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之龙潭虎穴》 第一章 悲催,太悲催 枪炮轰鸣,战车辚辚。南宫实率领下的一营海军陆战队,击溃了蓝军部队,登顶成功。按照军演规程,这场实兵实弹对抗演习,就算南宫实率领的红军胜利了。南宫实无法抑制的兴奋,挥舞着突击步枪钻出装甲车纵身而下。他要第一个抢占山峰制高点。 南宫实双脚刚踏到山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他的整个身躯都被掀翻,仰面倒在地上。为了军演的逼真,整座山峰,预设了许多炸点。可是炸点埋到红军必须抢占的制高点是不允许的,何况还使用了超出规定数十倍的炸药。 这是谁干的,是谁?老子跟你没完!南宫实在倒下的瞬间,脑海中强烈的闪现出这个念头,却再也无法计较此事了…… 当南宫实再次醒来时,已是七十多年前的抗日战场了。他半依半靠在一堵土墙下,一把明晃晃的战刀在他面前不停的晃动,一个矮墩墩的日军少佐,正面目狰狞地盯视着他。 怎么回事,刚穿越这儿就成了鬼子的俘虏?身为中国军人,岂能甘心当敌人的俘虏。南宫实看着面前这个粗壮如猪的家伙,暗自思量是照准鬼子的迎面骨来一脚,还是一个边踹,目标直指敌人的裆部。按说第二种方案太不地道,在原先那个世界,他南宫实可是整个海军陆战队有名的铁腿无敌,这一脚真的踹出去,估计鬼子少佐进宫当太监正合适,只是时光已经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中国早没了皇帝,日本天皇还在,但也没听说日本皇居内使用太监呀! 但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暴,从小接受过《农夫与蛇》教育的南宫实,可不愿当那样的糊涂蛋。南宫实暗自运气,把全身的力气贯到右脚,正准备对鬼子少佐实施阉割手术,突觉得四周一阵人影晃动,目光四下逡巡,这才发现,对准他的可不仅仅是一把日式战刀,十把刺刀成不规则的半圆形,将他围在正中。 包括少佐在内,敌人正好是不多不少十一个人。南宫实自信可以一脚就将鬼子少佐阉了,但想一连十一脚将十一个鬼子都阉了,却绝对做不到。甚至他现在连动也不敢动了,因为他十分清楚,此刻只要他敢动一动,十一把刀肯定组团向他进攻,不要说全部,就是一把两把插入肌体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就这样束手就擒当俘虏?南宫实实在不甘心。有一颗手榴弹就好了,最起码可以跟鬼子同归于尽。南宫实偷偷把手背向身后,想摸摸自己身上带没带那玩意。 “别摸了,你没有受伤,真真是胆小鬼。”一只蜻蜓飞过少佐的面前,少佐甩动右手,企图将蜻蜓一分为二。蜻蜓从容地双翅一颤,窜上少佐的头顶。没能成功展示自己的刀功,少佐生气了,铁定是生气了。“让它死啦死啦地,土八路一样的狡猾。” 此刻的南宫实感到太奇怪了,他奇怪的不是鬼子为何跟一只蜻蜓如此意气用事,而是曾未学过日语的他,会将鬼子的话听得如此清晰明白? 似乎患有多动症的日军少佐,将战刀不停地在南宫实面前甩动着:“渡边淳二,你今天的行为算是将大日本皇军的脸面丢尽了,一具同伴的尸体倒在你身上,竟然就能把你吓得昏死过去,要是你的哥哥渡边师团长知道此事,会羞辱得昏死过去的。” 渡边淳二,这不是日本人的名字吗,难道我成了日本人—一个鬼子,并且还有一个当师团长的哥哥?南宫实方才想起打量着自己。他身上穿着一整套普通日军军服,一支三八式步枪掉落在左侧,右侧是一具血肉模糊的日军尸体。花红的脑浆涂了满头满脸,在旁边不远处又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是鬼子!我竟然成了一名鬼子?我怎么可能成了一名鬼子?!南宫悲催得直想一头撞死。 在那个世界,南宫实当了十多年的兵,虽也真刀真枪的干过,对手最多是一些所谓的亡命之徒,尸体被炸得这么惨,他还真未见过。南宫实五脏六腑一阵痉挛,忍不住呕吐。 “真是胆小如鼠的家伙,我果然没有说错。”少佐用刀尖指着尸体,“你别忘了,武田君是你的同窗好友,又是跟你一起参军来到中国,他的死要由八路军负责,你的明白?” 南宫实继续呕吐。 “蛆虫,你就是大日本皇军的蛆虫。”少佐终于忍耐不住,左手抓住南宫实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右手扔下刀,甩手抽向南宫实的面庞。经过严酷格斗训练的南宫实,几乎出于本能,脑袋一晃躲过鬼子的手掌,顺手将他手腕叼住,擎肘转身弯腰,一气呵成,少佐成了一只冲天而起的鹞子,从南宫实头顶飞了过去,撞到土墙后又反弹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名普通的士兵敢对少佐动手,其他的鬼子都懵懂懂愣住了。 “吆西”,少佐向南宫实伸了伸大拇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连身上的泥土也没掸去,亲密无间的表情拍拍南宫实的肩膀,说:“好样的,好样的。” 这些日本人生就都是贱坯,吃硬不吃软。南宫实暗自好笑。少佐指着小巷尽头一座房屋:“杀害武田他们的八路被追进了那座民房,现在他们无路可逃,现在由你带领其余的十名士兵发动进攻。” 通过少佐的嘴,南宫实很快了解到全部情况:这名少佐名叫吉川,今日早晨带人在他的辖区巡逻时,巧遇八路军一名团长前往纵队司令部开会。双方交火,八路军团长仅带着两名警卫人员,三人一路拼杀,虽然干掉三名鬼子,战马却都被击伤,最终被追进了这个小村庄。 吉川摇头晃脑的自鸣得意:“他就是威名赫赫的八路军猛虎团团长,如果我这次将他活捉了送给本村旅团长,升官一定大大的。” 抗战初期八路军的主力团团长,解放后上将中将都有可能,如果自己跟定了他,将来的前途必将是一片光明。再说未来的上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遭受不测,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少佐阁下,请您放心,我绝不会提着土八路的脑袋来见你,一定提着你的脑袋去见他。” “吆西!”吉川没有听出话中的毛病,一个劲的夸奖南宫实:“只要你成功抓到猛虎团团长,渡边师团长一定不会再认定你是胆小鬼,至少提升你为少尉了。” 听说堵住了八路军的团长,说不定鬼子的大部队很快就会赶到,必须尽快干掉眼前这十一名鬼子,救出那位尚未谋面的八路军团长。南宫实从地上捡起三八大盖,推动一下枪栓。这种步枪不能连发,敌人绝不会给他一口气干掉十一个人的机会。 要是有一支冲锋枪就好了。南宫实清楚,抗战时期,冲锋枪不是日军的制式武器,除非执行特殊任务,一般陆军部队不会装备的。南宫实一眼看到吉川腰间挂着的手枪“王八盒子”,这种枪弹匣最大装弹量是八发。在有效射程内,南宫实自信能一枪一个撂倒敌人,至于剩下的三名鬼子,只得跟他们斗智斗勇了。 南宫实跟吉川要他腰间的手枪。 “不行,绝对的不行。这是我本人的装备,在战场上不能时刻离身的,士官学校教官说得明白,枪在人在,枪去人亡……” “为了猛虎团的团长,你还是给我吧。”不容分说,南宫实一把抓住吉川的手腕,将他拧弯了腰,另一只手抢下手枪。刚才吉川被掀翻在地,他都没有恼怒。其他鬼子乐得看热闹。 吉川身上除了指挥刀就是这把“王八盒子”,如果遭到袭击,连自卫的东西也没了。这下真的急了。“给我,快些还给我。” 南宫实不愿再理他,把手枪在空中一挥:“走喽!跟我抓猛虎团的团长去。”十名士兵跟在他身后,向那座民房包抄过去。最后面跟着一瘸一拐的吉川少佐。 这是一座青砖瓦顶的民居,不是普通百姓可以住的,肯定是当地土财主的住处。两扇朱漆大门紧闭。一名鬼子曹长掏出一枚“香瓜”手雷,在枪托上磕了一下,就要扔向大门。南宫实清楚,这样的木门,怎能阻挡手雷的轰炸,大门一但炸开,十名鬼子一起往里冲,八路军团长只有三个人,乱枪之下,自己再想帮助他们也来不及了。 南宫实几步冲到曹长面前,抢过“香瓜”手雷转身扔了出去。一名速度较慢的日军士兵正呼哧呼哧向这边跑来,手雷恰好落在他的脚下,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手雷瞬间爆炸,这名日军被撕得四分五裂。 “弟弟,他信弟弟,你死得好惨啊……”军曹转身扑向南宫实,就要跟他拼命。 奶奶的熊,原来这二人是一奶同胞兄弟俩。南宫实用力推开军曹:“干什么?你是不是猪脑子,你弟弟是你自己的手雷炸死的,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军曹抹了一下眼泪,“我掏出手雷本来是要炸八路的,你却,你却……”由于激动过度,他脸色涨得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为何还不发动进攻?”吉川少佐一瘸一拐的追过来。 “他,他不去抓八路,却把我弟弟炸死了,根本不像日本军人,倒像是叛徒。”吉川又想去抓南宫实的衣领。 “少佐是让咱们抓活的,你却要用手雷去炸,到底谁是叛徒。”南宫实向吉川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与八路军的对阵中,日军还曾未活捉过他们团级以上的军官,吉川要打破这个记录。劝说军曹:“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抓住八路军猛虎团团长,你应该配合渡边行动,不能跟他捣乱。” “不是我要跟他捣乱,而是他直接用手雷炸了我弟弟,我要替我弟弟报仇。”军曹一挺手中的刺刀,就要刺向南宫实。 “巴格!”军曹不依不饶,恼羞成怒的吉川,一挥指挥刀,军曹的脑袋被削掉了半个。 十一名日军这么容易就解决掉了两个,南宫实手枪中有八粒子弹,一枪一个,剩下的吉川手中只有一把破军刀,已经不再难对付了。 第二章 不是真正的军人 要成功偷袭这些鬼子,必须让鬼子在前自己在后。南宫实挥动着手枪,命令鬼子去撞门。吉川少佐从中阻拦:“不,渡边君,为了体现你的大无畏精神,给你哥哥争口气,你应该带头冲锋。” 八路军在暗,他们在明处,再说猛虎团团长,何其了得,谁带头冲锋,谁就是带头去死。南宫实失去暗算鬼子的机会不说,如果死在自己人的枪下,也太冤枉了。南宫实装作没有听到吉川的话,向身旁的一名细高挑鬼子瞪眼道:“怎么回事,没有听到我的命令?你去把门撞开。” 都是平起平坐的普通士兵。细高挑没有理会南宫实,扭头看着吉川。 娘的,敢不听我的命令。南宫实怕过早杀人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先废掉一个算一个吧。照准细高挑的小腿“啪”的开了一枪,细高挑痛嚎一声摔倒在地。 南宫实没想到,自己这一系列的做法引起极大的公愤。在那些日军的眼里,他之所以敢重摔吉川,炸死他信,现在又致残了细高挑,都是因为有他的哥哥师团长在背后撑腰。现场除掉吉川,军衔最高的是一名少尉,向吉川谏言:“渡边淳二胡作非为,你应该给我们做主。” 八路军的猛虎团团长没有抓到,自己人却发生了内讧。现在手下就这么点人,吉川知道众怒难犯,只得为难地转向南宫实:“渡边君,只得让你受点委屈了。”向少尉使了一下眼色。少尉扔下大枪,扑向南宫实。 此刻南宫实也看出是犯了众怒,如果明目张胆用手枪干掉少尉,其他鬼子说不定会暗算自己。他装作怕走火误伤的样子,把手枪扔掉地上,惊惧地向后退开两步。这一招果然有效,少尉放弃了必要的警觉,有恃无恐的冲近南宫实的身边,伸手就去拧他的左胳膊。南宫实左臂放弃反抗,顺利地让敌人抓住,脚下装作踉跄一下,向后倒去,在倒地的瞬间,右腿顺势弹了出去,准确无误正踹在少尉的裆部。本来准备对付吉川少佐的一招,现在用在了少尉的身上。少尉整个下身都踹碎了,杀猪似的一阵嚎叫,整个身躯扑在已经倒地的南宫实身上。 很快少尉不再出声了。南宫实小心翼翼移动自己的身躯,从少尉身下挪了出来。拍拍少尉的脸:“少尉,少尉……”少尉的眼皮翻了翻,脑袋一歪,回他本州岛的老家去了。 南宫实哭丧着脸看着吉川:“少佐阁下,您都看明白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刚才他顺势踢出的一脚,好像是在少尉扑倒他时的无意识动作,谁也不会想到是他暗下的杀手。少佐摇了摇硕大的脑袋,一阵叹息:“少尉虽说是突发了恶疾,但也是为天皇尽忠而死,我一定按照战场阵亡上报。” 少佐息事宁人,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经过这一番折腾,没人再告南宫实的状。南宫实怕他们继续纠缠此事,从地上捡起手枪,转脸面向吉川:“咱们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院内土八路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对,你说得非常正确。”吉川从少尉身上拔出手枪拎在手中,自鸣得意地看了看南宫实。似乎忘记了让他带头冲锋,下令部下:“炸开大门,活的不要,我要让猛虎变成死虎。”那些士兵像是要把对南宫实的忿恨全都发泄在两扇朱漆大门上,顿时三颗手雷扔了出去,大门连同两边的门垛,同时倒塌了下去。 如果吉川只是要活的,南宫实还有办法可想,现在他要死的,南宫实脑门上开始冒汗了。不管咋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未来的上将死在自己眼前,南宫实举起手枪,紧盯着那些鬼子,只要有谁再打算向院内扔手雷,他就是枪下之鬼。 整个院落显露无遗。这是一座面积很大的三合院,前面门楼已经被炸塌,座东向西的正房和两面厢房都是大门紧闭,毫无动静。猛虎团团长和他的两名部下此刻一定躲在这三座房屋的任何一座内,也或者分别躲藏着。 吉川也想到了这一点,有指挥刀指着院内:“你们八个人一分为三,分别对付一座房屋,漏网一个,一定军法从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吉川一个人留在院外,对南宫实的偷袭将是个绝大的祸患。南宫实揶揄吉川:“少佐阁下,连同你一共是九个人,一分为三岂不是更合理些。”吉川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脚:“我真想和八路军的那只猛虎一决雌雄,可惜拜你所赐,脚崴了,没办法喽!” 吉川退开大门数步,手中的枪机头大开,指着南宫实:“其他人已经开始冲锋,如果你不听命令,我也会执行军令的哟!” 鬼子军纪严酷,南宫实不敢再多说什么。一手提着手枪,一手挺着三八大盖,冲入院落。他故意比其他人减慢了速度。 七名日军分别冲向三座房屋,留给南宫实暗算的机会最多只能干掉其中一个方向的日军。最好是暂时能够保护猛虎团的团长,但又怎么能够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呢!南宫实正在为难,忽然看到,正房前的天井内栽着一棵枣树,两名日军躲在树后,同时掏出手雷,在树上磕了一下,正要扔出。南宫实不能再犹豫了,随着两声枪响,两名日军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手雷在枣树下爆炸。真应了那句话,“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距离枣树不远处,准备攻击南厢房的两名鬼子,几乎同时倒了下去。其中一人腿被炸断,没有马上死,在地上翻滚哀嚎。南宫实“善心”大发,奔过去说:“看你这么痛苦,还是早死少受罪。”瞄准他的脑袋正要开枪,身后传来吉川的声音:“你要是不想就死,最好不要动。” 开枪等于自杀,南宫实把枪口放了下来。只听吉川又说:“扔下你的手枪。” 不听话同样等于自杀。南宫实扔下右手的枪,左手猛地掉个,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向身后捅了出去,正穿过吉川的左肋。南宫实同时把身子转了过去。吉川低头盯视自己的左肋,喃喃说道:“你不听命令,不是真正的军人。”南宫实咧嘴一笑:“你刚才命令我扔下手枪,并没有命令我扔下步枪呀!” 第三章 报国无门 准备进攻北厢房的三名日军,听到背后的惨叫,方才转身。等他们看到少佐也倒在南宫实的“屠刀”之下,同时把枪瞄准南宫实。南宫实扑身倒地,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了大枣树背后。子弹如影随形追了过来,打在青砖地面上,噗噗作响。 南宫实读过很多有关抗战题材的书,都说抗战初期的鬼子,枪法奇准,今日看起来,也不咋样嘛!南宫实自信,以自己在海军陆战旅头把交椅的枪法,对付三名鬼子绰绰有余。当他正想还击之时,才记起手枪扔了,步枪还停留在吉川的肉体上。 三名鬼子也看出南宫实没有本器,立刻放弃射击,成扇形向他包抄过来。但因为今日南宫实的表现,三名鬼子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向前移动。 没有武器,自己真的成了刀俎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了?南宫实向正房厢房望了望。那三名八路军就在房屋内躲着,自己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为何他们就不能帮帮自己?再说现在鬼子势单力薄,也正是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机呀! 敌人逐渐靠近,几座房屋内仍是没有动静。不能甘心当敌人的俘虏,冒死突围吧。南宫实看准正背对倒塌院门的鬼子个小力单,只要打倒了他,就能冲向院门,至于能不能逃脱敌人子弹的追击,也无法考虑那么多了。暂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南宫实打定了主意,右腿从树背后探出,刚想冲向鬼子,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急忙收回右脚,才发现是一颗手雷。刚才鬼子被炸,撂下了这颗手雷,在它旁边还躺着一支失去半截枪托的步枪。南宫实很快有了主意,飞起一脚将手雷踢了出去。看到手雷飞了过来,几名受过严格训练的日军士兵,几乎同时扑倒在地。手雷没有拔掉保险拴,当然不会炸。南宫实的目的却绝非如此,趁着敌人倒地的同时,弯腰捡起了步枪。 拉动一下枪栓,所幸还可以用。南宫实信心大增,瞄准敌人开了一枪。枪栓只剩下了半截,强大的后坐力,震得南宫实差点把枪扔了。子弹失去准头,鬼子毫发无损,当即举枪还击,子弹呜呜飞过南宫实的头顶,甚至连打中枣树的都没有。刚才那个问题又闪现在南宫实脑海中,鬼子的枪法就这等的差? 南宫实把枪身依托在树干上,向鬼子射击。步枪后坐力小了许多,第一枪就敲中一名伍长。伍长一手捂着前胸,一手猛地把身边的鬼子步枪抬高,歇斯底里地喊:“你们不能杀他,一定要抓活的,交由师团长惩处……”这一嗓子耗尽了伍长全部的精力,伍长脑袋歪了歪,呜呼哀哉。南宫实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鬼子不敢杀他,原来是顾忌那位尚未谋面的师团长的身份。 日军士兵谨遵伍长的命令,连开枪也不敢再开了。南宫实心地却没有鬼子“善良”,肆无忌惮地从树背后冲了过去,照准一名鬼子的脑袋开了一枪。另外一名鬼子顿时醒悟,自己手下留情,对方却会毫不客气的行凶,刚想反抗,枪管已被南宫实一脚踩到了地上。 那位八路军团长肯定在房间内看着呢!自己对一个失去抵抗能力的敌人下手,如果八路军不愿收留自己就惨了。对硕果仅存的唯一一名鬼子,南宫实决定不下杀手,捉个活的交八路军做见面礼。 “缴枪不杀,八路军优待俘虏。”南宫实抓住敌人的枪管,想把它拉过来。鬼子紧紧攥住枪托,不愿给。就在二人争夺的过程中,南宫实只听耳边“啪”的一声巨响,一发子弹擦过他的耳畔,飞了过去。 仅差那么一点点,南宫实就挂了。鬼子冥顽不化,把他干掉也不为过。用子弹有些浪费,南宫实顺过枪身,半截枪托照准鬼子的脑袋就来了一下。鬼子脑袋立刻一片血污,仍然强自挣扎着:“渡边,你的良心大大的坏啦,我要到师团长那儿告你去。” “告我,你到了阴曹地府再去告吧。”南宫实本想多消遣消遣他,但他不想给八路军留下太残忍的印象,用尽全身力气,一枪托将鬼子脑袋敲开了花。 南宫实扭身看看,南厢房前的那位重伤鬼子不再喊叫,吉川窝在地上也是一动不动。 真是时也命也运也,轻易干掉十多名鬼子,其中还包括一名少佐,带着这样一份大礼参加八路军,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南宫实大声喊了起来:“敌人全部报销了,你们出来吧。”整个院落毫无动静。没人,还是都睡着了?南宫实奔向正房的门,毫不费力的推开,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推开南北两座厢房,同样如此。 跑了?即便八路军跑了,房屋的主人怎么也没了?肯定是他们怕遭到鬼子的毒害,跟着一起跑了。但据吉川所说,八路军团长和他的警卫员是眼睁睁看着进入这座宅子的,没有后门没有院墙,他们就是翻房越顶出去,青天白日也无法躲过鬼子的眼睛呀。 南宫实正在苦思冥想,忽然一个东西从南厢房窜了出来。南宫实鹞子似的一双眼,很容易辨清,那是一只花猫。花猫从南宫实脚下奔过,径直钻进倒塌门楼下的一个洞,窜了出去。 “地道!”花猫的行为启发了南宫实。他迅速在整个院落寻找开来,很快在正房炕席下找到一个洞口。南宫实把脑袋伸进去,又慌忙缩了回来。谁知道八路军走了还是躲在里面,要是被自己人一枪崩了,才是连喊冤的地方也没有。南宫实把整个身子趴在土坑上,大声喊:“猛虎团的弟兄们,我已经把鬼子全杀了,你们放心大胆的出来吧。” 地道内毫无动静。南宫实仍是不敢径直往里钻,跑出房门,从鬼子尸体上扯下一块白布衬衫,拴在一支步枪上伸入洞口晃了片刻,里外仍是毫无动静。里面果然没人?南宫实毫无办法可想,只得奓着胆子往里钻。 地道内黑咕隆咚,南宫实钻了许久,才发现前面出现一处出口,正在一座小山脚的一块岩石下。推开杂乱堆放的石块,南宫实钻了出去。整座山坡连个人影也没有,更别说那位猛虎团的团长了。南宫实泄气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自己诚心诚意想当八路军,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愿等等自己! 第四章 抓个将军当俘虏 (新书不易,求收藏!) 南宫实自信,凭借自己现代人的智慧和能力,只有找到八路军,一定能为抗战大业做出巨大的贡献。眼看夕阳欲坠,坐在这里傻等并不是办法。据他掌握的情况,八路军隐身地点一般都在山里,到那里也许能找到他们。南宫实站起身,把三八大盖背在肩上。这支步枪虽然失去枪托,但对于抗战初期武器短缺的八路军来说,好歹也算件觐见之礼。虽然那座大院内有的是武器,但夜长梦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谁知道有没有鬼子的后援部队包围了那里。 南宫实辨认一下方向,东南北三面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只有西南方向山影绰绰,那里才像山区。南宫实顺着山坡向西南方向绕了过去。正低头走着,突然天空传来一阵轰鸣,一架飞机像一只硕大无朋的怪鸟,从东南方向飞了过来。 八路军不可能有飞机,在这儿出现的只能是鬼子的飞机。南宫实举枪瞄了瞄,但又丧气地放了下来。人类战争史上虽然并不缺乏步枪击落飞机的记录,但不过都是巧合使然,想凭借失去半截枪托的步枪去打飞机,简直是异想天开。 还是不要浪费子弹了吧。南宫实刚要重新背好步枪,听到飞机的轰鸣越来越怪,像是患了重病似的。南宫实抬头张望,发现刚才还平稳飞行的飞机,此刻却打起了摆子,两只“翅膀”忽上忽下的闪动着,高度和速度都放低了许多。 在原先那个世界里,南宫实并不会开飞机,但在军演中经常坐飞机,经验非常丰富,他立刻判断出,这架飞机出现了故障。目测了一下,飞机高度最多一百米,正在三八大盖有效的射击范围内。南宫实迅速奔向身边的大石头,把枪架好,连续三发子弹,都是穿机体而过。飞机怪啸着冲向小山包,正要撞上山头的一刹那,机头猛地扭动一下,擦着山尖而过,只是右侧的机翼扫过了一块突兀的岩石,从正中折断。飞机躲过一劫,一路摇摇摆摆,至多飞出不到五百米,终于像是病入膏肓似的,一头扎在了地上。所幸它的速度不快,没有引起灾难性的爆炸。 “打中了,打中了……”南宫实欢呼雀跃。刚才他已经辨认清楚,这是一架运输机,上面运送的肯定是战略物资。如果获取这些战略物资,对于极度匮乏的八路军来说,那可真是雪中送炭了。飞机受伤坠落,南宫实最害怕的是日本飞行员将物资毁掉,必须尽快阻止他们。南宫实从大石旁边一跃而起,拼命奔向飞机坠落地点。十多年的特种兵经历,南宫实虽然兴奋,并没有失去必要的冷静。在奔到飞机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他停下不动了,隐身在一处土垒后面,向飞机仔细地观察。果然,没过一分钟,飞机驾驶舱门被打开,一名飞行员从里面爬了出来,满头满脸的血污,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看得出飞行员受伤很重,一边向外爬,一双贼亮亮的眼睛还在不停地四下逡巡。南宫实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他刚才冒冒失失的径直奔过去,肯定已经倒在飞行员的枪口之下。 飞行员手中有枪,抓俘虏是不行了。干掉他。五十米的距离,南宫实根本不用瞄准,仅一枪,飞行员顿时脑袋开花。干掉这名鬼子,南宫实没有马上冲过去,飞机内如果还有活着的人,肯定会向他还击。过了五分钟左右,飞机内一片宁静。南宫实仍是不敢大意,猫腰站起,端着枪一点点向飞机靠近。到了中舱门前,先是开了两枪,确定没人阻击,才放心大胆地跳上了飞机。 机舱内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着五六名鬼子,都是血肉模糊,其中三人还在哼哼唧唧。机舱内空空旷旷,并没有南宫实期盼的战略物资。 娘的,空欢喜了一场。南宫实气不打一处来,挺起刺刀刺入面前一名日军的肌体,鬼子翻了一下白眼,不再哼了。“巴格”另外一名受伤的鬼子,大叫一声企图去拔腰间的手枪。 这鬼子是一名中佐,比吉川的官还大。南宫兴奋得双眼放光,径直一刀,也让他回了老家。当他调转枪身,准备刺向第三名日军时,却迟疑着停了下来。这是一名少将军衔的鬼子,显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对南宫实“残杀”自己同胞的行为毫无知觉,只是嘴中还在不停地叨念:“救救我,救救我……” 据南宫实掌握的情况,在整个抗战时期,中国干掉的日本将军不在少数,却曾未听说抓到过一名将军俘虏。如果这个记录能由自己打破,必将在整个抗战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其意义绝不是缴获一机舱战略物资可比的。南宫实把大枪背在身上,拔出鬼子的手枪顶住日军少将,刚想呵斥他跟自己走,却又马上停住了。日军久受武士道精神熏陶,抗战初期的普通士兵都以当俘虏为耻辱,何况一名将军,把他当成俘虏押着,肯定不会跟自己走。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乖乖地跟自己走呢?南宫实正在苦思冥想,只见少将双眼微微睁开,神志也清醒了许多,一只手企图去抓南宫实的胳膊:“这是八路军的游击区,带我离开这儿,快……” 南宫实自视身上的穿着,明白少将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即刻有了主意,伸双手把少将往起搀,钦敬的表情说:“将军,请您放心,我即使死,也要把你救出去。” 少将连连点头,万分感激地说:“只要你把我救回司令部,我不会亏待你的。”就全着南宫实想站起来,十分痛苦的“哎呦”一声,屁股重新拍回座位上。南宫实这才注意到,少将的一条腿还在往外流着血,估计是摔折了。用手在流血处按了按,少将痛苦得马上抽搐起来。 果然是折了。鬼子不能自己走,只有背了。自己这个堂堂的解放军少校去背鬼子,要是让八路军的那些弟兄们看到,对自己产生误解怎么办? 第五章 人算不如天算 南宫实想尽快把鬼子少将弄走,又不想背着他,扯住两条胳膊往外拖。少将的受伤的腿拖到地上,痛得嗷嗷叫。机舱内拖过的地方,拉出两条血道。这鬼子少将在中国也不知杀害了多少人,让他受些罪也应该。南宫实不顾鬼子的哀嚎,一口气将他弄下了飞机。失血过多的鬼子,已经有些虚脱了,大声的嚎叫也变成了哼哼:“我的腿伤太重了,求你给我治治吧。” 出身于海军陆战队的南宫实,接受过严格的自救训练,摊着双手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急救包,怎么给你疗伤?” 鬼子少将指着机舱,有气无力地说:“机舱内有,请你找找。” 看着鬼子惨白的脸,南宫实意识到,再这样折腾,很快就能把他搞死。只得重新爬到机舱内,找到急救药箱为鬼子少将包扎了腿伤。“你总可以走了吧。” 包扎过的腿,不再向外流血,少将精神了许多,似乎又找回了将军的尊严:“我的腿骨折了,你应该背着我走。” 让你老子背你这个鬼子?南宫十二分的不情愿,但为了打破曾未俘获日军将军的记录,也只得暂且委屈自己,不得已将鬼子背在了肩上。趴在南宫实后背上的鬼子,竟然停止了呻吟,向南宫实耳语:“你的大大的好,我本村正雄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南宫实暗笑,死鬼子,原来你叫本村正雄,但愿到了目的地,你不要恨我才好。本村正雄是rb人中难得的高个,又长得膀大腰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南宫实水米未打牙,背着这样一个粗壮的家伙,着实吃力。鬼子将军的座机出事,鬼子不会坐视不管,很快就会找来,如果他们的援兵赶到,自己一切的计划必将落空。南宫实不敢休息,朝着西南方向的山坳艰难前行。 山道崎岖难行,走出不到两里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南宫实走得更加艰难了。包扎了伤口的本村正雄,痛疼减轻了许多,随着南宫实踉跄的脚步,竟然睡着了。听到背后忽高忽低的呼噜,南宫实恨不得一下将鬼子摔到地上,但想到自己一世的英明都将拜托在此人身上,真不能摔死他。但不摔死他,也不能让他这么舒服,南宫实走着走着猛地一墩身,本村正雄惊呼一声,越过南宫实的头顶射了出去。按南宫实的想法,本村被摔了这么一下,伤腿磕在地上,肯定哭爹叫娘嚎上一阵子的,没想到本村正雄仅就叫了那么一声,再没了动静。 “将军,本村……”南宫实连声叫喊着凑近本村正雄,无论怎样的拍打叫喊,本村连哼也不再哼了。 果真把本村摔死了。上天本给了自己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竟让自己白白地葬送了。中国真就没有俘获一名rb将军的机运?南宫实恨不得从山坡上一头栽下去。 南宫实灰心至极,有气无力地一屁股坐到地。突然听到山脚下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极富经验的他,很容易听出这是大部队行进的步伐。夜间敢在山间开拔的部队,十有八九是八路军。终于找到他们了。南宫实看看地上躺着的本村正雄,更加悔恨不已,本想把这份大礼送给八路军,却让自己糟蹋了。 世界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当务之急是与八路军取得联系。天黑风高,生怕错过了机会,南宫实连滚带爬向山下奔去,一边跑一边喊:“我要参加八路,我要……“眼看快到达山脚,南宫实却冷不丁地停住了,借助朦淡的星光依稀可辨,山脚下行进的部队,一色的钢盔,牛皮靴踏着坚硬的山地,发出整齐的“咔咔”声。 “鬼子……”南宫实大惊失色,叫出了声,慌忙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可惜已经晚了。两名脱离队伍在一块山石旁撒尿的鬼子军官发现了他,几乎同时喊了起来:“什么人?” 什么人,我是你祖宗!南宫实不敢怠慢,转身就往山上跑。真是晦气,本想寻找八路军,却又碰上的鬼子的大部队。 “八路,抓住他……”山脚下一阵大乱,数不清的子弹,拖曳着火花向南宫实追了过来。南宫实成了一只陷进狼群的羊,在山坡上左窜右跳,躲避着子弹的追击。要是在白天,十个南宫实也早挂了,所幸是深夜,敌人无法瞄准,即便如此,也弄得南宫实惊慌失色,一身臭汗。 训练有素的鬼子,虽然看不清南宫实,但准确地判断出,南宫实只有一个人,在一名军官的指挥下,很快停止了射击,成扇子面队形,向南宫实包抄过去。 南宫实一边往山顶跑,一边观察着地形,希望能找到藏身之所。这个山坡目力所及之处,别说树林,连成片的灌木林都发现。完了,彻底的完了,本想抓个鬼子将军给八路军做觐见之礼,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就找个断崖吧,可不能当了鬼子的俘虏。只是可惜,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军人,却不能登上抗战英烈榜。 这是一座方圆很小的馒头状的山包,数百名鬼子,没费什么事就形成了合围。南宫实兜了一个大圈,既没能跑掉也没能找到断崖。难道自己想学学狼牙山五壮士,上天也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南宫实正在慌不择路,脚下一踉跄,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声音呻吟道:“你跑哪儿去了,我喊了半天也没找到你。” 本村正雄,他本没有死?临死找个rb将军当垫背的,真不错。南宫实俯身下去,双手正准备卡住他的脖子,突听本村正雄问:“渡边君,你听,是不是我们的人来了?”不等南宫实回答,又肯定地说:“不错,是他,是龟野中队长救咱们来了。”好像腿上的伤完全好了,翻身坐了起来,连声呼唤:“龟野,我在这儿……” 不能让他继续喊,必须抢先动手。用手掐是来不及了,南宫实断铁开石的腿刚想踹向武村,一把指挥刀挡在了他和武村之间:“不许伤害将军。”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都是差那么一点点。现在的南宫实,想以身殉国的念头也行不通了。 第六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在无论是自杀或逃跑,南宫实都做不到了,就像他刚到这个世界一样,四周都围满了刺刀。那个被本村正雄称呼为龟野的中佐,得意洋洋的目光在南宫实周身扫了一圈。“幺西,今天成功营救本村将军,又抓住你这个八路间谍,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然后命令部下把南宫实捆起来。 本想抓个鬼子将军当俘虏,没成想自己倒当了敌人的俘虏,南宫实慨叹,真是世事弄人。还不如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想到这儿,猛地往后左侧一闪,躲过龟野的战刀,右腿趁势踢出。龟野万万没想到,在数百人的包围之下,南宫实敢踢出这么一脚。想躲早来不及了,南宫实的一脚正踹在他的小腹上,要是再下去一点,他就成了太监。即便如此,龟野的肠子差点被踢断,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杀了他,干掉这个八路军的间谍。”一个中队的鬼子端着刺刀蜂拥而上,南宫实顷刻间就要成为刺猬。 “干什么,你们这些蠢猪。”本村正雄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南宫实:“你们瞎了狗眼不成,渡边君是帝国的军人,你们谁敢对他动手。”众鬼子都停了下来,不敢再动。龟野捂着肚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将军,这个人虽然穿着皇军的军服,却是八路军的间谍,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有了这么多的部下,本村正雄又恢复了将军的威严,“啪”地给了龟野一个大嘴巴。“你说我是蠢猪,好坏人也分不清?” 听说本村座机出事,龟野急急忙忙带人来救他,刚挨了一脚,本村一句安慰的话没有,又无中生有挨了他一个大嘴巴,龟野委屈得只想掉眼泪,真想转身就走,不救他娘的。但军纪严酷,如果真敢放着将军不救,回去就可能上军事法庭。但眼见这个人疑点太大,军人的责任不能不再次提醒。“将军,此人如果真的是帝国军人,刚才在山脚下,见到我们为何转身要逃?” 这是南宫实无法绕过去的弯,忽然心里一动,有了主意,向本村正雄解释说:“刚才将军昏迷,我以为是将军失血过多渴的,就想找些水给您喝,所以就没太注意他们到了山脚下。” 差强人意的解释,龟野冷笑着问:“要想识破你的身份也不难,请问你是哪个部队的,番号是多少?”要是吉川少佐还在,根本不用南宫实去解释,目前的情况是吉川早已死在南宫实的手上,南宫实哪能说得清自身的来龙去脉。 信口胡说就是寻死,但总是不说话,仍是死路一条。面对数百的敌人,南宫实陷入空前的恐怖之中。 恩重莫过救命,本想为南宫实解围的本村正雄,看到南宫实久久不敢出声,也不免狐疑。数百双眼睛一起盯视着圈内的南宫实,好似南宫实再说不出子丑寅卯,一起要对他动手了。 还是拼了吧。早抱定决心的南宫实,刚想着去夺一把步枪还是手枪,突然一名通讯兵跑过来,向龟野报告:渡边师团长来电,问本村将军找到没有。通讯兵的一句话提醒南宫实,自己现实的身份就是那个所谓的渡边师团长的弟弟,为何不利用一下。 南宫实惊喜万分的表情问通讯兵:“是渡边淳一哥哥的电报吗,你告诉他,我也在这儿。” 经过一天的折腾,此刻的南宫实灰头灰脸,一身普通士兵的军服更是皱巴巴的。他会是中将师团长的弟弟?龟野讥笑说:“你真会顺杆爬,师团长来电,你就说是他的弟弟,如果天皇陛下打个电话过来,你还不成了御弟。” 南宫实指着通讯兵:“我是不是渡边淳一的弟弟,很好确认,发个电报过去问问不就得了。” 龟野认为,南宫实这样做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或许盼着他的八路军同伙来救他。既然找到了本村将军,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不想在此多耽搁,还是早些撤兵为妙。早听说八路军的猛虎团在此活动,要是让他们包围了,以自己区区一个中队的士兵,再弄个全军覆没,到时哭都找不到坟头。 南宫实手脚厉害,龟野已经领教,不想再跟他费工夫,刚才用战刀对付不了他,干脆拔出手枪对准了南宫实。 别看龟野手枪在手,南宫实自恃对付他仍不在话下,但现场龟野有数百部下,如果一起开枪,自己立刻会变成蜂窝。唯一可以救自己的,只有本村正雄了。南宫实紧盯着龟野的手枪,话却是说给本村正雄听的。“本村将军,你要想好了,我的哥哥确是渡边师团长,如果你果真恩将仇报让龟野杀了我,估计你还能活吗。“ 南宫实信誓旦旦,本村正雄动了心,如果他真是渡边师团长的弟弟,在自己的面前被打死,渡边师团长绝不会饶了自己,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向龟野呵斥:“放下你的枪,渡边君是不是皇军,只要见到渡边师团长不就清楚了。” “将军……” “不要说了,这里是八路军游击区,你想让我们都被包了饺子吗。” “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龟野刚刚吃过亏,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把枪还入套中,一挥手:“把将军抬上,走。” 这些日军本来就是营救本村来的,早有准备,由军医给本村重新做了包扎,用担架刚抬起要走,忽然两声巨响在东北方向的山脚下传来。 “怎么回事?“本村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差点从担架上滚落下来。话音未落,又是几声急速的枪声传来,这次却是在西南方向。经验丰富的龟野大声报告:“将军,估计咱们是被八路军包围了。” 听到这句话,南宫实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真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到处寻找八路军没能找到,他们却送上门来了。这次可不能让本村跑了。南宫实决定和八路军里应外合,打鬼子个措手不及。他那支断了柄的三八大盖早扔的没影了,瞅了瞅面前的龟野,他的那支王八盒子簇新簇新的,弄来用用就好了。 第七章 生死存亡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实根本找不到动手的机会,他只得暂且忍耐。 今天龟野主要的任务是营救本村正雄,听到八路军来攻,急忙向本村建议,赶紧寻找突破口突出去。以日军士兵的素质和装备,一心一意的突围绝非难事。到口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南宫实截住龟野的话问:“中佐阁下,您还未曾见到土八路的面就想逃走,还有一点帝国军人的血性吗。”扭头向本村正雄建议,土八路那几条破枪,敢主动进攻皇军,正是找死,应该把他们聚歼在这座山丘之下。 “吆西”本村正雄对南宫实的建议表示赞赏。。“龟野,”本村像是忘了疼,“据我判断,附近八路军主力只有猛虎团,这正是消灭他们的好时机,带着你部下赶紧去围堵八路军,如果放跑一个,提头来见。” 八路军装备低劣,敢明目张胆地主动进攻,不占绝对优势,不会这么干。能不能挡住他们的进攻都是问题,本村命令全歼,不是白日做梦吗。龟野不想给上司留下畏敌如虎的印象,态度极其诚恳地说:“渡边师团长给我的命令是把您营救回去,你的腿伤非常的严重,如果耽误了治疗,我无法跟师团长交待呀!” “我的伤能跟消灭八路军相比吗?”本村正雄的双眼瞪得提溜圆,“不要给自己的怕死找借口。” “将军……”龟野打算据理力争,本村正雄招手让他过来。龟野站到担架近前,本村低声说:“你的心思我非常清楚,八路军势大难治,但你有没有想过,渡边师团主力距离此处不到二十公里,以你现在的兵力虽不能全歼这股土八路,只要能坚持两个小时,师团主力就能赶到,你当务之急是把部队撒出去包抄敌后,并利用电台跟师团长取得联系。” 本村神神秘秘,南宫已经注意到了,二人刚开始交谈,偷偷靠了过去,本村的阴谋一字不漏听到了耳朵里。自己本打算趁着八路军来攻,把本村捕获送份大礼,没想到本村机谋这么深,一旦他的阴谋得逞,捕获他是别想了,弄不好这支八路军部队还会遭受灭顶之灾。 到底是将军,心思缜密不是自己可以望其项背的。龟野激动的答应一声,就地开始部署。整整一个中队的鬼子兵仅仅留下四人保护本村正雄,其他的人都四散开去,一部分阻击八路军的进攻,大部分开始向山下运动,行使合围八路军的战略。 南宫实紧盯着龟野,只见他轻声地吩咐四名卫兵几句话,转身向半山腰走去。那里是电台所在地。南宫实忽然有了主意,只要把电台毁坏掉,龟野无法跟援兵联系,还不是任自己宰割。 南宫实打定主意,就想跟过去。两名卫兵枪在他面前交叉一横,虽然没说话,态度已经十分明确。 “怎么回事,你们看押我?”一旦龟野将电报发出,一切都晚了。生死存亡之际,必须阻止他。南宫实大声喊了起来:“龟野,你没有真凭实据,就把我当贼一样的看起来,我和你没完。”龟野没有理会他,脚下的速度更快了。龟野不上当,南宫实再顾不得许多,扒开挡在面前的两把刺刀,冲向龟野。 笨蛋!龟野暗骂他的两名部下,拉开脚步狂奔起来。因为他十分清楚,今日要么全军覆没,要么聚歼八路军的包围部队,关键是能否及时与渡边师团长取得联系。南宫实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跟在龟野屁股后头没命地追。龟野久经战阵,南宫实十多年的海军陆战队训练也不白给,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五米左右。电台架在一个小小的山凹内,电台前蹲着一名报务员,刚才的那名通讯兵为他打着手电。 绕过一块巨石,手电的光芒出现在龟野的可视范围内,他大声喊了起来:“快点给渡边师团长发报,让他快……”后面的内容尚未出口,再顾不得许多的南宫实,就着山势纵身而起,扑到了龟野的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他的两只脚脖子,将他扯个马趴。 奇巧的是,龟野趴倒的地方,突兀着一块尖尖的石头,上嘴唇被磕穿,两颗门牙也被击碎。不愧是武士道熏陶出来的,龟野猛地登脱南宫实的双手,强忍剧痛从地上爬起,顾不上跟南宫实理论,奔到了报务员的近前:“快,快点向师团长报告,让他发兵,发兵……”可惜口豁漏风,报务员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包括通讯兵都直愣愣地盯着他,不知所云。 “发报,再不发报,老子宰了你们。”兵贵神速,报务员竟然毫无动静,龟野气得恨不得一刀劈了他。见龟野暴跳如雷,报务员终于醒悟,把手中的纸笔递向了龟野。此刻南宫实也已到了近前,伸手接过纸笔,笑着说:“中佐阁下的命令十分清楚,他让你电告渡边师团长,本村旅团长已经成功救出,一支土八路的小部队企图逃遁,我部正在围剿,明日必将凯还。”然后扭头看向龟野:“中佐阁下,我说的对不对呀?” “不,他的胡说八道……”小山四周枪声大作,很显然,双方已经接上了火。龟野表现得十分激动,伸手去夺南宫实手中的纸笔。 不灭了龟野的口,今日的事难得了结。南宫实笑嘻嘻把纸笔递向龟野:“这什么好东西吗,给你就是。”尖尖的铅笔芯直指他的咽喉。趁着龟野伸手去接的时机,南宫实右脚点向他的小腿。龟野前扑倒地,呕了呕,再也不能动弹。 “中佐,中佐……”通讯兵过去抱起龟野,只见他双手紧紧握着的铅笔,一多半插入了咽喉。通讯兵抬头看着南宫实:“他死了!”南宫实装作十分吃惊的样子:“死了,怎么会?”蹲身下去摸摸龟野的脉搏,长叹了一口气:“都怨他太情急了,要不也不会趴倒。”站起身告诉报务员:“中佐阵亡,电报还是要发的,就按我刚才说的,给渡边师团长发报。”报务员向他看了一眼,正准备发报,通讯兵阻止了他:“中佐死的不明不白,电报暂时不能发,等请示过将军再说。” 第八章 功亏一篑 通讯兵如果向本村作了报告,南宫实的阴谋无疑会暴露。这小子,爷本不想杀你,这可是你自寻的死路。南宫实向通讯兵一笑说:“既然你怀疑的话,咱们一起去找将军。”退后一步,示意通讯兵在前头走。 一直对龟野之死产生怀疑的通讯兵,可不愿上当,直白地指着山顶:“你的先走,我的后面跟着。” 南宫实害怕引起他更大的怀疑,只得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思索,不在见到本村之前干掉这个通讯兵,只怕要坏事。但通讯兵警惕性极高,眼看即将到达山顶,却一直也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前面影影绰绰看到几个黑影,是那些保卫本村的鬼子兵。借刀杀人,一个办法在南宫实内心产生。回头向通讯兵怒斥:“眼看土八路就要打上来了,你还磨磨蹭蹭,是不是内心有鬼。” “有鬼的是你,可不是我。”通讯兵嘴上这样说,脚下却加快了速度,但仍不愿越过南宫实,在他身后三米开外跟着。 “什么人?”前方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南宫实冷不丁地用汉语大喝一声:“八路军猛虎团到了,举手投降吧。”随后猛地向下一蹲。 不愧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rb兵,反映确实快,南宫实的话音刚落,“啪啪……”四声,子弹飞了过来。毫无准备的通讯兵,还在为南宫实的喊话发愣,四发子弹无一例外都钻入他的肌体。 在鬼子看来,蹲在地上的南宫实也是被他们干掉的。消灭了两名“八路”,他们幸福得嗷嗷乱叫,端枪冲了过来。见南宫实在地上动,同时又把枪端了起来。南宫实怕他们再开枪,改换成日语喊:“不要开枪,是我。” 一名日军曹长奇怪地问:“是你?八路的哪里?”左侧的日军眼尖,指着地上的通讯兵:“金泽,你躺在地上什么的干活?”用枪托捅捅通讯兵,见他一动不动,方才想起检查他的伤口。致命的两处伤口在前胸,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 这些鬼子糊涂了:“明明打的是八路,怎么会杀了金泽君?”按照日军军规,杀了自己的人,是要掉脑袋的。鬼子兵真讲规矩,其中一人一把撕开上衣,卸掉刺刀就要剖腹自杀。曹长拦住了他:“不,不,金泽不是死在咱们的枪下,是可恶的八路干的。”扭身看着南宫实:“您的看得最清楚,我说的没错吧。” 鬼子曹长怕死,要找替罪羊。南宫实巴不得有人替他圆谎,指着远处的黑暗中:“四个土八路,偷袭了我们,兔子一样的跑了。” “你们受到四名土八路的偷袭,为何金泽死了,而你还活着?”一个精瘦精瘦的鬼子凑近南宫实,想去检查他受伤没有。 “八格,你猪一样的蠢。”军曹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鬼子太瘦,这一巴掌将他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把打落的两颗门牙吐出后,嘴里毫不服气:“你为何打我,金泽的死我们都要负责,你不能把脏水往八路军身上泼。” “你替八路军说话,就是帝国的叛徒。说不定今天我们受到八路军围攻,也是你勾引来的。”被揭了老底的军曹,恼羞成怒,挺枪向精瘦鬼子刺去。精瘦鬼子这次长了心眼,往旁边跳开一步,用枪拨开军曹的劈刺,刺刀也顺势递了出去。一场狗咬狗的精彩好戏,南宫实却没时间再看下去了,他还惦记着电台。 等南宫实跑到电台的位置,报务员还在焦急地等着。见到只有南宫实一个人,于是问通讯兵怎么没回来?南宫实告诉他,通讯兵被本村将军留下了,让他按自己刚才的说法发报。报务员不再追问,很快发报结束。 四周的枪声越发激烈,八路军渐渐攻了上来。是时候了,南宫实从身后一把卡住报务员的脖子,双手较力,报务员双腿一阵乱动,眼见是不活了。 干掉了报务员,南宫实抱起电台刚想向地上摔,很快又停了下来。鬼子电台技术先进,功率大,把它送给八路军,岂不又是一件大礼。 南宫实把电台收拾好,却找不到可以背在身上的东西,他一转眼看到了龟野的尸体。暗暗祷告:“死者为大,真有些对不起你了。”扒下他的裤子,把电台塞了进去,两头一扎,库腿那一头正好背在身上。 四周喊杀震天,八路军很快就要攻到山顶。南宫实当务之急是把本村看管起来,亲手交到八路军手上,这才显得出自己的功劳。当他转身跑上山头,才发现本村不见了,担架还摆在地上。那三名担任警卫的rb兵也不见了身影。很显然,本村是被三名日军救走了。 如果抓不到本村正雄,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无功。南宫实太不甘心了,漫山遍野都是进攻的八路军,估计他们很难跑的掉。登高望远,南宫实爬上山顶最高处的一块石头。此刻东天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南宫实良好的目力,很容易望见在东北方向的一道山沟内,几个人影在晃动。 肯定是本村他们,南宫实恨得牙根痒,纵身从大石上飞身而下,刚要去追,身后传来许久未曾听过的汉语:“不许动,八路军优待俘虏。” 确定是八路军,南宫实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不管有让他不许动的命令,猛地转过身去。果然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八路军战士,同时把枪口对准着他。 “兄弟,可不能让本村正雄跑了,快点跟我去抓……” “叫你不许动。”年纪较小的战士,把枪口抬高了些许。他使用的是蹩脚的日语。 自己使用汉语,对方竟用日语跟他对话,南宫实十分好笑,循循善诱:“本村正雄是rb将军,咱们如抓住了他,功劳可就海了去了。” 年纪较大的战士手提驳壳枪,显然是一名军官,掏出一张照片和南宫实对照着看了看,“咯咯”笑了两声:“能够抓住你,我们的功劳也不小啊!谁叫你是渡边淳一的弟弟呢!” 第九章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我不是鬼子中将的弟弟,你认错了。”南宫实连连摆手否认。八路军军官讥笑的口吻:“我手中正拿着你的照片,会认错?你太把我当小孩耍了吧。” 在敌人的队伍里,日军因为对南宫实渡边淳一弟弟的身份表示怀疑,差点毙了他,现在见到了自己人,却又坚定地把他认作渡边淳一的弟弟。这到哪说理去。南宫实有口难辩,干脆不辩,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能否抓住本村正雄。向那几个鬼子逃跑的山沟望过去,早已不见了踪影。南宫实急得差点吐血,几乎产生向八路军军官下跪的冲动。“本村是一个鬼子少将,抓住他是历史赋予咱们的责任,我是不是渡边淳一的弟弟,能不能暂且放在一边,先跟我去抓本村正雄好不好?” 一个鬼子中将的弟弟,要带着八路军去抓一个鬼子少将,在场的人没谁会相信。八路军军官笑道:“渡边淳二,别演戏了,你没机会逃掉的。” “放跑了本村正雄,会成为********的,你知不知道?”南宫实认识到,跟他们说不明白,决定单身独自去追。推开挡在面前的两把刺刀,刚想跑,那位八路军军官的驳壳枪顶在了他的脑壳上:“八路军优待俘虏,但绝不优待负隅顽抗的敌人。” 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上,却被自己人崩了,那才是有冤没处喊呢!南宫实不敢再动,大声叱责:“你如此的好坏不分,我要见你们的首长。” “你马上就会见到咱们首长的。走吧!”八路军军官用枪捅了捅南宫实。八路军的首长可能就是那位叱诧风云的猛虎团团长,自己营救他的时候,也许他见过自己的英勇行为。 “快,快点带我去。”本村伤得挺重,还有机会抓住他,但必须抢时间。南宫实转身要走,军官摇头说:“这样走可不成。” 军官如此磨叽,南宫实不耐烦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怕你半路想跑,所以对不住了。”军官向南宫实努努嘴,两名战士从背包内掏出绳子,过来就绑。为了不再节外生枝,早些见到猛虎团团长,南宫实只得忍耐。两位战士,费了很长工夫,方才捆好南宫实。南宫实五花大绑跟粽子差不了多少,忍着痛苦,带头就向山下奔去。 八路军的指挥部设在山下半里路左右的一座山坳里,就着地形搭建的一座土木结构的堡垒。在军校里的地形学没有白学,南宫实很快辨出,这里应该就是本村正雄他们逃跑的山沟尽头,抓住本村大有希望。南宫实的心情更加迫切了。军官正想进去通报,南宫实一膀子把他撞到一旁,冲进了堡垒。他的这一行为引起两名押解战士的极大误会,几乎异口同声喊了起来:“鬼子要谋刺首长,打死他。”如影随形的两发子弹向南宫实追了过去。南宫实早有防备,前方左侧是一根支撑堡垒的巨木立柱,他猛地前冲,闪身躲在立柱背后,两发子弹拉着“嗖嗖”的啸音,钉在立柱上。太玄了,南宫实吓出一身冷汗。 “这鬼子身手不错。”军官由衷赞叹,驳壳枪顶上子弹,紧随其后冲了进去,举枪照准了南宫实的脑袋。距离太近了,一枪爆头毫无悬念。即便南宫实手段再了得,也无法躲过这致命一枪。情急之下,向里面喊了一嗓子:“团长救命……”举枪军官一愣,里面的人更是一愣。其中一人中等个头,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忙不迭向举枪军官喝了一声:“王大刚,不要杀他。”王大刚愤愤地说:“这鬼子不愧是渡边淳一的弟弟,死硬死硬的,真该早杀了他。” “杀害战俘,我们的政策是不允许的。”眼镜首长走近南宫实,取下眼镜向他仔细瞅了瞅,呵呵笑了起来:“果然是一母同胞,长得还真像。”南宫实知道他说的是渡边淳一,鼻子差点气歪,扭过头不想理他,但现在必须说服他去抓本村正雄。直视着他问:“你就是猛虎团团长?” “我是张清波,怎么了?”对方奇怪地问。 长相斯文,名字也透出一股胭脂气,南宫实大失所望,但反思,人不可貌相,张清波能获得如此威名,必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记起后世那位领袖的话“花猫狸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今日抓获本村正雄就着落在此人身上了。 “咱们暂且不谈我的出身。”南宫实挪动一下捆得麻木的身子,问:“有一个最大的鬼子正在附近,你想不想抓?”王大刚唏嘘:“你就是这里最大的鬼子,还想捣鬼……”张清波挥手制止了他,问:“最大的鬼子?你说的是谁?” “本村正雄,官够大的吧。”南宫实告诉张清波,昨天本村座机失事,他就一直盯着本村,本村现在逃跑进了这条山沟,他身上有伤,又不敢明目张胆,肯定还没逃出去,抓他是手到擒来。 张清波低头沉思片刻,重新抬了起来:“你说的是实情?”南宫实信誓旦旦:“你派人跟我去围堵本村,如果我说的是假话,提头来见。” “娘的,真佛面前你还敢说假话。”王大刚劝说张清波,“这鬼子太狡猾,他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呢!咱们不能上当……”张清波打断他的话:“不管他说的真与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咱们一起去。”然后去摘挂在木柱上的枪。 一行人押着南宫实,走进了山沟。顺着山沟向前搜寻,眼看到了尽头,也未曾发现本村的身影。 “不对呀!我看得十分清楚,本村他们就是顺着这道山沟逃窜的。”南宫实脑门上出了汗。身边一直紧盯着他的王大刚揶揄说:“到了这种时候,还敢撒谎,该是你提头来见了。” 难道历史真是无法改变的,自己根本没有抓获一名rb将军的命?南宫实只有暗自叫苦的份。刚想到这儿,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一名战士向张清波报告,一支日军大部队正向这里赶来,据估计至少一个联队。王大刚急得直跺脚:“我怎么说来着,这鬼子肯定在耍心眼,咱们都上当了吧。还是把他干掉,咱们尽快撤。” 第十章 兵不厌诈 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大致相当于八路军一个团,但无论装备和单兵素质,强过太多。猛虎团再猛,想以同等兵力与日军对决,根本是难以想象的,如果不赶紧撤退,后果难以预料。一行人为了搜寻本村正雄,顺着山沟走出五六里的路,要想集合队伍撤退,必须赶回指挥部才行。为了不耽误时间,张清波赶紧下令,让通信员跑步赶回指挥部,让政委先指挥部队撤退,他们随后赶到。 通信员跑步离去。王大刚挥枪指向南宫实:“你小子耍了半日的滑头,骗得我们团长够呛,该回你的东洋老家去了。” 眼看死在自己人手上,南宫实慌忙制止:“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敢骗,老子把你剁成肉酱。”王大刚收起手枪,拔出背后的大刀。南宫实被捆得粽子似的,反抗毫无用处,何况反抗只会引起更大的误会。难道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兵少校,眼睁睁要成为自己人的刀下之鬼吗?南宫实看了看张清波,也许只有他能救自己了。 “张团长,八路军优待俘虏,你不能这样纵容你的部下。”张清波正因为受南宫实蛊惑,才脱离部队来到了这里,心理上也恨他恨得牙痒。自己身为一团之长,不能眼睁睁看着部下违反军纪,只得喝止王大刚。王大刚是营长,在众多部下面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战俘,只得愤愤地说:“暂且把你的脑袋留着,如果还敢耍滑头,我一定把你脑袋削下来当球踢。” 一行人加快速度往回赶,等到达指挥部,部队已经集合完毕,正在山脚下焦急地等待。张清波问政委,为何没有先撤。政委的相貌恰恰与他的职务相反,五大三粗的个头,黑乎乎的络腮胡子几乎将整个面庞遮掩。政委把一张地图平铺在地上,告诉张清波,所来之敌是渡边淳一师团最为精锐的坂本联队。在向这里开拔的行进途中,已经成战役队形散开,方圆二十里范围都被他包围了。听了政委的解说,敌人的目的十分的明晰了。他们是企图把猛虎团包了饺子。 张清波看着地图,像是在自言自语:“昨天咱们打算围剿这股日军的时候,侦察的很明白,渡边师团根本毫无动静,他们咋会来得如此迅速?”南宫实想到那份电报,也感到很奇怪:“是呀!我在电报中说的十分清楚,八路军只是小股部队,根本不需要鬼子大批出动,渡边淳一怎会不听呢?” 政委指挥部队打扫战场,还是第一次与南宫实照面,扭头看向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渡边淳一的弟弟了。这次鬼子来得气势汹汹,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 从吉川少佐口中了解的情况,渡边淳一对他的这位弟弟总是愤其不争,何况渡边淳二不过普通一兵,渡边淳一绝不会为了他大动干戈。南宫实急忙辩解:“渡边淳一可不是为了救我,他是为了本村正雄,可惜让王大刚放跑了。” “还敢胡说,老子一个窝心脚踹死你,信不信?” “别胡来。”政委拦阻王大刚,上上下下打量着南宫实:“你的中国话说得着实不赖,原先在中国呆过?” 南宫实根本就是中国人,难道告诉他们,他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共产党的军队不信鬼神,他们最可能把他当成疯子。南宫实只得信口胡诌,在七七事变之前,自己曾经在东北上学,所以汉语才会说得如此流畅。“哦!”政委好像对这一点很感兴趣,亮手腕看了一下表说:“鬼子说讲要攻过来了,以后再跟你细谈。”向张清波说:“坂本联队已经对我们形成合围,当务之急是尽快突围,从哪儿突围,如何突围极其重要。” 不等张清波答话,王大刚抢着说:“事情很明显,突破口应该选择在西南方向,那里距离咱们的根据地近,又是山高林密,只要猛虎团往里面一钻,鬼子未必敢去追。”张清波同意他的这一说法。 在那个世界,南宫实读过高等军事院校,又是在全军顶尖的部队成长起来的,很想在八路军面前显摆一下。晃着脑袋说:“既然鬼子已经形成了合围,他们绝不会留下漏洞给猛虎团钻,我敢断定,西南方向一定部署了重兵。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咱们的突破口应该选择在鬼子来袭的东北方向,那里的兵力应该最为薄弱。” “你想把我们引向鬼子的老巢,安的什么心思?”王大刚向南宫实狠狠瞪了一眼。政委赞赏地看了南宫实一眼,扭头向张清波:“渡边说的非常有道理,咱们就按他说的办。” 政委不听自己人的建议,却听一个鬼子的,是不是糊涂了。王大刚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政委,团长,你们可不能……” “时间不容许再争论下去了。开始行动。”张清波挥了挥手。拔出手枪,带头向小山包爬去。从东北方向突围,取捷径就得翻过这座山。 不高的山丘,整个部队很快爬到了山顶。东北方向的山脚下,一个中队的鬼子还在慢慢腾腾向山上爬着。显然,虽有命令让他们占据山丘,但领兵官根本没想到猛虎团会选择这儿做突破口,所以懈怠了。几乎二十倍的兵力对比,又是居高临下的绝对优势,仅仅一个冲锋,整整一个中队的鬼子,几乎消灭殆尽。 见此情景,南宫实得意非凡,扭头看着一直密切监视他的王大刚:“咱的突破口选择的咋样,要是按你的说法,能轻易消灭这么多鬼子吗?” “不要得瑟,快点跟上。”王大刚手中的驳壳枪对准南宫实的脑袋。南宫实嘟嘟囔囔:“恩将仇报,没法跟你交流。” 大队人马冲下山后,继续向东北方向进发,按计划,只等穿越前面那片树林,就可以大转弯转向西南,回归根据地了。 距离大片树林还有半里路,突然几发炮弹飞了过来,在人群中炸开。不等命令,训练有素的部队,几乎同时全都就地卧倒。前面开路尖兵,冒着连续的炮弹,飞马赶来,向团长政委报告,树林里发现大股日军,看样是早有埋伏。 “小鬼子,到底还是上了你的当。”王大刚驳壳枪压在了南宫实的后脑壳上。 第十一章 拉个垫背的 据侦察兵的详细报告,在树林处堵截的日军足有两个大队。日军一个联队编组三个大队,另外还有一炮兵中队和其他辎重部队,也就是说坂本联队至少一半的兵力都埋伏在这儿了。按一般规则,鬼子必定要在猛虎团后撤根据地的西南方向的必经之路部署重兵,而这支鬼子部队的指挥官,却敢于冒险,把主力部队埋伏在最为靠近己方大本营的东北方向,可见此人的谋略和胆识。 “坂本联队不愧是渡边师团主力中的主力啊!”政委赞叹一声,制止了王大刚说:“事已至此,你杀了他也没用,还是想办法冲过去吧。”张清波沉思片刻,说:“既然坂本联队的主力都放在了这里,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不行。”南宫实急忙阻止:“敌酋用兵缜密,既然能在咱们的前方设伏,还会给咱们留下退路吗?你别忘了他们还有整整一个大队的兵力,我敢断定,刚翻过的那座山头,敌人一定在严阵以待!咱们连一门炮都没有,能从山上攻过去吗?原路返回,只能比目前的态势更凶险……” “到了此时,你还敢耍阴谋诡计。”南宫实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早恨他入骨的王大刚,把刚移开的枪口重新对准他的后脑勺。又是被政委制止:“他说的不是假话,敌酋坂本放着两个大队在此按兵不动,就说明他已经准确掌握了咱们的动向,另外一个大队必然会从后面包抄上来。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只有拼一下了。”然后看着张清波,在等他下命令。 “你再不闭紧你的嘴,我一定让你脑袋开花。”王大刚这次没有把枪挪开。 “也只得如此了。”张清波拔枪在手:“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猛虎团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我要让坂本尝尝厉害。” 都是因为自己的馊主意,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南宫实深刻认识到,帮助猛虎团脱困是自己责无旁贷的责任。不顾一旁虎视眈眈的王大刚,大声喝止:“不能拼,咱们还未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手枪还在后脑勺上压着,南宫实还敢不管不顾地开口说话,王大刚也愣了。南宫实回视着他:“王营长,你别总是往我凶巴巴的,有件事你敢不敢去做?” 王大刚“哼“了一声:“老子从十二岁就参加了红军,有什么不敢干的。” “好!王营长勇气可嘉。”南宫实把目光转向团长和政委:“你们包括坂本,可能都把我当成了渡边淳一的亲弟弟,你们为何不利于一下呢!” “对头!”政委兴奋的目光回视张清波:“坂本联队全体出动,十有八九是为了营救他们师团长的弟弟,咱们倒可以真的利用一下喽!”张清波也受到了鼓舞,说道:“是可以利用一下,只是有些细节得好好商量一下。” 南宫实急忙说:“等商量好细节,黄花菜都凉了,我早已想好了,让王营长押着我到鬼子阵地前,以杀我相威胁,让坂本给猛虎团让路。我一个普通士兵,坂本不一定会让路,以坂本的狡猾,也不可能马上发动进攻,必然会讨价还价以探虚实,趁此机会,二位首长正好指挥猛虎团主力偷偷绕道敌后,出其不意地****一家伙,说不定还能捞上一把。” “好主意,好主意……”政委击掌叫好,王大刚急了:“这小子是找机会要跑,咱们已经上过几次当了,还能再上当嘛!”南宫实扭过头,满脸的讥笑说:“王营长,不敢跟我去见鬼子,就明说,别找借口哟!” “谁不敢去谁是孙子。”王大刚拉住南宫实身上绑绳的绳头,严厉地警告他:“你听好了,要是敢耍滑头,老子临死也会拉你当垫背的。” 团长政委简单商议,也没其他办法可想,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把王大刚叫到一旁交待几句,就让他押着南宫实出发了。 半里路程,二人很快到达距离树林不到百米的边缘。王大刚不愿让南宫实继续前进,把他拉扯着押进一处田间洼地趴好,用枪指着他,让他站到田埂上向树林中喊话。 不跟坂本面对面交谈,如何实施计策。南宫实怕王大刚真的开枪破坏了计划,只得按照他的交待去做。 冒着遭受鬼子冷枪的危险,南宫实站到田埂上刚喊了几句,几名鬼子走出了树林,其中之一手握指挥刀,肩扛大佐军阶。此人十有八九是坂本,看来他对自己还真的挺重视。南宫实信息更足了,向坂本招手:“坂本联队长,您是来救我的吗?八路军的条件,只有你网开一面给他们让开一条通道,他们就让我回去。” 坂本阴阳怪气的模样回答:“坂本联队此次进剿猛虎团,本想捎带把你救回去,可是自从见到一个人之后,本联队长已经彻底改变主意。” 他改变了主意,为什么?南宫实正在愣懂,只见坂本向后面一挥手,一个人由两名日军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出了树林。 “吉川?”南宫实差点坐到地上,抬头望望天,太阳转到了西南方向,时间刚刚过午。真的白天见鬼了?南宫实愣怔着尚未反应过来,吉川指着他开口了。“你是帝国的罪人,皇军的叛徒,昨天欺骗了我,今天别想再欺骗坂本大佐。”转身向同伴叫着:“杀死他,快点!” 想以自己换取敌人让路是行不通了,剩下的只能尽量拖延,给猛虎团的行动换取时间了。南宫实暗自回想昨天的行动,目击者只有吉川还活着,从法理学的层面,他是孤证,仅凭他的一面之词,自己完全可以浑水摸鱼。 “哦!原来是吉川少佐。”南宫实一哂,“昨天既然你当了逃兵,就该像缩头乌龟似地藏起来,竟然还敢跑到坂本大佐面前恶人先告状,你以为能蒙骗得了坂本大佐吗?” 昨天南宫实一刀没有刺中吉川的致命处,吉川躺在地上装死,直到南宫实离去,他才以极大的毅力往大本营赶,可惜他的伤太重了,半路上昏死在地,幸亏遇到前来奔袭的坂本联队。他把一切向坂本学说了一遍,并拒绝送他回去养伤的命令,要跟着前来抓捕南宫实。 渡边淳二胆量极小,再说他在自己的联队服役不到一个月,连八路军的面都未曾见过,哪来的机会当内奸?坂本对吉川的话本来并不信实,听到南宫实这一番辩解,情不自禁向吉川怒目而视:“少佐阁下,你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请说清楚。” 第十二章 义不容辞的责任 南宫实与敌人叽里咕噜,王大刚一句都听不懂。如果这家伙把一切都和盘托出,整个猛虎团都要完。干脆把他毙了,现在不会再有人阻拦自己。王大刚十分清楚,对面的敌人太多,只要他敢起身开枪,根本再别想活着回去。为了整个猛虎团的安危,顾不上许多了。王大刚把枪压上顶门火,刚要起身向南宫实射击,肩膀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巴掌。 光顾了监视敌人,对身后来人竟毫无察觉。王大刚惊出一身冷汗,枪随人转,刚要开火,来人似乎算定他有这一招,左手拇指无比迅捷地扣住了盒子枪的扳机。王大刚方才看清,对手是他的团参谋长方正。另外还有两名机枪手。方正告诉王大刚,他们刚出发,团长和政委就发现刚才的部署有极大的漏洞,如果南宫实把真实情况说给坂本,猛虎团今日大亏是吃定了。参谋长是全团唯一听得懂日语的,所以团长派他前来监视,一但发现南宫实有不轨行为,就把他干掉。 “这鬼子跟坂本他们说了一大气了,谁知道他有没有透漏情报,干脆一枪崩了他算了。”王大刚端枪就往上冲,被参谋长一把拉住:“别忙,听听再说。” 差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南宫实并不知情,仍在为把吉川送向黄泉路添油加醋。“吉川少佐,我问你,昨天你带着我们追击猛虎团团长,在一座深宅大院中受到袭击,你不敢带头往里冲,留在大院外面,才造成十名帝国军人伤亡殆尽,这是不是真的?” “吉川,他说的是不是这样?”坂本两腮的肌肉乱颤,凶狠的目光盯向吉川。吉川恨得牙痒,但此刻只得强压怒火解释。“大佐,别信他的,我不往那座宅子里冲,是为了监视他。” “监视我?那时你已经认定我是内奸了吗?” “那时我还没有确切证据认定你是内奸,但是—” 吉川不知是伤痛还是胆怯,满脸汗珠滚滚而下。这家伙是招架不住了,南宫实穷追猛打:“但是你见到部下丧失殆尽,害怕遭到他们一样的下场,所以像兔子似的跑了。”吉川自认为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指着自己肋骨上的伤,向坂本诉说:“大佐阁下,请看我这儿,都被渡边淳二用刺刀挑成了这样,能像兔子一样的跑吗。” “大佐,吉川跑掉的时候根本没有伤,这一定是他为了逃避处罚自伤。” 坂本“呵呵”笑了两声,说:“吉川说他的伤是你刺的,你却说他是自伤。一时半会是审问不清了,请您马上过这边来,等我消灭掉这些土八路,一定会审问明白的。” 南宫实的目的是尽量拖延,为猛虎团的行动争取时间。坂本却不跟他玩了,这哪行。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身后田埂下就埋伏着猛虎团的人,只要我往前走一步,他们会开枪的。” “渡边,”坂本表情忽地严肃起来,“你没有为天皇尽忠,而是当了敌人的俘虏,你以为还能够继续活下去吗?即使八路军不杀你,你的哥哥渡边师团长也会逼你剖腹自杀。为了帝国军人的最后一点荣誉,请您毫不畏死的冲过来。” 南宫实本来认为,以他渡边师团长弟弟的身份,坂本即使不会为救他给猛虎团让道,怎么也得稍微顾及一些他的生死,现在却逼迫他在八路军的枪口下逃跑。如果他真的敢跑,王大刚会毫不客气的开枪。即便王大刚网开一面,他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八路军,又怎么愿意回到敌人那里,何况还有剖腹自杀那么可怖的事在等着他。 敌我双方都在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他。南宫实陷入两难境地,不知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吉川冷冷盯了他两眼,向坂本说:“大佐,我说的没错吧,渡边早已投降了八路军,要不他为何不敢过来。” “他不愿过来,这没什么。”坂本阴森森的目光向远处望了望,目光再次紧盯南宫实:“渡边,你是铁了心不愿自赎罪过了,皇军马上就要发动对土八路的进攻,你很快会和他们一起玉石俱碎。”转身叫过通讯兵,让他跑步回去,命令先炮火准备十分钟,然后对猛虎团发动总攻击。 双方交谈最多不到五分钟,以这么短的时间,猛虎团的兵力根本来不及展开,鬼子炮火厉害,一顿炮弹砸过去,猛虎团的亏就吃大了。为了能给他们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南宫实决定豁出去了。只是他最为担心的是王大刚,以他的粗鲁,绝可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一发子弹射过来,自己要完蛋,随之而来的必将是鬼子血腥的报复。 南宫实现在要做的是成功跑到对面坂本面前,还不能死在王大刚的枪口之下。南宫实目光四下逡巡,立刻有了主意。当然,他采取的策略凶险极大,或者说是以生命当赌注。他猛地向对面鬼子大喊一声:“掩护我。”接着往左侧前方跳出两步,又迅速向右前方跳出两步。果然,在他身后左侧传来两声枪响。紧跟着对面鬼子的枪声也响了起来。南宫实就地翻滚匍匐,最终毫发无损到了树林边。这一过程也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身前身后枪声响成了一锅粥。南宫实暗自庆幸,如果不是在那个世界十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自己早被打成筛子了。 坂本把南宫实拉入树林,一边亲手为他解绑绳,一边说:“按中国人的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你刚才不是如此的果断,土八路早把你杀了。你现在要跟着我争取立功,师团长会让你将功折罪的。”树林背后,鬼子的炮也开始响了,南宫实按照刚才想好的主意,阻止坂本说:“大佐阁下,按照你的兵力部署,今天消灭不了猛虎团,还可能要吃大亏。” “你是说我现在错了?”坂本连连拍着自己的脑袋瓜:“我真是傻子的一样,你是从土八路手中逃过来的,我必须听你的,一定应该听你的。” 经过一番波折之后,南宫实又变回一名“鬼子”,现在给坂本出谋划策,确实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第十三章 不得已而为之 南宫实是从八路军那里跑过来的,八路军的底细他当然清楚。坂本急不可耐地让他介绍敌情。南宫实当然不会把实情告诉他,指着小山包方向说:“您今天的指挥有误,猛虎团主力的突围方向并不在东北方向,而是西南,咱们现在的当面之敌不过是猛虎团的诱饵,企图把坂本联队吸引在此,为他们的主力回转根据地争取时间。” 坂本满脸的疑惑:“诱饵?什么样的诱饵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我整整一个中队的兵力吃掉?” 南宫实早想到坂本有此一问,胸有成竹地回答:“在此充当诱饵的是王大刚加强营,整整五百人呢!” “大佐,您不要信他的,在中国的土地上,没有哪支部队能以一营之众灭了大rb皇军一个中队。”不知什么时候,吉川一瘸一拐也进了树林。 每到关键时刻,都是这死东西在一旁添乱,昨天怎么就没能搞死他! “当然,当然,”南宫实指着外面冷笑:“在田埂下阻击皇军的就是王大刚营长,我在他手中吃尽了苦头,以少佐阁下的英勇,抓住他自然是手到擒来,就请您把他抓来给我出出气吧。” 毫不掩饰的蔑视。“你—”吉川气得用手击打身旁的一棵大树,由于用力过猛,牵动了断裂的肋骨,痛得一咬牙。 二人见面就掐,坂本很是气愤,他现在指望南宫实为他建功立业出力,心理上当然更偏向南宫实。“你别在这里添乱。”坂本命令手下把吉川赶出树林。两名日军一边一个架起吉川往外走,吉川极力挣扎:“大佐,您千万不能信渡边淳二的摆布,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呀!” 日军一向迷信,渡边师团中就带着十多名占卜大师,坂本受渡边淳一的影响,特别相信预兆,吉川刚才一席话正捅到他的忌讳,跟过去一脚将吉川踹到地上,吩咐部下:“渡边淳二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放在身边,不打败仗才怪,把他押到辎重部队看押,等消灭了猛虎团,看我怎么收拾他。”一脚踹得太重了,吉川昏死过去,任凭两名日军拖死狗一样地拖走了。 坂本随即转换一副笑脸:“渡边君,我坚决听从你的话,现在是不是应该去追赶猛虎团主力了?” 坂本愿意听从南宫实的指挥棒转,对南宫实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协助猛虎团脱险的问题,一个宏伟的计划在他的内心产生,要让坂本遭受一次重创,最好能把渡边师团这支主力之中的主力,送上万劫不复之路。执行这一计划,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他需要一个人把他的计划带回到猛虎团去。 树林外仍是枪声一片,王大刚不顾参谋长的劝阻,与鬼子死战不退。南宫实是在他手中丢的,今日不把南宫实杀了,自己没脸再去见团长和政委。南宫实忽然想到,自己这一计划是不是可以通过王大刚给猛虎团送去?现在双方是敌对关系,要想与王大刚汇合,唯一的办法只有活捉王大刚,然后再想办法把他放掉。 活捉王大刚谈何容易,以鬼子的兵力包围消灭王大刚绝非难事,但以王大刚的人品和勇猛,情愿自杀,也不会当鬼子的俘虏。南宫实思前想后,要想得到猛虎团的配合,王大刚是唯一可用的联系人。现在只有不得已而为之了。一旁的坂本继续催促着他:“渡边君,我们必须马上出发,猛虎团的主力一旦逃入根据地,那真的是放虎归山了。” “现在还不能马上去追赶猛虎团。”南宫实指着外面说:“押我来的那个营长还在,如果皇军绕道去截击猛虎团,他不会坐视不管,咱们没有他路熟,只要让他占了先,咱们还能截住猛虎团吗?” 坂本不以为然说:“我之所以没有下令马上消灭对面几个土八路,是怕惊跑了猛虎团主力,既然他们的主力不在这儿,再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几发炮弹砸过去,让他们上西天是非常容易的事。” 几名土八路,不是王大刚一个人?南宫实吃了一惊,仔细听了听,确定田埂处还击的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一挺轻机枪。有人帮忙,想活捉王大刚难度更大了。不是怕鬼子兜不住王大刚,而是此刻八路军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伤亡。 怎么办?南宫实再多思考下去,必然引起坂本的怀疑。他连忙摇头说:“大佐,告诉你的部下,不能伤害对面的八路军,皇军在此人生地不熟,抓两个活的给咱们带路,岂不是要少走许多弯路。” “吆西,抓张清波不会太容易,抓他几名部下还不是手到擒来。”坂本大踏步走出树林,叫过一名小队长,让他务必在十分钟之内,抓住田埂下负隅顽抗的八路军。小队长躬身答应,向部下一挥手,二十多名部下迅速向对面田埂包抄过去。如果有一名八路军牺牲,南宫实都是百身莫赎了。向坂本说:“我得跟去看看,别让他们把我的仇人王大刚放跑了。” “渡边君,你连自卫的武器都没有,把我的枪拿去吧。”坂本掏出手枪递到南宫实手中。 田埂下,两名机枪手已经全部牺牲,眼见大批鬼子攻了上来,王大刚猛地扫出一梭子弹,回头劝说参谋长:“我掩护你撤退,快!” “刚才鬼子没有进攻的迹象,还有希望撤退,现在他们已经包抄上来,我们谁也撤不下去了。”参谋长用手枪一边射击一边说。 “你是参谋长,全团离不开你,趁着鬼子没有合围,还有撤出去的希望。”如果不是自己恋战,参谋长也不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王大刚眼睛都红了,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了自己前胸:“你再不走,我死给你看。”在整个猛虎团,王大刚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参谋长真怕他采取过激行为,只得嘱咐他说:“我听你的,即使只有百分之一撤出去的希望,你也不可以……”他再也说不下去,转身顺着田埂奔向西北方向。直接往回跑,只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利用田埂作掩护是唯一的的办法。即便如此,仍是有鬼子追着开枪。南宫实认出撤退的人不是王大刚,彻底放了心,挥动手中的枪说:“坂本大佐把他的枪给了我,就等于让我替他指挥,土八路必须抓活的,谁敢开枪打死他,老子让他抵命。” 刚才坂本对南宫实的态度,众鬼子都一清二楚,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八路军渐跑渐远。 放跑了一名八路军,对面只剩下王大刚一个人在开枪射击。南宫实信心倍增,今天一定要成功活捉了他。 第十四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新书不易,求推荐收藏!) 想着容易,做起来难。因为有南宫实不得伤害王大刚的命令,众鬼子吃尽了苦头。王大刚也看出鬼子是打算抓活的,暂时不会伤害自己,放心大胆地怀抱机枪转着圈的扫射。捷克式轻机枪,最大装弹量三十发,在报销掉十六鬼子后,子弹很快打完了。因为没人帮忙压子弹,王大刚迅速扔下机枪,弯腰捡起地上的匣子枪,随着一阵急速射,子弹又很快消耗殆尽。 在扔下近二十具尸体后,鬼子终于成功拥上了田埂。王大刚清楚,最后的时刻到了,急忙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颗子弹,就往枪膛里装。其他鬼子谨遵命令,不敢动手,南宫实看得真切,从田埂上纵身而下,把王大刚扑倒在地。王大刚见是南宫实,大喜过望,他死战不退就是为了这家伙,今天能拉他当垫背的,死也值了。整个身体被压在身下,无法起身,腾出双手紧紧抠住南宫实的哽嗓咽喉。 以南宫实的实力,一掌就能置王大刚于死地,但他绝不能下死手整治王大刚,只得去扳王大刚的双手。王大刚趁此机会,猛地一用力,将南宫实翻到了身下。他哪里想得到,这下反而是弄巧成拙。当他在下面时,众鬼子怕伤到南宫实,围着二人转圈干着急,当他翻到了上面,敌人再无顾忌,一名矮壮的曹长,一枪拖砸在他的后脑勺上。王大刚哼也未哼一下,从南宫实身上翻了下去。 南宫实双眼乱冒金星,从地上翻身爬起,抬手给那名曹长一个大嘴巴:“你坏啦坏啦的,如果今日救不活这位八路军营长,老子让你抵命。” 本来是为了救他,却恩将仇报被打了嘴巴,鬼子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哈腰:“嗨,嗨……” 听说抓住了八路军营长,坂本赶了过来,急忙命令随队军医为王大刚施救。王大刚很快清醒过来,最为关切的南宫实正站在他面前,推开军医就想扑向南宫实。坂本下令:“土八路的厉害,把他捆起来。”随后吩咐南宫实:“我们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必须马上出发,你头前带路的。” 只有在路上才可能找到机会与王大刚交流,南宫实点头:“幺西,开路,开路的。”果然是主力,两分钟不到,一切准备就绪,坂本联队主力按照南宫实指点的路线,绕过那座小山包,向东南方向迂回。依照南宫实的说法,为了避免遭到猛虎团加强营的阻击,不得不如此。并且以前方山高林密无法运动为由,建议坂本把一个中队的野战炮留给辎重部队看管,炮兵随同主力行动。 非常容易让坂本中了圈套,下一步该是如何说服王大刚了。王大刚在四名鬼子的严密监视之下,走在坂本的身边。南宫实根本无法跟他交谈。南宫实奔回到队伍中间,向坂本请求:“自从昨天被俘,这条路我只走了一遍,为了不出差错,还是让我审一审王大刚的好。” 捆绑王大刚的时候,又有两名日军伤在了他手下,以他的勇猛顽强,能审出头绪来吗?坂本连连摇头:“土八路死硬死硬的,他不会为你所用。”南宫实笑着说:“请您相信,对付这种死硬分子我有的是办法。”南宫实成功活捉王大刚,已经令坂本对他刮目相看。再三嘱咐他:“我可以答应你,但请注意别让他伤了你。” 这老鬼子挺关心南宫实。南宫实一副非常感动的模样:“谢谢大佐阁下的关心,不帮助您消灭掉猛虎团,我不会轻易去死的。” “吆西。”坂本给四名看管王大刚的部下下令:“你们一定要听从渡边君的指挥,同时保护好他的安全。”南宫实让四名鬼子把王大刚押下大路。王大刚挣扎着不让鬼子推:“你们要杀要剐,老子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南宫实笑着大声说:“我就是要找个地方砍你脑袋,你装怂不敢去?” “哼!”王大刚甩开鬼子的手,蔑视南宫实:“老子会怕你?”昂头挺胸走下大路。南宫实紧紧跟上。四名日军紧随其后,南宫实转身皱眉:“跟这么紧干吗,怕我跑了还是土八路?” 四名日军不知南宫实为何无端生气,有坂本的命令在先,他们不敢反驳,停下脚步不知是跟着好还是不跟的好。南宫实不敢做得太露骨,再次回头叱责:“为何不走了,放跑了土八路,是你们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还没当长官,就是这么一副德行,要是当了长官,还能让人活吗。四名日军满肚的腹诽,却不敢多说一句话。互相看了看,跟着下了大路,距离二人不远不近地四散站立。 四名小鬼子挺有眼色,南宫实十分满意。他回头望望大道上,鬼子大队停下不动了。一定是坂本在等着他的消息。南宫实提枪在手,用日语向王大刚大声说:“今天你一定好好的合作,如果不配合的话,将死啦死啦的。”王大刚大声“呸”了一口:“乌龟王八蛋,要杀赶紧动手,老子没话跟你说。” 这正是南宫实需要的效果。回头望望大路上的坂本,正向南宫实黄晃动着脑袋,显然他不愿南宫实继续费口舌。南宫实贴近王大刚,用汉语轻声地说:“你只管听我说,不要出声。”王大刚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今天你耍的花招够多的了,别以为会说两句中国话,再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南宫实警觉地环视四名日军,看到他们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请听我把话说完。”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向王大刚和盘托出,最后说:“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但我把坂本联队带到与猛虎团相反方向却是真的,如果我不是真心帮助你们,这样做岂不是傻子。过会我会想办法把你放了,请您一定把我的计划带给团长和政委。”南宫实交待完毕,不敢再耽搁,转身走回到大路上。王大刚差异地盯视着他的背影,没再多说一句话,跟着来到坂本面前。南宫实指着王大刚说:“他已经被我说动,愿意为他们带路,并且保证帮助皇军把猛虎团全部消灭。” 王大刚的英勇顽强,坂本早已见识,会如此轻易被策反?坂本怀疑的目光上下扫射着他:“王桑,你真的愿意为皇军效劳?” 南宫实鬼点子极多,王大刚也是早已见识了,但他刚才的举动太让人费解了,就像他本人说的那样,已经欺骗鬼子为猛虎团让开了路,他会从中得到什么?王大刚再三合计,即便南宫实仍想耍花招,自己把鬼子引得距离猛虎团越来越远,岂不是更好。 但不管真假,这是在向敌人低头。王大刚满脸愧色地向坂本点了点头。“我,我一切听从皇军的安排……”如果王大刚大言不惭地拍着胸脯,坂本可能会产生怀疑,但他的表情不是任何人能装得出来的。坂本“哈哈”大笑,拍拍王大刚的肩头:“王桑,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第十五章 狼狈为奸 夜色渐深,风声啸啸。坂本裹紧身上的大衣,问并辔而行的联队参谋长玉旨太怂:“什么时候了?”同样骑在马上的参谋长,因为忘记穿大衣,比坂本冷得更为厉害,抬腕亮了一下夜光手表,哆哆嗦嗦回答:“夜,夜,夜……”坂本老大的不高兴:“我不是瞎子,当然清楚现在是夜晚,啰哩啰嗦。” 参谋长虽只是中佐,却是当今天皇的表弟,货真价实的皇族。甩下捋起的衣袖,不屑一顾的模样,催马往前赶去。徒步走在一旁的南宫实正在思考,重兵环绕王大刚如何成功跑掉,内心一亮,王大刚的顺利离开就着落在这位傲慢的天皇御弟身上了。他像是自言自语说:“孙子兵法云‘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参谋长不听联队长的,这仗能打胜才怪!” 玉旨参谋长先是就学于rb士官学校,而后亲受天皇指派留学于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比出身于行伍仅凭战功一步步升上来的坂本,自然有很大的优越性,又有皇族身份,平日里难免在坂本面前自视甚高一些。坂本自居战功赫赫,早想找机会教训他一下,今日南宫实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喊:“玉旨,长官问话,你就是如何如此敷衍塞责的?” 坂本毕竟是自己的军事主官,玉旨不得不停下战马,头也不回的反问:“你嫌我啰哩啰嗦,还用得着我回答?” 两位最高指挥官拌嘴,众鬼子扭头张望的不在少数。坂本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几乎达到气急败坏的程度:“本联队长问的是时间,你回答了吗?克劳塞维茨的军事理论,参谋长职责之一就是以备军事主官的的咨询,你做到了吗?” 克劳塞维茨是德国著名军事专家,慕尼黑军事学院曾经的校长。玉旨太怂一向以他的弟子自居。回头嘴巴一撇:“大佐阁下,您就别糟蹋克劳塞维茨先生了,还是把一般军事条令掌握熟练再说吧。” 坂本是从北海道贫民窟中成长起来的,由于曾未读过军事院校,升任极慢,他曾经的同僚,现在最高的已经是大将军衔,至不济也是少将旅团长了,玉旨太怂毫不掩饰的蔑视,对他来说,简直是扎心般的难以忍受。搓牙冷笑:“本联队长就让你见识一下一般军事条令是如何执行的。”随之下令:“玉旨太怂藐视长官命令,本联队长依据大rb皇军步兵操典三章一条之规定,就地免除其联队参谋长之职,等剿除八路军猛虎团之后,再押送军事法庭论处。” 对玉旨太怂的飞扬跋扈,平日里坂本都是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没想到今日来真格的了。玉旨太怂“飕”的一声,拔出腰间悬挂的指挥刀,调转马头指着坂本:“坂本,你请看,这是天皇陛下亲授的樱花指挥刀,你没资格免除我的参谋长职务。” 玉旨太怂身份特殊,又有天皇如朕亲临的指挥刀,坂本一时间愣怔住,不知如何是好。 rb军刀作工精良,何况是天皇亲授。是象牙柄还是黄金柄?要是把它弄到手,自己实在是大发了。南宫实贪婪的目光仔细去瞅,天光太暗,还是尽早弄到手中再说。南宫实怂恿坂本:“玉旨有天皇指挥刀在手,真不好拿他,只要把他的指挥刀夺过来,再抓他就不算僭越了。” “抓他,能行吗?”坂本犯着迟疑。 真不知道是你太怂,还是玉旨?南宫实给坂本打气:“今日之事,理都站在你这一边,等将来见到我哥哥,我一定据实相告,想来他也会支持你的。” 是呀!此人的哥哥是渡边师团长,为何不利于一下,即使将来有事,也有这位中将顶着。坂本打定主意,“嘿嘿”一阵冷笑,向南宫实下令:“渡边淳二,也不知玉旨太怂手中的指挥刀是不是天皇亲授,你把它取过来看看。”南宫实实在害怕别人占了先,巴不得坂本有此命令。“好咧!”答应一声,纵身直奔玉旨太怂窜了过去。 玉旨挥动着指挥刀:“渡边,你想犯上作乱不成?” “犯上作乱的是你,可不是我。”南宫实双肩一晃,躲过刀锋,右手顺势掐住玉旨太怂的脚脖子:“你给老子下了吧。”玉旨仅以为他要夺自己的刀,没想到敢来这么一手,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指挥刀扔出多老远。南宫实生怕指挥刀被别人抢了去,奔过去从地上捡起,用嘴巴吹了吹,看是看不太清,抚摸抚摸刀柄,温软柔韧,不是象牙就是玉质的。 只有刀没有鞘,不好配戴。玉旨太怂正在艰难地往起爬,南宫实奔回到他身边,一脚踹了上去。刚爬起一半的玉旨仰面朝天重新躺倒。向南宫实怒目而视:“渡边,你和坂本狼狈为奸整治我,就不想想你哥哥的前途?”对这个出身rb皇族的侵略者,南宫实本想暗中使坏弄死他,转念想到那个尚未谋面的渡边淳一,连日来耳朵里灌满了他的战功赫赫,在中国造的孽肯定是罄竹难书,给他留下玉旨太怂这个潜在的对头,绝非坏事。 南宫实收回踢向玉旨太怂的右脚,顺手摘下了刀鞘。天皇授刀时,曾经说过“刀在人在,刀失人亡”玉旨太怂不敢再强势,向南宫实哀告:“我的刀,请还给我……” 你的刀?它现在复姓南宫喽!南宫实把指挥刀插入刀鞘,扣在腰间的皮带上。坂本暗喜,他挂上这把刀,将来渡边淳一不想出头也不行了。 玉旨太怂的坐骑稳稳站在原地,不住声打着响鼻。南宫实把马拉到坂本近前:“大佐阁下,这匹马也归我了,成不成?” 按坂本的想法,巴不得南宫实越陷越深。当然响快答应。南宫实把缰绳扔到王大刚手中:“这匹马归你了。” 刚刚投诚的敌人,转眼送他一匹马?坂本呆痴痴不知说什么好。南宫实贴近他解释:“我这也是为了笼络王大刚,让他早些协助皇军消灭猛虎团。您说不应该吗?” “应该,当然应该。”坂本恍然大悟。 第十六章 本是同根生 王大刚在红军时期就是一名出色的骑兵,借助星光仔细打量南宫实送给自己的这匹马。体长丈二身高八尺,膘肥体壮,浑身黑缎子似的,仅四蹄处裹着一圈雪碧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踢雪乌骓——那可是有人穷尽一生也难得一见的千里名驹。有此良马在手,何愁逃脱不掉敌手。南宫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王营长,坂本太君如此善待与你,你可得好好为皇军效力哟!”向四周望了望,皱起了眉头:“皇军在你的带领下,走出数十里的路程,还是没有追到猛虎团,他们会不会在不易发现的某处躲藏起来了?” 王大刚很容易听出南宫实话中的内涵。急忙拍拍自己的脑门说:“你看我这个脑袋,太好忘事了。在游击区和根据地的结合部,有一座断魂山,其中有一座山坳,四周丛林密布,等闲不容易发现,猛虎团每次外出根据地作战,返回途中总要在那里短时间休整……”王大刚一边说,南宫实及时将他的话翻译给坂本,不等王大刚介绍完毕,坂本已经急不可耐:“王桑,断魂山的在哪里,请马上带我们去。” 王大刚辨认一下方向,指着东南方向告诉坂本:“那就是断魂山,十多里的路程,很快就会走到。”不用望远镜也可以望见,王大刚所指方向,黑压压的一片,很显然那里山岭相接,密林丛生。 “吆西。”坂本把指挥刀一举,命令王大刚带队向那里赶去。他虽然激动却不鲁莽,把南宫实叫到近前,嘱咐他一定跟紧王大刚,不能让他找机会逃了。南宫实信誓旦旦:“请大佐放心,他敢打坏主意,断魂山就是他的断命之所。” 有坂本的命令,南宫实理直气壮地贴近王大刚,粗声大气地说:“你骑着战马,还是这般磨磨蹭蹭,皇军什么时候才能消灭猛虎团?”王大刚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双膝猛磕战马,战马如一条龙似的窜了出去,挡住去路的日军纷纷躲避。南宫实猛追两步,纵身坐到了马屁股上。王大刚暗自佩服,这鬼子心眼多,身手也是了得。战马把鬼子越拉越远,南宫实估计距离差不多了,提醒王大刚:“把鬼子拉得太远,坂本还真以为咱们要一起叛逃。”王大刚呵呵笑了两声:“你不是早说要放了我,此刻不是最好的机会?” “现在咱们跑了,还如何消灭坂本联队。”南宫实指着断魂山,“现在咱们先要把坂本引到那个山坳里,你再跑回去寻找猛虎团,只要猛虎团能及时来到,坂本联队真的要魂断于此了。”王大刚自信地回答:“有这匹踢雪乌骓,至多半个小时我就能找到猛虎团,但鬼子整整一个联队,咱们以相当兵力是难以吃掉它的。”南宫实说“我把一件利器给猛虎团留着呢!鬼子的野炮都留在辎重部队看管,先把它拿下,一门炮一匹马拉着,不会比猛虎团运动的慢,十多门炮一起轰击,鬼子再顽强,估计也支撑不住。只是我实在担心,八路军火炮奇缺,有人会打炮吗?”王大刚回答:“你别太小瞧了猛虎团,她的骨干力量来自于红军时期的炮兵,长征途中炮都炸了,所以才改的步兵……” “大事既已!”南宫实兴奋地拍了王大刚一巴掌,正拍在他的肩头,王大刚痛得一“哎呦”,二人在田埂搏斗时,他的肩膀受了伤。 “对不起,对不起……”南宫实连声道歉。王大刚忍着痛说:“你一会人,一会鬼,让人实在难以琢磨,你本来是鬼子中将的弟弟,为何要死心塌地帮助咱们八路军?”南宫实叹息一声:“我一时说不清自己的真实的身份,只是你要相信一点,咱们本是同根生,打鬼子是咱们共同的责任。” “你不就是个鬼子吗,有什么说不清的?”王大刚诧异地问。 二人边说边谈,坂本催马赶了上来,身后大队鬼子在狂奔,队尾是垂头丧气的玉旨太怂。二人无法继续交谈,南宫实跳下踢雪乌骓,笑嘻嘻走到坂本近前说:“我已经问得清楚,现在咱们脚下已经是进入断魂山山坳的道路,王大刚要求亲自前往侦察。我思索再三,他毕竟是刚刚投诚皇军,咱们不能放任自流,应该派人跟着,只是派谁跟去最为合适呢?” 坂本不假思索地说:“渡边君,我认为你跟去最为合适,整个联队只有你跟王桑最为谈得来……” “不,不,”南宫实满脸的惶恐,“就是因为我跟王大刚谈得来,所以才不能派我去,大佐阁下,还是另派他人的合适。” “渡边君,你是害怕王桑把你出卖给了八路军吧?”坂本摇头揶揄,“大rb皇军,胆小的要不得。”南宫实趁机将了他一军,同样揶揄的口气:“我知道坂本大佐是皇军中的佼佼者,你肯定不会害怕王大刚出卖了您。” “当然,当然,”坂本自傲地说,“既然渡边君如此害怕猛虎团,本联队长就亲自陪同王桑走一遭。”从根本来说,坂本并不是要充英雄,在整个联队,除掉南宫实,没有他再可信任的人,生怕王大刚趁机逃跑,或给八路军送信,不得已亲自走这一遭。 听说坂本要亲自陪同自己去侦察敌情,王大刚说了一句:“大佐阁下,请吧!”一催胯下马,往山上小跑而去。 骑着马去侦察敌情,是不是太大意了?“王桑,等一等……”坂本一溜小跑着去追王大刚,挑选的四名侦察兵也不敢怠慢,跟着一起往山上跑。王大刚开始走走停停,不愿拉坂本太远,即将到达山顶的一半,猛地踹一下马镫,乌骓马狂奔起来,很快把坂本众人越拉越远。 王大刚这是要逃呀!坂本拔出手枪连连射击:“站住,快点站住……” 听到枪响,大队日军蜂拥而上。南宫实慢慢腾腾跟在队伍后面,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渡边淳二,你别特得意了,你骗过坂本放跑了王大刚,坂本再傻蛋一个,也不会轻饶了你。” 第十七章 身逢绝境方惜命 今日玉旨太怂吃尽了大亏,都是拜南宫实所赐,恨他超过坂本数倍。不再顾及皇族的身份,没命价地奔跑起来,等他越过一个又一个日军,到了坂本近前,脚上的高腰战靴只剩下了一只。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向坂本怒吼:“渡边淳二的嘴脸你看清没有,如果你再不惩处他,军心士气将丧失殆尽。”南宫实就知道他要使坏,早跟在他身后奔了过来。“玉旨太怂,刚才的事情与我有关吗?” “怎么与你无关?”玉旨太怂转过身,对他怒目而视,“如果不是你把战马送给王大刚,能眼睁睁看着他轻易跑掉?” “战马是我送他的不假,那也是为了笼络他;再说了,你说‘眼睁睁看着他逃掉’是什么意思?”南宫实把目光转向坂本。 王大刚是在坂本眼皮子底下逃掉的,坂本自觉理亏,玉旨太怂揪着此事不放,显然对他是不怀好意。今日已经把玉旨太怂得罪深了,如果坂本承认这个错,实在难以善其后,也许撤兵回去,他就得上军事法庭。想到这儿,坂本狰狞一笑:“玉旨太怂,如果说战马是渡边送的有错,战马本来是你的,你有没有错?” 明显的偏袒,天下还有这般不讲理的人吗?玉旨太怂气得差点吐血,指着坂本:“你,你……你如此偏袒渡边淳二,官司打到天皇面前我也奉陪。”转身要往回走。 让玉旨太怂走掉,这台戏真不好再唱下去。南宫实暂且舍不得放过他,伸手拦阻:“玉旨太怂,你想往哪儿去?” 玉旨太怂指手画脚地说:“我找渡边淳一师团长说理去,实在不行,我去北平见寺内寿一。”南宫实望着坂本:“围剿八路军猛虎团的战役即将打响,如果此刻参谋长走了,是不是……”坂本十分清楚,如果此刻放跑了玉旨太怂,他出生入死几十年算是白费了,由此丢掉性命也未可知。极力平静自己的心情,慢条斯理地说:“谁是谁非自有公道,现在不是争论此事的时候,但你想临阵脱逃涣散我的军心可不行,只得把你绑上了。” 看坂本要来真格的了,玉旨太怂退后两步:“我是天皇御弟,谁敢?” “别咋咋呼呼,还是老老实实受绑为好。”南宫实把挡住玉旨的右臂,顺势用力横扫。曾经在慕尼黑军事学院受训的玉旨,并不白给,一把抓住南宫实的手腕,猛地翻转。南宫实受疼,不得已跟着转了一圈,踉踉跄跄就往地上倒。他猛然醒悟,自己的真功夫在脚上,怎么用手跟他较起劲来了。在即将倒地的瞬间,一招“醉酒抛杯踢连环”右脚踹了出去。酒杯是没有,脚下力气实在不小,一脚正踹中玉旨小腹。玉旨闷哼一声倒地。南宫实乌龙绞柱跃起,双手翻搅,把玉旨双臂锁拿在手。 南宫实暗自思索,安排王大刚干的事应该差不多了。好似突然清醒似地向坂本大喊大叫:“大佐,坏了坏了,误大事了。” 成功拿获玉旨太怂,坂本志心情放松许多,知道南宫实想说什么,微笑回答:“内奸不除何以对敌。”然后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王大刚没有撒谎,山顶左近果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山坳,里面乱石堆垒,却难见一个人影。众鬼子举着火把在里面逡巡,几处灰烬显然有人在此呆过。南宫实把手抄进一处灰烬试了试,扭头向坂本说:“还是热的,土八路刚跑不久,如果不是参谋长……咱们正好把猛虎团兜进网里,可惜喽!” 这句话正中坂本下怀,向周边的部下大声说:“今日之事大伙都看到了?自从八路军猛虎团成立以来,这是皇军消灭他们的最好一次机会,他们之所以能成功逃脱,都是玉旨太怂临阵脱逃贻误战机所致,即便是天皇陛下得知此事,也不会绕过他,为了严明军纪,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了。”没等众鬼子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坂本命人把捆成粽子似的玉旨推到了近前,抽出指挥刀扔到他面前。“参谋长,我本不想杀你,就像你刚才说过的那样,为了军心不涣散,为了坂本联队能够继续英勇作战,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玉旨脸色煞白,奋力挣扎:“坂本,你甭大言不惭,你这是杀人灭口,请您想想这样做的后果。” “后果?”坂本揶揄一笑,“为向天皇陛下尽忠,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光辉事业,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你剖腹不剖腹,要不要我让人帮帮你?” 坂本真动了杀念。如果战死,骨灰还可以光荣归国,如果这样不明不白被杀,家中亲人也会蒙羞的。玉旨四下看看,希望有人能替他求情。可惜平日里他依仗皇族身份飞扬跋扈过甚,呈现眼前的都是一张张幸灾乐祸的面孔。 南宫实万没想到,坂本的心狠手黑会超过自己的预期。以后的许多演出,玉旨太怂仍将是最大的台柱子,此刻还不能杀了他。慌忙劝说:“大佐阁下,玉旨参谋长虽然有错,并没有叛国投敌,我也没看出他与王大刚有什么勾连,希望您放他一马,容他戴罪立功。”回视玉旨:“参谋长,你以后绝对会听从联队长指挥,不会再生二心对不对?” 一个万没想到的人,会成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玉旨哪还敢说别的,连连点头:“渡边君说的没错,请大佐阁下看我以后的表现。” 杀掉玉旨冒着极大的风险,让他活着回去,又难保他不会节外生枝。坂本犹犹豫豫,不知该怎么办。他的心思哪里能够瞒过南宫实,南宫实把他叫到一边,出着主意:“大佐是不是怕玉旨出尔反尔?其实这事好办,逼他写悔过书,承认今日过错都在他身上,并且违反了军规,只要把悔过书掌握在手,还怕他反悔吗?” 第十八章 祸起萧墙 (假日坚持更新,无论您的推荐收藏都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玉旨十分清楚,一支在外独立作战的部队,它的最高指挥官就是一方霸主,坂本要想黑他根本不算回事,何况数千日军中没有他的一名同情者,过后连替他喊冤叫屈的人都不会有。只得含屈忍辱写了一份悔过书,不仅承认了企图临阵脱逃的指控,还把放纵王大刚成功逃掉的大部责任也承担了下来。 替玉旨拿着手电照亮的南宫实,指着悔过书说:“你再加上一项内容,由于考虑到本人以上行为愧对天皇陛下,已经不配再使用那把樱花指挥刀,自愿奉送渡边淳二。” 一名普通士兵别说御赐军刀,就是极其平常的指挥刀,也不可以佩挂。玉旨嘟嘟哝哝正想说服南宫实,南宫实笑了起来:“玉旨太怂,以我今日为帝国立下的赫赫战功,坂本大佐怎么也得赏我个少佐大尉,不就可以佩戴指挥刀了?再说要不是我,你早成了刀下之鬼,不该谢谢我?” 今日坂本与玉旨反目成仇,都是拜南宫实所赐,不把刀送他,生怕他再使坏。天皇御赐的物件,不是谁想拥有就可以拥有的。这小子太无知,暂时把刀让他保管一会,只要能挣扎活着回去,收拾他还不是小菜一碟。玉旨太怂按南宫实的要求,在悔过书的最后补述了几句话。南宫实把悔过书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衣兜。 王大刚跑了,猛虎团也未找到,坂本感到十分沮丧,打算即刻撤兵返回大本营。南宫实急忙拦阻:“皇军行军整整走了一天半夜,还是休整一下再撤兵不迟。” 坂本四下望望:“这里已经是八路军根据地的边缘地带,在此过夜怕遭到他们的偷袭。”南宫实笑着说:“大佐阁下,请您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猛虎团,如果他们胆敢前来,岂不是正好。再说夜晚撤兵,不是更容易遭到他们的伏击?” 话是开心的钥匙,坂本也笑了:“你看我这脑子,皇军本来是找猛虎团决战的,我怎么倒怕起他们来了。”随即下令,联队就地宿营。 日军训练有素,装备又好,不到半个小时,数十座帐篷在山坳中搭了起来。自从南宫实帮助坂本拿下玉旨太怂,坂本从心理上已将他当成心腹。安排南宫实跟他同住一座帐篷。 跟你在一起住,行动起来还能方便吗?南宫实婉言谢绝了坂本,他的理由是要密切监视玉旨太怂。 “渡边君,你过虑了。”坂本笑着说,“玉旨的悔过书在咱们手中,你还怕他恶人先告状?”南宫实忧虑忡忡地说:“我倒不是怕他跑回大本营——,哎,人心难测呀!” “你是担心玉旨会叛变投敌?”已经在行军床躺下的坂本,对南宫实的半截话很不以为然:“他是rb皇族,再不成器也绝不会做出那种事。” “玉旨太怂临阵脱逃被抓了现行,又写了悔过书,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南宫实下定决心似的挺身站起:“我得去看看。”向帐篷外走去。 “心比女人还细,哪里像个帝国军人?”坂本非常看不起南宫实的行为。翻身躺平,很快扯起了呼噜。南宫实在山坳中逡巡了半圈,方才一头钻入玉旨的帐篷——帐篷是安营时,南宫实特意交待给他独自一人留的。玉旨大瞪两眼躺在床上,南宫实几步靠近他说:“玉旨参谋长,你还真能睡得着?” “怎么了?”玉旨翻身坐起。南宫实慌里慌张向外面张望一下,说:“大佐要杀你呢,你还不快点逃。” “他杀我,我不是写了悔过书了吗?”玉旨不解地问。 “悔过书是我的主意,刚才坂本反悔了,他一直埋怨我,一旦撤兵回去,悔过书并不能阻止你告他的状,与其等你告他,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正是玉旨担心的事情,南宫实替他说情是事实,绝不会这时再来骗他。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匆忙间把上衣穿反了。南宫实帮他重新穿好,说:“玉旨参谋长,你这样慌里慌张,是逃不掉的,要沉得住气才行。” “好,我听你的。”趁玉旨整理衣服的当口,南宫实把外面的哨兵招呼了进来。玉旨正在奇怪他想干什么,南宫实一掌砍中哨兵的颈动脉,然后说:“哨兵我替你解决了,你放心大胆地走吧。” 残杀自己的同胞!玉旨太怂在心里又给南宫实记了一笔账。他低头钻出帐篷,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又等了一会,南宫实突然大声喊了起来:“玉旨跑了,玉旨太怂跑了……”几十年的军旅生涯,坂本最先醒来,从床上一跃而起。当他知道玉旨太怂果真逃跑的时候,狠狠地朝天开了两枪。南宫实从帐篷中拖出那具哨兵的尸体:“我早猜到了,玉旨心存不睦,肯定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别说了。”坂本气恼地原地转了两圈,问:“以你之见,下一步该怎么办?” “事情明摆着的,不管玉旨是想恶人先告状,还是叛变投敌,咱们都必须把他抓回来。” “好,你带人去追,抓到他,我活剥了他的皮。”坂本叫过刚刚跑到近前的几名日军,让他们跟南宫实一起去抓玉旨。然后气愤不过,飞脚踢向一块大石头,他忘了自己是赤脚跑出来的,脚上根本没穿皮靴,几个脚趾头差点踢折。坂本惨叫着紧抱脚板坐到地上。 “大佐脚受了伤,你们别跟着了,留下照顾好大佐。”南宫实交待完毕,转身奔向坂本拴马的地方,解开缰绳,飞身纵了上去。 “马,我的马……”坂本忘了脚痛。 “马还是先借我骑骑吧,我会很快把玉旨太怂抓住的。”南宫实的话扔到了脑袋,催马向山坳西北方向飞奔。他和王大刚约定的地点就在那里,只是不清楚王大刚能不能及时找到猛虎团,并把他们带来。 在那个世界,南宫实什么样的枪械装备都会使会用,唯独没有骑过马,开始速度不是太快,还勉强骑得住,战马在他的催打下,越跑越快,他感觉力不从心了,紧紧抱住马脖子趴了下去。似乎刚奔出山坳到了山顶,马蹄子磕在一块石头上,前腿猛地打弯,南宫实再也坐不住了,往前一闪,从马上栽了下去。在落地的瞬间,南宫实暗叫“彻底完了”,即便不死,也必摔成重伤,没有他的引导,猛虎团如何能消灭掉这股鬼子? 第十九章 相煎何急 以追捕玉旨为由,南宫实骗骑了坂本的战马。由于骑术不精,刚脱离鬼子宿营地就从马上翻跟斗折了下去。南宫实自我感觉十有八九要玩完。最先着地的脊背,只觉软绵绵的。南宫实暗自庆幸,漫山遍野尽都是石头,此处却长着如此茂密的草丛。 身下传来“哎呀”一声的轻呼。是人不是草?老奸巨猾的坂本,竟然瞒着自己在此设了暗哨,幸亏早发现,如果猛虎团冒冒失失而来,鬼子事先侦察到了情况,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弄死他!南宫实摸摸身上,没带枪,即使有枪也不敢使。那把天皇御赐的军刀还挂在身上。南宫实的手刚探到刀柄,身旁几条黑影几乎同时纵身扑了过来,掀胳膊压腿把他稳稳按住;身下那人也没闲着,铁钳子似的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南宫实就是有通天本领,也无法施展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硬的不行,来软的吧。南宫实气急败坏地呵斥:“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成,我是渡边淳二,回去见到大佐,一定让你们统统死啦死啦的……” 猛扳他胳膊的人,一副带着稚气的嗓音:“小鬼子,别咋咋呼呼了,老子抓的就是你。” 八路军?猛虎团?!南宫实反应挺快,马上变了中国话:“同志,可算找到你们了。王大刚呢,找到你们没有?快带我去见他。” 仍是那个稚气的声音:“班长,这小鬼子还认识咱们营长呢!” 南宫实身下的人说:“别听他忽悠,王营长当了多半天的俘虏,坂本联队的鬼子当然认得他。把他绑上,别耽误咱们正事。” 原来给自己当了垫背的就是那名班长。南宫实劝说他:“班长同志,希望能赶紧带我去见团长政委,或王大刚也行,一旦天亮,就没法偷袭鬼子了。” “你就是鬼子,还需要去偷袭谁。”班长粗声大气地命令部下:“绑上绑上,咱们还得去抓舌头!” 几名战士不由分说,把南宫实结结实实绑了起来。南宫实哀告:“你们不是要抓舌头吗?把我当舌头好不好,尽快把我送给你们的首长好不好?” 那位稚气的小战士,拍着南宫实的肩膀说:“八路军优待俘虏,你只要老老实实,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小箩筐,把鬼子看好喽!其他人跟我走。”班长招呼余下四名战士,向山坳中摸去。 这几名战士一定是错会了他的心思。南宫实欲哭无泪地望着五人远去。 “不要乱看,蹲下!”小箩筐用枪管抵了抵南宫实。南宫实只好蹲下,低声下气地说:“小同志,我真是自己人,不信可以带我去见王大刚王营长……” “参谋长说过,鬼子都狡猾,你别想骗我。”小箩筐警惕地把枪口对准南宫实的前胸,估计他再敢说话,一枪就能把他崩了。 南宫实抬眼向天空望望,这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如果再耽搁下去,等鬼子都起来了,偷袭战势必会变成攻坚战,同等兵力之下,猛虎团吃不掉坂本联队,还极有可能遭受重创。 南宫实心急火燎。暗暗思量,小箩筐有枪在手,不把他解决了,无论如何是逃脱不掉的。猛然转头喊了一声:“班长,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抓到舌头没有?”小箩筐本来是紧盯着南宫实,听他一喊,不免下意识跟着一扭头。南宫实兔子似地双脚蹬地,如离弦之箭将小箩筐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右手砍中他的脖颈。 只听“啪”的一声,小箩筐手中的枪响了,子弹擦过南宫实的耳畔飞向半空。南宫实着实吃了一惊,他不是在乎子弹差点击中他,而是夜深山静,这声枪响说不定会惊动鬼子。他不敢再磨蹭,向小箩筐叨念一句:“小兄弟,万分抱歉,等你醒了再给你赔礼道歉。”转身向山坡奔去。他接受上次的教训,一边奔跑一边喊:“王大刚,王营长,说好的接头地点,你怎么不去?”冷不丁从一块山石后窜出一群人,把南宫实围住。团长政委参谋长都在里面。南宫实来不及跟他们叙谈,急忙问:“鬼子的野战炮都弄到没有?”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南宫实急不可耐指着山顶:“坂本联队的全部人马都聚集在山坳里,所有的炮弹可劲地砸,同时把猛虎团所有的人撒下去,围住山坳,别放跑一名鬼子。” “渡边淳二,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参谋长打量南宫实一眼问。 “没有他,我们得不到那些野战炮,听他的,开炮吧。”政委和团长交换了一下眼色。 不到一分钟,数十门大炮照准山坳同时轰击起来。与此同时,数千猛虎团官兵,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把方圆不到两公里的山坳紧紧围住。 在炮火的照映下,从各自帐篷钻出来的鬼子,大都穿着裤衩,举枪四处乱射。坂本因为脚疼,没能睡得着,很快由两名日军搀扶着钻出了帐篷。挥舞指挥刀,在连砍了两名部下后,阵脚终于稳定下来。安营之前,他曾经让南宫实侦察过地形,山坳四周,只有东北方向有个隘口,其它三面都是悬崖峭壁,要想突围,只能从那个方向。坂本呼唤:“渡边,渡边……”两名部下提醒,渡边君已经遵照他的指示追捕玉旨太怂去了。坂本的心思,现在最得用的人只有渡边淳二,又唤发出对玉旨太怂极大的不满,用指挥刀猛砍身旁的石头:“玉旨太怂,你要对今晚的事情负责,负责……”一名中佐大队长奔了过来:“大佐,土八路炮火厉害,咱们还是赶快突围吧。” 坂本自言自语说:“土八路哪来这么多的大炮?”中佐回答:“我听得出,显然土八路使用的都是三八式75mm野战炮,或许……”中佐没有再说下去。 “哦?”坂本恶狠狠盯视着他:“你是说这些炮都是咱们留在辎重中队的?” “可,可……可能吧……”中佐吞吞吐吐。 “没有可能,绝不可能。”坂本对那块石头好像具有无法调解的深仇大恨,再次挥刀砍过去。 第二十章 大错特错 坂本受南宫实的劝告,把整整一个中队的野战炮留给辎重部队看管,他抱着侥幸,命令通讯兵:“用电台联系村上,让他报告那里的情况。”村上是辎重中队中队长。通讯兵慌忙打开电台,刚“喂,喂”了两声,一发炮弹仿佛长了眼睛,正砸中电台,将电台连同通讯兵撕得粉碎。那名忠诚的中佐,在炮弹呼啸而至的一瞬间,猛地推了坂本一把,坂本倒在被他当成出气包的大石后,成功躲过一劫。中佐就没那么幸运了,双腿同时从膝盖处断开,刀切似的那么齐整。却没能一下咽气,在地上翻滚哀嚎。坂本跌跌撞撞奔过去,抱起他的上身:“你忍耐一下,我让医务兵救你……” “大佐,大佐,”中佐强忍剧烈的痛处,“我仔细想过了,您,您可能上了渡边淳二的当,自从,自从他从八路军那里逃过来,咱们就没得过什么好……”坂本联队是整个师团主力中的主力,坂本一向自视甚高,说他上当,简直比挖他祖坟还让他难以忍受。随手把中佐扔到地上,一阵暴跳如雷:“胡说八道,渡边淳二是师团长的亲弟弟,绝不会成为帝国的叛徒。”中佐本来受伤极重,又被坂本歇斯底里这么一闹,惊惧过度,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坂本认为中佐极大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对他连看也不再看上一眼,从一名部下手中夺过一挺歪把子机枪,带头向南宫实曾经告诉过他的隘口冲去:“都跟我冲,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不信土八路能把坂本联队消灭。”坂本这一番作派,确实鼓舞了士气,长官带头冲锋,日军不再像刚才那么乱哄哄的了,齐集在坂本四周发动了集团冲锋。 炮弹不再像刚才那么密集,坂本向身边的一名少佐得意地说:“土八路炮弹毕竟不足,仅靠几条破枪,能阻挡住英勇无敌的大rb皇军?今天不光要冲出包围圈,还要把他们全部杀光。”果然像他预测的那样,大群日军顺利冲到山坳边缘,当坂本向上望去,顿时傻眼了。刀斩斧剁般的峭壁,天接地连,没有绳索,根本别想爬得上去。 这就是渡边淳二曾经侦察过的地形?坂本仔细辨认一下,确实是东北方向。坂本脑袋一懵,回想起刚才中佐给他说过的话,难道渡边淳二真的怀有二心,早已成了八路的人?就像一切刚愎自用的人那样,坂本实在不愿承认这一现实,气急败坏,向峭壁上扫了一梭子弹:“爬,爬也要爬上山顶。” 数十米高的悬崖峭壁,如何往上爬,更别说上面还有阻击的八路军。众鬼子正在面面相觑,下雹似的,数不清的手榴弹从山顶扔了下来。比刚才炮击不同,日军的队伍太密集了,促狭的是手榴弹群都是凌空爆炸,即便有些人成功卧倒在地,也未能躲过乱飞的弹片。 方圆百米范围内,血肉横飞,日军的惨叫实在使人不忍卒听。 “巴格!屠杀,惨无人道的屠杀……”坂本的右胳膊也被一片弹片击中,机枪掉了,用左手拔出指挥刀,血红着眼,跌跌撞撞到处乱挥:“土八路,下来呀!有种下来跟我斗一斗。” 东天里出现一片鱼肚白,天光放亮了。几乎是一边倒的杀戮接近了尾声,似乎患了失心疯的坂本,还在手握战刀四下乱窜。大群的猛虎团战士围了上去。一名战士举枪瞄准:“鬼子大官咦,干掉算了。”“啪”的一声,子弹飞向空中。扭头一看,抬起他枪管的是一名普通的日军士兵,身边站着团长和政委。 鬼子和最高首长并肩站立,什么身份?众人感到十分奇怪。南宫实指着包围圈内的坂本说:“中国战场,曾未抓过日军大佐当战俘,猛虎团这次要中外驰名喽!” 坂本一眼看到与八路军有说有笑的南宫实,头脑清醒了许多,歇斯底里一阵大喊:“渡边,你投降了八路,整整一个联队的皇军都被你葬送,我杀了你。”如下山的猛兽,向这边冲了过来。南宫实向团长政委笑道:“有没有兴趣,看我亲手抓住这个日军大佐。”自从樱花军刀搞到手,还曾未发过市利,南宫实决定拿坂本试一试。刚想拔刀迎过去,突听得一声枪响,坂本扔下指挥刀,捂住前胸并看了看,一头扎在了地上。 “是谁杀了他?是谁……”眼见一项记录即将由自己打破,又被搅了局,南宫实直想找人拼命。参谋长提着一支驳壳枪走到南宫实近前:“咋了,对于这种穷凶极恶的敌人,杀他有错吗?” “大错特错,”南宫实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坂本的尸体,“猛虎团如能俘获一名日军大佐,她的历史和政治意义是无法限量的。” “狗屁意义。”参谋长鄙夷地说,“你的那点小心眼能瞒得住谁,你不过是以抓俘虏打掩护,再伺机放了你的联队长,对不对?”简直是血口喷人,南宫实正要和他继续理论,只听远处传来王大刚的声音:“卫生员,卫生员……”扭头望去,只见王大刚怀中抱着一个人向这边奔来,身后跟着曾经抓了南宫实的侦察班长。 很快到了近前,南宫实看清,王大刚抱着的是看押他的年轻战士小箩筐。小箩筐后脑勺血迹斑斑,鲜血还在顺着王大刚的臂弯往下流。 “小箩筐,他怎的了?”南宫实关切地问。他哪里知道,当他扑倒小箩筐的时候,小箩筐的脑袋垫在了一块石头上。 “怎么了?这都是你干的好事。”班长举起手中的枪,“小鬼子,我正找你给小箩筐报仇,可算抓到你了。” “别胡来。”南宫实话音未落,一颗子弹顺着他的耳畔飞了过去。 距离太近,如果再让他开第二枪,自己定会命丧他手。南宫实鹞子似地腾空跃起,将侦察班长踹倒在地,并顺手夺了他的枪。 “不许动”,“不许动”……十多把雪亮的刺刀将南宫实围在了圈内。 第二十一章 没好果子吃 猛虎团全歼坂本联队,南宫实自我感觉立下了大功,他们却这样对待自己,委屈得直想哭。扭头去找团长政委。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早已离开了这里。团长政委不在,王大刚也是知情人,他怎么着得帮自己说说话吧。王大刚正帮卫生员抢救小箩筐,转过脑袋恶狠狠瞪着南宫实:“我的通信员伤在了你手,如果今天抢救不过来,你就等着替他抵命吧。”向侦察班长下令:“还不把这小鬼子绑上押走?” 侦察班长刚在南宫实手上吃了大亏,恨他恨得牙痒,掏出绳子就绑。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没有我,你们能杀光这些鬼子吗?”南宫实奋力挣扎,“我要见团长,我要见政委。”主持打扫战场的参谋长,走过来不耐烦地说:“团长政委正在研究下一步行动,你的事只能暂且放在一边。” 打死这么多鬼子,鬼子不可能不报复,南宫实懂得下一步行动的重要性。只得把委屈吞到肚里,暂且忍受。一行人押着南宫实走到一个小村庄,把他关入一处民房。整整一个白天,除掉中午扔进两个红薯面的窝窝头,再没任何人关照他了。什么样的行动要研究一整天?不见到团长政委,南宫实的官司实在难以打得赢。他窝火透了,也只得耐心等待。天慢慢黑了下来,哨兵进来把豆油灯点亮,随后出去又把房门紧紧锁上。很久不再见人给他送吃的来。从昨天晚上至今,只有两个窝窝头垫底,南宫实被饿得头昏眼花,不得已,只得大声喊:“有人没有?快来人。”门外一个声音呵斥:“大喊大叫,想干什么?” “你们八路军不是优待俘虏吗?我饿了,给我送吃的来。”南宫实的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几声急速的枪声,接着是左近剧烈的炮弹爆炸。街巷中到处是嘈杂的脚步和呼爹叫娘的哭喊。门外一人奔了过来,向哨兵喊:“鬼子大队人马杀了过来,团长有令,由我们营阻击敌人,快跟我走。”哨兵为难地问:“这里关的鬼子怎么办?” 那个声音不耐烦地说:“一个鬼子留着他干吗?干掉算了。”听说要杀他,南宫实头皮都炸了起来,大声说:“八路军优待俘虏,你们不能乱杀无辜。” “通信员至今还未醒过来,我们这是替他报仇。”听到这儿,哨兵不再客气,因为时间紧迫,他连门也未打开,从门缝把枪伸了进去。农村双扇门门轴处缝隙很大,里明外暗,哨兵足可以瞄准了。 这两名战士,连报告也不报告,就敢残杀战俘?南宫实急得头上冒汗,四下观望,空空荡荡的房间,哪里有他的藏身之处。“呯”的枪响了,南宫实惨叫一声整个身躯扑在地上。门外哨兵疑惑的声音:“死没死?得打开房门看看。”村外的枪声更加激烈了,来人着了急,一把拉住他:“以你的枪法,还干不掉他?鬼子说讲要进村了,快点走。” 外面踢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南宫实翻身从地上爬起,看着墙壁上的弹痕,叹了口气。他一门心思要参加八路军,却差点让他们崩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外面枪声爆炸声越发激烈,估计敌人快要进村了。南宫实判断,这股日军是替坂本联队报仇来的,兵力肯定少不了,以猛虎团的兵力,硬抗是不行的,只能撤退。坂本联队全军覆灭,都是拜他所赐,一旦鬼子进村抓住他,能有好果子吃吗?唯一的办法只能去找团长政委,说服他们带自己一起撤退。 要想跑得快,绑绳是最大的障碍。那位侦察班长绑人的技术真不简单,南宫实想尽办法就是解不开。外面枪声由远及近,街巷中已经有了枪声。鬼子打进村来了。南宫实不敢磨蹭,只得带着绑绳跑了。他跑近房门,抬脚踹门,门缝很大,门板却结实的要命。战乱年代,盗贼横行,为了保护生命财产的安全,老百姓家的门板质地一般都很好。这扇房门就是用的楝树板材。 南宫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毫不容易才将房门弄开,他刚奔出房门,街巷拐角处大群黑影一边开枪一边向这边奔来。 是鬼子!南宫实内心一阵发苦,此时此地再无其他办法可想,只得办一个逃字。转身就往街巷的另一头跑。 “站住……”身后鬼子一边开枪一边追。南宫实双臂被捆得结结实实,无法摆动。失去平衡的身体,在崎岖难行的街巷上奔跑,跌跌撞撞,速度自然受到很大的影响。 但为了逃命,为了能参加八路军,南宫实仍是拼尽了全力。终于成功拐入另外一条街巷,躲过追兵的射击范围,南宫实稍微轻松了一下,满头满脸的汗迷糊了双眼,他只得努力弯下脖子,想在肩膀上蹭蹭汗。刚把前额挨着肩膀,前面嘈杂的声音喊道:“土八路,快些投降投降的……” 南宫实抬头,模糊看到,大群日军堵住了去路。他刚想转身,身后那一群追兵也赶到了。 南宫实成了货真价实的俘虏。他情急之下回想起那些抗战题材的影视剧,振臂高呼是做不到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中国人不做俘虏,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这次他没有再用日语,猛地向一名日军少尉撞过去。日军少尉绝未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被撞个正着,仰面倒在地上。 南宫实是企图激怒鬼子向他开枪。那些鬼子确实被激怒,几支枪同时端起,刚要射击,后面传来隆隆的轰鸣,一辆装甲车开了过来,灯光贼亮贼亮的。 装甲车停下,车门打开,从上面一瘸一拐走下一个人。灯光明亮,南宫实很容易认出,此人正是本村正雄。 “你们不去追击土八路,在这儿做什么?”本村眉毛立了起来。被撞倒的日军少尉,不敢怠慢,爬起身来不及跟南宫实算账,一路小跑到了近前:“报告将军,我们抓住一名伪装成皇军的八路。” “哦!什么人敢伪装成皇军,我倒想看一看。”本村摇摇摆摆走近了几步,当他看清是南宫实,立刻兴奋得双眼放光。南宫实暗暗叫苦,自己几次都想把本村正雄送给八路军当礼物,落入他手更没好果子吃了。 第二十二章 患难弟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南宫实一顿饱饭没吃过,钻地道,爬山坡,又无端被绑了两绳子,弄得灰头土脸不说,身上日式军服也撕扯得七零八落,比要饭花子强不了多少。日军少尉指着南宫实,嘴角差点撇到耳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就敢伪装大rg皇军。” “他的模样不比你的好?这才是真正的,英勇顽强的大rb皇军。”本村正雄一个耳光扇到少尉的脸上,转身向南宫实,十分歉意地说:“渡边君,那日龟野中队受到土八路的袭击,我本想带您一起突围,却总是找不到您,所以就……请您多多的原谅,多多的原谅。” 那天龟野被自己整死,本村并不知情?南宫实内心踏实许多,陪着笑了两声说:“营救将军,并就是渡边的职责,渡边虽然从飞机上救了您,却没能亲自把您送出险境,实在是……” 自从飞机失事,南宫实一路背着本村正雄逃难,本村却在龟野中队遭到袭击时,没有叫上他就落荒而逃,显然太不够意思了。本村十分担心南宫实计较此事,见他一点没责怪的意思没有,心安了许多,回身怒斥那名少尉:“呆站着干什么?渡边君为了帝国,死而后已,连身完整的衣服都没得穿,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换上。”少尉看着南宫实,不过是军衔中最低等的陆军二等兵,最差的一级了,为难地说:“他是兵,少尉是官,如何能换上我的军服。”本村冷笑:“你以为我只是想给渡边君换身衣服?从现在起你应尊称他为渡边少尉,你的职务也由他代理。” 少尉诧异地问:“那么我呢?”本村拍拍他的脸颊回答:“你们俩交换,你现在的称呼是陆军二等兵池河。” 仅说了一句南宫实的皇军是伪装的,池河就丢了少尉的官职,满心的恼火,少尉与少将之间的巨大差异,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只得乖乖地把身上军服脱下给南宫实换上。 一心一意要当八路,差点给毙了,最害怕见到鬼子,却封了他一个少尉的官。南宫实哭笑不得,事已至此,只得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向本村连连致谢。本村讨好而不失身份的亲密表情,拍着南宫实的肩膀说:“本村早对你说过,本村是知恩图报的人,会比你哥哥待你好的多。” 本村是昨天跑掉的,这么快就带来大兵围剿猛虎团,南宫实想摸摸底,刚想开口问,本村却抢先开了口:“渡边少尉,你肯定奇怪,我难道是插了翅膀,这么快就回到这儿?”他回身指着装甲车:“昨日我成功冲出土八路的包围圈,在回转皇军大本营的路途上,正遇到我的参谋长,他奉渡边师团长之命,把我的整整一个旅团的兵马都带了来,师团主力还将随后跟进。” 一个师团的兵力都发出来了,鬼子的目的是什么?南宫实试探着问:“一个师团都来了,是要清剿猛虎团?”本村“哼”了一声,说:“一个小小的猛虎团,值得皇军如此大动干戈?据情报,八路军129师主力包括他们的指挥机关都运动到了这片山区,昨天坂本联队遭到全歼,更佐证了这一情报的真实性,如果仅凭一团兵力,他们能干掉一个联队的皇军?” 该死的鬼子,你们自视太高了吧。南宫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全歼坂本联队的只有猛虎团,没别的部队。” “哦!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本村诧异地盯视南宫实一眼,指着地上从南宫实身上解下的绳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八路军没有杀你,他们是想让你传递假情报,迷惑皇军。真是狡猾大大的,这些小技俩只能让你渡边少尉上当,岂能瞒得过皇军的一位将军。他们越是如此,越是表现出了心虚,皇军必须加速前进,务必将129师一网打尽。”本村招呼南宫实随同他一起登上装甲车。南宫实巴不得如此,仍是假惺惺地迟疑着:“我一个小小的少尉,这合适吗?” “你我是患难弟兄,有什么不合适的。”本村说,“再说你曾经当过八路军的俘虏,有些情况还需找你了解一下。” 鬼子大军压境,跟着本村,南宫实能了解到许多机密,巴不得如此,脸上表现得很是难为情:“将军,我当了俘虏的事,您不能总是挂在嘴上,要是让我哥哥知道了,弄不好要逼我剖腹自杀。” “我说过了嘛,自己兄弟区区开个玩笑。请放宽心,谁敢说出去,我让他先剖腹。”本村凶残的目光环视四周,那些鬼子无不把脑袋低低垂了下去。 南宫实陪同本村登上装甲车。他仔细打量,鬼子的装甲车与后世他那个时代不可同日而语,装备极其简陋。本村得意地问南宫实:“没有坐过吧?我的装甲车,既能防弹,并能指挥作战。”显摆似的命令车厢尾部的通讯兵:“给矶谷大佐发报,令他的骑兵大队火速向铜峪谷机动,只要能将八路军129师指挥部兜住,他就是奇功一件。” 鬼子骑兵机动性强,装备精良,如果把129师总部堵截了,要想在短时间突围很难,一旦日军大部队赶到,结果将很难预料。作为一个拥有先知先觉的现代人,眼睁睁坐等这一切发生,就成了民族罪人。南宫实大喊一声:“慢!”正在做记录的通讯兵,停下手中的笔,不解地看着他。 坂本奇怪地问:“渡边少尉,你有话说?” 南宫实说:“卑职认为,将军这一部署不是太妥当。”南宫实瞅着参谋长面前摊开的地图,很快找准位置,指着说:“铜峪谷地形狭长,成葫芦状,皇军骑兵机动性虽然好,却极难摆开,八路军炮兵厉害,一旦将葫芦口封锁,矶谷大队真成了案板上的鱼,任凭宰割了。”参谋长连连摇头:“渡边君,你大大的错,土八路连人手一支步枪都配备不全,哪来的大炮?” 南宫实毫不相让:“参谋长,你才是大大的错,没有大炮,坂本联队是如何全军覆没的?” 对于他的不恭,参谋长很是气恼,怒斥说:“129师是以绝对优势才歼灭的坂本联队,绝不会是因为他们拥有大炮。” “哦!参谋长说得这么肯定?”南宫实斜睨他问:“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第二十三章 愿赌服输 一名小小的少尉要跟大佐打赌,参谋长“嘿嘿”着问:“渡边淳二,你想跟我打赌,拿什么赌呀?”南宫实摸摸身上,军服是别人换给他的,所有的口袋空无一物,欣喜的是,那把樱花指挥刀还别在腰间的皮带上。八路军的侦察班长真给面子,把他绑上时,竟然没有没收这把价值连城的军刀。 南宫实拔出军刀,递到参谋长面前:“大佐阁下,用这个做赌资还看得上眼吧。”参谋长眯缝着眼睛,接过军刀,手刚触摸到刀柄,双睛立刻瞪了起来,放射出贼溜溜的光。“玉旨中佐的东西怎会到了你手?会不会是他被八路军杀了,你从他身上偷来的?天皇御赐的物件,你拿了它就要交回去,不交是要杀头的。” 玉旨是南宫实亲手放跑的,逃亡的一路上有没有被八路军干掉,真的很难说。南宫实煞有其事地说:“玉旨太怂确实太怂,八路军的大炮还未响,他就想临阵脱逃,坂本大佐要将他就地正法,我替他求情没杀他,他就送了我这把军刀。” 玉旨太怂在整个师团出了名的凶顽,会干出临阵脱逃的事?参谋长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渡边,你编的这套瞎话能骗得了谁,快点说实话,樱花军刀是不是你偷的?”他的话同时引起本村的注意,一起把目光盯紧南宫实。 “别像贼似地盯着我,请你们看看这个。”南宫实一下撕开上衣的纽扣,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那张悔过书递给参谋长。身旁的本村把悔过书抢过去,借助车内灯光仔细扫了两眼,向参谋长说:“武田君,渡边说的没错,这果然是玉旨的笔迹。” 参谋长叫武田,南宫实认真地记住了。事关身家性命,不敢怠慢,等武田刚把悔过书扫了一眼,他一把夺回悔过书,郑重地重新装入内衣口袋。 既然是玉旨送给他的,武田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贪婪的目光把樱花军刀翻来覆去地看,恋恋不舍地还到南宫实手上,说:“我同意跟你赌,现在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吧。” “慢!”南宫实挥手制止武田说,“我的赌资你看了,该是亮出你的赌资了。”武田从口袋中掏出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向南宫实亮了亮:“五百元的联银券,够了吧?”南宫实清楚,联银券是rb联合伪政权在沦陷区发行的伪钞,在他眼里是一文不值的废纸,摇头说:“不行。” “不行?我实在没别的东西了。” 南宫实一眼看到武田的手腕,灯光映衬下,发出点点金光。南宫实拉过武田的手腕仔细端详,这是一款纯金外壳的西铁城手表,沿着外壳一圈还镶嵌着米粒儿大小的钻石。 为了以后的抗战伟业,掌握时间是极其重要的,不能没有一块手表呀!“手表?这块手表还可以。” “手表的不行,临来中国以前,惠子送我的纪念品,妻子的信物,不可以随便送人。”武田努力往回挣,南宫实右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左手将手表撸了下来,也随手装入自己口袋。 “你尚未赢了我,怎么就归你所有了?”武田不解地问。 “武田参谋长,今天你赢的希望大大的,到时手表、樱花军刀都将归您所有。” 为了自己的贪婪,只得暂且忍耐一时了。武田拉着南宫实就往车外钻。以为二人是在开玩笑的本村,着了急。拦阻二人说:“玩笑也得看什么时候,现在军情紧急,咱们必须尽快进兵。”已经跳下装甲车的南宫实,回头看着本村反问:“将军,您认为我是在跟武田参谋长胡闹吗?昨天是我亲眼所见,八路军几乎未费一颗子弹,仅凭大炮就将坂本联队炸得全军覆没,如果不搞清八路军的装备问题,咱们仓促进兵,说不定会重蹈坂本联队的覆辙。” 南宫实说的煞有其事,本村拿不定主意,思索片刻说:“师团主力即将来到,为了争取时间,咱们不能步行登山。”装甲车开不到山顶,武田要过三匹战马,三个人骑马前行,身前身后簇拥着大批随从。 为了尽量拖延时间,每过一个山口,南宫实都要详细介绍一番,八路军是如何偷袭,坂本联队如何反击。因为他编得圆满,一行人都听得十分仔细,跟随的参谋人员,更是详加询问。一路耽搁,等他们登上山顶,早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昨日南宫实是身在其中,还不感觉如何,现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再看,才深刻体会昨日的一场轰炸是多么的惨烈。早先派来的一队日军正在打扫战场,想找一具完整的尸体几乎不可能。断胳膊断腿扔得到处都是,四处飞溅的心肝肚肺挂满了断裂的石块。过去整整一天的光阴了,浓郁的硝烟仍是刺鼻。在场的日军眼睛都红了,本村拄着拐杖,双手不住的颤抖:“八路军,残忍残忍的,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南宫实是心情舒畅的唯一一个,眼睛斜睨武田问:“参谋长阁下,如何?你是否愿意服输了?” 武田是行家,没有大炮,八路军仅凭步枪手榴弹,制造不出这样的效果,只得点头认输。南宫实拿出那只西铁城手表,再三瞅了瞅,方才郑重其事地戴在腕子上。有话在先,武田不好反悔,仍是疑惑地问:“只不过,八路军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大炮?”本村用拐杖磕着一块碎裂的石头,说:“这是75mm野战炮轰炸的结果,事情明摆着的,八路军肯定是首先偷袭了坂本联队的炮兵中队,然后轰炸的步兵,实在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坂本难道没让炮兵中队和步兵主力一起运动?” “将军判断的一点不错,愚蠢的坂本大佐把一个中队的野战炮全部丢给了辎重部队看守。”声音传自身后,众人回身。不知什么时候,身后来了许多的人。南宫实更是一眼认出说话之人是玉旨太怂。他紧走几步企图去拉玉旨的手:“玉旨君,自从你离开这座山坳,我整担了一夜的心,真害怕你不能逃出八路军的包围圈……” 玉旨甩开南宫实的手,看着本村问:“将军想不想知道,坂本是受哪个人的蛊惑,才这么做的?” 第二十四章 舍卒保帅 南宫实当初放跑玉旨太怂,一方面是为自己行动找借口,一方面给那位尚未谋面的渡边师团长安下一颗钉子,没想到自己当八路军不成重新回到了鬼子队伍中。现在放虎归山,虎要吃人了。他不能束手待毙,不等玉旨再继续说下去,抢过了话头:“你还有脸告诉将军这些,如果不是你再三建议坂本大佐,山高林密,野战炮无法运动,坂本大佐怎会把整整一个中队的野战炮丢给辎重部队,让土八路捡了便宜。” 按玉旨太怂原先的设想,以自己联队参谋长和皇亲国戚的双重身份,只要当场揭穿南宫实的阴谋,拿下他不过是小菜一碟,顺势再收回那张丢人现眼的悔过书。南宫实不光没有认罪,还颠倒黑白,把屎盆子扣回到他的脑袋上来了。 玉旨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右手哆嗦着指着南宫实:“你,你……你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将军不要听他的。” “将军不听我的,难道要听你这个帝国叛徒的。”南宫再次掏出那张悔过书,在手中抖了抖:“这张悔过书将军是看到了的,将一个中队的野战炮拱手相让,玉旨参谋长认识到犯了罪,为了逃避惩罚,所以才企图临阵脱逃,所以才写那份悔过书。万万没想到,玉旨参谋长在写过悔过书之后,仍是临阵逃脱了。” 听到南宫实如此说,玉旨自认为抓住他话中的把柄,脱口而出:“将军,请您问问渡边淳二,没有他的帮助,我能逃得掉吗?” “是呀!我确实帮助了你。”南宫实并没有矢口否认此事,很让玉旨感到意外,暗自得意,他终于肯承认此事了。只见南宫实面向本村说:“当时已经发现八路军包围坂本联队的企图,玉旨参谋长对我说,八路军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会主动向皇军求战的,来势一定不小,他打算只身突围搬取救兵,又怕坂本大佐不信任,就求我帮忙。他是中佐参谋长,天皇御弟,所有我就相信了他,万万没想到,他没有搬取救兵,反而要颠倒黑白,为自己解脱。”说到这儿,南宫实又把目光投向玉旨:“我在坂本面前极力为你开脱罪责,又帮你逃脱虎口,如果不是我,你早成了八路军的炮灰。” 一句话提醒玉旨,玉旨也随即冷静了下来,阴阴的口气问:“坂本联队全军覆灭,你怎么会活着,是不是八路军对你网开一面了呀?” 本村对此事早已先入为主,不等南宫实开口,抢着回答:“对此事玉旨中佐用不着怀疑,在我找到渡边淳二时,他正被八路军五花大绑着,估计八路军没杀他是想拿他来要挟渡边师团长……” “本村正雄,你怎么也会如此糊涂?”一个阴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本村这才发现,玉旨太怂的身后,一个人双手拄着指挥刀昂首站立。此人四十多岁,矮墩墩的个头,头戴黄呢小舌头帽,同质地的呢子军服,黄色绶带,肩扛两颗金光闪闪的将星。南宫实很容易判断出,这人肯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哥哥—渡边淳一师团长。 “师团长?!”本村正雄深夜遇鬼似的叫了一声,“您怎会这么快到了?” 渡边淳一推开众人走到南宫实面前,抬手向他的脸庞扇去:“丢人败兴,渡边家族为何生了你这样的逆种。”南宫实曾经所受到的训练,几乎出于本能,伸右手格住渡边淳一的巴掌,左脚同时踹了出去。以渡边淳一的身份,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哪里想得到南宫实会给他来这么一下,前胸被踹个正着,狗熊倒架一般摔了下去。 “师团长……”“将军……”惊呼声一片,本村更是变颜变色,指着南宫实说:“你呀,你,这下惹了大祸了。”一瘸一拐赶过去从地上搀扶渡边淳一。幸亏渡边淳一矮壮如球,顺地一滚,化解了不少力量,要不准被踢断两条胸骨不可。即便如此,渡边淳一一边往起爬,嘴角往外渗着鲜血,指着南宫实:“把,把他抓起来……” 渡边淳一身为中将师团长,警卫不在少数,但人家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众多警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兄弟俩反目成仇,玉旨太怂巴不得如此,呵斥那些警卫:“耳朵聋了,还是腿断了?把渡边淳二抓起来没听到?”这些警卫整日在中将身边转,颐指气使惯了的,哪会把一个中佐放在眼里,没几人知道他的天皇表弟身份,听他口出不逊,几名警卫没去抓南宫实,却径直扑到他近前。“先前听渡边少尉说的明白,你是坂本联队逃出来的逃兵,应该先把你抓了。” 渡边淳一是在半路上遇到的玉旨太怂,玉旨将连日来的遭遇向他陈述一遍,并告发了渡边淳二的不法行径。他向渡边淳一扬言,如果渡边淳一不对此事严办,他将直接禀报寺内寿一大将,如果他也不管,自己就准备回国打一场钦命官司。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渡边淳一征战半生挣来的这个中将军衔,就将不复存在了。自从来到中国,渡边淳一一直对这个弟弟不满意,胆小如鼠不说,还好色贪财,如果不是有他罩着,只怕早让他的直属长官军法从事了。为了保住自己现有地位,渡边淳一只得舍卒保帅,拿他的弟弟开刀了。没想到他的警卫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个节骨眼去得罪玉旨太怂。渡边淳一气得脸色煞白:“你,你……你们……”由于过于激动,眼睛翻了翻,背过气去。 “师团长昏迷不醒,这倒如何是好?”本村拄着拐杖来回乱串。师团长亲自出马,来的鬼子一定少不了,八路军129师绝对无法抵抗。即使129师成功转移,但这么多鬼子进入根据地,对老百姓的祸害将是难以想象的。南宫实现在终于找到最终解决此事的机会,向本村建议:“我哥哥已经失去指挥能力,八路军来袭就糟了,必须尽快撤兵。”本村为难的说:“能行吗?”南宫实说:“今日在场的,除掉我哥哥你官最大,你当然可以也应该下这个命令。” 第二十五章 难言之隐 南宫实撺掇本村正雄退兵,玉旨从中阻挠,八路军129师指挥机关就在眼前,渡边师团主力也已经到达,这时撤兵是对天皇陛下最为严重的背叛行为。玉旨动辄以皇族身份来压人,在场的人听他提到天皇就头疼。南宫实说:“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八路军129师指挥机关或许还在,但经过你这番搅合,他们早跑得没影了。” 本村认同南宫实的说法,更有深一层的思虑,渡边淳一深度昏迷,如果不及时抢救,一旦遭受不测,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阴沉着脸说:“我与八路军交战有年,他们本土作战占尽天时地利,玉旨参谋长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能找得到他们吗?” 南宫实和本村都把失去战机的罪责着落在玉旨身上,玉旨还想争辩,本村理也没理他,向武田参谋长下令:“给师团参谋长发报,进剿八路军129师战机已失,本旅团遂行撤兵,请求师团主力亦同行止。”把玉旨丢在一旁,转身向南宫实和颜悦色说:“师团长伤得太重,咱们必须尽快撤兵。” “本村,你对拥有叛国嫌疑的渡边淳二言听计从,视军法如同儿戏,你就是猪,蠢猪。”玉旨跳着脚的骂:“我要上告,我要上告……” 由于南宫实的挑动,玉旨又把矛头指向了本村正雄。南宫实内心喝了蜜一样的舒服,向本村耳语:“玉旨太怂现在成了一条疯狗,见谁咬谁,将军不能不加注意。”本村“嘿嘿”冷笑:“玉旨不过是依仗皇族身份,现今的rb真正掌权的是军部,只要军部大本营不找我的麻烦,他敢咬我的鸟。” 南宫实说:“中国有句话说‘君子可欺,小人难防’他去告状难保不夸大其词,现在他人单势孤,是不是……如果将军不好出面,渡边万死不辞……” 这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现在又如此关心至微,本村极为感动,把南宫实拉到一边说:“玉旨的事你不要再掺和了,我有对付他的办法。我是把你当亲兄弟看待,有些话我要不避嫌疑告诫你,我跟渡边师团长共事多年,对他的心性太了解了,一旦他清醒过来,或许会对你不利。以后这段时间你要尽量避免与他见面,我刚才替你想了一个办法,我们旅团在阎疃镇有一座军火库,我打算把你藏在哪儿,然后向师团长谎报你已经畏罪潜逃,等过段时间,师团长气消了,你再出头,如何?” 听说把自己派去看军火库,南宫实不由眼睛一亮。八路军装备低劣,由自己去看军火库,给他们弄些先进武器,应该不是难事。越是自己渴望得到的东西,越是不能满口应承。南宫实不以为然说:“我与师团长是同胞兄弟,他还能把我吃了?” 渡边淳一因为总是看不惯他这个弟弟,渡边淳二才要求调到本村旅团来的,怎么一转眼就忘了?本村极是诧异,嘴上却说:“还是暂时躲躲最好。看护军火库的最高长官是一名中尉,为了你在那里不受委屈,我将你的军衔升为大尉,你认为怎么样?” 再矫情也许机会会失去。南宫实弓腰施礼:“谢谢旅团长,谢谢……” “自己兄弟,何必这样客气。”本村挽住南宫实的手,一起向拴马之处走去。 “站住,你不能就这样走了。”玉旨追了上去,拉扯本村,“本村,你这样走了,就是对帝国的犯罪,是对天皇陛下的不忠。” 玉旨太怂不依不饶,南宫实生怕本村被他说动了心,轻声劝说:“玉旨参谋长面色潮红,很像是犯了疯病,你还是不要理会他的好。” “你才是疯子,疯狗,你们都是疯狗。”玉旨太怂骂人的一句话连带本村正雄一起捎带进去。骂得本村火气,喝令那些警卫:“玉旨参谋长已成失心疯,把他送往荣军医院精神内科治疗。”荣军医院精神内科住的都是日军中一些因为战争造成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日军士兵到了那儿,比看押的罪犯好不到哪儿去。玉旨太怂跳着高的叫骂。本村向武田解释:“你看他不是失心疯,能是什么?还是荣军医院最适合他了。”武田对玉旨太怂素无好感,又不用自己担责任,巴不得他落下如此下场。表示完全同意本村的观点。 现场日军两位最高指挥官意见统一,玉旨太怂被警卫半抬半拖着弄走了。 撤兵回到本村旅团大本营阎疃镇,本村就亲自把南宫实送到了军火仓库。让南宫实感奇怪的是,军火仓库为了安全起见,选址一般都是放在极为偏僻的所在,本村旅团这座军火仓库,却是座落在全镇最为繁华的镇中位置,纵横两条大街的交汇路口。 看到南宫实不解的目光,本村得意地问:“渡边君一向聪明过人,能想得到我为何要选址与此吗?”不等南宫实回答,本村又是得意一笑说:“都说八路军游击战术厉害,我实在害怕他们炸了这座军火库,才选址与此,这座军火库四周居民不下万人,八路军炸它就等于屠杀自己同胞,他们敢背这个骂名吗?” 本村正雄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心思何其狠毒。南宫实内心暗骂,嘴上却连声称赞:“将军阁下谋略过人,我哥哥只怕也不如你吧?” 本村诚惶诚恐:“我怎么敢跟师团长相提并论。”南宫实看得出,在本村的眼里,渡边淳一的狠毒根本不是他能够相比的。 本村把南宫实介绍给看管军火库的中尉后,就离开了。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中尉为南宫实摆设的接风宴席很快弄好。在南宫实的思想里,日军侵略中国,整日肯定都是山珍海味吃着,至不济也总是些大鱼大肉,等他步入吃饭餐厅,不免傻了。四碟八碗竟都是些白菜豆腐,唯一的荤菜是一只颜色变得暗红的土鸡。中尉察觉出了南宫实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请大尉见谅,我们实在弄不到其他东西了。” 看中尉表情,好像有难言之隐。南宫实内心泛起疑云。 第二十六章 军心可用 与南宫实所见过的那些日军不同,看守军火库的这百多名鬼子,大多面容消瘦,更甚者脸呈菜色,一看便知是缺少营养所致。与南宫实唯一有过交谈的只有这名中尉,日本话听起来硬邦邦的,就好像根本不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陪餐的只有中尉和三名小队长,他们都是正襟危坐,极像是小鬼面对菩萨。 偌大的餐厅内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南宫实奇怪地问:“大中午的,弟兄们怎么不来吃饭?”仍是中尉拘谨地起身回答:“报告大尉,他们过会再吃,过会再吃……” 又不是坐不下,那些鬼子为何过会才能吃?南宫实疑心更重,就想一探虚实。把腕上攫自武田的那块西铁城亮了一下,“啪”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摔:“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三刻,那些弟兄身负看守军火库重责,比咱们重要不重要?怎能咱们吃饭,让他们饿着肚子等。你们谁是值星军官?”一名少尉腾地站起,像是许了噤口愿似的,躬身一礼,仍是一句话不说。南宫实指着门外:“出去吹哨,让弟兄们都进来吃饭。”少尉扭头看向中尉。南宫实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了?本大尉说话不作数吗?”看到他发火,中尉向值星官努了一下嘴,少尉跑出餐厅,吹响了就餐哨声。 中尉抱起面前一个酒坛子,走到南宫实跟前,给他满满斟满了一碗酒。那个世界南宫实别说是茅台五粮液,即便是人头马、xo之类的洋酒也喝过不少。闻着面前的酒碗,淡淡的酒精味透出一股子浓烈的酸涩味。南宫实皱皱眉头,一掌将酒碗砍落在地,叱责中尉:“我好歹是一名大尉,你从哪儿搞来的马尿给我喝?”听本村介绍,这位新来长官是渡边师团长的亲弟弟,被惹得震怒,在场的日军军官不约而同站了起来,那名中尉更是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大尉息怒,不是卑职不给您好酒喝,实在是弄不到呀!阎疃镇方圆百里,根本产不了好酒。” “中国酒买不到,日本产的清酒你们也没有?”一名小队长接过话茬:“后勤保障部队拉来的清酒倒是不少,哪里能喝到咱们的嘴里……”他的话未曾说完,中尉双眼瞪得溜圆:“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转身陪着笑脸说:“前线皇军劳苦功高,好酒当然应该慰劳他们,这是应该的,应该的……”随手夹起一条鸡腿放到南宫实的碗里:“这是我自己掏钱买的,请您尝尝……”日军在中国向来都是烧杀抢掠,弄只鸡还要自己掏腰包?南宫实“嘿嘿”讥笑:“大rb皇军抢只鸡算什么,不砍他们几颗人头算是客气喽!” 中尉没有接他的话茬,但表情明显很不以为然,只是低头布菜让菜。大批士兵拥进饭厅,也不像南宫实见过的那些日军,上百人用餐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虽是敌人,南宫实不得不由衷赞叹,这名中尉带兵严明。带着满腹的疑团,南宫实就想看看这些士兵吃的都是什么。起身往旁边的一张桌子走去,中尉显然想拦阻,已经来不及了。十多名士兵围着一张桌子,正中仅摆放着一盆菜,南宫实拿起勺子舀了一下,清汤下都是老白菜帮子,一些甚至是泛了黄的烂菜叶。 南宫实问:“你们整日就吃这个?”围桌而坐的士兵,同时低下了脑袋。 伙食差,向长官反映一下,并不过分,看这些士兵的样子,显然隐藏着极大的苦衷。能不能将这些士兵争取为己所用呢?南宫实福至心灵,瞬间有了主意,回视中尉说:“把那两盆菜端过来。”中尉极其不情愿。南宫实过去亲手端起那盆鸡,每张桌子上都拨了一些,对众士兵说:“吃吧,你们都吃。” “谢谢长官……”上百名士兵同时起身致谢,甚至有两人感动得抹起了眼泪。 南宫实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嗔怪中尉:“弟兄们伙食太差,你就不能想法改善一下?”以南宫实特殊的身份,刚到这儿的时候,中尉对他充满了戒心,但刚才南宫实这番举动彻底征服了中尉,长叹一声回答:“我何尝不想把弟兄们的伙食改善了,但武田参谋长有令,军火仓库极其重要,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一步,胆敢违抗军令者杀无赦,所以咱们派人出外买菜都不可以,所有的米面柴油都由旅团后勤部队派人往这儿送,开始虽然没有肉蛋,蔬菜还是新鲜的,时间长了,咱们就只能吃上这些老白菜了。后来才听说是因为咱们没给负责后勤的大队长田中送礼所致。” 南宫实奇怪地问:“后勤大队长胡搞,你们不能到武田参谋长哪儿告他去?”中尉只是叹气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一名伍长挤到南宫实近前说:“他们根本不把咱们当人,咱们还替他们隐瞒吗?后勤大队长田中是武田参谋长的亲戚,像咱们这些后娘养的,哪里敢去告他。”南宫实心里一动:“后娘养的,什么意思?”中尉像是鼓足了勇气,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这一个中队都不是日本人,是从朝鲜征发来的。” 朝鲜现在是日本殖民地,从那里来的士兵能甘心替鬼子卖命吗?军心可用,军心可用!南宫实右拳头连连捶着左手掌心,原地转了一圈,再一思谋,刚到这儿不到一天,情况不明不能操之过急。以息事宁人的口气说:“既然军火库从今以后归我管,我绝不会眼看着弟兄们再吃糠咽菜。”转身问:“咱们这儿有没有军需官?饭后带几名弟兄出去采买,鸡鸭鱼肉,还有酒都要买得足足的,今晚我要大开宴席,让弟兄们一醉方休。”中尉指着刚才的伍长:“金宇泽是负责军需的,不过咱们没钱呀!咱们的经费都归后勤大队掌握。” 没有钱,南宫实想收买人心也难以做到。正在他思量有什么好办法时,哨兵进来通报,后勤部队送给养的来了,还是田中大队长亲自压阵来的。 想什么来什么。南宫实眼前一亮,吩咐哨兵:“让田中进来,咱要好好认识这位后勤大队长呢!” 第二十七章 立字为证 田中来的正是时候。南宫实吩咐哨兵开门放行。田中一个人径直闯进了饭厅。退到众士兵最后面的南宫实仔细打量这位后勤保障大队长。见田中是日军中难得一见的细高挑,精瘦精瘦如同竹竿上挑着一个葫芦。南宫实很是奇怪,整日喝着兵血的人,怎会弄得一身贴骨膘? 中尉李焕承上前举手敬礼,田中并没有还礼,大大咧咧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脑门上青筋崩得多高,瞪着李焕承:“本大队长亲自给你们送给养,出门迎接一下会断了你们的狗腿不成?”田中出言不逊,李焕承正想跟他理论,回头瞅着南宫实,南宫实向他轻轻摇了一下头。李焕承忍气吞声回答:“咱们正在用餐,所以就没能迎出去。” “用餐?”田中瞅瞅面前的桌子,撇嘴一笑:“这也叫吃饭,是在喂猪吧。哈哈哈……”随之正色说:“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你们这批猪猡还是要继续喂下去的。” 田中喋喋不休地侮辱,在场官兵,无不义愤填膺,但一向见人矮三分惯了,他们都只能低垂着脑袋,不敢出声。出去接纳军需的金宇泽很快进来,双手捧着一捧黑红色的东西递到田中面前:“大队长,请您过目,这高粱都发霉了,给猪都不吃,人能吃吗?”他的话正好验证了田中刚才的辱骂,田中一阵狂笑,好久才强忍住。“是猪当然都得吃猪的东西,别说你们,东北满洲国的军队,都吃的这东西,你们为何不能吃?我手中经费紧张,要想吃好的,就看你们的表现喽!”扭头盯着李焕承。看得出他是想敲诈。李焕承陪着笑脸:“大队长,不是我们不想孝敬您,可是这一中队的弟兄,除了每人一身衣服,实在没别的东西了。” “没别的东西?好呀!你们继续当猪喂着吧。”田中从椅子站起,刚想离开,南宫实推开众人,挡住他的去路。极为陌生的一张面孔,田中吓了一跳,等他看清南宫实的官阶,立刻恢复刚才的嘴脸,吊儿郎当地问:“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大尉?听说了。别看你是日本人也不行,后勤大队经费紧张,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们吃什么跟我没关系,但我有必要算一下账,金宇泽这个中队一年的军费是多少,开支是多少,希望你给个明白。” “算账找武田参谋长去,我没工夫奉陪。”田中一把推向南宫实,打算把他推开自己好溜。南宫实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拧到了背后。田中脸朝下,强自挣扎:“你如此放肆,我要到武田参谋长那儿告你去。”南宫实手下用力,狰狞笑言:“你是大佐的亲戚,我还是中将的弟弟呢!咱们是不是去找渡边师团长理论理论?” 南宫实最为反感的这位哥哥,这时也不得不借用一下。田中只是听说军火库守卫部队来了一位大尉,没想到会是渡边淳一的弟弟,像是被灭火器剧烈喷了一下,刚来时的嚣张气焰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向南宫实哀求:“渡边大尉,求您松开,我骨头都快拧断了。” “想让我松开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南宫实手下又加大三成的力量。田中“哎呦,哎呦”叫了起来:“我答应,我答应,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都答应。” “那好。”南宫实放松了一些,“你要把这些年吞没军火库守卫部队的钱财都交出来。” “我没有,我实在没有……”田中的话刚说了一半,马上改了口:“我给,我给还不成吗?”南宫实将他松开,伸出手说:“拿来!” 田中手腕差点撅折,脸苦成一把说:“我到这儿来是送给养的,身上哪里会带钱,等下次,下次来我一定奉上。” “下次?下次等你猴年马月。”南宫实一把把田中扯到身边,右手迅速无比地伸入他怀中,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钱包,打量一下说:“鹿皮的,还真不赖哩!”翻捡一番,从里面掏出的是整沓的钞票,连数也未数递给李焕承说:“这些就算田中大队长给的利息了,你派人上街采买去吧。”李焕承犹犹豫豫不敢接,南宫实一下塞入他的手中。“这是田中大队长诚心诚意给的,是不是,田中队长?”事已至此,田中哪还敢说别的,连连点头称“是”。李焕承转身把钱递向金宇泽:“多带几个人上街,就按渡边大尉说的去做。” 金宇泽转身刚要走,南宫实又把他叫住:“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在街上要是发生强买强卖或者拿东西不给钱,脑袋就别想要了。”金宇泽诚恳回答:“我们出身都是贫苦,怎会做出那样的事。”南宫实点了点头,让他出去了。 今日敲诈不成,并且平白无故“奉献”出去三百多元,田中晦气透顶,向南宫实告辞:“渡边君,我钱也给了,可以回去了吧?” “回去?你往哪儿去?”南宫实瞪起眼睛说,“你刚才给的只是利息,本金尚未奉还,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吧。”田中为了尽早离开,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刚才许诺过了,下次送给养一定把钱带足。” “下次不行!像你这种人,出门就得反悔。”南宫实苦苦思考着对策,忽然记起那位被送入精神病院的玉旨参谋长,就采用对付他的同样办法最为合适。吩咐李焕承去拿纸笔来。 纸笔很快送到南宫实手中,南宫实把纸铺在一张饭桌上,一把将田中扯到近前:“你要想离开这个门,就按照我说的写。”身不由己的田中,只得听话地拿起了笔。南宫实挠着前额说:“你这样写,过去军火库守卫中队的伙食费全部为我占有,因为我现在良心发现,愿意全部赔偿,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李焕承这个中队,因为都是征自朝鲜殖民地,获得的给养本来就少,被田中贪污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现在让他全部承担,吓得脸色蜡黄,腿肚子直转筋,极力分辩说:“他们的给养我没有全部侵占,不信你可以去问武田大佐,他可以作证。” 第二十七 同仇敌忾 田中从各个部队给养中攫取的好处,相当一部分都送了武田,现在南宫实紧抓他的贪污问题不放,他即刻想到的办法就是去寻求武田的保护。南宫实说:“好呀!你可以去找武田作证,接着我们再一起见渡边师团长,这样事情就更好解释清楚了。”这句话正打中田中要害。日本侵略中国,大大小小的军阀撷取了巨大的利益,但为了彰显日军军纪严明,对田中这种中下级军官,要求却极为苛刻,稍有越轨行为,就可能拿他们作法,杀一儆百。田中并不是傻蛋一个,他送给武田好处都是秘密进行,此事一旦告到渡边淳一面前,武田不光不会替他分责,最大的可能还会杀他灭口。 越想越害怕,田中脸颊上冷汗直流。南宫实把这一切都看到眼里,重新把笔塞入田中手中:“我渡边淳二不愿把事情做绝,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写,我绝不会把此事告到我哥哥面前去的。”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田中咬了咬牙:“我写。”哆哆嗦嗦费了老大的劲,方才写完。南宫实仔细读了一遍,又逼迫田中打了一张五千袁大头的欠条。南宫实把手伸到田中脸上,替他揩了揩汗:“大队长阁下,看把您热的,咱们这个中队的给养请您以后继续吃回扣,就算弟兄们放给你的高利债好了,到时本利一起结清,反而省去咱们多少事。” 田中连连后退:“不敢,不敢……”不知他是不敢贪污给养,还是不敢让南宫实替他擦汗。终于退到门边,向南宫实鞠腰说了一句:“渡边大尉,卑职告辞了,告辞了……”不等南宫实回答,转身就跑。 房间内百多名士兵一阵哄笑。南宫实把欠条递给李焕承:“这是全中队弟兄们的血汗,把它收好了,以后按时找田中要账。”李焕承把手缩到背后:“大尉阁下,如果不是您,田中怎会写这张欠条,它应该归您所有。”五千大洋,在那个世界,足够在二线城市买套房子的了,南宫实真想把欠条揣到自己身上,但小不忍乱大谋,为了抗战大业,他只得忍痛割爱把欠条直接塞到李焕承的手中:“这些年弟兄们受的苦太多了,从今往后,伙食按照每餐四菜一汤,至少一个荤菜,要把弟兄们养得胖胖的。” 这些来自殖民地的士兵,整日受尽了鬼子的腌臜气,何尝有一天被当人看过,南宫实这几句贴心贴肺的话,立刻把他们的心熨贴得热乎乎的,几乎都是泪流满面。李焕承双腿一软,跪到地上,泣不成声说:“从今以后,只要长官有什么差遣,弟兄们定当万死不辞。”南宫实也被自己的善举感动得眼圈泛红,一把从地上把李焕承拉了起来:“这里没有什么长官,以后咱们都弟兄相称吧。”然后又问李焕承:“你们都会说中国话吗?”李焕承作了肯定回答。南宫实吩咐:“以后在军火仓库内部,咱们都应以中国话交谈,你们的日本话听起来硬邦邦的,实在不怎么不入耳。” 渡边淳二是日本人,他竟不愿说自己的母语?李焕承正在疑惑,只听外面一阵大乱,跟随金宇泽外出采买的两名士兵奔了进来,大呼小叫:“中尉,不好了,金宇泽让人打死了……” 什么?金宇泽出去采买,不到一个小时,就死了?南宫实和中尉李焕承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南宫实扭头说:“慢慢说,不要慌。”一名个子矮一些的士兵,比另一位沉稳得多,稍微平静后,向南宫实报告:金宇泽带着他们不到半个小时就将要购买的东西买齐了,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一小队巡逻的日军,日军小队长看到他们抬的食物,就要把东西全部带走,金宇泽不同意,被小队长一军刀削掉了半个脑袋,同去采买的人,连尸体也没敢抬回,就一口气跑了回来。 李焕承中队的士兵,自从看守军火库,曾未出外采买过食物,第一次出去就让日军把军需给杀了,厅堂内立时一片哗然,压抑许久的声音终于爆发:“这些日本兵太不把咱们当人了,拼了,跟他们拼了……”李焕承偷偷瞅了南宫实一眼,大声叱责:“日本兵也不都是坏人,拼什么拼……”南宫实玩早已存心要策反这一中队士兵,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干柴烈火必须再加一桶油才能着得更猛。南宫实知道李焕承是在顾忌自己,为了消除他和那些部下的顾虑,只得蒙他们一下了。南宫实“嘿嘿”笑了两声:“事已至此,我可以实话告诉弟兄们,其实我根本不是日本人,我出生在中国东北,是渡边淳一父亲抱养到日本的,你们想做什么,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他的一席话无异于凭空炸了一个响雷,怒火中烧的众人都不再喧哗,全部把目光投射在他身上。李焕承更是兴奋得双眼放光,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尉,您真的不是日本人?”南宫实做了肯定回答:“事关出身,我有必要骗你吗?”李焕承仍是心存疑虑:“可是日本人与您有养育之恩,你能……” 为了彻底消除他们的戒心,南宫实只得继续编着瞎话,他告诉李焕承,渡边淳一父亲是来到东北瞎混的日本浪人,他的亲生父母都是被渡边淳一父亲杀害的,作为一名炎黄子孙,国恨家仇俱在,还谈什么养育之恩。他的说法严丝合缝,李焕承彻底放了心,向南宫实请求:“现在我的祖国,你的祖国都被日军铁蹄践踏,为了抵抗共同的敌人,我们愿意听从您的指挥。”他的那些部下同时露出恳切的目光。 对此事南宫实当然当仁不让,拔出那把樱花军刀,举过头顶:“远的不说,今日金宇泽惨死在日本鬼子之手,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无数个愤怒的拳头跟着高高举起。 第二十八 事在人为 前几天南宫实费尽心力要参加八路军不成,被本村再次弄回鬼子部队,却意外策反了军火库守卫中队。要知道,这支部队从根本意义上已经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大喜过望的南宫实,保持了必要的冷静,制止了大部分士兵现在就要跟鬼子干一场的要求。阎疃镇四周驻防的是整整一个旅团的鬼子,拿这百多人直接找他们干,无异于飞蛾投火自取灭亡。 一名少尉从人群后挤了过来。“长官,您不愿我们找鬼子干,不打算替金宇泽伍长报仇了?”大群士兵随声附和:“是呀!一言不合,军需官就被鬼子削了脑袋,此仇不报,咱们还算是人吗?” 南宫实挥手制止嘈杂的人声:“如果现在咱们冒冒失失就找鬼子报仇,只会是报仇不成,反而把弟兄们都填进去,我已经想好行动的办法,现在你们吃饭,吃饭后睡觉,晚上开始行动。” 那些士兵没有一个动弹的,仍然眼巴巴盯着南宫实,他们实在想知道晚上的行动计划了。南宫实摆摆手说:“请弟兄们先吃饭,晚上咱们再说。”南宫实成功拿下田中,为整个中队出了一口邪气,这些士兵对他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没人再敢反对,他们没心思继续吃饭,回营房睡觉去了。当然一多半的人根本睡不着,暗自猜测南宫实会采取什么样的办法,为金宇泽报仇。 百多名士兵都在焦急中等着天黑,越是心急时间过得越是慢,太阳刚落山,这些士兵都急不可耐穿戴整齐出了宿舍。 这座军火库原本是一座地主庄园,前后四进院落,南宫实的住处安置在最后一进院子,大群士兵纷纷涌了进去。 南宫实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切,吩咐对面床上坐着的李焕承:“厨房做好饭没有?让弟兄们先开饭。”李焕承笑着说:“你不给弟兄们掏实底,别说他们,连我都没有心绪去吃饭了。要想让他们安心吃饭,还是先掏底才成。” 南宫实之所以不愿太早说出自己的计划,是生怕这支部队里有内奸,一旦事先泄露出去,整整一个中队的士兵要完蛋,他自己也活不成。暗中观察了一下午,确定没有一名士兵打算溜出军火库,他才彻底放了心。眼看天要黑了,该是交底的时候了,南宫实换上事先让李焕承准备的衣服,出了房门。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南宫实,上身一件青灰色对襟家织土布小褂,下身一条同样颜色质地的大腰裤。标准的中国农民打扮。初次见面的南宫实,一身笔挺的黄呢子军官制服,一转眼变成这么一副模样,士兵们感到非常诧异。南宫实指着自己问:“弟兄们是不是感觉很奇怪,今晚咱们要偷袭日军,你们都得这样打扮。”众人刚想问为什么,李焕承抢先开了口。“长官,我们穿着日本军服去偷袭,让鬼子敌我难辨,不是更能造成混乱?”南宫实笑着反问:“在阎疃镇,除了咱们这一支部队是从殖民地征发来的,还有其他部队吗?” “除了咱们再没有了,包括整个渡边师团只有咱们是来自朝鲜。”李焕承摇摇头做了否定回答。 “着啊!”南宫实说,“你仔细想想,如果咱们穿着整齐划一的日军军服去偷袭鬼子,本村和武田第一个就会想到是咱们,咱们打他们容易,事后想装成没事人就没那么容易了。”李焕承奇怪地问:“大尉的心思,是准备打完鬼子,还撤回军火库?” “不撤回军火库,还能去哪儿?”南宫实指着中间两进院落,“整整两大仓库的枪炮弹药,我可舍不得马上就走。”李焕承极不情愿地说:“我实在一天不愿再呆下去,打完鬼子,干脆把这些军火全部炸了,一粒子弹也不给他们留。”南宫实指着大墙外面:“这条街上住着上万百姓,军火库被炸,他们都得陪葬。再说这么多的武器装备,都炸了,实在可惜,拿来打鬼子不是更好?” “武器虽好,但重兵包围之下,怎能带得出去?” “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南宫实拍拍李焕承的肩头,“扯那事还远,咱们先讨论为金宇泽报仇的事。”他稳稳心神,刚要说话,守卫军火库大门的哨兵跑进来一个,向他们报告:“武田大——那个老鬼子来了。” 听说武田来了,南宫实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问:“武田来了几个人?”哨兵回答,拉来了半卡车的鬼子,估计有十多个。 李焕承焦急地问:“这边刚要起事那边武田就来了,还带来这么多的人,是不是事情败露了?”南宫实略一沉思,回答说:“我想不会,如果事情真的败露,武田带十多人能起什么作用,最起码应该带来一个大队。”吩咐哨兵:“放他们进来,同时要卡车也开进来。” 前院很快响起汽车的轰鸣,不久武田满脸兴奋地奔了进来,不等南宫实开口问候,就急冲冲地说:“渡边淳二,看你在军火库干的这些好事。”李焕承闻言大变,伸手刚要掏枪,南宫实一把按住,不动声色地说:“报告武田大佐,我确实干了件好事,例如刚刚破获的一起贪腐大案,您能不说是件好事?” 武田“哦,哦”了两声,根本不接这个话茬。“本村旅团长早有命令,守卫军火库的部队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今天你却违抗军令,派出四个人上街采买,这违抗军令之罪,我不得不管哟!” 南宫实冷笑说:“据我了解,你刚才说的根本不是本村旅团长下的令,而是你为了纵容田中撷取守卫部队给养,所采取的一个策略,此事要不要到旅团长那儿说个清楚去?” 仓皇而逃的田中,回去后就将事情经过全部告知了武田。渡边淳二虽仅是个大尉,他身后却是渡边师团长,以武田的本意,想借随意外出采买一事先给南宫实来个下马威,然后逼迫他交出田中的坦白书和欠条,捎带把那块西铁城手表也弄回来。哪知道南宫实根本不买他的账。事已至此,不来硬的也不行了。武田“嘿嘿”冷笑:“你想找本村旅团长?告诉你,他现在根本不在司令部,已经送渡边师团长去北平治伤去了,现在整个旅团,我说了算。来人呀!先把渡边大尉看押起来。”跟随进来的四名日军士兵,持枪冲向南宫实。 第二十九章 好生之德 按武田的心思,南宫实初来乍到,守卫军火库的又都是来自殖民地的朝鲜兵,不会也不敢帮他。他哪里想得到,现在这些朝鲜兵已经成了南宫实的铁杆部下,四名鬼子兵刚想去抓南宫实,不等他招呼,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四名鬼子全都变成了筛子。 听到枪声,武田留在前院的九名日军士兵,操枪就往里冲。前后两进院子,中间隔着半圆形的一道门,一名朝鲜兵怀中抱着一挺轻机枪,迅速封锁了圆门,一梭子弹扫过去,九名日军士兵无一幸免,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有两个人伤重没死,躺在地上翻滚挣扎。 “反了,反了……”事发得太突然了,武田好久才清醒过来,指挥刀举在半空不停地挥舞。 “事已至此,也把他干掉算了。”李焕承拔出手枪,对准武田。 “李队长,不要开枪。”南宫实及时阻止了李焕承,“本村去了北平,武田现在是旅团最高指挥官,留着他说不定有用。” 现在李焕承对南宫实是言听计从,命令部下把武田先绑起来。听说要抓他的俘虏,武田一把撕开上衣,调转刀刃对准自己的前胸。南宫实摆手制止冲向武田的两名朝鲜兵,向武田一哂:“都说日本鬼子有武士道精神,我还曾未见过剖腹自杀是什么情形,你照准自己的肚子刺啊!绝没人拦着。” 武田停下刺向自己心脏的刀:“渡边淳二,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是帝国军人,师团长的亲弟弟,跟着这些朝鲜兵犯上作乱,到底是为了什么?”南宫实说:“大佐阁下,你说错了,不是我跟着他们犯上作乱,而是他们受到我怂恿才这么做的,要问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四万万五千万同胞,是为了把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杀光灭绝。” 武田“哼,哼”讥笑了两声:“衣冠禽兽?你骂的人之中是不是也包括你,和渡边师团长?” “大佐,您又说错了。”南宫实拍拍自己的胸膛,“实话告诉你,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不是像你一样的日本狗。” 他不是日本人?怎么会不是日本人?武田没时间继续思考下去,双手紧握指挥刀,冲向南宫实:“今日有你无我,我跟你拼了。” 南宫实再次制止帮忙的人,闪身躲过武田的刀锋,左膝径直掼到武田的小肚子上。武田的指挥刀当啷落地,双手紧抱小腹,趴到了地上。南宫实手一招,刚才那两名朝鲜兵过来把武田绑了个结结实实。 南宫实指着圆门处仍在地上挣扎的鬼子兵:“我们中国人有好生之德,让他们尽早上天堂,免得受罪。”依然是那名机枪手奔了过去,调转枪托,照准两名鬼子的脑袋“砰砰”就是两下。可能是力气用的不够,并没有把鬼子砸死,由于身上的伤又添了一重,他们的惨叫声更加猛烈,真变成了鬼叫一般。两个脑袋血葫芦似的,待在一边的机枪手,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鬼哭狼嚎,怎么搞的?”南宫实皱了皱眉,亲自跑过去,用脚踏住一名鬼子兵的前胸,奋力一踩,鬼子“哇”的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脑袋往旁边一歪,再没了动静。如法炮制,南宫实把另外一名鬼子兵也送上天堂后,向机枪手循循善诱:“看到没?做好事要做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意外抓获武田参谋长,南宫实已经胸有成竹的行动计划,不得不重新调整。他正要找李焕承商量,外面传来大地受到剧烈碾压的隆隆之声。南宫实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又是那名哨兵跑了进来。“报告渡边大尉,鬼子装甲车把军火库大门封堵了,要您出去问话。” 明摆着是刚才的枪声把鬼子吸引来的。听说来了援兵,一旁的武田得意的哈哈大笑:“渡边淳二,李焕承,我奉劝二位还是赶紧投降,宫泽大队长的装甲车不是吃素的,一顿炮弹砸进来,你们全得变成肉泥。” “用大炮轰咱们?”南宫实手指着前院,“你去问问宫泽,他敢不敢?” 武田随着南宫实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前院两座高大的建筑分列南北,仓库平房顶四角还笔直挺立着四名持枪警戒的士兵。 “军火库爆炸,大不了我陪你们一起殉葬,这没什么好怕的。”武田强忍着咽下一口唾沫。 “想死?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南宫实抓住武田的绑绳往自己身边扯。 “你干什么?”武田奋力挣扎,“我不去,我不去……” 刚才还大言不惭,话音未落又装起了孬种。南宫实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要杀你,至于怕成这样?”拔出樱花军刀挑断了武田身上的绑绳。 武田抖搂掉断裂的绑绳,奇怪地问:“你这是……?” “出去告诉宫泽,刚才的枪声是你在指导弟兄们打靶,让他不要大惊小怪。”南宫实拖着武田往外走。有了刚才的惊吓,武田没敢再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军火库大门外的街巷中,一溜排着十多辆装甲车,炮口一齐对准军火库。一名中佐手拄指挥刀,堵着军火库大门站着,正和哨兵理论,让放行他进去。 南宫实站在武田身后,用樱花军刀捅了他一下,小声叮嘱:“天皇御赐军刀可是锋利无比,你最好别想耍花招,按照我刚才吩咐你的去做。”武田眼睛滴溜溜乱转,他在算计,以自己的速度,能不能顺利逃脱那把樱花军刀的刺杀。他的前面站着哨兵,要想逃跑,必须绕过哨兵才行。 逃不掉的,绝对逃不掉的。武田绝望的晃晃脑袋,双眼紧闭又很快睁开,向宫泽瞪了一下眼问:“宫泽中佐,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宫泽深深鞠了一躬:“严密监视军火库,是本村旅团长给卑职的职责,听到这里枪响,卑职不得不来看看。”武田迟钝了一下,感觉背后的刀尖顶得更紧了,慌忙说:“你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在宫泽的眼里,武田上衣纽扣尽失,大敞着怀,里面衬衣也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关切地问:“大佐,您没什么事吧?” 宫泽肯定是产生了怀疑。南宫实暗暗自责,怎么就没想到给武田换身衣服呢! 第三十章 嫁祸于人 面对宫泽疑惑的目光,南宫实又捅了武田一下。武田不得不继续编着瞎话,他告诉宫泽,之所以自己穿着这样,是因为和渡边淳二切磋柔道所致,比武嘛,撕破衣服擦破点皮是正常的。渡边师团中上级军官几乎都知道,师团长的这位弟弟性情懦弱胆小如鼠,所以才被愤其不争的师团长发配到一线部队当兵。渡边淳二敢跟武田参谋长比武,并且把他搞成这样?宫泽像是要重新认识南宫实,跨前几步,插入了哨兵和武田之间,南宫实藏在武田背后的樱花军刀,被他看到了眼里。 武田参谋长是不是受到了胁迫?宫泽以防万一,拔出指挥刀,指向南宫实,刚要发问,一直在寻找机会的武田,终于发现了时机,迈腿就跑。以南宫实的反应和速度,一个纵身就可以用刀将武田刺穿。但面对十多辆鬼子装甲车,他不敢造次,右脚轻轻弹了出去,正点在武田的小腿肚上。武田向前踉跄一步,投入宫泽的怀抱。宫泽下意识的伸双手去扶,武田惨痛的声音说:“你,你杀了我……”宫泽这才发现,自己的指挥刀从武田前胸穿入,刀尖从后背露出。 “大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宫泽吓得一松手,武田摔倒在地。宫泽从他脊背上拔出指挥刀,呆傻了一般,直愣愣站着。 “你的刀上沾满了大佐的鲜血,还敢说不是故意的?”南宫实一手拿着刀鞘,一手手握樱花军刀走了过来,好像他的指挥刀是刚拔出来的一样。 听说武田参谋长死了,宫泽大队的两名中尉四名少尉都从装甲车上下来,奔到了近前。南宫实成了解说员,指着宫泽手中的指挥刀,大声嚷嚷:“大家都看到了,宫泽一刀杀了武田参谋长,仅仅一刀呀!” 宫泽听得出南宫实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论证他杀害武田是有预谋的,慌忙争辩:“我拿刀不是为了对付大佐,是为了……” “是为了什么?”南宫实拦住宫泽的话,揶揄说,“难道是为了显摆你的指挥刀?”躺在地上的武田,此刻清醒了些,指着南宫实:“你,你……” “大佐,您叫我?”南宫实俯在武田嘴边听了听,抬头问:“什么?您要把宫泽抓起来?装甲大队以后由谁指挥?是我吗?”听南宫实信口胡说,武田努力挣扎着将脑袋抬起,指着他:“你,你……”然后脑袋一歪气绝身亡。南宫实站直身子,抖了抖衣服说:“大家听到了?武田大佐要把宫泽抓起来,装甲大队暂时由我掌管。”在众人眼里,这是不争的事实,都把目光盯向了宫泽。宫泽一步步向后退着:“武田大佐绝不是这个意思,我要问问他,问问他……” 南宫实嘴一撇说:“你想问他,去阴曹地府问去吧。”向身后一努嘴,李焕承亲自带着两名部下扑向宫泽。宫泽回视他的那些部下,无不低垂着脑袋。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自己的这些部下怎么都当起了孬种?宫泽大声叱责:“渡边淳二混淆是非,你们都是死人吗?”一名中尉嗫嚅道:“大队长,我相信你杀害武田参谋长不是故意的,但刀总是你的,还是认罪服法吧。”南宫实接着说:“听到没?伏法是你当前唯一的选择。”宫泽环视他的那些部下,脑袋垂得更低了,生怕受他连累似的。 “我等本村将军回来,相信他会为我主持正义。”宫泽“当啷”扔下手中的指挥刀。两名朝鲜兵将他绑了起来。李焕承捡起指挥刀递向南宫实。对已经拥有御赐军刀的南宫实来说,哪会把一把佐官刀放在眼里,笑着说:“这把刀钢口只怕不行,还是你留下吧。”李焕承轻声说:“您不太清楚它的作用,没有它您是无法指挥装甲大队的。” 哦!一把破刀会有这么大的功效?南宫实接过指挥刀,举过头顶尚未来得及观赏,只见随同宫泽而来的几名佐尉级军官,“嗨”的一声躬下腰去。几乎同时,排成一长溜的装甲车车顶大开,一个个带着皮质头盔的装甲车驾驶员,一起向他行着注目礼。 刚收编一个中队的步兵,转眼又成为装甲大队的最高指挥官,南宫实晕晕乎乎比喝了半斤茅台还那么过瘾,连续挥动指挥刀:“装甲大队的皇军弟兄,我命令你们向阎疃镇西南方向布防,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一兵一卒进入阎疃镇。”接到命令的装甲大队,在隆隆声里调转方向出了阎疃镇。望着车队远去,宫泽疑惑地问:“咱们旅团主力斋藤联队已经布防在阎疃镇西南方向,你把装甲大队也布防在那儿,是什么用意?”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明白?”南宫实拍拍宫泽的肩膀说,“咱们进院再说。”宫泽满腹狐疑随他进了大院,南宫实拔出那把樱花军刀,在宫泽军服上反复擦了擦,说:“宫泽,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我把装甲大队布防在阎疃镇西南方向,正是为了防备斋藤联队。” 宫泽瞪大了眼睛:“渡边,你也是帝国军人,你想干什么?”南宫实笑着回答:“我想干什么?我想要你的脑袋。”挥手一刀,宫泽枣核状的脑袋瓜,咕噜噜顺地滚出老远。 说着说着话,举刀就杀人,四周的朝鲜兵无不大惊失色。李焕承更是面露不忍,问:“其实咱们已经抓了宫泽的俘虏,为何还要杀他呢?”南宫实提刀仔细瞅了瞅,刀刃上血滴全无,忍不住赞叹:“杀人不过血,果然好刀。”好像又想起李焕承的问话,跟着回答说:“我并不以杀人为乐,但咱们这支义军,现在如同身陷虎穴,留下宫泽这活口,弄不好会后患无穷。”抬头望望天空,又说:“天眼见黑下来了,咱们该干正事了。”下令这支义军部队全部外出向老百姓购买便衣,以一个小时为限,买不到衣服的,就留下看守军火库。 为了能够参与打鬼子,谁愿意落后,不到半个小时,外出的人全部回来了,有的人怕不合格被淘汰,甚至买了两套三套便衣。南宫实怀疑地问:“你们有没有不花钱抢老百姓?现在不说出来,事后让我查到,你的小命就难保了。”一名少尉代替全体回答:“那哪能呢,现在中朝是一家,咱们要抢也应该去抢日本人。” “说的好!”南宫实赞叹一声,下令小部兵力跟他一起前往旅团司令部,却让李焕承带着大批人马在军火库按兵不动。 第三十一章 虎口拔牙 李焕承对南宫实的兵力部署产生了疑议,他告诉南宫实:“旅团司令部守卫部队是最为精锐的泰野中队,装备精良不说,单兵作战能力在整个渡边师团也是出类拔萃,以我全部兵力偷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你仅带了三十人不到,这太也……” 南宫实笑着问:“你是想说我找死是吧。”他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说:“整个阎疃镇四周都是鬼子驻兵,咱们偷袭旅团司令部,就像是虎口拔牙,不留后手才是自寻死路。我把你的大部兵力留下,是有大用的。到时你就清楚了。” 自从认识南宫实,还曾未见他吃过亏,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焕承心安了许多,着急地问:“您的兵力部署我不敢干涉,但你需要我做什么,总得先告诉我吧。”南宫实向他耳语片刻,问:“你能做得到吗?”李焕承问:“我的部队曾未跟八路军作战过,你让我伪装成他们,我能装得像吗?”南宫实解劝他说:“你们不是都会中国话吗?只要一边打一边不停的喊,我相信他们会上当的。” “好吧。”李焕承迟疑着答应了。 随着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南宫实让士兵从后院赶出了一辆马车,这是今天白天他让李焕承花了一百块钱从阎疃镇百姓家中买的。大车上大框小篮子装得满满的都是食品。然后南宫实带着三十来人出发了。 军火库在镇子中间位置,旅团司令部座落在镇子最北头,这座大宅子是清末一位致仕兵部侍郎的府邸,高大的门楼,进士及第的匾额,与军火库土豪的宅邸相比,自然又是另一番气魄。 南宫实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达。不等他们来到门楼前,两名哨兵从门楼前窜了过来,同时把枪对准了他们:“什么的干活?”南宫实笑嘻嘻走近两名哨兵,向他们呲牙一笑:“二位弟兄,连我也不认识了?” 按照本村正雄的说法,南宫实是他的救命恩人,做为本村旅团的警卫部队,谁人不知道这件事,何况南宫实还有一个更为显赫的身份,渡边师团长一母同胞的弟弟。 “渡边大尉”,两名哨兵躬身敬礼。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拘礼。”南宫实贴近二人,突然右手左右一挥,砍在两名哨兵的颈动脉上,几乎同时左手伸出把二人揽在怀中。叫着一旁傻站的两名朝鲜兵:“把鬼子拖到背阴处,你们替他俩站岗。”等安排好这一切,南宫实喝令把马车赶入大院。谁也没想到,院门内两名准备换岗的哨兵正并排走向大门,借助门楼下悬挂的灯光,看到外面大群便衣正急冲冲奔过来,不约而同大声叫喊起来:“土八路来了,土八路来了……”举枪就想射击。 尚未来得及冲进大门,在这儿打起来,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南宫实还想再次利用一下自己的身份,带头冲向大门,边跑边喊:“我是渡边,不许开枪……”只听耳畔“啪”的一声,一发子弹擦过他的耳边飞过。南宫实立刻感觉耳朵一酸一麻又是一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南宫实还曾未吃过这样的亏,恨不得拔枪把两个鬼子突突了。但好不容易收编了一支死心塌地跟随自己的部队,就这么跟鬼子拼光实在得不偿失。强忍住怒火,继续喊叫:“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成,我是渡边,是慰问你们来了……”另一名刚想跟着射击的鬼子,认出了南宫实,埋怨同伴说:“渡边大尉你也敢开枪射击,本村旅团长知道此事,还不活埋了你。”刚才开枪的鬼子,吓了一大跳,慌忙把大枪背在身上,奔出大门,边跑边热情招呼:“原来是渡边大尉,您穿着中国老百姓的衣服,我确实没认出呀!”另外一名鬼子笑骂:“你敢向渡边大尉开枪,不光是长了一双狗眼,并且长到屁股上去了。”二人一前一后跟着往南宫实面前跑。南宫实双眼含笑,平静地等待着,打算等二人同时到达身边,如法炮制,突然身后传来“呯”的一声,跑在前面的鬼子,一头耍到了地上,双腿乱动,眼见是不活了。 一路上,南宫实再三交待,不进司令部中心地带不能开枪,仍是有人违反了这一规定。南宫实转身,恨不得把此人一枪崩了。但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是想能不能再转圜一下。扭头望过去,另外一名鬼子呆停在原地,似乎尚未搞清楚,渡边身后中国农民打扮的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不知是举枪还击,还是转身逃命。南宫实看到了希望,向他连连招手:“别怕,我是带他们慰问你们来了,装着一大车好东西呢!”哨兵迟疑着挪动一下脚步,忽听背后有人大声说:“别听他的,他是帝国的叛徒。” 听到这声音,南宫实忍不住浑身战栗一下。吉川?是吉川!猛虎团在偷袭坂本联队野炮中队时,怎会没干掉他?此刻遇到吉川,绝非好事。此时此地此人,不拼一下是不行了。南宫实拔出手枪,刚想射击,又把枪口低了下去,满面春风地说:“原来是吉川少佐,好几天没见了,我还以为……” 站在大门内的吉川,右手握枪,左侧多半个身子隐在门轴内侧,像是时刻准备躲藏敌人的枪弹。在他身后站立着一群鬼子军官,南宫实大半认得,他们都是本村旅团司令部的参谋人员。 吉川举枪对准南宫实,阴笑着问:“你以为什么?以为我早被你的八路同伙干掉了是吧。可惜那些土八路看重的是那些野战炮,我这个日军少佐还未必放在他们的眼里。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仅仅从八路那儿带来这么一点子人,就想偷袭司令部,是不是还在做着全歼坂本联队的梦?” 南宫实听得出,吉川并不清楚连日来他的一切遭遇,认为他已经参加八路军。何不将计就计,把他这颗长在虎口的龋齿一起拔了? 第三十二章 倒打一耙 吉川和南宫实二人斗口,本村旅团司令部的那些参谋人员,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剔牙咂嘴在一旁看着。吉川指着南宫实背后大群的朝鲜士兵:“他们都是八路,你们别光看着,打呀!” “少佐阁下,您人未老眼却花了,他们是八路吗?”南宫实一把拉过一名朝鲜兵推到面前,问:“军火库守卫中队的金城少尉,你们应该认得吧?”吉川身后一名中佐随声附和:“此人我认得,他的少尉军衔还是我亲手授的。”南宫实又随手拉过一个人:“这是李焕南伍长,你们更应该认得,他的哥哥就是李焕承中尉……”南宫实还想继续介绍,却没有再叫得出名的人了,“嗯啊”两声掩饰过去,问吉川:“我带来的人都是军火库守卫部队的,你如果能找出一个不是,我就认同你对我是八路军的指认。” 南宫实夜间带着大批便衣来到司令部,吉川十拿九稳他们是八路,见此顿时傻了眼,但他不是轻易服输的人,眨巴眨巴一双小眼,立刻有了主意,指着那些朝鲜兵问:“既然他们都是皇军的人,为何要穿着便衣?肯定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事已至此,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南宫实极不情愿地回答:“今天后勤大队长田中退还我们中队大部分给养,我们有了钱,就首先想到司令部的各位长官,买了些东西前来犒劳他们,本村将军时常告诫我们战争时期要勤俭节约,这样的事难道要吹螺敲鼓大肆宣扬?我们穿着便衣前来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本村旅团长有没有那番告诫,谁也没听说过,但满满一大车的食品却在那儿摆着。众人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对南宫实都是随声附和。吉川又把手指向门外地上的尸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那个哨兵呢?你们为何要杀他?如果不是我和诸位长官及时来到,只怕另外一个哨兵也被你们干掉了。” “哨兵是我们杀的吗?”南宫实问幸存的另一个哨兵,“你看到是我的人开的枪?”里明外暗,哨兵只听到枪声是来自外面,是不是那些便衣开的枪,他确实没有把握,只得摇头回答:“我没有看清,也许……” “也许什么?”该是反击的时候了,南宫实睨着吉川,“也许是皇军有内奸。吉川少佐,记得你刚才说过,你好像是被八路军俘虏了,你身上有伤,却能全须全尾活着逃回来,是不是已经被他们策反了?” 南宫实是本村的红人,又是前来慰劳他们的,司令部的那些参谋们,从心理已经偏向他七分,几乎同时把脑袋转向吉川,仍是那位军衔最高的中佐问:“是呀,吉川少佐,渡边大尉已经把自己的事交待的清清楚楚,你该说说你自己了。” 吉川环视,一圈人都在等着他的下文,痛心疾首地问:“看着我干什么?当了叛徒是他,是渡边淳二。”群情彻底倒向了南宫实这一边,他绝不舍得放过这个机会,对吉川穷追猛打:“你不敢说了吧,我替你推测推测。那天你在坂本大佐面前告我的黑状没能成功,被坂本送往辎重部队看押,因此你怀恨在心,正巧辎重部队受到八路军偷袭,你就趁机投降了八路军,他们在你的帮助下,撷取了整整一个中队的野战炮。如虎添翼的八路军,把坂本联队彻底消灭,而你认为你的功劳不够大,这次又带着八路军前来偷袭阎疃镇,我说的对是不对?” 倒打一耙,真佩服他能说得这般顺溜。吉川从出生以来,还曾未见过这样恬不知耻的人,气得手枪差点扔到地上,想起与南宫实的数次交手,都是中了他这一伎俩而遭受败北的。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平静一下心情,方才“嘿嘿”笑着说:“渡边淳二,我实在佩服你翻手为云的本事,既然你信誓旦旦我带来大批八路军偷袭阎疃镇,他们在哪儿?如果你能带我们在阎疃镇找到他们,我就认下你对我叛徒的指证。”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正南方向,剧烈的一声爆炸,随后是不绝于耳的枪声。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爆炸?旅团司令部的众位参谋都懵了,一起涌向大门想看个究竟。南宫实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吉川带来的八路军偷袭了军火库。” “别上他的圈套,请你们退回司令部。”吉川横身拦阻众人。 “不要上他的圈套?等着上你的圈套?”那位中佐参谋推搡着吉川,“来人,把吉川看押起来,等本村将军回来处置。”南宫实向门前哨兵呵斥:“看我做什么?听中佐的命令。”哨兵过来将吉川按倒就往大院里拖。吉川拼命的挣扎:“你们不能听他的呀,不能听啊……”嗓音中满含着哭腔。 “我早怀疑了,他伤得这么重还能从八路军那儿逃出来?差点上了他的当。”中佐望了望吉川的背影,向地上啐了一口,然后问南宫实:“渡边大尉,本村将军不在,武田参谋长又不知去了哪儿,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南宫实说:“按说您现在是最高长官,但既然本村将军将军火库交我掌管,我就当仁不让了。”他指着隔壁院落中涌出的大批士兵:“八路军是来者不善,当前咱们最可靠的力量只有泰野中队,能不能救下军火库就看他们的了。” “好,我同意。”中佐表现得十分机警干练,不到半分钟时间,泰野中队就在他的组织下冲往了军火库方向,然后拔出手枪向空中一挥:“既然旅团长不在,司令部的全体人员都需听从我的指挥,一起前往保护军火库,只要坚持到斋藤联队来到,我要让这些土八路一个不剩全都死啦死啦的。” “中佐阁下,您真算得上皇军的楷模,我一定像您视死如归。”南宫实给中佐戴着高帽,一边向三十多名部下使着眼色。三十多名朝鲜兵,迅速闪开了一条甬道,中佐带着司令部数十人员,从甬道冲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如意算盘 旅团司令部军官在前面冲锋,南宫实带着部下也没闲着,推开马车上大筐小篮子,下面露出一个个武器弹药箱。两名朝鲜兵跳上马车,用撬杠三下五除二撬开所有的铁皮箱,把一支支冲锋枪和手雷分发到同伴手中。冲锋枪并不是日军的制式武器,这批武器刚送到军火库时,本村交待李焕承,这是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让存放到这里的,具体用处本村也不清楚。 中佐带领的司令部人员越冲越远,眼看要奔到军火库了,南宫实焦急地催促:“快,快……”武器终于分发完毕,众多朝鲜义兵随在南宫实身后追上日军司令部人员。不等南宫实下令,一顿冲锋枪扫射,手雷乱扔,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二十多名日军军官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南宫实吩咐部下,一个个仔细检查,看还有活的没有。一名朝鲜义兵很快发现冲在最前头的中佐还没死。南宫实走到近前,一脚把中佐踢得仰面朝上。一颗子弹从中佐后背直穿前胸,可能并没伤到要害。中佐的眼角溢出两滴泪水,喃喃叨念:“渡边淳二,没想到你真的背叛了帝国,我悔不该不听吉川的……” “你说错了,我不存在背叛,我是在为民族而战。”南宫实拔出指挥刀,对准中佐前胸。中佐眼露惊恐之色:“你,你们八路军优待俘虏,你会犯错误的……” “小鬼子,你他妈什么都懂呀!可惜我还不是八路军。”南宫实双眼一闭,一刀刺了下去。如法炮制,其他朝鲜义兵毫不客气,干掉四名仍在地上挣扎的鬼子伤兵。南宫实无可奈何说:“我们本不该杀俘,但为了不暴露我们的行踪,不得不如此啊!”李焕承的弟弟李焕南向南宫实请示:“大尉,我们是不是该去接应我哥哥了?”南宫实摇了摇头:“你哥哥早被泰野追的没影了,咱们上哪里找他们。” 南宫实带人在司令部后院找到三辆军用卡车,挑选出三名会开车的义兵,把汽车开到了军火库。打开军火仓库大门,大炮是无法装车了,步枪机枪和手雷塞了满满登登三卡车,然后把军火库大门紧闭,在里面等着。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等到李焕承回来了。南宫实急不可耐地问他:“甩掉泰野没有?你们伤亡有多大?”李焕承告诉南宫实,他们一路引着泰野直接进了镇子东北方向的山区,估计泰野现在还在山窝里兜圈子呢。李焕承得意地指着院子里的大群士兵:“咱们这些人大都是在朝鲜山窝里长大的,泰野想追咱们,纯粹痴心妄想,咱们没有一个伤亡,在转出大山时,还捎带全歼了泰野堵在山口的一个小队。” 南宫实最怕的就是伤亡的朝鲜义兵落在泰野的手里,这一下彻底放心。指着前院说:“看到那三辆汽车没有?你们赶紧换上鬼子军服,咱们开着它找八路去。” “大尉,您要带着咱们投降八路军?”李焕承惊奇地问。 “怎么?不可以吗?”南宫实说,“以咱们这区区百十多个人,单打独斗是万万不成的,只有跟着八路军干,才有咱们的出头之日。” 这两日,成功降服田中,干掉武田,不费一兵一卒杀死数十名日军军官,李焕承对南宫实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乎将他奉若神明,对投降八路军一事当然毫无疑议。其他的朝鲜兵更愿意跟着一起去。南宫实说:“在找八路军以前,咱们还必须去干一件事。” 阎疃镇被搞成一团糟,驻扎四周的其他日军不会毫无察觉,即便只有泰野中队赶回来,他们再想走也就麻烦了。李焕承劝说南宫实:“现在最好是赶紧撤离阎疃镇,如果被鬼子合围,咱们再想撤就来不及了。”南宫实说:“田中还少着咱们一大笔钱呢,八路军给养困难,必须去找他要。” 现在的田中不是在军火库,手下整整一个大队的兵力,去找他要钱,一旦翻脸,以这百十来号朝鲜兵,弄个全军覆没都极有可能。南宫实看出李焕承的心思,笑着说:“怕什么怕?你别忘了我的身份,中将师团长的亲弟弟,再给田中一个胆子,敢跟我翻脸?”看到南宫实这么有底气,李焕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南宫实一起跳上车。 田中的后勤保障大队就在阎疃镇北五里路一个小村内,除掉泰野的警卫中队,就数他距离阎疃镇最近。阎疃镇响了半夜的枪声,田中听得清清楚楚。就像一切的贪污腐化者,一旦存了私心,就把国家民族等等一切全都抛之脑后了。无论部下怎样要求前往救援,田中就是按兵不动。他的理由十分充分,现在敌情不明,谁知敌人是不是奔着这些给养来的,后勤保障大队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谁的脑袋都是脑袋,既然主官不愿出兵,部下的那些军官士兵谁还想去卖命。直到天色微明,阎疃镇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田中感觉该是自己出兵的时候了,因为谁也不清楚闹腾了半夜的阎疃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如果击退了敌人,他为了保护给养,夜间不敢出兵情有可原,等到天明才出兵,又可以彰显自己还是把长官的生死存亡放在心上的;如果敌人胜利,四周都是驻防的日军,占了便宜的敌人,肯定不敢久占,此刻自己前往,正好成了收复阎疃镇的英雄。 田中催动兵力向阎疃镇大摇大摆地开拔过去,在半路上,迎头遇上南宫实的三辆军车。听说是南宫实的车队,田中暗喜,昨天不得已给他打了那张欠条,正可以逼他交还自己。至于他的那些手下,一些朝鲜兵,哪会放在他的眼里,何况兵力对比己方占据绝对的优势。 田中打着如意算盘,把脑袋钻出车窗:“把那些朝鲜猪的车队拦住,阎疃镇打了大半夜,他们是不是打算叛变投敌呀?” 第三十四章 送佛送到西 宽不到五米的路面,两支穿着同样服饰,扛着同样武器却显得剑拔弩张的部队,就像两头犄角对犄角的牛,谁也不愿后退一步。坐在南宫实身后的李焕承,惊惶失措地说:“大尉,眼看要打起来了,以咱们的兵力绝对是干不过他们的。” 劳累了大半夜,南宫实正趁机眯一会,双眼微微睁开:“慌什么?以田中的胆量气魄,他敢打第一枪?”说完又把眼睛紧紧闭上。 稳操胜券的田中,正等待着南宫实向他主动服软,过了许久也不见动静,他沉不住气了,跳下车走到双方的接触点,问那些朝鲜兵:“你们的长官是谁?让他过来回话。” 听到传报,南宫实扭头问:“我说怎么样?这家伙首先沉不住气了,看看去。”二人跳下车一前一后走到队伍前面。田中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原来是渡边大尉,昨夜阎疃镇打成一锅粥,你不帮着长官处理善后事宜,打算干什么去?是不是要带着这些朝鲜猪叛变投敌呀?”南宫实侧身面向田中,斜视他一眼问:“幸亏你还知道昨夜阎疃镇受到八路袭击,那么请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去?”田中满脸豪气地回答:“阎疃镇受到袭击,我这是带兵去支援。” “说的好。”南宫实拍了一下巴掌,“昨夜枪声响了大半夜你不去救援,八路早跑得没影了,你才带兵前往,是不是想趁火打劫呀?”这正是田中心虚之处,慌忙辩解说:“夜晚天黑,我是为了给养物资,所以才……”“你别强词夺理了。”南宫实厉声喝止田中:“正是因为你们没有及时救援,昨夜才造成武田参谋长以身殉国,今天清晨本村旅团长从北平发来电报,充分表达了对我的信任,让我对支援阎疃镇不力的部队长官,以军法论处,装甲大队长宫泽,因为不愿伏法剖腹,已经被我砍了脑袋,你是不是想步他的后尘?” 武田死了?宫泽也死了?这些消息太出乎意料了,田中眼珠转了两圈,揶揄笑道:“渡边,我知道你跟本村旅团长的关系,但你一向善于危言耸听,别想骗得过我。” “不信是吧。”南宫实转身命令:“把那东西拿来让田中大队长见识见识。”一名朝鲜兵跑回汽车,很快提着一个包裹回来,扔到田中面前。 包包裹裹得很紧,里面的东西显然是圆圆的。田中感到十分好奇,一改平日里的小心谨慎,亲自捡起包袱,刚打开一半,猛然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南宫实一哂说:“还亏你是所谓的帝国军人,就这么点胆子?”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包裹,递到田中眼皮子底下:“你是跟宫泽一起上的士官学校,又一起来到中国,你不会不认得他吧?” “拿开,请您拿开好不好?”田中用手把眼睛捂上,好久才放开。实在不甘心地说:“昨夜我之所以没有去救援司令部,是因为我掌管着整个旅团的辎重给养,不能不谨慎行事。请您禀明本村将军。” “你让我替你求情,我怎么向将军说?装甲大队比你的驻地远了一倍不止,宫泽都被我杀了,如果放过你,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南宫实说到十二分的绝望,田中再也撑不住了,爬起身跪倒:“大尉阁下,我十分清楚您跟本村将军的关系,只要您开口,他不会回绝你的。请看在我八十老母的份上,就替我说说吧。”全面侵华战争刚打了两年,田中对中国俗语运用得如此娴熟,南宫实不能不由衷佩服,摸摸下颚扎扎拉拉的胡子,沉吟很久才长叹一声:“好,我就看在你八十老母的份上,不过……” 田中老于此道,清楚南宫实是要提条件了。但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得不抓,爬到南宫实近前,仰面看着他:“请您说,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 南宫实非常难为情地摊开两手:“现如今办事,空口说白话谁愿意听,你总不能让我空着两手去找本村将军吧。”本村并不在阎疃镇,显然他是在敲诈。田中咬咬牙回答:“请您说个数字,我去想办法。”南宫实四下看看,低声地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咱们像是在做交易,要是传到本村将军耳朵里,他想放过你也不敢呀!”田中是个中人,立刻心领神会,从地上爬了起来,虾着腰说:“跟我回驻地,咱们弟兄好好唠唠。” 朝鲜兵跟随南宫实是准备投降八路军的,他磨蹭了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李焕承不免焦心,走过去说:“大尉,咱们那么多的正事未办,您是不是……”南宫实回答:“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田中大队长的一条命可是在咱们手中攥着,怎么能就走呢!”一把拉过田中的手:“快点走,晚了一步,本村将军再来电报催促,就不好弄了。” 一句话让田中又冒了一身冷汗,暗暗瞪了李焕承一眼,此刻却不敢得罪他,陪着笑脸说:“李队长,你好像曾未到过我的给养大队,今日就给个机会,让弟兄稍尽地主之谊。”南宫实转身招呼:“弟兄们,听到没?给养大队好吃大大的有,今天你们可劲的造吧。” 李焕承中队平日里受尽田中的挤兑,今日可算找到出气的机会,呼呼啦啦涌过田中大队,向他们的驻地奔去,反而将田中的大队人马丢在了身后。二里来路,很快跑到。朝鲜兵没找其他地方,径直奔向保管食物的仓库。守卫仓库的哨兵,看到如此众多的官兵涌来,在仓库前站成横排阻挡。可惜朝鲜兵太多了,几个人哪里拦得住,很快被搡倒在地。一名朝鲜兵用脚踩着一个哨兵问:“仓库的钥匙呢?拿出来。”哨兵紧紧捂住腰间,不愿回答。身后一个声音说:“跟他费什么话,不给就抢。”朝鲜兵伸手去夺钥匙,鬼子哨兵翻滚着保护:“土匪,强盗,我要到田中大队长那儿告你们去。” 第三十五章 贪得无厌 (新书不易,请您收藏支持一下吧!) 朝鲜兵压抑的太久了,刚找到一个可以发泄一下的机会,哪里会顾及鬼子的感受,照准鬼子哨兵的屁股一脚踹下去。哨兵被踹了一个马趴,脑袋正撞在仓库的台阶上,肉包骨头哪会是石头的对手,顿时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看你还敢不给。”小个子朝鲜兵可能是没想到自己的力量原来这么大,得意非凡,过去从哨兵身上解下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门。上百名同伴响起震天的欢呼,冲入仓库。进去后他们才发现,仓库之大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想象。仓库顶高有近十米,长宽各有二十米见方,从地到顶摞满了布袋、麻包和箱子。小个士兵费力地去拉一个麻包,只听大门口有人笑骂:“麻包能装现成吃的吗?你应该搞箱子。”小个士兵一回头,望见说话的是南宫实。用力撕开麻包口,里面“哗啦啦”往外淌的尽是是红红的高粱米。 小个朝鲜兵这才服气,向南宫实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去找箱子。最先奔进来的几名士兵,已经用撬杠打开一个大木箱,里面装的都是清酒,由于用力过猛,数个酒瓶被磕碎。如果是中国白酒,酒香味早弥漫了整个仓库,而这种酒即便最靠近它的人似乎也未闻到酒味。 “这还能算得上酒,颜色马尿似的。”南宫实皱了皱眉。那些朝鲜兵似乎也不待见这些清酒,把酒瓶一个一个从木箱内往外扔。跟在南宫实身后的田中直感肉疼,向南宫实哀告:“这些酒只有少佐以上的官佐才可以喝到,这些朝鲜兵,不喝也不能糟蹋。” “别砸,别都砸喽!”南宫实喝止,“这东西在市场上有钱也没处买去,怎么能砸呢!”这几名朝鲜兵,看到其他人从一个铁箱中找到牛肉罐头,立刻停止破坏行为,按图索骥,开始去找同样的铁箱子去了。 朝鲜兵如此折腾,田中脸苦成一把,拉住南宫实说:“仓库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将来我无法向旅团长交代。” “眼看你小命都难保了,还向他交代什么?”南宫实把田中往仓库外扯:“现在还是想办法先保你的命要紧。” 田中不得已,将南宫实领到他的住处,关上房门才问:“渡边君,您认为得多少钱才能让本村将军放我一马?”南宫实为难地说:“我曾未办过这样的事,你问的我根本不清楚。你先把你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咱们合计一下再说?” 就像双方做生意,价钱没谈成就要对方亮底牌,田中哪里愿当这样的傻蛋。南宫实看他迟疑着不动窝,“哗啦”从腰间抽出那把樱花军刀,向田中亮了亮:“御赐军刀,如朕亲临,宫泽被削掉脑袋时,刀刃上连一滴血都不见,你是不是想见识一下?” 田中是识货之人,一眼便看得出这把刀的分量,苦笑回答:“我脑袋都不保了,哪里还能见识到它的锋利。”无可奈何起身站到椅子上,掀开木质顶棚,从上面拿下一个木箱,用钥匙打开,里面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匣子。再打开匣子,南宫实看得十分清楚,匣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玉翠,其中一个半尺高的如来坐像,黑乎乎的非常陈旧。田中其他东西都没拿,双手捧起如来坐像放到桌子上,向南宫实说:“为了保命,我豁出去了,这尊坐像就请您送给本村将军。” “拿一尊不起眼的佛像就想换你的命,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将军放在眼里?” 果然毫无见识。田中在心里十二万分的看不起南宫实,嘴上却表现得十分谦卑:“渡边君,您别瞧不起它,更别讨教它的质地如何,曾经摆放在康熙皇帝的小佛堂内,就足以证明它的价值了。” 康熙曾经礼拜过的佛像,到底什么东西雕刻的?南宫实来了兴趣,捧在手里反复观察。 “看是看不出来的。”田中以一个行家的口吻说,“据说这尊佛像是当年印度国主朝贡康熙的,用料为血龙木。” 南宫实能知道的优良木材不外乎紫檀楠木等等,血龙木价值有多高他根本不清楚,但不愿在田中面前露怯,“嗵”的一声将佛像扔到桌子上,叱责说:“一尊小小血龙佛像就想把本村将军打发了,简直是痴心妄想。”南宫实的胃口之大简直出乎田中的意料,结结巴巴问:“既然,既然渡边君怕,怕将军嫌,嫌礼太轻,我再,再加两件珍珠手串……” “再加两件珍珠手串?”南宫实把佛像装入匣子,“啪”的盖上盖,“你这些东西哪里来的?是从rb老家带来的吗?一个小小的大队长,来中国不过两年时间,竟然强取豪夺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如果大rb皇军都像你,大东亚共荣圈还要不要创建了?本村将军知道此事,毙你一百次都不多。” 幼稚,简直幼稚!rb军阀发动侵华战争,哪个不是为了强取豪夺?那些大军阀吃肉,咱们这些低等军官喝些汤不成吗?田中腹诽南宫实,却眨巴一双小眼看着他:“以渡边君的意思,这礼物还送不得了?” “不光要送,还得全部都送。”南宫实将匣子抱在怀中,“我会替你跟本村将军说清楚,你弄这些宝贝原本就是替他弄的,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送给他而已。” 事情发展到此种地步,田中早将南宫实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他根本就是在敲自己的竹杠。原本以为把最值钱的血龙佛像送他就行了,没想到他会如此贪心。 田中心疼得差点流鼻血,脑筋一转有了主意。“渡边君,我昨夜所犯之罪罪不容诛,为了不连累您,礼物还是我亲自送旅团长的好。”伸手就去夺那个匣子。南宫实转身躲过,反问:“本村将军让我今天就将你就地正法,你亲自携礼物去见他,他难道不会认为,你是用更重的礼物从我这儿买的命?与其将来受到将军责罚,还不如现在一了百了。”南宫实将匣子交到左手,再次拔出那把寒光四射的樱花军刀。 屋内只有两个人,他会不会存了杀人灭口的心?田中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再次跪了下去:“渡边君,都怨我****蒙了心,听您的,都听您的还不成吗?” 第三十六章 欺人太甚 自从来到中国,田中费尽心思搞到的一匣子宝物,就这么轻易转换了主人。他心疼得直掉眼泪,哭丧着脸问南宫实:“大尉还有其他事没有?今天是月末,卑职还要给全旅团各部队发放下个月的物资,恕卑职再没时间陪您了。”南宫实笑道:“咋了?你要赶我走?咱们的事还没完,我怎么能就走呢!” 成功降服田中,捎带着弄了整整一匣子的宝贝。南宫实感到好像总有些余兴未尽,他觊觎着仓库内大批的给养物资,给八路军弄些去,不是更有面子。从内衣口袋中掏出那张欠条说:“我来给养大队一趟也不容易,请你把欠的这五千光洋还了,从此以后咱们钱账两清,我绝不会再来打搅您。” 巧取豪夺那么多好东西,他还不算完,天下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田中终于忍无可忍:“渡边淳二,你未免欺人太甚,你知道一尊血龙佛像能值多少钱?一挂蜜蜡朝珠能换多少银元?一支羊脂玉蝉价值几何?……还是如此贪得无厌,我跟你找本村将军说理去。” “找将军说理,我当然愿意奉陪,不过你这样去可不行。”南宫实向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李焕承在外面早等得不耐烦,急匆匆冲了进来:“大尉,您有什么命令?” 南宫实指着田中:“田中大队长不愿认罪伏诛,要找本村将军亲自理论理论,如果趁机半路跑了,咱们可吃罪不起,找根绳子来绑上。” “大尉阁下,根本不用费事,绳子我随身带着呢!”李焕承果真从腰间解下一根绳子,就要去捆田中。 这些朝鲜兵平日里见了,一个个都跟孙子似的,今天狐假虎威也敢绑自己了?田中想的却是更深一层,如果任凭他们把自己绑上押走,半路上照准肚子上来一刀,然后向本村报告自己是破腹自杀,难道找阎王说理去?田中强挤出一丝笑脸:“渡边君,你我弟兄难道就不能开句玩笑,何必当真呢!” “这么说,你愿意还钱了?” “从长计议,可以从长计议嘛!” “那好,你拿钱吧。”南宫实双手一摊说。 真是逼死人不偿命的活阎王。田中眼珠转了转,说:“现在别说五千大洋,我连一块也没有了。大尉,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拿物资抵债,仓库里的东西您随便拿,最后您再给写个领条就成。”田中打定主意,只要南宫实愿意给他立字据,将来本村追究下来,他完全可以拿这个搪塞。以公家的东西换取自己的欠条,这便宜占得太大了。 没让自己费事,田中主动说出来了。南宫实内心一阵狂喜,问李焕承:“听到没有?把三辆卡车上的武器装备尽量挪一挪,仓库内的食品可劲地往上装。”李焕承迟疑地说:“即便能腾出一整辆卡车,又能装多少东西?给养大队送物资的车辆有的是,弄两辆来,不是也省了咱们的事?” “好主意!”南宫实脸转向田中:“大队长,借你两辆车问题不大吧?” 这些兔崽子,比他们长官的心还黑,只怕你们吃的进去,吐不出来。田中内心暗笑,连连说:“当然可以,你也给写个借条就成。” 折腾了大半夜,上百名朝鲜兵可算找到吃饭的地方,胡吃海塞,把整座仓库弄得乌烟瘴气。南宫实一声令下,他们赶紧扔下手中的食物,搬东西装车。这次再没有选择,大米洋面,罐头清酒,见什么装什么,很快把两辆卡车塞得满满登登。南宫实还不满足,到底又将三卡车武器弹药挪挪挤挤,腾出一辆卡车装满被服衣物。 物资摆弄好,南宫实抬腕看了看那块西铁城手表,眼看即将过午,向田中打声招呼:“我奉本村将军之命,还得去其他部队惩罚那些乌龟王八蛋,再见了,你那!”纵身跳上为首的一辆军车。 可算把这尊神送走了。田中擦擦额头的汗,转身正要往回走,仓库总管是一名少尉,小心翼翼说:“大队长,请您把渡边大尉的领条交给我,我还得入账呢!” 田中猛然想起,别说领条,他给南宫实打的那张五千大洋的欠条根本也没要回来。 “混蛋,你为何不早说?”田中抬手给少尉一个大嘴巴,转身向车队的方向追下去:“等一等!渡边大尉,等一等呀……” 此刻南宫实已经从极度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他暗自思考,现在要去找八路军,但根本不清楚哪儿能找得到。这里是日军占领区,到处乱撞,被他们发觉拦截是很容易的事。李焕承在压阵的最后一辆军车上,连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一个。南宫实随即想到,上次渡边淳一带兵准备围剿129师,走的方向是铜峪谷,虽说现在铜峪谷未必还有八路军,但曾经的师部驻地,总会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南宫实打定主意,问司机:“你知道铜峪谷的路怎么走吗?”司机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长官,您问铜峪谷干什么?一支日军小队正在那里行动,咱们去那里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么重要的消息,本村曾未跟自己讲过,这名小兵是怎么知道的?司机看出了南宫实的心思,笑道:“别看咱们都是小兵蛋子一个,因为看守军火库,有些消息倒是比一线部队知道的还早。例如这次,华北司令部前日直接从咱们这儿调拨了一批枪支弹药,连本村旅团长度都没打招呼呢!” 南宫实自言自语:“华北司令部直接调拨武器?会是什么的武器他们需要直接调拨?”司机以为是在问他,实在想显摆一下,即刻回答说:“那些枪支拿给你未必认得,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听说是刚研发的。” 华北日军司令部直接调拨狙击步枪,连少将旅团长都没有告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一个念头在南宫实的脑海中瞬间闪现,鬼子显然是想搞狙杀,他们的目标是谁? 第三十七章 徒劳无功 “他们的目标是谁?到底是谁呢?”南宫实自言自语,司机以为是在问他,回答说:“这批鬼子是要铜峪谷。”南宫实问他怎么知道。司机告诉他,两名鬼子在搬运武器时,曾经小声嘀咕,上次本村旅团偷袭铜峪谷不成,八路军的头头早跑得没影了,寺内寿一司令官仍把他们派往那里,不是徒劳无功吗? 由于南宫实的成功搅局,上次本村旅团偷袭铜峪谷功败垂成。难道129师机关竟没有从那儿撤离?但寺内寿一是什么人?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他亲自指挥一次具体行动,可见其是多么重要,绝对不能等闲视之。南宫实思前想后,决定不管司机偷听到的情况是真是假,都必须去铜峪谷一趟。但带着由五辆汽车组成的一支车队招摇过市,必然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车辆临时停了下来,南宫实与李焕承交换意见,他告诉说,一支鬼子特种小分队有可能偷袭铜峪谷,他要只身前往看一看,让李焕承能不能找个地方暂时将车队避一避?李焕承劝说南宫实,既然是鬼子特种部队,他一个人前往太危险了,还是把整个朝鲜兵中队都带去最为合适。南宫实说:“正因为鬼子执行的是特种作战,才不能带这么多人前往,目标大不说,还极有可能引起与八路军之间的误会。” “不能全带,总得带些人去吧,你一个人人单势孤,一旦遭到麻烦,不是连个送信的人也没有了?” 南宫实敢于只身前往铜峪谷,依仗的是他曾经接受过良好的现代特种战训练,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实战的检验。寺内寿一派出的特种兵,素养绝对差不到哪儿去,以己之力,就一定能干净利落的消灭他们吗?南宫实内心敲起了小鼓,向李焕承要求,从他的部下中挑选出五名枪法最好,武功最高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用。 按照南宫实的要求,挑又挑,选又选,费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才挑选出他所需要的三个人。南宫实临出发前,再三告诫李焕承,一定把车队带入安全的地方藏好,不要乱动,等他的消息。 “大尉,请您放心吧。”李焕承指着东南方向黑乎乎的一大片:“我们初来阎疃镇的时候,曾经路过那儿,有一条小道能绕进山坳,我把车队停那儿等着您。”南宫实总感觉不太踏实,但时间紧迫,也不好再说什么,辨认一下方向,带着三名朝鲜兵向西南而去。 阎疃镇附近驻军很多,南宫实一行四人虽然躲躲藏藏的前进,仍是多次被鬼子的暗哨堵截。他们大多数都不认得南宫实,但一听说他就是渡边淳二,很快予以放行。南宫实清楚,他受到的这些优待,就是因为本村正雄人前人后跟他称兄道弟的结果。没想到那次本想抓个将军当俘虏,却歪打正着成了本村的救命恩人,今日竟发挥出如此巨大的作用。南宫实他们干脆不再躲躲藏藏,径直取大道前行,反正这一路上都是本村旅团的官兵,侃侃聊聊都让他们过去了。 随着鬼子明哨暗哨的减少,道路崎岖不平起来,走势也逐渐增高,到了最后完全都成了山路,他们只能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往上爬。南宫实在海军陆战队受过严酷的体能训练,这些并不在话下,但那几名朝鲜兵就不行了,刚爬过两座山头,已经是气喘吁吁,一个细高挑的士兵更是直喊腰酸腿疼,要求休息一下。 寺内寿一派的特种分队是前天从军火库领取的狙击步枪,现在铜峪谷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如果因为自己迟到一步,发生了历史上不该发生的后果,自己不成了千古罪人? 南宫实越想越害怕,厉声叱喝:“哭着喊着要跟我来,现在又装熊,要是不行现在死在这儿算了。”自从认得南宫实,朝鲜兵还曾未见他如此声色俱厉过,都吓得不敢言语,向前方一座山峰冲了过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上这座山,方才发现前面又出现一座高大数倍的山峰。几名朝鲜兵都绝望了,一起回头看着南宫实:“长官,铜峪谷是一座平整的山谷,这样山接山岭接岭,也不像呀!” 南宫实:“你们不认得道路,为何拼命往这山爬?” 你要弄死咱,谁敢不拼着命的爬?几名朝鲜兵腹诽南宫实的问话,嘴上却说:“您一路上跟咱们不说一句话,咱们都以为您认得路呢!” 现在再埋怨他们并不起任何作用,南宫实自言自语道:“要是有北斗定位系统,哪会走这么多的冤枉路。”几名朝鲜兵奇怪地问:“长官,您说的什么?咱们怎么都听不懂?”南宫实立刻醒悟当前所处的时代,没有回答他们,四下张望说:“徒劳无功跑到这儿。必须找个当地人问问,咱们再乱闯,猴年马月才能到达目的地?”但他们身处高山之巅,又到哪儿去找向导。侧身躺在一块大石的细高挑,突然指着半山腰:“你们看看,那儿是什么东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蓬灌木丛中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黑乎乎的,是不是野猪?”另外一名朝鲜兵伸着细长脖子问。听他这么说,个子矮壮的同伴,迅速顺下肩上的三八大盖,推上子弹说:“长这么大,我曾未尝过野猪肉的味道,今天可以烤野猪吃了。”南宫实快捷无比,左手食指伸入三八大盖的扳机内:“不要开枪,那可能是个人。” 矮壮个问:“是人?为何看到咱们要跑?”南宫实指着身上的穿戴,苦笑着回答:“在他们眼里,咱们都是rb鬼子,不跑才怪。” “咱们正要找人问路,这下可算好了。”细高挑跳起身,双手在嘴边扩成喇叭状,用着蹩脚的中国话喊:“中国老乡,你别怕,我们是从鬼子那儿逃出来的朝鲜兵……”一句话未曾喊完,随着一声枪响,细高挑一头栽倒在地。 “泽洙君告诉的非常清楚,我们跟他们不是敌人,这些中国人仍是开枪打死了他,真是不识好歹,我和他们拼了。”矮壮个又想开枪,南宫实再次拦阻了他,冷冷地说:“打枪的不是中国人,极有可能正是咱们要找的人。” 第三十八章 非对称作战 南宫实并没有看清对方穿着打扮,就能判断出打枪的人是rb鬼子?矮壮个朝鲜兵疑惑着刚要问,南宫实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下:“趴下,快点趴下。”他的话音刚落,紧随其后又是一声枪响,矮壮个倒栽葱也倒在了地上。 连敌人长得什么样都未看清,两枪就干掉自己两名部下,可见鬼子的枪法非同一般。南宫实恼火中夹杂着不甘心,飞身跃起扑倒正要寻仇的最后一名朝鲜兵,抱着他顺势滚到一块大石身后。如影随形,一颗子弹正敲过石头顶端,发着怪啸钻上天空。 朝鲜兵厉声说:“长官,您不该拦我,我要找鬼子报仇。” “你想报仇?拿什么报?拿你的脑袋吗?”南宫实讥笑说。“鬼子有狙击步枪,有瞄准镜,只要你敢伸一脑袋,立刻脑袋开花,你不信就试一试。” 朝鲜兵急于报仇,却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急虑地问南宫实:“难道因为害怕鬼子的枪,咱们就总是这样趴着吗?”南宫实之所以认定对方就是鬼子狙击手,是从枪声和子弹的准确性上判断出来的,他现在思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从地形判断,此处绝非铜峪谷,鬼子狙击小队是前往铜峪谷寻求斩杀八路军首长的,怎么会在这儿出现?难道是他们执行完任务回撤到这儿来的?如果是那样,自己就是彻底地来晚了,千古罪人也当成了。南宫实越想越着急,当务之急是必须抓一名鬼子狙击手审问,才能得出事实真相。 己方两个人被鬼子狙击步枪压制着连头都不敢露,抓他们的俘虏简直是痴心妄想。事在人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放弃自己认定的目标,这是南宫实在参加特种训练时,教官千百次说过的话。南宫实背依大石,四下观察,他望见,在山顶的左侧有一条半人深的山沟,围着山顶拉了半个弧形,最终消失处就是鬼子躲藏的灌木丛。 南宫实立刻有了主意,吩咐朝鲜兵:“你躲在这儿哪也别去,隔十几秒钟就往灌木丛方向打一枪,切记只能把枪管伸出去,绝不能露脑袋,听明白没有?” 朝鲜兵不解地问:“不伸脑袋放空枪,那不是白白浪费子弹吗?”南宫实没时间跟他详细解释,大瞪两眼说:“哪那么多的废话,要想保命就按我说的去做。”南宫实交待完毕,自我检查一番,确定身上没有碍事的地方,方才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山沟爬去。有大石阻挡,成功躲过鬼子狙击手的视线,南宫实爬到山沟边缘。南宫实向朝鲜兵做了一个放枪的手势,然后跳入了山沟。果不出他所料,随着朝鲜兵的枪声,接连两发子弹擦过石头的侧面。 但愿朝鲜兵能把鬼子的注意力一直吸入在此。南宫实暗暗祷告,顺着山沟向灌木丛爬过去。这段半弧形的山沟少说有五百米,沟底碎石圪针到处都是,扎得南宫实双腿和膝盖疼痛难忍。但不忍也得忍,自从爬上这座山,他已经毫无退路,灌满丛中到底躲藏了多少鬼子狙击手,他一点不知情,有一点却是十分清楚的,他胆敢从山沟中直起身来,如影随形的子弹一定会洞穿他的脑袋。 为了减少痛苦,南宫实变爬为蹲着往前挪,痛处减少了,速度却慢了许多。五百多米的距离,南宫实足足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灌木丛边缘地带。他从背上解下三八大盖顶上子弹,不敢贸然钻入灌木林,甘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想,决定不冒险还是不行的。把枪管从山沟顺出去,向灌木丛中“呯”的就是一枪,鬼子的反应能力毫不逊色,随着枪声响过不到两秒,一颗子弹射出了灌木林,方向正在南宫实的头顶。 敌人如此快的发现南宫实的隐藏之处,等于告诉南宫实,敌人隐藏的地点离此并不远,南宫实纵身而起,鹞子似的一双眼,已经找准这名鬼子的藏身之处,就在据山沟不到十米的一蓬灌木丛中。 足见鬼子狙击手的诡诈之处,在他开完枪的同时,身子已经从灌木丛向左侧滚出,企图在新的地点隐身。但他这些技俩哪里瞒得过南宫实,随着南宫实手中枪杆一震,鬼子身体萎顿,大伸腿躺倒在地。 南宫实看得准确,这名鬼子狙击手确定是被他击中了,前胸一朵血花在崩现,那支97式狙击步枪被扔出老高。南宫实强烈抑制自己想即刻得到那支狙击步枪的冲动,眼睛仅是在自己的战果上一瞥,双腿顺势在沟沿上登了一下,身躯重新落入沟底。南宫实仰面躺在地上,过了许久也未等到意料中的枪声。作为一名狙击手,最主要的是能沉得住气,刚才那名鬼子手持精良的狙击步枪,却未干过三八大盖,就是因为他太沉不住气了。南宫实可不愿以他为榜样,摒住呼吸在沟底耐心的等待。此刻谁耐力深厚,谁才能笑到最后。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灌木丛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并越来越近。南宫实兴奋得双眼放光,敌人终于忍耐不住,主动向他进攻了。南宫实翻身坐起,把顶上子弹的步枪枪口向上举了起来。 一个黑影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沟口,只是背对阳光,辨不清他的面孔。南宫实正要开枪射击,直听此人大喊:“长官,您的枪法太神了,一枪击中鬼子的前胸,竟然还留了活口。”正是南宫实命令躲在山顶担任诱饵的朝鲜兵。 “怎么是你?”南宫实猫腰站起,“你不要命了,还不快点下来?” “就一个鬼子还被你敲掉了大半条命,没事儿!”朝鲜兵指着身后:“您不是有事情问他吗?我把他拖来了。” 真就一个鬼子?南宫实回想刚才的经历,如果鬼子不止一名狙击手,这名朝鲜兵也不可能活着跑到山腰来。南宫实飞身跃上山沟,看到沟边果然躺着一个人,身上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唯一暴露他身份的是前胸还在往外流着血,显然是刚才中枪的那个鬼子狙击手,年纪少说在三十开外。还是资深狙击手,一枪就被自己撂倒。南宫实顿生自豪之感。 第三十九章 棋逢对手 日军狙击手胸前的鲜血还在咕咕地往外冒,如果继续让它流下去,不要多会就得挂了。南宫实嘱咐朝鲜兵快点施救。朝鲜兵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救活此人的重要性,解下腰间的急救包,开始为鬼子伤口上药。所幸并不是致命伤,鬼子很快醒了过来,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似地问:“我这是在哪儿?”南宫实本想说,你这是在中国的领土上,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把中国话说得半生不熟:“你是土八路的干活?现在已经成了我们drb皇军的阶下囚,不说实话,死啦死啦地。” 朝鲜兵惊诧莫名,大张嘴巴看着南宫实,刚要说话,南宫实向他瞪了一眼,用rb话说:“本村将军率部偷袭八路军129师总部,却找不到路,如果咱们能帮将军找到,功劳不是大大的?”朝鲜兵猛然醒悟了,一旁帮着腔:“好不容易抓个土八路便衣,可不能让他死了,我再给他把绷带缠上。”俯下身刚要给鬼子缠绷带,鬼子拼命的挣扎,操着一口纯熟的中国话:“我们八路军是不怕死的,别碰我,别碰我……”鬼子就坡下驴,装腔作势,真的不白给。 南宫实暗笑,小鬼子,如果让你在我面前蒙混过关,我这趟穿越之行算是白来一趟了。照准鬼子的脖颈就是一掌,将鬼子击昏过去。朝鲜兵非常麻利地给他缠好绷带,擦擦额头的汗问:“这家伙不上咱们的当,真够狡猾的……”南宫实用眼色制止了他,把他扯到一边说:“鬼子在装逼,咱们可还得把戏演下去。”朝鲜兵说:“长官的心思我非常明白,您是想让鬼子把咱们当成自己人好透漏秘密,但我认为没这个必要,直接跟鬼子亮明身份,一刀一刀割着他问,还怕他不交代出其他同伙?” 朝鲜兵所说的办法,南宫实何尝没有想过。抗战初期的日军士兵,深受军国主义的毒害,绝大多数都成了失去人性的战争机器,何况经过特种训练的狙击手,体魄、心理素质、抗压能力都是平常人难以企及的,即便将这鬼子零切碎割了,只怕也不能让他屈服。 “不能来硬的,来硬的一旦不成功,我们就一点退路也没有了。”继续待在这儿,极易让人发现,南宫实让朝鲜兵将鬼子狙击手抱进了灌木林,找个干净些的地方把他放到了地上。南宫实把军用水壶打开,用嘴含了一些水对准鬼子的脑门喷去。在冰冷的凉水刺激下,鬼子再次睁开双眼。不等南宫实他们问话,就连声嚷嚷起来:“怕死不当八路,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东西。”南宫实没有理会他,从地上捡起那支97式狙击步枪,在手中反复掂量,像是自言自语说:“这枪真不错,我当了好几年的皇军,还曾未见过,中国肯定生产不出来,是从德国买的吧,德国人的东西就是好。” 鬼子狙击手从小灌输的思想,rb是最优等的民族,所生产的一切当然也是最优等的。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嘴一撇:“你们也能算得上是rb人,德国能生产出这样的好东西……”他忽然感觉自己失口了,不等说完,赶紧把嘴紧紧闭上。 “哦!”南宫实盯着鬼子,“一个八路军,替rb说好话,你不怕落个汉奸的骂名?”鬼子嘴唇嗫嚅了半天,嘟囔道:“我说的是枪,又不是人,和汉奸根本不沾边。” “既然是皇军的东西,你从哪儿搞到的?”南宫实步步紧逼。鬼子害怕再次说漏了嘴,把脸转向了一旁。南宫实向朝鲜兵使了一下眼色,朝鲜兵抡起枪托照准鬼子的脊背就抽:“说,你在哪搞到的狙击步枪?” 曾经接受过严酷的反逼供训练,鬼子哪会在乎这些,干脆把眼睛紧闭,不再理会他们。被惹急了的朝鲜兵,干脆调转枪身,打算用刺刀捅他。真像南宫实估计的那样,鬼子软硬不吃,把他捅成重伤还是麻烦。南宫实拦住朝鲜兵,说:“土八路死硬死硬的,别跟他费神了,交给本村将军算了。把他押上走。” 鬼子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十分顺从地从地上爬起。南宫实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押走他向山下走。朝鲜兵贴近南宫实,小声嘀咕:“就这样走吗?找不到另外的狙击手怎么办?”南宫实没有理会他,大声下令:“这儿是八路军游击区,你先走一步,去找援兵。”朝鲜兵看他不像说假话,又低声问:“你一个人,能行吗?”南宫实又粗声大气地回答:“看看人家八路军,他不怕死我难道怕死,快点去找援兵。”随即轻声说:“快去找李焕承中尉,让他把车队迎着咱们开。” 南宫实押着鬼子狙击手,在山路上躲躲藏藏尽找小路走,当前他最为害怕的就是遇到八路军,一旦与八路军遭遇,他就不可能实现自己的计划了。所幸一路上除掉遇到几个看到他们就跑的牧羊童,再也没有遇到任何人。刚走出去不到五里路,前方山脚下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南宫实看得出鬼子脸上显露着明显的喜色,脚步也随着加快了许多。南宫实向山下望过去,一连串正好五辆汽车。他心中有了底,脸上却毫无动静,调侃地问:“你不是八路军吗?怎么见到皇军的汽车倒显得如此兴奋?” “你们鬼子来再多的汽车不过是给咱们八路送礼物来了,我能不高兴?”鬼子仍是强辩。 车队在山脚下停住,跳下一个人在向山上晃动着手。南宫实虽然看不清他是谁,也明白,果然是李焕承的车队。向鬼子后背捅了捅:“快些下山,有汽车给你坐。”鬼子仍然一言不出,直到接应的两名朝鲜兵迎头爬上来,他这才懵了,转过身目不转睛盯着南宫实:“你,你真的是皇军?” “怎么?你还在怀疑此事?” “我差一点死在你的手上,实在担心你们是八路军伪装的呀!”鬼子双腿一软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