，她还是丝毫也没有动过一下，于是肖青青连忙说了句：“若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而后，她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逃出”了广播室。 “那后来呢？”程可昕连忙屏住呼吸问道。 “后来，那就是第二天的事了，当肖青青提心吊胆地走进广播室时，她看见若依正坐在窗台上，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她的头发显得异常蓬乱，脸上的泪痕弄脏了她白皙纯净的脸颊。见到肖青青，她突然诡秘地一笑，口中还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 “天哪！若依她已经疯了，是吗？”程可昕感到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是的。若依她就这样疯了！肖青青说，若依当时在参加市电视台举办的主持人大赛，那天正是她决赛的日子，可是她却无法登上那个充满幻想的舞台了。” “若依……你的命运为什么如此坎坷？老天对你太不公平了！”程可昕梗咽着，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是在隐隐作痛，而是痛得无法呼吸，对于若依的苦难和遭遇，她不知道是同情、惋惜，还是感同身受。 翁泽霖、翁天雄，程可昕在心里默念着这父子俩的名字。这父子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深爱着若依，把若依当成是生命中唯一挚爱的女人，而另一个却在暗地里采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伤害着若依，以至于使她精神崩溃、神经失常！那天晚上，翁天雄到底对若依做过什么？他表面上一副道貌昂然的模样，想不到背地里却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程可昕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领带夹，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皮肤一般。她心想，这枚领带夹一定是翁天雄不小心丢失在广播室里的，幸好被我发现了，我一定要借助它，调查出若依精神失常背后的真相，从而揭开翁天雄这个伪君子的假面具！ 想到这儿，程可昕摊开手掌心，将那枚领带夹放在范思盈的眼前，略显紧张地问道：“思盈，肖青青有没有告诉你，这枚领带夹从何而来？” “这枚领带夹是翁天雄来过的第二天，肖青青在办公桌底下捡到的，她知道翁天雄一向对canali品牌情有独钟，因此她便断定这枚领带夹是翁天雄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她当时很害怕，担心这枚领带夹会给自己招来什么祸端，所以她便悄悄地把它藏在了若依的抽屉里。” 果然如此！程可昕暗暗地惊叹道。“那么肖青青呢？她后来为什么也离开了这间广播室呢？” “她说若依住进精神病医院以后，她的心里一直感到很内疚，如果那晚她没有把若依一个人留在广播室里，如果她能一直陪在若依身边安慰她、开解她，也许若依就能够打开心结，也许她就不会精神失常！” “可是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把那枚领带夹拿出来？为什么不把她那晚见到的一切说出来？为什么不让翁天雄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呢？”程可昕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音量也下意识地提高了十几分贝。 “她也想这样做！但是她没有那个勇气，翁天雄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她一个小小的广播室播音员，拿什么跟人家抗衡呢？所以她只好把这个秘密偷偷隐藏在心底，不敢和任何人提起。但是她觉得心里压力越来越大，已经使她无法在这里继续工作下去了，因此，她提出了辞职，并在临走前，把这一切告诉了我。” “可是你知道这一切后，依然在保守着这个秘密！不过……从今天开始，我要让它大白于天下！”程可昕语气坚定地说道。 第五章 暗伤(5) 程可昕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了。不过，客厅里依然还亮着灯，陈芳怡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来打发时间，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立即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目光投向了门口的程可昕。 “昕昕，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陈芳怡略显焦急地询问道。 “哦，没什么，今天值晚班。”程可昕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你又自己值晚班了吗？” “没有，和范思盈一起。” “哦！”陈芳怡总算是放下心来。她望了一眼程可昕那双疲惫的眼睛，关切地说道：“时间不早了，赶快洗个脸睡觉吧！” 程可昕没有作答，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她打开卧室的日光灯，心底却仍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因为只要一想起若依两年前的遭遇，她的整颗心就如同跌入谷底一般，沉重而失落。 她突然想到了“一叶知秋”，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是否仍在茫茫的网海中苦苦寻找着他心爱的若依。可是若依究竟去了哪里呢？也许她真的是在刻意避开他，关于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一定不愿再提起…… 程可昕缓缓地走到电脑前，按下了电脑的开机键。登录了自己的网号后，她在“我的好友”栏里搜索着“一叶知秋”的名字，终于，她找到了。不过，他的头像是黑白色的，他并没有在线。程可昕的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于是，她打开对话窗口，敲出了一行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请你上线看到留言后，尽快给我回复。消息发出后，她又坐在电脑前等待了好几分钟，她猜想着也许“一叶知秋”正坐在电脑前，只是不想被别人打扰，选择隐身登陆罢了。不过，她却一直也没等到对方的回复，无奈之下，她只好关掉了电脑。 程可昕很快想到了另一个人，他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队长陈睦警官，在郭毅东自杀那天晚上，陈睦交代她如果想到什么有关于若依的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所以她在手机里保存了他的手机号码。 想到这儿，她立即从手提包里翻出手机，查找到陈睦的号码，迅速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陈睦。”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你好，陈队长。我是程可昕，就是郭毅东死亡现场的那个目击者。” “哦？是你！有什么新发现吗？”陈睦充分显现出他敏锐的职业特点。 “是的，我知道了若依2年前在绎尚百货发生的一些事情。”程可昕屏住呼吸回答道。 “什么事？说来听听。”“若依2年前的确在绎尚百货广播室工作过，但是入职仅仅7天，她就突然精神失常了。” “哦，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程可昕的心里不禁有些震惊！真不愧是刑警大队队长，看来关于若依的许多事情，他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于是，程可昕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那若依精神失常的原因呢？你也知道了吗？” “这个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过我们怀疑可能与沙莎有关。” 听到陈睦的回答，程可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警方已经把若依和沙莎死亡一案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不过事实的真相，如果没人说出来的话，他们是万万也想不到的！ “程可昕，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究竟发现了什么？”陈睦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在若依曾经使用过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枚canali的领带夹，而这枚领带夹居然是董事长丢失在广播室里的！” 程可昕将自己今晚是如何发现了那枚领带夹，以及范思盈告诉她，肖青青在若依精神失常那晚所看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听完这一切，陈睦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若依就像是一个故事片的女主角，她的经历总是那么的让人惊心动魄！她和沙莎之间的纠葛还没有调查清楚，竟又牵涉出绎尚百货公司董事长这个重量级人物！看来，要想把所有的迷团都解开，非找到若依本人不可了。 可是若依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呢？那天，陈睦从康海精神病医院出来后，便拨打了 “李玉莲”名片上面的手机号码，不过该号码竟然是空号，想必很早以前就已经停机了。于是回到警局后，陈睦通过互联网在全市的户籍档案中查找李玉莲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遍了，仅40岁至50岁之间叫“李玉莲”的就有50多人，而且有很多照片模糊不清，很难辨认，于是这条线索又中断了！ 这时，陈睦突然想到，程可昕是若依的校友，她会不会见过李玉莲呢？于是，陈睦试探性地问道：“程可昕，你见过一个叫李玉莲的中年女人吗？” “李玉莲？当然见过呀！”程可昕有些惊诧地说道：“她是我妈妈的表姐，也就是我的阿姨！” 第五章 暗伤(6) 程可昕的话犹如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让陈睦的心中燃起了一丝新的希望。不过，他转念一想，叫李玉莲的人那么多，事情未必会这么巧，如果这个李玉莲真的是若依的母亲，那么程可昕和若依不就成了表姐妹了吗？ 陈睦正陷入一片沉思中，程可昕却先一步开口问道：“陈队长，你说的李玉莲与沙莎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是这样的，我前几天去过康海精神病医院调查若依的事情，结果被告之若依已经出院了，而且是被她母亲接走的。” “母亲？这怎么可能呢！”程可昕惊诧得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若依是孤儿，她哪有母亲呀！” “是的。一开始我也很惊讶，不过经过调查，那个人的确是她的母亲，她的名字就叫李玉莲。” “什么？若依的母亲叫……李玉莲！”程可昕连声音都开始莫名其妙地颤抖了。 难道若依是阿姨的亲生女儿？是她与已婚男人生下的私生女！天哪！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么，我和若依是一对表姐妹吗？莫非事实果真如此！不然，为什么许多人都说我与若依长得有几分相像呢？大概是我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吧！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转眼间，无数个疑问开始在程可昕的脑海中盘旋着。 “程可昕，你阿姨今年多大年纪？她人现在在什么地方？”陈睦再次急切地询问道。 “我阿姨比我妈妈大3岁，应该是48岁。她人……现在并不在市内，前段时间她说她哮喘病发作，回嘉益县老家养病去了。” “前段时间？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 “让我想想。”程可昕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是今年1月份，大概在1月中旬左右。” 1月中旬？陈睦在康海精神病医院得知：若依出院的日期是1月16日，难道李玉莲谎称自己生病，然后将若依带回了嘉益县老家？由此看来，程可昕所说的李玉莲有极大可能性就是若依的母亲！ 这时，程可昕说道：“陈队长，我阿姨回嘉益县的具体日期，我可以再问问我妈妈，她一定记得，等我问完了，再和你联系。” “好，再见。”陈睦点了点头，结束了与程可昕的通话。 挂断了电话，程可昕缓缓地合上了手机。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漆黑的夜空中凡星闪烁，仿佛每一颗闪动的星星，都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夜如此的宁静，朦胧的月色透过薄如轻丝的云层，为四周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颜色！ 程可昕遥望着深遂的夜空，她多么渴望自己的心情能够平静下来。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的脑子里突然灌进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几乎快要被撑破了，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在窗前呆立了半天，程可昕感到眼睛有一些疲劳了，于是她缓缓地回过头去。然而，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她突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她的眼前。 “谁？”程可昕条件反射似地叫出声来。 “昕昕，你怎么了？我是妈妈呀！”陈芳怡一脸担忧地说道。 程可昕定睛望去，眼前的这个白色的身影的确是她的妈妈！可是已经45岁的她，却依然有着美丽精致的脸庞，她的身材也仍旧凹凸有致，完全都没有走样……程可昕在心中暗自感叹：妈妈她真的好美，年轻时一定比我漂亮多了！ “昕昕，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陈芳怡急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没事，我是在感叹自己有一个多么漂亮的妈妈！”程可昕突然露出了调皮的怪笑。 “你呀！”陈芳怡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妈，我问你个问题呗！玉莲阿姨是哪天回嘉益县的？”程可昕突然间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陈芳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没什么，我想她了呗！所以问问她是哪天走的。”程可昕一时间没敢说出实情，她担心妈妈如果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不会把答案告诉她了。 “哦，是1月17日。”陈芳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阿姨她真的生病了吗？”程可昕又神秘兮兮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呢？你阿姨她哮喘病发作，这个你是知道的。” “那么，阿姨她不是一个人回去的吧？” “你今天晚上问的问题，怎么都那么奇怪！现在已经很晚了，快点睡吧！”说着，陈芳怡转身朝门外走去，此时，她一向恬静温柔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冷漠的光。程可昕感到一阵凉意直入心扉，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今夜，她的睡意早已消失得无影踪！ 第五章 暗伤(7) 程可昕整夜未眠，漫漫长夜，她一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陈睦的手机，将李玉莲回嘉益县的日期告之于他。 陈睦的心中立时涌现出一阵惊喜：李玉莲回嘉益县的日期恰好是若依出院的第二天，这个结果无疑使他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的肯定。目前，要证实程可昕的阿姨就是若依的亲生母亲，方法并不难，只需一张照片便可查明这一切。而李玉莲的照片，程可昕的手里刚好有一张，于是她与陈睦约好，半个小时后在康海精神病医院门口见面。 程可昕飞快地洗漱完毕后，习惯性地对着厨房喊道：“妈，我有事先走了。” 说罢，她匆忙地拎着手提包出门了。此时，陈芳怡正在全神贯注地准备早餐，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程可昕早已不见了踪影。 程可昕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城南郊区的康海精神病医院飞驰而去。由于路程较远，车子行驶了近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程可昕走下车子，陈睦警官正在医院门口若有所思地踱着步子，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队长。”程可昕箭步走到了陈睦近前。 “哦，程可昕，你终于来了。”陈睦转过头来问道，“照片带来了吧？” “当然。”程可昕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手提包。 “那好，现在跟我去见一个人。” 陈睦带着程可昕飞快地穿过门诊大厅，来到了里面的住院部。在一间半开着门的医生办公室里，他们见到了若依的主治医生陶医师。 见到程可昕，陶医师的脸上呈现出一片难以抑制的震惊之色，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可昕的脸，片刻，她终于吐出了一句话：“陈队长，这女孩儿是……是若依的妹妹吧？” “陶医师，这个问题正是我们今天来找你的目的。”陈睦思索了一下，说道：“上次你给我的那张李玉莲的名片，手机号码已经成为了空号，所以我没能联系上她，不过昨天晚上我又发现了一条新的线索！” “哦，是吗？”陶医师略显惊讶地说道。 “我们今天带来了一张照片，这个照片上的人名叫李玉莲，所以想请你帮忙辨认一下，看这上面的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李玉莲。” 说罢，他向程可昕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把照片拿出来。程可昕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拉开手提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张4寸的彩色照片。陈睦伸手接过了照片，一个很漂亮的中年女人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陈睦询问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大概六、七年前吧！”程可昕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陈睦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将照片递给了陶医师。陶医师的目光定格在照片上，而陈睦的目光则定格在陶医师的脸上，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陶医师面部表情的变化，如同一个口渴的人等待着一汪清泉的出现。然而，经过对照片一番仔细的观察后，陶医师的眉毛突然皱到了一起，脸色也逐渐凝重下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人不是若依的母亲！” 此话一出，陈睦与程可昕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讶异的神色。这个照片上的李玉莲竟然不是若依的母亲！她们只是重名而已？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在若依出院的第二天回嘉益县呢？难道这也只是巧合吗？为什么在调查这宗案子的过程中，出现了这么多的巧合？陈睦觉得这一切都太怪异了！不过，这个结果对于程可昕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事实证明若依并不是阿姨的私生女，这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此刻，她那颗沉重的心忽然轻松了许多。 程可昕搭乘陈睦的警车回到绎尚百货时，已经是上午9点20分，按照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她已整整迟到了1个小时。不过现在的程可昕，脑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疑惑跟想法，她哪还有心情去努力工作呢！ 程可昕回到广播室时，范思盈刚刚完成清晨的直播节目，她正坐在广播控制台前整理着下次直播的稿件。见到程可昕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她急忙起身问道：“可昕，你怎么才来呀？” “没什么，家里有点事耽搁了。”程可昕淡淡地回答道。 “哦，是吗？”范思盈仔细地观察着程可昕的脸，片刻之后，她吐出了一句话：“刚才，总经理打电话找你。” “总经理？”程可昕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很陌生，短时间内，她并没有将他与“一叶知秋”联系到一起。 “就是董事长的儿子翁泽霖呀！”范思盈提醒道。 “哦！他找我有什么事？”程可昕恍然间如梦初醒。 “不知道，他没说。”范思盈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个是他的分机号码，你打给他问问吧！” 说着，范思盈将一张便签纸递给了程可昕。程可昕犹豫了一下，然后按照上面的分机号码拨了过去。然而，电话接通后良久，始终无人接听…… 第六章 暗算(1) 自从绎尚百货公司的第9层解禁后，长廊以及甬道里的百余盏led水晶壁灯又重新亮了起来，它们闪烁着柔和的熠熠白光，不分昼夜地照射着第9层的每个角落。然而，这些光亮所带来的视觉感受真的能够驱走人们内心深处的阴冷吗？这恐怕还是一个未知数。 那间摄影棚的门依旧紧锁着，从郭毅东上吊自缢的那天起，那扇大门除了警察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打开过。可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紧挨着摄影棚的那间屋子，竟成为了翁天雄钦点的董事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原本是一间接待室，建筑面积大约有50平米，朝阳的位置有一扇落地窗，所以室内光线很好。翁天雄又请来专业人士对里面的装饰与布局进行了一番重新设计，将周围的壁纸墙换成了精美的手绘图案，木制地板上铺上了一层深灰色的方格地毯，两侧的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悬挂着几幅精致的西洋画，落地窗的旁边摆放着两盆造型雅致的绿色盆景……这一切完整地突出了其尊贵、典雅、稳重的企业风格。 此时是上午9点半，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正虚掩着，那张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在与翁天雄进行着对话。 “爸，公司这周的业绩非常不好。总营业额可以说是一落千丈，客单价也从上周的585元下降到246元，另外市场部那边的招商工作也进行得极其不顺利，原本有意向进驻我们商场的几个大品牌现在都打了退堂鼓，甚至许多品牌的经销商已经提出了要撤柜。”讲话的正是翁泽霖，他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布满了一片阴郁的神色。 “咳！”翁天雄轻声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些人还真的是趋炎附势、落井下石啊！” “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翁泽霖微皱眉梢，显得急切万分。 “这两天，媒体那边怎么样？还在疯狂报导吗？”翁天雄镇定自若地问道。 “电视媒体现在已基本停止播报了，不过报纸媒体比较难控制，新闻报导还是此起彼伏的。” “那企划部的工作是怎么做的？如果平时跟媒体搞好关系，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吗？”翁天雄伸出食指，用力地撮向桌面。 “爸，您别责怪他们了，他们也已经尽力了！” “算了，我来想办法吧！”翁天雄摆了摆手，脸上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父子的谈话。电话是前台秘书小姐打来的，告之翁天雄有贵客来拜访。这位贵客名叫秦坤，是翁天雄在生意场上的莫逆之交，他今日到访，无疑使翁天雄的脸上绽出一丝欣喜之色。 “泽霖哪！一会儿你秦叔叔要来，你先出去吧！”翁天雄抬起头对翁泽霖说道。 翁泽霖有些迷惑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他刚走到门口，秦坤已迎面走了过来，翁泽霖的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轻声说道：“秦叔叔来了。” “嗯。”秦坤冷冷地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翁泽霖没再回头，迈开大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秦坤，总会让他的心里感到很不舒服。对于这个人的身份，他也一直没有搞清楚，只听父亲简单地描述，秦坤经营的是一家外贸公司。 不过，令翁泽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父亲在同生意场上的朋友见面时，通常都会带上他。一来是为了让他多接触一些生意场上的事，以逐渐掌握经营之道；二来是为了扩大他的交际圈，培养他的社交能力。可是，只有这个秦叔叔例外，每次与他会面时，父亲总是把办公室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在谈什么不可泄露的重大机密似的。然而，每次当翁泽霖看到秦坤那副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模样时，也大概能够理解父亲的做法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秦叔叔到底有什么来头，父亲仿佛对他很恭敬似的。 回到办公室，翁泽霖无意间瞥见电话机上的未接来电，分机号码显示的正是3楼广播室。他突然回想起程可昕在网上留言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于是他即刻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你好，广播室。”接电话的正是程可昕。 “是程可昕吗？我是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听到这个名字，程可昕的心里不禁一惊，想不到现实中的翁泽霖还会以“一叶知秋”来称呼自己。 “哦，是的，我是程可昕。” “我看到你在网上的留言了，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告？”翁泽霖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不好意思，电话里恐怕说不清楚。”程可昕有些为难地回答道。 “那这样吧！下班后我在公司对面的蓝调咖啡厅等你。” “你是说6点钟吗？喂！喂？”程可昕还未搞清状况，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第六章 暗算(2) 整个下午，程可昕一直感到坐立难安，她在反复思索着与翁泽霖见面后，如何将2年前的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事情转述于他。翁泽霖对若依的感情，程可昕是深信不疑的，对于若依精神失常的原因，翁泽霖也定然花费了许多精力去调查，可是他一定想不到这件事居然与他的父亲有关。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会做出怎样的表现呢？是惊得目瞪口呆还是气得七窍生烟，或者，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程可昕的脑子里胡乱地猜测着。 当广播室的电子钟指向了6点钟，程可昕迫不及待地跑到更衣室，将工装换了下来，随后她拎起办公桌上的手提包，一溜烟似的朝门外走去，广播室里只留下范思盈一个人惊诧地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走进蓝调咖啡厅，程可昕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样扑通乱跳。 “小姐，请问您一个人吗？”一个男服务生迎上前来问道。 “哦，我……找人。”程可昕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她朝里面望了一眼，才想起自己并不认得翁泽霖。她心里思忖着翁泽霖是否已经来了，脸上不由得呈现出一片焦虑的神色。 “程可昕，这边。”这时，一个悦耳的男音钻进了程可昕的耳朵。 她即刻循声望去，右手边的雅座上正坐着一个穿着gi浅灰色格子套装的年轻男子。他对程可昕轻轻摆起一个手势，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程可昕却依然怔在那里，目光惊诧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就是虚拟空间中的一叶知秋，现实生活中的翁泽霖吗？ 那英俊帅气的脸庞、高挑修长的身材、青春时尚的气质以及阳光洒脱的笑容……这一切都让程可昕感到似曾相识！没错，她一定见过他！虽然一时之间无法想起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不过，那段记忆却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浮现出来：那个场景仿佛是学校里举办的大学生艺术节，翁泽霖当时的身份应该是特约嘉宾，他穿着一套纯白色的西装，坐在主席台的位置上。演出未开始前，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下，他散发着一股年轻的魅力与时尚的气息…… “小姐，这边请。”男服务生的话打断了程可昕飘远的思绪，她的肩头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猛然间回过神儿来，朝服务生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然而，她依旧面无表情、四肢僵硬，走路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提线木偶。那神情犹如刚刚做了一场梦，虽然已经清醒过来，却仍未能从梦的情境中走出来。 程可昕刚刚坐定，她的耳边便又响起了翁泽霖的声音：“想喝点什么？” “哦，来杯卡布其诺。”程可昕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好像有一点紧张。”翁泽霖半开玩笑地说道。 “没……没有。”程可昕否认了内心的真实感受，不过她的言语中却透露着一丝慌乱，说不清为什么，她竟不敢正视翁泽霖的双眼。 “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吗？”翁泽霖语气平稳地问道。 “是关于……若依的事。”程可昕低下头抿了一口咖啡，轻声回答道。 “若依！你有她的消息了？她在哪？”翁泽霖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不，我并没有找到她。但是，我无意间得知了另一件有关于若依的事！” “什么事？” “若依精神失常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有一个人去广播室找她。” “是谁？”翁泽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程可昕再次低下头抿了一口咖啡，而后舔了一下有些颤抖的嘴唇，暗暗的松了口气。她将手伸进手提包里，从暗格中取出了一样东西，缓缓地交到了翁泽霖的手中。翁泽霖有些讶异地接过来，把它放在手心里定睛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精致的领带夹。他的神情更加诧异，不过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后，他那张英俊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因为，这枚领带夹的样式使他猛然想起了什么。 翁泽霖连忙翻向领带夹的背面，他清晰地看到上面刻着六个大写字母：canali。天哪！怎么会这样？这枚领带夹是爸爸的，不过已经很久没见他戴过了，可是它怎么会在程可昕的手里呢？他惊愕地看向程可昕，急不可耐地问道：“这枚领带夹，你是在哪得到的？” “在广播室的抽屉里。”程可昕幽幽地回答道。 此时，程可昕的目光落在了咖啡杯上，她更加不敢正视翁泽霖的双眼，仿佛做错事的人是她一样。在翁泽霖的一再追问下，她将自己是如何发现了这枚领带夹，以及如何从范思盈的口中得知了若依精神失常那晚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听完这一切，翁泽霖早已呆若木鸡，他的大脑突然间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程可昕所说的话，然而，如果这件事不是真的，那这枚领带夹又怎么会出现在广播室里？据他所知，自己的父亲是从来不会踏入广播室半步的。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么父亲那晚到底对若依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伤害若依呢？ 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找爸问个清楚！翁泽霖暗暗地下定决心。 第六章 暗算(3) 正在这时，他外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悦耳的铃声此刻却如同嘈杂的噪音般刺激着他的耳膜，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使自己激动的情绪得到一些缓解。他看向手机屏幕，电话是他的母亲何孟真打来的。 看到了这个手机号码，翁泽霖显然感到很意外。从小到大，他虽然生活在一个看似富裕而美满的家庭里，但是却只有父亲对他疼爱有加，母亲对他的态度总是异常冷漠，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奢侈，他根本感受不到一丝母爱的温暖。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并不是母亲亲生的，甚至有些时候，他感觉自己是在单亲家庭中慢慢长大的…… 可是今天，何孟真为什么亲自打电话给他？难道家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想到这儿，他忐忑不安地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 “您好，是妈妈吗？”翁泽霖毕恭毕敬地问道，语气丝毫也不像一对母子，反而更像是下属与领导之间的对话。 “是我。你现在在哪呢？你爸爸他出事了……”话筒里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 “出事了？我爸他怎么了？”翁泽霖心急如焚地问道。 “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市中心医院抢救呢！你赶紧给我过来。” “什……什么？我马上过去。”挂断了电话，翁泽霖的脸色已经如同白纸般，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全身都在莫名地颤抖着，冷汗从他的额头上缓缓地滑落下来。 “对不起，我先走了。”他慌忙地对程可昕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可昕惊诧地望着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我爸出车祸了！” “董事长？”程可昕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她轻声问道，“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可以吗？” “不用了，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话音刚落，翁泽霖已经匆忙地跑出了咖啡厅。望着他消散在门口的背影，程可昕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她感到这间咖啡厅里突然吹进了一道冷风，毫不留情地穿透她的皮肤，甚至是五脏六腑…… 翁泽霖赶到市中心医院时，他的母亲何孟真与外公何宗元正站在医院急救室的门外，外公在走廊里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母亲则焦虑地坐在长椅上抹着眼泪。 “妈，我爸他怎么样了？”翁泽霖喘着粗气问道。 何孟真没有说话，她伸出右手无力地指向斜对面的那间急救室。翁泽霖迅速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此时急救室的大门正紧锁着，上方的显示屏上闪动着红色的大字：“手术中”。 正在手术中？爸爸他正躺在里面进行着紧急手术，现在还生死未卜！翁泽霖惊恐地盯着显示屏上的大字，他的心在猛烈地跳动着，整个人快要窒息了一般。 “我爸他进去多久了？”翁泽霖回过头来问道。 “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何孟真略带哭腔地回答道。 “医生有没有说，他伤到哪了？”翁泽霖继续追问道。 “你还有完没完了！能不能让人安静一会儿了？”何孟真突然间厉声喝道。她用力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伤感的眼神瞬间又变得犀利起来！那神情就好似她的丈夫出车祸，完全是拜翁泽霖这个儿子所赐。 “你怎么跟孩子说话呢？你瞧你哪点像个母亲！”翁泽霖的外公何宗元忿忿地说道，他那张爬满皱纹的脸看上去却很慈祥。 这时，急救室的大门突然间打开了。一个身着墨绿色手术服的男医生匆忙地走了出来，他的脸上虽戴着口罩，但是从他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手术进行得并不十分顺利。 “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翁泽霖第一个冲上前去问道。 “病人右侧肋骨骨折，头部也有多处伤口，虽然伤势不算太严重，但是手臂上有一处伤口伤到了动脉血管，导致他失血过多。” “那还等什么呢？赶快为他输血呀！”翁泽霖心急如焚地说道。 “但是你父亲的血型是ab型，我们医院的血库里ab型血就只剩下400毫升了，我们已经为他输入血管了，可是他失血量太大了，如果要顺利完成手术，这些血还远远不够。” “什么？”翁泽霖的肩头猛然颤抖了一下，他的腿也条件反射般地倒退了两步，男医生的一番话犹如五雷轰顶，把他推向了一个绝望的深渊！ “医生，他是病人的儿子，你看抽他的血行吗？”何孟真冷冷地看了翁泽霖一眼，走上前问道。 “即使是直系亲属，也要相同的血型才可以。年轻人，你的血型是ab型吗？”男医生充满期盼地望着翁泽霖的双眼。 “我……对不起，我是b型。”翁泽霖幽幽地回答道，声音低沉得有如从地缝中传来。 第六章 暗算(4) 何孟真的神情变得愈加冷漠，她的目光中充满着质疑、讽刺甚至是怨恨，犹如两道寒光般笔直地射向翁泽霖的心脏。这难道就是一个母亲对儿子做出的严厉表现吗？不，绝对不是，那目光更像是在审视着某件废弃的物品。 仅仅一个眼神，足已让翁泽霖的心跌入万丈冰谷！他感到一个大大的冰块正堵在喉咙口，让他说不出话来，于是他彻底沉默了…… 急救室的门外很快来了许多人，他们都是绎尚百货公司的高层领导，听到董事长出意外的消息后，纷纷急速赶来。经过化验，他们中恰好有几个人是ab型血，但不知是因为看到董事长生命垂危，还是因为他们正在董事长夫人的眼皮底下，总之他们个个都表现得非常慷慨，这样一来，翁天雄输血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急救室上方的显示屏又重新亮了起来，手术继续进行着，所有人都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显示屏的灯终于熄灭了！这时，急救室的大门打开了，翁天雄被几名医护人员推了出来。此刻，他的头上、手臂上……多处都缠着厚厚的纱布，他依然紧闭着双眼，显然还处在昏迷状态。 那名主刀的男医生说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病人已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由于手术才刚刚做完，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所以他命护士将翁天雄推到5楼的重症监护病房，现场的所有人也跟随着护士上了5楼。 两名护士将翁天雄推进病房后，把他抬到了病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并将输液瓶挂好。而后，她们通知家属可以进来照顾病人了，但是由于病人需要安静，只能允许两名家属进来，其他人如果要留下来，只有在门外等候。 既然只能有两个人进去，那么理应是翁天雄的妻子何孟真与儿子翁泽霖了，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此时，何孟真早已在病房门口等候多时了，她迫不及待地推门走了进去。可是，翁泽霖却没有紧随其后，大家心里都很纳闷，于是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找寻着翁泽霖的身影，然而，他们却惊奇地发现——翁泽霖不见了！ 大家找遍了整个5楼，也没有发现翁泽霖的踪影。绎尚百货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父子关系非常融洽，感情十分深厚。可是，目前翁天雄才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作为儿子的翁泽霖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身边，这完全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他去了哪里呢？ 很快，有人拨通了他的手机，可是电话接通了许久却始终无人接听。在这种时候，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父亲的生死更重要吗？天晓得他究竟在做什么！ “董事长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我们大家都一同挤上前去，当时我们心里都在关心董事长的伤势，所以并没有人注意总经理的表现，经过我仔细的回忆，总经理好像并没有跟着我们一起上5楼，那么他现在会不会还留在3楼的急救室旁边呢？”杜娟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她的话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于是经过合议，决定由杜娟和市场部的杨部长一同回到3楼去看看。 此时，3楼急救室的大门依旧紧锁着，不过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从外面看起来一片漆黑。整条走廊也与刚才的情景截然不同，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这里变得异常安静，除了杜娟和杨部长外，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人！ “总经理，你在吗？”杜娟的声音在这条空寂的走廊里响起，而且还带着旷野般的回声，这声音连她自己听了都感到不寒而栗！不过，直到声音消散在走廊的尽头，也没有人来回应。于是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壮着胆子继续喊道：“翁泽霖，你在哪啊？你爸爸他已经醒了，他喊着要见你呢！”她的声音再次撞击着四面的墙壁，不断地回荡叠加，显得愈加空旷而深远，杜娟屏住呼吸等待着，依然还是没有人回应！ “杜经理，我看你还是别喊了，依我看这条走廊里现在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总经理他根本就不在这里。”杨部长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细小的声音，他丝毫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传出来会比杜娟的回声更富有震慑力。 “他既不在5楼，也不在3楼，难道他已经离开医院了吗？”杜娟在杨部长的耳边轻声耳语，她同样不敢再大声说话了。于是，他们胆战心惊地离开了3楼。 事实令他们感到难以置信：翁泽霖他失踪了！他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像空气一样，凭空消失了…… 第六章 暗算(5) 第二天，风云多变的绎尚百货又一次登上了全市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董事长翁天雄遭遇车祸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s市。自从沙莎在绎尚百货的第9层内离奇死亡，噩运就像病毒一样在整个公司里剧烈扩散、肆意蔓延！面对着社会的言论、媒体的抨击、员工的质疑，曾经的“购物天堂”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屹立在人们眼前的这个十层的建筑物，恐怕已经沦为地狱一样的地方！ 现在，董事长翁天雄正躺在病床上，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由于他右侧肋骨骨折，什么时候能够下床走路还是个未知数；而总经理翁泽霖却在市中心医院里突然神秘失踪，已经事隔10几个小时，依旧音讯全无，甚至连他的手机也拨不通了…… 绎尚百货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第9层里的阴魂在作祟吗？否则为何每一个闯入第9层的人都难逃噩运呢？沙莎离奇死亡、郭毅东上吊自杀……现在连搬进第9层的董事长与总经理也一个遭遇车祸，一个无端失踪。绎尚百货公司的所有员工都陷入了一片极度的恐慌之中，而这一切对于两次闯入第9层的程可昕来说，更是一种致命的恐惧，她感到危险正在向她步步逼近，可是她听不到、看不见，也摸不着……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不会幸免于难，也许她会比其他人死得更加难看！这种猜想已经快把她的大脑撕成了碎片！ 程可昕神情恍惚地坐在广播室里，心里想着离职申请书能不能顺利得到批复，如果可以的话，她明天就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了！也许离开这里，她就能够逃脱噩运的纠缠了；也许离开这里，她就可以重获新生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陈睦警官。程可昕的心跳莫名地加快，她预感到这个电话所带来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不过，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程可昕，我是陈睦警官。”电话刚刚接通，陈睦便急不可耐地自报了家门。 “哦，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程可昕没精打采地询问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陈睦的声音显得非常严肃。 “好，你问吧！”程可昕的心跳得更加快速了。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和翁泽霖见过面？” “我……”程可昕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有。” “那好，我现在在你们公司对面的蓝调咖啡厅等你，我想跟你当面聊一聊。” 什么？蓝调咖啡厅！程可昕瞬间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正是昨天晚上，她与翁泽霖见面的地方。看来陈睦警官已经去那里调查过了，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个与翁泽霖见面的人就是我呢？莫非警察当真有这样料事如神的本领吗？ 程可昕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可以随便出去的。”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替你向人事部请过假了，你现在是协助警方办案，没有人胆敢阻拦你的。”陈睦斩钉截铁地说道。 程可昕张了张嘴，却再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了，她无耐地答应了陈睦的“邀请”，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出了广播室。 走进蓝调咖啡厅，她一眼便望见了坐在右手边雅座上的陈睦警官，那个座位正是昨晚翁泽霖挑选的位置。不知是陈睦与翁泽霖的喜好相同，还是他事先经过调查，而刻意选择这个位置的？程可昕在心里暗暗地揣测着。 程可昕走向那个座位时，表情和动作依然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她缓缓地走到近前，在陈睦的对面坐了下来，却有些心虚似的，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 “程可昕，想喝点什么？”陈睦低下头询问道。 “来杯卡布其诺吧！”程可昕轻声回答道。 “我今天找到你，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陈睦直视着程可昕的眼睛问道。 “没错，一开始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你是警察嘛！能够调查到这些也很正常。” “呵呵！是吗？”陈睦的嘴角竟然扬起了一丝笑意，这倒十足让程可昕感到意外。 “我不但知道你昨晚同翁泽霖见面，我还知道你对他说了些什么。”陈睦突然成竹在胸地说道。如果说刚才那个电话让程可昕感到意外的话，那么陈睦的这句话无疑令程可昕感到无比震惊。 “难道，你跟踪我？”程可昕惊诧得张大了嘴巴。 “当然不是！结果在这里。”陈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是推理出来的。你一定把若依精神失常的原因告诉他了吧！否则他又怎么会无端失踪呢！” “你的意思是……翁泽霖失踪，与这件事情有关？”程可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第六章 暗算(6) 难道，若依的事真的对翁泽霖造成了这么大的刺激与伤害吗？若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后果，我真不该一时冲动，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可是……程可昕转念一想，她先前并没有将若依与翁泽霖的特殊关系告之陈睦警官，他又怎么会猜到她昨晚同翁泽霖见面，就是要将若依精神失常的原因告诉他呢？这一切，陈睦警官是如何得知的呢？难道只是凭他自己的推理吗？ 思前想后，程可昕终于忍不住问道：“陈队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若依的事告诉翁泽霖吗？” “你这个问题，是想考考我吗？”陈睦下意识地拉紧他的皮夹克，回答道：“翁泽霖他很爱若依，不是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可昕睁大了眼睛问道。 “是你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呢？我没有说过啊！” “你是没有直接告诉我，不过我在康海精神病医院得知，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同若依的关系非同一般，我当时就怀疑这个人就是绎尚百货公司的总经理翁泽霖，只是没有找到机会验证，这一次你与他在咖啡厅见面，恰好证实了我的猜测。” “天哪！”程可昕惊诧地说道，“你猜得竟然丝毫不差，真是中国大陆版的福尔摩斯！” “先不要肓目崇拜！”陈睦的脸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我今天找你，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程可昕稍稍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绷紧起来。 “翁泽霖昨晚在听到翁天雄出车祸的消息后，做出了怎样的表现？” “他的脸色当时变得很苍白，看起来非常焦急的样子，他挂断了电话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离开这里时，大概是几点。” “6点37分，我当时看过表，就是这个时间。”程可昕认真地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记住，一旦有翁泽霖的消息，一定马上通知我！暂时没有其它事情了，我们走吧！”说着，陈睦又拉了拉他的皮夹克，转身朝门外走去，程可昕也连忙站起身，跟着他一同走出了咖啡厅。 与程可昕简单地告别后，陈睦并没有离开绎尚百货，而是拐进了位于商场3号门旁边的地下停车场，该停车场建筑面积1000多平方米，共有车位200多个，当属北海路这一带规模最大的停车场。 此时，陆鑫正站在停车场的入口处，对负责泊车工作的保安员做着问讯笔录。陈睦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聆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中，陈睦了解到：这名保安员名叫李大鹏，是今年1月份来到绎尚百货公司工作的。原本，他和另外一名叫做魏东的保安员共同负责停车场的工作，不过魏东前几天刚刚辞职，现在停车场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保安员了。赶上车辆多的时候，他一个人根本就应接不暇，所以昨天有没有其他人靠近过董事长的车子，他也没有时间留意，即便是有人对董事长的车子动手脚，也不会在他的眼皮底下进行，所以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做完笔录，陆鑫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她缓缓地合上本子，走到陈睦的面前，无奈地说道：“陈队，还是没有什么新发现。” 陈睦皱着眉头微微的思考了一下，而后对李大鹏说道：“请你带我们到翁天雄的停车位去看看。” 李大鹏闻言后点了点头，朝停车场内作出一个手势，随后将陈睦和陆鑫带到了位于停车场第一排靠里侧的第一个停车位。李大鹏用手指着这块空地，说道：“这个是董事长的固定车位，其他车辆是不允许停在这里的。” “好，你去忙吧！我们先看看。”陈睦对李大鹏点头说道。 陈睦与陆鑫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用白色实线漆标注的固定车位，这块空着的水泥地昨天还停着翁天雄的那辆s500豪华奔驰车。不过转眼间，已经车毁人伤！ 那场车祸发生在昨晚的6点19分，当时翁天雄正驾车驶在高新开发区的一条笔直的公路上，这条路正是他每天返回荣苑别墅的必经之路。可是，不知何故，他的车子突然间超速行驶，并且接连闯过了两个红灯，当地的交警见此情况便即时驱车追赶，不过那辆s500奔驰车非旦没有停下来，车速反而越来越快，大约又向前行驶了1公里左右，车子突然翻进了公路旁边的排水沟内。幸好开发区这一带的行人和车辆都相对稀少，否则后果恐怕会更加的不堪设想。 陈睦将翁天雄的车位从头到尾地察看了一遍，并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了一翻巡视。而后，他若有所思地向陆鑫发问道：“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陆鑫摇了摇头回答道：“这里现在就是一块空地，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错！”陈睦那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什么痕迹都没有，这就是线索！” 第六章 暗算(7) 陈睦镇定自若的神色令陆鑫感到震惊，不过费解之余，她却陷入了一种沉思。这时，陈睦却突然转移话题，说道：“走吧！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翁天雄怎么样了。”说罢，他迈开大步朝停车场入口处的那辆白色现代车走去，还未从迷惑中醒过神儿来的陆鑫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车子行驶的途中，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陆鑫一直沉默不语，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为什么最近发生的每宗案子都与绎尚百货有关，而且案情越来越错综复杂，调查起来又毫无头绪！这着实难住了这个从警校毕业不足一年的年轻女警察。 “小陆同志，你怎么不说话了？”陈睦突然间开口问道，“不妨说说你对这宗案子的看法。” “我认为翁天雄的那辆奔驰车的刹车系统肯定被人动过手脚。不然他一个开过20多年车的‘老司机’怎么会突然超速行驶呢？”陆鑫思索着回答道。 “可是我们在检查那辆车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刹车系统被人破坏的痕迹！这辆奔驰车发生事故的原因是油管爆裂导致刹车失灵，然而，造成油管爆裂的原因有很多种，例如刹车用力过猛，油管老化或者被障碍物划伤。” “所以，我们才要找到证据，证明这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设计的阴谋！”陆鑫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陈队长，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 “你在停车场究竟找到了什么线索？” “事实正如你刚才所说。”陈睦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那辆奔驰车的刹车系统的确被人动过手脚。”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陆鑫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说过了，因为那个停车位什么痕迹都找不到，试问车子停在上面，怎么可能连轮胎的印迹都没有留下呢？显然是有人刻意清扫过的。” “那么，会不会是保洁员清扫的呢？” “不会的。如果是保洁员清扫，不可能只清扫翁泽霖的停车位，我察看了邻近的几个车位，地面上均可以看到清晰的轮胎印迹以及人的鞋底印。” “原来是这样！”陆鑫恍然大悟地说道。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行驶到市中心医院的大门前，陈睦将车子开进了院内。下车后，陈睦带着陆鑫穿过一条大门洞，进入了里面的住院部。在住院部的服务台，他们查到了翁天雄的病房号，此时翁天雄已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已经苏醒过来，他也因此离开了门诊的重症监护病房，而搬到了住院部的405号病房。 陈睦与陆鑫乘上了通往4楼的电梯，然而不知是由于电梯里的人过多，还是医院在里面洒了某种消毒药水，在这个不足3平米的狭小的空间里，竟然散发着一股异常刺鼻的味道。可是这既不是陈腐发霉的味道，也不是男人身上的汗臭味，更不像是伤者留下的血腥味，这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短短的十几秒钟，陈睦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味道刺激得喉咙干痒、胃部痉挛了。电梯里的其他人好像也对此产生了同感，他们的脸上无一不呈现出痛若的表情，整个电梯里只有一个人例外，她站在电梯的最前面，身着一件giorgio armani的墨绿色长款风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堡，目光不可一世地望着电梯显示屏，仿佛电梯里的所有人都让她感到不屑一顾。然而，当这个粗俗而傲慢的中年女人引起大家的注意时，陈睦也终于发现了——那刺鼻的味道正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 天哪！难道她把半瓶子香水都洒到自己身上了吗？此时，她出现在医院的电梯里，不知是来看望病人，还是来炫耀她的名牌香水！陈睦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道。这时，电梯终于升上了4楼，随着电梯门慢悠悠地打开，忍无可忍的人们都蜂拥而下，陈睦和陆鑫无奈被挤到了最后边。 下了电梯后，他们本想先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却没想到4楼的走廊里也弥漫着那股刺鼻的香水味道，他们的心里正感到纳闷，却突然看到那个“香水女人”正站在405号病房的门前，并很快推门走了进去。原来，她也是来看望翁天雄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和翁天雄到底是什么关系。想到这儿，陈睦和陆鑫也朝着405号病房走去。 然而，还未等他们走到近前，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突然从405号病房里传了出来。“你是谁？” 这三个字犹如山洪般从那个男人的肺腑深处迸发出来，声音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慌、幽怨与绝望…… 第六章 暗算(8) 难道是翁天雄遇到了什么危险？出于警察特有的职业敏感，陈睦与陆鑫不约而同地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并拉下枪栓，将子弹上膛，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举起手枪，将病房门一把拉开。 接下来，整间病房都映入了他们的眼帘。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百合花、白色的被子，还有翁天雄那张憔悴而苍白的脸！此时，他正平躺在病床上，头上、身上很多地方都缠着厚厚的纱布。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正坐着那个“香水女人”，她的手里端着一个陶瓷碗，碗里的鸡汤还冒着氤氲的热气，床头的柜子上正放着她来时拎的那个保温饭堡。除此之外，这间病房里还站着一个年轻的护士，她手里拎着一个输液瓶，看样子正准备为翁天雄打点滴。 陈睦与陆鑫的突然闯入，显然将病房内的3个人都惊呆了，他们恐惧而诧异地望着这两名持枪而来的“不速之客”，所有进行中的动作都在瞬间停了下来，仿佛时间突然在这一刻凝固了，而他们也由此变成了塑料雕像。 陈睦见此情景，断定刚才的猜测出现了很大的误差，于是他赶紧将手枪放回腰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警官证，郑重地说道：“你们不要惊慌，我们是警察。” “警察？”那个坐在病床边上的“香水女人”第一个开口做出了回应，而且语出惊人。她那张看似惊魂未定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不屑的神情：“两位警官大人，这里是医院，你们一进来就举着枪，而且又不穿警服，我还以为你们是入室抢劫呢！” “香水女人”这般刁钻蛮横的模样，陈睦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她，他的目光在翁天雄的身上扫了一圈，而后落在他那张憔悴而苍白的脸上。 “翁董，我们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是关于昨晚的那场车祸，我们想对整个过程做一下全面的了解。”陈睦镇静地说道。 翁天雄冷冷地盯着陈睦的双眼，他的目光中依旧充满着质疑，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的一角，两片苍白而干燥的嘴唇微微地动了起来，而后幽幽地吐出了三个字：“你是谁？” “我叫陈睦，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一名警察。”陈睦字字清晰地回答道。 “警察？警察！”翁天雄有些疑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了“香水女人”与年轻护士的身上，他的眼神更加迷离了，仿佛在审视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的脸看上去很茫然，甚至流露出一种绝望，终于，他再次开口问道：“你们又是谁？” “天雄，你在说什么呢？我是孟真，是你的妻子啊！”翁天雄话音刚落，“香水女人”便急躁地站起身来解释道。 然而，“香水女人”的这句话恐怕更加具有震摄力，此话一出，病房里的陈睦与陆鑫即刻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找到了一种共鸣！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刁蛮而庸俗的中年女人，居然是堂堂绎尚百货公司董事长翁天雄的太太！不过，这个女人如果仔细端详起来，也可以称得上是身材匀称、五官端正，只是她脸上的浓妆与身上刺鼻的香水味道，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这时，翁天雄仍然满脸疑惑地望着何孟真，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孟真！我的妻子？可是我怎么不认识你呢……不，不对！那我又是谁呢？我为什么躺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动不了，浑身好疼啊！我到底怎么了？”翁天雄拼命地摇晃着脑袋，尽管声音有些沙哑，他还是歇斯底里的喊着，仿佛他的灵魂已跑到了九霄云外，他要通过大声的叫喊来找回自己。 “他这是怎么了？”陈睦神情讶异地看着这间病房里唯一的白衣天使。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他好像是失去了记忆。”护士小姐紧张地回应道：“我现在马上去找医生。” 说罢，护士小姐匆忙地离开了，这间病房里只剩下陈睦、陆鑫与何孟真焦急地等待着医生的到来。而翁天雄的口中，却一直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却由高及低，显得有气无力，可能他的身体太过虚弱了吧！ 大概过了五分钟，病房的门开了，那名年轻的护士与翁天雄的主治医生——唐医师一同走了进来。唐医师缓缓地走到翁天雄面前，语气平和地向他提出了几个问题，然而翁天雄却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的摇头。 唐医师终于转过头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所有人的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诚惶诚恐地等待着他的结论。而他的眉毛却突然间拧在了一起，面色凝重地说道：“翁天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 第七章 暗夜(1) 正午的阳光轻而易举地穿透宾馆客房的那一层薄如轻纱的窗帘，一片刺眼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投射到宽大的双人床上，如一簇红色的火焰，在翁泽霖的眼前不断的跳跃着，猛烈地烧灼着他的眼球。他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眼睛，封闭的视界里却仍旧是一片猩红色！他索性睁开双眼，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只是头为何会如此的痛，仿佛一根坚硬的铁棍砸向大脑，头颅被击碎，众多脑细胞也在瞬间被杀死，霖泽霖用力地敲打着后脑勺，试图让这种涨痛的感觉得到一些缓解。他望着头顶精美的天花板与华丽的水晶吊灯，再看向自己身下这张柔软而舒适的双人床，他终于知道自己正身处一家三星级宾馆的客房内。可是，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间客房的？又是怎样来到这间客房的？记忆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一时间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到墙上的电子钟才知道，现在是2008年3月31日中午12点零一刻！他猜想自己可能是睡得太久了，把脑袋睡迷糊了，所以他决定先坐起来，然后再慢慢回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那只摊开的左手臂一阵发麻，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一般。这又是怎么回事？ 翁泽霖猛地抬起手臂，用力地甩了两下，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然而，在手臂来回晃动的过程中，他隐约地闻到了一股洗发水的味道，他连忙将鼻子贴近自己的臂弯，那股淡淡的幽香不由分说地飘进了他的鼻子，他的心不禁为之一震，沉睡的记忆仿佛在瞬间苏醒过来——这味道是若依留下的！ 没错，一定是她。可是她人呢？ 翁泽霖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慌乱地蹬上了床边的拖鞋，目光飞快地搜索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洗手间里的灯依然还亮着，洗漱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牙刷、牙膏、梳子、沐浴液以及洗头液，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这与他手臂上残留的味道如出一辙，洗漱台旁边的垃圾桶里装着使用过的牙刷、牙膏，还有一双女士拖鞋。此刻，翁泽霖的大脑已经无比清醒，他很确定：这一切痕迹都是若依留下的。 昨晚，他见到了若依！ 断裂的记忆，从他的父亲翁天雄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那一刻，重新拼合在一起。 时间又重新回到了3月28日的晚上，他的母亲何孟真以充满着质疑、讽刺甚至是怨恨的目光与他对峙着，使他的心跌入了万丈冰谷！但是由于父亲生死未卜，他仍硬着头皮继续守在急救室的门外，然而他却选择了沉默，从那一刻起，他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躲在远处，默默地祈祷着父亲能够化险为夷。 等到急救室的大门打开，医生宣布手术已经成功，所有人都兴奋地迎上去时，翁泽霖却远远地看了父亲一眼，而后含着泪水悄然离开了。 既然知道父亲脱离了生命危险，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他非常爱自己的父亲，他也相信父亲一直对他视若珍宝；他也爱自己的母亲，虽然母亲总是对他冷若冰霜……但是，那一刻他却选择了离开，他无法继续面对父亲那双真诚而挚热的眼晴，甚至无法面对医院里的任何人，因为一个残酷的事实正摆在他的眼前——他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面对医生的提问，他不得已说了谎话。在上大学的时候，他曾经验过血型，化验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o型”。是的，他的血型是o型，而不是b型。但是他父亲翁天雄的血型竟然是ab型！试问一个ab型血的父亲怎么可能有一个o型血的儿子呢？ 这个问题根本不会有其它的答案，事实已经将他推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至于何孟真，这个多年来一直对他厉言怒色、冷眼相向的母亲，他早就从心底认定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那么，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当初为什么要弃他与不顾？他又是如何成为了翁家的子孙，何孟真为什么一直认为他是翁天雄的亲生儿子，难道他被当作翁天雄的私生子了吗？……无数个疑问如江河决堤般地涌现出来，快要将他的大脑撑得支离破碎。 在这个痛苦而绝望的时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温柔而美丽的脸，一张久违的脸，一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那是——若依的脸。 若依，你在哪？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翁泽霖听到了自己心底呐喊的声音。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更加衬托出他内心的冰冷与孤独……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走到了紫罗兰西餐厅的门外。 紫罗兰西餐厅，那是他与若依相识的地方。 第七章 暗夜(2) 翁泽霖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迈步走了进去。餐厅里正飘荡着那首经典的英文歌曲《昨日重现》，“it''s yesterday once more。”那优美而熟悉的旋律，仿佛将他带回了三年前那段美好的时光。眼前的景象如同幻影，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粉色的壁饰仍旧典雅别致，橘色的灯光依然柔美温馨…… 可是，“昨日”真的能够重现吗？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我却无缘见到那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美丽身影？若依，三年前我们在这里相遇，三年后的今天，我还能够在这里找到你吗？翁泽霖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思索着。 餐桌上的高脚杯里盛满了法国波尔多干红萄葡酒，翁泽霖呆呆地望着酒中孤单的倒影，突然间，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入杯中，轻轻地溅起一道水花，他的五根手指用力地捏住高脚杯的杯身，将一杯鲜红的萄葡酒倒入他的口中，随之流进他的胃里。紧接着，第两杯、第三杯……他终于有了畅快淋漓的感觉。 就这样，他在这家紫罗兰西餐厅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天的时间。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三天晚上，若依真的出现了。 3月30日晚，当3瓶法国干红相继被他一饮而尽时，他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他条件反射似的冲入洗手间，双手无力地按住洗手池的边缘，他的头晕得天旋地转，好像连五脏六腑都快要连带托出，直到他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空，他的心也仿佛被人掏空了！他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用清凉的自来水洗掉嘴边的污迹，然后双手捧起清水向自己的脸上扬去，面前的壁镜上瞬时溅起了一层晶莹的水珠。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仅仅几天的时间，那张年轻英俊的脸看起来竟然苍老了许多，他的头依然还是很晕，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然而，正在这时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那是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那张脸纯净无瑕，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只是多了几分淡淡的忧伤……她与翁泽霖的目光在布满水珠的镜子上相交，可是那眼神之中却没有一丝惊喜，沉静的眸子里闪烁着冷漠的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若依！”这两个字终于从翁泽霖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然而，她却突然间低下头，与他在镜子中的对视刹那间戛然而止，她快速转身，一溜烟似的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幽香。 “若依！”翁泽霖飞快地追出了洗手间，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反而像一只惊惶失措的小动物，仓皇地逃出了餐厅的门外。但是翁泽霖并没有放弃追赶，他匆忙地丢下几张百元的人民币，随后追了出去。上天如此的厚爱他，让他在最孤单、最痛苦的时候见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一定！ 不过，可能由于酒精的麻醉还未完全消退，翁泽霖刚跑出餐厅几步远，便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正在他感到无比绝望的时候，一只柔软纤细的手却突然伸了过来，翁泽霖惊诧地抬起头来，迎着朦胧的月光，他望见了若依的脸。 “若依！”这一次，他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惊喜。 “泽霖！”若依的嘴唇微微地颤抖了两下，低低的吐出了翁泽霖的名字。 “若依，我终于找到你了。”翁泽霖紧紧地握住了若依那只柔软而纤细的手，生怕一松开，若依就又不见了。 “泽霖，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开心？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若依望着翁泽霖那张醉得通红的脸颊，轻轻地质问道。 “我……”翁泽霖的声音突然有一些哽咽，“我爸爸出车祸那晚我才知道，我和你其实是同命相连，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丢下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翁泽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与若依相互依偎着，就像两年前的某个夜晚一样。只是这一次，若依却转换了角色，她由一位倾诉者变成了一名听众，她的目光如月色般沉静，默不作声地倾听着一切。翁泽霖向她讲述着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世之迷，诉说着这一年多来对她的相思之苦。大概是由于酒精的催化作用，翁泽霖如同打开了封锁已久的话匣子，他的口中喋喋不休地说着，不知道说了多久，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记忆的链条突然又断裂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如同掉落到一片空白之中，所有的细节都回忆不起来了！若依昨晚是否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是否躺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是否……翁泽霖的头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停地呼喊着若依的名字，可是他找不到任何踪迹，也听不见任何回音。 若依她走了，空气中只留下那一抹淡淡的幽香。 第七章 暗夜(3) 晚间21点整，一座华丽而巍伟的建筑物矗立在苍茫的夜空下，楼体的灯光宛如遥远的星体在闪烁，为整座商厦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诡谲的色彩。透过一楼精美的玻璃橱窗，几个身着名牌服饰、造型各异的窈窕身影隐约可见，她们神态逼真、栩栩如生，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立在漆黑的卖场里，每天商场闭店后，这些塑料模特就成了这里唯一的主人。 绎尚百货商场的十楼办公区里，留守者也是寥寥无几，现在已经到了闭店的时间，连值晚班的员工也早就溜之大吉了！不过此时，企划部办公室的灯却依然还亮着，一个身着蓝灰色工装的高大身影正坐在电脑前不停地忙碌着，他便是丁子健。 后天，公司决定在8楼的卖场内举行一场特卖会，这场特卖会由12个知名品牌共同参加，展出的特卖商品有男女服饰、运动服饰、内衣、皮包还有鞋类，活动当天所有特卖商品都将5至7折进行销售。如果是以前的绎尚百货，有这么多知名品牌同时“坐阵”，这场特卖会一定会达到无比轰动的效果，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当天的营业额只要能够提升30%，就算是取得圆满成功了。 由于特卖会将在后天举行，要求企划部必须在明天将整个会场布置完毕，作为公关宣传组主管的丁子健，这方面的工作非他莫属，不过这段时间公司里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已经搅得他焦头烂额，对于明天的工作安排，他的脑子里一点思路都没有。于是，他坐在电脑前心烦意乱地查看着以往的一些活动资料，有文本说明，也有现场拍下的照片。 不过，去年冬天公司所举行的那场特卖会的照片他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他翻遍了电脑的所有文件夹，却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找到。可是那些照片对于这次活动来说非常重要，上面有许多值得借鉴的东西，所以他才花费那么多精力去寻找。 这些照片不在我的电脑里，会不会在郭毅东的电脑里呢？想到这儿，丁子健连忙将郭毅东生前使用的那台电脑打开，随着电脑屏幕一闪一灭地运行着，他的心跳也在莫名的加快，说不清是由于期盼、紧张还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丁子健双击鼠标，打开了“我的电脑”，随后进入了“本地磁盘e”，他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名为“照片”的文件夹。于是搜索工作正式开始，他在这个装满照片的文件夹里不辞疲倦地翻找着，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有数百张照片在他的眼前略过了，不过，他要找的照片依然没有出现。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然而，当他正准备退出这个文件夹时，一个子文件夹的名字却意外地跳进了他的眼球。 “若依！”他看到的正是这两个字，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读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子文件夹居然以若依的名字命名，想必里面都是些若依的照片。丁子健的好奇心瞬间被挑起，他连忙用鼠标双击，可是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这个文件夹进行了加密设置，不知道密码根本就无法打开。丁子健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他尝试着来破解这个密码。 他先后输入了郭毅东名字的汉语拼音、郭毅东的生日、网号、手机号码，结果都以失败告终。丁子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左手托着下巴凝神思索着，突然间，一个崭新的想法从他的大脑中迸发出来，也许这个密码与郭毅东本人无关，那么他会不会以若依的名字来设置这个密码呢？ 想到这儿，他立即输入了若依这两个字的汉语拼音，随后按下了回车键。半秒钟之后，奇迹真的在他的眼前出现了——“若依”的文件夹被打开了。 丁子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张张清晰而美丽的画面映入了他的眼帘，照片上的若依手里握着麦克风，矗立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一袭水蓝色的曳地礼服衬托着她窈窕的身姿，数十张照片都是这个相同的场景，但是每张照片上，若依的动作和表情都不尽相同，丁子健将这些照片以幻灯片的模式进行播放，画面连接在一起，犹如一段精彩的视频演示，只是没有声音罢了。 丁子健正看得入神，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却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那个流光溢彩的舞台不见了，那个窈窕的身影也不见了，若依那五官精致的面孔居然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面目全飞、血肉模糊的脸！ 第七章 暗夜(4) 那张脸已经四分五裂，原本的面容完全无法辨清，整张脸就像被搅拌机搅过一样，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无数个边界不清的伤口上却仍在不断地滴着血，只有那双充满幽怨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仿佛正透过那层薄薄的电脑屏幕，窥视着丁子健此刻的震惊与恐慌！ 天哪！我究竟看到了什么？丁子健慌乱地退出了图片显示，并把电脑也一同关掉了，看着电脑屏幕恢复成一片漆黑，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却似乎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心有余悸地坐在电脑前，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刻，他的全身乃至指甲、发梢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丁子健平日里一向沉着冷静，无论遇到任何突发事件他都会勇敢面对，从不退缩。然而此刻，他却被这张恐怖至极的照片彻底击垮了，如此彻骨的恐惧，正笼罩在他的周围，仿佛后背钻进了一股冷风，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的大脑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手忙脚乱地关闭了办公室里的所有电源开关，然后逃命似的跑了出来。 乘坐电梯下到一楼，他匆忙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然而正在这时，他的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与他自己的脸完全正对，距离只有几厘米。他的肩头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冷汗即刻冒了一身，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睁大眼睛向对方望去——面前的这个人正是保安员钱钧。 “钱钧？”丁子健低声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然而，钱钧却好像并非听到他的呼喊，甚至连他的人也没有看到。他径直地从丁子健的身边走过，整张脸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而迷离。丁子健即刻回过头去，只见钱钧已经走进了电梯里，他依旧面无表情，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钱钧，你要去哪？”丁子健终于忍不住问道。 可是这一次，钱钧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伸出右手在电梯的楼层按纽上轻轻地按了一下，那表情和动作就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紧接着，电梯门哐当一声便关上了。 丁子健惊惶失措地站在电梯前，望着电梯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在不停地变幻着，他仿佛看到了电梯里的钱钧正在缓缓地上升着。可是，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他究竟要去哪里呢？为什么我和他说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丁子健正凝神思索着，却看到电梯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突然跳到了“9”，与此同时，电梯的运行也嘎然而止，电梯居然在第9层停了下来！丁子健的心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正指向10点整。 这么晚了，钱钧一个人去第9层做什么？他是不是在监控器里看到了什么？所以要上去巡视一下。可是刚刚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呢？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怪异？看起来就像一个梦游者。难道，他真的是在梦游吗？想到这儿，丁子健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此刻，无论钱钧是意识清醒着，还是精神恍惚地随意游荡，他一个人在第9层里，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我是否应该上去看看？丁子健不住地在心底发问道。可是，今晚所经历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始料不及，面对第9层里那无法预知的恐惧，他终于退缩了。 丁子健没有乘坐电梯，但他也不放心就此离开。这时，他突然想到里面的那间保安监控室，打定主意后，他迈开大步朝监控室走去。每走出一步，他的心都会莫名地颤抖一下，仿佛自己是个盗贼，深夜潜入主人家去偷窃，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铁门前，轻轻地推了一把，监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很轻易地被他打开了。 由于公司的监控室属于员工禁地，丁子健以前也从未进来过，不过监控室在他的想像中应该是个充满神秘的地方。他神色紧张地环视着四周，这间监控室的布局看起来非常现代化，8台21英寸的监视器形成一个美观的电视墙，旁边还有1台25英寸的监视器，这台应该就是主监视器了。丁子健粗略地数了数，监视器里的画面大概有70多个，时刻监视着卖场里与办公区的每一个角落。 如此多的画面同时呈现在眼前，丁子健不由得眼花缭乱。哪一个画面才是第9层的通道呢？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一个个漆黑的画面，他猜想第9层里此时应该还亮着灯，因此他将查找的范围缩小，视线投射到几个有灯光照射的画面上。 突然间，他在画面里发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正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保安服。丁子健心中一惊——他终于找到了钱钧。 第七章 暗夜(5) 此时，钱钧正面朝着摄像头缓缓地走来，他的脸在监视器的显示屏上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能够分辨出五官的大概轮廓，并且可以看得出他脸部的表情极其呆板，脸色也异常的难看。在第9层那条长长的走廊里，他如一具僵尸般生硬地踱着步子，两只脚仿佛沿着直线一路走来，节奏不紧不慢，那神情与动作像极了一部韩国恐怖片《解剖学教室》里那个“鬼上身”的场景。 “鬼上身！”这三个字立时让丁子健的心里感到不寒而栗！ 他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监视器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钱钧在显示屏上的一举一动，此刻他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突然间，钱钧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与此同时，他的脸以及上半身也消失在监视器里，此时，摄像头只能捕捉到他的两条腿。丁子健的心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监视器，神情紧张地等待着钱钧接下来的动作。 正在这时，钱钧缓缓地转过身来，沿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摄像头只能摄到他的背影，监视器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他的脸，但从背影看去，他仍僵硬地踱着步子，节奏依然不紧不慢，只是两只脚却没有像刚才一样走直线，他走出的路线与走廊尽头的墙体大约呈45度角。走着走着，他忽然在一面消火栓的玻璃前停了下来，他好像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于是将身体转了过去，与玻璃面对面地站着。 此时摄像头刚好摄到钱钧的侧面，监视器里出现了他的半边脸。丁子健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屏上的身影，视线一刻也不敢从监视器上移开。 钱钧在消火栓的玻璃前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他的姿态远比卖场里的塑料模特更加僵硬，仿佛时间已经在此刻凝固，而他已完全步入了另一个世界。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左右，他的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随后伸进了保安服里面的暗兜，摸索了片刻，他又把手缓缓地抽了出来。然而这时，他的手里却突然多了一枚黑灰色的物体！ 天哪！钱钧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丁子健惊诧地望着那枚黑灰色的物体，在小小的显示屏上，他根本无法看清，但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却立时涌上他的心头。在他急剧放大的瞳孔里，那枚黑灰色的物体似乎很有规律地在钱钧的下颌上来回滑过，而监视器前的丁子健已经被眼前的画面惊得目瞪口呆，那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终于明白了——钱钧正在对着消火栓的玻璃进行着剃须动作。 晚间10点多钟，无人的第9层，消火栓的玻璃前，神志不清的保安员，冰冷而锋利的剃须刀片……如此寂静的黑夜，如此诡异的场景，如此惊人的举动，谁又能预知下一秒钟将会发生什么！ 怦、怦、怦—— 丁子健屏声静气地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冷汗已经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那双紧握的拳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时，钱钧的手开始缓缓地向下移动，他手里的刀片也随之滑了下来，一点一点，危险正步步临近！终于，他的手停了下来，那枚黑灰色的刀片也停了下来，锋利的切面正对准着他的颈部…… “不要啊！”丁子健歇斯底里地喊道，他的心脏几乎要破喉而出。 然而，身处一楼保安监控室的他，纵使用尽全身的气力去呼喊，恐怕也不会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因为他的喊声，第9层里的钱钧根本无法听到！在彼此隔离的空间里，丁子健的任何举动都已失去了意义。 那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锋利的刀片无情地划进了钱钧颈部的皮肤，然后切断了某根动脉血管，血慢慢的从伤口里渗出来，一滴一滴的顺着他的颈部流下来，他的身体随之倒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面上很快出现了一片刺眼的鲜红色。 “不！”丁子健的大脑立时被轰得粉碎！他拼命地摇着头，整个身体也在瞬间瘫软起来。 钱钧……他死了？不！也许现在抢救还来得及。 丁子健发疯似的从上衣兜里摸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按出了三个数字：120。 电话总算是接通了，他的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他虚弱地对着话筒说出了钱钧出事的地点。而后，某根早已绷紧的脑神经骤然被抻断，他扑通一声昏死过去！ 第七章 暗夜(6) 丁子健做了一个很奇异的梦，他梦见自己被人抬上了一个木头架子，然后房屋好像地震了一样，四周都在不住地颤动着，耳边还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他的心里紧张得要命，他想马上逃离这个房间，可是他突然想起钱钧还一个人留在第9层里，于是他拼命地呼喊着钱钧的名字。与此同时，他听到另一个声音在轻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突然间，他睁开了双眼，可是他的头像被人撕裂般的疼痛，眼前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他隐约地看到了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子，然后是一张女人的脸。 “丁哥，你终于醒啦！”坐在病床边的汪雨珊如释重负地说道。 “雨珊？”丁子健惊诧地望着汪雨珊的脸，随后又满面狐疑地巡视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神志终于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正躺在一间病房的床上。 这时，他的脑海中不时地浮现出自己在一楼保安监控室里所看到的一切。监视器显示屏上的画面一幕幕地呈现出来，那些真实的场景远比任何一部恐怖影片都愈加令人惊心动魄！ “钱钧呢？他怎么样了？”丁子健霍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他——”汪雨珊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神情显然有些压抑。 “他到底怎么样了？”丁子健逼视着汪雨珊的眼睛问道。 “他……他因抢救无效，已经死了。”汪雨珊避开他的眼神，喃喃地回答道。 “什么！他真的死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丁子健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他的双手用力地抱着头，拼命地摇晃着，仿佛要将自己的大脑震得支离破碎。 “丁哥，你不要这样，请你冷静一下！”汪雨珊被丁子健的举动惊呆了，她即刻站起身来，一脸焦虑地安慰道。 丁子健似乎并未听到汪雨珊的话，他将头埋在双手之间，双肩微微地颤动着，一阵窒息的沉默后，他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丁子健，你是一个懦夫，如果你没有退缩，钱钧就不会不明不白地死在第9层里！” 正在这时，病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丁子健与汪雨珊还未来得及回应，一男一女的脚步声便不由分说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清脆而响亮的声音，透着机警与干练。丁子健惊讶地抬起头来，这一男一女已经走到了近前，一张刚毅且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的心头不禁一震——是陈睦警官。 “丁子健，我们又见面了。”陈睦率先开口说道。 “陈——队长，陆警官。”丁子健的声音略带紧张，“你们请坐吧！”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接受我们的问讯吗？”陆鑫的手里端着笔录本，郑重其事地询问道。 丁子健没有作声，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是你打电话叫的救护车，对吧？”陆鑫的问讯已经正式开始了。 “是的。”丁子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么你昨晚是如何发现保安员钱钧在第9层里出事的呢？” “我是在监视器上看到的。” “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楼保安监控室里，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我……因为我在一楼与钱钧不期而遇……我看到他乘电梯上了第9层，我担心他会遇到危险，所以才……总而言之，钱钧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我当时能够在后面跟着他，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都是因为我的胆怯与懦弱！”丁子健的情绪一时间完全失控，他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责与不安之中。 陆鑫那支握着钢笔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望着丁子健那张愈渐苍白的脸与惊惶失措的眼神，她的目光不由得转移到陈睦的脸上。而陈睦则会意地点了点头，让陆鑫继续提问。 “丁子健，你不要太激动，请你冷静一下！”陆鑫对接下来的问讯进行了一番思量，然后语气平稳地问道，“你昨晚见到钱钧的时候，他的神态和举止你认为正常吗？” 丁子健的脑海里即刻又浮现出钱钧当时的样子：他径直地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整张脸面无表情，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目光呆滞而迷离…… “不，绝对不正常！”丁子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当时同他说话，他完全听不到，他一定是神志不清，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梦游！” 梦游！丁子健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话音未落，陈睦与陆鑫立即相视了一眼，丁子健的话恰好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钱钧死于——梦游自杀。 第七章 暗夜(7) 丁子健在接受完警方的问讯后，便匆忙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市中心医院的病房。他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他下意识地仰望着头顶那片并不清澈的天空，一团团乌云仿佛正浸泡在一片漆黑的墨水之中，使他的心底平添了几分沉甸甸的压抑。 他低头看表，指针指向了上午9点零一刻。由此推算，他清醒时的时间应该在早晨8点钟左右，他暗暗地吸了口凉气——想不到自己竟然昏迷了一整夜！ 明天是公司举行特卖会的日子，然而保安员钱钧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意外！丁子健昨晚虽然一直昏迷，但是他能够想象得出，那些神通广大的媒体记者们一定在第一时间采集到了这个重大的新闻线索，也许钱钧的名字已经登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或许连自己昏迷时的模样也被人拍摄下来，刊登在某个显眼的版面上，成为了数十万市民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要不要买份报纸来看看？丁子健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个报摊前。算了，还是不要看了，眼不见心为静，免得让自己更加心烦。他远离了报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突然间，他的头有些眩晕，眼前的一切景象都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也许，他是太累了！这段时间所承受的精神负担与心理压力，早已超过了他的最高负荷。 什么都别想了，先回家睡一觉吧！丁子健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他的身体在接到大脑的指令后，立即做出了回应。他在路边停下了脚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朝自己居住的新宇小区飞快地驶去。 回到了家中，丁子健径直走进了里面的卧室，他脱下了鞋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而后便蒙上了被子，进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甚至连梦都没有做。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生活在紧张而繁乱的状态之中，从来没有如此放松地睡过一觉，可是今天为何…… 也许，这种感觉就叫做“如释重负”吧！当身心都已经疲惫不堪时，原本沉重的心情却反而轻松下来。 晚上6点钟，一阵女人的哭声让丁子健从睡梦中骤然惊醒！ 那哭声忽远忽近，声调忽高忽低，绵延不绝地在他的耳畔响起，阴沉而诡异的声音里充满着凄凉和幽怨，充溢着他的整个房间…… 丁子健条件反射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立时睁大了双眼巡视着四周，屏声静气地聆听着，以寻找声音的源头。10秒、20秒、30秒，大约持续了半分钟的时间，他才终于分辨出——哭声是从楼上传来的。 这时，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房间的楼顶上住着大胡子和王雨慧父女。难道，这阵凄凉而幽怨的哭声就是王雨慧所发出的？这个30岁左右的年轻少妇，一夜之间失去了心爱的丈夫，成为了一名寡妇，她心底的苦痛和怨恨一时之间难以消除，这亦属人之常情吧！ 然而，这阵哭声却丝丝入扣地撞击着丁子健的耳膜，搅得他心神不宁、坐卧难安，伴随着这种慌乱的情绪，他用手堵住耳朵，在卧室里烦躁地踱着步子。可是楼上的哭声却似乎愈演愈烈，完全没有停下来的预兆。难道，王雨慧是想同秦朝的孟姜女一样，不哭倒眼前这座“长城”，誓不甘休吗？ 丁子健对这阵哭声已经达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匆忙地披上外衣，穿好鞋子，决定先到外面去躲一躲。可是，他的脚刚刚迈出卧室，哭声却突然间戛然而止！ 丁子健下意识地抬起头，望着纯白色的天花板，他的脸上不禁呈现出讶异的神色。王雨慧怎么突然间停止了哭声？莫非是大胡子回来了？她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伤心的模样，所以便不敢再哭了！他的心里惴惴不安地揣测着。 不过，他还是决定出去透透气，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他感觉自己的头晕沉沉的，况且肚子也早就咕咕地叫个不停了，于是他转身将房门关上，再将防盗门锁好，然后迈步向楼道里走去。 他正走在5楼的阶梯上，楼下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凭声音辨别，那应该是一个穿着厚底高跟鞋的女人，丁子健下意识地循声望去，那个女人转眼间已经走到了近前。她的脚下果然蹬着一双棕色的厚底高跟鞋，下身穿着一条略显肥大的蓝黑色裤子，上身则穿着一件暗灰色的呢子上衣，一头并不柔顺的长发在胸前披散着，双眼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憔悴。 丁子健神情诧异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心头顿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而对方却并未留意到他的存在，她很快迈上了台阶，与他擦身而过，丁子健却依然怔在那里，颤抖的嘴唇低低地吐出了三个字：王雨慧！ 第七章 暗夜(8) 面前的这个30岁上下的女人正是住在7层顶楼的王雨慧，她在楼道里的突然现身无疑使丁子健心头一震。他方才在房间里所听到的那阵女人的哭声，分明就是从楼上传来的，可是此时的王雨慧却刚刚从外面回来，显然还没有进入家门。那么，那阵哭声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她的家里还住着其她的女人吗？ 丁子健正凝神思索着，王雨慧却已经从他的身边走过，他一时心急，王雨慧的名字便脱口而出。即使声音压得很低，仍清晰地传进了王雨慧的耳朵里，她立时停下了脚步，惊讶地回过头来。 “你是在叫我吗？”王雨慧满面狐疑地询问道。 “是……是的。”丁子健有些尴尬地回答道，“我是你楼下的邻居，还记得我吗？” “哦，我想起来了！”王雨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丈夫死的时候，还是你帮忙报的警。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丁子健犹豫了一下，用试探性的口吻问道：“你们家，是你和父亲两个人住吗？” “是啊！怎么了？”王雨慧惊讶的脸上似乎画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丁子健敷衍地回答道。 “那么，我先回家去了，再见。”王雨慧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僵硬，她显然被丁子健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一头雾水。话音刚落，她便转过头去朝楼上走去，一双厚底的高跟鞋撞击着楼道里的水泥阶梯，发出沉闷而悠远的声响。 丁子健神情错愕地望着王雨慧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他才回过神儿来，继续迈步走下楼梯。然而，一个解不开的疑问却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萦绕：那阵女人的哭声究竟从何而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楼道的尽头，此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而楼道里的灯却还没有点亮，一楼的楼梯口处显得异常的漆黑。 他的心里突然莫名地紧张起来，昨晚在公司保安监控室里的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又一次袭上了心头！难道，今晚还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吗？难道，我不该离开这里吗？ 楼上的哭声，究竟预示着什么？ 此刻，丁子健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7楼，他仿佛听到了那阵阴沉诡异的女人哭声与王雨慧的惊叫声交织在一起，震摄着他的耳膜。终于，他下定决心回到楼上去。 然而这时，小区的上空却突然传来一名女子惊悸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丁子健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激灵，随后推开楼道的大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来。惨不忍睹的一幕，立时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名女子正面部朝下趴在小区的方砖地面上，血一点点从她的身下渗出来，很快汇成了一片刺眼的鲜红色。她的脚上没有穿鞋子，下身穿着一条略显肥大的蓝黑色裤子，上身穿着一件暗灰色的呢子上衣，一头凌乱的长发从后脑中部分开，散落在血色的地面上…… 她的身体微微地抽搐了两下，便再也动弹不得。 “王——雨——慧！”颤抖的声音从丁子健的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发出。 王雨慧坠楼身亡了！眼前的这个事实瞬间将丁子健的大脑撕成了无数个碎片！ 转眼间，新宇小区里的许多居民都闻声赶来，现场很快聚集了数十名围观的群众。面对这个年轻生命的消逝，众人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其中也不乏一些目击者与知情者，他们正对着7楼阳台的那扇敞开的窗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然而，丁子健却被淹没在人群中，成为了一尊人物雕塑。此刻的他，没有动作，没有表情，没有灵魂，没有思想，仿佛他已经同死者一起，步入了另一个世界！ 当地的警察在接到居民的报案后，很快赶到了事发现场，死者的周围被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群众依次退到了圈外，凝神屏息地注视着警察与法医的一举一动。 这时，法医小心翼翼地将死者的身体翻转过来，与此同时，一张面目全飞、血肉模糊的脸呈现在众人的面前！那张脸被摔得四分五裂，原本的面容已经无法辨清，整张脸就像被搅拌机搅过一样，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无数个边界不清的伤口上却仍在不断地滴着血，只有那双充满幽怨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 警戒线外的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结舌、胆颤心惊，一些胆怯的女人连忙用手遮住了双眼。 而丁子健这尊人物雕塑却仿佛在瞬间“复活”了，他的全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脑海中闪电般地浮现出另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一双幽怨的眼睛正透过电脑屏幕与他对视着！丁子健突然间浑身一震，恍如噩梦乍醒。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电脑屏幕上的脸与面前的这张脸一点点地靠近，两张脸最终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