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第1章 开局一只七绝蛊 苗疆，月亮山，黑苗部圣地。 苗疆传承源远流长，其中蚩姓族人的祖先最早甚至可以追溯至上古之时的九黎共主——魔神蚩尤。 那是苗疆最为辉煌的时刻。 往下数，先秦之时的百越巫师，唐时的万毒窟和十二峒也俱都凶威赫赫，曾经令外人谈之色变，不敢擅入这十万大山之中。 再往后，五毒教也曾在江湖之上煊赫一时。 只不过时光是一柄最无情的刻刀，随着它一刀刀落下，昔日令人闻之色变的苗疆五部，如今也仅仅只剩下了红黑两支尚有传承残余。 红苗部以清河村为圣地，黑苗部则是聚居在雷公、月亮两座圣山左右。 这一日，两座圣山之上五彩云霞升腾，将整个天空都映照成了斑斓之色。 这并非是什么祥瑞之兆，而是黑苗部的蛊师们专门洒出的各色毒粉。其中含义大约就跟逢年过节之时燃放的烟花爆竹一般，乃是为了庆祝。 因为，今天是黑苗部每五年才会举办一次的，最重要的节日——蛊节。 蛊，是苗疆最重要的传承。 而蛊节，就是给新生代的黑苗部孩童们种下本命蛊的日子。 当然了，这个种，并不是一群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一间宽阔明亮，甚至还带着些许消毒水甚至是福尔马林气味的房间里，由前辈们蛊师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帮忙操作。 而是需要所有适龄的、有资质且想要当蛊师的孩子们自己爬上雷公、月亮两座圣山，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所谓适龄，指的是十岁上下。 一般的黑苗部小孩从五六岁左右就会开始打熬气力，锤炼筋骨，三五年之后，一个个油锤石锁都能玩得贼溜。 然后就到了最重要的一步——选择本命蛊。 只有等种下了本命蛊，蛊师的修行之路才算是真正起步。 …… …… 月亮山下。 “蚩黎大哥，你们家的小曜也选了这月亮圣山？” 一位穿着蓝紫相间、花纹繁复传统布衫的女子娇笑着开口问道。 随着她说话之时胸前的山峦起伏，一身碎银饰品簌簌而动，煞是好看。 “是啊，” 被称作蚩黎的昂藏大汉声如洪钟，“这小子，我明明跟他说过了，雷公山上的蛊虫更偏向攻杀，月亮山这边则是偏向防御和辅助，啧！”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也不用这么担心，小曜那孩子从小就机灵，说不定心里有自己的注意呢~” 女子笑着安慰道。 …… …… 而此时，正被父亲念叨的蚩曜正一步步走在荆棘遍地，灌木丛生的月亮山上。 月亮山和雷公山被黑苗部称为圣山，为了保持上面最天然的蛊虫培育环境，所以这两座山上平时都极少有人来，因此根本没有路。 不过这难不倒已经打熬了整整五年气力的蚩曜。 此时，他的周身有一股明晃晃的能量如火焰一般包裹全身，替他隔绝了周围的蛇虫鼠蚁。 这就是炁。 是人类自降生之初就拥有的一股生命能量，而且会一直伴随着走到生命的终焉之刻。 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察觉并利用到它。 那些能够感知到炁的存在，并且通过修行努力壮大它的人，在古时被称作练炁士，而在今天，他们有着另一个称呼——异人。 “呼，终于找到了……” 再一次分开前方遮蔽住视线的宽大枝叶，望着前方那座古朴幽深的山洞，蚩曜擦了擦汗，松了口气。 “传说中上古时期十二峒的遗址，让我看看这里的神秘度算是什么级别。” 他之所以选择月亮山而不是雷公山，自然不是因为不喜欢进攻，更喜欢辅助，而是之前不小心从父亲蚩黎那里听说了一则传闻。 苗疆的传承从上古追溯至今，历经战乱和各种动荡，精华之处几乎流失了泰半。 而如今并列的两座圣山也并非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相对而言，月亮山的历史更加悠久，能够追溯到唐时的苗疆十二峒，比雷公山早了数百年。 而恰巧，他穿越至此，也并非孑然一身，而是带着一个探索系统。 其功能就是当他每到一个地点，只要完成探索，就会根据此地的神秘度给予不同级别的探索奖励。 神秘度，这是系统给出的一个概念，经过蚩曜的亲自检测，大概意思就是指这个地方跟超自然力量的关联程度。 比如说，在蚩黎常年用来炼蛊的石室之中，他曾经得到了一枚炁蛊。 物品简介是：食之可以增加相当于他修炼半年的炁量。 当初因为这个发现，他可是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熊孩子，经常偷偷摸摸地去钻其他蛊师的养蛊之地，还曾不幸被当做sp打出来过。 嗯，他不老。 要不是他的老爹蚩黎在黑苗部中还算有点面子和威望，蚩曜早就不知道被打死多少次了。 不过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也不是全无收获。 不，应该说，收获极为丰盛。 蚩曜一共钻了二十位蛊师的炼蛊密室，而且成功在其中的十八家完成了探索。 这二十顿毒打换来的，则是整整五年份的炁量增长。 是的，很奇怪，这些地方探索给的竟然都是炁蛊，就是效果有高有低。根据这个，他也算是对自家村子里这些蛊师们的实力做了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简单排行。 得益于这额外得到的五年份炁量，年仅十岁的蚩曜一不小心就有了个黑苗部第一神童的名头。 而今天，为了得到一枚足够强大的本命蛊，蚩曜来到了这座传说中的十二峒遗址之中。 就在他踏入山洞的一瞬间，就听到了分外悦耳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可探索地点：苗疆十二峒遗址之一】 【地点神秘度评级中……】 【评级完成：三星级】 【完成探索可得一次三星级抽奖机会】 蚩曜顿时大喜，他的判断没有错，这里真的是一个神秘度足够高的地方。 星级是这个探索系统用来评价神秘度的一个指标，他之前探索过的那些炼蛊密室统统都是一星级，而更多的地方则是压根就不会出现可探索的提示。 三星级，这还是第一次！ 稳了稳心神，他迫不及待地迈开脚步深入其中。 探索不是打卡，往门口一站就行了，至少得绕进里面一圈才行。 同时，既然系统对这个地方有反应，蚩曜心中还怀着一点妄想——这里说不定还有古时留下的机缘传承？ 片刻之后，听着耳边的响起的新提示，蚩曜叹了口气。 是他想多了，上古传承什么的连个影子都没有，这就是个早已废弃的山洞罢了。或许有些神秘气息，但他反正是察觉不到。 毕竟只是个练炁五年，连本命蛊都没有的小菜鸡罢了。 【恭喜宿主获得三星级抽奖机会一次，因为是首次获得三星级奖励，可以指定一个奖品关键词。】 “本命蛊，我要一种足够强大的本命蛊！” 【关键词已经确定：本命蛊，抽奖轮盘生成中……】 接着，蚩曜便看到一轮略显虚幻的大转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盘面分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每一块都写着一种蛊的名字，然后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陨生蛊、七香酒虫、七绝蛊（胚胎）、金蚕蛊、冰肌玉骨蛊。” 他一一念出这些蛊的名字，并且将注意力集中的话还能看到更加详细的解释。 “七香酒虫可以凝练真元，换算一下的话就是可以辅助练炁，让炁变得更加精纯；金蚕蛊可以让宿主百毒不侵，而且还是什么蛊中之王，口气真大；冰肌玉骨蛊可以改造身体，将自身转换为同名的体质，一看就很厉害。七绝蛊仅仅凭借一个胚胎就可以跟其他几种蛊虫并列三星，成熟之后估计会远远超过三星的层次。唯有这个陨生蛊……” 蚩曜砸了咂嘴，“能力倒是很强，收服之后，蛊不死，人便不会死。就是这副作用……需要先忍受十年生不如死的折磨才能降服，实在是有点……” 他都有系统了，还吃这种苦，有必要吗？ 那么点起死回生的的能力，多探索一些神秘度足够的地方不就赚回来了？ 不等他更多吐槽，飞旋的转盘很快就停了下来，指针一路越过金蚕蛊、冰肌玉骨蛊等区域，最终险险地停在了陨生蛊的后一格上。 【恭喜宿主获得：七绝蛊（胚胎），是否立刻使用？】 “是！” 话音刚落，一只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虫子便出现在了蚩曜的掌心。 它的身形类似蝎子但是体积非常小，甚至还不到他指甲盖的大小。细细看去，其躯干上生有六条节肢，头顶两颗乌黑的眼睛，与它白玉般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竟然还显得有几分可爱。 下一刻，他的掌心微微一疼，就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再抬眼时，七绝蛊已经消失不见。 而后，一股清凉酥麻之感从掌心迅速蔓延开来，一路经过手臂肩背，最终流入了心脏之中。 随即，蚩曜便感觉自己体内多出了一股微弱的意识，懵懵懂懂，似一张白纸，但却传递给他一大堆信息。 “原来……这就是七绝蛊啊……” 第2章 七绝出，万蛊服 蚩曜站在原地，微微闭眼，努力消化着从七绝蛊中传递出来的那些信息。 半晌之后，他充满欢喜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好一个七绝蛊！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还早，于是本着“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快下山不是亏了嘛”的想法，在这月亮山上到处乱转起来。 “这么大一座月亮圣山，能探索的地方肯定不止一个十二峒遗址吧？这地方平时根本不让人来，可不能浪费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蚩曜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如灵猴般穿行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 …… …… 午后。 日过中天，聚集在两座圣山之下的黑苗部蛊师们大多数都已经等到了自己的孩子。 毕竟，两座圣山之上到处都是蛊虫，半天时间对大部分人来说绰绰有余。 此时，他们有的因为孩子选到了不错的本命蛊而一脸欣喜，还有一些则是因为孩子的不争气而脸色郁郁。 本命蛊这东西，一旦选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它的能力与强弱几乎可以说是决定了一名蛊师未来的发展方向和潜力。 千万马虎不得。 “蚩黎大哥，你家小曜还没下来？莫非是要找一只圣品蛊物不成？” 一直站在蚩黎旁边的那名身材姣好的女性蛊师已经等到了自家的孩子，随口打趣了一句。 “唉……” 蚩黎叹了口气，“鲜青妹子，恐怕他就是这么想的，最近这几天他总是缠着我问那种本命蛊最厉害。” “什么蛊最厉害？” 鲜青噗嗤一笑，“这还真不好说，不过蚩黎大哥你是咱们部族除了大蛊师之外最厉害的蛊师，你的蛊肯定就是最厉害咯！” “哈哈~不扯这些了，怎么样，你家小梦儿选了什么本命蛊？” 蚩黎豪迈一笑，跳过了这个话题。 “她呀，跟我一样，天蛛！” 鲜青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不错，六大圣蛊里面，这也算是最适合她的一种了。” 蚩曜点了点头，赞同道。 “就是说撒，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玩蛛丝的，缠起人来那可是一绝~” 鲜青的语气分外自豪。 就在众人闲聊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小半天，转眼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小娃娃们都回来了没有？” 负责统计人数的族老已经开始喊话了。 按照规矩，日落之前，所有人都必须离开圣山。 “我家的还没……” 蚩黎扯开嗓门，话才刚喊了一半，就听见一个熟悉且稚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老爹，我回来了。” 扭头看去，一位身穿蓝紫相间的干练布衫，小臂和小腿全都裸露在外的少年踏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走下了月亮山。 暖融融的金色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和谐与唯美。 “臭小子，你还知道下山啊！” 蚩黎两步上前，一巴掌拍在蚩曜的肩头，直接将他拍了个踉跄。 “哎呦！” 蚩黎喊了一声疼，然后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精挑细选嘛！好蛊不怕晚不是？” 看到他这副样子，蚩黎总算是放下心来，明白这小子确实是选到满意的本命蛊了。 他就怕儿子心比天高，结果挑了一天都没有满意的，最后空手而归那可就糟了。 蛊节五年一次，错过这一次，就要再等五年时间，那时才起步就太晚了。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登记吧！喊到名字的人到前面来，放出自己的本命蛊。” 族老冲着众人大声喊道。 这是检测大家潜力的标准流程。 虽说本命蛊并不是判断蛊师强弱的唯一标准，但是的确会占到很大的比重。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科技发达，神秘势弱，各门各派都只能走精英路线，哪怕是身处十万大山的黑苗部也不能例外。 潜力不够的话，就不必花费太多心思在这上面了，山外有的是更加轻松的营生。 “莫桑！” 一名黝黑敦实的少年走到族老面前，张开右手。 少顷，一只瓜子粒大小的黑色蛊虫咬破皮肤钻了出来。 “黑蚁，不错！” 族老点了点头。 “乌蒙！” “谷波！” “禾加！” 一位位少年或者少女上前，有培养潜力的会得到长老一句“不错”的评价，没有的话，长老就会摇头。 而能得到更优秀评价的，直到现在也仅有一例。 那就是鲜青的女儿鲜梦。 她的本命蛊天蛛让族老激动了半天，恨不得当场收徒。 可惜他自己的本命蛊并非蛛类，被鲜青直接驳回了。 蚩黎对此没有任何意外。 黑苗部的人大都直来直去，而且崇尚力量。 族老虽然德高望重，但是论实力，年老体衰的他们可未必还能打得过鲜青。而且鲜青自己的本命蛊也是天蛛，的确要比那位族老更加适合教导女儿。 因此，族老虽然一脸遗憾，但是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蚩曜！” 这个名字被叫出来的时候，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位正在迈步向前的少年。 黑苗部第一神童的名号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今天蚩曜在山上待的时间最长。 大家都想看看这么厉害的一个家伙，今天到底有什么收获。 被万众瞩目的蚩曜动作依旧沉稳。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族老身前，摊开右掌。 俄而，身形宛如白壁的七绝蛊在他的心念驱使下爬了出来。 就在它亮相的刹那，在场很多少年突然感觉自己的本命蛊一阵颤动，仿佛是在激动，又像是在恐惧臣服，久久不能平静。 就连蚩黎和鲜青他们也感到自己的蛊虫主动传递过来一股模糊的意念，似在忌惮着什么。 “这是……圣蝎！” 族老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狂喜，“圣品蝎王啊！” “什么？” “蝎王？” “圣品？” 听到族老的话，底下聚集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望向蚩曜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 部分人在为此而震惊艳羡，更多的人则是在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恭喜了蚩黎大哥，圣品的本命蛊，已经有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鲜青一脸羡慕地朝着蚩黎祝贺。 “这小子，本命蛊竟然比老子还强！” 蚩黎的脸上也是难掩喜悦之情。 按照传统，本命蛊的品质共分五品，从高到低分别是天、地、玄、黄，超越天品的被称为圣，意味着超凡入圣，无与伦比。 …… …… 蛊节过去之后，蚩曜拥有圣品本命蛊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苗疆。 不仅仅是黑苗，就连红苗那边也隐约得知了这个消息。 不过蚩曜自己对此倒是没什么实感。 毕竟他本来就是黑苗部第一神童，走哪都受人喜欢。 现在不过是喜欢他的人更多了一些，程度更深了一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研究七绝蛊上。 那一天，虽然族老给他下了个“圣品蝎王”的评价，但是蚩曜却觉得七绝蛊的极限并不止如此。 通过蛊虫自己传递过来的信息，他明白这七绝蛊所谓的七绝，指的是七种方向的蛊术。 第一绝：天蛊。 能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窥视天机。 当然了，那都是成熟之后才能拥有的能力，现如今的小小胚胎，作用连天气预报都不如。 第二绝：力蛊。 它能让宿主的五官六识变的格外敏锐，同时能随着修行不断增强宿主的体质和气力。 第三绝：情蛊。 这是苗疆传说中不可或缺的一种蛊虫，论起知名度来可称第一。不过它的作用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单一。除了催情之外，还可以感知与影响别人的情绪。而且还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宿主的外貌和气质，尤其对异性更具吸引力。 第四绝：毒蛊。 这是一个包含内容非常广的大类。基本作用有两点，一个是可以产生毒素，另一个就是可以吸纳毒素。 第五绝：心蛊。 可以与其他生物心心相印，是御虫的绝佳手段。 第六绝：暗蛊。 能隐匿自己的气息和身形，使之融于阴影之中，修到高深处甚至可以借助阴影来进行跳跃和转移。 第七绝：尸蛊。 这也是一种很传统的手段。母蛊产下子蛊，子蛊寄宿在尸体中，宿主就可以通过母蛊影响子蛊，从而操纵尸体。 看完了七绝蛊的能力说明之后，蚩曜很是兴奋，觉得有了这些能力，天下大可去得。 ……如果没有后一半的副作用说明的话。 天地万物，负阴而抱阳，因此有得必有失，七绝蛊也不例外。 其能力的确强大无比，但是他们的副作用和修炼方式也同样令人头疼。 天蛊，可以察天时地利，但问题就是宿主也会被不同的天气影响到自己的状态。比如阴雨天会抑郁，大晴天会格外开朗等等。 而这已经是七绝蛊中后遗症最小的一个了。 力蛊的副作用，或者说修行方式就是吃，同过力蛊将食物中的精气转化为自身气力，因此几乎不会有能够感觉到饱的时候。 情蛊就更加难缠了，副作用的就是发情，蚩曜甚至都不准备过多的去修炼它，以免反受其害。 毒蛊的修炼方式和副作用是每天必须吃下一定量的毒素。 心蛊是每天必须要跟其他生物进行一段时间的交流，而且会越看对方越觉得眉清目秀。 暗蛊要求每天必须把自己藏起来至少两个小时，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这既是副作用，也是修行方式。所幸经过试验，独自睡觉的时候也算。 尸蛊的副作用最为可怕，甚至说出来就有可能被404，那就是会不由自主地越看尸体越顺眼。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的能力呀！” 看完了整个说明书之后，蚩曜被气得脑仁疼。 最后，他决定暂时先尝试修炼天蛊、力蛊、毒蛊和暗蛊这四种能力，情蛊、心蛊和尸蛊的副作用实在是有点恐怖，他暂时还不想承受。 第3章 六圣之力与真正的蛊师(新书求推荐票～) 清晨。 朦胧的薄雾弥漫在山间林地，太阳才刚刚爬过月亮山的峰顶。 蚩曜正准备如往常一样开始晨练，却忽然被老爹蚩黎叫住。 “从今天开始，油锤和石锁你就不用继续练了。” 他顿了顿，却并没有等到蚩曜的疑问，脸上似是闪过了一抹隐晦的失望，继续道，“我正式教你修行蛊术。” 蚩曜站得很近，再加上蚩黎本就不擅长隐藏情绪，因此将他刚才的表情看得很清楚，于是捂着嘴偷笑了两声。 或许是因为蚩曜从小就表现得过于懂事了，基本上什么事都不需要他这个父亲操心，因此蚩黎总想着找机会摆一摆父亲的威严。 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一次显然也没能成功。 抛开心头的一点小小郁闷，蚩黎接着说道：“咱们苗人修行蛊术，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子，一内一外。在外，就是红苗部的法子，驾驭万蛊，驱虫引蛇，声势浩荡，一人成军。在内，便是咱们黑苗部的法子，融蛊于身，人蛊合一，举手投足之间，蛊术信手拈来，施术之时无需借助外物。” 蚩曜一听，下意识道：“那咱们的法子明显比红苗部好得多啊！” 这不是当然的嘛！ 对于修行者来说，伟力归于己身，不假外求显然是更加正确的道路，因为这样不会受到外界太多的限制，而且也不会有本体孱弱这样的缺陷。 “你说的没错，不愧是我儿子。” 蚩黎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过我们这样做的难度也很大，你还记得今天跟你一起上山的有多少人吗？” “二十几个吧，没仔细数。” 蚩曜稍作回忆。 “二十六个，这就是我们黑苗部这五年来积累下来的所有有希望修行蛊术的苗子。” 蚩黎爆出了精确的数字，“而按照往年的惯例，其中大约有一半人会因为本命蛊达不到要求，这辈子几乎都没有收服第二只蛊虫的希望。” “收服第二只蛊虫？” 蚩曜疑惑。 “咳，这就牵扯到咱们的详细修行方法了，总之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身体之中能容纳吸收的蛊虫越多，修为就越高。”蚩黎解释道。 “所以说，那一半人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最低阶的蛊师？”蚩曜明白了。 “没错。” 蚩黎点点头，“而红苗部的人数一般是我们的两倍。” “为什么啊？他们人多？” “因为他们的修行没有我们这么大的危险。” 蚩黎一字一顿地说道，“融蛊于身，人蛊合一，这是有很大风险的。如果抗不过去，就会被蛊虫反噬。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当年你母亲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元气大伤，在生下你之后去世的。” “是这样么……” 蚩曜低头不语。 “所以，我要你记住，修行蛊术是万分凶险的事情，态度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蚩黎的口气十分严肃。 因为在他看来，儿子懂事归懂事，但似乎就是因为成熟地太早，很多时候都会给他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如果以这种态度修习蛊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谨慎谨慎再谨慎么？ 蚩曜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只觉得眼前这个父亲明明超强，却过分慎重。 不过他自然明白这番叮嘱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乖乖点头：“我记住了，修行的时候一定会谨慎谨慎再谨慎的。” “好。” 见儿子回答得很认真，蚩黎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我接下来就正式传授你修蛊之法。” 他将手摊开，一只黝黑发亮的蝎子出现在掌心。 “我的本命蛊也是圣蝎，不过只是天品而已，比不了你的圣品蝎王。咱们的蛊术虽然几乎可以驱使万虫万兽，但是其中有六种是与众不同的。它们分别是圣蝎、灵蛇、天蛛、风蜈、玉蟾和碧蝶，合称六圣。而我们的第一步修行便是获取这些圣蛊的能力。” 蚩黎将自己的本命蛊收回体内，带着蚩曜走到一颗直径大约两人环抱的大树跟前。 “六大圣蛊各自都有不同的能力，圣蝎主力，灵蛇主幻，天蛛灵巧，玉蟾气盛，风蜈极速，碧蝶祥瑞。你首先需要掌握的，便是这圣蝎之力。看好了！” 蚩黎伸展右臂，掌缘如刀，一抹青黑之色在指尖悄然蔓延。 唰！ 他肩背发力，手臂甩出，如同一杆大枪狠狠地扎在了树干之上。 笃！ 一声沉闷的声响，当蚩黎收回手掌之时，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出现在树干表面，两端直接贯穿，甚至可以透视到后面的风景。 蚩曜情不自禁得上前两步，还能看到那个孔洞周围一圈的树皮正在飞速腐烂，就像是被泼了一瓢硫酸一样。 “这一招，叫做蝎尾针。” 蚩曜淡淡看着儿子目瞪口呆的神情，心中分外满意，“是专门御使圣蝎之力的技巧，也是你接下来需要学习的东西。” 蝎尾针吗？ 蚩曜看着树干上那个比自己拳头还要大的空洞，心中默默吐槽：“叫蝎尾枪，蝎尾炮是不是会更加合适一点啊？谁家的针有这么粗？” 虽然觉得这名字起得太有迷惑性了，但是对于这一招的强大，蚩曜却是非常满意的。 一针下去，给两人环抱的树干上开一个透明大洞，这是什么概念？ 人形手炮啊！ 而且手还没破皮。 蚩曜刚才观察过父亲的手掌，除了指尖在毒素的作用下变黑了一瞬间之外，前前后后皮都没红。 这么粗犷暴力的风格跟我想象中的蛊术简直完全不一样！ 下毒施蛊一般不都是暗搓搓来的吗？就像搞偷袭和暗杀一样。 而以这招蝎尾针的动静来看，接下来怕不是得上演一出蛊师信条？ 想象中的蛊师：身材纤弱，匿踪藏行。虫笛一响，万蛊来朝。 真正的蛊师：身如铁塔，膀大腰圆。一巴掌下去，樯橹灰飞烟灭。 偏差之大让蚩曜只想捂脸。 但是…… 蚩曜在心中暗道。 相比起御虫来说，我好像更加喜欢后一种啊！ 如果能顺便兼修御虫之术就更好了。 有朝一日，等敌人千辛万苦突破了我的万蛊大阵，以为胜券在握之际。老子就当场变身，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蛊师！ 第4章 尸毒的滋味真不错呀!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时光荏苒，修行的时候，时间总是溜得很快。 “曜哥！曜哥！黎叔叫你回去咯！” 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传来了小伙伴的呼唤。 一株高大挺拔的乔木树洞里，蚩曜的耳朵动了动，旋即又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闭目酣睡。 片刻之后，一位身穿蓝紫色碎花衣衫的少女出现在树洞之前，看着里面蜷缩成一团的蚩曜，没好气地说道：“醒醒！黎叔叫你呢！” “唉，小梦儿啊，我爹找我就让他找呗，我也有我的正事儿要干呢！” 蚩曜睁开双眼，看着面前这位身形窈窕的少女，无奈道。 “你的正事就是钻树洞？” 鲜梦嘴角一撇，面色鄙夷。 “你还小，不能理解这钻树洞的好处，等你再大一点，我可以教你。” 一边说着，蚩曜一边从树洞里面往外钻。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那么这一次的暗蛊修行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说吧，我爹找我什么事儿啊？” 蚩曜一边跟着鲜梦往回走，一边好奇地打听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今天村子里好像有外人来。” 鲜梦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显然对此也很好奇。 “外人？” 蚩曜小声嘀咕，“那还真是稀奇，我这么十几年都没见过外面来的人呢！” 两人健步如飞，荆棘丛生的崎岖山林在他们脚下如履平地。 …… …… “老爹，我回来了！” 蚩曜推开小院的木门，大声喊道。 同时，他的目光不经意般扫过正坐在院子里两个陌生人。 其中一人同样是个中年男子，穿着布衫，不过颜色并非黑苗部常见的蓝、紫双色，而是深褐色。他的身边带着一只橘毛小萝莉，看起来好像还不到十岁的样子。 “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蚩黎的嗓门依旧洪亮，“这位是柳魃，湘西柳家的家主，跟我平辈，你得喊柳叔。旁边那个小丫头是他女儿柳妍妍。” “柳叔，妍妍。” 蚩曜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这就是蚩兄的虎子吧！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度，果然名不虚传啊！妍妍，快叫哥哥。” 柳魃望着蚩曜，眼中精光闪烁。 “哥哥。”橘毛小萝莉很听话，软软地叫了一声。 “嘿，他有个鬼的气度！” 蚩黎对此不屑一顾，直接进入正题。 “叫你回来就是为了这小丫头。柳家的控尸之法来源颇为驳杂，既有咱们这边的尸蛊，也有部分符箓派的传承。” 他指了指柳魃身边的橘毛小萝莉，“柳妍妍的年纪也到了该修行的时候，不过呢……经过柳家人的检测，发现她的资质实在太好，所以想让她符、蛊双修。但是，他们家族里面找不到足够优质的蛊虫，所以便求到咱们这来了。” 天资太好？ 听到一半，蚩曜便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那个紧紧靠在柳魃身边的橘发小萝莉。 “我应该跟你说过，尸蛊一般都聚集在哪儿吧？”蚩黎问道。 “嗯，说过。” 蚩曜点点头收回目光，“所以……是让我帮她去找一枚尸蛊吗？” 看来这湘西柳家跟部族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啊！竟然能让外族人来带走本命蛊？ “不是你帮她找，是让她自己去找，你只需要负责看着点她的安全就行。” 蚩黎挥了挥手，扔过来一枚令牌，“把这个交给雷公山下的守山人，他会放你们进去的。记住了，时间只有半天。” “雷公山？” 接过令牌的蚩曜大吃一惊。顿时对湘西柳家再一次刮目相看，竟然可以直接登上圣山，他们跟黑苗部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面子也太大了点吧？ “赶紧去吧！” 蚩黎有些不耐烦地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 …… 领着那只小萝莉走出家门之后，蚩曜心中虽然有些怀疑这柳家跟黑苗部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能白嫖一次雷公山之行，他也是很满意的。 毕竟两座圣山一般情况下都只能在蛊节开放，而且他也未必还能有资格再上去。 但那毕竟是圣山，就算历史不如月亮山悠久，但根据蚩曜估计，怎么也该是个二星级的探索地点才对，错过了怪可惜的。 如今正好，借着这个小萝莉的关系，他也能得偿所愿了。 “曜哥！这小丫头是谁？你们准备去哪？” 刚一出门，他们就遇到了一直蹲守在此的鲜梦。 “你这妮子，”蚩曜看了看活力满满的少女，到也没有隐瞒，“这是湘西柳家的第一天才，天赋之高世间难寻，所以我带她去找一枚品质足够高的本命蛊。” 毕竟蚩黎也没说要保密不是！ “天赋之高世间难寻？” 鲜梦的小嘴微微张开，愣愣地指了指柳妍妍，“这个小丫头？” “嗯呐！” 蚩曜点头确认。 “哈哈哈~” 鲜梦忽然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一身银饰簌簌发抖，“曜哥，你可真会开玩笑。就算是你，族老也没说天赋高到世间难寻啊？” 有一说一，蚩曜自己也不信，毕竟原着中柳妍妍的表现还真不是一般的水，虽然确实顶着一个柳家第一天才的名头。 所以他对着橘毛小萝莉柳妍妍挑了挑眉，“来，妍妍，给这个小姐姐露上一手，让她看看什么叫天赋。” “哦。” 小萝莉柳妍妍有些怯生生地伸出小手，下一刻，一股绿色的雾气从她掌心升腾而起，看起来就令人觉得颇为诡谲。鲜梦顿时不由自主地一个后跳，拉开了距离。 “这是什么？” 蚩曜有些好奇，因为他感觉到寄宿在自己心脏之中的七绝蛊隐约传递出一种“想吃”的念头。 “这是我的先天异能，对僵尸很有好处的。” 柳妍妍细声细气地解释道。 “对僵尸很有好处……莫非是尸毒？” 蚩曜说着说着就伸出手，一把直接握住了柳妍妍的小手。 “等等，活人不能碰的，有毒！” 小丫头顿时一惊，旁边的鲜梦一听也大惊失色，“曜哥！” 不过蚩曜却没有半分中毒的迹象，反而是一脸舒爽的表情。 因为在尸毒入体的瞬间，七绝蛊中传来了满足的情绪，毒蛊和尸蛊都表示很满意。 一毒两用啊这是！ 他砸了咂嘴，似乎正在回味，“这毒……滋味不错。” 紧接着，他看向柳妍妍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而很清楚自己的先天异能有多恐怖的柳妍妍同样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哥哥。 第5章 探索雷公山 “你……真的没事吗？” 柳妍妍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从觉醒了这个先天异能之后，虽说很受家族中长辈们的喜爱，但是同龄的玩伴却一个个都渐渐疏远了她。 原因很简单，这种能力并不太容易控制，尤其是在刚刚觉醒的时候。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柳妍妍其实已经有些习惯了这种孤独。 乍一见到个不怕自己尸毒的人，心情非常复杂。 而少女鲜梦看到这一幕在，则是拍了拍脑袋，恍然道：“我差点忘了，你的本命蛊百毒不侵来着。” 这是黑苗部的蛊师们在不认识七绝蛊的情况下，分析出来的能力。 毕竟毒蛊的修行方式和副作用在蚩曜看来还算正常，没道理放弃，所以他主动展露了其中部分能力。 反正蛊师的修行本就离不开毒，六大圣蛊也是样样带毒，毒蛊的修行顺便就做了，何乐而不为呢？ 百毒不侵虽然不太准确，但是只要不超过毒蛊的容纳上限，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此时发现了新大陆的蚩曜并没有理会鲜梦，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橘发小萝莉：“刚才的尸毒我很喜欢，你还能再制造些出来吗？” “当然可以！”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不仅不会因为尸毒忌惮远离自己，然而对此兴致勃勃的人，柳妍妍的开心全都写在了小脸上。 她神色认真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片刻之后，绿色的雾气再次升腾。 “太好了！” 蚩曜再一次将尸毒鲸吞入体，然后继续一脸期待地看向小萝莉。 小萝莉当然不愿意让他失望，于是再次凝神。 反复几次之后，看着半天都没有一缕雾气生出的掌心，柳妍妍带着哭腔道：“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听到小萝莉的哭声，蚩曜这才从七绝蛊精进的快感中挣脱出来。然后强行无视了不远处鲜梦鄙夷的神色，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没有就没有，我这就带你去找本命蛊，以后好好修行，到时候这种尸毒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 …… 雷公山。 黑苗部两大圣山之一，与月亮山相比，这里的地势要更加险峻一些。 给守山的蛊师出示了蚩黎给的令牌之后，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了圣山之中。 “寻找本命蛊其实很简单，放开自己炁，用心去感应。你有没有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 蚩曜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柳妍妍。 “好……好像没有。” 橘发小萝莉依言尝试，少顷，脸色红润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座山很大，我们多走走就是了。” 蚩曜回应了一个安抚的微笑，拉着她继续前行。 此时如果有其他蛊师在场，非要一巴掌拍翻蚩曜让他少误人子弟才是。 用自己的炁去感应本命蛊虽然没错，但那是至少要把蛊虫抓在手里之后才需要去做的步骤。柳妍妍两手空空，能感应到什么？ 难道让她用炁覆盖整座圣山吗？ 蚩曜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多争取一点时间来让他走遍雷公山罢了。 也就柳妍妍这个暂时还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才会因为一次次的感应失败而对悉心指导他的大哥哥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的天赋不行，耽误了时间。 小半天之后，看着双手捧着一条灰色蛊虫，满脸欣喜的小萝莉，听着耳边传来的系统提示音，蚩曜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浊气。 展开了荧光闪烁的面板。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完成对二星级地点雷公山的探索，奖励二星级抽奖机会一次。因为是第一次进行二星级抽奖，可以指定一个关键词。】 看到这里，蚩曜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两年来的修行。 两年前，初见七绝蛊的时候，他觉得天、力、暗、毒四种蛊的修行方式和副作用还可以接受。 但事实证明，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因为修行天蛊的方式他压根就找不到。 他曾经尝试每天观看天气预报，但是天蛊并没有半分长进的意思。 而心蛊的修行又跟御使蛊虫太过契合，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他主修的方向变成了力、暗、毒、心四蛊。 力蛊和毒蛊的修行与黑苗部原有的修行方向最为契合，在父亲蚩黎的鞭笞下，进展飞快。他现在已经可以用【蝎尾针】轻松打断一颗有人的腰部粗细的树干了。而且还顺利地容纳了第二只蛊虫入体。 那是一只天品的玉蟾。 六圣蛊中，玉蟾最是气盛，与圣蝎一样，都是可以最大程度强化蛊师身体素质的蛊，所以越早纳入越好。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完美地容纳六圣蛊的力量。 不，应该说，大部分蛊师都只能容纳少数几种圣蛊，能超过三种的，就已经算是精英蛊师了。 像蚩黎那样在黑苗部中仅次于大蛊师的强者，也只是容纳了五种而已。不是他不想要第六种，实在是身体的承载力已经抵达了极限，再多一种的话，就会打破平衡，导致崩溃。 这就是人蛊合一这条修行之路上最大的限制。 人类的身体素质限制了自己的上限。 当然了，身体素质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体魄有所成长，承载力自然也会相应提升。不过那就是一个十分漫长，而且未必会有尽头的过程了。 不过蚩曜觉得自己应该能打破这个限制。 因为当时玉蟾蛊入体之后，在本命七绝蛊的压制下，它连吭都不敢吭一声，稳定得不得了。甚至当时蚩曜就有再容纳一只试试的念头。最后为了表现得不那么张扬，才压下了这个想法。 毕竟练习玉蟾蛊对应的武技也需要些时间。 就算是如此，他的进度也惊到了部族中的其他蛊师，直接打破了容纳第二条蛊虫的最小年龄纪录。 因此，面对这一次抽奖，蚩曜觉得自己可以尝试着跟系统要一条优秀的蛊虫来暗搓搓地发育。 反正也只是个二星的蛊罢了，三星的七绝蛊肯定能压得住！ 念头一定，蚩曜开口道：“我要一条可以纳入体内的修行，非六圣蛊种类的蛊虫。” 因为六大圣蛊他迟早都能从部族中直接得到，没必要浪费抽奖机会。 【关键词确认，轮盘生成中】 瞬间，三色轮盘生成。 “嗯？三星级抽奖是五色轮盘，二星级就变成三色了？难怪一星级的奖励直接给我炁蛊，搞半天是没得选啊！” 蚩曜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开始查看轮盘上的选项。 第6章 又添两蛊 红黄蓝三色的转盘上分别写着冰蚕蛊、熊力蛊和玉皮蛊三种蛊虫。 当蚩曜凝神去看的时候，还有功能的详细说明。 冰蚕蛊：以雪山冰蚕炼成，本身拥有寒毒，吐出的冰蚕丝还拥有治疗外伤和镇痛等效果。 熊力蛊：采集棕熊气力精华，纳之可得一熊之力。 玉皮蛊：以玉心所制，以炁御之可使皮肤如玉，刀剑难伤。 “嘶~都是好东西啊！” 蚩曜将不小心流出来的口水又重新吸了回去。 先不说冰蚕蛊和玉皮蛊这两种近似于法术类的能力，只论效果单一的熊力蛊。棕熊的一击之力一本上都在一吨以上，如果是全力爆发的话，甚至有可能接近两吨。 这样的巨力，以人类脆弱的身体素质而言，那简直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啊！ 这三个选项，无论哪一个，蚩曜都很满意。 最终，轮盘静止，指针落在了冰蚕蛊的领域。 下一秒，一只周身包裹着寒霜的微型蚕宝宝出现在了蚩曜的肩头，然后他就感觉这股冰凉之气瞬间没入了胸腔之中。 紧接着，一个模糊而又带着几分亲切的意识蠢蠢欲动，却被七绝蛊刹那镇压，只留下一份名为【冰蚕牵丝】的疗伤技巧。 “寒蚕冰丝凝霜露……” 蚩曜一边默念着【冰蚕牵丝】的口诀，一边带着已经收服了本命尸蛊的柳妍妍走下了雷公山。 …… …… 蚩家小院。 “怎么样？妍妍把本命蛊放出来，我看看是什么品级的。” 蚩黎对着刚刚回来，一脸兴奋的橘发小萝莉说道。 “是天品的尸蛊，我亲自检查过的。” 蚩曜在旁边插嘴道。 原本以柳妍妍的天赋，想要收服天品的蛊虫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谁让他就在旁边，而且还馋对方的尸气呢？ 于是就偷偷泄露出了一丝来自七绝蛊的气息，告诉那只天品尸蛊要学会如何做蛊。 对方自然也很给面子地从善如流，接受了柳妍妍，可谓是三赢，皆大欢喜。 “天品么？” 蚩黎皱了皱眉，以他的观察，这小姑娘的天赋应该还没到这一步才是。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蛊师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那么无论拿到什么品级的蛊虫，都是她应得的。 可是他尚能淡定，柳魃却是完全淡定不了，他瞬间就被一阵狂喜给淹没了。 苗疆的蛊虫品级划分他很清楚，除了稀世罕见的圣品之外，天品就是最优秀的品级，代表着拥有攀登蛊师极限的潜力！ 尤其是对于他们炼尸一脉来说，也意味着她未来能操纵的僵尸上限会很高。他们柳家历史也算悠久，从来不缺厉害的僵尸，缺的就是能完美操控它们的人。 柳家，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一名可以操纵飞僵的赶尸人了。 “蚩兄，小曜，大恩不言谢。二位今日的恩情，柳魃铭记在心！未来二位只要有事，招呼一声，柳家上下必定随叫随到！” 柳魃拉着女儿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柳妍妍还不太明白父亲这么激动的原因，但是通过这小半天的相处，她心里也很喜欢这个刚刚认识的哥哥，于是也十分咬着嘴唇认真地点了点头。 …… …… 柳家父女走后，蚩曜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的日常。 清早起来，随父亲蚩黎修行【蝎尾针】和【蟾啸】，顺便增长力蛊和毒蛊的能力。午后抽时间偷偷练习冰蚕蛊的能力，到了晚上再找一处没人知道的阴暗之地休憩，锻炼暗蛊的能力。 日子过得简单而枯燥，除了稳步增长的实力之外，没有任何波澜。 也就只有隔三差五到山林中乱窜，偶然遇到一个值得探索的地点之时，才会有那么一点惊喜。 不过很可惜，整个苗疆他再也没发现其他二星及以上的探索点，所以他只是得到了一堆月份不同的炁蛊而已，聊胜于无。 又是一年之后，蚩曜自觉已经将【蝎尾针】和【蟾啸】练得精熟，于是提出了吸纳第三只蛊虫的请求。 “这么快？” 蚩黎闻言，将眉头皱得很紧。 如果再种下一只蛊虫的话，蚩曜体内的蛊虫数量将达到三只，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数量。 六圣蛊中随便三只的能力结合，都可以构成一个比较完善的战斗体系。 因此走到这一步的蛊师已经可以被称为精英，在整个黑苗部也算是中坚力量了。 通常情况下，至少也要二十岁，也是就从种下本命蛊开始，花费十年左右的时间来提升身体素质，消化蛊虫。 但是蚩曜竟然只花了三年，就走到了这一步。 这就是圣品本命蛊的可怕之处吗？ 蚩黎想要反对，但是又没什么理由。他亲自检查过蚩曜体内蛊虫的情况，玉蟾和圣蝎都老老实实的，蚩曜的确还有余力。 但是自身对于这件事情所蕴含风险的认知却在提醒着他，还是稳一点更好。 如果他知道蚩曜体内已经有了第三只蛊虫，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表情。 最终，蚩黎还是决定相信儿子。 “第三只蛊虫，你想选择哪一种？” “您有什么建议吗？” 蚩曜决定先听听老爹的意见，毕竟自己没什么经验。 “你现在拥有的圣蝎和玉蟾，都可以从本质上增强蛊师的体质。或者说，比起它们所能造成的杀伤力，增强体质才是更加重要的方面。但是剩下的四种圣蛊便不同了。” 蚩黎一样一样地介绍道，“天蛛可以让你拥有制造蛛丝的能力，战斗方式非常花俏，鲜青她们家就擅长这个。风蜈的能力是提升速度和防御，算是一种非常好用的战斗手段补充。碧蝶的能力主要在治疗和幻术上，于战斗本身的加成不算大。灵蛇则是更偏向于精神方面的攻击和柔术。” 末了他建议道，“如果要从更快形成战斗力来讲，我的建议是选择风蜈。但是你的极限并不只是容纳三只蛊虫，所以除了天蛛之外，其他三种也都可以选。” “天蛛为什么不行？”蚩曜好奇。 “天蛛的战斗方式与圣蝎、玉蟾差异太大，除非你能达到六只圣蛊全部容纳的程度，否则我不建议你选它。” 蚩黎摇了摇头。 虽说蚩曜的天赋已经被整个部族公认了，但是完美容纳六大圣蛊的可能依旧不能说是百分之百。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选择其他几种更容易配合的为好。 蚩曜也没在天蛛的问题上纠结，他并没有多么深重的蜘蛛侠情节。 “那就选风蜈吧！” 第7章 夜半来客(签约了，从今天起每天两更～) 叽叽！唧唧！ 夜晚的苗疆山林，是蛇蚁虫豸们的世界。 一声声蛙鸣虫叫，一双双碧瞳火睛，瑰丽而又奇诡，胆小一些人还真不敢在这个时候过来。 不过这里面自然不包括已经在这生活了整整十六年的蚩曜。 “啧啧，虽然穿越前的记忆都变得稍微有些模糊了，但是我还依稀记得自己以前还挺怕这些节肢昆虫的。别的小伙伴能面不改色地把什么蜘蛛、蜈蚣、天牛之类的东西抓在手里玩，我就只敢在旁边看着，连摸一下都感觉瘆得慌。” 一颗非常隐蔽的树洞里，蚩曜一边逗弄着眼前的一只小蜘蛛，一边在心中感慨。 环境对人的影响真的是非常大。 如果他是今天刚穿越过来，那肯定是不敢这么玩弄蜘蛛的，但是从婴儿开始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天天见到周围的人把蝎子、蜈蚣当宠物，三观居然渐渐也跟着歪了过去。 有时候看着眼前的蜘蛛，竟然还有心情去比较一下它们之中谁长得更漂亮一些，谁的腿更加修长光洁，谁的甲壳更加油亮润滑…… 尤其是在得到了七绝蛊之后。 因为心蛊的能力是可以与其他动物心心相印，甚至无障碍交流。 当然了，以他现在的心蛊修为还做不到交流，但是却已经可以感知到它们的模糊心绪。 比如眼前这只甲壳呈淡粉色的小蜘蛛。 当蚩曜的手指在它的身躯之上轻轻滑动的时候，就会感应到蜘蛛传递过来一股类似于舒爽的情绪。 而另一边的小蜈蚣，心中更多的情绪则是畏惧。 “为什么呢？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蚩曜眉头微皱，稍加思索之后，恍然道，“莫非是因为被我纳入体内的风蜈蛊？” 六大圣蛊都是以相应的动物为原材料制成的，虽非死物，但也并不再是原来的生命形态了。而它们本身就会对同类的物种产生一种类似于上位者的威压。 蚩曜收服风蜈蛊之后，它的气息自然就与他融为一体，这种淡淡地威压一不小心就被天生敏感的小蜈蚣给察觉到了。 “啧，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免得一直在这里担惊受怕。” 蚩曜伸手捏起趴在洞壁上瑟瑟发抖的小蜈蚣，轻轻丢了出去。 “说起来，这暗蛊的修行也是奇怪。力蛊的修行方式是吃饭，毒蛊的修行方式的吞毒，心蛊的修行方法是交心，这些都可以理解为吸收了对应的能量或者增加了技巧熟练度。 “但是这暗蛊的修行方式，我就算是成天躲在阴影之中，也没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阴影能量被我吸收了啊！可偏偏这暗蛊的能力又的确在成长，真是太奇怪了。莫非这世上真有什么阴影位面或者暗影界什么的，是以某种我完全无法理解和察觉的方式存在的？” 赶走了小玩伴之后，蚩曜闭上眼睛，一边睡觉，一边放飞思绪。 自从得到七绝蛊之后，他独自一人到山林树洞中睡觉的习惯已经保持了五年多，每天独处在阴影之中至少六个小时。 而这样的刻苦修行换来的，就是他如今可以轻松与阴影融为一体，完美隐藏自身气息的能力。 这种能力被他命名为——影遁。 …… …… 沙沙~ 沙沙~ 茂密的灌木草丛发出摩擦的声音，一道浑身漆黑的人影敏捷而利落地在丛林中穿行。 在暗淡月光的照射下，他的身后似乎还背着一个篓状的东西，身形显得略有些臃肿。 “嘿，会首还说这月亮山下的黑苗村有多可怕，千万不要来招惹。” 似乎是觉得周围已经安全了，那人将背篓轻轻放在地上，靠着一颗粗壮的树根，自己也喘息了两声，话语中满是得意。 “有什么可怕的？有我毒蛇刘放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揭开了背篓上覆盖了遮挡，朝里看了一眼，“等把这个带回去，还不知道首领会怎么奖赏我，嘿嘿，要是能赐给我一只更厉害的蛊虫就好了。” 片刻之后，似乎是休息够了，他重新背上背篓，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如灵蛇一般没入了夜色之中。 不过他没有发现的是，在自己背后的阴影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 …… …… 蚩曜也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巧。 自己就是睡个觉而已，竟然也能碰到事儿！ 这家伙就靠在他藏身的那棵树旁边自言自语了半天，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对村子不利的意思。蚩曜既然听见了，那自然不能放过。 虽然那人的身形犹如灵蛇一般诡异滑溜，但是在纳入了风蜈蛊之后，蚩曜的速度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在加上他那【影遁】的能力，在这遍地阴影的夜间山林，就算发足狂奔也不虞被前面的人发现端倪。 “这家伙到底在村子里干了什么？他要把什么带回去？就是那个背篓里的东西么？” 一边追踪，蚩曜一边在心中暗暗思索。 可惜影遁的能力仅限于他自己，而且能遮掩的动静也很有限，否则他一定要掏出手机来给老爹打个电话，让他们带着人一起追出来才是。 “幸好，那个人的体力似乎不太行，他又要休息了。” 远远地，看到那个黑衣人再一次卸下背篓，靠坐在一颗大树的根部喘息，蚩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角度，将身影彻底隐藏在那颗树干的正后方，然后发力一跳。 唰！ 细微的破空声被暗蛊的能力抹去，他整个人四肢张开，如同一只大蜥蜴般趴在了树干上。 侧耳静听。 “很好，他没发现。” 蚩曜轻轻挪动手脚，一步一步地往树枝上方攀爬。 少顷，他已经爬到了枝头，而那个黑衣人就在树下休息。 蚩曜的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泽，那是猎人正在注视着猎物时的眼神。 就在此时，那人似乎也已经歇息够了，单手撑地就要站起身来重新上路。 但这种事情，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蚩曜怎么可能允许？ 他眼神一厉，顿时有一大片阴影悄无声息地从树枝上弹出，对着那人当头罩下。 ———— ps：求月票~推荐票~ 第8章 人贩子 毒蛇，本名刘放，三十三岁。 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异人，徘徊生存于异人世界的最底层。 一没有天赋异能，二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异人的身份反而是个极大的拖累。 因为自己是异人，所以自视高人一等，不屑于去做普普通通的工作，踏踏实实地赚钱。但是专属于异人的那部分工作，他又没能力做好。 加入全性吧……实在没那个胆子。 总之就是浑浑噩噩，一事无成。 在穷困潦倒了十几年后，他终于选择放下心中的骄傲，屈尊去应聘一家大公司的保安。 面试过程很顺利，就算是异人中的弱鸡，在近身肉搏中打几个不会用炁的普通人那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正当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决定从此忘记自己的异人身份，老老实实当个保安，未来说不定还能晋升安全总监，赢娶老板女儿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位身穿棕色夹克，看起来像个快递员一样的人。 “刘放，三十二岁，祖籍湘南。” 对方不含丝毫感情地念着他的资料，末了，抬头道，“身为异人却对普通人出手，这是大忌，跟我走一趟吧。” “对普通人出手？我、我没有啊！” 刘放顿时就慌了。 对方身上那件制服他认得，是异人界中大家心照不宣的半官方组织——哪都通的标配。 此情此景如果做个类比的话就是： 一位普通人突然被警察找上门，说你杀人了。 这谁能不慌？ “哼，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们来找你难道还能没有掌握证据？提醒你一下吧，黄乐。” 哪都通的员工点了支烟，伴随着烟圈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黄乐？那是谁？我不……” 刘放刚要否认，突然一道闪电劈中他的脑海，“你是说，那个跟我一起竞争保安队长职务的普通人？” “没错，他把你举报了。没办法，你这事儿其实界限比较模糊，一般我们是不会管的。但是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举报了……” 哪都通的员工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只是个跑腿的。 “我们那是在公平竞争！而且我打他根本没有……” “没用炁？不见得吧。行了，我既然来了，你也就不用再狡辩什么。还是说你想拒捕？”那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不，不敢。不过，他怎么知道我是异人的？” “这个我们不关心，透露这个名字给你已经涉嫌违规了，走吧。” 就这样，刘放被带回去关了半个月，刚到手的工作没了不说，身上还留下了一个案底。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杀了那个举报他的黄乐。 这自然让他受到了哪都通的追捕，而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位身披斗篷的神秘人救了他。 …… …… 树下的刘放正要起身，头脑却突然一个恍惚，回想起了自己加入教会之前的事情。 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怎么突然回忆起来了，难道是我老了？”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乌青之色正在接近自己！ 唰！ 嘭！ 刘放奋力一个前扑，却依然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滚了几圈，回头一看，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站在树下，冷冷地看着自己。 那一身的苗疆传统服饰让他瞬间明悟的对方的身份——黑苗部的蛊师！ 刘放不敢大意，立刻从身上取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竹管至于嘴前，一阵连续吐息。 “噗噗噗！” 三枚绿闪闪的细针激射而出，呈品字形扎向了蚩曜的胸前。 刘放还是比较谨慎的，没有选择更加致命的头部，而是选择了面积更大、也更容易命中的胸膛作为目标。 吹箭本就细小，又是趁着夜色发射，极难防范。 而且这吹箭之上还沾着他体内的蛇毒。 刘放的三角眼中闪烁着恶毒而又快意地光芒，“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伤到我，又是一个天才，我最喜欢扼杀天才了。” 自从经历了黄乐事件之后，刘放就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些变态，但是他反而觉得这样非常的痛快，因此丝毫不加节制！ 包括这一次违背首领的叮嘱前来黑苗村，也是这股念头在暗中作祟。 但是很可惜，他所期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蚩曜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快，而且快得多。 吹箭刚一出口，对面的人影就不见了。 【百足游天】！ 蚩曜的脚步变换频率非常之快，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眨眼便出现在了刘放的身前，甚至中间还绕了一个z字型的轨迹以躲避吹箭的攻击。 他右拳握紧，一层青黑蔓延而出，包裹住了拳面，狠狠地击打在了刘放的腹部。 【蝎尾针】！ 咚！ 刘放腹部受袭，身体顿时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如同一只被煮熟的龙虾。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双眼外凸，嘴巴大张，但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蚩曜收拳后撤，刘放直接摔倒在地，双手捂住肚子，疼得满地乱滚。 这就是【蝎尾针】，它除了硬度之外，其中蕴藏的毒性还能够赋予敌人比所受创伤更加强烈十倍的痛感。 腹部本就是脏器聚集的要害之处，受了这一记蝎尾针，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但是看着依旧清醒的敌人，蚩曜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安全。 万一他心性决绝，意志坚强，能够忍着剧痛反击我怎么办？ 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掏出了一只像是棉花球一样的东西，在刘放的后颈上放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 “你……你给我放了……什么？” 刘放面色惊恐，强忍着剧痛问道。 “没什么，睡一觉吧~” 蚩曜自然不会给他讲解什么叫【眠蛊】。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眠蛊的效果立竿见影，刚咬了一下，刘放就眼神就变得迷离起来，两秒一过，一头栽倒。 “完美！” 蚩曜很开心地打了个响指，收回眠蛊，然后掏出了手机，“喂，老爹？睡觉呢？还睡什么睡啊！村子里都进贼了！赶紧过来抓贼！……先让我看看他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他走到那个背篓旁边，小心翼翼的解开遮掩物，顿时一愣。 “这是……谁家的孩子？” 第9章 夙敌 蚩曜的一通电话，就如同乍起的狂风，顿时吹皱了黑苗村原本平静的水面。 蚩黎挂了电话之后，走出家门，仰天长啸：“谁家的孩子丢了？？？” 这一吼，他甚至用上了【蟾啸】的发声技巧，声音浑厚悠长，顿时震醒了村子里的所有活人。 要不是这件事情的确重要，就他这个做法，保证要被人打得连蚩曜都认不出来，哪怕他是村中仅次于大蛊师的强者也不能例外。 既然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老爹，蚩曜也就没打算自己一拖二辛辛苦苦地回去。 他一边检查背篓里的那个婴儿有什么什么问题，一边有些可惜给刘放喂眠蛊喂早了。 “有点无聊啊，也不知道老爹他们多久才能过来。不过偷孩子偷到我们头上，这胆子也真是够大的。梁静茹给你的勇气么？” 蚩曜走到睡着的刘放身边，一脚将他也踢到树下。 “该死的人贩子！” …… …… 蚩黎他们的动作比蚩曜想象中更快，两刻钟之后，以蚩黎为首的十名精干蛊师就已经按照定位找到了他的位置。 “就是这家伙？” 蚩黎面色不善地单手提起昏迷的刘放。 “嗯，这就是人贩子，孩子在那个背篓里，我看着好像没什么大事。”蚩曜答道。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冲出来一男一女，飞扑到背篓旁边，“我的娃儿！” 蚩曜认得他们，是村子里一对实力还不错的蛊师夫妇。 探索两人的炼蛊密室，加起来一共给蚩曜提供了四月份的炁蛊，也就比蚩黎差那么一点了。 “行了，孩子没事就好。乌支，乌彩，回去再说吧。” “好。” 夫妇俩用异常恐怖的眼神盯着蚩黎手中的刘放看了一眼，然后一人抱着孩子，一人背着背篓，随大部队一起回到了村中。 接下来的流程自然是连夜审讯。 “小曜，你怎么把他整昏迷的？可以解开了。” 出乎意料，负责夜审人贩子的竟然是成熟美艳的鲜青。 蚩曜一边在心中惊异，一边随口说道，“打醒就行，泼凉水也可以试试。” “哦？这么说，只要受刺激就行了是么？” 鲜青唇角微翘，白嫩的手指轻轻朝前一弹。 簌！簌！簌！簌！ 四道蛛丝如同利剑一般脱手而出，直接扎穿了刘放的四肢，将他整个人呈大字型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呃啊——” 这样强烈的刺激一下子就让他挣脱了眠蛊的束缚，不过蚩曜怀疑对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叫醒服务。 同时，蚩曜看向鲜青的眼神也变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心狠手辣的青姨！ 当然了，这并不是个贬义词，只是稍微有些颠覆了过去的形象罢了。 “说吧，你叫什么？为什么要偷走那个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场景下，鲜青的声音在蚩曜耳中也变得强势了许多，就像是一个女王。 牢房、女王、蛛丝、皮鞭……嘶~ 言归正传。 刘放的嘴出人意料的松，鲜青才刚刚抽了他两鞭子，他就什么都吐出来了。 而听到他的供词之后，蚩曜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反观鲜青，则是一脸凝重。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名字——药仙会。 …… …… 大蛊师家中。 大蛊师在黑苗部的地位就类似于族长或者门派掌门，由部族中最德高望重者担任，同时他的实力也是最强的。 至少在最初当选的时候是最强的。 说实话，这件事情能惊动大蛊师，是蚩曜没有想到的。 在他的记忆里，药仙会作为一个泯灭人性的邪教组织，只是在背景中被提过一句，好像是被哪都通公司以雷霆之势给直接扫灭了。 所以他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就想要将它上报给公司，让他们去处理。 却没想到鲜青将结果禀报给大蛊师之后，大蛊师竟然直接召集了村中大部分强者。 蚩黎、鲜青、乌桂、莫猊、舒格、倚秀。 他们分别是圣蝎、天蛛、玉蟾、风蜈、灵蛇和碧蝶六脉的当家人，在古代五仙教时期，甚至可以被称为六大圣使。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蚩曜。 咳，这种不小心混进了大佬群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蚩曜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安静如鸡的神态。 “都说说吧，药仙会又一次出现了，应该怎么应对？” 大蛊师的声音稍显苍老，但依旧刚劲有力。 “那还用说吗？直接干他娘的！这帮孙子就是欠收拾！” 乌桂的火气很大，因为今天孩子被偷的就是他们玉蟾一脉的蛊师。 “不可，药仙会的人可都是疯子。我们要是直接跟他们开战的话，损失不可估量！” 灵蛇一脉的舒格是个身材纤细的男子，他说话的声音也很阴柔，充满了无脊椎动物湿滑阴冷的感觉。 这个时候，鲜青开口道：“根据那个刘放的招供，药仙会的会首好像专门叮嘱过他们，不要来招惹我们。是这个刘放自己立功心切，偷偷跑过来搞事的。” “哦？这次的会首竟然这么懂事？” 倚秀温婉地笑了笑。 “哼，能当上药仙会首领都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疯子。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招惹我们，那肯定是有着更大的图谋，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蚩黎说道。 接下来大家七嘴八舌，打吧，怕损失太大；不打吧，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而且药仙会的图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要是不阻止的话，谁知道等他们完成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个时候，蚩曜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要不，我们找个盟友来一起打？” 蚩黎刚想要呵斥他闭嘴，大蛊师先一步接过话头。 “盟友，你是想说清河村吗？” “那可不行，我反正不愿意到红苗那边去受气。” 乌桂第一个出声反对。 “额……清河村也行。但我想说的主要是……公司，哪都通。” 蚩曜补充道，“药仙会不是个邪教组织吗？打击它正好是公司的业务范围呀！我们当个报案的热心群众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要亲力亲为呢？” 第10章 上交公司 “这……” 听了蚩曜的建议，包括大蛊师在内的七人全都陷入的沉默。 这搞得蚩曜还有点小紧张，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莫非村里跟公司的关系不太好？ 半晌之后，大蛊师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那就这么办吧。” “大蛊师！” 莫猊似乎想要出言劝阻，但是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大蛊师，您真的想好了么……” 舒格半眯着眼睛问道。 “嘿！” 大蛊师笑了笑，“怎么，当年药仙会整个撤离大陆的时候，咱们不是已经下决心要抛弃那个念想了吗？就这么不坚定？” 其他几人一阵沉默。 蚩曜则是一脸茫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唉！您说的对！这次的确是我们几个昏了头了。” 蚩黎叹了口气，“无论什么念想，难道还能比自己兄弟姐妹们的命更重要么？再说了，就算拿到了方法，咱们难道还能像药仙会的疯子们一样去做事？时代已经变了啊！” 是啊，时代变了。 过去的苗疆毒障遍地，生人勿进。 他们在里面干啥都行，外人想管都管不着。 可是如今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地方可以挡住人类的脚步了。 就连昔日使人谈之色变的苗疆也不例外。 君不见，昔日的雷公圣山，也被划出了一大片，列入了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甚至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世界少数民族文化保护圈“返璞归真，重返大自然”十大景区之一。 这些他们愿意吗？ 挡得住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既然大家都想通了，那就联系公司吧。” 大蛊师盖棺定论，“蚩黎，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管咱们这片的负责人叫什么来着？” “西南大区，郝意。” …… …… 哪都通，作为一家不能明说的国企，按照建国初期划分军区的方式，也将全国范围内的异人们划成了七个大区来分别管理。 每个大区设一个负责人，总领区内一切事物。 除了七大区之外，还有个最高董事会，在京城统管全局。 苗疆隶属西南，这边涉及到异人的事物通通都归西南大区的负责人——郝意管辖。 这一天，西南分公司中。 “郝哥，找你的电话~” 一位身穿棕色夹克制服的快递员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 郝意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喂，我是郝意，您哪位？” “蚩黎先生，您说什么？好，多谢告知，我们马上派人过去确认。” 挂掉电话之后，郝意的神情非常严肃，“来人，安排飞机，我要去一趟苗疆。” …… …… 郝意的动作之急切，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蚩黎是第二天天亮之后才打的电话，结果还没等吃晌午呢，伴随着螺旋桨的呼啸，哪都通公司的空运快件竟然就已经到了。 郝意是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四方脸，西装革履白衬衫，一副推销人员的模样。 大蛊师见了他一面，让后就让具体经手这事儿的蚩黎和鲜青跟他相谈。 非常巧的是，这一次蚩曜依旧混在其中。 没办法，谁让他是第一个发现并且制服刘放的人呢？ 想要了解详情，怎么也绕不开他。 “蚩黎先生，鲜青女士，你们能够确定，这个人真的是来自药仙会的吗？” 郝意看着依旧被钉在墙上的刘放，语气郑重地确认道。 “这些都是他自己招的，应该没说谎。” 负责审讯的鲜青回到。 “那么，可否询问一下你们抓住他的过程？” 郝意问道。 “小曜，你来说。” 郝意的目光随着鲜青的示意看向了一旁的蚩曜，顿时眼前一亮：“小小年轻就让能够轻松制服药仙会的教徒，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过奖了过奖了。” 蚩曜赶紧客气了两句，“昨天晚上我正在林子里睡觉……” 他将发现并制服刘放的事情完整地复述了一遍，中间只是省略了一些诸如他借助暗蛊的能力一路追踪，借助心蛊的能力让刘放放松警惕之类不太重要的细节。 这时，郝意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刘放的身份和经历查到了？有案底，还杀过人？最后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 郝意听完之后，脸色越发严肃。 “诸位，看来八成就是那个药仙会了，而且他们到处偷孩子，估计是有什么大计划。” 他指了指刘放，“这个人能不能让我们带走？我想更加仔细地拷问一下有关药仙会的细节问题。” “当然，大蛊师交代了，你们的要求我们会积极配合。” 鲜青笑道，顺手收回了钉住刘放四肢的蛛丝。 “多谢，多谢。” 郝意拱了拱手，指挥手下的快递员们带走了瘫软在地的刘放。 “这件事情我回去之后会做更加详实的调查和统计，后续可能还会有需要各位帮忙的地方……” “没问题。” …… …… 直升机来得快，走得也快。 除了一个刘放之外，郝意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蚩曜看着直升机没入云层消失不见，扭头看向老爹和鲜青阿姨，“这就完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今天就会打过去么？” 鲜青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搜集情报，这可是公司最擅长的事情，我们等着结果就行了。” “这就直接等结果了？” 蚩曜的语气分外失望，他可不愿意在剿灭药仙会的行动中就这么一点参与度。 别的不说，药仙会的总坛应该也是个神秘度够高的地方，不去探索一次太可惜了。 “臭小子，难道你还想跟药仙会动手？” 蚩黎忽然一巴掌拍在蚩曜肩上，“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呢，昨晚你竟然敢一个人就去追击那个药仙会的教徒，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嗨，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蚩曜被拍得一个踉跄，讪笑道。 “好好的？等不好的时候就晚了！” 蚩黎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消消气儿，黎哥，”鲜青笑道，“小曜，你也是，下次小心点，要记得千万不能独自行动。” “下次？” “当然，”鲜青眯了眯眼睛，“只有蛊师才能对付蛊师，剿灭药仙会的事儿，怎么也少不了咱们。” 第11章 清河 鲜青的话虽然听起来似乎有点自大，但是还真没说错。 蛊这东西，除了杀伤力之外，更多的是千奇百怪的难缠效果。即便现代医学和生物学已经颇为发达，但还是很难解释其中的许多现象，化解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除非哪都通选择用炮火洗地，或者给行动的快递员们人人配一件护身法器，否则的话，还是得请专业的人士来处理专业的问题。 七日后。 郝意再一次来到了黑苗部。 “蚩黎先生，这一次，我是来向你们求助的。” 依然还是蚩黎和鲜青负责与公司接洽，蚩曜旁观。 “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 郝意稍微措辞了一下，“这几天我收集了整个西南五省的情报......可见药仙会活动之猖獗。因此我们顺着一条线索摸了过去，成功抓到了一个稍微有点地位的小头目。但是此人无论我们怎么拷问，他都不肯吐露任何有关药仙会的情报。” “所以……郝意先生是想让我们来帮您拷问犯人？” 鲜青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声音中充满了魅惑。 “不不不，我们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郝意连连摆手，甚至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样的玩笑可不要随便开，会影响公司形象的。” “哦？那你们的意思是？” “是这样的，我们了解到，苗疆似乎有一种蛊，只要将他种在人的体内，便可以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 郝意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听到他的话，鲜青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与蚩黎对视了一眼之后道，“请稍等，我要去请示一下大蛊师。” 片刻之后，她重新回来。 “您的诉求我们无法应允。” “为什么？” “因为，那种蛊，在我们黑苗部已经绝迹了。” 鲜青摇了摇头。 “这……” 郝意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 不过想想其他门派或多或少都有渐渐失传的功法，黑苗部失传一种蛊术似乎也并不难理解。 “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 鲜青打断了郝意的叹息，“我们黑苗部虽然没有，但是清河村却未必。” “清河村？红苗部么？这是为何？” 郝意不解。 “因为近几十年来，蛊盅都被他们牢牢掌握着，像是【情蛊——诚】这样所需材料极为特殊的蛊，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炼制，但是他们却可以。” 鲜青解释道。 “那么……” 郝意充满期待地注视着鲜青。 “请放心，我们会帮您引荐清河村的大蛊师，只是他们会不会配合，就……” “多谢，只要帮忙引荐一下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郝意连声道谢，然后四人一起上了直升飞机。 …… …… 红苗黑苗的蛊术差异很大，而相比起更加封闭的黑苗部，相对开放一些的清河村的名气在整个异人界都挺响亮的。 也是外界认可的蛊师圣地。 这是蚩曜第一次离开村子这么远。 坐在直升机上，他看着脚下匆匆闪过的山林溪水，心中一阵激动。 作为与两座圣山齐名的蛊师圣地，不出意外的话，清河村也是个值得探索的地方。 虽然在那里不能像在自己村一样直接去闯别人的炼蛊密室，免得被人直接打死。但是整个村子都转一转，相信总会有些收获的。 这也正是他死皮赖脸要跟上来的原因。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探索的地方，这是身为探索系统宿主的觉悟和自我修养。 清河村因为位于清河之畔得名，一条清澈的小河正好穿过村子中间，比起依山而居的黑苗部，这里的氛围少了一丝厚重，多了一些灵动。 为了赶时间，哪都通的直升机直接开到了村子门口。 蚩曜等四人直接扶着软梯跳了下来。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引起了清河村蛊师们的注意。 他们刚刚落地，就有两位头戴大银角的女子围了上来，神色间还颇有些警惕。 “黑苗部的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们不认识郝意，但是蚩曜三人身上的服饰却很好辨认。 红苗黑苗因为在蛊术修炼上的分歧，互相都认为对方是邪门歪道，所以关系一直都不太好。遇到了发生几句口角，甚至大打出手也不稀奇。 她们用这样的口气问话，严格来讲已经算是比较客气的了。 蚩曜估计是头顶印着哪都通logo的直升机起到了一些作用。 不过他能这么想，鲜青可不行，或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吧，她表现得比那两位清河蛊师还要更加傲气。头一扬，直接用鼻孔代替眼睛看向她们。 “我们要见你们的大蛊师。” “大蛊师事务繁忙，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送！” 鲜青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对方，两位女子把脸一板，直接作出了送客的手势。 不过鲜青一点也不怕，甚至还出言威胁： “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们这次来可是有正事的，怕你们担待不起！” 听到这话，郝意总算是明白了，鲜青这摆明是在借他的名头在为自己出气。 且不说这么得罪清河村的人会不会影响到这次来的来意，哪都通公司的性质其实很敏感。 谁都知道他们背后是......但是介于他们的行事方针，却又不能在明面上承认这件事。 所以他连忙在对方露出凝重的神色之前出声打断，“不是，没有的事，我们就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前来拜访。我是哪都通公司西南大区的负责人，郝意，有要事求见大蛊师。” “哪都通？” “西南大区负责人？” 两位清河蛊师一听，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郝意说自己并不是......但是这话也得有人信呐！ 事实上，在大多数异人、甚至是他们自己眼中，这都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所以没有人会蠢到正面跟哪都通作对。 第12章 药仙会的野望 “阿婆，人带到了。” 两位年轻的女性蛊师推门而入，轻声软语。 蚩曜悄悄抬头看去。 只见清河村的大蛊师是一位皮肤苍老如橘，身形干枯瘦小，头戴藏蓝色缩褶帽的妇人。她的衣服上并没有任何银饰点缀，只是穿着传统的青素右衽上装。 但是她仅仅只是端坐于堂中，便有一种凛然的威势散发出来，这是久居高位才能养成的气势。 “郝意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大蛊师的话语单刀直入，没有任何客套。 对此，郝意也没做任何隐瞒：“事情是这样的，不知大蛊师可否听说过一个名为药仙会的组织？” “药仙会？” 大蛊师一直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开了一条细而窄的缝隙，然后将目光投射到蚩黎和鲜青的身上。“他们……又出现了？” 同样作为蛊师的圣地，药仙会这样基本上全由蛊师构成的组织，清河村的大蛊师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没错。” 蚩黎点点头，“一周前，有人闯进村子，想要偷走一个婴儿。此人被我们抓住之后，说自己是药仙会的人。” “经过我们的调查，药仙会的确这最近死灰复燃了，而且还在搞什么大动作。” 郝意接着说道，“因此，我们希望能借您手中的诚蛊一用，帮忙问出些情报来。” “情蛊——诚？” 大蛊师低声重复了一遍，“跟我来吧。” “多谢！” …… …… 需要被下蛊拷问的对象，郝意已经随身带来了。 大蛊师提着他进了内室，并吩咐他们不要跟随，这让一心想要看看诚蛊长什么样子的蚩曜有些不甘。 “青姨，这诚蛊，为什么有个情蛊的前缀啊？” 蚩曜小声询问坐在旁边的鲜青。 鲜青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对这东西感兴趣，蚩家的男人，脑子里不全都是肌肉的吗？ “姨？姨？” 见鲜青没有应答，蚩曜又连着叫了几声。 “呵，这是因为诚蛊的炼制方式与一般蛊虫不同。” 鲜青看了对面的郝意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柳腰微曲，白皙的脖颈伸长，将红唇凑到了蚩曜的耳边，“它并非是由什么虫豸炼成的，而是取人之情感为材。” “人之情感？这怎么取？” 蚩曜一愣，连忙追问。 “没法子，非蛊盅不可取，所以这种蛊在咱们那儿失传了。” 鲜青的声音中透着遗憾。 “那咱们自己的蛊盅呢？凭什么清河村有，咱们就没有啊？” 蚩曜同样对此感到非常可惜。 取人之情感为材炼蛊，这境界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嘛！ “你小子想什么呢？你以为蛊盅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那可是从上古流传下来法宝，法宝懂吗？” 鲜青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嘀咕，“整个苗疆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只有一个？那凭什么让清河村一直拿着？” “因为他们强啊……” 鲜青重新坐直了身体，语气变得淡泊起来，好似已经没有了胜负之欲，“我们打不过。” “怎么会？！” 蚩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之前修炼的时候，蚩黎还跟他一起嘲笑过清河村的御蛊之法是歪门邪道，远不如他们的人蛊合一来着。 可是现在看鲜青的样子，分明是已经被打服了呀！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鲜青轻描淡写道，“咱们两家确实有约定，每隔十年举行红黑之约，争夺蛊盅的所有权。而为了避免伤了和气，参战之人的年龄必须在三十岁以下。哼，以咱们的修行之法，就算是你爹，当年参加约战的时候，也仅仅只是容纳了四种圣蛊而已，哪里比得上他们虫笛一响，万蛊来潮的威势？这里可是十万大山啊！十万大山百万蛊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拿头去打？” 听得出来，鲜青心底其实并不服气，但又的确对清河村的这种战法无可奈何。 人家就是能御虫，这里也就是虫多，你能怎么办？ 难道还能提议将约战地点搬到城市里去不成？ 这个地利的亏，黑苗部是吃定了！ 这也是鲜青输到大彻大悟的根本原因，他们压根看不到赢得希望。 蚩曜听得目瞪口呆，对方这地利优势也太夸张了吧？ 十万大山百万蛊？好家伙！ “那我们就没有想想别的办法吗？比如专门培养一支练习御蛊的人参加约战？” “怎么没有，碧蝶一脉不就是？” 鲜青撇了撇丰润的唇角，“可惜啊，清河村还有一柄顶尖的法器虫笛，倚秀当年就是败在了这上面。” “这……唉！” 蚩曜也只好叹气。 就算是师夷长技也没能制得住夷，难怪这么丧气。 正当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大蛊师提着那人重新走了出来，“啪嗒”往地上一扔。 “蛊我已经给他种下了，有什么要问的，现在就开始吧。” 听闻此言，郝意的精神立刻一振，“多谢大蛊师了。” 他先是对清河村的大蛊师道了声谢，然后转向那名药仙会教徒之后，神情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张鹭。” “在药仙会里是什么身份？” “外门执事。” “主要负责做什么？” “联络各地以秘法收集来的孩童，并将他们送到总坛。” “嘶~”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条大鱼！” 郝意也很振奋，他继续问道： “像你这样的人一共有多少？” “每个省都有一位执事，华南、西南、西北三个大区还有高级执事负责管理我们。” 好家伙！势力庞大啊！ 在座所有人都被药仙会的规模震惊了。 全国一共七个大区，他们的触手竟然覆盖到了其中的三个！ 这是要翻天了呀！ 郝意强忍着心头的震惊，继续追问：“你们收集这么多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 “为了制造圣童，会首已经掌握了制造蛊身圣童的方法，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制造更多的圣童！让这个天下，变成蛊的世界！” 第13章 山歌不能随便接 由于从张鹭嘴里吐露出来的情报太过于惊人，郝意不敢有丝毫大意，刚一结束审问，立刻就提着他坐飞机离开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顺带着捎上蚩曜三人。 因为他要立刻回公司将事情禀报上去，如果事情真如张鹭所言，那么这俨然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西南大区负责人能够处理的事态了。 不过这也正好遂了蚩曜的意。 真要是来去匆匆的话，他还怎么薅清河村的羊毛呢？ 相比起其他人听到药仙会真正目的之后的惊诧、不安甚至惶然，蚩曜可就表现得淡定多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药仙会的事肯定没能办成，不仅如此，他们还被捣毁了总坛，就连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蛊身圣童都被公司给带走了。 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堪称大败亏输。 所以他一点也不慌，甚至有种“我就看着你闹，能成算我输”的心态。 而且因为这样的表现，他甚至还得到了清河村大蛊师的夸奖。 说他遇事有静气，是个好苗子。 而蚩曜是多会来事儿的一个人呐？当即就表示觉得清河村风景好，想在这里多转转，并且得到了大蛊师的应允。 “这地方有什么好转的？” 出了大蛊师家的门，蚩黎一巴掌就拍在了蚩曜的背上，打得他一个踉跄。 他往前蹿了一步，然后回头望着自己这个似乎根本不知道手有多重的父亲，目光幽怨：“天色都这么晚了，我们不在这住，难道还要连夜赶回去么？” 黑苗村和清河村可并不是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个村子，当时直升飞机都飞了好几个小时呢，现在让他们用脚走回去？ 见父亲哑口无言，蚩曜继续说道：“所以嘛，既然要在这里住一晚，那与其闷在屋里，不如到处转转喽~” “哼！” 被儿子挤兑地说不出话来，蚩黎只好拿出父亲的威严，冷哼了一声，“转转可以，你可别惹事。尤其不许去钻人家炼蛊的屋子！这边不比家里，我可护不住你。” 鲜青听到这话，明显也想起了蚩曜曾经那奇怪的癖好，出声提醒道：“可千万要忍住了啊！否则我们两三个恐怕都走不出清河村了。” “知——道——啦——” 搞了半天他们居然是在为自己担心，蚩曜故意拉长了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看着就那么像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哼，不是像，我看你就是！” 蚩黎毫不留情，不愧是亲爹。 “那时候……不是还小，不懂事儿嘛！” 蚩曜在心里补充道，“如今的我，可看不上探索炼蛊密室那么点收益了。至少不会为此搭上自己的生命安全。” “那也要尽快回来，今天晚上就别去林子里睡了。” 蚩黎最后叮嘱了一句，然后与鲜青一起离开，随清河村的人一起前往大蛊师给安排的临时住所。 “哎呀，终于解放喽~” 蚩曜望着他们的背影，舒坦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接下来，就是探索的时间了。” …… …… 探索系统有两种触发方式。 一种是被动触发，就比方说蚩曜踏入了某一个神秘度足够的封闭性小区域，例如炼蛊室、十二峒遗址等，系统会发出提示，告知他此地可以一探。就像是随机触发式的奇遇任务一样。 第二种则是由蚩曜主动触发。 他可以主动开启探索模式，接着再主动关停，然后让系统计算在这期前他走过的地方神秘度如何，给出一个评级。如果能达到最低一星级的标准，那么就可以获得奖励。 这种探索一般用于核心地点进不去，但是放弃又不甘心，于是将核心地点之外的地方全都走一遍，以期吃不到馅也能获得些许汤水的情况。 恰如此时的清河村之于蚩曜。 他相信，与雷公、月亮二山并称为蛊师圣地的清河村肯定有自己的传承之地，那里多半不会逊色于两座圣山。但是他一个黑苗部的蛊师，还是第一次来，显然没有那个面子能到那种地方去。 于是只好将探索范围扩大到整个清河村，以期能覆盖到那个地方，然后让系统给一点同情分的奖励。 这样不屈不挠的探索精神，真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开始探索！” 蚩曜在心中默念。 【主动探索已开启，计时：00:00:01】 打开了系统之后，为了避免走错路，或者是重复不必要的路径，蚩曜循着记忆，回到了他们刚刚下飞机的地方——清河村口。 然后沿着那条横贯村子的清河开始前行。 虽然时间早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但是清河村的村民们或许是惯性的原因，依旧还保持着在河边洗衣、梳头等习惯。 蚩曜一路前行，看到了不少身穿藏蓝色衣裙的，露着小臂、小腿甚至是白皙小蛮腰的女子在河边梳洗，她们一边洗还一边哼着山歌。 “小小幺姑儿呦小小龄罗喂~” “半夜起来呦巧梳妆喽喂~” “上身穿的呦红哎绫袍呦呵呵~” “腰间配的有水罗裙喽喂~” 声音清澈酥软，恰如山涧的一汪清泉，悠悠空灵，洗涤人心。 听得蚩曜也忍不住开口接了一句：“好似仙女呦下凡尘罗喂~” 他可以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毕竟这苗疆的山歌都是互通的，听见熟悉的曲子，接着哼上一两句，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嘛？ 不过他不开口还好，人家小姐姐们自己唱自己的，可是他这么一接话，顿时让河边的几位漂亮小姐姐都止住了声音，扭过头来望着他。 那一双双黝黑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好像会说话一样。 只不过还没等蚩曜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另一边就有一大群虎背熊腰的大汉冲了过来。 “小子，敢调戏我们婆娘？” 他们的身上也穿着蜡染的蓝紫色衣衫，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显露凶狠的缘故，胸膛和腰腹部位大都裸露在外，一块块坚实的肌肉棱角分明。 蚩曜见状顿时一呆，“没有啊，我就是随口接了一句山歌而已。” “唱山歌？我婆娘唱的歌也是你小子能随便接的？” 大汉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狞笑着围了上来。 “等等……有话好说，我不唱了还不行吗——” 蚩曜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一溜烟便消失在了清水河畔。 引起了背后一片娇笑之声。 “那个小哥哥，长得好称头哦~” ———— ps：称头：方言，大概就是好看的意思。 第14章 蛊方 “呼~呼~呼~” 一通狂奔之后，见背后终于没有人再追上来了，蚩曜扶着墙角喘了口气。 “真是的，至于嘛……不就跟你们老婆一起合唱了首山歌而已，又不是要跟她学外语……” 蚩曜对自己方才的遭遇很是抱怨。 “不过也幸好清河村的蛊术传女不传男，否则我还真未必能这么轻易就摆脱他们。” 他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跑过的路，“既然如此，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 …… 就在蚩曜在清河村走街串巷的时候，蚩黎和鲜青正在屋里谈话。 “黎哥，那个人之前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 鲜青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怕人偷听之外，似乎还在压抑着其他什么东西。 “你指的是，药仙会的会首已经掌握了制造圣童的办法这件事？”蚩黎反问道。 “不错，我们都知道，这个药仙会最初的首领就是从我们黑苗部叛离的……” 鲜青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蚩黎打断：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跟现在的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是，的确没关系，而且药仙会的理念实在是太过偏激。但是，身融万蛊，人蛊合一，这不也是咱们一直以来的追求吗？如果他真的走出了一条路的话，哪怕是我们不能模仿的邪路、歪路，但其中的一些想法至少也可以当做参考吧？” 鲜青的声音忽然也变得激动起来。 “哼，参考……” 蚩黎冷哼一声，“他们的理念跟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同。我们炼蛊、融蛊是为了追求自身的强大，他们呢？他们是为了把人变成蛊！这能一样吗？又有什么可借鉴的？！” “可是……” 鲜青紧咬红唇，不甘道，“方法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只不过他们是用在了别人的身上，我们可以将它用在自己身上啊！把自己变成蛊身圣童！” “用在自己身上？醒醒吧！” 蚩黎抓紧鲜青的肩膀，沉声道，“别忘了大蛊师的话，我们执念早在几十年前就应该放下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屋里的争论渐渐平息，只是不知道两人的心中是否真正的平静了下来。 …… …… 大蛊师家中。 “那三个黑苗的人在村子里都干了些什么？” 大蛊师坐在一只蒲团上，一边逗弄着手中器皿里的蛊虫，一边问道。 “阿婆，蚩黎和鲜青跟着阿花进了屋子就没出来，倒是那个蚩曜正在满村子乱窜。” 说到这里，女性蛊师还抿嘴偷笑了两声，“您不知道，他之前在河边不小心接了一句山歌，被阿郎们好一阵追呢！” “呵呵，是嘛~” 大蛊师也笑了笑，“他接的是谁的歌？” “那可就分不清了，当时不少人都在哼，要不然他也不会被一大群人追呀~” 女蛊师摇了摇头。 “啧，可惜了……” 大蛊师微微摇头。 “阿婆，您的意思是？” 女蛊师见状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唇。 “哼，那小子体内的本命蛊确实是圣品无误……黑苗那边倒是出了个好苗子。” 大蛊师叹了口气，“要是搞清楚他接了谁的歌，咱们就有借口能把他要过来啦……” “阿婆，这您是怎么发现的？” “嘿，我体内的本命蛊虽然一般，但也勉强算是天品，再加上我这近百年的温养，按理说就算是见到了幼生的圣品蛊虫，也不该露怯才对。可是就在刚才，我的本命蛊竟然传来了一丝忌惮之意，而且连一点挑衅争锋的念头都没有。他的本命蛊就算是在圣品中，估计也是拔尖的。” “那又如何？圣品的蛊虫虽然厉害……” “你那是没见过圣品的蛊虫，所以才不知道它的厉害。” 大蛊师打断了她的话，“别忘了，再有五年，就是黑红之约的斗蛊之期。那件事情，咱们已经隐瞒了几十年，还能不能继续瞒下去，就要看你们的了。而他，很可能就是你们最可怕的对手。” “阿婆放心，怎么说我也比那蚩曜年长几岁，再加上咱们一直以来的地利优势，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女性蛊师郑重一拜。 …… …… 夕阳落山，林间的阴影已经开始遮蔽清河村的地表，白日里热闹非凡的清水河畔，此时已经是人去楼空，唯有哗哗的河水伴着晚霞流淌。 蚩曜小心翼翼地从窄巷中走出，左右看看，发现白天追他的人确实一个都不在，这才松了口气，来到河边。 “哗啦~” 他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河水拍在脸上，洗去了些许奔波的风尘，心中道：“探索结束。” 【检测到宿主已经主动终止本次探索，开始核算……】 【探索时间：06:33:22】 【探索路径：24km】 【神秘度评级中……】 【分析完成，二星级地点清河村探索完毕，可得一次二星级抽奖机会，抽奖轮盘生成中……】 一轮五颜六色的转盘在蚩曜眼前瞬间生成。 “一、二、三、四……这么多格？” 他数着轮盘上的格子，有些惊讶，“上次明明只是三选一，莫非是我的关键词限制了选项数量？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头微微一转，旋即就被丢弃了。 因为这东西注定分析不出什么结果来，还不如看看轮盘上都有什么好东西呢！ “熊力蛊，这个上次已经见过了；玉皮蛊，哇这个也是老熟人；火蛇蛊、钢鬃蛊、偶人蛊……啧啧，都是好东西啊！” 蚩曜一个个格子看过去，感觉每一个都是好东西，为了避免自己挑花眼，他干脆不继续往下看了，直接开转。 轮盘悠悠转动，半晌方停，指针最后落在了一个窄窄的白色格子里。 【恭喜宿主获得二星奖励：百年冰蚕蛊方】 “百年冰蚕，听起来不错，那是不是还有千年冰蚕和万年冰蚕啊？正好可以给我的冰蚕蛊升个级。” 蚩曜正想着呢，突然有一大堆信息灌入了脑海，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不是直接给蛊，而是——炼蛊方？” 第15章 总部会议 “百年雪莲、寒冰之晶……” 蚩曜看着脑海里的那篇炼蛊方一脸无语。 “这蛊的炼法倒是简单明了，只要让冰蚕吃下这些东西就行，消化之后即可成为一只百年冰蚕。但是……这百年份的材料，我到哪里去弄啊？一百朵一年份的雪莲花行不行啊？” 他一边吐槽，一边走回了清河村为他们安排的屋子。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来自父亲蚩黎那熟悉的呵斥。 “哎嘿，这不是……” 蚩曜挠了挠头，正准备狡辩一下，却被蚩黎的下一句话给直接打断了。 “还不快滚过来吃饭！” “是，是。”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蚩曜他们正在清河村享受温馨晚餐的时候，另外一个参与审问的人可是忙得脚不沾地，满头大汗。 郝意刚下直升飞机就立刻拨通了哪都通总部的加密电话。 “赵董，我西南小郝啊！是这样的，我们西南大区这段时间查到了一点关于药仙的消息。” “对，就是以前被剿灭过的那个组织！” “从我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大区的处理范围，您看……” “好的，我随时都可以。” 挂了电话之后，郝意叹了口气，揉了揉因为忙了一天而有些发涨发昏的脑袋，冲着门外喊道：“老王？把最近收集到的关于药仙的资料都给我拿过来，一会儿要用！” “哎，马上就给你整理！”办公室门外传来了一声应答。 半个小时之后，郝意面前的电脑屏幕准时亮起，并且还伴随着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滴！ 郝意选择了接通视频电话。 “诸位，我是赵方旭，这一次的视频会议由我亲自主持。” 电脑屏幕被切割成了均匀的八块，分别映照出大区负责人以及京城总部诸位董事们的身影。 “郝意，就由你先给大家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吧。” “是，赵董，诸位董事、还有同僚，事情是这样的……” 郝意将自己从接到蚩黎电话开始的一系列的行动和调查结果按照时间顺序条理分明地阐述出来。 除了已经提前了解过事态严重性的董事长赵方旭之外，其他董事和大区负责人的面部表情都经历了一个从面无表情，到稍有兴趣，再到最后震惊甚至略显恐慌的过程。 “疯子！真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郝意，你的情报属实吗？” 黄柏仁董事听完之后，第一个拍案而起，神情之间震怒和惶然兼而有之。 这不能怪他养气功夫不足，任谁听说有一群疯子想要把全世界都变成蛊的世界，而且似乎真的有可能办到的时候，恐怕都会有如此反应。 因此，他话音未落，其他人的目光便齐齐聚焦在了郝意的脸上，显然黄柏仁的问题也是他们心中最想要问的。 “这些情报都是我亲自前往清河村，请大蛊师给那张鹭种下诚蛊之后拷问得来的。” 郝意的表情十分苦涩，“应该假不了。” 他当然也希望这消息是假的，希望那不过是个随随便便就可以被剿灭的晓组织。 但是奈何常识在提醒着他，诚蛊拷问出来的结果不可能有假。 “诚蛊？” 与会诸人都是对异人事物了如指掌的存在，就算没见过，但是情报总是了解过的。 “诚蛊，是苗疆特有的情蛊之一，被种蛊之人所言必定为真。说起来，我对这种蛊可是垂涎已久了啊！” 负责掌管总部刑讯事物的费董一边解释，一边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看来这种堪比吐真剂的蛊，对他的诱惑是真的很大。 “该死，这些家伙竟然在我的辖区也有？！”*2 确认了情报的真实性之后，华南、西北两个大区的负责人露出了同款的懊恼和愤怒。 “事情就是这样，还请诸位董事、同僚给点建议。” 郝意哭丧着脸求助道。 “哼，看来我们是太过松懈了。竟然被对方暗中发展到了如此程度，廖忠、华风，这是你们的严重失职！” 黑衣平头的董事毕游龙对着两位大区负责人怒斥道。 “毕董说的是，没能察觉到药仙的动静，的确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西北大区的负责人华风连连点头，“我会……” 华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方旭挥手给打断了。 “欸，如今暂时还不是追责的时候。这一次，你们也就自然成了当仁不让的主力。没问题吧？” “这个肯定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冲锋在前，争取戴罪立功。” 廖忠和华风自然是满口答应。 “那么，事不宜迟，药仙如今的规模已经极其危险了。我会向上面直接申请侦查卫星的使用权限，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摸清他们的所有巢穴。” 赵方旭推了推眼镜，脸色十分严肃，“在这段时间里，涉事的三个大区务必全心全意整军备战。郝意，把那个张鹭送到总部来，小费啊，就麻烦你再审审他，看还能不能挖出更多的情报来。” “是，赵董。” “放心吧，交给我。” “游龙，这一次是三个大区的联合行动，你是我们在座诸位董事中唯一一个从第一线升上来的人，就由你来做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负责坐镇后方协调各处的行动，如何啊？” 赵方旭扭头看向毕游龙。 “请赵董放心，我毕游龙一定不负所托，将那些邪教余孽斩尽杀绝！” 毕游龙满脸杀气地回应道。 “嗯，很好，那就先这么着吧。” 赵方旭给大家安排完任务之后，取下眼镜正要擦拭，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样，抬头对郝意说道，“小郝啊，记得要跟清河村与黑苗村都保持好关系，药仙的人大多都是蛊师，清剿的时候如果能有他们在的话，必然会替我们省去很多麻烦事的。” “我明白。” 郝意重重点头。 第16章 百年雪莲 哪都通公司的能力并不是吹出来的，虽然摆在表面上给别人看的部分可能也就那样。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一没有顶尖高手，二没有绝世功法。 但是他们所能调动的资源和潜势力远远不是任何一家异人门派或者势力可以相提并论的。 哪怕是领袖正一道门的龙虎山天师府，也不行。 甚至就连望其项背都很难。 因此，当他们全部认真起来，将药仙会当做必须剿灭的头号大敌时，所迸发出来的能量令任何一个参与到其中来的人感到震惊。 为了找到药仙会的所有巢穴，超高清的间谍卫星直接对西北、西南和华南三个大区进行了拉网式的扫描。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开口提及什么是否侵犯隐私权的问题。 在一间科技感十足的大会议室里，正对门的墙壁上铺满了一块又一块的电子显示屏。 上面有一些画面已经定格，那是已经被锁定了的药仙会巢穴，而还有一些依旧在变幻的，是正在探查的区域。 “毕董，所有城市和村镇里面的据点基本已经清查完毕，但是在大巴山以南、雪峰山以西等环境复杂的山岭之中，还存在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区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遮蔽着卫星的视线。” 一名身穿研究院白大褂的女子起身，朝着毕游龙汇报道。 “把那些地方调出来让我看看。” 一身黑衣的毕游龙双手环抱在胸前，脸色严肃地指挥道。 “是。” 女子伸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墙壁上的大屏幕一阵变换，出现了一团模模糊糊仿佛被烟云笼罩着一样图案。 “这就是其中一块区域，而像这样的地方一共有两处。” “哼，瘴气！” 毕游龙冷哼道，“虽然遮蔽了我们的视线，但反过来说也暴露出了他们自己位置，药仙会的总坛一定就藏在这两处之一！可以准备行动了。” …… …… 哪都通的行动计划，蚩曜等人不太关心。 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关心。 因为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离开了清河村，踏上了返家的路途。 没有直升机坐，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什么平坦的公路相连，他们三个想要回去，只能靠双腿翻山越岭。 也幸好他们几个都是修行有成的异人，而且身为蛊师的便利能让他们不惧一般的毒虫和毒障，否则换了别人，这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但即便如此，等三人回到黑苗村，也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 “哎~呀！” 看到久违的村子，蚩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脸期待。 看到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蚩黎忍不住又开口了：“怎么，只钻了三天林子，你就受不了了？” “嗨，哪儿能呢？就算在呆三天也没问题！” 蚩曜摆了摆手，嘴里一边否认，脚下却一边飞快地溜进了家门。 “哼，臭小子还不承认！” 蚩黎看着儿子的背影摇了摇头。 “哎呀，赶紧赶紧，受不了了！” 蚩曜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赶紧从床底下取出来一个小瓮，然后伸手进去揪出来一条毒蛇。 “宝贝，快咬我一口！” 他将手指粗暴地伸进了那条毒蛇的口中。 面对这样的挑衅，毒蛇那里能忍？ 立刻张开毒吻毫不犹豫地就咬了他一口，并且将口中的毒素倾囊相授。 “愚蠢的人类，去死吧！” 蚩曜通过心蛊，从毒蛇的心中读取到了这样的信息。 “好家伙，内心戏还挺多……” 蚩曜失笑，低声道，“不过你可杀不死我，只会爽到我而已。” 果然，伴随着蛇毒的入体，蚩曜长长地松了口气，仿佛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这穿山过林的三天，外部环境并不是威胁，七绝蛊的副作用才最要命。 七绝之中的天蛊、情蛊和尸蛊他几乎没有怎么修炼，所以略过不提。 力蛊的副作用是饭量大，饿得快，这个可以通过捕猎来满足，反正林子里能吃的动物也不少。 暗蛊的副作用是需要在阴暗之中独处，他可以通过在树洞中睡觉来满足。 心蛊的需求是必须要跟其他生物交流，这个最好实现，这一路回来，他在林子里交了不少新朋友。 唯独这毒蛊的副作用——吃毒有些困难。 倒不是在林子里找不到毒物，只是作为七绝蛊中他修炼程度最深的一种，这毒蛊的副作用也是最大的，随随便便找到的毒素只能缓解，却不能完全满足。 这条智商超群的毒蛇就是他为此专门培养出来。 它还有一个专门的名字——【生蛊·王蛇】。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随身带上一些对方的毒液，可是没想到这些出门竟然这么久，库存早就用完了。 而其他随手找到的毒素就只能垫垫肚子，却根本吃不饱。 所以此时的他就像是饿了三天的人一样，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者，要食用足够分量的毒素。 这才会表现得如此急切。 在满足了身体对于毒素的迫切需求之后，蚩曜终于缓过劲来，到溪水边洗漱了一番之后，一边独自藏身在树洞的阴影之中，一边掏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 “嗯……之前我已经问过老爹和青姨，可以确定，百年的雪莲和冰晶村子里都没有。啧，真是麻烦，遇事不决，先搜为敬，看看万能的度娘可不可以给我解忧吧。” 他在搜索栏中输入了“百年雪莲”四个字，然后敲下回车。 下一秒，结果就出来了。 “哦吼，这么多？” 蚩曜眼睛一亮，“从a到z，读懂百年雪莲——‘百年雪莲’系列报道……就是你了！” 他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结果却被秀了一脸。 “什么鬼？雪莲集团？打造符合新纺织时尚的产业集团？重回时尚之巅？搞毛啊！” 紧接着他又通过关联搜索查找了诸如“雪莲王”、“雪莲贴”、“青海雪莲”等一大堆名词，发现唯有“天山雪莲”应该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三级濒危物种。这……” 他不禁抓了抓自己的脸，有些苦恼，“我要是想搞到它的话，该不会犯法吧？” 第17章 一步之遥 搞天山雪莲究竟会不会犯法暂且按下不表，没过几天，郝意再一次打来了电话。 “老爹，郝叔有什么事儿？” 蚩黎挂断电话之后，蚩曜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他说，公司已经基本锁定了药仙会总坛在大山里的位置，只是那边有瘴气阻隔，就连卫星都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希望咱们能派出一部分人手协助。” “这么快？” 蚩曜闻言一惊，继而欣喜道，“那是好事儿啊！”他终于可以去探索药仙会的总坛了。 “你高兴个什么劲？这里面又没你的事。” 蚩黎瞪了儿子一眼。 “不是，这怎么就能没有我的事了呢？” 蚩曜据理力争道，“药仙会的阴谋明明就是我最先识破的好吧？” “不是，你只是抓了个人贩子而已，情报都是鲜青审出来的。”蚩黎摇头。 “没有我抓的人，青姨能审个鬼啊！”蚩曜抓狂，“反正我一定要去！” 那可是药仙会的总坛，保守估计至少也得是个二星级的探索地点，人品爆发的话甚至有可能是三星级的！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蚩黎也很强硬，一点余地都没留。 父子两人一高一矮，就这么站在院子里互相瞪着眼睛，谁都不肯退让。 “呦~看你们俩这架势，是在斗蛊么？” 鲜青从外面路过，看到他们的样子，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 “青姨，你来评评理！” 蚩曜看见鲜青来了，顿时一喜，拉着她的袖子抱怨道，“明明药仙会的事情就是我最先参与的，凭什么最后的决战不让我去？” “决战？” 鲜青扭头看向蚩黎。 “公司的郝意刚才打来电话，说是已经摸清了药仙会的总坛位置，需要咱们派人协助破解外围的瘴气。” 蚩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 鲜青漂亮的眼眸微微一转，轻抚着蚩曜的背脊，“小曜啊，你爹不让你去是怕你有危险，毕竟药仙会的人都是些疯子。你可是我们部族未来的希望，万一要是伤到了可怎么办？” “既然我是部族的未来希望，那么自然更应该多出去经历风雨，而不是整天呆在村子里。你们就不怕我变成脆弱的温室花朵嘛？” 蚩曜顺着鲜青话头抗议道。 “这……” 鲜青眨了眨眼睛，“可是你毕竟才十六岁，就算是历练，好歹也要等到十八岁成年之后吧？” “哼，” 蚩曜一听，顿时轻哼一声，两手叉腰，“我虽然才十六岁，但是村子里二十岁以下的蛊师，又有谁是我的对手？” 这话虽然不太谦虚，但是却一点也不假。 现如今在异人界，有关弟子的年龄，大致上有一个较为公认的划分。 二十岁以下的，大多还没有开始在外行走，属于闭门苦练的幼苗期。 三十岁以下的叫做青年一代，或者年轻一代，是各门各派未来的种子。他们中天资横溢者，甚至可以与中年一代的异人进行争锋。 六十岁以下，是中年一代，也是执掌各大势力的中坚力量。 再往上，就属于老年一代。他们平时或许不怎么吭声，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一旦热血起来，可就没有前面几波人什么事儿了！是异人界真正执掌牛耳的一小撮人。 如今的蚩曜在蚩黎和鲜青眼中，就是一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幼苗。 但是听了蚩曜的话之后，鲜青才恍然发现，这株幼苗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偷偷长高不少。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如果把年龄限制在二十岁的话，还真没有人是蚩曜的对手，甚至就连一些三十岁的蛊师，除了战斗经验之外，也未必能比蚩曜强上多少。 想到这里，她首先动摇了，扭头看向蚩黎道：“黎哥，其实小曜说的也对，以他的实力，只要稍微小心些，其实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大不了这次我也跟着一起去照看照看？” “你呀，就是太惯着他了！” 蚩黎对于鲜青的倒戈恨其不争，“就算这次你真的要去，那也是去帮忙对付药仙会的，怎么能专门护着这小子？” 不过鲜青的提议倒是让蚩曜眼前一亮，开口道：“要不这样吧，我趁现在把天蛛蛊也种上，青姨指导我几天，到时候……” “临阵磨枪？你在想什么呢？六圣蛊的能力是那么好掌握的吗？” 蚩黎伸手就拍了他一个踉跄。 “六圣蛊的能力好不好掌握，我还不知道吗？反正我觉得圣蝎、玉蟾、风蜈、灵蛇和碧蝶这几种都还算简单。” 蚩曜带着一种炫耀的语气细数了一边体内已经被他驯服的几大圣蛊。 没错，保持着一年一蛊的进度，此时的蚩曜单论体内容纳的圣蛊数量，已经赶上蚩黎和鲜青了。 只差一只天蛛蛊，他就可以达成六圣蛊大圆满的成就。 而一旦成就圆满，他就会自动成为黑苗部的大蛊师继承人。 因为成为大蛊师的条件之一，便是六蛊皆通。 如今距离这一步最近人的是蚩黎。 他在十多年前便已经成功容纳了五只圣蛊，就差最后一只。 而现在，蚩曜马上就要抢在他前面了。 虽然单纯的数量并不能代表实际战斗力，蚩曜能在这么段的时间内收服这么多圣蛊，主要还是靠的本命七绝蛊的超高格位，让其他蛊虫老老实实，不敢有丝毫异动。 省去了一般蛊师需要花费数年乃至于数十年用血和炁喂养，才能完美驾驭蛊虫的时间。 但论起每一只蛊虫的开发程度，压根比不上那些积年的老蛊师。 但是听到蚩曜将收服蛊虫说得这么随意，蚩黎和鲜青还是纷纷沉默了。 跟这小子比起来，他们这三四十年仿佛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一样。 看到两人脸上那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复杂神情，蚩曜不禁后退了半步：“怎、怎么了？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你说的很对。” 蚩黎叹了口气，“不过天蛛蛊的事情还是再稳一稳为好，就等咱们从药仙会总坛回来再说吧。” 第18章 临时工 “八月十一，宜捕捉、修坟、安葬。” 蚩曜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叹道，“公司还真是选了个好日子呢！” “你说啥？” 因为外面的螺旋桨嗡嗡作响，蚩黎没听清楚，大声问道。 “我说，今天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蚩曜同样大声回应。 “小家伙，口气倒是不小，你真的见过血么？” 听到他们的对话，前面有一个穿着哪都通制服的中年男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蚩曜几眼，嗤笑道。 他的脸上有着一个从左眼交错而过的十字型狰狞刀疤，看起来颇为吓人。 不过单纯的面向凶恶可吓不到蚩曜。 他撇了撇嘴，“人血虽然没怎么见过，但是……” “那就还是个雏儿~胡吹什么大气？一会儿见到死人，可别吓得走不动路！哈哈哈~” 那人还不等蚩曜说完，就放声大笑起来。 不过这人似乎在公司里的人缘并不是很好，他虽然已经快要笑得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周围的同事们却连一个附和的人都没有。 甚至蚩曜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少年人被否定之后常见的羞恼。 “嘁，无趣~” 那人啐了一口，兀自停下了自己的尬笑。 这时，蚩曜才缓缓开口，悠然道：“怎么不笑了？只有你一个人在笑的时候，还是挺尴尬的吧？” “我尴尬不尴尬的，管你什么事？” 那人嘴很硬地否认道。 “行吧，只要你自己不尴尬就行。” 蚩曜耸了耸肩，“我想说的是，虽然我没怎么见过人血，但是我们蛊师杀人，却也未必需要见血。” 说着，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便爬到了他的肩头，对着那名刀疤脸吐了吐信子。 这就是他专门养的那条毒蛇，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出门蚩曜直接将它带在了身边。 反正也只是一条蛇而已，还算方便。 那人不说话了。 不过蚩曜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通过这么短短几句对话，蚩曜心中对于此人的身份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有可能是现任的西南大区临时工！ 因为按照原着漫画的时间线来说，王震球是在张楚岚出场的一年前才刚刚成为西南大区临时工的。 而那个时候距离药仙会被剿灭的时间，有五年。 对比一下华北大区负责人徐翔身边的临时工，已经换了三次皮，那么显然西南大区以前不可能没有临时工。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伤了甚至是死了，这才会在几年后由王震球顶上。 而这架飞机上，唯有这一人的气质与其他哪都通的员工有些格格不入。 桀骜，凶狂，我行我素…… 总之，如果这架直升机上一定有一个临时工的话，那百分之百是他。 如果没有，那就当是蚩曜想多了。 而能当临时工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必须要有过人的手段才行。 结识一下没坏处。 于是，在那人偃旗息鼓之后，蚩曜依然开口问道：“我叫蚩曜，是个蛊师，你呢？” “哦？”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刚才那样一番表现，蚩曜竟然还会主动找他说话，不禁稍微愣了一下，“我叫尤靳，是个剑客。” “剑客？” 蚩曜眼神一亮，感觉自己找到了一条大鱼，“青城？峨眉？还是蜀山？” 西南这边修剑的门派不要太多，而且个个都是传承了得、历代剑仙层出不穷的大派。 不过蚩曜的话刚一出口，就见那人脸色瞬间一变：“无门无派，散人一个。” 然后竟然直接带上兜帽，闭上眼睛，做出一副要休息的样子，终结了这个话题。 “就你这幅心虚的表现，说自己是散人，也得有人信啊？” 蚩曜在心里吐槽，认定对方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只可惜此时在直升机上没酒，否则一定要让他吐出来不可。 …… ……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后，直升机缓缓降落。 蚩曜跟着所有人一起跳下机舱，就见郝意指着前方说道：“从这里往西，就是被瘴气覆盖的区域了。药仙会的总坛一定就在里面，只是通过卫星实在看不清楚。所以接下来的路，就需要我们亲自用眼睛去看了！” “是！” 那都通的正式员工们穿着统一的各色夹克制服，看起来还挺整齐划一的。 动员过一番之后，郝意来到了蚩黎和蚩曜他们身边。 “蚩兄，这些瘴气就拜托了。” 这段时间，因为双方目标相同，而且郝意还专门有意交好，他跟黑苗村的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如今已经可以跟蚩黎以兄弟相称了，顺便也成了蚩曜的“郝叔”。 “放心吧，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蚩黎点点头，从后腰处的蛊囊里抓出来了一只金蟾，狠狠地扔进了前方紫褐色的瘴气之中。 呱~呱~ 片刻之后，那只金蟾一蹦一跳地回来，蚩黎抓起它一看，发现金蟾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五颜六色。 “嗯，混毒没变……看来不需要重新配置解药了！” 郝意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毕竟混毒可是出了名的难解。 “那……” “放心，玩毒，他们还远远不是对手。” 蚩黎自信满满地说道，顺便拍了拍蚩曜的肩膀，“你去驱蛊，我去拿解药。” “好！” 蚩曜点点头。 药仙会的瘴气由毒和蛊两个部分重叠而成，如果来人只懂御蛊或者配毒，那是万万不可能通过此地的。 不过此时，面对蚩曜父子，这样的伎俩便毫无作用了。 蚩曜从身后抽出了自己的虫笛，横置在唇边，吐气开声。 幽幽笛音响起，音波涤荡之间，前方的瘴气忽然就像活过来了一样，褐色的部分不断朝着内部收缩，随着蚩曜的不断前行，音波扫过之处，瘴气只剩下了一层单纯的紫色薄雾。 “厉害呀小子！” 尤靳在旁边啧啧称奇。 “不算什么，我这并非御蛊，只是暂时驱逐了它们而已。” 看到他在面对郝意之时那颇为随意的态度，蚩曜就明白，自己肯定没猜错，此人就是现任的西南大区临时工。 就在这时，蚩黎递给了郝意一瓮药液。 “这就是解药，兑水之后，喷洒在毒雾上就可以了。” “好，多谢了！” 郝意立刻将东西交给了留守在直升机上的员工。 随即，一架架直升机重新起飞，直接从空中朝下放喷洒解药，紫色的毒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化解散开。 “前方已靖，出发！” 第19章 为什么要逼我 雪峰岭。 一座漆黑幽深，但却五脏俱全的洞窟之中。 “会首，不好了，咱们布置在外面的毒障和虫群正在消散！” 一名黑袍人冲了进来，语气惊慌地禀报道。 “哦？” 在幽幽烛火的映照下，前方一道看起来颇为诡异的白袍人影轻咦一声，“看来是有客人来了，能破我的蛊瘴，还算有些本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洞回音的缘故，他的声音重重叠叠，听起来就像是很多人在一起开口说话一样。 “长老们都在专心培育新的蛊童，不要去打扰他们。让护法们各自带着蛊奴前去迎敌。” “是！” …… …… 毒障之外。 郝意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他旁边就是尤靳和蚩黎、蚩曜三人。 哪都通的其他员工依次错落散开，虽然不是什么阵法，但却足以保证在互相照应的同时没有遗漏。 “经过我们对外围据点的扫荡，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药仙会目前的结构。” 郝意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他们的会首是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据说很多人都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由他亲自出手拉入药仙会中。会首之下有四大长老，他们从不出总坛，整日就在其中负责培养新的蛊身圣童。实力如何暂不清楚，但是蛊术和毒术应当不弱。除此之外，就是负责作战的护法和蛊奴了……” 说到这，他的声音突然一顿，蚩曜等三人也同时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看来，药仙会的反应也不算慢嘛！” 尤靳嗤笑了一声，从袖底抽出了一柄差不多只有小臂尺寸的短剑。 这东西与其说是短剑，倒不如说是长匕来得更为恰当一些。 蚩曜见此，顿时一阵失望。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他的情绪有些过于外露，尤靳立刻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别看这剑短，可是……我的剑气长啊！” 话音未落，他持剑之手猛然朝着前方一挥。 霎时间，一抹白光乍现，向西方迅猛飞掠而去，如彗星拖曳着极其之长的雪白虹光。 一把小臂长短的剑器，竟然射出了气冲斗牛的浩瀚剑光！ 这道剑气果然如尤靳自己所言，既长且重。 只一剑便斩破了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林，在山间地表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 沟壑尽头染着些许血色，隐约可见两截残尸摔落在旁。 “切，躲得到快！” 明明已经有所斩获，但尤靳却显得很不满意。 烟尘散去，一大群黑袍身影出现在蚩曜等人的视野之中。 其中只有一人站立在树梢，其他人则是或蹲或趴，都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 “小心，这些人应该就是所谓的蛊奴了。” 郝意神情凝重地提醒道，“药仙会的种蛊之法极为残忍，如果不能降服体内所种之蛊，那么就会反被蛊物吞噬掉理智，成为这种只有杀戮本能的蛊奴。他们根据体内蛊物的不同，也拥有不同的特殊能力。而且身形动作都异于常人，往往能做出违背人体生理极限的动作，交战之时千万不能大意。”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唯一站着的黑袍人便从怀中掏出一支虫笛，重重地吹响了一个音符。 吼！！！ 这一声，就仿佛触动了那些蛊奴的开关一样，他们或蹦或跳，嘶吼着冲向了哪都通的员工们。 “上，不必留手，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郝意大喝一声，率先顶上，尤靳保持着与他间隔不远的距离，剑气翻飞之间，砍那些蛊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蚩黎倒是没那么冲动，不过那些失去了理智的蛊奴可不会放过他。 “嘶嘶~” 一位浑身柔弱无骨的女性蛊奴贴在地上，两三个扭身便出现在了蚩黎的后侧。接着，她张开大嘴，一口便咬向了蚩黎的脚踝。 “啧啧，果然是被蛊虫侵蚀了人性……” 蚩曜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开始为这位女性蛊奴默哀。 倒不是同情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而是因为她接下来的遭遇。 自家老爹的打法有多刚猛，蚩曜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这人居然干把脑袋往他的脚上凑，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果不其然，蚩黎发现之后，当即腰背一转，右腿从下往上倒踢而出，仿佛蝎子摆尾！ 他藏蓝色的裤腿瞬息绷紧，整条右腿似乎都粗大了三分，没被裤子包裹住的小腿更是显现出一片乌青之色，显然带着剧毒。 啪！ 这一腿还未落到那名蛇女身上，便发出一声爆鸣，可见其力道之雄。 马后踢，蝎摆尾！ 这是蝎尾针的进阶技巧，【倒马毒桩】！ 直接抽炸了空气的一脚精准地落在了那名蛇女头部。 磞！ 在蚩曜的视线之中，那人的头骨直接凹陷变形，头颅和颈椎之间被扯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弯折，然后整个人就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之后跌落在地，动弹不得。 这充满暴力美学的一脚看得蚩曜也心神激荡，恨不得找一个对手来大战一场。 说时迟那时快！ 他脚下的土壤忽然间常来一阵动静，然后一名四肢着地，如同大号蜘蛛一样的身影破土而出。 唰！ 对方出来之后，并不急着扑向蚩曜，而是大嘴一张。 刹那间，一道白光脱口而出，如同一柄飞剑般划破虚空，射向了他的面门。 咚！ 蚩曜侧头避过，那道白光射在了他的身后的树干上，原来是一截白色的蛛丝。 “蛛丝剑？你这一手比起青姨来，可是差得远咯~” 说着，他脚步轻点，身形一阵摇晃，刹那间便在那名蜘蛛蛊奴的眼中幻化出了三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分列左、右、中三个方向。 【蛇影】！ 那蛊奴顿时一呆，因为搞不清敌人的真正位置，嘴里的第二口蛛丝硬是卡在了喉咙里，没喷出去，脑袋左右摇摆，试图分辨真假。 “往哪看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直接在他的身侧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侧肋传来的一阵剧痛。 原来蚩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蛊奴的腰侧，面对趴在地上的敌人，蚩曜的动作与刚才的蚩黎同出一辙。 左脚踩地以为支撑，紧接着背、腰、胯、腿力量层层贯通，足弓绷直，拧身一脚踹出！ 【蝎尾针】！ 嘭！ 这一脚虽然未能踢出音爆，但同样将那名蛊奴踢得倒飞出去，砸向了身后的大树。 紧接着，从蚩曜的脚下窜出了三四条浑身漆黑的毒蛇，三游两游之间，还未等到蜘蛛蛊奴落地，便紧紧缠住了他的四肢和脖颈。 【生蛊·王蛇】！ 咯嘣！ 一声脆响之后，蜘蛛蛊奴便不再动弹，那些王蛇松开他之后，重新游了回来，潜伏守护在蚩曜的脚下四方。 “唉，我明明只是个柔弱弱的蛊师而已，为什么非要逼我动手呢？” 蚩曜两手插兜，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第20章 会首 第一次杀人，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状态已经很难被界定为人了吧，反正蚩曜发现自己并没有出现类似于恶心、呕吐、或者心跳加速之类的症状。 反倒是在还有心情小声嘀咕：“看吧，我就说了，我们蛊师杀人，未必需要见血的。那口血可是他自己吐出来的，跟我没关系。” 干掉了一个偷袭自己的敌人之后，蚩曜抽空看了看周围。 前方郝意和尤靳两人作为箭头，正在一群怪物中间奋力冲杀，似乎是想要擒贼先擒王，制住那个可以操纵蛊奴的人。 目光一转，蚩黎在一脚踢爆了那名蛇女之后，并没有继续上前大开杀戒，而是就站在距离蚩曜不远的位置，保护他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再往远处看，哪都通的普通员工们对上这些蛊奴，虽然不至于说是陷入苦战吧，但是因为这些蛊奴们往往出人意料的战斗方式，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而且这种东西还必须要彻底扫清才行，所以大部队的前行脚步一下子就被拖住了。 趁着这个间隙，蚩曜有些好奇地用心蛊联系上了一位正把自己当蛤蟆，趴在地上一跳一跳的奇行种蛊奴。 “喂喂喂，听得到吗？” 他发出了呼叫。 “呱~呱~杀~吃~呱~” 从那名蛊奴的反应来看，他明显是听到蚩曜的话了，因为他忽然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下。 但是从心蛊传回来的信息看，很难说这人还有多少理智存留，究竟是人还是蛤蟆。 “老爹，这药仙会的蛊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看起来也太邪门了吧！” 不懂就问，蚩曜凑到了自家老爹身边。 “哼，他们本来就是歪门邪道！” 蚩黎先是不屑地啐了一口，然后解释道，“药仙会的理念其实跟咱们的修行颇有相似之处，最高的追求都是人蛊合一。但是呢，人和蛊，毕竟是两种东西，就算合而为一，那也得分个主次，这个你能理解吧？” “当然，那肯定是要以人为主呗！” 蚩曜理所当然地说道。 “嘿，没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可惜药仙会的初代会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蚩黎继续说道，“他认为这天地间最神圣的主宰就是蛊，人反而是不够纯粹的东西。所以他的终极目标是化蛊。” “什么叫化蛊？” 蚩曜有些不太能理解这个词。 “咱们正常蛊师的修行都是御蛊，不管是外御还是内御。而化蛊顾名思义，就是将人，彻底变成蛊。到那时，他们便不再是蛊师，而是真正的蛊了。” “这……” 蚩曜指了指周围那些奇行种，“就像是这样？”感觉好低端啊！ “那倒不是，这些很明显是化蛊失败的产物。” 蚩黎摇了摇头，“至于成功之后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我们过一会儿就能见到。” “过一会儿……蛊身圣童吗？” 蚩曜在心中暗道，“那种状态，真的能算是成功吗？” …… …… 就在蚩家父子悄悄划水的时候，前方的郝意和尤靳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战果。 两人冲破了所有蛊奴的阻拦，直面那位正在以笛声驾驭蛊奴的药仙教护法。 “喝！” 尤靳手中剑光暴涨，与郝意左右夹击，三五招的功夫就将那人打得左支右拙，连笛子都顾不上吹了。 “老爹，你能看得出来，这人使的是那一派的功夫吗？” 蚩曜望着剑气纵横的尤靳问道。 “剑法传承一般分为两派：剑气派和剑器派。从本质区别上来讲，就是御物和化物。从攻击方式来看，御物一派手中无剑，以气驭剑，讲究的是飞剑千里取人头的潇洒。而化物一派呢，剑不离手，但是这剑却并非是他们伤人的武器，而更像是一个放大器，他们作战时全凭体内蕴养的锋锐剑气伤敌。看尤靳这作战方式，显然是剑气派的路子，而且恐怕不会逊色于任何剑气名家。” 蚩黎拿自己去做了一下对比，发现如果是正面搏杀的话，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对方。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尤靳已经一剑斩断了敌人的虫笛，逼的对方落荒而逃了。 “不要追。” 郝意制止了尤靳继续追击的动作，“我们这次是来将他们一锅端的，三个方向上都有人包围，他们逃不了。稳扎稳打即可，不必冒险深入。” “明白。” 尤靳回手将袖剑藏起，一边等着公司的其他员工完事儿，一边扭头调侃起了蚩曜。 “小家伙，刚才见着血了吗？感觉如何啊？” “人就在那躺着呢，感觉嘛……身体棒棒哒？” 蚩曜努努嘴指了指旁边树根下的那位蜘蛛蛊奴，语气中同样充满调侃之意。 尤靳目光一扫，“可以啊小子，初次参与这种规模的战斗，竟然还能表现得不错，未来可期啊！” “过奖了过奖了，比不上靳哥你的剑气犀利，哈哈~” 商业互吹，蚩曜同样信手拈来。 片刻之后。 “郝总，所有蛊奴已经全部肃清，我方受伤二十一人，无人死亡。” 一位褐色夹克跑过来汇报道。 “好，妥善安置伤员，其他人跟我继续前进。” …… …… 还是那座漆黑深邃的山洞，那名被尤靳斩断虫笛的护法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会首，敌人是哪都通的人，他们的人数太多，我们顶不住了！” 他刚一进洞，就看到另外两名护法也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这么说，你们三个都失败了？” 一声叹息重重叠叠的从山洞深处传来，“可惜了……” 听到这一声叹息，跪在地上的三名护法同时一惊，惶恐道：“等等，会首，我们……” 嗖！嗖！嗖！ 不容他们更多分辨，三枚细针带着轻微的破风声飞出了洞穴，精准地扎在了三人的眉心印堂，一股黑色的流质顺着针孔钻入了他们的头颅之中。 【倾情蛊】！ “不用解释了，为药仙会尽忠吧。还有，既然公司的人已经找过来了，那么蛊童的培养就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为了防止泄密，把长老们也都处理掉吧。” “遵命，会首。” 三名护法的声音分外僵直，但浑身的气势却是瞬间暴涨。 第21章 时代变了 “唉……你看这好好的林子，都被药仙会的人给祸害成什么样了！” 清理完了蛊奴之后，郝意带队继续朝山林深处进发。 他们一边走，一边看，发现这边的林木密集归密集，但是枝叶却并不茂盛，凑近了看，发现所有植物竟都带着焦黄之色，而且动物几乎绝迹。 “我说，咱们这么放松真的好吗？药仙会可是刚刚才袭击过啊！” 蚩曜疑惑道。 “嘿，小曜啊，你抬头看看。” 郝意伸手指了指天空。 “啊？天上怎么了？” 蚩曜抬头一看，青天白云，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青天白云？毒雾已经彻底散尽了？ 见蚩曜已经明白了，郝意笑道：“没错，既然毒雾和蛊物已经散尽，那么天上的卫星自然又可以使用了。前面的一举一动，都有它帮咱们监视着呢！” “啧啧……这可真是，降维打击啊！” 蚩曜砸了咂嘴，为药仙会感到有些悲催。 时代变了，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就算是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也逃不脱天眼的监控！ 与公司作对，的确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古时候，人们最多只能用信鹰之类的东西搜集情报，厉害些的异人轻易便可以收拾了它们。但是今天，偷拍你的是悬浮在太空之中的卫星，就算是异人界中公认的绝顶，又能把卫星怎么样？ 打得着吗？ 似乎是看出来了蚩曜的想法，郝意解释道：“这一次是因为药仙会的事影响太恶劣了，所以赵董连夜向上面申请，这才能借用一次军事卫星来协助行动。放在平时是不可能的，不用担心公司会用这种方式偷窥你们的秘密。” “啊哈哈，瞧您这话说的，我们持身清正，也没什么秘密需要瞒着公司啊！” 蚩曜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 一路前行，药仙会的抵抗好像就那么一波，完事之后就彻底偃旗息鼓了。 “这药仙会，怎么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啊！” 蚩曜小声嘀咕，“这就怂了？”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忽然间，郝意的腰间响起了辣妹子的山歌。 “喂，毕董，您说。什么？好，好，我马上带他过去。” 挂掉电话之后，郝意一脸焦急地看向蚩曜，“小曜啊，你快跟我走，西北的华风他们已经发现了蛊身圣童，但是她附近的蛊毒实在是过于强烈，就连几位蛊师都无法靠近。鲜青女士说，你的本命蛊是圣品，可以压制万蛊，所以公司希望你过去帮忙看看。” “啊？这就找到蛊身圣童了？药仙会的首领就没阻止他们吗？” 蚩曜有些惊讶，总感觉这次的剿匪行动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 “没有，药仙会的总坛几乎都空了，到处都是死人，而且像是被他们自己人杀的。至于首领，暂时还没有见到。” 郝意一边走一边解释。 “蛊童也在他们的总坛里面？” 蚩曜确认道。 毕竟他来这里的最大目的就是去探索药仙会的总坛，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地方。 “那必须的，蛊身圣童可是他们的最强的武器呢！” “那好吧，咱们走。”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边，郝意直接叫来了直升机。 “小尤，这边你看着点，我先带他们去蛊童那边了！” “放心吧。” 尤靳挥了挥手，与其他员工一起，继续按原计划前进。 蚩曜父子则是跟郝意一起，乘坐直升飞机赶往药仙会总坛。 …… …… 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平缓山坡之上，直升机缓缓停住，放下软梯。 “这里就是药仙会的总坛？” 蚩曜第一个探出头看，向下一看，下方平平坦坦，除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山洞之外，再无其他建筑，哪里像是总坛的样子？ “这是总坛背后的山坡，药仙会的人似乎也害怕蛊身圣童身上的蛊毒，所以将她的居所单独安置在外面，从山坡下去，就是他们总坛所在的洞窟了。” 郝意在背后解释道，他一直跟公司总部保持着联系，虽然没有亲自来过，但是情报基本上都掌握了。 “好吧。” 蚩曜扶着软梯直接滑了下去，顿时就看到鲜青迎了上来。 “青姨。” “蛊身圣童就在那边，别勉强，知道吗？” 鲜青低声嘱咐道。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蚩曜咧嘴一笑，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来了药仙会的总坛，他现在正高兴着呢！ “这位就是蚩曜小哥吧，我叫老孟，这蛊身圣童身上的蛊毒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还请您帮一把手。” 老孟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面相看起来跟郝意的年岁差不多，说起话来温吞吞的，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陷入中年危机的上班族。 不过蚩曜却丝毫不敢小看此人。 无他，因为这位老孟也是公司的一位临时工。 虽然气质与尤靳相去甚远，但他掌控的手段却很是奇妙，算是为数不多的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大大提升了原本手段的异人之一。 老孟的手段是驭兽，古时候叫做禽兽师。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操控飞禽走兽的一类人。 这个职业怎么说呢，自身的实力严格受到所驭之兽的限制。你要是能抓来一头蛟龙，那自然天下无敌；可如果只能耍猴的话，那就老老实实去街头卖艺。 用现代游戏里的一个职业类比的话，那就是兽王猎。 一身手段全是强化宝宝的，离了兽宠，便啥也不是。 可是，野兽的能力终究是有极限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珍稀强大的异兽也变得越来越少，因此禽兽师的传承也就越来越弱。 逐渐沦落为逗猴遛鸟，给达官贵人们解闷的下九流职业了。 可是老孟这个人却另辟蹊径，将禽兽师的能力本质——与其他生物沟通，延伸到了微观的领域，除了肉眼可见的禽兽之外，他还可以沟通细菌和病毒。 这一下子无异于给禽兽师这个职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甚至已经不能再用禽兽师来称呼他们了，而是应该叫做——生物师。 从这个角度来讲，老孟此人甚至足以开宗立派，成就一代宗师之名。 而蚩曜之所以关注他，也有自己的原因。 七绝蛊中的心蛊，其能力本质也是与生物沟通，甚至是更进一步的“心心相印”，与老孟驾驭微生物的手段极为相似。 如果能从老孟身上得到一些经验的话，生物师这个职业，他也不是不能兼职。 第22章 百毒不侵 “就是这里了，” 老孟将蚩曜带到距离那个小山洞的洞口十米左右的位置，“再往里走，就会收到蛊毒的侵蚀，程度由浅而深。” 他絮絮叨叨地说道，“我们已经向上级申请了最高规格的隔离服，但是送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请小哥来帮忙看看，能不能破解对方的手段。” 蚩曜停在原地，从身后的蛊囊里摸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金蟾。 这叫识毒金蟾，所谓老马识途，金蟾识毒，这是苗疆最常见的一种蛊。只要吃下不同的毒素，就会在表皮上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帮助蛊师以最简单快捷的手段辨识毒性。 他将识毒金蟾向前一抛。 呱~ 金蟾刚刚张口叫了一声，原本淡金色的皮肤一瞬间便染上了一抹漆黑，随着金蟾的深入，它皮肤上的颜色越来越多，红的、绿的、黄的、蓝的，五彩斑斓，最后实在没有空间显示新的颜色了，便重叠在一起，化作一团混沌的漆黑。 “这……好复杂的毒性……” 蚩曜一边惊叹，一边试图收回金蟾。 不过就在他正要伸手去抓的时候，却被鲜青拦住了。 “青姨？” “小心点，这里的蛊毒实在过于浓烈，你的金蟾未必能扛得住。” 她脸色严肃，“我的金蟾便是直接被这里的蛊毒给毒死了。” “什么？” 蚩曜大吃一惊。 这识毒金蟾可不是普通的蛊，它在炼制时是加入了蛊师的血和炁的，因此可以说是完美的继承了蛊师自己对于毒素的抗性。 鲜青的识毒金蟾既然死在了这里，那么也就是说，她如果自己进去的话，也一定会死于非命。 “所以才会专门叫你来啊！” 鲜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眨了眨眼睛，“论毒抗，我虽然不是村里最强的，但跟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既然能毒死我，那别人肯定也不好过，只有你这个规格之外的家伙才有可能试出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咯~” 这个时候，蚩曜的识毒金蟾，不，现在已经不能叫金蟾了，应该叫乌蟾才对，一跳一跳地走了出来。 “还活着？看来你这家伙还真是百毒不侵啊！” 在老孟、郝意、蚩黎、鲜青等很多人或期待或担忧的眼神中，蚩曜一把抓起了自己的乌蟾，开始分析它体内的毒素。 “疳蛊、肿蛊、癫蛊、中害神、附蛇蛊、腐尸蛊、毒龙砂、万蠹土、青僵蚁、瘴毒蛊……好家伙，这简直就是一本蛊毒百科全书啊！” 蚩曜越分辨就越是开心，这么多种类繁多的蛊毒，足以让他体内七绝蛊中毒蛊的修为涨上一大截了！ 不过其他人可没他这么乐观，尤其是本就一脸苦瓜相的老孟。 “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种蛊毒，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送来的隔离服到底能不能防得住……” 老孟急的踱来踱去，念叨个不停。 忽然，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 “放心啦~” 蚩曜挑眉一笑，“虽然这里面的蛊毒种类之多堪称是百科全书，但是呢……它们对我都没用！” “什、什么？” 老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些蛊光听名字就知道其中有好几种非常难以对付，如今全都混在一起，难度简直是指数级提升，怎么可能…… “我先进去看看，保持联系哦~” 蚩曜摆了摆手，一脸轻松地踏入了山洞之中，只留下背后一脸呆滞的老孟，以及脸上骄傲与担忧并存的蚩黎等人。 …… …… 踏入山洞之后，蚩曜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环境中的蛊物是越来越多了。 甚至有些细小到如灰尘一般漂浮在空中的蛊虫，会因为呼吸的缘故被直接吸入体内。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不出三个呼吸就会毒发而死。 但是对于身负七绝蛊的蚩曜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都给我过来！” 他直接放开了毒蛊的能力，以鲸吞般的姿态掠夺着这里的一切的蛊毒，就像是个空气净化器一样，他的身前与身后，蛊毒密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七绝蛊中毒蛊的修为瞬间狂飙突进。 七绝蛊中，毒蛊本就是他修行程度最高的蛊虫之一，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再次提升，已经将原本并驾齐驱的力蛊给甩在了身后。 毒蛊的能力非常的简单且朴实无华，就是可以根据环境和材料，制作出任何宿主想要的特殊毒素。 初始阶段的能力仅限于与毒素进行稀释和浓缩。 比如说蚩曜拿着一瓶安眠药，可以配合毒蛊的能力将它们浓缩成一片毒性超强版，也可以将其中一个药片稀释成一百份。 修炼越深入，制毒过程中需要依赖的外部材料就越少。到最后，便只需要以炁为原料，就可以制作出任何想要的毒素来。 当然了，必须是蛊师自己见过、或者知道原理的毒，最好是亲口吃过，不可凭空想象。 不过对于蚩曜来说，毒蛊的真正能力，还不如它的副作用来得好使。比起能制百毒来说，他还是更加青睐百毒不侵。 当然了，这个百毒不侵也是有极限的，那就是不能超过毒蛊的容纳上限。 山洞比较狭小，再加上蚩曜一路边走边吞毒，所以行进速度并不快。 渐渐的，他发现山洞的侧壁上似乎用颜料涂抹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凑近仔细看了两眼，结果啥也没认出来，于是干脆掏出手机拍下来，发给了外面的郝意，让公司的人自己去头疼吧。 片刻之后，转过一个拐角，蚩曜看到了一间石室，这里涂抹的奇怪图案是最多的，墙上，地上，天花板上，甚至连石床也没有放过。 但是即便周围的环境被涂抹得如此花里胡哨，这间石室之中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个乖乖端坐在石床上的娇小身影。 那是一位身穿苗疆盛装的少女，头顶华丽的大银角，胸前挂着鎏银如意，蓝紫色相间的衣裙，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以及一双绿宝石般闪耀，但却古井不波的眼瞳，共同组成了这个精致得仿佛人偶一般的身影。 药仙会，蛊身圣童！ 这个时候，系统突然跳出来彰显了一波存在感。 【发现可探索地点，蛊身圣童的洞穴！】 【已完成探索，神秘度评级中……】 【神秘度评价为一星级】 【奖励：情蛊-粘粘虫一只】 第23章 圣童 “粘粘虫？这是什么鬼名字？” 蚩曜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系统面板上，“以心血喂养认主，然后喂人吞下，可令蛊主感知到对方心中对自己是否有情？这有什么用？我的有心蛊和情蛊在手，有没有情还需要靠这么一只虫子来感知？还不如给我一只炁蛊来得实在呢！” 吐槽完了系统之后，蚩曜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蛊身圣童的身上。 他发现自己的到来并没有让女孩脸上的神情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仿佛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并非药仙会教众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居所，以及他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唉，无论怎么看，药仙会的人果然都该死啊！” 蚩曜叹了口气。 他知道，别看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穿着打扮也颇为精致，但是药仙会的人却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蛊身圣童的制造过程极为残酷。 药仙会的人会以秘法挑选出四十九名强健的婴儿，然后将他们浸泡在特殊的药水中，以慢慢改善他们的体质。 这个过程会历时一年，在这期间就会尝试初步给他们体内种蛊。一年之后，能活下来的婴儿才会进入第二阶段的培养。 第二阶段，他们会将那些两到三岁的孩童集中起来，教授他们最基础的语言和认知能力，但只是浅尝辄止，其目的在于让他们具有在体内运行“蛊身之术”的能力。 然后，最残忍的阶段来了。 在建立认知的同时，药仙会的人会通过种种手段扼杀掉这些孩子与生俱来的性情。 天性也好，人性也罢，统统抹去，一丝不留。 而办法，就是通过各种残酷的折磨。 当你看到或者听到一个新事物产生好奇地时候，他们会给你一刀，用疼痛让你记住，不要去好奇！ 当你试图去模仿其他人的动作或者行为的时候，也会挨上一刀，然后记住，不要去表达！ 当你对不理解的事物产生疑惑的时候，同样免不了这一刀，然后明白，不要去疑惑！ 当你通过自己的逻辑思维，对一件事物做出判断的时候，又是一刀如期而至，从此记住，不要去判断！ 就这样，每当这些孩子基于人类的天性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的时候，药仙会的人就会用切肤之痛告诉他，不要这样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些孩子在残酷的手段下，就会变成一个个能说却不会说，能做却不会去做，无知、无耻、无俱、无畏、无喜、无怒、无忧、无乐……近似于空壳的傀儡。 这个过程没有具体的年限，会一直持续到药仙会的人认为这批孩子的性情已经被完全抹去为止。 然后就进入了正式种蛊的阶段。 每个孩子身上被种下的蛊都各不相同，而“蛊身之术”会让它们彼此互相吸收对方散发出来的蛊毒。 蛊毒混合之后，毒性会有极大地加强，撑不过去的孩子就此死去，而能撑到最后，吸纳了同批所有人体内蛊毒的那一个，就会成为蛊身圣童。 但是，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圣”字，可蛊童在药仙会中的地位，其实不过只是一件工具而已。 或者说，是被专门制作出来的，蛊毒的培养皿。 经过之前一系列的培养，蛊身圣童的内脏已经完全变成了蛊的巢穴，原始蛊毒会从她的体内源源不断地产生，这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无法终止。 但是这世界上并不存在没有消耗的永动机，生成原始蛊毒，消耗的是蛊身圣童的先天一炁，也就是俗称的生命力。 他们最终的结果早已注定。 这就是药仙会的罪孽！ “喂，喂，小曜，听得到吗？里面什么情况，那个蛊身圣童你能对付吗？不行的话就先撤出来，我们另做打算！” 手机的另一端响起了郝意的声音。 “放心吧，郝叔。” 蚩曜低声道，“我已经看到蛊身圣童了。” “什么？那你……” “放心吧，她很好对付，我已经把她制服了。” 蚩曜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蛊童，感觉自己说得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啊？？？” 不过等在外面的人可就是四脸迷惑了。 这才过去多久？而且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药仙会的王牌——蛊身圣童，就这么被蚩曜解决了？ “怎么，不信？” 蚩曜轻笑两声，“那你们就往后退点，我带她出去让你们看看。” 说罢，他上前一步，轻轻伸手轻轻捏了捏那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小脸，“走吧，我带你出去看看。”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对方脸颊的时候，那双墨绿色的瞳仁似有波动，但却一闪而逝，山洞里光线太暗，蚩曜也没看清。紧接着，在他的搀扶下，蛊童非常顺从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与此同时，她身上散逸出去的蛊毒也被近在咫尺的蚩曜全盘接受，全部化作了培养七绝蛊的资粮。 绕过最后一个拐角，蚩曜带着蛊童冲外面的人招了招手：“防护服还没送来，我们就先不出去了。这个山洞似乎可以比较有效地隔绝她身上的蛊毒。” “这就是传说中的蛊身圣童？明明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嘛！” 鲜青惊讶道。 至于郝意则是感兴趣于另一件事情：“小曜，你这是什么手段？这么快就让药仙会的杀手锏对你服服帖帖的了？” “手段？没有啊郝叔……” 蚩曜张开双臂，轻轻搂了搂身边的少女，“可能我就是这么招人待见呗！” 见到蛊身圣童居然对蚩曜这种程度的动作都没有什么意见，鲜青捂着嘴小声对蚩黎说道： “黎哥，我怎么感觉小曜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婆娘呢？” “哎，两位，这话现在说还为时过早。这位蛊童我们是要带回公司去好好审查一番的，还有她这一身的蛊毒也得想个法子解决才行……” 郝意从旁提醒道。 “我们知道，不过这小姑娘看着这么乖，也没有跟我们动手，你们还能关她多久？”鲜青对此毫不在意。 这时，刚刚带着蛊童亮了一相的蚩曜已经重新回到了那件石室。 蛊童的遭遇的确令人怜惜，但是此时此刻，有能力赋予她新生的却只有公司一家。而且对于她这样自控能力缺失，但杀伤力却不逊色于大规模生化武器的异人，公司也绝不会同意交给其他任何势力来代管。 除非蚩曜能证明，他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很明显，现在的他，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不过，我早晚可以彻底解决你的问题。” 蚩曜一边攫取着周围散逸的蛊毒，一边在心中暗道。 他有这个自信，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不过这其中还欠缺了一点重要的东西。 第24章 五瘟之书 嗡嗡嗡—— 没过多久，外面强烈的螺旋桨声响打破了山洞之中静谧和谐的氛围。 于此同时，蚩曜的手机里再一次传出郝意的声音：“小曜，防护服已经送到，我们都已经换好了，现在你可以试着带着蛊童出来了。” “好嘞！” 蚩曜应了一声，然后凑到少女耳边说道，“我们现在真的要出去了，为了避免意外，你最好将蛊毒稍微控制一下，不要随意散发，如果必须要发散出去的话，就都给我好了。” 少女依旧面无表情。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就当你答应了。走吧，我们出去！” 蚩曜拉着她快步前行。 山洞之外，刚才的四个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五个带着头盔，浑身都包裹在肥大隔离服中的魁梧身影。 那些隔离服不仅仅是高科技材质，而且表面上还贴着不少防毒、防尘、隔离的符咒，一看就造价不菲。 不过面对王牌，这样的准备似乎也并不过分。 因为，当蛊童在蚩曜的陪同下踏出山洞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散逸开来。 刹那间，赤地千里，草木枯黄，犹如旱魃现世。 “好家伙，这就是蛊身圣童？” 新来的高大男子惊叹道，“牛逼啊！你们是怎么拿下她的？” 话音落下，半晌却无人出声。 “怎么了？是秘密？” “老廖啊，拿下她的不是我们，而是蚩曜小哥，就是那个陪在蛊童身边的少年。” 老孟似乎跟这人有些交情，开口解释道。 “这小家伙这么猛的？！” 廖忠转而用更加惊叹的目光看向了蚩曜。 不过现在蚩曜可没空看他，见少女一出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如果你没办法控制这些蛊毒都散向我的话，那就把它们都聚集在口中，不要用皮肤随意发散。” 蚩曜小声说道。 这一次，蛊童听话照做了。 然后，蚩曜对着郝意等人招了招手，“赶快把防护服拿过来。” 下一秒，他低头一口吻住了身旁的少女。 瞬间，少女体内的蛊毒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般，蜂拥而出，全部灌入蚩曜体内。 这一次，那双幽碧如深潭般的眸子终于无法继续保持绝对的平静，而是不由自主地荡漾起了点滴细碎的涟漪。 郝意等人虽然也被蚩曜的动作给惊了一下，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趁着此时环境中的毒素降低，赶紧跑过来给蛊童套上了同款的隔离服。 头盔落下，蛊童的身影彻底消失，被带上了直升机。 “这次多亏你们了！” 来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几人卸下头盔，郝意对着蚩曜他们连声道谢。 “客气了郝叔，” 蚩曜谦虚了一句，“对了，其他人都搞定了？”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老廖？” 郝意看向最后才来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蚩曜好奇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据说是跑了。不过这周围都是我们的人，天上还有卫星看着，而且华风也追上去了，肯定跑不了的。” 廖忠不屑地“啐”了一口，“虽然都是些疯子人渣，不过这领头的却是个孬种。” “是吗？” 蚩曜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能去看看嘛？我对那里还挺好奇的。” “当然可以，这没啥不能看的，就是死人有点多，我们的人正在里面收拾。你要是不嫌弃就去看吧。” 廖忠大大咧咧地说道，四颗大金牙闪闪发光。 “那太好了！” …… …… 顺着廖忠的指引，蚩曜翻过面前这座专属于蛊身圣童的山坡，沿着内侧的山壁滑了下去 就在蚩曜踏进山洞的瞬间，很欣慰地听见了系统的提示。 【发现可探索地点，】 【地点神秘度评级中……】 【评级完成：二星级】 【完成探索可获得二星级奖励一个】 “啧，只有二星级啊！” 蚩曜砸了咂嘴，“勉勉强强吧……” 因为没什么惊喜的缘故，所以他的探索也显得很是随意，就是沿着山洞里的每一个分叉都转了一遍。中间看到了养蛊室，蛊童训练场等地点，但无论是人还是蛊，甚至于资料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被公司的人提前拿走了。 这里空空荡荡，除了几个标识牌，以及只有系统才能识别到的神秘度之外，空无一物。 【已完成探索，二星级奖励生成中……】 【奖励已发放：五瘟之书（残章），请查收】 提示响起的瞬间，蚩曜的脑海里莫名地就多了一篇功法。 “天有五气，人有五脏，蛊有五毒。” “气聚则生，气散则亡。气盛则强，气虚则弱。故以五毒入五脏，可生发五气。内则强身健体，外则御气伤敌。” 蚩曜看着这篇功法的总述，感叹道：“五行理论不愧是自古以来流传最广的玄学理论之一，就连蛊毒都离不开它。” 在这篇功法之中，将蝎、蟾、蛛、蛇、蜈蚣等五种毒物与人的五脏结合起来。 认为蝎毒属火，对应心火之气。 玉蟾属金，对应肺金之气。 蜘蛛属木，对应肝木之气。 蛇毒性寒，对应肾水之气。 蜈蚣生于沙土，对应脾土之气。 若能同时驾驭这五种蛊物，构建循环，则五行圆满，五气可在体内自发流转相生。 “五气自发流转相生……” 蚩曜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这是不是就是功法自动修炼的意思？” 他的双目之中，顿时有一道亮光闪过。 第25章 药仙终章 等蚩曜心满意足地从山洞里出来，发现除了蚩黎和鲜青之外，其他人都不见了。 “人呢？” 他有些疑惑。 “人什么人？早就走了，据说是抓捕药仙会首领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们都赶过去了支援了。要不是为了等你这个臭小子，我们也会跟着一块去看看。” 蚩黎朝着他招了招手。 “药仙会首领？都这样了还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看来那家伙也不是一般人啊！” 蚩曜有些惊讶。 “一般二般的都没用，公司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剿灭他们。天罗地网拉得严严实实，他就算是上天入地都跑不了。除非能一路杀穿出去。” 蚩黎不屑道。 “一路杀出去？” 蚩曜在心中暗道，“你以为他也是那位绝顶啊，打人只需要一巴掌！” “那咱们现在去哪？” “郝意留了一架直升机，直接去西南大区的总部。还有些不小心中了蛊毒的伤员需要咱们帮忙看看。”鲜青开口道。 “行吧，那就走着。” …… …… 这是蚩曜第一次来到哪都通公司。 西南大区的总部设在山城。 不过蚩曜他们这次并没有机会看一看这里的辣妹子，尝一尝这里的火锅和串串，而是被直升机带着直接就降落在了公司的停机坪上。 三人刚一下飞机，就看到衬衫扣子都没系好的郝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蚩兄，鲜家妹子，小曜，你们可算是来了！快来帮我看看尤靳的伤势。” 此时的郝意一脸的苦瓜相，竟然跟老孟有着几分神似，一手拉着蚩黎，一手拉着蚩曜，就往大楼里跑。 “我说郝叔，您别光顾着跑啊，好歹也跟我们简单说说情况吧！尤靳实力那么强，他是怎么受伤的？” 蚩曜边跑边问。 “唉，这事儿都怪我。” 郝意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懊恼，“药仙会的首领一个人往外逃的时候，被老华，就是西北的负责人华风给撞上了，我和尤靳都赶过去支援他。原以为这个单独落跑的家伙肯定不太行，却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棘手。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小尤帮我挡了一下，我恐怕就回不来了。不过他现在蛊毒入体，已经陷入了昏迷。到了，就是这，请三位一定要帮忙看看。” “放心，虽然接触不多，但是靳哥的性格我也挺喜欢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蚩曜说道。 推门而入。 病床上，尤靳脸色发青，正在亲自诠释什么叫做气若游丝。 郝意指着他裸露在外，已经乌黑到像是一根柴火棍似的左手，颤声道，“他就是用这只手替我挡了毒。” “这是！” 见到尤靳这只干瘦如骷髅一般的手臂，蚩曜三人同时大惊，“枯残蛊？！” “三位认识这种蛊术？那能解吗？” 郝意急声问道。 “枯残蛊，是一种早已失传的蛊术。根据记载，此蛊入体之后，便会侵蚀宿主的血肉，使之变为一具虚弱的皮包骨架。” 蚩曜一掀盖在尤靳身上的被子，只见他已经不仅仅是小臂枯瘦如柴了，同样的症状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肩部。 “没时间再犹豫了，解肯定是解不了的，我先试试能不能稍微压制一下它，如果不行的话，就必须立刻斩断他的左臂。否则被此蛊侵入内脏，便神仙难救了。” 蚩曜一边说，一边伸手按在了尤靳的肩头，放出了一抹源自七绝蛊的气息。 不过与一般有灵智的蛊物会本能地畏惧高位蛊物不同，枯残蛊似乎没有脑子，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侵蚀尤靳血肉的动作不曾有丝毫停歇。 “快，动手，往这砍！” 蚩曜一声大喝，郝意面色一肃，手掌如刀，顺着他示意的位置，挥手斩下。 噗呲！ 当啷啷~ 碗口大小的伤处被蚩曜以冰蚕蛊的寒气冻住，没有溅出多少鲜血，不过以冰蚕蛊现在的年份，也只能做到如此程度了，想要愈合那是天方夜谭。 至于那条被斩断的手臂，落地之后发出的竟然是如同木棍一样的声响，可见其中的血肉已经被枯残蛊吞噬殆尽，只余下一层皮包骨头了。 “唉……” 看着尤靳依旧昏迷着的样子，郝意叹了口气，“小尤可是个剑客，等他醒来，我该怎么跟他说啊！” 虽然这次斩断的是尤靳左臂，但是见过尤靳战斗的蚩曜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尤靳是个使双剑的剑客。少了一条臂膀，那就是掉了一半的实力。 这对于一个高手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对此，蚩曜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能治疗他这种伤势的恐怕也就只有八奇技中的双全手了。 但很显然，如今唯一掌握着双全手的马大姐可不是一个愿意助人为乐的角色。 “唉……” 最终，他也只能跟着叹了口气，走出了尤靳的病房，毕竟还有一些伤员在等着他们呢。 “这次行动，一开始因为我们准备充分，损失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不过那个药仙会的首领实在是太强了，为了拖住他，死伤了不少人，我们的损失几乎有一半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郝意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个人的愤恨。 “那抓住他了吗？” 蚩曜对这么一个猛人有些好奇，能在公司的天罗地网下造成这么大的杀伤，这家伙的实力可能都不逊色于某些十佬了吧？ “没抓住。” 郝意摇了摇头。 “不是吧，这都能让他跑了？” 蚩曜瞪大了眼睛。 “不是，他直接战死了，此人似乎是使用了一种可以彻底激发身体潜力的蛊术，打到最后，连个人形都没剩下，根本没法抓。” 过了这么久，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郝意还感觉心底一阵发凉。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样啊，那蛊身圣童呢？你们怎么安排她的？” “被老廖带走了，她身上的问题似乎比较麻烦，老廖手底下有个地方比较适合她，所以就带过去治疗了。” 郝意说的那个地方是哪，蚩曜自然知道。暗堡，公司专门用来收容这些大有问题的异人的地方。 “能麻烦您将廖叔的电话给我吗，蛊童身上的蛊毒对我无效，所以我或许能够在这方面也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电话自然没问题，至于其他的，你就得自己去跟老廖说了。” 第26章 继承人 “什么？让我去上学？” 清晨的薄雾还未彻底散去，苗寨之中就响起了一声惊呼。 蚩曜坐在饭桌边上，看着对面一脸正色的老爹，感觉自己有点懵。 “不是，我这都十六岁了你才跟我说上学，我之前都没上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小学和中学的知识就那些，生活中能用得上的我们平时都教给你了，其他的就算学了也没啥大用。”蚩黎平静地看着他，“但是大学不一样，你以后出去没有一张大学文凭的话，在社会上不好混的，会被人说文盲。” “可是我前面的学籍都没有，怎么上大学？” 蚩曜试图蒙混过关，穿越了还要上学，这不合理啊！ “放心，郝意老弟都给你办好了。” 蚩黎直接扔过来一份录取通知书，彻底打破了蚩曜的侥幸。 打开邮政快件的包装，一张印有“交不通大学录取通知书”字样的纸张映入了蚩曜的眼帘。 “交不通大学……果然很有这个世界的风格啊！跟南不开简直是同出一辙。” 蚩曜一看，心就凉了半截，不过他还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可是，可是，我都没有参加高考……” “你想参加高考？” 蚩黎抬头。 “不不不，不想。” 蚩曜连连摆手，别说都穿越了十几年了，就算是穿越之前，那高中的知识也都全忘了呀！ “我就是觉得吧，我们这样滥用特权，影响可能不太好，对别人也不公平。” “放心，你是以生物专业特长生的名义特招的，不会占用任何其他人的名额。” 蚩黎淡淡地解释道，“为什么是这个专业，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不就是养蛊嘛！” 蚩曜点点头。 “所以说，这个名额就是你应得的，如果你不去，就不会有这个特招名额，不用觉得影响不好。” “……” 蚩曜认命了，“对了，那鲜梦她们也跟我一起吗？” 跟他同龄的村里可还有好几个人呢，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倒霉呀！ “她们不跟你一起。”蚩黎摇头。 “啊？为什么？凭什么她们就不用上大学？” 蚩曜顿时就不平衡了。 “因为他们才十六岁，年龄还没到。” “我也才十六岁！” “但是你自己说的，二十岁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要出去历练。” 蚩黎的话让蚩曜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搞了半天，这砸了自己脚的石头，居然是自己搬起来的？ “好吧……” …… …… 学，看来是不得不去上了，不过在上学之前，蚩曜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就纳入天蛛蛊，你真的想好了吗？” 蚩黎缓缓开口问道。 “我想好了，您也探查过了，有本命蛊镇压，我体内的其它蛊虫都乖得很，承载力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多等无益。” 蚩曜点头道。 而除此之外，他这么急着要六圣蛊中最后一只天蛛蛊的原因，其实是为了那份刚刚得到那份源自五瘟之书的功法——五毒流转。 这本可以练成之后可以自动运转生生不息的功法，要求的五种蛊物里，他就差天蛛这一种了。 别看经历了多次探索，在系统的奖励下，他体内的蛊虫并不少。但是不对口的蛊物再多也没用。 像这种练成之后可以提升自己最基本的炁量的功法，那肯定是越早修行效果越好啊！甚至他还准备修成之后，找机会将这篇功法告诉蚩黎等人，帮助整个村子增加实力。 反正能用这功法的就只有修行他们黑苗部蛊术的蛊师，而且还得是五种圣蛊齐全的人才行，也不虞有外泄资敌的风险。 至于来历嘛……他这个部族的第一天才，灵光一闪创出一门小小的功法又有什么稀奇？ 在如今的异人界，个人实力和背后势力都很重要，甚至是相辅相成的。 帮助黑苗村提升实力，对蚩曜来说，也是帮他自己培养势力。 因为，等到他容纳了最后的天蛛蛊之后，六圣蛊合一的他，就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代大蛊师候选人。而且目前为止，候选人的数量只有一个。甚至下一个最可能获得候选人资格的人，还是自家老爹蚩黎。 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 听说蚩曜准备容纳最后一种圣蛊，整个村子的蛊师都放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 虽然蚩曜一年一圣蛊的速度并非秘密，大家都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看到他那甚至可以说是稚嫩的面容，包括蚩黎在内的所有黑苗蛊师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他们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赋碾压。 天蛛蛊是由鲜青亲自去圣山上带回来的。 天品的天蛛蛊。 其实蚩黎等几位村子里仅次于大蛊师的强者，之所以停留在五只圣蛊的程度，迟迟不能容纳最后一只的圣蛊，原因就是他们想要做到最好。 蛊分天、地、玄、黄四品，如果现在给蚩黎一只黄品的天蛛蛊，他照样也能容纳入体，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他的本命蛊是天品，压服一只黄品蛊虫没有任何难度。但是黄品蛊虫对他来说几乎没什么用，就算培养到极致，也不过是让自己的手段更加花哨一点而已，不会带来实质上的增强。 他的追求是容纳六只天品的圣蛊。 但是他自己的本命蛊也只是天品而已，两只天品遇到一起，自然就会冲突，谁也不服谁，这就需要蛊师从中协调，如果协调不好，后果极其严重。更别说是将六只天品蛊虫纳于一体了，其难度每次都是翻倍增长的。 这才是他们迟迟不能更进一步的根本原因。 而蚩曜的优势就在于，以本命的圣品蛊去压制其他的天品蛊，君臣之位清晰明了，谁也羡慕不来。 果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只天品的天蛛蛊轻而易举地就被蚩曜收服，纳入了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与挣扎。 见到这一幕，周围顿时传来了一阵羡慕嫉妒的叹息。 而面容略显苍老的大蛊师则是欣慰地一笑，拨开人群，走到蚩曜的身边。 “孩子，你做的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了。” 他轻抚着蚩曜的脑袋，对在场的所有蛊师大声宣布：“从今天起，蚩曜，就是我黑苗部大蛊师之位的第一继承人！都听清楚了吗？” 目光所及，包括蚩黎在内，所有蛊师都对着大蛊师和蚩曜两人低下了头颅。 —— ps：感谢异度魔界弃天帝的打赏！ 第27章 交不通大学 “曜哥，你这就要走了呀？” 黑苗村的大门口，蚩曜换下了平时常穿的传统服饰，换上了在外面更加常见一些的短袖和短裤，身后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双肩包，整个人一副十足的学生模样。 在他身后并没有什么举村相送的狗血情节，毕竟他只是去上学，而不是一去不回。 不过几位平时玩得不错的小伙伴们还是来送他了。 鲜梦一边挥舞着白皙的手臂，一边脆声问道：“啥时候回来？” 蚩曜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旁边另一位皮肤偏黑一些的壮实少年就开口打断：“梦姐，怎么能还叫曜哥呢？现在应该叫圣子了！” “哦，对对对，圣子大人，啥时候再回来跟我们玩儿啊？” 其他几人微微一怔，立刻默契地同时改口，整齐划一地喊起了圣子，听得蚩曜满头黑线。 “圣圣圣，圣个鬼啊！你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这么羞耻中二的称呼你们是怎么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 蚩曜以手遮面，感觉已经没脸见人了。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那天他被大蛊师正是确立为继承人说起。 前面我们说过，苗疆蛊师的传承源远流长，这期间自然少不了会建立一些组织，而其中最有名的，大概便是五毒教，不，是五仙教了。 现在蚩曜他们修行的方式大多都是从那时候传下来的，包括大蛊师对应教主，六圣蛊对应的六大圣使等等称呼。 只不过如今情况变化，社会上也不再允许他们广招弟子，以教派的方式存在，所以蛊师们的手段更多就变成了家传。 所以什么教主、圣使之类的称呼也就鲜少有人提及。 但是偏偏那一天，蚩曜被确立为大蛊师的继承人之后，也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有感而发，竟然有人当场叫出了一句圣子！ 在古时候，教主的继承人的确会被称为圣子，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可是偏偏这个称呼还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他们说蚩曜身怀圣品本命蛊，又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大蛊师的继承人，除了圣子，没有更加贴切的称呼了。 当然了，大人们可能就是一时起个哄，但是这些少年们可就牢牢抓住了一个调侃蚩曜的把柄。 “这样下去不行！” 蚩曜看着面前笑成一团的小伙伴们，脸色阴晴难定。 “莫桑这家伙笑得最开心，要不要打他一顿？啧，但是我又不可能真把他打出个什么好歹来，这种方式的威慑力足够吗？” 蚩曜心念疾转。 明明就是这个称呼本身的问题，为什么他们这些说出来的人不觉得羞耻，自己这个什么都没干的人却要尴尬？ 罢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为了对付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咳咳，” 蚩曜清了清嗓子，做出一脸高傲的表情，“本圣子是去上大学，自然是学期末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了。” “啊？” 见蚩曜居然一脸正色地回答了问题，还自称“本圣子”，鲜梦和莫桑等人都是一脸的惊诧，仿佛见了鬼一样。 “哼，啊什么啊？” 蚩曜见状，脸色一沉，“见了本圣子居然如此失礼，该当何罪？” “曜哥，你……这没事儿吧？” 鲜梦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曜什么哥？叫圣子！” 蚩曜声色俱厉地一顿训斥，将几位小伙伴吓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他趁机转身就走。 走出十步之后，回想起他们刚才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蚩曜的笑声，莫桑等人才松了口气，互相埋怨道：“下次不能跟他开这个玩笑了，他刚才的样子是真的吓人。”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先叫的圣子，我们会被曜哥这么吓唬？” 鲜梦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 “就是就是，莫桑，都怪你！” 其他小伙伴也纷纷附和。 …… …… 走出村口没过多久，蚩曜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体上印着哪都通标志的皮卡，穿着棕色夹克制服的司机从驾驶室里伸出一只手招呼道：“你就是蚩曜吧？我是郝总派过来接你的。” “郝总？郝叔？” 蚩曜凑了过去，“他让你带我去哪？” “嘿，交不通大学嘛！放心，我不是骗子，异人界哪有骗子敢打着哪都通的名义？普通人的话，你就更没必要担心了不是？” 司机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浅浅的胡茬让他看来比较成熟。 “这话在理！” 蚩曜艺高人胆大，拉开车门就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哥们儿怎么称呼？” “叫我王平就行。” 那人一边打火，一边回道。 “王哥！能跟我说说那个交不通大学吗？” 蚩曜问道，“我这第一次去，眼看着连开学时间都错过了，心里有点慌。” “不用慌，大学么，管得本来就松，再说了你的学籍关系我们都给办好了，你推迟报道也是请过假的，原因非常合理，谁都挑不出毛病。” 王平也是个健谈的人，张嘴就是一大串。 “至于交不通大学么，可是个历史悠久的名校了。不仅是咱们西南，在西北、沪上、京城，都有分校，在全国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尤其是你要去的生物专业，更是全国一流！” “是吗？这么牛的啊！郝叔还真是费心了呀！” 蚩曜非常配合地发出了惊叹。 “那是，咱们郝总帮人办事，都特实在。” 两人一路走一路侃，从皮卡到飞机，从云贵密林到山城机场，蚩曜已经差不多将交不通大学和西南哪都通的基本情况都摸清了。 “兄弟，到了！” 王平一个漂移，将小轿车稳稳停在了大学门口，然后从车里拿出了一沓资料。 “给，这是你报道需要用的东西，我们都给你办好了，只需要交过去就行。学校我就不进去了，记得弄完了跟我说一声。还有啊，学校里遇到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找我！” “谢了，王哥！” 蚩曜接过那些资料，装进自己的背包，朝着王平挥了挥手，走进了交不通大学宽阔雄伟的大门。 第28章 室友竟然是妹子 从东门进去，经过长长的林荫车道之后，蚩曜按照路旁的指示牌右拐走进了综合楼。 其实大学新生报到的流程并不复杂，虽然这辈子的蚩曜没经历过，但是他上辈子的记忆还在。印象中也就是一个开学体检可能会耽误些功夫，其他时间都花在整理宿舍上了，没有什么程序上的东西需要东奔西跑。 而他现在晚了半个多月来报道就更是方便了，连体检报告郝意都给他准备好了，直接往教务处一递就完事儿。 接下来就是去宿舍安顿一下。 一般来讲，新生报到地时候，宿舍都是提前分配好的，同专业同学院的会离得比较近些，生活学习上都方便。但是蚩曜是个插班生，所以他的宿舍就只能看看现在哪里还有空床位了。 “天佑斋……” 蚩曜打开手机地图，搜索着宿舍楼的位置。 “嘶~好家伙，竟然在西门附近，这是要我横穿整个学校啊！” 他循着地图导航，穿过了犀湖，来到了宿舍楼前。 六层高的拐角楼，看起来不好也不坏。 “509，啧，快到顶了啊这是。” 蚩曜斜挎着背包走了进去。 五六层高的小楼理所自然的并没有电梯，顺着楼梯一转一转，蚩曜已经来到了509号房间的门口。 然后发现门竟然没关死。 “啧，这届舍友的安全意识不行啊，出去连门都不关好，也不怕东西丢了？” 蚩曜随口吐槽了一句，然后伸手轻轻一推。 下一秒，他不由自主地大喊出声： “握槽！！！” 只见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宿舍中间，一道上身穿宽松白短袖，腿上穿包臀牛仔热裤，橙黄色长发柔顺及腰的姣好背影正在换衣服！ 这一瞬间，蚩曜惊了。 郝叔真的是太懂了！竟然给自己安排的是男女混住宿舍！ 问题是，一般的男女混住，混的是楼层，而他这个，混的竟然是床位！ 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留学生待遇啊！ 这可让人怎么好意思呢~ 蚩曜张开五指，挡住自己的眼睛。 可是……我其实不是那样的人呀！ 他颇为僵硬的站在门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此情此景，自己是该继续看下去呢？还是看下去呢？还是看下去呢？ 他陷入了纠结。 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地震式的翻转。 没别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里面那个人开口说了一句话。 “喂，门口的那个，我说你看够了没有啊？”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稀奇的，但是！ 关键就是这个但是。 这特么的居然是个男声！ 男声啊！ 这家伙竟然是个女装大佬！ 蚩曜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些许绯色的幻想顿时就宣告破灭了。 此时再看对方那白皙光滑的大长腿，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寒。 “你这家伙，竟然欺骗我的感情！” 蚩曜没好气地走了进去，将背包随意甩在一张空闲的桌子上，谴责道。 “好家伙，倒打一耙倒是挺熟练的。” 女装大佬嗤笑一声，也转过身来，此时蚩曜才发现，这家伙不仅仅是个女装大佬，他简直就是男生女相！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眉眼，甚至左眼下还有一颗美人痣，在加上柔顺的及腰长发…… 蚩曜的心头霎时间闪过一道惊雷。 这样的长相和打扮，再加上这个地方—— 西南毒瘤，王震球！ 这家伙竟然是自己的室友？ 郝意这是什么意思？ 是有什么阴谋，还是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蚩曜的思绪刹那间百转千回。 当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吓！” 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还是我来问你才对吧？” 王震球忽然双手合拢，枕在脸侧，霞飞双颊，浑身忸怩道，“人家正在换衣服呢，你就直接闯进来……” “噫~” 看着这个戏精附体的舍友，蚩曜的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不过他后来一想，如今蛊童才刚刚得救，甚至都还没有获得陈朵这个名字，距离王震球名震西南还有四五年的时间，不过这性格倒是一点都没差呐！ 对于这种人，你越跟他较劲，他就越来劲，你要是不理他，他玩一玩自己也就没兴趣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道：“我是你新来的室友，蚩曜，你呢？” 见蚩曜没有被自己的表演吓到，王震球“沏”了一声，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没意思，不好玩。我是王震球，叫我球儿就好了……” “好的球儿~” 蚩曜从善如流。 …… …… 第一天到学校，蚩曜在收拾了一下宿舍之后，也没什么兴趣去上课，于是决定出去吃个饭就回来睡觉。 临出门的时候随口招呼了一句：“去吃饭吗？球儿？” “呦呵，竟然主动叫我吃饭，说，你是不是还对我有什么想法？” 王震球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了蚩曜面前，一脸“别狡辩，我已经发现了真相”的表情。 “呵呵……” 蚩曜尬笑两声，暗骂自己多嘴，接着反击道，“你要是不开口，还能让人yy两下，这一张嘴啊，什么幻想都没了。我建议你以后去修闭口禅。” “切，闭口禅？去哪儿修？你教我啊？” 王震球不屑地冷哼一声，“小爷这张嘴可讨人喜欢了呢！” “对了，我一直都有个问题，这寝室明明是四个人的配置，怎么就咱们两个人住？” 一边下楼梯，蚩曜一边问道。 “怎么？嫌太宽敞了？” 王震球回头抛来一个媚眼，“告诉你也没什么，因为我喜欢宽敞。而我这个人从小就讨人喜欢，所以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磋商之后，其他三个人就都搬走了。” “嗯？” 蚩曜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 “嘿嘿，你说你会在多久之后被我‘劝’走呢？” 王震球眯了眯眼睛，玩味地笑道。 “我么……如果真的不想住了，自己会走。但是别人想要劝我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蚩曜毫不露怯地与他对视。 少顷，王震球收回目光，突然开心地大笑起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来你也不是之前表现得那么无趣呀！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可要请你多多指教啊~” “彼此彼此。” —— ps：感谢武德根本没有、书鹿的打赏！ 第29章 寝室夜战 冥冥夜空，孤月高悬。 下午跑出去吃了顿串串的蚩曜禁不住旅途的疲惫，刚一回宿舍，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看着他这样的表现，王震球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从下午开始我就在想了，蚩这个姓氏可是非常少见的。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他从兜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深色圆柱体罐子，轻轻扭开。 “醒醒……” 惊悚的事情发生了，那罐子里竟然睁开了一双眼睛，紧接着一团肉色半透明犹如果冻一般的生物从里面缓缓爬起，还伴随着苍老厚重的声音： “哦？将沉睡千年的老夫唤醒……少年，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么？” 听到他的话，王震球双手抱胸，鄙视道：“少废话，你上个礼拜天睡的，还千年……小声点，有活干了！” “哦……” 片刻之后。 “什么，你让你进入那小子的身体？老夫我可是很挑食的，我只钻年轻漂亮的姑娘……” 果冻的神情很是抗拒，一张老脸都皱到了一起。 “没说真让你钻，就是让你过去试试，我觉得这家伙肯定有护身的手段。” 王震球的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笑容。 “那你不是让老夫去送死吗？” “说，你去不去，还是……” 王震球举起右手，眼眸微沉，“你想要尝尝我爱的掌力？” “去，去，老夫去还不行嘛！落到你手里老夫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喽……” 果冻哀叹一声，跳出了罐子，然后身体瞬间拉丝，直接就上到了蚩曜的床边。 “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少年人嘛，除了帅点，没别的特点了啊！” 他小声嘀咕着，然后试探着将手伸向了蚩曜的头部。 嗖！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骤然闪过，一口咬在了果冻的身体上，刹那间，他的那部分身体就开始发黑。 “毒，毒，老夫中毒啦！” 果冻惊恐地大叫起来，立刻吵醒了旁边的蚩曜。 “嗯？” 他揉了揉眼睛，正准备坐起来，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抹金色的微光，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绑在了床上一样，竟然动弹不得。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刻完全清醒过来。 然后就看到了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小黑，以及那个怪模怪样的老年果冻，还有笑吟吟的王震球。 虽然知道王震球是个变态，但这家伙不是良性的吗？怎么会干出这种半夜无缘无故捆绑无辜室友的勾当？ 蚩曜有些不解，他勉强用余光扫了一眼捆住自己的东西，发现竟然是一些小米互相串联形成的金线，而且还颇为结实，一时半会挣脱不开。 “粟法千斤定？王震球，你想干什么？” 不过王震球并没有第一时间理会蚩曜，而是就着穿窗而入的月光，打量起了小黑。 “这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生蛊·王蛇】吧？你这家伙果然不简单啊！” 他嘴里啧啧称奇，“说吧，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 “接近你？什么意思？” 蚩曜一怔，听对方这话，好像不是突然变态了想要玩捆绑y，而是在躲着什么人么？ “不说么？” 王震球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他抬起手掌，上面包裹着浓郁到甚至能让不练炁的普通人都看出异常的炁团，“那就尝尝我爱的马杀鸡好了，保证能让你爽到飞起，什么都交代。” “哼，王震球，你以为困住了我的身体，就能对我为所欲为了？” 蚩曜冷笑道，“我可是个蛊师啊，身体只是我最弱小的一环。嘘~嘘~” 他吹了两声旋律奇异的口哨，刹那间，床下放在桌子上的背包一阵耸动，然后猛然涨破，四五条黑影如闪电般弹出，同时袭向了王震球的四肢！ 【生蛊·王蛇】！ 除了一直带在身边用来取毒的小黑之外，为了稳妥起见以及维持自己柔弱蛊师的人设，这次出来，蚩曜还做了不少其他准备。 这些王蛇就是其中之一。 “哇靠，这么多？” 王震球见状也是一愣，看得出来，他虽然见过或者听说过【生蛊·王蛇】，但是肯定没有跟能御使【王蛇】的蛊师交过手。 因为他的应对方式完全就是错误的。 【生蛊·王蛇】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其经过特殊手法炼制之后，不但刀枪不入而且还韧性十足的身躯，再加上其体内猛烈的毒素。 因此对付它们，近战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蚩曜看得出来，王震球的近战能力不弱，会的拳脚套路还不少，但是面对打不死又极为滑溜的王蛇，这些手段的效果都不太好。 很快，他就被四条王蛇分别缠住四肢，呈大字型吊在了架子床上。 这下子，蚩曜和王震球，一个被【粟法千斤定】绑在床上，一个被【生蛊·王蛇】吊在半空中，谁都动不了，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喂，死果冻，还不快过来救我！” 王震球呼唤着他的果冻老爷爷。 “少年呦，依老夫看，这位少年好像并没有要对付你的意思，不如大家先坐下来谈谈？” 果冻人一副看透一切的口气。 蚩曜闻言，顺势将话题转到了王震球身上：“怎么？有人要对付你？你怀疑我是要对付你的派来的？” “?~” 王震球别过脸，吹起了口哨，似乎并不想谈自己的事情。 “你不说话也没用。” 蚩曜扭了扭身体，“你这戏法我马上就能挣脱了，而我的王蛇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到时候……嘿嘿嘿……” 王震球定睛一看，确实，此时的蚩曜已经可以勉强将手臂抬起大约五公分了，最多不过十分钟，他就能脱困，而自己这边…… 他扭了扭手腕，发现竟然浑不着力，恐怕得全身爆炁才能挣开。 但这里是大学寝室，周围都是些普通人，一旦闹出大动静，很可能会引来一些麻烦，而他现在正在躲着麻烦。 稍作思考之后，王震球俏皮一笑：“好吧，今天晚上是你赢了。你放我下来，我给你解开戏法，咱们谈谈。” 蚩曜半信半疑：“你先给我解开戏法。” “那你也得放我一只手才行啊~”王震球抱怨道。 第30章 果冻星人 片刻之后，在果冻老人的倒计时下，两人同时脱困。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蚩曜盘膝坐在床上，看着下面正在揉着自己手腕脚腕的王震球。 “嗨，既然你不是来对付我的，那就叫人家一声球球嘛~” 王震球冲着蚩曜挤了挤眼睛。 “少跟我嬉皮笑脸！” 蚩曜不屑道，“你今晚无故袭击我的事儿，可还没算完呢！” “哎呀~曜哥~~” 王震球一副娇柔作造的样子，“人家也只是为了自保嘛，谁让你看起来辣么帅又辣么神秘，人家心里怕怕嘛~” “行了行了，正常点。” 蚩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球球，我叫你球球总行了吧？” “欸！” 王震球美美地应了一声，然后正色道，“因为我最近看上了一位师父，想让他教我点看家本事。” “？” 蚩曜迷惑，“然后呢？” “没了啊，就是这个原因。” 王震球摊手。 “不是，你想拜师，人家为什么要找人对付你啊？收不收徒，一句话的事说清楚不就完了吗？” 蚩曜不解。 “他虽然不想收，但那只是一时的。” 王震球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毕竟，面对我这样讨人喜欢的徒弟，很少有人能够把持得住呢~” “好家伙，强行拜师是吧？” 蚩曜无语了，这作风，不愧是混球儿。 “所以就是你那个师父要找人来对付你，免得你继续去纠缠他？” 蚩曜觉得如果换位思考，自己要是被这么个混球盯上，估计也会考虑是不是找人做了他。 “那倒不是，只不过是我发现了他的一个弱点，一直在追查，最近已经有了些眉目，师父他老人家估计是坐不住了。” 王震球一脸得意道。 “这么说来，我跟你住一个寝室，还有可能会被牵连咯？” 蚩曜忽然发现，这家伙身边好像是个是非之地，要不要换个寝室住？ “别这么说嘛，咱们好歹也是室友。而且你要是肯帮我一起搞定我师父的话，问题不就解决了？” 王震球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我信你个鬼！” 蚩曜在心中冷笑，“你这家伙是个学百家艺的，师父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搞定了这个还有下一个呢！我才不趟这浑水。” “行了没既然没事儿，那就睡吧，明天就要去上课了。” 蚩曜直接无视了王震球的提议，重新倒头躺下。 “哎，别呀！你看你这么厉害，有你帮我，麻烦很快就能解决了！” 王震球在下面死皮赖脸地继续说道，“而且你御蛊的手段也很帅啊，教教我怎么样？再不行的话，送我一条王蛇如何？” “可以啊，你把这果冻送给我一个怎么样？” 蚩曜反将一军。 不过这话果冻大爷可就不爱听了。 “可恶，卑下的地球人，本大爷可是高贵的璞玲星公民，不是什么果冻，更不可能被送来送去！” “外星人？” 说起这个，蚩曜可就不困了，他一咕噜重新坐了起来，好奇地看向果冻大爷，“璞玲星在哪？” 没想到，这果冻大爷还高傲得不行，整个身体朝着斜上方一仰：“喔哈哈哈~本大爷为什么要告诉你？想知道？求我啊！” “……” 蚩曜眼角一抽，这家伙怎们感觉有点欠打呢？ 没想到果冻大爷直接看穿了他的想法。 “你那是什么眼神？想揍爷？” 他直接撅起屁股，还伸手往后指了指，“揍啊，你揍啊！我会向星际联合控告你们殴打璞玲星的公民！” 蚩曜顿时满头黑线。 他撸起袖子，一把抓起果冻，“告我？星际联合？听都没听过东西，你以为我会怕吗？” 果冻大爷的身体上流出了几滴冷汗，不过口气依旧嚣张： “哼哼哼哼……虽然气势有点吓人，但是！你还不知道吧？下等人！我们璞玲星人的构造根本不惧怕任何暴力哦~” 蚩曜看向王震球：“球儿，这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外星人什么的，蚩曜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贱成这样的外星人，那还是头一回见！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王震球摆了摆手，陪笑道，“这东西其实就是我的一件法器，他的脑子有些不太正常。你知道的，法器嘛，跟人总是不一样的。” “哦？是么？有灵智的法器？那都可以叫做法宝了吧？” 蚩曜眯了眯眼睛，“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劝你最好还是相信。” 王震球的声音瞬间一换，变得无比正经，甚至有些……可怕。 “不然的话，结果或许并不是你想要得到的。” 此时的王震球，虽然依旧穿着短袖热裤，及腰的长发也仍然凌乱地披散在身侧，但是蚩曜却完全无法将他与之前那个戏精附体般，让自己喊他“球球”的人联系在一起。 “有点意思……” 蚩曜嘴角一翘，随手将果冻大爷扔回给她，“那我就听你的，不问了，睡觉睡觉。” 他直接躺下，用被子将头一裹。 “诶？” 看到蚩曜的反应，王震球傻眼了。 “不是，听到我这么说，你难道不应该被激发出十二分的好奇心，找我刨根问底的吗？你这么年轻这么厉害，心态应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呀！这样我就能以此为条件跟你继续谈下去了。” 他气急败坏地摇着床，“你这么一副直接被吓退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你的好奇心呢？你的好胜心呢？你的……” “我的一切，都埋葬在苗疆的十万大山里了。” 蚩曜颇为沧桑地叹息了一声，嘴角却偷偷勾起。 他就知道顺着王震球的话一直往下肯定有问题，果然，这家伙竟然想用激将法给他设套。 哼！ 蚩曜心中暗道，“小爷我可是熟读稳字经的人，什么好奇心、好胜心，在稳健面前通通一文不值。” 王震球在下方张牙舞爪了半天，却见蚩曜依旧毫无动静，于是终于放弃了继续叫醒他的行为。 俗话说得好，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将果冻大爷叫回，不顾他的反对，重新塞进了铁罐里。但是看向蚩曜的眼神中，兴致却不减反增。 “这一次的室友，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第31章 缠人的混球儿 翌日。 当蚩曜睡醒的的时候，王震球已经不在寝室了。 他起床洗漱之后，并没有如昨晚说的那样去上什么课，而是出门绕着整个校区开始踩点。 咳，别误会，他不是想要为了干什么坏事而未雨绸缪，只不过是为了找一找未来这段时间睡觉的地方罢了。 为了保持暗蛊的修行，他每天必须要有大量的时间独处在阴影之中才行。 以往在苗疆，这个时间一般都放在晚上，他会一个人跑到没人知道的树洞里睡觉，对白天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但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 毕竟学校的范围比起苗疆小了很多，没那么多僻静的无人之处可藏。所以想要保持暗蛊的修为不倒退，甚至更进一步获得阴影跳跃的能力，就得好好规划一番才行。 “说起来，我这暗蛊也算是连续不间断地修行了六年了，每天六个小时雷打不动。用心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毒蛊了吧？怎么还是不能做到阴影跳跃呢？究竟是差了点什么？” 一边在校园里走着，蚩曜一边在心里嘀咕。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犀湖之畔。 看着聚集在湖边的一对对鸳鸯，他叹了口气，直接放弃了这里，“除非我可以一直待在水下，否则这里简直比宿舍人还多。” 掏出手机打开导航。 “让我看看……左边体育场附近好像有一篇林地，就先去那儿看看吧！” 收起手机，正准备抬脚，突然肚子叫了一声。 “啧，怎么又饿了，昨天明明都把那家自助串串的老板吃哭了呀！” 蚩曜无奈地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学校食堂？不行不行，以我的饭量，就这么过去，下午就得全校闻名，还是去昨天那家串串吧，他家的味道其实还不错。”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蚩曜刚一转身，就看见一坨不明飞行物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握槽！” 他只来得及沉腰下胯，后撤了半步，那东西直接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曜哥，早啊~” 王震球古灵精怪的声音从长发缝隙中传出，成功地让蚩曜的额头上冒起了一个十字。 “早个屁啊！” 蚩曜看着差一点就把自己撞入湖中的罪魁祸首，下意识地就像一个过肩摔把他丢下去。 不过这时候王震球突然凑到蚩曜耳边轻声道：“你真要在这里动手？我可是不会有任何顾忌的哦~” 蚩曜闻言双手一滞，扭头往左右两边看了看，见不少人竟然在盯着他俩，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手机似乎要拍照。 顿时只好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还在被你那个所谓的师父找麻烦，这时候招惹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好玩呀~” 王震球眯眼一笑，“而且我已经把你当成下一个师父了，请多指教哦~” “你！” “好啦，走吧，去吃早饭。我可是专门起了个大早，去帮你找了个一家好吃的店面呢~我请客！” 王震球拉着他陪笑道。 看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蚩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这家伙总是能在你真正生气之前及时服软赔礼，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而且周围这不方便动手的环境也顺势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蚩曜只好先按捺住，跟着他往前走，“去吃饭还要专门找什么店铺，昨天那家不就挺好的？该不会是布置了什么对付我的陷阱吧？” “啊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还能这么玩儿呢！” 王震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瞬间变脸，“你还好意思提昨天那家，那位老板差点就要跪下来求你走了，那眼泪在眼眶里转的呀……啧啧~” “这……” 说到这，蚩曜稍微有些尴尬。 苗疆人本就能吃，修行人又比一般人更能吃，所以他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的饭量有什么异常之处，其他人也从没大惊小怪过。 昨天因为赶了一天的路，吃晚饭的时候就稍微比平时多了那么一点点…… “你那是叫一点点吗？啧啧啧，” 王震球啧啧称奇，“你吃的饭都快赶上我一周的量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察觉到你的不凡呐？” “什么？原来是这个暴露了我？” 蚩曜一惊。 “所以啊，如果你不想被很多人都知道你异人的身份的话，要么就控制一下饭量，要么就找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去吃。” 王震球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语气。 不过领教过这人恶劣性格的蚩曜却还是很警惕，“你找的就是这么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当然了，这山城我已经呆了很久了，熟门熟路，放心吧！” 王震球比了个ok的手势。 “哼哼，我可丑话跟你说在前头。昨天晚上的事，我就当你是神经过敏，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针对我的动作……苗疆蛊师的恐怖，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传说。” 蚩曜皮笑肉不笑地警告道。 “放心放心，咱们的关系可是人生四大铁之一，不会了不会了。” 王震球双手举在头顶，作投降状。 “那样最好！” …… …… 在两人身后，有三个看打扮就像是社会无业青年的家伙时不时轮流用目光扫过他们，其中一个人还在打电话。 “强哥，那家伙终于肯出去了。” “看清楚他走的方向了吗？” “看清了，没问题。” “那好，你们注意着点，等我过来。一旦他走到人少的地方，立刻动手。必要时候可以制造些混乱拖延一下时间。” “可是，那家伙旁边还跟着个人，好像是他同学？” “没关系，到时候随便弄晕了就行，只要不伤到就没事。他以为带个普通人在身边，就能吓退我们？” 电话里的人冷笑道，“我们可是全性啊！而且这次的任务可是夏老亲自开口的，只要办好了，兄弟几个受益无穷！” “明白！” 挂断电话，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悄然跟了上去。 第32章 御鼠 王震球看起来是真的很熟悉山城，反正跟着他七拐八拐，上山下坡的，蚩曜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家挂着“老来福”字样匾额的店铺门口的了。 这绝不是因为他路痴，实在是因为山城这地方，它与一般的城市不同。 别人家的地图那基本上都是平面的，就算不认路，按图索骥也能找到大部分地方。但是到了它这，地图就变成了立体的，同样是一个红点，但是上上下下一共有三五八层，连地图导航都不好使。 甚至差点让他回忆起了曾经在死亡矿井里面迷路大半天转不出去的心理阴影。 “就这？” 蚩曜看着周围一圈正在排队等候的人群，有些咂舌。 这才几点啊，就这么多人排队，为了吃个饭也是真够拼的，不过这样看来，味道恐怕是真的不错。 不过…… “我记得你之前刚说过，我要尽量避免在人多的地方吃饭吧？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蚩曜面色不善，怀疑这混球是故意的。 “放心，这里的酸汤嫩兔那可是一绝，包你满意！而且有包间的，不必担心。” 王震球挑了挑眉，笑呵呵地带头走了进去。 吃饭的过程不必多说，反正仅这一顿，蚩曜就干掉了十只可爱的兔兔，还有八只糯米鸭，让负责送菜的小姐姐惊为天人。 而这也充分证明，这家的味道的确不是盖的。 毕竟兔兔那么可爱，如果做的不够好吃的话，就浪费了。 剔了剔牙之后，蚩曜淡淡道：“看在这顿饭的确不错的份上，后面跟着的那几只老鼠，我可以帮你解决了。” 当然了，这只是看在同学兼舍友的交情上，绝不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这顿吃了王震球上千块。 马德，这不是自助的店真特么的贵！说好的人均消费100呢？ 蚩曜在心中不断吐槽着某美食评分软件的不靠谱。 没办法，吃人的嘴短，只能稍微出点力气来让自己的心里平衡点了。 “呦，你也发现了啊？” 王震球眼神一亮，很明显，他也早就发现了后面一直跟着的人。 “切，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可是蛊师。虽然不太擅长正面战斗，但是手段花样绝对够多。他们虽然也在尽力掩饰，可是又哪里能够躲得过我的眼睛呢？” 说话间，一只绯色的灵蝶翩然降落在蚩曜的指尖，“毕竟，没有人会在这闹事之中去关注一只小小的蝴蝶不是？” “这手段妙啊！” 王震球伸手就想扑蚩曜指尖的灵蝶，“教教我呗？” “哼，你不是蛊师，而且现在再种本命蛊已经晚了，学不到精髓的。” 蚩曜摇头，“走吧，这里你熟悉，找个能让咱们施展开的地方，我也顺便看看你那所谓的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 “哎呀，皮毛也行啦，就教教我嘛~” 王震球一边领路，一边软磨硬泡。 …… …… 又是一番让蚩曜头晕目眩的上高爬低，在王震球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个半山腰的位置上。 这里有不少建筑，高高低低都有，但看起来都破破烂烂空荡荡的。 “这里是？” “龙王洞。”王震球两手叉腰，嘿嘿一笑。 “呦，这名字霸气呀！干什么的地方，怎么荒成这样了？” 蚩曜有些好奇。 “原来是个矿区，还挺兴盛的。不过矿嘛，总有挖完的时候，矿有则聚，矿尽则散，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如今这里除了极少数念旧的老人之外，几乎都已经搬空了。” 王震球介绍道。 “所以那就是矿洞？” 蚩曜指着不远处黑漆漆的地方问道。 “没错！” “那还真是巧了，这地方很适合我发挥啊！” 蚩曜从腰后取出了自己的虫笛。 “怎么说？” 王震球似乎对蛊师的手段很有兴趣，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 “凡有矿，必有鼠。就是不知道这里的老鼠还剩下多少……” 蚩曜吹响了几个短促的音符，片刻之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叽叽吱吱~ 一大群灰黑色的老鼠从矿洞里蜂拥而出，围拢到蚩曜的身边。 蚩曜见状立刻发动了心蛊的能力，与其中一只老鼠进入了心心相印的状态。 “鼠王在哪？” 蚩曜在心底发问道。 “吱吱吱~” 那只老鼠回道。 蚩曜顺着它说的方向一路更换交流对象，终于当他再一次问出“鼠王在哪”的时候，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心蛊的能力虽然强，但是蚩曜的修为并不支持他一只一只地去操控这么大一波鼠群，而且那样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他只需要操纵鼠王，其他老鼠自然就会云从。 只不过，在连续与十多只老鼠心心相印之后，蚩曜发现那只鼠王的皮毛竟然异常的光滑，完全不似其他老鼠那样干燥无光，而且它的尾巴也很好看，翘起的弧度…… “不行，打住！这是心蛊的副作用！” 蚩曜立刻惊醒过来，为了摆脱刚才那些奇怪的想法，他转身看了一眼长发飘飘的王震球。 “这才是正常人类的审美！” 然后，他用炁幻化出一只蝴蝶，对鼠王道：“跟着它，找到被它标记的人类，围住他们。” “吱吱吱~” 鼠王立刻率领麾下大军领命而去。 “怎么了？刚才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王震球突然凑了过来，一脸探究道。 “没什么，就是对比了一下你跟鼠王谁长得更好看而已。”蚩曜实话实说。 “哇！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王震球不满道，“看看这飘逸顺滑的秀发，还有这白白嫩嫩的大长腿！拿我跟一只老鼠比，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蛊师的脑回路。” 蚩曜没有理会他的耍宝，“走吧，跟上鼠群，我们去招呼招呼那些不请自来的朋友。” “好嘞！” 王震球看起来也很兴奋，一蹦一跳。 “哦对了，” 行至中途，蚩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万一对面有高手，你可千万记得要挡在我前面啊！昨天晚上我看你格斗功夫不错的。毕竟我只是个柔弱的蛊师而已，没什么近战能力，被人贴身的话可就糟了。” 王震球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他朝前蹦跳了两步，然后弯腰伸手在头顶上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心形，眯眼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近你的身！” 第33章 全性 “强哥，那家伙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要不然怎么会来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 平头黄衫的社会小弟走在空无一人的废弃矿区之中，语气有点发颤。 毕竟异人也是人，有点运炁的手段不代表就没了常人的七情六欲，怕黑这种事是天生的，就连某些大人物可能都避免不了。 “赵文，你小子也太胆小了吧！就这点胆子，也配当全性？” 不用强哥开口，旁边立马就有人出声嘲讽道。 “全、全性跟胆子有什么关系？咱们讲究的不是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的吗？这里面哪个字跟胆子大小有关系了？” 赵文涨红了脸，反驳道。 “切，加入没几天，对咱们全性祖师爷的话到记得挺清！就是不知道你们火德宗祖师爷的训诫你还记得几句啊？” “你！” “好了，都闭嘴！” 这个时候，被称为强哥的人终于开口了。 那是一位穿深色短袖，外套兜帽背心的男子，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左右，肤色偏黑，眼神锐利。 “你们听，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声音？” 在老大的指示下，包括赵文在内的三名小弟顿时放弃了争执，开始留神关注起周围的环境来。 叽叽吱吱~ “这，好像是老鼠的叫声？” 一名小弟语气迟疑地猜测道。 “老鼠么……荒山野岭的，倒也正常。” 强哥松了口气，“好了，加快点脚步，赶紧把那家伙搞定了我们也好收工，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只是，就在下一刻，刚才还隐隐约约的老鼠叫声突然狂暴起来，就仿佛是终于发现了猎物的猎手一般，汹涌的鼠群如潮水般从矿区深处涌来。 “握槽！握槽！握槽！” 四名全性青年一边大呼小叫，一边背靠背而立，神色凝重地看着将自己等人团团围住的鼠群，额间似有冷汗冒出。 “这是怎么回事？没听说那家伙还有这样的手段啊？！” 强哥有些气急败坏，“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这鼠群吗？” 他自己虽然是四人中的领头，也自信是最强者，但是术业有专攻，他的能力并不太擅长对付这种大规模的敌人。 “我，这个，我可以试试。” 赵文有些不太自信地开口道。 “对啊，你这小子是火德宗弟子，兽类一般都怕火，快，把它们通通赶走！” 强哥立刻下令。 赵文从怀里掏出一枚塑料打火机，“噌”地一声点着，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火苗奋力一吹！ 呼啦~ 他体内经过火德宗功法提炼而出的特殊之炁化作绝佳的助燃剂，将打火机的火苗扩散了百倍不止。 这骤然亮起的火苗，的确让鼠群产生了些许骚动，但是因为有鼠王压着场子，所以鼠群并没有一哄而散，只是被吓退了些许距离。 而与鼠王保持着“心心相印”状态的蚩曜立刻就得知了这边的情况，他扭头看向旁边的王震球：“找你的是火德宗的门人？” 他有些庆幸自己只是御鼠困人，一没有伤人，二也没有露面，这个决定真是无比的机智。 火德宗是川省比较有名的门派，虽然在大派林立的西南地区不算怎么拔尖，但勉强也算是个地头蛇了，平台无故惹上他们，并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王震球显然也对此颇为诧异：“火德宗？不会啊，来的应该是全性的人才对！”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我好像嗅到了有趣的味道！你就留在这吧，我过去看看。” “嗯。” 蚩曜点点头，他可以通过共享鼠王的感官来得知那边的情形，自己露不露面没什么区别。 王震球一路急奔，很快就赶到了那几名全性之人的附近。 赵文的引火之术效果着实一般，此时的他们就像是画地为牢一样，自己用火焰在周围画了个圈，将四人包裹起来，但却进退不能。 “呦呵，几位，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呐！这位火德宗的朋友，你……是想进局子了？” 王震球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道。 他虽然就站在鼠群中间，但是却没有一只老鼠攻击他，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 “妈的，这果然是你小子的手段！” 强哥怒骂一声，“赵文，帮我驱鼠，我直接把这小子拿下，看他还能怎么嚣张！” “明白。” 强哥的身体周围忽然爆发出了强烈的炁焰，他脚下一蹬，顿时踩得碎石乱飞，紧接着身形如电，射向了王震球。 “你以为就凭这些耗子，就能保护得了自己吗？” 强哥面色狰狞，“要不是为了等你过来自投罗网，老子早就杀光它们了！” “瞧你这话说的，” 王震球轻轻一笑，手上同样亮起了红色的炁劲，“好歹这些鼠兄也是跟我一伙的，你这么嘲讽它们，等一会可不要怪它们下口太狠哦~” 他以一招类似于太极阴手的动作，化去了强哥的刚猛一击，紧接着覆满红色炁劲的另一只手掌就顺势按在了对方的胸前。 “嗯？额啊~~~” 强哥顿时两脚发软，竟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还发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叫声。 王震球一脚将他踢开，紧接着笑眯眯地看向其他几人：“还有谁想尝尝我爱的掌力吗？” 赵文等三人见己方最厉害的强哥竟然都不是王震球的一合之敌，顿时瑟瑟发抖地连连摇头。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震球满意地上前几步，一把搂住了赵文的脖子，“那么，能跟我说说派你们来的那个人的消息吗？” “这……” 赵文有些犹豫。 “嗯？” 王震球的手上再一次亮起炁焰。 “我说，我说，那个夏老，他只是让我们来对付你，他自己好像着急要去什么地方似的，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赵文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啧，这个反应还真没出乎我的意料呢~” 王震球的笑容有些得意，“对了，说说你自己的情况吧，看你的手段，是火德宗的弟子吧？怎么跟全性混到一起去了？就不怕被清理门户吗？” 第34章 火德宗 “这……其实就是……” 赵文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说清楚了自己的情况。 事情相当俗套，其实就是一个修行稍有所成的异人，因为无法理解师门对自己使用力量的严苛限制，转而去追求自由的故事。 没办法，自由这个词，听起来就潇洒，本就很能吸引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年轻。 再加上现如今的社会环境总体上对异人来说并不是很友好，他们的存在基本上都是以藏为主，轻易不能显露真功夫。 这就更让年轻人感觉憋屈了。 而其中某些人头脑一发热，就会选择投入全性的怀抱。 赵文正是其中之一。 “这样啊……” 王震球摸了摸下巴，“你加入全性多久了？” “就，就一周不到……” 赵文畏畏缩缩地说道。 “那他们几个呢？” 王震球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强哥，还有另外两个打扮很社会的小弟。 “强哥是资深全性了，这两位的资历也比我老很多。” 赵文一五一十地说道。 “啧啧，这句强哥叫得还挺顺嘴？对了，你师父平时对你怎么样？” 王震球的话题跳跃得太快，让赵文卡了一下壳。 “……师父对我很好，我从小就跟着他了。” “那你还加入全性？” “我……” 赵文无言以对，头脑发热这种事情该怎么解释呢？ “嘿嘿，这样吧，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王震球的脸上流露出奇异的笑容，“你还想重回火德宗吗？” “想，想！” 赵文连连点头，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这个年轻人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前一秒还在并肩作战呢，后一秒就被自己人出卖了，这就是全性吗？ “可是你加入加入全性的事情已经被这几个人知道了，如果他们用这个来威胁你的话，你的师父为了门派声望，不仅不会重新收留你，说不定还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呢！” 王震球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另外三名全性成员。 “喂，你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除了躺在地上已经爽晕过去的强哥，两位平头小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不过王震球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对着赵文说道：“怎么样？反正他们也只不过是几个全性妖人而已，人人得而诛之。只要除掉了他们，就没有人知道你曾经加入过全性的事情了。否则……你就只能一辈子跟他们混在一起，说不定哪天就会因为被出卖而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荒山野岭，甚至是被老鼠啃噬而亡。” 王震球的话似乎有着一股奇异的魔力，赵文的表情逐渐变得疯狂起来，他看向三名同伴的眼神开始变得暴戾。 “你说的没错，只要没有了他们，我就可以重回门派了。” 赵文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自我醉眠，又像是在对着什么人辩解。 “对，就是这样！” 王震球脸上的笑容越发玩味。 “去死吧！！！” 赵文猛然暴起，一口猛火喷向了那两名全性成员。 “该死的，赵文，你疯了！” 那两个人自然也不会不加反抗，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刚摆出来，却发现自己的脚步竟然移动不了。 低头一看，脚下散碎着些许金色的颗粒物勾连成线，将他们绑在了地面上。 【戏法·粟法千斤定】！ 片刻之后，三团燃烧着的焦尸被鼠群运走，动手的赵文则是跑到一边大吐特吐起来。 第一次动手杀人就搞成了焚尸案，刺激性确实大了一点。 而通过鼠王的视角全程旁观了王震球行为的蚩曜，则是对他这个混球的称号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这家伙，真不愧是全性预备役啊！这手段，虽然是对恶人使的，但是……” 蚩曜在心中摇头，“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 现场，王震球看了一眼还在呕吐，而且疑似边吐边哭的赵文，俏皮地挥了挥手：“恢复了的话记得尽早回宗门啊，我就先走了~” …… …… 离开了龙王洞，在回学校的路上，王震球突然问道：“你觉得我对赵文的做的事怎么样？” 蚩曜闻言，稍微想了想，措辞道：“高效，激烈，但可能会有后遗症，而且这样做对你来说似乎没什么意义？” 就那几个人的水平，就算不策反赵文，全杀了也不过就是一会儿的事，何必费劲巴拉地帮火德宗拉回一个失足弟子呢？ “莫非你跟火德宗有什么渊源？” 蚩曜想起来，王震球好像也会火德宗的入门级手段，难道是想要回报一二？ “渊源么……” 王震球见蚩曜的语气中并没有厌恶之类的情绪，顿时一笑，“暂时还没有，不过看了他的手段之后，我很感兴趣，准备学习一二，所以提前给他们卖个面子。” “入门级的手段学再多有什么用？我看你的通臂金刚练得就不错啊！” 蚩曜问道，“莫非你是想要学习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融汇百家，自成一道？” “自成一道？噗哈哈哈~” 王震球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你实在是太高看我了，我这个人啊，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或者理想，就是想在这世上多玩玩，多看看。有感兴趣的事就去了解，有感兴趣的人就去接触，有感兴趣的技巧就去学习，仅此而已。” “是么……兴起而动，兴尽而归，也不失为一种自在逍遥啊！” 蚩曜叹道。 “哈哈，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王震球伸手揽住蚩曜的肩膀，“所以啊，我的手段你可也见到了，不如早点教我一点蛊术呗？免得将来被我祸害呀！” 蚩曜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直接说起了另一件事，“之前那个全性的人说派他们来的人是什么夏老，这人是谁？” 一听到这个称呼，再加上即将被王震球学艺，这两个条件叠加，蚩曜已经猜出那个人就是夏柳青了，不过他不愿意表现出自己对全性如此熟悉，所以直接问起了王震球。 “夏柳青，全性元老，他的手段我很感兴趣，所以……” 王震球并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就说了出来。 “跟全性的人学艺？你就不怕被别人也当成全性对待？” 蚩曜侧目道。 “那你会当我是全性么？” 走在前面的王震球脑袋后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呵……” 蚩曜不置可否。 第35章 蚩曜的目的 王震球要跟夏柳青学艺这件事，蚩曜并没有什么意外。 相对来说，他倒是有点好奇这混球究竟使得什么手段，才能让夏柳青那个凶伶服软教他。 当然了，这个其实也不重要，无非就是坑蒙拐骗，威胁利诱以及软磨硬泡这几招，当他看到王震球对待那位火德宗弟子的手段，就差不多明白了他未来会以什么方式得到火德宗的入门级传承。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夏柳青的手段——神格面具。 或者更加确切的说，是神格面具之中，如何聚集香火信念之力的那一部分手段。 从诚蛊那件事情上，蚩曜就知道，蛊这玩意，并非仅仅只是可以利用蛇鸟虫豸、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来炼，甚至还可以将某些更缥缈的东西也当做蛊材。 就比如这诚蛊，就是利用蛊盅聚集了足够的诚信念力，才能让受蛊之人一片坦诚。 可是，这种方法在黑苗部并没有传承，红苗部有没有蚩曜目前还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可以用代代相传的蛊盅做到这一点。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倒也罢了，蚩曜是有信心在几年之后的下一次红黑约战之中取胜，然后赢回蛊盅的。 可问题是，据他所知，原本应该被清河村妥善保存的蛊盅早已在六十年前，也就是甲申之乱时期，就被三十六贼之中唯一出身苗疆的魏淑芬给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如今黑苗部还不知情，因为这几十年来，他们从来都没赢过清河村。 想想也是心酸。 但这对于蚩曜来说，问题就大了。 很明显，蛊盅的特殊能力可以炼制出更多更神奇的蛊来，而自己的探索系统不仅会直接给成品蛊，有时也会只给一个蛊方，就比如那百年冰蚕。 到时候万一有什么特殊的蛊是需要用到一些比较玄乎的东西，而他又没有蛊盅在手，那怎么办？ 所以，未雨绸缪起见，他想到了三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就是找，这一点还可以分成两步。 第一步就是拜托一些情报能力比较强的组织，比如江湖小栈或者天下会这种，大海捞针式地搜寻；第二步则是将目标更加集中一些，当年魏淑芬偷走蛊盅且拒不归还的原因与甲申之乱中的三十六贼一定脱不了干系，所以从这方面寻找或许会更加高效一些。 第二个办法是重做一个。蛊盅再怎么神奇，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件法宝而已，按理来说应该并不具备什么唯一性。而只要是法宝，就一定逃不过神机百炼的魔掌，找马仙洪马教主重做一个或许可行。 只不过蚩曜并不知道蛊盅的具体构造和能力，肯定是没办法完全还原的，只能说尽量猜测和模仿。好在老马这个人足够憨厚善良，就算是多麻烦他几次，想来应该也问题不大。 至于这第三个办法，就是替代。 信念、香火、信仰，这些东西说到底，本质上都属于众生念力，应该差不太多，蛊盅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凝聚它们的手段。 比如说这神格面具，它就可以通过足够传神的表演加上某些特殊手法，来获取冥冥之中那些众生信仰的加持，然后获得对应形象的能力。 这样的办法或许能够让自己触类旁通，有些领悟也说不定。 不过蚩曜并不打算亲自去接触夏柳青，毕竟这人是个老牌全性，他又不像王震球一样无所顾忌，万一被打上一个全性预备役的头衔，黑苗部那边估计也会头疼。 这就是他如今为什么会半推半就地跟王震球混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是，王震球足够混，而且师承百家。正好蚩曜的探索系统也需要让他走过足够多的秘地才行，两人的行动轨迹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如果能趁着王震球在前面吸引注意力的功夫，自己悄悄去各门各派的重要地点转一圈完成探索，岂不美哉？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开口问道：“对了，说起火德宗，你知道他们门中有什么足够神秘的地方吗？” “神秘？什么意思？” “就是……嗯……” 蚩曜举例道，“祖师爷打坐修行过的洞府，或者什么试炼之地之类的地方。” “这个么……” 王震球单手扶着下巴，眼珠转了转，“火德宗拜的祖师爷火德星君据说是炎帝神农氏之灵，他们虽然修火，但却并不崇尚毁灭，而是主修一口至阳之气，主长养万物。至于宗门里面有些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 “是啊，我这人好奇心也不弱，以前没机会出来，现在总要长长见识嘛。” 蚩曜耸耸肩，随意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仿佛并不在意。 “如果火德宗并没有什么足够核心的地点的话，那么就只能跟清河村一样，开启自主探索模式了，这样得到的奖励一般不会太好。但是以火德宗的底子，二星级应该还是有保障的吧？” 没能得到有用的情报，心底稍微有些失望的蚩曜暗自琢磨道。 这时王震球突然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叫道：“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们这些外人不知道，那个赵文肯定知道的嘛！要是刚才说出来，我们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我这不也是才想起来嘛~” 蚩曜讪讪一笑，“而且那小子刚才都快被你玩崩溃了，你确定他能回答我们的问题？” “没关系，我相信他的自我调节能力！” 王震球的声音依旧轻快，“等过几天他调整好了，我们再去找他就是，反正有今晚的把柄在手，他怎么也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把柄？那几个全性的人一死，就凭你的话，可未必能让别人相信他跟全性有染啊。” 蚩曜提醒道。 “但是他敢赌么？” 王震球办了个鬼脸，“只要我们适可而止，他就不敢撕破脸皮，毕竟这种污名一旦沾上，想要彻底洗清，可没那么容易。火德宗要是对他起了疑惑，他以后的修行可就全耽误了。就为了拒绝我们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冒这么大的风险，他敢么？” 第36章 风评被害的廖忠 第二天一早，王震球就背着包出门了，据他说是去找夏柳青拜师学艺。 蚩曜并没有选择跟他一起。 一则，他对夏柳青虽然有需求，但是并不急切，完全可以等以后从王震球身上获取。 二则，他毕竟不是孤家寡人，对于跟全性元老打交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慎重。 最后，他其实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而且更加着急一些。 因此，这来到交不通大学的第三天，蚩曜依旧没有前去上课。 龙王洞。 没错，蚩曜一个人又跑到这里来了。 虽然昨天他没能记住来这里的路，但是没关系，有人，啊不是，有鼠记得就行。 “多谢你了，小灰。” 看着前方兢兢业业引路的小灰鼠，蚩曜挥了挥手。 自从昨晚知道这个地方起，他就觉得这里是用来修行暗蛊的绝佳地点。 人少、偏僻，废弃的矿洞也足够隐蔽，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学校有点远。 不过没关系，异人嘛，脚程快，问题不大，每天跑跑步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不过到了这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钻矿洞，而是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掏出了手机。 两声铃音之后，电话被接通。 “喂，廖叔，我是蚩曜啊。” “没打扰您的正事儿吧？我就是想跟您打听点儿事。” “嗯，那个，就是，” 蚩曜稍微措了一下辞，略显羞赧道，“前段时间您不是把我老婆给带走了吗？我就是想问问，她最近在您那儿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 …… …… 哪都通华南分部。 负责人廖忠正在食堂吃饭，因为其平时嬉笑怒骂毫不遮掩的爽朗性格，所以与手下员工们关系非常融洽。 因此坐在一起吃饭的人不少。 只见这时，从廖忠的手机里隐约传来一个模糊且稍显稚嫩的声音：“廖叔，前段时间您把我老婆给带走了……她最近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话一出，周围一群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筷子，屏住了呼吸，支起了耳朵，一副饿猹发现了大瓜的表情。 “我原以为廖头只是个嘴花花的lsp罢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别人的老婆下手，这……” 一位嘴唇上溜了小胡子，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同事。 那位茶色头发的女同事脾气明显更加火爆，甚至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谴责上司的缺德行为，不过却被其他员工暂时拉住。 “别冲动，再多听听……” 这个时候，廖忠自己也很懵，他重新看了看手机屏幕，迟疑着问道：“小曜是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肯定的声音：“怎么会呢，药仙会的时候，咱们见过的呀！” “那你肯定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 “人家都找上门了，这老王八蛋居然还抵赖！” 女研究员抄起旁边空置的餐盘，眼看就要“咣”的一声砸向廖忠的头顶。 这时，站得非常近的两人同时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就是那位蛊童啊，您把她带走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吧？她在您那儿过得怎么样？” 此时的蛊身圣童还没有建立起对这个世界的基础认知，更加没有得到“朵儿”这个名字，因此蚩曜只能以蛊童来称呼她。 听到这，廖忠与女研究眼同时疑惑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廖忠问道：“蛊童……什么时候成了你老婆了？” “就在我把她从山洞里带出了的那一刻啊！” 蚩曜大大方方地回应道。 “这……” 听到这样的说法，廖忠一时间也有点卡壳，想了想，他劝解道，“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位蛊童，她的情况有些复杂。” “我知道，她无法自主控制体内蛊毒的生成，对公司来说属于不可控污染源。” 蚩曜握着手机侃侃而谈，“而且她对外界的刺激不会做出应激反应，甚至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和作为人的常识也很残缺……” “你，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着蚩曜越说越多，廖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哈哈，放心，总不至于是我入侵了你们的资料库吧？” 蚩曜笑道，“我好歹也是第一个接触到她的人，还跟她在山洞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了解的多一点不是很正常嘛？” “这可不是多一点啊，小家伙。” 廖忠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呢，你这通电话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 “诶？我想表达的一开始不久说得很清楚了吗？就是想问问我老婆的情况啊！” 在廖忠发飙之前，蚩曜及时转变语气，正色道，“如果在治疗她的过程中需要什么蛊术方面的咨询，我可以提供协助。” “你到底为什么对蛊童这么上心？” 廖忠对蚩曜主动贴上来的行为表示不解。 “关于这一点，我之前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廖叔。” 蚩曜的声音变得很认真，“从看到蛊童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她是我的人。” “可是……” “我知道，她的身上现在还有很多问题，不过我相信事情总有彻底解决的那一天。” 蚩曜的声音虽然不重，但却平稳而自信，“希望我们合力，能够尽早赋予她新生。” 蚩曜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很清晰的认知，帮助蛊童重塑认知这件事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他没有这个条件，而且在解决对方身上的蛊毒威胁之前，公司也绝不会答应放手。 但是朵儿的命运并不是注定要走向毁灭的，别的不说，就凭她身上那花样百出的原始蛊毒，就是蚩曜不可割舍的绝佳补品，诱惑力更在柳妍妍的尸毒之上，不，这两者压根就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无论是出于对她凄惨命运的同情，还是出于自身的需求，蚩曜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原本的结局。 至于她身上最麻烦的那些蛊毒怎么办，蚩曜其实已经有了点想法，只是目前条件还不够成熟罢了。 最后，他对着话筒说道：“廖叔，以上这番话我不是以一个普通蛊师的名义说的，而是未来的黑苗部大蛊师，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第37章 朵儿 华南暗堡。 暗堡，是哪都通公司机密之地，负责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研究，以及安置部分危害比较大，或者犯的事情比较严重的异人。 毫无疑问，蛊身圣童便属于其中一种。 而廖忠，正是这座暗堡的负责人。 “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 廖忠对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差不多搞清楚了，蛊身圣童具备一定的语言能力，而且她的认知绝对还在。因为蛊身之术的运行法门相当复杂，这不是一个傻子或者植物人运用得了的……” 研究员说道，“换句话说，能够以自身的炁去压制这种程度的蛊毒，她的强大远超我们的想象。不过……” “不过什么，一口气说完，别吞吞吐吐的。” 廖忠性急道。 “药仙会的人通过长达多年的反复训练，封闭了她对外界刺激的反应。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精通蛊术的超级战士，而是一个能够随时给他们制造蛊毒的生产工具。” “也就是说，如果通过刺激方式，是有可能唤回她的人性的？”廖忠问道。 “理论上的确如此，但是各种应激源我们都试过了，啧，甚至就连电击、惊吓、噪音这些不太人道的东西都没办法唤起她的反应……”研究员有些无奈。 “这样么……” 廖忠沉吟片刻，问道，“你觉得如果用某些蛊术来作为应激源的话，会不会对此有什么帮助？” “蛊术？” 研究员一愣，“这……我不清楚，不过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思路，毕竟她一直以来接触最多的就是蛊术，药仙会的人也都是用蛊的，可能……” “这样啊……” 廖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刚要离去，却被叫住。 “廖头儿，带上这个……” 研究员递过来一个类似于iwatch的腕表。 “这是？” “廖头儿，蛊童的事情我们恐怕得做长期打算了。这是我们做出来的终端，我们根据平时监控到的蛊童的各项生理指标，建立了一条基准线。日常生活中有任何一点超出基线的波动都会反映到这个终端上来。……”研究员解释道。 “这么吊！” 廖忠惊呼。 …… …… 片刻之后，廖忠拨通了蚩曜的电话。 “喂，小子，你真的能给我们提供帮助？” “那当然了廖叔，这段时间你们应该也去做过简单的调查确认了吧？我这个预备役大蛊师难道是骗你们的？” 蚩曜自信满满。 他当然有资格自信，因为他知道对于蛊童来说，最好的应激源到底是什么。 而且廖忠既然主动打来了电话，那么就说明…… “好吧，那你有时间到华南来一趟吗？我听说你现在正在老郝安排的学校上学？” 廖忠问道。 “包接送吗？” “当然包，我会派直升机去接你。还有，让你来的地方可是机密，你得带上头套才能过来。” “没问题。” …… …… 廖忠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有人联系蚩曜问他在哪。 那明晃晃的直升机总不能直接来交不通大学的校园里接他吧？于是蚩曜开了定位，让驾驶员把飞机开到龙王洞废弃矿区来。 这次的驾驶员并不健谈，因此蚩曜没跟他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唯一的一次对话，是在跨过贵省进入华南地界之后，对方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头套示意他带上。 蚩曜也没抗拒，乖乖带上了。 等头套被摘下的时候，入眼之处已经是暗堡的内部了。 “小蛊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廖忠带着笑容迎了上来，就是这个称呼……有些怪异。 蚩曜皱了皱眉，“廖叔叫我小曜就行了，小蛊师是个什么称呼？听起来怪怪的。” “嗨，你不是已经被确立为大蛊师的继承人了吗？你看，老天师的继承人，我们称呼为小天师，那大蛊师的继承人自然就是小蛊师了，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叫你……圣子？” 廖忠话语里的调侃已经丝毫不加掩饰了。 看着蚩曜皱眉僵住的样子，他的心中顿时一畅。 “让你小子那天话不好好说，说什么带走你的老婆之类的，让我差点被属下爆了头，哼哼……” 蚩曜还真没想到廖忠一大把年纪了，报复心理还这么重，于是只能略带郁闷地应下了这个别扭的称呼。 “我老婆呢？快带我去见见她~” 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咳，关于这个，我还得提醒你一句。” 廖忠轻咳一声，“本来呢，年轻人自由恋爱的事情，我们是不应该管的。但是吧，这个蛊童她有些特殊。经过我们的检查，到目前为止，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很不完善，用法律上的话来讲，就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所以你自顾自称呼她为老婆的行为，可能涉嫌姓骚扰，而且还是骚扰未成年。” “什么？！” 蚩曜被廖忠的说辞雷得里焦外嫩。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称呼她？你们整天蛊童蛊童的叫，不觉得别扭吗？蛊身圣童并不是她的名字，甚至这才是她如今一切不幸遭遇的根源。” 蚩曜的话让廖忠陷入了沉思，然后他继续说道：“既然你不让我叫她老婆，那不如趁此机会我们给她取一个名字吧？” “取名字？这是个好主意！” 廖忠眼睛一亮。 作为一个亲眼目睹了蛊童遭遇的善良之人，他很难不对这个可怜的女孩产生怜惜之情，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他才愿意冒着一些风险让蚩曜这个外人来暗堡协助治疗。 “让我想想，小丽？小娜？小咪？怎么样，那个更好听些？” 蚩曜的额头上暴起几条青筋：“廖叔，夜总会去多了吧？那你那些好妹妹的名字套在我老婆头上，你什么意思？你要是再这么说下去，我就要忍不住揍你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这样吧，她跟你姓，廖，名字我来取，就叫朵儿。廖朵，怎么样？” “廖……朵么？” 廖忠的神情骤然温柔下来，看着依旧懵懂无知的蛊童，轻声道，“很好，就叫这个名字吧。” 第38章 护女狂魔上线 关于蛊童的名字，蚩曜最开始其实是没打算改变的。 陈朵这名字好听又顺口。 但是现在既然他已经来到了这暗堡之中，那么原本作为诱发蛊童第一次情绪波动的引子，陈俊彦小童鞋的作用完全可以被他自己所取代，甚至做得更好。 所以就没必要非得等他来。 至于姓廖，那是因为蚩曜知道，廖忠其实是真的有把朵儿当作女儿一般看待的，这种感情有点类似于老年的徐翔之于冯宝宝，只不过此时的朵儿比之那时候的冯宝宝还要更加的不谙人事。所以不如就干脆用这个姓氏，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也对朵儿以后的发展有些好处。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廖忠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一种老年得女的感觉吧。 当然了，此时的廖忠对于朵儿更多的还只是一种怜惜之情，真正的父女之情还没来得及产生。不过没关系，朵儿的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着急。 而且或许是因为一起为朵儿起了名字的缘故，廖忠与蚩曜之间的气氛倒是融洽了许多，算是把之前那么点互相坑害的小小恩怨给一笑而泯了。 直到……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快把爪子从朵儿身上拿开！” 廖忠就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把打掉了蚩曜刚刚捏上朵儿侧颊的手掌，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不是，廖叔，不至于吧？” 蚩曜有些哭笑不得，“听那位大叔说，你们连电击这种甚至已经算得上刑罚的方式都用了，结果我连摸她脸一下都不行？治病也得有个望闻问切的过程吧？” “你那是在治病吗？” 廖忠神色鄙夷，“老子都懒得拆穿你，之前还口口声声喊我们家朵儿老婆呢，你就是馋朵儿的身子！” “廖叔，说话可要讲证据啊，我馋朵儿的身子？我……” 蚩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他馋的是朵儿身体里的蛊毒，但是这个不太好明说，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就算真的馋，那也得先把她给治好不是？” 就在廖忠还打算反驳的时候，他的耳机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头儿，刚才那一瞬间，蛊童的心跳和脑波活跃度都超过了基准线！” “什么？” 廖忠一惊，立刻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监控终端。 “的确在波动，这表示什么？” “按照这样的波形分析，她似乎是在困惑，还有……回忆？她以前就见过这个人吗？”研究员在另一端问道。 “不错，除了药仙会的人之外，这个年轻人才是朵儿第一个接触到的正常人。” “朵儿？” “哦，这是我刚刚给她起的新名字，跟我姓，怎么样？” “不错，不过这不重要。” 研究员将话题拉回正轨，“这样一来回忆就解释得通了，不过她在困惑些什么呢？” “伤害……” 廖忠沉吟道，“恐怕她在困惑……为什么双方刚才的不当接触没有来带应有的伤害……” 说道这里，廖忠看向蚩曜和朵儿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明白，朵儿的困惑其实是分成两方面的，第一种是在疑惑蚩曜接触了自己之后为什么没有被蛊毒毒死。 第二种则是在困惑，两个人做出了规定之外不该有的举动，为什么却没有迎来熟悉的惩罚。 “那么现在呢？还要让他们继续接触吗？” “继续吧，我们顺便多采集一些数据用来分析。” “好。” 廖忠退开一步，让出了身后的朵儿。 “这就对了嘛廖叔！” 蚩曜上前一步，直接抓起了朵儿的手，“别怕，这里已经没有人会来伤害你了。” 他冲着廖忠挥了挥手，“廖叔，你再退远点。” “臭小子，你想干什么？”廖忠一脸怀疑地质问道。 “没什么，怕误伤到你。” 蚩曜咧嘴一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催动体内七绝蛊中的蛊毒，制造出来一些拥有浅性麻醉作用的黑色毒雾，然后喷了出来。 呼~ 一股黑雾突然从他嘴里喷出，吓了廖忠一跳。 “看，你不是一个人，我们其实是同类。” 蚩曜扭头对着朵儿笑道。 碧瞳少女虽然依旧不发一言，但是微微颤抖的身躯和冷汗直冒的脸颊足以表明她此时的心绪之激荡，这是不需要仪器检测就能看出来的。 “前、前所未见的剧烈波动！” 廖忠的耳中传来的研究员的话语。 “来，别怕，跟我学，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继续压抑着自己了，没有会再伤害你。” 蚩曜双手捧着朵儿的脸颊，两人额头相触，他能清晰地看到少女眼中的恐慌，就像一只刚刚从山林误入城市这座钢铁丛林，迷茫惊慌无所适从的小鹿。 少女的身体微微蜷缩，双手紧紧握拳置于腿上，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片刻之后，蚩曜有些不忍继续看到少女那痛苦的表情，松开了双手。 “廖头儿，波动开始渐渐平缓下来了，要不要让他继续加大刺激，干脆一举冲破这个临界值，到时候说不定……” “不着急，我们要有耐心，今天朵儿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大了，欲速则不达。” 廖忠让人带着朵儿回去休息，然后对蚩曜说道，“看来你的办法的确有效，走吧，我们去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 …… 研究室。 包括刚才的那位研究员在内，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说说吧，你怎么知道这样的办法就能引起朵儿的注意？” 廖忠看向蚩曜。 “嘿嘿，廖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蚩曜半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道。 “什么话？”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 “噗——” 廖忠一口将刚刚喝下的茶水喷出来一半，“别跟我扯犊子！难道破解药仙会对她封印的办法就是让她发情？” “廖头儿，我想我可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时候，另一位研究员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嗯？” 廖忠神色不善地转头看过去，“你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这位小兄弟的意思其实是……” 第39章 情蛊暴动 “这位小兄弟的意思其实是，他能触动蛊童的情绪，是因为蛊童将他当做了同类。毕竟爱情只可能在同类之间诞生。” 研究员淡淡地解释道。 “诶，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同意了，你知不知道有一部作品叫做《异种族风俗娘评鉴指南》？我可跟你说，那里面的妹子都……”廖忠突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廖头儿……” 研究员有些无奈，“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只有你接触过风波命之后，病灶全是下三路了，你这人的思想一直就在那个范畴里。异族娘也好，甚至是恋|兽|癖也罢，这些行为的前提就是，他们已经将那玩意儿当做了同类。” 他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延续，而是立即转入了正体： “人和动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人会去自发地认知这个世界，解释这个世界……虽然不一定正确，但一定会对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解释……”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部，“药仙会的人为了得到蛊物，把蛊童训练得连生理上的本能都可以无视，但是这里却阻止不了……因此，蛊童对于身处的环境一定也作出了自以为合理的解释。 “而解释世界的过程中，有一个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项目……那就是区分同类与异类。 “那么回过头来我们看看蛊童接受的那些训练……其目的也就是让除了制造蛊毒和接受指令这两件事之外，无视这世界上的一切！” 廖忠闻言依旧不解：“对啊，都无视掉的话哪有什么同类异类的分别？等等，你是说……” “没错，伤害她的那些药仙会教徒也好，那些食物也罢，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都无所谓，整个世界都被她视为无关的异类…… “而同类，就是受到一样训练的那几十个孩子！” 听到这位研究员的说辞，蚩曜简直忍不住想要给他鼓鼓掌了。 了解未来朵儿愿望的他知道，从始至终，这位少女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回到当年一起在药仙会接受训练时的日子。那些时日，那时的境遇，在她看来才是正常的，是她最怀念的时光。 而外面这个被大多数人视作正常的世界，她应付得很累、很累。 研究员继续说道：“在她的世界观里只有两个部分，过着正常生活的自己和自己的几十个同类。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视之为异类，无法理解也无需理解。” “你是说她将蚩曜当做了自己的同类？怪不得！”廖忠恍然。 “这种说法不完全对……” 研究员喝了口茶，“虽然年龄和手段都很相似，但是比起她以前的那些同类，蚩曜小哥的精神、气质、那旺盛的生命力却又跟他们大不一样！这些都是蛊童前所未见又无法理解的！ “因此，他是一个被蛊童视为同类但又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在蛊童的世界观里，是全新的第三种存在！” “有意思，有意思……” 廖忠连声感叹，“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突然有一个想法……这样，你去把目前为止朵儿的所有资料整理一下，我要提交董事会。” “廖叔，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到时候也叫上我吧！” 蚩曜笑眯眯地说道。 “你？” 廖忠神情警惕，“我可跟你说，在朵儿能够清晰地意识到什么叫爱情之前，你不允许过多接触她！” “瞧您说的，我好歹也是个蛊术修为还不错的蛊师，跟着一起至少也能以防万一不是？” 蚩曜对廖忠的威胁毫不在意，“不信你提交董事会，看看他们是觉得我去好，还是不去好？” “哼！” 廖忠不说话了。 能多一层保险的话，董事会自然不会拒绝，他只是看不惯这臭小子一副“朵儿迟早是他的”的那副讨厌嘴脸而已。 …… …… 向上提交文件以及审批的流程都得花上一段时间，蚩曜不可能一直住在暗堡，这里毕竟是公司的秘密基地之一，里面的东西轻易是不会给外人看的。 因此，他们甚至都没有留蚩曜吃一顿饭，就巴巴地送走了他。 “这也太抠门了吧？” 直到下了飞机，蚩曜依旧对廖忠的铁公鸡行为愤愤不平。 “不就是一顿饭而已么？能吃掉你多少大米？可恶！” “怎么？这位小哥还没吃饭？要不要姐姐陪你去啊？” 突然，从他背后响起了一道妖媚诱惑的女声，是光凭几个音节就足以让人产生一系列绯色幻想的那种类型。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蚩曜体内的七绝蛊发出了欢欣雀跃的波动，不，是暴动！ 而且这一次，最活跃的是情蛊！ “我说，这位小姐……” 蚩曜缓缓转身，语气有些不善，似乎在极力地抑制着什么，“我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奔波，一直到现在天都黑了，连口饭都没吃上，心情实在有些不够美丽。你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最好别挡我的路。” “瞧小哥这话说的……” 那位桃红色长发披肩的女子曼步上前，一举一动尽显绝世妖姬的风情，“即便隔了这么远，依然可以察觉到你体内那蓬勃的力量……神完气足啊！似乎还没有走漏半点元阳……太可口了！” 甚至说到最后，她还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舐了一下自己粉色的唇瓣，似乎是在回收即将流出来的口水。 “怎么样，小哥，考虑一下？” 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上下两围的剧烈颤动中越走越近，“既然你今天还没有吃饭的话……那么不如……就吃我吧？” 蚩曜回身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她散发出的魅力给完全蛊惑住了。 夏禾的嘴里说着十八禁的台词，肢体上的动作更是非礼勿视，手上包裹着绯色的炁劲，轻而易举地便按在了蚩曜的胸前。 “怎么样，小哥，够爽么？” “啊……” 蚩曜张了张嘴，声调有些奇异地回应道，“怎么说呢，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爽快啊……我的情蛊，已经饿了整整六年了……你的味道让它很满意，就是不知道，你的存量到底够不够……” “你！” 夏禾大惊失色，刚想收回手臂，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一只坚硬如铁的手掌牢牢抓住，根本抽不出来！ 她全力爆发的催情炁劲也像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回应。 “别急着走啊……这一夜还很漫长呢……” 蚩曜嘴角上翘，眼中隐现红光，声音幽幽回荡在这无人的荒郊野岭之中，格外渗人。 第40章 傻白甜夏禾 一个饿了一整天的人有多饥渴？ 六天呢？ 六年呢？！ 人如此，蛊亦是。 更何况对于情蛊来说，它不仅仅是自己忍饥挨饿，还得时不时地看着周围的兄弟们胡吃海喝。 尤其是毒蛊、心蛊、力蛊和暗蛊这几个家伙，就连尸蛊都能偶尔得一口汤喝，唯有情蛊和天蛊这六年来是真正的颗粒无收。 而且它们两个情况还不太一样。 天蛊蚩曜是想要培养的，但奈何找不到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是情蛊不一样，因为其副作用有点难以接受，所以蚩曜一直在有意压制着情蛊，不让它成长。 这俗话说，堵不如疏，蚩曜堵了情蛊整整六年，但是当夏禾这位天生异能就是挑动他人情欲的异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情蛊暴动了。 这就相当于是在一个早已经饿疯了的人面前摆上了一桌满汉全席，这样的刺激瞬间就击溃了蚩曜用来限制情蛊的全部手段，甚至连他自己都几乎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 …… …… 第二天。 当蚩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待在阴暗干燥的矿洞之中。 借助暗蛊带来的幽暗视觉，他同时也看清楚了自己身旁躺着的另一个人。 夏禾。 不过此时的夏禾与昨晚稍有不同。 不是穿没穿衣服的区别，衣服一直都是穿着的，而是在气质上有了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昨晚的夏禾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诱发人情欲的荷尔蒙，就像是一株引人堕落的罂粟。那么此时此刻，昏迷着躺在矿洞里的夏禾，则是更像一朵蒲公英。 凌乱的衣衫，紧蹙的眉头，被汗水浸湿又沾染上矿洞中的灰尘导致脏兮兮的肌肤，还有那一脸抗拒的柔弱表情…… 如果不是昨晚真的见过她，蚩曜甚至有可能会将这个粉毛当成是陆玲珑。 没办法，属于夏禾的强攻气场荡然无存不说，整个人浑身都显露出一种被欺凌之后的脆弱与无助。 要说这家伙是大名鼎鼎的全性四张狂之一，估计谁都不信。 “喂，醒醒！” 蚩曜蹲下轻轻推了推她。 谁知这一碰，竟然让夏禾蜷缩成一团，嘴里还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呢喃：“别，快停下，求求你，我真的不行了，一滴都没有了……” 听得蚩曜一头黑线，干脆抓着她的肩膀狠狠地摇了几下：“快醒醒，说什么胡话呢？！” “嗯~~” 在蚩曜的剧烈晃动中，夏禾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当她看清楚蚩曜的瞬间，立刻双手抱住小腿，并且将头紧紧埋入膝盖之间，带着哭腔道，“别来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不是，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蚩曜退开两步，靠在另一侧的矿洞岩壁上，无奈道，“别总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好不好？搞得好像我昨晚怎么你了一样……” “你、你……” 片刻之后，夏禾抬起头，美目圆瞪，“难道你昨晚没有对我做什么吗？！你都快把我吸干了！！！” “噗——” 蚩曜一口水差点喷到夏禾身上，皱着眉头道，“虽然这么说也不算有错，但还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哼，你都干得出来，还怕我出去说？” 夏禾一脸鄙视。 “别这么说嘛，我那怎么说也是在帮你治病啊！” 蚩曜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治病？” 夏禾不屑一笑，“治病需要把我拖到矿洞里来？治病会让我双腿发软？治病会把我的身体掏空？再说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病？” “唉……” 蚩曜叹了口气，“这世上有病而不自知的人从来不缺，不然扁鹊何至于三劝蔡桓公？” “拿你自己当医家祖师爷扁鹊，就不怕这话传出去，济世堂的人排着队来找你麻烦？” 夏禾勾了勾嘴角，伸了个懒腰，“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病？” “你的病，叫做荷尔蒙分泌过量且失控挥发症。” 蚩曜一本正经地口胡道，“你是不是常常因为自己太有女人味而被男性、不甚至是同性痴迷、追捧？而且他们往往会在跟你接触的过程中渐渐丧失理智，变成情欲的奴隶，比如……” “别说了！” 夏禾拼命捂住耳朵，神情隐隐有些崩溃，“你别说了！” 看到她这么大惊小怪的样子，蚩曜反倒有些惊讶。 这可不像是一位全性四张狂该有的表现啊！ 莫非…… “话说，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早已废弃的矿区？”蚩曜问道。 绕过那个话题之后，夏禾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也没做什么遮掩，“是沈冲让我来的，他说有几个全性的外围成员失踪了，信号显示他们最后出现过的地方就是这里，让我来看看。就当做是我的入门任务了。” “沈冲也在山城？” 听到她的第一句话，蚩曜有些咋舌，夏柳青之前也在这，现在沈冲和夏禾这两位四张狂也在，难道山城竟然是全性的主要巢穴之一？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他有点绷不住了：“等等，你说什么入门任务？” “啊？就是我想要加入全性，沈冲给我的考验啊！说是完成了，他就替我引荐。” 夏禾有些郁闷地伸腿踢开了一块碎石，“现在有你这家伙捣乱，看来我是完成不了任务，也没办法加入全性了。” “噗~哈哈哈哈——” 蚩曜听到这里，再配合着夏禾那一脸委屈的小表情，只感觉一股笑意再也憋不住了，立刻捧腹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这还不都怪你？” 夏禾杏眼一瞪，要不是还站不起来，她都要不顾死活地冲上来打人了。 “我笑什么？我在笑你傻呀！” 蚩曜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傻白甜的时候？” 尤其是对比一下，多年之后，当柳妍妍也因为想要加入全性而找上夏禾的时候，她也给人家派了个入门的考验任务。 莫非这就是她的报复？因为自己当年踩了坑，所以恨不得所有人都一起踩？ 只要掉进坑里的人足够多，就没有人会在意我当年犯的傻？ 第41章 谁埋谁 “你，你说谁傻白甜呢？！” 夏禾顿时就急眼了。 对于她这样自诩成熟有魅力的御姐来说，傻白甜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 “当然是你啊！” 蚩曜摊了摊手，“竟然为了加入全性而去做什么入门任务……你以为全性是什么结构形式很严密的组织么？” “难，难道不是吗？” 夏禾一呆，“听说他们可是能与正道对抗的邪道中坚啊！” “哈哈哈~邪道中坚……” 蚩曜忍不住再一次捧腹大笑起来，在夏禾真正发飙之前才停下，“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邪道生存的土壤了。所以邪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中坚，有的只是下水沟里的老鼠而已。你想要加入全性？很简单啊！只要你在公开场合宣称自己的是全性就行了，那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 “这……这么随便的吗？” 夏禾表情呆滞，隐隐有种梦想幻灭的感觉。 “就是这么随便，因为现在的全性本就只是一个垃圾聚集地罢了。垃圾而已，设那么复杂的投放标准，谁会去扔啊？” 蚩曜撇了撇嘴，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小子，口气倒是挺狂的，收拾了一个还没入伙的小丫头，就以为了解整个全性了吗？” 一道影子从矿洞之外投了进来，一下子遮住了里面本就不甚充裕的光线。 蚩曜扭头看去，来者是一位上半身穿紧身小背心，下半身肥大沙滩裤，脚上踩着两只叮叮当当木屐的男子。 嗯，还有一条刺满了纹身的花臂。 这幅打扮，可以说是非常之社会了。 就连夏禾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听你这么说，你也是个全性咯？是来找她的？怎么称呼？” 蚩曜用眼神瞥了瞥夏禾。 “嘿，沈冲说着小丫头资质不错，他很看好。结果昨天一晚上都没回去，所以让我来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那人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小子，昨晚就是你把她困在这里的？” “是又如何？” “不如何……也就是想让你，永远埋在这里罢了！记住我的名字，熊猛！” 说到最后一句之时，社会男子陡然暴起，双臂张开，以熊抱的姿势朝着蚩曜扑了上来。 那虎背熊腰的身姿，再加上居高临下的来势，让这一击显得凶猛异常。 【熊形·熊王抱柱】！ 蚩曜的手指动了动，刚想要握拳，突然想到了自己柔弱蛊师、不擅近战的人设。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但是为了这么一个全性小喽啰，似乎也没必要暴露。 于是他放弃了正面对敌的打算，脚下踏着细碎无比的流畅步伐，轻巧地避开了对方这一记凶狠的冲撞。 【百足游天】！ 轰！ 熊抱落空之后，熊猛并没有收势，而是直接重重地踏在了刚才蚩曜的立身之地，腰背转动，手型一变，刹那间，一记劈拳下打，如抓如扇，在这狭小的矿洞中荡起了剧烈的风声。 吼！ 虎啸风生，百兽辟易！ 【虎形·猛虎探爪】！ 这一式熊型转虎型顺畅无比，浑然一体，对方显然在这上面浸淫多年，毫无破绽，蚩曜只好继续闪避。所幸他的身法足够灵活，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就在他再次后退，确认已经避过了对方的爪击，并且从腰后掏出虫笛准备召唤鼠群还击的时候…… 噌！ 熊猛下劈的拳头突然弹出了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射”向了蚩曜的脸庞，就像猫科动物露出了原本蜷缩着的利爪一样。 而且，它们还发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仿佛子弹飞离了枪膛，若是击实，蚩曜的脸上必然出现几道血痕！ 【虎形·黑虎弹爪】！ 这一式来得十分突然，蚩曜也是一愣，有些来不及继续挪移身形了。 眼看着那爪击就要落在他脸上，在破相的危机下，蚩曜突然张口。 tui—— 一口喷出，白光一闪，一篷细密的蛛丝脱口而出，在半空中霍然涨大，罩向了迎面袭来的虎爪。 【千丝锁魂】！ 这是天蛛蛊制造蛛丝的能力。 蛛丝的能力千变万化，鞭、索、剑、网等都可以使用，但是蚩曜种下天蛛蛊的时间还短，对于这些变化尚未能全部精通，只是用出了最基本的一项——吐丝结网。 唰！ 蛛丝球从蚩曜口中喷出的时候只有拇指大小，但是它脱离蚩曜之后迎风便涨，眨眼间就化作了一张直径半米的庞大蛛网，将熊猛的上半身完全罩住。 那只虎爪虽然锋利，在炁劲的加持下更是堪比刀剑，但是这一网蛛丝之中也流转着蚩曜的炁劲，韧性十足。因此熊猛没能将之一击而断，反而被蛛网缠住了一条手臂和脑袋，狼狈不已。 趁着这个机会，蚩曜终于吹响了虫笛。 “呜呜——” 尖锐的笛声回荡在矿洞之中，重重叠加之下显得高亢刺耳。 少顷，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鼠群如同黑潮一般卷着尘土汹涌而至，蚩曜立刻发动心蛊，为它们指明了目标，然后鼠群便将熊猛团团围住，一层叠着一层往上攀爬。 “老兄，希望你在这里玩得愉快~” 蚩曜身形敏捷地躲过熊猛的扑击，施施然走出矿洞。 他所过之处，万鼠辟易。 而熊猛却被无数老鼠从四面八方重重围攻，因为一条手臂被蛛网缠住的缘故，整个人几乎都淹没在鼠潮之中。 至于夏禾…… 她早在两人动手的第一时间就偷偷跑出的矿洞。 不过浑身酸软无力的她也没能走远，就被蚩曜召唤来的鼠潮给逼停了。 不论实力如何，女生对于这种东西总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因此蚩曜走出矿洞之后，看到的便是一个正在原地胡乱挥舞着双手，看起来紧张到不行的粉毛女子。 “别怕~” 他憋着笑扬声道，“我没让它们攻击你。” “啊？” 夏禾闻言回头，见是蚩曜，稍微松了口气，“你把那个人怎么样了？” “怎么？担心同伴的安全？” “同伴倒也算不上，不过他毕竟是来找我的……” 夏禾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 “那你就进去找他呀！” 蚩曜指了指矿洞，笑得肆意而戏谑。 “你！” 夏禾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那你就在这等着吧。他要是能胜过我的鼠兵鼠将，就能出来，要是实力不济，那就不能怪我了……” 蚩曜挥了挥手，“我先走了，哦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治病的事不是假的，你这几天可以先感受感受身体的变化，有需要的话再来找我。” ———— ps：感谢天启者相的打赏！ 第42章 七绝平衡 离开了龙王洞，蚩曜才有空隙好好检查一番自己体内的七绝蛊。 今天早上刚醒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只本命蛊好像与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但是因为夏禾与那个什么熊猛的关系，一直没有腾出手来仔细查看。 如今他这一看，顿时发现了不同。 且不提因为吸收了夏禾的炁而大有长进的情蛊，除了天蛊之外，其他几种蛊的能力竟然也有了一些增长。尤其是力蛊和毒蛊，明明从昨晚到现在并没有吸纳任何养分，但是依旧出现了些许微不可查的增长。 “这是为什么？” 蚩曜有些不解。 要说情蛊可以连动心蛊他倒是能想得通，毕竟二者的领域有些交集，就像是毒蛊和尸蛊之间也会因为尸毒而产生交集一样。 但是力蛊和毒蛊……这玩意跟情蛊八竿子打不着呀！ 莫非还有什么情力、情毒？ 嘶~到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不对，就连已经停滞了许久的暗蛊，能力也增长了一点。” 蚩曜皱眉沉吟，“莫非……” 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山城的乱葬岗，啊不是，是公墓。 “最大的是……九龙陵园，龙台山么……” 他查看了一下路线，最后还是决定打个滴滴过去。并不是因为他不认路，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下车之后，蚩曜便直奔陵园而去。 当然了，他到此可不是为了祭奠谁，而是看中了埋在这里的尸体，更准确地说，是因为大量尸体聚集而产生的——尸气。 尸蛊的修行便是一个吸纳尸气的过程，就像力蛊需要吃饭，毒蛊需要吞毒一样，对于尸蛊来说，尸气就是它最好的食粮。 而尸气由尸体产生，除了某些特殊的风水和阵法布置之外，尸体越多的地方，尸气自然就越充沛。 蚩曜在踏入陵园之后，就已经感受到了体内尸蛊的欢欣之情。 “吃吧，吃吧，尽情地吃吧，正好来验证一下我的那个猜想……” 这一次，蚩曜没有阻拦尸蛊的进食。 他顺着尸蛊对于尸气的感应，从浓到淡，几乎走遍了整座陵园，甚至让守陵的工作人员发现了异常，还专门跑过来询问过。 当然了，他们并不是怀疑蚩曜是来盗墓或者踩点的，而是担心他是不是因为粗心大意而忘了埋葬的位置，好心过来帮忙。 没办法，谁会怀疑一个阳光俊朗的青年大学生是坏人呢？ 就这样，花费了大约半天的时间，蚩曜成功将尸蛊的修为推到了情蛊一半的进度。 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夏禾的先天异能到底有多么适合喂养情蛊。 仅凭她一个人的供给，居然就能超过这座葬着数十万人的公墓。 而等尸蛊的进度赶上来之后，不出意外，蚩曜再一次感觉到了力蛊、毒蛊和暗蛊等培养程度本就很高的蛊虫的点滴进步。 “不，这或许不能叫做进步，而更应该称作——解放。” 蚩曜在心中暗道，“经过这一次的试验，我至少有九成八的把握，搞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原因。七绝蛊、七绝蛊，虽分七绝，但却是一体。虽然不像是木桶的七块板子那么绝对，但是互相之间绝对是有一些隐性关联的。而其中的一项就是，这七个方面的蛊虫培养进度不能差得太多，否则便会被卡主进度。直到短板补上，才会放开。” 他细数自己体内的七绝蛊的培养状况，“力蛊、心蛊、暗蛊、毒蛊本就是我主要培养的几种，它们的进度应该早已经超过了现阶段可以容纳的极限。而情蛊和尸蛊虽然是久旷之身，但是一来有夏禾在，二来这里陵园也不缺，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找柳妍妍，进度迟早能赶上来。唯一的麻烦就是天蛊！” 想到这里，蚩曜有些郁闷地捶了捶自己的额头，“这天蛊的能力说得倒是好听，可以知天时，识地利，移星换斗，窥探天机，但是却唯独没说应该怎么修行，简直就是个天坑！如今想来，我这六年修行，七绝蛊却迟迟不能完成第一个阶段的成长，应该都是天蛊在拖后腿！” 没错，直到如今，七绝蛊还只是个胚胎，别说成熟，就连幼年阶段都没有达到。 “怎么办呢？” 在回学校的路上，蚩曜皱眉沉思，抓耳挠腮。 “知天时，识地利，难道要我去学星象和风水？嗯……应该不至于，对比别的蛊虫，吃饭、吞毒、躲猫猫，这都是些直接而简单的操作，所以天蛊的培养应该也是要我去吸纳些什么现成的东西才对。” 回到宿舍，蚩曜将自己扔在床上，继续思考。 “天时、地利……” 突然之间，他灵光一闪，“天时暂且不说，但是地利的话，莫非是要我吸取什么地脉龙气之类的东西？唔……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去推测的话，那么天时对应的或许也是某种气运……” “据说观星可以分辨一个人的命运……那么反过来讲，改变一个人命运，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去影响天上的星象？然后凭此得到某一种能量，来刺激天蛊的成长？” 蚩曜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立刻跑出去找个人来试试看。 “嗯……据说每个人在这天地间的命运权重是不一样的。古时，王侯将相才能对应紫薇、破军、贪狼、文曲、武曲等有名有姓的主星。所以改变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的命运，估计并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馈。” 为了稳妥起见，他甚至翻身下床，找出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而在我身边如今接触到的人之中，有这么几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算是比较重要的角色。夏禾算一个，王震球也算一个，朵儿，郝意，廖忠……” 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名字之后，蚩曜开始一个一个分析。 “郝意和廖忠都是公司的大区负责人，位高权重，凭我一个小小的蛊师，现阶段很难对他们施加什么足够深远的影响。而廖忠的死劫还要在差不多五年之后，这太久了，我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他划去了后两个名字。 “朵儿的命运我正在参与改变，但是真正要见效还需要一段不短地时间，至少重塑认知并不是一个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工作，或许也得以年为单位计算。” 又划掉一个名字。 “王震球……夏禾……这两个人，谁更有搞头呢？” 看着纸上仅剩的两个名字，蚩曜脸上露出的玩味的笑容。 ———— ps：感谢鬼剑v艾达斯的打赏！ 第43章 大隐于市 夏禾，先天异人。 能力是可以将自己的先天一炁转化成某种具有极强催情能力的物质，其名为【肌息】。可以操纵别人的情欲、甚至其他欲望，而且这种能力并不能完全受她本人的控制。 换句话说，用行走的荷尔蒙来描述她的能力，问题也不大。 正是因为这种能力，她从小就很难被其他人接受，遭遇最多的是男人们色眯眯的眼神，和女人们无休止的谩骂。 她曾经迷茫、委屈、甚至痛恨过自己的能力，直到一个名为张灵玉的男子出现。 两人之间真实而甜美的爱情让她明白，自己天生的异能并非原罪，世上还是有愿意包容自己的人的。从那以后她才终于决定敞开心结，真正接纳自己的能力。 但是…… 咳咳，张灵玉在那晚的一念之差后，竟然不辞而别直接就回山去了。 嗯，大概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练不成阳五雷的刺激吧。 不过夏禾并不清楚这一点，当时的夏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张灵玉提上裤子就跑了。 最终，她决定加入全性…… 这个以自由为名的异人组织。 有一说一，要说这个决定中没有包含自暴自弃甚至是报复的成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为全性是邪道，而张灵玉却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嫡传弟子！ 自古正邪不两立。 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的心中或许还存留着一分念想，希望张灵玉在得知消息之后能够亲自下山来降妖伏魔吧？ 这样自己或许就能再见他一面了…… “夏禾，走了！” 一道粗犷却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夏禾转身，看着那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男子，心中略微有些厌恶，但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妖媚的笑容：“你没事吧？咱们去哪？” “这能叫没事儿吗？！” 熊猛吐了口唾沫，浑身杀气直飚，“最好别再让我遇上那个小子，否则我非扒了他的皮！去找沈冲，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 …… 出乎夏禾的预料，熊猛带着她来到的地方并不是想象中阴暗潮湿的地下洞窟、或者废弃工厂之类气质与反派们相合的场所，而是窗明几净，书声琅琅的大学校园。 “沈冲怎么会在这里？” 夏禾有些惊讶。 全性不是个邪道组织吗？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学里。 “他本来就是这里的老师，有什么好奇怪的。” 熊猛有点鄙视夏禾的大惊小怪。 两人一路避开人群，悄悄摸进了沈冲的住处。 “沈冲，我把人给你找回来了！” 熊猛推开门，自顾自地就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给自己上药。 至于夏禾，则是在稍作踌躇之后，也跟了进去。 沈冲是一位带着眼睛，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或许是因为正在伪装成老师的缘故，他的身上乍一看竟也颇有几分书卷气。 “多谢你派他来救我……” 夏禾开口感谢道。 “不，别误会。” 沈冲的脸上挂着温和且疏离的笑容，“我派他去找你，只是因为对你的能力很感兴趣罢了，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不是要收获你的感谢。不过……” 他看向浑身是伤的熊猛，“怎么回事，遇到了棘手的人？” “哼，这次是我大意了，着了他的道，下一次再遇上，绝不会再让他轻易逃了！” 直到现在，熊猛的怒气依旧没消。 “说说看吧，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狼狈？还有，他跟王强的失踪有关系吗？” 沈冲不急不缓地问道。 “那小子好像是个禽兽师，可以操纵老鼠，偏偏那地方是个矿洞，老鼠多得要死，让他给得了地利。” 熊猛回忆道，“除此之外，也就是身法比较滑溜，还有点诡计小手段，本身没多强。” “你呢？有调查出什么消息吗？” 沈冲将面相转向夏禾。 “我……” 夏禾心思一转，避重就轻道，“我昨天晚上到那里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个人，但却不是他的对手，被轻易弄晕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 “好吧……” 沈冲叹了口气，“所以说，你们一个被人家俘虏了一晚上，一个跟别人打了一架，但却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搞清楚吗？” “这……” 熊猛有些羞愧，夏禾则是猛然想起，蚩曜还让自己有需要的话再去找他，结果别说联系方式了，连个名字都没留？ 这还找个锤子？！耍老娘是吧！ “好吧！” 沈冲对这两个人的智商彻底无语，“既然夏禾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那这件事情暂时就这算了吧……夏禾，这次任务就算你完成了，欢迎加入全性。” “欢迎！”熊猛附和道。 “谢谢。” 夏禾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要不是从那个人那里了解了加入全性的真正步骤，我还真差点对你产生感激之情。毕竟这年头，这么大度不计较手下任务失败的组织也不好找啊！” “沈冲你放心，要是再见到那个人，我一定能认……出他来……” 恭喜完夏禾之后，熊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不过回想起之前交手时的情景，对方的脸上似乎一直笼罩着一层阴影，看之不清，他的语气又变得不那么确定了起来。 “我也一样。” 新入伙的夏禾有样学样。 “嗯，我相信你们。”沈冲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抹毫光。 …… …… 王震球跟夏禾谁更有搞头暂且不做比较，但是王震球此时此刻并不在山城，蚩曜鞭长莫及，所以只能先去找夏禾试试了。 虽然没有给夏禾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但是蚩曜想要找到她还是很简单的。 因为他在她体内留了蛊。 咳，蛊师嘛，这只是基本操作，毕竟夏禾可是他用来培养情蛊的绝佳工具人。 此蛊名为流踪，倒也没什么特殊作用，就是用来标记一下宿体的位置，方便他找寻而已。 休息半天，补充了一下昨晚缺失的睡眠和饮食之后，行动力很强的蚩曜便走出了宿舍，抬手放出一只散发着幽幽绿光，如萤火虫一般的蛊物。 这个叫做引路流萤，是一种专门寻来寻人寻路的蛊虫，几乎没有杀伤力。 “去，找找夏禾在哪儿。” 在蚩曜的吩咐下，引路流萤飞起来，在天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径直朝着北方飞去。 蚩曜从西门走出校园，一路跟着引路流萤，本来已经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但是引路流萤却在最后关头拐了个弯，又飞回了校园里。 “什么情况？夏禾现在就在交不通大学之中？” 蚩曜微微有些吃惊，抬头眺望了一下引路流萤飞行的方向。 “那是……职工家属院？” ———— ps：感谢舒友啊好q给朵儿的打赏！ 第44章 夏禾的flag 蚩曜来到交不通大学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了，虽然从来没去上过一节课，但是对于这个在未来不短的时间内，自己要生活的地方还是有着一些基本了解的。 交不通大学的北区，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区域是职工家属院，用来给学校教师以及各种工作人员提供住处。 这一点基本上是所有大学里面的标配，没什么可奇怪的。 唯一奇怪的就是，这里竟然会跟全性扯上关系。 “没听说过夏禾跟交不通大学有什么关系啊？” 蚩曜藏身在家属院对面一处不太起眼的阴影之中，暗自思忖，“再说了，以她的皮相和能力，真要是去哪里当老师的话……” 一瞬间，他的心里就闪过了无数类似于【xx教室美味诱惑.avi】这样的标题。 摇了摇头，清空了大脑之中的杂念。 “如果不是夏禾自己住在这里的话……” 他重新放出引路流萤，但是不再放任它自由飞舞，而是将之虚握在掌心之中，遮住荧光，通过感知它往哪个方向上撞，来判断方位。 片刻之后，引路流萤开始向上撞击了。 “到了？在楼上？” 蚩曜抬头看了一下面前这栋楼，“兰枫园2幢……” 正当他思考自己是直接摸进去找，还是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桃红之色。 那是夏禾的发色！ 蚩曜往后缩了缩，将自己完全隐匿在角落的阴影之中，在暗蛊的掩饰下，只要他自己不搞出什么大动静，那么就没人能够发现他。 因为跟夏禾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人，熊猛！ “这老兄居然没有葬身鼠口……看来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他看着几乎被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的熊猛，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测，“他们来这里莫非是为了就医？”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看熊猛那个样子，伤得或许不重，但伤口一定很多，被老鼠咬伤可不仅仅是流点血，还得经过专业的消毒才行。 “咱们现在又是去哪儿？” 夏禾的声音中总是充满了一种勾人心魄的感觉。 但是熊猛却仿佛对此毫无察觉，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反正是要回去了。” “啊？你们不管我了？” 夏禾一脸惊讶。 “管什么管？你以为咱们全性还包吃包住啊？” 熊猛斜睨了夏禾一眼，“还有啊，你最好给我把那套魅术收起来。沈冲已经跟我说过你的能力了，不想迷失自我的话，就要跟你保持距离。不过么……我看你好像也没有他说得那么邪乎。” “……” 听到熊猛的话，夏禾心里猛然一怔。 然后她尝试着对路边一位带着眼镜的学生笑了笑，没有包含任何魅术，就是最普通的打招呼的那种笑。 然后惊讶的发现，对方也很自然地回了她一个客气的笑容，虽然微微有点脸红，但是却没有半点难以自持的意思。 这在往常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的异能【肌息】会自发地将体内的先天一炁转化为催情之物，所以但凡靠近她的人就没有不中招的，哪怕她没有主动施术。 可是今天，这个熊猛跟自己接触了这么久，别说沉沦了，就连基础的好感都没有积累多少，还有那个根本不懂练炁的大学生…… 怎么回事？自己的异能……失效了？ 夏禾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丝慌乱。 虽然曾经厌弃过自己的异能，但是这突然之间就没了的话……也很让人茫然啊！ 这样的茫然使得她连熊猛的中途离去都没有留意。 直到一个略带几分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莫非是在想我？” 夏禾猛然惊醒，警惕地回头一看，发现蚩曜正站在不远处对着她笑。 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夏禾的大脑里突然又一抹闪电惊鸿划过：“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她上前两步，一把抓起蚩曜的领口，恶狠狠地问道，“说！你到底把我怎么了？！” “怎么了？” 蚩曜眼神玩味，也没有反抗，“你指的是……让你不再随时随地对外散发诱惑这件事情吗？这难道不是你最想要的？” 听到他的话，夏禾忽然一愣。 是啊，这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吗？ 这个能力让自己同年、少年、甚至直到现在，平白遭受了多少恶语和白眼？如今彻底没了的话，那自己…… “别做梦了！” 一看夏禾似乎陷入了某种幻想之中，蚩曜冷声打断道，“我可没能力根除你的病灶，只不过是暂时压制住了而已。嗯……也不能叫压制，就是昨晚抽取的有些太狠了，你的身体大概对此产生了一点抗拒吧，调整几天就能恢复过来，不用担心。” “你！” 夏禾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亏她刚才已经开始规划未来的正常生活了呢！ “不过你要真的想长时间保持这样的状态，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蚩曜的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泽。 不过夏禾这一次可不会轻易上当了，她松开手，退了两步，保持着足够的警惕，然后问道：“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怎么能叫阴谋诡计呢？” 蚩曜一脸委屈，大声喊冤，“天地良心，我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治好你的病吗？” “别废话，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轻信的！” 夏禾娇斥道，“快说办法！” “嘿，其实方法也很简单。” 蚩曜摊了摊手，“正如你现在体会到的，我帮你治疗一次，差不多可以让你保持几天左右的【净身】状态。所以……你只要把这看做是一个疗程就好，等到时间过了，我们再重复一次，不就行了？” “你做梦！” 夏禾顿时恼羞成怒，“我就算是天天出去招蜂引蝶，加入全性日驭百男，也绝对不会再找你来做什么治疗！绝不！” 见夏禾拒绝得这么干脆，蚩曜也不意外，“人呐，就是容易看不清最真实的自己。你现在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体会过这几天的清净，等你恢复之后，嘿嘿……我等着你主动来找我的那一天。” 第45章 想回到过去 其实对于如何改变夏禾的命运，蚩曜心中暂时也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在他的了解中，夏禾未来的命运无非就是成为了全性的中坚力量，四张狂之一的刮骨刀。 这一点其实也并不是很好改变，尤其是现在这个阶段，她已经接触到了全性的情况下。 如果将时间再往前推一些，在她遇到张灵玉之前，或者在她和张灵玉初尝禁果之前，开导一下张灵玉，让他不那么看重破不破身的问题，以至于在一夜之后就回山自闭，丢下夏禾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问题也比较好解决。 但事到如今，夏禾想要加入全性，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异能，还有不少想要报复张灵玉的心思在里面。 这样的情况，劝是肯定劝不动的。 “要不然……直接向哪都通举报，把她给抓进公司去？” 蚩曜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是随即又立刻将之掐灭，“不行，我的情蛊培养还需要她出力呢……这样做等于是杀鸡取卵。” “喂，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就在蚩曜心思百转的时候，夏禾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跟蚩曜待在一起，总会让她想起那个可怕的矿洞之夜，然后浑身都不自在，只想要尽快逃离。 “哦，没什么……” 蚩曜惊醒过来，随口问道，“就是想要问问你，你们刚才在交不通大学里面见了谁？” “你怎么知道……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夏禾气急败坏，用看变态的眼神看向蚩曜。 “啊这……别误会，凑巧、凑巧，这一切都是巧合。” 蚩曜赶紧摇着手，“再说了，我要真是你想的那样，那昨晚……” “别提昨晚！！！” 夏禾尖叫着打断了蚩曜的吟唱，为了转移话题，她毫不犹豫地就把沈冲给卖了，“沈冲，熊猛带我去见了沈冲，据说他就是交不通大学的老师，教什么科目的我不知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便飞奔一样地逃离了。 “沈冲，交不通大学的老师？” 蚩曜闻言眯了眯眼睛，对于夏禾的逃离并没有制止，反正改变命运这种事情也急不来。 沈冲同样是未来的全性四张狂之一，资历比起夏禾还要更老一些。 他的异能也是先天的，叫做高利贷。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与别人签订一种特殊的契约，然后契约者便可以通过杀戮掠夺其他人的炁，而这些炁又会通过契约按比例传递给沈冲。 一听就是一种能让资本家狂喜的异能。 属于那种，只要签订的契约者足够多，哪怕是躺在家里，炁量也会蹭蹭蹭不断往上涨的类型。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那么光凭这种异能，沈冲甚至就可以自己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势力，而他的异能名字也应该叫做【资本家】，而不是【高利贷】。 之所以叫做高利贷，是因为与他签订契约之人，杀戮越多，他这个债主能获得的抽成也就越多。而契约者会因为自己所得越来越少而陷入更加疯狂的杀戮之中，直至自我毁灭。 酷似借了高利贷，最后闹得家破人亡的赌徒。 “这么一想的话……” 蚩曜仔细挖掘着自己脑海之中源自上一世的点点滴滴，“沈冲的背景里好像确实为了寻找合适的契约者，伪装成大学老师过，还跟一个叫做白式雪的女异人产生过一些纠葛……莫非就是在交不通大学发生的事？” 提到白式雪，他就不免想起了四家之一的陆家。 因为五年后白式雪去龙虎山参加罗天大醮，似乎就是被陆家家主陆谨给召集的，说明他们的交情还不错。 “陆谨，通天箓，逆生三重，三一门……” 蚩曜望着夏禾的背影，倒也没有选择追赶，而是独自沉吟道，“陆家似乎并没有什么自己的家传功法，不知道族内有没有值得探索的地方……倒是拥有逆生三重这项绝技的三一门，虽然已经散了，但如果故址还在的话，倒也不容错过。” 自从搞清楚了自己的系统能力，以及这个世界是《一人之下》后，蚩曜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拟定了一个探索重要程度排行榜单。 在一人之下的世界观里，神秘度最高的，无疑就是引起甲申之乱的那个终极秘密，或者说，是让三十六贼中幸存的九人领悟出八奇技的所在——紫阳山人张伯端的留下的洞府。 虽然它已经被无根生毁灭了其中最精华的部分。 要是能回到六七十年前，三十六贼结拜之初，这里一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但是现在么，它恐怕未必能比得上排在第二位的地方了。 每每想到这里，蚩曜都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恨不得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回到过去。 接下来，排第二的就是纳森岛，那个因为神树而存在的、神秘的异人岛屿。 再往下排，就是各门各派之中的秘地，比如龙虎山天师府，武当山武当派，全真龙门派，火德宗等等这些地方，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已经散落的三一门的旧址。 甚至因为其他那些门派都还有门人在，未必能让蚩曜这样一个外人尽情探索，相比之下，已经不复存在的三一门，说不定反倒更值得一探。 “陆家、三一门、白式雪、沈冲……” 低声念叨着这些名词，蚩曜的脑海之中渐渐勾勒出了一条脉络。 “及时从沈冲手里救下白式雪，然后趁机搭上陆家的关系，最后找机会去三一门的旧址看看？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全性里面有个炼器师苑陶，他的父亲好像跟三一门有些恩怨，最后甚至据说就是死在了陆谨的手里。从这条线上，似乎也有可能得到三一门的位置。” 蚩曜一边走，一边对比着这两个方案。 “第一个办法的问题在于，一个是要跟沈冲对上，这位的实力有多强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以他的能力来说，炁量肯定是足够庞大的，至少比我多。第二点就是三一门在陆家似乎也是个禁忌，就算能搭上点关系，也未必问的出来。” “第二个办法就简单了，对于全性的人来说，无论是威逼还是交易，总是能得到一个结果的，反正他跟三一门是仇人，也没必要为他们守密。唯一的问题是，苑陶自己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 第46章 五气朝元 这一天，蚩曜照例没有去上课，不过也没有如前几天那样出去乱晃，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功法快要练成了。 没错，说的就是《五瘟之书》里的五毒流转之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蚩曜终于将体内分属五毒的五种蛊物与五脏之气建立了联系。 按照《五瘟之书》的记载，下一步就是利用这五种蛊物来代替五脏构建出一个生生流转，周行不滞的循环，让炁自发运转壮大。 至于为什么要用五毒代替五脏来做这件事，而不是直接让五脏之气自己流转起来。这是因为比起人身五脏来说，蛊虫的操纵相对而言要简单得多。 这个功法的目的就是为了采用偏门取巧一点的办法，让人能够在境界还不够的时候，提前在体内达成五气朝元的效果。 而什么叫做五气朝元呢？ 心藏神，神定，则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 肝藏魂，魂定，则东方青帝之木气朝元。 脾藏意，意定，则中央黄帝之土气朝元。 肺藏魄，魄定，则西方白帝之金气朝元。 肾藏精，精定，则北方黑帝之水气朝元。 神、魂、意、魄、精皆定，方能五气朝元。 五气朝元，再配合上天、地、人三花聚顶，便是道家修仙中理想的，去人间烦恼达成无忧无虑的“神仙”境地。 这样的境界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修行之人一辈子都绝对无法到达的，因此诞生了很多取巧的办法，这五瘟之书中记载了五毒流转之法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的神、魂、意、魄、精控制不了，控制体内被收服的蛊虫总没有问题了吧？ 这就相当于是在人体内构建出了另外一套五脏循环系统，让他们先朝元，然后以相似的属性来带动和影响原本难以掌控的五脏本体，缓缓朝着这个方向去靠拢。 俗称，先富带动后富，颇具治国妙理。 咳，言归正传。 “从肝木之气开始，催动天蛛蛊，生发木行之气……” 蚩曜按照《五瘟之书》的记载，开始行功。 “木生火，第二步，催动代替心脏的圣蝎蛊，生发火行之气。额，我体内没有圣蝎，不过七绝蛊中的毒蛊可以产生任何我接触过的毒素，催生一些火行的蝎毒不在话下。” 蚩曜催动七绝蛊，纳入了天蛛蛊生发的木行之气，转化为火行之气。 “第三步，火生土，需要催动代替脾脏的风蜈蛊，生发土行之气，将阳性的火毒转化为阴阳相合的中性之毒……” “第四步，土生金，催动代替肺脏的玉蟾蛊，生发金行之气……” “第五步，金生水，催动代替肾脏的灵蛇蛊，生发水行之气……” “最后一步，水生木，水行之气重新流回天蛛蛊中，催生木行之气，周天即成。如此反复，则循环可建……” 第一遍的修行就很顺利，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五毒流转的周天循环。 这主要还是取决于他对于体内诸多蛊虫的绝对掌控，让它们吸气就吸，让它们吐气就吐，令行禁止，说一不二，因此才能一次成功。 而他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不断重复这个过程，让这五种蛊物形成一种类似于肌肉记忆的东西，即便蚩曜不花心思，它们也能自发地完成循环。 这个过程就是水磨工夫了，急不来的。 …… …… 修行，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事情。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更加强壮，气息更加浑厚悠长，精神愈发饱满等等…… 人体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越是向内求索，就越是会沉迷其中。 在功法初成的这几天，蚩曜甚至将夏禾、白式雪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忘了，除了维持基本的生活必须之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对五毒流转之法的修行之中。 直到一周之后，一个来自夏禾的电话才终于打断了他这种近似于闭关的状态。 当然了，夏禾并不是来求他治病的，而是给了他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黑市上有百年雪莲的消息了？” 这个消息让蚩曜有些坐不住了。 这百年雪莲，就是用来升炼冰蚕蛊的必需品之一。 自从在清河村得到了这个蛊方之后，他也曾多方打听，甚至还通过某宝买了七朵号称是十五年的雪莲回来，想试试看能不能以量变引起质变。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失败的，也不知道是这个思路不行，还是东西有问题。 没办法，只好继续寻找。 但是苗疆历来封闭，就连相对开放一些的清河村，都没有什么外界的关系，别说更加封闭的黑苗部了。 所以蚩曜能拜托的人极其有限。 总的来说，就只有三个：哪都通的郝意，湘西柳家的柳魃，以及刚刚加入全性的夏禾。 这里面，能够全心全意帮他找的估计就柳魃一个，毕竟蚩曜对他女儿柳妍妍有恩，黑苗部与柳家的关系也比较近。但是奈何柳家的人脉似乎也不咋的，这么久了都没什么消息。 反倒是刚刚才加入全性的夏禾有了收获。 “莫非全性的情报渠道真就这么神？” 蚩曜有些怀疑，连哪都通的郝意可都没有什么消息呢！ “你说，算我欠你个人情，下次给你治病的时候，就不收费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立刻将手机远离了耳边。 不出所料，接下来果然是夏禾的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咒骂。 “开个玩笑，别生气，东西在哪？消息准确吗？” 等她发泄过后，蚩曜拿回手机，继续问道。 “据说是在京城……” 夏禾慵懒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说是有个全性的人偷了那边一位大老板的藏品，着急出手。但是这百年雪莲，也就济世堂的人可能需要，但是他们又肯定不会要赃物。至于其他的那些大老板，碍于那位失主的关系，又都不太愿意这么快接手。” “这失主是谁啊？这么大面子？大老板之间不都是表面笑嘻嘻，背地里疯狂捅刀子的吗？” 蚩曜有些好奇，同时也有些警惕。 这毕竟是赃物，万一对方有人脉调动了哪都通，那他还要不要去蹚这趟浑水就得好好想想了。 “中海集团，王卫国。” ———— ps：感谢qq阅读浅唱和麒麟刺的打赏！ 第47章 冰心 “中海集团……王卫国？” 蚩曜感觉这个名字自己好像有点印象，思索片刻之后，恍然道，“这不就是王也他爹嘛！” 中海集团董事长，全国数一数二的超级大企业家，平时连随便吃个饭都能上新闻的那种。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亿贫如洗王道长的老爹，平时零花钱都按百万级别的给，偶尔切个西瓜就能付一亿一千万的主！ 不过蚩曜的关注重点并不在这上边，而是啧啧有声地感慨道：“原来大王总现在就已经开始有点虚了啊，怪不得以后家里会常备蓝色的小药丸呢~” 雪莲在一般人眼中，最主要的功效就是除寒壮阳、强筋舒络、外加延年益寿而已，所以才会被那些大老板们如此追捧，奉若珍宝。 王也的老爹收藏了一株百年份的雪莲，其目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蚩曜思忖道，“想要重振雄风，也不止一个办法，我的蛊术也是可以做到的嘛！而且那方面不行，最主要的还是肾气不足，导致锁不住精气，我刚刚练成的五毒流转之法正好比较擅长处理这五脏之气方面的事情。这一次，或许可以正面给他们做一个交易。” 于是，他在电话里对夏禾问道：“那个人怎么联系？” “你真的决定要去？” 夏禾有些惊讶，进而若有所思地娇笑道，“看来这百年雪莲对你也很重要呢？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不过这种程度的激将法还刺激不到蚩曜，他直接无视了夏禾的话，重复了一遍自己问题：“我去了京城之后，要怎么联系这个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他现在还处在被人追查之中，不可能轻易泄露自身信息的。” 夏禾的语气依旧勾人心魂，“要不我告诉你几个全性门人之间的联络方式，你过去之后试试？” “全性之间的联系方式？你这是想要坑我？” 蚩曜对此有些警惕。 全性这个组织颇为神奇，它几乎没有什么严格的结构规划，只要自己宣称，那就算是入了门。 蚩曜如果在京城里使用了全性之间的联络手段，一旦被人发现了，铁定也会被当成全性，想解释都没办法的那种。 “人家可是为你好呢，你不领情就罢了，竟然还倒打一耙……呜呜~” 听筒里传来了夏禾泫然欲泣的声音，听得蚩曜头皮发麻。 他以前之所以不受夏禾的影响，是因为体内的七绝蛊可以吸收夏禾散发出来的催情物质。但是如今两人隔着手机，七绝蛊的能力发挥不出来。 可是夏禾这么多年在异能的影响下，整个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充满了罂粟般的诱惑，即便没有异能的加持，只要她有心施展，依旧可以魅力无双。 蚩曜迫不得已，只好催动了体内的冰蚕蛊。 顿时，一股寒凉之气刷过，将心中产生的那些欲念一一浇灭。 这是他开发出来的冰蚕蛊除了疗伤之外的第二个妙用——冰心。 是他用来对抗七绝蛊的部分副作用的绝佳手段，也是他之所以迫不及待要升级冰蚕蛊的重要原因。 因为据他的估算，如果七绝蛊完成了第一次成长，成功从胚胎进化为幼体，那么到时候产生的副作用可就不是区区一只冰蚕蛊可以完美压制的了。 因此必须在那之前，先一步将冰蚕蛊升炼为百年冰蚕蛊才行！ 否则，一想到心蛊、情蛊、尸蛊等的副作用集中爆发时的情况，他就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此时，被冰蚕的凉气一刷，蚩曜瞬间就进入了贤者状态，语气变得古井不波： “行了大姐，别演了，你也就能演演偶像剧，演技派的饭是吃不上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那就没办法了。” 夏禾无奈道，“你不愿意跟全性扯上关系，东西偏偏又在全性的人手里，还能怎么办？” “啧，真是麻烦，要是能知道那个人在哪就好了……” 蚩曜叹了口气。 “想知道人家在哪儿……怎么，你是想要黑吃黑？” 夏禾瞬间就猜到了蚩曜的心思。 “这怎么能说是黑吃黑呢？全性是黑，但我可不是啊！我这明明就是白吃黑，是正义的行为好嘛！” 蚩曜一边跟夏禾斗嘴，一边思索着对策。 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现了百年雪莲的线索，但凡有一点得手的希望他都不想轻易放过。 否则谁知道下一次有消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突然，他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夏禾，王卫国那边知不知道偷他东西的是个异人啊？” 蚩曜问道。 “……应该还不知道吧，否则公司应该早就介入了，毕竟是那么大的一个人物呢。” 夏禾也有些不太确定。 “那就好！” 蚩曜一拍手，“duang”的一声撞在了床边的栏杆上。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要去点炮吧？”夏禾问道。 “点炮？给哪都通么？” 蚩曜摇头，“那我能有什么好处？而且万一他被逼急了，把雪莲给弄坏了怎么办？” “那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夏禾不解。 “嘿嘿，秘密……” 蚩曜嘴角微翘，“对了，还要麻烦你帮忙看着点黑市上的消息，如果有关于这朵雪莲的，尽快通知我。” “这么麻烦啊……我有什么好处？”夏禾抱怨。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或者你有什么其他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答应。”蚩曜问道。 “其他想法暂时还没有，人情就先记账上吧。” “ok，那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之后，蚩曜立刻打开软件准备预定飞往京城的机票。 “嚯，今天晚上就有航班，还是折扣票，看来最近是淡季啊！”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四百块价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带两件换洗衣服就行，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整理好背包，蚩曜叹了口气，“我这个大学上得可真是忙啊！三天两头的到处飞，希望这一次的京城之行能够顺利吧！” 第48章 打草惊蛇 京城，大兴机场。 蚩曜走出机场，掏出手机一看：“好家伙，这是帝都吗？坑爹啊！” 只见手机导航上面，代表他的小点正处在京城的最最南端，距离市中心大约……五十公里。 “呵呵……” 蚩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早知道就选到首都机场停靠的航班了。” 没办法，身为一名贫穷的苗疆圣子，他没有一口气打的五十公里的底气，只好背着包登上了机场大巴。 …… …… 一个小时之后，在繁华的街道旁边，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去中海集团……” 王卫国身为中海集团的老总，他们家住的地方并不难查，尤其是对于异人来说。 蚩曜下了车，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他们家的大别墅。 “啧啧，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他随口感慨了一句，然后左右看看，找了一颗枝叶足够繁茂的大树，两三个纵跃便跳了上去，将自己藏身于巨大树冠的阴影之中。 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同样在此处筑巢生活的一窝麻雀。 “小麻雀，难得你跟我的眼光一样好，那么顺便帮我去办点事如何啊？” 心蛊，发动！ 片刻之后，伴随着扑棱扑棱的声响，一只毫不起眼的灰麻雀扇动着翅膀，飞向了王家的别墅庄园。 心蛊的修行进度在七绝蛊中也算是比较快的，仅次于力蛊和毒蛊，与暗蛊不相上下，但是因为七绝一体的缘故，在天蛊的拖累下，他也就只能操纵操纵这些灵智一般的小动物。 此时，借助着小麻雀的眼睛，蚩曜前前后后将王家庄园侦查了个遍。 “啧，没在家么？” 回来之后，他小声嘀咕道。 他要找的人是杜哥，也是目前已知王家唯一的一个异人。 至于目的嘛，就是打草惊蛇，让杜哥知道这一次偷大王总东西的不是什么社会青年二流子，而是跟他一样身怀奇术的异人。 然后再通过他，将正在武当山修行的王也给叫回来。 虽然现在距离真正的剧情开始还有段时间，不知道王也有没有接触到八奇技中的风后奇门，但是武当本身也有奇门占卜的手段，别的不说，算一下雪莲的位置应该不成问题。 毕竟，对于王也来说，这区区一朵雪莲，还真不算个什么。 当然了，鉴于鸡蛋不能全摆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蚩曜也没有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王也身上。 …… …… “喂，雪莲怎么样了？” “还没有出手吗？那就好。” “我啊？我已经到京城了，正在想办法呢！” “多谢了，拜~” 除了这边的动作之外，蚩曜跟夏禾也一直保持着联络，通过全性的渠道时刻关注着偷走雪莲的那人的行踪。 夏禾之所以会在这件事情上帮助蚩曜，到并不是因为在那个不可描述的夜晚两人发生了点什么。 毕竟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们的衣服都还好好的在身上呢。 而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在夏禾心中烙下了极深的印记。 蚩曜，是夏禾见过的唯一一个，完全不惧怕她先天异能的人！ 而且与一些上了年纪、或者心性修为极强的人不同，那些人的不怕，是能坚守本心不被诱惑。而蚩曜的不怕，是根本不把她的肌息当成是诱惑，而是当成了……食物。 没错，就是食物。 离开蚩曜之后，夏禾反复回想过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那天两人最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就是夏禾的手按在蚩曜的胸膛（隔着衣服），而蚩曜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仅此而已。 一开始，她为了挣脱，拼命催动着自己的异能，但是她越是如此，蚩曜的表情就越兴奋，也抓的越紧。 直到最后，她因为炁力消耗过大晕过去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仿佛对她的表现有些失望。 有一说一，这样的遭遇，对于夏禾来说还是头一遭。 在过去夏禾遇到的人里面，大部分表现得不惧她异能的人，实际上心中对她还是极为排斥。因为他们的不惧，不是真的心神安宁，不动不移，而是因为诱惑还不够强烈。 夏禾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如果自己全力施为的话，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可能再维持住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哪怕是张灵玉，在她情难自禁不小心放开了一点控制之后，不也毫无反抗之力的沉沦进去，与她有了那一夜的鱼水之欢么？ 只不过他并没有彻底沉沦，而是在第二天直接抽身离去了。这虽然比沉沦要强，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种逃避罢了。 与蚩曜的表现简直是天上之别。 所以蚩曜如今在夏禾的心目中的地位很特殊，虽然无关情与爱，但是却同样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挂断了与夏禾的的通话之后，蚩曜也没一直待在树冠上傻等，而是转身去吃饭了。 为了避免太过引人注目，他分别从大街小巷的十多个烤鸭店里购买了三十多只不同口味的烤鸭。 一路买一路吃，虽然实际上吃得很多，但是分散在小半个京城里，一点也不会引人注目。 临近傍晚，他再一次回到了王也家的别墅外围。 依旧是那颗熟悉的大榕树，还有那只可可爱爱的灰麻雀。 “起飞，宝贝儿！” 灰影融入夜色，比白天更加不起眼。 这一次，伴随着小麻雀的飞行轨迹，蚩曜终于在车库里发现了杜哥的踪迹。 此时的杜哥跟五年之后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方脸，平头，体型健硕。 似乎是忙碌了一天，但是眼神里面却并没有多少疲惫。 “找到了！” 蚩曜眼神一亮，操纵着小麻雀朝着他俯冲过去，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张开了尖喙。 顿时，一张小纸条歪歪斜斜地顺着风，飘向了杜哥正在清理的那辆豪车。 “嗯？” 杜哥看着飞来的纸条一怔，还以为是什么碎屑垃圾，正准备扔掉的时候，却看清了上边歪歪斜斜不知道是从哪里剪切下来拼在一起，似乎还带着些许油腥味的两个大字 ——异人！ 他顿时身体一震，有些警惕地向四面望了望，一脸的凝重。 ———— ps：感谢giàoo(n_n)o的打赏！ 第49章 下次一定 杜哥，王卫国的司机兼助手。 我们都知道，一般老板身边最亲密，最信任的人有两个，秘书和司机。 尤其是司机，因为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老板的家人，而且在公司业务上没有太多的发言权，所以如果人品足够过硬的话，在干到一定年限之后，往往会被老板当成半个家庭成员对待，变成权限更高一些的助手。 如果还曾经有过某些共同经历，那就更妙了。 恰好，杜哥之于大王总，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王卫国当年是从部队退役之后下海经商的，而杜哥似乎也曾有过服役的经历，再加上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与王家人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而且因为他是异人的缘故，所以负责的不仅仅是开车，还顺便兼任王总保镖的职务。 只不过根据默认的规则，异人的归于异人，普通人的归于普通人，所以在王总看来，杜哥只是军体拳练得不错，功夫比较厉害罢了。 而杜哥也从来没有主动跟王家人透露过自己是异人的事情。 直到王也开始练炁，并且提出要拜入武当山修道。 从那以后，或许是因为多了一种共同语言的关系，杜哥和王也之间变得亲近了不少。 此时，光线昏暗的车库里，杜哥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歪歪扭扭地张贴着“异人”两个字的纸条，精神高度紧张。 他两步抢出车库，顶着漆黑的夜色左顾右盼，但是除了一只站在草坪上咕咕叫着一跳一跳的小麻雀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 “这么快就不见了，不是实力远胜于我，就是手段玄奇，用了我无法识破的方式送来了这张纸条。” 杜哥眉头紧锁，盯着纸条上那两个字，忽然凑近嗅了一口，“嗯？怎么一股油腥味？是从什么食物的包装袋上剪下来的吗？看来对方非常谨慎啊，连笔迹都不肯轻易泄露。”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此人行事的滴水不漏。 “而且这两个字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异人、异人……是发现了我的异人身份？还是有异人盯上了王家？啧，头疼啊，我最不擅长思考这种事情了。” 杜哥抓了抓自己脑袋上寸许长的头发，有些发愁。 “这涉及到异人的事情，我也没办法跟王总细说。要不先去雇些圈里人来保护保护王总？好像也不行，圈里人的要价都太贵了，我只是区区一个司机助手，可没那么多钱呀！” 片刻之后，揪落了一手短发的杜哥掏出了手机：“唉，还是得问问脑子比较灵光的人才行。” “喂，也总！” …… …… 武当山。 后山，一处僻静清幽之地。 穿着深蓝色道袍的青年枕着手臂，躺在石凳上睡得正香。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哎呦~这么大清早的，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也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 “喂……” 片刻之后，他双眼睁开，一下子做起身来，“你说什么？” 电话里杜哥的声音有些无奈：“事情就是这样，小也，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先别慌，杜哥，对方只送来了一个纸条，比起威胁，这更像是一种提醒。你好好回忆回忆，家里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儿吗？” 王也一边安抚杜哥的情绪，一边问道。 “大事……好像也没什么……” 杜哥仔细回忆道，“最近没什么特别大的生意，王总包括你家人的身体也都没什么问题……哦对了，前几天王总丢了点小东西，神神秘秘地让我派人去找，不让声张，也不要告诉夫人他们。” “丢了什么？” 王也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找到对方的目标了，连忙追问道。 “额，其实就是一株雪莲而已，只不过年份比较久……” 杜哥说完之后叮嘱道，“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额……明白明白……” 王也的嘴角微微一抽，大概也明白了父亲拿这雪莲使用来干什么，又为什么不让家人知道了。 “区区一株雪莲，应该不至于惊动什么强大的异人来偷吧？” 他低声分析道，“再说了，既然已经偷走了，这事儿不就了了吗？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虽然上山修道，但这并不是说王也已经看破了红尘俗世，放弃了亲缘纠葛，家人的分量在他心里还是很重的。 所以，在一番苦思冥想也猜不透其中的缘由的之后，他还是决定亲自下山回去看看。 异人的事情，就交给同样身为异人的他来处理好了。 虽然王也是去年才修完学分，提前毕业拜入的武当。但是自从小时候第一次上武当山，他就已经接触到了练炁。 再加上性情淡泊出世，天生契合这山上的生活，因此修为进境并不差，再加上刚学会的那种手段，自信绝不会是什么软柿子。 只不过…… “什么？！你才入门多久就想要下山？！当我们武当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云龙道长对着王也大发雷霆。 这个弟子刚入门的时候，因为他的根骨和天资，云龙道长还以为自己收了个足以传承衣钵的得意弟子。 谁承想，短短一年的时间，王也就原形毕露，仗着学了点奇门卜卦之术的皮毛，整天掐着手指说什么今天宜休息，明天不宜操劳的，总之就是变着法子给自己偷懒找借口。 让他是越看越气！ 王也喜欢在修炼的时候偷懒的事情甚至连武当的掌门，他的太师祖周蒙都有所耳闻。 因此，这一次云龙将王也的下山请求当成了他的有一个偷懒新花样，二话不说就打算报以老拳，让这个整天浪费自己天赋的弟子好好清醒清醒。 “师父，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找借口，我家里可能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回去。” 王也一边躲闪师父的拳头，一边急忙解释，“这样吧，只要这趟您放我回去，等我回来之后一定加倍用工，绝不偷懒，您看怎么样？” “真的？”云龙道长半信半疑。 “您放心，绝对比真金还真！”王也信誓旦旦。 第50章 也总下山 翌日，王也在首都机场与杜哥相遇。 “也总！” 杜哥摇下了车窗，朝着王也挥了挥手。 王也有些无奈，一边上车一边强调：“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那么叫我！” “那我应该怎么叫？王大师？王道长？” 杜哥调侃道。 “唉……” 王也捂了捂额头，“算了，随你吧……说正事。” 说道正事，杜哥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两天我仔细查看了家里，没有任何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要不然就是没人来，要不然就是来人的手段极其高明，让我一点痕迹都发现不了。” “啧，那个送纸条的人就没再联系联系你？” 王也皱着眉头。 “没有，再没有收到过任何东西。” 杜哥摇了摇头，不经意间从后视镜中看到了王也的脸色，奇怪道，“也总，是武当山上的环境不好吗？你怎么还待出黑眼圈来了？” “没有，好得很……” 王也说着说着便伸了个懒腰，“我这不是为了尽快摸清楚头绪嘛，昨晚就顺便起了一卦。” “呦，武当山真的还教算命呐？” 杜哥有些咋舌。 “什么算命啊，这叫数术……” 王也纠正道。 “行行行，数术、数术，你说是啥就是啥，结果呢？算出什么来了？” 杜哥好奇问道。 “这个卦象有点奇怪，” 王也的语气也有些迷惑，“我算出来的是日月相会之局……” “什么叫日月相会之局？” 这么专业的词语杜哥可听不懂。 “日月相会，就是天盘的丙奇加临地盘的甲午辛，因为……” 王也正要详细解释，却被杜哥打断。 只见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王也：“也总，拜托了，说点儿我能听懂的吧！” “好吧好吧……” 王也无奈，只好省略了中间的全部过程，“日月相会之局，主谋事能成，病遇良医。” 杜哥：“……没了？” 王也：“没了。” “这什么意思啊？跟咱们遇到的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杜哥晕了。 而王也其实也没太搞明白，“所以我才说这一局算得奇怪嘛……” “行吧……” 杜哥是彻底不对王也的卜算之术抱有期待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圈子里打听打听消息，你一起？” “嗯，一起吧。” 王也点头，“我就先不回去了，要是能暗中解决了最好，免得惊扰到其他人。” “得嘞，那我先带你去换身衣裳，这一身武当的道袍在那边可有点太扎眼了。” 杜哥一打方向盘，车子瞬间变向。 …… …… 王府井大街。 杜哥的钱虽然请不起异人当保镖，但是给王也重新置办一身行头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不想回家，那自然只能现买了。 走出店铺的王也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身朴素的黑眼圈小道士，而变成了一位穿着时尚的俊朗青年。 然后，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一个异人们经常触摸的场所。 一人酒吧。 名字取得很直白，就是异人的谐音。 懂的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不懂的人则会自动脑补出各种或忧伤或孤独的情调来自我感动。 杜哥泊好了车，带着王也走向酒吧侧门。 “这里如果从正门进去，就是正常喝酒休闲，无论是普通人要是异人都可以。但是想从侧门进，就必须会用炁才行，里面才是异人的天地。” 一边走，杜哥一边给王也介绍道。 不过，当他们刚刚走到酒吧门口，正准备推门的时候，一只灰色的小麻雀突然蹿了出来，用纤细的脚爪钩住了王也的脑后的发髻。 “呦呵，这鸟还真会找地方哈？” 王也一头黑线，伸手就要去抓，“您可千万忍着点，别在我头上拉屎啊。” 但是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杜哥一把抓住。 “怎么了？” 看着杜哥有些激动的表情，王也纳闷道。 然后，他就看到杜哥伸手到他的脑后一模，收回来的时候，指缝里已经多出了一张白纸条。 王也的心思何等机敏，立刻就串联起了这整件事：“又有消息来了？看来这人的意图在我啊……” 杜哥展开纸条，这次上面不是剪切粘贴的印刷字，而是手写体：“跟着小灰。” “小灰？就这只麻雀么？” 王也看着被取下纸条后，重新腾空，在两人面前上下翻飞的小麻雀，叹了口气，“走吧，杜哥，人家都划下道来了，咱们总得接啊！” “可是，你会不会有危险？” 杜哥有些迟疑。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情居然是冲着王也来的，万一王也此行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这个把王也叫下山的人，岂不是罪过大了？ “放心……对方应该对我没什么恶意。” 作为当事人的王也倒是显得很洒脱，“而且对方能用这种方式叫我下山，显然是对你和我的性格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了解。还有这御使飞鸟的手段……我倒真有点好奇他是谁，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跟着麻雀，王也走得潇洒写意，与杜哥的谨小慎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绕过了几个胡同巷弄之后，麻雀突然腾空而起，飞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 明明是大白天，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还不足十米，但令王也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观察，似乎都有些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身形和容貌。 蚩曜上前几步，主动走出了阴影的范围，对着王也笑道：“也总，终于见面了。” 王也闻言，额头上顿时垂下了几缕黑线，余光瞥向身旁的杜哥。 会这么叫他的目前就杜哥一个，他十分怀疑这个尴尬的称呼是被杜哥给泄露出去的。 “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察觉到王也的隐晦的视线，杜哥连连摇头，急忙撇清自己。 “只用一张简简单单的小纸条，就把我诓下了武当山……高啊，兄嘚！” 王也嘴里说着赞叹的话语，可脸上表情却并不是那么回事，看起来竟有些阴森可怖，“说吧，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对我这个穷酸小道士又有什么企图啊？” 第51章 白嫖 “也总，别那么大的敌意嘛，我并不是什么坏人。” 蚩曜的嘴角噙着笑意走上前去，“认识一下，我叫蚩曜，来自苗疆。” “苗疆？蚩曜？” 看这对方这自来熟的样子，王也迷茫了，“我认识你吗？” “现在不就认识了？” 蚩曜脸上笑容不改。 “所以你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就是为了要认识认识我？” 王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额……其实也没费多少周章，就是给杜哥送了封信而已……” 蚩曜的话还没说完，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低头一看，王也的拳头已经硬了。 “一张纸条就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你很得意是吧？孙贼！” 王也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抬手就要抓向蚩曜的胸膛。 “没有没有，也总，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蚩曜的脚快速踏地，上身不动，身形却如同平移一般快速退开了一段距离，“其实为了想出这么一个能够见到你的计策，费了我不少脑细胞，那叫一个殚精竭虑啊！” 躲过了这么一抓，王也并没有选择继续动手，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争斗的人：“那现在我来也来了，说吧，你千方百计地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见王也冷静下来，蚩曜看向一旁的杜哥，“那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王也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于是三人坐上了杜哥的豪车。 …… …… “其实我给杜哥的提醒并不是假的。” 坐在一家环境清幽的茶室包厢里，蚩曜看了一眼杜哥说道。 “你是说……” 王也皱眉，“除了你之外，还有异人盯上了我家？”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 蚩曜摆了摆手，“不是盯上，而是已经光顾过了。” “什么？！”王也和杜哥同时一惊。 “别紧张，别紧张，他应该没对你的家人做什么，只是偷走了你父亲珍藏的百年雪莲罢了。” 蚩曜也没卖什么关子，直接将此事告诉了他们。 “原来那东西竟然是被异人给偷走的……” 杜哥恍然，“难怪我派出去的人这么久了都没什么收获呢！” 倒不是说普通人一定抓不住异人，而是异人的能力千奇百怪，如果以常规的思路去寻找线索的话，八成会一无所获。 “所以呢？他偷走了雪莲之后，还想继续下手？” 王也抓住了问题的本质。 “那倒不一定，那个人似乎是急需用钱，现在拿着雪莲在黑市上到处叫卖呢。” 蚩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不过据我的调查，此人是全性派的，也总，杜哥，你们都知道这个派别吧？” “知道，异人界的邪恶组织，行事无法无天。” “所以呀！” 蚩曜一拍手，“你想啊，这个人从你们家偷了雪莲，转手一卖赚了一笔，尝到了甜头。那他以后万一再有需要钱的时候，会不会想起这一次的成功经历，然后复制一遍呢？” “这……” 杜哥迟疑了。 说话实说，如果蚩曜提供的这些情报都不假的话，那么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不过王也却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看向蚩曜的眼睛：“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又跟你，这位来自苗疆的异人有什么关系呢？你找我们是想借我们之手处理掉那个全性？你跟他有仇？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顶着王也那格外温润通透的目光，蚩曜并没有选择隐瞒自己的目的。 了解王也性格的他知道，王也此人，将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透彻，重情义，有大爱，可以真诚相交，最好不要用诡计蒙骗。 而且王也行事总是习惯性地多为其他人考虑，并不会因为别人对自己的一点小小冒犯而多做计较。 于是，他同样回馈以坦坦荡荡的眼神，“原因很简单，我也想要那一株百年雪莲。” “嗯？” 王也疑惑，“那你直接去找那人交易不就得了，东西不是已经被他偷走了吗！” “那个人毕竟是全性，虽然严格来说我本人对于黑吃黑也没什么忌讳，但是如果能用一种更加正当的方式，又不用多花太多心思的话，不是更好么？” 蚩曜微微一笑。 “所以你是想要帮我们找回那东西，然后再跟我们买？” “嗯……” 蚩曜沉吟了一下，“其实我是希望你们能够将它送给我。” “噗——” 王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喂，你这就过分了啊！卖不卖给你我都还没想好呢，结果你是奔着白嫖来的？” 蚩曜轻松避过了扑面而来的暗器，解释道：“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空口套白牙地要，除了会帮你们处理那个全性之外……也总，你父亲收藏雪莲主要为的是什么，你应该能猜到吧？” “这……” 王也顿时尴尬了。 这话他好说不好听啊，因为肾虚？所谓子不言父丑，这话王也实在是无法对外人说出口。 “嘿嘿，” 蚩曜见状也不逼迫，脸上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就当是大家都心领神会了。 “关于这一点，我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帮助大王总。” “不是吧，你还卖药？” 王也的眼神顿时一变，“说起来你这名字……” 这一次，换做蚩曜黑脸了：“什么卖药？我名字怎么了？！谈事情就谈事情，可别搞人身攻击啊！我说的是帮你父亲调理体内五气。肾虚自然是因为肾气不足，导致五脏之气不够平衡导致的。我可以帮你父亲补充肾气，调理五行，保证比什么雪莲见效更快。” “补充肾气，调理五行？” 王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没听说过苗疆还有这手段啊，你行吗？” 身为武当弟子，他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人。 蚩曜就等着这句话呢！ 他抬起右手，掌心炁团在青、白、赤、黄、黑五色之间不断流转变幻，然后看向杜哥：“杜哥这两天心焦气躁，肝气盛助长心火旺，要不我先帮他调理调理，给你们打个样？” 蚩曜这一手亮出来，以王也的眼界，虽然不太明白原理，但是真是假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的。 他深深地看了蚩曜一眼：“竟然能够如此纯熟地操纵人体五行之气……” 对于王也的眼神，蚩曜只是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笑容。 第52章 有些事不能随便算 最终，蚩曜还是没能在杜哥身上露一手，因为王也不同意。 毕竟这种事怎么看都像是在给大王总试药，虽然杜哥并不介意，但是以王也的性格却做不出来这样的举动。 所以，他往椅子后背上一靠，懒洋洋道：“行吧，我信你了！只要你能把那朵雪莲拿回来，我就把它送给你。快去吧~” 蚩曜闻言，瞪大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让我一个人去？” “不然呢？这就当是你买它的价钱了，快去吧。” 王也打着哈欠挥了挥手。 “但问题是……” 蚩曜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儿啊！” “你说什么？！” 王也差点脚一滑，溜到桌子底下去。 “我说，我不知道雪莲现在在哪儿，怎么去给你拿回来啊？” 蚩曜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我！” 王也伸出手，指着面前的蚩曜直哆嗦，“合着之前那些都是骗我们的是吧？” “诶~不是不是，” 蚩曜摆了摆手，讪笑道，“是这样的，王道长您不是武当高徒吗？这奇门占卜之类的术法，想必也精通？麻烦您给算算这雪莲的位置，只要您算到了，我保证手到擒来！” “搞了半天，你是在这等着我呢！” 王也恍然大悟，虚着眼睛问道，“这就是你骗我下山的目的？” “瞧您说的，这异人的事儿，怎么能叫骗呢？尊敬的王道长，你看你辣么帅！我也只不过是想跟您交个朋友罢了。” 蚩曜一脸无赖。 …… …… 君子可欺之以方。 经过蚩曜的软磨硬泡，最后，王也还是答应他的请求。 这也就是他运气好，王也如今刚刚在武当山学会了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 他要是早来个半年一年的，那就算是王也下了山也没什么毛用，那时候还不算术士的王也，用烂大街的占卜手法，可未必能准确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同样是占卜，术士与非术士最大的区别就是，术士是在内景之中占卜，而非术士则轻易进不去这个地方。 什么叫内景呢？ 内景，也可以看做是术士的精神世界，这并不是术士所独有的空间，只不过唯有术士可以自由进出这里罢了。 在内景之中，一切都是鸿蒙初开，天地未分之时的样子，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一切都是混混沌沌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最接近世界本源的样子。 在这里进行占卜，无论是准确率还是可解读性，都要比在外面高得多。 王也进入自己的内景之后，很轻易就问出了那株被偷走的百年雪莲的位置。 这是因为，内景占卜的难易程度，是跟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息息相关的。对于王也来说，区区一株百年雪莲，根本没有什么分量，所以他可以轻易而举得到答案。 不过，就在他准备出去将结果告诉蚩曜的时候，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想算一算蚩曜的目的，是不是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只是为了这一株百年雪莲。 而且蚩曜对他和杜哥的性格如此了解，也让他有些耿耿于怀，这种被别人看透，却反过来看不透别人的感觉，实在是有点憋屈。 于是，他在心里默默提问：“蚩曜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ps：啧，这里真的是最适合断章的地方，可惜了，我的修为还不够~ e=(′o｀*)))唉） 下一刻，内景空间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只足以毁灭世界的巨大火球，而且它还在极速膨胀，险些直接将王也整个人都给卷入进去。 “呼~呼~呼~” 王也瞬间脱离内景，心有余悸地看向蚩曜。 “怎么了也总，怎么气喘吁吁的？” 蚩曜有些好奇，“不过是算个雪莲的下落而已，不至于这么费劲吧？难道你也有大王总之疾？嘶~你这黑眼圈……需不需要我给你补补？” “不，不需要了。” 王也实在是被蚩曜身上的秘密之严重给吓到了，他甚至是略显迫切地拒绝了蚩曜的关心，“这就是雪莲现在的位置，你快去吧，我和杜哥就在这里等你。” “好吧，” 蚩曜拿到地址，掏出手机一搜，“嘿，竟然离得不远！放心吧，天黑之前，我肯定回来！” …… …… 蚩曜离开之后，王也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才将刚才波动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怎么了，你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是算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杜哥关切地问道。 眼见蚩曜这个来历不明，但是本领不弱的异人都相信王也的占卜之术，杜哥也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关注起来。 “莫非这个蚩曜真的是骗我们的？他还另有图谋？！” “不是……” 王也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这家伙倒是没有骗我们，但是他自己身上的事儿太大了，有点吓到我了。这么一个麻烦的人主动找上门来……啧！反正咱们最好不要跟他有过多的牵扯。那雪莲他要是能拿回来，就直接送给他好了，治病什么的就算了，老爹那其实也不能算是什么病，到时候我给你开点滋补的中药方子，你抽空给他煎着喝一喝就行了。” “那个蚩曜身上有大事？莫非他也是全性的，犯了大案子？” 杜哥一惊。 “那应该不是，他的事情太大，我压根就没敢多问。杜哥你也别瞎打听了，以后就当没见过这个人吧！”王也闭着眼睛说道。 “行，都听你的。”杜哥表示明白。 …… …… 王也从内景退出来之后的异状实在是太明显，自然也被蚩曜看在眼中。 再加上那突然对他表现出的疏远，甚至避之不及的态度，这让蚩曜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也总该不会是对我有点好奇，所以在内景里面问了问我的来历或者秘密什么的吧？不会把不会吧？真有术士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作这种大死吗？” 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想道，“啧啧啧，真想看看那究竟是多么大的一颗火球啊！能把一向淡定的也总给吓成那副样子？莫非会比这个世界上终极秘密规模还要更加惊人？” 第53章 神偷门 日丽中天。 京郊的一栋烂尾楼中，一名看起来年龄并不算大的青年正蹲在角落里吃着泡面。 “吸溜~吸溜~”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桶红烧牛肉面，却被他吃得仿佛山珍海味一样，引人生津。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这空无一人的烂尾楼中叠荡出重重回音。 “你有这种本事，去当个吃播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呢？” 那人闻声一个哆嗦，险些打翻了手里的泡面，他慌慌张张地将盛着泡面的桶盖好，放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地循声望去。 只见，空旷的楼层里，除了一根又一根承重的水泥柱子之外，别无他物。 “什么人？出来！” 青年色厉内荏地叫嚷道。 “嘘~” 突然，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躲着你……” 与此同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侧颈之上。 “搞晕一个人，合适的位置，合适的力道……嗯，力道我有点把握不住，不过我有蛊虫。就决定是你了，眠蛊，咬他！” 那人只觉得脖子上微微一麻，顿时眼皮子就开始打架，紧接着，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搞~定！” 看着软倒在地的青年，蚩曜轻轻拍了拍手，“不费吹灰之力嘛！” 紧接着，他就开始翻找此人的行李。 “百年雪莲，也有好大一朵的，他身上肯定是藏不下，背包……没有，嗯？这边还有一个包？我靠，也没有！这家伙不会是已经出手了吧？！” 蚩曜将附近都翻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不，不会，如果已经卖了，他不至于还藏在这里吃泡面的，所以是藏在其他地方了吗？小东西，还挺谨慎的。” “蝎尾针！” 在剧烈的疼痛之中，何空挣脱了睡意，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发现自己被捆绑倒吊在房顶上，赶紧扫了一眼疼得厉害的手臂，却发现连个伤口都看不出来，就是火辣辣的疼。 这时，前方的阴影之中有声音响起：“说说吧，百年雪莲在哪儿？” “你、你是来找我交易的？” 何空挣扎着问道。 “很可惜，并不是，我是来替失主找回财物的。” 阴影之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何空闻言紧紧闭上了嘴巴。 “真的不说？你就不怕死吗？” 蚩曜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可怖。 “你、你……杀人可是犯法的！” 何空涨红了脸，回应了一句。 “犯法？哈哈哈~” 蚩曜笑道，“你一个偷东西的，而且还加入了全性，在这跟我说犯法？” “偷、偷东西怎么了？盗亦有道，中海集团那么有钱，我这是在劫富济贫！” 何空振振有词，“再说了，偷东西又不是死罪，你凭什么杀我？” “凭什么？就凭你是全性，你的命，就不是命！” 蚩曜继续给他施加压力。 “全性怎么了？全性的人就不是国家公民了？”何空竟然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怕。 这让蚩曜有些奇怪：“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加入全性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哼哼，现如今的大环境很和|谐，异人之间很少出现生死相搏的情况。有了矛盾，坐下来谈一谈，吃顿饭，各退一步，基本上也就解决了。实在不行找公司协调，也是个办法。唯有全性，你们不是崇尚自由、无所顾忌么？所以其他人对你们也就没什么规矩可讲了。杀了你，废了你，我都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将这些理解为，自由的代价。” 蚩曜越说，何空的神情就越慌张。 这些东西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看到他这个样子，蚩曜问道：“既然你连这些都不知道，那是怎么加入全性的？” “我……我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被击破了心防的何空开始讲述起他的故事。 一个家庭贫困，但是学习不错的高中生，肩负着全家的希望，他也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担，所以从来不敢松懈。 知道那一天…… “好家伙，真够狗血的！你这是主角待遇啊！” 蚩曜听完顿时惊了。 这家伙竟然在一次学校组织春游的时候，遇到一位倒在山里气若游丝的老爷爷。 然后就从人家那里学到了练炁的手段，并且顺便继承了神偷门门主和全性成员的身份。 “所以你偷这雪莲，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本事？” “不是，是我急需要一笔钱给母亲治病，我也没办法。” 说出了心里话的何空涕泗横流。 “需要钱？那你怎么不直接去偷钱抢钱啊？我听说你这雪莲好多天了都没卖出去？” 蚩曜问道。 “我……突然得到一大笔钱，我没办法跟家里解释。雪莲的话，我可以说是从山里采的，或者药铺捡漏的，总之……” 何空支支吾吾地讲述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听起来还挺有逻辑。 不过蚩曜可没空继续听他继续掰扯，“行了，带我去取雪莲吧。” “那你不杀我了？”何空惊喜的抬头。 “那还要看你的表现。” 蚩曜哼了一声，“如果乖乖听话，我就把你交给失主处置，否则的话，哼哼……” “您放心，我一定听话，一定听话……” 何空连声应道。 “走吧！” …… …… 路上，蚩曜对于这个所谓的神偷门有点好奇，于是问道：“你这个所谓的神偷门，都有些什么手段？” “额……因为师父只教了我半天就去世了，所以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何空讪笑着挠了挠头，“据说门派祖师是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为最高立意创建的门派，练到极致，可以窃取天地生机。不过好像从来没有人能练到那一步。” “窃取天地生机？圣人盗啊这是！” 蚩曜心里一愣，他原本以为这什么神偷门的指导纲领搞的是劫富济贫的那一套侠义说辞，没想到人家祖师爷的立意竟然这么高。要窃取的终极目标，竟然是这片天地！ 这么说来……他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继续问道： “窃取天地？牛逼啊！那你们门中有什么留下过姓名的厉害前辈么？” 第54章 万事俱备 “前辈？这……师父他也没来得及说……” 何空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时间太紧了，师父他很多话都没跟我说清楚，就连功法都只说了一半。要不然，我也不会加入全性了不是？对了，这全性，它能退出吗？” “没说啊……” 蚩曜有点可惜地砸了咂嘴，不过这条线索也不能轻易放过，说不定以后就有用呢？ “能不能退出别问我，不过一会儿我会带你去见一位武当山的道爷，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两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顺便还加了个微信。 通过交流，蚩曜发现，这何空还真是异人界里一枚纯纯的新丁。 他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就死了的师父，除了教他功法之外，几乎没有告诉他任何混迹这个圈子的常识。 当然了，鉴于他师父也是个老全性成员，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全性嘛！没有规则，自由自在，想咋咋滴，自己去混就是了。 这一次，在何空的亲自领路下，总算是没有再出什么意外，雪莲原来就藏在这烂尾楼附近，被何空埋在地下。 也幸好王也的老爹足够珍视这东西，用一整块玉石雕刻的盒子装着，否则被何空这么折腾，蚩曜就得担心这东西还能不能用了。 揭开盒盖一看，在莹白的雪莲花瓣的映衬下，就连保存着它的玉盒都不由显得黯淡了几分，仿佛不敢与这朵百年雪莲争辉。 也不知道王也的老爹平时究竟是怎么保养它的，这多雪莲花明明应该被摘下不短的时间了，但却没有一点干枯缩水的痕迹，依旧饱满欲滴。 “很好！” 蚩曜大喜过望，雪莲的品质越好，经由它炼制而成的冰蚕蛊品质无疑也会更高。 “那个……我都把东西还给你了，你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呀？” 何空在旁边期期艾艾地问道。 “走？你不是想要退出全性么？还有，你不是需要钱给你母亲治病么？” 心情大好的蚩曜手一挥，“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只要他稍微抬点手，你的事就好办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帅气多金而又心地善良的王道长了。 回到那间茶馆包厢。 “也总，人赃俱获，而且都给你带回来了，怎么样，我的效率还不错吧？” 蚩曜推开门，语气中带着些许炫耀。 “嗯~确实不错……” 王也懒洋洋地回应道。 经过这一下午的时间，他已经从之前的震撼中走出来了。 蚩曜身上的秘密再大再严重，跟他们王家之间的交集也不过就是区区一朵雪莲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只要以后不联系就好，现在没必要搞得太过紧张。 “呐，就是这个小子，一个刚刚踏入异人界，一无所知的粉嫩小新人。因为看不过去为富不仁的大王总，怒而出手，打算劫富济贫，但是却被大王总请来的鹰犬抓获，出师未捷身先死，惨啊~~~” 蚩曜这说书唱戏一般的语气，让王也听得满头黑线。 “我说不至于吧，为了黑我老爹，不惜把自己描述成鹰犬……你这牺牲也是够大的呀！” 蚩曜没理会他的抱怨，继续唱完了最后一句，“可怜八旬老母卧病在床，却无钱医治，只能等~死~了~~” “怎么说着说着还唱上了呢？” 王也嘴角抽搐，“所以呢，你是想跟我求情，让我放了他？” “那倒不是，” 蚩曜介绍完何空的事情之后，立刻恢复了原状，“怎么处置他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将我调查到的东西都告诉你们，辅助判断而已。对了也总，之前我走的时候，你说只要我能找回雪莲，你就直接把它送给我，这话还当真吗？” “真，你拿走吧！” 王也挥了挥手。 “够爽利！” 蚩曜竖起一根大拇指，“对了，杜哥，王总手底下该有高级的冰库吧？在哪儿呢，能不能顺便也借我用一下？” 他将目光转向了杜哥。 “这……” 杜哥不敢擅自作答，只好看向王也。 王也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还没完了是吧？真以为我不会揍你吗？！” “别生气，别生气，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件事了。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我要这朵百年雪莲的真正用途，怎么样？你难道就不好奇么？” 蚩曜眨了眨眼睛，“还是说……你想要自己算？” 咔嚓！ 听到“自己算”这几个字，王也直接掰碎了椅子的扶手，“算算算，算你个头啊！” 内景空间之中的那个如同太阳一般的巨大火球还历历在目，搅起的风波甚至直到如今都没办法彻底平息。 还算？算个锤子！不要命了？！ “记住你说的话啊！这是最、后、一件事儿！” 王也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保证！” 蚩曜竖起三根手指。 “杜哥，麻烦你带他去吧。” 王也扭头看向杜哥。 “那你……” “我跟这位家有八十老母卧床的小兄弟谈一谈。” 王也将目光投向了从进屋以来就安静如鸡的何空。 “好嘞！” “拜拜了，也总~” …… …… 冰库。 蚩曜是一个人进来的，因为杜哥也受不了这里的严寒低温。 “百年雪莲，寒冰之晶，终于都凑齐了……” 他唤出体内的小小冰蚕，“去吧，吃掉这朵雪莲，迎来属于你的进化。” 通体雪白晶莹的蚕宝宝被蚩曜放在了雪莲的花瓣上，然后连同装着它们的玉盒一起，推进了冰库的最深处。 紧接着，蚩曜自己也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这里是一座速冻冷库，温度常年保持在零下三十度以下，他进来的时候特意让杜哥又往下调了调，如今库内的气温大约是零下六十度，而且还在继续降低。 即便他能运炁护体，也不想在里面多待。 “完事儿了？” 见他出来，杜哥问道。 “还没有，需要再等个几天吧，不过接下来就不用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在这等就好。” 只要等冰蚕将雪莲全部吃掉，那他就可以将它重新收入体内，后续的蜕变时间就不需要在这里傻等了。 “这样啊……那有事电话联系吧。” 杜哥跟蚩曜互相加了一下好友，然后离开了冰库。 第55章 百年冰蚕蛊 七天之后。 守在冰库之外的蚩曜突然眼神一动，一跃而起。 在他的感应之中，一直处于进食状态的冰蚕蛊突然停下了动作。 这说明它已经摄取到了足够多的营养，即将进入沉眠和进化。 “呦，完事儿了？” 同样在外面待着的王也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 “嗯，应该是。” 蚩曜一边说，一边将冰库的门打开了一丝缝隙钻了进去。 “唉——呦——” 王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终于完事儿了！我都几天没睡好了。” “小也，不是跟你说了，我来看着就好，而且冰库门口有监控，没必要亲自过来的嘛。” 杜哥在后面说道。 “你不懂，我不亲自来看着他，放心不下啊！而且用监控也太不尊重人了。罢了，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今天送走了他，明天我就回山，好好补补觉去。” 经过这几天，王也的黑眼圈又加重了几分。 片刻之后，一身寒气的蚩曜走出了冰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也总，这次真是多谢了。以后……” “唉，别介，” 王也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咱们之间的孽缘就到此为止。” “看来你对我还是有点误会，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蚩曜挥了挥手，“咱们离得远，几年之内估计都很难再见着。山高路远，后会有期吧。” 顺便说一句，他回去的机票还是杜哥给帮忙定的。 倒不是为了炫富，只是要亲眼看着蚩曜登上飞机，王也才能彻底放心。 在他看来，身怀巨大秘密的蚩曜本身就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术士趋吉避凶，不沾因果，可不喜欢往麻烦上靠。 “唉，能避则避吧……” 王也叹了口气，也买了回武当的车票。 …… ……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蚩曜几乎什么都没干，除了等待冰蚕蛊苏醒之外，就是运转体内的五气周天。 因为没有冰蚕蛊镇压的缘故，他也不敢过多的靠近夏禾，以免情蛊进食过量，副作用爆发起来，难以自制。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仿佛忽然间就从忙忙碌碌的红尘俗世进入了一种极为清净的生活状态。 每日起来吃饭，练功，观察一下冰蚕蛊的状态，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终于在半个月之后，一直在体内沉眠的冰蚕蛊传出了动静。 蚩曜连忙将它放出体外。 那是一只体长约三厘，通体莹白如玉且透明如冰晶的小虫。 当它出现在蚩曜手心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便铺散开来。以它的身体为中心，地面上立刻开始凝霜，而且连挂在架子上的毛巾也开始结起冰来。 “好家伙，宝贝儿，看来你是不能多在外面待啊！” 蚩曜咋舌，立刻将进化之后的蚕宝宝重新收了回去。 “嗯，让我看看，这百年的冰蚕都多出了些什么能力。” 他开始沟通冰蚕蛊那模糊懵懂的意识。 百年冰蚕，极阴、极寒、极毒。 只需现身，便可冰封江河，诸火退避。 除此之外，冰蚕丝的疗伤效果也有极大地加强。 当然了，只要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它用来稳定心神，冰封杂念的效果。 而想要验证这一点，自然就需要找可以提供杂念的工具人——夏禾了。 “喂？有空吗？出来吃个饭？” “没事儿，就是感谢一下你，上次雪莲的事情多亏了你的情报啊！” “放心，放心，这次一定不过夜。” 在蚩曜的再三保证下，夏禾终于应下了见面邀请。 …… …… 没有美食达人王震球领路，这一次两人见面的地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串串店。 当然了，包厢是必须的。 “我还以为你去了一趟帝都，就把人家给忘了呢~” 夏禾的语气中带着难辨真假的幽怨，与此同时，蚩曜体内的情蛊也开始躁动起来。 显然，这位姐姐早已将异能【肌息】融入到了一颦一笑之中，仿佛被动技能一般。 不过蚩曜显然不吃她这一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夏禾：“你确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刮骨刀的魅术虽然对我无效，但是有东西可是喜欢得不行。而且有时候，我还未必能控制得住它。” 他的话，让夏禾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个蚩曜没控制住“它”的夜晚。 顿时，她脸上的媚态一收，整个人都变得正经起来。 虽然在普通人看来，如今的夏禾依旧是风情万种，妩媚撩人。但是全力收敛起自身异能的夏禾，对于练炁功夫身后的异人来说，已经不在具有难以抵挡的诱惑了。 “说吧，叫我出来干什么？” 夏禾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请你帮忙做一项测试。” “什么测试？” “请你全力对我释放肌息。” “什么？！” 夏禾顿时变得无比警惕，上一次她全力对蚩曜释放肌息时的遭遇还历历在目，这家伙竟然还想再来一次？ “别误会……” 见夏禾的反应这么大，蚩曜赶紧解释道，“这一次我不会再强行吸取你的肌息了，就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定力。” “定力？” 夏禾眨了眨眼睛。 “对，你应该也能猜到，我能无视你的异能，并不是我的心境修为有多么高深，完全是因为有对应的克制手段罢了。” 蚩曜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这一次我保证不用那个手段，你难道就不想试试，能不能找回场子吗？” “咦……” 毫无疑问，蚩曜的话正好说在了夏禾的心坎上。 虽然曾经惨遭碾压，但是夏禾的性格毕竟还是争强好胜的，她心里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是完全服气。 原因就像是蚩曜所说的那样，她的失败完全是因为被克制了，而不是蚩曜本身的心境有多么稳固。 所以这一次…… “你保证不用那个？” 她再一次开口确认道。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蚩曜信誓旦旦。 “那么，可就不要怪姐姐心狠了……” 夏禾浑身上下都燃起了桃红色的炁劲。 而蚩曜则是立刻催动冰蚕，镇压着体内几乎快要暴动的情蛊。 没错，他跟夏禾说的并不是完全的实话。 他需要测试的并不是自己的定力，而是能不能用百年冰蚕加强版的【冰心】效果，压制住情蛊这比反噬来得更加猛烈的暴动！ 第56章 哪都通幼稚园 “喂，廖叔！” “上头批下来啦？没问题，那就来接我吧，嗯，还是老地方。” 挂断了廖忠的电话之后，蚩曜从床上一跃而起。 “终于要来了，朵儿的新生！”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龙王洞废矿那块，虽然跟全性的人在那里遭遇了两次，但是那一群矿鼠还是挺让蚩曜留恋的，因此他并没有选择换地方。 这次来接他的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驾驶员，不过倒是不用再带头套了，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并非暗堡，而是一个可以公开的场所。 不过首先，他需要先去跟廖忠他们会合。 …… …… “廖叔，你们这流程走得还真是快啊，差点就满一个月了。” 下了飞机之后，蚩曜挥手跟廖忠打着招呼，“朵儿呢？快让我瞅瞅，这么久没见，想死我了都！” “小子，要我提醒你多少次，别乱打朵儿的注意！” 廖忠叉着腰，臭着脸，居高临下地说道，“再说了，你以为这是什么情况？一开始我都没想到董事会能批准这个计划……再加上要找到足够多的适龄参与者，还要跟他们的家族沟通，哪一件事情不用花费时间？能成就偷着乐吧！” “行啦行啦，知道你辛苦了，廖叔！” 蚩曜笑着挥了挥手。 “对了，你小子也是这次的安保顾问，负责第一道防线，听明白了吗？” “放心，没问题。”蚩曜比了个“ok”的手势，自信满满。 “那好，登机吧。” 螺旋桨“呼呼”转动，运输直升机盘旋而起。 飞机上，蚩曜终于又一次见到了朵儿。 她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乌黑的秀发在脑后系成低马尾，肤色依旧苍白到晶莹剔透，身上穿着连体的白色隔离服，眼睛被浅蓝色的睡眠眼罩遮住，额头两侧的位置上还贴着用于监控生理指标的磁贴。 不过这一次的衣服看起来已经经过了改进，并不算太臃肿，大约相当于跳街舞时候穿的那种宽松型的衣物吧。 “朵儿，想我了吗？” 蚩曜一上飞机就笑着开口问道，俨然是一点也没有把廖忠的警告放在心上。 廖忠见状，大金牙一挫，就准备给他点颜色看看，但是却被身旁的另一位研究员拉住，“算了，廖头，能多一个真心对朵儿好的人也不容易，他要是没什么过分的举动的话，就算了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蚩曜跑过去坐在了朵儿的身边，还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 “嗯——” 廖忠面目狰狞地扭头看向研究员。 “这……这……其实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只要他不……”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看到蚩曜双手捧起朵儿的小脸，低声道：“我还想再尝尝你的蛊毒……” “去特么的！老子受不了啦！小色批给爷去死！” 廖忠瞬间狂暴，龇着大金牙冲了过去，一脚将蚩曜踹开，像一只护食的老母鸡似的将朵儿挡在身后。 研究员在后面不住摇头：“自作孽，不可活啊！” …… …… 飞机上的温馨闹剧暂时告一段落，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飞行之后，直升机降落在了翠绿的草坪之上。 “到了？” 飞机的震动惊醒了蚩曜，他揉了揉被廖忠打得发青的眼眶，悄然催动百年冰蚕蛊。 一股夹杂着温热的清凉之气覆上眼眶，少顷，当他收回手掌之时，清淤之色已经完全消退了。 “走吧，朵儿~” 他冲着少女伸出了手。 这一次，廖忠没有再阻拦，任由蚩曜牵着朵儿，缓缓走下了飞机。 “廖头儿？” 研究员有些不解，廖忠的前后反差怎么会这么大。 “哼，那小子刚才是故意在活跃气氛的。” 廖忠的眼神有些复杂，“朵儿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我们经常都有些忽视了她的感受。对于她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或许打打闹闹才是更加的正常相处方式。” 他一边说，一边透过直升机的窗户，遥望着不远处那些被公司请来，聚集在一起的孩子们。 …… …… “诶，话说到底为什么叫咱们来的？来干啥？！” “不知道啊！就说在这里呆着。” “我奶奶说是来帮忙救人的，只要听话就行……不过我好像不会救人啊，你们呢？” “我也不会……” “我也是……” 草坪上正聚在一起的，都是公司通过各种渠道从异人界有名有姓的家族或者门派中借过来的，与朵儿年龄相仿的孩子。 上一次差不多分析出蚩曜能触动蛊童的原因之后，廖忠便准备下一剂猛药。 如果仅有蚩曜一个例外，还不足以击溃朵儿那已经被药仙会半固化的错误世界观的话，那么这次，数十名孩子同时表现出违背她认知的情况，应该就可以了吧？ 当有一个人与你不同之时，你可以欺骗自己，说那是他不正常，与自己无关。但是当十个、二十个、甚至于一百个这样的人出现时呢？ 到底是谁与众不同？是谁的表现不正常？你还有否认和挣扎的借口吗？！ 廖忠就是要借这样强烈的冲击，彻底击溃朵儿以往那错误的认知和世界观。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粉碎一个旧世界，才能建设新世界！ 现在，就是执行这最关键一步的时候。 蚩曜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一直跟在朵儿附近，而在帮她摘下眼罩之后，悄然退开了一段距离。 一个陌生的、独自出现的孩子，很快就引起了其他孩子们的注意。 “看！怪人！” 这是看到了朵儿之前带着眼罩模样的孩子。 “什么怪人！奶不懂啦！奶无知！这是断绝五感之法！是高级的定心法门！” 有见多识广的孩子立刻奶声奶气地开口反驳道。 漂亮的小姐姐总是能很快吸引到人们的关注，哪怕他们都是些小孩子。 没过多久，诸葛家的小白就主动凑了过来，眨着萌萌的大眼睛问道：“小姐姐！你也是来救人的吗？你叫什么呀？” 朵儿看着面前这个主动凑到自己跟前的孩子，浑身瑟瑟发抖。 人群中的蚩曜盯着这一幕，心中暗道：“朵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迷茫、挣扎、甚至痛苦。但是，这是你想要获得新生最重要的一步，打破这一层认知障碍之后，你将会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第57章 天蛊异动 “小白？你在干什么呢？” 一个留着茶色短发的女孩走了过来。 忽然，她看到了朵儿，眼睛顿时一亮：“哦豁！好漂亮哦，你的头发！” 接着她斜视诸葛白，“发现了漂亮的小姐姐竟然不告诉我们，过分了啊，小白！” 朵儿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冷汗都流了出来。 “没有没有啦，雅雅姐。” 诸葛白连忙挥舞着小手，试图辩解，“我也是才发现的，这个小姐姐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砰！ “哎呦！” 他正在跟风雅雅解释呢，忽然从旁边飞过来一颗小碎石，正好砸在了额头上，然后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位男孩两手叉腰，用鄙视的语气说道：“小娘炮！就知道跟着妹子混在一起！啊呸！不要脸！” 这番话引起了后面男生们的一片应和。 “哦哦，诸葛小娘炮！” “不要脸！” “呜~” 诸葛白无辜被打，而且还被群嘲，顿时发出了委屈的呜咽，“他们为啥打我呀？我不认识他们呀！” 这还了得？！ 另一边立刻就有妹子将袖子一撸，虎虎生风地冲了过去：“你特么的给我站住！敢欺负小白？！” 风雅雅则是两眼弯弯，幸灾乐祸地说道：“正常正常，你们诸葛家的小哥都不怎么招同性待见。对了，话说，你为什么不像你哥哥那样眯眯眼呢？” “我也不知道呀，我哥以前也是大眼灯呢！” 诸葛小白疑惑地挠了挠头。 “大眼灯？诸葛青吗？” 在旁边听到他这句话的蚩曜顿时有些忍俊不禁，觉得自己无法想象大眼灯版的诸葛青是个什么模样。 “嗯……不过这诸葛小白的话也不能尽信，他还说过诸葛青被王也打哭了这样的话呢。这小子，看起来单纯可爱，但是黑起自家老哥来，可是一点也不嘴软呢！” 就在这时，因为诸葛白而动起手来的两人一不小心，将旁边战战兢兢不敢乱动的朵儿给撞倒了。 守在外围的哪都通工作人员们顿时一惊，立刻就有人打算进场，却被蚩曜暗中挥手制止。 他在耳麦里对廖忠说道：“放心，有我看着，出不了事。” 果然，朵儿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蛊毒也没有泄露出来。 这时，诸葛小白第一个走了过去，扶起朵儿：“小姐姐，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虽然他的语气很温和，扎着五支朝天辫的脑袋也足够好笑，但是朵儿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她在不小心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之后，顿时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爬起来跪倒在地，似乎在等待即将到来的残酷惩罚。 片刻之后，理所当然的，她没有等来任何惩罚。 这种在一般人看来应该是好事的待遇，在她看来却是一种违背自己最基础认知的怪事。 这就好比在我们看来，走路的时候，脚步抬起就会落下，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当有一天，你抬起脚，却发现它不往下落了，而是径直朝天上飞的时候，你会做出什么反应？ 茫然？不知所措？世界观崩塌？ 这一切的一切，用在此时此刻的朵儿身上，都恰如其分。 她跪坐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冷汗直冒。 这样明显的异状很快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孩子的围观。 “她怎么了？” “病了？” “这是谁家的，什么来头？有人认识吗？” “谁知道？” 这来自同龄人的一声声议论、追问，仿佛都化作一根根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朵儿那残缺不全的畸形世界观上。 恍惚之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位位药仙会的同伴，在围着自己做出各种各样不被允许的动作。 “既然他们都可以，那么我……” 朵儿那被药仙会以残酷折磨强行固化的世界观，终于产生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她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奇异表情。 在看到这个表情的瞬间，蚩曜和廖忠同时开口道：“可以了！” 可以了，只要撕开了一条口子，那么彻底粉碎那种错误的世界观只不过是自然而然的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就在廖忠想要开口遣散这些前来的帮忙的小朋友的时候，距离朵儿最近的诸葛白忽然一咬牙跑到了她的南方，一脚踩下。 “奇门，开！” “坎字，水流环！” 一圈非术士不可见的奇门格局展开，浅蓝色的水流在他的手中凝聚成环状，轻轻递到朵儿的身前。 “小姐姐，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水流环可以帮助恢复体力，有一些疗伤效果，你……” 他的话还没说，便发现自己的奇门局中又闯进来了一个人。 蚩曜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抓住了诸葛白的手臂：“多谢你的好意了，她是跟我一起来的，交给我就行了。” “哦，哦，那好吧，一定要带她去看看医生啊，小姐姐看起来很不对劲的样子。” 诸葛白点点头，有些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蚩曜微微一笑，然后不经意间问道，“哦，对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这次多谢你的帮忙了，以后我会专门抽时间去感谢你的，顺便请教一下奇门方面的问题。我叫蚩曜，来自苗疆。” “当然可以呀！嘿嘿，大哥哥你认出我的手段了呀！没问题，我叫诸葛白，家在建德武侯村，随时欢迎你来玩！” 诸葛白显得有些开心，蚩曜或许是除了家中兄弟之外，第一没有对他表现出敌意，反而显得格外亲切的男性朋友。 “嗯，我记住了。” 两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之后，蚩曜按捺住七绝蛊的异动，盯着诸葛白离开的背影久久不愿移开视线。 “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天蛊的异动……武侯奇门、术士、测算天机……” 他在心里暗暗琢磨，“莫非这才是培养天蛊的正确方法？” “喂，臭小子，还看什么呢？” 所有孩子都离开之后，廖忠走过来笑骂了一句，“那个诸葛家的小子就是扶了朵儿一下，还隔着防护服，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醋？”蚩曜回过神来，顿时满脸黑线，“他才多大呀？我至于么！” 第58章 新生 “行了，人都走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 廖忠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一个篮球，看向依旧跪坐在地的朵儿。 “朵儿，你在期待着什么？等待着如期而至的惩罚吗？比起肉体的痛苦，这样不能理解的遭遇更让你无法适从吗？你在期待着我能让你回到那个你认为正常的世界去吗？” 廖忠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即使还不会去描述，不懂怎么去表达……但是你自己应该也体会到了吧？跟他们相比，真正不正常的人，是你！！！” 说着，他就要把手里的篮球扔向朵儿，不过却被蚩曜拦住。 “等会儿，廖叔。” 他嘴角勾起，心情显然不错，“就算要重新喜欢上什么东西，可是比起篮球来说，这玩意儿应该会更加附和朵儿的品味才对！” “什么？” 廖忠扭头，看到蚩曜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条大约三根手指粗细的黑色小蛇。 【生蛊·王蛇】！ “你！” “怎么了廖叔？无论怎么说，朵儿也是个蛊师，玩玩蛇有什么不对？” 蚩曜问道，“要不是担心你们接受不了，我还准备带些蜘蛛、蝎子、蜈蚣什么的呢！” “别，蛇就行了，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廖忠赶紧摆手。 “再说了，我们可以都扔给她，让朵儿自己选择嘛！呵，接着，朵儿！” 蚩曜轻笑一声，抬手将王蛇和篮球都丢了过去，“从今天起，它们就送你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身为蛊师，就该玩点与蛊师身份匹配的东西！打篮球算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还要朵儿去学习唱、跳、rap嘛？ 嗯…… 临时工好像还真的都有这么一手的说…… 王蛇在蚩曜的示意下，一甩尾巴扫开了篮球，扭动身躯来到朵儿对面，然后支起上半身，冲着她吐出信子，轻轻舔舐着她白皙透明的脸颊。 “好家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宠啊！你这小色批的蛇怎么也这么不老实？！” 廖忠撮着大牙花子，一副郁闷地表情。 “嘿嘿，别在意这些细节嘛！”蚩曜讪笑道。 朵儿呆呆的跪坐在地，看着这条蛇越靠越近，最后竟然盘到了自己的身上，还伸舌头添自己，顿时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还往后缩了缩。 但是片刻之后，她似乎想到了刚才那些小伙伴们的做法，于是又回过身来，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王蛇的脑袋。 王蛇并没有反抗，甚至还配合着顶了顶她的手心。 而朵儿也没有等来任何惩罚。 成功迈出第一步的她，遵循着自己的意志，猛然伸手一把将王蛇紧紧地抱在怀里。 或许是因为她抱得太紧了，王蛇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大声嘶鸣起来。 朵儿见状，同样也张开嘴，真正意义上的发出了自己的第一道声音。 “啊！！！” “嘶嘶——” “啊！！！” “嘶嘶——” 一人一蛇，就这么紧紧地抱在一起，互相张大着嘴，嘶吼着，发泄着。 “嘿……” 见到这一幕，蚩曜和廖忠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纯粹的喜悦。 “终于成了！” 廖忠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顺便还递给了蚩曜一根，不过被蚩曜无情的拒绝了。 “我不抽这个……” 他满脸嫌弃，“而且朵儿还在这呢，你就让她抽你的二手烟？” “哦，也是……” 廖忠愣了愣，随手将已经点燃的烟头掐灭，“对了，虽然能有个东西陪着朵儿一起喊也不错，但是你那条蛇……还不会被她给勒死了吧？” 他指了指被朵儿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那条王蛇。 朵儿的嘶吼，或许是在发泄过往十几年里积压的情绪，至于那条蛇，它单纯就是被勒得难受了而已。 不过此时的蚩曜哪里还顾得上它的死活，只见他随意摆了摆手，“放心吧，这是专门炼过的蛊，没那么脆弱。” “那我就放心了，看朵儿这样子，估计还得发泄好一会儿……” 廖忠的猜测没错，当朵儿成功喊出那代表着新生的一声嘶吼之后，他们就坐上了会去的直升机。但是一直等他们回到华南分公司，她的嘶吼都没停下来。 甚至有工作人员对此提出了担忧：“已经持续一个小时了，她这么一直喊下去，不会有事吧？” 但此时正是朵儿蜕变最关键的时刻，她的一切行为都必须出自本心，别人最好不要强加干涉，所以最终他们也只能放任她这么吼下去。 华南分公司中。 “行了小子，今天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廖忠拍着蚩曜的肩膀，露出四颗大金牙，“只要这个口子撕开了，那么药仙会对朵儿性情的封锁也就算是失效了。无需我们再做什么，只要随着时间流逝，它自然而然就会彻底崩溃。接下来给她重塑认知就是水磨工夫了，你先回去吧！” “不是吧廖叔，卸磨杀驴啊这是！” 蚩曜大声叫屈，“用完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 “别嚷嚷，也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卸磨杀驴的……” 廖忠的眼神往远处瞟了瞟，“接下来我会安排专门的老师教她各种应该掌握的常识，她此前十几年的时间都是一片空白，想要填补起来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 这些理由虽然听起来都没问题，但是廖忠才不会说，他是想防着点蚩曜这个小色批过多接近自己的女儿呢！ “行吧，你有道理，不过至少要让我每个月见一次朵儿。” 蚩曜叹了口气，做出了退让，“你也清楚，朵儿的问题并不仅仅只在她的认知上，她身体上的问题恐怕更大。等你们帮他重新塑造了基本的认知之后，就让我来教她蛊术吧。” “……好吧。”廖忠想了想，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 因为蛊师们的封闭习俗，源自苗疆的蛊术几乎从来没有流落到外界去过，即便是手眼通天的公司，对于蛊术方面也几乎是一片空白。 除了蚩曜，他们也找不到其他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那行，” 蚩曜点头，正准备离开，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两步跑了回来，走到朵儿旁边，轻轻捧起她的脸颊，认真地凝视着那双清澈依旧，但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灵动的碧绿眼眸。 “记住了，你的名字叫朵儿，是我给你取的。还有，我叫蚩曜。” 第59章 目标武侯 搞定了华南这边的事情，蚩曜再一次乘坐哪都通的直升机回到了山城的龙王洞。 “这一次，不会又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吧？” 下了飞机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甚至还跟鼠王联系了一下，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放心离去。 “这一次的华南之行，收获可真是不小！” 回到寝室之后，蚩曜美滋滋地想道。 “朵儿的事情暂时就告一段落了，帮她重塑认知的事情我也几乎插不上手。而最重要的是，那个让天蛊萌动的契机，到底是什么呢？” 他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诸葛白为了帮助朵儿，打开了一场奇门局，接着使了个坎字位的法术，然后天蛊就给我传递出了一种类似于‘渴望’的模糊意念……” “然后我踏入了他的奇门格局之中，但是天蛊并没有给我传来满足的感觉……也就是说，它没有真正吃到东西。” “那么它渴望的到底是什么呢？又为什么会没吃到呢？”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蚩曜拿出了一张纸，动笔在中间花了一条竖线，将纸面分成两半。 然后在其中一边写下了天蛊两个字，在另一边写了诸葛白的名字。 “天蛊渴望的东西一定跟它的能力分不开，就像是力蛊渴望食物，蛊毒渴望毒素一样。而天蛊的能力是知天时，识地利，移星换斗，窥探天机……” 他将这几种能力从上到下按顺序写在纸上。 “而诸葛白当时做的，是开启了一副奇门局。武侯奇门，分天、地、人、神四盘，天盘九星依天时而动，地盘八卦的排布同样与季节、时间等有关。至于人盘八门则是与空间方位相关，而神盘八神……这八种所谓的神秘力量看起来似乎跟天蛊关系不大的样子。” 看着纸上的信息，蚩曜分析道，“这么看来的话，这天、地、人三盘似乎都有可能与天蛊的能力相关，但是……蛊的成长应该是需要吸收点什么东西的。这奇门局中难道会产生什么特殊的物质吗？可是如果真有的话，为什么当时在诸葛白的奇门局中，天蛊却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唔……” 揉了揉脑袋，他突然眼神一亮，“或许并不是没得到，而是得到的太少了？虽然诸葛白已经学会了一部分奇门遁甲之术，但是以他的年纪，修为想必不会有多高，所以局中的那种特殊物质的含量也非常少？或者天蛊其实是像暗蛊一样，需要我长时间的待在奇门局的领域之中，靠水磨工夫成长的？” 蚩曜将自己想到的所有可能都一一罗列下来，然后逐条继续分析。 “如果是太少的话，那么简单，我只要找到其他诸葛家的术士切磋一下，一试便知。嗯……诸葛青就是个不错的目标。” “如果是需要长时间待在奇门局中的话，那就麻烦了。虽然我不清楚一般的术士究竟能够将自己的奇门局维持多久，但是王也的风后奇门似乎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而且再次开启还有时间间隔。嗯……或许是因为力量越强，限制越大吧。但总之从这里就能看出，奇门局并不是术士可以轻轻松松就一直维持住的东西。如果我想像暗蛊那样修行……难度恐怕会很大，我得带上一队术士在身边才行。除非我自己学会类似的手段！” 想到这里，蚩曜皱了皱眉，“这个好像更难，奇门遁甲跟其他的修行不同，似乎格外讲究天赋，而且风险很大，十个奇门九个疯……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质。而且诸葛家的武侯奇门也不太可能会传给我这个外人。至于王也的风后奇门……” 他摇了摇头，练这个死得更快，于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天蛊啊天蛊，你还真是难伺候！” 然后接着往下想。 “如果这两种猜测都不对……天蛊要得其实不是奇门局，而是与奇门局有关系的其他东西……那么又会是什么呢？” 他重新开动脑筋。 “奇门局是术士特有的手段，嗯……更加准确的说，是一部分精擅奇门遁甲的术士所特有的手段。而这批人还有一个更加通俗点的称呼，叫做半仙。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测算天机的人。这一点也恰好跟天蛊的能力相对应。所以，如果天蛊真正需要的是这样一种【算力】的话……”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之中突然有一道惊雷劈过。 “内景！术士的内景恐怕才是天蛊真正想去的地方！那里天地初开，混沌未分，清浊不辨，一切都维持着最最原始的风貌。而那里，也是天机显化最为直白的地方！一定就是那里！” 想通了关键的蚩曜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恨不得立即就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内景是唯有术士才可以自由进出的地方，而如果要带非术士的人进入内景，目前而言，应该只有诸葛家独有的归元阵才可以办到……” 想到这里，他的手马上就摸出了手机，准备给诸葛白发条消息，问问他最近有没有空。 毕竟武侯村也算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家族村，而且据说还有当年诸葛武侯布置的阵法。如果没有熟人就乱闯的话，后果恐怕不会太妙。 “唔，等等，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太急切了？” 他按着按着缓缓停下了动作，“我们算是昨天才刚刚认识的，甚至互相之间都没说过几句话，就这么贸贸然地找上门去……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只要我脸皮厚一点不就没事儿了？交情嘛，不就是互相之间多走动，你来我往的才能加深？不管怎么说，尽快搞清楚天蛊的状况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要靠边去！” 他稍显迟疑的动作顿时又变得流畅起来，很快就给诸葛白发了条消息过去。 诸葛白的回应也不慢，他倒是很欢迎有朋友去家里找他玩，不过因为还在上小学，所以只有下个周末才能有空。 “下个周末么……很好！” 蚩曜放下手机，内心一片火热。 第60章 第一件事是逃票 浙江建德。 三国时期的顶尖异人，蜀汉丞相诸葛亮及其后裔世代定居之处，诸葛氏族人聚居的村落又被称之为武侯八卦村。 当然了，因为诸葛武侯的名气太大，这里跟龙虎山、武当山等名山一样，也成了非常热门的旅游地点。 清晨，村中响起了一声颇为慵懒的抱怨：“小白，到底是谁要来啊，你这一大早就起来折腾，我好不容易放几天假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吗？” “哥，你的眼睛每天都闭着，难道还没休息够吗？” 诸葛白一边毫不客气地反击自己的哥哥，一边快速收拾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哎哎~青，你说一会儿要来的是不是这一次小白出去交到的小女朋友？” 一位留着小米色齐耳短发，头顶还带着一个绿色蝴蝶发卡的少女凑到诸葛青耳边，悄悄嘀咕道。 “大萌，你想什么呢？小白才几岁啊？” 诸葛青有些无语。 “不许说我大！” 诸葛萌两手叉腰，贴身的短袖热裤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一脸不爽地强调道。 接着，她转身看向诸葛白：“小白，这次要来的是不是你上次出去新交到的朋友啊？” “没错！” 诸葛白一脸自豪。 “看吧看吧！我就说嘛！小白完美的传承了你的作风……” 诸葛萌一脸暧昧地撞了撞诸葛青，“让我想想，你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是几岁来着？十一岁？还是十二岁？” “哎呀，这种事情你记这么清楚干嘛？” 被翻旧账的诸葛青一脸无奈。 “反正肯定是小学没毕业的时候带回来的！” 诸葛萌跑过去揉了揉诸葛白的头发，“看来小白在这方面并不输给你老哥啊！” “什么嘛！大萌姑姑，这次要来的是男生啦！” 诸葛白挣脱了她的魔掌，大声辩白道。 “男生？不应该啊！之前一直跟你打电话的不都是些女孩子吗？” 诸葛萌明显不信，“什么风家小小姐、二丫头之类的……还有，姑姑就姑姑，不许加大字！” 她狠狠地rua了一阵诸葛白地头发。 “真的是个男孩子，哼，我就想让你们看看，我跟青可不一样，我是能交到外面的同性朋友的！” 诸葛白一边重新整理头发，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 再次被cue的诸葛青无话可说，只感觉这个家里对自己充满了恶意。 交不到男性朋友是自己问题吗？ “原来真的不是女生啊，那没意思，走了~” 诸葛萌故作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就在这时，外面再起一次响起了调侃的声音。 “别呀！好歹也是小白第一次领人到家里来，多少给他撑点场子不是？” 诸葛白寻声望去，之间两个年龄与诸葛青差不多的青年男子勾肩搭背地走了过来。 “观哥！升哥！” “别说的这么好听，你们不就是来凑热闹的吗？” 诸葛萌挥了挥拳头，不过也没有真的离开，她刚才也只是说着玩的。 “对了白，你搞得这么正式，我们还都不知道你朋友的名字呢！” 诸葛青眯着眼睛问道。 “他叫蚩曜，来自苗疆。” …… …… “到了！” 蚩曜捏着手里被强行塞过来的旅游地图，对比着周围的建筑。 他抬眼看着不远处飞檐吊角的牌楼，还有写着大大的“武”、“忠”等字样的墙壁，举步前行。 然后就遭遇了门口大娘的强势拦截。 “哎哎，小伙子，别硬往里闯，你的票呢？” 一位穿着碎花布衫的老大娘伸手拦住了蚩曜，然后一脸不爽地指了指身旁的广告牌，“看见没有，这里写的清清楚楚，一百一张票，不二价！你不买票我是不可能放你进去的！” 蚩曜：“……” “好嘛！看来武侯村也没能逃过一劫啊！” 他扶了扶额头，稍作沉吟，还是不想掏这个冤枉钱，“我是来找诸葛白的，您认识他吧？我是他朋友，这哪有来找朋友串门，还得先买票的道理？这以后谁还敢来啊！” “少说废话，看你这样子也像是个大学生，文化人儿！怎么还想找借口逃票呢？” 大娘一脸不屑，“每天都有好多人跟我说讲，他是村里谁谁谁的亲戚、朋友，你说要是我都放进去了，那我这规矩不就坏了？咱们卖票也是要讲业绩的，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的换位思考！还有，小白那孩子才多大？上哪儿去认识你这么个外面的朋友？你有本事打电话叫他出来接你啊！” 听到这，蚩曜眼睛一亮，“阿姨，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真叫出来里面的人，你就不收我的票钱了？” “哼，你尽管叫，真能叫出来，阿姨就认输，今天这钱啊，还真就不收你的了！” 大娘一脸不屑，“我跟你讲，你的套路我早就见多了。一个个口气吹得比天还大，到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过来找我买票？年轻人，不要老想着钻空子占便宜……” 她后面说了些什么，蚩曜没听清楚，因为他已经掏出手机拨通了诸葛白的电话。 “喂，小白，是我啊，蚩曜。” “对，我已经到了，就在你们村门口呢！” “门口有一位老阿姨不相信我认识你，你有空出来接我一下吗？” “嗯，好，那麻烦你了，我就在门口等着。” 挂断电话之后，看着老大娘逐渐呆滞的面容，蚩曜狡黠一笑，“一会儿可别说话不算啊，老~阿~姨~” “你真的认识小白？这怎么可能呢！该不会是骗子吧？” 老大娘百思不得其解，诸葛白小学还没毕业，从哪儿去认识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的家伙？ 不过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思考这个问题。 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正在朝门口奔跑。 “曜哥！” 诸葛白一个滑步窜出了武侯村的大门，脑袋上的五根小辫子迎风招展，兴奋地跟蚩曜打着招呼。 “小白！” 蚩曜也挥了挥手，“怎么样阿姨，我可以进去了吗？” 老大娘尤嫌不太放心，对着诸葛白叮嘱道：“小白啊，这人靠谱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你可别被外面的人给骗了啊！” “放心吧阿姨，没问题的！” 诸葛白一边带着蚩曜进门，一边抬起小手冲着背后挥了挥。 第61章 第二件事情是送礼 “曜哥，那位小姐姐怎么样了？” 进了村，诸葛白的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善良的本性。 好家伙！ 蚩曜暗暗翻了个白眼，就说怎么对我这么热情，原来竟然是爱屋及乌？ 诸葛家的先天异能怕不是撩妹？ “她上次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正在接受进一步的治疗。对了，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吧？她叫朵儿，你可以叫她朵儿姐姐。” “朵儿姐姐？这个名字很好听呢！” 诸葛白听说小姐姐没事，立刻露出了开心地笑容。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窜出一道身影，一把叉住咯吱窝，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笑眯眯地问道。 “小白，老实交代，这个朵儿姐姐又是谁呀？” 诸葛萌一边举着小白，一边还歪头打量着蚩曜，忽然吃惊道，“莫非……这位帅气的小哥竟然是女扮男装的？！” “大萌姑姑，你放我下来！！” 小白在空中扑腾着自己的短手短腿。 蚩曜的额头上则是冒出了几条黑线，“这位大姐……你这脑洞也太大了点吧？” “还要我强调多少遍？不许说我大！！！” 诸葛萌立刻双手叉腰，鼓着脸对着两人一阵数落。 她这突然放手，差点让诸葛白来了一个平地摔。 “幸亏平时的功课没偷懒……” 重新站稳的诸葛白拍了拍胸脯，一脸的惊魂未定。 “行了大萌，在客人面前别闹得太过火了。” 诸葛青及时出现，制止了这场闹剧。 …… …… 来到诸葛白家中，六人在院子里围着石桌坐成一圈。 互相通过姓名之后，蚩曜从背包里摸出了一只盒子放在石桌正中间：“初次见面，这是我给大家带的见面礼，都是我们苗疆的特产。” “哦？苗疆特产？” 诸葛萌两手交握，置于脸侧，眼中满是期待的小星星。 就连看似更加成熟一些的诸葛观和诸葛升也不由得有些期待地盯着那只盒子。 也就诸葛青的两眼依旧眯着，看不出来有什么波动。 这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苗疆有些过于封闭和神秘了。 如果说异人的存在，在不会练炁的普通人眼里，是神秘的代表的话。那么苗疆的蛊师，即便在大多数异人的眼中，也是神秘的象征。 “等等……” 诸葛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惊，原本满是期待的小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这里面该不是都是些蜘蛛、蜈蚣、蝎子之类的东西吧？” 驱虫施蛊，巫卜咒杀…… 这些就是苗疆蛊师们给外界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那么这所谓的苗疆特产…… “呵呵，放心。” 蚩曜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只通体碧绿如翡翠的蝴蝶从他的蛊囊中飞出，翩翩落在指尖之上。 “哇——” 诸葛萌顿时惊呼出声，满眼都闪烁着星光。 “这是碧玉蝶，我们蛊师用来侦查探路的小玩意儿，如果你喜欢的话，这只就送给……” “喜欢喜欢！” 还不等蚩曜把话说完，诸葛萌便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这样美丽的事物，任何女孩子都很难抵抗它的魅力。 “喜欢就好。” 蚩曜将指尖向前一递，让诸葛萌用手接过碧玉蝶，“你不是蛊师，所以不能命令它做什么，但只要一直用炁喂养，它便不会死去，我已经告诉它以后都跟着你了。” “哇，好漂亮啊！多谢你了！” 诸葛萌开心地说道。 “不客气。” 蚩曜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其他三人，“听说武侯家除了奇门术法之外，也擅长神机锻造之法，不知道三位诸葛兄是否有所涉猎。” 他打开桌上的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团洁白晶莹的丝状物。 “这是我们苗疆特有的天蛛所吐出的蛛丝，柔软、坚韧、质密、延展性极佳，用来制作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最合适不过了。” “哇！！！这个也好漂亮！” 诸葛萌伸手就抓向了盒中的蛛丝，“嗯……手感不错耶！” 诸葛观与诸葛升见状，也伸出手去拽了拽，点评道：“确实不错，韧性很好，回头可以让二姑帮我们做点小东西。多谢了，蚩兄！” “不用客气，你们喜欢就好。” 蚩曜见他们都喜欢，心情也不错。 这一次因为实在是有求于人，而且这个要求可能会有些唐突，所以他必须要先跟诸葛家的人打好关系才行，否则一个不小心闹掰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术士这行当本就凶险，如果诸葛家的路走不通，那蚩曜就只能去找野生的术士，风险就变得更加不可控了。 因此这些礼物都是他精心准备的，那只碧玉蝶和这些天蛛丝，都是他专门催动体内蛊物制造出来，算不上多么珍贵，但是重在稀有精致，作为见面礼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如果能在这里真正找到培养天蛊的办法，甚至更贪心一点，让天蛊的培养尽快赶上进度，直接促成七绝蛊的第一次成长进化，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这时，诸葛白不干了，“我呢我呢？我的礼物呢？” 明明他才是最先认识蚩曜的人，今天蚩曜也是以找他玩的名义过来拜访的。能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家里人认识明明是一件快乐加倍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他给大萌姑姑和三位哥哥们都送了礼物，唯独没有他的份呢？ “当然不会忘了你，小白，你可是压轴的啊！” 蚩曜笑着安抚了一句，又从那仿佛百宝箱一样的蛊囊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小小护腕。 随着那东西的出现，空气中的温度突然降低，石桌上都开始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个大体上也是用天蛛丝制成的，不过我在其中又加入了一点冰蚕丝，所以它更多了一些清心静神的效果，应该对你的修行有些用处。” 蚩曜一边将它递给诸葛白，一边解释道。 同时还略带歉意地看了其他几人一眼，“因为冰蚕丝的数量实在是太少，所以我只做了这么一个，还请见谅。” “诶~这说的是哪里话。” 旁边沉默半晌的诸葛青终于开口，“蚩兄，无功不受禄，你一来就这么热情，实在是让我们有些受宠若惊啊。” 蚩曜的态度这么明显，诸葛青也不是智商低的人，立刻就猜到他有所求了，于是开门见山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恐怕不单单只是见面礼这么简单吧？” 第62章 蚩曜，还说你不是术士! “嗯……” 蚩曜闻言，环视了一圈，“实不相瞒，我这趟来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令弟小白之前对朵儿很有帮助，我特来致谢。” “哎嘿嘿……蚩曜大哥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诸葛白红着脸、挠着头，一副开心的样子。 “……其二么，就是上一次我曾近距离接触过小白布下的奇门局，心中有些感触和疑惑。所以这一次来，是想再感受一下。” 蚩曜把话说完，其他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礼尚往来算是一种传统美德了，蚩曜送了这么多好东西，他们如果什么也不回的话，总是过意不去，但他们心里其实也怕蚩曜会提出些什么令人为难的要求。 “早说嘛，不过是想见识一下奇门局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诸葛萌大大咧咧地一拍胸脯，“我来！” 她没有起身，就坐在石凳上，脚尖轻轻一踏，“看好了！” 啪嗒~ 瞬间，诸葛萌浑身炁劲磅礴涌出，在地面上飞快地勾勒出天、地、人、神四盘，八诈神、九星、八门、八卦依次排列，复杂炫目，却又充满了一种神秘协调的美感。 当然了，以上景象蚩曜完全看不到。 这是只有运起“奇门显像心法”之后才能看到的详细格局。 蚩曜的切身感受是——天蛊又开始萌动了。 他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对诸葛萌说道：“就是这个，请多保持一会儿，让我找找……” 说罢，他站起身来，绕着诸葛萌开始踱步。 虽然他看不见这座奇门局的全貌，但是循着天蛊的感应，前后进退几步，大致上也摸清楚了这局的笼罩范围。 然后他从最外围的地盘八卦开始，一圈一圈地往里绕，详细体会身处其中之时，天蛊的变化。 八卦、八门、九星、八诈神……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动，五位诸葛家的弟子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惊讶。 “喂喂喂，小白，他真的不是个术士吗？” 诸葛观捂着嘴小声问道。 “我也怀疑啊，你看他几乎就是沿着从外到内的顺序，一圈一圈地在走。这要是说他看不见这奇门局，我可是不信的！”诸葛升附和道。 “除此之外，你们还忽略了一点，” 诸葛青也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低声道，“他最开始往外走的那几步，是在测试大萌的格局笼罩范围。” “啊？可是，蚩曜大哥是个蛊师啊！” 诸葛白抬头疑惑道。 “他是蛊师不假，但蛊师和术士之间却未必会产生冲突。” 诸葛青道，“比如说我，除了术士之外，我也可以自称是八极拳师呢！” “哦，是这样的嘛？”小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时，蚩曜已经走到了奇门局最内层的神盘位置，而天蛊的悸动也变得越来越强，但就是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变化。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这座奇门格局中都没有任何能被它吸收的东西。 但是，越靠近中宫位置，天蛊的悸动越强烈也并不假。 最后，蚩曜的脚步还是停在了中宫之外，因为再往前一步他就要撞上诸葛萌了。 “唉……” 蚩曜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一脸的忧郁。 果然还是不行啊，必须得进入到内景之中吗？ “怎、怎么了吗？” 近在咫尺的诸葛萌稍微红了红脸，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两人现在的距离有些太近了，偏偏蚩曜还一脸神游物外的表情，她的拳头硬了又硬，还是没好意思挥出去。 “啊？” 她的声音让蚩曜瞬间惊醒，发现了此时两人体位的尴尬，于是讪笑着退了两步，“不好意思，想事情有些出神了。” “没事儿，大家都是修行之人，我懂！” 诸葛萌瞬间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状态，还以一副大姐头似的姿态拍了拍蚩曜的肩膀。 “那么……” 对面诸葛青的声音传来，“蚩兄，你的疑惑解开了吗？” “唉……实不相瞒，没有。” 蚩曜表情略显苦涩地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觉得嘴里发苦。 来之前，他虽然已经用头脑风暴的办法一一列出了可能遭遇的情况，但是当事情真的发展到最麻烦的一种情况时，还是不由得有些头大。 “你的疑惑到底是什么啊？” 诸葛萌两手托着双颊，萌萌哒问道，“如果是术法方面的话，说出来，我们几个或许就能直接告诉你呢！” 见识过刚才蚩曜那近似于庖丁解牛一般的走法，她也觉得蚩曜就是个术士，或许是在修炼上遇到了什么难题，才慕名来他们大名鼎鼎的武侯派求助。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她猜的也没错。 蚩曜的确是遇到了修炼上的瓶颈才来求助的，只不过与术士的修行无关罢了。 “嗯……” 稍作沉吟，蚩曜开口道，“几位，术士又被称作半仙，是因为你们可以测算所谓的天机，对吧？” “没错！” “而这个天机，一般是在内景之中进行推算的，是吧？” “也没错。” 几人并不惊讶他知道内景这个词，因为经过刚才的观察，他们都已经认定了蚩曜就是扮猪吃虎的术士。 “那么，拜托了几位，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帮助我进入内景吗？” 蚩曜诚恳的请求道。 “哈？” 诸葛白张大了嘴巴，疑惑道：“入定之后行炁，自然就进去了呀！不是吗？” 他转头看向其他三人，得到了齐刷刷的点头答复。 对于术士来说，进入内景算什么难题？那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么！ “对你们术士来说自然简单，可问题是……我不是术士啊！” 蚩曜一脸苦恼。 “什么？！你不是术士？！” 诸葛萌、观、升三人异口同声的大喊道，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怎么可能？！” 就连诸葛青的眯眯眼都晃了晃，似乎是想要睁大一点，但最终还是没能挣脱眼皮的封印。 “额……” 见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蚩曜也纳闷了，“我是蛊师啊，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再说了，我们苗疆也压根就没有术士的传承啊！” “那……那你刚才是怎么看穿我的奇门格局的？” 诸葛萌还是有些不信，鼓着俏脸问道，“你先是判断出了我的格局范围，然后一圈一圈精准地踩着地、人、天、神四盘前进，连一步都没有走错！最后直抵中宫，如果你不是术士的话，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 “这个嘛……” 蚩曜挠了挠头，没想到刚才那种循着天蛊感应的走法竟然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误解，不过七绝蛊的事情又不好跟别人说，得额外想个比较合理的说辞才行。 第63章 柳暗花又明 “你们听说过巫蛊吗？” 想了想，蚩曜如此问道。 “巫蛊？！” 诸葛萌、升、观、白四人面面相觑，“那不是因为巫术和蛊术中都有与诅咒相关的东西，所以那些不懂修行的人才将它们牵强附会在一起的说法吗？” 他们眼神疑惑地看向蚩曜，怎么你这个正统的蛊师居然也信这一套说辞？ “你们说的是被误解之后的‘巫蛊’。” 蚩曜轻咳两声，且听我给你们慢慢编来，“有一件事情你们可能也听说过，我们苗疆的先祖是上古之时曾与黄帝争锋过的大神蚩尤。” “这个我知道，你们的蚩姓不就是这么来的嘛？所以你应该是苗疆的重要人物咯？” 诸葛萌歪着脑袋猜道。 “重要么……也就还行吧。” 蚩曜打了个哈哈，“那么另一个传说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蚩尤除了魔神、兵主之类的称呼外，偶尔也被称作巫神，他麾下的九黎部族，曾经盛行巫卜文化。而这种巫，与凉山那些擅长收服精灵的巫觋，不太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对于这些自己不清楚的秘闻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因此几个人的脑袋都纷纷凑了过来，除了诸葛青。 当然了，他有没有在背地里使用听风吟蚩曜就不知道了。 “凉山的巫觋擅长收服各种魂灵，细究起来，其实跟东北的出马仙有几分相似。但是我们古老传说中的巫，职司是向天地祈福，察辨天时天象，引领部族从事各类生产活动，趋吉避凶……” 说到这里，蚩曜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起来，到跟你们术士的本事更加类似一些。” “真的耶！” 诸葛萌惊呼，“那你们也要背诵什么星象、历法、数术之类的的东西吗？” “那倒不用，”蚩曜摇头，“我们的能力说到底，还是来自于蛊。我们培养蛊物，然后借用蛊物的能力，这种蛊，就叫做巫蛊。” “啊~” 她的语气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失落，“那你们可太轻松了！那些数术和阵盘当初背得我头都要秃了呢！” “呵呵，看得出来。”蚩曜眨了眨眼睛笑道。 “你—说—什—么？！” 诸葛萌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井”字，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 蚩曜摆了摆手，继而正色道，“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们虽然不用学你们那些东西，但是这巫蛊的培养也压根谈不上轻松。否则，这种手段也不会一度失传了。” “啊？失传了？怎么回事儿？” “蛊这东西，旧写为蛊，意为虫在皿中。所以它们其实是活物，这个你们能理解吧？” 蚩曜问道。 “当然能！” 诸葛萌说着，还顺便逗弄了一下歇在发卡上的碧玉蝶。 “所以，既然是活物，那自然就要进食。一般的蛊物也就罢了，只要服食蛊师的精血与先天一炁即可。但是一些特殊的蛊物，却需要非常独特的食量才能顺利成长。比如这巫蛊，在侥幸得到它之后，因为传承缺失的缘故，到底应该怎么喂养，我之前也一无所知。” 蚩曜说着，将目光投向了诸葛白，“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小白，他为了救助朵儿布下了一座奇门局。那一刻，巫蛊向我传递出了一股颇为强烈的念头，这是它第一次对外界的事物表达出如此激烈的反应。” “啊！我听明白了，所以你来这，是为了找到一种可以喂养那只巫蛊的办法，对吧？” 诸葛青恍然。 “没错，之前我以为是奇门局，或者是天、地、人、神四盘中有某些要素，但是刚才经过测试发现都不是。那么我能想到的就只剩下一个了——内景！” 蚩曜看向诸葛青，“不知诸位可否帮我这个忙？” 听了他的话，诸葛家五人顿时面面相觑，空气一阵安静。 “怎么……不行么？”蚩曜试探着问道。 “怎么说呢？” 诸葛青两手抱胸，“让你进入内景，这其实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毕竟在我们家看来，所有术士的内景其实都是相通的，我们进入的是同一个内景，所以自然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意思。而我们家也的确有与别人共享内景的办法，但问题是……” “什么问题？” “时机。” 诸葛青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家有着一种阵法，可以让布阵之人共享内景，但是……” “啊，青，你说的该不会是——归元阵吧？” 诸葛萌忽然叫到。 “没错，就是那个，所以你明白了吧？”诸葛青的语气有些无奈。 “额，等等，明白什么了？” 蚩曜转向诸葛萌。 “时机啊时机，这个归元阵对于天地人神四盘的位置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必须要在四盘归正的时刻才能发动。” 诸葛萌解释道，“也就是说三奇、六仪、八门、九星、八神全都要在原本的宫位上才行，这样的时辰可遇而不可求，所以这个阵法在我们看来超级不实用的，因为几乎发动不了！” “啊？这样吗？” 蚩曜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场景，才发现，当时是王也凭借风后奇门能够随意拨动四盘的本事才让诸葛青顺利发动了这个归元阵。 “那就没办法了吗？” 在这个时间段，他不可能去找王也，然后再把他拉倒武侯村来。因为根本没办法解释他知道风后奇门的事情。 难道要等到剧情开始之后？ 那可还有将近五年的时间呐！这也太久了，要是半年的话他也就等了，反正已经被天蛊卡了六年，在等半年无所谓，但是五年！啧，明明就差一步了，无论如何也有点不甘心呐！ “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这时，诸葛青再次开口了，“我们虽然没办法带你进入内景，但是你可以自己进去啊！” “我？我又不是术士……” “对，你现在不是术士，所以进不去。但是谁规定你就不能成为一个术士呢？而且你其实也并不需要成为一名术士。” 他打了个响指，“刚才我还跟小白说呢，蛊师和术士之间又不冲突，而且进入内景其实只是成为术士的第一步，你只要做到这一步就行，后续的东西完全没必要了解，也不会耽误你多少修行蛊术的时间。” 第64章 静功四境 “这……” 蚩曜喜忧参半，“这好像的确是个办法，但是听说术士极为讲究天赋，十个奇门九个疯，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行。” “不管行不行，总比等那四盘归正的时辰要靠谱得多吧？” 诸葛青摊手。 “也对，那我应该怎么做？” 蚩曜问道。 “嗯……你的静功练到什么阶段了？” 想了想，诸葛青开口问道。 “静功？什么静功？我们蛊师好像不练那个。” 蚩曜一脸懵。 “啊……是这样吗？” 诸葛青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这下麻烦了。 他原本是看蚩曜的本事不错，猜测他的静功造诣也不会太低，所以觉得只要随便指点两下，然后给一本大路货的术士行炁法门让他能进入内景就行了。 可是现在看来…… “那我就先从头跟你讲讲什么是静功吧……” 他叹了口气，拿人手短，真是麻烦。 所谓静功，就是佛、道两门在修行之时，对于如何排除杂念，进入心神安定状态的描述。 按照由浅入深的层级，划分为这么几步。 第一境，离生喜乐，在佛家也被称为初禅。这里讲究一个有寻有伺，意思就是从开始寻找何为静，到初步找到并第一次进入静的过程。 这时，人会初步体会到脱离现实，享受清净的乐趣。 第二境，定生喜乐，也被称作二禅。你可以让自己定在空无边处，或者识无边处，静的程度比初禅更深一些，得到了来自静的喜乐也更多。 第三步，离喜妙乐，也就是三禅。在这个程度上，人会体验到很多难以名状的快感，比如心想事成，无所不能，这种快感会让人沉沦，舍不得离开。 而这种感觉，就叫做“贪禅”！ 顾名思义，贪图禅定带来的快感而无法自拔，彻底沦陷在了假想的世界之中。 如果能迈过这一步，达到第四境——舍念清净境。这个时候便可以舍掉所有的烦恼、假想和妄念，达到一种大清净大自在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无论做什么修行无疑都会事半功倍。 大致描述了一下什么叫静功之后，诸葛青看着蚩曜：“你所了解到的十个奇门九个疯，就是因为按照术的修炼方法，第一步就会直接进入离喜妙乐的三禅境界，如果走不出离喜妙乐带来的快感，那就回被永远困在自己的内景之中，发疯只是其中一个可能，还有瘫痪的、痴傻的等等不一而足。” “呼，那还真是危险啊！” 蚩曜咋舌。 “怎么样，即便这么危险，你也就依旧要学么？” “当然！嘿嘿，实不相瞒，听了你的解释，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蚩曜咧嘴一笑。 他的这种信心自然不是凭空得来的。 说白了，离喜妙乐境界对人的诱惑，无非就是因为人在现实世界中的各种不如意带来的。在现实中混得越差，自然就越想逃避，越愿意沉沦在内景虚幻之中。 但是他这一世的经历，无论如何看，都不能称作是失败或者不如意吧？ 他对于现实世界的兴趣可是极为浓厚的呢，无论如何也不觉得自己会沉沦在虚幻的臆想之中。 至少，他自己是想不出来有什么样的诱惑可以让他沉沦其中，永远不愿意醒来的。 而且他还有一个额外的保险措施…… “既然你有这个自信，那么……” “青，等等！” 诸葛青正要说话，诸葛萌突然站起身来，打断道，“这样实在是太冒失了！万一蚩曜真的陷入了贪禅状态怎么办？” 贪禅可不是闹着玩的，陷入其中的人非疯即傻，要不然就成了植物人。 蚩曜是苗疆的重要人物，万一在他们武侯村出了意外，到时候怎么交代啊！ 别看诸葛萌平时表现得比较呆萌，但是辈分大终究还是有辈分大的好处，偶尔也会表现得比较机智。不枉被经常被称作大萌！ 不过诸葛青又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 他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要让他在这里尝试。咱们都是经历过这一关的人，村里也不乏经验更加丰富的长辈，万一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提醒，通过各种方法在蚩兄真正沉沦之前唤醒他。否则的话，等他回去了自己尝试，出了问题怎么办？” 既然方法是他提出来的，那么就算不是在自家地界出的问题，难道他们就能心安理得地无视了吗？ 到时候没了人及时守在跟前，后果只会更加麻烦！ “唉……” 诸葛萌听明白之后也叹了口气，抱怨道，“那你当时还给他出这么个馊主意！” “不是我想说啊，蚩兄自己也不是个笨人。他既然能想到让别人带他进入内景，那么转个弯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我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他留在这里尝试，好歹我们也能出点力，看护看护。” 诸葛青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虽然一直眯着眼睛，但却将一切都看得通透。 蚩曜自然也明白他的好心，感激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诸位了。” “嗯，你先尝试入静吧，我去给你找一份家里收藏的术士行炁之法。” 诸葛青边走边说，“不过可不是我们家的法子，别嫌弃是大路货啊！” 诸葛家身为奇门术士一派的领头羊，传承多年，家中自然不止祖传的那一套功法。就算其他办法都不如自己的，但是多见见开拓开拓眼界也是有必要的。因此这种大路货的术士修行之法其实还不少。 “当然不会。” 蚩曜在诸葛萌的指导下，盘膝而坐，摆出了五心朝天的姿势。 “放空大脑，尽量抛弃杂念和烦忧，寻找到一种脱离的感觉，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因为清净本身而产生一种微妙的喜乐与快感。” 伴随着她的轻声细语，蚩曜的心神也渐渐安静下来。 抛却思虑这一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人的大脑是最活跃的，即便是在睡觉之中，都会有一半在维持工作，甚至还会做梦，平白无故的说什么都不想就可以不想了？ 怎么可能！ 所以蚩曜找了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办法，那就是先将经历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专注于一件事以忘却其他杂念。然后再试图遗忘这件事，来尝试达到无思无想的境地。 第65章 一日入四境 入静进行的很顺利，在诸葛萌、升、观、白几人的注视下，蚩曜闭上了眼睛。 他首先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体内正自发运转的五行之气上，青木、赤火、黄土、白金、黑水，五气流转，生生不息。 当他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放到这上面的时候，随着它们一圈一圈的流转相生，蚩曜感觉自己的心中的杂念越来越少，没过多久便自然而然地陷入了一种空无所想的状态。 外界。 “咦~你们看，他这是不是已经进入初禅之境了？” 一直盯着蚩曜的诸葛萌忽然轻咦一声，退开几步，拉着其他几人小声嘀咕道。 “哪儿有这么快？他不是说之前没接触过静功么？” 诸葛升不信，“咱们几个当初第一次入静可也花了不少时间呢！” “就是就是……第一次我都快睡着了还没入静成功呢！” 诸葛小白也在旁边附和道。 “但是你们看呀！” 诸葛萌伸手指着不远处的蚩曜，“你们看他的状态，腿脚和背脊已经没有刚刚坐下时候的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安逸起来了。” 有一说一，五心朝天这个姿势本身，并不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甚至如果打坐入静没有进入状态的话，时间长了还会腿麻，能保持这个姿势睡着已经算是颇有天赋了。 而想要在这个姿势下体会到安逸与喜乐，那就只有进入初禅境界，体会到“离”的感觉，思维初步脱离身体的束缚才行。 经过诸葛萌的指点，诸葛家三兄弟细看之下，也发现了蚩曜此时的状态，纷纷大惊。 “假的吧？” “这才过去了多久？” “一刻钟？有没有？” 他们压低着声音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家伙真的是第一次接触静功吗？骗人的吧？这天赋，当初的青似乎也不过如此吧？” 几人看向诸葛白。 “嗯……差不多，哥哥当初也是一刻钟之内就成功入静了。” 诸葛白咬着手指回忆道。 “嘶~恐怖如斯啊！” 诸葛观叹道，“可惜他不是我们家的人，否则不是又要出一个妖孽了？” “虽然如此，但他如果想要学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诸葛升冲着诸葛萌挤了挤眼睛，“大萌可以教他嘛！” 这话说得有些隐晦，因为和这个教并不是收徒的意思。 诸葛世家并非门派，而是家族，所以不存在什么在外收徒的机会。非诸葛姓氏之人想要学习武侯家的功法啊，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成亲的方式加入诸葛氏。 这样一来，夫妻之间自然可以互相传授。 因此，诸葛升这话刚一出口，就开始被诸葛萌撸起袖子追着打。 而此时的蚩曜，已经顺利进入了静功的第二层境界——定生喜乐。 之所以会这么快，是因为第二层与第一层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如果说离生喜乐的境界是一个人通过寻觅终于找到了入静方法，就好比手里的钥匙终于插进了正确的锁孔的话，那么定生喜乐就是记住这个锁孔，下次不用再寻觅了，直接插进来就是。或者说，是把钥匙和锁孔绑定，彻底记住这种感觉。 而让静功真正产生质变的是第三层，离喜妙乐。 在这个时候，精神已经充分脱离了肉体，它能体会到的并不仅仅只是那种淡淡的静的喜乐，而是一种心想事成，妙趣横生的快感。 这种快感完全不依附于肉体的感受，或者说，正是因为到达此种境界的人已经完全寂灭了自己五识六感，所以才能仅仅只是凭空想象，就能让身心安隐，得无量乐。 这是一种摆脱了枷锁带来的大轻松，大自在，所以才能得妙乐。 半个小时之后，诸葛青回来了。 见他手里并没有拿什么东西，诸葛白问道：“哥，你不是说要去……” “嘘~” 诸葛青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白啊，你的思想不要这么古板，这都什么年代了，一副行炁图而已，我还得把古本拿出来不成？拍个照就好啦~”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及人身边，“对了，蚩兄入静了没有？他第一次练静功，恐怕会有点……” 话说到一半，几位诸葛那难言的表情成功让他停住了嘴。 “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诸葛萌伸手一指。 诸葛青扭头，用眯眯眼看向蚩曜。 片刻之后，他的眼睛陡然张开了一丝缝隙，“清净之境！这……” “怎么样，你也吓坏了吧？” 诸葛升和诸葛观凑了过来，从两个方向揽住诸葛青的肩膀，“嘿嘿，刚才我们也一样，话说小白，你到底领回来一个什么妖怪啊！” “我，这个……我也不知道蚩曜大哥竟然这么厉害，比哥哥还厉害……” 诸葛白半是惊叹，半是自豪。 “最后那半句其实没必要加上……” 诸葛青的反驳被诸葛观以更大的声音压制了，“这才半个小时啊！他就从不懂静功，一步跨入了大成的第四境！好家伙，有这份静心天赋，他还练什么蛊术啊！随便加入哪个道门佛寺，不是直接就一步登天了？” 世上修行的法门和流派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是最讲究静心天赋的只有佛道两家。 甚至他们曾经还专门用这个概念来命名过一个修行境界，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它的重视，道门曰清净，佛门曰寂灭，形容的都是静功大成之后的境界。 在这种状态下，修行佛道典籍和功法，可以事半功倍，进度一日千里。 不过蚩曜本身其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天才到惊呼妖孽的程度。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表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七绝蛊。 情蛊，以各类情绪欲念为食。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吞噬蚩曜自己产生的各种复杂欲念。 快感，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些特定的荷尔蒙罢了。 因此，当他跨过第二境定生喜乐，迈入离喜妙乐的境界之后，心底长生的各种千奇百怪、妙趣横生的欲念还来不及让他沉沦，就被情蛊分毫不剩地给吸走了。 真·一滴也没留下。 心底欲念全消，空无所空的蚩曜除了被迫进入舍念清净的状态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 ps：感谢幽的打赏！ 第66章 干饭，我是专业的! 良久之后，没有任何世俗欲望的蚩曜睁开了眼睛，退出了清净的状态。 他的眼神如大海幽潭，波澜不惊地看向对面的诸葛青：“你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平静，甚至平静地让诸葛青都有些发毛，于是也跟着蚩曜的节奏回了一句：“回来了。” “很好。” 蚩曜的语气依旧古井不波。 正当这种诡异的对话即将持续下去的时候，旁边的诸葛萌两手叉腰大声喊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别搞这种会让人害怕的气氛行不行？！” 清脆的声音瞬间惊醒了刚刚被蚩曜带进沟里去的诸葛青，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蚩兄应该是刚刚从无思无想的氛围里退出来，一时间还不太能适应，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话也提醒了蚩曜，他得赶紧把情蛊关上，否则这会儿压抑的越狠，一会儿副作用爆发出来，也就越可怕。 关上情蛊之后，他的诸多情绪的杂念开始渐渐回归。之前为了保险起见，在入静之前他特意将情蛊开到自动模式和最大功率，没想到效果竟然出乎意料好。 “我……刚才是不是已经成功入静了？” 他试探着问道。 面对他的问题，对面的诸葛家兄弟姐妹们的眼神极度复杂。 “这混蛋是不是在故意涮咱们？” 诸葛升看向诸葛观。 “不仅仅是入静成功了，你甚至已经将静功练到大成了。” 还是诸葛青最先收拾好心情，解释道，“如今的你，别说进入内景，就算是直接转修术士的功法，也没有任何问题。” “是吗？那太好了！” 蚩曜顿时大喜，“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开始吧，怎么进入内景？”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内景究竟能不能喂养天蛊了。 “额，还是先去吃饭吧，虽然你入静没花多少时间，但是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诸葛青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不至于要我饿着肚子指导你吧？” “哦？” 蚩曜抬头一看，的确，日头已过中天，他略显羞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忘了，那你们快去吃饭吧，我等你们回来再说。” “什么你们啊，蚩曜大哥，一起去呗！” 诸葛白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来找我玩，我们怎么可能少你了的一口饭吃呢！” “不是，这个，小白啊，你可能有些不太了解，我们蛊师的饭量通常都会比别人大上那么一点点，我怕……” 蚩曜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哎呀放心啦，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已经提前跟家里说过了，二姑还特意去买了好几只土鸡……” 说到这，诸葛白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扭头看向诸葛青，“哥，要不咱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沏~” 诸葛萌不屑地撇撇嘴，“这话你敢当着她的面说不？” “我才不要！” 诸葛白大声反驳。 蚩曜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难道这个土鸡……” “不是你想的那样。” 诸葛青摇头解释道，“二姑的土鸡煲做的还是不错的，公允的说，不比外面那些老店里卖的差。” “那是，毕竟这是她唯一拿手的东西嘛！” 诸葛白嘟囔道。 “所以啊，每次二姑一高兴就会给我们做这个吃，美其名曰犒劳我们，我们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遍了。尤其是前几天我刚回来的时候她就做了一大桌子，虽然味道还不错吧，但是……” 诸葛青的笑容中也多了几分勉强。 好嘛！ 蚩曜明白了，这就是吃腻了呗！ 但是身在武侯村，对于吃什么，他这个外人是没有发言权的。 于是，诸葛家的兄弟们在纠结了一通之后，碍于长辈的淫威，最终还是带着蚩曜走向了二姑家中。 路上，诸葛白低声对蚩曜说道：“曜哥，你不是说你的饭量大吗？到时候我的那一份也给你吃！” 蚩曜闻言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说实话，如果他真的放开了吃，就这不到十个人的饭菜量，他是真的害怕让其他人中午都挨饿啊！ …… …… 二姑家并不算远，诸葛升和诸葛观自己回家吃饭去了，所以一起过去的就只有萌、青、白三人以及蚩曜。 看到这一幕，蚩曜越发担心起来，如果只有五个人的饭菜的话…… 武侯村的房子都是老式的木质结构，跨过门槛，穿过院子中央的天井之后，几人进入了正堂。 在这里，一位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材富贵的栗发中年女士正系着围裙，忙忙碌碌地往八仙桌上布菜。 打眼一看，鸡鸭鹅样样齐全，每个座位前面还放着一只黑色的砂锅，估计就是那个什么土鸡煲没跑了。 “二姑，这就是我朋友，蚩曜大哥！” 诸葛白第一个开口介绍道，末了转向蚩曜，“曜哥，这就是我二姑。” “二姑您好，我叫蚩曜，来自苗疆。” 蚩曜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小伙子真俊呐！” 二姑很是热情，“快坐快坐，尝尝姑的手艺。你们也都快坐下，都是自家人客气个啥？” “好嘞！” 几人入席之后，诸葛白看着眼前的土鸡煲已经开始皱眉了，青的脸色也有些不太自然。唯有诸葛萌没什么变化。 蚩曜见状，笑着在开吃之前打了个招呼，“二姑，我们苗疆人的饭量都比较大，您要是做的太好吃的话，恐怕今天就有的忙了。” 诸葛白立刻会意，给了蚩曜一个“好兄弟讲义气的眼神”，赶紧接话道：“没关系没关系，蚩曜大哥不够的话可以吃我这碗！” “我的也可以……” 诸葛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二姑豪气地挥手笑道：“哪能让你们吃不饱呢？实不相瞒，这次青放假回来，我给他准备了整整半个月的食材，大不了今天就一口气都吃了，明天姑再出去买！” “什么？！” 二姑的火力实在是过于凶猛，诸葛白号和诸葛青号同时被击沉。 对于他们的遭遇，蚩曜也只能回以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专心开始干饭。 第67章 赤子之心 有一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是xx，既然躲不过，那不如躺下来好好享受。 这句话十分生动形象地描述了青、白两兄弟此时的状态。 生无可恋，目光呆滞，机械地刨着砂锅里的饭菜，同时还一起斜视着旁边已经摞起了一叠空碗的蚩曜。 不吹不黑，二姑做的土鸡煲是真的有点东西，鸡肉酥而烂，开筷前是整鸡一只，但只要筷子尖轻轻触动，鸡肉就会立刻四分五裂，像是耍杂技一样。 再加上味道鲜美的鸡汤，以及各种同样美味的辅菜…… 毫不夸张的说，就这份功底，立个百年老店的牌子都没问题！ 不过蚩曜也有点明白了青、白二人的感受，因为自从他连吃五碗，干光了二姑的土鸡煲库存之后，她接着端上来的就是黄焖鸡、干锅鸡、口水鸡、白斩鸡、大盘鸡…… 总而言之，二姑一辈子的手艺，全都花研究在如何做鸡上面了。 虽然味道都不赖，但若是连续吃个十几年，也的确难免会让人感到腻味。 或许是二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有人吃自己做的菜能吃得这么香了，她现在看向蚩曜的眼神那是说不出的喜爱，好感度直线飙升。 “小曜，慢点吃，不够了还有……” 又端上来几盘宫保鸡丁和一大桶米饭之后，二姑言笑晏晏地问道，“小曜啊，你今年多大啦？” “刚满十六。” 已经垫了垫肚子的蚩曜也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边吃边聊。 “呦，才上高中呐！” 二姑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出来闯荡，年少有为啊！” “不是，二姑，我都上大学了。”蚩曜解释道，“一个月前刚报到的。” “十六岁上大学？少年班啊？！” 二姑的赞叹更是快要溢出来，“在哪个学校？青和萌他们也正上大学呢！说不定你们还是校友呐！” “不是不是……” 这赞美蚩曜都快顶不住了，“我就是随便混个文凭的那种，在西南那边，交不通大学。” “哦~那也很厉害了呀！这次来他们几个有好好招待你吗？玩得怎么样？” “有的有的，他们对我的帮助都很大，我非常感激。” 蚩曜连连点头，真心实意地说道。 “是嘛！那他们还算懂事……” 二姑轻轻扫了一眼三人，目光停在了诸葛萌的身上，“咦，小萌，你头顶上的发卡好像会动？” “您说这个啊……” 诸葛萌伸手从头顶把碧玉蝶给抓了下来，置于指尖，“这是蚩曜送给我的见面礼，他们几个都有呢！不过我的最漂亮！” “是吗？” 二姑再一次转身蚩曜，“你说来就来嘛，还送什么礼物，这多破费呀！萌啊，那你们给人家小曜回礼了没有啊？” “额……” 这下，三人集体呆住。 还好有蚩曜救场：“回了回了，他们对我的帮助很大，这么点礼物不算什么。” “真的？” 二姑明显不信。 “真的真的！” 蚩曜眼神真诚，“别的不说，大萌教导我入静，青帮我寻来一份术士的行炁之法，这些都不是区区一两件礼物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二姑便噌的一下站起来：“什么？青，你怎么能随便教别人术士的行炁之法呢？” “二姑，放心，我给的都是大路货，不是咱们家传的东西。” 诸葛青表示我做事您放心。 可没成想，二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我说的是这个问题吗？！术士的修行极为凶险，动辄便有精神错乱之危，你你你，你怎么能随便泄露呢？万一小曜自己练出了岔子怎么办？” “额……” 这话，让诸葛青三人分外无语。 不仅仅是二姑对蚩曜的格外偏爱，更是因为他们回想起了蚩曜一步入四境的打击。 诸葛萌一脸无语：“您可别说了，还练出岔子，他入个静，自己没出岔子，倒是差点把我们给吓出个好歹来！” “嗯？怎么回事？” 二姑从她的语气以及诸葛青白兄弟的表情中，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就这家伙，说自己以前没练过静功。” 诸葛萌冲着蚩曜努了努嘴，“然后我就教他呗，入静的方法又不会什么秘密。结果呢？我好心教他，这家伙却恩将仇报哇！” “喂喂喂，大萌，你这话就过分了，好像我怎么你了似的。” 蚩曜连忙放下碗准备解释。 “哼，你难道没怎么我吗？” 诸葛萌傲娇地一哼，然后哭诉道，“你打击到我了啦！二姑，这家伙第一次入静，就直接得到了舍念清净的四禅之境，而且前前后后就花了半个多小时！” “什么？” 二姑一呆，转向诸葛青确认道，“半个小时，舍念清净？” “嗯，假不了。” 诸葛青眯着眼睛点点头。 “这、这可是只有传说中心思单纯如白纸的赤子之心才有可能达到的效果啊！” 二姑激动道，“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她说到一半，竟然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其他几人一惊。 “二姑，你干什么去啊？” 诸葛萌在后面不解地大声问道。 “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哥去！” 二姑的声音从外面远远传来。 餐桌上四人面面相觑，半晌，蚩曜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那个，青、大萌、小白，二姑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大哥……” “二姑嘴里的大哥就是我的父亲。” 诸葛青解释道，“不过她为什么要急着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其中的缘由我也想不透。就算觉得你是赤子之心，想要让你入赘我们家来，那也应该是去找大萌的父亲商量啊，找我爹干什么？” 说到最后，他也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解。 “呸呸呸！什么就找我父亲了？！再说了，静功虽然对术士来说很重要，但是数算天赋也同样重要，蚩曜有没有表现出来这方面的天赋，二姐怎么会那么急切？” 诸葛萌反驳道，“既然二姐找的是你爹，那显然这事儿就跟我没什么关系喽！嘿嘿~” 她的最后一句话颇有些幸灾乐祸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第68章 赘婿剧本预备中 不管三人怎么猜，也搞不清楚二姑的想法，于是干脆就不想了，蚩曜重新开始专心干饭，刚才光陪二姑聊天了，黄焖鸡都快要凉了呢！ 而没了真正的长辈，诸葛三人又变得活跃起来，尤其是小白和大萌。 他们一个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盯着蚩曜，另一个甚至伸手想要戳戳他的肚子。 “曜哥，你是怎么吃下这~么多东西的？” 诸葛白伸手比划了一下蚩曜旁边摞起来的空碗碟，夸张地问道。 “修行之人嘛，能吃很正常的。” 蚩曜头都没抬，专心刨饭。 “哼，说的我们几个好像不是修行之人似的！” 诸葛萌发出了轻微的鼻音，“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蛊是有助于消化的？” 她伸出嫩白如葱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侧颊，歪着头想了一会，突然一拍手：“我猜到了！五毒之一好像有金蟾是吧？听说金蟾腹中能容万物，是不是这个道理？” 厉害了我的大萌！ 蚩曜闻言都是一惊，虽然没猜对，但是竟然真的被诸葛萌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姑娘摸对了方向。 他想了想，既没纠正，也没详细解释，嘴里包着饭含含糊糊地说道：“差不多吧。” “嘿，看到没有~” 从蚩曜这里得到答复的诸葛萌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轻蔑地撇了一样青白兄弟，“还是我最机智！” “是是是，以后就叫你机智的大萌，行了吧？” 诸葛青用哄小孩的语气敷衍道。 “都说了，不许加大字！” 诸葛萌瞬间炸毛，回手一拳k在了诸葛青头顶，瞬间帮他增高了几公分。 …… …… 另一边，诸葛青的二姑离开自己家之后，立刻就找到了诸葛青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大哥。 那是一个与诸葛青有着六分相似，但气质上更加成熟一些的中年男人，就是发际线似乎有点危险。 “大哥！” 二姑风风火火地闯进门，“你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 “哦，是二妹来了。” 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眯着眼睛笑道，“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哥，” 二姑缓了缓气息，走到男人身旁，低声说道，“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可能是赤子之心的人。” “哦？赤子之心？” 男人一愣。 “没错，据说在第一次入静的时候，就很快达到了舍念清净的境界，这就算不是赤子之心，也差不多了吧？”二姑问道 “第一次入静，便静功大成么……” 男人沉吟道，“的确可以这么说。” “所以说啊！” 二姑兴奋道，“咱们这么多年不就是差这么一个人吗？” “你的意思是……”诸葛青的父亲迟疑道。 “绝对平和的心境啊！” 二姑说道，“还有什么能比赤子之心更加平和的心境吗？” “怎么，难道这人是咱们家的？哪一房的小子？” 男人一愣，同样有些激动起来。 “额……这倒不是。”二姑摇了摇头。 “……” 诸葛青的父亲有些无语，眼睛都差点睁开了，“那你说个什么劲，难道那东西还能交给外人？咱们要是愿意这么做的话，还能让它近乎失传？”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现在虽然不姓诸葛，但是年龄什么的都很合适，入赘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啊！重点是他真的有极大可能做到！” 二姑解释道。 “入赘……” 男人沉吟片刻，问道，“那人的情况如何，你跟我详细说说。” 二姑将自己从饭桌上了解来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苗疆，蚩曜，十六岁，比小萌小三岁啊……” “女大三抱金砖嘛！这不是正好？” “可是你说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 “一见钟情嘛，这个最浪漫了！” 眼看着二姑已经陷入了臆想之中，诸葛青的父亲有些无语。 “虽说按照你的说法，此人的确极有可能成功继承那东西。” 男人说道，“但是那毕竟是我们传承了千年之久的最大遗产，还是要慎重，不可如此轻率。就算他真的合适，也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验才行。” “那是肯定的，我又没说今天就让他们干什么。” 二姑理所当然道。 听到这话，诸葛青的父亲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就你刚才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他们拜堂成亲然后去尝试呢！ “而且，青其实也是很有希望的嘛！我们也的确没必要这么早就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 二姑顺便安慰了自己的大哥一句。 “唉……” 男人闻言却叹了口气，“青……我虽然也很希望他能比我更强，但是……” “怎么，你不看好他？” 二姑有些惊讶，“他如今的表现可比你年轻的事情还要更加优秀一些呢！” “我不是不看好他，而正是因为太了解他了所以才担心啊！” 男人抬起头，目光悠悠地望向云卷云舒的天空，“他跟我当年一样优秀，也一样骄傲。所以，我当年犯下的错误，恐怕……” “错误？大哥，你是说……”二姑疑惑。 “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是没想过当年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无法在那时保持绝对的平静。” 男人叹了口气，“因为我把它看得太重了。我从出生起就在这武侯村里，家族、传承、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在我的心中烙下了太深刻的印记。所以当我得知这份传承的重要性之时，我的欲念太重，起了执意。而且直到如今都没能放下，只是将它寄托在了青的身上。有的时候回想起来，我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呢。” “哥……” 二姑有些担心。 “嘿，你不用为我担心，” 诸葛青的父亲回头一笑，“所以你今天的说辞其实倒有些提醒了我。既然这份沉重的枷锁咱们诸葛家的人很难摆脱，那么不如就找一个天赋优异的外姓之人入赘，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若这三昧真火不再是失传绝学，那么往后族人继承之时，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瞻前顾后的心理负担，或许反而会更加顺利也说不定？” 第69章 我是你们永远也得不到的靓仔 二姑既然走了，蚩曜便彻底放开了吃，不多时，在面前摞起第三沓碗碟之后，他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然后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真是好久没有吃得这么舒服了！” 听得三位诸葛纷纷无语。 “曜哥，你吃的这些，都够我吃整整一周的啦！” 小白童言无忌地吐槽道。 “所以，我才比你长得高啊，不是吗？” 蚩曜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然后看向诸葛青，“老青，那咱们……” “别急嘛，” 诸葛青悠然道，“刚吃饱饭，气血聚于肠胃，大脑的注意力和判断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下滑，并不是修行的好时机啊！先去消消食再说吧，或者……你有睡午觉的习惯吗？” “午睡？没有……” 蚩曜摇头，“如果有空的话，都是以打坐行炁来代替的。” “那就出去转转吧，我们这的山水风景也不错的。” 诸葛青起身道，“尤其是水多，跟你们苗疆相比，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我信。” 蚩曜一边跟着他们往外走，一边吟道，“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嘛！你们这的三江五溪，我可是早有耳闻了。” “呦，看来做过不少功课啊！那今天就让你亲眼见识见识。”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外走，结果就在门口撞上了被二姑拉过来的诸葛老爹。 “父亲？”“老爹！”“大哥？” 诸葛青、白兄弟同时一愣，诸葛萌的称呼就突出一个与众不同。 蚩曜也很有礼貌地叫道：“二姑，叔叔。” 然后抬头悄悄打量着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是诸葛家主的人物。 嗯…… 身形消瘦，脸也很瘦，眼睛找不着，头发…… “嘶~” 诸葛老爹的发型让蚩曜险些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魔鬼发型啊！ 两鬓包括后脑勺都剃得干干净净，只有头顶上盖着厚厚一层，失礼一点说，就是锅盖头。 这就是二十年后的诸葛青吗？ “嗯……” 诸葛老爹可不知道有人正在当面腹诽他的发型，他看了看面前的四个人，对着蚩曜笑了笑，“来了就好好玩，小萌，你带着人家多逛逛。青、小白，你们两个跟我来。” “嗯！”“啊？” 然后，在蚩曜和诸葛萌的面面相觑中，青白兄弟就被他们的老爹个带走了。 小白还想跑来着，可以却被诸葛老爹一把揪住了命运的后颈，只能不甘不愿地一起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蚩曜直接迷惑了。 而诸葛萌则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先是一红，而后额头抱起了两根青筋，握拳咬牙切齿道：“没……事……” 她实在是没想到，二姑出去找诸葛老爹的目的，居然是为了调开青和小白，给她跟蚩曜创造独处的机会。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二姑，你真不愧是武侯派的传人！ 诸葛萌强颜欢笑道，“既然他们两个有事，那咱们就去找观和升吧！” “也行！” 蚩曜赞同道。 见蚩曜好像真的没有察觉什么，诸葛萌悄悄松了口气。 有的时候，两个人本来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是被长辈或者其他人这么一起哄，却仿佛真的怎么样了似的，连正常相处都变得有些尴尬和别扭。 而破解这种局面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装傻，只要其中一个人假装无事发生，另一个人过一会儿自然也就不当回事儿了。 当然了，这样做的前提就是，你心里真的没什么想法，或者是个段位高超演技精湛的老司机，能驾驭得住自己。 此时的蚩曜自然没有对诸葛萌产生任何超越普通友谊的情愫，因此他这个傻装得无比自然。 不过有一说一，诸葛家搞这么大的反应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如果说二姑鉴于自己跳脱的性格搞出这一套也就算了，可是诸葛青的父亲怎么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若蚩曜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苗疆蛊师也就罢了，跟诸葛家联姻，对双方其实都有好处。哪怕是入赘，大蛊师也会考虑一二。 “但是可惜啊！我是你们永远也得不到的靓仔！” 蚩曜在心中如此吐槽，以自己的身份，跟入赘这个词永远不可能扯上任何关系。 也就是诸葛家现在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具体身份罢了，否则他们恐怕也不会产生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没过多久，诸葛观和诸葛升就加入了队伍，之前被二姑和青爹搞出来的一点尴尬和暧昧的气氛早就没了。 诸葛村周边的景色的确不错，不过光这么走着也是无聊，尤其是诸葛家的几位，面对这天天见的景色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要不咱们来切磋切磋吧？” 诸葛观提议道，“我还没怎么见过蛊师的手段呢！” “说得不错！” 诸葛升立马附和。 诸葛萌身为女子，心思细腻，倒是比较照顾蚩曜的想法，她侧头轻声问道：“你觉得呢？” 看着三人都兴致勃勃的眼神，蚩曜自然不会拒绝，“没问题。” “好耶！” 诸葛升和诸葛观齐声欢呼，“那我们就去演武场吧！” 作为一个传承优秀的庞大异人家族，武侯村内自然有专门开辟出来供族人对战练习的地方，就是演武场。 “放心，这里的墙壁都是用神机特别加固过的，经得起术法的轰击，可以随意施为。” 到了这里之后，诸葛观第一个跳进了场地，“那就我先来吧！” 蚩曜也不扭捏，同样进入场中站定。 “蚩兄，我修习的是地盘八卦术，最擅长离字术法，小心了！” 诸葛观提醒的声音刚刚落下，下一秒就朝着蚩曜甩出了两团火球：“离字·火流星！” 轰！轰！ 名为火流星，实则更像是炎爆术。 两团大火球带着“哔啵哔啵”的脆响，冒着滚滚浓烟，朝着蚩曜当面就糊了过来。 “啧，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蚩曜虽然看不见地上的奇门格局，但是既然诸葛升用的是离字术法，那么离字位属于南方，往左走是坤地位，往右走是巽风位。 去往坤字位的话，八成会迎来一辆土河车，至于是三轮车、大卡车还是动车高铁就不一定。 而风属性的术法似乎都没什么杀伤力，在他的记忆中也就是用来捆绑、防御或者偷听用的比较多，好像是个偏辅助的属性。 所以蚩曜果断展开【百足游天】的身法，一边躲闪火球，一边往右侧的巽字位靠拢。 顺便吹向了虫笛，想看看这武侯村里有没有什么可以被自己驾驭生物。 第70章 蟾啸 “嘿，这家伙虽然说自己不是个术士，但是他的战斗方式分明就是跟我们一样的嘛！” 看到蚩曜的应对，旁观的诸葛升不由得撇了撇嘴。 术士战斗首重占宫布局，依循天时地利而动，从不蛮干。 蚩曜刚才特意躲开与诸葛观相性最好的离字位转到巽字位的做法分明就是遵循的这个道理。 不过下一刻，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随着蚩曜的笛声幽幽响起，一大片翅膀扑腾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那是一大群正在湖中嬉戏的鸭子、天鹅甚至还有鸳鸯等等，以及更远一些的各种蛙鸟蛇虫，通通都被笛音引了过来。 “好家伙，这算是什么？” 诸葛升和诸葛萌都看呆了，“一曲笛音，百鸟相和。就算是音律大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而诸葛观更是将巽字的术法捏在手里迟迟不敢放出去。 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这里不少禽类都是村里人专门养的，要是被他这么风助火势给一把烤了…… 呵呵，那他未来半年估计天天就得吃这些了。 此时，诸葛观看向蚩曜的眼神带着幽怨：“大哥，不带这样玩的啊！” “咳，抱歉抱歉，我就是随便试试。” 蚩曜轻咳两声，赶紧驱散了这些禽类，只留下了几条蜿蜒爬行而来的水蛇和蟾蜍，“现在可以了，重新开始吧。” 诸葛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指诀一挥：“巽字·风绳！” 呜呜~ 风声呼啸，化作绳索，朝着蚩曜的四肢缠绕过来。 蚩曜不慌不忙，脚下高频踩踏，配合着身体的奇异摇晃，在诸葛观的眼中瞬间幻化为三道身影。 【蛇影】！ “嗯？” 诸葛观用肉眼一时难分真假，顿时一愣，紧接着用出了第一个法术，“巽字·听风吟！” 这招在诸葛青手里用来偷听八卦的术法，却被诸葛观用来分辨蚩曜的脚步声。 他可不相信蚩曜真的有分身术，三者之中必定是一真二假，而假的幻影是没有脚步声的。 但是…… 呼呼—— 暂时以幻影迷惑了对方之后，蚩曜张口吐息，一股墨绿色的毒雾顿时汹涌而出，晕染了小半个场地。 诸葛观见状，顿时也顾不得继续寻找敌人的身影了，这些毒雾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他自己都要没了。 “巽字·风墙！” 随着他的施术，清风萦绕之间，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风墙，将迎面而来的毒物牢牢挡住。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蚩曜没打算用毒雾来对敌，他之所以突然吞云吐雾，只是为了改造几只趁手的蛊物罢了。 很快，毒雾散去，出现在诸葛观眼前的，除了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蚩曜之外，还有地上的四只……动物？ 之所以带着疑问，是应为诸葛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们才好。 虽然从外形上大致还能看出是两条蛇和两只蛤蟆，但是…… “哇，这是什么？！” 场外观战的诸葛升和诸葛萌惊呼道。 只见那两条蛇的颜色已经变得幽黑，身上还燃烧着碧色的火焰，身形扭动之间，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灼烧般的痕迹。 而那两只蛤蟆也丝毫不逊，皮肤变得乌青，双眼同样燃烧着幽幽磷火，令人望而生畏。 “雕虫小技，你们将它们理解为被我临时改造的蛊物就行。” 蚩曜笑了笑，淡淡地解释道。 然后他心念一动，以体内的尸蛊勾动碧磷火蛇体内的尸蛊子蛊，操纵着两条碧磷火蛇一左一右，蜿蜒滑向了诸葛观。 因为蚩曜正处在巽字位上，所以从右边接近的那条碧磷火蛇刚刚爬了没多远，就迎来了诸葛观的迅猛打击。 “震字·雷蛇！” 嗤嗤—— 蓝色的雷霆从对方的手心冒出，眼看就要射向那条碧磷火蛇。 到时候以雷霆之速，无论蚩曜怎么操纵，都很难让蛊物避开这道攻击。而雷霆至刚至阳，最克邪物，这被尸蛊改造过的碧磷蛇如果中招，必将会效果拔群！ 但是，俗话说得好，想要躲过子弹，不一定需要你的速度比子弹更快，只要能快过开枪的那只手就行。 雷蛇再怎么厉害，也得打得出来才行！ 蚩曜目光一转，勾动了另一边蹲伏在地的尸蟾。 “咕咕~” 收到指令的尸蟾将自己乌青圆滚的肚皮鼓了一鼓，激荡出了一道低沉至极但却十分妖异的声音。 【蟾啸】！ 嗡—— 无形音波扩散，明明微弱到场边的诸葛萌和诸葛升什么都听不见，但是落在诸葛观的耳中，却犹如黄钟大吕般震慑心魂。 “啊！” 他的头忽然一疼，手臂不由自主便是一软。 噼啪！ 即将脱手而出的雷蛇顿时甩偏了，直接在反方向上打出一道焦痕。 从小到大，身体一直都很健康的诸葛观从未体会过什么叫做“头痛欲裂”，但此时此刻，他忽然间就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在战斗之中，在毫无征兆之下，仿佛突发急病一般！ 不，不是急病！这是对方的招式！ 他记起刚才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瞬间醒悟了过来。 “这是什么招数？” 诸葛观捂着头，心有余悸地望向蚩曜。 刚才那一瞬间的体验简直太过恐怖，即便此时，他都隐隐感觉自己的脑袋还在抽疼。 战斗中突然来这一手，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蟾啸，其实也就疼那么一下而已，偷袭还算好使，不值一提。” 蚩曜谦虚道。 作为除了本命蛊之外他培养最久的蛊物，玉蟾蛊的能力他已经操纵的很纯熟了，甚至可以借助尸蛊控制外物使出。虽然威力变小了许多，但是却更加难以防范。 “也就疼那么一下？” 诸葛观无语了，头可是六阳之首，上丹田神魂所寄。这里遭到攻击，哪怕只是很轻微的一点，都能给人造成极大地影响。 正所谓头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个中滋味只能是谁疼谁知道。 “不打了不打了，我感觉头一直在疼，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 诸葛观瞬间认怂，直接捂着头朝着场外跑去。 他这一走，顿时让场边观战的两人有些莫名其妙。因为以他们所在的位置，压根没听到刚才那声蟾啸。 “怎么回事儿啊，观？” 诸葛升问道。 “突然头疼，打不了了，你替我吧。” 诸葛观眼珠一转，并没有选择说出实情。 “头疼？” 诸葛升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也是个好动的性子，能立刻上场自然更好，“那行吧，看我的！” 第71章 蛊师，玩的就是惊悚 进入场中，诸葛升摩拳擦掌道：“我所擅长的跟观的地盘八卦术不一样，而是神盘的八神力，可没他这么好对付~” “请！” 两人摆开架势，依旧是诸葛一方先攻。 “八神力·白虎！” 诸葛升身上冒出了一团浓烈的炁焰，随后化作一只仰天咆哮的狰狞白虎，牙尖爪利，凶神恶煞。 白虎，禀西方金，下隐勾陈，凶恶之神，性好杀，专司兵戈争斗杀伐病死之事。 “吼！” 一声嘶吼之后，狂风卷动着诸葛升的身形，以饿虎扑食之姿，掠向了前方的蚩曜。 他的手掌之上缠绕着两团白色的炁劲，恍若虎爪，风声猎猎，锐不可当。 “金行的炁劲？” 蚩曜眼睛一亮，立刻催动方才没怎么表现的两条碧磷火蛇弹身而起。 火克金，柔克刚。 如果说刚才诸葛观的雷术将碧磷火蛇克制得死死的话，那么现如今风水轮流转，被克制的人变成了诸葛升。 而且是双倍克制！ 【碧磷吐息】！ 呼呼—— 两条尸蛇弹射而起，在半空中张开嘴巴，顿时两股惨绿色火焰喷涌而出，一左一右烧向了诸葛升的双手。 身为诸葛家的传人，五行生克之理乃是最基本的常识，诸葛升见这尸蛇竟然还会喷火也是一惊，瞬间明白自己选错了攻击方式。 但此时双方都在向前冲，想要改换招式并没有那么容易，于是他一咬牙，手中炁劲忽然发生变化，五指越发尖锐，就像是真正的白虎利爪一般。 显然，他是打算以硬碰硬，拼着属性被克制也要生撕尸蛇了。 但是，事情岂会由他想象得那么顺利？ 逆属性大师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这两条被蚩曜临时强化的尸蛇或许的确挡不住他的利爪，但是他的敌人可并不止面前的着两条蛇啊！ 嗖！嗖！ 两道破风声响起，诸葛升的眼角余光瞥见似乎有暗器从自己的左右两边袭来。 此时此刻，他的遭遇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双拳难敌四手。 没奈何，这下他是想不避都不行了。 诸葛升只好一个下蹲，强行改换招式。 “八神力·六合！” 六合，禀东方木，护卫之神，性和平。 他的炁直接化为固态，形成了一块类似于琥珀的晶体，将自己包裹在内。 咚！咚！ 两声脆响，飞来的暗器打在了琥珀之上，无功而返。 直到此时，诸葛升才有空隙去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抬眼望去，之间两只乌青的尸蟾正在收回了自己舌头。 下一秒，“嗤嗤”两声，惨绿色的火焰也烧到了琥珀的表面，但是依旧对此无可奈何。 “不愧是护卫之神，真是好硬！” 蚩曜在后方暗暗盘算了一下，尸蛇和尸蟾都不一样强攻见长，面对这样的乌龟壳似乎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 于是他再一次张口，喷出一缕淡青色的烟雾。 这是场边诸葛萌和诸葛观的看法，但是在近在咫尺的诸葛升眼中，这可不是什么烟雾，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团虫云！ 【青髓蛊】！ 自身细小如灰尘，最善食炁，因此也就被蛊师们用来破除各种以炁为基础搭建而成的无属性防御措施。 诸葛升体外的荧黄色琥珀虽然说是借助了神秘的六合神力，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由他自己的炁构建出来的罢了，而且没有任何攻击力。 可吃！ 窸窸窣窣~ 淡青色的虫云袅袅而来，将包裹着诸葛升的琥珀包裹在内，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摩擦声。 “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被重重包裹在内的诸葛升并没能坚持多久，立刻就开口认输了。 实在是近距离观看这无尽的虫云一点一点地啃噬自己周身的护体屏障，心理压力太大。若是与敌人生死相搏的话，他还能强忍着用八诈神中禀南方火的腾蛇之力拼一把，但是切磋的话还是算了。 再不投降，他怀疑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梦到被窝里全是虫子。 见诸葛升认输，蚩曜召回了青髓蛊，笑眯眯地说道：“承让了，升兄。” “唉……” 诸葛升有点丧气，“蛊师的手段的确是厉害，而且很惊悚，大萌，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下场了。” 最后一句他是转头对着场边的诸葛萌说的。 “哈？为什么？” 诸葛萌两手叉腰，鼓起脸颊，有点不太乐意，“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只要你不怕虫子，随便喽~” 诸葛升耸了耸肩，他就是有感而发，随便提醒一句而已。 “虫子吗……” 诸葛萌扭头看向并排列队匍匐在蚩曜身前地面上的两对蛇蛙，琼鼻轻轻一哼，“我才不怕呢！” 她迈步走进演武场，脆生生地对蚩曜说道，“我的手段跟他们两个都不一样，是人盘八门术，你可要小心了！” “请。” 蚩曜淡淡一笑，伸手示意她先出招。 啪嗒！ 诸葛萌也不客气，修长的小腿微微一抬，然后重重踩下，顿时，浑身炁流狂涌，一座奇门格局瞬间成型。 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环绕在她的身侧，仿佛一个个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随着她手臂轻挥，其中四个黑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飘向了蚩曜。 蚩曜对人盘八门术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它可以实现空间上的搬运，具体细节就不太清楚了，因此面对这样未知攻击，他选择一边操纵着四只蛊物躲避，一边让一只尸蟾朝着其中一个洞口吐出了舌头，试探一下被吞入其中到底会怎么样。 嗖！ 被选中的尸蟾一跃而起，张开大嘴，吐出了自己强韧有力的长舌。 诸葛萌见状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手上掐诀，其余三个黑洞顿时飞到了蚩曜的左、右、后三个方位。 下一秒，当尸蟾的长舌没入黑洞的同一时间，那三个洞口之中同时冒出了半截舌头，齐刷刷地舔向了位于正中间的蚩曜！ “这算什么？一气化三清么？” 蚩曜的眼中露出了好奇地光芒。 第72章 空间为王 舔舌攻击自然打不中蚩曜，哪怕是三倍效果的也是一样。 他身形只是轻轻一晃就脱离了那些黑洞的包围，但是他却对诸葛萌的这种攻击方式产生了极大地兴趣。 如果这八个黑洞都可以当做入口和出口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它最多可以将一份攻击复制成七份，而且可以在任何设定好的位置释放出来！ 这样的能力对于下毒或者施蛊来说简直是绝配。 试想一下，我当着你的面一口毒雾喷在了八门的其中一门上，然后将另一个门移动到你的身后，岂不是就达成了当面从敌人背后下毒的成就？ 这谁能防得住呀！ 蚩曜越想越觉得有搞头，于是干脆直接尝试，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张口吐出了八股毒雾，这次并非青髓蛊，而只是普普通通的毒雾，分别撞向了受诸葛萌操纵的八道漆黑的门户。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其中的三道门户躲开了毒雾的冲击，只有五道门户吞纳了毒雾，然后从另外三道门户中反射了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八门里面只有三个是出口，另外五个都是入口？ 蚩曜有点疑惑，干脆指挥着尸蟾尸蛇们去直接攻击诸葛萌的本体。 但是诸葛萌身边也有四个洞口守护，无论是喷火还是弹舌，都会被这些漆黑的门户得挡住，然后反馈到蚩曜自己身边来。 经过一番详细的试探之后，他发现，从始至终，有三个洞口一直都没有过任何吐出的行为，只有吞入。而另外三个洞口则是正好相反，只有吐出没有吞入。 能吞能吐的双向洞口只有两个，不知道诸葛萌修为不够，还是八门术本身的限制。 想了想，也没什么可继续研究的了，蚩曜展开了【百足游天】身法，在演武场中画过一个又一个“z”字，配合着【蛇影】的摇晃，成功幻化出一道道残影来迷惑诸葛萌的视线。 而他的本体则是在一次次的转折中悄然接近了奇门局的中宫位置，也就是诸葛萌的所在。 此时的诸葛萌已经将全部的八道漆黑门户通通召回来了，从四面八方围绕着自己，神情高度紧张。 有一说一，这样的防御阵势可比之前诸葛升的六合神力琥珀强多了。 但是面对蚩曜，依旧没有什么用处！ 八门搬运可以吞噬转移有形的物品，但却很难阻挡无形的声音。 蚩曜在靠近了诸葛萌之后，腹部蠕动，内脏相激，一道微弱却奇异的声音传入了诸葛萌的耳中。 【蟾啸】！ 嗡~ “啊——” 诸葛萌一声尖叫，顿时双手包头，满脸痛苦。 蚩曜趁机伸手，手臂柔弱无骨地穿过了几个漆黑的洞口，从八门的包围之中将她给拽了出来，然后飞快地退出了这座奇门局的笼罩范围。 布局之人离开了格局的笼罩范围，那么这一局也就不攻自破了，想要再次布局，中间需要有一段冷却时间。对于术士来说，这样基本上就算是败了。 毕竟不是生死相搏，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但是诸葛萌现在可没有心情关注什么败于不败的问题，她的头还疼着呢！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头痛欲裂”，那真的是一种整个人都要裂开的感觉。 哪怕是现在，她脑子里都“嗡嗡”的，要不是蚩曜搀扶着，她恐怕会直接软倒在地。 有一说一，单就对头疼的抗性来说，她明显不如诸葛观。 直到蚩曜扶着她坐到场边的台阶上之后，诸葛萌才终于缓过劲来，她直接向后一倒，双臂张开半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以后再也不跟蛊师动手了，这简直就是自己找虐。 听得蚩曜哭笑不得。 想了想，他开口问道：“能跟我讲讲这人盘八门之术吗？我对它还是挺好奇的。” “你想问什么？” 诸葛萌躺在地上，一条手臂抬起置于额头和眉眼之间，遮住天上的阳光，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看你的八门好像并不能全部用来吞吐物品？”蚩曜好奇道。 诸葛萌闻言，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沉吟道：“这个该从哪里说起呢……你应该知道八门是哪八门吧？” “这个当然，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嘛！” 蚩曜点头，基础知识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地盘的八卦术可以调度元素，神盘的八神力可以借用八种神秘力量，而人盘的八门术其实主要是用来测算吉凶的。所以八门之中有三吉门休生开、三凶门，伤惊死，以及二平门杜和景。再详细点的话，每一门都有它擅长和不擅长做的事情。” 诸葛萌掰着手指头说道，“我可以借助这八门来搬运事物，通过从不同的门放出来赋予它们不同的效果。” “那……东西收进门内之后，是一定要放出吗？如果不放会怎么样？从收入到放出的这段过程中间，这东西到底在哪？” 蚩曜对此有些好奇，八门之术能不能当做储物空间来用？ “是一定要放出的，不过我们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它们放出的时机和方位。至于中间过程的时候东西在哪……” 诸葛萌的眼眸轻轻转了转，“你可以理解为，八门构成了一个具有部分空间属性的阵法，可以用来临时放置一些被八门吸纳进来的物品吧!” 听到这里，蚩曜更好奇了，那可是空间阵法耶！ “那么人呢？可不可以将人吸入到八门之中？然后过上一段时间再放出来？” “可以啊，完全没问题！我就可以在自己布下的奇门局中通过八门来自如地变换方位，只不过刚才没来得及用罢了。” “这样啊……” 所谓空间为王，时间为尊，无论在何种规则的世界观下，涉及到这两者的力量无疑都可以归属到最强之列。 地盘和神盘的法术也就罢了，但是对于这涉及到空间转移的人盘八门搬运术，他心底里还真是升起了一点小小的想法。 “怪不得风后奇门的口气那么大，敢声称化吾为王呢！” 蚩曜在心中暗道，“若真的能将奇门局覆盖到全世界，哪怕只有人盘术法可用，也足以横行天下了。也难怪当年没有人能抓得住传承了风后奇门的周圣，这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哪怕是在八奇技之中，风后奇门也是个bug啊！” 第73章 终入内景 武侯村，诸葛青家。 就在蚩曜等四人正在演武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诸葛青白兄弟已经随着他们的老爹的二姑回到了家中。 “老爹，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诸葛白被放下来之后，一脸的不乐意。 不过诸葛老爹这回并没有理会他的撒娇，而是看向了诸葛青，“青，你跟我详细说说这个蚩曜的情况，他真的是如你二姑判断的那样，是赤子之心吗？” “赤子之心？” 诸葛青在沉吟两秒之后，摇了摇头，“这个我可不能确定，赤子之心这玩意我都不觉得会真正存在于这个世上。纯洁如婴儿一般的心性，不受任何世俗尘埃沾染，呵……不过要说他的静功天赋，那倒是真的有些可怕。”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诸葛白：“小白，当时我离开了一会儿，这个你比我更清楚，你来说。” “好！” 诸葛白点点头，用兼具夸张和惊叹的语气描述道，“当时大萌姨妈、升哥，观哥和我都在场，因为曜哥说他以前没练过静功，所以是在姨妈的指导下入静的。但是，从初步入静到静功大成，他只花了半个小时！” “嘶~”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听说了，但是诸葛老爹还是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爹，你该不会是真的准备拉他入赘吧？” 诸葛青突然开口问道，“是为了什么？就凭这样的静功天赋吗？虽然我也承认这的确很惊人，但是应该没到惊动您亲自出马的地步吧？” 毕竟武侯奇门的修习并不仅仅只看一个静功天赋，数算、体质等等诸多要素都是需要详细考量的。 如果这人本就出现在诸葛家，那么他们如此郑重对待还情有可原，但是如今明明是个外人，却这样急切地流露出拉拢的意图，未免也有些太跌份了吧？ “嗯……” 看了儿子一眼之后，诸葛老爹打了个哈哈，“你不用多想，我就是听你二姑说，发现了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人，还是小白的朋友，所以好奇过来看看。毕竟我以前也没见过赤子之心嘛！” “不，您可不是这样好奇心旺盛的人。” 诸葛青在心底沉吟道，“真正的原因父亲不愿意跟我说？就算是想要拉他入赘，也没什么需要隐瞒我的地方啊！老爹到底在顾忌些什么呢？担心大萌的情绪？不至于，这里没有人会出去乱说。那还有什么呢？” 他心念电转，瞬间提出了无数种可能，又被自己一一否定。 最后，他的心中突然有一道电光闪过，“老爹难道是在顾忌我？这件事情会影响到我吗？从什么样的角度呢？” 又是一番举例与排查，在诸葛老爹已经转身即将离开的刹那，诸葛青声音略显艰涩地开口问道：“父亲，您是想让他去继承那个东西？” 听到他的问题，诸葛老爹的身体陡然一震，随后若无其事道：“别瞎想，没有的事！” 不过诸葛青并没有相信这样敷衍的说辞。 “为什么？难道您不相信我可以做到吗？” 诸葛青质问道。 这话一出，诸葛老爹的脚步是彻底地迈不动了。 良久之后，他叹息一声，又走了回来，“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这三昧真火的修行确实极难，尤其是对心境的考验，赤子之心是最合适的。” “我已经掌握了地盘八卦术、人盘八门术和神盘的八神力，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就能将天盘的术法也全部掌握。到时候，我会向你们证明，哪怕没有所谓的赤子之心，我也一样可以点燃三昧真火！” 诸葛青睁开了眼睛，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诸葛老爹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已经比我年轻的时候更加出色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说罢，带着二姑转身离开。 “青？” 两人出门之后，诸葛白抬头望着自己的哥哥，发出了夹杂着担忧和疑惑的声音。 “哈，没事儿。” 诸葛青重新眯起眼睛，笑着摸了摸了小白的头发，“走吧，我们也该去找蚩曜，将术士的行炁之法告诉他了。” …… …… 演武场中，当青白兄弟找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诸葛观和诸葛升正在一起打打闹闹，而蚩曜则是与诸葛萌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诸葛青不由得抚了抚额头，小声嘀咕道：“唉……这家伙下手倒是真的挺快，有机会可以切磋切磋，交流一下经验什么的。” “哥，你说什么？” 小白没听清楚，抬头问道。 他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其余四人的注意。 “呦，终于来了。” 蚩曜抬起手打了个招呼：“犯什么事儿了啊这是？” “没什么，来吧，我正式教你进入内景的方法。” 诸葛青避过了这个话题，掏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放大：“这就是一张最最普通的术士入门行炁图，你要记住它上边标记的行炁路线，然后在入静之时按照这样的方法运转体内炁息。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进入内景了。” “多谢！” 蚩曜接过手机，开始仔细查看并记忆起来。 这幅行炁图中所画的路线还是挺复杂的，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终于完全记住。然后在不入静的状态下，尝试着运行了两边，用身体记忆了一下，自觉没有问题之后，才将手机递还给诸葛青。 “准备好了？” 诸葛青收回手机问道。 “准备好了。”蚩曜点头。 “那就开始吧。” 诸葛家的几人纷纷往外退了几步，然后围成一圈，伸着脖子盯着蚩曜。 蚩曜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入静。 这一次十分顺利，他很快就计入了离生喜乐的状态，然后开始按图索骥地在体内搬运炁息。 当一个周天完成之时，蚩曜感觉自己周围的环境豁然一变，整个人似乎已经从当前的环境之中抽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样的模糊，仿佛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浓雾，连带着自己的身体都跟着摇晃，跟着模糊，跟着发飘，跟着失去了重量。 四面八方都是光怪陆离的模糊色团，就像是最抽象的油画，或者是最写意的泼墨那样。 而他就这么无所依凭地漂浮在中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甚至连自己到底是站着还是躺着都有些分不清楚。 “这里就是……我的内景？” 第74章 内景这么大，我只养一蛊 蚩曜稍显迷惑地望向四周，发现这里的配色比起外界要来得更加鲜明，红的更红，蓝的更蓝，黑的更黑，色彩混杂如同印象派油画，迷离而梦幻，极致的安静让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 “诶？不对！” 想到这里，他突然惊醒，“我怎么没有心跳？不，现在又有了，是在我产生疑问之后突然出现的。这就是内景的心想事成吗？”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内景是一个近似于鸿蒙未开之时的精神世界，他进入到这里的也只是自己的意识而已，包括外表什么的都是根据自己的幻想生成的，心跳这东西，如果没有意识到的话，自然是不会有的。 可是当他意识到了之后，他的想法就会左右这里的一切。 “所以……出来吧，七绝蛊！” 他一声低喝，通体晶莹，如同无暇白玉一般的七绝蛊便出现在了掌心，乌溜溜的大眼睛是它浑身上下唯一的异色点缀。 “所谓本命蛊，本就与我息息相关，我的精神世界，它自然也能进得来。” 七绝蛊一经出现，便传递过来一股欣喜若狂的意念，这股意念比起那晚遇到夏禾的情蛊更甚！ “果然是在这里吗？” 蚩曜如释重负地一笑，将七绝蛊向上托起，“那就去吃吧，内景这么大，让你吃几口，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 天蛊顿时发出欢欣雀跃的意念，直接在身前形成了一个漩涡，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而他还发现，伴随着天蛊的动作，七绝蛊中其他几个部分的能力也在缓缓增长。 “这些都是之前因为七绝不平衡，所以积压起来没有吸收的力量吗？” 蚩曜翘了翘嘴角，“我真是越来越期待等到天蛊的培养进度也追上之后，七绝蛊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了。” …… …… 外界。 “怎么样，他进入内景了吗？” 诸葛萌小声问道。 “这谁能看得出来？” 诸葛青摸着下巴，寻思道，“不过他身上并没散发出之前那种‘完全没有任何世俗欲望’的感觉，说明并没有进入舍念清净的境界，那么应该就是已经进入内景了吧。” “真是可恶啊！又是一个只修行了一天就能进入内景的家伙！” 诸葛观和诸葛升咬牙切齿地斜视着诸葛青。 “哎，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 诸葛青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我虽然也是在拿到行炁图之后，一天之内进入内景的，但是我之前练习静功可也花了不少功夫呢！不能跟这家伙比！” “哼，也不过就是多几天事情罢了，也叫花了不少功夫？” 听他这么说，诸葛观、升、萌三人顿时更加不爽了，对比起自己等人的经历，这家伙也好意思抱怨？ 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不对，诸葛青赶紧打了个哈哈，脚底抹油，“既然蚩兄这边已经没问题了，那就拜托大萌你帮忙照看着，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哼，算他跑得快！” 望着诸葛青落荒而逃的背影，四人异口同声地哼道。 为什么是四人？因为诸葛小白在自己哥哥走后，也加入到了唾弃他的行列之中。 真可谓是兄友弟恭，令人艳羡。 …… …… 因为内景之中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第一次进来，蚩曜也不好多待，毕竟外面还有人等着呢，于是在稍微满足了一下天蛊的饥渴之后，他就主动退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等他睁开眼睛，也已经到了星月漫天之时。 “啊~你终于醒啦！” 诸葛萌大大的眸子里满是困倦。 她的声音也顺便惊醒了旁边头一点一点的小白，让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曜哥，你醒啦！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都要去找我哥来帮你看看了呢！” “辛苦你们了，” 蚩曜略显羞赧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没过多久呢，让你们久等了。” “嗨，内景里面没有时间的概念的，所以我们每次进去都是问完事情就立刻出来，否则根本把握不住在里面呆了多久。” 诸葛萌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玲珑窈窕的曲线即便是暗沉的夜色也不能完全遮挡。 “既然醒了，那就走吧。小白家里应该已经帮你安排好住处了，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好。” 蚩曜点点头，与她道别之后，跟着小白回到了家中。 果然，诸葛老爹早已吩咐人打扫好了客房，床铺被褥一律都是崭新的。虽然从外面看都是些飞檐吊角的古典建筑，但是内里的现代化设施可是一点也不少。 也算是将传统与现代结合得相当完美了。 因为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所以他们也没再见到其他人，互道晚安之后便各自进屋了。 不过现在的蚩曜可是连一点睡意都没有。 刚刚激活的天蛊给他传递了一大堆信息，他盘坐在床上，重新进入内景，开始整理和回忆起来。 “原来天蛊才是七绝蛊的中枢……嗯，这也正常，毕竟从名字看就要比别的蛊高大上一些。” 他一边放出七绝蛊，让天蛊继续自主吞噬成长，一边揣摩着刚刚的到的信息。 “太初有神，其名为蛊。 “蛊神死而七绝生，其目化为天蛊，能观天地万物，破妄洞虚。所以天蛊的核心能力就是一个【看】字。因此可以知天时、识地利，窥探天机。至于移星换斗，不过是因为看穿了星斗的运行规律，所以才能对它们施加些许影响罢了，并非以强力为之。 “而现阶段的天蛊所能被我使用的能力，叫做观人望气。 “这个气，并非气运，而是气机，是五脏之气。五脏之气是人之根本，任何法门修行到关键时期都不免要涉及到对它们的锤炼。但是让体内五气完美无缺何其困难，所以每个人需要有选择有顺序地进行一步步修炼。即便是天师府的雷法，在未得全篇之前，也只能侧重于心肺或者肝肾二者之一，而另一边没有锤炼到的，就是他们的破绽。 “这天蛊望气之术可以让我轻松看破对方气机之中的破绽所在，批亢捣虚，以巧破之。谈笑之间，便可制敌。” 第75章 探索诸葛祠 解决了天蛊的培育问题之后，这一次来诸葛家的目的就算是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探索。 诸葛家虽然并非什么高门大派，但是于奇门数术一道的造诣还要更在名列十佬之位的术字门之上，而且论起传承，大术士诸葛孔明虽然没有飞升，但是他的声望和地位也丝毫不逊色与那些传说中羽化登仙的各门各派祖师。 这样的地方，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平白错过。 “不过这一次时间匆忙，而且我也不可能把武侯村的道道巷巷全都踩一个遍，那看起来就不太像是来做客，而更像是来踩点的了。” 蚩曜心中想道，“但是以诸葛家的历史底蕴，这地方显然是值得一探的，那么就只能去武侯祠试试，看那里的神秘度能不能触发系统的反应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名为武侯祠或者诸葛庙的地方还有不少，尤其是在曾经蜀汉的地界上。但是蚩曜相信，如果有哪一个诸葛祠的神秘度最高的话，那么除了武侯村里的这个祠堂之外，不做第二处之想。 于是，在第二天，蚩曜便提出了这个请求。 “在离开之前，我想去参观一下武侯祠，祭拜一下这位伟大的异人前辈。” 他的这个请求并没有让其他人意外，而且自己的先祖被别人尊敬和崇拜，也是一件让后人与有荣焉的事情，所以没有人拒绝。 “可以，没问题。” 诸葛青说道，“跟我来吧。” …… …… 诸葛武侯，名亮，字孔明，汉末之人。他是史上最伟大的术士之一，也是诸葛世家的先祖。 他的忠诚和智慧，足以千古流传。 没有出乎蚩曜的预料，当他迈入武侯祠的瞬间，耳边就想起了探索系统的提示音。 【叮！发现可探索地点：武侯祠】 【正在检测神秘度……】 【神秘度评级：二星级，探索完成可获得二星级奖励一次】 【请开始探索……】 诸葛武侯的祠堂并不算大，除了牌位之外，还有一尊羽扇纶巾的风雅塑像立于正中。 长髯飘飘，道不尽的风流潇洒；依依北望，说不清的欲语还休。 本可躬耕南阳，飞仙而去，却偏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到这座塑像，仿佛就看到了诸葛武侯那令人钦佩与感慨的一生。 上香祭拜之后，蚩曜借着打量雕像的由头左右踱了几步，低声问道：“这塑像栩栩如生，仿佛包含着一股莫名的精气神，不知道是何人所铸？” “是先祖的妻子。”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会如此传神了。”蚩曜恍然点头。 大术士诸葛孔明的妻子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神机宗师黄月英。雕刻也算是她的拿手本事，有这样的效果并不令人意外。 祭拜之后，他的脑海中再一次响起了提示音。 【叮！探索完成，奖励生成中……】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二星级物品，玲珑心窍蛊胚胎及蛊方】 然后，蚩曜的掌心就多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脑海里也突然出现了一篇炼蛊方。 他不动声色地将蛊胚放进后腰的蛊囊之中，然后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提出了告辞。 听说他要走，二姑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小曜啊，这么快就走？多留几天好好玩玩啊！二姑做的菜你还没吃完呢。” 对于二姑的热情，蚩曜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连连讨饶：“二姑，我毕竟也是个学生，这礼拜一是要上课的……”虽然自己从来没去过。 “这样啊……” 二姑有些遗憾，“我把这事儿给忘了，那以后有空常来啊，二姑给你做好吃的！” “好的好的，没问题。” 蚩曜连连点头，绝不是馋那一口吃的。 “对了，你是做飞机吧？怎么去机场啊？”二姑继续关心道。 “啊，我打个的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姑打断了，“那多麻烦啊，还费钱！小萌？你开车去送送人家。” “不用不用……” 蚩曜连连推辞，却还是拗不过二姑。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蚩曜叹了口气，“二姑这心思也太明显了吧？而且也太着急了。” 如果他不这么说，诸葛萌还有点尴尬，毕竟这孤男寡女共乘一车的，再加上二姑那种态度，气氛难免会有些暧昧尴尬。 但是蚩曜这一开口，诸葛萌就不高兴了，她鼓了股脸颊，侧眼斜视道：“怎么，就这么抗拒我？” “这不是抗拒不抗拒的问题，而是我们才刚认识，根本谈不到那些东西好吧。” 蚩曜有些无奈。女人啊，你上赶着凑过去，她嫌你烦，说你色。刻意保持距离吧，她又不高兴了，觉得你无视了她的魅力，真是难顶。 这就是过于优秀的烦恼么？ “哼，一见钟情不行吗？” 诸葛萌气哼哼地说道。 “我不……” 蚩曜刚准备说他不信这个，忽然间又想到了朵儿，这可是他拿来搪塞廖忠的借口，于是瞬间卡了壳。 诸葛萌虽然在开车，不过注意力却大半都集中在蚩曜身上，将他刚才的表情和动作一览无余，立刻叫道：“好啊，你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 蚩曜并没有否认。 “她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诸葛萌追问道。 虽然从心底里并没有对蚩曜产生什么超越普通友谊的情愫，但是这家伙居然在跟她独处聊天的时候想起了别的女人，诸葛萌还是有些不服气。 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她叫朵儿，至于是什么样的人嘛……” 蚩曜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诸葛萌的尖叫就震得他耳膜欲裂。 “朵儿？那不是小白说的那个女孩儿吗？！” 诸葛萌瞬间扭头，用锐利的眼神看向蚩曜，“我记得小白说那个女孩也就比他大上一点！而小白今年才十一岁。” 她一字一顿地喝道：“蚩！曜！你这个禽兽！居然炼铜！” “别这么大声，都被其他人听到了。” 蚩曜有些头疼，一不小心忘了朵儿的年龄了。 “我们之间也就差了两三岁而已，我跟你也差着三岁呢不是吗？这叫正常年龄差。这不是炼铜，只不过是我喜欢的人刚好还没长大罢了。” 他试图辩解，“再说了，我又不是现在就要做什么，我可以等她长大啊！” “可恶！！！” 诸葛萌沉默片刻，狠狠地一脚踩在油门上，“老娘的魅力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学生？！” …… …… 好不容易摆脱了诸葛萌，蚩曜身心俱疲地靠在飞机座椅上，终于有空回顾之前探索武侯祠得到的奖励了。 他没有拿出那枚蛊虫胚胎，而是先回忆起那篇所谓的蛊方。 一个个小字在他的眼前滑过，片刻之后，他出了口气，明白了这玲珑心窍蛊的意思。 “所谓玲珑心窍蛊，就是字面意思，效果简单粗暴，可以将蛊师的心神轻而易举地分成多份，互不干扰地分别作不同的事情，每多分出一份就算是多了一个心窍。某些人天生就拥有一心二用的天赋，可以同时做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不过大部分其实都是伪一心二用，并不能做到完全的互不影响。但是也有极少数人是真的拥有这样的能力，比如历史上传说，诸葛孔明拥有九窍玲珑心，比干有七巧玲珑心等等，这就是他们天赋的象征。” “而玲珑心窍蛊，它其实并不是一只蛊，而是整整一个系列，目的就是可以令蛊师通过蛊物达到这样的天赋效果。从低到高分为二窍玲珑心，还有更高级的三窍玲珑心、四窍玲珑心等等……一直到数之极的九窍玲珑心。” “至于蛊物的炼制方法，每次都需要有同种同源的炁息来帮忙构建心窍，而说到同种同源，没有人比一母同胞之人更加合适了。因此，二窍玲珑心，就需要找双胞胎来帮忙炼制，三窍玲珑心就要找三胞胎，以此列推，如果想要炼制此系列最顶级的九窍玲珑心，那就需要找到一家九胞胎来帮忙炼制才行。” 看到这里，蚩曜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的。 松了口气是因为，看到一半的时候他还以为找多胞胎是为了杀人取心呢！幸好最后不是。 “罪过罪过，有这么不和|谐的想法实在是不应该~不过这双胞胎、三胞胎也就罢了，在往上增加，传说中的一胎九宝，现实中真的会存在吗？” 第76章 风波命 从建德回来之后，蚩曜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如往日一般的平静。 除了每天多了一项进入内景培育天蛊的修行之外，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唉~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好歹也是来上大学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连一堂课都没去听过，这怎么可以呢？蚩曜，你可不能这么堕落啊！” 修炼的间隙，吃饭的时候，他这样反思道。 不过…… 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寝室，“王震球这家伙更是离谱，好歹我每天还能在宿舍楼点个到，他倒好，已经失踪了快一个月了吧？不会是学艺不成反被夏柳青给埋了？” 又塞了一把串串，蚩曜摇了摇头，“算了，不管他，这混球也不需要我来担心。不过跟他比起来，我可真算个好学生了。就奖励自己今天不去上课好了！” 吃完饭为了消食，他又找了个规模不错的乱葬岗去逛了逛，免费帮他们清除尸变的隐患。 他也去湘西柳家找过柳妍妍，但是奈何对方的年龄还太小，修为不足，尸气的品质虽高，但是量太少，不管饱。 然后又联系了一下某个情欲过剩的妖娆女子，帮她缓解了一下症状。 天蛊、尸蛊、情蛊齐头并进，效果喜人。 “这样看来，之前瘸掉的这三条腿再过不久就能补上，真是期待七绝蛊的第一次蜕变啊！” 蚩曜进入内景之中，幻想着自己的光明未来。 “不过夏禾最近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感觉似乎是看开了什么一样。以前见她的时候，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心情还颇为郁结，那应该是张灵玉的不辞而别给她带来的创伤。不过最近这几次，她变得豁达了许多，这么快就走出了情伤么？不应该呀！即便是五年之后，她对张灵玉都还念念不忘的呢……下次找个机会问问好了。” 不过还没等他再去找夏禾，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已经摆在了面前。 一月之期已至，该是他去见朵儿的日子了！ 前一天晚上，蚩曜就给廖忠提前打了电话：“喂，廖叔，明天别忘了派人来接我啊！” “什么为什么？别装傻！说好了一月个见一次的！” “什么？一年？拜托，你以为你是王母娘娘啊？！你要是也能从头上拔根毛就划出一道银河，那我就听你的！不行的话就麻溜点，别耽误我给朵儿治疗。” 放下电话，蚩曜撇了撇嘴，“明知道阻止不了我还费这么大劲，廖叔可真是幼稚。” …… …… 第二天。 伴随着扑棱扑棱的螺旋桨，蚩曜摘下了特制的黑色头套，再一次踏入暗堡。 “朵儿呢？” 一见到廖忠，他就兴致勃勃地问道。 “吃饭呢，等会过来见你。” 廖忠看起来并不是太开心的样子。 “不用等，我正好也没吃呢，一起吧！” 蚩曜拍了拍肚子。 “不是，我们这可没准备外人的饭菜。”廖忠拒绝。 蚩曜走了两步，突然后仰回头，正色道，“廖叔，你明知道唯有我才能给朵儿最光明的未来，为什么非得这么别扭呢？这么长时间了，在朵儿的配合下，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发现她身上最严重的问题？” 话说到这里，廖忠一愣，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之前研究员跟他的汇报。 ——我是回忆的分割线—— “头儿，多亏了蛊童，我们了解到了蛊术的本质……” 研究员看着手里的资料说道，“蛊身之术的核心是以圣童自身的内脏为巢穴培养蛊毒，这些蛊毒我们现在管它叫原始蛊毒。然后蛊童可以通过不同的行炁法门把原始蛊毒转化成现在已知的各种效果不同的蛊毒，这就是蛊身圣童的能力。” 然后，他的声音稍显低沉，“刚刚从研究组得到了初步的结论，是个不太好的消息……只要蛊童的内脏还在运作，原始蛊毒就会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这种蛊毒以蛊童的炁为养分和动力，失去炁的话蛊毒会瞬间失效……” 廖忠明白了他的意思，涩声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研究员摇了摇头，“要么摘除内脏，要么停止炁的流动……但是，没有炁人就会死。摘除内脏的话，我们虽然能够勉强让她活着……不过我个人认为那还不如死了。所以……” 他说出了那个让廖忠彻底陷入沉默的结论：“现阶段，我们没办法治愈蛊童……” ——回忆结束分割线—— 廖忠跟蚩曜说了暗堡研究组得出的结论，然后故作不屑，眼神中却又带着些许希冀地问道：“你一直说你能治得了朵儿，那么她如今这样的状况你清楚吗？” “当然。” 蚩曜点头，“我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摸清楚她体内的状况了。” “那……” 廖忠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真的有办法？有把握能治好？” “自然。”蚩曜自信道。 “什么办法？”廖忠追问道。 “廖叔，你的问题太多了，都要耽误我和朵儿的共同进餐的时间了，吃完了再跟你细说啊！” 蚩曜摆了摆手，一溜烟向前跑去。 他虽然不知道暗堡的食堂在哪，但是拐角处有指示牌子可以看，像什么食堂、厕所、运动场之类并不限制进入的公共场所，都可以按照箭头找到。 不过，就在他风风火火冲到拐角的时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他体内生生流转，循环不息的五脏之气忽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四平八稳的气息一瞬间发生了颠簸，让原本完美的平衡出现了一丝差错。 这种情况蚩曜还是第一次遇到，他顿时一惊。 “行炁出岔子了？不应该呀！五毒流转之法我已经让它们形成习惯了，不该出错才对。” 蚩曜心中暗道。 不过眼见体内的五行之气越发不平稳，眼看就要生出病症，他不得不手动干预，打破了原本习惯成自然的平衡流转。 他这一动手才发现，原来不是那五只蛊物出了问题，出问题的是自己的五脏，不知道为什么，他体内的肝木之气突然大盛，眼看就要克伐脾土从而引起脾胃病了。 不得已他只能控制除了天蛛蛊以外的另外四只蛊物加紧吞吐，以平衡过剩的肝木之气。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瞥见一抹淡红色。 那是一位发色浅红的女子刚刚走过拐角。 第77章 最重要的人 “你、你怎么出来了？” 后面的廖忠看到这位的身影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就停住了靠近的脚步。 “嘿~” 女子低声笑了笑，“放心，我已经通过了一部分检测指标，可以偶尔出来走走，不用一直待在特殊的房间的里了。” 在她开口的瞬间，蚩曜发现，自己体内的五气重新恢复了平衡，仿佛影响他们的因素突然消失了一样。 这样的情况他那能还不明白，这一切分明就是这个女人造成的！ 他略显警惕地看了此人一眼，恰好，这位发色浅红的女子也将目光转向了他：“这位小兄弟很眼生啊，刚被抓进来的？” 蚩曜眯了眯眼睛，没有回话。 廖忠开口解释道：“不是，他是我请来的医生，帮忙治疗一些病情特殊的人。” “哦？医生？看来是同行啊！” 女人上下打量了蚩曜几眼，“有空切磋切磋医术啊？” 然后没等蚩曜回话，就转身离开了。 她走之后，廖忠才走了过来，低声道：“她也是我们这的一位病人，身怀特殊的命格——风波命。这是一种极为诡异的命格，它不会影响持有者自身，但却会对持有者周围的环境造成影响。简而言之就是，如果持有者身为医生，那么他所到之处都会恰好出现病人。如果持有者是侦探，那么走到哪里那里就会恰好出现凶杀案，以此类推。” “所以说，刚才影响我体内五气平衡，险些让我直接生病的……竟然是一种命格？” 蚩曜心中暗道，真的是这样吗？这个女人…… 他抬头问道：“原来如此，廖叔，那这位……” “诶，打住，这些都是公司机密，进入暗堡的人，身份都是严格对外保密的。” 廖忠拒绝回答蚩曜的问题。 “行吧！” 蚩曜耸了耸肩，眼中一抹幽光闪过，暗暗记下了此人的气息特征。 …… …… 略过这场小风波，两人来到了食堂。 暗堡虽然名字起得阴森森的，但是这里面的待遇其实还不错，最起码食堂饭菜比交不通大学要好些。 蚩曜刚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饭桌旁的朵儿。 “朵儿！想我了吗？” 他瞬间就窜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朵儿身边，笑着问道。 朵儿扭头，清澈如水的眼眸似有涟漪轻漾，开口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 “蚩曜。” 她的嗓音不冷不淡、不轻不重、空灵缥缈，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夹杂其中，但是听起来依旧令人感到很舒适，就像是春日的一股轻轻拂面的微风。 听朵儿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蚩曜一阵欣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背后的廖忠酸道：“哼，朵儿刚学会说话，叫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你的，也不知道你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 “嘿，什么迷魂汤？这叫天生的缘分！” 蚩曜得意一笑，对着廖忠说道，“给我来一份跟朵儿一样的饭。” “小子，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是吧？指使谁呢？” 廖忠斜眼望着他。 “哦，哈哈，不好意思啊廖叔，我有点太高兴了，我自己去打。” 蚩曜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却不防旁边的朵儿突然将自己的餐盘朝着他轻轻推了推，“你也吃。” “可恶的小子，不许跟朵儿抢着吃，老子这就给你拿去！” 廖忠见到这一幕，顿时愤愤不平、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老父亲的心被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打碎了一地。 蚩曜也很惊讶，不过他倒也没有真想抢朵儿的饭吃，而是笑眯眯地帮朵儿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宠溺道：“咱们一起吃。” 然后他接过朵儿手里的勺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不过每一次喂朵儿的时候勺子都盛满了饭菜，而他自己吃的时候只盛一点点。 “噫~~” 他俩这旁若无人的举动，看得对面同桌吃饭的两位一脸懵逼，浑身不适，感觉自己嘴里的饭菜顿时就不香了。 因为他们现在吃的已经不再是饭菜，而变成了狗粮。 最后，年龄稍小一些的陈俊彦忍不住出声问道：“朵，这位是……” 朵儿咽下了蚩曜喂得饭菜，回道：“蚩曜啊。” 她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嗓音空灵轻袅，却透出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味。 碧绿的眼眸中还流露出些许疑惑，好像在问，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额……” 顶着朵儿那清澈无暇的眼神，陈俊彦愣了愣，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旁边一位顶着绿色恐龙头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大怪兽，你笑个屁啊！” 陈俊彦恼羞成怒，立刻跟他打闹起来。 这时，廖忠端着两份餐盘走过来，一份递给蚩曜，一份自己留着，顺势就坐在了对面。 不过片刻之后，他也被两人腻腻歪歪的吃饭方式给撑到了，狠狠地瞪了蚩曜一眼之后，默不作声地换了张桌子，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陈俊彦缩头缩脑地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廖叔，这位大哥到底是谁啊？他跟朵儿……” “哼，一个混账小子罢了，也是朵儿的医生和老师。” 廖忠余怒未消。 “那怎么能……” 陈俊彦很吃惊，只觉自己心底有一团小火苗在熊熊燃烧。 不吹不黑，以朵儿的外表和气质，会吸引一些小男孩心生爱慕还是很正常的。 很不幸，陈俊彦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自己可能都不清楚这种情愫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是觉得朵儿有了比自己更加亲近的人，心中有些不服气。 而在打听清楚了蚩曜的身份之后，陈俊彦自觉并不虚他，于是重新鼓起勇气回到两人对面，对着蚩曜说道：“你好，我叫陈俊彦，是朵儿的好朋友。” 他特意在最后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节。 在他看来，什么医生啊、老师啊之类的，哪有朋友来的亲密？ 以蚩曜的阅历，自然能看出这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不由得有些失笑。 嗯……才不是想到了那条原名二蛋的大黄狗。 他没有立刻回应陈俊彦，而是等朵儿吃完了这一勺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道：“我们朵儿还真是受欢迎呢~” 然后才抬头看向对面对面那个小家伙：“我叫蚩曜，是朵儿最重要的人。” 第78章 连这都不愿意，你还好意思说爱她 “最、最重要的人？！” 蚩曜的话，朵儿自然不会反驳，而陈俊彦听到这句类似于宣示主权的话之后，顿时瞠目结舌，感觉自己脸都红了。 事实上，在蚩曜说朵儿魅力大的时候，他的耳尖就已经悄悄变色了。 此刻更是大红特红，坐立难安。 尤其是看着对面两个人，一个说完如此肉麻的话之后还毫无所觉，另一个也是同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在这一刻，陈俊彦只觉得在那两个人面前，自己是如此的多余，仿佛压根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过他的窘迫并没有人在意，蚩曜和朵儿依旧是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着饭，就突出一个旁若无人的态度。 逼的陈俊彦等人只好三两口赶紧刨完了碗里的饭菜，然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大型虐狗现场。 而廖忠则是一边搓着牙花子，一边暗暗瞪着蚩曜，他虽然也觉得牙酸，但是却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否则这小混蛋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经过几次接触之后，廖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蚩曜了，为了朵儿的安全，哪怕心里再不爽，他也得守在食堂里，以免给了蚩曜可乘之机。 感受着背后廖忠那片刻不曾暂离的犀利视线，蚩曜也有点无奈。 至于嘛？这岳父看女婿，果然是从来都不顺眼啊！ 吃完了甜蜜午餐之后，按照平时的习惯，朵儿该去睡午觉了。 蚩曜才刚刚将她送进卧室，就被廖忠迫不及待地拉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你之前说的能治疗朵儿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看着廖忠这么着急上火的样子，蚩曜笑了笑：“朵儿能遇到廖叔你，还真是她的幸运呢。不过在说方法之前，我们需要先就一件事情达成共识。” “什么事？” “你觉得对于朵儿来说，什么才叫做治好？” “那当然是让她能像正常人一样到外面去生活、交友，而不是只能一辈子被困在这座暗堡里！” 廖忠理所当然地说道。 “嗯……” 蚩曜沉吟道，“能够到外面去生活、交友，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要不要像正常人一样过日子……那还得看朵儿自己的选择。我们要做的只是为她提供足够的帮助，让她的身体状况能够支持她拥有更多的选择余地。至于最后到底要怎么选，这个决定还得由她自己来做。” “让她自己选？” 廖忠愣了一下，“可是……” “我知道，她现在暂时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但是我们不是正在教她嘛！” 蚩曜摊了摊手，“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行吧，小子，就当你说得对。那你说应该怎么办，经过我们的研究，发现那些蛊毒已经跟朵儿的内脏彻底分不开了。”廖忠勉强同意了蚩曜的说辞，然后皱眉道。 “唉……这里，你们又陷入了一个误区。” 蚩曜叹了口气，廖忠他们对于蛊物的了解还是太少，“朵儿体内的蛊的确跟她已经分不开了，但是我们何必非要让她们分开呢？” 他抬起手，冰蚕蛊探头探脑地从掌心钻了出来，周围的空气温度瞬间下降。 “这是我的蛊，它也生活在我的体内，蛊师与蛊共生，这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朵儿真正的问题是，她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体内的蛊。” “没办法控制吗……” 廖忠看着蚩曜掌心的蛊物，一脸的若有所思，然后问道： “所以呢？你有办法帮她实现自我控制？”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先跟你简单解释一下我们蛊师的修行方式。” 蚩曜没有正面回答，“首先，我们会在适龄之时，在体内种下一只本命蛊，以心血和炁培养收服，让它如臂使指，然后以本命蛊去压制收服其它的蛊物，主次分明。” “噢……所以说，你的意思就是，朵儿的体内缺了这么一只能够帮她压服其他蛊物的最强本命蛊，所以才无法控制那些蛊毒？” 廖忠也不是笨人，听到这里立刻就恍然了。 “不错，药仙会当初根本就没有给她们留下收服本命蛊的时间和机会，而是在短时间内一股脑地种入了上百种蛊物。这就导致朵儿这个主人对于她自己体内的那些蛊物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权威性，它们自然不会听话。” 蚩曜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这么说来，只要给她植入一只本命蛊，是不是就可以……” 廖忠兴奋的声音被蚩曜冷声打断。 “没有那么容易。如果是初学者，那么本命蛊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蛊师以后不自己找死去收服那些远超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蛊物就好。但是对于朵儿来说，这种相当于找死的行为药仙会已经干的太多了。所以她的本命蛊必须要足够强大，才有可能压服她体内那些不听指挥的千百种蛊物。” 蚩曜在“足够强大”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强调道。 “什么叫足够强大？”廖忠一边在心中破口大骂药仙会，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蛊的品质从高到低，分天、地、玄、黄四品，但是依我看，即便是天品的本命蛊，也不足以压制她体内的全部蛊物。”蚩曜沉吟道。 “那……” 廖忠闻言顿时有些急了，既然最高的品级都不行，那你这半天说的不都是些废话嘛！ “唯有传说中天品之上的圣品本命蛊，或可一试。”蚩曜补充道。 “传说中的圣品本命蛊？在哪里可以找得到？” “呵呵，区区不才，我的本命蛊就是圣品。” 蚩曜含蓄一笑。 “所以说……只要你把本命蛊送给朵儿，就可以救她了是不是？” 廖忠眼睛一亮。 蚩曜听到他的话则是一头黑线，“拜托，这又不是换心、换肾呢，什么叫做把我的本命蛊给朵儿啊？” “你不愿意？” 廖忠的表情突然变得似笑非笑起来，他虚着眼睛，龇着大金牙，一副轻蔑的样子： “连本命蛊都舍不得，你也好意思说爱她？” 第79章 办法 握槽！ 听到这句话，蚩曜心中不禁大叫，廖忠这也太潮了吧，这个句式他听起来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不是前几天才在网上刷到的段子吗？ “廖叔，别闹。” 蚩曜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尝试再培养出一只圣品的蛊物来，让朵儿尝试收服这只圣品的幼蛊作为自己的本命蛊。” “嘿……” 廖忠嘿嘿一笑，他刚才也只是开个玩笑，小小地报复了一下方才被喂了那么多狗粮的怨念，紧接着他正色道，“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暂时还不太好说，有进展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蚩曜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因为这个得看七绝蛊啥时候才能进化。 其实他刚才并没有把话跟廖忠说全，什么圣品的本命蛊就可以压制朵儿体内的繁多蛊物，这话没错，但并不是每一种圣品蛊都能做到的。 或者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圣品蛊物能够做到的，因为专业不对口。 无论是品级再怎么高的本命蛊，此时再种给朵儿，其实都已经晚了，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几乎不可逆转的改造，来自于药仙会千百种蛊物共同的改造。 她的内脏，包括心脏在内，都已经变成了蛊巢一样的东西。有一说一，在这种环境下，一般的本命蛊恐怕都没地方可以种。 但是蚩曜不一样，他有着超脱于这个世界的手段。 而且前段时间刚刚到手的收获，为他的这个想法又加上了一重保险。 蚩曜最开始的想法是将毒蛊作为朵儿的本命蛊，没错，那是七绝蛊中的那个毒蛊。 此蛊以毒物为食，只要还没有达到自身的容纳上限，就会来者不拒。与朵儿体内源源不断产生的原始蛊毒正好完美相配。 只要有它在，最起码可以解决朵儿不自觉向外散发蛊毒的问题，这样一来，她就不再是需要被严格监控的存在，至少拥有了可以离开暗堡的资格。 至于这毒蛊怎么来…… 蚩曜是这么想的。 毒蛊的能力不就是制造任何毒物吗？ 那么毒蛊本身自然也是毒物的一种对不对？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从理论上讲，毒蛊应该也是可以制造出毒蛊来的。 当然了，理论永远都是理论，实际做起来可能会有一点偏差与限制，比如说毒蛊或许只能制造比级别自己低的毒物。 那也无妨，尸蛊不就可以产生自己的子蛊吗？ 大不了就等七绝蛊完成第一次进化之后，用进化后的毒蛊来制造进化前的毒蛊，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而且有了玲珑心窍蛊的配方，他也不用再担心这本命蛊究竟能不能种的进朵儿体内了，只要将她的心脏炼制成二窍玲珑心，那么自然就可以用多出来的那一个正常的心窍来存放本命蛊。 这就相当于是在她原本已经面目全非的内脏系统中人为地加入了一块真正干净的土壤，用来培育本命蛊。 这样一来，就可以将被药仙会改造成半人半蛊状态的朵儿，拉到蛊师的道路上来。 不过这些具体的操作方法都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没必要跟廖忠这个蛊术的门外汉说得那么清楚了。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谈一谈。 “廖叔，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蚩曜盯着廖忠的眼睛，缓缓开口，“如果说，未来我真的治好了朵儿，让她可以完美地控制自己体内的那些蛊毒，不会轻易失控的话。到那个时候，我可以带她离开公司吗？” 听到他这么问，廖忠原本已经变得轻松起来的表情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不行吗？” “唉……” 沉默良久，廖忠叹了口气，神色很是纠结，“只要通过各项检查，确认没有问题的话，让朵儿离开这座暗堡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离开公司……朵儿的情况有多特殊你也清楚，就算她在你的帮助下能够完成自控。可是这一点你信，我信，但是董事会呢？他们也会相信吗？在别人看来，她所掌握的力量始终还是太过于危险了。所以想让公司彻底放弃对她的监控，恐怕很难。” 这个回答其实并没有超出蚩曜的预料，公司说到底还是一个维持秩序的机构，并不是以善良或者邪恶来定义。所以对于一些高危的有可能会对秩序造成严重影响的能力，就算不至于监禁起来，但是彻底放任不管恐怕也不可能。 而且别看廖忠是公司西南大区的负责人，似乎听起来位高权重，但是在这方面却未必能有多少话语权。公司的董事会才是真正能够决定一切的人。 “那么如果朵儿被我治好了，以你对董事会的了解，他们会打算怎么安排她？” 在这番对话中，蚩曜有意识地将廖忠与公司之间做出一定程度上的切割。毕竟，在为朵儿争取自由这件事情上，两人的立场基本上是一致的，公司才是对手。 “这……” 廖忠迟疑了一下，几番思考之后说道，“公司也不是慈善机构，朵儿就算被你治好了，但是公司在她的身上也投入了不少花销，所以最后应该会让她签署协议，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一方面便于随时监管，另一方面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以工代偿吧。” “签署协议，正式员工……” 蚩曜缓缓咀嚼着这两个词，公司正式工的待遇和自由度虽然一般，但是比起临时工来倒是多了些其他方面的保障，危险性也降低了很多。 但是如此一来，朵儿还是没得选，不过是在重复着过往失败的老路罢了。 “你放心，到时候朵儿肯定会被分配到我手下工作，我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廖忠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的心意蚩曜倒是愿意相信，不过这终究并非是长久之计。而且就算廖忠的心意没问题，但是他究竟能不能照顾好，还是两说。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廖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暗堡完成了治疗之后，就强迫朵儿为公司工作，不管是以任何名义，这样的行为对朵儿来说，跟药仙会又有什么区别？” 蚩曜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廖忠这人心善、有担当，可是略显粗狂的性格却让他很容易忽略掉朵儿的内心感受。如果自己不点明的话，他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到这里去。 “这……怎么会呢？我们，跟药仙会……” 廖忠下意识地出声反驳，但是说着说着，他自己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下去，渐至于无。 看到他的表情变化，蚩曜嘴角微翘，“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让我带她走，至少给她另一个选择的机会。” 蚩曜淡淡地说道。 “公司是不会同意的！” 廖忠纠结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就算我同意也没用，董事会知道以后肯定会派人去找你们的。朵儿的事情级别很高，任何处理都瞒不过董事会。” “董事会是董事会，你是你，廖叔。” 蚩曜换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愿意为了朵儿，与公司对抗吗？” “我……” 廖忠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心内已经变成个了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楚头绪。 愿意吗？不愿意吗？实在是想不清楚啊！ “你迟疑了啊……” 蚩曜身体前倾，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同样的选择，我就不会迟疑，所以，我才是朵儿最重要的人，而不是你，对吗？” “别，别冲动……” 听蚩曜这么说，廖忠神色大急，满头大汗，“肯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的，我们可以一起寻找，千万不要走极端。” “当然，那咱们就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 蚩曜重新靠回了沙发上，“如果有一个势力能够还清公司在朵儿身上投入的开销，同时也能证明自己有能力监护朵儿，保证她一定不会出现问题，这样一来公司有没有放人的可能？” 这个势力不用多说，当然就是指苗疆了。 廖忠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在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 “原则上来讲，的确有这种可能。毕竟如果没有了正当的理由，公司也很难强硬地扣押一个没有犯罪的异人。不过钱财方面倒还好说，可是要让公司承认一个势力有能力监管好朵儿，并且相信她以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或者说是有能力摆平一切可能会引发的问题，并非一般势力就可以做到。” 这话说的有些委婉，但是蚩曜能听得出来，廖忠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以黑苗部的分量，在公司的眼中恐怕还不够作为担保！ “我明白了，” 蚩曜微笑着点头，倒也没有什么被轻视之后的不忿，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挣多大的面子，这本就是应有之义。没道理空口白牙的就让别人无条件地相信自己。 但是一个否定的答案并不能满足他，“廖叔，那么在您看来，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在认真思索之后，廖忠意有所指地开口道，“能让公司做出少许让步的势力……十佬应该可以。” “十佬么……” 蚩曜呢喃着这个词，这倒是跟自己的计划有些不谋而合呢。 ———— ps:感谢淡然一笑而过的打赏！ 感谢路过的z的打赏！ 第80章 契机 结束了与廖忠的谈话之后，下午，蚩曜继续陪着朵儿去上课。 公司给朵儿安排的课程基本上都是生活必备的基础常识，比如说教她辨认出租车、地铁、货币、医院之类的东西；告诉她天冷了要加衣服，下雨了要打伞，一日要吃三餐等等…… 看着朵儿乖乖巧巧地端坐在那里，细声细气地重复着白板上老师说过的东西，蚩曜坐在旁边，露出了一脸老父亲般的笑容。 嗯？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蚩曜猛然惊醒，这不该是自己产生的念头啊！我什么时候把自己代入到廖忠的视角里去了？ 醒醒！这不是女儿，是我老婆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行纠正了方才错误的想法，然后不禁在心中感慨道：“果然，有些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稍不注意，这种感情就会变质。这难道是因为我其实还不够变态吗？” 就在蚩曜神游物外的时候，时间溜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临别之际，蚩曜偷偷凑到朵儿跟前，附耳低声道：“朵儿，最近又学会什么新的蛊毒配方了吗？” 他知道，药仙会有一本秘籍，其中记载了几乎所有可以被原始蛊毒转化而成的蛊毒配方，朵儿一直都有在学。 “百日红。” 朵儿清冷的声音悄然响起。 “给我尝尝，帮你品评一下味道。” 蚩曜的声音变得更低了。 “嗯。” 朵儿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依言微微张开嘴唇，少顷，一股黑红相间的毒雾从她的口窍涌出。 蚩曜见状赶紧接住，点滴不落地吞进了自己的腹中。 闭目回味片刻之后，他对着朵儿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好吃啊，鸡肉味！” 这是，恰逢廖忠回头：“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两人的神情，尤其是蚩曜那一脸享受满足的样子，顿时脸色一变，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会大步流星地冲过去赶走这个臭小子。 但是今天的一番谈话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他脚步抬起之后，竟然没有冲过去，而是选择了重新放下，扭过了头，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廖忠的变化让蚩曜在心中暗笑，不过他也没有过于刺激这位陷入了自我怀疑状态的老父亲。 “朵儿，再见！” “嗯，再见。” 朵儿回应的声音很轻很淡，但是蚩曜脸上笑容却越发灿烂。 …… …… 离开暗堡回到学校之后，蚩曜陷入了沉思。 虽然跟廖忠说得信心满满，但是对于毒蛊能否彻底地治愈朵儿，蚩曜心中其实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毒蛊吞噬掉朵儿体内源源不断产生的原始蛊毒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对于她体内那副已经被蛊物彻底改造过的内脏系统恐怕未必能起到太多的改善作用。 这样一来，朵儿就还得面临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能量和物质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互相转化，但是它们却不会凭空生成，就算是修行也是需要讲规律的。 因此，朵儿体内那源源不断产出的原始蛊毒，消耗的其实是她的先天一炁，也就是俗称的生命力。 如果不能让这个过程停止或者改善，那么她的生命力就会以比常人快好几倍的速度消耗，最终的结果就是英年早逝。 这显然不能被称为完美的救赎。 而如果想要改变这一点，有两条途径。 其一，就是想办法打断这个从先天一炁到原始蛊毒的转化过程。 但是因为药仙会的行为，朵儿体内的脏器已经被彻底改造了，想要终止就必须要为朵儿重塑一整套内脏系统。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是在这里，据蚩曜所知，恐怕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做到——八奇技，双全手！ 至于第二个办法就是补。 产生原始蛊毒不是需要消耗先天一炁吗？没关系，只要能想办法把消耗掉的那些生命力再重新补回来不就行了？ 只要能达成这样一个动态平衡，朵儿自然就可享天寿。 而这个办法同样也指向另一种八奇技——六库仙贼！ 因此，在蚩曜的完整构想中，要真正彻底完美地解决朵儿身上的问题，就需要帮她在体内构建出两套平衡系统。 第一套，是毒蛊与原始蛊毒之间的平衡。让内脏产生的原始蛊毒完全被毒蛊吸收，分毫不能外泄。做到这一点，就可以让朵儿获得最基本的行动自由，而且还可以迅速提升修为。 第二套，是先天一炁的平衡。被原始蛊毒消耗多少，就通过六库仙贼补充多少，达到收支平衡，寿数无忧。 当然，事有轻重缓急，相对于如何解决第二点来说，尽快做到第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第二点涉及到两种八奇技，这些足以搅乱整个异人界的祸乱之源，还是在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后，再去触碰为妙。 “至于十佬的事……同样也急不来，还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如今异人界的十佬跟五年后并不太一样，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被称为两豪杰之一的那如虎以及天下会的会长风正豪两人，还没有加入这个位于异人界权力顶峰的圈子。 甚至此时此刻估计都没有几个人觉得他们两个能够这么快就跻身于十佬会之中。 因为十佬会也是有名额限制的，得先有人退出，席位上出了空缺才可以有人补上，否则你再优秀没有位置也没办法。 但是，了解一部分未来发展趋势的蚩曜心里清楚，再过不久，现如今依然还占据着十佬席位的高家就会因为重大变故就退出，空出来的席位会被两豪杰之一的那如虎获得。 而再过最多三年，十佬会第二次出现空缺，这一次顶上的是天下会的风正豪。 十佬的变动，对于整个异人界来说都是不可小觑的动荡。到时候投机的，竞争的，使绊子的，无论是台面上还是台面下，都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这就是他要等待的那个契机。 第81章 风波起 果不其然，一个月之后，异人界果然传出了四家之一的高家要退出十佬会的消息。 异人界四大家族，陆、王、吕、高，那都是老牌的大家族了，人口多、名气大，手段强，在十佬会中占据了整整四个席位。 十佬会作为有资格裁决异人界重要事物的顶级圈子，人事上的变动是很少见的。 高家要退出的消息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顿时就在整个异人界都激起了无数的涟漪和暗流。 津门，天下集团。 风正豪意气风发地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津门的景色，就像是在巡视着他的王国，双目之中是几乎连眼镜都差点遮掩不住的勃勃野望。 虽然跟诸多高门大派比起来，天下会只能算是一个新兴的异人团体，但是它背后依靠的是财力极为雄厚的天下集团。 天下集团，是由风正豪白手起家创办的，市值超过三千亿的大集团。 市值三千亿是个什么概念呢？ 这么说吧，仅凭他一个企业的市值，就占据了整个津门所有上市企业总市值的一半！ 风半城之名绝非虚妄。 有着这样的财力支持，无疑相当于风正豪比别人多出了一项超能力——钱。 因此他们这些年来广纳各路英才，以津门为中心，在东北、华北、华东等地都有着极大地声势。 但是风正豪对此依旧不算满意。 因为放眼整个异人界，如果说棋盘是由哪都通公司负责维护的，那么可以称得上是执棋之人的也就只有十佬会的诸位。其他人不管势力再大，声望再隆，对于异人界的大事件连个发表意见参与决策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被称为棋子。 他自然不甘心一直做棋子，但是如今秩序早定，执棋之位并不是单纯依靠暴力就能解决的。 而这一次，风正豪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契机。 从棋子成为执棋之人的机会！ …… …… 与风正豪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十佬，站在国内异人界巅峰的席位，但凡对自己的实力和势力有信心的，哪个不对它充满了觊觎？ 吸古阁、一气流、黄门三才、燕武堂、自然门、唐门…… 等等等等，无数叫得上名号的门派和势力都纷纷望风而动。 有到公司去上下打点关系的，有跟现任的十佬去拜山头、拉支持的，还有不停地搞出大新闻来扩散自家知名度的，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其中要说操作最骚的，无疑是一气流、黄门三才、燕武堂、自然门这四家。 别人送礼也好，干什么也罢，都是自己干自己的，可是他们不。他们四家一看自己跟竞争对手比起来差距过大，论财力比不过天下会，论武力比不过吸古阁，论名声和底蕴又会被被唐门完爆…… 真可谓是干啥啥不行。 虽然如此，但梦想还是要有的。 于是这几家的领袖一琢磨，既然咱们分开来谁也比不上，那干嘛不合并成一个势力呢？ 于是求真会便应运而生。 这个一口气整合了一气流、黄门三才、燕武堂和自然门四个势力的巨无霸一经公布，立刻就震惊了整个异人界。 大家一看，好家伙，还能这么玩的？ 要知道，自古以来，师门壁垒和敝帚自珍都是非常重要的理念，一个门派因为理念不合而分裂的多，但是两三个门派因为种种原因合并成一个的却是少之又少。 几乎可称罕见。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几家并不是真的想要合并，只不过是为了争夺十佬的位子做出的权宜之计罢了。 那么你能权宜，我自然也可以啊！ 于是一时之间，整个异人界竟然掀起了一股门派合并的风潮，什么这个会、那个会的层出不穷，剥开一看全是新合并出来的套皮联盟。 甚至还有一些行事手段比较下作的大势力趁机强行吞并其他的小势力，美其名曰是自愿合并，将水搅得越发浑浊。 公司一看，这不行啊！ 他们之所以搞出来这个十佬会，目的就是为了共同协助维护异人界的稳定，结果为了一个十佬之位竟然把原本还算平静的异人界给搅乱了，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必须制止。 俗话说，治病要治根，那么异人界这一场骚乱的根源是什么呢？ 你说是十佬之位的更迭？ 不对，十佬以前又不是没有换过人，怎么就没出过这事儿啊？！ 分析了一圈之后，公司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这一次十佬换届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大，根本原因是有人破坏了游戏规则，搞出了一个联合竞选的模式，引得大家纷纷效仿，再加上有人浑水摸鱼导致的。 而这个罪魁祸首是谁呢？ 毫无疑问，求真会要背大锅。 是他们的骚操作给大家开打了新世界的大门，这才引得天下大乱。 于是，出于警告的目的，公司联合十佬会共同出具了一份声明。 在这份证明里面并没有指责谁，而是给十佬的竞争加了一个硬性的附属条件。 候选人所在的势力必须已经建立超过三年，其领袖才有资格竞选。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这份声明一出，大家也都明白针对的是谁。 毫无疑问，这份声明一出，像求真会那样临时拼凑起来的联盟势力直接就被踢出了候选人的行列。 除非你能未雨绸缪提前三年组建势力，否则想要依靠这种投机取巧的手段来钻空子，是绝不可能的！ 没有人可以提前预知到十佬换届是什么时候，强行合并的势力更是不可能就那么一直死等着。 这一下子，大量效仿求真会临时组建的联盟势力纷纷解散，毕竟他们之所以联合，求得就是一个十佬之位，这下子指望没了，那还联合个屁啊！整天凑在一起勾心斗角吗？ 不过第一个掀起这场狂潮的求真会自己倒是没有立刻这么做，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面子，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总之，一气流、黄门三才、燕武堂和自然门迟迟没有发布解散求真会的声明。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不管解不解散，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参选的资格。 大量搅局的人被剔除之后，剩下了候选势力就不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蚩曜已经背着包，悄然回到了黑苗部之中。 第82章 赌 黑苗部。 蚩曜以自己圣子的身份召集了一次部族的高层会议。 他与大蛊师分别坐在上首左右的位置，下面依次是蚩黎、鲜青等六脉当家。 “说说吧，突然回来，还召集所有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人到齐之后，大蛊师开口问道。 “最近异人界的动荡，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蚩曜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中间。 “你指的是十佬的事情？” 鲜青比较捧场，立刻接话道。 “没错，不少势力都在行动，咱们……有什么计划么？” 蚩曜看向大蛊师。 “没有，” 大蛊师摇了摇头，“咱们连一个苗疆都拿不下来，还去争什么十佬？” 听到这话，蚩曜有点无语。 什么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不过看来大蛊师对于清河村的怨念的确很是深重啊。 “也不能这么说嘛，” 蚩曜摊了摊手，“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清河村这块障碍咱们迟早能搬开，早点将目光投向更加宽广的天地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啊！” 要是别人说清河村这块拦路石迟早能搬开，大蛊师只当他是在吹牛，但是这话从蚩曜嘴里说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实话实说才是最难反驳的。 因为在黑苗部所有人看来，哪怕往前回溯一百年，蚩曜也是部族中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于是大蛊师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那么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见大蛊师似乎有些动摇，蚩曜心中暗暗一喜。 “嗯……首先我有一个问题要先请教您一下。如今的异人界，除了公司之外，以十佬为尊。您觉得咱们部族的综合实力，比之他们如何？” 这一点是以蚩曜目前的阅历所不能了解的。 就算他看过原着，也只是知道十佬都有些谁，但是他们的综合实力如何，跟自己相比到底高出多少，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听到蚩曜的问题，大蛊师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如。” “那如果再加上清河村呢？” 蚩曜追问道。 单独一个黑苗部，实力势力不如十佬是正常的，否则苗疆就强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这一次，大蛊师回答的很快：“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这样吗……” 蚩曜点点头，对于自家的势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估算。 也就是说，借助十万大山的地利，他们不怕任何人，但是出了这里，就不能这么威风了。 换句话说，就算是他未来能够统合苗疆两部，想要竞争十佬依旧有点难度。 除非去把那如虎给打一顿。 咳…… 言归正传。 “那我们或许可以联合……” “你可能还不知道，公司和十佬会刚刚下发了文件，新门派成立三年之后才有资格参选十佬之位，现在联合别人已经晚了。” 灵蛇一脉的当家舒格阴恻恻地说道。 “哦？” 蚩曜的确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是这跟他要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我说的并不是那种单纯的套皮联盟，而是更加深入的合作。” “怎么个深入法？” “如今对于空缺的十佬之位，呼声最高的势力是谁？” 蚩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天下会。” “再往下呢？” “那如虎的吸古阁。” 这样的排位顺序并没有出乎蚩曜的预料。 吸古阁完全就是凭借那如虎的一己之力撑起来的，除了他自己之外，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跟财大气粗的天下会的确不是一个级别。 “那你们觉得最后谁能胜出？” 蚩曜玩味地看着与会众人。 “当然是天下会了。” 毫无疑问，诸位蛊师早已达成了共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实力强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再强还能强过老天师吗？而且杀人的办法可以有很多，跟实力并非完全是正相关的关系。 就比如说跟那如虎齐名的豪杰丁嶋安，面对实力差了自己一大截的唐门许新，还不是只能认输？ 最多拼个同归于尽罢了。 为什么？就是因为丹噬之毒太无解了，只要让他用出来，保底就是同归于尽。除非你有强大的远程狙杀手段。 以弱胜强有很多种方式，而其中最方便快捷的就是用毒。 玩毒，唐门很强，但是蛊师们却也丝毫不逊。 除非对方有特殊的办法克制毒素，比如说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将身体化为炁态之类的，就非常克制毒物的攻击。 但是以一身横练功夫作为根基的那如虎显然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跟丁嶋安齐名，但是两个人在修行上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路子。 丁嶋安习百家艺，手段繁杂，互相配合之下产生了奇妙的反应。而那如虎则是专精唯一，在横练一道上取得了超凡的成就。 “如果我们此时去找那如虎合作，助他登上十佬之位的话，要他一个吸古阁的副阁主之位应该不算过分吧？” 蚩曜笑道。 “你觉得吸古阁会赢？为什么，就凭那如虎两豪杰的名头吗？” 鲜青不解问道。 凭我知道剧情啊！ 蚩曜在心中嘀咕，不过这显然不能当做理由，他稍作沉吟之后道，“可别小看这个名头，那如虎和丁嶋安并称两豪杰，被誉为老天师之下的最强者。而丁嶋安入了全性，成为了他们的一块标志，那么正道这边自然也要推出来一个标志才行。老天师辈分大了许多自然不合适，十佬会中的其他人或许明哲保身，或许是真的不敌，总之肯定是不愿意当这个急先锋的。那么还有什么比直接把那如虎提拔上来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明明天下会的势力和声望更隆……” “那有什么用？” 蚩曜耸耸肩，“十佬会缺声望吗？缺金钱吗？缺势力吗？并不，天下会的优势对于十佬会来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不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但是那如虎可以，所以他们会选谁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天下会，或者说风正豪，他在十佬会中有敌人啊！ 他这一同分析说有道理吧，的确有点，但却是标准的以结果倒推原因的例子。 所以并没有能够得到在座所有人的认同。 见状，蚩曜神秘一笑：“那要不这样，咱们打个赌，就赌这十佬之位的最终归属。我押那如虎，如果我赢了的话，在找人联合这件事情上，希望可以得到部族的全力支持。怎么样？” 第83章 蚩尤令 “嗯？” 蚩曜的话让大蛊师眉头一皱。 因为他话里的逻辑顺序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如果以这个十佬席位的最终结果来打赌的话，那么到时候不管他们怎么选，似乎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毕竟，在腾飞之前那叫投资，而在腾飞之后那恐怕就要叫投靠了。 不过大蛊师毕竟还是大蛊师，他稍加思索后，开口问道：“你的真正目标并不是那如虎的吸古阁？” “不错。” 蚩曜笑着点头，“我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天下会，但却不是此时呼声极高的天下会，而是竞争失败之后，声望暂时落入谷底的那个天下会。毕竟，买跌不买涨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是通用的嘛。” “这么说，你是要赌天下会可以在一下次的十佬竞选中胜出了？” 蚩黎开口问道，“可是那得需要多久？十佬可没那么容易变更，别忘了之前少林的解空大师就算功夫全废，都没有退出十佬。这一次高家也不知道是遭遇什么严重的变故，想要再等一次这么好的机会，估计没那么容易。” “而且既然都是合作，如果你真的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押宝在那如虎的身上？”舒格也有些不解。 “因为那如虎和他的吸古阁并不能为咱们提供多大的助力。” 蚩曜解释道，“我之所以提出说要与别的势力合作，合作本身并不是目的，最根本的目的是通过合作来增强我们自己的实力。人力、财力、影响力等等这些都算。合作只是一种手段，最终为我们自己谋得十佬之位才是目的。” 他一个一个地掰着手指头，“如果跟吸古阁合作，我们能得到什么？人力肯定是别想了，吸古阁的底子是一帮出身柴派横炼的人，除了那如虎本人外，实力也就那样。财力就更不用提了，一帮子肌肉兄贵，倒卖古玩能有几个钱？ “至于影响力，吸古阁的影响力全都聚集在那如虎一个人的身上，如果说整个吸古阁影响力有十，那么那如虎就能在其中占据八甚至九的比重，剩下的那一点其他人平分。” 说了一大通之后，蚩曜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说，跟吸古阁合作，我们能得到的好处太少，不值当投入那么多。相反，天下会就不一样了。 “论创建时间，天下会跟吸古阁都差不多的短，但是风正豪的经营能力可是超出了那如虎不知多少条街，如今天下集团和天下会都发展得非常不错。可是作为异人势力来说，他们还是太缺乏底蕴了。以前他们或许不会多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但是这一次的失败一定会让风正豪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的弱项。而咱们从上古时代一直延续至今，底蕴深厚，却被财力限制了发展。双方合作正好各取所需，岂不是皆大欢喜？” 蚩曜说完之后，场中一时间落针可闻，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蛊师们向来都是离群索居，很少有主动踏出大山的，就算他说的有些道理，可是这个决心并没有那么容易下。 半晌之后，大蛊师开口问道：“借助天下会的财力来发展我们自己，听起来倒是不错，但是这其中的度如何把握？你怎么能保证我们不会被天下会同化进去？如你所说，风正豪是一个手段很厉害的人。” “分治即可。” 蚩曜对这点自然是早有准备，“天下会的总部设在津门，如今影响力的主要辐射地区也是以华北为中心，在上下邻居的东北和华东较为瞩目。而在西南、西北这些地区薄弱得很，压根就没有进来。因此合作方式可以这样来，他们出钱，我们出人，在西南地区建立天下会的分会，帮助他们扩张影响力，而我们只要得实惠就行。” “西南分会……” 这个提议让不少人眼睛一亮。 先从地缘上做出分割，又从人力和财力上做出区分，这样一来的确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对方同化。 “不过这种事情，天下会能答应吗？除了顶着天下会的名头以外，很明显是我们占得便宜比较多吧？” 碧蝶一脉的当家倚秀开口问道。 “在我们看来或许是这样，因为在我们眼中，实际的钱财比虚无缥缈的影响力更有用，但是风正豪此人胸中的格局极大。” 蚩曜摇头道，“如今的天下会并不缺钱，缺的是对异人界的影响力以及足够庞大的关系网。如果付出些许钱财就能买到我们在西南的影响力和关系网，借此将天下会的影响力扩展到整个西部的话，他肯定会认为值得。毕竟，区区一点小钱，跟十佬之位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觉得小曜的提议如何啊？” 大蛊师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看向底下坐着的六脉当家。 “我觉得或许可以用这种条件去跟天下会谈谈。” 鲜青第一个表示支持，随后蚩黎也出声附和。 片刻之后，舒格、莫猊、乌桂、倚秀也都纷纷表示了支持，让蚩曜大喜过望。 看来走出苗疆大山也算是众望所归的一种愿景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可行，那么……” 大蛊师从怀里掏出了一倍巴掌大小的古朴令牌。 此令一出现，所有人的瞳孔都是一阵紧缩。 “蚩尤令！” 这是代表大蛊师身份的信物，持此令便可调动黑苗部的所有资源。 “不错，正是蚩尤令。” 大蛊师看向蚩曜，“你不是想要跟我们打赌么？那我就用这块蚩尤令来跟你赌。如果这一次十佬的事情上你的判断是对的，那如虎真的战胜了风正豪，那么我就将这块蚩尤令交给你，让你全权负责跟天下会接洽的事情。如何？” “多谢大蛊师！” 蚩曜躬身一礼。 …… …… 散会之后，回到家中。 蚩曜找上了蚩黎：“老爹，在完全容纳六大圣蛊之后，这几个月里我自己琢磨出来了一套功法……” 第84章 传功之谈 “什么功法？” 随即，蚩曜将五毒流转之法的原理告诉了蚩黎。 “五蛊、五脏、五气……” 蚩黎听完之后，咀嚼着这几个词语，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拉着蚩曜来到院子。 “来，跟我搭把手，让我看看你说的这种功法究竟如何。” 说白了，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自创功法这种事情，虽然不能说是多么稀奇，但是也绝不多见。以蚩曜如今展现出来的天资，说他以后能改良或者创出一两门功法，蚩黎并不怀疑。 但是这不过出去了短短半年不到…… 未免也有点太快了吧？ 面对蚩黎的邀请，蚩曜并没有拒绝。 夜幕之下，幽月高悬，几颗星星隐隐在天际闪着微光。冷冷清辉之下，院子里似乎有淡淡的雾气飘浮，望之如轻纱薄雾，幽美之中又带着几分神秘。 所谓的搭把手，自然不是真正的战斗厮杀，而是以最直接的炁、力碰撞，来检测彼此的修为。 “蝎尾针！” “蝎尾针！” 父子两人相距两米，同时踏步挥手，泛着乌青色泽的小臂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砰！ 两人接触之后，并没有立即分开，一圈气浪在中间炸开，搅乱了清净的夜色。 蚩黎仔细感受着自己手臂之上的劲力，半晌之后，略带欣慰的赞叹道：“不错。” 这是认可了那门自创功法的效果。 “那么老爹你觉得，这功法在咱们黑苗部，可以普及吗？” 蚩曜问道。 “普及？” 蚩黎哼了一声，“你这功法入门的第一步就卡死了除你和大蛊师之外的所有部族蛊师了，还普及……最多也就只能当成大蛊师一脉的秘传功法罢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天去找大蛊师就行了。” 虽然五毒流转之法只要求体内有五只蛊虫，但是因为对关联五脏的蛊物有种类的要求，所以细数如今黑苗部仅存的不到十名五蛊境界的蛊师，竟没有一个人体内恰好包含了天蛛、圣蝎、风蜈、玉蟾和灵蛇五种圣蛊！ 蚩黎是因为一直觉得天蛛的攻击方式与自身战斗风格不符，所以把它留在了最后。 鲜青的选择正好跟他相反，是把圣蝎给留在了最后。 其他几位也是各有各的选择，不过要说起来，最倒霉的还是碧蝶一脉的倚秀。 她的本命蛊是碧蝶，压根不在功法框定的五蛊之中，这就注定了她除非是踏入六蛊境界，否则肯定与这门功法无缘。 不过蚩曜却不这么想。 他对蚩黎说道：“老爹，你陷入了一个误区。对于你们这些有望以六大天品圣蛊踏入六蛊之境的蛊师来说，现在自然是没法练。但是那些一辈子只能在三蛊或者四蛊境界打转的平庸蛊师呢？如果让他们放弃高标准，选择低于自身本命蛊一两个品级的蛊物尽快吸收，然后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这门功法之上，又当如何？” …… …… 翌日。 料峭的山风带着些微寒意刚刚拂过树梢，蚩曜登上了大蛊师的家门。 大蛊师虽然在黑苗部地位尊崇，但他的家除了占地大一点，位置好一点之外，倒也没有显得多么奢华。 嗯，门前也没什么站岗守卫的人在。 因为院子的门没关，所以蚩曜直接走了进去，轻轻敲了敲房门，低声道：“大蛊师？我是蚩曜，有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商量商量。” “是小曜啊，进来吧。” 苍老却遒劲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同时门无风自动，打开了半扇。 “有什么事情啊？” 大蛊师的态度很温和。 “大蛊师，是这样的，这半年我仔细研究体内的六大圣蛊，悟出来了一门功法……” 当他将五毒流转的原理说完之后，大蛊师的脸色非常激动。几乎是颤抖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很好，非常好！你果然是上天赐给我们黑苗部的希望啊！” 大蛊师的眼光就是要比老爹蚩黎好上一些，蚩黎一听需要五种集齐圣蛊才能修行，立刻就兴趣缺缺，大蛊师却跟蚩曜一样，敏锐地看到了其中更加灵活变通的用法，发现了它的真正价值。 黑苗部之前一直被清河村的红苗部牢牢压制，是因为他们的强者不够多吗？ 可以这么说，但并不全对。 如果排除掉苗疆十万大山这种恐怖的地利条件，让黑苗蛊师与红苗蛊师擂台单挑的话，那么从上往下依次对应。 在大蛊师的层次上，黑苗部大蛊师的战力其实是要比红苗部大蛊师更强一些的。 往下数，蚩黎、鲜青他们跟红苗部大蛊师的弟子，属于各擅胜场，互有胜负，甚至黑苗这边的胜算还要更大一些。 继续往下，黑苗这边三蛊、四蛊境界的中坚，跟红苗蛊师们相比，那就只能勉强周旋了。手段不够丰富的他们，面对对方的蛊物大军，很难占据上风。 继续往下就更别说了，三蛊境界都没有的黑苗蛊师几乎没有形成什么像样的战斗力，只能望风而降。 这么一比较，是不是觉得黑苗好像还要更强有些，毕竟他们在高端武力上占据优势？ 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个数据—— 红苗部每个层次的蛊师数量平均是黑苗部的两倍以上，而且越往下越多呢？ 再加上苗疆这十万大山百万蛊的特殊环境，黑苗部是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么为什么黑苗部的蛊师少呢？是因为他们都躺平了不愿意生孩子吗？ 并不是这样。 只是因为黑苗部的蛊术修行起来风险更大，在初期阶段就已经淘汰了大半的孩子。而且每多纳入一种蛊物，风险又会成倍上涨…… 这就导致黑苗部的蛊师数量一直上不去，死于突破境界失败的人比死于争斗的还要多。 但是没办法，他们总不能放弃自己的修行吧？ 只要是选择踏上修行之路的人，都很难会彻底安于某一个中不溜的境界，哪怕突破大概率会导致一些严重的后果……但是这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不正是求道者们最大的闪光点吗？ 大蛊师也不可能对村子里资质平庸的人说，你这辈子就这样吧，别练了。而且就算说了也不会有几个人听的。 所以，黑苗部的蛊师人口一直上不来。 人口基数上不来，综合实力自然也就强不了。 大蛊师也没少为此发愁过。 但是今天，蚩曜研究出来的这门功法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些明明资质不够，却还要强行突破，纳入新的蛊物的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实力就到这了，看不到变强的希望，只能随着年老体衰渐渐虚弱下去吗？ 那么现在好了，一种新的修炼方式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只要肯退一步，选择品级稍次的蛊物，实力依旧可以继续增长，虽然慢些，但却不会停滞，而且还没那么大的风险！ 多好啊！ 虽然，哪怕是将要求降低到最低的黄品，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质能够纳入六种圣蛊，但是，这样以来至少可以让本命蛊是地品和玄品的人多保留一些下来。 他们其实才是占据整个黑苗部蛊师群体八成以上数量的人。 本命蛊是黄品蛊物的人，一般会被当场劝退，不适合走蛊师这条路。 而天品，每十年最多也就出现那么一两个。 参照蚩曜他们那届，只有他和鲜梦两人是天品及以上，他们人最好的也只是地品罢了。 因此如今大蛊师之下的六脉圣蛊执掌者，其实并不全是一个辈分的，有的人互相之间甚至差着一二十岁呢！ 不过…… “也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直接公布出去，” 大蛊师沉吟道，“资质不够的人知道这个方法也没用，反而会助长了他们的侥幸心理，有损勇猛精进之意，于修行有害无益。小曜，你是怎么想的？” 蚩曜闻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缓缓开口：“我是觉得吧，这功法要说有什么奇效倒也谈不上，只是在徐徐增进增强修炼者最基础的炁息强度，所以晚练不如早练。而且它的修行速度还与蛊物的吞吐效率成正比，蛊物的品级越高，效率就越高。所以，如果等到中老年再开始修行的话，意义就不太大了。” “哦？这么说，你是想要全民普及？” 大蛊师眯了眯眼睛，倒是没想到蚩曜的格局竟然这么大，一点也不敝帚自珍。 “全民普及倒是不至于……” 蚩曜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至少告诉六脉的当家，让他们在以后指导弟子修行的时候，有意识地往优先凑齐这五种蛊物的方向上引导。这样一来，如果他们达到了瓶颈，就可以很顺利的转修，而不是像如今的六脉当家一样，明明都达到了五蛊之境，却一个都练不了。” “这个想法很不错。”大蛊师点头赞同。 “至于最后到底怎么确定要什么时候传授给谁……” 蚩曜眨了眨眼睛，将这口锅甩了出去，“那就要拜托他们仔细考量一下弟子的资质和心性，慎重决定了。” 第85章 四年之期 “不过这样一来，倚秀那个小丫头可就要气疯了……” 大蛊师叹息着摇了摇头。 蚩曜的表情也有些讪讪。 倚秀，是碧蝶一脉的当家人，也是目前六位当家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六大圣蛊的地位原本是不分高低的，但是这门功法的出现，却让碧蝶一脉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普通蛊师如果想要给自己留下早日转修的后路，那么前期选择碧蝶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短时间内或许没什么，但是长此以往，碧蝶一脉恐怕会逐渐消亡，或者沦落为其他五脉的附庸。 倚秀为此跑来找他拼命都不意外。 不过…… “大蛊师，我记得之前听青姨偶然间提起过，说倚秀姐是为了对付清河村才特意培养的，这是什么意思？”蚩曜疑惑道。 “这个啊……嘿，” 大蛊师笑了笑，“跟你说说也无妨，反正我们那一次的尝试依旧失败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跟红苗部之间的约战吧？” “嗯，为了争夺蛊盅。” 蚩曜点点头，然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虽然它早就已经不见了。 “不只是蛊盅，还有统领整个苗部的正统名义。” 大蛊师纠正道，“随着时间推移，咱们从九黎变成五苗，余下的传承越来越少，随着白苗部的传承正式断绝，如今也就只剩下我们黑、红二部了。但即便只剩下了我们两支，正统之位该争还是要争的。只是我们又都不愿意伤亡太大，所以才有了约战斗蛊一说。” “这样啊……” 蚩曜表示明白，毕竟两家同出一源，如今的修行理念天差地别，想要争出一个高低对错是很正常的想法。 要不是大环境变了，他们恐怕还有可能互相视对方为异端呢！ “鲜青应该也跟你说了，咱们虽然屡战屡败，但也想过不少法子，只是最后都失败了。” 大蛊师叹息道，“最近的一次尝试，就是倚秀。红苗部修行的第一步也是选择本命蛊，但是他们的本命蛊并不会被收入体内，而是在体外带着，同样用血和炁日日喂养。如此一来，虽然缺少了对蛊师本体的增强，但换来的却是对其他蛊物的强大统御力。” 说到这里，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嘴，“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倚秀的碧蝶蛊也没在她体内。要不然她哪里可能在这个年纪成就五蛊境界？要知道，她比你爹可是小了将近二十岁呢！” “啊？原来是这样……” 蚩曜一愣，这一点他还真没想到，“这么说倚秀姐体内其实只有四种圣蛊？加上体外的本命碧蝶才算是五蛊境界？” “没错。” 大蛊师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可惜啊，即便如此，她当年还是没能胜过清河村的人……说明这个尝试是失败的。嘿，幸好我们村又出了一个你！” 他拍着蚩曜的肩膀，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希冀，“以你的年龄，甚至可以参加两次红黑之约。第一次就在四年之后，你先去试试手。如果不行的话，再过十年，你正好卡在三十岁的线上，到时候肯定就没问题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蚩曜可不想先败后胜，搞一个十四年之约……这时间跨度也太长了些。 真要是等到十四年之后，那他的对手怎么也该是老天师那个级别了才对，怎么能还在苗疆这一亩三分地上折腾？ 于是，他顺势问道：“既然说到红黑之约了，大蛊师，您经历的约战次数最多，在您看来，四年之后跟他们对战的话，我的优势和劣势分别在哪些地方？” “四年之后么？” 大蛊师的表情似笑非笑，显然是一眼就看穿了蚩曜的想法，“年轻气盛啊！不过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圣品的本命蛊……只要放出圣品蛊物的气息震慑，那么周围的低品蛊物自然会被降服。对方除非用一些后遗症非常严重的手段去强制操纵，否则这十万大山之中一般的蛊物根本没办法伤你。 “但是，即便是圣品蛊物，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媒介，震慑也好，降服也罢，终究还是要消耗你自己的炁。可是这十万大山百万蛊物，你有多少炁可以将它们一一降服？” “但是，我也不需要一一降服它们啊，我只要不被它们影响，直取对方蛊师本体不就行了？” 蚩曜有些不解，难道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像个头脑简单的人吗？连擒贼先擒王都不懂？ “哦，你还不清楚红黑约战的具体规则吧？” 大蛊师仿佛突然才想起这件事，解释道，“你们的战场可不是什么擂台或者某一个小范围，而是这整片苗疆！整个十万大山都是你们的战场！所以，不是我们不想先对付清河蛊师，但问题就是我们往往都找不到他们的人影，就被他们派出来的蛊物一波波地耗尽了炁力。” “整片十万大山都是战场？！” 蚩曜简直惊了，“这是谁定下的规则？也太离谱了吧！” 这分明就是把红苗部的优势给放到最大了呀！ “没办法啊……” 大蛊师显然也知道这样的比试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但是谁让黑苗的实力一直就不如红苗呢？ 要是不这么比，而是选择直接开战的话，说不定在某一个战乱的年代里，黑苗部直接就没了。 因为在这十万大山之中，红苗部是有能力直接发动蛊潮的！ “所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得等到十四年后，你才能赢了吧？其实如果没有你自创的这个功法的话，就算是将时间再拖十年，我对你的信心也不会太多，因为这相当于一个人单挑整个苗疆的蛊物。除非运气特别好，清河蛊师正好跟你离得很近，否则……” 他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五毒流转之法，十四年之后，你的炁量定然已经极为庞大，再配合圣品本命蛊的能力……对方毕竟也只是个三十岁以下的蛊师罢了，御虫也不是没有消耗的，我赌她耗不过你！重铸黑苗辉煌，老夫翘首以盼啊！” 第86章 对策 虽然蚩曜承认大蛊师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毕竟他的情况与别人不同。 若论内外兼修的话，可比倚秀要强得多了。 所以…… “大蛊师，清河村的御蛊之法究竟厉害在哪里？倚秀姐当年到底是怎么败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敌人的底细是一定要摸清楚的。 “她们呀……” 大蛊师陷入了回忆。 当年他们既然选择妥协，以放弃一部分蛊物对自身的增幅，来强化倚秀御使外界蛊物的能力，那么自然是有一定底气的。 在大蛊师看来，也不求倚秀可以在御蛊上跟清河蛊师争锋，只要她能守住自己的周身，逼得对方必须以蛊虫狂暴为代价进行强攻，那么双方也就进入了一个对耗的阶段。 刺激蛊物狂暴消耗的炁量可比一般的御虫之法要大得多了。 而论炁力悠长，无论如何，有着体内蛊物的增幅，黑苗蛊师肯定是要碾压清河蛊师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清河村不讲武德，他们竟然拿出了那支法器虫笛。用笛音将狂暴咒扩散出去，差点酿成了一波小型的蛊潮。 哪怕倚秀奋力杀光了一座山的蛊物，可是没办法，像这样的山，苗疆还有几百座。 “那支虫笛的效果到底是什么？” 蚩曜追问道，他估计自己四年之后恐怕也得经历这么一出才行。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至少可以降低蛊师的消耗，提升御蛊咒法的效果吧。” 大蛊师叹息道。 “那咱们就没想过也去找人帮忙做一件法器？” 哪里落后补哪里，这不是很正常的思维吗？ “怎么没有？但是呢，一来，如今这世道，炼器师已经不多了，咱们要的也不是什么低端货，有能力接下，而且跟咱们有交情的那就更少。二来，咱们黑苗跟红苗之间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少。真要是接手做出了这么一件东西，不就是得罪了清河村？咱们要是能赢那还罢了，要是输了，嘿……” 大蛊师摇了摇头。 蚩曜想了想，觉得也对，关键就是黑苗部从来没赢过这一点，实在是难以给人信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种吃力却大概率不能讨好的事情，又有谁会愿意做呢？总不能去找全性的人吧！ …… …… 津门，天下大厦。 最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风正豪取下眼镜，有些困顿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父亲，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风沙燕见状，开口劝说道，“您都已经几天没合眼了。” 虽然对于神气充盈的异人来说，偶尔不睡觉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保持高强度的脑力消耗也会让人吃不消。 “歇？” 风正豪重新带回眼睛，叹了口气，“现在可歇不得呀！如今可是十佬竞争最关键的时刻，这时候要是歇了，恐怕……” “可是，我们不是呼声最高的一个吗？不管是吸古阁还是求真会，都不……” 风莎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父亲给打断了。 “呼声高？嘿……” 风正豪自嘲地笑了笑，“那是因为咱们天下会本就立足于异人界的那些所谓散人，但十佬的选择，他们手里可没有决定权，最终还是要看其他九位以及公司的意思。而在这方面，我们其实并没有多少优势啊！” 说道这里，风正豪的脸色稍显阴翳，“已经快到最后的时间节点了，我隐约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风声，虽然可能是无用功，但是我还想最后再争取一下。你累了的话，就先去睡吧。” “不用，我陪您。” 风莎燕倔强地摇了摇头。 “也罢，那我们父女就一起吧。” …… …… 一个月之后，最终结果出炉。 不出所料是吸古阁那如虎最终胜出，填补了高家家主离开后留下的空缺，成为了新一任也是最年轻的十佬之一。 “父亲，您……” 还是那件办公室，风莎燕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莎燕啊……” 风正豪看着女儿那一副踯躅不前的样子，不禁莞尔，“你是怕我想不开，想要安慰安慰我？” “这……” 见父亲居然还笑得出来，风莎燕有点懵，消息刚出来的时候，她可是气得在屋子里好一通乱砸呢！ “怎么，不就是这次落选了吗？” 风正豪站起身，走到办公室侧面庞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一敞衣襟，气势勃然，“日子就不过了？难道区区一次失败，就能击倒我风正豪吗？” “可是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风莎燕忍不住抱怨道，“吸古阁是个什么势力？它哪里能跟咱们天下会比？” 明明是来跑过来安慰人的，但是她却率先抱怨了起来。 “吸古阁，的确不怎么入流……他们能赢，是因为公司和十佬中的某些人认为需要一个能跟投身全性的丁嶋安正面对抗的旗帜。两豪杰嘛，自然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能比的。” 风正豪语气淡淡地讲述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冷静地仿佛一个旁观者。 “可是您……” “我怎么了？难道要我去跟那如虎打一场吗？就算我真的能对付得了他，也绝不会去跟他争什么两豪杰的位置。” 风正豪的眼镜之上闪过一抹毫光，“这样的虚名除了在关键时刻被迫成为出头鸟之外，毫无意义。”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风莎燕还是有些不甘。 “自然不是，这次天下会的失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不够强。” 风正豪正色道，“尤其是在传统的异人势力之中，话语权和影响力都不够，这才导致在十佬的竞争中，没有人肯为我们说话。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一次发生，天下会接下来的发展路线需要做出一些调整。莎燕，我记得你和雅雅的生日好像都快到了吧？” “没错，雅雅的生日就在下个月，我的要再过一个月。”风莎燕回答道。 “到时候以雅雅的名义，多邀请一些她的朋友来玩。” 风正豪推了推眼镜，“尤其是那些出身名门的小朋友们。” 第87章 生日宴 当十佬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那个赌约自然是蚩曜赢了。 “蚩尤令，大蛊师的信物么……” 蚩曜把玩着手里的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轻声呢喃。 那是一面深蓝色为底的六边形令牌，正面用紫红色的不知名颜料书写着一个繁体的“蛊”字，背后则是刻画着十万大山的图案。 大蛊师的意思很明显，有了这块令牌，他在外就可以代表黑苗部，可以先去跟天下会接触接触再说。 “天下会……” 蚩曜开动脑筋，“虽然如今刚刚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天下会正处在低谷，估计也在寻思着拉拢助力，但是黑苗部毕竟已经隐世太久了，风正豪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身上来。那么，该怎么制造一个合适的机会呢？无理由主动送上门去的话去那也有点太掉价了吧？” 天下会的总部在津门，跟他离着十万八千里呢，虽然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堂口，但是遇到风正豪本人的概率实在太低。 就在蚩曜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手机“叮咚”地响了一声。 【小白：曜哥，下个月是雅雅姐的生日，你能带着朵儿姐姐一起参加吗？】 “雅雅姐？” 这称呼让一时蚩曜有点懵，还以为是某只九尾姐控大狐狸，脑中念头一转之后才想起了，他说的应该是风家的小女儿，风雅雅。 “小白不愧是我看中的顶级社交工具人，真是瞌睡了就送来枕头呀！” 正在烦恼该怎么跟天下会风家搭上线呢，小白立马就送来的绝佳的助攻。风雅雅上一次也参与了帮忙唤醒朵儿天性的行动，自己以感谢为借口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并不会显得很突兀。到时候只要稍加暗示，风正豪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朵儿肯定是没办法去参加的……” 他想了想，捏着手机回复到，“朵儿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外出那么远，不过我可以去拍些照片带给她看。” 诸葛白非常善解人意地体谅了蚩曜，两人顺便约好了在津门机场见面的时间。 “天下会，我来了！” …… …… 风正豪给自己小女儿的生日宴并没有多么操办得多么奢靡，搞成上流酒会那种形式。 除了家人之外，就只是简简单单的邀请了一些朋友，而且主要是风雅雅本人的朋友。也就是诸葛白这些年龄差不多在八到十四岁之间的各家年轻，嗯……应该说是年幼一辈的孩子来玩。 小孩子出门自然需要有家长跟着，而这些人就是风正豪的目标。在小朋友们互相玩耍的时候，他也在跟那些家长们有意无意地闲谈着，寻求恰当的合作目标。 滨海机场。 刚刚走出航站楼的的蚩曜就看到穿着白衬衫背带裤，脑袋上扎着五条冲天辫的诸葛白正在朝自己挥手。 “小白，你是一个人来的？” 蚩曜此行是轻装简从，除了一个背包之外，什么也没带。 “当然，” 诸葛白自豪挺胸，“毕竟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嘛！” “真厉害！” 蚩曜顺着他的话赞了一句，然后两人打了一辆车，前往风家的豪宅。 因为没有准备大肆操办的缘故，风雅雅的生日宴就在他们自己家的别墅里举行。 风家如今的家主就是天下集团的董事长，也是天下会的会长，风正豪。他膝下有五名子女，其中年龄最大的两位目前不在津门，只有次女风沙燕、次子风星潼以及幼女风雅雅还待在身边。 风家的别墅看起来并不比帝都大王总家的规模小到哪里去，在诸葛白的引领下两人通过了门卫的检查，走进了院子里。 刚一进去，就看到别墅前面的大院子里已经有不少跟小白同龄的孩子们在嬉戏玩耍了。 毕竟都是些小孩子，让他们老老实实坐在大厅里等着晚宴开场也不太现实。 蚩曜目光一扫，就发现了好几个上一次在哪都通幼儿园见过的熟悉面孔，只是当时他的心思没在这方面，因此没有注意他们的名字。 就在他目光梭巡之际，一位白发的清秀少年一脸和气地迎了上来：“小白，你来了！” “星潼大哥！” 诸葛白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顺便还帮蚩曜介绍了一下，“曜哥，这位是雅雅姐的哥哥风星潼，星潼大哥，这是我的朋友蚩曜。” “原来是蚩兄。” “风兄，初次见面。” 两人笑着握了握手。 风星潼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蚩曜这位以前并没有听说过的人会参加自己妹妹的生日宴，但是他天性善良，不愿意让别人为难，所以并没有当场说出自己的疑惑，而是委婉地问了一句：“蚩兄可需要去见一见我的父亲？星潼可以引路。” 在他看来，以前没什么交情的人突然上门，自然是找风正豪的概率比较大，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交给父亲处理，他都能放心。 不过蚩曜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急迫。 “风会长自然是要拜见的，不过今天既然是雅雅小姐的生日，那么还是先给小寿星送了礼物再说。” 说着，他已经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跟朋友们一起玩闹的风雅雅。 见蚩曜这么说，风星潼倒是将原本悬着的心悄然放下了一半，既然还愿意给风雅雅送礼物，看来怀揣恶意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估计是有事情求父亲帮助的吧？ 他在心中如此猜想，不过蚩这个姓氏…… 风星潼虽然天资不差，但是因为性格过于平和温顺的缘故对争斗杀伐之事不太感兴趣，反倒是在医术和情报收集方面颇有些心得。 蚩这个极为少见姓氏立刻就引起了他的好奇。 蚩曜给风雅雅准备的生日礼物跟之前送给诸葛白得差不多，都是以冰蚕丝混杂天蛛丝制成的小饰品，不过因为风雅雅性别的缘故，送给她的是一件白色的发箍。 说起来也是奇怪，从风正豪到风沙燕包括刚刚见过面的风星潼，这家人是一水儿的白毛，可见其基因遗传颇为强大，可是到了风雅雅这里，头发却变成了茶色。 嗯…… 蚩曜的年龄毕竟还是跟风雅雅这样的小孩子玩不到一起去，因此在送完了礼物之后，就随着同龄人风星潼一起离开了。 倒是之前风雅雅见到蚩曜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并不陌生让风星潼放下了另一半的心，既然是雅雅以前见过的人，那就好办多了。 路上，蚩曜也主动跟风星潼说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风兄，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感谢之前雅雅小姐的帮助。” 他的语气很是真诚。 “雅雅……帮助过你？” 风星潼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里等雅雅似乎从没有跟他们提起过这件事情。 “是这样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大约是在几个月前，雅雅小姐曾经配合公司出去过一次……” 蚩曜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当时情况，“如今，朵儿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这都多亏了当时诸位小朋友的帮助，因此我从小白那里打听到雅雅小姐的生日之后，特意赶来致谢。” “原来是这样啊！” 风星潼恍然，挠着头笑了起来，“那件事儿雅雅回来也给你我们说过，不过据她说自己其实没帮上什么忙，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呢……不过那个小姑娘的病情能够有所好转，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瞒蚩兄，小弟其实略通医术，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搭一把手。” 不愧是小天使啊！ 看着风星潼一脸真挚的笑容，蚩曜在心中暗赞。 通过这件事情，暂时拥有共同身份【哥哥】的两人，关系瞬间拉近。于是风星潼也就不再趁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蚩兄，据我所知，你这个姓氏可是十分少见的，不知道……” “哦，这个啊！” 蚩曜大大方方的解释道，“你猜的没错，我来自苗疆，是一位蛊师。” “苗疆蛊师！” 风星潼眼睛一亮，这是他到目前为止都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神秘职业，身为一名情报收集爱好者，他看向蚩曜的目光顿时变得火热起来。 第88章 此天下会与彼天下会 一路行来，蚩曜发现他跟风星潼之间的共同语言还是蛮多的。 风星潼主要修行的是风家家传的八奇技——拘灵遣将。 顾名思义，可以拘拿灵魂、精灵之类的东西作为自己的兵将调遣。而他的老师，正是被誉为九大国医之一的王子仲先生，王子仲在大限将至的时候因为心有执念不甘离去，因此主动让风星潼拘了他的魂魄，以这种方式滞留在人间。 也就是说，风星潼随身带着一个当世医术绝顶的老爷爷。因此，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在医术上的造诣和见识却并不浅薄。 嗯……如果换一个世界的话，他就是妥妥的主角模板了。 苗疆自然也有医术传承，他们的蛊，其实就跟道门的符一样用途广泛。既可伤敌也可治病，可以外炼也可以内修。 这样的医术就连王子仲本人其实也不太了解，因此两人聊得是热火朝天。 不多时，便已经到了风正豪的房间之外。 “曜哥，我父亲就在里面，他为人稍有些严肃，你小心点千万不要顶撞了他。” 最后两句，他是小声说的。 从这两句提醒，以及开头那个称呼来看，虽然时间尚短，但是很显然，风星潼已经把蚩曜当成朋友了。 蚩曜刚准备点头，却发现面前的房门自己打开了，伴随着开启的房门，还有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一并传了出来：“臭小子，竟然敢在背后嚼我的舌根？” 虽然看似是在训斥，不过语气却并不显得严厉，而是但这一种故作威严，实则笑意暗藏的感觉。 “父、父亲……” 被现场抓包的风星潼顿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蚩曜则是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自报家门：“苗疆蚩曜见过风会长。” “苗疆……蚩……” 身为天下会的首领，风正豪的见识可比风星潼广多了，他在听到这两个关键词的第一时间，就对蚩曜的身份做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苗疆虽然神秘，黑苗部虽然一直避世，但是在这些真正处于异人界上层的人眼中，也并非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清楚的状态。 毕竟已经是信息时代的，而且异人的手段千奇百怪，探听些消息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对蚩曜的造访稍微有些惊讶，但是敢以天下会来命名自己势力的人，胸襟、气度、城府自然都不会缺乏，他很是热情地站起身来，亲自跟蚩曜握了握手。 “欢迎，贵部能有人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真是让风家蓬荜生辉啊！” 不管他的热情是真是假，但是蚩曜觉得，最起码这样一个尊重的态度拿出来，就不会让人心生恶感。而且以天下会会长之尊，用词却如此的低调谦逊…… 风正豪，的确非常人能及。 “风会长客气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对雅雅小姐表示谢意……” 他将之前对风星潼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边。 “嗨，那都是小事，是雅雅应该做的！” 风正豪爽朗地笑道，“专程致谢什么，太客气了。” 蚩曜也笑了笑，继续说道：“二则，也是奉大蛊师之名外出行走历练一番，多见见世面。” “哦？” 风正豪听到这句话，眼神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 外出走动，见见世面什么的，对于历来都神秘封闭的苗疆来说，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规矩。 这么说来，自古以来都神秘莫测的苗疆，如今也不甘寂寞了吗？ 这对于天下会来说，倒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在当今的异人界，天下会所扮演的本来就是一个打破秩序的挑战者角色。 这不仅仅因为它是一股没什么底蕴的新兴势力，还因为它的经营模式与传统的家族门派大相径庭，也因为风正豪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强大的异人，他天下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在社会上更加瞩目。 异人界的势力大致可以分成这么几个阵营。 最上层，自然是可以直达天听的公司——哪都通。 他们是秩序的维护者，牢牢死守着异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堤坝，对所有逾越者施以雷霆打击。 接下来就是正邪两派，全性和其他名门正派。 咳，这么说或许有点过于抬举全性了，但是如果从他们各自发挥的作用来看的话，倒也勉强可以成立。 因为异人的数量是在不断增长的，收徒、先天觉醒等等，如果没有全性扮演的邪道势力与正道常年内耗的话，单靠自然死亡的速度，异人的数量恐怕早就逼近人口红线了。 毕竟华夏修行自古以来的第一要义就是贵生，能不能打还得往后稍稍，能活得久才最厉害。 而如今的全性暂且不说，那些正道的名门，无论是高、王、吕、陆四大家族也好，东北马仙儿、佛门、全真、正一也罢，正统的异人最重视门庭、宗派的观念很强。 换句话来说就是——不够开放和包容。 当然了，这也跟如今的社会形势有关。 佛门未必不想重现当年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辉煌，道门也未必没有怀念过当初连皇帝都自称道君的日子。 但是！ 时代变了，大肆收徒、扩张和传道已经不被允许了。 所以他们能做的仅仅只是维持住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传承而已。 但是，异人并不仅仅只有后天修炼而成的，还有大约一半是先天觉醒的。 又因为先天异能与后天功法之间可能会存在互相干扰或者克制的缘故，再加上异能觉醒的年龄也十分随机，这些先天异人想要拜入那些名门大派其实是比较困难的。 那么他们就只剩下了两条路——公司，或者全性。 全性就不说了，去就是被当成了内耗的炮灰，但是加入公司这条路又真的好走吗？ 未必。 因为公司的身上肩负维护异人与整个社会和平相处的压力和责任，加入公司就意味着需要分担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一定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 而风正豪则给出了第三种选择——加入天下会！ 天下会的模式与传统的高门大派，家族门阀都不相同，它的运营其实是商业集团式的，就是加盟领薪水，想辞职也随时都可以的那种。 这样的模式，比起公司来说，简直自由了不知道多少倍。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天下会的异人界会是怎么样的？ 公司高高在上，负责维护平衡；下面正邪两道互相厮杀敌对，方便公司制衡。 三角形结构，多么稳定？ 正道的规模因为收徒的限制，不可能有爆发式的壮大。邪道一直被打压，实力本就孱弱，更不可能对这个结果造成什么大的影响。零散出现的先天异人也大部分被公司收归己用…… 可是多出了一个天下会，形式就不一样了。 野生的异人们除了堕入全性，以及加入公司成为体制内人以外，还多了一个看起来更加自由，待遇也更好的选择。 因为没有什么古老教条的桎梏，而且也不收徒传功，换句话说就是，天下会不生产异人，只是将原本就存在的零散异人聚集在一起罢了。 所以他们不管怎么发展都不会触犯人口红线，能限制它的只有天下集团的财力。 而以风正豪之前表现出的商业水准，这个上限依旧是在不断扩张之中的。 如今时间尚短，或许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如果长此以往发展下去的话…… 此天下会，未必没有变成彼天下会的一天。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先取得足够的话语权。 风正豪心中刹那间思绪百转。 ———— ps：感谢开心勋章的打赏！ 第89章 女孩子不要学打拳 风正豪的心思，以蚩曜的道行自然不可能从他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但是他相信，自己释放的信号，对方一定收到了。 苗疆以前从未对外派出过什么行走，但是今天，蚩曜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苗疆正在试图改变。 那么以风正豪与天下会刚刚经历失败之后的求贤若渴……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 不过这事儿暂时急不来，想要争取到足够的利益，架子就得端得久一点。 当然了，这里面也得掌握好一个度才行……否则就鸡飞蛋打了。 跟风正豪打完了招呼，蚩曜便跟着风星潼离开了。 两人一边天南地北地胡侃着各类情报，一边时不时地交流几句医术，气氛颇为融洽。 就在这时，他们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颇为冷御的女声：“星潼！” 风星潼回头惊喜道：“姐，你回来啦！” 然后跟两人介绍，“这是我姐姐，风沙燕。老姐，这是我朋友蚩曜，来自苗疆。” “风……大姐？” 蚩曜想了想，为了跟风雅雅做出区分，如此称呼道。 “哈？” 白发齐颈，留海齐眉，身材火爆且毫不遮掩的女子顿时一愣，发出了不爽的声音。 虽然她能看得出来，蚩曜的年龄似乎跟风星潼差不多，的确比自己小，但是风星潼叫自己老姐也就罢了，这家伙竟然也跟着叫什么大姐！ 实在是欠打！ 风沙燕虽然在风正豪面前一只表现得像个落落大方、对长辈言听计从的大家闺秀，但其实脾气颇为火爆。 这一点从她火爆的衣着上就能窥出一二。 因此，在额头皱起一个十字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就出拳了。 带着黑色手套的一拳挥出，然后手腕前端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目标的头顶。 duang！ 风星潼顿时弯腰捂头，一脸痛苦和不解：“为什么打我？” “整天老姐老姐的，我很老吗？！” 风沙燕的声音和眼神都很恐怖，而且双拳同时握紧，风星潼很识趣，连连摇头：“不老不老，老、咳，二姐你一点都老，简直比雅雅还年轻！” “哼！” 听他这么说，风沙燕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就这么叫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风星潼对于凶暴老姐的教诲那是照单全收，不敢有一丝反驳。 等风沙燕走了以后，他才满脸苦恼地抱怨道：“奇怪了，以前我都是那么叫的啊，怎么今天就这么火气？莫非是到了什么特殊的日子？” “你还真是敢说啊，不怕你姐姐再回来揍你？”蚩曜撇了撇嘴。 接下来的生日宴平平无奇。 嗯……也不能说是平平无奇，只是蚩曜的心思没放在那上面，除了跟小朋友们合了张影准备带给朵儿看看之外，并没有参与其他活动。 而奇怪的是，除了风星潼之外，生日宴开始之后，风沙燕也主动凑了过来，跟蚩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而且还换了一身衣服。 嗯……显得身材更加火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风正豪的什么指示。 “美人计？难道是把我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张楚岚嘛？” 蚩曜一边跟她们姐弟俩聊着，一边有些怀疑地想道。 异人之间聊天，话题多半也都是围绕着各自的修行，尤其是风家姐弟都没怎么见过蛊师，对蚩曜的手段颇为好奇。 被他们两个人有意无意地捧着，有一说一，蚩曜的聊天体验非常不错。 其间，风沙燕也大大方方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先天异能——空间穿梭。 名字听起来很厉害，实际效果也还不错，可以让风莎燕的身体在可视范围内的空间中任意穿梭，借此风莎燕开发出了自己独有的百步拳。 顾名思义，就是自己的身体不动，拳头可以在百步之内任意穿梭出现，威力还算凑合。 虽然在蚩曜看来，风莎燕这简直就是白白浪费了自己这一身强悍的天赋。 有这种神出鬼没的空间能力，你不练习那些一击必杀的强攻手段，就只会站在原地甩拳头？ 当初唐家仁大老爷要是会这招，配合丹噬，那还不得一个人就把整个鬼子营地给屠光喽？ 毕竟，身体都可以随意传送，没道理炁息造物不行，对吧？ 哪怕没有丹噬那样一击必杀的强力招数，随便玩点什么飞刀、飞针的也比你自己的拳头要强啊！ 不过比起那些…… “风小姐有没有试过将自己整个人传送出去？” 蚩曜好奇地问道，如果能在百步之内进行随意传送，那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bug技能了。 “还不行，我现在只能传送这么大的体积。” 风莎燕摇了摇头，在自己的手腕部位比划了一下。 “哦，那太可惜了。” 蚩曜耸了耸肩，，“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个人建议你或许可以尝试修行一些小巧但是攻击力比较强的招式。拳头虽然方便，但在威力上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些，就算能够出其不意地命中敌人，也未必能奠定胜局。” “嗯？” 他虽然说得已经足够委婉了，但是风莎燕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年龄小却仿佛摆出了一副指点的样子的少年，顿时就起了玩味之意。 她微微挑眉，露出了一个足以让风星潼立刻捂住后脑勺的促狭笑容：“这么说，你是有些看不起我的百步拳了？”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风小姐的异能潜力极大，还有更多妙用没有开发出来……” 蚩曜解释到一般就被风莎燕的暴力打断，“想要指点我，就得先赢过我的拳头再说！” 风莎燕一挥手，手腕以前的部位顿时消失隐没在空气之中，与此同时蚩曜的肩头上方大约十厘米的位置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手掌，朝着他按了下来。 过去这招对风星潼可是百试百灵，他从来都躲不过老姐的摸头杀，因此看到这一幕已经在旁边露出的感同身受的同情目光。 但是蚩曜幽光一闪，不慌不忙地微微侧身，在让风莎燕一掌落空的同时抬手轻轻接住了对方纤细的手掌，高度正好在双方的胸腹部位，就像是正要进行一次吻手礼似的。 “你……” 风莎燕就像是触了电一样急忙缩回手掌，一脸震惊地盯着蚩曜，“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 蚩曜嘴角噙着些许笑意，“这下风小姐该相信我说的了吧？女孩子喜欢打拳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么……” 风莎燕摩挲自己刚刚被蚩曜握住的手掌，轻声呢喃，片刻之后，她重新抬头，目光灼灼地说道，“我的生日就在下个月，你要不要也来凑凑热闹？” 第90章 十佬会中有敌人啊! 风莎燕会这么说自然不是因为这么快就跟蚩曜对上了眼，这显然是来自于风正豪授意下的试探，或者说邀请。 这一次蚩曜算是不请自来，那么如果风正豪真的有意合作的话，他自然会发出一份专门的邀请。如果蚩曜真的有意，那么他就会应下这份邀请，到时候就是双方开诚布公进行商谈的时候了。 蚩曜稍作思考，笑着点了点头，重新握上了风莎燕的手掌，“这是我的荣幸。” …… ……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次踏入风家豪宅的蚩曜直接就被请进了风正豪的房间。 这让蚩曜有些遗憾，没能跟风莎燕喝上一杯。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虽然在寻找合作伙伴的问题上已经得到了部族的授权，但是他毕竟还太年轻，或许眼光不差，但是论起谈判经验以及各方面的应对，面对风正豪这样的人难免会有些吃力。 所以鲜青也跟着一起来了。 黑苗部六脉当家各有特点，圣蝎一脉的蚩黎最强，风蜈一脉的莫猊最凶，灵蛇一脉的舒格最阴，玉蟾一脉的乌桂最冲，碧蝶一脉的倚秀最灵，而天蛛一脉的鲜青，最智。 这样的特点恰好与他们各自个本命蛊不谋而合，很难说到底是因为与本命蛊共生多年受到了影响，还是因为性格契合才会选择那样的本命蛊。 “风会长。” 进屋之后，蚩曜与风正豪握手致意，鲜青站在他的身后，笑意盈盈。 “蚩小友。” 风正豪显然是认识鲜青的，黑苗部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却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消息。以天下会的情报能力，能认出大蛊师以及蚩黎、鲜青等人并不稀奇。 甚至于这一个月的功夫，蚩曜的圣子身份也被他挖出来了。 但是他显然还是小觑了蚩曜在黑苗部中的地位。 在风正豪的想象中，圣子虽然是钦定的继承人，但是毕竟异人势力毕竟不是朝廷，领袖的威望再高，对于下面的人也没有随意生杀予夺的权力。 而鲜青这样的一脉当家更是拥有相当程度上的自主权，就算是圣子，也最多跟他们齐平罢了，没想到却见到了确实这样一副情景。 鲜青竟然心甘情愿地站在蚩曜身后，全无一丝芥蒂。 “看来，需要重新评估黑苗部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了。” 风正豪脑海之中思绪百转，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真挚。 他原本只是将蚩曜的动作当成了黑苗部对外界的一个试探，所以虽然重视，但却还有些不够，只是打算先聘请他成为天下会的高级顾问，作为一个双方互相沟通的桥梁。 但是既然蚩曜的身份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重要，那么对方的所图恐怕也超出了自己原先的估计，之前做好的计划恐怕都要推倒重来了。 这其实也正是蚩曜和鲜青商议过后拿出来的一种策略。 蚩曜原本的意思是通过你来我往的几次交流搞熟关系，等着天下会先开口，自己再提出条件。但是鲜青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三顾茅庐的确是抬高的身价的好办法，但……” 她笑着摇了摇头，“却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适用的。当年刘备三顾诸葛，是因为他没得选，而且诸葛亮也不是要跟刘备合作，他是直接认刘备为主，以这种方式抹消了刘备三顾之后可能会产生的些许怨气。但是如今我们跟天下会之间却不可能变成那种附属关系，所以想要占据主动，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打乱对方预先准备好的计划和部署。 “比如说经过上次的见面，风正豪应该已经查过你的身份了，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他肯定已经拟好一个如何拉拢你的方案。但是他绝对想不到，咱们黑苗部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以及给你的权限究竟有多大。” 鲜青略显俏皮眨了眨眼睛，“所以这次我直接跟你一起去，他提前拟定的方案基本上就算是作废了。而我们却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方案，以有备对无备，优势自然在我们手里。” 以风正豪的城府，他到底有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蚩曜很难看的出来，但是说起打乱对方的心绪或者计划的办法，那他可是有话要说的。 以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哪怕风正豪的城府再怎么深，只要自己炸弹扔的够多，就不怕扰乱不了对方的思绪，掌握不了主动权。 于是在落座之后，他直接抛出一枚试水炸弹：“这一次的十佬竞选，天下会惜败于声势明显较弱的吸古阁，不知道风会长对此怎么看？” 这记直球让风正豪脸上的笑容稍稍一滞，虽然微不可查，但是这一次蚩曜直接将天蛊、心蛊和情蛊的能力开到最大来感应风正豪的心绪变化，终于还是被他发觉到了一丝波动。 “十佬会需要一面能跟加入全性的丁嶋安对抗的旗帜，那如虎比我更合适。” 风正豪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只是个表面上的理由罢了，因为纵观吸古阁和天下会，那如虎唯有在这一点上能够胜过您。” 蚩曜摊了摊手，“所以有人就专门提出了以这一点来作为考量标准，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岂有不败之理？” 在“有人”两个字上，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哦？” 风正豪的镜片之上毫光一闪，他虽然打听到了那如虎胜出的原因，但究竟当时是谁提出的这种考量方式，还真不清楚。 十佬会对外的说法是一致决定。 这里面的文章就很大了，提案的，投票的，弃权的，他们对天下会的态度自然是大有不同。 但是天下会作为一个粉嫩的新兴势力，虽然在金钱开路之下发展势头很猛，但是到底缺了一些底蕴，很难有渠道来打听这些盘根错节的东西。 虽然蚩曜的情报也并不是通过黑苗部的渠道打听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拿出来唬住风正豪，将黑苗部伪装成手眼通天的样子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此时的风正豪心中的确有些疑惑，也越发感觉到了如今天下会的不足之处。 这就是老牌势力的情报网吗？ 稍作思考之后，看着对面胸有成竹的两人，他选择完全放下了天下会会长的架子，忽视了自己与蚩曜之间巨大的年龄差，一脸诚恳地郑重问道：“那么，贵方何以教我？” 听到这句话，蚩曜和鲜青的心中都是一定，虽然这里是风家的地盘，但是这次商谈的主动权却已经初步易手了。 第91章 我们联合 虽然如此，但却不能忘行，尤其是面对风正豪这样的人更是如此。 所以蚩曜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而是连声推辞：“风会长言重了，这个我们可不敢当。” 一番你推我让之后，话题重新回到正轨。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个挫折，但却并不是全无好处。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一个对风家心怀敌意的十佬，如果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话，危害有多大，可想而知。” “对风家心怀敌意？” 风正豪咀嚼着蚩曜的用词，心头闪过一丝不解。 他知道自己带领天下会崛起肯定会触动那些老牌势力，毕竟蛋糕就这么大，多出一个天下会，其他人分到的自然就会少一些。有所打压自然在所难免，但是对风家……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你的意思难道是……” “不错，他的敌意不是针对天下会的，而是独独针对你的啊，风会长。” 蚩曜长叹一声，准备抛出第二个炸弹。 “这……风某自忖与十佬之间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纠葛，怎么会？” 天下集团和天下会发展到这么大，说没得罪过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以风正豪的精明，谁能招惹谁不能碰，他心里肯定有一杆秤。 十佬麾下的势力，他怎么可能会去得罪呢？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能怪你行事不谨慎，因为它其实是来自一桩旧怨。” 蚩曜缓缓开口，吐出了一个震惊风正豪一整年的消息，“风家的绝技，其实并非只是风家独有。” “什么？！” 这一下，即便以风正豪的城府，也难以完美控制自身的情绪了。 风家的绝技就是当年引得整个异人界大乱的八奇技之一——拘灵遣将。它最初的领悟者就是风正豪的爷爷，凉山大觋风天养。 这件事情风正豪并没有隐瞒过，不少人都知道。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风会长是否清楚。” 蚩曜的声音变得悠远缥缈起来，仿佛要将人带入遥远的回忆之中。 “作为八奇技的领悟者，您的祖父凉山大觋风天养，跟其他三十六人中的大多数一样，也曾经被抓住拷问过。” 风正豪紧紧攥住沙发的扶手，预感到自己将会听到一个大秘密。 “当时他落到了王家的手上，当然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什么八奇技的事情，大家的目标是搜寻那三十六个人。为了从他口中得到情报，清河村的大蛊师也去了，她给风天养种下了诚蛊。结果意外得到了所谓八奇技的消息。当然，除了王家之外，其他人只是得到了八奇技的名字而已。” “王家……王霭？” 风正豪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不错，正是如今的十佬之一，王霭。” 蚩曜的语气微微上扬，“这回您知道为什么有人不愿意看到风家也成为十佬之一了吧？” 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王霭提出的蚩曜其实也不太清楚，毕竟米二没细说，但是既然今天是他来提供情报，那么就算不是也得是。 虽然说人性不能用简单的黑白来区分，更多人都处在灰色的地带之中，但是能像王家这种任何一丝亮点都找不出来，令人无比厌恶的也着实是极少数。 “是啊，强盗怎么会愿意看到曾经被自己不屑一顾踩进泥里的苦主有一天竟然能跟自己平起平坐呢？” 风正豪咬着自己的后槽牙，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这段往事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这样一来，王家对风家的打压力度恐怕会超出自己的想象…… “这个情报对我们非常重要，阁下的大恩风正豪铭记在心……” “风会长，客气了。” 蚩曜抬手制止了风正豪的感激之词，“容我多问一句，知道了这些，你还打算继续争取十佬之位吗？” “当然！” 风正豪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是为了抗衡王家，还是为先祖报仇，他都不可能就此退缩。 “哪怕王家在十佬会中可能还有其他的盟友？” “但我相信他终究不能一手遮天！” “既然如此，我们黑苗部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蚩曜笑眯眯地说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了蚩尤令扣在了茶几之上。 “这是！” 风正豪见状面色虽然没变，但眼镜背后的瞳孔却骤然紧缩。 “这一次天下会输给那如虎的吸古阁，一则是因为天下会的势力如今只局限在华北沿海地区，影响力还不够强；二来是因为没有人帮忙在十佬会说话。” 蚩曜身体前倾，郑重道，“不知风会长可愿将天下会的影响力扩展到西部去？”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在刚刚得知了一个可怕大敌的存在之后，对于主动示好的黑苗部，风正豪没理由拒绝。 “青姨。” 蚩曜朝一直浅笑着充当背景板的鲜青示意了一下，既然已经达成而来合作的意向，那么接下来的细节谈判就看她的发挥了。 鲜青雍容一笑，取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风正豪。 “这是我们初拟的合作草案，请风会长过目。” 风正豪看着对面两人行云流水般的配合，顿时意识到他们是有备而来。而且从一进门开始，就通过各种出乎自己意料的细节和情报，将谈话的节奏牢牢掌握在手中。 直到如今，图穷匕见。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风正豪深吸了口气，对蚩曜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有这样的为继承人，何愁贵部不兴？” 然后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份文件上的条款在他看来并不算苛刻，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双赢。 天下会出钱，黑苗部出人，在山城建立一座西部分会。 换句话说，就是天下会出钱资助黑苗部在西部扩张势力，但是顶着的依旧还是天下会的名头。 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以钱财来换取声望。 值得吗？ 至少风正豪觉得问题不大。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钱无非就是一个数字而已，多些少些意义都不大，如果能换来对自己更有用的东西，那就值得。 名望和声势，就是天下会正好缺乏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其实也看上了黑苗部传承千年的人脉底蕴。 比如王家竟然也有拘灵遣将这件事，他相信知道的人一定不只一两家，但是却只有他们愿意来提醒自己，哪怕是怀有目的，但至少说明，黑苗部跟王家不是一路人。 至于他们是不是在玩无间道…… 风正豪对自己的识人之能还是有些自信的，虽然被一连串出于意料的情报影响得心神稍有些散乱，但是蚩曜在提到王家的时候隐隐露出的厌恶也没能瞒过他。 作为一家新兴的异人势力，天下会最缺人脉关系网，他虽然有钱，但是有很多高门大户并不仅仅是靠钱就能砸开的。至少，你就算是要送礼，也得有人帮忙引荐吧？ 跟黑苗部合作，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借用他们的名义去拜访一些之前很难拉上关系的势力。这就相当于有了一块敲门砖，至于最后能不能谈妥，风正豪相信自己的手段。 虽说他从这份协议中隐隐也看出了这家西部分会迟早会脱离天下会的趋势，但还是那句话，他不缺那些钱，钱对他来说就只是个数字而已。 所以最起码在未来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完全是合则两利的关系。 于是，在与鲜青确认过部分细节之后，风正豪放下文件，对着蚩曜伸出手掌，朗声笑道：“欢迎加入，我的副会长。” 第92章 不等解禁了，我重发试试 虽然已经谈妥了联合的意向，但是这座西部分会想要真正筹办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 因为原本风正豪没打算这么快就进军西部，毕竟异人圈子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排外的，西南西北之地的门派势力本来就已经很多了，天下会这个外来户想要横插一脚，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再加上如今已经快到过年的时间了，所以双方约定利用年前的时间来各自准备，年后再正式启动计划。 而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风正豪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主动提出要将天下集团的业务也拓展到这边来，让这座即将建立的西部分在未来能够达到自给自足的程度。 这样一来，蚩曜他们的自由度就更高了，甚至都不用担心以后可能会被津门的总部在金钱问题上卡脖子。 风正豪的气魄可见一斑。 …… …… 时光悠悠，转眼又到了去暗堡见朵儿的日子。 轻车熟路地乘坐专机来到暗堡，蚩曜发现朵儿正在跟陈俊彦这小子打篮球。 “朵儿的学习进度非常惊人，如果不是药仙会那群人渣，这孩子无论在哪个领域都会有一番成就的。” 廖忠感叹道，“那群该死的畜生！” “嘿，这种手段也不是药仙会独有的嘛……” 蚩曜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廖忠打断。 “嘘~慎言，公司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挑起异人界争端的。” “行吧。” 蚩曜耸了耸肩。 这时，篮球场上运球半天都没办法突破朵儿防守的陈俊彦突然大喝道：“哇！这是你逼我的！” 说罢，他也不管什么篮球规则了，直接从中场附近奋力将球抛出。 这本来也没什么，大洋彼岸有一个能日天的男人也轻松可以投进这种logo三分，但问题是，被陈俊彦抛出去的篮球并不是按照一般的抛物线轨迹前进的，而是像筋头云一样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以无比诡异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钻进了篮筐。 这就有点太明显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凭空操纵着它一样。 “嘎嘎！得分！” 陈俊彦挥舞双手欢呼道。 正在跟他斗牛的朵儿一脸无语，然后盯着他细声细气地问道：“这是……作弊……是作弊吧？” 面对朵儿那双如清泉流水一般的碧瞳，陈俊彦的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狡辩的说辞。 没有得到回应的朵儿扭头看向坐在观众席上的蚩曜等人，眨了眨眼睛。 谁能拒绝这样一位弱质少女的求助呢？ 蚩曜立刻开口：“没错，陈俊彦刚才的行为就叫作弊！朵儿真聪明！” 老廖也出声附和，说的陈俊彦火冒三丈。 “可恶，我今天都要走了，就不能让我赢一次嘛！” 这话一出，朵儿瞬间沉默了，少顷，她开口轻声问道：“你也要出去了么？出去做什么？” “嗯……还不知道……不过先出去了再说呗……” 陈俊彦挠了挠头。 朵儿闻言，转头有些希冀地看向廖忠和蚩曜，“廖叔，阿曜，我也可以出去吗？” 听到这个问题，廖忠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给朵儿虚无缥缈的希望最后又让她失望，但是这件事情还真就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蚩曜见状，立刻接过话头，笑道：“当然了，朵儿你想出去吗？” “嗯……不知道……可能是想的吧……” 朵儿其实也很懵懂，这短短几个月的教育并不能让她的心智多么成熟，只是眼看着陈俊彦这个暗堡里唯一年龄相近的朋友也离开了，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冲动，这才问出了刚才那个问题。 “廖叔，既然如此，不如今天就让朵儿也去送送陈俊彦？” 蚩曜提议道。 “这……” 廖忠面有难色，刚想开口拒绝，就被蚩曜捂着嘴拉到一边。 “廖叔，这可是朵儿第一次产生某个自己独立的想法，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慎重对待。” 蚩曜低声道，“你甚至可以把它当成是朵儿对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试探，如果遭到拒绝的话……” “啊……” 廖忠听到蚩曜的话，顿时一脸后怕。 他虽然也是真心地对朵儿好，甚至将她当成了女儿看待，但是基于自身性格的原因，对朵儿的心理变化其实并不是很敏感，否则也不会造成原着里面那样的悲剧。 “可是，私自带朵儿出去，这不符合规定。” 廖忠一脸为难，说到底他也只是公司里的一个高级打工人罢了。 “嗨，规定什么的，不都是人定的嘛！在这座暗堡里，您才是老大啊！防护服，隔离衣，再加上我，完全没有风险。而且又不是要去多远的地方，送送陈俊彦罢了。” 说到这里，蚩曜直接反将了他一军，“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做？” “嘿，你这小子……” 廖忠没想到，前段时间自己拿出来调侃蚩曜的话这么快就被甩回到自己身上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以我们的安保措施，的确不会让朵儿出什么问题……” 他沉吟片刻，一咬牙，“干了，大不了就再被赵董罚着抄字帖嘛，这事儿我熟！” “好样的！” 蚩曜顿时竖起了大拇指。 …… …… 夜间。 陈俊彦背着自己的书包，朵儿也被套上了全套的防护服，除了头部，身体其他地方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他们两人在后，廖忠和蚩曜在前，四人一起坐上了特制的轿车。 “都把眼罩带好啊。” 廖忠提醒了一句，通过后视镜看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才启动了车子。 毕竟暗堡的位置是绝不能泄露的。 出去之后，车子七拐八拐，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廖总才开口让他们摘下眼罩。 “到了，就是这里，稍微等等吧，对方会派人来接。” 他将车子熄火，回头说道，“你们几个也可以下去走走。” “走，朵儿，我们下去看看，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蚩曜牵着朵儿的手，扶着她走出了车门。 “看看，现在是晚上，天上个亮晶晶的圆盘就是月亮，好看吗？” 他伸手指着悬挂在天空中的一轮圆月。 “好看。” 朵儿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神采，声音空灵清澈，“月亮是圆的，今天是……中秋节吗？” “啊，那倒不是。” 蚩曜解释道，“每个月的十五，月亮都会变成圆的，不仅仅只有中秋节。” “哦。” 朵儿轻轻点头。 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 “接你的人来了。” 廖忠抬头一看，伸手拍了拍陈俊彦的肩膀。 第93章 夫目前 “朵，以后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陈俊彦回头依依不舍地对朵儿说道。 “嗯。” 朵儿只是轻轻点头。 这时，对面的车子也已经进入了可视范围，那是一辆棱角分明的越野车。 咔哒—— 车门轻响，一男一女走下车来。男人带着鸭舌帽，穿着颇为干练的工作服，淡淡开口：“辛苦了，同志……” 走近陈俊彦之后，他微微抬头，露出了半张被帽檐阴影遮住的脸颊，用一种颇为生冷的语气说道：“陈俊彦，跟我们走吧。” “咕咚~” 被他盯着的陈俊彦不自觉咽下了一口口水，看着面前这个浑身都发散着我不好惹，我不是好人的男子，一脸紧张，瑟瑟发抖，压根不敢回话。 而那人也是，再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一动不动地盯着陈俊彦，似乎是在暗中给他施加压力。 后面的蚩曜和廖忠对视一眼，低声问道：“这两个家伙什么来路，真的靠谱吗？别是什么药仙会之类的组织吧？” “额……应该不会，” 廖忠也有点看不懂事情的发展，但是，“赵董说，他们的性质跟我们差不多，只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 这时，同样从车上下来的那名紫发女子上前两步，一把推开最开始那个一脸冷漠的男子，没好气道：“什么跟你走，你跟一个小孩装什么酷啊！好好说话会不会？知道的是你交接，不知道的人家同志还以为你绑票呢！” 没想到，那人被推开之后却一秒破功，嗫嚅道，“我…我这不…不太会应付小孩……” “哦！不会应付小孩啊……行，我带你结扎去，孩子咱甭要了！” 女子一点也不留情面，一边轻抚着陈俊彦的头，一边虚着眼睛看向那名男子。 “别…诶，你怎么还生气了？” 男人有些不解。 “你说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个扑克脸了？现在流行暖男知道不？装逼犯过时啦！”女子余怒未消。 “是…是么……” 男人丝毫不敢反驳，家庭弟位可见一斑。 “没想到竟然还是夫妻档，看来那边的领导还挺开明的嘛……” 蚩曜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 “这么晚了，谁啊！” 他嘀咕着掏出来一看，好嘛，居然已经失联的小半年的王震球。 稍微走远了两步，刚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了那贱兮兮的声音。 “曜~哥~你在哪儿呢？” “好好说话，混球，你管我在哪儿？”蚩曜额头青筋一跳。 “可是你不回来，我进不去寝室的门啊，人家离开的时候忘记拿钥匙啦！”王震球的声音黏黏腻腻地从听筒里传出来。 “那你可惨了，我今天估计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得到下半夜，自己在走廊里睡吧。” 蚩曜有些幸灾乐祸。 就在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名来接陈俊彦的紫发女子来到他的跟前，微微仰头试探着问道：“同志，请问……” “嗯？怎么了？” 蚩曜疑惑地看着她。 自己跟这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啊，有事儿的话不应该去问廖忠吗？ 就在这时，电话里又传出王震球嘚瑟的声音，“想把我关在外面？没那么容易！果冻，快，帮我开门！” 蚩曜忍住了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着面前这个紫发女人，“有什么事吗？” 却见女子突然眼中突然有些晶莹闪烁，更是主动掏出了手机：“可以加个好友么？” “哇！这也太主动了吧！” 蚩曜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管好你老婆啊！她竟然当着你的面跟我要联系方式诶！ 似乎是注意到了蚩曜眼神中的惊诧，女子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忽然指着正在上车的陈俊彦，“他不是想要让那个女孩以后去找他玩嘛？我们加个好友，联系起来也方便一些。” “是吗？” 蚩曜有些怀疑这只是她现编的理由，真实意图其实还是觊觎自己的身体。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切出通话界面，跟对方加了好友，反正区区一个好友位也并不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谢谢，我叫雯珊。” 女子得偿所愿之后表现得甚是激动。 他们离开之后，廖忠走来拍了拍蚩曜的肩膀，调侃道：“可以啊小子，当着人家夫妻档的面就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话听得蚩曜一脸黑线，“别说的好像什么.avi片名一样行吗？我干什么了我？” “嘿……” 廖忠摇头一笑，“行了，陈俊彦那小子也送走了，回去吧！” “朵儿，这就是外面的世界，感觉怎么样？” 一边往回走，蚩曜一边问道。 “嗯……” 朵儿稍作思考，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细声细气道，“说不清楚……但是好像还不坏……” “哈哈~不坏就好！” 蚩曜笑道，“你回去可以多想想以后出来想干什么，等以后出来我会陪着你都去做一做，这样你会有更多不一样的感觉。” “好。” 朵儿眨着大眼睛，认真点头。 …… …… 蚩曜没有回到暗堡，而是直接上了直升机。 他打着哈欠看向那位熟悉的直升机驾驶员，“抱歉啊老兄，害你也加班了。” 这位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专职司机，这几个月的来往接送都是由对方的负责的。 今天这一趟跑个来回，估计对方连一点觉都睡不了了，所以蚩曜略感歉意，到了龙王洞之后提议道：“不如咱们一起去撸个串？” 可惜对方没答应。 于是蚩曜只能自己去。 半夜的山城依旧很是热闹，灯火通明，熙熙攘攘，据说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城市消费都是发生在夜间了，可想而知其繁荣程度。 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之后，蚩曜决定去号称夜市扛把子的科园四路看看，据说这里的夜市能干到通宵。 “确实名不虚传呐！” 望着摩肩接踵的人流，和能飘出十里的浓香，蚩曜也投身到了畅享美食的人群之中。 特色烤脑花、鸡汁锅魁、烧烤串串、砂锅泡面…… 蚩曜一路走一路吃，满嘴流油。 虽然说大晚上的这么吃其实很不健康，但是没关系，有力蛊在，他无论吃什么都会被彻底消化，要是真有实在消化不了的的毒素就给毒蛊吃掉。 堪称完美搭配。 第94章 时代变了 回到寝室，令蚩曜诧异的是，这一次王震球却并没有像之前电话里那么腻歪，而是罕见的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蚩兄，好久不见。” “啊？” 这转变实在有点大，蚩曜有些狐疑地试探着问道，“你真的是王震球？” “如假包换，正是在下！” 细看之后，蚩曜才发现，王震球的脸上涂着淡淡地彩妆，尤其是双眼的位置，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眼影呢！ “嚯，原来是已经演上了啊，你现在扮的是谁？” “哪吒三太子！” “哪吒？哪个版本的？”蚩曜随口问道。 华夏的神话传说多而杂，杂而乱，不同版本之间人物性格可能会大相径庭，甚至连性别都不一样。 比如十万个冷笑话版本的哪吒…… 咦，这个好像有点搞头！ 蚩曜眸光一闪，琢磨着什么时候让王震球看看十万个冷笑话。 结果掏出手机一搜，竟然没有！ “咋回事儿？” 他愣住了，莫非这还是个文艺作品匮乏的世界不成？ “我可没准备来这当文艺搬运工啊！” 吓得他赶紧又搜了搜哪吒传奇，宝莲灯之类的，发现都在，这才松了口气。 “莫非是还没上映？” 时间太久，他也忘了《十冷》是哪一年上映的了，只是感觉这是个老片子，没想到这都2011年了，居然还没上映。 不过他的问题倒是问住了王震球。 “版本？” 正在扮演哪吒的王震球一愣，“怎么说？” “不是，你扮演这个角色，难道不是越接近人们对他的印象，就能获得越多的反馈吗？但是哪吒有很多版本的，比如熊孩子版，小英雄版，苦大仇深版……等等，性格都不一样，你要演的究竟是哪一个？”蚩曜问道。 “京剧版的哪吒闹海。”王震球回道。 “京剧？” 蚩曜一听，顿时从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样吧，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交易？说来听听？” 王震球天性爱玩，对任何事情都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蚩曜的话立刻就勾起了他的兴趣。 “嗯……” 蚩曜沉吟片刻，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这么说吧，我对神格面具之中，你们如何收集信仰之力的手段有些兴趣，你能教给我吗？” “可以啊！你教我蛊术，我就交给你这个~” 王震球眨了眨眼睛，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比起蛊术，我有办法能让你修行神格面具的速度和效果大幅度提升，想知道么？” 蚩曜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嗯？” 王震球凑了过来，有些怀疑地近距离盯着蚩曜看了半天，“你也懂神格面具？” “略懂、略懂。” “只是略懂，就敢夸下如此海口？”王震球眯起眼睛，半信半疑。 “嘿，” 蚩曜胸有成竹道，“你既然已经学了神格面具，那么应该知道它的起源吧？” “起源于倡优的傩戏啊，怎么了？” “这么说也对，但是还不够久远。” 蚩曜缓缓摇头，“你应该知道，掌握神格面具这种能力的人，在最初的时候，被称作——巫优。” “没错。”王震球点头。 “而巫的起源你知道在哪里吗？” “巫……九黎？苗疆？你们？” 王震球低声呢喃着，很快就明白了蚩曜的意思。 “不错，所以，现在我有资格夸这个口了么？” 蚩曜玩味一笑。 “嘶~深藏不漏啊，曜哥！” 王震球瞬间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那就告诉我呗~” “那我刚才说的交易？”蚩曜伸出手掌。 “成交！” 一声清脆的掌声，契约达成。 …… …… 交易成立之后，话题又重新转了回来。 “你刚才说到要去演京剧里的形象，不是吧，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多少人看京剧？而且像是哪吒这样的少年形象，你难道不觉得应该是年轻人对他的感触更深吗？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还看京剧？要与时俱进啊球儿！” 蚩曜语气夸张地拍了拍王震球的肩膀。 而王震球一听之下，也觉得颇有道理。 他喃喃道：“神格面具是用演的方法来沟通和调动被我们收集起来的信仰之力，演到别人相信，演到自己相信，以自身演神，以自身化神，用性命去演。演的越像，就能得到越多的加持。而如果我演的这个形象，知道的人越多，那么信仰之力的基数就会越大，上限也就越高……” 见王震球似乎已经初步接受了自己的理论，蚩曜的嘴角微微上翘，接着说道：“怎么样，明白了么？新时代就要有新时代的修行方式，一味墨守成规是不行滴！” “不过这里面还有个问题……” 王震球自言自语道。 “什么问题？” “我们过去都是从京剧名角的身上采集对应的信仰之力，他们数十年如一日地扮演一个角色，让所有的观众都相信他就是那个神话中的人物。如今电视剧、电影、动画这些的受众的确比京剧更广，不过这里面又有多少人会产生这种坚定的信念呢？” 王震球精致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显然正在分析其中的可行性。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蚩曜随口说道。 少顷，王震球抬头，认真地看向蚩曜：“你真觉得这样能行？” “当然了！” 蚩曜理所当然道：“时代在发展，咱们异人的修行方式自然也要与时俱进。这样吧，我给你举个例子。禽兽师这个职业你知道的吧？” “嗯，通过交流控制动物的嘛！” 王震球点头。 “那你觉得这个职业的前途怎么样？” “……不怎么样。” 想了想，他摇了摇头，“如今奇珍异兽几乎都已经不见踪影，除非能跑去御使那些东北的仙家，否则……” “嘿，球儿啊球儿，原来你的眼界也就只有这么点啊！” 蚩曜摇头晃脑地叹息道。 “怎么？难道不是？”王震球疑惑道。 “当然不是，而且大相径庭！” 蚩曜举起一根手指，“我问你，什么叫禽兽？禽兽师之所以被如此命名，那是因为古人认为，世间所有生灵，除了人之外，都包含在禽兽之属，所以严格来讲，他们其实应该叫生灵师才对。而用现在的话来说，他们或许该叫做生物师。” “那又如何？改个名字就能变厉害吗？”王震球翻了个白眼。 “啧，你还是没明白啊！那我问你，什么是生物？” 蚩曜戏谑地笑道，“或者更直白一点，微生物……算不算生物？” “！” 这一下子，王震球顿时大受震撼，他将自己的丹凤眼瞪得浑圆。 “禽兽师竟然还可以做到这一步！操控微生物？” 细菌战，病毒战等等一系列可怕的字眼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就可怕了啊……”他轻声呢喃。 “少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蚩曜语重心长道，“别被时代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借着老孟的事情刺激了一下王震球之后，看着他猛然陷入呆滞的样子，蚩曜心情大畅！ “好，那我就去试试看！如果可行的话，把神格面具全都教给你也没问题！” 第95章 逐梦演艺圈 王震球的行动力非常强，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摸出了手机，开始搜索起来。 “演过哪吒的演员……曹俊、罗永娟、陈浩民、吴磊、王宝强……噫，这个也太辣眼睛了，还有宋祖儿！” 他找到这些名字后，又开始一个一个的搜索网上对他们的评价，最终选定了两个人。 一个是网上评价最好的罗永娟，还有一个是去年刚刚播出过，如今名气正火的宋祖儿。 “事不宜迟！” 王震球长身而起，“走咯！” 演员的行踪都比较好查。 一番搜索下来，他们发现罗永娟正在西北参加一个什么歌手比赛，而宋祖儿则还在帝都上中学。 “怎么说，先去哪儿？” 蚩曜好整以暇地问道。 “帝都吧……” 王震球一边玩着自己的金发，一边无所谓地说道。 这一趟的帝都之行可谓是波澜不惊。 宋祖儿虽然在电视剧《宝莲灯》播出之后也算是个小童星了，但是这并不妨碍王震球轻轻松松就拿到了她身上因为饰演小哪吒分外传神汇聚而来的信仰之力。 “怎么样？能行吗？” 全程围观的蚩曜开口问道。 “啧……怎么说呢……” 王震球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这些信仰之力很虚浮，但是数量却足够庞大，如果没有被我及时收割保存的话，它们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而不像那些京剧名角身上的信仰之力，会越聚越多。” “你就直说哪一种方式更好吧。” 蚩曜摊手。 “那当然还是这种了！” 王震球很真实，毕竟他刚才拿到的信仰之力实在是太多了…… “那不就得了？说起来，我一直有个问题啊……” 蚩曜指着王震球手里的彩色手套，“这玩意儿就是你们用来储存信仰之力的道具吧？为什么是手套？如果要保存东西的话，一般来说应该做成容器的形状吧？” “你说这个啊，” 王震球眨了眨眼睛，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两下，“因为这不仅仅是我们用来存储信仰之力的道具，也是用来上妆的工具，要是做成瓶瓶罐罐的形状，岂不是还得先打开？多麻烦啊！” “那……这就算是完了？” 蚩曜指着已经离开的宋祖儿。 他们刚刚只是跟对方擦肩而过，看着王震球带着手套隔空抓了那么一下而已。 “当然不是，我只是将她身上附着的信仰之力摘了下来，接下来将它炼化保存进手套里才算成功。” 王震球摇了摇头，接着又笑道，“我也没想到她身上的信仰之力居然这么好取！夏老头跟我说，他想要从那些名角身上收集信仰之力就跟抽丝似的，得一点一点日积月累才能剥得下来。炼化的事情路上慢慢来吧，我们得先去长安，拿到另一份信仰再说。每晚去一会儿，东西就会多流失一分，可不能耽误了。” 而接下来在飞机上，蚩曜也成功地见识到了王震球是怎么将信仰炼化进手套里保存的。 只见王震球带着手套，掌心不断地涌出炁息，朝着空中飘去。 汇聚的炁量在达到一定浓度之前，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所以王震球做得肆无忌惮。 而在蚩曜的眼中，他原本也是看不见那些被王震球收集到的所谓信仰之力的形态的，但是随着王震球的炁息掺入，没过多久，他竟然看到丝丝缕缕的七彩之炁漂浮在半空之中。 这样的过程整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漂浮在半空中的七彩炁团才终于全部被纳入手套之中，而那只原本平平无奇的白色手套也变得五彩斑斓。 “这东西，算是一件法器吗？”蚩曜好奇问道。 “法器？” 王震球皱了皱眉，“这我也说不清楚，若说是法器吧，它的效果实在是太单一了。既不能攻也不能守，只能用来存储信仰之力。但若说不是……嘿，好像也没有更加合适的词儿能描述它。这就是你感兴趣的东西么？” “嗯。” 蚩曜点点头，这是为万一以后找不到蛊盅而做的备用措施。 王震球虽然看起来各种不靠谱，但是信誉还是有保证的，既然验证了蚩曜说的办法真的可行，就直接将抽取和炼化信仰之力的办法告诉了蚩曜。 至于夏柳青？ 这里没人会在意他的想法。 按照王震球的说法，直接从演员身上摘下来的信仰之力除了虚浮之外，还比较驳杂，毕竟是由众生念力汇集而成的东西。 而他们演的过程，其实也可以看做实在跟其中的众生念力做沟通，只有对上了眼，才能调用其中的力量。 不过蚩曜对于这些念力的使用方式就不同了，他并不会去制作什么“哪吒蛊”、“齐天大圣蛊”之类的东西，他需要的是更加精细化、单一化的抽象概念。 还是拿情蛊·诚来举例，炼制的蛊材里最重要的就是诚实、守信之类的概念。 这种抽象元素在很多形象身上都有，但是占比大多不会很高，毕竟人性是很复杂的。所以如果蚩曜想炼制诚蛊的话，他要么就找一个在很多人心中都是诚信化身的形象，要么就得从无数混杂的概念里剥离出代表诚信的那一部分。 唯精唯专，才能得到高品质的蛊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目标达到的蚩曜心情大畅，忽然听旁边的王震球发出了一声惊叫：“我想到了！” “什么？” “我知道修炼神格面具最好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要、去、当、演、员！” 王震球一字一顿地说道。 “哈？” “从演员身上提取信仰之力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且数量也太多了！” 王震球两眼发光，“虽然有些虚浮以及不持久，但是只要我及时炼化，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这还仅仅只是国内，如果我能出演一个让全世界都印象深刻的角色，那么……” “别做梦了，还全世界呢！你要扮演的那些角色可都是传统的华夏神话中的人物，外国人没有那个文化基础，观影人群再庞大，他们会去看？” 蚩曜嗤之以鼻。 文化壁垒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比技术壁垒、经济壁垒等更加难以突破的艰难阻碍。 华夏文明与欧美文明的文化从内核上就不一样，两者尊崇的完全不是一套准则。 我们的神话故事就算是搬到西方去，也很难获得多少认同，更别说收割信仰了。 “嘿~之前还说我的思想不开放！这下你也傻了吧？” 王震球的语气突然轻快起来，“谁说神格面具就只能演华夏的传统神话人物了？只要是可以被人信仰的，我们都可以演！夏老头那样的老古董或许没办法将那些外国神话人物演得传神，但是我不一样啊！我已经决定了，过完年就出国。” ———— ps：感谢辉ryan的打赏！ 第96章 探索火德宗 翌日。 火德宗的驻地，成都。 作为一家老牌宗门，它的知名度还是比较高的，因为跟旅游局有合作。 两个身穿休闲服带着鸭舌帽的身影出现在了山门之外。 虽然决定要去逐梦演艺圈了，但是王震球也没忘记来火德宗收割一下自己早已经种好的果实。 “喂，赵文，听出来我是谁了吗？” 王震球掏出手机，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你、你是那个恶魔！” 隔着话筒，蚩曜都能听见对面赵文言语中的恐惧。 “啧，真是惨呐！” 因为有把柄落在王震球手上，赵文对他的话只能言听计从，带着王震球和蚩曜两人悄悄潜入了火德宗内门。 现如今因为旅游开发的缘故，这些老牌的宗门大多数都被划分成了两半。前一半用来给普通游客参观，后一半才能用做自家修行，如果没有自家弟子领着，一般人进不到里面去的。 通过一番询问，蚩曜得知，火德宗内最重要的地方是丹火塔，据说其中供奉着不少前辈留下的火种，守卫也最是森严，除了掌门之外，其余人不得随意入内。 “丹火塔……啧，这种地方以我现在的潜行水平想要偷偷溜进去还很困难啊！” 他估摸了一下自己当前暗蛊的水准，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再来一次自主探索了。” 【叮！自主探索已开启，计时：00:00:01】 有赵文领着，火德宗里面大多数地方他都可以去，而蚩曜也表现的像是对火德宗非常感兴趣一样，几乎把整个火德宗上上下下能去的地方全都踩了一个遍。 【检测到宿主已经主动终止本次探索，开始核算……】 【探索时间：03:13:50】 【探索路径：10km】 【神秘度评级中……】 【分析完成，二星级地点火德宗探索完毕，奖励发放中……】 【获得二星级蛊物珐焰虫母】 蚩曜的手中便多出了一只看起来形状如同瓢虫，但是背后翅翼扇动时却会发出微微火光的蛊物。 “珐焰虫……” 他的脑海里流过了这种蛊物的资料。 珐焰虫乃是天地异种，是虫母吞食火焰后诞下的兵丁，专捕活物，一旦靠近便会发生爆炸，其数量和质量与虫母所吞噬的火焰品质紧密相关。 除此之外，虫母也可以主动命令珐焰虫自爆。 “吞噬火焰生产兵丁么？” 蚩曜眼珠一转，看向赵文，“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火德宗的手段？” 赵文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拒绝，于是抬起手，在掌心点燃了一团橙红色的明亮火焰。 蚩曜控制着珐焰虫母飞过去，一口吃掉了那团火，随即一只又一只体型大约只有虫母一半大小的珐焰虫从它的腹部飞出，一共十只。 它们的外形与虫母几乎一模一样，蚩曜操纵其中一只飞上天空然后引爆。 轰！ 明明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是爆炸的威力却相当惊人，直接在空中炸成了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球。 “还不错！” 蚩曜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一只珐焰虫的威力看起来挺一般，但是别忘了虫母吃下的只是一团最普通的火焰而已，也就是说这只是它的下限威力。 至于上限，那就要看被吞噬火种的品质了。 “如果吃了三昧真火的话，珐焰虫或许也可以炸伤神魂？” …… …… 元旦之后，按照一般的大学教育进度，此时差不多已经到了学期末的考试月。 不过这对于半年来上课次数一共也没有超过五指之数的蚩曜来说，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有蛊物协助，考试的时候也不怕会露馅。 于是，当整个学校都开始陷入到一种忙忙碌碌的氛围之中时，依旧悠悠闲闲的蚩曜倒显得十分另类。 哦，还有一个人也比较另类，那就是王震球。 去过火德宗之后，王震球就没影了，据说是想要在即将出国之前，把国内能收集到的信仰之力都薅上一圈再说。 夏柳青浸淫神格面具数十年，扮演得传神的形象不下一手之数，王震球跟了他半年，也就只学到了三太子哪吒和齐天大圣孙悟空两个。 哪咤已经薅过了，所以他跑去收割一位着名的孙悟空扮演者身上汇聚的信仰。 然后直接就被吓到了。 有一说一，单纯按知名度来看，孙悟空和哪吒之间的区别其实并不是太大。但是哪吒一直没有一个能够得到全国人民公认的最经典的形象，或者说扮演者。 但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却有。 因此，此人身上汇聚的属于齐天大圣的信仰之力雄厚到让王震球都难以置信。 所以为了今早能够驾驭这座宝库，王震球最近练习扮演法也练得颇为刻苦。 再加上蚩曜说为了让他全方位了解这两位神话人物，所以推荐他看了几本类似于《悟空传》、《哪吒传奇》之类的作品。 “话说，既然你把猴子跟哪吒都演了，那为啥不把二郎神杨戬也顺便练习一下？” 蚩曜有些好奇，“我这正好有一本关于杨戬的好书好推荐给你呢！” “杨戬的性情与我不太相合，达不到最佳的扮演效果。” 王震球解释道，顺便还好奇了一句，“什么书？” “人生长恨水长东，非常治愈，值得一看。” …… …… 另一边，为了年后开拓西部市场，风正豪已经开始在商业层面上做出一些动作了。 而这些动作也不可避免地被另外一些一直关注着他的人发现了端倪。 王家。 “家主，最近天下集团抽调了大批资金，而且还向西南派出了一只商业考察团，似乎是要往那边投资。” 一位商业精英模样，西装革履地男子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走到王霭身边，低声汇报道。 “天下集团？” 正在陪着自己孙子玩耍的王霭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看来这个风正豪倒是跟他那没用的爷爷不太一样，野心不小啊！” “是啊，这次十佬之争差点就被他给得逞了，要不是您……” “去查查看，他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做生意，那我们就不管，但他要是还不死心，想把他的天下会扩张到西南去，嘿！” 王霭眯成一条缝隙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让自己原本颇为富态慈祥的面容变得森然可怖起来。 第97章 新年祝福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年关将近之时，蚩曜再一次回到了黑苗部。 还未踏入村中，只是看到不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他的脸上便已经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 “圣子回山喽——” 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的，蚩曜并没有打电话说自己什么时候到家，但偏偏鲜梦、乌蒙他们几个就站在村口，一见到他就开始大声吆喝。 大概是为了报上次被他吓唬了的一箭之仇。 不过这半年来，蚩曜也不是毫无长进，最起码跟王震球呆过一段时间，脸皮厚了不少。 因此他虽然听到了，但也就微微皱了皱眉，甚至还在经过村口的时候若无其事冲着他们轻轻点了点头，一副“同志们辛苦了”的慰问表情。 随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起哄自然是为了看蚩曜尴尬，甚至他们都已经提前想好了如果蚩曜再玩之前那一手该怎么破。 可惜，令几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蚩曜直接不跟他们玩了！ 就这么大大方方，淡定自若地走了进去，压根当他们不存在。 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蚩曜一路目不斜视地回到家，想起那几个人失落的表情就是一阵偷笑。 “跟我玩？在修炼几年吧！” 春节，是华夏民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尤其在越是古老封闭的地方，节日气氛就越是浓厚，反倒是不少更加开放发达的地区已经越来越没有年味了。 苗疆自然属于前者。 虽然距离真正的腊月三十还有大约一旬之久，但是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们已经纷纷行动起来，杀猪的杀猪，打糍粑的打糍粑，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会响起“嘭嘭嘭”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要准备祭祀先祖的各种仪式用品，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当然了，对于蛊师来说，他们还有另一项同样重要的活动——祭山。 顾名思义，就是祭祀雷公、月亮两座圣山。 人过节，蛊自然也要过。 在祭山之日，所有的蛊师都会聚拢到两座圣山周围，与山上的蛊物同乐。 不过今年的祭山与以往不同稍显不同。 过去的几十年里，祭山仪式都是由大蛊师亲自主持的，分为上下半场，大蛊师分别登上雷公山和月亮山，与蛊同乐。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因为主祭之人多了一个。 没错，正是蚩曜。 这一次，大蛊师只负责祭祀雷公山，而将祭祀月亮山的任务交给了蚩曜。 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帮他在整个部族面前刷声望。 站在月亮山的祭台之上，蚩曜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围坐在一起的黑苗部蛊师们，不禁心潮澎湃，升起了一种天下我有的想法。 …… …… 除夕夜。 弯月高悬，清冷的月色照在山林之间，婆娑的树影在地面上摇摆不定，似乎也正在欢呼雀跃着。 黑苗村正中心位置有一口深井，曾经是全村的水源，不过现在时代发展了，自来水都已经接了进来，这里的用途就变得单一起来——那就是举办全村集会。 围绕着井口，村里的人们架起了三堆篝火，然后将瓜果、零食都摆在井沿上，穿着盛装围坐在一起守岁。 当然，也不能只是干坐着，苗人颇善歌舞，很多人自发地唱起了古歌、跳起了传统的舞蹈。 “日月向西走，山河往东行，我们的祖先啊，顺着日落的方向走，跋山涉水来西方~” 声音悠远浑厚，还带着一丝古老和苍凉。 歌曲虽然好听，但是跟小姐姐们的舞蹈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 只见一队不施粉黛的二八少女，在霓彩绣衣的衬托下，佩戴着精工细作、熠熠生辉的银帽、银簪、银项圈、挂牌、银手镯等饰物，随走动而叮叮作响，含情默默、款款而来，个个宛如仙子下凡、龙女遨游，舞蹈中仿佛凝聚着自己心头对明年最美好的夙愿。 蚩曜定睛一看，领舞的竟然是鲜梦那丫头。 “还真没看出来，这丫头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他赞叹一声，端起面前的糯米酒喝了一口，清香甜润，心旷神怡。 “对了，好歹也是过年，也得发几条祝福才行。” 蚩曜转身跑回家里，将给手机拿了出来。一解锁，瞬间“嗡嗡嗡”地弹出了七八条消息。 “呵呵，他们的动作倒是快啊！” 一条条点开查看，发现第一条是诸葛白的。 【曜哥，过年好啊！什么时候再到我们家来玩啊？】 后面还附带了一张他们兄弟外加诸葛萌、升、观的合照，远处的背景里隐隐还能看到他老爹的身影，似乎也是全村人围在一起。 “呵呵……” 蚩曜轻笑两声，也抬起手给他回了张自拍，顺便框进去了几个正在盛装跳舞的小姐姐。 【想来我们这玩吗？@诸葛白@诸葛青】 下一条是王震球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的缘故，他倒是没有嬉皮笑脸，只是简单的发了几句祝福的话来。 既然如此，蚩曜也省事，回复之后打开了下一条。 “嚯，竟然是夏禾的。” 半年过去，夏禾如今已经成为了全性之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甚至渐渐有好事者将她跟沈冲、高宁、窦梅三人并称为酒色财气四张狂，可以说是名声赫赫了。 她的消息里也只是简单的问候，不过从这寥寥几行字中，蚩曜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孤独。 也对，夏禾的本性其实并不算适合全性，从某方面来说，她属于被自己的异能携裹，再加上张灵玉年轻时的不负责任，因此才带着半赌气的性质加入了全性。 但是呢，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结果。 这一点蚩曜也没办法，毕竟夏禾只是他用来培养情蛊的一个工具人罢了。 接下来还有尤靳、杜哥、郝意、诸葛萌等等一系列消息。 最后竟然还有一条廖忠的。 “老廖……” 蚩曜看着屏幕上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四个字，感觉这并不是廖忠的风格。 “该不会是朵儿发的吧？” 朵儿才开始学习八年左右，像手机这种东西还没来得及接触，而且暗堡之中的保密级别很高，她也没几个认识的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给她配备手机。 这么想着，蚩曜拿起手机，往外走了两步，直接拨通了廖忠的电话。 “喂，廖叔，我蚩曜啊！朵儿在你旁边吗？让她接个电话呗~” 片刻之后，一道细微的呼吸声出现在了听筒之中。 “朵儿，刚才的消息是不是你给我发的？” “嗯……他们说，过年的时候要给关心的人送上祝福……我没有手机，所以就用廖叔的发了……” 清清淡淡，如袅袅云烟一般的少女轻音从话筒中传来，蚩曜甚至能脑补出朵儿此时正眨着绿宝石一般的明眸，歪着头认真解释的可爱样子。 “新年快乐，朵儿！” 第98章 上架感言 距离开书已经50天了，这本书终于来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上架。 重点有两件事。 第一是时间： 明天中午12点，最新章节大约会在12:10左右上传。（给系统延迟留一些余地，大家懂的） 第二是大家比较关心的更新情况。 加更规则之前说过，这里统计一下上架前的数据： 推荐票截止到我码这一章的时候是1.1w，按照一千票加一更，就是11更。 月票上个月800+，200票加一更，一共4更。 没有舵主以上的打赏，所以打赏加更为0，总计需要加更15章。 上架后每天在基础更新之外，都会还加更。 明天万字更新肯定是有的，不用担心。 另，章节多了，更新时间也是个问题，大家可以留下一些建议。 我再重新说明一下加更规则，前三条不变： 1.推荐票1000加一更。 2.月票200加一更，当月超过一千的话，翻倍。 3.打赏1w点币加一更，盟主买十送一，更多的大概不可能，就不说了。 另外还有针对明天首订的加更： 本书现在四舍五入大约有4w收藏，那就以首订2000为基准，每多100就加一更，上不封顶。 …… 新人写书，中间犯过不少错误，所幸有大家的不离不弃，以及编辑蓬莱大大的帮助，这本书在推荐上还算是顺风顺水，成功上了人人都想上的三江娘。 卖惨的话就不多说了，反正就是三个字—— 求订阅，求订阅，还是求订阅！ 您的订阅就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 求支持！！！ 明天中午不见不散！ 第99章 进化 这晚月色明亮，高挂天际，清辉如水，如霜雪一般洒落人间。 一块平台孤悬在半山腰上，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外，大部分都置于高空。尤其是地上光滑的岩石因为角度不同，竟同时倒映出无数个月亮，更显得尤为清冷美丽。 当蚩曜踏足月亮山巅之后，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色。 他迈出脚步，行走在月光之中，身后树林中万千蛊物沙沙作响，仿佛是在期待，又像是朝拜。 “今夜星随月转，主贵人高升……合该我此时突破啊！” 蚩曜一甩身后的大氅，盘坐在平台之上。 没错，他今夜独登上月亮山，就是因为察觉到七绝蛊快要突破了。 其实七绝蛊早就该突破了，如果不是之前被天蛊和情蛊拖累的话。毕竟只是从胚胎进化为幼体而已，哪里需要这么多年时间！ 所以，当蚩曜找对了方法，而且有着夏禾与内景这两个修炼加速器在，短短半年时间，就将以前被耽误了的天蛊和情蛊的培养进度追了上来。 就在跨年的时候，七绝蛊正式向他传递出了将要进化的念头。 于是，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能在进化之后的第一时间进行测试，他孤身一人来到了月亮圣山之上。 这是他成为大蛊师继承人之后的特权。 七绝蛊的进化并没有如蚩曜担心地那样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一切就如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 他只感觉寄宿在心脏之中七绝蛊蓦然开始发烫，随即一股股热流从中喷涌而出。血管内流淌的鲜血，如同火山口流淌而出的熔岩，它们疯狂地渗入骨骼、肌肉、皮肤……炽热的力量，刺激着身体的每一处神经，让他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不，是颤动！ 恍如身体内部，正在酝酿着可怕的聚变。 啪！ 突然，蚩曜的体内发出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爆开。 啪啪啪！ 不断的爆裂声，从他体内不断响起，犹如炒豆子一般，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每一声爆音，身上便会鼓起一个小包，随即消散下去。 不绝于耳的爆音，让蚩曜的身体表面就像煮沸的水，不断鼓起小包，又不断消失。 这种滋味一点也不好受，但是蚩曜能猜到七绝蛊这是在干什么。 “力蛊……在改造我的身体么？”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却紧紧咬住牙关。 “如果这就是获得力量所必须的代价，那么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 身体永远是修行的根基，七绝蛊中虽然以天蛊为尊，但是力蛊的地位却并不会逊色多少。一个是中枢，一个是根基。一个负责指引方向，一个负责承载一切。 这样的改造持续了整整大半个夜晚，蚩曜身上流出的汗水落在石台上，湿了又干。 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终于平息来下。 …… …… 山崖边上，僵若泥塑般的身影微微一动，顿时一股混和了雄健、蛮荒、苍凉、古老与霸道的气息释放开来，月亮山上原本因为日出而逐渐开始躁动起来的万千虫鸣之声蓦然一静。 仿佛是在面对真正的蛊中王者之时的臣服与尊崇。 而且这股气息虽然来势猛烈，但却不带丝毫杀意和凌迫的感觉，可见并非是有意为之，仅仅是气势的自然延伸而已。 因为刚刚进化，蚩曜还不能将这股气息收放自如。 进入了幼体状态的七绝蛊，仅凭一丝不小心外泄的气息，就压的整座月亮山上万千蛊物不敢做声。 “呼~~” 蚩曜睁开眼睛，松开早已经咬出血的牙关，长长的吐了口气。 “终于完成了……” 奇怪的是，虽然精神上充满了困倦，但身体却一点也不感到疲惫，似乎…… “咕咕~” 突然，腹中发出的两声巨响让蚩曜脸色大变，“不好，力蛊进化之后饭量肯定也要大增了，不赶紧回去吃饭的话，我该不会饿毙在途中吧？那也太悲催了些！” 来不及测试七绝蛊进化之后的能力，他单手撑地一跃而起，转身就往山下跑去。 咚！ 一步踏出，整个地面好似都随之轻轻颤抖，仿佛正在奔行的不是什么人类少年，而是一头上古凶兽幼崽！ 只不过前一脚才刚刚踏入林间，下一瞬蚩曜便发现，自己的面前居然凭空出现了粗大的树干！ 要不是伸手挡了一下，头上恐怕要撞出一个包来。 嗯……不对，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怕是大概率会撞断这颗倒霉的大树。 “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已经距离坐了一晚上的月亮平台差不多十米远了。 “嗯？” 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树荫，蚩曜似乎明白了什么。 “阴影跳跃！这一定是阴影跳跃！”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能力，蚩曜在心底暗暗欢呼道，然后再次将全身藏入阴影之中，聚精会神地盯着远处一块山石背后的影子，催动暗蛊。 ……无事发生。 嘎~嘎~嘎~ 蚩曜一头雾水，感觉头顶仿佛有一只乌鸦大笑着飞过。 “不行？是太远了吗？” 这一次，他换了个目标，重新盯住，同时催动暗蛊。 刹那间，蚩曜的双眼之中似有一抹幽光浮现。 唰！ 他的身体仿佛突然融入了脚下的阴影，瞬间消失无踪，然后又从前方的树荫之中凭空出现，中间没有任何可以观测到的移动轨迹，仿佛整个世界突然停顿了一帧，又或者是被剪切掉了一段似的。 实验成功的蚩曜大为兴奋，有了这招，在很多时候他就可以更加地进退自如了！ “嗯……还得测试出最大可移动范围，以及有什么施法间隔、或者连续施法惩罚之类的限制才行。” 他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不断地跳跃于山林间那密密麻麻的阴影之中，玩得不亦乐乎。 有了阴影跳跃，一步十米的蚩曜走得飞快。 “哈哈，一步十米，我也算是个低配版的圣人了呀！” 不过跳着跳着他突然停下，因为肚子叫得更响了…… “妈蛋！这就是施法消耗吗？” 他只好一脸郁闷地重新换成奔跑的姿势，一路疾驰。 但是不跑也还罢了，这一跑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这特么的……速度比他刚才连续使用阴影跳跃还要更快一些啊！ “也对，阴影跳跃虽然中间没有间隔，但毕竟有一个催动蛊物的过程，然后还有视角的突然转换，因为不熟练的缘故，前后两段的反应耽误了太多时间。而且……” 蚩曜感受着自己浑身上下蓬勃的力量，“我现在的身体力量已经与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与了，虽然受限于体型的关系一步十米还有些别扭，但是动作连贯起来，速度会更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咚！咚！咚！ 爆炸性的力量从他的腿脚中传出，就像是擂鼓一样一路从月亮山脚下跑到了鲜青家中。 什么？ 为啥不回自己家？ 开玩笑，就蚩黎那性格，是会一大早就起来做饭的人吗？ “青姨，有饭吗？饿死我啦！” 还没进门，他就大声呼喊起来。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脸倦意的鲜梦露出了半张脸来，打着哈欠说道。 “我娘刚做好，你这家伙就来了，狗鼻子么？” “什么鼻子都不重要，” 蚩曜嘿嘿一笑，挤进了门，在与鲜梦擦身而过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对了，看你一副才刚起来的样子，应该还不太饿吧？” “哈？”鲜梦揉着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 第100章 七绝之力 鲜梦很快就知道蚩曜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菜碟，以及蚩曜身旁摞了三尺高的碗……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吐槽：“曜哥，你的饭量怎么又涨了啊！” “嘿……” 蚩曜讪讪一笑，还没来得及答话，重新又做了一桌子饭菜的鲜青走了过来，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你这是什么话，小曜正在长身体呢，多吃一点怎么了？” “可是也太多了吧……我要是吃那么多饭，非得把肚皮给撑爆了不可……” 鲜梦在母亲的魔爪之下不敢妄动，只好小声嘀咕道。 “实不相瞒，虽然已经吃了这么多，可我现在依旧还是饿着的呢！” 蚩曜在心中暗道。 进化过后的力蛊，属实有点欲壑难填。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好一直赖在鲜青家里吃到饱，所以稍微点了个底吃到三分饱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中赶第二场早餐。 蚩黎倒是没有对他的饭量发表什么看法，反正是过年，家里囤积的东西多，大锅煮的东西都是要吃好久的，只要重新热热就行，问题不大。 吃过了早饭之后，蚩曜先是去村内的演武场，想要用石锁测一测自己的力气，但是奈何那些石锁都是给正常人做的，最重的也不过一千斤而已。 这东西在他手上甚至可以一边一个地舞起来，毫无测试效果。 于是蚩曜不得不再一次回到了村外的山林之中。 “这一次要做个完整些的测试了。” 他走到一颗主干有一人环抱那么粗的歪脖子树旁，张开双臂抱住树干，缓缓发力。 “嗯——” 裸露在外的小臂和小腿青筋暴起，虬结的肌肉如同铁铸，伴随着他的脚步，树干开始倾斜，地面上的泥土也在被迫翻涌。 最后，整棵树真的被他从土里给倒拔了出来，虽然根系似乎断了不少。 蚩曜双手抱着树干，轻轻往上抛了抛：“感觉……好像也不是很重的样子，至少还没有达到我的极限。” 他看了看手里的树，又看了看地上的大坑，忽然沉默了片刻，“不好意思了树兄，我这就给你种回去。” 栽树、填土、夯实……片刻之后，看着似乎没有变过的大树，蚩曜转身离开，“还是去找块大石头好了，树木毕竟也是生命来着。” 苗疆的十万大山虽然是个虚数，但是这里的山也是真的多。 经过一番详尽的测试，蚩曜对于进化之后的七绝蛊的能力有了一个大体的认知。 首先，力蛊作为七绝蛊中承载一切的根基，对于他的身体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改造，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无论是骨骼密度和肌肉纤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他现在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也并无太多不妥之处。 单臂之力便可达万钧。 不仅如此，力蛊不单单只是增长力气，而是全方位的增强了他的气血，也就是说耐力、脏器、气血等等，甚至包括皮肤防御力都有极大的增强，称之为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其次是天蛊。它在可以观人气机的基础之上，又增加了一项能力。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 蚩曜看着视野之中面目全非的世界，不禁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感叹，“原先还想着有机会去找老孟学学操控微生物的办法来着，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我只需要认识它们就行。” 只要能看见，心蛊自然就可以沟通，对比第一境的观人，他将这种能力称作观微。 “观人，观微，下一步会是什么？观地、观天？还是观命、观运？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感叹了一声之后，他开始继续测试其他几种蛊物。 尸蛊的能力最好测试。 它除了可以分出更多的子蛊用来操纵僵尸之外，还多了一个名为僵化的能力。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用尸气侵染自身，暂时将蛊师变化为僵尸状态。 蚩曜测试过，这种状态下，力量速度什么的倒是没太大变化，皮肤防御力会稍微变强一点，但最重要的是，人类才会拥有的各种生理需求被大大降低了。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吃饭，进入僵化状态之后，肚子饿的感觉变得十分不明显。经过测试，他发现僵化的自己也并不需要呼吸，如果受伤的话，虽然不会主动愈合，但是也不怎么会往外流血。 总而言之，如果是在比较恶劣的环境下，僵化状态可以让他的生存能力有极大的增强。 暗蛊新增的能力就是阴影跳跃，这个不用多说，根据测试，目前的最大跳跃范围是十米，目光所及就能跳跃，没什么其他限制。 心蛊的增强在于他可以同时影响的生物数量增加了。 嗯……应该这么说，心蛊的能力从点对点的交流，变成了可以搭建一个交流平台，只要被纳入其中的生物都可以同时受到蚩曜的操控。 如果说以前蚩曜操控兽群只能通过跟兽王的交流，用千军万马一波流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术的话，那些现在他就可以在此基础之上进行更加详细的微操。分进合击都不在话下，甚至如果懂阵法的话，还能玩出更多的花样来。 情蛊的能力成长在于，从只能吸收自己的欲念，扩展到了也可以吸收别人的欲念来成长。 一念欲火焚身，一念六根清净，魔佛只在一念之间。 最后是毒蛊，这是七种蛊物里蚩曜培养进度最高的一种。 毒蛊原本的能力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吃毒，第二个就是产毒。如今这两个基础能力都有极大地增强，如果他愿意的话，不用任何辅材，随便吐一口唾沫出去，就能消融岩石。 不仅如此，毒蛊还多出了两个新的能力。 一个是蛊毒现在也可以产生子蛊了，功能就相当于是弱化版的母蛊，而等到子蛊被回收之后，还可以将它的收获传递给母蛊。相当于是分出去了一个辅助修炼器，不过数量不多。 另一个能力叫做毒体，可以将吃下的毒素转化为身体能量，也就是炁。 换句话说，它不再是一个只能由炁到毒的单向转化器，而是变成了一个全双工的毒、炁转化系统。 “嘶~” 这个功能让蚩曜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一脸欣喜的想道，“这样的话，我能不能用服毒来代替吃饭呢？对比起动辄就是一堆的饭菜来说，毒药体积小又效果好，小小一片提供的能量比六大碗饭更强！” 想到这里，他立刻从腰后的蛊囊之中掏出了王蛇小黑。 “来，宝贝儿，咬我！” 小黑一脸高傲地张开蛇吻，啊呜！ 嗯？竟然没咬动？ 它顿时瞪圆了眼睛，绷直了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加持在毒牙之上。 噗呲~ 终于破开了一个口子，它赶紧将口中的毒素倾囊相授。 蚩曜也同时催动毒蛊，将这些毒素转化成炁，然后一脸期待的感受着力蛊的动静。 力蛊：？？？你俩干啥呢？吃了吗？我啥都没感觉到啊？ “好吧……” 蚩曜叹了口气，取巧的办法果然不行。 “不过以后也不能只靠那些营养价值一般般的东西来充饥了，效率太慢，我得去找些高营养的东西才行！” 说到高营养，蚩曜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不是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六倍某些东西，而是人参、黄精之类的天材地宝。 这东西虽然不便宜，但是如今有了天下会的财力支持，他就算是顿顿人参也不在话下。 第101章 苗疆蚩曜，见过唐门长 年后，大蛊师决定由莫猊、舒格、鲜青和倚秀四人带领着自己麾下的蛊师出山，充入即将建立的天下会的西部分会之中。 嗯，蚩曜是总负责人。 天下会方面的行动也很快，正月十六，刚刚过完元宵节，风沙燕就带着手下的专业团队飞抵了山城。 别误会，这个专业，说的不是异人的领域，而是商业方面。 众所周知，一定规模的大集团想要在某地开一家分公司是需要上下打点很多关系，做不少前期调研的。 而风沙燕带着的这个团队就是专门干这些的。 这一次的风沙燕与上一次见面时不同，她穿着修身的黑色小西装，白色衬衫，包臀短裙，一副ol精英的的模样。 嗯……还有波涛起伏的上围。 相比起商业圈子，异人圈里对于各自的地盘范围会更加敏感一些，而且应对的手段也更直接，要是接不下来的话，那就乖乖退出去。 西南地区的传统势力不少，除了苗疆蛊师之外，还有唐门、火德宗以及大量传统的剑修门派，他们以蜀山山脉为聚集之处，单个拎出来倒没什么，但若是汇聚一体的话，就是整个西南体量最大的异人势力了。 这些势力都需要他们去一一打点，免得到时候闹得不太愉快。 敲定了双方的分工之后，蚩曜跟风沙燕代表各自的团体握了握手，“没想到风小姐除了身手了得之外，竟然对商业方面也如此精通，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副会长不是一样是深藏不露吗？” 风沙燕眯着眼睛莞尔一笑。 然后蚩曜提议道，“既然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咱们一起去搓一顿，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如何？” “还是庆祝咱们西部分会的正式成立吧！” 风沙燕纠正了一下他的措辞。 …… …… 酒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家喜闻乐见的事情，第二天双方便分别投入到了各自的领域之中开始忙碌。 蚩曜等人第一站去的川中的唐门。 严格说起来，唐门其实跟苗疆也有些渊源。 传说中唐门的祖师就是结合了苗疆的毒术和墨家的机关术，才创立了唐门独有的暗杀体系。 当然了，如今的唐门已经跟过去大不一样了。 毕竟他们原先主要的收入来源——刺杀生意因为接不到单子而被迫搁浅，如今已经另辟蹊径开起了武术学校。 鉴于在各类畅销的武侠小说中均有出场的缘故，唐门的招牌还算好使，生源不错。 甚至蚩曜有时候都在怀疑，那些为唐门扬名的武侠小说是不是唐门自己找人写的招生简章。 可惜，苗疆比起唐门还要来的更加封闭，而且他们的手段也更不容易外传，否则也不是不可以效仿唐门的路子，在云贵之地办个什么虫师学校之类的东西来赚点钱。 至于宣传的话，现在武侠小说已经不流行了，干脆投资一款武侠游戏，把五毒教稍微美化一下，就当做是招生宣传了，岂不美滋滋。 …… …… 唐门。 现任门主唐妙兴手里拿着蚩曜递进来的拜帖，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妙兴师兄？” 旁边，他的师弟张旺出声问道。 “你们也看看，” 唐妙兴一边将拜帖递给身边的两位唐门仅存的给他一个辈分的师兄弟，一边解释，“这是苗疆黑苗部的拜帖，说是他们的继承人有事求见。” “黑苗部的继承人？” 张旺稍加思索，“前一阵子好像是听说他们已经确定了继承人，这么说蚩黎终于突破了？” 同样身为混迹西南的大派，即便黑苗部再怎么隐世，该打的交道还是得打，因此双方互相之间也有是一些了解的。 “并非如此……” 唐妙兴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感慨，“是蚩黎的儿子，嘿，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小娃娃。” “什么？！” 张旺和唐秋山同时一惊，“可是我记得……” “没错，黑苗部最是墨守成规，他们的规矩不太可能发生变化，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唐妙兴眼睛眯起，“这位少年以区区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达到了那个要求。” “这怎么可能？！” 张旺表示自己不能相信。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细节，但是以蚩黎五十岁的年纪都未能达到的目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可不可能的，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唐妙兴微微一笑，洒脱道，“就让我们来亲眼看看这位黑苗圣子，究竟拥有何等的风采！” …… …… 在唐门弟子的引领下，蚩曜一行四人步入了唐家堡中。 “苗疆蚩曜，见过唐门长，张旺前辈，唐秋山前辈。” 蚩曜拱手一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唐妙兴身材高大，脸型方长，一身中山装穿得笔挺，坐在那里渊渟岳峙，自有一番气度。 旁边的张旺身材稍显瘦小，同样的白须白发，此时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蚩曜。另一边的唐秋山则是体型富贵，光头，长须，看起来最为和善，甚至当蚩曜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还对着他笑了笑。 在他打量唐门三老的时候，对面的人自然也在打量着他们。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蚩曜的年轻还是让三人心头一凛。而且跟在他身后的莫猊和鲜青他们都曾见过，知道这是黑苗部中仅次于大蛊师几位当家。 而见他们两人此时都安安稳稳地立于蚩曜身后，对于面前这位少年代表自己等人的举动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他们就已经明白了蚩曜这个圣子的分量。 于是，面对蚩曜的问候，唐妙兴也郑重地回了一礼，然后伸手道： “小友不必客气，诸位，请坐。” …… …… “看清楚了吗？跟风莎燕接头的是什么人？” “最前面领头的小子不认识，不过看衣着好像是苗疆蛊师……” 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躲在暗处，悄悄交流着。 “蛊师？这么说，天下会的确不是来做生意的？” 其中一人的语气阴沉下来。 “赶紧通知家主吧，让他老人家定夺。” 另一个人展开了一张画轴，以炁为墨，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第102章 有内鬼，行动泄露(求订阅，1000推荐票加更～) 唐门之行还算是比较顺利，他们的来意就是告诉唐门的人：“那边新开张的天下会分会是我们的产业，不是外来势力，别出手打压。” 作为长久以来的邻居，这个面子唐门自然是要给的。 不过在蚩曜等人离开之后，唐门三老立刻关起门来进行了一番谈话。 “选择走出大山与天下会合作，黑苗部这是有想法了啊……” 张旺沉吟道。 “那是自然，” 唐妙兴笑道，“天下会发展的势头颇为迅猛，上一次高家遭逢变故退出十佬会的时候，我就以为他们会被递补进去，可没想到最后却选了势力大有不如的吸古阁。” “谁让人家有一名豪杰呢？天下前三的实力啊……” 张旺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羡慕。 “所以啊，黑苗部既然出了蚩曜这位圣子，有些想法不也很正常？” 唐妙兴感慨道。 “啧……这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咱们家什么时候也能出现这么一个天才就好喽！” 张旺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天才么……” 唐妙兴轻声呢喃，神色莫名。 …… …… 蚩曜等人的拜山之路还是颇为顺畅的，无论是唐门、火德宗、还是那些剑修门派都很给面子。有黑苗部在，他们就不算是外来势力入侵，所以淡得都很融洽。 因此，当他们再一次会风莎燕会面的时候，蚩曜也觉得很有面子。 “搞定！” 他笑着对风莎燕眨了眨眼睛。 “厉害厉害，不愧是盘踞西南多年的大势力。” 风莎燕淡淡地称赞了一句，“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了，批文都下来了，公司住址也选定了，等重新装修之后，就可以正式入驻了。” “哦？选在哪儿了？” “天下大厦。” “噗~” 蚩曜惊讶道，“你们在这也有产业？天下大厦，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哦，今天之前它还不叫这个名字，但是我们刚把它买下来改了名字。” 风莎燕轻描淡写地说道，壕气尽显。 “好家伙，这就是钞能力吗？” 蚩曜暗暗咋舌。 既然已经打点好了关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按部就班等着黄道吉日开业了。 …… …… 王家。 正在陪孙子王并玩耍的王霭怀里忽然一热，他和蔼地笑了笑，“小并啊，你先自己玩一会儿，爷爷有点事情。” 走进屋中，他掏出了怀里正在发热的传信卷轴展开一看，面色顿时一沉。 “风家……我明明已经放过你们了，为什么还总要不自量力地跳起来蹦跶呢？” 王霭叹息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在他看来，当年王家从风天养口中逼问出拘灵遣将之后没有对他们一家赶尽杀绝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更别说风正豪创立天下集团的时候，他都没有派人打压过。 这样的胸襟气魄，谁人能比？ 但偏偏这个风正豪还不知足！ 老老实实缩在津门当他的董事长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在异人界里搅弄风云呢？ 尤其是之前风正豪试图竞争十佬之位的举动，已经彻底激怒了王霭。 “区区一窝丧家之犬，老老实实呆在阴沟里也就罢了，也配肖想跟我王家平起平坐？” 其实这么多年来，那是他第一次出手打击风家的势力。 以前的风家根本不入他的眼，天下集团赚的钱越多，他越高兴，因为在他看来，那些都是随他予取予求的东西。 但如果风正豪也成为十佬，情势便大不相同了。 有公司在上面压着，十佬之间不可能发生正面的对抗，因为这会让整个异人界变得不安稳，那就是直接站在了公司对立面上。 所以为了王家的利益，这一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风正豪迈出去。 不过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虽然了解当面之事的人都清楚，王家不可能放任风家做大，毕竟他们之间有抢夺绝技之仇。 但是王家毕竟是正道势力嘛！ “来人。” 王霭一声令下，两个中年人恭声应是。 “家主。” “去黑市上发布消息，只要愿意到山城新开张的天下集团去捣乱的，有重赏。”王霭眯着眼睛说道。 “这……”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家主，混迹黑市的人基本上都不堪大用，恐怕不会是天下会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霭顿了顿手里的拐杖，“我也不指望他们能把天下会怎么样，但是只要乱子闹得足够大，让大家看到，天下会入驻西南，带来的非但不是正面效果，反而是搅乱了局势。那么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来叫停他们的。毕竟，稳定大于一切。” “这，您是说，公……” “慎言，我什么都么说，资金周转的时候注意点，走国外的账户，不要让人察觉到跟我们有关系。” 王霭淡淡地吩咐道。 “是，家主！” 两人心悦诚服地离开了。 …… …… “喂，夏禾，怎么了？” 站在刚改名的天下大厦最顶层的大办公室里，蚩曜一边俯瞰着脚下的山城，一边问道。 “嗯？你说有人在黑市发布了针对山城天下集团的任务，全性里面不少人都接了？” 蚩曜闻言皱眉，“知道是谁发布的吗？”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对方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我都有些心动了呢~” 夏禾妩媚的声音对听筒里传来。 “任务内容具体是什么？有指定目标么？” “没有，就是闹得越大越好，影响越大，给的钱越多。” “有钱有势，故意针对天下集团，却又瞻前顾后，不敢把事情做绝……” 蚩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些关键词，然后立刻就将目标锁定在了王霭身上。 跟天下会有仇，做事阴损却不够狠辣，难怪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没有自己的助力，天下会依旧走到了十佬的位置。 如果是换做是有“疯狗”之称的吕慈来做这事，八成就是亲自带着一伙人来直接火并了。 不，如果是吕慈的话，当年他就不会让风天养活下去，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什么风正豪和天下集团。 “也罢，那就陪他们玩玩。” 七绝蛊进化之后，自己可还没开过荤呢。 “我要让他们知道，这西南，究竟是谁的地盘！” 第103章 到处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2000推荐票加更～) 得到了夏禾的提醒之后，蚩曜立刻将随自己一起前来的四位当家召集在一起通知了这件事，当然也顺便说了自己关于幕后黑手就是王霭的猜测。 “一个势力要想在最短时间内打响名气、站稳脚跟，需要从两个方面下手。” 鲜青一边把玩着掌心的小蜘蛛，一边悠然道，“第一件事是打点关系，这个咱们已经做完了，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二件事——立威！我正愁没有合适的目标呢，王家就巴巴地给咱们送上门来了。” “立威？” “不错。” 舒格阴冷的笑了笑，“只有用鲜血浇灌出来的名声，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莫猊也龇了龇牙，露出了凶残的笑容。 虽然听说幕后黑手是十佬，但他们却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将计就计，干一票大的。 战天斗地的血脉从来不曾从他们的体内离开。 “不过也要把握好一个度，不能让公司觉得我们控制不住局面。” 鲜青补充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将他们一网打尽，杀得那些人胆寒，再没有人敢接这个任务。至于幕后黑手，就算真的是王霭，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也不好直接下手报复，只能以后找机会慢慢找回场子。” “公司么？” 蚩曜想了想，“那边我去交涉吧，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在剿灭药仙会的行动中，他们跟郝意之间的配合还不错，而且还救了现任西南大区临时工的尤靳一命。 在这次的事件中，他们又是处于被动防守的一方，于情于理，公司都应该支持他们才对。 “至于幕后黑手嘛……” 蚩曜眼中寒光闪烁，“以后咱们慢慢跟他们玩。” “还有一点，这种委托一般都是长期的，但是我们可不想跟他们耗。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咱们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最好能想个办法把他们一口气全引出来。” “全引出来吗？” 几人纷纷陷入了思索之中。 少顷，倚秀提议道，“既然他们的目的是来捣乱，那我们不妨主动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 “请君入瓮么？” 蚩曜嘀咕道，没想到看起来最柔弱温和的倚秀，玩起战术来也毫不含糊啊！ 于是他主动请缨，“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找个时间放出消息，让他们知道你们几位全都有事离开山城，留守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几人齐声打断了。 “不行！”*4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可是我们部族的未来，怎么可以亲身涉险？” 鲜青厉声否决了蚩曜的提议，“还是我留下来吧，天蛛最善织网，哪怕只有我一个，也可以将这里变成他们埋葬他们的陷阱。” “这还是太危险了，哪怕全性稂莠不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高手的……” 蚩曜也不能同意让鲜青如此冒险。 别的不说，沈冲还在山城呢！那家伙的实力可不算弱，万一脑子一热或者缺钱了，也跑过来怎么办？ 他能提出自己一个人留下，那是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七绝蛊进化之后他的实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进可攻退可守，想走也没有人能留得住。 但是换成鲜青却不一定能确保周全。 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结果是蚩曜和鲜青两人个一起留下，其他三人分别找借口大张旗鼓地离开。 为了说服他们，蚩曜还特地跟风蜈一脉的当家莫猊进行了一番较量，这才让他们认可自己的实力。 …… …… 交不通大学，职工家属院。 沈冲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你这是……不准备再回来了？” 夏禾慵懒地靠在窗边，美目之中波光流转。 “嗯，最近风声不太对，山城或许会起风波，继续留下恐怕得不偿失。” 沈冲扶了扶自己的眼睛，闻声说道。 “不就是给那个什么新开的天下集团找找麻烦。至于吗？” 光头的熊猛粗声粗气地问道，“天下会的总部在津门，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手伸到咱们这里来！” 他之前可不是光头，只不过上次被蚩曜操纵的鼠群咬伤之后，脑袋也被咬成了赖赖头，与其东一撮西一撮，不如一口气全剃光。 说完之后，他还特地看了夏禾一眼，激将道，“我可是打听到了，上次抓了你的那个小子也经常在那边，你就不想报复回去？” 夏禾闻言先是略有些心虚地挑了挑额前的长发，然后娇笑道，“我只是个柔弱弱的小女子，哪有那个本事啊？” 她不仅没打算去，还早就把这个情报卖给蚩曜了呢！ “哼，没志气！” 熊猛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反正是不会放过那个小子的，上次不过是中了他诡计才让他跑了，这次我一定要捏碎他的骨头！” 他紧紧攥着两只熊掌般粗壮的大手，发出了“咯嘣咯嘣”的声响。 “既然如此……” 沈冲想了想，“我离开之后，留下的那些客户也都交给你好了，都是些即将报废的垃圾，你看着用吧。” “好！” 熊猛有些兴奋地大吼了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大发神威蹂躏蚩曜的未来。 …… …… 另一边，蚩曜正在跟哪都通西南大区的负责人郝意通电话。 “喂，郝叔，我是蚩曜啊。” “天下集团要来山城开分公司这事儿您知道的吧？” “对，我们是合作关系，这边的异人都是我们的人手。是这样的，最近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人在黑市上发布了针对我们的任务……” “帮忙？那倒是不需要，我们能应付，不过公司要是能帮忙遮掩一下动静那就再好不过了。” 郝意一听，倒也没有推辞，不让异人之间的骚乱打扰普通人的生活这本就是公司的职责，于是他一口应下，“放心，我到时候会帮你们安排的，顺便让小尤也过去，万一有事也能给你们搭把手。” “那就多谢了，郝叔。” 蚩曜在连声道谢之中挂断了电话。 “哼，全性、公司，到处都有我们的人，在西南这片地界，你怎么跟我们斗？” 第104章 荧入太白，大凶之兆(求订阅，200月票加更～) 三天后，舒格、莫猊和倚秀三人大张旗鼓地坐飞机离开了山城。 不少在周围窥伺的异人见状，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白家别墅之中。 熊猛翘着二郎腿，一副的大爷姿势坐在奢华的真皮沙发上，手里夹着的烟蒂落下点点火星，时不时就要给沙发烫个小洞。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看模样有六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却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白川、白河，我说的话你们两个记住了吗？” 熊猛声音倨傲地问道。 “让我们带人去袭击天下会，你疯了吗？” 白川有些愤怒地质问道。 “只是个建立没几天的分会而已，又没让你们去津门。” 熊猛冲着白川吐出一口浓烟，“别像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 “那有什么区别？我们又不是那些高门大派，就算是天下会的分会，撞上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白浪低声恳求道，“你是为了那个委托吧？那个钱我们不想赚，对了，你愿意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再给你一笔钱……” “闭嘴！” 熊猛怒吼一声，“老子是看上了那点钱吗？” 他将手中的烟蒂狠狠地按在沙发上，皮革烧焦的气味伴随着缕缕青烟在大厅之中飘散，目光阴冷地盯着白家两兄弟。 “这可是沈冲的意思……” 他威胁道，“你们带头去袭击天下会之后会不会死我不清楚，但是违逆了沈冲的后果……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虽然沈冲已经离开了山城，但是这并不妨碍熊猛以他的名义来狐假虎威。 只有沈冲的客户们才最清楚那个看起来颇有书卷气的男人到底多么可怕，白川和白浪一听到沈冲的名字，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眼神黯淡下去，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继续反驳的勇气。 “哼哼……” 熊猛见状得意地笑了几声，然后用吩咐的口吻说道，“这是名单，你们负责在一天之内将名单上的人都接到这里聚集，等到晚上我们统一出动。” “……是。” 白家兄弟无可奈何地对视了一眼，垂头丧气地接过了熊猛手中的纸条。 “嘿，也别这么悲观嘛！往好处想想，天下会里面那么多高手，到时候你们能得到的好处也绝不会少啊！” 熊猛见两人已经认命，于是也不吝于说两句好话激发激发他们的干劲。 他知道这些与沈冲签订过契约的客户最渴望也最害怕什么，别看白家兄弟好像还有点理智，可是一旦沉浸到杀戮之中，那种越杀自己越强的快感会彻底解放他们最原始凶恶的兽性，变成真真正正的杀戮兵器。 白川和白浪离开之后，熊猛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猛然伸手一把攥住，就仿佛是捏死了心目的敌人一样。 “哼，蚩曜，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你留给我的屈辱，今天晚上我就会百倍奉还！” …… …… 天下大厦。 异人之间的战斗都遵循着一个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要尽量避开普通人。 如果能在山野之中战斗，就绝不要在城市中，能在僻静处战斗就不要在繁华地带，能在夜间进行就不要在大白天乱来。 这些都是一旦犯事被公司抓住之后，影响量刑的因素。 全性的人崇尚自由，但也不是傻子，更别说那些都没胆子加入全性的散装异人了。 天下大厦虽然不在最繁华的地段，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标性建筑，让他们在白天动手他们也不敢。 莫猊、舒格和倚秀三人虽然不是真的离开，但是为了给心怀不轨之人一点胆子，至少在一开始，他们的确无法出现在附近。 但是没关系，他们人虽然走了，但却留下了足够多的好东西。 莫猊最为风蜈一脉的当家，除了将一柄锯齿金蜈剑耍的舞舞生风之外，他本人还豢养了一个金蜈族群，那条被他从不离身缠在腰上当剑使的锯齿金蜈就是金蜈王。 他人虽然离开了，但是却将金蜈王以及它的族群留了下来，如今，在蚩曜的指挥下，金蜈王带着它的小兄弟们整整齐齐地躲藏在土层之下，只待时机一到，立刻就能化作一只只电锯般的尖锥破土而出，给胆敢侵犯它们领地的人以深刻教训。 这还只是莫猊一个人留下的手段。 灵蛇一脉的当家舒格手段更加阴毒，他倒是没有带什么蛇王或者蛇群，但是却提供了大量的烈性蛇毒，这些毒液都涂抹在金蜈体表，见血封喉。 倚秀则是直接把自己的本命蛊碧蝶给了蚩曜，也就只有本命蛊不在体内的她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身为碧蝶一脉的当家，整个部族之中最优秀的碧蝶蛊使用者，倚秀的本命碧蝶可不得了。 蚩曜也是到手之后才发现，原来还有统御力这么强的蝶王，在这只碧蝶面前，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竟然都可以在碧蝶鳞粉的刺激下陷入狂暴状态，甚至可以直接提升一档战斗力。 简直就是个超级驭兽增幅器！ “难怪清河蛊师们在苗疆的战斗力那么强，有这玩意儿在，谁能顶得住啊！” 虽然应付即将到来的异人才是重中之重，但是蚩曜的心思还是不由自主地拐到了红黑之约上去。 莫猊、舒格和倚秀留下的手段都是给蚩曜用的，至于鲜青，她才是这次大战的真正布局者。 她就像是一只勤勤恳恳结网的蜘蛛女皇一样，用晶莹剔透细韧无比的天蛛丝在围墙之内所有必要的地方都悄悄设下埋伏。 只等敌人入瓮，她便可以按下开关，瞬间将所有人都笼罩自己的织就的囚笼之中，让他们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就像粘黏在蛛网上待宰的猎物一样。 万事俱备，太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山去，夜幕悄然降临。 最神奇的是，明明白天的时候天气还不错，但是到了夜间，却无星无月，浩浩夜空，一片漆黑。 唯有一颗暗淡的红色星辰孤悬于北方天际。 “荧惑居于太白之位么……” 蚩曜站在天下大厦的楼顶，望着今夜奇特的天象，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地微笑。 “荧入太白，大凶之兆啊！” 第105章 蛊来! 夜幕深深。 天下集团大楼上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最顶层的那一盏还依旧执着地不肯下班。 在那里，蚩曜和鲜青相对而坐，两人都换下了平时常穿的休闲装，换上了颇具苗疆特色的服饰。 两个原因，一来是这种传统服饰在设计上更有利于蛊师战斗，二来今晚也算是黑苗部出山以来的首次盛大演出，他们两个就是招牌，自然需要更加醒目一些。 嗯，也就是传说中的仪式感。 “紧张么……” 鲜青看着蚩曜，略带安抚地勾了勾唇角。 虽然蚩曜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实力并不弱于这些当家，但是在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鲜青眼里，他始终还是个孩子。 “不紧张，” 蚩曜望着深邃的夜色，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下，他已经能看到不少颜色驳杂的炁团藏身在外了。 那些都将是自己今晚的猎物。 “只是有点兴奋罢了。” 兴奋于想要知道集合黑苗部三位当家联合布置的蛊阵，在自己手中会绽放出怎样的光辉；兴奋于七绝蛊进化之后的第一次实战…… 总之，蚩曜其实也很惊讶，自己心中居然更多的是期待，莫非自己天生就是个好战的人么？ “兴奋么？” 鲜青的美目中闪过一抹讶异，想了想，叮嘱道，“等会打起来之后，不要离开我太远。” “我明白。” …… …… 这边顶层的蚩曜两人将外面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当做待宰的猎物，不过他们两个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同样也是如此。 “嘿，听说今晚的天下集团就只剩下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了？” 一位用黑布蒙着半张脸的消瘦男人发出冷笑。 “来这里的谁不知道这个消息，还需要你听说？” 另一位面容苍老的女子的沙哑着嗓子怼道，“这等天赐良机，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那笔大钱呢！” 不过也有人性格更加谨慎一些，对此提出了质疑，“按理说，在这种时候，他们更应该抱团才对啊，怎么会突然让主力离开呢？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陷阱？” 那个认为是天赐良机的苍老女子不屑道，“陷阱只能抓住猎物，却奈何不了捕猎者。而现在，他们才是猎物！” 她虚指了指大厦顶端的灯光。 “再说了，听说那个小孩还是个什么继承人，这种大势力中内斗的例子我见多了，没什么好奇怪了。” 听他这么一说，大多数人都放下心来。 能接这个任务的大多是混迹在异人界最底层的散人，他们可不知道什么风家王家的恩怨，天下集团与蛊师们的合作，情报渠道少得可怜，但却偏偏越是如此的人，就越喜欢自作聪明地脑补。 所以他们才经常会被当成炮灰，而这种消耗其实也正是公司所乐于看到的。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另一边。 熊猛和白家兄弟带领的人看起来就要精锐得多了。 “确定了吗？那小子就在里面？” 熊猛一脸凶狠地闻着身后的一名瘦小男子。 “确、确定了，他的炁就在前面的大楼里。” 这人的先天异能是通过嗅觉分辨炁息。 “很好！” 熊猛蒲扇大的手掌狠狠一拍，然后推了白家兄弟一把，“你们先上！” “你！” 白川和白亮想要争辩，但是一想到沈冲，却又失去了勇气，于是只能将满心的憋屈的怒火发泄到熊猛为他们指定的敌人身上。 “啊——” 他直接大吼了一声，带着身后十几名同样是沈冲客户的异人率先朝着天下集团的大门发起了冲锋。 这批人能被沈冲看上并签订契约，实力基本上都有一定的水准，毕竟他的异能是杀人夺炁，如果契约者弱得杀不了人，那不是白瞎了？ 所以这伙异人虽然只有区区不到二十个，但冲起来之后却爆发出了千军万马一样的气势。 站在楼顶窗前的蚩曜立刻就将目光投了过去。 “咦，这些人的炁……” 他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轻咦，“好驳杂啊！就好像是……很多种气息混杂在一起的感觉，而且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虽然之前没见过这种情况，但是他还脑海中念头一转，立刻就猜到了可能怎么回事。 这种就像是修炼了吸星大法一样的状态，应该就是沈冲的那些客户了。 “全性倒是来了不少人……” 不过他们并没有急着收网，因为数量更加庞大的散人群体还没入瓮。至于这些率先冲进来的全性异人，就只能交给其他的蛊师们先应付着了。 那些围观的散人们在看到有这么一个看起来挺有纪律的异人团伙开始冲锋之后，也纷纷按捺不住了。 “走吧，再不上就连汤都喝不到了！” 那些平时互相都不认识的人，在全性给予的压力下，立刻组成了临时的同盟。 “走，不能让他们把好处全占完了！” 一呼二，而唤三，没过多久，近百名异人从各个角落里朝着天下集团发起了冲击。 天下大厦的楼顶，蚩曜看着原本隐藏在各处的炁团纷纷朝着自己脚下汇聚，虽然还有一二个漏网之鱼，但是…… “是时候了，青姨，收网吧。” “好。” 鲜青魅惑一笑，身姿摇曳地从窗口翻了出去，登上了大楼的顶端。 暗紫色的衣衫隐没在夜色之中，胸前的点点银饰泛着微光，就像是猎食者的眼睛一样。 她高举双手，一道道银丝从指尖射出，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飞向了下方各处早已设置好的节点。 “千丝万毒阵，立！” 然后随着鲜青的娇喝，刹那间数十面蛛丝大网同时拉起，一座由天蛛丝织就的磅礴大阵在眨眼间成形，瞬间就将全场都变成了一座庞大的蜘蛛之巢。 在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一面又一面的蛛网遮蔽着，看不清前路，看不见归途，也看不到同伴。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东西？” 那些闯进来的异人们纷纷大惊失色，他们哪里见过这个？！ 就在这时，蚩曜也来到了楼顶之上，大声喊道：“所有蛊师，退回楼中！” 嗖！嗖！嗖！嗖！ 一声令下，一位位正在跟敌人游斗的黑苗部蛊师们立刻选择抛出蛊物暂时逼退敌人，然后趁机伸手拉扯着天空中垂下的蛛丝，如同飞天蜘蛛一般眨眼间就完成了战略撤退。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蚩曜深吸一口气，双臂一抬，心蛊之力发动。 “蛊——来！” 第106章 万千金芒平地起 一声长啸，所有身处在万蛊大阵中的异人全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似乎在微微震颤，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在下一刻破土而出。 那些散人们不明所以，只是惶恐不安，恐惧而又焦急地撕扯着周遭一面面遮天巨幕般的天蛛丝网。 但这些东西可是鲜青花费了大代价做出来的，每一根蛛丝虽然都很细，但却坚而韧，其内还流转着她的炁劲，如同云锦绸缎一般，可不是仅凭胡抓乱打就能撕破的。 而且既然被称为阵，那就说明这些东西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死物。位于楼顶纵观全局的鲜青藕臂分合，云袖摇摆，阵内的蛛网也随之错落有致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令人眼花缭乱。 再加上这些织网的蛛丝之上都附着神经毒素，入阵之人在不知不觉中便会头晕眼花，观察力和行动力大打折扣，更是不可能逃脱。 不过那些散人不行，熊猛一伙却并非毫无办法。 说到底，每一张蛛网上分到的炁劲也不过是鲜青体内总炁量的百分之一罢了，对付一些无名小卒还行，但是对于熊猛以及那些被沈冲看中的客户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应付不了的大危机。 “别慌！” 就在白家兄弟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熊猛从队伍中间来到前排。 他发出一声怒喝，浑身炁焰大盛，直接在自己背后幻化出了一道略显虚幻的巨熊形象。 这是将熊形拳术练到大成，领悟其中精义之后才能产生的效果，在某些时候也被称作拳意。 此时此刻，朝着前方蛛网撞过去的仿佛已经不是一个名叫熊猛的人类，而就是一头来自蛮荒的巨熊！ 吼！ 虚幻的巨熊发出了一声仰天咆哮，与熊猛的身影合而为一，刹那间，熊猛的身上就多出了一种如山如岳的厚重，以及一股一往无前的暴虐。 他双手虚抱在身前，蓦地向外一崩！ 轰！ 一圈气流骤然迸发，土地开裂，泥土飞扬，韧性十足的云锦蛛网被他一抓而破，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这头巨熊的去路。 “跟我冲！” 带头撕裂了前方的阻碍之后，熊猛成为了冲锋的箭头，目光死死盯着楼顶的蚩曜，双目泛红，一副死磕到底的姿态。 就在这时。 唰！ 一道暗金色的细线从他的脚下蹿出。 熊猛眼疾手快，侧身一躲，避开了这个不明物体的袭击。 但是他身后的那些人可并不是都有他这样敏捷的反应。 咻咻咻咻咻咻咻！ 随着第一道金线的出现，仿佛是吹向了进攻的号角一样，眨眼睛成百上千条暗金色的光芒统统破土而出，就像是一场逆流的金色大雨一样。 万道金芒平地起！ 滋滋滋滋滋—— 它们高速地旋转着腾空而起，周身的细密腿脚如同一根根尖锐的锯齿，生撕皮肉，穿胸碎骨，轻易地就像是在撕纸一样。 “啊！！” “腿、我的腿——” “我的手！！这是什么东西？” “啊，我的……” 金蜈蹿起千重影，血雨纷飞百人残！ 这一波逆流的金蜈之雨无可阻挡的整个穿透了熊猛他们的阵型，瞬间就将熊猛身后的队伍直接给打废了。 虽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被直接贯穿了要害，但是别忘了，这些金蜈身上还有舒格特意涂抹的烈性蛇毒呢！ 见血封喉，可从来都不只是一句空谈而已。 等到熊猛避过针对自己的危机，回头探查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保持站立的身影了。 满地的残肢断臂，无数条暗金混合着血色的蜈蚣在其中爬来爬去，若非今夜的月色实在暗淡，光是这样的场景就足以吓疯密集恐惧症的患者了。 至于熊猛自己，他此时虽然怒急攻心，但是却也不敢擅动。 因为，一条体长约两米的庞大锯齿金蜈正盘在他的面前，用气息死死地锁定着他。 那暗金色充满冰冷质感的甲壳，密密麻麻仿佛尖锥一般的细足，在夜风之中轻轻摇曳的长须，无一不在诉说着它的不好惹。 这个时候，楼顶的蚩曜也终于认出了熊猛。 他们毕竟只见过一次，那个时候蚩曜还不会望气，因此没能记下他的炁息特征，直到此时才看清楚他的样貌。 他环顾四周，发现在万蛊大阵之中已经没有了其他旺盛鲜活的炁息，于是对鲜青说道，“青姨，你继续维持阵法，我下去跟那个家伙聊聊。” “放心。” 鲜青回以一个成竹在胸的眼神，“有我在，没人会打扰你。” “好嘞！” 蚩曜直接从楼顶纵身一跃，顺着如同垂天之云一般的蛛丝斜着滑下了巍巍高楼。 咚！ 当他双脚落地之时，整个地面都是一震，半只脚更是直接陷入了泥土之中。 这样的冲击力，就算是一般炼体有成的异人，估计脚踝和膝盖都已经碎掉了。但是蚩曜却跟没事人一样，轻松拔出了双脚，信步走到了熊猛的面前。 他一手环着金蜈王的头颈，身体顺势就靠坐在它的身躯之上，竟然直接将那只狰狞可怖的锯齿金蜈当成了座椅。 “还记得我么？” 蚩曜一边轻抚着金蜈王头顶的长须，一边戏谑问道。 “哼！臭小子，这次本大爷又中了你的诡计！” 熊猛朝着地面啐了一口，语气中依然是满满的不服。 “不服气么？” 蚩曜也没在意他的语气，“是沈冲派你来的？他人在哪儿？” 熊猛将脖子一梗，没有说话。 “这么硬气？你可要想好了，现在说出来，还能少吃点苦头。” “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老子又不是被吓大的！” “有志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汉。” 蚩曜抚掌而笑，“既然如此，那就尝尝我最近新开发的手段吧。” 他抬起手掌，赤、青、黄、白、黑五色炁焰相继浮现，在手心里构成了一个流转不息的炁团，美轮美奂，仿佛蕴含大道之理。让人忍不住将心神完全投入其中，不断沉沦。 “这是什么？” 熊猛强行挣脱了那股奇异的吸引力，色厉内荏地问道。 蚩曜翻掌将这枚炁团直接拍入他的胸口，意味深长地笑道： “这叫做五炁毒，好好感受一下吧。今晚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耗！” 第107章 五炁之毒(400月票加更，求订阅～) 炁毒入体，熊猛先是感觉自己经脉微微一疼，瞬间有麻、痒、酸、冷、热五种感觉轮番出现，紧接着，他的腹中忽然响起一阵雷鸣，然后便是钻心剧痛。 熊猛一下子跌坐在地，捂着肚子翻来滚去，难以置信地望着蚩曜，痛苦地问道：“这是什么妖术？” “事有反常谓之妖，你不理解它，所以才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 蚩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天有五行，人有五气。五气紊乱，阴阳失调，疾病生焉。我这一掌下去，你体内的阴阳五行尽皆操与我手，那么得什么病，自然是由我说了算。” 他说着说着心念一动，再度沟通熊猛体内的五毒炁团。 “啊——” 熊猛突然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同时感觉头脑昏昏发沉，连在地上滚动的力气都没了。 紧接着，随着蚩曜的心念转换，他更是一会儿口鼻歪斜，瘫软在地；一会儿又浑身发烫，口干舌燥，恨不得去舔舐地上的血水；还有身体空乏、有气无力；浑身发冷，面色青白…… 等等一系列症状如走马灯一样在熊猛的身上一一出现，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座疾病展览馆，只有想象不到，没有调配不出的病症。 最后，在他即将昏迷的时候，蚩曜又是一记“蝎尾针”拍在他光秃秃的头顶，剧烈的痛感强行振奋起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怎么样，现在肯说了吗？” “说…我说……” 此时的熊猛早已不复之前的嘴硬猖狂，他躺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道，“沈冲……他早就……离开山城了。” “早就？有多早？” “一周以前吧……” “那你是怎么指挥的了这些人的？”蚩曜指了指他身后的残肢断臂。 “他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说都是些快报废的材料，让我随便用。” 现在的熊猛就像是个乖宝宝一样，有问必答，而且言无不尽。 “呵，倒是机警。” 既然沈冲不在，蚩曜也就不再纠结他的事情，“那么这个任务的发布人，跟你们有联络吗？” 黑市，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能得到大家信任的第三方管理平台，而更像是一个自由交易市场。 任务发布人固然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但不管怎么说，交易的双方还是需要有一些接触的。哪怕是曲里拐弯的，经过了重重伪装之后的接触。 “有，我有他的联系方式。” 熊猛点头，他这边可是代表全性去接的单子，也算是vip大客户了，能拿到对方的联系方式并不稀奇。虽然可能只是某个跟真正的幕后黑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那么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蚩曜语气上扬。 “可是，泄露雇主信息，这……” 熊猛还是有些犹豫，他不是不怕死，而是想要以此来交换一个活命的承诺。 只可惜蚩曜压根不给他谈条件的机会。 “啧啧啧，真是没看出来，你老兄还是个舍生取义的人呐！” 蚩曜从锯齿金蜈身上站起来，轻声道，“那你岂不是没用了？小金，吃了他。” “别别别！！！” 锯齿金蜈微微扭动身躯，熊猛立刻就怂了，“我带你找他，现在、立刻、马上就去！” “明智的选择。” …… …… 说实话，今晚的战斗出乎意料的轻松，当莫猊、舒格和倚秀三人紧赶慢赶地回到这边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个正在打扫战场的鲜青，以及地上刚刚翻新过的泥土。 “青姐，小曜呢？” 倚秀没看到蚩曜，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呀，去找幕后黑手的麻烦了。” 鲜青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回来的正好，快过来帮我挖坑，把这些家伙埋进去，我的蜘蛛可不擅长钻地。” “他一个人去的？” “放心，他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强得多呢！” 亲眼目睹过蚩曜的战斗之后，鲜青倒是对他很有信心，“而且也不是一个人，有一位公司的人跟他一起。” …… …… 鲜青嘴里的公司的人自然就是尤靳了。 他是被郝意派来的，一方面算是代替郝意控制场面，另一方面呢也随时打算帮一把手。 不过没想到，蚩曜他们的动作竟然如此的干脆利落。 他在外面只看到近百号异人分成前后两波齐刷刷地冲进去，然后大幕拉起，金光乱窜，惨叫连连…… 没过多久，里面就没有动静了。 就在尤靳有些拿捏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恰逢蚩曜带着俘虏熊猛走出了阵外。 “靳哥！” 蚩曜对尤靳笑了笑，“这家伙就是全性这边领头的，我现在要跟他一起去见任务发布者，你一起吗？” “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尤靳指了指背后的大楼。 “都结束了。”蚩曜点了点头。 “厉害啊，我还以为要打很久呢！” 尤靳赞叹道，“那些人全都死了？” “嗯，就留了这一个。” “这一下子，老郝可就轻松了，你们这一波估计把整个山城选择混黑的异人都给一网打尽了。” 尤靳有些咂舌。 “运气运气，主要是占了些地利的便宜。” 两人一边随口唠着，一边悄然跟在熊猛身后。 之所以要拉上尤靳一起，自然是为了让公司也当个见证人，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是蚩曜已经认定这件事八成就是王家指使的。 万一真的抓到了王家的马脚，有公司的人从帮见证，不管怎么说，理都被自己站着。 什么？你说王家好歹也是十佬，做事不会这么不小心？ 嘿，如果是其他十佬出手，的确如此，但是王家却不一定。 想想王霭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孙子王并，蚩曜就不相信整个王家只有那一个特例。 更别说在原本的剧情中，王霭雇人去监视王也家人的时候，不也被公司查出了付款人跟王家开办的公司有联系吗？ 同样也派出了人手的术字门陈金魁就没有被这种简单的科技手段查出来。 这足以说明，王家或许是高高在上太久了，很多时候做事已经不再那么谨慎小心了。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王家这颗大树的腐朽，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突发事件。 第10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600月票加更，求订阅～) 所谓黑市，其实并没有一个类似于地下城一样的实际建筑位置，它仅仅只是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进行交易的事件的统称。 熊猛很快就联系到了那个跟他交易的人，来到了对方制定的地点。 “给钱！” 他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也对，刚刚经历了一场全军覆没的战斗，自己也饱受敌人的折磨，要不是蚩曜后来帮他调理了一下体内五气，他恐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心情能好才怪。 “可是……” 跟熊猛交流的是一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西装领带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因为自身的气质原因，并不像是什么精英人士，反倒显得有些畏缩。 “这个任务是按照成果给钱的，我需要先确认一下你们的……”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熊猛顿时就怒了，他猛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了那人的领子。 “老子说，给钱！！！” 他怒目圆瞪，狠狠地将那人拽到自己跟前，因为身材的差距，那个人甚至被他提得双脚离地。 “老子的人全都死了，老子也变成了这样，你特么还想赖账？！” 奇怪的是，那人明明从气质上来看是个胆小畏缩的性子，但是如今被熊猛这样对待，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惊慌失措神情，依旧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就仿佛…… 他只有这一种表情一样！ 熊猛此刻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一连串遭遇而心力交瘁了，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中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 见对方不接自己的话，他抬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对方脸上。当然了，因为感觉对方只是个普通人的缘故，他没有用炁，只是肉体力量。 嘭！ 但是当收回拳头之后，他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因为就算不用炁，他这么多年练拳打熬出来的身体力量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轻易承受的，但是对方居然若无其事地就承受了一下。 不，也不算若无其事，他的脸上似乎破了点皮。 熊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拳面，那里有一道黑色的痕迹。 “这不是血！而是……墨！” 就连熊猛都发现了异常，更别说隐藏在暗中，洞察力超出他不知道多少倍的蚩曜了。 “啧啧啧，本来只是聊胜于无的追索，却没想到居然发现了一条大鱼啊！” 他在心中感慨，“王家的人，果然一个个都猖狂自大得很，这种事情居然只是蒙上一层画皮，就亲自来做了，简直是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啊！” 没错，他已经认出了那个跟熊猛交易的人使得伎俩。 那正是王家的家传绝技——神涂。 神涂和秘画都是丹青一门的绝技，顾名思义，就是以书画技巧入道的修行方式。 在当年的甲申之乱中，因为秘画的牌面人物被牵涉其中，最终在很多人的逼迫下不得不自尽以证清白，导致了秘画一系的衰弱，给了神涂王家一统丹青门的机会。 这也是他们能够稳坐十佬之位这么多年的最大依仗。 因此，能够学会神涂的，必定是王家的核心弟子。 这不是大鱼，什么才是大鱼？ 将视线重新转回熊猛那边。 画皮被熊猛一拳打破之后，那个人似乎也放弃了继续伪装，脸皮、头发、衣服等等全都如同融化的蜡烛一样，从他的身上的缓缓脱落，最后汇聚成一颗墨色的小球。 此时此刻，那个原本畏畏缩缩的西装男也模样大变，成了一位眼神倨傲、下巴朝天的青年男子。 “你是谁？” 熊猛见状，心中突然出现了些许不安，有些警惕地问道。 “我是谁？” 王井哈哈一笑，“你都快死了，还知道这些干什么？” “什么？” 熊猛一惊，正要做出动作，却见王井将手中的墨球屈指一弹，那枚墨球在离开对方的指尖之后，立刻产生了变化。 伴随着飞行，本来圆润的墨球两端开始变尖，整体也逐渐拉长，从侧面看去，就像是变成了一横。但是在正面的熊猛看来，却仿佛是充满了杀气的一剑。 “吼！” 危急关头，他也来不及做更多反应，只是本能地将手臂交叉，挡在胸前。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噗嗤—— 明明是用墨画出来的剑，但却锋利非常，熊猛的双臂仅仅只是勉强起到了一点延缓作用，就被整个贯穿。 “啊！” 熊猛痛呼出声，不过也正是这一点延缓的时候，让他成功避开了胸口要害，只是被那一横刺穿了肩膀。 并不是熊猛真的就这么弱，或者王井那么强，实在是因为熊猛之前已经被蚩曜的五炁毒折磨得不行了。 虽然最后蚩曜治好了他的那些病症，但是可没好心到把他损耗的炁力也给一并补回来，所以此时的熊猛就是外强中干的典型。 不过，熊猛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的。 他虽然不知道蚩曜躲在哪里，但是毫无疑问他一定就在附近，所以，当王井再度对他伸出手指，作势欲写的时候，他再也绷不住了，立刻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嘶声喊道：“救我——” “救？” 王井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约你来的这个地方是随便找的么？” 他走上前去，一脚踩住熊猛的脸，狠狠地摩擦了几下，“我早就探查过了，这里没有人，你就算再怎么喊叫，也没什么用！” 王井一边发泄式的蹬踏着熊猛，一边朝地上“啐”了一口，“能给我们家办事，是你八辈子都求不来的荣幸，你应该跪着感恩才对！竟然还敢跟我要钱，还威胁我？嗯？” “救……救救……我……” 熊猛本就虚弱得不行，这一顿踢打，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 “求救？我让你求救！” 王井越踢越起劲，“我看今天谁他妈敢来救你！谁他妈能来救你？！” 他现在倒是不着急杀死熊猛了，反倒像是在这种肆意的践踏和折磨中找到了某种快感一样，情绪越发张狂。 就在他踩得正起劲的时候，他脚下的阴影忽然像是有形之物一般隆起，随即化作人形。 一道冰冷中夹杂着几分戏谑的声音随即在王井的耳边响起： “我！” 第109章 还说你不是域画毒!(800月票加更，求订阅～) 唰！ 伴随着耳边的声音响起，一条手臂如灵蛇般贯穿了王井的背心，并且从他的胸前破体而出。 噗嗤—— 一颗还在抽动的心脏突兀地出现在王井面前。 “是……谁……” 他浑身一震，用尽最后的力气扭转脖颈，试图看清楚袭击自己的到底是谁，但却没能如愿。 蚩曜这一下动手，就突出了一个快、准、狠，与其说是蛊师，倒更像一位刺客。 就连之前跟他藏在一起的尤靳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直到他跟王井说完了掏心窝子的话，才匆匆赶来。 “你怎么直接把他给杀了？” 尤靳皱眉，“这家伙看起来挺嚣张的，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依仗呢，不拷问一番可惜了。” “没事儿，” 蚩曜一手扶着王井的身体，另一只手将他的心脏重新塞了回去，当然此时那颗心脏之中已经多了一枚蛊物。 尸蛊的子蛊。 毕竟蚩曜又不是什么变态，不会没事干就去掏心，他这么做主要就是为了给王井下蛊。 尤靳隔得远，没听清楚王井刚才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一副嚣张的样子，但是蚩曜可不一样。 被力蛊强化过的身躯，单论耳聪目明已经隐隐超出了人体的极限，他可是明明白白地听清楚了那一句话——“能给我们家办事，是你八辈子都求不来的荣幸，你应该跪着感恩才对！” 嗯，能说得出这种话来，蚩曜笃定他跟王并八成有着很近的血缘关系。 所以他出手就是绝杀，一来是为了避免这家伙开口嚷嚷自己的来历，一旦被尤靳听到什么“王家”之类的字眼，那么按照公司的立场来说，恐怕会选择充当一个和事佬，来调解双方的恩怨。 当然了，这并不重要，能从王家要一笔赔偿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把王家牵扯到明面上来，那么双方的矛盾就等于是半公开化了。上面有公司压着，他们在明面上并不能有什么动作，王家也不会因此而伤筋动骨。 可一旦他们的矛盾变得众所周知，那么一旦王家出了什么事情，蚩曜这边就都会成为被怀疑的目标。 这是他所不愿意的。 因为从暗中下手，这是蛊师们的强项，没必要为了一笔可有可无的赔偿，主动废弃了自己最强的手段。 至于那笔钱，以后跟风正豪要也是一样的。 因此，对于尤靳的遗憾，蚩曜混不在意，“这家伙的手段咱们刚才也看到了，应该就是全性的域画毒吧。” “域画毒？” 尤靳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 全性之中鱼龙混杂，能闯出名号的不是实力强大就是异能奇特。 这位域画毒就属于后者。 他号称千人千面，手段是可以用炁来伪装外貌，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而且不只是给自己伪装，他还可以大规模地给很多人同时伪装，这种伪装只要不动用炁，就不会露出破绽，比起王家神涂中的画皮之技高明了许多。 因此，从来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他跟这个熊猛都是全性，为什么要杀人？” 尤靳有点想不明白。 “全性杀人还需要理由么？” 蚩曜随口接了一句，然后走到了躺在地上的熊猛身边。 “啧，真是惨，他们两个之前可能就有仇吧！” 王井打熊猛可没留守，此时的熊猛已经七窍流血，意识模糊了。 “这家伙公司要么？” 他看着尤靳问了一句。 “……不要了吧，公司又不能杀人，把他带回去还得治伤，太麻烦了。” 尤靳一脸嫌弃地摇摇头，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公司就来了他一个，如果要带熊猛的话，岂不是得他亲自背着？ “那你稍等一下，我把他们两个就地处理了。” 蚩曜打了个招呼，然后一手拽着一个，走到了稍远的地方。 他从蛊囊之中掏出新获得的珐焰虫母，然后催动尸蛊喷出了一口惨绿色的尸气之焰。 珐焰虫母以万火为食，自然是来者不拒，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随着尸气之焰越吃越多，它翅翼下的火光也渐渐变成了类似的幽绿之色。 然后，在蚩曜的操控下，开始制造珐焰虫。 因为尸气之焰的品质和数量都不错，这一次的珐焰虫群无论是规模还是威力都不是上一次只吃了赵文一口劣质炁焰时能比的。 呼啦—— 一篷周身萦绕着绿焰的珐焰虫从蚩曜手中飞出，就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群一样，看起来竟然还颇具美感。 但是，越美丽的东西往往就蕴藏着越大的危险。 这波珐焰虫群落到熊猛和王井的身上之后，开始幽幽燃烧起来。 尸气之焰的性质并不爆裂，而是重在侵蚀和腐化，所以那两具身体在绿火的灼烧下肉眼可见开始融化。 是的，融化。 熊猛的皮肤和骨骼都像是点燃的蜡烛一样，缓缓塌陷下去，慢慢变成一滩油水，然后彻底蒸发。但是王井的情况却大不一样。 因为他的体内有被蚩曜种下的尸蛊子蛊，所以尸气之焰对他来说并不是剧毒，反而是补品。 珐焰虫的不断灼烧对于熊猛来说是毁尸灭迹，但是对于王井来说，却是一种炼制过程。 蚩曜要把他炼成僵尸。 因为他对于王家的事情很感兴趣，而这位大概率跟王并有血缘关系的家伙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不过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才以处理尸体的名义，暗中动手。 半晌之后，熊猛已经彻底不见了踪迹，而王井则只是完成了初步的炼制。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蚩曜命令僵尸王井先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等以后有时间再来接他。 “搞定！” 他拍了拍手，与尤靳一起离开了这里。 “今天多谢了，靳哥。” “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尤靳摇了摇头，“一口气处理了这么多全性和危险分子，该是老郝谢谢你们才对。” 对于公司来说，平时遇到最多的就是各种零散异人闹事，他们未必是故意的，但就是管不住自己。 毕竟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嘛！ 蚩曜他们这一晚上的成果，足以让这座山城平静上好几月了。 …… …… 另一边，白家别墅。 白式雪一边推开家门，一边狡黠地笑道，“玲珑，云，你们先随便坐，我去叫父亲和二叔，给他们一个惊喜。” ———— ps：感谢路过的z的打赏！ 第110章 曜的含义，就是光芒万丈! 惊喜什么的倒是没有发现，但是当白式雪打开别墅大门，几人看到瓜果皮屑和烟头满地的凌乱大厅之时，都是一愣。 “额……” 陆玲珑的反应最快，她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可能昨天叔叔们在接待什么客人吧……” 虽然气氛还是有点僵硬，但经过她的圆场，后面的云、希、萧霄等人也纷纷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帮着缓和气氛。 毕竟白式雪这是第一次邀请他们过来玩，不好让她太过尴尬。 但是，白式雪却在一愣以后，满脸焦急地冲进了房间，大声喊道：“爸！二叔！！你们在吗？” 她这样的作态让门外的几个小伙伴都是满头雾水。 好歹大家都是异人，难道还能被入室抢劫了不成？ 不过随着白式雪的声音不断回荡，屋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他们渐渐开始面面相觑。 “不会吧，小白这么倒霉的嘛？” 陆玲珑端着下巴，头顶的粉色呆毛一动一动，“走，咱们也进去帮忙找找看！” 一行人顿时鱼贯而入。 白家别墅不算很大，分上下三层，此时提前跑进来的白式雪已经上到了二楼，在这里，她找到了一张信纸。 “小雪，我和二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出一趟远门，你要照顾好自己，勿念。” 就在她拿着信纸怔怔发呆的时候，陆玲珑出现在她的身后，“小白，我们探查过了，大厅里的那些垃圾碎屑至少是十多个不同的人丢弃的，而且时间就在昨晚。也就是说……” “骗子！” 白式雪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 基于血脉相连的某种神秘感应，她的心中已经泛起了不详的预感。 眼见小伙伴的情绪隐隐有点崩溃，陆玲珑一边安抚她，一边走过去捡起那个纸团，展开一看。 有一说一，配合如今别墅里的这个场景，这样的留书确实难免让人想歪。 “他们可能是去做什么比较危险的事情了吧，” 陆玲珑尽量往好的方向上猜，“你看他们还有那么多同伴一起呢，肯定会没事的。” “不，那些恐怕不是他们的同伴，” 白式雪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短暂地发泄过后，立刻找回了智商，“我父亲和二叔都是很爱干净，很讲究的人。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会允许他们在我家里这么乱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人，他们管不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来胁迫两位叔叔的么？” 陆玲珑揪了揪头顶的呆毛，试图给自己增加一点灵感。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他们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白式雪说到这里，突然冲出了房间，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朝下喊道：“藏龙，最近这边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大事？” 穿着粉色格子衬衫，手里正拿着一代薯片嚼得起劲的藏龙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这你可算是问对人啦！我跟你讲，虽然打架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论情报，不是我吹牛……” “行了死胖子，就别买弄你这套说辞了，赶紧麻溜点说正事。” 萧霄用折扇敲了敲藏龙的肩膀，“没看见小白正着急呢吗？” “那好吧，其实刚刚进入山城我就查了暗网，这里还真就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而且就在昨晚。你们猜……” 虽然开始说起正事，但是他这个吊人胃口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说着说着又卖起了关子。 不过“昨晚发生的大事”这个关键词立刻戳中了白式雪的要害，她直接矫健地从二楼飞身扑下，按住藏龙的双肩，眼神中交织着期待与恐惧。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其实就是……” 藏龙将他从暗网上查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针对天下集团的黑市任务？大量的异人都一去不回？” 白式雪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是苍白如雪，身形摇摇欲坠。 就在她站立不稳，向后倒去的时候，一双纤细却意外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是陆玲珑。 “别怕，小白。我们陪你一起过去看看，不管怎么说，总要有个结果。” 这一刻的陆玲珑，眼神坚定，语气铿锵，领袖魅力十足。 …… …… 既然连藏龙这个情报爱好者都能搜集到消息，那么对于其他大势力来说，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江湖小栈。 牧由放下了手里的情报。 那似乎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画面正中是被重重蛛网遮蔽的天下大楼，侧面还标注着蚩曜和鲜青的信息。 “漂亮的手段，不过也是好惊人的杀性。” 这位以经营情报组织而跻身十佬的中年人微微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人问道，“查出来那个任务到底是谁发布的了吗？” “还没有。” 旁边的人摇了摇头，“我们去的时候，所有接下任务的人都已经死了，而那个发布任务的人也神秘失踪了。明明像这种长期任务，发布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离开的……或许他也被这些蛊师们的酷烈手段给吓到了吧？” “被吓到的话，那就好了。像这种意图在幕后扰乱社会秩序的人，才是我们搜集情报的主要目标，也是公司对我们的期许。以后咱们对这方面的事情要更加敏感一些，不要事后再去找线索，记住了吗？” 牧由淡淡地吩咐道。 “是。” …… …… 耀星社。 曲彤也正好在看哪都通西南大区对外正式发布的声明。 “蚩曜么……” 她薄唇微抿，笑意悠然，回想起了当初那个在暗堡之中有着一面之缘的青年。 “当时我就觉得他很有趣，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搞出了这样的大动静。” “姐姐？你认识这个人？” 马仙洪在旁边好奇地问道。 “一面之缘罢了，谈不上认识，而且当时的我也不是这副模样。” 曲彤轻描淡写地说道，真要论起千人千面，什么样的伪装大师在掌握了八奇技——双全手的她面前，都只能算是不堪一击的渣渣。 “只是看到他的名字，我就忍不住会生出一个想法来。” “什么想法？” “是否每一个名为【曜】的男子，都注定会光芒万丈？” “曜？” 马仙洪有些不理解，在他的影响力，姐姐身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名为曜的存在啊。不过目光一撇，却看到了曲彤胸前的那颗金星。 “耀……星社？姐姐，你当初……” “没什么，” 曲彤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不过越是光芒万丈的人，也往往越容易燃尽自己生命的能量。仙洪，你要记住，行事千万不可过于张扬。” “姐姐，我只是在找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完善修身炉罢了，哪有什么张扬不张扬的事啊！” 马仙洪挠了挠脸，感觉姐姐对自己有很深的误解。他难道是那种很喜欢出风头的人吗？ 第111章 尸心合流 津门，天下会总部，会长办公室。 风正豪与风莎燕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在动手的前几天，风莎燕就被找借口暂时打发回来了。真实理由说起来可能会有点伤人——因为她太弱了，留下反而会碍手碍脚。 “莎燕，你此行西南许久，也算是跟蛊师们打过不少交道了，说说对于蚩曜这个人的看法吧？” 风正豪抿了口一口茶水，用一种父女谈心的语气问道。 “他？” 风莎燕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回忆着自己和对方相处的所有细节，然后开口道：“实力强大，却并不盛气凌人，在黑苗部中很有威望，那些明显年龄比他大很多的蛊师都对他很是尊敬。不过他很少管会中的具体事务，基本上都是交给鲜青和舒格两位前辈处理的。嗯，还有饭量真的很大……” “实力强，有威望，会用人……” 风正豪总结了一下女儿的发言之后，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你对他的印象是真的很不错啊！那再看看这个。” 他从茶几上推过去一张情报。 “昨夜有约百名异人联手突袭山城天下大厦……” 看到一半，风莎燕顿时焦急起来，“怎么会这样！” “别急，先看完。” 在风正豪的安抚下，风莎燕勉强耐住性子，继续往下看，“其中不乏多名全性成员牵头，但是却……无一幸免？” 看到这里，风莎燕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你没有看错，所有胆敢进犯的异人，全都被他们诛杀了，一个都没留下。” 风正豪感慨万千，“如此果断而凌厉的应对，简直让人忍不住为之击节。” “可是，造成了这么大杀戮，公司方面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风莎燕略显紧张地询问道。 “你翻到下一页看看，那就是公司的声明。” 风正豪微微一笑，意有所指，“他们这可不是盲目乱杀，而是早就已经想好了万全的对策，一举一动的分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与黑苗部结盟，的确是我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但是莎燕，你要明白，像蚩曜这样的年轻人，是不会愿意一直屈居于我这个老头子下面的。 “如今他还年轻，还可以等，但是五年后、十年后呢？哪怕最晚，当他继承大蛊师之位的那一刻，也就是他离开天下会的时候。毕竟以继承人的身份在我这里当副会长，并不算是低就，可若是以大蛊师之尊来做这种事情，就相当于是黑苗部向天下会表示臣服了。除非我也把这个会长让给他来做。” 风莎燕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太清楚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天下会与黑苗部之间的关系，在她前往西南的时候，风正豪便已经跟她促膝长谈过了。 风莎燕早就明白，西南分会虽然挂着一个天下会的名头，但实际上算是双方合资创办。天下会其实就相当于是出钱买个了冠名权而已，除了负责赚钱之外，在具体的发展路线上没有什么发言权。正如同蚩曜这个副会长，在天下会总部的事物上也并没有什么决策权一样。双方名为一体，实则相互独立。 今天又拿这些出来说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风正豪发现蚩曜的优秀还要超出他的想象，所以他想要得到更多。 见女儿竟然没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风正豪有点叹息，以前也没发现这个二女儿竟然这么迟钝啊！ 于是他干脆直接挑明了。 “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可不多见，莎燕，你要懂得好好把握机会。这既是对你好，也是对整个天下会好。” “把握什么机……” 风莎燕下意识地接了半句，紧接着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无语地捂住了脸颊，“拜托！老爹，他今年才十六岁！” “十七了。” 风正豪就纠正道。 “好吧，就算是十七……那也是未成年啊！这我怎么下得去手，您难道想让我犯罪？” …… …… 天下集团西部分会驻地。 翻新过的土地之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战斗过的痕迹，残肢断臂早已经用毒药全部溶解，蛛网、锯齿金蜈等等也一概消隐无踪。 今天的天下大厦看起来跟昨天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之处。 唯一不同的是，敢从门口经过的异人少了很多，而且即便有也都是匆匆而行，基本上不敢往里面多看一眼。 根据官方统计，全国的异人数量总共大约在一万五千人上下，误差在百分之十以内。而山城作为西南之地的中枢，平时经常汇聚在这边的异人一般在五百以上。 其中大约有三分之一隶属于公司，三分之一在各家门派之中，三分一是散人和全性。 昨晚，一夜之间，散人数量几乎消失了一半。 异人并不是什么独行侠，他们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当这个消息传出之后顿时震惊了所有知情者。 此时的天下大厦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座匍匐在地，会吞噬生命的巨兽。 但是人的好奇心是没有止境的，他们虽然不敢进来，但是却也有胆子较大的人通过各种工具在稍远的地方观察。想看看倒是什么，让近百名异人连逃出来都做不到，一夜覆没。 在这座大厦的地下，蚩曜正跟王井面对面坐着。 尸蛊本来是用作控尸的，也就是控制意识早已消散的死物。 但是这一次，蚩曜将尸蛊的子蛊种在了尚且还活着的王井心脏之中，然后辅以尸气之焰炼制，硬生生将他在弥留之际活活炼成了僵尸。 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锻炼手艺，挑战自我，而是希望能够更多地保留他的记忆，以便在将来对付王家的时候占据主动。 当然了，单纯的尸蛊是做不到提取尸体记忆这一点的，尸蛊只能操纵肉身，不能针对灵魂。不过蚩曜既然选择这么做，自然有对应的解决办法。 心蛊，可以与所有有灵智的生物沟通进而达到控制对方的目的，控制的难度与对方的思维复杂度和反抗意识相关。 思维简单的虫豸、蛇鼠之类几乎是一个眼神过去，就会变成蛊师的形状，但是人类就不行了。 不过此时的王井么…… 蚩曜试探着对他发动了心蛊之力。 第112章 学姐的约会大作战(3000推荐票加更，求订阅～) 天下大厦外。 “就是这里吗？” 白式雪一行在藏龙的指引下，来到了此处。 “相信我，在收集情报方面，你完全可以称我为最强！” 藏龙一脸自信地拍了胸脯，在女神陆玲珑面前满口保证道。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萧霄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等晚上偷偷潜入进去？” “喂喂喂，你们想死可别拉上我啊！” 云一脸无奈，“没听胖子刚才说了，昨天晚上进去了几百个人一个都没出来吗？” “云，你这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那些散人凭什么跟咱们比啊！山东大汉无所畏惧！” 留着蟑螂发型的希两手抱胸，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花儿，你说呢？” 见小伙伴们意见并不统一，陆玲珑将目光投向了团队的智囊——枳瑾花。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乌黑长发披肩，一身衣着都偏向于冷色调的女子。 “别急，我先尝试着入侵他们的信息库找找线索。” 枳瑾花拿着自己的小电脑，头也不抬，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啊？” 陆玲珑见她竟然已经开始行动了，顿时阻拦道，“这样不好吧，他们也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啊，要不然咱们还是直接登门拜访好了。小白，你觉得呢？” 四大家族之一的陆家，一向持身清正，陆玲珑虽然年纪还小，但也传承了这种家风。 白式雪咬了咬下唇，正要说话，那边的藏龙突然发出了一声欢呼，“看看我找到了什么消息！这个这家公司的老大居然还是你的同学诶，小白！” “什么？” 别说白式雪了，在场所有都是一愣，似乎有点难以想象自己的同龄人居然已经拥有了这么大的势力。 于是他们顿时都围到了藏龙身边。 “你们看，就是这个人，蚩曜，交不通大学的在读生，大一，说起来还是你的学弟呢小白。” 藏龙得意地说道。 “真的耶……而且好帅！” 枳瑾花看着蚩曜的照片，霞飞双颊。 “那就好办了！” 陆玲珑两手叉腰，气场顿时铺出两米八，“小白，你干脆就以学姐的身份邀请他出来见一面好了，地点选在大家都放心的地方。” “嗯！” 白式雪重重点头。 …… …… 天下大厦，地下密室。 蚩曜的双眼之中泛着点点神光，与王井四目相对。 刹那间，就像庖丁解牛一般，他的精神瞬间就冲破所有阻碍进入了王并的大脑之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心蛊来试图控制人类。 虽然此时的王井似乎已经不能算是个人类了。 “果然，性与命相辅相成，一为精神，一为肉体。如今王井的命已经完全被我掌控，那么他的性自然也就做不出什么像样的抵抗。既然如此，心心相印。” 蚩曜开始利用心蛊的能力探查王井的记忆。 “嗯……王氏支脉，只学了神涂，并没有涉及到拘灵遣将……嚯，对王并很不服气，这次是自告奋勇，想要争取王霭的青睐？好家伙，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啊！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连个也都送下去，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到地府去继续争宠。” 接下来就都是些干货了，王家的人员构成，实力分布，还有神涂的一部分修炼方法。虽然限于身份，王井知道的或许也只是些流于表面不够深入的东西，但毕竟是来自内部人员的视角，总归能让蚩曜对于王家的势力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这时，他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 “嗯？” 蚩曜中断了读取记忆的过程，掏出手机。 “陌生号码啊，归属地就在山城……”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选择直接挂断。 现如今手机号泄露的途径可太多了，谁有空去接这种八成还是广告推销的电话啊！ 但是，正当他重新坐下，准备继续之前的未完成的工作时，铃声又响了。 “好家伙，还锲而不舍是吧？” 蚩曜直接一划，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里，顺便还打上了一个广告推销的标记。 结果没一会儿，又是一个新的陌生电话打来。 蚩曜有些无语，动了动手指，却没有选择重复之前的操作。 “换个号都要这么执着地给我打电话，现在的骗子准备的还挺充分！”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才读取到一半的王井，“算了，那我就陪你玩玩。” “喂？” 他按下了接听键，在发出一声“喂”之后便默不作声。 接听陌生人电话的重要技巧之一，就是千万不要率先自报家门。 因为打诈骗电话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广撒网，他其实也不知道他打得这个电话是谁的，全靠双方的对话来获取信息，临时编造陷阱。 据非官方统计，那种接到电话一开口就说“我是xxx”的人，上当几率比不说的人要更高。 出于意料，对面传来的是一道干净的女声，听起来年龄并不算大。 “喂，请问是蚩曜同学吗？我也是交不通大学的在校生，叫白式雪。” 白式雪？ 蚩曜对着个名字可不陌生，他曾经还想过从沈冲手底下捞她一把呢！ 不过后来放弃了，一来是感觉走陆家的门路找三一门有点不太靠谱；二来也是因为事情太多有些分心了。 “不过她现在来找我干什么？沈冲都已经跑路了呀！咦，那晚熊猛身后的确跟着一群沈冲的客户，她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那群人当时是锯齿金蜈们的重点攻击目标，可以说最后都没有一个是囫囵的，更别说现在都已经被化成水滋润土地了，这可比扬灰还要更加彻底。 于是，蚩曜想了想，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你好”。 而那边，白式雪在小伙伴们的怂恿下邀请道： “蚩曜同学，是这样的，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当面说，请问你有时间跟我见一面吗？拜托了。” 跟我玩这套，以为我是张楚岚么？ 蚩曜撇了撇嘴，“重要的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么？对不起啊学姐，我还未成年呢，需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轻易跟陌生人约会的。” 第113章 兄妹(4000推荐票加更，求订阅～) 最后，蚩曜还是答应了白式雪的邀约。 因为他想了想，觉得不管白式雪的亲人在不在当初熊猛身后的那一批人里，这都是沈冲的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与其遮遮掩掩，后面被他们查出来，不如理直气壮，大大方方地去见他们，把事情掰扯清楚。 白式雪他们选择的见面地点是一家茶餐厅的包厢。 当蚩曜前来的时候，明面上只有白式雪和陆玲珑两个人在等候，但是…… 当他用天蛊望气术扫视四周的时候，周围那一团团如同火炬般的炁焰简直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大声喊道：“这里是陷阱！” 不过再一看这群人的炁量，蚩曜瞬间就放下心来。 像这样的，他如今至少可以打十个！ “你好啊，白学姐~” 蚩曜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她们的鸿门宴之中。 “你好，我是白式雪，这是我的好朋友，陆玲珑。” 落座之后，蚩曜开门见山：“学姐，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么？” “嗯……是这样的。” 白式雪调整了一下呼吸，直视着蚩曜的眼睛，“昨天晚上，不是有很多异人闯进你们的公司去吗？我想问问，问问……”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开始有点发颤，似乎是有些害怕继续往下说。最后，还是在陆玲珑的轻声安抚下，才说完了后半句。 “有没有看到白川和白浪这两个人？他们是我的父亲和二叔。” 她还专门拿出来了一张合照。 那上面，两个模样有六七分相似的男子簇拥着中间的少女，三个人笑得都很幸福。 看着这张照片，蚩曜陷入了沉默。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 那天晚上他唯一看清楚脸的就只有熊猛一个，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各种颜色的炁团，然后就被锯齿金蜈群一通乱杀…… 那之后就更加分不清楚长相了。 所以自己到底是见过呢，还是没见过呢？ 不过他的短暂沉默，却让白式雪和陆玲珑有点误会，包括假装路人埋伏在周围的其他小伙伴们。 “难道说……” 白式雪顿时红了眼眶。 “诶，等等，你别哭啊，” 蚩曜抬起头，赶紧解释道，“你说的这两个人我虽然没印象，但是也不能确定他们来没来。因为……” 说到这，他有些讪讪地笑了笑，“不瞒你们说，来的那些人都太弱了，我都没怎么用力，他们就全军覆没了，所以压根没机会去记住他们的名字。” 陆玲珑，白式雪：…… 周围正在偷听的一众小伙伴们：…… 当蚩曜说前半句的时候，他们还稍微松了口气，但是当听完后半句，他们的心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怎么办，我突然好像打死这家伙啊？” 希死死拽住云的胳膊，“别拦着我，我要去……” “这里没人拦你，” 云一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想送死就自己去。” 另一边的萧霄则是将折扇猛地一拍，“这句话不错，我准备把他加入到我的新相声段子里面！” 而坐在蚩曜对面的两位少女则是有点傻眼了。 难道线索就要这样中断了吗？ 白式雪想了想，再次开口：“那……他们两个应该是跟十多个人一起来的，你有没有注意到这种团体出现？” “这个倒是有，” 蚩曜点点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全性的熊猛手底下就带了十几个人，不过他们都是沈冲的客户，你的亲人……” “不，他们怎么会跟全性有关系？不可能的！” 白式雪疯狂摇头，拒绝承认这一点。 不过蚩曜可不会给她抵赖的机会。 “对了，其实沈冲距离我们并不遥远，学姐你恐怕还不知道，沈冲就隐藏在交不通大学，他伪装成了一位实用心理学课程的讲师。” “什么？！” “这是他的照片，你们说不定还可能曾经在校园里插肩而过呢。” 蚩曜抛出了这枚准备已久的炸弹。 自从白式雪打来电话，他就在想，怎么把锅全甩给沈冲，因为按照剧情分析，白式雪的亲人恐怕真的在那晚被自己给随手杀了。 虽然细究起来这个行为也并没有什么错处，但有的时候，人的情感是不可以用简单的对错来衡量的。 白式雪如果固执地咬死蚩曜杀了自己父亲的事情，那处理起来还真有点麻烦，毕竟她跟陆家关系不浅。 倒也不是怕不怕谁的问题，主要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搞出太多麻烦的话，总感觉有点得不偿失。 还是尽快将锅甩出去来的干脆。 果不其然，当他抛出沈冲的消息之后，白式雪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这不就是她在学校里一直疯狂迷恋的那位老师吗？ 甚至她还曾经邀请过对方来自己家里做客！ 难道说…… 其实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和二叔吗？ 白式雪的情绪顿时就崩溃了。 陆玲珑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一边对蚩曜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她有点太伤心了，还有，多谢你提供的消息。” “好说，我也想要找到沈冲这个一直藏在幕后的人。” 蚩曜点点头，“不过他好像已经离开了山城，如果你们有线索的话，也可以叫上我一起。” “一定。” …… …… 完美解决了白式雪的问题之后，蚩曜正准备回去继续探查王井的记忆，却又一次接到了电话，不过这一次并不是陌生的号码。 “喂？” “会长，我们发现了一对你要找的异人双胞胎，不过他们的情况有点特殊。” “嗯？怎么个特殊法？”蚩曜追问道。 西南分会建立之后，蚩曜就安排了人手去搜寻异人双胞胎的消息，为炼制玲珑心窍蛊做准备。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多胞胎可不可以用异类来充当，比如东北的胡白黄柳灰五大仙家中就有不少可以一胎多子的。 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打算先用人来试试。心脏毕竟是人体的重要器官，万一除了岔子，那麻烦可是不小。 再说了，自己现在跟东北的出马仙家也没什么交情，贸然上门找人帮忙，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至于异类，等以后有空了再慢慢试着吧，反正蛊也得一步一步地往上炼制，双胞胎异人终究还是存在的，只要肯花功夫，肯定能找到。 “那是一对兄妹，妹妹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哥哥常年卧床，难以行动自如，不知道能不能满足您的要求？” “双胞胎兄妹？哥哥卧病在床？” 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蚩曜好像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他们姓刘，哥哥叫刘红中，妹妹叫刘五魁。” 第114章 炼尸五境 刘红中和刘五魁，这不就是那对拥有童子命格的兄妹吗？ 这么说来，他们两个现在还没有加入马仙洪创建的碧游村咯？ 或者说，马仙洪如今到底有没有创立碧游村，还不一定呢。 蚩曜脑海中转着念头。 “嘿，天予不取，反受其害。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让老马给糟蹋了，还是来跟着我混吧！反正他其实也治不好那个病童子。” 蚩曜想了想，决定直接截胡。 “他们现在在哪儿？” “六盘水？” “想办法把他们接到山城来，嗯……就以给她哥哥治病的名义吧。我在这边等你的消息。” 至于他自己，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做。 回到地下室，蚩曜完成了对于王井的记忆检索之后，看着他若有所思。 “就这么处理掉你似乎有点可惜了，毕竟从炼制材料来看，也算是一具难得的上佳僵尸了。” 别看王井在蚩曜面前似乎不堪一击，但是作为掌握了神涂之技的王氏弟子，财侣法地样样不缺的他，论炁力，论技法，已经足以吊打八九成的同龄人了。 他的倨傲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道理，虽然有坐井观天之嫌，但是好歹在那口井里，他的确算是个中翘楚。 以这种材料炼制的僵尸，未来的发展潜力也不会低。 而且因为是活炼而成的缘故，他心脏的尸蛊之中还保留有自己生前的炁息，再配合上蚩曜从他记忆中读取到的些许神涂之术的施法技巧…… 总之，这么一只极品的僵尸，直接毁弃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惜。 “不过，就算我当时的炼制让他直接跨过了紫僵、白僵的境界，成为了第三品级的绿僵，但是对我来说，这种程度依然还是太弱了些。” 僵尸的实力划分从低到高有这么几个品级。 最低级的就是紫僵，指刚死后不久的尸体，因为身体皮肤会呈现出淡紫色而得名。紫僵无法自由行动，属于僵尸的不完全形态。 高一级，经过人为的初步炼制，或者在养尸之地吸纳了足够的阴气之后，紫僵会进化为白僵。 这种僵尸行动迟缓，怕光，怕火，怕水、怕鸡、怕狗、甚至怕人。总而言之，可以说除了会动，它什么东西都打不过。 一般被赶尸人驱赶的僵尸就属于这个级别，能动就行，不会要求更多。 再往上一级就是绿僵，这个级别的僵尸已经可以散发出尸气了，身躯也经过了尸气的充分侵染，浑身化为惨绿之色。行动速度极快，怕人、怕水、怕家畜之类的缺点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唯独只怕阳光和火焰之类偏阳性的东西。 这个级别的僵尸战斗力已然可称不俗，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碾压级别的。如今的王井就出在在这级别，虽然他自身的优秀素质将他的实际战斗能力提高了不少，但对于蚩曜来说，依旧是个鸡肋。 更进一步，绿僵吸纳了足够的尸气和阴气之后，会进化为毛僵。 这个时候，僵尸会产生一种死极转生，阴极生阳的效果。具体表现就是，僵尸的身上会重新长出毛发，坚韧如钢丝，皮肤和骨骼也会在尸气的淬炼下变成坚如铜铁。行动敏捷，纵跳如飞，而且不再畏惧凡火，虽然依旧有些畏惧阳光，但却已经不会被它造成致命伤了。 这种级别的僵尸放在人才济济的异人界中也算是一把好手，湘西柳家的家主柳魃身边就有几只毛僵。 再往上，就是炼尸的巅峰——飞僵。 顾名思义，这个时候的僵尸已经很难说是尸体，还是一位崭新的生灵了。因为它已经彻底摆脱了原本僵尸的所有弱点，火焰、阳光，这些都再也不能对它造成什么威胁，甚至可以自由自在地御气腾空。 传说中柳家保存有一具飞僵，但是从来也没有人见过。 “尸蛊可以自动快速尸气成长，效率是普通僵尸自发吸收的数十倍，看来，得去一趟柳家了。” …… …… 湘西，凤凰古城。 一位橘色头发的少女悄悄溜出了家门，来到了沱江之畔的一座吊脚楼下，看着前方一道熟悉的黑影，试探着叫道：“曜哥？” “妍妍，你来了。” 蚩曜转身，温和一笑。 柳妍妍一脸欣喜地上前，主动伸出了自己白嫩的手掌，有绿色的炁旋在其上搔首弄姿，勾引着蚩曜的体内的尸蛊。 “呵呵，这个先不急，今天我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 蚩曜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习惯性地放开尸蛊吞噬起了柳妍妍手中的尸气。 有一说一，虽然说先天异人往往会因为自身异能存在，很难找到合适的后天修行之法。可是一旦先天异能与后天修行之法完美契合的话，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前有临时工高二壮化身量子信息态，成为网络之神，如今的柳妍妍年纪轻轻，也展露出了在炼尸一道上的非凡天赋。 她手中尸气的品质之高，乃是蚩曜生平仅见。 啪！ 蚩曜打了个响指，背后再度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是谁？” 柳妍妍好奇的话才说了一半，忽然惊呼，“不对……他身上的尸气味道好浓！” “真是敏锐，你猜的没错，这不是活人，他是我新得到的一具僵尸。修为还浅，因此想要放到你们柳家的养尸之地中锤炼一二，不知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蚩曜的话还没说完，柳妍妍就大包大揽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 如今的柳妍妍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柳家小公主。 这并不仅仅因为她的族长父亲，更是因为符蛊双修的她在炼尸一道上展现出来的惊人天赋折服了族内所有人！ 族内的老人是将她含在嘴里怕热了，捧在手里怕凉了，对她的要求不能说是马首是瞻吧，但用言听计从来形容绝不夸张。 “那就多谢你了。” …… …… 王家。 王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阴沉着脸问道：“王井还是没有消息么？” “……没有，我们已经找遍了他所有可能去过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 一位面容跟他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恭声回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哼，还真是干脆利落的手段。你怎么看？” 王霭瞥了他一眼问道。 “两种可能，要不然就是被黑吃黑了，要不然就是行事不密，被天下会的人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干掉了。” 中年人的语气很冷静，似乎压根没有因为这么一个跟自己有着微薄血脉联系的族人的失踪而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黑吃黑？王井好歹也是我王家子弟，一般的散人可没这个本事。” “听说之前沈冲也在山城。” “既然两边都有嫌疑，那就让他们继续去狗咬狗好了。这次找行事靠谱的人去做，我不想再听到失败的消息。” “是，家主。” 第115章 一波暂平一波又起 从蚩曜口中得知了沈冲的消息之后，白式雪一行重新汇聚在一起。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白式雪和陆玲珑的身上。 白式雪刚刚受到的冲击太大，如今还没能彻底缓过劲来，于是陆玲珑一边抱着她安慰，一边说道，“小白还需要先缓一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肯定得找到沈冲。如今他已经离开山城不知所踪，所以，咱们还是先去搜集一下情报吧。” …… …… 正在被两伙人一起念叨的沈冲，此时正独自一人行走在郁郁葱葱的山岭之中。 “小沈啊，这么晚了，你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何贵干呐？”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林间传来，沈冲循声望去，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夏老谦虚了，您老当益壮，可谈不上是什么糟老头子。至于我么，就是来随便躲躲。” “躲躲？你小子想让我老头子给你顶锅？” 夏柳青的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这林间的风声似乎陡然间变得肃杀起来。 他虽然曾与人立下誓言，此生收敛脾性，不再轻易杀人。但是好歹也是闯出过“凶伶”名号的狠人，从战乱年代一路走到今天，一身气势展开，就连沈冲都不由得微微顿足。 “那哪能呢夏老，” 沈冲扶了扶自己眼镜，“只是因为山城最近有些不太平静罢了，您放心，不会有人追过来的。” “不会？嘿嘿，我看未必吧！” 夏柳青冷笑两声，笑音未落，另一道中气十足，但语气却颇为祥和的声音从林中响起。 “沈施主，听说你在山城吃了点小亏？” 沈冲眸光一闪，扭头看去，之间一位身材圆润，肥头大耳的和尚从树荫之下走出，眯着眼睛，满脸笑容。 “高宁？” 他眼神一闪，云淡风轻般回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说是吃亏倒也未必，我只是不想被搅和进那些人的事情里，这才及时抽身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你总归失去了在山城的多年辛苦布局不是吗？” 高宁脸上笑意不变，手中佛珠拨动得越来越快。 沈冲刚想反驳，却突然感觉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骤然生出。 大脑之中仿佛有一个小人吼道：“壮士断腕固然明智，但有何尝不是一种退让？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憋屈和愤怒吗？” “憋屈吗？愤怒吗？” 沈冲心中暗道，“当然了，那些客户虽然说是都已经报废了，但其实按照我以前的标准，至少有一半还可以再用用。但是为了及早抽身，却不得不选择放弃。这都是他们的错……” 想到这里，一股杀意油然而生。 下一秒，沈冲猛地一惊，眼中顿时恢复了清明，“高宁，你敢对我使用手段？” 他身上一股庞大的炁焰冲天而起，虽然略显虚浮，但数量实在是极为壮观。 刹那间，似有狂风卷起，林木、树叶都沙沙作响，栖息在其上的鸟群“喳喳”惊飞。 “诶，沈施主，不要冲动嘛……” 高宁的身上也腾起炁焰，挡住了沈冲的气势，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切身感受一下我的十二劳情阵，然后跟你商量件事罢了。” “什么事？高宁，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沈冲推了推眼镜，语气不明。 “我这十二劳情阵可以通过十二正经影响阵内之人的情绪，不过这需要一段时间去操作。对付实力不如我的人，我犯不上用这招，但是对于实力超过我的人，又太容易被察觉到。所以一般我都会选择在缠斗中慢慢影响对方，但是这是只有我一个人布阵的效果……” 高宁缓缓开口道，“如果有人能跟我配合，一起拖住敌人的话，十二劳情阵的能力或许可以让我们越级而战。怎么样沈施主，有兴趣试试看么？” “拖住敌人？” 沈冲不置可否，“这么说你最应该找的是窦梅才对……” “我已经找过她了，如今她正在去山城找新加入我们的那个小丫头。不是有人把我们四个合称为四张狂么？” 高宁一步一步靠近沈冲，“有没有兴趣重新杀回山城去？给逼你离开的人一个教训？” “杀回去……” 沈冲狐疑地问道，“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帮我找回场子吗？我怎么不知道你高宁什么时候变成了助人为乐的性子？” “当然不是助人为乐，只不过有人开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而已。” 高宁倒也并不讳言。 “有人开出了条件？” 沈冲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山城的事情也有因为有人在黑市发布任务，这才导致自己不得不撤离的。 于是他立刻一口回绝，“那我可不奉陪，而且高宁，我得提醒你一句，这种倾轧不是我们可以随便搅进去的。一不小心，那可就是粉身碎骨。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当然，不过这一次的目标不太一样。” 高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随便你们吧，反正我是不会掺和的，” 沈冲挥了挥手，“我就在这里陪夏老待几天，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也罢，那我就不打扰了。” 高宁没有选择继续纠缠，转身离开。 “沈小子，既然想要呆在这，就老老实实的，要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夏柳青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警告道。 “当然。” …… …… 山城。 夏禾惊讶地迎来了一位访客。 “窦梅姐，您怎么来了？” 她跟窦梅之前就见过面，或者说，是窦梅专门过来用异能给她做过心理辅导，这才让她勉强压下了因为张灵玉而产生的郁结情绪。 所以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 “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让你帮个小忙。” 窦梅是一位看起来面色很慈祥的女人，外表年龄大约在四十多岁的样子，一举一动都从容不迫。 “您说。” 夏禾一边将她迎进屋中，一边随口问道。 “这次山城的事情，让全性的名声受损不小，所以我们想要找回一点场子。” 窦梅淡淡地开口说道。 “嗯？” 夏禾听到这里，顿时瞪圆了眼睛。 第116章 懂事的妹妹(求订阅～5000推荐票加更～) 六盘水，窄巷，一座筒子楼里。 一位看起来初中生年纪的橙发双马尾少女正蹲在地上，给另一位面容看起来跟她有七分相似的少年洗脚。 “五魁，别洗了，你都忙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吧。” 刘红中看着妹妹后颈处的细汗，有些心疼的开口道。 “哥，没事儿，我劲儿可大了，一点都不累！” 刘五魁没有抬头，声音中充满了轻快和希冀，“等我攒够了钱，就带你去大医院看看，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五魁儿……” 刘红中合上眼睛，不忍心再看妹妹辛劳的身影。 自从父母离世后，就是这个妹妹在一直照顾自己这个病秧子，如果没有自己，以五魁的本事，早就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哪里还需要挤在这么一个环境脏乱的筒子楼里？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一句抱怨，不仅如此，甚至在自己面前都没有露出过苦恼的神情，一直都是那么元气满满，乐观向上。 但她越是如此，刘红中心里就越是痛苦，对自己这幅废人一般的身躯充满了痛恨。 入夜之后。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并不宽大的被褥都被五魁裹在了哥哥身上，而行动困难的刘红中甚至连推辞的力气都没有。 “哥，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不怕冷！” 五魁的语气依旧轻快，“你的病可不能耽误了。” 此情此景，刘红中还能说什么呢？ 他都已经这样了，如果再生病的话，那不是成了拖累中的拖累了吗？ 第二天一早。 鸡鸣之前，刘五魁就起了床，帮助哥哥完成了洗漱之后说道：“哥，今天我可能要晚点回来，老板帮我找了个工钱更多的活，午饭我已经拜托了隔壁的嬢嬢来照顾你吃。” “你……” 刘红中看着妹妹，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也只是低声吐出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本事大着呢！” 刘五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小脸，甩着双马尾出了家门。 走出了筒子楼之后，她才叹了口气，双马尾有气无力地耷拉下去，自言自语道：“昨天的工地又被查封了，今天要去哪里找活干呢？” 刘五魁虽然是个异人，力气不缺，但是因为长得太过面嫩，哪怕她说自己已经成年了都没人信，正规的工地或者店铺没人敢雇佣她。 否则万一被人举报了，一个雇佣童工的罪名扣下来，谁都受不了。 所以她只能去找那些偏灰色一点的作坊。 以她的身手倒也不至于会吃亏，但问题就是这些作坊极不稳定，常常干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封，所以她基本上保持着每个月都重新找两次工作的频率。 这不，昨天，她干活的小作坊又被封了。刚才她之所以要骗哥哥说晚点回去，就是因为又得重新去找工作了。 不过，就在她刚要出门的时候，一位穿着灰衬衫，梳着三七分的斜盖头，长脸，两颗门牙略显突出的男子出现在了巷子口。 而且眼神紧紧盯着刘五魁。 虽然年龄不大，但好歹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迹了几年，再加上身怀异术，因此刘五魁并不显得慌乱。 她沉下脸，秀气的双拳在身侧紧握，“你想干什么？” “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男子咧嘴笑了笑，“我已经注意你有一段时间了，以你的年龄和修为，似乎不应该总是混迹在那些灰作坊里，是因为有什么困难么？”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刘五魁并没有因为对方自称不是坏人而放松警惕，这种先套近乎的路数她又不是没见过！ “我叫郭亮，曾经也跟你一样困苦。不过后来我遇到了一位贵人。” 郭亮的脸上满是尊敬与憧憬，“只是看你生活的颇为窘迫，所以想给你指一条明路罢了。” 他也不管刘五魁信与不信，自顾自地说道，“六盘水碧游村，我们村长最是乐于助人，你要你找上门，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一定会帮。好好考虑一下吧，小姑娘。” 郭亮走后，刘五魁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继续朝外走去。 不过还没走进步，窄窄的巷子口竟然又一次投进来一片阴影。 “还没完了是吧？” 刘五魁的眉头紧紧皱起，小拳头随时随时都准备挥出去打飞对方那两颗异常醒目的门牙。 不过这一次前方响起的声音似乎有所不同。 那是一位身穿蓝色相间布衫，身上还挂着些许银饰的男子。 “你好，小姑娘，我是来自天下会西部分会的葛熊，我们有办法治疗你哥哥的病情，怎么样，有兴趣跟我们走一趟吗？”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但是很可惜，如果他早来一步，或许刘五魁还能有心情跟他多聊几句，不过在先遇到了郭亮之后，小姑娘的警惕心已经提到了最高，对这些主动找上门来的陌生人充满了戒备。 她一脸怀疑地盯着葛熊，“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消息的？” “这个，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渠道。”葛熊含糊道。 “好，那你说说，我哥哥的病应该怎么治？” 刘五魁立即追问道。 “这……” 葛熊顿时就傻眼了，这种事情他哪里知道？他甚至连刘红中得的是什么病都找不清楚。蚩曜只是吩咐让把人带过去，可没告诉他这么多详情啊！ “哼，我就知道！骗子！” 刘五魁见他支支吾吾的，立刻就把他当成了想要拐卖她们兄妹的坏人，二话不说一拳就轰了上来。 五魁儿的年纪虽小，但是身负仙童子命格的她，天赋可谓顶级，如今的实力也不算太弱，葛熊为了不伤到她，一时半会竟然还真的拿她没什么好办法，于是只能暂且撤退离开。 于是，蚩曜又一次接到了电话。 “会长，我失败了。” “什么失败了？”这没头没尾的话，让蚩曜一脸懵。 “就是刘五魁和刘红中兄妹的事情，她非要问我他哥哥的病应该怎么治，这我哪儿知道啊……” 葛熊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 “好吧，小丫头还挺机敏的。” 蚩曜差点笑出声来，“那就算了，你在原地等我，我亲自去找她们吧。” 第117章 童子命(6000推荐票加更～求月票～) 一天之后，还是那栋筒子楼。 咚咚！ 咚咚！ 刘五魁放下正在帮哥哥清洁的毛巾，一边嘀咕着一边跑过去开门：“谁会这么早来啊？该不会还是昨天那两个骗子吧？” “你就是五魁儿吗？我叫蚩曜。” 她拉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俊朗非凡的青年。 清晨熹微的阳光从他的身后透出，给身体轮廓外围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辉光，仿佛是踏着太阳走出一般。而且那道声音温和、清朗，仿佛春日里轻轻拂过的一缕微风，让五魁儿感觉格外的亲切。 这一瞬间，刘五魁展现出了与刚才面对郭亮和葛熊之时完全不同的态度。 她的脸上浮起了丝丝晕红，稍显扭捏地揉弄着自己细长的橙色马尾，低声问道：“大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吗？” 看到小女孩这副表情，蚩曜在心中暗道罪过，不过这是情蛊被动的亲和力增强，他自己也控制不了，只能说这个小丫头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甩去杂念，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暖人心的笑容： “我听说你的哥哥生病了，而我恰好认识一位手艺高超的医生，你愿意随我一同去为你哥哥治疗吗？” 刘五魁家中。 刘红中一脸疑惑地看着跟妹妹一起进来的蚩曜，“五魁儿，这位是……” “哥，这位大哥哥说知道有人可以帮你看看病。” 刘五魁欢欣雀跃地指着蚩曜，“所以我就让他进来啦！” “这……” 刘红中闻言有些警惕，生怕妹妹被坏人骗了，于是开口推辞道，“我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病……”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病，而是命！” 蚩曜看着他，淡淡地接口道。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刘五魁着急地跳着脚问道。 “字面意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特殊的命格，它叫做童子命。” “童子命？” 兄妹俩二脸懵逼。 显然，这两个算起来都是先天异人的家伙，对于修行中各种常识和异闻了解极为匮乏。 “童子命，也叫天道孩童，原指天上的仙人或侍奉神仙的小童，因各种原因下凡投胎做人。”蚩曜给他们科普道。 “仙人？！”刘五魁惊呼，看向哥哥的眼神中满是喜悦，“你是说我哥哥原来是仙人吗？” “可别以为神仙转世就是什么好事，你们想想，仙童在天上过得好好地，为什么要下凡？莫非是天上的饭菜不香了吗？” 蚩曜摇了摇头，谆谆善诱道。 “这……也有可能是吃腻了？或者是犯了什么错？” 五魁儿的脑子比较灵光，很快就想出了几个理由。 “不错，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蚩曜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些犯了错的童子下凡可不是来作威作福的，而是来接受惩罚的。因此，他们一生都会多灾多难，当受够了磨难之后，就会返回天上，而在人间的表现则为早夭。” “什么？！” 五魁儿大惊失色，连忙抱紧了刘红中的胳膊，“哥哥，别回天上去！” 相比之下，刘红中倒是显得更为淡定一些，似乎蚩曜口中所说的一生命途多舛，而且还会早夭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拍了拍妹妹的手臂，问道，“既然不是病，那么又该如何治疗呢？” “别急，这童子命的情况我还没说完。” 蚩曜神秘一笑，“刚才说的那种犯错被贬下凡的叫做病童子，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让仙童下凡的原因，那就是有事情要办，这种童子就不会多灾多难，反而会天资聪颖，遇难成祥，因此被称为仙童子。” 说罢，他的目光在刘家兄妹俩的身上梭巡不定，“现在，你们知道自己的状况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病童子，五魁儿是仙童子？” 刘红中的声音中有点开心，又带着点不甘。 “没错！” 蚩曜点点头，“一般来讲，判断是否为童子命有这么几个标准。相貌出众、天资聪慧、天性极善，对于超自然事物会很敏感等等……但是对于我们异人来说，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得出结论。” “什么事？” 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像这样……” 蚩曜张口一吐，一股墨色的烟气分成两股，如利剑般同时射向了兄妹两人。 砰！ 在攻击临身的刹那，刘五魁的体表骤然浮现出五张类似于脸谱一样的半透明护盾，在她的前后左右以及头顶盘旋，将毒物隔绝在外。 而刘红中的身上虽然也出现了类似的东西，但很可惜，它们并没有化作盾牌为他抵挡伤害，反而是紧紧地吸附在他的体表，蚕食着那副虚弱之躯中本就不多的精气。 “看明白了吗？” 蚩曜收回毒物，指着五魁儿说道，“像这种可以在危险来临之际自发护体的，就叫做天生护法神，按照数量，你这个应该叫做五方揭谛。而你……” 他转向刘红中，“你也有伴生之灵，但很可惜，它不仅不愿意保护你，反而一直在吸食着你自身的精气和灵韵，所以你才会一直体弱多病。” 蚩曜这一手可谓是帮刘家兄妹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两人如此特殊，而哥哥病的根源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那大哥哥你有办法帮助我们吗？” 五魁儿眨巴这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祈求。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哥哥的病理说的这么详细而清晰，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帮助哥哥，那恐怕…… 刘五魁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当然，虽然不敢说是百分之百，但治疗的大体思路还是有的，否则我怎么会来找你们呢？你们可能不清楚，曾经位列九大国医之一的王子仲先生也曾经研究过童子命。我这次就是带你们去找他的，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蚩曜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而且“九大国医”这样的名头也让两个小家伙感到不明觉厉，无形之中，让刘五魁和刘红中兄妹俩也受到了感染，变得对未来充满自信起来。 “那好，那俺们就跟你走！” 第118章 马仙洪 拐带两位童子的过程非常顺利，蚩曜心情大好，手一挥：“走，咱们立刻出发！” “嗯嗯嗯！” 五魁儿连连点头，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哥哥早点好起来。 刘红中自然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任何一个哥哥会愿意一直让妹妹艰难地负担起自己的生活。 毕竟，保护妹妹才是一位哥哥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么？ 原本他对此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只想着自己别再给妹妹增添更多的麻烦就好，但是！ 蚩曜的出现就如同一抹刺破阴云的阳光，让他原本死寂颓败的心灵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葛熊。” 蚩曜将葛熊叫了进来，让他去背刘红中。 “咦，你不就是那个骗……” 五魁儿忽然睁大了眼睛。 “我不是骗子，我只是个跑腿的。” 葛熊一脸无奈。 蚩曜也在旁边解释，“他是我派来的，本来想将你们接过去再解释。没想到咱们五魁儿年纪虽小，但却聪明伶俐，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来了。” “这样啊，嘿嘿……” 闹了乌龙又被夸了的了刘五魁咧嘴一笑，露出了半颗可爱的豁牙。 兄妹俩的生活非常拮据，所以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一行四人很快就走出了窄巷。 “兄弟，你的眼光可以啊，” 就在刚刚走出巷口的时候，一道调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同时，还有另一个较低的声音响起：“教主，就是他们。我本来看这个小姑娘一直在灰作坊里面打工，猜测她家里肯定有困难，想要让您来帮帮他们。没想到被这两个家伙先找上门了。” 蚩曜扭头一看。 呦，熟人！ 那一头浅粉白色的蓬松长发，一身宽松的白色服饰，眼底正中间还有两个泪痣，不是马仙洪是谁？ 当然了，他认识马仙洪，马仙洪可不认识他，这只能算是单方面的熟人。 不过没想到，马仙洪开口第一句话就推翻了他的这种想法。 “你是……蚩曜？” 马仙洪的语气有些惊讶和不太确定。 蚩曜心里更加惊讶，他可没想到马仙洪居然能认出自己！ 难道是曲彤已经将目光投向自己了吗？ 对于这个幕后黑手气质十足的女人，蚩曜并不惮于报以最警惕的态度。 “你认识我？” 他微微侧头，看向马仙洪。 “当然，蚩会长一战成名，在这西南地界上也算是正当红的人物了。” 马仙洪用一种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蚩曜。 他刚才那句话说谎了。 他之所以会认得蚩曜，并不是因为那什么战绩，那些东西他一点都不关心，而是因为姐姐曲彤曾经对蚩曜表现出来过一些特别的关注。 “是么，那么阁下又是谁，拦住我所为何事？” 蚩曜同样也在打量着马仙洪。 如果说曲彤依靠着可以随意改换肉身和灵魂的双全手在幕后搅弄风云的话，那么为她提供最佳武力支持的就是掌握了八奇技——神机百炼的马仙洪了。 八奇技各有所长，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但是如果要从中评选出一门最适合发展势力的技术，那么毫无疑问一定是神机百炼。 论神妙，神机百炼不及风后奇门，论对自身的加持，它也比不上拘灵遣将。但神机百炼的最大好处就是，只要给他时间，就能造出一支全员法器的异人部队！ 那可是法器啊！ 一般的炼器师一生都做不出来超过一手之数的高级法器，自己用都不够，更别说武装给其他人了。 但是神机百炼不一样，它制造高级法器那就像是流水线生产一样，不仅种类繁多而且速度极快！ 简直是最适合种田流发展的一门技术。 想知道新手村打铁一百年，出门满神装，直接无敌是什么体验码？来学神机百炼吧！ 蚩曜的目光在马仙洪的脖颈、手腕等地方扫过，已经看到了几个令他觉得眼熟的法器。 “我这次来原本并不是为了找你，而是为了你身后的两个小家伙。” 马仙洪指了指躲在蚩曜身后的刘五魁和葛熊背上的刘红中，“他们可能会需要我的帮助，不过既然凑巧遇到了，那么就容我多问一句。” 他抬起头郑重地看着蚩曜的眼睛，“你愿意加入碧游村吗？” “哈？” 蚩曜愣了一会，歪了歪头，“你知道我的身份吧？” “当然，蚩会长嘛。” 马仙洪点头。 “还有呢？” “黑苗部圣子？”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加入你那个什么碧游村啊？” 蚩曜有些不解，这邀请也太生硬了吧！碧游村那么多人真的都是被他这么邀请过去的？ “因为从你愿意帮助这两个孩子的举动中，我看得出来，你有着一颗跟我一样希望帮助他人的善心。” 马仙洪双臂一张，“我们既然志同道合，为什么不在一起做出一番事业？” “呵呵……” 善心的蚩曜干笑了两声，感觉马仙洪的思维的确是有些异于常人，“我已经有事业了，而且你拉人的话，至少也得介绍一下那个什么碧游村吧？” “没问题，不过百闻不如一见，要不直接跟我过去看看？” 马仙洪从善如流，非常热情地邀请蚩曜去碧游村看看。 不过却被他拒绝了，“我得先带这两个孩子回去安顿，要不还是你跟我一起先去山城好了？我们可以在路上谈谈。” 马仙洪的能力蚩曜肯定是眼馋的，但是这个人身上的麻烦却又是他想要极力避免的。 且不说他背后动机不明的曲彤了，就单说他有意愿想要帮助所有普通人都转化成异人这件事情，就触犯了公司的绝对红线。 也不知道他现在开没开始干这事儿。 如果不小心掺和进去，无论是多么庞大的势力，如果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站在了公司对立面的话，也只能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个世界虽然有修行和异术，但就算是公认天下绝顶的龙虎山天师张之维，也不能做到一指断江，挥手灭国，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大环境如此，所以很多事情并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乱来。 第119章 炼人与炼蛊 而马仙洪的举动，无疑就是在乱来，虽然他或许有着最美好真诚的初衷。 异人实力强，手段高，好不好呢？ 当然好！ 相信任何一个普通人在得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异人这个群体存在的时候，脑海中泛起的第一个念头一定是——俺也要成为异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全民异人化好不好呢？ 严格来讲，人人如龙，虽然不会像大家想象中那么美好，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想象中的人人如龙，那就是上腾于九霄，下游于四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其实如果真的人人如龙了，那么人和龙，到底还有什么区别呢？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龙也有不同的种类。 天龙、真龙、蛟龙、恐龙、亚龙，甚至还有龙兽…… 你会是哪一种？你想要通过化龙来摆脱的东西，其实一样也摆脱不了。 但是之所以说它也没有什么不好，是因为—— 虽然说所有人的武力值齐齐暴涨，看起来社会危险程度可能会有所提升，但修行这东西，并不能完全跟武力、武器之类的概念划等号。 尤其是在讲究仙道长生的华夏一国。能打虽好，但是能活得更久才是大多数人的追求。 修行最大的好处是能够延长寿命，焕发精神，保养身体……然后就可以令人更积极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如果说不修行的时候，一个人只能集中精力工作八个小时，那么修行之后，翻个倍不在话下吧？ 不修行的时候，一个人只能工作到六十岁就会精力不济，那么修行之后，九十岁退休也不是不可能吧？ 这么一看，岂止是好？简直是大好特好！ 那么既然这么好，为什么公司还会坚决取缔碧游村，毁灭神机百炼呢？ 在蚩曜看来，这主要还是一个行事方法的问题。 首先，就算真的要进行全民异人化，那么这项技术也绝不能由国家之外的势力掌控。因为这会是影响到国计民生的大事。 修行和异术这东西毕竟神秘莫测，万一有人要是在转化的时候动一点什么手脚，掌控了被转化者的什么命脉，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其次，除非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一瞬之间让所有人都完成进化，否则任何全民化的事情都必然会面临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先后顺序。 先富带动后富，先强带动后强，这些都是我们朴素而美好的愿景，可实际上，如果没有一些强而有力的保证措施的话，它们很可能永远都只能停留在愿景的层面上。 那些先变成异人的集体或者个人，真的愿意让剩下的那些人也变成跟自己同一个阶级的存在吗？ 如果事情进行到一半，有人想要中途停止，维护自己既得的人上人利益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可都是异人了，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和手段，那些还没有完成转化的普通人，拿什么跟他们斗？ 这一个搞不好，不就相当于是在原本还算平和的社会中，主动划分出了一道天堑般沟壑，催生出了一个赤裸裸的压迫阶级么？ 所以这种事情，就算是国家要干，都得至少做出几十年的规划，各种方案、试点、意见征询、风险评估、推演、保险措施等等全都齐活了，才敢开动。 而马仙洪仅凭自己的一个念头，就盲目开搞，到时候真的引起了社会乱象，他就算愿意承担这个后果，但是又能够承担得起么？ …… …… 回到山城之后，蚩曜先是安排人手带着刘五魁兄妹去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然后带着马仙洪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喝点什么？” “随意。” 于是蚩曜扔给他了一瓶矿泉水。 “说吧，让我听听看你有什么宏伟的理想和目标，自信能够吸引我的加入？” 蚩曜靠在落地窗前，轻声问道。 “我是一名炼器师，” 马仙洪倒也半点没有遮掩，看门见山就报出了自己的能力，“在我看来，炼器的最高境界，就是造化。这天地山川，人鱼鸟兽，无一不是大自然的造化，是它所炼之器。” “所以呢？你也想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是要当鸿蒙掌控者啊！ “那还太遥远，但人是天地之灵，也是这造化之中最为玄奇的存在，所以我觉的，人亦器，可炼。这世上有无数人都因为自身的能力不足而受困于各种各样的艰难处境之中。如果我的研究能够成功的话，就可以直接赋予他们摆脱困难的能力！上天为他们关上了成为异人的大门，那我就要为他们截取这一线机会！” 马仙洪有些激动地描绘着自己的理想和憧憬，“而且就算是你我这样在别人眼中已经算是优秀的异人，也难免会有所长，有所短，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炼。但是我的修身炉如果完成，那就不需要自己修炼，想要什么能力，就可以得到什么能力。” 嗯…… 听起来倒的确是挺诱人的。 拿来主义，不用修行，要啥给啥，这是要坐火箭进入大同社会？ 蚩曜暗暗摇头，“为他们截取一线机会？但是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只有知道修行之难，才能明白应该慎用自己的力量。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想要帮助他们，大可以采用更好的方式，而不是简单粗暴地赋予所有人力量，然后强行破之。” 末了，他还问了一句，“你的这个什么修身炉，已经弄出来了？” 如果马仙洪已经开始了将普通人转化为异人的行为，那么自己就不能以蚩曜这个身份跟他有太多的接触了。 “还没有，” 马仙洪摇了摇头，继而期待地说道，“修身炉还在设计之中，不过如有能多一些像你一样的异人帮助，我有预感，修身炉的完善进度一定会很快！” “这样啊……” 蚩曜想了想，还没开始炼人那就好，这个时候的马仙洪还是可以接触一下的。 “你也说了，人是万物之灵，是最玄奇的造物。那么一开始何不先尝试一些简单的东西？” “简单的东西，你指的什么？” 马仙洪疑惑道。 蚩曜从蛊囊中掏出王蛇小黑，“比如说，怎么将目标异术……先赋予这条蛇？” 第120章 约法三章(7000推荐票加更～求订阅～求月票～) “这是……” 马仙洪看着缠在蚩曜胳膊上的王蛇小黑，“你的蛊物？” “不错，它叫小黑。” 蚩曜轻抚着小黑侧脊上溜光水滑的黝黑鳞片，“我们蛊师炼蛊，其实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将原本不会用炁的动物改造成会用炁的蛊物的过程。” “哦？” 这个说法顿时让马仙洪眼睛一亮。 人，自然也是动物。这炼蛊之法，跟自己想要的修身之术，岂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修身炉如今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具体应该怎么做，马仙洪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属于需要摸着石头过河的那种。 而摸着石头过河，最重要的就是需要有个比较靠谱的参照物。 炼蛊之术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完美的参考对象。 “蚩兄，可否助我完善修身炉？我可以跟你共享这门技术……” 马仙洪站起身来，再次发出了邀请，而且这一次的语气比之前诚恳了很多。 如果说之前的蚩曜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比较厉害，志同道合的异人的话。那么现在，他仿佛从蚩曜身上看到了修身炉的光明未来！ “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条件。” 蚩曜按了按手，示意他别这么激动，坐下慢慢说。 “你说。” “首先，你那一套随便将普通人改造成异人的理念，我是不认同的。” 蚩曜竖起第一根手指，“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就是改造动物，除了人之外，任何动物都可以。” 这个红线一定要明确，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卷进那些非常麻烦的事情里面。 “可是……” 马仙洪辩解道，“人与动物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啊！” “是的，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你说的没有问题。” 蚩曜两手一摊，“但是，从社会学的角度讲，他们之间的差别就大了。我就算跟你说人口红线的问题，你恐怕也不会听。那么你总该明白，这种做法会惹来麻烦吧？你不怕麻烦，但是我怕。我可以跟你一起研究怎么给动物、蛊物身上转移异术。如果到时候你还想继续往下研究，那么我退出，你可以自己继续，怎么样？” “……那好吧。” 马仙洪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条件。 先跟蚩曜一起完成第一步，至于第二步大不了就自己干呗！ “好，那么第二条。” 蚩曜满意地点点头，竖起了第二根手指，“既然你是炼器师，那么你之前用过的那个可以收容物品的法器，是你自己做的吗？” “收容物品？你是说噬嚢？” 马仙洪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珠子，“这是我做的，可以用来装一些小东西，但是不能装有意识的活物。” “这玩意儿……好做吗？” 蚩曜故作好奇地问道。 “还行，没什么难度。” 马仙洪轻描淡写道。 这样是让其他炼器师听到，该要去集体抹脖子了。 不过蚩曜就是喜欢马仙洪这股自信的劲头，他趁热打铁道，“那么我可以向你采购这噬嚢吗？我们蛊师的身上经常会带着一些蛊物，如果有它的话，能方便不少。” “这个没问题，你要多少？” 马仙洪很大气，这也算是在给合作伙伴展现实力了，“不过买就算了，我可以送你一批。” “嗯……我还是买吧。” 蚩曜想了想，比划一个三的手势。 “三个？小意思，我现在就能给你！” 马仙洪大手一挥，就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蚩曜摇头。 “三十个？那你恐怕得等一段时间了。” 马仙洪停住动作，耸了耸肩。 “先来三百个。” 蚩曜的话让马仙洪差点呛住。 “多少？” “先来三百个啊，我们先人手一个试试看，如果好用的话，再跟你订购第二批。” 蚩曜一脸疑惑的望着似乎反应过激的马仙洪，“怎么了？” “没，没什么……” 马仙洪抿着嘴，一脸牙疼地说道，“那你恐怕得等久一点，我手头上的材料不够。” “没事，需要什么材料跟我说，我有钱！” 自从搭上了天下会的关系，薅起风正豪的羊毛之后，蚩曜也变得财大气粗起来。 最起码对于现在的马仙洪来说，他是有资格这么说的。 “那，那好吧。” 如今的碧游村可谓是队伍才开张，只有三两个人，一两间房，让他一口气做出来三百个噬嚢，也的确是有点难为人了。 如果不跟蚩曜要钱的话，那他就得去找姐姐曲彤要了。 想了想，金钱的压制力让马仙洪没有反驳。 “很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蚩曜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 虽然说合作达成，但是蚩曜并没有如马仙洪所想，第一时间就陪他去碧游村搞研发。 “老马啊，我好歹也是一会之长，这么多人都指着我过活呢，哪能说是风就是雨地到处跑来跑去啊！” 蚩曜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别的不说，今天刚带回来的那两个孩子，我总得先安顿好吧？小家伙的病可耽误不得，每多耽误一天，他的身体就会更差一分。” 马仙洪虽然对于修身炉有些执念，但是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善良的、愿意帮助别人的人。 既然蚩曜搬出来刘红中的病情，那他的确是没有理由继续催促了。 “放心，我给他找了最专业的对口的医生来，很快的。” 蚩曜拍了拍马仙洪的肩膀，就在这时，有人推开门禀报道：“会长，风少爷来了。” “好，我马上就过去。” 他站起身来，看向马仙洪，“老马，你……要不先回去做做那些噬嚢？” “……” 马仙洪一脸黑线，“我也想看看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问题，可以么？” “哦，这个当然没问题了，那就一起来吧。” 蚩曜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来的医生自然就是风星潼了。 且不说身为大国医的王子仲老爷子本身就对童子命有些研究，像这种涉及到灵魂的事情，还有谁比掌握了拘灵遣将的风家人更适合为刘红中治疗呢？ 所以在回来之前，蚩曜就特地给风星潼打了电话，邀请他过来帮忙。 第121章 七曜星官(8000推荐票加更～求订阅～求月票～) “曜哥！” 风星潼身穿一身浅色的休闲装，微笑着挥舞手臂。 “星潼，来了。” 蚩曜走过去跟他抱了抱，然后没有过多寒暄，拉着他就往刘红中所在的房间走去。 “当然，童子命这个课题，子仲爷爷一直都很关注的，我也想帮他老人家完成这个心愿嘛！” 风星潼挠了挠头。 “那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这个时候，刘红中的全面检查结果也被送过来了。 “全身肌肉萎缩，脏器也临近衰竭……” 风星潼只是简单地看了几眼报告，眉头便已经紧紧皱起。 “发现得太晚了，他的身体几乎都已经要被彻底榨干了。” “没办法，这两个孩子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家人，活着都很困难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治病？” 蚩曜感叹道。 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在初见的时候就已经用天蛊望气术看过刘红中的身体了，他的五脏之气极度匮乏虚弱，简直就像是炭火燃尽之后的微微余火。 虚弱到不能再虚弱了，似乎只需要一阵微风，都能将它彻底熄灭。 风星潼拿着报告，走向了刘红中所在的疗养室。 几人推开门，就看到刘五魁和刘红中兄妹正靠坐在一起。 他们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神情之间略显紧张。见到几人进来之后，五魁儿更是下意识地跑过来拉住了蚩曜的衣角。 嗯……由此可见三人中谁的颜值最高。 所幸风星潼性格温和，相貌讨喜，也很会活跃气氛，东拉西扯之间，让兄妹俩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然后，蚩曜指着刘红中说道，“就是他了，星潼，你给帮忙看看，我记得王子仲老爷子当年对童子命好像也有过研究？” “没错。” 风星潼点点头，“子仲爷爷认为，童子命并不一定是被邪灵附体，也有可能就是一种先天性的灵魂变异导致的。不过因为童子命本身太过少见，这种理论也未必就适用于所有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刘红中身边，将手轻轻搭在了对方的肩上，稍一运炁。 顿时，刘红中的体表再一次浮现出那只淡绿色半透明的怪物，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吸食着本就为数不多的精气。 在蚩曜的望气术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刘红中身上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地转移到那个怪物体内，而对方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怎么也填不满。 看着这只怪物，风星潼有些皱眉。 片刻之后，他抬起手，掌心之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子仲爷爷，拜托了。” 随着这句话，那道影子飘起来化作一位长须老者，直接附在了风星潼的身上。 此时的风星潼浑身气质大变，眼中神光暴涨，周身还萦绕着一缕缕阴气。 在蚩曜的望气术视野之中，看到风星潼浑身炁息陡然勃发，但却与本体之炁略显隔阂，似乎并没有能够完美地融为一体。 “可能是他的修为还不到家吧。” 蚩曜如此猜测。 不过在被王子仲的灵魂附体之后，风星潼的动作却突然变得流畅起来，望闻问切如同行云流水，好似真的变成了一位在医道上沉浸了半生之久的国士。 “五魁儿，把你的护法神也放出来给我看看。” 在刘红中身上鼓捣了一番之后，风星潼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刘五魁。 五魁儿抬头看了蚩曜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轻喝一声，顿时前后左右上，五个方位同时浮现出了五张红白绿三色的脸谱。它们的外形大致相似，但是花纹却有着细微的差别，静静地环绕在五魁儿的身边。 “五方揭谛……” 风星潼的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刘红中体表的绿色物质，甚至直接将它给扯起来了一角。 刘红中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哥！” 五魁儿急了，立刻就想要上前推开风星潼，却被蚩曜拦住，“别冲动，再等等，治疗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痛苦。” 片刻之后，风星潼发出了一声恍然的欢呼：“果然如此！” “怎么回事？搞清楚了？” 蚩曜连忙问道。 “搞清楚了！” 风星潼点点头，散去了身上附着的灵体，坐下来喘了口气，然后说道，“这位刘红中身上的附着的那东西其实跟五魁儿一样，都是天生的护法神……” 他刚说到这里，就被五魁儿打断了，“你胡说！我的护法神才不会伤害自己呢！” “稍安勿躁……” 风星潼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的护法神不会伤害你，是因为以你的体魄和炁量足以供应它们正常成长。但是刘红中不同，怎么说呢……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所谓的三阳绝脉或者九阴绝脉之类的东西吧？这本是绝顶的修行天赋，但是拥有这种脉象的人却往往早夭，甚至活不过二十岁，就是因为他们的承受不起这种脉象的自发压榨。” 这么一说，蚩曜就明白了。 这就跟蛊师强行容纳自己收服不了的蛊物一样，被反噬了。 “你的意思是，刘红中的天赋更在五魁儿之上，但是他的身体却无法供养这些护法神，所以会被它们渐渐吸干浑身精气，导致如今的虚弱之相？” “不错，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身上趴着的那一大坨东西，至少是七位护法神的融合体。” 风星潼的语气略显遗憾，“那可是七曜星官的命格，比起五方揭谛来说更胜一筹，可惜了……天赋太好也不全是幸事。这样的消耗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因此才被拖垮了。” “这样啊……七曜星官么？比五方揭谛还多了两个？” 蚩曜也咂了咂舌，然后追问道，“那就真的没有什么治疗的法子了吗？” 要是不能治好刘红中，让他开始练炁的话，那自己的玲珑心窍蛊不就泡汤了？ “法子倒不是说没有，而且我还有两个办法。” 风星潼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个，就是进行补益。护法神既然吸**气，那就给他补充精气，只要补得速度大于吸食的速度，他的身体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不过这个法子消耗的财力物力和时间，就比较长了。毕竟他的身体受补也有一个极限，哪怕给他吃少林寺的大还丹，他能真正吸收的也不过百分之一罢了。” “那么第二个方法呢？” 蚩曜问道。 第122章 曲彤的套路 说到进补，蚩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六库仙贼。 但是无论什么功法，那也得修行到一定的阶段才能显现出威力来。就刘红中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功法没学会，自己先挂了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而且当初巴伦之所以能在干城章嘉峰快要饥寒交迫而死的情况下练成，那是因为他有六库仙贼几乎大成的阮丰的精血做引子。而如今的阮丰八成已经到了纳森岛上，除了等剧情之外，蚩曜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前见到这位八奇技的初代传人。 远水解不了近渴。 “第二个办法嘛……” 风星潼捏了捏下巴，“那就只有釜底抽薪了。童子命是邪灵与人类灵魂交织融合而产生的变异状况，他身上的这种变异既然走向了劣化，那么不如直接将邪灵与他的灵魂切割开来，直接放弃变异的部分，回到正常人的状态。只要没有了邪灵的不断压榨，单纯给他治疗身体就容易多了。” “切割开来？” 蚩曜咀嚼着这个词汇，“不是说已经融合在一起了吗？这种切割，它保险吗？” 万一要是把刘红中的灵魂给切伤了，练不了炁，他找谁说理去？ “风险当然有，但是有子仲爷爷指导我操刀，问题应该不大。” 风星潼既然能提出来这个办法，那自然还是有些信心的。 “那么……” 沉吟道，“那些切割下来的邪灵，或者说半成品护法神呢？怎么办？” “邪灵本就是依附于他身上的精气才能存活，离开了宿体，自然就消散啦。” 风星潼理所当然道。 “啧，这么顶级的护法神胚子，就这么没了的话……总感觉有点浪费啊！” 蚩曜砸了咂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风星潼摊手道，“童子命可以说是一种来自天地的馈赠，但是如果付不起价格的话，馈赠也会变成一种负担。” “嗯……” 蚩曜沉吟了一会，转向了马仙洪，“老马，你怎么看？” “啊？” 马仙洪突然被cue，有些茫然地看着蚩曜。 “所以说啊，老马，你的思维还是太僵硬了。” 蚩曜叹息道，“你不是想要救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吗？喏，眼前这么就是吗？你难道不觉得你的那个什么修身炉，与其用来做异人改造，不如用来治病，更加有意义一些？” “治病？” “对啊，你看，刘红中承受不住他的天赋馈赠，如果你的修身炉能帮他完美地拿掉这些东西，岂不是救人一命？” “对啊！” 经过提醒，马仙洪终于反应过来，一拍手，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我建造修身炉的本意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缺失的记忆啊！这不就是治病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跑偏了的呢？” 想到这里，他的头突然开始一阵阵抽疼。 “啊——” 马仙洪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抱头跪倒在地，满脸狰狞，冷汗涔涔而下。 “喂，老马！” 蚩曜见状吓了一跳。 “这是……” 风星潼出于医生的本能，立刻冲到他跟前，并指搭上了马仙洪的手腕。 不过片刻之后，他一脸疑惑：“这脉象好像……”没问题啊？ 但是看着马仙洪一脸痛苦挣扎的样子，这个“没问题”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于是，他只能再度祭出大招。 “子仲爷爷！” 一阵阴风拂过，风星潼再一次进入了附体状态，眼中神光暴涨，一缕炁劲探入了马仙洪的经络之中。 气息沿足厥阴肝经一路上行，从右腕直通神庭、百汇。 但是，当他探查到大椎、天突二穴，准备继续上行查看大脑穴道之中，马仙洪的表情变得更加痛苦，甚至于一把推开了风星潼，跌跌撞撞地捂着头跑出门去。 “诶，等一等……” 风星潼倒是没在意自己被推了一把，医生的身份让他无法放任马仙洪就这么带着病痛离开，于是起身就想要追赶。 不过却被蚩曜拦下。 “先让他缓一缓吧。” 蚩曜很清楚马仙洪的头疼是怎么回事，那是灵魂多次被曲彤修改，反馈到身体之上所留下的后遗症。 虽然同为八奇技，领域也都涉及到灵魂，但是拘灵遣将的重点在于驯服，而非肆意修改灵魂，因此蚩曜并不看好风星潼能有效帮助马仙洪。 “你现在这里陪着五魁和红中，我去看看老马。” 蚩曜嘱咐了一句之后，追了出去。 疗养院的范围并不小，马仙洪当时也只是应激反应，想要一个人先静一静，因此并没有跑远，只是来到了后院中的一颗巨大的黄葛树下，扶着树干大口喘息。 半晌之后。 “好点了吗？” 蚩曜淡淡出声道。 “嗯，抱歉了。” 马仙洪站直身体，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明明刚才最难受的是他自己，但是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道歉，这让蚩曜对于他的认识更深了一层。 “不用在意，” 蚩曜摆了摆手，“那么……还需要让星潼帮你再看看么？你刚才也看到，他的医术还不错。”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只有修身炉才能治得好，其他手段都是无用。” 马仙洪摇了摇头。 “是么……” 这就是曲彤灌输给你的理念么？ 蚩曜的脑海中转过了这样的念头，明明生病了就应该去看医生，但是马仙洪却一心认为只有做出修身炉才能治好自己的病。 但问题是，就算只有修身炉才能治好他的病，可是后期马仙洪的路子也完全走偏了，如果以治病救人的标准来设计和完善修身炉的话，怎么就能拐到转移异术、转化异人的方向上去？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没地方住，他本来应该去找个房子。 但是有人告诉他，修房子需要用砖，不如先建造一个砖窑吧！ 这个人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于是就开始建砖窑。 结果砖窑弄出来之后，那个人又说，这窑只能烧砖，实在是太低级了，不如再完善完善，争取能烧出瓷器来。 这人想了想，只能烧砖的窑，好像的确有些低级，那就继续完善吧。 直到最后，这个窑里都能把青花瓷给烧出来了，可是他一开始想要的房子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忘了。 这里面每一句话的前提和推论看起来似乎都很合理，但是却跟之前的话完全没有联系，以至于在不知不觉就能将人引向一个与初衷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的方向。 就像是在打篮球的时候不断变幻重心脚去做试探步一样，不知不觉中，就能从三分线外，进入罚球线以内。 第123章 感谢老铁的助攻 既然马仙洪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么两人就重新回到了刘红中所在的病房之中。 “老马，如果星潼把附身红中的邪灵剥离下来，你有办法能制作一个容器将它们保存起来吗？” 蚩曜问道，“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浪费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我可以试试。” 身负最顶级的炼器师传承，马仙洪在做东西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 然后，他就开始跟风星潼一起围在了刘红中的身边，探讨起这邪灵的特性。 “这种邪灵，在别的地方也会被称为污秽或者邪崇，一般来讲，是婴儿出生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与这些邪气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契合，因此才会被找上门来。” 风星潼诉说着自己了解的知识。 “那在附身人类之前，它们是以怎么样的形式存在的呢？”马仙洪问道。 想要制作出能够存储邪灵的容器，就必须要了解它们的特性。 “应该是散在天地之间的吧。” 风星潼挠了挠头，“在于人类的灵魂产生交集之前，这东西其实是没有意识的，并不能算是做是灵，它们的灵性是被宿体所赋予的。” “也就是说，只要给它们换一个宿体，就能留住它们了？” “并没有这么简单，” 风星潼摇头，“邪灵其实是很挑剔的，它们既然已经选择了红中，那就会死死认准他的气息，基本上不可能会转移目标。” “气息么？” 蚩曜突然开口，“那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什么办法？” 风星潼和马仙洪齐齐转头看过来。 “我们蛊师的本命蛊，就跟本体的气息完全一致。” 蚩曜侃侃而谈，“以红中的身体状况，虽然很难收服本命蛊，但是取一点血和炁，在蛊物身上模拟出他的气息并不困难。” “然后呢？就算能转移到蛊物身上，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供给，等到这只蛊物被吸干了之后，它们依旧还是会消散的呀！” 风星潼怀疑道，“别忘了，就连刘红中这么大个人都供养不起它们，区区一只蛊物，能行吗？” “可不要小看了我的蛊啊！” 蚩曜撇了撇嘴。蛊物的气息与他自己相连，榨干他？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几个人都是行动力很强的选手，商量完了对策之后，立刻就准备开干。 风星潼正在观察下刀的位置，而蚩曜则是在取刘红中的血、炁样本，结果马仙洪看了一圈发现，就自己一个人没事做。 他马教主好歹也是碧游村村长，新截教的创始人，结果现在竟然落得跟刘五魁这个小丫头一样，只能蹲在旁边干看着了？ 而且…… “大叔，你挡到我啦！” 小丫头还对他表达了不满。 马仙洪本想反驳一下这个大叔的称呼，但是看了看五魁儿的年纪，刚才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了，年龄几乎是这个小丫头的两倍，被喊大叔……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因此，他决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蚩曜：“蚩兄，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啊？” 蚩曜扭头，看着跟刘五魁并排蹲在那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马仙洪，一时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从这种角度看，老马好像也挺萌的？ “额……要不，你就陪陪五魁儿好了？让她别太担心。” 蚩曜一边采集刘红中的炁、血样本，一边建议道。 马仙洪：“……” 他侧着头看了一眼目光紧紧盯着自家哥哥身上的小丫头，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木桩和一枚刻刀，开始默默地雕刻起来。 “我先去旁边准备一下。” 蚩曜采集完成之后，就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之所以要避开风星潼和马仙洪，是因为他接下来要用的并不仅仅只是苗疆的手法。 毕竟，培养本命蛊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哪里是一点点炁血就能完成的？ 他真正用来帮助蛊物伪装出刘红中气息的办法是——神涂。 没错，就是从王井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那门王家的祖传秘技。 蚩曜以刘红中的炁和血为材料，调和成墨，然后掏出蛊囊中的小黑，在它黝黑的鳞片之上涂抹起来。 他当然没有修习神涂之术了，不过再得到对方的炁和血之后，进行气息伪装属于神涂之中最最基础的手段。 看一遍就会用。 少顷，蚩曜带着小黑回到了刘红中的病房。 “开始吧。” 风星潼再度进入王子仲附体的状态，用轻微的攻击让刘红中体表的邪灵现出身形。 “就是现在！” 他挥手将洒出了数根灵魂气息萦绕的银针，分别刺入了刘红中头顶的百会、神庭等穴位，帮助他稳固神魂。 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小刀，轻轻划过攀附在刘红中体表的邪灵与他自身灵魂的连接之处。 “啊——” 虽然他已经足够小心了，但是刘红中依旧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过被王子仲附体的风星潼可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干扰而乱了手脚，他在手起刀落之后迅速一扯，就将惨绿色的邪灵整个从刘红中的身上拽了下来。 “快！” 听到风星潼的呼唤，蚩曜赶紧上前，将伪装过气息的王蛇小黑凑了过去。 刚刚被剥离下来的邪灵原本还奋力挣扎着想要回到刘红中身上去，但是当小黑靠近过来的时候，它忽然停住了身形，似乎有些左右为难。 然后蚩曜又将小黑往前递了递，直接撞上了邪灵的躯体。 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这一下子邪灵不再犹豫，立刻转身扑向了小黑。 因为它不止从小黑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同时感受到的还有深不见底的庞大炁量！ 看到邪灵的动作之后，蚩曜的脸上露出了成功的笑容。 “搞定！” 他带着被邪灵附身的小黑退到了远离刘红中的位置，然后将一股又一股炁流传进了它的体内。 刘红中供养不起的护法神，可不代表他也喂不起。 在炁量这方面，蚩曜有着充足的自信。 果不其然，随着他炁息不要钱的输入，那坨附身在小黑体表的邪灵渐渐开始发生变化。 第124章 生蛊·七曜王蛇(9000推荐票加更～求订阅～) 原本粘连成一坨的绿色邪灵，在充足的炁量供应下，开始渐渐变得轮廓分明起来。 忽然，一颗小圆球分离出来，绕着小黑的蛇躯一阵游走，似乎是在选择落脚的地方，最终，它漂浮在了蛇头上方一点的位置。 随即，第二颗圆球分离，重复着前一颗的动作，停留在了它的侧下方。 然后便是接二连三一共七颗小球一一就位，构成了一个长柄勺子似的图形，大放异彩之后又同时隐没。 “北斗七星？” 刚才那个图案的特征实在是太过明显，蚩曜想不认识都不行。 他招回小黑，将它捏在手中，仔细查看着那副黝黑发亮的细长蛇躯。 只见原本纯粹深邃的黑色鳞片之上同样出现了一副北斗七星的图案，七颗星辰都呈现出惨绿之色，绕着小黑修长的身躯一一排列。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蚩曜总觉得小黑的身形似乎变得更加优雅、完美了一些，原本赤色的蛇瞳也变成了翡翠之色。 “这是……进化了？” 蚩曜以心蛊之力沟通小黑，发现它也有点迷茫，只是感觉自己变强了不少，具体怎么个强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测试。 但是总而言之，那些被剥离的邪灵似乎已经被它完全消化掉了。 蚩曜暂且放下立刻研究小黑的心思，将目光投向风星潼那边，只见刘红中已经在他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面对蚩曜问询的眼神，风星潼回以笑容：“手术很成功，从今以后他就不会再受到童子命的折磨了。” “太好啦！” 五魁儿一跃而起，三步并做两步就扑到了哥哥身边。 不过她很有分寸，倒也没有轻易触碰已经睡着的刘红中，只是趴在床前，然后不停地感谢风星潼和蚩曜。 “放心吧，等你哥哥醒了，我收你们两个做徒弟。” 蚩曜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许诺到。 “真的吗？” 刘五魁惊喜地抬头看着蚩曜，在得到确认的答复之后，立刻欣喜地大叫一声：“师父！” …… …… 刘红中的事情暂时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蚩曜还是没能立刻跟马仙洪一起展开对于修身炉的研究。 因为蚩曜又接到了夏禾的电话。 “什么？高宁和窦梅要来找我的麻烦？” 蚩曜有些无语，自己好像压根就没见过这两位四张狂吧？ “有人找到了高宁，开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听到夏禾的说辞，蚩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王家。 当然了，仅凭这么点消息他还不能确定，但是怀疑这种东西本来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反正王家坏事干得够多，人品也足够低劣，就安安心心地当个锅王吧！ “雷烟炮高宁……十二劳情阵么？” 蚩曜暗自沉吟。 全性四张狂的实力虽然不俗，但是真正让他们扬名的其实是那些能够影响他人心性的阴损手段。 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气是雷烟火炮，但是无酒不成礼义，无色路断人稀，无财不成世界，无气反被人欺。 酒色财气四张狂代表的并不仅仅只是这四种来自外界的诱惑，更是直指人类始终摆脱不了的本能欲望。 跟他们战斗，招式修为什么都是次要的，心性才是最重要，能够决定胜负的关键。 当然了，蚩曜其实是不怕他们的，情蛊一出，欲念全消，六根清净，他们的手段直接就全被废了。 但是…… “干掉了沈冲的一批手下，他们就找来了四张狂；我这要是再去把四张狂就解决了，下一次来的岂不就是丁嶋安了？” 蚩曜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 “虽然收拾全性提高名望的确不错，但是我可不想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必须得跳出他们的套路才行！” 想要跳出对方的布局，就需要一个足够的变量来搅局，乃至于直接砸碎棋盘。 想到这里，蚩曜看了后面的马仙洪一眼。 “以老马的实力，如果满神装的，至少能跟四张狂抗衡一段时间，如果他有可以让自己的心境不受影响的法器，那么胜算还会变高一些。” “喂，老马！” 蚩曜高声喊道。 “怎么了？” 马仙洪扭头看过来。 “你身上有没有那种可以让自身保持绝对冷静的法器？” 蚩曜开门见山。 “绝对冷静？” 马仙洪重复了一遍，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没有。” “嗯……那你会做吗？” “这……我恐怕得研究一下。” 出于一名炼器师的自尊，老马没说自己不会，但是很明显，他现在就是不会。 “这样啊……” 蚩曜嘀咕着，如果没有这样的法器，那么面对高宁等人，老马说不好就要吃大亏了。 毕竟他的灵魂本来就有点问题，要是再受到什么极端情绪的刺激，谁也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 “啧，可惜了，” 他有些遗憾地砸了咂嘴，原本还想要以老马为饵，引得曲彤去跟王家斗上一斗，可惜老马不争气啊！ “那么刨除老马的话，还有谁有这个接盘的能力呢？” 蚩曜皱了皱眉头。 忽然，他眼睛一亮，想起了之前被他忽悠去寻找沈冲的白式雪、陆玲珑的等人。 “陆谨老爷子么……说不得我一次要来个一箭双雕了！” 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给夏禾打了过去。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来？” “好，我到时候会在龙王洞，你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放心，我有准备！” “对了，你知道沈冲在哪儿吗？” “不知道啊，那没事儿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想了想，找到马仙洪借来了一个如花人偶。 然后以粗浅的神涂之术为她该换了一下样貌。 变成了沈冲的样子。 当然了，以蚩曜这点水平，那肯定是粗制滥造版的沈冲，但是没关系，他只是需要有人把沈冲似乎出现在龙王洞附近的消息传出去就够了。 陆玲珑一伙人中似乎也有个擅长收集情报的家伙，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 第125章 我要打四个!(本月200月票加更～求订阅～) 山城。 白家别墅。 在寻找沈冲消息的时候，陆玲珑一行人就暂时居住在这里。 “玲珑，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忽然，别墅内传出了一声兴奋的大叫。 “怎么了藏龙？” 白式雪循声而至。 “小白啊，” 看到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女神，藏龙有点失望，但还是举起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沈冲！” 那是一张画质很模糊的照片，背景是一片荒郊野外，主体是一幢废弃的大楼，但是在照片的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侧影若隐若现。 “就是他！！！” 白式雪一看到这人就激动地尖叫起来，顿时引来了所有人。 片刻之后，他们围着桌子坐成一圈，一起看着被藏龙传到群里的照片。 “这画质好模糊啊，小白，你能确定吗？” 枳瑾花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问道。 “能，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 白式雪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仇恨。 “那么第二个问题，照片里这个地方是哪？”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里大多数都不是山城本地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熟悉，就连白式雪都皱起了眉头，藏龙更是直接开始在网上搜索起来。 “烂尾楼……废弃大楼……” 他嘀嘀咕咕地按着手机，受他的启发，萧霄、云、希等人也按照这个关键词开始搜索。 片刻之后，枳瑾花第一个停下动作，将手机推到桌子中间。 “你们看，照片上的地方像不像这里？” 众人齐齐探头。 “咦~好像还真是！” “这是哪儿啊？” “这是一片早就被废弃的矿区，叫做龙王洞。” 枳瑾花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 …… 天下大厦。 “他们已经派人去探查了吗？” 蚩曜接到马仙洪的消息，嘴角微微上翘。 自从布下了这个局之后，他就拜托马仙洪在龙王洞附近埋伏一些侦查法器。 果不其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陆玲珑等人的行踪。 “你把他们引过去是想要做什么？”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蚩曜既借用了他的如花，又拜托他使用法器侦查，所以马仙洪有些好奇地问道。 “为了一次性解决麻烦。” 蚩曜掏出手机，拨通了陆家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陆谨老爷子在吗？我是苗疆蚩曜，有重要的消息需要跟他老人家说一声。” 苗疆圣子的名头还是管用的，少顷，话筒里就传来了陆谨的声音。 “蚩小子，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蚩曜感觉陆谨的声音里似乎隐约透着些许赞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开口道：“陆老爷子，您应该知道最近陆玲珑小姐到山城来的事情吧？” “当然，那丫头跟一群小家伙跑过去玩了嘛。” 陆谨哈哈一笑，“怎么，她们给你惹麻烦了？” 身为十佬之一，陆谨还是比较关注异人界动向的，自然知道如今山城可以说是蚩曜的地盘。 “那倒没有，不过她们的确遇到了一些事情。” 蚩曜将白式雪的亲人被沈冲蛊惑丧命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们几个好像是执意要找沈冲报仇。” “这个仇，是应该报！” 陆谨铿锵有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全性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言辞之中，杀意之坚定让蚩曜都有些心惊。 不过他对全性越是厌恶，蚩曜就越高兴。 “您说的没错，不过全性虽然该死，但却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蚩曜附和了一句之后，转而说道，“以陆玲珑小姐他们的身手，如果只是面对一个沈冲的话，我倒是也不太担心。但是全性之人阴险狡诈，可不会跟我们讲什么规则。我最近得到消息，有人似乎看到四张狂中的雷烟炮高宁和穿肠毒窦梅也来到的山城。他们如果跟沈冲联手的话……” “什么？！” 蚩曜的话还没说完，陆谨立刻就发出了一声怒吼，“你等着我，我立刻就飞往山城！” “喂？喂？陆老爷子？挂了？这么心急的嘛？” 蚩曜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全性的确是陆谨的死穴啊，再加上他最宝贝的重孙女陆玲珑，倒也难怪。” …… …… 陆谨的动作非常快，蚩曜早上才打了电话，他中午就来到了天下集团。 嗯，带着头上鼓起一个包的陆玲珑。 “看来即便是以陆玲珑的皮糙肉厚，遇上太爷爷爱的铁拳，也没什么用啊！” 蚩曜在心中感慨了一句，然后迎了出来。 “陆老爷子，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你很不错，对全性就应该毫不留情，我这次来是想找你一起对付全性的。” 陆谨拍着蚩曜的肩膀，满脸赞许。 “怎么说？” “哼，你不是说，全性四张狂可能都到这边来了吗？” 陆谨冷哼一声，“让玲珑他们几个去对付那些家伙的确是有些勉强，但是换做老夫就不一样了！小子，怎么样，要不要跟着老夫干一票，咱们一起把那些所谓的四张狂给一网打尽？” 把四张狂一网打尽？ 蚩曜有些惊讶地看着陆谨，没想到对方的胃口这么大！ 他的本意只是想让陆谨过来跟四张狂大战一场，把全性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趁机救陆谨一命。 毕竟如果陆谨被十二劳情阵刺激得发了狂，蚩曜可比老天师更有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不过对于陆谨的提议蚩曜也没有拒绝，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四张狂能力特殊，可不是凭借人数就能对付的敌人。” “放心，有老夫在呢！” 陆谨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你只需要找出他们的位置，顺便帮老夫掠阵就行了。收拾他们的事情交给我！” “好，那到时候就看您大发神威了。” 陆老爷子难得装个哔，蚩曜也就顺水推舟地捧了一句，并且在心里暗道： “要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啊，陆谨老爷子。毕竟，往后留给你装哔的机会可着实是不多了。” 第126章 蚩曜的千层套路 沉沉夜幕之下，一位肥头大耳、坦胸露乳的和尚，一个面容和蔼、颇为优雅的阿姨，和一名娇柔魅惑、青春靓丽的女子同时出现在了荒郊野外。 这个组合不能叫奇怪，只能说是非常奇怪。 怎么说呢，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你就会觉得这个和尚一定不正经，大概是修欢喜禅的那种。 不过虽然外号叫做“雷烟炮”，听起来像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但是法号永觉的高宁说话语气却意外的平和，甚至稍显绵软。 “夏禾施主，你确定那位蚩曜施主一定会到这里来吗？” 三人藏身在一幢废弃的残破大楼中，悄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放心，我在他手里吃过一次小亏之后，专门调查过他。” 夏禾自信满满地回道，“你们也都知道，他是个蛊师，擅长操纵些蛇虫鼠蚁之类的战斗，据我说知，这里的鼠群就是他饲养的。因此这龙王洞也可以算作是他的一个秘密基地吧。咱们在这守株待兔，早晚能有收获！” “夏禾说得有道理，高宁。” 窦梅也开口道，“我们说好了只是对付蚩曜一个人，可不会陪你去闯天下会。” “那哪能啊，窦梅施主，你们多虑了。我虽然接了这个活，但是可没有为他们卖命的打算。万一事有不谐，咱们撤就是了。这里荒山野岭，进可攻退可守，的确是个好地方。” 全性之人都是利己为先，高宁自然也不是个傻子，早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不过，他们的这些举动，全都被一只嗡嗡飞行的蚊子看在眼里，然后转播到了蚩曜和陆谨等人的眼前，而高宁等人却毫无所觉。 不得不说，神机百炼，恐怖如斯。 天下大厦。 因为陆谨此行本就是抱着打击全性的目的来的，所以他的动作虽然急切，但是对自己的行踪却很注意，直到现在外面也没有流传出什么“十佬陆谨疑似出现在山城”的消息。 此时，陆谨、蚩曜、马仙洪，再加上陆玲珑一行都坐在一起，看着眼前屏幕上的监控视频。 “高宁、窦梅，还有一个近来名声鹊起的夏禾……” 陆谨一个一个念叨着屏幕里人的名字，一边伸手松了松自己衬衫的领口。 好家伙，在这就要热血起来了？ 蚩曜赶紧上前安抚：“陆老爷子，冷静，咱们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那就没必要急于一时。” 仿佛生怕陆谨下一刻就浑身电光缭绕地撞破墙壁直接冲出去了。 倒是两人身后的白式雪和陆玲珑等人有些失望。 “怎么没有沈冲啊？藏龙不是说看到了对方出现在那边的吗？” 几人纷纷斜眼看向正抱着一大袋薯片在吃藏龙，让他紧张得连涔涔冒汗，“这，那张照片你们都看了，我也……” 就在这时，陆谨突然一声大喝：“够了！” 他站起身来，转向陆玲珑，须发张扬，一副西装暴徒的形象：“没有沈冲又怎么了？这三个就不是全性吗？玲珑，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 “全性之人，随心所欲，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陆玲珑条件反射一般地立正背诵道。 “哼，嘴里背得熟，心里也要记得住才行。” 陆谨的目光一一扫过萧霄、云、希、枳瑾花等人，看得他们一个个站得身体笔挺，目不斜视，就差齐声背诵刚才陆玲珑的话了。 蚩曜见状，出来打了个圆场，“陆老，他们毕竟还小，或许对全性的危害认识还不够，也不用如此苛责。而且敌人凶险，我的建议是，他们就不用一起来了吧？” 这怎么能行？！ 陆玲珑第一个不服气：“太爷爷，我们可以的！” “就是就是，山东大汉，无所畏惧！” 希也甩动着头顶的两条蟑螂须须，大声反驳。 萧霄、云等人虽然没说话，但是一个怀中抱剑，一个唰的一声展开折扇，显然都是一个意思。 唯有藏龙抱着薯片，悄然退至众人身后。 “死胖子，你跑哪去？” 枳瑾花眼尖，立刻将拽了回来。 “好，既然你们有这份心……” 陆谨看着这群知错能改、甚至主动请战的后辈，老怀大慰。 “陆老！四张狂并非寻常敌手，真的会很危险啊！” 蚩曜略显焦急地在旁边劝说道。 不过他越是这么说，陆玲珑等人的战意就越发高昂。 毕竟…… 真要算起来，蚩曜跟他们其实是同龄人，结果人家已经达成了全性百人斩的成就，而他们这么多人在陆谨的照应下去面对区区三个全性，却被担心会有危险？ 这谁能受得了？谁还不是个天才了？！ 就连陆谨也是一样，他之前也并没有跟这些所谓的全性四张狂对阵过，对他们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传言之上。 不过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他对于这些介乎于中年和青年之间的异人，存在着一种俯视的心态。 当然了，蚩曜也承认，目前在国内异人界，陆谨的硬实力应该能排进前五。 能稳赢他的只有一绝顶两豪杰这三位公认最能打的异人，其他人，无论是其余十佬，还是全性中人，亦或是公司麾下，最多最多也就处在同一水平。 但那是单挑的情况下。 人数一多，加上配合，情况就会变的复杂起来。尤其是，陆谨强则强矣，心性方面却不够圆满。 不，甚至都不能用不够圆满这样的词来形容，他是有着极其严重的心魔！ 而全性四张狂恰恰又最是擅长玩弄人心，拨弄情绪，因此可以说是天克陆谨。 当然了，这些只有东西目前只有蚩曜自己清楚，而他也并不打算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要是提前把所有危险都排除了，他的人情还怎么送出去，关系还怎么拉拢？ 包括陆玲珑等人也是，如果没有他们过去拖后腿的话，陆谨就算是被刺激到发疯恐怕也能把高宁他们给灭了，这可不是蚩曜愿意的。 四张狂擅长勾动人心欲念，他对这些人早就已经有想法了，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没到，不方便下手而已。 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狗带啊！ 今晚这一场局，在高宁等人看来，是他们埋伏蚩曜。 在陆谨等人眼里，是蚩曜跟他们去包围全性之人。 而在夏禾眼里，是蚩曜借助自己提供的情报将计就计化解危机甚至反打一手。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在蚩曜的心中，究竟有着多少层可以谋划的利益。 第127章 高明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凉月如勾，略显暗淡的辉光静静地洒落在旷野之上。 高宁三人还在烂尾楼中守株待兔，可是他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可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能够将他们一口吞掉的霸王龙。 龙王洞，蚩曜孤身一人踏入了矿区。 就在他落脚的刹那，夜间的虫鸣蟾唱登时一顿，然后叽叽喳喳的鼠群便汹涌而出。 这倒不是他不知道收敛气息，而是故意在打草惊蛇。 果不其然，这边的骚动立刻就引起了高宁的注意。 “有人来了。” 这位笑得跟未来佛似的的大和尚起身眺望，一层淡红色的炁劲从体内辐射而出。 “十二劳情阵，起！” 刹那间，一层炁罩以高宁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庞大领域。 在这个领域之中，他可以随意影响阵内之人的经脉，以操控其他人的情绪，同时也可以看做是一个探查类技能，入阵之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高宁的炁劲掠过之时，蚩曜虽然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躲闪，而是大大方方，或者说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朝前方走去。 “他没有察觉。” 后方，高宁一脸自信地拨弄着手里的红色佛珠，“走吧，我们去跟这位蚩曜施主打个招呼。” 他的身后，窦梅一脸微笑着缓步跟上，夏禾娉娉婷婷，却似乎在有意无意间落到了最后。 “蚩曜施主，初次见面，认识一下，贫僧永觉。” 高宁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直接就出现在了蚩曜的正前方。 “永觉和尚？” 蚩曜闻声抬头，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一扫，“全性……四张狂？不过怎么三缺一了？沈冲呢？被打怕了么？” “因为要对付施主，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高宁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佛珠。 “你们是为了给沈冲报仇？” 蚩曜一脸不解地嘲讽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全性竟然是这么一个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组织？” “非也，沈冲施主和你的事情与我等无关，” 高宁摇头，“我之所以前来，是因为你做事情太过张扬，有人想给你一个警告。” “警告？” 这一下子，蚩曜还真的是有点吃惊了，“你们不是来杀我的？” “怎么会呢，上天有好生之德。” 高宁眼皮微抬，“我们只是希望从今往后，蚩曜施主能安心在家修养，不要再过问异人界的事情了。” “想要废了我？” 在这一刻，一股无名之火突然从蚩曜的心头燃起，并且迅速侵占了他的思维，一股磅礴的气势混合着杀意不由自主地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冲向了高宁等人。 这一刻，两边的人都有些受惊。 高宁吃惊，是因为被蚩曜散发出来的庞大气势给震撼到了。他们来之前自然也是做过调查的，对蚩曜的年龄和修为都有着基本的评估。异人的修行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存在生而天下独尊的情况。 因此，他们虽然已经尽量高估了蚩曜的实力，但现在发现，依旧是低估了。 那股气势之中混杂着的蛮荒、苍凉与浑厚，让他们恍然感觉眼前之人仿佛并非是一位少年，而是一名历尽沧桑的宗师。 “如此年纪竟然有这样惊人的气势……” 高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俗话说得好，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更何况眼前这少年，他不仅不穷，而且简直是富得流油！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以后成就如何简直不敢想！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人他是不愿意招惹的。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威胁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后悔显然有点晚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高宁瞬间加强了对蚩曜体内的经脉的影响力度，想要让他更早陷入崩溃。 而蚩曜的惊讶在于…… 他是真的没想到高宁的手段效果居然这么好！ 刚才那一瞬间，他差一点点就没能控制住自己心头的杀意，利用阴影跳跃去给高宁一记黑虎掏心了。 甚至连脚都抬起来了！ 但是因为陆谨等人还没来的关系，蚩曜不能这么早就表现出于是十二劳情阵的克制效果，否则高宁他们万一立刻跑路，这个局就白布置了。 毕竟不能对全性之人的品格抱有什么期望。 他只好先催动冰蚕蛊，一边以阴寒之气来镇压怒火，一边有些艰难地开口拖延时间：“这就是传说中的十二劳情阵么？的确够劲道！不过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否则的话……后果恐怕不是你想要的。” “蚩曜施主，何必继续挣扎呢？” 高宁一边施法，一边示意窦梅和夏禾一起动手。 窦梅两手张开，星星点点的炁劲如同烟花一般飞向了蚩曜，和蔼温暖的声音随之在他的心底响起。 “为什么要抵抗呢？挣扎是多么痛苦，多么劳累的一件事情啊……放弃吧，只要放弃抵抗，躺平下来，你会拥有更多的美好……” 这些话本身倒也不算什么，但是配合着窦梅的独特炁劲，让蚩曜感觉自己体内的炁息流转都发生了些许滞涩，好像真的昏昏欲睡，懒洋洋地放弃抵抗了一样。 夏禾虽然有点疑惑蚩曜怎么表现得这么被动，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异能对蚩曜是没有效果的，于是也配合着弹出了几缕桃色的炁劲。 这一下子，暴怒、色欲、懒惰……等等情绪同时在蚩曜体内聚集，冰蚕蛊不仅仅需要镇压这些情绪，还得同时镇压被刺激得快要暴走的情蛊。 一时之间忙得是不可开交，蚩曜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他在心中不断默念：“陆老快来，快来快来……” 因为他们要是再不来的话，自己可能就真的忍不住要大开杀戒，那么今晚包括之前的那么多的布置可就都白费了。 偏偏这个时候，高宁似乎是觉得控制效果已经施加得差不多，竟然主动抬脚走了过来。 “蚩曜施主，一切都结束了。” 高宁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蚩曜瞬间抬头，同样笑容满面，“你说的没错，的确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天空之上一道道粗壮的雷霆直击而下，狠狠地劈向了高宁。 风声猎猎之中，白发白须、西装革履的陆谨从天而降，轰然出现蚩曜身前。 嘭！ 尘土飞扬之中，一位西装革履的清癯老者缓缓现出身形。 “陆老，您终于来了。” 蚩曜松了口气。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就交给老夫吧！” 陆谨一把甩掉外套，单手虚空一画便是四道玄奥难测的符箓同时出现。 “四重雷符！” 第128章 其实我是神医哒!(二合一大章 400月票与1万推荐票加更～) “什么？！” 陆谨以【戴院长符】神行而至，到场之后，一抬手就是【四重雷符】，劈得高宁连连后退，然后转身以柔劲将蚩曜推出了十二劳情阵的范围。 “你去后面跟玲珑他们汇合，在外围帮老夫掠阵！” “陆老小心，他们的手段极为阴损！” 蚩曜没有强留，在提醒了一句之后就顺势退了出去。 嗯，顺便还给了夏禾一个“小心”的眼色。 蚩曜离开之后，陆谨双手一张，顿时一道又一道炁化的灵符成套出现在他的两手之间。 “这是……” 高宁直接震惊了。 他并不是散人出身，曾经也拜在佛门大派之中修行过，因此对于符箓之术有些了解。 符箓一直以来都是道门之中比较高深的手段，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无一不可，但是画符历来也都需要选定合适的日期开坛作法才能成形。 像是陆谨这样手随便一挥，便如竹筒倒豆子般狂飙乱扔的，他也是头一回见。 “不能留手了，快，尽全力削弱他！” 高宁满头冷汗地大声喊道。 然后自己也瞬间将十二劳情阵的威力开到最大，不断拨动陆谨体内的经脉，影响着他的情绪。 但是，此时陆谨手中的那些符箓已然成型。 “去！” 陆谨只是简简单单地抬手向前一指，神霄派的天蓬咒、上清派的五力士符、剑头符、正一派的五雷符、灵宝派的太玄咒，以及封经符、鬼游箓等等五花八门的符箓全部一股脑地射向了高宁。 霎时间，狂风激荡，雷霆震震，凝水成冰，剑气纵横，无数种强横的力量蜂拥而出，简直像是召开了一场法术博览会！ “该死！还没好吗？我的经脉被封住了！” 高宁的双手化作金色，一边且挡且退，一边高声呼唤着窦梅。 “马上……” “穿肠毒”窦梅和蔼的声音从侧面传来，点点炁流被她挥洒而出。 “陆老爷，世界如此美好，你却为什么要这么暴躁呢？” 伴随着她的的炁息与陆谨接触，那些本来都已经成型的符箓却仿佛突然失去了后续支撑一样，瞬间崩溃。 “什么？！” 陆谨原本打散乘胜追击的身形登时一顿，就连已经炁化到一半的身体都凝滞了下来。 就在这时，高宁已经趁机退到了远处。 “陆施主，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我们今天并不是来找您的麻烦的啊！” 脱离险境之后，高宁的脸上再度挂起了假惺惺的笑容。 “只要您答应不再追击，我们就放您走，怎么样？” “这就是四张狂吗……” 陆谨咬紧牙关，勉强开口道，“厉害，不，不只是厉害，而且太阴损了！” “阴损不阴损的，好用就行了，不是么？” 高宁一边劝说，一边继续反复握折陆谨体内的经脉，将他的情绪在各种极端之间来回切换。 一会儿暴怒，一会儿大喜，一会儿哀恸，一会又是愤恨苦楚……再加上窦梅在不停地削弱他的抵抗意志，夏禾也在不断挑拨他的情欲。 在情绪如此剧烈反复的情况下，陆谨压根难以顺利凝聚自己体内的炁劲，更别说是发动攻击了。 但是反过来讲，高宁他们也被陆谨给牵制住了。 他们三人合力，方才让陆谨只能全力守住自己的心性，可是只要有一个人稍有松懈，陆谨就能抽出一部分心神。 方才陆谨大发神威的样子他们也都看到了，让他脱困的话，这样的攻击，谁都挡不住！ 因此，高宁只能寄希望于劝说陆谨改变主意，或者直接将他的情绪握折到崩溃。 不过，陆谨并没坐以待毙。 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有些小看这几个全性之人了，但是！ “老夫今天就是把命扔在这，也得收拾了你们这帮邪魔外道！” 陆谨牙关紧咬，甚至将嘴角就咬出了血迹。 “嘿！” 他勉强拔掉了自己的一枚指甲盖，用十指连心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陆老爷，这又是何必呢？” 窦梅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对我们全性如此执着……您都是百岁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她的声音幽幽扬扬如同最亲密的呢喃，带有着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警惕的力量。 “今天就是个机会……您的心中有什么执念难以化解，交给我不好么？安抚正是我的特长……” “嘿！” 陆谨在疼痛的刺激下勉强找回了几分自控能力，“老头子我就是倔！不灭了你们，我永远都不会罢休！” 他重新发动了逆生三重，将自身的大部分肌肉和骨骼化为炁态。 “高宁、窦梅……你们赢了！既然你们想让我堕入心魔，那我就堕给你看！不过究竟要堕入那一狱，得由我自己来定！” 陆谨说罢，主动放弃了对十二劳情阵的抵抗，用自己的最后一点心力死死地将自身情绪锁定在暴怒之上。 “啊！！！” 他双目赤红，裸露在位的手臂和脸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再也不复之前的平和儒雅，反而更像是一头正在发狂的野兽。 高宁见状，立刻飞身而退。 “陆施主已经彻底发狂了，快撤！” 窦梅和夏禾也不敢耽搁，他们两个的实力比起高宁还要差上一筹，如果单独遇到陆谨的话，恐怕会被秒杀。 “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吗？” 逃跑的路上，窦梅有些担心，“这里虽然偏僻荒凉，但是距离城区并不算远，万一他跑到外面去乱杀……” 那就是震惊整个异人界的最严重事态了。 “没办法，陆老施主的实力太强了，就算他已经堕入了心魔，但是想要耗尽那一身的炁力，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到的。” 高宁解释道，“而且你别忘了之前被他送走的蚩曜施主，这边可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再不离开的话，说不定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怒喝：“站住！你们把我太爷爷怎么了？！” 三人停住脚步一看，原来是陆玲珑她们一伙人。 蚩曜离开十二劳情阵的范围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陆玲珑一行，然后应她们的要求，带着他们前来堵截高宁等人的后路。 不过在无意间听到了高宁和窦梅的交谈之后，现在的陆玲珑更加关心陆谨的情况。 “陆老施主的后人么……” 高宁眼中戾气一闪，“想知道你太爷爷的情况，不如就自己亲身感受一下好了！” 高宁想要握折陆谨的心性，让他的情绪彻底失控，就算有窦梅甚至夏禾的协助，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成功。 可是他如果想要影响陆玲珑等人的情绪，那就简单多了。 如果说陆谨的经脉像是一根根铁丝，需要反复弯折才能折断的话，那么陆玲珑她们最多算是塑料，只需要轻轻一掰，效果就会立竿见影。 十二劳情阵的光芒一闪而逝，就在与高宁擦肩而过的瞬间，陆玲珑、白式雪等人都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 刹那间，一股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占据了他们大脑，每一个人都变得双眼发红，气势暴涨。 “好好享受一下吧……” 高宁连脚步都没停，就带着窦梅和夏禾一起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穿过了白式雪他们一行七八个人的包围。 “别跑！” 陆玲珑还想要追，但是另一边的萧霄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看就要喷出来了。 萧霄修习的是擤气，就是传说中哼哈二将的功法，喷出的气息可以将敌人的灵魂轰出体外。 如今在场的人里面，除了拜入全真龙门派、性命双修灵魂十分稳固的陆玲珑之外，有一个算一个，挨上一口擤气都是后果难料。 于是陆玲珑只好放下追击的念头，转身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来帮助小伙伴们挡住萧霄的擤气。 不过，就在她飞扑过去，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来堵枪眼的时候，萧霄脚下的阴影里突然冒出了一道人影，伸手抓着他脑后的头发狠狠往下一拽！ 迫于这股力量，萧霄顿时只能仰头望天，那一口擤气也就理所当然地打了飞机。 而在蚩曜松手之后，萧霄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一脸的大彻大悟之相。 “他刚才是怎么了？” 飞扑过来结果什么没有挡到的陆玲珑好奇问道。 “他被高宁影响了情绪，陷入了无法自控的暴怒之中……” 蚩曜的声音悠悠传来，“你们大部分人也都跟他一样，这就是我不让你们一起来的原因。” 现场出问题的可并不止萧霄一个人，除了陆玲珑似乎对这方面的抗性比较强之外，云、希、枳瑾花、藏龙等等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在浑身发抖强自忍耐，就是在已经控制不住开始胡乱攻击了。 “这……” 陆玲珑听后顿时除了一声冷汗，“我们只是跟他们打了个照面而已……” “这就是全性四张狂的可怕之处，他们的强不在于战斗力，而是这种搅乱人心性的阴损手段。如果心性不过关的话，碰到他们几乎很难有什么抵抗之力，而且人越多就越麻烦。” 蚩曜一边讲解，一边施展【六根清净掌】，一掌一个，被他拍过的人都躺在地上，一副看破了世俗红尘的咸鱼模样。 看到小伙伴们一个接着一个露出这种神情，陆玲珑迷惑道：“那他们现在这是？” “哦，这是我们苗疆特有的治疗手法，他们现在已经没事了，只需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蚩曜微笑着说道。 这波暴怒情绪的收割，他还算是满意，而且更大的一头还在陆谨的身上呢。 “陆前辈应该也是不慎中招了，玲珑，你先照顾他们，我去那边看看。” 蚩曜说完，身影一闪就融入了夜幕阴影之中。 …… …… 另一边，尽管高宁已经离开，但是主动崩掉了自己情绪神经的陆谨却没那么容易恢复过来。 他依旧保持着双目赤红，浑身青筋暴起的姿态，一拳一脚都蕴含着绝大的力道，时不时还会丢出一把把符箓，整个一拆迁大队的既视感。 蚩曜来到附近之后，看着陆谨这个样子，也稍微有点犯难。 陷入彻底暴怒的陆谨如今已经失去了理智，只知道自发地攻击周围的一切事物。 这个时候他因为没有目标，所以都是在乱打，但是如果自己出现并且接近的话，那么恐怕会遭到对方的重点打击。 以陆谨此时的力量，自己虽然不至于说是擦着就伤，但是正面硬抗着雨点一般的符箓攻击接近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啧……” 蚩曜躲在阴影之中想了想，“那就只好得罪一下了，陆老。” 他张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了一道褐色的烟气。 “发狂的人虽然看似更加疯狂和危险，但其实人类在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以后，并不会比一头野兽更难对付。” 这道毒烟的主要成分是一种效力极强的麻醉剂，经过毒蛊的强化之后，一般人只要吸入一丝，就会立刻陷入深度昏迷。 鉴于如今的陆谨还保持着“逆生三重”的炁化状态，可能对毒的抗性也有增强，蚩曜还特意加大了用量。 陆谨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疯狂破坏着，哪怕毒烟已经飘到了他的身边，也没能让他做出有效什么反应。 “呼~呼~” 陷入暴怒的人，呼吸都是大口大口类似于喘气的感觉，因此这股毒烟几乎是一滴不剩地被陆谨全部吸入了体内。 片刻之后，他的动作渐渐放缓，眼皮开始打架，心中的怒火虽然不曾平息，但是身体却仿佛不听使唤一样，迟钝得不行。 蚩曜见状明白时机已至，于是连续发动阴影跳跃，从已经变得稀疏的攻击中摸到了陆谨的背后。 唰！ 他从陆谨脚下的阴影中钻出，轻轻一掌按在了陆谨的背心。 【六根清净】！ 双方接触的瞬间，情蛊、毒蛊同时发动，既清空了陆谨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又顺便帮他解了麻醉之毒。 噗通—— 一瞬间失去了所有世俗欲望的陆谨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继而整个躺倒，褪去了逆生三重的炁化状态。 而蚩曜则是一边欣喜今晚的收获，一边无厘头地想道：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也一脸惊恐地跌倒在地，然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失声哭喊‘我……杀了陆前辈！’比较应景一些？” 第129章 初探碧游村 “陆老，陆老！” 蚩曜一边摇晃着陆谨的肩膀，一边低声喊道，“您差不多了就起来吧，一会儿玲珑他们恐怕要过来了，要是看到您这样……” 那这一生无暇的人设不就崩了吗？ 虽然说这个人设早晚要崩，但是被老天师崩掉，和被四张狂崩掉区别开始很大的，尤其是在那些晚辈们面前。 陆谨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高宁等人也没那个能力正面伤到他，他现在全身上下受到的最严重的伤，就是自己拔掉的指甲盖。 之所以会跟个咸鱼似的躺在地上，那是因为被情蛊治疗之后，他暂时失去了所有的欲望。再加上之前吸入的麻醉烟雾，身体有些发软，于是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最舒服的方式。 事实证明，当人类失去任何欲望的时候，的确是能躺着就会做坐着，能坐着就不会站着。 不过人的心思一瞬千变，蚩曜并没有一直给陆谨使用情蛊，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他的提醒，陆谨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老夫这是……” 陆谨从地上爬起来，对自己刚才的处境有些莫名其妙。 他并没有失忆，还很清楚得记得，自己在大意之下，着了高宁他们的道，陷入了暴怒发狂的状态。怎么这么快就解除了吗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很久的样子。 “陆老，您刚才应该是被高宁的十二劳情阵挑动了心魔，” 蚩曜解释道，“幸好我在与他们对阵之后，偶然发现了一种可以化解的办法，这才让您恢复正常。不过也有那么一点后遗症就是了……” 陆谨想到自己刚才那种仿佛万事皆空的状态，顿时明了。这种手段或许能解心魔，但解得实在是太干净了，直接把战斗的欲望也给当做心魔化解掉了。 如果在战斗中途来这么一下，还真不好说是好是坏。 “那他们人呢？” “当然是被您打跑了！” 蚩曜摊了摊手，“即便是通过邪门歪道的手段影响了您，但您的实力在这摆着，他们也只能落荒而逃。” “行了，别拍马屁了，这一次是老夫轻敌了。” 陆谨的老脸微微一红，不过在夜色下并不明显，“没想到这所谓的全性四张狂手段竟然如此阴损，原以为不过是些调拨情绪的小道，却没想到居然可以引动老夫的心魔……” 他自家的事情自己最清楚，当年师父被气死、师门分崩离析的仇恨一直深埋在心底。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反而是如同一坛老酒一样，越酿越浓，成为了自己心性上最大的破绽。 但是没办法，这件事情他就是放不下！谁说都没用！ “玲珑她们呢？” “他们也都没事，高宁他们当时被您的威严所摄，急着逃跑，没来得及下重手。都已经被我治好了，此时也正在休息。” 蚩曜的话让陆谨心生感慨，“今晚多亏了有你啊！老夫本来还说给带他们来长长见识，却没想到连自己都栽了跟头，嘿！走，带我过去看看他们。” 两人来到白式雪等人咸鱼躺的地方。 看到这位粉毛少女一会儿跑来跑去照顾同伴，一会儿又略显焦急地眺望远方，忙得不可开交。 “玲珑是唯一没有中招的，所以我让她留在这里照顾一下他们。” 蚩曜的声音响起，陆玲珑豁然转头，“太爷爷！” 她飞扑过来，一下子钻进了陆谨怀里，关切地问道，“您没事吧？” 这让陆谨顿时有些尴尬。 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自己来之前把话说得太满，结果如今阴沟里翻船，还是在宝贝孙女的面前，老脸着实有点挂不住。 蚩曜立刻善解人意地帮忙解释道：“陆前辈没受什么伤，只是大意中了高宁他们的手段，一时被困住了而已。” “是嘛？” 陆玲珑绕着陆谨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的确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势，这才松了口气。 陆谨也同时松了口气，顺便还递给了蚩曜一个感激的眼神。 有逆生三重在身，只要不是什么摧筋动骨的伤势，他都能在一瞬间恢复正常，自然不会让陆玲珑看出破绽，但心虚总是难免的。 这幅孙女奴的表现顿时让蚩曜心中偷笑。 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陆谨立刻转火那些还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小朋友们。 “你们几个还准备躺到什么时候去？” 他吹胡子瞪眼睛道，“还要老夫一个一个扶你们起来不成？你看看人家蚩曜，比你们能大几岁？” 被当做别人家孩子的蚩曜只好在旁边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时，藏龙一边往起来爬，一边嘀咕道，“他好像才十七岁，比我们都小啊！” “噗嗤~” 这话一出，有人直接笑出声来，而陆谨更是大发雷霆，“那你还很得意是吧？哼，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就给我们全力搜查这全性四张狂的消息，不许偷懒，听到没有？” “是！” 虽然是被训斥了，但其实他们自己的心里也都憋着一股劲，这些人平时也都算是天才，结果今天竟然被高宁一个照面就放到了一群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老您放心，我们保证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群人！” 他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报仇雪恨。 “哼，不过也要注意安全，有消息了尽量不要自己上，尽快通知我就是。” 陆谨嘱咐道，他的心里也憋屈着呢！ …… …… 另一边，落荒而逃的高宁、窦梅与夏禾三人终于停下脚步。 “呼~真是危险啊！” 夏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抱怨道，“高宁，你今天差点害死我们！” “这……” 高宁叹了口气，倒也没有狡辩，“谁能想到，陆老施主竟然也在这里呢？估计是被他孙女引来的吧，咱们今天能跑掉就算是万幸了。” “那你的任务呢？还做吗？” 夏禾一点也不心虚地追问道，“我可是跟你说，就算你选择放弃任务，答应我的报酬也不能抵赖哦~” “那是自然，” 高宁抬头望了望夜空，“至于任务嘛，做肯定是不能做了，以陆老施主对我们全性的执念，接下来大家要做好东躲西cang的准备。至于我，打算先去跟雇主好好聊一聊。” …… …… 从夏禾那里得知了高宁的打算之后，蚩曜暂时松了口气。 在这一波的袭击中，他的确是有机会配合陆谨将高宁他们给拿下的，但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高宁等人不过是棋子，拿下了一波还有另一波，而且肯定会一波更比一波强。 与继续其见招拆招，不如直接让别人接盘。 如今有陆家发力去追剿全性，想必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功夫来跟自己捣乱了。 而且越是高明的棋手往往越不会选择去毁灭棋子，因为棋子就放在那里，你能用，我也能用。毁掉之后大家都没得用，远不如将棋盘上的全部为我所用。 只不过全性这枚棋子有些危险，跟眼高于顶，行事肆无忌惮的王家不同，蚩曜并不打算以自己本来的身份去用它。 当然了，这也就意味着，当他真正有把握将这枚棋子捏在手里的时候，也不用再去遵循蚩曜这个身份所需要遵循的种种束缚。 …… …… 碧游村，位于六盘水郊外的山野之地。 当蚩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就面前这三五间茅草屋子，也能叫村？太寒酸了吧！ 这时，马仙洪也从另一边下了车，手一挥，以东道主的姿态说道：“蚩兄，欢迎！” 不过虽然硬件措施看起来不太行，可这里的环境是真的不错。 一条清澈的小溪环绕着村子，一眼见底的水中时不时便能看到游鱼交错而过，周围的山上林木茂密，飞鸟群群，作为一个隐世出尘的居所，再合适不过了。 似乎是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郭亮很快就迎了出来，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位身材矮小，拄着手杖，长须银发的老者。 两位同时开口道：“教主！” “嗯，” 马仙洪淡淡点头，对两人说道，“这位是蚩曜，是我找来帮忙一起设计修身炉的。” 然后又对蚩曜介绍道，“郭亮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毕渊老爷子，精通医术，见识广博，对我的帮助很大。” “教主谬赞啦！” 毕渊连连摆手，“老夫只是比你们痴长些许年岁，这才积蓄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知识罢了，跟你们相比，那是不值一提。这位小哥就是最近名声鹊起的苗疆蚩圣子吧？真是幸会幸会。” “毕老爷子客气了，您可不是什么无名之人。” 蚩曜互相见礼，没有丝毫怠慢。 毕渊本人的知名度在异人界或许一般，但是他的徒弟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下前三的强者，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就是毕渊的弟子。 更别说一两年之后，他的另一为弟子龚庆将会登上全性代掌门之位，以另一种方式名扬天下。 老实说，以他的人生经历，写一本名为《我的弟子全是邪道大佬》的自传体小说都没问题。 这样的人，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平平无奇，那才是最大的怪事。 不过这些跟蚩曜也没什么关系。 此时的碧游村才刚刚开张，先天异人总共只有马仙洪和毕渊两位，郭亮还只是个普通人，直到蚩曜前来才勉强凑够了一桌麻将的人数。 马仙洪虽然是个重度技术宅，但是要给客人接风洗尘的道理还是懂得，因此并没有一下车就拉着蚩曜去修身堂搞科研。而是准备先请他吃顿饭再说。 碧游村总共只有这么点人，自然不可能去种地，吃饭一般都是打猎，或者让郭亮到附近镇子上去买，不过今天，当郭亮把买回来的饭端出来之后，却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老马，就只有这么点饭吗？” 蚩曜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有些无语。 “嗯？不合你的胃口吗？那可以让郭亮再去买点。” 马仙洪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不是合不合胃口的问题……” 蚩曜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邀请我来是因为对我有多了解呢！结果却连我的饭量都不清楚啊……就这么点菜，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山林，“这附近的山里有什么野兽吗？” “猛兽好像没有，不过野兔、山鸡什么的不少……”郭亮答道。 “那些顶什么用啊！有野猪么？” “不太清楚……” “罢了，还是我自己来找吧！” 蚩曜叹了口气，从腰间掏出了虫笛。 呜呜呜~~~ 呜咽凄切的笛声响起，不多时蚩曜的头顶便聚集起了一群各种各样的飞鸟，颇有种百鸟朝凰的意味。 然后他发动心蛊之力，直接拉了一个聊天室，发布了寻找野猪的任务。 扑棱扑棱~ 收到任务的鸟群顿时四散而飞。 这时，毕渊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蚩小兄弟，你这是？” “哦，让它们帮忙找野猪啊！” 蚩曜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难不成要我自己漫山遍野地去跑？那多没效率啊！” 正说着话呢，一只乌鸦就已经传回了消息。 “找到了？” 他面色一喜，“稍等啊各位，我去把食材带回来。” 蚩曜离开之后，马仙洪将目光投向毕渊：“蛊师还有操纵飞鸟的手段？” “蛊师既然能御使蛇虫鼠蚁……那驾驭飞禽，似乎也不算太奇怪。” 毕渊沉吟道，“蚩小兄弟毕竟是能在如此年纪就成为圣子的人，有些过人之处也是正常的。”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蚩曜单手提着一只体长约一米五，浑身黑色鬃毛的野猪走了回来。 “对了，这野猪……你们吃嘛？” 蚩曜将昏迷的野猪扔在地上，正准备收拾，突然抬头问道。 “我们不吃的话，这么大一只野猪，你能吃的完吗？” 马仙洪反问道。 “小看我？” 蚩曜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你们就瞧好了！” 说罢，他也不架什么柴火堆了，直接找了一个大桶将野猪囫囵丢了进去，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张嘴吐出了一股红黑相间的浓烟。 这股浓烟出口之后并没有往外扩散，而是顺着方向直接落进了大桶里。 然后，接触到这股浓烟的鬃毛立刻开始燃烧。 “这是？” 看到蚩曜的这番操作，马仙洪三人都迷茫了。 “哦，你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火毒，用来烧猪毛效果不错。” 蚩曜一边等着，一边解释道。 “火毒……能烧猪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渊沉吟了一下，试图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去理解，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这样一来，这猪肉上难道不会沾上毒素吗？” “肯定会啊！” 蚩曜理所当然地说道，“用毒烧毛，怎么可能不沾毒呢？” “那一会儿你怎么吃？” 听到他们的对话，马仙洪也忍不住了。 “烤着吃呀！” 蚩曜的语气分外不解，感觉他们都在问一些废话。 而他的这种“你们明知故问”的语气也把马仙洪和毕渊给搞懵了，到底是谁的理解的能力有问题啊？！ 于是，毕老爷子扶了扶眼镜，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再次开口：“这猪肉上都带毒了，你还怎么吃得下去呢？” “哦，你们说这个呀！” 蚩曜恍然，“所以我之前才专门问你们吃不吃嘛！你们要是也吃的话，我就不用这种简单的办法了。” “那你自己呢？” “我？我百毒不侵呀！” 蚩曜两手一摊。 接下来，他更是亲身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做五毒烤肉。 只见他用火毒烧去了猪毛之后，挥手将野猪开膛破肚，把内脏全部取出，不吃的部位也是全部去掉。接着他对着处理过的野猪再次喷出了一股又一股的浓烟。 不过这一次，烟雾的颜色有所不同，有红的、黄的、白的……不一而足。 “这些又是什么？”毕渊老爷子的好奇心还比较旺盛。 “不同味道的毒素啊，刚才那个是孜然味的，这个是小米辣……” 蚩曜在喷吐的间隙回答道，有毒蛊在身的他，基本上想要调配出什么味道的毒素都可以做到。因为味道并不是毒素的重点。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用各种毒素腌制过的猪肉长长吐息。 呼呼呼—— 比之前更加猛烈地火毒汹涌而出，将野猪整个包裹在其中。 不多时，内里已经有肉香开始散逸…… 第130章 蛊物会异术，谁也挡不住(二合一，600月票加更～) 吃饭的具体过程就不表了，反正蚩曜的胃口绝对值得信任。 饭后，他便随着马仙洪一起来到了修身堂。 修身堂，因为存放修身炉而得名，算得上是整个碧游村目前装饰最完善的一间屋子了。 占据屋中大半面积是一台充满了蒸汽朋克风格的机器，据马仙洪说，这就是修身炉……的雏形。 “所以，你是想用这个炉子来帮自己找回缺失的记忆？顺便完成对异人异术的复制和转移？” 听到马仙洪的说辞，蚩曜只感觉自己再一次无语。 有病就要找医生啊！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把这个炉子做好就能完美地解决所有问题呢？ 结果马仙洪却理所当然地告诉他，只有这个炉子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别的方法都不行。 说话间言之凿凿，那确信无误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在背诵真理！ 这下蚩曜没话说了，他只能在心里感慨双全手的无敌，连这种漏洞明显的逻辑都能给圆回来。 他简直怀疑当初曲彤忽悠马仙洪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你会八奇技，我也会八奇技。 所以我是你姐姐，你凡事都要听我的。 然后马仙洪就奉为真理，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坚定不移地执行了下来。 这特么的简直可怕呀！ 不过他没有继续跟马仙洪纠结这个问题，因为纠结也没用，马仙洪脑子里有关这件事情的逻辑已经被曲彤给锁死了，他自己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之处。 所以蚩曜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那么，先说说你对这个炉子的具体规划吧？” “是这样的，” 马仙洪指着修身炉，一脸认真，“在我的构想之中，这炉中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执炉者，他们必须是资质优秀的上品根器。令一种便是所炼之器，我最终的目标是人，不过现在听你的，暂时用蛊来代替。它们的成就完全由执炉之人决定，因此我称之为下品根器。 “而这个炉子的作用就是分析上品根器的行炁路线和异术原理，将之赋予下品根器。我的理想是让修身炉可以造化万物，所以我需要足够多的上品根器来帮我执炉，让我分析出其中的优劣来不断改进，过段时间还会有两位异人过来。” “哦？你招人的动作到是挺快的嘛！” 蚩曜砸了咂嘴，“那我就来试试，看看这炉子能不能把我的本事转移到蛊物身上。” 他上前几步，直接坐进了执炉之位，然后从蛊囊中掏出了一只灰色的矿鼠，丢进了下根器的位置。 “开始吧！” 马仙洪一脸开心地操作起来。 随着他动作，修身炉开始嗡嗡作响，各种信号灯频频闪烁。 片刻之后，炉子炸了。 嗯……也没全炸，就是安装转换核心的位置冒出了一股黑烟。 蚩曜推开头顶的舱盖，探出头来，“怎么了？” 马仙洪从炉子里掏出核心，一脸困惑，“不应该呀，虽然炉子还不完善，但是这才刚开始分析你体内的行炁路线，怎么就直接炸了呢？” “分析我体内的行炁路线？” 蚩曜跳出执炉位，看着已经变得黑不溜秋的核心，猜测道：“或许是跟我们蛊师的修行之法不太兼容的缘故？” “怎么说？” 马仙洪追问道。 “蛊师嘛，顾名思义，一身本事全在蛊术上，而想要施展蛊术，蛊物才是根本。” 蚩曜解释道，“你分析我体内的行炁路线，无非是想要知道怎么行炁能得到什么样的效果。但是就算将我体内的行炁路线分毫不差地复制给别人，那个人其实也用不了，因为他的体内压根就没有蛊！” 这就好比七绝蛊寄宿在蚩曜的心窍之中，那么他的很多招式的行炁路线肯定都是要经过心窍，或者直接从心窍发动。 可是这样的行炁路线交给别人，你也把自己的炁从心窍那里过一遍，然后呢？ 当然是无事发生啊！ 不然还能怎么样？ 修身炉难道还能凭空把蛊物也给你变出来一个吗？ 听到蚩曜的解释，马仙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蛊师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的炉子不够完善，所以才不能完美的将蛊师的能力包括蛊物一起复制出来。大自然既然能造化出蛊这种东西，那么我的修身炉应该也可以才对……” 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来回踱步。 “你的终极目标可以很远大，但是拜托你现在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别想着研究蛊师了，找个普普通通的异人来帮忙做实验吧。” 蚩曜赶紧叫醒了即将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的马仙洪。 路要一步一步走啊，大兄弟！ “额，你说的也对。” 马仙洪尴尬一笑，勉强按捺住了自己浓厚的求知欲望，“那就只能麻烦毕老爷子了。” 不过修身炉的核心还需要时间修理，于是等到实验正式开始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 实验并不算顺利，这次虽然没有炸炉，但是哐哐哐一通操作之后，舱门打开，出来的矿鼠小灰身上并没有多出任何炁息。 显然，复制转移失败了。 于是马仙洪又开始在图纸上写写画画，而蚩曜则是负责及时与实验鼠沟通，掌控它的各项身体反应。 改进修身炉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幸蚩曜已经将自己其他的麻烦事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他除了陪马仙洪一起研究修身炉，就是在给刘红中的刘五魁兄妹做练炁的启蒙教育。 刘五魁其实不用多教什么，作为一名天赋顶级的先天异人，她的练炁功法可以算的上是自带的，只需要学习些拳脚功夫，然后按部就班的增强炁量就行。 不过刘红中不一样，蚩曜考虑再三，决定让他成为一名蛊师。 因为他如今过于虚弱的身体其实很难支撑修行。 虽然各门各派划分不同，但是在修行之初，总归都是遵循着“炼精化炁”这个核心思想来的。 这里的精，主要指的就是人体每天摄入的食物精华。 但是刘红中的身体脏器过于虚弱，吃东西都吃不了太多，消化更是不良，可以说练炁的原材料远远不足。 而蚩曜之所以让他修行蛊术，就是为了尽快帮助他达成五蛊之境，然后转修“五毒流转”之法，以此来强化自己的五脏能力。 当然了，为了尽快达成这个目标，在蛊物品级的选择上就要做出让步，毕竟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不过有蚩曜的帮助，倒也不会让他体内的蛊物品级太差。 …… …… 时光悠悠，转眼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 这段时间，马仙洪说的那两个异人也都陆续先后来到了碧游村。 其中一个是掌握地行仙异术的张坤，另一个是同样拥有炼器师天赋的仇让。 仇让的能力比起掌握炼器领域至高绝技的马仙洪自然是云泥之别，但是马仙洪并不是一个敝帚自珍的人，他毫不吝啬地将神机百炼这门无数人渴望而不可得的绝技传授给了仇让。 只是因为对方炼器的天赋的确不错。 有了仇让的加入，修身炉的完善进度的确有所提升。 这一天，蚩曜刚刚走进修身堂，马仙洪便兴致勃勃看了过来：“曜老弟，你快过来看看，我这一次好像成功了！” “什么？” 嗤—— 就在这时，修身炉发出了一道蒸汽轰鸣，执炉位与被改造者的位置同时打开，露出了新加入的上根器张坤，和一只毛光油亮的硕鼠。 这只硕鼠不是别鼠，正是被蚩曜从山城龙王洞带过来的那一只鼠王小灰。 这段时间以来，它一直在当修身炉的御用试验品，虽然依旧没能学会练炁，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跟蚩曜心心相印的次数多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它变得更加漂亮了一些，智商好像也有所提升。 “成功了？” 蚩曜有些疑惑，然后他发动心蛊跟鼠王小灰开始交流。 “你学会了什么新的能力吗？” “吱吱吱~” “真的？露一手给我看看？” 他对于鼠王的答复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甚至还开启了天蛊望气术。 然后蚩曜就看到，这只鼠王的身上冒出了一团淡绿色的炁焰，这跟张坤的炁颜色相同，就是稀薄了很多。 当这股炁焰冒出了同时，鼠王竟然还支起身体，后腿一蹬，以跳水般的姿势从台阶上朝着下方的地面一跃！ 唰！ 没有出现想象中以头抢地的惨状，鼠王小灰直接不见了，而且地面也非常平整，好似刚才无事发生。 “这是……地行仙？！” 蚩曜开启了【天蛊望气术】，看到地下的小灰周身笼罩着一层浅绿色的炁劲，这些炁劲在接触到土地之后，会让土地变得如同流水一般，不再坚硬，任凭他它游来游去。 鼠王就是通过这样的办法钻进地下的。 “没错，正是张坤的地行仙。” 马仙洪的表情也很兴奋，“这是我第一次将执炉者的异术成功转移给下根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这意味着我的修身炉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马仙洪张开双臂，似在怀抱寰宇，“距离我造化万物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哦，那就恭喜了。” 蚩曜对他的伟大梦想表现得兴趣缺缺。 不过马仙洪并不在意，他按着蚩曜的肩膀说道：“这一次你的这只老鼠帮了我大忙，说吧，我该怎么感谢你？” “这只地鼠王已经是个不错的感谢了……你实验转移其他能力的时候也就行当于是在帮我强化宠物了。” 蚩曜摇了摇头，见马仙洪神色坚定，于是转而说道，“那不如这样，你帮我炼制一件法器，怎么样？” “什么法器？” 炼制法器可是马仙洪最擅长的领域，他自信地拍着胸脯，“我保证给你炼出一柄最好的！” 蚩曜见状，从腰后取出自己的虫笛递给马仙洪，“这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笛子，我以炁吹之，便可以音律御蛊。我想要一支更加节省炁力，影响范围更大更远，效果也更强的虫笛。” 马仙洪接过虫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问道：“这种笛子发出的声音似乎还有放大气息的作用？” “不错，我们蛊师体内的炁不可避免都会沾染上本命蛊的气息，以炁吹笛，其实就是借助音波将本命蛊的气息扩散出去，驯服那些品级地下的目标。”蚩曜解释道。 “借助音律，扩散气息么……” 马仙洪沉吟片刻，“那么想要让它的影响范围更大的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声音的穿透力更强，也就是说音色可能会变得稍微刺耳一些。” “这个没问题，于战斗有利就行，刺不刺耳的都是细枝末节，无所谓。” 蚩曜对此混不在意。 “至于节省炁力倒是比较简单，只要将材料炼成传导性更好的质地就行了。嗯，还可以加上一个存储炁息的装置，” 马仙洪自言自语道，“我还可以在上面给你加一个扩音的阵法，如有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注入炁息，以增加消耗为代价来进一步扩大它的影响范围。对了，你的蛊物都有哪些属性？我可以针对性地附加不同的强化效果。还有，笛子这东西也不仅仅可以用来吹奏，还可以在外面增加一些可以变形的装饰，只要注入炁劲，就可以变化形态，成为武器或者防具供你使用……”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简直快要把一柄虫笛给包装成武器库了。 蚩曜也没有打断他，只是偶尔在旁边提供一些细节上建议，然后就是在心底偷笑。 听说清河村有一柄法器虫笛？ 哼哼…… 有神机百炼传人精心炼制出来的好么？ 到时候，本命蛊你不如我，修为也不如我，武器还是不如我，拿什么来跟我斗？！ 这苗疆红强黑弱的格局，也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直到最后，马仙洪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思考，因为再添加更多功能的话，以笛子的体积就显得有点臃肿了。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对了，说起这个穿透力比较强的音色，我想来想去，觉得有一件乐器比较合适，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什么乐器？” “唢呐！” 第131章 谢谢你，夏柳青 “唢呐？” 蚩曜想了想，这件号称乐器界最流氓的乐器音色的确是足够响亮和穿透，但是…… 画风会不会稍微有一点点怪？ 真要是热血大决战的时候来一段唢呐倒也合情合理，但是音律御蛊可是自己的常用手段，这随时随地一言不合就吹唢呐…… 是不是有点热血过头了？ 不过听了马仙洪的话之后，唢呐的音色好像就一直在蚩曜的脑海里响，让他有点割舍不下。 于是，沉吟片刻之后，蚩曜对马仙洪说道，“老马，你能不能让一件乐器可以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 “怎么说？” “就是，平时的时候，它就发普通的、正常的笛子声音。” 蚩曜解释道，“然后你不是说还要加一个什么增强威力的法阵吗？等到我启动法阵的时候，再把这虫笛的音色变成唢呐的样子？” “这……那我得好好设计一下才行。” 马仙洪没有拒绝。因为他深信，在炼器方面就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那就麻烦你了。” 得偿所愿的蚩曜连声道谢。 …… …… “蚩会长，这是新一批的噬嚢。” 碧游村口，仇让递过来了一个小包，“里面大约有二十个，都是我做的，您试试看。要是没问题的话，以后这活就交给我来做吧。” 蚩曜接过来，拉开拉链，取出了一个噬嚢，然后拧开顶端的观测镜打量了一番，“不错啊，跟老马做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都是教主教得好。” 仇让挠了挠自己白色短发，满脸崇拜地说道。 “行，那我就先走了，回头见。” …… …… 自从小灰成功复制了张坤的地行仙异术之后，修身炉的功能就步入了正轨。 所谓一法通，百法通，张坤的成功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一种术的成功，而是说明修身炉的基本功能已经调试完成了。 那一套从分析到复制的流程已经被打通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投入新的分析样本，丰富修身炉的数据库，而这就需要去招揽更多资质上佳的异人才行。 为什么非要资质上佳才行？ 因为目前修身炉的复制转换还有着极大的损耗率，被赋予者只能接受执炉之人大约百分之二十左右的能力。因此如果执炉者本身的实力太差，那么这一削再削，到头来等于复制了个寂寞。 但是天赋上佳的异人也不是大白菜，而且碧游村又不是什么传承千百年的名门大派，会有各种天赋超群的人慕名而来，他们招人只能碰运气。 因此，马仙洪也不得不暂时停下优化修身炉的动作，亲自出去招人。 毕竟除了他之外，碧游村的其他人都不具备能够吸引到优秀人才的那种人格魅力。 在马教主四处云游招揽追随者的时候，蚩曜也没闲着。 他收了刘五魁做徒弟，可不仅仅只是贪图双胞胎异人能够帮忙炼蛊。既然收了，自然就要好好教导，之前是因为其他事情更加紧急一些，这才放养了她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稍微闲下来了，自然就好好培养培养一下这个弟子。 “师父师父，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五魁儿甩着双马尾，一蹦一跳地问道，隐隐漏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去找找看让你的护法神变得更厉害的办法。” 蚩曜拉着她说道。 “嗯？他们还能变得更厉害吗？” “当然了，你可是天上的仙童下凡，要更加自信一点才是。” 关于怎么培养刘五魁的事情，蚩曜早有计划。 她的天赋神通名为“五方揭谛”，而五方揭谛其实是佛教之中的五位护法大力神，分别是金头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和摩诃揭谛五位。 传说中，他们曾经在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出过手，后来又成为了一路护持唐僧西天取经的保镖。虽然在天庭佛教诸多大神之中不算显眼，但是勉强也能算个中层干部，因此在一些寺庙之中还铸有金身。 既然有金身，那自然就代表着有香火信仰之力汇聚。 因此蚩曜的打算就是带五魁儿去那些地方看看，能不能薅一点羊毛下来。 至于怎么薅？ 那当然是用神格面具了。 这童子命的天生护法神，跟神格面具之间简直不要太契合！ 蚩曜将得自王震球的功法交给五魁儿之后，她很快就学会了提取和炼化信仰之力的手段。 至于演？ 她根本不用自己演，直接用信仰之力填充现成的护法神就行。 谁还能比天生的护法神更加契合角色形象？ 因此，每每看到五魁儿练功，蚩曜都想说上一句： 谢谢你，夏柳青。 …… …… 蚩曜选择的目标是灵隐寺。 之所以不去名气更大的少林，一来是因为他们要去干得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少林作为禅宗祖庭，佛门代表，实力强劲，高手众多，被发现的几率太大。万一失手了，也不好跑。 灵隐寺就不一样，本身规模便稍小一些不说，而且作为方丈的解空大师武功全废，寺中的最强者就是他的弟子宝闻和尚。 面对这样中生代的强者，蚩曜还是有些自信的。 二来也是因为他们打听到，灵隐寺内供奉的五方揭谛金身是塑造时间最久的一批。虽然灵隐寺本身几经毁建，但是金身却一直都是原版，差不多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 这样的时间积淀下，就算只是个小神，其信仰积蓄之深厚恐怕也会令人难以想象。 …… 山麓之间，一级级古朴的青石台阶层层而上，山风拂过，片片黄叶悠然而落，三两个盘旋之后，静止在石阶之上，为这幅清幽的画卷更添几分萧瑟之意。 蚩曜带着五魁儿拾级而上，伴随着鸟鸣虫吟，仿佛走出了喧嚣的尘世，体悟到了些许清幽宁静之意。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蚩曜一边走一边感叹道，“这里号称仙灵所隐，故而得名，如今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啊！” 买过了门票之后，师徒两人随着普通的游客们一起，走进了这座历史悠久的佛寺。 …… …… 灵隐寺有一林、三楼、三轩、七殿、十二堂，占地面积极为广博。 寺内以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藏经楼和华严殿为中轴，两翼还有五百罗汉堂、道济殿、六和堂、祖堂、大悲阁、龙宫海藏等等诸多佛门殿阁。 蚩曜他们进来之后没有多做耽搁，径直就朝着立有五方揭谛的殿阁而去。 因为比起活佛道济、五百罗汉他们来说，五方揭谛无论是名气还是影响力都差之千里，所以这里勉强还算是人流稀疏。 两人进殿之后，看着神龛之上的五座璀璨金身，那是五道相貌与姿态各异的身影。 师徒俩对视一眼，一道微不可查的精光从他们的眼眸之上划过，瞬间，两人眼中的世界就变了模样。 那位于神龛之上仿佛不再是五座金身塑像，而变成了浓郁无比的香火念力。 “试试看。” 蚩曜给五魁儿递了一个眼神，五魁儿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 “哎呀！” 一声少女的尖叫响起，五魁儿就像是被绊倒了一样，直接跌进了防护隔离带以内，甚至还没站稳，一直往里跌跌撞撞，直到她扶住了金头揭谛的脚趾，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样的变故当然惊动了旁边负责卖香的僧人，他立刻起身，动作敏捷地跨越隔离带，将跌倒的五魁儿直接给拎了出来。 蚩曜见状，赶紧上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你看看小孩子摔伤了没有，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那名僧人倒是没怎么生气，只是皱着眉叮嘱了几句，便重新做回了自己的位置。 蚩曜抱着五魁儿走出了这件殿阁，来到旁边的僻静处。 “怎么样？” 五魁儿伸出自己白嫩秀气的小拳头，微微松开。 蚩曜立刻就看到了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一缕金色的信仰之力。 “成功了？不过……” 他皱了皱眉，疑惑道，“怎么这么少？” 五魁儿的手掌本就不大，死死攥住之后，空间就更小了，这么点信仰之力，跟当初王震球从那两位演员身上取下来可谓是天壤之别。 “别嫌少啦，师父！” 五魁儿不服气地辩解道，“你都不知道那东西就多难揪！看着那么多，但是根本就扯不动，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是吗？” 蚩曜对这方面也是着实没有经验，于是他偏着头回忆了一下当初王震球的说辞。 “演员身上的信仰之力庞大但是非常虚浮……而名角身上汇聚的力量就算是夏柳青也只能抽丝剥茧地慢慢拿……” “原来如此……看来这佛像身上汇聚的信仰之力比起那些名角还要来得更加稳固。” 他看着迫不及待就要炼化这一缕信仰之力的五魁儿，轻声叹道，“看来这还是个大工程了。” 失足跌进去的借口只能用一次，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就算他给五魁儿不停地换衣服、换发型，但是在重复了第三次之后，也依旧引起了那位卖香僧人的怀疑。 蚩曜见状，立刻带着五魁儿离开了那里。 “那怎么办？明天再来嘛？” 五魁儿抓着手里的三四缕信仰之力，一边炼化，一边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座殿阁。 像极了眼看着山珍海味摆在眼前，但就是吃不到的样子。 “明天？别想了，假装摔倒这个计策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蚩曜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五魁儿的额头，“放心吧，你只管炼化你的，办法师父给你想！” …… …… 入夜，弦月高挂。 游客早已散尽的灵隐山显得更加空旷与寂寥。 但是入山的石阶之上却有着两道身影忽隐忽现。 “师父？咱们这么晚来，能进得去吗？” 五魁儿一边如灵猴般跟着蚩曜悄然前行，一边低声问道。 “我既然带你来了，那自然就是有办法的。”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灵隐寺的山门之前。 看着紧闭的大门，五魁儿还来不及露出失望之色，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蚩曜的声音：“捂住嘴，别出声。” 下一刻，她只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然后眼前的景色便陡然转换，灵隐寺的山门霎时间已经不见了！ “唔~” 她刚想惊呼，但是被双手捂住的嘴只能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 “嘘~” 蚩曜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然后再次发动暗蛊。 唰~ 唰~ 唰~ 夜间，到处都是亭台楼阁的灵隐寺中并不缺乏阴影，蚩曜带着自己的小徒弟一路穿梭，很快就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了供奉五方揭谛金身的殿阁之外。 因为是仿古的建筑，所以这座殿阁的门窗都是用纸糊的，导致他没办法直接看到里面发动阴影跳跃。 “啧，麻烦。” 不过这自然难不倒蚩曜，他伸出手指轻轻在窗户角上戳了一个小洞。 下一秒，唰！ 两人已经进入了殿阁之中。 “快快快，今晚不睡觉了，能抽取多少就抽取多少。” 他压低着嗓子对五魁儿说道。 “嗯！” 五魁儿显然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重重点头之后，立刻就扑到了金头揭谛的脚下，如同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丝丝缕缕地拉拽起信仰之力来。 蚩曜当然也没闲着，他也会抽取的办法，在放出了一只蛊物在外面放风之后，便也回来跟五魁儿并排坐在地上，一起当起了勤劳的抽丝工。 一个小时之后。 “师父，我手酸了。” 五魁儿苦着脸抱怨道。 “坚持一下，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蚩曜低声道，“你哥哥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养好，而且因为之前亏空太多，练炁的成就可能会比较有限。异人界又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他。而这些东西就是你更快变强的资粮。” “保护哥哥么……” 提到刘红中，五魁儿的眼神顿时一亮，“那我可以继续！” 她的身躯之中仿佛又迸发出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快速地抽取起来。 第132章 肖自在(首订加更2，求订阅～求月票～) 对于练炁有成的异人来说，一晚上不睡觉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所以蚩曜和五魁儿就在那里忙忙碌碌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际微微泛起鱼肚白在终于停手。 而这个时候，五魁儿已经累得手都快要抽筋了。 “师父……我实在是不行了……” 小萝莉的橘色双马尾都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蔫蔫地垂在她的身体两侧。 “嗯，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白天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晚上再来。” 听到蚩曜的前半句话，五魁儿的脸上刚刚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结果下一刻就僵在了那里。 “晚上还要来？” 她生无可恋地问道，眼神中似乎失去了光彩。 “当然了，这才薅了多少？” 蚩曜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不说把这五座金身直接薅得光秃秃，但是怎么也该要把你的五方揭谛给彻底具现化出来吧？顶着五张脸谱多掉价啊！” “好吧……” 一边是威风凛凛的护法神，一边是累到手抽筋的作业，五魁儿哭丧着脸，最后还是选择了委屈自己的双手。 “但愿我的手不会肿成大猪蹄子。” “放心吧，疗伤我也很在行的。” 蚩曜背起五魁儿，再次发动阴影跳跃，两人当即融入阴影之中，瞬间消失。 …… …… 回到住处。 说是让五魁儿好好休息，但其实蚩曜只是用用冰蚕蛊给她治疗了一下手臂，然后就把所有薅到的信仰之力通通丢给了她。 然后顶着五魁儿质疑的眼神，轻描淡写道： “抓紧时间炼化吧，这东西被取下来之后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消散的。你应该也不想昨晚花了那么多功夫，结果却做了无用功吧？反正你现在手也不酸了不是？” 刘五魁：“……” 她的手的确时不酸了，但是…… 算了，没有但是，她炼！ 小萝莉鼓着包子脸，招出了自己的护法神，开始一缕一缕地炼化两人一起薅来的金头揭谛的信仰之力。 随着这些信仰之力的炼入，原本只有一个简单脸谱形象的金头揭谛开始慢慢变得丰满起来。 五魁儿在做事的时候，蚩曜也没有闲着。 他拿出一枚噬嚢，放出了其中的七曜王蛇小黑，然后一边抚摸着它鳞甲之上的七颗星辰，一边想道。 “如果说五方揭谛可以到佛寺之中来寻找对应的信仰之力的话，那么这七曜星官，又应该到哪里去找呢？” 小黑鳞甲之上的图案是北斗七星。 要说北斗七星在民间有信仰吗？蚩曜相信那肯定是有的。 北斗七星作为最最知名的一组恒星，要论知名度的话，那恐怕仅次于日、月以及北极星三者了。 但是与佛教的五方揭谛不同，单纯的北斗七星它并没有归属，几乎没有人为他们着书立传，塑造金身，然后引导信徒去朝拜。 所以蚩曜估计北斗七星的信仰之力固然庞大，但是恐怕大多数都寄存在他们的本体恒星那里了，根本就无从获取。 “那么剩下的那些零散的信仰之力，会聚集在哪里呢？” 蚩曜想了又想，好像没有哪个门派是以星辰为根基立道的。 “如果沾点边就算的话……星象更多会被用于卜卦，奇门之中也有天盘九星的说法……术字门或者诸葛家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嗯……传说北斗七星有镇魔之力，武当派供奉的真武荡魔天尊身上不知道包不包含这个。” “或者，我也不一定要把北斗七星视作一个整体来考量。” 蚩曜转换了一下思路。 “北斗褚星一共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以及瑶光等七星，还有左辅右弼二星合称为九曜。传说中每一位星辰都有自己的星君坐宫。 “即为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和摇光宫破军星君。 “如果单独寻找这七位星君的信仰之力，会不会更加容易一些？别的不说，文曲星和武曲星则两位星君应该是有不少塑像的。包括象征杀戮与征战的破军星，狡诈多智的贪狼星等等，不少古人都会被认为是星君转世。按照这个思路找下去，或许会有所收获。” 想到这里，他对小黑说道：“等我真正集齐了北斗七星的信仰之力，那么被七大星君拱卫在其中的你，才算是真正的七曜王蛇。” …… …… 一天的时间很快在忙忙碌碌中过去。 夜晚，师徒两人故技重施地溜进了灵隐寺，继续薅取信仰之力。 “师父，话说你不是有一只可以钻地的老鼠吗？”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进来的五魁儿明显比昨天放松了许多，手上动作虽然不停，但是却并不耽误她嘴里说话。 “嗯，它叫小灰，怎么了？” 蚩曜点点头。 “师父，有没有人说过，你起名字的品味真的很一般诶~” 五魁儿咧开嘴，露出了半颗豁牙。 “哼，胆很肥嘛，都敢吐槽师父了。” 蚩曜斜睨了这个小丫头一眼，“看来是手不酸了啊。” “额……” 小丫头顿时卡壳，想到明天还得蚩曜帮忙治疗手臂，脸上的表情立刻一转，从得意洋洋变成了可怜巴巴。 “对不起，我错了。” “哼，别说废话了，集中精神干活吧，” 少顷，五魁儿再次开口：“不对啊，我刚才想问的话还没说呢！” “你想问什么？” “既然小灰可以钻地，那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些雕像拿走慢慢抽取啊？这样不是就不用这么累了嘛？” 好家伙，你是真敢想啊！ 蚩曜都惊了。 “咱们在这偷偷摸摸地薅羊毛就差不多了，你竟然还想要断根？这玩意怎么说也算是个古董文物，你知道盗窃文物是什么罪名吗？而且你就不怕被一大波光头武僧排着队追杀吗？” 打消了弟子的无厘头想法之后，两人继续愉快地专心薅了起来。 …… …… 灵隐山脚下。 一名满头黄发、流里流气的青年浑身裹着炁焰，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山林，一路狂奔疾驰，仿佛在躲避着背后的洪水猛兽。 片刻之后，另一道人影也出现在这里。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镜片，刀削斧凿一般的脸颊之上露出一个复杂难明的神情，“灵隐寺么……真是好久都没有回来过了。作为你让我让我回到这里的报仇，那么我今晚就请你吃一顿大餐好了。” 说话间，他眼镜之下的双瞳之中闪过一抹猩红的血色，脚步轻轻一踏，身形便化作黑影，同样冲进的树林之中。 …… …… “今天的收获不错，白天银头揭谛应该也能搞定，再有三个就可以结束了。” 蚩曜和刘五魁结束了今晚的薅羊毛之旅，正走在下山的石阶之上。 “还有三天啊！” 五魁儿仰天长叹一声，满脸沧桑，垂头丧气。显得毫无干劲。 蚩曜见状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毕竟累了一晚上，颓废一点也是正常反应。 不过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与两人狭路相逢。 借着淡淡的月光，蚩曜看到那是一位满脸慌张的黄毛青年。 不过在抬头看到蚩曜和刘五魁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由慌张转为狂喜。 “哈哈哈哈，真是天不绝我！” 赵思的脸上浮现出了夸张而又崩坏的笑容，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上来，伸手就分别抓向了蚩曜和刘五魁。 “给我过来吧！” 不过就他这样的身手，哪怕是刚刚忙碌了一晚上，蚩曜也不可能被这种人得逞。 他拉着五魁儿的衣领往后退了一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对方的手掌，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击落空的赵思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我是谁？等你们落到我手里就知道了！” 唰！ 他全身燃起白色的炁焰，无形的炁焰加持在手臂的前端，竟然让他的胳膊凭空伸长了一截，两只白色的炁焰大手从蚩曜两人的头顶罩下，眼看就将要避无可避。 “啧……算了，既然你不愿意交流，那就不用再开口了。” 蚩曜不慌不忙的抬起手，以气流包裹住自己的拳头，向前一捶！ 咚！ 半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如同擂鼓一般的轰鸣，空气在那只看起来并不算大的拳头面前轰然炸碎，化作道道乱流四散吹拂，搅得石阶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 赵思的炁焰大手压根都没有机会接触到蚩曜的手掌，就被炸开的气流给直接冲散了。 包括他本人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给掀翻在地，沿着青石台阶往下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住身形。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大方厥词？” 蚩曜看着这家伙连一拳都接不下来的拉胯表现，顿时感到有些无趣。 不过赵思倒也鸡贼，这一击过后立马就明白了眼前之人惹不得，于是只好不舍地看了一眼刘五魁之后，放弃了抓住两人当人质的想法，一骨碌爬起来就往侧面的山林里钻，连回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哼，想跑？跑得掉吗？” 蚩曜冷哼一声，直接甩出了王蛇小黑，“去，干掉他。” 嗖嗖！ 小黑的行动何等迅捷？ 它的身躯只是两三个摆动便追上了赵思，然后从他的腿部蜿蜒而上，蛇吻张开，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脖颈之上。 至于赵思的反击，那自然是被它周身隐隐浮现的七颗护法星辰给牢牢挡住了。 咔嚓！ 小黑一击得手后，蚩曜吩咐道：“挖个坑埋了吧，就当做是给这些受到波及的树木压压惊好了。” 当然了，这个活并不需要小黑来干，它毕竟只是一条蛇。 蚩曜从另一只噬嚢之中放出了地鼠王小灰。 掌握了地行仙异术的它才是真正的挖洞的行家。 只见小灰直接发动地行仙来到赵思的身下，然后用自己的小爪子拽着他的衣角，一人一鼠便如同落水般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收回小黑和小灰之后，蚩曜正准备带着五魁儿继续前行，却发现前方竟然再一次响起了脚步声。 “今晚到底是什么日子，这灵隐山居然这么热闹？” 想了想，他也没急着走，就站在原地等了等。 少顷，一位穿衬衫戴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他明明是一副最普通的上班族打扮，但是浑身上下却散发这无比危险的气息。 伴随着他的身影出现，似乎就连夜间的风声都变得肃杀了许多。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双即便是眼镜都无法遮盖的猩红双瞳。 他似乎也对此时竟然会遇到别人微微有些吃惊，抬起头问道：“你们有看到一个黄头发的青年吗？” 他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一样。 “黄头发？” 蚩曜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摇头道，“没见看到。” “这样啊……” 肖自在扭头左右看了看，“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这里出现过，” 然后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而病态，“说，你们把我的猎物藏到哪里去了？” “猎物？” 蚩曜还来不及答话，一只巨大的炁化掌印便迎面而来。 “说啊！” 肖自在大吼一声，抬手就是一招大慈大悲手。 今天本就是他固定要开荤的日子，积蓄了一段时间的杀念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他理智的堤坝。 再加上又来到了灵隐山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肖自在此时的心绪极为混乱。 不过他倒也没有完全丧失自控能力，在一掌派出之后，他似乎是有所醒悟，紧接着又拍出了第二道掌印，并且加速追上了先前那道，双方同归于尽。 然后他赶紧抬起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肖自在，别冲动，他们不是目标。坚持住，你可以的！” 而蚩曜此时也终于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大慈大悲……肖自在么？” 他在心里轻声嘀咕，“也不知道他那种杀意，我能不能吸收？” 想到这里，看着肖自在强自忍耐的样子，他举步向前，“你看起来好像得病了，我恰好会一点医术，需要帮你看看么？” “别靠近我！” 肖自在提醒道，“我现在很危险，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那怎么行？身为一名医生，怎么能对需要帮助的患者视而不见呢？” 第133章 曜到病除 曦月如勾，半掩半藏在轻云之侧。 淡淡的微光如水波洒落在茂密山林之间的一条青石长阶之上。 石阶蜿蜒古朴，刻满了的岁月的痕迹，树影婆娑动荡，似在恐惧，又仿佛在期待与呐喊。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两道正在缓缓靠近的身影。 山道之上，蚩曜将五魁儿往后推了推，然后一脸悠然地信步前行。 在他的前方不远处，肖自在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显然正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心头的杀意。 但是这玩意儿如果他真的能够克制住的话，他就不会放弃宝静的法号，进入公司去当一名可以合法杀人的临时工了。 尤其是在今天这个他原本准备开荤的时间点上。 伴随着蚩曜的步步逼近，肖自在的本能在疯狂地提醒他对面的人很危险。内压外困的之下，原本就无比汹涌激荡的杀意顿时冲破了他仅存的理智堤坝，如滔滔洪水一般决堤而出。 这一刻，庞大而纯粹的杀意从肖自在的身上扩散而出，惊起了林间的无数飞鸟。 他的神情陡然一变，从一名极力克制并且好心提醒别人撤离可靠大叔，瞬间变成了一位凶煞满身，乖戾而暴虐的恶鬼。 双眼之中大盛的猩红光芒仿佛两柄夺命的钩镰，令人望之便不寒而栗。 “你说的没错，” 肖自在松开了捂住脸的双手，重新站直了身体，甚至微微扬起了头颅，咧开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残忍而病态的笑容，“我的确有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他抬起双臂，一上一下摆出了大慈大悲掌的起手姿势，后半句话与汹涌澎湃的掌力一道朝着蚩曜当头砸下！ “你有药吗？！” 轰！轰！轰！轰！ 肖自在作为十佬解空大师的弟子，虽然有些心理问题，但练炁天赋却是不容置疑的。 他以自身四十多年的功力推动这门少林绝学【大慈大悲掌】，一瞬之间，数十道高达丈许的掌影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充斥了蚩曜的全部视野。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劈空掌，那一道道掌印完整而清晰，就连掌纹都清晰可辨，可见肖自在已经将这门功夫练至化境。 此时的肖自在便如一位怒目金刚，威风凛凛地想要施展神通拍死蚩曜这个大敌。 面对这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层层涌来的凶猛攻势，蚩曜面色不变，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到他的胸腔都产生了明显的鼓起，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一饮而尽。 然后。 “呼——” 鲸饮未吞海，蛊毒已横空。 在如同长鲸汲水般的吸气之后，蚩曜张口便吐出了一大团碧青色的毒云。 无数微尘般的青髓蛊在他的身前化作一面半球形的护罩。 当肖自在的掌力派过来的时候，就会被它们分而食之，然后分裂出更多的青髓蛊来，这数十道掌印不仅没有碰到蚩曜的衣角分毫，反而让青髓蛊的数量翻了几番。 “青髓食炁，化生万千。” 蚩曜轻吟道，“肖大师，您的大慈大悲掌，在我这可不好使。” 随即，他心念一动，以心蛊之力沟通青髓蛊，面前的球形护罩刹那间分化成八条丝带状的蛊云，从四面八方朝着肖自在反攻回去。 肖自在见状，倒也不显得惊慌，而是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在心里嘀咕，“蛊师么，这种类型的敌人我还真没有杀过……吃了你这服药，倒是的确能缓解缓解我的症状。” 面对来袭的虫云，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瞬间包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整个人仿佛变成了神龛之中被供奉的金身塑像。 金钟罩！ 肖自在双脚一踏，踩碎了地面的青石，然后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一样，飞速朝着蚩曜的本体袭来。 “面对蛊师，要避免远战，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砰砰砰！ 青髓蛊群撞击在肖自在的身上，发出了仿佛打铁一样的清脆之音，但却什么也啃不下来。 它们虽然能吞噬炁劲，但是也得看对方食物的质量如何。 离体的炁劲和没有什么特殊构造的单纯气焰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像金钟罩这样专门的护体功法，那可就费劲了。 而且肖自在也没有给它们留下多少时间。 他与蚩曜之间原本就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以他此时的冲刺速度，那简直就是眨眼便至。 唰！ 风声猎猎之间，肖自在那仿佛鎏金的拳头便已经递到了蚩曜的身前。 咣！ 一声如同黄钟大吕般的轰鸣之音响彻夜空，就像是灵隐寺清晨的钟声一样令人震耳欲聋。 肖自在的身形顿住，脸上病态的笑容也渐渐僵硬，有朝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转变的趋势。 因为，他自信满满而来的一招十步冲拳，竟然被蚩曜单手握住，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稳在了原地，连半步都没有后退！ 这是蛊师？！ 此时此刻，肖自在心头的疑惑和不解甚至短暂压制了杀意，他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十余步外，被自己发力踩碎的青石台阶还赫然在目，自己的确是疾驰而来使出了这招十步冲拳。 再看看蚩曜，双脚位置齐平，的确是纹丝未动。 “这不可能！” 肖自在眼中清晰地浮现出这样的呐喊，近在咫尺的蚩曜自然也看到了。 于是，他想了一想，一边发动情蛊吸食肖自在心中的杀意，一边稍稍后撤了半步，以示尊敬。 肖自在：？？？ 这生硬的演技自然瞒不过肖自在的眼睛，他的头顶顿时浮现出了无数问号。 不过这些蚩曜暂时都没空关注，因为他已经深深地沉醉在了肖自在体内那庞大的杀意之中。 他猜的没错，杀意，当然也是一种欲望。 而且或许是因为肖自在是由佛入魔的缘故，这股杀欲之精纯可口，让情蛊非常满意。 因此他一吸就有些停不下来。 这对蚩曜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但是肖自在就惨了。 他原本只是感觉自己的杀意好像在消退，但是片刻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彻底领悟了什么叫做四大皆空。 此时此刻，什么串糖葫芦、羊蝎子之类的美味就算摆在他面前，都无法让他产生一丝动摇。 因此，当蚩曜松开手之后，他当即盘坐在地，一脸的宝相庄严，仿佛一名大彻大悟的佛门高僧。 这时，一道苍老且稍显中气不足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 “宝静？” 第134章 全性会议 蚩曜回头一看，那个正在颤颤巍巍往过来走的，不是解空大师还能是谁？ 他一身暗黄色僧衣，一脸激动地望着此时正沐浴在月光之中，满脸平静的肖自在，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叫道：“宝静？” 肖自在闻声抬头，满脸平静，眼神之中空无所空，淡淡地回道：“师父。” 他这种状态在别人看来似乎有些怪异，但是在解空大师看来却是再满意不过了。佛门修行，讲究的不就是一个四大皆空，寂灭归无嘛！ “你……成功战胜心魔了？” 此时的肖自在的确是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嗜杀如狂的样子，不仅如此，那副没有任何世俗欲望的通透表情，比无数佛门高僧还要来得更加彻底。 所以解空大师才有此一问。 当年，肖自在就是因为怎么也克制不住自身的杀意，哪怕青灯古佛，哪怕解空大师选择为他牺牲自己的一身修为，但就是无法化解他深重的魔念。 因此才不得不选择让他离开佛寺去寻找其他的办法。而他最后找到的办法就是进入公司，以适当的合法的杀戮来缓解病症。 虽然如此，但是解空大师始终还是将肖自在当做自己的弟子，也始终都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彻底战胜魔念，大彻大悟重新归来。 所以，当他因为寺庙之外两人战斗的动静而出来探查之时，就在看到肖自在跏趺而坐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期盼的那一刻已经到来了。 但是…… “不知。” 肖自在的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其中明显有着疑惑，很显然他也有点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大皆空是不会有这种表现的。 于是解空大师将肖自在和蚩曜他们带回了灵隐寺中。 …… …… 住持禅房。 “这位是……” 解空大师自从一身功力尽废之后，便鲜少关注异人圈子里的事物，所以对于蚩曜这颗在西南之地冉冉升起的新星还有些对不上号。 “苗疆蚩曜，见过解空大师。” 蚩曜起身行了一礼。 “噢，原来你就是那个最年轻的黑苗圣子，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 解空夸赞了几句之后，立刻就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宝静，你今晚这是……” 此时的肖自在虽然退出了之前无欲无求的心境，但是佛门出身的他除了内心深处控制不住的杀意之外，其实本身并没有多少其他繁杂欲念。 他双手合十，恭声道：“我的情况，师父你是了解的。那股魔念我无法克制，所以选择有限度、有选择的释放来缓解。而今晚就是我缓解症状的日子，不过却出了一点点小意外。” 说到这里，他看向蚩曜，“我的目标应该是被这位蚩曜施主给提前解决了，而后……”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解空看向蚩曜。 “这么说来，蚩曜施主，宝静的症状是你帮忙缓解的？贫僧可否问上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宝静是贫僧的弟子，他的这个病症已经困扰了我们多年，如果方便的话……” “大师客气了。” 蚩曜说道，“我这办法虽然看起来有效，但其实也是治标不治本。我的蛊物虽然可以化解宝静大师心中的戾气，但是却无法彻底拔出他的病根。不过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宝静大师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样啊，那也已经很好了，多谢施主。” 解空大师微微点头，看向肖自在，“宝静啊，你觉得如何？” “多谢施主。” 肖自在双手合十，对着蚩曜低头一礼。 “客气了，客气了。” “不过宝静，我还有一句叮嘱你需要牢记在心。” 解空大师伸出干枯的手臂，轻抚肖自在的头顶，“蚩曜施主虽然可以帮你一时，但却不可能帮你一世，这就是你自己的心魔，需要你亲自去战胜它。万不可因为有了蚩曜施主的帮助而懈怠了自己的修行。” “弟子谨记。” 肖自在躬身，郑重一礼。 …… …… “蚩小施主，贫僧这个弟子就麻烦你了。” 肖自在离开之后，解空大师对着蚩曜低头一礼。 “大师这是做什么，折煞晚辈了。” 蚩曜连忙躲开。 “这是你应得的，宝静是我最担心的弟子，他天资极高，但却囿于心魔。我们想了无数种办法都难以帮他化解，贫僧最大的担忧就是他以后会堕入修罗道中，危害世间。” 解空感慨道，“不过如今知道有你可以帮助他一二，贫僧的心也能稍微放下一些。” “大师放心，晚辈义不容辞。” 今天能够遇到肖自在纯粹是意料之外，不过目前来看，这个结果显然是最好的那一种。 除了又给情蛊找到了一种口味不同的食粮之外，最大的好处是跟十佬之一的解空大师搭上了关系，而且还让他欠下了一个人情。 十佬的人情可不是什么大白菜，这东西非常难得，而且在关键时刻是会起到大作用的。 …… …… 告别了解空大师之后，蚩曜带着五魁儿重新走出山门。 不出所料，在外面遇到了一只等候在此的肖自在。 “宝静大师，您还有事儿？” 肖自在挠了挠头，“您就别这么叫我了，我本名肖自在，在外面，叫我老肖就行。” “那好吧，老肖，你在这等我，莫非是打算跟我一起回山城？” “那倒不是，” 肖自在摇摇头，“我现在为哪都通工作，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而且如今的工作内容我也很喜欢。我在这等您主要是想跟您加一下微信，方便以后联系。” “没问题。” …… …… 认识了解空大师之后，蚩曜和五魁儿自然就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去薅五方揭谛的信仰之力了。他只是跟解空大师请求了一下，立刻就得到了应允，甚至解空大师还说可以让五魁儿长期留在灵隐寺修行。 毕竟童子命天生亲佛近道，没有人会不喜欢。 虽然五魁儿有点不太乐意与哥哥分开太久，但是她也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多么难得，于是在蚩曜答应了会带刘红中来看她，而且她也可以随时自己回去之后，勉强接受了留在十佬身边修行的条件。 …… …… 验证了童子命的天神护法神的确可以通过填充信仰之力来成长之后，蚩曜也开始操心起了自家小黑的事情。 七曜星君之中，若说名气最大的，那自然是文曲、武曲以及破军三星。 按照一般的理解，文采卓着之人会被认为是文曲星转世，武力冠绝之人则是武曲星下凡，驰骋天下征战杀伐之将便是破军星照命。 “按照这个标准的话……” 蚩曜沉吟道，“那我何不直接到文庙和武庙去看看？” 文庙，又被称为孔庙、夫子庙、文宣王庙、至圣庙等等，主要是为了尊崇和纪念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学先贤而立。 里面除了孔子之外，还有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子、亚圣孟子以及诸多儒学名家。 如果真有哪里能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文的代表，那么除了这里，不做第二处之想。 武庙也与之类似，全称武成王庙，又称太公庙，主要祭祀的是姜太公以及历朝历代的名将。比如白起、韩信、孙武、吴起等人。他们每一个人在当时都可以被称为破军星下凡。 至于武曲星的人选，蚩曜思来想去，决定到关帝庙去碰碰运气。 毕竟关二爷当年虽然打不过吕布，但是千百年来，他一直被尊为武圣、武帝，说他是武曲星君下凡，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就在蚩曜为了炼制七曜王蛇蛊东跑西跑的时候，异人界中悄然出现了一股暗流。 …… …… “你确定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位身穿绿色军大衣的干瘦老头一脸怀疑地盯着不远处那位笑眯眯的和尚。 “八九不离十，苑施主。” 高宁温声道，“那一日不仅是我，窦梅施主与夏禾施主也都看到了，陆谨老施主挥洒符箓就跟撒豆子一样，随随便便就是一大把。诸位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何时听说过有这么用符箓的？而且，据我所知，陆老施主应该也不是符箓派出身的吧！” 高宁的话让黑暗之中的无数人影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嘈杂起来。 片刻之后，在场之中资格最老的夏柳青开口问道：“所以你是怀疑，陆谨的手段与当年的八奇技有关？” “不错，那八种神鬼莫测的奇技咱们虽然不知具体，但是根据名字多少也能猜度一二。” 高宁拨弄着手里的佛珠，“那里面可是有一门符箓派的绝技，由上清派郑子布创造的——通天箓。” “而且这个郑子布跟陆谨可是好兄弟，” 苑陶补充道，“郑子布当年虽然被围攻身死，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门奇技传出去。而如果他的确传出了的话，陆谨就是嫌疑最大的一个。” “那你们两个的意思是……” 夏柳青看着高宁和苑陶。 “自然是去陆家问个清楚了。” 苑陶阴沉着脸，不怀好意地说道。 “小苑啊，我知道你跟陆谨有仇，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多考虑一下为好。八奇技有多厉害咱们也不是没见过，几年前围攻张怀义的事情，你们难道都忘了？” 夏柳青的提醒让不少人悚然一惊，心底燃起的贪婪之火顿时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那是近些年来，全性损失最惨重的一战，可以说从旧时代走过来的元老们几乎十去七八，甚至还有不少名门正派的高手也同时阵亡。 而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八奇技之一——炁体源流的掌握者，张怀义。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考虑得再多，也不如亲眼去看一看。” 苑陶冷哼一声，“再说了，陆谨之前面对高宁他们几个不是也吃瘪了吗？他毕竟不是符箓派出身，就算拿着通天箓估计也玩不出什么花来，不如交给更合适的人！” 他的话顿时让刚刚冷静了一些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张怀义越强，他们对于八奇技的渴望程度就越高。虽然在场之人里同样没有一个是符箓派出身，但是他们就是有自信，自己比陆谨更合适掌握通天箓。 夏柳青见状，暗暗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也罢，你们想去就去吧，老头子我反正是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了。” “夏老淡泊，” 苑陶随口恭维了一句，然后对其他人说道，“还有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干这票的吗？得手之后通天箓咱们可以共享！” 这个许诺一出，全性中人顿时热情洋溢起来。 能入全性的，大多都是那些掌控不了自己内心欲望，选择放纵自由的异人。因此，面对通天箓的诱惑他们压根就把持不住。 再加上这段时间一来，陆家对全性追得很紧，连续捣毁了他们不少据点，这也让不少人都感到很憋屈。 只不过没有人挑头的话，零散的全性异人根本没有能力和胆子报复，只能将火压在心底。 如今有高宁和苑陶出言相邀，那些想要发泄一通的也都纷纷响应。 不过那些人并不是苑陶和高宁关注的重点。 炮灰再多也只能用来转移注意力，真要成事，还得有足够的高手才行。 “涂施主，你怎么说？” 高宁看向一只保持什么的涂君房。 仿照异人界的战斗力排行，全性中人也有一个自己的内部排名。 在一绝顶两豪杰之下，全性有三尸、四张狂、六贼等人，他们一个个也都身怀绝技，是全性新生代的中坚人物。 涂君房就是三尸，也被称作尸魔，他出身三魔派，能力是可以引出他人的三尸。 尸者，神主之意，分别驻跸在人的上、中、下三丹田之中。 上尸名为彭踞，好华饰，主奢欲；中尸名为彭踬，好滋味，主食欲；下尸名为彭蹻，好欢淫，主**。 这三尸就是一个人体内最大的执念，是修行的大敌。 而涂君房的能力就是将敌人的三尸具现化出来，让他陷入三种执念的拉扯之中。不仅无法迎敌，如果不能堪破的话，更是会影响到以后的修行，从此再无寸进。 但是想要彻底堪破三尸，需要有一颗坚如磐石般绝不动摇的内心，这个条件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达到。 所以，若论全性中人的难缠程度，不少人恐怕宁愿碰到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也不愿意遇到涂君房。 第135章 战书(订阅加更3～求月票～) 听到高宁的问题，涂君房稍作思考，回应道：“我对通天箓倒是不太感兴趣，不过对于当年的事情却是有些兴趣。如果能从陆谨老爷子嘴里问出点什么的话，那就算我一个。” “好！” 有了涂君房的加入，他们的把握便又大了一些，高宁接着看向了另一位重量级人物。 “沈冲，你呢？” “被称作一生无暇的陆谨老爷子竟然私藏了通天箓，看来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清正不阿嘛。” 沈冲笑了笑，“那就也算我一个吧，我也想去看看，他被戳穿的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不过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更加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把陆谨会通天箓的消息告诉丁嶋安，” 沈冲扶了扶眼睛，“以他武痴的性格，一定会忍不住去找陆谨挑战的。这样一来，无论结果如何，陆谨肯定都不会太轻松，我们动手的难度也会更小一些。” …… …… 于是，不久之后，一封约战书震惊了整个异人界。 两豪杰之一，全性最强者丁嶋安，约战十佬之一，陆家的家主陆谨。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到还没什么，根本不足以震惊异人界。 因为丁嶋安本来就是个武痴，被他挑战过的人多不胜数，甚至他加入全性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毫无顾忌地挑战那些名门正派的高手。 他跟同为两豪杰的那如虎之间更是几个月一小打，一年一大打，从来都没有消停过。 但问题是，在这封挑战书中，丁嶋安明确提到，希望能够见识一下八奇技之一——通天箓的威力。 此言一出，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之间，八奇技的热度在异人界甚嚣尘上，几乎引起了全民大讨论。与此同时，与八奇技相关的甲申之乱和三十六贼的事迹也渐渐开始扩散。 …… …… 哪都通总部。 董事长赵方旭叫来了诸位董事，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赵方旭坐在主位之上，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当然了，两豪杰之一挑战十佬，这么大的噱头，我们想不知道都难啊！” 董事黄柏仁笑着说道。 “重点可不是那个，” 赵方旭的眼镜片上闪过一抹毫光，“丁嶋安在挑战书里提到了八奇技……这东西大家就算是不知道其中详细，但是应该也不陌生吧？七八年前的那场动乱，就是由八奇技之一引起的。” 提到这个，黄柏仁顿时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其他几位董事也同时心头一凛。 毕竟那件事情可谓是让公司焦头烂额。 因为在短时间内，包括唐门在内的诸多中型门派掌门同时死亡，一起死亡的还有一大批全性名宿，他们的战斗引发了多大的骚乱就不提了，单单说他们死后留下的烂摊子就让公司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复活过来再杀一遍。 公司的最大目标就是维稳，而不是非要分出个什么正邪胜负、善恶有报。 “您是觉得，这次的挑战也会发展成那样的场面？” 董事毕游龙沉吟道，“不至于吧，这一次毕竟是丁嶋安光明正大的挑战，无论谁胜谁负，事情应该都会结束才对。” “对于丁嶋安来说，或许是这样。” 赵方旭摇了摇头，“但是陆谨那边恐怕未必。八奇技啊，盯着这块香饽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陆谨与丁嶋安一战无论胜负必有损伤，到那时他还能震慑得住那些隐藏在暗中的觊觎之人吗？而一旦通天箓真的被别人从陆家手里夺走，那只会引来更多的豺狼和更大的动乱！” “那……要不咱们派人去保护一下陆家？” 负责主管十佬会事物的苏董提议道。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毕游龙反对道，“与其派人去保护陆家，不如派人把那些有觊觎之心的人给收拾了。” “小毕，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黄柏仁摇头，“面对通天箓那等诱惑，这世上有几个异人会不动心？你能收拾得完吗？” “那……要不咱们出面叫停这场约战？” 费董问道。 “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赵方旭叹息道，“我们对异人界一直以来的管理方针都是坚守底线，放任自流。人家两个人只是想要比个武，咱们就跳出来反对、制止，就连理由都不好找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如果真的想打，我们怎么才能制止得了呢？难道是将他们统统抓起来吗？” “那怎么办？” “要不然……” 黄柏仁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道，“既然咱们的担心是陆家守不住通天箓，继而引发骚乱，那不如就给它换一个能守得住的地方保管如何？” 这话一出，所有董事都沉默了。 虽然名义上是为了维稳，保护通天箓不被抢走进而引发不可预测的动荡，但是这种行为其实与巧取豪夺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个人刚才竟然都心动了。 少顷，赵方旭开口道：“这个想法不错，但是这个保管方绝不能是公司，否则只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毕竟如果开了这个口子的话，以后公司就可以用这个借口跟任何门派索要任何东西了。 只要那些门派不傻，自然会联合抵制。 “可是陆谨自己就是十佬之一，陆家也位列四家，如果连他们都保护不好的话，除了公司之外，还有谁能服众？” 苏董疑惑道。 “天师府。” 赵方旭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天师府吗？以天通道人的实力，以及天师府、正一道的名头，倒是的确有可能打消不少人的心思，但是就怕陆谨本人不同意。” 苏董说道，“陆谨号称一生无暇，性格最是刚硬不阿，他恐怕不会轻易答应把这种会带来麻烦的东西转交给别人。” “那就要靠我们去说服他了。” 赵方旭用目光扫视着与会所有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务必要打起精神来，为所有可能的突发事件做好应急预案。” “是！” 第136章 礼尚往来(6k大章 求订阅～求月票～) 华南，暗堡。 训练场中。 一位阳光俊朗的青年男子正与一位钟灵毓秀的少女纠缠在一起。 砰！ 少女挥出的手刀被蚩曜单手擒住，然后顺势往下一撇一拉就带动了对方的身形。 不过朵儿并没有惊慌，她碧绿色的眼瞳十分专注而认真，下一秒，纤细的手臂忽然一软，柔弱无骨般轻巧地滑出了蚩曜的掌心。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反向缠上了蚩曜的手臂，从手腕开始，犹如一条灵蛇般蜿蜒而上，四根如嫩葱般的玉指瞬间反扣住他的肩胛。 紧接着，她的手臂就像是一条被压缩过的弹簧一样，陡然收缩！ 唰！ 一股强大的旋转力道死死绞住了蚩曜的手臂，仿佛要将他手臂骨骼尽数扭断。 “不错。” 蚩曜赞许了一声，“这招金蛇缠丝手你已经可以信手拈来了。” 说话间，他的手臂也同时软化，以柔对柔，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对方的攻势。 毕竟，如果本就没有骨头，何来绞碎之说？ 这金蛇缠丝手是灵蛇一脉软化肢体的招式技巧之一，按理说现在还不是蛊师，体内也没有灵蛇蛊的朵儿是用不了的。 但是朵儿身为蛊身圣童，体内的原始蛊毒可以转化成天下万蛊，那么做出一只灵蛇蛊来自然不在话下。 虽然由于掌控力不足的缘故，不能让灵蛇蛊长时间停留在体内，毕竟未经收服的蛊物会侵蚀身体。但是经过试验之后蚩曜发现，如果现做现用，抓住它刚刚诞生还没离体的那段时间的话，使出个一招半式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这就是他如今教导朵儿练功的主要内容。 虽然在制造各种各样蛊物的领域上，身怀原始蛊毒的朵儿已经堪称宗师，但那与战斗毕竟是两码事。 你能造出灵蛇蛊，不代表就会用曲肢一类的战斗技巧。就好比说掌握了通天箓的陆谨，单论画符能力冠绝所有出身符箓派的宗师，但是奈何他只会像是撒豆子一样用，根本发挥不出其中的几分精髓来。 此时的朵儿大抵也是这种状态。 她能一口气喷出十七八种各式各样的蛊物毒物，但基本上也只能胡乱挥洒出去，怎么搭配，如何把握时机，这些蛊师必须掌握的东西都是一片空白。毕竟她以前只是被当做蛊巢来培养的。 而这些也是蚩曜如今正在慢慢传授给她的内容。 “好，灵蛇蛊的用法你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下一个想学什么？” 两人分开之后，蚩曜问道。 “嗯……” 朵儿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伸出嫩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光洁的下颌，“阿曜最擅长的是什么呢？” “我啊，当然是圣蝎蛊了。” 蚩曜说道，“圣蝎主力，可以强化力量，蝎毒属火，毒性可以让疼痛感翻倍。” “那我就学这个吧。” “行，那么接下来这一招，叫做蝎尾针。” …… …… 朵儿的学习进度非常快，基本上蚩曜每次过来，她都能学会一种新的技巧，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将之掌握到收发由心的地步。 这一次也不例外，短短半天时间，她已经可以在实战中使出蝎尾针了。 要知道，朵儿想要使出一种战技，得先在体内行炁生成对应的蛊物才行，等于凭空比一般蛊师多了一个前置步骤。可即便如此，她这个学习速度，放在黑苗村里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 “真不错！” 蚩曜后退一步，避开了朵儿乌青色带着“呜呜”风声的手刀，然后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累了吗？要不要歇一会儿？” 看着朵儿额头上浸出的细细汗珠，他关切地问道。 “……好。” 朵儿想了想，轻轻点头。 就在朵儿去专属的房间里洗澡的时候，蚩曜凑到了廖忠身边，“我怎么感觉今天暗堡里的人少了很多的样子？廖叔，你们最近有什么行动吗？” “唉……还不都是被全性那伙人给闹的。” 廖忠叹了口气，倒也没有隐瞒，“你应该知道丁嶋安对陆谨发出挑战书的事情吧？” “哈？为什么啊？丁嶋安身为两豪杰之一，他比陆谨老爷子强应该是公认的吧，这难道是为了全性的事情报复？” 蚩曜一愣，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因为这段时间他光忙着东跑西跑到处吸收信仰之力去了，对于异人界的动静还真就没怎么关注。 “不会吧，你连这事儿都不知道？这可是如今异人界最火热的话题啊！甚至还有不少人都为此开盘了呢！” 廖忠也很震惊，“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会之长了，真就是个甩手掌柜呗？” “……” 蚩曜尴尬地挠了挠脸，“最近在闭关，在闭关。” “哦，这样啊，那我就给你简单说说吧。” 廖忠点了点头，修行之人嘛，闭关很正常，因此而错过一些消息倒是可以理解。 “哦，丁嶋安是想要见识见识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啊！” 蚩曜了然，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毕竟八奇技的名头太响亮，丁嶋安又是个喜欢学习百家艺的武痴，遇到这种绝学不想见识一下才怪呢！ 不过陆家保有通天箓应该是很隐秘的事情，虽然陆谨本人可能不在意，但是以他的辈分和实力，平时动手而且需要用到通天箓的地方也不会太多。 “该不会是因为上次跟我一起对付高宁他们才暴露的吧？” 蚩曜在心中暗道，“这算不算是被我给坑了？” 廖忠见他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于是继续说道：“丁嶋安是个武痴这个我们都知道，他本人或许只是见猎心喜，想要试试八奇技的威力。但是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尤其是那些全性中人。这件事情一不小心就会闹出大乱子，所谓我们最近都在加班。” “啧，那还真是辛苦了啊！” 蚩曜砸了咂嘴。 说话间，朵儿已经换上隔离服出来了，乌黑的秀发松散地披在身后，白皙如玉的脸颊可能是因为刚刚接触过热水的原因，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与碧青色的瞳孔交相辉映，气质空灵澄澈，美得不可方物。 蚩曜的眼神一下子就挪不开了。 廖忠见状，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出去忙了。” 他离开之后，蚩曜顿时凑了过去，低声问道：“朵儿，今天的蛊毒是什么味儿的？” 然后便是一阵支支吾吾的吞咽之声。 …… …… 王家。 丁嶋安挑战陆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王霭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他靠坐在八仙椅上，一脸冷笑着顿了顿手杖，讥讽道，“嘿，陆谨，还号称一生无暇，平时总是一副清高看不起别人的样子，却没想到，原来是早就在暗地里吃饱了啊！” “父亲说的没错，陆家的人平时都以清正不阿自豪，却没想到，他们的家主居然是个抢夺自家好友功法的卑鄙小人。嘿，此事传开，我看陆谨以后还怎么有脸面继续坐稳他的十佬之位！” 王善同样是满脸的不屑。 此时的他们就像是看到天鹅身上染了一个泥星子的癞蛤蟆一样，恨不得直接将这只平日里高傲的天鹅给狠狠地按进泥坑，让对方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才觉得爽快。 不过比起王霭来说，王善的道行还是差了些。 只听王霭阴笑两声，开口呢喃，“只是去了十佬之位怎么够？通天箓他们也别想保得住！既然选择清高，那就必须清高到底，这等是非之物，还是不要拿在手里的好。如果他们不愿意，那我们不吝于帮一把手。” …… …… 吕家。 同样作为四家之一，十佬之列，也同样拥有一种八奇技。 不过吕家的情况与王家又有所不同。 王家当年是明目张胆地逼问风天养得到了拘灵遣将，而且在族内大肆传播修行，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 但是吕家拥有双全手这件事情，整个家族其实只有家主吕慈之一完全知晓内情，其他人大多一知半解。 因为双全手在吕家的传承方式十分奇特，它不再是一种后天功法，而是变成了先天的异能。 更加准确的说，是双全手中有关灵魂的一半，变成了吕家的天赋异能——明魂术，只能通过先天觉醒获得。而有关肉身的一半则隐藏在明魂术之下，只有将明魂术练到极为高深的境界，才能发掘并领悟出来。 因此，吕慈在得到消息之后，并没有跟其他人商讨，只是一个人去了趟家族禁地，对着一块不起眼的无字墓碑发了半天呆。 …… …… 陆家。 被这件事情影响最大的自然还是首当其冲的陆家，毕竟被挑战的是他们的家主陆谨。 “太爷爷，您真的要跟丁嶋安打吗？” 陆玲珑摇晃着头顶的粉色呆毛，一脸担忧地看着陆谨。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担心老夫了？” 陆谨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不在白云观好好修行，跑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要偷懒了？” “什么呀！” 陆玲珑扑上去抓住陆谨的胳膊使劲地晃呀晃，“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嘛！对了，表哥，你也不劝劝太爷爷！” 正巧路过的陆琳无端背了一口黑锅，只得无奈地冲着妹妹笑了笑，“就太爷爷的脾气，我能劝得住嘛？” “哼，劝什么？劝我对别人的挑战避而不受？” 陆谨冷哼一声，“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逃避可从来都不是我陆谨的作风！” “但是，但是……” 陆玲珑其实也知道想让陆谨避而不战不太现实，但是那毕竟是两豪杰之一啊！ 异人界公认的战力天花板，除了龙虎山的老天师以外，没有人可以打包票能胜过丁嶋安，最多也就只有一个那如虎可以跟他五五开罢了。 陆谨要跟这样的人比试，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毕竟拳脚无眼，而且对方还是跟陆家关系非常紧张的全性成员。这要是一个闹不好，血洒当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就在她正在绞尽脑汁妄图想到一个好说辞的时候，她的父亲突然从外面走进来，附在陆谨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嘿，这可真是！” 陆谨听完之后，顿时被气笑了，“难道老夫在你们眼中真就如此不堪一击？不过是跟丁嶋安那小子打一场罢了，竟然一个个的都跑来劝我！好像老夫真的会怎么样似的。请他到会客室去，我一会儿就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陆玲珑的父亲说的。 “还有人要来劝您？” 陆玲珑眼神一转，娇声问道，“是谁呀，您竟然这么重视？” “哼，公司的赵方旭。” 陆谨感觉自己连续被人看不起，心情很是不爽，一脸气冲冲地就离开了。 “公司？连他们也不看好太爷爷吗？” 陆玲珑顿时更加担心，都快要把自己头顶的呆毛给揪断了，“哎呀，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 …… 会客厅。 陆谨过来之后就直接靠坐在沙发上，双臂张开扶着靠背，一副大爷的样子：“赵董，你要也是来劝我拒绝应战的，那我还是劝你免开尊口，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呵呵，陆老这是哪里话。” 陆谨的话虽然很不客气，但是赵方旭是什么人？ 孤身一人从无到有亲自跑动跑西拉拢人手组建公司，然后跟上面协调好关系，让公司成为半官方组织，以堪称微末的战力成为国内异人界一把手的老狐狸。 他的城府之深，可不是区区一两句话就能影响的。 只见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陆老放心，您的性格我们都是知道的，公司绝不会干涉任何异人的自由意志。您和丁嶋安的比试，堪称是近些年来异人界的巅峰之战了，就算是我这样的人，听到消息之后也难免心情激荡，期待不已啊！” “哦？你很期待我跟丁嶋安交手，不觉得我一定会败给他吗？” 陆谨有些诧异。 这还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听到不同的声音。 “当然，丁嶋安虽然位列两豪杰之属，但您也不差，龙争虎斗，胜负犹未可知啊！” 赵方旭见陆谨喜欢听这个，于是又恭维了两句。 “那么，公司这次的意思是？” “是这样的，我们觉得，您老和丁嶋安的比试或许应该放在一个更加公开的环境里，让其他异人们也见识见识何为巅峰。而且，无论如何，丁嶋安都是全性，二位的比试过程是否足够公平和安全，也需要特别注意。” 赵方旭推了推自己眼睛，建议道。 “更加公开的环境？比试的安全？” 陆谨说道，“我倒是并不在意被人看了去，不过丁嶋安是怎么想的还说不准。” “您放心，他那边我们也会派人去沟通。” 见陆谨并不排斥，赵方旭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将说服丁嶋安的工作揽在自己身上。比起十佬陆谨来说，丁嶋安强则强矣，但是单纯的武力对于公司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他，或者说公司最怕的就是陆谨和丁嶋安会有一种所谓的武者傲气，会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比武是被人当猴看而拒绝，选择私下比试。 这样一来，公司就无从掌握他们的比试时间，更加无法做出相应的布置，事情会如何发展就完全失控了。 幸好，陆谨并不是在意这些小节的人。 “那你们觉得在哪里比试更好？” 既然不是来阻止自己的，陆谨的态度渐渐缓和下来。 “环境安排，一个要考虑到场地足够大，可以容纳更多的人来，第二也要考虑到安全问题。本来我们是想安排在公司某个训练场的，不过考虑到前来观战的都是异人，他们或许会不太喜欢公司的地方。” 赵方旭以退为进，“您觉得，将这场比试安排在龙虎山怎么样？” “龙虎山，老天师能同意么？”陆谨问道。 毕竟如果真要公开的话，那么前来观战的人数恐怕不会少，到时候鱼龙混杂，对于龙虎山本身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这个您放心，也交给我们来沟通就是。” 赵方旭再次大包大揽道。 “嘿，行吧，那我是没什么问题了。”陆谨摇头失笑。 赵方旭接着说道：“那么……我们还有第二件事情需要跟您沟通一下。首先，通天箓应该是在您手里掌握着，对吗？” “没错！” “那么当年的事情您也清楚，这些所谓的八奇技在异人界中造成了多大的动乱，所以这一次我们也需要更加警惕才行。” “嗯？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比试是有人设的局？” “丁嶋安可能没有这个心思，但是告诉他您掌握着通天箓的人却未必。想要利用丁嶋安这样的武痴，说实话并不是很难。” 赵方旭直言不讳，“所以我们担心会有人利用您大战之后的虚弱期，行不轨之事，危害到您以及陆家的各位。” “所以呢？”陆谨轻捋着自己的长须。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希望您可以将通天箓也一并带到龙虎山去，直到您完全恢复之后，再一起带回来。” 赵方旭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让陆谨把通天箓交给别人保管的话，而是选择了更加折中一些的方案。 “哼，让天师府帮我挡雷么……” 陆谨刚想反驳，却被赵方旭用一定大帽子压了下来。 “陆老，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十佬也有协助维护异人界安定的职责。我相信您即便不在全盛状态，也无惧那些宵小，但是既然有能够避免的办法，何必非要引发动乱呢？” 赵方旭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陆谨要再不同意，那不就成了他口中意气用事，为一己之颜面不顾异人界安危的人了吗？ “啧，那好吧。” …… …… 赵方旭走后，陆谨的心情又变得不爽起来。 “看来老夫真是太久没出手了！结果让你们一个一个地都担心我这也应付不来，那也应付不来。” 他目光一转，就看到在旁边探头探脑正在悄悄张望的陆玲珑。 “哼，还藏什么？出来吧！” “嘿嘿，太爷爷……” 陆玲珑的堆着小脸从屏风后面蹭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一副无辜又可爱的神情。 “你都听见了？” “……其实也没听见多少。” “那还不……” 陆谨的话刚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顿时拉下脸，“这小子莫非也是来劝老夫的？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挺顺眼。喂？” “陆老，听说您被丁嶋安找上门了啊？” 蚩曜爽朗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怎么样？有把握吗？” “当然！你以为老夫是谁？” 陆谨满口自信。 “哈哈哈，不愧是您！既然如此，那么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什么想法？如果你是来劝我拒战的，那就别开口了。” 陆谨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嗨，哪能拒战呢！” 蚩曜说道，“我得到消息之后想了想，您会通天箓的消息之所以泄露，估计就是因为那晚在山城对敌四张狂的时候被他们给认出来了。” “的确有可能。” “所以啊，这场挑战估计就是他们阴谋的最开始一环，目的大概是为了削弱您的战力。等您与丁嶋安一战之后，无论胜负，都必定会身心俱疲，甚至有可能受到不轻的伤势。那时候如果他们聚众来袭的话，威胁恐怕不小。” 蚩曜的话没有让陆谨的脸色发生什么变化，毕竟之前赵方旭已经说过了。不过他接下来的说辞却是让陆谨心中一动。 “陆老，我们之前在天下大厦那一战您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蚩曜的声音继续响起，“不是我吹嘘，如果给我们蛊师足够的时间去布置场地的话，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嗯？你的意思是……”陆谨疑惑道。 “上一次是您来山城协助我们对付四张狂，那么这一次需要我们礼尚往来一番吗？” 蚩曜的话让陆谨大为动容，继而开怀笑道：“你小子，哈哈哈哈，这几天我接到那么多电话，也见了不少人，就你说的话最合老夫的心意！什么避战？什么维稳？通天箓就在老夫这里，谁要是有人敢伸爪子，剁碎了就是！” 此时此刻，坐着说话已经不能满足陆谨激荡的心绪了，他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样站起身来，“你有什么计划，详细说说？” …… …… 湘西，凤凰古城。 尸穴之中，蚩曜看着脚下那只浑身上下已经长满了白毛的僵尸，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以尸蛊的能力培育僵尸的确是够快，只要有充足的尸气供应，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抵得上一般僵尸数十年的本能吸纳了。” 他轻声呢喃道：“以白僵的躯体强度，在配合上我的炁力与蛊术，这样的实力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出场亮亮相了。” 第137章 王家必须死! 公司的动作还是很利索的。 在赵方旭亲自出马说服了倔老头陆谨之后，丁嶋安和龙虎山方面的工作也很快就做通了。 丁嶋安答应的非常痛快，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武痴，肚子里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唯一的追求就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希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事物。 之前张怀义大战甲申余孽的时候，他没来得及参加。或者说，他的年纪太轻，本来就不是张怀义的目标，所以人家压根就没有去找他。因此当他闻讯赶到现场的时候，除了满地声名赫赫的狼藉尸骸之外，什么收获都没有。 但是那满地的名宿尸体却也将八奇技这三个字深深地种进了丁嶋安的内心深处。 因为他自忖想要一个人对付那么多全性元老，以及唐门门长、一气流的掌门，自然门的门长，还有诸多流派的元老人物是绝对不可能的。 后来，在得知风正豪也掌握着一门八奇技的时候，他也曾见猎心喜上门挑战。 不过风正豪是何等深沉圆滑之人，他怎么可能随便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在一场对自己毫无意义的战斗之中？ 所以丁嶋安只是获得了一场颇为无趣且点到为止的比试而已。 但是陆谨不一样！ 就算没有八奇技的加持，陆谨本身也是足以站在异人界顶端的人物之一。再加上此老是出了名的性格刚硬，宁折不弯，丁嶋安对这一场战斗的期待程度之高，可谓是前所未有，甚至已经超过了与自己纠缠多年的老对手那如虎。 所以，只要不干扰他的比试，一切条件丁嶋安都可以让步。 至于龙虎山，老天师张之维与陆谨交情深厚，也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个更加安全的比试环境。 所以，很快公司就安排好了一切。 一个月之后，陆谨和丁嶋安将会在龙虎山展开巅峰对决，同时，邀请了一些各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做一个见证。 虽然说是公开比试，但也并没有公开到广邀天下来者不拒的地步，毕竟公司的目的是维稳，而不是举办一场轰动全国的盛事。 被邀请过来观礼的人分成两种，一种是信得过，可以帮忙维护秩序的，这方面以正一道各门派道长为主；另一种则是信不太过，担心他们会在暗地里捣鬼的，王家、吕家、还有不少曾经与三十六贼有关的门派都赫然在列。 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公司不说，但是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来到了龙虎山上，众目睽睽之下，再想要在暗中谋划些什么，难度可不是在山下阴私之处能比的。 甚至于，公司还邀请了几位能找得到的全性元老，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今天这事儿，公司管定了，想要比武就好好比武，如果非要闹出点什么其他的幺蛾子来。这龙虎山，可是好上不好下！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 赵方旭固然是个老狐狸，但能做到一家之主，一门之长的没有几个城府浅的。 那些虽然被牵涉其中，但是根本就不打算动手的人且不去说，准备趁机对陆家落井下石的王霭可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和安排。他自信就算没有自己的临场指挥，也无伤大雅。 …… …… 龙虎山后山。 约战时间的前一天，被邀请而来的人已经纷纷陆续抵达。 当王霭拄着手杖，领着自己的孙子王并悠然登上龙虎山之时，还特意跑到陆谨面前去晃了一圈。 “陆兄真是老当益壮啊！希望这一次能好好给那些全性的妖人们一点教训，以正我等威风。” “哼，自己的威风需要自己去挣，老夫的比试与他人无关。” 陆谨没怎么搭理他，只是阖着眼睛淡淡地回了一句。 遭受冷遇的王霭自然不会继续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不过在转身之后，他眯成一条窄缝的眼中却闪过了一抹阴狠。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一副永远清高不屑的样子，希望今天之后，你还能继续保持这样的表情。” 他离开之后，风正豪也悄然凑到了陆谨的身边：“陆前辈请放心，山下我们都已经布置好了。” “辛苦了，风会长，这个人情老夫记下。” 陆谨微微颔首。 蚩曜在跟陆谨沟通过之后，立刻就拉上了风正豪。 毕竟这一次事情之大，单独他们黑苗部一家恐怕抗不下来，而且以王家的脾性，这种事情必然会插上一手，找风家恰好是对症下药。 他们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风正豪竟然也被视为不稳定因素之一，收到了公司的邀请上山观礼。 不过这其实也没太大的关系，拘灵遣将最大的好处就是很灵活，灵体在谁身上，实力就在谁身上。 风正豪一身实力大半都在他收服的那些灵体之上，而可以预见的是，龙虎山上不会有什么动手的机会，毕竟这里可是有老天师张·一巴掌一个·之维坐镇。 所以他直接把自己手上几个最强的灵体交给了风星潼。 如此一来，风星潼相当于直接领到了自己的毕业装备，瞬间就从一个实力还不错的年轻异人，跨越到了伪十佬的层次，一跃成为了这次最重要的战力之一。 …… …… 陆家。 表面上看起来，陆家庄园与平日里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虽然加强了守卫，但也就是将一部分平日里在外负责各种生意和事物的人招了回来而已。 但实际上…… 地下，一只只浑身散发着淡绿色炁劲的地鼠安安静静、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它们身上的炁劲勾连成片，将整个地下空间都变成了可以自由移动和呼吸的区域。 在那里，上百名蛊师和天下会的异人们秣兵历马，枕戈待旦。 而且在他们脚下，还有数以万计的各类蛊物交织重叠，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如果有密集恐惧症患者的话，只需要看上一眼，保证会立刻san值归零。 那些都是通过马仙洪的修身炉炼制而成的，学会了地行仙异术的矿鼠，因此蚩曜给它们其名为地鼠。 有了这些地鼠们的帮助，想要构建一座蛊巢可就简单太多了，所以这一次他们准备的规模比之前在山城那次还要更加庞大，动作也更加隐蔽。 就像一只张网以待的蜘蛛，正在悄然静候着自己的猎物自投罗网。 蚩曜的本体留在地下负责操纵这些地鼠和其他蛊物，但是王井的僵尸却被他以画皮之术伪装了外貌之后，放在了外面作为眼线。 尸蛊的子蛊与母蛊之间是可以共享炁力与感官的，所以此时，蚩曜相当于是将意识附身在了王井的僵尸之上，留在外面观察情况。 …… …… 入夜，星月漫天。 陆家外围，一名面容平平无奇的异人展开手中的画轴，一行行文字如蝌蚪般浮现。接着皎洁的月光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幅陆家住宅的平面图。 此人看过一遍之后，伸出手指以炁为墨，在画卷之上打了个对勾。 少顷，又有四个对勾接连浮现。 王仁暗暗点头，再次动手在画卷之上写道：“行动！” 然后，他收起画轴，脚下轻轻一点，身形便一跃而起，如同飞鸟般扑如林中。 陆家的庄园依山傍水，风光秀丽，景色宜人，平日里自然是舒适非常，但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周围过于复杂的环境却也成了一项缺点。 那就是太能藏人！ 山林之中，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一名带着眼睛的文雅青年，一位年迈却雍容优雅的妇人以及一朵诱人堕落的罂粟花正聚集于此，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正是全性四张狂。 唰！ 王仁穿林而入，出现在四人面前，用稍显怪异的语调说道：“时机已至，走吧。” “这么快就摸清楚了陆家的地形？那老头把通天箓放在哪里了？” 夏禾有些好奇地问道。 “陆家的地形确实摸清楚了，不过通天箓在哪，还得进去才能知道。” 王仁转过身，一边前行一边回道。 “哦？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要进去之后抢占先机呢？” 夏禾的尾音稍稍上扬，娇媚的语气之中暗藏危险。 “哼，没有我，你们连陆家的地形都搞不清楚。” 王仁一点也虚，“如今捡了大便宜就偷着笑吧！” “说起来，我也有点好奇，” 沈冲接话道，“阁下本事不弱，一手情报探查之术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如果想要通天箓的话，似乎并不太需要我们的协助？” “哼，我不只要通天箓，还想要陆家就此覆灭！” 王仁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气。 “哦？你跟陆家有仇？”这个信息让四张狂的内心同时一动。 “陆谨虚伪假清高，还自诩一生无暇，跟他有仇的人多了去了。” 王仁并不掩饰自己对陆家的敌意，反正他现在这张脸也是随便画的，平平无奇一点能让人记住的特征都没有，不虞有暴露的风险。 王家的画皮之术虽然在伪装能力上不如全性的域画毒，不能模拟他人的气息，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只要那层画皮不被破坏，他们是可以随便用炁的，自身战斗力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这一边，王仁带着全性四张狂奔向陆家庄园。 在另外是个方向上，王义、王礼、王智、王信四人身后也分别跟着形形色色的异人，五支队伍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朝着陆家围拢而来。 在王智身后的人群之中，有一位黑袍覆体看不清面庞，但是有几缕银丝微微反射着月光的男子，正是白僵王井。 “老兄，” 他凑到旁边一名异人身边，小声问道，“这位领头的前辈是什么身份啊？为什么大家都跟着他走？” “嗯？” 那人回头一看，见王井身姿矫捷，气息阴沉，于是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了下去，闷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里不少人都是那位前辈召集来的，而且就连几位全性的前辈也被什么意见，或许也是全性的大佬吧。” “哦？全性的大佬吗？” 王井看着领头的王智身上那层分明与自己一样的如薄膜般的炁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就当他是吧。” 于是，他悄然加快了行进速度，从队伍的末尾渐渐追到了中间位置。 在这里，他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那人的身形和体态特征。 遗憾的是，他左右扫视，淡出了王智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使用了画皮之术的异人。 “王家就派了一个人来？” 他心中暗道，“而且还这么好运地就被我给碰到了？可能么？”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应该还没到这种程度，于是在记下了王智的炁息特征之后，他又不动声色地悄然退至队伍末尾，然后在五人注意之时，整个沉入了地下。 地行仙！ 在地鼠的辅助下，白僵王井在地下飞快地游动着，并且以暗查之术，仔细探查其他方向上的动静。 很快，高频率的炁波便带回来了足够多的有效信息。 “竟然五个方向上都有敌人吗？还真是大手笔啊！” 王井在地下直线潜行，故技重施地加入了另外三个队伍，并且分别标记了王礼、王信和王义三人。 至于王仁？ 这个实在是没办法，想要浑水摸鱼，也得有浑水才行，这四个人身后都有一大群异人，想要不声不响地混进去非常容易，但是王仁后面就只跟着四张狂，他如果出现的话，那也太显眼了。 莫非要解释说自己其实是四张狂的第五位？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既然没机会标记，那就一直在地下跟着算了，反正其他几个人都已经标记过了。 今天晚上，别的人都无所谓，但是王家的人，必须死！ …… …… 沿着五条路进发的入侵者们很快就来到了陆家庄园之外。 静谧的夜色之下，庄园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匍匐在那里，看起来人畜无害。 “哼，守备竟然还是这么松懈，活该有此一劫！我们上！” 就在王家五人大手一挥，带着身后的无数异人鱼贯而入的同时，位于陆家庄园正中心地下的蚩曜也睁开了眼睛。 全程在地底随行白僵王井已经同步传回来了消息，敌人来了。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蓄势待发的异人：“准备收网！” 第138章 今天我没时间跟你们耗(首订加更5，求订阅～求月票～) 与一般家族生怕自己的家传功法被破解不同，陆家本身并没有自己的传承功法，所以陆家子弟基本上都会去各大门派之中拜师学艺。 比如陆谨自己的功夫就是在三一门学的，而陆玲珑则是拜入了全真龙门派的白云观。 这样做的好处是，陆家的关系网因此铺得很广，基本上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大派都能跟他们扯上一点关系。而且陆家之人会的东西非常驳杂，往往几个人配合起来就可以产生十分不错的效果。 就比如现在，一名会观法的陆家弟子正在站高处负责探查敌踪，然后擅长远攻的弟子就会对敌人行进远距离狙击。 那些踏入陆家庄园的异人还没冲多远，就被点杀了好几个。 当然了，这等损失并不能熄灭他们心中的贪婪之火，没有人多看那些扑街的倒霉蛋一眼，他们一边躲避，一边继续前行，甚至还会暗自窃喜分赃的人又少了几个。 不过这样的窃喜仅仅只停留了短短片刻，他们便忽然发现脚下一软，自己仿佛行走在沼泽之中，腿脚在不停地下陷。 那是因为他们终于踏入了被地行仙异术影响过的土地。 而就在他们因为脚下土地软化而行动迟滞之时，一张张白色的大网从天而降，朝着所有人当头罩下！ 这一次的天罗蛛网可不仅仅只有鲜青一个人操持了，因为时间充裕的缘故，这里足足聚集了十多名天蛛一脉的蛊师。 在鲜青的带领下，一面又一面韧性十足的天罗网接二连三地出现，很快就完成了分割战场的操作。 当然了，敌人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做事。 与之前的山城一战不同，此时的陆家庄园里汇聚了太多的全性精英。苑陶、四张狂、三尸、六贼还有王家的人等等，他们每一个都足够棘手。 因此，为了避免他们胡乱出手打破天罗大阵，在战场分割完成的第一时间，就有早已准备好的对手分别找上门去。 …… …… 此次前来的全性之人中，除了王家的人以外，最想让陆家毁灭的就是苑陶了。 他与陆谨之间的恩怨说来也简单，就是杀父之仇。 苑陶的父亲在作恶的时候，死在了陆谨的手里，这让他心中对陆谨一只抱有一股强烈的恨意，今晚的行动也是他首先在全性内部提议的。 因此，与其他那些觊觎着通天箓的异人不同，苑陶最大的愿望，其实是杀光陆家的所有人，让陆谨血债血偿。 所以一进陆家庄园，其他异人都在尽量避免跟陆家的人纠缠，目的是尽快冲进陆谨的住处找到通天箓，可苑陶偏不，他操控着自己的法器九龙子，上来就直奔陆家的异人而去，一副通天箓可以不要，陆家人必须死的态度。 第一个被他找上门的是陆琳。 作为陆家之中除了陆谨之外唯一一个修习【逆生三重】的异人，陆琳行炁之时浑身化作苍白炁态的特征实在是太过鲜明，立刻就引起了苑陶的注意。 “没想到陆谨那个老家伙竟然还把三一门的功法给传承下来了，” 苑陶一脸激动地冲向陆琳，“那我今天说不得也要仿照无根生故事，再灭它一次了！” 嗖！嗖！ 他手臂连连挥动，两枚指头蛋大小的珠子脱手而出，一者迅疾如电，一者重如山岳。 正是九龙子中的【嘲风】和【霸下】二珠！ “嗯？” 陆琳正在跟其他的异人作战，没来得及注意到这边，嘲风珠的速度太快，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躲避不及，被迫聚炁于手臂之上硬挡了这一击。 嘭！ 嘲风珠速度虽快，但是力量稍显不足，陆琳以炁化的手臂硬抗一击，也只是飘散了几缕炁劲而已，并无大碍。 不过紧随其后的霸下珠可就不一样了。 其势如山如岳，厚重非常，沿途的空气都忍不住发出了呜呜的低泣之声，被嘲讽珠迟滞了身形了陆琳眼看就已经无法躲开。 如果硬接霸下珠一击，后果可不是刚才那么轻松的。 就在这时，一名身形魁梧的昂藏大汉突然从地下冒出，出现在陆琳身前。 他眼见迎面而来的霸下珠，不慌不忙地伸手从腰间一抹，下一刻，一柄通体散发着暗金色光华的锯齿长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嗡嗡嗡—— 剧烈的震颤之声萦绕着剑身，莫猊挥臂一记横斩，锯齿金蜈舒展身躯，千百只利足如同电锯一般狠狠地切在了飞来的霸下珠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半空中传开，锯齿金蜈与霸下珠正面相撞，就连飞速旋转着的身形都产生了一瞬间的停滞。 但是，也仅仅只有一瞬间而已，锯齿金蜈蜷缩身体，将霸下珠包裹在内，千百只利足狠狠地转动，就像是有无数电钻在轰鸣一般。 下一刹。 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锯齿金蜈松开腿脚，重新舒展身躯，些许碎渣粉末随风飘扬，霸下珠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次交锋说起来多，但其实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原本应该狠狠打在陆琳的身上的霸下珠被莫猊半路拦截，然后一招直接绞碎。 直到霸下珠的残骸随风飘散，苑陶和陆琳这才反映过来。 “啊——我的霸下！” 苑陶发出了凄厉的哀嚎，怒视着莫猊，“你竟敢毁了我的法器！我要你死！！！” 他双手齐挥，瞬间，狻猊、蒲牢、狴犴等珠子同时袭来。 而陆琳则是一脸庆幸地说道：“多谢莫猊前辈相救。” “嗯，小事。” 莫猊没有回头，一边挥舞着锯齿金蜈剑与苑陶激战，一边道，“你先去其他地方帮忙吧，这个人交给我！” “好。” 陆琳也没有矫情，他明白自己的确还不是苑陶的对手，于是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这处战局。 …… …… 类似苑陶这样的情况并不在少数。 全性的六贼也分别被风星潼率领的天下会异人们挡住，再强大精灵的加持下，他的表现比刚才的陆琳强多了。 之所以不让他去对付王家的人，是害怕王家这次来的人里面也有懂得拘灵遣将的异人。 风星潼在拘灵遣将之上的造诣其实也就一般般，万一被别人把那几只强大的精灵给夺了去，那可就糟糕了。 因此，王家的人暂时都交给陆家的异人去对付了。 除了这些需要特别对待的强者之外，其他的蛊师们都在奋力杀伤那些数量众多的普通全性异人。 至于蚩曜，他如今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问题。 全性的强者之中，目前还有两波没有人应付——四张狂以及尸魔涂君房。 之所以没有人应付，一个是因为这两波人都很危险，另一个是因为蚩曜自己就是最适合对付他们的人选。他最喜欢这种硬实力一般，但是手段花里胡哨的家伙。因为论手段花哨，他从来不弱于人。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只有一个人，而敌人却分成了两波，那么谁先谁后呢？ 稍作思考之后，他决定——两个一起对付。 毕竟，小孩子才会做选择。 不就是两波人吗，他也有个分身啊！ 于是，涂君房的面前就突然钻出了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影。 “老兄，看你这副装扮，明明就应该是我们这边的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涂君房的外号听着吓人，什么“三尸”、“尸魔”之类的，但其实这个人既不嗜杀，也不疯狂，遇到有人拦路都会开口聊上几句。 不过蚩曜可没工夫跟他聊天。毕竟他现在可是双线操作，暂时用白僵王井来拖住涂君房，本体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四张狂，然后再过来支援。 这么说可能有点嚣张了，好像大名鼎鼎令人闻之色变的全性四张狂是什么可以随手打法的小角色一样。 不过事实上还真就没差。 高宁一进入陆家庄园就开启了十二劳情阵，然后自己作为箭头，窦梅和夏禾居中，硬实力最强的沈冲殿后，以菱形阵一路前行，直奔陆谨的住处。 因为早就有过提醒的关系，无论是陆家、天下会还是苗疆的异人在看到高宁等人的时候都会选择主动退避，以免被影响心神，沦为对方的傀儡。 这就导致其他各路纷纷受阻的情况，这人数最少的一路反而冲得最深入，就连先前的天罗蛛网都没能对他们起到什么阻拦作用。 不过，眼看就要进入一片建筑群的时候，沈冲突然停下脚步，扶了扶眼镜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一路走过来都太过于顺利了？” 他扫视着看似空无一人的周遭，“就好像是有人要故意放我们进来一样。” 沈冲这么一停，气息相连之下，高宁三人也只好停了下来。 “沈施主放心，贫僧的阵法一直开着，附近并没有其他异人的气息。” 高宁的话虽然没有彻底打消沈冲的疑虑，但是既然没有证据，他也不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原因就放弃这次行动。 于是几人重新出发。 结果才刚走了不远，蚩曜就从地面之下钻了出来。自从有了地行仙代步，他是越来越不喜欢走地面了。 “几位，前方凶险，不如就此打住。” 他一出现在十二劳情阵中，高宁便有了察觉。 “蚩曜施主么……” 高宁眯起眼睛，拨弄着手里的佛珠，“这句话应该是我们跟你说才对。今天的事情本就与你没有关系，何必来趟这浑水呢？上次有陆谨救你，这次可没有别人了。” 说话间，他开始不断握折蚩曜体内的经脉，试图影响他的情绪。 不过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蚩曜体内的经脉并没有多么牢固，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弯折，但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弯折，对方的脸上都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无事发生。 这种情况高宁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的额头之上竟然冒出了些许汗渍。 “这不可能！上一次明明……” “上一次明明惹得我陷入暴怒了是吧？” 蚩曜笑眯眯地接过他的话头，“那只不过是我想要体验体验你的手段罢了，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以为你那些雕虫小技真的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引以为傲的手段失效让高宁有些方寸大乱，但是幸好四张狂之中还是有一个武力担当的。 “跟他废什么话！” 沈冲见状，立刻从最后面冲了上来，浑身爆发出堪称磅礴的炁焰，直接炸开了脚下的泥土，重重一拳携裹着风雷之音砸了过来。 势大力沉的一招天降正义，蚩曜没有选择正面硬挡。 真要说起来，他目前的炁力也是不如沈冲的，毕竟对方的异能是高利贷，赚取炁力的速度没有人能比得上。 但是，炁量也只不过是衡量异人实力的其中一个标准罢了。 似沈冲这样看起来庞大但却异常虚浮的炁量，对付起来不要太容易。 蚩曜后退半步让开了沈冲的拳击，双眸之上一层幽光闪过，已经是开启了天蛊望气术。 在望气术的视角下，沈冲周身被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各种炁劲包围，每两种颜色的炁劲之间都不能完美交融，因此他的护体炁焰之上有着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那些全部都是破绽！ 蚩曜抬起手臂，掌心五色流转，如灵蛇吐信般蜿蜒前刺。 就像是庖丁解牛一样，以无厚入有间，将沈冲周身那无比唬人的炁焰视若无物，轻轻松松就刺穿了他的护体屏障，然后将一颗流转着五色光华的炁团打入了沈冲体内。 “抱歉了，今天我没时间跟你们耗。乖乖在这待一会儿，等我处理了他们，再跟你们一起说道。” 沈冲从气势如虹地主动出击，到面色痛苦跪倒在地，两人之间仅仅只有一个照面的交锋。 但就是这一个照面，四张狂中正面战力最强的沈冲就跪了。 高宁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声吼道：“快退！” 说罢他立刻转身就跑，明明肥胖无比的身躯，跑起来却分毫不慢，就像是香象渡河一样。 但是，在这夜幕之下，到处都是阴影的环境里，就凭他也想跑赢蚩曜？ 唰！唰！唰！ 连续三次阴影跳跃，蚩曜直接从高宁的影子里钻出来，先是一记【六根清净掌】让高宁四大皆空，忘记逃跑，然后故技重施地往他体内派出了一个五色炁团。 至于窦梅…… 她甚至都不是夏禾的对手，在无心对有意之下，直接就被这位当场跳反的内鬼给擒住了。 至此，全性四张狂，尽数成擒。 第139章 把你自己借我用用 “老兄，咱们打个商量，今晚来了这么多人，你就当是没看见我呗！” 大名鼎鼎的尸魔涂君房其实是个看起来有点虚，像是身体被掏空的中年大叔，他的黑眼圈甚至可以跟王也一较高低。 面对拦路的白僵，他倒也没急着动手，而是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话来。 不过这可不是因为他厚道心善，而是因为—— 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感知不到面前这位黑袍覆体，银丝暗露的神秘人的任何贪、痴、嗔念！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完美掌控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夜晚。 如果对方是陆家的子弟或者好友，那么理应对自己这样的入侵者充满愤恨之意。而如果对方也是入侵者，那么心底的那份贪婪也很难隐藏。 可是，在涂君房的感知中，对方的心中如同一潭死水，半点不起波澜。 这让他有些犹豫。 能在全性之中混出名号的，除了要有实力外，最重要的就是要会审时度势。 别以为邪道势力之中厮混就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至上，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只会比正道势力更多。 除非你拥有某种意义上的绝对实力。 比如丁嶋安。 涂君房距离丁嶋安显然还差了不少，所以他在遇到一个自己看不透的敌人之时，不会轻易选择莽上去。 全性三尸，尸魔涂君房，名字里虽然有个尸字，但是他跟湘西赶尸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出身三魔派，三魔派的修行理念颇为离经叛道，他们认为，既然三尸是每个人与生俱来不可避免的业障，那么与其严防死守，小心翼翼，不如化为己用。 因此，三魔派的功法可以让修行者将自己体内的三尸直接抽离显化出来，然后完成驾驭，作为自己的护道之术来使用。 不得不说，他们的这个理念，你也不能说完全不对，但是细究起来总感觉有那么一点怪异。 就跟三一门的镇派绝学逆生三重一样。 说人本就是秉持先天一炁而生，后天才化出形体，那后天的肯定比不上先天啊，所以我们想要成仙就必须重新将自己还原成先天一炁的状态。 乍一听，感觉好有道理！ 但是仔细一琢磨，总感觉其中有些关窍说不清楚，十分含糊。 比如说，将自己炼得复归于先天状态之后，怎么就接近成仙了呢？莫非人在出生之前其实就是仙人？而且一个人的意识和思维也是后天形成的呀，还原之后它们还存在吗？ 仔细一想，里面其实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隘。 而三魔派的理念比起三一门来说还要更加极端。 三尸这东西，代表着人类与生俱来，最根深蒂固的原罪和执念——贪、嗔、痴。 只要还是个人类，就不可能完全剥离这是那种原罪，而三魔派的法子，自然也有好坏两面。 好的一面是，一旦成功控制了自己的三尸，那么就相当于暂时脱离了这三种原罪的困扰，如此一来本体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和。某种程度上，这就跟入静大成的状态差不多，这样的心境对于其他的修行也极有好处。 但是，比起在体内看不见摸不着的三尸，显化在外的三尸会更具有诱惑力，想要抵抗也更加艰难。而且，三魔派的法子并不能一劳永逸地让一个人永远消除贪痴嗔三种执念，否则他们就不会叫三魔派，而应该叫做玄门正宗了。 毕竟，斩三尸，那可是成圣秘法。 所以，抽离过一次之后，三尸并不是就被彻底根除了。正相反，越使用具象化在外的三尸，体内产生新三尸的速度就会越快。 到时候怎么办？再抽一次？ 那外面就会有两倍的三尸在同时诱惑你，而且体内新三尸的生成速度更是会超级加倍。 然后呢？再抽？你能顶得住几倍三尸的诱惑？ 所以说，这一条路越往前走，就越接近彻底沉沦。 所以他们才叫做三魔派，这种抽离显化三尸的法子本就是邪魔外道，只能算是在饮鸩止渴罢了。 面对涂君房的问题，白僵一言不发。 没办法，蚩曜还在另一边收拾四张狂呢，实在是没空同时跟尸魔聊天。 而他的这种沉默，也让涂君房渐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莫非是用了什么故弄玄虚的法子骗过了我的感知？” 涂君房心中一动，再次开口，“老兄，你再不出声的话，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唰！ 涂君房单手一挥，一大团如污泥般漆黑的炁团从他的体内冒出，然后滴滴答答的显化成了三只形状各异的怪物。 一只如同大针蜂飞舞在头顶，另外两只则是像食尸鬼一样趴伏在地。 “去！” 涂君房一声令下，他头顶的大针蜂双翼一振，身形直接溃散，化作万千小型飞虫，如云如雾一般罩向了白僵。 这些炁化的尸虫飞行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来到了敌人的身前。 此时，蚩曜暂时无暇指挥，因此白僵只有一些战斗本能。面对这样的攻击，一团惨绿色的尸气之焰从他身上喷涌而出。 哗啦~ 熊熊燃烧的炁焰将白僵躯体整个包裹在内，隔绝了尸虫们的攻击。 但是尸魔的手段如果仅凭一层护体炁劲就可以防范，他也不会成为最令人头疼的全性强者了。 那些尸虫虽然被炁焰暂时阻挡，但是却并不会被点燃，而是以缓慢的速度穿透炁焰，继续朝着白僵的本体前行。 涂君房见状，嘴角微微上翘，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让我看看你的三尸究竟长什么模样吧！” 护体炁劲扛不住，白僵只好改变策略。 嗖嗖嗖！ 他的浑身坚如精钢的毛发顿时开始疯涨，眨眼间就覆盖住了自己的全身，在炁焰之下又构成了一层物理甲胄。 再怎么厚实的护体炁劲总有被穿透的时候，在涂君房期待的眼神中，那些细小的尸虫终于跨过了千难万阻，一头撞在了白毛甲胄之上。 不过没关系，毛发编制成甲，其中自然是有着无数的缝隙，于是尸虫们又开始了第二轮的钻研。 但是，白僵也不是只会防守，只见它袖袍一挥，顿时千百根银丝从体表断裂，如同一篷箭雨，朝着涂君房当头洒下。 簌簌簌簌簌—— 涂君房及时操纵护体的两只尸魔化作盾牌挡在身前，这才挡住了如此绵密的攻势。 不过，没有人操控的白僵，战斗智商实属堪忧，它这边一发动攻击，用的还是自己身上的白毛，立刻就让身上的甲胄出现了破绽，从而被尸虫趁虚而入。 然后…… 竟然无事发生？ 涂君房感受着那些仿佛消失在对方体内的尸虫，只觉得难以理解。 他的尸虫，是以自身炁劲与抽取出来的三尸共同构成的。只要接触到人体，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扯出对方的三尸。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今天这样进去以后直接没了的现象。 “什么情况？” 涂君房有点懵，他甚至怀疑自己对尸虫失去了掌控力。 但是当他重新指挥着一批尸虫出击的时候，那些尸虫明明就很听话啊！ 既然对问题并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那么就一定是对反搞得鬼了。 “我说老兄，你这搞得是什么手段？” 涂君房再次发问，不过这一次的语气变得十分阴沉。 要知道，牵引对方三尸，这可是三魔派最根本的攻击手段，要是真的存在什么彻底的破解之法，那他这个三魔派最后的传人，一身手段岂不是就废了十之七八？ 这他能不着急吗！ 不过呢，着急……也没什么用，因为白僵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他也只不过是一只僵尸罢了，三尸什么的，跟他实在是没什么关系。 至于那些尸虫到哪里去了，说白了就是被他体内的尸蛊给直接吞了。 毕竟，尸虫尸虫，这不吞了都对不起它这个名字！ 见对方还是不说话，这一下涂君房终于彻底怒了。 他彻底放开了对自己三尸的压制，三只狂暴的尸魔顿时嘶吼着扑向了白僵。白僵也把浑身上下的白毛重新裹在身上，然后一拳一拳的与那些尸魔近战。 不过有人操纵和没人操纵到底还是有些区别，不多时，粘稠如污泥一般的尸毒便将白僵整个包裹在内，然后疯狂地试图拉拽他体内的三尸。 就在这时，另一边刚刚收拾完四张狂之三的蚩曜突然感觉自己体内的尸蛊正在发烫，那是一种充分进食之后难以及时消化的表现。 “什么情况？我什么都没干啊！” 他心中疑惑，然后瞬间将视角切换到了另一边的白僵身上。 “嚓，这都是些啥？” 刚一过来，入眼一片漆黑，周身还都是些粘稠之物，实在是有点恶心。 唯一正面的反馈是，尸蛊表示自己非常高兴。 “三尸的尸毒，也算在尸蛊的掌控领域之内吗？” 蚩曜转念一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然后立刻抽身而退。 用子蛊吸收那里能过瘾？他要开着本体大号来！ 另一边。 蚩曜回神之后，看着面前已经被自己种下了五炁之毒的三张狂，然后对夏禾说道：“拜托你暂时看着他们一点，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欸？” 夏禾还来不及发出更多质疑，蚩曜的身影已经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搞什么啊，老娘一个人能看得住这三个家伙吗？”夏禾轻声抱怨着。 结果当她转过身之后去，才发现沈冲、高宁和窦梅三人都已经嘴斜眼歪地抽搐起来。 为了让他们老老实实听话，蚩曜直接搅乱了三人体内的五行平衡，现在他们身上出现什么病症都不奇怪。 …… …… 全力尝试之后，发现自己依然奈何不了敌人的涂君房已经打算撤退了。 他可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好奇就把命都赌上的人，或者说，今晚这事儿，他其实就是来凑个热闹。现在热闹没看到，自己反倒陷入了麻烦，那么不退何为? 但是，来都来了，又岂是说退就能退的？ 涂君房刚刚转身，就看到了刚刚从地下钻出来的蚩曜。 “蚩会长，行个方便？” 三尸绕身的涂君房开口道，“您有着大好的前途，实在没必要冒险跟我交手。” 但是蚩曜脸上的神情却让涂君房有些看不懂。 那是一种，怎么说呢，色批看到绝世美女？饿死鬼看到满汉全席？总而言之，那赤裸裸的贪婪和占有欲，绝不是面对敌人之时该有的表情。 “其实，这话也正是我想要跟您说的，尸魔前辈。” 蚩曜感受着自己体内尸蛊前所未有的活跃，用一种近乎于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虽然久仰大名了，但一直都不知道您的能力居然是如此的……美味。初次见面，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但是……能不能请您行个方便呢？” “你……什么意思？” 蚩曜话里的意思和他的语气都让涂君房感到一种汗毛倒立的悚然。 这个人盯上了自己！他的心中无比确信。 但是却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意思？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蚩曜缓步逼近涂君房，眼中炽热的光芒让此地的气氛格外焦灼，“能不能，把您自己，借给我用用？” 随着他的前行，涂君房只感觉肩头的压力瞬间暴涨，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蚩曜的意思，但是很明显对方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了。 “那就别怪我了手辣了，我这尸毒，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用余光警惕地瞥了一眼身后一动不动的白僵，然后一咬牙，携裹着三大尸魔，径直冲向了蚩曜。 “对，就是这样，近点、再近点！” 距离涂君房越近，尸蛊的激情就越发高涨，不自觉间蚩曜的双眼之中隐现红光。 面对将三尸当做盾牌用来开路的涂君房，他不闪不避地伸出手，在天蛊望气术的指引下，瞬间就看穿了三尸之间的缝隙，然后十分精准地一把穿透尸毒的阻挡，牢牢抓住了涂君房的手腕。 “什么？！你疯了？！” 手腕上传来的巨力让涂君房不得不停下奔行的脚步，不过与此相比，更让他心惊的是蚩曜对自己尸毒的态度。 “你难道就真的不怕自己以后会终身陷入贪痴嗔的魔念之中不可自拔，修为再无寸进吗？” 这不合理啊！ 涂君房对蚩曜的选择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像是蚩曜这样的天才少年，最看重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潜力。像这样拼着自己前途尽毁也要拦住他的举动，更应该是那些年迈老朽，修行之路本就走到尽头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啊！ “陆家到递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自残也要帮助他们？” “啊？” 面对涂君房的质问，正在鲸吞海饮吸得爽歪歪的蚩曜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感受到自己的尸毒正在快速消失，甚至连三尸都快要没了，而对方却依旧神完气足，一点想要显化三尸的意思都没有，涂君房懵了。 “你你你……” 他看了看面前的蚩曜，又扭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白僵王井，一时间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竟然对自己充满了恶意。 为什么这种可以完全无视尸毒的怪物，会一口气冒出来两个？而且还全都被自己给碰上了？ 莫非今晚的陆家，其实是一场针对自己设的局？ 涂君房越想越觉得真相恐怕就是这样。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人真的不会被引出三尸，他是相信的，但要说像这样的人自己一晚上就能连续遇到两个，那这巧合也太离谱了！ 一般情况下，过于巧合的事件，往往都是来自有心人的特意安排。 “为什么要针对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涂君房身上的炁力在迅速流逝，转换成尸毒然后被蚩曜吞噬。 虚弱跪倒，双眼模糊之际，他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第140章 断根(1.1w推荐票加更～求月票～) 天空。 残月如镰，清冷的银辉洒落在陆家庄园，为那里熙熙攘攘的喊杀声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外衣。 地面。 有男有女，有僧有俗，四道人影躺成一排，整整齐齐。 “这是……尸魔涂君房！” 夏禾轻轻掩住因为太过惊讶而微微张开的红唇，“你竟然连他都能轻松拿下？！” 能不轻松吗？ 从蚩曜离开到拖着涂君房回来一共就过了那么点时间，而且他的身上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出来。 “嗯，他比想象中还要更好对付一些。” “是吗？” 夏禾闻言，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全性之中有不少响亮的名号，比如三尸、四张狂、六贼等等…… 这里面大多数都是组合，比如说六贼就是六名异人的组合，四张狂是四位，但是唯有三尸不同。 三尸仅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尸魔涂君房。由此可见涂君房的实力，以及在全性之中的声望。 说他好对付？谁信谁是傻子！ 不过蚩曜其实也的确没有说谎。 尸魔涂君房名头虽然很大，但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战士型的异人，而是一位类似于召唤法师的角色，他所有的技巧都需要依托于化形的三尸来完成。 不幸的是，碰到蚩曜，不仅尸毒没有作用，甚至就连三尸都差点被他一起吃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涂君房也很无奈啊！ “我应该怎么处置你们才好呢？” 看着脚下的四个人，蚩曜自言自语道。 “夏禾，你这个叛徒！” 地上的几人看到两人熟稔的样子，顿时破口大骂。 “安静点，你们好歹也是全性的台柱子，有点高人风范好不好。” 蚩曜眉头一挑，“还是说，需要我来帮你们一把？” 他一开口，叫骂声当即便是一顿，然后涂君房虚弱地说道：“今天我既然栽在你手上，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为了抓我，阁下还真是大费周章啊！” 涂君房到现在还以为今晚的局是蚩曜专门为了自己设的。 不得不说，在自信这方面，尸魔还是值得称道的。 “其实……” 蚩曜想了想，对着涂君房歉然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今天这事儿完全就是巧合，不过对我来说也算是个惊喜。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你……” 涂君房无语了，刚才那一会儿，他的三尸都快被吸得只剩下一层皮了，还以后多指教呢？求求你放过我吧！ “蚩曜施主，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杀我们，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只要能放我们一马，什么都好说。” 高宁直接挑明道。 “好，痛快！” 蚩曜轻轻抚掌，“星潼，把那几个家伙带过来。” “来了曜哥！” 风星潼从阴影之中走出，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只气势磅礴的灵体，灵体的手上抓着五个陷入昏迷的人影。 嘭！ 在风星潼的操控下，这五个人被齐刷刷地扔到了地上。 “这几个家伙，你们认识吧？” 蚩曜示意高宁和涂君房他们先起来。 “自然，我们准备行动的时候，他们几个主动找上门来，说是可以提供陆家的地形图。” 高宁说配合那就是真的全力配合，立刻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这几个人给卖的干干净净。 “那么你们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吗？” 沈冲闻言推了推眼镜，“我有一些猜测，但是没有证据。” “呵，证据不是就在眼前嘛！” 蚩曜冷笑一声，挥手撒出一团毒雾，将地上的几人笼罩在内。 在毒雾的侵蚀下，画皮之术的伪装立刻解除，露出了他们的真容。 “这是，王家的仁、义、礼、智、信五兄弟？” 作为十佬家族的中坚力量，这几个人在圈子里也有着一些知名度，此时除去伪装之后，立刻就被认了出来。 风星潼的脸上更是露出愤恨与爽快交织的复杂神情。 不过蚩曜立刻开口纠正道：“什么王家兄弟，这明明就是全性的妖人，他们来这里捣乱被我们擒住。你们要想活命的话，就一人选一个杀了吧。” “什么？！” 高宁、沈冲等人顿时一愣。 王家的异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虽然王家不像是吕家那样极端保护自己家的血脉，但是王仁等人可都是王家有名有姓的好手。真要沾了他们的血，与王家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怎么？不敢？” 见几人有些迟疑，蚩曜冷笑道，“连区区一个投名状都不敢纳，看来你们对自己的小命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视嘛！既然如此……” 他手臂抬起，作势就要下令。 “等等！” 窦梅第一个开口道，“我杀。” 她上前两步，走到王智的面前，狠狠一掌击中了他的天灵。 咔擦—— 一道清晰的骨骼脆响传出，王智顿时软软倒地。 “不错，看来关键时刻还是您更果断。” 蚩曜鼓掌赞叹，“诸位，还要继续犹豫吗？” “不必了。” 既然窦梅已经给他们打了样，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再无迟疑，很快，仁义礼智信无兄弟就整整齐齐地到地府报道去了。 “好，欢迎诸位加入。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件事了，” 蚩曜继续道，“光收拾这么几个小喽啰可不能发泄我们心头的怒火，所以接下来，我们也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什么意思？” 沈冲心中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顾名思义，今晚你们是怎么对待陆家的，我们需要在王家的身上复刻一边就好。” 蚩曜淡淡地解释道。 “就我们几个？” 高宁飞快地拨弄着珠串，“恐怕有些勉强啊……” “别担心，我会跟你们一起去，而且王家的地形图我也有。” 蚩曜补充道，“王霭如今正在龙虎山上，王家已经没有了十佬级别的高手，其他人的水平最多就跟你们相差仿佛。虽然人数上少了一些，但是战力上，我们丝毫不逊。” “但是如果王家的异人死伤太多的话，公司恐怕会介入调查吧？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沈冲有些担心地问道。 “担心公司介入？那你们今晚怎么敢到陆家来闹事？”蚩曜反问。 “我们今天来又不是为了杀人，出了苑陶以外，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通天箓而已。”沈冲解释道。 “这样么……那也容易，就留他们一条命好了，” 蚩曜看向涂君房，“如此一来，就只能麻烦涂先生帮他们都牵引出三尸来了。” “你这是想要让王家的异人断根啊！” 涂君房有些震惊于蚩曜的狠辣。毕竟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降服三尸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真要是按照蚩曜说的做了，那么王家九成九的异人将会从此再无寸进。 这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甚至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让他们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蚩曜淡淡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第141章 以七敌百(5k大章～求订阅～) 王家。 王善悠然自得地坐在八仙椅上，手里握着两枚铁胆，“咯啷咯啷”地转着。 少顷，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小仁他们有没有消息传回来啊？” “回禀大爷，暂时还没有。” 侍立在侧的仆人一边给他按捏着肩膀，一边恭声回道。 “还没有么？哼，陆家的人骨头都硬，是得好好伺候一番才行。” 王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们平时假清高！” “大爷说的是，陆家的人平时一个个都眼高于顶，这回看他们还能不能傲得起来。” 仆人谄媚的附和声让王善脸上的笑容越发肆意。 “没错，我真想快一点看到陆谨那个老家伙的表情，哈哈哈~上一次小并不过就是看上了他们家的一个丫头而已，他不仅严词拒绝，竟然还直接出言讥讽父亲，害的我也吃了一顿数落。这一次，哼哼哼……” “就是就是，能让并少爷看上，那可是他们天大的福分，不主动送过来也就罢了，还敢给老爷甩脸色。今天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似乎已经看到了陆家破败不堪，陆谨晚年凄凉的场景。 “对了，二弟呢？他在干什么？” “老爷一走，二爷就带着良少爷出去了。” “嘿，他这是在跟我表示不满啊。” 王善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不就是因为老爷子更加宠爱并儿，没有带王良去龙虎山么？他那点小心思以为能瞒得过谁？并儿可是王家的长房长孙，王良那小子拿什么跟他比？” “良少爷只不过是在神涂一道上稍微表现出了一点天赋而已，二爷应该不至于吧？” “哼，我这个二弟我最清楚。他被我压了一辈子，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气呢！但是他不知道，并儿之所以在神涂一道上看起来比王良稍差了点，是因为他还同时兼修了拘灵遣将。那可是当初被整个异人界打破头争抢的八奇技！待并儿修行有成，王良也配跟他相提并论？他的儿子注定也要被我的儿子压上一辈子！” 说起自己的二弟之时，王善从眼神到语气全是不屑，没有流露出半分兄弟情义。 …… …… 王家庄园外围，几道身影从地下冒出，藏匿于阴影之中，半点气息都不曾外泄。 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要来干王家，蚩曜立刻就带人赶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是全性四张狂，还有尸魔涂君房，以及风星潼。 陆家的人他一个都没带。 不仅没带，蚩曜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 倒不是因为嫌他们弱帮不上忙，而主要是因为陆家的家风实在是太正了。而他们一行现在要做的事情，不仅不正，而且还很邪恶毒辣，非常符合全性的风格。 更别说四张狂里面的沈冲还跟白式雪有仇，真要把人带到他们面前，估计直接就无了。 所以，与其告诉他们，然后平添麻烦，不如甩掉他们直接开干。 反正蚩曜想搞王家，也不是为了帮陆家出气或者得到他们的感激。 他的真正目的有二。 其一是为了自己心情舒畅。王家在背后鬼鬼祟祟干了不少事，虽然都没成功，但是也很烦人。之前是没有好的机会，如今趁着王霭不在，他准备将这伙恶心人的玩意儿给彻底解决掉。至少要让他们以后再也没有能恶心自己的机会。 其二则是为了做一个实验。 其实在情蛊进化之后，蚩曜就盯上了全性的四张狂，将他们视作能够为情蛊提供养分的最佳工具人组合。 但是，他们几个本身的能力其实并不能直接产生欲望，只是可以引发他人的欲念而已，就像是四位可以将食材完美加工的厨师。 那么厨师有了，食材也得准备啊！ 有哪都通公司的监管，蚩曜也不可能让他们随便在大街上无节制地去扩散影响力，而王家作恶多端的恰恰就是一个极佳的实验对象。 探查过王井的记忆后，蚩曜发现，这个家族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干净的，死不足惜。 更别说，今晚他又惊喜地发现了一位特级厨师——涂君房。 他做出来的菜肴，竟然可以同时满足情蛊、尸蛊和毒蛊的口味，堪称一绝。 “我们人少，不能跟他们硬碰。” 蚩曜看向笑得跟未来佛似的雷烟炮，“高宁，你的十二劳情阵最多可以覆盖多大的范围，影响多少人？” “这要看影响程度，” 高宁谨慎地说道，“如果要彻底让他们崩溃失去抵抗力的话，最多也就十个左右。但是如果只是施加一些暗示程度的轻微影响的话，上百人也不在话下。不过里面不能有太厉害的高手，否则会很快识破我的手段。” “上百人啊……” 蚩曜沉吟道。 王家的异人总数大约就在百人上下，以一个家族势力来说，算是很多的了，因为他们并没有像唐门那样开放招揽外姓之人。家里的异人要么姓王，要么就是嫁进来或者入赘的。 不过王家身为十佬，手里的产业并不少，他们中大约有三分之一会常年奔波在外，所以这座庄园里一般情况下同时存在的异人数量大约在六七十左右。 这些都是从王井的脑子里得到的情报。 “这样，不需要你让他们陷入什么过于极端情绪，你与窦梅、夏禾三人配合，只需要让他们的精神松懈，降低防备心理就行。” 蚩曜吩咐道，“制造杀伤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他的目光在涂君房、沈冲和风星潼的脸上一一扫过。 以区区七个人的数量来试图颠覆一个十佬家族，这件事情就算是对于他们号称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全性中人来说，也有些过于刺激了。 此时此刻，他们全身上下的神经和肌肉都在微微发颤，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因此，他们几个现在虽然都是俘虏的身份，但是却莫名地对正在发号施令的蚩曜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敬佩的情绪。 就感觉跟他比起来，自己以前干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叫随心所欲？ 连十佬都不敢干，也配自称全性？！ “至于高手么……” 蚩曜回忆了一下情报，“王家的第一高手就是王霭，别看他现在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当年也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十佬的位子坐得没有一点水分，不过他如今不在。在他之下，是王善、王勇、王忠三人，他们都是王霭的子侄辈，前两个是他儿子，后一个是侄子。他们三个的水平不低，但其实也就跟沈冲和涂君房你们相当吧。再往下数，就是些旁支的二代跟三代弟子了，以他们的实力就算察觉了十二劳情阵，应该无法及时破解你的手段。” “老涂、沈冲，王善、王勇、王忠，咱们仨一人一个，没问题吧？” 蚩曜吩咐道，“也不求你们能赢，只要拖一会儿，等我解决了对手，立刻就去找你们。星潼，你跟我一起，在没有确定对方会不会拘灵遣将之前，不要贸然出手。” “我明白的，曜哥。”风星潼乖乖点头。 “那就开始吧。” 蚩曜一声令下，高宁浑身的炁劲顿时开始涌动。 …… …… “父亲，咱们回去吧。” 王良看着父亲王勇一直紧绷着的脸色提议道。 “哼，回去看你大伯的脸色么？” 王勇冷哼一声，“明明你的天赋比他那个纨绔儿子好得多，我就不明白了，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处处都向着他们。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是长房？” 说到这个话题，王良的神色也有些黯然。 同样作为王霭的亲孙子，他跟王并在家里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明明在修行上是他更加出色，但是王霭的目光总是聚集在王并的身上，分给他的时候少得可怜。 就连这一次，丁嶋安和陆谨的交锋是多少异人都渴望一见的巅峰对决，但是王霭依旧只带了王并过去，哪怕他和父亲主动请求，都没能改变王霭的主意。 王霭走后，家里就是作为长子的王善说了算，他们父子俩为了不看对方得意的样子才专门出来散心。 本来散心应该是越散越舒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却是越散越憋屈。 只听王勇继续说道：“就凭他比我早出生了那么几年，从小他就事事压我一头，这些我都忍了，就当是他比我强吧。可是没想到，到了你们这一代，他那个纨绔儿子明明不如你，可是竟然凭借着长房的身份还要压你！” 他越说越气，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 “难道我这辈子的遭遇，要在你的身上重演吗？” 王勇的脑海里已经自动出现了未来王并各种变着法欺压王良的画面，这让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而本来想要劝劝父亲的王良不知何时也闭上了嘴巴，握紧了拳头。 “不行！我这辈子已经够憋屈的了，绝不允许你重复我的遭遇。” 蓦然间，王勇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一根弦崩断了，然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心头。 “如果没有了王善，我不就成了王家的长子？那么如今王善和王并所有用的一切，不就都是我和良儿的了？” 这个念头已经出现，面如野火燎原一般瞬间占满了他的脑海。 “不，这样一来，父亲不会绕过我的。” “可是如果不做改变，一辈子被王善欺压，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不是你一个人事情，想想良儿！” “可是我打不过王善，他的确比我更强。” “以有心算无心，偷袭的时候可不会给别人施展全力的机会。”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父亲和其他人？” “只要王善死了，你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他难道还能真的杀了你？到时候把锅随便扣到全性或者什么人的头上，有个面子上的交代就行了。” 在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内心冲突之后，王勇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伸手按在儿子的肩头，语气低沉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找你大伯聊聊。” 说罢，王勇便气势汹汹地走向了王家主宅的方向。 他们父子离开之后，就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阴影之中，有细微的交谈声传出。 “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蚩曜小声嘀咕道，“这家伙看起来距离铤而走险本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啊，竟然在高宁这么轻微的影响下都能踏出这一步，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我们。” “如果王勇和王善同归于尽的话，只剩下一个王忠可挡不住我们。” 沈冲扶了扶眼镜说道。 “同归于尽？想得倒美，他们就算是想死，也得给我发挥完了自己的价值才行。走，咱们也跟上去看看。” 在暗蛊的遮掩下，他们几个在阴影之中一路穿行，完美地避开了王家的所有明暗哨探，跟着王勇一起进入了王善的住处。 …… …… “大哥。” 王勇气势汹汹地直接闯进了王善的家门。 “哦？二弟，你终于知道回来了。” 王善依旧八风不动地坐着，就连手里转动的铁胆都没有停下，“出去玩够了？小良呢？怎么也不过来跟我这个大伯问声好啊？” 从他嘴里再一次听到儿子的名字，而且还是这种语气。王勇眼中的红光再也遮掩不住，他原本揣着的手顿时伸出，双指并拢如笔，炁焰为墨，以逆锋之势推向了王善。 力道之重，如同高山坠石！ 神涂六法·逆锋式！ 他的突兀出手让王善顿时一惊，实在是没能想到自己这个往日里逆来顺受的弟弟今天竟然会这么冲动。 但是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哪怕王勇的动作不算太快，但是仍然坐在椅子上的王善想要避开依旧很难。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好同样抬手作笔，在身前一撇。 这一撇，不急不徐，不浮不滑，转折之处圆而有力，恰恰挡住了王勇的指尖。 神涂五技·圆折钗股！ 砰—— 四指相对，王勇的力道被卸掉了一些，但是王善毕竟是仓促应对，准备不足，哪怕他的技法比起王勇要更加纯熟，却依旧落於下风，被砸得手指生疼。 “你疯了？！” 吃了小亏的王善怒喝一声，心头之火也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他借势倒退两步，避开了王勇的第二击，阴沉喝道：“是我最近太和善，还是你活腻歪了？竟然敢主动对我出手！” 他浑身炁焰高涨，高举手臂，使出了跟刚才王勇一模一样的招式。 “逆锋式！” 如果说方才王勇的逆锋式犹如高山坠石，那么此时此刻王善手中的这一招，就好像是泰山压顶一样！ 王勇也想要使出圆折钗股来防御，可惜双方招式互换之后，他却压根抵挡不住王善的攻势。 只听“嘭”的一声响，王勇竟然直接被王善给点飞了出去，沿途撞翻了不少桌椅才勉强停下。 “跟我斗？” 王善两步追上去，又是一招逆锋式重重砸下。 “就凭你这点本事？！” 嘭！ 接二连三的重笔落下，王勇竟然被砸得直接吐血。 房间外的阴影之中，正在围观这出兄弟阋墙的蚩曜等人见状，顿时大摇其头。 “不是吧，这位王家二爷就这么弱？不是说他们三兄弟水平差不多的吗？” 蚩曜在心里嘀咕，“莫非他大哥的表现平时都是伪装出来的？” “似这等大家族，平时藏个一两招杀手锏倒也实属正常。” 涂君房猜测道。 “问题是，这压根就不是杀手锏啊，王善用的来来去去就是那一招，而且还是王勇用过的一招。结果直接就把王勇给吊起来打，这简直可以算是碾压局了。” 蚩曜无语。 这哪是藏一手？明明就是藏了亿手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王勇的表现明显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而且王善竟然出乎意料的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冲扶了扶眼镜，冷静问道。 其他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蚩曜，等着他的决策。到底是按照原计划继续干，还是怎么说。 “都看着我干什么？当然是继续干了！不过就是王善比预料中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嘛！好歹他还帮忙解决了王勇呢不是？” 蚩曜拍了拍胸脯，“安心，把他交给我就是了。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整个融入阴影，消失无踪。 失去了暗蛊的遮掩，涂君房和沈冲他们的气息自然就暴露了出来，屋内的王善立刻便有所察觉。 “好啊，我说你今天怎么胆子突然变大了呢！” 他一脸冷笑地盯着被自己打得狼狈不已的弟弟，“原来是找到了外援？” 他一脚踩住王勇，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门外，扬声道：“外面的朋友，你们的雇主恐怕已经没办法履行自己的承诺了。他答应了你们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能在悄无声息间靠近他的房间，王善对于外面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也稍微有点心虚。生怕这个弟弟买来一位了不得的杀手，因此语气倒是颇为缓和，同时也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悄然运炁在掌心写字。 这是他们神涂一脉特有的联络秘法。 不过就在此时，他脚下的阴影突然就像是活了一样，蠕动着化作人形。 蚩曜一掌打在王善的后腰位置，同时开口道：“没关系，他给不了的价码，我们可以自己来取！” 第142章 与尸共舞 阴影跳跃的攻击方式虽然诡异莫测，但王善作为王家的第二高手，修为深厚耳聪目明，兼且年过半百战斗经验丰富。就算是被人以不知名的手段从地下偷袭，按理来说也不应该会被一击得手，否则这高手就显得太不值钱了一些。 但是偏偏如今整个王家大宅都被笼罩在雷烟炮高宁的十二劳情阵中，又有着穿肠毒窦梅与刮骨刀夏禾的共同加持，潜移默化麾下，所有人的精神其实都已经很松懈了。 所以当王善刚刚注意到脚下有异常的时候，蚩曜已经发动了第二种异术——地行仙。 在陆家完成了坑杀任务的地鼠王小灰被他随身携带着。 那一瞬间的地面变软，禁锢住了王善想要移动的脚步，让他无法闪避，只能选择爆发出自己的护体炁劲硬抗。 但是以神涂之法作为立家根基的王氏异人，在身体的修行上水平也就那样吧。说白了，他们并没有类似于龙虎山金光咒和少林金钟罩那样的顶级护体功法，亦或者是全真派那样性命兼修的强横肉身。 而蚩曜这一掌之上，可是裹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青髓蛊，这种松散的护体炁劲是它的最爱。 因此，一听“噗嗤”一声轻响，那只缭绕着乌青色毒烟的手掌便已经刺穿了王善的护体炁劲，而后青髓蛊散去，一团青、白、赤、黑、黄五色流转的炁团出现在了蚩曜的掌心，进而被拍进了对方体内。 “呃啊——呜呜呜……” 就在炁团入体的瞬间，王善便发出了一声惨呼，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剧烈抽搐。 不过声音只出了一半，就被蚩曜从后面死死地捂住了嘴。 “嘘~别叫。”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动王善体内五气，尤其是肝气。 瞬间，王善就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任凭他如何张嘴发力，声音就是出不来。 见蚩曜一出手就拿下了王善，门外隐藏着的沈冲等人也纷纷进来。他们的脸上都有着蚩曜用画皮之术临时勾勒的伪装，并不担心被人看到。 看到王善在地上不停抽搐，但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样子，沈冲推了推眼镜：“您这是什么手段？莫非还真有哑穴这样的东西存在？” “能影响发声的穴位确实有，但肯定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神奇。” 作为大国医王子仲关门弟子的风星潼解释道，“看他的样子倒更像是肝脉骛暴，有所惊骇，以至于不能言语。” “什么意思？” 身为一名先天异人，沈冲对于这些东西还真是不怎么了解。这也是有传承的异人与没有传承的野路子异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哪怕沈冲整天装得文绉绉也没用，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就是说，他不能说话的原因应该是被挑动了体内的肝脉而引发的五脏之气失衡，并不是什么哑穴。” 这一连串兔起鹘落的变故，让另一边被王善打得遍体鳞伤的王勇有一点点懵，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刚才自家大哥说的话，于是大喜过望，连珠炮一样开口说道： “你们……是来帮我的？太好了，只要解决了王善，我就是王家唯一的继承人！等我成为了王家的家主之后，你们要什么都可以！” 看着这个似乎已经被打得有点神志不清的王家二爷，蚩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我听说你们还有个兄弟叫王忠，他在哪儿呢？” “王忠，他出去检查公司账目了，今天不在家里。而且他是旁系，不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 王勇回答道。 “哦，这样啊……” 蚩曜点点头，然后看向涂君房，“既然如此，那么老涂，接下来就是你的表演时间了。沈冲，你去通知高宁他们，碍事的人已经没有了，让他们把十二劳情阵的效果开到最大！” “明白！”*2 两人齐声应是。 然后涂君房就走向了地上的王家兄弟。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什么？不要碰我！啊——” 王家的人起名字都很有特色。 我们常说人如其名，当然这并不完全准确，但是名字中的确寄托着一种对于未来人生的美好期盼。 但是王家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的为人跟他们的名字有一个算一个，居然全都是反着来的。 王霭不蔼，王善不善，这个王勇，他也是一点都不勇，刚才那害怕的样子简直看着都有点丢人。 涂君房控制自己的尸毒侵入王勇和王善体内之后，化出来的三尸非常有趣。 因为他们代表着贪婪浮华虚荣心的上尸竟然一模一样，而且都像极了王霭！只不过是一个对他们卑躬屈膝、言听计从、谄媚不已的王霭！ “好家伙，这就是你们的孝心吗？” 蚩曜和涂君房都震惊了。 尤其是涂君房，他们三魔派传承这么多年，虽然如今已经式微到只剩下他一个弟子，但也算是历史悠久，有着无数前辈积累的见识和经验。 但是，也从来都没有过三尸之一居然是自己父亲这么离谱的事情！ 母亲的话到还那么几个特例…… 咳，言归正传。 王勇和王善的三尸被抽出来之后，很快就开始互相打架。没错，别人的三尸基本上都是骚扰自己，而他们两个的三尸却在打群架，这也算是刷新了涂君房的认知，给三魔派的典籍中增加了一点素材。 “走吧，还有几十号人等着你呢。星潼，你来看着他们。” 蚩曜看了两人几眼，迈步向外走去。 “好嘞！” 风星潼有些兴奋地应了一声，如今既中了炁毒，又被三尸缠身的王家兄弟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 蚩曜和涂君房出门之后，两三个跳跃来到了房顶之上。 看着夜色之下因为十二劳情阵而渐渐开始喧闹的王家庄园，他轻声说道：“开始吧。” 涂君房闻言，顿时彻底解放了自己的三尸，让它们化作无数细小的尸虫，如同乌云一般穿堂过户，朝着下方的住宅涌去。 看着虫云的规模，蚩曜有些皱眉，“怎么才这么点，你的炁不够了吗？” “没办法，之前被你给……” 涂君房苦笑一声，欲言又止。 “哦，是我的问题。” 蚩曜捂了捂脸，差点忘了自己之前都快把涂君房的三尸给吃掉了，他现在还能一路跟着自己行动，已经损失恢复力惊人了。想了想，他张开双手，浑身炁焰暴涨，然后渐渐化作黑色。 随即，一片看起来与涂君房的尸虫差不多的，但却大了很多倍的虫云朝着下方飘落。 充满了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 “这是……” 涂君房见状，顿时瞳孔地震，“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我的招式？ “哦，就今晚啊，我发现你的尸毒还挺好用的，于是就学了一下。” 蚩曜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样一来，效率就高多了！” “可是，” 涂君房哑口无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觉得好用就学了一下”，不过观察了片刻之后，他疑惑道，“你的三尸呢？” 尸毒也好、尸虫也罢，它们的本质都是异人的三尸与炁的结合产物。 但是从蚩曜的身上，涂君房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三尸的痕迹。 “三尸？” 蚩曜比他还疑惑，“我又没有中尸毒，怎么会显化三尸呢？” “那你这是？” 涂君房有些无语地指着萦绕在蚩曜身边的尸毒虫云。 “尸毒啊，跟你学的。” 听着蚩曜理所当然地语气，涂君房突然有点心累，不过顽强的探索精神还是让他继续问道： “你都没有显化出三尸来，是怎么制造出这种尸毒的？” “啊这……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蚩曜眨了眨眼睛。 尸毒自然是他利用毒蛊制造出来的，因为之前吞噬了不少涂君房的尸毒，有现成的模板在，复制出一种毒素对于毒蛊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只要炁给够就行。 涂君房：“……” 随便吧，累了！ 他选择闭嘴，不再跟蚩曜探讨这个问题。 …… …… 下方。 异人的夜生活跟普通人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除了一小部分人在修行之外，大部分王家子弟都在看剧、刷手机或者是聚在一起吃喝玩乐。 比如王强他们就是如此，几个人正聚在一起打牌。 “什么声音？” 突然，王强耳朵一动，抬头看向窗外。 “哪有声音？你该不会是想要逃避惩罚吧？快喝！” 旁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笑着摇头。 “不是，我好像真的听到了！” 王强皱眉，正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忽然一大群漆黑的虫云破门而入。 “哇！这是什么？！” 屋里的人顿时大惊。 不过这些尸虫可不管他们惊与不惊，它们都是循着三尸的味道找过来的。 嗡—— 虫云当头罩下。 “快！快运炁护体！” “不行啊，炁焰防不住，它们钻进来了！” “攻击也没用，这些虫子好像不怕！” “他们直接进入我的身体了，救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尖叫声、惊呼声、求救声…… 虫云所到之处，原本还算安静的王宅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 被尸虫侵入体内的王家弟子无一例外地被引出了各自的三尸，然后就陷入了贪、痴、嗔念的纠缠之中。大部分人就像是吸食了什么可以令人精神兴奋药物一样，陷入了狂乱之中。 就算有一部分人能勉强保持些许理智，但是别忘了外围还有十二劳情阵的影响，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总而言之，短短片刻功夫，随着虫云掠过，整个王家大宅就已经变成了群魔乱舞。 嗯，更加准确的说，是与自己的三尸共同起舞。 第143章 探索三魔派 “啊！多么甜美可口的气息！” 月色之下，蚩曜站在房顶，轻嗅着下方那充斥着贪欲、色欲、暴怒等等各种情绪的空气，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尤其是那充斥在王家内部的上百头尸魔，它们险些让蚩曜体内的尸蛊发生暴动。 要不是有冰蚕蛊的镇压，他现在恐怕眼冒红光地已经扑下去大快朵颐了。 “咦，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站在他身边的涂君房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蚩曜假装没听见，只要我不承认，那事情就与我无关。 这时，负责在外面打辅助的高宁、窦梅等人也纷纷来到了屋顶，几人一起站在蚩曜身边，望着下方犹如地狱浮世绘一般的场景，心头震撼莫名。 跟蚩曜比起来，他们那里能被称为张狂啊！ “怎么样？以七人之力，颠覆一个十佬家族的感觉如何？” 蚩曜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问道。 “爽倒是爽了，可接下来怎么办？” 夏禾撩了撩桃红色的发梢，“等到王霭回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罢休又如何？” 蚩曜轻蔑一笑，“今晚一过，王家这七十多名异人就算是全废了，整个王家的实力直接缩水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不到。比起找你们的麻烦，他更应该关心的恐怕是怎么保住自己十佬的位置。当然了，老涂不一样。” 他看向涂君房，“你应该是有办法让这些人回归正常的吧？” “嗯，我们三魔派有法子让他们可以掌控自己的三尸。” 涂君房点了点头。 “所以啊，接下来王霭的行动重点应该就是找到老涂，让他帮忙治疗这些人。” “找到？抓到吧！” 风星潼突然开口，少有地嘲讽道。 显然，他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太爷风天养被王家擒住的旧事。 “怎么说都好，总之，老涂，你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蚩曜拍了拍涂君房的肩膀，“一旦他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你，那么他们自己就危险了。十佬，可不是光凭面子就能坐上去的，瞄着那个位子的人可多了去了。” “所以说，我只要躲过开头一段时间就行了？” 涂君房的脸上倒没有露出什么害怕或者忧虑的神色，即便知道自己即将被一位十佬疯狂追杀，充分展示出了一位全性招牌强者的气概。 “但是……公司方面会不会插手？” 沈冲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单纯被实力大损的王家追杀，他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关系，毕竟除非直接遭遇王霭本人，王家其他剩下的异人都很难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但如果公司横插一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公司麾下的异人数量众多不说，还拥有调配各种高科技手段的权限，真要是让他们开着卫星来排查，那自己等人除非离开国内，否则还真是不好躲。 “从情理上来讲，不会。” 蚩曜稍作沉吟，摇了摇头，“今天这事，一没出人命，二没有波及到普通人。公司直接插手的可能性不大，最多就是看在王霭的面子上，做做样子罢了。而且王家一旦将剩余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不顾一切寻找你们上，那么他们首先就会引起公司的不满。公司牵头成立十佬会，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当武林盟主作威作福的。” “没错，一旦公司觉得王家不但没有能力和意愿继续履行维护异人界安稳的职责，反而会消耗公司的资源去做自己的私事。那么他们自然就会重新考虑十佬的人选。” 风星潼补充道，话语中的野心昭然若揭。 “呵呵，这倒也是，那就提前恭喜风少爷了。” 涂君房等人对着风星潼调侃道，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稳妥起见，你们也可以做好出国躲一阵子的准备，这件事情天下会应该可以安排妥当。” 蚩曜也笑着揽了揽风星潼的肩膀。 “嗯，这个没问题！” 作为津门的最大的地头蛇，这话风星潼说的底气十足。 “行了，这件事情就先这样，你们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儿，我下去一趟。” 蚩曜摆了摆手，然后跃下了屋檐。 …… …… 他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是喂养体内的七绝蛊了。 “这么一来，恐怕情蛊和尸蛊要成为七绝蛊中培养进度最高的两个了，也不知道它们再进化一次会是什么样子。” 蚩曜一边吸收着四处弥漫的各种情绪欲望，一边暗自嘀咕道。 他走到王善和王勇两兄弟面前，看着本体早已瘫软在地，而三尸却依旧打个不停的场景，有些无语地伸手一把抓住王善的三尸之一，“上尸”彭踞，也就是那个长得跟王霭一样的尸魔。 一股吸力顿时从他的心脏之中传出，眨眼之间就将这只尸魔整个吞噬掉了。 七绝蛊顿时传来一股“满足”、“还要”的念头。 接着，他双管齐下，同时抓住了王善的“中尸”彭踬和“下尸”彭蹻。 吃掉这三只尸魔之后，王善的身体里再一次冒出了一波三尸，只不过比起之前那些，形体要小很多，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是因为他的炁不够了吗？” 看着王善一脸苍白的样子，蚩曜心中猜测，但手下却毫不留情。 如此三番之后，王善已经是脸色苍白，身体被掏空，甚至蚩曜用天蛊望气术看他的时候，都难得能看到一丝炁流。 “彻底榨干一个人的效率似乎有些太低了。” 回味了一下这三次尸蛊的进食满意度，蚩曜发现，“后几次加起来其实都没有第一次吞噬三尸的效果好。算了，今天时间有限，我还是只取头汤吧。反正这些三尸就在他们身上又不会跑路，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割一次韭菜好了。” 他加速了自己的动作，很快就吞噬掉了王勇体内的三尸。 然后就是其他人。 今夜王家大宅里一共有七十六名异人，一共二百二十八只尸魔，花了蚩曜一个多小时才进食完毕。 被他采集过三尸之后，所有的异人都因为炁力消耗过大而陷入了沉睡，王家大宅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吧，今夜的活动已经结束了。” 蚩曜回到房顶，帮沈冲他们解除了来之前用画皮之术制作的伪装，一行人再次利用地行仙异术悄然离去。 “星潼，你先带他们几个去津门，” 离开了王家的地界之后，蚩曜一行人钻出地面，“老涂，你们三魔派虽然散了，但应该还有宗门旧址在吧？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嗯？你对我们的手段感兴趣？” 涂君房一愣，然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蚩曜，“说起来，以你不惧尸毒甚至还能自行领悟它用法的天赋，如果三魔派还在的话，我会极力劝你加入，你说不定真的能走到最后一步。不过现在，我们的功法缺失了最后一环，对于真正有天赋的人来说，反而是害处更多。我是不建议你修行的。” 看着涂君房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蚩曜有些哭笑不得。 以这家伙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个全性啊，多半还是被师门残缺的功法连累的吧。 “你放心，我不学，就是有点好奇，想要去看看而已。” “残垣断壁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涂君房很明显有些不太想回去。 “不论如何，毕竟都是为国家和民族出过力的前辈，我这个做晚辈的去瞻仰一二，至少也让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被人遗忘啊！” 蚩曜劝说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混成了全性，有些不太敢回去面对他们吧？” “哼，谁说我不敢？！那就来吧。” 涂君房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 …… 三魔派，虽然从名字来看，似乎是个彻头彻尾的邪道门派，但其实不然。 无论从修行理念上，还是形式作风上，他们都可以算得上的正道门派。 三魔派的山门在一座深山之中，他们的传人在修炼的时候，会先用法术将体内的各种欲望引诱出来，将之具现化成为三大尸魔，再对这三只尸魔加以训练，最后达到能以秘法斩之的程度。 如此一来，贪、痴、嗔念尽去，修行者的内心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前途将不可限量。 但是坏就坏在，因为几十年前的那场耗时良久的战争，三魔派的门人基本全都牺牲在了敌人的手上，尤其是最后一代的掌门在临死前还来不及传下斩三尸的秘法。 这就导致三魔派的修行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 被专门引出来的三尸最终却无法斩去，这几乎完全违背了三魔派最开始的修行理念，也因此让他们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魔门。 短短几十年间声誉尽毁，甚至连涂君房这个末代传人都被迫加入了全性。 因为在正道里面他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混下去了，任谁面对一位出手就能让自己三尸缠身，大概率前途尽毁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有涂君房这个自己人领路，两人很快就翻山越岭找到了三魔派的遗址。 此时的天边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说起来，龙虎山上的那场比试，应该也快要开始了吧？” 蚩曜抬头眺望着天际，耳边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可探索地点：三魔派遗址】 【地点神秘度评级中……】 【评级完成：二星级】 【完成探索可得二星级奖励】 【请开始探索】 第144章 看一眼就入魔(圣诞节快乐～求月票～) 龙虎后山，静室之中。 陆谨缓缓睁开双眼，些许精光一闪而逝，恍如雷霆乍现，照得虚室生白。一道道符箓在他的身边如灵蛇般游动，玄奥、莫测，但却温顺无比。 “嘿，通天箓……既然世人都想要见识见识这种力量，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另一边。 丁嶋安同样满怀期待地走了出来，朝着演武场行去。 “这一次的试炼，是十佬加八奇技，希望我可以通过吧！” …… …… 两人比试的场地是龙虎山的一座演武场。 当他们两位正主抵达的时候，作为主持人的老天师以及其他或主动或被动受邀请而来的人都已经就位了。 当然了，这些人都是各方大佬，不会像普通观众一样随意喧哗或者大呼小叫。 但是当他们两位入场的时候，气氛依旧变得更加沉凝了一些。 丁嶋安作为公认的两豪杰之一，不夸张地说，在场之人里面除了老天师之外，没有人能打得赢他。 而陆谨身为十佬，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说在曝出通天箓之前，还有几个人觉得自己能跟陆谨五五开的话，那么加上通天箓以后，在大部分人眼中，陆谨其实已经有资格对压在所有人头上的一绝顶两豪杰发起挑战了。 毕竟那可是八奇技啊！曾经让无数高门大派望风而动，垂涎欲滴却又求之不得的顶尖绝学。甚至在数十年后都还能让大批全性元老，以及唐门门长、一气流掌门这样的强大异人念念不忘并且为了争夺它而赴死。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这八奇技虽然没什么人真正见过或者了解过，但却已经被彻底神话了。 仿佛随便什么人，持之即可横行天下，暴虐全性，杀各派高手如同杀鸡，甚至拳打老天师，脚踏两豪杰等等…… 而今天，他们即将亲眼见证一番，八奇技的威力。 场中。 “陆前辈，我的挑战或许有些冒昧，所以，也请您一会儿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丁嶋安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实际年龄或许会稍微再大上一些。 他身穿一套紧身的运动服，灰白色的短发紧贴着头皮，眉毛浓密而上挑，双目炯炯有神，额头之上还点着一枚红色的印记。 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清爽、利落，还有……好战！ “哼，我陆谨是什么人你应该也知道，既然答应了你的挑战，自然不会弄什么幺蛾子。” 陆谨也罕见地脱掉了自己西装和衬衫，换上了龙虎山提供的宽松道袍，配合上他白须白发的面容，倒是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倒分外的协调。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要见识见识八奇技，那我就满足你们！” 见两人都已经准备妥当，老天师宣布道：“那就开始吧。” 作为挑战者，又是小辈，所以丁嶋安率先出招。 只见他双脚一前一后分开，两臂微微抬起，与腹部等高，一手握拳，另一只手捏了一个复杂的指诀，中指高高翘起。 “这是……他竟然也懂道门的指诀？” 老天师的身边，关门弟子张灵玉望着丁嶋安的动作，一脸惊讶地。 “他会的还多着呢，灵玉，好好看看吧。” 老天师说道，“这丁嶋安的天赋极为罕见，是学习百家艺成材的。” “百家艺……” 张灵玉闻言，愈发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视线转回场上，丁嶋安在用出【灵官指】后，双眼之中也闪过一抹淡淡地光华，这是同时又开启了一门观法的缘故。 给自己加好了状态之后，丁嶋安开口道：“陆前辈，我要上了。” “嗯，来吧！” 陆谨应了一声，顿时全身上下的皮肤颜色开始变淡，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既视感。 他也开启了逆生三重！ 丁嶋安提醒过后，抬手就是一招朴实无华的劈空掌。 唰！ 招式虽然平平无奇，但无论是力道、速度还是对于时机的把控都堪称绝妙，有着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来得好！” 陆谨大喝一声，他也不用逆生三重去肉搏，而同样只是将逆生三重作为一种加持状态，然后开始凌空画符。 指如银勾，气若奔雷，眨眼间，一道蓝白交织的符箓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五雷符，去！” 噼啪！ 随着陆谨一指点出，电光激荡，雷鸣震震，演武场中刹那间便是风起云涌。 不仅仅是与他正面相对的丁嶋安，就连周围观战的人也都纷纷看懵了。 尤其是那些出自正一道门，符箓三山的道爷们，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之不拢。 “天师，这是五雷符吧，我应该没有看错？” 半晌，上清派的一位道长看向张之维，都快要把自己的胡子给揪断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符箓这东西不是需要挑选黄道吉日，然后焚香斋戒、开坛做法，最后才能看运气能不能画出来一张来的吗？ 怎么、怎么…… 到了陆谨的手里，就这么轻轻松松，一挥而就了呢？ “啊，没错。” 老天师点了点头，很是淡定，显然是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 当初陆谨刚刚修行通天箓有所成就的时候，就来龙虎山找过他，想要报当年的一巴掌之仇。 结果嘛…… 反正陆谨离开的时候，怒气冲冲地从龙虎山抢走了不少道门符箓的抄本。 得到了张之维的肯定后，那位上清派的道爷顿时面色无比纠结，肠子都要悔青了，心里更是恨不得把当初执掌上清派的上一代掌门给拉出来好好质问一番。 要知道，这通天箓可并不是陆谨第一个领悟出来的。 首先领悟它的人叫做郑子布，是正儿八经的茅山上清派弟子！ 但是因为当时整个异人界都在声讨那些竟然自甘堕落与全性掌门无根生结义的贼子，他们上清派也只好随波逐流，放弃了郑子布。 以至于不仅郑子布本人惨死，就连他的家乡都被那些贪婪之徒毁灭掉了。 最后在走投无路之下，是陆谨找到了弥留之际的郑子布，这才侥幸得到了通天箓的传承。 如果他们当初愿意派人下山去保护郑子布的话，如今这通天箓会不会就是茅山的标配功法了？ 想想上清派弟子各个凌空画符、万箓齐飞的场景，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嘭嘭”狂跳。 第145章 三尸化身蛊(圣诞节快乐～求月票～) “正阳道友，” 那位茅山道长的异状自然瞒不过与他近在咫尺的老天师，张之维侧头瞟了他一眼，“紧守灵台，勿生贪妄。” 他的声音虽轻，但是落在那位茅山正阳道长的耳中，却犹如黄钟大吕一般，镇魂荡魄，刹那间仿佛有一股净化心灵的力量涤荡而过，将他看到通天箓之后心底生出的妄念悉数浇灭。 片刻之后，正阳道长回过神来，忆起自己方才心中所想，额头之上顿时冷汗涔涔，后怕不已，然后立刻对着老天师深深地躬身一礼：“多谢天师及时点醒，贫道险些犯下大错。” “呵呵呵，客气了。道友只是一时之间过于震撼，妄念并不深重，就算没有老道，过上一段时间，妄念自然也就消退了。” 老天师淡淡一笑，并不居功。 “唉，枉贫道以前总是自诩为符箓正宗，对八奇技之流虽然不乏好奇，但也没有多么重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因为只是看了一眼就险些陷入魔障之中。” 正阳道长喟然叹道，满脸惭愧。 “不必如此，能这么快堪破这八奇技的迷障，正阳道兄的心性修为已经值得称道了。” 天师张之维安慰道，“否则八奇技也不会被称为取乱之术，它们的存在对于大多数人来讲，的确是一道非常难以跨过的魔障。” “唉，我都有些后悔这次带弟子过来了。” 正阳道长摇了摇头，“希望他们也能谨守本心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自己的两位弟子那里，他们本来都是过来帮天师府维护秩序，防备一些可能到来的威胁。但是万万没想到，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竟然是来自于陆谨！ “归虚，归真，” 正阳道长走到自己的两个同样满脸震惊的徒弟身边，“别看了，跟我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这是道门八大神咒之一的净心神咒，而且是八神咒之首。顾名思义为修道之人净化身心，排除杂念，安定心神时所用之咒。此咒能使凡心入于冥寂，返观道心，入于清静之中，并且还有保魂护魄的功效。 归墟道长很听话，师父说不看，那就不看，乖乖收回目光开始默念神咒。不过另外一位长相看起来很是严肃、刻板、正气凛然的归真道长却开口问道：“师父，咱们的符箓，真的还可以这样画吗？” “闭嘴！” 正阳道长就怕自己的弟子在见识了通天箓之后心生魔念，没想到归真道士还真就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 “做好我们自己的功课就是，不要被外界的其他东西诱惑，那些都是会影响你们的修行的魔障。念咒！” “……是。” 归真道士有些恋恋不舍地又看了那边几眼，这才闭上双目，嘴唇微动，开始默念起来。 不过他念的似乎并不是什么正阳道长要求的净心神咒。 …… …… 场中。 陆谨可不知道自己就是随便露了几手，就差点让一位茅山上清派的老道长入魔。 他现在正在跟撒豆子似的不停地挥洒着各种各样的灵符，卷起风雷水火，而丁嶋安也毫不逊色地使出了十多种不重样的对应方式，上天入地，花里胡哨。 两个人之间的打斗，与其说是厮杀，倒更像是一场见招拆招的异术与符箓展览大会，看得所有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这让在旁边观战的王霭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他还想着能这边重创陆谨，那边偷袭陆家，双管齐下两开花呢！ “不过倒也无妨，这个时间，小仁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就算在陆家找不到通天箓，至少也能拿到些足以威胁陆谨的把柄。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绝对的清正无暇。” 王霭眯着眼睛，心中暗暗想道。 因为公司屏蔽了龙虎山这边的信号，所以虽然已经过了一晚上，可是无论王家还是陆家，山上的人都不知道山下的事情。 所以还在一心算计陆谨的王霭并不知道，天大的危机已经降临在了王家自己人的头上。 …… …… 而制造这股危机的罪魁祸首，如今正在三魔派的遗址内到处摸索。 “这位是？” 蚩曜站在一座半损坏的雕像之前，低声问道。 “那是我们三魔派的创派祖师——白骨夫人的雕像。” 涂君房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后辈弟子不肖，连累祖师的塑像都没能保全。” “白骨夫人么……” 蚩曜一边绕着塑像走动，一边轻声呢喃。 “嗯，我们三魔派的修行，除了引出三尸之外，还有一门白骨观法，使用来对治各种贪欲的。也算是斩尸的必经步骤之一吧。比如我们会观想死尸的青瘀之相，以对治显色贪；观想鸟兽啖食死尸之相，以对治形色贪；观想死尸腐烂生虫蛆之相，以对治妙触贪；观想死尸不动之相，以对治供奉贪……等等。” 久违地回到了师门之后，涂君房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时，蚩曜的脑海之中，系统的提示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叮！探索完毕，奖励生成中……】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二星级物品，三尸化身蛊蛊方】 声音落下，蚩曜的脑海之中立刻出现了一篇密密麻麻的文字。 “三尸者，常居人身中，塞人三关之口，断人三命之根，遏人学仙之路，抑人飞腾之魂。夫学上法，宜遣诸欲，灭落尸根，道自然成……然，欲灭其根，难之又难，不若驱之体外，以物寄之。” 这道蛊方就是教人怎么炼制一种可以寄托三尸的蛊物，炼制的材料很简单，就是尸蛊的子蛊加上自身的三尸之一。而且如果能在炼制的时候以自己的神意为辅材，则可将此蛊升炼成一道化身。 “自己的神意？” 蚩曜琢磨着这个词，忽然想到，“玲珑心窍蛊好像可以在增加心窍的同时，让我一心多用，这个一心多用，算不算是额外分出了一缕神意？” ———— ps：感谢怜依喏雪的打赏！ 感谢氺汘浣的打赏！ 感谢mhdultdu的打赏！ 第146章 重铸三魔荣光 虽然的得到了新的蛊方，但是蚩曜暂时还没办法进行炼制。 不说玲珑心窍蛊还没炼出来，就连另一个必须条件的尸蛊如今也暂时无法动用了。 大概是因为昨晚在王家大快朵颐吃得太饱了，如今它和情蛊一起陷入了沉眠之中，估摸着是要再一次进化了。 经历过第一次进化之后，七绝蛊的七种蛊物之间，修行进度差的限制好像没有那么死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给白骨夫人与三魔派其他死于那场抵抗战争的门人们的衣冠冢上了炷香后，蚩曜对涂君房说道：“老涂啊，我好像还真的对你们三魔派的功法有点感兴趣了，怎么样，跟我说说？” “我应该告诉过你，” 涂君房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收到天才弟子，门派复兴有望之类的表情，反而皱眉道，“我们三魔派最重要的斩尸秘法已经遗失了。如今我的修行就是在饮鸩止渴，你明明有着大好的前途，为什么非要跳进这个大坑？你别看我的尸毒对付王家异人的时候那么厉害，但要是碰上真正的高手，可未必会管用。” “嗨，这个我知道，我也没指望能用这三尸之毒去对付什么高手。” 蚩曜耸了耸肩，他是为了炼蛊需要化出自己三尸，又不是为了打架，“不过呢……如果我告诉你，我可能有办法帮助你稍微完善，不对，应该说是补充修改一下你们修行之法的最后一步，来延缓它副作用发作的时间，你愿意跟我一起试试看吗？” “什么？！” 涂君房闻言，顿时浑身一震。 这他没办法不震惊，自己之所以心灰意冷，没心思重建三魔派，不就是因为觉得如今残缺的三魔派功法练了只能害人吗？ 但是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 蚩曜竟然说他有办法补充三魔派的斩尸之法！就算只是能够延迟副作用发作的时间，那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他这个浸淫其中四五十年的正经三魔派弟子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你是认真的？” 涂君房睁大了那双平时看起来分外困倦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蚩曜，“可是你明明今晚才刚刚接触到我们的功法……” 质疑的话说道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蚩曜竟然可以不用化出三尸就凭空制造尸毒的场景，嘴里的声音顿时一收。 这家伙不能以常理度之。 涂君房如此想到，于是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希望：“说来听听？” …… …… 正当涂君房似乎看到了重振师门的希望之时，他们刚刚离开过的地方，王家大宅之中，则是充满了绝望和悲切的气氛。 被蚩曜一一采摘过后，王家的异人们都因为炁力消耗过大，加上情绪波动剧烈而陷入了昏迷。 但人体的自愈恢复能力是很强的，毕竟蚩曜只是将他们当成了韭菜，暂时并没有竭泽而渔的意思。于是经过了大半天的昏迷之后，如今王家修为第二深厚的王勇率先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不是比他修为更强的王善先醒过来呢？ 因为蚩曜在他身上薅了三次三尸，所以他比其他人消耗大得多。 王勇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都疼，而且还酸软无力，身体仿佛被掏空。 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而且旁边不远处就是自己的大哥王善，他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就不太妙的样子。 “我……杀了大哥？” 此情此景，顿时让他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王勇的心头立刻就是一懵。 没有了十二劳情阵的影响，他本质上还是那个一点都不勇的弟弟。 因此，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他瞬间就慌了。 “如果父亲回来，知道这件事情的话……” 脑补出王霭形象的王勇手忙脚乱地就想要把大哥王善的尸体给拖出去处理掉。 身为异人的本能让他抬手运炁开始勾勒，准备画出一件方便搬运的辅助工具，可是当他按照数十年来的习惯行炁之时，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三道漆黑的影子。 而且其中一个还酷似王霭！ “父亲……” 这一瞬间，本就心虚的王勇立刻就吓得趴在地上，“我不是有意要杀大哥的，我、他、这个……” 过渡的惊吓，以及本就空乏的身体让他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战战兢兢的王勇并没有等来父亲的责骂或者惩处，那三道陌生的漆黑之物反倒都围拢到他的身边，一个个不停地往他身上扑。 实质化又未经掌控的三尸顿时让王勇陷入了贪、痴、嗔的极度诱惑之中。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世间万物尽入囊中、偎红倚翠极乐无边等诸多画面。 于是，只听“扑通”一声，王勇又倒了。 王勇的遭遇并非特例，王家的异人有一个算一个，初次醒来试图行炁的时候，都会重新被三尸缠绕，随即陷入贪、痴、嗔的极乐诱惑之中，难以自拔。 直到王勇好不容易再次醒来，不敢再行炁，这才有空开始仔细回忆昨晚的细节。 “昨天晚上……好像是我雇佣的人打伤了大哥？” 虽然蚩曜他们并没有使用什么影响记忆的手段，但是窦梅的能力可以麻醉神经，让人快速淡忘之前的事情，所以王勇的回忆也有些断断续续，甚至于模糊不清。 “我雇佣过什么高手吗？” 他扪心自问，好像并没有印象。但是却又记得王善之前好像说过，那些人是他雇佣的。 虽然被王善压制了一辈子，恨他恨得牙痒痒，但是在不知不觉间，王勇对于王善的信任程度竟然隐隐有些超过了自己。 “虽然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谁，但是从刚才冒出来的那些东西看，其中肯定有全性的三尸在。” 涂君房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 王勇理了理思路之后，冷静下来，分析道，“他们不是应该在陆家吗？怎么会突然跑过来？莫非真的是我叫来的？不管是不是吧，既然大哥说那些人是我雇佣的，那么等他醒来之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不如……”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辣，走到了依旧还在昏迷之中的王善身边，缓缓伸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没有用炁，就这么单纯用身体力量死死掐着。 “大哥，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147章 乐极生悲 龙虎山。 陆谨和丁嶋安的约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让大家失望的是，陆谨虽然显露了一手技惊四座的虚空画符，但是他对于符箓的应用技巧实在是太差了。 不客气地说，简直就是在把那些妙用无穷的符箓当做豆子一样在胡乱挥洒。 这让旁观的茅山正阳道长气得牙痒痒，一个劲地直呼陆谨暴殄天物，通天箓在他手上简直就是明珠暗投，符箓压根不是这么用的。 与之相反，丁嶋安虽然也学的是百家艺，手段花哨丝毫不逊色与陆谨的符箓，但是他在每一门异术之上的造诣都丝毫不逊色与那一派的优秀传人。 与陆谨这个明明掌握着符箓一派至高绝技，但却依旧像是个符箓门外汉的家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此，最后的胜负也就不出意料了。 丁嶋安成功扞卫了自己天下前三、两豪杰的名头，而陆谨也是颇为洒脱地自认不如。 这样的结果，在某种程度上也稍微打破了八奇技神乎其神的传闻。 毕竟即便掌握它的人是十佬之一的陆谨，也依旧不是丁嶋安的对手，所以“得八奇技、天下无敌”的说法便不攻自破。 除了不少符箓派的道长们有些念念不忘之外，在场的大部分人其实对八奇技，或者说至少是对于通天箓这门奇技，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了。 当然了，世事无绝对，就算把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异人界肯定也不会少那些自诩天赋远超陆谨、觉得八奇技在自己手里效果肯定会大不一样的人。 下山路上。 王霭特意凑到陆谨身边，眯着眼睛意有所指地叹道：“可惜了啊，陆兄。输给了一个小辈，你这一生无暇的清名恐怕是保不住了。” “哼，技不如人而已，没什么可惜的。至于什么清名不清名，还不都是别人瞎起的。我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陆谨扯了扯自己西服衬衫的领子，不屑道。 “嘿嘿，这么洒脱？” 王霭笑得就像一只金钱鼠一样，“我怎么记得，上一次你说不在意比试结果的时候，可并不是这幅表情呢？” “你，” 他的话让陆谨的表情顿时一僵，脑海之中瞬间回忆起了那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比试。 那还是陆谨年少之时，恰逢他爷爷八十大寿。 名门陆家可不是什么小势力，陆老太爷的名声和辈分都极高，于是在广撒请帖之下，前来贺寿的异人也就格外的多。 可以说，当时圈子里的异人能赶来的，几乎都来了。 什么王家、吕家、东北马仙儿，火德宗、机云社、龙虎山天师府、三一门等等…… 而既然是寿宴，那么长辈们自然也会带上几个看重的小辈一起，既为了帮他们结交朋友增长见识，也可以为宴会多增添一些活泼与热闹的气息。 因此，彼时还只是少年的王霭、吕慈兄弟、关石花等人都齐聚于此。 当然了，还有年纪比他们稍大几岁，但也勉强能算是同辈的天师府张之维。 大喜的日子里，难得这么多长辈晚辈聚在一起，于是大家一时兴趣，就提出了想让小辈们比试比试的想法。 而恰好，陆谨的师父三一门门长左若童和张之维的师父天师张静清两人心有灵犀，都想让自家门下一路顺风顺水日渐骄狂的徒弟吃点苦头，见识见识人外有人的道理。 于是…… 陆谨在万众瞩目之下，就和张之维对上了。 只不过呢，与众人所期待的龙争虎斗不同，张之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陆谨留，仅仅只出手了一招，或者说是一巴掌，直接就打哭了少年陆谨。 从此，不打不相识，陆谨就开始了与张之维相爱相杀（大雾）的一生。 咳，当然了，说打哭其实也不太严谨，毕竟当时少年陆谨的眼泪也只是在眼眶里打转而已，眼泪真正流下来那都是在之后了。 但总而言之，这是陆谨一生的黑历史。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此时王霭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挑衅的意味不要太浓。 陆谨是正直、清高，甚至还有点执拗，但却不傻，他闻言微微顿了一下脚步，淡淡道：“王胖子，你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自从那天之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陆家了，不知何时能有机会重游一番？” 王霭笑眯眯地回道。 “哼，陆家可不欢迎你这种人！” 陆谨冷哼一声，迈动长腿，很快就甩开了王霭。 王霭拄着手杖，望着陆谨的背影，阴冷一笑，暗道：“那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下了龙虎山之后，他上自家的专车，问道：“家里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在他想来，虽然自己在龙虎山联系不上，但是山下的司机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司机竟然也是一脸的疑惑与为难：“家主，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嗯？” 王霭这下子是真的愣住了。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情，哪怕是没有做成，但结果总应该是要通知他这个家主一下的。 怎么会全无消息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迅速回去。” …… …… 王家。 王勇以为自己不行炁就能暂时摆脱三尸的侵扰，但这种认知其实是错误的。 不行炁只是不会让三尸直接显化出来，但是它们既然已经被勾引地凝聚出了实体，那么对于本人的影响自然是无所不在。 要换做平时，以王勇的性格，他怎么可能真的敢对王善出手？ 但是在嗔念的影响之下，他却做出了这样违背自身性格的举动。 这才是三尸的真正可怕之处。 如果不尽早想办法解决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彻底放大的贪、嗔、痴三种魔念将会彻底改变他们的性格与形式作风。 于是，当王霭满心疑惑地回到自家庄园之后，看到的场景就是—— 以王勇为首的王家异人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一个个面色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而在他们的前方，还摆着一具尸体——那是王善。 “父亲，祸事了！” 王勇声泪俱下地抱住了王霭的大腿。 第148章 彼可取而代之 王霭瞥了瞥扑过来的声泪俱下的二儿子王勇，又望了望旁边跪倒一地的王家异人，最后，盯着大儿子王善的尸体，从嘴缝里挤出来了四个字。 “怎么回事？” 他脸色沉凝，握住拐杖的手臂绷得很紧，隐隐有青筋暴起，再也不复平时那种笑里藏刀的表情，一身气势勃然而发，好似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王勇一看这个架势，顿时有点心慌，为了不让王霭去深究王善的死因，他的哭声瞬间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是涂君房！是全性！父亲，我们全都中了他的尸毒哇！！！”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示意身后的几名心腹行炁。 于是，转眼之间，这座房间里已经是三尸遍地，彷如鬼蜮。 王霭见状都被唬地立刻倒退了几步，以防自己也被染上尸毒。 而王勇的哭诉还没完：“父亲，我们现在一旦行炁，这些东西就会冒出来纠缠不休，我们、我们摆脱不了啊！” 王霭听着王勇的说辞，看着屋内群魔乱舞的景象，顿时感觉一股逆血直塞心头。 天杀的涂君房！ 这里面可是有着王家超过三分之二的异人啊，如果他们以后都行不了炁了，那王家怎么办？ 异人行不了炁，那跟普通人还有什么分别？ 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眩晕，身形摇摇欲坠。 “老爷……” 跟着一起进来的司机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对，王家还有人，三尸应该也不是无法可解的……” 司机的声音让王霭瞬间清醒，“快，叫王忠，还有其他在外的人都回来！不，不用回来，立刻发动所有力量，哪怕是上穷碧落，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涂君房！还有，一定要封锁消息，不能让别人知道王家如今的状况！” “是。” …… …… 与一片愁云惨淡的王家不同，陆家庄园之中虽然还能嗅到未曾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气息，但是整体氛围却是其乐融融，与王家大相径庭。 “太爷爷，您回来啦！” 听到外面的动静，元气满满的陆玲珑摇晃着头顶的粉色呆毛第一个跑了出去。 “玲珑啊，情况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吧？” 陆谨虽然在龙虎山上表现得格外淡定，但是一见到这个最疼爱的重孙女，立刻就开始嘘寒问暖起来，尤其是看到了陆玲珑手臂上贴着的几块药膏之后。 “放心吧太爷爷，咱们这一次可是大获全胜呢！我也干掉了好几个全性的异人！” 陆玲珑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小小伤势，得意洋洋地邀功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小玲珑真是长大了。” 陆谨闻言，老怀大慰。 “陆老，” 这个时候，蚩曜也迎了出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幸不辱命。” “这一次，老夫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蚩小子，以后有什么事儿，只要你来找我，老夫绝不推辞。” 陆谨看着蚩曜郑重承诺道。 “嘿，陆老严重了，打击邪魔外道，人人有责不是么？” 蚩曜客气了一句，然后凑近两步低声道，“陆老，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和您单独说说。” “哦？” 陆谨眼神一闪，“好啊，没问题。” …… …… 蚩曜专门赶回来要跟陆谨说的，自然就是王家的事情了。 昨晚来陆家的全性异人都有些谁，看见的人太多，压根瞒不住。尤其是像涂君房和四张狂这种名声在外的全性招牌强者。 所以，一旦王家的事情被爆出来，那么涂君房为什么要连夜先袭陆家再袭王家，一定会引起这些人的疑惑。 其中，天下会的异人和蚩曜手下的蛊师自然有他们自己处理，但是陆家这边，与其让陆谨得到消息之后再跑过来问，还不如一开始就跟他坦白说明。 反正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他就算不满意这种略显偏激的做法也没辙，总不能把蚩曜给供出去吧？ 陆谨的性格还是很好拿捏的。老天师曾经评价过，说陆谨是爱欲其生、恶欲其死，于情感的事情上太过刚强，算是他性格上的一处致命伤。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这个人虽然平时原则性很强，但是却容易被自己的感情好恶左右，严重些的话甚至会被冲昏头脑，在某些事情上做出违背过往原则和作风的决定。 最明显的例子有二。 一个就是原着中，老天师孤身一人下山，单挑全性的时候。 他的所作所为在当时引起了整个异人界的动荡，险些引发所谓的正邪大战。站在公司和十佬会维稳的角度来说，老天师的行为毫无疑问是触犯了大忌。 于理，应该重惩。当然了，惩不惩得了那是另外一回事，但这个理肯定是没错的。 但是一生无暇、刚正不阿的陆谨这次却并没有站在理的一边来发声，而是更多的站在了情的一边，提出了禁足这么一件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惩罚。 毕竟老天是这么多年也就下了那么一次山，这禁足与否，其实意义不大。 如果说其他十佬不敢提出严惩的意见，是摄于老天师的武力，那么作为唯一一个敢于跟老天师单挑的人，陆谨显然不是因为打不过才这样说。他就是单纯看在两个人的深厚交情上，才会摒弃更加合乎道理的措施，而选择了更符合自己情感的一条路。 甚至还遭到了老天师事后的吐槽。 第二件事，就是甲申之乱的时候。 出身各大门派的三十六人名单泄露，因为他们与全性掌门无根生结义而受到了各自流派以及其他多方异人的追杀。 这个时候，按照陆谨平时的行事作风，他肯定是要首先去帮助自己的朋友郑子布的。 但是，心底严重的好恶之情再一次影响了他的决断。 他在得到名单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召集当时已经解散的三一门残余师兄弟，前去截杀无根生。因为无根生是导致三一门解散，门长也就是陆谨的师父身亡的罪魁祸首。 最终的结果就是，除了陆谨之外，三一门真正全灭，而且这件事也耽误了他救助郑子布的时机。当他找到郑子布的时候，对方已经受尽折磨，奄奄一息了。 从此，这就成了他这辈子最后悔、也最觉得无地自容的一件事。 但是！ 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以上两件事情陆谨做的都不算漂亮，甚至第二件事还有些崩人设。可是谁又不想要一个关键时刻竟然可以为了自己而违背原则的朋友呢？ （郑子布：那我走？）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蚩曜说道，“我从尸魔涂君房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还有王家在背后主使，而且也的确抓到了他们家的异人，于是就自作主张带着尸魔去了一趟王家。” “嗯……” 听到前一半的时候，陆谨还微微点头，有些恍然之前王霭在龙虎山上的态度，不过蚩曜的后半句话却让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就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我虽然一向看不起王霭那个老东西的为人，但论起手段，王家怎么说也跟我们齐名的势力，你们区区两个人就想去报复？” “嘿，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去硬冲硬打啊，您知道三魔派的功夫吧？” 见陆谨满脸都是担心，没有一丝不悦，蚩曜心中大定。 “三魔派，他们曾经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门来着，可惜了，那一场血染山河的战争，让太多流派断了传承。”陆谨感慨道。 “没错，我们就是用尸毒去搞了一次偷袭而已，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蚩曜轻猫淡写地说道。 “尸毒么……这法子虽然有些阴毒，不过用来对付王家那些人倒也正好合适。你小子倒是颇为精通恶人自有恶人磨的道理。” 在得知了这次陆家的危机王家在暗中也有出力，甚至就是幕后主使之后，陆谨对他们的态度就转了个大弯。 “对了，你们让谁染上尸毒了？” “啊？” 听到陆谨的问题，蚩曜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王家那么多人，他哪里记得过来名字？ “就……全都染上了呗，昨天晚上待在王家的异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跑。” “噗——” 蚩曜的话让陆谨瞬间就把嘴里的茶水给全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陆谨一脸震惊地盯着蚩曜，“再说一遍？” “有什么问题吗？我只不过是想让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 蚩曜避开了茶水攻击，然后无辜地挠了挠头。 “真的全都染上了尸毒？” 陆谨的脸色严肃起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我当然知道，” 蚩曜收起无辜的表情，“意味着如果不能降服三尸的话，那他们一辈子都不能轻易用炁了。不过我觉得这样的结果对他们而言可谓是恰到好处，您觉得呢？” “哼，是不是恰到好处我不知道，但是王霭那个老东西接下来恐怕要发疯了。” 陆谨提醒道，“你最好小心一点，让那个什么涂君房藏好，免得把你牵连进去。” 不管怎么说，在王家和蚩曜之间，陆谨显然是站在蚩曜这边的。 “这也正是我想要跟您咨询的事情，您看……王家这次实力大损，有没有趁此机会可能将他们拉下十佬的位置？就像是之前遭逢大变的高家那样？” 蚩曜轻声问道。 第149章 最后一根稻草 “高家么……” 陆谨听到蚩曜的问题之后，沉吟了片刻，“你知道高家为什么要退出十佬会吗？” “不清楚，据说是族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蚩曜摇头道。 “的确是个大变故，” 陆谨叹了口气，轻声道，“因为高家的前任家主死了，不仅如此，整个高家都遭遇了不明袭击，族人伤亡大半。” “不明袭击？” 蚩曜皱眉，他之前的确猜测过高家的状况，被敌人重创倒也不算多么出乎意料，但是……竟然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么？ “高家和公司联手封锁了消息，” 陆谨摇了摇头，“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其中内幕。不过那段时间，国内的异人圈子还算比较平静，而且对方如此精准地只打击了高家，其中恐怕也有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缘由。” “涉外势力？还是说高家掌握着什么特殊的东西？” 蚩曜心念急转。 同为四家之一，高家一直都比较低调，论名声，他们甚至还比不过同在东北的出马仙家。 而蚩曜对他们唯一的了解也仅限于现任高家家主高濂是哪都通东北大区的负责人，而他的女儿高二壮，是东北大区的临时工。 她有着可以化身信息态，随意穿梭物联网世界，成为网络之神的能力。 “莫非高二壮的伤势就是在这次袭击中造成的？” 他在心中暗暗猜测道，“甚至说，高家遭遇的危机，会不会就是因为高二壮的能力泄露，被其他国家针对了呢？” 毕竟，在网络高度发达，甚至已经融入了生活方方面面的今天，一位可以自然穿梭在互联网中的信息态神明又多么大的威胁，不言而喻。 某些国家为了自身的网络安全，对高家实施打击，似乎也很合理。 而高家为什么在之后会以如此低的姿态托庇于公司麾下，也就不难理解了。 因为能对抗国家势力的，从来都只有另外一个国家才行。 哪都通虽然一直都不承认他们的国企，但是很显然，在国内的异人圈子里，他们就扮演着这个角色。 “这一次的王家虽然没有死人，但是站在异人的角度来讲，他们的损失应该不比之前的高家轻吧？那么看来，还是很有希望的？”蚩曜问道。 “难。” 陆谨摇头，“十佬才刚刚经历过一次更替，公司是不会愿意在短时间内再一次变更十佬会成员的。毕竟每一次变更，都会引发圈子里的振荡。而且十佬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公司的合作伙伴，哪有一出问题立刻就甩开的道理？这样也会让其他人离心的。” “他们愿不愿意是一方面，王家的表现是第二方面。” 蚩曜摊了摊手，“如果王家已经不能继续承担维护异人界稳定的职责，甚至本身变成了引起动乱的根源呢？” “你想干什么？” 陆谨皱眉，“如今的王霭恐怕会比吕慈更加疯狂，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多做什么动作，以免引火烧身。” “我什么都不想干，陆老，王家真正的敌人可是早就在一边虎视眈眈了呢。” 蚩曜玩味一笑。 …… …… 津门。 天下会。 风正豪刚一从龙虎山下来，就乘坐专机飞回了津门。 “老爹，你回来了。” 风星潼一脸兴奋地来到风正豪的办公室，“老爹，你绝对想不到我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哦？这么开心？那就说说看，这一次你们有什么收获？” 风正豪看到风星潼的表情，脸上也浮现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然后略带好奇地问道。 “我们把王家给灭门啦！” 风星潼手舞足蹈地说道。 风正豪闻言，浑身一震，被子里的水都差一点洒了出来，他扶了扶眼镜，严肃地盯着风星潼：“你说什么？” “老爹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在陆家埋伏了那伙全性之后，竟然抓住了五名王家的异人。” 风星潼解释道，“然后曜哥就带着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会，你们几个昨晚还去了王家？” 风正豪打断道，“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王家也会拘灵遣将，以你浅薄的修为，到了他们面前，岂不就是去白给的？” “放心啦，老爹，我说的这些，曜哥都想到了，他压根就没有让我出手对付王家的异人。” 风星潼笑着摆了摆手，“而且他们会不会拘灵遣将其实都无所谓，因为他们完全没有机会用！” “你是说……你们让王家的异人都染上了尸毒？” 经过风星潼的述说，风正豪抓住了问题的重点，“那个全性的尸魔，还有四张狂为什么会这么帮你们？” “没错！因为他们被我们俘虏了啊，准确的说，是被曜哥一个人给俘虏了。” 风星潼说到蚩曜的时候一脸崇拜，“对了，沈冲他们已经被我秘密带到津门来了，曜哥说王家有可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必要的话，可以安排他们先出海躲一躲。” “什么？” 风正豪又是一愣，“没被别人看到吧？” 跟全性沾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吧，我们没有同路，就是您看这出海的事情？” “安排，立刻给他们安排，不过这件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风正豪说道，“涂君房呢？王家就算要找人，第一目标也肯定会是涂君房，而不会是四张狂。” “不清楚，曜哥带着他离开了。” 风星潼摇了摇头。 “蚩曜……” 风正豪咀嚼着这个不断在儿子口中出现的名字，一脸赞叹，“真是个每一次都会给我惊喜的年轻人啊！就连凶名在外的全性四张狂和三尸都能收拾地服服帖帖……星潼，你也得多学着点啊！” “啊？我尽量吧……” 风星潼苦着脸挠了挠头。 这时，风正豪的手机突然响起，屏保上的头像正是蚩曜。 “喂？风叔，昨晚的事情星潼都跟你说了吧？” “嗯，你可真是再一次让我大开眼界啊。” 风正豪不吝赞美。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如今的王家已经半废了，但是想要把他们从十佬的位子上拉下来，还缺最后一根致命的稻草。”蚩曜说道，“就是不知道您舍得吗？” “哦？你指的是……” 风正豪的眼镜之上毫光一闪，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成也八奇技，败也八奇技。既然他们这么想要八奇技，那就让这门八奇技为王家敲响最后的丧钟，岂不美哉？” 第150章 釜底抽薪(800月票加更～) “这……” 听到蚩曜的说法，风正豪承认自己的确有一些心动。 用这种充满戏剧性的结尾来完成复仇，似乎确实会很爽。 不过…… “这把火恐怕也会同时烧到天下会的身上来。” 蚩曜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里传出，“而且如果王家被逼急了选择狗急跳墙，直接将它献给公司，或者送给其他什么人换取支持的话，这门绝技就不再是风家独有了。” “风家独有吗？” 风正豪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们从来都不曾独有过拘灵遣将啊！至于其他的，就算我们不这么做，也难保他们不会做。哼，就这么办吧，用拘灵遣将来为他们画上终结的符号。也算是告慰了我风家先辈的在天之灵！” …… …… 风正豪主意既定，自然很快就有了动作。 第二天，就有不知名的小道消息在暗网之中出现，称四家之一，十佬序列中的王家掌握着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而且，王家如今遭逢变故，损失惨重，实力已经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八奇技和十佬，这可都是最近暗网里面搜索频率最火的热词，因此这则消息一经发现，立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网络，引得无数人疯狂讨论。 如果说面对一个完好的十佬实力，大部分异人都会保持克制，只有那些被煽动，有组织的异人才会行动的话。那么一个实力大损却保有着八奇技的十佬，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热饽饽。 王家。 “这是第多少个了？” 王霭一脸阴沉地问道。 “第五个。” 王忠恭敬地回答。 王善身死王勇被废之后，王霭特意召回了在外面的王忠，本来是想让他负责带人去搜寻涂君房的，结果却被暗网之上突然爆火的那条消息给打乱了阵脚。 这几天来，不停地有各种各样的异人不经意间路过王家，甚至是偷偷潜入王家打探消息，搅得他们不胜其烦。 什么时候，堂堂王家，居然也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这种情况下，王忠作为现今王霭之下的第一高手，肯定是没办法离开的，否则岂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王霭亲力亲为了？ 于是他们只能先派出其他人手去找涂君房，留王忠在家里守护。 “到底是谁在落井下石？” 王霭狐疑地呢喃道，“莫非是真的觉得我王家挺不过去这一关了？” 王家持有拘灵遣将的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都是些名门大派的高层。 王霭想了一圈，只觉得谁都有嫌疑，但又似乎谁都不像。 “涂君房刚刚过来大闹了异常，立刻就出现这样的消息，要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联，我是不信的。” 他看向王忠，“涂君房有消息了吗？” “回家主，还没有。” 王忠摇了摇头。 全性之人本来就行踪不定，涂君房又是个高手，一般的弟子是真的很难发现对方的踪迹。而且就算发现了，有没有命把消息传回来还是个问题呢。 “嗯……” 王霭闻言，顿了顿手杖，“算了，给我拨公司赵方旭的电话。” …… …… 帝都，哪都通总部。 刚刚处理外龙虎山事宜的赵方旭才松了口气，就听说了网络上传得满天飞的那两个消息。 “二壮，能找到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最先出现的吗？” 赵方旭在电脑屏幕打字问道。 “能找到，不过信号源是在海外，发消息的手机也是新的，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一行文字出现在屏幕下方，末尾还带着一个苦恼的表情。 “海外……” 赵方旭沉吟片刻，转而问道，“准备得这么充分？那王家遭受重创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这个是真的！” 嗡！嗡！嗡！ 很快，屏幕连续闪动，一张张图片出现在赵方旭的面前。 “这些都是我在王家拍到哒！”末尾还有个一脸骄傲的表情。 “这是什么？” 看着这些图片里那些王家异人被诡异黑色物质缠身的状态，赵方旭呆了呆。 “经过比对，这应该是全性三尸，也就是尸魔涂君房的能力。” “你说这些诡异的东西都是涂君房的？” “不，这些东西是他们自己的三尸，只不过被涂君房用手段给引了出来而已。” 高二壮纠正道，“赵叔您应该知道什么是三尸吧？” “这个当然，虽然我的修为一般，但见识还是不缺的。” 赵方旭强行挽尊道。 “那就好解释了！简单来说，他们如今已经陷入了三尸的魔障之中，除非彻底堪破，否则这辈子都不能行炁了，因为一旦行炁，这些尸魔就会跑出来。”末尾缀着一个害怕的表情。 “不能行炁？” 赵方旭呢喃道，“那不就算是废了吗！这个尸魔为什么要找上王家呢？他们有仇？” “不清楚，资料中没有记录。” 一份涂君房的完整资料被传了过来，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他的师承、性格、做过的事情等等…… “嗯……” 赵方旭浏览了一遍之后，发出疑问，“从这份资料来看，涂君房并不是一个喜欢肆意行事的人，而且跟王家也没什么仇怨，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无奈） “啧，这些家伙，就不能让我安生一点！” 赵方旭抱怨道，“那王家有八奇技中的拘灵遣将是真的吗？” “这个也是真的！” 高二壮又传过来了不少图片，其中不乏一部分王氏异人手握灵体的画面。 “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赵方旭揉了揉脑袋，“这种事情公司不管，只要不波及到普通人，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之前他们管陆谨和丁嶋安的事情，是因为涉及到了正邪两道的顶尖大佬，一不小心会引发正邪大战的。而且公司其实也没管太多，只是将一定实力以上的人都召集起来，稍微控制了一下事态规模而已。 说到底，公司其实并不在乎一般异人的死亡问题，除非是陆谨这种影响力和关系网都非常庞大的人物。 他跟丁嶋安交战，公司是真的怕他出现意外。 而现在王家的事情性质完全不同，尸魔涂君房的威胁无法与丁嶋安相比，而且现在觊觎着王家的异人太多太杂。这种情况下，公司没有任何主动出手的理由。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道：“赵董，陆谨老爷子来了！” “什么？” 赵方旭闻言一愣，不太明白陆谨现在来干什么，他们家的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不过他还是主动起身迎了出去。 “陆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董，我这次是有事情要委托给你们。”陆谨开门见山。 “委托？”赵方旭不解。 “是啊，我们虽然挡住了一波全性的袭击，但都多亏了朋友支持。可是他们又不能一直待在陆家，而且最近觊觎八奇技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我就想着从你们这边雇佣一批人，这段时间帮忙守一守。”陆谨解释道。 “雇佣么？那倒是没问题。” 公司是可以接受异人们委托的，只要给钱就行，所以陆谨的诉求赵方旭一口就应下了。 “您想要多少人？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么？” …… …… 陆谨离开之后，赵方旭刚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王霭的电话。 “什么？您想让公司帮忙寻找涂君房？” “这恐怕不行，涂君房的资料我们都有，以他犯的事情，还不足以动用这样严肃的处理方式。” 毕竟一旦发动公司的力量找人，那此人必定无所遁形，所以这种事情公司应对起来一般都会很谨慎。 被拒绝之后，王霭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您也想要雇佣人手啊？当然可以，您说要求就行。” 这一次，赵方旭笑呵呵地答应了。 片刻之后，王霭怒道：“你们就只有这么点人了吗？这种水平的人给我有什么用？” “王老，您来得实在不巧，之前陆谨老爷子也跟我们要了点人手，这就是剩下的人里面最好的一批了，您要是还不满意，那我们只能抱歉了。”赵方旭淡淡地解释道。 与陆谨亲自前来相比，王霭只是随便打了一通电话，而且态度还很一般。赵方旭也是个人，心里会稍微偏向谁自然不言而喻。 “陆谨？！” 王霭直接捏碎了自己的手机，“可恶，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作对？！” …… …… 让陆谨去公司要人这自然是蚩曜的主意，公司虽然不会主动介入单纯的异人纷争，但是只要下委托，他们还是愿意接活的。 毕竟是恰钱嘛！ 而陆谨虽然觉得这招釜底抽薪有点损，不过一想到对方是王家，瞬间就释然了。 以陆谨的眼光，自然是把公司里的好手都给挑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这需要不少钱，但是名门陆家，从来不差钱。 至于蚩曜自己，则是悄然抽身而退。 在安置好涂君房之后，他带着刘红中再一次来到了灵隐寺。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在蚩曜的协助下，刘红中的体内已经种下了一玄品、四黄品的五毒蛊。 这种等级蛊物用来战斗那就是个弟弟，但是在完成了五毒流转的修行之后，用来调养身体却比任何其他方法效果都要好得多。 因为这是从根本上壮大他身体的五行之气。 …… …… 下了飞机之后，没走几步，蚩曜便隐隐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满怀恶意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嗯？不对，似乎不是自己，而是被自己牵着的刘红中。 他心念微动，脚下顿时不动声色地一转，越走越是偏僻人稀。 蓦然，在经过一个拐角之后，发动了地鼠王小会的能力，带着刘红中以地行仙异术共同潜入了地下。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打我徒弟的注意？” 第151章 病友交流(7k超大章 求订阅～) 一条清幽偏僻的小巷之中，前后皆不见半个人影。 清风拂过，一位身穿道袍的长须中年忽然现出身形。 “不见了？” 他狭长的眉眼之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符纸，夹在指尖，炁焰涌动之下，符纸很快燃尽，化作一缕青烟飘入了他的双目。 “灵视！” 他的双瞳之上有一道温润的光泽闪过，随即就要扭头扫视四周。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头，“这位道长，您在找什么呢？” 如此僻静之处突然出现人声，赵归真被吓了一跳，然后心念急转间快速收敛起脸上稍显阴翳的表情，抬头故作爽朗地笑道：“哈哈哈，贫道今日偶然间看到一位少年，灵气充盈，道韵盎然，一时间起了爱才之心，这才一路跟随。”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 入眼的正是蚩曜和刘红中。 “就是这位，啧啧，真的是道骨天成，不入我道门修行可惜了啊！” “这么说，道长是想要收徒？” 蚩曜看着他，狐疑道。 收个徒弟还要搞尾行，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太正经啊！ 莫非是个游戏红尘的高人？ “没错，贫道乃是茅山上清派弟子，绝对的名门正派，童叟无欺啊！” 赵归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手机，“居士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咱们找地方详谈？” “茅山上清？” 蚩曜掏出手机，看着此人的样貌，越看越觉得怪异，直到屏幕上刷出来对方的称呼，他立刻就明白了此人是谁。 “归真道长？” “正是贫道。” 赵归真单手作揖，“如何，可否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贫道也好给这位少年仔细摸一摸骨。”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几乎时刻不离刘红中左右。 蚩曜一边想着，一边暗暗开启了天蛊望气术。 在望气术的视界之中，赵归真的身体情况立刻就原形毕露。 只见他原本浑然一体的纯正炁劲之中，居然混杂着一团充满了不详之色的黑色邪煞之气，显得极为突兀。 蚩曜见状，心底顿时就是一沉，“七煞攒身……竟然这么早就已经开始修行了吗？这就难怪会盯上红中了。” 七煞攒身之术可不是什么茅山正法，而是一种极为残忍凶恶的野修法门。 修行界曾经出现过一种说法，叫做法无正邪，唯人用之。 这种说辞如果用在如同夏禾、涂君房这一类人身上，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因为他们本身就没得选，功法就是那个样子。 但如果推而广之的话，就是大错特错！ 因为总有一些法门，它的修行方式本身就在挑衅人类的底线，所以也就决定了只有极为凶残邪恶的人才会使用，这七煞攒身便是这样一种绝对意义上的邪法。 要修行它，必须首先集齐七煞魔头。这所谓的七煞可不是什么自然生成的煞气，而是幼童的凶戾之魂，甚至为了让它们的品质更好，还需要在身前进行各种折磨，使之怨气足够充盈。 从寄宿赵归真身上的那头煞魔来看，他已经完成过一次这样的操作了。 不过赵归真此人到底身份不同，是正儿八经的茅山上清弟子，所以蚩曜没有贸然动手，而是选择先稳住他。 毕竟没必要为了逞一时之快，就跟茅山派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等到证据确凿再说。 于是他开口拖延道：“能被您看中，是红中的荣幸，不过我们现在还有些急事要做。不如晚一些再和您联系？” 在赵归真略显遗憾的眼神中，蚩曜带着刘红中离开了小巷。 两人离开之后，赵归真再一次伸手入怀，从中掏出了一枚剪好的纸人，运炁轻轻一甩，纸人便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 “这么极品的材料，可千万不能漏过。” …… …… “师父，你真的要把我交给那个道长吗？” 走远一些之后，刘红中抬起头，有些委屈巴巴地看向蚩曜。 “嘘~” 蚩曜拍了拍他的肩膀，“稍等一会儿再说，现在后面还有东西跟着我们。” 一片小小的纸人在一般异人眼中或许压根就不起眼，但是在蚩曜眼中，纸人身上附着的炁劲那可是太醒目了。 分明就跟赵归真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嘛！ 于是，为了避免吓跑赵归真，蚩曜修改了自己的计划，没有直接去灵隐寺，而是随便找了一架宾馆住下，然后拨通了肖自在的电话。 无论是茅山还是灵隐寺，都处于华东地界，而肖自在正好是这边的临时工。 “老肖啊，忙吗？跟你打听个事儿。” 他将赵归真的信息告诉了肖自在，“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团凶煞之气，你们最近有什么小孩失踪的案件吗？” “嗯？你的意思是？” 肖自在的眼中有淡淡红光一闪而逝。 “我怀疑他修了野茅山的邪术。” 蚩曜直接就在电话里挑明了。 所谓的野茅山，就是一些无门无派又身怀异术的散人，假借茅山的名头行走于世。他们数量众多却良莠不齐，亦正亦邪。虽然不是一个组织，但却不约而同地打着茅山的这块金字招牌。 茅山上清派的正宗道士最开始并不屑于跟这些冒名的散人计较，道家本就讲究出世，在那些道爷们看来，与其跟这些人计较，不如多研究研究自身的功课。如果会因为被人冒名而产生心绪波动，恰恰是修行还不够的表现。 久而久之，茅山的名头被那些野茅山的异人们传得越来越广，也越来越偏离上清派正宗的样子。 等到了这个时候，茅山派再想要溯本清源，却已经晚了。野茅山早已遍地开花，就凭上清派那些道爷，无论如何也管不过来。 于是这样的情况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这位归真道长可是正宗的茅山上清嫡传啊！” 肖自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嘿，上清弟子杀戮无辜修野茅山的邪法……有点意思，我会好好查查这件事情的。” “嗯，拜托你了，有消息尽快打给我，我还约了他晚上见面呢。” “你还约了他？那不如把我也带上如何？”肖自在闻言，提议道。 “你不是还要查他的消息吗？” 蚩曜疑惑。 “那些东西交给老窦就行了，他会把结果给我的。比起这个，我对这位可能是病友的道长，更感兴趣一些。”肖自在的声音中充满了一种诡异难明的意味。 …… …… 哪都通的效率还是值得信赖的。 赵归真做事虽然也算是小心，毕竟一直都没有被师门发现，但是在公司的情报能力面前，还真是有点不够看。 因此，当听到话筒里传来肖自在开心的开心的声音之时，蚩曜就知道，这事儿稳了。 挂掉肖自在的电话之后，他转手就打给了赵归真。 “归真道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看咱们在哪儿见面比较好呢？” 赵归真接到电话后，嘴角微微翘起，给出了一个颇为偏僻的地址。 “这是连一晚上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啊！” 蚩曜一看到这个地址，心里就猜到了赵归真的意图。 “真是心急，这是要把我也顺便一起做掉？不过恰好，我也没打算让你活着过夜。” 他的语气略显迟疑，但还是在赵归真的劝说下答应了。 随即，这个地址就被他转发给了肖自在。 “走吧，红中。” …… …… 赵归真选的地方是一处民宿，不过地段很偏僻，蚩曜两人打车饶了好几圈才找到位置。 笃笃！ 吱呀~ 赵归真拉开门，露出了半张侧脸，让跟在蚩曜身后的刘红中吓了一跳。 因为从这半张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凛然正气，反而显得格外残暴与凶戾。 “进来吧。”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心急吓到人了，赵归真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嗯，麻烦道长了。” 蚩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刘红中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一张古朴的石桌，桌面上竟然已经提前摆好了两杯茶水。 “这是贫道采茅山银峰所制的清茶，有滋养身心之功效，两位远道而来，不妨先喝上几口，缓一缓气息。” 落座之后，赵归真迫不及待地说道。 他能看得出来蚩曜是个异人，所以并没有选择强行动手，而是想要用下毒的方式来降低一点难度。 “茅山银峰？” 蚩曜端起茶杯，举到嘴边轻抿一口之后，眼睛顿时一亮，“好茶！” 能不好么？ 这可是来自于毒蛊的专业鉴定！ 接着他直接仰头一饮而尽，甚至将刘红中面前的那杯也拿了过来，一边牛饮一边说道，“不瞒道长说啊，我这个人平生就爱喝一口茶水。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尝过这么极品的茶叶！跟您的茶叶比起来，什么西湖龙井、武夷红袍，那都不值一提！” 说话间，另一只茶杯也被瞬间清空，然后蚩曜一脸期待地看向赵归真：“道长，还有么？” 赵归真原本见蚩曜一点戒心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喝下了被自己加了料的茶水，心里正在得意地默数一二三呢。结果他来回数了三四遍，都快把自己数睡着了，却见蚩曜连一点要晕倒的意思都没有，依旧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 顿时，他的脸色便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勉强笑道：“自然，贫道这里茶水管够。” 然后便起身去拎起茶壶进了内屋。 “怎么回事？放错药了？” 进屋之后，赵归真从怀里翻出药物，凑到自己鼻尖轻轻嗅了一口，顿时察觉到一股淡淡的眩晕之感袭来。 “没错啊！难道那家伙是炼体的，毒抗高？” 药物没问题，赵归真只能将问题归结于对方有些特殊了。 “罢了，为了那个好苗子，这次就多下些剂量好了，我就不信这整整一包的药，还奈何你不得！” 一咬牙，一抖手，药包直接被清空。 片刻之后，赵归真提着加量版的茅山银峰走了出来，特意给蚩曜添了满杯，“喜欢喝你就多喝点。” “多谢多谢。” 蚩曜连声道谢，不过这次却没有直接喝，而是问道，“对了，这茶叶能给我包一点回去么？” 见对方竟然还敢得寸进尺，赵归真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会好好收拾他，一边强忍着怒气道，“贫道这次出门没有多带，等这孩子入了我门下之后，这银峰随时都可以采摘。现在还是先让我给他摸一摸骨，仔细探查一下天赋吧。” “摸骨？” 把刘红中交到对方手里那是万万不行的，蚩曜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笑着问道：“别急啊道长，这收徒与拜师讲究个你情我愿，您还没给我们介绍介绍茅山上清派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 赵归真不屑地哼了一声，“茅山为正一道名门，与龙虎山、阁皂山并成为符箓三山，门内符箓、丹法、科仪无所不精……” 毕竟是自小就在茅山出家的道士，介绍起自家门派来那是滔滔不绝。如果他脸上的表情能够更加真诚一些的话，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少顷，赵归真住口，看着蚩曜问道：“如何，有机会能加入这样的门派，还需要什么好处？” “啧啧啧，真是厉害！” 蚩曜抚掌赞叹，“看来道长对您的师门非常自豪啊！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赵归真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蚩曜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挂着调侃的笑容问道： “既然茅山这么好，甚至让你如此自豪……那你为什么放着茅山正法不学，偏要去修习野茅山的邪术呢？！” 这话一出，便如晴空霹雳，刹那间将赵归真震得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 他快速收拾好表情，故作疑惑地问道。 不过已经决定挑破一切的蚩曜自然不会给他继续伪装的机会：“别装了归真道长，你身上的煞气我隔着十条街都能闻到。” 听他这么说，赵归真终于彻底撕破了伪装，他站起身来，用冷漠凶戾的眼神盯着蚩曜：“那你还敢跟过来？” “当然，不然怎么稳住你呢？” 蚩曜摊了摊手，一脸阴谋得逞的笑容。 “稳住我？” 赵归真听到这个词，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就凭你也想要留下我？” 他狞笑着朝蚩曜扑了过去，“道爷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充满了阴冷与不详的黑色炁劲开始在院子里弥漫。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只是要稳住你，要留下你的人并不是我……” 蚩曜一把抓起刘红中，向后跃起，然后大喊道： “老肖，交给你了！” …… …… 伴随着蚩曜的呼喊，一位身穿绿色打底运动装的男人从外面一跃而入，当头一掌朝着赵归真凌空按下。 呼~ 风声乍起，一枚掌纹清晰可见的炁化掌印脱手而出，而且迎风便涨，眨眼间已经超过了一个人的大小！ 【大慈大悲掌】！ 轰隆！ 赵归真立马就是一个急刹车，向侧方跳开，躲过了这道从天而降招式。 “大慈大悲掌？你是什么人？” 他阴冷的注视着刚刚出现的肖自在，以及悄然间退至肖自在身后的蚩曜和刘红中。 “我是你的同类啊，老兄！” 肖自在的双眼泛起血光，一脸兴致盎然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 即便是赵归真，也被肖自在的表情给搞得有点脊背发凉。 “归真老兄啊，别做出这幅样子，咱们虽然有病，但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嘛！” 肖自在嘴角扬起。似乎真的想要跟赵归真好好交流一番。 削皮挫骨的那种。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赵归真两手一错，甩出了一道黄底朱砂的符箓。 符箓在炁焰之中燃尽后，化作五道漆黑的影子，循着五行方位齐刷刷地奔向了肖自在。 “茅山上清的五力士么……” 肖自在手臂前端泛起金光，已经是运起了【金钟罩】，与袭来的五位力士快速肉搏了几招。 铛！铛！铛！铛！ 而赵归真此时也没有闲着，他咬破指尖，在手掌之中以鲜血画出了一道繁杂的符印。然后借助五力士的遮掩，悄然潜至肖自在的背后。 这时，肖自在经过几次交手，已经摸清了这五力士的底细，于是瞬间爆发出强大的炁劲，以蛮力直接将这五位力士轰散！ “您这五位力士……虚的厉害啊！” 他话还没说完，赵归真便已经重新扑了上来。肖自在不慌不忙地转身与他对了一掌，直接将之击退。 不过奇怪的是，被击退的赵归真却并没有因为偷袭失手而显得多么失落，反倒是轻笑起来。 “嘿嘿，中了！” 然后，他脚下一蹬，再次主动出击，手中捏着一枚崭新的符箓。 【困仙符】！ 顾名思义，只要中了这个符箓，就算是仙人也得乖乖被困。 但可惜，正当他要将这张符箓贴在肖自在身上的时候，肖自在忽然抬手一撩，恰到好处地格开了他的符箓不说，还紧跟着一掌再次击退了他。 这还不止，就在赵归真立足未稳之际，面前的风声忽然猎猎作响。 抬头一看，数之不清的庞大掌印已是扑面而来！ 【大慈大悲千叶掌】！ 肖自在双臂连环拍出，一记又一记掌印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地砸向了赵归真。 轰轰轰轰轰轰！ 刹那间，整座小院彻底崩塌，房屋倾倒，大地塌陷，碎石乱飞。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受掌中迷魂印的影响？” 赵归真并没有被这一招直接拿下，而是用神行太保符勉强逃过了一劫。 但是他受到的打击却也不是一般的大。 掌中迷魂印是一种可以让人在战斗中分心的符印，但是刚才肖自在明明中了掌中迷魂印，反应却一点迟钝都没有，这让他分外不解。 因为，只有心意足够单纯的人，才可以无视这道符印的影响。 而肖自在……赵归真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一位心思单纯的家伙。 不过或许是热身够了，肖自在没有继续跟赵归真继续玩符箓的心思，而是提醒道：“道爷，事到如今就别藏私了吧？除了这些法门之外，你不是还修了野茅山的术么？野茅山也是茅山啊，您这位正宗的茅山弟子竟然舍本逐末去偷学野茅山邪术，它到底有什么不凡之处，使出来让我开开眼呗？” “……哼！” 赵归真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冷哼一声，“你又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每天诵读那几本破经书有多无聊么？你知道锄了三年地才被授予一道符箓的滋味有多失望吗？你知道看到通天箓这样的神技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我有多嫉妒吗？那本来就应该是我们茅山的东西！但是师傅、师兄却都不敢去跟陆谨讨要！不就是因为他是十佬吗？ “我杀人修邪术怎么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众生为刍狗！这是天道循环，你们的格局都太小了！我不仅要杀人修法，等我实力够强以后，还要去找陆谨要回通天箓！那本就该是属于我的东西！” 一边叫嚣着，他一边脱下了身上的道袍，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只见在他的胸口位置，竟然有着一张像是人脸一样的东西，双目泛着幽光，嘴巴像是一道裂缝……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那就是一头正寄宿在他身上的煞魔！ 不再掩饰的赵归真也不继续使用那些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大用的符箓了，他奋力一脚直接踩碎了地面，整个人带着呜呜的破风声冲上前去，开始跟肖自在肉搏。 而他身上的那头煞魔就像是第三只手一样，竟然可以在交战的时候自由行动，甚至伸缩自如，让肖自在都稍微吃了点小亏。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们两个人年龄看起来虽然差不太多，但实力却相去甚远。 要不是肖自在想要多跟病友交流交流，外加逼出赵归真修炼邪法的现场证据，他早就下死手了。 这时，他回头看了站在围墙上的蚩曜一眼。 “放心，都拍到了！” 蚩曜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那就好，接下来的场景可能有点不太适合观看，尤其是小孩子，你带着徒弟先走吧，明天灵隐寺见。” 肖自在扶了扶眼镜说道。 “不宜观看？” 蚩曜立刻就猜到了肖自在的想法，于是问道，“你跟上清派联系过了吗？他们什么态度？” “这位道爷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触犯了公司的底线，所以那群道爷也没有办法，他们最后的请求就是让公司帮忙遮一遮丑。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 肖自在一边解释，一边重新回头看向赵归真。 “老兄，我真是替你惋惜啊！” “惋惜什么？莫以为你吃定我了？” 赵归真的心头虽然有点不详的预感，但却依旧嘴硬道。 “那倒不是，我是为你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懂而惋惜……” 肖自在叹了口气，“听听你刚才说了什么？为了修邪法才杀人？不对啊！这不对！这只是一个让你能够看清楚自己的楔子而已！” 他越说越兴奋，语气也越发激昂，甚至张开了双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无论多么高尚、多么伟大的理由，让人以此去杀害无辜的孩童都是很难的！而你却轻轻松松地就做到了，甚至还不止打算做一次！你知道这是多么珍奇的品质吗老兄！ “可惜啊！可惜啊！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七岁，多么美妙的年华！这么一个如朝露般脆弱又璀璨的生命消逝的瞬间不去体味，却关心什么狗屁法术？你脑子进水了？” 肖自在的激情演说让赵归真满头冷汗直冒，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跟他到底谁的才是更加邪恶的一方。 “老兄，你以为我是为了帮那个孩子讨回公道的？错了，大错特错！我是来会友的！” 肖自在步步逼近，“圣人不仁？别再给自己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啦！你我连做个正常人都很难！还圣人？醒醒吧，老兄！你我都是醉心于死亡，堕入黑暗的变态！身处黑暗，若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向往光明的话，教你一个办法，虽然你恐怕已经用不到了…… “黑吃黑！” 听到这里，赵归真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仿佛是在发泄自己恐惧一般大声吼道：“神经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肖自在在一通发泄之后，暂时耗尽了自己的表达欲望，浑身炁劲瞬间爆发，一掌按向了赵归真。 轰！ 这一次的掌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更加宏大，赵归真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直接按进了地下。 虽然他甩出了一张符箓护体，但是赵归真在符箓一道上的造诣着实有点低，所以他依旧受到了重创。 肖自在走进那个大坑，一脚踩住赵归真的身体，然后伸出手捏住了他胸前的那张煞魔面具，狠狠一撕！ 刺啦—— 血肉横飞。 “啊！！！” 躺在地上的赵归真顿时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 “你饶了我吧！我可以将功赎罪，我可以将功赎罪！我、我还搜集了不少几乎失传的秘法，你也说了咱们是一类人，看在这个份上……” 赵归真语无伦次地求饶并没有延缓肖自在的动作。 他一边出脚直接踩断了赵归真双腿和双臂，一边自言自语道，“唉……这老兄，应该算是未成熟吧…或者说是没有觉醒？那今天这道食材应该算是‘乳猪’吧？嘿嘿！” 嘴里不断发出意味难明的诡异笑声，肖自在伸手拽住赵归真的头发，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他朝已经塌了大半的房间走去。 “听说这地方还是您找的，的确很贴心啊！” 找到一根还算完好的承重柱子，肖自在一把就撕掉了赵归真身上仅剩了衣物，将他剥了个精光。 “诶？！你！你要干什么？！” 赵归真涕泗横流地哭嚎道。 “别着急……” 肖自在走到院墙根旁边，找到了自己带过来的背包，从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张渔网，将赵归真结结实实的困在柱子上。 然后又摸出来一个呼吸器和一套葡萄糖输液装置，一一给赵归真安排上。 “你！到底……唔唔！要干什么？你给我戴这些东西！” “嘿，差不多准备好了，兄弟，咱们继续。” 肖自在站在赵归真的面前，介绍道，“这些不过是葡萄糖和氧气而已，它们最大的作用就是会让你一直保持清醒，这很重要，老兄！我跟你说过，我是个病人。人病了自然就得吃药，而你，归真老兄，你我这样的变态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珍馐！所以……” 他取出一枚薄而锋利手术刀举在眼前。 “请你去死一死好么？” 第152章 佛子 小小的插曲过后，蚩曜终于带着刘红中抵达了灵隐寺。 “师父！哥哥！” 早已等候多时的刘五魁甩着橘色的双马尾欢快地迎了出来，一把就拉住了刘红中的胳膊上下打量。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是一路走过来的吗？累不累？” 妹妹的热情让性格稍显内向的刘红中有些招架不住，只好满脸无奈地安抚道：“我现在正常行走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他以前之所以卧病在床，并不是因为腿脚真的有什么问题，而是一直被吸食体内精气，太过虚弱，没有力气罢了。时间长了以后，又因为经常不锻炼，下肢的经脉和肌肉也有些轻微的萎缩症状。 被拔出了超纲的护法神以后，问题的根源就解决了，再加上蚩曜专门从天下会总部帮忙借调来了一位专业的按摩师娜娜，以特殊的手法为他调理了一段时间体内的经脉。 所以仅仅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刘红中就已经可以跟普通人一样正常活动了。 只不过这多么年来，哥哥病弱的形象已经深入五魁儿心中，她的这种关心已经成了下意识的自然反应。 “好了魁儿，” 蚩曜笑着说道，“跟着解空大师修行了这么些时日，还是这么毛躁，一点也静不下来啊！” “诶，施主这就小瞧魁儿了，” 一位大和尚从禅房走了出来，为五魁儿辩解道，“魁儿的天赋乃是贫僧仅见，不但佛经佛理一点便通，四禅八定的进度更是一日千里。再加上天生的护法神只，若施主肯割爱的话，她甚至可以成为我们灵隐寺的下一代佛子。” “宝闻大师过誉了，” 蚩曜帮五魁儿理了理她那都快要翘到天上去的马尾辫，谦虚道，“看把她给得意的。” “不，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没想到宝闻和尚竟然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随即邀请道，“请随我来，师父在禅房等您。” “嗯？” 带着心中的些许疑惑，蚩曜跟着宝闻和尚走来到了解空大师的禅房门前。 木质的古朴门扉被轻轻推开，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悠悠的檀香之味伴随着袅袅青烟徐徐飘出，让人仿佛一下子就进入禅境。 “师父，蚩曜施主到了。” 宝闻和尚轻声说道。 “进来吧。” 苍老且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宝闻和尚对着蚩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却并没有一起进的意思。 蚩曜见状，只好对着他微微点头，然后抬腿买过门槛，走了进去。 虽然贵为灵隐寺主持，十佬之尊，但是解空大师禅房中的摆设却十分的朴素。 一张桌案，一只香炉，两个蒲团，以及一副挂在墙上的“空”字。 “小友，请坐。” 解空大师跏趺而坐，轻轻推过来一个蒲团。 蚩曜闻言也有样学样的盘腿坐下，“大师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非也，老和尚是有件事情想要咨询一下施主的意思。” 解空大师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五魁儿的资质确实足够优秀，她仿佛天生就极为契合佛理，我随口所讲的经文她很快就可以理解，甚至都没人教过她入定，但是光凭观察弟子们的晚课，她就能学得似模似样。说来惭愧，老和尚天天对着这个空子，但是一把年纪了也没能真正做到四大皆空。我让宝闻打听过，你似乎还没有传授她什么苗疆的功法，那么……不知道可不可以割爱，我愿意收她为关门弟子。” 解空大师的话让蚩曜大吃一惊。 进来之前他心里的确有些猜测，也不是没想过灵隐寺会不会是看上了五魁儿的天赋，毕竟童子命天生亲近佛道可不是开玩笑的。但却万万没猜到，解空大师居然愿意亲自收徒！ 解空大师是什么地位？ 说是十佬，那都是低看了他，因为十佬之中有资格跟他相提并论的，其实只有一个天师张之维。 这不单单是年龄和辈分的问题，更是身后潜势力的对比。 老天师的地位，排除他天下绝顶的身手之外，最重要的是正一道门领袖的身份，或者说，是天下道门的代表。 而解空大师也不遑多让，他出身禅宗祖庭少林寺，如今又是灵隐寺的主持。而灵隐寺是江南禅宗“五山”之一，也就是说，他的背后是整个佛门禅宗一脉，推而广之，其实也可以说是天下佛门的代表。 而佛道两脉在华夏大地是什么地位，就不用多强调了吧？ 这也是为什么他即便功力全失，也依旧能够稳稳地坐在十佬的位置上不动不移的最要原因。 因为哪都通需要佛门的支持，在这方面，解空大师自己能不能打，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公司压根不关心、也不需要他去打生打死。 如果换成那如虎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要收徒，那可以说是能够惊动整个异人圈子的事情。毕竟圈子就这么大，十佬那都是一个个处在聚光灯下的人物。 不过被十佬收徒虽好，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问清楚。 “解空大师，您这灵隐寺……收女尼吗？”该不会是要把五魁儿丢到隔壁的法镜寺去修行吧？ 蚩曜疑惑道，“而且，这事儿您跟五魁儿提起过吗？我感觉她的性子不像是会同意出家的那种。” 其实对于解空收徒五魁儿，他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对于五魁儿这种天生异人来说，能找到一种契合自己先天异能的后天修行方式并不容易。 跟已经被剔除了护法神，而且需要用蛊术来调养身体的刘红中不同，刘五魁并不是那么适合修行蛊术。更别说解空大师这样的师父和师门背景也是无数人都羡慕不来的。 “呵呵，这个倒无妨，她愿意的话，代发修行也不是不可以。” 解空大师的回答再一次刷新了蚩曜的认识。 这让他忍不住有点好奇，这仙童子所谓的天生近道究竟有多可怕？ 莫非是先天道胎，灵童转世？ “那我就没有什么意见了，您可以自己去跟五魁儿说。” 既然解空大师已经将条件放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切就看五魁儿自己的选择吧！ …… 第153章 二窍玲珑心 收徒的事情成不成且另说，他这次带着刘红中过来，除了让他们兄妹团聚一下之外，也是因为刘红中如今的修为已经差不多可以支撑玲珑心窍蛊的炼制了。 毕竟只是炼制最基础的二窍玲珑心而已，消耗并不大。 二窍玲珑心的炼制只需要一对双胞胎异人即可，蚩曜从解空大师的禅房出来之后就带着五魁儿和刘红中走进了宝静和尚帮忙安排的静室。 两只蒲团比邻而置，刘五魁兄妹俩分别闭目相向盘坐在蒲团上。 蚩曜从噬嚢中取出那枚玲珑心窍蛊的胚胎，那是一只大约指甲盖大小的心形蛊物。然后拉起兄妹俩的胳膊让他们四掌相对，并且把胚胎放置在两人的手心。 “缓缓朝其中注入炁劲，” 蚩曜开口道，“五魁儿不要着急，跟着红中的节奏慢慢来。” 在他的嘱咐下，兄妹俩开始缓缓行炁。 …… …… 另一边，荒郊民宿之中，肖自在看着面前那个一点肉丝都不剩的羊蝎子，满足的叹了口气，眼底的红光缓缓消退。 “味道确实不错，这一顿吃饱了，应该可以管上好几个月。” 随即他的手臂覆上一层琉璃般的金色图层，一点一点地捏碎了赵归真仅剩的颅骨和脊椎，揉成灰灰。 “这样应该就足够保密了吧？” 他自言自语道，然后打开了耳中的通讯器，“老窦，任务完成，可以让人来处理现场了。” 接着，肖自在收起自己的工具，重新背上背包朝外走去。 “这样一身血腥气可不能去见师父，我得先回去洗洗才行……” …… …… 蚩曜跑到灵隐寺炼蛊的时候，王家的事态已经愈演愈烈，渐渐有压不住的势头了。 虽然王家还有三分之一的异人可用，但是另外三分之二的异人因为一直找不到涂君房，在自己三尸的影响下，行事越来越乖张离谱。 而且那些没有中尸毒的人也不太敢过多接触他们，谁都怕自己也被弄成那副鬼模样。 深陷贪、痴、嗔魔念之中的王家异人难以约束，因此王家的虚实很快就被摸清楚了。 要不是因为全性之前在陆家死了一批，而且三尸和四张狂等人也暂时销声匿迹，恐怕他们早就发起行动了。 但是没关系，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一样转。 全性向来都是打不死也杀不完的老鼠，割了一茬还有下一茬，而且这一次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一伙神秘势力也介入了。 “听清楚了吗？你们这一次的任务是得到拘灵遣将。” 一道高冷且威严十足的女声响起，她面前齐刷刷地站着一排异人。 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打扮各不相同，唯一的相似点是，那一双双望着女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狂热和绝对的服从。 “老王，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社长请放心，我已经鼓动了不少人今夜前去大闹王家。” 一位长相粗犷，留着络腮胡子的秃顶中年保证道。 “嗯……你的能力还是很好用的，这一次机会出现得有些突然，我们的准备也不是很充分。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对么？” 女子问道。 “当然，您的意志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 一排人齐刷刷的点头应是。 “去吧。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n …… …… 二窍玲珑心的炼制过程很顺利，因为现阶段的它还不算是什么太过高级的蛊物。 所以刘五魁和刘红中兄妹俩只花费了小半天的时间，那枚心形的蛊物胚胎就成功孵化，变成成熟体。 蚩曜捏着这枚二窍玲珑心蛊一边仔细端详，一边回忆它的使用方法。 “玲珑心窍蛊，一般情况下只需要以自己的心脏作为材料炼制即可，不过这样一来，它最终究竟能够成长到哪一步，就完全取决于宿主本身的资质。毕竟，如果心脏本身承受不了太多窍穴的话，那么自然就无法继续升炼了。 “而这枚系统给予的胚胎则不同，它有着可以攀登九窍玲珑心的完美潜力。使用方法就是将它种入心脏之中，这枚蛊物就会自然而然地对心窍完成改造。” 于是，蚩曜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沾染在这枚二窍玲珑心蛊之上。 见血的刹那，原本指甲盖大小的蛊物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然后竟然如同液体一样随着细小的伤口流进了他的体内。 随后，顺着血管一路前行，抵达了最终目的地——心脏。 不过蚩曜的心脏可不是无主之地，七绝蛊还在这里住着呢，于是二窍玲珑心蛊在进入的时候遭到了对方的阻拦。 蚩曜感觉到之后，立刻出手压制了七绝蛊的反抗，“你干什么呢？人家这是要帮你建一座大房子，一室变两室，偷着乐还来不及呢，还不让人进去。” 没有了七绝蛊的阻拦，二窍玲珑心蛊终于进入了心脏之后，开始了自己的扩建工作。 在它的作用下，蚩曜的心脏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改变，不过倒也没有体型增长两倍那么夸张，或者说，他的心脏体积基本没什么变化，变化的是更加玄之又玄的方面。 所谓玲珑心，顾名思义，玲珑二字，指的是百变多思，晶莹剔透。通俗来讲，也就是心智或者说分析能力远超常人，一心多用是他们的基本能力，而且对于事物经常拥有能够轻易看透本质的力量。传说中拥有玲珑心的人，向来都是圣贤古哲。 此时，蚩曜也感受到了这玲珑心的神奇效果。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速度好像突然提升了一大截，比如说，他看到禅房的墙角有一只蜘蛛正倒挂在自己结的网上向下滑落。 而就在他心念一动，随便想着这只蜘蛛什么时候才能落地的时候，大脑竟然在瞬间就已经综合了蜘蛛与地面的距离，它的滑落速度、气流的干扰等等因素，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后他在心里默数着，发现蜘蛛真的恰好是在这个时间点落地，分毫不差。 不仅如此，他一边计算蜘蛛落地时间的同时，还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道神念，它在思考着另外一件完全不同事情。 “极其敏捷的思维能力和一心二用的天赋么？” 蚩曜暗自点头，“这样的话，三尸化身蛊的炼制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154章 内景里的怪物 王家。 会客厅中，王霭与一名同样须发皆白的老者相对而坐。 “胡说大师，这次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王霭十分少见地诚恳说道。 能不诚恳吗？ 他派出去找涂君房的人都忙活了这么久，结果连人家一点影子都没看到。而家里那些受困于三尸的人精神状态已经越来越不对了，显然如果不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话，他们恐怕就彻底废了。 因此，王霭一咬牙，请来了术字门的胡说大师，准备用另一种方式来寻找。 这位胡说大师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术字门上一代门主胡图大师的儿子。 当年胡图大师带人围攻全性古畸亭之时，他还十分年轻，所以没有一起跟去。 而正是那一役，古畸亭的大罗洞观让胡图大师的精神受到了影响，不久之后就彻底疯了。这也间接导致了术字门内的一场风波，最终门长的位置也旁落到了现任门主陈金魁的手里，对方如今更是贵为十佬。这让胡说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全性搞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门长和十佬之位。 而王霭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请胡说过来帮忙。 胡说的战斗力虽然不算很强，但是他精通奇门卜算之术，甚至可以说是术字门如今演算天机的第一人。 “王兄客气了。” 胡说抚须一笑，“只要你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就行。” “放心，放心，令郎天资聪颖，禀赋过人，未来若想要争那个位置，我王家必然鼎力支持。” 王霭与胡说对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 “好，有王兄这句话，那我就开始了。” 胡说闭目屏息，进入了自己的内景。 在那片光怪陆离的鸿蒙之中，胡说大事在心中默默问道：“全性三尸，尸魔涂君房现在在哪儿？” 一念既出，天地随之而动。 一团巨大的火球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看着这个直径大约与自己身高相当的火球，胡说暗暗点头，“难度虽然比我想象中更大一些，但并没有超过我能承受的极限，可以解！” 于是，他双手一错，抛出一颗颗算珠：“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刹那间，被他抛出的七枚算珠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而斗柄正好指向正北。 于是，一股仿佛要冻结万物的寒气从胡说手中喷薄而出，喷向了面前蕴藏着他想要答案的火球。 嗤嗤嗤—— 冰火相激，那枚大火球顿时快速变小，在胡说的攻击下很快就破碎开来。 这也正常，因为涂君房的位置对于胡说而言，并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意义。 于是，当大火球彻底被寒气浇灭之后，化作一缕微光钻进了胡说的眉心。随即，一副画面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是一片阴暗漆黑的环境，只有几根蜡烛“哔哔啵啵”地提供着一点仅有的光线。 随即，画面一转，一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男子就出现在了胡说的视线之中，正是涂君房！ “找到了，” 胡说心中一动，“不过这看起来像是在地下，究竟是哪里的地下呢？” 他再次调整视角，试图穿过上方的岩石土层，看一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而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突然在涂君房头顶的泥土之中看到了一只老鼠。 那并不是一般的老鼠，而是一只浑身散发着绿色炁劲、可以在土层之中随意穿梭的老鼠！ “这是……异兽？” 胡说心想，“莫非就是这只老鼠的主人将涂君房给藏了起来？” 他这么想也很有道理，毕竟涂君房的出身和师承都很清晰，从来也没听说过他会土遁术或者地行仙之类的招式。 “那么我就算找到了涂君房现在的位置，只要有这只老鼠带着他，他随时都能跑掉。不如一劳永逸……” 于是，胡说又一次在心中问道：“这只老鼠的主人是谁？” …… …… 灵隐寺。 二窍玲珑心蛊炼制成功之后，蚩曜并没有急着离开，因为尸蛊和情蛊还在沉睡呢，现在去找涂君房也没用。 于是他一边看着解空大师跟五魁儿之间的交锋，一边自己修行。 蚩曜的修行很简单，炁量的成长有五毒流转自发循环，所以他只需要培养七绝蛊就行、 因此，他现在正一个人躲在门窗紧闭的禅房之中，将自己完全藏进阴影之中，然后入静进了内景。 暗蛊和天蛊同修。 因为其他几种蛊物的修行都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习惯之中。比如他随身带着的噬嚢里就装着各种各样的毒素和药丸，没事就磕点，以此来修行毒蛊和力蛊。 心蛊就更简单了，只需要随时跟蛊物说说话就行。 唯一需要专门腾出时间来修行的就只有暗蛊和天蛊。 不过这一次进入内景之时，蚩曜总感觉天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 “什么情况？莫非是你也要进化了？” 他有点好奇，但是天蛊传来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是，发现了一个好吃的东西？” 蚩曜没弄懂这是什么意思，这茫茫内景，啥都没有，还能有特别好吃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但是面对他的询问，天蛊也答不上来，它就是感觉有东西在远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已。 听天蛊这么说，蚩曜的心中也升起了一点兴趣，“既然如此，你就去吃吧。反正这内景大得很，就算让你多吃几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到了应允的天蛊顿时发出了一声欢呼，随即一溜烟就跑远了。 看着它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蚩曜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看来真的是大餐的气息啊！” …… …… 胡说大师想要一步到位，不仅要找到涂君房，而且还想要直接找出他身后帮助他隐藏的那个人，好卖给王家一大大人情。 但是…… 当他的心念刚刚一动的时候，面前原本已经破碎的火球刹那间再次重聚，而且比一开始的火球还要带上数十倍！ 几乎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而且还在不断地继续涨大！ “这是什么东西？！” 胡说顿时被骇得两眼发直，立刻明白了这东西不是自己可以轻易窥伺的，于是当机立断就打算抽身离开内景。 这种事情对于一名术士来说，还是挺常见的，所以他并没有慌乱。 大不了这道题我不解了还不行吗？ 事实上，还真不行！ 因为那颗火球那根就不需要他解，一只体型庞大几乎遮天蔽日的怪物直接就冲破了火球，自己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用两只螯钳夹住了胡说的身体，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 …… “啊————” 王霭正在劳神在在地坐在八仙椅上，等着胡说大师的结果呢，却没想到被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给震得浑身一抖。 随即就看到胡说大师七窍流血，一下子跌倒在地，气息眼看着就跌落下去。 他的嘴唇微微开合，王霭凝神一听，他不断的重复着“怪物”、“怪物”两个字。 “快，去请医师来！” 王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胡说嘴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在那里。 但是胡说作为术字门的重要人物，一定不能在王家出事，尤其是这个紧要关头。 所以，他立刻派人去请济世堂的名医。 济世堂，算是异人圈子里最大的医家名门，门内历代堪称国手的医师一巴掌都数不完，领悟出八奇技中双全手的端木瑛便出身于此。 济世堂的医师来的很快，毕竟救人如救火。 不过在帮胡说大师看过之后，那名医师却眉头紧皱，半晌不发一言。 “先生，胡说大师这到底是怎么了？” 王霭见状顿时有些着急。 “怎么说呢……” 医师沉吟道，“胡说大师的身体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脉象看起来暂时也只是有些受惊导致的波动，但是他的精神却极度衰弱……性命本为一体，精神衰弱的人，肉体也很难一直健康下去。如今胡说大师就是因为精神遭遇重创，反馈到身体之上才导致了这些个病症。” 他看向王霭，郑重问道：“我能打听一下，胡说大师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吗？” 王霭闻言，目光一阵闪烁，“他……就是应老夫所请，帮忙卜算一些事情。” “卜算么，倒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 那位医师继续说道，“那他这个状况，简单来说，应该就是被天机反噬了。胡说大师身为顶尖的术士，对于什么能算，什么不能算，应该很清楚才对。他的身体我可以帮忙调理，但术士的天机反噬之伤，请恕我无能为力。” “这……能调理到什么程度？” 王霭大急，胡说还没把卜算的结果告诉他呢！ “死不了，其他的，就看命了。” 医师摇了摇头，“我只是个看病的，可逆不了天啊！你应该把胡说大师送回术字门，他们或许有专门的办法化解这种天机反噬之伤。” “送回术字门？” 王霭并不希望事情走到这一步，胡说过来一趟，什么帮都没帮上不说，他王家还要担一个天大的人情，甚至有可能跟术字门交恶。 这算个什么事儿？！ “还有其他的法子吗？有没有专精这种精神创伤的医师？” 王霭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言下之意就是怀疑这位的医术还不够高明。 那名济世堂的医师闻言，顿时微微皱眉，不过他一个医生，心中就算不快，也不好跟王霭这位十佬当面翻脸。 于是，他随口道：“听说王子仲前辈的两位弟子医术都不错，尤其是姐姐胡兰兰，被望前辈评价为内科还行。您要是愿意的话，就找她来帮帮看看吧！” 他直接不愿意推荐济世堂自家的医师来了，给了王霭一个外面的人选。 “胡兰兰……她现在在哪？”王霭倒也不在意这些，他现在一心只想让胡说赶紧醒过来，至少把算出来的东西告诉自己再说。 “那我可就不清楚了，胡兰兰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加入如何组织。” 济世堂的医师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告辞离开。 “去，派人尽快找到这个胡兰兰！” 王霭看着昏迷在床上的胡说，脸色愈发阴沉。 …… …… 另一边，内景之中的蚩曜感受就完全不同了。 他突然发现天蛊的培养进度蹿升了一大截，就是那种很突兀的蹿升，就好像之前尸蛊在王家吃了一大群三尸一样。 “莫非这内景之中还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藏着浓缩的精华？” 蚩曜暗自嘀咕，并且在天蛊回来之后，立刻问道，“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那玩意儿还有吗？” 天蛊倒是说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吃了什么，但是却摇了摇头表示暂时没有了。 “没有了？可惜……” 蚩曜有些失望，“罢了，那就按部就班的修行吧。” …… …… 时间一晃，又是几天过去。 这几天里，异人圈子再次发生了一件大事。 十佬之一的王家，被人围攻了。 而且跟陆家之前被全性围攻不同，这一次围攻王家的人成分很杂，而且数量更多。所以尽管有王霭亲自坐镇，也没能成功守住自家的地盘，反而是被入侵者给打成了重伤。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家的正常异人失去抵抗能力之后，那些被三尸侵染了的入魔的异人就无人管制了。 入侵者们可不会冒着自己被侵染的风险好心帮忙。 于是王家的那些魔化异人竟然自行冲破了阻碍，跑到了外面。 被贪欲、嗔念和痴念占据了身心的他们，在外界闹出了极大地乱子，幸亏当时是夜间，再加上有热心群众打电话通知了哪都通公司，这才没让事态彻底失去控制。 但是毫无疑问，这一下子，王家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异人界自己的事情了，因为他们随时会对周围的普通人造成了影响，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 因此，哪都通终于派人彻底包围了王家庄园，对里面的所有人施行了严格的管制措施。 然后紧急召开了十佬大会。 毕竟王家这个体量的势力，也不是公司想怎么处理就能怎么处理的。 …… …… 帝都，哪都通总部。 接到消息的十佬纷纷乘坐专机抵达。 公司董事长赵方旭亲自主持了这一场十佬会谈。 第155章 大自在天魔咒 帝都，哪都通总部。 宽敞明亮的大会议室中。 公司董事长赵方旭坐于正对着门的圆桌主位，他的左手边是公司一直以来负责与十佬会交界的苏董，在往后就是九位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异人界抖一抖的大人物。 为什么明明是十佬，却只来了九个？ 因为王霭并没有到场，他不是因为担心家族的事情不愿意来，而是因为昨晚被入侵者重伤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咳，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赵方旭轻咳一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诸位大佬。 “这一次的紧急会议，王家的事情只是个引子，到底应该怎么处理是我们需要着重讨论的。但却并不是我们今天的唯一议题。我们今天最重要的议题是，怎么才能让异人界重新平静下来？” “哼，要说怎么平静，那就得先弄清楚，异人界到底是怎么动荡起来的。” 陆谨第一个接话道，“这次袭击王家的人成分很杂，但是他们之所以敢于前去，不正是因为王家之前就已经被全性重创了吗？再往前推，全性还曾经袭击过我陆家。老夫的想法是，全性不除，何以能静？” 不愧是陆谨，一开口就把炮火对准了全性。 不过他的这个提议没有得到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支持。 赵方旭也只是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陆老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大家有什么观点都可以畅所欲言。咱们今天主要就是探讨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异人界不能继续这么乱下去了。” “要我说的话，乱象的根源其实还在于八奇技。” 江湖小栈的牧由开口道，“陆家被袭击并不是乱象的真正开端，当初天下会在西南设立分会的时候，就曾经遭到过一次有组织的袭击。只不过他们处置得干净利落，看起来似乎也没有留下什么后患。然后才是陆家拥有通天箓的事情流出，接着是王家的拘灵遣将……而天下会的风家，也有拘灵遣将。” “你的意思是，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是有人在针对八奇技的拥有者下手？”赵方旭若有所思。 江湖小栈是异人界最大的情报组织，也是跟公司关系相对紧密的一家，牧由的说辞他还是很相信的。 “有这种可能，不过令我奇怪的是，从这一次袭击王家的力量来看，他们如果去突袭天下会的话，应该也有很大可能性成功。而且风家一直都没有隐瞒过自己掌握着拘灵遣将的消息，但是这么多年来却平安无事。王家只是一朝暴露，立刻就引来了雷霆打击。” 牧由继续述说着自己的分析。 而在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唯有吕慈的眼神稍稍有些微不可查的波动。 “那要是这么说话的，莫非这人其实是当年那些人的后人，如今是来报仇的？” 术字门的门长陈金魁猜测道。 反正这八奇技也跟自己的术字门没关系，他就当是看个热闹。 “对了，我听说在王家还找到了术字门的胡说大师，那是怎么回事？” 这时，陆谨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了陈金魁。 “胡老据说是被王老请去帮忙的，但是却在卜算的时候遭遇了极其严重的反噬，如今依旧还昏迷不醒。” 陈金魁叹息道。 “卜算的内容是什么？”能让胡说这样的一位顶级术士因为反噬而陷入昏迷，他们问的就绝不会是一般的小问题！ “涂君房的下落。” 听到这样的回答，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凛。 他们虽然不是术士，但站在那样的高度，不说触类旁通，对于其他流派的东西或多或少也是有些了解的。尤其是像术士这么一个庞大的门类。 以胡说大师和涂君房彼此之间的修为差距，就算是与自身密切相关的事情，也不应该会对他造成如此沉重的反噬伤害。 “如此看来，涂君房的背后的确是有高人了。” 所有人瞬间达成了共识。 陆谨的心头则是闪过了一丝焦虑。 倒不是担心蚩曜的存在被发现，他是担心蚩曜跟涂君房有过接触之后，会不会也被涂君房背后的那个所谓的神秘黑手给盯上。 显然，他并不为人蚩曜有能力成为那个导致胡说大师卜算失败、惨遭反噬的幕后黑手。 “看来会议结束之后得给小曜专门提个醒了，要让他尽快远离涂君房才行。” 陆谨在心中如此想道。 讨论还在继续。 “那么，我们要出手找到涂君房身后的这个人吗？” 既然初步确定了目标，大家点就开始讨论起解决办法。 “当然要找！” 吕慈表现得很是积极，“这种藏在背后霍乱异人圈子的恶徒，必须趁早铲除！” 只不过，除了牧由之外，就连一直对全性持赶尽杀绝态度的陆谨都没有立刻表示支持。 因为他们总觉得这话从吕慈的嘴里说出来，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对味。 怎么看都有钟同性相斥和黑吃黑的感觉在里面。 “怎么找呢？” 赵方旭倒是开口表达了一下支持，把话题圆润地从要不要做变成了应该怎么做。比起陆谨所谓的彻底铲除全性，他还是觉得抓出来一个幕后黑手更加靠谱稳妥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了术字门的门长陈金魁。 没办法，论找人，还有谁能比这群可以直接卜算天机的半仙更合适？ 但是陈金魁却一脸难色地挠了挠自己的络腮胡子，婉拒道：“就连胡说大师都成了那样……我这三脚猫的把式，还是不献丑了吧。” 胡说的伤势他又不是没看过，那简直是被反噬到精神都快要溃散了，说好听点是个植物人，难听点就是行尸走肉。 这帮家伙竟然想让他来卜算那个幕后黑手？ 做梦！ 他陈金魁看起来面向憨厚，但可不是个傻子！ 不过面对众望所归的眼神与压力，他想要仅凭着一两句话就彻底推开责任，那显然是痴心妄想，于是他只好另推出去一个顶包的。 “我虽然添为术字门门长，但卜算天机之事的确非我所长啊！反倒是诸葛家的武侯奇门，于此一道堪称最精，何不请他们来试一试？” 他说的话倒也不算错，武侯奇门的名声确实比陈金魁擅长的六爻金钱课大得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天在场的并没有诸葛家的人呐！ 他们没办法反驳这才是最重要的。 陆谨对此冷哼了一声，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讥讽，赵方旭就已经拍板了这个方案。 “那好，会议结束之后，我会派人专程去请诸葛家的人。那么，对于王家如今的状况，诸位有什么看法？” 王家如今是真的凄惨。 原本就被涂君房搞废了三分之二的异人，结果之前的袭击另一半也伤亡惨重，就连家主王霭都受了重伤。 “打伤王霭的究竟是谁？” 提到这个问题，吕慈终于问出了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疑惑。 王霭平日里虽然不以武力称雄，但是十佬之间相互都是有些了解的，尤其他们都知道王家得了拘灵遣将几十年，没道理王霭不修炼吧？ 这样的王霭……真实实力恐怕比在座的大部人都要更强。 而对方能够闯入王家，还重伤了他。 幕后黑手的实力恐怕也是站在异人界巅峰的层次。 而这样的人很难默默无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赵方旭，等着他说出对方的名字，或者什么功法特征。 但是…… 让大家失望的是，赵方旭却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问过王霭了，他也不认识那个伤他的人。而且据他说对方的实力根本没有诸位想象的那么强。之所以能伤了王霭，主要靠的是一门法咒。” “法咒？” 大多数人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他们都是老江湖了，自然明白功法再厉害也得看使用的人是谁的道理，金光咒在老天师的手里天下无敌，但是换一个人来使用，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哪有单独靠一个法咒就能胜过十佬的道理？这不是比八奇技还要更加离谱了吗！ “什么法咒？” “大自在天魔咒。” 赵方旭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会议室一下子陷入了极致的安静之中。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是眉头紧皱。 “怎么可能真的有人可以驾驭这样的魔咒？还把它拿来伤敌？！” 但凡是清楚大自在天魔咒来历的人都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大自在天魔咒是一篇赞颂摩罗天子的咒文，摩罗天子是谁呢？他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夙敌。 传闻中，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苦修期间，摩罗用洪水、火焰、雷鸣和闪电等等力量来攻击他，释迦牟尼不为所动。魔罗又让自己的三个女儿来诱惑他，却依然毫无结果。最后，释迦牟尼进入深定之中，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彻悟成佛。 因此，魔罗一直就是诱惑，欲望和邪恶的代名词。 而听到这篇咒文的人，就可以切身体会到当初释迦牟尼悟道之时的艰难。 这种极致的堕落诱惑，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豁免，轻而易举就会陷入沉沦。 但是这招也同样是不分敌我的，甚至念出来的人比单纯听到的人受到的影响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以在场诸位大佬的人生阅历，也从来没有见过可以将这玩意当成攻击招式的人存在。 “天师，您可以做到吗？” 这是牧由问的。 他需要一个参考，来衡量对方究竟是什么水平。 天师张之维闻言，轻抚自己的长须，沉吟道：“老道我虽然自信可以扛得住那魔咒，但是用之伤敌嘛……没那个必要，所以也没有试过。” “陆老，您呢？” 牧由紧接着看向了陆谨。 “我恐怕不行。” 陆谨很有自知之明，之前四张狂的十二劳情阵都能挑动自己的心绪，更别说这效果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大自在天魔咒了。 “那么……吕老？” “哼，我也不行！” 吕慈也并不讳言。 最终的结果就是，牧由问了一圈下来，只有张之维一个人表示可以扛得住，其他的十佬通通都不行。包括被公认为张之维以下最能打的那如虎。 “这么说的话，那伙人就有些可怕了啊！” 牧由脸色凝重，“不管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能够毫无顾忌地念诵大自在天魔咒，也就是说，我们在场的诸位里面，除了老天师之外，其他人与之对上的话，下场恐怕也不会比王霭好到哪里去。” 毕竟免疫不了魔咒，就难免会陷入失神状态，战斗中的突然分神那可是相当致命的。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脸色紧绷。 这么看来，这伙幕后黑手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连赵方旭也陷入了苦恼之中，公司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无论是基层的异人，又或者是普通人。但是像大自在天魔咒这种东西，却恰好是人海战术的克星。 万一把对方逼急了，人家用广播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放出来怎么办？ 但是换句话说，这种人的威胁，可比什么全性不全性的要大太多了，他是真正有能力威胁到如今社会稳定的。 所以必须得稳稳拿下！ 既然要稳，那就需要从长计议，做充足的准备，于是赵方旭暂时按下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找到了他们的位置以后再说吧。现在说说王家的问题，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涂君房，王家的问题就无解。那么……显然他们已经无力继续履行十佬的职责了。” 这话说得有些直白，听起来也似乎有点无情，但是在座的众人却都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说白了，公司跟十佬会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公司给了十佬会成员足够的地位和尊崇以及某些便利，而他们也需要付出实际行动来协助公司维护异人界的稳定。 现在王家既然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那么相应的地位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赵方旭继续说道：“而我们现在又是用人之际，十佬的位置最好尽快填补。诸位有什么人选，尽可以提出来。” “有资格的候选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见没人愿意先开口，于是又是牧由主动说道，“上一次遗憾落败给吸古阁的天下会，还有因为合并问题而被刷掉的求真会。无论实力还是势力，他们两家都是最有希望的。” 听他这么说，吸古阁的首领那如虎顿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进入十佬会之后，他也明白了自己上次之所以能战胜风正豪的天下会，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所以当他再次听到天下会的时候，总感觉有点胜之不武，于是处于愧疚，他这次主动为天下会投了一票：“我觉得还是天下会更合适一些。” 第156章 蚩曜的三尸(元旦快乐!求订阅～) 苗疆。 连绵群山之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洞里。 两道人影相对而坐。 “开始吧。” 蚩曜面色平静地说道。 “你真的想好了吗？” 涂君房还是有些犹豫，“一旦被我引出三尸，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一旦无法斩灭，那就只能一步步沉沦下去……” “你觉得我没办法处理掉它们吗？” 蚩曜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此时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在面对修行者人人惧怕、唯恐避之不及的三尸，而更像是在讨论一会儿吃点什么。 看着他如此自信惬意的姿态，涂君房有些震撼莫名。 身为三魔派的最后传人，门中前辈们面对三尸的时候都是怎么样的表现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就算以前功法完整的时候，三魔派的传人也都是凭借极为艰难的苦熬，才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可以达到用秘法斩去三尸的地步。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可以说是一道生死考验。 涂君房自然不能理解蚩曜的依仗，但是既然对方如此自信坚持，他也就不再劝说。 能将这么一位天赋极佳的异人引入三魔派的门墙，对于涂君房来说，反正怎么也不亏。 “那我就要出手了。” 他沉声提醒了一句，然后放出了自己的上尸彭琚，那是一只外形仿佛大针蜂一样的黑色昆虫，黑色的炁流在它的体表缓缓滑动，仿佛淤泥一般，点点滴落。 “去！” 随着涂君房的指挥，大针蜂化作无数细小如尘埃的小飞虫，将蚩曜笼罩在内。 伴随着这些尸虫的侵袭，一缕缕黑烟同样从蚩曜的体内的冒出，化作三缕，一缕汇聚在他的头顶，一句凝聚在他的身前，最后一缕则是流淌在他的脚下。 三尸，也被称为三虫，分别居于人的上中下三丹田之中。尸者，神主之意。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每个人的三尸外显之形都与自己的经历或者是说思想息息相关。 蚩曜其实也有些好奇，自己的三尸神到底会以怎么样的形象出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他体内冒出的黑雾越来越少，而凝聚在他头顶、身前、脚下的三团黑色尸气却并没有要化形的意思，依旧还是如云雾一般翻滚的炁团模样。 “嗯？” 蚩曜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涂君房，“这是什么情况？我的三尸神到底算是化形了还是没有化形啊？” 涂君房这个时候也有点懵，他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遍门派典籍记载，有点不确定道：“你这种情况我好像在一位本门前辈的随笔中见过，叫做三尸未定之相。” “什么叫三尸未定？三尸不就是彭琚，彭踬和彭蹻吗？”蚩曜不解。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的确如此。” 涂君房解释道，“彭琚，彭踬和彭蹻分别代表一个人私欲、贪欲和**。但世事总有例外。有那么极少数的人，他们的三尸与众不同，代表的并非是这三种欲望，而是另外的三种执念。” “哦？哪三种执念？” “善念、恶念和我执。” 涂君房看着蚩曜的眼神方法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原本我只当是哪位前辈的杜撰，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 蚩曜被他火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问道：“这种不同寻常的三尸，跟三彭有什么区别呢？” “善、恶、执三尸与三彭最大的区别的就是，它们对人的影响会更加深远，也更加难以彻底降服或者斩灭。” 涂君房继续解释道，“三彭不过是代表贪、痴、嗔三魔念，无论私欲、贪欲还是**，都不是无法可解的。但是善、恶、执三尸不同，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斩去自己的善念、恶念、以及本我执念的。所以对付这三尸的办法不是斩灭，而是悟透。” “悟透？” “不错，悟透何为善，何为恶，何为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执念。悟透，看破。” 涂君房感慨道，“如果说三彭还可以用一些额外的手段或秘法来辅助斩杀的话，那么对付这善、恶、执三尸，就完全没有办法假借外物了。不过它们也不是没有好处，它们虽然更加根深蒂固，但平时对宿主的影响却并不算太强，而且与三彭那样齐心协力引人堕落不同，善、恶、执三尸经常自己就会打起来。” “哦？这有点意思啊。” 蚩曜点了点头，“那他们怎么化形呢？” “化形也很简单，因为它们分别代表了你的某一个方面，所以样子也会大致跟你一样，只不过细节或者气质上有些差别，需要耗费更多一些时间罢了。” 涂君房的话音刚落，分散在蚩曜身边的三团尸气就开始缓缓变化起来。 少顷，三位通体漆黑，与蚩曜几乎一模一样的尸神出现在两人眼前。 上尸温润和善，中尸沉稳大气，下尸桀骜凶狠。 “这就是我的三尸？” 蚩曜看着面前的三位漂浮在半空中的尸神，一脸的好奇。 然后他取出一枚尸蛊的子蛊，捏在指尖。 进化之后的尸蛊子蛊不再是惨绿颜色，而是变成了墨绿色，就像是融合了三尸之气的颜色一样。 而且它的能力也不再仅仅只是操纵尸体，而是可以为尸体赋灵。 这个灵，就是它从王家吞噬了上百头三尸之后得到的。或者说，是它驯化那上百头三尸，与自己的子蛊结合，可以赋予被操控的僵尸一定的灵智。 而且，原本的尸蛊子蛊如果不植入僵尸体内，那就是没有意义的，它本身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或者杀伤力。但是现在不同了，每一枚子蛊之中都蕴藏着一头三尸，它们虽然没有实体，但却可以驾驭三尸之气伤敌。 颇有一点撒豆成兵的意味。 蚩曜手里拿着尸蛊，掐着从涂君房那里学到的驾驭三尸的法门，将自己的三位尸神送进了蛊中。 随即，他按照三尸化身蛊的炼制步骤，开始有条不紊地操作起来。 一枚枚印诀，一道道纹路，被他用炁劲一一打入那枚尸蛊之中。 片刻之后，尸蛊轰然炸开。 第157章 我才是幕后黑手(元旦快乐，求订阅～) “曜哥！曜哥！” 就在蚩曜刚刚炼制完成三尸化身蛊的时候，山洞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莫桑，怎么了？” 蚩曜独自走出山洞，皱眉看着面前这位跑得气喘吁吁的小伙伴。 “有你的电话，对方说他是陆谨。” 莫桑缓了口气，抹了抹古铜色皮肤上的细汗，解释道。 因为很清楚哪都通临时工高二壮这位网络之神的存在，所以蚩曜在跟涂君房接触的时候，一般都会格外小心。 比如说，他们进入苗疆就是一路开着地行仙过来的，任何地面上的监控器，包括头顶上的卫星，除非你能透视，否则别想发现任何一点端倪。 而在山洞炼蛊的时候，蚩曜更是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留在了村子里，压根就没带过来，涂君房的手机则是早就毁掉了，确保没有人可以通过高科技的信息手段找到他们。 因此，才会有莫桑跑过来通知电话的一幕。 “陆谨？” 蚩曜一惊，“他不是应该正在开十佬大会么？突然急着找我干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能让陆谨急着打电话找，那一定不是小事，于是蚩曜回到山洞跟涂君房简单交代了两句之后，就一溜烟跑回了村子里。 至于过来报信的莫桑？ 他跑得太慢了，蚩曜懒得等。 “喂，陆老，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回到村子之后，蚩曜第一时间就拨通了陆谨的电话。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陆谨在电话那头狐疑道，“该不会是跟涂君房在一块呢吧？” 我靠！ 蚩曜在心中暗叫，陆老爷子你学的莫非不是通天箓，而是风后奇门？怎么算命也算得则很准啊！ 不过这时候当然不能承认了。 于是，蚩曜故作轻松地笑道：“哪能啊，我刚才去山里修行了，没地方装手机。” “哼，那样最好！” 陆谨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给我听着，这一次十佬会议我们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个涂君房的背后，可能有一个极端恐怖的幕后黑手存在。所以你最好离他远点，免得被那人给盯上！” “涂君房背后的黑手？” 蚩曜一愣，这难道说的是自己吗？ 他忽然有一点点小慌，任谁知道自己即将被公司盯上，都不可避免会有些担心，毕竟对方代表的是整个异人界的秩序。 “是啊，那家伙虽然还没怎么露过面，但是仅凭他可以帮助涂君房屏蔽天机，影响胡说大师的卜算。还有手下可以无视大自在天魔咒这两点，就已经令人心惊了。” 陆谨在电话那边感叹道。 “帮助涂君房影响胡说大师的卜算？还有什么大自在天魔咒？” 蚩曜迷惑了，这……说的是我吗？ 我什么时候帮助涂君房屏蔽天机了？再说了，我本身也不会屏蔽天机啊！ 更别说什么还有一个可以无视大自在天魔咒的手下，这都哪跟哪儿啊？ “哦，你还不知道……王家被突袭的那天，王霭正好邀请了术字门的胡说大师前去卜算涂君房的下落，结果现在胡说大师还在昏迷之中，据王家的人说，他在昏迷之前，一只在念叨着什么怪物、怪物的。而那一晚重伤王霭的人就是用大自在天魔咒让他分心，这才趁机得手的。我也是在今天的十佬会议上才知道这些个内幕。” 陆谨解释道，“有这种超出常理的家伙在，哪怕是我，面对那个未知的幕后黑手，都需要加倍小心，更别说是你们了。我一散会就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提醒你，离涂君房远一点，免得被那家伙给盯上。” “卜算涂君房，然后受到重伤，还一直念叨着怪物、怪物？” 蚩曜在心中沉吟道，“以涂君房本身的命格，应该不足以将胡说大师反噬成重伤吧？” 不过这一点他也不确定，但是他有办法验证。 只见蚩曜原地盘坐，将手机暂时至于侧畔的地面上，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秒入定，进入了内景。 “涂君房在哪？” 蚩曜在心中默问道。 然后，一颗大约只有指头蛋大小的火团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因为我本身就知道他在哪儿吗？” 蚩曜有些无语地挥散了那玩意儿，退出了内景。 “看来，以涂君房自身的力量，的确不足以屏蔽别人的推算啊……那么，莫非是那位胡说大师一不下心算到了我的身上？” 蚩曜摸着下巴沉思道。 他还记得当初王也疑似在内景中问到与自己相关的问题之后，那副仓惶退出，惊魂未定的模样。比起掌握了风后奇门的王也，这位胡说大师应该是有所不如的。 啧！竟然不一小心就被当成了幕后黑手，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不过，能够毫无影响地念出大自在天魔咒让王霭分心，然后趁机重伤……” 蚩曜嘀咕着这个操作，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不就是曲彤派人去对付阮丰的时候使用的战术嘛！ 就连阮丰那样修行八奇技之一几乎达到了大成之境的人，都抵抗不了这道魔咒，王霭会被放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说来，袭击王家的幕后黑手其实是曲彤咯？” 蚩曜暗暗想到，“而那个被公司误以为是涂君房背后之人的，应该也是曲彤，而不是我。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我的功劳。” 他稍微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您了，陆老。”蚩曜感谢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 陆谨的语气十分洒脱，蚩曜甚至都能脑补出对方的傲娇表情。 “对了，陆老，你们今天还讨论什么了？有没有能给我透露透露的？” 蚩曜顺着杆继续打听道。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王家的十佬之位被撸下来了，” 陆谨淡淡道，“公司接下来的重点就是选出新的十佬，还有找到涂君房。不过鉴于他背后的人同样擅长操纵天机，所以这一次公司打算去请诸葛家的人来帮忙。” “诸葛家么？” 蚩曜暗暗点头，对于公司的这个决定倒也不意外。诸葛家虽然不在十佬之列，但武侯奇门的名头却并不比术字门的任何奇门之术差，甚至犹有过之。 “那么补上王家空缺的是？” 第158章 纳森岛(1000月票加更，新年求月票啦(～￣▽￣)～) 回到山洞。 蚩曜一脸感慨地看着涂君房，让对方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了？” 涂君房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成？ “老涂啊老涂，你出大名了！” 蚩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赞叹。 “什么意思？” 涂君房皱眉，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出名可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 “我刚刚收到消息，公司召开了十佬会，主要议题是围绕着你的。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听到蚩曜的话，涂君房意外到的确是够意外的，不过惊喜嘛…… 惊吓还差不多，就连他脸上的黑眼圈都仿佛变得更加憔悴了几分。 而蚩曜的解说还在继续：“王霭专程请了术字门的胡说大师到王家，来卜算你的下落。” 涂君房闻言顿时浑身一紧，不过蚩曜的后半句话让他又重新放松了一些。 “放心，他没有算出来。不仅没算出来，而且还因为遭到了天机反噬，陷入了重度昏迷之中。不用谢！” “是你帮我干扰了胡说大师的卜算？” 涂君房的眼中流露出明显了疑惑，没听说蚩曜还会这一手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自己还能想得出来第二个愿意而且有能力帮你的人吗？” 蚩曜两手一摊，你不信也得信。 “那多谢了。” 涂君房想了想，也确实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人选，他师门凋零，本身在全性里面也几乎没有朋友，于是选择相信了蚩曜的说辞。 “小意思，不过既然公司要找你，那就不会仅仅因为一次失利而罢手。” 蚩曜说道，“你恐怕得离开一段时间了。” “这个没问题，我不会连累到你的。” 涂君房倒也痛快，并没将自己被公司通缉的事情怪到蚩曜身上，虽然当初是蚩曜逼着他们去大闹王家的。“三魔派的功法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以后……算了，功法既然给了你，就随你怎么处置吧，还有……” “等会儿，你等会儿！” 见涂君房竟然还一本正经地像是交代起后事来了，蚩曜赶紧出声打住，“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跑路么？” 涂君房不解道，“面对公司的追查，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跑得掉……” “嗨，我是让你跑，可我也没说不帮你啊！” 蚩曜招呼涂君房重新坐下，“你先等我一会儿啊！” 他心念一动，沟通了地下的白僵。 唰！ 地面的土层如水波一般化开，一具浑身裹着黑袍的身影从地下钻出。 “这是……” 涂君房看到白僵的样子，顿时眼神一闪，“他就是当初在陆家挡住我的那家伙？” 他对白僵这位第一个对自己的尸毒毫无反应的存在可是印象相当深刻。 “啊，哈哈，也可以这么说吧。” 蚩曜闻言，顿时笑出了声，涂君房好像还不知道唬住了他的其实是一只僵尸？ 不过既然当着他的面叫出了白僵，蚩曜也就没打算继续隐瞒。 “不过，你输给他可是一点也不冤。” 蚩曜一掌拍出，卷动气流，直接吹开了覆盖在白僵体表的黑袍，露出了里面的真身。 一层厚厚的白毛几乎遮住了所有的皮肤，满头如雪一般的白发披散而下，铺在地面上，这奇特的造型让涂君房顿时一愣。 “它不是异人？” “暂时还不是，它现在只是我的一具僵尸而已。” 蚩曜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刚刚炼成的三尸化身蛊塞进了白僵的体内。 “不过很快，他就会成为你的同伴，跟你一起离开。” 三尸化身蛊进入白僵的体内之后，立刻就吞噬掉了原本占据他心脏位置的那枚尸蛊，然后爆发出漆黑的炁焰，将白僵整个裹了进去。 “你这是？” 涂君房有点看不明白蚩曜的操作。 “嘘~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蚩曜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继续着自己的操作。 只见在黑色炁焰中，白僵浑身上下的白毛都与皮肤融为了一体，铜皮铁骨与韧如钢丝的毛发彻底融合，不仅更加提高了防御力，还让白僵看起来比较像是个人了。至于那满头的银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不过看起来更加有光泽了一些。 白僵身上最大的变化出现在面部。 原本呆滞空洞的眼神亮起了幽幽神光，一只眼睛充满恶意，就像是来自九幽炼狱；另一只眼睛却慈悲满溢，仿佛自带圣光。 佛魔同体，善恶并存，让这只白僵的身上充满了一股自相矛盾的气质。 除此之外，蚩曜还洒出了一把墨绿色的蛊物，统统灌入了白僵的体内。那是蕴藏着王家上百头三尸魔物的尸蛊子蛊。 “从今天起，你就叫尸神。” 蚩曜如此说道。 而白僵，不，现在应该叫尸神了。尸神的嘴角扯出一个奇异的弧度，沙哑着嗓子回道：“明白。” 蚩曜与尸神这一应一答的这一幕让涂君房目瞪口呆。 “你……你干了什么？” 他指着尸神，仔细地看了又看，确定它就是自己刚才见到了那位僵尸。 但是什么时候僵尸也能说话了？ 就算是湘西柳家传说中的飞僵，似乎也不具备自己说话的本领吧！ “别紧张，” 蚩曜安抚道，“如果接受不了的话，你可以直接把他当做是我的分身就行了。” 分身、化身之类的区别蚩曜也懒得给涂君房仔细解释了，而且看他此时的状态，就算是解释了他估计也听不进去，不如简单粗暴一点。 “分身？” “嗯，接下来，他将和你一起逃亡，怎么样，感不感动？” 蚩曜笑嘻嘻地问道。 “这……” 涂君房的心情五味杂陈。 按理来说，蚩曜肯派分身帮助自己，他应该是感动的。但是这个分身本来是一具僵尸，这就有点惊悚了。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感不感动。 而蚩曜此举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之前术字门的胡说大师在卜算涂君房位置的时候，不管是粗心大意，还是什么原因，误触了有关蚩曜的信息，因此惨遭反噬。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其他术士在占卜的时候，自然会加倍小心。 而如果没有自己罩着的话，涂君房恐怕真的跑不出去。 沉吟了片刻，涂君房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于是也不纠结尸神到底是人还是鬼，而是问起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咱们往哪跑？” “纳森岛如何？” 第159章 纳森岛 纳森岛，也被叫做异人之岛，或者说是罪恶之岛，自由之岛等等。 因为在那座岛上生存的，绝大部分都是在各国混不下去，不得不跑过去隐姓埋名的异人。他们中穷凶极恶的重刑犯占据的比例至少在一半以上。可以说，纳森岛民，从各方面来讲都是一个比全性还要更加恶劣十倍以上的群体。 涂君房闻言一愣，重复了一遍：“纳森岛？” 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诧。 “怎么，老涂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地方？” 蚩曜用一种“不会吧不会吧”的语气狐疑道。 纳森岛虽然神秘，但是你涂君房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啊！如果把全性算作是一个门派的话，有着三尸之名的他，怎么也能排进前五，甚至前三也不是没可能。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但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名声，可不知道该怎么去啊！” 涂君房赶紧辩解道。 “这一点不用担心，纳森岛虽然封闭，但是每年依旧有不少人能独自找过去，没道理咱们两个就不行嘛！” 蚩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只是顺水推舟这么一说，反正涂君房要躲避哪都通的搜索就只能往外面跑，那不如顺便去找找纳森岛。 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想来会非常适合尸神化身的发挥。 让尸神化身和涂君房去找纳森岛的事情只能算是一步闲棋，蚩曜在从陆谨那里得到消息之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 津门，天下会。 当蚩曜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风正豪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正眺望着西北方向。 “小曜，来了。” “风叔。” 蚩曜缓步走到风正豪的身后，一起遥望着窗外的沽水流霞。 “自从咱们两家结盟之后，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会如此之快。” 风正豪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那是，能不快吗？ 如今距离上一次那如虎被选为十佬，只过了区区一年多而已。谁都没有料到，代表国内异人界权力巅峰的十佬会，成员变动会如此频繁。 包括几乎可以说是亲手促成了此事的蚩曜自己。 他也没想到，自己带着涂君房等人给了王家一次重创之后，曲彤会如此果断地抓住时机，一举直接将对方彻底击溃。 自己本来还等着风声过去之后，把王家当韭菜慢慢割呢！这下子他们全被公司接管了，难度就大了不少。 蚩曜暗自在心中嘀咕道。 “王家多行不义，天理循环，该有此报罢了。” “哈哈哈哈~” 他的话让风正豪发出了开怀爽朗的笑声，作为除了蚩曜等几个当事人之外，最清楚的内情的人，风正豪自然明白所谓的天道循环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着。不过这事儿风星潼也有参与，而且目前看来，天下会才是最大的得利者，他自然没道理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的不错，王家合该有此一劫。而他们挑不起的担子，我们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风正豪意气风发地说道，“准备一下，明天咱们一起进京！” “好。” …… …… 十佬会是公司牵头推出来的，协助他们维护异人圈子秩序的组织，所以它的成员当然是由公司自己说了算，就算是十佬的意见也只能当做参考，而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因此，当公司这一次决定快刀斩乱麻，迅速找人填补王家的空缺时，新任十佬的确立也就变得格外雷厉风行。 就在那天的十佬会议上，经历了一次现场的提名和投票，天下会风正豪就被初步确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剩下两步，第一，是风正豪来哪都通总部，与董事长赵方旭行进一次面对面的谈话，让他再做最后的一道把关。第二，就是发布声明，通告天下。 帝都，哪都通公司总部。 风正豪这次过来既没带自己的儿子也没带女儿，就只带了蚩曜和几位负责处理杂事的随行人员。 “风会长，蚩副会长，请。” 在哪都通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两人一路穿过忙忙碌碌分拣快递的区域，来到了赵方旭的办公室。 “赵董正在里面等候二位。” 工作人员在轻轻敲门之后，就自行退去，风正豪和蚩曜一前一后推门而入。 哪都通公司的董事长赵方旭，是一位看起来圆润和蔼，跟安西教练有着八成相似的老人，此时正坐在沙发上沏茶。 一举一动……没有任何令人赏心悦目的气息，看来他其实并没有怎么研究过茶道。 见两人进来，他非常不见外地邀请道：“都坐吧，别拘谨，我今天就是想跟你们稍微聊一聊。” “小风，小曜，我比你们痴长几岁，私下里这么叫的话，可以接受吗？” 落座之后，赵方旭微笑着问道。 “自然，您是长辈，怎么称呼我们这些晚辈都行。” 风正豪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蚩曜也附和着轻轻点头。 “那好，” 赵方旭见两人都很配合，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诚了一些，“我有话就直说了。你们应该也都能看出来，这一次的十佬更迭非常突然，无论是从决定换人，还是到最后确定新的人选，都显得十分仓促，因为我们希望能够尽快让圈子稳定下来。” “这一点我们明白，天下会一定会积极支持与配合公司的行动。” 风正豪保证道。 “嗯，这个我倒不是很担心。” 赵方旭点点头，“但是我还有一个希望，” 他将目光投向了蚩曜，“天下会如今分成了两大部分，我希望，至少在这一次的风波彻底平息之前，你们内部不要再起动荡。” 既然要把十佬的位置给天下会，那么公司自然是详细地调查过他们，因此对于风家和黑苗部的关系也十分清楚。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两家的结盟，并不是长久之计划，迟早是要分开的。 但是站在公司的角度来讲，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之内，是再也不希望十佬会内部出现任何问题的了，所以这个事情赵方旭必须要了解清楚。 万一这头刚宣布风正豪加入十佬会，另一边天下会就原地分裂，那公司的诸位董事也得跟着一起裂开！ 这个问题风正豪回答不了，因为他也不希望蚩曜离开，所以跟赵方旭一起将目光投向蚩曜。 同时被两位大佬行注目礼，蚩曜一点也不慌，笑着保证道。 “这一点您尽可以放心，至少在两年之内，我是不会离开天下会的。不过我倒是也有一件小事，希望您能应允。” 听蚩曜说两年之内天下会绝不会有问题，赵方旭心中一定，然后心情不错地问道：“什么事？放心说，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都可以商量。”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蚩曜见赵方旭如此大包大揽，心中一喜，继续说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剿灭药仙会的活动中，他们培养的蛊身圣童也被公司给带了回来。” 赵方旭面露思索之色，药仙会事件他当然知道，至于蛊身圣童嘛…… “哦，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廖忠为了治疗她还跟专门我申请过，颇为劳师动众啊！” “可惜依旧没办法治愈。”蚩曜补充道。 “那么你提到她的意思是？” “蛊身圣童的病情是因为药仙会的蛊术所致，我最近研究蛊术，想出了一种治疗的办法，或许可以试试。不过……” “什么？” “我希望能将她接到天下会的疗养院来进行治疗，不知赵董可否应允？” 听到蚩曜的话，赵方旭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沉吟道：“我记得……当初蛊身圣童是被廖忠带到了暗堡吧？能进暗堡的，都是身上蕴藏着很大风险的异人，原则上是不能轻易放出去的。不过，如果你说的那个疗养院的条件经过我们的评估之后，可以达到安全标准的话，倒也不是不能通融。” 虽然他喘了个大气，但是蚩曜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保证道：“安全上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公司可以随时派人来检查。” “那就好，这样的话，我这里原则上就同意了，具体的细节问题，你可以跟廖忠对接。包括环境评估和对蛊身圣童的定期检查。” 赵方旭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赵董了。” 对于赵方旭的轻易点头，蚩曜也有点惊讶，没想到在廖忠嘴里千难万难的事情，自己只是跟赵方旭随口一提，几乎就畅通无阻了。 “这就是十佬的待遇么？” 他心中暗想，然后越发迫切地期待自己真正成为十佬的那一天。 “呵呵，不用客气。” 赵方旭眯眼笑道，“公司的宗旨就是维护咱们这个圈子的整体稳定，我们并不会主动站在任何人的对立面。十佬都算是公司的密切合作方，以后大家互帮互助的机会还有很多，希望我们能够一直合作愉快。” “一定！” …… …… 离开了哪都通的总部之后，蚩曜辞别了风正豪，立刻就赶到了华南分公司。 “廖叔！” 当蚩曜推开廖忠办公室门的时候，他正拿着手机跟别人激情对喷。倒也没什么脏字，就是气势看起来像是恨不得要隔着电话线跟对方打一架似的。 看到蚩曜进来，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收起了刚刚狂放的姿态，三言两语就挂断了电话，问道：“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 “看来你还没有收到消息啊！赵董的动作也是够慢的。” 蚩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嗯？跟赵董有什么关系？”廖忠疑惑。 “简单来说，就是公司已经在原则上同意朵儿离开暗堡了，只要我安排的居住环境在安全上可以达标的话。” “真的？”廖忠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狐疑。“赵董有这么好说话？” “唉，廖叔你是忙晕头了吧，连现在异人界最轰动的大事都不清楚？” 蚩曜有点无语地看着一脸迷茫的廖忠。 “最轰动的大事？你是指王家遇袭？” “那都已经过时了，现在最新的大事件是十佬的更替。估计一会儿，最迟明天公司就要对外发布声明了。之前十佬会议的事情你没关注？” “新任十佬么……” 廖忠沉吟道，然后脸色渐渐转向震惊，“该不会就是你吧？！我跟你说只有十佬级别才有可能让公司妥协，你就这么快当上了十佬？” “……虽然我认为你说的那一天并不会太遥远，但目前还没到那一步。” 蚩曜解释道，“是天下会，不过你说的也不算全错，我如今也算是副十佬了！” “十佬还有副的？”廖总虚起眼睛。 “咳，领会精神就好。赶紧带我去见朵儿吧，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然后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住处，尽快开工设计呢！” “行吧行吧。” 看得出来，廖忠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半推半就地带着蚩曜进入了暗堡。 “朵儿！想我了吗？” 两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吃午饭的时间，于是廖忠不得不再次体会了一把当面被强行喂狗粮的感觉。 “嗯，想的。” 朵儿轻轻点头，声音依旧是那么空灵轻袅，犹如淡淡云烟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嘿，我也是！” 蚩曜伸手轻轻捏了捏朵儿滑嫩如蛋清般的小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很快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出去，去哪里？” 朵儿的清澈的碧瞳之中闪烁着些许疑惑。 “嗯……先去一个可以帮你治疗身体的地方，接下来想去哪里，你可以自己决定。”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朵儿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已经毕竟完善了，也因此生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她十分渴望能够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与机会。 因此，蚩曜在跟她交流的时候，一直都很注意，从来不会用命令的语气或者直接把话一口说死，总是会留给朵儿或多或少的选择余地。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想去的地方吗？” “嗯……” 朵儿细细的柳眉微微蹙起，嫩如白葱的玉指轻轻点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是阿曜带我去的地方，我都喜欢。” 这话轻飘飘地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蚩曜忍不住猿臂轻舒将朵儿揽入怀中。 “放心，你以前没有机会去看的万水千山，以后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 他轻吻着她白皙光洁的额角，低声呢喃。 “嗯。” 朵儿靠在蚩曜的怀里，螓首轻点，十分乖巧。 “对了，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第160章 月夜杀戮 蚩曜探手入怀，从中取出了两支红豆流苏珠串。 “别动，” 他低声在朵儿的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吹拂，让那莹白如玉珠一般的耳垂微微泛红。然后蚩曜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支耳坠戴在了她珠圆玉润的耳垂之上。 莹白如玉的面颊，翡翠般的双瞳，以及鲜亮的红豆耳坠，顿时让朵儿整个人变得更加生动鲜活了起来。 蚩曜轻抚着她的双颊，身子稍稍后仰，仔细打量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然后抬起手，冰蚕蛊的寒气喷涌而出，转瞬之间凝结成一面冰镜置于朵儿眼前：“怎么样，喜欢么？” 冰镜之中的少女先是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继而嘴角微扬，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意：“嗯！喜欢。” 与朵儿之间的交流快乐而短暂，毕竟廖忠身为大区负责人还是很忙的，没空一直陪着他们待在暗堡里。 小半天之后，当蚩曜离开的时候，他郑重承诺道：“朵儿，我很快就会来接你，下一次，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 …… 要建造一间适合朵儿居住的房子，最快捷安全的方式，当然不是去请什么暗堡专用的建筑队，而是找马仙洪。 “喂，老马！” 蚩曜拨通了马仙洪的电话，“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草原上，” 马仙洪的声音背景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咩咩”的叫声。 “我在这边的黄金家族里发现了一个可以当上根器的好苗子，正在尝试拉拢。” “黄金家族？” 蚩曜知道这个势力，虽然名为家族，但是跟诸葛家、王家、吕家、陆家这些同样以家族为名的势力不同，黄金家族是真的非常严格地在讲究血脉传承。它并非是指一般人认为的那个广义上的黄金家族，也就是所有能追溯到成吉思汗的血脉。而是成吉思汗的直系传人与特选出来最优秀的配偶结合才有可能诞生的一种神奇血脉。 他们天生就拥有极强的天赋，不仅力量、速度异于常人，而且学习能力也是一等一的优秀。种种表现让人不得不相信，他们体内似乎真的有一种神奇的血脉力量。 “那你尝试的怎么样了？我这边也有点急事需要请你帮个忙。” “咳……这个嘛，还差一点。” 马仙洪的声音稍微有些尴尬，“我虽然打败了他，但是还没有彻底折服他。这家伙非常笃信一力降十会的说法，把修身炉视作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太感兴趣。而且对于我用法器打败他，还有点不服气，觉得我胜之不武……” 从他的话里，蚩曜描绘出了一位魁梧健硕，而且似乎有些憨直的形象。 不让炼器师用法器，这不是难为人吗？ 马仙洪的实力虽强，但神机百炼再什么神奇，如果不用法器的话，那也是白瞎。 “听起来你一时半会还搞不定啊！” 蚩曜皱眉，想了想之后，提议道，“要不这样，你先回来帮我打造法器，黄金家族的那个家伙，我去帮你搞定怎么样？” “法器？你想要什么法器？” 马仙洪问道。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间能够彻底隔离一切毒素的屋子。” 蚩曜很早就跟马仙洪提起过这件事情，因此他一说，对方立刻就想了起来。 “哦，这个啊！没问题，我先回去帮你造。” 马仙洪答应得非常痛快，一点也没提让蚩曜帮他折服那位预备上根器的事情。 不过蚩曜也不想太过于占这个老实人的便宜，“不用，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我直接过去帮你拿下那家伙，然后一起回来就行了。” “这……你有把握吗？” 马仙洪迟疑道，“哈日查盖的力量、速度、体质还有基础炁力都非常强大。而且既然我的法器被他认为是外物，你的蛊术恐怕也……” “放心，” 蚩曜对此非常自信，“能被他看出来的蛊术，才算是外物。只要让他看不出来不就行了？” “你真有把握？” “当然！” “那好吧，我在……” …… …… 当蚩曜的本体正在为朵儿的事情奔走的时候，他的三尸化身也带着涂君房一路从地底潜行到了出海口。 “接下来，地行仙就无能为力了。” 两人从地面以下钻出，蚩曜对涂君房说道，“老涂，你在全性混了这么多年，手上的路子应该有不少吧？能不能给咱们搞一条出海的船？” “这个当然没问题。” 涂君房点点头，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虽然他现在被哪都通追查，但是地下的渠道还是有的。 两人穿着普普通通的兜帽卫衣，脸上用画皮之术稍作遮掩之后，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上了码头。 毕竟是大白天的，如果穿什么黑袍或者大氅之类的衣物，反倒会更加显眼。当然了，鉴于尸神化身外貌上的特殊性，他穿的是长袖长裤，一丁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甚至连双手之上也带着一副手套。 涂君房七拐八拐，带着蚩曜进入了一条充满鱼腥味的窄巷，最后停留在一道脏兮兮的大门前。 “这里是？” “这是这边的一位蛇头，主要负责偷渡生意的。” 涂君房低声解释了一句，然后就开始敲门。 短暂的间隔之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什么事？” “出海。” “几个人？” “两个。” “时间？” “尽快！” 一番简洁的对答之后，那人伸出手，掌心向上，而涂君房则是将准备好的钱放在了对方的掌心。 “加两千。” 那人稍微点了点之后，再次开口道。 涂君房并没有质疑对方这疑似坐地起价的行为，而是非常痛快地加了钱。 “等着。” 那人收回了手，重新关上门。 这个时候，蚩曜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趁火打劫？还是物价上涨了？” “都不是，” 涂君房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是这里的规矩，也算是一道保险。只有知道他们以前价格的人，他们才会接待，而且每一次交易，价格都会变化，以此区分来者是不是熟客，或者熟客介绍的。” “那每一次的变化都是涨价吗？还是两千两千的涨？” “一个人一千，两个人就是两千了。而且确实是只会涨价，不过这样的渠道，一般人也不会有机会用到很多次，所以其实也无所谓了。” 片刻之后，门重新开打了一条缝隙，还是那只手，递出来了两张白底黑子的船票。 “今晚十点，十三号码头，侧舷插着绿旗的船。” 言简意赅地传递完消息之后，门重新闭合。自始至终，蚩曜都没看到门内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两人拿着船票，一边往外走，蚩曜一边问道：“他们这样连个面不露，你就不担心里面是骗子或者什么人下的套？” “不担心，做这一行也是要讲究信誉的。他们手里捏着的渠道就已经足够赚钱了，没必要为了一两单生意，断了自己的生计。名声要是坏了，那才是亏大了。” 蚩曜想了想觉得也是，这年头，干黑活的人反倒比正经的生意人更加注重信誉，想想也是挺魔幻的。 …… …… 入夜。 蛇头给出的位置自然不是正常的码头，而是一座看起来已经被废弃多时的老旧之地。连照明的灯光的都没有，在夜色下黑咕隆咚一片，唯有一支“哔哔啵啵”的火把，闪烁着微光，照耀着波光潺潺的水面。 当蚩曜和涂君房抵达这里的时候，发现在码头上等待的居然不只有自己两人，还有另外三波人在。 一波三人，一波两人，一波一人，他们互相之间站得很分散，似乎也在相互戒备。 蚩曜与涂君房对视一眼，也远远地站在一边，默默地等待着说好的船只。 哗啦啦~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码头，除了溅起的水花声之外，此地一片静谧。 不多时，一道刺眼的灯光从海面上显现，一下子照在了蚩曜等人的身上。或许是习惯了行走在黑暗之中的缘故，有两波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躲闪，只有一位秃顶的中年男子与蚩曜他们依旧保持着镇定。 咚！ 轻微的撞击之后，船只停泊在码头上，一只绿色的三角旗在海风中颤颤发抖。 “凭票上船！” 甲板上有人喊道。 虽然没有什么梯子之类的辅助工具，不过这区区几米的高度倒也难不住码头上的异人。他们纷纷跃起，跳向了偷渡船只的甲板。 蚩曜和涂君房自然也不例外。 检查过船票之后，喊话的那个男人将他们几个一起带进了船舱。 嘭！ 他推开一扇门，“你们几个就住在这里！” 随后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 几人鱼贯而入，发现里面的空间非常狭小，摆的是上下铺的架子床，一共是四张床，八个位置，正好一人一张。 恍惚间，蚩曜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学校宿舍。 床位都差不多，没什么好抢的，蚩曜他们以及另外一波两个人的组合各自占据了一张上下铺。 倒是三人组和那个独行的家伙稍微起了点争执。 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争那个下铺的位置。 本来大家都是偷渡客，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应该不会放在心上，但或许是己方的人数给了他们自信，竟然直接用命令的语气对那位独行的秃顶异人说话。 那位独行者倒是颇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他跟那伙人稍微争辩了几句之后，就服软乖乖地换到了上铺去。 如果事情就此终结，那也不值得蚩曜投入关注。 可问题就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那个秃顶的独行者似乎正在小声默念着什么，而那三人组的身上则开始爆发出一股股充满恶意与混乱的气息。 随即，那三个人就像是失了神一样，纷纷从床上起来，然后开始在狭小的房间内打斗。他们似乎失去了理智，只会利用本能进行最原始的近身搏杀。 嘭！ 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战斗，自然不可避免地会波及到其他人。 蚩曜两人所在的架子床被他们狠狠地撞了一下之后，本就没有睡眠需求的他立刻做起来，一抬手。 唰唰唰！ 满头银丝如利剑一般疾射而出，直接缠住他们三人的脖颈，而后缓缓吊到空中。坚韧如钢丝的银发让三人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支支吾吾地奋力挣扎着，但却没有丝毫用处。 幽幽月光顺着狭窄的窗口洒落进来，为细长的银发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如梦似幻。 三尸化身虽说源自蚩曜，但是他的行事作风可比蚩曜极端多了，毕竟三尸都不能算是完整的人格。 善的时候就像是圣人在世，恶的时候也如同修罗降临。 如今半夜被打扰的他，显然处在恶尸的状态下，因此，那三缕发丝越勒越紧，最后在“咔擦”声中，直接扭断了他们几个的脖子。 不过制止这三个人还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因为他们也只是被人操控而已。于是蚩曜将目光投向了对面上铺的那位秃顶中年。 “玩够了吗？” 略显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明显的不耐烦与杀意。 配合着他刚才的作为，很显然，如果得不到一个满意答复的话，他恐怕就要继续才出手杀人了。 上铺的王国平看着蚩曜，一脸惊讶。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路上碰到这么一位硬茬子。 之前受命于曲彤煽动并亲自参加了针对王家的突袭行动之后，王国平接到的下一个命令就是想办法混入纳森岛。 因此他才会独自一人乘坐偷渡船只出海。 身为一名邪师，王国平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因此，在与那三人组发生争执以后，他没有选择正面反抗，而是半夜悄然动手。凭借碾压级的修为直接就迷惑了三人的心智，让他们自相残杀。 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船上竟然不止自己一个人在扮猪吃虎。 就凭这个银发人目前展现出来的手段，他就可以肯定，对方不好对付。尤其是对方发丝下隐隐露出的那只眼睛，里面充盈的恶意简直让王国平都有些不寒而栗。 于是，他果断怂了，陪笑道：“够了，够了。” “你够了，我还没够呢！” 蚩曜并不因为他的认怂而停手，放开已经失去气息的三人组，银色的发丝如鞭索一般缠向了王国平的四肢。 第161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起来，蚩曜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把尸神分身的满头银发用得这么熟练，还多亏了本体御使天蛛蛊的经验。 发丝虽然没有天蛛丝的粘性和毒性，但是在硬度与韧性上却要更胜一筹，最重要的是，操纵技巧相差不大。 笃！笃！笃！ 王国平一个驴打滚，从上铺滚到地面，但是当他想要继续逃窜的时候，却只听身边一阵脆响，那些银色的发丝化作八股，直接扎进了船舱的地板，形成了一座牢笼，而牢笼的中央，就是他自己。 “前辈，前辈，小的无意冒犯，还请网开一面，您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见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两膝一软，就直接跪在地上，大声求饶起来。 而这时，屋里的动静好像有些惊动了船上的其他人，之前那位船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怎么回事？都给我老实点！” 蚩曜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继续下杀手，而是控制着发丝如灵蛇一般将王国平的四肢缠绕起来，勒在半空中，声音低沉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冰凉的触感让王国平的皮肤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但令蚩曜奇怪的是，无论刚才还是现在，他都无法察觉到王国平内心的贪、痴、嗔三魔念。 无论是玩弄那三人组的时候，还是险些被自己杀掉的时候，甚至是被迫下跪求饶的时候，此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强烈的恶念波动，仿佛压根没有这些情绪一样。 这很不正常！ 不仅仅是蚩曜，涂君房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他的第一个念头却跟蚩曜大不一样，涂君房心里想的是：“不会吧，这么倒霉，又是一个不受三尸之毒影响的人吗？我这门祖传的老手艺，是不是真的已经落伍了？这接二连三的，三魔派不要面子的嘛！” “小的、小的叫王国平。” 秃顶的男人虽然一脸陪笑求饶的表情，但是蚩曜敏锐地发现，对方的情绪依旧未达眼底。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甚至都没有强烈的求生欲。 “王……国平？” 蚩曜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愣，然后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 秃顶，脑后长发及肩，络腮胡子，双眼狭长阴鸷，还缺了一颗门牙。形象与蚩曜记忆中的那位欺骗并用语言诱捕了阮丰的老王渐渐重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低声笑了笑，“难怪没有任何贪痴嗔的念头滋生呢！” 这人显然已经被曲彤用双全手给改造过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蚩曜最看重的是，这个人既然可以在纳森岛找到阮丰，那么自然也可以带领自己和涂君房前往纳森岛。 …… …… xlgl草原。 “老马，那个就是被你看上眼的家伙？” 蚩曜风尘仆仆而来，望着一位正在跟别人玩摔跤的昂藏大汉。 “没错，他就是哈日查盖。” 马仙洪一天感慨地说道，“我已经了解过了，他只是学习了最基本的行炁法门，就已经打遍部族无敌手，甚至连他的师父都不是对手，天赋根骨可谓绝佳。有把握吗？” “先看看吧。” 两人上前几步，挤进了围成一圈观战的人群。 只听号角“呜呜”吹响，瞬间，少女声嘶力竭的呼喊与勇士们“哦哦哦”的嚎叫声便响彻草原。 圈内，两名身材同样壮硕的魁梧男子赤着上身，扎着马步，在号角响起了瞬间同时前冲。 砰！ 肌肉与肌肉的碰撞竟然发出了偌大的声响，两人双臂交织，死死抱在一起。 其中一人涨红了脸孔猛地大喝一声，手臂肌肉隆起，青筋毕现。 “呀——” 但是被他抱住的哈日查盖却沉稳如山，任凭那人如何嘶吼、发力，他始终一动不动，甚至还有空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对手。 “这家伙很狂啊！” 蚩曜见状，开口点评道。 “不错，但是他也有狂的资本。” 马仙洪对着一幕并不意外，这些天在草原上，他已经见到了太多查日哈盖的高光表现。 “虽然不会什么技巧，但是仅凭天生的体魄和炁量就足够惊人了。如果你不主动提议过来的话，我本来是想等以后多找几个上根器，再来招揽他的。” “怎么？车轮战？” “不，只是想让他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上技巧的重要性而已。他说我的神技百炼是外力不作数，那我就给他找一些能用让他无法反驳的技巧击败他的人，越多越好。” 马仙洪虽然是个老实人，但是哈日查盖胆敢瞧不起神机百炼还是被他在心里狠狠地记下了一笔。听听这计划，明显是准备一轮一轮地彻底虐到对方服气啊！ “哈哈，老马，没看出来你这家伙也还是有点腹黑的嘛！” 蚩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马仙洪的肩膀说道，“既然我来了，就不用这么麻烦，放心交给我就行了。” 片刻之后，见对手依旧无法动摇自己的身形，哈日查盖颇为无趣的叹了口气。只是稍稍一沉腰，就带得对方脚步一晃，然后竟然单手就把他给举了起来。 这哪里还是摔跤，明明就变成了举重。 看到哈日查盖的神勇表现，周围的人们纷纷高声欢呼起来：“不愧是我们孛儿只斤的第一勇士！黄金家族最嫡系的血脉！” 但是，这些赞美与颂扬对于哈日查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自从他学会练炁开始，就一直处在这种被所有人羡慕称赞的环境里。 如今，这样的话语甚至已经不能让他感受到一丁点兴奋与血脉偾张了。 将对手放下之后，哈日查盖脸色略显寂寥，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模样，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这时，一声清喝从人群中响起，蚩曜和马仙洪越众而出。 “你？” 哈日查盖明显对于击败了自己的马仙洪还有印象，不过…… “我说过了，你的手段我不感兴趣，那样的强大不是我想要的。” “哦？那么你想要是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强大呢？” 蚩曜制止了马仙洪的反驳，饶有兴致地看向哈日查盖。 第162章 秒杀 “你是什么人？” 哈日查盖皱眉问道。 他愿意客客气气地跟马仙洪说话，是因为不管怎么说，马仙洪毕竟击败了自己，哪怕用的手段并不能让他完全服气。 可是蚩曜就不一样了。日日被人吹捧的哈日查盖可是骄狂得很，不是谁都能跟他平等对话的。 不过他狂，蚩曜表现得比他更狂。 似乎是看出了哈日查盖的心思，他轻轻一笑： “我？我是被他请来治疗你的人。”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马仙洪。 “治疗我？我又没病！” 哈日查盖有些摸不着头脑。 “病人一般都不会痛快地承认自己的问题，直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你如今的心态过于骄狂了些，这样对修行不利，我就是来帮你治疗这傲慢之症的。你可以叫我蚩曜医生。” 蚩曜淡淡地解释道。 不过他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哈日查盖满意。 “说我骄狂？我看你自己明明更加骄狂吧！” 哈日查盖一脸无语地看着蚩曜，继而狞笑道，“既然你说这是病症，那还是先让我来帮你治一治好了！” “有志气，那就来吧！” 蚩曜也不跟他继续争辩，直接走到了刚才输给哈日查盖，现在还愣在原地的那位大汉身旁，“老兄，麻烦给腾个地，我这也算是帮你报仇了。” 清理完了场地之后，蚩曜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看向哈日查盖：“比一场，赢的人就是医生，输的人就乖乖接受治疗，如何？” “没问题！” 哈日查盖也重新回到刚才摔跤的位置上，摩拳擦掌。 “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得先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你想要的强大，究竟是什么样子？” “告诉你也无妨，我想要的，是力量和速度的绝对强大，无视一切奇技淫巧，肉体本身的强大！” 说完，他还有意无意地瞥了旁边的马仙洪一眼。 幸亏老马不是个暴脾气，否则就要当场掏出自己的如花大军来教哈日查盖做人了。 “肉体力量与速度的绝对强大吗？” 蚩曜点点头，“那我就成全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就攻过来吧。” 蚩曜两脚微微分开，一前一后，对着哈日查盖招了招手。 “哼，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别后悔！” 哈日查盖握紧自己沙锅大的拳头，浑身炁焰升腾。脚下重重一踏，草地瞬间炸开一个大坑，整个人擦地飞掠，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借助着冲力，拳劲如炮弹凌空，刚猛无俦，竟然直接打出了一连串的音爆！ 轰！ 炸开的气浪朝着四周扩散，压得牧草低伏，观战的人群不得不一退再退。 有小孩子被抱着一边后退一边发出了稚嫩的疑问：“怎么感觉哈日查盖大哥比刚才厉害了好多？” “那是他终于动真格的了。” 小孩的父亲感慨道，“不愧是继承了嫡传黄金血脉的勇士，没想到我就连观战都有些勉强。” “那他的对手……”孩子有些担忧。 “放心，哈日查盖会有分寸的。” 观战人群中唯一一个可以屹立不动的人的就是马仙洪。 他眼睛微微眯起，抵挡着扑面而来的劲风，仔细观察着两人的一招一式。 只见蚩曜面对哈日查盖的凶猛一拳，竟然半分暂避锋芒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手臂前伸，五指张开，直接抓向了对方的拳头！ 这种硬碰硬的姿态同样也让哈日查盖狂喜，他手臂上的炁力不禁又加大的几分。 啪！ 拳掌相接，蚩曜肘部微曲，便轻轻松松的接下了哈日查盖的全力一击，然后五指收紧，握着他的拳头向下一按一甩。 呜~ 哈日查盖竟然被直接甩到了半空之中！ 不过一击失手并不能让他失去抵抗的能力，正相反，他的战意变得越发高涨。 而蚩曜似乎也没有趁他浮空追加攻击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他调整身形。 “哈！” 哈日查盖大喝一声，身在半空之中，双拳交握，竟然以螺旋之势化作猛烈的炮弹，夹杂着万钧之力狠狠地向下冲击而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蚩曜！ 紧紧握住的拳头成为了高速运动中身体最强横的武器，在“呜呜”的破空声中，硕大的拳头划破了空气，带着尖锐而低沉的呼啸声从天而降，眨眼即至。 越来越近，哈日查盖的脸上露出了仿佛胜利一般的兴奋笑容，强横的气势犹如实质，似乎凝固住了周围的空气，将蚩曜紧紧地定在原地，不能躲闪，只能硬接。 感受到这一招的声势，蚩曜在心中嘀咕：“这家伙也不是什么技巧都不会嘛！” 只不过，比起各门各派历经无数前辈先贤代代完善改良的技法，哈日查盖凭借自己出色的战斗意识摸索出来的这些甚至都不能被称为招式，因此只能贻笑大方。 这招从天而降的拳法，看似势大力沉，刚猛无俦，令人避无可避，但是在蚩曜的眼中，破绽实在是太大！ 【天蛊望气术】！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幽光，接下来的一幕，让周围所有观战的人一片哗然。 没有人看清楚蚩曜到底是怎么出手的，哈日查盖只感觉到自己带着这一辈子最大力量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打中目标，就被一只手给紧紧捏住，不是抓住也不是握住，是捏住！这个动作本身就带有着极强的碾压气息。 他的瞳孔还没有来得及浮现出震惊之色，蚩曜便举重若轻地向下一带，将哈日查盖的身体狠狠地向地面砸去。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紧跟着探出，抓住他的脖子。 哈日查盖本能地想要挣扎，但是他还来不及抓住钳制着自己脖颈的手，蚩曜的手指只是微微一拧，他就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轰！ 半空中这一系列的交锋说起来长，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瞬间，原本气势汹汹从天而降的哈日查盖，就已经被蚩曜给贯进了土里。 秒杀！毫无悬念的秒杀！ 周遭的人群刹那间一片哗然，似乎难以相信部族中最具天赋的勇士就这么轻易的失败了。 “怎么样，服了吗？” 蚩曜半蹲在地，看着被自己生生按入泥土之中的哈日查盖，挑眉问道。 第163章 不会肉搏的炼器师不是个好教主 哈日查盖的事情对于蚩曜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毕竟他早就已经不把这些同为年轻一代的人视为对手了。 不过马仙洪倒是从这一次的事件里得到了一点启发。 “看来还是拳拳到肉的打法最能说服别人啊！” 一起回山城的路上，他若有所思地小声嘀咕道。 自己虽然也轻而易举地战胜了哈日查盖，但是那家伙对他的手段总是有点不太服气，但是被蚩曜这么一通摔打，立刻就变得老老实实了。 个中差距，让马教主颇有点不是滋味。 蚩曜闻言调侃道：“怎么，你一个炼器师，也想走肉搏的路子？可别忘了，你那双手可真宝贵得很，万一打坏了，以后还怎么炼器？” “好好保护一下就行了，” 马仙洪是个行动派，一有想法，立刻就付诸实践。他马上从噬嚢中取出纸笔，就在车上现场画了起来。 蚩曜从旁边瞥了几眼，“你这是……要做一套铠甲？” 难道你也要开高达？！ “嗯，听说唐门有一种名为乌绡的材料，可以随心变幻外形，既能当做武器，又能保护身体，攻防俱佳。” 马仙洪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回答，“我也想做个差不多的。” “你知道乌绡的炼制方法？” 蚩曜有点惊讶，这东西应该也算是唐门的不传之秘了吧。 “不知道，” 马仙洪摇头，自信道，“不过我既然知道了它的功能，那么反推出炼制方法也不算什么难事，而且只会比原本的乌绡更强。” 幸好蚩曜不是个炼器师，否则听到这话非得跳起来不可。 这意思不就是，这世界上只有他想不到的东西，没有他做不出来的吗？ 只是听说有这么一种材料，就能随意复制甚至增强，神机百炼，恐怖如斯！ 不过…… “你那铠甲的事情先放放，别忘了我急着找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蚩曜提醒道，生怕马仙洪沉迷机甲肉搏，把之前说好的活给忘了。 “放心，” 马仙洪连头都没抬，“你说的那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我早就设计好了。要不是仇让练习的时间还短，他都可以做出来。” 蚩曜：…… 行，你牛哔！公司还说为了给朵儿提供适宜的环境花了多少资源，结果到了马仙洪嘴里，一句“没啥技术含量”就给简单概括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马仙洪所说，这玩意真的没太多技术含量。 抵达山城的疗养院之后，他甚至都没有亲自动手，只是从噬嚢中抖落出来了一群如花人偶。然后她们一个个举锤的举锤，背材料的备材料，一通忙忙碌碌“叮叮咣咣”，日夜无休，仅仅只花了两天时间，一栋崭新的小楼就建了起来。 “这就算是完成了？” 第一次见识到如花速度的蚩曜目瞪口呆地问道。 “当然，完全按照你的要求，隔离、自净、还有美观、舒适，一样不落。” 马仙洪放下手中的纸笔，“走，进去看看，哪里不满意还可以再改。” 这是一幢上下三层的还带一间地下室的复式小楼，推门而入，马仙洪介绍道：“这里的地面和墙面都是我专门炼制过的一种涂料，窗户上也加装了净化隔离层，不管多么细微的毒素都不可能漏出去。” 蚩曜闻言，随手转化出来一点蛊毒，朝着半开半掩的窗口一甩。 滋滋—— 明明是开着的窗口，却忽然闪过一道微光，然后那些蛊毒就凭空消失了。 “嗯？” 蚩曜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开启天蛊望气术，又尝试了一次。 这一次他发现，蛊毒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整个吞噬掉了。 “是盗吞兽。” 马仙洪解释道，“它可以吸收炁和以炁构建的招式并存储起来反哺自身，窗户上这个经过我的改装，专门增大了容量。” “好东西啊！” 蚩曜惊喜道。 “那当然，我做的东西，你放心。” 马仙洪傲然自夸了一句，引着蚩曜上了二楼，“这二层是专门应你的要求做的空旷平层，而且模仿山洞环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隔离效果也最好。不过这地方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炼蛊用的。” 蚩曜随口应付了一句，没有细说。 实际上这一层是朵儿的请求，当初他到暗堡里去询问朵儿对自己的住处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她提出的就是想要这么一间一无所有的，空旷平整的屋子。 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是很显然，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朵儿依旧有些怀念当初在药仙会的生活方式。 这东西没办法硬性扭转，只能慢慢改善。毕竟她在药仙会也就生活了十年出头而已，现在看起来是占据了人生的大半时间，影响极大，但是等以后时间成了，经历的事情更多了，比重就会大大减小，影响也会逐步减轻。再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或许会有一种不同的感悟。 “行吧。” 马仙洪耸了耸肩，也没有深究。 看完了小楼的之后，蚩曜很满意，于是直接就拨通了廖忠的电话。 “喂，廖叔。”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带人来检查。” “顺便把朵儿也带上吧，免得再多跑一趟了不是？” “嗨，我肯定是有信心的啊，随便你们检查。” …… …… 哪都通华南分部。 廖忠挂断电话之后，笑骂道：“这小子的动作倒是快！赵董的通知才下来没几天，竟然已经把地方收拾好了，看来是早有预谋啊！走，去暗堡。” 要评估蚩曜提供的住处是不是符合公司的安全标准，显然不是廖忠一个人就能做的。因此，他需要从暗堡带上一整支测评团队。 “廖头，蛊童也要一起带上？这安全吗？” 有工作人员提出质疑。 “放心，对于朵儿来说，再没有比那小子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廖忠回应道，“对了，把朵儿剩下的隔离服都给打包，一起带走，以后我们这边就用不到那玩意了。” 片刻之后，一架直升机带着“嗡嗡”的螺旋桨声腾空而起，飞向了北方。 廖忠一行人来的很快，他们不止人来了不少，而且还搬了一大堆仪器过来，一副劳师动众的样子。 不过他们测他们的，蚩曜对老马出品有足够的信心，所以他径直来到了朵儿的面前。 离开暗堡之后，朵儿就不能像暗堡里那样穿着轻便了。此时的她不仅内里穿着特制的绿色紧身隔离服，外面还套着一层白色的防护服，甚至连脑袋上都带着头盔，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摇摇摆摆的企鹅似的。 “朵儿，想透透气么？” “想。” 隔着头盔，让朵儿原本空灵轻柔的音色显得有一点闷。 蚩曜见状，直接牵着她的手上到全封闭的二楼，然后摘下隔离头盔。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朵儿没有立刻回话，但是那双碧瞳之中不断摇曳着的细碎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迫不及待地走到中间，就这么直接盘膝而坐，然后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宁静安详起来。就像是一只终于找到归途，重新回到山林之中的小鹿，身上的戒备与紧张完全消去，一丝不剩。 蚩曜见状，嘴角微翘，也上前几步，坐到了朵儿的身侧。 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原始蛊毒不断在他们的体内循环进出，成为了一片静谧空间之中唯一的点缀。 此时无声胜有声。 …… …… 公司的检查方式虽然五花八门，但是真金不怕火炼，马仙洪造出来的东西经受住了所有指标的考验。 “行了。” 廖忠让暗堡的工作人员收工，然后找到蚩曜，“朵儿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过她的身体状况还需要定期向公司报备，直到你彻底治好她。” “这个没问题。” 蚩曜满口答应。 送走了廖忠以后，他重新回到二层，走到朵儿身边，伸手从蛊囊中取出了一枚蜷缩在一起的、通体墨绿色的蛊物展示给她看。 “这就是你未来的本命蛊。” 这是在七绝蛊完成第一次进化之后，蚩曜利用毒蛊的能力培育出来的新毒蛊胚胎。 与完整的七绝蛊不同，单纯的毒蛊并非蝎形，而是蛇形，通体墨绿，近乎于黑色。此时它盘起来约有小指甲盖大小，就像一颗小药丸一样。 “本命蛊？” “对，我应该跟你说过，以前你是被当做蛊巢培养的，但是以后，你会成为一名真正的蛊师，跟我一样的蛊师。” 蚩曜凝视着朵儿幽碧如潭的清澈眼眸，低声道：“朵儿，把衣服脱了吧。” 他让朵儿脱衣服，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主要是朵儿现在身上穿着一层又一层的都是特制贴身隔离服，这种衣物的目的是防止她身上的蛊毒随意扩散出去。 这在平时算是个不错的安全措施，但是在接下来的动作中，却有可能为朵儿带来一些阻碍与伤害。 这间屋子是蚩曜特别准备的，里面的东西都很齐全，朵儿脱掉了贴身的防护服之后，他递过去一条样式简单的纯色连衣裙。 “给，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这个款式的裙子。” “嗯。” 朵儿接过裙子遮住了背脊和胸腹部位因为被蛊毒侵蚀而变得血肉模糊的皮肤，不过肘部和膝盖位置的惨相依旧露在外面。 散逸的原始蛊毒全都被蚩曜吸纳入体，没有半分外溢。他将蜷缩着的毒蛊胚胎递给她，“来，用你的血和炁去喂养它。” 朵儿听话照做。 她接过这小家伙置于掌中，试探着输入了一丝炁息。 被激活的毒蛊胚胎瞬间发生了变化，从团成球的状态舒展身形，变成了一条约指节长短的纤细小蛇，然后一口咬在了朵儿的掌心。 “它钻进我的身体里了。” 朵儿低声说道。 “嗯，这是正常过程，每一位蛊师在修行之初都必须经历这一遭。” 蚩曜给她解释道，“以自身的血和炁喂养之后，本命蛊将会与你共生，成为辅助你御使其他蛊物的最佳帮手。” 朵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轻轻开口，“它好像停留在我的心脏里了，嗯……在吞噬那里的其他蛊毒。” 随着轻轻袅袅的声音，朵儿周身无时无刻不再向外散发的蛊毒似乎也开始减少。 不过，没过一会儿，朵儿又一次说道：“它好像停下来了。” 与此同时，她身上刚刚才有所收敛的的蛊毒重新恢复了之前那种猛烈释放的状态。 看着朵儿疑惑的眼神，蚩曜缓声道，“这很正常，因为给你种下的蛊物只是刚刚出生的而已，它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将你体内那些根深蒂固的蛊毒全部吞噬干净。本命蛊也是需要时间去成长的。” “哦。” 朵儿似懂非懂地轻轻点头。 蚩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抬手捧着朵儿的小脸，“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正式的蛊师了。” “我……是蛊师了？” 朵儿的绿眸中荡漾着令人怜惜的细碎波光。 “不错，你不再是蛊巢，而是一名真真正正的蛊师了！” 蚩曜重重点头，“从今天开始，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喂饱自己的本命蛊。” “喂饱？” “就是将原始蛊毒聚集在本命蛊周围，直到它吃不下为止，多的交给我，或者直接排出体外就是了，不要压抑在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对你不好。” 蚩曜嘱咐道。 “嗯，知道了。” 朵儿乖巧点头。 “那么，就来庆祝一下我们新生活的开端吧！” 蚩曜抱着朵儿轻轻抛了起来。 …… …… 俗话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蚩曜正在庆祝自己与朵儿的团聚，在另一个地方，刚刚出院的王霭却在大发雷霆。 王家庄园。 经历过几场激战之后，这里说是断壁残垣有些过了，但破败萧条却是免不了的。 因为大部分侵染了尸毒的王家异人都被公司给管制了，还有些伤重不治，所以此时还留在这里的甚至不足王家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 “好啊，好啊！” 王霭脸色苍白，目光阴鸷可怖，“没想到王家竟然会在我的手里衰败下去。听说是风正豪接替了我的位子？” “是，是的家主。” 他的表情吓得面前的那位王家异人直打哆嗦。 “哼，一时的成败并不能决定一切，咱们走着瞧！” 第164章 神与魔(200月票加更，求订阅～求月票～) “涂君房有消息了吗？” 王霭继续问道。 “还，还没有……听说公司去清了诸葛家的人，但是他们也说自己算不出来。”王聪回道。 “他们也算不出来？” 王霭质疑道，“是谁算的，也跟胡说大师一样了吗？” “那倒没有，没听说诸葛家有人因此受伤。” “没受伤？看来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出力啊！是被胡说大师的情况吓到了吗？” 王霭阴沉着脸，“公司怎么说？” “公司……公司方面好像没有下文了。” “哼！” 王霭重重地将手杖顿在地上，直接将地板砸出了蛛网状的泪痕，“我们王家也为公司办过不少事，出过力，流过血。如今见我们落魄了，不但撤了我的位子，还这么不管不顾？咳咳咳……” “家主！” 王霭毕竟是重伤初愈，一时激动气势勃发，牵连到了内腑，顿时开始咳嗽起来。 “无妨，既然公司不管我们，那我们只能自己找帮手了。哼，能够卜算天机的人可不止有术字门和诸葛家！” …… …… 十佬更迭之后，原本动荡喧嚣、仿佛连十佬都无法安然自保的异人圈子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全性之中，三尸四张狂全都不在，丁嶋安基本不会主动挑起事端，一时间没有了领头的人，他们重新恢复了一盘散沙的状态。小事不断，大事没有。 蚩曜也是一样，他现在的精力正集中在帮助朵儿治疗身体上面。 公司倒是外松内紧，并没有放松对于涂君房以及他背后那只黑手的暗中调查，但是引起的动静也不算大。 因此，在大多数人眼里，好像王家一倒，事情就彻底结束了，大家的日子又重新回归到了安稳之中。 只有王家受伤的世界完美达成。 而在王家事件中暗搓搓捞到最大好处的曲彤，也将目光暂时移开，停下了手中继续搅弄风云的动作，因为有另一件事情牵扯了她的注意力。 耀星社。 “消息准确吗？那个小丫头真的说出了那样的话？” 曲彤的声音中居然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凝重，不过程度很轻，很难被人听出来。 “是的，她提出了一种猜想，” 电话中，一道稍显模糊的男声传出，“认为吕家现阶段对于明魂术的使用只是一种皮毛，什么提取记忆，测谎之类的手段通通都不值一提，根本不是明魂术的真正厉害之处。她甚至可以在精神的领域里修改自己的情绪，而且还想要更进一步操纵精神认知……”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曲彤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听不进去了。 她紧紧捏住电话的手似乎在微微发颤，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份高傲与轻蔑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咬紧。 “真是没有想到，吕家……居然真的能出现这样的人才，吕欢么……” 曲彤挂断电话之后，独自一人呢喃道，声音渐渐变得狠厉起来，“这可不行，我决不允许吕家出现双全手！” …… …… 哗啦~ 哗啦~ 蔚蓝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这沙滩，一条小船无风自动，朝着海岸线乘风破浪而来。 船上有三道人影错落，但却没有任何人有划船的动作，仔细看去，原来在水下有四条怪鱼两前两后在推拉着小船向前航行。 这自然是蚩曜的杰作，随便给一条体型和力气都不错的大鱼种上尸蛊，免费的劳动力不就来了吗？ 咚！ 船只靠岸，蚩曜信步下船，然后伸出手，四头尸魔刹那间破水而出，重新化作子蛊回到了他的掌心。 “两位三魔派的前辈，这里就是纳森岛了。” 带路党王国平弯腰低头祈求道：“能不能……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 这一路行来，蚩曜并不在意暴露自己三魔派的手段，于是王国平有此误解，把他当成了三魔派的前辈，而且是比涂君房辈分更高的存在。 “放了？” 蚩曜稍作沉吟，“哼，也罢，你带我们过来也算是有功，就与你打扰我休息的罪过相抵了。我也不是个嗜杀之人，滚吧！” “多谢前辈，多些前辈！” 王国平闻言立刻叠声道谢，然后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 涂君房对于蚩曜的举动表示不解，明明在船上他都对那三个被操纵的倒霉蛋下了死手，没道理最后放过王国平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啊！ 带个路就能免死？哪有这么讲诚信的坏人啊？ “别急，他还有些利用价值。” 蚩曜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想要利用王国平去寻找同样隐居在这座岛屿之上的阮丰，“走吧，听说这里是一座无法无天的自由之岛，你不觉得应该会很适合全性生存吗？” “或许吧。”涂君房不置可否。 不过很可惜，他们还没走两步，前方就传来了一声呼哨。 “呜~呜~” 然后一根竹制的长矛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正面袭来。 “呵，看来这里有人不太欢迎我们啊！” 这样的攻击自然无法奈何他们，甚至蚩曜与涂君房连动都没动，两团墨色的尸气同时汇聚在身前，化作漆黑的盾牌。 噗！噗！ 长矛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尸气盾牌的正中心，但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又哪里能够奈何得了三尸所化的盾牌？ 除了溅起几滴尸毒之外，长矛别无建树。 “去！” 既然受到的攻击，那么不反击自然不是两人的性格，蚩曜向前一指，尸气盾牌分裂出一只只微如蚊呐的尸虫，如一朵乌云般飘向了标枪袭来的方向。 嗡—— 乌云所过之处，树木枯朽，枝叶凋零，硬是在茂密的森林之中腐蚀出了一条生命凋敝的通道。 这是蚩曜的尸气与涂君房最大的不同之处。 涂君房的尸气只是单纯用三尸糅合自己炁息，对人，或者说智慧生物效果拔群，但是对其他东西的伤害就差了些。 可蚩曜不同，他的僵尸之体本身自带尸毒，所以他现在的尸毒是这种尸体之毒与三尸之毒的混合体。 这种毒素不仅可以让智慧生物入魔，更是可以腐蚀消融生命。 性命双伤！ 被腐蚀出一大片空白的树林自然无法继续完美地隐藏身形，于是，里面一位皮肤褐色，头戴羽毛面具，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草皮群的野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咯咯咯咯咯！” 那人被迫现出身形之后，提着手中的长矛一跃而起，连连挥舞手臂，顿时，一道又一道矛气脱手而出，如万千箭雨一般，朝着蚩曜二人覆盖式洒落。 只不过，刚才那蓄力的一击都没能打破尸气护盾，就更别说这散碎的饱和式攻击了，两人只是操纵着尸气将护盾的体积扩大化作半球，就完美地挡下了所有攻击。 “这是岛上的土人？脾气倒是挺大。” 蚩曜与涂君房对视一眼，“你去还是我去？” “哼，还是我来吧。” 涂君房阴沉着脸，举步向前。他原本就因为被迫离开故土心情有些不美丽，刚一上岛居然还受到如此挑衅，顿时决定稍微发泄一下自己心头的负面情绪，免得为滋生新的三尸提供养分。 可惜，就在他刚打算前冲的时候，前方的空间突然扭曲如漩涡，眨眼间，一位金发男子凭空出现在三人中间。 他穿着宽松如睡衣般的服饰，就这么突兀地插进了战场。 这种出人意料的进场方式毫不意外地震慑住了刚要前冲的涂君房。 涂君房停下脚步，颇为警惕地看着对方，“又来一个？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一伙的，两位请稍等。” 以利亚的态度倒是相当温和，而且明明是一副标准的西方面孔，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却是不折不扣的中文。 接着，他转身看向那个土人。 “咕噜粿咯嗦！” “叽咕叽咕哇！” 一番让蚩曜他们完全听不懂的交流之后，那位土人被以利亚成功劝退，然后他重新转过身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以利亚，是纳森卫之一。” “尸魔。” “尸神。” 涂君房和蚩曜也各自报上了名号。 只不过以利亚在听到他们两个的外号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语，就像是在说“好中二好羞耻啊”的感觉。 “额，这位尸神老兄，” 沉默一瞬之后，以利亚看向蚩曜，“能不能打个商量，你的外号，可否更换一下？” “为什么？” “嗯……你也知道，纳森岛上有一颗神树，所有受到神树祝福的人都会自称为神的子民。而你的外号里也有个神字，这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以利亚捏着下巴说道。 “呵，无妨，我并不害怕麻烦。” 蚩曜婉拒道。 别人一说，自己就改外号，那多没面子啊！前辈高人的人设都要崩塌了。 不过以利亚似乎也真的只是随口一提，见他拒绝也没有继续劝说，“好吧，你开心就好。那么言归正传，容我正式询问一下，二位真的做好加入纳森岛的准备了吗？如果选择成为岛民的话，那么从今以后，你们原本在外界的身份会直接清零，变成【不存在的人】。” 这是纳森岛一直以来的规矩，除了纳森王和纳森卫之外，所有岛民都会成为外界不存在的人，也就是nothing。意味着，过往的一切爱恨情仇都化作云烟飘散，从此再无关系。 “当然！” 既然来了纳森岛，那自然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蚩曜他们答应得毫不犹豫。 “好，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愿意皈依在神树的光辉之下吗？” 以利亚接着问道。 “什么叫做皈依在神树之下？”蚩曜疑惑。 “纳森岛上的岛民，除了王和卫之外，分成四类。一类是彻底皈依神树的神民，他们会受到神树的祝福。还有两类分别聚集南方的乐园和北方的集市，他们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不过十分混乱。最后一类是土着，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位。” 以利亚介绍道，“皈依神树，你们就可以成为神民，未来你们的孩子就有机会被选拔成为我这样的纳森卫，甚至是……王！” “哦，听起来还挺诱人的，可惜，我并不打算在这里留下后代，所以，皈依什么的就算了吧。” 蚩曜耸了耸肩，“不过，可以带我们去看看神树吗？” “不行，只有王才可以靠近神树。” 以利亚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好吧，真是小气。” 蚩曜嘀咕道，他还准备试试看，如果用这具三尸化身靠近神树，会不会得到系统提示呢！ 虽然在上岛的时候没有受到提示，让他对此没报太大希望，但试试总没有坏处嘛。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么就祝你们在这里生活愉快。” 以利亚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再次施展空间能力传送走了。 “怎么说，咱们去乐园还是集市？” 涂君房问道。 “听起来……虽然都是混乱的自由地带，但集市好像比乐园稍微有秩序一点，而且更像是个可以做交易的地方。” 蚩曜想了想，“那就先去所谓的集市看看吧。” 他决定先摸一摸这地方异人的总体水平，再研究下一步计划。 …… …… 吕家村。 与王家、陆家不同，吕家村的位置十分偏僻，而且极为封闭。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穷或者落后，只是风俗非常保守古板。 吕家的人严格按照实力决定其家族地位，不适合练炁的人只能去外面操持产业，而且在家族之中完全没有话语权。 吕家对于自身的血脉有着一种堪称魔怔般的执着。 他们的家族成员几乎都是族内通婚，而且婚配会受到严格的控制，就连女婿，也全都只招上门的那种。 而这些看起来分外不近人情的规定，全都是在吕慈成为家主之后确立下来的。 但是这一天，吕家村悄悄溜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吕家村的防卫并不差，但是所有与此人打过照面的异人都仿佛丢了魂一样，似乎完全看不见他，对那人的一切行为都视若无睹。 不多时，一张纸条出现在吕家第一天才吕欢的房间中。 “吕良哥哥约我去后山？” 吕欢捏着纸条，没有丝毫怀疑，甩着双马尾麻花辫，一蹦一跳地朝着后山走去。 第165章 百鬼日行(8k大章四合一，求订阅～求月票～) 吕家，后山。 吕良漫无目的地随意闲逛着，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扎着双马尾麻花辫的身影，她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凸出山脊的岩石之上。 “咦，小欢？她一个人在那边干什么？” 他心中有些疑惑。 吕家是一个大家族，姑、表、堂等等七拐八扭的兄弟姐妹众多，基本上在路上随便遇到个人互相都是亲戚。但是吕良与吕欢不同，他们不是简单的族兄妹关系，而是有着一个共同的爷爷，吕良和父亲和吕欢的母亲是亲兄妹。 再加上如今吕家的年轻一代里，吕欢、吕良和吕恭可以说是远超其他同辈的三大天才。既是近亲，又同为天才，互相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因此吕良在看到吕欢之后，脚下一拐，决定过去看看这位天才妹妹独自一人躲在山上做什么。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拐，拐的不仅仅是脚下的山路，更是他未来的人生。 …… …… “嘿，欢儿，都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吕良缩着身子从山道上悄悄地摸到了吕欢的背后，准备跟自己的天才妹妹开个玩笑。 可是，当他正准备伸手从背后捂住吕欢的眼睛时，突然脚下一垮，那块凸出山体的岩石平台最前端的部分忽然“咔擦”一声塌掉了。 坐在那里的吕欢没有任何挣扎就直接掉了下去，而下面，是数十米深的山崖。 “呃啊——” 吕良自然也掉了下去，但是他反应得快，勉强抓住山石的断裂稳住了身形，然后往下一看。崖底，两条浅茶色的麻花辫已经被鲜血浸染。 “小欢！！！” “欢儿！！！” 声嘶力竭的喊叫很快就引来了吕家的其他人，然后…… “你特么居然对欢儿下手，他可是你的妹妹啊！老子打死你！” 吕良的父亲直接抬起大脚狠狠地揣向了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 吕良是个天生异人，觉醒了明魂术的他根本没有学习吕家的另一门绝学——如意劲，因此肉搏能力差得很。当然了，他现在也不敢反抗，只能大声辩解。 “我只是看她坐在那里，想跟她开个玩笑逗一逗！我不知道为什么石头会塌掉！这不能怪我啊！” 只可惜，因为吕良往日的性格与表现，他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本就是个喜欢胡闹、撒谎，难以管教的孩子。所以这一回他说的虽然是实话，却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包括他的父亲和亲哥哥吕恭。 “还撒谎！从小就喜欢撒谎胡闹！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别打了！我当时也差点掉下去了啊，可是小欢当时很奇怪啊，她就一动不动，我其实都没有碰到她，石头塌了她也没有挣扎……” “你也掉下去了？那你怎么不去死！把小欢还给我们！！！” 因为吕欢是当今吕家最强的明魂术使用者，而且因为天赋出众，甚至还破例得到了吕慈亲传的、一向在族内只传男不传女的如意劲。无论是地位还是受重视与喜爱的程度都远超吕良，因此大家的火气都格外的大。 “我没有撒谎，你们可以用明魂术检查我的记忆啊！” 吕良被打得血肉模糊之后，终于有擅长明魂术的吕家异人对他使用了测谎的手段。 “这……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负责测谎的人一脸震惊，“欢儿……真的不是他推下去的……” “闪开，我来！” 这个结论自然不能服众，其中一部分人真的不信任吕良的品性，而另一部分人的心思就比较阴暗了。 前面说过，吕家是严格依靠实力来排定族人地位的。 如今的吕家包括吕慈在内，一共有四代人。 吕慈是第一代，吕良、吕欢他们是第四代。 吕慈的地位自然无可动摇，而他的膝下有三子一女。这几个人中，要论个人天赋的话，是他的大儿子吕忠最强，因为吕忠不仅觉醒了先天的明魂术，而且在如意劲上的造诣也颇为高明。 而他的三位弟弟妹妹中，一个压根没有练炁的天赋，剩下的两个里面一个只会如意劲，不懂明魂术；另一个虽然觉醒了明魂术，但是却始终学不会如意劲。 依照这种情况，吕家的下一代族长非吕恭莫属。不仅他自己，吕家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当吕家的第四代族人渐渐长大之后，这个局面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现如今吕家最天才的三位四代子弟，吕欢、吕良、吕恭全都是出自吕慈的二儿子吕孝一脉。这让原本平平无奇的吕孝地位在族内陡然拔升，甚至已经可以跟吕忠分庭抗礼并且有着西风压倒东风的态势。 而且最重要的是，吕良和吕恭也就罢了，他们的明魂术天赋虽强，但是如意劲练得都不怎么样。可是吕欢不同，她在这两项异术上的天赋都极为出众，如意劲甚至还得到了吕慈的亲自教导。 吕慈对于吕欢的喜爱，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样一来，自然引发了吕忠这一脉的不满担忧。只不过有吕慈在，没有人敢真正将这种情绪宣之于口。 但是今天，一直压抑着的他们终于找打了一个宣泄自己情绪的突破口，甚至是夺回自己曾经失去地位的捷径。 既然威胁最大的吕欢已经死了，那么只要坐实吕良的罪责，这残害同胞的名声一旦扣上，吕良和吕恭这对天赋仅次于吕欢的亲兄弟，从此也就不可能再翻身了。 而受他们影响，已经渐渐开始爬到吕忠头上的吕孝，自然就会狠狠地摔落下去。 毕竟吕孝的地位拔升，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强，而是因为他的后辈之中天才辈出。如果这些天才都被一棍子打死了，那么他的地位自然如同泡沫一样，一触即碎。 所以，除了小部分足够理智的二房自己人之外，大部分人其实都希望这件事情是吕良做的。真相在他们眼里并不重要，反正吕欢已经死了。那么将凶手坐实为吕良，对他们的好处最大。 于是，他们又换了一个会明魂术的人上去检查，并且将除了吕良、吕欢之外，族内明魂术造诣最强的吕恭排除在外。 但是，即便测谎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检测结果却始终显示，吕良说的是实话，吕欢真的不是他推下去的。 这个时候，一位出身大房，比较机智的异人开口道：“你们特么的傻啊！没了小欢，吕良自己就是全族最强的明魂术使用者，我们还想从他嘴里掏出实话来？” 众人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顿时纷纷符合起来。 “你小子早就想好了是吧！仗着明魂术造诣高，就想要骗过我们，没门！” 而吕良这个时候已经被打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此时，族长吕慈终于赶到了现场。 于是立刻有人上前禀报道：“太爷，我们查过了，小欢好像真的不是吕良推……” 他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太爷，吕良的嘴里可没实话，他的明魂术比我们都强，这玩儿信不得！” 听着耳边的争执，看着自己最喜爱的重孙女的尸体，吕慈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先把他关起来……” 这个处置虽然没有让所有人都满意，不过也无人敢于违背吕慈的意愿，于是只好将被打成死狗一样的吕良关进了一间地窖里。 然后，吕慈召集了自己的几位子女，以及吕良、吕欢的直系亲属一共八个人来家里讨论。 “现在就咱们几个了，都说说吧，小欢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吕慈的脸色很是阴沉，他平生最重视自家的血脉，结果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最被自己看好的后辈吕欢，居然就这么离奇的死亡了。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是外人干的，那就是跳到他吕慈的脸上狠狠地抽了几个大耳刮子啊！ 凶戾的气息在吕慈的周身萦绕不去，场中的气氛非常压抑。 在他凶悍的气场之中，没有人敢率先开口说话。哪怕吕忠心里也很想借此机会掐灭二弟吕孝跟自己争位的希望，但是却也不敢在吕慈面前信口开河。 万一被吕慈认为是排除异己，残害同袍，哪怕是亲生儿子，他也是不会留手的。 至于吕孝，他就更不会开口了。 承认吕良的罪行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可要是不认，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就成了狡辩？ 吕良的父亲吕平倒是有心为儿子辩解一二，只不过他并没有练炁的天赋，平时在族内的地位都是靠着吕恭和吕良这对天才兄弟得来的，现在么……他也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在此时开口。 跟他处境差不多的还有吕慈的四儿子吕义，他因为没有练炁天赋，而且也没有出色的后辈，所以虽然辈分很高，但却一直都没什么话语权。 等了一会儿，没人接话，吕慈用狭长凶戾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将话题抛给了女儿吕萍。 “萍儿，你先说！” 吕萍是吕慈的三女儿，天生觉醒明魂术，但是如意劲的修为却较差，是吕良三兄妹出现之前，吕家最强的明魂术使用者。 “这……” 被点名的吕萍有些为难地看了大哥吕忠和二哥吕孝一眼，然后斟酌着开口道，“小欢的事情我也很痛心，不过……我用明魂术测试过吕良了，从结果来看，他也确实没撒谎……至于他的明魂术造诣能不能做到骗过我的探查，这我就不清楚了。” 一番话下来，看似说了很多，但结果只有两个字——没用。 如果选择相信吕良，那就相信明魂术的检测结果；如果不信吕良，那就认为是他用更高一筹的明魂术欺骗了测谎之人。 吕萍这番话充分发挥了一名测谎工具人的不粘锅特性——我只负责测谎，结果信不信随你们，甚至连不信的理由我都帮你们找好了。 听到吕萍圆滑的发言，吕慈身上的气息越发阴冷，“吕恭，单论明魂术造诣，现如今族内你是仅次于吕良的人。你觉得他能做到用明魂术欺骗你们的事情吗？” “这……” 吕恭站起身来，“吕良能不能做到这一点我不清楚，但是当初小欢是可以做到的。” “你说什么？！” 提到吕欢的名字，大家都激动起来，尤其是吕欢的母亲吕凤，她简直像跳起来抓住吕恭的肩膀亲自询问。 “详细说说。” 吕慈继续问道。 “是，太爷。” 吕恭回忆道，“当时在我的检测下，小欢面不改色地说出了我有三个脑袋、八条腿、十二只手这样完全不着调的言论，可是明魂术给我的反馈却是，她完全没有在说谎……” 吕慈的握着座椅扶手的力气越来越大，吕欢表现得越天才，他现在就越是伤心愤怒。 “好了，那么吕良说谎的嫌疑就不能排除。” 接着，他看向吕欢的母亲吕凤：“除了吕良之外，小欢今天都接触过那些人？你知道吗？她为什么要晚上一个人跑到后山，而是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吕凤仔细回想了半天，“小欢为什么去后山我不知道，她是突然出门的，至于今天接触过谁……” 她提供了几个名字，都是同辈的四代子弟。 “萍儿，这几个人你负责去查，问问他们今天欢儿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是，爹。” 吕萍乖乖接下自己的任务，不推脱、不质疑。 “父亲，您是觉得这事儿不是吕良干的？” 吕孝从吕慈的安排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试探着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 吕慈厉声道，“如果是他干的，那他现在已经落在了我们手里，想怎么处置随时都可以。但如果真的不是他，那么就一定要找出这个胆敢挑衅我们吕家的人来！吕忠！” “父亲。” “你去查查，今天村子里有没有外来的人，都是来干什么的，有么有可疑的地方！” “明白。” 吕忠点点头。 “我希望你们清楚，吕家的每一滴血都很珍贵。” 吕慈扫视着在场的人，“我绝不会放过害死小欢的凶手，但是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借题发挥，别有所图！明白了吗？” “是，父亲\/爷爷\/太爷！” “做事去吧。” …… …… 吕家的风波在吕慈的绝对压制下，暂时没有扩散出来。 这段时间，蚩曜一直在全力培养毒蛊。 怎么培养呢？那当然是服食足够多，足够强的毒物了。 至于这些毒物怎么来，朵儿不是就在旁边吗？ 不得不说，药仙会的行为虽然疯狂，但蛊身圣童这种存在，的确是超出了一般人的常识。朵儿体内的那种原始蛊毒，就像是万能种子一样，只要经过特定的行炁方式转化，就可以变成任何一种特定的蛊毒。甚至可以无视原材料，培养条件等等一切外部因素。 比如说，可以激发透支人体潜力的倾情蛊，可以通过血脉遗传来实施永久诅咒的千日红等等…… 尤其是这种名为千日红的蛊毒，正常培养的话，需要收集九十九中毒物，然后以活血喂养千日，还需要以心头血三滴做引子才行。 这种条件可谓是苛刻无比，但是对于朵儿来说，也就是行炁一周天的功夫，原始蛊毒就可以变成千日红。 而像这样因为培养流程十分困难，甚至是原材料绝种的蛊毒还有成百上千，它们的行炁方式全都保存在朵儿的脑子里。 说她是一本蛊毒禁术目录也绝不为过。 因此这段日子以来，在朵儿的朝夕相伴下，蚩曜可谓是过上了睡觉睡到自然醒，吃毒吃到嘴抽筋的幸福生活。 不过化身那里就没这么悠闲了。 纳森岛。 虽然决定要先去集市看看，不过纳森好歹也是一座被称作森林之国的岛屿，面积可着实不小。对于第一次来的蚩曜和涂君房来说，集市到底在哪还是个问题。 幸好他们两个的本事都不算差，于是艺高人胆大的二人决定随便选个方向开始找。 “男左女右，先往这边走吧。” 遵循着最朴素的选路原则，两人踏上了向左奔行的路途。 纳森岛的环境十分接近原始丛林，岛上大片大片的都是高大的乔木和茂密的灌木，两人一路穿林过涧，充分感受着原始森林的自然风貌。 不过既然是原始森林，那么其中自然不只有遮天蔽日的植物，还有不少外界早已经灭绝的珍惜动物。 蚩曜就在偶然间瞥到了一只花斑狼蛛，它的背部有着一张类似于人脸的惨白色图案，外形与族内某本古书上记载的一种珍奇毒虫大体吻合。 这让他奔行的脚步倏然一顿。 “怎么了？” 涂君房发现了他的异常，同步缓下速度问道。 “鬼面狼蛛……” 蚩曜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想起自己现在只是化身，体内除了尸蛊毛都没有，压根没办法正常收服或者炼化这东西，除非把它给变成尸蛛。 “算了，以后再说吧。” 想了想，他选择放过这只幸运的小蜘蛛，不过随即，他开始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观察周围的花草动物上。 “幽魂草、腐土蛇、噬金蚁……这地方简直是蛊师的天堂啊！” 越看蚩曜越是兴奋，这里不愧是被称作森林之国，与世隔绝几个世界的原始之岛。生态保护得的确够好，居然随便一扫就能看到这么多珍贵无比的毒花毒虫。 “等以后本体来的时候一定得多带些噬嚢才行，纳森岛可以毁灭，不过这上面的东西要是一起没了，那就太可惜了。” 就在他心中正在盘算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回去的时候，突然微微一怔，眼角余光瞥向侧后方。 同时，涂君房也发出了“啧”的轻叹。 “看来纳森卫的话，在这座岛上也不怎么管用啊！” 蚩曜轻声感慨道，“他们所谓的王，真的有能力统治整座纳森岛吗？” “看装束，跟之前那个玩长矛的原始人是一伙的，那些人眼中的敌意可是一点也不加掩饰，隔着老远就引起我三尸的注意了。” 涂君房咧了咧嘴，“正好，刚才想要发泄被那家伙拦住了，这回……” “放跑一个就来了一群，对这些家伙可不能留手。要不然下一次说不定光凭人数就能把咱们俩给淹没了。速战速决吧，正好我们手里还没什么硬通货，也不知道纳森岛上的金融体系是什么样的。该不会是要割耳朵吧？” 蚩曜话音未落，涂君房的三尸便同时显化出来，留着下尸彭蹻护卫自身，上尸彭琚和中尸彭踬化作漫天乌云，径直罩向了那些包围在周边的野人。 比起涂君房，蚩曜的手段就要夸张得多了。 只见他随手一挥，撒出了一把墨绿色的种子状事物。 这些“种子”脱手之后，迎风便长，转眼间就变化成了十七八头软泥怪一样的黑色尸魔。 它们一个个形状怪异，而且参差不齐，甚至难以用语言准确描述，一部分长翅膀的飘在空中，还有一些趴伏在地面，萦绕在蚩曜的周围，压迫感十足。 “上！” 蚩曜一声令下，数十头尸魔蜂拥而出，黑色的尸气几乎要连成一片浪潮，狠狠地砸向了那些花里胡哨的野人。 尸气之潮所过之处，树木枯朽，花草凋零，来不及逃开的动物也都纷纷被同化成尸兽，丧失理智，跟着一起前冲。 那些野人见状，一部分立刻投掷出手中的枪矛试图阻挡，另一份则开始原地跳大神，挥舞着手杖仿佛在祈祷召唤着什么。 噗噗噗噗！ 成片的枪影矛影扎在尸气之潮上，的确让它的推进速度降低了一些。但尸气本身并无形状，分合聚散自由随心，无论是实体的枪矛还是炁化的枪影矛影都无法真正阻拦它们的推进。 “呜哩哇啦！” “唧叽咕嘎！” 那名头戴鲜艳羽毛装饰，手中挥舞着短杖的野人嘴里发出了让人听不懂的急促呼喊。 那些土人在听闻此讯之后，攻击的动作顿时一停，然后毫不迟疑纷纷选择转身逃窜。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 蚩曜冷笑道，“可惜，晚了！” 人奔跑的速度那里有炁飘的速度快？ 那些土人没跑几步，就被后方的尸气之潮追上，只见一只只黑色的触手从浪潮中伸出，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抓了回去，浸没在磅礴无边的漆黑尸气之中。 随即，一头头崭新的尸魔从他们体内飘出，围着他们的本体疯狂殴打起来。 “呵，这些家伙的三尸倒是格外的暴躁啊！” 不过因为没有多余的尸蛊去容纳这些尸魔，于是他就让自己麾下的尸魔将这些新出现的三尸全部吞噬掉了。 不出所料，那些尸魔的品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增强。 涂君房在旁边看着蚩曜对于三尸的用法，心中大为羡慕。但是没办法，他可不敢主动去找办法增强自己的三尸，本身离体的三尸诱惑就够大了，再主动强化的话，那简直是在玩命！ 似乎是发现了涂君房的表情，蚩曜扭头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我这样才是三魔派应该走的正确道路？” “又不是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怪胎！” 受到了刺激的涂君房没好气地说道，“都像你这么修行，三魔派早就没人了。” 可不是吗，三魔派的前辈本来就只有少数才能勉强斩灭自己的三尸，如果都像蚩曜这样随意强化的话，那恐怕就没有一个人能修到最后一步了。 “那只能说明他们并不适合三魔派的功法，” 蚩曜一边操纵麾下尸魔去收割战利品，一边调侃道，“人挑功法，功法也挑人，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才最重要。老涂，你有没有想过，如今这种修行方式，真的适合你自己吗？” 涂君房闻言，顿时陷入了思考之中。 片刻之后，蚩曜已经收拾停当，从那些土人身上收集到的东西有：可以无障碍传到炁流的长矛二十支，一根可能是法杖的武器，还有几顶色彩艳丽的羽毛冠。 “啧，就这么点东西，希望能值点钱吧！” 因为东西太多，蚩曜和涂君房两个人拿不下，所以他还专门留下了一头尸魔在外面负责背着。 接下来的行程就比较顺利了，也不知道那些土人是被杀光了，还是被打怕了，总之一直到蚩曜他们找到集市的位置为止，中途都没有再遇到同样的袭击。 所谓的集市，其实就是一个异人的聚集地，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周围到处都是废弃的储藏桶和集装箱，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垃圾，显得十分逼仄与脏乱。 踏、踏、踏…… 当蚩曜和涂君房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从哪些堆积如山的垃圾背后，探出一道又一道的人影，朝着两人张望起来。 虽然那些视线中充满了恶意，但是蚩曜完全没有一丝怯场，径直走到一块还算是比较宽敞的空地上，无视他们大声喊道：“这里有没有管事的人？” 见他的举止竟然如此嚣张，不少藏在集装箱后的人影都有些蠢蠢欲动，但是两人身后那头形容可怖的尸魔总算是发挥了一点点作用。在它的威慑下，没有人真的像个愣头青一样直接冲上来。 少顷，一位身材肥硕，顶着一头金黄卷发，嘴里叼着雪茄的中年走了出来。 “我是g，” 他来到吃药身前不远处，一屁股坐在一只大号集装箱上，“你们是新来的？想要做交易的话，可以跟我说。” 他竟然说的是中文，这让蚩曜有些惊讶。 “你就是管事的？” “不错！” “我们的确是初来乍到，所以想要跟你买点情报和物资，就是不知道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哈哈哈哈——” g闻言大笑起来，“这里什么都缺，物资、渠道、技术、甚至是女人和男人……就看你们能付出些设么了。”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蚩曜操纵着尸魔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从它背上抽出一柄土人长矛，“噌”地一声插在g的脚下，“这玩意行么？” “这是……” g先是稍显忌惮地看了尸魔一眼，然后伸手从地上拔起长矛，“自然之子的武器？” “自然之子？” 蚩曜对这个听起来相当高大上的称呼有点在意。 “哦，就是那些身上插着羽毛的土着。” g随口解释道，“你们也遇到他们了？如果这东西是从他们手里缴获的话，看来你们两个的实力还不错，竟然能无伤战胜一位自然之子。不过那些家伙的团结意识很强，也很记仇，你们以后恐怕得小心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尸魔弯下腰，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之后，他面前的同款长矛已经铺了一地。 “你猜对了，但并不完全对。我们遇到的不是一个自然之子，而是一群。” 蚩曜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呢？” “值！太值了！” g看着散落一地的长矛，悄然吞了吞口水。 作为集市的头目之一，他对于那些土着的可怕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单独一位的话到还不算什么，可是一旦集结成群，就凭他们密集的长矛投掷，就能轻易淹没集市中的绝大部分人。 此时，蚩曜和涂君房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开始急速攀升。 虽然如此，但是作为此地的主人，而且还是交易双方之一，他自然也不想被压了气势。 于是g低头看了看，发现地上并没有巫杖，顿时眼睛一亮，勉强笑道：“看来你们的运气的确足够好，没有遇到他们的巫师。如果是巫师带队的话……” “巫杖，你说的是这个丑不拉几的玩意儿吗？” 蚩曜伸手在自己后腰位置一模，将一根七扭八拐像是畸形的干枯树枝一样的东西举到了g的面前。 g：“……” 见到这玩意，g的后半句话直接被噎在了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嗯？” 蚩曜举着长矛在他眼前晃了晃。 “咳，对、对，就是这个，这里面最值钱的就是这根巫杖了。” g勉强转移了话题，然后将蚩曜两人标记成了最好不要轻易招惹的对象。 “那么，这些东西能够在你这里换到什么？” “什么都可以！” g爽朗地笑道，“你们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只要我有的，就立刻跟你们安排。从今天起，二位就是我的朋友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转身跟背后的小弟要了瓶红酒抛给了蚩曜，“尝尝，这可是岛上不多见的珍品！” 当蚩曜接过酒瓶之后，g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地说道：“以二位的身手，在华夏应当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帮你们介绍几位同样来自那里的朋友。” 第166章 歪打正着(而合一，求订阅～求月票～) “太爷！” 吕恭一脸惊慌地跑到吕慈更强，“吕良、吕良不见了！！！” 他的声音之中，有三分慌张，三分不解、三分恨意以及一丝后怕。 距离吕良被囚禁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吕家上上下下都因为吕欢之死闹得十分不愉快。 因为吕慈十分看中自家血脉的缘故，在找到吕良下手的切实证据之前，他不同意对吕良实施那种无可挽回的惩罚。但仅仅只是拷打与读取记忆又实在是奈何不了吕良，因此在一段时间之后，大部分人就对吕良的事情不再那么上心了。 唯有吕恭还在每天去给吕良送饭的过程中跟他交流。 当然了，他并不是想要帮吕良伸冤，而是在不断拷打吕良并劝说他认罪。因为吕良的事情，他现在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 就在今天，当他按照惯例走进囚禁吕良的牢房时，却震惊地发现——吕良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吕良可是吕家的重犯！ 于是他立刻就连滚带爬地跑来禀报吕慈。 “哦？不见了？” 吕慈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像是再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太爷，吕良害死了小欢，如今还畏罪潜逃，咱们得赶紧把他抓回来啊！” 吕恭在旁边急切地建议道，似乎生怕反应慢一些就会被当成放跑吕良的同党。 “畏罪潜逃……” 吕慈对这个词不置可否，“抓，自然是要抓的。但是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情你们暗中进行即可，万不能大张旗鼓。” “是，我明白了！” 吕恭领命而去之后，从房间里又走出来了一道身影。 “父亲是有意放吕良离去的？” 吕忠试探着问道。 “哼，这件事情既然你们查不出来，而他又一直在喊冤，那么我不妨就给他一个自己去查的机会，吕家的血脉不能不明不白地失去。” 吕慈将独眼眯成一条缝隙，掩住了其中闪烁的寒光。 “如果他能自证清白，那是最好，我们也就有了一个复仇的目标。如果不能，他下一次被抓回来，就直接按照族规处置！你去安排一下，别让族内的好手出动太多。” “是，父亲。” …… …… 家丑不外扬，吕慈的想法的确不错，只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过多久，就有一位令他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 “你来干什么？” 吕慈看着似乎比之前瘦了一些，气息也变得更加阴厉的王霭，皱起了眉头。 “嘿嘿，吕兄，你可别做出这幅表情。” 王霭一点也不见外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吕慈对面的八仙椅上，“咱们两家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吕兄，你也是个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王霭低笑了两声，“你我也算是打小就认识，近百年的交情了。你以前虽然性格也有些冲动，手段狠辣，但可不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一条‘疯狗’的？” 这话一出，吕慈半眯的眼睛陡然张开了一丝缝隙，其中的精芒几欲喷薄而出，无比摄人。 “你今天来就是跟我提这些陈年旧事的？” 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作势欲饮。 “别急别急，吕兄，” 王霭赶紧出声制止了吕慈的动作，“你说那是陈年旧事，这点我也认同，但是有人可不这么想。你家里最近出的事情难道还没有让你警惕起来吗？” “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吕慈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稍安勿躁，” 王霭对吕慈身上的气势恍若不觉，虽然他的实力可能不如吕慈，但毕竟也算同级别的存在，这么点气势还吓不住他。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干的，但毫无疑问，幕后的黑手应该跟之前袭击我王家的人是同一个。” “怎么说？” 吕慈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仅凭一个猜测就像让他认账那绝无可能。 “有一件事情你可能并不知情。” 王霭的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我们王家最早遇到的袭击并不是涂君房，而是在那之前，在天下会的西南分会刚成立的时候。我派了一个实力还算不错的小辈去给他们添点麻烦，结果半路上莫名失踪了，这应该也是他们后来突袭我们为何如此顺利的原因。吕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莫名的熟悉？” 能不熟悉吗？ 吕欢的事情才刚发生过。 “你的意思是，小欢的事情也是他们做的？为了什么，袭击我吕家？” 吕慈的脸上露出了思考之色。 “我怀疑，对方是当年那些人的后人。” 王霭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 他说的那些人自然是三十六贼，听到这里，吕慈的脸色也不免变得凝重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 “要不然以对方的能力，如果只是为了八奇技的话，没道理不去针对风家，而跑来对付我们。” “哼，你们这些年行事跋扈，竖敌还少吗？” 吕慈对于王霭的说辞嗤之以鼻。 “你这话就不对了，” 王霭解释道，“我承认王家近些年来行事的确高调了些，得罪了一些人。但是那些人里面谁有资格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一个都没有！只有神鬼莫测的八奇技传人，才有这个本事！” 这话听起来虽然狂妄，但是仔细分析一下的话，似乎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见吕慈的神色有些动摇，王霭继续拱火：“吕兄，你我虽然不知道其他那些奇技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但至少对它们的威力应该不会怀疑吧？有这么一个暗中的眼睛一直盯着，你能安心？” 沉默良久，吕慈开口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找出幕后之人！” 王霭不假思索地回道，显然早就下定了决心。 “怎么找？我记得就算是公司插手，至今也没有能够找到那个涂君房。” “公司行事有公司的规则，很多事情他们想做，但是却不能做。可是他们不能做的事情，我们却可以！” 王霭的眼中流露出狡诈的光芒，“最简单的寻人办法，无非就是占卜。吕兄，可愿与我同去武侯村一趟？” “武侯奇门么……” 吕慈稍加思索，为了家族的安危，选择答应了王霭的提议。 …… …… 建德，武侯村。 四大家族之二的吕、王两家族长联袂来访，自然是受到了诸葛家的隆重接待。 甚至惊动了老家主诸葛流云亲自出面。 “吕兄，王兄，多年不见，二位的风采一如往昔啊！” 诸葛流云是一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清瘦老者，一双天生的眯眯眼显得非常慈眉善目。 “唉，诸葛兄谬赞啦！” 王霭开口道，“我们那里比得上你静心修养，诸事不问来的清闲啊，我最近可是都愁死啦！” 他这话一出，诸葛流云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其实在看到王霭登门的时候，他就对两人的目的有所猜测，毕竟他身为一族之长，不可能真如王霭所说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奇门法。前段时间王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自然知晓。 不仅知晓，甚至在公司派人来求助的时候，他还亲自出马算了一卦。 只不过，因为当时蚩曜已经提前得到了陆谨的提醒，与涂君房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算涂君房那就等于是在算蚩曜。若非诸葛流云因为胡说大师的前车之鉴而非常机警，说不定诸葛家就要换个家主了。 因此…… 诸葛流云苦笑道：“王兄，你们家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我曾亲自起卦，但依旧无法算得对方底细。只能说，对方在奇门之术上的造诣比我们更强吧！” 听到他的话，王霭和吕慈对视了一眼。 “不愧是圈里最有名的大术士，诸葛兄虽然算不出那幕后之人的底细，倒是将我们的心思算得通透。” 王霭低声笑了笑，“不过今天有事相请的可不是我，而是吕兄。” “哦？吕兄？” 诸葛流云一愣，他还以为吕慈是来给王霭站台的，毕竟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嘛！ 在国内的异人圈子里，单论家族势力的话，其实诸葛家和蜀中的唐家单拎出来也并不会逊色与王、吕、陆、高四家太多，要是完全按照实力排的话，完全可以弄成六大家族或者更多。 但之所以一直是四大家族，主要就是因为他们几家一直都是世交，多少年来都是守望互助的一个小圈子。这才奠定了他们不可动摇的地位，虽然在后来陆谨当家之后，陆家逐渐跟王、吕两家疏远了一些。 “不知吕兄有何事，只要我诸葛家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既然已经婉拒了王霭的请求，那么连续拒绝两次大家面子上都会有些不好看，于是诸葛流云对于吕慈这边就大方起来。 反正他总不至于也让自己去算那什么幕后黑手的来历吧？ “既然诸葛兄如此说，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吕慈开口道，“一个月前，我的重孙女的吕欢在吕家村内被人害死了，我想知道凶手是谁。” “吕欢？那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竟然死了？” 诸葛流云闻言一惊，吕欢作为吕家的第一天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是有些名气的。 “吕兄放心，这个我义不容辞。” 说干就干，诸葛流云当场就闭目入定，进入了内景之中。 昭昭冥冥，混沌未开的内景世界里，诸葛流云默默在心中问道：“害死吕欢的凶手是谁？” 心念未平，只见一颗巨大到仿佛要充斥整个世界的火球骤然出现，并且还在不断膨胀之中，眼看着就要将他自己也给吸进去！ 诸葛流云顿觉不妙，暗道一声倒霉，然后扭身便逃，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内景。 “呼~呼~” 睁眼闭眼几乎就在转瞬之间，诸葛流云变得面色苍白，嘴里还喘着粗气，一脸的惊魂未定之态。 “诸葛兄，你这是……” 吕慈和王霭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唉……” 缓了缓气息之后，诸葛流云一脸无奈，“吕兄，实在是对不住，这件事情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嗯？怎么说？” “你要算的那个人，来头丝毫不逊色与王兄要找的那个幕后之人，这样的难题，实在是为难我啦。” 诸葛流云苦笑摇头。 “哦？这么说，害死小欢的凶手，跟袭击王家的那人是同一个？”吕慈握紧了拳头。 “额……也不能这么肯定，只能说他们都是一样的背景深厚，难以追查。” 诸葛流云纠正道。 “这样啊……” 吕慈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半晌，问道，“到底是难以追查，还是不能追查？诸葛兄，如果只是有困难的话，我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换取你们的帮助。” “这……” 诸葛流云闻言捋了捋胡须，“二位不是术士，所以对占卜的难度可能不太清楚。简单来说，就是一件事情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越大，那么它就越难以得出确切的结果。真正什么也算不出来的情况，倒也极为少见，但是那种涵盖范围非常广的答案就算告诉你们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比如说？” “比如说王兄要找涂君房，当时公司找我的时候，我可以算出他在国内。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诸葛流云举例道。 “就不能更加精细了吗？” “很抱歉，力所不及。” “唉……既然如此，那打扰诸葛兄了。” “两位慢走。” …… …… 离开武侯村之后，王霭和吕慈回到车上。 “怎么样吕兄，我没骗你吧？” 王霭说道，“盯上你们家的就是那个曾经袭击过王家的幕后黑手！” “你说的的确没错，但是如今就连诸葛流云都算不出来对方的消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吕慈的心情有些烦躁。 任谁知道自己的家族被这么一个躲在暗处的人盯上，时时都处在危险之中，也会感到烦躁，尤其是对方所掌握的力量能够支持他做到这件事的时候。 “会算命的可不只有术士，巫师、阴阳师、占星师……我们的选择多着呢。”王霭笑道。 “你的意思是去找国外的异人？” 吕慈有些诧异，“你有翡翠学会那边的人脉？” 翡翠学会，欧洲最大的巫师组织，其中弗拉梅尔学院的的院长艾萨克·塔伯被称为欧洲最伟大的白巫师，地位几乎与老天师在国内相差无几。而且他们的占卜法术也颇为出名。 “欧洲那边有点困难，不过阴阳师或者神官我倒是可以托关系找找……” 王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慈厉声打断：“求助于小|鬼|子？这不可能！我大哥当初就是……” “吕老哥的事情，我也很痛心，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王霭还想再劝几句，但是吕慈已经没耐心继续跟他掰扯了，他直接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见过，吕家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好自为之吧。” 望着吕慈渐行渐远的背影，王霭的脸上一片阴霾。 “都什么时候了，还认不清局面。等着瞧吧，总有你会来求我帮忙的那一天！” 第167章 蛊物与妖修 被吕慈拒绝之后，王霭嘴上虽然依旧硬气，但是他心中也很清楚，如果没有吕家的支持，自己的计划很难继续推行下去。 毕竟合作也好，求助也罢，只有双方地位对等的时候，才好谈，至少可以避免被黑吃黑。虽然他心底始终不愿意承认，但理智告诉王霭，如今人手凋零的王家已经已经很难独自完成这件事情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知吕慈跟对方有仇，还非要拉上吕家的原因。 王霭以为吕慈也是一个跟自己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人。 可惜事实证明，他错了。 吕慈虽然疯狂、狠辣，但是底线似乎比王霭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因此即便心中愤怒非常，但王霭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找不到涂君房，王家的人手问题就无法解决，那么想要恢复实力，就只能从现有的人身上下手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暗沉的微光，“想要迅速提升实力，拘灵遣将是个好办法……不过，” 王霭心念一转，“想要王家现存的数十人提升实力，所需要的精灵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种数量的精灵光靠抓野生的显然行不通，那么唯有一个地方——长白山。” 长白山中生存着被萨满巫们世代供奉的妖仙，它们可以通过一种叫做“出马”的巫术，将自己的神魂附在萨满巫的身体之上，来帮助他们作战。 这个时候，那些脱离了自己强横肉身的妖灵，就是拘灵遣将的最佳猎物。 “但是，克制归克制，如果大肆对他们出手的话，难保不会引来其它麻烦……” 王霭沉吟道，“既然如此，与其强化他们，不如全都给我。就连那如虎那个小家伙都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带着吸古阁成为十佬，我王霭难道就没这个本事了吗？王家再怎么破败，也比吸古阁那几个小混混强得多！拘灵遣将配合千年妖灵，嘿嘿……”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王霭并没有选择直接奔赴长白山区。 因为拘灵遣将能针对的只有灵体，而那些修行千年的妖仙可都是有本体存在的，他要是敢去人家的老巢挑衅，保准被打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得想个办法引出来几个出马仙的核心弟子才行……” 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在甲申之乱以后不久，东北的出马仙家就定了一条规矩——无事不过山海关。 定这条规矩有两个原因。 第一，妖灵也好仙灵也罢，这些东西虽然被允许继续存在，但也相当于被囚禁在了长白山区之中，不可出来乱晃。毕竟建|国之后不允许成精。 第二的原因就是忌惮拘灵遣将了。 与其他八奇技不同，悟出拘灵遣将的风天养当时公开被很多流派的掌门拷问过的，拘灵遣将的修行之法他们虽然不清楚，但是效果却都大体知道一二。 当时出马一脉的门长就知道，他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于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定下这样的门规。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既然不肯主动过来，那么王霭自然要想办法威逼利诱他们过来！ …… …… “家主，查清楚了，出马仙这一代最有名的传人是邓有福、邓有才两兄弟，一个供奉的是柳仙，另一个是灰仙。” “柳仙和灰仙么……嘿，虽然不如胡、黄、白三仙，但也算不错了。他们现在在哪？” “弟弟邓有才刚刚在东北开堂口，至于哥哥邓有福，据说是出国留学去了。” “出国了？” 王霭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如果能在国外动手的话，那就更隐蔽了。 “能打听到具体在哪儿吗？” “这个……” 前来禀报的王家异人有些挠头。 王家本身也不是做情报生意的，能通过人脉调查一些国内的消息就已经不错了，国外的情报他们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就去找耀星社买情报。” 王霭想了想，吩咐道，“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找不相干的人去买。” 国内异人圈两大情报组织，江湖小栈和耀星社。 论规模和地位自然是十佬牧由所在的江湖小栈更强，但是江湖小栈的情报只专注于国内，而耀星社的触角却因为创始人曲彤曾经留过洋的关系，在海外也很能吃得开。 “是。” …… …… 耀星社。 “哦？” 曲彤慵懒地声线响起，“确定是王家的人吗？” “当然，他们以为找了个表面上跟王家没有联系的人来，就能骗过我们，嘿！”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轻蔑，“也不想象咱们是干什么的，不搞清楚客户的身份，我们哪里敢随意给出情报？就这么一查，什么都漏了。” “呵，你要体谅一下，毕竟他们是老牌家族了，思维有时候就是转不过弯。” 曲彤薄薄的嘴唇勾起，“他们想要买什么情报？” “东北出马仙家邓有福的消息。” “出马仙？嘿嘿嘿……” 曲彤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社长？” “看来王家老头是彻底忍不住了，想要依靠拘灵遣将来绝地翻盘吗？” 曲彤在心中暗暗猜测，“欲要叫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老话说的果然有点道理。” “邓有福现在在哪？” “他在海对面读书呢，不过马上就快到十佬关石花的寿辰了，他应该也会在那时候赶回去。” “关石花的寿辰吗？” 曲彤轻声呢喃，“那就要好好安排一下了。把邓有福的消息告诉他们，顺便找机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天下会那边知道。” “您的意思是？” “王家这一次既然主动求死，那我就让他们死得更加彻底一些！” 曲彤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 …… “喂，风叔，有什么事儿吗？” 这一天，正在修行的蚩曜忽然接到了风正豪的电话。 “小曜啊，关石花前辈的寿辰快要到了，我有点事情不方便过去祝寿，所以想拜托你带着莎燕和星潼一起去。” “您不方便过去我理解，” 蚩曜疑惑道，“可是星潼，他不是也会拘灵遣将？真的合适去祝寿吗？” 原来的东北出马仙家是几乎不过山海关，但是当王家被爆出也掌握拘灵遣将，以及风正豪加入十佬会之后，关石花这个十佬本人，也几乎变成了半隐退的状态。 非必要不入关。 这属实不能怪关石花胆小怕事，只要想想同为十佬的陈金魁面对掌握着风后奇门的王也是个什么态度就明白了。 在八奇技各自所代表的领域里，它们就是可以做到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绝对碾压，不服都不行！ “星潼的修为还浅，不碍事的，而且我不去也不仅仅是因为拘灵遣将。” 风正豪解释道，“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会晚一些到而已。” “这样啊，那没问题。” 跟一位十佬打好关系，没有任何坏处，而且…… 想到吸纳了七星信仰之力后灵智大涨的七曜王蛇小黑以及通过修身炉学会了地行仙异术的地鼠王小灰，蚩曜感觉自己跟出马仙家之间的缘分，或许不会很浅。 …… …… 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一个月后，神婆关石花的寿辰之时。 因为并非是什么整十岁数的大寿，所以出马仙一脉也没决定大肆操办，就是让几个嫡系的弟子和后人回来一起聚聚。 这种情况下，蚩曜与风家姐弟的登门，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天下会风莎燕\/风星潼，见过关前辈！” “苗疆蚩曜，见过关前辈！” 送上贺礼之后，三人被安排分别坐在了关石花的两侧。 虽然忌惮拘灵遣将，对王霭和风正豪也抱着能避则避的态度，但是以关石花的胸襟气魄，倒不至于为难风莎燕和风星潼这两个小辈。 相反，她表现得颇为热情。 “瞧瞧这小姑娘、小伙子，一个个长得真俊呐！” 关石花豪迈地笑道，“可比我们家有福、有才得劲多了！” “老奶奶，您夸他们就夸呗，干嘛还捎带着埋汰我呢！” 顶着一个小平头，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的邓有才连声抱怨道。 “有才大哥，关前辈实在是过奖了，我们那里比得过您呢。” 风星潼面带微笑，挠着头客气道。 但是，关石花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只听她接续说道：“比不比得过，那也得先比比才能知道。星潼，你们家的拘灵遣将，你也练了吧？” “额，这……” 关石花的一记直球，顿时让风星潼愣住，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来之前，风正豪自然给他分析过厉害，也有一些交代。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关石花一上来就搞得这么激进，连一点前戏和铺垫都带不做的。 这怎么办，直接进入正题吗？ 有些犹豫的风星潼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姐姐风莎燕和另一边的蚩曜。 风莎燕见状，眉头微皱，信念电转间紧急猜测着关石花的用意。 这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还是这边特有的一种交友方式？ 不打不相识？ 就在她也稍微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蚩曜开口了。 “既然前辈有此兴趣，那星潼你不妨就跟这位有才兄弟试上几手，毕竟寿宴之上，寿星最大嘛！” 蚩曜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他在关石花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存在，于是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拘灵遣将和通天箓，这是目前唯二被公之于众的八奇技。 但是与被陆谨当众展示过的通天箓不同，拘灵遣将的名字虽然大家都清楚，也知道它是巫觋一脉的至高绝技，但施展出来究竟怎么个效果，就连关石花本人恐怕也不太清楚。 而风正豪之所以派风星潼过来，也未尝没有稍微展示一下的意思，就是不知清楚他是怎么叮嘱风星潼的。 稍一耽搁之后，风星潼听从了蚩曜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既然前辈有兴趣，那晚辈就献丑了，希望有才大哥手下留情啊！” “放心，怎么也不能搅了老奶奶的寿宴不是？” 邓有才大大咧咧地走到对面。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 看着场中已经开始“啪啪”交上手的两人，关石花扭头对蚩曜问道。 “如果就这么打下去的话，有才兄弟的赢面更大。” 这个时候两个人是纯体术交锋，各自都没有使出什么特技。 “那要是动真格的呢？” 对于出马仙家来说，动真格的，无疑就是请灵上身。 他们的请灵上身其实也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借力，这个时候，他们可以借用自己供奉的妖仙的一部分力量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当然了，幅度并不会很大。 第二阶段才是请灵。这个时候，那位妖仙就会将自己的灵魂寄托在施术者的身上，对他进行全方位的增幅。不过这种模式对于施术者来说也会有极大的负载压力。毕竟妖仙的修为动辄以千百年为单位计数，即便是异人的身躯，也难以长时间承载。 “动真格的话，结局您老不是应该很清楚了吗？” 蚩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那毕竟是八奇技。” “嘿，没错，那毕竟是八奇技啊！” 关石花长叹一声，然后嘿然笑道，“不过我清楚没用，得让这群小子们也看清楚才行。” “哦？” 蚩曜闻言眸光一闪，“莫非，您老已经压不住他们的声音的了？” 年轻一代总是会对老一辈制定的各种规则束缚发起挑战，这很正常。尤其是出马仙不过山海关这条，新生代的出马仙们肯定也不愿意一辈子就我在东北这一亩三分地上打转。 比如邓有福，他倒是没入关，直接出国了。 “嘿，压我自然是能压住的，但是我为什么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关石花瞥了瞥风家姐弟，“有现成的靶子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啊！风正豪既然把他们送来这里，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的吧？” 看着风莎燕脸色虽然凝重，但却依旧安稳地坐着没有阻止的样子，蚩曜明白风正豪已经早就给他们安排过了，于是摇头笑道：“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我不清楚，也不掺和。” “那么你这个小家伙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比起风家姐弟，关石花对蚩曜的态度就亲近了很多。 一个是因为蚩曜的名声已经打出了，关石花并不会将他当成像风家姐弟那样的小辈看待。 第二个原因就是出马仙和苗疆虽然一南一北，一东一西，隔着千山万水。但毕竟都是源远流长的古老门派，不管怎么说，总能在过往的历史中找到一些渊源。 “我啊，其实是想要求见一下几位仙家。” 看出来关石花直来直去的性格后，蚩曜也不隐瞒，立刻从蛊囊中掏出了七曜王蛇小黑和地鼠王小灰，“尤其是柳仙和灰仙二位前辈。” “这是……” 看着他手里的一鼠一蛇，关石花顿时睁大了眼睛。 第168章 狐仙 作为出马仙家如今的头，关石花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妖仙的人类。 而且她刚才的惊呼并不止发出了一道声音，在她本身的声音之外，还有另外一道更加尖锐的呼号声重叠响起。与此同时，关石花的身上也隐隐冒出了一缕缕炁劲，在她的头顶汇聚成了一只虚幻的狐狸头，灵动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蚩曜双手上的一黑一灰两道身影。 “胡、胡三太奶！” 这颗虚幻的狐狸头一经出现，在场的异人除了蚩曜和风家姐弟之外，统统低头行礼，神色恭敬非常。 甚至包括正在跟风星潼比试的邓有才都暂时放下了战斗。 东北的诸多仙家之中，胡白黄柳灰是正统，而胡仙的地位则是无可争议的第一，这也是关石花能够统领出马仙一脉的底气所在。 只不过就连蚩曜也没想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奶奶居然平日里就一直保持着跟狐仙灵魂共存的状态。这种对于出马仙家来说算是爆发型的技能，竟然被她给练成了一种常驻buff？ 果然，能当上掌门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神婆关石花简不简单的时候，那位狐仙震惊四座地出场之后，并没有理会周围对他顶礼膜拜的徒子徒孙，而是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蚩曜的身上。 更加准确地说，是小黑和小灰的身上。 “这两个小家伙……你是从那里找到的？” 关石花开口，但嗓子里发出的却是另一种更为娇媚的声音。 嗯…… 虽然对着关石花如今白发苍苍的样貌说娇媚有点奇怪，但是那道声音本身确实充满了这方面的特质。 别的不说，蚩曜体内的情蛊已经能够感受到周围一部分定力稍差的人有一些情欲上的细微波动了。 “仅凭区区一句无心之言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看来狐仙的那些传奇故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蚩曜在心中暗道，然后开口回应，“它们不是我找来的，而是我培养出来的。” “培养？怎么说？” 狐仙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好奇。 “这……” 蚩曜故作犹豫，微微扭头瞥了瞥周围，“就在这里说吗？” 胡三太奶顿时会意，然后关石花便站起身，“走，跟我进屋。” 进屋之后，关上房门，关石花坐在炕上，目光炯炯地盯着蚩曜：“现在没有别人了，说说看。” “您应该也知道，我是个蛊师，养蛊炼蛊对于我们来说是基本操作。” “你是说，这两个小家伙是你的蛊？” 胡三太奶的语气变得疑惑起来，“可是我分明感知到，它们的气息都还十分鲜活，而且灵魂也很完整。” “这就是世人对我们的误解了。” 蚩曜解释道，“谁说蛊师的蛊都是死物？我们还有整整一个大类的蛊物叫做【生蛊】呢！” “生蛊？” “没错，顾名思义，就是这些蛊物还活着，小黑和小灰就是隶属于此类。” “小黑，小灰？噗嗤~咯咯咯咯~” 听到他如此称呼这一鼠一蛇，胡三太奶忍不住笑出声来，甚至连那只虚幻的狐狸头都在剧烈抖动，仿佛真的是在捧腹大笑一般。 这让蚩曜一头雾水，不知道那句话的笑点到底在哪里。就算她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随意，但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他用疑惑地眼神望向关石花。 “咳……不用在意，” 狐仙说着说着突然笑得不能自已，这让关石花也有些尴尬，她低声解释道，“因为胡三太奶平时也是这么称呼柳太爷和灰太爷的……” “哦，撞名了啊！” 蚩曜点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对那两位还未蒙面的仙家表示同情。 小灰和小黑被自己的这么称呼也就罢了，毕竟它们两个才几岁？而且还是被自己一手培养的起来的。可是柳仙和灰仙那至少都是修行千年的大妖了吧？一把年纪了还被胡三太奶这样称呼，嘿…… 由此可见，狐仙在出马五仙中的帝位！ 于是，蚩曜和关石花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在坐着，等胡三太奶把这一口气给笑完。 半晌之后，狐仙终于缓过劲来，关石花的身上冒出了更多的炁流，除了狐狸头之外，还多出了一条尾巴，优雅地梳理了一番因为刚才的狂笑而变得有些杂乱的绒毛。 “嗯……” 她想了想，重新捡起了刚才的话题，“也就是说，这小黑，噗，和小灰身上的天赋以及灵慧，是你赋予他们的？” 小黑和小灰之所以能引起千年大妖胡三太奶的注意，就是因为她从这两位后辈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天赋。 “没错。” 蚩曜点头。 “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狐仙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迫。 对于他们这些妖灵来说，修行之路远比人类要难走得多。别看他们五大仙家动辄都是千年修为，好像随随便便就能长生。 但其实，他们所谓的千年修行，如果换算到人类身上的话，至少要缩水大半。 因为妖类前期的修行只能依靠被动积累，就连吞服日精月华，都只能看运气，而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稳定办法。 他们的千年道行，前期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这样懵懵懂懂的状态下度过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他们通过数百年的积累，已经开启了灵慧，但是自己领悟出来的修行之法也完全无法跟人类流传下来的功法相比。 修行效率可谓是天差地别。 人是万物之灵，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 他们不是没有研究过转修人类的用法，但是妖身与人身之间的差别太大，他们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头绪，所得的成果在小灰和小黑的面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在胡三太奶的眼中，小灰身上流转的地行仙行炁方式是那样的完美圆润，积累炁力的效率比起同类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而七星环身的小黑就更加不得了了。 论底蕴，小黑是最早跟随蚩曜的，吃了十万大山不知多少天才地宝；论际遇，它身上的七曜星官异术取自刘红中的童子命。而童子命的天赋放在整个异人界都是最顶级的，与什么地行仙简直不在一个层面上。 “……能不能让它们留在山中修行一段时间？” 第169章 回合 就在胡三太奶带着蚩曜进屋详谈的时候，又一位访客登上了关家的大门。 “天下会风正豪，为关婆婆寿诞贺！” 他的身便还站着一位面容与邓有才有着七分相似，但却一声西装革履，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 “哥，你咋才回来？” 邓有福转头一看，顿时埋怨道，“俺们这都快结束了，老奶奶都走了！” “唉，说来话长。” 邓有福叹了口气，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惊悸，“要不是风会长来的及时，我恐怕都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 一桌人纷纷不解。 我们将时间稍稍回拨。 邓有福是乘坐飞机回来的，第一个落脚点正好就是帝都。 这个情报耀星社自然是卖给了王家，但是王家没敢在这片动手，他们选定的动手地点是河北与东北的交界处。 进了东北，那些仙家就有可能随时召唤本体出战，到时候没有了拘灵遣将的绝对克制效果，他王霭拿头去打那些千年妖仙？ 更别说被供奉的那种级别的仙家至少有五个！ “可是，那边正好是天下会势力最集中的地方，会不会……” 开车的王家异人提出了一点担忧。 “哼，天下会！” 王霭阴鸷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貌不掩饰的戾气，“今天他们不来则已，真要是来了，那老夫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拘灵遣将！” …… …… 天下大厦的楼顶，风正豪独自一人俯瞰着繁华的津门。 忽然，一道淡淡的黑气飘入他的掌心。 “哦？已经开始了吗？” 他默念着精灵传回来的消息，方形的镜片之上闪过一道微光。 “备车。” …… …… 嗡~嗡~ 盯着邓有福的并不只有王霭和风正豪，一只细小如蚊蝇一般的神机造物也十分隐蔽地跟在邓有福身后。 曲彤！ 作为一手导演了如今这个局面的真正执棋者，她又怎么可能不亲自欣赏这一出戏剧呢？ …… …… 在帝都境内的时候，王家的追踪也比较隐蔽，一般都是通过神涂画出飞鸟之类的小动物，或者放出灵体远远地观察。 但是等出了那一片区域以后，他们的行事就表现得肆无忌惮起来，很快就被邓有福发现了端倪。 不过呢，虽然发现了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但是作为出马仙年轻代的双杰之一，邓有福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紧张，而是轻蔑与跃跃欲试。 “现在国内的异人都这么没有眼色吗？” 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转身离开了喧闹了人群，朝着僻静荒凉的的郊外走去。 “家主？他好像已经发现我们了，目前正在朝郊外的树林移动。” 后面的轿车里，司机对王霭禀报道。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嘿嘿……” 王霭眼中闪过一抹火热，“你们先上，控制好力道，逼他召唤出仙家附体即可。” “明白。” 飒！飒！ 离开了人群之后，邓有福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行动路线也越来越偏。渐渐的，周围除了鸟叫与树叶的沙沙声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杂音。 此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出来吧，这样的速度都跟得上，看来你们也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毛贼。” “嘿，怎么不跑了？” 王家一共来了三个人，一位中年，两位青年，他们呈品字形缓缓围向了邓有福。 “没那个必要，” 邓有福身上黑色的炁劲一闪，已经进入了借力仙家的状态，“现在该逃的，是你们才对！” 唰！ 话音未落，邓有福脚下一踩，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了正中间的那名王家异人。 “好快！” 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被当做目标的王家异人脸色顿时一变，这速度与压迫感可比他预想中要强烈得多，连躲都来不及。于是也只好同样爆发出炁焰护体，双臂交织在胸前挡住了邓有福的一记冲拳。 嘭！ “哇！” 拳臂相交，王家异人被邓有福一拳打得惨叫出声，向后跌飞，双臂眼看着就红肿起来。 邓有福在这一拳之后，也有些诧异。 原本他看那人身上爆发出的炁焰并不逊色与自己，还以为要陷入苦战呢，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个样子货？ “就这？” 年轻气盛的他甚至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嘲笑道，“空有一身炁力，招式却这么弱，也学别人出来打劫？” “玛德！” 那个被他打飞的王家异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要不是老子……” “喝！” 接下来的话语被一声大喝打断，那是站在邓有福左侧的中年王家异人，他眼看同伴马上就要漏底，于是立刻选择出手打断吟唱。 他们三个练的都是王家的家传异术——神涂。 神涂这门异术，不，应该说是整个丹青一脉的异术，都是重在炼神，而不在炼体。偏偏邓有福供奉的那位仙家是东北出马五仙之中，力量最霸道的一位，柳仙柳坤生！ 如今，王家三人为了避免被邓有福给认出来历，不敢动用神涂异术，这就像是三个被沉默的法师对上了一位战士，打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幸好他们的年岁都比邓有福大上一些，尤其是那位中年异人。通过时间加成苦练一生的炁力总量比邓有福更强，再加上是三打一，消耗了一会之后，始终无法击溃敌人的邓有福终究是变得不耐烦起来。 “哼，既然你们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下手太狠了！” 他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能亲眼见识见识我多年侍候的这位，也算是你们的福分了，好好睁大眼睛看看吧！” 说着，邓有福浑身气焰大盛，两腿扎下马步，双手在胸前捏成印诀，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疯狂甩头：“小的邓氏第三代子弟有福！有请柳大爷……上身呐！！！” 在一阵疯狂的摇头之后，他身上的炁焰轰然炸开，瞬间扩散了百倍不止，漆黑的炁流瞬间横扫整个山林，对面的三位王氏异人被逼得一退再退。 虽然如此，可他们的神情却并不惊慌，而是包含惊喜与如释重负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怎么样，差不多了吧？” “嗯，可以通知家主了！” 于是，一枚小小的通讯器被悄然捏碎。 少顷，滔天的炁焰重新被压缩进了邓有福的体内，周遭的异象尽皆消失，不过此时的邓有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一双眼睛变得狭长，眼白化作血色，瞳仁竖直。嘴角裂开直到腮帮部位，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牙齿，鼻梁也变得稍微扁平起来。浑身气势更是比之前暴戾阴冷了数倍不止。 “接下来，战斗进入第二回合。” 邓有福沙哑着嗓子说道，那血色的双瞳就像是在望着几只待宰的羔羊。 “不，我觉得还是直接进入第三回合好了。” 伴随着一阵压抑不住的狂喜，王霭的声音及时响起。 他眯着眼睛从三名王家异人身后走出，直面邓有福，伸出一只手，唤道： “来！” 第170章 服灵vs拘灵 林间。 邓有福浑身散发着黑色的不详之炁，丝丝缕缕向上飘起，好像要在他头顶勾勒出什么一样，配合着那张半蛇化的面容，压迫感十足。 但是，瞪着猩红竖瞳的邓有福还没来得及大发神威，王霭便已经拄着手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在邓有福爆发的气场之中八风不动，脸上还挂着贪婪的笑容，只是轻轻伸手，道了一个字： “来。” 可就是这轻飘飘的一个字，邓有福却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用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似的，原本与自己合而为一的蛇仙柳坤生竟差点被直接轰出体外！ “柳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他忍着不适，双手抱头，连忙在心底询问这威力堪比落魄钟的攻击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柳坤生也并不清楚如今的状况，作为拘灵遣将的主要目标，它受到的影响远比邓有福更大，如今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回答问题了。 “呃啊——” 在一声充满了痛苦的嘶吼之后，一道道黑色炁劲从邓有福体内冒出，汇聚在他的头顶之上，勾勒出了一条如山如岳、鳞甲俱全的庞大蟒蛇——正是柳坤生的神魂！ 只不过，它的双瞳并不像之前附体邓有福时那样，血色为底，凶残冷漠，而是被一种奇特的神光充满，与王霭此时的双眼一模一样，那是被拘灵遣将控制了的表现。 显然，在拘灵遣将的面前，哪怕是修行了千年的蛇仙之灵，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而被强行扯出体内的仙灵邓有福只好被迫退出了请灵上身的状态，身上的气势一落千丈。 “柳大爷！您怎么了？” 他满脸焦急地大声朝着半空中的柳坤生喊道。 “嘿嘿，你的这位大爷不错……不过它现在归我了。” 王霭一边发力将柳坤生的灵魂往自己手里拽，一边嘿然笑道。 “你！你是王霭？” 邓有福转头愤怒地质问道，“你对柳大爷做了什么？！” 王霭并不屑于跟邓有福解释，只是专心收取柳坤生的灵魂。在他的拉扯下，邓有福头顶的巨蟒摇头摆尾，如飞蛾扑火一般主动朝着他的掌心投去。 “你马上就知道了，小子。” “这恐怕不行啊，王老爷子。” 此时，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在邓有福的耳畔响起。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白发中年缓步走出，抬手扶了扶眼镜之后，摆出了与王霭一模一样的动作。 【拘灵遣将】！ 又一股拉扯的力道作用在柳坤生的灵魂之上，让它的身形僵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风正豪？” 邓有福一愣，短时间内见到了两位十佬的他已经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最重要的是，明明柳大爷是自己一直供奉的仙灵。可是现在，它的去向自己却一点也插不上手，只能任凭这两个人拿捏。 “风正豪……” 王霭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叫出这个名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然了，王老爷子。” 直面王霭的压迫，风正豪从容不迫，一边继续跟他角力，一边淡然道，“我正在履行自己身为十佬的职责——维护异人圈子的稳定啊！” 这话一出口，王霭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格外凶恶。 十佬！ 这原本是他的位置！ 这小子不仅抢了自己的位子，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嘲讽？！ “嘿……十佬的职责么……” 王霭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幽响起，“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十佬！” 他一只手施展拘灵遣将拽着柳坤生的灵魂，另一只手抬起，二指并拢，朝着风正豪的方向狠狠一抹。 嗖！ 手起笔落，一道炁芒从王霭的指尖射出，轻灵畅快如一汪清泉，飞向了风正豪。 【神涂六法·顺锋式】！ 王霭虽然也修行了拘灵遣将，但是当年王家抓到风天养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好几了，根基早定。因此他一生修为的根基还是落在王家家传的神涂之法上，拘灵遣将只不过是一门他用来吞噬精灵补益自身修为的辅助手段而已。 这一笔顺锋式运笔流畅，画出的河水灵秀活泼，足以见得王霭在神涂之法上的造诣。 面对他的攻击，风正豪同样一挥手，一道漆黑的精灵从掌心冒出，化作盾牌迎了上去。 呯！ 双方平分秋色。 “王老爷子，您明明拥有并不逊色与拘灵遣将的绝学，何必非要如此作为呢？收手吧，我可以帮您争取宽大处理。” 风正豪将那条灵体收回，直接附在了自己身上，这让他掌心的吸引力瞬间大增，直接将半空中的柳坤生朝自己这边扯动了好几米。 王霭见状，直接从身上掏出一条灵体塞进了嘴里，大口嚼了起来。伴随着这个动作，那条精灵发出了痛苦的哀嚎，而王霭身上的气息则是肉眼可见的高涨。 “风小子，我是有自己的家传手艺，可我就是看上了你们家的，你能把我怎么样？不仅如此，单论你们家的手艺，我也比你更强！” 王霭的动作让风正豪和邓有福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邓有福之前一直看不太懂风正豪和王霭两个人争夺柳坤生到底是要做什么，可是如今王霭直接给他来了个现场演示，把他吓得够呛！ 这是要吃掉柳大爷啊！ 他两眼一红，撸起袖子就准备冲上去拼命。 “别冲动，年轻人。” 风正豪放出一条灵体拦住了他，然后皱眉看向王霭，“我不记得拘灵遣将里面还有刚才那招。” 拘灵遣将的初代领悟者风天养自己就是凉山大觋，整天跟各种精灵打交道，所以风家也可以算是巫术世家。 修行巫术最重要的是就是要想办法跟精灵们打好关系，这样才能得到它们的帮助。 其实拘灵遣将从某方面来说，已经走上了邪道，因为它可以无视精灵的自由意志，强行实施拘拿和派遣，双方不再是平等关系。说得难听点，这就是一种奴役。 只不过风家世代都是巫觋，与精灵之间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成了一种习惯，所以他们没有肆无忌惮地使用这种能力而已。 可是王霭刚才展现出来的那种吞灵手段就更加离谱了，奴役还嫌不够，竟然要把精灵整个吃掉！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才是拘灵遣将真正的用法！也是你的爷爷风天养为了感激我们当年留他一命，发誓只告诉我们，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不传的秘技——服灵之术。” 王霭凭借陡然暴增的气势，重新占据了上风，然后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道。 第171章 魂之潮汐 “服灵之术？” 听到王霭的说辞，风正豪眼神一闪，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 拘灵遣将、拘灵遣将，顾名思义，这门奇技的重点在于拘拿精灵，随意差遣。虽然说比起正统的巫觋和萨满那样沟通和供奉精灵来说算是一种邪道，但总归邪的有限。 可是这服灵之术…… 总感觉已经超出了巫觋的范畴，连路子都不一样了。 而且那个特意发誓只告诉王家不传自己子孙的举动也充满了诡异。 风正豪是见过自己爷爷风天养的，虽然不能用铁骨铮铮来形容，可也没有软到那种地步。但凡是个正常人，在经历了他那样的遭遇之后，心里怎么说都该有个复仇的念头才对，而不是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一份残缺的传承，让他们世世代代受制于人。 在华夏传统的认知里面，大部分人宁可自己受苦受累，做出牺牲，也要让子孙后代有出头的希望，风天养那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反智。 而风正豪并不觉得自己的爷爷是个智商不正常的人，所以他这么做一定有另外的深意。 不过王霭可不会给风正豪太多思考的机会，他吞食了一道灵体之后，便重新夺回了优势，但是风正豪的抵抗也很顽强。于是他又掏出了一条灵体，继续吃！ 如此这般两三次之后，风正豪终于是彻底拉不住柳坤生了。 这服灵之法虽然每一次都增幅都不如精灵附体，但是附体的精灵同一时间只能有一只，多位精灵同时附体是会自己打起来的。可是服灵不同，它可以一直吃，增幅似乎没有上限。 因此，当王霭的第三只精灵下肚之后，所获得的增幅就已经超过了精灵附体的风正豪。 “过来吧你！” 王霭狞笑着喝道。 他的手臂狠狠向后一扯，半空中的柳坤生便被生拉硬拽了过去，任凭另一边的风正豪再怎么发力，似乎都无法阻止。 “柳大爷！！！” 邓有福见状立刻惨呼出声，直接冲破了风正豪派出的灵体的阻拦，把自己当成一枚炮弹，合身撞向了王霭。 风正豪此时正在冥思苦想研究对策，也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有意放纵，总之，邓有福就这么冲到了王霭的面前。 “哼，不知死活！” 王霭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紧紧盯着即将进入自己彀中的柳坤生，对邓有福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是随意一拂袖，便将邓有福打得吐血而退。 失去了精灵辅助的马仙，就是这么无力。 不过风正豪见状却忽然眼神一亮，因为当邓有福口中的鲜血喷溅到柳坤生的灵魂之上时，他发现柳坤生的反抗力度忽然变强了许多，被王霭蒙蔽的自我意识仿佛要苏醒过来一样。 “即便是拘灵遣将，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掉精灵的自主意识……” 想到这里，风正豪大手一挥，原本看到王霭展示出服灵之术后都被他收回体内的一道道灵体重新出现，并且集结成群，朝着王霭汹涌而去。 刹那间，漆黑的灵魂大军铺天盖地，将这片小树林映照得仿佛一片恶灵魂域。它们尖啸者，嘶吼着朝王霭发起了冲锋，并且将柳坤生的灵魂挡在了灵魂之潮的后方。 这些灵魂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环境温度就开始不断下降，而当它们行动起来之后，一股股阴风纵横肆虐。 邓有福和王家另外三名异人受到波及之后根本承受不了，一个接一个地捂着脑袋跌倒在地。 王霭虽然不至于如此，但也被风正豪放出来的灵体数量吓了一跳。 不过他一惊以后，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恐惧，而是狂喜！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王霭狂笑道，“原本我以为此行能收获一个柳仙便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风正豪，你竟然昏了头想要用灵体来对付我？！你以为数量多一些我就忙不过来了吗？真是谢谢你了，你跟你的祖父风天养一样，都是我们王家的贵人啊！” 说罢，他暂时放松了对柳坤生灵魂的拉扯，转而开始先对付起了风正豪心放出来的那些灵体。 他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有二。 第一，柳坤生的灵魂被携裹在魂之潮汐之中，如果他非要先吃柳坤生的话，那么其他的灵体攻击他就没有余力用拘灵遣将来应付了，毕竟拉扯柳坤生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精力。 第二，柳坤生的实力太强，吃起来太慢，别看王霭嘴上说的轻松，但真要是没了拘灵遣将，风正豪放出来的这一片魂之潮汐足以直接淹死王霭。 所以，此情此景他其实没得选，而这也正是风正豪想要看到的结果。 柳坤生的实力太强了，一旦被王霭收服，他自己今天都会有危险。但是在服灵之术的加持下，他发现自己又确实抢不过王霭，那该怎么办呢？ 邓有福的无心之举给了风正豪的灵感。 既然邓有福都可以影响到被拘灵遣将控制的柳坤生，那么自己收服的这么多灵体，又有拘灵遣将在手，没道理会比邓有福更差。 他绝不相信服灵之术没有弱点。 尤其是在刚刚吃下灵体的短时间内，精灵的神魂怎么与施术者自己相融，被吃下去以后，磨灭精灵的意识应该也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他赌的就是自己的爷爷风天养绝不会是王霭嘴里描述的那种人。 他把服灵之术告诉王家而不传给风家，目的并不是为了让王家永远压风家一头，而是在给王家埋下隐患！ 因此，面对王霭的叫嚣，风正豪没有一丝动摇，坚定地将自己的手中的灵体不断送给王霭吞服。 一只、两只、三只…十只…… 与柳坤生比起来，风正豪放出的这些灵体强度小太多了，所以王霭吞服起来也格外的顺畅。 他一边吃，还一边嘲讽道：“为了就这条柳仙，搭上自己这么多年的积累，风正豪，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啊！今天过后，十佬的位置你恐怕也坐不稳了。” “别急，您刮目得还太早了一点。” 风正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道毫光从镜片上闪过。 啪！ 他抬手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第172章 精灵的挽歌 啪！ 轻轻一声脆响，风正豪的中指与大拇指互相摩擦，发出了反击的信号。 “什么时间到了？” 正沉浸在实力飞速提升的快感之中的王霭有些疑惑，心头莫名地生出了些许担忧，不过很快就被他用笑声强行压制。 他现在可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人，风正豪在一连串的错误决策下，如今早已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可能，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短短时间内已经有十数道灵魂下肚，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输！ “故弄玄虚！” 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表达了王霭的态度，“小风啊，如果你现在跟你的祖父一样，跪在我的面前求饶的话，或许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放过你。” “不必了王老爷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风正豪直接打断了王霭的话，做出倾听的动作，“你听到了吗，那精灵的挽歌？” “什么？！” 王霭一怔，刚准备反击，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炁息忽然乱了。 不，不仅仅是乱了，而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疯狂地外流！ 炁，为生命之本，是一切异术的源头和依仗。炁一乱，则术不存。王霭正在使用的拘灵遣将之法被直接中断，对柳坤生和周遭的无数精灵瞬间失去了掌控。 “你！你做了什么？！” 王霭惊怒交加地质问道。 “不是我做了什么，” 风正豪感慨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王老爷子，你如何对待精灵，精灵也必将如何对你。” 伴随着他淡淡的话语，王霭的体内升起了一条又一条残缺不全的魂灵，它们形状各异，大小不同，但无一例外，都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盯着中间的王霭。 “别走！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王霭看着一道道脱离自己身体的精灵残魂，伸手左右挥舞，试图重新把他们给拽回来。 但是很可惜，这些经由服灵之术与他融为一体的精灵早已成为他体内炁脉循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如今骤然抽离，导致他体内炁息大乱，什么异术都施展不出来。这样的王霭，拿什么去收拢这些残魂？ 而且事到如今，他似乎也终于明白了当初风天养给他们设下的陷阱。 “该死！该死！风天养那个贱骨头，还有你！你们竟敢如此戏弄我王家，你们统统都该死啊！” 气息紊乱，乱得不仅仅是王霭的身体，还有他的心神。 听到王霭那些口不择言的话语，风正豪没有发怒，而是用充满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而恰恰，这样的眼神才是最让王霭受不了的。 他是谁？四大名门之一王家的家主，从小就是异人圈子里的精英，手握丹青门神涂、秘画两大绝技，甚至连巫觋一脉至高奇技也随他予取予夺。后来在十佬会中也是叱咤风云，轻轻一言就压住了天下会热火烹油般的势头。 但是今天，风正豪这个小辈竟然敢用怜悯这种强者对弱者的专用表情来对待他！ “啊——” 王霭出离的愤怒了。 他嘶吼着，想要冲向风正豪，狠狠地打碎那张胜券在握的脸。 但是…… “王老爷子，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吧。” 风正豪看着渐渐被众多精灵淹没的王霭，淡淡道，“拘灵遣将虽好，但千万不能贪多。你根本就连巫觋最基本的守则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用得好它呢？今天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因果报应罢了。各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他最后一个字落下，那些早就已经等不及了的精灵和残魂顿时一拥而上，将王霭的身形彻底埋葬在其中。 …… …… 半晌之后。 邓有福醒了过来。 “柳大爷！！！” 他惊慌地喊道。 “别喊了，柳前辈已经回山了。” 风正豪解释道。 “嗯？风会长，” 邓有福爬起来，环顾四周，发觉现场只剩下了风正豪一个站着的人影，于是问道，“最后是你赢了吗？” “算是吧。” “那他这是……死了？还有它们……” 挣扎着来到风正豪身边，邓有福指着昏迷在地的王霭，还有天空中那些正在缓缓飘散的精灵残魂们，小心翼翼地问道。 风正豪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默默地为那些散去的精灵念完了送别的清风咒，然后说道： “它们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执念，就此消散是最好的结果。至于王霭么，他还没有死。” “什么？” 邓有福一听，立刻抄起手就准备上前给他补上最后一刀。 “等等……” 风正豪制止了邓有福的动作，“你不能杀他。” “风会长想要亲自动手？” 邓有福不解。 “王霭毕竟是王家的家主，如果死在我们两个手上的话，会引来很多纠纷。” 风正豪摇了摇头，“如今他体内的经脉和灵魂都已经被撕扯的千疮百孔，永远都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那些被他吞食的精灵动的手，任谁来看都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 邓有福还有些不甘心。 “年轻人，不要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了思考。” 风正豪安抚道，“这件事情如果到此为止，那么道理和公义就一直在我们这边。是王霭先带人袭击的你，然后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终王霭自己的修行除了岔子，陷入了如今这样的状态。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任何处置不当的地方，既惩罚了对方，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可如果你这个时候去给他补上一下，痛快倒是痛快了，但是却也就此失去了绝对的正义立场，后续会给你自己甚至是关前辈带来很多麻烦的。” “啧！” 邓有福听没听进去这番劝导不清楚，但是风正豪这样从容不迫计算一切的模样属实是让他有些脊背发凉。 刚才王霭和风正豪之间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一些，虽然不全，但是从只言片语中也能猜到，风家和王家似乎是有世仇的，风正豪的爷爷还曾经在王家收到过羞辱。 可即便如此，风正豪依旧能够精准地把控自己的情绪，将复仇这种最容易情绪化的举动变得精准而克制，丝毫不逾矩。 这样堪称变态的自控能力，就是十佬吗？ 第173章 成熟的蛊物应该学会自己修行 关家大院。 风正豪既然来了，同为十佬的关石花不出来露个面显然不太好，于是和蚩曜之间的交谈只好暂时中断。 “关前辈。” “风会长，” 关石花对风正豪的态度平淡而疏离，点过头之后，她看向满身狼狈的邓有福，“怎么回事儿？” “老奶奶，事情是这样的。” 在场都是自己人，邓有福也没隐瞒，将王霭半路截杀自己以及风正豪恰巧路过，拔刀相助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这该死的王霭！” “拘灵遣将真的这么强，连柳大爷都抗拒不了？” 听完邓有福的讲述之后，在场之人分成了两类，一类在痛斥王家行事不要脸，已经堕入邪道，不如整体加入全性算了。另一类则是看得更加深刻一些。 王家固然可恶，但是既然他们的阴谋已经被挫败了，而且王霭本人都残了，那么再多想也是无益。可王霭之所以盯上邓有福，是因为拘灵遣将可以通过吞噬精灵来增强自己，甚至连柳坤生这样的仙家都不能幸免。 而王家的威胁虽然没了，可是拘灵遣将还在，而且就在这个亲手干碎了王霭的中年男人手里。 这个时候，很多人看风正豪的眼神都开始不太对了，原本感激他救助了邓有福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些警惕和戒备。 这种心态甚至波及到了风沙燕和风星潼，包括蚩曜。 不过神婆关石花是个明事理的，她看出来这种苗头之后，立刻开口道：“既然是风会长救了有福，那就坐下来让老婆子表示一下感谢吧。” 她这么一开口，那些怀疑风正豪此来别有用心，甚至想要直接送客的人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这就是神婆在出马仙一脉的威望。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风正豪来了之后，桌上的气氛一时间也沉闷了下来。 以前大家还不太清楚，可是今天听邓有福这么一说，出马仙的各位异人才真正意识到，自家的这些本事在人家面前有多么无力。 这简直就像是羊跟狼一起吃饭一样，属于食物链的阶级压迫扑面而来。 这是关石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因为在拘灵遣将面前，她这位神婆也不过是一只稍微大些的羔羊罢了。 当然了，风正豪倒也不在意这些。 以他的精明自然能想到自己此来会面临的尴尬处境，但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此虽然起风有些僵硬，但他的脸上倒一直挂着笑容。 风正豪这次来给关石花祝寿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完美的可以偶遇王霭作案现场的借口。 其次则是尝试着跟东北的马仙一脉缓和一下关系。如今看来缓和关系恐怕不太容易，但因为第一项目标完美达成，所以他也并不觉得失望。 很快，这场尴尬的酒席来到尾声，风家三人被邓有福邓有才兄弟送了出去。而蚩曜则是被关石花主动留下，带着一起进入了长白山中。 …… …… 进山没多久，狐仙的灵魂就重新从关石花的头顶飘了出来，用虚幻的尾巴捂着嘴，“咯咯”笑道，“小柳这次可真是出了大洋相了，竟然直接被人给拘了魂不说，还变成了人家拔河的绳子。” “大姐，你就别笑话我了，那拘灵遣将邪乎得厉害，就算当时是你去了，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狐仙的话音还没落下，一条跟它差不多大小的黑鳞巨蟒就从天上飞了过来，吐着信子抱怨道。 在它的身后，还有一只黄鼠狼、一株大灰鼠和一只白刺猬，它们三个全都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黄仙。 “小柳，你说你都没给咱们兄弟几个当过绳子，凭什么让两个外人拔了你的头筹？不行，今天这场拔河，咱们必须得找补回来！” 它一边说着，一边开玩笑般伸手去拽柳坤生的尾巴。 白刺猬和大灰鼠看着两人在空中转来转去，发出了吃瓜群众一般的笑声。 关键时刻，还是狐仙摆出了大姐头的架势：“行了，别丢人了，这里还有客人在呢！” 突然被cue的蚩曜闻声抬头，立刻就对上了无双灯笼大小的眼睛。 “苗疆蚩曜见过诸位大仙。” 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对着天生的五位大佬打了个招呼。 “就是这小子？” 柳坤生不解，“看起来也没啥稀奇的啊，大姐你专门带他过来干啥？” “哼哼，小柳啊，所以说你只能当个老四呢，这眼光就是不行。” 狐仙得意得摇了摇头，“小友，可否将那两个后辈放出来给他们看看？” “没问题。” 蚩曜从噬嚢中放出了小黑和小灰，并且解除了它们两个的休眠状态。 没办法，噬嚢现在还不能装有自主意识的活物，所以想小黑和小灰这样的生蛊，都得先催眠了才能放得进去。 “吱吱~” “嘶嘶~” 小黑的小灰一醒过来，就分别占据了蚩曜的两个肩头，发出了亲切的叫声。 与此同时，蚩曜发现自己眼前忽然一黑，一条巨蟒，一头硕鼠忽然凑到跟前，瞪着它们铜铃般的大眼睛，一左一右凑到小黑和小灰的面前。 “这鳞片，这身形……” “这皮毛，这尾巴……” 柳仙和灰仙虽然都是灵魂出游的状态，但蚩曜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没办法，看他们的样子，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怎么样？老娘的眼光不错吧？” 狐仙大姐得意洋洋地说道，“它们两个是不是比你们的那些废物后代强多了？” “岂止是强多了，这简直就没法比！” 柳坤生紧紧盯着小黑，将自己今天遇到了危机忘得一干二净，“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啊！” 灰仙同样如此，鼻子旁边的须须一颤一颤的，艰难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狂喜。 “瞧你们俩那没出息的样子，” 狐仙撇了撇嘴，“这两个小家伙都是这位蚩曜小友的蛊兽，在我的请求下，他已经答应了会将它们留在山中修行一段时间，而且还会帮助我们研究怎么在其他同类的身上复制这样的情况。” “真的？！” 面对柳仙和灰仙充满惊喜的眼神，蚩曜含笑点头。 小黑和小灰能有如今的成就充满了各种机缘巧合，而且到了现在，也已经达到了瓶颈。蚩曜手上暂时没有更进一步炼制它们的蛊方，与其干放在那里，不如暂时交给这些仙家。 它们都是些修行有成的灵兽，如果能让小黑和小灰学会自主修行进化那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一头成熟的蛊物，就应该主动为蛊师分忧，自己去修行进化才对嘛！ 第174章 白嫖的快乐 野心勃勃而来，结果却只能横着被抬回去。王霭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失去了王霭这个主心骨后，本就残破不堪的王家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仅剩的几名族人本来还打算闹上一闹，期待哪都通出面给他们做主。 至少王霭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折了吧？ 但是很可惜，时移世易，当时代选择抛弃一个家族的时候并不会提前跟他们打招呼。这短短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现如今的王家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在十佬会中举足轻重，随便咳嗽一声都能让异人圈子抖一抖的角色了。 相反，这一次他们的对手，天下会和东北的出马仙，却是两位十佬会成员。 一般来讲，涉及到十佬的事情，公司都不会选择强行干预。最多给他们提供较为公平的场合，或者做出一些防止事态扩大的准备，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十佬会去协商。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然后，就是经典的一出“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戏码。 而且与病急乱投医的王家不同，风正豪的准备那可太充足了。面对王家提出的指控，他甚至一条一条地逐一做出了回复与反问。 你说天下会和出马仙两家联手暗算王霭，那么问题来了，王霭出事的地方在华北和东北的交界处，那里是天下会和出马仙的势力范围，你王霭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你说王霭是被我风正豪打伤的，那好，找公司和济世堂的医者去验看。最终结果显示，王霭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外伤，甚至都没有一丝别人残留的炁劲！他的伤势完完全全是由内而外自爆造成的。 当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那位医师都懵了，王家的异人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既痛恨于风正豪的狡猾，又在心底抱怨王霭居然如此不济。 你哪怕被他们打中一招也好啊！ 如今这状况，他连胡搅蛮缠都觉得无从着手。 而在质疑完了以后，风正豪并不罢休，更是直接在十佬会上当众揭露了王霭试图抢夺长白山柳坤生的阴谋。 他证据充足，讲述得也逻辑清晰、合情合理，立刻就争取到了嫉恶如仇的陆谨和牧由的支持，老天师和解空大师也纷纷对王霭的行径大摇其头，再加上身为当事人的风正豪和关石花。 十佬会中瞬间就拿下了六票支持。 剩下的人里面，术字门的陈金魁为人圆滑，直接选择随大流；那如虎本就是最年轻的一个，说话也最没有分量，于是也只能随风附和；而吕慈就更没心情去帮王霭说什么话了，他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呢。 于是，王霭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除了又掉了一波风评之外，王家什么都没捞到。 嗯……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其实也赢得了一伙人的暗中关注。只不过或许并非是出自好意。 …… …… 这边王家在花式作死，另一边的蚩曜却是迎来了大丰收。 对于小黑和小灰这两个天赋惊人的后辈，长白山的五位仙家纷纷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柳坤生和灰仙直接就将两个小家伙收为弟子，看架势说不定几百年后，长白山中又会多出来两位仙家。 “蚩曜小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修习这出马之术？” 狐仙突然这样问道。 “啊？” 蚩曜闻言一愣，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想要教自己呢？ “可我是个蛊师啊！” “这并不冲突，” 狐仙耐心地解释道，“出马仙的修行，重在双方契合。对于人类来说，只需要注意两点。一是精神同调率越高，能从我们这里借到的力量就越多。二是自己的身体承受力越强，能真正发挥出来的力量就越大。而根据我的观察，你与这两个小家伙之间精神契合度极高，而且你的肉身……简直强悍得不似人类。” 说到这里，狐仙都忍不住咂舌，“这简直就是天生适合修行出马之术的胚子啊！” 与蚩曜比起来，如今的出马仙一脉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至于力量修行，那是我们这些仙家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蚩曜听完之后疑惑道：“那这么说来，我好像什么都不用做？” “没错，你只需要抽空练习练习请灵上身的技巧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都由小黑和小灰那两个小家伙去做，我们会帮你教导的。”狐仙大包大揽道。 还有这种好事？ 蚩曜都惊了，这修炼得也太安逸了吧！简直就是躺着变强啊！ 虽然说这玩意被拘灵遣将克制得有点惨，但是既然不用自己费工夫，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练！不练白不练嘛！ “那我就练练看吧。” 蚩曜的回答让包括狐仙在内的五位仙家纷纷喜笑颜开，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出马的功法交给了蚩曜。 “你看看这个，有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或者去问小花。” 狐仙叮嘱道，“至于小黑和小灰，就由我带去教导了。” 她口中的小花自然是十佬之一，出马仙的当代扛把子，神婆关石花了。 从长白山中出来之后，关石花显然得到了山中仙家的明示，对蚩曜的态度简直是要多好有多好，与之前对风正豪等人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甚至还在有意无意中暗示，如果将来蚩曜想要脱离天下会的话，她一定会鼎力支持。 一趟东北之行，所得的收获让蚩曜都不禁有些咋舌。 他原本只是想要凭借着小黑和小灰的特殊性过来拉拉关系，如果能学会一点仙家的修行之法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关系一拉，直接就拉倒了他们的老祖宗那里去。不仅小黑和小灰成了长白山仙家的宝贝疙瘩，被五位大仙争相教导，就连自己也被爱屋及乌，白嫖了一份出马之术的修行功法。 什么叫惊喜？这就是惊喜！ 从东北一路回苗疆的路上，蚩曜的嘴都是歪的。 “可惜这一次有些匆忙，没来记得好好逛逛长白山。按理说栖息了那么多的仙家，那地方的神秘度应该也不低，下一次过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探索探索才行，不知道会有什么收获。” 第175章 斗蛊之期 时光飞逝，一晃便是两年。 这两年里，异人界表面上风平浪静，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似乎有一位吕家的年轻人加入了全性，但因为还没有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所以也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至于王家，自从失去了王霭坐镇之后，行事也变得低调诡谲起来。 全性中有名有姓的人物，除了被哪都通重点关注的涂君房之外，像四张狂之类的头面人物也会偶尔亮亮相，搅弄出一点小风波，不过这些都在公司的容忍范围之内。 坐上了十佬的位置以后，天下会的发展越发欣欣向荣，不少小流派的弟子都受到了招揽，影响力越发庞大，已经从华北延伸到整个东部沿海，包括东北、华东、甚至华中。 但与此同时，西南分会的与津门总会之间的联系也变得越发微妙与薄弱起来。 尤其是在时间进入今年之后，这种切割变得更加频繁和急切。 因为，今年就是五年一次的红苗部与黑苗部的斗蛊之期。 清河村。 大蛊师家中。 “阿英，准备好了吗？” “您就放心吧！” 罗英自信满满地说道，“在这苗疆的十万大山里，咱们还从来都没有怕过谁呢！” 罗淑宁看着孙女脸上的笑容，犹豫了一瞬，压下了眼中的担忧，伸出手帮她理了理衣衫，鼓励道：“你说的没错，这苗疆的十万大山就是我们主场。不过蚩曜毕竟有些不同，他被称为黑苗部千年以降的第一天才，你万万不可有轻慢之心。” “我明白的，阿婆请放心，那个秘密我们一定能继续守下去！” 罗英认真地点了点头，承诺自己必将继承之前十数位参与过斗蛊的前辈的意志，继续胜利下去，直到村子找回蛊盅。 相似的一幕同样发生在黑苗部中。 “小曜，斗蛊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样，有信心吗？” 黑苗部的大蛊师袒露着自己一身扎实的肌肉，抬起手“邦邦邦”地拍着蚩曜的肩膀，豪迈问道。 “放心，这一次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优势都在我们这边。” 蚩曜的嘴角噙着一抹从容不迫的笑意，手中轻轻转动着一支华丽的虫笛。 “哦？这就是你说的那支，拜托朋友帮忙炼制的法器虫笛？” 大蛊师将目光投到那只光看外形就非同凡响的笛子上。 “不错，从今以后，清河村的人就再没机会在我们面前炫耀他们的法器了。” 蚩曜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支笛子自然就是马仙洪的杰作了，为了答谢蚩曜在完善修身炉过程中提供的帮助，他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十二分的力气来制作这根虫笛。其品质放眼整个异人界，都可称绝品。 笛身通体银白，闪耀着金属的质感，笛身外围有一条条蛇形的装饰环绕，碧青的蛇瞳散发着幽幽异彩，似乎仅仅只是注视，就会让人目眩神迷。 “哈哈，好，好哇！” 看得出来，大蛊师是真的很开心。被清河村压制的憋屈他已经感受了大半辈子，如今翻身当家做主的曙光近在眼前，即便是他也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心绪。 除了大蛊师之外，包括蚩黎、鲜青、倚秀在内的六脉当家，还有乌蒙、莫桑、鲜梦等小伙伴全都聚集在村口，为蚩曜壮行。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朵儿了。 在植入毒蛊差不多一年左右，她就可以做到完全自给自足，也就是说五脏培养出来的原始蛊毒可以全部被毒蛊吸收掉，一丝一毫都不会外泄。 达到这个标准之后，她就跟那套隔离服、以及那栋专属的隔离房屋说再见了。而在后来通过了公司的各项检查，指标全部合格之后，朵儿就彻底变成了自由身。 那个时候，蚩曜问过她接下来想要去哪里，做什么。 朵儿说想回山里，找一个安静而又无人打扰的地方，于是蚩曜就带着她回到了黑苗部。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朵儿很快就融入了这里，每天都跟着小朋友们一起修行蛊术。虽然她的实力已经堪称大师了，但似乎依旧很享受这种被人教导、管理，跟小伙伴们一起行动的状态。 既然她喜欢这种生活方式，蚩曜自然也乐地放任。 这么长时间过去，身穿蓝紫色碎花裙，点缀着串串银饰的朵儿已经完全看不出与其他蛊师之间有什么区别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苗疆天才少女。 是的，她的天赋也得到了黑苗部上下的承认。 这个没办法不承认，因为她总是喜欢跟着大家一起练习蛊术。但是就算抛开她的蛊术水平不谈，就单说学习能力，那也是极为恐怖的。可以说，除了蚩曜之外，黑苗部的蛊师们就没见过这么修行蛊术这么快的人！ 此时，朵儿和鲜梦她们站在一起，细声细气地喊道：“阿曜，加油啊！” “放心吧！” 蚩曜朝着给自己打气助威的众人挥了挥手，然后从容迈步走出了村子。 苗疆斗蛊的规则前面简单说过，是黑苗部和红苗部各出一位三十岁一下的蛊师，两人以整个苗疆十万大山为战场进行比试。 限时一个月。 在这期间，清河村和黑苗部的其他蛊师都不得擅自深入群山，只负责在外围看住战场边缘，阻止其他任何想要趁机进场干扰的人。 嗯，还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不能出人命。 这一条主要是为了限制清河村的蛊师不能不管不顾地引发连自己也控制不了的蛊潮。 一般来讲，根据过往的经验，黑苗部的蛊师入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隐藏自己，然后寻找清河蛊师的位置。 而清河蛊师就要嚣张多了，他们根本懒得隐藏自己，只需要驱使大量蛊物四面出击即可。只要抓到黑苗蛊师的踪迹，那就意味着胜负已分。 因为在这十万大山百万蛊物之中，一个人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而由于修行路线的差异，清河村的蛊师更加擅长跟外物借力，偏偏这片战场之中的确有数之不尽的力量可以被他们借助。 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还没开始打，地利就已经被他们给占尽了。 但是这一次不同，蚩曜从黑苗部出来之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一路径直朝着清河村的方向直线前进，丝毫不作掩饰，完全没有一丁点想要隐藏自己的意思。 “从今天开始，攻守易势啦！” 第176章 全员内鬼 今天苗疆的天色与往日不同。 云朵是彩色的，其中交织着毒气、瘴气和虫豸，仿佛回到了古籍记载之中的那段蛮荒时期一样。 那个时候，苗疆上空各色毒障遍布，遮天蔽日，瑰丽中暗藏着重重杀机。蛊物横行，荒无人烟。 但是随着蛊师们迁移到此，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的就驱赶到山林更深处。上千年下来，如今的苗疆早已不复上古时期的风貌了。乍一看，就是一片山清水秀的旅游景点，连不懂任何避毒驱虫知识的普通人也能进来游玩一番。 但是，这一切都仅仅只是表象。 那些曾经充斥着这片天地的蛊物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在蛊师们的压制下，隐藏了起来。就像是长白山的那些仙家一样，它们越来越少出现在世人眼中，并不代表着自身已经消亡。 而在今天，一位有能力也有意愿唤醒它们的人，发出了号令。 “呜~~” 与蚩曜的悠闲惬意不同，罗英在离开清河村后，立刻就爬上了一座山峰的顶端，然后掏出了那支世代传承的法器虫笛。悠扬清越的笛声在法器的作用下荡开，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音波以她为中心，在群山之间扩散。 蓦然，她脚下的整片山林都仿佛动了一动，好像从沉寂之中苏醒了过来。 沙沙~ 嗡嗡~ 轰隆轰隆~ 地面，山壁，树梢，很多不细看以为是枯枝败叶的东西都纷纷离开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朝着罗英的方向汇聚而去。 【万蛊引】！ 这是一首可以无差别唤醒周围所有可御使蛊物的技法，清河村秘传。 不过俗话说的好，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这涵盖的种类多了，操控的精细程度自然就得下降一些。 所以，当聚蛊完成之后，笛声的调子忽然一变，其他蛊物都没什么反应，唯有空中的一大团乌云刹那间扑向了黑苗部的方向。 【御蜂咒】！ 说是御蜂，但其实很多体型差不多的小型飞虫也会被这种笛音驱使，这便是罗英用来搜寻敌踪的主要手段。 与黑苗部蛊师的炼蛊入体不同，清河蛊师讲究的是外御蛊物，虽然规避了蛊物入体的风险，但代价就是同样也得不到蛊物的加持，因此他们极不擅长近身搏斗。 所以，罗英的选择跟之前的历代清河蛊师一样，那就是自己缩在后面，让蛊物远程对敌，争取在尽量不与对方照面的情况下结束争斗。 当然了，因为这一次的对手蚩曜的名头太大，所以罗英的做法还要更加稳健一些。她在派出蛊物索敌的同时，还准备同时打造一座保护自己的蛊巢出来，确保万无一失。 不得不说，论稳健，她已经合格了。 …… …… 另一边，蚩曜认准了方向之后，就这么一步一步潇洒惬意地往前走着，既不隐藏自己，也不御蛊索敌。 毕竟，对方肯定会主动找他的嘛！ “终于来了！” 小半天之后，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片“嗡嗡”作响云彩。 蚩曜伸了个懒腰，小声嘀咕道，“过了这么久才找过来，这一届清河村的蛊师好像不太行的样子。” 要是罗英听到这句话保准要大声叫屈。她的搜寻效率之所以比较低，一个是因为要分心构筑保护自己的蛊巢，另一个也是为了搜索得足够仔细。 毕竟按照往常的经验，黑苗部的蛊师为了能成功接近清河蛊师的本体，那一手匿踪潜行的本事也是一绝，要是不仔细搜查的话，万一漏了那可就糟糕了。尤其是罗英在出发之前一直被仿佛叮嘱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所以她恨不得每一寸地方都来回检查好几遍才肯罢休。 搜得细致了，速度自然就快不起来。 但是没想到，蚩曜这家伙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不仅不隐藏自己，竟然还吐槽她找得慢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既然已经发现了目标，蚩曜脚下一拐，主动迎上了虫云飞来的方向。 一般情况下，这苗疆斗蛊历来都是一场拉锯战。最长时限一个月，大部分时候分出胜负都要等到半个月之后，因为苗疆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是用飞行蛊虫去搜，没有个十天半月也很难覆盖完全，尤其是在一方刻意隐藏的情况下，搜索难度极大。 但是这次不一样，蚩曜压根没想着藏，他出了门就直奔清河村的方向去了。 黑苗部与清河村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上一次蚩曜和蚩黎、鲜青三人徒步走回来也就花了三天，这里面还包括了睡觉的时间。所以说一直走的话也就两天时间，而这段路如果用飞的，那就更快了。 所以，当蛊物传回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敌人踪迹的时候，蛊巢才搭了个架子的罗英顿时有点懵。 “这么快就找到了？”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按照大蛊师和那些参与过斗蛊的前辈们给她讲述的经验来看，想要赢得斗蛊，最难的不是如何打败黑苗部的蛊师，而是如何找到对方的踪迹。 在前辈们的科普下，什么藏身蛇腹那都只能算是小儿科的行为，罗英可是狠狠的开了一番眼界。 结果现在，她背下的一千零一种识破敌人行藏的手段还有一千种都没用呢，结果蜂群传回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 什么叫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啊！ 罗英当即就郁闷了，就像是一个发现自己辛苦背诵的知识点结果试卷上一个都没有的考生一样。 “不，不对！” 不过转眼之间，她立刻警惕道，“蚩曜可是黑苗部千年以来的第一天才，他怎么可能被我如此轻易地就找到踪迹？那个该不会是假象吧？” 顺着这条思路，她越想越觉得靠谱，“果然不愧是第一天才，竟然突破了黑苗蛊师们过去的樊篱，想要用诱饵来引我上钩！哼哼，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惜我罗英也没那么好骗！既然诱饵在那个方向，说明他的本体肯定不在那里。” 想到这里，她口中的笛音再度变化，让远方的蜂群改变搜索方向，原本的前进方向已经被排除了。 “这诱饵不仅骗不到我，还帮我减少了一大片搜寻范围，这第一局，看来是我赢了。” 罗英在心底得意洋洋地想道。 就在蜂群转向的时候，正在优哉游哉朝着蜂群前进的蚩曜傻眼了。 “不是，我这么大个人就站在这里，这些马蜂是瞎的吗？” 他郁闷无比地吐槽到，甚至还主动跳上了一颗参天大树的顶端，朝着蜂群大声挥手示意，“喂，我就在这里，你们快回来啊！” 但可惜，这除了让对方飞得更快之外，并没有产生任何正面作用。 而且因为蜂群离得还远，仅仅只是能眺望到，还远在心蛊的作用范围之外，所以蚩曜想要强控一手都够不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蜂群就这么无视了自己，直接拐到了别的方向上去，越飞越远，心中顿时有一口老血哽住。 而自觉已经赢了蚩曜一场的罗英则是变得干劲十足，就连搭建蛊巢的效率都提高了很多。 “这个蚩曜这么狡猾，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他摸到我身边来，” 罗英一边指挥着各类蛊物，一边嘀咕道，“不过等他过来之后，发现这里已经被我改造成了一座蛊巢，会不会直接吓傻了？嘿嘿~” 想到对方千辛万苦找过来，却被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蛊物瞬间淹没的样子，她不禁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不得不说，罗英也只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自从斗蛊之期临近一来，她的耳边天天被念叨蚩曜、蚩曜的，虽然嘴里答应的好，但是也会有逆反心理。 如今在先胜一局的情况下，这种心理顿时就爆发了出来。她现在不仅仅是想要赢，而且更想以最酣畅淋漓的方式来告诉所有人，她，罗英，比蚩曜更强！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冒出来了一瞬间，就被她重新压了回去。 “不对，还是不要被找到藏身之地好，没必要的风险不能冒。” 罗英甩了甩头，“斗蛊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整个村子的秘密。” 遗失圣物可不是什么小罪名，这件事情被清河村隐瞒了这么多年，一旦暴露的话，可能会让村子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 “嗯，还是按照最稳妥的方式来赢得这场斗蛊吧！” …… …… 另一边，试图白嫖对方蛊物引路失败的蚩曜也燃起了斗志。 “哼，难道没有你们这些小东西，我就找不到人了吗？” 他啐了一口，直接掏出了新入手的法器虫笛，“本来不想闹太大的动静，不过既然简单模式失败了，那也只好如此了。” 他将虫笛置于唇边，悠悠吸气之后，重重吐气开声。 顿时，专属于唢呐的嘹亮之音响彻群山，那高亢激昂的音波一圈又一圈地冲击着周围的一切，隐匿与群山之间的万千蛊物顿时发生了暴动，纷纷朝着他的脚下汇聚。 蛇虫鼠蚁，五毒俱全，天空地面，一样不落。所有蛊物都翘首以盼，就像是在朝见它们的王。 万蛊引，蚩曜也会。 将蛊物聚拢过来以后，蚩曜以心蛊之力跟可控范围内的所有蛊物全部建立连接，然后发号施令：“去，找到她！” 心蛊的控制精细程度可比罗英的音律御蛊要强得多了，那些接到命令的蛊物顿时分批次，有条不紊的沿着他指示的方向层层递进，就像是一张正在移动的虫云虫毯。 “还是得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啊！” 蚩曜坐在一条巨蟒的头顶感慨道，“不知道小黑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这么大，啧，光长实力不长体型可要不得啊！” 小黑跟随长白山的柳坤生等仙家也学了两年了，实力确实是噌噌地长，可惜个头就是长不起来。蚩曜原本还想着小黑要是能有柳坤生的体型，斗蛊的时候他就直接骑着小黑从天而降，那多威风？ 可惜了，这小家伙一点也不懂事。 蚩曜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被罗英给注意到了，毕竟这万蛊同行的场面可是壮观非常。 “又是那个方向，到底怎么回事？” 怀疑蚩曜又了弄什么幺蛾子的她连忙派出飞行蛊物过去侦查。 “这是……” 罗英有些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自己透过蜂群看到的景象。 一支虫笛驾驭万蛊一直以来都是清河村的标志，也是他们能在斗蛊之中无数次压制黑苗蛊师的根源。但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蚩曜，一位根正苗黑的黑苗蛊师，竟然也使出了同样的手段！ 甚至看那虫毯向前推移时候的平稳有序，比她自己操纵还要更加精细几分。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罗英不由自主地咬紧了下唇，心底忽然冒出来一股慌乱的情绪。这被敌人掌握了自己最大底牌的感觉，真不是多么好受的滋味。 慌乱之中，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发动攻击。 于是，她鼓荡其全身炁劲，将手中的虫笛吹得格外凄厉刺耳，召集了音波所到之处的所有蛊物，汇集成一股股庞大的虫潮，向着蚩曜的方向蜂拥而去。 千军万马一波流！ 不得不说，这种all in战术的确是永远的神，遇事不决就梭哈，舍弃所有的花招和技巧，硬拼双方的实力。 她这一波动静闹得比蚩曜刚才还要更大，理所当然的，受罗英操纵的蛊物数量也是蚩曜的数倍不止。 如此之多的蛊物大军，终于是帮助罗英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安全感，让她变得冷静下来。 “哼哼，” 她遥望着已经从三个方向朝着蚩曜包围而去的蛊群，冷笑道，“就算被你偷偷学去了我们清河村的秘法，但是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被彻底碾碎的份！” 觉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的罗英按捺不住心底想要看到蚩曜吃瘪的冲动，于是不顾自己是个近战弱鸡，也选择跟蚩曜一样，被蛊物带着来到了包围圈的外围。 当然了，为了避免被蚩曜直接实施斩首战术，她待的位置比较靠后。 但是这么点距离并不影响双方的交流。 “束手就擒吧，蚩曜。” 罗英在后面喊话道，“我的蛊物数量是你的十倍不止，打起来你没胜算的。这些都是我们苗疆的蛊物，没意义的损伤还是能避则避吧！” “你说的没错，” 蚩曜从巨蟒的头顶悠然起身，眺望着四面八方重重叠叠的蛊群，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咱们苗疆的蛊物，无意义的自相残杀还是能免则免得好。” 对方这么通情达理是罗英没有想到的，不过既然如此，她便继续说道，“既然你同意了，那这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蚩曜的舌尖绽开了一声低喝：“来！” 下一秒，罗英脚下那头被她当成是坐骑的巨蜥忽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动了起来，一个前窜带着她朝着蚩曜所在的方向冲去。 “欸？” 罗英一惊，虫笛的音频连连变化，却始终制止不了巨蜥的动作，于是只好从它背上跳下，落到了旁边一条巨蟒的身上，同时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蚩曜勾起嘴角，“也没什么，就是看你的蛊物不错，拿过来玩玩而已。” 以心蛊的力量跟罗英比御虫，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毫不夸张的说，别看罗英聚集了十倍于蚩曜的蛊群，但是这里的任何一只蛊物，只要被蚩曜看上一眼，立刻就会变成他的形状。 “你！” 罗英气急，因为她新换的巨蟒坐骑也开始带着她朝蚩曜发起冲锋了。 天可怜见，她一个不擅近战的清河蛊师，主动朝着黑苗蛊师发起冲锋是什么智障操作？ 但是没办法，现在罗英的麾下可以说是全员内鬼。无论她怎么换，都只能被动地朝着蚩曜越靠越近。 而蚩曜甚至连动都没动，就这么以戏谑的眼神盯着罗英，看她在自己的内鬼大军之中苦苦挣扎。 第177章 请先祖上身! 面对蚩曜始终不变的戏谑眼神，罗英羞恼至极。 明明这些蛊物都是听从自己的召唤而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些蛊像是纷纷中了降头一样，竟然锲而不舍地要载着她这个主人献给对手！ 这还得了？！ 罗英的脾气上来，完全不管不顾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什么这些都是我苗疆的蛊物，能避免损伤就尽量避免的话。如今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战胜蚩曜！ 于是她脚下发力，向后一个翻腾，这一次没有落在任何蛊物的身上，这群二五仔她现在是一个都不信任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影响我的蛊物，但是！我虽然抢不过你，却可以让我们谁能控制不了它们。” “呜~呜~~~” 呜咽的笛声再度响起，没有那么尖锐高亢，但却仿佛在触动和唤醒某种更加深沉的东西。伴随着罗英苍凉悠远的笛声，蚩曜忽然察觉到有一股躁动之气正在自己体内勃发。 而既然连自己都受到了影响，那么…… 他扭头环顾，果不其然，大批的蛊物双目已然开始泛红，明显陷入了理智丧失的状态。再用心蛊沟通，只能听见它们的心中不断发出“战！战！战！”的心声，别无他念。 “引笛一曲颂战魂！” 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罗英的眼中，她遥望着蚩曜高声喊道，“现在这些蛊物都已经变得不分敌我，马上就会陷入狂暴之中，开始无差别攻击，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疯了！” 罗英的话让蚩曜眉头紧皱。 这附近有多少蛊物简直难以计数，如果统统陷入罗英所谓的那种狂暴无差别攻击的话，一定会引发规模极为惊人的蛊潮，甚至对于黑苗部和清河村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而且深陷蛊潮最中心的两人，想要幸免的概率小之又小，蚩曜倒是有自保的把握，但是身体素质本就脆弱的罗英，她的生机又在哪里？ “不，我没疯。” 施展出【狂暴咒】之后，罗英反倒是重新镇定下来，她爬上了一块稍高的山石，冷静而又狂热地回应道，“我只是拥有必须要胜利的理由！” “必须胜利的理由吗？” 蚩曜一边应付着周围蠢蠢欲动的蛊物，一边咀嚼着她的话。 少顷，他耸了耸肩，“谁不是呢？对了，你刚才还说了一句什么，引笛一曲颂战魂是吧？” “没错，怎么了？” 大概是觉得两人就要葬身于此了，罗英对于蚩曜的问题到没有什么避讳，有问就答。 “所以说，你的笛声引发的这股勃然欲发的战意，其实是战魂的效果？谁的战魂？” 蚩曜仿佛抓住了重点。 他现在虽然能依靠地行仙直接跑路，但是早已经将整个苗疆都当成了自己资产的他可不愿意看到这么多蛊物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损失掉。 无论是它们自相残杀致死，还是波及到两座蛊村附近被蛊师们想办法铲除，这对于整个苗疆来说，都是一种没必要的损失。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虽然还没有成为真正一统苗疆的蛊王，但是蚩曜早已经习惯站在整个苗疆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了。 “自然是先祖蚩尤大人的战魂！” 罗英说到这里的时候还颇为鄙夷地瞥了蚩曜一眼，仿佛再说，连这都不知道，真是白瞎了你的姓氏。 听到这个答案，蚩曜的眼神顿时一亮。 这跟他的猜测完全一致，毕竟提到战意，一般情况下人们的脑海中只会浮现出两个形象——蚩尤和刑天。 一个是统领九黎战天斗地的绝代兵主，另一个是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留下了刑天舞干戚这一传说的无双战神。 而论起关系，自然是蚩尤与苗疆的关系更加紧密一些了。 不过…… “你的意思是，这十万大山之中，竟然还存留者先祖的战魂？” 蚩曜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神和仙人的，或者说，至少有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但是与开派祖师明确是飞升仙人的天师府、武当派、少林寺等传承不同，苗疆的传承虽然追认蚩尤为先祖，但从功法上来讲，却压根追溯不到那么远的时候。 这就有点像是李渊曾经追认老子李耳为自己的祖先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瞎编的。苗疆这边，外人清不清楚蚩曜不知道，但是他们自己是明白的，蚩尤的传承他们是一样都没有得到。 否则的话，现在的蛊师应该人人都是骑着大熊猫，手持一柄大砍刀的铁血硬汉才对。 这才是蚩尤的经典形象嘛！ 阴险诡谲的蛊师怎么想都跟蚩尤差的太远。 不过今天，他倒是从罗英的嘴里听到了一点线索。 传说故事之中，蚩尤在逐鹿战败之后，被黄帝斩裂身躯，分成五块分别镇压在五极之地。 这五极自然不是世界五极，而是华夏大地的五极。 那么苗疆所属，也算是华夏大地的西南一极，如果说这里埋葬着一段蚩尤的残躯也不是什么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而且蚩尤的残躯与一般遗脱不同，黄帝当初之所以要行如此残忍之事，并不是因为蚩尤给他的部族带来了多么大创伤，而只是单纯因为蚩尤的战意和生命力实在是太过于顽强了。 哪怕是被斩去头颅，他的残躯依旧不肯罢休，还要坚持着跟黄帝作战。最后逼的对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不得已将他裂成五块，就这他的战意依旧不停不息，搅得黄帝头疼不已，所以最后才会被分别镇压起来。 不过罗英倒是对蚩曜的激动有些不太理解，她想了想回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学习【狂暴咒】的时候，阿婆就是这么教我的。” 蚩曜明白，她口中的阿婆就是清河村的现任大蛊师——罗淑宁，而她的教导，想必也是清河村代代相传下来的，可信度还是有一些的。 而正好，自己手里也有着可以验证这个说辞的快捷办法。 这里，就必须得实名感谢一些长白山的诸位仙家了。 于是，在罗英困惑不解的眼神中，蚩曜双脚岔开扎成马步状，两手在胸前掐诀，然后脑袋开始疯狂地摇摆，嘴里还念叨着让人听不懂但却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的台词。 “小的九黎第…咳…不知道多少代弟子蚩曜！有请先祖……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上身呐！” 第178章 无敌之姿 今日的苗疆，注定不会平静。 自从蚩曜和罗英分别离开各自的村落以后，黑苗部和清河村的蛊师们虽然限于规矩无法近距离观察战况，但是当他们两个闹出一些毕竟大的动静时，也都会牵动两村无数人的心绪。 第一次，是罗英初次引蛊搜寻蚩曜踪迹的时候，那遮天蔽日的蛊云，无论是黑苗部还是清河村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英丫头已经动手了。” 大蛊师罗淑宁望着天上五颜六色的云朵喃喃道，声音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和期待，反而更多的是担忧。 “大蛊师，您就这么不看好小英吗？” 旁边，一位中年蛊师好奇地问道，“就算是把我们几个放在小英的年纪，都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好了，那个蚩黎的儿子……真有这么强？他今年才刚刚二十岁吧。” 很明显，他是参加过之前某一次斗蛊的人选，而从他称呼蚩曜的方式来看，恐怕当初打败了蚩黎的人就是他也说不定。 “唉……不好说啊！” 罗淑宁叹了口气，其实蚩曜到底强不强她并不清楚。清河村与在蚩曜的一力主张下开始逐渐走出大山的黑苗部不同，她们依旧保持着封闭的传统，与外界交流极少，情报渠道也很不畅通。 但是，身为大蛊师，整个苗疆目前最会玩蛊的人之一，再加上手里还有不少以前残留的通过蛊盅炼制出来的稀有蛊物，她当然有自己独特的判断依据。 那就是，当时间越接近斗蛊之期，她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就越强烈。 这可不是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类不太靠谱的预感，罗淑宁是有一只真正可以预知危险的蛊物的，它的名字叫做——心血来潮蛊。 这段时间一来，心血来潮蛊的示警越来越强烈。而到了今天，它都快要把自己给累死了。面对这种状况，罗淑宁哪里能够不担忧呢？ 毕竟，她们是真的输不起。 与清河村不同，黑苗部这边的气氛倒是颇为轻松融洽。 虽然说，他们被清河村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一朝翻身有望，按理说应该是一种想赢又怕输的心态才对。 但是！ 谁让蚩曜年轻呢？ 就像清河村那边说的，蚩曜今年才刚刚二十岁，甚至都不是周岁。也就是说按照斗蛊的规则，像这样的比试，蚩曜还可以再参加两次。 这次就算有什么问题，大不了吸取经验教训之后，下次再来便是了。 把话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他们输得起，也等得起。 所以，当同样看到天上升起的五彩缤纷的蛊云之时，他们闲聊的话题可就轻松多了。 比如，大蛊师狠狠地砸了一拳身旁的蚩黎，豪迈笑道：“我记得你小子当初参加斗蛊，连三天都没坚持到，就被人家给找了出来，是不是？” 这话一出，顿时就引发了大家的谈兴。 蚩黎平日里作为大蛊师之下的第一强者，儿子又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大蛊师，大家日常中还真没多少机会调侃他。如今既然大蛊师起了头，那么很多人就趁机落井下石了。 毕竟蚩黎强则强矣，可是术业有专攻，再说了，这一圈人里面但凡参加过斗蛊的都是输家，谁也没比谁强多少。 只听风蜈一脉的莫猊哈哈大笑：“蚩黎老哥这么惨的吗？我记得我当时可是让对方找了十几天呢！” 黑苗部六脉之中，风蜈一脉的莫猊和圣蝎一脉的蚩黎同样是走强攻路线的，但是在力量和体魄上，他都不及蚩黎，平时对练也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如今有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面对莫猊的嘲笑，蚩黎不屑一顾，“有本事你别钻地！” 莫猊自己当然是不会钻地的，但是架不住他养了一条锯齿金蜈王，那家伙钻起地来比穿山甲都猛，莫猊就是靠它才能在清河蛊师的天罗地网中周旋那么久。 “钻地那也是我的本事，你有本事也养一条啊！” 莫猊轻轻抚摸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锯齿金蜈王，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娇躯一样，自豪地反怼道。 蚩黎正待继续想说辞反驳，却听舒格阴阴一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却偏偏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我当时可没有钻地，但也与他们周旋了超过十天。” 灵蛇一脉，以诡诈见长，潜踪匿迹本就是舒格最擅长的东西，这一下蚩黎无话可说了。 旁边的鲜青见蚩黎一脸郁闷，于是主动开口解围道：“那你们猜猜，这次小曜可以跟清河村的人周旋多久？” “这个嘛……” 玉蟾一脉的乌桂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怎么也应该比老莫坚持的时间更长吧！其实我觉得，他要是一直躲在地下不出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那样就赢不了了。” 蚩曜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段全都捂得严严实实不告诉别人，所以他的蛊鼠会用地行仙的事情这些人都清楚。 “我觉得这取决于他什么时候找到清河蛊师的位置。” 舒格狭长的眼中闪烁着微光，“莫猊周旋了十多天，那是因为他只能坚持这么久，压根没有率先找到对方的能力。但是小曜不同，他想周旋多久完全取决于他什么时候摸清楚对方的位置。” 他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一致认同。 对于能够长时间隐身地下的蚩曜来说，战斗的主动权是掌握在他手里的，什么时候战，完全取决于他什么时候转备好。 这也是他们设身处地想出来的，胜率最高的办法。 不过这时蚩黎却摇了摇头，“你们都错了。” “哦？” 舒格抬头，不太相信蚩黎这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家伙居然能想出比自己更精妙的办法，“你的意思是？” “赢，就要赢得霸气，酣畅淋漓！” 蚩黎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小曜肯定跟我一样，不会选择隐藏的，他会一路横碾过去，以无敌之姿直捣对方巢穴！” 听了蚩黎的话，大家仿佛也都在心中勾勒出这么了一道无敌的身影，热血渐渐燃了起来。 说到底，最能点燃激情，引起共鸣的，还是最直接的肉体和力量碾压！ 而此时，他们心目中的无敌身影，刚刚停下了跳大神的动作，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第179章 组合杀招 在结束了请灵附体的动作之后，蚩曜的双眼已经被神光覆满，充斥着铁与血的颜色。 他的目光轻轻转动，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双目猩红的狂暴蛊兽全都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似的，齐刷刷地退后半步，随即恭敬地低下了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这与之前它们被心蛊影响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心蛊的力量是心心相印，只不过是蚩曜的精神力量强过蛊物太多，所以看起来才有些像是精神操纵。但是现在不同，此时的蚩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唯有蛊物才能感知到的，似乎是源自血脉的威压，让它们的心头只想着臣服，别无他念。 就连罗英在触及这道目光的时候，心中都不可避免地升起了类似的荒谬想法，这让她的气势陡然大降。 “你、你做了什么？” 眼见自己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才掀起的蛊潮竟然又被蚩曜以她完全看不懂的手法轻松化解，罗英的内心很是崩溃。 直到现在，她似乎才终于了解了什么叫做黑苗部千年以降的第一天才。在罗英的眼中，蚩曜就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渊海，无论自己使出什么招数，对方都能不动声色地化解于无形。永远从容不迫，惬意轻松。 不过其实蚩曜现在的处境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从容。 出马仙一脉的请灵之术，原理是通过精神或者说灵魂波动上的同调，使得仙家的炁力甚至部分灵魂可以远程降临到施术者的身上。 当然了，能不能出灵，也跟仙家自己的修为有关系。如果不到阴神出窍的境界，那么无论施术者再怎么契合、请求，那也没用。 而被仙家附体之后，如果这位仙家对于施术者心怀恶意的话，以双方那鸿沟般的力量差距，可以说施术者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的。所以马仙才需要时时供奉仙家，这就相当于是提前打好关系，而且还不能三心二意。即便是神婆关石花，也只能专注于狐仙一脉，而没办法搞出个什么五仙同降来。 但是蚩尤不同，蚩曜与蚩尤之间，除了那不知真假的所谓血脉渊源之外，往昔可并没有任何深入的联系。此时骤然请灵，风险还是有一些的。 当然了，也幸好此地所谓的战魂并不是真正的蚩尤残魂，而只一股外泄的不屈战意而已。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那么容易消化，因为这毕竟是自上古蛮荒时期残留至今的绝凶之意。 此时，蚩曜的灵魂正在跟那股战意作斗争。 内景之中。 蚩曜自己的灵魂是七彩的，而对面则是一位红黑双色交织的魁梧如山岳般的巨人。他手持一柄虎魄长刀，胯下食铁兽威猛非凡。 因为缺少了提前供奉拉关系的步骤，而且这股战意看起来也没什么理智可言，所以蚩曜能选择的方法只有一条，那就是正面压服对方，然后再化为己用。 也幸好这只是一股残缺虚弱到极致的战意，而不是什么真正的蚩尤残魂，否则哪怕混得再惨，也不是现在的蚩曜可以去轻易碰瓷的。 战意这东西，没有理智，只能依靠本能进行冲杀。而作为一名可以自由操控内景的异人，虽然在绝对的力量上有所不如，但如果只是选择消磨对方的话，他的手段就很多了。 毕竟内景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世界嘛！ 于是，蚩曜直接动念制造出来了一大片竹林，那笔挺顺滑的竹竿和青翠欲滴的竹叶还有颗粒饱满的竹笋，无一不在时刻散发着诱人，啊不对，是诱兽的清香，让战魂胯下的那头食铁兽瞬间就走不动道了。 轻轻松松地将把骑兵战魂给变成了步兵。 “说起来蚩尤老大也不长记性啊，当年最后一战怎么输的都忘了吗？食铁兽这东西，别看它体型、力量都很强，牙口也不错，但一到关键时刻始终还是不够靠谱啊，太容易被诱惑了！” 作战计划一初经尝试就获得了大成功的蚩曜幸灾乐祸地嘀咕道。 失去了坐骑之后，战魂只能徒步向前发起冲锋了。 这个时候，蚩曜就发动了作战计划二——放风筝。 战魂战魂，支撑着他行动的最根本力量就是那一股跨越了万年也未曾熄灭的炽烈战意，这东西…… 被情蛊完克啊！ 所以，只要时间足够，蚩曜压根就不带怕的。 于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在内景之中展开。 铁与血覆满身躯的战魂一边追着蚩曜，一边也在被他吸食着自己的身躯，结果就是越追越小，从形如山岳，到变成巨人，而后回归常人体型，最后直接袖珍化直到彻底消失。 解决了战魂之后，那只被竹林引走，抛弃自己主人的食铁兽自然也难逃蚩曜毒手。不过它对于蚩曜吸收自己的举动似乎毫不在意，一心只是趴在那里啃食竹子，可以说是非常的佛系了。 吸收了这么多战意，情蛊自然不会毫无动静，它甚至直接就完成了一次进化，获得了一种新的能力——焚情。 点燃心中的战意，获得超越极限的力量。战意越盛，增幅越强，战意不息，强化不止。 这个能力本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种靠引动情绪来短时间爆发的技巧嘛，很多门派都有类似的技能，比如说什么疯魔杖法之类的原理其实也差不太多。 但是别忘了，情蛊本就可以引动包括蚩曜自己在内其他智慧生灵的情绪，而且它既然能够吸收蚩尤残存的战意，那么其他人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因此，如果面对复数敌人的话，这种增强对于蚩曜来说可以说是全覆盖无消耗，而且敌人越多，他就可以获得越强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这种增强并不仅仅局限于蚩曜自己，而是也可以加持给其他人……或者蛊兽！ 用一个招式来进行对比的话，就是清河村的【狂暴咒】的进化版本。 先通过情蛊引动蛊兽的战意，然后在焚烧这些战意来增强蛊兽的实力。因为点燃战意之后，它们的理智并不是因此而丧失，所以在心蛊的作用下这些蛊物还可以被蚩曜完美操纵，令行禁止。 于是，就出现了罗英眼中的这一幕。 第180章 万蛊压清河 只见蚩曜的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全都眼冒红光仿佛择人欲噬的蛊物纷纷低下了头颅，眼中暴躁的光芒淡去。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就这样被蚩曜解散了。 正相反，眼中的被怒火侵蚀的猩红光芒散去之后，它们的身上纷纷燃起了虚幻的炁焰，浑身的气势不降反涨！ 而且因为没有了怒火来侵吞理智，在心蛊之力的作用下它们迅速完成了集结和编队，从原本乱糟糟准备自相残杀的蛊群飞快地变成了一支井井有条的蛊物大军，全部聚拢在蚩曜的周围。 然后，数万只形状各异的眼睛齐刷刷扭头看向罗英！ ！！！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让罗英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瞬间如同有无数道电流在全身游走，令她头皮发麻。 清河蛊师本就擅长复数御蛊，她已经算是清河村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甚至可以与部分中生代前辈蛊师较量而不落下风。 但是音律御蛊再怎么精细入微，也不可能做到让麾下蛊物的动作齐整到如臂使指的地步。蛊物毕竟是蛊物，智慧不够是常态，能大致操控已是不易，像现在这样，让它们不分种族形态的差异，通通望向一个方向，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更别说这些蛊物前一秒还是被她施加了狂暴咒的理智缺失状态。 秒解狂暴咒的行为本身就已经超出了罗英的理解范围，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了。 立于蛊群正中央的蚩曜，就像是一位真正的君王，正在完美的统御着自己麾下的万千大军。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罗英强忍着仿佛被全世界聚焦的不适，不甘心地问道。 “这都多亏了你啊！” 蚩曜的嘴角微微勾起。他也没想到，经此一变之后，情蛊竟然能与心蛊产生这样类似于战场光环似的配合效果，瞬间就让他的御蛊能力更上了好几个台阶。而且这招似乎也并不仅仅只能用来御蛊…… 而且，既然情蛊和心蛊可以打出如此完美的配合，那么，那么自己体内的其他击中蛊物之间有没有同样的可能性呢？ 一时之间，蚩曜的脑海之中仿佛诞生了无数新奇的想法，在等着他一个一个地去试验。 不过他这句真心实意的感谢，却被罗英当成了胜券在握的嘲讽。当即脸色就是一变。 “可恶！你……” 不过，心思大半已经不在这里的蚩曜如今已经不想再继续陪她浪费时间了。 他心念一动，顿时从罗英的脚下钻出了两条体型巨大的土龙王！ “什么？！” 罗英一愣，顿时想要向后翻飞躲避，但是她忘了，如今她跟蚩曜两人都深陷蛊潮之中，四面八方都是蛊物，哪里有安全的落脚之地？ 更别说这些蛊物如今都已经被蚩曜全部纳入了掌控之中。 所以，当她下意识地翻身躲避之时，周围顿时有一条条灵蛇纷纷舒展身躯，朝着她的四肢和躯干卷去。 罗英自然不肯束手待毙，可是无论她怎么吹响虫笛，都无法调动任何一只蛊物为己所用。最终只能逼的她这位不擅近战的清河蛊师挥舞起被炁焰包裹的手刀，试图亲手杀出一条生路。 但是很可惜，她的想法虽好，身体却不允许。 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反应敏捷程度，从来没有将修行重点放到过炼体之上的罗英都无法应付这铺天盖地袭来的蛊物。 于是片刻之后，她就被束缚了手脚，由一条土龙王带着，运送到了蚩曜的身边。 “启程！” 拿下罗英之后，蚩曜也不耽误，立刻下令蛊群开拔。 窸窸窣窣~ 万蛊同行的场面再度出现，而且远比之前来的更加齐整，像极了一支纪律严明的真正军队。 少顷，罗英似乎发现了一点不对的苗头，挣扎着问道：“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这场斗蛊已经结束了，我只是去给它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已。” 蚩曜悠哉悠哉地倚坐在一头体型庞大的，由他操纵诸多蛊物组合而成的异兽头顶，淡淡地说道。 “可是这明明就是前往清河村的方向！” 罗英目光愤然。 “当然，我总得去宣布一下自己胜利的消息吧？” 蚩曜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是宣布胜利的消息需要带着这么多蛊物吗？” 罗英质问的声音之中还隐藏着些许恐惧。 如此规模的蛊潮，就算是处在混乱之中，清河村也不能轻松应付，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令行禁止宛若一体的状态了。 蚩曜带着它们一起去清河村，到底想要干什么？ “呵呵，它们都是我能够取胜的助力，所以带着一起去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也很合理不是么？” 蚩曜淡淡一笑，“再说了，我怎么知道清河村的蛊师是不是都像你一样疯狂，不多带点手下，我心里害怕。” 他才不会说此行就是为了去清河村炫耀武力的。 斗蛊结束之后，按照约定，之后的五年里输家都需要以赢家为尊，不仅要让渡出领袖苗疆的位置，而且还要交出由两家轮流保管的法宝——蛊盅。 但是，清河村之前已经赢了这么多年，且不说他们做没做好输掉的准备，就算他们足够通情达理，可是蛊盅这玩意他们也交不出来啊！ 再说了，蚩曜想要的可并不仅仅只是一种表面姿态上的尊崇，他想要借由清河村犯错的这个机会真正做到一统苗疆！ 因此，仅仅只是战胜一个三十岁的蛊师还不够，罗英再怎么优秀，也只不过是清河村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而已。清河村里面比她更强的两只手恐怕都数不过来，战胜她并不足以让清河蛊师们真正认识到蚩曜的实力。 但是这一波蛊潮却可以。 作为本就能够发动蛊潮的清河蛊师，蚩曜只有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展现出无可匹敌的强势，才能真正在他们的心底烙下不可力敌的印记。 …… …… 清河村。 万千蛊物聚拢而来的声势自然瞒不过他们，只不过他们暂时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蛊师……” 有一部分清河蛊师欲言又止地望向坐在中间位置的大蛊师罗淑宁。 “静观其变就好。” 罗淑宁淡淡开口，八风不动。 她的镇定也影响到了周围的蛊师，让他们重新平静下来。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足以单独发动一次蛊潮，而且规模比罗英发动的只大不小。就算真的有蛊潮在清河村外聚集，想必也不算什么……大……事…… 正这样想着的清河蛊师们忽然齐刷刷地睁大了眼睛吗，再也顾不得大蛊师的训诫，一个个慌忙跳上了房顶，眺望前方。 因为这一次的蛊潮与他们想象之中截然不同，真正的蛊物还没有靠近，但是那股悠远而苍凉的霸烈气息却已经扑面而来，压来的气势几欲令人窒息！ 它们的动作并不快，但却同进同退浑然一体，充满了好整以暇的从容与戏谑。 忽然，蛊潮齐刷刷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停留在清河村之外。 但是围观的清河蛊师们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只觉喉咙一紧，好像有绳索突然套在他们脖子，卡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如此令行禁止的蛊潮……这绝非是英丫头的手笔！甚至连我都做不到这一点。” 伴随着罗淑宁的轻声呢喃，惊恐突然从清河蛊师们的脚底直窜而上，彻骨的寒意蔓延全身，令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既然不是罗英，那么此时此刻能够在这十万大山之中自由行动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少顷，他们便看到一头体积庞大如山的怪异之兽从蛊潮之中现身，居高临下地漠然睥视。 而比那头异兽更加耀眼的，却是站在它头顶的那道身影。 此时此刻，望着下方清河蛊师们惊惧交加的眼神，蚩曜全力催动起刚刚吸收的蚩尤战魂之力。 瞬间，一股充满了霸道与毁灭的苍凉气息突然如火山暴发般喷涌而出，直冲云霄！随后又如泰山压顶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人群所在砸落下去。 轰隆隆！ 第181章 命运的馈赠早已标好了价格 伴随着蚩曜有意施为的气势勃发，原本被蛊群渲染得五光十色的天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熹微的血色。隐隐约约之中仿佛有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影在仰天怒吼，摄人心魄的灵魂之音如飓风般横扫过整个清河村落。 “这是！” 此情此景，即便是一向沉稳的清河村大蛊师罗淑宁也不能再继续保持淡定，她抬起头仔细观察着那道似虚似幻的巨影，继而瞳孔微缩。 与她勉强还算自持的表现相比，其他清河蛊师们就更加不堪了。 当这股充满霸道与毁灭的危险气息如飓风般轰然从他们身边掠过之时，年轻一些的蛊师大多心神剧颤，恨不得转身便跑，一些胆小的人更是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便是那些面相年长一些、平日自诩实力强劲的家伙，此时亦是面色如土，目光惊惧，两股战战，不能自已。 当然了，这并不是因为蚩曜的气势真的就如此毁天灭地，亦或者是他们的精神修为如此不堪一击，内中其实另有缘由。 蚩尤，是苗疆蛊师们公认的先祖，如今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有几分可信度。 因为当蚩曜爆发出吸纳自蚩尤的战意之后，清河村蛊师们更多感受到的是来自血脉与灵魂深处的威压，而非由外及内的压迫。 如果说蛊师们的血脉已经稀薄至极，这股威压并不能对他们造成重大影响的话，那么对于他们的本命蛊来说，这种影响就是致命的了。 众所周知，清河村蛊师因为修行路线的缘故，本命蛊并不被收纳于自己体内，而是放在体外随身携带。 相对于精神比较强韧的人类来说，智慧一般的蛊物更加容易感受到这种上位威压的影响，毕竟蚩尤的战意散布在整个十万大山，苗疆的所有蛊物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它们的实力之所以会强于山外的同类，也是这个原因。 正所谓，每一份命运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既然它们接受了这份力量带来的好处，那么当遭遇到这种来自于源头的压迫之时，自然天生就要矮上一截。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放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苗疆的蛊师们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跟蚩尤为敌，所以从来也没有人重视研究过这方面的事情罢了。 但是当蚩曜这样一位超出常理的蛊师携蚩尤战意出现之时，清河村的蛊师队伍刹那间就被削减了八成的战力。 本命蛊本命蛊，顾名思义自然是与蛊师本人互相影响、息息相关，当一位蛊师的本命蛊出现了问题，那么对于他的实力来说就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在场之中能够勉强安抚住自己本命蛊的，包括清河村大蛊师罗淑宁在内，也仅有不到一手之数，而且都是些看起来颇为年迈的蛊师。 这里就不得不再做一下对比了。 清河村的蛊修之法，将本命蛊养在体外，不，应该说是将所有蛊物全都养在体外。这样做固然避免了纳蛊入体之时的风险，但是一则享受不到蛊物对自己身体素质的加持，二则也会让本命蛊更容易受到外界的环境的影响。 众所周知，人体本身因为有炁场的自发保护，所以无论什么样的术法，想要隔空影响到人体内部，那都是非常困难的，大多数时候必须要通过一些媒介的辅助才行。 比如说，风莎燕的空间穿梭异能，她就很难直接将一些物体传送进敌人的体内进行破坏。与此类似的还有念动力这种异能，它几乎也不能直接作用于人体本身，而只能通过对衣物之类普通物品的操纵来间接达成操纵人体的效果。 所以，如果同样的情景在黑苗部复现的话，他们受到的影响必然不会有清河村这么大，因为黑苗蛊师们会用自己身体为不堪威压的蛊物构筑起一道最坚实的壁障。 “所以说，无论怎么看，还是黑苗部的修行之法更胜一筹啊！” 蚩曜在心中略微得意地想道。 看着下方狼藉一片的清河村，他也没有继续在空中摆谱，而是操纵着脚下的合体巨兽缓缓低头。 这头被蚩曜当做坐骑的巨兽是他操控着一大群蛊物互相之间盘根错节纠缠而成，以数头巨蜥为足，黑蟒为腰，金蜈为肢……其姿态之扭曲狂乱，普通人只要看上一眼恐怕就会要连做好几天的噩梦。 蛊师们对于这方面的承受能力虽然比一般人要强上不少，但是…… 当这头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怪异之兽越靠越近，甚至能嗅到它身上的混杂的腥味之时，仅剩的几名屹立不倒的清河蛊师中，又有几人仓惶后退，似是不堪忍受。 轰隆！ 因为本身就是由无数蛊兽组合而成，因此弯腰低头这个动作对于这头坐骑来说还是有一点困难的。它一不小心就直接把低头变成了磕头。 轰隆！ 被无数条黑蟒缠绕着的脑袋重重砸在了罗淑宁身前不远处，大地震颤，掀起大片烟尘。 此时此刻，整个清河村，能够依然保持站立的身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 当烟尘散尽，蚩曜迈动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踩着巨大的兽首走了下来，一只手里还提着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罗英。 “黑苗部蚩曜，见过清河村大蛊师阁下。” 他将罗英放在地上，然后拱手对罗淑宁施礼道。 罗淑宁紧紧地盯着蚩曜，虽然已经无数次听说过这位隔壁村年轻人的事迹，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对方。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一副震撼的场景。 “好啊，好啊……” 罗淑宁低声呢喃道，“真是后生可谓，英丫头输得不冤……” “多谢大蛊师赞赏。” 蚩曜倒也不故作谦虚，震慑清河村本就是他此行最大的目标，如今看来已经是超水平完成了。 “此次斗蛊是我黑苗部胜了，三日之后，我会与我部大蛊师一起再来交涉后续事宜，大蛊师阁下意下如何？” “……好。” 沉默良久，罗淑宁勉强吐出了一个字。 第182章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携蛊潮之势威压清河村，逼迫清河村大蛊师同意了尽快完成交接事宜之后，蚩曜就解散了蛊群，返回黑苗部去了。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个好消息自然需要跟黑苗部的众人分享。 他之所以将交接时间定的这么急，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毕竟清河村其实根本拿不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三天，差不多就是全力赶路往返一次清河村与黑苗部之间的时间，再短的话他们自己都来不及赶过来。 蚩曜离开之后，束缚罗英的黑蛇自然也就随之离去，罗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稍微蹿了一下，然后满脸惭愧地跪倒在清河村大蛊师罗淑宁的身前：“阿婆，对不起，我……败了。” “唉……” 罗淑宁长叹一声，弯腰将她扶起来，“这也不能怪你，谁能想到，黑苗部居然除了这么一个怪物呢？你去通知他们，到我家里来议事吧。” “是。” 罗英领命而去。 她离开之后，罗淑宁举头望天，“天意如此啊！当年大姐留下来的债，终究还是得由我来还。” 片刻之后，大蛊师家中。 罗淑宁端坐主位，下面坐着清河村的一些实力强大的蛊师，基本上都是她的晚辈。此时，部分人还显得有些惊魂未定，显然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彻底走出来，罗英因为是当事人的缘故也敬陪末座。 “诸位，这一次的斗蛊，已经结束了。” 罗淑宁缓缓扫视一圈，语气沉稳，“咱们……输了。” 此言一出，顿时堂中一片哗然。 虽然在蚩曜操纵着蛊潮前来清河村门口耀武扬威之时，大部分人的心中都已经对此有所准备，但是当亲耳听到这样的结论从大蛊师口中盖棺定论般说出来，感受又大为不同。 说白了，就是一群赢惯了的人，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英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罗淑宁右手下第一位的中年蛊师将目光投向了对面最后一个座位上的罗英，“那个蚩曜……怎么可能操控得了那种规模的蛊潮？” “这……其实我也不清楚……” 罗英红着脸低下头，声如蚊呐。 别看她面对面跟蚩曜打了半天，但其实一点有效信息都没能收集到。 “……” 这个回答顿时让提问的张温霞噎了一下，于是目光变得越发严厉起来，“那你就仔细说说你们两个战斗的过程，任何细节都不许遗漏！” “……是。” 面对长辈的责难，罗英开始小声讲述起自己从离开清河村开始的一系列的遭遇。 故事并不是很长，因为这次斗蛊花费的时间拢共也没超过两天，从时间上来看，几乎就等于是蚩曜从黑苗部全力赶路一直走到清河村，然后战斗就结束了。 罗英的存在甚至没能在时间上有什么明显的体现。 听完了罗英的讲述之后，场中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因为不仅仅是罗英看不懂蚩曜的操作，在场将近十位清河蛊师中的佼佼者没有一个人能通过她的讲述搞明白蚩曜是怎么赢得。 “唉……” 最后，还是罗淑宁出声打破了僵硬的局面，“现在再去探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接下来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应付三天之后过来交接的黑苗部的人。咱们村子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蛊盅……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得出来。” “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呗，那东西就是没在咱们手里，难道他们还能硬逼着咱们给变一个出来？” 下面有蛊师赌气道。 “逼着变一个肯定不会，再说没有就是没有，无论再怎么么逼迫咱们也变不出来。但是，你们别忘了，这斗蛊之约，赌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蛊盅。”张温霞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 有反应快的清河蛊师已经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就是一变。 “没错，斗蛊的赢家会在接下来的五年里成为整个苗疆名义上的领袖。” 张温霞眯起眼睛，“如果咱们在蛊盅的事情上被他们抓住了把柄的话，那么难保他们不会在其他的方面找补回来。” “他们敢？！” 听到这话，顿时有数位蛊师拍案而起，“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想着去统治他们黑苗部，他们凭什么就要来领袖我们？” “我们不统治，是因为我们没有这个野心，但是黑苗部……你们难道不知道他们最近几年的动作吗？” 张温霞用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她是现任大蛊师罗淑宁的大弟子，也是罗淑宁的二师姐张淑英的女儿，无论资历还是实力都是全村仅次于大蛊师的存在。 清河村虽然对外面的事情不太关心，但是老对手黑苗部的动静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包括但不限于黑苗部与天下会合作之类的事情。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清河蛊师们顿时就慌了。 如果是以前，就算有人说黑苗部会跑过来领袖他们，清河村的蛊师们也会嗤之以鼻，在苗疆这十万大山之中，他们坚信是不败的。 但是很可惜，就在今天，蚩曜用实际行动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在他的面前统统都是虚妄！ 虽然心底非常不愿意承认，但是清河蛊师们的理智告诉他们，从今往后，苗疆即将进入那个年轻人的时代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让整个清河村都失去反抗的能力。 暴力永远都是最有效的说服手段。 如果没有今天蚩曜驾驭万蛊威压清河村这一出，那么就算黑苗部赢了，清河村也有足够的底气继续坚持自我。 但是现在不行了。 大部人一想到之前那遮天蔽日的蛊潮，还有自己本命蛊那种惶恐不安的表现，就根本无法提起一丝勇气来跟那个如神如魔一般的身影对抗。 在一部分人的眼里，甚至将蚩曜直接当成了蚩尤转世。 “怎么办？” 罗淑宁也在暗自沉吟，身为清河村的现任大蛊师，如果在自己手上，清河村就这么被黑苗部给吞并了的话，那将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但是，面对恐怖如斯的蚩曜，到底还有什么破局之法可想呢？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通报：“大蛊师，村外有一位异人求见，说是有办法能化解咱们的燃眉之急。” 第183章 不该出现的人 “哦？” 罗淑宁闻言，眸光一闪，心思刹那百转。 自己目前所急，自然就是三天以后该怎么应付黑苗部。这个担忧虽然已经出现了很久，但是直到今天才能被称之为燃眉之急。 距离斗蛊结束不过短短半天而已，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而且蛊盅丢失之事也只有清河村的几位高层才知晓，那人……莫非是得到了蛊盅？！ 想到这里，罗淑宁开口道：“带他过来。” 不论如何，多听一听不同的声音总没有什么坏处。 可是，当那人真的现身之后，罗淑宁就不这么想了，她甚至还有些后悔让此人进来。 因为…… “王霭，你不是……” 罗淑宁的语气有些惊疑不定。 没错，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号称有办法可以解清河村燃眉之急的人，竟然是前任的十佬之一，对外宣称一直在昏迷的王家家主，王霭！ 但此时此刻，看着他神完气足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重伤未愈的样子？ “嘿，我不是明明应该刚在医院里躺着当个植物人？” 王霭自嘲一笑，淡定非常，“你是不是想说这个？风正豪那小子的确有点本事，但我并不是输给了他，而是输给了他的爷爷，跟你的大师姐魏淑芬结义过的三十六贼之一，风天养！” 罗淑宁轻轻摩挲着座椅的副手，对此不置可否。 王霭似乎看出了罗淑宁对此不感兴趣，于是也不再继续深入，“我说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即便是有风天养的暗算，风正豪也没能把老夫怎么样！” “所以呢？你与风正豪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清河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王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恻恻的笑容，“黑苗部与天下会的关系，你们不会不清楚吧？我还听说你们这一次的斗蛊竟然十分罕见的输了。嘿嘿……” “王霭，输还是赢这都是我们苗疆自己的事情，几时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随意置喙？！” 张温霞厉声喝道。 封闭与排外本就是两个联系很紧密的词汇，清河村的这个态度倒也没有太出乎王霭的意料，只听他继续说道：“真的只是你们苗疆自己的事情吗？那么黑苗部为什么能跟天下会走得那么近？而且……如果我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这一次斗蛊，蚩曜也拿出了一直法器虫笛吧？这或许就是他能战胜你们的根本原因。你们就一点也不关心，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 “你的意思是……那东西是天下会给的？” 罗英忍不住开口问道，要说在场之人里面谁最想搞清楚蚩曜的实力构成，那么非她莫属。 “嘿，我可没这么说，但是以你们对黑苗部的了解，他们自己能做得出来那东西吗？” 王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出了一个引人遐想的反问。 “这当然不行！” 所有清河蛊师都在心底异口同声地回答道。黑苗部要是早有这种炼器水平的话，哪里还能被他们牢牢压制这么多年？ 一想到蚩曜胜利的原因居然是借助了外人的力量，原本已经服气的清河蛊师们心思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们的这种心态让王霭暗暗点头。 “可惜……如果你早一点来给我们提供这些情报，或许能让这一次斗蛊的结果有所改变。” 罗淑宁却依旧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但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不不不，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王霭上前两步，“只要清河村还没有被黑苗部吞并，那么我来的就不算迟。” “清河村绝不可能会被任何人吞并！” 罗淑宁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但是她的这种姿态并没有被王霭放在心上，“我猜这一次斗蛊之前，你们也说过类似的话吧？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落到了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这毫不留情的嘲讽顿时引来了周围一片怒目而视，但王霭对此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紧紧盯着大蛊师罗淑宁，“我可以帮助你们。” 沉默良久，罗淑宁开口问道：“怎么帮？” “只要清河村能够跟王家合作，和我们二者之力，黑苗部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见罗淑宁似乎有动摇的意思，王霭立刻乘胜追击。 “……就像是黑苗部与天下会之间那样的合作？” 罗淑宁确认道。 “不，我们之间还可以更加紧密一些。” 王霭的小眼睛之中露出些许精光，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末位的罗英身上，图穷匕见道：“令孙女天资聪颖，姿容非凡，我恰好也有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孙子。我们两家若能成秦晋之好，区区黑苗一部，何足惧哉！” 罗英见话题突然转向了自己，顿时一愣，随即将惶然不安的眼神投向了大蛊师，也是自己的祖母罗淑宁。 因为封闭排外的关系，苗疆的儿女其实很少外嫁，一般最多就是在附近的村落找对象。王家……那距离苗疆可非常远了，罗英显然是不太愿意的。 就连大蛊师罗淑宁本人都被王霭的这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仔细一品，虽然有些突兀，但是王霭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自古以来，双方结盟，联姻都是维系关系的经典方案之一，虽然老套但却永不过时。 至于为什么不是王家嫁女儿到清河村来……这就要怪清河村自己了，谁让她们有个传统，蛊术只传女不传男呢！ 总不能找个并非异人的普通村民去娶王家的女子吧？ 不过这样干系重大的事情自然也不是一两句话之间就能决定下来的，于是在王霭被带下去休息之后，清河村的蛊师们再度爆发出了一场激烈的讨论。 “现在的王家已经不是十佬了，他们凭什么能做到自己的承诺？” 有蛊师对王霭胯下的海口提出质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再怎么败落，只要王霭本人还在，就绝不能轻视。” 但是也有不少蛊师表示了几分意动。 至于罗英，她倒是也想反对来着，毕竟没有人愿意被三两句话就决定嫁给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人。 但是作为本次斗蛊失败的直接责任人，她几次张嘴，最后都没有发出声音来。而且看周围那些长辈们的争论的重点都是王家究竟能不能帮助清河村度过这一次的危机，几乎没有人关心她这个被点名联姻的工具。 到最后，罗英也认命了，她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算了，这次本来就是我搞砸的，要是能牺牲我一个来帮助村子度过危机的话……那也值得。” 第184章 你们不要打啦，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今夜的月色很美，但却注定有很多人会失眠。 只不过的有人是因为野望即将达成的振奋，有的人则是因为忧虑，还有的人则是玩味一般的兴致盎然。 在被领到休息的房间之后，王霭检查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监控用的设施，便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圆形的指环戴在手上，注入炁流。 几秒钟后，指环上一个红色的信号灯亮起，与此同时，一道慵懒的女声也随之传出。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请您放心，他们已经动摇了。” 这个时候的王霭，哪里还有一点身为十佬的气魄和姿态，整个人瞬间变得谄媚虔诚，就像是一只名副其实的鹰犬一样。 “仅仅只是动摇么？这可不太够啊……” 那道声音似乎对于王霭的工作效率不太满意。 王霭闻声立刻解释道：“这只是第一天，距离黑苗部的人过来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我一定可以说服他们的，请您放心。” “哼，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可是如果这件事情你完不成的话……” 意犹未尽的话语似乎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我明白。” 王霭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威胁有什么不对，只是在一味地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挂断了通讯之后，他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神色重归平静。 “王家能不能抓住机会重新崛起，就看这一次了。” …… …… 翌日。 通宵的讨论让清河蛊师们都有些疲惫，人均挂着一对黑眼圈。 虽然对于异人来说，一天不睡觉并不算什么，但是这可不包括殚精竭虑地思考辩论整整一晚。不过他们的付出也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一个初步的合作草案是成功拿出来了。 “王家主，” 重新将王霭请到议事厅后，大蛊师罗淑宁开口道，“我们清河村可以同意与你们的合作，但是！你需要先证明自己的实力。” “哦？” 王霭闻言眼睛微眯，轻轻转动着手杖，“你的意思是？” “两日之后便是黑苗部蛊师上门的日子，若你能在那天暂时挡下他们，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我们才会跟你们开启后续的谈判，否则一切休提。” 虽然想要借助王家的力量，但是罗淑宁看得也很清楚，自己的根本目的还是保持清河村的独立自主，而不是要依附于黑苗部或是王家其中的任何一方。 因此，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直接让他们两家对上，清河村自己这个导火索隐身在后煽风点火，甚至还可以大喊“你们不要打啦，这样是打不死人的！”这样的话。 这样一来，两方为了拉拢中立的清河村，自然会不断提高价码，而清河村也可以在中间进行极致拉扯待价而沽。甚至如果操作更加高端一些的话，未必就没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一天。 但是王霭也不是个傻子，虽然他的脑子已经被人操作过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依旧是个老阴哔的事实，清河村大蛊师罗淑宁的意图他一眼就看穿了。 这分明是要拿他和王家当枪使，当挡箭牌啊！ 一般情况下，以王霭的性格，他此时应该会选择直接甩脸色，然后袖手旁观，反正真正着急的又不是他王家。等到清河村自己撑不住了，自然就会服软低头，到时候他甚至可以狮子大开口，如果借机吞下了清河村的话，那么王家的复起也就不再是镜花水月了。 但是，现在的王霭虽然样貌炁息都没变，但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王霭了。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脑子除了自己正常的想法之外，还多了一条优先级最高的指令，他这一次前来清河村，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给王家谋取利益。 不，更加确切的说，为王家谋取利益其实只是他自己的私人想法，他被派来这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试探蚩曜的虚实。 因为他背后那位帮助他重新梳理了灵魂的存在，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棋局之中有太多的变数，所以她需要摸清楚每一枚棋子的底细，才好为他们安排合适的位置。 因此，就算罗淑宁不提出这个要求，王霭也会找机会主动对上蚩曜，试探一下他的底细。身为曾经的十佬，他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着足够的自信的，就算失去了通过吞灵积攒下来的那些底蕴，但是面对一个将将二十岁的小年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罗淑宁的提议可谓是郑重王霭的下怀，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这是自然，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是苗疆内务，咱们既然还没有结盟，那么王家插手此事便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否则有些站不住脚啊！” “这个简单，我们可以先跟你们签下聘书。” 罗淑宁大手一挥，“你那个孙子叫什么来着？” “并儿，王并。” 王霭嘿嘿一笑，竟然直接探手入怀，掏出了一份红色的文书，递了过去。 罗淑宁见状，微微一怔，随即意味深长道：“看来王家主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多在这方面纠结，直接伸手接了过去，展开看了两眼道：“既如此，那么事急从权，这纳吉之礼就算是完成了，亲家。” 在传统习俗之中，男女双方在婚嫁的过程之中需要遵循三书六礼。这三书分别是定亲之文书——聘书；罗列礼品详情的文书——礼书，以及最后迎娶新娘子之时的文书——迎书。 至于六礼之中，前期的纳彩和问名对双方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无论罗英和王并的八字合与不合，在两家的利益之下，他们必须走到一起，因此进度直接就走到了代表订婚的第三礼——纳吉。 好一个雷厉风行的大蛊师！ 王霭也被罗淑宁如此果断的动作稍微惊了一下，随即满脸笑容地回道：“既如此，亲家的事就我王家的事，两日之后，黑苗部就交给老夫来应付便是，保管不会让清河村的利益受损分毫。” 随后，各自达成了目的的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 第185章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求订阅～400月票加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是两天过去。 这一日，清河村上下气氛严肃，如临大敌。 因为今天就是黑苗部正式上门的日子了，三日之前那位霸道凶戾，如神似魔般的身影还未曾在他们的脑海中淡去，大部分清河村的蛊师虽然心有不甘，但身体却不支持他们做出什么实际上的反对动作。 晌午时分。 负责放哨的清河蛊师传回消息：“他们来了！” 闻言，上到大蛊师罗淑宁下到普通的清河蛊师纷纷心中一凛，罗淑宁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王霭：“王家主……” “放心，老夫早就准备好了。” 王霭胸有成竹地回应道。 “既如此，开门，迎客！” 罗淑宁一声令下，顿时从清河村中响起了无数道浑厚悠长的笛音，刹那间万蛊齐动，在清河村门口构筑出了一道绚丽多彩的迎客长廊。 见到这一幕，徒步行来的蚩曜等人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面不改色地走进了这道万蛊长廊。 虽然动作上没有迟疑，但蚩曜的心中却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照理来说，自己那一天应该已经彻底击溃了清河村大多数蛊师的心防，在他们的心灵深处种下了不可力敌的烙印才对。 这完全由蛊物构筑的迎宾长廊，到底是单纯为了欢迎，还是别有用心的下马威？ 短短三天时间，他们从哪里得来的勇气继续与自己为敌？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蚩曜一进入那条长廊，便开始全力催动心蛊。心蛊在一次进化之后便只有范围的限制，并没有数量上的制约。因此，像这种密密麻麻汇聚在一起的蛊群是蚩曜的最爱。 伴随着他的每一步前行，周围的蛊物就瞬间改换门庭，被他纳入掌控。 这一次黑苗部来的人一共有三位，大蛊师，蚩曜和鲜青。 大蛊师打头，鲜青和蚩曜分居左右，不过在这道蛊廊之中，蚩曜主动放慢了脚步，落到了最后的位置。 当他们即将踏出长廊的那一刻，清河村的蛊师们纷纷吹动虫笛，似乎是想要操纵蛊物给他们一个惊喜。 但结果却是…… “怎么回事？我怎么操控不了那些蛊物了？” 一名清河蛊师憋红了脸，笛声吹得震天响，但却连一只蛊虫都号令不了，身边与他有着同样遭遇的蛊师并不在少数。 仿佛一瞬之间，他们对于那些蛊物的控制权就被完全剥夺了。 蛊师控不了蛊，那就相当于是异人行不了炁，不客气地说，就是废了呀！ 一种名为惊慌的情绪逐渐开始在清河蛊师的队伍之中蔓延。 清河村的大蛊师罗淑宁见状，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阴霾。这就是她为什么同意借助王霭的力量的根本原因。 虽然仅仅只是在三天前跟蚩曜接触了那么短短一瞬，但是多年的丰富经验告诉她，蚩曜此人仿佛天生就是蛊之一道的帝王，就连她自己培养了近百年的本命蛊都难以在对方面前保持常态，更遑论其他的蛊师和蛊物？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八奇技中并没有与蛊术相关的技巧，罗淑宁都要怀疑蚩曜是获得了八奇技的传承了。 毕竟这种在自己领域内的绝对碾压效果，这么多年来，她也只在八奇技的身上见到过。 但即便如此，在罗淑宁看来，蚩曜此人本身的存在，就相当于是蛊之一道的对应奇技。 俗话说，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在罗淑宁的心中八奇技也是一样，只有八奇技才能打败八奇技。 异人界现存的明牌了自己掌握着八奇技的势力只有三个，拥有通天箓的陆家，以及拥有拘灵遣将的风家和王家。 风家就不说了，这是黑苗部的盟友。陆家的关系清河村也攀不上，当然了，她们要是真的攀上了就会发现，陆家跟蚩曜的关系更好。 所以主动找上门来的王家就是清河村唯一的选择，她们确实是没的选。 这时，蚩曜的最后一只脚也踏出了那道蛊廊，然后他看着不远处那些脸憋得通红的清河蛊师微微一笑，“感谢诸位特意准备的欢迎仪式，我很喜欢。顺便也借花献佛，愿咱们两家永结同心。” 伴随着他的话音，背后那条万蛊长廊片片飘飞，五颜六色的蛊物飞上天空，竟然交织出了一个大大的同心结！ 要知道那可是由数十名清河蛊师分别操纵的种类不已的飞行蛊物，让它们老老实实趴在一起形成长廊就已经废了老大力气，但是跟这个同心结所需要的操控难度比起来…… 清河蛊师们的心中除了不甘之外，竟然也隐约升起了淡淡的钦佩。 这无关立场，仅仅只是对于修行之道上更强者的一种的朴素情感。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却做得轻轻松松，当差距大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什么羡慕、嫉妒、恨之类的情绪都已经丧失了继续存在的土壤，因为双方已经完全不在同一个维度上了。 此时，唯有高山仰止可以较为确切地描述他们的心情。 “咳咳！” 眼见清河村的不少蛊师居然被蚩曜的这一手花活吸引了视线，甚至连眼中的敌意都散去了不少，罗淑宁顿觉不妙，连忙清了清嗓子，叫醒了众人。 “尤巫，你来了。” 她直接选择性地无视了蚩曜，对黑苗部的大蛊师说道。 “小阿宁，好久不见了。” 黑苗部的大蛊师尤巫回应道，不过比起罗淑宁的严肃，他的表情却颇为轻松，这让罗淑宁看得分外不是滋味。 作为苗疆仅存的两位大蛊师，他们两个之前也有过不少交集，一直以来因为清河村的强势，罗淑宁在面对尤巫的时候，除了单体武力值外，各方面都是牢牢占据上风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到了近百岁的关口，在培养后辈这方面，自己却输得这么彻底。 以蚩曜目前所展现出来的手段看，他无论如何也更像是一名清河村的蛊师啊！嗯，当然，除了性别之外。 蚩曜真要是生在清河村，他恐怕就没机会学习蛊术了，除非偷跑出去加入药仙会。 毕竟清河村的蛊术全女不传男，虽然不知道是谁定的，但却是他们延续了无数年的守则，轻易不会被打破。 “进来吧，咱们谈谈。” 第186章 清河村我今天是吃定了(上推加更，求订阅～求月票～) 稍微给了清河蛊师们一个下马威作为回敬之后，蚩曜也没有做得太过分，毕竟这些人以后都会是自己的手下。然后就应罗淑宁之邀，跟随大蛊师尤巫一道走进了清河村的议事之所。 不过在进来之后，还没开始谈正事，蚩曜的目光便是一凝。 因为他发现王霭赫然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坐在清河村大蛊师罗淑宁的左手位置上，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等人进来的方向。 王霭的事情蚩曜是听风正豪详细说过的，对于他当时的症状可比罗淑宁等人了解得更加彻底，那种几乎可以说是魂飞魄散的状况，除了双全手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救得过来。 “所以说，这是曲彤的落子？” 蚩曜心中一动。 曲彤会去趁机控制王霭这一点他丝毫不意外，因为这本就是对方最擅长的手段，通过治疗一些常规手段无法治愈的伤病，来趁机控制患者的思想，将之收为己用。 当时得知王霭的病症之后，他就猜到这家伙肯定逃不出曲彤的掌控。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曲彤居然会派王霭到清河村来？这是什么意思？ 曲彤虽然在幕后做了不少事情，但多数是跟八奇技相关，对于她的身份或者说目的蚩曜也曾有些猜测，但他无论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会跟那个女人有什么交集。 这片广袤苗疆早就是自己预定的囊中之物，此时此刻，那个阴谋家派遣了一枚重要的棋子过来，究竟意欲何为？ 思索了一阵之后，蚩曜并没有找到什么头绪，但是现在的他，在苗疆这一亩三分地上，行事也并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 于是在跟大蛊师尤巫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蚩曜直接便将矛头指向了王霭。 “罗前辈，我以为这一次是咱们两部之间的内务，但是为什么会有一个外人在场？” 蚩曜的语气依旧尊敬，但是话语之中的锋芒却毫不遮掩。 王霭闻言，脸色立刻就沉了几分，这是在赤裸裸地赶他走啊！ 罗淑宁也没想到蚩曜居然对王霭在场的反应这么大，而且言辞之间如此犀利，不留一点余地。这位毕竟也是前任的十佬之一啊，这小家伙的心里就没有半点顾忌的吗？ 但是，今天应付黑苗部的事情还需要王霭充当主力，所以无论如何她也得帮着说几句。 “呵呵，诸位有所不知，王家主其实并不能算是外人。” 罗淑宁解释道，“他的孙子王并已经跟我的孙女罗英订婚了，他这次来也是跟我们为了商议婚事的细节，所以……” 反正黑苗部众人也并不清楚王霭过来的细节，罗淑宁直接倒因为果，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不过蚩曜的关注点却并不在那些地方，而是聚焦在了一个名字上。 “王并？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他心中微微有些惊奇，如果说王家的人个个都惹人厌恶的话，那么王并简直就是王家的集大成者，属于那种团战可以输，xx必须死里面的那个xx。 蚩曜虽然没有特意针对过他，但是王家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几乎损失了大多数的族人，这天怒人怨的小子居然侥幸苟活了下来？ 真就是祸害遗千年了呗！ 而且不仅仅活了下来，竟然还要抱得美人归了？ 蚩曜用余光扫了角落里的罗英一眼，虽然算不上绝色，但姿容身段也属上乘，更兼修为了得，这样的女子竟然要跟王并订婚？ 是清河村与王家结盟的条件之一吗？ 一瞬间，蚩曜心念百转，就将他们双方背后的交易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 清河村可是自己的，什么时候轮到王家过来摘桃子了？！ “订婚又如何？就算已经成亲了，那也只能说明罗英本人与王家有了一些联系，但他们依旧没资格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 蚩曜的语气很是强硬。 真是笑话，自己谋划了这么久，就是想要借助斗蛊的胜利以及清河村遗失蛊盅的过失来一统苗疆，什么时候轮得到王家这个破落户来横插一手了？ 还想要跟清河村结盟？ 想得美！ 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 不过他这个语气倒是正中了王霭的下怀，只见他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呔！小辈猖狂，竟敢如此口出不逊！” 王霭将目光投向了黑苗部的大蛊师尤巫，“尤巫阁下，此人竟敢辱我王家，你们黑苗部必须要给老夫一个说法！” 在他看来，王家如今虽然已经不是十佬，但虎老余威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而言之，在面对其余这些非十佬势力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心里优势。 蚩曜这小家伙或许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你这个黑苗部大蛊师难道也如此不懂事？ 王家是你们可以这么随意评论的吗？ 只要黑苗部的大蛊师尤巫稍微退让一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无视蚩曜之前的话，真正加入到这一场谈判之中。 不过，令王霭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对王霭的诘问，黑苗部大蛊师尤巫的脸上并未出现他想要看见的惊慌或者忧虑，甚至连沉思都没有。 这个虽然年迈却依然精壮的汉子豪气半分不减当年：“小曜的意思，就是老夫的意思。王家主，你们的婚事我们暂时不做品评，但是今天这个场合，的确不是你能掺和的！” 蚩曜的野望，尤巫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或者说，那本身就并非是蚩曜一个人的野心，而是黑苗部整体的意志。 清河村他们今天是吃定了，这句话就放在这里，谁来都没用！ “你！” 这个回答不仅仅出乎了王霭的意料，就连更加了解尤巫的罗淑宁也万万没想到。 她霍然抬头，紧紧盯着对方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尤巫，你变了。” “嗯？哪变了？” 尤巫眼角一挑。 “以前的你，说话可没这么硬气。” 说这话的时候，罗淑宁的语气之中似乎包含着一些令人不明所以的情绪。 “那你就好好看着吧，往后的我，会硬气得让你不敢信！” 尤巫顿时咧嘴笑道。 这两人之间的一番对话让王霭突然有一种错觉，这件事情明明是因自己而起，但此时此刻，自己的存在竟似乎有些多余？ 第187章 苗疆套路深(万字更新带到，求订阅～求月票～) 感觉自己多余的并不仅仅只有王霭一个，当罗淑宁和尤巫开启这段旁若无人的对话之时，蚩曜也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继续在这里。 正当在他脚下努力修建三室一厅的时候，罗淑宁的语气的语气却陡然一变，冷笑道：“当年你面对阿婆的时候怎么不敢这么硬？合着你的强硬都只会对着我耍？而且现在你一个人欺负我还不够，还拉上了自己的后辈一起是吧？” 随着嘴里说的是这样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但罗淑宁却一脸的淡定与讥讽，甚至还有空趁机迁怒一下蚩曜，来报复之前他一人威压清河村的仇。 “啊这……” 突然被两道视线聚焦，蚩曜面色一僵，尴尬地一边后退一边讪讪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幸好罗淑宁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过于谈及蚩曜，她的目光始终还是凝聚在尤巫的身上。 这时候，这位黑苗部的大蛊师也是一叹：“当初那个情况，你还要我怎么强硬？被你阿婆给予厚望的继承人，你的大姐魏淑芬突然离去，你二姐张淑英又是个担不起重任的，你可以说是全清河村的希望了。 “且不说你自己愿不愿意为了我抛弃那时候风雨飘摇的清河村，就算你愿意，你阿婆能愿意吗？当时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彼此喜欢之外，不也正是为了要想办法化解两村之间的恩怨纠葛吗？ “可是以当时那个状况，我要是将你带回黑苗，说不定我们前一秒刚到，后脚你阿婆就带着清河蛊师们杀了过来，到时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说到这里，尤巫摊了摊手，“这些可都是你当初拒绝跟我走的时候说的话，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不够强硬了？你难道是在怪我当初没有强行掳走你吗？” “哼！” 罗淑宁避开视线轻哼一声，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却不防尤巫竟然直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早知道你是这个意思，那我今天就遂了你的愿！” 在现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竟然直接弯腰抱起了罗淑宁，“走，我今天就带你回村！” “握槽！不愧是大蛊师啊！就这么直接a上去了！” 蚩曜在后方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这传说中的老年热血番，不仅战斗的时候热血，其他方面也丝毫不逊呢！ 但是，事情自然不会有那么顺利。 如果说围观的人里面大部分都跟蚩曜一样已经开始准备吃瓜的话，那么还有一个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王霭，他简直快要被这一连串跳跃式的变故给搞蒙了。 什么情况啊！ 就几句话的功夫，清河村的大蛊师都快要给敌人给直接拿下了？ 我是来帮你们抵抗黑苗蛊师的好不好？结果我正想发力呢，你倒是自己歪到人家怀里去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这种情况他自然不能允许。 于是一个跨步挡在了黑苗部大蛊师尤巫的前方，脸色十分严肃：“你不能带她走！” “嗯？” 从刚才起就一直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两人同时抬头，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王霭。 “你这家伙怎么还没走啊？” 尤巫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不是跟你说了这里根本没你的事吗？” “哼，这里有没有我的事，你说的话可不算。” 王霭毫不退让地冷笑一声，然后盯着罗淑宁道，“大蛊师阁下，你还准备这样待到什么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两个才是盟友，他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们？” 尤巫闻言疑惑地看向正在挣扎着从自己怀里起来的罗淑宁，“小阿宁，这个你们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 罗淑宁先是低声安抚了尤巫一句，然后抬手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对王霭客气而疏离地说道，“谁跟你我们？” “你！”你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女人！ 王霭简直要气炸了。 而在旁边全程围观的蚩曜则是直接笑喷了。 他第一次发现，这位清河村的大蛊师还蛮可爱的，原本因为对方竟然在苗疆两部的内战中竟然找王霭来助阵而有些不悦的心情也稍微化解了一些，然后继续静观其变。 只见罗淑宁继续说道：“王家主，你也别怪我出尔反尔，你能将找上门来的时间把握地如此精准，肯定不是偶然。你何时在这清河村里埋下了眼线我并不清楚，但是既然知道你对我清河村也所有图谋，我自然不会与你真心实意地结盟。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借你来试探一下这家伙的心意罢了，苗疆的事情终究还是需要由苗疆的人自己来决定。” “你耍我？” 王霭闻言，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就言重了，不过是互相算计而已。” 罗淑宁淡淡道，“承让了，此地已经没有需要王家主帮忙的地方，您请回吧。” “可恶！” 王霭怒喝一声，“你以为我是谁？是任你想用就用想扔就扔的吗？！” 他浑身炁焰顿时爆发，一股狂风刹那间横扫全场，吹得桌椅歪斜，门窗脆响，部分实力稍弱一些的清河蛊师们纷纷被风压逼到了墙角。 “王家主，此时收手还来得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失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罗淑宁被尤巫护在身后，发出了最后的劝诫。 “收手？笑话！” 王霭动作不停，一边伸手击向面前的尤巫，一边冷笑道，“你以为戏耍了我一番，事情就可以这么简单地揭过去吗？体面不体面的，你们说了不算，我说的话才算数！” 嘭！ 他的拳头跟黑苗部大蛊师尤巫的拳头正面相撞，顿时一股沛然大力从中间炸开，双方各自后退两步，看起来平分秋色。 唰！ 王霭收回手臂，轻轻往旁边一甩，一缕青黑色的炁劲被他直接从体表甩落，落地之后发出了“嗤嗤”的腐蚀之声。 “当面对我下毒？你是在搞笑吗？” 说罢，他再次挥起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因为身体柔弱的罗淑宁就在自己身后，尤巫并没有多少闪转腾挪的余地，于是只好连续催动圣蝎、玉蟾两种最擅长正面交锋的蛊物，与王霭拳拳到肉地打了起来。 第188章 战王霭 王霭虽然几经变故，如今不仅被剥夺了十佬之位，甚至就连人格自由都失去了，但是他的实力却依然不可小觑。 所谓的十佬，虽然并非正道十大高手的排名，但论及实力也确确实实都处于异人界的巅峰，遭逢变故的解空大师除外，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碰瓷的。 即便是黑苗部的大蛊师，论绝对实力，也还差着几分。 当然了，如果让两人公平比斗的话，那么即便王霭能胜，也要在数百招开外才行，甚至若只比试杀人手段的话，大蛊师还要更占上风。但是罗淑宁的存在却让尤巫失去了闪避的空间，只能跟对方硬碰硬。 毕竟是身体柔弱的清河蛊师，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根本躲不开王霭的几次攻击。 而硬碰硬，那就是纯粹的修为比拼，这是一种强者最容易碾压弱者的对战方式，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容不得半点花俏。 不过现场并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有资格插手其中的还有一个。有蚩曜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王霭这老家伙耀武扬威的？ “青姨，你稍微看顾一下他们，我去帮大蛊师。” 他指了指那些在王霭和尤巫两人的炁息碰撞之中被搅得东倒西歪、险象环生的清河蛊师，对着鲜青嘱咐了一句，然后一步踏出，身形便融入了脚下的阴影之中。 唰！ 下一瞬，一个手掌直接从王霭脚下的影子里钻出，五指并拢犹如刀锋，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后腰位置。 王霭的反应也不慢，包裹着厚厚炁劲的手臂侧向一甩，便是一记以指代笔的侧锋式！ 蚩曜见状，手腕顿时一抖，刹那间手臂似乎一化为三，分别袭向了王霭的左右双肾以及下方要害。 【灵蛇蛊·曲肢】！ 倒不是他出招猥琐，实在是这个角度最顺手的进攻就这么几个位置，总不能刻意避让去打其他地方吧？ “好胆！” 王霭见蚩曜出招歹毒，心头怒火更甚，在扭身躲避的同时，手臂直接在腰侧划过一道锋锐的弧线。 啪！ 乌青如墨染的掌缘与铁钩银划般的指尖相撞，发出了沉闷如雷的声响。 而此时王霭方才陡然惊觉，这一式最后居然是自己落了下风，因为他不但在碰撞过后手指一阵生疼，更有甚者，眼角一瞥之下还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也带上了一抹淡青之色，甚至还稍微有些呼吸不畅之感。 “中毒了？这怎么可能？” 王霭的心头顿时就是一惊，“我明明已经用炁将自己重重包裹起来了，就是为了防备他们的蛊毒，这是什么毒，居然可以在一瞬之间穿透我的护体炁劲？” 这自然就是转破护体炁劲的青髓蛊了。 蚩曜对毒蛊的操纵早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心念所至，种种蛊毒便可信手拈来，甚至可以在一招之间连续变换多种蛊物。 刚才那一招，他就是同时催动了暗蛊的阴影跳跃来接近敌人，天蛊的望气术洞察对方破绽，最后才以专破炁劲的青髓蛊刺穿了王霭浑身上下护体气焰最薄弱的地方，趁机将毒素灌入王霭体内。 说是灌入有点不太准确，因为王霭也非常机警，只是被毒素沾染了皮肤就立刻发现不对，进而立刻向后跳跃试图摆脱攻击然后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但是很可惜，因为他们战斗的地方是在清河村的议事大厅里面，简单点来说就是室内。 阳光透过窗口洒落进来，经过桌椅和墙壁的遮挡，在地面形成了数不清的形状各异的影子。 这些影子在蚩曜眼里，那就是无数的落脚点。 所以，王霭根本就拉不开距离，无论他往哪走，蚩曜都能如影随形地跟上去，然后双臂大开大合地跟他硬碰硬，让他根本无暇分心去检查毒素的事情。 这原本那是王霭用来对付尤巫的办法，但是此刻被蚩曜这么有样学样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后，他才发现这种打法是真的流氓。 但还有一点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能这么压着尤巫打，那是因为他的修为更加深厚，炁力更足。但是蚩曜这个小年轻凭什么能同样这么压着自己？ 莫非自己这近百年的修为都修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嘭！嘭！嘭！ 蚩曜可不管王霭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牢牢遵循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是一通狠砸。 被力蛊强化过之后的身体，力量、速度都得到了极大地加强，他的拳头甚至在半空中连成了一片残影。 啪啪啪啪啪啪啪！ 蚩曜双臂的筋膜不断快速收缩又拉伸，关节一开又一合的循环之声响彻全场，令人感觉那里似乎有一台机器在冷酷的、永不停息地运转着。 首当其中的王霭更是被这种节奏极快而又分外持久的攻击弄得头皮发麻，只能匆忙地谨守要害，快速摆动着双臂不断招架，甚至是本能地、下意识地、条件反射般地招架。 根本无暇分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而这也正是蚩曜想要达到的效果，因为王霭足够机警，所以他体内沾染的毒素不算多，因此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彻底发酵。 这时，尤巫将罗淑宁带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本来也想上去帮忙，但是却被罗淑宁悄然拉住。 “怎么了？小曜一个人恐怕不是王霭的对手，我得……” 尤巫有些焦急地问道。 “你呀……” 罗淑宁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我既然敢如此算计王霭，又怎么可能会没想到他恼羞成怒的情景？别忘了，他可是昨晚就在村子里住下的。” “哦？你的意思是？” 尤巫闻言一愣，随后双目一亮。 “哼，稍微等一会儿吧，他体内的毒素也差不多该发作了。” 罗淑宁波澜不惊地注视着战成一团的两人，“不过蚩曜这小子还真是行啊，竟然独自一人便压制了王霭。” “嘿，那当然，也不看看他是谁家的！” 尤巫昂着头自豪笑道。 少顷，蚩曜的攻势依旧不停，“哒哒哒”地打出了无数残影拳，如机关枪一般对王霭进行着疯狂地“扫射”。 而王霭却是在一次想要依循惯性抬手抵挡的间隙，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这一下子，他体内的炁息和手上的动作顿时就乱了一拍，一直开着天蛊望气术的蚩曜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趁机连续挥出三拳打在王霭护体炁劲的薄弱点上。 邦！邦！邦！ 噼里啪啦—— 这一下子，如同庖丁解牛，王霭身上包裹着的浓厚护体气焰就像是被打中的死穴一样，轰然炸碎。 没有了护体气焰的阻挡，蚩曜也没有继续挥拳，他选择了一种更为有效的攻击方式。 “咕咕~” 他催动体内的玉蟾蛊，令其发出了一道低沉至极的妖异声音。 【蟾啸】！ 王霭正准备重新凝聚自己不慎被打散的护体炁劲，突然耳朵一动，脑袋瞬间抽痛难当，力气不由自主便是一泄。 这一声【蟾啸】，引起的不仅仅是它本身的功效，同时也引爆了之前就潜伏在王霭体内的毒素，既有蚩曜留下的，也有罗淑宁早就准备好的。 三者相加，发挥出了远大于一加一加一的效果，王霭只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整个人僵直着缓缓软到在地。 前任十佬王霭，拿下！ 第189章 蛊盅去向 看着缓缓软倒在地的王霭，蚩曜眼中凶光一闪，刚要踏前一步，却被罗淑宁叫住。 “等等，王霭不能死在清河村。”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不成？” “我可以调配一些毒药，将他重新变回植物人。” 罗淑宁自然也不愿轻易放过王霭，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蚩曜闻言眉头一皱，如果不能杀了王霭的话，那么无论给予他什么样的伤势，在双全手的强效治疗下，几乎都没什么意义。 可要是留着这家伙，他肯定会一次又一次地跑过来搞事…… 想了想，蚩曜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 但是，还没等他上前补刀，王霭居然自己并指成刀，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之中。 随即脑袋一歪，失去了声息。 “这……真不愧是被双全手改造过的死士啊！” 蚩曜一愣，倒也没感觉太过意外，只是有些感叹曲彤的奢侈。 王霭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位异人界的巅峰战力，居然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因为一次任务失败而放弃了，这份决断…… 他还在感慨呢，后面的罗淑宁和尤巫以及其他看到这一幕的蛊师们可就淡定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曾经登临过十佬之位的巅峰强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而且还是自杀，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他这是什么情况？” 罗淑宁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不会是因为输给我们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自杀的吧？这是要碰瓷我们？” “他可不是这么爱惜面子的人。” 蚩曜摇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既然是自杀的，那么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儿？” 罗淑宁斜眼睨着他，“合着他是死在清河村而不是在你们村，你们就觉得无所谓是吧。” “阿宁，小曜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啊！” 尤巫出声安抚道。 “不错，我说好事的原因就是，不得不承认，王霭的身份确实不一样，真要是死在我们的手上，对苗疆的名声也会有些损害。可要是放任他离开的话，那么今日之事，他定然不会忘记，以后肯定还会继续跑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就是上头有一座大山的坏处，做起事情来总是需要瞻前顾后，不够爽利。 原本蚩曜都准备好机会联系一下全性的人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他们出手做掉王霭了，结果他这一自杀，后面的麻烦就全都免了。 “如今万事皆休，我们只需要把他的死讯通知给公司一声就是了。”蚩曜耸了耸肩，一身轻松。 “那我们怎么说？别忘了，王霭的体内可还有我们施加的毒素呢！” 罗淑宁提醒道。 “这个简单，看我的。” 蚩曜直接用毒蛊吸走了王霭体内残存的所有毒素，如今他的尸体上除了几处对拳的淤青之外，就只剩下了胸口那个自己插出来的致命伤了。 “搞定，就说他莫名其妙一个人跑过来干预我们斗蛊，然后在被我们驱逐的过程中突然失心疯一样自尽了。” 蚩曜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样能行吗？”罗淑宁还是有些担忧。 “行不行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就算是去尸检，也只能得出这么多信息。而且更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明明已经被确诊为植物人的王霭，为什么突然就痊愈了，而且要跑来这片跟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苗疆吗？理由只要在公司那边能说的过去就行，至于王家可能存在的报复行为……很容易解决。” 说到最后，蚩曜语气一寒。 “就是，放心吧阿宁，我会保护你的。” 尤巫补充道。 …… …… 王霭的小插曲过去之后，黑苗部和清河村双方重新坐下来，商谈斗蛊的后续事宜。 “所以说，你大姐魏淑芬当初不但自己出走，还顺便带走了保存在清河村蛊盅？” 尤巫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有些目瞪口呆，“那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去找找看？” “怎么可能没找？” 罗淑宁叹了口气，“不管是阿婆在的时候，还是我成为大蛊师以后，我们都一直在花大力气寻找，可惜都没有收获。” 听到这里，蚩曜插话道：“等一下，罗前辈，你们所谓的花费大力气寻找，指的是什么？请恕我冒昧哈，在我看来，想要找到一见丢失物品，最有效的办法无非就是发动更多的人去参与搜寻。可是据我所知，你们好像……”并没有大规模出动过的迹象。 “这……蛊盅毕竟是苗疆的珍贵之物，不宜大肆宣传，而且……” 罗淑宁有些讪讪地看了尤巫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为了不让你们得到消息，所以我们才没办法大规模派人出去寻找呀！ 好家伙，合着我们的存在还阻碍你寻找蛊盅了不成？ “那么接下来咱们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寻找蛊盅是苗疆的头号大事。” 蚩曜拍板道，“而且……也不能太过盲目，还请您先详细给我们讲讲魏淑芬前辈逃离清河村前后的事情吧。” “淑芬姐啊……” 罗淑宁陷入了回忆，“阿婆当年一共只有三位亲传弟子，淑芬姐是老大，也是天资最好的一个，不论是我们，还是阿婆，都认定她是未来最适合继承大蛊师之位的人。” “淑芬姐的性格十分要强，一直认为只要自己愿意，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直到她二十五岁的那年，一位叫做周全的男人离开了清河村。 “这个周全与淑芬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能在她看来，以后两人也会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妻一同生活。可是到最后，她却发现这一切都只不过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因为那个男人抛弃了他，独自离开了村子。 “从那之后，淑芬姐就消沉了很长一时间，还总是在问我是不是她那里没有做好，为什么周全会走……” 说到这里，罗淑宁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 “后来，她决定出村去寻找周全，一定要问个清楚。而这就是一切不幸的开端。她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时间杳无音讯，最终，与淑芬姐一起回到清河村的，还有一份情报，就是记录着当年与无根生结拜的那三十六人的名单。 “本来阿婆对于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很是犹豫，我们也在拼命帮她求情，但是谁知道，淑芬姐竟然在得知此事之后，一声不吭地带着蛊盅直接逃走了。当时阿婆便雷霆大怒，责令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后来，我们也的确找到了她，但是她当时已经受到了极为严重的蛊毒反噬，而且宁愿自己跳下山崖，也不肯回来祈求阿婆的原谅。再往后，无论是淑芬姐还是蛊盅，我们就都再没有见过了。” 听完了罗淑宁的讲述，蚩曜吃了感慨一下那个周全不知好歹意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等一下，我记得上一代的清河村大蛊师似乎也曾经参与过对风天养的拷问，对吧？” “没错，阿婆是受王家之邀去的。”罗淑宁点头道。 “那么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魏淑芬，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当时前代大蛊师有没有顺便问问风天养，魏淑芬在外界的遭遇呢？” 第190章 内景之问 “是在那之前。” 罗淑宁想了想，回道，“至于阿婆当时都问了些什么问题，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时候在场的人很多，我估计阿婆也不会主动开口问这些事情的。” “那么当初就算魏淑芬前辈跳下了山崖，你们应当也没有就此放弃吧？” “那是自然，阿婆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当我们也爬下崖底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淑芬姐的踪影。” 听完了罗淑宁的讲解，蚩曜在心中沉吟起来。 结合自己所了解到了部分剧情，关于魏淑芬的事情大致可以确定的有这么几点。 首先，她跳崖之后并没有立即死亡，否则清河村的蛊师们下去不会什么都找不到。 其次，她虽然没死，但应该也没有正常行动的能力了，否则一定会联系其他一些同样参与了结义的人。如果她这么做了，排除掉第一批就被自家门派清理掉的那些人之外，至少还有九个人有机会来救助她。 这样的话，当这些人第二次聚首，参悟紫阳真人留下的道韵领悟八奇技的时候，应该也会有魏淑芬一个才对。那么最后出现的恐怕就不是八奇技，而是九奇技了。 但很显然，如今流传的还是八奇技，所以她在跳崖之后应该是没有余力联系，或者说没有成功联系到三十六贼中的其他人。 最后，魏淑芬盗窃蛊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炼制蛊毒千日红去报复那个抛弃了她的渣男吗？ 为了自己的一点私仇，竟然置生养自己的清河村的利益于不顾，如果仅仅如此的话，那这位三十六贼之一的人设可就有些崩了啊！ 而且报复那位周全的方式有很多，如果她留在清河村岂不是更好下手？何必非要钻这个牛角尖？ 总而言之，魏淑芬盗窃蛊盅的这个举动疑点颇多，蚩曜一时之间很难想出一个既符合魏淑芬的人设，又能解释得通一切的理由。 若说是因爱生恨，进而疯狂的话，无根生他们会跟一个疯子义结金兰吗？ 想了想，蚩曜说道：“既然如此，在没有更多线索的请款下，我们也只能兵分两路了。一路从当初魏淑芬前辈跳崖的地方开始找起，看看有没有什么当年遗漏的线索；另一路去探访一下当年魏淑芬前辈出山之后的经历，或许能从中揣摩一下她的思维变化和行为模式。” 蚩曜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找术士去算这个蛊盅的下落，但是这蛊盅涉及到了三十六贼之一的魏淑芬，也就是间接的与八奇技产生了关联，对于能不能算出个结果来，他实在是有些不太看好。 “好。” 罗淑宁点点头，然后略显迟疑地问道，“这个，那清河村的事……” “这个啊……” 蚩曜站起身来，促狭地看着罗淑宁和尤巫两人，眨了眨眼睛，“有错就要罚，至于怎么罚，罗前辈就好好跟我们的大蛊师商量商量吧？” “啊？” 罗淑宁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尤巫，然后微微低头。 “行了，不打扰你们商量了，我先去办事。” 蚩曜冲着大蛊师挤了挤眼睛，随即走出了房间。 既然清河村的大蛊师与自家黑苗部的大蛊师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么一统苗疆的计划自然就有了更好也更加温和一些的实现方式。 这些就都交给大蛊师吧，希望他能有点家庭帝位。 至于蚩曜自己…… 看着被抬出来放置在一旁的王霭尸体，他皱着眉头拨通了哪都通西南分公司负责人郝意的电话。 “喂，郝叔？忙吗？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一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你能派一架直升机过来，帮我们拉个人去帝都，交给赵董。” 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郝意闻言有些纳闷，“你要带人去帝都就直接去呗，见赵董也不需要我帮你引荐吧？” “我直接带他出去恐怕会引起轰动，影响不好。” “谁啊，这么大面子？” “王霭。” “谁？王霭？他不是应该在家躺着呢吗？” 郝意震惊。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但他就是跑到了苗疆，还莫名其妙地在我们这自杀了，我们也很无奈啊！希望公司能派人过来做个见证，这事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噗——” 听到王霭的死讯，郝意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但也来不及收拾什么，连声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我们在清河村啊，郝叔，你可千万别跑错地方了！” 趁着他还没挂电话，蚩曜快速喊出了自己的位置。 …… …… 在等待郝意的时间里，蚩曜喃喃自语道：“说起来，我虽然不会术士那样在内景之中解谜的手法，但如果只是单纯地判断一件事情的严重性，似乎没什么问题。万一这事儿并非无解呢？” 想到这里，他找了一间无人叨扰的静室，闭目盘坐在其中。 放空心灵，开启情蛊的最大功率进入了四大皆空模式，然后入静。 一瞬间，光怪陆离的色彩闪过，当蚩曜再度睁眼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了一片鸿蒙初开，天地未分的世界。 内景！ 他也不多做耽误，立刻在心中默问：“蛊盅哪去了？” 念头一动，内景之中顿时风云汇聚，一颗硕大的火球开始在凝聚成形。 “果然不行么……” 看到这个场景，蚩曜有些遗憾。 “等等，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停住正准备离开内景的脚步，又稍微等了片刻，然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 这颗火球虽然看起来依旧很大，但却并不像那些无解的问题一样，会随着时间不断快速膨胀，直至吞噬所有，而是就这么保持着一定的规模安安静静地悬停在内景之中。 “这应该是代表，问题虽然很难解，但却并非无解吧？” 蚩曜想了想，觉得还是咨询一下专业人士为好，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青啊，怎么样，还在片场忙吗？” “回家了呀，那正好，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就是想让你帮我在内景里算算，我们苗疆蛊盅的下落。” “是啊，丢了好些年了，一直找不到，所以才想让你这位半仙帮忙算算嘛。” “不过你要小心一点，这玩意有可能会牵扯到一个大秘密。如果发觉情况不对，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的安全第一。” 第191章 帝都之行 在内景之中演算天机，对于诸葛青这样出身嫡系的诸葛世家子弟来说，早已经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片刻之后，蚩曜就收到了他的回电。 “抱歉，这个谜题我解不开。” 诸葛青的声音中带着淡淡地歉意。 不过蚩曜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失望，而是追问道：“等一下，这个解不开，你指的是问题本身无法被解开，还是说单独依靠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解开它？” 因为互相之间已经相当熟悉了，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蚩曜也不担心伤了诸葛青的面子。 “唔……” 诸葛青闻言稍作沉吟，“这两个选项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吧？我已经掌握了诸葛家几乎所有的术法，内景解谜这种事，如果连我都无法解开的话，那么说它无解，也并不过分。” 嚯，小伙子很有自信啊！ 听到诸葛青淡然而自信的话语，蚩曜在心中轻笑了两声，不由得开始有些期待后面武侯派被连续打脸的时候，他的表情了。 “那么根据你的估计，如果在有人协助的情况下，大概需要几个人可以解开这个谜题的答案呢？” “有人协助？你不会是想说归元阵吧？” 诸葛青失笑道，“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那玩意几乎没有成功布置的可能性，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上面，不如多发动点人手去找。即便是大海捞针也比它更靠谱一些。” “人手我肯定会派的，你告诉我大概需要几个人就行了，就当是我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吧！” “行吧，我想想……” 诸葛青沉吟了一会儿，“如果都是我这种水准的术士的话，那么至少需要三个人才有希望打破它的外壳。” “三个么？” 蚩曜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如果找来王也负责用风后奇门调整时间的话，只需要他们三个人在场就可以算出蛊盅的下落了！ “很好！” “好什么好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像我这样水准的术士有多难得？” 诸葛青对于蚩曜的乐观有些无语，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推算天机这种事情，与练炁修为的关系不太大，但是跟施术者掌握的数术以及心性有很大的关联。不是我夸口啊，就算在我们家里，真正能在这方面压过我的，也就是我父亲和爷爷他们两三个人罢了。你以为是随便就能能找到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以为我很弱吗？ “不随便，当然不能随便。” 蚩曜连连点头，“不过这就是我的问题了，等我找到了再通知你，到时候你一定要负责帮忙开归元阵啊！” “呵，行吧，随你。” 诸葛青见怎么都无法打消蚩曜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好无奈一笑，随他去了。 “归元阵这事还是得落到王也的身上……这事估计得等到罗天大醮之后了。” 结束了跟诸葛青的通话之后，蚩曜捏着下巴想了想，暴露风后奇门会让王也离开武当山门，这个恶人他可不愿意当。反正以王也的性子，就算自己不做什么，他自己也会选择暴露的，不过就是等一等罢了。 “算算时间，距离剧情开始似乎也没多久了，可以一等。在那之前，就先把其他的琐事都处理完吧。” …… …… 蚩曜口中的琐事之一，就是王霭这厮的自杀事件。 片区之内半日达，这是哪都通快递给出的服务承诺，作为负责人的郝意更是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个标准。 距离他与蚩曜的通话之后没多久，伴随着“嗡嗡嗡”的螺旋桨声音，一架印刷着哪都通标志的运输直升机就这么直愣愣地悬停在了清河村的上空。 心情急切的郝意压根没有顾得上使用软梯，而是直接以天降猛男的方式从侧舷的舱门处跳了下来。 咚！ 地面轰然一震，落地姿势十分标准。 “郝叔，您可得悠着点。” 在外面等着的蚩曜微微一怔，随即出声调侃道，“我们这已经有一起命案了，你要是也以这种搞笑的方式折在这里，我们可就得怀疑是不是这里的风水有问题了。” “别贫嘴了，赶紧的，王霭在哪儿呢？” 郝意的心情可没有蚩曜那么轻松，一位前任十佬、王家家主在自己的辖区内离奇死亡，这可是会影响到自声业绩考核的大事，由不得他不慎重。 异人也是打工人，即便是大区负责人，照样也逃不脱业绩考核的魔咒。 “跟我来吧。” 蚩曜耸了耸肩，转身带路。 王霭的尸体就被放置在清河村正中央的位置，紧挨着清水河，这导致以往喜欢来河边洗漱嬉戏唱歌的大姑娘和小姐姐们如今都不见了踪影。 失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着实有些可惜。 “那就是了。” 郝意面色凝重地走上前去，看着平躺在地的王霭。 此时的王霭面色平静，右臂抬起，手指深深插入自己的左胸，血液从嘴角和胸前浸出，部分已经凝固成了深色的血痂。 “您可以随便检查，他身上唯一的致命伤就是胸口这一处，还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就是为了过来碰瓷我们。”蚩曜抱怨道。 “碰瓷？用他自己的命吗？” 郝意的目光中带着深深地怀疑。 “这或许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但若是身不由己呢？” 蚩曜的语气也同样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您别忘了，在我们大家的眼里，王霭可是个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植物人。当初公司也不是没有派人去给它看过，结论是什么？那么如今又是谁治好了他呢？” “这……” 想到这一点，郝意眉头紧皱，觉得事情越发复杂起来。 “罢了，王家家主之死这种大事，还是交给赵董和董事会的那些人去头疼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地区负责人而已，除了帮忙转运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该关心。” 郝意摇了摇头，“对了，你们作为当事人，也得派人跟我一起去见赵董。” “这是自然，我们被碰瓷儿了，也得去说说理啊！” 蚩曜满口答应，“我跟您一起去。” “行，那事不宜迟，咱么这就出发吧。” 这块烫手山芋郝意是一刻也不愿意在手中多留，指挥手下把王霭的尸体搬上飞机之后，带着蚩曜一起，就如同他匆匆赶来那样，又乘坐直升机匆匆离去了。 …… …… 耀星社。 就在王霭自尽的那一刻，曲彤便已经有所感应。 她轻轻摩挲着自己之间的那枚通讯器，“竟然能逼的王霭任务失败，十佬级别的战力么？比我预料的还要更强一筹啊！看来很多事情还是得稍微避开他一些才行。” 想了想，她再次转动通讯器，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王霭的尸体马上会被送到公司总部去，他身上有一枚通讯器，你负责处理掉，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王霭么？我明白了。” 对面，一道模糊不清的男声响起。 第192章 真相只有一个! 帝都。 当郝意和蚩曜两人赶到公司总部的时候，已经提前收到通知的董事长赵方旭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停机坪周围被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而且还驱散了大量的普通工作人员，只有赵方旭和两位恰好也在总部的董事以及他们专门安排的人手静候在那。 飞机落地之后，还不等两人出来，那些人就已经面无表情地快步登入机舱，接管了王霭的遗体。 随后，负责刑讯工作和费董先一步离开，为王霭做初步的尸检去了，蚩曜两人则是被请到了赵方旭的办公室喝茶。 “小曜啊，” 赵方旭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圆润的面部浮现出一丝感慨和探究，“这圈子里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一两年……谁来跟我说说，这王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就死在苗疆了？” 虽然他的话里并没有指向性，但是目光却一直在望着蚩曜的方向，显然是希望他来作答。 蚩曜会意之后立刻喊冤道：“赵董，这事儿实在是冤枉啊！这王霭跟我们苗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非要跑过来捣乱？我们那时候正在举办斗蛊比试，自然不能让他乱来，所以就派出人手驱逐他。结果交手没几招，他就突然自杀了。这谁能想得到啊！你说堂堂一个十佬级别的大高手，打着打着突然自杀，我们也拦不住啊！” 他一脸委屈地做了个小熊摊手的动作。 “这分明就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啊！赵董，您可一定得明察秋毫，为我们做主，洗清冤屈啊！” 蚩曜情绪饱满，声泪俱下，活脱脱就是一副被人碰瓷了的模样，看得赵方旭也是一愣。 “是这样吗？” 他转头向郝意求证。 “这……” 郝意苦着脸说道，“赵董，我也是事后才到的现场，中间过程一点也不清楚，但是经过初步检查，王霭身上的致命伤的确只有胸口那一处，就是他自己戳出来的。” “这样么……” 赵方旭沉吟了几秒，“那看来这件事情的蹊跷还颇多，本该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王霭为什么会突然痊愈？痊愈也就罢了，还莫名其妙地跑到苗疆去寻死……”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蚩曜在心里暗暗为他补了半句，然后决定自己不能光挨打不还手，虽然自己没办法直接点出耀星社曲彤这个名字，但是却可以旁敲侧击地引导公司的人往尽可能接近的方向上去查。 于是他开口说道，“赵董，我觉得帮助王霭治好身体的那个人，恐怕就是这件事情里面最大的幕后的黑手。至于王霭为什么会自杀……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 “说说看。” 赵方旭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 “我猜……王霭恐怕是被人给控制了……” 这话一出，赵方旭和郝意的脸上同时露出惊容，进而身体微微前倾，听得越发专注起来。 “王霭这次的行为，不管是真的对我们苗疆有所图谋也好，还是单纯的以死嫁祸也罢，这种行为都非常类似于一名死士。可他是堂堂王家家主，谁能把他培养成死士？既然无法培养，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控制了。正好王霭前段时间一直都是不设防的昏迷状态，如果有人真想要假借治病的过程对他下手的话，恰是最佳时机。” 听到这里，赵方旭暗暗点头，觉得这个猜测合情合理，但是郝意却对此提出了质疑。 “就算王霭是那样的状态，可是想要控制一名想他这样的高手，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做到。” “诶，小郝，这就是你局限了。” 赵方旭摇了摇头，“手段都是人创造和传播出来的，我们已知的信息永远都是落后于真实的，只要它合乎事实与情理，那么排除其他可能之后，这种手段的存在也就成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这时，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 一位哪都通的工作人员推门而入，将一个文件袋交给了赵方旭，“赵董，这是您要的资料。还有，费董说，初步验伤已经结束了，所得不多。如果想要更进一步了解的话，恐怕需要王家的同意。” “那就派人去通知他们。” 赵方旭结果文件袋吩咐道。 “是。” 那人离开之后，赵方旭一边拆开文件袋，一边解释道，“这是我调来的自从王霭重伤之后，所有出入过王家的访客名单，以及济世堂的名医对王霭身体状况的定期检查记录。咱们分着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疑点。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等王家的人过来，看小费那边的结果了。” 这份资料着实不少，即便三个人一分，每人手里还是厚厚一沓。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沙沙”的纸页摩擦之声连绵不绝。 …… …… 时光飞逝，很快，又有人进来通报。 “赵董，王家的人已经到了。” “请他们进来。” 赵方旭放下手里的资料，伸了个懒腰，“唉，怎么样，你们发现什么疑点没有？” 郝意摇了摇头，“没有，王霭的身体各项指标一直都很平稳，他们家的访客也不多，来往最多的是济世堂的医师……” “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疑点。” 蚩曜接过话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王霭的身体已经被治愈，虽然不知道他痊愈的具体时间。但是，这份记录里面却丝毫没有提起过这件事，那只有两种可能。” “要不然是这份记录有假，要不然就是王霭在刻意隐藏，而且还瞒过了济世堂负责检查的医师。而能让他这样的人物不惜假装植物人来隐藏的秘密，且刻意完美骗过济世堂医师的伪装手段……” 蚩曜意犹未尽的话语让赵方旭和郝意眉头紧皱。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感觉每一个细节都触目惊心啊！ 这时，王家的人也被带到了办公室。 门刚打开，就有一道身影大吼着冲着蚩曜飞扑过来：“就是你杀了我爷爷？！” 第193章 断脊之犬，狺狺狂吠 唰！ 蚩曜前一秒还在跟赵方旭他们交谈，后一秒就感觉有一股狂风与恶意从自己的背后飚射而来。 随之响起的，还有几道惊呼。 “等等！” “住手！！！” “袭击？” 刹那间，蚩曜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身体自发应激做出了应对。 只见他猛然向后一仰，身体与沙发完全贴合，让开了风声最烈的位置，然后双腿蜷曲，顺势朝着斜上方狠狠一踹。 咚！ 一声闷雷般的炸响过后，那道如饿虎扑食一般的身影直接越过三人之前谈话的区域，狼狈翻滚着砸向了另一端墙壁之上的落地大窗。 要知道，董事长赵方旭的办公室可是在哪都通大厦的最高层，这要是砸破了窗户玻璃摔下去，无异于跳崖，就算是异人恐怕也没有多少活路。 “小并！” 这时，又一声惊呼响起，一道看起来颇为魁梧的身影连续两个纵跃，赶在王并砸破窗户摔出去之前，将他拦住。 不过即便如此，挨了一脚的王并也并不好受。 王家不管是家传的神涂还是抢来的拘灵遣将，都不是炼体功法，就连王霭都要在近身战中被蚩曜强大的身体素质所压制，区区王并，没死已经是蚩曜有所克制了。 反正他现在是再没有力气动手或者叫骂了。 “你！” 王忠看着王并奄奄一息的模样，双目几欲喷火，然后他猛然看向赵方旭，“公司就任由他这么欺负我们这些受害人家属吗？你们看看他嚣张的样子，我严重怀疑我爹就是被他暗害了的！请公司立刻将他绳之以法！” 听着王忠与王并同款的叫嚣和指控，蚩曜心中却是半点也不在意。 失去了王霭的他们，不过是一群断脊之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狺狺狂吠几声罢了。 而赵方旭的反应也出乎了王家两人的预料，他不但没有向着他们，反而脸色严肃地说道：“王先生，请管好你们的人，这里是公司，是我的办公室，不是你们王家的地盘。刚才王并动手的事情我念在他年幼无知，而且是初犯，就不追究了，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要按照公司的规矩来办！” “你！” 王忠是真的没想到，公司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们，“好啊，你们居然是一伙的！合起来欺负我们王家是不是？” 赵方旭：“……” 他看着王忠那副狂躁的样子，心中开始深深地怀疑，这王家的人脑子是不是都有些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查清楚王霭真正的死因吗？怎么这些人都好像失了智似的见人就怼？ 但不管如何，赵方旭还是试图说服他们：“王老爷子的死亡我们也很痛心，但这其中还有很多蹊跷，如果想要搞清楚的话，就需要对他的遗体做更进一步的检查。也就是说……解剖。我们希望能得到你们这些家属的同意。” “什么？！” 王忠闻言，一副难以置信、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杀害我叔父的凶手明明就在眼前，你们却无动于衷，反而要亵渎他老人家的遗体，是不是想要掩盖证据？！不行，遗体绝对不能动，我要立刻把叔父接回家！” “王先生，请听我们解释……” 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交流之后，王忠就是死活认定蚩曜是凶手，公司想要当帮凶，无论怎么说也不同意解剖王霭的遗体。 这时，原本打算拿到许可之后直接开始解剖的费董也等不及赶了上来，一起加入了劝说。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王忠就是不同意，不仅不同意，还坚持要立刻带走王霭的遗体，说是怕被公司的人暗中做什么手脚。 一番努力无果之后，公司最终也只能让他们带走了王霭，毕竟怎么处理亲属的遗体是他们的自由，公司实在是不方便使用强硬的手段来阻止。 不过，当王家的两人离开之后，办公室里的几人互相对视几眼，都发现了对方的疑惑。 “我一直以来都听说王家的异人骄纵、狂傲，但却没想到他们能骄狂到这个地步……” 郝意感慨道，同时也在庆幸这王家并不在自己的辖区，否则一想到要天天跟他们打交道，他的头都要大了。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骄纵和狂傲可以解释的了吧？” 蚩曜提出了自己的怀疑，“他们怀疑我，勉强还可以理解，毕竟王霭是死在了苗疆，但是竟然如此排斥公司，而且对王霭的遗体这么看重，一点也不想让别人触碰……这好像并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做法。” “他们在试图掩盖什么，因此刻意放大了自己身上的标签。” 费董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猜测结论，“赵董，我建议从现在开始，严密监控王家的一举一动，或许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嗯，可以。” 赵方旭微微颔首。 …… …… “叔，咱们这样真的能让爷爷……” 一辆豪华的房车里，王并强忍着伤势，一脸兴奋地看向王忠。 “嘘！噤声，不要再外面说起这件事！” 王忠严厉地扫了他一样，“一切都等回去再说。” “是是是，我明白了。” 虽然没有得到正面的答案，但王并还是露出了“我懂”的笑容，时不时的就要回头看几眼停放在后面的王霭遗体，然后恨声呢喃道：“等到……之后，今天我收到的羞辱，一定要让那些混蛋百倍偿还！” …… …… 耀星社。 “王霭的尸体已经被带离公司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我都已经处理干净，请放心。” 听到通讯戒指里传来这样的回复，曲彤微微眯眼。 “哦？直接把尸体也带走了？” “稍微利用了一下王家的人而已，只是给了他们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们就屁颠屁颠地听话去做了。真是一群好用的棋子呢，呵呵。” 那个声音似乎微微有些得意，顺便讲述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白痴！” 曲彤听完之后，咬着牙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快速吩咐道，“尽快与王家切断一切联系。” “为什么？” “你以为赵方旭他们都是傻子吗？王家的举动如此可疑，他们难道会无动于衷？再与他们接触，就是平添我们自己暴露的风险。” 曲彤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是……只要我小心一些，应该也无妨吧。毕竟是这么好用的棋子……” 对面那人似乎有些舍不得就此放弃。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曲彤的眼中陡然泛起蓝色的光泽，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做。” 对面那人瞬间就软了下来。 第194章 蚩曜的小本本(600月票加更，求订阅～求月票～) 因为王家异人的一通脑残骚操作，反倒是让公司更加容易地相信了蚩曜之前的说辞，很快就放他离开了。 不得不说，当对面有这么一位猪队友的时候，许多事情都会变得顺利起来。 不过光是见招拆招还是太过于被动了，蚩曜在离开哪都通总部之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直接向公司匿名举报曲彤的可能性。 既然自己说不清楚情报来源，那就不用真名，至于人选嘛……随便控制一头僵尸伪装一下不就行了？ 就算未必能让曲彤伤筋动骨，至少也要给她找点麻烦，让她知道，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不过这事儿并不急于一时，如果没记错的话，曲彤在公司高层里面也是有人的。这边她刚出手对付苗疆，如果那边转头就被举报了，实在是有些太过扎眼，恐怕会让对自己多加注意。 蚩曜暂时还不想正面去跟曲彤打擂台，所以这一笔账先记载小本本上，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不过既然已经北上了，那么还有一件事不如就顺便一起做了吧！ 他想了想，直接去帝都南站搭了一趟城际列车。 赢下了斗蛊之后，苗疆一统的趋势已经无可阻挡，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在那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就是让黑苗部彻底退出天下会。 当然了，如果仅仅只是他要带着苗疆的蛊师们退出，那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因为天下会与那些传统宗派不同，他们本来就是一家来去自由的加盟公司，并不会牵扯到一些诸如背叛或者欺师灭祖之类的问题。 但是，这种类似于净身出户的选择，自然不是蚩曜，或者说苗疆想要的，他们还希望得到更多。 津门。 天下会。 “呦，什么风把小曜你给吹来了啊！” 见到蚩曜直接登门，风正豪的眼中微微闪过了一瞬间的惊讶，继而开怀笑道，暗中还给风星潼使了个眼色，“去叫你姐姐过来。” “风叔叔，星潼，好久不见。” 蚩曜冲着两人分别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落座。 至于收到父亲暗示的风星潼，则是挠了挠头，“你们先聊着，我……去趟厕所。” “呵，快去快回，别太失礼了。” 风正豪故作严厉地说道。 这一番父子表演，看得蚩曜一阵无语。 你们当我是瞎子吗？ 这当面使眼色的事儿，真以为我看不见？想要叫风莎燕来就来呗，怎么搞的好像是特务活动似的。 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风星潼成功带着风莎燕返回，而蚩曜也将话题推进到了正事上面。 “我今天来，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想先听哪个？” “哦？” 风家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风正豪足够自然沉得住气，一言不发，而想要抢答的风星潼也被自家老爸用一个严厉的神色给下了噤声封印。于是，在风正豪期待的眼神中，风莎燕一脸无奈地撩了撩自己额角的白色秀发：“好吧好吧，我来问，那就先说说好消息吧。” 明明自己是来谈散伙事宜的，怎么被他们这个一搞，弄得跟相亲似的？还是在对方父母和兄弟的眼皮子底下？ 蚩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幸好最后没有忘记自己想说的话，“王霭死了。” 静—— 在蚩曜的视线中，当自己吐出这是个字的时候，风正豪原本略带微笑的脸色顿时一僵，风莎燕和风星潼也是一样，眼中同时出现了一丝迷茫，甚至于风星潼还追问了一句。 “谁？” “王霭，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人。” 蚩曜再一次强调道。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直接开口跟他们说散伙的事情有点太过于生硬了，不如先说点让大家都高兴的事情暖一暖场子。 片刻之后，风正豪第一个从震惊中走出来：“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蚩曜简单重复了一下跟公司的那套说辞。 “治好了他的伤势？自杀？” 风正豪轻声咀嚼着两个关键词，陷入了沉思。 见状，风星潼和风莎燕姐弟虽然也有很多疑惑想问，但是却不敢打扰父亲的思考，于是只能强忍着，憋得很是辛苦。 少顷，风正豪回过神来，感慨道：“看来他的背后还有高人啊！” “不错，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蚩曜点点头，并不意外风正豪能想明白这一点，然后很自然地将话题推向了自己期望的那个方向。 “那人派遣王霭到苗疆来捣乱，其真实目的不明。而且能让王霭那样的人主动赴死，手段之高超令人难以想象。所以……为了不拖累天下会，我觉得咱们双方是时候该做出一个明确的切割了。” “这怎么行？！” 风莎燕第一个叫出声来，“你把我们天下会当成什么了？” 风星潼也在一旁附和，“没错啊，曜哥，既然你们遇到了难处，那我们就不能这么做了，这岂不是弃你们于不顾？你说是吧，老爹？” 姐弟俩满怀期待地同时扭头看向风正豪，却意外的发现，自家老爹竟然一脸沉思状看着蚩曜。 “你们决定了？” “是的。” 蚩曜认真点头。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时间已经不多了。” 蚩曜强调道。 刚才他的话里借王霭之死已经传递出了足够多的消息，比如说——苗疆斗蛊已经结束了。而既然斗蛊结束，那么也就意味着，蚩曜这个黑苗圣子当不长久了。作为苗疆未来的领袖，继续在天下会当副手，就不太合适了。 “唉……好吧，” 风正豪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就不再劝了。山城那边的产业从此就跟我天下会无关了。你，也不再是天下会的副会长。” “多谢风会长。” 蚩曜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 这几年里，天下会和黑苗部的合作还算是愉快，尤其是搞垮了王家让风家提前上位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是谁牵得头，风正豪可是一清二楚。 所以在他眼里，是蚩曜与黑苗部帮了天下会许多。如果没有当初的结盟，天下会现在未必能登上十佬之位，更别说稳固势力了。 所以对于蚩曜想要离开的请求，他心中只有惋惜与不舍，而没有什么不满之类的情绪。因此给散伙费的时候也很是大气，大笔一挥，将原本隶属于西南分会的资产全都割了出去，就当是感谢了。 反正天下会从来都不缺钱。 但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默契，风星潼和风莎燕就理解不了了，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临阵脱逃啊！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曜哥现在正是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啊！” 风星潼不解道，风莎燕虽然没有开口质疑，但也紧紧盯着风正豪，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曜，合作了这么久，一起吃顿饭再走吧，家宴，就咱们四个人，如何？” 虽然被子女用不解地眼神盯着，但风正豪却没有半点想要理会他们的意思，仍旧在跟蚩曜说话。 “家宴？那我……这不太合适吧？” 吃一顿离别宴本身倒是没啥，但想想刚才谈话时候的尴尬气氛，蚩曜又有些抗拒。在那种相亲一样的气氛里，总感觉做什么都很别扭。 第195章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最终，拗不过风正豪的热情，蚩曜还是留下来参加了这一场家宴。 地点就在风家的别墅里。 在风正豪跟姐弟俩解释清楚了其中的原委之后，他们虽然表面上恍然大悟般表示“原来如此”，可是趁着离席的间隙，风星潼和风莎燕两人却都悄悄凑到蚩曜的身边。 “曜哥，你放心，就算父亲不同意，但是你只要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风星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也一样。” 风莎燕双手抱胸，语气虽然不算多热情，但心意没差。 听到他们两个的保证，蚩曜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你们的父亲啊！ 明明他都已经把其中的原委解释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见蚩曜的脸色有异，姐弟俩还以为蚩曜是不相信他们，于是接续说道：“父亲那个人就是太看重利益了，但是我们不一样。曜哥，咱们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这份情谊我永远都记得！” 风星潼指的是她们一起去半夜突袭王家的那事。 “哼，西南分公司……虽然以后可能不叫这个名字了，但那也是我一手发展起来的，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听到它衰落或者破产的消息。” 风莎燕补充道，“如果有什么商业上的事情，都可以来咨询我。” 见他们越说越认真，蚩曜除了无奈之外，也不禁有些感动，“放心吧，你们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 回到桌上，酒过三巡。 “小曜啊！” 风正豪似乎有些微醺，“本来我还属意你跟莎燕来着，实在是好多年都没见过像你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了！但是既然你不愿意留在天下会，那这事儿也就黄了。唉，毕竟我也舍不得把莎燕给嫁出去啊！” “理解理解。” 蚩曜点头道，“风小姐性格豪爽，实力不凡，更兼商业精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可惜了。” 如果自己无依无凭、孑然一身的话，能吃到风莎燕的软饭倒也是个不错的选项，说不定未来还能鸠占鹊巢入主天下会，一步登天。 但是很可惜，身后坐拥整个苗疆的蚩曜，注定与软饭无缘，除非硬吃。 一场晚宴之后，蚩曜辞别风家三人，离开了津门。 …… …… 苗疆。 清河村。 蚩曜回来之后，就立刻将包括大蛊师在内的所有清河村高层聚集在一起。 关于怎么样收服清河村，他思来想去，暂时拟定了一个计划。 古往今来，一个势力想要彻底收服另一个势力，无非就是从三个方面下手。 第一点，名声，或者说大义。 不管是真是假，总得扯出来一个说得过去，能让大多数人都认同的借口才行，从心里层面降低对方整体的敌视情绪。 这一点黑苗部已经做到了，斗蛊的胜者就是苗疆两部名义上的领袖，这一点不论是黑苗部还是清河村的蛊师们大都是认同的。 第二个方面就是武力。 所谓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如果没有绝对的武力作为保障的话，那么什么事情都像是空中楼阁，一碰就碎。 这一点由蚩曜本人负责。 而这第三个方面，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利益。 想要让别人心甘情愿的跟从你，如果仅仅依靠武力威胁的话，那么只能得到一群面和心不和的隐患，不知道什么就会爆发危机。 必须得让他们意识到跟从之后的好处，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为我所用。 今天蚩曜想说的，正是这一点。 而且均分的利益还不够刺激，最好是能有一个对比，才能真正凸显出追随的好处。 大蛊师家中。 罗淑宁与尤巫分坐在蚩曜的两旁，在他们后面则是一众清河村的蛊师，这高层会议的规模看起来比黑苗部要大了一倍不止。 “诸位，” 蚩曜毫不客气地放出了体内七绝蛊的气息镇压全场，然后开口说道，“斗蛊已经结束，现在我黑苗部是名正言顺的苗疆领袖，大家没有意见吧？” 这话让一小部分清河蛊师神色有变，似是不服，但是面对蚩曜，他们却又不敢开口反驳，只能低下头去，暗自咬牙。 见无人反对，蚩曜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既然大家都承认这一点，那么作为领袖，我们自然就要带着苗疆的所有兄弟姐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的目光在下方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位最年轻的人影身上，“罗英，你想不想走出这十万大山，到外面去看看。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也多跟同道们交流交流，提升实力？” “啊？我？” 突然被点名，罗英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以来，罗英的精神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虽然事后罗淑宁解释过，她当时答应联姻只是为了稳住王霭的权宜之计，可是身为当事人的罗英那时候感受到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抚平的。 就算她不怪罗淑宁，但是其他清河村高层蛊师对此并不知情，她们可都表现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这让罗英的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道裂痕。 所以有的时候蚩曜都怀疑，这清河村的大蛊师罗淑宁是不是本来就希望两部合一，所以才专门做下了一切。 不然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居然还鞥在清河村的蛊师群体里面制造了一场分裂？ 又或者其实是天命在我，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便利？ 要知道，罗英可不仅仅只是代表她自己，她还是清河蛊师中年轻一代的领袖！ 地位虽然不如蚩曜之于黑苗部，但如果仅仅只论在本村年轻人中的影响力的话，倒也没差多少。 因此，以罗英为突破口，很容易就能获得一大批清河村年轻蛊师的支持。 “没错，就是你。” 蚩曜肯定道，“作为清河村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想不想知道你跟我之间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差距？” “当然想！” 这句话罗英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那就好，” 蚩曜满意一笑，“想知道的话，就来山城的苗疆集团找我吧。你们也是，” 他突然抬高了声音，让聚集在房间外面的诸多年轻蛊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并不吝啬于传授自己经验的技巧，想要变强吗？苗疆集团随时敞开大门欢迎各位！” 变强，多么充满诱惑力的一个话题。 霎时间，蚩曜就听见门外的喘息声粗重了数倍不止。 当然了，在场并不是没有人看出蚩曜想要分化拉拢年轻蛊师的阴谋，但是当他们想要张口反驳的时候，却发现一股强大的气势死死压在自己身上，身上的本命蛊也始终惶惶不安，让他们连仔细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这自然也是蚩曜的手段了，比起这些思维僵化，小团体意识强烈的中老年蛊师，年轻人才是最容易争取到的群体，他自然不能让这些老家伙们轻易跳出来捣乱了。 想要说话，先问问他的七绝蛊再说！ 第196章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当然了，一味的打压并不是最有效的办法，恩威并施才是最佳套路。 而对于这些老一辈的清河蛊师们来说，提升实力这样的诱惑已经很难让他们动心了。 因为她们都已经充分承受过了现实的毒打，彻底认清了理想和梦想之间的天渊之别。 只有小孩子才会整天纠结于自己以后到底是应该上清华还是上北大，而等他们到了临近高考的日子就会明白，自己以前的思虑是有多么多余。 有个学上就不错了！ 所以，对于这些早就已经了解了自己极限的蛊师来说，你跟他们谈实力增长，并不会在他们的心中引起多少波澜。 因为他们早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纪。 因此，想要打动她们，就需要聊一点更加实际的话题。 钱！ 财侣法地，是修行四要。 清河村不缺地、不缺法，也不缺同道之人，但是这个财字嘛…… 一直以来都极为封闭保守的清河村，要说自己有多么富裕的话，恐怕也没人相信吧！ 但是苗疆真的缺赚钱的途径吗？ 并不是，这十万大山之中，有无数资源都可以轻松换到大钱，但首先，需要一个畅通的渠道。 这玩意，清河村没有，但是黑苗部有。 自从风正豪成为十佬之后，借着天下会的名头，蚩曜也跟不少势力都搭上了线，为的就是在脱离天下会之后，帮助苗疆找到自己的生财之道。 毕竟，风正豪虽然很大气地把山城的天下集团分公司整个都划给了蚩曜，但是既然已经脱离了天下会，总不能继续还延续以前的经营策略吧？ 天下会有的东西，苗疆可未必拥有。 所以，开发具有苗疆特色的商业道路，才是正途。 针对这一方面，目前来说，蚩曜想到的最有潜力的道路，就是大力发开苗疆蛊物的药用功效。 前面说过，对于蛊师们来说，蛊物就跟道家的符箓一样，只是一种力量的载体，杀敌护身、治病救人都在它的业务范畴之内。 但是，现在社会稳定，单纯依靠杀敌是维持不了生计的。就连堪称杀手世家的唐门都办起了武术学校，可见这条路已经没有前途了。 但是，所幸与唐门不同，苗疆的蛊物除了杀敌之外，还能治病，这一点很重要！ 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医生都是不会嫌多的。 当然了，医生虽然任何时候都很难饿死，但想要生活得足够富裕，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苗疆的蛊药，异人们的接受程度或许会高一些，但想要发展到让普通人也接受，那就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了。 可是如果仅仅只做异人生意的话，全国才有多少个异人？ 两万个不到！ 就这种规模的市场能养活几个人呢？ 所以，蚩曜选定了一个模仿的目标——云南白药。 说实话，这云南白药，其实也是当初名医曲焕章游历苗疆，综合了多种土方、古方之后，花费十多年才钻研成功的。 而像是云南白药这个级别的蛊方，无结论是黑苗部还是清河村，其实都不缺。他们唯一缺的就是与曲焕章一样的思路。 虽然这么说不好听，但大部分异人，尤其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异人，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是将自己看得跟普通人不太一样的。虽然他们大多数并不会有欺凌的想法，但是很多时候其实也并不会太在意普通人的想法。 但是现在，时代变了。 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异人们的生存空间已经被普通人一再压缩，如果不尽快想办法融入其中，那就只能被时代淘汰，变得越来越没落。 所幸，苗疆的底子还不错，只要思路稍加变通，完成从蛊师到医药大亨的转变，想必并不会非常困难。 当然了，想要把蛊方变现，研究出可以大规模制造并且售卖给普通人使用的特效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和优化。 但是只要这个计划能够成功，苗疆制药集团，未来必将在医药界占有一席之地。 如果蚩曜举其他的例子，清河蛊师们或许还未必知道，但是云南白药集团，可以说就是她们身边发生的事情。 虽然比不上天下会，但是云南白药集团也是市值百亿级别的业界巨头。 说实话，这个数字，瞬间就击破了在场所有蛊师的心防。 毕竟，这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真的也有机会做到那一步吗？” 在清河村中地位仅次于大蛊师罗淑宁的张温霞第一个开口，语气中包含怀疑与希冀。 “当然！” 看着下面瞬间激动起来的诸位蛊师，蚩曜认真道，“而且在我的规划中，云南白药集团那样的规模，也只不过是我们一个小目标罢了。比起他们来说，我们有用更多的核心竞品，可以将生意覆盖到医药行业的方方面面。百亿算什么，千亿、万亿也未必遥不可及！苗疆的声名将会在我们手上重现辉煌！你们，愿意与我一起为了苗疆的崛起而奋斗吗？”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人群。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算我一个！” 还是张温霞第一个站起来支持，有了她的牵头和表率，清河村的蛊师们在稍作犹豫之后，也都纷纷开口赞同。 “很好！” 蚩曜非常满意，“那么我宣布，苗疆制药集团技术研发部的部长，就由罗淑宁前辈担任，诸位请尽快筛选出一些保存完整并且药效独特的蛊方出来，做去炁化研究。我们想要将企业的规模真正做大，就一定不能太过于依赖异人所独有的炁，如果实在不行，也要尽可能的少。” “那蛊盅的事情……” 罗淑宁迟疑着问询道。 “蛊盅自然是要找，但是大海捞针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投入大量人力只会浪费。对了，您有没有魏淑芬前辈的照片或者画像？我们或许可以发动更多的人去寻找，总比咱们这百十号人更有效率些。” “照片没有，不过画像的话……” 罗淑宁想了想，回身从屋里的一口大箱子里取出了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递了过来。 画上，一位皮肤白皙，双眼漆黑而灵动，长发如瀑，身穿蓝紫色苗疆服饰的英气女子，正一手扶着头上的大银角，望着前方微笑。 第197章 魏淑芬的后代 拿到魏淑芬的画像之后，蚩曜很快就通过自己的渠道将之散播了出去。 天下会、出马仙、灵隐寺、陆家、柳家等等…… 不知不觉间，蚩曜的人脉关系网已经颇具规模。 当然了，请他们帮忙留意也只不过是顺便，这里面就算是人手最多的天下会，也并非是情报搜集方面的专业人士。 所以，蚩曜还专门跑了一趟江湖小栈，在这个国内最大也是最专业的情报搜集机构挂了个任务。 不过…… “这江湖小栈的收费是真的黑啊！” 离开小栈之后，蚩曜有些肉疼地叹息道，“希望你们真的能找到线索吧，否则这钱，我肯定还得要回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嗯？风莎燕？” 蚩曜有些疑惑地嘀咕，“难道天下会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还是当年风天养跟风正豪说了什么？如果信息很有效的话，我立刻就去把支付给牧由的定金要回来！” 怀着这样的期待，他接通了电话。 “喂……” “你找那个又脏又恶心的家伙干什么？！” 还不等蚩曜的问候说完，风莎燕的声音就如同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一同扫射。 “哈？” 蚩曜眼中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等一下，莎燕，你打错了吧？我是蚩曜。” “我当然知道你是蚩曜，我还想问问你今天到底有没有吃错药呢！” 风莎燕气势不减，“你给我老爹的那副画像是什么意思？画上那家伙是你什么人？” “额……那是我的……” 蚩曜想了想，魏淑芬是罗淑宁的大师姐，罗淑宁与尤巫是一对，尤巫又是自己父亲蚩黎的老师辈…… “姨奶奶？” “哈？！” 这一下轮到风莎燕震惊了，“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按辈分的话，她应该是我的姨奶奶那一辈啊，具体该怎么称呼我其实也没数。” “不是，她明明看起来那么年轻，怎么会？” 风莎燕有些语无伦次。 “拜托，风大小姐，那是画像啊，画像！” 蚩曜无语了，“你没看那画纸都泛黄了吗？难不成你们家的画像还会自己长年龄不成？”霍格沃兹的巫师画像也没这个功能啊！ “哦，这样啊……那就不是她，应该是她的后辈了……” 风莎燕小声呢喃道。 “你说什么？” 蚩曜没听清楚。 “……我说，我可能有你要找的人的线索。” 沉吟两秒，风莎燕解释道。 “啊？” 惊喜来的太快，蚩曜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认识的一个人，有可能是你姨奶奶的后代，因为她们两个长得实在是太像啦！” 风莎燕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真的？！在哪儿呢？快带我去见见她！” 蚩曜急切道。 “哼，就在津门，你过来吧。” 风莎燕哼了一声，“不过你得注意点，那家伙可是一点也不好相处，而且脑子可能还有点问题。” “太棒了，我马上过去！” 蚩曜挂断电话，刚准备去机场，走了两步，又返了回来，看向了江湖小栈的招牌。 “算了，还是等那边确认无误了再来这退款吧。” …… …… 津门。 刚走出机场，蚩曜立刻就看到了一身清爽的风莎燕和被她斜倚在背后的悍马越野车。 “动作挺快的嘛，” 风莎燕伸手将墨镜推到额头上方，“那就上车吧！” “那必须的呀，找到那位前辈的行踪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蚩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解释道。 “怎么说？” “嗯……你没问过风叔叔吗？” 蚩曜有些诧异，“画像上那位魏淑芬前辈，当年也是跟你太爷爷风天养前辈一起结拜的三十六人之人，也是三十六人中唯一出身苗疆的。” “哦？” 风莎燕闻言一愣，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跟那个脏兮兮邋里邋遢的家伙还有一点亲戚关系了？ “你应该也知道，当初他们三十六的人结义暴露之后，大家都遭到了各自门派势力的清剿。这位魏淑芬前辈逃离村子的时候，顺便带走了我们苗疆的圣物之一，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对了，你说的那个人在哪？” “就在津门，不过她好像加入公司了。等着，我马上就带你找到她。” 风莎燕一脚油门踩下，悍马发出了一声狂吼，瞬间速度激增。 …… …… 哪都通华北分公司。 门口，一亮悍马喘着粗气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漂移停车。 “直接上门要人吗？” “当然，那家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风莎燕停好车，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轻车熟路地待着蚩曜一路向上。 同处津门，天下会跟哪都通的华北分部之间交流合作并不算少，看她这熟识的样子，以前恐怕也没少来。路上的工作人员见状，也都没有阻拦，任由他们一路来到了负责人的办公室。 “徐三？徐四？在吗？” 风莎燕敲了敲门，然后一把推开。 “呵呵呵，是莎燕来了啊。” 房间里并没有她喊得徐三和徐四，反倒是有一位枯瘦的老者，正笑呵呵地望着两人。 “徐……徐叔叔。” 这一下，大大咧咧的风莎燕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张扬气势，“您出院了，病情好些了吗？” 哪都通华北大区的现任负责人徐翔，近年来身体一直都不太好，经常在医院静养，因此手里的很多工作都是由他的两个儿子，徐三和徐四代办的。 “唉，我的病也就那么回事，不值一提。” 徐翔没有细说自己的病情，“怎么，来找三儿和四儿有事儿？” “哦，也没什么大事。” 风莎燕老老实实说道，“就是，我记得徐三手底下不是有个叫冯宝宝的员工吗？我们这一趟是来找她的。” “找阿无的？” 徐翔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而且说你们……这是……苗疆的蚩曜小哥？” 身为公司的大区负责人之一，徐翔就算长期都在养病，情报方面也没有落下。 而另一边，在听到风莎燕嘴里吐出“冯宝宝”三个字之后，蚩曜就明白这一趟大概率是闹了乌龙，魏淑芬的画像的确与冯宝宝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是冯宝宝既无可能是魏淑芬本人，也不可能是她的后代。 因为时间根本对不上。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么顺便见一见这位货真价实的位面主角，似乎也不错。 因此，面对徐翔的问话，他直接掏出手机，调出魏淑芬的照片递了过去：“徐前辈请看，这是我正在寻找的一位长辈。莎燕说冯宝宝可能是她的后代，所以，能不能请您给安排安排，让我们见上一面？” 第198章 初见冯宝宝 “这是……阿无？！” 接过手机一看，徐翔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顿时瞪得老大，甚至连手臂都在微微发颤，心情明显激荡至极。 “这张画像，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的神情激动，却又充满了警惕地追问道。 “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位长辈，名叫魏淑芬。当年因为一些变故离开了村子，下落不明，这就是她留下的一副画像。” 蚩曜解释道。 “魏淑芬？” 徐翔一边念叨着这个名字，一边仔仔细细地查看那副画像。 发现画中的人与自己记忆中的阿无，无论是脸型、发色、身材都极为相似，唯一不同之处在于眼睛。 阿无的眼睛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空落落的一片，没有焦点，也没有情绪，但是画中这位女子不同。她的眼神极为专注，似乎能直接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里看到她的坚持与野望。 眼神的不同，让两人的气质同样产生了极大的差异。 不过这种程度的外貌相似，如说她们之间完全没有关系，可能性也太低了。 徐翔脑中的念头千回百转，自己跟阿无已经相识了七十多年，很明白阿无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找到她的家人。 但是与记忆疑似被清空，对人心鬼蜮和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缺乏了解的阿无不同，徐翔深知放任这种状态下的阿无独自在外行走的风险。所以他在掌握了一些权力之后，立刻就把她接到身边亲自照顾，为她遮风挡雨。 所以，虽然对于能够拿出照片的蚩曜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你们找到她，或者是她的后人，会怎么做？” “呵，放心，我们不会怎么做。” 看着徐翔小心翼翼的样子，蚩曜失笑道，“当年那位魏前辈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村中一件非常珍贵的物品，我此次出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找回此物。至于您心里担心的那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时过境迁，当年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继续追究的。” “是吗？” 闻言，徐翔的悬着的心微微落地，“那就好，阿无现在应该在南不开大学附近做任务，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立刻带你们过去。” 他还是不放心让外人直接接触阿无，决定亲自从旁监督。 “那就麻烦您了。” 蚩曜微微点头。 …… …… 南不开大学，津门名校之一。 风莎燕开着悍马，在徐翔的指引下，拐进了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区。 停车，上楼，开门。 一股红烧牛肉面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阿无，你又吃泡面了，” 徐翔的声音之中有些无奈与宠溺，“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多出去吃点有营养的饭菜吗？泡面这东西只能用来应应急，吃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的。” “嗦~嗦~没得事，狗娃子。” 伴随着嗦面的声响，房间里传出一句川渝方言，“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风莎燕到底跟冯宝宝有什么过节，仅仅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额头上就皱起了一个十字。不过她总算还记得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因此虽然嘴唇动了动，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三人进门，循着嗦面的声音，在卧室的窗户旁边找到了冯宝宝，也就是徐翔口中的阿无。 阿无和狗娃子是冯宝宝和徐翔互相之间的……嗯，昵称。 她穿着一身哪都通制式的棕色员工夹克，头戴一顶棒球帽，及腰的黑色长发没有经过任何打理，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散落在身后，显得有些邋遢。 不过这些都都只是表象而已，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无论皮肤还是头发，冯宝宝的身上其实并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为污渍的东西，干净得过分。 嗯……除了用力嗦泡面时候，嘴角沾染的汤汁。 而且她吃泡面也吃得很用心，除了跟徐翔打了个招呼之外，一点也没有搭理一起进来的风莎燕和蚩曜，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可恶……又是这种无视别人的作态。” 风莎燕稍微有点抓狂，这种自己视之为大敌，别人却丝毫都不在意的状况，的确会令人有些尴尬。 不过冯宝宝显然也不是故意的，因为她是真的不会去记很多对自己来说不重要的东西。 额…… 这么一说，好像不只是尴尬，甚至还有点可怜了。 就在她吃泡面的这个间隙，蚩曜随意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发现除了架在窗口的一套望远设备之外，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一桶泡面而已，冯宝宝吃得很快。 但是她吃完之后，也没有要跟蚩曜他们交谈的意思，而是将喝完汤汁的空桶放在脚下之后，又重新趴到了望远镜上，专心致志地开始了工作。 “喂！无视别人也要有一个限度啊！” 风莎燕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咳，阿无，先停一下。” 徐翔歉然一笑，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冯宝宝的肩膀，低声道，“今天先不用监视那个张楚岚，我带来的这两个人，也有可能知道你的身世。” “真得？” 冯宝宝回头，目光从徐翔的脸上划过，掠过中间的风莎燕，最后落到了蚩曜身上，“你认得我？” “不一定，” 顶着那双机智的大眼睛，蚩曜微微一笑，“不过你可以先看看对这个东西有没有印象。” 他递过存有魏淑芬画像的手机。 “嗯……不认得！” 冯宝宝看着画像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画像上这个人名叫魏淑芬，曾经是清河村最厉害的青年蛊师。七十多年前，具体来说，是一九四四年的时候，因为一些变故，她从清河村附近的悬崖跳了下去，自此杳无音讯……” 蚩曜随便说了两句魏淑芬的生平。 “等一下，你说她是哪一年跳崖的？” 徐翔忽然打断了蚩曜的讲述，急切地问道。 “四四年啊，就是抗战胜利的前一年。” “这……这么会这么巧？” 徐翔愣住了，因为他第一次见到阿无，也是在那一年。 而且据他的父母说，那一年他们初次见到阿无的时候，她衣着华丽，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再加上她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他们才给她临时起名叫做阿无。 这似乎跟魏淑芬的经历完全都能对得上。 莫非…… “什么巧？” 风莎燕的问题打断了徐翔的思路。 “咳，没什么……” 徐翔眼神一闪，略过了这个话题。 冯宝宝从一九四四年初见到现在，整整七十年，一点变化都没有的事情，徐翔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因为即便是对于异人来说，长生不老的诱惑，都实在是太大了。 第199章 骨肉团圆蛊 或许是因为事情牵涉到了冯宝宝这个徐翔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人，这位早已过了古稀之年，为公司鞍前马后征战半生的老者，此时的心绪十分不稳，甚至连刚才那个破绽都处理得颇为僵硬。 风莎燕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认定徐翔和冯宝宝之间还有秘密，于是她侧目望向蚩曜，想要跟他交换一个眼神。 但却发现蚩曜的双眼之中似乎正泛着异光，用一种啧啧称奇的表情盯着冯宝宝看。 “……” 风莎燕眉头微皱，她倒不觉得蚩曜是见色起意看上了冯宝宝，毕竟就对方那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基本上不会吸引到男人的视线。 那么，是发现了冯宝宝身上的什么异常了吗？ 虽然不知道蚩曜在看什么，但是她也不明觉厉的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了冯宝宝的身上，试图找出更多的破绽。 而蚩曜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呢？ 他在望冯宝宝的的气。 虽然看过原着，知道冯宝宝这位最接近仙人状态的家伙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吃能睡能活，兼之炁量犹如渊海一般深不可测。 但是当他真正施展出天蛊望气术去观察的时候，才明白，说是渊海其实都不太准确，冯宝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无垠的深空，永远也望不到彼岸。 她浑身上下笼罩的炁场是那样的完美无暇，五脏、六腑之间的炁息流动快一分则太急，慢一分又太缓，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牢牢锁在那副堪称无漏的躯体之中，半点也没有外泄。 不仅如此，她还能与周围的环境完美相融，给人一种无论出现在哪里都理所当然的感觉。 形轻气轻，仙人之姿，夏柳青对她的评价的确是没有掺杂半分虚言。 别的不说，就凭这一身全世界恐怕都无人能出其右的雄厚炁息，蚩曜就不会轻易放过，因为这正好适配他手中的一种蛊物。 骨肉团圆蛊！ 这还是他之前去探索三一门时候的收获。 三一门虽然败落了，但是因为当初他们是自己解散的，并非如三魔派那样因外敌入侵而毁灭。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也不是死在与敌人的战斗之中，而是被气死的，所以三一门当时并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后来，有陆谨在，也没有人会专门去早已人去楼空的三一门旧址捣乱，所以当蚩曜找过去的时候，那里的一切都保存的颇为完整。 骨肉团圆蛊的胚胎和蛊方就是他最大的收获。 至于三一门的位置，自然是从陆琳的嘴里打听来的。 他是陆谨的子孙之中，唯一修行了三一门镇派功法逆生三重的人。以陆谨的性格，要收陆琳进入三一门的门墙，自然不能简简单单在家里随便一办了事。事实上，当初陆谨是亲自带着陆琳去了一趟三一门旧址，让他在祖师爷面前磕了头的。 而且与陆谨对三一门之事有心魔不同，陆琳对这个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以蚩曜跟陆家的关系，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随便套两句话就问出来了。 言归正传，说回这个骨肉团圆蛊。 蛊物的种类有很多，根据它们各自的效用来划分的话，可以分为战斗的，疗伤的，修行的等等…… 部分高级一些的蛊物甚至可以兼顾两种以上的功能。 而这个骨肉团圆蛊就是标准的辅助修行用的蛊物，而且并非是单人修行之用，而是用来双修的。 当然了，此双修非彼双修，它的作用是可以通过蛊物的转换，令携带携带骨肉团圆蛊的双方之间，炁息互相转化，同时增益修为。 它的炼制同样也需要两个人，但跟玲珑心窍蛊不同，炼制骨肉团圆蛊，考验的并不是炼制之人的血脉渊源，而是他们互相之间的情谊深厚程度。 也不好说到底是比炼制玲珑心窍蛊的难度高还是低。 而且与玲珑心窍蛊一样，骨肉团圆蛊也并非只是一种蛊物的名字，它同样拥有一个系列，共五种蛊物。 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可以进行炁息转化，而差异就是转化效率的高低。 根据炼蛊两人之间的情谊深浅，骨肉团圆蛊一共分为五种品质。从低往高分别是：骨肉相残蛊、骨肉相连蛊、情同骨肉蛊、亲如骨肉蛊以及品质最优的骨肉至亲蛊。 它们分别对于炁息的转化效率是两成、四成、六成、八成和完美的十成。 帮助蚩曜炼蛊的自然还是刘红中和刘五魁兄妹俩，以他们双胞胎之间的情谊，毫无疑问，蚩曜手中的这枚蛊物正是骨肉团圆系列中品质最好，可以让修行双方达成无损耗完美双修的骨肉至亲蛊。 而这种蛊物最适合、或者说效率最高的使用场景，就是找一个修为足够深厚的人来帮忙灌顶，以此来快速提升另一方的修为。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冯宝宝更合适作为双修的对象呢？ 如今的蚩曜论手段玄妙，不逊于任何人，身体素质也是顶级，就算是炼体大成的那如虎，也未必能在单纯的身体素质上强过他。 当然了，通过异术临时加强的不算。 纵观他一身的实力构成，唯有炁息总量是个弱点，虽然有五毒流转之法日夜不停地为此操劳，但终归还是时间太短。 哪怕他一天增长的炁量能比得上别人五天，但是满打满算，他修行五毒流转之法也不过才四年而已，顶天了也就比同龄人多积攒二十年的炁量。 这种积累可以让他在炁息雄厚程度上不逊色与任何中年一代的异人，但跟老一代动辄五六七八十年以上的修为比起来，这方面依旧算是个短板。如果按部就班的修行，那么至少还需要五到十年，他的炁量才能真正追得上第一梯队的异人。 炁量这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主要是看怎么用。 比如说王也，他要是有冯宝宝的炁量，那玩起风口奇门来哪还有那么多的限制，又怎么可能会是一副随时虚脱、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蚩曜也是一样，他从不缺大威力消耗的手段，只要炁量能跟上，战斗力就会有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而以冯宝宝那一身惊人的炁量，如果能跟蚩曜双修的话，他修为上唯一的短板很快就可以被彻底弥补。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样说服她呢？ 蚩曜拿捏着手中一青一红两枚手镯样式的蛊物陷入了沉思。 第200章 第三条路 就在蚩曜暗中思索之时，门外又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少顷，一位西装革履穿着很正式的年轻人推开门跑了上来，他跑得很急，甚至额头上都隐隐浸出了少许汗渍。 “父亲！宝宝？” 屋内众人闻声扭头。 “老三？” 冯宝宝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小小的疑惑，似乎不明白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找自己。 “呼~” 徐三看着屋里还算是平和的气氛，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原本在外面替徐翔谈一桩事情，没想到一回公司就听说徐翔带着外人去见冯宝宝了，这把他给急的，连口水都没喝，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风小姐，还有……蚩曜先生。” 徐三推了推自己眼睛，舒缓了一下气息，顺便也藏住了眼中对于看见蚩曜的些许惊讶，“我父亲身体不太好，两位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跟我回公司谈。” 说着，他走到徐翔的身边，就准备扶他起来。 “嗯？” 徐三想要保护冯宝宝远离外人的心情实在是有些过于显露。不过一来徐翔刚刚接受了一大堆信息，如今还没彻底理清楚，因此也没想到要怎么让冯宝宝面对蚩曜；二来，作为场中唯一明白一切的人，蚩曜本人也并不急着从冯宝宝这里获得什么消息。所以，他这么一句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说辞，竟然起到了拔群的效果。 徐翔顺势站起身来。 “宝宝？” 徐三叫道。 “我也回去？可是张楚岚……” 冯宝宝歪着头问道。 “我会安排别人来替你看一段时间，出不了问题的。” “哦~” 蚩曜见状也微微颔首，带着有些不明所以的风莎燕，跟着徐三他们一起离开了房间。 “喂，我们就这么轻易离开了？刚才徐翔明明就隐瞒了什么！只要再多追问几句……” 回去的路上，因为徐三也开了车过来，所以五个人分坐两辆车，徐家父子和冯宝宝一辆车，估计正在交换情报，商量对策，而这边，风莎燕也对于蚩曜的选择有些不解。 “他的确是有所隐藏，但是……冯宝宝说她没有见过魏淑芬也并不是假话。” 蚩曜解释道，“而且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既然已经见到了冯宝宝，又何必把气氛搞得太僵呢？” 当然了，他并没有将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这件事情本来只是风莎燕搞了个乌龙，错把冯宝宝当成魏淑芬才喊蚩曜过来的。但是正所谓错有错招，跟冯宝宝搭上一些关系对于蚩曜来说并没有坏处。 因为有几个特殊的地方蚩曜如果想去的话，还真就必须得借助一下张楚岚和冯宝宝这对主角的影响。 比如说，二十四节通天谷，以及唐门唐冢等等…… 所以蚩曜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到时候应该用什么身份才能毫无滞涩地插入到他们的队伍里，顺便完成自己的目标。 思来想去，无非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通过王震球搭上夏柳青的线，暗中跟着这位出场逼格不低，但却在后面渐渐沦为战力计量单位的全性元老蹭车。 第二条路，就是找借口跟直接跟两位主角本人搭上关系，最好的机会则是罗天大醮的时候，如王也和诸葛青那样，然后等着张楚岚的求助。 不过第一条有些风险，他毕竟不是王震球，不好公然表现出于全性之间的联系，必须伪装行事，顾忌颇多。而第二条则有些不太稳妥，因为张楚岚心智过人，他会不会求助还未可知。 不过现在，因为风莎燕的乌龙，蚩曜有了第三个选择。 ——假装成一位跟冯宝宝或许很有渊源的家乡人。 不管是真是假，但是有那张相似度极高的画像在前，魏淑芬失踪的时间又跟冯宝宝出现的时间完美契合，反正今天从徐翔的表现来看，他至少是信了六七分的。 这样一来，只要将冯宝宝认定为一个寻找魏淑芬踪迹的关键人物，那么后续只要是有关与冯宝宝的行动，蚩曜只要愿意的话，都能名正言顺地插上一手。 甚至如果有危险的话，估计都不用他开口，徐家父子就会主动过来求助。 毕竟，比起最开始一无所有的张楚岚来说，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实力强大且坐拥整个苗疆的蚩曜都是一个更加值得托付和求助的对象吧？ …… …… 不出所料，另一辆车里，徐家父子的对话也正围绕着蚩曜进行。 “父亲，你怎么能随便带陌生人直接去见宝宝呢？这也太危险了。” 徐三有些埋怨。 相比起徐翔这七十年间对于冯宝宝态度慢慢的转变，从姐姐，到倾慕对象，再到女儿，如今正处在一种渐渐释然的状态，年纪轻轻的徐三对于如何保护冯宝宝的态度更加激进一些。 他甚至希望能隔绝任何陌生人对于冯宝宝的窥探，因此对于徐翔今天的孟浪行为有些不满。 “三儿啊，对于阿无来说，他们恐怕并不是什么陌生人……” 徐翔没有对徐三的暗暗指责有什么反应，反倒是说出了一句让徐三大吃一惊的话。 “怎么说？” 徐三陡然握紧了方向盘。 “那个叫蚩曜的小伙子拿出了一张画像，上面的人跟阿无很像，而且……” 徐翔给徐三复述了一遍蚩曜对于魏淑芬生平的说辞。 “你也知道，我们当初发现阿无的时候，就是四四年，而她除了冯宝宝这个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是跳崖受伤，撞倒了脑袋的话，这一切其实都能说得通。” “魏淑芬？跳崖？” 徐三表示有些接受不能，最重要的是，正如徐翔所言，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居然真的可以串起来！ “可是……宝宝不是记得她自己的名字吗？并不叫什么魏淑芬啊！” “这也是我心里最大的疑惑。” 徐翔拉着冯宝宝的手，“阿无，你真的对于魏淑芬、清河村……这些词，一个都没有印象吗？” “没嘚噻！” 冯宝宝摇了摇头，“我一个都记不到咯。” “唉，所以我也在迟疑，到底该不该把阿无的情况告诉他们。” 徐翔叹了口气，“苗疆偏僻，山林广袤，如果阿无能一直生活在那里的话，其实远比跟我们一起生活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要更加安全。” “那张楚岚那边又怎么说？您说过，他爷爷明显也认识宝宝，而且还正确叫出了她的名字。” 徐三可不愿意把冯宝宝送到苗疆去，于是立刻抬出了另外一位可能对冯宝宝的身世有所了解的人。 “张楚岚的爷爷说过，阿无的身世与甲申之乱的有关。接下来我们或许可以从这方面试探一下，就算没办法直接搞清楚阿无的身世，多了解一些那场动乱，对以后的行动也是有好处的。” 徐翔如此说道。 第201章 掌门的任务 “大姐梳一个盘龙髻呀么姐~哥呀哈里呀~二姐梳一个插花柳呀~姐呀姐呀~插花柳呀么哥呀哈里耶~” 回到了公司之后，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冯宝宝显然比之前要更加自如一些，一边换衣服，嘴里还一边哼着充满川渝风味的民谣。 这也算是这么多年来，她在跟徐家三代人相处的过程中，身上难得沾染到的一点人气，勉强冲淡了一些原本淡漠冷情的仙味。 听到这歌声，徐翔的眼神中霎时间充满了回忆，看向宝宝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慈祥，隐约间就像是当年亲口一句一句教宝儿唱这首乡间哩曲的徐母一样。 当年的狗娃子哪里能想得到，这个被自己视为长姐的人，在七十年后，容颜依旧未改，又被早已老迈的自己当成了女儿养呢？ “两位，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 徐三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感慨，他正在应付蚩曜和风莎燕二人。 “那张画像的确跟宝宝很像，不过宝宝因为一些原因，对于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 就在他还在努力想合适说辞的时候，蚩曜反倒出乎意料十分通情达理地先退了一步。 “无妨，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并不急于一时，反正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不过，有关她失忆这件事情，你们有寻找过治疗的办法吗？需不需要找一下济世堂的人……” “这个暂时就不用了，宝宝现在的状态还不错，记忆这东西涉及到大脑深处，十分凶险复杂，还是自然恢复更加安全些，其实她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了。” 徐三连忙婉拒道。 开玩笑，他们哪里敢让圈子里的名医来给冯宝宝做检查？ 虽然长生不老的外显特征并不算鲜明，但是名医只需要探查一下她体内的各种循环系统，就能发现其中的异样。更别说冯宝宝还有超强的自愈能力以及可以说是超出常人理解的庞大炁量了，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会为她带来非同一般的关注，而越多的关注，就越会增加令她暴露的风险。 “这样吗？” 蚩曜自然也发现了徐三紧张的精神状态，于是轻笑一声，“那就好，如果她以后想起了什么，还希望你们能够及时通知我。对了，”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越过徐三，径直来到冯宝宝面前，“冯宝宝，加个好友吧？如果你真的跟魏淑芬前辈有关系的话，那咱们也算是同一辈的。” “哦，没嘚问题。” 冯宝宝掏出手机，跟蚩曜互相扫了一下，然后，目光就落到了蚩曜手腕上的一队青红双色的玉镯上，双眼霎时一亮。 她原本神莹内敛的眼睛里就像是冒出了两颗小星星一样，指着那对手镯问道：“这是什么？好漂亮！” “嗯？” 蚩曜顺着她的手指低头一看，这不就是自己的骨肉团圆蛊嘛！ 这对蛊物的卖相确实相当不错，一青一红，宛如最上等的玉石雕琢，质地细腻，颜色纯正，晶莹剔透而且绝对无暇。 瞬间就吸引住了冯宝宝的视线。 “这是……” 面对冯宝宝的问询，蚩曜信念百转，瞬间决定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将骨肉团圆蛊送出去算了，于是他在一愣之后，解释道： “这是我们苗疆制作的小玩意，可以用来测试自己炁力上限。” “测试炁力上限？” 冯宝宝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十分疑惑。 “嗯，操作起来很简单，就是将它戴在手腕上，然后注入自己的炁就行，这东西可以吸收炁息，不管多少都来者不拒。” 蚩曜一本正经地口胡道，“两人比试的话，谁能坚持的时间更长，炁息就更加浑厚。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好呀好呀！试试！试试！” 冯宝宝听完之后，感觉十分新奇，顿时大呼小叫着要立刻试试。 “宝宝……” 徐三见状有心阻止，在他看来，那东西来历不明，贸然让冯宝宝接触，有害无益。 但是却被他自己的老爹徐翔给制止了动作。 “三儿啊，” 徐翔拉着他手，“阿无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对她干涉太过了。你看她现在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徐三顺着徐翔的手指望去。 “你想要哪个颜色的？” “红的！” “给。” 蚩曜摘下红色的蛊镯递给了冯宝宝。 冯宝宝撩起衣袖，将之套在自己白皙光洁的手腕上，然后看着蚩曜。 “注入炁息便可。” 伴随着他们两个的动作，这对蛊镯的表面闪过一道光泽，然后形体化作光点消散，与此同时，两人的手腕部位则各自浮现出了一道环痕的痕迹，一青一红。 “哇，好厉害，手镯消失了！” 冯宝宝惊呼道，连声叫好。 “现在，只要往这里面注入炁息便可。” 见冯宝宝已经成功炼化了骨肉团圆蛊，蚩曜眼中笑意更浓，然后不经意间拉下了袖口，遮住了自己手腕上环痕。 因为一会炁息灌注的时候，两道环痕都会发光，这难免会令人起疑。 “哇，竟然真的可以！” 冯宝宝试了一下，发现那道环状的痕迹在亮起之后，竟然真的可以吸收自己的炁息，顿时玩得不亦乐乎。 而蚩曜则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部位开始有一股股精纯的气息涌入体内，这些气息与自己修行得来的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就是量大！ 伴随着冯宝宝的不断灌注，蚩曜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似乎都被泡在炁流里面一样，暖洋洋的，非常充实。 “这个东西，是怎么也填不满的吗？” 输了一会儿炁之后，见那道环痕毫无变化，冯宝宝好奇地问道。 “嗯，反正我们是没有见过能将这东西填满、让它再也吸收不了的人，估计这东西真的是无限大的吧。” 蚩曜故作无奈道。 “嗯……无限大嘛？” 冯宝宝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又看，“那我就来试试看！” 反正她身上的炁多的用不完，哪怕是保持二十四小时灌注，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 而蚩曜自然更加不会拒绝了，对于这一趟行程的结果，他很满意，于是嘴角微翘，“那你先玩着，我以后再抽空来看你。” …… …… 江西地界。 一处废弃的仓库中，一道浑身漆黑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坐在摞起来的箱子上面，周围还聚集着两三位身形各异的人。 “吕良，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那道黑影发话道。 “没问题，不过对方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尸体上到底还能提取出来多少记忆，我可没把握。” 被叫到的人一头褐色短发，带着眼镜，看起来像是个学生模样，正是从吕家逃走的吕良。 “放心，对方的实力非常强大，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相信他的灵魂和记忆依旧留有残余，你尽力而为便是。” 黑影扭头，“夏禾，这件事情很重要，你也去协助他。” “呵呵，没问题，代掌门大人。” 桃色秀发的妖娆女子发出了摄人心魄的靡靡之音，“我也想见识一下这位据说是刚猛无双的前辈呢。” 全性的人为了找到当年一举清扫了他们大半元老的张锡林之墓，也算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毕竟指望全性的人保守秘密，这本来就不太靠谱。 只不过大部分人听说全性再找一具什么尸体，就不在意罢了。 这年头，尸体能干什么？ 但是既然有不在意的人，那当然便也有在意的。 湘西。 一位元气满满的橘发少女悄悄溜出了家门。 “能被全性看中的强者尸体肯定差不了！如果能被我炼成僵尸的话，该会有多么强大呢？能不能成为飞天夜叉？嘿嘿……” 夜色之中，一道矫健的身影轻车熟路地穿过凤凰古城的各处守卫，踏上了北上的旅途。 “我的飞天夜叉，我来啦！” 第202章 我的女儿不可能这么勇! 偷偷溜掉的柳妍妍虽然成功跑出了家门，但是作为柳家的大宝贝，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柳家的几位长辈都快要急疯了，纷纷嚷嚷着要立刻把她给抓回来。 不过身为家主的柳魃倒是稳如泰山，因为他发现尸库里自己常用的白僵少了一具，以及一张女儿留下的信笺。 “这丫头倒也知道点轻重，看来不全是因为头脑发热才跑出去的。” 他在心中暗暗想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出去闯一闯也没什么坏处。” “家主，家主你说句话啊！妍妍虽然天赋高，但是年龄毕竟还小，就这样一个人跑出去，万一遇到什么坏人……” 一位柳魃叔叔辈的老者开口劝道，“趁着她现在还没走远，赶紧派人去追吧！” “几位叔伯别急，妍妍也不是不告而别，呐，这里有她留下的书信，我们还是先看一看再说。” 柳魃扬了扬手里的信纸，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一边拆开一边说道，“我们总说妍妍还小，但如果算虚岁的话，她今年其实已经成年了。族中的各种术法也都悉数掌握，实力并不差。与其一直待在家里闭门造车，其实出去见一见闯一闯也不是坏事，如今时代变了，外面其实并没有那么危……” 话说到一半，柳魃的声音突然卡住，然后恨不得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全都吃回来！ 这一切都是源于柳妍妍留下的那封信。 信中，柳妍妍并没有隐瞒自己溜出去的意图，可就是她的这个目标，将柳魃骇得说不出话来。 “家主？家主？你怎么了？妍妍留信说了什么？” 几位长辈见柳魃神色不对，连声追问。 “她……他竟然盯上了全性的猎物！” 柳魃此时真的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直在家里表现得十分乖巧的女儿居然这么胆大！ 柳家是什么规模？全性又是什么规模？ 这这这…… 以卵击石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莽撞了！ “什么？！” 听到柳魃的话，几位在场的柳家长辈同样大惊失色。 与正在壮年，没经历过全性真正鼎盛时期的柳魃不同，他们几个老家伙可全都是从战乱时期活过来的，甚至经历过无根生担任掌门时期的全性。 那个时候，全性虽然在作恶方面似乎有所收敛，但真正被拧成一股绳的他们显得更加所向披靡，在无根生的带领下，就连三一门这张的顶级大派都说踩就踩，毫无顾忌。 真可谓是魔焰滔滔，涤荡天下。 他们几位犹还记得，当初听说三一门掌门，圈子里的顶尖高手大盈仙人左若童被无根生气死，三一门彻底解散的消息时，内心之中的那份惶恐。 恨不得夹起尾巴，生怕引起了全性的注意，成为下一个被灭门的存在。 如今的全性虽然早已不复盛况，但是柳家本身的底蕴就很浅，而且也属于那种越来越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势力，而且比唐门更甚。 唐门只是赖以生存的杀手活计不能做了，但是修行上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柳家不同，他们主修炼尸。 炼尸、炼尸，顾名思义，想要修行，首先你得有一具尸体吧？ 在原来，各种乱葬岗、古墓之类的地方就像是他们的第二个家一样，随意进出，大把的尸源取之不尽。 可是现在，一则，火化葬仪大行其道，墓园埋的都不是尸体，而是骨灰。而且就算有些偏僻保守之地依旧遵循土葬，可是遭窃毁坏尸体变成了违法行为。 异人，也得遵守法律。 至于那些古墓，则早就被考古队包圆了。 而最让他们绝望的是，柳家当初也不是没有想过申请加入伟大又能合法下墓的考古事业。毕竟一群非常熟悉怎么找尸体的人，下墓水平自然不可能差，客串一把考古学家的随从也不是不行。 但是很可惜，他们的请求被拒绝了。 理由是，担心在考古过程中出现不必要的损失。 这……简直就是对他们人品的极端污蔑！ 柳家当时也提出了严正抗议，但是没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谁让他们以前的名声不太好呢。 不仅如此，当十佬会初次组建的时候，异人圈子里但凡能叫得出名号的流派都被叫到公司总部去开过会，史称异人界大会。 在这个会上，出于建设崭新和|谐异人圈的目的，很多原本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势力都被迫答应了一些条件。 包括但不限于唐门和柳家。 唐门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放弃继续接取杀手生意另谋出路。 至于柳家，他们承诺不会再挖掘各派先人的遗体用作修行。 这两刀差点就直接砍死了他们两家，杀手世界不许继续接单，炼尸一族不允许挖掘强者尸体，这分明是要他们死啊！ 但还是那句话，强权之下，无论是唐门也好，赶尸柳家也罢，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要么接受，要么就会被从官方层面上打成邪派。 这是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于是两家只能应下，然后分别开始寻求转型。 最终，唐门走上了开办武术学校的路子，而柳家因为牵扯到修行根本更难转型。这就导致他们明明是一个可以通过苟时间就能提升实力的流派，但这数十年来，发展却近乎停止，除了自家人以外，尸窟之中再没能新增任何强者。 “妍妍还小，而且什么强者的尸体，哪有那么容易拿到啊！想从全性妖人的嘴里虎口夺食，那里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做到的？咱们得快点把她找回来！” 三位柳家长辈已经是急的如坐针毡了，唯有柳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还保持着一部分冷静。 “稍等……我先打听一下那些全性妖人的动向。” 这一次，他不惜高价，很快就从国内第一大情报组织江湖小栈买到了相关情报。 “全性最近的活动主要聚集在z市……” “华北？那是天下会的地盘。” “没错，看来比起就这么鲁莽地冲出去，我们或许有另一个更好的选择。” 柳魃转手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第203章 专业 接到柳魃来电的时候，蚩曜正在天下会总部跟风正豪聊天，探讨新成立的苗疆制药集团的发展方向。 风正豪除了是一位异人十佬之外，就算刨除他的全部实力，也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 甚至可以这么说，他是商人里面最能打的，异人里面最会做生意的。 所以，有关制药集团的发展方向，蚩曜是很虚心地在咨询他的意见，主要集中在商界对手的方面。毕竟天下会在各地也开了不少疗养院，虽然是为了异人行为打掩护，但也少不了要跟各大药企打交道。 “药物这方面，就跟医生一样，大家总是更愿意相信经验丰富的，从企业的角度来讲，就是成立时间越长的，实力就会越被人信赖。所以，一家新兴的药企想要出头，最有效的办法有两个。” 风正豪并不隐藏，“第一就是套皮，收购一家历史悠久的药企，继承他们的底蕴和名望；第二就是制造爆点，比如推出一些疗效极佳的新型特效药，疑难杂症也好，普通感冒也罢，但必须是拥有某些权威机构认证的那种。” “特效药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不过权威机构的认证么？这方面我倒是……” 蚩曜有些挠头，异人圈子里的事情他还能跟风正豪侃侃而谈，但是涉及到商业方面，差距立马就体现出来了。 “最好的就是获得诺贝尔奖，不仅权威，而且自带宣传效果。” “这恐怕……” 蚩曜想了想，摇头道，“诺奖虽好，但是如果想要以研发特效药的名义获奖的话，就需要提交足够详细的研发资料。欧洲毕竟是翡翠学会的地盘，我可不想把我们的秘方轻易暴露给他们。” “这样的话，那你就只能选择收购一家知名药企了。所谓一鼓作气，商场与战场一样，如果第一炮都打不响的话，那么越往后就会越难了。” “那么关于药企的选择，您有什么建议吗？”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企业也是一样。” 风正豪气势磅礴，“比如说整个津门，天下集团稳坐第一，其他公司全加起来都不如我们。你们的制药集团自然也得先占领本地市场，然后才好向外发展。不过在西南之地，似乎已经有了一家同类型的企业？” “您是说云南白药？” 蚩曜闻言一惊，这可是一家市值上百亿的大集团，开什么玩笑呢？ “这是最好的选择，不仅获得了对方积累多年的名气，还除掉了一位直接的竞争对手，一箭双雕啊！” 风正豪说的很有道理，然而…… “可是我们没钱啊！” 蚩曜两手一摊，满脸无奈，当谁都是你风半城么？ 百亿级别的公司说收购就收购，这有钱的超能力，威力恐怕已经不下于八奇技了吧？ 听到蚩曜的诉苦，风正豪的脸上浮现出什么笑意：“如果您们缺钱的话，我可以资助一些，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家制药集团的股份，我要占一些。” “嗯？” 蚩曜不解，咱们两家不是才完成了切割吗？ “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非常看好你们的前景，认定它以后肯定能赚到大钱，所以想要投资而已。此事只关乎商业，不涉及其他。” 虽然风正豪如此保证，但蚩曜并没有立即答应，因为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既然递到了诺贝尔奖，蚩曜似乎想起了什么。 就在他想要深入细想一下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柳叔？” “你说什么？妍妍一个人跑到华北了，目标可能是z市？” 听完了柳魃的解释，蚩曜人都有点麻了。 柳妍妍这家伙，原来这么勇的嘛？ 居然想要抢全性看上的尸体。 而且比起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蚩曜知道的更多。 那具化名为张锡林的遗体，他不仅是主角张楚岚的爷爷，还是龙虎山老天师的师弟！ 这样的一尊大神，你竟然想要把他练成僵尸？ 真就不怕被老天师一巴掌拍碎吗！ “好好好，柳叔你别急，我现在就是津门，立刻让人去找她，好吧？” “什么？您也要过来？可以是可以，但似乎没这个必要吧？找人这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影响也不大。怕我对付不了全性的人？嗯……” 蚩曜在心中暗道，整个全性他现在唯一对付不了的恐怕就只有丁嶋安，莫非他还会出现并且阻击柳妍妍不成？ “这样吧，我先这这边找着，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您，好吧？” 安抚了一番柳魃之后，蚩曜挂断了电话。 “风叔叔，我想在天下会发布一则任务。” “找你的朋友吗？没问题。” “那就多谢了。” 虽然自从搭上尸魔的线之后，原本用来培养尸蛊的工具人柳妍妍已经面临失业的危机，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曾为七绝蛊出过力，而且交情摆在那里，能救还是要救一下的。 相信有地头蛇天下会出马，很快就能有结果。 …… …… 这厢天下会已经开始找人了，但是柳妍妍其实才刚刚踏入z市的范围。 柳妍妍毕竟没有什么非常灵通的消息渠道，她的一切情报都是道听途说，只知道全性要在华北搞事，连z市这个稍微确切些的地点都不知道。 但她偏偏运气极好，竟然通过一路不断探寻，就这么来到了正确的地点。与她一比，正在满z市瞎找的全性成员们简直就像一位位憨憨。 不过呢，在进入z市之后，她的行动很快就被全性的人发现了。 赶尸派的人在北方并不常见，而且她带着的那具白僵实力不错，普通的全性成员应付不来。所以有关柳妍妍的消息很快就被通报到了全性在此地的负责人夏禾那里。 “哦？一个赶尸派的小丫头也来找尸体？” 慵懒诱惑的声音响起，夏禾媚眼如丝，“我正愁底下的人不专业，找个尸体都费劲呢，这就送上门来一个专业人士。” 她转动着如水一般的眸子，“不如就让她来帮帮我们好了。吕良小弟，你说呢？” 虽然仅仅只是一道目光和一声问话，但是吕良已然快要招架不住，满脸通红地急声道：“姐姐，你可饶了我吧，这事儿都听你的。” 第204章 摘桃 柳妍妍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了送上门的寻墓工具人，依旧没心没肺徘徊在z市各处的荒郊村落寻找着自己目标。 而且与那些只能拉网式搜查的全性外围成员不同，炼尸世家出身，接受了最正统培训的柳妍妍，对于墓葬风水之术也颇为熟悉。 更兼之她的先天异能对于尸气有着超强的感应和掌控力，因此找起来格外有效率，一路兜兜转转，几乎没走任何冤枉路，就顺利来到了张楚岚小时候一家曾经生活过的村子。 “嗯……这个地方……” 柳妍妍站在墓园中间，闭目仔细感应了片刻，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尸气居然如此淡薄？不应该！” 放眼望去，这片墓园的规模虽然不算多大，但也没比她之前路过的那些地方小多少，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差别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这里值得好好探索一下。” 柳妍妍抬头看了看天色，“嗯……老爹说我们现在要低调行事，那就等到晚上再过来吧！” …… …… “夏禾姐姐，柳妍妍在一个小村子停住了脚步。” 吕良捏了捏自己眼镜，“这与她之前的行为大不一样，恐怕，她已经有所发现了。” “哦？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效率还真是高呢！” 夏禾美目微亮，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边舒展着妖娆的身姿，一边用饱含期待的声音说道：“那就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见这位老爷子了。顺便，也感谢一下为我们带路的那个小丫头。” “好嘞！” …… …… 是夜，诸星隐匿，月光黯淡。 柳妍妍准时带着自己手下的白僵出现在了墓园之中。 “嗯……让我看看，从哪里开始找起呢？” 她看着空空荡荡的墓园，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稍加思索之后，柳妍妍干脆一拍手，“算啦！直接把这一片的尸体全都叫出来好了，反正大晚上的，也没人看见。” 主意既定，她干脆走到墓园的正中间，轻轻一跃，跳到一座较为高大的墓碑上，两手抬拢起在嘴边做小喇叭状：“喂~出来晒月亮啦！” 伴随着清脆的喊声，她浑身炁息勃发，与披着斗篷默默站在背后的白僵交汇，继而化作惨绿色的雾霭，如同水波一般以她自己为中心，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小小的墓地不过方圆百米而已，很快，从柳妍妍身上散开的尸气就已经将这片区域完全笼罩，暗色的雾气并不升空，而是缓缓沉入地下，消失无踪。 少顷，地面之下开始传出一声又一声“刺啦——”“砰砰——”“吭哧吭哧——”之类的嘈杂的怪音，为这片本就阴森的目的更增添的几分诡谲。 “好家伙，不愧是赶尸柳家的传人，这手段就是邪性。” 远处，藏身幕后通过望远镜观察情况的吕良看着墓园里这渗人的场景，心有余悸地感叹道。 “一会儿进去记得要用炁包裹身体，否则那尸毒中了可不是好玩的。” 夏禾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淡淡地提醒了吕良一句。 “明白。” 吕良点点头，虽然年轻，但是身为吕家排名前二的天才，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片刻之后。 在复苏的尸体们的不懈努力之下，棺材板终于无法继续弹压他们破土而出的冲动，于是一道道破碎声里，一头又一头衣衫褴褛，皮肤乌青干瘪的僵尸从地下伸出了手掌。 又等了一会，这群尸体在柳妍妍的操纵下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个方阵，虽然弯腰驼背，衣不蔽体，但好歹远看总算是有点气势了。 “嗯……都出来了，那就让我看看，到底谁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柳妍妍跳下墓碑，走到尸群旁边，一个一个的近距离探查这它们的状况。 “骨质疏松，肌肉松弛……就算在普通人里也是个病秧子！” “体内一点炁息残留都没有，生前肯定不是异人！” 就这样，她一路走过，辛辣地点评着这些被尸气唤醒，已经可以勉强被称为行尸的家伙们的优劣，就像是厨师在认真挑选食材一样。 没多久，她便已经完成了探查。 “没了？不应该呀！” 柳妍妍拖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思考。 “这里面没有任何一具行尸能够解释这片墓园的特殊性，难道……” 想了想，她的眼睛忽然一亮，转身道：“小白，快把我举起来！” 那具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白僵受到命令之后，立刻半蹲在地，柳妍妍问问踩着它的肩膀环顾四周。 之间周围的墓穴全都被行尸们搅得七零八落，但唯有一个地方完好无损。 “就是那里！” 柳妍妍从白僵的肩头一跃而下，兴奋地跑到那座唯一没歪的墓碑前，借着黯淡的月光，勉强念道：“张锡林之墓，孝男张予德……看来就是你了！小白，开挖！” 那头白僵立刻蹲下，将坚若精钢的双臂狠狠插进墓碑下方，直接将那座墓碑整个拔了出来，流出下方被钉得严严实实的棺椁。 “果然，居然能在我的尸气影响下无动于衷，看来生前果然是个大高手呢！” 柳妍妍忍不住搓了搓手，“快挖快挖！” 白僵的动作并不停歇，它直接伸手一上一下捏住棺材和棺材盖之间的缝隙，然后奋力一掰！ 咔擦~ 木质的普通棺椁那里禁得住这种巨力的拉扯，当即碎成两半，露出了里面白发白须，干枯瘦小的身影。 “咦，这么矮？这位大高手的卖相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样啊！” 终于得见对方庐山真面目的柳妍妍嘀咕道，“抱出来抱出来。” 白僵一把捞起张锡林的尸体，平放在地面上。 柳妍妍蹲下身体，探手按在他的胸膛之上，瞬间惊呼：“哇，虽然已经死亡了很久，但是体内竟然还残留着如此阳刚精纯的炁息，极品！绝对是极品啊！甚至比家里珍藏的那几具品质更好！” 就在她满怀激动之际，一道魅惑天成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小丫头，你的任务完成的很不错，这具尸体我们要了！” 第205章 优势在我! “小丫头？你叫谁小丫头呢！” 柳妍妍抬头，怒视着浑身包裹在桃红色炁焰之中的夏禾。 年龄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很多人都不希望见到或者听到它最真实的模样。 “当然是在叫你了，你看这里还有人比你更小吗？” 夏禾似乎很欣赏对方这幅气急败坏但又拿自己被办法的样子，她自信于可以将柳妍妍玩弄于股掌之中，所以也不急着抢夺张锡林的遗体，而是站在原地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无论容貌、身材还是气质都是上上之选，一个简单的动作，甚至让柳妍妍这位同性别者都看得有些脸红， “你……别，别以为大、大一点就了不起！” 柳妍妍看了看夏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破防了，“我、我还小，还能继续发育！” “呵呵呵，” 夏禾掩口轻轻一笑，“这回承认自己小了？不过啊，以姐姐的眼光来看，你恐怕没机会喽~” “可恶！” 被暴击的柳妍妍咬牙切齿地握紧了小拳头，蓦然大喊道，“小白，给我揍她们！” “吼！” 白僵应声而起，双腿一曲便跃上半空，背后倚靠着月色，如一颗流星般，狠狠地朝着夏禾与吕良所在之处砸下！ 嗡！ 白僵已经是僵尸在生命形态变化成为飞僵之前的最后一个阶段了，一身铜皮铁骨，力大无穷，这从天而降的一击携裹着呼啸的风声，还未落地，强劲的风压就已经吹拂的下方两人长发乱舞，衣衫猎猎。 轰隆！ 白僵坠落，大地震颤，烟尘涌起，碎石乱飞，一个直径两三米的大坑出现在白僵的脚下，那里原本是两人站立的位置，而此时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夏禾其实还好，闪避的还算比较从容。但以吕良的实力，单对单别说战胜这头白僵了，他甚至连逃跑都困难。此时面对这势大力沉的天降一击，也只能狼狈地使出了经典闪避招式——懒驴打滚来匆忙躲避。 一边躲还一边有些委屈地喊道：“招惹你的是这位姐姐，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 柳妍妍丝毫不为所动地反怼道，“坏女人的同伙肯定也不是好人！” 然后似乎将吕良视为了弱鸡不再理会，专心操控白僵去追击夏禾。 夏禾躲过那一记下落攻击之后，手上燃起了桃红色炁劲，与追过来的白僵碰了一招，以作试探。 砰！ 白僵身上的毛发在月色下犹如银染，而夏禾炁劲则恰似火烧。 两拳相交，烈火炼银的结果就是…… 夏禾主动收招，变拳为掌，拍在白僵的手背上，没有真的与对方正面碰上。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异术对这家伙完全不起作用，而单论体术的话，无论力量还是速度又实在不是对手。 “这种级别的僵尸……柳家的老家伙们还真舍得下血本啊！” 夏禾躲开之后，眼神略显凝重。 以自己的炁力修为，寻常情况下开碑裂石也不在话下。如果是一般的僵尸，接她一拳恐怕当初就得四分五裂，但是刚刚她一拳打在白僵身上的感觉，就像是正中钢板一样，不仅打不动，反震回来的力道还让她手骨生疼。 显然，她压根不信以柳妍妍的年纪能炼出这种级别的僵尸，显然拿了家里珍藏的高级货。 僵尸这玩意本就免疫她的异能，而面对铜皮铁骨的白僵，夏禾的普通攻击也几乎打不出有效伤害。 物法双免，此时的夏禾比碰到了火史莱姆的胡桃还惨，只能凭借更加灵巧的身法和招式周旋。 不过幸好，这场战斗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而且，白僵虽强，终归还是需要柳妍妍来操纵，因此…… “吕良，别玩儿了！” 夏禾一边凭借更加灵活的身法与白僵周旋，一边提醒道。 “嘿嘿，明白！” 吕良出声的时候，柳妍妍才陡然惊觉，这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摸到了自己身边。 不过她虽惊却不乱，甚至还有空撩了撩自己橘色的长马尾辫。 “你以为我只是个离了僵尸就失去战斗力的赶尸人吗？喝啊！” 柳妍妍五指握紧，一团浓郁的绿色炁团包裹着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吕良。 她可是符蛊双修哒！ 呼—— 迎面而来的呼啸狂风让吕良面色大变，这一拳的劲力，以自己这个专修明魂术的小身板，恐怕…… 千钧一发之际他也来不及多想，蓝色的炁劲包裹住自己的手掌，然后狠狠地甩向了近在咫尺的柳妍妍！ 与柳妍妍将尸气牢牢握在掌心不同，吕良的明魂术算是一个半脱手技能。它不能完全离开身体，但却可以通过炁劲延伸出去。 一只只淡蓝色的小手从吕良的炁劲中衍化而出，争先恐后地抓向了柳妍妍的脑袋。 这一幕远看倒是没什么，但是处在柳妍妍的角度，这一只只仿佛人类的小手看起来分外诡异。在心中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她还是选择主动变招躲开了明魂术的袭击。 这一躲，那气势汹汹的一拳自然也就偏离了目标。 轰！ 吕良身侧的一块墓碑被柳妍妍一拳打碎，飞溅的碎石甚至划破了近在迟迟的吕良的脸颊。 不过这一切对于吕良来说，都是小意思。 与初出家门的柳妍妍不同，虽然年纪相仿，但是吕良早已经历了许多，不论是在吕家村，还是在全性之中。 所以他刚才敢于以搏命的假象逼迫柳妍妍率先变招，这就是双方在经验上的差距。 而现在，脸颊上的些许小伤又哪里能够影响他的动作？ 柳妍妍的主动退避并没有让吕良见好就收，而是让他趁机占据了主动，更进一步缩短了明魂术与柳妍妍之间距离。 因为吕良发现，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的话，以自己的体术，还真未必能拿得下柳妍妍。 明魂术作为从八奇技之一双全手里面拆出来的小技能，虽然功能性还不错，但战斗力其实非常欠缺。 目前在吕良手里，也仅仅只能发挥出诸如测谎，读取记忆之类的辅助性功能，在战斗中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是被命中的敌人精神恍惚。 但千万别以为这不重要，战斗中一秒钟的恍惚和分心都足以改写整个局面的走势甚至结果。 吕良赌对了，终于，淡蓝色的小手摸到了柳妍妍橘色的秀发。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第206章 明魂术的克星 明魂术，异人圈四大家族中吕家的先天异能，可以对人的灵魂和精神产生影响。 因为经验不足而被逆转了局势陷入危机的柳妍妍，望着近在咫尺几乎已经触到自己发梢的蓝色发光小手，心头突然闪过了这样的信息。 “一定不能被影响！” 她如此告诫着自己，但是如今招式用老，再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该怎么办呢？ 柳妍妍心念疾转，蓦然下定了决心，将浑身炁息都灌入了心窍中的本命尸蛊之内！ 下一瞬，前所未有的浓郁尸气从她的心脏部位爆发，以极快的速度侵染了全身，使得她原本小麦色的健康皮肤化作青紫，光洁润滑的皮肤也变得干枯冷硬。 【全身僵化】！ 邦！ 吕良的明魂术已经摸到了柳妍妍的额头，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模样大变的柳妍妍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一样，竟然没有半点迟疑，转身就朝着远方逃去。 被迫进入全身僵化状态的柳妍妍，虽然身体防御力大幅度提升，但她体内的尸蛊毕竟只有天品，比起蚩曜体内的同名蛊物，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样做的副作用极大。 全身僵化之后，柳妍妍的思维运转速度受到了非常大地削弱，不论是自己思考，还是接受外界影响产生反馈的时间都超级加倍。 这也是她能抵挡吕良明魂术的根本原因，因为此时的柳妍妍，脑子里只有一个自己提前设定好的念头——逃！ 至于吕良明魂术的影响，别急，让子弹先飞一会儿，还没到发作的时候呢。 柳妍妍突然的不战而逃，让吕良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柳妍妍既然能够免疫自己明魂术的影响，那么趁机攻击自己才是最佳选择，而如果她不能免疫，那么应该至少会精神恍惚一会儿露出破绽，给自己动手的机会。 现在这种发展，怎么感觉是自己用明魂术把她给吓跑了一样？ 是认出了自己吕家弟子的身份吗？ 吕良的镜片下闪过疑惑的目光。 吕家原来这么牛的吗？ 不过别看柳妍妍主动逃了，但是在没搞清楚明魂术到底对她有没有用之前，吕良也不敢独自去追。毕竟刚才对方那粉碎墓碑的一拳还历历在目，一不小心可就不是追击而是送菜了。 于是，他将视线投向了另一边正在跟那具僵尸周旋的夏禾。 柳妍妍符蛊双修，不过双修也有分工，她是控尸用符，内炼用蛊。但不管是符还是蛊，想要发挥出真正的效果都需要有她本人的指挥与调度，因为僵尸本身的应激反应是很有限的。 但是，如今大幅度僵化的柳妍妍，连自己的思维都运转得异常艰难，哪里还有闲暇去指挥自家僵尸？ 因此，本就不够灵活的白僵已经无法再继续压制夏禾，很快就陷入了宕机的状态。 “怎么回事？” 夏禾摆脱了白僵的纠缠之后，来到吕良身边，“连一个小丫头都拿不下来？” “我的姐姐啊，” 吕良一脸的冤枉，“那丫头可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您这不也被她弄得满身大汗嘛？” 没错，夏禾现在一边说话还一边微微喘息着呢。 她本就不以正面强攻见长，白僵这玩意可以说是天克她。 “不过也无妨，总之，掌门的任务已经完成，张锡林的遗体我们是拿到手了。” 吕良看着静静躺在不远处的那个干瘪老头，倒也没有多失落，毕竟从结果而言，是他们赢了。 夏禾也就是被那具白僵给搞郁闷了，所以才想对于放跑了柳妍妍稍微有点怨言。 “行吧，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可不要再让姐姐失望哦~” …… …… 全身僵化的柳妍妍一直逃了很远很远才停下来，中间还因为明魂术的效果发作而恍惚了一段时间，所以，当她好不容易想到要解除僵化状态的时候，早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以前柳妍妍使用尸蛊都是局部僵化，以提升自己的近战实力。像之前那样包括大脑在内的全身僵化，她还是一次用。哪怕如今已经解除了状态，依旧感觉脑子有些木木的不太灵光，也不知道这副作用究竟是一时的还是永久的。 “不行，那个张锡林也就算了，小白我必须得找回来。” 毕竟那具白僵可是她偷偷从父亲柳魃那里摸走的，这要是丢了，回去还不得吃一顿竹笋炒肉啊！ 于是，打定主意的柳妍妍，又踏上了寻找返回张家村的道路。 …… …… 另一边，张家村，也就是埋葬张锡林的那座小村庄，在天亮之后可是闹翻了。 因为村民们发现，自家的祖坟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都被人给刨了！ 这里，就不得不点名批评一下全性的人，做事就是没头没尾。 柳妍妍之前路过的地方，挖出尸体检查完之后，还会重新给恢复原样，就算土壤看起来有点新，但总归不至于让人看到一大片倾倒散落的墓碑和棺材盖。 但是全性做事可就没这么讲究了，昨晚柳妍妍被迫逃离，自然是没机会收拾被自己搅乱的墓园，但是得胜而归的夏禾与吕良也压根没这个意识。 这就导致一大早就被村民给发现了。 于是他们立刻就报了警。 村镇派出所的宋警官在一番排查之后，发现唯一不见了的尸体就是张锡林的，于是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正在外面上大学的，张锡林唯一能找到的亲属——张楚岚。 当然了，一般人从那片凌乱的墓园看不出什么，但是专业人士可就不一样了。那里留下了很多炁劲残留，明显就是有异人曾经在此斗法。 而这个消息很快就通过不同的渠道，传到了津门的两个地方。 哪都通华北分公司。 正在烦恼该怎么让冯宝宝面对蚩曜的徐家父子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上聚在一起进行商讨。 “终于出现了，张楚岚的爷爷所谓的那个时机。” 徐翔一脸欣慰。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要直接派人去接触张楚岚吗？以保护的名义。”徐三问道。 “接触是肯定要接触的，反正他已经被卷进了这个圈子。” 徐四吐了个烟圈，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不过不用你派人，直接让宝宝去就可以了。像张楚岚这样的纯情小处男，哪里能抵挡得了宝宝的魅力，相信很快就可以让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 …… 另一边，这个消息同时也通过天下会的渠道传进了蚩曜的耳中。 “找到妍妍的行踪了吗？” 他看着手里的情报长身而起，“一片凌乱的墓园……这是还跟人动手了？希望我不会迟到吧。” 第207章 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张家村，这座地处华北，与津门离得并不算太远的小村庄，今天格外热闹。 因为，村里那个唯一出过明牌大学生的张家，今天居然有大瓜可吃！ 吃瓜乃人之本性，因此不少人都聚集到了村镇派出所周围。 派出所里。 满头华发的宋警官用疑惑地目光望着面前这位皮肤苍白，黑发如瀑的女子，“你说你是张锡林的孙女？” “没嘚错。” 那女子操着一口川渝方言，理所当然地回道。 她身上穿着一身灰色调的裙装，手里还提着个拉杆行李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可是……” 宋警官眼神一凝，“据我所知，他们家只有一个小孙子张楚岚在外面上学……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冯宝宝对于这位警察的盘问丝毫不惧，先是十分流畅地说出了张楚岚一家的自从搬到这里之后的基本情况，以示自己对他们的确很熟悉，然后借张楚岚那失踪已久的父亲张予德的名义，给自己编了个张楚岚同父异母姐姐的身份。 并且还有身份证可以查验。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宋警官有点懵了。 按照对方的这个说辞，似乎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张予德已经失踪了十年之久，在外面重组家庭还带着个女儿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这么看来，他抛弃张楚岚的行为就变得很人渣了。 “既然如此，那麻烦你稍微在这里等一会儿，张楚岚那小子我也已经通知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了，你们姐弟还没见过面吧？到时候也可以……” 说曹操曹操就到，宋警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咋咋呼呼的叫嚷。 “宋叔！” 一位身穿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青年推门而入。 “呦，楚岚，回来了！” 宋警官转头道，“刚还说起你呢，正好，这里有个人你恐怕得认识认识。” “什么人？” 张楚岚两步抢到宋警官身前，神情焦急，“那些都不重要，宋叔，你在电话里说我爷爷的坟让人给刨了，尸骨也不见了？” “……没错。” 宋警官招呼两人坐下，“既然你们都到齐了，那我就跟你们详细说说。其实被刨的墓不止有你们爷爷的，全村的坟墓都被人刨了，但是唯有你们爷爷的尸骨不见了，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有人专门要找他。” 冯宝宝没有丝毫感情地接话道。 “没错，” 宋警官点点头，“所以……” “等，等一下，宋叔。” 这个时候，张楚岚终于注意到了刚才宋警官话里的不同之处，“您刚才说，我……们爷爷？” “哦，你还不知道呢，刚才被你小子打了个岔就忘说了。” 宋警官将手指向一旁的冯宝宝，“这位，张宝宝，据她自己说，是你父亲张予德在川省那边的女儿……” 他复述了一边之前冯宝宝的说辞。 “什么？！” 张楚岚一惊，“可是，就算他跑去川省重组家庭，那也不过只有十年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冯宝宝的年纪可不像是十岁左右，明显就是跟张楚岚同龄甚至更大一些。 “那是因为，你爹在遇上你妈之前，先遇上了我妈，有了我。后来认识了你妈，他就不要我们母子咯……” 冯宝宝一五一十地背诵着徐四帮忙准备的背景故事，用分外平淡的口吻讲述了一遍张予德抛弃妻女，多年之后又回头是岸的经历。 听得张楚岚都有些斯巴达了。 他原本听说自己父亲背着母亲在外面还有女人的时候，心里是将冯宝宝母女视作小三的。可是听完了她的讲述却发现，搞了半天，自己的母亲才更像是小三。无论是相识还是生子，都是人家更早一步。 “所以说，难道当初是爷爷棒打鸳鸯，强迫着拆散了他和张宝宝的母亲，逼着他回来娶我母亲的吗？所以爷爷死后，他就毫不留恋的回到了她们的身边？” 一不小心，张楚岚就自发脑补了一出苦情戏。而且在这出戏里面，自己的位置好像十分尴尬。 “这个混蛋！” “你这么想，好像也没错，不过这一段老四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清楚。” 冯宝宝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幸好张楚岚此时已经将全部怒火集中到了自己的混蛋父亲身上，没注意到她话语之中的破绽。 “楚岚，先别激动，总之，既然对方就是冲着你爷爷来的，那么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能找出几个怀疑目标呢？比如说你爷爷曾经的仇家？或者他的陪葬品中有什么宝物？” 宋警官安抚了张楚岚两句之后问道。 “……” 张楚岚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阴霾。 他回忆起了自己一家人从小多次搬迁的经历，以前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想来，会不会就是为了躲什么人呢？ 就连爷爷死了都不肯放过他吗？ 不过从小就深谙藏拙之道的他并没有将这一切表现在脸上，而是苦恼的挠了挠头，“宋叔，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清楚，什么宝物陪葬肯定是没有的，至于仇家……爷爷都死了十多年了，当时我还小，也不清楚啊！” “嗯……也对。” 宋警官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那时候你才刚开始上学呢，唉，那线索就断了。” 不过张楚岚却转身盯着冯宝宝：“张予德呢？他自己为什么不回来？” 对于这个狠心抛弃了自己的混蛋父亲，他已经不想用什么尊称了，干脆直呼其名。 “哦，他还有事。” 冯宝宝漫不经心地答道。 “什么事情能比爷爷的尸骨被盗更重要？！” 张楚岚咬牙切齿。 “不晓得。”老四没说。 冯宝宝一脸无辜。我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背诵工具人，背景故事中如果有漏洞的话，请直接找编剧，找我没用。 “你……” 看着对方那平静淡漠的面容，张楚岚就连想冲她发火都做不到。因为如果一切属实的话，那么她们母女其实也是受害者，张楚岚的道德观念不允许他对这样的人恶语相向。 “算了！” 他泄气道，“那宋叔，我能去墓园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现在天都这么晚了……” 宋警官有些迟疑。 “没事，我陪他一起去。” 冯宝宝突然开口，定下了这一趟行程。 …… …… “真不愧是这么一个大高手，身死十年，尸体上却依然有灵魂碎片残留。” 吕良捏着从张锡林身上提取出来的一点记忆残片，赞叹道。 “别说废话了，你到底有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即便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夏禾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引人堕落的诱惑，似乎让人觉得没有达到她的期望，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准确地说，没有。” 吕良摇了摇头，眼中却兴致不减，“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或许，我们得去找找他的孙子张楚岚了。” 第208章 你礼貌吗 傍晚。 张楚岚和冯宝宝一起来到了张家村的墓园。 这里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凌乱，但是大多数原本暴露在外的尸体都已经被重新入殓，毕竟都是村子里人的长辈，尸骨暴于荒野也不是个事儿。哪怕是张锡林的墓碑，也被人重新扶正了，但因为缺少尸身的缘故，没办法收拾更多。 “可恶！到底是谁？” 张楚岚站在爷爷的墓碑前，看着敞开盖子空荡荡的棺材，紧握双拳。 “刺啦~刺啦~” 这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就像是铁器和石子在互相摩擦一样。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楚岚回头一看，只见冯宝宝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把铁锹，顿时惊呼： “而且，这东西是哪来的啊！” 一路同行，他压根没注意这位姐姐手里还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哦，不是要来修墓吗？” 冯宝宝疑惑地看着张楚岚，“你准备用手？” 一边说着，她依旧走到了墓坑旁边，十分娴熟地将铁锹插进地中，然后上脚一踩，手臂一送，就准备往里面填土了。 “等、等一下啊……” 张楚岚连忙制止，“我爷爷的尸骨还没找到，这地方怎么说也算是个案发现场吧？就这么破坏了，是不是不太好？会影响宋叔他们破案的。” “放心，影响不了。” 冯宝宝动作不停，已经开始铲土了。 “啊？你怎么知道？” 张楚岚不解。 “因为这个案子他们破不了。” 冯宝宝理所当然地说道。 “什么意思？” 见这位姐姐说地这么肯定，张楚岚连忙追问道。 “这地方残留着很浓重的尸气，动手的不是一般人。” 冯宝宝随口说道，“你的那个宋叔处理不了的，放心，我已经叫人来了。” 遇事不决找老三和老四，这是冯宝宝牢记的处事信条之一。 “不是一般人？宋叔处理不了？你叫人来？” 张楚岚听完之后懵了，感觉这个姐姐神神秘秘的，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追问道，“你叫张予德来了？” “不是他。” “哦。” 张楚岚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松气还是失落，于是只好陷入沉默，静谧的墓园之中只剩下了冯宝宝挥舞铁锹的声音。 …… …… 柳妍妍想要找回自己遗落的僵尸小白，也只能先回到张家村的这片墓园来找线索。 不过在经历了与夏禾、吕良的遭遇战之后，她也变得谨慎了许多，而且失去了那头白僵之后，她的实力也大打折扣了。所以这次没有选择直接亲身过来，而是派出了两只现挖的行尸出来探路。 这种现挖现炼的行尸，处于僵尸系列的最底层，名为紫僵，不仅行动迟缓，而且还怕火怕光怕鸡鸣，也就只能在夜间才能发挥点作用了。 哒、哒、哒—— 两只额头上贴着控尸符的紫僵迈动着滞涩的步伐，缓缓接近墓园。 脚步声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在寂静的夜晚，依旧非常引人注意。 “什么声音？” 张楚岚忽然有些不安地朝着外面漆黑的树林望了望，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人的警惕。 不过冯宝宝却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觉得不重要，所以不关心。 恐惧是会传染的，但是镇定也会。 那诡异的声响出现之时，张楚岚心里其实是有点慌的，但是将冯宝宝这个不知真假的姐姐都一脸无所谓，拿自己这个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表现得很不堪岂不是太丢脸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居然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直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谁呀？” 张楚岚回头，但见一张腐烂到满是孔洞的面孔几乎与自己脸贴着脸。 “妈呀！！！” 这惊悚，一般人可能就直接昏过去了。但是张楚岚不一样，虽然一直在伪装成普通人，但是自小跟随也有张锡林修行金光咒的他，无论身体素质还是胆识，其实都远非常人可比。 所以他并没有晕倒，而是飞快地向后跳了一步，然后一脸崩溃、语无伦次地叫道：“这是，僵尸？丧尸？还是什么东西？它它它怎么能动的？” “别大惊小怪，这东西很弱的。” 冯宝宝停下埋土的动作，单手将铁锹挽了个花，身形如同瞬移般冲向了两头行尸。 铛！铛！ 两铲子下去，就像是在打高尔夫球一样，两头行尸的脑袋被直接打飞，然后软倒在地。 “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收拾了两头行尸之后，冯宝宝将铁锹插在地上，望着黑黝黝的树林平静地说道。 “那边有人吗？” 张楚岚也循着她的目光向那边张望，但却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坏女人啊，那我就放心了。” 一道明显是松了口气的声音从树林中响起，片刻之后，一位留着橘色双马尾的少女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是谁？” 柳妍妍问道。 “喂，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吧！” 有冯宝宝瞬杀两头僵尸的战绩作为铺垫，张楚岚也壮了点胆子，“这可是我爷爷的墓地，我们在这里是正常的，反倒是你……等等，刚才那两头僵尸是你控制的？” “没错！” 柳妍妍点点头。 “那么……我爷爷的尸骨，也是你偷走的了？” 张楚岚的声音蓦然阴沉下来。 “你爷爷？你是说张锡林前辈吗？” 柳妍妍的声音有些遗憾，“我本来是想把他带走的，可惜有个坏女人带着一个坏小子也盯上了他。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逃走，所以不仅是你爷爷，就连我的小白恐怕也落到了他们手里。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找到它。” “什么？还有一伙人？” 张楚岚心念疾转，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么相信柳妍妍的说辞，“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额……” 柳妍妍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你想啊，像你爷爷那样的大高手，如果真的落在我手里的话，我肯定就高兴地立刻回去闭关，抓紧时间将他炼制成最强大的僵尸啦！哪还有空在外面晃荡呢？你说对不对？” “……” 张楚岚闻言有些无语，虽然感觉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是为什么总有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呢？ 第209章 给我一个面子 “那你说说，抢走我爷爷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感觉有被冒犯，但是看着柳妍妍一脸认真解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任何贬低或者侮辱的意思，甚至眼睛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憧憬。 虽然，她憧憬的方向有那么一点点歪就是了。 于是，张楚岚转而问起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话题，目前而言找回爷爷才是最重要的。 “是全性的坏女人！” 柳妍妍气哼哼地说道。 “全性？” 虽然跟随爷爷修行过异术，但却从未接触过异人圈子的张楚岚并不明白这个词代表什么。 “哎呀，反正就是一群无法无天、坏事做尽、见不得人的家伙！” 柳妍妍的话音刚落，一道魅惑妖娆的声音便从另一方向上传出。 “哎呀，不就是抢了小妹妹一件猎物嘛，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 夏禾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身姿如罂粟般摇曳，不过她的目光却没有并没有放在柳妍妍身上，而是注视着冯宝宝身后的张楚岚。 “这位就是张楚岚小哥吧？想要找回你爷爷的话，不如跟我们走一趟，如何？” “你……就是她说的全性？你们把我爷爷的遗骨弄到哪里去了？” 张楚岚咬牙切齿地问道。 不过比起他来，柳妍妍的吵嚷声音还要更大一些：“坏女人，你把我的小白藏到哪里去了？！” “呵呵~” 见两人都急了，夏禾不紧不慢、颇为优雅的掩口轻笑，“想要的话，那就跟我来呀~” “你！” 柳妍妍用忌惮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夏禾身旁的吕良，并没有移动脚步。 她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莽，但却并不是无脑莽。前面之所以敢一个人来跟全性抢尸体，是因为手里握着一头铜皮铁骨的白僵作为保障。如今保障没了，再加上吕良的手段着实诡异，因此她并没有答话。 而张楚岚自然也不傻，他虽然还没见过夏禾他们的手段，但是既然能从柳妍妍手里抢走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身旁这位刚刚才砍瓜切菜一般秒杀了两头僵尸的姐姐，想看看她怎么说。 “不许去。” 冯宝宝的语气不带有一丝起伏。 “嗯。” 张楚岚闻言点点头，稳健如他，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不想走，也得看全性愿不愿意放过他。 尤其是从看到冯宝宝开始，吕良的表情就一直很诡异，如今将张楚岚似乎要对冯宝宝的提议言听计从，他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张楚岚，你就这么听她的话？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我姐姐，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们这群来历不明的盗墓贼吗？” 张楚岚冷笑道。 “姐姐？” 听到他的回答，吕良就像是听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似乎自从蒙冤逃离吕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放纵地笑过了。 他这样的做派让张楚岚眉头微皱，但如今大敌当前，因为敌人的表现而对自己人心存疑虑乃是大忌，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对方的心理战术。 而此时，夏禾也等得不耐烦了，她迈动修长圆润的双腿，摇曳生姿地走向张楚岚，“既然你愿意不主动，那只好由姐姐来了~” 魅惑的炁息顿时散布开来，首当其冲的张楚岚只感觉身体一阵燥热。 这时，拦在他身前的冯宝宝松开手里的铁锹，一柄锋利的短刀从她的袖口滑落，恰好被握持在掌心。 “张楚岚是我的人，谁也带不走他。” 说罢，脚下微动，身形如风一般冲向了夏禾。 虽然这话说得似乎有点歧义，但是这种为了保护自己义无反顾冲向强敌的做派顿时感动了张楚岚，让他内心之中对于冯宝宝的信任度又有提升，同时略显担忧地喊道：“小心啊！” 面对冯宝宝的持刀冲锋，夏禾也将桃色的炁劲覆满手臂，并掌如刀般削了过去。 不过此刀非彼刀，虽然无锋也无刃，但却是一柄令人闻风丧胆的刮骨之刀！ “唉……宝宝，别轻敌啊！”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准备看两人的首次碰撞之时，却见冯宝宝凌空跃起的身形陡然一滞，随即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扯动着一样，就这么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重新飘了回去。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陌生的话语响起，一位西装革履，带着方片眼镜的男子叹息着出现在了张楚岚的身后。 “这又是谁？怎么好像轻易就制住了宝儿姐？” 张楚岚被这个变故一惊，下意识地远离了对方两步。 “徐三~” 手刀挥空的夏禾双臂环在胸前，“你的意念力好像又强了啊……” “刮骨刀夏禾，既然我也来了，那么张楚岚就不可能让你带走，识相的话，就早点离开，否则……” 徐三推了推自己眼睛，单薄的镜片也月色下闪过一道毫光。 “呦~真是好可怕呢~” 夏禾轻轻一笑，“吓得人家腿都软了。” 很明显，徐三的威胁压根唬不住夏禾。 身为全性四张狂之一，别看夏禾惨遭白僵压制，但那是因为只是因为专业不对口罢了。 有着“刮骨刀”之名的夏禾，对付有感情的活物才是她的拿手好戏。只要被她的异术【肌息】稍微剐蹭到，就能让人体会什么叫做欲火焚神。而且她尤擅群战，敌人越多，在她的影响下就会越发混乱，因此公司最大的优势在面对她的时候，很难发挥出来。 不过不怕归不怕，徐三作为如今华北大区的半个负责人，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可以的话，夏禾也不想跟他死磕。 毕竟全性向来自由散漫，就算是掌门的任务，也是以自保为先，不存在拼命执行的情况。 就在双方都陷入犹豫，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吕良忽然对夏禾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你有把握吗？” “放心，我手里可是有一个大杀器。” 吕良自信满满，他从张锡林的灵魂碎片里面虽然只提取出来了一个画面，但物贵精而不贵多。有它在，不愁张楚岚不会主动上钩！ 于是，在夏禾的默许下，他对张楚岚喊道：“今天就算了，不过张楚岚，如果你想要多了解一下你爷爷的事情的话，欢迎主动来找我们。而且，最后送给你一句忠告——” 他的目光在张楚岚、冯宝宝和徐三的脸上一阵梭巡。 “知人知面不知心，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说罢，两人就离开了，而徐三也没有阻拦。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他能接受，有人不行。 柳妍妍眼看夏禾与吕良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大喊道：“喂，你不是公司的吗？为什么不动手抓住他们？我们联手应该有很大机会的吧？张楚岚爷爷的尸体，还有我的小白，都还不知道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呢！” 原本她以为徐三来了，自己这边三对二占优，找回小白甚至张锡林的尸体有望，结果万万没想到，徐三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柳小姐，你初出家门，还不明白全性四张狂的可怕。今日就算我们全力出手，也很难说能不能拿下夏禾，而且还有张楚岚需要我们保护。这样各退一步的结果，已经算是很好了。” 徐三解释道。 “那然后呢，我们丢的东西还找不找了？” 柳妍妍追问道，似乎表现得比张楚岚还要关心他爷爷的尸骨去向。 “尽力而为吧。” 徐三给出了一个格外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做事的吗？当面放跑了全性妖人，然后对苦主的诉求置之不理？” 柳妍妍有些抓狂，如果没有公司的帮助，她一个人几乎没可能从对方手里夺回小白。 不过她这话也提醒了徐三，他看着柳妍妍，表情严肃道：“说起这个，我记得柳家似乎答应过，不会再随意盗窃他人遗体炼尸，你……” “啊这……误会，都是误会……” 柳妍妍慌忙摆手，“我没想炼尸，就是……就是想要瞻仰瞻仰前辈遗容，仅此而已。” 这话听得旁边的张楚岚险些笑出声来，这话也就能骗骗鬼吧？虽然说子不言父丑，但是就爷爷那个长相，也的确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帅啊！顶多能算是有异相罢了。 “误会与否，我们会进一步调查，不过在那之前，还请柳小姐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异人活动影响到普通人这是大忌，无论是活的普通人，还是死的普通人。 虽然柳妍妍这个情节不算严重，但按照条例来说，至少批评教育一番是合情合理并不为过的。 柳妍妍听徐三这么一说，立刻傻眼了。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能一瞬间完成了从原告到被告的华丽转身。 这徐三，看着一本正经，原来也这么腹黑的嘛？ “这个，那个……还是不用了吧？” 她讪讪一笑，“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自己反省就好，就不劳烦你们……” 不过徐三不为所动，他提出这个要求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怕柳妍妍头脑一热，在分开之后会私自去找夏禾她们，结果东西没要回来，人却反而遭殃。柳家的传人在自己的辖区内出事，无论怎么说都不是好事，所以才以这个理由想要将她暂时保护性监管起来。 就在柳妍妍绝望之时，一道温和有力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同时响起，声音不大，但却格外清晰。 “徐三先生，既然妍妍已经知错了，那不如就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带她回去吧。” 第210章 我骗你的 “又有人突然冒出来？” 今晚已经连续经历了好几次先闻其声后见其人状况的张楚岚一边在心底暗暗吐槽，一边循声望去，准备看看到底是谁口气这么大。 莫非也吃了面子果实？ 于是，一位身材欣长挺拔，容貌硬朗却又不失温文的青年便踏着夜色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然后对着他们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宝宝，还有这位张小哥，你好，我叫蚩曜。” “你，你好。” 张楚岚有些受宠若惊地应了一声，今天出现的这么多人里，这个名为蚩曜的男子是第一个主动跟他打招呼介绍自己的。 “曜哥！” 柳妍妍的呼声中带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惊喜，继而又很快变得委屈巴巴，盈盈欲泣，“我的小白被人抢走了。” 变脸绝技让张楚岚看得大呼离谱，这眼泪真是说来就来啊？ 没办法，体谅一下，因为自小被爷爷在不可描述之处刻下了名为【守宫砂】的禁制的缘故，张楚岚虽然已经进入了大学的校门，但还没真正谈过一次恋爱，对女人知之甚少，完全不明白这只是她们的基本操作而已。 蚩曜看到柳妍妍这半真半假的演技，摇头失笑，对于她这个第一次走出家门闯荡的人来说，这几天的经历既可以说是危险，又可以叫做幸运。 危险在于，她遇上了全性，而幸运在于，她面对的是夏禾。 蚩曜上前两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哭，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蚩曜先生……” 徐三对于蚩曜的出现有些惊讶，“你和柳小姐？” “我是受她父亲之托来找她回家的。” 蚩曜的话让柳妍妍脸色大变，原本还很亲近的拉着蚩曜衣袖的手骤然一松，转身就想跑，但就她那两手三脚猫一样的近身功夫，又哪里能从蚩曜的手底下逃脱？ 她刚松开手，腿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呢，只见蚩曜五指一分，五根莹白如雪的细丝从他的指尖射出，十分灵巧地将柳妍妍的上半身缠住，而且还不耽误另一边他跟徐三谈话。 听说蚩曜是受柳家的委托而来，徐三顿时放下心来，对于怎么处理柳妍妍他其实也很烦恼。管吧，其实理由并不算太充分，而且还会被柳妍妍本人敌视。不管吧，万一分开之后她又被全性怎么样了，柳家问起来，他也不好说。 如今有人肯主动接盘这块烫手山芋，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而且蚩曜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徐三并不担心他是在哄骗自己，于是非常大方地一挥手。 “那就拜托你了。” 至于柳妍妍求助的眼神？ 抱歉，视力不好，就算戴着眼镜也看不清楚。 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柳妍妍也不指望能逃脱蚩曜的手掌心了，于是哀求道：“曜哥，你带我回去之前，能不能先帮我找回小白？” “当然了，” 蚩曜点点头，一边放开束缚柳妍妍的天蛛丝，一边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我刚才不就答应你了吗？而且你父亲只是让我帮忙找到你，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带你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蚩曜给蛊物起名的影响，柳妍妍的起名能力也停留在了这样的水准上，小白就是她对白僵的昵称，这点蚩曜也很清楚。 “好耶！” 柳妍妍闻言瞬间破涕为笑，一蹦三尺高，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偷偷望了望张楚岚的方向，压低声音道，“那……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 “说说看？” 蚩曜一边走一边问道。 “就是……那个……” 柳妍妍有些扭捏，直到估摸着已经距离张楚岚他们足够远了，才终于出声，“我发现了一具非常优秀的僵尸素材，能不能……” 蚩曜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你对张楚岚他爷爷还真是执着啊！ 虽然从炼尸的角度来看，张锡林的尸体的确是极品，但他身上的麻烦事也不是一般的多。以柳妍妍的势力和背后的势力，恐怕应付不来。 别的不说，现如今张锡林只是个无名之辈，但是等不久之后真相大白，张锡林回归本名张怀义之后，那可就是堂堂正道魁首龙虎山老天师的亲师弟！ 这样的人，你要炼成僵尸，不就是在打龙虎山的脸吗？ 赶尸一脉曾经也不是没有辉煌过，之所以会式微到如今这个地步，不就是因为到处挖人祖坟惹了众怒，最后被群起而攻之了嘛！ 挖坟一时爽，但如果无法摆平后面的事情，也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妍妍，听我一句劝。张楚岚他爷爷身上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我们还是先去帮你找回小白吧。” 蚩曜摇了摇头。 “啊……” 柳妍妍失望地长叹了一声，“那好吧。” …… …… 蚩曜带着柳妍妍离开之后，徐三他们也准备要离开了。 “张楚岚，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全性的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回去也方便我们对你进行保护。” 徐三提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就由宝宝来负责保护你，如何？” “宝儿姐？那你们，还有刚才的蚩曜和柳妍妍，分别都是什么身份啊？” 今晚的经历直接刷新了张楚岚的三观。 原来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一家是特殊的，掌握着炁的修行，以及一些奇特的招式，但是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原来自己并不孤独，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跟自己一样的人？ 于是，他就像是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有关这个可以飞天遁地的世界的线索。 恰好，为人严谨而略显刻板的徐三，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讲述者。 异人、异术、全性、十佬、公司，甚至包括与张楚岚渊源极深的八奇技等一个又一个概念从他的嘴里说出，被张楚岚牢记在心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挖我爷爷的墓以及找我，目的其实都是为了那一门八奇技——炁体源流？” 张楚岚疑惑道。 “不错，” 徐三点点头，“你不是异人，所以不清楚这八奇技对异人的诱惑……” “不，他是异人。” 冯宝宝突然插话，语气很是肯定。 “嗯？” 徐三一愣，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向张楚岚，“是这样吗？” 张楚岚也愣了，他虽然小时候练过金光咒，但是自从爷爷死后，便牢记教诲，不仅不会再人前主动使用，甚至就连修行都变得断断续续的。如果没找到万无一失的环境，宁可不练。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从遇到这位姐姐，自己好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啊！ 诈我?还是听张予德说的？那也别随便告诉外人啊！ 张楚岚一边暗暗给冯宝宝使眼色，一边刚要矢口否认，便又听冯宝宝说道：“你眼睛不舒服吗？” “……” 这位姐姐也实在太耿直了叭！ 张楚岚默默流泪，自家的事情自家人知道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说出来了呢？ 不过…… 想了想，这些人全都是身怀异术，那么按照爷爷的教导，自己想要跟他们相处，就需要变成跟他们差不多的状态才不会太过引人注意。那么再藏着掖着自己的功夫，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抱着“反正已经被说漏了”的心态，张楚岚抬起手，行炁之后，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难道是就是他们要找的什么炁体源流？对了，宝儿姐，那他们既然在爷爷身上没有找到线索，我如今也被你们保护起来了，那么张予德那边……” 虽然感觉自己的父亲很屑，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啊！ 张楚岚一边询问，一边在心中感慨。 “不清楚。” 冯宝宝摇头。 “怎么会？” 张楚岚很是意外，“你不是才从他那边赶过来？” “那是骗你的。” 一如既往的耿直回答，让张楚岚当场愣住。 “什么？！” 第211章 人脉 徐三和冯宝宝准备怎么安抚内心崩溃的张楚岚暂且不提，蚩曜带着柳妍妍倒是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僵尸小白的下落。 “哇！” 看着失而复得的小白，柳妍妍顿时开心地蹦了起来，“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它在这里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蚩曜对此笑而不语。 安置小白的是一个并不太容易被发现的地窖，当时缴获这个战利品之后，夏禾她们也很头疼。这玩意的难缠程度她是亲自体会过的，因此既然落到了自己手里，那就万万没有继续留给敌人的道理。 但问题是，这东西厉害归厉害，那也得先动起来才行。 偏偏全性之中并没有擅长这方面的人才，于是考虑再三，夏禾也只好派人把它搬走藏起来。这样虽然不能达成一加一减的双倍提升，但至少能让失了臂助的对方实力大降。 既然东西是夏禾派人藏的，那么蚩曜自然是一个电话就问到了具体地址，当然了，是在保证柳妍妍不会继续与她们为敌的前提下。 前一秒刚从徐三手里保人，下一秒就从夏禾手里要回了失物，黑白两道通吃，什么叫人脉啊！ 蚩曜在心中两手叉腰。 “那……那个张锡林……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开心过后，柳妍妍眼巴巴地盯着蚩曜，充分表现出了一名和赶尸人对于优秀尸体素材的执着。 “别想了，就算你偷偷拿走它，但僵尸炼好了总归是要用的吧？无论如何都是藏不住的。” 蚩曜伸手轻轻弹了弹柳妍妍的额头，“我能让你在外面多玩一个月你就偷笑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不过你这段时间要是乖乖的话，过短时间我可以带你一起去看场热闹。” “热闹？什么热闹？” 柳妍妍追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 津门，天下会总部。 风正豪手里正握着一份情报，上面详细地记载了张楚岚一家从张锡林到张予德再到张楚岚三代人的详细信息。 “张锡林是假，张怀义才为真……炁体源流么……” 他沉吟片刻，眼神逐渐化作坚定，“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的风家，已经有能力给予他些许庇护了。来人，去把莎燕给我叫来！” …… …… 最终，尽管徐三百般解释，但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的张楚岚还是没有选择与徐三冯宝宝一起去哪都通公司，而是决定独自回到南不开大学。 “老三，我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咯？” 看着张楚岚坚定离开的背景，冯宝宝难得表现出些许失落的神情，靠在座椅的后背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不，那本来就只是一个临时用的身份而已，露馅是迟早的事。” 在张楚岚和冯宝宝之间，徐三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冯宝宝了，见她这么颓废，连忙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下一步计划。” 南不开大学寝室。 张楚岚独自盘坐在床上，闭目沉思。 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过于丰富曲折，让他有些目不暇接，因此在做出决定之前，他觉得自己需要先静上一静，将一切梳理顺畅，权衡清楚。 因为，冥冥之中他似乎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这个决定将会影响到自己的一生。 不过，清净这东西，对比其他八奇技的传人来说，他之前已经享受了太多。因此，从现在开始，每一秒钟的清净对于张楚岚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这不，没过一会儿，吕良便已经在宿舍外面显露出了自己的气息。 张楚岚眉头一皱，虽然不想理会，但他更怕全性那些无法无天的人会干出些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循着气息找了过去。 “张楚岚，你的胆子果然够大。” 吕良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着孤身赴约的张楚岚，语气中隐约流露出些许赞赏。 “哼，你怎么知道着附近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呢？” 张楚岚并没有继续表现出像之前在墓园里那样慌张软弱的状态，相反，他眼神坚定，语气强硬，寸步不让。因为他从徐三嘴里了解过一些这位全性新人的手段，心中其实还是有一些把握的。尤其是在近在咫尺的情况下。 “呵~你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不过无意义的试探就到此为止吧。” 吕良对张楚岚前后大相径庭的表现表示诧异，不过却并没有深究，毕竟每个人都会有很多张不同的面具，他只是伸手从自己的额头部位扯出了一点蓝色的灵光。 “徐三大概跟你说过我们的目的了，没错，就是你爷爷那号称术之尽头的炁体源流。你也别觉得我们全性的人就都有多坏，很多时候，对你有所图的人目标越直白，就越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人，你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除了挑拨离间你就不能说点有新意的话题了吗？” 张楚岚皱眉，“我来见你的确是抱着兼听则明的意思，但这并不代表你在我这里的可信度就有多高。” “当然，这个我理解，毕竟我们之前还是敌人来着。” 吕良微微一笑，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低语，散发着诱人堕落的气息，“徐三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能力？这就是我从你爷爷的遗体中找出来的唯一线索，是他生前所见的最后一幅画面，你想看看吗？看看到底是谁……杀了他？” “到底是谁……杀了爷爷？” 张楚岚重复着吕良的话语，脸上充满了挣扎。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打中了他的死穴，虽然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警惕吕良说的话，但是爷爷的死因，果然还是好想知道啊！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抬起手臂，伸向了对面。 看看吧，只是看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要急着相信就好。 他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 吕良见状，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那枚承载着记忆的光点顺利融入了张楚岚的眉心，下一瞬，一个熟悉的形象陡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是！！！” 张楚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甚至因为过于骇然而倒退了两步。 “怎么样？想不到吧？” 吕良似乎很满意张楚岚此时的表情，他轻轻拍了拍手掌，“现在你还觉得，我们是你最可怕的敌人吗？比起那个亲手杀了你爷爷，却又不告诉你的女人来说？” “你……她……” 张楚岚紧紧抱住脑袋，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让他觉得自己浑身汗毛炸起，如坠冰窟，仿佛陷入了一张阴谋的大网里。 因为无论他怎么猜都想不到，爷爷在生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居然是——冯宝宝！ 第212章 加钱! 龙虎山，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而且三十六洞天之中的鬼谷洞也处在龙虎山的东南部不远处，广义上讲，也可以算作是在龙虎山的范围之内，可谓是修行的绝佳之地。 不仅如此，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龙虎山不仅修行环境优越，作为点睛之笔的“仙人”，自然也是不缺。 早已飞升的开派祖师张道陵就不说了，即便在如今这个仙神隐没的时代里，如果要问谁是最接近飞仙之境的异人，那么无论正邪两道，利益相关与否，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地给出唯一一个答案： 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五代天师——【天通道人】张之维！ 一位横压整个异人界数十年，无人能够动摇的【绝顶】！ 当张楚岚和炁体源流的情报通过各地的道观层层递报上来的时候，这位已经翻过百岁大关的老道士眯着狭长的眉眼，捋着雪白的胡须沉吟了许久，最终做出了一个让天师府很多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 “灵玉啊，” 他唤来自己最疼爱的传人，“你带着极云和业兴下山一趟，去把张楚岚请上山来，让他也来参加一月之后的罗天大醮，角逐天师之位。” “师父？！” 被叫过来的张灵玉惊诧莫名。 罗天大醮本是道教斋醮科仪中最隆重的活动之一，乃是奉祀天地诸神的仪式，其目的一般是为了祈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龙虎山的天师之位固然极尊极贵，但若只是为了传承的话，似乎也用不到罗天大醮这样隆重的科仪。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张楚岚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怎么就有资格被邀请来角逐天师之位了？ 张灵玉的脑子里嗡嗡一片，乱糟糟的，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询问，但是张之维并没有多做解释，吩咐完就让他离开了。 “师兄，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张灵玉离开之后，坐在轮椅上的田晋中缓缓开口问道。 他是张之维的师弟，一位同样年逾百岁的老者，不过在精气神方面看起来比自家师兄差了不少，一双通红如血玉般的眼珠令人印象深刻。 “当年师父本来就想要用这个办法来保护怀义，只可惜我们两个人下山之后都没有能够找到他。” 张之维淡淡道，“如今怀义的孙子也陷入了同样的危机之中，我这个做师爷的自然不能置之不理。等他入了龙虎山的门墙，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妄动！” 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力，而且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魄。 …… …… 南不开大学。 辞别了吕良之后，张楚岚浑浑噩噩地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 “她杀了我爷爷，又伪装成我姐姐来接近我，目的究竟是什么？也是为了什么炁体源流吗？” 他嘴唇蠕动，无声地自言自语道，“那公司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吗？” 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爷爷死去，父亲失踪的那个夜晚。 天高地阔，人来人往，却都不能给自己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无边的孤寂瞬间淹没了张楚岚，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的孩童。岸边有很多人在冲自己挥舞着救生圈，但是他们的嘴脸不是狰狞可怖，便是笑里藏刀。 原本在了解到自己身上的麻烦之后，张楚岚还是比较偏向于选择公司阵营暂时寄身的。毕竟从徐三的介绍中他了解到，公司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背靠国家的有关部门，虽然他们自己并不承认。 既然是背靠国家，那么想来应该比什么全性之流要更加可信些吧？ 但是万万没想到，公司的队伍里面居然还隐藏着一个与自己有着杀爷之仇的凶手！ 这样一来，公司肯定是不能去了。 当然了，隐瞒异人身份独自生活了十多年的张楚岚心智非常成熟，他并不会如同一些毛头小子一样，报有“既然公司里有我的敌人，那我干脆就投身它的敌对阵营，连同公司一起毁灭算了”这样极端的想法。 他只是在尽力思考，在这样前有虎后有狼的危险环境下，自己作为一块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唐僧肉，到底应该怎么自保？ 是假装不知道冯宝宝的事，先暂时混进公司跟他们虚与委蛇？还是干脆投身全性？或者去找那个一心想要爷爷遗体的柳妍妍？看徐三对那个名为蚩曜的男人的态度，他或许也有着不一般的身份和力量。 亦或者是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 为了自己的生存问题，张楚岚可谓是绞尽脑汁，但是很遗憾，无论是情报还是人脉，初次接触异人圈子的他都掌握得太少太少。 而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嗨呀，原来你在这里啊！大晚上的不在寝室里好好睡觉，出来逛什么园子嘛？害得我一通好找！” 被暂时打断思绪的张楚岚抬头一看，前方的道路上正站着一位年纪看起来并不算大，至少没有自己大的茶发少女，而神奇的是，她的身边还有着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 “喜、喜洋洋？” 虽然已经逐渐接受了异人这个设定，但看到这玩意，张楚岚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这不就是动画片里面的喜洋洋吗？难道那玩意也是真的？ 那这么说来，熊大熊二是不是也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甚至还有猴哥和小哪吒？ 不过现在并不是吐槽这些的时候，带着这么一个东西，不用猜都知道这丫头肯定也是个异人，张楚岚立刻摆出警惕的姿势，“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我叫风雅雅，是来请你去我们家做客的！” 小丫头脆生生地说道。 “不……” 张楚岚本想拒绝，但是忽然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听徐三说，异人圈子里除了公司，还有十佬以及很多大门派，只有接触到更多的人，我才能找出一条最优的破局之法。” 他在心里思索了一番，然后对风雅雅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哎呀，姐姐没有告诉我！” 风雅雅一拍额头，小脸微皱，满是懊恼，张楚岚闻言也是大跌眼镜。 有没有搞错，这什么势力啊，就派了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小丫头来，到底有没有诚意啊！ 他顿时对这家不靠谱的势力息了心思，于是意兴阑珊地抬起手臂随意挥了挥，“那算了，你走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别呀，姐姐也来了，你就跟我去见见她嘛！” 风雅雅顿时急了，作为风家最小的孩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出任务，正想在姐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呢！怎么能允许张楚岚溜走？ “好不好嘛？” 小孩子的神情总是最为真诚也最能打动人，风雅雅的表现让张楚岚脚步一顿，几番思量之后，终于松口，“还有其他人？那好吧，就去见一见吧。” “好耶！” 风雅雅顿时扬起笑脸，“对了，需要让我的小羊带着你走吗？” “不用，我能跟得上。” 张楚岚话音刚落，浑身就泛起了如火焰一般明亮的金光。 …… …… 因为风雅雅自告奋勇的缘故，风莎燕并没有进入南不开大学的校园，而是在附近的一座公园里等待着。 “哦，回来了？” 风莎燕推开车门，望着不远处三个渐渐变大的小点。 “姐姐，我把张楚岚带来啦！” 风雅雅人还没跑到跟前，就张开小嘴大声邀起功来，然后瞅准距离就是一跃。 “做的不错。” 风莎燕微微俯身，一把接住跳过来的风雅雅，轻声鼓励了两句，将她放在身旁，然后才将目光投向了周身萦绕着淡淡金光的张楚岚。 与年纪还小的风雅雅不同，早已开始接触天下会事物的风莎燕自然明白风家与张楚岚之间的渊源，以及父亲风正豪的态度。 因此，她在确认了张楚岚的身份之后，便立刻对他发出了邀请：“我们来自天下会，我父亲就是会长风正豪，他希望能亲自见一见你。” “天下会？风正豪？” 张楚岚一愣，这不就是徐三之前提过一嘴的十佬中的一个吗？这应该不会是重名吧！ 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听说十佬都算是正道的势力，想必不会跟全性一样随心所欲无法无天，要是能借助他们的力量，说不定就能摆脱公司，远离那个杀了爷爷的凶手。 不过人情练达的张楚岚也清楚，有些事情如果答应得太容易，往往就不会让人很重视。所以虽然他很乐意看到天下会插一脚进来搅局，但却不想答应得这么快，总得拿捏两句，抬一抬自己的身价才好。 于是，他摸了摸下巴，故作迟疑：“天下会？十佬的势力么？这个，我虽然久仰大名，但是我们之间好像不熟吧？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和公司……” 嘴里虽然说着婉拒的台词，但他的心里却在疯狂叫嚣，“快！开条件吧！加钱！越多越好！”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风莎燕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但却并没有拿钱来侮辱他，而是打起了亲情牌。 “张楚岚，我的太爷爷风天养跟你爷爷当年是结义兄弟，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你爷爷的事情，那就跟我来吧。” 第213章 狮子大开口 “又是这样的说辞……” 张楚岚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之前吕良就是以爷爷的信息为饵引他出去会面，现在这个风莎燕居然又来这一套！ 张楚岚感觉这样很不妙，莫非以后每一人来找自己，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爷爷如何如何吗？” 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回怼一句：“爷爷说过，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 但是不行，因为风莎燕刚才的话里有一个信息让他很是在意。 “你刚才说……结义兄弟？” 张楚岚狐疑道，这是他从未了解过的信息。 虽然说他的爷爷逃亡了大半个世纪，但是张楚岚那个时候毕竟才六七岁而已，很多事情并不能理解，因此也就没有被告知。 而等到他年龄渐长，开始能够理解这些问题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人可以将这一切告诉他了。 “不错，” 风莎燕面色坦然，“我们风家其实跟你们家一样，都保有着一门八奇技，这在异人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样吗……” 张楚岚低头沉吟，虽然明白对方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跟自己拉近关系，但这本就是事实，是阳谋，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两家的渊源是做不了假的。 虽然说，先辈是至交，后辈未必就不会翻脸。但凡事总要有个对比，有这一层关系在，天下会总比全性或者是包容了杀害自己爷爷凶手的公司更加可信一点吧？ 自己其实也没得选啊！ …… …… 张楚岚已经做出了自己人生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决定，而对此，徐三和冯宝宝等人还没有察觉，因为他们现在遇到了另一件也很紧急的事情。 徐翔病危了。 之前蚩曜见到徐翔的时候，他就是刚从医院里出来，如今看来，那恐怕是回光返照。 从年龄上来说，徐翔跟风正豪大约可以算是同一辈人，都属于中生代里面年纪较大、资历较老的，但是还没有跨过老一辈的门槛。 但是如果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话，却绝对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这一点。因为徐翔无论是精力、神采还是气色，都完全不像是一位还不到八十岁的异人。 练炁之人，长生才是第一追求，所以只要不是修的以寿命换取力量的邪道，那么延年益寿只不过是基本操作而已，修为深厚者在百岁高龄时仍旧神采奕奕的例子屡见不鲜。 比如说陆谨、张之维、吕慈、关石花等等。 而徐翔身为哪都通公司华北大区的负责人，常年奋战在一线，修为可以说是七个大区负责人里面最强的一个，何以在这个很多普通人都能轻松活到的年龄，便如此憔悴苍老呢？ 这个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总之，徐翔既然病危，那么徐三、徐四和冯宝宝自然得去忙他的事情，张楚岚这边就只好先放一放。 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在吕良的神助攻下，这一放，就把人给放到了天下会的地盘。 …… …… 天下大厦。 就在风莎燕去接张楚岚的同时，风正豪也没闲着，他正在会见一名比较重要的客人——来自西部贾家村的异人，贾正瑜。 自从蚩曜带着蛊师们与天下会正式分割之后，风正豪也加快了招揽其他异人的脚步。而且有了与黑苗部合作的经验，他也不再局限于招揽落单的异人，而开始将目光频频投向那些稍小一些的势力。 相对于散人们来说，招揽这种本身就有一定规模的异人势力，不仅事半功倍，可以拔出萝卜带出泥。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根，那么做起事来就会有更多的顾忌。 举个例子，这两种人就好比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和一位四十岁左右妻儿满堂的中年。 对于老板来说，自然是后一种用起来更放心。 因为前者随时都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天气不好、或者各种原因而轻易离职，但是后一种不同。他们的生活看起来似乎比前一种更加美满，但这种美满的代价就是经受不起任何的动荡，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动荡所带来的后果。一旦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被打破，那种后果是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的。 同理，散人犯了错，大不了一跑了之加入全性。但是如果是一个小家族的成员犯了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么他在做事之前就会思考更多，尽量避免犯错。 西部贾家村，以御物之术和奔流掌两套功法传家立道，规模不大，也就几十号人，正好属于天下会可以轻松一口吃下的那种。 当然了，此吃非彼吃，风正豪一不觊觎他们的功法，二不贪图他们的地盘，他要的只是足够多好用听话的人手而已。 至于突破口，他选择了贾家新生代中被称为一时瑜亮的双子星之一，哥哥贾正瑜。 为了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以及对于贾家村的重视，虽然贾正瑜的本事在风正豪看来也就勉强凑合，但他还是屈尊亲自出来与之商谈相关事宜。 不过，令风正豪万万没有想到的时候，他的平易近人不但没有让贾正瑜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纳头便拜，反而似乎是助长了对方的野心和贪念。 因为，在谈的差不多了以后，对方提出了一个在风正豪看来十分荒谬的要求。 “风会长，你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这样吧，如果你可以给我天下会副会长的位置，那么我就立刻加盟，如何？相信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天下会必然可以获得更进一步的发展。” 一头红发，穿着传统开襟布衫的贾正瑜翘着二郎腿坐在奢华的沙发上，满脸自傲。 “这……” 风正豪眼神一闪，虽然贾正瑜的这个要求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以他的养气功夫，别说只是这么一句狂言，贾正瑜就是当面干出再怎么出格的事情，他都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地平静对待。 “贾大师有所不知，天下会已经没有副会长这个位置了。” “没了还可以再设嘛！这不就是风会长一句话的事？” 贾正瑜目光炯炯地盯着风正豪，“莫非风会长是觉得，我不如蚩曜？” 第214章 扬名立万 看着贾正瑜自信满满的样子，风正豪陷入了沉默。 即便身为一名成功大商人的他早已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项技能点到了满级，但还是差点被贾正瑜的这句话给整不会了。 不是，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现在的天下会是什么级别？ 十佬势力！ 你们贾家村一共才有多少异人？实力如何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跟我要副会长之位？ 他借着抬手扶眼镜的功夫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心里对贾正瑜的性格和智商已经有了初步的评估。虽然对于老板来说，手底下的人有野心有欲望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要不然怎么激励他们自发奋斗、舍生忘死呢？ 不过这个野心一定要牢牢处于自己可掌控的范围之内才行。 而贾正瑜此人究竟能不能为天下会所用，又该如何将他调教成需要的模样，那就要看自己的手段了。 “小贾啊，事情并不是这么算的。” 风正豪口风一转，不再称呼贾正瑜为大师，而是将他放在了一个求职晚辈的位置上，“那时候天下会的规模还小，组织结构和人事等方面的制度不够完善。但是如今的天下会，各方面的考核晋升制度已经确立，所以不存在空降的情况，一切都要凭功绩说话。当然了，如果你的功绩足够的话，那么想要什么职位都可以商量，就算是为你专门增设一个独一无二的职位，也不是不可以。” “哦？为我量身定做一个专属的职位？” 贾正瑜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之所以执着于“副会长”这个名号，就是因为听说之前黑苗部与天下会合作的时候，身为黑苗部代表的蚩曜坐的就是这个位置。在他看来，自己的身后也站着贾家村，地位与蚩曜无异，他坐得，自己当然也能坐得！ 否则岂不就是变相地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了？ 都是年轻人，在没真正打过之前，别人的名号传得再响亮，自己心里都不会服气的。 不过如果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独特职位…… 那好像比拾人牙慧般选择一个别人坐过的位子更好一些？ 贾正瑜陷入了纠结之中。 见这么轻易就动摇了贾正瑜想法，风正豪嘴角微动，忍住了要翘起的想法，乘胜追击道，“获得功绩的途径有很多，其中招贤纳士就是很重要的一项。如果你能为天下会拉来足够多的异人加盟，只要他们能通过考核，你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取功绩，得到理想中的职位并不遥远。” “哦？” 贾正瑜一听顿时就激动了，这还不简单？他身为贾家双子星之一，说的话在村子里还是有点分量的。只要自己回去振臂一呼，拉过来三五个人不是跟玩一样？ 要是能说服老妈，让全村都加盟的话……自己的专属职位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一定要比副会长更加霸气才行！ 就在他陷入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即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显露出一男一女的身形。 “风叔叔，我有点事情需要回去一趟，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跟您请教。” 蚩曜带着柳妍妍也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跟风正豪打了个招呼告别。 “嗯。” 风正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起身相送，因为两人之间很熟悉，所以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打过招呼之后，蚩曜正准备关门离开，却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大吼：“等一下！” 他一愣，倒也没觉得这话是在对自己说，只是一边关门一边在心感慨，这位正在被风正豪亲自接待的客人嗓门还真是大呢！ 但是下一秒，刚刚被蚩曜关上的房门又从里面被轰然拉开，一个红头发的身影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就是蚩曜吧！” 贾正瑜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明明风正豪说天下会已经撤掉了副会长的职位，那么为什么蚩曜还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说自己得不到副会长的之位的原因，果然还是那上面已经有人了吗？ 明明蚩曜已经离开了天下会，而自己才是真心加入，是天下会未来的希望！但偏偏那个位子风正豪宁愿空着都不给自己！ 不过现在好了，在看到蚩曜的那一刻，贾正瑜虽然暴躁，但却也感觉自己大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因为他在转瞬之间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你不是更加看重蚩曜吗，即便他离开了都要留着位置吗？ 那好，我就在你的勉强，堂堂正正的击败他！ 还有什么比这样做更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呢？ 想到一会之后，当蚩曜败倒在自己面前时，风正豪脸上可能会出现的震惊之色，以及必定会接踵而来的优厚待遇。贾正瑜的心绪就越发激荡，浑身的战意蓬勃而发，都快要按捺不住了。 他根本不等蚩曜回话，便转头重新看向风正豪。 “风会长，不知道如果我击败了他的话，你能给我算多少功绩呢？” 不出所料，贾正瑜果然在风正豪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讶异，这让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哼，在一位十佬的见证下，今天就是我贾正瑜扬名立万的最佳时刻！ “来吧！” 他退后几步，回到了房间中央，摆出准备战斗了起手式，三柄啄龙锥从袖口滑落，被他夹在指间。 原本蚩曜还没太想起来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是谁，毕竟贾正瑜这个龙套的戏份实在太少。不过在看到那三柄长锥之后，联系到他满头的红毛，一段记忆缓缓浮现。 “是那个不讲武德，从背后偷袭过冯宝宝的御物异人？” 回想起对方的身份之后，他的目光便没有在贾正瑜的身上过多停留，毕竟像这种就算在青年一代中也算不上顶尖的人，实在是很难让他提起兴趣。 不过这家伙的人品似乎有点问题，加入天下会恐怕是祸非福。既然恰好碰到了，那么看在大家的交情上，不如就免费帮他们排一下雷好了。 但是跟这种人动手，实在是有些无趣，也有失自己的身份。不如…… 他抬起手臂轻轻将身旁用一脸“你好勇啊”的神情看着贾正瑜的柳妍妍向前推了一小步。 “不是什么人都能挑战我的，想要跟我打，先过了她这关再说。” 第215章 白发三千丈 蚩曜一语既出，不仅瞬间点燃了贾正瑜的怒火，就连柳妍妍和风正豪也有些错愕。 虽然被贾正瑜这一出挑战给搞了个措手不及，但风正豪依然有自信可以收拾并且重新掌控局面，只要蚩曜那边冷处理就行了。 本来像这种陌生人之间的突兀挑衅，大部分人就是不会去搭理的，否则那些有名望的人还不得累死？ 但是让风正豪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看来一贯冷静理智的蚩曜，这一次竟然表现得像是被贾正瑜给直接激怒上头了一样，不但应下了对方的挑战，而且还反过来又拱了一把火。 如果说输给蚩曜只是会让贾正瑜自己觉得没面子，并不会影响到他的风评，而且这样的经历甚至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化作他的吹嘘资本的话。那么要是在主动挑衅的情况下，输给了明显比自己年龄小不少的柳妍妍，那他恐怕就真的没有没有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至于赢？ 风正豪就算是用自己的脚指头思考也明白，绝无此种可能。 所以……蚩曜是想直接把这个贾正瑜赶出天下会吗？ 目光交错的过程里，风正豪的眼中流露出这样的疑问。 蚩曜看到了，但他只是回应了一个“相信我”的眼神，现场的情况也不容他多做解释。 至于柳妍妍，本来正开开心心地在旁边吃瓜看戏，却没想到局势唰的一转，自己变成主角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看向蚩曜，大大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疑惑，“我们不是要赶时间的吗？” “打一架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你先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 蚩曜凑到她耳边低声嘱咐了一通，然后成功地让柳妍妍的困惑直接加倍了。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蚩曜突然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抿了抿嘴强行按捺住，开口鼓励道：“赢了他，我再多给你宽限一个月的在外游历时间，柳叔叔那边我去替你说！” “一言为定！” 柳妍妍顿时美目一亮，迫不及待地就应了下来，然后以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带着僵尸小白走到了贾正瑜的对面。 见蚩曜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竟然真的敢上来与自己放对，贾正瑜的脸色有些狰狞。 “小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刀剑无眼，万一要是伤到哪，千万不要哭啊！” 不过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还真吓不住柳妍妍，因为无论从身份还是背景上看，认真算起来的话，柳妍妍其实还要比贾正瑜更胜一筹。 柳家算是跟贾家村同级别的小型异人势力，炼尸和御物在形式上也略有共通之处。但柳妍妍是柳家新生代最优秀的传人，可贾正瑜在村子里却始终被自己的亲弟弟贾正亮强压一头，而且两人之间的差距非常之大！ 贾家的根本绝技是御物之术，而最能直观衡量出一个人在御物术上造诣的，就是他看能够同时完美操控多少柄武器。 御物师想要随心所欲地操控一柄武器，就毕竟经过自己的精心温养，所以这种方式既考验了御物师的炁息雄厚程度，又检测了他的操纵精度，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了，大部分即使有御物天赋的异人，一辈子也就只能温养操纵一柄专属武器。 而贾正瑜如今已经可以完美操纵三支啄龙锥，无愧于贾家双子星之名。只不过，双子星中的另一个，他弟弟贾正亮则是已经能够操纵十二柄飞刀对敌了。 异人的修行因为先天后天，功法各异的缘故，并没有一个公认的实力衡量标准，大家的战力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唯一能让人信服的就是战绩。 可是在修行同一套功法的两人之间，却并没有这么麻烦。 贾正瑜可以操纵三柄啄龙锥，而贾正亮则能够操纵十二柄飞刀，这其中的差距还需要细说吗？ 身为柳家新生代第一人的柳妍妍虽然在蚩曜的面前表现得有些弱气，但如果以为随便来一个人就能吓到她，那可就是纯属想多了。 现如今，柳妍妍满脑子都是蚩曜许诺的假期，甚至看着贾正瑜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名为自由的光芒，压根就没听到对方的威胁，而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你……可恶，竟敢无视我！” 再一次被无视的贾正瑜已经出离的愤怒了，他手臂一挥，三枚啄龙锥便脱手而出，如飞星逐月一般朝着柳妍妍当面射去。 嗖！嗖！嗖！ 三枚长锥划破长空，在贾正瑜的操纵下分三路袭向了柳妍妍，而且每一根都能在空中随意闪转腾挪，如臂使指，灵动非常。 啄龙锥的飞行速度很快，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飞到了柳妍妍的身前三尺之地！ 而柳妍妍此时却仍旧一动不动，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嘿，无趣。” 见状，贾正亮轻轻啐了一口，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然后用挑衅的目光望向了柳妍妍身后的蚩曜，想要看到对方脸上懊恼或者失落的表情。 理所当然的，他再一次遭到了无视，蚩曜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去跟他眉目传情。 再说了，这么轻易就想要战胜柳妍妍，那也是痴心妄想。 “可恶啊……” 贾正瑜收回目光，看着距离柳妍妍越来越近的啄龙锥，原本应该选择减速悬停以避免伤人的他却丝毫不做改变，让三枚啄龙锥的去势半分不减，仅仅只是避开了最开始瞄准的几处可能致命的要害部位而已。 这样的选择，让站在他身后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风正豪眉头微皱，手中隐约浮现出一缕缕黑影，似乎准备在关键时刻救人。 不过蚩曜注意到之后，却冲他微微摇头。 他相信，这种场面，柳妍妍能应付得来。 果不其然，就在三枚啄龙锥同时闯进自己身前三尺之时，柳妍妍脆生生地喊道：“小白，长毛！然后抓住它们！” 话音未落，一直披着斗篷站在她身后的僵尸小白陡然踏前一步，浑身上下白色的毛发疯长，直接在柳妍妍的周身结成了一大团如同蚕茧般的防御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这是蚩曜在得知了柳妍妍与夏禾他们那一战的窘境之后，帮她设计的新招式。 三枚啄龙锥猝不及防，也根本来不及变向，于是贾正瑜一咬牙，炁力鼓荡之间，让三枚长锥的速度变得更快，期望能够直接射穿这团浓密的毛球。 至于如果真的射穿的话，被毛团包裹在里面的柳妍妍会如何，他已经顾不上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意图也失败了。 那三枚来势汹汹的啄龙锥在没入毛团之后，就像是泥牛入海，飞鸟还林一般，任凭贾正瑜在外面怎么发力催动，都没有了任何动静。 少顷，毛团从中间分开一条缝隙，露出了柳妍妍的身形，只见她的身侧漂浮着三个稍小一些的茧状毛团，虽然还在剧烈的挣扎，但是在白僵韧如钢丝的毛发包裹下，显然距离逃脱控制还差得远。 而柳妍妍则是开心地伸手向前一指：“我们也来，试试新招式！” 刹那间，白僵浑身的万千银丝疯长，随后集束成剑，如滚滚浪潮般向对面涌去！ 【白发三千剑】！ 第216章 钓鱼执法(800月票加更～求订阅～求月票～) 套在白僵体表的斗篷因为它忽然间毛发疯长的缘故已经完全破碎成一片一片的布屑，完全起不到遮掩身形的作用。不过通体都被白色毛发覆盖的白僵倒也并没有多么狰狞，反而有一种毛茸茸类似于与穿着白色吉利服的雪人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可爱，因此柳妍妍几乎就是半倚靠在它身上的。 不过这种另类的可爱，贾正瑜可欣赏不来，也根本无暇去欣赏。 因为他正在面对数十柄完全由毛发编制而成的白色利刺的覆盖式冲击。 说是【白发三千剑】，但其实以柳妍妍的操纵能力，还不能精细到以白僵的毛发编织出那样的攻击，一柄两柄还好，多了就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使出来的了。 因此，她的这招与其说叫三千剑，不如叫三千羽或者三千刺更加合适。 细密如雨点般的白色尖刺不分先后地朝着贾正瑜蜂拥射去，刹那间便卷起了一阵乱流，“呜呜”的嗡鸣声不绝于耳。 面对此招，贾正瑜的脸色格外凝重。 修行御物之术的异人，一般从他第一件温养的武器种类就可以看出此人的性格与未来的发展方向。 是偏向于进攻，还是防御，亦或者是其他的功能性。 而贾正瑜的啄龙锥形如流线，细长若针，显然是不具备任何一点防御可能性的，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他在性格上追求的就是一种极致的进攻。 不过幸好，他的天赋一般，当他看到弟弟贾正亮轻轻松松就可以温养操纵数倍于自己的武器时，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选择。 兼修。 前面说过，御物之术是贾家村的根本功法，但是御物需要一些特殊的天赋，并不是人人想修就可以修炼的。于是为了照顾其他能够察觉到炁的存在，但却没有御物天赋的族人，贾家村之中还有另一门功法，名为奔流掌。 因为在御物之上被弟弟打击得太惨，所以贾正瑜为了增强实力，便在修行御物的同时，也兼修了这门掌法。 而此时，他正在为自己曾经的选择而感到万分庆幸。 哗啦啦~ 房间之中似乎突然响起了一阵微弱的流水之声，两团淡蓝色的炁流包裹在贾正瑜的双手之上。他两腿略为分开，手臂一上一下，摆出了一个类似于环抱的姿势。 尖刺袭来，随着贾正瑜的双手连连挥动，“哗啦”之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的双臂一圈一圈地在身前画圆，而且边画边退。每画一圈，都能引得面前的空气产生细微的波动，这么一圈圈叠加下来，竟然在前方构建出了一面面波纹盾牌一样的东西，将袭来的尖刺一波波震开。 “哦？奔流掌还有这种用法？” 蚩曜有些好奇地发动了天蛊望气术。 在天蛊的炁息视界之中，蚩曜发现，贾正瑜手掌之上覆盖着的炁流正在以一种非常独特的频率震动，而这种震动似乎能够引起散布在空气中的那些细微水汽的呼应。双方产生共鸣之后，遍布在空气中的那些连肉眼都难以发现的小水滴也开始以同样的频率震动。 柳妍妍发射的羽刺只要撞在那些正在震动的小水滴上，就难免会受到影响，一次两次没事，但数十上百次之后，便会被彻底改变飞行方向。 而贾正瑜此时引发的共振水滴，数量何止千百？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点本事，在奔流掌上的造诣的确不俗。” 蚩曜在心中暗暗点头，“不过，似乎还是有很大的限制啊！” 因为在他的观察之中，贾正瑜想要成功传递这种震动，似乎必须要亲自接触到那些水滴才行，这也正是他一边挥舞手臂一边缓缓后退的原因。 他正在通过这种方式来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可操作性对象。 而且，数十次的碰撞才能震歪一根尖刺，可见那些水滴的震动频率，或者说单体攻击力是多么微不足道。 这也就是因为这一波的尖刺攻击全是由毛发构成的，分量足够轻，蚩曜怀疑如果现在攻击的是一根啄龙锥的话，这面共振水波盾到底能不能继续发挥作用还是两说。 柳妍妍虽然没有天蛊望气术，但是在一波散射攻击无果之后也明白了这招看来是行不通的，于是主动选择了变招。 “小白，抽他！” 一声脆喝之后，白僵顿时停止了继续发射尖刺的行为，重新编制毛发，集结成了一根根匹练般的长鞭，朝着贾正瑜凌空抽打而去！ 啪！ 长鞭落地，贾正瑜没打着，但是地板上却被抽出一条深深的裂痕，同时在后方观战的风正豪，眉头忽然一挑。 这里可是他的会客室，刚才那一鞭子下去，少说数万块钱的装修费就没了。 当然了，钱不钱的他倒是不太在意，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专门用来战斗的环境，先刚才那种攻击如果多来几次，恐怕地板要承受不住。 柳妍妍发现这种情况之后也是一呆，然后赶紧改换攻击方式，“别用抽的，用缠！” 发鞭顿时化作一条条灵蛇，蜿蜒曲折地缠向了贾正瑜的四肢。 贾正瑜挥舞着奔流掌左支右挡，来回跳跃翻腾，但却始终无法逃脱追捕。此情此景，将奔流掌的弱点暴露得一清二楚。 作为一门以【液体共振】为核心理念的掌法，奔流掌在隔山打牛，无视外部防御直接攻击内部这一方面表现得相当优异，甚至可以说是某些横练功夫的克星。 但是，正面攻击力的欠缺，在遇到如今这样的场景时，就会让使用者很窘迫。 因为他无法徒手斩断任何一根发鞭，那就没办法真正改善自己的处境。 在逃避了一段时间之后，贾正瑜终究还是因为一次抵挡不及时被柳妍妍抓住了破绽，两条长鞭如灵蛇般攀上了他的小腿，继而紧紧缠住。 一条腿被束缚，让贾正瑜的行动力大打折扣，再也无法继续周旋下去，于是很快就被彻底缠住了四肢，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我赢啦！” 将贾正瑜束缚住之后，柳妍妍为自己即将加倍的假期而欢呼雀跃。 而在得到了蚩曜和风正豪的点头认可之后，她很快就松开了贾正瑜，并且将他的三柄啄龙锥也还了回去。 “……打得不错。” 想了想蚩曜在赛前的嘱咐，柳妍妍有些犹豫地在最后低声补充了一句，然后心情忐忑地立刻转身，以毫无防备的姿态背对着贾正瑜，朝房间门口走去。 贾正瑜原本就因为输了比试而憋了一肚子气，情绪濒临爆发的边缘，柳妍妍的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崩断了他最后的理智之弦。 “可恶，你给我去死啊！！！” 他怒吼着一把甩出手中刚刚失而复得的啄龙锥，狠狠地刺向了柳妍妍的后背。 第217章 灵犀一指 唰！ 三枚细长的啄龙锥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寒芒，在半空中带起一阵阵尖锐的破风声，如流星逐月般射向了柳妍妍看起来似乎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 “臭女人，我要宰了你！！” 贾正瑜疯狂地叫嚣着，同时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蚩曜，“还有你，你们都给我死！”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如预期中那样得到第三次无视，而是获得蚩曜一个仿佛带着赞赏与欣慰的眼神。 “什么意思？” 贾正瑜微微一怔，心中略有不解，似乎冒出了一些想法但却被此时高涨的怒火迅速冲散，“装神弄鬼，通通给我死！！！” 他爆发出全身所有的炁劲，将三柄啄龙锥的速度增加到最快，甚至隐隐有些超出了自己可以圆润掌控的极限。 嘭！嘭！ 此时，空气中传来已经不再是凛冽的呼啸之音，而是一连串的空气爆鸣。 贾正瑜以放弃继续操控啄龙锥为代价，将它们当做一次性的暗器以最大速率发射出去，这种超越极限的速度甚至已经隐约突破了音障，使得啄龙锥周围出现了一圈圈爆炸式的气波。 “住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再加上风正豪也因为胜负已分而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因此虽然暴喝出手，但因为他的站位一直在贾正瑜的侧后方，所以看着那三枚长锥与柳妍妍之间极速缩短的距离，他的心中也不免充满了悲观。 而他的这种急切却又反过来更加刺激了贾正瑜的神经。 “刚刚我被打得那么狼狈，直到输了你都一言不发。如今正是我大发神威，展现啄龙锥真正威力的时刻，你却偏要出来阻止……” 他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偏激，同样发泄式地大吼道：“你给我闭嘴，风正豪！” 一条黑影从风正豪的掌心飞出，但是显然，以它的飞行速度并不足以在第一时间替柳妍妍挡住危险。 近了。 三枚啄龙锥呈品字形瞄准了柳妍妍的背心与后腰，双方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即便柳妍妍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是一种大难临头的本能刺激已经让她的心脏开始“嘭嘭”狂跳，虽然这一切都是提前计划好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动了动脖子，想要回头看上一眼后面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按在她的肩头，平淡却镇定的声音传进耳中：“别怕。” 简单两个字，却仿佛拥有着神奇的魔力，柳妍妍原本已经开始忐忑的心情顿时一松，重新归于平静，哪怕背后是洪水滔天，杀机四伏，她的心中也不会再起丝毫波澜。 见贾正瑜果然毫不犹豫、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跳进了自己为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蚩曜顿觉十分欣慰。虽然在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算是一种钓鱼执法，但贾正瑜的应对仍旧是太过火了，成功递交了一张零分答卷。 而现在，就是自己出场给这出闹剧画上终结符的时候了。 蚩曜一步踏出，身形顿时消失在原地，如瞬移般直接从柳妍妍脚下的影子里面钻出。 面对突破了重重音障袭来的三点寒光，他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 乌青的色泽从手腕开始向下蔓延，当他的手掌抬到与肩同高的位置时，那颜色恰好将指尖完全覆盖，就像是在给原本小麦色的手掌镀上了一层保护涂层。让它变得不再那么健康，但却更加结实耐操。 【僵化】！ 比起柳妍妍来说，蚩曜的僵化使用得更加随心所欲，效果也更加强力。 被尸气侵染的手掌，皮肤与肌肉都变得格外紧致，整个手掌似乎凭空缩小了一圈，牢牢贴合在骨骼之上。望之便如嶙峋的怪石或枯木，了无生气，但却坚硬非常。 在开启了天蛊望气术的蚩曜眼中，三枚啄龙锥的飞行轨迹清晰可见，甚至包括覆盖在它们体表的，属于贾正瑜的炁劲。 他五指分开，轻轻一拂，如同素手拨弦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铛啷啷~ 伴随着几声硬物撞击的脆响，当蚩曜的手臂在身前划过一道弧线，重新垂落在身侧之时，他的指间恰好夹着三枚细长如针的暗器。 正是啄龙锥！ “这不可能！！！” 这一幕直接颠覆了贾正瑜这二三十年来的认知，贾家村的御物之术，竟然还有人可以用肉掌来接的吗？！ 要知道，御物师温养的武器虽然并没有如普通法器一般千奇百怪的功能，但是因为长时间与主人性命交修的缘故，论品质，论杀伤力，都丝毫不逊色法器，甚至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强。 在古时，修行有成的御物师甚至会被称作“剑仙”，他们温养过的武器便是“飞剑”！ 可是如今，自己的飞剑……居然被人看似很轻松地徒手夹住了。 这简直是让贾正瑜三观碎裂！ 他拼命地发力、爆气，试图从蚩曜的手中夺回啄龙锥，但是对方的手掌就像是金石所铸一般，不动不移。 任凭他怎么怒吼，三枚啄龙锥始终只能像是三条泥鳅一样在对方的手里挣扎，却看不到丝毫脱困的希望。 而且，他也没太多时间去夺回自己的武器，因为风正豪已经出手了。 这位天下会的会长浑身缭绕着黑色的不详炁劲，一把就掐住了贾正瑜的脖子，像是捏住一只小鸡仔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我风正豪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重你这种背后对一个毫无防备的小姑娘下死手的杂碎！” “哇啊啊！！” 也不见他有什么多余的动作，贾正瑜便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呼，随后两眼翻白，扑倒在地。 嘭~ 风正豪随手将昏迷的贾正瑜丢在地上，转身看向蚩曜：“今天多亏了你们，才让我看清楚了这家伙真面目。否则让这样的人加入的天下会，以后不知道要给我带来多少麻烦。” 他的语气中带着感激，以及些许微不可查的后怕与淡淡的疑惑。 “不过，你是以前就已经知道这家伙的品性不堪了吗？” 第218章 炼尸与拘灵 蚩曜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今天的举动确实显得有些突兀，或者说，有点违背过往的人设。 毕竟自己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并不是一个容易热血上头的性格。 不过这一点其实很好解释。 他一边随意将指缝中擒住的三枚啄龙锥丢在地上，一边谦虚道：“风叔叔不必客气，毕竟同处西部，我也是因为曾经听到过一些有关他的不太好的传言，所以才冒昧一试，也算是恰逢其会、歪打正着了吧。” “试得好，试得好啊！” 风正豪先是抚掌而笑，然后又摇头叹息，“我原以为他就是野心大点，有些盲目膨胀，却没想到……贾家村好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势力了，教育出来的嫡系后辈在品性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缺陷。” 地图炮可要不得啊！ 蚩曜刚准备吐槽，不过转念一想，贾家村的双子星，老大贾正瑜气量狭小心狠手辣，老二贾正亮又是个妈宝男兼舔狗。 这贾家村的教育……似乎好像的确是出了那么一点小小的问题。 不过这并不是自己需要关心的事情。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辞别了风正豪，他带着柳妍妍下楼，刚刚走出天下大厦的门口，就看见风莎燕和风雅雅姐妹带着一位打扮看起来像是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正从外面往里走。 “莎燕，雅雅~” 依然碰到了，自然是得打个招呼。 “要走了？” 风莎燕扫了一眼两人的状态，开口问道。 “嗯，有点事情。” 蚩曜淡淡点头，毕竟自己这次来津门就是为了寻找魏淑芬和蛊盅的线索，结果中途又顺便接了个寻找柳妍妍的任务才一直拖延到现在。 如今诸事已毕，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当然是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妍妍姐……” 这个时候，风雅雅忽然出声，有些不舍地看向柳妍妍，“咱们的研究……” “什么研究？” 蚩曜有些疑惑地看向柳妍妍。 “嘿嘿，是这样的。” 柳妍妍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解释了一通。 原来，柳妍妍跟风雅雅虽然刚认识不久，但是同样作为手办爱好者，年纪相差也不算大的她们已经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且似乎还在共同研究怎么升级自己心爱的手办。 当然了，此手办非彼手办。 柳妍妍口中的手办指的是在她操纵之下的僵尸，而风雅雅的手办要稍微正常一点，是指被她塞入了灵之后可以自由活动的娃娃，比如前面那只喜洋洋。 这两人在初次了解到对方的能力之时，都不约而同地在心底产生了极大的羡慕之情。 柳妍妍羡慕风雅雅的娃娃智力够高、操控简单还能自主行动，而风雅雅则是羡慕柳妍妍的僵尸躯体强大，战斗力强。 大家都是年轻人，思维也没那么僵硬古板，既然互相艳羡，那何不取长补短呢？ 于是一拍即合的两个人立刻就凑到一起，试图研发出一种能够综合二者有点的新型手办出来。 “这样啊……” 蚩曜听完之后，觉得这个想法的确挺有搞头。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被自己丢去纳森岛的那个分身，也可以勉强看做是二者结合之后升华的产物。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他有些奇怪，既然如此，那之前自己说一起离开的时候，柳妍妍为什么没有反对。 “这…我…不敢嘛……” 柳妍妍嘴唇嗫嚅着说道，这幅畏缩弱气的神态让蚩曜哑然失笑。 “我有这么可怕？算了，不说这个，那你自己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追问道。 自己的事情倒也用不着柳妍妍帮忙，之所以要带着她不过是为了让她别乱跑，以免又出去招惹到什么干不过的人从而陷入危机罢了。 “我么……嘿嘿，当然是想留在这里啦。” 柳妍妍讪讪一笑，两条手臂背在身后，扭捏道。 虽然跟蚩曜在一起的确很有安全感，但是一想到他是受父亲所托来抓自己的，一种淡淡的压迫和拘束也随之而来。 相比之下，还是跟小姐妹一起研究手办进化更加轻松有趣些。 “行吧，我知道了。” 蚩曜叹了口气，像是个被女儿嫌弃的沧桑老父亲一样抬头看向风莎燕，“那么，妍妍留在这里，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最好不要让她随便一个人往外跑。” “可以，放心，我会像管雅雅一样管着她的。” 风莎燕唇角微翘，眼带笑意地扫了一眼两个小丫头，微微颔首。 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柳妍妍只感觉背后似乎有阴风拂过让自己脖子一凉，而且小伙伴风雅雅看过来的目光之中也带着些许自己读不懂的情绪。 “多谢，那么诸位，后会有期。” 交接好了带孩子的工作之后，蚩曜洒然离去。 他走之后，毫无存在感全程一直在旁观的张楚岚忽然出声问道：“他……也是天下会的人吗？” 迄今为止，蚩曜似乎是张楚岚见过的最有逼格的神秘人物，一句话就能从徐三手里要走柳妍妍，而且面对十佬的女儿风莎燕也能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甚至可以随便拜托对方帮忙带孩子。 这样的人突然频繁与自己产生交集，让心思敏感而细腻的张楚岚心中既报有警惕，又止不住产生一种淡淡的憧憬。 明明大家看起来年龄都差不多，为什么蚩曜可以如此轻松惬意地游走在公司、天下会等诸多庞然大物之间，而自己却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挣扎求存呢？ 如果自己能得到他的帮助，处境会不会有所缓解？他出现在自己周围的目的是什么？也是为了那什么炁体源流吗？ 张楚岚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一个个可能性不断被提出又很快被放弃，脑力迅速消耗的他甚至连脸色都变得更加苍白了一分。 “他呀……” 听到张楚岚的疑问，风莎燕用一种充满感慨和怀念的语气说道，“已经不是了。” “啊？” 听到这里，张楚岚心中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天下会……居然还允许退出的嘛？这跟他想象中的武林门派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啊！ 但是看风莎燕似乎并没有继续往下细说的意思，他也就没有追问。毕竟是第一次来，张楚岚表现得很谨慎，尽量让自己不会轻易惹人厌烦。 …… …… 另一边，离开了天下集团的蚩曜则是径直回到了山城苗疆制药集团的总部。 这里，有一位将藏青色长发在背后梳成细马尾，双眼微眯配合着勾起的嘴角如同一只俊秀狐狸般的青年正在等着他。 “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第219章 诸葛青的求助 “你可真是事务繁忙啊，想见一面还得预约才行。” 听到蚩曜进门的声音，诸葛青将墨镜推上头顶，露出了标志性的眯眯眼，转过头轻声揶揄着。 “那是，咱们这白手起家的普通人，哪里比得上诸葛家的明星大少爷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蚩曜也毫不客气地开口回敬。 “白手起家？你？” 诸葛青捧腹而笑，“你这么不要脸，好意思吗？” “哼，” 蚩曜撇了撇嘴，“行了，别笑了，难看死了。想哭就哭嘛，装什么假笑啊！” 诸葛青闻言，缓缓停下了笑声，重新站直了身体，目光穿过办公室的落地大玻璃窗，投向外面的无云晴空，“啊，被你看出来啦。” “说吧，到底什么事这么伤心？又被人给甩了？” 蚩曜上前两步与他并肩，同样望着窗外的广阔云天问道。 “什么叫又啊？！你说话要讲证据的，不然我告你毁谤，我被人甩过吗？” 诸葛青不服气。 “呵，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来我家做客的时候就跑去跟小梦儿献殷勤，结果被她一句‘小白脸滚开’给气得心内崩溃，又哭又闹，呜呜呜呜好可怜啊！” 蚩曜嘴角翘起，眼神玩味。 “喂喂喂，差不多可以了。别人说假话都是九真一假，到你这就变成九假一真了是吧？” 提起这件事情诸葛青顿时绷不住了。 因为性格原因，他总是按捺不住自己到处撩妹的冲动，而鉴于他各方面条件都可以算是上上之选，也几乎没有在这种事情上遭遇过什么挫折。每天不是在撩人，就是在被撩。 因此，当第一次被邀请到苗疆做客的时候，看到漂亮的苗家妹子，他又一次没有按捺住内心骚包的冲动，挑了一位看起来最漂亮的主动跑过去搭讪。 被他挑中的正是蚩曜同辈之中天赋实力都仅此于他的鲜梦。 小说或者话本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节：富家大小姐见惯了文质彬彬的斯文男子，便会对初次闯入自己生活的傻大黑粗另眼相看。 按照这样的规律，当鲜梦第一次见到诸葛青这样温文尔雅有别于大部分黑苗部蛊师的男子之时，应该也会产生类似的反应，进而给他更多的机会。 但是很可惜，鲜梦大小姐并没有按照那样的套路出牌。 虽然她已经在苗疆的大山里见惯了各种力拔山兮的糙汉子，但依然对诸葛青这款狐狸脸不感兴趣，不仅不感兴趣，还表现得颇为厌恶，开口就给了诸葛青一套暴击，当场就把他给整郁闷了。 后来这事被蚩曜传开之后，还得到诸葛白、诸葛萌、诸葛观、诸葛升等人的一致嘲笑，成为了诸葛青身上少有的黑历史。 “说正事吧。” 一番调侃之后，诸葛青正色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有求于你。” “哦？” 蚩曜微微一惊，相识多年，诸葛青有多骄傲他是很清楚的，而对方取得的成就也配得上这份骄傲。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让他主动开口说出了一个“求”字。 “就是……有关入静，到底这么样才能做到第四境舍念清净的状态？这里面有什么可以传授的技巧或者感悟吗？” 诸葛青支支吾吾地问道。 “舍念清净的要领啊……” 蚩曜沉吟两秒，“这东西用嘴可说不出来，不过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让你亲自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诸葛青疑惑。 “感受舍念清净的状态啊！不然还能是什么？”蚩曜反问道。 “等一下……” 诸葛青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扭头注视着蚩曜，“你的意思是，可以让我也进入舍念清净的状态？” “嗯……差不多吧。” 蚩曜点点头。 “这怎么可能？” 诸葛青有些难以置信，双眼直接就瞪圆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是，你掏手机干什么？” “难得你睁大眼睛，我拍个照留念一下，以后等你火了说不定可以卖钱……你继续说，不用管我。” 蚩曜一边抓紧时间拍照，一边敷衍道。 有求于人的诸葛青无奈，只要强行无视他的动作，继续问道，“你说的这种办法真的可行吗？” “试试看喽~” 蚩曜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眉头一挑，“要不要亲自试试，决定权在你手上。” 诸葛青咬牙，虽然这办法确实匪夷所思了点，但是回想起之前的失败，那种仿佛坠入深渊一般的不甘与失落他再也不想重新体会一次了。 “那就来吧！要我怎么做？” “放轻松，这办法没你想象得那么恐怖。” 见诸葛青一副上刑场般严肃表情，蚩曜安抚道，然后环顾一圈，从旁边取了个垫子扔在脚下，“你只管盘坐在这里入静，其他的事情交个我就好。” “好。” 既然已经答应了，诸葛青就不再犹豫，他当即盘坐在垫子上，双目紧闭，五心向天。 见他已经摆好了动作，蚩曜踱步来到诸葛青的身后，微微弯腰，将手掌按在他的肩头。 情蛊，发动！ 瞬间，一股情绪之力便从诸葛青身上被吸了出来。 “杂念倒是不多，不过这份执念还真挺深的。” 蚩曜砸了咂嘴，一脸回味地小声嘀咕道。 而此时，诸葛青却是陷入到了一种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境况之中。 诸葛青天赋超群，之前他虽然做不到舍念清净，但是第三进离喜妙乐的那些诱惑倒也动摇不了他，之所以卡在最后一步闯不过去，就是因为心中有一道执念始终无法看破。 现在，在蚩曜的帮助下，这道根深蒂固的执念直接被吸走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却让诸葛青趁机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这就是，五蕴皆空，舍念清净吗？” 一脸贤者模样的诸葛青漂浮杂自己的内景之中淡淡想道，“确实与以往入静之时的体验极为不同，有一种更加自在的超脱感。” 片刻之后，诸葛青睁开眼睛，平静地看向蚩曜：“多谢了，我好像已经找到了其中的窍门，告辞。” 因为还没有脱离贤者状态，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 “额……” 听他这么说，蚩曜反倒是有点心虚了，“要不，你再等等？等我这个手段的效果持续时间过了，重新试试再说？” 要不然你现在跑回去，结果发现不行，岂不是要说我虚假宣传？ 蚩曜对自己的手段非常了解，这种完全属于外力强迫进入的清净状态，对于自己本身的入静功夫并无助益，甚至用多了说不定还会产生依赖性，让自己的静心修为不进反退。 如果诸葛青以为仅凭这一次的清净感悟，就能让自己的静心修为跨越式提升的话，那只能说是他想多了。 第220章 三昧真火 一段时间之后，情绪重新回归正常的诸葛青再一次尝试入静。 果不其然，这回没有人帮他排除杂念执念，他便又如往常一样，被困在了清净境的门槛之前，反复尝试也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这是为什么？” 睁开眼睛，诸葛青很是困惑，明明自己之前已经成功迈过了这个坎，怎么现在又被卡住了呢？ 以自己过往的经历来看，只要是被摸出了方法的、成功过一次的东西，就不可能继续成为阻碍，怎么这一次…… 莫非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是真的不太行？ “总之，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蚩曜摊了摊手，“你想要从我这里学会怎么达到舍念清净，几乎不可能，但是我有办法可以帮你暂时进入刚才那种状态。” “这样啊……” 诸葛青低头沉吟了片刻，“那么像刚才那样的状态，你可以帮助我维持多久呢？” “多久？” 蚩曜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入静状态下，诸葛青心中的繁杂欲念本就不多，以那种速度来计算的话，就算持续几个小时，也不会引起自己无法处理的副作用。 “你需要保持那种状态多久？”他反问道。 “少则数息，多则一刻。” “那完全没问题。” 蚩曜拍拍胸脯打着包票。 “好，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诸葛青的脸色变得严肃而认真。 “等一下，你就不跟我说说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吗？” 蚩曜拦住了刚想重新坐回去的诸葛青，“看你的脸色，这事儿好像并不轻松啊。你可是诸葛家的宝贝疙瘩，要是在我的地盘出了什么意外，我都没办法给诸葛叔叔交代。” 虽然大致上对诸葛青想要做什么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这种事情如果不经诸葛青的口，自己原本是没理由知道的，所以他还是追问了一句。 诸葛青沉默了一下，骄傲如他其实是不愿意将自己失败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的。不过蚩曜说的也有道理。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的确有几分凶险，虽然不会危及性命，但如果再次失败的话，受伤总是难免的。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你应该知道，一些门派除了根本功法之外，往往还有一两手可以被称为绝技的压箱底手段，在我看来这些手段其实并不会逊色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什么八奇技。” 诸葛青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们武侯派自然也有。但是很可惜，这样的手段厉害是厉害了，却非常难以修成。更多的细节我不方便说，但是有两点可以告诉你。” “哪两点？” “想要继承武侯派的至高绝技——三昧真火，需要绝对平和、不起一丝波澜的心境，这就是我来求助于你的原因，蚩兄。因为在我熟识的人里面，只有你可以做到这一点。” 诸葛青目光灼灼地盯着蚩曜，倒是把他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过奖了。” 蚩曜干咳一声，“承蒙你如此信任，那我们就开始吧。” “嗯，拜托了。” 诸葛青重新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开始入静。 蚩曜出去吩咐了一下此地禁止打扰后，也同样盘坐在他身后，将掌心按在诸葛青的背部。 “开始吧。” 情蛊发动，诸葛青再次进入清净之境。 内景之中。 诸葛青同样淡然盘坐，脑海中开始回想起父亲的教诲。 “诸葛家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看起来无比繁杂的修行，其目的就是为了现在。天机术算养上丹之神；行炁炼法蓄中丹之气；打熬体魄壮下丹之精。” “然后，以这精、气、神三宝为能量，点燃一把性命之火！” 被移除了所有欲念的诸葛青此刻无思无虑，无执无我，仅仅只是依照着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方法，依次将蓄养在上中下三大丹田之中精、气、神勾连贯通，然后——点火！ 呼啦~ 他的体表忽然窜起了一朵朵半透明的蓝紫色火苗。这火苗不伤衣物，也不炽热，但却能给人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 “这就是……三昧真火吗？” 诸葛青在内景之中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在指尖不断飘摇的火焰，心中无喜也无悲。 不过坐在他背后的蚩曜倒是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一大波欢欣之情被自己吸收掉了。 退出内景，诸葛青再次依法炮制，这一次，蓝紫色的小火苗直接出现在他的掌心。同时，在这朵火苗出现的刹那，距离他近在咫尺的蚩曜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威胁以及一股疯狂的躁动。 “这就是专烧神魂的三昧真火吗？” 他微微眯起眼睛。会感到威胁并不意外，在蚩曜看来，如果单纯从破坏力的角度来讲的话，同样在灵魂的领域里，三昧真火甚至比位列八奇技之一的拘灵遣将更强，夸张点说是拘灵遣将的克星都不为过。 因为它的功能单一而纯粹，也正是这种专精唯一，才造就出了这一把焚魂之焰。 不过那股躁动的情绪…… 细细感知一下，他发现了，原来是蛊囊里的珐焰虫母在不断对自己发出信号。 “美…味……想…吃……” “这……” 蚩曜见状犹豫了一下。 虽然珐焰虫母号称是可以吞噬万火化为己用，自己也曾经设想过让它吞噬三昧真火的可能性，但是就这么直接吃的话……确定不会白给吗？ 不过，似乎是三昧真火的诱惑实在太大，就在他犹豫地时候，珐焰虫母已经自己从打开了一丝缝隙的蛊囊之中飞了出去，扑向了诸葛青的指尖。 啊呜！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看到一朵三昧真火瞬间消失，蚩曜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给它配了一声。 “这是？” 诸葛青还在观察分析三昧真火的特性呢，样本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家伙就给直接吃了，虽然现在表现不出来，但还是给蚩曜传递了一股负面情绪。 “啊哈，别在意，不过是一只淘气又贪吃的小家伙罢了。” 蚩曜见珐焰虫母吃了三昧真火后并没有什么异常，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样，成了么？这就是三昧真火？” 第221章 诸葛青:我成替身了 “不错，终于成功了。” 明明应该是很振奋的语气，但从此时的诸葛青嘴里说出来，却平平淡淡，没有丝毫起伏。 蚩曜一怔，随即松开了按着诸葛青后背手掌，同时召回了还飞在诸葛青身前准备伺机再吃一口的珐焰虫母。 此时的珐焰虫母，模样已经与之前大有不同。 珐焰虫母，以火为食，身躯也会依照所食之火而发生变化。之前吞噬尸气之焰的时候，它通体惨绿，幽幽如夜间坟地飘摇的鬼火一般。 可是如今停在蚩曜手心的，却是一团身躯半透明，仿佛幽灵一样泛着淡淡蓝紫色光泽的，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实体似的东西。 更确切地说，就像是一团有灵智的三昧真火！ 于是，当诸葛青重新得回自己的正常情感之后，回头一看，顿时懵了。 “你这……” 他再一次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盯着漂浮在蚩曜掌心的珐焰虫母，欲言又止。 话说他今天睁眼的次数已经堪比过去一个月了，实在有点累了。但是没办法，自己好不容易点燃的三昧真火，结果转头看到别人手里也飘着一团，能不震惊嘛？ “哦，别误会，我可不会三昧真火，这只是我们苗疆的一种蛊虫。” 蚩曜解释道，“它名为珐焰，以各种类型的火焰为食。刚才不是吃了你一朵火苗嘛，所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哦……” 诸葛青闻言点了点头，这么说倒是很合理……个鬼啊！ 那可是三昧真火！专烧神魂的三昧真火！是随便一只蛊虫就能毫发无损吃下去的吗？ 他觉得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于是试探着追问道：“那……它还有什么其他的能力吗？” 能把三昧真火当饭吃的蛊虫，总不至于就是为了变成三昧真火的模样以假乱真吧？ “当然，请看。” 蚩曜也不打算隐瞒，帮你练成三昧真火，自己顺便收获这样一只蛊虫，这不是皆大欢喜嘛！ 他心念一动，沟通珐焰虫母，那团如火之精灵般的蛊虫顿时飞上天空，翅翼震动间，一团又一团指甲盖大小的火苗从它的体内飞出，眨眼间就已经飞出了数十朵。 远看是火苗，近看其实就是体型更小一些的珐焰虫，只不过因为三昧真火的缘故，它们的身躯也都变那成了半透明的模样，望之不似活物。 这些珐焰虫被制造出来以后，并没有随意乱飞，而是在蚩曜的操纵下整整齐齐地在半空中组成了阵型，在他的头顶呈现出一片蓝紫色的火海。 看到这一幕，诸葛青不由得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嘴角挤出来一抹苦涩的笑容，“这么看来，你倒是比我更像是一位掌握了三昧真火的异人了。” 可不是嘛，看着自己手里那点微弱的火苗，与蚩曜头顶上的那片小型火海。任谁恐怕都会觉得，蚩曜才是那个得到了诸葛家真传的嫡系弟子吧？ 而自己这个真正的诸葛家传人，反倒像是个假冒伪劣的替身一样。 “嗨，别这么说嘛！多想点开心的事情，总而言之，你已经成功掌握了这三昧真火不是？” 蚩曜揽着诸葛青的肩膀，将他重新带到窗前。 “据你所说，这三昧真火可是在诸葛家失传了不少年头，这回你也算是为家族立了大功了！看看，这天是不是比之前更蓝了？” “呵，放心，” 诸葛青望着澄澈如洗的碧空摇了摇头，“你有那种奇虫是你的本事，我们不会追究三昧真火外泄之事的。不仅如此，你帮助我成功修得此术，让失传已久的三昧真火重现，也算是我们武侯派的大恩人了。我们怎么说也不会恩将仇报的。不过……” 说到最后，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让蚩曜心中顿觉不妙。 “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这三昧真火终究是我们武侯派的不传之秘，你既然掌握了它，家里的那些长辈们估计就更想要让你当我们家的女婿了。今年来我们家拜年的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 诸葛青的调侃让蚩曜面色大变。 随着自己年龄渐长，催婚这种事情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被提上了日程，再加上他辈分小，随便遇到个人都是长辈，都可以在这件事情上调侃几句，让蚩曜避之不及。 苗疆那边到还好些，他自己的威望够，再加上朵儿也留在家里，总算是堵上了大部分人的嘴，不过其他地方的前辈们就没办法了。 按照蚩曜的计划，今后的苗疆可不能再想之前那样故步自封，交流才是促进发展的最佳渠道。再加上经过他的努力，如今的苗疆与天下会、诸葛家、东北马仙、灵隐寺等等这些大势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的关系网若不尽心经营的话，岂不是太过于暴殄天物了？ 而经营自然就需要去多打交道，除了灵隐寺的解空大师之外，这些势力有一个算一个，在交流的过程中都十分热衷于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搞得他常常会因为自己太过于优秀和抢手而烦恼。 见蚩曜的表情分外凝重，似乎真的在盘算过年的时候到底该怎么应付这种局面，诸葛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吐自己刚才被连翻震惊的郁结之气。 听到诸葛青的笑声，蚩曜扭头一看，脑中登时灵光一闪，“你骗我？” “这怎么能叫骗呢？” 诸葛青拒不承认，“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罢了。未来就像是一条分叉无数的河流，有数不清的可能性，我也没说刚才那种一定会发生啊。” “别想用这种神棍的说辞来蒙混过关！” 蚩曜可不会如此简单地放过他，作为让他惊出一身冷汗的代价，他阴下脸不怀好意地狞笑道，“阿青，我们好久都没有练一练了，要不择日不如撞日，让我来看看练成了三昧真火之后，你的实力有多大的进展如何？” 这话一出，就轮到诸葛青的脸色变了。 作为诸葛家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他当然跟蚩曜切磋过，只不过结果并不那么美妙。 诸葛青的修行路线与大部分诸葛家的族人都不一样，因为天资出众的缘故，他从一开始就被往全才的方向上培养，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将来能有机会去尝试继承三昧真火。 因此，天盘、地盘、人盘、神盘的法术他全都掌握，油锤灌顶、铁尺拍肋的体修之法他也在练，这样虽然的确造就出了一个碾压其他武侯派青年的最强之人，但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缺陷的。 这个缺陷就是，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诸葛青的确是都掌握了，但却没有时间去深挖精通。在单个项目的修行深度上，他比不上一些专精一道的族人，因为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的诸葛青说一句博而不精恰如其分。 因此，在面对其他天赋不及自己的人时，驳杂的手段让他可以有的放矢地选择相应的克制手段去轻松制敌。但是对于蚩曜这种同样全方位无死角的天才，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段就很难奏效了。 当花俏的手段失去了作用，比试就会回归到最基础的性和命上来。 但是很遗憾，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最基础的炁力修为，蚩曜都毫无疑问的碾压诸葛青，因此当初那一场切磋直接把他给打自闭了，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毕竟那是他的第一次真正失败是。 要说练成了三昧真火的诸葛青有没有重新找回场子的想法，那自然是有的。 但是！ 丫的，这三昧真火竟然被蚩曜直接白嫖过去了，而且玩得比自己还熟练，那还打个锤子！ 他诸葛青可没有单方面受虐的癖好。 “我还要尽快回去稳固一下根基，回见了！” 诸葛青两手一合，一股狂风瞬间缠绕在他的身上，带着他冲向了房间的大门。 【巽字，疾风步】！ 第222章 举一反三 看着从心落跑的诸葛青，蚩曜倒也没有继续出手为难。 因为他通过帮助诸葛青继承三昧真火这件事，想到了另外一些重要的事情。 继承三昧真火要求心无旁骛，不可执着，心中不能有一丝杂念，而有这样要求的绝学并非只是独此一家。 远的不说，总部就在隔壁的蜀中唐门，他们同样近乎失传了的绝学丹噬，不也是这么要求的吗？ 既然自己可以帮诸葛青做到这一步，那么如果将对象换做唐门丹噬的话…… 嘶~ 是不是也大有可为呢？ 再往远推，让人一练就发疯的风后奇门……可不可以一试？ 不过凡事还是从易到难，风后奇门那东西实在是太邪门，等以后有机会想跟王也探讨一下再说。 还是唐门丹噬比较容易操作。 “不过这种事情如果要让我自己找上门去的话，就太掉价了，总么说也得让唐门的人来三顾茅庐才行，毕竟急需传承绝学的又不是我自己。” 蚩曜摩挲着自己的下颌，“这样一来，就需要有人能将诸葛青掌握三昧真火这件事情宣传出去，最起码要让唐门的人知道才行。同样是家族式的大势力，同样是失落的绝学，诸葛家是怎么重新找回三昧真火的，唐门的人不可能不好奇、不关注。 “而以唐门的现任门长唐妙兴的处事的灵活程度，只要能继续传承丹噬，他肯定是不在意有没有外人帮忙的。毕竟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甚至连全性和公司的人都敢于一并利用。与那些事情相比，求助于我，对他而言应该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至于帮唐门传承丹噬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这个得分两个方面来说。 第一，有了这个名头，毫无疑问蚩曜便可以所以出入唐门禁地唐冢完成一次探索。 当然了，这只是蝇头小利，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第二点。 异人圈子里不仅仅有打打杀杀，更多的还有人情世故。 苗疆如今要一扫过往故步自封、闭关锁山的姿态，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对交际漠不上心。走出门来做事，很多时候人脉关系要比实力更加重要。 因为在规则的限制下，留给拼实力的机会非常有限。 即便强如一人压尽天下的老天师张之维，偶尔的一次任性施为，也必须要付出代价。 混江湖，不就是把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变得越来越来少吗？ 而且更别说，按照记忆中未来的发展，很快就会出现一次让苗疆实现阶层跃迁的机会，在那个机会出现之前，能尽量多拉拢一些人就多拉拢一些，否则一旦错失的话，可就追悔莫及了。 “不过武侯派一向低调，离得又远，没有一个契机的话，消息还真不一定会这么快泄露出来。幸好，契机马上就要到了。” 他微微偏头望向东方，那是江西龙虎山的方向。虽然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不够去参与那场正在进行的讨论，但是对于其结果，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 “罗天大醮啊！异人界难得的一场盛事，不正好就是宣传的最佳舞台么？习得了三昧真火的诸葛青，应该能跟王也打得更加激烈一些吧？呵呵~” 轻声笑着的蚩曜一心只想着到时候看热闹，却忘了，自己也同样身处漩涡之中。 在他这只大蝴蝶的翅膀扇动下，那排名对阵的顺序表，还能跟原来一模一样吗？ …… …… 很快，龙虎山天师府便联合十佬会一同昭告天下。 一个月后，在龙虎山举办的罗天大醮，暨天师继承人选拔赛，会面向全部青年一代的异人开放！ 介时，最终的优胜者便可以成为受天师府上下公认的天师继承人。而如果无心继承天师之位的话，还可以选择由十佬之一陆谨所提供的八奇技——通天箓。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异人圈子都被引爆了。 天师是什么？ 那是龙虎山天师府的掌门，道门正一一脉的领袖，在名义上是可以统领上清派、灵宝阁等同样归属于正一道的大门派。毫不夸张地说，二分之一个道门都在他的统领之下。 那是一个多么高高在上，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啊！ 但是如今，竟然面向所有人公开选拔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也不过如此吧？ 就算不能取胜，但是只要参与了，以后就能对别人吹上一句“我也是差一点点就能成为天师的人”，多威风？ 这是大部分听闻消息的散人的想法，而那些门派出身的异人则稍有不同。 见多识广的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以及各门派之间的默契规则，明白无论如何一个外派出身的家伙是不可能坐稳龙虎山天师之位的。但是没关系，当不了天师，那不是还有通天箓嘛！ 八奇技啊！ 当初陆谨与丁嶋安那一战，各门各派见证过的人不少。虽然说陆谨最后还是略输一筹，但那种符箓如豆漫天挥洒的豪迈气势，给不少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再说了，输给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那能算输嘛？ 反过来想，原本圈子里公认的强者只有三名，在一绝顶两豪杰之下是不排名的，大家都属于那个“等”。 可是那一战之后，陆谨虽然输了，却也隐隐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天下第四，与其他那些不具名的人有了根本性的区别。 那自己要是练了，能不能再次脱颖而出，成为天下第五？ 于是，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乎大半个异人界都活跃了起来，无论是散人还是门派，都在为此积极地准备着。 蚩曜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次为了一炮打响苗疆的名头，他不仅自己去参赛，还准备带上朵儿一起。 当然了，带朵儿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为了参赛，而是想要在事后跟巴伦来一场命运的邂逅。 六库仙贼……这是最容易获取的时机。 …… …… 这两天，张楚岚在天下会待得虽然还算舒适，但是从吕良那里得到的记忆却始终在他的脑海里不断萦绕徘徊。 爷爷的死因，冯宝宝和徐三等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成为了困扰他的最大的梦魇，甚至连修行的时候都无法彻底静下心来。 最终，他还是决定还是亲自去问个明白。 当然了，肯定不是羊入虎口般地一个人过去，他以去跟公司做个了断为名，请动了风莎燕的保护。 这个保护并非是指武力上的，而是以风莎燕十佬之女的身份来让对方投鼠忌器。 而恰巧在这个时候，奉命下山邀请张楚岚参加罗天大醮的天师府张灵玉等人也刚好抵达了津门。 第223章 产品敲定 外部的支持固然不可或缺，但是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更进一步，自己也得加把劲才行。无论是武力上还是财力上。 因此在送走了诸葛青之后，蚩曜便回到了苗疆，了解特效药用蛊方的筛选和优化情况。 在这方面，因为常年把持着蛊盅的缘故，清河村的积累要比黑苗部更加深厚一些。 如今两家联合，已经在茫茫多的各色蛊方之中选出了一些制作相对简单，不需要太多异人手段；疗效也很有针对性，不会是那种所谓的温养气血、固本培元之类根本让人感觉不出来的东西。 虽然说，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固本培元是一种非常受重视的疗效，用损伤身体根本的方式来快速治愈疾病被看作是一种本末倒置的行为。 毕竟治病本身就是为了让身体变得更好，但是如今虽然去掉了表面的病症，但身体实际上却比之前更差了，这叫哪门子的治病？ 夸张点说，这不就跟哪病切哪变成一个套路了么？只要我把病灶切了，那我就没病？ 但是奈何大部分人并不识货，他们更加相信自己眼睛能看得见的疗效。哪怕你治疗的时候损耗了一些他们的身体元气，但元气这玩意虚无缥缈根本看不见，甚至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如果以此为代价能让伤口或者病症立刻消退，那么就算是饮鸩止渴，这种治疗方式也远比那些通过慢慢调理让身体整个变得更好的办法要受欢迎的多。 这是时代的选择，个人无法违逆，那么就只能顺应。 蚩曜回来的时候，罗淑宁和尤巫正在主持最后的评估，准备挑选出其中一两种主打产品作为打响苗疆制药名号的第一炮。 “小曜回来了，正好！” 尤巫看到蚩曜的时候很高兴，连忙招手让他过来，“你也过来看看，给我们提一些建议。” “好的，大蛊师。” 蚩曜应了一声，然后走到跟前。 罗淑宁指着桌上的五个方子开口介绍道：“这些都是经过我们多次筛选挑出来的一些蛊方，每一种都有特殊的功效，实在是不好分出高下。” “是嘛？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 蚩曜伸手拿起第一张蛊方，“火蚁藤蛊，专治风湿关节疼痛，外敷内用皆可。外敷当天见效，可大幅度缓解病症，内服一月可解病根，长期服用还可以预防复发……嘶~” 看完之后，他砸了咂嘴，问道：“真有这么好的效果吗？我记得……中晚期的风湿性关节疼痛，好像以目前的医疗手段还不能做到完全根治吧？咱们这个都能治吗？” “放心，没问题的，这些方子我都用了这么些年了。”罗淑宁打着包票。 “那太好了！” 蚩曜掏出手机查了查，发现风湿性关节炎还算是个中老年常见病，全世界患病率大约在0.5%到1%之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每两百个人里就有一个患者。 “我看看配方……火蚁蛊体表的鳞粉，土牛膝、榕须……” 后两种倒是常见药材，不过这火蚁蛊的鳞粉……如果要上流水线大规模制造的话，产量能跟得上吗？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这种经过特殊炼制的火蚁繁殖得很快，一座成熟的蚁巢之中可以拥有超过十万只火蚁。而且经过特殊培育，我们可以不要工蚁和兵蚁，只留下生殖蚁……” 通过罗淑宁的讲解，想到那样的场景，即便是蚩曜隐约都有点头皮发麻。不过真要如此的话，那么产量倒是不用担心了。 “这个不错。” 他放下火蚁藤蛊的方子，拿起第二份展开，“蛇胆明目蛊……” “这其实是我们把自己用的蛊方稍微改了一些，弱化了一些效果研究出来的新蛊方。” 这一次给蚩曜讲解的人是罗英。 “我们清河村的蛊师跟你们不同，没有纳蛊入体所以没办法享受到蛊物对身体素质的加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补救的办法，我们研究出了很多蛊方用来针对性地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身体素质。这东西原本叫做灵蛇明目蛊，长期服用可以强化我们的目力。现在取普通毒蛇的胆汁作为原料，就没有强化的作用了，不过依旧可以缓解疲劳，改善视力。” “改善视力？这个妙啊！” 蚩曜一听，比刚才还高兴。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最好赚的钱，一种是女人的，一种是孩子的。 现如今全国学生的近视率那是屡创新高啊！天天都能从电视上看到各种各样滴眼液的广告。 这个市场那是相当的广阔，而且视力关系着孩子的学习，学习又关系着他们未来的发展。只要能证明疗效，这玩意卖得恐怕不会比教辅资料差多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块的市场虽然广大，但好像还没有什么巨头级别的公司占领。毕竟药品这东西还是需要实打实的技术，不是钱多就能复制模仿的。 放下这个大有可为的方子，蚩曜又拿起了第三张，不过这个名字让他微微一愣：“七虫七花蛊……这个名字是认真地吗？” 不过细细一看才发现，这东西是一种综合性的大补之药，取七种毒虫的毒液与七种毒花的花蕊炼制而成，以毒攻毒互相克制之下，效果是全方位调理人的体内循环。 而且因为都是毒药的缘故，性烈，见效反倒是比那些什么山参、鹿茸之类的东西要快而且明显得多。 “这东西好倒是好，但是工序太复杂了……而且成本也太高，不适合大规模生产。” 蚩曜沉吟道，“不过对于某些体虚的富豪来说，倒是一见很不错的见面礼，可以快速拉近关系……” 说到体虚的富豪，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远在帝都的大王总。 咳…… 言归正传。 看了一圈之后，蚩曜重新回头拿起那种蛇胆明目蛊的方子，盖棺定论道：“就这个吧！目标群体最大，也最容易掏钱。尽快研究出它的流水线生产模式，然后我们好去采购相应的设备投入生产。第一批就靠它来帮我们打响名气了！” 甚至，他连以后的广告词都想好了： “看得清，才能学得好！自从用了苗疆蛇胆名目滴眼液，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啦！一口气做五套卷子，眼不酸，手不困，一点也不费劲儿！” 第224章 以卷制卷 既然敲定了目标，那么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地准备。 前期投入方面倒是没有问题，原材料都在苗疆的十万大山里，而且有从天下集团薅过来的分公司做底子，买设备建生产线的钱也不缺。 不过产品想要上市且一炮而红，还有两件事情需要做。 第一件就是获得药品监督管理部门的审批与生产许可。 这个过程一般来说，需要首先向省市级的药监局申报，并提供技术资料和样品，然后等待对方派专员实地考察制药环境，并检验药品临床效果。 完成之后，提交国家药监局进行形式审查。 形式审查通过后，再交药品审评中心安排技术审查、审评委员会审评及必要的复核等工作。 这些审查都通过之后，还需要办理新药临床研究申请，获得批准之后，在选择的临床研究负责和承担单位中，进行新药的临床试验。 这一系列流程走完，才能获得上市的药品批号。 第二件事情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宣传切入口，毕竟主打客户是学生，那么最好就是能跟某一所知名学校达成合作关系，在学生中推广，然后以最具含金量的高考成绩说话。 当然了，产品本身并不能提高学生的成绩，它只是可以缓解疲劳，恢复实力，延长他们学习的时间而已，所以…… “得找一个最能高效利用时间的高中才行……” 毕竟，你如果用了之后去睡觉，那效果不就出不来了嘛！ 蚩曜想了想，说到中学，他记得就在这最近几年，有一所学校会因为超高的明牌大学录取率而享誉全国，然后迅速扩张。虽然在几年之后那所学校的名声就变得毁誉参半，但那关自己什么事？ 只要能在它的这份成绩单里面加上自己产品的名字，搭上这一趟扶摇直上的狂风，局面就算是彻底打开了。 理想很美好，但是等他掏出手机一搜，却发现，衡水中学居然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荣誉满怀，连续获得了“教育的神话”、“全国基础教育的一面旗帜”、“全国最具内涵特色学校”等诸多名头，甚至在去年还登上了全国高中排行榜第二名、河北榜第一，已经完完全全算是功成名就了。 “啧，这就难搞了……只是锦上添花的话可达不到我想要宣传效果啊！” 蚩曜砸了咂嘴，有些遗憾，晚了一步。 宣传嘛，重点就在一个惊爆眼球，强者恒强并不会引人瞩目，弱者的逆袭才值得大书特书。 衡水中学如今已经功成名就，登上百强榜第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这就凸显不出来自家产品的效果，显得可有可无。 他将目光无意识的向下扫了扫，在稍微靠后的位置上又发现了一所河北的中学。 “sjz二中……全国第七，河北第二。” 然后又连续搜索了一下前几年的排名，发现就在三年前，同为河北中学的这两所学校排名差不多，省内的高考前十名的占比也是旗鼓相当。但是到了前年和去年，heb省内高考文理前十名中，居然有超过8成都来自衡水中学。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据，至少在高考成绩方面，几乎可以宣告其他学校跟它已经不是同一档的了。 那么眼看着从前跟自己差不多的老伙计忽然就远远将自己甩在了身后，sjz二中会甘心吗？ “衡水中学稳中向好不算什么大新闻，但如果有人能够逆袭战胜这个教育界大魔王的话……应该就足够吸引眼球了吧？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种破釜沉舟、以卷制卷的气魄。” 蚩曜摸着下巴沉思着。 虽然产品本身距离真正的大规模生产还需要一些时间，但以目前的产量，如果只是供应一所学校的话，问题倒也不大。 所谓商品未动，宣传先行。既然想要借助高考这个事件来宣传，那就得跟着考试的时间走，否则一耽误那可就是一整年的时间。 如果能成功逆袭的话，那么借此推广到全国所有的中小学就不是梦了。 不过想要跟sjz二中搭上线，还需要一个中间人，否则无凭无据地跑过去，恐怕会被当成卖假药的。 “河北……”天下集团是单纯的商业公司，在教育方面没什么投资，因此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力。 于是，蚩曜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也总？” …… …… 武当山。 以王也的性格，龙虎山罗天大醮的事情他原本是不关心的。对他来说，不管天大的事情也及不上给自己补瞌睡来得更加重要。 但是很可惜，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自从阴差阳错之下，在武当后山的洞窟之中习得了同属于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以后，有关八奇技的漩涡，他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尤其是他的性格虽然看着淡漠，似乎对什么都不太上心，整天表现出一副懒洋洋混吃等死的姿态，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极有责任心和大爱的人。 因此，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通过风后奇门对罗天大醮的结果卜了一卦。 结果这一卦差点就让他的人直接没了。 但是这种代价也并没有白付，在卦象给予的启示里，他看到了一种可怕的未来： 享誉全国的龙虎山老天师，为了让侄孙张楚岚获得最终的胜利，不惜亲自下手暗算诸葛青。 结果事情败露，这种以大欺小的黑幕行为，不仅让老天师本人身败名裂，更使得龙虎山的声望一落千丈，继而引发了异人界的大动荡。 不仅如此，更兼之还有一团连他都看不清楚的阴影始终徘徊在整件事情的边缘，不知所图为何。 “啧……真是麻烦呐！” 他也顾不上擦拭从自己七窍之中流淌出来的血液，虚弱地想道，“看来这龙虎山，我还真是不得不去了。” 就在这时，被他放在床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也总，你会去参加罗天大醮吗？” 接通之后，一句略带调侃的话语从听筒之中传出。 “蚩…曜？” 虽然好几年都没有再见过了，但是这个第一次让自己在内景之中见识了什么叫恐怖的青年，给王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我……会去，你也要去吗？”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蚩曜既然也要去的话，那么这个同样身怀大秘密的人，又会对罗天大醮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王也只感觉自己大脑又开始抽疼了，为什么这么多事情都要压在自己这么一个穷苦小道士的身上？ 我明明只想闲云野鹤逍遥世外，不是来当救世主的啊！ 王也的心情有些自闭，不过这并不妨碍蚩曜继续开口： “当然了，这种盛事怎么可能少得了我？不过比起那个，我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谈，约个时间怎么样？” 第225章 也总曜总 “也总，请坐。” 苗疆制药集团，蚩曜的办公室里，迎来了一位贵客。 “别介，您才是真正的老总啊，我就是一个一贫如洗的小道士而已。” 王也穿着武当山的制式藏青色道袍，黑眼圈极重，满脸困倦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曜总，说说看吧，专门找我有何贵干呐？” 他的行为举止虽然充满了慵懒的气息，但形散神不散，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精神却是高度集中的。这一点蚩曜通过天蛊望气术看得一清二楚。 自从通过卜卦算出龙虎山罗天大醮之事会有波澜后，王也虽然嘴里一直叫嚷着麻烦，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起来，积极想办法帮忙化解。 而不客气一些地说，蚩曜在王也眼里就是一个需要重点注意的不稳定因素。 如果说按照卜卦结果来看，他有自信可以拿下同样身为术士的诸葛青，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暴露自己会风后奇门这件事的话，那么面前这家伙就不一样了。 想到蚩曜，王也的心情很是凝重，因为他始终算不出来有关对方的任何东西。 不仅如此，每当他尝试想要直接卜算蚩曜的时候，心灵之中就会立刻泛起一股极致的危机感，仿佛再进半步就会有灭顶之灾临头。 这种感觉，哪怕是他卜算八奇技相关事宜的时候都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也让他暗暗将蚩曜的神秘和危险程度提升到了最高。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秘密，也并不好奇秘密的内容，但却明白这个秘密对世界的影响极大，属于万万不可失控的那一类。 所以，虽然蚩曜在电话里说的模糊不清，几乎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他还是如约而来。 某种程度上说，就算蚩曜不要主动找过来，王也恐怕也会想办法在罗天大醮之前摸一摸蚩曜的想法，以便制定自己的行动计划。 因此，在问题出口之后，王也心中难得的有些忐忑。 所谓无所执则无所惧，以前的王也大部分时间都处在那种状态下，可以说是非常契合太上忘情之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既然想要拯救老天师，那就是心有所忧，那么所思所虑自然就会受到影响，不复过去的洒脱。 不过蚩曜这一次并没有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选择抛出了一个宏伟的命题：“王道长对异人的未来，怎么看？” “啊？” 王也闻言一愣，没想到蚩曜开口就是这么大的一个话题，想了想之后，他尴尬地挠着头，“异人未来什么的，那是公司和十佬才需要考虑的话题，我就是一个小道士而已，能有什么看法？不过就是随波逐流而已。” “呵呵，也总过谦了，你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道士啊……” 蚩曜意味深长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在我看来，按照最近几十年的发展情况，异人的生存的空间无疑是在变得越来越小，尤其是武力侧的占比。在枪炮被广泛运用之后，大多数异人原本引以为傲的实力，几乎成了笑话。即便是作为特种兵、间谍，也并非不可替代。 “所以，新时代的我们需要挖掘探索自己身上其他的价值，转换自身的定位。所幸，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底蕴足够深，而且我们修行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升华自己，而非好勇斗狠。所以这种转变虽然是被时代裹挟的，但倒也不算太勉强。” “哦？” 听了他的这番话，王也倒是有种重新认识了一下蚩曜感觉，而这也正是蚩曜想展现给王也看得东西。 自己的身怀秘密的事情瞒不过王也，也不可能跟他坦白。那么想要取得对方一定程度上的信任，就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比如志向和理想。 “相信你对我们蛊师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我们传承的蛊术之中，除了战斗用的部分之外，还有大量医用方面的知识。这些东西虽然与现代从西方传入的医疗理念大相径庭，但却已经被我们使用了上千年，事实证明，其效果是毋庸置疑的，它们就是我们转型的依仗。不过，这毕竟是个大动作，所以还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你们什么？” 王也不解，不过这个话题并不沉重，所以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调侃道，“莫非是替你们算出来一个开场剪彩的黄道吉日？” “有王大师亲自算出来的黄道吉日自然是好，不过我们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蚩曜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来一瓶药液，“这就是我们即将主打上市的产品，蛇胆明目滴眼液。” 他简单陈述了一下其功效以及打算走的营销策略。 “啧……” 王也听了之后砸了咂嘴，“所以你是想让我老爹帮你引荐一下教育系统的人脉？” “不错，大王总作为帝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出去吃一顿饭都能上新闻，这方面的关系想必是不缺的。如果能得到他的背书，那么我们的产品便可以如虎添翼。” 蚩曜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家的生意虽然做得还行，但这种商业上的事情，我从来都插不上什么话啊！” 王也挠了挠头。 “不，你不是插不上话，而是不想插话。” 蚩曜认真地看着王也，“以你的本事，只要愿意花心思，自然可以轻松达到目的。而作为回报，罗天大醮之上，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忙或者配合的话，尽管可以来找我，如何？” “哦？你怎么知道罗天大醮上会有麻烦？” 王也的动作微微一顿，盯着蚩曜的眼睛，这是他现阶段最关心的事情。 “我自然有我的情报渠道，” 蚩曜微微一笑，“而且就算没有情报，张楚岚可是牵扯到了八奇技之一的炁体源流。因为八奇技而生出的麻烦这些年还少了吗？不过我本以为凭你的性格不会去蹚这潭浑水，却没想到……” 说道最后，他眼神之中的探究猜测之意让王也暗暗心惊，感觉继续再聊下去，自己的秘密恐怕就要藏不住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 王也快速点头，“罗天大醮之后，我为你引荐老爹，尽力帮你促成此事。” “那就……合作愉快了？”蚩曜伸出右手。 “合作愉快。” 两手相握，契约达成。 第226章 计划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27章 拜见老天师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28章 一指开山 “哦，小王也啊，你师爷身体可好？还有这位，是小蚩曜吧？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老陆可是经常跟我提起你啊，呵呵，相交这么多年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他那么会夸人呢……” 张之维闻声转头看向二人，慈祥地笑道。 “好，可硬朗啦，最近还学会用微信了呢！”王也挠着头回应。 “陆老爷子谬赞了，” 蚩曜一脸谦虚，然后侧身让开了一个位置，“您看看这是谁。” “是……楚岚么……” 老天师一怔，半开半阖的眼睛陡然睁大，温润如玉的眸中闪过一道丝毫不加掩饰的精光。 按理来说，以他老人家的境界早就已经达到了神莹内敛、返璞归真的程度，只要不动手，平日里看起来就跟一个普普通通不会练炁的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此刻，他双目之中竟然射出了璀璨的光华，虽然只有短短一刹，但也足以说明张楚岚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我……” 怀着激荡而又忐忑的心情，张楚岚上前两步，心中有千言万语，百惑千疑，但却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嘴唇嗫嚅着，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幸好张之维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和蔼一笑，“叫师爷！你爷爷是我师弟，他既然将天师府的本事都交给了你，那你叫我一声师爷也不亏。” 张楚岚是什么人啊？ 他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兔，眼前这么粗的一条大腿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他怎么可能无视？于是立刻顺着杆子就爬了上去，痛痛快快叫了一声，语气中饱含着三分期盼、三分亲切、三分如释重负以及一分委屈： “师爷！” 随后，张之维便将继续招待客人的事宜交给了关门弟子张灵玉，他自己则是带着张楚岚走进了一间静室。 见老天师居然为了跟张楚岚谈谈直接抛下了其他所有人，蚩曜与王也对视了一眼，看到了他眼中暗藏的担忧。 “想什么呢？” 他拍了拍王也的肩膀，“灵玉道长在叫我们了！” “唉，老天师竟然如此看重张楚岚……看来天机所显并非无因啊。”怪不得他宁愿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让张楚岚赢…… 王也想到了自己在内景中卜算出来的那种可能性，以极低的声音喃喃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道长，你说什么？” 从老天师手里接过引客之责的张灵玉有些没听清楚，疑惑地问道。 “哈，没什么……” 王也哈哈一笑，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早就听闻灵玉道长大名，号称小天师，今日一见果然丰神如玉，仪表非凡呐！” “王道长谬赞了，” 张灵玉自谦地淡淡道，“灵玉只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之一，小天师什么的都是误传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诸位请跟我来吧，罗天大醮的比试场地安排在后山。” “你们先去，我们还得在这等会儿张楚岚那小子。” 徐四朝着几人挥手道别。 所谓的后山，其实就是龙虎山上未经开发过的区域。比起前山的重重殿堂、巍峨宫阙，后山虽然简陋一些，但却才是真正完全属于天师府的地盘。 而且更加清净幽寂，贴合自然之理。 张灵玉一次自然不可能只带两个人过去，所以这时候的队伍已经颇为庞大了，蚩曜也遇到了不少熟人。 比如诸葛青、诸葛白兄弟，邓有福、邓有才兄弟，风莎燕、风星潼姐弟，还有陆玲珑等等。 “诸位，” 张灵玉将众人带到一条深深的沟壑边上，“这里算是罗天大醮的第一道考验，能凭自己手段过去的人，才有资格参加之后的比试。我就送到这里，祝愿各位马到功成，告辞了。” 蚩曜往前瞄了瞄，那是一道深不见底，长约百米，宽二三十米的沟壑，说是峡谷也勉强可以。最重要的是，它的两侧山壁整整齐齐，如刀削斧凿一般，明显就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于是，他脑海中顿时产生了一个想法，连忙叫住了即将离场的张灵玉。 “灵玉真人请慢，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请讲。” 张灵玉闻言转过身来。 “这道沟壑，” 蚩曜伸手指着前面的裂沟，“该不会是天师府为了这次罗天大醮现场准备的吧？莫非是老天师亲自出手劈出来的？” 虽然这么想似乎有点离谱，但总不至于是天师府的道爷们腰里缠着吊索，趴在山壁上用铲子一点一点挖出来的吧？ 相比起会令天师府形象崩坏的后者，他宁愿相信这是老天师以雷霆化鞭劈出来痕迹。 至于雇佣工程队？山里的活，一般的工程队恐怕也干不来，更何况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原本还觉得这个考验没什么难度的诸多青年异人们纷纷跑到裂沟边上，越看越觉得蚩曜说的有道理。 “这真的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诸葛白一脸惊叹地抬头看向哥哥。 “如果用艮字法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裂开地面，但是如此规模庞大而切口又齐整的裂痕……” 诸葛青沉吟不语。 邓有福、邓有才兄弟也在一旁小声嘀咕，“柳大爷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吗？” 邓有才低声问道。 “……难。” 仔细思索了片刻，邓有福摇了摇头，“柳大爷的力量应该是够了，但是却无法做到如此精准的控制。” “灰大爷倒是可以，不过得花很长时间才行。” 邓有才说道，灰仙擅长钻地大洞，但是要弄出这么大一个峡谷，也绝非一日之功。 藏龙更是探手摸了摸下方光滑平整的山壁，煞有介事地说道，“的确，切口如此齐整，必然是认为的。希、云，你们俩也是挖沟的熟手了，评价评价？” “死胖子，你说谁是挖沟的？” 身高全靠头顶两根须须支撑着最后尊严的希当场就拔出了腰间的武器，“我这柄幻刃如果有几百米长的话，倒是可以试试看。” 至于带着面具的云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藏龙的调侃。 这些都还算是相当有见识的精英异人，只是从各自的角度尝试分析要做到如此程度需要怎么样的实力。而其他那些知识储备不足的散人就更离谱了。 “这就是老天师的厉害吗？一剑开山？” “什么一剑，龙虎山最出名的就是金光咒和雷法，应该叫一雷开山才对！”旁边有人纠正道。 “一雷开山，这说起来好像不太顺口啊……不如叫一指开山怎么样？” “一指不够霸气，要我说，就叫吐气开山最好！” 见众人越吹越离谱，张灵玉面对大家的眼神只感觉如芒刺背，于是赶紧开口转移话题，“这道沟壑是怎么形成的并不重要，时间不多了，大家还是抓紧行动吧。前山还有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 第229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张灵玉落荒而逃之后，守在深壑边的另一位龙虎山弟子开口道：“诸位，请吧。如果有不擅长身法的，也可以选择从这几条绳子上过去。” 他伸手向左右示意，只见沟壑两边都钉着四根细细的木桩，木桩上缠着碗口粗的麻绳，倒也是一种不错的借力工具。 但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再加上这么多人看着，就算心里真的有些打鼓，也没有愿意拉下脸去爬绳子的。 而且大家都是年轻人，以往大部分也都是各自门派或者家族中的翘楚，如今从天南地北汇聚一堂，难免就想要比个高下。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 说到出风头，陆玲珑团队的藏龙当仁不让地抢先站了出来，“那就让我先来给大家打个样吧！” 话音未落，顿时有许多束目光汇聚到这位身形圆润的青年身上。 “嘿嘿，玲珑女神大人果然也看我了！”计划通。 对于别人的目光藏龙并不在意，但是心目中的女神陆玲珑的关注可就不一样了。他顿时就感觉自己体内无端涌现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喝呀！” 藏龙倒退几步，快速助跑，然后狠狠蹬地一跃而起，圆滚滚的身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轻盈的弧线。 嘭！ 然后重重落地。 “切，这算什么。” 邓有才一把搂住了身侧女子纤细的腰肢，“老妹儿！抱紧哥啊！” “好哒，哥么么哒！”那女子十分乖巧地照做，整个人都贴在了邓有才的身上。 随即淡淡的黑色炁劲从他的体内流出，萦绕在身周。 唰~ 几乎没有助跑，两人便如同原地起跳一样轻松越过了沟壑。 落地之后，邓有才怀里的妹子连声赞叹道：“哥太帅了，么么哒！” 这让邓有才更加得意，随意瞥了旁边的藏龙一眼，眼神里满是人生赢家的自豪。 “可恶……” 藏龙双拳紧握，小声嘀咕，“不就是怀中抱妹跳么，好像谁做不到似的！要不是我没有妹子……” 想到这里他忽然眼睛一亮，“唰”的一声扭头看向对面：“冰雪女神玲珑大……” 话才说道一般，陆玲珑便如条件反射般握紧秀气的小拳头以更大的声音喊道：“闭嘴啊！！！” 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被叫出那么羞耻的外号，她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啊？陆玲珑此刻简直恨不得飞过去直接把藏龙这个死胖子给原地活埋了。 被女神拒绝的藏龙只好失落地独自退开，蹲在一旁画圈圈去了。 经过他们几个这么一闹，其他异人也纷纷开始施展自己的手段。 以异人的身体素质，只要不是完全不锻炼肉体的那种，在炁劲的加持下一个冲刺越过这几十米的渊壑并非难事。 不过总有一些人会与众不同。 火德宗的小火神洪斌便是其中一位。 赤发红眉的洪斌运起火德宗的行炁之法，顿时双眼明亮如大日，整个人都仿佛被包裹在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如一枚火流星般划破长空。论声势，论特效，比之前那些人超出了不知多少。 这一下子，压力就来到了剩下的人这边。 小火神这么一搞，他们要还是平平无奇地冲刺跳过去，那不是就落了下风？ 大家都是年轻人，意气之争是难免的，要是不气盛的话又怎能被叫做年轻人呢？ 不过好在，这一波来的人里面没有任何一个软柿子。 “小白，准备好了吗？”诸葛青低头看向弟弟。 “我准备好了，青！” 诸葛白认真点头。 “那就走吧。” 诸葛兄弟同时掐诀，“艮字，土河车！” 轰隆隆—— 刹那间地动山摇，兄弟俩体内的炁劲同时涌动，脚下的岩石泥土顿时开始剧烈翻涌。片刻之后，如同地龙翻身一般，一条完全由土石构造的巨蟒探首而出，就像一架大桥似的载着诸葛兄弟俩安安稳稳地度过了眼前的深壑。 这是一手虽然不如小火神那么光影效果拉满，但无论气势还是风度都完胜于前者。 蚩曜已经能听到后面有女声开始尖叫了。 “真是骚包啊……” 他看着踏深渊如履平地的诸葛青兄弟，小声嘀咕道，然后看向王也，“也总不准备露一手吗？” “算了吧，我可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手段。” 王也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然后一甩道袍宽袖，阴阳两股炁劲生生流转，竟然拖着他轻飘飘如云霄一羽般荡过了沟壑。 这一手虽然没有任何附加特技，但这所谓特效不够演技来凑，那悠然如羽化般的身姿风仪却也不输前几位。 “咱们也走吧。” 蚩曜冲着朵儿示意了一下，然后抽出腰间的虫笛。 呜呜~ 清冽的笛音悠然响起，飘荡在寂静的山林之间。 少顷，只听云遮雾绕之处传来几声回应般的轻啼，蚩曜的嘴角也随之流露出几分笑意。 片刻之后，几只白鹤便从云间低掠而来。 它们丹顶而长喙，洁白的翅翼边缘染着淡淡的墨晕，仙灵之气拉满。白鹤在空中几个盘旋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收束羽翼落到了蚩曜的身前。 不仅如此，还长颈低垂，微微俯首，一副“请您来骑”的模样。 “这可是龙虎山的仙禽啊！这家伙是什么人？” 不少人纷纷惊叹。 “上来。” 蚩曜伸手牵起朵儿，一人坐在一只白鹤的背上，念头微动，两只仙禽便扑扇着翅膀，再一次悠然起飞。 “哇！” 陆玲珑与枳瑾花等几名女性异人见状，眼中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钦羡，目光紧紧盯着天空之中乘鹤翱翔的两道身影。 片刻之后，白鹤落地，蚩曜从它的背上一跃而下，然后转身轻抚着它的背脊，“多谢了，鹤兄。” “还说人家骚包，你也是不遑多让啊！” 先一步过来的王也撇了撇嘴道。 而诸葛白则是满眼星星地扑了过来：“曜哥，曜哥！这只仙鹤能让我也骑一下吗？” “没问题，不过今天就算了，时间已经不早了。” 蚩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几人一同循着路旁的指示，朝真正的罗天大醮会场走去。 …… ……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沟壑对面剩下的大部分人纷纷松了口气：“这几个家伙都是什么人呐，手段一个比一个变态。有他们看着，我都不好意思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趁还没有其他变态出现，抓紧时间吧！要不然赶不上比试了要。” 一时间大受打击的余下之人纷纷放弃了花里胡哨的手段，一个个都选择用最朴实无华的冲刺跳远方式跨了过去。 反正也比不过，干脆就摆烂好了。而且大家一起摆，也不丢人。 第230章 挑衅 “话说龙虎山到底为了这次罗天大醮的事情准备了多久啊，怎么连这种规模的竞技场都提前建好了？” 通过了第一关的测试之后，蚩曜一行人来到后山，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座巨大的环形阶梯竞技场。 “也未必就是临时准备的，这些东西可能一直都在也说不定呢。”王也接话道。 “这么说……老王，你们武当山也有这玩意吗？” 蚩曜扭头看去。 “那肯定没有……但是龙虎山跟我们武当不一样，他们除了是一家门派之外，还是正一道脉的领袖。平时少不了跟上清、灵宝、阁皂山等同属正一道的门派之间有一些交流……” “没错，这地方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以往都是我正一道内部的切磋，跟外人在这里比试，还是第一次。” 听见旁边突然有人插话，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梳着淡青色高马尾的青年缓缓走了过来。 “符箓派单士童，见过诸位。” “武当王也。” “苗疆蚩曜。” “武侯派诸葛青\/白。” 互通姓名之后，蚩曜提议道：“既然单兄对这里也颇为熟悉，如今正好还没开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带咱们在附近转转？实不相瞒，这龙虎山的后山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有点好奇。” “哈哈哈，这个自然没问题了。” 虽然不是龙虎山弟子，但是作为同属正一道的符箓派传人，在如今这个龙虎山弟子紧缺的时候，单士童便也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东道主，十分热情。 “别看后山没有前山那么多的宫阙殿阁，但这里才是天师府的精华所在。跟我来，我带你们逛逛。” “多谢。” 见对方答应得痛快，蚩曜也很满意，抬脚就跟了上去。 不过王也就没有这个精神了，他提溜着手里的保温杯，随便找了一颗盘根错节的老树纵身一跃跳上高枝，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挥了挥手，“你们去吧，我累了，在这躺会儿。” 蚩曜对此见怪不怪，于是跟着单士童的人便只有他和朵儿，以及诸葛青、诸葛白兄弟四人。 “这里是天师府弟子平时做早晚课的地方，” 单士童首先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宽阔平整的广场，周围没有太多装饰，仅仅只是用石料铺了地面，上面还雕刻着一些龙虎云纹。 “这边是弟子们居住的静室，这几天咱们也会被安排住在这里……” “这是祖师祠堂，里面不仅供奉着天师府的前辈，还有我正一道诸多祖师的牌位。”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天师府的核心了，也算是半个禁地。” 几人来到了后山唯一的一座殿阁样式的庄严建筑物旁边，听单士童介绍道，“传度殿。” 听到这个名字，蚩曜的眼神不禁一闪。 他拉着单士童在龙虎山后山闲逛自然不只是对这里的风景好奇，更重要的是想了解一下重要建筑的布局。 以龙虎山的分量，如果探索得当的话，或许会让自己获得迄今为止最高星级的奖励。 而这一圈转下来，他已经锁定了两个重要地点。 其一便是祖师祠堂，第二个就是面前不远处的这座传度殿。 祖师祠堂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而这座传度殿的最大作用便是传承天师度。这是一种被龙虎山天师们代代相传的禁制，甚至可以直接追溯到他们的飞升祖师——天师张道陵的身上。 迄今为止，共有六十五位龙虎山天师在此接受传度，这地方的神秘度之高，恐怕会令人难以想象。 当然了，这种地方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近的，即便在如此繁忙的时间段，它的周围都有数名天师府弟子守卫，阻挡误入的外人。 “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我最不缺的就是机会。” 蚩曜在心中暗道，同时默默记下了这个位置。 …… …… 到处游览过后，一行人回到原点，心满意足的蚩曜对单士童自然是满口道谢。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桀骜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 “你就是蚩曜？” “嗯？” 蚩曜循声望去，结果只看到了两条小腿，再一抬头，才看清是一位红发如火的青年正漂浮在空中俯视着自己。 “我是西部来的，叫贾正亮。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哥哥叫贾正瑜，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他淡淡地问道，然后不等蚩曜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的事我都了解过了，被你教训一顿纯属咎由自取。但是他虽然不成器，好歹也是我的哥哥，却被你打得一蹶不振，甚至开始怀疑起家里的手段究竟有没有意义……” 说道这里，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所以这一次，我很期待能与你正式交手。到时候我会堂堂整整地打败你，不是为了替那个白痴报仇，而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我们贾家的绝技，不比任何人差！” 说罢，他身形一转，躯体前倾，脚下踩着的两柄飞刀骤然加速，作势就要离开。 但是，就在此时，明明已经摆好了前冲姿势的贾正亮却在半空中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 “什么情况？” 他顿时一惊，连忙从袖口又取出两柄飞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这才重新站直，然后立刻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脚下。 “我的斩仙飞刀……刚才突然不听使唤了？” 他眉头紧皱，略有些慌乱地举目四望，很快就发现了怀疑目标——一位女子正抬着手臂，一片漆黑的掌心正对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 蚩曜也循着他的视线回望，却发现动手的正是朵儿。 面对蚩曜询问的目光，朵儿薄唇微微开合，轻轻袅袅的声音从中飘出：“他威胁你。” “干得漂亮，不过这是什么蛊？” 看着朵儿漆黑一片的掌心，蚩曜好奇道。 虽然已经朝夕相处两年，但是朵儿在药仙会学到的蛊术实在是过于繁杂，直到如今蚩曜也没能全部见识一遍。 “噬铁蛊，以铁矿为食，躯壳可以吸引金铁之物。” 朵儿刚才就是将大量噬铁蛊凝聚在掌心，以庞大的磁力干扰了贾正亮脚下的金属飞刀，才差点让他从半空中直接摔下来。 只不过那些飞刀都被贾正亮以体内炁劲蕴养多年，抗干扰的能力很强，这才险险没让他当众出丑。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让贾正亮勃然大怒，而且尴尬不已，于是干脆收起脚下代步的飞刀，怒气冲冲的甩下一句挽尊的话后，匆匆离开。 “希望到时候也有人能帮你！” 望着贾正亮狼狈离去的身影，蚩曜轻轻摇头，不置可否。 “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231章 真正的m 贾正亮的威胁固然显得有些虎头蛇尾，但得知此事的风家姐弟还是在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穿着连体紧身战斗服凸显出窈窕身材的风莎燕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傲然地说道：“贾正瑜的事情你是在帮助我们天下会避免踩坑，因此而来带了的麻烦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那个什么贾正亮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听她说这话的语气，好像轻轻松松就可以把贾正亮给拿下似的。 “这怕不是在用贾正瑜的水准衡量他的弟弟吧？” 蚩曜心中暗道，“交给你，然后去给人家送钱吗？” 他摇了摇头，“不必了，贾正亮找我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贾正瑜被收拾了一顿而已。”恐怕是自己当初徒手接下他的三柄啄龙锥，让他对家传的御物之术产生了怀疑吧？ 回想起之前贾正亮的话，重点好像也不是帮哥哥报仇，而是为贾家绝学正名。 虽然他这么说，但风莎燕霸道女总裁的性子上来了可不会轻易听人劝，她冷哼一声，“反正这件事情我管定了，你不用操心。” 说罢竟然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风星潼在旁边耸耸肩苦笑了一声，显然对于自家姐姐的脾气颇为了解。 “她……该不会现在去找贾正亮吧？” 蚩曜看着风莎燕渐渐远去的背影，迟疑着问道。 “那应该不会，这里毕竟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道长们已经明令禁止私下比斗了，老姐她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风星潼解释道。 “那就好。” 蚩曜松了口气，“这个贾正亮可不简单，你姐姐要是大意的话，对上他恐怕讨不了好。” “啊？他有这么厉害？” 风星潼有些吃惊。 “星潼，你不是喜欢搜集情报吗？怎么对这家伙就没什么了解？” “嘿，这个，他毕竟还不怎么出名嘛……” 风星潼挠了挠头，讪讪一笑。 “所以说啊，你收集的那些都是垃圾情报……” 这时，风星潼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嘲讽，他微微侧身，发现一位穿着粉色格子衬衫，手里端着一盒炸鸡吃的正香的圆润眼镜青年走了过来。 “卷毛，信息的收集要诀在于挑重点，而且还要学会灵活应变知道不？” “藏龙，你这个死胖子难道就知道他的底细……” 风星潼一脸不信，他跟藏龙虽然交情不深，但也认识，这家伙可没他自己嘴里吹的那么神。 “嘿，几分钟之前，我的确是不知道，毕竟贾正亮只是出身西部贾家村这种小势力，在外面也没什么名气，并不值得我多加关注。” 藏龙“嘿嘿”一笑，面色十分得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他主动挑衅蚩曜的缘故，让原本几乎没什么热度的自己一下子就吸引了大量的关注。如今，他也可以算是焦点选手之一了，大家都在期待他所谓的为贾家正名的一战，到底是战胜强敌名扬天下，还是虎头蛇尾牛皮吹破。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值得我藏龙大爷勉为其难去搜集一下情报喽~” “哼，足够详细可信的情报又岂是短时间内就能得到了，你现在才想着搜集，又能有多少收获？” 虽然承认藏龙前半句说得没错，但风星潼绝不相信藏龙有本事在几分钟内就拿到比自己更加详细的有关贾正亮的情报。 毕竟之前天下会试图跟贾家村合作的时候，也曾浅尝辄止地调查过一番，风星潼虽然不知全貌，但也略微窥得一二。 但是他这话一出，却将藏龙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了。 “那你就等着瞧吧！” 他神秘一笑，然后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花儿，怎么样？找到贾正亮的情报了吗？” 藏龙一脸谄媚地凑到了一位穿着素雅，戴着眼镜的长发女子身边，盯着她手里的平板电脑问道。 “靠！这死胖子，居然还找外援，不讲武德啊！” 风星潼顺着藏龙的脚步将目光投射过去，然后顿时暗骂出声。 “怎么了，怎么一脸不爽的样子？” 这个时候，张楚岚一行也来到了附近。 这漫山遍野的异人里，跟他最熟悉的就属风家姐弟了，因此第一时间就跑过来打个招呼。 蚩曜见状，随口跟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前的来龙去脉。 “怎么了？那个女人……难道跟贾正亮很熟悉？还是有什么情报搜集方面的特殊能力？” 张楚岚望了望捧着平板不断点击的枳瑾花，有些不解。 他感觉风星潼说的没错，情报收集又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想知道爷爷的信息还至于大老远跑来龙虎山跟别人打生打死吗？ 经历过与老天师张之维的一番谈话后，张楚岚除了得知自己爷爷的真名以外，依旧没有问出来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老天师明确说，必须要等他通过这次罗天大醮真正拿到天师继承人的资格，自己才会将知道的东西告诉他。 “唉……” 风星潼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她叫枳瑾花，跟贾正亮熟不熟悉我不知道，但是她的脑袋很好用，而且黑客技术也很强，我甚至怀疑她的异能就是与这方面相关的。单论搜集和分析情报，的确是比我要厉害得多。” “是吗？” 张楚岚想了想，一拍风星潼的肩膀，安慰道，“你要这么看，就算她能搜集到足够多也足够可靠的情报，但是最终收益的不也还是你姐姐嘛！你又不亏，他们相当于是再帮你免费打工啊！” 这话一出，本就是资本家二代的风星潼瞬间醒悟，然后一脸敬佩地看着张楚岚，“难怪老爹这么看好你呢，你这份觉悟，就该来我们天下会啊！” 天下会虽然是异人组织，但因为崛起的过程中掺杂了太多的商业元素，所以对于异人们最看重的面子问题关注度一般，反倒更加重视实际的利益。 正如张楚岚所说，如果藏龙在枳瑾花的帮助下真的找到了足够多的情报，那么付出一点无伤大雅的颜面就能轻松换取这些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啊哈哈哈……” 张楚岚讪讪一笑，没接这个话题。 而后，心态发生转变的风星潼在藏龙过来炫耀自己情报的时候全程面带微笑，最后甚至还说了一句谢谢，顿时让藏龙的心底非常不是滋味。 “总感觉这个逼装的有点亏，怎么回事？”他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不仅如此，比起张楚岚的建议，风星潼做得更绝，不但白嫖了藏龙的情报，就连这么一点面子他都不愿意付出。 听完藏龙的话之后，他直接伸手一指身旁的张楚岚，“贾正亮的情报你搜集得的确不错，不过你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吗？” “这家伙……” 藏龙只是抬眼看了看张楚岚身上的衣服，瞬间就失去了兴趣，随口道，“我不是都说了嘛，我只关注重要人士的情报，一般的小鱼小虾才看不上眼呢！” 听到这话，风星潼的嘴角立刻疯狂上扬，眼神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神采，然后一字一顿说道：“张楚岚！重要么？” “我靠！” 张楚岚和藏龙同时惊呼，只不过一个是在心里，一个直接喊了出来。 “我好心给你出主意，你丫居然卖我……” 张楚岚在心里还没抱怨完，就听见藏龙大声喊道：“张楚岚！你是张楚岚！” 一瞬间，周围有不下数十道目光全都定了过来，让张楚岚大汗不已。 要说这次的罗天大醮中，最让大家好奇关注的人是谁，不是名声在外的小天师张灵玉，诸葛青、蚩曜、陆玲珑等一众名门弟子，而恰恰就是张楚岚。 毕竟，八奇技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更何况还有小道消息说他跟天师府有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关系。 这下子，张楚岚彻底尬住，而更让他尴尬的还在后头。 身为一名情报收集爱好者，藏龙对于最近圈内最火的话题人物张楚岚自然抱有极大的兴趣。自从得知了张楚岚的身份之后，他嘴里的问题就没停过。 “你就是张楚岚？那倒是值得留意，值得留意。我能采访采访你吗……诶？你旁边的这个妹子看衣服也跟你是一起的？她也来参选天师继承人吗？怎么称呼啊，妹子？” “我？” 跟张楚岚站在一起的冯宝宝一脸呆萌地回应道，“我叫冯宝宝……我不是来当天师的……” 她伸手指了指张楚岚，理所当然道： “他来当天师，我负责把妨碍他当天师的对手都收拾了……” 第232章 老天师:我太难了 “！！！” 这话一出，原本只是因为好奇而投向张楚岚的那些目光瞬间就纷纷变得凶恶起来，不少人身上甚至已经开始冒出了炁焰。 这无异于在说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辣鸡啊，随随便便就能全部收拾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有人现在统计罗天大醮中选手的仇恨度排名的话，张楚岚和冯宝宝肯定会荣登榜首，毫无悬念。 张楚岚也被冯宝宝这话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按住了她，防止接下来在爆出什么惊世之言，同时脑筋急转试图赶紧想个说辞来糊弄过去。 幸好，老天师的及时出场帮了他一次。 “吼吼吼吼！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啊……”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包括天师张之维在内，陆谨、吕慈、风正豪、解空等一众十佬缓步走出，天师府的二号人物田晋中也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这样一群大人物的出场，立刻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参赛选手的注意。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十佬这种可以说是经过官方认证站在异人界顶端的大佬，可不是平时想见就能见到的。 得益于此，他们瞬间就把张楚岚和冯宝宝的事情抛之脑后，一脸兴奋地看向了高台，甚至有人都掏出手机准备合影了。 就连蚩曜也没能例外。 当然了，他可不是因为见到了十佬，而是在高台上发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五魁、红中？” 蚩曜看着乖巧侍立在解空大师身侧的两位小朋友，微微一怔。 恰好刘五魁也冲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副“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的表情。 “意外倒是足够意外的，不过惊喜嘛……” 蚩曜面无表情地无声呢喃，“还是在罗天大醮之后就尽快把他们送走吧……” 毕竟全性中人可没有几个善茬，解空大师位列十佬，又武功全失，到时候保不齐就有人想要铤而走险地搏上一把来名扬天下。 而那段时间自己要做的事情也不少，可没什么时间和精力过去保护他们。 这个时候，刘五魁居然直接悄悄从上面溜了下来，甩着两条橙色的马尾跑到蚩曜身边，咧开嘴露出豁了一角的门牙笑道：“师父哥哥，听说有个叫贾正亮的家伙招惹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帮你把他揍趴下！” 听她这么说，蚩曜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得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丫头来操心了？还有啊，你来参加罗天大醮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还撺掇着解空大师也舟车劳顿跑这么远……” “嘿嘿，这你就猜错啦！” 五魁儿嘿嘿一笑，满脸得意，“这一次可是师父主动带我来的，他老人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她略一沉吟，然后故意压低了声调，模仿着解空大师慢悠悠的语气：“张之维那家伙仗着弟子个个成材，以前没少跟我炫耀，我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啦！可是没法子，宝闻和宝静就是不争气，我也只能忍着。这次我好不容易也收了个足够优秀的弟子，去他的地盘上显摆显摆怎么了？” “没想到解空大师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蚩曜忍俊不禁地说道，“这么说来，这一次你的目标其实就是张灵玉喽？” “没错！” 五魁儿脖颈微昂，一脸自信。 “啧啧啧……这，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蚩曜本来想打击她一下，毕竟张灵玉虽然不是年轻一代的天花板，但也可以算是年轻一代中站在最高水准线上的少数几人之一。 这次罗天大醮的选手中，有资格跟他争锋并有希望战而胜之的人一共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自己、王也、诸葛青、冯宝宝、朵儿…… 如果风星潼再一次拘到了柳坤生的灵，那么也可以算一个，完全解放的陆玲珑或许也有那么几分机会。 至于原本剧情里战胜了张灵玉的张楚岚，只不过是刚刚逼出了对方的全力罢了，仅仅是因为有老天师在背后操盘，给张灵玉下了药，这才获得了胜利。 不过他转念一想，单论修行天赋，身怀童子命，天生亲佛近道的刘五魁肯定不会比张灵玉差；论名师指导，解空大师虽然失去了武力，但眼光见识样样不缺，更是身兼少林、灵隐两大禅门的绝学，有他教导，五魁儿在方面也丝毫不输对方；甚至除了修行的功法之外，她还有天生的异能——五方揭谛护法神。 所以算来算去，她唯一比张灵玉差的，也就是时间而已。年岁小一些，接受正规教导的时间短一些，仅此而已。 但是再短，她也认真修行了十几年，再加上这两年有解空大师的亲自指导，进度不说一日千里吧，但怎么说至少不会比为了隐藏自己的异人身份而近乎十年都没有好好修行过的张楚岚差吧？ 而这样的张楚岚都能逼出张灵玉的全力，五魁儿想要跟张灵玉碰碰，好像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再说了，解空大师既然主动带她来，那么自然也是有几分信心的，否则他凭什么敢说出显摆显摆这种话？ “不过搅局的人这么多，也不知道老天师的那盘棋到底还能不能下得下去。” 蚩曜只是随便想想就替老天师感觉头疼。 这次罗天大醮，老天师的第一目标是想要让张楚岚获胜，取得天师继承权；第二目标是想以张楚岚为对比，打破张灵玉内心深处对于自身修习的阴五雷的偏见。 从某种角度上说，这种偏见甚至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张灵玉的修行进度。 因为天师府的五雷正法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攻击性的法术，更是他们接续金光咒的后续修行根本法。 阴五雷也好，阳五雷也罢，其实就是先炼心肺还是先炼肝肾的选择而已，最终完整的五雷法肯定是要五脏五气同修的。 结果张灵玉倒好，因为自己破身早，无法修习阳五雷而一直觉得自己不干净了，愧对恩师、愧对天师府。厌弃甚至是憎恶阴五雷，压根就不好好修行它。 这让身为师父的张之维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偏偏这种心理上的问题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所以在他的剧本中，决赛最好是由张灵玉和张楚岚来打，让他们两个像是照镜子一样去发现各自的问题，走出心理困境。 但是如今，多出了蚩曜，以及他引起的诸多变数，别说张楚岚了，就连张灵玉能不能顺利走到决赛圈都是个问题。再想要维持这样的完美对局来一箭双雕，可就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了。 “希望老天师的头发能撑得住，不会到最后变得跟解空大师一样。阿门……”想到这里，蚩曜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将目光投向了高台。 这时，老天师也很懂年轻人的热血，选择跳过了那些冗长讲话环节，直接宣布罗天大醮的切磋环节正式开始。 第233章 佛韵拈花指 罗天大醮的切磋规则还算是比较简单清晰。 按照报名的人数一共分成两轮，第一轮是四进一的混战海选，通过海选的异人再进入第二轮的一对一淘汰赛。 “丙螣蛇……” 蚩曜看着手里的纸条，略一沉吟，“第三场么……朵儿，你抽到的是什么？” “乙金蟾。” 朵儿将纸条翻转，展示给他看。 “在我前面一场啊，那我正好可以去观战。” 按照规则，纸条前面的甲乙丙丁等天干数字是参赛者入场的顺序，而后面的动物名称若相同，那就代表是同一组的对手，每种动物最多只会出现四次。 “曜哥，朵儿，你们抽到的是多少号啊？” 这时，风星潼挥着手跑了过来。 两人也没隐瞒，给他看了手里的纸条，看过之后风星潼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第一轮没遇上你们。” “怎么了，我记得你并不热衷于战斗啊，今天怎么会这么在意比试对手？” 蚩曜随口问道。 “这都要怪你啊，曜哥……” 风星潼的眼神中充满了幽怨，“本来我说喜欢情报收集和医术，不喜欢战斗，老爹也一直都很支持。但是自从认识了你以后，他对我的要求就变得越来越高了，动不动就拿我跟你比，说我这也差点，那也差点的。这次罗天大醮更是给我定下了一个保底名次，达不到的话可就遭啦！” “啊这……” 蚩曜顿时哑口无言，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五魁儿，你呢？” “我是甲饕餮！” 五魁儿元气满满地挺了挺胸脯。 “第一场啊，正好我们都有空，走！给你加油去！” 蚩曜大手一挥，一群人就组成了五魁儿的临时后援团，跟在她后面进入了赛场。 …… …… 抽签结束之后，比试开始得很快。 五魁儿直接去了下面的选手备战区，而等蚩曜等人走上阶梯观战席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来看这场比试的人竟然格外得多。 “什么情况？难道对手里面有很出名的人在？” 蚩曜伸长脖子朝场内张望。 “并不是这个原因，” 这时，从他们后面忽然传出了一道元气满满的女声，“这一场观战人多的原因很简单……你们看那边！” 几人循声回望。 “呦，是玲珑啊。” 蚩曜仰着头跟后排的陆玲珑打了个招呼，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嚯，大佬云集啊！” 可不是嘛，只见对面的观战席上以老天师张之维为首，解空大师、陆谨、天师府田晋中等等一票大佬赫然全在。 “难怪呢……” 蚩曜恍然。 他原以为解空大师会将心思按捺到后面的淘汰赛阶段，没想到居然在海选阶段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给别人看了吗？ 真是心急啊！ “是吧是吧？” 陆玲珑晃动着头顶的那一缕粉色呆毛，两手叉腰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敢说在场的人里面有一大半其实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出场的是谁，但不管是谁，既然能引得太爷爷他们一起来看，那自己来看就绝对不亏，他们大概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的。”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对面的大佬们也在互相打趣。 “佛兄，我听说你这徒弟是这次参加罗天大醮的异人中年级最小的一个？” 老天师张之维一手捋着颌下长须，笑着问道。 “五魁儿的确年岁尚小。”解空大师微微颔首。 “没想到大师你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有心思收徒，”陆谨在旁边摇了摇头，“我就不行了，连玲珑那丫头都懒得自己教。” “呵呵，得见良才美玉，若不悉心雕琢一番，实在是令人难以释怀啊……” 解空大师虽然声音淡淡，可语气中那股得意与炫耀的劲又怎么能瞒得过周围这些相交近百年的老友？ “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可就要好好看看，你这徒弟到底有多优秀！” 陆谨话音刚落，恰逢下面的战斗开场。 “第一场，甲饕餮组四人到齐，比试正式开始！” 随着天师府裁判的一声令下，观众席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到了下方的赛场上。 五魁儿的三名对手也并非全都是无名小卒。 裁判宣布开始的声音还未完全散去，一道强烈的破风声便倏然响起。 嗖嗖嗖—— 三枚拇指大小的石子携裹着猎猎狂风，分别袭向了五魁儿在内的三名异人！ “哼，能接下这一记弹指神通的，才有资格做我钟小虎的对手。” 场中，一名打扮十分非主流的青年十分嚣张的说道，竟然同时对其他三名对手发动了攻击。 “哼，找死！”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以前也都无冤无仇，本来直接对上以后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打，结果他这么一闹，所有人的目标顿时就锁定了那位刚刚施展出弹指神通的杀马特青年。 “小子，上一个这么狂的人，坟头的荒草都已经没过膝盖了！” 一位脸上有疤的男子面对呼啸袭来的石子不闪不避，只是冷笑这张开手，大声喝道，“不就是扔石子吗？小孩子的把戏！给我回去！” 看到他的动作，施展出弹指神通的钟小虎嘴角勾起，同样面露不屑。 “啧~” 见到这一幕，看台上的蚩曜微微摇头。 “怎么了？” 风星潼好奇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可惜，那个刀疤脸太大意了。” 蚩曜解释道，“他的异术应该是天生的念动力，所以想要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法来应对袭来饿到石子，但是他却并不了解弹指神通这门异术。” “这个我知道，弹指神通，是以炁劲覆盖石子、铁砂等物体，远距离射出的一种异术，擅长打穴、破炁……”风星潼主动担任起了百科全书的职责，“啊，我知道了，是破炁！” “没错，弹指神通可不仅仅只是将石头扔出去那么简单，想用念动力硬接倒也不是不行，但消耗可是会很大的……” 而显然，那名擅长念动力的异人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他的念动力炁墙被弹指神通一击而破！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不仅没有将袭来的石子反射回去，反而被它径直射中了掌心，疼得倒地打滚。 “嘁~” 钟小虎见状，一边漫不经心地上下抛着手里的石子，一边扭头对剩下的五魁儿两人说道，“如果不想跟他一样受伤的话，还是尽早弃权吧，大家都省……” 他的话还没说完，表情却突然一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梳着橙色双马尾的五魁儿露出一脸祥和慈悲的微笑，手臂缓缓抬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充满神秘韵味的弧线，然后就像是探囊取物一般，轻轻松松地便将风驰电掣般疾射而来那枚石子捏在指尖。 她这一捏，动作非常的轻盈，仿如佛祖拈花。但是带给对方的震撼却好似五雷轰顶，就连观战的大佬们都纷纷对此表示了赞叹。 “小小年纪，却能得‘佛祖拈花，迦叶一笑’中的三分佛韵，了不得，了不得啊！” 张之维不吝赞道，“此等璞玉，若是给老道遇上了也难免会动心，为她破例再收一徒也未尝不可。” “呵呵呵呵，阿弥陀佛……” 解空大师更是已经高兴地开始口宣佛号了。 第234章 战书 场中。 五魁儿可不仅仅只是用指尖拈住了石子，在轻盈地摘下了迎面袭来带着猎猎风声的暗器之后，她脸上庄严圆满如琉璃一般的笑意不变，手腕微微翻转，将指尖拈住的石子轻轻向前一按。 嗡！ 这一按同样柔缓无比，仿若天成，不带有任何一丝烟火之气。 但是她面前的空气却陡然间荡起涟漪。 一圈一圈，层层叠叠，仿佛扩散的水波。 这原本是石子的速度超过了声音而引发的气障，后续会爆发出剧烈的炸响，但是落在直面此招的钟小虎眼中，那一圈圈荡漾开来的却变成了耀目的佛光，紧随其后的空气炸鸣更是被他理解成了佛陀的当头棒喝。 结果就是，他就那么傻愣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满眼都是迷茫之色，连一丝一毫的躲避动作都没做出来。 当然了，他所看到的也并不全是假象，因为此时此刻五魁儿的体表的确覆盖着一层淡金色如佛光般的炁劲，哪怕是从观众席上往下看，也会觉得此时沐浴在金色佛光之中的刘五魁宛如真佛降世。 这就是佛门武功的特性。 与道家讲究返璞归真、神莹内敛，修行到高深处反而会复归于平凡、和光同尘不一样。佛家修行，修为越是高深，动手的时候声、光、影、音效果就越是夸张。 大德高僧动辄就是步步生莲、佛音相随、金身不坏…… 总而言之，就是越厉害的人，造成的声势也就越震撼。 这两种路线倒也未必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是风格不同而已，或许跟佛门本是外来教派，急于吸引信徒、传播自身理念有关。 人前显圣是大多数人心中都有的想法，愿意锦衣夜行的人总归是少数。 这恐怕也是它作为外来教派能够这么快就跟本土的道门分庭抗礼甚至某些时候还犹有过之的原因吧。 当看台上的大佬们看到那位钟小虎居然被佛光所迷，对于刘五魁反击回来的石子没有半点反应的时候，张之维叹了口气，手指微动，一抹金光凝聚在指尖，“如今这些小辈，下手也没个轻重……” “呵呵，道兄莫急，五魁儿会有分寸的。” 解空笑呵呵地制止了他的动作，示意他继续看就是。 而自信哪怕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也能救下钟小虎的张之维闻言，也真的按捺住了立刻出手的心思，继续看了下去。 那枚石子在佛光的映衬下恍如一颗金色的舍利倏然划破长空，不偏不倚地正中钟小虎……掌心抛起的另外两枚石子。 啪！ 一声脆响，三枚石子在距离钟小虎的头颈要害不足半尺的地方同时炸裂，而且不是四散乱炸，三枚石子统统碎成粉末簌簌而下，甚至都没有任何碎屑伤到近在咫尺的钟小龙！ 这份对于力道的精细操纵，让观战的不少人为之心惊。 “这是……将袈裟伏魔功和狮子吼也融了进来？” 张之维见五魁儿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让钟小虎惊而不伤，不禁抚须而笑。 袈裟伏魔功、大狮子吼与拈花指同属少林七十二绝技。前者讲究的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只要以炁息灌注，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手中的利器。柔软如袈裟可以，坚硬如石子自然也不例外。 后者则是一门音波御敌的技法，三枚石子炸裂时的那一声剧震，可不仅仅只是简单听个响而已。 “雕虫小技，让道兄见笑了。五魁儿佛性天成，与七十二绝技皆有缘法……” 解空大师这不知道是自谦还是自夸的话语成功让周围的大佬们为之侧目。 与七十二绝技都有缘法？老和尚真敢吹啊！难道说…… 看台之上各怀心思的大佬们且不细说，场中，在三枚石子炸碎的刹那，无形的音波便仿佛有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钟小虎的头顶。震得他好像脑浆沸腾，头晕目眩，手脚失衡。 轰！ 他摇摇晃晃一个趔趄，最后竟直接摔倒在地，起身不能。 而且不仅是他，目睹这场短暂交锋的另外一名选手不知怎的，似乎也受到了佛光的影响，居然不战自退，当场弃权。 “那么我宣布，甲饕餮组的胜者是——刘五魁！” 伴随着天师府裁判的高声呼喊，五魁儿的首秀落下帷幕。 虽然因为对手质量一般的缘故，五魁儿总共就出手了一次。但是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仅仅就那一式充满佛韵禅意、三技合一的拈花指，便足以说的明五魁儿的实力。 佛门功法讲究禅武合一，少林七十二绝技更是每一门都有自己配套的专属佛法。 佛法造诣的高低对于战力的加持甚至更在勤学苦练之上，有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个顿悟，实力便可以暴增一大截。可以说是受天赋影响较大的一种修行方式，天赋不同的人修行起来，效果会天差地别，甚至让人怀疑这到底是是不是同一种功法。 而想要如刘五魁一般将三门绝技合而为一，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思路与练习，更重要的是将它们背后对应的佛理也一并融会贯通才可以。 这在大多数人看来，可比单纯的练武要难得多了。 此战之后，再没有人会因为年龄小而轻视她，反而是只要遇见，便会众口皆称五魁大师。 …… …… 五魁儿打完之后面颊之上笼罩的庄严佛韵顿时褪去，一脸兴奋地跑上看台来找蚩曜。 “怎么样怎么样，我这一手像不像当初你徒手接贾正瑜飞刀的样子？像不像像不像？” 她这一开口，就让蚩曜怔了怔，“这你是听谁说的？” “星潼哥哥啊！” 刘五魁理所当然地指向了旁边讪笑着的风星潼。 当初为了给刘红中治疗身体，蚩曜没少带着他们兄妹俩跟风星潼打交道，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相当熟稔。 “所以说，你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打败对手，目的是为了给贾正亮下战书？” 蚩曜沉吟了片刻，忽然有点想明白了五魁儿的意图。 “没错！” 刘五魁重重点头，傲然一挺小胸脯，露出豁了一角的贝齿笑道，“不就是徒手接飞刀嘛，好像谁不会一样！” “嗯……” 听她这么一说，蚩曜忽然有点同情起贾正亮了。 恰逢此时，不知道是得到了消息还是什么缘故，说曹操曹操就到，贾正亮本人居然也适时走了过来，闻言后低着头俯视五魁儿，眼神锐利：“我的飞刀可没那么好接！而且也不止三柄！你的拈花指再强，又能拈得住几把？” “但是我还有千叶掌啊！” 五魁儿立刻顶了回去，气势丝毫不落下风，“我的大慈大悲千叶掌可是得到了师兄的真传呢！” “哼，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 贾正亮撂下一句话之后，便飞身跳下了看台，原来接下来轮到他的乙白鹤组出场比试了。 “哦？这么说甲组的比试已经全部结束，轮到乙组上场了吗？朵儿，那我们赶紧走吧。” 蚩曜说着便牵起朵儿的手转身离开。 “就是就是，我们去看朵儿姐姐的比试了，谁要看你啊，略略略~” 五魁儿冲着贾正亮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蹦一跳地也跟着离开了。 “可恶的小鬼……” 站在场地中央的贾正亮额头之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看向三名对手的眼神极度不善。 第235章 量天 朵儿的比试过程平平无奇，因为当她一口气放出足以笼罩半个场地的蛊毒云气之后，她的三名对手只能不战而降。 虽然心里憋屈，但却不得不承认，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因为张楚岚也在乙组的缘故，很多人都慕名去了他那边观战，来这边看的人并不多。不过事后，朵儿也凭借着自己碾压级的表现迅速从默默无闻变成了这次罗天大醮的种子级选手之一。 “接下来，就轮到我！” 蚩曜伸了个懒腰，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不知道是谁这么好运，抽到了我这一组呢？” …… …… “云，到你了！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是第三场次。走走走，咱们去给你加油助威！” 已经通过了自己比试的陆玲珑、萧霄、枳瑾花、藏龙等人重新聚集再一次，围着一位戴着面具只露出眼睛的青年说道。 “你们随意……” 云摊了摊手，转身带头朝着比赛场地走去，毕竟他本就不是多话的类型。 但是才刚走没几步，陆玲珑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等一下！” “怎么了，玲珑？” 既是领袖又是团宠的陆玲珑神情有异，当然不会被众人忽视，他们纷纷回头以目光询问。 只见陆玲珑小步跑到云跟前，指着前方的赛场问道：“云，你确定没有记错，你的场次真的是在这里吗？” 这话让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干脆取出兜里的抽签纸条直接展示：“看，我是丙螣蛇没错吧？” “啊……” 陆玲珑的脸上顿时一夸，瞬间充满了遗憾与叹息，“怎么这么倒霉啊！” “怎么了？莫非你知道这一场里面有云对付不了的人？” 枳瑾花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同时快速转动起了自己的大脑，片刻之后同样发出了恍然的叹息，“原来如此，那确实是可惜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俩在这打什么哑谜呢？” 性格与身材成反比的山东大汉希有些焦急地看着队伍里的两名女性，强烈谴责她们的谜语人行为。 “这还不好猜吗？” 倒是一身长袍大褂的萧霄“唰”地一甩折扇，“云的实力我们都清楚，即便放在罗天大醮的所有选手里，也稳稳属于前列。能让玲珑和花儿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明她们完全不看好云，而有这样实力的人总共才有几个？前面的比赛我们虽然没全看，但情报花儿也都搜集了，张灵玉、诸葛青这些热门人选都已经打过了。还剩下谁？” “这……” 希揪了揪额头前端的两根须须，然后蓦然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难道是……蚩、蚩曜？” 同样猜出答案的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云的实力即便在他们这个精英小团体中也能稳稳排进前三，结果就连枳瑾花这样不太擅长战斗的人都成功晋级了，云却注定要止步于此，这种反差令他们感慨不已。 至于说期待云能爆种战胜蚩曜？ 如果对方是张灵玉或者诸葛青的话，虽然希望不大，但他们或许还能抱有一丝期待。 可是蚩曜不一样，他跟陆家之间的联系一直都很紧密，这群以陆玲珑为核心组成的精英异人对于蚩曜的大致实力都有所认知，明白那根本不是凭借爆种就能抹平的差距。 “这么消沉做什么？” 这个时候，作为当事人的云开口说话了，“别忘了陆老爷子召集我们来龙虎山的目的，难道真的是争夺天师继承权的吗？为了保存战力，别说碰到蚩曜，就算是遇到张灵玉、诸葛青，我也多半不会选择放手一搏，而是大概率会主动弃权，以免耽误正事。” “这……” 听到云这么冷静的自我剖析，其他人也很快回过神来。的确，他们这群人上龙虎山来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是助拳来的。 以全性这种组织结构，但凡他们想要集结大量人手干点事情都藏不住秘密。这一次他们试图大闹龙虎山的事情也同样如此。不仅仅是陆家知道了，公司方面更是早早就做出了布置。 “不愧是寂静的黑云，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绝对的，不为外物所动！” 王二狗竖起了大拇指，夸张地赞叹道。 “这是什么鬼称呼……别说废话了，走吧，时间不多了。” 云满头黑线，重新迈动脚步。 …… …… 场中。 “丙螣蛇组人选到齐，比赛正式开始！” 伴随着天师府道长的一声宣告，另外两名选手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中间的云。 “喂，那个戴面具的。对面那家伙是苗疆蚩曜，扎手得很，咱们几个先联手对付他，然后再分出高下如何？” 云闻言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知道他的名头？” 他的拒绝明显出乎了那两人的预料，让他们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我跟你说，不联手的话……”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云单手拔出了腰间那柄无锋也无刃的铁尺状兵器，淡然道，“不过我想说的是，就算我们联手，其实也没有任何胜算。” “可恶，你这家伙，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两人不甘地怒吼一声，“算了，跟这种没志气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自己上！” “甩头一子！” “地行仙！” 他们一个抛出绳镖试探，另一个则直接一头扎入地下，消失不见。 面对呼啸而来的甩头一子，蚩曜只是稍一侧身，便以毫厘之差避过了绳镖的攻击。不仅如此，他在让过了镖头之后，竟然伸手直接拽住了绑在飞镖后面的绳索。 “嘿，得手了！” 使出甩头一子的异人见状，顿时面露惊喜，然后狠狠一扯绳镖，“给我过来吧你！” 蚩曜纹丝不动，接着反手同样一拉。 “啊——” 磅礴巨力直接反客为主，将那人给扯了过来。 “快出手！” 飞在半空，那人舍不得放弃自己的武器，只好大声呼叫支援。 “哼，” 蚩曜闻言，轻蔑一笑，左脚一抬一挑，精准命中了刚刚从地面钻出的那名异人的胸口，将他踢到了半空中，直接让两人撞了个满怀。 兔起鹘落之间，两名异人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 目睹这一幕的云默默叹息道：“所以我就说，咱们联手也没用。” 不过不战而降并非是自己的风格，于是他将手中的铁尺一横，郑重道：“尺名量天，请赐教。” 第236章 不存在的赔率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37章 不听八卦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38章 鱼与熊掌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39章 一线生机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40章 我即是方位，我即是吉凶!(为若羽红尘大佬的万赏加更～) 最终，王也与诸葛青这一局对战，竟然形成了拉锯消耗的态势。 虽然从场面上来看，诸葛青在王也各种术法的轮番轰炸下要显得更加狼狈一些，但是王也面对自己怎么也处理不掉的三昧真火，也同样有些无计可施。 打到后来，另一个赛区今天的比试都已经全部结束了，他们两个却还没有分出胜负来，导致两边的观众汇聚在一起，观战席上人员爆满。 当然了，另一边之所以打得快，也有青符神单士童面对张楚岚直接弃权的原因。这让张楚岚不摇碧莲的恶名更上一层楼，但也让他的谋划更加接近成功。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另一边的选手整体实力也更弱一些。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观众，王也抬手扶额，小声嘀咕道：“这一次来龙虎山，真的是亏大了！没办法了，只好用那招。” 他眼神一凝，指诀变换，死死盯着诸葛青，不，应该说是盯着诸葛青身侧环绕着的那些护体火燕。 “乱金柝！” “龟蝇体——蝇体！” “八门搬运！” 三招齐出，乱金柝定住了诸葛青和他身边的三昧真火，蝇体加速了王也自己的时间流速，也即是变相地加快了他的动作，然后再以人盘的八门搬运术直接移走了那些火燕。 这还没完，下一瞬，王也的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然后如同移形换位般直接出现在了诸葛青身侧，食中两指并拢，轻轻点在了诸葛青的胸口膻中大穴。 “乱金柝、龟蝇体，解！” 仅仅只是一瞬，场上的形式已然大变。 在观众们的眼里，王也就像是瞬移一样，突然出现在诸葛青身侧，而诸葛青原本用来护身的神秘火燕却不翼而飞。 这让他们纷纷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一大段剧情，明明之前还是势均力敌的场面在，怎么眨个眼的功夫就分出胜负了？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王也喘着粗气问道。 诸葛青默默低头，看着点在自己胸口大穴的那两根手指，迟疑了一下，随即释然一笑，“终究还是没能抓住那一线生机……不过你刚才用的招式是？” “这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王也收手转身，明显不想多谈。 “也罢，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虽然依旧是败了，但因为过程复杂了许多的缘故，诸葛青心中也没那么多纠结和不甘，疑惑是有，但不至于当场就爆发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三昧真火可不是什么低消耗的技能，跟王也耗了这么久，他已经撑不住了，没说几句身体便是一软，险些直接倒地。 王也见状连忙搀扶着他往场外走去。 他们两个拍拍屁股走了，看台上的大多数人可还是懵的。 “喂喂，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他们还离得挺远的，怎么……” 张楚岚扭头问徐三和徐四，“莫非他也会风小姐的异能？” 但是很可惜，他们两个对于这种术士专业的问题也不甚了解，最后还是风星潼给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猜测：“不一样的，他移动的方式跟老姐不同，而且老姐目前也做不到像那样的全身瞬移。听说奇门遁甲里面的人盘法术有搬运之能，应该是那个原因吧。” “那这要是遇到了该怎么打？就连诸葛青那么厉害的家伙就反应不过来，一下子就输了。” 身为术法门外汉，他们是感觉不出来乱金柝和龟蝇体这种法术效果的，只认为是王也的瞬移太快太突然，诸葛青反应不及所以落败。 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 在看台上，还有一个带着斗笠、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悄悄待在角落里，此刻满眼都是激动。 “乱金柝，龟蝇体！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奇术乱金柝！” 陈金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强忍住自己想要跳起来大声欢呼的冲动。 身为十佬之一，术字门的当家人，这个世界上本该没有多少东西能牵动他的心绪。但是这一刻，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只有同为术士，才能切身体会到王也带来的那种震撼。 “武当…王也……” 他嘴里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颤抖着悄然离开。 …… …… 诸葛青只是炁力消耗过度，真正严重的伤势倒是没有，也就是在跟王也拉扯的过程中被碎石、木屑什么的划破点皮的程度，所以被抬进居所之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一转头，发现床边正好坐着诸葛白、王也、蚩曜和朵儿四人。 其中小白的眼神还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好啦，我没事，别哭了。” 诸葛青勉强抬起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讨厌，谁哭了？” 见哥哥醒来，诸葛白破涕为笑，但还免不了傲娇几句。 “王道长，这次多谢你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顾忌着我的安危的话，你本可以更快一些那些比赛的。” 诸葛青看向王也。 这倒也是实话，要是不怕撞死诸葛青的话，王也大可以多开几条土河车横冲直撞，效率的确会高不少。 “彼此彼此吧，你那个三昧真火也的确危险，要是突然给我来上一下，我也吃不消。” 王也伸了个懒腰，“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头疼啊，明天还有比赛呢。” “请稍等，” 诸葛青叫住了王也，“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又是打听我用的什么手段？我不是说了，还不是时候。”王也婉拒道。 “可是你已经知道了我压箱底的手段是三昧真火了呀？” 诸葛青忽然跟蚩曜相视一笑，然后冲着王也眨了眨眼睛。 “你……” 王也立刻转身看向蚩曜，“你们两个串通好的？” “诶，可别这么说，老王，这可是你问我，我才告诉你的。那时候老青还昏迷着呢，串通什么呀？” 蚩曜一脸无辜，表示这锅自己不背。 而诸葛青则是有咳嗽了几声，一副虚弱的样子看着王也。意思也很明显，我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怪我？ “行吧行吧，反正这手段已经漏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恐怕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也不怕多跟你们说几句。” 王也想了想，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你不就是好奇我为什么能压制你的奇门术法吗？你仔细看看我脚下这一局。” 他的脚尖轻轻一点，一座奇门格局立刻铺开。 诸葛青睁开双眼，虚弱的姿态顿时一扫而空，眸中射出两道寸许长短的逼人精光。 “奇门显像心法，开！” 此时此刻，他的视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漆黑无垠的空间之中只有王也和他脚下的奇门局。 “这一局怎么了？不是很正……” 他疑惑的话语还没说完，王也心念一动，脚下的天、地、人、神四盘也随之发生变化，局中的时间和自然环境在春夏秋冬二十四节气之间来回流转。不仅如此，王也随手拿起桌上一支笔，松手之后，重力仿佛也失去了作用一般，那支笔竟然老老实实地悬停在半空之中。 “明白了么？和其他术士需要踏方位、寻吉凶不同……身在这局之中，时间、空间，四盘的生克都由我来制定！” 王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落在诸葛青和诸葛白两人的耳中，却同如洪钟大吕一般，几乎要彻底颠覆掉他们以往对术士这个职业的认识。 “我即是方位，我即是吉凶！” 第241章 贾师傅，别刮了! 因为诸葛青和王也的战斗拖了太久，再加上他们频繁地使用术法轰炸，将场地搞得一团糟，等天师府的人重新将地面修葺平整，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即便是异人也需要吃饭，餐风饮露可不行，所以接下来的场次只好推迟到下午进行。 天师府的斋饭味道还是不错的，不比灵隐寺的素斋差，而且还有肉食。 午后，蚩曜早早便回到了赛场看台，因为下午不但有他自己的一场比试，前面更是还有一场五魁儿与贾正亮的战斗。 这也是为什么蚩曜对于贾正亮之前的挑衅无动于衷的根本原因，在他看来，天生拥有五方揭谛护法神的五魁儿，正好是贾正亮的克星。 而此时场中的情况也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轰隆！ “可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贾正亮再一次脚踏飞刀升空，勉强避开了五魁儿的一记大光明拳，他看向周身环绕着五张神只脸谱的刘五魁，眼里满是凝重。 西部贾家村有两套祖传绝学，御物之术和奔流掌，贾正亮在御物术上的天赋极高，因此便只专精了这一门。 年纪轻轻便可以同时操纵十二柄飞刀对敌，将自己那个同样被吹嘘为天才却只能御使三柄啄龙锥的哥哥爆得渣都不剩。 但也正因为如此，让他忽略了对奔流掌的练习。不，应该说，他压根就没怎么修习奔流掌。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十二柄斩仙飞刀攻守兼备，已经足够我纵横天下了，还学奔流掌干啥？ 但是今天，他终于碰到了一个用飞刀对付不了的敌人。 看台上。 因为有五魁儿出场的缘故，解空大师依旧笑呵呵地拉着老天师等人在旁边观战。 当看到贾正亮的飞刀“叮叮当当”地撞在五魁儿身边环绕的揭谛盾牌上之时，风正豪感慨道：“这个贾家的小子本来已经足够优秀了，可惜啊……”遇上了一个最克制他的对手。 以贾正亮飞刀的犀利程度以及那神出鬼没的攻击方式，这次参加罗天大醮的选手中能防御得住的根本没有几个。 排除掉碾压级别的蚩曜和王也不谈。 即便张灵玉开了金光咒，也未必可以硬接多少下；陆玲珑性命双修再怎么耐打，可是面对这种的锐器攻击，结果也不好说；诸葛青的兑字术法黑琉璃也需要在合适的方位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至于其他的人更多还是只能依靠闪避来应对，或许可以赢，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让贾正亮这么难堪。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场面会让见惯了各种风浪的十佬都位置皱眉呢？ “喂，你们说这个贾正亮是不是从小练打铁的啊？不然动作怎么会这么熟练，声音还这么有节奏呢？” 看台上的异人们说话可就没大佬们那么委婉了。 贾正亮这“叮叮咚咚”戳了半天，刘五魁连表情就没变化一下，完完全全就无视了他所有攻击，自顾自地挥拳，一下又一下地追着他满场乱砸。 你要说是互相无视攻击，面对面拳拳到肉地站撸那倒也挺热血的，但偏偏问题就是，刘五魁仗着五方揭谛护法神可以无视贾正亮的飞刀，但她那看似白嫩秀气，却每一下都能砸得地动山摇的小拳拳，贾正亮可消受不起。 这要是给胸口来一下，他恐怕直接就gg了。 所以虽然很憋屈，但他也只能不停地躲。 “什么打铁，我们打铁也是能把铁条砸变形的好不？” 旁边恰好有一位铁匠铺出身的青年有些不满，“他这连人家的衣角都摸不到，哪里配叫打铁？明明就是刮痧！” “对对对，刮痧，哈哈，这个词儿真的是太形象了，我仿佛看到那个小姑娘头顶上在不停地冒出‘免疫’‘免疫’‘免疫’，哈哈哈~” 这个说法以其生动形象的描述瞬间就赢得了周围许多人的认同，继而以恐怖的速度在整个观战区传播开来。 “你跑什么？不是要让我们见识一下你家绝学的厉害吗？” 五魁儿一边追着打还不过瘾，她对于这个主动挑衅蚩曜和自己的人可没有半分好感，因此嘴里也没个停，以念诵佛经的速度频率开口嘲讽着，“结果就这？是在给我奏乐呢，还是刮痧？” “可恶啊！” 贾正亮不胜其扰，干脆直接操控脚下的飞刀直线向上拔升，飞到了半空中距离地面五米左右的位置。 “我就不信你发动这招的消耗比我御使飞刀还小，” 他心里也发了狠，“有本事咱们就这么耗着，看看是谁先撑不住！” 五米左右的距离，以五魁儿的弹跳力倒也不至于够不着，但是这么一跳一跳的打法实在是不太美观，毕竟她又不是某个伸缩自如的橡胶人。 “你以为飞起来我就打不到了？” 如果是未曾拜师解空的五魁儿，可能确实拿这样的敌人没办法，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在解空大师的亲自指导下，以少林和灵隐的底蕴，五魁儿的战斗方式不存在任何短板。 尤其是她还有一个最擅长大慈大悲掌的师兄。 五魁儿两手叉腰，明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白嫩的小拳拳松开，五指并拢成掌，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大慈大悲千叶掌！” 轰轰轰轰！ 两只小巧玲珑的手掌交替拍出，手臂伸缩之间带出重重幻影，配合着她慈悲祥和的面容，仿佛真正的千手观音一般。 虽然这样的慈悲，贾正亮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就是了。 因为她每一掌拍出，都有庞大的炁劲脱手而出，在半空中迎风便涨，化作一道道人身大小、掌纹清晰的巨型金色佛掌。 “哇靠！” 飞在天上的贾正亮见状大惊失色，他虽然留着三柄护身飞刀盘旋在身侧以作防护，但是飞刀这东西本就不擅长守御。 那种防守方式与其说是护身，不如说是以攻击来劝退敌人，就像是荆棘光环一样。想要打到我，你也得承受同等、甚至是更加恐怖的创伤，如果觉得不值，那就别来。 然而，这种防御方式很明显只对那些需要贴身发动的近战招式有效，当它们面对这铺天盖地拍过来的金色佛掌之时，劝退的效果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半点。 就算三刀齐出，也斩不碎几道佛掌，于是贾正亮只能继续狼狈逃窜。 所幸他脚下踩着自己的飞刀，身形足够灵敏，这才能在一番狼狈不堪的疯狂走位之后，灰头土脸的跑出了大慈大悲掌的攻击范围。 五魁儿这样豪放的战斗方式，也给了看台上的观众极大地震撼。 这种身上套一层护盾然后就不管不顾地追着对方狂追猛打的做派看起来实在是令人热血沸腾，偏偏她的外表又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这种暴力萝莉一般的反差更是加剧了她身上的独特魅力。 这也导致看台上不少人都对贾正亮这种躲躲闪闪不肯正面迎战的做法非常不满。 明明是个大老爷们，结果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硬气，这让大家怎么满意？ 于是，当贾正亮再一次拔升自己的高度想要继续耗的时候，看台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喊：“贾师傅，别刮了，打不过就认输吧！” 第242章 彼岸金身 “你们闭嘴！” 贾正亮本就因为落於下风而心烦意乱，此时还听到有场外观众嘲讽，更是气得直接怼了过去。 只不过偌大的观赛席，上百位观众，他也没办法立刻找出来到底是谁在嘲讽自己，而且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噗嗤~” 听到场外观众的叫喊，刘五魁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抬手捂住嘴，但是那清脆如银铃随风摇曳般的笑声已经成为了压断贾正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吧，这一招我本来是为了对付蚩曜准备的，但事情既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他操控着脚下的飞刀重新落回地面，手臂一挥，召回了全部十二柄飞刀，让它们一起漂浮在自己身前。 “提前告诉你一声，接下来我要用的招式并不适合在切磋较量的时候使用……” 贾正亮虽然满身狼狈，但说话时的神情却依旧充满了自信。 “我虽然会尽量选择避开你的要害，但结果究竟如何，我也把握不住……”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股股强烈到肉眼可见的炁劲从他的体内用出，缓缓包裹在所有飞刀的表面，就像是给它们上了一层人特殊的包浆一样。 这是贾家御物之术的高级技巧，以自身的炁劲完全包裹所御之物，以附加诸多增益。 而已贾正亮此时的水平，他能做到的就是抹除掉自己斩仙飞刀表面的摩擦力，让它无限接近于零，以此来获得超乎寻常的速度与隐蔽性。 很显然，他信奉的是速度就是力量那套规则。 只不过这样做对炁力的消耗极为严重，以贾正亮目前的修为，总共也就只能使出两次，如今经历过长时间的奔逃之后，剩下的炁力也就只能使用一次了。 “小丫头，我最后劝你一句，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弃权吧……” “唠唠叨叨的，简直比师父还要啰嗦！” 五魁儿可不是什么会原地站着等敌人准备大招的人，贾正亮既然落地了，她当然不会客气，抬手就是一套大慈大悲掌拍了过去。 欢迎回到地面。 轰轰轰轰！ 十数道金色的佛掌脱手而出，如铜墙铁壁一般重重叠叠地飞向了贾正亮，而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一反常态，没有半分想要躲闪的意思。 “哼，我之前躲，只是不想在这些无意义的东西上多费力气罢了，可不代表我真的对付不了它们！” 贾正亮冷哼一声，“也罢，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也就不留手了！” 他抬起手臂，向前一指，周身十二柄包裹着湛蓝炁劲的飞刀齐刷刷地一转，朝着前方疾射而去。 “九百生灭！” 砰！砰！砰！ 被特殊炁劲消除了摩擦力的飞刀效果的确不凡，那十二柄飞刀化作十二道流光，速度极快但却半点声音都不露。 在它们的面前，即便是铜墙铁壁般的淡金色佛掌，也如一张张脆纸似的，眨眼间便被扎出了无数缺口，继而溃散成了点点金光。 “哦？有两下子嘛！” 刘五魁见状，也察觉到了心头灵觉的些许示警，这代表着那些飞刀的确有对自己造成威胁的能力。 看台上。 当看到贾正亮的飞刀忽然间就变得似乎无坚不摧起来，不少人都有些惊讶，明明之前还在刮痧，怎么突然间就像是换了一套武器似的？ 开挂了？ “怎么办，五魁儿会不会有危险啊？” 风星潼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一点蚩曜也不太清楚，不过他抬起头眺望了一下对面看台上的解空大师，见他老人家依旧劳神在在，面上半点忧心都看不见，于是便也放下心来，回道：“相信她，可以应付的。” 然后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对贾正亮飞刀的观察上。 原本平平无奇只能刮痧的飞刀，突然就变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起来，这一点不仅普通观众好奇，蚩曜心里也有点好奇贾正亮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比起别人只能干好奇，他还可以选择自己看。 【天蛊望气术】！ 在望气术的视野中，贾正亮那些飞刀表面包裹着的炁劲无所遁形，那些炁劲并不是静态的，而是随着飞刀的前行在不断地波动调整，形状千变万化。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少顷，蚩曜暗暗点头，“难怪御物师在古时候会被称作剑仙呢，这一层包裹住飞刀的炁劲如果能扩大一点范围，将御物师自己的身体也包裹在内的话，不就相当于是人剑合一，御剑飞行了吗？可惜……” 真正的御剑飞行不应该是像贾正亮那样脚踩着飞刀，而应该是整个人都融入到剑光之中才对。 无独有偶，对面看台上的大佬们也正在讨论这个问题。 大家都是年过百岁的老人，交情非浅。而刘五魁又是这么一个可可爱爱的小丫头，还是解空大师的心头宝。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解空大师由于遭逢变故功力全废，自己无法出手，所以当五魁儿有可能遭遇危险的时候，张之维和陆谨同时开口问道：“佛兄……” 接着，两位老友对视一眼，最终由陆谨开口道：“老天师毕竟是东道主，贸然出手不太好，还是我来吧。佛兄，贾小子这招有点凶险，小丫头能应付得来吗？要不要我……” “呵呵呵……” 解空大师乐呵呵摆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五魁儿可是还有很多招式没使出来呢。” “哦？” 陆谨和张之维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好奇。 以他们两个的眼光看来，如今贾正亮以秘法所御使的飞刀，别的不说，单纯以杀力而论，已经可以算是如今罗天大醮排在最前列的攻伐手段了。 哪怕是张灵玉用金光咒也未必就能挡得下来。 但既然解空大师如此自信，那他们也就选择继续看下去，看看这个小丫头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场中。 五魁儿在感受到自身的灵觉示警以后，倒也没有托大无视，而是表情庄严地两手并在胸前，五指互相勾勒结出了一个莲花印诀。 然后小嘴微张，清晰地吐出了一串十分怪异的发音：“唵、嘛、呢、叭、咪、吽！” 随即，环绕在她周身的五大护法揭谛脸谱如同受到诏令一般，同时膨胀，眨眼间就化作五道比刘五魁自己还要高大的金身虚影，然后合而为一，变成了一位五头十手的巨大法身盘坐在地，法身正中央的位置就是五魁儿的本体。 【揭谛金身】！ 而后，法相的十只手臂同时动作，或弹指，或掐诀，或握拳，或并指为剑，或竖掌成刀…… “这是……” 这一刻，不懂行的人都在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虚幻金身法相目瞪口呆，而真正懂行的人则是在为五魁儿居然能够同时展示出两位数的少林绝技而面色动容。 “拈花指、降魔印、菩提刀、光明拳、达摩剑、龙爪手……” 一位外貌就像是个普通游客一样的观众一一细数着金身法相施展出来的招式，眼中流露的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怎么样，高宁，你也是佛门出身，这丫头的表现如何？” 他身边，另一个同样看似平平无奇的男子开口问道。 “……” 沉默良久，高宁低声道，“如果非要我说的话，只有四个字可以描述。” “哦？哪四个字？”沈冲来了兴趣。 “天生佛子。” “天生佛子……这么高的评价？” “你知道那道金身法相是什么吗？” 高宁指着刘五魁外围的那道五头十手的虚影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佛门的金身大多数都是这样多头多手、花里胡哨的……” 沈冲并不掩饰自己的无知。 “那是揭谛金身，大圆满的揭谛金身。”高宁低声道，语气中有些难以表述的情绪。 “揭谛？这玩意在佛门的地位不是不太行吗？” 沈冲疑惑，在他比较外行的理解中，佛门的从上到下的次序排位，应该是佛陀、菩萨、罗汉这些，至于其他的揭谛、伽蓝、护法夜叉、八部众之类的，好像都不太入流的样子。 怎么区区一个揭谛金身，还让高宁一副凝重的样子，真就是野和尚没见过世面呗？ “你不懂……揭谛果位的确不如前三者，但那只是单一来看，揭谛共有五方，若能五者合一，则并不逊色于任何菩萨果位。” 高宁微微摇头，“而且揭谛有去往彼岸之意，某种意义上来说，圆满的揭谛果位，是最接近佛陀的一种。” “最接近佛陀？这么厉害？” 哪怕是个外行，沈冲也知道佛陀在佛门的地位，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刘五魁，“就那个小丫头？” “果位与金身法相不可混为一谈，不过她既然能够凝聚出这样的圆满法相，至少说明她有这个潜力。”高宁的语气之中有着难以隐藏的艳羡。 场中，当五魁儿成功开出自己的金身高达之后，战斗便已经失去了悬念。 毕竟这东西可不单纯是靠她自己苦修就能得来的，而是攫取了灵隐寺千年的香火积累，根本就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刘五魁心念一动，揭谛金身的十只金色的大手顿时各展绝技，指、掌、爪、擒拿齐出，很快就像是捏牙签一样将十二柄飞刀的攻势一一化解，并且随之镇压。 失去了所御之物的御物师，自然也就失去了全部的战斗力。 场边的天师府裁判见战斗已无悬念，便高声宣布了本场比赛的结果： “本场胜者，灵隐寺，刘五魁！” 第243章 当面ntr “佛兄的确是好福气啊，如此佳徒，令人艳羡。” 张之维捋着长须，笑眯眯地说道。 高宁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不在话下，虽然还不明白五魁儿究竟是怎么在小小年纪就做到这一点的，但是这样优秀的晚辈并不妨碍他称赞几句。 “呵呵呵，阿弥陀佛，道兄谬赞了。” 解空大师口宣佛号，满面春风。 自从法号宝静的肖自在选择破门而出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作为把肖自在从深渊之中拉回来一次的代价，武功全失对于他这位真正的有道高僧来说并不什么。但是二弟子整日游走在将堕未堕的危险边缘，大弟子宝闻也因为此事而嗔念横生、心境有损，至今未能修复，这才是最让他这个师父忧心的。 所幸，前面两个号虽然都练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这个新开的小号实在是足够争气，多少也算是有些慰藉。 这时，他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朝着赛场出口的位置瞥了一眼，但却什么都看见。 …… …… 龙虎山半山腰位置。 徐四正在跟一位发量岌岌可危的中年男子交谈。 “窦哥，您愿意帮忙那真的太好了。” 他笑着递了根烟过去，“我正担心人手不够用呢！” “呵呵，徐老也是我尊敬的前辈，你接了他的班，我们这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怎么能不帮衬一把？” 窦乐接过徐四的递烟，不过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然后稍微压低了些声音，“不过我还要跟你确认一下，这一次来的人该怎么处理你们有章程吗？” “以保证咱们自己人的安全为前提，能抓就抓，不能活捉的话，杀了也没事。” “好，我知道了。”窦乐点了点头。 “那行，窦哥，我那边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一步了，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请您喝酒！” 徐四离开之后没多久，一道高大的人影从林中走了出来，来到窦乐身边。 “怎么了，肖儿，这么快就看完了？” 窦乐回头问道，“听说这一次罗天大醮可是出了不少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你不多看看？距离行动开始还有几天，这段时间就当给你放假了。” “没必要，该看的已经看过了。” 肖自在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借助镜片的反光藏住了眸中的一抹柔和。 “是吗？听说你师父和师妹也来了，不打算见一见么？” “……小师妹很争气，师父也很开心，这就够了。我的出现只会让他们平添烦恼……” 肖自在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窦乐还是听出其中了几分落寞。 解空大师固然不曾责怪过自己的爱徒，但是作为亲手废去了师父一身修为的人，肖自在又怎么可能不愧疚自责？固然那时候的他陷入了心魔，但心魔本来也是自己的一部分，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自我原谅的借口。 肖自在只是拥有一种大多数人无法理解的奇异爱好，或者说病症，他的认知本身并没有问题，很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因此他现在其实是有点怕见解空的，因为师父为自己付出了一辈子的修为，但自己却依旧只能在嗜杀的泥潭之中苦苦挣扎，连半天挣脱的希望都看不到。 哪怕有蚩曜可以定期帮他抽取杀意，但是这种方法也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他还是很担心，害怕自己会有完全忍不住的那一天。 因为师徒俩曾经有过一个约定，如果肖自在真的有一天无法自控，要开启无差别杀戮的话，那么第一个要杀的人，必须是解空。 窦乐作为肖自在在公司里唯一信任的人，对于他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吧，但大致的来龙去脉也都清楚，于是不再劝说，而是转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我已经帮你问过了，来龙虎山捣乱的人可以杀。这几天我给你弄一份名单，到时候你按照名单来做，就绝不会有问题。” 说到这事，肖自在的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好像都变得鲜活了几分。 “谢了，老窦。” …… …… 刘五魁和贾正亮退场之后，就轮到了蚩曜的场次，而他的对手则是来自东北出马仙家的邓有才。 他们两个也算是熟人了，小黑和小灰如今可是长白山诸位仙家的团宠，蚩曜自己这两年也没少往那边跑。 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些仙家虽然重视小黑和小灰，但更想知道吃药是如何将它们培养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蚩曜也答应了会帮忙研究。 小黑和小灰的出现其实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排除掉王蛇小黑身上嫁接的刘红中无法承载的七曜星官灵体之外，它们身上的特殊性无非就是两点。 第一是小灰的天赋异术地行仙，这个是通过马仙洪的修身炉得来的，可以复制。 但是当蚩曜将其他一些也被转嫁了地行仙异术的异鼠带给长白山的几位仙家看的时候，它们却表示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第二点，则是小黑和小灰年纪轻轻就拥有极高的智力水平，要知道一般的兽类是压根没有修炼这个概念的，吸纳灵气也好，吞食日精月华也罢，都是随缘为之。运气好的话，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过个几百年，才有可能忽然开灵，点亮智慧，然后正式踏上修行之路。运气不好，几十年或者几十年就死了，没有然后。 所以仙家也好精怪也罢，为什么动辄都是几百年修为起步？因为低于这个年限的话，它们都还只能算是野兽而已。 但是小黑和小灰不同，它们的灵智成长远远超出了当前年龄段应有的表现。 这一点通过研究，最后发现其实是心蛊的作用。 心蛊的核心能力“心心相印”，在反复长年累月的使用中，会潜移默化地将灵智低的一方向高的那一方拔升靠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似乎也算是一种双修。 王蛇小黑跟了蚩曜差不多十年，小灰也有将近五年时间，因此才会有如此惊人的表现。 诸位仙家们对于灵智成长的重视，要更甚于所谓的天生异术。作为仙家，它们并不缺几门异术，可问题是，灵智不够的晚辈连学都学不了。 因此，在搞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胡、白、黄、柳、灰五位仙家甚至想让蚩曜直接在长白山定居。不过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蚩曜可不想从此当个动物园管理员，而它们也没有能力强迫蚩曜这么做。 于是在一番商议之后，最终他们各塞了一位嫡系血脉给蚩曜，请他务必随身携带，没事就多唠唠嗑。 作为报酬，只要有事，蚩曜就能以这些小家伙为媒介，直接召唤它们的灵体远程降临。 这可比出马仙家的巫术请灵方便多了，既不用常年供奉维持关系，又不用如跳大神一样施术召请。它们的嫡系血脉本就是最好的定位锚点。 因此，当邓有才跳大神一般召请灰仙降灵的时候，蚩曜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然后从蛊囊中掏出了一只皮毛光滑油量、尾巴修长有力、眼神灵动非常的小灰鼠，轻轻晃了晃。 其意不言自明。 于是，跨越千里降临的灰仙之灵左右看了看，最终在邓有才哀怨的眼神中，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蚩曜的怀抱。 第244章 猪队友 “啊这……灰大爷！我是有才啊！” 邓有才看着与自己渐行渐远的灰仙之灵，不由得将头摇得更急，脚踏得更快，整个人近乎抽搐。 其声之悲，其情之切，恰似杜鹃啼血，老猿哀鸣，端的让人闻之戚戚。 但很可惜，这样的一番真情实意，只换来了灰仙之灵的扭头一瞥。里里外外只有一个意思，不是我不守契约，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 然后就像是一个刚刚提起裤子的渣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蚩曜的掌心。那只小灰鼠随即睁眼，双目殷红如血，炁息陡然勃发。 “别急别急，不用你出手。” 蚩曜一边安抚着灰仙之灵，一边看向对面有些失魂落魄的邓有才，“有才，你忘了，我也是会请灵之术的啊！怎么样，咱们的比试还要继续吗？” 听到他的问话，邓有才木然以对，表情僵硬，双眼之中仿佛已经失去了光彩。 他实在是懒得戳穿蚩曜的说辞。 你那叫请灵之术吗？ 你请了吗？ 你分明就是挟子嗣以令祖宗！ 呜呜呜~我的灰大爷啊，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小子邓有才哪怕拼尽全力也一定会救您出来的。 他紧紧盯着小灰鼠猩红的双瞳，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求助与被迫的情绪。 但是很可惜，他失败了。 不仅如此，因为两人对于灰仙之灵的争夺，大部分观众看不见，他们能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站着聊天，也不动手，于是纷纷开始起哄。 “怎么回事？” “打不打啊？” “选手如果不打算继续战斗的话，也可以选择弃权。” 天师府的裁判也适时出声催促了一句，虽然也看不见灵体，但因为离得最近，所以他看得很清楚。当蚩曜掏出掌心那只小灰鼠之后，邓有才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精气神仿佛一下子就衰败了下来。 所以，他这话是对着邓有才说的。 看台上，也就邓有才的哥哥邓有福和风星潼这两位巫师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邓有福一脸庆幸地暗想：“幸亏碰到他的不是我，要不然……” 一想到柳坤生大爷抛弃自己离去的场景，他就觉得自己血压飙升，因此也分外理解弟弟现在的心情。 不过他显然是忘了自己下一场的对手是谁，否则也不会这么想。 对于巫师这个职业来说，如果不能召唤精灵助战的话，功力可以说就废了八成，不甘心也没办法。 毕竟现在的邓有才恐怕连蚩曜手里的那只小灰鼠都打不过。 于是，在几番犹豫挣扎之后，他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弃权。 “本场胜者，苗疆，蚩曜！” 裁判宣布结果之后，蚩曜顺手将小灰鼠抛给了邓有才，“别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你早该习惯了才对吧？” 他随口说道，“给，小小灰借给你抱一会儿行了吧？” “那能一样吗？” 邓有才手忙脚乱地接过小灰鼠，牢牢捧在掌心，凑过来小声抱怨道，“虽然说早就知道灰大爷更加青睐你，但以前都是私下比试，而且族里的人大都都经历过，所以没啥。可今天不一样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再次变得幽怨起来，“大哥回去以后肯定会到处说，然后他们就会一起嘲笑我的。” “嗨，” 蚩曜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多有什么用，你怕不是忘了，只要不是巫，又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话，一般异人其实也是看不见精灵的。再说了，担心你大哥的嘲笑大可不必，别忘了他接下来的对手是谁……” “不就是风家的那个小子吗？怎么……” 邓有才不以为意，几年前在关石花的寿宴上，他又不是没跟风星潼交过手。彼时两人都未动真章，算是势均力敌吧，甚至邓有才凭借年岁优势还略占上风。 “嘿，你就等着看吧，说不定到时候该是你嘲笑他也说不定呢。” 蚩曜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转身离去。 “风星潼那小子，有这么强？” 邓有才停在原地，琢磨着刚才那句话，连扑过来的老妹儿都没有注意到。 …… …… 蚩曜这边完事之后，另一个半区的比试还在进行，而且听说老天师他们都在那边观战，于是他也选择顺便拐过去看看。 他挤上看台，朝场内一望。 嚯，这不是冯宝宝嘛！ 难怪会吸引老天师的注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冯宝宝优秀的资质还差点引动了老天师收徒之念，最后还是听陆谨说冯宝宝是哪都通的特殊员工，不太好操作，这才勉强作罢。 此时正在场中跟冯宝宝对战的是…… “东乡庄胡杰……我原先以为他是个只会依靠自己老爹名声混吃等死、胡作为非的纨绔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下子。” 枳瑾花端着自己的平板，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疑惑道，“看来资料需要更新一下了，莫非他以前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找机会一鸣惊人？” 的确，看着场中炁息浑厚，一拳一脚都带着猎猎风声的胡杰，怎么着也不像是个废物纨绔的样子。 此子的心机居然如此深沉的吗？ 不过他这样做又是图个啥啊？ 枳瑾花嘀嘀咕咕，想不明白。 “不，还有一个可能，是他突然得到了金手指，这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蚩曜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胡杰的金手指自然就是沈冲跟他立下的借贷契约了。 凭借杀人夺炁的方式，胡杰在短时间内就获得了远超自己十数年修行所得炁量，成功在本届罗天大醮上一鸣惊人。 如果他是主角的话，接下来或许就该反杀沈冲，洗白自己，一路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是很可惜…… “咦，这家伙……” 这个时候，诸葛青摸了摸自己下巴，若有所思，“总感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一样。” 他还没有想出格所以然来，冯宝宝便已经摸清楚了胡杰的路数。 她猛然仰头下腰，躲开了胡杰的一式摆拳，然后两手撑地，腿部弹起，“哐哐”两脚正好蹬在了对方的胸前。 因为已经通过刚才的周旋估算好了力道，所以这两脚恰到好处地将胡杰踢得腾空而起，但又没有伤筋动骨。 接着她顺势一个空翻，落地之后，手臂如枪向前一戳，恰好戳中了胡杰的腹部，让他直接倒地不起。 “搞定收工。” 冯宝宝拍了拍掌心的灰尘，然后两手插袋，转身离开。 “本场胜者，冯……” 裁判宣布的话还没说完，胡杰居然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再次站起身来，脸色扭曲地大吼道：“给我站住，把你的炁…给我！！！” 他状若疯狂地再次扑向了冯宝宝，眼神中只剩下了贪婪和占有的欲望，仿佛完全丧失了理智。 见到这个场面，看台上有两个人的表情顿时一变。 其中一个是沈冲，当然了，他现在并没有顶着自己原本的外貌，“这个蠢货，居然在这样的场合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 他有些咬牙。 “会对咱们的行动有影响么？” 他旁边同样披着伪装的夏禾悠然问道。 “那倒不会，胡杰本来知道的东西就不多，就是可惜了一个不错的炮灰。” 沈冲摇了摇头。 另一个脸色发生变化的人是诸葛青，他两手一拍，低声呢喃道：“原来就是他啊……” “怎么了青，你见过他？”诸葛白抬头问道。 “不仅是我，你应该也见过才对，那天我们刚下飞机……” 通过诸葛青的提醒，小白恍然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袭击我们的人！” 他这一叫，立刻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什么？什么袭击？” 陆玲珑马上开口追问道。 “额，其实就是我们刚来的时候……” 诸葛白大致讲述了一下那天遇袭的经历，“不过我都没怎么看清出那个人的脸，就被青打跑了……” “诸葛先生，你能确定胡杰就是袭击你们的人吗？” 陆玲珑转向诸葛青，“这对我们很重要。” “唔……” 诸葛青沉吟片刻，“怎么说呢，那个人当时包裹的很严实，长相什么是看不清的，不过他的那双眼睛的确给我印象深刻。那是一种纯粹的贪婪和占有欲，仿佛将我视作可以生吞活剥的猎物，就像那样……” 他指了指场中的胡杰。 “这样啊……” 没有确切的证据，陆玲珑有点失望，“那就只能等赛后先跟他接触一下再说了……” “可以找小白来试试，如果他真的是袭击了诸葛先生的人的话，那么之前包括神霄派弟子在内的几次袭击事故可能也是他的手笔。” 枳瑾花提议道。 她口中的小白自然不是诸葛白，而是白式雪，她拥有可以通过吞食他人炁息来获得信息的异术。 “对呀！” 陆玲珑的眼睛顿时一亮，狠狠地拥抱了一下枳瑾花，“还是你聪明，花儿，我这就去找小白！” 说罢风风火火地就跑了。 “这可真是……” 枳瑾花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奈。 “那就拜托两位一会儿能帮我一起注意一下胡杰的行踪了，”她转向蚩曜和诸葛青。 “这是自然。” “没问题。” 第245章 危 尽管胡杰以理智受损换来了更强的爆发力量，导致冯宝宝提前预估的保证他伤而不死的力道出现了些许偏差。 但这依然没有什么用，对于人类这样在大多数时候更加偏向于以智慧来统御力量的生物来说，疯狂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更强。 所以很快，他就以比扑过去时候更迅捷的速度倒飞回来。 亲身表演了一遍什么叫“我起了，我a了上去，我躺了”这样的一副连环画。 不过鉴于他刚才违反常理的起身，这一次天师府的裁判也变得谨慎了许多，并没有轻易去判断胡杰到底还有没有再战之力，而是开始大声读秒。 这也有提醒胡杰的意思，还能打的话就别装死，否则结果一旦宣布，就不会更改了。 不过裁判到底还是高估了胡杰。 他既没有越打越强的赛亚人血统，也没有可以在逆境中无限爆种的主角光环，所以十秒之后没能重新起身。 “本场胜者，冯宝宝！” 天师府裁判在宣布结果之后，立刻呼叫医疗小组入场，将胡杰抬去救治。 “走，咱们也跟上去。” 看台上，枳瑾花带着蚩曜、朵儿、诸葛青、诸葛白四人也追了出去。 龙虎山上自然没有现成的医院，所以胡杰只在接受了紧急处理之后便被抬回了自己住处，后续工作需要等医者来实施。 医者来得很快，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看来这几天伤患众多让他们的工作也十分忙碌。 枳瑾花并没有带着蚩曜他们贸然闯进胡杰的房间，只是在外面守着，打算等陆玲珑找来了白式雪之后再一起进去。否则他们几个除了刑讯逼供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高效的手段能让对方吐露真言。 “这倒也未必，” 蚩曜摸了摸下巴，然后轻轻撞了撞旁边的诸葛青，“你不是能掐会算的嘛？起一卦呗？” 听他这么说，枳瑾花也朝着诸葛青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算不出来……” 诸葛青微微摇头，“当时我就算过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我能解开的。区区一个胡杰应该还不至于如此，所以他的背后肯定还有人。” “哦？” 蚩曜闻言一怔，后来想想，觉得倒也合理。 原着中，以王也的数术造诣，想要算出在背后为难自己的人都必须耗费极其沉重的代价，最后是合诸葛青、张楚岚和他自己三人之力，才得出结果的。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他要算的人背后牵连着十佬。 胡杰本身自然没什么分量，可一旦他袭击诸葛青的事实败露，那么必然会牵扯出背后的沈冲乃至于四张狂全体，进而就会扯上全性此次在龙虎山的图谋。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次全性针对龙虎山的行动牵涉之广、影响之大，在分量上并不会逊色于一两位十佬。 而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像这种背后牵连太广的人或事，诸葛青算不出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否则术士的能力就太逆天了一些。 所幸陆玲珑回来的并不慢，而且她不仅带来了白式雪，更是将其他几位没有比试的小伙伴都带了过来。 “花儿，怎么样？” “没问题，胡杰一直在房间接受治疗呢！” 就在此时，他们面前的房门忽然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一位穿着道袍的医者走了出来，看到周围聚了这么多人，顿时一愣。 好在陆玲珑、诸葛青、蚩曜他们几个名气够大，才没有被当成坏人。 “道长，胡杰的伤势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陆玲珑脆生生地开口问道。 “额，伤势并不致命，但也不轻，需要好好调养才行，目前还没醒来。” 道士摇了摇头，“你们如果想要探望的话，最好再等等。” 说完，他就匆匆离去了。 “他还没醒过来，咱们要直接进去吗？” 枳瑾花问道。 “这……” 陆玲珑也有些迟疑，胡杰现在还属于被指认但没证据的嫌疑人，现在进去多少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最后，还是白式雪比较执着，“那我一个人进去吧，取一团炁就出来，你们在门口看着就行。” 蚩曜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一直用目光追着那个刚刚离去的道士，这引起了诸葛白的好奇。 “曜哥，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他嘴角微勾，戏谑道，“想知道的话，小白也可以算算看啊！” 诸葛白：“……”你这就是在欺负人了。 …… …… 另一边，那名从胡杰房间走出去的道士勉强稳着步伐走过拐角，然后立刻闪身躲进了附近一个偏僻的角落，靠着墙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不过是区区一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现在的新人胆子真是小啊！” 一位平平无奇的休闲装中年晃晃悠悠的走出来嘲讽道。 “小事？那你怎么不去？” 道士缓了一阵，然后反问道。 “嘿，那是因为他没有你的命好，做不来这种删除记忆的事情。” 第三个声音插入进来。 “行了，都别废话了，事情办得怎么样？遇到麻烦了？” 沈冲制止了他们的争吵，看向伪装成龙虎山道士的吕良。 “麻烦倒是没有，胡杰脑袋里有关与你们的记忆都已经全部清除了。” 吕良摇了摇头，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刚才的经历，“不过我总感觉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让我如芒刺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沈冲听完之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事情做成了就行，其他的或许是因为在龙虎山假扮天师府弟子让你太紧张了吧。域画毒，你给他重新换套伪装，放松放松。” “没问题。” 域画毒抬起手，在吕良的身上轻轻一抹，眨眼睛就把他从一位龙虎山道士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社会青年。 “这就完了，那我这身道袍还有脸上的伪装怎么办？” 吕良问道，他之前可不只是被域画毒这么轻轻一抹，而是老老实实地做了两层伪装。 因为他给胡杰删改记忆需要用炁，而一用炁，域画毒的伪装就会失效，所以他走出胡杰房间之后，身上其实只有一些道具伪装。 “道袍你可以换掉，伪装也可以洗去，只要不行炁，我为你画上去的伪装是不会掉的。” 域画毒自信道。 “说起来，前几年不是有传言说你死了吗？你是怎么……” 吕良一边摘除身上的伪装道具，一边随口问道。 “不该打听的事情少打听。” 域画毒高冷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行了，接下来大家如果不是必须的话，就尽量不要聚在一起，以免引人怀疑，等胡杰这件事情引起的风波先过去再说。” 沈冲吩咐了两句之后，便也离开了。 …… …… 白式雪只是进去抓取一团胡杰的炁，所以出来的很快，不过出来之后，她的脸色非常凝重，眼眸之中还带着一股强烈的恨意。 “玲珑，我们恐怕得去找一趟陆老爷子了……” …… …… “陆老爷，事情就是这样，这个胡杰身上的炁息十分驳杂，明显就是沈冲的客户之一！” 一行人提溜着胡杰来到陆谨面前。 “全性么……果然来了啊！” 陆谨冷笑道，“来得好，那我这次就没算白来！这帮妖人，不隔几年割一茬他们就不长记性！” “但是老爷子，从胡杰的嘴里，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全性的计划一样，甚至连沈冲的名字他都不说。” 枳瑾花提醒道。 “哦？这么硬气？” 这倒是让陆谨颇为意外，他一向看不起全性，但却又比较欣赏那些硬骨头的人，这个胡杰…… “也未必就是硬气，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呢？” 这时候，徐三徐四从不远处走来。 “哦？徐先生的意思是？” 陆谨似乎想到了什么。 “全性最近有个叫吕良的新人颇为活跃……” 徐四点到为止，吕家毕竟是十佬，他也需要注意下影响。 “吕……么？” 陆谨冷笑了一声，徐四因为身份原因有所顾忌，但是他可没有，“那正好，吕慈那个老家伙也在山上，咱们干脆把他也叫过来看看，就知道是不是吕良的手笔了。” 于是乎，很快，居然有三位十佬成员聚集在一起。 “老吕，怎么说，这是不是你们家的手段？” 面对陆谨的言语挑刺，吕慈没有回应，只是对身旁的吕恭说道：“你去看看。” 吕恭是吕良的哥哥，也是如今吕家之中明魂术玩得最好的异人。 “是，太爷！” 吕恭上前，探出手掌虚按在胡杰的头顶，淡蓝色的炁劲从掌心涌出，化作一只只小手抓向了胡杰的头颅。 片刻之后，吕恭收手，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他的记忆的确被人删改过，肯定是那个畜……” “！！” 吕慈冷厉地扫了一眼吕恭，打断了他的话，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然后转头看向张之维，“老天师，既然确实有我们吕家的不肖之辈在龙虎山捣乱，那么作为赔礼，我这次带来的人手尽可以供天师府驱遣，略尽绵薄之力。” “唉，说驱遣什么的就过了……”张之维摇了摇头。 不过陆谨可不客气，虽然他也看不惯吕慈狠辣的形式作风，但是矛盾也分主要次要。在统一战线打击全性这个问题上，他并不是不能对其他方面做出一点让步。 “就等你这句话！这一次老夫可是下了重饵，既然他们已经咬了勾，有公司、天师府和你相助，就算不能彻底铲除，也必然要再次重创那些妖人！” 陆谨豪迈地将西服向两侧一敞，气势凛然。 第246章 请你们死一死 大佬们背后的博弈固然精彩，但前台选手的比赛其实也不遑多让。 风星潼不出所料以拘灵遣将轻松击败了东北萨满一脉的出马仙邓有福，不仅如此，他还将邓有福请来的蛇仙柳坤生之灵暂时扣下，准备拿来多打几场，冲一冲名次，这让邓有福欲哭无泪。 没办法，八奇技之于同领域的异术，就是这么得霸道和不讲理。 朵儿也战胜了全真龙门派的弟子黄明。 虽然对方已经修炼到了可以出阳神的地步，但是阳神这东西固然在穿过人体时会附带一点灵魂伤害，但它本身并不是用来战斗的手段，全真派也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战斗技巧。 他们的修行最是惟精惟一，只专注于提升人最本质的性和命，也就是锤炼肉体和灵魂的强度，别的都视为旁枝末节，不管不顾。 因此，虽然黄明已经将自身的性和命都修到了不错的程度，毒抗很高，但是面对朵儿那无穷无尽的蛊毒攻势，依旧难以招架。 毕竟，只要不能免疫伤害，哪怕一次攻击只能扣一点血，人海战术也是极端可怕的。 跟他同病相怜的还有陆玲珑。 同为全真弟子，陆玲珑的性命修为还在黄明之上，但是很不幸，她遇到的是正面攻击力更强的张灵玉。 如果说蛊毒的起效还需要时间积累，会给他们更多抵抗和化解机会的话，那么雷法就立竿见影多了。 哪怕张灵玉是用御使阳雷的手法打出的阴雷，没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但是陆玲珑已经被劈得浑身焦黑，香喷喷的了。 下手这么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玲珑的一头粉毛让张灵玉想起了什么人…… 反正披着伪装在看台上观战的夏禾此时心中是有些五味杂陈的。 张灵玉对于其他漂亮妹子下手毫不留情，她很满意，但是那个浑身焦黑的人影怎么就越看跟自己越像呢？ “应该不会吧？他难道还敢打我不成？” 夏禾甩了甩头，抛去了几缕杂念，依旧满面春光地盯着正在退场的张灵玉。 “注意点，小夏……” 旁边的高宁提醒道，“别一看到年轻英俊的男施主就走不动道，别忘了你现在的样子。” 他们两个现在顶着的可不是自己本身的相貌，而是平凡的大叔脸，夏禾这一脸春情的样子，实在是令他不忍卒视。 夏禾眼波一转，果不其然，周围有不少人似乎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不过或许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她并不以此为耻，反而对着那些人笑了笑。 但她的笑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先天异术肌息既可以主动发挥，也拥有被动效果，就这么轻轻一笑，不少人的脸上也忽然泛起了桃花。 “别玩了小夏，别忘了咱们的正事。” 高宁见状赶紧拉着她离开了赛场。 …… …… 夕阳西下，一天的比试终于接近尾声。 第一轮淘汰赛结束之后，依旧保留着参赛资格的选手已经不多，而且经过这几天的对战，大家彼此之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毕竟都是年轻人，互相之间交起朋友来还是很快的，于是大家便商量着趁晚上的时间一起聚一聚。 当然了，负责组织此事的陆玲珑才不会承认，她是因为听说了张楚岚身上的守宫砂禁制，并且求看而不得，所以才会想办法要灌醉张楚岚，以图曲线救国呢！ 总之，一场篝火晚会就这么办了起来，受到邀请的人大部分也都没有拒绝。 参加的人很多，除了以陆玲珑为首的那个小团体之外，蚩曜、朵儿、刘五魁、诸葛兄弟、王也、张灵玉、风家姐弟、张楚岚、冯宝宝，甚至于徐三和徐四等等，参与者几乎涵盖了本次罗天大醮最优秀的一批选手。 这其实也算是大战之前的一次放松，今晚过后，有比赛的继续比赛，而没有比赛的陆玲珑等人也该投入到紧张的准备之中，为即将到来的全性之祸全力备战。 当然了，这么多人自然也就分成了几个兴趣不同的小圈子。 陆玲珑他们的终极目标是灌醉张楚岚，见识一下他的守宫砂，因此几乎一直都围在张楚岚身边起哄，爱玩的诸葛白和五魁儿也跟着一起凑了过去。 而相对更加喜欢安静一些的蚩曜则是跟诸葛青、王也、张灵玉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老青啊，听说现在你有了一个外号叫做小武侯？” 蚩曜似笑非笑地问道。 “唉，都是那些粉丝胡乱传的，我只不过是掌握了三昧真火而已，距离先祖还差得远呢！” 诸葛青也有些头疼，粉丝太多就是麻烦。 “老青的粉丝有多难缠，我可是深有体会啊……” 王也懒散地靠在树根底下，有气无力地叹道，“自从我一不小心赢了比试之后，就一直被她们追杀，差点跑偏了整个龙虎山呐！” “对了老王，你也有新外号。” 蚩曜转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戏谑。 “可是我没有粉丝啊？” 王也有些迷茫，谁会给自己起外号？ “老青的粉丝顺便帮你取的，不用谢。” 蚩曜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啊？” 王也顿时一脸的敬谢不敏，“那还是算了吧，她们能给我起什么好名？” “司马老贼……哈哈哈~” 张灵玉和诸葛青同时笑出声来，王也同样也是满头黑线，“还挺会用典……” “不过说实话，诸葛兄能重新捡起家中失传多年的绝技，做到为往圣继绝学，小武侯之名的确是当之无愧的。” 笑过之后，张灵玉诚恳地夸赞道，“至于王道兄么……” 他沉吟片刻，“节哀顺变吧……” 疯狂的粉丝惹不起啊！ 除了他们这两波人之外，风莎燕正坐在冯宝宝身边，一脸不善地盯着她，虽然冯宝宝本人毫无所觉，依旧在一瓶一瓶地吸着白酒。 风莎燕见状，原本是想要在喝酒的领域上跟冯宝宝一较高下的，但是却被风星潼拼命劝阻。 “老姐、老姐冷静啊！你看看那边……” 她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那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同款酒瓶子，空的！ “这……都是她一个人喝的？” 风莎燕僵硬的转动脖颈，看向风星潼。 “是啊，冯宝宝喝起酒来就跟喝水一样，中间都不带换气的。” 风星潼连连点头。 “可恶！” 风莎燕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虽然没比，但她知道自己又输了。 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忽然走了过来，安安静静地坐在冯宝宝身边。 “你也要喝吗？” 冯宝宝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十分熟络地递过去一瓶酒。 “好。” 朵儿接过酒瓶，屈指轻轻在瓶盖下方一抹就旋掉了盖子，然后同样拿起一根吸管插了进去，瓶中水线的下降速度与冯宝宝相差无几。 “这……莫非里面装的其实不是酒？” 风莎燕傻眼了，现在的小女生，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剽悍的吗？ 她不信邪，也拿了一瓶过来，一口闷下去。那股辛辣劲，差点让她呛死，于是只好默默认命，不再跟两个怪物去比。 于是，两个同样安静的少女就这么并排坐在月光下一起默默地喝着酒，与不远处喧闹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在更远处的树荫下，徐三看到这一幕，扭头问徐四：“那个女孩，是不是当初华南的……” “嗯，就是她。听说是赵董特批让蚩曜带走照顾的。” 徐四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宝宝也能过上这样光明正大地生活就好了……” 徐三灌了口酒。 “那就要看咱们哥俩，还有张楚岚那个小子的本事喽！” 徐四举起手里的酒瓶跟他碰了一下，“别想那么多，宝宝的事情如今总算是有了几分进展不是？慢慢来就好，咱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希望张楚岚这次能争气一点吧……” …… …… 年轻人们都在嗨皮，老年人却没有那个劲头。 “太爷，既然确定吕良就在龙虎山上，咱们要不要从家里多调些人过来，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跑了！” 吕恭恨恨地建议道。 “……” 吕慈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吕良跟全性混到一起，然后在龙虎山被一网成擒，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吗？” “额……难道不是？” 吕恭有些没反应过来。 “当然不是！我今天之所以会答应老天师把你们借给他调遣，是因为被陆谨那家伙话赶话逼的，” 吕慈叹了口气，“吕良可以被抓，但不能跟一群大闹龙虎山的全性一起被抓，你明白么？” “这……”吕恭还是不解。 “哼，来龙虎山作乱的那些全性妖人，他们的处理权不在我们手上，而是在天师府和公司。但是吕家的每一滴血都很宝贵，不管吕良是死是活，他都必须跟我回去！” 吕慈耐着性子解释道，“虽然从他们手上要一个人并不困难，但也意味着一分人情。人情债，最难还，能免则免。” “那您的意思是……咱们到时候要放水？” “让吕良走，其他全性只要遇到了，那就一个不留！” 吕慈拍板，杀意盎然。不好意思，为了吕家，就只能请你们去死一死了。 第247章 月下观鸟 月影婆娑，篝火妖娆。 在陆玲珑他们的不断起哄与灌酒下，张楚岚终于还是喝大了。 也或许是这十几年谨小慎微、躲躲藏藏的生活实在是让他太过于压抑了，需要一个释放的渠道，恰好他自己也是个极端的实用主义者，对虚名并不看重。 因此，也说不清楚是几分冲动，几分解脱，总之，张楚岚大笑着跳上了一块稍微凸起的岩石，脸色酡红地面对所有人。 “啊嘿嘿嘿……哈哈哈哈！” 一阵疯狂的傻笑之后，他陡然握住了自己的腰带：“你们真的真想看么！” 藏龙、白式雪、王二狗等人立刻在下方山呼回应。 “张楚岚！斗破苍穹的男人还在乎这点小节吗！” “如今这世上除了你谁还有资格身负守宫砂？” “请务必让我们开开眼！” 听到他们的欢呼，张楚岚变得更加兴奋了。 “呵呵呵呵！那就让你们开开眼！” 他顺应民意开始解裤带，手上的动作虽然因为醉酒而有些不太流畅，但还是引起了大家满怀憧憬与期待的欢呼。 “啧，果然还是免不了这一出啊！” 蚩曜在另一边捂着脸，然后屈指一弹。 “簌簌！” 雪白的天蛛丝脱手而出，精准地找到了混迹在人群里，虽然没喝酒但依旧兴奋地小脸通红的刘五魁。 蛛丝骤然缠上了她的腰腹，然后轻轻一拉，就把她给拽了回来。 “啊——” 猛然遇袭，五魁儿像是发出了一声惊呼，当看清楚身边的人是蚩曜之后，立刻撒娇道：“师父哥哥，快放我过去，我还要看守宫砂呢！” “去什么去，那是你这种小女孩应该看的东西吗？” 蚩曜弹了弹她的额头，没有回应她的诉求，而是再次挥手直接将她送到了朵儿、冯宝宝和风莎燕三个人的附近。她们三个对于张楚岚的守宫砂都没有任何兴趣，“跟着你朵儿姐姐玩吧，这才是女孩子应该做的事。当然了，你不能喝酒。” “啊……” 五魁儿失望地叹了口气，但她还不死心，拼命踮着脚想要往里看。可惜受限于年龄原因，身高不足，又离得远，即便是蹦起来也很难越过陆玲珑等人的头顶看到里面的情形。 而且很快，收到了蚩曜眼神示意的朵儿就伸手按住了五魁儿，清清淡淡地说道：“别看了。” “呜~” 被镇压的五魁儿只好发出了一声遗憾的悲鸣，老老实实地待在朵儿怀里，耳朵竖起试图从风中获取一些信息。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篝火边的人群中不断发出各色叹为观止的惊呼，甚至眼角还瞥到那边泛起了耀眼的金光，以及张楚岚得意的大笑。 “看不清？没关系！让我把真炁调动起来自然就看清楚了！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张灵玉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坐不住了。 这可是天师府的根本大法金光咒啊！是修身练炁的绝学！ 看看张楚岚在用它做什么？ 他他他…… 那个动作张灵玉甚至都没有词汇能去描述，只感觉说出口都是对金光咒的一种亵渎！ 这甚至让张灵玉在心中暗暗怀疑起了师父张之维的决定，可见对他的刺激之大。 “师父，你让这家伙进入龙虎山恐怕是个错误的决定，这白痴只会有辱山门！” 他恨恨地想到，然后“唰”的一声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眼不见为净！ “诶，灵玉真人，要去哪儿啊？” “看不下去了！” 张灵玉头也不回，只甩过来半句回应。 诸葛青、王也、蚩曜三人闻言对视一眼，也有点同情张灵玉。 作为从小就在龙虎山出家的张灵玉来说，他的心思更加单纯，思维也会更偏向保守一些，张楚岚现在耍酒疯似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些挑战他的承受底线了。 不过看着那边又是掏出电脑记录，又是拿手机拍照录像，玩得不亦乐乎的人群，他们也只能摇头，各人有各人的喜好，不可强求。 反正他们几个对所谓的守宫砂是没太大兴趣的。 …… …… 张楚岚在表演完月下遛鸟之后就醉倒过去了。 而心满意足之后的陆玲珑则是来到冯宝宝和朵儿这边，邀请道：“自己在这喝有什么意思？不如过来跟我们一起热闹热闹吧！冯宝宝、朵儿、还有风小姐。” 冯宝宝和朵儿都是没什么所谓的性格，风莎燕也受够了被旁边两个变态打击的憋屈，于是三人同时起身加入了篝火边的人群，哦不对，是四人，还有五魁儿，不过她年龄还小，可不能喝酒。 蚩曜、诸葛青和王也他们也都被拉了过去，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 …… 月落日升。 放松过后，第二天一大早，陆玲珑便带着她的小伙伴们去龙虎山各处紧要位置布设探测装置。 这是枳瑾花研究出来的一种可以探测炁的存在的设备，只要异人进入到一定的范围内，就会被它观测到，然后将信息传递给接收装置，在地图上呈现出小红点来。 所以只要从后台观测这些信号就可以大致了解异人进出龙虎山的情况。 不过就在他们分散布置的时候，希刚刚插下的检测器就亮起了红灯。 “呃？” 希一愣，“我去，怎么说来就来！”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飞身过去探查，同时，在后方做总监控的枳瑾花也立刻说道：“希，先在周围观察一下，不要贸然行动，我们马上去接应你。” 然后就带着陆玲珑一起朝着发出动静的位置赶去。 结果走到半路上，再一次听到了希的声音。 “你说来人是老外？还会说中文？” 枳瑾花一脸呆滞。 “是啊，” 希也抽搐着嘴角回道，“来人有两个，一个是白发白胡子，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头，带着半月形的眼镜，另外一个是位看着有些严肃的中年。他们说自己是来自……什么学院的的，而且还是是老天师的朋友。” “老天师的朋友？” 这下子枳瑾花他们就不能擅自做主了，于是只好将两位来客带到了老天师的面前。 张之维看到他们的时候还很高兴，连忙给自己的师弟与好友介绍道：“哈哈，老田，老陆，这位是艾萨克·塔伯，英国弗拉梅尔学院的院长，是我当年出国时候交的朋友！” 第248章 求援 “弗拉梅尔学院？是翡翠学会的那个……” 陆谨想了想问道。 “对，老陆，艾萨克院长好像还是翡翠学会的名誉会长呢！” 张之维笑着看向艾萨克·塔伯。 “哦~张，那都是……嗯，用你们的话说，都是虚名。” 艾萨克院长笑眯眯地说道，顺便也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同伴，“老天师，这是维克多学院的导师，也是我曾经最优秀的学生！” “哦，幸会幸会。小羽子，还不快上茶？” 在张之维的呼唤下，一位脸上带着几点小雀斑的道童风风火火地端着托盘冲了进来。结果因为走得太急脚下拌蒜，快到的时候一个前扑将托盘和里面的茶盏整个抛向了空中。 此时，那位面容略显阴沉的维克多导师抽出袖中的魔杖轻轻一挥一点，先是将飞起来的茶杯保持漂浮状态，然后又在地上凭空制造出一个冰架撑住了托盘，将茶杯回归原位。 “哈哈，有点意思！” 陆谨见状大声笑道，“瞬间用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西方的异人！” 但是面对他的豪迈称赞维克多导师并不领情，他冷着脸昂头纠正道：“请不要用异人这个词来称呼我们……这个词汇对我们的描述并不准确……” 这生硬的回答顿时让场面一阵静默，陆谨的笑声戛然而止，其他人脸上也透着一股尴尬。 “呵呵，他一心都铺在魔药和魔咒的研究上，喜欢较真，不太会跟别人打交道……” 最后还是艾萨克院长打了个圆场才缓和过去。 寒暄过后，老天师将院长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您……不是来砸我肠子的吧？” “砸场子？” 艾萨克院长稍微理解了一下这个词，然后笑道，“呵呵呵，您想多了……我这次出来就是随便转转，找找灵感。听说你这边正在举办盛会，就顺路上来看看。” 他稍微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些想法想和你商量商量……” …… …… “玲珑，你说那两个外国异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老天师还有这样的朋友？” 希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除了公司的几位负责人之外，老天师应该是代表咱们出国参加世界异人大会次数最多的人了，认识几个外国异人算什么？” 陆玲珑解释道。 “世界异人大会？” 希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你不知道吗？异人这种存在，又不是只有咱们国内才有。” 陆玲珑摊了摊手，“东瀛的武士和阴阳师，欧洲的巫师和骑士，还有他们的对头血族和狼人，南美的巫毒师，南洋的降头师，还有世界各地归属于教派的神职人员，以及大大小小的社团组织等等……虽然称呼不同，但是这些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都可以算做是异人。而且在最近的百多年时间里，大家的处境都发生了相似且十分剧烈的改变……” “是因为……科技发展得太快了？” 希也不笨，他只是不太了解外国的事情而已。陆玲珑都说到这里了，他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原因。 “不错，别的不说，就拿你的幻刃举例。这种高频震动的刀刃现在甚至可以被添加在量产的机器上，就更不用说那些数十年修行最终还抵不过一颗子弹的事情了。” 陆玲珑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在这种环境下，异人的未来在哪里，该怎么寻找出路，这是一个世界性的话题，因此才有了世界异人大会。” “啊！我查到了！” 这时，枳瑾花忽然欢呼了一声，将平板递了过来，“看！是不是刚才那两个人？” “咦，好像还真是！” 希上下滑动着屏幕，确认道。 “他们都是翡翠学会的大人物呢！一个是弗拉梅尔学院的院长，一个是维克多学院的导师……” 枳瑾花看着上面的资料念道，随即眼珠一转，“话说，他们千里迢迢跑来找老天师有什么事情，你们就不好奇吗？” “好奇是肯定的，不过……” 陆玲珑有些迟疑，那些人要是来找陆谨的，那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去偷听了，可是老天师的话…… 咳，毕竟老天师的威胁力还是要更强一些。 “没关系，没关系！” 枳瑾花摆了摆手，“咱们多叫些人来，以老天师的实力，肯定能发现咱们的偷听，他要是不想让咱们知道，大不了就是被赶走嘛！可他要是不在意的话，那不就赚大了？” “好主意！” 陆玲珑和希顿时眼神一亮，对视道，“分头叫人！” …… …… 看热闹是人之天性，更何况外国异人，在场的大多数人以前都没打过交道，分外新奇。因此这波除了正在比赛的选手之外，其他被叫到的人几乎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走走走，抓紧时间！” 既然人员到齐，那么自然就该开始行动了，一行人在陆玲珑的带领下，悄然潜行至老天师的居所外围。 “这个距离也听不到啊，要不咱们再凑近点？” 虽然来的时候大家都充满了热情与期待，但是当他们真的进入到老天师附近的领域时，心中却又开始忐忑起来。 没办法，人的名树的影，老天师在国内，被怎么敬畏都不为过。 “老青，小白，要不你们俩用听风吟试试？” 蚩曜看了看身旁的诸葛兄弟。 这个时候就该你们来点作用了呀！ “不行的，这周围的风，好像与别处不同……” 诸葛青尝试了一番无果，只能无奈摇头。 “既然来都来了，就差临门一脚，还怕个啥，大不了就是被罚嘛！上吧！” 最后，还是陆玲珑小脸一定，一锤定音，带着人冲进了院子，趴在门上。 不过还没听清楚任何一句话，一群人突然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发现自己站在了小院中间。 “糟了，这是太爷的五鬼搬运术！” 陆玲珑一个激灵，露出了大祸临头的表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面前的房门便轰然打开，屋里一票大佬齐刷刷地瞅着外面，目光相对，气氛顿时一片尴尬。 “额……这个，太爷，如果说，我们是迷路了，一不小心走过来的，您信吗……” 陆玲珑还试图挣扎一下，陆谨直接一声冷哼，“平时你们胡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今天可是老天师招待客人的时候……” “唉，唉，陆，不必这么严厉……” 艾萨克院长和善地笑了笑，“都是些很可爱的孩子啊……”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蚩曜总感觉对方好像在某几个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唔，说到这些孩子……” 老天师忽然开口道，“虽然我这边有事情走不开，不过这几个小家伙里面或许正好有人可以帮得上你的忙……” “哦？” 艾萨克院长轻抚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张，你的意思是？” “你来找我，不就是因为你那个学生的事嘛？刨除那种以物寄魂的手段，拿下自己的学生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张之维问道。 “这是自然……” 艾萨克院长还没有回答，维克多导师便接话道。 “那就行了，” 张之维点了点头，“我的雷法的确是所有阴魂之物的克星，不过能克制魂灵的手段，却不是止有一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 艾萨克院长迟疑道，“我当然了解过，传说中这是一种专门焚烧神魂的强大火焰，威力并不逊色与厉火，可是据我说知……” “你的消息已经过时啦！” 老天师笑道，“就在这一届罗天大醮的舞台上，又有武侯的后人重现了这门绝技。” “哦！能从时间长河中重新寻回失落的传承，这可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艾萨克院长赞叹道，“那么是哪一位小朋友呢，可以安排我跟他谈谈吗？” “这个自然。” 第249章 大威天龙 在老天师的引荐下，艾萨克院长跟诸葛青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 “您想让我帮忙处理一位黑巫师留下的……魂器？” 诸葛青眯着眼睛稍作思考。 “不是帮忙，是委托。” 艾萨克院长纠正道，“炼金术讲究等价交换，我本人和弗拉梅尔学院都愿意为此支付足够的报酬，以及我们的友谊。” “这样啊……” 诸葛青沉吟道，“如果您能将那东西带过来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焚烧灵魂嘛，三昧真火最擅长了。 “不，并没有这么简单。” 艾萨克院长微微摇头，“汤姆的魂器不止一个，通过我的调查，怀疑少则三个，多则七个。一旦我们动了其中一个，他就会有所警觉，若时间拖得太长，就来不及处理所有了，他手下的信徒势力很大。” “嘶~” 听到这话，不仅是诸葛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老天师都啧啧称奇。 “你这位学生还真是个狠人呐！莫非是把神魂当成西瓜来切的？” “唉……他在追寻力量和永恒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灵魂的过渡撕裂又进一步摧毁了他的理智，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暴虐疯狂的模样，” 艾萨克说起那人来也是不胜唏嘘，毕竟他曾经可是自己最看好的学生。 “那么您的意思是？”诸葛青问道。 “如果小友方便的话，最好能跟我一起去弗拉梅尔学院。当然，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而且寻找魂器的事情也不用麻烦你出手，只是我希望能在得到魂器的最短时间内将它摧毁，以免节外生枝。”艾萨克说道。 “……” 诸葛青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在心中权衡起来。 武侯派传承下来的可并不仅仅只有先祖的力量，还有他那流传千古的智慧。 对于出国本身，诸葛青倒是没有什么排斥。但情况如果真如艾萨克院长所说的话，那么自己这个可以摧毁对方魂器的人，必然会很快成为那个什么黑魔王的眼中钉，被整个黑魔教派想方设法地除之而后快。 风险很大！ 至于收益嘛…… 弗拉梅尔学院和艾萨克院长的友谊什么都是虚的，毕竟大家离得这么远，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打上几次交道。 所以真正重要的其实是对方说要给出的那块魔法石，或者说，贤者之石。 那是弗拉梅尔学院炼金术的最高成就，它可以点石成金，可以延缓衰老，甚至可以在炼金的过程中随意替换任何一种需要但不存在的材料，等等…… 这东西虽然未必能对自己的修行有什么实际助益，但如此神奇的东西，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花些力气倒也值得。 不过，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光是听艾萨克院长的一面之词，诸葛青并没有贸然做出决断。 谁知道那个所谓的黑魔教派在英国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势力？ “抱歉，我需要仔细思考一番，才能给您答复。” “没关系，” 艾萨克院长慈祥地捋了捋胡须，“这件事情也不算很着急，罗天大醮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龙虎山的。” “好，罗天大醮结束前，一定给您结果。” 诸葛青点头保证道。 …… …… “青，怎么了？” 或许是诸葛青思索时候的表情有些凝重，诸葛白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他们人呢？” 诸葛青回过神来，举目四顾，来的时候明明有一大群小伙伴，结果现在等自己出来，还在外面守着的就只剩下了小白一个人。 这塑料友谊啊！ “听说是星潼哥哥和五魁儿姐姐的比试开始了，所以蚩曜大哥他们都去观战了。” 诸葛白解释道。 “他们两个么……” 诸葛青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思绪，“走，咱们也去看看。” …… …… 赛场上。 当诸葛兄弟赶到的时候，发现在场的观众们一个个面色潮红，好像都已经嗨到不行了。 “什么情况？” 他们疑惑地朝场内望去。 “哇！这是什么呀！” 诸葛白顿时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只见场中正在进行激烈搏斗的并非是风星潼和刘五魁，而是一条无比庞大的黑色巨蛇和一道五头十臂的威严佛身。 巨蛇离地数丈之高，周身笼罩着朦朦黑气，看不清楚鳞甲的模样，但那双散发着幽幽赤芒的蛇瞳却是一清二楚，此刻正从上方望下，那冰冷无情的俯瞰，好像在周围的一切对它来说都是蝼蚁。 唯有在看向对面的金色巨佛之时，才会流露出些许忌惮。 “我们这是走错片场了吗？” 诸葛白迷茫地看着场中的一蛇一佛，使劲揉了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穿越了。 “不，你没看错……” 诸葛青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就连一直习惯性眯起的双眼都微微打开了一丝缝隙。 “这一次的罗天大醮还真是卧虎藏龙，看来我们诸葛家久不在外行走，都快要落伍了呢……”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们，但是从年龄上来看，无论是风星潼还是刘五魁，可都比自己要小一些。在过去，从来都是自己跨越年龄阶段去挑战前辈，什么时候会从后辈身上感受到压力了？ “是因为习得三昧真火之后懈怠了吗？” 诸葛青扪心自问，“嗯，说懈怠倒也未必，只不过以往铆足的那股劲好像暂时失去了方向。” 人啊，一旦失去了明确的方向，就会感到迷茫，进步的速率也会随之大幅度降低。 但是，如果没有见识过王也的风后奇门也就罢了，诸葛青或许真的会因为练成了诸葛家的全部绝学而满足。但是现在不行，因为即便他拥有了三昧真火，也依旧不是王也的对手，所以他不愿意停下脚步。 “所以，用炼金术来进行触类旁通，或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术士和炼金术师的确有共同之处，他们都是在探索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律并且加以利用。”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偏向，“只是要在安全问题上多加一重保险才行。” 视线重新回到场中。 “本来还以为暂时借到了邓有福大哥的精灵，这次说不定能一路冲到决赛去，好好给老爹长长脸呢！没想到啊……五魁儿你居然你这么难缠……” 风星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毕竟他可是带着风正豪的任务来的！ “不过，” 他扭头扫视了一圈观众席，看到那些血脉偾张的面孔，提议道，“在你的配合下搞出了这么大的场面，就算到此为止，应该也能达到老爹的预期了，嘿嘿。接下来我们不如就用大招一决胜负算了？” “好呀！” 刘五魁也是小孩心性，搞大场面谁不喜欢？于是很容易就接受了风星潼的建议，然后双手开始不断变换着印诀，嘴里也念个不停。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诸佛……” 第250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五颗佛头齐声诵念，涤荡人心的佛号响彻全场，十只金色的佛掌高高举起，姿势各异，或作拈花，或如托塔，错落有致地朝着迎面而来的巨蛇击去。 风星潼自然不甘示弱，不过柳坤生只是他临时强行拘拿过来的精灵，人家原来的招式他一个不会，新招式也没有时间开发，所以只能依靠它千年修行的强韧魂体应战。 “吼！” 双方相撞，佛光与妖气齐飞，将整个赛场的上空渲染成了一半金色一半黑色。 “这……真的是我们的同龄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观战的大多数人都是既惊且疑，这种场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如果是陆谨或者老天师的战斗，搞得天生异象，电闪雷鸣，他们除了惊叹艳羡之外，倒也觉得合理。 但是风星潼和刘五魁…… 他们两个都是本次罗天大醮参赛选手里面年龄偏低的，这就不免让很多人产生了一种，自己这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错觉。 但是不论观众们怎么想，场上的比试结果才最重要。 本场的裁判虽然是老天师的亲传弟子荣山，但是面对风星潼和刘五魁搞出来的这种大场面，他也同样无法透过强光看清楚其中的细节，只能跟大部分人一样用袖袍遮面，先静观其变。 强烈的光芒整整持续了好几个呼吸才慢慢散去，众人迫不及待地望向场内，只见巨蛇和大佛的身影通通消失不见，风星潼和刘五魁则是平静的面对面站着。 “这……到底是谁赢了？” “可能是平分秋色吧，还得继续打。” “这样都分不出胜负吗？这两个家伙好可怕！” 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开始在看台上蔓延。 巧合的是，场中的两人恰好也在对话。 “喂，你刚才为什么出招出到一般突然收手？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动作快，你就完蛋啦！” 五魁儿气呼呼地质问道，“明明是你说要一招定胜负的……” “抱歉抱歉，” 风星潼挠了挠头，满脸歉意，“主要是我忽然发现你的招式对柳大爷的伤害还挺大的，所以……” “那是，这可是我掌握的最强的伏魔咒，专克妖邪！” 五魁儿自信地挺胸道。 “所以呀，柳大爷只是我跟有福大哥借来的，要是真的让它受伤严重的话，我也过意不去……” 风星潼解释道，随即洒然一笑，“你很厉害，我认输了。” “啊？” 五魁儿小脸一皱，还来不及说点什么，风星潼便已经举起了手掌，对裁判说道：“我认输！” “嗯？” 裁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按照截止到目前的比赛场面来看，他们两个人不论谁获胜都足以服众。 “风星潼对刘五魁，刘五魁胜！” 荣山大声宣布了结果。 虽然没看懂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此精彩的一场战斗还是得到了看台上观众的欢呼与掌声。 五魁儿虽然有点郁闷没打尽兴，不过胜利的喜悦很快就冲散了这点小小的烦恼。 而风星潼则是在下场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邓有福、邓有才兄弟。 “有福大哥，柳大爷还给你。” 他一脸歉意地将柳坤生递给了邓有福，不过邓有福可不领情，冷哼一声接过，然后抬脚就要离开。 这时，柳坤生的灵忽然主动给邓有福传递了一股信息，然后借用了他的身体。 “大爷，你……” 邓有福一愣，到也没选择抗拒。被柳坤生附体的他形容大变，瞪着猩红的双瞳看了风星潼一眼，嘶哑着声音说道，“好自为之吧，小子！” 说罢，带着邓有才转身离开。 风星潼在后面望着他们的背影，苦笑着挠了挠头，“柳大爷……似乎意外地和善呢……” …… …… “终于轮到咱们了，也总！” 风星潼和刘五魁离场之后，蚩曜舒展了一下身体，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旁边的王也。 “唉……” 王也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功夫吗？既然没兴趣就直接弃权呗，何必让大家都这么累呢？” “那可不行，天师之位和通天箓我的确兴趣不大，但是你的手段，我还是很好奇的。” 蚩曜说着忽然神秘一笑，“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 王也一脸怀疑和抗拒，“饶了我吧，可千万别是惊吓才好。” “人员到齐，王也对阵蚩曜，比试开始！” 裁判荣山一声令下，两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对视着。 “咦，你不开场抢攻吗？” 蚩曜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当我傻呀！” 王也没好气地回道，“摔过一次的跟头还能摔第二次不成？” 自己的开场抢攻连诸葛青都拿不下来，还想打蚩曜？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地先攻了。” 蚩曜微微一笑，抖手放出了一只淡紫色半透明、翅膀薄如蝉翼，差不多手掌大小的飞虫。 当看到这东西颜色的那一刹，王也的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不过他还在勉强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三昧真火可是武侯派的失传绝技，有一个诸葛青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怎么可能还有别人掌握？更别说是一个外人了……这东西估计也就是颜色相似，他想用来诈我罢了……” 而看台上的诸葛青看到这一幕时，则是嘴角微微翘起，眯眯眼中充满了期待。 同龄人中，到目前为止，他只败给过下面这两位，因此对于他们之间的正面交锋，他心里一直都很好奇，更别说蚩曜现在用的还是从自己这里白嫖过去的三昧真火。 四舍五入一下，不就相当于是加强版的自己在打王也吗？ “就让我看看，三昧真火在你手里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吧！” 他看得越发专注，双眼都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精光四射。 场中。 召唤出珐焰虫母之后，蚩曜调动大量的炁息注入它的身躯，开始制造珐焰虫的子体。 一只、两只…… 十只、百只…… 一团又一团小火苗出现在半空之中，很快就达到了当初诸葛青施展的规模，但是蚩曜的动作并没有停息。 三百只、五百只、一千只…… 在他远超诸葛青的庞大炁量供应下，珐焰虫群很快就从一团火焰变成了一朵火烧云，然后又化作一片火海…… 最后，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占据了整片天空。 在这期间，王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打断蚩曜的施法，但是蚩曜始终小心的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天蛊望气术的观察下，每当王也要将气息外放布置奇门局的时候，他都会立刻后退远离，虽然不知道王也的奇门局到底能开多大，但是总不至于能覆盖整个赛场吧？ 所以，当火海正式成型后，蚩曜停住脚步，戏谑的看向王也问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251章 遁甲初阵——归元 望着那仿佛要遮天蔽日一般的火海，王也轻轻叹息：“啧，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过呢……” 他抬起脚尖轻轻一点，不再追求直接将蚩曜纳入自己的奇门局中。 一瞬间，天、地、人、神四盘，三奇、六仪、八门、九星、八神依次排开，王也立身中宫之位，将这座奇门局中的一切变化全部了然于心。 “同样的招数，我是不会吃第二次亏的。” “哦？莫非您就是圣斗士？” 蚩曜伸手一指，漫天的火焰如雨点般落下，如同一道道流萤，冲着王也烧去。 “嘿！” 面对这规模十倍于诸葛青的三昧真火，王也并不慌乱，他两手一张，八道黝黑深邃的孔洞豁然浮现在身侧，昏昏冥冥，仿佛连接着另外一个未知的时空。 “八门生灭阵？” 看台上的诸葛青这一刻已经将自己的眼睛睁到了最大，其中的灼灼神光就像是开了奇门显像心法一样…… “青，你是说？” 诸葛白猛然惊醒，不是好像，诸葛青竟然真的是开启了奇门显像心法在观战！ “不错，虽然众所周知人盘八门有搬运之能，但是普通的搬运转移与八门成阵，生生流转不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说起以八门为根基建立阵法，就不得不提到咱们的老祖宗了，他老人家在这方面的造诣可以说是最高的那一类。” 诸葛青解释道，“而王也的这个阵法……其中炁息的流转方式与咱们家的八门生灭阵有些相似。至于具体的效果嘛……” 只见下方，一只只珐焰虫成群结队地扑向王也，体表燃烧的三昧真火虽不及寻常火焰炽热，但蕴含的危险性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当它们进入到那座奇门局的范围内时，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纷纷不由自主地投入了一口黝黑的孔洞。 【巽字，风穴】！ 而后，被压缩成火柱的虫群便如一颗皮球般，在八门之间进进出出、来回流转，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闯不出去。 蚩曜尝试强行操纵珐焰虫摆脱循环，但得到的回馈却是无法反抗，好像有一股强横的力道在束缚着它们只能这么走。 于是他便没有选择继续驱使剩下的珐焰虫再行进攻，而是默默思考起来。 一般的术士也就罢了，但是对于像王也这种掌握了自己奇门局中所有变化的术士，大部分攻击对他们来说其实都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因为无论是什么异术，想要存在并且造成杀伤，都需要依赖于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 举个例子，比如说飞刀，速度越快，动量越大，杀伤力就越强，这就是世界规则所决定的。 但是在王也脚下的那座奇门局中，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直接修改诸如时间、空间、重力等等这些基础规则。 这样一来，基本上可以说，远程攻击就无效了。 只有自带炁场保护的人体，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免疫王也的操控。 如果他什么时候能改变更加微观、更加底层的规则，那么人体这层炁场防护也未必不能被突破。 但是即便王也现在还达不到那种程度，可他还掌握有更高级的术法来应对这种情况。 那就是不入五行八卦、可以拨乱变化速度的奇术——乱金柝！ 虽然蚩曜是有检测自己能否扛得住乱金柝的意思，但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 万一自己没能抗住的话，那不就脆败给王也了吗？ 这对于自己以及苗疆的形象都有些不利，因此这个风险不能一开始就去冒。 “至少也要先搞出些大场面来撑一撑面子才行……” 主意既定，他没有收起已经算是被破解了的珐焰虫群，而是留着它们继续在天空之上渲染气氛。然后张口吐出了滚滚乌青色的毒云。 青髓蛊！ “奇门格局说来神秘，但究其本质，也不过就是用炁搭建出来的一种特殊结构罢了，炁才是它的根基。 “如果是无根生的异术神明灵，不知道可不可以在踏入的一瞬间直接强行将术士的奇门局整个崩散成最基础的元炁状态？ “我虽然不会那种招式，但是青髓蛊以炁为食，倒也可以用最笨的办法尝试破解一下这座奇门局。” 于是，除了被三昧真火染成淡紫色的天空之外，赛场的地面也被青髓蛊的云气染成了墨青色，王也直接就被淹没在了重重云雾之中，不见踪影。 而蚩曜一手烈焰，一手毒云，挥手间动辄就是覆盖全场的大招，简直就像是个大魔王一样。 “这小子……哪来这么多的炁？” 看台上观战的陆谨哈哈大笑道。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啊！” 老天师也轻捋胡须，眯着眼睛。 至于另一边的张楚岚，则是已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这样的变态怎么这么多啊！之前的风星潼的刘五魁，现在的王也和蚩曜，这些家伙要是进了决赛，我该怎么打？要是宝儿姐你在对面的赛区就好了……” “没志气！” 徐四抬起胳膊将张楚岚压在腋下，吐了个烟圈，“而且你以为宝宝是万能的吗？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她也未必能胜的。” “啊……” 张楚岚眉头紧皱，心念疾转。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没看到这些棘手的家伙都被分到了同一个半区吗？” 徐四嘿嘿一笑，“他们再怎么厉害，到时候也只有一个人能对上你。而且他们那边鹬蚌相争，说不定最后就被你这位渔翁给捡了便宜呢！” “对哦！” 张楚岚眼睛一亮，“那就希望他们能打得更激烈一些吧！” …… …… 当青髓蛊雾接触到奇门局边缘的时候，王也便已经有所察觉，不过却没什么反应，并想要侵蚀这座炁阵可没有那么容易。 而借着弥漫全场的毒雾遮掩，蚩曜也终于亲身踏入了王也的奇门局内。 “你来了。” “我来了。” 王也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有趁机发动进攻，而是问道： “说吧，你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两个条件。” 蚩曜竖起了两根手指。 “嗯？最开始不是说好的就一个吗？” 王也一愣，虚着眼睛说道，“咱可不兴坐地起价的啊！” “第一条就是，我想要体验一下你的乱金柝。” 蚩曜自顾自地说道。 “这样啊，那简单，嘿嘿……” 王也说着坏笑一声，没有任何提示手指立刻掐诀，“定！” 嗡！ 周围整个空间都仿佛一震，蚩曜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力道想要作用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在盘旋了一会儿之后，竟然什么也没干，就这么离开了。 而就这短短一个瞬间，王也的额头上已经浸出了汗珠，嘴角原本幸灾乐祸的笑容也垮了下去：“你这家伙，故意拿我寻开心是吧？” “啊？” 蚩曜有些懵，“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丫的根本就不吃我的控制！” 王也喘着气说道。 “为什么？”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王也没好气地回道，“除了老天师，我就没见过这么费劲的人……” “唔……那就算了，咱们说第二件事，” 蚩曜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总算不用担心会被人时停杀了。 于是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你的风后奇门可以随意调节奇门局中的天时地利，我需要你帮我算上一……” “不行！”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也便一脸警惕地拒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算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是算我，是帮我算一件东西的下落。” 蚩曜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而且也不只是你，我还请了诸葛青帮忙，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算。放心，肯定不会坑你的！” “三个人一起算？还有这么卜卦的？” 王也一脸的怀疑，这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的事情。 “是武侯派的秘法，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蚩曜一副“你别大惊小怪”的表情。 “那好吧，我同意了，什么时候？” 既然是武侯派的秘法，那么王也就姑且信了几分，毕竟在术士一道上，诸葛武侯这个名字还是很唬人的。 “越快越好，如果你没别的安排的话，那就今晚如何？”蚩曜问道。 “……也行。” 王也点点头。 “ok，那么正事谈完了，接下来就该说说这场比试该怎么收尾了。” 这话让王也一愣，“怎么，不是你直接认输吗？别耍赖啊！” “好歹搞出点大场面来啊！” 蚩曜摊了摊手，“至少也要拖一拖时间嘛。我愿意认输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难道还想速胜不成？” 说到这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唔……那倒也不是完全不行，如果你愿意加钱的话……” “算了吧，我个一贫如洗的穷道士哪里有钱啊！” 王也连连摆手。 “行，那就请吧。” 蚩曜指了指外面自己布下的火海与虫云。 “唉……真是麻烦……” 王也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大场面是吧？” 他指间印诀变幻，脚下的四盘也随之不断转动，调整到最合适的方位。 “八神力，值符！” 金色的光芒从王也的手中绽放，化作一头麒麟的形状，满场狂奔，祥和的气息顿时铺散开来，所过之处，墨青色的毒云片片消散。 值符，禀中央土，乃八神元首、九星领袖，所到之处百恶消散、诸凶寂灭，吉事可期。 看台上。 当值符神力的光芒驱散毒云的时候，观众们仿佛都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隐隐期盼着这道金色的光芒可以一鼓作气冲破所有束缚。 但是很可惜，如果说对于从属性上来说归于恶煞之物的蛊毒算是专业对口的话，那么天空之中的三昧真火，可就不是值符的业务范畴了。 所以对于头顶的火海，值符的金光无能为力。 蚩曜见状挥手一招，漫天的火海汇聚到他的身前，化作一头淡紫色的火凤，它羽毛鲜活，神色灵动，每次扇动翅膀，都会带起一蓬耀眼的火星洒落。 王也见状立刻会意，手中指诀变化，一抹相似火光骤然勃发。 “八神力，螣蛇！” 呼啦~ 火焰升腾，一条暗紫色的巨蟒盘旋而起，信子一吐一收间，正在与天空中的火凤对峙。 腾蛇，禀南方火，虚诈之神，性柔口毒，属阴，专司惊恐怪异之事。 就如天师府的五雷法也有阳雷、阴雷之别一样，火焰自然也分阳火、阴火。 这螣蛇之神力，便是火中之阴，与点燃精、气、神三宝而成的三昧真火正好性质相对。 一蛇一鸟在互相瞪视了片刻之后，各自发出了一声嘶吼。 “唳！” 炸裂的清鸣声中，火凤双翼一振，如同怒矢般朝着下方的螣蛇奔袭而去。 螣蛇自然也不甘示弱，嘶吼过后，弹身而起，长大蛇吻狠狠的咬向火凤。 轰！！！ 眨眼间，两头火焰造物都笼罩在一团耀眼刺目的光芒之中，它们就像两个在空中不断纠结缠绕的光团！由于那光芒实在太强，以至于让很多人都不得不以手遮面，难以直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下方，蚩曜和王也正在互相交换着眼神。 “怎么样？差不多了吧？我的炁快要不够用了。” 王也给蚩曜递了一个眼色。他毕竟不是什么怪胎，风后奇门再强，也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练炁修为暴涨，所以为了配合蚩曜搞出这种大场面也算是拼尽全力了。 “真虚啊，也总！” 蚩曜“啧啧”地调侃了两声，“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两人同时放开了对术的控制，天空中正在互相撕咬纠缠的一鸟一蛇瞬间发生了爆炸。 阴火阳火互相激荡，炽烈的光芒仿佛在半空中升起了第二轮灼目的太阳！ 等到一切平息之后，场中已经没有了蚩曜的身影，只留下一缕袅袅回音：“我弃权。” …… …… 入夜，王也的房间。 “还睡着呢？起来干活了！” 蚩曜从阴影中钻出，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哎呦~” 王也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不是为了让你多休息一会儿么？走走走。” 蚩曜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于是一把抓住王也的袖袍，重新遁入阴影。 少顷，他们已经出现在了诸葛青的房间之内。 诸葛青和诸葛白都没有休息，正衣衫齐整地等着他们。 “老青，开始吧。” 蚩曜摩拳擦掌地催促道。 “好，我先跟你说一下这归元阵的要点。老王，你一会儿需要先把四盘全都拨正，也就是说，让三奇六仪九星八神都落在它们原本的宫位上……” 诸葛青讲解道，“然后我们三个人各自站位行法，曜兄你站丙火位行法，老王站丁火，我站乙木位……小白，你来帮我们守关。” “嗯，放心吧！” 诸葛白认真点头。 “好，那咱们三个一会儿同时行法，我用此阵来将咱们一起拉入内景！开始吧！” 诸葛青话音落下，王也便开始调整脚下的四盘方位。 片刻之后，四盘归正，在诸葛青的指点下三人各自盘坐在了对应的方位上。 “离字，赤练！” “珐焰虫！” “巽字，香檀功德！” “遁甲初阵——归元！” 三道术法亮起的同时，诸葛青顺势发动了归元阵！ 第252章 反客为主 刹那间，在诸葛白的眼中，地面上的奇门局陡然亮起了无比璀璨的光芒，仿佛正在与满天星斗交相呼应。 而阵中三人的感觉又不相同。 他们三个都是自己进入过内景的人，但这一次的体验却分外不同。 以往自己进入内景，都是先入静，然后行炁，之后自身的意识就会拔高，进入到内景的世界里。 但这次不同，他们并没有入静、也未曾行炁，就像是被人强行拖拽着拉了进去一样。 “强行带人进入内景么……好像也可以当成一种对敌手段？” 蚩曜脑海中不禁转起了这样的念头。 虽然说内景是心想事成之地，但是熟手和生手在此地的发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出其不意之下，不了解规则的人还真没多少反抗的能力。 就是这个归元阵布置起来有些麻烦…… “可以了，提出你的问题吧。” 诸葛青开口打断了蚩曜的联想。 他扭头一看，三人已经处在了混沌朦胧而又光怪陆离的内景之中，同时七绝蛊还传递过来一股欢欣的情绪。 “怎么，莫非三个人的内景比我一个人的好吃些？” 蚩曜莞尔一笑，在心中安抚道，“现在还不是让你出来的时候，等正事办完了再让你大快朵颐。” 稳定了一下七绝蛊的情绪之后，他闭上眼睛，心中开始默默提问： “苗疆蛊盅现在在哪？” “苗疆蛊盅现在在哪？” “苗疆蛊盅现在在哪？” 重要的事情问三遍。 伴随着他的提问，一颗火球开始在他面前生成，并且不断膨胀，直径很快就超过了一个人的身高。幸好，它并没有无限制的扩张下去，所以虽然最后看起来有点吓人，但却并非不可解。 “好了。” 等火球停止膨胀后，蚩曜轻轻一推，将它推到了三个人的中间位置。 “那就开始吧，全力攻击那个球，打破它就可以得到答案。” 诸葛青说道，同时手中已经冒出了一节节藤条缠了过去。 王也和蚩曜也不再迟疑，他们两个的站位分别的是丙火和丁火，所以手中冒出了阴阳两种火光，三道攻击齐齐射向了那个代表着答案的火球。 嘭！嘭！轰！ 即便是三人合力，但是那个答案却也抵抗得颇为顽强，并没有立刻被击溃。 不过诸葛青的判断并没有错，合他们三人之力的确是足够解开这个谜题的，就是过程稍微有点费力罢了。 片刻之后，火球轰然爆碎，三道流光分别飞入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这是……” 接收到这个信息的三人同时一怔，蚩曜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竟然不在国内……” 没错，内景测算给出的结果是蛊盅早已不在国内，而是在英格兰一座名为古灵阁的银行金库之中。 “恐怕是被不识货的人捡到，然后当做古董给卖出去了吧？” 诸葛青猜测道。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十年，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至于它最后是怎么跑到英格兰去的？中间倒过几次手？那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 “这个古灵阁可不是一般的银行，它是一家由妖精创办，专供巫师使用的银行。” 最近因为艾萨克院长的求助，诸葛青查阅了不少有关英格兰异人界的资料，所以对这些情报记忆犹新。 “古灵阁……跟吸古阁有什么关系么？” 王也挠了挠头问道，毕竟名称上有三分之二的相似度。 “以普遍理性而论，恐怕并没有……” 蚩曜摇了摇头，他自然也知道古灵阁这个名字，但是他没想到只是找蛊盅而已，竟然还能联动到那边去。而且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在那一边的剧情之中，古灵阁的金库好像会被入侵，然后发生骚乱和爆炸……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蛊盅…… “啧，麻烦啊！” 他叹了口气。 不过诸葛青倒是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我最近正好有去英格兰的计划，如果你有这个意愿的话，我们或许可以一起。” “哦？” 蚩曜眼神一闪，瞬间就想到了老天师的那两位外国友人。那天大家都提前离开了，只有诸葛青被老天师叫进去谈话，“那一天，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艾萨克院长说，他有一个误入歧途的学生……” 诸葛青大致说明了一下艾萨克院长的请求，“其实就是想借助三昧真火快速销毁那个人制造的所谓魂器，以此来达到彻底消灭对方的目的。三昧真火你也能用，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想必艾萨克院长是不会介意多一个帮手的。弗拉梅尔学院在英格兰异人界的地位很高，艾萨克院长还是翡翠学会的名誉会长，如果有他协助的话，想要从古灵阁中取一件东西，应该会比你自己去要简单得多。” “已经到了找办法消灭魂器的阶段了吗？” 蚩曜心中暗道，“看来距离古灵阁被入侵恐怕也不远了，再拖下去只会平添变数。”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看向诸葛青。 听蚩曜这么问，诸葛青心中一动，这说明他已经心动了，“罗天大醮之后，艾萨克院长暂时还不算急切。” “这样么……” 蚩曜开始沉吟。 全性攻山事件几乎就紧挨着罗天大醮，而且只有一个晚上而已，并不耽误。再往后，按照原剧情，该是王也因为风后奇门暴露的关系被十佬威胁家人，以及老天师下山大杀特杀。 后一件事情自己没什么参与的必要，那么趁着这个空档去一趟英格兰，拿回蛊盅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至于前一件事情嘛…… 没时间跟剧情，那就让剧情人物跟着自己不就行了？ 于是，他转向了王也：“老王，你有什么想法？” 面对蚩曜的突然提问，王也一愣，不解道，“我怎么了？” “罗天大醮完了，你准备去哪儿？” “我当然是回……” 王也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想起了之前跟太师爷周蒙的通话。风后奇门已经暴露，武当山的山门自己肯定是回不去了，那么要回家吗？ “你应该也清楚自己身上目前受到的关注程度吧？同为八奇技传人，之前张楚岚是个什么处境，你也不是不知道。” 蚩曜继续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你走到哪里，麻烦就会跟到哪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也又不笨，“想让我也跟你们一起出国？” “就当是避避风头嘛！” 蚩曜两手一摊，“而且有咱们几个互相照应，不管对方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说一句固若金汤，不算自大吧？” “让我想想……” 第253章 决战 王也回去慢慢思考了，而且他还需要准备后面的比赛，蚩曜则是在诸葛青的引荐下去跟弗拉梅尔学院的艾萨克院长见了一面。 面对同样掌握三昧真火的蚩曜，急缺处理魂器手段的艾萨克院长当然不可能拒绝。 “不过院长先生，我还有另外一个条件，或者说请求。” “请说？” “我们部族曾经遗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法器，我得到消息，它如今正被保存在古灵阁的之中。” 蚩曜认真地看着艾萨克院长的眼睛，“希望您能出面帮忙寻找一下它如今的持有者，让我们谈谈交易的事情。” 虽然这东西可以继续在内景之中测算，但是卜算天机并非毫无代价，那是需要消耗生命力的，所以最好只用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的时候。 但凡有别的手段可以用，就不要太过于依赖这招，除非你的生命力多得用不完。 “古灵阁么……” 艾萨克捋着雪白的胡须沉吟起来。 严格来讲，客户资料可以算是古灵阁的重要机密，作为号称安全性世界第一的银行，古灵阁的背后也不是没有大人物撑腰。所以一般情况下，即便是以艾萨克的面子，也未必就能要到这些东西。 毕竟他只是一个讲规矩的白巫师，受人尊敬，却很难让人畏惧。 不过…… “老师，我可以……”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当摆设的维克多导师俯身在艾萨克院长的耳边小声说道。 “非常时期，手段可以灵活一些。” 沉吟良久，艾萨克院长终于点头，“可以，我答应了。” “好，那就预祝咱们合作愉快了！” …… …… 接下来的比赛蚩曜就不太关注了，因为即将要出国一段时间，所以苗疆制药集团跟帝都中海集团的合作也必须早一点提上日程，否则等他们回来就有些晚了。 有王也的这层关系在，他们很容易就搭上了大王总的线，至于怎么获取大王总的好感和信任，其实非常简单。 蚩曜只说了一句话。 “王叔叔，在我的劝说下，王也已经决定从武当山还俗啦！” “什么？这是真的吗？” 另一边顿时响起了“叮叮咚咚”一连串嘈杂的声音，显然是过于激动的大王总打翻了身边不知道什么东西。 “小也？小也？你真的决定要还俗了？” 面对大王总的连声询问，王也冲着蚩曜翻了个白眼，但并没反驳他的说辞，总不能把八奇技之类的事情详细解释给这些并非异人的家人们听吧？ 有他一个人在漩涡里待着就够了。 于是只好有气无力地肯定道：“是的，老爹，我还俗了。” “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还是开窍了！” 大王总的兴奋溢于言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先安排你进公司学习学些，为以后……” “等等……停停停停……” 王也一听立马叠声叫停，“我……咳，暂时还不回去。” “什么？不回来？你都还俗了你还不回来，那是准备去哪？” 大王总一听就急了。 “叔叔，您先别着急，是这样的，” 蚩曜接过电话解释道，“这不是王也好不容易还俗了嘛，我们几个朋友准备带他出去旅游庆祝庆祝。” “旅游？” 大王总的语气半信半疑，“你们准备去哪？” “英格兰。”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可避讳的。 “出国啊……那也行吧……” 大王总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反正对于他来说，只要王也不去道观，哪怕是天天泡在酒吧或者夜店里都行。 “缺钱吗？出去以后可跟你在山上不一样，没钱寸步难行啊！我先给你寄一张卡过去吧。” 或许是被王也还俗这事给激起了兴致，大王总谈兴大发，甚至开始给他们讲解起了自己去欧洲谈生意时的经历。 “老爹，” 王也勉强听了几句，然后赶紧开口打断施法，“还有一件事想要找您帮忙。” “你尽管说。” 大王总乐呵呵地回道。 “就是……您应该有办法联系sjz二中的校长吧？我朋友他们家有一个项目，想要跟那边合作一下，您看方便帮忙牵线搭桥撮合一下么？” “sjz二中？” 大王总想了想，“他们集团的人应该跟我见过面，就算没见过也没关系，联系他们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可以跟我说说是什么项目吗？” 毕竟如果走自己关系去牵线的话，那对于sjz二中教育集团方面来说也算是一种施压和担保，万一产品有问题，他中海王卫国也得跟着一起挨骂。 “是一款用秘方调制的眼药水，” 蚩曜接过话头，“可以明目提神，缓解疲劳，见效极快，长期使用的话，还有恢复视力的效果。” “明目、提神、缓解疲劳……” 大王总咀嚼着这几个词，疑惑道，“这跟市面上卖得其他眼药水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的眼药水不都是这么宣传的吗？ “区别就是，我描述的这些效果都是真实的，而且立竿见影，谁用谁知道！” “哦？都是真的，还立竿见影？包括那个恢复视力吗？” 大王总这下子来了兴趣，视力这东西，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自然恢复手段。手术恢复也是后患多多，难以令人彻底放心。 若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种所谓的秘方眼药水，市场前景可谓是一片光明啊！ 毕竟，视力有缺陷的群体极为庞大，而且恐怕会越来越多，尤其集中在学生身上。 为了孩子，父母可太愿意花钱了！ “当然。” 蚩曜自信满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了。只要你们的东西手续齐全，我立刻就派人帮你们联系，并且全力促成此事。” 王卫国年轻的时候也是行伍出身，行事雷厉风行，当即就拍了板，甚至还想要投资。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蚩曜自己去做，让苗疆派两个人去谈就可以了，只需要借着高考的东风打响第一枪，名气起来之后，就不愁没有人挤破门槛来求合作。 而就在他专注于生意的这段时间，罗天大醮也缓缓接近尾声。 张楚岚所在的那一组基本上没有任何波澜，风莎燕输给了冯宝宝，唐文龙也因为大意轻敌输给了本该势均力敌的张楚岚。 最后两人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假打，震撼全场，也让战胜唐文龙之后隐隐有些暗淡失色的不摇碧莲这个名头再度响亮。 而另一个半区，刘五魁输给了王也，朵儿在蚩曜的授意下弃权输给了张灵玉，最后王也如愿完成了自己目标，按照老天师的意愿，保送张灵玉进入了决赛。 明天，就是决战之时。 第254章 阴阳 罗天大醮进入尾声，张楚岚和张灵玉两人如老天师所愿，成功在决赛的舞台上会师。 看着他们两个相向而立的身影，张之维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多年前自己与张怀义对战之时的情景。 经过此番接触，他发现这个徒孙张楚岚竟然跟那个大耳贼一模一样，一样的奸猾、隐忍、天资横溢，而且缺乏安全感…… “灵玉在心性上还是稍微差了一筹……” 他轻轻抚弄着颌下长须，“希望通过这一场战斗，能让他有所领悟吧。” 末了，老天师目光一转，看向了聚在一起的蚩曜、王也、诸葛青，还有旁边的刘五魁和朵儿，眼神中是遮不住的期许和赞叹。 “开始！” 随着裁判荣山一声令下，场边的观众们立刻兴奋起来，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在场内两人的身上，准备欣赏这年轻一代中最巅峰的对决。 …… …… “张楚岚能赢吗？” 冯宝宝趴在扶手栏杆上，用川渝口音低声嘟囔着，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患得患失的表情。 搞明白自己的身世，找到自己的家人，算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撑着冯宝宝的根源力量之一。 如今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即便是她也难以继续淡定下去。 “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剩下的就只能交给那小子自己了。” 徐四揽了揽冯宝宝的肩膀，安慰道，“宝宝，放松点，相信楚岚吧！” …… …… “灵玉真人，加油啊，我下个月是暴富还是吃土就看你了！” 陆玲珑握着粉拳，正在心里悄悄给张灵玉鼓劲。 看到她的动作，枳瑾花念头轻轻一转，小声问道：“玲珑，你该不会是压了张灵玉胜吧？” “当然了，阿莲的实力明显不如灵玉真人啊！” 陆玲珑理所当然地说道，侧颊之上浮现出两团红晕，“嘿嘿，我马上就要发财啦！” “唉……” 枳瑾花无可奈何地捂住额头，眼神之中隐藏着怜悯，“你买了多少？” “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赚一笔大的，” 陆玲珑豪迈的一挥手，“下个月的生活费我全都投进去啦！” “呵呵……” 枳瑾花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不再讨论这个话题。有些话心里清楚可以，私底下说说也行，但是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至于玲珑麻…… 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也让她稍微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不是实力强的人就一定能赢到最后的。 …… …… 看台上观众们的所思所想，并不能影响到场内对峙的两人。 当荣山的声音落下，两人同时默念行炁：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呼~ 两团耀眼的金光同时出现，覆盖住了他们的身形，张楚岚率先发动了攻击。 只见他的右拳高高抬起，原本均匀分布在全身的金色炁劲开始朝着手部流动，转眼间便形成了一个高度凝聚的炁团，然后挥臂狠狠地砸向了张灵玉。 “哦？” 张灵玉见状微微一怔，倒不是因为张楚岚这招的威力有多么惊人，而是以张楚岚目前在金光咒上的造诣，应该还没有达到金光化形的程度才是。 但是他使出来的这一招却又有着化形境界才有的影子。 金光咒作为天师府的根基之法，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单纯从修行境界上来讲，它可以分为金光覆体和金光化形两个阶段。 能做到金光覆体，便算是小成，此时一拳一脚、攻防两端都会受到极大的加持。 但这还不够，当金光咒的强度继续提升，第二重境界则可以做到金光化形。顾名思义，到那时施术者可以自由操纵金光，将之凝练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来发挥出千变万化的作用。 比如老天师经常使用的金光凝丝就是其中代表。 但是这样的境界，哪怕是金光强度比张楚岚深厚许多的张灵玉都还没有真正触及到，这家伙…… “呵呵，果然不愧是那大耳贼的种……” 看台上，张之维见到这一幕，哑然失笑。当年张楚岚的爷爷张怀义也曾用过同样的招式来对付自己，只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取巧的小花招都没有意义。 此时的张灵玉毫无疑问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张楚岚哪怕凝聚了一大团金光，也只不过是跟自己均匀分布在体表的金光厚度平分秋色罢了。 他很快就找到了张楚岚这样做的弊端，那就是反应速度跟不上。 自由操纵金光咒能量的流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单独划分出来一个境界。以张楚岚如今在金光咒上的造诣，根本无法做到炁随意动，因此就必须要提前预判对手的攻击目标，才能勉强跟得上。 但是，让战斗经验本就不算丰富的张楚岚做到这一点，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张灵玉只是随意使了个虚招，就骗过了张楚岚，紧接着便用更加雄厚的炁力教他做人。 砰！砰！砰！ 在金光咒的加持下，张灵玉的每一击都势大力沉……最起码对张楚岚来说是这样的。 连接几招之后，他的手都快被震麻了。 这是最基础的炁力上的差距，难以弥补。 不过幸好，张灵玉并不是抱着迅速击败张楚岚的心态在战斗，他其实是想全方位了解一下张楚岚这个人，搞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看重他。 所以与其说他是在战斗，倒不如说是在考校。 因此在检测完张楚岚的金光咒和肉搏水平之后，他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了更换考校科目。 “不错，金光咒和身法的进步很大，说明你的确很有天赋。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雷法有多大提升吧！” 他褪去体表金光，一抹漆黑的闪电开始在掌心凝聚。 噼啪！ 雷光紧接着化作电蟒射向了张楚岚。 【阴五雷法·掌心雷】！ 张楚岚自然也不甘示弱，炽白色的雷芒同样从手心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地迎了上去。 【阳五雷法·掌心雷】！ 轰隆！ 劈咔咔咔咔咔—— 阴阳相激，电闪雷鸣，令人惊讶的是，之前还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张灵玉，在雷法的比拼中居然落了下风。 “清澈灵动，端庄光明，大开大合又刚猛无铸，这是阳五雷的特点。掌心雷明明是最契合阳五雷的招式，灵玉这孩子……” 坐在轮椅上的田晋中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叹息。 “是啊，他始终迈不过去这道坎，不顾阴五雷本身的特性，非要模仿阳五雷的招式。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搞得不伦不类……” 张之维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种感觉就像是非要用软鞭去正面硬磕铁锤一样，不吃亏才怪呢！ 第255章 雷法 有一句话非常适合用来形容此时张灵玉的状态—— 用大把时间迷茫，在几个瞬间成长。 在这一战前，张灵玉对于自身所修习的阴五雷的态度是疏离、摒弃，甚至厌恶的。每当看见流淌在自己指间的漆黑阴雷，他都会想起那个失足的夜晚，然后陷入到无限的自我厌弃之中。 天师府的五雷正法，名为五雷，实为五炁，指的就是人诞生之初的先天一炁分化到五脏之后形成的五行之炁。 之所以化名为雷，那是因为在道家一贯的朴素认知之中，雷者，乃阴阳之枢机，号令万物之根本，恰好与人之根本的先天一炁相对应。 因此，主阳的心火、肺金二炁，主阴的肝木、肾水二炁，再加上负责调和阴阳的脾土之炁，五炁攒聚为一，所行之法便称为五雷正法。 但还是那个道理，五炁分属五脏，其中各有强弱，想要同时升腾可谓是难之又难。所以初学之时，需选择阴阳之中一方为尊，定下君臣佐使之序，才好协调。 这其实跟蚩曜的五毒流转之法在思路上是有共通之处的，都属于先富带动后富的模型。 只不过在五毒流转之法的理念中，先富的部分，也就是五毒蛊是从外面引进来的，然后均匀提升五脏强度。而在五雷正法之中，先富的是自己体内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孰优孰劣倒也不好判定。 至于划定阴阳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童子之身神完气足，阳气满盈，所以在五炁之中，必然以属阳的心火领肺金之炁率先生发，这便是阳五雷。 阳雷堂皇正大，刚猛凛然，又因为其是以心火之炁为尊，所以还被称为绛宫雷。绛宫的含义就是心之所在。 而元阳已泄之人，体内的神气不再完备，反倒是肾水与肝木之炁更加容易生发，于是以它们为尊修成的雷法，便叫做阴五雷。 阴雷厚重浑浊，奇诡多变，又因为其是以肾水之炁为尊，所以也可以称为水脏雷。水脏便是肾脏的代称。 龙虎山天师府属于正一道脉，门中并不禁止嫁娶之事，按理说无论是修行绛宫雷还是水脏雷，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谁也不会嘲笑谁。 但是张灵玉这个人就是爱钻牛角尖，或者说是更加喜欢绛宫雷那种端庄光明的形象吧。总而言之，外在卖相跟污泥似的水脏雷被他极为不喜，甚至曾束之高阁。 哪怕迫不得已要用，也是以阴雷的炁劲去推动阳雷的招式，自欺欺人。 这一次面对张楚岚，他也是这么做的。 然后…… 他就吃亏了。 张楚岚的阳雷直接击破了他的明阳实阴、挂羊头卖狗肉的雷法，逼得他只能用出真正的水脏雷来防御，如果不想受伤的话。 这个时候，张灵玉就需要做出一个抉择。 到底是接受只能修习水脏雷的自己，并将它展示出来，还是就这么败给张楚岚？ 如果是跟其他同门练习，他或许还是会强行施展不匹配的阳雷招式，哪怕是落於下风。但是面对张楚岚，他不想输得这么莫名其妙。 不想输，那就只能选择接受！ 滴答~ 咕嘟~ 一种分外粘稠的声音出现，一团团漆黑如墨，又浓稠如泥浆的东西从张灵玉的袖口落下，在他的身周化作防护，抵消了张楚岚的掌心阳雷。 众目睽睽之下使出了一直被自己厌弃的水脏雷，此刻张灵玉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只见他两袖一挥，更多黑泥一般的雷浆滑落在地，如同墨汁晕染水面一样，在地面上流淌扩散开来。 【北境沧潭】！ 说实话，这个样子的雷法，绝大部分人是没见过的。 大家对于雷霆的普遍印象就是天上的闪电，绛宫雷完美符合这一形象，但是水脏雷就有些颠覆常识了。 这乌漆嘛黑，看起来怪怪的东西，也能叫雷法？ 看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 只有那些出身大派，真正理解道家定义中“雷”的含义的异人们才没有对此大惊小怪。 不过，他们感兴趣的是另一个话题。 “哇塞！那个传说果然是真的！” 枳瑾花两手捂着脸颊小声惊呼道。 “什么传说？什么传说？” 陆玲珑摇晃着好友的肩膀撒娇道，“快告诉我嘛，花儿姐~” “别摇了，别摇了，我说还不行嘛。你看，张灵玉的雷法，你应该认识吧？” 枳瑾花凑到陆玲珑耳边嘀咕道。 “水脏雷嘛！” 陆玲珑的知识储备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知道什么情况下，天师府的异人会不炼绛宫雷，而选择修行水脏雷吗？” 枳瑾花的语气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非童子身……咦~” 陆玲说到一般猛然惊醒，同样双手捂着脸颊，两眼冒着星星，“灵玉真人居然已经破身了！是谁……” “嘘——” 陆玲珑说到一半，枳瑾花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表情严肃，“小点声……” “呜呜呜！” 陆玲珑连连点头，眼中八卦的光芒不减反增。 而且得益于她之前的惊呼，反正周围一圈的小伙伴们都已经听到了。 此刻，在他们眼中，场内的战斗忽然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战斗跟八卦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于是几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一起，开始八卦起能够拿下张灵玉一血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听说过灵玉真人有道侣，或者来往亲密的异性啊……” 枳瑾花摸着下巴，一边用平板在网上检索着资料，一边疑惑道。 “莫非不是圈里的人？” “不是本国人？” “始乱终弃？” “被坏女人骗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提出了各种假设，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稍微支撑一下观点的证据。 张灵玉的人生轨迹简直可以说是单调到乏味，基本上就只待在龙虎山天师府这一个点，连下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过女人的样子。 一番讨论之后，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好像陷入了死胡同。 “你们说，这个童子之身，是一定要阴阳|相交才能破的嘛？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 这时，藏龙一脸猥琐地正准备说些什么，场内忽然响起了一连串如鸟叫般的爆鸣。 原来，张灵玉用阴雷直接铺场之后，张楚岚被逼无奈，连落脚地都没了，只好选择将掌心雷打入自己体内，以刺激经脉的方式来强化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同时也抵消一下脚底无处不在的阴雷侵蚀。 此刻的张楚岚，浑身都缭绕着叽叽喳喳的雷鸣电光，整个人忽然速度暴涨，如同闪烁瞬移般出现在张灵玉身边，一个掌心雷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胸口。 “噗！” 张灵玉猝不及防，直接被张楚岚的掌心雷侵入体内，甚至轻微地灼伤了经脉。 “哇，灵玉真人竟然受伤了！” 陆玲珑见状一惊，心底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我下个月的零花钱该不会……” 她只是在担心自己的零花钱而已，可观战的天师府弟子们却炸锅了。 只要想想一代天师，不摇碧莲的名号，他们就觉得头皮发麻，仿佛世界末日近在眼前。于是纷纷自发为张灵玉呐喊鼓劲。 “灵玉师叔，加油啊！” “师弟，振作起来！” 不过还没喊两句呢，就被老天师用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嘿，看来我在天师府的人缘真的很差啊……” 张楚岚自嘲一笑，耸了耸肩。 经过这么一番交战，张灵玉已经认可了张楚岚作为自己对手的资格，也释然接受了曾经厌弃的自己。于是他收起了铺场的阴雷，脸上浮现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如果你能变得更加端庄一些的话……” “哈，那你以后也要更加油滑一点才好！”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惺惺相惜之情，然后各自挥舞着掌中的雷霆，重新碰撞在一起！ 第256章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虽然暂时放下了心理包袱，但张灵玉手中的阴雷依旧使得堂皇正大，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反倒是本该刚猛无铸、诸邪辟易的阳雷被张楚岚用得奇诡多变，仿佛生生变成了诡雷一样。 “呵，他们两个人的功法真的应该换一换，或许彼此都能更加自如一些。” 诸葛青看了一会儿，摇头笑道。 道家的功法虽然不像佛门那么讲究心性，但若能契合功法的特性自然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阳雷当然可以奇诡，阴雷也不是不能刚猛霸道以势压人，但这些都属于花活。可以玩，但毫无疑问，想要以逆反的特性来达到同样的效果，二者所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很大不同的。 张灵玉性格单纯，根本想不出那些适用于阴雷的诡异狡诈的战斗方式；而张楚岚虽然心思活泛，头脑机敏，奈何阳雷那去不掉的煌煌之光先天性的就不太适合拿去阴人。 如今这样阴差阳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可以算是一种损失。 “造化弄人啊……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也叹了口气，困倦地趴在扶手上。似乎有些感同身受。 “怎么，决定好了吗？” 蚩曜侧头看着他问道。 “去呗，反正自从下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王也回应道，“出去避避风头也挺好，要不然除了把麻烦带回家里，我还真有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去哪……” …… …… 决赛的结果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但又恰好在另一小波人的意料之中。 超载状态的张楚岚跟张灵玉硬刚了大约三五分钟之后，炁力耗尽。而张灵玉虽然也被逼得满身狼狈，但是雄厚的基础让他依旧拥有着再战的底气，哪怕是正面硬吃了张楚岚的一记阳雷。 可就在这种十拿九稳的情况下，张灵玉体内的炁息却忽然发生了紊乱，让他一下子跌倒在地，起身不能。 “！！！” 已经准备接受失败的张楚岚猝然一惊，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伫立在看台上的老天师。 而现场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可就直接炸锅了！ 且不说张灵玉自己的那些粉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从头到尾，占据上风的一直都是张灵玉。哪怕张楚岚奇招迭起，也不过只能做到在短时间内跟勉强跟张灵玉平分秋色而已。 结果张灵玉竟然在最后关头，莫名其妙地倒下了？ 这是什么鬼！ 别说是普通观众了，就连诸葛青、陆玲珑他们也看不懂其中的原理。 因为这个原理它压根就不再场上，而是在场下。 满打满算，除了在幕后操纵一切的老天师张之维，还有心底隐隐有所猜测的张楚岚外，就只有王也和蚩曜真正明白这是为什么。 就连当事人张灵玉自己都不清楚，还以为是自己平时疏于练习阴雷的后果，满心悔恨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呢！ 完全不知道这就是他师父最希望看到的。 说白了，这一场罗天大醮在举办之初，它的最终优胜者就已经定下了，除张楚岚外压根不做第二人之想。 哪怕没有王也的主动帮忙，老天师也会施展其他手段一一淘汰如诸葛青这样张楚岚完全应付不来的人，即便这样做可能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也在所不惜。 所以，坑一波徒弟而已，洒洒水啦~ 虽然议论声很大，但这里毕竟是天师府，而且输的又是天师府的自己人，所以很多人只是将冒头对准了最终得利的张楚岚，而并没有指责天师府什么问题。 至于张楚岚嘛…… 反正他脸皮厚，习惯了。 而看台上哭得最伤心的就是像陆玲珑这样的赌狗，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很多人排队去跳崖。 “怎么办~花儿~” 陆玲珑的眼眶之中心痛的泪水来回滚动，“我的生活费~下个月只能吃土了……” “唉……” 枳瑾花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头，“所以说，你下注的时候怎么不来跟我商量一下呢？” “嗯？什么意思？” 陆玲珑好像从她的话里发现了什么一样，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你提前就已经知道内幕了吗？那居然不告诉我！” “什么内幕啊……” 枳瑾花无奈道，“随便分析一下就看出来了好吧？你也不瞅瞅看，两个半区的选手平均实力有多大的差别，张楚岚那边几乎就是被保送进入决赛的好吧。随便想想就知道这里面很有问题啊……” “啊~~可恶，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呜呜呜~” 陆玲珑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她是被自己蠢哭的，同时还抓着枳瑾花疯狂摇晃。 …… …… 但是不管有再大的争议，既然天师府认可了这个结果，那么天师继承人的身份张楚岚就已经还是拿定了。 除此之外，还有陆谨给出的额外奖励——通天箓。 正式的嘉奖被放在了第二天，不过看完决战之后，大部分观众和参赛选手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 “小白，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因为诸葛青要跟着去弗拉梅尔学院的关系，所以同行的诸葛白只能一个人回武侯派。 “哼，别小看我啊！虽然……” 诸葛白气哼哼地说了半句，却突然想到自己居然在海选的时候被辽东野人金猛的长相给吓哭了的丢人表现，顿时有些语塞，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他这副心虚的样子顿时让周围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这时，忽然有一位天师府的道士走到蚩曜面前：“蚩曜先生，天师请您过去一趟。” “哦？” 蚩曜有点疑惑，这罗天大醮都快结束了，还找自己干嘛？ 不过既然是老天师相邀，自然也不好不去。 跟着那位道士来到天师殿，发现聚集在这里的人还不少。 除了坐在主位的老天师外，天师府的二太师爷田晋中，身上还包扎着绷带的张灵玉，以及两位不认识的年轻道士或站或坐。 “见过老天师。” 蚩曜行了一礼，“不知……” “小蚩曜，过来一点。” 张之维招手将他叫到近前，然后指着旁边一位年纪看起来约莫跟张灵玉差不多大的年轻道士说道， “他叫周安，是老八的徒弟。他们家从他太爷爷开始就被人下了一种特殊蛊毒，效果极其狠辣，可以随着血脉代代流传，削减阳寿。具体表现是在三十岁之后会极速衰老，然后往往会在三年之内因为全身脏器衰竭而亡。这次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帮帮这个孩子……” 这个老八，指的是天师的八弟子梁富国，他如今并不在龙虎山上。 “……” 听到这种蛊毒的效果，蚩曜立刻就想到了魏淑芬，再加上这人也姓周，看来八成就是那个周全的后代了吧。 那个魏淑芬不惜自己身中强烈反噬，也要坚持给他下蛊。甚至因为这次下蛊而暴露了行踪，最后得不得跳崖的人。 第257章 先天异人出现的原因 不过猜到归猜到，望闻问切的流程还是不能少的，要不然就会显得很不专业。 蚩曜拉过周安的一条手臂，一边将炁息探入他的体内，一边问道：“可以详细说说你的事情吗？” “嗯，” 周安点了点头，略作回想，“我很小的时候，大约五六岁吧，就被父亲带着来到了龙虎山……” “还是我来说吧，” 张灵玉接过话头，“那天是周安的父亲周道居士带着他一起来打龙虎山求医。经过检查，我们发现他们两个都中了蛊毒，不过对于蛊毒我们天师府并没有多少研究，所以也看不出来什么更多的门道。只知道……” 他顿了一顿，“周道居士当时已经没救了。然后才从他口中得知，像他这样的情况居然不是已经第一例了，他的父亲也是因为同样的症状而离世的。从三十岁之后开始极速衰老，然后在短短三年内全身脏器衰竭……周道居士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是周安年纪还小，于是在他父亲的拜托下，师父便将他收入了天师府中，交给了八师兄照顾，一转眼都快二十年了。” “既然知道是蛊毒，你们就没有派人去苗疆求过医吗？”蚩曜好奇地问道。 天师府的人不通蛊术这很正常，因为蛊术的传承本就相对封闭。但是以天师府的面子，去清河村请一位蛊师，或者直接带着周安去清河村求医，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这……” 张灵玉看了周安一眼，欲言又止。 “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仿佛是看出了张灵玉的为难，周安开口道，“其实我们家本来就是苗疆人，我太爷爷周全小时候就住在清河村。” “哦？这不是正好么？那你就更方便去找清河村的大蛊师的求医了。”蚩曜两手一摊。 “不，” 周安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父亲告诉我，当我爷爷死于蛊毒之后，太爷爷便立刻带着全家人搬离了清河村，甚至是远远地逃离了苗疆，并且留下祖训，让我们永远不再回去。” “理由呢？莫非……” 蚩曜眉头一挑，心道这个周全好像还挺有b数的样子。 作为间接导致魏淑芬悲剧的渣男，他这个情况要是找到罗淑宁的面前，还真不一定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而且这千日红是用蛊盅调配出来的奇毒，失去了蛊盅的清河蛊师们就算想要解，也未必能有好的办法。 “没错，太爷怀疑这个蛊毒恐怕就是某一位清河村的蛊师给爷爷下的。” 周安的语气中流露出些许愤恨与无奈，“毕竟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无意间沾染的吧？” “唔……” 蚩曜收回手，“根据你的描述和我探查到的情况来看，盘踞在你体内的应该是一种名为千日红的蛊毒。” “哦？！” 他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毕竟一开口就说出来蛊毒的名字，看来或许能有办法？ “这千日红并不是一般的蛊毒，它的制作过程极为繁琐。需要收集九十九种不同的毒物，以活血喂养千日，再以心头血三滴作为药引方可制成。而且它对施蛊者的伤害也很大，几乎没有人可以逃脱反噬。” 蚩曜的介绍让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分外凝重。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一位蛊师决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给周全一家种上这种类似于血脉诅咒一样的东西？ 半晌，张灵玉迟疑着问道：“那……能治吗？” “很难。” 蚩曜摇了摇头，“千日红的作用原理与一般的蛊毒不同，它隐藏得更深，几乎可以说在中毒者体内找不到蛊毒的实体。” “那它在哪？”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希望，原本已经躺平等死的周安也变得忐忑起来。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求活是所有生物最大的本能。 “在根髓之中，或者说，用现在的词汇来讲，就是在基因里面，这才是它能够随着血脉代代遗传的根本原因。” 他这么一说，大家很快就理解了。 但是伴随着理解而来的，是更加深沉的绝望。 埋藏在基因里面的蛊毒，应该怎么解？ 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继续看着蚩曜。 “严格来讲，千日红是没有解药。” 蚩曜丝毫没有要照顾周安心情的意思，直白地说道，“毕竟愿意制作出这种蛊毒来报复的人，大多本就怀着类似同归于尽的心情，留解药这种事，没必要，也不会去做。但是……没有解药，并不代表着没有治疗或者缓解症状的办法。” “什么办法？” 周安连忙问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再留下血脉，这毒也就没有了继续传播的途径，它会随着最后一位宿体一同消亡。” 周安：“……” 蚩曜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个办法要稍微复杂一些……” “大师，我不怕麻烦。” “嗯，既然蛊毒是潜藏在根髓之中的，那么只要能重新洗练根髓，将其中的杂质排除出去，自然也可以治好。” “洗练根髓？怎么……” 周全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张灵玉从旁边插了一嘴，“你指的莫非是少林的洗髓经？” “不错。” 蚩曜点头。 “但是，且不说洗髓经是少林至宝，周安无从习得。甚至就连少林寺自己也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能够修成洗髓经的神僧了。这个办法……” 张灵玉摇头叹息道。 根髓的修行是比脏器还要更加深入的领域，甚至已经触及到从最底层的基因层面来优化人体了。 现如今层出不穷的那些先天异人，就是祖上曾经出现过这种修炼触及到根髓阶段强者的体现。 因为根髓的变异是可以通过血脉遗传下去的，或显或隐，但不会没有。 它的修行之法即便放在天师府，那也是五雷正法有成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以周全的天赋……这辈子恐怕都没可能触及到那个领域。 “洗髓经是最优的选择，如果不行的话，其他比如虎豹雷音之类可以涤荡根髓的功法都可以试试，应该有作用，就是效果上可能会有一点差别而已。” 第258章 战力计量单位 周安的问题确实是没有办法，要不然自己修行淬炼根髓，要不然就只能让高人强行灌顶帮忙换血洗髓。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高人，十分罕见，而且对施术者的损耗也极大，所以蚩曜压根就没有提起。 除此之外，若是马仙洪的修身炉能够大成，真正拥有他所期望的造化之能，或许也可以治疗。 总之一句话，这些办法有跟没有，区别不大。 “若是刚刚中毒，毒性还未能深入根髓之时，或许还有简单一些的办法，但是现在么……” 蚩曜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 …… “夏老，您也来了。这位是？” 龙虎山脚下，沈冲看着面前一高一矮两道人影问道。 “毕竟也是代掌门的命令不是？” 夏柳青咧嘴一笑，“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至于这个鬼佬，他叫巴伦，是我准备邀请加入全性的新人，这次正好有机会，就带他来感受一下。” “哦，夏老居然都开始招揽新人了……” 沈冲将目光投向人高马大的巴伦，“幸会，我叫沈冲。” “我叫巴伦，巴伦·格里尔斯。” 巴伦和善地回应道。 “怎么样，山上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夏柳青问道。 “罗天大醮已经结束了，如今各门各派的参赛者正在陆续离开。” 沈冲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咱们的人也在慢慢聚集。” “哦？都到了哪些人？” “我们四个一直就在附近，六贼和五散人也来了大半……剩下的炮灰不计其数。” 沈冲推了推眼镜，淡淡道。 “呵，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啊！” 夏柳青嘿嘿一笑，黝黑深邃不见瞳仁的眼眶中仿佛闪动着诡异的光芒，“围攻天师府……哪怕是当年，我们都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龚庆这小子干得倒是还不赖，看来是真心想要转正啊！” 尽管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但是夏柳青骨子里的无法无天依旧没有完全褪去。 “不过也除了一点小岔子……” 沈冲补充道。 “怎么说？” “原本在我们的预计中，罗天大醮之后，龙虎山上应该只剩下天师府的弟子，最多再加上陆谨带来的人手。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吕家的人居然也都没有要下山的意思……” “吕慈？他跟天师府关系这么好？不是说他跟陆谨一直都不太对付吗？” 夏柳青有些不解。 “不太清楚，不过要我猜的话，恐怕是因为吕良的关系。” 沈冲无奈道，“但那小子是代掌门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所以我们必须得有人去引开吕家，尤其是吕慈本人的注意力才行。” “你小子说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让我这老胳膊老腿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吧？” 夏柳青虚着眼睛看向沈冲。 他跟陆谨、吕慈算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只不过比起那两位出身名门的天才，他就显得暗淡了许多，无论实力还是名气，都是如此。 即便在当年他杀性最重、号称“凶伶”的时期，也没办法跟陆家大少爷、吕家二少爷相提并论，更遑论是年老体衰，连神格面具的威力都难以完全发挥的现在了。 现如今，在公认的一绝顶两豪杰之下，陆谨和吕慈的战斗力属于第一梯队。尤其是陆谨，因为通天箓的关系，隐隐有着天下第四的名号。至于吕慈，则是因为战斗时过于疯狂的表现令人却步。 而夏柳青么……却正在逐渐沦为战力计量单位。 当然了，他现在还知不道这个悲伤的事实。 但无论如何，夏柳青对于自身的实力定位还是很清楚的，去拦吕慈，他有两条命都不够用！ “当然不会让您一个人去，毕竟这一次，是我们的人数占优。” 面对夏柳青的质疑，沈冲不慌不忙的一招手，从山林的阴影之中又走出来了三道身影。同时还有一道桀骜的声音随之响起。 “难得能跟十佬碰碰，我们也很感兴趣呢。” 看到他们的身影，夏柳青眼睛微微一眯，“神足、玄瞳、顺风耳……” 六贼之三！ “怎么样，有他们三位协助，拖住吕慈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吧，夏老？” 沈冲微笑着问道。 “至不济，我还可以带你们跑路嘛……” 被称作神足的消瘦男子自信地说道，“在速度方面，没有人可以追得上我。” “巴伦，你怎么看？” 夏柳青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巴伦，“想不想跟我们这边的顶尖高手较量一番啊？” “夏……” 巴伦有点无语，“你叫我来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种事情，让我感兴趣的是那个神秘女孩，而不是什么十佬。” 他口中的神秘女孩就是冯宝宝。 因为从张怀义的尸体上提取出来的唯一一幅画面就是冯宝宝杀了他的场景，因此也可以说这就是张怀义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而张怀义是什么人？ 除了三十六贼之一，甲申八奇技持有者的身份之外，他还堪称是全性屠戮者。临死之前，以一己之力几乎将上个时代残留下来的全性元老一网打尽。 毫不夸张地说，在了解这件事情的全性之人眼中，张怀义比如今一人压天下的老天师张之维更加可怕。 毕竟老天师强则强矣，杀性似乎没那么可怕……吧？ 而这样一个人居然是死在一个小姑娘的手上，并且这个小姑娘居然十几年容颜丝毫未改…… 这样一位神秘而又危险的人物，正如一颗散发着绝佳吸引力的罂粟，诱惑着人们去探索、揭秘。 巴伦也是因此才答应了夏柳青的邀请来到龙虎山的。 “没错，” 夏柳青点点头，转向沈冲，黝黑不见瞳仁的眼眶发出无声的嘲笑，“所以沈冲小子，搅乱龙虎山这是你们的任务，不是我的，老头子我可没有义务帮你。” “别这么说嘛，夏老。” 即便是被拒绝了，沈冲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这一次难得咱们有集体行动，互相帮衬一二并不费什么功夫。再说了，要是不拖住吕慈，说不定对你们的任务也会有些影响呢？要不这样吧，您老只需要拖住他一小会儿，等我们来接手就可以撤了，怎么样？” “你们来接手？你们不是要对付陆谨和老天师吗？” 夏柳青有些怀疑地看向沈冲，感觉他是在胡吹大气。 “不只是他们，还有张灵玉。” 沈冲玩味一笑，“但也正是因为要同时对付他们三个，我们才有几分能拖住的把握，否则的话……” “啧，是吗？” 夏柳青沉吟片刻，“也罢，那我就豁出去这副老胳膊老腿，也陪你们玩一次。不过可提前说好，你们要是来得晚了，那我可就不奉陪了。” “没问题。只要时间到了，您尽管撤就是，剩下的都交给我们处理。” 第259章 全性攻山 翌日。 还是决赛的那座场地，本次罗天大醮的最终胜者张楚岚将在此接受对他的嘉奖。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身份，以及通天箓。 天师继承人的身份宣布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天师府的弟子们普遍有些忐忑，但这影响不了张之维的决定。只不过，当陆谨拿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通天箓抄本递给张楚岚的时候，却被他给拒绝了。 “不要？” 这个决定连陆谨都有些吃惊。 当年为了这玩意，他的好兄弟、上清派的郑子布被无数人追杀，甚至连家乡都被毁了，最后死在他的怀里，而他自己也没少受到宵小的觊觎。 结果这小子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说不要？ 陆谨真想揪着张楚岚的领子好好闻问： 你是不是不明白什么叫作八奇技？！ “陆前辈，” 张楚岚很诚恳地解释道，“我因为一部从来没有见过的炁体源流已经吃过不少苦头了……而这通天箓既然跟炁体源流齐名，那么在我眼中，它可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个大麻烦啊……随便您给谁，反正我是不会要的。” “这……” 陆谨被他这一手给搞得有点不会了。 通天箓是郑子布传给他的，出于对友人的尊重，这门绝技肯定不能在自己手上失传。 但是偏偏陆家的家规与其他门派家族有很大不同。 他们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家传手段，而只是传承了一大堆家规和一脉相承的硬骨头。 而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牵扯到奇门异术的话，只教子孙为人，不为子孙续财。 也就是说，陆家弟子未来能学到什么手段，全看自己的造化，拜入哪个门派都凭自己的本事。家中的父母也好，其他长辈也罢，是不会传授他们异术的。 因为这个规矩，陆谨不会将通天箓传给陆家弟子，但是因为八奇技的名头和威力，他又不能随便传给别人，如何处理这门奇技着实困扰了他很多年。 这一次虽说是拿出来当诱饵的，但陆谨也未尝没有趁机甩掉这个包袱的意思。 他若是直接把通天箓交给天师府，那老天师八成不会收，但是当做罗天大醮胜者的额外嘉奖，老天师就没有什么拒绝的借口了。 至于那人的品性？ 天师继承人的品性素养，自然应该由天师去操心，关他陆谨什么事呢？ 多么完美的计划！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拒绝八奇技的诱惑！ 幸好，作为相交多年的挚友，老天师张之维也懂陆谨的心思，于是开口道：“老陆，灵活一点，既然楚岚不要，那就顺延给第二名嘛，灵玉。” “哦？” 陆谨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这是老天师在帮自己解围，于是也哈哈一笑，“行啊，反正这东西以后就留在天师府了！”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瞬间就定下了此事，这让旁边的吕慈是又羡又妒。 想他们吕家，为了一门八奇技费了多大的功夫，还不敢直接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将它拆分成了两半，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能重现那门八奇技的风采。 可天师府呢？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一门八奇技就到手了！ 拿得那叫一个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突然被天大的馅饼砸到头上的张灵玉怔怔地走到陆谨面前，原本以他的性格，也是不会选择接受通天箓的。 原因有二：一则，龙虎山天师府本就拥有最顶级的传承，张灵玉并不缺功法异术，也没有经历过被同领域奇技吊打或者颠覆认知的那种无力感，因此心中并无多少对八奇技的渴望与追求。 说白了就是没需求，产品没有触及用户的痛点。 假如说这些奇技中有一门可以让破身之人也同样修习阳五雷的秘法，那结果恐怕就大不一样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张灵玉的脸皮是在太薄。 通天箓本是许诺给第一名的奖励，他这个第二名按理说是没有资格拿的，受之有愧，自己心里的那道关他过不去。 但很可惜，老天师早就已算准了一切。 在今天出门前就让他答应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在今天遇到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一定要做出与平时相反的那一种决定。 这个要求看起来很无厘头，但是在张灵玉心中，师父的话才是最重要最正确的，甚至比他自己的想法都更加重要。 于是，在稍作沉默之后，他选择了接受。 “多谢陆前辈，晚辈愧领了。” “这就对了嘛！” 陆谨松了口气，现场皆大欢喜。 …… …… 夜色如墨，孤月高悬。 随着山上异人们的逐渐散去，龙虎山并没有重新归于平静，气氛反而是比平时更加紧张了一些。 因为无数全性成员披着伪装，踏入了龙虎山地界。 而在他们之外，还有公司员工布下的天罗地网，将整个龙虎山层层包围。 不过虽然全性和公司都忙得不亦乐乎，但是这一切且并不被天师张之维放在眼中。 此时他心里唯有一件事最为重要，那就是给张楚岚传承天师度。 天师度是一种很厉害禁制，由龙虎山天师代代相传，里面蕴含着极大的秘密。 而张楚岚所追求的他爷爷当年的真相也在其中。 八奇技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就算知道的人也不能轻易将它说出口。 而只要能将天师度转移给张楚岚，那么这一切他就会自然明了。 除此之外，接受了天师度的张楚岚会自动成为天师府的新任天师，这个身份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护身符，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有借口对天师出手。 如果要玩暗的，那么天师府的数百弟子，甚至于正一道那么多门人也不是吃素的。 以理服人，谁不会啊！ 原本上一代天师张清净就是打算用这种方法来保护张楚岚的爷爷张怀义的，但是很可惜，张怀义不愿意连累师门和恩师，也不愿意通过这种方式抢夺本该属于师兄张之维的位子，于是宁愿一辈子在外颠沛漂泊。 这也成为了张之维和田晋中等人一辈子的遗憾。 如今，他就是为了在张楚岚身上弥补这个遗憾。 传度殿。 老天师带着张楚岚上到二楼。 明亮的金光从窗口溢出，仿佛将整个二层都映照成了金色的领域。 恰好也正在此时，于龙虎山各地巡逻的天师度弟子们陆续发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在山林之中徘徊。 被发现之后，他们身上的伪装一一褪去，不再掩饰，而是带着乖张的表情，纷纷朝着天师府的弟子们扑去。 …… …… “是时候了。” 在外面细微的嘈杂声响起之时，蚩曜推开窗户，放出了两只飞鸟。 “一个去传度殿外盯着，一个去看着田晋中的住处……” 用心蛊给它们下达了命令之后，蚩曜踏出了房门，“走吧朵儿，我们也该行动了。” 第260章 如意疯魔刀 借助今夜这个机会，蚩曜有三件事情要做。 其一，就是探索一下天师府的密地——传度殿，不过这个得等到老天师从里面出来才行，要不然就尴尬了。所以他先派出了一只飞鸟过去蹲守，静待合适的时机。 其二是救下田晋中的性命。 说实话，对于要不要救田晋中的性命，蚩曜心里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这件事情做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难度或者风险，但对于田晋中来说，继续活下去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吗？ 双手双脚全都被废，为了保守心中的秘密大半辈子连睡觉都不敢，虽说道家贵生，可是这样的人生…… 真的是每多活一天，就多受一天的折磨啊！ 不过救下田晋中的最大好处是这样可以拉一波天师府众人的好感度，毕竟正如田晋中自己所说，他在这龙虎山上，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了。 老天师张之维对这个师弟一直都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当初如果不让田晋中下山，或者能够两个人一路同行，或许就不会让他遭受如此惨痛的折磨。 所以如果能救下他的话，必将得到天师府上下的感激和友谊，而这一点，无论是对蚩曜自己，还是对苗疆来说，都很重要。 至于第三件事，就是跟巴伦来一场偶遇，探讨一下六库仙贼的事情。 “事情要一件一件地来做，前两件事目前还只能等待时机，那就先去找找巴伦的行踪吧。” …… …… 蚩曜都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本就枕戈待旦的天师府、陆家、吕家的异人自然更不用说。 张灵玉、陆玲珑、吕恭等人已经各自带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击了。 甚至连陆谨和吕慈都没闲着。 他们一个是听见全性连个字就生气，手痒痒忍不住；另一个则是为了尽快找到吕良，把吕家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 只不过，对于他们两个重量级的选手，全性自然也有对策。 …… …… 张灵玉追着几名全性成员进入了树林深处，结果背后突然风声咋起。 砰！ 他撑起护体金光转身格挡，却依旧被砸得倒飞出去，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完全落入了对方的包围之中。 稳住身形后，张灵玉环顾四周，只见正前方是一位肥头大耳的和尚，脸上一直挂着笑眯眯的表情。背后击飞自己的则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异人，文质彬彬好似颇有书卷气。 “沈冲、高宁……” 他脸色一沉，“全性……四张狂。”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怪异，眼角余光左右瞥瞥，没有见到那位桃红色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没有半分犹豫，漆黑如墨的阴雷从袖口裤脚喷涌而出，转眼间就在地面上铺开了一层浑浊的领域。 【北境沧潭】！ 淤泥似的雷浆层层叠叠地流淌开来，只要稍一接触，就会拼命朝敌人的体内入侵，榨骨吸髓令其浑身酥软无力。 “张施主不要如此心急嘛。” 作为四张狂中的战力担当，沈冲和高宁的练炁修为足够深厚，短时间内并不害怕阴雷的侵蚀。所以他们两个不但没有闪避，反而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阴雷之上跟张灵玉过起了招。 嘭嘭！ “该死，阴雷果然没用！” 再一次被高宁击退之后，张灵玉满脸怒意地收起地面上的雷浆，劈手打出两道阳雷的术法——掌心雷。 轰隆！ 漆黑的闪电在天空中炸响，比起北境沧潭来说，掌心雷造成的动静可就要大得多了，即便隔着很远都很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对了嘛……” 高宁见状暗暗点头，“诱饵已经就位，接下来久等陆施主自投罗网了。” …… …… 另一边，吕慈在半路上也遇到了阻拦。 “出来吧。” 他停下脚步，独眼眯起，阴鸷地看向四周。 “嘿，不愧是吕老头，就是敏锐。” 夏柳青等人从阴影之中现身。 “你们要挡我去路？” 吕慈手腕一翻，两柄小臂长短的尖刀滑出袖口，在月色下泛着凛冽的寒光。 “只是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在这唠唠嗑，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夏柳青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五彩斑斓的手套同样亮起光泽。 “想跟老夫唠嗑，就凭你们也配？” 吕慈语气不屑，骤然挥动手臂，掌中双刀一个交错斩击，两道十字型的刀芒在半空中碰撞，化作漫天刀光碎屑。 “这是什么东西，自己打自己？” 六贼之一的神足看着吕慈的这番操作，哑然失笑，“十佬就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柳青急促的提醒已经传来：“快躲开！这是吕慈的如意魔刀阵！” 只见那些星星点点如花如雨的刀光碎屑就像是一枚枚追踪导弹一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弧线，循着神妙的轨迹一路追着在场的所有人狂砍。 “什么？！” 神足、玄瞳和顺风耳都是中生代的异人，以前压根没见过吕慈亲自动手，三人在这一刻都是大惊失色。 这些刀光攻击力很强，他们的护体炁劲抗不了几下，而且明明是散碎的刀光，互相之间的配合却极为精妙，就像是一座座牢笼，将他们死死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吕慈的刀光在空中随心流转，腾挪如意，虽然是以一敌四，但此刻却像是他一个人在围攻四个敌人一样。 呼啸的刀罡势大力沉却又轻盈灵动，逼的全性几人只能匆忙应对，唯有夏柳青经验丰富，处境稍微轻松一些。 “能把如意劲练出剑仙的感觉，嘿，佩服佩服。” 此刻夏柳青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副猴面，五彩斑斓的炁劲在他手中汇聚成一根长棍，倏然向前一指，“小的们，去！” 唰唰唰！ 大量的彩色炁劲从他身上冒出，化作一只只巴掌大小同样挥舞着长棍的猴子，迎上了前方肆虐的刀光。 【神格面具·齐天大圣】！ 这些猴子分身也受到夏柳青的操控，在他的帮助下，神足、玄瞳和顺风耳三人才勉强逃出了吕慈布下的刀阵。但一个个也都狼狈万分，甚至身上还隐现血痕。 “夏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吕家的功法不是如意劲和明魂术吗？没听说他们有这么厉害的刀法啊！” “哼，这就是吕慈独有的如意劲。” 夏柳青脸色凝重的说道，“如意劲的效果就是劲力在脱手之后依旧可以受到本人操纵，来回转折，多用在出其不意上，要说威力其实倒也一般。 “但吕慈不一样，他将如意劲融入刀法，不但极大地提升了杀伤力，而且还能够借助同时操纵复数刀罡来形成刀阵，极为难缠。你们几个小家伙可能不知道，当年他的名号就叫做——如意疯魔刀。” 第261章 我于杀戮之中盛放 “厨子，这丫头可是陆家的宝贝，动了她，你就不怕陆谨……” 一位面目普通，唯有鼻子宛若鹰钩的中年人看向身旁的同伴。 “哼，老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先天异术。” 被叫做厨子的人忽然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惊鸿一瞥间，只见他的舌头似乎与常人大有不同，然后斜睨了鹰钩鼻男一眼，眼神之中满是贪婪，“而且我就不信你没有闻到，那丫头身上的香味……” 鬼鼻闻言默然，他的外号是鬼鼻，与旁边的厨子一眼都是全性成员，与其他几人先天异能分别是眼、耳、身、意的异人一同组成了六贼这个名号。 厨子说的陆玲珑身上的香味自然不是什么体香啊、处子芬芳啊之类不着边际的东西，而是陆玲珑的血液正在真真切切地散发出一种十分诱惑的香气。 这种香气一般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是他们两个的先天异能就是口鼻这两个对香味最敏感的领域。因此他们不仅闻到了，而且还受到了一种冥冥之中的巨大吸引。 比如说他自己，心中就产生过想要不顾一切去追寻这种味道，闻个够的想法。只不过对陆谨的恐惧压过了这个念头，因此尚能保持克制罢了。 而很显然，厨子没能忍住这股诱惑，他的理智已经出现了些许失控。 见鬼鼻默然不语，厨子“切”了一声，又转向了另一位同伴，开口诱惑道：“老许，你怎么说？要是抓住了陆玲珑，说不定我们还能拿她跟陆家换取通天箓呢！” 咔擦~ 被称作老许的男子原本正在把玩着手中上下漂浮的两枚石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直接捏碎了它们：“……可以试试，听说四张狂他们一起去对付陆谨了，那老头今天应该没空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就对了嘛！” 见老许支持自己，厨子大喜，“二比一，老鬼，别再犹豫了，你心里其实也很想趴在她身上好好闻个够吧？嘿嘿，多好的机会啊！过了今夜，就不可能再出现了！” 在厨子的一力劝导下，最终来自于先天异能的深切渴望还是打败了心中对于陆谨的畏惧。 “玛德，干了！” …… …… “花儿，怎么样，敌人在哪边？” 陆玲珑一边小心戒备着周围，一边询问着身旁的枳瑾花。 他们的小团队那么多人自然不可能集体行动，那样虽然安全性很高，但是太没有效率。因此在权衡之后，分成了三三两两的小组，战斗力最强的陆玲珑和最弱的枳瑾花就成了其中一个组合。 她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一点伤势，不过并不算严重，此刻正在寻找下一位目标。 枳瑾花推了推眼镜，按动着手中的平板，一系列数据在脑海之中流过，“西北方向了六、八、九号探测器刚刚亮过，按照这个方向来推算的话，敌人在一段时间之后，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接着蓦然那个点位居然正是她们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 “玲珑，小心！” 枳瑾花的尖叫声与从天而降的破风声混合在一起，让这片原本静谧的树林突然变得沸腾起来，惊起了一群飞鸟。 面对从天而降的突然攻击，陆玲珑虽惊不乱，炁焰腾起笼罩全身，然后一把将同样被攻击罩住的枳瑾花推开，紧接着架起双臂，正面硬撼！ 嘭！嘭！ 两声闷响之后，陆玲珑滑步后退化解巨大的冲击力，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地沟壑。 而发动攻击的两人也分别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这丫头，可真是够劲啊！” 老许甩了甩手掌，随便抱怨了两声，紧接着嘴角一勾，“不过既然已经摸到了，那就好办了。” 他掏出几枚细长的铁签，随意朝空中一撒。 嗖！嗖！嗖！ 明明看起来只是随便乱扔的动作，可那几枚铁签却在飞上半空之中陡然转向，目标赫然直指地面的上的陆玲珑！ 陆玲珑手无寸铁，全真派再怎么性命双修，结实耐打，也没道理跟这种利器硬碰硬，所以她当然是选择闪避。 但是当她快速移动身形的时候，那些铁签居然也随之灵动变向，锐利的尖端指向的目标依然不变。 “御物？还是念动力？” 陆玲珑两次三番转折身形，都没有成功甩掉那些铁签，心中不禁暗暗猜测道。 “看来远战对我不利……花儿，一人一个，我去对付那个玩飞针的！” “好！” 分工完成之后，陆玲珑脚踏七星，在躲避暗器的同时，快速逼近老许。 而当同样没有远战能力的枳瑾花也试图冲向鬼鼻的时候，却在即将接近的时候突然问到了一股怪异的气味，紧接着浑身的炁力就是一泄。 虽然只是一瞬，但就在这个空档，枳瑾花身后的阴影之中忽然弹射出一条长长的鞭索状之物，打着旋在她身上缠了几圈，将枳瑾花牢牢束缚在中间。 细看之下，那东西颜色绯红，上边还长者不少肉刺，就像是什么东西的……舌头一样。 滋滋~ 那条舌头涎水在接触到枳瑾花的护体气焰之时，发出了一阵腐蚀般的声响，那层薄薄的炁焰没能支撑多久便被突破。 “嘿嘿，抓住一个。” 这时，厨子才从黑暗之中缓步走出，那条捆绑住枳瑾花的刺鞭豁然正是从他嘴里延伸出来的。 他收回舌头之后，一脚踩在枳瑾花的背后，挑衅般看向陆玲珑：“小丫头，如果不想让她多吃苦头的话，乖乖束手就擒。” “呸，你别想拿我威胁玲珑！”枳瑾花冲着他吐了一口口水。 “还敢嘴硬？” 厨子弯腰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上半身提起来，然后凑到脖颈旁边，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虽然你的味道不怎样，但是作为正餐前的甜点，倒也勉强可以凑合。” 伴随着他的动作，枳瑾花顿时发出了痛苦而又凄厉的惨叫。 “啊——” 不是因为自己即将被非礼，而是她被舔舐过的地方赫然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不仅仅是枳瑾花，就连陆玲珑都是瞳孔地震。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全性里面居然还有这种看起来会吃人的存在！ 当然了，说是吃人倒也有些夸张，不过这个厨子倒也的确是个极为恶劣的变态没错。 “怎么样？你们是好朋友吧？就这么忍心看着她受折磨？只要你放弃抵抗……” “玲珑，救我！” 枳瑾花平时虽然一副冷静淡然的样子，但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更别说是亲身经历了。所以立刻就乱了方寸，大声哭嚎着呼救。 不过陆玲珑却不太一样，她平时看起来各种大大咧咧不靠谱，此时却异常的冷静与坚定。 “花儿，无论你多么痛苦，都请咬着牙忍耐下来。既然决定要对付全性，那就应该做好了觉悟。而我身为你的朋友，没办法保证带着你逃出生天，但是！” 她浑身的炁劲再度暴涨，“我至少可以保证，如果你真的会遭遇什么不测，那一定会是在我战死之后！”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 见威胁无效，厨子随手打晕了枳瑾花丢在一旁，狞笑着逼了上去，“那你就试试，能在我们手里支撑多久吧！” 第262章 你不要过来啊!(4k大章 求订阅～求月票～) 整座龙虎山，处处都充斥着嘈杂的兵戈之声。 虽然天师府、陆谨和公司等方面都作出了一定的布置和准备，但是这一次全性的动作之大依旧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想。 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公司的人是不打算直接进山的，他们只是在外围充当拦截漏网之鱼的屏障，准备一个妖人都不放跑。可惜现实情况并不允许这种做法，如果他们不上的话，龙虎山的情形看起来好像岌岌可危，甚至就算他们把人都填进去，也只是堪堪与对方势均力敌罢了。 “老天师呢，还没有出来吗？” 徐三有些焦急地问道。 “没有，自从拉着楚岚进了传度殿之后，就没动静了。” 徐四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来到传度殿，可惜却被门口的看守弟子拦下：“不好意思徐先生，师爷正在行功，不便打扰。” “可是……” 徐三解释在三，但看守弟子就是不为所动，因为这是张之维留下的命令。 “没办法了，让我们的人也全部进来吧。” 徐四说道，“先顶住全性的进攻，至于包围全歼什么的，之后再看情况。” “也只能这样了。” 徐三无奈点头，开始给山下的公司异人发出指令。 …… …… 虽然山上的情况很乱，但是掌心雷的声势依旧是其中最大的那一种，毕竟是从天而降的雷法。 因此陆谨在随手收拾了几个杂碎之后，很快就注意到了张灵玉那边的动静，飞身赶过去支援。 而这也正是四张狂们想要达到的效果。 张灵玉此时已经深深陷入了高宁的十二劳情阵中，心绪十分不稳。想要救他出去，陆谨就必须亲身犯险入阵，拖住高宁等人的注意力，才能给张灵玉争取到离开的时间。 但是四张狂的手段虽然单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强，可是一旦组合成阵，互相叠加，那么任何人都有沉沦其中的风险。 尤其是对于陆谨这种心魔深重的人来说，可谓是天克。 不过陆谨也不是第一次跟四张狂打交道了，与上一次估计不足着了道不同，这一次他可是有备而来。 虽然不是圣斗士，但是陆谨也不打算在同一个坑里面摔倒两次。 发现张灵玉的处境之后，陆谨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贸然冲阵，而是抬起手臂，指尖在虚空之中上下舞动，很快就勾勒出来两张道纹繁复的符箓。 “清心符，去！” 刻画完毕之后，他一拂袖，蓝色的符箓化作流光，一道飞向了张灵玉，另一道则是加持在他自己的身上。 清心符，道家符箓之一，效果是安神静心，帮助排除杂念。虽然不能跟名列道教八大神咒之首的净心神咒相比，但也算是难得的好东西。就算是整个符箓三山，也凑不出几张来。 在符箓的加持之下，情绪有些紊乱的张灵玉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当然了，这也跟高宁只是把他当做诱饵，没有全力施为有关。 “陆前辈？” “哼，你小子，之前劈我玲珑的时候那么厉害，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就着了道？” 陆谨冲着他挥了挥手，“快走吧，这几个家伙你对付不来，交给我好了。老夫跟他们还有一笔旧账要好好算算！” “可是……”这不就相当于是临阵脱逃了吗？ 张灵玉还是有些迟疑，“不如一起……” “快滚吧，他们几个的手段你应付不来，与其留下，不如去别的地方帮忙。” 清心符的效果也是有时限的，陆谨没空跟他叽叽歪歪地废话，一挥手就把张灵玉甩了出去，接着目光在沈冲的高宁附近一阵梭巡，“怎么就你们，还有两个呢？” “陆老施主何必心急？该出来的时候你自然会看到。” 高宁以最大功率发动十二劳情阵，试图撼动陆谨体内的经脉，进而影响他的情绪和心性。 但清心符的效果也不是盖的，最起码在符箓持续的时间之内，陆谨的情绪可没那么容易被别人挑动。 “四重雷符！” 陆谨也知道自家的情况，他的内心之中的确有很大的破绽，容易被四张狂的手段影响。而且这个漏洞短时间内还没办法消除，除非他能亲自确认无根生的死讯。 所以在赶走了张灵玉之后，也不多跟他们哔哔，抬手就是五雷轰顶，准备用最暴烈迅捷的手段解决战斗。 五雷符，模仿天师府五雷正法而成的符箓，攻势刚猛暴烈，群邪辟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老天师交情好的原因，陆谨在五雷符上的造诣是所有俘虏之中最高的，挥手就是四重雷符叠加，漫天的雷光闪电，甚至将漆黑的夜空都照亮几个刹那。 “快躲！” 四张狂的硬实力本就跟陆谨差着档次，全靠影响心性的异术削弱才能跟他放对。可是现在陆谨有清心符护持，短时间内几乎免疫了他们的手段。这下子，原本想要玩一手请君入瓮的几人顿时就抓瞎了。 钓鱼钓起来一条大白鲨，这可咋整？ 咋整？跑呗！ 难不成还要拼命死磕吗？全性可没有那样的组织文化。 于是高宁和沈冲包括之前隐藏在暗处的窦梅与夏禾齐刷刷地跳出来，扭头就跑。 陆谨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于是也拔腿就追。 而论起手段的多样性，四张狂可没办法跟掌握了通天箓的陆谨相比。只见陆谨再次凌空画符，很快勾勒出两道符箓附着在自己的双腿之上。 “戴院长符！” 神行太保戴宗，传说之中可以仅凭双腿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猛人，这道以他为名的符箓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大幅度提高移动速度。 贴上了戴院长符的陆谨顿时仿佛踩上了风火轮，两三步的功夫就赶到了四张狂的前方，再次劈手砸过来一连串的雷霆烈火。 “跑？今天这里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陆谨意气风发，掌御雷霆，砸得四张狂抱头鼠蹿。明明是一身并不适合战斗的西服，在他老人家身上，却穿出了一种独有的魅力。 “这样下去不行啊，高宁，你还没有成功吗？” 沈冲一边躲避一边焦急地询问道。 他刚才被迫跟陆谨硬刚了两招，差一点就被【封经符】封住了手臂上的经脉。 远战有雷霆乱砸，近战还有被封印经脉的危险，这让他们根本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打。 “没办法，陆老施主实在是太难缠了。” 高宁摇了摇头，“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能去夏老那边试试……” “夏老？他那边可是还有一个吕慈呢！压力估计并不会比我们更小吧？” 沈冲无奈，这前有虎后有狼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是因为有吕老施主在，我们才要过去。因为即便是加上夏老，咱们也不是对手。陆老施主能免疫我的十二劳情阵，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符箓，吕老施主可就未必了。” 高宁一边跑一边说道。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 沈冲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高宁的十二劳情阵本就更加适合群战，驱虎吞狼、借力打力才是最合适的应用场景。 “走！” …… …… 另一边，正如高宁和沈冲猜测的那样，夏柳青带着六贼之三对上吕慈，也是堪堪自保，险象环生。 要不是夏柳青不顾消耗强行进入了神格面具的第二阶段，恐怕他们四个里面已经有人被吕慈大卸八块了。 但即便如此，在吕慈凌厉如意的刀法之下，四人还是只能勉力支撑。 每多过一分钟，夏柳青都会在心中暗骂沈冲一句，“怎么还不来？” 直到…… 他看见以沈冲和高宁为首的四张狂一路火花带闪电朝着自己等人的方向冲来。 等等，四张狂里面，好像没有人掌握着雷火一类的异术吧？ 确实没有，因为那是陆谨的招式！ 事到如今，夏柳青才发现，沈冲他们不来似乎才是更好的选择。 因为他们四个身边特么的还跟着一个须发张扬，电光缭绕，恍若雷神一般的陆谨！ 再看看不远处刀罡猎猎，满面凶光的吕慈…… 夏柳青都快要哭了，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声对沈冲喊道：“你不要过来啊！” 原本他们面对吕慈虽然说有些艰难，但是还算可以勉力支撑，因为吕慈似乎并不想跟他们几个换伤，打得并不像外号“疯狗”那么卖力。 可这要是再来一个看起来更强的陆谨…… 那还玩个锤子！ “年轻人就是不靠谱！” 怒骂一声之后，崩、撤、卖、溜四个字眼看已经滑到了夏柳青的喉咙，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 身为全性，自然要有随时卖队友的觉悟。 “夏老，换一下！” 高宁率先出声道。 “嗯？” 夏柳青一愣，还没等他说什么，那边吕慈已经开始生气了。 这群人被陆谨追得跟孙子似的，结果一来就要交换对手。怎么的，是觉得老夫比陆谨那个假清高的老东西要弱吗？！ 吕慈不爽，抬手一刀就劈向了高宁和沈冲方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一路追着他们过来的陆谨似乎也在那一刀的攻击范围之内。 看到吕慈的反应，高宁心中一喜，顿时加快了十二劳情阵的影响速度。 十二劳情阵的范围很大，在他们还没有现身的时候，高宁就已经开始对吕慈施加影响了。 所以吕慈才会这么易怒。 与陆谨相似，吕慈心中也有魔念。或许不如陆谨师门全灭那么刻骨铭心，但是同样难以忘怀。 在高宁等人的全力施为下，吕慈的情绪渐渐逼近临界点。 而陆谨虽然看出了一点端倪，想要画符帮助吕慈恢复清醒，但是却被夏柳青所阻，短时间内难以成功。 论起正面战斗力，夏柳青才是如今在场全性众人之中最强的一个……虽然因为年龄的缘故，持久力有些不太行。 但至少他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拦住陆谨，让高宁他们放手施为。 少顷，吕慈的独眼之中泛起猩红的光芒，再次举刀狠狠地劈向了陆谨，口中大喝道：“瑛太，给我纳命来！” 唰！ 这一刀势大力沉，浑厚的刀罡将那柄本来只有小臂长短的尖刀变成一柄超过十米的巨大斩刀。 一刀之下，风声呼啸，林木摧折，竟是直接砍出了一片空地！ 看到这一幕，夏柳青等人是一脑门子的冷汗：“这老家伙，原来之前都没有认真啊！还有，他手里那两柄尖刀居然是用化物的手法炼制的……” 他们只是在腹诽而已，直面这一刀的陆谨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吕慈，清醒点，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中了他们的诡计了！” 这确实是全性的诡计，而且不单单是依靠四张狂的能力，还多亏了六贼之一玄瞳的帮助。 玄瞳的能力是可以从双眼之中发出迷幻之光，借此施展幻术，影响敌人的精神。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强者的精神都比较坚韧，单纯的外部幻术效果很差。 但是现在不同，在十二劳情阵和四张狂的共同影响下，吕慈的情绪依然濒临崩溃，对于幻术的抵抗力大幅度降低。 而且玄瞳施展的幻术也并不复杂，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将陆谨伪装成吕慈最愤恨的目标。 所以他才对陆谨大喊“瑛太”。 这个名字就是吕慈心中最恨的人。 说起这件事情，那还要追溯到当初战乱之时。 那个时候，神州陆沉，大地陷入战火。面对入侵，普通人有普通人要打的仗，异人自然也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面对依托敌军大举入侵的比壑山忍众，龙虎、上清、普陀三寺、四家等联合起来，召集精英人手组织了一次伏击，试图拔掉这柄插入神州心腹之地的尖刺。 战斗过程很惨烈，也杀了不少敌人，但是他们的战略目标却失败了，不仅没能一举端掉忍者头目，还搭上了不少人的性命。 吕慈的哥哥，当时的吕家大少爷便是牺牲者之一。 这件事吕慈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一系列影响之下，陆谨现在在吕慈的眼中，已经变成了那个杀死大哥的仇人模样。 因此吕慈现在是刀刀不离要害，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每一招都是奔着以伤换命去的。 这才是真正的“疯狗”打法。 这让陆谨分外难受。 他不可能在这里真的把吕慈怎么样，但是两人的实力差距又没大到缩手缩脚还能分出胜负的地步。要不是有逆生三重在，陆谨不惧细微的伤势，现如今场面恐怕会更加惨烈。 而且在吕慈的步步紧逼下，陆谨就连抽出手给自己补充清心符的空隙都很难找出。渐渐地，他心中的怒火也在一步步积蓄。 “呼~~” 见两个大敌终于自己打到一起去了，沈冲、高宁、夏柳青、玄瞳、顺风耳、神足等人都纷纷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上有一些波折，但结果总算是好的。陆老施主和吕老施主恐怕很难分出胜负，这样一来，就算是老天师赶来，应该也会被他们拖住一段时间，咱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代掌门的了，希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高宁等人继续留下来关注这边的情况，夏柳青则是转身离开，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第263章 鲜血中的花朵(4k大章 求订阅～求月票～) “哦？那边怎么这么热闹？” 蚩曜走到一半忽然停步，两三下跃上树梢，眺望着远方符箓与刀光齐飞的场景。 “符箓肯定是陆老爷子没跑，不过这刀……” 看着那气势磅礴、兼且刁钻狠辣的刀罡，蚩曜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能跟陆谨打到这种程度，“全性里面还有这号猛人？” 正当他好奇心起准备过去看看的时候，忽然余光一瞥，望着另一个方向轻咦出声。 “咦，那是……” …… …… 独自面对厨子、鬼鼻和许意这六贼之三的围攻，陆玲珑支撑的相当艰苦。 不，应该说，如果不是他们有活捉的想法刻意收着手脚，陆玲珑恐怕也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毕竟他们三个能够名列六贼，自然都不是普普通通的炮灰角色。但凡能在异人圈子里闯出名号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简单的，更别说是在规则更加残酷赤裸的全性当中。 三人中，许意的先天异术最为常规，除了大众化的念动力控物之外，还有一个意念标记的特殊能力。 顾名思义，他可以通过接触在任何地方留下自己意念标记，然后被他的念动力所驱使的物品就会自发朝着标记奔赴，相当于一个不用瞄准的自动索敌系统。 陆玲珑的身上从一开始就被留下这样的一个印记，导致许意的所有攻击她都只能硬接，躲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或者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就算勉强借助周围环境中的树木挡住了一次两次，意义也不是太大。 但是相对来说，许意其实是三人中最好对付的一个，因为他的手段很常规，除了一个自动索敌之外，并没有多么出乎陆玲珑的意料。 可是厨子和鬼鼻就不同了。 本来以他们两个的先天异术，去当真正的厨师和或者香料大师似乎才是正途，毕竟闻香和尝味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用来打生打死的能力。 最多最多加入某个组织，做一个负责追踪的工具人好像也就到顶了。 但是他们两个偏不！ 鬼鼻不去调香而是派去研制毒药，走上了毒师的道路，靠着能够精确分别上万种气味的能力，调配毒药的水平一日千里，而且施毒的时候非常隐蔽。 厨子则更加变态，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了一头怪物。 没错，就是怪物。 看着那个趴在地上，脖颈和肚皮一鼓一鼓，舌头随时准备弹射出来的身影，陆玲珑的脸色十分凝重。 她现在虽然满身狼狈，但是真正严重的伤口却并不多，腰侧那道鲜血淋漓的痕迹正是拜这位厨子所赐。 全性三人之中，鬼鼻负责的是控场辅助，他的各种毒药在不停地给陆玲珑叠加负面状态。所幸出身全真龙门派的陆玲珑性命双修，皮实耐揍，各方面抗性都很高，因此暂时还看不太出来什么明显的效果。 许意和厨子则是一远一近，负责夹击。 相比较于许意的念动力武器，无论是石子、飞针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厨子的撞击和舌鞭对陆玲珑的威胁明显更大。 嘭！ 再一次挡下厨子的合身一撞，三枚飞针趁着陆玲珑身形不稳之时，刺向她的背心。 凌厉的破风声让陆玲珑察觉到了危险，她勉强扭转身形，堪堪避开了其中两枚，但是另外一枚却依旧划伤她的小腿。 厨子见状，立刻飞扑过去，长长的舌头弹出，卷向陆玲珑。 当然了，这样的直球式攻击肯定不会奏效，被她轻易避开，但是让陆玲珑惊讶的是，厨子这一次好像并不是为了攻击自己，而是在伸出舌头舔舐地面上刚刚溅落了那几滴鲜血。 “啊，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舔了一会之后，厨子脸上的表情越发扭曲疯狂，“你身上的血，一滴都不许浪费，全都是我的，我要把它们全部吃干净。” “……” 他的话让陆玲珑大受震撼，仿佛有一段遥远的记忆正在从脑海之中复苏。 曾几何时，她好像亲眼见证过，一位跟自己十分相似的，粉色长发的女子躺在地上，血液一滴滴流干的场景。 咚咚！ 咚咚！ 陆玲珑的心跳蓦然变得更加清晰有力，浑身的血液仿佛在沸腾，在燃烧，在请求出战！ “也罢，现在不是比武，花儿也昏迷了，只要我动作快些的话……” 想到这里，陆玲珑的神情忽然就变了，虽然还是同样的粉色头发和倔强呆毛，但是看到此时此刻的陆玲珑，绝对没有人会将她跟平时那个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丫头联系到一起。 她的眼神中除了坚定之外，还多了些许玩味与狂热。 “我的血，很好喝是吧？” 她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厨子问道。 “当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珍品！这简直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厨子回道。 “这样啊，” 陆玲珑点了点头，“那么，想必死在这样的恩赐之下，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什么意思？” 厨子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跟之前截然不同，到底是那里不一样了？ 他上下打量着陆玲珑。 对了，是眼睛！ 之前的陆玲珑，眼神中满是坚毅与凝重，可是现在…… 却是轻松与玩味居多，甚至还有几分微不可查的残忍。 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 啪！ 就在厨子心中暗暗揣测的时候，陆玲珑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啊——” 厨子突然痛呼一声，捂着腹部倒在地上。 “喂，你怎么了？” 稍远一些的鬼鼻和许意见状分外不解，他们都没看清陆玲珑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厨子就突然倒了？ “呃啊~啊——” 厨子的惨叫还在继续，下一刻。 噗噗噗噗噗！ 伴随着一连串的喷射之音，厨子的腹部好像突然爆炸了一样，一道又一道血剑从中蹿出，如莲花绽放，将他的身体彻底击穿，变得千疮百孔，就像马蜂窝一样。 仔细看去，那其实并非血剑，而是一滴滴血珠。 这些血珠从厨子体内蹿出之后，并没有乱飞，而是纷纷汇聚到陆玲珑的掌心，化作一柄猩红的短匕。 陆玲珑捏着血匕，转头看向鬼鼻和许意，眼神之中的凶残之意更甚：“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第264章 六库仙贼 当蚩曜和朵儿赶到的时候，所看到的场景就是陆玲珑双手缠绕着三千血丝，地上横躺着三坨肉泥。 当然，这并不重要，全性的人杀了也就杀了，关键是陆玲珑此刻的神态。 在这种残酷的情景下，她的嘴角竟然还带着笑容，眼神中充满兴奋与快意，仿佛在享受着什么一样。 “玲珑，” 蚩曜的声音让陆玲珑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收起手上那无数条如纤细小蛇般扭躯飘摇的血丝，转身装作若无其事般打了个招呼，试图萌混过关。 “曜哥，朵儿，你们也来啦！” 不过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在蚩曜眼中压根无法遁形。 别的不说，她那几乎快要满溢而出的疯狂战意早就被情蛊给盯上了。 蚩曜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直接吸走了那些多余的情绪，然后开口道：“我们来的这条路已经清理过了，你赶紧带着花儿去救治吧。” “咦？” 原本还因为解放了控血天赋而稍微有些沉溺于那奇异快感之中、头脑有点发热的陆玲珑忽然感觉到仿佛有有一桶冰水从自己的头顶浇落，清凉、舒爽的感觉一下子贯穿全身，立刻就重新找回了平时的状态。 接着便是一阵后怕。 “多亏你了呀，曜哥！” 她感激地说道，“我这个能力不是要故意瞒着你们的，只是你也看到了，它用起来有点危险，这么多年来只有在师父和太爷的看护下我才能试着练习控制它，真正的实战几乎从来没用过，这还是第一次。我本以为太爷和师父的告诫我都听进去了，认为自己不会被它吸引，没想到……” 陆玲珑叹了口气，“今天真正解放它的时候还是差点迷失在那种痛快无比的体验之中。” 那种越见血越开心，甚至想要追求更大刺激的心态让她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不过很快，她又变得乐观起来：“曜哥，你刚才那是什么手段？居然一下子就把我给拉回来了！以前太爷和师父他们可都要费好大的劲呢！” “呵呵，一种蛊术而已，不值一提。不过你以后要是还想练习着掌控这股力量的话，倒是可以来找我。” “真哒？那太好了！” 陆玲珑一阵欢呼，呆毛乱晃，“我到时候一定要给太爷他们一个惊喜！” …… …… 顺手帮了陆玲珑一把之后，一只飞鸟扑棱棱地来到蚩曜的头顶。 “啊？找到巴伦和冯宝宝了？” 蚩曜顿时一喜，立刻跟上了鸟儿的步伐。 原本以巴伦和冯宝宝那种修行了六库仙贼的体质，是很难被盯梢的，因为他们自身的气息会自发地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在一起。 这是被动技能，无需自己注意。 但是能被派出去执行这种任务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的鸟类，严格来讲，它是经受过特殊炼制的生蛊，转为追踪而炼制。 跟着飞鸟一路前行，前方很快便隐隐传来了些许打斗的声音。 跳上树枝向前望去，一小片灌木丛中，一名身穿迷彩装的高大男子正在跟一位穿着背带裤的少女近战肉搏。 双方战斗的声势并不大，比起动辄雷霆烈火、飞沙走石的场面来说安静到了极点，但方寸之间隐藏的危机与凶险却半点不逊。 巴伦在成为异人之前就是一名特种兵，精通各种简洁高效的杀人技。 而冯宝宝的出手虽然没有什么套路，但是强大灵性带来的随机应变能力也让她的一招一式都浑然天成、恰到好处。应对起来虽然有些被动，但劣势并不算大。 不过很快，经验更加丰富的巴伦就发现了这个对手身上最大的缺点。 她好像不会下死手，一招一式都给人一种收着打的感觉。 于是他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隐蔽刺杀，选择与冯宝宝正面互换了一招，就像是两军阵前，古代大将的冲锋单挑一样。 这一招过后，两人身影交错，巴伦胸口的衬衫开裂，而冯宝宝则是忽然软倒在地。 明明刚才还看似势均力敌的两人，居然一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这让另一位观战的人大为惊讶，夏柳青满脸都是问号：“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我完全没看清楚啊！” 巴伦没有回答，不过方才的这一次交锋的确帮助他确认了一件事。 “这个女孩对我没有丝毫敌意，不，不仅仅是对我，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敌意。不但如此，她在出招的时候还会特意避开有可能会致命的部位……” 正说着呢，明明应该被准确击中了迷走神经而瘫软在地的冯宝宝居然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虽然略有些踉跄，但速度不减地朝着自己来的方向逃离。 “嗯？这么快就恢复了？真是蟑螂一般顽强的生命力啊！” 巴伦两步赶上前去，反握军刀，以刀柄击向了冯宝宝的后脑勺试图阻拦。 不过就在此时，冯宝宝脚下的阴影之中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恰好握住巴伦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紧接着，那团阴影慢慢拉伸变形，露出了蚩曜和朵儿身影。 朵儿弯腰扶起冯宝宝，蚩曜也松开了巴伦，将两个女孩挡在身后笑道：“巴伦先生，与全性沆瀣一气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啊。” “你认识我？” 巴伦有些好奇地看向夏柳青，“夏，这位是……” “蚩曜，苗疆圣子，也是铁板钉钉了的下一任大蛊师。” 夏柳青看向蚩曜和朵儿，“形沉气轻……没想到居然能同时遇到两位贵人，看来这个任务是完不成喽！”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挫败或者颓丧，反而笑呵呵地好像很开心一样。 “唉~走啦走啦，这龙虎山真是太危险了……” 夏柳青走得很快，他本来就跟吕慈纠缠了许久，消耗极大，不愿意再跟人动手。更重要的是，带回冯宝宝，或者说查清楚冯宝宝身上的秘密，这是代掌门龚庆的命令，但龚庆这个代掌门在他们这些全性元老眼中，分量并不重，他会来多半还是因为心中的一点好奇。 如今人也见过了，好奇之心缓解了大半。正所谓兴起而来，兴尽而归，所以他走得一点也不犹豫。 “巴伦先生，请留步。” 不过正当巴伦也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蚩曜开口叫住。 “还有事？” “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巴伦先生帮忙。” 蚩曜的语气颇为诚恳，“可否找个地方详谈？” …… …… “说吧。” 一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崖边上。 “巴伦先生这一次会跟夏柳青一起来，是为了探索甲申之乱的秘密吗？” “不错。” “探索它的目的，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外，是否也有想要搞清楚自己师父是谁的意思呢？” 蚩曜的话让巴伦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有一位长辈曾经与传授你绝技的人是结义的关系，额，你能理解结义这个词吧？” “当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通过结拜成为亲人，这需要非常深厚的情谊才行。” 巴伦虽然是外国人，但是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也非常深入。 “没错，他们的情谊的确非常深厚，而你既然在调查甲申之乱，那么他们的名号你应该也听说过——三十六贼。” “你是说，我的老师，就是三十六贼之一？” 巴伦来了兴趣。 “不错，他不仅是三十六贼之一，而且还是八奇技的领悟者之一。” 蚩曜点点头，并不在乎给巴伦多爆些料，“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他传授给你的异术，可不是什么大路货色。” “你说的没错。” 巴伦并没有否认。 他得到六库仙贼的修行方式已经有数十年了，这些年里，他混迹于各国的异人圈子，对其他人的实力和手段也非常清楚。从自己到底处在什么段位，修行了多久就能大致分析出来，这门异术到底有多强大。 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几个人能在试图去翡翠学会盗走命运石板失败后，还能够安然逃脱，更何况还是一位半路出家的人。 “因为那就是被众人所追捧的八奇技之一，六库仙贼。” 蚩曜的话让巴伦稍微有些警惕。 “所以你找我也是为了想要得到它？” “我并不屑于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 蚩曜坦然道，“没错，我找你就是为了从你手中得到它。不过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她。朵儿，过来。” 他将朵儿叫到身边，“你可以用炁探查一下她的身体。” 巴伦有些不解地抓住朵儿的小臂，将炁息探入其中。 “！！！” 下一秒，他的神情骤变，“哦，fu……不好意思，我不该在女孩面前爆粗口，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 因为经过探查巴伦发现，朵儿的身体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体了，那几乎可以说是一座虫巢！ 她千疮百孔的五脏每时每刻都在自动产出那些让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而对于生命力极其敏感的巴伦能够察觉到，这个过程在迅速消耗着面前这位女孩的生命。 “事情是这样的……” 蚩曜大致上讲解了一下朵儿和药仙会的事情，听完之后巴伦已经快要忍不住想要将他们全部拉出来鞭尸了。 “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想要六库仙贼了吗？如果没有这门奇术来为她补充生命力的话，朵儿恐怕支撑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蚩曜叹息道。 “嗯……” 巴伦沉默了，他刚才亲自探查过，蚩曜说的并不假。经过他的计算，以那种消耗来看，朵儿剩余的生命恐怕不足十年。 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巴伦做出传授奇技的决定。 “六库仙贼虽然强大，但也很危险，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将它传授出去。不过若是为了救人的话，想必他也不会反对。对了，我还没有问过，那位前辈的名号是？” “阮丰，无门无派，三十六人之中排行十七。” “嗯，” 巴伦点点头，看向朵儿，“这位女孩的遭遇的确让人同情，但是想要学习六库仙贼，还需要经过一些考验才行。” “什么考验？” “一些，关于她是不是怪胎的考验。” 巴伦的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 …… 最终，巴伦下山去准备他所谓的考验了。 这时，传度殿的方向上忽然冒起了一阵强烈的金光，仿佛一轮金色的大日照破黑夜，震慑群邪，那明晃晃的灼灼之光，即便是隔着老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程度的金光咒，应该是老天师无疑了。” 蚩曜喃喃道。 “天师？那张楚岚应该也出来了？我得赶紧去找他……” 冯宝宝一听，立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溜烟朝着金光迸射的方向跑去。 “呵呵，我们也过去。” 既然老天师已经离开了传度殿，那么现在自然就是探索那里的最佳时机。 蚩曜带着朵儿同样往回一路狂奔。 …… …… 传度殿门口。 最终，张楚岚还是没有选择接受天师度，老天师张之维的传位计划宣告失败。 带着一肚子郁郁之气的老天师出门就看见不少全性的妖人在龙虎山上肆虐，顿时找到了发泄的目标。 煌煌金光爆射而出，化作万千细细的丝线，那些金丝虽然看起来纤细柔软，但却坚韧无比，凡是被它们抽打到的人，全都人仰马翻。差不多一个呼吸的工夫，在附近作乱的全性成员就全部失去了行动力，哀鸿遍野。 稍微发泄了一下心头的郁气之后，老天师抬头望向了另一边符箓漫天、刀光纵横的战场。 “老陆和吕慈？他们两个怎么对上了？这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腹诽了几句不靠谱的老友之后，他吩咐道，“将这些妖人都绑起来移交给公司的人，其他人去别处支援。” 然后飞身朝着陆谨与吕慈交战的地方奔去。 …… …… 老天师爆发的金光几乎照彻了整座龙虎山，高宁他们自然也看到了。 “怎么办，撤不撤？” 沈冲问道，“老天师已经出手了，以这边的动静之大，他估计很快就会赶过来。” 人的名，树的影。 面对陆谨吕慈这样的十佬，四张狂都敢于算计，甚至驱虎吞狼。但只是远远看到老天师的金光，他们就开始心生退意。 这就是盖压天下数十年的绝顶之威！ “不急，有陆老施主和吕老施主在，老天师怎么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处理，到时候再跑也来得及。” 或许是十二劳情阵难得能捕获这么强大的猎物，作为主阵之人，高宁有些舍不得，甚至心底隐隐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地冒出。 凭借陷入阵中的吕慈和陆谨，是否可以尝试挑战一下老天师？ 第265章 探索传度殿 传度殿。 老天师破关而出一举肃清了周围的全性妖人之后，聚集在附近的天师府弟子们也纷纷依命散去，赶往其他地方支援。 张楚岚也没有在此多留，他压下满腹的心事，寻找冯宝宝去了。 传度殿这里只留下了一位弟子负责守卫，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悄无声息间，地面上的阴影如水波般流淌汇聚，甚至突破了地面的束缚向上隆起，化作一道漆黑的人影。 【阴影跳跃】！ 几年过去，暗蛊的能力也大有长进，阴影跳跃的距离不再局限于十米之内。 在这星月高悬之际，蚩曜轻轻松松就躲开了那名守卫的眼睛，两三次跳跃就出现在了传度殿的二楼，也就是老天师与张楚岚刚刚待过的那个房间。 【叮！检测到可探索地点：天师府传度殿】 【地点神秘度评级中……】 【评级完成：四星级】 【完成探索可得一次四星级抽奖机会】 “四星级！！！” 蚩曜惊喜交加。 虽然早就料到天师府的神秘度会很高，但是当探索系统真正确认的时候，他的心绪还是忍不住有轻微的激荡。 四星级啊！ 这可是自己目前为止遇到的奖励级别最高的地方了。 自己能有如今这一身实力，基本上都是因为在苗疆十二侗的遗址处得到了七绝蛊的胚胎，以此为基础再加上天赋和努力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但是七绝蛊的胚胎也只是三星级物品而已。 四星，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始探索起来。 经历过这么多次的探索，对于系统探索的本质，蚩曜心中也有所猜测。 那所谓的神秘度，应该是某种只有系统自己才能感受到，或者说吸纳的一种特殊物质或能量。只不过系统的吸收范围有限，他的探索相当于是带着系统到处去寻找接近这些东西。 等到系统吸收够了，便会反馈回来一些奖励。 传度殿空间并不大，房间里的布置也很简约。墙上挂着几幅写着道家箴言的长卷，地上摆着两三个蒲团，一座初代天师的塑像立于神龛之中，他一手握剑一手持印，风姿凛凛，正气浩然。 初代天师张陵，又称张道陵，不但是龙虎山的开山祖师，据传在羽化飞升之后，也是仙界天庭的四大天师之首。 片刻之后，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 【探索完毕，恭喜宿主获得四星级抽奖机会一次，因为是首次获得四星级奖励，可以指定一个奖品关键词。】 “关键词啊……” 蚩曜拧起了眉头。 仔细梳理了一下自身现有的功法和能力，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急需的东西。 近战有力蛊打底，再加上黑苗部的各种战技，应对各种敌人都绰绰有余； 远程可以御兽攻击，珐焰虫甚至还能灼烧灵魂； 防御方面有尸蛊的僵化能力，徒手硬撼金属武器不在话下； 移动方面有暗蛊、灵蛇蛊和风蜈蛊，无论是闪转腾挪还是长距离奔袭都轻松自如； 治疗的话有冰蚕蛊，尸蛊也有延缓伤势的作用，再加上有力蛊的底子在，这方面已经完全够用了； 侦查方面依靠心蛊驾驭各类蛊物，也十分方便。 至于其他花哨的手段、毒蛊、情蛊、天蛊等等好像也已经够用了。 思来想去，自己似乎已经是个六边形战士了，完全没有什么短板。 即便原来算是短板的炁量，在通过骨肉团圆蛊与炁量无限的冯宝宝双修之后，也基本赶上了进度，再加上有五毒流转之法的日夜积累，也没必要在这方面再多投入什么。 “所以我现在到底缺什么呢？即便再给我一种强大的蛊物或者蛊方，好像也很难让我的实力发生质变。” 蚩曜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之中。 实力想要发生跳跃式的进步，无非是从这几个方面下手。 首先，新掌握一种远超自己过去手段的强力招式，注意，一定要是远超才行。 比如说，巴伦学会了六库仙贼，那就是电子迁跃式的提升。但是张灵玉学会通天箓，效果却并没有那么明显，只能算是丰富了他的对敌手段而已。 四星级别的奖励虽然是蚩曜目前过的最高一档，但胚胎时期便已经被评价为三星的七绝蛊，如今在经历过进化之后，应该并不会逊色与大多数四星蛊物才对。 因此，单纯依靠一只四星蛊物，其实是很难然他做到这一点的。 第二个办法就是拔高自己原有的手段，融会贯通，进而升华产生质变。 最好的例子就是哪都通公司东北大区的临时工高二壮，先天异能与伍柳派的功法发生了极其神妙的化学反应，让她可以完全脱离肉体，直接生活在网络信息世界，化身为网络之神。 “我自己的手段已经足够多样化了，但是各种蛊物互相之间的配合的确还非常粗浅，基本上都还处在各自为战的程度，这极大地浪费了它们的潜力。说得好听点叫手段繁多，难听点就叫做杂乱无章，不成体系。” 蚩曜思忖道，“但是想要构思出来一些真正实用的组合招式，甚至将它们归纳整合成为一个完善的体系，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去一点点试验，如果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简化缩短一些这个过程就好了。嘶~不过这个关键词应该该怎么说呢……” “构建出一个体系最需要的是什么？灵感？时间？还是不断试错的机会？” 他来回踱步，苦思冥想，陷入了选择困难症的包围之中。 半晌之后，蚩曜叹了口气：“罢了，就这么说吧。关键词是：辅助整合。” 【关键词已经确定：辅助整合，抽奖轮盘生成中……】 接着，一轮略显虚幻的大转盘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盘面分成了三种不同的颜色区域，每个区域都写着一种蛊的名字，然后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龙虎大力蛊方，玄光蛊，雷神子蛊方……” 当蚩曜将视线投注过去的时候，它们的详细解释纷纷出现在眼底。 “龙虎大力蛊，将龙虎二气融入力蛊之中所得的新蛊。不但有无边大力，更是可得龙虎风云之相，踏风行云，一举一动都有风云之力相伴相随。” “玄光蛊，本身平平无奇，只是一种可以保存光线的储物性质蛊。但是其中存有四道龙虎智慧玄光，被玄光照耀之人，可以短暂获得启迪智慧的加持。” “雷神子，一种整合五脏之炁炼为分身的技巧。后期还可以炼入各种雷霆来增强实力，还可以替死。” 第266章 得逞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7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8章 天师府事毕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69章 黑魔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奇人异士，而人数一多，有着相同理想或者一致目标的人便会互相报团，于是异人组织便应运而生。 但是不同地域的文化氛围与传统理念差异使得各地组织与官方之间的关系差别很大。 纵观全世界各大一流组织，其中与官方联系最紧密的便是北美的贝希摩斯，他们几乎可以说是由官方出资建立的，专门为官方服务的组织。因此，虽然底蕴最浅，发展却很快，实力蒸蒸日上。 既然有与官方联系非常紧密的组织，那么自然也就有相对疏离一些的。 翡翠学会便是其中之一。 翡翠学会的成员主要是分部在英、法、德等国家的魔法学院，由众多巫师、魔术师和炼金术士为主要构成。 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他们曾经大都是被执政当局迫害过的对象，所以习惯了隐藏与封闭，即便到了现在，如非必要的话也基本不跟普通人打交道。 也正因如此，这个群体中有一些思想较为极端的人，他们非常鄙视那些没有魔法天赋的人，称他们为麻瓜，甚至极端到鄙视那些祖上有麻瓜血统的巫师。 本来鄙视就鄙视吧，在时代的浪潮下，注定那些所谓的“纯血”巫师会越来越少，混血会逐渐成为主流。鄙视别人并不能帮助他们更好地发展自己。 但是，当这个极端群体中出现了一位实力破格的强硬领导者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名为黑魔教派的势力悄然兴起，他们的领袖自称黑魔王，他公然喊出了要净化巫师环境，恢复纯血荣光的口号，麾下聚集了大批的老牌巫师家族。 他们都是往日的既得利益者，不甘心自己的地位逐渐被他人取代，即便那是时代的选择。 至于恢复荣光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迫害那些所谓的混血巫师。 于是，一场残酷的内斗从英国爆发，很快席卷了小半个欧洲。 翡翠学会的组织形式并不严密，它更多的像是一个松散结社而非集权机构，这也是大部分异人组织的通病。 越有实力的人就越是喜欢追求自由而没有拘束的生活，除了贝希摩斯那种充斥着人造异人的组织以外，大部分组织对于修行者来说都没有太强的约束力。 即便是哪都通也不例外，他们的强制性也主要针对那些无门无派的散装异人，对于真正有分量的人，还是需要交由十佬会协商处理。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面对突发危机时，很难迅速凝聚起足够的力量来应对。 比如说这一次的黑魔之灾，因为黑魔王和黑魔教派的总部都在英国境内，所以对抗他的主力其实就是只有位于英国的弗拉梅尔学院和维克多学院这两家首当其中的势力。 其他几国的学院，以及翡翠学会总部在收到消息之后，还需要开会研讨、商量对策，最终才能做出决定。 这就是组织松散的坏处。 当然了，这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因为那位黑魔王的实力确实是有些超限了。 如果跟华夏做一个类比的话，弗拉梅尔学院的艾萨克·塔伯院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相当于龙虎山的老天师。无论实力还是声望都属于独一档的存在，不仅无人可以望其项背，甚至跟第二名的人之间还断着层。 但是那位黑魔王却成功踏足了这个原本你只有艾萨克院长一人独立的领域。虽然综合来看，他依旧弱于艾萨克院长半筹，但是考虑到进攻对防御的优势，破坏对保护的优势，那么一点实力上的细微差距很容易就被抹平了。 再加上他还有魂器保命，很难彻底杀死。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学院的人大部分是不敢贸然插手的。 毕竟，万一艾萨克·塔伯最后失败了，那怎么办？ 谁来面对黑魔王的怒火？ 这也是为什么艾萨克院长放着近在咫尺的翡翠学会不去，而专门跑到万里之外的龙虎山向老天师求助。 因为实力的不够的人，甚至无法参与到他们两人的大战之中。 如果能请动老天师出手，那么二打一之下，黑魔王绝无生路，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去正面牵制住他，然后维克多负责找到那些魂器，再由你们帮忙销毁。” 下了飞机之后，艾萨克·塔伯先是给三人解释了一下如今巫师界的局势，然后述说道。 “魂器虽然是一种保命能力很强的技术，但你们国家有句古话很有道理，有得必有失。每一件魂器受损，都会对巫师的本体造成难以逆转的伤害。这段时间你们就待在弗拉梅尔学院之内，那里有着强大的防护法阵，安全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远处忽然有一点荧光飞来，维克多导师抽出法杖轻轻一挥，那道荧光化做一封书信展开，他一看之下脸色立变！ “导师，黑魔教派突然对弗拉梅尔学院发起了进攻！” 那赫然竟是一封求援信。 “什么？！” …… …… 与此同时，弗拉梅尔学院上空，一大票身披黑袍的人影骑着扫帚凌空飞舞，一道又一道或红或绿的光线从他们的魔杖尖端射出，在下方的防御结界上炸开一圈圈涟漪。 弗拉梅尔学院外围的防御屏障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之下摇摇欲坠，尽管学院的导师们都在尽力修复，但是人数上的差距还是让局面不断恶化。 正如在艾萨克院长眼中，对付黑魔教派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除掉黑魔王本人一样。在黑魔王眼中，整个巫师界能阻碍自己的也只有艾萨克一个人，余者皆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而如果说黑魔王的痛点是魂器的话，那么艾萨克·塔伯的弱点就是弗拉梅尔学院。 作为他最珍视的宝物，如果艾萨克在的话，不可能会在弗拉梅尔学院遇袭之时无动于衷，这就是黑魔王用来试探的办法。 “主人，我们已经围攻了这么久，艾萨克·塔伯还是没有现身，看来消息是真的！” 当初提供消息的那人此时格外兴奋，因为他这次立功了！而且是大功一件！ “呵呵呵，我忠诚的仆人，你做的很好！” 黑魔王桀桀笑道，“既然艾萨克不在，那么就由我来接管弗拉梅尔学院，作为新一任的院长在这里欢迎他归来，怎么样？” 他望着远处不断炸开一道道魔法灵光的结界，抽出了魔杖指向前方，一股雄厚无比的魔力开始朝着杖尖汇聚。 伴随着他的动作，四周顿时风起云涌，天象易变。 黑魔教派的人发现了自家老大的动作，纷纷惊恐地让开位置，一脸狂热地望着即将大发神威的黑魔王。 而坚守在防御结界之中的弗拉梅尔学院之人则是满脸凝重，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些许绝望。 “院长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第270章 三个职位 听说学院遇袭，艾萨克·塔伯自然不敢怠慢。 他带着一行人快步走到僻静处，然后说道：“维克多，我必须赶快回去看看，带几位客人去学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说罢，他抽出魔杖轻轻一挥，“幻影移形！” 刹那间，艾萨克的身影陡然变得虚幻，紧接着消失无踪。 “这是……” 见到这神奇的一幕，诸葛青眼皮微晃，问道，“维克多先生，这里距离弗拉梅尔学院大概还有多远？” “不算很远，但也不近，我们大约还有小半天的路程。” 维克多导师硬邦邦地回答道，“好了，抓紧时间吧，请跟我来。” 语毕，他带着三人朝着一座看起来环境很差的街角酒馆走去。 在他的身后，蚩曜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一边走，他们还一边低声讨论着。 “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外国的异人，巫师的手段看起来颇有些神妙之处。” 诸葛青说道，“刚才那一招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让艾萨克院长直接回到弗拉梅尔学院了吧？这种长距离的空间传送术，可比人盘的八门搬运术强多了，估计只有火德宗的火遁之法才能媲美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限制。” 诸葛青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接触了解异邦的术法来尝试增强自己的实力，结果第一天就发现了一个值得研究的目标，心情顿时大好。 “没错，八门搬运术虽然不用提前留下定位坐标，但却只能在奇门局的覆盖范围之内移动，注定跟长距离传送无缘。”除非能像在内景之中一样，让自己的奇门局覆盖全世界，真正做到化吾为王。 王也接话道。 蚩曜没有说话，自从在天师府得到玄光蛊之后，他一直都在思考到底应该在什么时候，怎么使用这个东西。 那所谓的龙虎智慧玄光，说是可以启迪智慧，但是一没说持续时间，二也没说具体效果，笼笼统统，玄之又玄，倒真是配得上它的名字。 搞得蚩曜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准备不足浪费了机会，导致他对其他事情都有些不太专心。 跟着维克多来到酒馆侧门，只见他掏出魔杖向前一点，一层层水波般的涟漪荡漾开来，下一刻，面前现代化的街道酒馆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周围的建筑也很有老旧复古的风格。 “欢迎进入真正的魔法界。” 进入这里之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大都穿着样式差不多的巫师罩袍，店铺招牌上的文字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所幸蚩曜三人的接受能力都不差。 “所以说，你们平时都是将这地方用幻术隐藏起来的？完全不跟外界打交道吗？” 回忆了一下维克多之前的动作，他们心中很快就有了猜测。 要说巫师们可以直接创造一个平行空间来隐藏自己这显然不太可能，所以是幻术的可能性最大。 “没必要，巫师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维克多的回答尽显高傲。 这是与华夏完全不同的一种异人与普通人的相处模式，二者几乎完全被分割开来。 孰优孰劣暂不评价，不过眼下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这个完全属于巫师的地方，他们可以随便使用异术而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维克多脚步不停，带着三人快速穿梭在街巷之中。 “你们是老师请来的秘密武器，对战局至关重要。所以能晚暴露一天，就尽量多保密一天。毕竟学院里虽然安全，但却未必没有对方的眼线，毕竟那个人也曾经在学院里待过不短的时间。” 说到这里，维克多忽然一顿，显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点不该说的话题，于是将话题轻描淡写地一转。 “因此，首先你们需要先伪装成巫师，然后我们会再给你们安排一些不会引人注意的身份。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还需要一柄魔杖。” “所以，我们要去那里吗？” 蚩曜指着远处闪烁着斑驳霓虹色灯光招牌的店铺，“奥利凡德魔杖店？” “不，奥利凡德是我们这边最好的魔杖匠人，那里人多眼杂，不适合你们过去。” 维克多摇了摇头，带着他们拐向了另一个方向，“反正魔杖对于你们来说也只是个伪装道具，没必要追求品质，所以……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 蚩曜三人依言停步。 只见维克多疾走几步，然后用力推开一家又小又破甚至连招牌都没有的店铺大门，闪身而入。 片刻之后，他走了回来，抛给了三人一人一个包裹。 “这里面有一套巫师袍和一根魔杖，你们换上之后，就可以出发去学院了。” …… ……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们并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在维克多的带领下徒步赶路。 这对于蚩曜三人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作为一名体质孱弱的巫师，维克多竟然也健步如飞，速度一点不慢。 “巫师自然有巫师的办法来提高身体素质，比起傻乎乎地训练，很多时候一瓶小小的魔药就可以解决很多困扰。” 似乎是发现了蚩曜三人的惊讶，维克多自得地说道。 不过这家伙确实不太会说话，按照他的说法，蚩曜他们这些下功夫打磨过身体的人，不都成了傻乎乎的？ …… …… 等四人赶到弗拉梅尔学院的时候，那边的战斗已经收场了。 校长办公室。 “老师？” 维克多的脸上露出问询之色。 艾萨克·塔伯的脸色稍微露出一丝疲态，摘下半月形的眼睛一边擦拭一边说道：“没什么，应该是我太长时间没有在学院里露面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这一次的袭击只是试探而已，见到我出面，他们很快就撤离了。” 听到他的话，维克多眉头皱起，“是不是学院里有……” “别这么想，” 艾萨克·塔伯重新带上眼睛，“要相信我们的伙伴。”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蚩曜三人：“很抱歉，因为突发事件怠慢了你们，不过如你们所见，现在的局势已经非常紧张，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明白。” “很好，那么按照计划，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主动出击，去牵制黑魔王的注意力。维克多，寻找魂器的任务就交给你负责了，记得不要冒然出手，最好等找齐所有魂器的位置后一举击破，免得打草惊蛇。” “我明白的，导师。” 维克多沉稳地点了点头。 “至于你们，在维克多的行动有结果之前，就暂时先待在学院里吧，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一些临时的身份。唔，让我想想，巡林员，图书管理员和魔药仓库管理员，你们更喜欢哪一个职位呢？” 第271章 骄傲与臣服 艾萨克院长给出的三个身份选择乍一看似乎平平无奇，都是些闲职，但是与弗拉梅尔学院本身魔法学院的定位联系起来，就大不一样了。 比如说图书管理员这个职位，能被弗拉梅尔学院图书馆收藏的，自然不会是一般的书籍，那里大半都是魔法书，成为图书管理员，也就意味着可以随时接触这些知识。 魔药仓库管理员也类似，弗拉梅尔学院最为人所熟知的着名的成就便是炼制除出了魔法石，严格来讲，魔法石不也是一种魔药吗？ 不过比起这两个地方，蚩曜对那个所谓的巡林员职位最感兴趣，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弗拉梅尔学院应该有一片规模不小的暗黑森林，其名为——禁林，那里生活着种类繁多的神奇动物。 所谓神奇动物，就是指动物中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种群，定位类似于华夏所谓的妖灵或者仙灵，只不过在智慧方面普遍要逊色一筹。 对位这几个职位，三人各取所需。 打着触类旁通算盘的诸葛青自然是去当了图书管理员，单纯只是出来避祸的王也无所谓地选择了魔药仓库，蚩曜如愿以偿去了禁林。 三人告别了艾克萨院长，在维克多的带领下前往选定的目的地。 虽然名义是只是一座学校，但是弗拉梅尔学院的占地面积却很广大。除了高高耸立的主体城堡之外，还有诸多塔楼、体育区、种植药草的温室区、以及茂密的森林区域等等，整体看起来面积并不逊色与一座小镇。 维克多带着三人离开了校长室，在分别安排好了诸葛青和王也之后，带着蚩曜直奔学校边缘。禁林作为其中危险性较高的一个场所，处在学院最外围的区域。 禁林中生长着数不清的参天巨木，庞大而又茂密的树冠遮蔽着天空，即便是白天，也鲜少有阳光能够穿透进来，整体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维克多并没有直接带着蚩曜进入禁林，而是领着他来到禁林边缘处的一座木屋。 笃笃~ 木门打开，一位身高超过蚩曜两倍，体格更是比三四个他绑在一起都要更加健硕的小巨人露出身形。 “是你，维克多，有什么事吗？” 小巨人瓮声瓮气地问道。 “海格，这位是艾萨克院长给你请来的助手，曜。最近一段时间他会跟你一起看守禁林。” 维克多先是介绍了一下蚩曜，然后又给蚩曜介绍了一下海格，“这位就是禁林的看守，海格，院长很信任他。” “助手？可是我一个人就可以……” 海格有些不解，还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差错，连忙试图辩解，但却因为最笨的关系，越急越说不出来。 “这是艾萨克院长的决定，” 维克多没空跟他多掰扯，冷硬地吩咐道，“你只需要安顿好他就行，他平时做什么事你都不需要管，这是我负责的内容。” “额……好吧，我明白了。” 很显然，海格有点害怕维克多，虽然他的体型碾压两人，但是论气场，却是维克多更胜一筹。 “很好。” 维克多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蚩曜，“你的生活暂时就由海格照顾，只要注意平时不要过多出现在公共场合引人注意就好，其他事情你可以随意……直到我来找你为止。” “好的，这个地方我很满意。” 蚩曜微微颔首，然后问道，“这禁林里面的神奇动物，我也可以研究吗？” “当然，这就是艾萨克院长为你准备的报酬之一，只要别搞出太大的动静就行。” 维克多点点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曜，你要进来喝一杯蜂蜜酒吗？” 维克多离开之后，海格也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较为热情地招呼道。 “当然。” 蚩曜欣然接受，反正禁林里面的神奇动物也跑不了。 跟着海格进入他的小木屋，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当然了，这是以蚩曜的体型和眼光来看待的，要是以海格那三四米的体型来算，这里只能说是不逼仄而已。 屋里摆着一张大床，靠墙的位置上一座壁炉正在熊熊燃烧，除此之外剩下的空间几乎都被各种各样的奇怪材料填满。 坐下之后，海格递过来一辈淡黄色的饮品，然后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叫海格，既然你是艾萨克院长安排的人，那肯定是好人。先休息一下，喝杯酒暖暖身子，然后我带你去禁林里逛逛吧！那里有很多我的朋友。” “那真是太感谢了，不瞒你说，我也很喜欢跟各种神奇动物打交道。” 蚩曜微微一笑，打开蛊囊，顿时长白山五位仙家的后代一个个跳了出来，“吱吱嘶嘶”地环绕在蚩曜周围，那充满灵性的动作看得海格两眼放光。 “哦，你们这些朋友看起来都很机灵啊！” 他大声赞叹道，“不过就是体格瘦小了一些，看起来不够凶狠。你等一下，我给你看看我的好伙伴牙牙！” 说着他走出门去，很快带回来一只强壮的猎犬：“怎么样？牙牙很聪明，也跟勇敢，好几次都是多亏了它的保护，我才能从禁林里安全出来。至于其他的伙伴等到了禁林我再一一给你介绍。” …… …… 午后。 海格拿起一把粉红色的雨伞，带着猎犬牙牙，领着蚩曜朝禁林走去。 “你别看禁林的名声被传得多么可怕，其实那只是人们不太会跟里面的神奇动物们相处，所以才会受到攻击。而只要我们学会放低姿态，平等地跟它们好好交流，那么你就会发现它们的可爱之处……” 就在他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与神奇动物的相处之道时，忽然一群脑袋长得像是老鹰一样的四蹄动物跑了过来。 仔细观察，它们有着类似于马的身体、后腿和尾巴，但它们的前腿、双翼和脑袋似乎又更像鹰一些。它们有钢铁样颜色的利喙和明亮的橘色大眼睛，前腿上的爪子很长，而且看上去很锋利，攻击性十足，脖子上还围着一圈浓密的翎羽。 海格见状大喜，连忙为蚩曜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巴克比克，嗯，它的学名叫做鹰头马身有翼兽，它们可漂亮了，是不是？” 他上前几步，来到领头的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面前，“它们很好相处的，只要我们有礼貌就行，但如果失礼的话，骄傲的他们就会用尖喙和利爪来发动报复。我先给你做一个示范……像这样，注视着它们的眼睛，然后缓缓鞠躬……” 海格一边解说一边弯腰，“如果它愿意向你回礼的话……” 但是很可惜，他的这群老朋友似乎并不太给面子，那位巴克比克比但没有如海格所愿给他回礼，反倒躁动嘶吼着压低了身体。 这是大多数动物即将发动攻击时的预兆！ “哦，等等，巴克比克，我的老伙计……” 海格试图挽回，但却发现对方的利爪已经开始在地面上刨动，于是只好尴尬地一边后退一边说道，“额，你知道，朋友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像这种时候，我们最好的选择是不要打扰它们。” 这番操作看得蚩曜直翻白眼。 说白了，海格所谓的朋友更像是一厢情愿，他们的关系最多只能叫认识，根本谈不上交情。 哪有朋友见面打个招呼就差点引来攻击的？ 他摇了摇头上前两步：“海格，看来你的办法是行不通了，那不如用我的办法来试试如何？” “你的办法？可是它们现在心情不好，” 海格不解地迟疑道，“这跟办法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不，相信我，这跟办法的关系很大。” 蚩曜信步上前，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心蛊的力量喷涌而出。 心蛊的核心的能力心心相印，其效果与受术者智慧和意志高低有关。 高智慧且意志坚定的生物，其效果就类似于听见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高智慧而意志不坚的生物，则像是听到了一个命令，会有立即去执行的冲动。 低智慧生物无法清晰地分辨话语的具体内容，只能领会一个大概的意思，更多的是会感受到一种来自上位的威压的心底冒出来的臣服情绪。至于能坚持多久那就看意志了。 面前的这群鹰头马身有翼兽的意志强度如何暂且不做评价，但是毫无疑问，它们属于低智慧的范畴。 因此，当心蛊的威压及身之后，它们的身躯同时一颤，原本出于警告的嘶鸣和低吼变成了谨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这股大难临头的感觉让它们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本能反应。 这群鹰头马身有翼兽竟然开始缓缓后退。 从这个角度来看，它们的意志力的确还算可以，没有被一个念头就直接压服。 但是它们的抗争也就仅此而已了，面对鹰头马身有翼兽的后退，蚩曜则是步步紧逼，这场景简直就是刚才海格遭遇的颠倒版。 “别……小心……” 旁边的海格看得是目瞪口呆，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双方对峙，林中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大有山雨欲来之感。 当然了，这只是海格作为局外人旁观的感觉，而蚩曜则是已经看穿了这群所谓骄傲兽类的虚实。 终于，当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再次踏前一步的时候，那群鹰头马身有翼兽就像是被彻底压断了神经一样，变得惊慌失措，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仓惶的脚步差点将它们自己绊倒，发出的嘶鸣也充满了惶恐和悲切。 最终，在海格难以置信地目光中，这群鹰头马身有翼兽以巴克比克为首，全部弯下前膝，身子整个往下压，那大而尖的脑袋纷纷嗑触在地。 向蚩曜献上了最五体投地的臣服。 第272章 第一次沐浴智慧玄光 沙沙~ 清风拂过，禁林中茂密的枝叶互相纠缠摩擦，发出了喧嚣的声响。 海格用他那蒲扇大的手掌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才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群骄傲、暴躁的鹰头马身有翼兽真的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祈求臣服。 蚩曜在随手压服这些神奇动物之后，倒也没有要骑它们的意思，挥手驱离，然后转身笑呵呵地对海格说道：“你说的没错，它们的确挺好相处的。” 海格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只能嘟囔道：“啊，是吧？我早就说过了，我的这些朋友们都挺好相处的，只要找对了方法的话……” “呵呵，你说的没错，” 蚩曜点点头，“我都有点迫不及待见到了你的其他朋友们了。” 心蛊的成长需要跟大量不同种类的智慧生物心心相印以吸取养分，这么些年来，国内的所有可以沟通的物种几乎都已经被他用遍了。 经过总结对比，蚩曜发现，通过心蛊驯服的生物实力越强，心蛊得到的反馈收益也就越大。 但是因为国内不许成精的潜规则，除了长白山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有实力的异类，至于长白五仙，实力又太强，心蛊根本驯服不了。 但是今天发现的这些神奇动物却是恰好附和要求。 论实力，它们超出普通动物很多，但却又在蚩曜之下，属于能被心蛊压服的范畴。 而且最重要的是，像鹰头马身有翼兽这样的神奇生物，这里还有很多。 什么独角兽、马人、人鱼、巨怪、夜骐等等……甚至包括狼人和吸血鬼，也不是不能一试。 这里简直就是心蛊的培养胜地！ 蚩曜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 …… 接下来的几天，蚩曜几乎就直接住在了禁林里，最开始他还需要海格引路，到后来，他对禁林的熟悉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海格。 唰唰唰！ 一只体型庞大的八眼巨蛛健步如飞地在禁林中快速奔行，它坚硬有力的长足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复杂地形都能如履平地。 “这一次是什么呢，阿拉戈克？” 巨蛛停下脚步，从它的头顶响起了一声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是炸尾螺，海格鼓捣出来的杂交品种，最开始只有这么小一点，现在个头已经不比他自己小多少了。” 阿拉戈克的脑子里的想法被心蛊准确获取。 阿拉戈克是一只八眼巨蛛，体型十分庞大，它以及它麾下的八眼巨蛛一族也算是禁林中的一霸了，凭借着过人的数量，一些单体实力更强的神奇动物也不太会招惹它们。 但是数量这种东西在蚩曜面前就不值一提了，因此这个大家伙很快就成了他的专属坐骑，带着他不断寻找新的神奇生物位置。 而且它的智慧不低，还跟海格做了几十年的朋友，了解不少有关禁林的情报。 “炸尾螺？” “是一种介于人头狮身蝎尾兽和火螃蟹之间的新品种，不太好对付。” 很快，蚩曜就看到了阿拉戈克口中的那只炸尾螺。 它大约有三米高，大体上的形状类似长了脚的海螺，但是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它的模样非常的令人掉san值。 炸尾螺没有脑袋，拱起的背部甲壳上长满了尖刺，甲壳下方横七竖八地胡乱长着尖足，一条蝎尾般的蛰针卷曲在它的背壳上。 这玩意即便是这辈子从小就跟各种毒虫一起玩的蚩曜都不太愿意多看，实在是太丑了。 他估摸了一下距离，远远地发动了心蛊，传递过去一股让它臣服的力量。 炸尾螺受到刺激，尾巴顿时一甩，“轰”地发生了剧烈爆炸，这股爆炸并没有波及到蚩曜和阿拉戈克，但是却将炸尾螺自己推动着朝远处挪移了一段，似乎是想要逃离。 但它的挣扎终究只是徒劳，心蛊的力量很快就彻底压服了它的意识。 然后，一人一蛛再度上路。 就这样，在阿拉戈克的协助下，禁林中几乎没有任何神奇生物可以逃脱蚩曜的魔掌。 小到护树罗锅、大到成年的挪威脊背龙，形单影只如独角兽，成群结队的像马人群落，还有三头犬、巨怪等等…… 总而言之，只要是能在禁林里看得见的，蚩曜刮地三尺也都通通找了出来，然后一一用心蛊驯服。 经过这么几天高强度的搜寻和收服，蚩曜的心头隐隐冒出了一点灵光。 似乎对心蛊的使用有了点新的领悟。 循着这股玄之又玄的冥冥之感，蚩曜驱使着诺伯飞回了巢穴。 诺伯是那头挪威脊背龙的名字，自从搞定了它，蚩曜的坐骑也经历了一番更新换代，毕竟飞得总比跑得快不是？ 哪怕阿拉戈克长着八条腿也是一样。 此时的禁林几乎已经是蚩曜的后花园了，在这里，无数神奇生物的拱卫之下，比任何其他地方都要来得更加安全。 进入诺伯的龙巢之后，蚩曜将它这个原主人赶出去守护，自己则是走进了巢穴深处，从蛊囊中取出了一枚菱形的水晶块。 这就是他从天师府得到的最有价值的奖励——存储了四道龙虎智慧玄光的玄光蛊！ “呼~都说灵机一动、心血来潮是上天给予修士的提醒，希望这种说法是真的吧。” 蚩曜将玄光蛊置于掌心，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开始注入炁流。 随着他的炁息注入，玄光蛊的表面也随之泛起微光，片刻之后，似乎是满足了启动的条件，玄光蛊缓缓从掌心飘起，飞到了与蚩曜双目等高的位置，然后——光芒大放。 这股光芒并不刺眼，但却无比清晰，而且伴随着虎啸龙吟，甚至蚩曜还能隐约从其中看到了白虎和真龙等瑞兽的虚影。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这道光芒的照耀下，蚩曜的大脑仿佛装上了一个加速器，一个个念头疯狂生灭，不断碰撞，激荡起无数智慧的火花。 人在思考的时候，就是脑海之中念头不断生灭、碰撞的过程。 如今，在龙虎智慧玄光的辅助下，将这个过程变得激烈了无数倍！ 渐渐地，在浩如烟海的无数种可能性之中，一条崭新而完善的思路渐渐成形。 “心蛊，奴道……” 蚩曜嘴唇微动，喃喃自语。 第273章 组合招式－万灵之主 其实，蚩曜一直以来对心蛊的用法本就有些偏向于奴道。 什么叫奴道呢？ 就是蛊师的手段以驾驭操控蛊兽为主，而非增强自身，换个名字叫做御兽师也未尝不可。 清河村的蛊术就是标准的奴道方向。 但是如果作为奴道蛊的话，心蛊本身还有一些缺陷。 那就是它只有操控之能，而无其他功效。 标准的奴道蛊师除了操控蛊兽之外，还可以增幅所御之兽的战力，治疗伤势，以及很多用来从各个方面辅助蛊兽的手段，而这些心蛊通通都没有。 因此它需要别的蛊物来进行辅助。 对于这个，蚩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情蛊。 作为一种以情绪为食，同时也可以调动情绪的蛊物，它可以轻而易举地让蛊兽陷入狂暴状态，弥补心蛊对所御之兽增幅不足的缺陷。 但它也只能弥补这一个方面，其他的比如辅助蛊兽移动、防御和治疗伤势等方面依旧乏力。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如今这个时代，可以供御兽师发挥的场合太少了，除非像公司的临时工老孟那样将视角转向微观领域，否则很多场合御兽师不得不跟自己的御兽分开，导致自己实力大降。 毕竟，街上遛狗遛猫的人不少，但是没见过遛狮子老虎这种战力强劲的野兽的人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苗疆的蛊师和东北的出马仙也算是在御兽这条道路上开辟了崭新的、顺应时代的支流。 大型野兽不好带，那我带毒虫总是会方便一些的对吧？ 用凶猛的毒性去弥补小体型生物力量弱导致的杀伤力欠缺。 而黑苗部的蛊术则是在此基础之上更进一步，直接将蛊物纳入体内，彻底解决了携带难的问题，只不过由于人类身体承受能力的限制，六只就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东北的出马仙家就走得更偏了，实体的御兽我带不了，那我干脆直接召唤兽魂凭空降临，这不就行了吗？ 不过出马仙的修行方式门槛极高。 这个门槛指不在异人身上，而是在那些被召唤的仙家身上。 想要在大白天神魂出窍跨越千里降临人身，这样的修为没有千年打底是做不到的。也就是长白山自古以来就精怪遍布，才能被东北的萨满巫们摸索出这样的路子。 这样的先天条件是其他地方绝对没办法复刻的。 蚩曜的身体两侧有龙虎虚影左右缠绕，脑海之中，无数的念头忽生忽灭，智慧的火花不断绽放。 “以现在的社会环境，走人海战术注定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得不偿失。所以我的奴道也已经要跟传统御兽有所区别才行，应该更多的参考黑苗部的蛊术和出马仙的功法，通过御兽来反哺自身。” 幸好，这两种功法他都会。 “黑苗部蛊术的最大限制在于人类的身体素质，只要能解决这一点，从理论上来讲，万蛊加身也没什么问题，而容纳的蛊物越多，自己得到的增幅自然就越强。但是这一点恰恰又是最难解决的，哪怕力蛊已经极大地增强了我的身体素质，但是距离非人……依旧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所谓身有限，而心无涯。与肉眼就能看到极限的身体比起来，人类精神和灵魂力量的极限就明显高出了许多。所以如果参考出马仙的那种路子，不使用蛊兽本体，而是利用它们的灵魂力量来增幅自己，可以操作的空间就会更大一些。” 但这种思路也有个问题，萨满巫们供奉的仙家动辄上千年修为，神魂出窍是它们苦修得来的本事，只是应萨满巫的祈求，仙家答应为他们加持而已。 而按照蚩曜的想法，如果要走这种万魂加身的路子的话，那么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难点就是——普通的兽类无法做到神魂出窍！ 它们的神魂强度无法支撑自己离开身体，就算是用什么办法强行抽离，一旦离开了肉体的保护飘散在外，短时间内神魂就会自然崩溃。 “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于是，数不清的念头继续迸发、碰撞，带来新的思路。 “一个办法就是找东西保存，炼金术中应该有灵魂石的炼制方法……” “或者……其实想要获得加持，也不一定就非灵魂不可。灵魂虽然是精神力量的根源，但是精神力量并不止有灵魂本源这一种，信仰也是一个可行的路子，正好神格面具的修行之法我也了解。” 想到这里，蚩曜的思路一下子就通畅起来，“对呀，对于思维普遍简单的动物来说，有心蛊和情蛊的辅助，我想要在它们之中建立狂热的信仰可太简单了。信仰之力也是一种归属于精神类的力量，隔空加持，上限及高……几乎所有的条件都能满足！” 顺着这个方向，蚩曜开始思索利用自己现有的手段，怎么完善这个想法。 “信仰是心的力量，夏柳青和王震球为了快速收割到大量的信仰之力，选择扮演已有的、广为人知的神话人物，而他们所能得到的也是那些在传说出出现过的能力，并不能自己决定。” 这让神格面具的修行者战力成形极快，但是手段却极为固定，甚至会因为扮演影响到本来的性格。 这个路子显然与蚩曜的需求不符。 他现在需要的是能整合并提升自己已有手段的办法，而不是额外增加新的繁杂能力。 “它们信仰的是我自己，但又不完全一样，必须利用到它们自身的优势，这样才能给我提供更大的助力。” “所以我需要好好规划一下应该如何塑造这个信仰的形象，最好是能跟我已有的蛊物形成联动，互相增益的那种。” 很快，蚩曜就有了一些基础的构思。。 “炸尾螺的那条可以爆炸火焰刺尾，正好可以跟蝎尾针结合，加强攻击力。所以这个形象需要有一条猩红的蝎尾。” “蛇怪的石化之瞳可以增强灵蛇蛊的能力。” “还有摄魂怪的能力应该可以让情蛊有一定的增强……不过这个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机会采集到。” “人鱼的歌声可以与蟾啸结合……” “还有龙类的力量、飞马的速度，等等……” …… …… 数之不清的思绪接连出现，在龙虎智慧玄光的加持下，蚩曜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两天在禁林中收服的神奇生物整个遍历了一次，提取出它们身上对自己最有帮助的特征，将它们融入到自己正在构建的信仰本相之中。 很快，一尊十分扭曲怪异的形象拼接完成，似乎看一眼都会令人有精神错乱之危。 不过这并不重要，反正也不是给人看的。 “嗯……既然是信仰，那么还需要给祂起一个响亮的名号才行……” “就叫万灵之主吧。唉，有些神奇生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作用，要是能有个地方可以大肆养殖它们的话，这一招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第274章 浮出水面的阴影 不过想要找个地方养着它们，那难度可就大了，类似于噬嚢这样的储物法器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必须得让这些神奇生物能够正常生存，这样才能源源不断地提供信仰之力。 不过就在蚩曜想要继续深入思考的时候，面前的智慧毫光突然一收，玄光蛊重新变得平平无奇，掉落在他的手心。 “时间到了？还是说一道玄光只能满足对一个招式的思考？” 他看着重新变得黯淡的玄光蛊，那种思维加速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立刻就有一种再次激发的冲动。 不过很快，蚩曜冷静下来，忍住了这股想法。 “招式构思得再好，没练成之前都是白搭，这一次就先到这吧，循序渐进，过犹不及。” 他收起玄光蛊，轻轻吹了声口哨，在巢穴外面尽忠职守的飞龙诺伯遵从召唤爬了进来。 理清了万灵之主这个组合招式的思路之后，接下来自然就是实操了。 第一个被当做实验对象的就是马人部落。 作为禁林之中智慧程度较高的一个神奇生物种群，而且还是部落群居，它们是很好的测试对象，毕竟那个东拼西凑组合起来的万灵之主，形象还挺复杂的。 要不是心蛊有着心心相印的能力，蚩曜都不觉得单靠描述能让它们搞清楚那是个什么。 就在蚩曜开始为传播自己的信仰而忙碌的时候，一只猫头鹰扑棱着翅膀划过禁林上空。 “哦，维克多那边有进展了？” 蚩曜抬手打出维克多给予的魔法信标，将那只猫头鹰接到手腕上，然后从它的爪子上抽出一份情报。 …… …… 院长办公室。 艾萨克院长并不在这里，维克多则显得有些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看起来这段时间的确很辛苦，不过他的眼神却格外的神采奕奕，这种矛盾的疲倦与精神交织的面色看起来十分诡异。 “先生们，我这里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想听哪个？” “额……”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王也无所谓地耸耸肩，诸葛青更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最后只能由蚩曜开口：“那就先说坏消息吧。”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坏消息是，在调查黑魔王魂器的过程中，我发现了黑魔教派还跟外部势力有所接触。” 维克多脸色阴郁。 “外部势力？” 这个说法很微妙，对于弗拉梅尔学院和维克多学院来说，什么样的势力会被如此称呼？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那样的行事作风……很可能是贝希摩斯。” 想了想，维克多并没有选择隐瞒自己的猜测，不过在吐出这个名字之后，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三人，试图捕捉他们脸上的所有微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 毕竟跟一个本土小教派作对，和跟贝希摩斯作对可不是一个概念，他怕蚩曜三人直接打退堂鼓。 “贝希摩斯？就是那个……白头鹰国的人造异人组织？” “不错，贝希摩斯并非是如我们一样传承悠久的组织，它的成立时间很短，但是在白头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发展极为迅猛。而为了弥补他们底蕴不足的问题，这么多年来没少对各种古老势力出手，巧取豪夺地攫取传承……” “可是，” 蚩曜提出了质疑，“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位黑魔王可是要致力于恢复纯血巫师荣光的，他连混血和麻瓜巫师都看不上，居然会跟贝希摩斯那些改造人合作？”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这么做就不怕组织信仰直接崩塌？ “因为……” 维克多满脸苦涩，“贝希摩斯给他们提供了一种名为纯血仪式的服务。” “纯血仪式？”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帮助他们提纯自身血脉。你们可能不知道，巫师的力量来源由两个组成部分，血脉和知识。血脉是基础，知识则决定上限，这也是为什么麻瓜鄙视会在巫师界盛行的根本原因。贝希摩斯这一次给出的东西，即便是黑魔王本人也拒绝不了，因为这就是那些古老的纯血家族此刻最最需要的！” 维克多解释道。 这么一说，蚩曜他们顿时就懂了。 不怪黑魔王不坚定，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啊！而且还正好击中了他手下拥趸的死穴，他要是坚决不答应合作的话，恐怕众叛亲离就在眼前。 毕竟纯血家族们提着脑袋跟他干，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长久维持住自家的荣光与地位。这纯血仪式一出，大家一看，这还有不用冒险就能达成目标的办法呢！那谁还愿意拼命？ “所以黑魔王最近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维克多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意，然后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若真让贝希摩斯的阴谋得逞，恐怕他们那边很快就能量产出大批的低阶巫师军队了。这是我们绝对不能允许的！” 毕竟贝希摩斯也不是什么慈善家，不会免费帮助那些纯血家族提升实力。在准备纯血仪式的过程中，拿到那些巫师的血液样本是再简单不过了，甚至还可以通过交易轻松获得一部分高级的巫师知识。 贝希摩斯的发展方式，就是先掠夺其他古老的传承，然后经过分析提取其中要素，再通过克隆改造等方式将力量附加到自己培养的战士身上。 尤其是像巫师或者自然之子这种力量来源比较依赖于血脉的传承，是贝希摩斯最喜欢研究的类型。反倒是如佛家、道家之类重在感悟和技巧的传承让他们迟迟摸不着头脑。 “我甚至怀疑黑魔教派在成立和发展的过程中曾暗中受到过贝希摩斯的引导和支持……否则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在翡翠学会的地盘上如此行事！” 维克多恨恨道，“事已至此，我们必须要加快进度了。黑魔王的魂器位置我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它们一共七件，大致分部在三个地方。学院、黑魔王的住所，以及古灵阁的金库之中。我们必须同时对这三个地方动手，尽快剿灭黑魔教派，将贝希摩斯赶出去！” 接着，他诚恳地看向三人： “很抱歉，这样的行动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如果你们答应帮忙的话，艾萨克院长承诺一定会尽我们所能给出他让你们满意的报酬。” “怎么说？老王，老青？” “我是无所谓啦，” 王也伸了个懒腰，“不过能尽快结束纷争倒也不错。” 贝希摩斯的名声大家都知道，嚣张霸道，不可一世。就算是无脑站他们的敌对方，选中正义阵营的准确率都在九成以上。 “我也没问题。” 诸葛青同样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发言惹来了王也和蚩曜的共同注视：“你就留下来处理学院里的那些魂器吧，外面的事儿就别去掺和了。” 诸葛青闻言顿时一囧，平时笑眯眯的狐狸脸立刻一垮。 但是没办法，他还反驳不了，因为明白蚩曜和王也这是为了他好。 谁让自己现在最弱呢？ 第275章 战启 “黑魔王阁下，听说您最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一座风景旖旎，古朴而华丽的庄园之中，一位西装革履的白皮肤中年人正在用略带调侃的语气对一位身披黑袍、面相奇异的巫师说道。 “哼！艾萨克根本不算什么，他已经老了，跟我耗是没有胜算的。这个帝国，乃至于整个翡翠学会，终将臣服于我的脚下！” 黑魔王闻言，脸色骤然阴沉下去，声音却变得激昂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打气，还是为了给盟友信心……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当然，对于这一点，我从未心存怀疑。” 贝希摩斯的代表唐纳德笑着点点头，“我们的未来是光明的，不过通往光明未来的道路上或许会有一些小小的曲折。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用更加简单快捷的手段跨过去……” “你的意思是……”黑魔王斜睨了他一眼。 “纯血仪式的效果您应该已经看到了，毫无疑问，它可以加速巫师的培养进程……但是再怎么加速，也需要一段时间。” 唐纳德的声音变得越发低沉，“如果您想要尽快达成目标的话，我们贝希摩斯还可以提供一些更加直接的帮助。” 这下子黑魔王听懂了，贝希摩斯是不满足于只是提供技术支持，他们还想要派兵过来！ 轰！ 一瞬间，庞大的魔力从他身上迸发而出，宽松的黑色法袍鼓荡不休，黑魔王用极为恐怖的眼神看向唐纳德：“这不可能，这是只属于巫师间的战争，这里是我的地盘！” “ok，ok，抱歉，是我失言了。” 见黑魔王似乎真的动怒了，唐纳德赶紧举起双手表示让步，但是在这股恐怖的压力下，他依旧能够谈笑自若的样子也成功让对方眼神一凝。 这等实力即便在整个黑魔教派中也不多见。 “那么，加快纯血仪式的推广速度您看如何？即便是老牌巫师，更加纯净的血脉也会对他们的实力有着不错的增幅。” 这样的提议正好戳中黑魔王的激点，而且他刚刚才强硬地拒绝了一个提议，就算是为了维护一下双方表面上的关系，这第二个提议也不能还那么粗暴地拒绝。 “我需要考虑一下……不过你可以先做准备，有什么需求的话就去找贝拉。” 他转身离开之后，唐纳德的嘴角微微翘起，那还有一点紧张的样子？ “嘿嘿，看来巫师基因库很快就要建成了……” …… …… 维克多既然说了要尽快行动，那么自然是已经有所准备。他早已抽调了弗拉梅尔学院和维克多学院几位实力不凡的教授待命，再加上蚩曜和王也，一共兵分两路。 因为目标是寻找与销毁魂器，所以队伍的规模并不庞大，每支队伍也就两到三人而已。 维克多自己领队前往黑魔王的住所，蚩曜和王也一路，再加上一位名叫弗立维的魔咒大师前往古灵阁金库。 当然了，他们敢这样做的前提是黑魔王以及他麾下的黑巫师主力们已经被以艾萨克院长为首的大量白巫师们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场联合行动。 维克多和蚩曜等人虽然不在正面战场，但却承担着极为重要的特殊使命。 …… …… 古灵阁。 作为英格兰巫师界唯一也是最大最安全的银行，每天来这里的巫师都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不过今天，古灵阁的负责人却盛装打扮、彬彬有礼地陪在两个人身边，点头哈腰，恭敬至极。 其中一人西装革履，正是贝希摩斯的唐纳德，而另一人则是一位面色冷傲的黑袍女巫。 “贝拉女士，请随我来。虽然已经过去是数十年，但是我敢保证，您家族存放在我们金库之中的宝物一定完好如初。” 古灵阁的负责人谄媚地说道，过去即便是面对艾萨克院长，他也从没流露出如此低下的姿态。 没办法，黑魔王的恐怖人尽皆知，黑魔教派的巫师也都是些心狠手辣之辈，动辄杀人如家常便饭。 很多时候，威慑力的来源并不完全取决于力量，而是态度。 面对如此讨好，贝拉仰着头，用鼻孔看着对方，冷哼道：“带路吧。” “是、是，这边请……” 他们的背影消失之后，不远处的一根粗壮石柱的后方露出三道人影。 “那就是黑魔教派的人吗？” 蚩曜低声询问弗立维教授。 “不错，那个女巫就是贝拉，黑魔王最忠实狂热的信徒，甚至不惜为此残害自己的亲人来展示忠心。” 弗立维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这个关头，他们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会不会跟我们的目标一致？” “不管怎么说，听他们刚才的谈话，明显也是要去金库的。既然同路，遭遇就不可避免，做好准备吧，先跟上去再说。” 主意既定，三人不再犹豫，弗立维抽出魔杖正准备指向地面，蚩曜伸手一拦：“稍等，我有更好的办法。” 作为巫师银行，古灵阁中自然有防范巫师的手段，贸然使用魔法的话恐怕会立刻暴露行踪。 这个时候，不同体系之间的差异性就展现出来了。 检测和防范魔法的手段，能挡住得住练炁的异人吗？ 蚩曜从噬嚢之中取出一只地鼠放下，催动炁息，顿时地面开始变得软化，如同流水一般。 地行仙！ 不得不说，通过马仙洪的炉子培养这些地鼠真的是他做得最明智地一件事，这地行仙简直就是赶路神技，如果没有它，很多事情就会麻烦很多倍不止。 古灵阁的金库修建在地下极深处。 在地行仙的炁息笼罩下，蚩曜三人尾随着前方的三个人影一路下潜，经过了很久很久，忽然脚下一空，土壤完全消失，落入了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 幸好弗立维教授反应敏捷，立刻给他们施加了漂浮咒，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前方的三人组。 飘在洞窟顶端紧贴岩壁的位置，蚩曜将目光投向前方。 只见层层岩壁之间，一座堪称宏伟的巨门巍然伫立，门上刻画着繁杂的魔法纹路，让人见之眼晕。 这还不止，在门前还有一头体型硕大的白色飞龙趴伏在地，仔细看去，它的脖颈之上还套着锁链，显然是被专门抓到这里来看守大门的。 此时，古灵阁的负责人已经带着贝拉和唐纳德走到了大门之前，他的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正要上前开门。 “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隐藏在岩壁顶端的蚩曜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是现在！” 第276章 术法vs魔法 眼看着那位古灵阁的负责人已经将钥匙插进了金库的大门，当此紧要关头，已经没有了继续迟疑的时间。 交换过眼神之后，王也一声轻喝，开启了自己的奇门局，随着他指尖掐诀，四周的山壁仿佛骤然间活了过来。 “坤字·土河车！” 泥土攒拥，岩石块垒，一条土龙好像刚刚从沉眠之中被唤醒。 它奋力拔出自己隐藏在山岩之中的躯体，带着轰隆隆的嘶吼，径直冲向了下方的金库大门。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下方的三人。 那位身材矮小、没什么战斗力的古灵阁负责人转头一看，顿时发出了高亢的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比起他来说，贝拉和唐纳德的反应就要镇定多了。 “看装束，敌人好像也是巫师，” 唐纳德眺望着岩龙头顶上的两道身影，轻声说道，“看来黑魔王的威势并不能震慑住所有人啊……” “你闭嘴！主人的威严是至高无上的！” 贝拉狠狠地瞪了唐纳德一眼，然后抽出魔杖，指向了半空中袭来的岩龙，“所有试图挑衅主人的存在，都必将被碾碎！四分五裂！” 伴随着她的咒语，一道璀璨的光柱从那根纤细的魔杖尖端喷出，直直撞向了岩龙。 光柱的速度很快，再加上土河车的庞大体积，这座洞窟虽然已经足够宽阔，但是已经没有多少闪避的空间。 砰！ 魔咒的光芒正中岩龙身躯，被炁力捏合在一起的岩土直接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可以说半个脖子都被炸飞了。 但是，岩龙并非是生物，它虽然呈现出龙形，但并没有一般生物的弱点，其实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用来垫脚的岩造物而已。 别说只是被炸缺了一块，就算把头给炸飞了，也并不影响它的无头之躯继续前行。 贝拉也是个身经百战的黑巫师，一次试探性攻击之后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基本性质，于是不再执着于摧毁岩龙，而是挥舞魔杖，指着它的前方：“障碍重重！” 咒语过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在蚩曜的天蛊望气术视野之下，前方本来空无一物的区域突然被一种奇异的能量填满，变成了拦路的壁垒。 暗暗对比了一下土河车与前方障碍物的强度，他握紧拳头，举步上前，沉声道：“别停，继续冲！” 王也闻言眼神一凝，脚下的土河车速度又提升了几分。 【尸蛊·僵化】！ 【玉蟾蛊·爆气】！ 【风蜈蛊·极速】！ 【圣蝎蛊·蝎尾针】！ 嗡~ 当蚩曜挥拳的瞬间，呼啸的风压甚至已经在拳头前方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气罩，乌青发紫的拳头如同一道闪电，狠狠地轰击在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区域。 嘭！ 咔擦—— 轰！ 在贝拉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由她的魔力凝聚起来的防御屏障在这简单粗暴至极的一击之下轰然爆碎！ 紧接着，没有了阻碍的土河车从天而降，朝着三人当头砸下！ 而直到此时，一道从后方射过来的光束才姗姗来迟，穿过了空气之后射中了金库的大门，但是在大量魔法纹路的防护下，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漂浮在后面的弗立维教授讪讪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试图缓解尴尬。 本来他是想要用【四分五裂咒】来帮忙接触【障碍重重】的阻拦的，可惜蚩曜和王也的动作太快，这就让他慢了半拍，显得有点呆。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既然打不了输出，那就安心当个辅助也不错。看着前方已经在用肉身开团的两人，再次轻点魔杖：“盔甲护身！” 然后又对着他们脚下的岩龙一指：“快快变大！” 这样一番兔起鹘落的交手，贝拉一人实在是独木难支。 不过幸好，此时此刻，她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贝希摩斯的唐纳德一脸神秘的笑容，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但是古灵阁的那位负责人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虽然没有什么实力以至于在遇袭的第一时间被吓蒙了，但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一会儿过去，已经重新镇定下来。 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一枚铃铛，“叮叮咚咚”地一边摇愤怒地吼道：“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于入侵古灵阁的金库了！看来你们已经忘记了古灵阁为什么能够成为英伦最大最安全的银行！” “嗷吼！” 伴随着铃铛的脆响，原本趴伏在地的那头飞龙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它猛然直起身子，双翼大展，对着从天而降的蚩曜、王也以及在咒语加持下倍化了的土河车张开了血盆大口。 正在从后面飘过来的弗立维教授看到这头飞龙的全貌，顿时大惊：“小心，这是乌克兰铁肚皮，现存体型最大的双足飞龙！它的鳞片能够免疫绝大多数魔法，喷火的威力极强！” 弗立维的讲解让金库负责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哼，现在才发现吗？已经太迟了！喷火！” 他一声令下，那只眼瞳猩红，双翼展开约数十米的庞大飞龙顿时腾空而起，虽然由于铁链的束缚它没能彻底离开地面，但是昂起的头颅却已经几乎与站在土河车上的蚩曜王也等高。 “吼！” 熊熊—— 一大团烈焰龙息从它的口中激射而出，而后随着飞龙的头部摆动，几乎将前方一百八十度的范围全部变成了滔滔火海。 “清泉如水！” 弗立维及时赶到，魔杖尖端用出喷泉状的水花，在他强大的魔力加持下倒也勉强能抵挡一时，但是对面的贝拉见状，立刻反手就是一招【复制成双】，给火焰龙息来了个超级加倍！ 这下子弗立维顿时就撑不住了，不过王也随即出手，先是波动四盘将龙息来袭的方向转为坎字水位，削弱了天时地利的加持，降低其威力，而后掐诀施术：“坎字，惊涛！” 轰隆隆！ 一点水线平地起，转眼化作万丈潮。 洞窟底部的地下暗河顿时被引动，无边水流翻卷而上，化作拍岸的惊涛，狠狠地砸向了迎面而来的火海。 第277章 神秘之敌 轰！ 水火相激，瞬间化作漫天蒸气。 这里本就位于地底，通风条件不佳，此时浓郁的雾气弥漫开来，瞬间所有人的视野都是一片白茫。 “旋风扫净！”*2 弗立维和贝拉同时施法，试图吹散迷雾，澄清视野，不过想要真正见效还需要一些时间。 可就在这时，身旁蚩曜和王也的举动却吓了他一跳。 只见两人竟然齐齐向前一跃，直接纵身没入了前方的白雾之中。 “喂……” 弗立维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已然丢失了二人的视野。 这让他既惊且急，手上吹风的动作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他是实在没想到，明明大家看起来都是施法者一系的，怎么这两位异乡人就这么莽呢？ 虽然巫师之中也不是没有擅长近战的异类，但那也只能是跟巫师群体自己相比，可前方还有一头体型超过他们十倍不止的飞龙啊！ 那力量、那速度、那魔法抗性…… 这要是一不小心撞了上去，焉有命在？ “可恶……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不断催促着自己，双眼已经开始泛起了淡蓝色的荧光，这是巫师将体内魔力催动到极致的体现。魔杖尖端的旋风也几乎要化作龙卷。 但是当他的视野恢复清明之时，眼前的景象却叫他目瞪口呆。 …… …… 蚩曜和王也自然不是无脑的莽夫。 只不过比起近战能力几乎为零的巫师来说，练炁士们并没有如此巨大的短板。 尤其是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佼佼者。 浓雾弥漫，的确阻碍了视觉的观察，但是无论蚩曜还是王也，都有着视觉之外丝毫不逊色的感知手段。 蚩曜依仗的自然是天蛊望气术，在望气术的视野之中，贝拉、唐纳德和那头飞龙的位置一清二楚。王也就更厉害了，他的奇门格局之内，别说是几个大活人，就算是一粒灰、一棵草，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当然了，有鉴于此，王也其实是有办法快速清理掉这些遮蔽视线的浓雾的。 但是！ 既然己方都有足以应付的手段，那为什么要快速清除它呢？ 留着继续阻碍对方岂不是更好？这不相当于直接给敌人加了一个致盲的debuff吗？ （弗立维：……那我走？） 总而言之，当两人纵身一跃之时，便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对策。 只见王也的身影直接从半空中消失，下一秒一个漆黑的圆洞便悄无声息地直接出现在了贝拉的身后，紧接着，王也的身体也从孔洞之中探出。 “乱金柝！” 贝拉惊讶与狠厉交织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整个人如雕像一般几乎静止不动。下一瞬，王也的身影再次消失，扑向了唐纳德。 而蚩曜则是老老实实地从天而降，重重地踏在了那头乌克兰铁肚皮的头顶！ “吼！” 双足飞龙自然不甘心被人踩在头上，于是大声嘶吼，摇头摆尾奋力挣扎。 “啧，可惜，原来已经彻底被折磨疯了啊……” 蚩曜微微摇头，他早就尝试用心蛊的力量与这头飞龙沟通，但是却一直得不到有效的回应。此时仔细探查才终于确定，这头飞龙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念头，毁灭和恐惧。 “是古灵阁的人干的么？” 蚩曜叹了口气，“这种粗暴的、以毁灭对方灵智为为代价的驯服，真是丑陋啊……罢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冷静一下吧。” 他单手按在飞龙的头顶，催动冰蚕蛊，一股凌冽的寒气顿时喷涌而出。 处理好了飞龙之后，蚩曜转头一看，却发现王也居然半跪在地，脸色青白。 他顿时大吃一惊，立刻赶过去察看：“怎么回事？” 王也费力地挣扎起来，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脸色阴郁：“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也完全不受乱金柝的控制……而且他似乎对我的手段一清二楚，甚至还装作被定住来让我放松警惕……” 将时间稍微倒拨。 王也在用乱金柝定住贝拉之后，立刻通过八门搬运法将自己挪移到了另外一名敌人的身边，并且同样在对方做出有效反应之前使出了乱金柝。 不出意外，那人正要转身的动作立刻被放慢了二十倍，整个人卡得跟ppt似的。 于是大功告成的王也放松了警惕，居然大大咧咧地站在旁边感慨：“哼哼，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被放慢了二十倍，说起来你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用乱金柝去影响活人，我是头一会这么轻松……” 结果就在这时，对方就像是瞬间更换了3080的显卡一样，原本如同ppt一般逐帧慢放的动作瞬间加速，丝滑流畅到不行。 这回轮到王也反应不及了，被一拳轰在了腹部。 这一拳似乎还有些额外的门道，反正王也直接就被打得失去了继续站立的力气。 在那一刻，他似乎还隐隐听到了对方嘲笑自己白痴的声音。 …… …… “不受影响倒也罢了，可能是他身上有什么特殊性……” 蚩曜摸着下巴沉吟道，“但是故意做出中招的假象来给你设套……这就不一般了。你的风后奇门，就连国内就没什么人知道具体能力，这漂洋过海的，居然有人能够这么清楚，甚至通过伪装骗过了你这位使用者？这家伙……” 王也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立刻就有想要占卜一下那家伙底细的冲动。 这时，弗立维教授也终于吹散了面前的浓雾，出现在两人面前。 看着趴在一旁的飞龙和脸色不佳的蚩曜、王也，弗立维疑惑道：“敌人呢？” “进金库了，我们也赶紧追吧！” 蚩曜冲着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金库大门努了努嘴。 因为大门上那些复杂魔法的缘故，他的天蛊望气术也暂时丢失了对方的视野。 “走！” …… …… 金库之内。 贝拉一边快速奔走，一边惊魂未定地看向唐纳德：“刚才那是什么手段？我感觉自己好像……” 她顿了一顿，有些难以描述刚才被放慢的感觉。 不过唐纳德正好也没心情听她描述，比起之前满脸微笑像个商人一样中年，此时此刻的唐纳德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神秘、冷傲的气质。 对于贝拉的疑问，他很不耐烦地回道：“闭嘴，跟我走就是了。” 偏偏贝拉也是个性格极为高傲自负的女人，刚刚的失利本就让她有些挂不住脸，唐纳德这样的态度顿时激怒了她：“你！别忘了，是你主动来找我们寻求合作的，只要我去跟黑魔王大人说，随时可以让你……” 对于这个女人的喋喋不休，唐纳德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泽。 于是，等蚩曜三人追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昏迷在地的贝拉和那位古灵阁的负责人，唐纳德早已消失无踪。 第278章 变身 “他们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弗立维上前检查了一下贝拉和那位古灵阁的负责人之后开口说道。 蚩曜和王也倒是不关心贝拉他们的死活，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关注的重点都是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人：“看来只能从他们的嘴里问了。” 不过首先，来这里最重要的目标可不能忘了——寻找黑魔王的魂器，以及搜寻蛊盅的下落。 啪~ 一发水弹砸在贝拉的脸上，这个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被束缚咒禁锢的身体，大声叫骂道：“唐纳德那个混蛋呢？” “唔，原来那个家伙叫做唐纳德么……” 王也暗暗记下了这个信息。 “女士，请安静，这里没有你开口提问的份。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可以考虑到时候在审判你的时候为你说项一二。” 拷问自然是由弗立维教授主持的，毕竟蚩曜和王也都是外人。 虽然并不擅长这项工作，但是强大的魔咒底蕴还是让他完成了任务，面对拒不配合的贝拉，几发【摄神取念】下去，想要知道的情报就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他们来这里倒不是黑魔王察觉了我们的行动想要转移魂器，而是为了尽快推广纯血仪式做准备。” 弗立维沉吟道，“看来速战速决的战略是正确的，再拖下去，就算能铲除掉黑魔教派，但是整个魔法界也会遭受难以挽回的损失。而且，在她的记忆里正好有保存魂器的片段……那是一只金杯。” 说道这里，他直接一挥魔杖，斥道：“金杯飞来！” 飞来咒，用于快速得到一件自己很了解细节的物品，只要在心中默想那件东西的样子，然后配合咒语就可以让物品主动飞到手里，覆盖范围视施术者的魔力而定。 以弗立维的实力，覆盖这么一间金库肯定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他立刻就选择尝试了一下。 但很可惜，这件被当做魂器的金杯并不是毫无防护，它的表面被施加了一道防御咒。 弗立维的飞来咒正好出发了防御机制，然后，在一大片哗啦啦的声音之中，四面八方同时涌现出无数个款式形状一模一样的金杯，几乎要将金库走廊里的几人给淹没。 “哦，该死！” 看到眼前成百上千只难分彼此的金杯，弗立维懊恼地捂住了额头。 “别担心，” 蚩曜见状安慰道，“只少我们能确定东西就在这里，大不了就把它们全毁掉嘛！还是先跟另外两边联系一下吧。” 趁着弗立维教授通过魔法传讯联系维克多和留在学院的诸葛青两队人马的时候，蚩曜也开始了自己搜寻蛊盅的行动。 从体积上来看，蛊盅并不比魂器金杯大上多少，在这雄伟且放满了杂物的金库之中十分不起眼，更别说现在的金库已经快要被混淆实现的假金杯给彻底塞满了。 但是没关系，蚩曜自然有他独特的搜寻手段。 蛊盅被苗疆蛊师们保存了不知道多少年，可以说是里里外外都已经被蛊师们给盘得包浆了，蛊师们特有的炁息已经浸透了蛊盅的每一寸每一毫。 而这样的炁息与这里绝大部分魔法物品是格格不入的。 因此，只需要开启天蛊望气术，就能很清晰地分别出这种差别。 但是…… “嗯？没有？” 蚩曜的眼中闪着淡淡的幽光，但是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有发现蛊盅的下落。 “不应该呀……” 他疑惑地找到弗立维教授，给他详细描述了蛊盅的外表和形状，但是飞来咒也没有任何反应。 “很抱歉，不过那件东西恐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弗立维歉然道，然后指了指地上的贝拉，“他们到这里来取东西应该不是第一次了，或许……” 蚩曜顿时目露凶光。 自己漂洋过海千里迢迢地过来，不就是为了寻找蛊盅的踪迹么？ 结果特么的都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了，东西却飞了？！ 他一把抓起贝拉：“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形状是这样那样的器皿？” 不过贝拉却并不配合，她此刻虽然受制于人，但却丝毫不减傲慢，大声地嘲笑道：“白巫师的走狗！你们注定会在黑魔王的神威之下粉身碎骨！” 当然，她的叫嚣除了让蚩曜的拳头硬了一硬之外，并不能起到任何正面作用。 “老王，来搭把手。” 在蚩曜的招呼下，王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坤字，万棱！兑字，鼓闪！” 一枚枚细碎的不规则冰晶在贝拉的眼前凝结成形，一闪一闪反射着奇异光芒。 在这股光芒之下，贝拉那桀骜的眼神开始一点一点钝化，最后彻底失去了高光。 兑字·鼓闪，一种通过光线的反复变化来催眠敌人的术法。 “很好，现在我来问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器皿？” 蚩曜蹲在贝拉身前，重复了一边刚才的问题。 “……见过，” 贝拉用非常迟缓的语调断断续续道，“这东西……很神秘，但是……不会用，给了……唐纳德……” “唐纳德要它干什么？他把它拿到哪里去了？” 巫师研究不出蛊盅的用法蚩曜并不惊讶，因为这本就是差异极大的两个体系，正要能被随意研究出来，那才奇怪。 “不……清楚，或许在他的住处……” “住处在哪？” 贝拉说出了一个地址。 这时，弗立维教授跟另外两边的通讯连也恰好结束，他一脸喜色地转过身来：“维克多那边也搞定了，可以开始销毁魂器了。” “ok。” 蚩曜点了点头，挥手放出了珐焰虫母。 片刻之后，蓝紫色的半透明火焰充斥了整个金库，将所有一切都通通覆盖在其下。 三昧真火，只烧神魂，不伤其他。 因此，虽然场面极其壮观，但既没有温度也没有造成丝毫破坏，让人不禁怀疑这只是一场幻术。 不过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嘶吼声，一缕漆黑的雾气从角落里飘散而出，蓝紫色的火焰正在一点点将它吞噬。 正是黑魔王的分魂之一！ “大功告成！” 蚩曜拍了拍手，召回了珐焰虫群。 与此同时，弗拉梅尔学院以及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中，飘起了同样的黑烟。 而正在跟艾萨克院长对峙的黑魔王则是忽然惨叫一声，握着额头方寸大乱。 “时机已至！” 艾萨克见状立刻就明白，是另一边的行动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于是他魔杖一挥，率领着麾下众多白巫师对着黑魔教派的成员发起了总攻。 当然，那些事情蚩曜就不关心了。 在销毁了藏在金库之中魂器后，他和王也、弗立维教授一起，带着贝拉迅速赶往唐纳德的住处。 不得不说，幻影移形的确是一种非常实用的魔法。虽然必须依托于巫师们辛苦构建的魔法网络才能在有些特定的地方畅通无阻，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啪”的一下就抵达目的地的方式实在是太爽了。 尤其是在追踪的过程中，往往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说的就是唐纳德。 当蚩曜一行在弗立维教授的协助下现身之时，唐纳德才刚刚收拾好东西，一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孙贼！别想跑！” 王也作为苦主，第一个冲了上去挡在那人面前，脚下天、地、人、神四盘瞬间展开，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自己的奇门格局之中。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这一次唐纳德给他的感觉与上次截然不同。 在很丢脸地被偷袭之后，王也仔细回想过上一次的经历。 那时，唐纳德虽然身处于自己的奇门局中，但是整个人给他的感觉都轻飘飘的，很虚，仿佛没有多少分量似的。 在吃亏之前他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很明显，能够无视乱金柝的人，怎么可能平平无奇，在这个世界上丝毫没有分量呢？ 排除了错误答案之后，结论就很明显了，对方可以隐藏或者说收敛自己对于世界的影响。 而且这种收敛能力的优先度非常高，高到连作为奇门局中绝对主宰的王也都会被蒙蔽！ 这就非常可怕了。 虽然说，能够战胜八奇技的并非只有八奇技自己。 比如说三昧真火其实就天克拘灵遣将，但它们看似都是灵魂类技能，其实还是分属于不同的领域。 三昧真火的功能更加倾向于毁灭灵魂，而拘灵遣将则是收服。 可是这家伙不一样。 风后奇门的真正侧重点就是可以让施术者掌控自己奇门局中的一切变化，化吾为王。可是偏偏就在这个领域里，居然有一个人可以脱离施术者的把握。 这简直就是正面打脸啊！ 所以王也的表情才会那么凝重。 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个唐纳德的实力和分量虽然的确不轻，但却真真切切地可以被王也感知到，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当然了，即便心中存有如此疑惑，王也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等到蚩曜和弗立维纷纷落位将对方包围之后，这才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要搞清楚对方能够无视乱金柝的缘由是什么。 但很可惜，唐纳德并没有这个想法，他一点要跟王也对话的意图都没有，在看到有人拦路之后转身就溜。 王也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溜了，他指诀一掐：“兑字，云梦！” 刹那间，唐纳德脚下的泥土开始软化，甚至有一颗颗水泡咕嘟咕嘟冒出，原本坚实可靠的地面眨眼间就变成了危机四伏、举步维艰的沼泽。 但是，能作为贝希摩斯的代表到这里全群负责处理巫师相关的事宜，唐纳德显然也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区区一招兑字法并不能困得住他。 在第一脚不小心稍微下陷之后，他立刻发出了一声充满野性的嘶吼，身体瞬间发生了变化。脚掌变大撑破皮鞋，皮肤表面出现了一层又一层青绿色的鳞片，甚至还有一条粗壮的巨尾拖在后面。 活脱脱地从一个正常人类变成了一头怪物。 但是怪物也有怪物的好处，那就是他那双宽大扁平的脚掌就算踩在沼泽之上也依然如履平地，“嘭嘭嘭”跑得飞快。 王也见一招无效，只得再次施法：“坤字，土河车！” 沼泽不管用，这一次他直接在唐纳德的前方拽起来一道岩墙。 让你跑！ 但是对方的应对也同样惊爆了大家的眼球。 只见那只看起来半人半蜥蜴的家伙居然完全不闪不避，径直朝着厚厚的岩墙撞了上去！ 轰！ 尘土飞扬，那人竟然真的凭借身体撞破了土河车的阻拦，继续发足狂奔。 “统统石化！” “障碍重重！” “腿立僵停死！” 弗立维教授的魔咒也纷纷朝着那人袭去，一部分被闪避开来，还有一些居然直接就被硬抗了。 “这家伙的魔抗高的可怕，恐怕已经不逊色于普通的飞龙了……” 弗立维教授马上判断道。 “飞龙又如何，又不是没宰过！” 蚩曜一边说着，一边同样狂奔起来。 咚！咚！咚！ 他的步子迈得比唐纳德还要更大，每一脚落下时周围的地面都会发出震动。 奔行到沼泽边缘，他膝盖微曲，纵身一跃。 一条土龙从身后呼啸而来，恰好接住了翻身落下的蚩曜，带着他继续极速前行。 正是王也的土河车！ 土河车的行进速度明显要比唐纳德双腿跑得要快，没过一会儿就渐渐追上了他的步伐。 蚩曜站在土河车的顶端，估摸着距离差不多时，脚下狠狠一蹬，张开双臂，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从半空中跃下，扑向了前方正在快速奔逃的蜥蜴人。 唰唰唰！ 一根根晶莹剔透的丝线从他的指缝射出，然后回缠，很快就以手掌为基础形成了一柄厚重的白色巨斧。 嗡—— 蚩曜手臂抡动，斧刃划破空气，带着隆隆的轰鸣，炸开的气浪如翻涌的云雾一般环绕在他的身侧，狂暴而凶猛的一击让伴随着同样震人心魄的咆哮，朝着唐纳德当头砸落！ “给我留下！！！” 第279章 柳暗花明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80章 回国 既然东西已经不在英伦境内，那么这趟追踪便暂时只能到此为止。 至此，蚩曜、王也和诸葛青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甚至超过了之前约定的内容，接下来就看艾萨克院长那边能不能抓住机会，彻底斩掉黑魔王这个首领了。 …… …… 弗拉梅尔学院。 回到这里之后，弗立维教授并没有如蚩曜三人一样留下来等待，而是立刻朝着主战场赶去，正如并没有选择回来汇合的维克多等人一样。 毕竟，这一战对于他们来说，是决定命运的一战，虽然他们各自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只要能为战事多增添一份胜算，他们什么都愿意去做。 与看起来只是打卡上下班的蚩曜三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也很正常。 拿多钱干多少事，量力而行才能稳如泰山。 弗立维走后，三人坐在一起，简单交流了一下刚才的经过。 “一个可以无视乱金柝，还轻松骗过并且打倒了老王的神秘人？” 诸葛青用惊讶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不用复读一遍，这些我们都知道，谢谢。” 王也虚着眼睛瞥了他一下，总感觉诸葛青在某些并不是重点的地方加重了读音，而且话语中带有压制不住的笑意。 “嗯……” 诸葛青清了清喉咙，言归正传，“你的意思是，你们第二次面对他的时候，感觉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那些神奇的表现一个都没了？” “不错。” 王也轻轻点头，皱眉道，“那家伙身体素质的确不错，但也就仅此而已，乱金柝并不是单纯凭借身体就能抵抗的术法。而且最重要的是气质，那个时候……” 他陷入了回忆，沉吟道：“他在骗过我之后，语气很是轻蔑，有种一切尽在掌握、居高临下的感觉。第二次见面，虽然他也很嚣张，但却并不是这种感觉，而更像是没有见识的那种盲目张狂。” “前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么？这样说的话……” 蚩曜开口道，“会不会是因为场上当时还有一个我们都没发现的敌人？” “嗯？怎么说？” 王也疑惑。 “前后判若两人，可能性只有两种。” 蚩曜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他有多重人格，不定时切换。” 王也与诸葛青面面相觑，这种可能性虽然有，但是听起来总感觉不太靠谱。 “那第二种呢？”王也追问道。 “第二种就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当时场上还有一位我们都没有发现的敌人，他对唐纳德进行了附身。” “附身？像出马仙那样的吗？” “不只是出马仙，降头师、甚至是巫师也有可以起到类似效果的办法……” 诸葛青补充道。 “这不就更没办法确认对方的身份了嘛……” 王也闻言叹了口气，身体向后一仰，摆出了一副咸鱼样，“算了，那就先这样吧……” 闲谈的时间过得很快，毕竟他们的确都在这里见识到了与过往截然不同的新鲜事物，你来我往的，居然一直聊到了艾萨克院长等人回来的时候。 艾萨克院长的法袍有少许凌乱，但并没有破损的痕迹，显然战斗虽然激烈，却并不算多么危险。 他一回来就找到蚩曜三人，郑重感谢：“多亏了三位这一次的鼎力相助，我们的行动才能如此顺利……” 一番感谢和推辞之后，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领奖，咳，不，是获得报酬的时间。 除了事先约定好的一颗贤者之石外，艾萨克院长还给了三人荣誉校友的头衔，让三人可以随时出入弗拉梅尔学院与维克多学院，以及每人额外再提一个条件的机会。 所谓贤者之石，其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指头蛋大小、血红色半透明的晶体，有点像是红水晶，但却明显比红水晶要重得多。 本来蚩曜还想要趁这个机会在这边多留几天，最好能将这边值得探索的地方全都走一个遍，比如说两座学院、黑魔王的巢穴、甚至跟艾萨克院长混到翡翠学会的总部去看看。 毕竟都是大把的羊毛，能多薅一点是一点。 但是很可惜，蚩黎从国内打过来的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计划。 “什么？公司的赵董想要见我，还催得很急？” 蚩曜有些不解，“您没跟他说我正在国外吗？这算起来也是老天师给介绍的活，顺便还可以拉拢一下国际关系，有什么事还能比这些更紧急重要？” “赵董不肯透露太多，只是说非常紧急，让你尽快回来，有重要情况要跟你了解。” 蚩黎那边也没有更多的信息，只能从对方的语言、神态等方面判断，事情很大很严重。 “而且也不仅仅是公司，唐门也好几次派人过来，想要问问你帮诸葛青的事情，弄得我们一头雾水。” 蚩黎的声音略显幽怨，“你的本事倒是大得很，结果我们却一问三不知……” “哦？” 蚩曜眼睛一亮，唐门的动作之快倒是令人惊喜。 “行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马上就回去。”反正这边的关系已经打好了，以后找机会再过来就是。 走之前，他问了一下王也和诸葛青的意见，毕竟三个人一起出来的。 “我不走，这里的书还没看完呢。” 诸葛青果断拒绝，他跟蚩曜不一样，来这边的目的就是为了触类旁通提升自己，因此是真的准备待在弗拉梅尔学院学习一段时间的。 至于王也…… “我也不回去。” 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王也出来就是为了躲麻烦的，这边多清净啊？压根没人管他是不是学了八奇技，自然不肯这么快就回去。 因此，最终蚩曜只能孤零零地踏上返程的航班。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飞机刚刚落地，居然就有哪都通的员工等在机场，直接迎了上来。 “蚩曜先生，赵董就在车里，请跟我们过去一趟吧。” 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蚩曜果然在一辆房车里看到了赵方旭的身影。 “好家伙，至于么，到底什么事啊，不但查了我的飞机航班，竟然还让公司的董事长亲自赶来了？”他暗暗咋舌道。 第281章 老马，你事发啦! 上车之后，蚩曜发现，车里不仅有董事长赵方旭，另一位董事毕游龙也在。 两人正襟危坐，面色严肃，让空间本就狭窄的车厢显得更加沉闷压抑。 “赵董，毕董，二位居然都在。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不过他们严肃归严肃，蚩曜倒是没什么好紧张的，不卑不亢地打了招呼之后，疑惑道。 毕游龙还在凹造型烘托气氛，赵方旭则是放下手里的一沓资料，轻轻扶了扶眼镜，凝视着蚩曜的的瞳孔，缓缓开口问道：“小曜啊，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所以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你认识马仙洪这个人吧？” 老马？ 蚩曜一怔，然后瞬间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是老马的事终于发了吗？ 怪不得这两位公司的大佬表情如此凝重。 作为致力于维护整个华夏异人界秩序的组织，一般的小打小闹，异人仇杀，甚至就连全性大闹龙虎山这样的恶劣情况，都没有一位董事级别的人物出现。 但是这件事情不仅让他们急迫地找来蚩曜，更是有包括董事长在内的两位高层齐齐出马，甚至来不及等到蚩曜先回家一趟就直接赶到机场来堵人。 其严重程度不问可知。 “马仙洪？认识啊。” 蚩曜点了点头，没有一丝遮掩，也无需隐瞒。公司既然能找上门来，那自然是已经发现了两人过去的一些交集。再说了，当时蚩曜也没想着要保密。 不，应该这么说，在充分尊重马仙洪本人意愿的情况下，与他共事几乎是没办法保密的。 因为马仙洪本人的性格就不喜躲藏。 就连使用双全手在背后暗暗操纵着他的曲彤都不得不在一些事情上为马仙洪的这种性格做出退让，更何况是蚩曜了。 再换个角度来讲，如果能让老马早一点暴露在公司眼中，让双方有所接触，或许对帮助他摆脱曲彤的控制更有好处。 见蚩曜一口承认，回答得坦坦荡荡，赵方旭的神色稍有舒缓，不过毕游龙的脸色却变得越发凶恶，似乎是想要在无形中给蚩曜施加压力。 不得不说，这位董事属实是将气氛组的工作执行得格外出色。 “那么你应该也知道他的身份吧？” 赵方旭追问道。 “身份？您指的是……” “他使用的手段。”赵方旭轻轻提点道。 “哦，这个呀，当然知道了，毕竟他也从来都没有隐瞒过。” 蚩曜见赵方旭脸上依旧残留着问询之色，于是继续说道，“八奇技之一的神机百炼嘛！之前帮忙给朵儿修建保护性住所的就是他，公司的测评团还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呢！” “那么他正在做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喽？”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我们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蚩曜赶紧摇头，这个可不敢清楚。 “为什么？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因为他的理想太伟大了，我有点接受不来，所以干脆给彼此留下一些距离更好。”蚩曜感叹道。 “马仙洪的理想是什么？”赵方旭的眼镜片上闪过一抹毫光。 “他想要穷究造化之理，打造一个人人如龙的盛事。” 这话一出，无论是赵方旭还是毕游龙在那一瞬间都有种被震住的感觉，这样的理想……也太伟光正了吧？ 这不就显得公司更像是坏人了嘛！ “咳咳，” 不过毕竟他们都是积年的老狐狸，这种情绪也仅仅只出现了一刹那，赵方旭清了清嗓子，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所以说，他的计划你是知道的？” “什么计划？” 蚩曜一脸迷茫。 “你不是说他要打造一个人人如龙的盛事吗？” “那是理想啊，就比如说我们修行中人大部分都想要飞升成仙一样……” 蚩曜有点无语，“但你要问我成仙的计划是什么，这我哪里知道啊！” “那他这个理想不是挺好的吗？你为什么接受不了？” 赵方旭想了想，换了一种提问的方式。 “您也觉得他的理想不错吗？人人如龙，说起来的确是不错的愿景，可惜有点不切实际，太理想化了。” 蚩曜摇了摇头，“再说了，我认为修行跟科技还是有所不同的。修行最重要的是向内探索，而非外部灌输。就算真要人人如龙，最好的方式也是将修行的功法散布出去，让所有人都可以修炼，给他们化龙的机会，而不是直接灌注修为，让所有人强行变龙。没有打磨过心性，凭空得来强大的力量，是会出乱子的。” 这样一番话说的赵方旭连连点头，心中已经打消了对于蚩曜的大半怀疑。 说实话，在刚刚得知马仙洪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还曾经有蚩曜、风星潼等人有过交集的时候，即便是赵方旭都有点慌了。 因为马仙洪正在做的事情潜在影响极大，一旦走漏风声，甚至有可能会打破到他们一直以来致力于维护的异人和普通人之间的界限。而如果他的背后还有一些大势力支撑的话，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幸好，蚩曜的态度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态度是可以伪装的，赵方旭并没有彻底放心，他继续试探道：“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马仙洪在碧游村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公司的容忍限度，不过也正如你所说，这件事情我们无法可依，不方便直接出面。你既然跟他有交情，那么可不可以……” 发现赵方旭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居然是想让自己去当，从内部瓦解碧游村，这他肯定不能答应啊！ “赵董，公司要顾忌形象和面子，我难道就不需要这些东西吗？” 蚩曜两手一摊，“去不了。不过我倒是有两个建议……” “哦？说来听听？” “第一，以我跟他交情，可以直接带您去碧游村，让你们当面谈谈，如何？如果您能说服他的话，不就皆大欢喜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 赵方旭还没说话，当了大半场背景板的毕游龙便立刻出声反对，“赵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碧游村可是他们的老巢，这太危险了！” “如果不愿意先谈谈的话，那么有关于你们的那个卧底计划，我还有另外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第282章 唐门来人 “哦、是谁？” 赵方旭好奇问道。 “张楚岚。” 蚩曜一字一顿回答。 “他？” 赵方旭有些惊讶。 稍作思考之后，他沉吟道：“虽然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但……” 张楚岚现在是哪都通华北分公司的临时工，这件事情就算别人不清楚，身为哪都通董事长的赵方旭却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临时工这个专门特殊的职位没有他支持也设立不了。 按理来说，在这种让公司比较尴尬的问题上，让相当于大区负责人白手套的临时工去做是最常规的思路，毕竟他们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他的实力恐怕……” 赵方旭可不会因为张楚岚刚刚拿下了罗天大醮的第一名就认为他真的已经可以横扫同辈，年轻一代无敌了。 罗天大醮的猫腻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自身的实力非常有限，但是若论看人看事的眼光，这位亲手组建起哪都通的老者却并不会输给任何人。 “既然是卧底，那自然就不会是凭实力去办事的。否则小小的碧游村，公司直接平推不就好了？” 蚩曜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身份，比实力更加重要。” “他有什么身份？” “八奇技传人！你们既然调查过马仙洪，那么应该知道他的性格，以及他对于八奇技的传人是什么态度吧？” “这个……” 赵方旭一时语塞，这他们还真不知道。 主要是这世界上八奇技的传人本来也不多见，跟马仙洪产生过交集的就更少了。满打满算其实也就风星潼一个，还是通过蚩曜认识的。 他们在来见蚩曜之前已经跟风星潼谈过了，没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看到他的表情，蚩曜忽然反应过来，马仙洪真正展示自己对八奇技传人态度是通过王也事件。但是如今王也被自己忽悠出国了，现在还没回来，所以公司还真就有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不过没关系，自己掌握的独家情报越多，就越能占据更大的主动。 于是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中闪烁着恶趣味的光芒：“相信我，只要张楚岚走投无路前往碧游村，马仙洪一定会接纳他，甚至掏心掏肺，视若手足。到时候无论你们是要搜集情报也好，还是干什么别的也罢，还不是手到擒来？” “马仙洪号称新截教教主，能有这么好骗？” 一旁的毕游龙质疑道。 说实话，在刚刚得知这个所谓的新截教的理念和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后，整个公司都高度紧张，甚至比当初对待药仙会时的态度还要认真。 怎么这样一个人物到了蚩曜嘴里，就变得跟个傻白甜似的？ 他还不会是故意骗我们去送人头的吧？ 毕游龙不无恶意地揣测道。 “相信我，这就是最简单的办法。” 蚩曜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应该亲自跟马仙洪谈一谈。” 他诚恳地看向赵方旭。 “……我会考虑的。” 赵方旭微微颔首。 …… …… “碧游村已经被公司注意到了吗？” 一间宽敞而华丽的卧室之中，一位粉色头发、嘴唇薄如刀削的女子慵懒地靠在窗帘半卷的窗台上，正打着电话。 “撇清关系？撤离？藏起来？不，都不需要……” 曲彤的声音中隐含笑意，“那边的研究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仙洪也出去玩得够久，是时候该回来帮我了。对了，那么公司方面准备如何应对呢？” “张楚岚？有趣……” 听到这个名字，曲彤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很快，她挂断了电话，重新拨通了意外一个人的号码。 “仙洪，姐姐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你派人去做。很简单，只是帮我抓一个人过来而已。” …… …… 与赵方旭等人谈过之后，蚩曜便回到了苗疆。 他离开的时间虽然并不算长，但是这段时间苗疆也已经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就是在帝都中海集团的牵线搭桥之下，初创的苗疆制药集团成功与多所位于帝都与河北的名牌中学达成了合作。 不得不说，大王总的面子就是不一般。原本蚩曜只是想通过一所高考成绩不错的学校来打响招牌而已，但是这一回，根本用不着高考。包括人大附中、清华附中在内的多所名牌中学的本就是全国各大中学的学习模范的对象，每年都有从各地到这边来学习交流的校长。 而偏偏，学习刻苦的孩子，近视率都不低。 这一波只要能真正展现出疗效，那么接下来向全国各大中小学铺货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因此这段时间苗疆的蛊师们都在紧锣密鼓、加班加点地赶制产品，蚩曜回来的时候村子里居然没多少人在。 推开家门，身形如铁塔一般的蚩黎正在跟一位光头白须，看起来非常和善的老头相向而坐。 听到动静，蚩黎回头一看，“臭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赶紧过来。” 蚩曜走到两人身边，见礼道：“秋山前辈。” 没错，那人正是唐门的三当家，唐门明面上仅存的三位辈分最高的门人之一，唐秋山。 “呵呵呵，小曜啊，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唐秋山笑呵呵地捋了捋下颌的白须，“妙兴师兄当时就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如今短短两年，果然一飞冲天了啊！” “前辈谬赞了。”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唐秋山开口道出正题：“我的来意呢，也跟蚩兄说过了。传闻中，诸葛家的青小子能够练成失传已久的三昧真火，是因为有你的帮助，不知此言是真是假？” “嗨，” 蚩曜笑着摆了摆手，“主要还是因为青有那个天赋，我只不过是从旁协助，起到了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作用罢了。” 唐秋山一听，心里就有底了。 别看蚩曜嘴里说的是一点点帮助，但是诸葛家这么多年来，天赋异禀的人还少吗？重点是他没有否认自己的确在其中出了力。 “那么……” 唐秋山整理了一下措辞，“也不怕你们笑话，与诸葛家差不多，我们唐门之中也有一门绝学近乎失传。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个，秋山前辈，” 蚩曜强调道，“绝技失传的原因有很多，我其实只是给诸葛青调整了一下精神状态，帮他排除了修行过程中多余的杂念而已。” 唐秋山一听，顿时更加激动了。 唐门的丹噬之所以沦落到几乎失传的地步，不就是因为在修行之时必须要讲究一个心无挂碍吗？抱着一定要修成的念头去练的人全都死得惨不忍睹。 偏偏能去修炼的人又有谁会是真正不在乎的心态呢？ 尤其是越长时间没有人练成，后续去的人就会越想修成，这里几乎形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如果蚩曜真的能做到他说的那样，这对于唐门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音啊！ “抱歉，我给师兄打个电话。” 他一刻都忍耐不了，立马拨通了唐妙兴的号码。 第283章 选择 蜀中唐门，也是个历史源远流长的大门派。 现任门长唐妙兴与与老天师、陆谨等算是同一辈，不过年龄稍小一些，因为他这个门长之位是在十二年前，上任门长杨烈死于张怀义之手后才接过来的。 当然了，这并不算什么，因为张怀义临死前的一波大杀特杀，包括自然门、一气流等诸多门派在内，很多掌门级人物都被迫进行了更迭。 也正因为是突发意外的被迫更迭，所以唐妙兴欠缺了作为唐门门长最重要的一环—— 他没有练成丹噬！ 唐门的丹噬与诸葛家的三昧真火虽然都是压箱底的绝技，也都曾陷入失传的危机，但他们两者的情况还有不同。 相对来说，三昧真火无论是威力还是修行风险，都要比丹噬稍微温和一些。诸葛家的人大多数是达不到修行三昧真火的要求，但却不会因为修行不成而丧命，甚至连重伤都不会有，最多不过是损耗一些精气神罢了。 可丹噬不同。 它的修行过程中充满了唐门身为刺客世家的决绝风格——不成功，便成仁。 要么练成丹噬，要么就会在全身经脉破碎的极端痛苦之中死去。 这也是为什么唐妙兴明明一直对自己不会丹噬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十多年来也没有狠下心去修行的原因。 说句不客气的话，虽然在很多人眼里他比不上前任门长杨烈，但却已经是如今继承唐门门长之位的最佳选择了。如果他再因为强修丹噬暴毙的话，那么本就在之前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的唐门，再经历两任门长接连溘逝的打击，恐怕就真要彻底一蹶不振了。 但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横亘在唐妙兴心中的一根尖刺，这么些年来他除了大力推动武术学校的发展，探索唐门在新时代的出路之外，就是召集那些有觉悟为门派献身的内门弟子，在唐冢之中潜修，力求重现丹噬。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一位又一位的唐门英杰中道崩殂，却没有见到半点成效。 如今接到唐秋山的打来的电话，唐妙兴眼神之中的精光直接射出去寸许，照得虚室生白！ “他真的这么说？排除杂念……唔……” 唐妙兴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我立刻过去……不、不，得先去叫停唐冢里面的那些孩子…还有张旺……” 张旺是他的师弟，也是如今唐门的二当家，与出身内门的唐妙兴、唐秋山不同，张旺是外门出身，也是如今外门的一把手。 唐门的内门和外门之间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别，只是顺应时代发展的产物。内门弟子全部姓唐，可以是本姓也可以是冒姓，至于外门则全部都是非唐姓弟子。 相比起过分看中丹噬传承的唐妙兴，外门的张旺对此就豁达了许多，他从来不让外门的弟子去修行丹噬。 如果提前知道自己会为了丹噬去求助于一个外人，估计张旺肯定会反对的吧？ 唐妙兴想了想，对着手机说道：“这样吧，秋山你先回来，找个借口帮我拖住张旺，然后我亲自过去试一试效果。” …… …… 哪都通华北分公司。 从龙虎山上下来之后，张楚岚、冯宝宝和徐三徐四等人自然又回到了津门。 虽然因为拒绝了天师度而导致他们没能从老天师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龙虎山上的一系列经历也并非一无所获。 最起码让他们搞清楚了一件事情——想要帮助冯宝宝弄明白自己的身世，并不需要彻底揭开甲申之乱的谜团，而只需要调查甲申之乱中牵扯到的那些人里面，有哪一位或者几位与冯宝宝相关即可。 “可是，像这样的信息我们又从哪里去获取呢？” 徐三头疼道。 他的父亲徐翔后半辈子花了很多时间在为此事而奔走，但除了偶遇临死前的张怀义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各门各派都将此事盖得非常严实，绝不会轻易开口告诉别人。 如今…… “这个嘛……” 回想起龙虎山上的经历，张楚岚轻轻摩挲自己的下巴，一点一点地捋着，“真正了解那件事情的都是老一辈的人，其中师爷肯定是不行了，我才刚刚拒绝了他老人家的好意，短时间内，他估计都不想要看到我。吕慈和陆谨两位十佬跟我们都不算熟悉，可以尝试拜访，但他们未必肯说。天下会的风会长倒是对我听比较亲善，可以去试试，就是不清楚他知道多少内情……” “还有一个人你别忘了。” 徐四涂了个烟圈，淡淡地提醒道，“他虽然不是老一辈的人，但却跟当年那三十六人之一大有渊源。” “谁？” “苗疆，蚩曜。他不是还主动来找过我们吗？” 徐四的话让张楚岚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件事情发生在他认识冯宝宝之前，所以他完全不知情。 徐三见状稍微给他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他来的时候将宝宝误认为是当年三十六人之一的魏淑芬的后代。不过我们都知道，在他说的魏淑芬跳崖消失的哪一年，宝宝就已经出现了，而且就是现在这么大，所以这种情况直接就被我们给排除了，毕竟年龄压根对不上。” “这样啊……” 张楚岚闻言沉吟了一会，忽然眼神一亮，“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性？既然宝儿姐正好是在那位魏前辈消失的那一年出现的，那么会不会她其实就是魏淑芬本人呢？反正当时除了一个名字，宝儿姐也记不得别的事情了对吧？” 这个大胆的猜测让徐三徐四兄弟一愣，“就算失忆可以勉强解释，但是宝宝身上还有这么多特殊的地方呢！魏淑芬就算是当年的三十六人之一，也不可能会这些本事的。再说了，如果真的是她，你爷爷当初会认不出来？”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爷爷有多滑头你们还不清楚吗？就凭一句空头许诺就能骗得你们在暗中保护了我十几年。” 张楚岚两手一摊，“总之，比起那几位老爷子，这位蚩曜大哥看起来总归像是一位更容易接触的选择嘛。反正我们也要去找人打听，那何不就从他先开始呢？” 第284章 自投罗网 想法是美好的，但可惜现实并不会随着某一个或一些人的想法发展。 就在张楚岚他们忙完了因为参加罗天大醮而挤压下来的一大堆公司任务，正准备出发去找蚩曜的时候，另一个人先一步找上门来，直接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因为此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他就是哪都通公司的董事长——赵方旭。 当然了，赵方旭也不是大张旗鼓地照过来的，他的行动颇为隐秘，甚至会给人一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感觉。 这是张楚岚的第一印象。 与赵方旭见面的地方并不在华北分公司的大楼里，而是在徐三徐四为张楚岚和冯宝宝安排的住处。 这一次，赵方旭是一个人来的。 几人落座。 “赵叔\/赵董，” 徐四和徐三同时开口叫道，然后他们对视了一眼，徐三止住了话头，将沟通的工作交给了徐四。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点名要见张楚岚这小子？” “小三、小四，” 面对徐四的试探，赵方旭和蔼一笑，“我知道，张楚岚现在按照编制，是你们麾下，我这个老头子本不应该越级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不过这件事情的确很重要，而他是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所以还是希望你们能给我这个面子。”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徐三徐四也没办法生硬地拒绝，于是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追问道：“只有他能办？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您该不是被他那个罗天大醮第一名的头衔给骗了吧？” “哈哈哈，我虽然没去龙虎山，但是罗天大醮上发生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 赵方旭摇头失笑，“小家伙的手段、心性都很不错，至于实力嘛……就算比不上那些真正顶尖的，但好歹也能跟张灵玉打上半场不是？” 这番评价一出来，徐四和张楚岚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短短两句话，赵方旭已经表明了他对于张楚岚从性格到实力的全面了解，看来这次的确是有备而来，估计很难推脱得掉了。 “再说了，我也不是让你去打打杀杀的，只是想借用一下你那只聪明的脑瓜子而已。” 赵方旭转向了张楚岚，笑着说道。 “额……能被您夸奖，小子受宠若惊，” 张楚岚赶紧回应，“不过，我的工作安排一直都是三哥四哥说了算……” 他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跟徐四使眼色。 但是很可惜，即便徐四是华北大区的负责人，他也没办法拒绝赵方旭的这个请求。 其中有两个重要原因。 第一，张楚岚的身份跟冯宝宝还不一样，他并不是真正的临时工，只能算是临时工的搭档。所以严格来讲并不能算是徐三徐四的私人武装力量，公司非要点名指派任务的话，他躲不了。 其次就是赵方旭本人的面子了。 作为哪都通的董事长，他都亲自跑过来说项了，这个面子要还是坚持不给的话…… 所以，徐四只能无视张楚岚的眼神，继续打听：“到底是什么任务，您能跟我们透露透露吗？” “这个自然。” 赵方旭点点头，“不过仅限于你们几个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就算在总部，也只有我和几位董事知情，走漏了风声的话，害的是他自己。” 然后，他便将马仙洪和碧游村以及新截教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想要让张楚岚做什么，也并没有隐瞒。 “您是想让我以八奇技传人的身份接近去马仙洪，然后协助公司里应外合，一句端掉他们？” 张楚岚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一下子就提炼出了问题的核心，不过他的心中还有疑虑。 “可是，经历过罗天大醮后，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公司的人了啊，这能骗过他们吗？” “关于这一点，我们自然也会做出安排。” 赵方旭神秘一笑，露出了一副“你只管答应，办法由我来想”的表情。 …… …… 海风习习，一波又一波的浪花不断冲刷着沙滩。 阳光之下，粼粼水面上驶来了一艘小型货船。 船上并没有任何用以标识身份信息的文字或者图案，而且也没有选择靠岸停泊，而是远远地放出了一艘救生艇，然后开始往艇上搬东西。 木桶、集装箱、大油罐…… 一件又一件地被搬到了救生艇上，然后一位头发五颜六色、衣着也花里胡哨的男子从甲板上随意一跃，跳上了集装箱顶部，随手朝着后方一挥。 呼啦~ 狂风乍起，反推着小艇飘向岸边。 在岸边的沙滩上，一位头顶光溜溜的金发男人挺着圆润的肚腩，咬着雪茄迎了上来。 “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晚？” 集市的领头人大g语气稍微有些不满。 纳森岛虽然与世隔绝，但是在现代科技力量之下，没有什么地方是真的让人绝对无法找到。而且岛内的环境资源虽然不错，就算单纯依靠最原始的农耕或者打猎采集模式，也能养活岛民。 但是那些从外面的花花世界跑过来避祸的人可不会愿意这么委屈自己。 他们能惹出为外界所不容的祸端，而且成功脱身跑到纳森岛，就足以说明这些人的实力、手段、势力等等总有出众的地方。 因此，一条专为纳森出现的黑市商道便应运而生，岛内负责这条商道运转的就是集市。 这条商路除了会给纳森岛带来一些补给之外，还是洗刷赃物的最佳场所。毕竟纳森之中都是些没有身份的人，从这里流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是被默认没有主人的了，谁拿到就归谁。 “临时加带了一批货物。” 那位花里胡哨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递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这是那边有人指定要的，你可得好好保管。” 大g闻言，手微微一顿，然后顺势接过了盒子，也没有多问什么。 身为集市的领头人，他已经见过太多这种通过纳森岛转移见不得人物品的交易了，根本见怪不怪。 不过就在他招呼集市众人过来搬运东西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大g，可以把你手里的那个盒子给我看看吗？” 第285章 纷至沓来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询问，但是那语气可没有半点要征询意见的意思。 大g一听到这个声音，身体陡然一僵，脸上顿时浮现出苦笑之色。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乖乖地将盒子递了出去。 没办法，在失去了社会规则约束，生存法则原始而赤裸的纳森岛，拳头才是最管用的道理。 大g自己能当上这集市的话事人，也不是因为他多么会做生意，只是他的拳头够大，拉拢的人够多而已。 在同样的法则下，当面对蚩曜的尸神分身之时，弱势的就变成了大g自己。 蚩曜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分为上下两层。上层装着几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有点像血液。下层则是一只臼状器皿。 乍看之下，它像是石质的，但伸手摸上去之后才发现，它的表面并没有那么粗糙，而且侧壁之上还刻画着蝎子、蜈蚣等五毒的图案，握在手中，更是有一股非常熟稔的炁息萦绕在侧…… 哪怕是没有见过蛊盅的画像，蚩曜也能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自己、或者说整个苗疆找了几十年的东西—— 蛊盅！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在心中轻声感慨道，本体各种跑东跑西，越洋跨海，结果东西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或许是他握着蛊盅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大g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提醒道：“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那边有人指定要的……这次还送来了不少物资，或许里面会有您更喜欢的？” 他吞吞吐吐地旁敲侧击，意思无非就是提醒蚩曜，其他东西虽然你拿，但是这东西最好别碰。 不过很可惜，对于蚩曜来说，哪怕是将那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蛊盅的一点石皮。 “不必了，有这个就足够了，剩下的东西你们留着自己享用吧。” 蚩曜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去研究研究这个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蛊盅。 结果大g居然伸手拦了他一下，壮着胆子说道：“这条商道之所以能成形，靠的就是我们能不定期地帮助他们转运这些东西，如果一旦失去了这个作用的话，恐怕……” “那又如何？” 蚩曜浑不在意，他现在只是一具有自我意识的僵尸而已，人类的那些世俗欲望一点都没有，商道这玩意儿对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 “你、你或许不在意，可是我们还有那么多人都指望着这些东西呢！一旦商道出了问题，你想过后果吗？” 大g一边说着，一边在背后悄悄打了个手势，顿时几名刚刚办完东西的异人就缓缓围了上来。 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 “嗯？” 发现了他们的动作，蚩曜顿时摇头失笑，“我虽然无意于统治，但是你们应该有些自知之明。不要将我的仁慈当做放肆的资本。否则……”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缕缕黑色的炁劲从他的体内袅袅升起，化作一头头形状各异的尸魔，光是被这些尸魔注视，大g等人就感觉自己体内的各种欲望齐齐爆发，杀戮、欢淫、贪婪、……等等念头如同走马灯一样轮番出现，甚至连集中精力战斗都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但如此，在那些炁劲的影响下，大g等人的体表也开始渐渐浮现出一头头尸魔，但是与蚩曜手里那些如臂使指，令行禁止的尸魔不同，他们的三尸被显化出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攻击宿体！ “哼，你们应该庆幸……”今天主导身体的不是恶尸，否则可就不仅仅是引出三尸这么一点小小的惩罚了。 看着自顾不暇的大g等人，他轻轻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 …… 因为是僵尸之身的缘故，蚩曜平时对于生理方面并没有什么需求，所以他的住处也不在大部分岛民聚集的区域，而是在山林深处。 那边还有两个他新交的朋友。 “尸，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一位身披白色宽大袍服，须发张扬的老者哈哈一笑，“咚”的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恰好落在蚩曜面前不远处。 “老李啊，今天不去给你的小外孙女上课了？” 蚩曜不用抬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正是前全性成员，如今纳森岛之王的外公，李慕玄。 “切，那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颗所谓的神树给洗脑了，对自己的实力一点也不上心……” 李慕玄啐了一口，话语中满是郁闷。 他堂堂全性元老，如果回国的话，说是全性第一人都没什么争议。这样的大高手亲自教导，却被外孙女嫌弃，想象的确是有够憋屈的。 “有意思，在纳森岛这样崇尚力量为尊的地方，纳森王却对获得强大的武力不感兴趣么？” 蚩曜轻蔑地笑了笑，没有多做评价。 “谁说不是呢，整天装得跟个小大人似的，但却天真得有些可怕。” 李慕玄摇了摇头，“她好像真的把纳森岛当成世外桃源了。算了，不说那些事，你呢，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也跟我分享分享呗？” “不过是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罢了。” 蚩曜轻轻抛了抛手里的蛊盅。 就在两人聊天的功夫，前方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旋即出现了一位带着斗篷兜帽，完全看不清楚面容的人。 他并没有为蚩曜二人驻足，也没有任何交流，径直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新上岛的人么？那边可是那家伙的地盘，所有不怀好意过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李慕玄用戏谑的眼神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玩味道。 …… …… 与此同时，纳森岛的王宫里也迎来了一位访客。 “你想要雇佣纳森卫？” “不错，传说中为了承诺而生的人，我的冒险需要这样的伙伴。” 那位访客用赞颂的语调回应道。 “能说说具体的委托内容么？” “当然可以。我发现了一处宝藏的踪迹，但是光凭我自己搞不定外面的守护措施……” “位置在哪？” “华夏。” 第286章 唯一的老实人 最近，异人圈子里突然传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引得不少人纷纷瞩目。 张楚岚离开了哪都通！ “真的假的？他脑子坏掉了吧！既拒绝了天师之位，又离开了公司，这是想要自绝于天下吗？别忘了他自己身上还带着炁体源流的线索呢！他该不会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翻篇儿了吧？” “说不定是个钓鱼的圈套？” “那这个圈套做得也太粗糙了，连个理由都不编一下，傻子才上当呢！” “那咱们现在？” “先观望观望吧，总有先沉不住气的人会给咱们打样的。”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很多场合，诸多形形色色不同的人之间。 毫无疑问，在罗天大醮之后，稍微沉寂了一小段时间的张楚岚再一次成为了异人界的顶流，牢牢吸引了一大波视线。 …… …… “呼~呼~” 幽僻的小巷之中，雷鸣渐熄。 张楚岚喘着粗气放下手臂，看着脚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影，微微摇头之后就准备转身离去。 这已经是他今天之内遭遇的第三次袭击了，虽然对他来说都是些一招半式就能解决的货色，但长时间保持警惕也是一件很耗神的事情。而且根据计划，他需要一直坚持到马仙洪的人主动来联系为止。 在这期间，他所遭遇的所有袭击都是真实的，稍有不慎，那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危。 至于为什么他会答应并执行如此危险的计划…… 张楚岚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亮：“爷爷，你当年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吗？” …… …… 哪都通总部。 “距离消息传出已经过了三天，张楚岚从昨天开始遭到袭击，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异人。” 赵方旭靠在椅子上闭目静听着秘书的汇报。 “这些都是马前卒罢了，更多的是为了试探试探我们的态度，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您觉得张楚岚能撑过去吗？” “呵，可不要低看了那个小子啊！我跟你说他的爷爷当年多么厉害想必你也没有多少实感，但是如果你知道另外一件事情的话，就会明白——” 赵方旭轻声道，“他可是老徐看好的接班人啊……” “徐爷？” 与虚无缥缈的所谓天师师弟张怀义不同，徐翔可是实实在在地为哪都通奋战了数十年的元老。 身为最早一批加入的骨干级别人物，论实力、论功绩，徐翔早就可以升职到总部成为董事，一边享清福一边指点江山，但是他却依然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奋战在第一线。 这种精神令无数人敬佩，而且也因为如此，不少曾经在他手下待过，或者受过他的照顾与恩惠的人如今都成了公司的一方中坚，种种这些都将徐翔的名望推到了极致。 整个公司，除了董事长赵方旭之外，若要找一个最能服众的人，不是总部的毕游龙、黄柏仁等诸位董事，而是华北大区的前任负责人的徐翔！ 对于他实力、手腕、眼光和信念，没有人会产生丝毫质疑。 一听说张楚岚是徐翔看好的接班人，秘书的态度立刻就变了。虽然此接班人非彼接班人，不过意思也大差不差，赵方旭并没有可以纠正这一点。 “而且适当的时候，我们也要主动添上一把火，才方便后续的操作……” 赵方旭扶了扶眼镜，意味深长道。 …… …… 龙虎山。 “师兄，我听说楚岚好像出事了？” 田晋中令道童推着轮椅，急匆匆地赶到天师张之维的面前问道，“你快些下山把他接回来吧。” “别急，晋中。” 张之维悠然道，“这件事情我已经跟公司的赵董确认过了，他是在执行一项任务，不必太过担心。” “那……会不会有危险？” 田晋中还是放心不下。 “危险有一些，但不会太大。” 张之维向前踱了两步，“毕竟你师兄我这张老脸还是有点用处的，小辈的路还需要他们自己去走。对了，过段时间等老四他们都回来之后，我也要下山一趟。” “唉，都怪我……” 田晋中自然知道张之维为什么要下山。 因为全性的龚庆从他那里得知了炁体源流、不，应该说是八奇技诞生的一部分秘密。 这个秘密原本一直只在各大门派的掌门级人物之间流传，由掌门的禁制来约束他们不得宣之于口。 但是这一次，这个秘密即将被一些没有接受禁制的人知晓，其后果如何无法设想，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掐断源头。 “不必如此，晋中，能为你解开心头枷锁，那为兄多下山几趟也值得啊，哈哈哈~” …… …… 碧游村。 身为一名顶尖的技术宅，马仙洪在外界的消息渠道主要是依靠曲彤派人不定期地传递，他自己很少主动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一心一意地完善着他的修身炉。 罗天大醮时期，他关注过一阵张楚岚，甚至产生过出面保护他的想法。不过在了解到对方已经加入了哪都通后，便放下了这份心思。 不过今天…… “姐姐，你说什么？” 马仙洪豁然站起，动作之疾溅起了一大片水花。不过他并不在意那些，而是眉头微皱紧盯着曲彤，等待着她的解释。 “那个张楚岚，最近突然离开了哪都通，” 曲彤的眼底闪过难以察觉的一抹笑意，摇了摇头叹息道，“根据小道消息称，好像是因为某些事情惹怒了公司吧，反正双方现在是分道扬镳了。最近有不少人都想从我这里购买张楚岚的情报呢。那个小家伙，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跟公司闹翻了？” 马仙洪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怎么，莫非你也要……”曲彤故作惊讶。 “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的遭遇其实跟张楚岚差不多。” 马仙洪咬牙道，“如果不是你，我现在的处境恐怕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虽然还做不到兼济天下的地步，但是救济一下同为八奇技后人的张楚岚，应该还是可以的。我曾接受了您的善意，自然也应当将这份善意继续传承出去才是。” “这样么……” 曲彤一脸欣慰地给出了张楚岚的消息，“仙洪，姐姐果然没有看错你。” 第287章 各方行动 马仙洪是个行动派，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自然是很快就派出了前去接应张楚岚的人手。 在赵方旭、张楚岚、曲彤等人或处心积虑，或因势利导、推波助澜的动作下，张楚岚与马仙洪的相遇就变得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了。 “喂，是张楚岚吗，我叫马仙洪。” 电话里，马仙洪做着做我介绍，“你或许没听过我的名字，不过我们有着相似的身份的经历——八奇技传人！” 一番交流之后，他成功说服张楚岚暂时到碧游村安顿，于是张楚岚立刻改道前往云贵之地。 六盘水，碧游村。 “马教主，大恩不言谢！” 张楚岚见到马仙洪之后，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诚恳地握住了他的双手，感激涕零。 “无需如此，” 马仙洪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我说过，咱们之间渊源很深，说是异性兄弟也不为过。八奇技的后人一直饱受欺凌，如今既然我有那么一点能力，自当护你一护。” 他向后一挥手，指着炊烟袅袅的碧游村，“别看我只有这么一座小村子，但是只要你呆在这里，保管没有人能够动你分毫！” 张楚岚闻言非常感动，哽咽无声，半晌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些许疑惑：“不对呀马教主，据你所说，你的太爷跟我爷爷是结义兄弟，那么按照辈分来算……” 说着说着，他忽然感受到一股近在咫尺的杀气袭来，接着便听到了马仙洪咬牙切齿的声音：“各论各的，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张楚岚连连点头，“以后我就叫你马大哥，如何？” “……随你。” 马仙洪欲言又止，似乎对这个称呼有点抗拒，但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 “走，我已经召集了所有上根器，为你接风洗尘。” “上根器？” 张楚岚又适时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就是一些可以辅助我完善修身炉的人……” 有马仙洪的认可，再加上张楚岚自己的圆滑世故，他融入碧游村的过程波澜不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将碧游村中包括马仙洪与上根器在内的多名骨干成员的信息搜集得差不多了，甚至还以切磋为名义将他们各自的手段也略微了解了一些。 这天夜里，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掏出手机，一边将搜集到的信息写入便签，一边小声嘀咕：“老赵说我只需要信息输入手机，不必发送给任何人他们就可能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下一秒，手机屏幕的光标突然不受控制，自动打出了一行字： 【当然是真的啦(o°w°o)~】 “握槽！” 这突如其来的回应顿时让张楚岚大惊失色，他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握紧了手机，低声问道：“你是谁？” 半晌…… 没有回应。 张楚岚脑筋急转：“莫非只能通过打字联系？” 他见屏幕上的光标已经恢复了可以被操作的状态，于是按动键盘：“你是谁？” 【我是赵总派来跟你对接哒(?w?)你可以叫我二壮！】 同样风格的一行回应再次出现，萌萌的字体和颜文字表情似乎昭示着对面有可能是个少女？ 张楚岚脑海之中思考着。 “这就是赵董说的绝对安全的联系方式吗？真不愧是公司啊……” 感慨过后，他继续打字：“我收集到的那些碧游村中重要人物的姓名、形象和大致流派等信息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 【看到了，干得不错，这是他们的详细的资料(ノ°▽°)ノ】 伴随着这样回应而来的，还有一个大文件。打开之后，张楚岚顿时目瞪口呆，因为这里面已经把那些他只搜集到人名和部分特征的那些上根器插了个底朝天，几乎事无巨细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 张楚岚的额头上忽然冒出了一些冷汗，这样的情报搜集能力，对于他这种习惯于隐藏自己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赵董派出这么一位情报收集专家来跟自己对接，是不是也有敲打自己，别对公司隐瞒太多的意思？ 甩了甩头，暂时抛出了杂念，他继续在手机上打字：“既然情报都已经搜集好了，那么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个我们需要分析一下再做出决定，你有一段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人打听你爷爷的事情吗？马仙洪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你可以跟他多聊聊，顺便帮我们分析分析他的性格特点与真实目的。” 突然出现了一大段字体标准而且没有颜文字点缀的回应，张楚岚愣了一愣：“您是……赵董？” 【没错，这是赵总让我转告你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 打出最后一行字后，张楚岚合上了手机，而且直接将它关机，锁进了抽屉里。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睡不安稳，总感觉有人在一直监视着自己。 …… …… 哪都通总部。 在二壮的协助下基本摸清了碧游村内实力构成的赵方旭很快召集了几位董事开会讨论。 “这是碧游村的资料，你们都看看。” 他让秘书将打印好的纸质资料分发下去。 哗啦哗啦~ 一阵纸页翻动声过后，黄柏仁第一个开口：“竟然已经有被成功转化成异人的普通人了吗？那我们还要等什么？必须要尽快出击！” “出击？怎么个出击法？” 毕游龙质疑道，“且不提马仙洪这位神秘的教主实力如何，单是他手下的这些所谓的上根器……黄金家族、地行仙、剑气高手、天罡气，还有几乎人手一件的法器……派的人少了根本不顶用，而大举出动的话，用什么理由呢？” 公司虽然严格来讲只是一个维护秩序的组织，正义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但不管怎么说，总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才能让人信服。 否则今天能因为莫须有的原因大举出兵剿灭碧游村，难保其他势力或者组织不会人人自危，导致公司的声誉和公信力大大降低。 其他董事也各自发表了意见，但是在师出有名这块始终是个问题。 马仙洪做的事情虽然在他们看来比之前的药仙会还要危险无数倍，这是在颠覆如今稳定的社会秩序！ 但是用大多数人的朴素价值观看来，这并不算什么恶事，反而可以说是普度众生的大功德。 这种认识上的冲突就导致公司很难强行下场、以泰山压顶之势暴力破局。 公司这边还在犹豫，耀星社的曲彤可就干脆多了。 为了引导张楚岚的行为，进一步探究冯宝宝的秘密，曲彤特意让马仙洪几乎是当着他的面抓走了金凤婆婆。 金凤婆婆是何许人也？ 她也是全性元老之一，而且曾经是全性掌门无根生的小跟班，长时间跟他待在一起。而无根生又是导致三十六贼结义事件发生的灵魂人物…… 如果想要探究那一段往事的话，金凤婆婆可以说是一个极佳的切入点。 情报都送到嘴边了，张楚岚自然没道理忽视，他默默记下了金凤婆婆这个名字，打算等碧游村的任务结束之后就跟冯宝宝一起前去拜访。 第288章 唐妙兴的请求 苗疆。 今天黑苗部中迎来了一位很有分量的客人——唐门门长，唐妙兴。 这一次，再由蚩黎接待就有些不够格了，因此是大蛊师亲自出面招待的。 当然了，不论是谁接待，蚩曜都跑不了，毕竟他才是唐妙兴真正要找的人。 或许是了解黑苗部的形式作风，在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唐妙兴也不多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鄙师弟秋山诸位想必都已经见过了，今天我的来意很简单，就是想要亲自体会一下蚩曜小友的手段。若真的能对修行丹噬有所助益的话，只要不是有损唐门，任何代价唐门都愿意支付！” 他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以唐门门长的身份做出这样的承诺，可见丹噬在他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么沉重！ 而这样的条件，大蛊师和蚩曜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毕竟唐门虽然不入十佬之列，但也属于十佬之下的一流大势力，传承悠久，弟子众多，比起两部合并之前的黑苗部还要更强一些。能得到他们这样的承诺，无论是谁都会心动。 “这个条件我们可以答应，” 与大蛊师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蚩曜开口说道，“不过……您是准备在哪里尝试呢？” “事不宜迟，就在这里可以吗？” 唐妙兴也是个行动派，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耽搁，“放心，我只是感受一下效果，并不会在这里进行丹噬的修行。” 毕竟丹噬凶名在外，与凶名相匹配的超高修行死亡率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他并不是来这里讹人的。 “行，那么请跟我来。” 虽然说是就在这里，但并总不能就在会客厅里席地而坐，在蚩曜的引领下，唐妙兴来到一件炼蛊密室。 “这是我们平时炼蛊的地方，保证安静，没人打扰。” 蚩曜介绍道，“如果您准备好了的话，就请坐吧。” 唐妙兴左右扫了扫，拿过一张皮垫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来吧。” “好。” 蚩曜来到他的身后，抬起手掌按在唐妙兴肩头。 情蛊，发动！ 瞬间，唐妙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体内被抽离，它无形无象，流失的时候却又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与此同时，原本他心底对于这次尝试的期待、对于丹噬的渴求、甚至是复兴唐门的野望，似乎都在一点一点变淡。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体会到了一种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一切种种都不过是梦幻泡影的感觉。 这让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安详、放松，就连眉宇间长年累月形成的皱纹都好似淡了几分，整个人的气质在无形中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位压力山大、满腹心事的唐门门长，变成了一位看淡一切，轻松惬意的闲云野鹤。 蚩曜见状，默默松开了手掌，停下了情蛊的动作。 其实以他现在情蛊的造诣，即便是不接触对方的身体，在一定距离之内也可以做到隔空吸收情绪和欲望之力。 但这种事情就没必要为唐妙兴展示了，万一他以此为借口不让蚩曜进入唐冢，那不就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蚩曜停手之后，唐妙兴依旧在那种无欲无求，烦恼尽去的境界里停留了许久，直到种种杂念重新归来，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唉……”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发出了一声恍如隔世的叹息，“真是神乎其技啊！” 唐妙兴站起身，对着蚩曜郑重施了一礼：“这就是我们最需要的帮助！只要阁下肯帮助我们重新掌握丹噬，唐门上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唐门长客气了，” 蚩曜赶紧扶住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继续详谈吧。” …… …… 回到大蛊师家里。 这一次，唐妙兴直接摆出了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只要贵部愿意帮助我们，条件尽管提。” 毕竟现在是供方市场，是唐门求着苗疆的帮助，所以在亲测有效之后，他将姿态放得比之前更低了一些。 “唐门主言重了，” 大蛊师轻轻捋了捋胡须，“要说条件嘛，我们倒也不图唐门太多。” 他看了蚩曜一眼，示意由他来说。 蚩曜会意，接过话头：“首先，唐门之中有不少炼器师，以后若我们有什么炼制法器的需求……” “交给我们，免费炼制！” 唐妙兴答应得异常干脆。 作为世上少有的几个拥有复数炼器师的门派，他们平时偶尔也会接到别人的委托。 “免费就不必了，” 蚩曜摇了摇头，“其次，苗疆两部合一之后，想要谋求下一步的发展，希望能够得到唐门的鼎力支持。” “下一步的发展？你的意思是……” 唐妙兴的语气中疑惑与惊讶兼具。 作为同处西南边陲的大门派之一，苗疆的实力他也是有所预估的，红黑二部合并之后，超过唐门是稳稳的。 而唐门已经是十佬之下的最强势力梯队了，他们还要谋求进一步发展的话，那么就只能是…… “没错，就是十佬之位！” 蚩曜点头，要不掩饰苗疆的野望。 “自从四家中的王氏被剥夺了位置后，十佬就变成了九佬。虽然公司一直都没有要择人补上的意思，但是空缺就是空缺，总是会、也必须要有人补上的。这个位置，我们势在必得！ “而且咱们西南之地虽然门派众多，但却没有出现任何一位十佬，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如今由我们顶上，对整个西南来说也是有利无弊。” “这……的确如此，不过，你们希望唐门如何做呢？” 唐妙兴沉吟着问道。 十佬之位，唐门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很可惜，与已经找到了自家发展新方向的苗疆不同，唐门的杀手们直到如今还在努力地寻找着自己能够与这个新时代双赢的最佳相处办法。 开武校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改变，虽然能带来一部分财富，但却并不足以让唐门摆脱桎梏，重新起飞。 因为唐门弟子学得都是杀人技，或者说，暗杀技巧，一旦学无用武之地的话，那么传承的衰落就是不可逆转的。 这是赚多少钱都无法弥补的根本之伤！ 所以唐妙兴明白，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唐门是没有资格去追求什么十佬之位的。就算找回了丹噬，也只能提升一下弟子们的信心，延缓衰落的时间而已。 “很简单，我们希望唐门能够派人与我们一同去说服更多西南之地的门派，争取更多的支持。” 苗疆还是封闭得太久了，关系网不如唐门撒得开。而且有唐门作为例子，也更容易拉拢到新的支持。 “这个没问题。” 第289章 对不起，我是公司的人 张楚岚既然到了碧游村，那自然也避不开去试着操作一下修身炉。 对于这个等让公司诸多大佬紧张兮兮的东西，他也感到很是好奇。 同为八奇技，无论是他曾经接触过的拘灵遣将，还是曾经距离他咫尺之遥的通天箓，亦或者是王也手里神乎其技的风后奇门，甚至让他自己都暂时摸不清头脑的炁体源流，似乎都不曾被公司放在眼中，任由它们被争夺、传承，从不过问。 为什么神机百炼就如此特殊，能做出来这种被公司评价为可以颠覆世界的东西？ 不是说炁体源流才是八奇技中最神秘强大、号称术之尽头的那一个吗？ 不过这样的疑惑在他亲自见识过一次修身炉之后，便烟消云散了。 他亲眼看到，一位身上明明没有炁，而且年龄早已超过三十岁的汉子，仅仅只是在炉子里坐了一会，再出来的时候，身上便已经有了几缕稀薄的天罡气，这是金勇执炉的结果。 其过程之顺利，速度之快捷，简直颠覆张楚岚的三观！ “怎么样？”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马仙洪微微有些得意，“修身炉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可以算是小成了，你要不要也进去试试看？” “不，还是算了，我这一身都是天师府的功法，没有师爷的应允，不可能传授给其他人的。” 张楚岚连忙摆手拒绝。 “啧，敝帚自珍，这就是你们这些大门派的通病。” 马仙洪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也罢，你来这里的时间还短，或许没有适应，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额……马大哥，” 就在即将转身离开之际，张楚岚忽然开口叫道。 “嗯？” 马仙洪回头报以疑惑的眼神。 “你真觉得，用修身炉来满足他们想要成为异人的愿望，是一件好事么？” 张楚岚问道。 “当然，这个世界上有资质成为异人的本就是极少数，” 马仙洪侃侃而谈，“芸芸众生都在门外徘徊苦求却不得而入，我为他们广开道途，有教无类，难道不是造化天下的大好事？” “可是……有教无类也需要跟因材施教搭配起来，才能真正起到积极的作用。” 张楚岚争辩道，“修行本就是一个人向内探索自我的过程，力量只不过是探索过程中的副产品而已。无论何门何派，都有心性不足以驾驭力量而走火入魔的例子，你这样没有考校便强行把力量灌输给那些心性不足的人，有没有想过他们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就算是走火入魔，我的修身炉也能治好！” 马仙洪的语气中充斥着强大的自信。 “那若是他们因为走火入魔而作恶呢？这份业障，也由你来承担么？” 张楚岚继续质问道，“你既然将组织命名为新截教，想必不会不清楚截教的下场吧？通天教主有教无类，万仙来朝，但是门人参差不齐难以约束也为截教卷入大劫、最终大败亏输埋下了祸根。” “哼，那只是因为他还不够强而已。” 马仙洪嗤之以鼻。 见从这个方向上说不通，张楚岚有些挠头，他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决定再换一个角度。 实在是因为他经过这么些天与马仙洪的相处，发现这个本来以为就是个邪|教头子的家伙竟然意外的天真和实诚。基于相似的经历同病相怜，他真的不想让马仙洪站到公司的对立面去。 “你最开始跟我说，完善修身炉的最终目的是因为找回自己缺失的记忆对吧？那么如今修身炉已经小成，这方面可有什么进展么？” “还差一点……” 说到这个问题，马仙洪也有些苦恼，“我的修身炉应该还差了一个很关键的东西，但是我找遍了很多类型的上根器，都没办法继续帮忙改进……” “这样啊……” 张楚岚摸了摸下巴，“你也知道，我师爷是天下第一高手，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引荐一下，让他老人家帮你看看？不管是炉子还是你的病，放心，我肯定不会害你的！” “老天师么？” 马仙洪沉吟片刻，“虽然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医术和炼器上的造诣，但是这样的高人，只是见见的话应该也没有坏处。” “是吧？” 张楚岚见马仙洪有些意动，立刻兴奋起来，“那咱们现在就走？” “嗯，可以，等我去稍微安排一下。” 马仙洪点点头，去安排村中事宜了，张楚岚也松了口气，摸出手机，在便签里打了一行字。 他之所以要想办法劝马仙洪离开碧游村，是因为公司那边已经发来了最新的指令。在张楚岚的极力请求下，赵方旭同意在对碧游村动手之前，先跟马仙洪谈谈。 但是，谈的地点肯定不能是碧游村内，毕竟首先要保证安全问题。 因此张楚岚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将马仙洪带到龙虎山上去。那里有老天师坐镇，安全肯定是无虞的，而且别的地方也没有太好的理由能让马仙洪过去。 很快，公司那边就收到了张楚岚的信息。 “赵董，您真要亲自过去？” 黄柏仁、毕游龙等几位董事还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要我说，干脆就在六盘水那边安排些人手，等他们一出来直接一网成擒就好，要谈什么直接到公司来谈多好！” “唉，以己度人，我不愿意去碧游村，那么马仙洪自然也是不会愿意在公司里跟我谈的。” 赵方旭摆了摆手，“天师府的确是个能让双方都放下戒备的好地方。不过你们说的也对，万一在龙虎山上谈不拢的话，那就立刻兵分两路，将马仙洪和碧游村全部拿下！” “明白！” …… …… 就在马仙洪去安排村中事务的时候，耀星社那边也几乎是在同时收到了消息。 “哦？他要去龙虎山面见老天师？” 曲彤略感惊诧，“张楚岚……有点意思，不能让他们抵达龙虎山。” 她手上的一枚环形法器闪着微光，不多时，门外便走进来了几位身形各异，但看向曲彤的眼神都格外虔诚与尊敬的异人。 “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曲彤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又收到了另一个消息，这让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哦？这就是公司的打算么……那么你们几个的任务就是……” 第290章 你能信任的只有我 一番简单的安排之后，马仙洪与张楚岚便离开了碧游村。 “我还是找点东西遮掩一下吧，” 路上，张楚岚提议道，“毕竟盯上我的人可不少，说不定会在路上给我们添麻烦。” “无妨，” 马仙洪自信满满，“有我在，你不必惧怕那些魑魅魍魉！” 但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离开了碧游村之后，两人甚至都没有走到机场，就遇到了拦截之人。 其中一位老者二话不说便直接爆衣，瞬间从一位干瘪枯瘦的小老头变成了一位肌肉鼓胀扎实，堪比健美冠军的兄贵猛男！ 咣！ 他脚下一蹬，地面登时龟裂塌陷出了一个大坑，强大的反作用力推动老者的身体如出膛的炮弹一样，朝两人凶猛地撞了过去。 其速之疾、其势之猛，仿若猛虎下山、万马奔腾，千军辟易！ 仅仅只是看着就知道，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决不可正面硬挡。 但战斗是两个人的事情，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不想挡就能不挡的，张楚岚也想避开，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发动金光咒，并且使出自创了凝聚金光之法，重点加强了身体正面防御。 轰！ 强烈的撞击引得周遭的空气都发出了一声震爆，气浪“呼呼”地朝着四面八方吹拂。 “咦？” 张楚岚发出一声惊诧的呼喊，因为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身体接触。 抬头一看，原本应该在他斜后方一点的马仙洪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双臂抬起，恰好抵住了对方的撞击。 此时的马仙洪形象大变，他的手臂和腿脚之上都覆盖了一层红黑相间的东西，像是一件贴身的铠甲，其上还有不少点线相连，如同人体经脉一般，神秘非常。 “老家伙，” 虽然有乌斗凯防御和卸力，但是挡住柴言的正面冲击依旧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马仙洪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张楚岚是我罩的，有我在，你动不了他！” 说罢，他心念一动，一件外形如同舞狮的狮头一样的法器腾空而起，对着柴言张开大嘴。 【空哭吼】！ 嗡—— 强烈的冲击波顿时从中喷涌而出，如同一枚空气爆弹，带着“呜呜”的啸鸣，狠狠地砸向了对方！ 攻击还未真正及身，地面上的泥土和草皮便已经不堪重负，被一层又一层地吹飞起来。 可即便如此，柴言却不退反进，不仅没有选择躲闪，反倒踏前两步，伸出手臂狠狠地从背后将马仙洪紧紧抱住，束缚在自己的胸前！ “什么？” 马仙洪也没见过这种打法，顿时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要知道，他身上可是穿着乌斗凯的，那是一件高级法器，防御力非常可观，而对方那身肌肉虽然看起来也挺夸张的，但要说就凭那身闪闪发亮的肌肉便能防住【空哭吼】的轰击…… 在这一瞬间，马仙洪犹豫了。说到底，他并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能出手杀人的冷硬性格。 因此，最后关头他没有选择直接攻击柴言，而是临时调整了空哭吼攻击角度，让那枚空气爆弹擦着两人的身侧砸落在地。 轰隆隆！ 地动山摇。 但是他留手了，对方却不会。 将马仙洪抱到自己身前的柴言狠狠地一抬头，用他的额头重重地撞击在了马仙洪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被乌斗凯覆盖的面部！ 砰！ 狠狠吃了一记铁头功的马仙洪顿时眼冒金星，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的灵魂本就因为曲彤的多次操纵而分外脆弱，脑震荡这种攻击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效果拔群，直接就让他处在了半眩晕的状态。 马仙洪勉强用最后的力气开启了脖颈上挂着的【六合珠】的防御，一层金色的防御膜出现在他的体表，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但是，额头受到的重击还是让他精神涣散，战斗力大打折扣，几乎只能在柴言手下勉力支撑，全靠法器防御才没有立刻受伤。 高手相争，攻守易势只在瞬息之间。 这边马仙洪因为一念之仁落入了绝对下风，而另一边，张楚岚也遇到了新的对手。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传来，张楚岚不得已被逼得远离了马仙洪身边。 “可恶，这家伙……” 张楚岚眼神凝重地看向前方，那是一位深紫色头发的青年，他随意一挥手，就是一串火光四射的炁弹，触之即爆，威力丝毫不逊色于手雷。 就连张楚岚的金光咒在不小心挨了几下之后都有点快要撑不住的感觉。 马仙洪见状，立刻就要挥手放出其他法器过去支援。但很可惜，因为头疼欲裂的缘故，他的反应速度大大降低，竟然被柴言趁机抓住了破绽。 “小子，跟我打的时候还敢分心？” 柴言当即转动身形绕到马仙洪背后，手脚齐上，一招情比金坚七天锁将马仙洪牢牢禁锢，哪怕他有法器护身，但此时此刻却也再难动弹分毫。 眼见局势瞬间大坏，张楚岚急中生智高声叫道：“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炁体源流吗？谁先抓到我，我就告诉他！” 说罢，他立刻发动雷法，开启了迅雷模式，化身为一缕电光朝着远方逃离。一边逃一边用手机向赵董呼救，他知道附近肯定会有公司的人。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引起马仙洪的怀疑了，先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柴言见状，连续几记铁头功狠狠地砸在马仙洪的后脑，即便有法器的保护，但毕竟无法将振荡的力量完全吸收，吃了这么几个头槌之后，马仙洪的世界终于还是陷入了一片漆黑。 …… ……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件很干净的房间里。 “姐姐？” 他抬头一看，曲彤的身影赫然出现。 马仙洪有些迷茫：“这是怎么回事？是你救了我？张楚岚呢？” “张楚岚……” 曲彤的语气复杂难明，递过去几份文件，“你自己看看吧，你认下的好兄弟。” 马仙洪不明所以地接过文件，翻开一看，顿时眉头大皱：“他带着公司的人去了碧游村？！” “仙洪，还不明白么？自始至终他都是在骗你，目的就是为了瓦解碧游村。” 曲彤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同为八奇技的后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用善意来回报善意。他早已经选定了自己立场，根本没打算跟你交心。” 马仙洪闻言双拳紧握，内心中充斥着被背叛的怒火。 曲彤见状，心头暗喜，嘴上安慰道：“吃一堑长一智，你要记住，能够毫无保留互相信任的，只有我们彼此而已。” “……我明白了，姐姐。” 第291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楚岚在引走了敌人之后，立刻就想找公司求援。因为他的迅雷模式虽然虽然能利用雷法刺激全身细胞让速度大增，但却并不持久。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因为他们刚刚离开碧游村不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总部的支援还没过来。而好消息就是，附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以支援的人手。 “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了，西南大区正好有一位高手在滇、黔交界处执行任务，坐标距离你那里不是很远，你往那边跑，应该可以得到帮助。” 得到消息之后，张楚岚果断改变了行动路线，一头扎向了乌蒙山区的最深处。 …… …… “靳哥，感觉如何？” 山林之中，两道修长的人影毗邻而立。 “嗯……” 尤靳挥舞着新接上的臂膀，随手一斩，狂暴的剑气喷涌而出，轻松撩断了大片的树木。他的手中并没有握剑，而是整条手臂都变成了剑锋的形状，以肩膀为柄，手臂为锋，从物理的角度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这就是唐门特有的一种法器——乌绡。 之前跟唐妙兴达成一致后，对方在回唐门去做一些预先安排之前，留下了一件乌绡法器作为感谢。 这东西在认主之后能够随心所欲地变化形态，可软可硬，可攻可防，千变万化，算是唐门炼器之术的大成之作。马仙洪的乌斗凯也是当初根据蚩曜的描述借鉴了一部分乌绡甲的特性设计出来的。 不过这东西虽好，对于蚩曜这样的蛊师来说，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可以用，但是对实力的提升效果并不会很明显。与其浪费，他想了想，发现了一位最适合它的人选。 尤靳，哪都通西南大区的临时工，当初在剿灭药仙会的战役中与药仙会首领战斗时不慎被对方的枯残蛊命中手臂，导致右肩膀以下全部截断。 作为一名双手剑客，遭逢此劫，他的实力骤降近半。蚩曜也曾给西南大区的负责人郝意提过，唐门的乌绡甲可以算是异人界最便利的义肢，能够完美弥补尤靳的断臂。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他始终都没能得手。 所以蚩曜在拿到这件乌绡之后，马上就想到了他。 看着这位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友人从颓废中复苏，蚩曜也觉得非常欣慰。 “大恩不言谢，小曜，你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尤靳没有说太多感激的话语，但是每一句都铿锵有力、发自肺腑，“我本来都准备跟老郝申请退休了，如今看来，还能再多坚持几年。” “啊？” 蚩曜闻言一愣，然后试探着问道，“公司的活太忙的话，退休也不是不行，靳哥有没有考虑过到苗疆集团来上班？” “哦？你这是想要挖老郝的墙角啊，哈哈哈~” 尤靳哈哈大笑，然后摇了摇头，“我想退休主要是原来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临时工超重的任务负荷了，如今既然双臂已复，那么至少也得等他找到一个合格的接替者才会考虑这件事情。” “这样啊……” “你也别失望，我听说你们最近在频繁跟一下西南之地的大门派走动？这方面，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怎么个助法？”蚩曜来了兴趣。 “断臂的这些日子，虽然实力大降，但是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事情逃避永远不是办法。” 尤靳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师门么？我也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想让你随我一起，顺便帮我做个见证，如何？” “没问题啊！” 蚩曜一听就来了精神，以尤靳的实力，能培养出他的门派想必也不会是无名之所，去逛一逛必有收获。 就在他们闲聊正欢的时候，蚩曜突然抬头看向东方。 下一瞬，一道雷光在密林之中划过一道凌厉的“z”字，突兀地出现在两人身前。 “救命啊，自己人！” 张楚岚满身狼狈地呼喊道，“我也是公司的！咦，蚩曜大哥，你什么时候……” “你要找公司的人？那我可不是……” 蚩曜指了指一旁的尤靳，“他才是你要找的人。” “这位……大叔，十万火急，我是公司的张楚岚，后面有人在追杀我。” 他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包括敌人的类型。 尤靳此时正高兴着，倒也不太在意被人打扰的事情，“正好，我的新剑还没有见过血，横练的家伙，砍起来应该会比较有感觉吧……” 但是很可惜，他们左等右等，后面却并没有追击者出现。 “小子，怎么回事？你耍我？” 尤靳斜眼睨着张楚岚问道。 “不不，我哪敢哪！” 张楚岚也有点懵，明明之前两人追得那么急，怎么这会儿突然就不见了呢？ “莫非是被您的气势给吓跑了？” “少扯淡，” 尤靳不屑地摇摇头，“既然没事，那你就走吧。” 张楚岚此刻哪敢一个人离开？万一那些人正在外围埋伏他怎么办？ “这个……蚩曜大哥……” 他期期艾艾地开口想要求助，不过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喂，赵董？什么，你派的人已经快到了，好，那我……” 这时，尤靳也收到了郝意的消息，让他去协助执行一个任务。 地点就在六盘水，碧游村。 两人对视一眼，尤靳啧啧称奇：“好小子，有点来头啊！” “看来接下来是你们执行任务的时间了，那我这个外人就不打扰咯~” 蚩曜见状，主动提出告辞。 “嗯，等我忙完了这件事立刻联系你。” 尤靳点点头，然后与张楚岚一起朝着碧游村的方向奔去。 他们离开之后，蚩曜回味着张楚岚刚才的话，在心中暗道：“听张楚岚的描述，追杀他的人里那个爆衫的肌肉老头八成就是柴言了吧，就是没看到萧霄的影子。嘿，曲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之前曲彤派人去苗疆的斗蛊大会上捣乱的仇，蚩曜还铭记于心呢，这回总算是找到报复回来的机会了。 他立刻回到村子里，挖出一具僵尸，然后跑到隔壁省份去给哪都通总部邮寄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 内容明明白白地写着，袭击张楚岚和马仙洪的幕后主使，就是耀星社曲彤。 第292章 我查我自己 马仙洪的遇袭失踪，同样也打了公司方面一个措手不及。 帝都总部。 本来已经准备起程前往龙虎山的赵方旭不得不停下脚步，再一次召开了董事会议。 “半路遇袭？该不会是发现我们的动作，然后跑了吧？” 毕游龙不无恶意地揣测道，“我们不如干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碧游村给一锅端了，如何？” 他的提议得到了黄柏仁的赞同，“不错，不管他是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机会。没有他本人在的话，那些所谓的神机大军也不过就是一堆死物而已，不会再构成威胁。再加上有张楚岚里应外合……” “不可，” 赵方旭否决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引起我们忧虑的核心是马仙洪，是神机百炼，而不是区区一座不会跑的碧游村！只要马仙洪不放弃他的想法，那么像是碧游村这样的地方他可以建立起来无数个！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马仙洪的行踪。” “赵董，您忘了，碧游村里还有一个人也会神机百炼。” 黄柏仁提醒道，“趁着他现在还没跑，我觉得需要尽快控制起来。” “那个仇让么……” 赵方旭略作沉吟之后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交给张楚岚去办吧，到时候把人直接送入暗堡。” “明白。”*n 散会之后，赵方旭正在思考带走马仙洪的到底会是什么人呢，秘书忽然拿着一封信件走了过来。 “赵董，这是一封指明要您亲自启封的信件。我已经找人检查过了，就是最普通的纸，没有附着任何炁息或者毒素。” “哦？” 赵方旭看着那个大信封，给公司寄匿名信的人不要太多，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交给秘书处理，真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才会传递给他。今天这是…… 他接过来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原来信封上写着一行小字：这里有你最关心的情报。 “这种小手段……”赵方旭失笑摇头，拆开信封，然后笑容陡然一凝，眼神中透出些许惊疑不定。 “你把马仙洪的资料全都给我拿过来，任何一点也不许遗漏。” 他语气严肃地吩咐道。 很快，秘书就地给他一个u盘：“这里面都是我们整理好的资料。” 赵方旭飞快地在资料中检索，半晌之后，他向后一靠，低声呢喃：“没有？” “赵董你说什么？” 秘书有点没听清楚，追问道。 “哦，没事，我在想别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了秘书之后，他想了想，联系上了张楚岚：“楚岚，你知不知道马仙洪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 张楚岚也很诧异，“没听他提过啊……诶，不对！” 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马仙洪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曾经也遭遇过我这样的事情，多亏有人搭救，他对我伸出援手也是想要将这份精神传递下去……不过我追问是谁救了他的时候，他没跟我说，含糊过去了。” “你的意思是……” 赵方旭似乎有点明白了。 “没错，以马仙洪的性格，他很少会隐瞒什么的，”张楚岚确认道，“所以能让他选择隐瞒的，也一定是件大事。” “救了马仙洪的人吗？” 赵方旭沉吟片刻，“再额外交给你一个任务，跟村子里的人多打听打听这个人的消息，越多越好。” 挂断电话之后，他再一次召来秘书：“马仙洪的家人都找到没有？还有，把耀星社曲彤的资料给我一份。” “据说是有消息了，我们的人正在前往实地调查。” 秘书很快就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面前。 “曲彤……天才医生，留洋多年，耀星社创立的时间虽短，但却已经在全世界铺开业务，不仅跻身于国内第二大情报组织，海外业务的规模更是远超江湖小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样的履历简直就是主角模板啊！ “这么说来，耀星社的发展的确是太顺了一些，不过这种猜测并不能当作证据。” 赵方旭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一下，反正也不亏。 “帮我约一下小栈的牧由和耀星社的曲彤，在公司见面。” …… …… 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到赵方旭的邀请，有一说一，说曲彤心里一点都不慌是不可能的。 “是我那里露出了破绽吗？” 她扪心自问，反复将整个过程回忆了好几遍，甚至还联系了一下在公司的内应，试图了解赵方旭有没有什么特殊布置。 折腾了一番之后，她还是决定赴约。 毕竟要是不去的话，那不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嘛！ 在她的最终目的还没有达成之前，耀星社的基业还不能轻易放弃。 于是，在给昏迷中的马仙洪又加了点料之后，她独自一人前往公司总部。 一路之上，曲彤都有点疑神疑鬼，直到她见到牧由，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既然不是单独约谈，那么应该就不是她的事发了。 “牧由先生，曲彤小姐，请坐。” 办公室中，赵方旭注视着他们，淡淡开口，“这次邀请二位，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协助调查。” 他递过去两份资料。 “马仙洪，神机百炼的持有者……” 赵方旭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如今他被一伙神秘人给劫走了，希望二位能够发动手上的力量，帮忙寻找一些线索。” 话音落下，见二人抬头，他的目光轻轻扫过牧由，短暂地停留在曲彤脸上，补充道： “据我们调查，马仙洪疑似还有一个姐姐……这一点请二位也务必留意一下。” 听闻此言，曲彤下意识地就想要做出手指收紧，瞳孔微缩的动作，不过炉火纯青的双全手造诣让她可以做到用意识强行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反应。 哪怕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也可以做到完美掌控。 因此，在赵方旭探究的眼神之中，曲彤并没有如他所愿那般露出破绽。 “我们知道了，赵董。” 第293章 曲彤的应对 离开哪都通总部之后，曲彤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下。 回到耀星社，她卸下伪装后的眼神里透着明显的阴郁，迫不及待地联系起了在公司里的内应。 “今天赵方旭见过什么特殊的人吗？” “……没有吧，除了临时召开紧急会议之外，他应该没有出过公司，我也没见过什么人进来。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 “你最近多留心一下他的举动，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跟他秘密往来。” 一直以来，凭借双全手改容抹魂的能力，曲彤就像是一只幽灵似的，永远躲在暗处，用各种的媒介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并操纵着一切。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么些年下来，她到底积累了多少眼线和情报。 但是今天，当赵方旭说出让她帮忙找一找马仙洪的姐姐时，她却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慌乱。 这是一种，敌在暗我在明的紧张，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赵方旭会得知自身的存在。 对方的情报是从哪里得来的？他是仅仅知道马仙洪有个姐姐，还是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自己身上？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曲彤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了。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自己背后拨弄着一切…… 可这明明是她自己的定位啊！ 现在连幕后黑手这个职业竞争都这么激烈的嘛？ 虽然感觉自己受到了挑战，不过作为一名资深的幕后黑手，曲彤的心理素质还是过关的，不至于自乱阵脚。 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以方便随时都能够提桶跑路。 “为了以防万一，有些事情也确实应该加速一下了……”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刘明远，让你联系的人都找到了吗？” “请放心，南美的巫毒祭祀、恒河的苦修者、鲁纳符文的继承者、还有最关键的，纳森岛的王卫……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群炮灰雇佣兵……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很好，” 曲彤满意地点点头，“等朱迪到了，你们就立刻开始行动。” “明白。” 朱迪是一位皮肤黝黑的女性，曲彤将她叫到面前，然后伸出手指从自己的太阳穴扯出了一截半透明好似灵魂一样的物质，送入了她的眉心。 做完这件事之后，曲彤的神情瞬间变得很是疲惫，她懒懒地挥了挥手： “去吧，跟刘明远汇合，你的目标只有一个，近距离接触冯宝宝！” “是。” 朱迪应声而退。 安排好了自己手下的行动，曲彤并没有停下动作，作为一名幕后黑手，光是安排自己人怎么能凸显出水平？张楚岚和冯宝宝的行为，她也要操纵。 毕竟梅金凤可是被她过了一手的，要说在她身上半点手脚都没留下，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 …… 碧游村。 马仙洪失踪之后，张楚岚根本不敢回到那里，因为他没法解释为什么两个人一起出去，结果马仙洪失踪了，他却完好无损。村子里的那些上根器大概率也不会听他解释。 因此，除了偷偷摸摸地以马仙洪的名义将仇让引出来之外，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外面等候公司的下一步指示。 可公司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马仙洪人找不到，端了碧游村也无济于事，在收押了仇让这个稍小一些危险源之后，此事只能暂时先告一段落。 “所以说，我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 张楚岚一脸惊喜问道。 “暂时结束了，不过鉴于马仙洪依旧下落不明，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太高调，否则碧游村的人恐怕会找你算账。或者我们干脆大肆宣传，将你立为诱饵，引马仙洪主动来找你，你觉得怎么样？” “饶了我吧赵董，” 张楚岚求饶道，“我听您的，接下来一段时间低调小心行事就是了。” 反正他正好有了新的关于甲申之乱的线索可以追寻。 …… …… “什么，你想让宝宝过去找你？” 当徐三和徐四接到张楚岚电话的时候，还挺惊讶的，“你小子不是去执行赵董的任务了吗？” “是这样的，在接触马仙洪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人……” 经过张楚岚的解释，徐家兄弟俩总算是明白了一些。 “这个梅金凤是全性元老，你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有关于甲申之乱的消息我可以理解。不过对方毕竟是全性元老，只有你跟宝宝的话……” 徐三不无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不是只有我们，前两天我还在附近见到了蚩曜大哥，他不是也在追寻魏淑芬前辈的下落么？我们可以尝试说服他一起。我记得宝儿姐跟他身边的朵儿姑娘关系挺不错的，应该可以吧。” “蚩曜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行。不过你最好先去确认一下，不管怎么说，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没问题！” …… …… 当张楚岚找到黑苗部的时候，除了蚩曜和朵儿之外，还有一个外国人也在这里。 巴伦·格里尔斯。 他是来带朵儿去完成考验的，这是之前约定好的，六库仙贼之法毕竟不可轻传。 不过在听到张楚岚的来意之后，蚩曜忽然提议道：“巴伦，你不是也对甲申之乱的事情很感兴趣吗？与其专门去搞什么考验，不如这次就跟我们同行好了，充分地接触总比一时的考验更能看清楚一个人，不是吗？” “唔……” 巴伦摸了摸下巴，“这倒也不是不行，甲申之乱的确是少有的能让我提起兴趣的事情了。” “这就对了嘛，还有忘了给你们介绍。” 蚩曜一指张楚岚，“他叫张楚岚，身份跟你有些相似，都是八奇技的后人。他们家的绝技名为炁体源流。这位是巴伦，六库仙贼的传人。” “六库仙贼？” 张楚岚有些疑惑，除了接触过的几种之外，他现在还不知道其他的八奇技都是些什么呢。 “不错，这个等会再跟你细说。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你爷爷跟他师父是结拜兄弟就行了。” 蚩曜的话成功让张楚岚尬住了。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巴伦，试探着问道，“那……所以说，我应该叫他……巴伦…叔？” “以普遍理性而论，的确如此。” 蚩曜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第294章 入秦岭 梅金凤，全性元老，上代掌门无根生的近人，地位很高，但武力值却只能算是差强人意，勉强可以自保的程度。 而且她这个全性元老的身份，在其他很多非全性之人的眼中，更像是一个笑话。 她一不做恶，二也没有任何难以启齿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太过于崇拜无根生而随侍左右，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无根生的一个脑残粉。 不过脑残粉归脑残粉，像她这样纯净的人反而特别容易吸引一些恶人的好感，比如说同为全性元老的夏柳青。 堂堂凶伶，在遇到梅金凤之后，竟然变成的没牙的老虎，立誓从此不再杀人。 不仅如此，他还当了大半个世纪的舔狗。 可惜，脑残粉的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崇拜目标之外的存在？ 夏柳青硬是为此当了近百年的童蛋子。 当初不拜入天师府真的可惜了。 这一次，当张楚岚、蚩曜一行人找到梅金凤住处的时候，夏柳青恰好也在，不过双方见面的方式稍微有一点尴尬。 …… …… “根据调查，那位金凤婆婆的住处应该就在这附近。” 张楚岚作为向导，在最前面开路。 中间是巴伦和蚩曜，后面冯宝宝与朵儿凑在一起，似乎是在玩手机游戏，看起来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们不如分散开来，到处找……” 张楚岚的话刚说到一半，前方忽然响起一声重叠的脆喝与惨叫，紧接着，一团疑似人形的不明物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他们的前方。 “咳，金凤啊，我就是随口说说，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夏柳青揉着自己的老腰爬了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 不过他口中的那个名字瞬间就引起了张楚岚的注意。 “咳，这位大爷，”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去，一边伸手打算扶起夏柳青，一边试探着问道，“您刚才说的金凤，是不是梅金凤婆婆？” “嗯？” 听到这话，夏柳青原本乐呵呵的神情登时一变，他紧紧握住了张楚岚伸过来的手臂，“小子，你找金凤做什么？” “呵呵，老爷子别紧张，” 虽然被拿住了腕脉，但是张楚岚也不慌张，“我们听说金凤婆婆被人掳走，特意过来关心关心，顺便也跟想跟她老人家打听一点事情。” “哼！” 可夏柳青并不会被他这么容易就骗过去，毕竟张楚岚那张脸，也算是驰名圈内了。 “你认得你，张楚岚，前几天抓走金凤的不就是你们那个什么碧游村的人吗？那时候你们人多势众爷爷我打不过，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可要好好为金凤出一口恶气了！” 夏柳青说着手上便要发力，这时，从张楚岚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夏，别这么暴躁，我们这一次来真的没有恶意。” 巴伦和蚩曜四人从林中走出。 “鬼佬？蚩曜，还有你这个小姑娘……” 夏柳青眼神一扫，着重关注了一下穿着黑色紧身长袖和军绿色宽松长裤的冯宝宝。 “你们几个怎么会凑到一起？”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凝重，巴伦的实力他是有所了解的，再加上蚩曜等人，单凭他一个人没有把握能够保护梅金凤的安全。 “放轻松些，老夏，” 蚩曜上前两步，摊了摊手，“我们真的没有恶意，要不然你也挡不住不是？” “哼，你们可以试试！” 夏柳青嘴硬了一句之后，转过身去，“希望你们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一行人回到金凤婆婆的小屋。 “哦，张怀义的孙子啊……掌门以前经常提起你爷爷呢……” 互相介绍过身份之后，梅金凤对着张楚岚感慨道。 “哦？” 张楚岚一愣，用眼神追问道。 “说你爷爷可有意思了，看上去无争，其实是不屑争……真遇到他在意的事情，好胜之心比谁都强。” 梅金凤回忆道，接着将目光转向蚩曜。 “苗疆的蛊师，倒是罕见。而且你们给我的感觉隐约与当年魏淑芬有些不同……” “正常，因为我们是黑苗部的。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黑苗红苗的区分了……” 蚩曜解释了一句。 “二苗重新合而为一了么……” 金凤呢喃着，看向最后的冯宝宝，“你呢，宝……师承哪家，父母何人呐？” “师傅不让讲……” 冯宝宝流畅地背出了张楚岚提前给她拟定的答案。 “哼，张楚岚，快说！你们把金凤掳走都做了些什么？” 夏柳青在旁边怒目而视。 “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马仙洪并没有将婆婆留在碧游村，而是送往了别处。” 张楚岚回忆道，“婆婆，您感觉自己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我仔细地检查过了，不论是屋里还是身上，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梅金凤摇了摇头。 “把你掳走，却什么都没做？这不正常！肯定有问题！” 夏柳青站起身来，“你再仔细想想……”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提起张楚岚的衣领，大声问道：“小子，那个马仙洪，他有没有什么爷爷之类的……” 他一边质问张楚岚，一边扭头向金凤婆婆解释：“金凤，别怪我龌龊，你生成这样，难保别人不会觊觎你的美貌！” 嘭……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被羞愤交加的梅金凤一脚踢出了门外。 “反正我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如果您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异常的话，那么我们不妨换一个思路。” 蚩曜沉吟道，“对方既然来找您，那么必定是有所图的。如果这个目标不再您本身，那么会不会是看上了您掌握的什么秘密呢？我们都知道，您和全性掌门无根生关系密切……” 话说到这个地步，梅金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紧接着甚至稍显慌乱。 “想起什么了吗？” “……不，还没有。” 梅金凤摇头否认。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有点事情想要跟您了解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你们过段时间再来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蚩曜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好，我们暂且离开，稍后再来叨扰。” …… …… “咱们就这么走了？不问了吗？” 离开金凤婆婆的小屋之后，冯宝宝疑惑道。 “别急，宝宝，” 蚩曜安抚道，“稍等一会儿，他们自然主动会帮我们带路的……” 第295章 差别待遇 果不其然，蚩曜他们离开没一会儿，金凤婆婆就收拾好了行囊，与夏柳青一道出了门。 “哦，你猜得还真准呢！” 宝宝眨着萌萌的大眼睛，一脸佩服，“那我们就这样一路跟在后面么？” “这倒也不必，作为无根生的近人，虽然不入三十六人之列，但是金凤婆婆对于当年的事情想必也了解很多，尾随摘桃子的做法有些太过了，我们下去开诚布公就好。” 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蚩曜的人，梅金凤的反应相当真实，直接被吓了一跳，不过夏柳青也很惊讶这件事情就让他们觉得有点无语了。 金凤婆婆单纯，你夏柳青可不是这么一个人设啊！是被这场双人约会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吗？ “不行，我不同意！” 听到他们也想入队，夏柳青高声叫道。 “金凤婆婆，当年三十六人结拜，不仅仅是那些出身名门的弟子遭到了自己师门的清算，就连无根生自己也被全性的大多数人视为叛徒……这样两面不讨好的结局，以那些人的智慧真的想不到吗？就算他们一时没想到，作为发起者的无根生，他也对此毫无预料吗？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您就不想了解吗？” 蚩曜凑近了几步，低声说道，“我们都知道，想要查清楚甲申之乱的缘由和细节阻力很大，金凤婆婆，您觉得单凭自己，可以做到吗？” 金凤婆婆陷入的沉默，作为无根生的狂粉，要说她不想知道这些那肯定是骗人的。 至于夏柳青…… 眼看着双人约会即将变成组团旅行，他是一百个不同意，但很可惜，在被蚩曜戳破了那点小心思之后，更加快了梅金凤下定决心的速度。 “算了吧，夏大哥……” “金凤！” “你有把握对对他们吗？” 面对这个问题，夏柳青陷入了沉默，如果只有巴伦或者蚩曜一个人的话，他到是不怕，但是这么多人一起，就算他再年轻个二十岁，也很难应付，更别说还要保护金凤。 “那你能马上召集同伴么？” 夏柳青：“……” 全性之间哪有什么同伴情谊可讲，有可能对金凤婆婆伸出援手的恐怕也就丁嶋安、涂君房等几个人品还算是不错的家伙。可惜，涂君房早已失踪，至于丁嶋安，也不是他短时间内就能联系上赶过来的。 “那就只好如此了，” 金凤婆婆安慰道，“反正如果对方真的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了那些东西的下落，我们如今赶过去恐怕已经晚了。而如果我们在那里正好遇到对方，多一些帮手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完，她看向蚩曜等人，表情严肃：“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不过有一件事情需要提前说好。” “您说。” “那里的东西都是掌门的私人收藏，要说实用价值几乎没有，但是对我的意义却很重要。如果你们非要抢走的话，请先杀了我……” “您言重了，不至于……” …… …… 就在一行人被梅金凤引领着踏入秦岭山脉之时，在那座山林之中，早已存在一批行进了许久的队伍。 乍一看之下，这个队伍里几乎全都是外国人，但却并不全是异人，而且男女老少都有。领头的是一个脑袋光溜溜的卤蛋，与一位棕色皮肤的女性。 正是刘明远和朱迪！ 不过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太好，因为他们正在被一群金丝猴追杀。 砰！砰！ 有神通广大的雇佣兵用偷偷带进来的手枪还击，但是很可惜，那些金丝猴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智慧都远超他们的想象。比子弹的速度更快或许很难，但是快过他们开枪的手却轻而易举。 而从猴子们手里投掷过来的碎石，近距离的杀伤力并不会逊色与子弹多少。 在这座颇为原始的山林之中，人类与猴群的遭遇战，竟然以人类的仓惶撤退而告一段落。 这样的场景顿时让队伍中几名拥有特殊能力的异人坐不住了。 “这样不行，我来拦住他们！” 格斗士查侬挺身而出，面对袭掠而来的猴群，他双腿摆动，竟是凭空踢出了一道小型的龙卷，将正面的猴子全部吹飞。 既然有了出头鸟，那么其他一些早有想法的异人自然也就放下了顾忌。 纳什用念动力操纵着数十块碎石在身侧形成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防护，轻松砸开了那些追过来猴子。但是以他们的手段，自保有余却难以真正阻挡猴群的追击，因为他们两个的攻击面都太窄了。 最后还是来自恒河的苦修士弘达出手，在一处狭窄的石桥上点燃了一把拙火，这才利用猴子们未能完全克服的畏火天性挡住了追兵。 虽然队伍损失不轻，但是这些神奇的猴子同样也提起了他们的兴趣，一行人在刘明远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他们曾经扎营停留过的地方又迎来了新的访客。 正是蚩曜一行。 看着地上残留的火堆，金凤婆婆的眼神稍显凝重。 “果然已经有人提前过来了吗？” 作为一名野外生存专家，巴伦只是随意伸手摸了摸灰烬的温度，就立刻做出了判断，“火大约是两个小时前熄灭的。” “两个小时吗？那应该还来得及。” 金凤婆婆加快了脚步，带着众人沿着山势快速前行。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不少猴子和人的尸体，以及残留的战斗痕迹。 “子弹、纯粹用炁点燃的火焰……看来前面那帮人还挺不简单的。” 就在他们正在探查这些遗留痕迹的时候，一大群猴子忽然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不过与对待上一波人不同，这一次猴子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蚩曜他们，并没有发动攻击。 既然有送上门的情报，蚩曜自然没理由放过，他立马发动心蛊，与这些猴子交流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座山谷的影响，这些猴子们的智力水平都很高，甚至隐隐超过了长白山上诸位仙家的那些直系血脉。 也因此，蚩曜从它们那里得到的情报也格外的丰富详尽。 当他重新抬头的时候，却见金凤婆婆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旁边张楚岚的声音也恰好于此时传来。 “蚩曜大哥，你和宝儿姐还真是受这些猴子们的欢迎呢！” 第296章 紫阳洞府 可不是嘛，那些金丝猴围上来之后，一开始大部分都围到了冯宝宝身边。不过当蚩曜发动心蛊之后，就开始不断有猴子朝着他那边移动，而且越来越多。 金凤婆婆虽然来这里已经不止一次了，但依旧没见过这种场面。在她的记忆中，能让这些猴子如此亲近对待的唯有无根生一人。 就算她自己也只是因为跟随无根生来过这里，才能勉强不被这些猴子攻击，但是独自前来依旧难免被猴子各种骚扰，狼狈不已。 可是万万没想到，像这样的家伙居然能一口气跑出来两个…… “你们……” 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问点什么，但又没想好措辞。 “前面那一拨人数很多，” 蚩曜开口分享自己刚刚获得的情报，“而且从肤色和发色来看，基本上都是外国人，他们手里有几把枪，确认拥有异能的大概有四五个……它们虽然极力组织，但还是没能拦住，对方已经进入了前面的峡谷之中。” “欸？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张楚岚诧异道。 “哦，你能从这些猴子嘴里得到情报？” 巴伦对蚩曜的做法倒是没有表达多少惊奇，他走南闯北多年，见识过的奇异手段数不胜数，“这种手段倒是跟森林之神教派的的德鲁伊有些相似。” “从猴子嘴里问来的？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追上去吧！” 一行人继续前行，唯有梅金凤似乎是被某个场景触动，反应稍显呆愣，直到再次被催促提醒时才恍然跟上。 那些猴群也没有散去，而是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一座狭长如一线天般的谷道映入眼帘。 “这是……” “这里叫做二十四节通天谷，掌门收藏东西的地方就在谷道的后面。” 金凤婆婆一边讲解，一边带领众人继续前行。 进入谷道之后，那些跟在后面的金丝猴，行走的动作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从四肢着地屁股翘起，到身体竖直，仅仅依靠两条后腿支撑。似乎在眨眼间就已经走完了进化论中需要上百万年的时间才能获得的进步，越来越像是人类了。 不过很快，从山谷侧壁的顶端飞跃下来两只看起来更加年长、也更加像人的猴子，拦在了猴群的前方。 它们的身体已经完全竖直，如果不是那一身的绒毛，在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身影与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这是……” 张楚岚回头瞥了一眼问道。 “不用去管，这座谷道应该是被那两个小家伙给霸占了，它们精得很，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金凤婆婆解释道。 这时，蚩曜的心底忽然传来了几道求助的声音。 “帮帮我们，我也想……进去……” “啧，” 正在向前奔行的他叹了口气，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猴群的方向。 “蚩曜小子，你干什么？” 夏柳青见状一惊。 “夏，不用惊慌，他应该是去给那些猴子出头了……” 巴伦猜测道，“我听说德鲁伊在与动物交流的时候都会先跟它们成为朋友，如今那些猴子被两名猴霸拦在谷外，应该是跟他这个新朋友求助了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管那些猴子。” 夏柳青有点无语。 “在任何情况下都有着自己的坚持，这才是人性最大的光辉……” 巴伦用一种咏叹的语气小声嘀咕道。 至于蚩曜，他解决猴群冲突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直接用心心相印之法把“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八字真言刻在了那两只猴霸的脑海之中。 猴子毕竟是猴子，哪怕在这座神奇的山谷之中拥有了类人的智慧，但是与真正的人类比起来还差得远。 在蚩曜的大力灌输下，那两只猴子原本凶恶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看向那群小猴子的目光不再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少顷，它们放弃了阻拦，转身几个跳跃重新攀上了山壁。 “还愣什么？走啊！” 蚩曜对那些尚有些茫然的小猴子们说道。 “吱吱吱~” 顿时，欢快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谷道。 “嘿，真有他的。” 这一幕让跑在前面的几个人纷纷感慨。 蚩曜转身向前追，就在他的身形彻底没入花纹繁复的谷道之后，心底忽然响起了一声提示。 【叮！检测到可探索地点：紫阳洞府（遗址）】 【地点神秘度评级中……】 【评级完成：四星级】 【完成探索可得一次四星级奖励】 “紫阳……” 蚩曜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暗暗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紫阳真人张伯端，又称悟真先生，北宋时期的道门南宗之首，内丹学的集大成者，被全真道尊称为南宗始祖，他留下的《悟真篇》乃是性命双修的无上妙法，甚至被称为丹经王。 “可惜，这里已经被无根生破坏过一次，失去了最精华的紫阳石刻。否则……” 想到这里，蚩曜恨不得能把无根生拉出来殴打八百遍。 按理说，紫阳真人作为南宗道祖与龙虎山的初代天师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人物，张天师的飞升之秘隐藏在天师度禁制里，而紫阳真人则是将一切都刻在了洞府的石壁之上留待有缘。 也正因如此，哪怕洞府只剩下了些许遗址，其神秘度也能跟天师府的传度殿比肩。 “要是甲申之前完整的洞府，怕不是直接五星起步？” 等蚩曜重新追上金凤婆婆他们脚步的时候，却见他们也停下了疾行的脚步，正在慢悠悠的前行。 “怎么了？” “你好好感受一下体内的炁流，这座山谷在引导我们行炁……” 巴伦解释道。 “唔……尾闾、夹脊、玉枕……三车力么……” 蚩曜瞬间就反映了过来。 “不愧是名门弟子，这座山谷的确是在教人三车力的行炁法门。” 金凤婆婆点了点头。 “厉害呀，这么说来，只要能按照正确的方法通过这座山谷，就算是直接打通了周天，掌握行炁之法了？” 夏柳青赞叹道，“虽然有点凶险，但是如此功效，堪称神迹啊！掌门是怎么弄出来这种地方的？” “谁跟你说这地方是掌门弄出来的？” 金凤婆婆摇了摇头，“掌门的确对这座山谷有些改造，但主体是早就存在的。” “哦？不是掌门？那是谁？” “不知道，掌门只给了我两个提示……前面那座山洞的名字叫做何为人，以及一个字——诚！” 说话间，他们已经做到了山谷的尽头。 第297章 跨越千里的情报 “何为人？诚？” 众人听完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你们看……” 巴伦指着山洞下方提醒道。 “哦？那就是先进来的那批人吗？” 众人藏身在阴影之中，悄悄观察着下方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那些外国佣兵。 “一、二、三、四……” 清点了一边对方的人数之后他们发现，“你们看，那些人明明都是外国佬，却有很多都摆出了十分标准的五心向天的坐姿！” 说罢，他们忽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巴伦，这也是一个明明是外国人却修行者华夏最传统练炁之法的异人。 “别看我，” 巴伦对于自己忽然成为焦点这件事颇为抗拒，“这事肯定跟我没关系。” “这应该就是这座山谷带给他们的影响吧，” 蚩曜沉吟道，“它既然可以教金丝猴学会行炁，那么人类自然更是不在话下，也就是说……” “那些盘坐在地的人都是今天才刚刚学会行炁的普通人，而那些坐姿随意、能够抗拒山谷影响的都是我们的同类，才是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目标！”夏柳青接话道。 “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夏。” 巴伦提醒道，“别忘了他们还有枪，而且我在其中几个人身上看出了明显的军旅痕迹，明显都是用枪的熟手。这样的组合，如果能稳住心态的话，杀伤力并不会比我们差太多。” “不错，虽然咱们都是异人，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丧气话。” 蚩曜接过话头，“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我们了，比起那些普通的人就能够掌握的力量来说，我们并不是更强，只是比他们更加特异而已，正如我们如今的称呼，异人。” 说道这里，他着重看向朵儿、张楚岚和冯宝宝三人 “那些小小的子弹背后，是人类文明数千年的智慧结晶，如果抱有任何一丝轻视或者动摇，经年的苦修就可能会被那种几块钱一发的东西完全摧毁。等一下开战，护体炁劲都不要省。” 他说的严肃，张楚岚等人也都很认可地点头。 就在这时，下方正在负责守夜的以利亚忽然发出一声轻咦，在这寂静的山洞之中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他的身上忽然浮现出一团漆黑如墨的东西，形如幽灵，晃晃悠悠地朝着半空中飞去。 他们停留休息的地方是一处四通八达的洞穴，四周的山壁上有不少通往其他方向的窟窿，如今那团幽灵似乎就在朝着其中一个洞窟飞去。 “以利亚，那是什么？” 与他关系不错的壮汉古斯塔皱眉问道。 虽然他们的队伍里总共有六七名异人，但是无论身份还是实力，以利亚都可以说是其中最厉害、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一位。 如今他的身上出现了异样，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 以利亚同样一脸凝重，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一点也不像是少了什么。抬头看着越飘越远的那团炁息，他咬了咬牙，“古斯塔，给我加持。” 古斯塔闻言咬破指尖，十分默契地抬手在以利亚的后颈处用血液画下了一个奇异的符文，同时口种默念：“勇敢的战士，赐予你洞察一切的目光，欧泽拉！” 话音落下，以利亚的双目亮起淡淡地灵光，仿佛开启了望气术一样。 这是鲁纳符文的力量，传说中这种奇异的符文本身就蕴含着莫大的威能，其效果与道家的一些符箓颇有些相似之处。 得到了鲁纳符文的加持，以利亚再度抬头看向那块炁息，不过这一次，他有了更大的发现—— “那边有人！” 顺着漆黑炁团的飘飞方向，他一眼就看到了隐藏在漆黑山洞之中的蚩曜等人。 他这一声呼喊，不只突然是被发现了踪迹的蚩曜等人，就连那些正在原地打坐休息的同伙们也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的这趟秦岭之行过程相当崎岖，如今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一听说附近还有其他人，顿时一个个都惊慌嘈杂起来，甚至有人直接就拔枪对着四周的山壁开始乱射。 “糟糕，被发现了！” 张楚岚猝然一惊，神情有些紧张。毕竟与持枪的敌人对抗，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而蚩曜则是重点关注了一下给以利亚加持力量的那位古斯塔，平头，身形魁梧，穿着深浅两种军绿色的麻将和长裤。 “符文的力量么，有点意思……” 他嘴角微翘，“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么也就没必要继续躲藏，干脆就在这里把他们一网打尽吧！” “什、什么？！” 正准备先撤退的张楚岚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简直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话，“你刚才不是还说千万不能小看他们，否则会付出惨重代价的吗？” 夏柳青等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觉得这人变脸也太快了。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 蚩曜点了点头，“不过重视归重视，并不代表就要逃避啊！” 他耸肩摊手，“我们又不是打不过。再说了，比人数，我们也不会弱于他们……” “什么意……” 张楚岚才问到一半，就看到他们身后的洞窟里亮起了无数双幽幽的瞳孔，那是尾随着他们一起进来的猴群！ “咱们只需要关注一下那几个异人就好，其他人都交给它们对付，保证没有问题。” 蚩曜笑意莫名，“这一次就要让他们知道，脚下这片土地究竟是谁的地盘！” 说起来长，其实时间过得很快，那团从以利亚体内飞出来的漆黑炁团已经飘进了蚩曜他们藏身的洞窟。 “这是什么东西？” 张楚岚皱眉，从这玩意上他察觉到了一种十分不详的气息。 “嗯？这玩意……” 夏柳青看着这东西若有所思，“倒有点像是……” 他们还没猜出个所以然来，那玩意已经被蚩曜一把抓住，然后竟直接在他手里消失了。 “诶？！” 他们震惊又好奇地看向蚩曜，“那是什么？” “没什么，大概是一种探测术吧，” 蚩曜随口敷衍道，“小心点，他们已经注意到这边了。” 其实，那是远在纳森岛的尸神分身借助以利亚的身体，以尸魔给他传递的情报。 虽然同出一体，但是纳森岛距离国内属实太远，常规办法根本不可能交流。用其他手段传信的话又有暴露蚩曜身份的风险，所以这几年来双方都没什么联系。 这次也是借助了先知先觉的优势，肯定以利亚会在华夏境内遇到蚩曜，尸神分身这才会选择将情报附着在以利亚的三尸上传递过来。 第298章 森林之神 “哦？蛊盅找到了！” 尸魔传递过来的消息有很多，不过最让蚩曜在意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专门去了一趟欧洲都没能拿到的蛊盅竟然主动跑去了纳森岛，被分身轻松截获。 其二，虽然已经摸清楚了纳森岛的大半情报，但是神树所在之地有纳森卫重重保护，他依然没能靠近，而且用分身也的确不能触发探索系统的提示。 “好事！” 蚩曜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 只不过在当前这个环境下，这个笑容却让张楚岚等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哥，我们马上要下去杀人了，你就这么开心吗？ “那群人里面身怀异术的差不多是八个人，” 蚩曜开着天蛊望气术说道，“那颗卤蛋还有他身边的女人实力最弱，交给张楚岚和金凤婆婆处理，没问题吧？” “嗯！” 这个决定基本上没什么异议，现在可不兴玩什么田忌赛马，弱对弱，强对强才是正理。 “至于你们，对谁有兴趣就随便选吧，剩下的人交给我就好。” 嗖！嗖！嗖！ 当他们化身为一道道黑影离开洞口之后，恰好有一大团火焰轰击在洞口，那是来自恒河苦修士查农的拙火。 轰！ 烈焰纷飞，山石崩裂，炸开的气浪震碎了一小片洞壁之后反向荡了回去，把他们那些正在被山谷引导着初步接触行炁的同伙掀翻了一地。 “啊~” “哎呦~” 一时间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寂静的山洞眨眼间就变得嘈杂起来。 “干掉了吗？弘达先生？” 查农双臂微曲摆出格斗的姿势，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眼神问道。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弘达微微摇头，另一边纳什嘴角翘起，手一挥，用念动力卷起被炸碎的石块，竟然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龙卷在那片区域横冲直撞，很快就把那些遮蔽视线的尘埃扫得一干二净。 他们三个在攻击的时候，出身自然教派的波曼祭司芭莎也没闲着，不过相比起对付敌人，她首先关注到的是队友的安全。而比起杀伤，她的能力也更加擅长于守护。 “呕~呕~” 发动巫术之后，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粘稠物质从她的口中吐出，然后飞快地灌进了那些普通人的嘴里！ “唔！” “呕！” “咕~” 这突如其来出自队友的攻击让他们大惊失色，纷纷用质问与愤怒的眼神看向此时表现出明显异常的芭莎。 “你在干什么？！” 不过此时的芭莎已经不再顾忌会被人发现一场了，她双臂张开，浑身炁息大盛，用一种特殊的姿势咏唱道： “森林之神啊，感受到人们的恐惧了吗……醒来吧！醒来！请给予他们庇护！” 伴随着她的咏唱，那些刚刚被吃下去的，名为【艾鲁姆】的黑色物质重新从那些人口中喷出，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幽灵，开始在附近寻找枯枝与树叶。 这里虽然是山洞之中，不存在太多树木，但外面毕竟是秦岭，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是一头又一头由树枝组合而成的，身高大约三米左右的怪物纷纷成形，然后从外面气势汹汹地冲了回来。 “哇啊！这是什么？！” “救命！救命啊！” 山洞本来很宽阔，但是这十几头体型庞大的艾鲁姆已出现，什么样的地方也都会变得逼仄起来，那些正在被动尝试练炁的普通人顿时被吓得哇哇大叫。 而知道这个时候，芭莎才松了口气，出声解释道：“请不要慌张，这些不是敌人，它们是我为你们请来的守护者。这个环境，这里的敌人都超出了你们以往的认知。” 她指着这些看起来像是用树枝扎成的稻草人，“丛林之神，在我的家乡，它被称为艾鲁姆，艾鲁姆会自发攻击所有对你们抱有敌意的生物。可惜你们不是神选之人，如果是神选之人的话，在接受艾鲁姆庇护的同时是可以完美操纵它的。” 能被找来参加这次冒险的普通人，自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他们只是不会练炁，没有接触过异人的世界而已，但是自身的学识、探险经历等等还是非常丰富的。 因此很快就理解了自身如今的处境和沙芭话语中的含义。 “沙芭小姐说的神选之人，就是他们吧……” 指了指以利亚等人之后，他们将冒头对准了这次探险活动的组织者——光头卤蛋刘明远。 “为什么？！跟你们这些人比起来，我们的实力根本就无足轻重吧？甚至在面对如今这种局面的时候也只会碍手碍脚！为什么要找我们来？说！” 面对千夫所指，刘明远并不惊慌，一边让朱迪翻译他的话，一边淡定开口：“这一路的经历你们也都亲身感受过了，如今身体的变化相比也有所察觉吧？让你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证你们的转变。你们……想要成为像他们那样，身怀异术的强者么？” “什么？这山谷正在转化我们？” “我们也能拥有超能力？” 这个惊喜直接砸晕了那些上一秒还准备问责的人，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连忙开始打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没办法，不怪他们不坚定，实在是成为异人的诱惑太大了！ 轻松搞定了内部的隐患之后，刘明远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对着时候漆黑的山洞喊道：“附近的朋友，咱们都是为了这里的秘密而来，何必非要争斗？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只可惜，他的声音悠然荡开之后，却没能得到半点回响。 下一刻，伴随着“嗡嗡”的声响，一大片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几乎形成了一道球形的壁障，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包裹在里面。 “这是……虫群！” 双眼被符文力量加持的以利亚第一个看清楚了那些乌云的真面目，那可不是什么悬浮在半空中的小水滴，而是一只又一只细小如尘埃的虫子！ 它们浑身乌青发黑，面目狰狞，翅翼扇动间“嗡嗡”之声响彻洞穴，还没有靠近，单凭这一重重的声浪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头疼欲裂，恶心犯呕。 与此同时，一声轻轻的嗤笑似乎从所有人的心底响起：“想谈条件，你们也配？” 第299章 纳森卫 “敌人在哪儿？” 因为声音是同时从所有人的心底响起的，因此这让他们都大吃一惊，纷纷扭头四处张望，寻找着敌人的源头。 只有以利亚等少数几位身经百战的异人才没有如此动作。 他单手举着一只外形十分华丽，枪管和手柄之上都刻满了神秘花纹的银白色手枪，眼神凝重。 砰！ 一声脆响，那只明明外形看起来像是手枪的枪械，竟然如同霰弹枪一般，打出了整整一大片弹幕！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杀伤力对于遮天蔽日的虫云来说，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尝试无果的以利亚脸色更加难看，他冲着身边低喝道：“弘达，古斯塔！” 两位被他点到名字的异人同时出手。 “呼啦~” 一大团烈焰从弘达的扩种喷涌而出，重重火浪如同自有灵性一般，向着两边分开，化作熊熊燃烧的屏障。 而古斯塔则是靠近了以利亚，在他的手臂之上画下了一个神秘的符文，然后口中默念道：“勇敢的战士啊，赋予你战胜一切的力量，奎托斯！” 话音落下，以利亚的身体顿时发出淡淡的荧光，那是体内的炁息被激发到极限的象征。 “诸位，被动防御不是办法，我先出去寻找敌人，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古斯塔的符文可以帮助你们激发身体潜能，趁现在，我建议你们都接受它。” 说罢，他转头看向千前方，双手同时握住枪械，强烈的红色光芒开始在银白色的枪管处聚集闪烁。 晶—— 轰！ 少顷，一道几乎有普通人类腰身一般粗壮的光柱从他的枪口射出，直接将围拢着他们的虫群强行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以利亚趁机蹿出，脱离了包围。 他的双目闪着淡淡的光泽，在“洞察符文”的加持下，他看得很清楚，所以出来之后的目标十分明确——直奔蚩曜的方向。 “停下这些虫子的行为，否则……” 他将枪口对着蚩曜威胁道。 “否则如何？” 蚩曜对于他的威胁混不在意，两手一摊，意有所指，“既然只有你一个人冲了出来，看来你就是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了吧？” “是又如何？” 以利亚毫不客气地承认了，作为一名纳森卫，这种自信他还是有的。 “很好，俺么我会给予你应有的尊重。” 蚩曜点了点头，说出了让以利亚心生不详的话语。 “什么意思？” 他身经百战得来的第六感此时正在疯狂预警，仿佛即将有大难临头。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单挑罢了。” 蚩曜咧嘴一笑，牙齿森白，一个响指，周围巴伦、张楚岚、冯宝宝、夏柳青等人同时飞身扑下！ …… …… 不得不说，以利亚的实力确实不是盖的，他手中那柄外形看起来像是把收藏品手枪一样武器，其实是炼金术的杰作。 西方炼金与东方练炁，是世界上最古老也是底蕴最深厚的异术修行之法。这把手枪用东方的话来描述，就是一件高级法宝。 它可以随持有者注入的炁息不同而激发出不同的攻击方式，除了之前已经展示过的霰弹模式和重炮激光模式之外，还有追踪模式，连发模式、浮游模式、爆炸模式等等，花样百出，几乎可以让以利亚适应各种战斗情景。 但是很可惜，无论他的手段再怎么繁杂花哨，面对巴伦他们的合力出击也无济于事。 短短两三个回合，正在与巴伦缠斗的他就被夏柳青抓住了一个破绽直接推到了石壁之上，而后张楚岚瞅准时机用【雷法·小白虫】接续控制，最后冯宝宝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的背后，精准有力的一击正中以利亚酥酥麻麻的脖颈。 “一个。” 冷漠的声音响起，以利亚带着一丝不甘，软倒在地，直到视野陷入漆黑，他都没有看到给自己最后一击的人是谁。 “很轻松嘛，嘿嘿……” 夏柳青拍了拍手，对着金凤婆婆的方向凹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造型。 不过很遗憾，金凤婆婆如今关注的重点并不在他的身上。 自讨没趣的他为了避免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蚩小子，你这办法很不赖嘛，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这么等着他们一个个地自投罗网就行了？” “别把人家都想的那么傻呀，老夏。” 蚩曜耸了耸肩，其他人看不到，但是可以借助虫群视野的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在包围圈之内，古斯塔已经为所有人都刻画好了神秘符文。 “小心点，他们要冲出来了！” 那些虫云其实心理作用更大于实战价值，尤其是对于以利亚这样的高手来说，他们的护体炁焰便足够抗住很长一段时间。 因此，当他们决定硬冲的时候，蚩曜也没有选择费力不讨好，干脆直接放了古斯塔、查侬、弘达等人出来，只让虫群配合猴子们拦住了那些半成品的异人。 很快，他们冲出虫群的包围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软倒在地的以利亚。 “以利亚！” 古斯塔大喝一声，当即就大踏步地朝着那个人方向冲了过去。 而芭莎、弘达等人则是惊诧与紧张交织，心中的危机感顿时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以利亚的实力他们虽然并不完全了解，但是纳森卫名头却是如雷贯耳。 这些出身异人之岛，负责保卫纳森王的忠诚卫士，每一位在他们眼里都是传奇。 可是如今，堂堂纳森卫，竟然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被人放倒了。 那么敌人究竟强大到了一种怎么样的程度？ “该死，我就知道，不应该接取这个任务的，” 纳什很明显已经有点后悔了，他脸色铁青，“这片土地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是如此的神秘而强大，就连纳森卫都应付不来，我们……” 他的退堂鼓还没打完，同样冲出来的刘明远已经发出了新的指令，“别忘了，你们的首要任务不是打倒他们，而是保护朱迪的安全。所以……跑吧！” 说罢，他就和朱迪一起快速朝着更加深入的方向从此，而纳什等人在一愣之后，也同时恍然，赶紧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能不发生战斗那自然是最好的，毕竟没有人愿意跟那些能够瞬间放倒纳森卫的敌人对战。 就连古斯塔，虽然很想过去看看以利亚的情况，但是纳森卫【承诺高于一切】的誓言还是让他强行忍住了自己的想法，同样转身护在了朱迪的身后。 “想跑？我们同意了吗？” 几句冷笑响起，猎猎风声之中，四五道人影从天而降，牢牢拦在了他们前方。 与此同时，背后也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蚩曜也慢悠悠地跟了上来，与张楚岚等人成两面包夹之势。 第300章 留念蛊 现在的局势虽然是前后夹击，但其实双方的人数相当，而且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除了捉对厮杀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好谈了的。 因为朱迪是他们的保护对象，所以芭莎直接操纵着自己的守护神艾鲁姆将她一起卷在里面。 与分给那些正在被转化的准异人不同，作为自然教派的波曼女祭司，芭莎自己的这头艾鲁姆体型更加高大魁梧，身高已经接近了五米。虽然用枯枝堆砌出来的形体少了几分神的威严，但力量却是真实不虚。 它在芭莎的操纵下大吼一声，竟然想要就这么横冲直撞地从巴伦的人眼前碾过去。 “嘿，鬼佬就是嚣张啊！” 对于敌人这样的选择，夏柳青暗暗吐槽了一句，然后伸手在脸上一抹，瞬间换上了一副尉迟敬德的脸谱。 尉迟敬德，唐初大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但是夏柳青的神格面具取得却并非是他这个身份，而是另一个更加具有神话色彩的角色——门神！ 相传，唐太宗李世民因为曾经杀兄弑弟，所以夜间常常被噩梦惊醒，怀疑是有冤魂来找他索命，于是便命令大将秦琼和尉迟敬德为自己守门，以战场上锤炼出来的杀伐血气来驱邪辟鬼，保护自己的平安。 因此，尉迟敬德的神格化能力只有一个——敬鬼神而远之！ 顾名思义，他可以抗拒敌人的靠近，并将之远远推开，对于鬼神之属，效果加倍。 而恰巧，艾鲁姆便是自然教派所信奉的丛林之神，属性刚好适配。 于是正在前冲的庞大枯木巨人被夏柳青轻轻一推，就仿佛是迎面撞上了一亮火车头似的，竟然直接被掀得倒飞出去。 明明一个是身高五米膀大腰圆的木巨人，一个是干瘪枯瘦，体型比寻常成年人还要矮小几分的糟老头子，这正面一撞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因为朱迪此时也在艾鲁姆的体内，为了避免对方乘胜追击，弘达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喷出了一大团熊熊烈焰试图阻拦。 却没想到，他这个深呼吸的动作竟然被冯宝宝原样模仿，只不过从冯宝宝嘴里吐出来的并不是拙火，而是单纯的空气。 嗯……说是空气也不太准确，更贴切的说法是——风压！ 呼啦~ 强横的风压直接将迎面而来的拙火吹拂得倒卷而回，不但没有起到分毫阻敌的作用，反倒是把喷火的弘达自己给包裹在其中烤了一遍，甚至还波及点燃了后面艾鲁姆的一部分躯体。 连续两次出手，换来的却都是大败亏输，这让他们都变得谨慎了不少。格斗士查侬浑身冒出了黑色的炁焰，脸色凝重；鲁纳文字的掌握者古斯塔则是已经在自己的手臂之上画满了符文；弘达撕掉了自己那身已经被烧得焦黑的衣服，纳什则是在周身漂浮起了非常多的碎石。 而就在这时，原本应该被芭莎的艾鲁姆保护在体内的朱迪却不是何时居然挣脱了束缚，走到了阵型的最前列。 “朱迪，你干什么？”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惊讶。 朱迪虽然也是个异人，但是她跟刘明远一样，这一路上都只是躲在所有人身后，没有展现出任何特殊之处，如今这种场合，她却孤身上前…… 太反常了！ 但是对于同伴的询问，朱迪充耳不闻，她此时的神情非常木然，眼神紧紧盯着对面的冯宝宝，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了对方面前。 “嗯？” 对于这样的敌人，冯宝宝自然也不会冒然出手，因此只是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小心啊，宝儿姐！” 张楚岚见状主动靠拢过去，小声提醒道。 就在这时，朱迪忽然抬起袖口，一根根机关绳索骤然射出，瞬间绕着冯宝宝的身体缠了好几圈！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明明是战斗最差的朱迪，却选择主动与对方短兵相接？ 张楚岚反应最快，他挥手就打出了早已经在暗暗蓄势的掌心雷。 噼啪！ 乍现的炽白色雷光给这座阴暗的洞窟增添了一抹光亮，如一柄长矛般直刺朱迪侧肋。 然而，朱迪的体表却忽然浮现出一层完美包裹全身的防护罩，将掌心雷的攻击完全抵消。 “法器？！” 张楚岚惊怒交加，在碧游村待过一段时间的他对这玩意可太熟悉了。 见到这一幕，受命保护朱迪的古斯塔等人虽然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但是总不能眼看着她被对方围攻吧？ 于是一边大声质问朱迪，一边也冲了上来。 至于朱迪，她在利用机关绳索将自己和冯宝宝捆绑在一起之后，成功与冯宝宝四目相对。 就在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她那对瞪得浑圆的眼珠之中，竟然出现了另外一双瞳孔，变成了一副重瞳！ 接着她嘴巴大张，喉咙深处泛起微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冯宝宝的反应也不慢，立刻伸手抓住了她脸颊，用掌心挡住了她嘴巴。虽然有法器保护，但是冯宝宝那副纤瘦身躯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也是大得出奇，那层防护罩很快就有了崩溃之势。 不过就在这时，另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先是抓住了冯宝宝的手腕，让她松开手掌，紧接着狠狠一指直接点爆了朱迪身上的法器护盾，然后屈指一弹，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一枚圆形的小球塞进了朱迪的嘴里！ 然后，刚才还清晰可见的蓝光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骤然熄灭，朱迪眼中的重瞳也瞬间消失，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扑到在地，再无声息。 至于蚩曜则是一脸可惜地打量着手里那颗光芒同样正在快速消散的小珠子，微微摇头。 “果然谨慎啊……” “这是什么？” 浑然不觉自己刚刚有多么危险的冯宝宝一脸好奇地指着那颗珠子问道。 “呵，这叫留念蛊……”是前段时间欧洲之行的收获之一。 顾名思义，可以用来存留一些神念，原本蚩曜是打算直接把曲彤附着在朱迪体内这这股神念给直接截留下来的。但是很遗憾，在灵魂层面上，双全手还是要更强一些，而且曲彤也足够谨慎果决，竟然在察觉到不对之后立刻自毁了这股神念。 宁愿自戕也不肯留下破绽。 “嗯？” 想到这里，他忽然转身看向卤蛋刘明远。 果不其然，就在朱迪扑倒的同时，这家伙也毫无征兆地软倒在地，停止了呼吸。 第301章 画像 活动的组织者与保护目标先后死亡，纵使是见多识广的异人佣兵们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一时之间，他们愣愣地盯着刘明远和朱迪的尸体，似乎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果然，” 卤蛋刘明远的下场并没有出乎蚩曜的预料，曲彤连自己的神念都舍得毫不犹豫地摧毁，更何况是一位没什么战斗力的下属呢？像刘明远这样的家伙，恐怕她随意挥挥手就可以收服一大堆，实在是没什么可心疼的。 但是他了解曲彤的行事作风，其他人却未必。 眼见朱迪和刘明远一前一后相继扑街，而且朱迪也就罢了，毕竟是在蚩曜的手里死的，可是刘明远压根就没人碰他，竟然也死得这么巧，顿时让他们对于这二人背后的主使者手段之狠辣心生寒意。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雇主和任务目标都自己死了，那么雇佣任务怎么办？这几个外国异人该怎么处理？ 幸好，那些家伙倒也懂事，并没有叫嚷着什么为雇主报仇之类的话语，反而相当冷静，部分人甚至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诸位，我们本身对于这里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只是因为接了保护她的任务，” 古斯塔指了指地上的朱迪, “如今既然雇主没了……那么我们便就此告辞了。” “这恐怕不行。” 蚩曜摇了摇头。 听到这句话, 古斯塔等人立刻摆出了戒备的姿势，“阁下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哦,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说要杀光你们，只是想请你们暂时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蚩曜解释道，“毕竟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深入, 万一你们出去之后捣乱的话, 会让我们很难办。” 摄于他们刚才的淫威，那些外国异人互相看了看，只能选择接受。 搞定了这波人之后，接下来的形成就轻松加愉快了。 这座二十四节通天谷虽然道路繁复复, 但纵览全局却隐隐有人体脊椎大龙之形, 因此所有岔道最后都会忘中轴线汇聚，顺着这条路他们很快就扎到了尽头的洞窟。 也就是大脑的位置。 那里有一座被人为打磨平整的圆形高台，高台之上放着一个样式古朴的储物箱, 而在高台之下，则有一双陷入坚实地面寸许的脚印十分醒目。 金凤婆婆一来到这里，就立刻扑向了那个箱子，但是打开一看，却当场呆住。 “怎么了？” 蚩曜、张楚岚等人从后面跟了上来。 “没了，都没了……” 金凤婆婆的手里紧紧捏着一张泛黄的画像，有些失魂落魄地呢喃着。 而从后面跟上来的张楚岚在看到那张画像的瞬间，却是浑身一震, 瞳孔紧缩！ 因为在他看来, 那幅画分明就是画的冯宝宝，而且是小时候的冯宝宝！ 这件事情非同寻常。 冯宝宝第一次出现, 就是跟幼年徐翔的父母相遇之时, 而那个时候她便已经是如今这幅十七八岁的样貌了。如今七十多年过去，她的容貌身形分毫未变, 所以有的时候张楚岚甚至怀疑冯宝宝的年纪说不定会大的离谱。 但是这幅分外逼真的画像却打破了这种猜测, 也让他格外的紧张。 不过幸好, 他偷偷观察了其他人几眼, 发现无论是夏柳青还是金凤婆婆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张照片与冯宝宝之间的联系。 “也对，其实细细分辨的话, 她们其实也没那么相似，否则金凤婆婆在见到宝儿姐的时候就应该认出来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他还是悄悄凑到冯宝宝身边，给她的脸上多抹了点灰。 就在他们纠结无根生藏品的时候，蚩曜则已经默默地走到了那双脚印旁边。他知道这座二十四节通天谷不过是紫阳洞府的外围，真正被紫阳真人当做传承之地的其实另有所在。 而通往那里的机关就是这两只脚印。 他的指尖燃起炁焰，轻轻点在了脚印的涌泉穴位置。 咔咔咔—— 一阵机关响动，地面忽然分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窟。 这就是开挂玩家的解谜方法，简单粗暴而高效。 这样的动静顿时让所有人都聚集过来。 “这是……” 望着这个前所未见的洞口，金凤婆婆目瞪口呆, 这地方她来过部下数十次，但却从来没有发现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 顿时, 就连丢失无根生藏品的悲伤都忘了，她激动地喃喃自语：“这就是掌门留给我的谜题的答案吗？” “走吧。” 蚩曜对于金凤婆婆的激动心情并不在意，直接带头深入。 一路穿过螺旋式的长长阶梯, 下方出现了一个方形如同门扉一般的山洞，洞口上方铁钩银划般书写着四个大字——人身难得！ 一行人走进洞中，里面是一件非常空旷的石室, 大眼望去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是在侧面的石壁上却有着一行轻狂的大字——九曲盘桓洞！ “这是……掌门的字迹！我认得，这是掌门留下的字迹！” 见到这行字，金凤婆婆更加激动了。 他们凑近石壁细看，发现在这行大字下方还有许多模模糊糊的小字刻印，似乎也是文字，但却好像被人抹过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了。而且这种痕迹非常多，几乎遍布四面的山壁。 找遍整个洞窟，他们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个尚且还能凑活辨认的小字。 “此法…中…妙…真，都…我…于人，…颠倒由离…坎……” 石壁上的字断断续续, 大部分已经被抹去了, 但是仅仅凭借这几句，却已经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 “这是紫阳真人的《悟真篇》！” 夏柳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并且开始将它们连起来背诵, “此法真中妙更真，都缘我独异于人。自知颠倒由离坎，谁识浮沉定主宾。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神功运火非终旦，现出深潭日一轮。” 然而他虽然已经将部分原文背了出来，但是除了蚩曜之外，所有人依然是一头雾水，金凤婆婆甚至还问出了“悟真篇是什么”这样让夏柳青哭笑不得的问题。 “啧，你们这些先天异人啊……真是！” 夏柳青叹了口气，紧接着有些得意地摇了摇头，开始给这些“文盲”科普起紫阳真人的事迹。 与此同时，蚩曜的脑海中也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探索完成，奖励生成中……】 【恭喜获得四星级奖励：化梦蛊】 第302章 事毕 “所以说，掌门这是在否定那位紫阳真人的做法？批评他不应该好为人师？” 夏柳青在那边解释了半天，金凤婆婆等人终于搞清楚了无根生抹去紫阳石刻以及留下一行“九曲盘桓洞”的本意。 这本是一则出自《西游记》中的典故。 西游之书，奇便奇在，你可以当他是普普通通的神怪志异，也可以当做是讽刺世情的影射小说，还可以当做是提点修行要诀的道家宝典。 一千个人眼中，便有一千种不同的西游。 “或许吧，哈哈哈，不愧是掌门啊，竟然敢批评丹祖！” 夏柳青觉得这种肆意张扬的举动很符合全性掌门的作风，却不知蚩曜早已经在心里骂娘很久了。 这好端端的一座仙人洞府，无根生先是纠结着一群人从中悟出了各种奇技，结果反手就说紫阳真人不该好为人师，把它们全毁了。 这做派也真是绝了。 “好在有了这枚化梦蛊，倒也未必不能借此一窥这紫阳石刻的真容。” 摩挲着手里那颗新到手的蛊物，蚩曜心中暗暗想到。 至此，这趟行程已经接近尾声，无根生的藏品基本上全都被曲彤的人提前拿走了，只剩了一张疑似冯宝宝的照片用来刺激张楚岚。 他们原路返回，来到之前跟那些外国佣兵战斗的地方，却见那里除了几个异人之外，所有人都已经七窍流血，声息全无。 见蚩曜等人回来，苏醒的以利亚第一个站起身来, 指着那些尸体问道：“请问, 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吗？” “哦？全死了？” 夏柳青见状也有些惊讶，上前检查了一番之后沉吟, “先天一炁散尽……” “这恐怕就是无根生的手笔了，” 蚩曜提醒道。 “嗯？什么意思？” 金凤婆婆有些不满，即便无根生早已称得上是臭名昭着，但是她还是听不惯有人随意污蔑。 “这地方是谁修建的咱们都清楚, 紫阳真人原本在这里留下了包括《悟真篇》在内的完整传承, 可见是真的想要借此来传承衣钵的。” 蚩曜摊了摊手，“所以他不会害人，但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有无根生这种人, 自己拿了遗产不说, 还把那些本来正常引导行炁的纹路横加修改，变成了催命的符文。嘿……” “你的意思是……之前谷道墙壁上的那些细线？” 张楚岚恍然。 “不错，至于你们……” 蚩曜看着好像没怎么听懂的那些外国异人, “你们就当他们是中了诅咒吧，就像是法老的金字塔一样，没什么本事却因为贪婪而擅闯险地，有此一劫也是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 以利亚微微点头，“那么既然你们已经出来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呢？” “当然，不过这话我们说了不算。” 蚩曜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以利亚皱眉。 “你们这些人应该都是偷渡来的吧？楚岚, 通知公司了吗？” “赵董说人马上就到。” 张楚岚嘿嘿一笑, 晃了晃手机。 “你们！” 以利亚只是皱眉，因为他的身份足以让他穿行与世界上绝大部分区域而不受阻拦, 但是如弘达、芭莎等人却是大惊失色。 相对于普通人来说, 异人在得到力量和自由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社会规则层面上给予的保护, 更别说即便是普通人中的偷渡客, 生命安全其实也没什么保障。 他们这种偷渡的异人就更别说了, 要杀要剐全看对方心情。 不过这些就是蚩曜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走出二十四节通天谷后, 夏柳青和金凤婆婆并没有就此离开。 “既然掌门不认同这座山谷，那么不如我就此将它毁掉。”金凤婆婆提议道。 “毁掉也好, 免得无根生留下的那些线条害人。” 蚩曜闻言撇了撇嘴。 这话引得金凤婆婆怒目而视，不过他并不在乎, 而金凤婆婆也没有多纠结于此，而是将格外复杂的目光投向了冯宝宝。 “宝啊，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师承何处，父母何人了吗？” 张楚岚闻言脸色大变，浑身的肌肉立刻绷紧。 “小子，别紧张，你真以为那张照片就你认出来了啊？” 夏柳青嗤笑一声，“还故意给人家把脸涂黑……其实，就算没有这幅照片, 这个小丫头也一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在她身上似乎能看到一些掌门的影子。” “难怪, 那天在龙虎山上，夏的表现就很奇怪。” 巴伦也在旁边补充道。 “额……” 张楚岚闻言顿时尬住了，他左右看看, 有一个算一个，投过来的目光都充满了戏谑。 合着大家都发现了，但就是不说, 让他自以为掩饰得当。 “所以说……” “实不相瞒，这丫头的特殊之处我们早就已经从你爷爷的记忆中了解过一些了，” 夏柳青嘿嘿一笑，“只不过咱们这些人都没那个念想而已，不过如今看来，她似乎跟掌门也有些牵扯，这就更加令人好奇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方把掌门留下的东西全都取走了，却独独留下了这幅画……” 金凤婆婆定定地看着冯宝宝，“恐怕正是对她有所图谋啊。” “说起来，那个黑皮女人叫朱迪的也的确是主动对宝儿姐出手了，” 既然在这的都是明白人, 张楚岚也就不再想着隐瞒了，而且以金凤婆婆对无根生的特殊情感, 或许以后还会成为助力也说不定呢。于是他摸着下巴思索道： “宝儿姐, 蚩曜大哥，那个女人还有刘明远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冯宝宝摇了摇头，“我只看到有一只蓝色的手朝我伸过来，然后就头疼得不行，等我恢复之后，她就死了。” “蓝色的手……” 张楚岚目光闪烁，明显是想到了什么，然后看向蚩曜。 “那个女人的灵魂碎了。” 蚩曜一开口就给出了关键信息。 “灵魂碎了，什么意思？” 这话听得张楚岚等人都是一愣。 “字面意思，这么说吧，当时那个叫朱迪的女人体内不只有她自己的灵魂，还有另外一道不属于她的精神存在。” “类似于请灵？” “差不多吧，” 蚩曜点点头，叹息道，“我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想要拿住那道外来的神念，可惜……那人很警惕，连带着朱迪本身的灵魂一起湮灭了。” “刘明远那边……” “也是一样，他们的灵魂早就被人做了手脚。” 这样的消息不禁让张楚岚大皱眉头，对方有这样的手段在，岂不是说除非当场抓到幕后主使，否则任何情报都无法得到了？ 而且通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对方的真实意图虽然还不算明朗，但是对于冯宝宝的针对之意却很明显，紧迫和焦虑感顿时如潮水一般向着张楚岚涌来。 第303章 战书 离开秦岭之后，蚩曜得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虽然跟他本人的关系不大，但是在圈子里造成的影响却很大。 龙虎山老天师张之维向全性代掌门龚庆发出了一封战书。 这件事情如同一块投入水中的巨石，在异人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都对此议论纷纷，不少人甚至蠢蠢欲动，却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 应该说，自从全性夜袭龙虎山事件之后，很多人就在等待着天师府的反应。 作为当仁不让的正道魁首，被全性如此打脸，要是事后连一点报复措施都没有的话，那面子可就全丢光了。 对于名门大派来说，很多时候丢了面子比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损失还要严重。声望这东西，虽然听起来虚幻，但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积攒起来麻烦，丢起来却快得很。 因此，老天师这一手摆出来，立刻有诸多门派云集响应。 毕竟全性夜袭龙虎山，打得不仅仅是天师府一家的脸，邪道如此嚣张，让所有正道门派都感觉很没面子。如今既然有天师府领头，那么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不就来了么？ 只不过，老天师作为当今世上公认的盖压一世的绝顶高手，他的战书与其说是邀斗，不如说是催命来的更加恰当一些。 …… …… “怎么样，吕良, 还没整理好田老的记忆吗？” 龚庆来回踱步, 有些焦急地询问道。 “还需要一段时间……” 吕良回应道。 “啧！” 龚庆有些不甘心地砸了咂嘴，“不看到这最后的秘密, 我死不瞑目啊。” “怎么？难道你真的要去跟老天师决斗？” 吕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向龚庆。 “他老人家把战书都送来了，身为全性掌门，我怎么能不去？”龚庆反问道。 “哼哼，掌门……” 吕良冷笑两声, “你也不看看, 这全性上下究竟有几个人心里真的把你当做掌门？” “他们心里当不当我是掌门，我都是如今正邪两道公认的全性代掌门，” 龚庆淡淡道，“如果连我自己都不承认这个身份, 那才是真的可悲。” “可是你去了只能送死！” 吕良低声吼道。 “谁去了……又不是呢？” 龚庆吐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别看大家平时嘴里一绝顶两豪杰说的连贯，仿佛他们三个人是一个层次，其他人是另一个层次一样。 实则不然, 这一绝顶与两豪杰之间的差距，比起两豪杰和其他人来的还要更大。 如果非要按照实力划分层次的话，能独立于众人之上的唯有那绝巅一人！ 一绝顶两豪杰这样的称呼，只不过是为了弱化他的影响力罢了。 “丁嶋安……” “他也一样，最多比我多撑两招罢了。” 龚庆摇了摇头，“如果这就是全性为了打听甲申之事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自然是从我这个代掌门开始。”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去, “朝闻道, 夕死可矣。吕良，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 不过人与人之间总归还是不同的, 龚庆不想带着遗憾去死, 因此对于战书的事情一拖再拖，可有一个人却是等不及了。 “代掌门, 如果你实在是不愿应战的话, 那么不如由我代劳如何？” 丁嶋安直接找到了龚庆, 用一副嫌弃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口气说道。 身为一名武痴, 在丁嶋安的心目之中，能与强者交手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而对于如今的他来说, 能构造成威胁的人越来越少，找到一位心仪的对手也变得越来越难。 上一次没赶上夜袭龙虎山, 已经让他大为懊恼，尤其是听说张之维、陆谨、吕慈三人在那晚竟然全都有过出手之后，这种遗憾更是超级加倍。 因为这三个人排在他理想对手的前三位，哪怕之前已经跟陆谨比试过一场了，但是这种等级的对手，就算是天天对练他也不会觉得无趣。 如今老天师的战书在他看来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能够领教这位天下绝顶的实力，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吗？ 对于一脸抱怨的丁嶋安，龚庆嘴角微抽：“你知不知道, 这是去送死？”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丁嶋安的眼神很认真, “我要挑战你的代掌门之位。” “什么？！” …… …… 第二件事是有关唐门的，唐妙兴派人传来消息，他已经在门内做好了安排, 邀请蚩曜过去一叙。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可推辞的，不过在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巴伦先生, 如何，朵儿通过你的考验了吗？” 蚩曜看向巴伦。 “嗯……她的心性的确单纯如纸，算是通过了吧。” 巴伦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了。” 蚩曜脸上的笑意越发真挚。 “放心，既然答应了我就会尽力去教，不过这恐怕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估摸着自己当初雪山学艺时的情景，巴伦说道。 “时间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这苗疆想待多久就可以。” 接着，蚩曜揉了揉朵儿的脑袋，“接下来你就跟着巴伦先生好好学习吧，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嗯。” 朵儿乖乖点头，声音轻袅如烟。 …… …… 唐门之行, 蚩曜没带别人，一则是如今苗疆的蛊师们大都在为了制药的事情忙碌, 难以抽身；二则反正他们也帮不上忙, 自己一个人行动还更加灵活一些。 来到唐门之后，负责迎接他的是唐门的三当家, 唐秋山。 这可以说是相当高的待遇了。 不过在跟着对方走进门长室之后，蚩曜却发现，有一对饱含审视的目光瞬间投射到自己的身上。 张旺！ 唐门的二当家，也是如今外门弟子的领袖。 从身形面相上来看，他是一位干瘦的老头，不如唐妙兴高大挺拔，也不如唐秋山魁梧圆润，但是在精气神方面却丝毫不逊与二者，甚至因为眼睛大的缘故，还犹有过之。 对于蚩曜的到来，门长唐妙兴是非常欢迎的，他虽然没有亲自到大门外去迎接，但是当蚩曜进来的时候，也主动起身给予了最大限度的礼遇。 “蚩曜先生，快快请坐。今日能来，真是令唐门蓬荜生辉啊！” 第304章 老三不好当 “唐门长客气了，” 大家都是雷厉风行的人，因此落座后只是一番简单客套，紧接着便直入正题。 “我已经让弟子们在唐冢待命了，请随我来。” 唐妙兴长身而起，带着蚩曜穿过密林来到了后山。 唐门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唐家堡，虽然驻地并非什么名山大川，但也是山林茂密之处。 唐冢作为唐门禁地，也是历代先辈的墓地，机关陷阱遍布那都是常规操作。不过在进入新时代之后，这种个人大型自动触发式的陷阱算是违禁设施，被公司勒令拆除了。 但机关术作为唐门的看家本领之一，哪是这么容易说废除就能废除的？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动触发的不行，那我就做成手动开关的呗！ 这对于唐门的炼器师来说并不困难，有了手动开关，这些东西就不算是自动触发式的了，完美避开了公司禁制的领域。 当然了，这种行为算得上是钻了空子，但是公司总不能逼着唐门直接废了自家的本事吧？因此这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而除了机关暗器之外，在这一路上蚩曜所见最多的就是一种刻着玄妙纹路的高大石碑。 “这就是丹噬图，” 似乎是察觉到了蚩曜视线的好奇，唐妙兴开口解释道。 “丹噬可是唐门压箱底的绝活，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摆在外面？” “呵呵, 这玩意, 我们不怕有人偷学。” 唐妙兴笑道，“要是有外人能学会的话, 我们不但不追究，还会亲自邀请他加入唐门。” 而且这里毕竟是唐门禁地附近，也不太可能有什么外人能来，甚至如果真的有入侵者被丹噬图吸引的话, 反倒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大概率会直接毙命, 唐门连抓捕的功夫都省下了。 一路穿过错落有致的石林，因为有唐妙兴的带领，现在这里的机关都是未激活状态，一行人安安稳稳地来到一座巨大的山洞口。 那里有两位身穿白色宽松练功服的唐门弟子左右守卫, 见到唐妙兴等人之后, 他们同时低头行礼： “门长，旺爷，秋山爷爷。” “嗯, 起来吧，守好这里，今天除了我们，谁也不能进去。” 唐妙兴在错身而过的同时吩咐道。 “是！” 走进山洞，里面的空间比蚩曜想象中还要更大，而且不止一层，在山洞的侧壁上还有不少小一些的洞口，此时那些洞口边上都已经站满了人。 “哼, 果然, 我就说这么些年内门的弟子怎么一个个平日里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年节时分才能得见一二……” 张旺见状见到这一幕并不意外, “妙兴师兄, 你对丹噬还真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啊！” “毕竟是看家的本事，哪能那么容易放弃？” 事到如今, 唐妙兴既然带着他们都进来了, 自然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他上前几步走到山洞正中间, 扬声道：“都过来吧！今天要做什么我已经提前通知过你们了, 现在，就让我这个门长先来为你们打个样！蚩曜先生, 有劳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魁梧精壮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然后就打算屈膝盘坐。 “不行！！！” 这个时候，张旺忽然大吼一声，上前拦住了他，咬着牙地吼道，“妙兴师兄，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件事可不能由着你胡来！” “哦？胡来？” 被张旺挡着，唐妙兴也没有强行挣脱, 而是低头看着这位师弟问道，“我这难道不是以身作则, 当仁不让的门长风范么？” “门长风范？呸！” 张旺啐了一口，“别的事情你随便当仁不让，但是丹噬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清楚, 你要是出了问题，这唐门怎么办？你这叫不顾门派前途、利令智昏！” “瞧你这话说的，正是因为知道其中风险, 我才要做这个表率。这么些年来，就是因为顾虑后继无人，我只能看着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听风、观海、小璨、英杰……都是好孩子啊，可惜了……” 唐妙兴叹息道，“事到如今，有了蚩曜先生的协助，风险已经大大降低了，我这门长总不能一直缩在后面吧？再说了，就算出了什么万一，不是还有你和秋山嘛。” “你！” 张旺被这番无赖的话给气得不行。哦，你为了平息一下心中的负罪感，就把可能产生的烂摊子全压在我们两个人的肩上？ 唐门二老互相争执的时候, 蚩曜则是在左右打量, 但是很遗憾, 聚在这里的唐门弟子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中年相貌，并没有看到那位三十六贼之一许新的身影。 幸好系统的提示音给他带来了些许安慰。 【叮！检测到可探索地点：唐门禁地唐冢】 【地点神秘度评级中……】 【评级完成：三星级】 【完成探索可得一件三星级奖励】 “也罢, ”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能探索一番唐冢收获已然不错了，许新的事情成了固然更好，没见到也无伤大雅。” “你要是继续坚持的话，那我就跟你一起练，倒时候咱们俩都出了事，唐门以后就交给秋山那个笨蛋来统领好了！” 张旺说不过唐妙兴，于是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有无赖才能打败无赖。 你唐妙兴做得，我张旺就做不得了？ 这番话一出，顿时让唐妙兴哑口无言，不过一直陪在蚩曜身边的唐秋山无辜被cue，就很郁闷。 他伸手挠了挠自己毛发稀疏的圆圆脑袋，眼中满是不解： “你们俩吵你们自己的，为啥突然骂我？” 但是很可惜，两位大哥的争执，他这个老三根本插不进去嘴，发出的疑问也没人在意，此情此景，甚至显得有点可怜。 “好吧，那你说怎么办？” 唐妙兴没辙了，当两手一摊，“反正今天肯定是要有人来当这个第一的，你不让我上，那你点一个人出来。” 他伸手一指，从周围十数名唐门弟子的身上划过，将这个皮球直接踢给了张旺。 不过张旺也不上他的当，他也有样学样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冷哼一声： “我为什么要选他们？这个第一就由我亲自来当！” 听到张旺的回答，唐妙兴瞬间无语： “你这，怎么学我说话？！” 第305章 丹噬 因为唐妙兴与张旺两人毫不相让的互相拉扯，最终的结果就是，谁都没能得偿所愿。 蚩曜只是免费来唐冢参观了一圈而已。 当然了，虽然如此，但他却没有丝毫失望，因为从这唐冢之中得到的奖励足够平息这些不爽的情绪。 “无相之炼……” 夜间，蚩曜待在房间里，细细琢磨着今日的收获。 既然今天没能搞定，那么自然是要先住下，等着唐妙兴和张旺争辩出一个结果来。 而这“无相炼蛊法”就是今天探索唐冢的收获。 它既非蛊物，也非蛊方，而是一种特殊的炼蛊法门，效果是可以为蛊物赋予“无相”这种属性。 所谓无相，便是无色相、无声相、无香相、无味相、无触相、无生相、无住相、无坏相、无男相、无女相，此十相皆无，即为无相。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看不见、摸不着，行止隐秘。 当然了，这无相之说也不是绝对的，很多观法便是专精于破妄窥虚，二者若然相遇，便只能看双方的造诣了。 得到了新的炼蛊手法，蚩曜当然忍不住想要试试，于是趁着夜深人静，他关上门窗之后, 从噬嚢里挑出了一只引路流萤。 这是一种配合流踪蛊用来寻路的蛊物, 外表就像是普通的萤火虫一样，只不过体型要更大一些。寻人寻物都非常好使, 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发光，不够隐蔽。 蚩曜将它取出来置于掌心，然后按照“无相炼法”的要求催动气息，顿时一团无形的炁焰便将引路流萤完全包裹。 …… …… 另一边, 唐妙兴和张旺依然在争论不休。 “你看看你今天做的好事！” 唐妙兴很是生气, “我好不容易把人家请了过来，结果你又给我出幺蛾子，白白耽误一天时间。” “哼，哪能怪我吗？” 张旺嘴里也毫不示弱, “你要是早跟我说你打算亲自上阵, 我就不会让你把人请过来！” “你！”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师兄弟两个说话也放得更开了一下，唐妙兴眯着眼睛问道,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个门长当得不怎么样吗？我万一有事，你的机会不是来了？” “我是觉得你方方面面都不如杨烈师兄，” 张旺的回应要辛辣非常，“但如果真要在我们中间选一个人来当门长的话，却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哦？” 这样的说辞倒是让唐妙兴一愣，“真心话？” “骗你干什么。” 张旺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门长的话，你怎么不听？”唐妙兴敲了敲桌子。 “你……” 张旺无语, 说了一圈, 你这又给绕回来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不妨再多说两句。”唐妙兴继续道, “丹噬, 是唐门门长的必备手段，这么些年我之所以觉得自己愧领此职, 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我没有掌握丹噬。即便你阻拦我当不了这第一个, 但是第二个、第三个……我总是要尝试的, 否则我不甘心！你能拦得住我一次, 还能拦我一辈子？” 听到他这样说，张旺沉默了, 唐妙兴的执念居然如此深重，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应该知道, 丹噬并非无敌。当年张怀义……” “当年张怀义正是死于丹噬之毒！” 还不等张旺说完，唐妙兴便抬高声音打断道，“那次我专门去了公司见到了他的尸体，他的经脉的确被丹噬之毒毁了。只不过是有别的办法延长了这个过程，直到最后才发作而已。丹噬的神话，并没有被打破！” “……好吧，即便如你所说，丹噬依旧还是那个无解的绝杀之毒。可是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我们连祖传的杀手营生就放弃了, 像这种只能用来杀人的手段，到底还有多少意义？” “它是一种精神象征, 也是唐门弟子最后的底气与尊严！无论身处何等绝境，都能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大依仗！” 唐妙兴掷地有声地回应道，“唐门的立足之本是什么？毒术？暗杀术？机关？都可以说是, 但都不完全。最重要的还是这么一股子精气神！如今这个时代，咱们代代相传的生意是做不成了，但无论新的出路是什么, 这股精气神都不能丢！” 说道这里，他干脆拉着张旺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让你在重温一下唐门的精神！” “唉，不是，你要带我去哪儿？” 张旺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个趔趄。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唐妙兴拉着他直奔唐冢而去。 …… …… 唐冢。 既然今天内门的人都已经露了面，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因此现在的唐冢除了寥寥几个守门的弟子之外，空无一人。 嗯…… 这么说也不对，那里面还有一个人，只不过就连常年待在这里修习丹噬的那些内门弟子们都从来没有发现过。 一个长发凌乱，衣袍陈腐, 身体枯瘦到几乎摇摇欲坠的老者！ “他？” 张旺明显是认识这人，只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 是一种混合了厌恶、惊讶、叹息等等诸多情绪的复杂结合。 “没搞错吧你, 你想让他给我讲唐门的精神？” 这句话带着明显的嗤笑和轻蔑，似乎唐妙兴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听到这句话，那个自顾自坐着的身影也微微扭头，在两人的注视下，唐妙兴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吗？他当年确实是犯下了大错，但是这并不是否定他身上一切的理由。作为唯一一个传承了丹噬的人，他难道没有这个资格吗？” “妙兴师兄，你……” 许新抬头，疑惑地望着唐妙兴，还有些不明白他带着张旺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给我们说一说你心目中的丹噬，和对如今唐门的看法吧。” 唐妙兴拉着张旺席地而坐，就跟许新面对面。 “哦？丹噬啊……” 许新的声音虚幻而缥缈，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而在三人都没有察觉到了山洞阴影之中，还有一道身影也同样屏住了呼吸。 第305章 剑派(4k大章 二合一) 翌日。 成功说服了张旺的唐妙兴再一次将蚩曜请进了唐冢，这次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周围还站满了唐门内外两门的优秀弟子，使得原本还算宽阔的唐冢都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唐冢这个禁地，还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不过这也是唐门的传统，观看同门修行丹噬也是自己修行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步骤之一。 “来吧！” 唐妙兴甩掉外套，只穿一件背心盘坐在地，摆出了五心向天的姿势。 蚩曜在众人的瞩目下，缓步行至他身后，伸手虚按在了他的头顶之上。 情蛊，发动！ 刹那之间，唐妙兴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无比淡漠，期待、紧张、渴望等等一切都消失不见，甚至就连因为迟迟不能掌握丹噬而产生的心魔都渐渐消去了，剩下的唯有平静，仿佛一切都索然无味。 好似福至心灵一般，他顺势便开始了丹噬的修行，体内的炁息沿着丹噬图刻画的路线缓缓流动。 一点灵光从眉心和胸口这上中两大丹田同时亮起，然后顺着经脉一路盘旋流转，最终汇聚到下丹田的位置。 紧接着，他的身上开始浮现出一种令人感到十分压抑和烦躁的气息，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却会让人寒毛直耸，不自觉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点，近在咫尺的蚩曜感受最为清晰。 因为在发动情蛊的同时，他也开始了天蛊望气术。在望气术的视野之下，他观察到，唐妙兴的体表正在缓缓出现一种结构十分奇特的炁团。 初始阶段，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炁团，松散而没有什么威力。但是随着唐妙兴的炁息流转，这些原本普普通通的炁团渐渐变得内敛隐秘起来，即便在天蛊望气术的加持下，蚩曜也逐渐丢失了它们的踪迹，只是能模糊感觉到大致的方位而已。 此时的唐妙兴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了人形，仿佛整个人就是一个充满了灾厄的大漩涡，一不小心就会吞噬掉靠近的一切！ 其他大部分唐门弟子也基本都是这种感觉,大差不差,不过唯有两个人例外。 张旺和唐秋山的脸上不仅没有警惕和不适,反倒充满了惊喜！ 他们两个虽然自己不会丹噬，但好歹也是从上一个时代走过的，不论是前任门主杨烈,还是再往前数的唐门前辈，掌握丹噬的并不在少数。 因此对于丹噬,他们并不陌生。 而如今出现在唐妙兴身上的这种气息,如果没看错的话…… 张旺与唐秋山对视了一眼,互相确认了彼此想法—— 那就是丹噬！ 他成功了！ 没错，自己成功了,唐妙兴睁开眼睛，感受这这些都漂浮在自己身边的细小炁团，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顿时涌上心头。 就在他想要朗声大笑一番的时候,这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倏忽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他的脸色再度回归到波澜不惊的平静状态。 睁开双眼,站起身来，面对冲过来的张旺和唐秋山,唐妙兴古井不波地点点头：“成了。” 他能这么淡定是因为刚刚被抽空了所有情绪，如今还未恢复，但是张旺和唐秋山就不行了,两人一边一个紧紧抓着他的一条手臂，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几乎说不出话来。 “成了就好，成了就好啊……” 他们两个并不只是因为丹噬重新被传承了下来而激动,更是因为唐妙兴本人的完好无损而开心。 听到他们的谈话，围在外面一些的唐门弟子也纷纷好奇地嘀咕起来。 “喂,你听见了吗？门长已经练成了！” “当然，我又不是聋子。” “没想到传说中的丹噬居然真的存在，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他的话才说道一般，就被一位内门弟子冷声打断：“门长练成丹噬固然可喜，但若如此你们就轻视其中难度的话，等待你们就只有死亡一途！” “啊？有这么夸张？” 那位外门弟子有些不信。 “哼，你之前不是还问我观海、阿璨他们去哪儿了吗？” 唐尧伸手向前一指，“喏，都在那边呢。”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那里正是唐门弟子埋骨之处！ “你的意思是……” “没错，作为无解之毒，要真是那么好练的话，咱们唐门不早就成天下第一了？好好想想吧！这次门长能成功，多半恐怕还是那位蚩曜先生的功劳。” 唐妙兴在安抚了一番两位师弟之后，转身对着蚩曜就是一躬身。 “唐门长这是做什么？” 蚩曜微微一惊，连忙伸手阻拦，但是唐妙兴却坚持完整地鞠了一躬才重新直起身体。 “你对唐门恩情我等没齿难忘，区区一礼，难表万一，请不要推辞。” …… …… 唐妙兴虽然成功了，但是他并没有急着让蚩曜也帮助其他唐门弟子修行，而是表示自己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来消化和熟悉丹噬。 在他出关之前，唐门事物通通交由张旺处理，包括配合苗部蛊师游说西南诸多门派的事情。 离开唐门之后，蚩曜正准备回苗疆，却意外接到了张楚岚的电话。 “喂？” “蚩曜大哥，听说你到唐门去了？” “嗯,刚出来。” “这个,我和宝儿姐也正好入川了，找地方坐坐？” “哦？行啊，我请你们。” 作为东道主,虽然没在大学里待多久，但是这附近的美食小吃他可都门儿清！ 带着张楚岚和冯宝宝来到一家老字号的串串店，一边烫菜一边揶揄道：“你们俩不是华北的临时工吗？怎么把业务都拓展到这边来了？莫非是徐四想要夺权？” “曜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的话，四哥肯定要抽我的。” 张楚岚一听立刻丢下手里的串串辩解，“我们呢，这次来就是想跟你打听一点有关于唐门的事情。” 他稍微沉吟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换上了一张悲戚的面容：“我爷爷的事情你应该大致也了解一些？他老人带着我颠沛流离逃亡了大半辈子，却在十二年前突然离去，一路引出了诸多正邪两道的高手，最后同归于尽。” 蚩曜点点头，没有说话，这段历史很多人都知道。 “但是有一点你可能不太清楚，我爷爷当初第一站前往的就是唐门！” 张楚岚咬牙切齿道，“而且我最近才知道，唐门之中还隐藏着一位当年的三十六之一，他还活着，所以我想要去问问他有关当年的事情。既然曜哥你刚从唐门出来，那么不知道有没有关于这位许新的消息？” “唔，这个嘛……” 蚩曜略作沉吟之后，摇了摇头，“没有。” 张楚岚的失望是肉眼可见的，不过既然蚩曜说没有，他总归也没有直接看破人心的能力，所以除了失望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虽然没能从蚩曜这里得到有用的答案，但是张楚岚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决定自己去唐门一探。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蚩曜就来不及操心了，因为他现在已经踏入了绵延不断的峨眉山脉。 过了这么久，尤靳终于完全适应了新的法器手臂，做好了重返师门的准备，邀请蚩曜同行至此。 踏过怪石嶙峋的山路栈道，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我所在的门派名为蜀山斋，算是这峨眉山上一个中等规模的剑修门派，” 尤靳难得地主动介绍其自己的师门情况，“蜀地山脉绵延悠长，自古以来便是不少高人隐士的居留之所，因此留下的传承也既多且杂。经过整合，最大的两个剑修门派是青城与峨眉两大剑派，但是不属于他们的大小门派还有将近十指之数，蜀山斋便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虽然青城剑派已经是蜀地数一数二的剑修门派了，但是青城山上最出名的门派却不是他们，而是全真龙门派，呵~” 通过他的诉说，蚩曜也渐渐明白了他当年为什么会离开师门，跑去公司当一个什么保障都没有的临时工。 这固然是对他实力的一种肯定，但是总的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的出路。 毕竟以他的天赋实力，若能一直留在门派之中修行，将来成为一派之长岂不是更好？ 就比方说蚩曜自己，他就从来没想过去给公司当什么临时工。 这个职位再怎么神秘强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给公司干脏活的人罢了，对于出身便自带势力的人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可言。 但是，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尤靳倒是想一路安安稳稳的修行，可是奈何别人不允许。 前面说过，青城剑派作为蜀地两大顶级剑派之一，却始终被同在青城山的全真龙门派压了一头，这种情况他们怎么会无动于衷？ 就好比同在嵩山，只要有少林寺在，嵩山剑派就始终难以出头一样。 而青城剑派的选择与彼时的嵩山剑派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他们视全真龙门派为最终大敌，但却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打算先整合附近的中小剑派扩充自身的实力。 尤靳出身的蜀山斋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型剑修门派，恰好又距离青城剑派很近，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整合的目标。 不过呢，大家都是名门正派，就算要吞并，手段却也有些讲究，总不能直接打上门去强行征服。青城剑派的选择是提议组建一个以自己为首的剑修联盟，然后再慢慢用手段消化其他门派的势力。 消化的手段中最简单的无非就是在那些门派中扶持亲近自己的人上位，这样一来，那些不受拉拢，但却又足够优秀会对他们的人选构成威胁的弟子就成为了眼中钉一般的存在。 很不幸，因为自己出色的天赋，尤靳有幸成为了青城剑派的诸多眼中钉之一。 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无非就是各种阴谋诡计，诱使尤靳犯下过错，然后再派人推波助澜，最终令他被逐出师门。 当然了，这些内幕尤靳当年是不清楚的。 年轻气盛的他只是觉得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师门蒙羞，对于师门驱逐自己的决定并无怨言，而且对于师父力排众议没有废除自己武功的行为大为感激。 直到他在公司做了许多年的临时工，接触到更多的阴谋诡计，再细细回想当年，才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然后充分调用手中的渠道调查，终于面前还原出了当年的真相。他师父或许也明白些什么，但是形势逼人，能保留下他的一身技艺已经恐怕尽了最大的努力。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找青城剑派报仇？” 蚩曜听完整个故事之后问道。 “不，” 尤靳摇了摇头，“他们虽然是幕后的策划者，但是当年的确是我自己没有坚守本心，犯下的错误也不怪别人，这个惩罚我认了。但是……我决不允许师门落入那个小人手中！” 他口中的小人自然就是接受了青城剑派的扶持，在整个事件中起到推波助澜作用的那个蜀山斋弟子，也就是他的师弟——余海。 蜀山斋的当代掌门，也就是尤靳和余海的师父如今已经年近百岁。 剑修之道刚猛酷烈，杀力无人能及，但是在延年益寿之道上却所有欠缺，极少有能够成功跨过百岁大关的强者。 也可以理解为，他们用寿命换取了更为强大的力量，与唐门的炁毒、苗疆的蛊术等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换句话来说，就是蜀山斋的掌门已经到了不得不更替的时候。 “如果真的让他成功上位，那么我怕蜀山斋这个名号会很快湮灭在那个小人的手里，” 尤靳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煞气，“无论如何，师门养我教我，师父带我恩重如山，我绝不能允许此种事情发生！” “那你打算怎么做？” 蚩曜颇为好奇，“以你如今的身份，就算你师父依旧视你为徒，但是又能以什么理由去掺和掌门之位的更迭呢？” 就算曾经是门派大师兄，但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离开了数十年的弃徒罢了，他说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 余海的背后毕竟有青城剑派的支持，又在门派之中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仅凭尤靳单人只剑，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很简单，剑客之间的事情，自然是用剑来说话。” 尤靳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浑身剑气冲霄。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7017k 第306章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4k大章 二合一) 蜀地自古多便有剑仙传说，呵气成剑，千里勾魂，这些传说故事的源头，很多就是来自青城剑派。 与名剑辈出的峨眉派推崇的剑器流不同，青城派的修行方式更贴近于剑气流。即在胸中养一匹锋芒四射的凛然剑气，并不依赖于手中实体的锋芒伤敌。 蜀山斋所处之地更加靠近青城，因此在修行理念上也有诸多相似之处。 这一日，前山的广场之上剑气纵横，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咦，这是？” 远远地听到声音，蚩曜有些疑惑。 “这是蜀山斋每年例行的论剑大比，” 尤靳解释道，“原本只是弟子之间互相较技的活动，但是在青城剑派的那家伙的暗中推动下，这些年来增加了一向接受外人挑战的环节。” 说起这个，他似乎分外不屑，“他们好像认定了青城的剑术就比我们高明，可以借此来打压本门弟子的信心，提升他们对于青城派的希冀和敬畏。” “唔……”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蚩曜哪里还不明白，尤靳是专门选择今天来砸场子的？ 两人不疾不徐地来到蜀山斋的山门之前。 “你是…大、大……” 其中一位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看到尤靳之后满脸震惊，结结巴巴地“大大大”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后半句话。 另一位更加年轻一些的弟子见同伴的表现如此不堪，一脸凝重地抱拳问道：“不知两位……” “尤靳，散修剑客，素闻贵派剑术高超，特来讨教。” 幽静言简意赅地用一句话说完了自我介绍和此行的目的。 “哦，那请这边走。” 那弟子听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从门派的论剑打比增添了对外接受挑战的环节之后，也时不时地就会有散修剑客过来互相印证所学。 而且尤靳这名字……他绞尽脑汁想了想，也没想起来是谁，看来的确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散修罢了，不知道师兄在那震惊个啥。 一直到尤靳和蚩曜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那个仿佛被噎住的弟子才反应过来，然后着急忙慌地转身也往里跑,连守门的职责都顾不上了。 “他竟然回来了,我得赶紧去通知余师兄才行。” 而他口中的余师兄,就是余海，如今蜀山斋的新任大师兄。他此时正端坐在高台之上，一边与青城剑派前来观礼的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一边点评着下方弟子招式之间的优劣。 至于老掌门，则由于年事已高,很多事情都不再亲自出面处理了。 “余兄,” 青城派的剑客是一位头发黑白相间的中年男子,号称“道剑”顾宁，他笑呵呵地指着下面对余海说道,“贵派弟子这些年来手上功夫都大有长进啊！” “这都多有赖于贵派的不吝指教，” 余海同样满脸笑容，“让他们看到了差距,这才能够知耻而后勇。” “哦……” 听到他这样回应,顾宁的眼神闪了闪,感觉这个知耻而后勇的说法有点奇怪,看着余海那与往常并无二致的笑脸，他心里开始思考起来。 青城剑派让自家弟子来掺和蜀山斋的论剑大比,目的可不是为了提升对方的实力，而是为了打击他们信心，从最根本的层面上击垮他们对于自家功夫的信任度。 一个门派,其立身之本就是传承，如果弟子对于自家门派的传承失去了信心,那么距离分崩离析也就不会太远了。 同时还可以塑造出一种青城剑派强大不可与敌的形象，或者说是心理阴影,为他们吞并蜀山斋打下基础。 当然了，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样的策略也未必就一定能导向他们想要的结果，也有可能反倒激发出蜀山斋弟子的同仇敌忾，而这个就要靠余海在内部去斡旋了。 以前余海在这方面跟青城配合得都挺好，结果今天居然搞了个知耻而后勇出来。 顾宁意识到，这位被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蜀山斋大师兄，心思恐怕已经起了变化。 不过没关系，他们既然能余海扶起，那么自然是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掌控他的。换句话说，如果余海自己足够优秀的话，当初也不会答应接受他们的扶持不是？ 因此，顾宁轻轻捋了捋颌下长须，微笑着开口道：“以往的比试都是小辈弟子们之间互相切磋，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这次不如咱们两个来一局，给弟子们开开眼，如何？” “不可，” 顾宁的话让余海脸色顿变，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一不小心失言了。因为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最近渐渐体会到了做一派之主的威风，心里对于一直压在头顶上的青城剑派也开始感到有些不满。 毕竟，没有人自己的头上压着一座大山。 但是让他跟顾宁论剑，那是万万不行的。 虽然他是蜀山斋的当代大师兄，论实力除了掌门之外也没人能稳赢他，但是顾宁不一样，这家伙是个闯出了自己名号，即便在青城剑派中也能名列前茅的强者。蜀山斋与青城剑派的体量本就相差较大，双方的实力差距也是相当明显。 这根本不是论剑，而是对自己的敲打！ “顾兄若有兴致,可以屈尊指点一下我的几位师弟,在下今日偶感不是，怕是不宜动武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自己不遭罪,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把自己的师弟给卖了。 可惜，顾宁压根就不听他的托词，而余海在青城剑派的面前也根本就没有这个面子。 顾宁冷笑一声，直接飞身下了看台，落到下方的论剑坪中央，朗声道：“青城剑派顾宁，请余海兄赐教！” 中气十足的长啸之中带着隐约的剑鸣，刹那间就压下了周围的鼎沸人声。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余海的身上。 今天是蜀山斋的论剑大比，掌门没出面，他就是蜀山斋的代表，像这样的正面邀战，是不可能回避的。 否则丢的科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面子，甚至会让他这个大师兄的位置都坐不稳当。 无可奈何的余海只能咬咬牙，故作轻松的同样高声笑道：“既然顾兄有这个兴致，那我就陪你过上几招，点到为止。” 谷荄 他长身而起，从高台上跳下，来到了顾宁的正对面。 此时，尤靳和蚩曜，以及那位认出了尤靳身份想要进来报信的蜀山斋看门弟子恰好踏入论剑广场的范围。 只可惜余海已经入场，没机会听取小弟的汇报了。 场中的两人互相结了一个剑印之后，顾宁身体不动不移，张口一吐便是一道辉煌灿烂的剑气横空出世。 铮！ 余海见状，抬起手臂向前一挥，体内的剑气经由手中以化物之法炼制的武器放大，与迎面袭来的巨大剑气相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双方发出的攻势同归于尽。 虽然场面上看似乎是平分秋色，但是懂行的人都很清楚，顾宁随口一击便需要余海以化物之器加持才能抵消，双方的实力差距清晰明了。 “切，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尤靳看到两人的第一次交锋，马上啐了一口，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化物，是剑气流派的剑客用以提升自己实力增幅器，可以将体内温养的剑气放大，效果视化物品质而异。 余海手里的那柄剑，是蜀山斋的珍品，至少可以提升三成剑气的威力，可即便如此，他的奋力一击，也只能跟对方互相抵消。 顾宁作为青城派的佼佼者，说他手里没有高品质的化物剑器，这显然不太可能，而且大概率会比于海手里那柄更强。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立刻击溃余海的意思，因为他没有急着擎出自己佩剑，而是两指并拢，锋锐的剑气在他的指尖吞吐不定。 意思很明显，这就是他的剑了。 余海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大家都是剑客，但是你面对我却连剑都不拔，就杵着两根手指在哪比划，这简直就是极端的羞辱。 但是，正所谓尊严只在剑锋之上，余海虽然憋屈，但是却拿对方没有办法，因为就算是那两根手指，他都无法击破，只能平分秋色。 而这样的场面也成功让周围本来期待满满，兴奋交加的蜀山斋弟子们集体失声。 余海的实力他们都是是清楚的，至少在门内属于顶尖行列，不少弟子甚至是以他为目标在修行的。但就算是他，如今面对来自青城剑派的顾宁，却也只能被戏耍，弟子们心中的屈辱与迷茫交织在一起，气氛逐渐变得低沉压抑。 这是一种看不到前路的绝望，也是小门派在面对大门派时候的悲哀。 因为你的传承、底蕴等方方面面的确就是不如，除非自身天赋异禀，否则哪怕练到极致，打不过人家才是正常现象。 尤其是这种同一类型的传承，纵向对比，落差感更是明显。 “废物！” 这次尤靳也坐不住了，他这次回来报仇的心思没多少，挽救门派的意思更多一些，但是再让余海这么打下去，把弟子们的信心都打没了，那还挽救个锤子，干脆就地解散算了！ 人心散了，队伍还怎么带？ 无独有偶，恰好就在此时，他们附近的一位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蜀山斋弟子满脸失望地呢喃道：“要是尤师兄尚在，怎么会让我们受此屈辱。” 这句话仿佛是给尤靳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顿时下定决心，不再掩饰自身的锋芒，如同一柄尘尽光生的利刃，出鞘的刹那便引得万剑相合。 当然了，这是夸张的说法，但是他体内勃然而发的剑气，也的确引得旁边诸多剑修纷纷侧目。 同为剑修，他们最清楚这种如同大江大河一般的滔滔剑气有多么可怕，就连正在台上戏耍余海的顾宁都忍不住侧目望来。 余海得了片刻喘息，也随之投去的目光。 然后，他愣住了。 就算别人都认不出来尤靳，他还能忘了这张脸吗？ 毕竟当年诱使尤靳犯错他出的力最大，后来也是他得到的好处最多，要说门派里谁最不欢迎尤靳回来，没有人可以与他争这个第一。 而随着尤靳迈步上前，一些年长些的弟子也渐渐想起了这位曾经的大师兄。 前面说过，小门派因为传承和底蕴的劣势，如果不出天才的话，即便将本门功夫连到极致，也只能对大门派的弟子甘拜下风。 而恰好，尤靳就是这样的一位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一个小门派的天纵之才。 随着周围不断有蜀山斋的弟子喊出了“尤师兄”这三个字，青城剑派的顾宁也颇为好奇地直接开口问道：“蜀山斋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弟子？” 别的不说，剑气互相牵引之下，他感觉到尤靳体内蕴含的磅礴剑气甚至并不比自己来的稍弱。 “曾经是，” 尤靳完全不管余海和顾宁的比斗还没结束，自顾自地直接走上了论剑坪。 “接下来，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看来你的出场给他们带来了一些虚幻的期望啊，” 顾宁终于选择伸手握住剑柄，“也罢，像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就由我来亲手击碎好了！”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自顾自的对话，竟是完全没把还未退场的余海放在眼里。 台上的尤靳颓丧尽去，整个人仿佛一柄闪闪发光的神兵，滔滔剑气如同奔流的江河一般从他的体内汹涌而出，然后带着他一起扑向了对手。 没错，他并没有如余海或者顾宁那样将剑气斩出，而是以身为剑，带着它们一起奔腾向前。 “这是……人剑合一？！” 顾宁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人剑合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即便是剑气派在这方面比剑器派更有优势，但是能将剑与自己融合得如此完美的，顾宁也只见过青城掌门一人而已。 不过境界是境界，战力是战力，这二者息息相关，但却并不能完全画上等号。 所以尤靳的人剑合一虽然让他吃惊，但却更加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只见他平举手中利刃，简简单单地向前一刺： “道分阴阳！” 7017k 第307章 口中论道，手上讲理(4k大章 二合一) 顾宁一剑递出，便好似直接割断了晨昏、化开了清浊。但这明明是极强极锋锐的招式，在旁人看来却有一种云卷云舒的悠然，仿佛那晨昏清浊本就应该于此分开，并不是被他的剑强行切断的。 或者说，他的剑还未至，前方的一切便自发有感，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就是青城的“道剑”！ 并非剑道，而是道剑，同样的两个字，顺序不同，含义便大相径庭。 青城山乃是道门名山，位列十大洞天之一，也是道教四大名山之一，受道家文化影响非常大，所以他们虽然修剑，但骨子里还是脱不开阐道的内核。 只不过青城剑派的祖师在剑术和道理之间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平衡点，因此才诞生了道剑之法。 以道韵掩盖剑术本身纯粹的杀伐狠厉，但是威力却并不会稍差，而且施展起来仙风道骨、令人心驰神往。 相比起顾宁，尤靳就没那么多花样了，蜀山斋作为一个小门派，没资格去玩那些花的，只能一门心思先练好剑术再说。他们只怕自己的剑锋芒不够，从来不会担心它因为过于狠厉而有失风度。 滔滔如江河一般的剑气以尤靳本人为锋，无休无止地涌向了顾宁。 那看似要将晨昏阴阳一并隔断的道剑，却遇到了一个并不识趣的拦路客。 眼见这一式阴阳道剑未能制敌，顾宁掐诀的手指瞬息变幻，长剑颤动，刹那间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他剑尖涌出。 【风火道剑】！ 阴阳道剑立意虽高，但是阴阳之道何其广博，顾宁其实也只是浅尝辄止、初窥门径而而已。 交手一招之后，顾宁已经收齐了心中的所有大意和轻视，彻底将对面的人当做了与自己同等水平的大敌。因此也就不再寄希望于出奇制胜，而是用出了自己最熟悉的招式。 青城派以地、风、水、火四大剑诀为基础，两两相合甚至三三相合,威力都会成倍递增。等到大成之时四象合一混沌圆融,便是一剑一世界。 这风火道剑以风火二力互相生发,可以发挥出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效果，正好与尤靳连绵不绝的剑潮互相消磨。 这场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 …… 另一边，余海退场之后,脸色极为阴沉地盯着场上正在斗剑二人，让人看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恰好这时,之前那位守门的弟子悄悄挪到了他身后,低声禀报道：“大师兄,那个尤、尤靳以散修剑客的身份来参加论剑，恐怕来者不善呐！” “废话！这还用你说？！” 正在郁闷的余海一巴掌呼在那人的头上,那点把他打个趔趄，“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放他进来？” “这……” 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那名弟子也不敢解释,就这么苦着脸乖乖站在旁边。 而余海经过发泄之后,忽然眼神一闪,再次将他提到近前：“你是说,那家伙是以散修剑客的身份登门的？” “是、是啊。” “散修剑客……” 余海细细品味着这个称呼，嘴角慢慢流露出一抹笑容,“你，赶紧去青城剑派报信，就说顾宁先生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散修剑客击败了,我们这边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为了青城剑修的名誉,请求支援。” “啊？这……” 那名弟子有些不解，明明场上的两人还都得你来我往呢,怎么就要求援了？ 可惜余海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冷声催促道： “快去！” 那人离开之后,余海心情大畅，他看着天上正在龙争虎斗的二人，咬着牙狰狞道：“跟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 …… 两人自以为隐秘的勾当却瞒不过同样身处此间的蚩曜。 他玩味地看了似乎跃跃欲试的余海一眼，心念微动，一只挺在树梢上梳理羽毛的翠鸟忽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朝着后山飞去。 “别以为占了个青城的名字，就真的是这青城山的老大了。比摇人，谁怕谁啊！” …… …… 台下的勾心斗角，台上的尤靳和顾宁一概不知，他们两个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这论剑坪之上斗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顾宁已经尽展平生所学，继风火道剑之后，水火道剑、地火道剑一一使出，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而尤靳则是一以贯之，任你花样百变，我自一汪剑气无差别轰击。 比招式精妙，他、或者说蜀山斋自然不是青城剑派的对手，但是没关系，他的剑气剑意比顾宁来的更加精纯。 在顾宁手里，剑是水火，也是阴阳，是他理解和阐述这个世界的道具。但是在尤靳手里，剑就是剑，纯粹的杀伐利器。 这两种理念高下难辨，但如果仅仅只是局限在好勇斗狠这一项上面的话，那么精胜于杂，是一个很好理解的规则。 或许顾宁未来的前途会更加广大，寿命也会更加悠长,但是在这方寸之地，单纯地较量杀伐之术,他的剑并不是尤靳的对手。 更别说当了十几年临时工的尤靳，在生死相搏上的经验也远远不是顾宁能比的。 所以，当剑气散去，映入所有人眼帘的，便是尤靳将剑架在顾宁肩头的一幕。 “赢了！” “大师兄赢了！” 一些资深弟子顿时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呼喊，这让场外的余海脸色愈发阴沉。 场上的两人互相之间反倒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顾宁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充分领教了尤靳的本事，因此对于自己输给他并没有太多的不甘或者怨恨。 “跟你比起来，之前那一场便只能算是热身了，” 他一点也不顾及余海面子地感叹道，“可惜，可庆，你这样的高手，已经不是蜀山斋的人了，” 他并没有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这话一出，不少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弟子一下子就沉默了。 没错，尤靳再强，也已经不是他们的大师兄了。 谷艝 而他们新任的大师兄，却只有陪别人热身的资格。 这样一想，刚刚才提升起来的士气，瞬间又有跌回去的趋势。 这就是顾宁的阳谋。 承认尤靳的强大，与他打压蜀山斋弟子的信心之间并不冲突，当初跟余海合谋设计尤靳的人并不是他，但是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实在是步妙棋。 只有余海这样的继承人，才最有利于他们青城剑派的谋划。 只不过，面对顾宁的叹息，尤靳却露出了一个颇为狡猾的笑意，“现在虽然不是，但一会儿却未必。” “嗯？什么意思？” 顾宁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个尤靳是有备而来。 “哼，论剑大比的过程中，外来之人是可以申请加入门派的，只要有人愿意收徒的话。” 尤靳收回剑器，转身朝着门派大殿的方向一拜，朗声道：“散修剑客尤靳，倾慕蜀山斋剑术，愿拜入门中尽心修习，望掌门恩准！” “你，你你你！” 这一手不只是让顾宁愣住，更是让余海大惊失色。 他万万没想到，尤靳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这要是真的让他重归门墙，那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不行！我不同意！” 他立刻急得跳脚。 不过很可惜，他如今虽然是蜀山斋的大师兄，甚至偶尔还会旅行掌门职责，但是当真正的掌门发话的时候，他在门内所依仗的一切都将毫无用处。 尤靳的请求是说给蜀山斋的掌门，也就是他的师父说的，而片刻之后，大殿之中也的确传来了一声苍老而快慰的回应。 “哈哈哈，好……” 只可惜，好事历来多磨，蜀山斋掌门的这个好字的音还没落下，尤靳脸上的喜色也才刚刚浮起，从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且慢！” 其声音之洪亮如同炸雷，直接压过了其他所有杂音，震得不少弟子耳膜生疼。 循声望去，两位身穿青色道袍的负剑男子并肩走来。 他们的颌下都留有长须，看起来似乎比顾宁年纪还要更大一些。 而顾宁的接下来的动作也佐证了这一点。 “见过两位师叔。” 他冲着两人打了个稽首。 “小顾啊，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两个处理吧。” 他们先是对顾宁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蜀山斋的大殿：“尤掌门，我二人都已经过来了，你还躲在里面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二位，不好意思了，老夫如今正要收徒，待客的事情不如暂且押后如何？” “那可不行，身为青城领袖，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监督麾下的门派的收徒标准，免得你们识人不明，收下一些来历不明之人，败坏我青城门风。” 青城二人步步紧逼，咄咄逼人，摆明了就是要搅黄尤靳重新入门之事。 与当年并未参与此时的顾宁不同，他们两个之所以一接到余海的传信就赶了过来，正是因为他们就是此时的亲历者。 辛辛苦苦算计着逼走了的人，如今想要这么轻松地回来，这可能吗？ 当然了，从道义上来说，青城派是没有权力和立场去干涉蜀山斋内务的。哪怕是身为正一道领袖的龙虎山天师府，也没有干涉正一道内其他门派收徒的道理。 更别说青城剑派这个自封的领袖了。 但是，道理只在嘴上说说是没有用的，正所谓“口中论道，手上讲理”，如今的蜀山斋面对青城剑派，这手实在是硬不起来，于是也只能被对方强词夺理。 尤靳也没想到，他十几年没回来，如今的青城派已经嚣张跋扈到了如此地步，而自家门派却变得如此卑微。 耳边听着双方的对话，听着师父越发中气不足的声音，他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冲动的青年了，他回来不是为了逞一时之意气，而是为了帮助门派走出困境的，因此虽然心里恨不得立刻拔剑杀了那两个聒噪之徒，但都被他强行忍下。 就在他念头疾转，苦思对策的时候，心底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吃惊，也别回头看，转机马上就来了。” 这自然是蚩曜的声音。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蜀山斋的山门之外又响起了另一声通报：“全真龙门派，邱云道长、刘兴杨道长、陆玲珑道长来访！” 这让现场的青城二人眉头大皱。 “全真派的人，他们来干什么？”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感觉今天的事情不好办了。 虽然青城剑派以青城为名，但实际上说起青城山，更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其实是全真龙门派。如果真的有青城领袖这个职位的话，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唯一候选人。 如果蜀山斋找了全真派来撑腰，那么无理的就变成了青城一方，而且是既无道，又无理，这事就彻底黄了。 于是他们准备先下手为强，趁着全真派的人还没进来了解情况，先把尤靳控制住再说。人到了他们手里，即便是全真派想要捞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伸手抓向了依旧跪在地上行拜师礼的尤靳。 青城虽然是剑派，但刀剑并非那种不便之物，两人并指为剑，分别点向了尤靳的左右大穴，只要这两击落实，可供他们腾挪的余地就多了。 但是很可惜，就在他们的手指将将要触碰到尤靳身体的时候，对方脚下的阴影突然隆起，紧接着他们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如同被铁钳箍住一般，半分也动弹不得。 一抬头，蚩曜笑意温和：“两位，何必这么心急，全真的诸位道长正在招呼你们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因为经常帮助陆玲珑修行她的控血天赋，蚩曜在龙门派中也不算什么生人，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刘兴扬和陆玲珑来得很快，甚至为了避免自己辈分低，说话没人听，他们还叫上了一位长辈一起。 而且即便抛开交情，同在青城山中，青城剑派搞得那些小动作，全真龙门派岂能全然不知？ 虽然他们没把青城剑派当成对手，但是对于这个一直跳着想要取代自己的门派显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感。 有机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给他们添一点堵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7017k 第308章 今天，你滴了吗?(4k大章 二合一) 有了全真派的掺和，青城剑派以往用来压制蜀山斋的那些手段几乎全都失去了作用。 毕竟过去他们都是站在实力的角度上跟蜀山斋说话的，但是在全真派面前，他们还真没有这种资格。 而没有了拳头的威胁，单纯讲道理的话，他们自然是越发站不住脚。 为了避免呆的时间越长越丢面子，或者被全真派抓住什么把柄，青城众人只好匆匆离开，只留下余海一人独自面对绝望。 谁让他是蜀山斋弟子，想跑也跑不了。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在自己的角度看起来怎么都无法可想的难题，只是别人随便抬一抬手、动一动嘴的事情，关键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关系能请得动合适的人。 蜀山斋跟全真龙门派之间可没什么交情，再加上道家修行，本就崇尚无为，讲究的是不染俗世，想要他们主动插手，没有过硬的交情是很难做到的。 青城的人离开之后，蜀山斋的现任掌门将蚩曜、尤靳以及全真派三人都请进了掌门大殿。 当然，也不能忘了余海，虽然他极力蜷缩着身子，试图隐藏起来。 “这一次多亏了诸位相助，这才让本门不至于落入魔掌，” 蜀山斋掌门对着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进来之后蚩曜才看清楚，这位掌门已经是老态毕现,白须白发以及松弛的皮肤，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衰老和乏力。 难怪面对青城之人的咄咄姿态,他都不肯轻易露面。 有一说一,蚩曜都怀疑他仅仅只是靠着一口气撑着才能坚持到现在。 不过他的礼全真派的三人都没有受,而是纷纷侧身避开。 这样的动作让蜀山斋掌门一愣，接着不禁摇头叹息。 他明白,这样的姿态表明他们三个并不是代表全真龙门派来帮助蜀山斋的，而是处于自身的某些兴趣恰逢其会罢了。不受他的礼，就是不想承他的这个情,代表他们以后也不会主动来管这里的事。 这让他有些遗憾，但也稍微松了口气。 遗憾在于，没有了全真派这个靠山，下一次青城派再有什么谋划,对于蜀山斋来说依旧很难应对。 而轻松则是在于，他们并不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既然如此，他在请蚩曜和全真三人稍待之后，领着尤靳和于海两人走进了内室之中。 他们离开之后,陆玲珑明显放得更开了一些,她摇晃着头顶的粉色呆毛笑着问道：“曜哥，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玩了？” “是这样的……” 蚩曜稍微给她解释了一下和尤靳之间的渊源,然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你呢,最近修行的怎么样？” “嘿嘿，我的进步可大了！” 陆玲珑得意一笑,脸颊之上浮起两抹红霞,“现在就连我哥都不能保证赢我了。” “是吗？那可真是了不起！” 蚩曜真心赞叹，陆玲珑口中的哥哥自然是继承了【逆生三重】的陆琳。同样的顶级天赋,顶级传承，而且年龄还比陆玲珑大了许多，如今实力却渐渐被陆玲珑追上,可见这丫头如今差不多已经站在年轻一辈的顶尖行列之中了。 不得不说,操纵血液的能力的确是非常bug。 他们几个随便闲谈了一会，蜀山斋的掌门便带着尤靳重新走了出来,至于同样被带进去的余海却是不见了踪影。 掌门召集弟子宣布道： “余海因为严重失职,已经被我剥夺了大师兄的名号,如今门派大师兄之位空悬。便趁着论剑的机会,比出一个新的人选来吧！” 此话一出，下方的弟子们个个都心潮澎湃，大声叫好。 “这是尤靳，你们刚才应该也都见过了，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这场比试他也会参加。” 接着，他转向蚩曜等人，“还请几位一同观看，做个见证。” 这是为了坐实尤靳的身份，免得以后青城剑派再以他的身份做借口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点小要求自然不是问题，蚩曜等人欣然应下。 而比试的结果也不出所料，根本没有人是尤靳的对手。这位曾经的蜀山斋大师兄，兜兜转转几十年后，终于又回到了他本来的位子上。 皆大欢喜。 …… …… 辞别了尤靳之后，蚩曜又跟着陆玲珑他们去全真派坐了坐，并且亲手试了试她如今的实力。 在不针对她情绪弱点、也不驱虫围攻的情况下，即便是蚩曜也对陆玲珑的能力感到有些棘手。 血液在这丫头的手里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只要沾到一丝，就会拼命往人身体里钻，一旦真的被入侵到体内，那可就糟了。 甚至于当战斗的时间拉长之后，蚩曜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也有点蠢蠢欲动想要破体而出的意思。 “真是越看越像魔功啊！” 他不禁感叹道，战斗中的陆玲珑跟平时那呆萌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整个人就像是猩红魔女一样。嗜血而疯狂。 不过好在，经过反复训练，她如今已经可以牢牢保住心底的一丝清明，不会轻易暴走了。 考较过陆玲珑的功课之后，蚩曜重新回到苗疆。 朵儿还在跟巴伦学习六库仙贼的特殊呼吸之法，而苗疆制药集团的准备则是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正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宣传推广是产品必须要做好的重要一环。 高考放榜之后，伴随着一位又一位普通人眼中的学霸、学神接二连三地出来在媒体上打广告，苗疆蛇胆明目滴眼液的名头就这样以一种最霸道的姿势霸占了整个暑期档，走进了千万家长的心中！ 孩子熬夜学习眼睛疼，怎么办？ 买苗疆蛇胆滴眼液！ 孩子上课学习打瞌睡,怎么办？ 买苗疆蛇胆滴眼液！ 孩子近视,眼镜度数越来越大，怎么办？ 还是买苗疆蛇胆滴眼液！ 给孩子一双明亮的眼睛，他就会还你一个清澈的世界！ 一夜之间，原本默默无闻的苗疆制药集团和苗疆蛇胆滴眼液直接霸屏霸榜，你要是不知道它，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学生家长。 苗疆。 蚩曜与两位大蛊师共聚一堂。 “小曜啊，咱们在广告上的投入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还有些广告词，我看了都有些脸红。” 罗淑宁带着疑惑问道。 谷钘 “不过，一点也不过。” 蚩曜摆了摆手，“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宣传，直接把它深深地刻印在学生和家长们的心中，甚至让他们见面就用‘今天你滴了吗’，或者‘今天你买了吗’来作为打招呼的方式，这才算是够了。” “啊这……” 两位老人目瞪口呆，不过与清河村的大蛊师罗淑宁不同，黑苗部的大蛊师并不喜欢过多花时间思考。他信任蚩曜，那么既然蚩曜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疑问，反而帮着一起劝说。 “可是，这种铺天盖地的宣传，说不定会让一部分人反感……”罗淑宁犹豫着说道。 “宣传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产品的名字，至于能不能把他们变成用户，那就要靠产品的质量说话了。” 蚩曜两手一摊，“难道您对那玩意没信心吗？” “当然不会！” 说到药效，罗淑宁可就来精神了，“我敢保证，它的效果只会比广告里说的更好！” “那不就得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 …… 就在整个苗疆都在为打响产品第一炮而忙碌的时候，异人圈子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龙虎山老天师张之维约战全性代掌门龚庆，这几乎可以说是代表正邪两道的巅峰之战，自然引起了很多的瞩目。 不过那天前来赴约的却并不是龚庆，而是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这不禁让人大跌眼镜。 “小丁啊，我要找的并不是你。” 张之维眯着眼睛，淡淡道。 “天师此言差矣，” 丁嶋安不卑不亢地见礼之后，解释道，“您要约战的是全性代掌门，如今我就是！” 不用说，这肯定是他为了挑战张之维，才从龚庆那里抢来的位子。 不过这事张之维可不认。 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什么时候，全性的代掌门可以私相授受了？你说你是，谁能证明？” 确实，别看全性一盘散沙，但也不是随便来个什么强人就能轻易当上掌门的。 丁嶋安强则强矣，但是他的心思全性的中高层元老们都明白，这家伙加入全性只是为了利用他们喜欢到处搞事的习性，有机会去光明正大地挑战强者而已。 如果真让他当了掌门，有了发号施令的机会，那么像是之前夜袭龙虎山这种行动恐怕会变成常态，不过不是乱战，而是由丁嶋安带着大批人马到其他门派山下列阵，然后双方来一场一对一的斗将。 如此一来，全性岂不是成了他手里的玩具？ 这样的全性还能维持几年？ “所以我就说嘛，老丁，你这个法子行不通的。” 龚庆叹息着从后面走了出来，“全性代掌门龚庆，拜见老天师！” “呵呵，” 看着龚庆，张之维轻捋长须，“行了，我要等的人已经到了，其他人就暂时先离开这里回避一下吧。” “等一下，天师，” 丁嶋安还不死心，对于他来说，与张之维交手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并不亚于酒鬼看见了绝世美酒，色鬼遇到了倾国佳人，让他就这么离开，那显然是在割他的肉！ “要不然商量商量，我们两个也可以一起挑战您？” “唉……小丁啊，” 张之维叹了口气，浑身金光陡然大放，“也罢，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近乎瞬移一般出现在了丁嶋安身前。 “好快！” 丁嶋安只来得及撑起护体遁光，然后就看到一只金色的大手狠狠地拍了过来。 呯！ 他那厚厚的甚至可以顶住那如虎数次近距离拳击的遁光就仿佛脆玻璃一样，甚至都不能对那只手掌起到什么阻碍的作用便轰然爆碎。 然后那只手便穿透重重碎屑，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胸腹之间，几乎让他五脏位移，肝胆俱裂。 噗通！ 丁嶋安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一击而跪，但翻腾不已的腹腔和酸软无力的四肢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被人秒杀了！ 一巴掌而已，不仅击碎了他的护体遁光，更是暂时打垮了他千锤百炼的身体。 而直到这时，张之维的后半句话才悠然传入他的耳中。 “那就麻烦你先躺一会儿吧，老夫今天实在是没有时间跟你耗。” 然后，他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那一天，没有人知道张之维和龚庆都说了些什么，只不过龚庆死了，丁嶋安也重伤昏迷，而老天师则是毫发无损地回到了龙虎山上。 这场约战结束得很快，但是因为它而掀起的风波却远未平息。 …… …… 帝都，哪都通总部。 “针对最近圈子里的乱象，你们怎么看？” 赵方旭扶了扶眼镜，扫视着下首位置的诸位董事。 “哼，还不是老天师做的好事，干掉了全性掌门，废掉了他们的最强战力，如今的全性在不少人眼里都是个软柿子，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就算没有仇怨，随波逐流也要踩上两脚，好像不这么做就是跟全性有勾结一样。” 毕游龙还是那个说话最不客气的人。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埋怨老天师一样，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少不得要生出些事端。 “这件事情咱们也不好管啊！” 黄柏仁叹了口气，“咱们不可能派人去保护全性，更不可能帮他们一起杀，最多就是派人提醒，让他们注意影响，收敛些动作。但是咱们的话，说实话并没有那么管用。尤其是在这种正邪之争上面，别看他们打得凶，但是双方可能都看不起咱们。” “既然咱们的人不好使，那不如让十佬多出些力气？” “十佬么……” 赵方旭沉吟道，“这件事情本就是老天师引起的，再加上之前的全性攻山，天师府恐怕不会出多少力气，陆谨就更别提了，有关全性的问题他不出手推波助澜就不错了……自从王家的位子被拿掉之后，十佬一直都不满员，或许，我们需要给十佬会注入一点新鲜的血液了。” 7017k 第309章 十佬候补 说到这个话题，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都来了精神，甚至包括长期以来都不怎么喜欢发表意见的费董和苏董。 他们一个掌管刑讯，一个负责公司与十佬会之间的沟通，在以往的会议上没有负责外交的毕游龙和负责掌管科研的黄柏仁来得活跃，但是涉及到十佬这个话题，也不能继续保持沉默，因为这件事情的牵扯太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十佬会是一个与公司平级，甚至某些时候权力和威望还要凌驾于其上的组织。 有不少人常骂公司是朝廷鹰犬，但是面对十佬会，大部分人的心中只有敬畏。 当然了，前提是，如果十佬会中的大佬们真的能够齐心协力的话。 不像公司，虽然有董事会，但是却有一个董事长纵览全局，关键时刻有权独断。十佬会的诸位名义上可都是平起平坐的，哪怕在辈分、实力和势力上有些差距，也并不能强行决定什么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说，十佬会都是国内异人圈子的真正顶端，其中的每一个人选都牵扯着巨大的利益纠葛，与他们这些董事也息息相关。 于是，平时工作内容就是与十佬会沟通的苏董第一个发出疑问：“赵董心中，有目标了吗？” 这话同时也吸引了其他几位董事的注意，一位十佬背后代表的利益之大，即便让他们这些人都无法忽视，若能亲手扶植一位十佬出来的话……下一任董事长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肖想一二啊！ 不过赵方旭作为公司的最初筹建者，威望不做第二人之想，如果他心中已经有了确切人选的话，其他人也只能放弃。 但令他们惊喜的是，赵方旭只是微微摇头：“有一些考虑，但还没有确定，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畅所欲言。” 嗯……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黄柏仁率先开口：“从实力上来讲，有资格成为十佬的势力还是不少的，比如武当、全真等门派都可以。” 不过这句话遭到了毕游龙的反对：“道门一系的异人本来在圈子里的影响就很大，十佬之中有一个龙虎山天师就足够了，再多的话，会影响平衡。” 这话倒也没错，作为一个核心目标是维稳的组织，肯定是不能允许十佬会中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的。否则的话，武当、全真的等传统的道家大派，难道真的会比不上吕家、陆家吗？ 可真要是按照绝对的实力和势力来选，十佬之中道门至少要占据三个席位，那么公司的位置就会变得很尴尬了。 道门一言堂的结果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不过虽然根本原因是这个，但话却不好说得这么直白，赵方旭轻轻点了点桌子：“道家异人不喜红尘喧嚣，我们找人的目的是为了帮忙维稳，还是不要为难那些清修的道爷了。” 这话一出，下面几位董事无不在心中暗赞。董事长说话就是有水平，明明是在打压道门的影响力，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是在为那些道爷们着想。 “既然他们不行的话，那么诸葛家如何？之前退出的王家也是家族势力，如此平替……”苏董提议道。 “诸葛家的人数太少了，” 这次没等赵方旭发话，就已经有别人提出的反对，“而且他们的手段和作用与术字门有很大的重叠，并不是最优选择。” 诸葛家与唐门不同，唐门当初因为自身发展受限，于是开放了外姓制度来为家族注入活力，从那以后唐门就更像是个门派而非家族势力了。 但是诸葛家并没有如此做，因此他们的家族成员虽然个个都是精英，但无奈总数却非常稀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处于术士对天道的敬畏，他们的行事一直都非常低调。 神秘有余为威望不足。 既然谈到了诸葛家，那么性质相似的唐门自然也难免要被提起。 果不其然，毕游龙再次开口道：“唐门如何？论实力，他们应该是仅次于那些顶级大派的最高一档，而且因为外姓制度，也不像诸葛家一样人口凋零。” “但他们是刺客出身，这个名头不好听啊……” “唐门可不仅仅只是刺客，他们的心中也是有家国大义的！” 赵方旭打断了质疑的声音，脸色流露出些许唏嘘回忆之色，“不过，他们如今的状况的确算不上好……这样吧，唐门可以列为备选，实在不行的话也能让他们勉强顶上。大家继续想。” 唐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在这个新时代找到最适合自家的赚钱行当。 纵观唐门精通的技术，无非毒药、机关和暗杀。可是毒药这东西跟暗杀一样，并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售卖；机关术吧，又比不上专精于此道的天工堂，而且大威力大杀伤的机关还是违禁品，需要被公司管控。 这就导致他们赚钱很艰难。 俗话说穷文富武，没钱寸步难行，就算开了武校，可是武术这玩意，感兴趣的人也就那么一点点，只能算是勉力维持而已。 “耀星社如何？” “哦？” 赵方旭听到这话，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看向提出建议的毕游龙。 “虽然成立的时间还短，但是在国际情报方面已经颇有建树，虽然十佬中已经有了牧由，但是江湖小栈这个情报组织更多只是针对国内。美国那边也有两道情报系统，一个对内一个对外，我们或许也可以试试？” 作为主要负责公司外交事物的董事，他这个提议虽然明显是在为自己谋福利，但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不过因为之前接到匿名举报信的缘故，赵方旭心里对于耀星社和曲彤有一些额外的关注度。因此在深深地看了一眼毕游龙之后，他居然点了点头，也将耀星社加入了备选名单。 这个时候，负责刑讯工作的费董笑眯眯地开口说道：“诸位，有一个消息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红苗和黑苗两部已经合并了，如今的苗疆，从实力上来讲已经稳稳地跻身于顶级大派之列。而且他们的手段也很多样，我认为也可以列为候补之一，赵董觉得如何？” 7017k 第310章 对手 “蛊师么……虽然名字不太好听，不过也不是不行。” 赵方旭稍作沉吟之后，点了点头，“不过他们的问题恐怕跟唐门一样……” “赵董这就是在拿老眼光看人了，” 费董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如今的苗疆可不像是还没有找到新发展方向的唐门，他们的转型还是很成功的。” “哦？” 这话顿时提起了其他几人的兴致，研究异人在新时代的出路可并不仅仅只是各门各派自己的事情,公司在这方面同样也很上心。 赵方旭回忆了一下脑海里的情报，猜测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制药集团？这种尝试很多门派都在做，但可不是人人能成为风正豪。” “呵呵，有备而来啊，小费。” 看他准备得这么充分，赵方旭呵呵一笑，收下文件，不过并没有当场就看，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而是用目光扫过另外几位董事，“这个提名我同意了，我这里也有一个人选,求真会，诸位觉得如何？” “成不成为风正豪另说，但是这个苗疆制药集团目前看来，发展的确不错，而且也很贴合他们的特色，几乎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转型。” 费董甚至直接推过去一封文件给赵方旭，“您看看,这是他们如今的情况，我觉得对于这种非常成功的转型，我们公司方面或许可以给予一些鼓励和倡导，让其他门派学习效仿。” 赵方旭的提名自然没有人反对，最终，十佬的候补名单上一共出现了四个备选，唐门、苗疆、耀星社以及求真会。 “好，咱们的初步想法就这么先定下，接下来要做的是分别去确认他们的意见，不要对他们隐瞒其他候选者的消息。” “求真会？就是那个自然门、燕武堂、一气流和黄门三才四家合并而成的势力？” “不错,这些流派单独看虽然个个都不算一流，但是四合一之后,势力也不会逊色于那些顶级门派了。而且他们最大的好处是——人多,可以极大地分担我们的压力。” …… 耀星社。 毕竟十佬虽然是最顶级的身份象征，但也意味着未来会跟公司有更多的接触与合作，需要在整个圈子里承担更大的责任和义务，这并不是每一个门派都愿意去做的。 …… 她的声音中微微带着一些惊讶，“怎么回事？” 听完了解释之后，她薄唇微抿，拒绝道：“算了吧，耀星社根基浅薄，这个头衔我们要不起。” 在公司派人上门确认之前，曲彤便已经收到了公司内线的电话。 “十佬候补？” 不过想要拒绝公司自然不能这么说，因此，当面对公司来人的时候，曲彤表示： “十佬会毕竟是由公司牵头组织的，加入其中自然而然地就带了几分官方身份，这对于耀星社在海外的行动或许会造成一些阻碍。耀星社十分愿意跟公司合作，但是这个身份就不需要了。” 成为十佬就意味着彻底站在了台面上，会被无数人拿着放大镜观察，再也无法隐藏自己，这样的待遇并不是曲彤想要的。 在无人知晓的幕后操弄安排一切才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唐门那边，闭关之中的唐妙兴特意抽出时间见了公司使者一面，不过他在得知苗疆也在候补名单上之后，便拒绝了这个提名。 唐妙兴的原话是：“唐门如今实力不足，发展方向也并不明朗，就算真的坐了上去，也不会安稳，不如不要。” …… 谷铣\/span…… 怎么搞的好像没人愿意要似的？ 怀着这样的郁闷，公司终于在求真会那边得到了第一个积极的相应。 这两次碰壁让公司也有点郁闷，那可是堂堂的十佬之位啊！ 整个异人圈子最最顶尖的位置！ 为了刹住这股歪风，公司直接出台了针对性的条款，用成立时间这个指标硬是把求真会给卡了出去。因为这条指标，很多xx盟、xx会都相继解散，唯有合并流的牵头者求真会一直保持了下来。 如今三年的限制早已过去，求真会终于等来了曙光。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当初自然门、燕武堂、一气流和黄门三才这四家流派合并的初衷就是为了竞争十佬。 只不过当时他们这种玩法坏了规矩，带起了一股门派合并的歪风邪气，尤其是让不少大门派以此为借口冠冕堂皇地吞并附近的小型门派，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很好，你们能有这个觉悟我是非常欣赏的，这些年求真会一直非常配合公司的工作，也为我们输送了不少人才，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如今我觉得也是时候给你们肩上再压一压担子了。” 去求真会的赫然竟是赵方旭本人，“不过丑话我也要说在前头，这一次你们并不是唯一的候选人，这事未必一定能成，你们要是有心的话，也需要多做些准备才是。” “感谢公司的信任，我们一定不会辜负赵总您的期望，为圈子的安定、团结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燕武堂的堂主黄宁代表求真会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 苗疆。 蚩曜得到消息的速度并不比曲彤慢多少，因为那场会议结束之后，费董就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 …… 如果让苗疆成为十佬，与公司进行更加紧密的合作，那么以后他的工作内容也会丰富和轻松不少，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而如今蚩曜更是从他这里得知了事情的最新进展。 当然了，他跟曲彤不一样，没有用收买或者控制董事的手段，仅仅只是因为兴趣相投，找机会跟费董聊了聊有关刑讯的话题，因此搭上了些关系罢了。 费董对于苗疆不少拥有特殊作用的蛊物都非常好奇，因为它们在刑讯的时候往往会有奇效，比如说一直让他细心念念的“诚蛊”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说，我们的对手就只剩下了求真会一家么？” 他问道，“二选一的话，公司一般会采用什么方式做选择呢？” “十佬投票，” 费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由现任的十佬会成员进行投票，得票更多者当选。” 7017k 第311章 py之道谁为峰 无独有偶，求真会那边在送走了赵方旭之后也在谈论这个话题。 “方老，您见多识广，资历最深。给咱们说说这十佬的位置是怎么个竞争法？” 上一次求真会初合并时，他们还没来得及走进最终流程成为候选人就已经被一纸新规给踢了出去。 如今这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被称作方老的是自然门的掌门，也是在场四位流派话事人中唯一一个亲身经历过甲申之乱的人物，年龄直逼百岁大关。 他扶了扶自己老花镜，看着其他三人道：“一般来讲，十佬的竞争有前后两道流程。第一就是造势，进入公司视野成为候选。而在被公司列为备选名单之后，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十佬投票。” “十佬投票？” “不错，由现任十佬进行投票，票数多者获胜，而且票数必须过半。哪怕只有一位候选人，如果投票数不过半的话，他也不能得到这个头衔。” “所以说，咱们现在应该去跟那些十佬们拉一拉关系？” 黄宁是四人中最年轻，也是最有行动力的一个，听完之后好似立即就要展开行动。 “莫急，莫急。” 方老压了压手掌，“小黄啊，谋定而后动，你也是马上要成为‘佬’的人了，稳重一点。别的不说，让你去吕家、陆家拉关系，你愿意吗？” “哼，四家……” 黄宁的目光顿时阴沉下来，这位看起来高大雄伟直愣愣的汉子，脸上露出了不太符合自己形象的阴郁表情，看来心思并不像长相那般直爽。 “四家如今已去其二，他们的好日子也差不多要到头了吧！” “嘿，是这么个理儿~” 方老笑了笑，继续分析道，“如今十佬有九位都在，排除掉吕、陆两家还有七位，咱们只需要获得其中五位的支持，小黄的十佬之位就算是稳了。而一旦成为‘佬’，在圈里的大事上就有了话语权，冲着这份权力，各种资源都会向‘佬’所在的势力倾斜，以后那些大门户也就不敢再小瞧我们了。” 他的话获得了其他三人的一致认同。 求真会为什么成立？ 是因为自然门、一气流、燕武堂和黄门三才这四大流派之间有什么历史渊源吗？ 还是传承理念相似？ 亦或者是他们几个兴趣相投？ 都不是，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都是甲申之乱的受波及者。 不像天师府、上清派之类底蕴深厚的高门大户，出一个勾结全性的弟子虽然对他们的名声有损，但却无伤根基，也没有人会借此来攻击他们。 但是像一气流、自然门他们这种们来只能算是中等规模的流派，门内最优秀的弟子跑去跟全性掌门结拜，这对于门派的打击是极其巨大的。 举个例子，这就好比说是令狐冲去跟东方不败义结金兰一样，对本就弟子凋零的华山派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这让他们如何在正道自处？ 这比跟田伯光结拜后果还要严重得多。 跟淫贼结拜固然受人唾弃，但是跟邪道大佬结拜，却会连累整个门派都有倾覆之危。 衡山派的刘正风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种情况下，他们各自的掌门就很纠结。处理吧，舍不得，毕竟小门派能出个天才弟子不容易。可是不处理吧，那些野心家们可是随时都盯着呢，一旦给了他们借口，自家的流派根基就可能毁于一旦。 当时几个流派的当家人一琢磨，然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去一趟那个神奇的山谷一探究竟。若真有他们描述的那么神奇的话，未必不能从中找出一条两全其美的路来。 那个山谷自然就是秦岭山中的二十四节通天谷了。 但是很遗憾，自然门、燕武堂和一气流他们都没有望气的本事，而且就算有，紫阳真人布置的气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透的。 因此，虽然有三十六贼中的卞通亲自带路，但是他们依旧迷失在了气局之中，为格局冲击反噬，遭遇了一系列如同死神来了一般的诡异情形，甚至包括当时的自然门掌门都死在了里面。 而死因却是一根卡在喉咙里面的鸡骨头！ 这一下子两全其美的办法没找到，反倒让本就处境艰难的几个流派更是雪上加霜。 于是为了求存，他们这些出过三十六贼的小流派便渐渐开始互相靠拢，守望互助，进退与共。 若非如此，早就像丹青门的秘画一脉一样，被人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俗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 方老继续说道，“咱们好不容易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更进一步的曙光，有了翻身的机会，此时千万要慎之又慎，不能大意。别忘了咱们起名求真会的原因。” 求真、求真，这个所谓的“真”是什么呢？ 除了那条神奇的山谷之外，不做他想。 “如今的十佬之中，天下会风正豪与我们身份相似，是最好的拉拢目标；小栈牧由据说为人刚正，简单拜访就行，过于讨好反而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灵隐寺解空大师慈悲为怀，可以去搏一搏同情分；吸古阁那如虎身为两豪杰之一，嗜武，或可从这方面下手，投其所好，以武会友，而且他的吸古阁也是小门户，共情不难；术字门的术法与黄门三才有些相通之处，小黄，这个交给你去说项。” 此小黄非彼小黄，他指的是黄门三才的当家人，而非燕武堂的黄宁。那是一位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看起来很是斯文的中年男子。 对于方老的吩咐，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黄门三才，是与陈氏太极相似的一类称呼，黄是姓氏，三才是传承。门中绝学三才归元掌也算是颇有名气，练到极处，号称能汇聚天、地、人三才之气，尽皆化入归元一击，威力之大，莫可匹敌。 “关石花和张之维的辈分太大，只能由我亲自去说，天师府跟咱们也算是有一些共情的基础在，或许有几分把握，不过出马仙那边就比较难了。” 方老掰着手指头盘算了一圈，最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三人：“诸位，成龙成虫便在此一举了！” “方老放心，我们明白！” 黄宁等人齐齐应道。 …… …… 比起求真会那边的精打细算，步步谋划，蚩曜在得知这最后一步只剩下十佬投票时，神情立刻就放松下来，他甚至还调侃了一句： “话说，费董，如果求真会那边投票失利，会不会提出什么以武争胜的法子来加赛啊？” “……就算他们有这个心思，公司也不会允许的。若十佬之位可以通过比武得来，那全性派出丁嶋安岂不是也能占据一席之地了？” 费董有些无语，“不过你当真有这个自信？求真会内虽然都是些小门派，但毕竟是四家合流，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你们苗疆历来封闭，鲜少外交，在这方面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人家。” “这您就多虑了，论py，我可是专业的。” 蚩曜嘴角噙笑，自信满满。 7017k 第312章 猩红爆针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当求真会的人骤然间行动起来四处拜访之后，他们谋求十佬之位的消息就再也捂不住了。 而为了避免再次因为十佬之位的事情引发骚乱，这一次公司决定快刀斩乱麻，召开十佬会谈的时间就定在一周之后。 这么短的时间里，双方到底能拉到多少支持，就全看他们的本事了。 求真会方面自然是精锐尽出，恨不得翻出七拐八扭的关系去一一走动,相比之下，苗疆方面却是平静得多。 甚至前三天都没看到有人出去走动。 因为他们正在忙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黑苗部。 两位大蛊师以及两村的十多名高层齐聚一堂，正在商议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 …… “你们说，咱们苗疆加入了十佬会，那么谁来当这个‘佬’呢？” 几天前，当黑苗部的大蛊师尤巫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场之人都是一愣。 按理说，这其实并不是一个问题。因为之前斗蛊胜利的原因，如今的苗疆，黑苗部是理论上的领袖，那么黑苗部的大蛊师自然就是整个苗疆的首领，这个十佬当值无愧。 但是偏偏尤巫自己觉得不妥。 他对罗淑宁和蚩曜说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有数，若说在这十万大山里，借助地利，哪怕来两三个十佬或者是两豪杰，我也不惧。但是如果抛开一切外在因素不谈的话，以我的实力，比起十佬来终归还差了那么一线,这个位子我坐不安稳。” “十佬也不全是看个人武力，您看江湖小栈的牧由，就几乎从来没有显露过战力，更别说还有功力全失的解空大师了,您的这个担忧实在是没必要。” 蚩曜劝说道。 “就是，真要是论完全抛开外力的话，我们清河的蛊师不是更差？你不去难道要让我去吗？” 罗淑宁翻了个白眼。 “嘿，我都不行，你自然更不行了。” 尤巫嘿嘿一笑，将目光投向了蚩曜，“小曜啊，你跟我说实话，现在的你到底有多强？” “啊？” 蚩曜一愣，万万没想到这话题突然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沉吟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多强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好家伙，还自吹自擂起来了。” 尤巫咂了咂嘴，直接站起身来，“走，直接跟我出去练练吧！” 说罢就拉扯着蚩曜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随手脱掉外套,露出了一身精干扎实的肌肉。 “很久没有考较过你的实力了，来吧！” 尤巫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炁焰，眼中碧光一闪，脚下踏着奇异的步伐，骤然间仿佛化作了九道虚影，从四面八方朝着蚩曜围攻而来。 蛇影步！九头闪！ 这是灵蛇蛊战技的极高境界，此时的尤巫背后仿佛出现了一条碧磷大蟒在摇首摆尾，伸缩吐信。 这是蛊师领悟到灵蛇的神髓才会出现的蛊兽虚影，代表着他已经将这一脉的蛊物修行到了巅峰。 哪怕是六脉当家，也只有在自己的本命蛊上才有如此造诣，而如果蚩曜没有记错的的话，大蛊师尤巫可是跟自己一样，出身圣蝎一脉。 如今却在灵蛇蛊上表现出了超绝的造诣，这么说来…… 他心念急转，手上也没闲着。 谷穵 单论灵蛇蛊造诣，他的确比不上大蛊师这百年的修行，但是没关系，他还有其他的手段。 一股炁息经由心脏流转至双目，一抹淡淡的光泽闪过。 天蛊望气术，开！ 蛇影步幻化出来的虚影并不仅仅只是依靠速度形成的，还有迷惑心神的炁毒幻术成分在里面，但是这一切在天蛊望气术的面前，统统都是虚妄。 蚩曜同样运起蛇影步，迅速远离了尤巫的真身所在。 果不其然，就在他挪步的瞬间，尤巫背后的虚影瞬间变换，从一条摇头摆尾的碧磷大蛇变成了一只毒针高举的狰狞巨蝎！ 倒马毒桩！ 九连击！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一连九声闷响，地上刹那间便出现了九个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的洞穴，而且周围的土壤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溶化。 毒性之烈，恐怖如斯。 “躲得到快，” 在发出一击之后，那些虚幻的身影顿时消散，尤巫丝毫不加停顿，双脚踏着密集的步伐再次蹂身而上。 千足游天！ 伴随着他的移动，一股烈风开始呼啸吹拂，在给他自己加速的同时，也在拉扯影响着蚩曜的行动。 足下生风，这同样也是高境界的风蜈蛊特有的表现。 “不想让我继续闪避了吗？” 蚩曜感受着那些劲风之中蕴含的力道和毒性，心中暗道，虽然凭借他的身体素质完全可以强行挣脱，不过这毕竟是一场考较，按照长辈的意思来或许会更好。 “那就得罪了！” 在天蛊望气术的加持下，他紧紧盯住了尤巫的动作，一抹乌青迅速从指尖开始蔓延，很快就将整条手臂变得犹如铁铸。 蝎尾针！ 砰！ 两条颜色相差无几的手臂重重地碰撞在了一起，分毫不让。其上的毒素互相影响吞噬，发出滋滋的声音。 不过与尤巫的倒马毒桩不同，蚩曜的蝎尾针在最前端还带着一抹猩红之色。 这是他欧洲之行的收获之一，虽然因为神奇生物的数量还少，信仰化身的构建远未成形，加持效果也不明显，但是炸尾螺的那条火焰刺尾却在无意中正好契合了蝎尾针的火毒，以及心脏所属的火行炁劲。 以之为引，蚩曜成功地让自己的蝎尾针完成了一次进化，不是如尤巫一般打出圣蝎虚影，而是给它附加了火属性的爆炸效果。 如此一来，这招再叫做蝎尾针就有点不太恰当了。 “大蛊师，这是我自创的招式，请您品鉴。” 僵持之中，蚩曜忽然咧嘴一笑，下一刻，他指尖的那一抹猩红变得越发灼目。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两人脚下的土地瞬间崩裂，碎石乱飞，烟尘弥漫，强大的冲击波将抵在一起两人分别推向相反的方向。 在不由自主倒飞的过程中，尤巫耳边遥遥传来了蚩曜最后的半句话。 “猩红爆针！” 7017k 第313章 最年轻的大蛊师 “哦？这招有点意思。” 虽然被冲击波炸飞了出去，但是尤巫体表的护身气焰突然变厚，还隐隐闪过一抹淡淡的玉蟾虚影，因此虽然撞碎了无数大树和岩石，但是竟然连一点皮都没破。 他从烟尘之中站起，拍了拍灰笑道，“但是劲还不够大！” “那就再给您来点够劲的！” 蚩曜见状也不再小心控制力道，心脏“嘭嘭”跳动之下，一股股气血迅速输送到全身，他双拳紧握，重重一脚他在地面。 咔擦！ 坚实的硬土被踩得龟裂下陷，而他则是借着这股力道腾空跃起，双臂舒张举过头顶，整个人好似一张拉开的大弓，然后如重锤一般凌空砸下！ 嗡—— 强烈的破风声表明了这一击是多么的势大力沉。 地面上的尤巫眼前一亮，他同样吐气开声，身后的玉蟾虚影变得越发凝实，然后不偏不倚地挥拳迎了上去。 咚！ 嘭！ 双拳相接，一声闷响，尤巫脚下的地面不堪重负，让他的整个小腿都完全陷了下去。随后气浪炸开，周遭丈许范围的土地全部塌陷如同一个大坑，而大坑的中央，则是仿佛一根钉子似的被半截钉入地下的尤巫。 “嘿，真是……够劲。” 他艰难地将自己从坑洞中拔了出来，看着蚩曜一脸赞叹，“你这身力道和炁量，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练的，莫非圣品的本命蛊真就如此神奇？” 经过刚才的交手，他差不多已经摸出了蚩曜如今的水平。单论技巧的娴熟程度，他明显还差了许多，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头蛊兽虚影都没有出现过，说明他还没有领悟到任何一种蛊物的神髓。 但是他的基础身体素质却又强得离谱，甚至比尤巫这个与蛊共生了近百年的人还要更强，这说明体内蛊物对他的加持力度非常之大。 而且两人再刚才的战斗中都没有使用外在的蛊物辅助，全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当然了，这里面有尤巫故意的成分，但最重要的还是以蚩曜那甚至能够压制清河蛊师的御蛊能力，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试探的想法。 “阿宁，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尤巫转头看向观战的罗淑宁。 “我有什么可试的？” 罗淑宁摇了摇头，“他的御蛊之术早就折服了整个清河村。”毕竟当初那万蛊压清河的一幕，至今还让无数清河蛊师敬畏和钦羡。 “那这么说，你也没意见喽？”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淑宁那还能不知道尤巫想要干什么，她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有必要这么着急吗？以小曜的天赋，再给他五到十年的时间，到时候安安稳稳的接掌不好么？哪怕是最年轻的十佬那如虎，也是三十多快四十岁才当选的……辈分太小的话，在那里说不定会吃亏。” “辈分小是劣势，但也可以是优势。” 尤巫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比如说我，辈分够大吧？但是在十佬会里面，我这辈分又能摆给谁看？那如虎？还是风正豪？问题是这两个小子我恐怕都不是对手，这辈分有啥用？” 重新回到屋内。 “而且有些事情年龄并不是阻碍，别看小曜年岁不大，但是论起交游广阔，整个苗疆都无人能望其项背。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去，反正咱们作为新人，也总是要先伏低做小的嘛。小曜，你怎么看？” “嗯……” 蚩曜沉吟片刻，觉得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从很早开始他就一直在参与部族的决策，想想尤巫说的话也有道理。新加入十佬会的话，就算是年龄上是前辈，因为资历问题也只能低调，与其如此还不如换自己去，年龄小有的时候确实也是一种优势。 于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三人统一意见之后，这才有了今天的苗疆全体高层集会。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尤巫那雄壮苍劲的话语传进所有人的耳朵，“如今，黑苗、清河二部已经合一，那么这代表最高领袖含义的大蛊师之位，自然不应该再有两个。” 一句话说完，下方的两村蛊师纷纷睁大了眼睛，各自看向自家的大蛊师。 其中，黑苗蛊师们眼中多为惊喜，而清河蛊师们则是满眼的担忧与不忿。 如今毕竟是黑苗部在领袖诸苗，在大多数人心中，这恐怕是尤巫排挤掉罗淑宁的手段。 面对自家后辈们疑惑的目光，罗淑宁只是用眼神略做安抚，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尤巫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 “新的苗疆不再有什么黑苗大蛊师、清河大蛊师之分，只有一个领袖群伦的位置——苗疆大蛊师！之于人选，我与罗淑宁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蚩曜！” 最后一个字落下，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有些发愣，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展开。 不过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清河蛊师们反倒首先发出了欢呼。比起被清河村压了大半辈子，最后坐享其成的尤巫，蚩曜毕竟是亲自出手压服了他们的人，而且他们中还有不少人以及自家后辈都跟蚩曜请教过御蛊手法。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黑苗部出身的人来统领苗疆的话，蚩曜也算是他们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了。 黑苗部那边虽然稍微慢了一拍，但很快也都纷纷鼓起掌来，无论如何，总归是他们的自己人成为了苗疆的领袖。 而且蚩曜很早就被确立为大蛊师的继承人了，如今虽然年纪较轻，但是也不算多么突兀。他们愣神主要还是因为多瞟了一眼蚩黎的表情。 在蚩曜的天赋展露之前，他才是得到黑苗部大部分蛊师公认的最佳接班人。 结果没想到儿子的天赋太好，直接把他这一整辈都给跨过去了，搞了个爷孙交接。 也恰如大家所想，蚩黎现在脸上的表情的确是非常丰富，有欣慰、有自豪，但也不乏稍许郁闷和感慨。 但是总而言之，这个决定并没有受到任何质疑与抗拒。 蚩曜顺利地以二十二的年龄刷新了记录，成为苗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大蛊师！ 7017k 第314章 这算不算牛头人行为? 帝都，哪都通。 时间倏忽而逝，一转眼便已经到了十佬会投票的日子。 为了以示郑重，这个投票是现场进行的，地点就设在公司总部的顶楼会议室里。 求真会的人来的很早，他们的会长，也就是燕武门的门长黄宁，自然门的门长方老,一气流掌门以及黄门三才的家主，这四位求真会的高层一个不落，早早就来到了公司等候。 休息室里，黄宁忍不住有些紧张，他在膝盖上搓了搓手，欲言又止地望向身旁的自然门长：“方老，您说今天这事儿，咱们的把握大吗？”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方老耳朵一动，转过头来瞥了黄宁一眼，安抚道：“放轻松，咱们之前不是已经互相交换过信息了吗？虽然没有人给出承诺性质的答复，但是这种话本来也不必明说，他们对咱们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再说了……” 方老的嘴角微微上扬，“我专门打听过了，苗疆那边压根就没有派人去走动。他们估计是封闭得太久了，已经不清楚如今异人圈子的游戏规则了。” 俗话说得好，安慰一个人的最佳方式就是跟他讲一个比他境遇还差的人或事迹。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不得不承认,“原来还有比我更惨的人”这种情绪真的是非常解压，人类天生就擅长从对比中收获愉悦。 果不其然,黄宁在听说了苗疆甚至都没有派人出来走动关系之后，脸上的紧张之色便肉眼可见地缓解了不少,甚至脸颊还微微抽动着问道：“他们这是要放弃了？” “哼，谁知道呢！也或许是看不起咱们，觉得跟咱们竞争，不需要玩这些手段吧。” 方老着实是把黄宁的情绪给拿捏得死死的，刚刚一句话就缓解了紧张，如今第二句直接挑起了他的好胜心和不忿，双管齐下，如今的黄宁也再也顾不上担忧了，满脑子都是要反杀打脸的想法。 如今的苗疆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高门大户，但论传承的源远流长也是少有人及，而求真会就是对这种门派势力充满了敌视和对抗的情绪。 这时，一直站在窗边观望的黄家主忽然开口：“江湖小栈的牧由已经到了。” “走，咱们也下去迎接，” 方老闻言立刻起身，拉着黄宁就要下楼。 谁知黄宁却有点抗拒，他脚步迟疑地问道：“方老，我如今好歹也是预备十佬了,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殷勤吗？会不会让人看轻了咱么啊？” 方老一愣，转身严肃道：“预备也好,候补也罢,只要前面那两个字没有摘下，就始终不算十佬，就要保持一颗谦逊的心和谨慎的言行。这个时候就算丢一脸面子都没关系，只要能让他们把票投给你，一切就都是值得的。若是到了这一步，却因为一点点面子问题功亏一篑，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严厉的话语将黄宁从幻想中惊醒，他满脸惭愧：“您说的是，我这就下去。您辈分高就不必如此了，我去就行。” “不必如此，老夫这点面子也不值什么钱，一切为了求真会。” 方老不以为意，于是四人一起下楼。 公司大楼门口，牧由下车之后正在被公司员工引导着前往会议室，忽然迎面就看到了膀大腰圆的黄宁。 黄宁也是个自来熟，哈哈大笑着两步抢上前去就把住了牧由的手臂：“牧由先生，敝人求真会黄宁，早就听闻先生刚正不阿，今日一见果然是凛凛生威啊！” 牧由是情报组织的头头，黄宁的身份他自然知道，并没有被他故作豪迈的外表迷惑，简单而生硬地客套了两句之后，便告辞离开。 黄宁似乎有点尴尬，不过很快，下一位十佬也走了进来。 谷滔 东北，“神婆”关石花。 “关婆婆！” 黄宁笑容满面地再次迎了上去。 燕武堂的原址就在古时燕赵之地，与东北可以说是挨得很近了，因此他操着一口塑料东北话也不显得很突兀。 就这样，每来一位十佬，黄宁都会主动迎上去打个招呼，寒暄几句，除了吕慈和陆谨。 但是，就在天下会的车子在门口停稳，他正翘首以盼，准备迎上去的时候，却忽然双眼圆瞪，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从那辆车上第一个下来的并不是风正豪，而是一个看起来很面嫩的青年。 那人下来之后，顺手打开了后车门，扶着一位苍老的僧侣下车。 “那是……解空大师？他怎么搭着天下会的车过来了？” 黄宁心中有些不解，“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情啊？”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他震惊，真正让他全身一僵的是—— 当风正豪、解空大师和那位青年走近一些之后，他终于看清轻了对方的脸。 作为直接的竞争对手，苗疆的一些重要人物黄宁还是专门花时间记忆过的。 此时此刻那个跟两位十佬并肩同行，还有说有笑的人，分明就是苗疆的圣子蚩曜！ 霎时间，黄宁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满脑子都是“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坐一辆车过来？”、“不是说好了苗疆没有派人出来走动关系吗？”之类的疑问。 原本黄宁的抗打击能力也没这么差，但谁让出问题的恰好是风正豪呢？ 拥有投票资格的九位大佬之中，风正豪是求真会心中最有把握拿到的一票，因为他们有着非常相似的经历，很容易共情。而且同为底蕴不足的新生代力量，于情于理他们都该站在求真会这边才是。 换句话说，如果连天下会都不支持他们了，那么还有谁会是十拿九稳的呢？ 今天这一局莫非还没开始，他们求真会就已经输了？ 浑浑噩噩的黄宁直到三人走到自己身前都没能回过神来，还是方老在背后悄悄掐了他一把，这才将他唤醒，然后表情略显僵硬地打着招呼： “额，风会长、解空大师、还有这位……” “蚩曜，忝为新任的苗疆大蛊师。” 蚩曜将黄宁和他身后之人的神情动作全部收于眼底，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 7017k 第315章 抱歉，我从没把你们当对手 蚩曜虽然笑得相当温和，但是黄宁以及他身后的其他三名流派执掌者却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哪怕一丝丝的善意。在他们的眼中，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和炫耀！ 尤其是一直都被他们当做自己人的风正豪如今似乎也被对方给拉拢过去了，这更是让几人有一种被当面ntr的羞恼。 不过好在，他们也没有激动到要在这里当场甩脸子，但是那脸色有多臭就不便描述了。 几人紧走两步来到一处拐角。 黄宁压抑着声音忿忿低吼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给我们下马威吗！还有风正豪是怎么回事？当年三十六人结义的情分他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居然……” “稍安勿躁……” 方老沉吟片刻，开口劝慰道，“你如今的这种心态和想法或许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那小子看起来年轻,心思城府恐怕深沉得很呢！” “嗯？怎么说？”黄宁不解。 “你想啊，这十佬会议还没开始，按理说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可以继续去运作、拉关系、争取票数，如果他真的从我们这里撬走了风正豪的话，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一直捂着，直到正式投票再突然一击让我们难以反应吗？” 方老的思路越捋越清晰，语气也渐渐激动起来，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真相一样，“到那时木已成舟，我们就算想要补救也根本来不及了。但是他现在就把这张王炸给丢了出来，效果固然震撼，但却给我们留下了挽回的余地，这种事情，智者不为。” “那您的意思是……”黄宁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没错，他们的优势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甚至于就连风正豪也未必是坚定站在他那边的，或许这一切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说到此处，方老只觉得自己头脑之中的灵感如同泉涌，“这一切的根源或许是解空大师的慈悲为怀，那小子利用了这一点搭上了解空大师,然后由利用解空大师的身份不知道怎么蹭上了风正豪的座驾，其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第一个下马威,逼迫我们知难而退。但其实这些都是假的，他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原来如此！” 见方老说得头头是道，黄宁等人顿时恍然，然后他狠狠地一拍大腿，“这该死的小鬼，心机太深沉了，我竟然险些就被他骗过，还以为咱们这次输定了呢！” “哼哼，让我们自乱阵脚，这应该就是他的最终目的，不得不说，这招还是相当高明的。不过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老夫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这种伎俩不足挂齿。” 方老的话语中透着股看破一切的子衿和骄傲，引得黄宁的人纷纷赞叹。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我欺！方老，您就是咱们求真会的定海神针呐！” 黄宁情真意切地感叹道,“那咱们现在？” “十佬中还有几位没来,咱们继续下去迎接，不要自乱阵脚。” 整理好了心情之后,他们重新容光焕发地回到了大厅里，继续等候着下一位十佬的到来。 …… …… 比起求真会诸位高层那仰卧起坐一般的心理变化，蚩曜就轻松多了。 谷趦 跟着一起上楼之后，风正豪和解空大师转向去了会议室，他就无所事事地在公司里闲逛。 偶尔往外一瞟，恰好看到了黄宁凑上去跟术字门陈金魁打招呼的身影，顿时由不得轻轻撇了撇嘴。 与求真会之人打听到的消息不同，苗疆并不是不重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派人去跑关系，只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由蚩曜亲自来做的，而且过程比他们想象中简单了不少。 求真会的人拉关系，都是提前送拜帖，然后带着礼物登门，一同讨好与承诺，最后换来一个不置可否考虑考虑的回应，他们还得感恩戴德。 蚩曜则不同，他直接打电话。 陆谨、关石花、风正豪、解空大师，这些人都很痛快地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如此四票已然到手，剩下的老天师、吕慈、那如虎、陈金魁、牧由五人中，但凡有一个支持苗疆，那就是胜局已定。 其实做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因为老天师和牧由都是出了名的做事不偏不倚，不是任何人可以售卖与打动的，再加上因为田晋中田老的事情，蚩曜跟龙虎山关系也很亲近。 基本上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所以他才没工夫去给求真会搞什么下马威或者什么心理战呢！ 说白了，需要用到这些小手段的都是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而现下这个局面，说句不好听的话，蚩曜眼里几乎就没有求真会这个对手！ 他之所以会跟风正豪一起来，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罢了。 毕竟苗疆在帝都这边没有产业，如果当天坐飞机过来显得有些匆忙，因此他选择提前一些，从容一点。而既然到了华北这片，以他跟风家的关系，不去天下会打个招呼的话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甚至于风正豪还特意留他在家住了一晚，那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如果第二天还特意分两趟过来的话岂不是掩耳盗铃多此一举嘛？ 他们也不在乎这点小事。 至于解空大师，那就是蚩曜牵线搭桥的结果了。 这么几年里，随着蚩曜的交际圈子逐渐扩张，不仅仅是他沾大佬们的光，不知不觉间原本一部分互相没什么交情的大佬也以他为枢纽，产生一些往来。 比如说解空和风正豪之间的纽带，就是五魁儿和风雅雅。 两个小丫头年龄相近，性格也有些相似，再加上都跟蚩曜相当熟络，自然很容易就玩到了一起。这种玩伴关系真挚且不掺任何杂质，他们的长辈也都是乐于见到的。 并且在潜移默化之中，风正豪和解空大师之间也慢慢多了一些了解。 这次解空大师来帝都也带上了五魁儿一起，他自己带着大弟子宝闻在法源寺挂单，五魁儿就自己溜到天下会去找小伙伴风雅雅玩了。 因此风正豪出门的时候也特意绕到法源寺接上了解空大师一起。 这就是三人同行的原因，其实并没有求真会诸人心中猜想的那般复杂。 7017k 第316章 投票 随着在会议圆桌周围落座的大佬越来越多，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越发严肃。 终于，当天师张之维最后一个坐下之后，代表公司的会议主持者苏董起身关上了大门。 这表示十佬会议正式开始。 “今天请大家来的目的相信诸位都很清楚，我就不过多赘述了。” 苏董站起身来，“十佬会一直都是致力于协助公司维护异人圈子稳定秩序的重要组织。诸位以及你们的门派都为社会的和平贡献了极大的力量。今天，十佬会将迎来一位新成员的加入,两位候选人的资料公司都已经提前发给大家了。相信诸位已经有所考量。” 她扫视了一圈桌旁大佬们，然后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如果没有什么疑问的话，那么就直接开始投票表决环节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 于是会议十分流畅地进行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那么……支持求真会黄宁成为新任十佬的，请举手。” 因为在场加上代表公司没有投票权的苏董一共也就十个人，因此他们采用的是最简单的举手表决法。 苏董话音落下之后，就开始环视四周，准备统计票数。 但是她左看右看，来回扫了三遍,却连一只举起的手臂都没看着。 这场景之诡异让苏董有种抬手揉眼睛的冲动。 “这……” 她有点迟疑，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没说清楚。十佬的更迭虽然并不常见，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也经历过几次，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 可这个场面她是真没见过！ 全场九位大佬，来此天南海北，互相之间的利益绝不一致，但是在面对求真会的“入佬”请求时，态度却出奇的一致。 苏董心中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们该不会是串通好了，要抵制往十佬会中增加新人吧？” 毕竟十佬会是异人圈子的最顶层，相当于是山巅，这站在山巅的人越少，每个人能得到的利益才会越大。 他们不愿意让十佬会进来新人也是说得通的。 但这可不是公司愿意看到的。 十佬会这个组织本来就是因为公司初创时在威望方面有所缺陷，因此一方面有讨好拉拢那些传统的高门大户的意思，另一方面也算是将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车,来弥补不足。 说难听点就是狐假虎威。 你不知道公司，那你总该知道龙虎山、少林寺、四家等等这些大派吧？他们现在跟我们是一伙的了！这下你知道我们有多厉害了吧？ 这算是公司初创时期的一种妥协。 但是随着公司的地位慢慢稳固,尤其是跟上面取得了联系，被承认了当前这种半官方的地位后,这狐与虎的关系就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公司不再需要依赖十佬本身的名气，反而是十佬这个名头在公司的加持下，变成了一个衡量门派实力的新标准。 你说你是名门大派，传承悠久，高手众人？ 谷烫 结果连十佬都不是，还吹什么吹！ 也正因如此，公司对于原本的十佬成员开始有些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公司想要对十佬会施加更多的影响力，或者说让十佬会和公司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一些。 而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有两个办法。拉拢现有成员，或者扶持亲近公司的新成员加入。 在赵方旭的运筹帷幄之下，这么些年来，每一次十佬会的成员更迭，几乎在他的掌控之下，牧由、那如虎和风正豪等新生力量的加入极大地稀释了如天师府、四家等老牌势力的影响力。 而这些新势力虽然能够名噪一时，但终究底蕴不足，离不开公司的扶持，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不少初代的十佬成员年纪都已经突破了百岁大关，另一个问题逐渐被提上了日程——赵方旭不愿意将十佬会做成世袭制。 也就是说，十佬的席位并不是给龙虎山、吕家、陆家的，而是给龙虎山张之维、吕家吕慈、陆家陆谨的。 如果他们本人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继承人，龙虎山的新任天师、吕、陆两家的新任家主都是没有资格直接从他们手里继承十佬的位子。 必须重新经过投票。 但是想想也知道，要推动这件事，如果公司在十佬会中没有足够的话语权的话，是很难的。 毕竟，谁不想要给自家门派争取一个万世不易的永恒地位呢？ 而求真会这种组合门派，也是赵方旭试探的一个新方向。 俗话说得好，一个和尚担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人越多，心就越不齐，而这种不齐，也是公司希望看到的。十佬会若有朝一日真的齐心协力，那么慌的就该是公司了。 所以如果要在苗疆和求真会二者中选一个的话，赵方旭更希望是求真会成为新任十佬。 但是如今出现在苏董眼前的这一幕却是直接粉碎了他们的想法。 透过摄像头，会议室里的情形也在同步转播到公司的其他董事那里。 赵方旭见状，脸色有一瞬间的细微变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究竟是求真会自己不争气，还是十佬会成员暗中达成了一致，在给公司下马威？ 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有人举手，苏董只好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往下说：“那么，支持苗疆蚩曜成为新任十佬的，请举手。” 这次九位大佬终于不再是一副雕像的样子，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关石花便第一个举起了手掌，一边举还一边笑着称赞道：“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很难得了。” 虽然搭上关系的时间最晚，但是因为长白山中那些仙家的关系，关石花反倒才是最坚定支持蚩曜的一个。 这一次的场面就比较热闹了。 神婆关石花开口之后，陆谨马上接话：“不错，老夫也这么觉得。” 在然后就是解空大师和风正豪了，一瞬间，蚩曜便已经击败了黄宁，而且距离成功当选只差一票。 这一票也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老天师张之维也微笑着举起了手掌。 票数过半，决议通过！ 这一刻，几年前才刚刚被那如虎刷新过一次的十佬最低年龄记录再一次被刷新，并且直接刷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再被打破的程度。 7017k 第317章 点睛之笔 虽然结果已然注定，但是表决却没有就此停止。 继张之维后，牧由也举手赞同，紧接着是观望之后选择随波逐流锦上添花的陈金魁和那如虎，唯有吕慈或许是因为跟陆谨不对付的原因，一直没有动作，选择了弃权。 “八票赞同,一票弃权。” 点了点人数之后，苏董总结道，“那么我宣布，苗疆蚩曜成功入选十佬会。诸位请先不要离开，十佬的位置补齐之后，赵董还有事情要与大家商议。” 他们这边既然出了结果,另一边自然有哪都通的工作人员去通知等候的双方。 为了安全起见,公司的人并没有将蚩曜和求真会的四人安排在一个休息室中。 不过俗话说得好，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 当蚩曜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出休息室，朝楼上的会议室行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求真会一行。 与觉得这个结果理所当然的蚩曜不同，求真会的几位现在却是满腹憋屈。尤其是当黄宁看到蚩曜一脸悠然地往楼上走去的时候，更是怒不可遏。 其实像这种二进一的投票竞争，他们心里肯定是有失败准备的，但问题就在于蚩曜是在是太年轻了。 这让已经年近四十的黄宁，以及比他还要更加年长的其他三位求真会高层心中的不平衡感瞬间爆炸！ 凭什么啊！ 他们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处处伏低做小保证生存，讨好公司不停地刷好感，这么多年才终于得到了一个更进一步的机会。 但是反观蚩曜，他的年轻和活力，以及身上显露出来的那份悠然，便如一根带着血槽的锋利尖刺，狠狠地扎在了他们的心口。 在种种刺激之下,黄宁终于是忍不住了，当然了,他还没有失智到在这里动手,只是大声对着蚩曜的背影喊道：“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语气中除了满满的不忿之外，身怀情蛊的蚩曜还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居然隐藏着些许委屈…… 嗯…… 他闻声回头，看着对方那五大三粗的身形，以及头上一匹瓦的发型，心中突然一阵恶寒。 这么一位壮汉，你委屈个der啊！ 黄宁这一声大喊，不禁叫住了蚩曜，同时也让旁边跟随着他们的那都通工作人员一阵紧张。他们一边试图安抚，一边暗中呼叫支援。不论是在公司总部发生冲突，还是新任的十佬之一被打，这都不是公司愿意看到的。 什么？你问他们为什么不担心是求真会的人被打？ 拜托，以普遍理性而论，四对一的时候，更需要担心的肯定那个一啦！ “黄先生，请您冷静，这里是公司。” “你们放心，我们不是要闹事，” 方老见状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习武之人难免气盛，小黄只是想跟那位蚩曜先生聊聊罢了。” “聊聊？” 他说的话公司员工们是一个字也不信，就您这气势汹汹的样子，那像只是聊聊吗？ 不过蚩曜到是觉得这位方老说的不错，因为洞悉了黄宁此时心中情绪他明白，对方现在更多的并不是怒火中烧，而是不解与委屈参半，这样的状态还不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于是他想了想，回应道：“大概是因为我比较招人喜欢吧。” 说罢转身离去。 谷春 …… …… 路遇求真会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被蚩曜放在心上。跟着工作人员来到顶层的会议室门口，看着那个门把手，他深吸了一口气。 蚩曜明白，这一步踏入，从此身份地位便与之前在不相同。做到这一步，苗疆可以说已经迈过了最关键的一道坎，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复兴指日可待。 穿越过来这么些年，终于带领苗疆走到了这一步，即便是他，心中也微微有些自豪。 没有过多迟疑，“咔哒”一声，蚩曜推门而入。 望着那张圆桌，以及桌边聚拢着的一道道气场惊人的身影，他不卑不亢地上前一一见礼。 “老天师、陆爷、关婆婆、解空大师、风叔叔……” “吕前辈、陈前辈、那前辈、牧前辈……” “苏董……” 嗯，一圈下来，全是前辈，这也是辈分小的一个坏处。 “哈哈哈，好小子，来来来，坐我旁边！” 对于蚩曜的问候，第一排的人都是微笑点头，第二排则稍显生疏与客套，至于陆谨则是最张扬的一个。 除了关系本就亲近之外，他那爱欲其生，恶欲其死的性格也起到了很大作用。再加上资历老，实力强，行事比其他人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而相对来说，风家跟蚩曜的关系不必陆家差，天下会更是跟苗疆亲密合作过不短的时间，但是在这个场合，风正豪却并不会过多地表现出什么亲近之举。 接到陆谨的邀请之后，蚩曜定睛一看，在场九位大佬的座位分部也是大有讲究。 正对门的位置坐的是老天师，这是主位，天师左右两边分别是解空大师和陆谨，解空大师的另一边紧挨着牧由、然后是风正豪。陆谨这边则是隔了一个位子，坐着关石花和那如虎。至于吕慈和陈金魁两人则是谁都没挨，几乎坐在老天师的对面。 从这个座位分部，差不多也能看出十佬之间的一些性格和关系。 相互之间座位挨在一起的，不是关系好，就是不在乎这些。而特意隔开坐的至少也是不亲近。原来王霭在的时候，想必是跟吕慈挨着坐的，如今吕慈只好一个人坐了。 陆谨招呼蚩曜过去坐的那个位子，正好处在他跟关石花中间。 略做思考之后，蚩曜觉得这好像没什么问题，两边都是自己的关系很好的熟人，坐在中间也不别扭。而且作为一个刚入会的新人，那自然是不好拒绝前辈的善意，于是蚩曜就乖乖坐了过去。 他这刚一坐下，顿时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人就是坐在旁边沙发上的苏董。 作为代表公司的非十佬会成员，她是不上圆桌的，但也正因为身处局外，反而能看得更加清晰。 原本从座位上看，关石花跟那如虎关系亲近，陆谨和老天师关系好，解空大师和牧由应该是不在乎这些，陈金魁和吕慈则是两个跑单帮的。 但是当蚩曜坐在那个位子上之后…… 那么从那如虎到风正豪，这八个人的座位就全都连起来了，像是一个整体。 而处在让他们对面，周围四六不沾的吕慈和陈金魁，倒像是被孤立了一样。原本大家三三两两坐着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加上一个蚩曜，这种座位顺序给人的感觉瞬间就不一样了。 就好像是画龙点睛的一笔，瞬间划分了阵营一般。 7017k 第318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这边，蚩曜坐上了代表国内异人界巅峰的十佬圆桌，另一边，竞争失败的求真会四人则是在商议新的对策。 “错过了一次机会，再想成为十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了，” 方老喟然长叹道。 “哼,原来公司的董事长也不是什么都能说了算，当初明明说得那么好听……” 黄宁现在是看谁都不满意。 至于一气流和黄门三才的老大也是两脸郁郁。 “慎言！” 方老赶紧低声喝止他的抱怨，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见黄宁的两道浓眉陡然一翘，顿时一股浓浓的慷慨杀伐之意便喷涌而出。 这一幕顿时让他止住话头，不由得喃喃道：“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这燕武堂的功夫，已经被你练到骨子里了……” “既然公司也靠不住，那咱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黄宁看着同行的三人沉声道。 “你有什么想法？” 见他这副样子，方老心中有些忐忑，“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放心，我说的是那个咱们一直都盯着的事儿！当初因为十佬的事情才暂时放下了，如今这十佬之位泡了汤，那么总得从其他地方找补一些回来才是。” “你是说张楚岚么……” 方老沉吟道，“这小子也不是个安生的主，从他出世一来咱们就一直盯着，全性、龙虎山、处处都有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择留在天师府，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他前段时间跟着全性的人一起去了秦岭！” 黄宁补充道，“那里面有什么,诸位可别忘了！” “仙踪！” 几人的眼神齐齐放光。 “没错！要我说,当初知道他们去了秦岭，咱们就该果断地跟上去。” 黄宁撇了撇嘴，现如今回过头,任何一点为了十佬之位花掉的时间在他看来都是无意义的浪费。 “不可能的……” 方老摇了摇头，“秦岭那里一旦跟丢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虽然都没经历，但是我也跟你们讲过。当初掌门舍不得将卞通就地正法，卞通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对门派的伤害，于是为了将功赎罪，他主动透露了当时三十六贼结拜的细节，并且亲自带着我们去找那个神奇的山谷。 “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你们各门中的前辈，最后大家约定不吃独食，一起进山。谁知这一去就是黄泉路近，你们的那些前辈门人全都死在了山中，门长也只是带回来了‘仙踪’二字，便被一根鸡骨头卡死。可笑当时周围的人都自诩高手，却谁都无法帮他取出来……” “但是张楚岚也进去了，而且还有蚩曜……” 说道这个名字，几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你们说，他能得到那么多的支持，会不会就是用山谷里的秘密做了什么交易？” 谷枽 一气流的掌门突发奇想猜测道。 “哼，不排除这种可能性，那我们就更加不能落后于人了！” 黄宁恨声道，“蚩曜我们动不了，张楚岚有公司保护不放便轻动，但是夏柳青和梅金凤这两个全性，咱们可以随时动手。正好最近圈子里到处都是针对全性的声音，就算动手也不会引人注意。择日不日撞日，干脆我现在就去拿下他们，让他们带咱们进山！” …… …… 求真会找到了自己下一步的目标，公司这边也有了新的发展。 就在蚩曜落座后不久，会议室的大门再一次发出“吱呀”的声响，赵方旭推门而入。 他先是对着沙发上的苏董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圆桌上老天师的正对面，环顾四周。 “诸位，咱们也有很久没有这么面对面地交流过了，”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缓缓开口道，“借着这个机会，老夫也跟诸位唠两句，谈谈心。公司的宗旨一直以来都很明确，那就是维持稳定，稳定大于一切。十佬会成立的初衷也是为了帮助公司更好地达成这个目标，诸位在各自的地盘上都有着足够的实力和影响力，这也是公司最看重的地方。如今圈子里乱象渐起，这很不好，所以我希望诸位可以配合公司，尽快将事态弹压下去。” “这么说，公司终于决定要对全性动手了？” 陆谨忽然出声，“那老夫肯定会全力配合！” “公司不会对某一个门派和或者势力出手，我们只会处理违反了规矩的人。” 赵方旭摇了摇头，“而最大的规矩就是，异人的事情不能影响到普通人。你们对全性出手我们不管，但是要注意场合和方式，还有手尾，尽量控制甚至消弭影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公司的建议是，不要轻易出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苏董将手里的一沓文件依次分发下去。 “为了进一步明确责任，我帮诸位划分了一下负责的片区。” 蚩曜接过一看，只见那是一张被染上了十种不同颜色的地图。 “东北三省，由出马仙负责，内蒙由吸古阁负责，京津冀地区是天下会，华中天师府，西南苗疆……” 十个门派势力一个不落，全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当然了，处理问题的主力还是公司，我们的希望是，诸位能运用一下自身的影响力，给当地的其他门派放个话，将公司的意思清晰准确地传递过去。” 赵方旭双手交叉，眼镜上闪过一抹毫光，“不要在没有把握将手尾都收拾干净的情况下搞事，否则，谁搞事，我就搞谁！” 一番话说得霸气四溢，即便面对的都是异人界的顶尖大佬，赵方旭这个劈空掌只能勉强劈死蚊子的人却没有半分怯场，反而在气势上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一点也没有平日里满脸笑呵呵的慈祥模样。 “阿弥陀佛……” 见半晌都没有人接话，解空大师口宣佛号，打破了现场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 就在这时，毕游龙忽然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地给赵方旭递过一封信件：“刚刚收到的消息。” “哦？” 赵方旭接过信件，瞬间眉头微皱，“这次居然指定了我们？” 7017k 第319章 杀鸡儆猴 能让公司老大赵方旭皱眉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就连桌上十佬中的几位，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探寻之色，不过赵方旭并没有要在这里详说的意思。 他很快收拾起情报，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 “对于这个责任区域的划分，诸位还有什么困难或者异议吗？” 赵方旭平静地扫视了一圈，“如果都认可的话,那么我希望诸位能够齐心协力，帮助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异人圈子重新平静下来。” 大家互相看了看，并没有人提出异议，蚩曜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随大流反应。毕竟是第一次参与进来，主要是体验个气氛。 “很好,那么就先这样吧。” 赵方旭点了点头，“辛苦诸位跑这一趟了。” …… …… 会议结束之后，赵方旭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出所料，黄柏仁、费董等几位已经那里等着他了。 “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立刻看向毕游龙，毕竟对方才是负责主管外交的董事。 “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 毕游龙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也并非没有踪迹可循，前段时间有一个纳森卫偷渡入境的事情，我也跟董事会汇报过了。当时我就怀疑过他的动机，如今看来，恐怕是来给纳森王打前站的。” “打前站？莫非是考察我们国家的经济状况，好决定要敲多少钱吗？” 黄柏仁不屑道。 “嘿，信件上说,纳森王是准备要和这个世界探讨一下自己对纳森岛建设的想法……” “那不就是在要钱！” 黄柏仁嘬着牙花子，嘴下毫不留情。 他手下的科研团队算是公司里最大的吞金兽了,平日里要钱的伎俩那用的是滚瓜烂熟，一眼就看穿了纳森王说辞里的猫腻,什么探讨建设想法？ 他的想法你同意了不得掏钱支持一下？不同意的话,你要是提出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更得出钱了。否则不就是捣乱？ 在黄柏仁眼里，公司经费大部分都是他的钱，这突然冒出来一个跟自己抢钱的，能不生气吗？ “哼，以前这种事不都只是派个纳森卫出来搞定的吗？这次居然是纳森王亲自出马？这是要狠狠地咬我们一口啊！看来那个叫做以利亚的纳森卫，情报搜集得还不错？” 黄柏仁斜睨了毕游龙一眼，外交上的事情，反正把锅甩给对方准没错。 “赵总，以利亚他们偷渡过来，接触过的人除了两个莫名死亡的雇佣者之外，就是张楚岚、蚩曜还有夏柳青等几个，甚至连人都是他们交到我手上的。要不要把他们都叫过来询问一下详细经过？” 毕游龙没有理会黄柏仁的揶揄，看向赵方旭提议道。。 “张楚岚那边我已经问过了，那地方是无根生用来收藏一些小玩意的，虽然确实有点神秘，但并没有太多值得觊觎的东西。如果那个以利亚真的是来考察咱们经济状况的，不应该一来就钻进深山老林才对。” 谷舨 赵方旭摇了摇头，“纳森王到底要什么咱们不用乱猜，而且这件事情最大的麻烦不是纳森王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而是他要在这里会见全球各国组织的异人领袖。那些外来的人会给我们的治安工作来带很大的压力，你们都要做好准备。” “明白！” “至于他们到底能从咱们这啃走多少东西，就交给我来周旋。” …… …… 离开了哪都通的总部之后，蚩曜并没多耽搁，而是立刻乘飞机回到了苗疆。 虽然说公司的正式文件还没出来，但是成功当选十佬的事情自然是越快跟大家分享越好。 更何况还有公司安排的任务要做。 “哈哈哈哈，好小子，不错不错！” 尤巫得知喜讯之后，立刻仰天大笑，“我们苗疆终于重新回到了圈子的最高舞台，老夫也算是无愧于先人了！” 罗淑宁虽然也很高兴，但是一想到清河村在自己手里丢掉了领袖诸苗的地位，怎么看现在的尤巫怎么不顺眼，忍不住刺了两句：“又不是靠的你的本事，得意个什么劲啊？” “不是我的本事？嘿嘿，小曜是我黑苗部的人，那自然有我一份功劳，倒是你，阿宁，这波你们才是真正的躺赢啊！还不快点谢谢我？” 两个大蛊师都露出平时少见的活泼性情，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如今的苗疆热闹欢快得就跟过年似的。 不过热闹归热闹，该做的事情也不能耽搁。 “你是说，要给西南之地的大小门派势力都发去请帖？” “不错，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刚刚坐上这个位子，跟公司之间算是蜜月期，该配合的事情还是要拿出一个好的态度来。而且这对于咱们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快速提高声望的好办法。” 蚩曜解释道。 “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卖咱们的面子了，这西南之地的门派势力可是不少。成为十佬固然是好事，但也会引发别人的嫉妒，行事太激进的话，万一有人闹事，丢了面子反而不美。不如镇之以静，慢慢积累或许会更加稳妥一些。” 罗淑宁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闹事？” 蚩曜轻轻一笑，“说句不客气的话，西南之地虽然门派林立，但是有资格给咱们造成麻烦的也不超过一手之数，仔细算下来，无非就是唐门、火德宗、青城、峨眉还有全真龙门几家而已。 “其中，唐门和全真无须担心，肯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峨眉和青城互相不对付，一直在争夺剑宗领袖的位子，想要拉拢也很容易，而且我在那边还有点关系可以动用。至于火德宗，我近日会专门去拜访一二，我与洪斌在罗天大醮上也算熟识，让他们保持中立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青城剑派嘛……” 他两手一摊，“咱们想要立威，也总得有一只可杀的鸡不是？要不然怎么能震慑其他门派呢？这个角色我看由他们来做恰好合适。” 蚩曜这一通分析，把罗淑宁听得一愣一愣的，看他的眼神复杂无比。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小家伙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了吗？ 如此看来，这场盛会不召开的话，反倒是亏了。 半晌之后，她感慨万千：“选你当大蛊师，果然是我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7017k 第320章 面子 当然了，想要在西南之地发起这种规模的聚会，首先需要去哪都通公司的报备获得批准，否则的话，这恐怕要被当成非法集会了。 不过一来这本就是在积极响应公司的号召，二来西南大区的负责人郝意跟苗疆也是老交情了，因此这一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甚至于他还询问要不要帮忙提供场地。 但是被蚩曜拒绝了。 因为如果由公司来出场地的话，那么他们苗疆自己的主办者地位就会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削弱，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打着为公司办事的旗号，顺便帮自己立威，一箭双雕、互利共赢才是他的目的。 因此，这次集会的地址就选在苗疆制药集团的大厦中,就是为了加强苗疆的主导者地位。 毕竟想要让其他门派的人一个个都深入十万大山之中来参加会议也不太现实。 送请帖的工作不着急,要等公司的通知正式到位以后再说,蚩曜则是趁着中间的空隙独自一人来到了火德宗门前。 宗门位于成都的火德宗不算是顶尖的高门大户，但在西南之地也属一流，并不会逊色于青城、峨眉、唐门等几家，因此消息渠道还算灵通。 面对蚩曜的骤然来访，他们摆出了相当郑重的态度，火德宗掌门亲自出迎，将他接了进去。 一番寒暄之后，火德宗掌门疑惑道：“不知阁下突然到访，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配合么？” “不瞒您说，还真是，” 蚩曜喝了一口茶水，“不过在那之前，容我先问一句，最近火德宗可有对全性妖人出手之举？” “这……” 掌门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至少我门中没有组织过这样的行动。” “那就好，” 蚩曜点点赞许,“是这样的，最近圈子里忽然吹起了一股针对全性的风潮，不少人都闻风而动。但却不考量自身实力，导致守卫处理不净弄出了不小的影响，惹得公司不愉。” “怎么，公司莫非是想要包庇全性？” 火德宗掌门的脸色有些不快。 与大部分人一样，他对全性同样没什么好感，而且当年火德宗的天才弟子丰平就是因为被全性掌门无根生蛊惑与他结拜，这才被正了门规。身为丰平的师兄弟，他的心中对于这些害人的家伙只有厌恶。 “并非如此，” 蚩曜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火德宗掌门的情绪变化，于是连忙摆手，“说包庇有些过了，公司的意思是……不要闹出大动静来。比如说，火德宗若想找哪个全性之人报仇，我们甚至可以提供助力，只要做得悄无声息，不起波澜就好。稳定大于一切。” “这样么……” 火德宗掌门捋了捋下颌的胡须，他仇视的只是无根生一人而已，倒是真没什么对全性出手的想法，不过蚩曜刚才的表态却让他很舒服。 “多谢关心，蔽派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不必客气，大家同在西南，构建一个足够安稳的环境对咱们只有好处，很多事情一家去做或许会有些吃力，但是只要联合起来，相信没有什么可以难得住我们。” 谷煇 蚩曜趁机说出了苗疆想要举办西南门派联合大会的事情。 礼尚往来，面子都是相互给的，交情也是在不断来往中逐步加深的。蚩曜既然给足了火德宗面子，那么火德宗自然就会投桃报李。 毕竟这念头，异人之间也不只有打打杀杀，更多的还是人情世故。朋友越多路子越宽的道理，一派之长很少有不懂的。 果然，火德宗掌门立刻满口应下，答应一定会过去捧场。 搞定了火德宗之后，蚩曜又分别给唐门和全真派打了个电话，因为关系足够亲近，所以只需要在电话里约好，到时候直接派人去送请帖就是了。 最后，轮到峨眉剑派，蚩曜直接找到了蜀山斋的尤靳。 虽然距离青城更近，但是同为蜀地剑修宗门，他们跟峨眉之间也不是全无往来。而且经过那一日的事情之后，大家都知道，蜀山斋和青城剑派闹崩了。而全真派当时只是恰逢其会，这群道士可没有要庇护蜀山斋的意思，所以他们只能找上峨眉剑派。 有能给青城剑派上眼药的机会，峨眉自然不会放过，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对这么一个从青城阵营里弃暗投明的小弟，最起码表面上他的态度很是亲切。 瞧瞧什么叫领袖气质？ 哪怕是千金买马骨，他们也要把蜀山斋做成一块最靓的招牌。 如此一来，在尤靳的引荐下，面对找上门来的蚩曜，他们就更不可能拒绝了。更有甚者，以十佬手里所掌握的资源，如果不是扶持他们，而是给青城的话，那么峨眉的日子就会变得很难过。 所以这波也算是双向奔赴，皆大欢喜。 …… …… 一周之后。 伴随着公司的通知下发，苗疆的请帖也同时送到了西南之地的各大小门派之中。 那些小门派就不说了，就算没有这个十佬之位，苗疆也是他们难得能攀上的高枝，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万一顺了大佬的眼，从手指缝里露出一点好处，那都算是赚大了。 不过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那么开心。 青城剑派。 “这个蚩曜……” 白须白眉的青城掌门皱眉看着下面的几个得意弟子，“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帮着蜀山斋跟我们作对的家伙？” “没错，掌门，那天我看得清楚，要不是他拦了一下，我们早就把尤靳拿下了，那还能有如今这么多事！” 这段日子里，因为峨眉剑派总是拿蜀山斋弃暗投明出来说事，搞得青城剑派在舆论上颇为狼狈，他们几个办差了事情的人自然也没少吃挂落，如今提起来心里都是气。 “也罢，那老夫就亲自去试探一下。我青城家大业大，即便是十佬，也要给点面子才行。” 青城掌门一拂袖，气势凛然地说道。 7017k 第321章 记小本本 时光倏忽，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了请帖上约定好的时间。 西南之地的诸多门派纷纷派出代表前往山城，参加由苗疆组织的联合会议。 当然了，说是西南，其实只包含了川、黔、滇三省而已，跟公司划分的西南大区并不完全重合。主要就是藏地的传承属于佛门一支,跟其他地方基本没什么交流往来。 这些地方历来门派林立，传承众多，但偏偏一直都没有出过一位能够领袖群伦的十佬，因此长时间处在一种一盘散沙的状态。 几大一流门派都是各管各的，谁也不服谁。 当然了，换句话来讲，若真有人能把这些门派捏合在一起,哪怕只是组个很松散的联盟，其势力之大也足以让公司心生警惕了。 所以这次会议,公司也安排了人过来参与记录，其中未尝没有监督的意思。 随着一位位门长、家主的落座，晌午时分，会议正式开始。 为了凸显地位差异，这次的会议并非圆桌，而是长条形，代表苗疆的蚩曜坐在正对门的主位上，左右两边依次分别是全真龙门派、唐门、火德宗、峨眉剑派、青城剑派这五大门派，再往下就是那些更小一些的流派如蜀山斋等，以及少部分无门无派的散人代表，总共二十余人。 而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青城剑派的对面正好就是蜀山斋的代表，尤靳。蜀山斋的掌门因为年事已高，兼之身体不太好，故而未能亲自前来。 这让青城掌门的脸色从一开始就有些臭臭的，原本想要试探的心思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各位,在座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我了,有些还是初次见面,恐怕不太熟悉，这里先自我介绍一下。” 蚩曜环视四周，“蚩曜，忝为苗疆大蛊师，承蒙公司和十佬会中诸位前辈的抬爱，敬陪末座，也算是能为维护西南之地的安稳略尽一些绵薄之力。” 这番话他并不仅仅只是用嘴说的，更是发动心蛊直接将它送进了在座所有人的心中。 仅仅这一手，顿时就让那些原本还不太了解他的异人神色郑重起来，去掉了大半因为年龄样貌而带来的轻视。 他们虽然不知道蚩曜是如何办到的，但无论是佛门的他心通，还是什么别的手段，未知与神秘往往就代表着强大。至少在不涉及重大利益纠纷的时候，最好不要招惹。 蚩曜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要比刚才集中了不少。 他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但是想要维护这一地安宁，光靠我们一家显然力有未逮的，而诸位常年扎根于此，想必也希望有一个更好的环境来发展生息。若能与我们一道，共建和谐大西南，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了口号，接下来就转向了具体的事务。 “当然了，光说口号大家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目前而言，我们手中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尽快平息因为与全性成员发生冲突而造成的骚乱。” 谷罺 这番话说完，下面一些流派的代表脸色就有些不对了。 其中一位黄发赤眉的中年在与青城掌门暗暗交换过视线之后，扯着大嗓门质疑道：“我说这位蚩大蛊师，你这是要公然保护全性啊！追杀全性那可是龙虎山张天师带头做的，你这么干，是不是对他老人家有什么不满？还是说……跟全性有什么勾结？” 此言一出，顿时就引起了一阵嗡嗡探讨，更是有几个坐在附近的人随声附和，仿佛愤慨非常。 这个时候，青城掌门适时开口，他先是抬起手臂往下压了压，瞬间就制止住了声音最大的那几位的叫嚷，然后满脸疑惑地看向蚩曜：“这个，涉及到全性，大家的情绪都比较激动，还望大蛊师阁下能体量一二，不要怪罪。不过他们的疑问其实老夫心中也怀有一二，不知大蛊师可否为我等解惑？” 一出双簧演得就跟真的似的，既展现了青城剑派对于那些小门派的掌控力，又成功将一部分不明所以被煽动的流派顺势携裹上了自己战车，成为用来对蚩曜施压的棋子。 不得不说，这位青城掌门勉强也算是有点手腕，至少没有选择一上来就拔剑跟蚩曜干上。 但是很可惜，如果蚩曜没有提前一直关注着他的话，这场演出的效果可能会更加出色一些。但现在他先是默默记下了那几个最先出头、而且跳的最欢的人样貌，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自然不可能是为了保护全性，其实我也不是反对你们继续对全性出手，只要能保证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就行。这也是为大家好，闹出大动静不就说明双方势均力敌么，那就是计划还不够周密详尽，或许各位自己反而会有危险，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这样的行为不如不做。” 蚩曜两手一摊，“所以你们也可以申请援助，若真是有大仇要报的话，阐明目标和缘由，我，或者青城剑派都不会吝啬于派出人手协助做好计划，这样就可以把动静和影响降到最低。不过仅限于首恶，不可随意扩大株连。”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青城掌门，“您说对吧？” 这一问，不仅化解了质疑，又顺便将皮球踢到了青城掌门脚下。 既然你这么急公好义，及大家之所急，那么想必不会介意派些人手帮他们报仇吧？ 这一刻，屋里的视线几乎全都聚集在青城掌门的脸上，这让他不得不赶鸭子上架，非常郁闷地点头道：“那是自然。” “很好，那么咱们就一个个来，大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蚩曜步步紧逼，直接点了下面刚才第一个跳出来质疑自己的赤眉男子，“赤炎剑派的掌门，请问跟你们有仇的全性成员是谁？可否详细描述一下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呢？” “这……” 那人左看看蚩曜，右看看青城掌门，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编出来什么流畅的说辞，“我、我们没有。” “很好，” 蚩曜点点头，接着又点了刚才帮他一起起哄的另一位掌门，“那么流云剑派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7017k 第322章 我就是大局 顺着刚刚记下的青城派小弟名单，蚩曜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是毫不停留地追问过去，每多问一个，他身上的气势就会增长一分。 而被问到的门派因为之前全无准备，不是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就是只能应付似的说一声“没有”。 毕竟蚩曜问得那么细，就算是现编,也得有个思考的功夫不是？ 再说了，要不要现编不是还得看青城掌门的眼神指示呢嘛！ 终于，在问到第三个人时候，蚩曜终于听到了一些不同的回答。 此人是磐岩剑宗的掌门，也是之前声援赤炎剑宗掌门的最后一位。从外表来看，他长得跟磐岩好像没什么关系，整个人显得很是瘦小，如同枯木一般，不过脑筋似乎比之前两位掌门来得更加精明一些。 面对蚩曜如出一辙的咄咄逼问，他先是照例看了一眼青城掌门，然后不慌不忙地答道：“有，不过此事的前因后果涉及到我门派机密，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述说，还请见谅。” “哦？” 蚩曜眨了眨眼睛，“那么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一定要自己去做喽？” “不错！” 磐岩剑宗的掌门将脖子一梗，短短两个字竟然让他说出了一种即将英勇就义般的感觉。 不过蚩曜的反应也同样出乎了他以及青城掌门的预料。 他并没有因此动怒，而是仿佛确认一般再次问道：“有把握能自己解决好手尾吗？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如今全国各地都在肃清动荡，恢复秩序，如果因为你们的行动，让我们西南之地的大伙一起跟着丢了面子，那可就不是你们自己一家的事情了。” “说的不错，有些人在做事之前要考虑清楚后果,万一出了岔子，这是不是他能抗得下来的。” 峨眉掌门已经在旁边观望了半天，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就是意味深长地告诫。 不过青城、峨眉一向不对付，磐岩剑宗作为跟在青城后面的小弟，倒也不太在乎峨眉掌门的看法。 因此为了更表忠心，他甚至还暗暗杠了一句：“多谢白眉真人关心，这个我自然省的。” 但是很快，他就硬不起来了，因为继峨眉掌门之后，唐门的门长和全真龙门派的掌门也都表达了相同的意思，希望他慎重行事，以西南大局为重。 面对一个峨眉掌门，他可以不在乎，因为就算发生冲突，青城掌门也肯定会保他。但同时面对这么多大佬的施压，就算是青城剑派自己能不能扛得住都还两说呢，他这个小小的磐岩剑宗，到底是何得何能啊？！ 可是这还没完，当这两个跟蚩曜关系比较好的门派发声之后，仅剩的一流大派火德宗也跟着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这一下子可就不仅仅是磐岩剑宗的掌门瞠目结舌了，就连青城掌门也有点头晕。 峨眉剑派对自己落井下石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唐门和全真开口他还没反应过来呢，结果火德宗也站在了苗疆那边。 这么细细一数…… 好家伙！ 闹了半天，川、滇、黔拢共六个一流势力，人家五个早就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呀！ 那他们青城剑派还玩个锤子！ 这一瞬间，即便是青城掌门，心里也不禁冒出了一股自暴自弃的想法。 不是自己不努力，实在是对方他开挂呀！ 谷娱 他他他，说好的单挑，他竟然玩起了统一战线，还把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大势力全都给统一了。 在这一瞬间，哪怕在场还坐着这么多的人，但是青城掌门却觉得自己已经被孤立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为什么所有人好像都在针对自己？！ 他非常不解，但他的不解并没有任何作用。 火德宗掌门的发言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磐岩剑宗的掌门也不敢继续硬抗了，连忙表态说了自己会在考虑考虑，做好计划之后一定先送给蚩曜过目，然后再付诸实施，保证不会破坏西南的稳定大局。 因为他深深地明白，如果大佬们想要维护大局，而你不想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他们把自己当做问题给解决掉。 别说青城剑派给撑腰，面对那样的阵容，就算是他们也得乖乖听话。 攀岩剑宗的服软在蚩曜的预料之内，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型宗门，并不会比蜀山斋强上多少，看看之前蜀山斋在面对青城剑派压迫时候的狼狈样子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扛得住太大的压力。 而且蚩曜也没心思跟一个小门派较劲，在获得了唐门、全真、峨眉和火德宗的支持后，在这西南一地，毫不夸张的话，他就是大局！ 因此，面对磐岩剑宗的投降，他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目光流转看向了脸色阴郁的青城掌门：“阁下以为，这个结果如何？” “咯嘣—” 青城掌门的嘴里似乎响起了一声轻微的牙齿被咬碎的声音，他愤怒地盯着蚩曜，眼中甚至浮现出了一缕缕血丝。 不仅仅以大局为由压迫自己的小弟屈服，居然还好意思专门来问他这个苦主的意思？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的手掌藏在桌子下面握了又握，掌心都要掐出血来了。 如今这个局面，他如果什么都不做不说的话，那么过去积蓄的威望不说一朝丧尽，也会受到极大地打击。因为小弟在被压迫的时候，他没能及时站出来保护。 这样的人，还有谁会真心追随呢？ 别说剑宗领袖了，这样下去，还能不能继续跟峨眉剑派维持二分剑宗的局面都还两说。 可要是选择不忍，他又能如何做呢？ 难道要对磐岩剑宗的掌门说一句“大局不让你做，我让！” 这么说，气势倒是足了，但是后果呢？ 青城掌门心念急转，开动了十二分的脑筋拼命分析着从刚才开始逐渐失控的局势，试图寻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绝地翻盘的点。 “峨眉剑派也就罢了，其他三家，苗疆到底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拉拢到的？” 这一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如今再想这些似乎也没有用处，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无非两种。 忍下去，后果就是威信丧失，麾下人心离散。 不忍，硬杠一波爽快离去，以后或许会遭到来自对方的联合打击。 权衡之后，青城掌门一咬牙，目光逐渐坚定下来。 7017k 第323章 双赢 “大、局、为、重，这、样、很、好！” 最终，青城掌门并没有选择鱼死网破，而是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出上面这句话之后，紧紧闭上了眼睛，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只不过他侧颊微微颤动的皮膜和青筋表明，他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得这般平静。 他之所以闭上眼睛,未尝不是害怕看到麾下几个小门派掌门那失望的眼神。但是他也没办法，虽然说剑者宁折不弯，但身为一派之长，审时度势同样也很重要。 一味地坚持宁折不弯，最终的结果大概率是早早夭折，门人离散。 这样服软的表态让蚩曜微微有些讶异，但也没太出乎意料。大势在手，无论青城掌门怎么选,蚩曜都有的是办法来对付他，如今这种结果也还算不错。因此他也不吝赞扬：“很好，看来大家的想法已经达成了一致，这非常好。” 后面的会议流程就简单了，蚩曜在打压过青城剑派之后，也不吝于对那些小门派展现一下十佬的气度。其中几个真的跟全性有仇的人但凡开口，他都应下了提供帮助之事，一场会议开完，满座皆大欢喜。 强压青城掌门，获得五派声援，施恩中小门派，恩、威、大势全在一身的蚩曜，也让在场所有流派执掌者将他年轻的身影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当然了，口头上的威信树立起来之后，还需要依靠实际行动来加强稳固。 首先就是帮助那几个跟全性有仇的小门派拿人，不过这种小事并不需要蚩曜亲自去做。身为一派之长,再想以前一样事事都冲锋在前就不合适了。 对付区区几个名声不显的全性，苗疆有大把的蛊师可以调遣。 这也是一种展现实力的方式，如果真的次次都是蚩曜这个大蛊师亲自出面的话，反倒会让人看轻苗疆的底蕴，怀疑他们无人可用。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有公司的明确要求，各位十佬回去之后也都在做差不多的事情，很快圈子里的风浪就一天比一天小了。 而随着距离纳森王约定到访的日子越来越近，分别在各国异人圈子里执牛耳的组织也纷纷派出代表来到了帝都。 东瀛的鱼龙会、欧洲的翡翠学会、北美的贝希摩斯，非洲的大地之子等等一个个体量与哪都通对标的国家级巨无霸都一一露面。 颇有一种世界异人峰会的感觉。 而在这些堪称巨头的大人物身边，还有两道不算太起眼的身影——王也和诸葛青！ 他们两个竟然也跟着翡翠学会的艾萨克院长一起回来了。 当然了，包括艾萨克院长在内，他们几个的行程跟纳森王都没什么关系，艾萨克院长一来就直奔龙虎山而去，至于王也和诸葛青，他们本来是想要各回各家的，但是奈何敌人的耐心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即便是出过躲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有人在盯着他们。 以诸葛青和王也的敏锐程度，盯梢自然瞒不过他们的感知，但是既然有人盯梢，那就说明麻烦还没解决，于是两人一合计，干脆放弃了回家的想法，奔着苗疆赶了过去。 “所以说，你们这是在玩祸水东引啊！” 蚩曜看着葛优瘫一般斜靠在树杈上的王也，还有眯眯眼一看就没憋好事的诸葛青，翻了个白眼。 “别这么说嘛……” 谷将 王也伸了个懒腰，“能者多劳，以咱们的关系，这才哪跟哪啊？而且你看，你当上了十佬，我们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祝贺，顺手帮忙查一查那伙人的背景，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小事一桩吧？” 不得不说，跟诸葛青混久了，王也的脸皮也变厚了许多。 不过恰好，这伙跟踪王也的人是什么来头，蚩曜还真清楚，于是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解开谜底：“对你的手段最感兴趣的，自然是同为术士的其他门派，尤其是大派……” “好哇，老青，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蚩曜的话还没说完，王也立刻大声惊呼，一脸“我看错你了”的表情盯着诸葛青。 “啊对对对……”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的原因，对于王也神奇的脑回路，诸葛青的反应却出人意料的平淡和敷衍，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好吧，你的意思是，术字门？” 没人配合王也很快回归正常，他皱着眉头问道。 “不错，” 蚩曜点点头，“这位术字门的话事人对你可以说是相当执着了，不仅派人盯着武当，你家附近也有他们的人，甚至我都怀疑你们这次行程暴露是不是他在内景之中算出来的？” “我家那边？” 王也一听，立刻就是一惊，得知自己被十佬盯上的时候，他还没什么大反应，因为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但是家人被牵涉其中，这就令他不能淡定了。 “放心，那些人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 蚩曜轻描淡写地说道，“大王总好歹也是我们苗疆集团的股东，哪里是那些小鱼小虾能够随意监视的？” “多谢！” 王也郑重道，接着继续询问，“那依你之见，对这位魁儿爷，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十个奇门九个疯，风后奇门作为奇门遁甲之源头，想必在这方面的威力更改更胜一筹吧？否则武当山这么多年不会只出了你这一个继承人。” 蚩曜沉吟道，“我的建议是，与其严防死守，不如让他知难而退。” “怎么个知难而退法？”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问，修行风后奇门的风险究竟有多大？是让人原地暴毙，还是如同静功不到家的人贸然进入内景那样，精神迷失在其中？” “精神迷失的概率会比较大一些，尤其是越看重它，就越会被它所迷。” “这么说来，这位术字门的门长可以说是百分之百必中招啊！” 蚩曜摸了摸下巴，笑容诡异，“要不然，我们干脆把风后奇门的修行之法悄悄丢给他，这样一来麻烦不就瞬间解决了？少一位十佬，分到我手里的利益也能更多一份，这波是双赢啊！” 7017k 第324章 求助 “而且，” 说到这里，蚩曜将目光转向诸葛青，“我偶然听到过一个消息，说是当初你们家本来也有机会来争一争十佬，但是被人以手段重复和成员太少的理由给拒绝掉了。术字门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说不定也是你们的一个机会？” “哦？” 诸葛青闻言一怔,发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 王也见状一个鲤鱼打挺，也不继续瘫着了，赶紧插话道：“别，这招也太损了，有没有正常些的法子？” “你觉得什么叫正常呢？” 蚩曜疑惑道，“他觊觎你的手段,那自然是不管花费多少心思也要弄到手的。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道理你不应该不懂吧？” “害……” 王也叹了口气，“因为八奇技而死伤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让这个数字因为我再继续扩大下去。这样吧，你现在应该有渠道可以安排我跟陈金魁见上一面？我先跟他当面谈谈再说。” “这个当然没问题，其实就算没有我，你自己找上们去也能达到目的。” 蚩曜点点头，“虽然陈金魁曾经雇佣过一些人去监视你的家人，但是据我了解，这个人做事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底线。我尽快帮你安排，青，你呢？” 诸葛青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既然老王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出去了这么久我也得先回家看看，有事随时联系。” …… …… 以蚩曜现在的身份，约陈金魁见上一面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在王也的要求下,他并没有一起去，只是帮王也写了一张拜帖，示意他的背后有自己撑腰,其余的事情就交给王也自己去处理了。 山林之间，虫鸣阵阵。 蚩曜一边推演着自己的功法的战技，一边观看着不远处同样也在练功的朵儿和巴伦。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教导，六库仙贼最基础的呼吸法朵儿已经学会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改造自己的六腑。 六腑者，是胆、胃、小肠、大肠、膀胱和三焦的总称，他们共同作用就是消化和吸收，以及将吸收不了的残渣及时排泄出去。。 但是在六库仙贼的理念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消化的。 他们要将修炼者的六腑改造成一种无物不噬的特殊构造，它能够百分之百地消化和吸收人体摄入的一切物质，化作供给本身的营养，丝毫不会浪费。 一旦改造完成，那么就算每天只喝一口水，甚至是呼吸空气中的微生物，其中蕴含的能量就足以支撑人日常所需。 古人所谓的餐风饮露、采霞食气，也就不过如此而已了。 这当然不是一件很快就能速成的事情，在指导朵儿修行之余，巴伦也偶尔会找蚩曜聊上几句。 “蚩，你就真的不对这门功夫感兴趣吗？” 谷庐 巴伦有些不解，“据我了解，你们国家的异人似乎为了这所谓的八奇技曾经造成过极其惨重的杀戮，如今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教学，你就没有一丝心动？” “我不否认，即便在所有八奇技中，六库仙贼也算是比较上乘的一种。延缓衰老，提升性命本质的能力也很不错。” 蚩曜轻轻摇头，“不过暂时而言，我并不需要这些。你也不用再试探我了。我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或许在某一天不排除会暂时将八奇技当做手段的可能性，但是无论如何，它并不会影响到的修行根本。” “自己的路吗……” 巴伦若有所思，不再多言。 可惜，这样悠闲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便又有访客找上门来。 “张楚岚？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加班加点地准备迎接那个什么纳森王嘛？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当看到张楚岚和冯宝宝的时候，蚩曜稍微有些惊讶。 “曜哥，这次我是来求助的。” 张楚岚风尘仆仆，一脸焦急，他跟冯宝宝身上还有不少草根、露水的痕迹，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都没心思收拾打理。 “什么事情，难道连公司也摆不平吗？” “倒不是公司摆不平，而是这事儿没办法让公司出面……” 张楚岚也不多废话，三言两语言简意赅地介绍一下当前的情形。 原来，求真会的黄宁等人受竞选十佬失败的刺激，迁怒于夏柳青和梅金凤，派遣门下弟子四散寻找他们两人的踪迹，试图从他们口中得到当年无根生、或者说三十六贼的秘密。 夏柳青居无定所也就罢了，但梅金凤可是有固定位置的，秉持着全性妖人人人得而诛之的理念，哪怕梅金凤从头到尾一点坏事都没做过，但加入全性就是她最大的原罪。 求真会的人可不管其他，为了得到这个秘密，他们无所顾忌。 而梅金凤的战斗力又不太行，关键时刻还是靠着时不时总守在她身边的夏柳青大发神威，强行使出神格面具二阶的能力这才勉强带着她逃走。 但是夏柳青毕竟也是百岁的人了，神格面具的修行之法又是走的偏门，在修命养性方面效果一般，无法让他在如此高龄还能如陆谨或者老天师那样保持住最佳的身体状态。所以他早已巅峰不在，这波爆发虽然勉强退敌，但自己也是精疲力竭。 为了梅金凤的安危，他只好向张楚岚求援。 不是他不想找其他人，问题是全性中人大都靠不住，唯一能靠一下的丁嶋安也正在养伤，不方便出来接应。 于是思来想去，他只能求助于张楚岚。 但是以张楚岚的能力也只能暂时帮他们躲避一二，求真会的人可不是他能打发得了的，至于让公司出面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听完了张楚岚的讲述，蚩曜除了在心里感叹一声夏柳青命途多舛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楚岚：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出手帮助两个全性之人？我对求真会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他们好歹也算是公认的正道门派，为了两个全性妖人跟他们对上……张楚岚，你能拿什么来说服我去趟这一遭浑水？” 7017k 第325章 你已经被强化了，快去送(月末求月票～) “这……” 这个问题让张楚岚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平心而论，角色互换的话，权衡利弊，他也未必就会对夏柳青二人出手相救，毕竟但凡是跟全性扯上关系的人，就没几个有好结果旳。 但是在查找甲申之乱真相的过程中，金凤婆婆这位当年无根生的近人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线索，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失去。 原本他也是抱着大家一起去过秦岭，还共同跟那些外国异人战斗过，或许攒下了一些交情的想法来的。 但是如今看来……这些都并不足以打动蚩曜。 就在张楚岚有些失落的时候，蚩曜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我不出手，你也未必不能帮他们一把，只是看你愿不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了。” “我？” 张楚岚有些疑惑，他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别看他能在龙虎山拳打张灵玉，夺得天师继承人之位，但其实他的实力在年轻一代中也就勉勉强强能挤进前十。面对中生代的异人能成功逃走就算成功。 而求真会那边，领头的可是距离十佬仅差一步之遥的燕武堂主黄宁，这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些。 “张楚岚，看来不还不太了解自己身上的特殊之处啊……” 蚩曜的双目之上覆着幽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张楚岚的丹田，那里发生的事情张楚岚本人或许不清楚，但却瞒不过他的天蛊望气术。 “你爷爷给你留下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东西，要不要动用它来拯救夏柳青和梅金凤，就看你自己的抉择了。” “爷爷给我留下的东西？” 他轻声呢喃，他一个想到的是守宫砂，紧接着猛然看向冯宝宝，“宝儿姐，难道说是你给我的那个……老农功？” “老农功？” 冯宝宝歪着脑袋，“我不晓得，我又没有练。你爷爷当初咋个给我，我就咋个传给你咯~” “曜哥，您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询问冯宝宝无果，张楚岚只好再次转向蚩曜，“这东西能让我胜过求真会的人？” “能不能胜过我不清楚，但是出其不意的话，带着他们逃到丁嶋安那边应该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蚩曜沉吟道，“老农功……这名字也算贴切，它就像是一颗种子，在你的体内生根发言，如今已经有婴儿大小了。呵呵，换句话说，你现在已经是元婴之境，天下大可去的。” “噗，什么鬼我就元婴了啊！” 张楚岚有些无语，不过对于自己体内的这个大杀器，他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蚩曜，“那玩意有多强，能让我试试吗？” “试试？唔……” 蚩曜摸了摸下巴，“如果你无法自主调动它的话，那么或许可以试试让自己昏迷或者受到致命威胁，总有一种情况，它会出来的。” 说罢，他看向冯宝宝。 “晓得，这个简单。” 冯宝宝竖掌成刀，轻轻切在张楚岚的脖颈之间。 “欸？” 张楚岚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就应声倒地。 片刻之后，蚩曜和冯宝宝盯着趴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的张楚岚，互相对视一眼：“好像不管用？” “那就换一种方法试试！” 在蚩曜的怂恿下，冯宝宝掏出自己的专武菜刀“冈本0.01”，先是拍醒了张楚岚，然后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我要杀了你。” 天空中几只乌鸦“嘎嘎”飞过，地面上无事发生。 “额……” 刚刚醒过来一脸懵逼的张楚岚看着冯宝宝这毫无杀气的表演，一脸苦笑，“宝儿姐，就算你这样做，我也完全感受不到威胁啊。” “那咋个办呢？” 冯宝宝挠了挠侧颊，一脸疑惑。 “唔……” 蚩曜捏了捏下巴，“要不我来试试？希望那东西的智商不会太高吧。”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张楚岚的头顶，瞬间一股阴冷绝望的恐惧之情便传了过去。 明明看起来什么也没做，但此时此刻的张楚岚却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惊恐，仿佛死亡就在眼前。 就在他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的时候，一股乳白色的光芒忽然从双眸之中绽放，瞬间充斥了整个眼瞳，而且不仅仅是眼睛，张楚岚全身都有炁劲外溢，刹那间就弹开了蚩曜的手掌。 “终于出来了。” 感受到那股排斥的力道，蚩曜并没有硬撑着，而是顺势退开，并且轻抚着自己的手掌，在心中暗道：“这就是神明灵吗？果然可以分解炁息结构。” “rua——” 被体内元婴接管了身体的张楚岚一副狂躁万分的样子，张牙舞抓地大声嘶吼着，但是却并没有主动攻击任何人，只像在示威一样原地打转。 “张楚岚？张楚岚？还听得到吗？” 蚩曜试探着喊了几声，发现张楚岚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变化，“看来这种状态下，他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了。可以了，宝宝，打晕他吧。” “哦。” 冯宝宝点点头，悠然随意地走过去，抓着张楚岚的后脑勺将他磕在树干上。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片刻之后，张楚岚恢复过来，一边揉着头上的大包，一边若有所思。 “刚才那种状态就是了，你自己感觉怎么样？”蚩曜问道。 “我么……仿佛沉浸在心底最深处，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甚至不想醒来。” “不想醒来？还是不能醒来？” “是不想，如果非要醒的话，我感觉是可以做到的。”张楚岚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方才确认道。 “自主醒来之后呢？你可以操纵那玩意儿吗？” “虽然没试过，但是我觉得应该可以，他就像是另一个我，并没有强烈自我意识，只是在本能地保护这具身体。”张楚岚答道。 “非常好，那么恭喜你，已经获得了究极强化。” 蚩曜拍了拍手，笑容满面，“现在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了，少年！拳打燕武堂、脚踢自然门，奥利给！” 7017k 第326章 无根生的传人(月末求月票啦～) 送走了张楚岚之后，蚩曜在一边关注帝都的世界异人大会的同时，也顺便关注了一下求真会的消息。 结果没多久便得到了一个“疑似无根生传人再现江湖”的情报。 据说求真会在追击夏柳青和梅金凤的时候，突然出了一个神秘人，他炁息磅礴深厚不说，还轻而易举地粉碎了燕武堂主黄宁的招式。 众所周知，这样的本事可以说是前任全性掌门无根生的招牌,除他之外从未听闻还有谁练成过。再加上他的行动明显是为了救助夏、梅二人。 因此黄宁虽然没能看清楚他的脸，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但是却依旧坐实的对方的身份，并且让很多得到消息的门派都相信了。 至于为啥说那人是无根生的传人，而不是无根生亲自现身，那自然是因为黄宁如今还活着。 圈子里顿时就是一阵风声鹤唳。 而要论对此反应最大的,那无疑就是陆谨了。 无根生作为他唯一也是最大的心魔,已经困扰了他大半辈子。陆谨从来不相信无根生那样的人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所以尽管甲申之乱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无根生始终销声匿迹，但是他依旧未曾放下。 如今好不容易有关于对方的消息出现，他又那里还能按捺得住？ …… …… 求真会。 陆谨的亲自登门得到了四位高层的同时接待。。 “诸位，” 陆老爷子也不废话，西装一敞，开门见山，“老夫这次登门拜访，就是为了请教一下那个所谓了无根生传人的消息。除了外面流传得满天飞的消息之外，你们是唯一亲自接触过他的人，不知道可有更加详细一些的情报？有什么条件的话也可以尽管提。” 在这件事情上，陆谨似乎有一种不惜一切代价的气势。 “这个嘛……”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由黄宁自己开口：“陆前辈客气了，全性妖人人人得而诛之，谈什么条件就俗了。不过那天我也只是跟对方简单过了一招，除了能够确认对方的手段的确是传说中的神明灵之外,其他信息所知也不多。” 其实在陆谨找上门来之后，求真会的高层们就在集体后悔。 早知道追杀夏柳青和梅金凤能够引出这个无根生传人,更是能引得陆谨亲自登门的话，他们早就这么干了。 这样一来不就可以趁机提出条件，让陆谨投他们一票嘛！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完了。 “怎么会？既然跟对方交过手，那么身形体态、容貌特征、功法套路，甚至沾有对方气息的物品零碎，怎么也应该也有一些吧？” 陆谨不解。 “额……这个嘛……” 黄宁的脸色有些尴尬，“看身形，对方不高不矮，中等身材，容貌没看清楚，那人带着面巾，至于功法套路和零碎什么的，因为只交手了一招的缘故……” “总共只交手了一招？” 谷澉 陆谨脸色凝重，“对方竟然这么强？一招就击败了你？” 这话瞬间让场面更加尴尬，黄宁的脸色忽青忽赤：“这个，对方用神明灵偷袭，我猝不及防，那个……” 解释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被神明灵秒杀那能叫秒杀吗？”“输给无根生的传人其实也没那么丢连”之类话。 这话其实也不算错，神明灵这东西从本质上来讲，就是把你的技能给封了，让人只能肉搏，初见之时被打出秒杀的战绩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真实情况其实是，哪怕张楚岚启动了元婴状态，在有心算无心下也不可能对黄宁造成对么严重的打击。但是因为无根生的名头太响亮，这神明灵的骤然出现直接吓得黄宁不敢继续追击，这才轻松放对方离去。 陆谨一眼就看出对方言不由衷，于是根本没心思听他瞎掰扯，“既然如此，那么可以告诉我你们遇到对方的地点，以及他们往哪跑了吗？” 拿到这些情报之后，陆谨离开了求真会，立刻就打算直奔那里而去。 不过这时，同行的陆玲珑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太爷爷，既然求真会这里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报，那么就算我们去了他们交手的现场，恐怕也是大海捞针，难有所得。毕竟无论你、我还是大表哥，在寻人方面都没什么高效的手段。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如先区找个这方面的专家来如何？” “……你说的有点道理，” 陆谨略作沉吟，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但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两个，一个继承了三一门的因果，一个是我实在拧不过，这才同意带上的。至于其他的人，尽量还是不要牵扯到里面为好。” 当初趁着甲申之乱，陆谨带着三一门所有师兄弟去围攻无根生，结果导致原本只是名义上解散的三一门彻底只剩下了他自己一根独苗，这件事情让他始终难以释怀，也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了。 “这样啊……” 陆玲珑知错就改，“是我想得肤浅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吧。” …… …… 另一边，成功击退了黄宁一行的张楚岚等人也遭遇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 “真是没想到啊……原来我以为炁体源流已经是你身上最大的秘密了，可现在居然还和无根生扯上了关系，你的事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一位褐色短发、带着眼睛的青年从阴影之中走出，脸色带着玩味的笑容。 “吕良？！” 虽然样貌和身形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张楚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这位第一个跟自己保持联系的全性妖人。 “你来干什么？” “其实，我本来是听说了夏老和金凤婆婆的事情，想要过来试试看能不能帮得上忙，不巧恰好看到了你大发神威的一幕。” 吕良揶揄道，“一招惊退燕武堂堂主，张楚岚，你的进步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 “你说你也是来帮助金凤婆婆的？就凭你？” 张楚岚怀疑地盯着吕良，他可是还记得，这家伙虽然手段奇特，但好像是个战五渣来着。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吕良扶了扶眼镜，自信一笑，“张楚岚，别以为只有你才有奇遇啊，如今的我，已经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7017k 第327章 双全手(月末求月票啦～) 吕良的自信当然不是凭空得来的。 其实他的经历也完全能撑得起一个主角的配置。 从大家族的少年天才前途无量，到被人陷害背上杀害至亲的罪名不得已逃离沦落到加入邪道组织全性，然后又在一次行动中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家族最大的秘密…… 情节跌宕起伏、环环相接、扣人心弦，除了中间稍微有点虐主之外，比起张楚岚来说，精彩程度并不逊色。 而如今，吕良的人生剧本刚刚走到了否极泰来的阶段。 前段时间,到处都是针对全性的声音，吕家自然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从江湖小栈那里买了情报之后，精准捕捉到了吕良的行踪，将他抓了回去。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虽然还是没能抓到真正的凶手,但吕慈心里其实已经倾向于相信吕良的清白了,因此这次并没有关他多长时间，而是准备将他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但是很可惜，就在事情已经迎来转机的时候，吕良嘴贱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是他从龙虎山田晋中嘴里听说的事情，吕家的明魂术，在以前叫做双全手。这事他不敢相信，于是选择询问一下家主吕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正是吕慈最大的逆鳞。 这一问，原本可以重新成为吕家少爷的命运就此改变，不仅如此，吕慈为了防止他再度逃离将消息传出去，甚至下狠手斩断了吕良的四肢，将他削成了一根人棍。 但为什么说吕良手里拿得也是主角剧本呢？ 因为吕良在被削成人棍之后，竟然莫名地悟透了吕家的明魂术，觉醒了一直沉睡在血脉深处的双全手传承。 双全手，八奇技之一，医家一道的至高秘技。。所谓双全,便是性命双全,红手塑形，蓝手改魂。凭借双全手的能力，人棍状态的吕良成功修复了自己的四肢，再一次从吕家跑了出来。 而这，也是他敢夸口来救夏柳青和梅金凤的底气之所在。 面对张楚岚，吕良没有多做隐瞒，而结果就是，张楚岚听完之后，满头冷汗死死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从吕良的讲述中很明显可以看出，吕慈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对于吕良这个自家的优秀后辈，他都能下狠手，更何况是张楚岚这个外人？ “我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没什么仇怨，张楚岚，” 比起他来，吕良的神态就放松得多了，“不过听了我的故事，你也应该差不多知道我的目的了吧？我想要找出当年害死小欢并且嫁祸给我的那个幕后凶手！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发现他有极大的可能与八奇技有关。我甚至怀疑他一直在监视着吕家，当初小欢可能就是因为触摸到了双全手的信息，这才惨遭毒手。” “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楚岚无语了。你要找凶手就特么自己去啊，跑我跟前来干嘛？！ “我需要帮手！” 吕良大声道，“正好你们不是也在查甲申之乱的真相吗？我们合作怎么样？” “如果我说不呢？”张楚岚皱眉，吕良这家伙屁股后面跟着一大堆麻烦，跟他合作，未必能有什么正面的收益。而且这种胁迫式的合作，他也并不喜欢。 “那明天吕家的人就会知道，你也了解明魂术和双全手之间的关系。” 吕良威胁道。 “哼哼，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方案，你想不想听听？” 谷脬 张楚岚冷冷一笑，“只要将你留在这里，问题就全都解决了。宝儿姐！” 冯宝宝闻声而动，化作黑影如鬼魅一般几个转折，便出现在了吕良的身侧，抡起手里的大铁锹狠狠地朝着他的脑袋拍了过去。 “呵，张楚岚，你其实真的应该加入全性的……” 吕良并不显得慌乱，他双腿一蹬，身形飞退的同时，左手张开，一只只蓝色半透明的炁状小手纷纷探出，抓向了冯宝宝。 噼啪—— 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爆豆般的脆响，张楚岚周身携裹着蓝白色的电光，已经出现在了吕良的身后。 “掌心雷！” 闪烁着“叽叽喳喳”雷声的手掌重重按下，如果一旦击实，吕良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可就难说了。 但就在这时，吕良的背部忽然隆起，将原本尚显宽松的外套崩得紧紧的，然后随着一声布帛撕裂，只见一块人头大小的肉瘤主动怼到了张楚岚的手上。 嘭！ 暴烈的掌心雷下，那块肉瘤顿时变得焦黑，但是就在肉瘤和手掌接触的瞬间，它的形态却突然发生了变化，竟然将张楚岚的手掌牢牢卡住。 然后吕良嘴角一勾，立刻分出一半的蓝色小手抓向了暂时动弹不得的张楚岚！ 张楚岚瞳孔紧缩，浑身金光大放，但是面对这从灵魂层面推进而来的魂手，效果却并不理想。 就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冯宝宝终于赶到，她竖掌成刀，一击切断了吕良背上的肉瘤，然后拉着张楚岚飞速后退。 但是，就在她切断肉瘤的那一刹，却不幸被一只小小的蓝色手掌轻轻扫到了皮肤。 仅仅只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扫，冯宝宝却表现得像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一般，站立不稳，脸色苍白，捂着额头冷汗直冒。 “宝儿姐！！” 张楚岚见状大急，扭头质问吕良，“你对她做了什么？！” 此时的吕良似乎也正在诧异，他看了看自己手掌，有点惊疑不定：“莫非双全手的威力还在我预料之上，像冯宝宝那样的强者也承受不住它的轻轻一抚吗？” 见吕良不说话，张楚岚的双眼开始渐渐泛白，明显是打算进入元婴模式来拼命了。 吕良见状赶紧叫停：“等会儿，等会儿。不打了，不打了。” “你说不打就不打？！” 冯宝宝的意外受伤让张楚岚陷入了暴怒，他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吕良。 “张楚岚，我问你一个问题。冯宝宝，她的记忆……是不是有些问题？” 吕良出于试探的问题让张楚岚立马呆住，“你知道些什么？！”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对于明魂术如此敏感的人，多半是因为灵魂曾经受到过创伤，因此再度被触动时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吕良的眼镜之上泛起毫光，嘴角带笑，“张楚岚，这样看来，我们或许有着相同的敌人啊！” 7017k 第328章 遇到碰瓷怎么办?(月末求月票啦～) “你是说……” 张楚岚眉头紧皱，看着渐渐站起身来的冯宝宝，“宝儿姐，你感觉好些了吗？刚才……” “脑壳里面好像有啥子东西在搅拌，现在好一点儿咯。” 冯宝宝重新抬头看向吕良，刚要摆出战斗姿势，却被张楚岚制止,“算了，咱们跟他合作。” “对了，既然要合作，那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让四哥给你弄个别的身份，反正你的双全手可以随便给自己整容对吧？” “不了，我不适合在一个地方就留。” 吕良拒绝道,“咱们保持联系就好，我暂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那好吧。” 分道扬镳之后,张楚岚和冯宝宝回到了华北分公司。结果一回来就接到了新的任务。 “不是吧，三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当个小小的保安？” 张楚岚有些讶异，怎么说徐三都是华北大区的二把手，仅在徐四一人之下的存在，当保安，也太屈才了吧。 “没办法，人手不足，” 徐三倒是没有什么负面情绪，“而且对方的身份不一般，咱们也不完全算是保安，而是第一批接待。” “说起来，三哥，这纳森王到底长什么样子，您见过吗？” “没有,不只是我,就连赵董也没见过。” 徐三摇了摇头，“不,应该说，这次是这位纳森王第一次走出纳森岛，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外人真正见过他的样子。” “那咱们该怎么分辨呢？” “通过纳森卫，” 徐三可不是张楚岚，接到任务之后，他的功课可是做得足足的，“王与卫的传承是纳森岛最基础、也是最不可动摇的贴着，他们是整座纳森岛上唯一拥有外界承认身份的人。有纳森卫保护的，自然便是纳森王了。。” …… …… 夜幕深深。 一辆suv疾驰在已经被肃清的道路上，并且无视了公司设下的检查关卡。 徐三上前试图询问，却被突然袭来的攻击打中，这让后方一起承担防卫工作的张楚岚和冯宝宝大惊失色。 “宝儿姐，拦车！” 张楚岚大声吼道，他自己则是先化身电光冲过去接住了倒飞的徐三，“三哥，怎么样？” “我没事，快，挡住他们！” 徐三只是被闪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另一边收到指示的冯宝宝可没有半点留手，她纵身而起，朝着车体侧面就是一脚飞踹。 巧合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此时，suv的侧门忽然打开，一位身穿白色宽松服饰的人走了下来。 于是—— 嘭！ 冯宝宝脚起人飞，将那人狠狠地地踢倒在地，正当她想要转身继续破坏车体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夹杂着焦急、愤怒、恐惧等等诸多情绪的大吼： “住手！！” 谷灏 瞬间又有四道人影从车上下来，他们一个个面目扭曲，仿佛已经被气到疯癫了，“你！你怎么敢殴打我们，尊贵无比的王！！！” 然后三个人手忙脚乱地跑过去扶起地上的那人，唯有一人留在原地，目光阴翳地看向张楚岚：“真是意外啊，又见面了……” “以利亚？！” 张楚岚一惊，随之感觉到一阵头大，以利亚是纳森卫的消息他已经被告知了，而根据之前徐三的说法…… “那位……该不会就是纳森王吧？”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脸上冷汗直冒，心中甚至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该带着冯宝宝赶紧提桶跑路了。 “哼！” 以利亚面色不虞，但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纳森王已经被几名卫士搀扶起来，她问道：“以利亚……你认识他们？” “之前接到的委托，遇到的对手中就有他们，伤害您的就是我提到过的那个女孩……” 以利亚一边回答，一边询问张楚岚，“还有两个人呢？当初如果不是有那个家伙在的话，我的任务不可能会失败的……” “这个嘛，他可不是我这种小卒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要是想找他报仇的话……” 张楚岚挠了挠头，瞬间就明白了以利亚说的是谁，随即揶揄道。 “算了，没必要，任务已经结束了。” 以利亚迅速打断了张楚岚的话，“给，看看吧，这是我们凭证。” “没错，” 徐三接过凭证，越看脸上的冷汗越多，“的确是公司的通行证……” 紧接着，他就看到纳森王带着一脸的鲜血，微笑着看向自己：“那么，事情变成了这样，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呢？” 场面陷入一片死寂。 无论是本就不擅长随机应变的徐三，还是满脑子鬼主意的张楚岚，此时此刻都满头大汗，面对摆明了要追究的纳森王，呐呐无言。 唯有冯宝宝平静依旧。 而纳森卫方面，一头卷发的阿方索已经开始面目狰狞地质问了：“说话！你们打算怎样赎罪？！” 不过就在张楚岚等人心中考虑，到底是下跪求饶，还是提桶跑路的时候，纳森王出人意料地说起了中文：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责怪任何人都没有意义。我这副样子是没办法参加接下来的会面的，这才是你们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一听到自家的母语，徐三顿时感觉亲切了不少，于是赶紧开口试图解释一二，但是很可惜，纳森王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你们需要做的是解决我提出来的问题。” 纳森王平静地说道，“既然我无法去参加会面，而取消会面又会很麻烦，那么不如……” 她伸出手，指向了一脸呆萌的冯宝宝，“这个女人伤害了我，那就由她暂时代替我去出席这个会面好了，直到我养好伤为止。” “什么？！” 徐三一惊，赶紧反驳道，“王，您是在开玩笑吗？这样的方式……” “没错没错，这也有点太儿戏了吧？” 张楚岚也赶紧出声，试图让纳森王改变主意。 “对啊，” 纳森王的额头和嘴角都浸着鲜血，但却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地笑容，“我就是在开玩笑，我想和这次包括主办方在内的所有人贵宾开个玩笑，请你们几个配合我吧。” 7017k 第329章 神树(月末求月票啦～) 最终，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徐三和张楚岚也不得不答应了纳森王的要求。 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当冯宝宝换上一身白色礼服在两名纳森卫的簇拥下步入会场的时候，赵方旭和徐四的脸都绿了。 幸好，冯宝宝很适合扮演这种身份高贵，我行我素的角色,她只需要本色出演就行。 或者说，比起原来的纳森王，冯宝宝身上的一些特质让她这个冒牌货看起来比正版还要更像正版。 最起码她入场之后，那种视其他人为空气，毫不留情地反怼贝希摩斯董事等举动，成功迷惑住了除赵方旭以外的所有组织代表。 甚至让中二基因爆发的东瀛鱼龙会首领石川说出了“即便没有纳森卫跟着，我也能确认她的身份”这样的话。 而纳森王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无聊，她找冯宝宝做替身的原因，是为了揪出一直盯着她的刺客。。 没错,堂堂纳森王，异人之国的首领，如今正面临着一道严峻的挑战。 纳森是异人之岛，它存在与延续的基础就是岛中央的那颗神树，无论是纳森王还是纳森卫，都是被神树选中的，用来守护自己的存在。 但是王位并非不可更迭，而且更迭的方式十分的原始而血腥—— 互相杀戮。 得到神树承认的人可以折断一小节树枝作为信物，成为王位的挑战者，这短短一截树枝也被称为“金枝”。 持有“金枝”的人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与现任的纳森王展开厮杀，活下来的那一个就是神树承认的新王。 这次纳森王之所以主动离岛，还做出寻找替身这样的举动,就是因为新一轮的王位争夺战已经开始了。 而按照约定,纳森岛的王位争夺战不可以自己关起门来偷偷进行，而是必须要在各大组织的见证下公开完成。 这才是这位年轻的纳森王来到中国最重要的原因。 不得不说,比起冯宝宝来，这位纳森王的气场实在是有些不足。之前被冯宝宝怼到无言以对,甚至主动卑躬屈膝的贝希摩斯和鱼龙会的代表,在听完她的讲述之后，各自心中都打起了小算盘。 鱼龙会勉强还算收敛，他们只是想要找回一位离开本国多年的武士。可贝希摩斯就不一样啊，他们要为了和平与正义，派人去纳森岛阻止这场原始而野蛮的暴行，甚至在必须要的时候不惜接管整座纳森岛。 贝希摩斯的这个决定既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很符合他们这么些年来表现出的形式作风。 但是他们这样做，让一些原本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不打算参与进去的国家的组织，也不得不被迫做出应对。 因为，纳森岛并不单单只是一座汇聚了不少异人的方外之地，最重要的是，纳森岛上的那颗神树，是真的拥有神力的。 在纳森岛上出生的人，全都是先天异人！ 也就是说，如果其他人不管不顾，让贝希摩斯占据了纳森岛，得到了这颗神树的话，他们麾下的异人数量就会迎来一波暴涨，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安稳生活，他们也不能让贝希摩斯完全达成目的。 而贝希摩斯也不能凭借一己之力与其他所有组织对着干，因此同意了每家都排出一只观察团上岛的要求。 散会之后，赵方旭立马叫来了董事黄柏仁。 “小黄啊，纳森岛的王位争夺我们不管，但是如果贝希摩斯想要接管纳森岛，你就出面去把岛上我们国家的异人都接回来。” “我明白。” 黄柏仁点点头，“不过异人的寿命都很长，纳森岛上恐怕有不少人的身份无法完全确定……” “除了纳森王，只要会说中国话的，就全都给我带回来！”谷炊 赵方旭霸气四溢地挥手表示。 打发走了黄柏仁之后，他独自一人关上办公室的门，对着电脑呼叫道：“二壮？在吗？” “赵叔？又有任务了吗？@_@” 电脑屏幕忽然全白，正中央出现了一行带着表情的文字。 “没错，” 在荧光的映照下，赵方旭的脸色忽明忽暗，“纳森岛的事情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 “嗯嗯！” “贝希摩斯的算盘，我们肯定是不能允许的。但是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并不是符合我们利益的做法。”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所以，我们需要找一些编外人员，将水搅浑。” “明白了，就是去找一些雇佣兵对吧？没问题！(ノ￣▽￣)” “最好都是外国异人，也不要给他们太多具体的目标，只要让他们去捣乱就好了。”赵方旭提醒道。 “我懂，这种事情肯定的啦！φ(>w 一番愉快的交流之后，赵方旭刚刚走出房间，迎面就碰上了找过来的张楚岚。 “什么？你也想去纳森岛？”赵方旭听了他第一句话后立刻就想要拒绝。 纳森岛上的事情往严重了说，那可是关乎国家安危，甚至有可能引起国际异人局势发生大变动的。 他自己布局都要慎之又慎，放张楚岚这种愣头青过去，万一坏事了怎么办？ 张楚岚其实也不是心血来潮忽然就想去陌生的地方逛逛，主要是刚才以利亚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自从猜测上次在背后雇佣以利亚他们的主使，目标是冯宝宝之后，张楚岚对这件事情就格外上心，这次再见以利亚，自然也没有放过追问。 但是先不说纳森卫的信条让他不可能出卖雇主的信息，就算他想要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跟他接触过人都已经死了。 最终，磨蹭了半天，张楚岚终于从以利亚嘴里问出一个可能有用的情报。 “纳森岛上有一位极其神秘的华夏来客，他的年龄、姓名、过往、能力等等我动用了很多渠道都查不出来，只知道他在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出现过，其中的时间跨度至少有几十年。而且有人称呼他为——十七！” 这个情报让张楚岚很重视，毕竟以利亚选择在此时此刻专门告诉自己这个，必然不是无的放矢。 至少可以确定，这人肯定跟他要查的事情有些关系。甚至于更多联想一步，当年结拜的三十六贼，互相之间好像也喜欢以排行顺序称呼。 这位“十七”的身份，恐怕大有玄机。 不过赵方旭转念又一想，现如今公司要做的就是把纳森岛的这潭水搅浑，越混越好。 而这种事情，还有人能比张楚岚更加专业吗？ 想想看他自从出道以来，就像是个暴风眼一样，走到哪里都能激起一片风波。如果放他出去，说不定比二壮雇佣的那些外国异人还要管用也说不定？ “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不行，但是你们不能以公司的名义登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方旭严肃地问道。 7017k 第330章 登岛 纳森岛对外开放的消息，关注的不只有那些代表一国的大势力。 耀星社的一支队伍也已经整装待发；原本待在苗疆专心指导朵儿的巴伦，也在收到翡翠学会的联络之后匆匆离去。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的蚩曜。 毕竟，不说寻觅已久的蛊盅还等着他去取回，就说那里不问可知的超高神秘度，他也不可能放过这次探索的机会。 不过身份不同,去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 张楚岚他们得用自己的身份去，安全问题得不到保障，那是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或许会有一些并不符合公司的立场，是不能明面上去做的。 但是蚩曜并没有这个问题，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只是去探索一下神树和那座岛屿，至于其他的需求,万一真有的话,还有尸神分身可以代劳,完全不必亲力亲为。 因此，他直接拨通了赵方旭的电话。 “赵董，听说公司要往纳森岛派出一只观察团？不知道还缺不缺人手啊？” “你的意思是……” 赵方旭迟疑道。 “我们这不是刚刚成为十佬嘛，想要尽力配合一下公司的工作，如果有需求的话，我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就当是多一份保障。” 赵方旭当然不会相信蚩曜只是为了配合公司工作的这番话，但是多一位十佬级别的任务随行，也的确是极大的保障，这会让整个观察团的行动都自如不少。 在心中权衡一二之后，他目光一定，“我们这次去可不是为了跟什么人作对的，一来是应纳森王之邀见证王位更迭仪式，二来是在贝希摩斯接管纳森岛的时候，撤走岛上的同胞。除此之外，尽量不要跟任何人或者势力发生冲突。。” “明白，这些都没问题。” 蚩曜答应得很爽快,“但是只要不会影响到别人,我也可以在岛上自由活动嘛,对吧？” “可以。” “那就没问题了，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之后。” …… …… 蚩曜可以跟船，张楚岚他们可没有这种待遇，怎么去纳森岛得自己想办法。 而且不只是寻找去纳森岛的办法，他们还得再多召集一些帮手才行。毕竟赵方旭的意思很明确，他只能以自己的名义去，那么公司方面能够提供的帮助就很少了。而纳森岛上又全部都是异人，大多还是在外面犯下了不可饶恕罪行的凶徒。 如果手段不够硬的话，去不但查不出什么真相，把自己陷进去的可能性反倒会更大一些。 除了主动凑过来的吕良之外，张楚岚还能想到最有可能会出手相帮的就是王也了。 恰好，之前在蚩曜的牵线搭桥下，王也跟术字门的陈金魁面谈了一次，但是很遗憾，双方只是交换了一下建设性的意见，并没有达成什么有效共识。 接到张楚岚的电话之后，王也想了想，觉得出去一趟也没什么不好，免得留在这里一直跟陈金魁纠缠，还出不了什么结果。 于是，张楚岚、冯宝宝、王也和吕良的四人小队正式成型。 但是很遗憾，他们四个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纳森岛。 幸好还有巴伦。 于是，兜兜转转了一圈，五人小队才正式出发。 …… 谷绯 …… 比起他们，蚩曜的这趟免费的跟船旅游就安逸得多了。 一路上的所有事情都有公司的带队董事黄柏仁操持，他只需要按时间往船上一躺，就万事大吉。 抵达纳森岛周围海域之后，贝希摩斯的舰队就像是在看护自家地盘一样，耀武扬威地在附近横行。 “差不多了，小曜啊，我痴长你许多，这么叫可以吧？你也叫我黄哥就行。” 黄柏仁穿着一身公司制式的上黑下绿的服装，带着一顶遮太阳的鸭舌帽，神情颇为放松。 “当然。” 蚩曜微微点头。 “那么我就把话说开了，这次任务呢，咱们只是来做做样子的。纳森岛上的人究竟命运如何，我们也不是太关心。我这个人不喜欢以身犯险，所以我大概连岛都未必会上。你如果要进岛的话，就只能自己去了。” 黄柏仁递给他几枚信号弹，“如果需要支援，就放出来，我会带人过去的。放心，虽然赵董说不要别人起冲突，但是真要是躲不过了，咱们也不怕事儿！” “呵呵，我明白的。” 蚩曜笑着收下那几枚信号弹，“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在这个距离上，他已经跟尸神分身取得了联系，情报共享之下，瞬间对目前岛上的局势有了一个大差不差的了解。 自从贝希摩斯公然宣布要以强硬的态度介入纳森的王位继承仪式后，整座纳森岛都陷入了一片风声鹤唳之中。 纳森王与纳森卫自不必说，他们感到愤怒、屈辱，誓要跟纳森共存亡。 但是纳森岛上更多的还是那些因为在外界混不下去才跑过来的人，纳森岛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而已，可没有什么岛在人在、岛亡人亡的决心。纳森没了，换个地方继续苟着就是。 但毫无疑问的是，所有的纳森岛民都清楚，他们以前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因此在这种极度的压抑之中，这些岛民们都表现得很是狂暴，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而且动辄就是不死不休。 对于外来者更是如此。 而说起外来者，在蚩曜之前，已经有四波人登岛了。 “贝希摩斯的英雄肖恩，一群黑袍巫师，一帮日本武士，还有一伙中国异人吗？” 蚩曜一边分析着刚刚得到的情报，一边朝着岛屿正中心走去。 那里就是神树所在。 …… …… 纳森岛，王宫。 纳森王挂断了与翡翠协会理事的电话，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又有人上岛了，这次你们谁去看看？” 她询问着下方正在待命的纳森卫。 作为纳森之王，神树赋予的特殊权限可以让她清晰地感知岛上的所有波动，蚩曜登岛自然也瞒不过她。 而每一波观察团的成员，她都会派出纳森卫去迎接，摸清楚对方的立场，或者说，试探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贝希摩斯给到的压力实在是太大，翡翠学会提出的建议她又不可能采纳，于是只好选择死马当活马医了。 7017k 第331章 谁才是真正的纳森王?(二合一，愚人节快乐～) 漫不经心地行走在纳森岛的外围，蚩曜的脚步颇为悠闲。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左顾右盼，时不时地还会驻足在某些奇花异草旁边，啧啧赞叹。 “看来这里的环境，还算让你满意？” 忽然，在他的身前不远处,空间发生扭曲，仿佛化作螺旋状的门户，将一位金发碧眼的挺拔男子给吐了出来。 正是纳森九卫中的以利亚！ “你这个出现方式很酷啊，” 蚩曜没有选择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好奇起了以利亚这种传送术一样的技能。 “如果你也选择加入我们的话，这种能力并不稀奇。” “这么说，这就是那颗神树赋予你们的能力了？是可以在全岛范围内随意传送吗？” “不错。” “真不愧是被称作最伟大巫术的造物啊！莫非是将整座纳森岛都化作了自身的领域？”蚩曜继续追问，试图搞清楚其中的原理。 但是很可惜,以利亚并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你是代表华夏哪都通前来观察的吧？” “嗯,没错，其他人都没兴趣上岛，只有我对神树有几分兴趣，所以就独自过来逛逛。” 蚩曜随口答道。 “既然如此，不如先去见见王如何？如果王允许的话，你甚至可以直接去往神树所在。”以利亚发出邀请。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蚩曜点头。 “抓住我的手。” 以利亚伸出手臂，然后两人同时化作漩涡消失。 …… …… 王宫。 与翡翠学会的执事斯宾塞沟通失败之后，纳森王自然也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她心中也明白，想要说服那些观察团的人希望并不大，最多只能利用他们与贝希摩斯之间的某些小龌龊，来拖延一些时间罢了。纳森岛想要自救，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斯宾塞说的那样，自己面对贝希摩斯，他们能够支撑得越久，转机才会越大。 而贝希摩斯虽然历史远不及纳森的零头,但是他们背靠的是当今世界上科技与财富双双排名第一的大国。在钞能力的影响下，那些人造异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如果纳森岛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话，想要争取胜机可谓是难之又难。 纳森岛上一共有三大势力。 除了彻底皈依神树的所谓“神民”之外,还有北方的“集市”与南方的“乐园”。神民们自不必多说，纳森王的意志就是他们的意志，但是集市与乐园之中的那些异人可就难说了。 既然早先没有选择皈依神树成为神民，那就说明他们跟纳森岛并不是一条心，如今危机降临，他们会作何抉择，人心鬼蜮，实在难说。 但无论如何，该作的努力还是要做的。 因此，在将蚩曜带到王宫之后，以利亚便立刻又被安排了一个任务——去确认岛上其他组织势力的态度。 以利亚离开后，蚩曜略带调侃地对纳森王说道：“看来，你们是打算集合全岛之力来对抗贝希摩斯了？” “你来自华夏，想必也知道这么一句话——” 纳森王眼眸低垂，声音铿锵有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的文明即便被你们认为是腐烂的、落后的、愚昧的，但却依然是一个拥有生命力的文明，没有人有资格剥夺我们想要延续下去的权力！” “唔……很有气势的发言。” 蚩曜抚掌赞叹，“我支持你，纳森王阁下，贝希摩斯的霸道行为的确令人反感，干死他们！” “诶？！” 纳森王原本只是想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从蚩曜这里得到的回应与斯宾塞那边全然不同。如此鲜明的支持态度顿时让她眼前一亮。 “那么，贵公司是否可以……” “额，请等一下。” 蚩曜赶紧打断了对方的话，哪怕为此，他被旁边的几名纳森卫怒目而视，“我刚才的话只是基于我个人的观点……” 他摊了摊手，“公司方面的话，我们只能深表关切和遗憾了。” “可是！” “纳森王阁下，既然您提到了华夏的古谚，那么我也送你一句吧。” 蚩曜注视着对方的眼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定能靠得住的。” “好吧，我知道了。” 纳森王颓然叹息了一声。 就在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被派出去的而伊利亚居然又回来了，这让蚩曜啧啧称奇：“莫非你就是纳森岛上最快的男人？” 可惜，以利亚没工夫搭理他的调侃，他恭敬地对纳森王行了一礼，脸色古怪：“王，事情出现了一些意外。” “怎么了？” 纳森王皱眉，如果集市和乐园的人都不肯为纳森岛的存续出力的话，那么这一次的浩劫，恐怕…… “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见王愁眉不展，以利亚连忙解释，“不知道什么时候，集市和乐园的领头人居然都换掉了。” “那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纳森岛上几乎没有秩序，胜者为王，强者为尊，领袖一天一换也不稀奇。 “但令人奇怪的是，现任的集市首领和乐园首领，竟然是同一个人。” 以利亚的话让纳森王以及周围的几名卫士纷纷陷入了沉默。 前面说过，纳森岛上一共有三大势力。 皈依神树的神民，北方的集市和南方的乐园。 纳森王和纳森卫都是被神树从神民中选出来的佼佼者。 也就是说，居然有人已经悄然统合了纳森岛上超过一半的力量！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纳森王啊？！ “那个人是谁？” 听到这个消息，纳森王彻底坐不住了，她霍然起身，一边询问以利亚，一边利用神树赋予的权限，开始在全岛查找那个人。 这样的人如果选择了投敌的话，纳森岛就真的完了！ “他自称名为【尸】，从语言来看，似乎是个华夏人，不过他全身都被黑色罩袍包裹，看不出任何特征。” “华夏人？蚩曜先生，你可曾知道此人的来历？” 纳森王转而看向蚩曜。 “抱歉，中华文化崇尚中庸、藏拙，虎豹麒麟也多藏于深山田野之中，仅凭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号……” 蚩曜摇了摇头。 “那个尸怎么说？” “他说想要近距离接触一下神树，再做答复。” 以利亚回答道。 谷頞 “可以顺便带上我吗？”蚩曜赶紧插话。 “那就走吧，我们直接去找他。” 纳森王一手抓住以利亚，一手抓住蚩曜，化作漩涡消失。 …… …… 时间稍微往前推移片刻。 乐园。 一道浑身包裹黑袍的身影漫步走进这里。 比起集市，这里的风气更加混乱，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机会更少，到处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场景。为了一盒罐头，一瓶水，一小块晒太阳的地盘……甚至不需要理由。 但神奇的是，这道身影从最外围一路走来，路过了不少外号“疯子”、“屠夫”、“鬼人”的地盘，却始终没有受到任何袭击。仿佛在他们眼里，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直到来到乐园的中央，一座看起来歪歪斜斜的二层烂尾楼下，都畅通无阻。 “倒吊，出来见我。” 声音不大，但却仿佛能够撼人心魂。 一位紫色头发，发型略显不羁的消瘦男子出现在二楼，低头俯视，随即眼神微缩：“你是什么人？” 作为乐园的老大，倒吊此人自然也不是什么软茬，如果单纯以武力值做一个全岛排行的话，保守估计他也会在前三之列。但不知道为什么，下面这个半点皮肤都没有外露的身影，却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乐园的人大多理智有缺，比较疯狂，倒吊自然也不例外，但疯归疯，能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而且混成了老大，他的感知之敏锐也是不可小觑的。 “我名为【尸】，从现在起，就是乐园的首领了。” 尸声音平淡地说道。 “乐园的首领？” 倒吊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起来，“如果你是乐园的首领，那么我呢？”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留下来当我的副手。” 尸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否则，死。” “哈哈哈哈哈哈——” 倒吊嘴角咧开，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真是，好久都没有人跟我开这种玩笑了。看在你让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份上，我也会尽量让你在微笑中死去的。” 唰！ 他手腕一颤，一柄多功能军刀便从西服袖口滑落，“咔咔咔”几声脆响之后，他的身影仿佛闪烁一般忽然出现在尸的身后。 闪着寒光的利刃悄然滑向对方的脖颈，与此同时，倒吊甚至还嘴角带笑：“whysoserious？”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舒展开来，就僵住了。 因为一道漆黑如淤泥一般的身影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通体一色，但是那脸型，那表情，还是让倒吊一眼就认了出来：“肖恩！你怎么会……不对，这不是肖恩，是你搞的鬼？” 倒吊豁然飞退，但是很可惜，这位尸魔肖恩可是从他自己体内幻化出来的，无论怎么躲，都会一直追着他打。 退到哪里都没用！ 尸则是好整以暇地双臂环抱，看着倒吊跟自己的尸魔陷入缠斗，回以同样的嘲笑：“whysoserious？” 倒吊气急败坏，“你别得意的太早，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都给我出来！干掉他！” 随着他的大声呼喊，从各处阴影、拐角、暗巷之中走出了一道又一道奇形怪状的身影。 他们大多衣着脏乱，有些甚至直接就像是动物一样趴在地上，用四肢行走。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看向尸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贪婪和杀意。 “哦，都到齐了吗？” 看着四面八方渐渐包围过来的那些身影，尸不但凛然不惧，反而好像开心地笑了出来。 “那正好省了我一个个去找的功夫。” 他看向倒吊的眼神之中充满戏谑，“跟我比人多，你还嫩了点！” 语毕，尸的身上爆发出了几乎无边无际的漆黑炁浪，仿佛想要涤荡天下的滔滔黑水，眨眼间就淹没了周遭区域，那些聚拢过来的乐园异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 在尸魔之炁的冲刷之下，这些本就选择堕落沉沦在欲望之中的疯子，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纷纷被拉出了三尸。 然后就是被一顿暴揍，毕竟是三个打一个，欲望不消，尸魔本身便不死不灭。 乐园的异人很快就全军覆没。 这样的场景看得倒吊目瞪口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也算是见过世面，而且跟贝希摩斯的王牌改造异人“英雄”肖恩作对了不短的时间，最后还能成功逃出来。即便换了一个地方，依然还是老大，生活有滋有味，可见其能力。 但是今天这个场景，他还真没见过。 “对于你们这些只修力而不修心的人来说，可以视我为神！” 尸淡淡道，“不过这并不重要，目前而言，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乐园，归我了。” 于是，当以利亚出来打探消息的时候，就见到了那样的一幕。 他的第一站是集市，毕竟那里的人好歹还可以正常交流，不过却被告知，集市的首领到乐园去了。 这让以利亚有些迷惑，然后紧赶慢赶过来，看见尸和倒吊待在一起，还以为他们两个互相代表集市和乐园正在谈事情呢。 结果开口一问，却发现，乐园居然已经易主了。 于是在简单询问了一下尸的条件之后，便匆匆赶回王宫，将这件事情汇报了上去。 …… …… 不得不说，神树赋予纳森王和纳森卫的这个传送术是真的好用。 前一秒蚩曜还在王宫呢，下一秒便已经来到了颇为脏乱的乐园。 “尸，我来了。” 纳森王并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而是径直抬头望向高处。 但是这一望，却让她的心头疑惑顿生：“你……” 身为纳森岛的王者，神树选定的大祭司，比起卫来说，王有着更高的权限。即便当代的王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但是她在纳森岛的范围内依旧拥有包括随意传送、精准探查等等权限。 对，不是能力，而是权限。 这些能力都是神树提供的，信息也是神树探查到的，她只是可以借用和翻阅而已。 此时，在纳森王的眼中。 一头紫发的倒吊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其强大的生命力，在他所见过的人中几乎可称第一，如果说此人是乐园的首领，那么她一点也不会意外。 但是尸…… 这个神神秘秘一身黑袍的家伙，纳森王却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哪怕任何一丝一毫的生命力。 说难听点，就像个死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7017k 第331章 诸位，我喜欢战争! 纳森王心头的疑惑没有人能够帮他解答，当然了，为了维护自己王的逼格，她也不会轻易暴露出自己居然看不透眼前之人的事实。 其实，若非尸神分身的核心乃是原本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三尸化身蛊】，面对神树的探查，还真有可能暴露底细。 但是如今,这种情形只是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他的神秘感。 “既然你选择亲自赶来见我，那么也就是说，我的条件，你答应了？” 尸的声音再次让纳森王眉头微皱，因为她发现，对面这个浑身上下全部被黑袍覆盖的家伙，说话居然也不是靠嘴,而是在震动周围的空气发声。不知道是声带出了问题，还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你想要近距离接触神树，这没有问题，只是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满意地答复。” 纳森王深深地看了对方一样，好像完全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对神树不利。。 “这个自然。” 尸欣然允诺。 “那么，抓住我的手。” 协议达成，纳森王伸手一左一右抓住尸和蚩曜，瞬间消失在原地。 …… …… 纳森岛，正中央。 迷雾缭绕之中，一颗看起来并不算太过高大粗壮的树木若隐若现。 它的主干大约只有普通人的身体那么粗，高度也不算参天，枝杈和树冠的规模更是连苗疆之中的许多千年古树都比不上。 但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蚩曜并没有失望，而是笃定这一定就是那颗传说中的神树,当年雄霸欧洲的森林之国的至宝。 因为，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之中,这棵平平无奇的老树，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耀目光辉。 首先，神树周围的白雾并非水汽，而是更加类似于炁流,它们也并非是静态地环绕着神树一动不动，而是不断地在它的枝干之间来回吞吐，就像是人在呼吸一样。 而且并不仅仅只是周围这些雾状的炁体，仔细感知，被神树吞吐过的能量其实一直笼罩着整座纳森岛。 还有，这棵树的根系…… 蚩曜瞥了一眼脚下的土地，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明显的警惕之色。 “两位，这就是神树。” 纳森王双臂张开，用一种颇为自豪的语气介绍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上前摸摸它。” ‘摸摸它？找死吗？’ 蚩曜心中不屑道，只是看着神树那鲸吞周围炁流的样子就明白，这玩意儿绝非善类。 炁是什么？ 那是生命的本质和源头。 食炁，严格来讲与杀生也没什么两样，谁会主动往屠夫的刀口上凑啊？ 这个纳森王，心里没憋什么好屁！ 蚩曜闻言之后，不仅没有靠近，反而后退了两步：“不必了，我在这里随便看看就好。”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探索的进度正在飞速增长，没必要以身犯险。 就算真的要犯，那也得让分身来嘛！ 于是，在蚩曜的示意下，尸做出了正好相反的举动。 他点了点头，主动迈步上前，伸出手掌按向了神树的主干。 啪！ 一声轻响，尸的手掌与树干完全贴合。 下一瞬，一股陌生而庞大的意识顿时侵入了他的身体，或者说，灵魂。谷丏 这股意识，既霸道又温和。仿佛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理解神树的伟大，并心甘情愿地为它献出一切。 但是很可惜，这一次，它选错了对象。 尸的体内，没有灵魂。 他能如同人类一般行动自如，完全归功于其核心——三尸化身蛊。而这东西，即便神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个纪元，它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弄明白其中的构造和原理。 因此，这次的感召可以说是对牛弹琴，白瞎了。 而蚩曜也借此稍微了解了一些神树的手段。 恰好，脑海之中响起的清脆提示音让他心满意足地开口道：“我的目标已经完成，接下来就不打扰二位交流，先行告辞了。” “嗯，以利亚，你送蚩曜先生离开吧。” 纳森王点头吩咐道。 待两人离开之后，她转身看向尸：“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神树你也见过了，可以告诉我你的答复了吗？”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容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尸稍微远离了树干几步，“为了这棵树，你愿意做到什么地步呢？” “不惜一切代价！” 纳森王斩钉截铁。 “哪怕贝希摩斯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洗地，岛民死伤惨重，也在所不惜吗？” “因为守护神树而牺牲，这是他们的荣耀，在皈依成为神民之时，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很好，这样的决心我很欣赏！” 尸大笑道，“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将这座岛屿，化为贝希摩斯的坟场吧！” 这样的答复甚至有些超出了纳森王的预期。 “你真有把握能让乐园和集市的人做到这一步？” 要知道，哪怕是疯子，也不是人人都愿意自寻死路的。 “我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自然就没有问题。” 尸淡淡道，“能为我死战，也是他们的荣幸。” 这种语气，跟刚才的纳森王简直如出一辙。 两人在简单的几句对话之中，便轻描淡写地决定了纳森岛上无数岛民的未来，轻松地仿佛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一样。 “既然决定要跟贝希摩斯硬碰硬，那么首先肃清岛屿之上其他立场不明的人便是首要之务。” 尸继续说道，“就以这神树为界，东边归我，西边归你，如何？” “可以。” 达成一致后，纳森王亲自将尸送回了乐园的地盘。 …… …… “诸位！” 回来之后，尸派出人手将集市方面的异人也召集了过来，然后站在最高的建筑之上，大声道： “我喜欢战争！我知道，你们也一样！喜欢利器切开肌肤的触觉，喜欢亡者哀嚎的悲鸣，喜欢世界被鲜血浸透的快感！ “一直以来，无论是外界，还是纳森，所有的环境都在逼迫我们压抑这种天性。 “但是今天不同了！ “我们将于贝希摩斯展开一场史上最大规模的异人战争！无需在压抑自己，尽情地释放吧！” 7017k 第332章 元海空窍蛊 “战争！” “杀光他们！” “噢噢噢！” 下方的异人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一个个双目之中隐现红光，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冲出去大杀特杀一番。 光凭尸的那一通讲演自然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但是有欲望显化的三尸在手，影响他们的情绪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再加上一位不知名的靓仔刚刚恰好从外围路过，顺手添了一把火。 此刻的纳森异人，就像一只只嗷嗷待哺的野兽,体内猎杀的本能已然苏醒。 见火候差不多了，尸大手一挥：“很好，倒吊，你的老朋友也来到了这里，就由你给他安排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吧。” “没问题，我会让他终身难忘。” 倒吊嘴角扯着一抹崩坏的笑容,第一个带头冲了出去。。 …… …… 蚩曜在被以利亚送离神树周边之后，并没有选择回去待在王宫里休息，而是继续在岛上闲逛起来，一边溜达，一边研究刚到手的奖励。 在看过了神树之后，探索纳森岛的进度就算是圆满了。 “元海空窍蛊……” 蚩曜细细揣摩着这个名字，以及它的炼制说明。 外界一天地，人身一天地。 然外界的天地有形，人身之天地无踪。经脉、窍穴、丹田，脏腑，这些东西对于人身来说都极为重要，但是想要想要全部磨砺到位，融会贯通，开天辟地，却是难之又难。 而这元海空窍蛊，却是可以化无形为有形，吞入体内,变相当于在体内自开一片小天地。 以空窍盛元海,汇聚全身精华。 这元海，是为元炁之海,其中的每一滴海水都是蛊师的生命精华。而且最重要的是，被蛊师收服的蛊物也可以养在其中。 这空窍世界虽然有形，但却无边，随着对空窍世界的不断建设升级，从此蛊师便可以自成一界。 “不愧是六星级别的奖励。” 蚩曜心中暗赞。 不过这元海空窍蛊虽好，但却还需要一种关键材料方能炼成。 想要容纳元海，这空窍的膜壁至关重要，否则搞不好就会在某一时刻坍塌崩碎。 能够作为构建空窍材料的东西并不多见，原本蚩曜是打算用蛊盅试试的，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有什么能比独自支撑起森林之国和纳森岛的神树，更加适合用来开辟空间呢？ 若能将它整个种进空窍之中，不仅容纳元海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支撑起未来的不断扩张，想必也不在话下。 因此，这才有了尸答应纳森王跟贝希摩斯全面开战的一幕。 若不让这座岛屿彻底陷入混乱之中，他又怎么好浑水摸鱼，趁机带走这颗神树呢？ “不过，仅仅依靠乐园和集市的人，恐怕还不够……” 蚩曜摩挲着下颌。 单纯异人之间的交锋倒是没什么，但贝希摩斯最强的并不是那些改造异人，而是科技。就算有其他组织的掣肘，他们想要用导弹洗地很困难，但是如果事有不谐，派出一支带着重火力的部队恐怕并非不可能。谷溚 在大规模的战斗之中，绝大部分异人面对现代重火力武器，都是没什么好办法的。 想到这里，蚩曜心念一转，乐园的尸神分身便开始了第二步行动。 …… …… 整座纳森岛虽说藏龙卧虎，但是真正可以角逐个体武力巅峰的人物也并不太多。 阮丰，或者说十七，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甲申之乱后，他从国内出逃，这几十年来游历过全世界诸多地域，最终在十几年前来到纳森岛隐居。 以六库仙贼那超强的融入自然特性，就连神树和纳森王都很难找得到他，所以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安详。 但是，前段时间一位身披斗篷的神秘人来过之后，阮丰就觉得，岛上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了。 直到今天，居然有一队异人明目张胆地走进了他的地盘，并且大言不惭地说道： “阮丰大师，我们来接您回去了……” 呼啦！ 身形庞大臃肿如同弥勒佛一般的阮丰在听到那个好几十年都没人叫过的名字时，脸色豁然阴沉下去，强劲的炁息勃发而出。 仅仅只是一阵劲风吹过，就激发那人身上自主护体的法器。 此时此刻，站起身来的阮丰，再也没有刚才盘坐在地之时的平和气质，他浑身上下缭绕着磅礴惊人的炁劲，散发着如同顶级猎食者一般的危险气息。 他看向那群人的眼神甚至都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堆送上门来的美餐。 阮丰一步踏入，便如同缩地成寸般，瞬间掠过那人的身侧，深渊似的大口一开一合，连同法器与脖颈，将那个叫出他真名的异人直接撕碎。 这一幕也让那人的其他几名同伴议论纷纷。 但奇怪的是，即便亲眼目睹了这恐怖的一幕，他们的面色却依旧平静，就像是已经把生死给置之度外了一样，简单分散站好队形之后，便朝着阮丰继续迎了上去。 这群人的异常平静，甚至让阮丰都有些心生疑惑：“喂，你们是都活腻了吗？谁派你们来的？” 那群异人里领头的一个走到阮丰身前三尺之地，抬头看着这位小山一样的巨人道：“小子陶山公，见过阮丰前辈。您的疑问，只要跟我们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哼，算了。” 阮丰又不傻，怎么可能跟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说回去就回去？ “这些并不重要，看你们一个个好像都有股不动如山的感觉，想必吃起来的味道也会不错！” 一边说着，阮丰一边伸出蒲扇大的巴掌，狠狠地抽向了陶山公的脑袋。 只看那呼啸的劲风，这一巴掌如果抽实在了，陶山公那颗圆圆的光头，未必会比一只西瓜硬上多少。 轰！ 果不其然，陶山公身上的高级护体法器几乎是被一击而破，仅仅只是起到了一点点迟缓的作用就应声而碎。 陶山公与阮丰对了一掌之后，踉跄后退，大声提醒道：“小心了，阮丰前辈的的手段能够销噬一切有机物。护身法器也只能挡住一瞬。” 下一秒，法器、凶灵等诸多手段齐刷刷地朝着阮丰蜂拥而去。 7017k 第333章 对军武器 面对如雨点般袭来的诸多手段，阮丰不闪不避，先是一把扯住了法器长绳。 这让握着绳索另一端的那名异人大喜过望：“他被我的捆仙绳缠住了，使不出力气，接下来只要……”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阮丰的身上冒出了更加庞大的炁劲,然后狠狠一拽。 “你们主子，是不是姓马？” 看到对方人均超过一件的法器，阮丰一边打一边如此猜测道。 这时，一道漆黑如蛇的凶灵忽然袭来，张开巨吻咬向了他的手臂。 “哼，不过是些阴煞之气罢了,能吃！” 阮丰不屑，张开了比那凶灵更恐怖的海口,狠狠咬下！ 咔擦—— 身影虚实不定的凶灵竟然就这样直接被撕成了三段。 阮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看向操纵凶灵的那人：“你呢，莫非是姓风？” 那些人并不答话，虽然是多对一，但阮丰给他们来带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六库仙贼，既不能像神机百炼一样无限叠装备，也不能如拘灵遣将一般通过快速收服灵体来增强实力。 它修行起来不算太快，对实力的提升也并不迅速，但是当达到较为高深的境界之后，那种炁海滔滔，荡尽天下的磅礴底蕴，以及无物不吞、无物不噬的功法特性，却让修行者几乎可以从容面对任何境况。 比如现在。 法器法器经不住腐蚀，凶灵也毫无抵抗力地便被一口吞掉。 这群异人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终极手段。 “还没好吗？” 陶山公再次被阮丰击飞,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 “……稍等,好了。” 一直待在最远处的一名带着鸭舌帽的异人盘坐在山石之上,双手掐诀，面色肃穆，张口以十分奇特的韵律吐出了以一连串咒语。 “南无……摩罗天子……” 魔音入耳，上一秒正准备一巴掌扇飞背后偷袭者的阮丰忽然眼前一阵恍惚。 那道袭来的身影豁然变成了无根生的模样，他披头散发，手里还提着一坛老酒，随口招呼道：“十七，别愣着，来喝酒啊！” 这一幕仿佛让阮丰梦回七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们三十六人刚刚结拜，整日饮酒畅谈，无忧无虑，好不快活。 那段时光虽然短暂，但却是阮丰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也是他流亡七十余年，心头始终怀念的场景。 因此，他迟疑了。 而就在这一瞬，“无根生”却用手中的利刃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腹部！ “啊！！” 肉体的疼痛帮助阮丰摆脱了幻觉，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这东西，是谁交给你们的？你们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因为之前曾经听过的缘故，阮丰在恢复清醒之后立刻就认了出来，那人念的正是【他化自在天魔咒】！ 这是一种可以激发人心底最深处欲望、令人陷入幻境的魔咒，当年三十六人结拜的时候，无根生曾经以开玩笑的态度给大家念过一小段。谷旁 当时在场所有人，包括天师府、上清派出身的高徒，没有一人可以逃脱影响。 而今天…… 阮丰看着眼前丝毫不为所动的那群异人，第一次感觉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掌控。 耳边的魔咒还在继续响起，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只好快速蒸发体内的水分，弄出一大片消融效果极强的雾气，然后飞速逃离。 六库仙贼产生的消化液，即便已经汽化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硬抗的。 陶山公等人被雾气所阻，暂时丢掉了阮丰的行踪。 不过背后有着神机百炼的支持，他们手里的法器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很快就有人掏出了一件追踪法器，带头跟了上去。 …… …… 这场持续时间并不长，但却相当激烈的战斗就在尸神分身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但他却并没有选择马上现身。 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阮丰现在的处境还不算太危险。而且他来这里的首要目标也不是阮丰，而是那个可以念出【大自在天魔咒】的异人！ 这才是异人面对普通人军队时，最有效的杀伤手段。 科技只能武装他们的外在，而不能强化他们的心灵，除非贝希摩斯能直接掏出个at立场来。 因此，只要能保证那个人不死，这群人最后是什么下场，蚩曜其实并不关心。 于是，一场由遭遇战演变而成的追猎战，在他的视野之中缓缓上演。 …… …… 另一边，以倒吊为首的乐园异人也迎面撞上了刚刚登岛的贝希摩斯王牌，“英雄”肖恩。 肖恩是一位金发国字脸的白人，身上穿着贝希摩斯特制的紧身战衣，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看起来更加年轻一些的异人。 两人一上岛就遭到了土着野人的袭击。 肖恩不愿轻易杀人，所以一边闪躲一边寻找制服对方的机会，但是突然从前方茂密的森林之中飞出来一团深紫色的念力弹，直接击飞了那名带着巫毒面具的野人。 “哦哦哦，让我们来看看这是谁？” 夹杂着玩味和奚落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们的老朋友，‘英雄’肖恩，什么时候居然连区区一个野人都拿不下来了？” 这种独特的声线让肖恩眉头大皱，“倒吊，你居然还没有死！” “瞧你这话说的，伱都还活着，我怎么会死呢？” 倒吊的身影渐渐从树林的阴影之中的显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了老朋友的缘故，他嘴角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起来，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的小刀，不过眼神却异常的残忍狠厉。 “不过今天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会彻底了解。” “彼得，小心些，这家伙很难对付。” 肖恩没有理会到倒吊的挑衅，而是转头嘱咐起了身旁的队友，“这家伙实力不错，手段很杂，但最可怕的还是他的心智和谋划，我曾多次与他交锋，但每当占到上风后，却总是被他以各种各样的花招逃脱……” “明白了，是要我来防止他逃走吗？”“小虫”彼得恍然道。 “嘿嘿嘿，今天，到底是谁要逃走，可还不一定呢……” 倒吊气极反笑，在“沙沙”的脚步声中，一名又一名神情癫狂的异人出现在肖恩二人的附近，直到将他们团团围住。 7017k 第334章 你们，被征用了 正当阮丰一边躲逃一边思考对策的时候，一位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忽然靠近了他的身边。 “老王？” 阮丰一皱眉，“我不是说，让你有多远走多远吗？” “嘿嘿，那可不行啊，十七……” 王国平的脸上再无之前的憨厚，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渗人的微笑,“毕竟，和你成为朋友，找到你的弱点，可是我来这座岛上的唯一目的。” “你在说什么呢？” 阮丰感到难以置信，接着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嗯,不仅如此,他们还是我叫来的。” 王国平侃侃而谈的语气让阮丰彻底暴怒,“兔崽子！我弄死你！！” 然而早已把握到阮丰心灵弱点的王国平又怎么会毫无准备地选择单独面对他？ 王国平抬头直视着阮丰的眼睛，道出了一个他观察许久才终于确定的事实：“十七，我叫他们来的原因，就是想把一件多年来伱都不愿意面对的真相揭开……早就活腻了的那个人，是你自己啊！” 阮丰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 而王国平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十七，你不是好奇，为什么那道连你都无法抵抗的魔咒，我们却可以轻松地无视吗？那是因为我们已经把自己的人生给放弃了，放弃之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处在人生中最好的状态……” 就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耀星社的其他人也已经通通来到了阮丰的面前。 王国平的声音对于阮丰来说，就好像是另外一种大自在天魔咒一样，不断地勾起他这么些年来心中积蓄的消极情绪。 不得不说,散人出身的阮丰,虽然天资不凡被无根生看中，并且最终与其他三十五人结拜，但论起求道之心的坚定程度，他的的确确是要稍差一筹的。 当年的梦想，也不过就是吃好喝好，多活一些年头罢了。 机缘巧合之下，他所领悟的八奇技帮助他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这个人生中最大的愿望，而接下来陪伴着他的就是无尽的空虚和孤寂。 长生者，在普遍不能长生的世界上，需要对抗的最大敌人，就是自己的内心。 而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比起他强大的身体来说，阮丰的心灵修为，的确还不够匹配。 王国平的一番话让他产生了非常明显的动摇。 不过，一直在周围旁观的尸神分身可不会让他们的阴谋这么简单就得逞。 就在王国平一番蛊惑之后，试图将手搭在阮丰肩头的时候，一枚石子带着呼啸的劲风从空中朝他袭去。 “什么人？” 王国平一惊，连忙后退躲开，然后警惕地扫视四周。 尸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身形,他就站在一颗高大乔木的顶端,向下俯视着他们，“我叫尸，接下来一段时间，纳森岛上所有未曾皈依神树的人，都归我掌控，包括你们。”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有点大，使得王国平等人有些惊疑不定。 “字面意思，你们……已经被我征用了。”谷纁 “征用？开什么玩笑？” 他们来纳森岛可是有自己的任务的，被双全手修改过灵魂的人，曲彤的意志就是他们心中无可违逆的至高准则，无论生死都不可能使其改变。 而且他们连对付阮丰这个怪物都不怕，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而放弃呢？ “唉……” 见他们的抵抗意志很坚决，尸叹了口气，“别误会，我并不是在咨询你们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们这个事实。因为对我来说，无论你们是死是活……都是可以为我所用的。” 伴随着他的话语，阮丰和王国平等人的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身影，一位位面目或青或紫的僵尸异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来到纳森岛这么些年，尸神分身也积累了相当多的素材。 纳森这地方每天都有人死，想找一些强大异人的尸骨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异人的素质本就强大，随便炼制一二，就足以充当不错的战力。 不过对于阮丰，他的态度有所不同。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也听见了一些，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的话，不如去找一些事情做，让日子过得更加充实一点，这样说不定就能重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尸看向阮丰，“当然了，你是一位强者，强者可以拥有决定自己方向的自由。你可以离开这里慢慢思考清楚之后，再给我答案。” 见他似乎要放阮丰离开，王国平立刻也开口说道：“请等一下，我们也需要一些思考的时间。” 不过他的请求换来的确实尸的冷笑：“弱者，没有拒绝的资格。” 说罢，他大手一挥，周围的僵尸异人们便一拥而上，以五花八门的异术将他们淹没。 …… …… 阮丰在离开那里之后，脑子一直很乱。 王国平此人的话术还是相当厉害的，阮丰的确是被他击中了软肋。 六库仙贼这门奇技强则强矣，但是却会让人越来越接近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 这两句话如果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处事深远与豁达胸襟，那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很可惜，如果它们变成了一种对于既定事实的描述，却并没有那么令人高兴。 因为你会失去人生之中的大部分乐趣与反馈。 吃饱饭时的满足，被风吹拂之时的畅快，被笑话逗乐时候的开心…… 甚至连想要发泄的负面情绪都几乎没有了…… 整个人活在这天地之间，却无法从任何方面得到情绪上的反馈，仿佛与全世界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这种感觉真的是只有亲身体会过才清楚，是多么可怕。 对任何事物都无感，最终也会对自己的生命无感，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做什么？意义又在何处？ 这种心灵层面上的疲惫和乏味，才是长生的大敌。 不过阮丰还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因为他的身上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是蚩曜期盼已久想要得到的。 7017k 第335章 入梦 无视了背后若隐若现的喊杀声，阮丰略显浑浑噩噩地独自一人行走在密林之中。 “拘灵、神机、还有天魔咒，他们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应该不会是四哥，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对我…… “不，也不一定，或许真的是他看出了我的困境，所以才给我送来解脱之法？” 被王国平一席话彻底打乱了心境的阮丰脑海之中的念头此起彼伏,隐约间甚至有了一丝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的体表开始无意识地散发出分解腐蚀能力极强的炁雾，所过之处，草木枯朽，鸟兽消融，所有的生命精华都在他的一呼一吸间被吞入腹中。 腹部那道被刺穿的伤口也早已愈合。 而且伴随着这种吞吐，阮丰脸上焦虑的神情渐渐松弛下来，时候只有像这样暴饮暴食，才能让他稍微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快乐。 不过他这么一搞，岛上的其他人可就遭殃了。 六库仙贼的消化能力，说一句无物不噬绝不夸张，不管是法器也好，还是护体炁劲也罢，能支撑一个呼吸的时间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此时的阮丰就像是一团移动的天灾，走到哪里，往往别人开没有反应过来呢，身体就已经被消融无踪了。 这样下去，如果无人制止的话，蚩曜怀疑阮丰一个人就能把整座纳森岛都给“吃光”。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因此在发现阮丰的异常举动之后，他只好立刻赶过去制止。 凭借着深厚的炁量穿过雾区来到阮丰身前，蚩曜发动心蛊，以“心心相印”的方式直接将自己的想法送进了对方的心底最深处。 “阮丰前辈，醒醒！你还记得‘何为人’吗？” “嗯？” 这三个字似乎触动了阮丰一下,他低头看着眼前的蚩曜,“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蚩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选择顶天立地的做人确实很累,但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畅快。” “你又是谁的后辈？他跟你说了那座山谷里的事情？” 阮丰一边缓缓收敛起周身散发的超强腐蚀性炁雾，一边问道。 “晚辈蚩曜，苗疆蛊师，可以算是魏淑芬的后辈。” “那个疯丫头啊……” 阮丰的语气稍显怀念，当初的三十六人中，若要选一个最活泼好动的人出来，那无疑就是魏淑芬了。 他还犹自记得，当初唐门的两个家伙刚入伙的时候，还被魏淑芬用毒药吓唬过。虽然说用毒药吓唬唐门的人，有那么一点班门弄斧的意思，不过大家也都配合着她的表演，还真别说，当时许新那小子好像还真的被吓到了。 这些美好的回忆，是阮丰这几十年来独自对抗孤寂的最佳良药，经常被他拿出来反复品味。 不过…… “所以，你也跟刚才那群人是一伙的？” “我没有跟任何人一伙，阮丰前辈，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蚩曜诚恳地说道。 “说说看？” 回忆起往事的阮丰，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我想要经历一遍，当初你们结拜到领悟出八奇技的全过程。” “你想让我把这些往事讲给你听？” 谷瘗 阮丰摇了摇头,“就算我愿意，可是也无法说出口，我的身上有四哥留下的禁制，不可对外宣扬此事。” “不，并不需要您亲自开口，我只需要借用一下您的记忆便可。” 蚩曜摆了摆手，“而且您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选择跟我一起重温当年往事。” “有点意思，需要怎么做？” 重温当年往事这个条件很明显打动了阮丰，他难得地对一件事情表现出了兴趣。 “这是化梦蛊，” 蚩曜取出一只蛊物介绍道，“它可以将一段记忆转化为梦境，供我们的意识进去探索。” “化梦蛊……没听说过啊？” 阮丰皱眉，他如今也可以算是一枚异人界的活化石了，但是这种蛊物却从来都闻所未闻，他看向蚩曜的眼神中透出些许怀疑。 “晚辈独创的，前辈不知道也是正常。” 蚩曜笑了笑，“对了，忘了告诉前辈，我便是当代的苗疆大蛊师。” “大蛊师？” 阮丰看到蚩曜手里的蚩尤令和蛊盅，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惊讶，但也选择接受的这个设定。 那么既然是苗疆大蛊师，新创出几种独特的蛊物，似乎也是非常合理的？ “这玩意要怎么用？” 阮丰指着那枚化梦蛊问道。 “您握住它，向其中注入炁劲的同时，脑海里回忆要转化为梦境的记忆片段即可。” 蚩曜将蛊交给阮丰，自己则是向后退了一步，表示绝不打扰。 “就这么简单？” 阮丰将信将疑地接过蛊物，他有自信，若事有不谐，立刻便能毁掉这枚小小的蛊虫，于是按照蚩曜给出的办法开始操作。 “回忆的时候尽量不要选择跳过，否则梦境会变得支离破碎不连续，入梦时的体验会很难受。另外，细节方面越多，梦境就会越发真实……” 蚩曜在旁边轻声提醒着阮丰一些操作注意事项。 片刻之后，阮丰浑身炁劲一收，将化梦蛊抛给蚩曜：“好了，接下来呢？” “完成了？” 蚩曜接过蛊物，满脸欣喜，“接下来就是入梦了，咱们先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入梦的时候，是只有精神进入梦境吗？那时我们的身体会如何？” “只有精神能够进入，身体自然是留在原地了，而且无法对一般的外界刺激做出任何反应。” 蚩曜解释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梦境之中的时间流转非常迅速，一进一出之间，几乎很难体会到外界时间的流逝。”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一座山洞附近。 “就那里吧，只需要简单遮掩一下就行，很快的。” 在蚩曜的带领下，他们走进山洞，相向盘坐，将化梦蛊至于中间。 “等蛊物散发光芒的时候，将精神投入其中便可。阮丰前辈，抓住我的手，否则咱们两个有可能进去之后不在一个位置出现，那就有点麻烦了。” 交代完所有的注意事项后，下一瞬，随着化梦蛊光芒四射，蚩曜和阮丰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神采。 7017k 第336章 不讲武德 这片梦境是以阮丰的记忆作为基础的，因此当他们两人入梦之后，阮丰的意识自然而然地便替换到了梦境之中他自己的身上。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如同肉山一般的可怖模样，而是一位身形消瘦，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光头青年。一身粗布短衫，干净利落。 至于蚩曜,则是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抬头四顾，周围有哗啦啦的水声流动，两人似乎正处在一艘渡轮之上。 “现在是什么时间段？” 蚩曜询问道。 阮丰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正在接受记忆，然后开口道：“这是我与四哥……无根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哦？这么看来，这一段梦境,时间不短啊……” 蚩曜微微点头,看着阮丰满脸怀念的神情，不再多问，静静等候着无根生的出场。 不过光在船舱里坐着也有点憋闷，这地方空间逼仄，光线也不好，于是蚩曜跟阮丰打了个招呼，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虽说时间跨越了近百年，不过蚩曜一身的苗疆布衫在这里也并不会显得很突兀。直到走到甲板上他才发现，这艘船上居然还挂着白底红心的太阳旗。 望着那副旗帜，他微微一愣，不过想到如今的年代，这样子倒也是正常现象。 蚩曜若无其事地靠近了侧舷栏杆的位置，回头发动了天蛊望气术，一层薄薄的幽光瞬间覆盖在他的双目之上，整艘船在他的眼下一览无余。 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之中，他发现这艘船上并不仅仅只有他跟阮丰两位异人,身上拥有炁劲的人居然不在少数。 于是他立刻意识到，这并不是一艘普普通通的客轮，阮丰会在这里出现,恐怕也不是偶然，而是有着他自己的目的。 正当他准备回去询问一番的时候，一声巨响忽然从脚下传出，整艘渡轮都为之一震。 紧接着他便看到几名身穿和服的武士从船舱之中冲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神情警惕地扫视四周，好像在搜索敌人的踪迹。 甲板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慌乱地四散奔逃，但是这里毕竟是船上，除了跑回船舱之外，他们也没有更多去处。 与他们惊慌的游客相比，神色淡然、气质独特的蚩曜就成了甲板上最引人瞩目的存在。 “巴嘎！叽哩咕哇￥#y&#t#t！” 一位东瀛武士忽然指着蚩曜，嘴里蹦出了一连串的声音。 他的鸟语蚩曜基本上听不懂，不过第一个音节是骂人的话，这他还是清楚的。 无缘无故地被一个小鬼子给骂了，这他自然不能忍，更何况从体内的炁量来看，这家伙不过是一只小菜鸡而已。 蚩曜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笑容，屈指一弹，一枚无形无相的蛊虫悄然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恰好落入了那人正在疯狂喷粪的嘴里。 咕嘟~ 直到吞咽下肚,那名武士才终于有所察觉，但是很可惜，这一次蚩曜下的的烈性的蛊毒，仅仅只是瞬息功夫，那人便惨叫着倒在地上，双目外凸，四肢扭曲，好像拼命地想要抓挠自己的胸腹。谷禃 没几个呼吸，就彻底不再动弹。 【噬心蛊】，顾名思义，从内部着手，专噬敌人的心肺脏腑，凶残无比。 蚩曜的动作其实挺隐蔽的，不过武士一方也有高手，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武士一把抽出腰间的太刀，指向蚩曜：“蛭丸告诉我，你是一名值得交手的强者！” 那人的神情隐约间似乎有些狂热，甚至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口刀刃，“上一次让蛭丸有这种感觉的还是那个名门少爷，可惜了，之前在山里，我没能赶上跟那个老头的交手……” 他口中说的居然是中文，再加上那一身装扮和手里被称为“蛭丸”的太刀，蚩曜对此人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瑛太？” 他试探着问道。 “哦？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呵哈哈哈哈——” 瑛太放声大笑，紧接着从高处一跃而下，狠狠一刀劈向了蚩曜，“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报上名来啊？！” 嗡—— 作为斩杀了吕家大少爷的强者，虽然立场敌对，但是瑛太的实力却不可否认，那柄名为“蛭丸”的妖刀摩擦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呼啸，仿佛有万千厉鬼在齐声哀嚎。 炽烈的刀光如同一道晴空霹雳，快、准、狠辣地劈向了蚩曜的面门。 不过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枪响忽然从侧方传来，蚩曜看得清楚，一颗子弹从半空中掠过，袭向了半空中的瑛太。 也不知道是专门瞄准的，还是瑛太的有意调整，总之那枚子弹最后精准地击中了蛭丸的刀身，使得他下劈的势头立刻一缓。 紧接着又是“啪啪啪”连续三声枪响，逼得瑛太只能舞起刀光护身，被迫一个翻身早早落地。 “什么人？武士单挑，居然用枪？你们有没有武德？” 一场在他看来注定会酣畅淋漓的战斗却被几发小小的子弹打断，这让瑛太满心怒火，朝着子弹袭来的方向大声怒吼。 蚩曜的目光自然也早就投射了过去，只见那边有一位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坐在船舷之上，手里握着一把盒子枪，满脸不在乎地说道：“你是武士，咱们又不是。再说了，有这玩意在手，谁还跟你比划那些啊！” 此人自然就是无根生了。 虽然没见过，但是能把不讲武德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除了他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吐槽完了瑛太之后，无根生看向蚩曜，满口赞叹：“小兄弟身手不凡，倒是差点抢了我的生意，幸好那边还有一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有几声惨叫接连响起。 豁然扭头，却发现那几名原本跟瑛太站在一起的东瀛武士已经尽数倒地，只有阮丰笑嘻嘻地站在那里朝着下方的他们挥手示意。 “啧，又被抢先了啊……” 无根生似乎有些头疼，“这下只剩最难对付的一个了，要不然咱们并肩子上？” 7017k 第337章 玩不起 武德这玩意是一种非常灵活的东西，讲与不讲皆在一念之间。 面对人人得而诛之的东瀛武士，那自然是不必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的。 蚩曜刚刚点头，另一边的阮丰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高处跳下，看起来是要给瑛太来一招天降正义。 不过重回年轻的他似乎有些过于兴奋，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体还未曾经过六库仙贼的强化，哪怕他心里知道练法,但是没有经过时间的积淀，六库仙贼这种奇术也是发挥不出来功效的。 更何况瑛太的手里还拿着一柄极凶极恶的妖刀。 “找死！” 果不其然，被无根生用手枪搞得颇为狼狈的瑛太立刻就是一刀上撩，看架势似乎要将阮丰立劈两半。 幸亏此时的阮丰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蚩曜见状，立刻从指尖弹出天蛛丝缠向瑛太的妖刀，而无根生则是继续抬手“啪啪”两枪射向瑛太的胸腹,逼得他要么躲闪，要么挥刀自保。 而不管他作何选择，阮丰此刻面临的危机都可以马上解除。 但瑛太此人也是个疯子，面对袭来的子弹，他并没有走常规的选择，而是扭动身体，以不影响挥刀的最大动作避开了要害，哪怕硬吃了两颗子弹也要将阮丰一刀两断。 “什么仇什么怨啊？” 不远处的蚩曜看到这一幕顿时惊了，于是选择调整天蛛丝的方向，从制止瑛太挥刀变成了拉动阮丰倒退。 唰！ 瘦小的阮丰拉起来还是很轻松的，他们以毫厘之差恰巧避开了瑛太横扫的刀锋，将阮丰拉倒身边。 “小兄弟，勇气可嘉，不过还是要更加谨慎一些为好。” 无根生看着有些怔然，似乎是惊魂未定的阮丰开口安慰道，“我曾经一位前辈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今天也说给你听听。” 阮丰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小鬼子的命贱,不值当咱们拿命去拼。保留有用之身,才能多杀一些。” “四……你说得对！” 阮丰点了点头。 “哈哈哈,明白就好，那咱们就上！” 无根生哈哈一笑,抛下打光了子弹的手枪，抽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把西瓜刀，就朝着瑛太冲了过去。 阮丰见状也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柄武士刀，跑过去跟无根生打配合。 蚩曜没有贸然上前，一来瑛太的身边也挤不下这么多人，二来他跟两人都不算熟悉，与其过去挤压他们闪转腾挪的空间，不如就在后方掠阵，给瑛太施加压力来得更加有效。 顺便还能观察观察无根生的手段。 无根生的手段哪怕是放在八奇技里面，都算是非常神奇的。 神明灵，可以分解一切炁体结构。 也就是说，哪怕老天师或者陆谨，在无根生面前，也用不出来金光咒、通天箓之类的招式，大家只能凭借最基础的炁力去硬拼底蕴。 换到瑛太身上，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的那柄妖刀似乎再也“妖”不起来了，不仅如此,几次接触碰撞后，瑛太发现，“蛭丸”居然给他传来了一股虚弱与恐惧的情绪。 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情况。谷蕀 这柄嗜血的妖刀，一前都是催着他更加疯狂的战斗，什么时候居然会对一个敌人产生害怕与躲避的情绪了？ 要是蛭丸会说话的话，它肯定也很委屈。 妖刀之所以会变妖，那不还是邪煞之炁在作祟吗？ 但是遇到无根生，管你什么正气邪气，统统都要化为无属性炁劲，这对于一柄妖刀来说，无异于是被削皮刮骨啊！ 这些邪气可是它赖以生存的基础，要是被无根生全都给化解了，那它不就彻底废了吗？ 傻子才想跟他继续打呢！ 蛭丸的怯战情绪很浓，即便是身为妖刀之主的瑛太也无法逆转它的意思，而手里的武器一旦选择避战，任他有再怎么高超的剑术，也半点都发挥不出来。 于是，在勉强又坚持了几招之后，他突然猛攻阮丰，将两人的包围打出一条缝隙，准备趁机溜走。 但是，他似乎忘了，现场围着他的还有第三个人。 阮丰的实力稍逊，的确使得包围圈出现了破绽，但是正当瑛太要钻出去的时候，一张大网忽然迎面袭来。 【天罗蛛网】！ 在外围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蚩曜早已再次等候多时了。 刺啦—— 天蛛丝自然抵不过妖刀蛭丸的劈斩，但就是这弹指间的功夫，无根生便已经补了上来，面对他那双似乎有魔力的手掌，瑛太不得不让开蛭丸，挥手格挡。 只是，他一个东瀛武士，却放弃了最拿手的刀剑，选择与无根生比拼拳脚，不败何为？ 这也是无根生最让人头疼的一点。 除了一心只看重性命双修的全真派之外，其他门派大多都是法与术并重，甚至很多年轻弟子对于术的依赖程度要远远大于根本功法。 这样的人一旦碰到无根生，那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送菜。 因为他相当于是直接封了你的技能！ 这还打个锤子？ 而这位瑛太老兄就更倒霉了，因为妖刀被克的缘故，他不仅技能被封了，连武器都相当于是被缴械了。 看他最后那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蚩曜猜测，他或许是在大声呼喊：“是不是玩不起？！” 当然，不管他喊什么，当他同时遭遇无根生、蚩曜和阮丰三人的时候，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妖刀坠落之时，无根生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叹道：“这样一来，比壑山的忍众就算是真正全灭了。” “哦？听起来，你是在一直追杀此人吗？”蚩曜问道。 “算是吧，他原本是跟比壑山的忍众待在一起的，不过那群家伙被唐门给一锅端了，从忍头到小鬼，几乎一个没剩，只留下了他们几个搭伙的外人各自流亡。这家伙手段最厉害，所以我来追他。” 无根生解释道，“如今，终于是圆满了。” 他从地上挑起那柄名为“蛭丸”的妖刀，“这柄刀据说在鬼子那边很有名气，不过我不习惯用兵器，你们两个谁有兴趣？” 并肩战斗是最能增进的情谊的方式，斩杀了瑛太之后，三人之间莫名地就感觉熟悉了许多。 7017k 第338章 随便练练 “对了，两位兄弟与我如此投缘，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呢？” 将那把妖刀递给蚩曜之后，无根生挠了挠头，“在下无根生……” “阮丰，一介散人。” 还不等无根生把话说完，阮丰就用一种包含着期待、怀念、忐忑等等情绪,显得极为复杂的语气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散人，蚩曜。” 蚩曜稍加思索，也开口应道。 之所以自称散人，主要是为了避免麻烦，毕竟如今的苗疆可并没有他这号的人存在过的痕迹。 “哈哈哈哈，好,好啊！” 互通姓名之后，无根生哈哈大笑，“今天又交到了两个新朋友，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才是。走！” 他招呼了两人一句，然后转身“噗通”一声跳下水去，如此作为看得蚩曜一愣。 不过阮丰却似乎没有半点意外，毫不迟疑地也跳了下去，这下蚩曜不得已，也只好随了大溜。毕竟阮丰才是这座梦境的核心，离开了他，别的地方就不复存在了。 三人一路泅水，从江堤爬上岸，先是运炁蒸干了衣物，然后在无根生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酒家。 “这里的女儿红最是正宗，你们一定得尝尝。” 无根生一边用炫耀的语气跟他们介绍，一边大声招呼着老板，满脸熟络的模样。 酒过三巡之后，无根生仿佛兴尽：“两位,今日便就此别过，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不过阮丰似乎是过于怀念这一段时光了，因此提议道：“我们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可以同路。” “哦？” 无根生一愣，阮丰眼中的诚意他看得分明，稍作沉吟之后，他说道，“刚才想说却被阮丰兄弟给打断了，我，无根生，忝为当代全性掌门。” 语毕，他注视着对面两人的眼睛，却发现他们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 “嗯？你们不信？” 这种反应的确是出乎了他意料，让无根生满脸问号，“别看我这样，我真的是全性掌门。” 往常自爆身份的时候，迎来的不是杀招就是冷眼,至不济也会有些警惕和怀疑，但是这两个自称散人的家伙…… 无根生心念急转,随即压低声音,“莫非你们也是全性成员？” 毕竟全性是一个组织结构几位松散的势力，加入与否全凭自愿，即便他是这个所谓的掌门，也未必能全全掌握所有门人的信息。 “非也……” 蚩曜摇了摇头，这个名头他可是敬谢不敏，“我们不是全性，也不打算加入全性。” “那……” 无根生更加不解了，“我可是传说中的全性掌门啊，你们就没有半点表示？” “表示？” 蚩曜与阮丰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同时抱拳拱手，“久仰久仰！” “噗——” 无根生喷了，“久仰个屁！你们之前明明都不认识我！罢了罢了，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后，你们还打算跟我一路吗？” “自然。” 谷匉 阮丰很是坚定，蚩曜则是无所谓的晃了晃脑袋，他反正怎么都行。 “也罢，那就走吧，去看看另一边的成果如何。” 无根生也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既然他们愿意跟着，而且又跟自己脾气相投，那一起就一起呗。 …… …… 跟着无根生跑动跑西的日子相当精彩。 无根生的人脉真的很广，也让他们顺路结识了不少异人，包括秘画的三当家窦汝昌、火德宗天才弟子丰平、天师府的弟子张怀义、武侯派的媳妇田晓蝶、苗疆蛊女魏淑芬等等…… 其中有一些是无根生主动找上门去的，也有一些是专程来找无根生麻烦的。 比如说天师府的张怀义。 他就是主动来找无根生挑战的，大概是因为之前金光咒和雷法在面对无根生的时候都发挥不出作用的缘故，这一次他还特意叫上了交情不错的田晓蝶以及刚刚认识不久的魏淑芬。 在他看来，你无根生能分解我们天师府的招式，可武侯派的奇门和苗疆的蛊术这些原理大不相同的术法，总不可能全都能解吧？ 他这次就是来找回场子的。 但是很可惜，神明灵还真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田晓蝶布下的奇门局被无根生轻轻一拂就直接崩碎，根本无法成形。 魏淑芬的蛊术倒是没有完全失效，但是却也只能依靠蛊虫本身的能力对敌，炁毒之类的东西是全都没用。 最终的结果就是，张怀义的挑战再次败北。 不过毕竟是三对一，神明灵也不是全无消耗的技能，因此无根生也略显疲惫：“我说大耳朵道长，咱们两个无冤无仇，你何必要一直盯着我呢？” “谁是大耳朵道长？！” 听到这个称呼，张怀义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字一顿地强调，“贫道、张、怀、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是天师府弟子，除魔卫道乃是本分，哪需要什么理由？” “好吧，我知道了，大耳朵道长。” 无根生无奈地冲着他挥了挥手，“大耳朵道长再见。” “可恶的贼子！” 张怀义咬紧牙关，要不是实在打不过此人，他早就…… 心里转过几个忿忿的念头之后，他招呼田晓蝶和魏淑芬道，“咱们走！” 不过魏淑芬此时却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一直坐在外围旁观的蚩曜：“你，也会玩蛊嘛？” “啊？” 一心打酱油的蚩曜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cue，面对魏淑芬好奇的目光，他微微点头，“略懂，略懂。” “可是，苗疆两部的同龄蛊师我都有印象，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魏淑芬追问道。 作为清河村大蛊师的亲传大弟子，在苗疆的一亩三分地上，鲜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出于蛊师之间的某种直觉感应，她认为蚩曜实力不弱，而且看样子正好是与自己相仿的年龄，可她在部族里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于是不由得追问了两句。 “啊这……” 蚩曜想了想，一边庆幸自己之前没说出身苗疆，否则当场就要被打脸，一边努力解释道，“因为我不是苗疆的人，我只是……嗯，随手捡到了一本描写蛊术的秘籍，然后照着瞎练了几天而已。” 7017k 第339章 结义 “随便瞎练了几天？” 魏淑芬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怀疑之色，然后当即选择出手试探。 一条黑色为底，身躯之上有重重白环缠绕小蛇悄然从她的袖口溜出，“窸窸窣窣”地绕过藕臂盘于肩头之上。看它的动作，本来应该是想要冲着蚩曜嘶吼威慑一声的。 但是当蚩曜目光轻移，淡淡地瞥了它一眼之后，这条本该凶猛无畏的王蛇却好似被吓破了胆子,原本高昂着的脖颈和头颅顿时一个畏缩，软趴趴地将脑袋藏在魏淑芬的肩后，任凭她怎么招呼都不愿意再出来了。 “小花，小花？你怎么了？” 魏淑芬察觉到王蛇的异样，连声呼唤道。 “小花？真是个好名字。” 蚩曜此时也从蛊囊里掏出一条王蛇，冲着她晃了晃，“或许她是对我的小黑一见钟情，不好意思了吧？” 身为七曜王蛇,小黑身上的鳞甲黝黑光滑，犹如冥冥夜空，其上七枚星纹熠熠生辉，显得神秘而又高贵。 “哇！” 作为一名蛊师，看到这样的奇蛊，魏淑芬自然没办法无动于衷，于是她立刻抛下了对于蚩曜身份的怀疑，双眼直直望着小黑，眼眶里满满的都是小星星。 “这……也是王蛇吗？你是怎么培养的呀，好漂亮！能让我摸摸看吗？” 见到了小黑的样子，她对于蚩曜口中的那句“小花害羞了”再无半点怀疑。 “当然……” 蚩曜将小黑递了过去。 魏淑芬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双手轻柔地将它捧在掌心，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张怀义招呼了一声之后，却见魏淑芬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跟无根生那边的人凑到一起去了,顿时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果然是邪魔外道，最擅惑人心神！” 不过留魏淑芬一个人跟无根生他们呆在一起，他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是以魏淑芬现在的痴迷状态，想要叫走她也不太现实。 于是张怀义只好在无根生似笑非笑的眼神里，一脸郁闷地重新走了回来。 “哎呀呀，这不是大耳朵道长么？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无根生自然不会放过挖苦张怀义的机会，立刻故作惊讶地大呼小叫起来，使得张怀义的脸色越发郁闷。 见到他们这样损友一般的相处方式，阮丰无比怀念地呢喃道：“真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魏淑芬也是一位蛊痴。 小黑身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强大和完美，让她深深为之沉醉，而且她争强好胜的内心也不允许自己与同龄人相差那么多。 因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一直在缠着蚩曜向他请教蛊术，张怀义和田小蝶不得已，也只好随着无根生他们一路同行。 这个年代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战争要打，异人们当然也有自己必须面对的考验。 不过与个体实力低微的普通人有所不同的是，异人因为单体力量强大，往往喜欢单打独斗，各自为战,虽然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行动方式却有很大差别。 这一路上，靠着全性的情报,他们看似是漫无目的，其实每到一处都会直接端掉当地的敌国异人聚集之处。 哪怕对方大多时候都处在重兵把守之下，但是有蚩曜和魏淑芬这两位蛊师在，即便是群战，他们也丝毫不惧。 走南闯北之下，渐渐打出了不小的名气，也结识了更多的同道之人。 不过天下间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样快活恣意的日子终究有一个尽头。谷濧 无根生身为全性掌门，终究有自己的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无休无止地浪迹江湖。 而一个稳定的队伍中，一旦有人先行离开，那么剩下的人也就注定无法再长时间维持下去。 很快，张怀义和田小蝶都各自接到了门中的传信，说有事让他们回去一趟，这样一来，同行的人便只剩下了三个。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三个突然久违地接到了无根生的消息。 “他想要见我们，在秦岭？” 魏淑芬扒拉着手里的信件，百无聊赖地抱怨道，“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啊！说让我们去我们就去，岂不是会很没面子？喂，你们要去吗？” “当然！” 阮丰斩钉截铁地回道，蚩曜也点了点头，这本就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怎么能错过？ “好吧，那等等我啊……” …… …… 日上中天。 秦岭山中一座破破烂烂的小瓦房门口，蚩曜三人在这里见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古畸亭。 作为无根生在全性之中仅有的两位友人之一，之前同行之时，他们偶尔也在他给无根生传递情报的间隙瞥见过几眼。 “进来吧，你们来得可真够早的！” 在古畸亭的引领之下，三人穿过外面的小破屋，又前行了一段，豁然来到了一座颇为宽敞的山谷。 山谷正中央生着一堆篝火，有四五个人正围在旁边聊天喝酒，目光一转，无根生披头散发地独坐在一块高耸的岩石之上，手里端着一只酒盏，正冲着他们举杯示意。 那围在火堆旁边的众人里，大鼻子大耳朵的张怀义和扎着长长麻花辫的田小蝶颇为醒目。 “淑芬！阮丰！蚩曜！这边~” 田小蝶开心地挥舞着手臂，脆生喊道。 三人入座之后，田小蝶也不闲着，而是热心地给他们介绍其周围的人来。 “这位是火德宗弟子丰平……” “这是燕武堂刘德水……” “这位姐姐是济世堂的端木瑛……” 基本上都是些手段不凡的名门弟子。 一通介绍互相认识之后，忽然有人开口道：“无根生这家伙，千里迢迢写信把咱们叫来，结果连酒都不多备一些，这眼看着就要见底了！” “这事好办！” 丰平一拍大腿，“我去再买就行了。” “你去？这山高路远的，要去也该是他无根生去啊！” “他？哈哈哈——” 丰平朗声笑道，“要是让他去的话，恐怕你们明天都喝不上好酒！等着吧，我这就去给伱们带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回来，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就好！” 7017k 第340章 大哥 “一炷香？” 对于丰平夸下的海口，自然有人不相信。 “一炷香的时间，你恐怕连这座山都还没走出去呢吧！” “嘿嘿，” 虽然被质疑了，但是丰平也不着恼，他咧嘴一笑，“你们看好了，我出山可用不着走路！” 语毕，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鼓着胸膛对着面前熊熊燃烧旳篝火长长地吐了出去。 刹那间，炁流喷涌，原本烧得只有半人高的篝火瞬间暴涨，丰平趁机一跃而入：“大家帮忙看着，可千万别让这团火给灭了！” 在大家震惊的眼神中，丰平这么大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就像是融化在火焰里一样，就这么真的消失不见了。 “莫非……这就是火德宗的火遁之术？” 火遁算是火德宗压箱底的秘术，外人基本上都没怎么见过，此时也只能靠猜，“对了，天师府的道长见多识广，可曾认得此术？” 有人将话头抛给了张怀义。 就在他们对于丰平的突然消失猜东猜西的时候，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找了过来。 其中有蚩曜在路上遇到过的，也有没见过但是听说过名头的，涵盖了武当、上清、野茅山、天工堂等等诸多门派，个个都是精英。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这些人不死的话，每一位都是各自流派下一任门长的有力竞争者。 若真的再多等个十年二十年，以在场诸人那时的地位，说一句代表整个华夏异人界也并不为过。 可惜…… 就在蚩曜心中感慨的时候，高艮又领着两个人进来之后，不再外出，恰在此时，丰平也从篝火之中再次蹿了出来，肩上竟敢真的担着两只酒坛。 于是朋友和酒相遇，一场大醉在所难免。 第二天。 在无根生的带领下，众人踏入了秦岭气局之中。 无根生说得神神秘秘，要以此地的秘密作为赌注，胜者可以成为众人的大哥。 原本他们互相之间都是随口称兄道弟的，这个大哥让不少人都起了好胜之心。 不过…… 要论找秘密，谁又能比得过已经在现实中跟着金凤婆婆他们探索过一次这里的蚩曜？ 当然了，阮丰其实也可以，不过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那上面。 听到无根生的话，蚩曜眼睛一亮，高声问道：“此话当真，这个大哥，大家都承认的吗？” “哈哈哈，蚩小弟，你这是不甘心当老幺啊！” 他的话刚一出口，旁边立刻就有人打趣。 因为年纪最小的缘故，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叫他弟弟。这种感觉虽然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被一群人叫弟弟，哪有让他们叫大哥来得爽快？ 尤其是在这个送上门的机会面前。 无根生闻言，也哈哈一笑：“当然，谁不认的话，我帮你揍他！” “那你们可别反悔！” …… …… 事实上，无根生等人的确很想反悔。 因为当蚩曜认真起来之后，几乎是没走任何弯路便破解了“何为人”与“诚”的提示，发现了藏匿在二十四节通天谷地下，紫阳真人张伯端留下的洞穴。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来过这里？还是说看过有关这里的古籍？” 这种速度连无根生都震惊了，就算是按图索骥恐怕都没有这么顺利吧？ “我天生聪颖，不可以么？” 蚩曜两手叉腰，洋洋得意。 不过愿赌服输，倒是没有人想要赖账。 而无根生也趁机提出了想要与大家义结金兰的想法。 说实话，单纯以蚩曜等人与无根生之间的交情来说，他觉得大家并没有走到非要结义的这一步，用一个时髦值高一些的词汇来描述的话，就是朋友以上，兄弟未满。 不过无根生选的这个时间确实不错。 如今外面世道凌乱，兵戈四起，即便是名门弟子，也不能保证自己到底能活多久。为了抵抗侵略的异人，很多小门户早已绝种，各大门派也几乎拼光了整整一代人，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很多事情并不一定非要准备好了才能做。 只要情绪到位，在不留遗憾的想法加持下，大家也都没有什么特别抗拒的意思。 或者说，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能有如此多志同道合的兄弟，足慰平生！ 因此，在张怀义出头问出了无根生的本名——冯曜之后，在场的三十七人对于结拜都没有了异议。 于是便又是一场酩酊大醉。 …… …… 紫阳真人留下的洞府虽然被发现了，墙上的《悟真篇》也被大家看到了，不过却并没有出现有人立地顿悟奇技的现象。 这中间似乎还缺少了一种极为关键的钥匙，或者说是引子之类的东西。 不过大家并不在意，在感叹了一番前辈仙迹之后，纷纷畅谈起了各自对未来的畅想。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想要在自己所学的领域走到尽头，比如术士出身的古畸亭和周圣，他们一个想要彻底看清楚了这世间万物的全貌，另一个则是想要掌握世间一切的变化，口气那是一个比一个大。 不过也有看起来胸无大志的，比如说只是想要取个老婆卞通，想要出国看看的刘德水，还有想学西洋画技法的林子风等等…… 轮到阮丰的时候，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悄然隐去，并没有重复自己原本的话语，说要吃好喝好多说些日子，而是充满不舍地看向大家，“我想要…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咱们大家一直都在一起。” “好家伙，你小子竟然开始玩起肉麻的来了！” 阮丰的话音刚落，旁边的红花仙黄芳就开始哈哈大笑，“说吧，你是看上哪一个丫头了，姐姐我帮你说去。” 她的话顿时引起了一阵暧昧的笑声，大家都觉得阮丰是喜欢上了在场某一个女子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才道出了这么一个愿望。 只有蚩曜明白，阮丰如今是真的后悔自己当初学会了六库仙贼。 可惜，这样念头注定不会被这里的其他人所理解，而阮丰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下一个人那里。 在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里，所有人似乎忘记了外面糟心的一切，只是全心全意地在这里畅谈人生，恣意逍遥。 7017k 第341章 领悟 逍遥快活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现如今毕竟还是抵抗侵略旳紧要关头，能在这颠沛乱世之中偷得浮生一缕闲暇，大家就已经很满意了。 在大部分人都离去之后，依旧还留在此地的，便只剩下了无根生、张怀义、以及阮丰、蚩曜四人。 “大耳朵，” 无根生捏着下巴，一边仔细打量着洞壁上紫阳真人留下的石刻，一边瞥向张怀义，“从刚看到这幅石刻起，你的表情就不太对劲。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才是带路的人，我又能知道什么？” 张怀义反问道。 “哼，我总觉得这幅石刻之中隐藏这么东西，并不仅仅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无根生上前两步，以炁流包裹手掌，按在石壁之上发动了神明灵，结果却无事发生。 “嗤~” 张怀义见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你的神明灵虽然号称是能够分解一切由炁编制而成的构造，但无论什么术，威力总是要取决于施术者的修为。我们跟你修为相差不大，这才会屡屡让你得逞，但是对于紫阳真人这样早已飞仙的前辈来说，你那点手段，无异于是精卫填海、愚公移山。”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嘲笑无根生的机会，张怀义的嘴下毫不留情。 不过无根生关注的重点却不再那些嘲讽上，而是眼睛一亮，紧紧盯着张怀义的双目：“这么说，我的直觉没有错，这幅石刻里的确藏着紫阳真人的秘密了？” “……是又如何？” 张怀义这才反应过来，为了嘲笑无根生，他好像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咱们如今已经是兄弟了，何必藏着掖着？” “倒也不是我想藏着什么，只不过像这样的前辈高人，但凡留下些传法的手段，就必定会施加强横的禁制作为保护，毕竟法不可轻传。” 张怀义解释道。 “哦，看来你对这些很熟悉嘛。” 无根生猜测道，“这么说，天师府应该也有类似的传承方式喽？” 对于这个张怀义倒是没有否认，“不仅仅是天师府，但凡祖上出现过飞升仙人的门派，若没有遭到什么大变故的话，都保有类似的传法机制。” “那么……” 无根生眼珠一转，“作为天师的亲传弟子，你一定有办法解开这个禁制喽？” 张怀义没有立刻回答，不过那明显闪烁着思索光芒的眼睛表明，他的确心动了。 虽然身份是道门高徒，但是张怀义此人心中却没有半点清静无为的影子，他的争强好胜之心不比任何人稍差。 他这个张虽然也是天师赐姓，代表认可他有资格去竞争下一代的天师之位，但张怀义自己心里明白，有张之维这么一位师哥压在前面，自己九成九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当不当天师他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无法成为天师，就注定不能继承天师府的至高传承天师度，而本就比自己强的师兄张之维要是再继承天师度的话，那么自己这辈子恐怕连望其项背都会变得异常艰难了。 这样的差距，他不愿轻易接受。 而如今，一个崭新的、或许可以追上张之维的契机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说不动心是绝不可能的。 同为飞升仙人，祖师张道陵与紫阳真人张伯端孰强孰弱暂且不论，但是这等仙缘，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我可以试试看。” 张怀义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蚩曜正准备跟上去看看他要做什么，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周围的场景忽然发生的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地点依旧是紫阳真人留下的石刻面前，不过聚集在此的人却变成了十位。 无根生、张怀义、周圣、端木瑛、风天养、马本在、古畸亭、郑子布、阮丰还有他自己。 蚩曜见状一愣，随即心中恍然。 这场梦境是以阮丰的记忆为基础构造了，所以只有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才能完全演化出来，道听途说的那些就会比较模糊。而如果是他完全不知道的，那就会像刚才一样，直接转场略过。 而这一略，好像就直接来到了他们重新聚首，即将领悟八奇技的关头。 看来对于无根生和张怀义到底是怎么解开这幅紫阳石刻秘密的，阮丰是半点都不知情。 “诸位兄弟，今日我便送各位一场大造化！” 无根生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那副石刻，双手不断变换，打出一套套印诀。 随着一枚枚手印的打入，原本平平无奇的石壁忽然开始震动，随即每一个被刻印下的字符都开发光，那光芒照耀在场中诸人的身上，让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其中，蚩曜对于这种感觉最是熟悉，因为他曾经体验过一种比这弱化了许多的光芒。 【龙虎智慧玄光】！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虽然这次的感觉要强烈许多，但从本质上来讲，它们应该同属一类。 “所以这玩意，是应该叫做紫阳智慧玄光吗？” 蚩曜的头脑里忽然泛起了这样的念头。 但是下一刻，他就不这么想了，当石壁上的所有字符都亮起之后，它们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般，恍惚间好像脱离了石壁的束缚，化为一枚枚奇异的符文，钻进了大家的脑海。 轰隆—— 这一钻可不得了，蚩曜只觉的自己脑海之中原本纷乱散杂的诸多念头直接就被一扫而空，比发动情蛊进入清净境的时候还要来得赶紧彻底。 随后，如同奇点大爆炸一样，那些强行进入脑海的字符骤然间大放光明，一勾一画、一撇一捺都仿佛蕴含着从天地初开至今的大道至理，就这么好似填鸭一般强行让他不断地去看、去领悟。 然而，这毕竟是一位飞升仙人留下的馈赠，里面包着他对于这世间大道的理解，就算蚩曜目不转睛地看，却也只能看懂其中很小一部分可以跟蛊术触类旁通的知识。 想必其他人也是同理。 让他们去理解紫阳真人的石刻，就像是让一群盲人去摸象一样，每个人都只能看懂跟自己所学相关的那么大约九牛一毛分量的东西，然后基于自身的理解得出一个大致的猜想。 所以才会出现风格类型迥异的八奇技。 而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声音突然响起。 7017k 第342章 蛊道之巅，大爱炼天 【滴，检测到超高神秘度聚集，探索系统测算中……】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之后，原本充斥在蚩曜的脑海之中大放光明的那些符文，除了一小部分被蚩曜自己吸收的之外，其他的全部都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鲸吞海纳。 少顷，那几乎堪称无量的光明居然完全不见了踪影。 【测算完成,神秘度评价：七星】 系统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过此时的蚩曜已经沉浸在对于蛊术的领悟之中，甚至为了尽可能多的从这份仙缘之中获得好处，他还一口气动用了玄光蛊中剩下的两次【龙虎智慧玄光】，将自己的思维敏捷程度大大向上拔升了一大截。 时光流逝，万千思绪在脑海之中不断碰撞,迸发出一道道璀璨至极的灵光，仿佛漆黑无垠的宇宙之中，闪耀的恒星一般绚烂。 等蚩曜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山洞里的人居然已经少了两个。 而且自己好像只比无根生醒来的早，其他人则是已经聚在一块聊起来了。 “呦，咱们的小大哥也醒了，快过来说说看，领悟到了什么？” 发现蚩曜睁眼，那边立刻有人调侃道。 “大哥就大哥，小字纯属多余。” 蚩曜撇了撇嘴也挪了过去，“怎么没看到小风和小郑啊？” “他们两个醒的最早，说是等不住就先走了。” 端木瑛解释道，“不过人虽然走了，倒是把领悟的名字留了下来。风天养的叫做拘灵遣将，郑子布是通天箓。” 接下来他们也纷纷说出了各自的领悟，双全手、风后奇门、大罗洞观……等等，八奇技一个不落。 “我们都说了,你呢，从紫阳真人留下的东西里领悟到了什么？” “我么……” 蚩曜沉吟起来，严格来讲，他从中收获的东西分成两份。一份就是跟其他人一样，从中领悟到的与自身修行道路相关的奇技；而另一部分则是系统在吸收了大量的神秘度之后，给出的奖励。 七星级奖励，这完全超出了蚩曜之前的预料，他原本以为这里的收获也就差不多与纳森岛的神树相当，六星级就差不多了。 如果只评价他自己领悟到的部分，那的确如此，不过系统实在是太给力，居然本着不浪费一滴的原则，将所有蚩曜自己无法利用到的那些符文全部吸收掉了。 然后给出了一份令他惊讶无比的奖励。 【七星级奖励：炼天蛊道传承（残）已发放。】 瞬间，大量的陌生的知识直接塞满了蚩曜的大脑，甚至让他的额头感觉到了一些生理上的胀痛和眩晕。 不过看着脑海之中的那些文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听到这个问题，他稍作沉吟之后，看向张怀义，刚才就这小子口气最大，说什么“术之尽头,炁体源流”，好像已经穷尽了一切术法的根源似的。 作为大哥,当然不能在气势上被他给比下去。 于是,在思索之后，蚩曜缓缓开口： 谷趥 “蛊道之巅，大爱炼天。” 就在他刚刚说完的下一刻，整片梦境轰然碎裂，阮丰的记忆戛然而止。 …… …… 纳森岛。 乐园、集市和神民三方异人在岛上展开地毯式的清扫，想要肃清一切敌友不明的势力。 而比起神民一边稍显温和的举动，乐园和集市的人可就没什么顾忌了，除了来自于几个国家级大势力的观察团成员会受到优待之外，其他所有人遇到他们就是一个字——死。 即便是观察团成员，也不允许继续在岛上乱走，而是会被派人一路护送回王宫休息。 本来代表贝希摩斯的“英雄”肖恩和“小虫”应该也能享受到这份待遇的，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倒吊。 为了坚定纳森王与贝希摩斯开战的决心，尸专门给他示意过，遇到贝希摩斯的人，杀无赦，一丝交流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下。 因此，当肖恩身上的生命探测器熄灭时，停泊在外海上的贝希摩斯舰队诸人分外震惊。 “肖恩死了？这怎么可能？！” 董事罗恩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可是sp药剂最强大完美的实验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杀得了他？而且他还是我们贝希摩斯的脸面，谁敢杀他？！” 纳森岛的事情，他是主要谋划者与负责人，结果事情刚进入正题，却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也难怪他会如此愤怒了。 “冷静一些，罗恩。” 他面前的电子屏一阵闪烁，传出了一位老者的声音，“肖恩虽然是我们的王牌，但是像这样的王牌，我们还可以不断地重新制造，毁了就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那座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虽然并不认为肖恩是无敌的，但能杀死他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先去查明这一切吧。” “是，我明白。” 罗恩缓了缓情绪，拿出手机拨通了鱼龙会会长石川信的电话。 “石川家主，你现在在纳森岛上吗？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要说大事的话……” 石川信没有多做犹豫便将岛上的事情统统告诉了罗恩。 “是吗？纳森岛上三个阵营的异人居然联手了？” 罗恩的语气变得阴沉下来，为了图谋纳森岛，他对于这座岛上的消息并不陌生，很清楚乐园和集市中聚集的都是些什么人。 要说乐园的疯子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可能选择跟贝希摩斯作对的话，那么集市中那些利益至上的商人，绝无可能会选择这么一条风险太高而且几乎看不到回报的道路。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的纳森岛等于是一枚将手指全部收紧的拳头，结合失去联络的肖恩，它即将挥向的目标不问自明。 “有趣……” 罗恩将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毡板上的猎物，居然还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那我就让你们知道，在贝希摩斯面前，什么历史、什么传承，统统都是些无用的东西。唯有力量，才是一切的保证！” 7017k 第343章 七绝之上有十绝 纳森岛，无名山洞。 蚩曜和阮丰一先一后睁开双眼，一个眼神之中带着振奋与欣喜，另一个则是充满了怀念和怅然。 不过好歹之前自暴自弃的想法总算是没有了。 “……多谢你了。” 阮丰沉声道，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一次虚假结义的功劳，现在他的态度比起之前要好上不少。 “各取所需嘛，不用客气的,十八……” 蚩曜笑眯眯地说道。 原本在三十六贼中阮丰是排行十七的，不过多了他这个大哥之后，其他所有人的位次自然都顺势往后推了一个数。 “哼……” 阮丰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从他已经寂寞到可以将王国平那样的人当做朋友，甚至将六库仙贼传授出去的举动来看，如今这世上能多一个陪伴自己的兄弟他自然不会拒绝。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蚩曜站起身来询问道。 “没什么要紧事,有机会的话可能会查一查那群人的来历吧,他们手里的东西我还是有些在意的……” 阮丰嘴里指的自然是王国平一行人了。就从已知的情况看，他们至少掌握了八奇技中的拘灵遣将和神机百炼,从大自在天魔咒来看，甚至跟无根生也有些关联。 “他们啊，我这里倒是有些线索……” 蚩曜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别告诉我，” 阮丰摇了摇头，“我好不容易才对一件事情提起了兴趣，就让我自己慢慢找吧，也算是消磨时间了……” “消磨时间么……” 蚩曜微微摇头，不过也没有劝说什么，“有事的话可以联系我，可千万别再被人忽悠了。” 说起这个，阮丰不免有些尴尬。 明明是百多岁的老江湖了，接过却被一帮年轻后生抓住了心灵破绽，一顿软磨硬泡，差点让他陷入自毁的困境,简直是太跌份了。 于是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对了,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这边好像快要乱起来了。” “当然，” 蚩曜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因为，就是我让他乱的啊……” “哦？” 重新找回自我的阮丰，似乎兴趣点也降低了不少，闻言好奇道，“那么，需要我帮忙吗？” “唔……” 有阮丰这么一个大高手助阵，他自然没理由拒绝，于是低声嘱咐道，“那么你就这样……” …… …… 辞别了阮丰之后，蚩曜独自一人朝着中央王宫的方向走去，并且很快遇到了一名纳森卫，然后顺利搭乘便车抵达了目的地。 在这里，他还偶遇了几名熟人。 “老王、张楚岚、冯宝宝、吕良？” 看着似乎是正在被监视着的几道熟悉身影，蚩曜开口招呼道。 “曜哥！曜哥你总算来了！” 张楚岚闻言扭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像是见到了大救星似的，“快救救我们啊，我们不是来捣乱的。” 负责看守他们的纳森岛神民闻言看向蚩曜： “蚩曜先生，他们是你的人吗？” “额……” 蚩曜想了想，然后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吧，先把他们放出来吧。” 张楚岚他们来这座岛上的目标无非就是阮丰，如今阮丰已经暂时被他安排到别处去了，就算放他出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问题，让纳森岛更乱一些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作为代表哪都通的观察团成员，蚩曜的话还是很管用的，那位纳森岛神民没有多含糊就将四人放了出来。 “唉……真是倒霉啊……” 王也嘴里嚼着一根稻草，双手枕在脑后，满脸无奈道。 他们几个是跟着巴伦的船来到纳森岛上，原本也是同路，不过在遭遇纳森岛上异人的追捕后，巴伦直接就跑没影了，剩下他们几个打了一会发现对方的人越来越多，于是赶紧改变策略，直接投降，还扯出了以利亚的关系，然后就被带到这里这里来了。 “唉，以利亚也真是的，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张楚岚小声抱怨道。 “哼，要不是以利亚大人吩咐过，像你们这样的，早就被杀掉了。” 那位之前负责看守他们的纳森岛神民冷声道。 要知道，以利亚的声望在纳森岛的神民之中可是相当高的，张楚岚的随口抱怨立刻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啊，抱歉抱歉~” 被警告了的张楚岚赶紧回头道歉，然后加快了脚步，跟着蚩曜一起来到了纳森方面给他安排的住处。 “话说曜哥，你怎么会代表公司过来啊？” 关上门之后，他们总算是松了口气，神态也终于放松下来。 “我毕竟刚刚成为十佬，跟公司方面也算是正处在蜜月期嘛……” 蚩曜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呢，老王，术字门那边的麻烦搞定了？” “没有，魁儿爷说什么都不肯放弃，我懒得跟他继续纠缠，所以跑出来躲个清静。” 王也伸了个懒腰，“谁知道这边也是个麻烦事。” “嘿嘿，别这么说嘛……” 张楚岚陪着笑，“好歹我也告诉了你不少秘密不是？” “那些秘密我宁愿不知道……” 王也顿时翻了个白眼，能把拉别人下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张楚岚也算是独一份了。 “总之我是听出来了，你们来这里应该是有自己的目的。不过现在岛上很乱，据我了解到的情报来看，纳森岛对于贝希摩斯之前的做法非常不满，纳森王已经联合了全体的岛民，打算以武力抗争。” 蚩曜稍微给他们解释了一下目前的局势，“所以不论你们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如今最好先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出去的话，安全方面是没有保障的。” “好吧，我们知道了……” 张楚岚看起来有些失落，不过他毕竟也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好暂时偃旗息鼓，静待事态的后续发展。 …… …… 打发走了他们之后，蚩曜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开始整理自己之前的收获。 亲眼目睹紫阳真人留下的石刻仙缘，蚩曜抓住机会还使用了之前遗留下来的【龙虎智慧玄光】，成功得到了七绝蛊后续的进化方向。 谷绶 毕竟，提升本命蛊对于蛊师来说是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修行。 不过在得到【炼天蛊道】的传承的之后，他的眼前顿时出现了另一条畅通无比的光明大道。 “以人为蛊，以蛊炼人，人蛊合一，炼天承道……” 蚩曜在心中喃喃自语，“那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改造自身，单纯的人身所能承载的蛊物数量还是太少了，我需要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世界。元海空窍蛊！” 原本他一直不炼元海空窍蛊是因为想要为它找寻一个足够强大的支撑物，神树就是他最为看好的一种。 不过在得到了【炼天蛊道】的传承之后，蚩曜的想法又发生了转变。 按照此种蛊道的修法，这元海空窍蛊将会彻底与他的身体合而为一，成为一种虽然不是本命蛊，但是从某种方面来说却比本命蛊还要更加重要的东西。 而制造这样的东西时，主材料使用一棵拥有自我意识且来历不明的神树，并非明智之举。 与之相较…… “既然不是本命蛊而又胜似本命蛊，那么干脆就以我的本命七绝蛊为核心好了。” 蚩曜下定决心，“而且根据我的领悟，七绝蛊并非尽头，它还能够继续进化，七绝之上更有十绝，这也就代表着，以它为根基，我的身体也可以不断突破极限。就这么定了！” …… …… 就在蚩曜专心炼蛊的时候，纳森岛外面的局势也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 在肃清了岛上其他势力的异人之后，纳森王拨打了贝希摩斯方面的电话，想要最后再争取一次，用武力之外的手段解决问题。 毕竟在这一波的全岛扫荡之中，她已经展现出了对于纳森岛的掌控力，岛民们也显露了不俗的实力，这些或许能够让贝希摩斯重新正视他们，改变之前做出的决定。 但是很可惜，因为肖恩和小虫的死亡，贝希摩斯中负责此事的董事罗恩已经出离的愤怒的，他将这些行动视为对贝希摩斯的挑衅。 而面对挑衅，贝希摩斯的做法从来都是打到对方臣服。 因此，纳森王的电话拨过去之后，听筒里只有“滴——滴——”的声音，而并无人接听， 半晌，纳森王主动挂断了电话。 “诸位，准备战争吧。” …… ……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三艘印着贝希摩斯标志的两栖运兵船已经登陆，舷梯放下，一队队穿着包裹全身的统一制服、手持奇形武器的士兵们动作齐整地在海滩上列队。 他们是bss部队，全称为贝希摩斯快速反应安全部队，是贝希摩斯的秘密部队，职责是保护贝希摩斯的财产或湮灭对贝希摩斯不利的敌人。其中成员都是服用过sp药剂的人造异人，武器装备则是贝希摩斯最新科技的应用，指挥权归属于董事会所有。 罗恩这次就是用自己的董事权限调来了其中一支。 他站在舰船的指挥室中，望着前方bss部队同步回来的实况屏幕，拿起对讲机说道：“我不管伱们使用什么办法，将纳森王给我带回来，行动！” 一声令下，bss部队悄无声息改变阵型，如同拉出了一张渔网，层次分明地朝着纳森岛的中央位置包围递进。 …… …… 他们的动作自然瞒不过与神树权限互通的纳森王。 感受到这些人的气息之后，她眼神阴霾，“敌人已经上岛了，以利亚、阿方索、加西亚、安东尼……” 她一口气点了四名纳森卫，“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是，我的王！”*4 被点到名字的四人齐刷刷地半跪在地，单手抚胸，虽然化作漩涡消失在宫殿之中。 “尸先生……” 随即，纳森王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掌管着乐园和集市诸多异人的尸神分身。 “放心，我的人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欢迎仪式，保证会让贝希摩斯的人终生难忘。” …… …… 纳森岛外围丛林。 bss部队的异人大都只是被强化的最基础的身体素质，比如力量、耐力、速度等等，或许比一般人耳聪目明，但是比起某些专精于侦查的异人来说还差得远。 不过他们有足够多的装备来弥补自身的缺陷。 “队长，发现高能量反应聚集。” 一名头上戴着望远镜似的装备的士兵突然报告。 “具体方位！” “三点钟方向，距离七百米！” “呵，这是想要埋伏我们？” 队长不屑一笑，“炮手就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是！” 两名士兵应声上前，卸下背后的装备互相组合，赫然竟是一根直径超过小臂粗细的炮管。 “方位校正完成！” “弹药装填完毕！” “发射！” 嘭—— 一声闷响，火光乍现。 一颗燃烧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杀机盎然的弧线，直直坠向了被瞄准的区域。 “该死，被发现了！” 炮弹出膛的声势不小，还未落地便已经被发现了踪迹。 bss部队判断的没错，有高能反应的地方确实埋伏着一队来自集市的异人。 “那是炸弹，快躲开！” 哪怕是异人，能以血肉之躯硬抗炮弹的也是少之又少，他们瞬间就像是受惊了的飞鸟一般，四散奔逃。 轰隆—— 炮弹落地，一蓬蓬钢珠伴随着冲击波如同雨点般四散开来，很多避过了第一波爆炸的异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它们夺走了生命。 而更多的人则是被击穿了身体的某些部位，虽不致命，但却依旧痛苦难当。 一时之间，林中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 似乎是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咒骂和惨呼，bss的领队嚣张地大笑起来，“这就是跟贝希摩斯作对的下场！继续前进。” 不过就在这时，他们脚下的土地却突然塌陷，一根又一根长而锋利的金属刺从地面蹿出，毫不留情地刺向天空，仿佛要贯穿了他们的身体一样。 “小心！！！”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队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吼，但是很可惜，当他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7017k 第344章 让子弹飞 原本平坦的土地忽然间就变成了夺命的钢铁荆棘，仿佛一瞬间就要将那些来不及反应的贝希摩斯战士绞杀殆尽。 但是很可惜，虽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能力，但是因为普遍身体素质极高，而且经历过非常残酷严苛的战斗培训，这些人造异人应对危机时候的反应并不算慢。 他们按照战术要求飞快四散，除了正好处在队形正中央的那些人之外,大部分都成功地避开了这次杀机。 “啧！” 从合金荆棘之中探出半截身形的加西亚对自己的战果有些不满，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立刻操纵着由自己身体炼成的特殊合金将陷入荆棘包围的那些敌人撕碎，然后收拢身形，显现出人形态的模样。 此时此刻，明明从阵型上来看，他是被贝希摩斯的士兵层层包围着,但是从气势上看,端坐于合金荆棘之上的他却仿佛是在俯视着数量远超自己百倍的敌人。 “队长，检测到高能反应……” 这时，负责探查的士兵再次汇报。 “我知道！他就站在这里，我难道看不见吗？！” 队长很生气，一把抓过侦察兵的领子，“你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在他发动攻击之前，你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是、是的队长。” 侦察兵很听话，立刻就开始分析，“根据对方展露出来的手段，推测应该属于炼金术的一种，人体炼成领域。我怀疑他之前是极大地分散了自己的形体，降低了能量反应，让我们误以为是地下的矿石，这才忽略了……” 加西亚闻言，刚刚成功杀敌的兴奋也不由得淡去了几分。不得不说，贝希摩斯的特别部队，战士素养的确可以，仅凭这么点信息几乎就已经分析出来了自己刚刚的战术。 他所擅长的领域的确是炼金术之中的禁忌——人体炼成,具体表现就是，他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炼制成一种地球上并不存在的特殊合金，聚散自如，形态千变万化。 “人体炼成术？” bss的队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跟前方保持影像同步的贝希摩斯董事罗恩就先一步发话了，“这个家伙必须活捉！”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贪婪和欲望。 西方神秘学的三大根基，就是信仰、炼金和魔法，其中炼金术和魔法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对于以科技作为发展基础的贝希摩斯来说，三者之中，炼金术是最合适他们切入并且深入研究下去的领域。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炼金术是与现代科学的研究方法最接近的一种，比起虚无缥缈依托于某些神奇造物的信仰和因人而异更加看重个人资质的魔法，炼金术有一套公认且基本通用的标准，是最适合工业化量产的技术。 而其中的禁忌领域——人体炼成，则有希望帮助他们实现某些不可告人的野望。 听到这样的命令，现场指挥的bss队长郑重回应道：“我必须要提醒您，罗恩董事，我们正在进行一场战争，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要执行您刚才那条命令的话,那么我的队员们会付出许多额外且不必要的牺牲，我认为……” “你怎么认为都不重要，执行命令吧！” 罗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漠而又高傲，“那个人身上的研究价值不是你手下那些量产货可以比拟的！还有，我的队长，我必须提醒你，这并不是一场战争，只不过一个教训而已，或者你也可以将它理解为一场掠夺，我们的目的是得到那座岛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我明白了。” 虽然心中不太认同对方的话，但董事下达的命令并不是他区区一个队长可以抗拒的，挂断了通讯之后，他手臂一挥，改变了之前要用火力覆盖掉加西亚的战术，准备先派人试探出对方的弱点。 …… …… 类似这样的战斗场景并不止出现在这里一处。 纳森王派出去的四名纳森卫并不是随便选的，他们各自所掌握的战斗技巧都是比较适合用来进行大规模群战那种。 加西亚可以将自己化作一片钢铁丛林，阿方索则是早已在纳森岛的外围布置好了魔法阵，安东尼执掌雷霆的力量，可以有效破坏贝希摩斯方面的高科技武器，再加上各方面很均衡，头脑也非常清晰的指挥官以利亚负责居中调度和驰援。 虽然自己不擅长战斗，但是论起排兵布阵，纳森王还是有一手的。 但是，即便纳森王已经做出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可实力的差距有时候的确会令人绝望。 加西亚这边因为罗恩的活捉命令的确拖住了敌人的脚步，而且造成了不菲的杀伤，但他的体力毕竟不是无限的，眼看着对方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阿方索那边因为有事先布置好的大量魔法阵，处境暂时倒是比较安全。但魔法阵这东西，布置起来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材料，一旦被破坏掉，再想要修复，在战时基本就不可能了，因此也不过是在吃老本而已。 至于拥有雷电之力的安东尼，他的处境才是最艰难的。 安东尼最开始的想法是利用速度突袭，直接进入敌人的阵型中间进行大范围放电，一波瘫痪掉他们的高科技装备，然后开始乱杀。筚趣阁 可惜事与愿违，纳森岛方面对于贝希摩斯科技的理解还是太过于片面了。 他的确凭借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突了进去，但是一通放电之后却发现，敌人几乎没怎么受到影响，反而搞得像是他自投罗网了一样！ “哼，白痴！” 看着屏幕里面正在做困兽之斗的安东尼，罗恩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的设备连电磁脉冲炸弹都能防御，区区雷电……” 因为安东尼操作不成反被秀的举动，导致以利亚不得不赶去帮忙，否则他恐怕就直接被火力淹没了。 但即便如此，面对并无顾忌的贝希摩斯战斗部队，两名纳森卫也只能节节败退，根本无法正面对抗。 不得已，他们只好向纳森王发出了求援的请求。 听到前方战况描述的纳森王目含愠怒地看向一旁的尸神分身： “尸先生，伱的人呢？” 说好的是大家一同进攻，怎么现在四名纳森卫都已经陷入困境，却丝毫看不见乐园和集市的异人出手？ 此话一出，围在她身边的其他四名纳森卫身形微动，做出了一种随时准备对尸出手的姿态。 “别急，” 面对诘问，尸并不慌张，他漆黑面罩的后方传出隐约的笑声，“我已经安排好了，且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第345章 人才辈出疯人园 之所以没有安排乐园和集市的异人与纳森卫们协同出击，倒不是为了坑队友，主要是不好配合。 纳森岛上的异人分成两种，一种是在外面犯了事混不下去逃过来的，第二种就是在直接岛上出生的。 乐园的集市的异人大部分是第一种，而神民群体则大部分是第二种。 虽然说，能够惹出外界社会所不容的大麻烦并且成功逃到纳森岛已经算是很有本事的表现了,但是即便是这种搏斗经验丰富的异人，大多也都只擅长单挑。 无论是单挑一个，但是单挑一群。 与队友配合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命题。 而如果无配合乱打的话，在没有友伤豁免的现实世界里，跟乐园的疯子一起组队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直接跟他们硬碰硬,集团作战是他们的优势,我们要创造出我们自己的优势来才行。” 就当尸在王宫之中侃侃而谈的同时，一层浓密的雾气已经弥漫了小半座岛屿，无论是贝希摩斯的士兵还是纳森岛民，都被它干扰了视线。 “这是？” 正在边打边退的以利亚感受到雾气之中不同寻常的能量，刚一抬头，就看到一抹紫色的样子从头顶一闪而逝。 “倒吊？” 以利亚眼睛微眯，停下了撤退的脚步。 而贝希摩斯那边则是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队长，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些高能量反应点……” 侦查员紧急汇报道。 “别慌，他们以为弄出点雾气就能影响我们，实在是太小看贝希摩斯的科技了。外围警戒，你们给我瞄准了，一个一个地打！” 队长指挥道。 轰隆隆！ 贝希摩斯的火力的确凶猛，很快就是一通狂轰乱炸，不过就在他们欣喜于又干掉了不少敌人的时候，倒吊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老大，试验过了，这样的确可以欺骗他们的感知方式！” 一名蓝色头发的乐园异人兴奋地说道，“他们一直在进攻那些虚假的节点！” “很好！” 倒吊振臂一挥，“那就让纳森卫们看看,我们乐园是怎么作战的。他们拿不下的敌人,我们来对付！” 不得不说，乐园里虽然都是疯子，但各方面的人才也的确不少。 无论是遮蔽视线的浓雾，还是构造出虚假的能量节点欺骗贝希摩斯的侦查设备，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与那几名自恃实力直接莽上去的纳森卫不同，他们从贝希摩斯的队伍一上岛就开始了全方位的观察，包括他们的侦查方式、覆盖范围，火力级别等等…… 这才最终制定出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作战计划。 当然了，这也跟他们之前拷问肖恩和小虫，获取了一部分情报有关。 总而言之，当精心准备了半天的乐园和集市一方下场之后，原本大占上风的贝希摩斯一伙立刻就被遏制住了。 浓雾之中，肉眼看不清敌人的踪迹，相信仪器的话，反倒会被虚假的幻影迷惑露出致命的破绽，这让他们打得很是憋屈，损失不小。 当然了，纳森一方的损失同样不轻,面对贝希摩斯的高科技武器，他们也是成片地倒下。 不过这些牺牲是有价值的，因为在他们的掩护下，一个关键人物终于成功靠近了贝希摩斯的阵型。 “恶病，看你的了！” 被称作“恶病”的男子一声怒吼，整个人忽然开始膨胀，很快就从一名正常的两米大汉化作一位三米不止的小巨人，而且外形十分奇异，背上长出了不少刺鞭一样的结构，基本上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吼！” 变身之后恶病无论是生命力还是防御力都有了极大的加强，直接冲进贝希摩斯的阵型之中大开大合地自由挥洒。 但凡被他所伤的异人全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抽搐着倒地不起，而且因为身处敌阵，到处都是人肉盾牌，他反倒没吃多少伤害。 直到贝希摩斯的指挥官发现了己方的不正常减员，下令无差别攻击，这才逼得他重伤逃离。 但是赶走了恶病，并没有让这支贝希摩斯小队的处境好转。 因为那些之前被恶病伤到的人造异人重新站了起来——不过不是以人类的形态。 他们一个个都差不多变成了小号的恶病一样，皮肤褶皱、面容腐朽、浑身散发着熏人的恶臭，有些还长出了类似于尖角、尾巴等等各种不属于人类的器官。 “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被感染的同伴们被吓了一跳，纷纷选择跟他们拉开距离，而被感染了的人似乎精神上也出现了问题，他们开始疯狂地攻击自己的原来的队友。 “可惜，你的感染特性不能传递给子体，否则场面或许会更加令人期待。” 外围，倒吊站在一根树杈上，双眼放光，俯视着下方乱作一团开始自相残杀的贝希摩斯异人，笑着说道。 出色的感知能力让他可以轻松纵览全局，这些雾气完全构不成干扰。 “……” 恶病正在接受治疗，没有出声，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的战果还是相当满意的。 “走，让我们去把岛上的那些贝希摩斯的走狗一网打尽！” …… …… 贝希摩斯派遣过来的bss部队在纳森岛上一共兵分三路，互相之间也是有联系的。 被恶病的感染异能搞崩了一支后，其他两支队伍明显加强的戒备，而且决定先行汇合再商议对策。 说是商议对策，其实就是在等待董事会的下一步指示。 三分之一的战损已经超过了贝希摩斯之前的预期，更别提他们现在连纳森王的影子都没看着。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凭借剩下的这三分之二的人手，想要完成计划中的目标是不可能了，那么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行动就需要新的指示。 贝希摩斯的董事会之中也在进行激烈的争吵。 罗恩就像是一位输红眼的赌徒，叫嚣着要派出更多的bss部队去，而其他董事则对此不太感冒。 他们互相之间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由其中一名代表开口道： “罗恩，我们一致觉得，你恐怕已经不适合继续负责指挥这个项目了。” 第346章 木海轮回 贝希摩斯的内部倾轧蚩曜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虽然用尸神分身的马甲与纳森王达成了合作，但是双方在根本目的上并不完全一致。 纳森王想要的是以武力求和平，先显露肌肉跟贝希摩斯打上几个来回，告诉他们纳森岛并不是好惹的，最终大家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来解决问题。 但是蚩曜不同，从根本目的上来讲,他其实与贝希摩斯更为接近，目标都是神树。 掀起纳森与贝希摩斯的全面战争，然后趁机渔翁得利才是他最想要的，所以，他并不只是想要把贝希摩斯打疼，而是要彻底地激怒他们。 因此，当收拾掉了三分之一的bss部队之后，乐园和集市的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着汇合到一起的另外两支人造异人队伍包围而去。 …… …… 纳森岛上三支bss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成了压倒罗恩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再也没有了继续跟董事会僵持谈判下去的筹码，直接被褫夺了前线指挥官了身份。不仅如此，损失如此巨大却什么利益都没捞着，他的董事位子恐怕也有些不太稳当。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掐断了罗恩的连接之后，其他几位贝希摩斯的董事开始讨论起下一步的对策。 “要改变计划吗？” “改！当然要改！” 一位满头银发，鹰钩鼻子的老者斩钉截铁道。 “那我这就去跟纳森王联系……” 女性董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生硬地打断。 “联系？没有这个必要！” 银发董事重重一顿手杖，“加派兵力，彻底将纳森岛给我犁上一遍！” “啊？这……可是罗恩已经证明这样的做法行不通了，纳森岛的武力恐怕比我们预估的还要更强一些。” “哼，那是因为罗恩那小子太贪，他什么都想要，力量当然会显得捉襟见肘。” 银发董事不屑地冷笑道，“而且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三支bss部队被全歼的消息已经在暗网中开始流传，这对贝希摩斯的形象是一种极大地损伤，我们必须要找回这个面子！” “我可以立刻安排人手辟谣……” “没这个必要，再多的辟谣都不如做出成绩来的有用！你手上如果有富余的力量,不如一并投入到纳森岛去。华夏有一句古话说得好,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就用纳森岛的下场来宣告全世界，属于贝希摩斯的时代已经来临！” …… …… “王，贝希摩斯方面还是不肯接听我们的电话……” 负责联络的纳森卫伊莲娜半跪在地一脸歉然地禀报道。 “他们难道真的一点活路都不愿意给我们留吗？” 纳森王满脸不甘，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或许是我们展露的武力还不够？” 尸在一旁猜测道，“贝希摩斯的话事者都是商人，只有让他们觉得，拿下纳森岛的损失超过了他们能够获得的利益。也就是说，这是一笔赔钱的买卖，他们应该就会选择停手，寻求其他的解决方式了。” “这样吗……到是也有几分道理。”m.cascoo 纳森王想起了之前翡翠协会执事斯宾塞的话，贝希摩斯的目的是神树，他给出的建议是直接摧毁神树，这几乎是所有国家级大组织最希望看到的。 除了贝希摩斯。 但是如果神树已经被毁，追逐的利益不存在了，贝希摩斯就算心怀不满，也不会再为此大动干戈。 “好，那就全面开战！” 纳森王终于下定了决心，“让他们看看我们保护神树的决心和意志！古娜、贝斯迪亚,你们两个去动员所有神民,这是事关生存的一战,我们没有退路可言。” “是，我的王。”*2 两名纳森卫抚胸而退。 …… …… 接下来，不出所料，双方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整座纳森岛就像是一台绞肉机。 受限于其他组织的约束，超过一定规模的重型火力贝希摩斯无法动用，但是在他们成建制的人造异人加现代科技面前，纳森岛的异人们依旧处在绝对的下风。 而且贝希摩斯的人造人部队可以源源不断地被派出来，纳森岛上的岛民却只会越战越少。 他们唯一的翻盘点就是被练成僵尸的那位会念诵【大自在天魔咒】的异人。 不过这玩意是敌我不分的，一旦使用，那就只能是以局部战场全灭作为结局。 最开始纳森王还有些抵制这个办法，但是当看到双方的战损比之后，她也无话可说，于是干脆改变战术，直接选择以小博大。 但是不论纳森岛方面再怎么顽强抵抗，改进战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还是难以填补。 而且神树的位置就在岛屿中心，无法轻易变动。 所以最终，就连纳森王自己都不得不低着仅存的纳森卫亲身上阵，为部下鼓舞士气，做背水一战。 …… …… 就在纳森王离开王宫前往战场的时候，一道漆黑的阴影在各个角落里不断跳跃闪烁，最终抵达了圣林所在。 这个往日里被层层守护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战局进行到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用来守卫别处了。 “神树……” 蚩曜一步步靠近，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它的主干之上。 虽然不再需要用神树去炼制元海空窍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神树就没有作用。 在紫阳真人留下的仙缘中，他得到了升炼七绝蛊为十绝蛊的办法。 而这十绝蛊中，恰好就有一绝名为木绝——森海轮回蛊！ 还有什么能比神树与圣林更加适合用来炼制这种木道蛊物呢？ 当然了，森海轮回蛊是仙级蛊物，不是现在的蚩曜就可以炼制的，但是它的下级蛊物——木海轮回蛊的炼制难度只有五星。 配合从炼天蛊道中习得的炼制手法，再加上面前这些现成的上好材料，倒是勉强可以一试。 噗嗤—— 蚩曜并指如剑，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胸口，指尖蘸着心头之血，开始在神树的枝干上刻画一枚枚造型奇异的符文。 第347章 蛊成 这是血炼之法，炼天蛊道之中最基础的传承之一。 以蛊师体内最精华的心头之血为墨书写的炼道符文可以很轻松地将看好的蛊材炼制成自己的想要的模样。 比起火炼、水炼等其他的炼法，血炼之法最为通用，不论什么蛊材都可以上手，唯一的限制就是蛊师自身的承受能力。 毕竟心头之血可是生命精华，为了炼蛊消耗多了最后导致元气亏损，恐怕是得不偿失。 不过经过力蛊的多年滋养,蚩曜的气血之力极为旺盛，最起码炼完这棵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威胁，当蚩曜书写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神树开始发出不安的晃动，并且有一股类似于精神意志集合体一样的东西开始不停地入侵他的脑海，试图影响他的灵魂。 但是呢…… 嗯，只能说是勇气可嘉吧。 这玩意刚一闯进去，还没来得及发威呢，系统的提示音几乎是同步地就来了。 【滴，发现神秘度聚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神树虽然堪称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成就，但是在来历莫测的系统面前，也就只是溅起了那么些许水花和涟漪而已。 见自己的反抗无效，神树立刻向纳森王和纳森卫，甚至是所有皈依于它的神民们发出了求救的召唤。 这一叫，可不得了。 原本正在前方御驾亲征的纳森王是第一个受到消息的，她当即就是一惊：“糟了，神树那边遇到了入侵者！” 作为被神树挑选出来的王，也即是森林教会的大祭司，她此时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马上赶回神树身边守护。 但是，身为一名没有武力的异人，光她一个人回去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于是她马上开始召集纳森卫。 可如今的战局十分胶着而混乱，纳森卫作为己方的尖刀力量，每一位都在奋力苦战,周围聚拢着大量的敌人。 观察了一小会儿,纳森王只叫回来了两名护卫，毕竟这边的战局也不能放弃，否则神树照样会保不住。 正当三人打算直接瞬移到神树附近的时候，却发现他们身上被神树赋予的随意传送能力出现了问题。 它失灵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神树赋予的能力失效，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其中代表着什么他们简直不敢继续往下细想，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朝着神树的方向跑去。 瞬间传送能力的失效，这自然是蚩曜的手笔了。 当然了，他不是有意识这么做的，也没办法专门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对于神树的炼制进度已经过半，使得它的大部分能力都无法继续使用了，其中就包括这个瞬间传送而已。 纳森王虽然本身没什么武力，但作为纳森岛的精神领袖，她一直都是战场上的焦点。 如今做出这种不同寻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尸立刻追了上去，拦住他们沉声问道：“我们的战斗正在紧要关头，你却撤回了两名纳森卫，自己也在往回跑,这是什么意思？” “神树那边遇到了状况,我必须过去看看！” 纳森王的语气中交织着惊慌、紧张、急迫等诸多情绪，飞快地解释道。 “神树？” 尸略一沉吟，问道，“一定要过去看看？” “一定！” 纳森王重重点头。 “那么我可以陪你去，但是他们……” 他指了指陪同在纳森王身边的两名纳森卫，“必须回去继续作战。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直接带着神树跑了？” “不行！” 两名纳森卫立即开口反驳，无论是让王单独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待在一起，还是无视神树的呼唤，这都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 “再说了，神树根本无法移动，你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哼哼，” 尸对于他们的言论报以冷笑，“反正不会有人比你们更加了解神树，随便怎么说我也没办法验证。但是如果你们选择一意孤行的话，我只能认为伱们是要撕毁合作协议了，那么我的人将不会再为纳森岛而战。” “你！” 纳森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纳森王在思考了一小会儿之后，却同意了尸的条件，她对两名忠心的守卫说道：“不用担心，我们现在的立场是相同的。这边的战局也很重要，就拜托你们了，一定要坚持住！” “……是，王。” 两名纳森卫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如今情况紧急，并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磨叽。他们只能遵从纳森王的命令，回到与贝希摩斯的战场之中。 …… …… 圣林。 血色的符文已经差不多覆盖了神树的绝大部分枝干，蚩曜正在催动蛊物翻刨神树的根部，以完成最后的炼制。 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 纳森王终于赶到了。 身为一名或许是历代以来实力最为拉胯的纳森王，让她一路徒步跑了小半座岛屿的距离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此时此刻的纳森王已经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了。 然而就在她正准备踏入圣林的时候，一只手臂忽然伸出，在她的肩颈部位轻轻一敲。 嘭！ 疲惫不堪的纳森王瞬间扑倒。 好在当她即将与脚下的大地进行一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道白色的魁梧身影闪现而出，接住了她倾倒的身体。 “你这家伙，下手也不知道轻点。” 李慕玄随口抱怨道。 “哼，我们好心帮你孙女解脱，你不好好感谢一番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脸埋怨的？” 尸也毫不客气地回怼。 “好心？” 李慕玄“呵呵”一笑，“就算是吧，你们的情我领了，这丫头我就带走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他离开得很快，正如他悄无声息地来。 经过这么一打岔的功夫，蚩曜终于彻底完成了对于神树的炼制。 当最后一枚血色的符文收尾之时，神树枝干上的所有符文齐齐一亮，浓郁的血光瞬间将它完全包裹在内化作一颗血球，然后不断地缩小、再缩小…… 最终，一枚不超过拇指蛋大小的翠绿夹杂着细微血色的蛊物出现在了蚩曜的面前。 “木海轮回蛊……成了！” 第348章 终局 独树为木，双木成林，三木化森。 传说之中，森海轮回蛊是扎根于时间长河，每一道枝杈都连接着一处崭新世界的通天之树。 如今依凭神树的根基，蚩曜虽然只炼出来了它的初级形态，但是溯回时间的能力已经初现端倪。 “不过还有些限制,需要以某些事物作为锚点，否则会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之中彻底迷失方向……” 得手之后，蚩曜重新化作阴影回到了王宫之中，开始细细品味这木海轮回蛊的妙用。 但是外界，因为神树的消失，却已经发生了翻天剧变。 …… …… 神树，作为纳森岛,或者说森林之国的根基,它的作用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仿佛只有象征意义。但是当失去的时候，整个纳森岛的格局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来说，神树的存在，使得纳森岛一直维持着一个特殊的气局。cascoo 气局是一种由死物固其形，生物生发先天一炁在其中流转的，超越了时间概念的特殊格局。 在这个气局里，被赋予最高权限的纳森王可以随意感知岛上的一切，次一等级的纳森卫可以自由传送，即便是底层的岛民也会在潜移默化中被优化身体素质，使他们的后代全部都是先天异人。 比起二十四节通天谷来说，这里的影响更加温和、不易令人察觉，但本质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是现在，作为气局中枢的神树，没了。 气局本身是一种非常精密的东西，任何一丝的改变都会招致难以预料的后果，更别说是这样中枢直接消失的情况了。 就在神树消失的那一刹,一场肉眼无法感知到的强烈冲击便在纳森岛上直接荡开。 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纳森岛的岛民,尤其是那些上岛有些年头并且选择皈依森林教会的所谓神民。 皈依神树这种仪式的本质就是将皈依者体内的小格局与神树所构造的大格局相融合，以便于能够更加快捷方便地享受气局之中的便利。 但是当外界的气局崩溃时，他们自己体内的格局自然也会受到非常严重的连带影响。 具体的表现就是…… 大部分神民突然间哀嚎着倒地不起，甚至有一些人的身体直接软成了一滩烂泥，这种反应即便是纳森卫都不能避免。 不，应该说，正因为他们是被神树承认的纳森卫，因此与神树之间的关系最深，此时此刻受到的影响也最大。 当然了，气局崩溃倒也不是要彻底摧毁他们的生命，只不过他们在练炁的过程中，五脏六腑等各个器官组织吸收的被神树吞吐出来的元气太多了，这一朝抽离，身体根本适应不了。 平时锻炼得越强，此时那些过于强大的肌肉和骨骼反倒成了压垮他们最后一根稻草。 反观被李慕玄打晕带走的纳森王，反倒是症状最轻微的一个。虽然按照道来讲，她才是与神树关联最紧密的人，但是谁让她不练炁呢？ 神树的消失只是让她在精神上承受了巨大的打击,身体反倒没什么太大影响。 按理说,纳森岛的岛民们绝大多数都陷入了生死危机,现在应该是贝希摩斯大举进攻的最好时机。 但是…… 花草、树木、岩石、大地…… 纳森岛上一切的一切都在迅速崩溃。 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依托于神树才形成的东西,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了主心骨，这些点缀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留存的依凭。 “shit！这座岛马上就要崩溃了！快离开这里！” 贝希摩斯的士兵们连补刀都来不及做，便立刻慌忙朝着海边撤退，而纳森岛的岛民们九成都陷入了自毁的危机之中，根本没人能组织他们。 “喂，黄董？撤退？好的，我马上过去……” 王宫之中，蚩曜也接到了黄柏仁的电话通知，告诉他赶紧往岸边跑，公司的船只会过来接应。 挂断电话之后，蚩曜走出房门，顺便也通知了张楚岚、王也他们一声。 “曜哥，这是怎么回事？地震了？”张楚岚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个时候，因为根基逐渐崩溃，纳森岛的地面在不停地抖动，确实就像是地震了一样。 “不清楚，黄董打电话来说，让我们紧急撤离，走吧。可能是纳森王发动了什么秘密武器吧。” 几人一边走，一边在路上猜测。 回去的路上他们还偶遇了东瀛鱼龙会的几人，以及同样行色匆匆的巴伦。 “好你个巴伦！之前抛下我们一个人开溜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张楚岚一看到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来纳森岛调查真相的机会，结果还啥都没干呢，就直接被纳森卫给抓了进去，一直关到现在。 可以说此行是全无游戏体验，通篇都在做牢。 不过巴伦此时的表情却很严肃，半点嬉笑的意思都没有：“纳森岛要没了。” “纳森岛要没了？什么意思？这地震多少级啊？” 张楚岚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地震……” 巴伦摇了摇头，“纳森王的刚烈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她不惜毁掉神树，使得纳森岛岛民百不存一，也不愿意与贝希摩斯妥协。” 随即他用眼神指了指不远处被鱼龙会会长石川信背在背上的那个灰袍男子。 “那人名叫望月悟，曾经是纳森卫之一，如今因为神树被毁，就变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什么？” 张楚岚大吃一惊，“你是说岛上的人几乎都变成了这样，那……”阮丰呢？他怎么样？ “放心，我知道你们来是想要找谁，我的目标之一也是找到他，不过很可惜，虽然我发现了一部分踪迹，但也只看出来他最近经历过一场战斗，然后便消失了。” 巴伦摇了摇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这样啊……” 张楚岚有些失落，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一次中断了。 “希望他还活着吧……” “那是肯定的，没有人比他更能活。” 巴伦信誓旦旦地说完，就跟他们分道扬镳，走向了翡翠学会的船。 第349章 改头换面 轰隆隆—— 岛屿崩解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就在蚩曜他们登船后不久，一块块碎石、泥团便开始从岛屿的外围不断脱落。 整座岛屿就像是原本被捏合在一起的土块，如今失去了那股抓合的力道，便再也承受不住海水的冲刷，被一点一点地剥离下来。 “这纳森岛看起来，好像有一种要彻底崩溃的趋势一样……” 黄柏仁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疑惑道,“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啊，我们上岛之后，很快就被纳森卫抓到了王宫之中，对外面的事情没什么了解。这或许纳森王的终极手段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张楚岚挠了挠头猜测道。 黄柏仁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情报，他主要看向的是蚩曜。 “……应该是纳森王通过神树做了些什么吧,” 他摩挲着下巴，“我去参观过一次神树，那东西与纳森岛的联系的确很紧密。整座岛屿就好像是被神树那庞大的根系给抓在一起的。如果神树松开了维系的力道，那么岛屿会崩解似乎也并不令人意外。” “哦？原来是这样么。” 黄柏仁惊叹道，“这么大一座岛屿的形成居然多半是那颗神树的功劳，不愧被称为最伟大的炼金成就！希望神树是真的被毁掉了吧……” 此时，围在纳森岛周围的大多数船只上都发出了类似的感叹，唯有贝希摩斯的舰船有所不同。 “你说什么？神树有可能出了问题？！” 嘭—— 视频之中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拍桌子的声响，显然是有董事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了。 “我们投入了这么多，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最后得到的结果竟然是神树有可能出了问题吗？！” 之前排除众意，坚持要增派人手的那位银发董事愤怒地咆哮道，“我不需要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到底有没有问题，立刻去给我调查清楚！！” 神树可是他们行动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利益驱动点，如果这个点真的不复存在，那么贝希摩斯的这次行动可以说是直接亏到姥姥家了。 作为一家以利益作为唯一导向的公司，跌了这么大的跟头，银发董事估计很快也会地位不保，去跟罗恩成为难兄难弟了。 在他的严令之下,贝希摩斯的舰船开始缓缓靠近正在崩毁的纳森岛，一架架直升机从甲板上起飞，在空中仔细侦查着岛屿的动静，生怕漏掉任何一点细节。 贝希摩斯的这番动作自然也惊动了其他同样在海上围观的组织。 “这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黄柏仁放下望远镜感慨道，纳森岛正在崩碎，附近的海域之中到处都是碎石暗礁，这样的环境下把船开进去，几乎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翡翠学会的船上。 “巴伦，你能确定神树已经被毁了吗？” 执事斯宾塞一脸郑重地问道。 “八成把握，” 巴伦淡淡说道。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修行六库仙贼之后，一直就对能吃的东西比较敏感。而无论是吃死物还是活物，本质上都是在食炁。 人类之所以是他们眼中营养价值极高的事物，根本原因就在于体内高度活跃的先天一炁。 而在这方面，神树不仅丝毫不逊，更是因为其蕴含的庞大数量而远远胜过。 堪称纳森岛第一美味，时刻勾动着巴伦的食欲。 不过现在，这股一直以来都挥之不去的诱惑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皆大欢喜了。” 斯宾塞的脸上露出一抹带着遗憾的笑容。 …… …… 纳森岛的颤动与崩解持续了好几天的时间,最终,原本的一座大型岛屿几乎散碎成了一片小型的群岛。 让人一眼望去就能纵览无遗的那种。 贝希摩斯的人不甘心地来回搜索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神树的半点影子，不仅是神树，就连纳森王他们也没有找到。 而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贝希摩斯有功夫继续在这里耗着，其他人可就不愿意继续奉陪了。虽然看贝希摩斯亏钱，好像比自己赚钱还要令人高兴，但大家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看热闹的乐趣终归也有尽头。 而且应公司的要求，船上还收容了一些跟华夏有关联的原纳森岛民，这些人的日常消耗也是个大问题。cascoo 因此，在跟贝希摩斯那边打了个招呼之后，蚩曜他们就正式返航了。 回程途中，黄柏仁将船上新接纳的异人召集起来。 “诸位，纳森岛已经不复存在了，回国之后，你们也会重新获得身份，无论是想要捡起自己以前的名字，还是打算重新开始，换一个崭新的称谓，这都没问题，不过还请大家配合登记一下。 “过去的事情呢，以公司的立场来说，就不予追究了。但请诸位牢记一件事情——” 说道这里，黄柏仁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国内不比纳森岛，你们在岛上养成的一些不太符合时宜的习惯需要改一改才行。首先，无论如何，绝对不可以通过异术影响到普通人，不论有意还是无意，这是不可触碰的红线。 “其次，你们所谓的江湖恩仇，公司一般不管。但是请参照第一条，谁过线，谁就是公司的敌人。 “最后，恭喜大家重获新生！” 借着登记的机会，黄柏仁派人将这些上船的异人都查了个遍，主要是为了找两个人。 一个是纳森王，另一个就是涂君房。 找纳森王的目的自然不必多说，虽然纳森岛毁了，纳森之王这个名号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她本人却依旧拥有巨大的价值，并且身边会伴随着极大的麻烦。 公司并不强求得到她，但是却不能对她有可能会带来的麻烦一无所知。 不过让黄柏仁松了口气的是，这些人里面并没有与纳森王相似的面孔。 至于涂君房…… 其实公司内部一直没有完全放下对他的搜寻，毕竟当初直接对十佬王家下手一事过于骇人，而且背后还牵扯到其他幕后黑手。 只不过在和么些年来，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一点有关于他的消息，所以公司方面怀疑，他恐怕是登上了纳森岛，这次正好趁机找一找。 不过最后也还是没有找到。 其实无论是纳森王还是涂君房，他们就在船上，毕竟涂君房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像尸神分身一样直接跳进海里躲着，或者直接游走。 至于不管他的死活那就更不可能了，好歹也跟了蚩曜这么多年呢。 因此他的办法是让涂君房彻底改头换面。 正好这次随张楚岚一起来的人里面，有一个人便精擅此道。 当然了，这事不需要蚩曜自己出面，让他们两位全性成员自己协商就好。 第350章 七十三年蝉 苗疆。 距离蚩曜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在下船之后先是跟黄柏仁一起到公司总部去说明了一下此次出行的结果，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部族之中，研究起了新到手的蛊物。 此次纳森岛之行，如果说贝希摩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纳森岛王是断臂逃生勉强幸存的话，那么唯有蚩曜是赚得盆满钵溢。可以说，贝希摩斯眼馋的一切最终都进了他的口袋,化作修行的资粮。 不仅仅从阮丰那里得到了紫阳真人留下的馈赠，更是将纳森岛上最珍贵的宝物——神树据为己有。 如今那颗曾经庇护了纳森岛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神树正在蚩曜的元海空窍之中重新扎根，为他梳理着其中的元炁流动，与七绝蛊一起成为了支撑起空窍世界的基石。 此次纳森岛之行后，蚩曜的修行方式已经与苗疆的传统蛊术大不一样。 他的身体已经与元海空窍蛊融合在了一起，此蛊不在体外，不在体内，存乎于冥冥之中，且无边无沿,作为他人体小世界的具现，成为了以后修行的根基。 并且所有的蛊物都可以装进空窍之中，被元炁之海滋养，再也不需要什么蛊囊之类的东西了。 当然了，辅助梳理元炁只是神树自身的特性，它再被炼成木海轮回蛊之后获得地新能力是——溯回。 扎根于时间长河之中的轮回巨树，可以利用某一事物作为锚点，回溯它在时间长河之中过去的投影。 在搞清楚这个能力的操作方式之后，蚩曜就一直在思考，应该用什么东西作为锚点试试看。 这件被当做锚点物品，必须要有如下几个条件。 首先，有足够的的历史积淀，经历过时间长河的冲刷，分量足以在其中留下投影，否则木海轮回蛊无法进行回溯。 其次，材质足够优秀，经得起时间长河的反复冲刷,而且千万不能被轻易磨损，否则回去容易，在想要返回来就麻烦了。 满足这个条件的东西，蚩曜能想到不少。 第一个就是刚刚被收回的蛊盅。 说起来，遗失多年的蛊盅被重新找回，让整个苗疆很是欢庆了一些日子，蚩曜原本就已经如日中天的声望再次高涨。 不过在其他诸多收获面前，区区蛊盅已经不足以让蚩曜的心绪产生多大的波动了。而他的这份淡然，又被更多人当做沉稳可靠的表现，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喊他蛊王了。 相比起大蛊师来说，蛊王这个称呼在尊崇不减的基础上，更多了一丝顺服的意味。 经过翻阅资料，蚩曜发现，有关蛊盅的最早记载竟然十分模糊，是何人所炼也含糊不清，仿佛是凭空出现一样。 这让他对于使用蛊盅作为锚点进行测试产生了些许疑虑。 万一这玩意的历史超乎想象的长远，那么中途会产生的变数实在是太多，第一次实验,还是求稳为好。 排除了蛊盅之后,蚩曜将目标放在了月亮山的十二侗遗址上。 苗疆十二侗,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时期。 当然,树海轮回蛊能不能一口气回溯到那个时候有待商榷，不过这个目标至少不像是蛊盅那样模糊到根本让人摸不清极限。 说干就干，蚩曜的行动力一直很强。 身为大蛊师的他在苗疆地域也根本没有什么行动限制，哪怕是两座圣山，也是随时想上就上。 回到那座荒凉破败的山洞，轻抚着半风化的石壁，蚩曜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之色。 这里可以说是当初真正奠定他根基的地方，若非有七绝蛊作为本命之物，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后续的一系列行动。 “那么，就开始吧，作为我的福地，希望这一次也能有不错的收获……” 蚩曜闭上双眼，发动了木海轮回蛊。 哗哗哗…… 虚幻的水声在耳边响起，蚩曜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顺着木海轮回蛊的根系来到了一条奇异的河流之中。 这条河水流澎湃，波涛汹涌，看不到源点，也望不见尽头，灰白色的水流甚至没有河道的约束，就这么徜徉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曲折蜿蜒，无始无终。 虚空之中本应该没有光，但是河流中每一滴水珠的旋转、纠缠和碰撞，都会迸发出绚烂的色彩与流光。 虽然没有人介绍，但是当看到它的一瞬间，好似福至心灵一般，蚩曜就已经明悟了这条河的名字。 时间长河，光阴之水。 因为有木海轮回蛊作为依凭，所以蚩曜并没有落入水中，但是在整条河流的面前，即便在蚩曜眼中无比高大的神树，也只能算是一颗小小的树苗。 它努力延伸着自己的根须，试图回溯更多，但是哗啦啦流淌的光阴之水却在不断地将它向前推动，阻止着这种逆流回溯的举动。 在一番拉锯势的角力之后，木海轮回蛊做到了自己的极限，终于定位到了一个可以当做锚点的投影。 松了口气的蚩曜顿时眼前一花，意识直接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此时，原本炁流充盈的空窍，仿佛贼去楼空一般，赫然空出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好家伙，没想到仅仅只是定位一个锚点，就消耗了这么多能量……”蚩曜心中暗暗咋舌。 要知道，这仅仅只是摸清定位，还没真的传送过去呢，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炁量能不能支撑一次这样的传送。 传送需要用到的蛊物名为年蝉，它是森海轮回蛊的伴生之蛊，平时就栖息在神树之上，以神树枝干为食。根据估算，每吃下一条枝干便可以多回溯一年的时光。 “让我看看，这一次定位到的锚点在多少年前……”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唯一被木海轮回蛊定位到的投影锚点，居然在一千多年前！ “这是直接找到十二侗的鼎盛时期去了？” 蚩曜有点无语，一千多年啊，就算是把神树给薅秃了，也凑不够这么多枝条喂给年蝉啊！至少得等它重新长个几轮才够用。 这十二侗怎么就这么拉呢，千年之间居然完全销声匿迹了，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莫非当时就让人给灭门了不成？ 现在摆在蚩曜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放弃这个已经找到的投影，更换一个新的锚点重新寻找，因为木海轮回蛊一次性只能定位一个锚点投影。 第二的选择就是不改变目标，而是去找办法催生神树，尽快凑够所需枝条的数量。 蚩曜仔细数了一下，目前的神树一共大约有四百多根枝条，全部折下的话，来个三轮就差不多够用了。 对比了一下两种方式，蚩曜决定还是先放弃这个过于久远的锚点，毕竟他只是想试验一下木海轮回蛊的功能，并不是一定要去什么时间段，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当然了，说要放弃，他也没有直接放弃，而是准备下一次回溯的时候直接顶掉旧的记录就好。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既然十二侗的遗址不行，又该选择什么东西作为新的锚点呢？ “紫阳真人留下的那个传法山洞应该可以，不过对方是宋朝人，时间上似乎也有些超出了神树的承受极限……”筚趣阁 蚩曜思索道，“根据十二侗的回溯结果分析，似乎只有在影响力比较大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在时间长河中留下可以被找到的投影。所以最好选择一直都经久不衰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其实也有很多，比如说他如果跑到龙虎山或者少林寺中的某一处古迹去，大概率可以找到一些不算太久远的定位投影。 不过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别人门派的重要之地，他也不太好开这个口。 思来想去，最后蚩曜的眼神一亮。 “都怪十二侗，差点被它把我的思路都给带歪了，谁说能当锚点的一定就必须是这些古迹之类的死物了？以活物作为锚点，会不会更加方便一些呢？” 想到就做，他当即就掏出手机订了一张飞往东北的机票。 既然要找活了几百年的锚点，还有谁会比长白山上的那一群仙家更合适？ 它们一个个至少都是五百岁起步，说是活化石也不为过。 …… …… 长白山。 跟关石花打了个招呼之后，蚩曜独自一人走入了深山中。 这地方对于他来说早就已经是轻车熟路了，闭着眼睛都能随意行走。 蚩曜的到来自然受到了诸位仙家的欢迎，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蚩曜直入正题。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拜托诸位帮忙，”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的五位仙家，“请问，哪位仙家在人类之中显露踪迹更多一些？” 既然说以生灵为锚点可能与死物的关注点有所不同，但是影响力越大越容易留下投影这个规则应该是不变的。 几位仙家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胡三太奶站了出来。 “虽然老身并没有在外走动多少，不过要说在人类中的影响么，好像比他们几个都要高一些？” 胡三太奶此时维持着自己本相，一只白毛略带淡粉色点缀的狐狸，声音柔媚娇俏，跟老身这个自称真的是一点也不搭。 她这话一出，顿时让其他四位仙家同时沉默。 这家伙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沾了狐仙这个名字的光，就轻轻松松得到了大量的香火供奉，实在不是不能不让人眼热。 不过眼红也没办法，谁让他们蛇、鼠、刺猬、黄鼠狼一族的祖上没给晚辈们打好根基呢？ “好，那就请前辈配合一下，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蚩曜将手掌放在胡三太奶的侧腹皮毛之上，发动了木海轮回蛊。 熟悉的水流之声响起，他的意识再一次来到了时间长河。不过这次蚩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只小狐狸趴在肩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 即便有着木海轮回蛊的保护，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胡三太奶还是有些本能地瑟瑟发抖，她心头有一种感觉，就是下面奔腾的每一滴灰色水滴都能将自己给彻底湮灭掉。 因此小爪子紧紧地抓着蚩曜半点不敢放松。 简单解释了两句有关时间长河事情之后，蚩曜便开始催动木海轮回蛊向前回溯。 比起上一次来说，这一次的回溯居然意外的顺利，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胡三太奶的一个投影，衡量了一下消耗之后，蚩曜决定继续向前。 很快他们又找到了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蚩曜的精神略感疲惫这才终于退了出去，然后辞别了几位仙家，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盘算。 “这几个坐标距离现在分别从七十年到一千年之间不等，最近的这个甚至马上就可以出发……” 对于未知的好奇让蚩曜根本不想压抑内心的冲动，当即就开始催动年蝉大吃特吃。 伴随着一截又一截神树枝干入口，原本光华纯色的年蝉背部开始出现一条又一条的环状花纹，就好像是大树的年轮一般。 这其实也是年蝉这个名字的由来。 而且根据身体之上年轮花纹的数量，年蝉的名字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比如现在，一口气吃下了七十三根神树枝条的年蝉，便可以被称为七十三年蝉，它的能力就是带着宿主穿梭会被定为好的投影锚点那里，只要距离在七十三年之内，就都没有问题。 因为只有七十三年的距离，几乎可以说是随意穿梭来回，所以蚩曜也就没做什么太多的准备，有问题的话，大不了瞅一眼就回来嘛！ 正当他准备催动七十三年蝉的时候，胡三太奶突然一把拉住他，小声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您也想去？” 蚩曜有点疑惑，接着摇了摇头，“虽然很遗憾，但是这次恐怕不行，我想要重新回来的话还得靠近您定位呢。如果您实在很好奇的话，等下一次换其他仙家定位的时候，我再带上您吧。” “这样啊……早知道就不逞这个强，让小黑来帮你定位了。” 胡三太奶砸了咂嘴，略显失望，“那好吧，我在这等你回来，下次可别忘了带上我啊！” “下次一定。” 蚩曜朝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催动了蛊虫。 第351章 随心而行 唰！ 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猝然出现，惊动了几只距离很近的鸟雀。 就在它们即将振翅而飞的当口，一股意念凭空拂过，瞬间便将它们心头的惊慌一扫而空。 “别怕，别怕……” 蚩曜一边在心中安抚，一边环视四周,“这里就是七十年前的长白山么？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大的差别呢。” 可惜，他才刚刚感慨完，就立刻被现实打脸，一串“叽里呱啦”的对话声遥遥传进耳中。 他循着声音悄然前行了进步，看到两名腰间佩刀，脑后梳着很丑发髻的武士正在交谈。 看到这样的两个家伙出现在长白山深处，蚩曜本能地皱了皱眉，除了跟诸位仙家签订过契约的出马仙一脉,这里其他人可轻易上不来。 不过回想起现在的年代，他又有所明悟。 “看来这些年头，几位仙家的日子恐怕也并不好过啊……” 整个沦为了敌占区的长白山，恐怕已经不由出马仙们说了算了。 虽然听不懂他们嘴里的东瀛话，不过搜集情报的事情自然难不倒蚩曜。 他直接发动心蛊，以近乎强行掠夺的方式分享了那两名武士的心声，这是只有在灵魂强度碾压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事情。 也就是说，在蚩曜面前，他们两个其实跟之前那群被惊动的鸟雀也没什么区别。 “有阴阳师想要将长白山上的诸位仙家炼成式神？” 挖掘到情报的蚩曜眼神闪过一抹寒光。 所谓式神，就是一种受到阴阳师役使的灵体，是辅助他们作战的重要道具，其中一部分平日里也可以当做仆人驱使，故而也作侍神，意为侍奉主人的神怪或灵体。 简单理解一下，其实就是巫术传入东瀛之后的一个变种表现。 不得不说，东瀛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以长白山这些仙家的神魂强度，若真的被哪位阴阳师炼成式神的话,恐怕他回去之后就可以单人荡平妖魔汇聚的大江山了。 “这件事必须得通知他们一声,千万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想到这里，蚩曜悄然离去，朝着长白山更深处进发。 如果是别的人来，想要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找到几位仙家，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但是对于蚩曜来说，可就轻松太多了。 他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朝着胡三太奶平时栖息的区域走去，连一个多余的弯都不带拐的。 作为长白山真正的地头蛇，蚩曜的行为自然早就惊动了隐身在此的诸位仙家，当他距离目的地还有最好几百米的时候，一只浑身苍白的刺猬突然出现在侧前方的石碓上，声音苍老：“小娃娃，你到这来干什么？” 蚩曜闻声扭头，看清楚对方的面目之后，拱手一礼：“白仙前辈，晚辈此来是有要事相告。” 白仙倒也没觉得蚩曜能认出它来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出马五仙的名头在东北地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在听完了他的讲述之后,它也未曾惊慌,而是冷笑道：“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察觉到了,不过就凭那几个倭人想要对付我们，哼，还早得很呢！” “诸位有准备就好。” 成功将消息送到的蚩曜也松了口气，对比后期出马仙与诸位仙家的情况，这次他们应该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失才对。 辞别了白仙之后，蚩曜并没有在长白山多留，而是一路南下，准备到这个时代的苗疆去看看。 这个年代虽然堪称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但是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异人来说，并不能构成什么阻碍，一路翻山过水，乘车搭船。没钱了就跟偶遇的外国友人借点，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当然，在这样的年代，跨越大半个国家的旅行途中自然免不了会遇到一些令人目不忍睹的惨相。 这些时候他出手也没什么顾忌，顺手杀了不少鬼子和han奸，其中也不乏某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但是哪怕他们手里掌握着千军万马，抓不住人也是白搭。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路走来，甚至让蚩曜体会到了一种古时侠客快意恩仇的逍遥之感。 “果然，掌握力量的人，无论嘴上怎么说，心底最深处的本能还是会有些厌恶森严的秩序。” 进入蜀地群山之中的蚩曜一边啃着随手摘下的野果，一边默默感慨。 “侠以武犯禁……韩非子的总结的确精辟，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是本能。而这茫茫尘世，便如一张由规矩织成的大网，越是太平盛世，这张网便会收得越紧，网中可供人挪移的空间也就越小。 “对于一般人来说，他们本就没有自由挪移的本事，所以感觉不明显，但是对于明明可以活得更加自在的人来说，这种束缚便是他们最想要挣脱的东西……而真正挣脱一切的办法唯有一个——羽化飞仙！” 仙所代表的，并不仅仅只是那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或是长生不死的悠久寿命，这些其实都是表象而已，最重要的是那种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境界。 这才是所有修行者矢志不渝的终极追求。 念头越发通畅的蚩曜在山林之中走得也越来越随性，他甚至甩掉了脚上的鞋子，赤脚踩踏在土石之上。 就这么一直前行了几天，他再一次遇到了人烟。 不过这次并非敌人，而是自己人。 唳—— 天空中一只来来回回在附近盘旋的山鹰引起了蚩曜注意。 对于他这种级别的蛊师来说，野兽有没有被人驯化，它的背后是不是有一个主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确定。 毫无疑问，这只山鹰是被人驯养的，那么它盘旋不去的动作就一定是为了探查什么。 蚩曜并没有特意隐瞒自己的身形，因此在不久之后，那只山鹰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于是蚩曜干脆停下脚步，抬头与它对视。 …… …… “大老爷，在山道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唐明夷端坐在山顶之上，双目空洞，嘴里喃喃道，“他也发现我了！” 被他称为大老爷的是一位身形魁梧的老者，听到最后一句，他脸色一肃，铿锵有力地吐出了两个字： “位置！” 唐明夷不敢怠慢，立刻报出了观察到的方位。 “你在这继续盯着，那边我亲自去处理。” 唐家仁说完便飞身离开，转眼没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 …… 少顷，蚩曜目光一转，锁定了一处空无一物的地方，笑着说道：“唐门的朋友，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必如此隐藏了吧？大家都是自己人。” 不过唐家仁可不是那种被人随便诈一下就会主动暴露的人，直到他连续变换了几次方位依旧逃不开蚩曜的注视，这才终于现出身形。 虽然有些惊讶与幻身障的失效，但是唐家仁并没有急着打听这个，而是问道：“让阁下见笑了，不知阁下引我出来是为了……” 到了现在，如果再不清楚蚩曜是主动暴露的话，那他这个唐门大老爷就太失职了。 “原来是唐家仁大老爷……” 一次就引出了大boss，蚩曜也有点惊讶，接着笑道，“其实我是一路追踪着一伙东瀛异人的足迹来此，突然见到唐门的山鹰，因此特意邀请一见，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这一路走过来，虽然没有特意去打听，但是蚩曜也道听途说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有龙虎、上清等宗门与四家的异人联合突袭东瀛异人的情报。 虽然并不详细，但可以确定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去多久。这一下子就让蚩曜想到了唐门紧随其后发动的一场成功的刺杀。 瞬间，他体内的热血就沸腾了起来。 若论快意恩仇，逍遥自在，还有什么比做这样的事情更加令人畅快的？ 没说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一定要参与进去！ 所以这些天蚩曜紧赶慢赶一路走到绵山区域，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如今见到唐家仁，他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总算来得及时。 “追踪一伙东瀛异人……” 这极其相似的目标让唐家仁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们该不会跟别人撞车了吧？ “不错，那家伙应该是比壑山的忍头，手下掌管着大量的东瀛忍者和武士，如果能干掉他，想必对如今的大局会大有益处。” 蚩曜也不遮掩，直接选择点明了自己的目标，把选择丢给了唐家仁。 是同样摊牌呢，还是继续隐瞒？ 唐家仁稍一思索，然后对蚩曜笑道：“既然如此，还请这位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对于他的邀请，蚩曜自无不可，于是便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山顶唐门众人聚集之处。 倒不是唐家仁大意，在未明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暴露了己方的人手。他这样做恰恰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己方的行动不会暴露。 毕竟，能够在十位唐门精英的包围下全身而退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不过即使面对这么一帮杀气腾腾的唐门弟子，蚩曜也没有丝毫紧张，他做作地惊叹道：“呦，我这是赶上唐门的什么活动了吗？居然有这么多人？” “实不相瞒，比壑山的忍头也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十人就是为他出动的。” 唐家仁说道，“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请阁下在这里稍安勿躁待上一会儿。” 说话的同时，他也同时提高的警惕，万一蚩曜是来捣乱的，那么下一刻就会被他们从十个方向戳成筛子。 不过，蚩曜的反应并没有如他所想，而是万份惊喜地说道：“你们也是来杀鬼子的？那太好了！能不能加我一个？” “阁下的热情我们心领了，不过唐门行事有自己的章法，若是配合不好的话，只会起到反效果。” 唐家仁委婉地拒绝道。 “这个我知道，不过你别看我这样，我会的东西可也不少呢！” 蚩曜立刻开始展示起自己的库藏，“你们看，这东西叫做无相水蛊，看似是水，实则乃是一种特殊的蠕虫炼制的。溶入水中无色无味，可一旦进入人体，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令对方脱水而死……还有这个、这个……” 他一口气拿出来了不少蛊物，每一样用得好都是大杀器，尤其是在面对成建制敌人的情况下。 而唐门诸人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淡漠变得惊讶，最后甚至有些佩服…… “这就是你准备一个人去对付比壑山忍头的依仗吗？了不起！” 唐家仁也不由得开头赞叹道。 “毕竟我是个蛊师嘛，自然要从蛊物的方面想办法了，唐门……应该不会排斥这种下毒的法子吧？” “哈哈哈~” 十位唐门弟子哈哈大笑，“要不是时机不对，我们还想跟伱较量较量这用毒之道呢！” “那就好，还有，除了下毒，我还可以召集一些别的帮手，比如说……” 蚩曜撅起嘴轻轻一吹，一股人耳朵听不到的声波扩散出去，没过多久，四周便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放眼望去，一群蜈蚣、蝎子、蛇、蜘蛛等毒物正朝着他们休息的地方聚拢而来。 “这只是牛刀小试，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聚集更多，而且不只是地上爬的，天上飞的也可以。怎么样，我有资格跟你们一起参与了吗？” “当然！” 唐家仁斩钉截铁地说道。 之前拒绝一来是因为不清楚蚩曜的实力，怕他拖后腿，二来也是因为不清楚蚩曜的底细，稳妥起见。 但是现在不同了，蚩曜提供的这些东西如果善加利用的话，可以给他们的刺杀行动提供极大的助力。 就比如说那个无相水蛊，若是能下到那些东瀛人的水源之中，那么运气好的话估计可以直接废掉他们大半的战斗力，尤其是守护在忍者和武士们外围的那些士兵。 手持枪械的士兵对于异人的威胁非常大，但是他们自身对于这些异术的抵抗能力又很差。 唐门之所以不选择下毒，是因为他们手里没有这么万无一失的东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得如此。如今既然有了无相水蛊，那么降低点任务难度，谁会不喜欢呢？ 唐家仁虽然已经有“七十三，不迈了”的决心，但是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可以选择，也没人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不是？ “既然如此，那咱们来重新商讨一下行动计划……” 第352章 一个不留 唐门众人原本的计划其实相当简单，就是声东击西。 由其他九人分别在不同的方向制造动静，吸引忍者和武士们的注意，然后大老爷唐家仁孤身潜入敌人营地最中央寻找到忍头的位置，完成刺杀。 计划很简陋，但是也很经典高效。 由于唐家仁掌握着唐门至高刺杀奥义——丹噬，只要让他成功找到目标,就没有人可以躲得过阎王爷的召唤。 至于孤军深入敌方大营，刺杀首脑之后该怎么撤退…… 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过分惜身的人是无法成为一名优秀刺客的。 毕竟他们这次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是一伙敌国异人，还有守护在他们外围的手持现代化武器的大量士兵。这可是让龙虎、上清联合四家组成的超豪华高手团都铩羽而归的对手。 即便在刺杀方面，唐门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专业，但是既要完成任务,又要保全自身还是太难了。 而两权相较之下，他们选择了舍生而取义。 这样的选择令人敬佩，但也非常让人惋惜。 幸好现在蚩曜来了，无论是下毒还是驱虫，都能非常有效地减缓唐门众人面对的压力。 “明夷大姐，对方每日取水之处，你可找到了？” “嗯。” 唐明夷是个先天异人，除了唐门传承的刺杀手段之外，还有一种御兽天赋，天上盘旋的那只山鹰就是她养的，她可以借助山鹰的眼睛来获取情报。 “那么，大老爷觉得，这给水源投毒的任务，谁来比较合适？” 蚩曜拿出装着无相水蛊的小瓶子看向唐家仁。 不得不说，唐门的手段每一项似乎都是为了刺杀而研究出来的，就比如说这【幻身障】，可以做到静态之时完全隐没身形，而动作的时候只要小心一些，在环境复杂的情况下也足以令人视而不见。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适合去投毒了。 作为唐门的大老爷，唐家仁对于手下的这群弟子可谓是非常了解，谁擅长什么,性格如何那都是洞若观火。因此几乎是不加思考地就点出了两个名字： “杨烈、高英才！” “是！”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低声应道。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唐家仁从蚩曜手里拿过无相水蛊，塞进了他们手中。 “放心吧，大老爷，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杨烈和高英才郑重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只要他们用掺有无相水蛊的水做饭，那么外围的战斗力几乎就被解除了八成。” 蚩曜一边抚摸着缠在身上的毒蛇，一边说道，“接下来，配合我的这些小可爱们，诸位就可以完全不用担心他们的威胁了。撤退的时候，它们也可以作为接应，帮忙阻挡敌人的追击。” 看了一眼聚集在不远处的那些毒物，虽然很难承认它们是“小可爱”，不过看在大家即将并肩作战的份上，也没有人对这个称呼提出异议。 “那么，” 唐家仁从怀中掏出【观园】，这是唐门独有的一种法器，可以观测到唐门弟子的炁息定位，虽然不能传递太复杂的信息，但是在配合行动的时候依旧大有用处。 “诸位,到时候只要我的炁息从观园上消失，就代表任务已经完成，你们便立刻撤退，明白了吗？” “是！” …… …… 夕阳西下，转眼就到了埋锅造饭的时间。 一行人站在山顶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下方敌人营地之中缓缓飘起的些许炊烟。 “哼，这帮人可真是嚣张，明明他们也是孤军深入，却丝毫不知收敛！” 虽然这样的场景唐门之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许新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无妨，他们越是大意，看轻我们，我们的行动就越容易成功。” 唐家仁波澜不惊地说道，“明夷，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人出现中毒的情况，就立刻出发！” “明白！” 唐明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下方。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唐门众人出发之后，估摸着他们已经潜伏到了敌人营地周围，蚩曜从身后摸出虫笛，长长地吸了口气。 下一刻，人耳难辨的声波以他为中心，开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这一吹，仿佛奏响了万物复苏的号角。 山间的泥土很快被翻开，一只只隐藏在地下的蜈蚣、蚯蚓、蝎子、蚂蚁都被吸引出来，接着是树上的青蛇、蜘蛛，更远的马蜂、蚊子，还有数不清的小型飞禽走兽，统统都再向这里汇聚。 绵山虽然比不上苗疆的十万大山物种丰富，但是如果充分调动形成兽潮的话，也是一个不弱的力量。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从天空俯视，那么就会发现，有一个以蚩曜所在之地为中心的，无数种昆虫飞鸟组成的超大圆圈，正在慢慢成形，朝着圆心汇聚。 感受到聚集的虫豸鸟兽数量差不多了之后，蚩曜口中的曲调陡然一转，对着虫群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霎时间，半空中的蜜蜂、马蜂、大黄蜂、蚊子、蝴蝶、瓢虫等等无穷无尽的飞虫第一时间领会了主人的心意，转向往比壑山忍众驻扎的地方蜂拥而去。 地上的虫子原本重重叠叠，相互踩踏，此时也像是地毯一样平铺开来，跟着那飞虫组成的乌云，向着敌人的方向快速移动。 …… …… 这样大的动静，别说是那群在此扎营的敌人了，就连唐门众人看着都有点口干舌燥。 “好家伙，我怎么感觉，这里其实并不需要我们出手，光凭这陆空两支虫群大军，就足以跟那伙倭人正面对抗了呢？” 许新看着从头顶掠过，几乎要遮天蔽日的虫群，小声嘀咕道。 “呵呵，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过能遇到这样的助力，也是咱们的幸运。” 唐家仁笑道，“那么，我们就更没有失败的理由了，不是么？” “没错，这趟一定要让这伙鬼子有来无回！” 唐门诸人的士气顿时再次高涨。 而敌营之中，则是另一番动静。 原本比壑山的忍者们也是跟往常一样，每天放放哨、睡睡觉，日子过得轻松而枯燥。他们大多数人也不明白忍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带着所有人到这个偏僻的荒山安营扎寨，还一连好几天停留不动。 “而且头领每天都不见人影，不知道跟那个神神秘秘的阴阳师在干些什么！” 一位隐藏在树枝上放哨的忍者心里正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嗡嗡”之声。 职业的敏锐性让他立刻开始四处观察，猛然发现，一团声音嘈杂的“乌云”在森林里横冲直撞，而自己好像正在它的行进路线之上。 “这是......”这名忍者睁大眼睛想要努力分辨这是一团什么东西，可惜老天爷没给他这个机会。 “乌云”一掠而过，正好经过了这名暗哨藏身的树梢，半秒钟的时间不到，“乌云”毫无阻碍地继续前行，原地一块漆黑的重物从树梢落下，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名暗哨的遭遇像是一个信号，一时之间隐藏在森林里的无数明哨暗哨都遭遇了相似的事情。 被“乌云”吞噬的，被“虫毯”覆盖的，大多数人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让唐门众人为之头疼的森严戒备，在虫群面前表现得不堪一击！ 当然了，也有素质较高的哨探，一看到“乌云”和“虫毯”就极为谨慎地后退逃离，他们把消息带回了营地。 “什么？！你说我们被一群虫子给包围了？” 营地之中，一名西装革履的阴阳师本来正在吃饭，看着狼狈逃回的忍者喊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本来想要怒斥忍者别开玩笑了，不过在连续接到好几次汇报之后，终于选择走出了营帐，然后他就被震惊了。cascoo 因为此时他头顶的天空，已经不再是熟悉的蔚蓝色，灰黑色的虫云竟是直接遮蔽了整个天空，仿佛一个盖子一样，朝着他们当头压了下来。 而营地之中，也基本上乱了套。 到处都是因为吃坏了肚子而翻来覆去打滚哀嚎的士兵，少数警惕性比较高的忍者武士正在努力跟虫群周旋。 但是无论武士也好，忍者也罢，他们其实都没有什么能够高效灭杀虫群的手段。 毕竟这里的忍者，并不会豪火灭却之类的忍术。 他们的毒气烟雾弹倒算是一个办法，但是那玩意儿并没有队友豁免的设定，在营地里乱放的话，造成的伤害未必就比这不明来历的虫群低了，很多忍者将手伸进忍具包，捏着烟雾弹心情纠结。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再为此纠结了，因为继“虫云”之后，“虫毯”也来了。 如果说“虫云”他们还能靠衣服遮挡，身法躲避，实在不行回到帐篷里面藏一藏的话，那么这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的“虫毯”，就真的是将他们逼的毫无立锥之地了。 嘭！嘭！嘭！ 好几名忍者被逼无奈扔出了毒气烟雾弹，祈祷着在杀伤虫群的时候，千万别误伤的队友。 但是，他们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因为那些虫子身上本来也带着毒。 或者说，这并不仅仅只是一群被简单聚集起来的虫子而已，蚩曜还特别往其中加了些料。 所以，哪怕他们不被虫子咬伤，但是虫群所过之处，连空气之中都带着毒。吸入体内，轻者可致人头疼眼花、四肢无力，重者可令人皮肤溃烂、毒发身亡。 不多时，营地之中的大部分忍者和武士都开始出现一些轻微的症状，一个个感觉胸闷气短，手脚发软。 此时恰逢整个营地都被那些忍者投掷的毒气烟雾弹的紫黑色烟雾所笼罩，那些出现症状的武士一个个都开始对身边的忍者同僚们破口大骂。 虽然骂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此时此刻，除了无能狂怒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忍者本就是个沉默的职业，行走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地做着各种脏活累活，被辱骂、出卖、放弃都是家常便饭。武士们的叫骂没有让他们的心境出现什么波澜，而他们的沉默也越发助长了那些人的威风，骂的越来越起劲。 越骂，吸入体内的毒气就越多，症状也就越重，可惜他们一个个都在死亡的道路上奋勇争先却毫不自知。 至于那个看起来像是个小头领的阴阳师，则是在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跑了，如今已经成功逃到了后方营地之中，忍头的面前： “老师，不好了，有敌人来了，前面的营地已经被攻破了！” 他倒也不傻，这突如其来的虫群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背后必然有人操纵。 被他称作老师的正是比壑山忍头，那是一个矮小苍老的男子，满头白发披散，身形佝偻，拄着拐杖。 听了阴阳师惊慌的话语，他带着手下两个武士护卫走出了帐篷。 恰好此时，隔壁两个帐篷的人也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是名身穿黑色制服，头戴军帽的少年，脸上挂着恶劣残忍的笑容。另一位是一名和服女子，面容虽然清秀，可惜一双泛着绿光的瞳孔让她看起来阴森可怖。 “大老爷，忍头出现了！” 一直在紧紧盯着营地的唐明夷在忍头走出帐篷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然后立刻通知了唐家仁。 唐家仁收到消息，对九名早已枕戈待旦的唐门弟子说道： “蚩曜小兄弟已经为咱们制造出了刺杀的良机，忍头已然现身，甚至连外围的哨探都拔掉了，敌人全都被困在营地里，呵呵。” 说到这，唐家仁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舒服的刺杀条件，就算是见多识广如他也很少能够碰到。 “所以这次，咱们不用潜入，不用伪装，就从正面堂堂正正地往里杀，一个敌人都不许放过！让这群侵略者付出代价，明白了吗？” “是！”*9 唐家仁豪情万丈的话语点燃了在场所有唐门弟子的热血，他们此时也不在于什么暴露不暴露的了，齐声应和之后，纷纷从藏身之地弹射而出，如同一支支离弦的利箭，狠狠地插向了敌人最后的堡垒。 第353章 笑阎王 “忍法，涟！” 虽然营地里的态势已经岌岌可危，但是那位苍老的忍头却没有表现得怎么惊慌，而是站在原地结了个手印，发出一声低喝。 一圈无形的炁场如同水波一般以他身体为中心散发出去，瞬间笼罩了三分之一个营地。 “嗯？” 他忽然发出一声轻咦，抖手甩出一只苦无,射向了看起来空无一人的侧后方树梢。 “唔？怎么发现的？” 幻身障被识破的唐家仁有些惊讶。 给唐门弟子们布置好任务之后，他艺高人胆大，直接开着幻身障孤身潜入到了忍头附近，准备看看有没有机会来一手擒贼先擒王。 虽然干掉所有目击者是刺客的浪漫没错，但是孤身潜入，一击必中带来的快感却也丝毫不逊。 此时此刻,他正安静地屏息隐身在侧，想着等忍头身边的人多离开几个再动手,可没想到不知怎的就被对方看破了行藏。 回想起之前蚩曜也轻松识破了幻身障的情景，唐家仁不由得在心中嘀咕： “看来回去之后得抽时间把幻身障改进一下……”要不然都快跟不上时代了。 看破就看破吧，如今大势在我，唐家仁摇身一晃跃下树梢，独自一人面对忍头等一行五六个人，倒也并不畏惧。 因为他并不是孤军奋战，这天上的飞、地上爬的，都是己方的助力。 这时候，外围暴起的唐门子弟也已经遇上了自己的对手。 因为有虫云和虫毯的清扫，所有人都被迫集中在这小小的营地里，除了那些浑身漆黑不值得拥有姓名的龙套外，穿着个性有辨识度的敌人也不在少数。 一名赤着上身，手持短棒的壮汉。 一名穿着披风，少女模样的剑士。 一名只穿着兜裆、赤着上身的相扑大汉。 还有三个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却手持太刀巨斧鱼竿等奇门兵器的异装忍者。 只不过他们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想来是被蛊虫们折腾得不轻。 唐门九人走到营地，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性格最是跳脱的许新拍了拍脑门,对着关系最好的董昌说道： “董哥，这里面哪一个最好对付？赶紧挑一下，手快有手慢无啊！” 还不等董昌说话，眼泛红光的唐明夷手持柴刀便直接冲了上去，找上了那名颇为飒爽的东瀛女剑士。 叮叮咣咣！ 两人都是速度流，身法极快，转眼之间便已经刀剑交击数十次，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散开，远离她们交锋的战场，免得被卷进去误伤。 毕竟唐明夷这位大姐，杀得兴起之后，可是不认人的。 肌肉健硕的光头李鼎则是主动找上了身材相似的短棒壮汉，两人拳拳到肉，打的地动山摇，索性大家都是皮糙肉厚之辈，那就慢慢磨呗。 唐同璧和杜佛嵩夫妇面对驾驭着式神的阴阳师颇为游刃有余，两人配合默契，一前一后同时使出绝招“瞬击”，打的对方式神身形剧震,持续僵直。 瞬击是唐门一种比较高端的招式,在短时间内快速而均匀地打出数十次攻击,若还是无法击溃敌人的格挡,那么发出的最后一击会速度更快，力量更强，追求一击致命。 此时眼尖的唐同璧一记手刺戳穿了贴在式神胸口的符纸，让这只外形凶恶可怖的式神眨眼间烟消云散。 手刺是唐门特制的兵器，漆黑、细长、锋利、坚硬，不反光，刺客必备。 消灭敌人之后，唐同璧还得意地朝丈夫甩了甩还扎在手刺上的符纸，表情分外可爱。 下毒回来的高英才则是对上了相扑大汉，虽然有些难以抵挡对方势大力沉的扑击和摔跤动作，但是依靠灵活的身法和锋利的手刺也不落下风。 每一击都能让对方飘起血丝，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不断地给猎物放血一样。 转眼间，就在许新和董昌还试图挑选对手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开打了。 许新：“......” 看着剩下来的那队身穿巨型米字红肚兜的三人组，他转头看向杨烈： “杨少爷，一起吧？” 杨烈颇为高冷地点了点头，三人分别冲向了米太郎三兄弟。 “唰！” 米太郎三人成品字站位，两前一后，手持巨斧和太刀的两人在前，持鱼竿者在后。此时鱼竿一甩，闪着寒光的巨大铁钩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了首当其中的杨烈。 当！ 杨烈自然不会被被如此轻易就伤到，但是铁钩带着绳索砸向身前，他也只能出手抵挡，否则便有可能坑了身后的许新和董昌二人。 漆黑的手刺轻轻用巧劲挑开铁钩，但是巨大的力道也使得他前冲的身形微微一滞。 就在这时，手持巨斧的米太郎已经冲了过来，他身形敦实，奔跑起来隆隆作响，手中几乎能遮住他半个躯干的利斧大开大合，却又不失细腻回护。 这让招式一贯走轻灵路线的许新和董昌很不适应。 挡吧，瞧了瞧细长的手刺和对方的巨斧，武器差距太大，力量也很悬殊，硬挡显然是下下之策。 但是他们远程甩出的暗器却也都被米太郎用斧面格开，一时之间两人只能选择躲着打，虽然暂时没什么危险，但是局面却很被动。 刺客跟战士正面对抗，不得不说，的确是有点吃亏的。 就在米太郎一人拖住许新两人的时候，他们的第三名同伴，那个手持短太刀的童子，竟然以刀为依凭，召唤出了一只半人高的犬形式神！ 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持刀的武士，原来竟然还是个兼职的阴阳师！ 这只巨犬配合着那个鱼竿武士，一近一远拦住了唐门三人组中实力最强的杨烈。 巨犬速度快、力量大，兼之皮糙肉厚，是个完美的坦克型角色，几乎能拦下杨烈的所有攻击，而远处的鱼竿武士也时不时甩出手中铁钩，给予他远程干扰。 即便杨烈是唐门这一代年轻人中的最强新星，却也被死死拖在原地，没什么危险，但也无法轻易构成什么威胁。 不得已，他看向许新董昌二人想要寻求一点助力摆脱困境，不想这一看简直是大跌眼镜。 许新、董昌两名唐门新秀，竟然被米太郎一人一斧打的鸡飞狗跳，狼狈逃窜。 “拜托，你们俩能别丢人了吗？！” 杨烈忍不住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老子一个人拖住了两个，原以为你们二对一能打开局面，却没想到居然眼看着就要被对方给率先打开局面了！ 杨烈此时的心情简直就像是日了眼前这只大狗子一样。 恰逢此时，米太郎手臂伸直，旋身一转！ 呜呜呜！ 沉重的巨斧带起剧烈的风声，如同一个小型的龙卷，许新董昌躲避不及，统统被卷入其中。 龙卷斩！ 凛冽的罡风扑面而来，危急时刻已经来不及后撤的许新董昌二人只能凝聚起全身之炁使出了唐门的护体神通“毒障”，硬抗伤害。 所谓“毒障”就是将身上所修之毒炁均匀散布在体表构筑成一道无形的防护，从功能上来说，有点类似于龙虎山的金光咒，但是因为额外点了毒特性的关系，在护身强度方面要逊色不少。 咚！ 啵！ 接触之后，两人倒飞而回，董昌还好，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势，可是许新的浑身衣物都被割得破破烂烂，看起来狼狈不已。 “这就散了？你的毒障开了有个屁用！” 不愧是好兄弟，在这危急关头，董昌也不忘毒舌。 “不开就被切零碎了！谁都跟你比啊！” 许新一脸冷汗，脱掉了已经彻底不能穿的外套，扭头向杨烈求救。 “杨少爷，搭把手，救命啊！” 说完之后，两人转身就跑。 杨烈看着他们的表现，本来十分无语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到还有点小聪明。” 米太郎三人发现不了，但是熟知唐门手段的杨烈一眼就看见了那些随着奔跑从许昕身上滑落的红色小圆球，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唐门三绝，暗杀、毒炁、机关。 许新这小子看起来练炁不如董昌，但是却还掌握着一手机关暗器之术。 几人的距离本就不远，刚跑了两步，米太郎就已经甩着步子追了上来。 就在此时，许新轻轻开口： “爆！” 米太郎等人脚下的小圆球突然裂开，露出了其中层层叠叠的细小铅丸。 嘭！ 一声炸响，无数铅丸四散飞射，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即便米太郎将手中巨斧舞成了一团幻影，也难当这不可计数的暗器。 “呃！” 烟尘散去之后，米太郎一脸痛苦，胳膊腿上全是细密的弹孔，而且伴随有紫黑色的血液汩汩浸出。 “米太郎！龙造！” 那名手持短刀的阴阳师焦急地赶了过来，一看到两人的伤势，顿时脸色阴沉。 “有毒......” 他此时也顾不得继续攻击杨烈了，迅速召回自己的犬形式神，一口咬在米太郎的皮肤上。 那些紫黑色的毒血竟然全都被巨犬吸到了嘴里，米太郎的脸色顿时一松。 “得救了！” 然后看着阴阳师身上两个细小乌黑的洞孔问道： “龙太，你怎么办？” “啐，等杀了这些人，再去找京夫人解毒吧！” 而趁着他们两个忙于解毒的时候，没有巨犬缠着的杨烈已经稍然后退，开启“幻身障”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夜色之中，杀机陡然大盛。 …… …… 相比起他们的打打杀杀，唐家仁和忍头之间的气氛就平和了许多。 看到唐家仁现身之后，忍头拄着手杖，嘶哑着声音问道：“这些，都是你干的？” 当然了，他自己并不会中文，这句话是由他的阴阳师弟子代为翻译的。 “哈哈，也可以这么说吧。” 唐家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有点将蚩曜的功劳据为己有的感觉，但是面对敌人，也没必要说的太细嘛！ “巴嘎！” 忍头听完，顿时就怒了，立刻指派身边的两名护卫干掉唐家仁。 “左近，右近，给我切碎他！” 左近和右近是两名手持太刀的武士，身材高大精干，气势不凡。 在忍头的命令下，两人一左一右，踏着节奏相似的步伐，向着唐家仁包抄而来。 噌—— 太刀出鞘，凛冽的刀身反射着孤月的寒光，一上一下，仿佛要在一招之间将唐家仁拦腰切成三段！ 可即便如此，唐家仁依旧笑眯眯地，不动不移。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急性子……” 他轻声叹道，下一瞬，在忍头眼中，这个平平无奇的男子仿佛化作了一个充满灾厄的漩涡。 “回来！！” 他心生不详，可惜左近右近还没有达到招式收发由心的至高境界，再说，唐家仁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颗颗肉眼看不见的细小炁团出现在唐家仁的前方，不算太远，也就差不多十米左右。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虽然左近右近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但却懵懂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后只能选择最直接的办法，除掉这个给他们带来危险的人！ 然而…… 他们才刚刚靠近唐家仁，环绕在对方的身侧的丹噬炁团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两人的身体，直入经脉。 噼啪—— 数不清的脆响如同爆炒豆子一般在他们体内接连响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位即便在整个比壑山中也算顶尖好手的武士就这么几乎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在地。 死得轻而易举。 唐家仁脸上的笑容半点没变，他看着忍头脸上那忌惮的神色，再次开口：“对了，忘了告诉伱们我的名字，唐门——笑阎王，唐家仁。” 说罢，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因为不知道左近右近到底是怎么死的，出于谨慎，忍头等人也不敢过分靠近唐家仁，因此他们只能一边同步后退，一边紧急思考对策。 就在双方陷入僵持的时候，唐门的弟子基本上已经处理完了给自的对手，一个个重新在唐家仁的背后聚集。 蚩曜不知何时也悄然在虫群的簇拥下出现，与唐门众人一前一后包围着残余的比壑山忍众。 大局已定！ 第354章 蝴蝶效应 前有唐门众人虎视眈眈，后有如潮虫群遮天蔽日，忍头一伙的终章已然注定。 即便他们也曾奋力反抗，但是在唐家仁的丹噬面前，并不能翻起太大的浪花。 论杀戮效率，这门绝技真的是登峰造极，唯一的缺点是放出去之后就很难移动,再加上影响范围有限，即便是浸淫此道大半辈子的唐家仁也只能将它放出十米左右，再远就不行了。 所以它很难被用来冲锋陷阵。 否则的话，如果能将丹噬裹在身上，然后横冲直撞，那简直就是无人能挡,千军辟易。 处理忍头与其麾下残部并没有消耗太多时间，不过就在一切即将终结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点意外。 因为这次唐门接到的委托并非暗杀而是明沙，他们是要露脸来振奋士气的，所以这位忍头的大好头颅，不说传首九边吧，总之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浪费了，得割下来备用。 嗖！嗖！ 突然之间，两条锁链不知从那里窜出，射向了地上面色扭曲僵硬的比壑山忍头。 蚩曜的脸色并无意外，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下，想要瞒过他的观察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而其他人察觉到袭击第一反应都是后退，只有唐家仁准确地判断出了这次袭击的真正目的，闪身挡在忍头之前，用手刺挑开了袭来的锁链。 谁知那锁链被挑开之后却骤然分裂，一道银针如同金蛇吐信，越过了他的防护，正正地插在了忍头的额上，鲜血横流,眼看着就断了气。 这一下顿时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他们纷纷拿起砍刀、手刺对着锁链的源头处凝目而望。 山林阴影中走出了一道如肉山一般的身影，他赤着上半身，腰腹和手臂上刻满了各种符文，还留有许多孔洞，一根根绳索灵蛇般从中探出，模样狰狞而恐怖。 就在大多数人都有点被他这副猎奇的样子震住的时候，一声饱含愤懑与杀意的怒吼响起。 “白鸮！” 声如杜鹃啼血，尖锐而高亢，高英才双目泛红，面容扭曲，浑身颤抖，一步一步走出了人群，站到了白鸮的面前。 这一刻，所有人才知道，眼前这个形状怪异，浑身充斥着符箓与机关绳索的怪人，就是那个传说中凶名昭着，恶贯满盈的——白鸮，梁挺。 也正是导致高英才的女儿小梅,身体残疾,心智受损的罪魁祸首！ 白鹄此人,即便在全性之中，都是个不折不扣大恶人。他背叛师门，残杀师长，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但偏偏又身兼机关与符箓两门绝技，实力高超，无论放在哪一门中都是顶尖的好手，即便是诸位门长出手，也未必能耐他如何。 再加上他孤身一人，行踪飘忽不定，又恰逢如今乱世，有能力追捕他的名门精英都去救国图存了，这才让他一直肆无忌惮地逍遥到今天。 但是现在，他却自己一头撞进了唐门的精英阵容里，焉能还有命在？ 小梅的惨状唐门众人都见过，听到高英才的哀嚎，他们立刻将武器对准了白鹄，连唐家仁也不例外。 这位受人尊敬的唐门大老爷平日里最是护短，以前没功夫去大海捞针追杀白鹄倒也罢了，如今他自投罗网，那肯定是要为伤害唐门之人而付出代价的。 接下来的事情有点像是唐门内务，蚩曜这个外人不方便多看，于是他很识趣地回避了出去，毕竟白鹄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 …… 距离鬼子营地不远不近的一座山头上，三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趴在一起，眺望着那边的情形。 “真没想到，唐门居然还有这一手？” 其中看起来年龄最小古畸亭啧啧称奇，然后揶揄了旁边的无根生一句，“掌门，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你帮忙嘛！” “哼，自作多情。” 面色凶狠的高艮也落井下石道。 “喂喂喂，你们两个，” 无根生被怼得无语，“好歹我也是掌门，给我留点面子好吧。再说了，梁兄不是进去支援了嘛！而且这也不是唐门的手段……” “梁挺……” 说起这个人，高艮稍微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是怎么说服他去送死的？以他跟唐门的仇怨，不论那边谁占上风，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叫说服他去送死，这是他自己的意志和追求。” 无根生轻描淡写地说道，“死又有何惧，只要能找到自己的道，明悟行此道该持有的德行，便足矣。” “所以呢……这两样东西，你已经找到了吗？” 高艮忽然将话题拐到了无根生的身上。 “怎么？” 无根生警觉到，“我跟他们可不一样，就算已经明道，但还是活不够，五百年太短，一千年也不嫌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直活下去，活的多久我都耐得住！” “啧，那真是可惜了，祸害遗千年啊……” 高艮撇了撇嘴还没说话，突然从他们身后传出了一个声音。 “谁？” “什么人？！” 身为全性中人，几人的警惕性都很高，闻言之后立刻翻身而起，谨慎地盯着背后的方向。 只见那里正盘坐着一位身穿蓝紫相间布衫短打的青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这位兄弟是？” 无根生是个自来熟，又是三人之中的领袖，于是第一个开口搭话道。 蚩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听你们刚才的谈话，原来是跟那个白鹄一起的？我现在要是大喊一声，唐家仁大老爷恐怕会带着十位唐门精英一起赶过来，不知道在丹噬之下，你们能比白鹄多撑几秒钟？” “别，千万别！” 无根生两手举起做投降状，“其实我们跟白鹄也不是很熟……” “但是伱刚才可还叫他梁兄呢。” 蚩曜似笑非笑。 “唉，场面上的客气话嘛，这个不能当真的，你可不能毁谤我啊！” 无根生怂的很现实，甚至让高艮和古畸亭都不忍直视。 这就是他们全性的掌门吗？ 真是丢脸啊！ 幸好这两个人之所以加入全性，一个本就只是为了无根生，另一个则是为了暗中惩奸除恶，否则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无根生还能不能坐稳这个掌门之位，可就两说了。 不过无根生接下里的话却让场上其他三人同时一怔：“敢问老兄如何称呼？这一手御虫之术可是惊人得很呐！” “哦？你知道是我？” 蚩曜眉头一扬，高艮与古畸亭更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嘿，一点小手段罢了，不值一提。” 无根生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原本我也是偶然才听说了这档子事，虽然对唐门的义举心怀敬意，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事凶险万分，所以我就想助他们一臂之力。通过一点手段从赵先生那里得到了此次行动的计划后，我便召集了一些愿意一起凑整热闹的人……只是没料到，唐门居然能找来你这样的帮手，这整个绵山的毒虫恐怕都被你催动了吧？” “微末伎俩，让全性掌门见笑了。” 蚩曜淡淡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无根生三人暗暗警惕。 无根生看出了他与那些毒虫之间的联系，蚩曜立马便道出了他的身份，言谈举止间，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而且说实话，就之前袭击鬼子营地那种规模的虫潮，无根生三人也没把握应付，所以在摸不清对方态度之前，他们都比较谨慎。 “那么既然此时已经尘埃落定，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一路走好。” 无根生离开之后没多久，蚩曜又遇到了一群人，不过他们看起来并非异人，而是穿着朴素、携枪带炮的兵士。 “兄弟，我们是过来接应的……” 领头的那位帽檐上镶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在月色闪着淡淡的光泽。 他打量了蚩曜几眼，疑惑道，“听说是有十位英雄，怎么只有一个……” “哦，同志你好，其他人还在鬼子营地那边呢，我带你过去。” 蚩曜的态度颇为郑重，对于这些曾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辈，他的心中一直充满了敬意，有幸来到这个时代与他们偶尔并肩，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听到蚩曜的话，那人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一行人在蚩曜的带领下回到了鬼子营地，那边白鹄梁挺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除了高英杰似乎还跪在地上发泄情绪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平静下来。 “唐大老爷，这位是前来接应的同志。” 蚩曜简单为彼此介绍了一下。 “赵先生嘱咐过，不要多打听你们的事情，” 那位同志说道，“诸位同胞，啥也不说了，辛苦！全国人民都会感谢你们的！”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唐家仁微微一笑，“我们唐门虽然做的是些阴影里的勾当，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诸位高义！” 这地方也不是久留之地，双方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互相告辞。 “蚩小兄弟，这一趟多亏了你，我们的计划才能完成得如此顺利。” 唐家仁看向蚩曜，“大恩不言谢，还请随我们到唐家堡去坐一坐，如何？” “都是为了杀鬼子，哪有什么恩不恩的？” 蚩曜洒然一笑，“既然诸位有心相邀，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 …… 杀鬼子一时爽，爽完了之后蚩曜才想起来，这回跟上次进入阮丰的梦境可不一样，这一切并不是梦境虚构的，而是逆流时间长河回到的真实历史之中。 按照常理，以及诸多涉及到回溯时间的文艺作品中的描述，此时的蚩曜应该尽量避免对过去的历史造成影响，以免引发蝴蝶效应，造成时空悖论，使得根基在未来的自己受到无形中的影响才对。 比如说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父母给蝴蝶掉了，导致自己甚至无法出生之类的问题。 所以他需要尽快确认一下，自己在这边的所作所为，到底会不会对未来造成影响，又会受到多大的修正之力。 唐门那边其实在派出这十人精英小队的时候，就没指望着他们能囫囵回来，此次一个不缺对于唐门门长来说也是个大惊喜。 于是觥筹交错之间，对蚩曜也是大为感激。 酒过三巡之后，蚩曜回到客房，重新催动了蛊物。 这一次的行动，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他没有改变比壑山一行人被歼灭的结局，但是却救下了唐门八位原本会因此而牺牲的英豪，这对于天下大势来说，不算什么大变化，但是对唐门本身而言，影响可就很大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唐家仁大老爷算是老一辈的先不提，唐同壁、李鼎这些人不死，那么就算杨烈依旧能够接手下一任唐门门长之位，可是若他再出意外的话，还能轮到唐妙兴这个此时尚未能崭露头角的平庸弟子来当救火门长吗？ 或者换句话说，唐门里面还存留者这么一大批并不逊色于杨烈的精英，如果张怀义还想对付他们的话，自己能吃得消吗？ 会不会闯进唐门之后，反倒把自己给陷进去出不来了？ 这些都需要蚩曜亲自去验证。 根据验证的结果，他才好把握自己日后行事的分寸。 因为说实话，到了这个时代，如果仅仅这时候当一个什么都不做的看客的话，未免有些令人抓狂。与其如此，他宁愿不来，免得烦心。 回去的锚点早已确定，所以蚩曜并不需要催动木海轮回蛊再次定位，只需要发动吃饱了的年蛊直接进行穿梭就好。 汩汩的流水声中，当蚩曜再次睁开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只毛绒绒的大狐狸。 “呀，你醒了？！” 胡三太奶的声音中充满惊喜。 “嗯，前辈好。” 蚩曜活动了一下身体，“我……嗯，闭关了多久？”m.cascoo “不久，一眨眼的功夫罢了。怎么样，回去好玩吗？” 大狐狸很是好奇，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问道。 “算是好玩吧……” 蚩曜稍微回想了一下，然后问道，“前辈可知，唐门如今的门长是谁？” “唐门？唐妙兴啊……怎么了？” 胡三太奶疑惑道。 “还是他吗……” 蚩曜微微皱眉，觉得有点出乎意料，“那他的前一任……” “杨烈，据说是被张怀义给弄死了，当时一口气死了不少人呢！” “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蚩曜陷入了沉思。 第355章 大胆的想法 当然，仅仅凭借这么一点信息就下结论还是有些太过于草率了。 蚩曜选择通过多方渠道将唐门这么些年的状况仔仔细细地打听了一边，尤其是重点关注了一下因为他的影响的而存活下来的唐家仁等人。 结果非常出人意料，他们中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活过了那场战争，如今的唐门三老，依然还是唐妙兴、张旺和唐秋山。 蚩曜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镜花水月，半点影响都没有留存下来。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只好再一次踏入了时间长河。 既然从现实中找不到答案,那就只能到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来寻求线索了。 哗哗~ 奔流的水声滔滔不绝，依靠木海轮回蛊的努力回溯，蚩曜才非常勉强地看到了上一次锚定的标记。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那里居然出现了一条非常细小的支流……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现实世界没有改变的原因吗？” 蚩曜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当然不会有改变了,因为大家已经不在同一条河流之中了。 “不过就因为那么一点细枝末节的改变，重新演化出一条支流,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呢？这其中的消耗又该怎么弥补？” 他默默沉思着。 虽然跟时间之河这种超脱世界之外的存在谈能量守能似乎有点可笑，不过这种旺盛好奇与求知的心态不正是每一位修行者不断向上攀登的源动力之一吗？ 俗话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时间之河的存在或许比所谓的上帝还要更加高端，它有没有发笑蚩曜不清楚，不过他明白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就留之地，不论要做什么，还是出去之后再说为好。 如此机制的时间长河也让蚩曜心中生出了不少奇思妙想。 比如说…… “紫阳真人的石刻应该那条支流上也有一份才对，或者说，只要我不断在甲申这个时间节点之前做出一些足以让时间长河诞生支流的大事，那么这紫阳石刻……我岂不是可以无限去刷？” 毕竟那可是一次近距离感悟仙人之道的机会，在怎么说也不嫌多啊！ “而且，既然做出的行为并不会影响到如今这种流向，那么换句话说，就是我可以再那边随意施为……放飞自我喽？” 这种事情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很有趣，不是吗？ 不过这一来一回，已经消耗掉了一百多跟神树枝干，神树枝干每天才只能新生一条,一百多条想要全部恢复需要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所以这事虽然很让人期待，但操作起来也需要有些节制才行。 与胡三太奶约定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蚩曜离开了长白山区。 …… …… 因为他穿梭时间长河是通过锚定时间节点的，所以这一来一回在现实世界其实并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如今整个异人圈子依旧沉浸在纳森岛覆灭的余波之中。 贝希摩斯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结果连根毛都没捞到，神树神树不见踪影，就连纳森王这么一个大活人也凭空消失，他们岂肯善罢甘休？ 除了留下舰队继续在那片海域打捞之外，他们还派出了不少人向当时其他到场的组织所在的国家进行渗透，暗中调查。 尤其是带走了纳森王母亲和外祖父的华夏，更是他们重点怀疑的对象。 不过李慕玄回来之后，还没等贝希摩斯的人暗中找上门来，就已经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十佬——陆谨！ 李慕玄当年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全性成员，他“恶童”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三一门覆灭之事，大部分人只知道是无根生干的，却不清楚李慕玄才是导致无根生找上三一门的引子。 但是别人不清楚，陆谨可不会忘！ 要不是那次之后，李慕玄早早便没了踪迹，他也不会只把目标对准无根生一人。 如今他既然回来，自然免不了要面对这个已经逃避了近百年的后果。 所以最近国内的异人圈子里也算是有些鸡飞狗跳。 而另一边,独自一个人从海里游回来的阮丰也已经着手调查起了王国平等人的事情。 别看他身宽体胖，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在巴伦的协助下，倒也成功摸到了一些线索。 也不知道他们师徒两人是怎么遇上的。m.cascoo 总而言之，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过去。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以上那些事情都没什么明确的进展。 不过蚩曜倒是暗中重新联系上了马仙洪。 这一次回溯，他准备干点大事。 可即便是以七十年前的科技水平，单纯一位实力强大的异人也并不足以扭转乾坤，毕竟，自工业革命以来，属于异人的时代就已经过去了。 但是，马仙洪不同。 他所掌握的技术是足以颠覆世界的。 已经稳定下来的秩序会抗拒这种颠覆，但是在那个混乱年代里，任何一点能够增强自身实力的行为都不会被抛弃，也没有人有闲暇去针对。 顺便，还能满足马仙洪找回记忆的愿望。 还有什么比从头到尾亲自经历一边更能明白其中的秘密呢？ 虽然曲彤很谨慎地帮助马仙洪做了一次全方位的改头换面，但是除非她能把马仙洪的先天一炁给换掉，否则在蚩曜眼里，一切外在的伪装都相当于不存在。 别人要找寻马仙洪或许会很难，但是蚩曜不一样，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耀星社身上，然后通过蛊物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进去搜寻，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怎么了？”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但是马仙洪对蚩曜还是很信任了，收到蛊物传递的消息之后，立刻就出来见他。 “我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你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什么办法？” “怎么样？愿意试试吗？” “可是，我的修身炉……” “对你完善修身炉也有好处，对了，修身炉的核心，你带出来了吗？” “当然。” 马仙洪颠了颠身后的背包。 “那就好，我们走！” 蚩曜带着他立刻北上。 长白山。 这一次，因为蚩曜自己已经在那条时间支流上留下了足以用作定位锚点的印记，所以不需要找仙家帮们就可以开始回溯。 之所以要来长白山，是因为他答应了胡三太奶，这次也要带上她。 两人一狐在木海轮回蛊的保护下，一路逆流而上。 …… …… 时间支流的世界。 唐门。 胡三太奶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趴在蚩曜的肩头倒是没引起什么关注，不过马仙洪这个大活人的出现的确令唐门众人有些惊讶。 但毕竟蚩曜的面子还算好使，他们也没多追根究底。 从唐门出来之后，蚩曜简单跟马仙洪介绍了一下如今这个世界的底细。 不出所料，马仙洪果然被惊到了。 “你说什么？这是另一世界，七十年前的时候？” “嗯……你知道平行世界的理念吗？” 蚩曜挠了挠头，解释了半天终于让马仙洪大致搞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这个时段，距离你出生还很早，甚至伱的太爷爷马本在都还没有领悟神机百炼……” “这么说，你之前说的找人帮我完善修身炉，说的不会就是我太爷爷吧？”马仙洪有些无语。 “当然了，除了他，谁还能在炼器方面帮到你？” 蚩曜两手一摊，理所当然道。 毕竟神机百炼对其他炼器师来说可是降维打击。 “行吧，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是你也说了，现在他还不会神机百炼，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马仙洪问道。 “那自然不是……” 蚩曜神秘一笑，“我猜，你自从离开碧游村之后，修身炉的研究进度就慢了很多了吧？” “哼！” 马仙洪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虽然曲彤也找了不少异人协助他，但毕竟需要隐匿行藏，偷偷摸摸的干自然效率就会低一些。 “所以啊，我这里还有一个可以让你放开手脚的建议，要不要听听？” 蚩曜笑着问道。 “你说说看。” “你应该已经知道公司方面为什么会对你的修身炉如此忌惮了吧？” “哼，他们只不过是害怕局势超出自己的掌控而已，一群庸碌之人！” 马仙洪的语气很不屑。 “嗯，虽然说得难听，但也有几分道理。这里面固然有环境的因素在，但相比之下，公司的掌权人者的确缺乏一种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气魄。” 蚩曜微微点头，“不过在这个时代，却并不缺乏这样的人，怎么样，想要去见一见吗？我估计你的这项技术不但不会被抵制，反而受到大力的支持。” “嗯……” 马仙洪有些心动，不过身为一名野生异人，他一直以来都对官方抱有一种不信任的疏离态度。 “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先去见见再说吧。” …… …… 光凭他们两个身份都有问题的异人想要联系上足够分量的话事人还是有难度的。不过幸好蚩曜之前参与了唐门的行动，因此也顺便得到了那位号称要散尽家财来买鬼子人头的赵先生的联系方式。 作为一名爱国商人，对方的渠道可是很丰富的。应蚩曜的请求，很快就为两人安排好了一趟前往三秦大地的旅程。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找最大的领导去商量了。 蚩曜虽然之前名声不显，但是在绵山之事后，名气就像是坐火箭一样地飞速蹿升，再加上赵先生的引荐，他们两个很顺利地就在黄土高坡之上亲眼见到了这位过去只能在钞票等特殊地方看到的伟岸身影。 客套了几句之后，谈话很快进入正题。 这就是马仙洪的领域了，他十分详细的介绍了修身炉的功效，引得对方大为惊叹。 “这是个好东西啊！” 一号首长紧紧盯着马仙洪用来画示意图的草稿，连烟头烧到手指都未曾察觉。 “先生愿意前来相助，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只要能确保安全，我们全军所有的指战员，包括我自己，都可以配合你的这项研究！”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就是这么简单，双方合则两利的事情，没必要为了其中的些许蝇头小利而斤斤计较。 得到了那位的同意，马仙洪就在这黄土高坡上留了下来，一边还原修身炉，一边完成他触摸“造化”的梦想。 蚩曜也很期待，如果这里的战士全都变成了异人，哪怕只是掌握了最基础练炁之法的异人。那时候，这支原本就已经接近被神话的军队，会绽放出怎么样的耀目的光辉。 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在这里多留，安顿好马仙洪之后，便选择了离开。 …… …… 苗疆。 蚩曜独自一人悄然来到了这里，虽然此时此刻，就连他的父亲蚩黎都还没出生，但是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他还是决定要做点什么。 琢磨了一下自身所学，最后他还是决定将五毒流转之法留下。 这是一种泛用性最高的，可以从整体上提升部族实力的法门，而且理解起来也很简单。至于其他的炼蛊之法，就算他写出来，也未必有几个人能学得会。 当然了，怎么给也有讲究，肯定不能直接找上门去说，我要传授给你们一种功法。 蚩曜的办法是来到月亮山上，操纵一群蚂蚁将它们摆放成功法的模样，然后等着大蛊师去发现。 这种类似于上天赐予的情况，在蛊师之中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他心情舒畅地悠哉离去，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位穿着服饰风格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女。 她头上戴着大银角，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是脸色却并不好看，给人一种颇为阴沉的感觉。 在看到蚩曜的瞬间，少女的眼神就变得戒备起来，再次加快了速度，步履匆匆地从他的身旁掠过。 蚩曜虽然有点好奇，但并没有主动多生事端，依旧保持着自己闲游一般的步伐，优哉游哉地信步走着。 他是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去处。 然而很快，前面的骚乱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原来是那名少女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身高体壮的大汉。 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一来女子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及时道歉；二来那位大汉也是得理不饶人，不仅嘴上不太干净，手上也有些推搡的动作。 然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被他骂骂咧咧指责的，是如今苗疆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蛊师。 第356章 东征 事实证明，想要抓系统的bug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刚才无论是在月亮山上还是雷公山上，都没有触发任何提示，以此类推，紫阳石刻那边恐怕结果也不会多么理想。 不过来都来了，无论结果如何，总得试试才行,毕竟也不过就剩下几年的时间而已，他等得起。 于是，蚩曜很自然地凭借眼前这件小事结识了魏淑芬、张怀义和田小蝶三人。 除了魏淑芬是出山来找渣男的之外，张怀义和田小蝶分别身为天师府和武侯派的精英弟子，都是奉命入世抵抗侵略的。 在跟他们同行了一段路程之后，蚩曜觉得这没什么意思，毕竟当初在阮丰的梦境之中,他已经走过一遍差不多的旅途了。 对于再刷一遍二周目,实在是兴趣不大。 大家本来就是临时搭伙,他要走自然无人可以阻拦。 离开了他们之后，蚩曜独自来到了秦岭山中。 拜托鸟兽一番搜寻之后，不出所料地发现了无根生的踪影。 全性一派并无固定的总舵所在，甚至在无根生出现之前，有长达数百年的无首领状态。所以他虽然当上了这个掌门，但却并不像其他门派的掌门一样，需要日日呆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处理门派事物，而是轻松自由得多。 当蚩曜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支着一个简易的画板，用各色的颜料在纸上涂涂抹抹，相当专心。 虽然察觉到了来人，不过无根生并没有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是加快速度勾勒完成，这才转身，顺便制止了好像炸毛了一样护在他身前的少女： “好了金凤，他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哦？你就这么自信？” 蚩曜看着如今尚且还算水灵的金凤婆婆，故意抬高语调,“难道你不知道，全性掌门，人人得而诛之吗？” 眼看着少女已经快要开始龇牙了，无根生揉了揉她的脑袋，“金凤，你去弄点吃的吧，放心，我这边没问题的。” 梅金凤虽然有些不放心，不过无根生的话语对她来说可比圣旨还要管用，于是只好一步三回头地不舍离开。 “蚩兄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无根生看似轻松，但是对于蚩曜能找到他这个秘密根据地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里除了梅金凤，也就古畸亭那小子知道，而他们两个都是绝不可能出卖自己的人。 “呵呵，很简单，上次见面之后，我就给你下了蛊，想找到你随时都可以。” 蚩曜轻描淡写地调侃道。 “给我下蛊？” 无根生“哈哈”一笑，半点不信，作为异术神明灵的掌握者，夸张点说就是“万法不侵”，自己身上有没有别人施加的手段他还能不清楚吗？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蚩曜不愿意透露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那好吧，不知蚩兄找上门来，是有何贵干呐？” “无根生，你到底是怎么看待全性的？” 蚩曜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哦？” 无根生的神情略显诧异。 “伱们自称尊杨朱为祖，不拔一毛，不取一毫，无视世间一切规则，只凭自身的喜好而活……” 还不等蚩曜说完，无根生便发出了嗤笑的声音。 “尊杨朱为祖么？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他摇了摇头，“不过是一群没头苍蝇罢了。” “那么……现在你这个苍蝇头，又准备带着他们往哪里走呢？” 蚩曜意味深长地问道。 “什么苍蝇头，这也太难听了！” 无根生反驳道，“嘿，这么跟你说吧，我将人分为四类。最下一类，无术无道，从来都只是被动地活着而已，随波逐流，经常被忽视，但却是这芸芸众生里的绝大多数，是构成一切的根基。 “第二类，他们往往能在某一个划定的圈子里成为精英，表现得比大多数人更加出色，我称之为有术，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他们虽然有些能力，但却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因此无道。这样的人，虽然活得会比大多数人惬意，但却依然逃不开寻常人的烦恼忧愁。 “第三类人，他们有术，也知道去寻找自己的这一生该走的路，但要么是看不清，要么是走错了却不自知。但偏偏因为他们知道要去寻找自己的道，因此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妥协，这样往往会造成大麻烦……全性之中，多为此类。” “那么第四类呢？”蚩曜追问道。 “第四类，有术有道，是最上等，知道自己这一生该做什么，也有能力去做。与善恶无关，一生就是为了求一个功德圆满，纵使功败垂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所以说，你的道，莫非就是点化全性中的那些第三类人？” 蚩曜疑惑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我可没那么高尚……” 无根生摆了摆手，不过也没有细说自己目的的意思。 “高不高尚另说，” 蚩曜接话道，“但是既然接下了全性掌门这个位子，你肯定是要做些什么的，对吧？之前绵山时候的白鹄，包括更早以前的莫名居士……他们突兀地做出这些类似于自寻死路的举动，应该都是你在背后影响的吧？” “他们只是寻到了自己道而已，而我也只是稍微在背后推了一把，道是他们自己找到的。” 无根生强调道，并没有对自寻死路这个形容做出任何评价。 “就算是吧，” 蚩曜无意在这上面跟他纠缠，“不过这样一个一个的来，你不觉得效率太低了吗？” “哦，怎么说？” 无根生疑惑，难道你还要教我怎么引导门人吗？ “如你所说，能当上全性掌门的必须是有道有术的高人，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凤毛麟角，愿意来趟全性这股浑水的就更是罕见了。你的上一任，黑衣宰相当年是如何做的？” 不等无根生答话，蚩曜紧接着说道，“他的方案是，替那些困惑的狂人选择了一条足够吸引他们注意，又足够消耗他们精力的险路——于太平时节倾覆天下！” “如今这世道已经够千疮百孔的了，为了这群疯子再遭破坏可不值得。” 无根生摇了摇头。 “你的眼界还是不够开阔……” 蚩曜摇了摇头，抬手轻点东方，“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我们一个国家，找个颠覆的目标还不容易？何不效仿徐福旧事？” 徐福，秦代着名方士，以替秦皇炼制长生不老药为借口，骗取无数资源与人口，东渡扶桑。 无根生自然也知道他的事，听蚩曜这么说，他的眼神顿时一亮。 “你的意思是？” “如何，这样的事情可能引起全性的兴趣？足够他们消耗精力？” 蚩曜嘴角微翘。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够了。” 这个建议似乎也给无根生提供了新的思路，让他开始不断小声嘀咕起来。 …… …… 无根生自诩为第四类人，有术有道。不过他的道是什么，蚩曜并不知晓，也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加入全性，并且成为掌门。 按照无根生自己的说法，有道有术之人明白自己要走的路，并且为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成为全性掌门应该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其内在的逻辑，至少对于他践行自己的道是裨益的。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蚩曜只是需要有人可以跟自己一起去搞事罢了。 毕竟有了这样的能力和机会，恐怕没有人可以忍得住。 无根生不愧是全性的掌门，能力还是很强的。他想通了之后，很快就动员起了大量的全性成员。 最后足足有上百人愿意参加这次东征。 为了将他们都运送过去，蚩曜还特地联络了赵先生。 这位疑似未来哪都通老总赵方旭父亲的爱国商人一听到他的要求，立刻就来了精神。 从他去唐门买凶的举动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并不是一个拘泥于手段的人。 虽然全性的名声不好，但是一来有蚩曜做保；二来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的私德问题可以被选择性地忽视；再加上他们这一去，绝大部分人恐怕是回不来的，所以在这三重条件的加持下，赵先生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的动作也很是雷厉风行， 一次性输送上百名异人过去动作太大，也很难操作，毕竟虽然再强大异人也很难对抗现代化的大杀器，但是他们各种奇诡的异术用好了的话，对一个国家的安全还是有很大影响的，所以各国自这方面都有些限制。 如今两国敌对，行事就更加艰难了。 不过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赵先生的金条攻势下，还是被他打通了渠道。 这些人将会分成十个批次，先到其他国家进行中转，最后才会在岛国重新汇合。而无根生和蚩曜则是会带着少数人先一步直接抵达，为后续的人手做一些接应准备。 …… …… 呜呜的汽笛声中，一艘客轮逐渐驶离港口。 船上，蚩曜、无根生、古畸亭与高艮四人并肩而立。 梅金凤倒是想来，可惜被无根生阻止了，毕竟她的实力太弱，而且比起全性之中其他那些死了也不可惜的凶徒，她也没到那个程度。为了看住她不让她私自跟来，夏柳青也没有在这一次的计划之中。 因为他们几个都没有去过东瀛，所以赵先生还特地给安排了一个向导。 几人眺望了一会儿海上的景色之后便回到了船舱之中。 “对于这次的行动，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无根生开口问道。 “大哥，咱们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 古畸亭问道，“是仅仅针对他们的异人势力下手，还是要最大限度地给他们国家制造混乱，做到整个颠覆？” 这二者在行事方法上是有本质区别的。 只针对异人很简单，如今东瀛的异人实力分成三大阵营。 忍者、武士、神官。 忍者原本以比壑山为首，但这次比壑山的忍头包括他麾下的大量精锐魂断绵山，岛国的忍者在实力大损的同时，恐怕也会为了这空缺的忍头之位掀起内部争端，无暇外顾，几乎可以说是不足为虑。 武士集团则是以望月、石川、柳生等家族为单位，这三家的家主都被尊称为剑圣。 至于神官则是由神道教的祭司和巫女等组成，势力最大，与国家上层之间的联系也最为紧密。 “如果要只针对异人的话，那么我们的重点目标就放在三大武士家族，或者说那所谓的三大剑圣的身上。” 古畸亭家学渊源，将各种情报娓娓道来，包括他们擅长的剑术特点，地盘分布，人员组成等等。 听他说完之后，无根生看向蚩曜：“你觉得呢？” “哼，” 蚩曜轻蔑一笑，“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自缚手脚，一旦我们开始动作，势必会受到来自异人与官方的双重施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他们一个狠的，直接重创他们中枢呢？” “中枢……” 古畸亭想了想问道，“蚩兄的意思是……神宫？” “古兄，你是术士，善于望气，你觉得像神宫这种信仰汇聚之所，是直接毁掉好，还是暗中更改格局，造成的影响更大更深远呢？” 蚩曜突然问道。 “唔……” 古畸亭闻言沉思片刻，“如果能不被人发现的话，修改风水格局的影响会更加持久深远一些，它长时间会作用于整个国家的气运。摧毁只是一时爽快，只要完成重建，便可消弭影响。” “这样啊……” 蚩曜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好了。” “喂喂喂，我还没开口呢，你这就已经决定了？” 无根生无语到，“咱们俩到底谁才是全性的掌门啊？” “当然是你啊，我这不是在给你提建议呢吗！” 蚩曜无辜地摊了摊手。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自然明白，所以对付神宫的事情我不反对。不过必须要好好做一下计划，包括成功与失败之后的对策。” 无根生掏出一张地图，“而且我们最好能双管齐下，武士和神宫，我全都要！” 第357章 狗咬狗 豪言壮语放出去了，具体到怎么做的时候，无根生就开始挠头了。 人手不足是他们最大的限制。 全性虽然是华夏邪道的领头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占据了华夏异人圈子的半壁江山，更别说其中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愿意跟随无根生过来。 毕竟他们只是狂，而不是傻。 这种事情如果做了，又是在岛国那么一个闪转腾挪空间都不充足的地方,能活着回来的希望着实不大。 所以算来算去，真正堪称顶尖的高手，其实只有无根生自己，再加上蚩曜两个人。 剩下的“恶童”李慕玄算半个，高艮和谷畸亭加起来勉强算一个，然后就没了。 四个顶尖好手,对付三大剑圣和神宫的大宫司看起来似乎正好,但是作为倭岛最强异人势力的神宫又岂会如此简单？ “啧，可惜了，要是白鹄和莫明居士还在的话就好了……” 算来算去，谷畸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两个家伙虽然恶行累累，但实力上却没有半分掺假。之前还不觉得，但是如今看来，他们死得好像有些太早了。 面对小弟略显幽怨的眼神，无根生只能装作没看到。 而蚩曜则是在想，幸亏自己下手早，要不然“恶童”李慕玄恐怕也没了。 沉吟片刻，蚩曜开口道：“我倒是有些想法，你们帮忙参详一下如何？” “蚩兄请讲。” “关于人手的问题，我有两种思路……” 他摸了摸下巴，嘴角微勾，“一个是借，另一个就是想办法迫使对方也不得不分兵。” “详细说说？” 无根生来了兴趣。 “借的话很简单，比壑山的忍头客死他乡，如今群龙无首,尤其是缺乏顶尖高手,这样的香饽饽不要白不要。我有办法可以驱使他们，哪怕多一些炮灰也是有用的。” 蚩曜说道，“至于迫使他们分出人手的办法，还得看谷兄的手段。” “我？” 谷畸亭有点懵。 在场四人里只有他的战斗力最弱，这突然被点到，还真是有点错愕。 “不错，” 蚩曜点点头，示意自己没说错名字，“谷兄擅长术法，不知可能看得出来咱们脚下这座岛屿的地脉走势？” “地脉么……” 风水堪舆这是谷畸亭的看家本领，作为家学渊源的名门子弟，他自然听出了蚩曜的弦外之音，于是陷入沉思。 蚩曜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问他有没有办法影响岛国的地脉。 地气、龙脉这种在外行人眼里奇妙无比的东西，在术士眼中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种更加宏大雄伟的格局罢了。 原理上都一样，只不过想要撼动一国之地脉，其操作难度与会遭受的反噬往往是非常恐怖的。 “我需要些时间……” 谷畸亭咬了咬牙，死死盯着地图上标注的那座火山。 如果是领悟大罗洞观之后的他，估计能一眼看破,轻轻松松,但是如今的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好，” 无根生两手一拍，“那就这么定了！蚩兄，忍者那边交给你处理，高艮兄弟协助，我陪小谷去富士山周围转转。” …… …… 夜色如墨，弯月如镰。 比壑山这座历史悠久的忍者大本营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山巅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中，两波人各据一方，气氛紧张而压抑。 “风魔，老师在华夏不幸故去，我身为他的大弟子，自当继承忍头之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一位身材魁梧，面容阴鸷的男子厉声道。 “哼，比壑山的忍头之位从来都是能者居之，什么时候有了师徒传承的规矩？” 风魔次郎毫不留情地回怼，“服部，你想要当可以，只要能在一对一的决斗中胜过我！” “可恶……” 服部川藏咬了咬牙，这个规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要是有把握胜过风魔次郎，哪里还会在这里废话？ 事实上，两人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忍头的死亡太过突兀，根本来不及指定继承人。 虽然以这里的传统，就算他指定了也未必作数。 而偏偏有能力竞争的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无论实力还是势力都相差不大，忍头在时，这是他制衡双方的最佳局面。可如今他不在了，情形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偌大的一个比壑山，几乎要陷入了分裂的境地。 而这也给了其他势力可乘之机。 前面说过，东瀛异人分为神官、武士和忍者三大阵营。 其中，神官隶属于神道教，地位最是尊崇，与政界联系紧密；武士则自持血统高贵，从古到今地位同样不低；唯有忍者，虽然手段不弱，但自古以来都是被豢养起来从事最见不得人的阴暗之事，因此地位最是卑下，遭遇背叛和出卖那都是家常便饭，定位上压根就是一群消耗品。 直到比壑山的建立，忍者们才终于拥有了一部分属于自己的话语权。 但是很显然，区区岛国，并不需要这么多拥有话语权的势力，尤其是在那些武士家族看来，以前忍者不过是他们麾下养的狗，可供随意驱使，如今却妄图僭越跟自己平起平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趁着这个机会，他们也纷纷出手了，服部川藏和风魔次郎的背后都有着武士家族的撑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双方背后的支持者之间其实是达成了共同默契的。 武士的支持并不是为了让哪一方获胜，而是为了分裂比壑山。 一个统一的比壑山可以跟武士、神官分庭抗礼，讨价还价。但是分裂之后，他们若不想被对方吞并，就只能不断依赖背后的支持，在这个过程中，潜移默化地完成蚕食才是武士们的最终目的。 暗中出手的两个家族分别是石川和柳生。 这也是为什么服部川藏和风魔次郎能僵持这么久谁都占不到优势的根本原因，他们就像是两只被推上前台的木偶，背后的提线者才是能够真正决定局势的角色。 …… …… “啧，真是可怜，不过这样也好，我或许有更简单的办法可以制造混乱了。” 蚩曜眼神闪烁，“驱虎吞狼……不，他们不配，这只能算是狗咬狗吧。” 地面的阴影如水波一般流动，他的身形突兀地出现在风魔次郎的榻前。而后四周的阴影如同帷幕似的将对方掩盖，阻挡了一切动静的外传。 暗蛊本身就自带一部分空间方面的特性，否则也不会拥有阴影跳跃这个的能力。蚩曜结合【炼天蛊道】中的知识，以同样拥有空间属性的神树枝干为蛊材与暗蛊合炼，强化了它在空间方面的表现，升级之后的蛊物被他命名为【暗度陈仓蛊】。 具体表现就是像现在这样，形成一个封闭的阴影空间。 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空间之中风魔次郎已经醒来，但是却什么都看不见，因为这里面是绝对不存在光的，而蚩曜则可以通过感知阴影来锁定对方的位置。 “可惜，要是吕良也在就好了……” 他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能够从灵魂层面修改记忆的双全手是收服一个人最佳手段，但很可惜，如今就连端木瑛都没有机会悟出来这门奇技呢，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没办法了，用我的手段可能会有一点点痛苦，希望你不要太过介意……” 蚩曜的指尖出现了一枚墨绿色的尸蛊，而后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重新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风魔次郎的面前。 啪！ 尸蛊被他粗暴地按进了对方的嘴里，然后轻轻在喉间一点，出于身体本能，风魔次郎的喉结耸动了一下。 咕嘟~ “什么人？你给我吃了什么？！” 风魔次郎心中大呼不妙，一边戒备，一边拼命反胃想要那东西吐出来。 可惜，随着蚩曜心念一动，已经进入他体内的尸蛊开始发光，一层墨绿色的尸气之焰瞬间覆盖了风魔次郎的体表。 “啊——呃——” 凄厉的惨叫声在阴影空间之中回荡，却半点都传不出去。 …… …… 服部川藏的待遇跟风魔次郎没有任何区别，将他们两个活炼成尸人之后，第二天蚩曜就操纵着他们在大殿之中握手言和，并且当场揭穿了武士家族的阴谋。 “石川介人！” “柳生一心！” 这两名被派过来充当联络员的武士被瞬间揪出，然后当场斩杀。 “武士家族欺我太深！” 服部川藏环视周围所有忍者，大声喝道，“他们想要让我们重新回到幕府时代，成为他们麾下的狗，靠着向他们摇尾乞怜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施舍，那样的生活，伱们愿意吗？” “不愿！” 包括风魔次郎在内，现场所有忍者齐声喝道。 这幅热血上头的表现实在是不符合他们平日里的作风，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家的情绪好像都很饱满，轻轻松松就会被言语调动。 “风魔兄，我有一个提议！” 服部川藏看向风魔次郎。 “但说无妨。” 风魔次郎回应道。 “这比壑山的忍头之位，咱们两个公平竞争，石川、柳生、望月三大剑圣的头颅，谁摘得多，谁就是下一任忍头，如何？” “好！他们竟敢如此包藏祸心，必须给予深刻的教训才行，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双方一拍即合，隐身在暗处的蚩曜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功告成，高兄，接下来咱们就可以看热闹了。” 蚩曜笑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恐怕都不需要谷兄那边在做什么了呢！” 高艮无言以对。 说实话，他有点被蚩曜的手段吓到了。 无论是潜入阴影来去无踪的能力，还是轻易让两位领头的忍者俯首帖耳的办法，都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 嗯…… 如果他知道现在比壑山上下高涨的情绪也有蚩曜的功劳的话，恐怕会更加吃惊。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蚩曜也不关心，他更好奇接下来脚下的这座岛屿会陷入怎么样的混乱。 比壑山忍者倾巢而出刺杀三大剑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别看石川、柳生、望月三家的家主被尊为剑圣，但忍者杀人从来不会选择正面强攻，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肯不惜代价，这座岛屿之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顶得住比壑山的全力刺杀。 …… …… 富士山。 “呼~” 谷畸亭长长地出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汗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终于找到了。” “成了？” 无根生扭头问道。 “嗯，这是一座活火山，距离它的上一次喷发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谷畸亭缓缓道，“地下的熔岩一直在汇聚，但是却被人以封印的手段强行抑制住了，看手法应该是神道教所为。我们只要能稍微破坏这个封印，就可以打草惊蛇，逼迫他们分出大量人力前来维护。” “只是破坏封印？” 无根生追问道，“这就是你的极限了么？” “……是的，大哥。” 谷畸亭点了点头。 “哼，看来你还是有些心软，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强求。” 无根生摇了摇头，“那就去做吧，那些家伙们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他口中的那些家伙自然是分批抵达的其他全性之人。筚趣阁 这些人答应过来就是为了肆无忌惮地放纵、破坏，为了计划憋了这么多天，反抗的情绪积累得很严重，即便是无根生也不好再压了。 幸好谷畸亭还算给力，及时找到了办法。 “嗯。” 谷畸亭重重点头，两人快步朝着目标地点赶去。 …… …… 望月家。 唰啦—— 家主望月守云忽然将手里的一杯茶水狠狠泼了出去。 嗤嗤嗤~ 那看似清澈并无异物的茶水在落地之后竟然发出了骇人的腐蚀之声，木质的地板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就被溶出了一个大洞。 望月守云看着眼前的一幕，面色极其阴沉。心中愤怒与后怕交织。 要不是他刚刚心血来潮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此时此刻毒茶入口，自己的下场并不会比那块地板好上多少。 毕竟剑圣也并非是铜头铁骨的不坏之躯。 “来人！给我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58章 全都可以炸完! 这样的情况仅仅只是一个缩影而已。 为了将这杯包含剧毒的茶水成功送到望月守云的面前，之前就已经有超过两位数的忍者与武士付出生命。 而类似的事情正不断地在三大武士家族内部接连上演，目标也并不仅仅局限在三位剑圣的身上。 毕竟忍者报仇可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与武德。 当三位剑圣察觉到的异样时候，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在暗中失去了性命。 “该死！” 看着眼前蒙着白布的家臣和后辈的尸体，望月守云怒不可遏，“比壑山……他们这是疯了吗？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嘭—— 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力透地板,整间屋子仿佛都跳了一跳。 其实望月守云的心头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作为三大剑圣之一，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石川和柳生两家对于比壑山的谋划他也隐隐有所耳闻，并且能够想明白其中的道道。 若计划被看破，那两家招致忍者们的报复，他一点也不意外。 但问题就是，这件事情望月家虽然知情但本身却并没有参与啊,结果这波报复连他们也牵扯了进来，实在是让他有些郁闷。 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跑到比壑山去诉说自己被殃及池鱼的无辜，从来自诩高人一等的武士何曾跟卑贱的忍者妥协过？ 有的时候，脸面的重要性胜过一切。 好在，正当望月守云思考怎么做出回应的时候，来自石川家的一封信让他眼前一亮。 “哈，原来他们的损失更加严重……” 比壑山也不是完全没有针对性的布置，很显然对于亲自下场的石川和柳生，他们的报复力度要来的更大的一些。 对于望月家，他们仅仅只是为了得到望月守云的那颗剑圣头颅作为竞争忍头之位的筹码，但是对于石川和柳生两大家族，那就是死得多多益善了。 这段时间以来，两家有大量低级武士死于暗杀，数量之多骇人听闻。 即便是石川和柳生这样的大家族也扛不住，于是召集望月家一起商议对策。 “这些阴沟里的臭老鼠，谁给他们的胆子！” 在前段时间的刺杀中损失了一个子嗣的柳生家主柳生兵权须发张扬，满脸愠怒。 “现在探寻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同样损失不小的石川家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做？” 三人面面相觑，少顷，柳生兵权目露凶光：“那条老狗已经死在了华夏，趁此机会，干脆合我们三家之力，直接灭掉比壑山如何？” “这……” 望月守云有些迟疑，“神代大宫司那里……会同意吗？” 所谓的神代大宫司，便是神道教的领袖，也可以说是站在东瀛异人界最顶峰的人物。再加上神道教的规模早已堪称国教，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他也是崇高的象征。 若将岛国的异人势力比作三足鼎立，那么神道教便是北方大魏，合武士与忍者之力也难以对抗的存在。 当初忍者摆脱工具与炮灰的身份崛起，脱离武士的掌控，其中未必就没有神道教的影子。 毕竟那个时候由武士家族成立的将军幕府跟偏向皇家神权的教派势力还是对手来着，让忍者脱离武士的掌控,也是变相地在削弱将军们的实力。 “如今时代不同了……” 听到望月守云的疑惑，石川秀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这么说很伤自己的面子,但是如今的我们已经不足以被神道教视作威胁，那么用来牵制我们的忍者势力自然也就可有可无了。” 这话一出，三位剑圣都是一阵沉默。 时代的浪潮是如此的冷漠而无情，即便他们身为剑圣，对于自身家族的落寞也无计可施。 不过毕竟大家都是剑圣，心灵修为摆在那里，不会过渡沉湎于这些伤春悲秋之事。 “这么说，可行？” 柳生兵权确认道。 “可行！” 石川秀郑重说道。 然后，在两人的共同注视下，望月守云也只得点头。 “很好，这一次我们柳生家的天狗卫将全部出动！” 柳生兵权咬牙切齿，那个死在忍者手掌的子嗣是他相当喜爱的一个。 “既然柳生家如此有诚意，那我石川家也不能落后太多，佛兵……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石川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出动望月剑忍好了……” 望月守云接话道。 柳生天狗卫、石川佛兵和望月剑忍都是各家族内的王牌部队，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的决心不可谓不大。 …… …… 月黑风高之夜。 一位位手持利刃的武士在三大剑圣的亲自带领下，齐刷刷地朝着比壑山的方向进发，甚至为了保持行动的隐秘性，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披着黑色的斗篷 但是很可惜，即便如此，他们的行动还是落入了一位端坐在树梢之上的人影眼中。 “啧啧啧，应对倒算是果断，还懂得先斩后奏，不愧是有着剑圣之名的家伙。” 蚩曜淡淡地褒奖了一句。 “那我们该怎么做？” 借助阴影的掩护，高艮问道，“要不要通知掌门和小谷，趁着这个机会，咱们一起去比壑山，将所谓的三大剑圣给一锅端了？” “去比壑山？不不不，那有什么意思……” 蚩曜摇了摇头，“既然他们去了忍者的老巢，那么我们自然也要去他们的老巢逛一逛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战术……” “什么战术？” 出身一气流的高艮可不是什么野路子异人，他的文化水平还是过关的，《六韬》、《三十六计》等都有涉猎。 但是蚩曜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陷入了迷茫…… “一切战术转换家。” …… …… 如果是让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自己来做决策的话，想要打换家战术还有点困难，比壑山毕竟是他们经营了百年的地盘，就这么轻易放给武士，谁都会有所迟疑。 但是蚩曜不一样，比壑山上凝结了忍者们多少心血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声令下，身为尸人的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自然是无条件遵从，于是同样在这里无比适合杀人放火的夜晚，一批批黑衣罩体的忍者离开了大本营，直奔石川、望月和柳生三家族地而来。 …… …… 三大家族都是剑圣亲自领着王牌部队出征，剩下的守卫力量虽然不能算孱弱，但是面对比壑山忍者的倾巢围攻，很快便摇摇欲坠。 夜色下模糊的视线本就对忍者有利，再加上战场是在三大家族的族地，他们不能轻易后退，但是忍者一方却可以随意朝里面倾斜各种烟雾弹、毒暗器等等。 很快，最外围的防线便已经失守，战斗转入了更加残酷而激烈的巷战阶段。 …… …… 比壑山上，三位剑圣信心满满而来，最终却一脸懵逼地汇聚在山顶的天守阁之中。 “望月兄，柳生兄，你们……” 石川秀刚想询问，但是在看清楚两人的面色之后却又止住了话头。 “我们一路上来，半个忍者的影子都没看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生兵权忿忿地一剑劈碎了身旁的桌子。 “你们也没有遇到人吗？” 望月守云的脸色登时一变，“糟了，这里会不是一个陷阱？！” “请君入瓮？” 石川秀和柳生兵权也很快反应过来，顿时大叫，“快，快离开这里！！” 三人来不及在山上多检查什么，便慌慌张张地带着麾下的精锐武士连忙下山。 “啧啧，真是可惜，要是我们能搞来足够多炸药的话，今夜将这座比壑山当成烟花给放了，该是何等的壮观？不知道海对岸能不能看到？” 蚩曜鄙夷地望着连滚带爬下山的一众武士，轻声叹息道。 “我发现了，你才是真正不折不扣的全性……” 高艮已经无力吐槽，不过他那兴致勃勃的眼神却出卖自己，很明显对于这个计划他也是相当心动的。 “不过没关系，想放烟花还有机会……” 蚩曜眯着眼睛望向远方。 …… …… 慌里慌张地逃出比壑山，三位剑圣回身望着漆黑一片却没有任何动静的庞然大物，相顾默然。 “不是陷阱？” 望月守云皱眉。 因为第一个觉得是陷阱的人就是他，如今无事发生，自然不免有些尴尬，于是赶紧试图转移话题。 “那他们去了哪里？”m.cascoo “能让他们倾巢出动的目标，恐怕……” 石川秀略作沉吟，而后悚然一惊，“不好！两位，暂时别过，我得回族地看看！” “等等，不会吧……他们有这么个胆子？” 柳生兵权有些不信，忽然，望月守云指着远处隐约飘起来的火光和烟雾问道，“柳生阁下，那边是不是贵族的驻地？” “嗯？怎么可能！” 柳生兵权嗤笑一声，“虽然我带走了天狗卫，但是就凭那些忍者想要攻破……”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然后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带着天狗卫迅速往回赶。 “可恶，那里好像真的是老夫族地的方向！” 石川和柳生两家先后离去，望月守云也没有独自多留。 “走吧，这次柳生家恐怕是倒霉了……”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比壑山的忍者们是随机选取了三家中的一家实施强攻。 …… …… 第二天，灰头土脸的三大剑圣重新聚首。 望月守云也幸灾乐祸不起来了。 “可恶，他们居然敢同时袭击我们三家……” 最关键的是，居然还真的被他们做成了，明明已经失去了忍头和一批精锐忍者，比壑山居然还有如此实力？ “现在怎么办？” 柳生兵权十分憋屈。 其实昨晚如果他愿意不计后果带着天狗卫强攻的话，守在他们家族地里的忍者还真未必能应付得来。 但是那可是柳生家的族地，里面还有他的妻儿老小，包括天狗卫诸多武士的家眷，一旦强攻，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石川家和望月家也是同样的道理。 投鼠忌器之下，战斗根本没法打，所以他们都是仅仅稍作尝试之后便退去了。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石川秀最为冷静，“只是为了躲避我们昨夜的围剿吗？并没有过多的波及族人，说明他们并不像鱼死网破……” “哼，鱼死网破，谅他们也不敢！” 柳生兵权冷哼道。 “那么就是要和谈了？”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鹰啼。 一封油纸包裹的信件缓缓飘落。 石川秀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摘下信件，打开一看。 “果然……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想要约我们谈判。” “哦？” 望月守云和柳生兵权也纷纷凑了过来。 “在富士圣山的见证下……哼，他们倒是会找地方。” 看到信件上所写的地点，柳生兵权嗤笑道。 至于望月守云则是松了口气，“愿意谈判就好，三天之后么，倒是没限制我们带多少人过去。” “哼，他们限制了，我们就会听吗？” 柳生兵权依旧是一副怼天怼地的样子。 “多想无益，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石川秀盖棺定论。 …… …… “谷兄，你不愿意伤及周围的普通民众，那这些武士和忍者总该没有问题了吧？” 蚩曜看向谷畸亭。 他也是才从无根生嘴里知道，古畸亭这家伙居然只是准备打草惊蛇一下。 没看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有如此慈悲的一面…… 但是这可不行，这朵预定的烟花一定得放出来！ “这……” 谷畸亭有些迟疑。 “这样吧，如果你的心里有些道德负担的话，那么不如咱们几个举手表决如何？” 蚩曜见他还是下不了决心，转而说道。 用集体决定这样的说辞能很大程度缓解其中的每一个人在心里方面的压力。 以他对无根生的了解，他肯定是会支持的，至于高艮，这几天接触下来，这家伙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呢。 而国仇比起个人仇怨，那深刻得不是一星半点，之前他还提议一起出手在比壑山干掉三位剑圣呢！ 再加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恶童”李慕玄…… 举手表决的结果毫无意外，四票赞成，一票弃权。 “这样，为了成果最大化，之前那个打草惊蛇的计划也不用完全放弃……” 蚩曜兴致盎然地补充道，“反正看烟花的人是多多益善，到时候等他们三家齐聚的时候，boom！” 第359章 分饰两角 神宫大社。 “宫司大人，圣山封印发现异动。” 一位身穿狩衣头戴高帽的神官匆匆赶来，神色略显惊惶。 “慌什么，” 神代千鹤，站在岛国异人界最顶端的人，甚至单论在本国的影响力，比起未来一人横压天下的龙虎山老天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身穿博大精致的狩衣,挥舞着流云一般宽广的水袖，风姿雍容而堂皇。 哪怕听到这样的消息，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一丝不协的微表情，依旧沉静典雅，举手投足间秀雅的大家风范仿佛承袭了百年的古典遗韵。 就连前来通报的那位神官在她的气势影响下都慢慢平静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禀报道： “刚才接到驻守圣山的巫女翠子传回的消息，负责镇压那里的封印节点出了一点问题，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希望神社方面能派人过去察看。” “呵，最近似乎有一些小老鼠偷偷摸摸地跑了过来，” 神代千鹤轻启朱唇，虽然嘴里说着轻蔑鄙夷的话语，但神情却依旧显得端庄而神圣，她微微转颈，那双纤细狐媚的眼眸凝视着云卷云舒的天空，露出了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 “也罢，本来还想看看他们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但是既然胆大包天招惹到了神宫的头上，那我就勉为其难，亲自为他们的旅途画下一个句点吧。” 她纤细白嫩地手指轻轻伸出袖口，青葱般的指尖微微一弹，一只七彩斑斓的幻影蝴蝶振翅而飞。 …… …… 富士山。 “怎么样？” 高艮看着微微有些气喘的谷畸亭，目光关切。 “可以了，” 谷畸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样他们一定可以察觉到封印的破损，不过想要引导火山定时爆发还需要多做一些布置才行。而且到时候可能没办法隐藏动静……” “没关系,全性的人手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只要我们还能站着，就保证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你！” 无根生斩钉截铁地说道。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谷畸亭的布置逐渐完善到八成左右的时候，武士家族的人到了。 石川秀、柳生兵权和望月守云三位剑圣亲自领头，气势汹汹地走在最前面，身后黑压压地跟着一大票甲胄带剑的武士。 比壑山这边则是由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二人独自出面，其他忍者却不知所踪。 “呵呵，三位剑圣真是好大的排场，” 刚一见面，风魔次郎就开始嘲讽，“让我看看，柳生天狗卫、石川佛兵和望月剑忍……真是好大的名头，吓得我都差点不敢来跟诸位会面了呢！” 这话听起来说在说他自己胆小，实则配合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分明就是在嘲讽三位剑圣如果不带着三支强兵拱卫自身的话，都不敢来跟他们会面。 “你！” 柳生兵权的脾气最为火爆，而且也是最看不起忍者的一位剑圣。再加上本来被偷了家心情就很不爽，还被对方如此明目张胆的讥讽,于是他立刻就怒了,双眼一瞪就想要拔剑。 “柳生兄莫急，” 这时，石川秀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语调不缓不急，“两位，既然和谈的事情是有你们提出的，那么贵方有什么要求还请直接言明，这种程度的挑衅除了浪费大家的时间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吗？” 风魔次郎特意朝着柳生兵权挑了挑眉，“为什么我看到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呢？” 这无疑让柳生兵权再次怒过高涨。 不过直接激怒对方然后大打出手也并不符合忍者一方，或者说是蚩曜的目的，为了给谷畸亭争取时间，他们还需要多在这里谈一会儿才行。 于是他操纵服部川藏制止了风魔次郎：“石川家主说的在理，不过并不是我们想要什么，而是你们愿意付出什么，来换回你们的族地，以及那些被我们控制的族人？” 虽然这话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但好歹算是进入了讨价还价的正常流程。 石川秀微微皱眉之后，斟酌着说道：“听说贵部的忍头不幸为国献身，对此我们深表遗憾，希望能为他送上一份葬仪，略表感怀。” 这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出钱把人和地赎回来的意思。 对于传承了数百年的三大武士家族来说，钱财之类的东西他们已经不甚在意了，能用钱解决的麻烦那都不叫麻烦。 但是忍者不同，他们没有自己的产业，赚得都是辛苦钱。 不过要是这么轻易就达成了一致，那还怎么拖延时间？ 负责扮演黑脸的风魔次郎“嘭”得一拍桌子，怒斥道：“怎么，背地里玩花招还嫌不够，这次换成明目张胆地收买了是吧？！我告诉你们，现在伱们的族地就在我们手里，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们的！” 这话一出，三位家主顿时有些忍不住了。 虽然说他们已经不在意一般的钱财，但是也架不住数代的积累就这么被一扫而空啊！ 柳生兵权的手再一次握上了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出鞘的意思，一贯冷静的石川秀也微微摇头，对风魔次郎的贪婪感到有些厌恶。 见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服部川藏赶紧拉住风魔次郎，顺势接过话头，“仅仅只有钱财方面的补偿不够……” 经过他的缓和，谈判重新进入到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正常节奏中。 就在这时，一支穿着华贵的队伍来到山下。cascoo “宫、宫司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负责驻守在圣山周围的巫女一脸震惊，连忙行礼。 “老鼠虽小，但也会咬人，我不来，你们恐怕处理不了。” 神代千鹤眼眸微眯，湛然的光华在其中隐隐闪烁，她大袖一挥，轻喝道，“封山，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圣山区域。” “是，宫司大人！” 巫女和跟随着她一起过来神官们齐声应道。 “接下来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时间了……” …… …… 富士山半腰处。 蚩曜收回远眺的目光，轻声道：“目标已经全部到齐，谷兄，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第360章 不差 谷畸亭去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无根生和高艮则是去调动全性成员，至于蚩曜，他正盘算着要不要借助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的手，趁机给那个一脸傲慢的女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山脚下。 三位剑圣和两名忍者的谈判还在继续进行，不过都是在纠结一些非常细碎的东西。 这时神代千鹤忽然领着一票神官出现在他们附近，使得三人大惊。 “宫司阁下。” 石川秀、柳生兵权和望月守云同时起身,行了一个半礼。 不过神代千鹤却并没有如往常见面时那样端庄地回礼，而是在目光微微一扫之后，露出了几分轻蔑的眼神：“蠢货！” “你！” 柳生兵权顿时就怒了，按照道理来讲，武士家族与神社宫司之间并不存在上下隶属的关系，我们给你行礼那是愿意给你面子捧个场。你若是识趣就该点头回礼，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这一言不合就直接骂人,难不成是真的没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 通过两名忍者的眼睛远程看到这一幕的蚩曜顿时兴致高涨,一边看得更加认真的同时，一边也在嘴里笑声嘀咕着“打起来”、“打起来”！ 要是这三位剑圣能跟那个神社大宫司内斗起来，那么今天他们行动的难度就算是从困难级别直接降低到简单了。 然而，正所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像这么美好的愿望，一般都不太可能实现。 只见神代千鹤并没有理会柳生兵权的质疑，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袖袍一挥。 唰—— 一只又一只五彩斑斓、如梦如幻的妖艳蝴蝶从她的袖口飞出，汇聚成群，扑向了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的方向。 “嗯？这是什么意思？” 隐藏在两人背后的蚩曜见状一愣，“被她发现了什么破绽吗？” 就在他纠结于到底是继续伪装还是直接暴起发难的时候，耳边突然听见了胡三太奶急促的声音：“是幻术真生！糟了，我在那两个家伙身上施加的幻术恐怕要被破了！” “什么？！” 蚩曜闻言就是一惊。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顺手地操纵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两人，让他们的言谈举止几乎与往常无异，主要靠的就是胡三太奶的幻术让他们主动配合。 否则被活炼成尸的人只能在蚩曜的操纵下行动，举止那是相当僵硬的。 但是现在…… 听到胡三太奶这么说，蚩曜顿时不再犹豫，立刻强行接管了那两个人的身体，让他们一左一右扑向了同样陷入错愕之中望月守云和柳生兵权。 既然马上要被识破,那么自然要及时止损，做到利益最大化。 俗称，拉两个垫背的。 “垂死挣扎！” 对于他们两个的反扑，神代千鹤显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见她细长的手指弯曲掐诀，那些翩翩起舞的彩蝶顿时化作两股，如同两跟彩绳一样分别缠向了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 至于被当做垫背目标的两名剑圣，他们的反应也很快，虽然还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三个人突然间就动起手来，但是别的不说，他们想砍这两个忍者已经很久了。 唰！唰！ 两声清越的拔刀之音重叠响起，耀眼的剑光如龙腾飞。 即便性格上有些缺陷，但剑圣就是剑圣，实力上掺不得半分虚假。 而似乎是不屑于跟旁人联手对敌的缘故，在他们抽刀出鞘之后，神代千鹤也同时散去了指尖的结印，那些翩翩飞舞的蝴蝶刹那间消隐了盎然了杀机,仿佛只是一道惊鸿掠过的风景。 柳生兵权和望月守云的剑虽热风格不同，但相似的一点就是同样极快，拔刀斩作为这座岛屿之上流传最广也是最经典的一式剑技，虽然早已演化出无数种流派，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要遵循一个要诀——快！ 噗嗤~ 几乎就在剑鸣响起了瞬间，剑锋入肉的声音同时传来，就连挥剑的两人都没有想到，风魔次郎和服部川藏居然压根不闪不避！ 而他们既然不选择闪避，那么节省下来的时间自然可以用来做其他的事情。 比如—— 同归于尽！ 只见两位忍者丝毫不顾利刃透体之创，竟然选择扭动身躯以肌肉和骨骼卡住了入体的剑锋，然后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柳生兵权和望月守云。 随后，惨绿色的尸气之焰熊熊燃烧。 尸气，对于僵尸来说是大补之物，但是对于活人而言却是致命的绝毒。 两位忍者豁出命去与敌协亡的打法成功让两名实力远超自己的剑圣染上了尸毒，虽然自己很快就被切成零碎，但是对于蚩曜来说，他们的价值已经算是发挥到最大了。 沾染尸毒非同小可，两名剑圣几乎可以算是没有了再战之力，至于剩下的那个神袍女人和望月守云，就得自己用实力硬抗了。 蚩曜从树枝上起身，微微掸了掸飘落在肩头的细雪，看着不远处那个每踏出一步好像都能留下一道幻影的女人，眼神之中，战意盎然。 而神代千鹤在真正看到蚩曜的身影之后，也不似之前表现出的那般倨傲。 一只又一只翩翩彩蝶在她的身侧越拥越多，仿佛在拖着她行走一般。 忽然间，那些彩蝶在她的背后幻化成一双羽翼，猛的一扇！ 唰—— 原本一步一幻的神代千鹤忽然间像是跨越了空间一般，竟然直接出现在蚩曜的身前三尺。 她嘴唇微颤，默念真言，修长纤细的手指在胸前结出一个金刚印，竟然以极其凶猛的力道朝着蚩曜迎面砸来！ 这极其不符合她自身气质的攻击手段让蚩曜微微愕然，不过旋即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 比力量，他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他手指蜷缩，握紧成拳，抬起手臂，没有任何蓄力的动作，径直向前轰出！ 嘭—— 单手对双手。 金刚印对普通拳。 两人之间炸开的气浪汹涌如潮，将富士山经年不化的冰雪吹得漫天纷舞，洋洋洒洒。 片刻之后，蚩曜脚下的树枝断裂，他翻身飘然落地，望着倒退了整整三步之远的神代千鹤，微笑着开口： “力道不差。” 第361章 泰山府君祭 从神代千鹤的体型来看，她就不是一个走力量路线的异人，但是刚才那一拳之中蕴含的沛然大力又的确好似忿怒金刚一般，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佛法修为足够高明，可以引来神助。 倭岛号称有八百万神明，虽然大多数都是些什么草木精怪，怨气地缚灵之类凑数的低端货色,但是架不住名字起得高大上，比如把一个小小的榕树精灵叫做太阳神之类的操作简直数不胜数。 但是，因为神道教的创立吸取了不少佛道两门的教义，所以在这里，佛教还算是比较兴盛，充足的香火供给之下，倒也堆出来了几位能力不错的护法神。 “不过也仅仅只是能看得过去罢了，无论佛法道术，说到底你们都只是得到了些许皮毛而已。” 蚩曜一步步踏前，每一脚落下，身上的气势就浑厚一份，仿佛一头来自莽荒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 正对面的神代千鹤感觉则更加强烈，她只觉得有一阵无形而炽烈的风迎面扑来，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山间。周围的温度骤然上升了好几度，原来潮湿阴冷的雪山仿佛骤然间变得干燥且炽热，空气中充满了荒凉肃杀的味道，耳中甚至能隐隐听到野兽的咆哮与嘶吼。 这股气势是如此之霸烈，让她请来助阵的佛门金刚之力都隐隐有些不稳。而且她的灵觉正在疯狂地发出警告——近身，则死！ 唰~ 神代千鹤并不是一个头铁的人，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灵觉。 于是，原本只在蚩曜身前几步的那道身影猝然崩碎，化作翩翩彩蝶向后纷飞，在二十米之外重新聚拢成形。 而后一手在胸前掐诀，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一颗粗壮挺拔的大树主干之上，喝道： “阵！百兵演武！” 哗啦啦—— 伴随着她的动作，那颗不知年轮几何的老树一阵晃动,片片黄叶纷纷而下，和着皑皑的白雪竟是化作了一位又一位草头兵，转眼便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列起了一座方阵。 十行十列，百兵之名真实无虚。 而后，神代千鹤的指诀再次发生变幻，二手食指直立，使中指重叠其上，小指和无名指弯曲组合。拇指直立。 “兵！诏令鬼神！” 一道道黑色的阴气从冥冥之中出现，附着在那些草头兵的躯体之上，经过这一遭，它们明显变得灵动鲜活了许多。 紧接着，她变换最后一道印诀，无名指、中指、拇指直立，小指和食指弯曲。 “斗！护法降魔！” 一层金色的光晕以她的身体为源头扩散开来，瞬息之间便扫过了面前的所有草头兵，为他们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毫光。 而后，那些由树叶和积雪混杂而成的兵士便开始整齐划一地朝着蚩曜发起进攻。 这手类似于撒豆成兵的术法可以说是相当不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百十个颤颤巍巍的草头兵,蚩曜却只想发笑。 “人家撒豆成兵,召出来的都是六丁六甲天兵天将，而且动辄成千上万。你这都是些草头兵也就算了，区区一百人……这是想要笑死谁啊？”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而后反手掏出了一只通体蓝紫色半透明的蛊虫——珐焰虫母。 嘴里的嘲讽并不影响他手上的动作，正所谓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从战斗一开始蚩曜就一只用着天蛊望气术，他发现这些草头兵之所以能够凝聚成形并且自如行动，是因为它们的身体里面居然真的有灵！ “这些就是所谓的八百万毛神吗？通灵之术练得倒是颇为纯熟。” 蚩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付灵体，那他可再擅长不过了。 “三昧真火，敕！” 海量的元炁灌入珐焰虫母的躯体之中，一只又一只淡紫色的珐焰虫犹如井喷一般涌现，瞬间便形成了一片规模丝毫不逊色于草头兵方阵的幽幽火海。 “我可不像你那么小气，哈哈！去吧，烧尽它们！” 他大笑着双手向前一推，火海与兵阵轰然对撞。 没有磅礴的蒸汽，也没有焦糊的浓烟，只见一缕缕黑气从草头兵的体内惨叫着飞出，却被蓝紫色的火焰紧追不舍，而后吞噬殆尽。 伴随着一位位“神灵”的遭重，失去了核心支撑的草头兵也是前赴后继的倒下，重新散落成满地的枯叶与细雪。 “可恶，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费尽心思召集而来的大杀器居然寸功未立就被摧毁殆尽，不仅如此，还连累了上百名的神灵魂飞魄散，这样的损失即便是她这个大宫司都有些承担不起，心里仿佛在滴血。 倭岛虽然号称有八百万神明，但是真正能被人叫出名字，能力有那么一点作用的也不过只有数百个左右，而且每一位的性格都有不同。 这些可都是她数十年来一遍又一遍祈祷、祝祭才最终积累下来的关系，平时才可以很方便地召唤出来帮忙。 也是她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别的不说，挥手召来一支只要神魂不灭，即便身体破碎也能不断修复且不知疲倦的百人军队，几乎已经可以单人剿灭一个规模庞大的武士家族了。 这份力量不可谓不强大。 但是，正所谓万物生克有数，三昧真火恰恰就是他们的克星。 而损失了这百名鬼神之后，神代千鹤的实力几乎一夜之间被打回了数十年前。 这就是神官的局限性，他们的力量并不来自于自身，而是来自于神明的分享。 数十年的积累刹那间化为泡影，这让她直接陷入了癫狂。 在无数彩蝶的簇拥下，神代千鹤直接凌空飞起，宽大柔软的衣袖随风舞动，身形飘忽翩翩起舞，恍若一只大鸟在空中翻飞翱翔。 如果有其他神官在场的话就能认得出来，这位大宫司跳的正是“泰山府君祭之舞”！ 泰山府君，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帅也。 这支舞便是在祭祀泰山府君时所用，通常需要以自身性命为祭，换取泰山府君的力量来达成愿望。m.cascoo 而现在，一朝几乎被打成白板的神代千鹤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也就只有她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了。 伴随着她的翩翩起舞，一道道阴冷的气息开始逐渐汇聚，就连天色似乎都收了到些许影响，变得乌云密布，阴风缭绕。 第362章 一个不留 泰山府君祭最早是用来祭祀泰山东岳大帝的典仪，不过被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岛国人学到手之后，自然也根据自己的国情进行了一些相应的改动。 比如说，泰山府君远在华夏，肯定是不会管他们的事情的。幸好他们的神话之中也有一位黄泉冥府之神，伊邪那美命。 而蚩曜虽然不太认得现在神代千鹤跳的这个舞，但是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中,那一道道从莫名之处汇聚而来的阴气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联想到之前对方似乎特别擅长通灵，那么现在他在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是想要召唤一位特别强大的灵体来扭转局势吗……”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忽然阴沉下来的天空，以及兀自在半空中起舞的神代千鹤，低声询问道： “胡前辈，您能察觉到对方的来头吗？” 虽然使用的手段不同,但是这种召请灵体手段,怎么看怎么像是出马仙一脉的请灵之术。 至于神代千鹤到底能请得出来谁？ 反正在蚩曜看来，岛国那八百万神明里面能够胜过胡三太奶这等大妖的恐怕也没有几个。 至于那些被构造出来的香火神…… 它们真要是敢出来露头的话,那自己见一个烧一个好吧！ 三昧真火可是最喜欢对付这些魑魅魍魉了。 “唔……” 听到他的问题，胡三太奶狭长狐媚的细眼之中放出寸许精光，鼻尖微微耸动，“这种夹杂着腥臭的土气……恐怕是小柳的本家？”cascoo “柳……这么说，是蛇？” 蚩曜若有所思，岛国的确有一位声名显赫的蛇妖，传说中甚至能与神明争锋，因其八首盘踞，故名八岐。 不过这玩意按理说应该是被神道教镇压的存在才对，毕竟它曾经是神明之敌。 “那您能应付得来吗？” “哼哼，也罢，就当是松松筋骨……” 胡三太奶从蚩曜的肩头跳下，抖了抖身上的绒毛，就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上探出一只庞大蛇首的同时，她的体型也飞速变大，转眼间一只小山般的六尾狐拔地而起。 与天空之上盘踞的八首巨蛇遥相对峙。 “啧，竟然真的是八岐大蛇？” 现在换成蚩曜站在胡三太奶的头顶了,他眺望着那盘旋在半空中，压迫感极强的大蛇，皱眉道：“它为什么会飞呢？没听说八岐大蛇有这种能力啊？” 现实可不是小说，腾云驾雾那样的能力除了天赋神通之外，别的妖兽根本学不了。 “不对，它看起来好像不是肉身来袭……” 蚩曜努力睁大眼睛，那家伙出场时候太骚包，搞得周围阴风缭绕，阴气弥漫，自己的身形反倒是若隐若现的，让人看不清楚。 “算了，是肉身还是神魂，只要烧一把火不就清楚了？” 他指挥着珐焰虫群，如同一道冲天而起的火焰龙卷，射向了阴云密布的天空。 …… …… 这边蚩曜拦住了大宫司，另一边，全性的人也在跟神官们展开激烈的搏斗。 还有想要离开的三大家族武士，以及早已被派出去守山的忍者,四方势力在富士山上混战在一起,局面极其凌乱。 “小谷,还有多久？” 无根生算是在场实力最强的人,不过他的手段却不太适合对付那些神官或者武士。 神明灵的长处在于分解敌人的精妙招式，比如通天箓、五雷法这样走到技巧巅峰的术法，在无根生面前几乎就等于不存在。 但是对于武士们的刀法以及神官们以通灵术召唤来的式神灵体，神明灵的作用就变得极其有限了。 至少发挥不出特攻的效果。 “快了…快了……” 谷畸亭也很着急，因为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不过他的手很稳，并没有因此而颤抖。 锁住富士山下熔岩的是四个嵌套起来的阴阳阵法。 其中一个在他们打草惊蛇的时候就已经被破坏了一半，现在谷畸亭只需要再破坏掉一个，那么剩下的两个阵法便再也压制不住这座活火山，山下积蓄了两百多年的熔岩就会汹涌喷发，将如今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神官们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动作，同时对他们的目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座活火山可是他们口中的圣山，是决不允许出现意外的地方，于是在久攻不下之后，立刻就有神官转身去找神代宫司求援。 不过，当他来到半山腰处战场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骇然驻足。 只见一条鳞片黝黑，体型犹如小山一般的巨蟒正匍匐在地，它的头顶，一道身影巍然而立，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正掐着神代宫司的脖子，将她凌空提起。 “这……宫司大人……怎么会……” 他完全无法想象在自己眼中无所不能如神如圣的神代大宫司会变成这副模样，“不，这一定是幻术，是骗局，解！给我解开！” 啪~ 一条狐尾倏然扫过，将他整个拍进了山壁之中。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不能影响到蚩曜的动作，他一脚踩着八岐大蛇的神魂，一边将被扭断了脖子的神代千鹤随手丢弃，然后开口问道： “小八呀，你想要活命吗？” “想！想啊！” 八岐大蛇可不是什么忠贞节义、宁死不屈的角色，再说了，它跟神宫本来就是敌人，也不存在为他们献身的精神。 “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完成！” 见它这幅样子，蚩曜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跟伊势神宫有仇对吧？” “没错！” 八岐大蛇一副与他同仇敌忾地样子，“那群神官和巫女还有阴阳师太可恶了，无缘无故就将我封印起来，我恨不得能扒了他们皮！” “那好，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 蚩曜似笑非笑，“今天你的机会来了，神宫的大宫司已死，大量神官都滞留在这座山上，他们本部留守的力量可以说是相当空虚。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把他们所有的神社全都毁掉，一个不留，怎么样，能做到吗？” “所有神社？” “没错！” “没问题，您等着，我这就去办！” 第363章 赞美太阳 因为向神代千鹤的求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所以即便神官和武士们已经倾尽全力也未能干扰到谷畸亭的动作。 终于，又一座封印阵法被他破坏掉了。 封印四去其二，这座已经平静的两百多年的活火山终于撕开了自己往昔温和的面纱。 咚咚~ 咚咚~ 仿佛心跳一般有节奏的强烈震动开始逐渐蔓延，所有此刻还带在山上的人都能很明显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恐怖即将出现。 “成了！” 谷畸亭松了口气，险些脱力坐倒。 神官们因为没有接到大宫司的指示还在强攻,但是武士们可就不一样了。 望月守云眼珠一转，察觉到神代千鹤始终没有出现在这里，心中不禁开始冒出一些小九九。 他找到其他两位余毒未清的病号剑圣。 “石川兄，柳生兄，这圣山看来是保不住了，神代宫司也一直没有出现,咱们……” “撤！” 交换过眼神，确认都是早就想跑路的人。 要不是因为担心神代千鹤秋后算账,中毒的石川秀和柳生兵权早就带人撤退了,哪还能奋战这么久？ 至于现在嘛…… 他们心中不乏阴暗地想到，神代千鹤一直没有现身，不是自己先跑了，就是遇到了大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再来阻止自己等人的行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难道真的要给区区一座山殉葬吗？ 三位剑圣瞬间达成一致，武士们跑得整齐划一，这让还在血战的神官和巫女都愣住了。 除了极为虔诚的少数人，大多数神官和巫女其实也没有多少为了圣山而牺牲的精神，他们之所以还再坚持，无非是寄希望于向来无敌的神代宫司能天神下凡解决一切问题罢了。 但是这种期望本身就是非常不牢固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神代千鹤一直没露面，这种信任和期待也正在渐渐崩塌。 而武士们的转身离开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爆了神官和巫女心中因为久攻不下又没有支援而积蓄已久的负面情绪。 伴随着第一位神官的转身逃离，就好像是病毒传染一样，一位又一位神官或者巫女加入了下山的行列。 逃亡一旦开始，就像是雪崩,规模只会越来越大，而绝不存在被中途制止的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的让他们这么顺利地就逃了，富士山这朵烟花，岂不是炸了个寂寞？ 这怎么可以呢？！ 所以转眼间，原本攻防双方的位置直接颠倒，全性从勉力抵挡对方的进攻变成了努力纠缠不让敌人撤退。 不过他们本就人少，防守起来勉强还能凑合，试图用进攻来主动牵制就有点捉襟见肘了。cascoo 好在他们也有援军。 一直没怎么出过场的比壑山忍众早已在下山的道路上埋设好了无数的陷阱机关。 论正面的遭遇战忍者的确不如武士和神官能打，但是一名有准备的忍者可以发挥出来的杀伤力还是相当惊人的。 受到两面夹击的武士和神官们撤退得很不顺畅。 “该死，他们就一点也不怕死吗？！” 望月守云一刀劈飞了来袭的暗器，望着周围陷入苦战的手下，怒骂道。 至于柳生兵权和石川秀，他们已经没空开口说话了，为了保护两个中毒无力的家主，柳生天狗卫和石川佛兵的损失比起只需要顾及自己安全的望月剑忍可是要大得多了。 而封印被揭开，富士山的苏醒速度极为惊人，已经从最开始类似心脏起搏一般的震动变成了连绵不绝地隆隆之声,甚至高耸的火山口都已经再往外冒出缕缕黑烟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距离它彻底复苏喷发的时刻,真的不远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望月守云一咬牙，决定抛弃如今已经彻底成为累赘的石川和柳生两家，独自作为箭头，在望月剑忍的护卫下强行突围。 不得不说，有一位剑圣打头阵的话，那些陷阱和暗器还真拦不住，比壑山如今也没有能正面跟望月守云过上几招的强者，一时间让他几乎有种千军辟易的畅快感觉。 但是好景不长，他的无敌体验卡很快就到期了。一行人刚刚冲过山腰位置，头顶上忽然投下一大片阴影，随之而来的还有凛冽呼啸的风声。 “这是什么？玉藻前……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吗？” 有武士抬头望去，结果目光呆滞地呢喃道。 被误认为是大妖玉藻前的自然就是显化出原形的胡三太奶了。 解决了神代千鹤之后，蚩曜并没有选择独自一人去阻挡那些滚滚下山的神官和武士，而是选择先去山顶，将那里的无根生等人带了出来。 诚然，他们加入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不管怎么说，无能为力和见死不救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回，乘坐着狐仙牌交通工具，原本被卡在最后面的全性众人忽然间就跑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落地正好挡在望月剑忍的面前。 看着以无根生为首，一位位摩拳擦掌，脸上狰狞，身上的血都还没干的全性成员，望月守云的心态崩了。 “为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到底有什么仇？” 他不能理解，面前这些人自己一个都没见过，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事情，千方百计弄死自己？ “为什么？” 蚩曜轻蔑一笑，“你只要知道，我们是华夏之人，至于其他的……” 嗵！ 伴随着他的话语，高耸的火山口忽然爆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然后一束赤红色的岩浆灼流好似擎天巨柱般喷涌升空，洞穿了天际的乌云。 一缕缕阳光趁机洒落下来，虽然带着一股硫磺似的味道。 岩浆巨柱在上升到极限之后，轰然炸开，化作一道道红、橙、黄色的流星，如暴雨般洒落。更多的灼流则是沿着陡峭的山壁如同地毯似的铺开，飞速扩张，融冰化雪，吞噬一切，将整个视野化作一片火红。 蚩曜站在胡三太奶的肩头，眺望着飞速扩张的炎流，继续说道： “你只需要赞美太阳就好。” 第364章 玩大了 一波又一波灼热的岩浆不断升起落下、升起落下，没过多久，整片天空都被映成赤红之色。 空气中的温度早已灼热难耐，所有人都在朝着远离火山口的方向飞奔。 包括蚩曜和全性之人。 因为这次的喷发量似乎有些超出了他们的原本的预料。 回首望去，原本白雪皑皑的富士山早已完全被岩浆覆盖，滞留在那边没能及时撤离的人自然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但是即便早已彻底摧毁了富士山以及周围的区域，可那汹涌奔腾的熔岩之潮却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火山口仿佛变成了一台永动机一般，毫无节制地持续输出，腾起的火山灰已经将都云彩染成了铅灰色。 入目所及，赤红的大地与灰红色的天空，环境仿佛变成了末日一般。 “怎么回事小谷？” 一边跑，无根生一边问道,“这山是抽风了吗？怎么还喷个没完了？” 一般情况下火山喷发的时间虽然有长有短，从几个小时到几百年不等,但是如此暴烈的喷发很少有非常持久的。 维持最高烈度的喷发一般都会在几个小时内结束，或者转为小量持续的状态，像这样高强度还无休无止的情况是极其罕见的。 而且距离上一次喷发仅仅只过去了两百年，就算有所积蓄，也不应该这么能坚持才对。 蚩曜他们都快要跑到海边了，背后追逐的岩浆流居然还没有丝毫放慢速度的意思。 谷畸亭一观望，一边掐指计算，嘀嘀咕咕的好半天，才终于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开口道：“这次我们好像真的玩大了……” “什么意思？” “我刚才演算了一番，发现不知为何，这座岛屿的地气正在快速流失。” 地气之于一地就相当于先天一炁之于人体，是维系其存在的根源力量。一旦耗尽，这块地就“死”了。 而对于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岛屿来说，失去了支撑它存在的根源力量，下场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这些基础的常识大家都懂。 “怎么会这样？这山以前也不是没有喷发过啊！” 高艮有些不太理解，凭什么以前那么多次喷发都没事，这次被他们搞一下就来这套？ 讹人是吧？！ “不清楚,按理说单独一座火山的爆发并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恐怕是原本用来镇压地脉的布置也出了意外，产生了什么连锁反应吧……” 谷畸亭凭借丰富的经验猜测道。 “镇压地脉的东西出了意外？” 听到这里，蚩曜的脑海之中忽然有灵光一闪，想到了八岐大蛇，“他们该不会一直在用这玩意镇压地脉吧？” 神代千鹤召出了八岐大蛇的神魂，然后又被蚩曜放走，如果这家伙想要趁机夺回自己的躯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原本蚩曜是并不在意这岛国是否会多出来一个实力强大的妖魔鬼怪的，但是听了谷畸亭的话，不知怎的，他越来越感觉真相可能就是如此。 八岐大蛇逃脱，岛国地脉失去镇压之后，变得松动虚浮，偏偏这时候富士山爆发，又给了它一个逃离的渠道和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没有比这更加巧合的事情了。 但如今地气已经流逝地差不多了，就算知道的原因也于事无补。 就在他们推测的时候，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发生剧烈的震动,眼看着一道道裂隙逐渐生成然后在瞬息之间化为深不见底的沟壑。 随即海水从脚下涌出，带着岛屿的碎片消失不见。 这样的场景蚩曜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之前因为神树消失而崩溃的纳森岛，情况便与此十分相似，如今只不过是规模扩大了数百倍而已。 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哪怕是拥有媲美八奇技的绝学“神明灵”的无根生，也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更遑论其他人了。 “蚩兄，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最后关头，无根生看向蚩曜，恳切地说道。 “你说？” “如果这次你能活下去的话，请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女儿。” 他的眼神中难度流露出一丝温情。 “我怎么找你女儿？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我能活下去？”蚩曜问道。 “呵，有缘自会相见，我相信，只要你看到她，就一定不会认错。” 无根生洒然一笑，“至于为什么，因为我看不透伱，因为你直到现在也半点不慌……”cascoo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些，就不想求我也顺便救你一救吗？” “呵，不必了，如果你想救的话，我自然感激，不想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或许你的办法也有什么限制吧。” 无根生倒是很洒脱，虽然他常说自己活多久都不够，永远活下去也不会觉得寂寞，但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却并没有太多的抗拒或挣扎。 最起码没有丢掉他身为全性掌门的颜面。 终于，崩碎的深隙延伸到了两人脚下，他们同时朝着深渊底部坠落。 这时，蚩曜终于发动了木海轮回蛊，重新进入了时间长河。 “回去吧……” 他刚刚想要发动年蛊回溯的时候，脚下的河水突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波动，一朵浪花翻涌而起，不仅打散了和他一起的胡三太奶，还顺便将他也卷动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什么情况？这又是哪儿？” 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定下来的蚩曜有点懵，然后他无奈地发现，与胡三太奶失散之后，他想要回去现代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定位锚点了。 蚩曜还不死心，他一件一件地掏出身上的零碎，却很遗憾地发现，的确没有足以在那个时段留下烙印的物件。 “啧……这就难办了啊！” 他砸了咂嘴，时间长河并非久留之地，不管怎么说必须得尽快找到一个能出去的办法才行。 想了想，蚩曜直接把蚩尤令捏在了手里。 “这玩意不知道从多少年前就一直在苗疆传承，按理说总该在之前的某些时期留下过烙印才对吧？” 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开始回溯。 “果然！” 没过一会儿，蚩曜的眼睛便是一亮，“走你！” 第365章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瑰丽秀奇的丘陵之上，一道人影正在与郁郁葱葱的茂密林木之间快速穿梭。 他面容俊秀，双瞳异色，一红一金，眉间还印有两道细长的红色云纹，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杂身后，虽然看似形容狼狈,但无论眼神还是举止都自然而然地却透露出一股特殊的气质，并不似普通的流民野匪。 他奔跑的速度极快，嘴里一边喘息一边小声地呢喃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一次回头张望的时候，他奔行的路径前方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人。 两人对此都全无准备，一个刹不住车，一个更是一脸懵,不过好在他们的身手都还算不错，应激反应很及时。 嘭！ 四臂相撞,两人同时向后滑退。 “可恶，还是追上来了吗？” 异瞳男子看着蚩曜身上那典型的苗疆服饰，心中暗骂一声，不过当他看清楚蚩曜的脸之后，表情开始有些阴晴不定。 “并不是十二峒主之一……哼，十二峒未免也有些太过托大了吧？居然一个峒主都不出就想要拦住我！” 他眼神一厉，瞬间气聚双拳，暗紫色的炁劲如同一个漩涡，随后脚下一踏，拉出一连串的幻影，当头一拳狠狠砸下。 “什么情况？一来就要打架？” 蚩曜刚刚从被抛出时间长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个一二三呢就先“邦邦”接了两拳，结果这家伙居然还不罢休，眼看着霸烈的拳风迎面呼啸而来，蚩曜撇了撇嘴： “罢了，既然你这么喜欢用拳脚说话，那我就先打服了你再说吧！” 他同样一跺脚，地面微微塌陷的同时身形冲天而起,没有丝毫闪避，正面一拳怼了上去。 轰—— 这一次可不是刚才双方都来不及发力的仓促碰撞，双拳相交，无形的冲击波涤荡开来，吹得尘土飞扬，草木摧折。 角力之中蚩曜发现，虽然自己没用上全力，但是面前这个双瞳异色的家伙实力竟然相当强劲，力量上并不弱于自己多少。 “呵，有意思，没想到随便遇到一个人居然还是个高手……” 他心念微转，一层黑红之色瞬间覆上了手臂，爆裂的天蝎之毒顿时蛰得那人下意识一缩手，随即翻身而退。 “好猛烈的火毒！” 看着自己皮肤上仅仅只接触了一瞬便出现了的明显烧灼痕迹，那位异瞳之人眉头紧皱，终于认识到面前这人虽然不是峒主，但也并不好惹了。 “你到底是谁？我在十二峒待了整整十六年,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他心有不甘地问道。 十六载潜伏,明明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一切，马上就能回去大展宏图，却在这里被人拦住。 自从贞观九年的兵祸之后，十二峒便明令禁止弟子外出参与天下大事，他这一趟也是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如果被抓回去的话，恐怕也会像那个女人一样，被终生放逐囚禁了。 那他带领岐国复兴李唐，制霸天下的梦想，就会沦为空谈。 “你在十二峒没见过我？” 蚩曜不知道对方那些复杂的心思，他只感觉这人说话有点莫名其妙，“那不是很正常吗？我又不是十二峒的人……唔，最起码现在还不是。” “……你说什么？！” 李茂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略显冷峻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扭曲了，那是情绪大悲大喜转换太快的后果。 “那伱为何要阻我去路？” “谁阻你去路了？” 蚩曜两手一摊，大呼冤枉，“明明是你不看路一头撞过来的好不好！” “哼，既然如此，那就当是本……咳，在下失礼了，抱歉。” 李茂贞拱手一礼，然后马上就准备错身而过，“在下还有急事，恕不奉陪。” 然而，就在两人身影相错的瞬间，仿佛有默契一般，同时驻足开口： “等一下。” “这位兄台……” 李茂贞顿了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来。” 蚩曜初来乍到，很需要一个人来给他讲讲这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而通过刚才浅尝辄止的比划，这位双瞳异色的男子明显不是普通人，由他来当这个解说者，想必会省去自己很多功夫。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稍作思量之后便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 …… 苗疆边陲的一座小镇酒家。 两人相对而坐。 “先前失礼了，在下李茂贞，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蚩曜。” “蚩姓……不知蚩兄与万毒窟的毒王和蛊王怎么称呼？” 李茂贞眼神一闪，作为立志要争霸天下的人，他对于各方势力的领头人都不陌生。 苗疆、蚩姓这两个关键词立刻就让他联想到了明面上独霸整个苗疆的万毒窟。 “没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 蚩曜端起桌上略显浑浊的米酒喝了一口，然后姿态随意地摆了摆手。 心中则是飞速将目前收集到的这些名词一个个串联起来。 “十二峒、李茂贞、万毒窟……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试探着问道，“李兄这是要回凤翔么？” 凤翔，岐国的治所，也是歧王的官邸所在。 “不错，看来蚩兄已经认出在下了。” 李茂贞倒也没有多做掩饰，如今李唐皇室倾覆，国祚被朱温父子所篡，天下诸侯林立，岐国作为仅次于梁，与晋国并立的大诸侯之一，在他说出自己姓名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被认出来的准备。 “之前蚩兄曾言，并非是十二峒之人，如今还说与万毒窟也没有关系，那么……”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蚩曜，“那么，我可否这么理解，蚩兄如今是一介散人，孑然一身？” “散人么？这么说也没错。” 蚩曜点了点头。 这让李茂贞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蚩兄一身本领惊世骇俗，埋没于荒野实在可惜。如今天下动荡，百姓民不聊生，正是男儿大展宏图的时机。若蚩兄不嫌弃肯随我前往凤翔的话，我愿奉阁下为岐国的座上贵宾，我们一同救济黎民，光复李唐河山，如何？” “啊？” 蚩曜闻言一愣，他已经猜出来这里似乎是不良人的世界，时间上应该是唐末五代十国的初期。m.cascoo 不过李茂贞的这番邀请倒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第366章 我有一个妹妹 “这么草率的吗？” 蚩曜不禁有些诧异。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一共也还不到半天时间。 不过李茂贞的态度倒是相当的认真与郑重：“非常之人，自然应当适配非常之礼，我与蚩兄虽是初逢，但却一见如故。至于说草率，其实我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模糊的想法，那才是真正的草率呢。” “哦？” 听他这么说，蚩曜倒是被吊起来了一丝胃口,追问道，“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呵呵，以蚩兄的年纪，想必还尚未婚配吧？” 李茂贞嘴角微勾，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温馨之事，“实不相瞒,我还有个妹妹。” “噗~” 蚩曜一口米酒差点喷出来，这才多一会儿啊,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罢了，你居然想当我大舅哥？ “哈哈哈~” 李茂贞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都说了只是个非常草率的想法，蚩兄不必放在心上。说起来，我与家妹已经十多年未见，不知道她现在出落成什么样子了，但你放心，保证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说是不用放在心上，但话里话外还是在用那个妹妹诱惑自己啊…… 蚩曜心中微微摇头，不愧是雄霸一方的王侯，拉拢人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他恐怕不知道，比起他这个十六年未曾见面的大哥，或许自己才是更了解他妹妹，也即是幻音坊女帝现在情况的人。 十六年前的女帝是什么性格，蚩曜不太清楚，但是整整伪装了十六年的歧王，则足以让她成长为一个真正合格的王侯。 甚至因为要经常一人分饰两角，她的心智的手腕或许还要更加细腻出色一些。 ……在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情况下。 “那么歧王如今历经多年重归凤翔,又打算如何施为呢？” 仿佛是听出了蚩曜话语之中隐藏的考较之意,李茂贞略微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 “如今朱温父子等篡国之贼已死，梁国不足为虑。听闻晋王李克用也死于不良帅之手，如今继位的是他的义子李嗣源，此人如何尚未可知，不过晋国底子雄厚，不可小觑。 “吴国的杨行密麾下水军犀利，横行南方，但是想要北进中原却力有未逮。西蜀王健，自保有余；南楚马殷，不过是根墙头草罢了；至于吴越钱镠，简直就是杨行密的受气包，空有钱粮，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 分析了一通，蚩曜正以为他要说天下局势，继梁晋之争后，唯晋岐之争而已。 却没想到他口风突然一拐。 “但是还有一个人,一股势力，虽然没有称王建制,不为天下大部分人所知，却对天下局势有着远超我等的影响力。” 李茂贞紧紧盯着蚩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良人，不良帅！” 听到这两个词后，蚩曜的目光依旧平静。 这让李茂贞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将警惕藏得更深。 虽然说他求贤若渴，但是像蚩曜这样莫名其妙冒出来，却又没有任何明确归属的高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良人！ 这是一个组建了整整三百年的组织，以太宗时期的重臣袁天罡为帅，检察天下，无孔不入。m.cascoo 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现在就连李唐皇室都没了，这么一支秘密部队还有多少人手和忠诚度难说得很。 可惜，在这个高手也并不能正面对抗一军的所谓低武世界，却出了一个长生不老的怪物。 吃了长生不老药的袁天罡，虽然被毁去了容貌，但却的的确确得到了永生的能力，从太宗时期到如今，整整三百年。 不仅自身的武功高到不可思议的境界，三百年来，不良人一直握在他的手上，到底发展成了什么规模，谁都不敢细想。 而只要他这个大帅一日还在，这只潜在力量不可估算的势力即便没有确切的地盘，却依旧可以震慑所有的图谋不轨者。 为了试探蚩曜的身份，李茂贞有意说出了许多有关不良人和不良帅的情报。 “其实，如果不良帅愿意全力辅佐历代陛下的话，大唐其实是可以一直安稳下去的，或者说，不至于这么快就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李茂贞感慨道，“可惜，或许是已经为大唐查漏补缺了太长时间，他似乎有些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于是改变了自己行动方式。不再身处暗中率领不良人默默地为大唐保驾护航，而是想要用一种更加激烈的方式来直接警醒天子。 “据说安史之乱就是他在暗中引发的……但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他的行为不但没有让玄宗重新找回自己开元之时的英明神武，反而将大唐更进一步推入了深渊之中。这才有了今日天下纷乱，诸侯割据的结果。 “听说他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想要培养一个所谓李唐最后的血裔成为天子，中兴大唐，但却再次失败了……朱温死的时候，那个李星云就在场，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顺势称帝，反倒让朱友贞又多蹦跶了一阵子。” 说道这里，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其实在我眼里，不良帅才是这个天下最大的不稳定的因素。虽然他心中的所思所想我并不清楚，但从行为上来看，他似乎并不急于收拾这片破碎凌乱的河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玩他的天子养成游戏，而对饱受战乱侵扰的百姓视若无睹。 “但偏偏他又有很能力，说短时间内一统天下不太现实，但是如果说要阻止任何人踏出这一步，只要他想，就没有办不到的。朱温、李克用他们都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顺着他的话，蚩曜也不禁微微点头。 “如果你所言的确为真的话，那么在你眼里，这个所谓的不良帅其实就相当于是一根搅屎棍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咳咳……” 这下子轮到李茂贞喷酒了，他连连摆手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蚩兄，你不要血口喷人啊！再说了，如果能随意搅弄天下局势的不良帅都被比作那种东西的话，那么我们这些局中人，岂不都成了腌臜之物？” 第367章 困局与破局 不过虽然被呛了一下，但是从蚩曜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让李茂贞心中确信，此人并非是不良人出身。 毕竟，不良人从来都将袁天罡这位大帅视作神明，别说开这种玩笑了，就连随便一句贬损之语都很难说得出口。 既然不是不良人,那么他的心动指数再次拔高，如果之前只是在用妹妹女帝来试探引诱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有在心中考虑，要不要用她来拉拢蚩曜了。筚趣阁 十六年前李茂贞离开岐国前往苗疆的时候，岐国、梁国、晋国势力相差无几，无论朝堂和江湖都是三家你争我夺平分秋色，谁也不肯让步。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失去了李茂贞这位真正的主心骨,虽然女帝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但岐国的发展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梁、晋拉开了差距。 尤其是人才方面。 梁国的玄冥教和晋国的通文馆都是人才济济，岐国的幻音坊相比之下就逊色了许多，大猫小猫两三只，能独当一面的人几乎没有。里里外外都只靠着女帝一个人在撑场面。 当然了，原本这些都只有岐国自己人知道，在外人眼里，他们依旧是三足鼎立，谁都不遑多让的。 但是奈何女帝为了营救李星云，主动招惹了第二位梁王朱友贞。 朱友贞发大军来攻，两强相争，一下子就戳破了岐国外强中干的虚假面纱，再加上玄冥教鬼王趁机来袭，将岐国人手不足的困境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层赤裸裸的现实被揭开之后，岐国的发展就陷入真正的困境。 就算李茂贞回去，加上妹妹女帝,能补上岐国与晋国在顶尖高手方面的人数差距，但是懈怠了十六年的中层力量大坑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填上的。 李茂贞原本的想法是拿到龙泉宝藏之后再大肆招兵买马,毕竟财帛动人心，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撒钱，人才总会有的，短时间内雄起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之事。 但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被钱财收买的，大多数也就是普通江湖人，像蚩曜这种能与自己正面对抗不落下风的顶尖高手，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李茂贞才会想尽办法拉他入伙。 当今世上，如果排除掉不良帅袁天罡那个bug的话，论身份尊贵，他这个初代歧王要更高于子承父位的新任晋王李嗣源；论个人武力，李茂贞自信也仅在不良帅一人之下。 可以说，他唯一的短板就是发展迟滞的岐国，没有趁机分到梁国崩溃时候的那一勺羹，导致被晋国拉开了不少的距离。 但是，如果能有一位顶尖高手助阵的话，那么这些差距也不是不可以弥补。 而且从对抗不良帅的方面来说，顶尖高手也比千军万马更加有用，毕竟袁天罡虽然也不能一剑挡下百万师，但是谁又能一直随身携带着这些大军呢? 李克用的下场对李茂贞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警示。 不良帅真要杀起人来,可丝毫没有什么顾忌，管你什么晋王歧王，只要他觉得你碍事了，天罡决下便毫不容情。 李茂贞当年也是听信了不良帅的诱导，这才选择放下岐国独自前往苗疆寻找龙泉宝盒的解密之法。 这么多年来受尽非人的折磨，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会不会是对方专门为自己布下的局，但是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以及从十二峒中收获的蛊术，他心里也有自己盘算。 因为他可以确信，如今这世上，唯有自己一人才能解开龙泉之秘，就算这是不良帅的谋划，那么作为棋子的自己在真正揭开秘密之前一定是安全的。 而这段缓冲时间就是他寻找破局之法的关键。 原本他的想法是万不得已的话就利用陨生蛊蛊在人在的特性玩一手金蝉脱壳，但是蚩曜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正面对抗不良帅的可能！ 见蚩曜还在犹豫，李茂贞缓和了一下口风：“这样吧，反正蚩兄你现在应该也没什么非要去的地方，不如就暂且与我同行一段如何？其他事情路上在慢慢考虑也不迟。” “这倒也不是不行……那就叨扰李兄了。” 蚩曜沉吟一番，点了点头。 比起一个人去浪迹江湖，跟着这位歧王，最起码衣食住行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作为一个刚从现代过来的人，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些生活方面的优质保障的话，这古代他恐怕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 毕竟他的修为也还没有达到辟谷以及可以无视五谷轮回的地步。 “好，哈哈哈~” 李茂贞顿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 …… 两人同行从苗疆边陲出发前往凤翔，最先经过的便是蜀王王建的地盘。 别看这位蜀王在李茂贞嘴里评价不算太高，但他也承认了对方自保有余的实力，而且认真细究起来，周围蜀王的一生也算是相当传奇了。 王建与李茂贞一样，都是草根出身，同样在黄巢起义的过程中屡立战功，一路从普通军卒做到一州刺史之位。 而后在唐昭宗李晔继位后的中原藩镇混战之际，王建趁机先后挥军攻灭了西川节度使陈敬瑄、东川节度使顾彦晖，实际占据了两川之地。随后又陆续攻占了山南西道、汉中地区等等，最终控制了整个川蜀大小五十四个州，受封蜀王，成为一方不可被人忽视的大诸侯。 其实真正从地盘的角度来说，王建的蜀国比起李茂贞的岐国实力要来的更强，而且更有发展潜力。别的不说，那易守难攻的地形就足以让他安心发育，静观天下变局了。 反观岐国，李茂贞最开始的优势是因为封地距离都城长安很近，随时都能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当朱温篡位，唐朝彻底崩塌之后，他的这个优势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反之，地盘狭小，腾挪空间不足的弊端开始逐渐显现。 岐国的北、东、南三个方向正好被晋、梁、蜀三个大国夹着，没有发展的空间，西面又是党项、回鹘的范围，那里要么就是山区要么就是荒漠，根本不是一个适合壮大的环境。 所以李茂贞才心心念念要找龙泉宝藏，否则的话，以岐国的地缘劣势，就算李茂贞是天神下凡也很难有所作为。 其实原本岐国还有一个破局之法，那就是趁朱温父子死亡，梁国崩溃之际挥师东进突破封锁。 可惜，李茂贞却被不良帅忽悠到苗疆一去十六年，完美错过了这波或许是唯一可以自救的机会。 现如今，除了寄希望于龙泉宝藏，李茂贞和他的岐国是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而这，恐怕也正是不良帅想要看到的结果。 第368章 幕后黑手 十万大山与巴蜀接壤的密林之中，蚩曜和李茂贞正在并肩前行，却突然同时驻足。 “空气之中……” “有毒！” 两人视线交汇然后共同看向灌木丛中的一片颜色五彩斑斓的蘑菇。 “这是迷魂菇……它们本不应该生长在这里……” 李茂贞抽出随身佩剑一挥，“唰唰”两声便扫清了这些毒物。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但就在两人准备继续前往中原之际，突然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从树林里跑了出来，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喂,你们为什么要毁了这些蘑菇，你知道我们培养它有多不容易吗？” 其中那个身材矮小，但却一脸沧桑，还扎着一个朝天小鞭的人了两手叉腰，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哦？你的意思是……” 李茂贞视线一转，“这些迷魂菇是你们种下的？” “不错！” 那小人得意洋洋地说道,“除了本人，还有谁会培养这种珍稀品种？” “那就请你好好尝尝自己千辛万苦培养好出来的珍品吧。” 李茂贞身形闪烁，两三个呼吸就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草绳将那两人吊在了树上，同时嘴里还塞满了他们自种的五颜六色的蘑菇。 “不杀了他们么？” 离开之后，蚩曜开口问道，“据我说知，似李兄这等王侯，不该有此妇人之仁才对？” “非是妇人之仁，那迷魂菇本身并不会伤人性命，说明他二人虽然作恶，但也无意杀人。” 李茂贞解释道，“因此只需小惩大诫即可。” …… …… 川蜀之地自古以来便有天府之国的美誉，那里土壤肥沃物质富饶，加上易守难攻的蜀道天险，可以说是成就王霸之业的最佳根基之一。 当年秦国横扫天下，后勤之所以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除了据有关中平原之外，巴蜀粮仓也立下了大功。 三国之时蜀汉更是凭此一州之地便成就了一番霸业。 《华阳国志》中曾经这样评价，“……蜀沃野千里，号为‘陆海’，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故记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有一说一，蚩曜很是怀疑，李茂贞选择从这里走，是不是在暗中考察敌情。 若有一天，他当真能够入主蜀地的话，那么岐国当前的死局立刻就能盘活。 然而，当两人一路向北进入巴蜀地界之后，入眼的却并非是欣欣向荣的环境和安居乐业的百姓，山林小镇之中反倒弥漫着一股恐慌与哀伤的氛围。 更有甚者，这座挂着“来福镇”牌匾的牌楼前，正有官兵在一车一车地往外运送死人。小镇门口还燃烧着一个大火堆，正在焚化尸骨。 “这是……瘟疫？” 李茂贞与蚩曜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身形一闪,便绕过了守门卫兵的盘查，悄悄接近了其中一车尸体。 “斑疹紫黑,颈部瘿瘤,这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疫病……” 蚩曜身负毒蛊万毒不侵，上前查看了一番后得出结论。 “瘟疫么？” 李茂贞低声呢喃着，“糟了，蜀国北部与岐国接壤，我得赶快回去提醒他们严守边界，防止疫情蔓延到岐国境内才行！” “哦？” 蚩曜倒是对他这个举动略感惊讶，“我以为你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会是看看蜀国此时有没有可乘之机呢。” “呵，” 李茂贞摇了摇头，“蜀国的瘟疫如果足够严重的话，的确有可能会动摇国本，但是遭逢这等天灾，即便我心中有些想法，也得等到疫情完全平息之后再说，否则即便蜀王愿意敞开大门，岐国的军队也是不敢入内的。”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总体来说并不发达，对于瘟疫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其实就是坚壁清野，让它自然消亡。 至于能不能遇到神医，那就只能看命了。 就在两人边说边准备离开的时候，小镇门口似乎又起了骚乱。 “嗯？那是……李星云？” 李茂贞眼神微动，作为一名志在天下的诸侯，他虽然离开中原已久，但却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于情报的搜集，尤其是切身关系到能否打开龙泉宝藏的核心人物——末代皇室血裔，李星云。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凭借画像与衣着特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走到哪里似乎都能搅起一番风云的漩涡中心。 此时，李星云一行数人也正巧抵达了来福镇外，并且声称自己可以治疗这厉风病。 听到这里，李茂贞忽然就不急着走了。 将防范瘟疫的消息传递回去固然重要，可如果能拿到医治的药方，岂不是更美？ 尤其是……如果这药方能够掌握在岐国的手上，那么蜀国…… 想到此处，李茂贞的眼神顿时变得炽热起来，看着李星云就仿佛是在看着一座宝藏。 “蚩兄请稍待，我去……” “无妨，一起去看看就是。” 蚩曜摇了摇头。 于是两人就悄然隐身在房顶之上，观察着李星云一行人的动静。 以他们两人的实力，李星云等人自然没本事察觉，偏偏有可能会发现他们的候卿和旱魃两位尸祖被留在了镇子外面负责处理那些因为疫病而发生异变的尸骸。 结果却让李茂贞又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通文馆义字门主，李存义……他竟然跟着李星云一起行动，莫非……” 李茂贞若有所思。 晋国本就势大，梁国覆灭之后更是可称现存第一大诸侯国，若被他们率先找到龙泉宝藏，再加上唯一在世的皇家血脉李星云…… 别人恐怕就真的再无半点机会了！ “不，不对。” 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不良帅才刚刚亲手杀死了李克用，不可能坐视晋国掌握如此之大的优势，否则李嗣源的结局不会比他惨死的义父好上多少，这里面恐怕有些蹊跷。” 两人就这么一直看着李星云收拢下方患病的民众，外出搜集草药雷公藤，然后又遇到了正好带人在外散播瘟疫的通文馆十三太保之末李存忍极其属下殇部。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晋国在其中作祟！” 李茂贞恍然，“而且李嗣源还带着解药去了蜀王府，他是想要以此来胁迫孟知祥么？绝不能让他得逞！” 第369章 龙泉宝盒 “那你打算怎么做？” 时间过去了太久，蚩曜对于原本剧情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直到刚刚才总算是回想起来，这一段似乎是真假李星云的戏码。 不出所料，接下来他们果然在蜀王府中发现了与李嗣源同行的，另一位李星云。 “有趣……” 李茂贞目露异色轻抚下颌，“居然有两位一模一样的李唐末裔出现,袁天罡这是想要做什么？” 虽然袁天罡很少出现在李星云身边，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李星云最大的靠山。 如今竟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李星云，要说这事跟袁天罡没有关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看样子，晋国已经下了注,还有玄冥教的残党。” 跟在李嗣源和李星云身旁的孟婆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在玄冥教的前两任教主冥帝、鬼王接连出事之后,孟婆这位一直在教内扮演着大管家角色的高层便顺势接掌了玄冥教。 当然，蚩曜还知道，她其实是袁天罡的手下，不良人中的天罡三十六校尉之一，天佑星石瑶。 “蚩兄，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其实这一路上不只是蚩曜观察他的言行，李茂贞也时不时地会找机会试探一下蚩曜的心思和能力。 “这取决于你想要得到怎样的结果，” 蚩曜侃侃而谈，“如果想要尽快平复乱世的话，那么就选择加入优势方，尽快推选出一位新的天子。只不过作为第三个入伙的人，岐国恐怕未必能从中获得多少好处。 “而如果想要保证李唐皇室的正确延续，就需要先想办法分辨一下这两位李星云之间的真假了。 “要是为岐国计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拉起另外一面大旗，另外再与诸如蜀王这样的诸侯结盟，共同对抗晋国。当然……” 说到最后，蚩曜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如果你想要选择最后一条路的话，首先得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加入李嗣源那边成为第三个合伙人自然不是心高气傲的李茂贞所愿意的，而忠心耿耿地为李唐血脉去伪存真就更不会被他放在心上了。 所以唯有第三条路最合李茂贞的心意。 “虽说只是一面虚假的虎皮,但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扯起来也会很费劲的。” 在蚩曜的印象之中，李星云虽然作为皇室末裔，但从小并未接受过正规的皇子培训，而是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隐士生活。 这一方面塑造了他不同于一般皇室子弟的那种善良仁义的性格，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肩负起一名皇室末裔的责任。 因此虽然他跟着不良帅袁天罡学到了一身不俗的本事，但从头到尾其实一直都在逃避。 哪怕袁天罡曾经将皇位给他送到了嘴边，他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能够抵御皇位的诱惑，这是一种之得为人称道的品质。但是当他是这个位置的唯一人选时，这样的选择也同样显得分外没有担当。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袁天罡的威慑下，没有那个诸侯胆敢真正僭越称帝，可是李星云始终如一的拒绝态度又让袁天罡没办法真正站出来出手收拾乱局。 没有天子的旨意，他的所作所为同样名不正言不顺。 可以说，天下局势就这样硬生生被卡住了好些个年头。 而就连不良帅袁天罡都做不到的事情，李茂贞……恐怕就更不可能了。 “哦？你是说，他会不愿意称帝么？” 李茂贞也是聪慧过人之辈,虽然还不太清楚李星云的性格，但仅从只言片语中也大致推断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本是两方对抗之局，但如果李星云本身的意志不够坚定的话，那么“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场面已经可以预想。 “其实这个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但前提是，伱真的能将他控制在手里才行。” 蚩曜的意思很明显，有不良帅袁天罡存在，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可以真正将李星云当做提线木偶般操弄。 “袁天罡么……” 李茂贞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而后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像拿下龙泉宝盒，龙泉宝藏之中或许有对付他的办法。” 作为此世唯一得到长生的bug级人物，即便以李茂贞的自负，也没把握与他为敌，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龙泉宝藏之上。 蚩曜对此不置可否。 同样是天下绝巅，在这个还是冷兵器横行时代，袁天罡的威慑力可比老天师强得多了。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无敌，而且手中还握有一只及其精锐秘密部队。 如今之所以势大如晋王、高傲如歧王还要陪着李星云玩过家家的游戏，都是因为他一个人的存在。 只要袁天罡一天还在，就没有人敢真的否认大唐的存在，自立帝号。 但也正是因为他这十几年的不作为，让这个大唐聚不能聚，散又不能散，只能维持一个互相乱战的局面。 “那么龙泉宝盒……又在哪里呢？” “找人问问就知道了。” 李茂贞身形一闪，便追着刚刚跟蜀王谈妥了条件的李嗣源一行人离开了城内。 …… …… 城郊。 首战告捷的李嗣源一行人正准备出发前往吴国，却突然发现林荫道前方的乔木顶端伫立着一道人影。 噼啪—— 两道电光闪过，王服戴冠高大挺拔的李茂贞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歧王……” 孟婆见状低声沉吟。 “不知歧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相比起孟婆，李嗣源要表现得更加自如一些，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如今也是晋王了，身份上与李茂贞对等。至于那个假的李星云，则是面目阴沉没有开口，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唰！ 李茂贞的身法很快，弹指间就从高高的树冠瞬移到了三人的面前，他背负双手，淡淡道： “听闻前些日子乾陵之下出了点变故……我此来是想要问问，那无字碑下的玩意……在哪儿？” 此话一出，假李星云顿时目露敌意：“原来，你是来找麻烦的！” 但孟婆却不慌不忙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雕工精致的紫檀木盒聚在身前，“不，他是来帮我们的。” 然后她转向李茂贞：“龙泉宝盒的确在我们手里，交给殿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也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 自从龙泉宝盒出现，李茂贞的眼中就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 “几日后，我们会在长安拥立这位李星云殿下登基成为新的天子，希望歧王殿下到时能够出场支持。” “他就是李星云？” 歧王目光微微偏移，居高临下地瞥了假李星云一眼，“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这幅近似于无视的态度让假李星云的脸色又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李嗣源接过话头，轻轻摇着手中折扇：“歧王答应，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咱们一起去解开龙泉之秘，复兴大唐。若是不答应的话……呵呵，这宝盒恐怕就与殿下无缘了。” “有缘无缘可不是凭你一张嘴来说的，” 李茂贞轻蔑一笑，“本王今日偏要强取，你们又能如何？” 话音未落，不见他的身体有任何动作，却已经瞬间挪移到了孟婆的身边，探手抓向了她手里的宝盒。 嘭！ 孟婆的反应也不算太慢，赶紧举起拐杖迎敌，双方内力相交，如今堪称玄冥教第一高手的孟婆却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咳咳，” 她落地之后稍微缓了缓胸口的郁结之气，厉声道，“歧王的功力老婆子我是望尘莫及，但是您可别忘了，这里可不止老身一人！” 伴随着她的声音传开，一黑一白两波同样带着面具手持利刃的江湖人出现在众人周围，将几人团团围住。 “玄冥教、通文馆？” 李茂贞异色的双瞳稍稍转动，用余光随意一瞥，而后毫不在意地说道，“蝼蚁再多，又有何用？” 他翻手一掌推出，呼啸的掌风便击飞了一大片面具人，动作轻松写意，潇洒自如。 “哼，歧王既然看不上他们，那不知道本王能否陪你过过手呢？” 李嗣源两手一搓，一边白光萦绕一边电光闪烁，竟是一出手就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同时催动了至圣乾坤功和五雷天心诀， 轰！ 李茂贞单手递出，紫色的内息霸道而浑厚，抗住了李嗣源轰击后，眉头微挑，诧异道：“你竟然还学会了天师府的功法？” “歧王殿下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嗣源正面抵住李茂贞，而后孟婆和假的李星云分别挥舞着龙头拐和龙泉剑从左右两个方向朝他袭去。 “歧王，孤身前来就是你最大的失策！今日便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假李星云狠狠地挥出了龙泉剑，呼啸的剑风尚未及体，便已经吹得李茂贞一身王服猎猎作响。 铛！！ 李茂贞单手抵挡着李嗣源的内力，分出另一只手竟直接以空手入白刃的方式抓住了龙泉剑的剑身。 “教本王道理，就凭你这个不知真假的傀儡，也配？！” 他在双手都无暇他顾的时候，却仍有余力飞起一脚再一次踢开了孟婆。 “还有你们，若是李克用还活着，或许能让本王忌惮几分，但是如今，只要不良帅不出，本王就是唯一！” 鋥！ 李茂贞在踢开了孟婆之后，左臂发力一扯，直接将假李星云手中的龙泉剑夺入了自己手里，然后对着还在跟自己僵持着比拼内力的李嗣源反手就是一斩。 锵！ 李嗣源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在心中暗骂队友坑爹，只得连忙主动退开暂避锋芒，而后毫不停歇地连续向外飞退。 “放箭！” 在冷兵器时代，对武林高手威胁最大的就是军队的箭雨。 除非能将护体罡气练到极为强横的地步而且还要能有绵绵不绝的内力支撑，否则一旦陷入大量弓弩兵的围剿，没有人可以轻松离开。 这种事情就连不良帅能否做到都尚且未知，李茂贞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硬抗不了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 眼见外围的那些玄冥教和通文馆弟子一个个都开始张弓搭箭，李茂贞朗声笑道：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吧？蚩兄，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露两手了吧？” “呵呵，李兄别催，为了把这些人统统留下，我可是一点也没有闲着啊！” 李嗣源三人闻言豁然抬头，只见就在李茂贞刚刚站立的树梢之上竟然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然后，一声声惨叫从外围逐渐传开，就像是有传染能力一样，眨眼间就连绵成片，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身处内里的孟婆三人虽然还不清楚外边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明白眼下的局势已经再次发生了翻转，一个个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仰头看着蚩曜那一身的苗疆服饰，再加上刚才李茂贞对他的称呼，李嗣源心念急转，大声呼喊道：m.cascoo “不知阁下与万毒窟如何称呼？本王与万毒窟的毒王乃是同盟，还望阁下能够明辨敌友，不要被外人蒙蔽啊！” “万毒窟？毒王？” 蚩曜轻笑着重复了一遍，然后在李嗣源希冀的眼神之中两手一摊，“那是谁啊？不认识。” “怎么可能，万毒窟乃是苗疆第一大势力，统御万千蛊师，你……” 李嗣源还待继续分辨，李茂贞却已经不耐烦了，他再次发动那快得只能让人看到残影的身法，一边猛攻三人一边嘲讽道： “将小小的万毒窟当做苗疆第一大势力，李嗣源，你的眼界还是太过于狭隘了，这次输得不冤！” 明明他是在以一敌三，但是在强悍的内力与极致的身法加持下，却像是在一人围攻李嗣源、孟婆等三人，并且隐隐占据上风。 至于外围那些玄冥教与通文馆的弟子则是在蚩曜的蛊潮攻势之下，早已溃不成军了。 看着下方激战正酣的四个人，蚩曜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截树杈上，也没打算帮忙。 李嗣源三人联手围攻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也发现了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那就是合自己三人之力，不仅依旧不是李茂贞的对手，而且就连全身而退似乎都有些困难。 李嗣源是一位合格的枭雄，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把孟婆和假李星云给卖了。 “龙泉宝盒在孟婆的手里，本王恕不奉陪了！” 他奋力挥出一掌暂时逼退了李茂贞，而后转身以更快的速度想要逃走。 孟婆自然也不是一个会拼死守护龙泉宝盒的人，就在李嗣源祸水东引的出口的下一瞬，她也当机立断，将怀中的宝盒远远地扔了出去。 李茂贞最大的目标就是龙泉宝盒，此时见宝盒出现，便第一时间放弃了继续跟三人缠斗，飞身而起一把抓了过去。 三人见状顿时大喜，于是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远方逃离。 但是，偏偏天不随人愿…… “三位，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这里可还有一个人呢！” 蚩曜微微一笑，掏出虫笛，轻轻吹响了一个音符。 “想走，也得先问问我的意见再说嘛。” 下一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些死于蛊物之口的玄冥教和通文馆弟子竟然以各种各样违反人体常理的姿势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目光呆滞，动作却还算流畅，或挥刀、或搭箭，朝着自己曾经的主人发动了攻击。 第370章 战启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 从大喜到大悲之间的距离往往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靠着抛出龙泉宝盒来暂时吸引李茂贞注意，李嗣源三人本来已经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但是这些重重叠叠阻挡在他们的身前的尸偶却又将那扇门重新关上。并且还加了锁。 直到李茂贞将龙泉宝盒取回，三人也没能突围出去。 李茂贞倒也是艺高人胆大，见三人被淹没在尸海之中左突右冲却怎么也闯不出去，竟直接无视了他们，开始破解龙泉宝盒上的封印。 一大段冗长而繁复的咒语之后,紫光乍现。 啪！ 李茂贞一把将那宝盒摔在地上，话语之中杀气四溢：“真正的宝盒在哪？！” 可惜孟婆三人光对付那些尸偶的围攻都有些应接不暇，实在是没人听清楚他的问题。 李茂贞见状也不废话，身形几个闪烁，“啪啪啪”三记掌刀快得就像是一声响，直接将李嗣源三人打倒在地。 “假的？！” 听清楚他的问题之后，假李星云直接愣住，而一直负责保管宝盒的孟婆则是回忆了一遍自己得手的经过。 “这东西是鬼王朱友文从乾陵之中取出,后又被女帝和黑白无常分别经手……若这枚宝盒是假，那么真正的宝盒应当还在岐国。”cascoo 这番话一说出来，李嗣源和假李星云都快把牙给咬碎了。 合着就是你们兄妹俩在这玩游戏呐？ 那我们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 但是很可惜，现在人为刀俎，他们是鱼肉，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得乖乖憋着。 此时蚩曜在一旁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几个岂不是都没用了？” 一听这话，三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假李星云立刻大声喊道：“你们不能杀我，我对大帅还有用处！” 李嗣源的脸色也是一变，眼珠左右转动，焦急地寻找着脱身之法，唯有孟婆最为淡定：“李星云殿下乃是李唐皇室的唯一血脉，歧王若是动他，恐怕会惹来天下共讨，还请三思啊。” 因为袁天罡的存在，此时虽然天下已经是藩镇割据，天下大乱了，但是大家都没有彻底撕破最上面的一层皮,依旧自认是李唐之臣。 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就是别人发兵攻打的最佳借口，而以岐国如今的实力和地理位置，一旦被天下共讨，倾覆恐怕只在瞬息。 这个道理李茂贞自然明白。 “哼，你说的没错。” 他负手而立，“动李星云实属不智，更何况要打开龙泉宝藏还需要他的臂助，不过你们两位，实在是有些多余啊！尤其是你！” 话音未落，李茂贞瞬间突进到李嗣源的面前，凝聚着雄厚内力的手掌狠狠拍出，将李嗣源打得吐血飞退。 李星云确实不能现在杀，也不能由他来杀。而孟婆不过是玄冥教这个江湖势力的首领而已，且武功低微，并不被李茂贞太放在心上。 但是李嗣源！ 这位新上任的晋王，继承了李克用和李存勖打下来的底蕴，堪称当世第一诸侯，也是李茂贞想要争霸天下道路之上最大的对手。 若能在这里干掉他，简直是惠而不费。 而且他死之后，晋国必定大乱,因为剩余的几个十三太保中就没有一个能服众的。 到时候就是岐国发展的天赐良机。 看着在李茂贞手下狼狈不已的李嗣源，蚩曜心中略有些感慨。 虽然换了个世界，但是感觉从高手的角度来讲，这里跟一人之下还颇有些相似之处。 比如说都有一个高高在上、毫无争议的天下无敌，而且当世前三与后面那些人的差距都很明显等等…… 不良人世界的三大最强高手毫无疑问是袁天罡、李克用和李茂贞，再往下排类似于女帝、李嗣源这样的人之间就很难分出高下了。 如今李茂贞打李嗣源真的就像是在打儿子一样，寥寥几招过去，李嗣源已经披头散发、嘴角溢血，气息衰败不堪。 在一声巨响之后，他终于软倒在地，再无声息，一腔野心化作流水。 解决了李嗣源之后，李茂贞正准备顺手干掉孟婆，但是没想到她居然搬出来了另外一重身份。 “伱说你是不良人？” 李茂贞的手掌停在了孟婆身前一寸。 “不错。” “那不良帅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协助李星云殿下开启龙泉宝藏。” “很好，那就一起吧。” 要开启龙泉宝藏自然得先参透宝盒的秘密，而要参透宝盒的秘密就得先得到宝盒。 “如今宝盒在女帝之手，歧王殿下准备怎么做？” 孟婆询问道。 可惜李茂贞并没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 “少说，多看，跟着便是。” …… …… 几人一路向北，很快就穿过蜀国进入了岐国地界。 只可惜，岐国如今的境况并不太好，满大街都是面露菜色、衣衫褴褛的民众，比起刚刚经过的蜀国大有不如。 看到这样的场景，李茂贞心情大坏，于是干脆展开身法直接掠入了王府之中。 兄妹重逢的时刻蚩曜等三人自然不便在场，于是他们就留在外面的茶摊等候。 这时，孟婆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蚩曜：“阁下一身蛊术出神入化，老身执掌玄冥教多年，自问也算见过些世面，却从未听说过如此人物，不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蚩曜。” 他并不在于暴露自己的姓名，毕竟这里并不存在什么可以通过真名来进行诅咒的手段， 而孟婆似乎也看出了蚩曜并无谈兴，于是在得到他的姓名之后便缄口不语。 那是肯定的，要是孟婆换回原本石瑶的模样，那蚩曜或许还有点交流的兴致，现在这幅尊荣么……那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非要为难自己的眼睛呢？ 至于假李星云，他一路走来都阴沉着脸，好像人人都欠他钱似的。 看到他这幅样子，蚩曜眼珠一转，反正现在也闲来无事，不如找点乐子。 于是他看向假李星云，调侃道：“说来也怪，除了你之外，我们在蜀国还见到了另外一位李星云，他身边同样也带着玄冥教和通文馆的人……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哼！” 假李星云一听，立刻冷哼一声，不愿答话。 “殿下稍安勿躁，这位阁下口中的玄冥教和通文馆之人，想必是候卿尸祖和张子凡他们把？” 孟婆半点不慌，四平八稳地回应道，“阁下有所不知，他们早就已经跟我等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 “是么，我还以为你们是在两头下注呢。” 蚩曜随口接了一句，也不继续深挖，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一位幻音坊的弟子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歧王请诸位府内相见。” …… …… 歧王府。 女帝与歧王分坐左右上首，等蚩曜三人落座之后，李茂贞开口道： “如今李嗣源已死，晋国必将大乱，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之前朱梁覆灭时因为我不在的缘故，岐国没有赶上，这一次是最佳的补救机会。” 假李星云和孟婆一听，顿时有点坐不住了。 他们两个可都是为了龙泉宝藏才聚在一起的，岐国能不能发展壮大跟他们可没有半点关系。 “歧王，那龙泉……” 最终还是假李星云率先沉不住气，开口询问。 可惜他只说了一半就被李茂贞打断：“龙泉宝藏就在那里，已经沉睡了这么多年，再多等等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宝盒在本王手里，也不虞被他人捷足先登。但是吞并晋国的机会却可遇而不可求，本王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你！” 假李星云还是心有不甘，但是面对强势的李茂贞，却没有半点用处。 这个天下总有些人并不是那么惧怕袁天罡，也不太把作为的李唐皇室血脉看在眼里，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做。 前有鬼王朱友文，后有歧王李茂贞，都是这样。 “至于你……” 李茂贞看着无能狂怒的李星云，“就麻烦你帮忙写一份讨逆诏书好了。” “王兄，此人真假难辨……” 女帝开口质疑道。 作为跟李星云有过很多次接触的人，她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并不是真的李星云。 “无妨，他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这份诏书是出自李星云之手即可。” 李茂贞毫不在意地说道。 反正不过是一张虎皮罢了，假作真时真亦假，谁又能真的弄清楚呢？ 虽然感觉自己这个天子当得毫无尊严，但是想到可以用李星云这个身份来颁布诏书，假李星云的内心又有些意动。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在乎当什么天子，或者得到什么宝藏，他只是想要得到袁天罡的承认而已。 无论是拉拢晋王等人，还是寻找龙泉宝藏，假李星云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自己可以做得比真正的李星云更好！ 如今…… 若歧王能顶着他的名头去征讨晋国，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遵从，是不是也可以说明，自己已经领先了那位真正的李星云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假李星云没有反对，而是开口讨价还价： “你想要诏书可以，甚至我还可以亲自到前线去给你擂鼓助威！” 他咬牙道，“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都好说。” “什么条件？” “尊我为天子。” 假李星云一字一顿地说道，“哪怕你要玩挟天子以令诸侯，也都随你，只要你尊我为天子，我甚至可以立刻册封你为大将军，若你真的能占据晋国，我还可以封你为秦王！” 秦王！ 这两个字让李茂贞眉头一挑。 在唐朝，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王号，因为唐朝最伟大的皇帝——太宗李世民在登基之前用的就是这个封号。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的暗示意味很浓。 思索良久，李茂贞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了！” “兄长！” 女帝还想要开口劝阻，却被李茂贞挥手制止。 “带我去整顿一下军务吧。” …… …… 蜀国。 李星云一行人在发现了蜀国的瘟疫是晋国的阴谋之后，花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通过救治蜀王孟知祥的爱妃打动了蜀王，将他拉拢到了自己一边。 结果就在他们准备分别启程去说服吴国和楚国之时，却得到了一个令他们万分震惊的消息。 茶铺之中。 “诶，你听说了吗？歧王已经拥立李星云为天子，奉诏出兵讨伐晋国去了。” “那可不，听说晋王意外身亡，如今晋国内部乱成一团，十三太保中仅存的几位正打得不可开交呢，没想到转眼间岐国就兵临城下了！” “早就听说歧王李茂贞用兵如神，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吹嘘，听说短短几日就已经连下晋国多座城池了。” “你还别说，看岐国连战连捷，听说蜀王也坐不住准备出兵了。” “毕竟是天子下诏讨贼，名正言顺嘛！” 听到这些市井杂谈，李星云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奇怪，跟他同行的张子凡等人也感觉十分诧异。 “李嗣源……死了？” 张子凡原本轻摇折扇的手蓦然一顿，这可是他的杀父仇人啊！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没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落，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其他人关注的重点则是在歧王拥立李星云成为天子这件事情上。 “歧王不是……”跟我们一伙的吗？ 李星云的师妹陆林轩欲言又止，他们几个都是知道歧王和女帝是同一个人的，大家的关系还相当不错，曾经在玄冥教鬼王来袭之时并肩作战过。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真正的师哥？” “恐怕未必是认不出，而是无所谓吧。” 候卿淡淡道，“反正只要有一个天子下诏的名义就行了，李嗣源一死，晋国大乱，这样好的时机但凡是个有眼光的诸侯都不会错过的。现在的问题是……既然李嗣源已经死了，那么那个所谓的长安之约……我们还去吗？” 长安之约，其实就是假李星云与真李星云打的一个有关谁来当皇帝的赌，，这段时间双方都在尽力拉拢各路诸侯作为盟友。 可是这突然之间，假李星云就直接跑到岐国去，还成为天子了，这简直就是耍赖啊！ “不去了，我们直接去岐国！” 李星云双拳紧握，“我要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371章 各逞心机 晋岐两国本就接壤，李茂贞一边不宣而战悍然发兵，另一边还派出幻音坊的高手先一步到晋国腹地去散播李嗣源已死的消息。 别看在主事者李嗣源死前，晋国几乎已经有了第一诸侯之势，但它的内部权力结构其实并不稳固。 甚至是可以说是众多诸侯国中最不稳定的一个！ 这是从前代晋王李克用时期就埋下的隐患。 一个稳定的权力结构讲究传承有序，这样无论出现什么意外，首先内部不会立刻就乱起来。筚趣阁 但是当年李克用一方面要快速发展晋国,另一方面又要将自己隐藏在幕后躲避不良帅的视线，甚至还要想办法限制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存勖不能过于势大以至于架空自己，为了三全其美他想出来一个办法——收义子。 这就是通文馆十三太保的由来。 其实从功能上看，这十三太保与幻音坊的九天圣姬，玄冥教各大高手一样，都不过是些手下而已。 但偏偏就是为了提防李存勖，李克用直接给他们都提了提辈分，变成了李存勖的结义兄弟,甚至都不愿意让李存勖来当这个带头大哥。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当李克用和李存勖全都死亡之后，按理来说，他们这些义子都可以继承晋国，成为新的晋王。 最终李嗣源也的确是在不良帅的支持下成功登上了那个位子。 那么如今李嗣源已死，错过了第一次机会的那些结义兄弟们，又岂会甘心再度错过第二次机会？ 十三太保之中，排名第一、第二和第三的李嗣源、李存勖、李嗣昭全部死亡，所以第四太保、仁字门主李存仁在得到消息之后，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发信召集了目前在晋阳的其他几位太保，共聚晋王府中。 “诸位贤弟，大哥的死讯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如今按照长幼之序，这通文馆圣主与晋王之位，为兄当仁不让，你们可有异议？” 李存礼满面笑容地环视着在座了几位结义兄弟，随即就打算起身坐上那个过去自己甚至都没奢望过能够触及的位子。 “且慢，四哥。” 一身白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第六太保李存礼“啪”的一声合起折扇，伸出手臂拦住了李存仁的前进之路，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大哥消息不过是些市井谣传，还没有丝毫证据，岂可擅下定论？若你今日一坐，他朝大哥归来，又当如何自处？” “嗯？这……” 他的这番话不仅让李存仁一怔，还给下方其他一些原本眼神稍显火热的门主泼了一盆冷水。 第七太保李存智、第八太保李存信闻言顿时收住了刚刚准备出口的话语，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最后面的女子——十三太保中唯一的女性，第十三太保，忍字门主李存忍！ “小妹，你执掌殇部，最擅长打探消息，不知可曾清楚其中详情啊？” 原本威名赫赫的十三太保，如今也就只剩下他们五个，外加一个几乎已经挑明了要叛出通文馆的老五，义字门主李存义。 “不知！”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存忍带着面具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情绪,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李存礼是李嗣源的铁杆,也是被他留在晋阳稳定后方大局的人，听到李存忍的回答之后，他眼神一闪，开口笑道： “小妹，既然如此，不如你便带着殇部去寻一寻大哥的踪迹可好？国不可一日无主，无论如何，总要先确定一下大哥的消息，我们才好办事。” 他言辞亲切，笑意温和，就像真的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一样，但是李存忍眼中看到的却是对方那深藏在眼底的威胁。 毕竟，作为掌管着殇部的人，她曾经奉李克用的命令追杀过李嗣源，甚至险些将其杀死。 所以在李嗣源执掌大权之后，虽然留了她一命，但却逼迫她服下了剧毒，这件事情只有李嗣源和李存礼两人知晓。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存忍在蜀国投放瘟疫病毒的时候被李星云一行人发现，依靠得传自袁天罡的华阳针法，李星云已经替李存忍化解了体内的毒素。 至于已经拜托了控制的她此行回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李存忍的目光与李存礼微微一触，随即默然低头离开。 见李存忍听话地离开，李存礼的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就算大哥李嗣源真的死了，剩下的五兄弟之中，掌握着李存礼的他也会是机会最大的一个。 “好了，四哥，还有七弟、八弟。大哥事情就交给小妹去探查，咱们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 在不知不觉中，李存礼便越过老四李存仁，掌握了场上的话语权。 唰~ 他铺开地图，指着晋岐梁国的交界处，声音严肃：“李茂贞亲自率领岐国大军从凤翔出发，直扑河中府，如今已经兵临蒲州，从他们的行军路线上看，恐怕是直奔太原而来。” 李存礼手指一划，从晋国西部挪移到南方。 “受李茂贞鼓动，蜀、楚、吴三国皆有异动，南方边境亦不可不防。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区区岐国，早已经被朱友贞打得半废，还敢来捡我们的便宜？” 李存仁大手一挥，看向三位义弟，“可惜十弟不在，哪位贤弟愿意领兵出征，替为兄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他口中的十弟是李存孝，号称晋国第一猛将，身高丈余，力大无穷，在战场上甚至能单人冲阵。但是却在很久之前被玄冥教鬼王朱友文所杀。 被李存仁的目光扫过，李存智和李存信的眼神闪了又闪，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 按理来说，在如今晋国将乱的当口，手里握有一支大军绝对是怎么都不亏的，无论是争夺晋王之位，还是保全自家性命都能更加进退自如。 但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怀疑，这些道理李存仁难道不清楚吗？ 他这么问莫非是在试探谁有与他相争的野心？ 会不会自己前脚刚答应下来，后脚李存仁就来一手摔杯为号，当场唤出大批刀斧手将自己砍杀？ 他们一个名智，一个名信，互相观望半天，却都没有这个胆子。 最终还是李存礼长身而起：“愿为四哥分忧。” “好！” 李存仁抚掌笑道，“那就麻烦六弟了，只要驱逐了岐国的军队，蜀、楚、吴等墙头草自然就会明白，我晋国之威不可轻犯，危机自解。” 见李存礼轻轻松松就拿到了兵权，李存智和李存信立刻开始后悔，于是也赶紧凑了上去：“四哥，我们愿意去南方，防备蜀、楚、吴三国。” 但是很可惜，送走了李存礼之后，李存仁的脸色就没有那么温和了。他看着面前两个眼中冒着贪婪之光的弟弟，不屑地挥了挥衣袖：“我不是说了吗？处理了挑头的岐国，其余几国不战可定，你们下去吧。” 看着李存智和李存信远去的背影，李存仁冷笑一声。 他之所以愿意给李存礼兵马，一个是因为看到了李存礼跟李存忍之间的关系，第二个也是因为李存礼是李嗣源的铁杆，手里不知道有没有握着什么底牌，所以想要把这家伙给支出去，才方便自己做事。 但是李存智和李存信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再说了，李存礼的武功虽高，但之前可从来没有领过兵，而歧王李茂贞那可是以军功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善战之辈。 这番派李存礼去应战，也未尝没有想要借刀杀人的意思。 “反正无论谁输谁赢，我都能接受。” 李存仁嘴唇开合，无声自语。 …… …… 李存仁有自己的小算盘，李存礼自然也不遑多让。 他虽然领了兵马，但却没有选择快马加鞭地开赴蒲州前线与岐军死磕，而是一路优哉游哉地缓慢行军。 “大人，我们不是去救援蒲州的吗？为何……” 他麾下的高手有些不解，出身询问道。 “哼哼，” 李存礼阴柔地笑了笑，“凡事谋定而后动，我还在等一个消息。毕竟要来这支军队，可不是为了跟李茂贞死磕的……” 就在这时，一只信鹰从空中掠过，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声。 “来了！” 李存礼闻声表情一振，抬手接住信鹰，从它的脚爪位置拆下了一只小竹管。 打开一看，当即勒马。 “全军止步，后阵转前阵，回晋阳！” …… …… 没了李存礼的支援，蒲州的晋军自然顶不住李茂贞的连番攻打。 虽说晋国的实力的确比岐国要强得多，但也不存在以一府之兵抵挡对方举国之力的情况。 大破蒲州之后，河中府便落入了岐国的治下。 李茂贞稍作休整，便携裹着投降的晋军一同继续北进，打算一口气灭掉经过，同时吞下晋国北部的疆域。 至于南部则是留给蜀、吴、楚以及可能存在的晋国余孽去争夺，以便为岐国留出发展的时间。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领军出发的时候，却发现有一行人拦在自己面前。 “李……” 声音刚出来半截，李茂贞将目光一转，“小妹，伱现在应该在凤翔稳定岐国后方，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虽然李茂贞此行打得是闪电战的主意，但这并不代表后勤就不重要。而更重要的是，兄妹俩都不在的话，万一岐国本土遇袭，谁人能够抵挡？ 这也是李茂贞离开的这十六年岐国疆域没有半分扩展的根本原因，女帝一人分身乏术，她如果领军出征，那么家里就无人镇守。而她如果留守岐国的话，却又没有了足够强力的大将外出征伐。 如今兄妹合璧，一内一外本是最佳组合，但却没有想到…… “王兄……” 女帝抬头正准备解释，却见李星云将手一挥。 “李茂贞，你现在知道问岐国怎么办了？那之前十六年呢？你一意孤行离开这么久，导致岐国民生凋敝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们应该怎么办吗？” “这是我岐国内务，也是本王的家事，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李茂贞虽然认出来了李星云，但是他现在已经尊假李星云为天子，自然不可能承认面前这个人也是李星云了。 “我？” 李星云大大咧咧地抬手一指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李星云！” “冒充天子，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你说我冒充就冒充啊？我还说你那个才是假的嘞！”李星云呛声道。 “众所周知，龙泉剑就在天子的手上，” 李茂贞根本不慌，好整以暇地说道，“你说你是，那么你的龙泉剑呢？” “你！” 李星云看着被李茂贞负在背后的龙泉剑，气得咬牙切齿。 假李星云在得到通文馆和玄冥教支持后，面对李星云时处处占据先机和上风，龙泉剑自然也早就被人家夺走了。如今兜兜转转，便落到了李茂贞的手里。 “其实，你要证明自己，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李茂贞话锋一转。 “什么法子？” “除了龙泉剑之外，传说中只有李氏血脉才能打开龙泉宝藏……若你的血能打开它，我就承认你才是真正的李星云。” “可恶！别想骗我去帮你打开龙泉！” 如今的李星云已经没那么容易被骗了，当场就识破了李茂贞的计策。 “既然你没有办法证明自己，那就是妄图冒充天子的叛逆，本王深受皇恩，当替天子除逆！” 李茂贞身形一晃便瞬移至李星云面前，蕴满紫色内气的手掌当头拍下。 谁也没想到刚才还平平和和地在聊天，突然之间李茂贞就下了杀手，一个个都表情惊慌，候卿、旱魃两位尸祖想要救援，奈何李茂贞的身法太快，眼看着掌风已经吹动了李星云的头发。 关键时刻，与李茂贞一样修习幻音诀的女帝陡然拉出层层虚影挡在了李星云面前，替他接下了这一击。 嘭！ 李茂贞这一掌就是奔着重伤李星云去的，所以并没有怎么留手，即便是女帝，仓促之间挨了一掌，嘴角也溢出了些许殷红。 “你要与我为敌？”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妹妹，李茂贞的眼神之中有些阴沉和难以置信，“就为了这个假冒天子之人？” “王兄，他……未必就是假冒的，所以为了防止兄长犯下大错，今日有我在，你就别想动他。”女帝毫不退缩地抬头仰视着李茂贞。 “……” 李茂贞停住脚步，认真打量了一会儿面前这个十六年未见似乎改变了很多的妹妹，然后用不屑的眼神看向被她挡在身后的李星云。 “你若真有本事，就不要藏在一个女人的身后。” “正有此意！” 李星云大喝一声，“大伙并肩子上啊！” 第372章 恭迎大帅回归 李星云一声呼喝，顺势抽出了女帝腰间的佩剑，运起七星诀，施展出龙泉剑法，锋锐而狂暴的剑气奔涌出鞘，犹如大江大河，带着隐约的龙吟之声,袭向了近在咫尺的李茂贞。 这还不止，张子凡掌心雷声攒动，陆林轩剑指苍穹，候卿身法飘逸，旱魃拳势猛若奔雷，李存义灌入一口烈酒,亦将全身功力提升到极致…… 六个人几乎都拿出了自己的最佳状态,齐齐攻向了那个面容冷峻，双色异瞳的高大男子。 剑气、雷鸣、拳风…… 六股强悍的气势几乎彻底封锁了周围这一片小天地,狂暴的内息互相激荡、翻涌、叠加，最后化作滚滚大潮，几乎携裹着毁天灭地之威，对着李茂贞当头拍下！ 他们自信，即便是不良帅当面，恐怕也不敢直缨锋芒。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李茂贞先是略感欣慰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一起出手的女帝，而后朗声长啸，刹那间似乎幻化出了三四道身影，分别出现在李星云、候卿和旱魃的身边。 啪啪啪！ 几乎难以区分彼此的三声连响，李茂贞以比他们更胜一筹的强劲力道率先化解了三人的攻势。而后侧身避过陆林轩的惊鸿一剑，顺势抬手击飞了举着掌心雷的张子凡，最后正面硬撼李存义的掌力，轻松惬意地推着他一路倒退，沿途撞翻了无数石桌石凳、花圃假山。 李存义尽管也在疯狂发力，但是却如同一只妄图撼树的蚍蜉、挡车的螳螂,无论怎么挣扎、怒吼，都无法改变自己不断后退的局面。 看到李茂贞如此举重若轻地就化解了危机，闻讯赶来坐在房顶上观战的蚩曜也不禁抚掌赞叹。 李茂贞的实力虽然下面所有人都强，但他毕竟不是拥有三百年用之不竭功力的不良帅，真要耗费时间跟他们比拼内力的话，早晚要遭。 然而，那磅礴的内力潮汐虽然骇人，但却是由六股不同的内力拼凑而成，互相之间并非无隙可乘。 尤其是实力相对更强一些的候卿、旱魃和李星云，他们一直在有意控制着自己发出的攻势，以弥合其余三人的配合不足之处。 当李茂贞凭借身法优势率先击退了他们三个之后，另外三人的攻势自然也就没有了章法，变成了单打独斗的戏码，只需逐一击破即可。 至于出身通文馆的李存义，则是李茂贞准备用来杀鸡儆猴的素材。 但是很可惜，李存义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候卿与旱魃两位尸祖的实力虽然逊色于李茂贞，但在被击退之后也很快就重整旗鼓。有他们从旁干扰，李茂贞到底也没有选择以自己受伤为代价强行干掉李存义。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些拳脚之后，重新分开。 此时,李茂贞的衣衫仍旧整洁,气息也十分平稳，仿佛从来没有出过手一般，反观李星云一伙，候卿和旱魃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实力稍逊的李星云、张子凡、陆林轩全部嘴角带血，险些被当做鸡仔干掉的李存义更是满脸涨红，气喘吁吁。 “这就是你们的实力吗？” 李茂贞单手负在背后，淡淡道，“只是如此的话，并没有资格插手我岐国内务。看在家妹的面子上，若你们就此离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cascoo “李茂贞！我们今天一定会阻止你的野心，别想再掀起战火！” 李星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 “哼，野心？” 李茂贞不屑地撇了撇嘴，“如今晋国群龙无首，就算我不出兵他们也要内乱，到时候照样民不聊生。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归入我岐国治下，保他们一个和平安乐？你现在不让我去，到时候晋国乱起来了，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你来管么？” “这……” 此情此景，李星云很想话赶话地说上一句“我管就我管”，但是一直以来的坚持让他始终说不出口。 长久以来，他最抗拒的不就是不良帅袁天罡总是在逼迫他继承大统，复兴李唐吗？ 这边要是顺嘴答应下来，真管了晋国，那不就恰好应了袁天罡的期望？ “等等……” 想到这里，李星云蓦然惊醒，抬头用质疑的眼神看向李茂贞，“你做的这一切，莫非都是出自袁天罡的授意？他从那座孤岛逃出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一定又是袁天罡那家伙想出来逼迫自己称帝的计策。 “什么孤岛？” 李茂贞也从李星云的话中提取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感觉对方身上可能隐藏着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原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才是，但如今双方的情绪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转眼间就想要化干戈为玉帛似乎有点太过于突兀了。 李星云眼珠急转，最后还是决定暂时退去，待到晚间时分，再单独过来跟李茂贞好好聊一聊。 …… …… 唰啦~ 唰啦~ 一层又一层绵密的海浪不断冲刷着孤岛脚下的礁石。 而在岛屿的顶端，一道戴着面具的人影负手而立，遥望天际。 他的肩头趴着一只信鹰，手里还捏着半张写满了蝇头小字的帛书。 “李嗣源死了，李茂贞挥兵征伐晋国？” 袁天罡见到这样的消息后也不禁微微一愣，因为这跟他设计好了剧情走向不太一样。 自诩为天下唯一执竿人，将其他所有人都视作棋子鱼饵的他，早已给李茂贞书写好了结局，他就是一个用来帮助李星云找到龙泉宝藏的工具人罢了。 那十六年的艰辛，最终都应该化作流水，变成为李星云所做的嫁衣才对！ 但如今这种局面…… “变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呢？” 袁天罡抬手放飞信鹰，叹道：“原本还想在此偷得浮生半日闲……不过这样也好，本帅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未知的乐趣了？呵呵，在本帅的棋盘之上，竟有人想要跟我对弈……那就来玩玩看吧！” 话音落下，海的尽头一支支帆影出现，不良人天罪星镜心魔亲自带着一众手下击鼓摇旗。 “恭迎大帅回归！” 第373章 新任晋王 “师兄……” 离开城主府邸之后，陆林轩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咱们就这么走了？” “当然不是！” 李星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只不过刚才李茂贞的问题的确问住我了，而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走到张子凡的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肩头,语气郑重：“张兄，现在请你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额，你说……” 张子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表情弄得一愣。 旁边的尸祖候卿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感慨道：“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有品。” 只听李星云继续说道：“刚才李茂贞问我，晋国在李嗣源死后群龙无首，到时候内部相争、生灵涂炭，他若不管的话，我管不管——” 他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我的回答是，不管！因为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他说的那一步！ “张兄，大哥，你们一个曾经是通文馆少主，一个是十三太保之一，再加上之前被我救过的李存忍，这样便是三个人。而有资格争夺晋王之位的无非也就是残余的几名十三太保而已，如今现存的十三太保只剩下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和第十三这六人，你们三人若是联手，便可占据接近半数的优势，如何？”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争夺晋王之位？” 张子凡有些目瞪口呆，这可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可是，这、这……” 他有些语无伦次，因为在接掌了玄武山天师府之后，他压根没想过还会有今天这一出。 “你怕什么？”cascoo 李星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嗣源也只不过是李克用的义子而已,都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晋王之位,伱、或者大哥、包括李存忍，在身份上都没有问题，当然也可以了！” “仔细想想，贤弟说的好像也没错，” 李存义想了想，一拍手，“贤侄，如今剩下的那几个人我是了解的。老四野心勃勃，再加上排在他前面的兄弟都没了，所以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老六原本是老大的铁杆，如今肯定不会轻易服老四，很大可能要另起炉灶；老七老八关系不错，恐怕会站在一起……这样粗略分析，晋国至少会分裂成三股势力彼此相争，确实会乱得不行。” “可就算如此，加上我们不就变成四股势力，更乱了吗？” 张子凡频繁开合着手中的折扇,显然心情有些烦乱。 “只靠你们三个或许如此，但是再加上我们就不一样了！” 李星云自信一笑,“如今的通文馆,应该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两位尸祖老兄联手吧？” 李存义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世上划分武力等级有两个标准，星位和天位，每一级又分为大、中、小三个阶段，大天位便是世人认知中的最强一档了。 但级别是前人划分的，武功却是今人自己练的，总会有一些人可以超出大天位的界限。 比如不良帅、李克用和李茂贞三人，以及曾经玄冥教的鬼王似乎也隐隐触摸到了那个境界。 但是这样的高手毕竟难寻，除了他们几人之外，便再也没有听说过了，大天位依旧是武力的顶点。 候卿和旱魃毫无疑问都是资深的大天位境界，李存义通过饮酒刺激，可以短时间内进入大天位，而李星云和张子凡也都隐约徘徊在大天位的门槛左右。别看他们刚刚在李茂贞那里吃了瘪，但是这样的阵容摆在如今纷乱不堪的晋国，横着走那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是……” 张子凡还是有些顾虑，“你不是很反对那个假冒你的人称帝吗？为什么如今却要推举我成为晋王？” “呵，” 李星云摇了摇头，“我自己不愿意当天子，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没能力治理天下，而且，如今的乱世，李唐皇室也不是没有责任，复兴李氏在我看来不过是袁天罡的执念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至于那个假货，他行事手段过于阴损毒辣，若成为天子，非百姓之福。但是我也明白，这乱世持续约就，百姓受的苦就会越多，若真有贤德之人能够尽快结束它，也是我所期望的。 “你的人品能力我信得过，若能尽快结束晋国的乱局，制止李茂贞的入侵，也算是为这乱世略尽了一份绵薄之力吧。” “这样吗？” 张子凡为李星云的豁达所感动，“我对于晋王之位也没什么兴趣，这次就权当是受李兄所托了，日后若有更合适的人，我会马上交接权力。” “好兄弟！” 李星云调侃道，“这样我师妹也能当几天王妃过过瘾！” “谁稀罕什么王妃不王妃的啊！” 陆林轩跺脚。 “好好好，不稀罕那就算了，咱们马上赶去晋阳！” …… …… 蒲州，城主府。 李星云等人离开之后，李茂贞看着留下来的女帝，问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离开？” “王兄，我……” 女帝霍然抬头，试图辩解，却被李茂贞直接打断。 “你我兄妹二人太久未见，这次为兄回来之后也过于匆忙，没能跟你好好谈谈。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跟我来吧。” 李茂贞带着女帝转身走进府邸。 他们兄妹俩具体谈了什么，蚩曜并不清楚，不过谈完之后，女帝很听话地回去凤翔镇守大本营，李茂贞则继续领兵朝着晋阳方向一路征伐。 这一路的征途用势如破竹来形容正是一点都不为过。 李嗣源的死讯已经彻底传开，晋阳之中，李存仁和李存智等人斗得不可开交，还有李存礼领兵游弋在外，新任的晋王迟迟不能选出，自然也无法整合晋国资源，调动兵力驰援。 李茂贞一路边打边收拢溃败的晋军，抵达晋阳城下之时，麾下军队的数量居然比出发时整整翻了一倍。 这个时候，见岐国已经吃下了那么多肥肉，蜀国、吴国和楚国在也坐不住了，纷纷出兵从南边入侵，都想要在这场晋国崩溃的狂欢之中咬下一块资源。 也正是在这一天，提前一步潜入晋阳的李星云等人击毙了无法劝降的李存仁和李存智，收服了擅长领兵的李存信，暂时将整座晋阳城握在了手中。 第374章 舍、得 晋王府中。 有李存信投效，再加上李存忍的承认，并没有人质疑张子凡和李存义这两位曾经叛出通文馆的人如今为什么可以大摇大摆地回来。 因为质疑的都被视作李嗣源的死忠，下去陪他们的主子去了。 或许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同，在这方面，受到通文馆悉心培养的张子凡比起李星云要来的更加果断一些。 叫人收拾干净大厅里的血迹，替换掉交手时打坏的桌椅,如今执掌晋阳命运的一群人重新落座。 张子凡和李星云分别坐在左右上首的位置，下面依次是陆林轩、李存义、李存忍，候卿、旱魃两位尸祖，以及敬陪末座刚刚投效的李存信。 说起来他们接受李存信的投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李星云一伙武功虽强，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江湖出身，不通兵事。刺王杀驾倒是轻车熟路,但想要指挥大军正面跟李茂贞甚至其他几个诸侯国对抗,那就力有未逮了。 到时候他们恐怕只能玩千军万马一波流。 而十三太保中一直在军队里任职就只有李存信和李存孝两人,原本李存孝跟张子凡关系最好、而且有着晋国第一猛将之称，是最佳的人选，奈何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命丧鬼王朱友文之手。 如今这个李存信，也就勉强用用吧。 几人坐定之后，李存忍呈上了这些天以来从晋国各个方向传递回来的情报，张子凡和李星云等人看过之后，顿时眉头大皱。 “没想到短短几天，局势竟然已经崩坏到了这种程度……” 李星云看着情报里面四面受敌的消息，只觉头大无比，“说起来，咱们之前还曾帮助蜀王解了蜀地瘟疫之难，或许可以凭此……” “不可能的。” 候卿淡淡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们的确帮他们研制出了疫病的解药，但你可别忘了，这疫病本就是李嗣源派人去散步的，换句话说，晋国是罪魁祸首，蜀王发兵时对外宣称的理由也是如此。至于助他治好了王妃的病,这不过是私人情谊，一位合格的王者绝不会因为私情而荒废国事。” 张子凡接话道：“候卿尸祖说的没错，李兄，想要凭借一些小恩惠说服那些诸侯退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只能靠自己。” 他摊开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晋阳城上，“如今对我们来说，最紧迫的事情有两件。一个就是兵临城下，与我们你只有一墙之隔的李茂贞；另一个则是带着不少兵马游弋在外，目的不明的李存礼。八叔，李茂贞攻城的话，你能应付吗？” 被他点到名字的李存信起身略做思考：“晋阳乃是大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若仅仅只是挡下李茂贞的攻城之势并不算难，但就怕他绕开晋阳去袭掠其他地域，到那时我们该如何是好？”m.cascoo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张子凡沉吟道。 “还有，虽然子凡成为了新任的晋王，但目前真正能够统辖的也不过只有晋阳这区区一城之地,” 李存义补充道，“而李存礼领兵在外多日，从结果来看他根本没有去抵抗李茂贞，那么他到底在做什么，我们可得小心提防。” “晋王，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存信试探着开口道。 “八叔不必客气，畅所欲言即可。”张子凡抬手示意。 “其实以目前的局势，想要完整地保存晋国土地是不现实的，我们手中的力量太少了，更别说还有李存礼这个巨大的隐患在外。” “那么八叔的意思是？” “我们不妨先收缩防御，将晋阳北边和西边的代、朔、冀、幽、沧、棣等地真正拿下，将南方的土地留给他们去争。等我们整合好力量之后，再伺机收复。” 张子凡按照李存信说的几个关键城池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顿时心疼得不行。 “这可是将大半个晋国都放弃了啊！” “没办法，有舍才有得。以咱们如今的状况，若非要出兵死磕李茂贞或者吴国、蜀国军队的话，一仗打下来，未必能守住不说，恐怕后方都要被李存礼给趁机偷去了。” 李存信解释道，“而且我刚才说的这些只是保守估计，蜀、楚、吴等国也未必就能如岐国一般推进得这么快，说不定等我们拿下了北方之后，还能南下去争一争潞州、魏地、齐地、甚至汴州和兖州也说不定呢？”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占有原本晋国三分之二的土地，可以算的上是大获成功了。 一群人围着地图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采用李存信的战略建议，退一步开阔天空。 “多亏有你，八叔！” 张子凡感慨道，“那么接下来就由五叔坐镇晋阳，务必拦住李茂贞继续北上的步伐，咱们抓紧时间去收服那些位于西北的城池，免得被李存礼捷足先登了。” …… …… 晋阳城外，李茂贞的确在试探着攻了一次之后就放弃了死磕这座坚城的打算，暂时驻扎在城外，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至于深受张子凡等人忌惮的李存礼，他在得到李嗣源已死的确切消息之后，本来是打算挥师晋阳，强夺王位的。 奈何大军的行进速度到底比不上江湖高手的轻功，他才刚刚赶到汾城，晋王之争便已经尘埃落定。李存礼非但连口热汤都没能喝上，反而差点跟岐国的军队撞个照面。 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支孤军，李存礼仔细思考了一个晚上，最终选择直接找上如今兵峰最盛的李茂贞。 岐军大营。 李存礼单人独骑递上拜帖。 “好胆色！” 李茂贞看到拜帖，目露异色，“让他进来。” “拜见歧王。” 李存礼很会做人，进入大帐之后，面对李茂贞直接长长一躬鞠到几乎手指触地，尽显恭敬谦卑之色。 这个态度就让李茂贞看他顺眼不少。 “你说想要投效于我，叫我如何信你？” “在下麾下的军士歧王尽可以随意支配，至于在下也愿伴随在歧王身侧，为您查漏补缺，略尽薄力。” 李存礼一开口将交出了自己手中的全部筹码，诚意可谓是高的不得了，弄得李茂贞一时间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算他想要挑刺都没办法开口。 沉默半晌，李茂贞开口转移了话题： “既如此，那本王倒是要考校考校伱，如今晋阳难攻，你熟知晋国上下，觉得本王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最好？” 这一问，既是考校，也是试探。若李存礼真心投效，那么有他这个晋国通在旁边出谋划策，岐军此次行事自然可以顺利不少。 反之，则要尽早除去，以免后患。 第375章 焦点之战 有了李存礼的加入，李茂贞更是如虎添翼，岐军绕过晋阳一路东行，拿下了潞州、惠州等地，几乎将原本岐国的领土向外扩张了一倍还多。 此时，虽然尚有余力，但李茂贞却主动停下了攻伐的脚步。 因为如果他继续向东推进的话,岐国便会彻底将晋国北部与南部分割开来，直接与侵占了晋国南部领土的蜀、吴、楚三国全部接壤，并且成为他们继续北伐晋国的屏障，这样的地缘形势俗称四战之地，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位置。 于是李茂贞选择见好就收，巩固战果。 而在李星云等人有意的放纵下，晋国南部诸多城池纷纷抵挡不住蜀、楚、吴三国的进攻，一个接着一个地沦陷，很快，四国的军队便在魏州地界相聚，晋国只剩下最北方大约三分之一的领土了。 不过这段时间，倒也足以让李星云、张子凡等人彻底整合晋阳、包括冀、幽、沧等地的人马，在魏州沿着黄河摆好了防御阵势。 吴国和楚国的军队一路顺风顺水地打到这里，结果大意之下在魏州很是吃了个亏，几番尝试都不得寸进，士气衰落了不少。 但是他们又不甘心止步于此，毕竟还有三分之一的肉没有吃到嘴里呢！于是便发信请来岐国和蜀国的军队再次汇合，准备合力围攻。 一时之间，原本并不起眼的魏州顿时成为了天下风云汇聚之所。 …… …… 魏州城内。 李星云、张子凡、李存信等人尽皆汇聚。 “最新消息，岐国和蜀国的人也已经抵达魏州城外，不过他们来的人并不算多。” 李存忍呈上了殇部最新探查到的情报，近日来，这支以往负责暗杀的部队渐渐有转职成为情报探子的趋势，晋国的情报几乎全部来自于他们的搜集。 “八叔怎么看，咱们能挡得住吗？” 张子凡看向李存信。 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们这群江湖人士要是说起武学理论来那肯定都头头是道,纸上谈兵一番也能口若悬河,但真正到了战场上，判断双方局势，制定攻守对策，还得让专业的人来。 李存信接过情报仔细看了半晌，分析道：“如今咱们整合到魏州的军队一共有三万，粮草暂时还算充足，后方也在不断地继续运送。敌方的兵力号称十万，其实约莫有五到七万的样子，大概是我们的两倍。有黄河天险作为依仗，这样的兵力差我们防守起来并不会太过艰难。” 说道这里，张子凡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这些人现在全都是赶鸭子上架，以前从来都没有站在一国之主的位置上思考过问题，如今生怕一步走错，连累身后数州之民。 “但是……” 李存信补充道，“天险是一柄双刃剑，既能成为我们的屏障，也会成为日后收复失地的最大障碍。我的建议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趁着他们四国之间不可能完全信任的机会,渡河拿下滑州，否则一旦隔河而治的局面正式成型，当他们未来沿河布置好了防御措施之后，我们再想要夺回来，就难上加难了。” “这……所以你觉得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李星云等人承认李存信说的很有道理。 “前期自然还是以坚守为主，待敌军疲敝之时，希望诸位能主动出手制造一些机会。” …… …… 渡河战与攻城战历来都是最难以耍花招的两个战场。 面对严阵以待的晋军，吴、楚、岐、蜀四国只能尝试建桥造舟，幸好在建造舟船方面，地处南方的吴国和楚国是专业的。 他们大肆砍伐树木，很快就造好了一艘又一艘轻舸，然后就是非常惨烈的渡河战。 晋军沿着河岸布置防线，一轮轮箭雨降下，射得河面上人仰舟翻，就连黄河的水都快要被鲜血给染红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cascoo 黄河南岸的联军大营之中，四国领军大将齐聚。 作为主力也是损失最惨重的吴国大将看向岐国的代表的李存礼，“李将军，你对晋国最是熟悉，不知可有什么破敌良策啊？” 因为李茂贞已经没有了继续扩张的意思，所以这次纯粹就是派李存礼过来应付一下，只带了几千原本晋国的兵卒而已。 “黄河号称天险，并非浪得虚名，想要强渡那就只能用命去填。” 李存礼摇了摇头，“请恕在下愚钝……” 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只能继续加大攻势。 而在如火如荼的战场外围，一座高耸的山巅之上，一位带着面具的灰衣人俯视着下方的战局，淡淡地开口问道：“如今的晋国，是李星云主事？” “启禀大帅，” 一副伶人打扮的不良人天罪星镜心魔柔声道，“李星云推举张子凡为新任的晋王，至于负责调兵遣将的，则是原晋国十三太保中的第八太保李存信。” “册封晋王，这是天子才有的权威，” 袁天罡欣慰一笑，“他终于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不枉我这几十年来的悉心栽培。说起来还得多感谢感谢李茂贞才是。对了，我让你们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 镜心魔答道，“李茂贞从苗疆回来，的确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边还有一位苗疆打扮的青年随行。此人姓蚩名曜，两人一路进入蜀国，李嗣源之死便是他们联手所为。” “蚩…曜？” 袁天罡咀嚼着这个名字，“万毒窟的人？” “并非如此，” 镜心魔补充道，“大帅赎罪，关于此人来历，我们尚未掌握确切情报，只知道他极受李茂贞看重，实力非凡而且还会御蛊，别的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 这样的描述顿时让袁天罡想到了一个势力，“十二峒的人么？莫非这么多年过去了，十二峒想要违背当初的隐世之约？” 他想了想，冷笑一声，“也罢，既然如此神秘，那就让本帅亲自去会一会他好了！” 作为一个活了三百年的人，难得有一件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出现，袁天罡准内自己去揭开这个谜底。 说罢，他对下方的战局再无留恋，飞身向西离去。 第376章 初见袁天罡 潞州。 李茂贞虽然停下了岐军征伐的脚步，但是并没有选择直接回归岐国的治所凤翔，而是带兵驻扎在潞州城中，巩固着新得到的领土。或许也是在观望魏州之战的结果，看看有没有成为渔翁的机会。 这一日，他正在城主府中与蚩曜饮酒闲谈。 “蚩兄，你觉得魏州之战究竟会如何发展？” 李茂贞问道。 “难,” 蚩曜摇了摇头，“黄河天险虽不如长江难渡，但也绝非等闲。再加上联军人心不齐，恐难成事。” 毕竟渡河战没那么多花哨的办法，主要就是拿命去填，那么光是决定谁打头阵就是一个大问题。四国联军听起来声势浩大,真打起来效果可能还不如一国倾尽全力来的好看。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 李茂贞微微一笑，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排出了李存礼和一些降兵过去应付。 “那么对于李存礼这个人，你怎么看？” “作为李克用的义子、李嗣源的心腹，这个人对岐国还是很有用的，” 蚩曜伸了个懒腰，“晋国建立主要依靠的就是沙陀族的支持，但是在李克用和李存勖死后，如今剩下的几位太保里面可没什么沙陀人了。那么谁能更多的拿到这些资源，谁就能真正继承晋国的底蕴，这可不是一个空头王号可以比拟的。李存礼正是一块非常合适的敲门砖。” 所谓的沙陀族其实就是突厥的一支。 唐朝因为皇室本身就带有一部分外族血统的缘故，历来都跟周围四境的外族关系不错。 比如说被其他朝代视为屈辱的和亲政策，在唐朝反倒备受欢迎，甚至和亲的公主还会主动给那些外族带去中原的书籍、工匠等等，帮助他们发展。 尤其是到了中后期，不少镇守边关的大将都是外族出身，他们在这方面也没什么讲究或者歧视，算是真正做到了一家亲吧。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苍劲有力的大笑。 循声抬头，只见飞檐吊角的琉璃屋顶之上站着一道灰袍人影,他头戴斗笠，面具遮脸，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藏头露尾，反而似乎自带一种天然的霸气。 “不良帅！” 李茂贞吐气开声，语调沉凝。 从他离开十二峒回到中原的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早晚会面对此人，这个在背后操弄了唐朝整整三百年的——老不死。 “李茂贞，” 袁天罡冷冽的声音从面具背后传来，“擅自杀死晋王，无故攻伐晋国封地，你可知罪？” 可惜，李茂贞并不吃他这一套，反而针锋相对道： “哼，擅自杀死陛下亲封晋王的人，恐怕不是本王吧？我只不过是杀掉了一个与外敌勾结，偷袭晋王的无耻小人而已。同为陛下册封的王侯，我为晋王报仇,何罪之有？”筚趣阁 这番话明这是在骂李嗣源,但要知道，那个伙同李思源杀掉前代晋王李克用的正是不良帅袁天罡本人！ 不过袁天罡是什么人？ 三百年风风雨雨，早已将他的心磨砺得坚如磐石，这么一点小小的讽刺根本不会对他有什么触动。 “有趣，看来你去十二峒多年，不止学会了蛊术，就连嘴皮子功夫也大有长进。” 唰~ 袁天罡一晃之下就出现在了两人对坐的石桌之旁，无视李茂贞瞬间紧绷的神色，好整以暇地看向蚩曜，眼神之中满是探究。 “你很特别，即便倾尽不良人之力也未曾查到有关你过去的半点信息，所以本帅今日亲自来问。” 面对袁天罡近距离的压迫，蚩曜不慌不忙地喝完了杯中的半口酒水，微微一笑，“苗疆蚩曜，一介散人，有劳不良帅费心了。” “散人？” 袁天罡不置可否地重复了一边，然后蓦然探手抓了过来。 蚩曜的反应也不慢，而且在见到不良帅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毕竟对于这种以天下围棋盘，自诩为棋手的家伙，最讨厌的恐怕就是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变数了。 嘭—— 蚩曜抬手一挡，炁劲迸发，外泄的冲击波直接击碎了身旁的石桌，而后两人各自起身拂退烟尘。 “竟能挡我一招，如此实力伱足以自傲了。” 袁天罡的语气依旧古井无波。 “袁天罡，到本王这里来动手，你是否有些过于自大了？！” 李茂贞怒斥一声，浑身气势勃然而发，似乎随时都要与蚩曜连手对敌。 “哼，评判本帅的作为，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袁天罡没有选择继续动手，而是转身鸿飞冥冥，他今天本也不是来杀人的。 不良帅离开之后，李茂贞关切地看向蚩曜：“蚩兄，你没事吧？袁天罡一身功力非同小可，别留下什么暗伤才好。” “无妨。” 蚩曜摆了摆手，因为早有准备，刚才一击他也不仅仅只是被动接招，而是也趁机试探了袁天罡一番。 袁天罡修行的是自创的天罡决，功力至纯至厚，兼顾爆发、护体等等诸多优点，堪称是本世界的第一内功。 除了他的挚友李淳风所创的、可以破除护体炁劲的七星诀之外，没有任何武功可以撼动。 不过蚩曜用的也不是武功。 刚刚交手之际，他连续使用了包括专司破炁的青髓蛊在内的七八种蛊物去试探，想要找出袁天罡护体真气的弱点。 但是效果都不甚明显。 剧毒类的蛊虫基本都钻不进去，被克得死死的，青髓蛊倒是能咬得动，但是袁天罡的内力实在是过于雄厚，侵蚀的速度还比不上补充的速度快。 “若是能将丹噬之毒练成蛊就好了。” 蚩曜脑海之中转动着念头。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被他嫌弃没效果的青髓蛊，却正是导致袁天罡匆匆离去根源。 …… …… 潞州城外。 “大帅……” 镜心魔小心翼翼地弯腰陪侍在侧，“需要属下对岐国……” “不必，这场乱局即将落下帷幕，他即将主动踏上寻找龙泉宝藏的路途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你只需要盯紧了他就好。” 袁天罡吩咐道，“至于本帅，要先去一趟苗疆！” 他回忆着刚才那些似乎能够蚕食自己护体真气的未知蛊虫，面具下的脸色有些凝重，打算去十二峒问个明白。 第377章 寻宝 最终，魏州之战的结果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蜀、楚、吴、岐四国组成的联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在咆哮的黄河的面前没能讨到丝毫便宜，只能遗憾停步。 五分晋国的格局正式成型，也算是给这场动乱画下了一个临时的中止符。 所谓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虽然放在这里似乎不太应景,但是这五方共同瓜分了原第一诸侯国的势力在得到了土地和人口的巨大扩张之后，也纷纷放缓了节奏，开始进入一段平稳的发育时期。 他们需要时间来将这些土地和人口消化成为自己的实力。 而想要让这片刚刚经历过战乱的土地发展起来，就离不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钱！ 岐国恰恰很缺钱。 原本岐国的封地面积就不大，财富只能算是一般水平，前几年女帝执政的时候又曾经遭到梁国朱友贞的大举进攻,一度被打到了凤翔城下。 战后重建几乎掏空了岐国的积蓄。 不过李茂贞并不担心，因为他手里还有一件大杀器——龙泉宝盒。 作为世上少有的了解龙泉宝藏秘密的人，李茂贞很清楚这是当年僖宗为唐朝重新复兴留下的本钱。 而现在，他准备启出这些东西用来建设岐国。 打开龙泉宝盒对于已经从十二峒中获得了秘法的李茂贞来说并不困难，那曾经直接导致实力隐约突破了大天位的鬼王都饮恨自尽的蛊术机关被他轻松化解。 他无视化为灰烬苗疆圣蛊，拿出了放置在盒中的泥偶小人，摩挲之后，呢喃道：“蜀地腐土……” 而就在他打开龙泉宝盒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蜀地，一座环境清幽的洞窟中央，巨大的雕像怀里，一位服饰风格看起来很苗疆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 …… 前往蜀地寻找宝藏，李茂贞并没有带太多人，不过龙泉宝盒已经开启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一直盯着他的不良人。 于是这个消息自然也被送到了李星云等人的面前。 晋阳。 “李茂贞启程去找龙泉宝藏了，我们该怎么应对？” 姬如雪带着消息来到了晋阳。 虽然作为女帝身边的侍女，但她的心一直是向着李星云的。而且女帝能放她出来，似乎也暗暗表明了一些态度倾向。 “龙泉宝藏！” 李星云咀嚼着这四个字，回忆往昔，在他身上汇聚的一切风云似乎都是因为这个东西。无论是当初龙泉剑的争夺，还是玄冥教、通文馆的几番逼迫,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这个传说中可以帮助大唐复兴的宝藏。 “不行,这东西就是一个祸害！”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未曾出世就引得无数人为之疯狂，争相抢夺，一旦真的被李茂贞启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恐怕会引起远超这次四国攻晋的巨大动乱！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话也得到了张子凡、陆林轩等人的认同，纷纷表示会助他一臂之力。cascoo 不过李星云却拒绝了。 “张兄，如今晋国百废待兴，民心惶惶，离不开你坐镇。” “可是……” 张子凡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李存义打断，“臭小子，老弟说的没错，你现在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不能整天在江湖上乱跑。这种事情呢，就交给五叔我吧！” “五叔……你的意思是，你不留下来帮我吗？”张子凡愕然问道。 “当然了，李嗣源在的时候，我也没一直留在通文馆里啊！” 李存义这理所当然地回答让张子凡一阵无语。 “好了,别争了,大哥你还是留下来帮一帮张兄吧,这次就由我和两位尸祖、还有雪儿一起去就好。” 李星云最终拍板道。 …… …… 蜀地。 这一路上，李茂贞也跟蚩曜讲了讲有关与龙泉宝盒与龙泉宝藏的事情。 当年僖宗将宝藏埋藏好之后，为了保守秘密专门从苗疆十二峒中找来了圣童，让他记下了宝藏的位置，然后以十二峒秘法使他陷入沉睡。 龙泉宝盒一日不被打开，他便一日不会醒来。 而他一旦醒来，那么寻找大唐的继承人并帮助对方找到宝藏就成了刻印在脑海之中的第一使命。 所以，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李茂贞等人在寻找这位圣童，苏醒之后的圣童同样也在寻找着被深深刻印在自己脑海当中的那个人。 他的记忆现在还不完整，只有见到李星云之后，才能完整回忆起当年的一切。 李茂贞依靠引路流萤一路追踪圣童的踪迹，而在他的身后，李星云一行人也在悄悄地跟着他，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成都。 最终，还是李茂贞一行最先遇到圣童。 不过因为李茂贞并不是圣童脑海里的那个人，所以圣童不但不愿意跟他走，反而被他手臂之上十二峒的异兽纹身吓得转身就跑。 嗖！ 李茂贞怎么会允许到手的鸭子飞了？ 他顺手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一根筷子，屈指一弹，刺向了圣童的小腿。 铛！ 一柄长剑从远处飞来，恰好插在了圣童身前，替他挡住了这跟筷子。 “哎呀呀，歧王好大的火气，居然要对一个小小孩童下此毒手，真是令人叹息啊……” 李星云拍着手出现在旁边的屋顶，一边调侃一边示意姬如雪和候卿赶紧带着圣童离开。 他的动作并不算隐蔽，但是李茂贞却并没有着急出手阻拦，他抬头扫视了一圈李星云与他身后的两位尸祖，开口问道：“是我上次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吗？”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这好歹也有几个月没见面了，伱不能总是用老眼光看人嘛！” 李星云在尽力为姬如雪和圣童他们拖延时间。 “那我便看看，你到底有多少长进！” 李茂贞话音未落，身形便骤然消失，一闪之间便如瞬移般出现在李星云的面前，饱含内力的一掌当头拍下！ 面对这一掌，李星云纵然早已暗暗运起了七星诀，但巨大的实力差距依然让他免不了被抛飞的下场。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就在李星云借势飞退的同时，尸祖旱魃也在撤离，不过旱魃在离开的同时，朝李茂贞的方向掷出了一朵似乎是由纸扎成的鲜花。 轰—— 第378章 稳健 “赤地千里扎彩匠……” 看着那朵迎面袭来，花瓣上逐渐透出赤红火焰之色的纸花，李茂贞停住脚步，狠狠地拂袖一扇。 嗡！ 绝强的内力化作一阵罡风，将纸花吹得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轰！ 纸花在倒飞的过程中轰然爆炸，遮蔽了李星云等人的身形。 “可恶！” 主动要求跟来的假李星云见状，忿忿地低声骂了一句,“我们就这么让他们轻松把圣童带走了吗？” “不急，” 李茂贞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灰尘，眼神之中没有半分被人截胡的懊恼，“圣童已经苏醒，龙泉宝藏的现世已经不可避免，就让他们先帮我去找吧。” …… …… 另一边,接触到真正的李星云之后,圣童脑海中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开始恢复。 “我的使命便是带殿下找到龙泉宝藏。” 圣童将有关龙泉宝藏的一切都告诉了李星云。 “等一下，” 李星云赶紧摆了摆手,“我们救你可不是为了龙泉宝藏。” “那是为了什么？” 圣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是为了龙泉宝藏不被其他的野心家找到。”李星云说的有点拗口。 这时，候卿突然在旁边补充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杀了他，” 候卿将手中的虫笛在脖颈旁轻轻一抹，淡淡地说道，“现在唯一知道龙泉宝藏位置线索的就是这位圣童，只要他一死，线索全断，想要在这广大神州之地找到龙泉宝藏埋藏在哪里就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很好，这个办法很符合玄冥教尸祖的作风，但很可惜，不它符合李星云的为人处世之道。 “不行！” 果不其然，李星云一口就拒绝了候卿的提议。 “那你就要想清楚，该怎么保护好他。” 候卿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现如今只有一个歧王李茂贞了解圣童的存在，但时间拖得越久，这个消息就会被更多的人获知。我听闻朱友贞曾经在潞州城外用残杀百姓的方式逼迫你现身,你要想想，要是以后有人用同样的方式逼你交出圣童，你该怎么办？” “我……” 李星云顿时语塞。 哪怕如今他的武功在习得了七星诀和龙泉剑诀等顶尖绝学之后已经达到了中天位，甚至隐约能摸到大天位的门槛，比起当年强出太多太多。 但是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李星云的性格虽然算不上君子，但作为一个底线比较高的人，在这乱世之中，很多时候天然就会处于下风。 “或者还有一种方式，” 这个时候，姬如雪开口了，“刚才旱魃尸祖制作的那枚纸花爆炸威力非凡，如果我们率先一步找到龙泉宝藏，然后将它彻底炸毁，永远埋藏，是否可行？” “欸！” 这个建议让李星云眼神一亮，“不愧是我的雪儿，咱们就这么办！不过首先，得想办法甩掉李茂贞他们才行。” …… …… 李茂贞的武功李星云他们都见识过,以他们目前的人员配置,保命尚可,击退或者打伤都非常困难。 不过战斗嘛，讲究一个天地人三才配合。 人力方面不及，还可以从天时与地利上找补找补，正好李星云曾经在袁天罡的安排下学习了与袁天罡齐名的大术士李淳风留下的传承——已巳占，因此对于天象颇有研究。 经过夜观天象之后，李星云他们选定了一个方向，一路朝着东方行去。 跟在后面的李茂贞等人也不着急，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跟着，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不良人的探子也在远远地观望着。 从蜀地一路东行，跨过原属晋国如今被楚国占据的地域，最终进入了一片茂密而原始的林区——神农架。 “龙泉宝藏原来被埋在这种地方？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够找到。” 假李星云随李茂贞一起站在神农架外围，激动得感叹道。 “呵，” 对于他的话李茂贞不置可否，转向蚩曜询问道，“蚩兄，伱怎么看？” 我站着看啊~ 蚩曜暗暗在心里调侃了一句，然后望着远方几乎快要变成小黑点的李星云等人，沉吟道：“李星云这个人，我们现在对他也有不少了解。显然，他是非常反对龙泉宝藏出世的，而如今却在得到圣童之后，如此马不停蹄地跑过来寻宝，与他往日的所作所为颇有一点违和啊！” 李茂贞虽然对龙泉宝藏执念很深，但终究脑子还是清醒的，一点就透。 “你是说，这是他们故意为之的陷阱？” “什么陷阱不陷阱的，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们，就算有什么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又能有什么作用？再说了，那家伙一贯虚伪，之前还说不愿意称帝呢，结果还不是当了晋国的幕后之人，他以为退出来一个张子凡当挡箭牌，别人就不知道晋国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吗？” 听得出来，假李星云对于真正的李星云怨气颇多。 而且一直以来他都想要率先找到龙泉宝藏向不良帅证明自己，如今目标看似已经近在咫尺，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 蚩曜瞥了他一眼，不屑与之争辩，反正这鬼地方他是肯定不会进去的。 人力再强，终究难敌天威，上次在东瀛搞得火山爆发最后一串连锁反应逼得他不得不临时穿梭时间长河来到这里，让他对自然之威更多了几分敬畏。 结合剧情记忆，神农架一会儿会发生地动，也不知道是多少级的，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山林之中迎接地动，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就算自己有武功傍身，也不是这么个浪法。 不过像蚩曜这么稳健的人终究还是少数，李茂贞在权衡了一番之后，还是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占据了上风，因此道：“既如此，那就有劳蚩兄守在这里为我们看顾后路，本王亲自去看看他们到底能搞出些什么花样！” 李茂贞和假李星云离开之后，蚩曜百无聊赖地盘坐在一块山石顶端，昏昏欲睡。 忽然，他察觉到有一股极强的气息出现在不远处，于是眼珠一转，循迹而去。 不出所料，果然在视野的尽头发现了那位装束百年不变的身影。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能在如此荒郊野外偶遇不良帅，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蚩曜大大方方地走到袁天罡附近出声调侃道。 第379章 试问长生 “哦？” 袁天罡已经从苗疆归来，不过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无论是对于是蚩曜这个名字还是青髓蛊，十二峒的人都没有任何了解，所以一无所获的他只好自己来查。 “你倒是很有胆色，就不怕本帅在这里动手？” 袁天罡转过身来问道。 “动手？” 蚩曜淡淡一笑，“以什么理由呢？” “本帅出手不需要理由！”袁天罡霸气侧漏。 “……行吧，你开心就好。” 蚩曜摊了摊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见唬不住他，袁天罡便选择转换了话题，虽然武力值冠绝天下，但术士出身的他终究不一个只会用武功解决问题的莽夫。 步步为营、草蛇灰线地布局下饵才是他最喜欢的方式。 “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的为李茂贞做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虽然待在李茂贞的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但其实并没有为他做多少事。” 蚩曜回应道。 最开始选择答应李茂贞的邀请与他同行，只不过是为了选择一个比较高的切入点来了解这个世界，这几个月以来借助岐国的情报网和自己脑海中的部分记忆,他对于这个世界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至于说为李茂贞提供帮助……也就是在杀李嗣源的事情上稍微出了点力气而已，更多时候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再说了，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为李茂贞做什么事，两人之间又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哦？既然如此，那你留在李茂贞身边是为了什么？” 袁天罡追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人嘛，总得有个去处。一个人闯荡江湖麻烦的事情太多，有一个势力作为依靠可以省去许多杂七杂八的烦恼。” 蚩曜耸了耸肩，“再加上李茂贞的性格为人也还算对我的胃口，待在那里不是待呢……” “是这样吗？” 袁天罡若有所思，“那么你对这天下大势怎么看？” “啊……” 蚩曜伸了个懒腰，“天下大势，哪里用的着我来置喙？这玩意不是一直都在伱这位大帅的掌控之中吗？” “哼，看来李茂贞跟你说了不少有关本帅的事情。” 袁天罡对此不置可否。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问你。” 蚩曜眨了眨眼睛。 “何事？” “当年你吃下的那种不死药……还能再炼吗？”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陡然凝固，袁天罡的身上开始散发出强劲的威压，呼啸的风声让周围天生敏感的飞鸟察觉到异样，纷纷展翅高飞，离开了附近。 “你……对于长生不死也有兴趣？” 袁天罡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长生不死……谁没兴趣？” 蚩曜反问道,“再说了，从严格意义上讲，你当年炼制的不死药也算是成功了，只不过副作用有些大而已。如果能够继续改进的话，那些副作用未必不能一一消除……你活了三百多年，就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吗？” “你对炼丹也有了解？” 袁天罡对于他的问题避而不答。 “我不懂炼丹，可是我懂炼蛊，” 蚩曜淡然一笑，“所谓一法通，百法明，若有错漏之处，还请你这位专业人士不吝指出。” “炼蛊么……” 袁天罡沉吟片刻，“那么你可知晓兵神怪坛？” “略知一二，听说是一种将人炼制成怪物的蛊术，不过副作用也很大就是了。” “若你愿意为本帅炼制神兵怪坛，之前的事情本帅可以既往不咎。”袁天罡注视着蚩曜。 “既往不咎……” 咀嚼着这几个字，蚩曜轻轻一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错觉,认为我很在乎你的追究？” 此话一出，原本就相当凝重的气氛进一步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看来是上一次本帅的宽容，让你有些认不清楚自己的程度了。” 袁天罡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 “哼哼，你所谓的宽容，指的是自己当时狼狈而逃的样子吗？” 蚩曜分毫不让，语气针锋相对。 “也罢，那本帅这次就稍微认真一点，教你一个乖好了。” 话音未落，袁天罡的拳头便如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了蚩曜的面前不足三尺之地！ 可即便如此，蚩曜依旧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空先讥讽回去：“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你已经无敌了三百年，这天下第一的宝座或许是时候该换个人了！” 他抬手向前，提炁凝劲，再加上力蛊爆发，一股丝毫不逊色与袁天罡三百年功力的劲道迎击而上。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两人之间炸开，狂暴的炁劲肆意扩散，形成了一圈猛烈而无形的冲击波涤荡开来，震得山石碎裂，林木摧折，鸟雀惊飞，走兽呜咽，就连汇聚在头顶的乌云仿佛都被撕开了一条缝隙。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因为并非点到为止的试探，所以陷入僵持之后，他们都没有选择同时退开，而是继续出招。 方寸之间，拳脚之影重重叠叠。 袁天罡以指为剑，施展出龙泉剑法，在浑厚的天罡决内力加持下，他每一指点出，都有锋锐无比的剑气飚射，“簌簌簌簌”之声不绝于耳。 蚩曜也不遑多让，他的功力虽然不如袁天罡，但是有力蛊的加持，打出的劲道却丝毫不弱。 蝎尾针、蛇影步、千足游一一使出，整个人几乎化作一团幻影。 为了对抗袁天罡指尖不断爆发的锋锐剑气，他还催动了金蜈甲与僵化这两大防御绝学，将自己的皮肤变化成了紫金之色，明明是被世人当做邪魔外道的蛊术，但此时在蚩曜身上却偏偏有种至神至圣的感觉。 啪啪啪啪—— 两人都是力速皆精的角色，即便是以快打快之下，劲道也分毫不弱，原本脚下那块小小的山石已经因为无法承受他们的轰击而彻底散碎。 于是两人只能边打边转移，就像一团龙卷风一样席卷了神农架外围郁郁葱葱的森林区域，他们走到哪里，那里的树木和地面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但偏偏这两人一个炁力悠长，一个内力雄厚，像这种程度的战斗，他们甚至可以连续打上几天几夜。 最终，或许是再也不堪忍受他们的欺辱，整个神农架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大地开裂，山石倒塌，犹如地龙翻身一般—— 在被两人打废之前，神农架选择了先一步自我了结。 第380章 攻守异位 周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两人的战斗自然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互相对了一招之后他们各自退开，蚩曜望着远方那好似天翻地覆一般的场景，感慨道：“如此天威，居然能被人精确算到……李淳风究竟还是不是人？” 没错，虽然一直没有正面出场，但李淳风此人却是贯穿整个剧情的关键线索。 他是大唐初年的着名术士,袁天罡的至交好友，不过两人因为对于李唐皇室是否应该永远延续下去这个问题产生了分歧。 李淳风认为天道循环，没有永恒不灭的王朝，一饮一啄皆为命数，顺其自然就好。但是袁天罡不同意，他觉得人定胜天,命数什么的就是用来打破的。 于是这对好友自此分道扬镳。 可虽然如此，无论龙泉宝藏，还是七星诀,亦或者是给李星云留下的奇书——乙巳占，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李淳风虽然早已消失，但他依旧在暗中与袁天罡对弈。 甚至他们的交锋内容还包括袁天罡最后的结局。 似乎是太久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过这位老友的名字，袁天罡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仿佛在眼前又看到了那个白衣白发，光风霁月的男子。 “你也知道李淳风？” 定了定神后，袁天罡问道。 “略知一二，李星云能算出这次地动，就是靠的他留下来的乙巳占吧？” 蚩曜回道。 地震这种东西，即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能够测量出成千上万种数据作为参考，都没有人可以精准预测。而李淳风就是写了本书，李星云看了，然后只需夜观星象一番，就能提前这么多天算出来。 如果这都不叫神乎其技的话，那什么才算？ 还有据说是由李淳风和袁天罡联手所做的，用来预言后世兴旺治乱之事的推背图。 因为其中的预言过于精准以至于信众太多,在唐之后，曾连续被宋、元、明三朝列为禁书，不允许传播。 说起来，似乎就是因为在推背图中预言到了唐朝的灭亡，这对挚友才闹掰的。 “乙巳占…呵呵……” 袁天罡沙哑着嗓子笑了笑，见识到了蚩曜的难缠程度之后，他已经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僵持下去了。 不过袁天罡现在才想走，也得看蚩曜愿不愿意。 如今攻守异位，换成蚩曜紧紧跟着他了，而且在亲自探过袁天罡的底之后，他的行为也变得越发肆意起来。 “老袁，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李星云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不过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你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吗？” 袁天罡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这么多年来，早已没有人敢当面说他做错了什么，这种感觉似乎有些新奇。 “你错就错在,不该将他从小交给阳叔子抚养。” 袁天罡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蚩曜的眼睛,他继续说道,“你或许是看重他那一身小天位的实力不太引人瞩目？亦或者是那身勉强算是上乘的医术？” 不等对方回答，蚩曜便摇了摇头：“但就算把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他那种隐世闲居的性格来带的麻烦更大。你想培养出一个中兴大唐的帝王，那就要按照帝王从小的教育模式来，把他交给一个隐士……” 最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影不言而喻，这件事情从一开始，袁天罡的选择就做错了。 这种从根源上进行的否定袁天罡自然接受不了，于是他开口反驳：“大唐想要中兴，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帝王，而是一位可以重新开国之人。” 言下之意是，普普通通的帝王教育教不出这样的雄才大略之辈。筚趣阁 “但问题是……现在的李星云也没有表现出什么雄才大略啊？” 蚩曜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在他身上只看到了医者仁心，以及不贪恋权位的淡泊之志。这些虽然都是很不错的品质，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的话，我甚至会夸奖伱培养得好，但问题是它们却与帝王的身份半点也不搭啊！” 帝王需要一颗仁心吗？ 不能说完全不需要，但的确并没有那么的重要，尤其是一位想要终结乱世的帝王，过于仁慈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 而帝王对御下之民最好的评价是什么？ 爱民如子。 也就是说，把老百姓当儿子就足以令人称赞了。 那么在封建时代，老爹是怎么跟儿子相处的呢？ 父为子纲，说一不二，你只需要统治他就好，而不需要操心他的反应。 然后再说这个不贪权力的淡泊之心。 一位合格的帝王确实需要懂得分权，否则早晚要像秦始皇或者诸葛亮一样自己把自己给累死。 但愿意分权，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在意权力的归属。 若帝王的手中握不住权力的话，那么权臣叠出，架空皇室也并非什么新鲜事儿。 而这，又是一个祸乱之源。 所以从这两点来看，李星云除了他自带的一身皇室血脉之外，并没有哪一种特质十分契合帝王之位。 而偏偏，华夏之地，最不讲究的就是血统。 自从陈胜吴广喊出了那一句震耳发聩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这句话就深深地扎根在了每一个听说过它的华夏儿女心中。 血统的用处只在于成功之后提高自己的身价，去忽悠那些没读过书的人，让他们以为皇室的血脉高贵，君权天授，仅此而已。 比如说李唐皇室在一统天下之后，就说自己的祖先是春秋之时的道家先贤老子…… 这在有识之士的眼里不就是胡乱碰瓷嘛！ 但为什么没有人去拆穿呢？ 一则，李家已经赢了，争天下的游戏之中，赢家通吃，那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别人就只能应什么，不服的话，那就去死一死呗。 二则，这玩意也就骗骗没文化的底层老百姓，但凡读过书的人就不会相信，所以自然懒得反驳。 他的这一番说辞直接把袁天罡给干沉默了。 良久之后，袁天罡才十分冷硬地出声道：“本帅自有分寸。” “噗~” 蚩曜甚至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然后在袁天罡恼怒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你所谓的分寸，该不会是想要在龙泉宝藏之中，以自己的死来将李星云给逼上绝路，让他不得不去面对那个暴走的时代吧？不会吧不会吧？堂堂不良帅，威压天下三百年，最终却不得不以死谏的方式才能成事？” 嘭！ 毫无疑问，他的这番阴阳怪气成功命中了袁天罡的痛点。 不仅仅是猜中了袁天罡的心思，更是将他这种本来应该十分悲壮的舍身行为给贬得似乎一文不值似的。 这让袁天罡再也不能继续冷静下去，隔空就是一掌狠狠拍了过来。 但蚩曜既然能说的出来这番话，自然也就做好了惹怒对方的准备，打架嘛，刚才又不是没打过，谁怕谁呀？ 在一番兔起鹘落的交手后，袁天罡重新冷静下来，他死死盯着蚩曜的眼睛：“你跟本帅说这些，目的究竟是什么？” 被看穿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即便是袁天罡也有一瞬的心乱，所以他才会选择对蚩曜出手。 但他毕竟是袁天罡，在一瞬间的失控之后，很快就回归理智，再者说，因为蚩曜的出现更改了李茂贞的命运，所以他的决定与原本的时间线中也稍微有些不同。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很多时候都是以武力决定地位的世界上，强如蚩曜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无的放矢，看穿归看穿，但是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肯定是别有所图。 想清楚了这些，袁天罡便熄了继续动手的欲望，决定换个方式来交流。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蚩曜能挡得住发怒的袁天罡，否则的话，在激怒对方的瞬间，就没有然后了。 “这就对了嘛，” 见对方冷静下来，蚩曜轻笑了两声，在袁天罡重新蓄满怒气之前说道，“以自己的死亡来布局，这个格局的确是打开了，你对李唐王朝的忠心日月可感，但是我个人觉得，你就这么死了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惜。” “为本帅感到可惜？” 袁天罡怎么也没想到，从蚩曜那里听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答案，沉默片刻之后，他回道，“那大可不必，本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蚩曜补充道：“毕竟我还没从你那里套到不死药的配方呢，还有你这三百年来应该也积累了不少好东西吧？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带下去了，可是个大损失啊！” 袁天罡：“……” 他刚刚才升起了几分感动之意顿时消散无踪，要不是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他恨不得立刻揪住蚩曜暴打一顿。亏他刚才还觉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位知音呢！ 把他的感动还回来啊！混蛋！ 见袁天罡似乎突然怔住了，蚩曜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周围不断开裂的大地与反复翻滚的巨石树木似乎也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袁天罡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即将暴走的心情，一言不发继续施展轻功向前掠去。 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跟蚩曜说话了。 …… …… 另一边。 李茂贞和假李星云的速度很快，没花多少时间就缀在了李星云一行人的身后。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李星云他们有意放慢速度勾引的缘故。 毕竟他打的算盘是要利用这里复杂的地形地势来将地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因此让敌人也深入其中是必须的。 李茂贞未必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是强烈的自信还是驱使着他一步步踏入其中。 终于，在一片沼泽地附近，李星云停住了脚步，回头大声喊道：“出来吧，李茂贞，我早就发现你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咋呼，还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办法，但是对自己充满信心的李茂贞并没有选择藏头露尾，而是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他环顾四周，虽然己方的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却依旧淡定自若：“这里就是龙泉宝藏所在吗？还是说，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李茂贞将目光投射到圣童的身上，成功让那孩子一路小跑，躲在了李星云的身后。 “哼！” 言多必失，李星云也不跟他废话，拔出一柄临时找来的青锋剑就朝他攻了上去。 他一动，姬如雪、候卿、旱魃等人也随之出手，只有全无武力值的圣童远远跑开躲了起来。 李茂贞见状，将背后的龙泉剑一把抛给了假李星云：“去吧，让我看看你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真的！” 接过龙泉剑的假李星云激动地浑身颤抖，他运起天罡决，挥舞着手中门板宽的大剑，径直劈向了李星云！ 至于李茂贞则是两位尸祖战在了一起，而且牢牢占据着上风，要不是忌惮尸祖旱魃手中那些爆炸威力不小的纸花，他的优势还会更大一些。 不过李星云他们本来也没打算依靠自身的武力取胜，战斗过程中他们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将李茂贞朝着沼泽区域的方向引导。 在这种潜移默化的牵引下，当李茂贞终于背身朝着沼泽的那一刻，旱魃突然掷出自己手中全部的爆炸纸花。 【天女散花】！ 一时之间，姹紫千红百花竟艳，如同万类争春一般。 这极致的美丽之中，同样蕴含着令人战栗的危机。 李茂贞虽然功力深厚，但毕竟与良帅那样真正的取之不竭还有很大差距，因此并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很自然地向后飞退。 但是，当他向后滑行了一长段距离之后，刚一落脚就发现了不对劲。 地面太软了！ 自己的脚正在越陷越深。 见李茂贞如愿落入沼泽之中，李星云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至于假李星云？ 他已经被李星云和姬如雪联手制住了。 “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吗？有点意思。” 李茂贞虽然身陷囹圄，但却没有一丝慌乱，仿佛正在缓缓下沉的人不是他一样。 “哼，那只是第一道开胃菜而已。” 李星云重新将龙泉剑收回，而后扬声问道，“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内息有些流转不畅呢？” 第38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 李茂贞闻言一惊，正要内视检查一番，却听李星云突然大声吼道：“点火！” 嘭！嘭！嘭！ 几人纷纷投出旱魃提前做好的引火之物，神农架中植物花草本就茂密，一把火下去，转眼间便有了燎原之势。 李茂贞一边暗自小心，一边讥讽道：“这里的鸟兽蛇虫岂止万千,星星之火，能奈我何？” 他默念御虫咒语，不消片刻，大群蛇虫鼠蚁纷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开始围攻李星云一伙。 “哼哼，歧王就是歧王，都自身难保了，还是这么的……气势如虹啊！” 李星云一边引火灼烧那些虫兽，一边调侃道。 “何止是气势如虹，” 姬如雪夫唱妇随般补充道，“说他是修罗恶鬼一般也不为过。” “可惜，今日我们得换换身份，扮演修罗恶鬼的，是我们！” 李星云摸出一个三角面巾戴在脸上，继续说道，“你有你的鸟兽蛇虫，我也有我的奇花异草。” 他从地上捡起一朵白色的小花，为李茂贞解释道：“我点的这把火正是为了唤醒神农氏的秘药宝藏，此花名为茨菇，花瓣一旦燃烧，花毒便会释放。除非向我们这样在舌根下藏些薄荷然后挡住口鼻，又或者离开这片区域，否则任凭你是大罗金仙，也得老老实实给我睡上一觉！” 话音落下，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李茂贞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眼花。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表现得处变不惊，甚至还有空先夸赞李星云两句：“有进步，不过终究还是有些考虑不周啊，就凭这小小的沼泽之池想要困住本王，也太小瞧本王了！” 说罢，他蓄满内力的手掌凭空按向地面，绝强的气劲轰然爆发，直接炸开了自己周遭不断向下拉扯的淤泥水泽，整个人借助反推的力道直接跃上高空，然后一掌推向了李星云等人。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让他们大惊，仓促之下只能选择倒退躲避，甚至都来不及转身跑。 眼看着李茂贞那只被紫色真气覆盖的手掌越来越近，李星云的眼中也不禁浮现出些许绝望。 就在最后关头，在距离李星云仅仅只有半只手掌的距离之时，李茂贞终究还是压不住茨菇的催眠毒性，轰然倒地，功亏一篑。 “呼~” 李星云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眼中浮现出些许庆幸，“我就说能行吧！甚至都还没有用到我的备选方案就成功了。” “备选方案？” “啊哈哈，那个是最后关头才用的，现在不是加大欢喜吗？” 李星云挠了挠头避过了这个话题,“接下来只需要给他多喂一些药物，让李茂贞一直保持昏睡状态，他就没办法继续跟着我们，打扰我们毁灭龙泉宝藏的行动了。” “不杀了他吗？” 候卿问道。 “杀？没这个必要吧？” 李星云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李茂贞，“好歹他也是女帝的哥哥，而且也从来没对我们下过死手不是吗？” 这次，因为李茂贞并没有从背后捅女帝一剑的缘故，李星云等人对他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杀意。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这一点善良其实也算是误打误撞地救了他们自己。m.cascoo 有陨生蛊在体内的李茂贞，如果真的死了，那复活之后还能顺便解个毒，局势便会瞬间翻转。 “随你。” 候卿只是随口一问，倒也不纠结于此。 “那好，咱们赶紧带着他去其他地方吧，这里的茨菇之毒一时半会也散不干净。” 李星云让旱魃背上李茂贞，一行人快速转移了位置。 “接下来……” 李星云采了一大把草药递给候卿，“只需要将这些东西捣碎成浆，然后每天按时给他闻上一会儿，保证他醒不过来。万一要是醒来……” 呲呲呲！ 他将几根金针分别刺进李茂贞胸前的大穴之中，“调不动内力的话，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他就交给你了。” “可以。” 候卿接过药草，突然问道，“不过他要是一直不会醒过来，饿死了怎么办？” “啊？” 李星云一时愣住，这个问题他刚才还真没有想过，“这……他武功这么高，几天不吃饭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几天确实没什么，但如果超过十天的话，恐怕就会开始出现一些问题。”候卿解释道。 “十天吗？” 李星云看向圣童，“应该够了吧，龙泉宝藏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一首诗用来描述它所在的位置。” 圣童背诵道，“龙悬天边，忠目可辩。古渡东南岸，若稼若圃园。人间无常事，唯镜正衣冠。” “龙悬天边，龙指的应该就是龙泉宝藏了，天边，应该是说高处。” 姬如雪分析道，“但这个忠目可辨是什么意思？” “古渡东南岸，黄河古渡，东南方向的话，就是晋地，当然，现在是归属于吴国还是楚国就不一定了。” 候卿补充道，“至于若稼若圃园，说的应该是盐泽。” “可晋地大大小小的盐泽多不胜数啊，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姬如雪疑惑。 “所以才需要一双忠目来分辨，” 李星云终于开口，“虽说人心隔肚皮，但说到忠心之人，有一个人却可以得到几乎所有人的公认。” “壮缪侯——关云长？” “不错，所以宝藏所在，应该是云长故里——解梁的盐泽之中。” 此时，大地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他们匆匆只好离开。 …… …… “哼，如何？” 全程目睹了双方交锋的袁天罡隐约好像有点小得意，“这就是你看好的李茂贞？怎么这么轻易就躺下了？” 看着这样的袁天罡，蚩曜首先自责了一番，看看把人家怼成啥样了，大boss的逼格都有点不稳了。 “呵呵，李茂贞确实是大意了，不过老袁啊，伱确定他是真的躺下了吗？” 蚩曜笑吟吟地问道。 李茂贞身怀陨生蛊，蛊不灭，人不死。在不知道这个情报的情况下，李星云等人选择用麻药对付他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但麻药也只能让他昏迷一时，要说彻底出局，还为时尚早。 “不管怎么说，这一局是李星云赢了！” 袁天罡不跟他纠缠那些细节。 “没错，赢了就赢了呗，” 蚩曜两手一摊，“不过你也听到了，他们是要去毁掉龙泉宝藏的，你要怎么做呢？” “哼，龙泉宝藏乃是僖宗陛下所藏，李星云在登基称帝之前，没有资格决定它的处置。” 袁天罡吹了一声口哨，一直信鹰降落在他的小臂之上，“想要偷偷摸摸开启龙泉，也得看本帅同不同意！” 第382章 黄金棺 晋地，解梁。 “沟塍畔畹，交错轮群，若稼若圃，渔兮鳞鳞，逦弥纷属，不知其根。” 站在一处小山坡上,眺望着下方道路如织，纵横交错，池水清澄，波光粼粼的盐泽，蚩曜轻声感慨，“你们倒也真是挺会找地方的。” 可不是嘛，蓝天白云之下，清风徐来，一片又一片大小不一的盐池荡起一圈圈涟漪，可谓是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那是自然。” 袁天罡负手立于山巅，俯视着下方盐泽之中正在左顾右盼的李星云等人，淡淡回道。 “龙悬天边……” 姬如雪左右扫视了一番，然后指着不远处一座最高的山峰说道，“宝藏会不是在那座山上？” 李星云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轮金色的大日仿佛正好悬挂在山巅之上一般，十分应景。 旱魃刚要举步前行，却听李星云道：“不，不对。谶语的最后两句肯定不会是多余的。人间无常事，唯镜正衣冠。镜子……” 他凝望着脚下清澈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大叫，“我明白了！” “什么？” 姬如雪等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他。 “龙泉宝藏不在天边，而是就在我们脚下！” 李星云指着脚下的盐泽，“你们看，这些水泽像不像是一面面镜子？” “这就是唯镜正衣冠的意思么……” 几人纷纷点头，这么理解似乎没有问题。 李星云走到那座山峰阴影投下的位置,拔出背后的龙泉大剑,双手蓄力狠狠地插进了地面。 “喝啊——” 蓄满内力的龙泉剑插入盐池之后，剑光照耀之下，前方不远处竟然真的浮现出了一块方形的黑影。 姬如雪与尸祖旱魃对视一眼后，同时对着地面出招。 轰！轰！ 在巨力的轰击下，凝结成块的盐碱刹那崩碎，露出了被埋藏在地下的一口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金棺。 “竟然用棺材当做开门的机关，老袁啊，你们就不觉得这样很不吉利吗？” 蚩曜调侃道。 不过袁天罡这次却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下山，“是时候该本帅出场了。” 伴随着他的脚步，盐泽外围同样也出现了一队又一队人马，缓缓朝着机关开启之处逼近。 李星云等人还来不及研究怎么开启机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 “蜀王、吴王、楚王、歧王……还有子凡，你们……” 李星云原本还想着能悄悄开启机关，然后将这里毁掉呢，结果这一下子实力强大的几位侯王几乎都到齐了，这还毁个锤子？！ 最后，李星云只好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的袁天罡：“所以这一切其实都在你的谋划之中？” “殿下谬赞了，中间还是出了一点岔子的，不过幸好,于大势无损。” 袁天罡一边淡淡地回答，一边伸手吸过李星云手中的龙泉剑，将之潜入金棺表面的凹槽之中。 看到他的举动，李星云将脖子一梗：“接下来是不是该取我的血了？” “无需伤及殿下的千金之体，” 袁天罡笑道，“老臣自有办法。” “哦？” 在李星云怀疑的眼神中，镜心魔和孟婆带着假李星云走了上来。 “用他的血也是一样的。” 说罢，袁天罡便将假李星云重重地按在金棺之上，尖锐的金属刻痕瞬间磕破了他的皮肤，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转眼间就为金棺染上了一层血色。 咔啦啦—— 一阵机关响动，棺盖平移开来，露出了藏于其下的密道。 这一幕让周围旁观的诸位王侯纷纷激动起来，一个个都翘首以盼。 不过李星云现在却无暇去关注那些，他怔怔地看着放血之后被袁天罡弃于一旁，浑浑噩噩的假李星云，颤抖着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传说中龙泉宝藏只有李唐后裔才能打开，刚才的机关需要放血便是证明，可是如今，袁天罡却用假李星云的血成功开启了机关，这岂不是说明…… “昭宗陛下有一次酒后宠幸了一位宫女，从年龄上算，他可以说是殿下同父异母的哥哥，不过庶出之人，身份地位远远不如就是了。当年皇后曾经拜托本帅除掉他们母子，不过本帅觉得他或许还有点用处，便将之保了下来，抚养长大。” 袁天罡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说完，也不管这番话给两位李星云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打击，袁天罡将手中的龙泉剑向前一递，“请吧，殿下。” 真的李星云还在震撼，假的李星云却已经神色癫狂。 “原来，我跟他是一样的，我不是你在乱世之中随便捡来的孤儿，我身上也留着李唐的血脉，我……” “聒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天罡一掌击飞出去。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继续嘶吼。 “龙泉宝藏是我打开的，我们的赌约是我赢了！我做到了！我才是真正的天子！” 他爬了起来，对着周围已经聚拢过来的诸侯们大喊：“伱们都看到了吧？龙泉宝藏是我打开的，我才是天子！我才是真正的李星云！对了，李茂贞，你之前不是已经承认我了吗？你没有错！哈哈哈~” 可惜，有不良帅在，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是李茂贞，在神色微动之后，也选择闭口不言。 龙泉宝藏近在眼前，这个时候跟袁天罡闹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至于李星云的真假，他其实从来都不在意。 毕竟他也不是真心要复唐，而且，自己现在也姓李，不是吗？ 见无人应和，假李星云便冲到袁天罡的身边去扯他的袖子：“大帅，我做到！我……” 噗嗤~ 袁天罡反手一剑就送进了他的腹部：“不错，你做的很好，要不是你，天子便不会来这里取出龙泉，也不会去各国游历，收拢人心。所以，现在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拔剑，无视了血洒一地的假李星云，袁天罡重新将染血的龙泉剑递到了李星云的面前： “殿下，请！” 李星云看着一副不容置疑模样的袁天罡，咬了咬牙走过去背起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假李星云，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相继进入之后，其他几位诸侯也都迫不及待地纷纷跟上。 蚩曜也悄然缀在了后面。 第383章 悬崖撒手 暗道很窄，大约只能容得下一人独行，但下行数十步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那以黄金棺椁封口的密道下方，竟然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地宫！ 伴随着袁天罡的脚步，地宫四周墙壁上的青铜灯盏被一一点亮，光线虽然尚不算明亮,但对于下到这里的人来说，视物已是足够。 这座地宫的结构并不复杂，也没有什么机关拦路，众人跟随袁天罡亦步亦趋地缓缓前行，最终在一扇宽阔厚重的巨大石门面前止步。 石门的两侧分别伫立着一文一武两座同样高大的石雕，仿若门神。 或许修建此处的僖宗也在期盼着未来能再次出现如秦琼和尉迟敬德那样的人来守护李唐吧？ “殿下,请！” 这是袁天罡今日第三次重复同样的话了。 他抬手轻轻一震,便推开了石门，然后对着李星云微微躬身道。 知道自己拒绝不了的李星云默然背负着已经因为伤重而陷入昏迷的假李，其实他的心里也谁不清楚自己对这位无名兄长到底是何种感情。 对方是真的做出过伤害他以及身旁好友乃至于祸及他们家人的恶行的，但是此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后来崩溃而歇斯里地表现、还有最后被袁天罡弃如敝履的惨状，都格外能让李星云产生共鸣。 在袁天罡眼中，那人是真正的棋子，如今完成使命之后，便是一枚连看一眼都多余的弃子。 那么自己呢？ 袁天罡嘴上虽然一直对自己恭恭敬敬，整天“殿下殿下”的叫着，而且从来不吝于行礼，但无论行事作风还是其他什么，又何曾真正尊重过他的选择？ 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不是也仅仅只是一个用来复唐的工具人？一旦点头答应成为天子，袁天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大义之名讨伐其他诸侯，然后……将自己也弃如敝履？ 越想，他心中的兔死狐悲之情就越浓烈，只能怔怔地迈步向前。 但是，一条手臂却横亘在他的面前。 “殿下。” 袁天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星云背上的假李，言下之意,这里不是对方能进去的地方。 但是李星云此刻正在跟自己的无名兄长共情，哪里愿意放下他，于是开口分辨：“他也是我李家的人，有资格与我同进同退。” 可惜，袁天罡对此并不买账，并且再一次借机逼迫李星云：“有没有资格，殿下现在说的还不算。” 李星云无奈，有些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对着袁天罡大吼一声，“老子同意当皇帝了，你这个老小子还不赶紧给乖乖我跪下？！” 但这种逞一时之快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抛丢弃，李星云默默地将背后之人放在地上，咬着后槽牙说道：“好，那今日你我便在此做一个了结！” 说罢，他也不管袁天罡如何，独自迈步朝着石门之内走去。 而袁天罡则是转过身扫视了一番下方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众多王侯和高手，尤其是在李茂贞和蚩曜两人的脸上停留了最多的时间。 其实袁天罡在培养李星云的过程中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一边在教导李星云本事，一边也在为他将来复兴唐朝扫清障碍。 比如威胁最大的梁国朱温父子,在李星云初出江湖之时便已经被一一剪除。 除此之外,他的死亡名单上,如李茂贞、杨薄、孟知祥等大诸侯也都赫然在列,一旦李星云想通了准备复唐的话，他马上就会令人着手行动。 不过现在嘛…… 他正待细想，前面的李星云已经开口催促道：“你走不走？！” “是，臣……” 袁天罡转身刚要告罪，但却被李星云冷声打断：“你就是你，臣，你现在还不是！” 这句话便如同一柄锋锐的利剑般狠狠地刺入了袁天罡的胸膛，他竭尽全力扶持大唐三百余年，最终却不被李家末裔承认为唐臣…… “哈、哈、哈！” 袁天罡仰头，以笑声掩饰悲怆，遂不再理会外面的事情，随着李星云的脚步走进了石门之后。 砰！ 在石门轰然关闭的最后时刻，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在地面上倏然一闪，蹿了进去。 …… …… 石门背后是一段长长的廊道，两侧伫立着一根根龙柱，在廊道的尽头，一座金光璀璨的龙椅赫然被摆放在最高处。而在更远一些的阴影里，是一具具半跪在地上的枯骨。 李星云见状震惊地问道：“他们……便是当年负责建造此处的不良人？” “枯骨罢了，何足挂齿。” 袁天罡不愿多谈这些，可他的表现却让李星云越发觉得他心狠手辣，冷血残暴。 于是接下来的交谈之中，话里话外几乎都在指责袁天罡。 而袁天罡或许是因为已经做出了决定的缘故，倒是变得不再那么冷酷，愿意坐下来跟李星云好好聊聊。 但是很可惜，蚩曜在阴影之中听得明白，袁天罡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李星云却始终不能理解，于是最后，袁天罡只能继续选择激将法。 便如之前用那位庶出的皇子来逼着李星云前进一般，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他自己。 他先是扬言如果李星云始终不愿意做皇帝的话，那么他就要自己上了。 这让李星云深感不安。 随后又抛给李星云一本龙泉剑诀后二十四式的秘技，言说是李淳风所留，要李星云先学会，然后被自己杀死，以了结自己三百年来一直想要战胜李淳风的心愿。 这一套组合拳下去，李星云顿时就红了眼睛。 看了一遍剑谱，然后拿起龙泉剑就冲了上去。 紧接着就是一顿吊打，不过在吊打的过程中，他的剑术也变得越发圆润如意，实力蹭蹭蹭地往上涨。 袁天罡一边打他，一边嘴里也在不停地出演嘲讽，不仅嘲讽李星云，还顺便嘲讽了他的那位无名兄长，甚至包括他的父亲昭宗、叔父僖宗等等，引得李星云几乎发狂。 最后，在李星云股荡起全身内力的绝命一剑之下，袁天罡却陡然放弃了全部抵抗，任由那柄宽厚的大剑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m.cascoo 一招悬崖撒手，让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李星云当场愕然，随之，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惊恐起来。 第384章 一天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 “果然，本帅要死，还得是自己求死才行啊！” 袁天罡将刺入自己体内的龙泉剑拔出，扶着它踉踉跄跄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李星云扶到尽头的龙椅上坐下。 然后看着李星云陷入呆滞的表情，他“呵呵”一笑，“你还是太天真了,殿下……” 一阵畅快的大笑后，他注视着李星云恐慌而僵硬的脸色，解释道： “苦心经营数十年，臣为的并不是殿下能够称帝，皇帝之名，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乱世数十载，已至当下之势，一直以来，本帅才是那个执棋者,本帅才是那个造局人。但今日，本帅死，殿下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伴随着他的讲解，李星云的喘息声变得越发急促。 “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狼子野心者，前有朱贼父子篡权，中有沙陀李鸦儿、岐地宋文通野心博大，现有门外诸侯权贵，暗流汹涌，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但殿下可知本帅为何不继续杀他们？” 李鸦儿和宋文通便是前晋王李克用和歧王李茂贞的本名，他们现在的名字都是被皇帝赐予的国姓。 “你…想要造势？” 李星云打得声音颤抖着，似问似答。 “不错，” 袁天罡赞许了一声，继续说道，“对本帅的恐惧是世人心中最后的枷锁,而你，便是那个开锁之人。此锁一开，天下便再无忌惮，那时，才是真正的尸山血海！而那些本不该死的人，可都是因为殿下你而死啊！” “哈哈哈哈…咳咳……”cascoo 看到李星云那一副几乎要被玩坏的表情，袁天罡笑得相当畅快。 “殿下，这盘棋，臣已为你开局，现在，该换你来执了！” 说罢，他一拳砸下，开启了这座地宫之中最后的一处机关。 随着一阵“咔啦啦”的声响，龙椅翻转，地面升起半截石柱，上边摆放着一颗拳头大小，一角镶金的玉玺。 环顾四周，下方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煌煌金光几乎要透过石门,映花了门外那些诸侯的眼睛。 袁天罡最后朝着李星云一拜，五体投地,提前恭祝新皇登基。 而李星云此时大脑早已乱作一团，浑浑噩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座地宫的。 就在他走出石门时，整座地宫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门外的诸侯顿时一拥而散。 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袁天罡重新抬起头，费力地翻身坐下，终于卸下了三百年重担的他，恍惚之间，仿佛又看到了挚友李淳风的身影。 他依旧白衣白发，风度翩翩，笑着走到自己身边：“袁兄，恭喜啊！” “呵哈哈哈~” 袁天罡回应道，“看来，还是本帅的卦象更准一些，我死，那株李花绽放。” “可我的卦象是，他没有称帝，所以，伱也没有死。” 说罢，两人齐声开怀大笑起来，终于不再为此事继续纠结。 “也罢，或许我们都算错了，他，能安全离去吗？” 笑过之后，袁天罡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李星云。 “放心吧。”李淳风安抚道，他留下的乙巳占中早已为李星云指明了生门。 放下了心头的最后一件事，袁天罡轻声叹息道：“三百年了，原来死亡就是这这种感觉……我本以为自己死时定然无憾，没想到，此时心中仍有一丝不甘……”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 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想象之中李淳风的模样突然发生了一阵变化，变成了一位蓝紫衣衫的俊逸青年。 “让不良帅死去，令袁天罡重生？” “蚩曜？” 看到他，袁天罡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这里就快要彻底崩塌了，你还不走么？莫非要给本帅陪葬？” “无妨，这里就算真的塌了，也困不住我。” 蚩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不良帅死，袁天罡生？” 袁天罡咀嚼着这八个字，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三百多年来，不良帅与袁天罡早已无法分割，这样做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而且，本帅亲自定下的规矩，一天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我自己当然也不能违背。” “啧，还真是个死脑筋啊……” 蚩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那要不就再改个名字呗，让袁天罡也去死，你以后就叫袁……华？怎么样？” “袁华？” 袁天罡微微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身为术士的灵觉，让他在冥冥之中不愿意使用这个名字。 “那要不干脆连姓氏也直接改了算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蚩曜继续说道，“嗯，那就姓李吧，李……淳罡，如何？” 可惜，这个名字的拼凑迹象似乎有些过于明显，再次被袁天罡嫌弃了。 “你不用多费心思了，本帅去意已决……” “别啊，你的心中不是尚有不甘吗？” 蚩曜赶紧劝解，说实话，在了解了这个时代之后，他觉得这里最大的宝藏并不是什么龙泉，也不是各种花里胡哨的武功，而是袁天罡这个经历了三百多年时光的长生者。 他所掌握的知识，才是蚩曜最想要的目标。 包括但并不限于不死药、推算之术以及各种奇闻秘事等等…… 所以，如果让他就这么死了，在蚩曜眼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要是不爱听那些名字，那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嘛，何必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呢？” 蚩曜换个方式，“你就不想看看这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的最后一局，到底结果如何吗？放下了过去束缚自己的枷锁，你还可以当一个闲游尘世的修道者呀！三百年不知甘苦，你就不想再尝尝美酒佳肴的滋味吗？” 他说的又多又快，直接把刚刚还残留着一些的哀伤气氛冲得一干二净。 袁天罡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急于死亡，要不要先把这个聒噪的家伙给收拾了再说？ 不过，这种感觉，为什么还稍微让人有点怀念呢？ 自从李淳风时候，这数百年来，在没有一个人可以用这样平等的态度与自己争论交流了，如今看来，这样好像也还不赖？ 第385章 冰蚕进阶 “不过……” 袁天罡低头看了自己胸腹之间的那早已被鲜血浸透的伤口，还是摇了摇头。 他之前一心求死，这一剑不仅没有选择闪避，反而是挺起胸膛迎上去的，虽然为了多跟李星云说几句话用深厚的内力护住了心脉，但这么做也只能延缓死亡的时间而已。 “这个简单！” 还不等袁天罡将话全说出来，蚩曜一翻手,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原本燥热的地面竟然开始泛起白霜。 “冰蚕？” 袁天罡的见识无人能及，见到冰蚕之后心念急转，一脸戒备，“你该不会是想要将本帅给冰封起来吧？这绝对不行！” “你说的对也不对。” 蚩曜一边操纵冰蚕喷吐蚕丝去治疗袁天罡胸前的伤口，一边解释道，“这是百年冰蚕蛊，不仅仅可以冰冻保鲜,更有疗伤奇效。” “蛊？” 感受到在那冰冰凉凉的气息之下，自己的伤口竟然真的在缓缓愈合，袁天罡疑惑道，“这种蛊本帅为何从未见过？包括你之前使出来的可以侵蚀我内力的那种青色蛊虫……” 他虽然并不精通毒蛊之术，但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可以说这世上的东西极少有连他都不知道的。更别说，毒蛊之术的源头就在苗疆十二峒，因为龙泉宝藏的事情，袁天罡当初也没少跟他们打交道。上次他还专门跑过去询问，却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答复。 “你想知道？” 蚩曜轻轻一笑，“求我啊？咳，我是说，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拿什么来交换呢？” “伱想要什么？” “不死药的药方？” 蚩曜试探着问了一句，见袁天罡没反应，便继续更换条件，“你的卜算之术？李淳风的卜算之术？……” 更换了一大堆条件之后，终于在他说出“或者帮我找到存有万载玄冰之地”的时候，袁天罡做出了回应。 “可以。” “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蚩曜说的嘴巴都有点干了，随口抱怨了一句，“那就走吧！” 两人都是行动派，袁天罡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不再迟疑，两人联手轰开了地宫的侧壁，离开了这座正在崩塌的藏宝之地。 或许是因为真的彻底放下了一切的缘故，无论是散落在地的金银财宝，还是拿一角镶金的华美玉玺，袁天罡都不曾分出去半点注意。 蚩曜自然就更加不会在意这些了。 “说吧，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千年万载之玄冰，乃是稀世之宝，据本帅所知，这天下间也唯有三处。” 袁天罡回忆道，“岐国幻音坊的玄冰洞，玄冥教的万载冰窟，以及天山……” “话说老袁，你都决定抛弃过去重新来过了,怎么还本帅本帅的,就不能换个自称吗？对了,还有改名字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蚩曜的询问让袁天罡忽然一僵，而后叹息道，“三百年了，本…我都已经忘了该怎么称呼自己，罢了，这点以后会注意的。至于改名换姓，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我心中既然已有决定，便无需这些花哨。” “行吧，随你。” 蚩曜耸了耸肩，“所以呢，那三个地方，哪个效果最好？” “若论效果自然是天山最佳，那里本来就是世间唯一的万载玄冰产出之地，无论是幻音坊还是玄冥教的冰窟，都是从天山采集玄冰建设而成。” “很好，那就目标天山，出发！” …… …… 天山，地处神州最西北端。 因为海拔极高，冬夏皆有雪落，山巅更是一直被皑皑白雪牢牢覆盖终年不化，故又被称为白山或者雪山。 因为远离中原的关系，这里的武林也并不发达，仅有一家擅长铸剑的天山派坐落于此。 “天山剑派无需去管，我们直接去天格尔峰便是。” 有了袁天罡这匹识途老马引路，两人的一路行来非常顺利，这也是蚩曜之前软磨硬泡的根本原因。 天格尔峰顶的海拔大约有四千米，登上巅峰之后，两人的眼前一片白茫。 偶有寒风卷过，皑皑白雪被风吹起，扶摇直上，如一条条银蛇乱舞，咆哮苍穹。 “那边，” 袁天罡手指北方，“便是此地最大的冰川，也是幻音坊和玄冥教的取冰之地，不良人以前也经常从这里为皇室的冰库补充冰源。我曾经与李淳风合力推演过，这里的冰川成形远超万年之期，乃是名副其实的万载玄冰之地。你要做什么，自去便是。” “别呀，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冰蚕蛊是怎么培养的吗？” 蚩曜望着下方绵延不绝，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的冰川，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跟我一起来吧，我要这条冰川就是为了炼蛊，让你看看也无妨。” 两人从山巅飞身而下，找到了冰川最中心的位置，然后蚩曜唤出了空窍之中的百年冰蚕，将它放置于厚厚的冰层之上。 “去吧，这么大的冰川，你全都可以吃完！” 得到了蚩曜的许可，百年冰蚕蛊顿时传来一阵喜悦的情绪，然后撒欢一样在冰川之上到处乱窜，那半透明彷如冰晶一般的身躯，毫无违和感地轻松融入了环境，不仔细看的话都分辨不出来。 “这就完了？” 袁天罡从头到尾看着蚩曜的工作，将他将冰蚕放下之后再无其他动作，忍了半天，终于开始开口询问。 “接下来让它自己敞开了吃就好，待体内寒冰之气积累足够了，在进行下一步。” 蚩曜伸了个懒腰，“如今我这冰蚕只有百年，以这里的冰川规模，或许可以帮助它直接完成两级连跳，一跃成为万载冰蚕蛊，不过接下来还需要准备一些辅助材料。” 从百年冰蚕到万年冰蚕，除了不可或缺的寒冰菁英之外，还需要冰髓、以及玄阴煞气。cascoo “老袁，你见多识广，知道哪里有高品质的阴煞之气凝聚吗？” 遇事不决问老袁，蚩曜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极少有连对方都解答不出来的问题。 “阴煞之气么……” 袁天罡略做思考，“玄冥教总坛或许可以满足你的条件。” 第386章 玄阴寒煞 玄冥教，在三足鼎立、朱温称帝的时代，它就像是当年三国时期的北魏压制东吴和西蜀一样，牢牢压制着与它并列为江湖三大势力的通文馆和幻音坊。 门中高手层出不穷，江湖顶端的大天位高手便有冥帝、鬼王、四大尸祖等等，比通文馆和幻音坊加起来都多，中天位及以下更是数不胜数,说一句魔威浩荡再贴切不过。 可惜，一切威名都被会被雨打风吹去。 在不良人的策划下，随着朱温父子内讧，大梁崩塌，依附于梁国几乎一度要称霸江湖的玄冥教也不得一起承受损失。 四大尸祖早已离散，冥帝鬼王相继归尘,旗下的骨干力量如钟馗、水火判官等等也被一一剪除,玄冥教彻底落到了昔日的大管家，也是不良人派去的卧底——孟婆的手中，变成了不良人的一座分舵。 不过此时的玄冥教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动荡之后，实力早已不复往昔。 袁天罡在的时候，为了填充实力，孟婆曾多次试图找回外出云游的四大尸祖重新回来效力，可惜屡屡事与愿违。 如今袁天罡已死，绝大多数的不良人都失去了人生目标，孟婆也不再费力扩充玄冥教的实力，而是按照袁天罡最后的嘱咐，带着一部分忠心的弟子回到了总舵，闭门不出，静待天时。筚趣阁 如今天时还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我说老袁，你这伪装简直就是掩耳盗铃，约等于没有啊！” 蚩曜两人进城之后，袁天罡便说要伪装一二，毕竟化名孟婆的石瑶乃是不良人天罡三十六校尉中的天佑星，曾经也算是他的心腹之一,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好了。 说的很有道理,蚩曜表示认同。 但是他等了一会却发现，袁天罡换了半天，依旧是一声黑灰色的覆体长袍，头戴斗笠，脸上的面具也只是换了一种花纹而已。 这就是传说中的伪装吗？真是长见识了呢！ “无妨，以你我的武功，不会让人发现的。” 袁天罡自信道。 “所以你只是嫌弃那套穿了三百年的衣服，想要换一身喽？” 蚩曜无奈摊手，“好吧，说说阴煞之气在哪儿？” “跟我来。” 在袁天罡的带领下，两人轻轻松松地绕过了地表的守卫，潜入到了玄冥教总坛的地宫之中，整个过程就突出一个轻车熟路，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昔日人来人往的地宫，如今也变得空虚寂寥，除了“哔哔啵啵”奋力燃烧着的烛火之外，难得看到一个人影。 “玄冥教是当年朱温下令,朱友珪、朱友文并四大尸祖共同建立的,以九幽玄天神功为镇派秘典,朱友珪和朱友文分别执掌九幽、玄天两卷，自号冥帝与鬼王。而想要修行九幽玄天神功，必须摄取九幽阴煞之气与玄天阳煞之气，调和阴阳，方得大道。” 虽然九幽玄天神功是玄冥教的镇教之宝，不过袁天罡说起来却头头是道，个中窍门清楚得不行，“所以，这座地宫之中便有专门为练功而修建的阴煞、阳煞两座灵池，以阵法汇聚天地煞气为他们所用。” 说话间，袁天罡伸手推开一扇门，顿时一股阴寒邪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阴煞之池了。” 蚩曜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地面凹陷下去一个大约五米见方的六边形水池，它的六个角上分别插着一杆花纹繁复的小旗子，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下，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煞气源源不断地上下四方汇聚到池子里，然后被旗子构建的阵法锁住。 凝神去听，甚至能感受到阵法之中那一阵阵摄人心魄的嘶吼。 “你的意思是，他们练功的时候，要将这玩意儿吸入体内？” 蚩曜指着前方，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非如此，神功不得大成。”袁天罡点了点头。 “好吧，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鬼王冥帝都是那副德性了，这些煞气的品质过于驳杂污秽，吸多了是真的会影响脑子的。” 蚩曜无奈地耸了耸肩。 “怎么，不合用吗？”听他的评价如此之低，袁天罡问道。 “不，能收集到这么多煞气已经很不容易了，就这吧，只是需要我再过滤处理一下而已。” 其实在得到【炼天蛊术】之后，蚩曜就主动推演过自己身上带着的这些蛊物的进阶方式。 冰蚕蛊自然也在此列。 百年冰蚕到千年冰蚕并不算困难，只是需要千年玄冰和万年冰髓而已。但是想要更进一步进阶成为万年冰蚕，光是吸收寒气就已经不够了，还需要吸收天地之间的阴寒煞气。 而且煞气的品质越高，万年冰蚕蛊的能力就越强。 当时看到这种过于玄幻的材料，蚩曜压根就没想着能在现代找到。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竟然存在可以采集天地煞气的阵法，可谓是意外之喜。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蚩曜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马上在阴煞池的边缘位置盘坐下来。 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中，里面的煞气种类非常胡乱而且杂质极多，所以才会显现出乌漆嘛黑一团的样子。真正高品质的玄阴煞气对外应该呈现出冰蓝透明之色才对。 他探出手掌，从阵法之中抽出一缕小拇指粗细的煞气，然后直接吸进了体内！ 当然了，他不是要用自己的肉身来承载煞气，而是将这一缕煞气送入了七绝蛊的毒蛊之中，以此来分析出其中包含的成分。 毒蛊，可以消化天下万毒，纯净的煞气本上并不算是毒，但是如今这乌漆嘛黑的样子，蚩曜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它百分之百已经变成了煞毒。 而只要是毒，那就逃不出毒蛊的掌控。 煞毒入体，在毒蛊的帮助下，他很快就搞清楚里面混杂的基础成分。 “玄阴寒煞，幽冥邪煞，鬼血魔煞……” 然后如同抽丝剥茧一般，蚩曜将一缕缕莹白之中带着点点冰蓝的煞气缓缓析出，至于其他的杂质，就权当是喂给毒蛊的补药了！ 第387章 苗疆之变 凝煞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如春蚕抽丝般一缕一缕地慢慢来，不过反正冰蚕蛊想要吞噬足够用来进阶的寒冰菁英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蚩曜并不着急。 至于袁天罡那就更不急了，他现在无事一身轻，好不容易闲下来，也不太愿意把生活搞得那么快节奏。再加上偶尔跟蚩曜聊一聊炼丹炼蛊的事情,思考怎么改善不死药的副作用，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于是，两人直接就把这座玄冥教的总坛地宫当成了自己家，每天除了过来抽一抽煞气之外，还会出去随意逛逛，钓鱼品茶,采药炼丹,闲适而安逸。 这样日子一晃便是数月有余。 不过这种岁月静好却只有他们两个能够体会，因为外界如今早已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袁天罡说的没错,这世上从来不缺少狼子野心者，对于他的恐惧是禁锢在世人心头的最后一把枷锁，这把枷锁一旦不存，汹涌的欲望和野心释放出来，立刻就让整个中原处处烽烟。 大小诸侯们纷纷秣兵历马，或为扩张，或为自保，兵戈不断。 岐、蜀、楚、吴这当前实力最强的四个大国相互之间倒还勉强保持着一些克制，不过他们对于自家周边的其他小势力就没那么客气了。 吴王杨薄朝着东南方向的吴越和闽地扩张；楚王马殷盯上了楚国南部的南汉；蜀王孟知祥进兵西南的吐谷浑和南诏；歧王李茂贞则是挥军西北方向的党项回鹘等地。 在这样的滚滚大势之下，占据着晋国的张子凡、李星云等人也不得不聚在一起讨论晋国的应对策略。 “如今，岐、蜀、楚、吴四国都在朝周边疯狂扩张。” 李存义看着手中由李存忍麾下殇部收集来的情报，眉头紧皱。 他虽然天性豪放，爱江湖不爱庙堂，但好歹也在通文馆待了这么多年，晋国之前虽然被四国联手瓜分掉了一大半的领土，但依旧可以算是排名前五的大诸侯国。 如今其余四家都在拼命扩充实力，他们如果没有相应的行动而选择原地踏步的话，那么按照相对论的原理,便等于是在退步。 待到人家一个个都吃饱了之后再来对付他们，到时候，还能守得住吗？ 这些道理张子凡自然也懂，他轻轻敲着手中折扇，沉吟道：“晋国地处中原北部，我的西南方向已经被堵死了，如今若也想扩张的话，唯有朝北和东。”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去。 “我们的北方乃是契丹，地域辽阔，兵强马壮；东北方向则有燕、辽等国，实力略微孱弱一些。” “而且我记得，那仰慕子凡的倾国倾城两位女侠乃是契丹公主，若能以此为桥梁，合晋国与契丹两家之力，扫平燕辽，这北方,就算是被我们彻底坐稳了。” 李存义补充道。 虽然当他说道倾国倾城仰慕张子凡的时候,陆林轩和张子凡的脸色都有些变化，但是在天下大势上,张子凡还是能拎得清的，而陆林轩也并非是一个不顾场合之人。 但是这件事情还有有个顾忌之处。 张子凡将目光投向李星云：“李兄，你觉得……” 李星云此前最反对的就是发动战争，甚至于他们之所以会拿下晋国，其目的最初也只是为了制止岐国对晋国的侵略罢了。 可如今，为了晋国，他们却要主动去攻略别人…… 张子凡有点担心李星云会反对。筚趣阁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星云闻言只是淡然一笑，“从前的我只信奉律己则安，但是如今，大唐已逝数十载，不良帅终殁，平静之下暗涛再涌，触而即发。我辈身在此局，若再只顾律己，便是逃避。皇图霸业，高翔远引，皆是虚妄。克己守心，如今最好的方式不是无为，而是主动出击。” 这番话一出，当场震惊了所有人。 “李兄，你……真的想好了？”张子凡欲言又止。 “放心吧，虽然这一步也算是被不良帅给逼的，但是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总归不是虚妄。既然袁天罡想要让我来执棋，那我就执给他看，也给这个天下看看！” 李星云站起身来，背负龙泉剑，望着天上的朝阳，意气风发，“只不过结局如何，也得是我说了算才行。” “既如此，那么事不宜迟，我马上启程去契丹，晋国就劳烦李兄看顾一二……” 张子凡话还没说完，便见李星云抬手，于是有些疑惑地止住话头，“怎么了？” “联络契丹之事就交给张兄，不过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星云解释道，“昨天夜里，有一位手执木杖，浑身黑袍罩体的神秘人来访，留下了这个。” 他的手中是一束紫红的头发，这样的发色世上并不多见，而恰好，他们认识的一位朋友便拥有着一头如此绚丽的秀发。 “蚩梦？！”*n 张子凡等人齐声惊呼，这位据说是来中原找不良帅求助的万毒窟圣女，给他们留下了颇为深刻印象的。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回苗疆了吗？” 陆林轩急切地追问道，她曾经因为同时使用惊鸿剑招和乌柳心决而陷入重伤，就是被蚩梦的金蚕蛊王所救，说是欠对方一条命都不为过。此时一听说蚩梦可能遇险，立刻就急了。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是那人说想要见她的话就必须去苗疆。” 李星云微微摇头，“所以，我恐怕没有时间留在晋国。” “嗯，无妨，救人更加要紧。” 张子凡点了点头，“那就只能劳烦五叔了，契丹那边我一人去便是。” “好，如此便说定了，祝我们都能凯旋而归！” …… …… 岐国。 苗疆的乱局原本是李嗣源与万毒窟的毒公蚩笠合谋的，想要利用十二峒的禁忌蛊术“兵神怪坛”制造出一批无惧生死的怪物军团，用来横扫天下。 可惜李嗣源出师未捷身先死，于是这方案就被他的心腹李存礼献给了歧王李茂贞。 相比之下，李茂贞虽然有些心动，但却没有李嗣源那么丧心病狂，他没有对自己的国民下手，而是将俘虏的回鹘党项兵士送去了一些，数量不多，权且当做试验。 毕竟这是曾经连袁天罡都要心动，想要借此来复唐的强大力量。若试验效果不错的话，岐国的实力恐怕会发生非常恐怖的超级暴涨，一统天下的难度也会大大降低。 “歧王，万毒窟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的兵神怪坛即将出世了，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呢？” 李存礼恭声禀报道。 第388章 盛会 李星云他们如今也算是有基业的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干什么都倾巢出动，所以这次一起去苗疆解救蚩梦的只有姬如雪、陆林轩、他自己、尸祖候卿以及圣童五人。 圣童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他的身份或许在关键时刻会有妙用。 虽然从晋地到苗疆中间需要穿过蜀国和岐国的地盘，不过武林高手的优势就在于，他们如果选择单人快马、轻装简从的话，什么关隘也拦不住。 抵达苗疆之后,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蚩梦本人目前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不过她的处境也绝对算不上好。 作为万毒窟的圣女，原本她在苗疆的地位应该是仅次于毒公和虺王的第三人才对，但是如今却变成了被万毒窟到处追杀的通缉犯。 至于她的父亲蛊王更是音讯全无，只有些许流言说虺王是被自己的哥哥毒公给囚禁起来了。 蚩梦之前去中原找不良帅也是为了求救，至于为什么会想到找不良帅求救…… 因为万毒窟的毒公和虺王都名列不良人天罡三十六校尉之中！ 换句话说，袁天罡在时，整个苗疆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是为什么蚩梦来到中原明明就跟李星云待在一起,却始终没能找到不良帅。 因为袁天罡压根不想见她，也不准备帮她。 他当初派蚩笠和蚩离两兄弟搞到十二峒的“兵神怪坛”之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借助这股力量来复唐。至于那些被炼制成怪物的百姓，他并不关心，历经世事三百年，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更何况是帝国复起？ 所以，相比于因为担心苗疆民众而一力反对使用“兵神怪坛”的虺王蚩离，野心勃勃的毒公蚩笠明显得到了不良人更多的支持，这从他能悄无声息地拿下与自己并列的弟弟，而整个苗疆居然未曾因此生乱，便可窥见一二。 袁天罡死后，蛊毒蚩笠的野心进一步膨胀，他不仅要将“兵神怪坛”的力量据为己有，而且竟然还升起了向中原报复的想法。 不过这一切，初到苗疆的李星云等人还并不清楚，他们正计划着与蚩梦一起去找他父亲当年的旧部与好友，合力展开营救呢。 可想而知，这种信息上的极端不对等，结果自然无需多问。 他们一行人不但没能拉拢到什么盟友,反而被毒公派出的人手到处追杀，闹得整个苗疆都是一片鸡飞狗跳。 这么大的动静，毒公蚩笠也压不下来，于是，这消息就迅速传开了。 虽然在世人眼中袁天罡已死，但李星云皇室遗孤的身份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大家对他无非就是少了些表面尊敬，多了些更加赤裸的利用之心罢了，该有的关注却绝不会少。 玄冥教，不，应该说孟婆也不例外。而消息既然传到了玄冥教，那自然就瞒不过一直借住在这里的蚩曜与袁天罡两人。 袁天罡对此没什么特别反应，不知道是真的不关心，还是胸有成竹。蚩曜却通过这份情报想起来了一些事。 “老袁啊，你对十二峒很熟悉么？” “略知一二。” “那如果让你带我去十二峒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你去十二峒干什么？”袁天罡皱眉，他并不愿意重新暴露在世人面前,十二峒中高手颇多,而且还有很熟悉他的人,如果去那里的话，风险太大了。 “跟他们交流一下蛊术。” 蚩曜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倒是有一个更加便捷的办法。” 袁天罡的声音中忽然出现了几分戏谑。 “哦？” “无需旁人引荐，我为你指出十二峒所在之地，你直接打上门去即可，此种情况下他们必定会全力以赴，不用担心有人藏着掖着。” “好像也不是不行……” 蚩曜沉吟道，“不过你得先给我好好说说他们的实力和手段。”cascoo “这个自然，不过这一趟老夫就不陪伱去了。” “随你。” …… …… 玄阴寒煞的抽取完成之后，蚩曜便踏上了前往苗疆的道路。 他倒是不急，一路优哉游哉地走了半个多月才终于重新踏足这个自己最初降临之时的第一个落脚点。 结果还没来得及大喊一声“我蚩曜又回来啦”呢，就发现今天这里热闹得有些不正常。 有许许多多的身上带着各色奇异蛊虫的人都匆匆忙忙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赶去，细细一看，他们的脸上大多都包含憧憬、紧张、踌躇满志等等类似的情绪。 这不免让蚩曜稍微有些好奇。 于是他随手拉住了一个从自己身旁路过的蛊师青年：“老兄，请问一下，大家伙这都是准备去哪儿呢？” “当然是去参加迁阶大会了，怎么，难道你不是吗？” 那人到也没生气，只是看着蚩曜那一身十分眼熟的蛊师装扮，翻了个白眼，似乎感觉他是在明知故问。 “迁阶大会啊……” 蚩曜微微颔首，这个他倒是知道，简单来说，就相当于是万毒窟的收徒大会。 苗疆蛊师何止万千，万毒窟作为明面上的第一大势力，招人自然要精益求精，于是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迁阶大会，主要是提供一个蛊师公平斗蛊的平台，供他们遴选其中的优秀之人吸纳入门。 不过精彩的蛊师比斗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包含全苗疆大部分优秀蛊师的大会了，于是很多自知实力不足的人也会选择定时过来观看。 这聚集的人多了，商机也就来了。 一些嗅觉敏锐的商人开始在迁阶大会的场地附近摆摊，一开始只是提供一些最基础的餐饮服务，后来随着人越聚越多，商品的类别也就越来越齐全，迁阶大会渐渐演变成了苗疆一年一度的盛大集会。其参与人数之多，影响范围之广，都堪称是冠绝苗疆。 “不过今天这日子……斗蛊恐怕有些凶险吧？” 蚩曜的脸上很自然地浮现出疑惑之色，“我虽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但一直不太相信是真的。” “嗨，谁说不是呢，但既然是万毒窟放出来的消息，或许他们另有深意也说不定呢？” 那位蛊师马上就理解了为什么蚩曜会问他，随口赞同了一句后便拉着蚩曜一起前行，“反正我是打算先去看看再说，要实在是太过凶险的话，大不了就不参加斗蛊了嘛！” 第389章 操蛇与操蚁 “对了，我叫乌拉，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觉得彼此心路历程颇为相似，青年蛊师表现得很是热情。 “蚩曜。” “呦，你这姓氏可不一般，说不定跟毒公他老人家还带点什么亲戚关系呐！” 乌拉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开玩笑般调侃道,不过还没说完他自己就“哈哈”地笑了起来，觉得相当荒唐。 毒公那是什么人物？ 在苗疆位居万人之上的主宰，跟他有关系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比如说对方的义子尤川，就是万毒窟的少祀官。 在苗疆，祭祀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活动,主持祭祀的一般都是毒公和虺王，而尤川这个少祀官,从某种角度来说，地位更在圣女之上，若在中原门派，就相当于是少主。 当然了，因为尤川本人被蚩梦吃得死死地，所以他的实际地位只能屈居第四，但这些就不是普通蛊师所能了解的事情了。 蚩曜也配合着摇了摇头：“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到底是谁不配，或许跟乌拉心里想的不太一样。 就这样，两人一边聊着以往迁阶大会的各种奇闻异事，一边朝着会场的位置赶去。 蚩曜倒也不急着现在就去十二峒，反正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交流蛊术的，如今既然苗疆大部分优秀蛊师都汇聚于此，那么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先在这里转转也未必就没有收获。 进入万毒窟的地界，这里的热闹程度比起外面还要翻上好几倍。 除了随处可见正在斗蛊的人之外，还有各种助兴节目,比如走刀山，踏火板等等。 “呃啊~~” 忽然,蚩曜的耳边传来一声惨呼，转头望去，一位蛊师满脸惊恐痛苦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在那里，有一条曲折蜿蜒的细线正在极速上行，没过一会，就穿过脖颈进入了头部，那个蛊师也随之软倒在地，失去了声息。 “啧，” 乌拉见状摇了摇头，“没有本事就不要轻易放蛊出来嘛，今天可是五毒日，蛊虫们最凶暴的时候，若掌控力不足的话，被蛊虫反噬再正常不过了。连这种常识都不懂的人，死了也活该。” 这种私下斗蛊的大多是些没能力上擂台的普通蛊师，他们也不指望能进入万毒窟,不过能跟其他蛊师交流一番多少也会有所增益。 两人没有在这片自由区域多作停留，乌拉虽然表现得比较谨慎,没有轻易放出自己的蛊虫，但是从他轻蔑点评那些蛊师的语气可以听出，他心中还是有着一些骄傲的，因此带着蚩曜直奔迁阶大会最精彩的地段——斗蛊台！ “能上斗蛊台的蛊师都是经过万毒窟层层筛选的，无论自身实力还是蛊物水平都不会差，前面那些试蛊的关卡就是用来做这个的，只有通过全部关卡的人才被允许上台。” 乌拉语气兴奋地解释道。 “那你不先去通个关吗？” “不急，先看看今年他们的水平再说，要是都太强了的话，我就还是只看看好了。” 这番话说得如此顺嘴，蚩曜有理由怀疑这家伙已经看了不止一年了，而且每年恐怕都是明年再说。 不过这样做也正合他自己的心意，于是两人就找了一处视野不错的位置，眺望擂台。 与聚集在广场上的那些自由斗蛊的蛊师们不同，斗蛊台上的蛊师可不会分别盘坐在擂台两端，仅仅只是操控蛊虫在中间互相撕咬争斗。 那是不太熟练的初级蛊师的做法，到了他们这个阶段，御使蛊物已经不再需要花费全部心神，而是会将之融入到自己的武功之中。 比如说现在正在台上比斗的两位。 其中一人便是双手与脖颈之上都缠着青碧色的长蛇，伴随着他的招式进退，青蛇的身躯也同样伸缩不定。有时候他明明是在收拳后退，但青蛇却反而张开毒牙向前扑咬，这种违反普通人类动作常识的动作使得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一种诡异莫测的韵味。 但他的对手也不慌多让，不，应该说那人更是离谱。 这位操蛇者好歹看起来也算是个正常人的模样，可那位…… 简直到了看一眼就会让人掉san值的程度。 那人饲养的蛊虫看起来是一种外表火红色的蚂蚁，也不知道是为了防备操蛇者那神出鬼没的毒蛇扑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周围养蚁人居然让火红色蚂蚁爬满了自己的全身，密密麻麻地就像是穿了一层生物盔甲一样，整个人都涨大了一圈，使得操蛇者的三条毒蛇都有些无从下口。cascoo 这种操作连蚩曜都惊了，他望着场中呢喃道：“那人要是万一被蛊虫反噬的话，恐怕会死无全尸吧……” 不过乌拉倒是有些不同的见解：“不会的，蚂蚁的个体力量太弱，用来布置陷阱或者阴人还好，擂台争斗的话，一来携带太多不方便，二来也很难迅速给敌人造成致命伤势。不过它的优势就是很好操纵，几乎不会反噬，我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养蚂蚁被反噬的蛊师呢！不过……”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犹豫，“像这家伙一样这么会玩蚂蚁的人我还真没见过，那个操蛇的恐怕要输啊。” 果不其然，原本应该是控蚁的蛊师躲闪操蛇蛊师的攻击，但是自从穿上火蚁护甲之后，擂台上的形式就完全翻转了。 控蚁蛊师不闪不避、大开大合地攻向了操蛇蛊师，原本占据上风的操蛇蛊师却一退再退，他的三条蛇也都“嘶嘶”地鸣叫着，不敢下嘴。 最终，似乎是被强行催动，一条青蛇奋力张开长吻，狠狠地咬向了敌人的手臂。 在一阵“咔擦咔擦”的脆响之后，也不知道咬碎了多少只火红蚁，但蚩曜看得分明，更多的火红蚁排着队撒着欢冲进了那条青蛇的口中…… 然后那条原本神采奕奕的青蛇就像是突然的了羊癫疯一样，癫狂地扭个不停，而且很快散去了瞳孔中的神光。 “啊——二青！！！” 操蛇者见状顿时悲呼出声。 第390章 目标锁定 显然，他的蛇被对方的火蚁从体内给爆破了。 而且那位操纵火蚁之人的目的还不仅止于此，只见他身上的那层火蚁裘“簌簌”震动，不多时手里竟然出现了一条长鞭。 那鞭色赤红泛黑，细细看去，赫然是一只又一只的火蚁互相团报、触角勾连而成的一条——虫鞭！ 嘎吱嘎吱~ 甚至近距离还能听到那条鞭子正在发出一种类似于磨牙咀嚼的声音，可以说把视效和音效都给拉满了。 唰~啪！ 操蚁人挥手一甩,虫鞭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火红的弧线，然后抽打在擂台之上。 很明显，他挥空了，因为那位操蛇者已经满脸冷汗地退到了擂台的一角，包括那两条一开始气势汹汹的青蛇也蔫了不少。 蛊虫也不是全然没有智慧的，上一条同伴是怎么死的，它们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哪里还敢靠近这些火蚁？ 面对这种武器,操蛇者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接招！ 用蛇挡吧,那蛇肯定就废了，二青已经用生命帮他证实了这一点，除非他肯放弃大青或者小青，否则这个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但是用自己的肉身去挡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只有狼狈躲闪、勉强苟且，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至于弃权？ 拜托，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蛊虫都已经折损三分之一了，这要是不能通过遴选的话，要怎么弥补损失呢？二青不就相当于白死了？ 于是，就像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操蛇者咬紧牙关就是不肯认输，而擂台上的画风也随之变成了大逃杀模式。 啪！啪！啪！ 一声又一声的鞭响如同催命符迫近的鼓点，那位操蚁之人似乎并不急于取胜，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的甩着鞭子，慢慢将对手逼进了擂台的死角。 就在那位操蛇者眼看就要跟他的蛇一个下场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手下留人！” 随之，众人眼前一花,一位老者出现在擂台之上，两人中间：“可以了，你们都已经通过了遴选。毒公要有事情需要诸位帮忙，无谓的伤亡能免则免吧。” 他一出场，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顿时都放松了气势，蚩曜看得有些好奇，开口问道：“这位是？” “他是万毒窟的赤蚺长老，毒公的左膀右臂，一条赤炎王蛇纵横苗疆，你竟然不知道？” 乌拉的眼神有些奇怪，觉得蚩曜似乎有些太过孤陋寡闻了。 “啊，原来他就是赤蚺长老，我自然听说过他老人的威名，只不过这不是从来无缘得见真容么……” 蚩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 “这倒也是……赤蚺长老的面的确不是那么好见的。” 乌拉说着说着就要眉飞色舞地细讲自己认识对方的经过，不过蚩曜对这些可不感兴趣，于是赶紧转一个话题,“你看,擂台上好像并不需要分出生死,那个明明快要失败的人也被允许进入万毒窟了。” “嘶~好像还真是……” 乌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不枉我等了这么些年，走走走，咱们赶紧去试蛊。” 想要登上斗蛊台，必须经过试蛊环节。 所谓试蛊，就是测试蛊师所养蛊虫的能力，一般从毒性以及它本身的特性两方面来测试。 试毒的媒介是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人，他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几乎看不到肌肉，完全就是一副皮包骨头的嶙峋模样。 “这是被施加了枯落术的人，全身只剩下皮和骨头，因此抗毒能力极强。” 这一次不等蚩曜发问，乌拉就自觉地解释起来。 “枯落术么……” 蚩曜眼睛一亮，这种类似的效果他曾经见过，当年在围剿药仙会的时候，那位神秘的会长打伤尤靳迫使他不得不斩去一臂的就是与此十分相似的手段，在苗疆的古老文献记载中，那是一种早已失传的蛊物——枯残蛊。 其效果与枯落术相差仿佛，也不知道是通过模仿蛊物效果创出来的术，还是未来有人将这种术炼成了蛊。 但无论如何，一种全新的蛊术摆在面前，蚩曜很感兴趣，而且势在必得。 “怎么样才能掏空万毒窟的蛊术的储备呢？” 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一旦有了确切的目标，这些在他眼中宛如菜鸡互啄一般的斗蛊自然就索然无味了，纵然其中或许有些令人眼前一亮的蛊术，但想必也早就被万毒窟纳入了收藏，与其在这里碰运气，不如直捣黄龙来的更加快捷。 说干就干，他马上选择辞别乌拉，一个人去寻找毒公的踪迹。 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的万毒窟是单核模式，只要能拿下毒公，一切便尽在掌握。 万毒窟作为苗疆一霸，占地颇广，想要找到一个特定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蚩曜自然也有他的办法。 他先是左右看看，然后选择跳上了附近一个最为高达的树木，随即开启了天蛊望气术。 了解剧情的他知道毒公最近这段时间应该在搞【兵神怪坛】，那种邪异的蛊术表现出来的气息与一般的地方会有很大的差异。 借助这种差异，他很快就锁定了一片了气息阴诡的区域。 不过正当他要下去仔细搜寻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大群蛊师蜂拥而出，领头的那位身形昂藏，穿着华丽，肩头的大银角装饰极为夸张，袒露的前胸和脸上似乎也刻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力规模碾压蚩曜之前在万毒窟中见过的所有人，包括那位赤蚺长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蚩曜微微一笑，默默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虽然现在下去之间干翻他们也不是不行，但能省点力气的话也没必要非搞得那么累不是？ 以他的实力，一路上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山谷的入口处。 “嚯，这里的熟人倒是真不少啊……” 第391章 救命 当然了，这些所谓的熟人，其实是蚩曜单方面划定的，他们可未必会觉得自己跟蚩曜很熟。 没错，说的就是李星云、蚩梦一行。 毒公带着一大批蛊师围在山谷的入口处，被堵在谷内的则是偷偷前来寻找虺王的蚩梦、李星云、陆林轩、姬如雪等人，至于圣童与武力值最高的候卿倒是不见了踪影。 双方碰面,一波人要救出虺王，一波人正是囚禁折磨虺王的元凶，自然没什么话好说，很快就干了起来。 在万毒窟的地盘上，毒公这个老大当然没有亲自出手的必要，他派出了麾下的一对连体怪人——花蝠子和鬼头幺。 他们两个的身形长相一个赛一个畸形，而且左右手还被紧紧地束缚在一起，只能共同行动,好像在玩两人三手一样。 不过与这种滑稽外貌成反比的,是他们的实力。筚趣阁 明明两人的年岁看起来都不大，甚至会叫蚩梦为圣女姐姐，但拳脚挥舞之间，那股沛然莫御的绝强内力实在是骇人。 经历过诸多打磨，又从袁天罡那里得到了完整龙泉剑诀的李星云实力已经稳稳摸到了大天位的门槛，融合了青莲剑歌与乌柳心决的陆林轩也是妥妥的中天位高手，再加上实力稍逊一筹的姬如雪和蚩梦，四人合力居然被花蝠子和鬼头幺轻易击败， “大天位级别的雄厚内力么……” 蚩曜看着花蝠子和鬼头幺出手的动静分析道，“这种炼蛊方式倒也特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推广。” 作为一名蛊师，他很轻易就看出了这对连体怪人的实力并非自己修炼得到的，而是被当做蛊炼出来的。 以活人炼蛊蚩曜也不是没见过，过程的确是非常残忍可怕，不过一旦成功，其威力也不可小觑。 比如说被培养成蛊身圣童的朵儿，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不逊色于临时工们的实力，甚至于如果她无所顾忌地火力全开的话,堪称人形天灾。 花蝠子和鬼头幺恐怕也是差不多的类型，所以才能在如此年轻之时就获得可以匹敌大天位高手的强横内力。 “不过相比起蛊身圣童来说，他们所承受的这种秘法，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低级啊……” 望着那堪称丑陋的长相，以及明晃晃暴露在外的弱点——不能被分开的双手，蚩曜叹息着摇了摇头。 不过这种东西在他眼里是弱点，但在李星云等人眼里却可望而不可及，内力上的巨大劣势让他们根本连与敌人相持的机会都没有，基本上都是再被爆锤。 若非最后关头候卿神兵天降帮他们阻拦了一下追兵的话，这支营救小分队今日就要彻底陷落了。 候卿身为尸祖，又酷爱到处游历学习，在苗疆也算是个名人，毒公见状并没有贸然派遣部下去追，免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是打算回去召集精锐力量，毕其功于一役。 不过…… “看了这么久的好戏，似乎也该轮到我出场了。” 蚩曜伸了个懒腰，身形一闪,“唰”的一声便出现在了万毒窟众人的队伍前方，笑吟吟地说道： “毒公请留步。” “阁下是……” 毒公脚步一顿，语气颇为谨慎。 因为他从自己身上的蛊虫那里感受到了一种恐惧与臣服的情绪，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情况。因此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蚩曜，但却已经将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吾名蚩曜，有点事情想跟毒公谈谈。” “但说无妨。” “在下仰慕万毒窟蛊术依旧，希望能阅尽窟中藏书，不知毒公意下如何？” “阅尽藏书……” 毒公脸色一沉，不过并没有立刻发作，“阁下若能加入我万毒窟，然后以功勋来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以功勋来换啊？” 蚩曜摇了摇头，“那也太慢了，我倒是有个比较快捷的法子，不知毒公意下如何？” “什么法子？” 在毒公的暗中指使下，万毒窟的蛊师们已经悄然将蚩曜包围起来了。 “救你一命，不知可得多少功勋？” 他们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蚩曜，不过他对于这些乌合之众没有半点兴趣。 “救我一命？” 毒公哈哈一笑，“那自然是天大的功劳，可惜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他将手一挥，花蝠子和鬼头幺两人重重地踏在地上，然后高高跃起，如一颗炮弹般狠狠地砸向了蚩曜。 其余蛊师也纷纷抛出了自己的蛊虫在旁边构建蛊阵。 原来毒公在从蚩曜身上感受到的威胁的那一刻开始，想的并不是如何讨好拉拢，而是如何除掉这股威胁。 天上与地下两道危机同时袭来，蚩曜半点也不惊慌，而是不紧不慢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那可未必，没有机会也可以自己创造嘛！” 语毕，他向前探手一抓，如同庖丁解牛般轻松破解了汹涌而来的拳风，请准地握住了鬼头幺沙包大的拳头，那股从天而降的凶猛力道仿佛不能撼动他分毫，而后脚步转动，如同四两拨千斤般顺势一甩。 轰—— 花蝠子和鬼头幺两人被狠狠地贯入了地面，砸出了两个深深大坑，并且两眼翻白，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做这一连串动作的时候，蚩曜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停歇，而是借助花蝠子和鬼头幺投在地面上的影子趁机发动了阴影跳跃。 唰！唰！唰！ 短短三次跳跃之后，他已经来到了毒公的身后，当一条鳞片幽黑光滑，身躯上还有星辰般点缀的长蛇勒住毒公脖颈的时候，蚩曜的声音终于姗姗来迟。 “看，你现在不就需要我来救命了吗？” 他拍了拍毒公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我的功勋够了吗？” 面对如此靠近且毫不掩饰自身敌意的蚩曜，毒公还没怎么样呢，他一身的蛊虫却都已经提前歇菜了。 七绝出，万蛊服，这次蚩曜毫不掩饰地放出了七绝蛊气息，瞬间就瘫痪了毒公一身大半的战力。 至于毒公更加精通的毒术？ 咳，毒蛊悄然打了个饱嗝，表示它甚至还想再吃一顿。 第392章 大丰收 “你！” 毒公蚩笠感受着颈间蛇信吞吐的丝丝凉意，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轻易就落入敌掌，那些无时无刻不布置在身边的毒术陷阱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 “嗯？” 蚩曜轻哼了一声，小黑会意地张开毒吻，用自己的尖牙轻轻地磨了磨蚩黎的脖子,似乎在寻找最佳的下口位置。 “足够了，当然足够了！” 蚩笠忙不迭地改口，毕竟天大地大也比不上自己的命大，横亘在自己脖颈之间的威胁是如此之紧迫，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答应下来再说。 “那就好,” 蚩曜点了点头,“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说要用功勋来换，那我就听你的凑够了功勋，那么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万毒窟的藏书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 蚩笠不敢点头，生怕被毒牙刺穿皮肤，只好在嘴里连连应是。 “那就带路吧。至于你们……” 蚩曜扫了一眼周围还在犹犹豫豫不知道是不是该让开一条通道的万毒窟蛊师，心蛊之力发动，轻而易举地就策反了他们手中的蛊虫，布置到一半的蛊阵不攻自破，甚至随时都有反噬主人的风险。 “在我面前玩蛊，还早了几百年了呢！” …… …… 万毒窟作为如今苗疆明面上最强大的势力，它的兴建时间却并不算长，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已。 不过在十二峒隐世，以及不良人的大力扶持下发展迅猛，再加上苗疆其他一些传统势力如落花洞、死溪林等都各有各的规则限制与弊端，所以他们才能成为一统苗疆的那个人选。 但不管怎么说，它也实际上统治了苗疆数十年,积累的底蕴不可小觑。 巫王洞中，蚩曜轻松惬意地靠坐在原本属于毒公的蟒皮宝座之上，一边吃着万毒窟呈上来的美酒佳肴，一边翻阅着被一摞一摞报上来的各种皮质密卷，时不时地还会跟旁边的毒公探讨一下施术细节。 “石头蛊、幻蛊、迷魂蛊、万蛛蛊、心音蛊、金蚕蛊……” “枯落术、祝由术、引命术、传音阵……” 蚩曜越看越惊喜，这万毒窟的好东西的确不少，这里面一部分蛊术可能强度不够，但却构思精巧，而且都在某些特殊的领域有很大用处。 “毒公，俗话说光看不练假把式，你这的蛊术我也看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俩练练如何？” 蚩曜放下手里的最后一卷羊皮，将目光投向了蚩笠。 “额……这个就不必了吧，大人的蛊术在下十分佩服，甘拜下风。” 蚩笠很从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面对蚩曜的时候，他一身毒术蛊术全都不起作用，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好吧！ “对了,别的蛊你们都给我拿了样品，但是这个金蚕蛊为什么没有？” “大人有所不知,金蚕蛊与寻常蛊物不同,它除了有近乎起死回生的疗伤之能外，还可以克制天下万蛊，因此素来有蛊王之称。这种蛊我们万毒窟也只有一只，如今被叛徒窃取，不再窟中。” “你们就没有掌握这种蛊的炼制方法吗？” 蚩曜有些好奇，除非是来历不明的蛊物，比如说像自己体内的七绝蛊那样由系统凭空给出的蛊物，否则没道理只有孤本才是。 “或者说，是欠缺了什么关键的材料？” “额……” 蚩笠犹豫一二，在蚩曜的压迫下最终还是开口道，“那金蚕蛊并非是我等炼制而成，乃是偶然所得，因此……” “罢了，那还能找得回来吗？” “能！那人如今就在苗疆，只要大人宽限些时日，老夫必然亲自带队将他们一一擒获，亲手为您呈上金蚕蛊王。” 蚩笠语气激动，感觉就差要立军令状了。 蚩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金蚕蛊如今应该就在陆林轩的体内，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蚩笠：“你……应该不会是想要趁机给我找麻烦吧？” “不敢，不敢。” 蚩笠虽然心有不甘，不过他也算是一个枭雄式的人物，能屈能伸是基本功课，在没有找到比较有把握的办法之前，不会轻易去做什么自寻死路的事情。 “大人蛊术通神，在下心服口服。对了，我这里还有一门未曾完善的强大蛊术，若大人能不吝指点一二……” “哦？” “此术名为兵神怪坛……” 蚩笠直接将自己研究兵神怪坛的笔记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蚩曜，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希冀。 蚩曜接过来大致扫了几眼，而后一挥手，“也罢，那金蚕蛊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至于这个兵神怪坛么……我先研究研究再说。” “是！” …… …… 蚩笠离开之后，蚩曜开始细细琢磨着这个兵神怪坛。 据蚩笠的笔记中所载，兵神怪坛乃是一种神秘的古法，完美融合了苗疆的虫、毒两种传承。 首先需以毒术制药，然后将人泡入其中，可以为其增肌筑骨，使之实力大增。不过作为代价，受术者在浸泡这种毒汤后，所有记忆都会被抹去，成为一具空壳，无神无识，任人驱使，是为【兵神】。 然后施术者便可以虫控人，成为这些杀戮兵器的掌控者，号称战无不胜。 而这些能够操控他们的蛊虫也并非凡品，根据记载，其蛊无名，形如长蛇，若要掌控此蛊，蛊师必须藏蛊于口中，并献祭自己的声、形、闻、味、触五感，与蛊共享之，如此才能成为蛊主。 “这特么的是什么自残炼蛊法啊！” 看完之后，蚩曜顿时一脸嫌弃，这玩意对受术者残忍一点也就罢了，可原来施术者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献祭五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代价比袁天罡吃得那枚半成品不死药还大，结果就是得到了一群杀戮兵器？ 就算靠他们统治了偌大的疆域，又能如何呢？ 征战半生，最后就连享受享受都做不到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似乎也不是不能改进一下，如果能摒弃后面的操控部分，单纯将它当做一种药浴之术来用，会不会更有意义些呢？” 第393章 十二峒(五千字大章 大家可以去抽一次奖试试手气) 另一边，得到了蚩曜允准的毒公蚩笠已经在召集部下了。 “毒公大人，既然您已经被放，咳，出来了，我们还要听那家伙的话吗？” 他的心腹赤蚺长老疑惑地询问道。 “听，为什么不听？” 蚩笠回答得毫不犹豫,作为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枭雄式人物，他并不会将自己的面子问题看得太重，一切都会以利益最大化作为行事的方针的导向。 如今虽然看似是蚩曜胁迫了他，但是对蚩笠来说，究竟有些什么损失呢？ 其实微乎其微，蚩曜一不要万毒窟的权柄，二也不打算杀他,更别说之前在跟蚩曜讨论蛊术的时候，蚩笠自己也感觉受益匪浅。 再加上最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万毒窟所擅长的毒术和虫术在对方面前完全施展不开，这种情况下，与其撕破脸，不如先这么虚与委蛇的供着，甚至毒公还打算借助蚩曜那神乎其技的蛊术来帮助自己更快地完善兵神怪坛呢。 “你不明白他的可怕之处，再说了，抓捕那个小丫头和她的同伙，本来就是我们的目标。旧部到了吗？” “回禀毒公，已经全部到齐。” “很好，这次老夫亲自领队，必然万无一失！” 蚩笠看着面前手拉着手的花蝠子、鬼头幺，还有特立独行的六名旧部成员，信心满满。 他们九人便相当于是三个大天位水平的高手，而对方却只有候卿一人拥有同等水平的战力，这种局面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失败！ …… …… “呼~呼~” 被候卿救走的李星云一伙正在觅地疗伤，虽然只是跟花蝠子鬼头幺过了短短几招，但是作为抗伤害主力的李星云却依然伤得不轻。 “对了，候卿尸祖,您不是说带着圣童去找十二峒的人了吗？他们人呢？” 陆林轩担忧地看了一会李星云，不过那边有姬如雪照顾，她有点插不上手，于是转头问道。 “哦，那个啊？没找到。” 候卿说的轻描淡写，却险些把几人的腰给晃折了。 “怎么会？你不是很熟悉苗疆的嘛？”陆林轩不解。 “苗疆我的确很熟悉，但是除了十二峒。” 候卿解释道，“我当初来苗疆学习御蛊，首选就是十二峒，可惜一直没能找到。” “那、那圣童呢？没找到十二峒，他去哪里了？” “嗯……我毕竟是来救你们的，带上他不太方便，所以就暂时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候卿转着手中的虫笛。 “那快带我们也过去吧，师哥现在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没问题。” 于是在候卿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以前他游历十万大山之时的建造的一处临时住所。 不过好景不长，很快他们就被万毒窟的追兵发现了踪迹，幸好李淳风这个算无遗策的神人在这里为他们留下了诸多指引，还偶遇了被十二峒流放死溪林数十年的蚩梦母亲鲜参，这才明确了可以求援的目标,并且一路跌跌撞撞地得到了十二峒的确切线索——画谷。 不过想要抵达十万大山最南端的画谷，他们的面前还有最后一道拦路虎——落花洞。 落花洞是苗疆的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组织,她们只收未婚的女子入洞，一旦成为落花洞女，便要一心一意侍奉洞神，终生不得嫁人。 而最重要的是，她们信奉的洞神其实并不存在，而且在一代代的教导下，颇为仇视男人。 但是当候卿与李星云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反常地受到了落花洞首领千乌的热情欢迎。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千乌的热情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准备将蚩梦、陆林轩和姬如雪收入落花洞中，成为落花洞女。 只可惜他们三人全都心有所属，纵使千乌费尽口舌也劝之不动。 一气之下，她便决定对李星云和候卿施展美人计，让姬如雪等人亲眼看看她们的心上人在面对美色诱惑之时到底有多么不堪，以彻底击碎三人心中对爱情的美好憧憬。 但却事与愿违，李星云不但没有在落花洞女们的诱惑表演下丑态毕露，反倒以一名医生的角度给她们上了一课，说她们这种断情绝欲、仇视男子的心态是一种病。 这还不止，让落花洞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是，当候卿沐浴更衣，披散着长发出来之后，一瞬间就凭借过人的气质和颜值俘获了千乌的心。 “洞神大人，您来接我了？” 一袭红裙的千乌当场对着候卿十分恭敬地屈膝施礼，震惊了同行的蚩梦等人。 尤其是蚩梦，作为土生土长的苗疆妹子，她对于落花洞的规矩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洞神的传说已经在这十万大山里流传了数百年，怎么可能会是候卿呢？ “你你你、你凭啥子说他就是洞神？”蚩梦不能理解。 “女人的……直觉。” 千乌眼中闪烁的幸福光芒让蚩梦哑口无言，喉头滚动着无数话语却都说不出来。 于是，本该成为拦路虎的最后一关，就这样被候卿被动的美人计轻松破除，一行人穿过落花洞，正式踏入了画谷的地界。 与十万大山其他地方郁郁葱葱植物茂密的景色不同，这画谷，名字起的倒是饱含诗情画意，但沿途却全是黄沙戈壁，与其说是南疆，反倒更像漠北一些。 这时，经过了落花洞的耽搁，毒公终于带着麾下精锐追了上来，就在这画谷之地围住了李星云等人。 这里地形开阔，无遮无掩，基本上杜绝了一切投机取巧的可能性，而看着毒公那边的阵容，哪怕是候卿，也只能略显丧气地说出“大家努力活下去吧”这样的话来，可见形式之恶劣。 “上！” 毒公没有废话，抬手一指，花蝠子、鬼头幺、旧部六人便一拥而上，其他外围的万毒窟弟子也纷纷抛出各种暗器，一副不打算留活口的样子。 就在这时，画谷深处，一座漆黑的山洞之中，幽幽烛火飘摇不定，烛台周围整齐的摆放着十三个圆形坐垫，其中十二个上面有人。 “禀大峒主，有人闯进了画谷。” “是吗？” “事有异，不该管。” “三峒主说的是，但我看到了一人一物。”最初的禀报之人解释道。 “何人？何物？”大峒主追问。 “圣童，龙泉剑！” 此话一出，山洞顿时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等着大峒主的决断，而大峒主手中一直在拨弄的玛瑙珠串也停了下来，稍作思量之后，他开口唤道：“十一。” “明白。” 少顷，洞中其他人全部消失，唯有被点名处理此事的十一峒主留了下来，起身离去。 …… …… 画谷戈壁。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短短片刻功夫，除了候卿之外，李星云一伙便人人带伤，整支队伍的状态就像是一根即将绷断的弦，似乎只消再多一眨眼，他们就会彻底溃败。 不过好在，就在那根弦即将断裂的前一瞬，一道浑身笼罩着黑袍的人影忽然出现在毒公身后三尺之地。他来的全无征兆，毒公身边围着的万毒窟精锐们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蚩笠的心头也是分外无语，短短几日的功夫，他已经被人两次侵入身后了。想他堂堂毒公，何时竟变成了人人可欺的角色？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蛊物并没什么过激反应，蚩笠遂稍稍放下心来，这次遇到的并不是如同蚩曜一般的变态，他至少还拥有反抗的能力。 当然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选择亲自出手，而是在发现那人之后，召回了原本正要对李星云等人下死手的花蝠子和鬼头幺，让他们果断放弃眼前的敌人，马上回身攻击那位黑袍人。 嘭！嘭！ 迅疾的交换了两招之后，花蝠子和鬼头幺被击退数步，不过正当他们要重整旗鼓、再接再励的时候，却被毒公蚩笠喝止了。 他转身用自己那双泛着奇诡光泽的瞳孔看向这位不速之客：“不知是哪一位峒主大驾光临？” 能轻松击退花蝠子和鬼头幺的人至少有大天位的实力，而在画谷地界，这样的人除了十二峒的峒主，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身份。 “大驾光临的应该是你们才对，我的姓名你无需知晓。你本事不弱，刚才我若动手的话，在不御虫的情况下，你死，占六成。” 十一峒主用平静的语气陈述道。 这话一出，那股浓浓的鄙视意味怎么也藏不住，万毒窟众人纷纷握紧刀剑，就等蚩笠一声令下。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视线之间仿佛有火花闪电交错，蚩笠的心中也在不断衡量得失。 如果此行仅仅只是为了抓捕蚩梦的话，他一定不会选择跟十二峒的人死磕，但他这次还肩负着帮蚩曜召回金蚕蛊的任务。 他不能确定，如果任务失败的话，蚩曜会不会迁怒自己。至少得想个办法让十二峒的人顶缸才行。 思索良久，他突然开口问道：“这几个人，你全都要？” “不错。” “不能商量？你或许是因为那小子的龙泉剑的而来，他我可以让给你们，但是……” “不能商量！” 蚩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十一峒主给打断了。 “那就是没得谈了，” 蚩笠摇了摇头，心中已有决断，想要成功把矛盾转移到十二峒的人身上，自己也不能太过于惜身，“既如此，老朽虽然不才，也只好亲自领教领教十二峒的手段了。上！”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万毒窟蛊师纷纷放出蛊虫、张弓搭箭，或甩出各种奇门兵刃，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利器如同雨点般朝着被围在中央的李星云等人袭去。至于花蝠子、鬼头幺以及旧部等高手则都被叫了回来，一起对抗十一峒主。 蚩黎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从十一峒主身上感受到的威胁远远不及蚩曜。 换句话说，他其实就是在赌，希望借此一战，将蚩曜与十二峒推到敌对的位置上，到时候两虎相争，他这个毒公或许可以趁机牟利。 “唉……” 看着眼前的阵仗，十一峒主叹了口气，“逼我御虫，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树叶，置于唇边轻轻一吹。 尖锐的啸音彷如利箭一般直刺苍穹，画谷原本荒凉如戈壁一般的地面忽然间开始震动，一只又一只沙蝎、蜥蜴、蚯蚓、千足虫纷纷破土而出，它们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其中甚至还有些好似虫王一样身形非常庞大的个体。 除此之外，天空之中还有无数“嗡嗡”作响的虫群飞扑而来，转眼间原本是猎人的万毒窟众人似乎变成了被虫群围捕的猎物。 攻守之势，大相径庭。 而十一峒主的话也不再客气：“是你们自己离开，还是我送你们走？” …… …… 万毒窟。 “大人，不是老朽不尽力，实在是那十二峒欺人太甚！” 蚩笠满面灰尘，衣衫凌乱地来到蚩曜面前哭诉道。 “十二峒？” “不错，我亲自带人追捕那位身怀金蚕蛊王之人，一路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在画谷追上了他们，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却没想到一位十二峒的峒主突然冒出来搅局。” 蚩笠添油加醋地将整件事情复述了一遍，其中重点强调了他的辛苦和功劳，以及十二峒之人的蛮横与不讲理。 “我原本想与他商议，放过其他人，只要那位金蚕蛊主，可惜对方根本不将我等看在眼里，完全不能商量。还放话，想要人的话就亲自去十二峒求他们。” 不的不说，蚩笠的表演天赋相当不错，这一段话说完，蚩曜这个明明不在场的人仿佛能亲身感受到他当时的那种无奈、屈辱和不甘。 当然了，也或许只有像他一样不在场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些，因为如果当时在场的话，可能就要提出质疑了，这怎么跟我经历的不太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 蚩曜沉吟道，“想要金蚕蛊的话，我就必须亲自去一趟十二峒了？” 见蚩曜已经开始顺着自己提供的选项思考，毒公蚩笠的心头顿时就是一喜，不过他面上却依旧忧心忡忡：“那人的武功与虫术都十分高明，十二峒更是深不可测，不可大意。若能完成兵神怪坛的话，或许可以凭借此物达成目标。”cascoo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啊！ 蚩曜了然，或许是因为袁天罡的影响吧，蚩笠心中将兵神怪坛看得极重，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东西上面，也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兵神怪谈或许很强，但施术者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恐怖，我不取也。” 蚩曜淡淡地摇了摇头，“更何况，谁说我必须依靠兵神怪坛的力量才能对付十二峒了？” “可是……” 这个展开跟蚩笠所想稍微有些偏差，如果让蚩曜就这么去了的话，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没有兵神怪坛在手的他又哪有这个资本去坐收渔利呢？ 不过蚩曜可不关心蚩笠心中如何作想，他本来到苗疆的唯一目标就是十二峒，如今见猎心喜在万毒窟耽搁了一些时日，顺便还打听到了十二峒的具体位置，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至于万毒窟和蚩笠？ 他们的利用价值已经被自己榨干，弃了便是。 “无需多言。画谷是吧？头前带路。” …… …… 画谷，十二峒。 “大峒主，又有人来了，领头的还是万毒窟蚩笠。” “看来十一没有把首尾处理干净啊！” 之前那位出声建议不管的三峒主开口道，“需要老身去帮他打扫打扫吗？” “也罢，这次务必要彻底终结此事，不可影响到我们的避世大计。” 大峒主郑重叮嘱。 “放心，我可不是十一那个毛毛躁躁的家伙。” 三峒主笑了笑，自信地保证道。 …… …… 画谷入口，黄沙漫天。 在毒公蚩笠的带领下，蚩曜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十二峒入口。 “啧，真是好大的手笔。” 刚一踏入画谷，他便啧啧称奇，“你们之前也是被这些藏在地下的沙虫突袭，所以才损失惨重的吧？” “不错，大人慧眼。” 蚩笠点头，“不只脚下有沙虫，天上的蜂群也相当可怖，万望当心。” “嘿，当心就不必了，我今天给你们看个戏法。” 他望着眼前这片被伪装成自然景色，其实几乎可以被称为蛊巢的区域，嘴角微微勾起，掏出了法器虫笛。 遽—— 高亢嘹亮的唢呐之音激越响起，好似穿空裂石般振聋发聩，也仿佛是吹响了唤醒此地万千蛊物的号角。 轰隆隆！ 比之前十一峒主施展虫术之时还要更恐怕的动静从众人脚下，以及周围的荒凉大地之中复苏，简直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 万千蛊物纷纷钻出地面，重重叠叠，狰狞可怖，甚至万毒窟的不少弟子已经两股战战准备要撤退了。 但是忽然间他们发现了不对劲，这明明应该是混乱不堪的局面，可那些破土而出的蛊物们却并没有乱动，而是安安静静地拱卫着中央正在吹笛的蚩曜。 这时，恰逢第三峒主现身，不过她还没来记得说话，便看到蚩曜踩着一只体型庞大的千足虫腾空而起，瞬间逼近到自己身前。 “你是来迎接我们的吗？” 第394章 让我试试招吧! “这……” 现身的第一时间就被蛊潮糊脸，第三峒主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即隐藏在黑袍之下的嘴唇快速蠕动，默念御虫咒试图掌控局面。 蚩曜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巨型千足虫的头顶，俯视着她的表演。 虽然同样是一袭黑袍，但凹凸有致的身材暴露了第三峒主的性别。 只可惜,以咒御蛊又哪里能比得上以心御蛊呢？ 任凭第三峒主将自己的红唇都快磨掉了颜色，围着她的蛊物还是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这下子她彻底慌了。 身为十二峒的峒主之一，她平日里看待苗疆其他地方的蛊师几乎从来都不用正眼，因为蚩尤一族最正统、最全面的传承一直在他们手里。哪怕近几十年如日中天，几乎有鲸吞十万大山之势的万毒窟,也只不过是学到了他们毒术和虫术的一点皮毛而已。 这是十二峒峒主的普遍思维,也是为什么之前十一峒主击退毒公的时候会说，在不御虫的情况下，他有六成把握能杀死蚩笠。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御虫的话，万毒窟将不堪一击。 事实上，当十一峒主唤醒了这座戈壁蛊巢之后，蚩笠等人也的确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能逃回去那么多人更多还是靠着十一峒主心中的一点仁慈，没有对同为苗疆儿女的万毒窟众人真正下死手罢了。 而这次，第三峒主就是为了给十一峒主擦屁股来的，她出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不能再心慈手软，如果只有死亡才能终结这件事情的话，那自己就亲手赐予他们死亡。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甚至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用大义的名义压下了屠杀苗疆儿女的不适，结果出来之后，事情的发展却与设想大相径庭。 说好了我是来辣手镇压的呢？ 怎么反倒像是变成了被镇压的一方？ 这些蛊虫为什么都不听我的话？叛逆期到了？ 十一坑我？！ 一瞬之间,第三峒主的脑海之中波涛汹涌，万千思量如同星絮流萤不断碰撞,最后统统汇聚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是谁？” 第三峒主一脸警惕地仰头盯着蚩曜，这个动作让她很不习惯，但现在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她是万万没想到，外界居然有人可以调动他们十二峒布置的虫术陷阱，甚至硬生生从她这个第三峒主的手里抢走的控制权。 “吾名蚩曜，听闻十二峒的蛊术为苗疆之冠，特来交流一二，不知这位峒主，可否通融？” 蚩曜稍微降低了一点自己的高度，与对方平视。 “抱歉，十二峒隐世已久，从不接纳外客。” 虽然局面处于对自己大不利的状态，但第三峒主的口气倒是半点不软，拒绝起来毫不犹豫。 听到他这话，蚩曜眼睛微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了，躲在后方的蚩笠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就是这样,打起来！打起来！” 他在心中不断拱火,目前这个发展就是他最想看到的一种。 在十万大山经营多年,十二峒的神秘与高傲他岂能不知？偏偏蚩曜也是一个足够神秘强大的人，而傲气一般是强者的标配。双方相遇，无异于是针尖对麦芒。 若能两败俱伤的话，他的万毒窟岂不就有机会可以真正主宰整个苗疆了？ 要不是面前庞大的蛊潮将他与那两人远远隔开，说不得他就要主动出手点燃这把火了。 “不接纳外客么？” 蚩曜轻轻一笑，眼角余光瞥了瞥脚下汇聚的蛊群，“你这个说法，恐怕我的这些小可爱们不同意呢。” 他心念微动，包围着第三峒主的蛊物便突然沸腾起来，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就要往她身上扑。 第三峒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场就准备爆发内力震碎它们。她不能御蛊虽然实力大降，但就算只用内力也不是这些小小蛊物能轻易欺负得了的。m.cascoo 不过现在的场面可由不得她。 在天蛊望气术的加持下，蚩曜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对方身体之中内力的异常调动，“想要拼命？那我就看看你能拼掉多少蛊物。” 反正这些蛊虫又不是他养的，他只不过是当面把它们给牛了过来而已，这波啊，就叫做自相残杀。 正要放手让蛊群耗死对方的时候，蚩曜突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虽然说穷则精确制导，达则火力覆盖，不过这样做爽快倒是爽快了，但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不如用她来试试我最近构思出来的新招好了。” 他在万毒窟收获大量蛊术的同时，也有了不少新的灵感。 以前自己身上蛊物不多，而且每一种都很强势，只要在适合的环境拿出来，几乎都能直接解决问题。 但是这次从万毒窟里得到的这些蛊物却有所不同，它们的单体强度一般，虽然有一些适合特殊场景的功能，但缺陷太多，单独使用的效果很难令人满意。 因此，蚩曜便开始思考，怎么才能通过组合的方式扬长避短，充分发挥出它们的优势，规避掉劣势。 如今暂时只构思出来了寥寥几种组合蛊术的雏形，比如接下来的这招。 他炁息流转，同时催动了情蛊、心蛊、毒蛊、迷魂蛊、幻蛊等五种蛊物，霎时间，一道道肉眼不可见了幽暗波纹如同涟漪般散开，以蚩曜为中心，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周围的区域。 正准备一波爆发清空周围蛊物的第三峒主被一层层波纹扫过之后，原本调动到一半的内力忽然停了下来，她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场景—— 无边无际的大火将十万大山的子民一一吞噬，冥花从尸海之中盛开，飞禽走兽亦不得幸免。 “啊——不！！！！” 受此刺激，第三峒主发出了凄厉的哀嚎，犹如杜鹃啼血，悲怆凄然，“我们明明已经遵从你的说法避世隐居，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无法避免族灭的结局？！” 看到对方这样的反应，蚩曜舒展开微微皱起的眉头：“虽然还有一些副作用没能剔除，但效果却出乎意料得好啊！这一招，不如就叫噩梦吧。” 第395章 杀招——噩梦 按照【炼天蛊道】中的说法，如果能让复数种蛊物互相配合，从而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功效，这样的招式便可以称之为——蛊术杀招。 顾名思义，就是比一般的蛊术招式更厉害的意思。 从这个角都来看，刚刚被蚩曜命名为【噩梦】的这招蛊术，还不能称之为一道完整的杀招,或许只能叫做杀招雏形。 因为它的构建虽然同时用到了情蛊、心蛊、尸蛊、迷魂蛊、幻蛊等五种蛊物，但却很难说真正达到了相加大于五的效果。 之所以会构建出这样的一个招式，是因为蚩曜在研究万毒窟中所藏的蛊物之时发现，类似于迷魂蛊、幻蛊之类能够影响人精神的蛊物，往往需要提前将蛊物放到对方身上才能发动。 这样的一个前提，使得这些蛊物的使用场景大为受限，基本上只能用来虐菜，或者是在活捉敌人之后进行拷问,可以说是于正面战斗无益。 这样也太浪费了，蚩曜觉得有些可惜，于是就想要进行一些改变。 为了配合迷魂蛊和幻蛊的使用，他首先想到的是辅助类蛊物是暗蛊，道理也很简单，既然之前的难点是怎么丢到别人身上，那就用暗蛊来做掩饰。 阴影跳跃的能力可以让蚩曜自己或者被他炁息所包裹的事物出现在目标的影子里，用来下蛊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理论上的确如此。 但是在亲自实验过之后，蚩曜无奈地发现，如果自己不跟着一起遁入阴影的话，蛊物从目标阴影中出现之后就不受控制了。 也就是说，要不然就去近身下蛊，要不然下蛊成功与否就只能看运气。 什么意思呢？ 打个比方，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的影子自然会在聚拢脚下大约半米见方的区域，这个时候蚩曜只能保证蛊物会从这片区域中出现，至于能不能恰好落到对方的身上……就靠老天爷赏脸了。 更别说还有衣物遮挡之类的因素干扰。 这种不靠谱的方式自然达不到他的要求，于是蚩曜立刻转换了思路。 给敌人当面下蛊很难，但是给自己下蛊不就容易多了吗？ 我如果直接把迷魂蛊和幻蛊下给自己,然后在通过心蛊【心心相印】的能力去跟敌人分享这种感觉呢？ 心蛊的能力避无可避，至少命中率方面是可以保证的。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迷魂蛊的效果是让中蛊者意识模糊，更容易受到施蛊者的控制，幻蛊的效果则是让对方产生幻觉。这两种蛊物如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么在意识模糊并且产生幻觉的情况下，他还能准确完成后续的操作吗？、 会不会因为不小心一个恍惚直接被敌人给k.o.了？ 于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清醒，他试着在这个招式中加入情蛊来让自己保持绝对的理智，就是哪怕脑子迷糊了，也不会冒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欲望出来干扰施法。 但是这样一来，似乎又把招式原有的杀伤力给搞没了。 最终思来想去，还是在苗疆流传最广的巫毒娃娃给了蚩曜灵感，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所谓的巫毒娃娃，就是一种施加诅咒的媒介，往往可以通过血液或者毛发将之与目标受术者绑定，然后施术者施加在巫毒娃娃身上的一切巫蛊咒术都会通过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被转嫁到真正的目标受术者身上，达成超远距离诅咒的效果。 蚩曜自然不是要直接使用巫毒娃娃,而是想要学习巫毒娃娃这种替身施术的理念。 对于巫毒娃娃来说,最大的难点其实是取得目标的血液发丝之类的标记物,蚩曜并不需要这个，他有心蛊可以直接映射。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制作一个方便的媒介，把迷魂蛊、幻蛊之类的蛊物施加到它的身上。而且这个媒介一定要方便携带，如果还能脱手操作就再好不过了。 按照这样的思路，最终蚩曜选定了作为巫毒娃娃的替代媒介——敌人的三尸。 尸蛊产生的尸气可以直接勾引出敌人体内的三尸魔神，并且因为本就是欲望化身的缘故，它们对于精神类的手段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作为上位存在的尸蛊可以轻松将勾引出来的三尸召唤到蚩曜身边。 此时，蚩曜只需要将迷魂蛊、幻蛊之类的蛊物释放在完全不会反抗的尸魔身上，那么因为一体共生的缘故，这些蛊物自然也就相当于是投放在了目标本体之上。 再之后，他还可以选择用情蛊和心蛊放大催化尸魔身上的幻觉，起到超级加倍的效果。就比如刚才，这一套组合拳下去，第三峒主当场被唤起了心底深处最恐惧的回忆，进而陷入了癫狂。 那是当年十二峒第一次成功研究出兵神怪坛的时候，他们之中有人认为可以凭借这种怪物兵器洗雪先祖蚩尤曾经遭受过的枫叶之辱。 但很可惜，彼时的大唐，有着两位堪称半仙的强大术士，仅仅通过夜观星象就看出了蕴藏在偏远苗疆的兵祸危机。 于是，袁天罡使出了驱虎吞狼之计，将这个消息直接放给了吐谷浑，引得贪念大起的吐谷浑王亲率大军攻伐十万大山，而他自己则引兵在外坐山观虎斗，准备当那最终得利的渔翁。筚趣阁 苗疆大地顿时风雨飘摇，危在旦夕。 幸好李淳风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赶在袁天罡真正下场之前孤身远赴十二峒，游说诸位峒主。 最终劝得他们自愿避世隐居，终唐一朝，不再显露痕迹。 而李淳风之所以能单枪匹马说服彼时掌控着苗疆十万大山的十二峒自愿隐世，靠的就是一个卦象： 若不从他所言，那么生活的苗疆的蚩尤一族将会遭遇灭顶之灾，整个十万大山都会被熊熊战火无情吞噬。 亲自验证过李淳风所言的真伪之后，十二峒最终为了种族的延续，选择了退让，这一退就是近三百年。 如今的诸位峒主早已不是当年那件事情的亲历者，但这个警示的卦象却被十二峒之人代代相传，哪怕李淳风早已亡故，哪怕大唐都已经名存实亡数十年之久，他们依旧牢牢遵守着当初定下的契约，丝毫不敢违背。 第396章 不讲武德 “大峒主，不好了！” 急促的声音中夹杂着几许慌张，如豆飘摇的灯火之下，十道影子重新聚集。 “何事惊慌？” 大峒主的声音虽然平静如初，但熟悉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其实他已经有些不悦了。 十二峒隐世近三百载，往日几乎一年都遇不上一次需要他们所有峒主齐聚商讨的大事,但最近偏偏就怪事连连，居然几次三番都需要他这个大峒主出面亲自定夺。 这样的工作强度对于一个早已习惯了过去悠闲节奏的人来说，简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我布置在画谷入口处的蛊阵被人抢走了！” 出声的是第十二峒主，他的声音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与忐忑。 无论什么门派或者势力，内部总是无法避免论资排辈的现象，哪怕已经隐世数百年的十二峒也不例外。 现在的十二位峒主之中,大峒主总领一切事物的最终决断权,其他各位峒主自己负责自己的地盘，这守卫画谷大门的事情就交给了排序最末的他来管。 所以这几次每回都是他来禀报状况。 “蛊阵被抢走了是什么意思？” 大峒主皱眉,“是老三做的吧，她不是已经去处理了吗？” “就是、就是那些蛊虫已经完全不受我控制了，在三峒主抵达之前。” 第十二峒主焦急地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万毒窟居然有人能从你的手上撺掇那些蛊物的操纵权？” 第二峒主有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语气中的诧异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们的心态与刚开始的第三峒主没有任何区别，说白了就是已经习惯于俯视苗疆其他蛊师了。 “是的。” 第十二峒主连连点头。 “嘿，有点意思，既如此，那老夫也去看看好了，就当是多一重保险吧。” 第二峒主站起身来，亲自请缨。 “十二也一起去吧，着重查清楚是不是峒中蛊术泄露。” 大峒主挥了挥手，叮嘱道。 “明白。” …… …… 画谷入口。 纵然第十二峒主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奈何第三峒主跪得更快，等他们两人支援到附近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她凄厉的惨叫声。 “糟了，是三峒主的声音！” 第十二峒主闻声大急，立刻就准备冲出去救人,却被第二峒主伸手拦住。 “等会儿。” “怎么了？” “哼哼，老三这么快就栽了，你小子着急忙慌地冲出去有什么用？” 第二峒主摘下头上的黑色兜帽，“老夫先去探探底，你就在这里掠阵，万一老夫也栽了，好歹也能有个人回去给大峒主报信不是？”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亦或者……” 第二峒主瞥了他一眼，“你去前面探探，我回去报信？”m.cascoo “额……那还是您老请吧。” 第十二峒主顿时不再有异议，虽然都是峒主，但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他或许可以跟排在自己前两个顺位的峒主斗上一斗，但是跟二峒主比，那就差得太多了。 “这就对了嘛，老夫去也！” 第二峒主微微一笑,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 …… 另一边，蚩曜用尚不成熟的蛊术杀招【噩梦】一举解除了第三峒主的抵抗，正待将她抓到身前拷问十二峒的情报,身侧忽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啸鸣。 乆—— 蚩曜原本放出去缠绕第三峒主的小黑瞬间收回，下一瞬就看到眼前一道白色的气箭闪过，空气都发出了低沉的爆鸣。 他循着气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脑后还扎着一个小辫子的老者已经将倒在地上的第三峒主揽入怀中。 “支援来得到是挺快，不过就凭你们两个……” 躲在稍远一些位置的第十二峒主自然也逃不过蚩曜的法眼，“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话音未落，心念动，万蛊起，汇聚于此的万千蛊物轰然暴动，如浪如潮，争先恐后的扑向了三人。 “年轻人何必这么心急呢？” 第二峒主一手抱着失去行动能力的第三峒主，一边闪转腾挪，他与其他峒主略有不同，一身本事大多在武功上，因此哪怕带了一个人，在蛊潮之中闪转腾挪也并不算太过凶险。 “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内力可以消耗。” 蚩曜见状，将法器虫笛置于唇边，轻轻奏响了一个音节。 【狂暴咒】！ 超越人耳分辨极限的超高频音波刹那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万千蛊虫瞬间眼眸通红，陷入了暴怒状态。 它们不再有任何躲闪行为，而是一窝蜂地朝着目标发动了自杀式袭击，哪怕拼着粉身碎骨也要在敌人身上留下一个伤口。 这一下子，第二峒主压力陡增。 他的武功虽强，但到底不是如袁天罡那样开了挂的长生者，内力积蓄再多也无法突破人体的极限，相对于这茫茫蛊潮来说，可谓是杯水车薪。 “年轻人，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第二峒主一边费力应付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蛊虫，一边喊道，“你跟我们十二峒到底有什么怨仇？不如坐下来谈谈？打打杀杀的我这把老骨头吃不消啊！” “谈谈？” 大局尽在掌控的蚩曜倒也不介意随便跟他聊几句，“我本来也是想跟你们谈谈的，大家坐下来交流交流蛊术多好？但是奈何你们不愿意啊！” 他耸了耸肩，“我温言细语地说话，那婆娘竟然给我甩冷脸。也罢，那我就摊牌了，现在我觉得咱们在战斗中交流也不失为一种效率颇高的方式，您老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我觉得？我觉得个屁！” 第二峒主在心中暗骂，“我觉得你这年轻人不讲武德，一上来就偷袭我这个六七十岁老同志！” 不过这话他肯定不能当面说，否则这把老骨头就真的要散在这里了。 他扫了一眼原本被当做求援后手的第十二峒主，发现他竟然也深陷蛊潮的纠缠之中，短时间内看不到脱身的希望，于是只好服软道：“咳，这都是误会啊，年轻人。听老夫一句劝，交流蛊术其实还是坐下来谈更有效率一些。” 第397章 我要打十个 “是吗？” 蚩曜对于第二峒主的言辞不置可否，反而眼珠一转，提议道，“既然你我各执一词，不如这样，我们边打边谈，双管齐下,岂不妙哉？” ‘妙？妙你个头啊！’ 第二峒主闻言差点气死，自己带着个累赘跟这些无惧生死的毒虫周旋已经够吃力的了，还要分心跟你讨论蛊术？嫌死得不够快吗！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直白地说，于是他很快想到一个借口： “小兄弟，咱们隔这么远，说起话来也不放便啊！再说了,中原有句话叫做法不传六耳，这里人这么多,也不合适……”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蚩曜捏着下巴略一沉吟。 第二峒主一听顿时喜道：“对吧？所以咱们还是……” “不过解决起来也很容易,” 蚩曜打了个响指，掐断了对方的话，竖起一根手指，指尖趴着一只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虫豸，“心音蛊，或者也可以叫做传声虫，别说你没有哦，这样就不怕说话不方便或者被别人听到喽。” “我……” 第二峒主被噎了个半死，这玩意的确不算稀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身上带着的传声虫已经在蚩曜的操纵下自己跑了出来，爬进了他的耳朵里，堪称喂饭式服务，他还能说什么呢？ “喂喂，听得见吗？” 蚩曜开始试音了。 “嗯……” 第二峒主的回应显得有些生无可恋。 不过他的这个态度可不能让蚩曜满意：“怎么感觉你有些没精神啊，是因为刺激还不够大吗？要不我让它们再加大点力度？” “千万别，能放松点最好,别再加大了。” 第二峒主闻言顿时强打起一丝精神连声道。 “那就开始吧，唔，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嗯，要不就先跟我讲讲你们十二峒的历史渊源吧。” 与万毒窟不同，十二峒的存在过于久远，就算是袁天罡也理不清楚其中的头绪，这让蚩曜颇为好奇。与此同时，他也让周围的蛊物稍微放松了一些攻势。 “呼~” 第二峒主终于松了口气，“十二峒的渊源么，那就要从枫叶之辱开始讲起了……” 所谓枫叶之辱，说的是上古时期黄帝与蚩尤之间的故事。 彼时，九黎与有熊两大部落在涿鹿之地交战，争夺中原大地的主导权，最终蚩尤所率的九黎部落战败，作为败方首领，蚩尤既然不愿意投降，那么黄帝自然也不会放任他继续活着，于是便决定要杀死他。 但蚩尤本人实在是太过勇武,以至于黄帝不敢取下禁锢着他的枷锁片刻，因此让蚩尤带着枷锁行走了数千里地,手足皆被磨的鲜血淋漓，他死之后，那副几乎被鲜血浸透的枷锁便化作了一片枫林，林中那如血似火般猩红的枫叶，传说便是蚩尤的鲜血所化。 这就是枫叶之辱的由来，也是苗疆之人仇视中原的最根本原因。 “等一下，你是说，这片枫林真实存在，而且就在这十万大山里？” 蚩曜打断了第二峒主的话询问道。 “自然，那片血枫林就是十二峒的起源之地。” 第二峒主点了点头，“十二峒的蛊术和武功基本上都是从那片枫林之中领悟出来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蚩曜闻言大为振奋，“带我去！” “这……倒也不是不行，但非蚩尤族人并不被允许接近那里。” 第二峒主想了想，“除非能得到大峒主的允准。” “哼，你是想要骗我去找那个所谓的大峒主，让他来救你吗？” 蚩曜虽然对那片血枫林很是心动，但也没到失了智的地步，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打算。 “不，怎么会呢……” 第二峒主正打算解释，却听蚩曜悠然道： “不过就算是你们十二位峒主一齐出手又能如何？带路吧。” “诶？” 在第二峒主懵逼的眼神中，蚩曜挥手散去了围攻他的蛊潮，“还愣着干嘛，这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 虽然对蚩曜的行为心存怀疑，但目前而言，第二峒主也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至于蚩曜说的要单挑他们十二个峒主的话，他是不信的。 就算是活了三百年的不良帅，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就挑了十二峒吧？ 眼见蚩曜马上就要进入十二峒，后面的蚩笠急了，大声喊道：“大人，小心里面有陷阱，还是带上我们一起吧？” “嗯？” 蚩曜转身看了看一脸希冀的蚩笠，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们就候在外面吧。” 蚩笠的那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他，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在三位峒主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画谷，蚩曜终于进入了传说中的十二峒。 相比于外界来说，这里的确有点像个世外桃源。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历历在目，田间往来种作的男女老幼，看起来都怡然自乐。 “你们这里经营得倒是相当不错。” 蚩曜赞叹道，他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不短的时间了，王朝末期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景象看得不少，如此祥和平静的所在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嘿，承蒙夸奖了。” 第二峒主颇有些得意地捋了捋胡须，不过他也并不打算让蚩曜这个危险分子在此多留，“大峒主就在那边，请随我来。” 几人一路跋山涉水，十二峒听起来好像只是一个门派，但以蚩曜如今的感觉来看，说它是一块封地属国都毫不为过。 他们每一峒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跨过整整十一个峒，才终于抵达了大峒主所在。 “好家伙，难怪没人来支援你们呢，这交通也太不方面了吧！”cascoo 蚩曜叹了口气，环顾四周，“耽搁了这么久，该叫的人应该也叫齐了吧？那就别躲着了，一起出来，咱们早打早收工，如何？” 随着他的话语出口，周围的树后石间，一道又一道黑袍罩体的人影渐渐现出身形。 “数百年过去，你是第二个胆敢孤身进入十二峒的人。” 略显沉闷的身影从蚩曜前方响起，那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即便通体都被黑色的长袍覆盖，也难以掩饰他身上块垒交叠的肌肉。 “听说你们给上一个闯进来的人在十二峒中永远留了个座位，那我也得努努力才行，总不能被别人给比下去了不是？” 蚩曜耸了耸肩，战意盎然。 第398章 柳暗花明 “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才是。” 大峒主踏前一步，掀开了自己的黑袍，猎猎劲风将袍子向后吹起，好似一张招展的披风。筚趣阁 “有道理，但我现在不是正准备称量呢吗？” 蚩曜的眼神毫不躲闪,即便处在被包围的情况，气势也半点不逊色于对方。 “听说你来是为了跟我们交流蛊术？” “不错，顺便还想去血枫林一观。” “到我十二峒来求取蛊术的不少，交流，你还是第一个。” 大峒主深深地看了蚩曜一眼，随即转身,“跟我来吧。” “诶？不打了吗？” 蚩曜有些意外，原本他是真的已经做好了单挑所有峒主的准备,这忽然间就不打了，甚至让他有些失落，就像是备考了大半年结果考试取消了一样。 “我们十二峒之人从不好战，能用其他办法解决的事情，就不会首先选择使用武力。” “那他们这是……” 蚩曜紧赶两步追上大峒主的脚步，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附近几位还没有散去的黑袍人问道。 “哦，我们避世已久，大家平日里的生活都很寡淡，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趣事，都不愿错过而已。无需留意他们，” 大峒主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通过老二老三他们的描述，我承认你有跟我们交流蛊术的资格，不过你打算采用什么方式进行？” “客随主便，我都行。” 蚩曜对此很无所谓。 “那就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吧。” 大峒主带着他一路前行，最终停步在一座位于山巅的洞窟口，他向山下一指，“那里就是血枫林。” 蚩曜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下方却又一片艳红似火的枫林,明明现在并非金秋时节，按理说不是枫叶该红的阶段，但偏偏下方的枫林，红得那样热烈而肆意。 “不用惊讶，血枫林四季都是这样，这是先祖的不甘在时刻提醒着我们。” 大峒主似乎是看出了蚩曜眼中的一抹惊色，开口解释道，“这座山洞名为蚩尤古洞，里面设有重重关卡，我们十二峒的峒主必须通过古洞试炼才能当选，你若有意的话，可以试着闯一闯看看。” “这跟交流蛊术有什么关系？” 蚩曜不理解，他又不是来当峒主的，再说现在十二个峒主好像也不缺人吧？ “古洞中的关卡会由我们这些峒主来主持，每个峒主都会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对试炼者进行考验，最后给出评价。事后会综合所有的评价，由我来给出最终的定论。” “原来如此。” 蚩曜理解了，“那就开始吧，现在可以入洞吗？” “稍等，老三中了你的蛊术,需要修养几天，还有两位峒主最近也有要事需要处理，再加上开启古洞试炼我也需要做些准备。这样吧，七日之后开始，如何？” “还要等七天？” 蚩曜叹了口气，“那我这几天干什么？你们十二峒有什么蛊术密卷可以给我看看么？” “蛊术密卷没有，不过你可以去血枫林，十二峒所有蛊术都是从先祖蚩尤血液所化的枫林中领悟的，你能领悟多少，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大峒主就离开了。 …… …… 还是那件青灯摇曳的密室。 “大峒主，你不但为他启用古洞试炼，还允许他随意进出血枫林，这是不是有点……” 清醒之后的三峒主有些不甘地质疑道。 “呵呵，你们呢，是不是也觉得我的做法有些不妥？” 大峒主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笑呵呵地看向其他几人。 “这……以那人的实力，来我们这做个峒主的确绰绰有余……” 第十二峒主支支吾吾地说道。 “为那小子开启古洞试炼我能理解，但开放血枫林……大峒主，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第二峒主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哈哈，不错，还是老二你足够敏锐，不愧是曾经当过皇子的人。” 大峒主哈哈一笑，“你们也都知道，血枫林的规矩是非蚩尤族人不得入内，但只要是我蚩尤一族出身，实力也足够的话，进出其实并没有多少限制。比如你们几个，除了老二之外，不都进去过很多次吗？” “可是他……” 第三峒主还想申辩，却突然住嘴，神色莫名。 “想到了？不错，他其实也是我们蚩尤一族的人。” 大峒主开口道出了这个秘密。 “什么？”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怎么会？如此强大的蛊师，我们之前怎会从未听过一丝半毫的消息！” “是呀是呀，我们虽然避世，但情报方面并没有落下太多，若是苗疆真的出现了这样的天才，我们早就应该留意到才对！” 下方几位峒主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来。 等大家的疑惑都说得差不多了，大峒主才重新接过话头：“你们的疑惑我也没有办法解释，但有关他蚩尤一族的身份，我可以百分之百打包票。因为，这是先祖的判断。”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约巴掌大小的木雕。 “你们都清楚这东西的作用，自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它就在我的怀里发烫，这是先祖给我们的启示，我无法视而不见。” “这……” 见大峒主掏出了这个木雕，所有刚才提出过质疑的峒主都傻眼了。 这东西他们当然认识，这是取血枫林的枫木雕刻而成的蚩尤像，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判断一个人是否为蚩尤血裔。 能让雕像起反应的，其血脉成分都毋庸置疑。更别说是隔空探测，反应还如此之强烈，这说明蚩曜的血脉或许比他们在场所有人都要更加纯净！ “所以都明白了吧？” 大峒主对于现在的状况很满意，“你们不要对他抱有什么敌视的情绪，尤其是老三。毕竟严格来讲，他其实也没做什么有损十二峒的事情，切磋交流嘛，难免会有些损伤，你是前辈，理当大度一些。” “……是。” “还有老二，你和十一那边的事情要尽快解决。” “这个您放心，五天的时间足够了。”第二峒主自信满满地说道。 第399章 引魂 血枫林。 既然十二峒给自己开放了权限，蚩曜自然也不扭捏，他当场就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踏碎了无数山石，他竟然就这么顺着堪称陡峭的山壁一路跑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越靠近这片血色枫林，蚩曜就感觉体内有一股越来越强的力量想要发泄，否则浑身都不畅快。 “啊——” 因此,抵达山脚之后，他立刻仰天长啸，悠长的啸声震得眼前的枫林簌簌作响，仿佛是在鼓掌欢迎一般。 “有趣。” 稍作发泄之后，蚩曜面带笑容踏入了这片如血似火的枫林。 【叮！检测到可探索地点：血枫林】m.cascoo 【地点神秘度评级中……】 【评级完成：四星级】 【完成探索可获得一次四星级奖励】 “四星级吗？倒也凑合。” 蚩曜暗暗点头，不过这次他没有为了完成探索急着走遍整个枫林，“据说十二峒的蛊术都是从这里领悟出来的,到底要怎么做呢？”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株枫树，比起一般枫树来说,这片枫林之中的品种似乎都要显得更加高大一些，树干与根部也格外盘虬粗壮，更别提那宛若血掌印一般带有锯齿的猩红枫叶了。 进入这里之后，整个人的视野就变得一片通红，仿佛被血海吞没，但奇怪的是，蚩曜却并没有窒息压抑之类的感受，反倒觉得颇为如鱼得水。 每一次呼吸之间，仿佛都在与什么东西产生共鸣，这种状态甚至让他有些迷恋，舍不得离开。 “蚩尤之血化作的枫林，那么这里会不会也藏着一些蚩尤的残魂呢？” 一边在林间漫步，一边发散思维,想到这里，蚩曜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在现代的苗疆召唤出来过一点点蚩尤残魂。 “几千年后都能招的出来,没道理现在就不行，对吧？” 他小声嘀咕着，手中已经开始掐起了学自出马仙一脉请灵之术的印诀。 手印成形，风云突变。 原本还算平和的血枫林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不知源头，不知去向，就这么在林中一圈一圈越卷越高，无数枫叶被吹落枝头没入风中，将本该无形无色的清风渐渐染成血色。 风越吹越急，叶越卷越多，渐渐地已经超出了枫树的梢头，如同一枚猩红的蛹茧伫立在枫林之中。而在那枚蛹茧中间的，正是蚩曜本人。 此时他的感受颇为奇妙。 当施展出请灵之术时，便有一幕幕散碎的场景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的心头脑海，他仿佛看到了一位肌肉虬结浑身伤痕的巨人披枷带锁，一步步艰难前行。 每一步落下，在引得大地一震的同时，也有滴滴鲜血洒落。神奇的是，洒出去的鲜血并没有渗入沿途的地面，而是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桎梏着他的那副枷锁之中，以至于将那副原本棕色的普通木枷染成了深深的赭色。 最终,木枷落,枫林生。如血似火的枫林仿佛依旧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那就是……蚩尤么？” 蚩曜在心中轻轻呢喃。 刚才的那些片段仿佛让他亲身经历这位拥有兵主、魔神等称号的绝世强者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途。虽然只有破碎的点滴,但足以让他沉浸其中久久不可自拔。 而他不知道的是，原本已经散去各自准备的十余位峒主因为他搞出来的这番动静，得不得再次聚集。 他们没有贸然靠近血枫林，而是站在蚩尤古洞所在的那座山上向下眺望。 “这种异象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位峒主眉头紧皱，看着下方如同血茧一般的东西，惊疑不定。 “大峒主，你可知道……” “那小子刚刚进入血枫林，” 不等他们问大峒主便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情报，“没过多久便出现了此等异象。” “大峒主，过去这么些年……” “没有，十二峒的文献上从未记载过血枫林会出现这样的异动。” 大峒主摇了摇头，继而叹息道，“原本处理完老二那边的事情，十二峒便可以彻底斩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却来了这么一出。老二、十一，你那边怎么样了？” “正在按计划进行。” “嗯……这边先由我亲自盯着，你们赶紧去忙完自己手头的事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是，我们明白。” “老三，你带人在血枫林周围布设一些防御隔离的蛊阵，以防万一。” “没问题。” “其他人这些天也都各自警醒一些，随时等我的命令。” “是，大峒主。” “去吧。” 挥散所有人之后，大峒主面带忧色地盯着下面那个硕大的血茧，低声呢喃道，“你的出现，究竟会给十二峒带来什么呢？” …… …… 十二峒如临大敌的表现蚩曜并不清楚，他正在细细品味那一枚枚记忆碎片中所包含的信息。 片段虽然短，也没有什么战斗画面，但细细观摩其中蚩尤的动作、呼吸和血液流动情况，还是让他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他发现，此时的蚩尤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每一步踏出都自带一种奇特的节奏和韵味，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看着他这么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甚至在蚩曜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已经自发行动起来，开始模仿蚩尤的步伐，一步步地行走在枫林之间。 他这一动，那枚从外围包裹着他的血色大茧自然也要跟着动，这让正在紧张地观察血枫林动静的大峒主又是一阵心惊。 不过这些蚩曜都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当自己开始模仿那些碎片中蚩尤的步伐之时，被风吹起围拢在周身的那些如血般殷红的枫叶一片又一片地掠过他的身体。 每一片枫叶在完成这个动作之后，颜色都会产生细微的变化，随后被抛出风眼，就像是里面蕴藏的鲜血已经消耗掉了似的。 就这样，一片两片、十片百片、千片万片…… 不知不觉中，整片枫林的颜色都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蚩曜身上的气息变得越发深沉厚重。 第400章 蚩尤之血 血枫林中，蚩曜还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他双眼紧闭，左右两侧的手臂也没有顺势摆动，仿佛受到了什么限制一样，但这种略显别扭的姿势却并不影响他步伐的坚定与沉稳。 咚！咚！咚！ 落脚的节奏仿佛心脏的起搏，让整片枫林都随之跳动。 而且越走，蚩曜感觉自己的身体越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没有渠道发泄，这让他下意识地越走越快。 脚步虽然加快了，但节奏却分毫不乱。 甚至当他开始在枫林中大踏步地奔跑时，都没有脱离那种奇妙的状态，唯一的区别是，站在隔壁山上观察的大峒主神情更加紧张,额头上甚至隐隐出现了汗水。 因为此时此刻，伴随着蚩曜的行动区域越来越大,那股异象几乎已经覆盖了几乎整个血枫林，眼看着再继续发展下去就要扩散出来了。 但偏偏，哪怕蚩曜根本看不到自己脚下的路，可他的脚步却从未踏出过血枫林一寸，硬是死死卡着这个界限，仿佛故意在边界之上不断试探一样。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丝丝缕缕的淡红色薄雾正在伴随着蚩曜那韵律奇特的一呼一吸，被他纳入体内。 口鼻、毛孔等等一切可以与外界交互的器官都在鲸吞海咽，仿佛是一只饿急了的饕餮，正在贪婪地吸收着周围可以吸收的一切。 这些血雾在进入身体之后并没有随意扩散，而是着重侵染了七绝蛊的一支螯足——那是力蛊所在的位置。 原本通体莹白如玉的七绝蛊因为这些血雾的侵染，一只螯足渐渐变成了绯红之色，与整体的色调格格不入。 最后，也不知道是因为颜色不合群被排挤了,还是主动选择离开，但总之,那支红色的螯足脱离了玉蝎状七绝蛊的本体，单独化出了形体，并且在血气的继续堆积下开始变换形态。 从指甲盖一样渐渐变成拳头大小,形状也从螯足变成了人参果的模样。然后继续涨大，变成婴儿，半身，最终与蚩曜身形别无二致。嗯……除了略显峥嵘的头角之外。 就在力蛊彻底与蚩曜身形相合的瞬间，环绕在他周身的飓风悄然散去，蚩曜缓缓停下脚步，睁开双眼。 嗡—— 精光爆射之间，血色的大茧直接炸裂，枫叶洋洋洒洒如雨般飘落。 “这是……” 他只感觉自己恍恍惚惚仿佛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好像…… “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蚩曜赶紧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平整光滑的触感让他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变成牛头人。” 那对犄角长在蚩尤的头上让人觉得威猛霸气，但如果要给自己安上的话，观感恐怕就不是那回事了，还是敬谢不敏了吧。 “不过,总感觉还是有那里不一样了……”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开始内视检查自己的身体状态。 这不检查还好,一检查直接就被吓了一跳。 “我的七绝蛊怎么断腿了？” 看着那缺少了一支螯足看起来像个残疾一样的七绝蛊，蚩曜欲哭无泪，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探索已经完成了，给了什么奖励？” 没办法，心痛得无以复加的蚩曜只好强行转移注意力，将目光投向了系统奖励。 “四星级蛊方——蚩尤血力蛊。以蚩尤之血与力蛊为主材，辅以特殊的炼制之法而成，与身相合可得蚩尤之体。” 看着这样的介绍，蚩曜陷入了沉思。 “以蚩尤之血与力蛊为材……” 轻声重复着这段话，再抬头看看周围那些颜色变得暗淡了许多的枫叶，他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 “所以说，再刚才那段迷迷糊糊的时间里，我不自觉地就把这蛊给炼成了？” 蚩曜挥了挥拳，感觉气力似乎是有所增长，但这个所谓的蚩尤之体究竟有什么用，还需要接下来花时间好好研究研究。 堂堂兵主、魔神，总不能只是力气大点吧？ 就在他想要继续研究身体变化的时候，一声稍显急切的呼唤从不远处响起：“蚩曜小兄弟？” “嗯？大峒主？” 蚩曜闻言回头，随口应了一句，“我在这儿呢！” 然后就看到对方火急火燎地朝自己跑了过来。 原来，当蚩曜停下脚步，血枫林中的异象消失之后，一直在山上观察的大峒主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忧虑，选择亲自进入林中进行探查。 但看来看去，除了很多枫树都被吹走了不少枝叶变秃了一些之外，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大变化。然后他就开始寻找可能是引发这一切变化的源头，蚩曜的踪迹。 “呼，” 看到蚩曜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大峒主稍微松了口气，一边往过来疾走，一边问道，“你没事吧？” “应该算是没事？” 蚩曜的语气有那么一丝不太确定。 “什么意……嗯！” 大峒主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痛苦的闷哼，然后迅速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赭色木雕。 近在咫尺的蚩曜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握着木雕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冒烟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 大峒主强忍着手掌如同被火燎烤一般的痛感，怀疑地看向蚩曜。 而蚩曜反倒是对他手里那只木雕更有兴趣些，于是他伸手对着木雕轻轻一抓。 嗖—— 木雕进直接脱手，仿佛乳燕投林般主动钻进了蚩曜的手中。更神奇的是，明明在大峒主手里的时候，木雕散发的高温让他都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可现在到了蚩曜手里，他却感受不到半点炽灼，只是觉得这块木雕握起来很舒服，有种亲切熟悉的感觉。 而且在拿到木雕的瞬间，他就仿佛天启一般自动明悟了这东西的用途。 “用来检测蚩尤血脉的纯度么？”cascoo 想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满脸都是震惊之色的大峒主，“这么看来，这十二峒的大峒主之位，我好像比你更有资格坐呢？” 第401章 修行界的泥石流 “……” 面对蚩曜的调侃，大峒主无言以对。 他想要反驳，但是那只木雕的反应铁证如山，让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整个苗疆都是九黎族裔，也经常以蚩尤族自称，但其实真正跟蚩尤有血脉关联的人基本都在十二峒中，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相当看重这份血脉。 别的位置倒也罢了，但按照祖训，大峒主之位，在其他条件相当的情况下，以血脉更精纯者当之，而那块蚩尤木雕就是用来检测血脉纯度的道具。 当然了,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大家的血脉早都淡得差不多了，几乎不存在谁比谁有太过显着差异的情况，这条规矩几乎都快要被他们给遗忘了。 但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它已经几十年没用过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行事若无法度约束的话，迟早要出大乱子。 因此，在蚩曜说出那番话后，大峒主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我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的血脉比我更加精纯这是事实，所以如果你想要挑战我的话，我不会拒绝。如果你赢了，那么大峒主之位就是你的了。” “咦？” 对方坦率得让蚩曜都有些惊讶，相对于十二峒来说，他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甚至还稍微有些恩怨纠纷，这样也能放心把十二峒交给自己管理吗？ 对于他的疑问,大峒主给出了一个理所当然般的回答：“都是先祖的后裔，我相信你不会害自己的兄弟姐妹。” “好吧。” 蚩曜摊了摊手,“不过你放心，其实我对于统领十二峒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哦对了,顺便问一句，十二峒中可有什么只有大峒主才能知晓的秘闻或者蛊术？” “当然，有些东西需要传承，但并不需要传播。” “那好吧，我改变主意了，咱们什么时候开打？” 蚩曜变脸之快差点把大峒主给整不会了，他战术咳嗽了两声之后才开口道：“这个不着急，想挑战我的话，你至少也得通过古洞试炼才行。我来是想要问问你，刚才血枫林中的异象是怎么回事？” 说了半天，他终于想起自己过来主要目的是什么，将话题拐回了正轨。 “异象？” 蚩曜歪了歪头，说实话，异象什么的他虽然没看到，但也能猜出大约是自己召唤蚩尤残魂闹出来的动静，毕竟新得到的蚩尤之体不似假的。 但承认是万万不行的，反正也没人看到他干了什么不是吗？ 于是他分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惊奇地问道：“什么异象？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 “你……没看到？” 大峒主语气中的怀疑几乎都要满溢出来,目光紧紧盯着蚩曜的眼睛。 “没啊,我一进枫林就打算模仿你们也从中领悟出来点独特的蛊术,所以没注意别的。” “领悟蛊术……你是怎么领悟的？” 大峒主追问道。 “额……就是感受这些枫树的独特韵味？” 蚩曜伸手指着面前的那颗枫树，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 大峒主闻言立刻放声大笑，震得周围枫叶瑟瑟发抖，连眼泪都快要飙射出来了，“你是不是在做梦呢？！” “啊？不是这样的吗？” 蚩曜愣住了，他理解的领悟不就是对着一个神奇的物品静坐观想，用精神去勾连冥冥中的联系吗？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呀！ “看来你以前一直都是在中原区域活动的吧？是不是被那边不说人话的佛教道门给忽悠了？” 好半天才止住笑声的大峒主用一副“别解释，我明白你被忽悠了”的语气说道，“咱们这边可没那么多鼓弄玄虚的东西，所谓领悟蛊术其实就是将自己平时养的蛊放到这里来炼，借助这里特殊的环境和材料，让蛊虫发生变异。如果能稳定实验出一条变异路径，那就算是领悟到了一种全新的蛊术。” “啊这……” 大峒主的话让蚩曜瞠目结舌，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领悟蛊术啊…… 虽然感觉也挺有道理的，但是为什么这个逼格一下子感觉就降下来了呢？ 蛊师们可真是修行界的一股泥石流啊！ 蚩曜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在这里领悟蛊术？” “嗯……” 大峒主有些犹豫，之前的异象还是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先等我把枫林彻底检查一遍再说吧。” “你检查你的，不影响。”蚩曜表示自己不介意两个人一起待在血枫林。 “……” 大峒主看着蚩曜那副毫无自觉的样子感到分外无语，我是怕影响你吗？我明明是怕你会影响我们啊，混蛋！ 他嘴唇蠕动半天，却并没有选择将话说透，而是叮嘱道：“那你最好就呆在这里不要走动，等我检查完了再说。” “没问题！” 蚩曜一口应下，不过望着大峒主渐行渐远的背影，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占了点便宜似的。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既然得到了真正的顿悟之法，那么就试试看吧，让我想想先用谁来试验……还有这个蚩尤血力蛊赋予的蚩尤之体，也得试试看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 …… 转眼间，六天的光阴一晃而逝。 在这段时间里，第二峒主与第十一峒主完成了二百多年前李淳风与十二峒最后的约定，帮助携带着龙泉剑的李星云一伙完成了实力升级，并且将他们送出了画谷。 至于已经完成了开启龙泉宝藏这个使命的圣童则是被留在了十二峒内，从此与外界再无瓜葛。 杂事已毕的诸位峒主一个接着一个走进了蚩尤古洞，而大峒主则再一次来到了血枫林。 这几天里血枫林倒是没有再出现什么引人注意的动静，他的到来很快惊动了正在实验新蛊术的蚩曜。 “时间到了？”蚩曜抬头望去。 “你准备好了吗？”大峒主问道。 “当然！” 蚩曜收拾起面前凌乱的蛊物，自信满满。m.cascoo “那就跟我来吧，试炼马上开始。” 第402章 试炼十二阵 蚩尤古洞试炼，是十二峒传承中最为严肃郑重的一项考验。 洞中设有十二道蛊阵，分别由十二位峒主主持，以此来全方位地考验试炼者的能力，若能通过考验，便相当于获得了所有峒主的承认，有资格成为新的峒主。 当蚩曜跟随着大峒主的脚步再一次来到洞窟入口的时候,这里早已不见了其他诸位峒主的身影。 “好了，进去吧，我会在最后一阵等你。” 大峒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飞身离开。 “咦，这山洞莫非还有后门？”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蚩曜嘀咕了一句,然后抬脚迈进了洞中。 这蚩尤古洞从外面看似乎不大，但进去之后蚩曜发现,这座所谓的山洞,怕不是掏空了脚下整座山才建成的？ 因为单单第一间石室的大小差不多就有从外面看整个山洞那么大了。 在这里，蚩曜见到了一位熟人，第十二峒主。 也不知道为什么，十二峒这些峒主们一个个都喜欢用黑色的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所以除了近距离接触过的第二、三、十二以及大峒主这四位之外，其他峒主虽然也在蚩曜面前出现过，但他还真没有见过正脸。 见到熟人，蚩曜很自然地抬手打了个招呼，但是很可惜，对方的脸色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小眼神里透着一股幽怨的味道。 “咳，这第一道蛊阵由我主持，请先入阵吧。” 第十二峒主指了指自己的对面的石台。 蚩曜依言过去坐下,然后就听对方继续开口：“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一阵的规则,咳咳,如你所见，这下面是一个棋盘，我们称之为斗蛊棋。听大峒主说你是从中原来的,想必应该知道怎么下棋吧？这副斗蛊棋中，每一枚棋子就是一种蛊物，而且必须是你自己的蛊。如何搭配自己思量，能击败我就算过关。但若是被我的蛊物成功抵达你的脚下，就算是失败了。” 听了他的介绍，蚩曜低头一扫，只见下方那所谓的棋盘纵横交错，其中道路曲折蜿蜒，再加上还有个必须保护自己的条件，他稍一思考就大致明白了这一阵考验的是什么。 “比拼多线操纵蛊物的能力么？” 蚩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第十二峒主在看到这一幕后心中莫名一慌，赶紧补充道，“你只能操纵自己的棋子，不可以影响我的。” 他也是心蛊的受害者之一，不，应该说是最大的受害者，当初画谷之外的万千蛊物硬生生脱离自己掌控的那种憋闷还犹在心头,要不是大峒主要求，他是真的不想再跟蚩曜斗蛊了。 “哦？” 蚩曜闻言抬头，仔仔细细地盯着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条规则该不会是你临时加上去的吧？能夺取敌人的蛊物操纵权，也是御蛊手段高超的证明，为何不行？” “……” 第十一峒主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不想输得太难看吧？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能赢，所以初见之时才会是那副幽怨的表情，如今就连求轻虐似乎都不行了，于是干脆选择摆烂：“你说得对，都行，那就开始吧。” 结果毫无悬念，在蚩曜面前他根本没有施展自己那些华丽御蛊技巧的机会，轻而易举地就被夺走了所有的蛊物操纵权。m.cascoo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第十二峒主双目无神，一副“累了，毁灭吧”的神情，“行了，你赶快去下一阵吧。” 见他这幅好像被玩坏了的模样，蚩曜的心头稍微闪过了一丝愧疚，准备自省一下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通关，自省的事情就留到下次再说吧。 离开石室继续向下便进入了第十一阵。 第十一峒主蚩曜没见过，所以也没什么可寒暄的，进来就是干。 不过这个干的方式跟前面大有不同，只见第十一峒主压根没有放出什么蛊物，而是开口道：“咱们聊聊？” “聊什么？” “嗯……都可以，” 第十一峒主无所谓地说道，“听说你是从中原来的，那可以给我讲讲中原故事，也可以说说你自己。说实话，能在血枫林中引起那么大的异象，我相信你是一个相当有品味的人。” “那这一阵的试炼？” “嗨，试炼什么的，无非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峒主认可你的能力而已。对咱们蛊师来说，还有什么比斗蛊更能快速了解一个人的方式？” 第十二峒主摇了摇头，“但是你不一样，我已经认可了你的品味，所以斗不斗蛊就无所谓了，但又不能这么快就放你过去，所以不如聊一聊消磨一下时间。” “原、原来如此啊……” 蚩曜恍然地点了点头，“那就聊聊好了，别的不好说，但故事我这里绝对管够。” …… …… 前两道关卡蚩曜过得可谓是轻松写意，不过从第十阵开始，那些守关的峒主们态度明显更加认真，或许是年纪比较大的关系吧？ 蚩曜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极力催动灵蛇蛊与风蜈蛊，在空间并不算大的石室之中呼啸着拉出一道道似真似幻的残影。 唰！ “是我赢了。” 蚩曜停住身形，左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幽绿色的弹丸，而旁边不远处计时用的线香才刚刚烧了个头。 第十峒主见状，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胸口，原本悬挂在那里的避毒珠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叹了口气道：“大峒主的眼光果然不会出错，这一阵你通过了。” “承让。” 蚩曜拱手一礼。 这一阵比的是速度，这位第十峒主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蛊术可以让他与自己培养的血蝠蛊合体，极大地提升速度与感知能力。而比试的内容是两人各自在脖子上带一串避毒珠项链，谁能先拿走对方的，谁就赢。 严格来讲，这一阵蚩曜赢得并不算轻松，若非关键时刻他稍微影响了一下那只血蝠蛊，使对方的身法露出了破绽，恐怕比试还会一直僵持下去。 但不管怎么说，连闯三阵也算是个不错的开门红了。 蚩曜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试炼同样有难有易。 这些峒主们的本事确实是让蚩曜大开眼界，他们都不如蚩曜全能，在是在某一个单独的领域上造诣却并不会逊色多少。 比如说第九峒主就专擅治疗类型的蛊术，没带冰蚕蛊的蚩曜差一点就在她那里翻车了，幸好碧蝶蛊也足够争气。 还有擅长种植的第六峒主，擅长培养杂交蛊物的第四峒主等等……都给蚩曜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当然也同样拓宽了他的思路。 有麻烦的自然也有简单了，比如擅长用毒的第八峒主就被蚩曜克制得死死的，郁闷程度堪比最先遇到的第十二峒主。 还有自诩气力无双的第五峒主，要跟蚩曜比拼扳手腕，结果双手齐出却被蚩曜单手轻松击败，周围看起来足有两三百斤的壮汉一度有些怀疑人生，觉得自己身上的莫非全是虚膘？ 就这么一路过关斩将，蚩曜很快来到了第三阵。 负责这一阵的峒主其实也算半个熟人，不过她跟蚩曜可没有半点谈交情的意思，反倒是有些横眉冷对。 “直接去下一阵吧，不用比了。” “嗯？” 本来看她的脸色，蚩曜还以为自己会受到什么刁难呢，没想到她反倒是放行最痛快的一位。 “嗯什么？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你的本事我也承认，这一阵拦不住你，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第三峒主淡淡地解释了两句，便转过身去不愿再开口。 “那好吧，多谢了。” 蚩曜抱拳，而后转身离开。 第二阵的守关者李偘也没有要跟蚩曜动手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有话要说。 “小兄弟，你也是从中原来的，觉得如今中原形式如何啊？” “中原形式？” 蚩曜一愣，忽然想起来这位好像是李星云的亲大爷，昭宗李晔的亲生大哥。 这么看来，所谓用龙泉宝藏复兴大唐的计划，很久之前便已经布置妥当了，甚至还派遣了一位亲王进入十二峒中避世数十年，谋划不可谓不深远，代价不可谓不巨大。 但很可惜，原本应该是复唐最大助力的袁天罡却已经没了，再加上李星云的性格…… 蚩曜摇了摇头：“诸侯并起，争相逐鹿，但……” 想起唐亡到宋兴之间那五代十朝绵延半个多世纪的混乱局面，他并没有掩饰自己悲观，“复唐，已成奢望。” “为什么这样说，如今的几大诸侯可都还顶着大唐册封的头衔，若李氏能有一强力人物出面整合的话……” “想要效仿汉光武帝旧事么？” 蚩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汉朝既然能死而复生，大唐为什么不行？ 不过拿李星云跟刘秀比？ 蚩曜摇了摇头，不愿意继续打击这位老人家，“我的观点也未必就正确，您不用太过在意。” 在他看来，李星云在目睹了真正的尸山血海、天下大乱之后，的确有可能会发愤图强拉起一支兵马开始以保护百姓安宁的名义争夺天下。 以小半个晋国为根基，联合背后的契丹，倒也不是不能一争。 但最后的结果，他敢打赌一定是在最终的决战前，李星云觉得敌人的首领比自己更适合当皇帝，于是直接率众缴械投降，然后带着伴侣和朋友归隐山水之间。 至于那些一路跟着他打天下的兄弟？ 咳咳，相信他们投降之后在新朝也一定不会受到刁难，实在不行就跟他一样归隐嘛，寄情山水多好啊，对不对？ 抛下陷入沉思的第二峒主李偘，蚩曜终于踏入了最后一阵。 由大峒主亲自镇守的最终关卡。 这里的布置与之前都不相同，蚩尤古洞其实是一座塔形结构，从山巅山腹一直到山脚甚至更深处，每一层除了蛊阵之外别无他物。 但这最后一层却不一样，石室中央明晃晃地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雕像，大峒主就盘坐在雕像的正下方，被阴影笼罩。 听到蚩曜进来的声音后，他缓缓开口： “你来了。” “我来了。” 蚩曜近前两步回应道。 “你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快一些，看来前面是有人偷懒了啊。” 大峒主叹息着慢慢起身，“也罢，再走近些，到我这里来。” 蚩曜依言来到雕像下方。 “这就是我们的先祖蚩尤。” 大峒主语气中充满了崇敬和憧憬，“你要记住，我们是被驱赶到十万大山来的，总有一天，我们要带着先祖的遗愿重新回到中原。” “啊这……” 蚩曜有点难以理解，“那你们现在为什么要避世啊？如今中原天下大乱，就算苗疆实力不足不能单独争鼎，那么找一个盟友联合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好歹也距离这个份目标更近一些嘛。” “因为承诺。” 大峒主的声音平静如初，并没有因为蚩曜质疑而有所动摇，“当初因为李淳风的提醒，我族才躲过了灭顶之灾，避世隐居是我们对他的承诺。” “额，可是李淳风已经死了几百年了，连大唐都几乎完蛋了，你们的这个承诺，它有时间限制吗？” 蚩曜追问道。 “自然有，” 大峒主解释道，“李淳风与我们约定，在帮助过龙泉剑的主人一次之后，他帮助我们的恩情便算还清，十二峒与大唐再无关系。” “然后你们居然还是选择继续避世……” 蚩曜有点无语，“那你要我记住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机会出来了你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啊！” “如今中原大地烽烟四起，民心思定，苗疆能有一处安居之地已是不易，何必再起兵戈，将大家拖入战火呢？” 大峒主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了，“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把这股信念传承下去，不能忘记先祖遗愿。以后万一有合适的机会出现呢？” “行吧，” 蚩曜摊了摊手，“那我记住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了。” 大峒主转身，陡然勃发的气势直接在石室之中刮起了一阵狂风，“你已经通过了十一位峒主的考验，有资格挑战我争夺大峒主之位。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第403章 蚩尤变 “当然！” 蚩曜毫不露怯，同样用气势分毫不让地顶了回去。 “哈哈哈哈，好！” 大峒主狂笑一声，“你之前不是问我十二峒中有没有只有大峒主才能修行的蛊术吗？自然有！而且你马上就会亲眼见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的下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撕开覆体的黑袍，露出了粗粝如层岩块垒般的胸膛，一缕缕暗红色的气劲从躯干、四肢等诸多部位袅袅升起,仿佛蚕丝般互相勾连交织。 渐渐的，一套样式古朴大气的血色战甲出现在了大峒主的身上，不仅如此，多余的血气甚至为他铸造了一柄巨型战刃，刀头处似有猛虎咆哮。 “虎魄…犄角…这是……” 蚩曜眼神一闪，心中对于大峒主如今的模样来源已经有所猜测。 “蚩尤变！吼——” 完成了变身的大峒主身形直接拔高到三米有余，近乎是蚩曜的两倍,他头顶犄角，身穿半虚半实的古朴战甲，手持一柄几乎与身等长的战刃，在浓浓血气的包裹下看不清面目，几乎能让人误以为是那位兵主复生。 不过他的这幅形象骗一骗别人也就罢了，但想骗蚩曜还未能够班。 因为蚩曜是真的从血枫林中散碎的点滴记忆碎片里见到过终末时期蚩尤的形象的，虽然被枷锁桎梏，纵然手中失去了威风凛凛的战刃，但那道身影所透露出来的气魄也远非眼前这个拙劣的冒牌货可比。 大峒主的这个所谓秘法，估计只是在尽力还原他们以为的先祖形象，徒具其形而无其神，只是在简单地堆砌元素而已。 比如战甲、比如虎魄刀、比如额头上的那对犄角…… “小心了！” 蚩曜在想什么，大峒主无从知晓，完成变身之后，他怒吼着提醒了一句,接着便挥舞着三米长的大刀狠狠地劈了过来。 嗡！ 虽然是由血气凝聚而成的半虚幻刀身,但却依旧能斩得空气发出“呜呜”哀鸣,炸开的气浪吹得蚩曜一身衣衫猎猎作响。 唰—— 面对着犹如血色匹练般的刀光，蚩曜虽然在心里瞧不上这种粗制滥造的模仿,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因为哪怕大峒主模仿得很拙劣，但那也只是对于蚩尤本人来说。 事实上，这股扑面而来的强烈压迫感几乎已经不亚于袁天罡给他的感觉了。 他飞身躲开这当头一刀，打算先观察一下这招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大峒主的动作却比他想象中还要灵活得多。 一刀落空重重斩在地上之后，大峒主立刻冲上前去，手腕翻转反握刀柄，借助反震的力量斜往上撩，逼迫蚩曜只能继续后退。 然后就是狂风暴雨一般令人目不暇接的连招，甚至在每每斩裂空气的时候，刀身都会有隐约的虎啸之音响起，干扰蚩曜的精神。而那些从刀刃上崩散的血气既没有消散，也没有重新回到刀身上，而是就这样缓缓弥散在空气之中。不多时，整间石室都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雾气。 不多时，蚩曜敏锐地发现，这些雾气似乎在不经意间朝着自己体内渗透。 有毒！ 毒蛊的反应给了他最真实的反馈,这些血雾竟然是带毒的。 至此,这招名为蚩尤变的蛊术的作战方式，几乎已经被他解析出了大半。 首先,是借助强大的血气强化施术者力量、速度、防御等等全方位的身体素质； 其次，还能赋予一柄杀伤力很强的武器——虎魄战刃，挥舞之时有摄魂之效。 最后，这些血雾在战斗中会悄然侵入敌方体内，起到缓慢削弱对方的作用，可以说是打得时间越长双方的差距就会越大。 “但是很可惜，血雾的削弱在我这里没用，” 情报搜集的差不多，蚩曜也改变了之前一直以躲闪为主的对敌方式，他侧身避开一记刀光之后，横肘重重撞在那柄巨刃的侧面。 铛！ 巨大的力道成功阻止了大峒主原本丝滑的连招，让他原本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露出了一个破绽。借此机会，蚩曜脚下一滑，矮身欺进了对方身前，伸手拍向了他握刀的手腕。 这也是运使长兵器的一个弱点。 虽然说一寸长一寸强能够御敌于外，可一旦被敌人欺入身前，过长的兵器想要回防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不过就算如此，大峒主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同样选择变招，他将虎魄战刃抛给左手，右臂则是立刻曲肘狠狠地朝着蚩曜砸了下去！ 这招虽然看起来气势依旧凶猛，但因为是临时变招，所以发力不可能很完全，更多的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所以…… “嘿！” 蚩曜吐气开声，体内血液哗哗流动发出了犹如江河咆哮一般的之音，握拳，上挥！ 嘭—— 拳肘相交，空气中仿佛炸开了一道雷鸣，扩散的气浪将周围弥散的血雾一圈圈荡开。 “很轻松嘛，看来这具身体中蕴含的力量稍微有些超乎我的想象。” 蚩曜暗暗评估了一下，随即在大峒主震惊的眼神中将他的肘子猛然顶上半空，甚至让他整个身体就是一个趔趄，紧接着第二拳就狠狠地砸向了对方空门打开的腹部。 为什么不打得更高一点？ 咳，因为够不着。 变身之后的大峒主身高已经超过了三米，蚩曜的肩膀也就勉强能及着他的腹部，再往上那就得跳起来了。 不过腹部也足够了。 咚！ 一拳落下，半虚半实的血色战甲剧烈颤抖。 呯！ 两拳落下，护在腰间的战甲直接爆碎。 轰！ 第三拳，终于稳稳地落在了敌人的腹部，这一拳是如此之痛，哪怕是身高三米的巨人也被打成了弯着腰的虾米。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大峒主达成了u形，倒飞出去。 “呼~爽！” 蚩曜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口气，然后看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影，“还要继续吗？” “当然，” 大峒主吼道，“你还没有打败我。” 蚩曜注意到，刚刚被自己打碎的血色战甲正在缓缓修复，用天蛊望气术看去，大峒主浑身的气息也没有太明显的损耗。 “这么抗揍么……有点意思。” 既然对方如此耐打，蚩曜在对敌手段的选择上也变得更加随意，之前还需要考虑收着点力道免得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嘭！嘭！嘭！ 蚩曜以【猩红爆针】不断硬抗大峒主的虎魄战刃，每一次对撞都是一场剧烈的爆炸，火光与血气交织，碎石与气浪翻滚。 之所以要选择这样暴烈的战法，一个是因为需要测试新得到的蚩尤之体的能力，第二个也是为了摸清楚大峒主这门秘传蛊术的运行套路。 在看到他使出【蚩尤变】的第一时间，蚩曜其实就已经猜到了这份力量源头。 自己能从那片血枫林中汲取到蚩尤之血，炼出蚩尤血力蛊，将自己转化为蚩尤之体，那么别人就算没有请灵之术作为引导，不能做到如此高效，但是数百年的时间，总也能发现一些有关于蚩尤之血的妙用。 比如最基础的，用蕴含蚩尤之血的枫叶来促使蛊物发生变异就是一种不错的应用方法，虽然随机性很大，但这也说明了十二峒的人是在有目标地利用血枫林的资源。 所以会出现【蚩尤变】这样的蛊术并不会让蚩曜感到过于惊讶，他的想法是—— 诶，这个技能看起来不错，马上就是我的了！ 从外观表现就可以看出，这【蚩尤变】中最重要的就是部分就是对于这些或凝或散的血气的掌控。无论是化作血甲还是战刃，亦或者是促使大峒主身形暴涨，支撑他们的根源力量都落在了这些血气之上。 所以为了近距离观察大峒主对于这些血气的运用细节，蚩曜一直在围着他贴身战斗，不肯有须臾远离。 一边看，他也在一边尝试模仿。cascoo 虽然还不知道大峒主是怎么收集和存储这些血气的，但对于已经拥有了蚩尤之体的蚩曜来说，他自身的血气不就是蚩尤血嘛！ 于是在战斗的过程中，他偷偷在掌心弄出来了一个伤口，然后尝试着操纵自己的血液变化形态。 还别说，不试不知道，一试还真的挺轻松，似乎掌控自身的血液流动是天赋本能一样，很快浓稠的血浆就汇聚在了他的手中，随着他的心意一会便成短刺，一会儿变成飞刀。 “嘶~怎么感觉跟陆玲珑的血脉天赋有点像呢？莫非她也是个隐藏的蚩尤族人？” 蚩曜突发奇想，然后尝试着用这些血液包裹住拳头，当做拳套来用。 咚！ 当他再次与大峒主的虎魄战刃正面对撞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咔擦—— 这一次没有爆炸与气浪，那柄刀身上翻滚着血雾的巨大战刃竟然应声而断！ 这一幕别说是大峒主了，就连蚩曜自己也惊呆了。 他抬起左手，细细端详着那个形状十分粗糙的拳套，又看了看对方手里只剩下半截的战刃，眼神迷惑：“这玩意…这么强的吗？” 而大峒主就更是无法接受了，他怒吼一声，重新操纵血雾修复了断刃，不信邪地再次劈来。 蚩曜也同样有再试一次的心思，于是默契地挥拳迎上！ 砰！ 咔擦！ 历史重现，再无侥幸。 “哼哼，这就叫做：断刃重铸之日，再次折断之时啊！” 蚩曜望着呆若木鸡的大峒主，吹了吹拳套，也不趁机继续进攻。 半晌之后，大峒主声音艰涩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唔，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蚩曜摊了摊手，“其实就是看你操纵血气的手段有点意思，我就随意模仿了一下。然后……” “然后就随手打断了我的蚩尤血兵吗？呵呵，呵呵呵……” 似乎是打击有点大，大峒主现在的状态稍微有点不太正常。 “不对！我数十年来从血枫林中收集到的蚩尤血也就只够化作血雾来用，你手里的那些居然是血浆状态的？” 突然，大峒主发现了盲点。 “额，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其实是我自己的血。” 蚩曜展示了一下自己掌心的伤口，顺便将血液收了回去。 “你的血？你的血……” 大峒主死死盯着蚩曜挥手血液愈合伤口的动作，然后猛然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原来你是先祖的转世之身，难怪、难怪啊！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蚩曜：“？？？”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嘴里先是连连叹息，随后满是恍然之意的大峒主，开口道：“先等一下，你在说什么？” “哦，您可能还未曾觉醒前世记忆，不过此事我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绝不会弄错的。” 大峒主抬起头，“您就是先祖蚩尤的转世之身，莫非您认为这个时代就是我族一血枫叶之辱的最佳时机了吗？”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长得跟蚩尤很像吗？”蚩曜有点无语。 “容貌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您的血脉才是无可指摘的证据。再加上您可以轻易压制所有峒主的蛊术，神秘莫测的来历，引发血枫林的异象，等等等等。” 大峒主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再次叩拜，“先祖啊，您终于肯现身为子孙们指引未来的方向了吗？” “……好吧，你愿意怎么认为姑且就先怎么认为吧。” 看他那副狂热的样子，一时半会恐怕也没办法被说服，蚩曜就捏着鼻子选择跳过了身份这个话题，“这么说来，这场试炼就算是结束了？” “当然，此番是我僭越了，出去以后当自罚噬身之刑。” “等等！” 蚩曜赶紧制止了他，“唔，不知者不怪，我原谅你了。” “先祖大人，您的胸怀真是如同十万大山一般宽广！” 大峒主感激涕零，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肉麻。 “咦……” 蚩曜打了个寒颤，“嗯，你刚才使用的那招【蚩尤变】就是大峒主历代秘传的蛊术吗？” “不错，但我们只能拙劣地模仿您万分之一的威严，请大人恕罪。” “恕了、恕了。把那份蛊术给我看看，我帮你们优化一二。” 这句话让大峒主的眼神骤然发亮，他连忙起身从中央那尊蚩尤雕像的地步取出了一份皮卷，恭恭敬敬地呈给了蚩曜。 第404章 学医当不了蛊王 “唔……原来是这样。” 捧着那张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皮卷，蚩曜打眼一扫差不多就明白了这一招的原理。 与蚩曜不同，因为没有直接提取和存储蚩尤之血的手段，十二峒之人取而代之的办法是用蛊。 他们专门为此设计出来了整整一套蛊虫，其中包括血甲蛊、血刀蛊、血气蛊、血毒蛊等等，而【蚩尤变】这招蛊术就是将这些蛊物的能力完美联结，发挥出最大威力的结果。 “在十二峒手上,这算是一种杀招，但细究起来，其实整套蛊物的搭配都是为了模仿蚩尤之体，或者说是为了拼凑出蚩尤血力蛊的效果。” 分析到这里，蚩曜忽然明白了，“其实招式和蛊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互相转化的。蛊物就相当于是将一种招式的内部运行逻辑封存起来，简化了使用了流程的结果。” 比如说蚩尤血力蛊赋予自己的蚩尤之体,天生就自带操纵血气的能力，不需要像【蚩尤变】蛊术那样同时催动那么多蛊物。 要知道在同一时间每多催动一种蛊物,难度都会大幅度提升，更别说还要注意顺序搭配这些更加精密细致的东西了，这估计也是【蚩尤变】会成为大峒主秘传蛊术的原因之一吧。 学习门槛太高。 但如果将这种蛊术练成蛊，那么原本繁琐无比的流程就只剩下了一步。不仅操纵起来更加圆转如意，还可以留出精力去催动更多的招式。 这恐怕也是刚才的战斗中大峒主为什么没有动用其他蛊术的原因，要说身为十二峒的大峒主，他只会一招【蚩尤变】，蚩曜是绝不相信的。而且连压箱底的招式都使出来了，放水更是无稽之谈。 那么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答案便只有一个——在催动【蚩尤变】的状态下，他无力兼顾其他蛊术的使用。 这其实也很合理，因为细数下来这招需要同时催动的蛊物多达十余种，而且互相之间还要完美配合,对于蛊师精力的消耗极大。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蚩曜合上古卷，看向大峒主：“出去之后将十二峒中的所有蛊术列一个清单给我。” “是,先祖。” “还有,别用这个称呼叫我。” 蚩曜一脸无语。 “那该怎么称呼呢？” 大峒主有些为难，“叫您大峒主怎么样？以后我就是二峒主了，所有人顺序依次往后推。” “唔，这倒也不是不行……” 蚩曜摸了摸下巴，总比之前那个子虚乌有的称呼好，“等等，那原来的第十二峒主怎么办？” “他那当然就就不再是峒主了，毕竟我们是十二峒，总不好弄出个第十三峒主来吧？” 大峒主理所当然地回应道。 “这样不好，” 想到那个守在第一阵中满脸幽怨的身影，蚩曜摆了摆手，“你们十二个峒主都是要负责管理自己的一峒之地的吧？” “没错，但其实平日里也没什么需要管理的东西……” 他的解释还没说完，就见蚩曜将手一竖，左右晃了晃，“我不喜欢这些俗务，所以这个峒主就不当了，你们还是自己管理自己的地盘。” “那您……” “随便给我一个虚职吧，只要能让我在这里随意研究蛊术就好。” 原本他来挑战大峒主就只是为了看看这些秘传蛊术而已,对于真正当峒主可没有半点兴趣。 “这……容我好好想想。” 大峒主沉吟道。 片刻之后，他眼神一亮，“不如叫您蛊王如何？既彰显了您在蛊术上无人可及的地位，也暗示着您的血脉与身份。” “嗯……行吧。” 蚩曜想了想，虽然跟他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但也勉强凑合，毕竟只是个虚名而已。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出去通知他们。” 此时此刻，大峒主显得比蚩曜自己更加激动。 蚩曜推辞不过，便只能随他去了。 …… …… 对于称呼蚩曜为蛊王的事情，其他十一位峒主虽然并不清楚其中内幕，但也并没有多少排斥。 或者说，因为蚩曜没有趁机抢夺大峒主之位，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好感，再加上蚩曜早已在蛊术上一一折服了他们，所以当大峒主说出这项提议的时候，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接下来的日子里，蚩曜就专心留在十二峒中研习这里的蛊术，根据自己新领悟出来的术蛊转化原理，他开始尝试着将一些蛊术炼制成蛊。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盯上了枯落术。 这是一种效果极为凶残的蛊术，受术者浑身的血肉都会被蛊术榨取干净，只剩皮包骨头，一般来讲是专门对试蛊的囚徒使用的招式。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将蛊术转化成蛊物，所以每一步都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首先，枯落术的核心是一道血咒，想将它炼成蛊物需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用东西什么来承载这段血咒。 他尝试了一些比较常规的蛊虫作为载体，但是发现问题很大。 比如说，蚩曜曾尝试将血咒刻画在蛇的毒牙之上，通过噬咬来触发，但效果却并不理想。主要是因为目标太大，且施术前摇太过漫长。 后来他试着用血蛭作为载体，效果就要好得多，不过距离他曾经见过的那种枯残蛊还有不小的距离。 当然了，蚩曜也明白这种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除了研究枯残蛊的炼制外，还有很多其他项目也在同时进行。 比如说研究金蚕蛊。 这是第二峒主从陆林轩手里换回来交给蚩曜的。 金蚕蛊素有疗伤圣蛊以及万蛊之王的名头，号称能够克制万蛊，蚩曜自然免不了对它的好奇之心。 但是在得到它之后，却不禁有些失望。因为通过实验蚩曜发现，金蚕蛊所谓的克制万蛊，其实作用范围很有限，更多的是对野生蛊虫有效，至于那些被蛊师们精心培育出来的蛊物，作用就很一般了。 “这效果对我来说不过是鸡肋而已，心蛊的能力不知道比它要好用多少，就算是疗伤的能力，等我的万年冰蚕蛊炼成了，也用不到它。” 蚩曜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记忆中似乎有一种百毒金蚕蛊，威力倒是颇为不俗。” 他看着乖乖趴在掌心的金蚕，嘴角勾起：“听我一句劝，学医当不了蛊王，不如弃医从毒吧？” 第405章 烙印 日升月落，春去冬来。 所谓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时光飞逝如同白驹过徐，转眼便是数年一晃。 这几年间，天下局势大变没有，但小乱不断。 中原大地还是岐、晋、蜀、楚、吴之间的争锋,试探和小战频繁，但没有上规模的战争。 李星云一行人在十二峒完成了最后一波强化之后，成功协助蚩梦解决了毒公，将万毒窟纳入掌中。不过万毒窟距离晋国的地盘太远，中间隔着岐国和蜀国，所以此举对晋国的局势帮助不大。 他们最大的发展是成功与背后的契丹结盟，双方合力一举拿下了北边的燕、辽两国,实力大涨，地盘几乎已经恢复到了晋国全盛时期的大小。 但是其他四国也没闲着，随着党项、南诏、闽、南汉等地也陆续被联合或吞并，小势力几乎都被清退，地图上只剩下最强大的五个国家。 他们明面上体量相差不大，自然谁都不会轻启战端以免被别人渔翁得利，但争斗却不会因此而停止。 无法用军队和朝堂解决的问题，使用江湖手段有时候反倒能收获起效，于是江湖上也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而在这方面，岐国和幻音坊和晋国的通文馆因为发展得早、底子厚实，可以说是占尽上风。通文馆虽然因为十三太保凋零过半而元气大伤，但是张子凡背后还有玄武山天师府撑腰，二者合力比通文馆巅峰时期也不遑多让。 其余三国见状自然也不肯吃亏，于是在总坛闭门不出的玄冥教顿时也变成了炽手可热的香饽饽。 甚至于以前那些根本不入流的小门小派，现在都成了各大诸侯王互相争抢的对象。 毕竟练武功是需要时间的,哪怕采用那些给死士练的、压榨身体潜能与寿命的邪道功法，少说也得五年才能看出成效。这哪里比得上直接收编现成的门派势力来得快捷方便？ 于是,在五国的铁蹄下，整个江湖都乱作一团。 最开始还有小门派因为同时被两位大诸侯找上门而沾沾自喜，准备待价而沽,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诸侯王们并没那么多的耐心。 因此，就在他们沾沾自喜于左右逢源的快乐时，忽然就被铮铮铁蹄直接踏破了山门。 在连续几起灭门惨案之后，大多数门派都变得老实起来。因为血淋淋的事实让他们认识到，江湖到底还是无法与庙堂相争，如果不趁着人家还愿意出高价的时候答应，耗尽别人耐心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当然了，人与人之间毕竟还是有差别的。 有些门派只是因为多犹豫了几天就被悍然灭门，但是孟婆率领的玄冥教残余弟子却在总坛连续拒绝了好几个诸侯的邀请，如今也没什么大碍。 这一切只因为孟婆是大天位高手，而且玄冥教还有四大尸祖这样的强者云游在外，没人愿意同时被五个大天位高手盯上。 但是拥有这种待遇的江湖门派却也屈指可数，哪怕是苗疆万毒窟，在连续拒绝了几次蜀王孟知祥的邀请之后，也收到了最后通牒。 在与毒公蚩笠的大战中，万毒窟损失惨重，老一辈的蛊师几乎全部死亡，如今寻遍整个万毒窟竟然找不到一个比蚩梦更强的蛊师。 但蚩梦，也不过仅仅拥有相当于中天位的战力而已。 这样的实力,没资格拒绝蜀王的邀请。 因此，刚刚平静下来没几年的十万大山，转眼间似乎又陷入了黑云压城的危机之中。 而类似的事情并不止发生在苗疆一处，远在雪山之巅的天山剑派最近也遇到了麻烦。 天山剑派，实力并不算强，但是在铸剑术方面的造诣却十分惊人。传说中，龙泉宝剑就是由他们门中的铸剑大师亲手操刀而成的。 这样的门派自然会遭人觊觎，哪怕不为了其中的江湖人士，带回去提升提升军队的装备质量也是好的。 因此，几大诸侯都派了麾下高手前来邀请。 这让天山剑派的掌门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无论自己答应谁，都会顺便得罪另外几家，到时候门派前途堪忧。但总不能将天山派一拆四五份，平均分配吧？ 那未来岂不是有可能要自相残杀？ 或许是因为几方势力互相牵制的原因，留给天山掌门思考的时间倒是还比较充足，而那些无所事事的江湖人大多坐不住，趁机就在这平日里人迹罕至的雪山上闲逛起来。 游牧之，是楚国巫神教的祭司，也是这次被楚王马殷派来主持此时的负责人。 巫神教是楚国兴建的江湖势力，以楚地原本就颇为盛行的巫祝之法为核心，招揽了大量的祭司和神婆，游牧之算是其中实力排在前几位的主祭，位高权重。 他在等待天山剑派掌门答复的间隙游览雪山，而后突然在天格尔峰北部停住了脚步。 “那是……” 游牧之眯起眼睛，枯瘦如鹰爪一般的手掌伸出宽大的袖袍，举着巫杖在身前一阵挥舞，同时嘴唇蠕动，吐出了一个奇特的音节，随即他的那双眯起的眼中似有神光透出。 “纯白如玉，透明如晶，形似蚯蚓，所过之处犹如炭火灼烧……嘶~这、这是冰蚕啊！” 借助巫祝之术的加持，游牧之仿佛获得了天眼通的能力，竟然远远地就看到了正趴在冰川之上大吃特吃的冰蚕。 “天助我也！冰蚕绝寒绝毒，世所罕见。若能捕获并借之修行巫术的话……” 想到这里，游牧之的内心顿时一片火热。 至于这只冰蚕会不会有主，主人又会不会就是这里的地主天山剑派？ 他才不会在意这些，就算这东西真是天山剑派的，他们难道还敢不交出来吗？ 再说了，恐怕要不了几日，天山剑派自己都要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东西！ 于是，他当机立断，飞身赶往那片发现了冰蚕踪迹的区域。 游牧之这是要打一个时间差，免得有别人来跟自己争抢。就算行动被人发现，自己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等想要抢夺的人抵达，自己早就捕获成功了，到时候冰蚕在手实力大涨，他游大主祭还会在乎那些臭鱼烂虾？ 但很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他不仅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别人的反应速度。 如今还呆在天山剑派的人互相之间都是对手，或者说严重点，是敌人，而且是在争夺天下过程中不死不休的敌人。 所以他们互相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简直司空见惯。而情报是斗争的第一要素，游牧之辣么大一个目标，怎么会没人盯着呢？ 他刚一行动，后面蜀、吴等国的人就跟了上去，紧接着就是岐国和晋国，明明是一个人的探险，瞬间就变成了五个人的组队，还是122阵型的。 或许是多少有些被发现冰蚕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吧，游牧之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队友”们。 他兴冲冲地一路直奔到山下的冰川处，刚刚找到冰蚕的确切位置，准备着手实施捕捉，就被后方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道什么事儿让游兄跑得这么快呢，呵呵，我蜀地每至夏日便酷热难当，这只冰蚕，可否割爱于我，让我献给王上，以作避暑之用啊？” 既然已经确认了目标，为了避免被游牧之得手，一路尾随而来的人便也不再隐藏。 “剑阁，孟旭！” 游牧之闻声一惊，回头望去，看到那位白衣仗剑的身影后，咬牙切齿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剑阁便是蜀王孟知祥麾下江湖组织的名号，因为蜀地历来都有剑仙传说，以剑为兵器的武林人士众多，这个名头倒也贴切。 也正因如此，他们对于天山剑派的事情也最为重视，孟旭的实力隐隐要在游牧之之上。 “游兄眼里竟然只有孟老弟一人，真是令人伤心啊……” 这时，从孟旭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他一身蓝袍，皮肤粗糙，看起来像是常年经受海风吹拂一般。 “钓鳌岛，叶希！” 见到他，游牧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是吴国的人。 如果说只有孟旭一个人跟来，他还可以试着周旋一二的话，当叶希现身之后，他就明智地停下了自己的所有动作，不仅不再继续尝试捕捉冰蚕，反而想要提前惊扰它，让它赶紧离开。 自己的得不到的东西，当然也不能留给别人！ 可惜，他的这个小动作也很快被人发现了。 “游兄，你这么做就有点不地道了吧？” 又是两道身影从冰雪中走出，这次游牧之已经有些麻木了：“幻音坊，通文馆！” 不过他好歹也是巫神教的高层，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从“被截胡”的恼怒中挣脱出来，他看着隐约包围着自己的四个人，冷笑一声：“这次我认栽，这冰蚕就当是让给你们的！”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却没想到竟被拦住了去路。 他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孟旭，眼中寒光闪动：“孟旭，你真要在这里与我开战？” 他们分属的楚国和蜀国可是接壤，这些年来大冲突没有，小摩擦不断，尤其是江湖势力之间的交锋相当频繁，互相之间也积蓄了不少仇恨。 “游兄说的哪里话，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放弃，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呢？” 孟旭摩挲着腰侧的剑柄，“待我将冰蚕献给王上，获得的赏赐也可分你一半，如何？” “呸，蜀王的赏赐我要来何用？” 游牧之一眼就看穿了孟旭的险恶用心，他身为楚国巫神教的主祭之一，若接受了蜀王的赏赐，还能继续在楚国待得下去吗？ 至于这份赏赐是不是转手倒过来的，楚王可没那个心情去了解。 果然，这些长相骚包的人，心眼都坏得很！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在捕捉冰蚕这件事情上，另外四人居然达成了短暂的一致，只听叶希开口道：“游兄，说起御虫，除了那些隐匿在十万大山中不愿出来的蛊师之外，也就你们巫神教的人比较擅长。这冰蚕世所罕见，今日大家既然遇上了，也都想开开眼，你又何必扫了大家的兴致呢？” “你们！” 游牧之怒瞪对方，但却发现那四人的气息隐隐联结，将自己封锁在内，就算是想逃都没有机会。 “好啊，很好！” 他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口，“想见识冰蚕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四个人，一条蚕，到时候该怎么分！” “这就不劳游兄费心了，实在不行的话，大家看过之后，毁了便是。” 叶希淡淡说道，“行了，快动手吧。” “哼！” 游牧之非常憋屈，但却无可奈何，只好举起巫杖开始在冰川上勾勒图案。 可惜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大声密谋早已被那条冰蚕听在耳中。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野生冰蚕？ 被游牧之发现的其实就是蚩曜留在此处放养的冰蚕蛊。 蚩曜也是有些大意了，没想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冰川之中也会一条小小的蛊虫也会被人发现，不过冰蚕蛊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它的绝毒绝寒可不是说来玩的，那都是无数人用生命试出来的结论。 尤其是在这隆冬时节厚厚的冰川之上，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再加上对方五人之间压根不是一条心，因此这人和一项也被冰蚕蛊给占据了。 天地人三才俱全，也不是不能跟他们斗上一斗。 更别说因为蚩曜的培养，冰蚕蛊的灵智颇高，甚至还能听懂游牧之等人谈话的内容。 所以它现在思考的是，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些胆敢打自己主意的家伙全部留下来。 …… …… 十二峒。 这几年里，蚩曜已经将十二峒的蛊术基本上全学完了，甚至结合自己的蛊物又试验出了不少新招式来。 随着对蚩尤之体的深入研究，他有时候似乎隐隐能感受到时空长河上游淡淡的熟悉气息。 “来自于血脉的呼唤……是蚩尤的烙印么？” 多次确认之后，蚩曜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那枚烙印距离自己所在的位置还有相当的距离，约莫有一千年左右的跨度。 算了算木海轮回蛊的枝干数量，他叹了口气，“还得再等等……十二峒虽好，一直待在也无聊。算算时间，冰蚕蛊那边应该快要好了，干脆出去走走吧。” 第405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哎，你听说了吗，传说天山之巅有异宝出世，妙音坊、通文馆、剑阁、巫神教和钓鳌岛都派人过去寻宝了。” “这谁不知道？不止这五大势力，还有很多江湖散人也赶过去了，准备浑水摸鱼呢！” “看老兄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莫非也有意去掺上一脚？” “害,我有自知之明，异宝什么的肯定跟我没关系，但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居然能引得着五大势力共同出手！” “就是就是，上次能引动这么多势力的还是龙泉宝藏呢！不过龙泉宝藏传说中关系着天子之位，这雪山异宝又有何德何能？俺们也想去见识见识。”cascoo 不知不觉,这间路边茶肆中过半的江湖人士的想法都趋于统一。 我们不奢望异宝，但就想去见见世面,哪怕以后用来吹牛也算个王炸级别的谈资不是？ 蚩曜端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心里对他们口中的这个宝贝倒也起了点心思：“天山么……倒是正好顺路，这东西说不定也跟我有缘呢？” 他离开十二峒之后，便骑马朝天山方向而去。不过一路上走走停停悠悠闲闲的，如今还没能离开蜀地。 就在蚩曜稍微提起点兴趣的时候，忽然有一位老者用明显有意压低了、却依旧能让周围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们想不想知道那异宝到底是什么？” “当然想了！不过老葛，这事儿大家伙都不清楚，你能知道？” 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这种话术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再说了，都是蜀地的熟人，互相之间的底细也都门儿清，谁也别装大尾巴狼。 那位老葛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呢，就遭到了现场拆台。 不过他半点也不慌,而是三角眼一挑，露出了一个猥琐中透着得意的表情：“这回还真就让我给打探到了，怎么样,你就说服不服吧？” “你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这几句屁话也来问我服不服？” 质疑的那位汉子满脸不屑，摩挲着自己那沙包大的拳头狞笑道，“待会要是没什么有用的消息，爷就用这对拳头来回答你。” “咳，年轻人就是着急，也罢，那你们可小心听好了，” 老葛缩了缩头，再次压低了声音，“你们也知道，我邻居有个小子，他叔叔有个朋友的侄子在剑阁药堂里帮工……” “说重点！” “……重点就是，据说剑阁这段时间从他们那里拿走了很多温热性质的药材。” “你这不是废话，如今正值隆冬，哪怕咱们蜀地没有多冷，但还不兴人家买点暖身的药材了？”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可不仅仅是用来暖身的药材啊！我问你,你会把巴豆、草乌、大风子、海狗肾、干姜、肉桂、花椒、大茴香这些东西一锅熬了，然后喝下去暖身吗？” “你疯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这里面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说是温热，而是大热，甚至有些可以说还含有热毒！这么多大热的东西熬一锅？你是要暖身还是要烧死人啊？！ “嘿，不是我疯了，而是剑阁里有人恐怕就是需要喝它。” 说到这里，老葛买了个关子，“我问你们，什么样的人有可能需要这样大补？” “找死的人！” 练武和学医虽是不同方向，但总而言之都是围绕着人体经络做事，很多理论是相通的，比如阴阳平衡，五行均衡，还有虚不受补之类的常识人人都很清楚。 这么多大热的药材吃进去，还怎么维持平衡？ “不，还有一种，那就是中了寒毒的人。” “什么样的寒毒能有这样的威力呢？那必然是奇寒奇毒，再想想天山异宝……嘿嘿，你们猜到了吗？” “你是说……冰蚕？” 有人惊呼出声。 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它虽然很少现世，没几个人真正见过，但整个江湖上却鲜有人没听说过，冰蚕正是其中之一。 “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没有证据，我不知道，而且这可都是你们自己猜出来的，跟我没关系。” 老葛笑嘻嘻地来了一个否认三连，可以说是相当老道了。却没想到下一刻忽然风起，吹得整座茶肆呜呜哀鸣，所有人都不得不以手覆面来挡风。 当他们放下手臂，重新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老葛人呢？” “被风吹跑了？” “怎么可能，他好歹也练过几天，区区一阵狂风……”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那阵风来的蹊跷？” “你的意思是……” “刚才恐怕有高人来过。” “那老葛……” “或许是他说出来的东西太多了吧？” “你是说剑……” “嘘！噤声！你也想失踪吗？！” 于是，原本熙熙攘攘聚集在茶肆中的人群瞬间散去，仿佛晚走一步就会遇到危险。 …… …… 两条街之外的幽暗小巷。 蚩曜单手提着老葛，一把丢在地上。 他本来在茶肆中歇脚，是将天山异宝的消息当做消遣来听的，结果没想到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不对，这个瓜好像应在自己身上了。 要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冰蚕？ 蚩曜有九分把握，那就是他放养的冰蚕蛊，所以现在他需要了解更多的细节。 “好汉、好汉，饶命啊……小老儿孑然一身，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闭嘴！” 蚩曜低声喝道，“我问你，你刚才说的，剑阁里有人中了冰蚕的寒毒是真的吗？” “不，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自己猜出来呀，我、我冤枉啊！” 老葛一边在心里后悔自己刚才出风头的举动，一边连连辩解求饶，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装个哔，就被剑阁的人给撞上了，这也太倒霉了吧！ “带我去剑阁！” “诶？您不是……”老葛有点傻眼了，原来不是剑阁的人嫌自己泄露秘密啊。 “少废话，还不指路？” “指、这就指，剑阁就在西南方向……” 老葛点头如捣蒜，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后颈一紧，整个人好像被提着飞了起来。 …… …… 剑阁。 如今蜀王孟知祥麾下最强大的江湖势力，以原本聚集在蜀山山脉中的诸多剑派为根基，为了方便与蜀王沟通，总部就设在成都。 有老葛这个地头蛇引路，蚩曜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剑阁。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冰蚕蛊的寒毒蚩曜在一定距离之内是有感应的，因此他很快就找到了卧床不起，虽然身上裹着八床棉被，但依旧面色紫青，不断哆嗦着向外散发寒气的孟旭。 “呵，看来这世上果然还是庸医更多啊，真以为被子裹得多就能热和？” 蚩曜不屑地撇了撇嘴，挥手打散了小山一样的棉被，将孟旭从床上抓了起来。 第407章 一虫杀五士 冰蚕的极寒之毒别人没有办法，但是对于蚩曜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毒蛊发动随手这么一吸，孟旭脸上的白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退，就连青中带紫的脸色都变得稍微红润了一些。 “呃……” 虽然被寒毒摧残的身体不可能这么快恢复，但他好歹也是个武功底子不错的高手，寒毒褪去之后，孟旭很快就恢复了神志。 “你是……” 看到自己的床前站着一道陌生的身影,孟旭有些疑惑，不过在感受到身体久违的轻快之后，他当即就是翻身一拜，“多谢前辈替我祛毒！” “你倒是聪明，” 蚩曜也不跟他废话，“给我说说冰蚕的事。” “……是.” 孟旭的确是个聪明人，他虽然不知道蚩曜的身份和目的，但当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却是明摆着的,与其进行无谓的反抗,不如先顺着对方来。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们五人准备联手先捉住冰蚕再说，却没想到……” …… …… 旬日之前，天格尔峰北部冰川。 在孟旭等人的逼迫下，巫神教主祭游牧之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巫杖在地上画起了引虫阵。 在御虫方面，巫神教的祭司虽然比不上更加专业的苗疆蛊师，但是楚国境内也颇多毒障虫豸汇聚之地，所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就是你们的引虫阵吧？听说万虫巫祭典仪就是以此为根基的？” 钓鳌岛的叶希看了一会，忽然发问道。 “哼，不错！” 说起这个，游牧之还是颇为自傲的，“不过因为材料不足，这只是个简化版,但对付区区一只冰蚕，应该也不成问题。只要能将它引入阵中，便插翅也难逃了。” 只可惜，这只冰蚕可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智商低下的普通毒虫，五人之间的交流它听得一清二楚。 “不能靠近那个奇怪的阵法么,我记住了。” 冰蚕想了想，不经意间转了身，改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但是它将自己的速度控制的很好，并没有让人觉得它是在逃离，而单纯就是的觉得运气不好。 就这样，在冰蚕的一路诱导之下，五人在冰川之中不断深入…… “然而，令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块冰川之下居然有陷阱，那只冰蚕是故意引我们过去的！它就是一只魔鬼！” 说到这里，孟旭开始激动起来，蚩曜反倒是眼前一亮： “哦？详细说说？” “我们一路追着冰蚕，终于将它逼到了一段绝路之上，原本我们都以为这下稳了，可是没想到，那地方的冰层下面居然是空的。” 直到如今，孟旭的语气中依旧免不了透出一股恐惧。 据他所说，五人追上冰蚕之后,那只冰蚕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直接崩碎了冰川了表层，然后五人一虫全都掉了下去。 “我真蠢，真的……” 孟旭哭丧着脸，“我怎么会认为自己能在雪山里面跟一只冰蚕斗呢？” 一同落入冰窟之后，他们的噩梦就来了。 武林人士虽然能无惧寒暑，但那也是有限度的，运转内力虽然可以产生热量，但是想要在冰窟之中保持正常体温需要的内力他们谁也消耗不起。 更别说周围还有一只虎视眈眈，随之准备冲上来咬上一口的冰蚕！ “游牧之是第一个死的，或许是因为一直是他在布置引虫阵吧，” 孟旭呢喃着，“我亲眼看到，一条半透明的白线一闪而逝，他的一只手就突然掉了……” 或许是因为那段回忆过于痛苦，孟旭话语中的逻辑也变得越来越杂乱，他甚至都有点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逃出雪山的。 不过从他口中五人的惨状来看，至少蚩曜可以确定一件事——冰蚕的安全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像孟旭说的，在雪山冰川里面跟一只有智慧的冰蚕斗，他们凭什么呀？ 可惜，这世上大部分贪婪地人是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的。 说完了之后，孟旭可怜巴巴地望着蚩曜：“前辈，在下知道的就是这些，希望能对您有些帮助，也祝您早日捕获冰蚕。” “嗯，你说的这些的确有些价值。” 蚩曜没有否认，不过就在孟旭脸色一喜，觉得自己的安全这下有保障了的瞬间，一只手掌轻轻落在他的头顶。 “不过从你对我的冰蚕出手的那一刻，你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一股冰寒彻骨的冻气从蚩曜掌心喷出，眨眼间就将孟旭直接变成了一座冰雕。 …… …… 天山脚下。 这座名为天山镇的小镇子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武林人士让整座小镇的人口直接翻了数倍不止，客栈不够用，就连普通农家都被住满了，不少人甚至开始计划着自己伐木造屋。 这种情况自然也被一些头脑灵活的商人看在眼里，很快天山镇就涌入了大量相关的商贩，从客栈、酒家到卖棉衣、火信子、防冷涂蜡等等不一而足。 这天，一名身穿蓝紫色短衫，牵着一匹骏马的青年缓缓来到了小镇门口。 “呦，这位大侠，您也是为了一睹冰蚕真容而来的吧？” 早有就守在门口的村民端着笑脸迎了上去，“不过那座发现冰蚕的天格尔峰现在被几个大势力给联手围起来了，不让其他人随便进，您不如先随我去歇个脚？而且您这一身在外面合适，但上了天山可就显得有些单薄了，不过您放心，棉衣毡帽我们都有，保证不会让您冻着。” 对于他后面的那些推销，蚩曜并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对那些封锁了天格尔山的势力有点好奇，他掏出一块碎银抛给那人：“你跟我详细说说天格尔峰的情况，都有哪些势力参与了封锁？”cascoo “好~嘞！” 接过银子咬了咬，那人的笑容中多出了几分真心实意： “大侠有所不知，这冰蚕本就是天下奇虫，世所罕见，而天山这只更是了不得，据说竟还拥有不低的灵智。因此吸引了大批高手前来。别的不说，如今江湖五大势力可是一个都没落下。就连异族高手都来了不少呢！沙陀族的巴氏，契丹的公主，还有万毒窟的人……” 听着对方如数家珍一般的爆料，蚩曜也将这些名字一个个记在心头。 第408章 上山 天格尔山北麓。 茫茫冰川之上有许许多多如蚂蚁般的黑色小点在茫茫碌碌。 山巅之上，一位赤甲红裙、英姿飒爽的女将手持长枪，默默眺望着下方的进度，在她的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那是冰雪被高温融化之后的残余。 “不知炎摩圣姬这边进展如何？” 忽然，从她的后方传来一声问询。 炎摩天细眉一挑，也不回头,淡淡地回道，声音之中似有金铁交鸣：“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本将的事情用不着巫神教操心。” “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司独不但没有依言离去，反而更靠近了两步，那张画满了奇异符文的老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这里的门派虽多,但精于御虫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你我两家,再加上一个万毒窟罢了。若是……” “这你恐怕说错了,我幻音坊从来都没有擅长御虫的说法。” 还不等他说完，炎摩天便冷声打断。 “嘿，” 虽然被打断了话语，但司独也不生气，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圣姬这话骗骗那些外人还行，但是咱们之间如此说话就见外了。就算幻音坊原本不通御虫，但谁不知道歧王殿下一去苗疆十六年，习得了传说中十二峒的高深虫术，就连万毒窟都要甘拜下风呐！” “所以呢？” 这确实无法隐瞒的事实，炎摩天也不反驳。 “所以，为了避免这冰蚕被宵小之辈摸走，我的建议是，咱们两家联手，先把其他懂得御虫的小势力抹去,如何？” “就我们两家联手？” “当然，毕竟其他三家可不一定愿意将寻找冰蚕的任务全权交给我咱们负责啊。”筚趣阁 司独意味深长地说道。 虽然说幻音坊、通文馆、剑阁、巫神教和钓鳌岛五家联手封锁了天格尔山,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一伙的，只不过是因为彼此实力相差不大，谁都不愿意在没找到冰蚕之前做出无谓的消耗罢了。 但巫神教与幻音坊在寻虫方面优势却不会被其他三家忽视，为了有所制衡，他们必然会联手那些拥有寻虫之术，但却因为实力不足而进不来的小势力。 比如说晋国和万毒窟！ 这是巫神教所不愿意看到的，毕竟物以稀为贵，寻虫之术泛滥的话，他们手中掌握的筹码价值就要大大降低了。 当然，还有一个他不愿意说出口，但是炎摩天却心知肚明的原因—— 那就是比起万毒窟和十二峒的蛊术，巫神教在这方面的造诣其实是最弱的。十二峒的蛊术掌握在岐国幻音坊手上，他动不了，所以就只能朝软柿子下手，要赶在万毒窟与通文馆形成合力之前除掉这个威胁。 不过削减竞争对手的事情于幻音坊也有利，因此炎摩天在稍作思考之后，果断点头：“可以。” “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安排,到时恭候圣姬大驾。” 司独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去。 他走之后,守卫在炎摩天附近的一位同样裙甲打扮的侍卫眉头轻蹙，略显担忧地开口道：“将军，据说万毒窟如今的首领与李星云关系莫逆，我们这么做的话，女帝那边……” “哼，水云姬就是太过于优柔寡断了。” 炎摩天说起女帝来，语气中不仅没有多少敬畏，反倒是充满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她若真喜欢的话，但凡开口，我早就帮她将那李星云捉回幻音坊了！至于你说的那个万毒窟新首领，她没来倒也罢了，她若真的来了，我正好能为水云姬除去一个劲敌！堂堂女帝，总不能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吧？到时候她还得感谢我呢！” “啊这……” 女护卫呆呆地张了张嘴，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女帝对于李星云的心思实在是过于明显，幻音坊内几乎无人不知，可惜在歧王归来之前，受累于岐国，她必须选择压抑自身的情感。而在歧王归来之后，按理说女帝身上的重担减轻，她可以追求更多的自由。 但偏偏没过多久，李星云就入主晋国，虽然不是新任晋王，但所有人都挺清楚，他才是晋国背后的真正执掌者。 岐国和晋国的往日恩怨就不说了，如今大家也是逐鹿争鼎的对手，情况甚至比之前更加糟糕。 如果说在之前，女帝若能一意孤行将李星云抓回来，就算充入自己后宫也最多就是被人非议非议的话，那么现在两国对立，就连这种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女帝不可能抛弃自己辛辛苦苦守护了十多年的岐国去晋国找李星云，这叫做投敌，影响可就太坏了。 “明白了？” 炎摩天转身，轻轻抬手帮助自己的小护卫合上下巴，狭长的眉眼中透出细微的笑意，“明白了的话，就下去准备吧。” “是，将军！” …… …… 天格尔峰之上的汹涌暗流暂时还影响不到蚩曜。 他在仔仔细细的了解了一番如今天山的的局势之后，将坐骑的缰绳和一锭碎银递给那位能说会道的向导：“帮我照顾好它。” “好嘞！您放心，就算是饿着小人，也不能让马爷少一根毫毛！” 那人大喜，觉得今天真是遇到了贵人，毕竟出手如此阔绰的江湖人士可不多见，于是他更加卖力地想要伺候好蚩曜，“大侠，您饿了吗？咱们这镇上最有特色的就是烤山羊了……” “不必了，你照顾好马就行，我要去山上看看。” 蚩曜摆了摆手，脚尖一点就飞出了很远。 “诶？大侠，千万要小心呐！” …… …… 天山的积雪和酷寒丝毫不能阻挡蚩曜的脚步。 他前进的速度很快，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来到了天格尔峰周围。 在这里，确实有不少衣着打扮互不相同的武林人士看守着各处关隘，阻拦着江湖散人的入场。 蚩曜自然也没能例外。 远远看到他的身影时，前方就有人大声喊话：“来者止步，前方已经被我们五大门派包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不过蚩曜这次可没有跟他们这些小喽啰慢慢纠缠的意思，他甚至连脚步节奏都没有半分变化。 “聒噪！” 一阵凛冽的劲风掠过，蚩曜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至于那些拦在关隘之前的守卫，则是纷纷化作冰雕，僵直不动。 第409章 那一脚的风情 叮！ 呯！ “喝！” “哈！” 嘈杂的兵器对撞声与叫骂呼喊声交织成片，在寒风刺骨的天格尔山脚下硬是营造出了一种热火朝天的氛围。 巫神教和幻音坊的联手突袭打了万毒窟一个措手不及，让本就实力不及的万毒窟呈现出脆败之势。 但是很可惜，万毒窟与晋国的联系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紧密得多，在遇袭后没多久，通文馆的援兵就赶了过来。 这一次为了争夺冰蚕，晋国方面派出领队的是原通文馆义字门主,李存义。 在大天位遵守默契不轻易出动的情况下，老牌中天位、还能依靠饮酒刺激短时间爆发出大天位战力的李存义可以说是如今天山的战力巅峰。 他一人对抗炎摩圣姬与巫神教司独，虽然略显狼狈，但却并没有立刻显露败相。 “该死！” 炎摩天奋起一枪逼退了李存义后，柳眉倒竖，显然对如今的局面很不满意,“要不是天山之上无法骑马……” 她银牙紧咬，对于跟别人联手都拿不下李存义感到面上无光，但又确实没什么办法，她精研枪法，通晓战阵，乃是一等一的将才，江湖单挑的确非她所长。 可是没办法，幻音坊虽然有九天圣姬，但广目天、玄净天等人实力不济，根本无法独当一面。至于娑罗天和自在天么，又因为有事而无法分身，所以只能让自己带队。 她左右扫视了一番周围的战局，在通文馆的及时支援下，万毒窟的人已经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召唤各种蛊虫了。 这样下去恐怕会变成消耗战，那可不是她愿意的。 李存义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朗声道：“炎摩圣姬，你们的谋划已然失败,再继续打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我们若是三败俱伤,那可就让别人捡了大便宜。” 见炎摩天和司独有所触动,李存义压低声音继续劝说：“与其那样，不如咱们三家合力，踢他们出局如何？” “此话怎讲？” “呵呵，” 李存义摇了摇折扇，“我猜，我们之所以会选择突袭万毒窟，是为了不让我们也掌握寻虫之法吧？想要在这茫茫雪山之中找到一条冰蚕，无异于大海捞针，若无寻虫之法相助，不亚于天方夜谭。因此，掌握了可靠的寻虫之术，就相当于是掌握了一件价值不错的筹码，能够在未来的合作中占据先机。 “换句话说，如今掌握寻虫之法的只有我们三家，那么只要我们联手，就可以轻松将剑阁与钓鳌岛给踢出去，减少两个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里,山谷中的战斗已经渐渐平息，既然三位老大有着联合的想法,下面的小弟自然就不用继续打生打死了。 就在他们思考其中厉害的当口，一位巫神教弟子神色惶惶地冲了进来，向司独禀报道：“主祭大人，山下有人强行闯关，我们实在拦不住了！” “哦？” 司独闻言扭头，“还真有把自己当成过江强龙的无知之辈啊？嘿，也罢，那就让他知道知道，在我们地盘上，就算是条龙也得给我趴着！” 言语间已经完全无视了真正的东道主天山剑派，而将天山当成了他自己的地盘。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从下方卷起，漫天风雪之中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司独前方：“喜欢趴着啊？很好，我成全你！” 与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股自上而下的强横压力。 来人的身影仿佛彻底融入风雪之中一样，轻轻一跃就来到了司独的头顶，而后一脚跺下！ 轰隆—— 司独抬起巫杖去挡，却被连人带杖一起狠狠地踩进了厚厚的冰层之中，不仅如此，一股充满凶煞之意的寒气开始在他的体内不断肆意攻伐，所过之处经脉冻结，寒霜自生。 司独毫无反抗之力地化成了一座冰雕，随即被一脚踏碎！ 做完这些之后，蚩曜甚至连留下一个眼神都欠奉，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而目睹了司独死状的李存义和炎摩天好像还处在震惊之中，也是半点阻拦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蚩曜飞身而来，踩死个人，又继续飞身离去，中间甚至连一丝明显的停顿都没有。 直到蚩曜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底，炎摩天和李存义这才仿佛终于回神似的对视了一眼，不出所料，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残余的惊骇和不安。 “那个人……”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因为异口同声而顿住，片刻安静之后，炎摩天问道：“李门主见多识广，可知刚才那位的身份？” “唉……” 李存义摇了摇头，有些颓丧地将折扇在掌心拍了拍，“那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司独老兄的实力我们也都见过，在那人面前却如蝼蚁般说踩死就踩死，甚至连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这等实力，即便是大天位高手，恐怕也很难做到啊。” 无论是曾经的通文馆，还是如今的晋国，大天位的高手从来不缺，因此李存义自己虽然只是中天位，但心中对于大天位高手的实力并不陌生。 大天位的确比中天位强上不少，但除非是武功极端克制，否则想要秒杀一个中天位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更别说司独身为巫神教主祭，在中天位里也不算弱者。 李存义的话让炎摩天美目微瞪，瞳孔收缩：“你的意思是……大天位之上？” 她的语气有些迟疑和犹豫，实力能够真正超过大天位的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个人，晋王李克用、不良帅袁天罡、鬼王朱友文等人都早已死去，如今天下，明面上唯一一个大天位之上的高手就是歧王李茂贞，也是岐国最大的依仗。 可刚才那人明显不是，如果是李茂贞亲至的话，又何必闯山？ “天下藏龙卧虎，一只冰蚕便引出了这等强者，真是……” 李存义叹了口气，“这只冰蚕争不了，我们要走了。” “现在就走？要是咱们联手……” 炎摩天还是有些不甘心。 “风险太大，得不偿失。反正我们晋国是不奉陪喽！” 李存义拎起酒壶饱饮一口，当场带着通文馆的人朝山下走去，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第410章 胡吃海喝的冰蚕 踩死司独只是顺脚而为，甚至蚩曜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当然，也不需要知道。 他不过是在上山的过程中听到了一句狂悖之语，然后稍微调整了一下前进的路径而已。 进入天格尔峰的范围之后，蚩曜立刻就感知到了冰蚕的状况。 它已经吃撑了，亟待进化。 所以蚩曜才马不停蹄地一路奔行,就连教训几个觊觎冰蚕的贪婪之辈都有些匆忙，因为教训他们随时都可以，但照顾好冰蚕才是第一位的。 就这么一路携风带雪跨越了大半条山脉冰川，蚩曜终于在地底的一座雪窟中找到了冰蚕。 没想到一见面，冰蚕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轰隆隆！ 蚩曜刚刚从上方跃下，就听到脚底传来一阵闷响,他略带警惕地低头一看,发现有一条腰身比自己都要更加粗壮的冰蟒破雪而出，径直朝着尚在半空中的自己扑将过来。 只见那条冰蟒浑身笼罩着白色的寒霜，露出地面的部分身躯已经达到了十米左右，一举一动间整座冰窟仿佛都在随之震动。 蚩曜一惊，刚准备扭身躲闪，脑海之中突然感受到一股欢欣雀跃的情绪，来源近在咫尺！ “小白？” 他看着眼前的冰雪巨蟒，怎么也无法跟以前那条只能躺在自己掌心的小小冰蚕联系起来。 “这段时间你到底都吃了些什么啊？” …… …… 吃了什么，冰蚕自然是说不清楚的。 不过想来这积淀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厚厚冰川，里面要是有点什么促进发育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对吧？ 恐怕也正因如此，冰蚕才会传来想要迫切进化的催促，继续吃下去的话，恐怕连它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会变成啥样！ “进化，进化，这就帮你进化。” 蚩曜安抚了一下冰蚕，然后翻身骑到了它的背部，“走，这雪山上你熟悉,先找个安静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吧。” 冰蚕会意，载着蚩曜开始在雪峰之间穿梭深入，很快就离开了天格尔峰的范围。 以它的智慧不是不知道最近天格尔峰人多事杂，不过是因为对自己有信心，所以才一直留在这里跟他们玩捉迷藏。 现在事关自己的进阶大业，那点玩心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天山山脉很长很大，多的是人迹罕至的险峰冰涧，很多地方即便是有内力护体的武林人士也很难深入。 一人一宠左挑右捡，最后选定了一座气势凛然、笔直插入云霄的雪峰作为进阶之所。 冰蚕盘旋而上，如龙绕住般登上了峰顶，蚩曜极目四望，只觉天高云阔、茫茫雪山尽数匍匐在自己脚下，畅快至极。 “很好，就是这里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了几只玉瓶，也懒得打开了，抬手就抛给了冰蚕：“吃吧，吃了这些寒煞之气，迎接属于自己的进化！” 吞下煞气之后,丝丝缕缕的冰蓝色光泽渐渐开始在冰蚕原本剔透无暇的躯体之上显现，望着渐渐陷入沉眠的冰蚕，蚩曜也盘坐在侧，静静地等候。 …… …… 蚩曜一路强闯上山的事情虽然看到的人不多，但是一位巫神教主祭的死亡却是相当轰动的大事。 尤其是在李存义带着通文馆的人全部离去之后。 天格尔峰顶。 剩下的四大势力话事人齐聚于此。 “炎摩圣姬，那一日的事情只有你们三位在场，如今李存义离去，便只你一人了解内情。可否与我们详说一二？” 掌剑使严苛开门见山，便如他的剑一般直来直往。 剑阁的掌剑使，地位类似于巫神教的主祭和幻音坊的圣姬，严苛此人据说执掌着剑阁内部排名第五的古剑青索，实力不容小觑。 他的话也得到了钓鳌岛狄飞的认可，至于巫神教临时顶上来的那位，人微言轻，能旁听就不错了，说话是万万没有份的，因此只能用希冀渴望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意见。 “唉……” 炎摩天轻叹一声，“直到如今，我依然对那一幕心存恐惧，若对方的目标不是司独而是换成我或者李存义的话，我们也断无幸理……”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那天的过程，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其他三人的震惊。 “你是说，司独竟然连半点有效的反抗都做不出来？” “甚至那人从袭来到杀人再到离去，你们竟然连他的模样都未能看清？” 狄飞和严苛对视一眼，在互相看到眼中的震撼之余，也敏锐地察觉了一些怀疑。 “如此说来，我倒是不意外李存义会带人离去，真要与这种可以杀我如踩蝼蚁的人争抢，那才是脑子坏掉了！” 狄飞捋了捋颌下的三寸长须，“不过……如此说来，炎摩圣姬为何还不离去，难道是专程留下来提醒我们的吗？”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炎摩天的行为也确实不太合理。 严苛同样目视炎摩天，等着她的解释。 他们自忖如果遇到同样的事情，第一时间除了跑路之外，能坑一把同来的人更好，冒着危险留下来提醒其他人避祸，那是什么菩萨行为？ 咦，说起菩萨，幻音坊九天圣姬的名号或多或少都与佛门有关，难道炎摩天还真是这种性格？ 想到这里，严苛看向炎摩天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那一身鲜艳的红色裙甲，仿佛漩涡般深深地吸引了他的视线。 “哼！” 炎摩天冷哼一声，“那人的武功虽高，但寻找冰蚕之事却与武功高低关系不大。这茫茫雪山，如果不得其法的话，就算是不良帅复生，也只能抓瞎。” “如此说来，歧王是真的将十二峒的御虫之术传给你了？” 听她这么自信的口气，严苛与狄飞顿时有所明悟，不过虽然如此，这种做法在他们看来还是太过于冒险了。 是，你的确有可能赶在人家前面找到冰蚕，然后呢？ 冰蚕难找，找你还不容易吗？ 怎么保住这东西才是关键啊！ 似乎是清楚他们心中的疑惑，炎摩天唇角微翘，“这就是我找你们的原因，富贵险中求，二位可愿与我一同冒这个险？” 第411章 卷王不得好死 “愿闻其详。” 天格尔峰顶，三人的交谈还在继续。 炎摩天也不继续卖关子了：“找到冰蚕之后，你我三人各自离去，就算那人要追，也只能选择一个方向，另外两人还是有很大几率将冰蚕带回去的。” “冰蚕只有一只，谁来带？” “无妨,平分即可。” 炎摩天神色平淡，显然早就经过深思熟虑了。 “平分还能活吗？” 严苛和狄飞都对冰蚕这东西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普罗大众都知道的那些内容，听炎摩天这么说都很惊讶。 不过一想到炎摩天的知识应该来自于歧王李茂贞，而李茂贞又是从十二峒中了解到的，对于神秘莫测的十二峒，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很无语。 至于嘛？ 要不要这么拼命？ 大家都只不过是打工人而已，像李存义那样明哲保身早早离去不好吗？ 被那家伙追上就是个死，三分之一的死亡概率,也实在是太高了吧！ 因此，严苛与狄飞互相对视之后，齐齐摇头：“抱歉了，炎摩圣姬，我们对你这个计划不感兴趣。” “你们真的不再多考虑考虑吗？” 炎摩天诡异一笑，“司独已死，巫神教的撤离算是在情理之中；李存义跟张子凡、李星云的关系不用我多少，他就算是为了保命而选择放弃，回去之后也不会受到多少苛责；但是你们二位扪心自问，在蜀王和吴王心中的地位，可以与李存义之于晋王相提并论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 炎摩天似笑非笑，“反正我是不打算直接撤离的，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你们二位如果现在离去的话,就要想清楚如何面对蜀王和吴王的问责。” 说到这里，她稍微变化了一下语气,似乎是在模仿两位诸侯王：“为什么幻音坊的人还留在那里，你就撤回来了？是因为贪生怕死吗？” “你！” 严苛和狄飞很是无语，炎摩天所描述的那种情况还真不完全是靠乱编，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简单来说，对于这次的冰蚕事件，五大势力的目的都比较一致。 首先，自己能得到自然最好；其次，谁都得不到也行；最后，如果上述两条实在都做不到的话，也尽量不要让同等级的势力得到。 所以，如果炎摩天选择留下，而他们两个提前打道回府，万一最后真的被炎摩天得手了，那蜀王和吴王绝不会轻易放过两人。 就算炎摩天最终没得手，反而还死于那人之手，但最起码她表现出了不惜生死去办差的态度，仅这一点就会让蜀王和吴王对两人的忠诚度产生怀疑。 人家炎摩天肯用生命为岐国办事，而你们两个见到点危险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了？这就是你们为本王办事的态度？！ 一旦自家老大这么想,他们未来的发展前途几乎就到头了。 想到这些,两人顿时将炎摩天恨得牙痒痒。 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仔看到了奋斗逼一样,大家都是拿钱办事,偏偏你要氪命，这不就显得别人态度不够积极了吗？ 都是打工的牛马，你卷泥马啊！ 不过他们眼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吓到炎摩天，反而领她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看两位的表情，是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了？那么你们的答复呢？” “不得不承认，圣姬说得很有道理……” 狄飞咬牙切齿，“若我们提前回去而你留下的话，一顿苛责在所难免，这个我们自然不愿承受。” “二位能这么想就对了，” 炎摩天闻言很得意，“那就欢迎你们的加入喽？” “不，我想你恐怕会错了意。” 严苛冷声道，“我与狄兄确实不能就这么回去，但更不会选择与你进行那种赌命的合作。想要避免被问责，还有一个更加简单的办法！” “？” 炎摩天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煊赫的剑光便映入她的眼帘，而后，严苛的后半句话才姗姗来迟：“只要干掉你，就不会有人觉得我们办事不力了！” 唰！ 嗖！ 严苛一剑递出，清蒙蒙的剑光和着山巅飞雪，声势浩大地直刺炎摩天。 狄飞也没闲着，他的兵器颇为古怪，仿佛是一根带着鱼钩的钓竿，轻轻一甩，恍若无物的渔线仿佛融入了积雪之中消失不见，只是那股如芒刺背的威胁感让炎摩天明白，那东西随时都在寻找自己的破绽。 “喝！” 她一振手中长枪，灼热的气劲迸发，赤色的裙甲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火光。 叮叮叮叮—— 炎色的长枪被她抖出了千百点星火，与严苛携裹着风雪的一剑正面相撞！ 两人都是走轻巧快捷路子的，如今以快打快之下，剑与枪的交鸣之声连绵成片，遥遥看去，仿佛是一团风雪与一团烈焰在互相吞噬，毫不相让。 但是，对炎摩天出手的并不是只有严苛一人。 狄飞的钓钩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奇门兵器本就强在一个出其不意，更被说前面还有一个严苛顶着极大地分散了炎摩天的注意力，狄飞这一勾出现的悄无声息，半透明的渔线迅速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弧，寒光凛凛的钓钩甫一出现，便直取炎摩天的细长洁白的脖颈。 正在专心应付严苛那无所不在青色剑芒的炎摩天眼看就要被勾中要害，但在那之前一刹，她手中赤红的枪影瞬间暴涨，仿佛化作一朵来自地狱的燃烧红莲，将炎摩天整个人包裹在内。 叮！ 必杀的钓钩被枪影弹开，炎摩天收枪而退，边打边撤。 她此前之所以选择原地跟严苛激斗，就是在等狄飞出手。东海的钓鳌劲讲究伏线千里一击必杀，若处心积虑的一击未能命中，就会锐气大泄，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第二次的蓄势。 这就是她逃离的良机。 否则背身面对一位蓄势待发的钓鳌岛高手，那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不过她虽然搏出了一个脱身的良机，但究竟最后能不能真正化险为夷，还不好说。严苛与狄飞对这位卷王的杀意可不是假的。 你敢主动开卷，那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第412章 变异 雪山之巅，呜咽的寒风不断吹拂着一枚半透明的雪色大茧。 那茧远看一片莹白，凑近细察则会发觉内里透出的淡淡幽蓝色光华，以及好似心跳一般富有节奏的轻微震动。 这就正处在进阶之中的冰蚕蛊了。 或许是因为积蓄深厚的缘故，百年冰蚕进阶到千年冰蚕水到渠成，没花多少功夫，不过在继续朝着进阶万年冰蚕的时候,冰蚕却主动吐出大量寒丝将自己包裹起来，形成了眼前这枚大茧。 这样的变故让蚩曜微微有些吃惊，因为他目前掌握的蛊方并没有能让冰蚕化蝶的，但是既然已经结了茧，总不会破茧之后还是一条蚕吧？ 不过对于蚕类来说，破茧成蝶是堪比脱胎换骨的巨大飞跃,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怀着期待与忐忑的心情等了几天，蚩曜却发现这枚大茧中虽然一直有心跳般的搏动,但细细探查的话，其中的能量却始终没什么变化，有些过于平稳了。 就像是缺了点什么东西导致卡住了的那种感觉。 “嘶~这就难办了呀！” 蚩曜吸了口雪山之巅清爽的凉气，有点头疼，也有点不太理解这冰蚕为什么不顺着安排好的路径正常进阶而要发生变异。 “等等，莫非是蚩尤血的缘故？” 他灵光一闪，却又有新的疑惑，“蚩尤血的确有促使蛊物变异的能力，可这冰蚕一直被我放在天山，也没有带去苗疆啊！” 一时间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总要找办法解决问题。 于是蚩曜划破指尖，将带血的手指按在了晶莹剔透的茧壁上。 身为蚩尤之体，他的血自然也算是蚩尤血。 不过这一按却并没有起到蚩曜想象的作用。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既然蚩尤血大概率是促成冰蚕变异的原因,那么如今卡在中途恐怕是血量不够之类的原因导致的。 哪里不够补哪里。 但是很遗憾，不知道是不是结茧自闭的缘故,进化中的冰蚕对于这些送上门的美味并无反应。 就在蚩曜一筹莫展,准备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用遍历法挨个尝试的时候,一股非常微弱的意识传入了他的脑海。 “嗯？” 察觉到这股意识来源后，蚩曜陷入了沉思。 发出动静的不是别的，正是碧蝶蛊。 作为苗疆传统的六脉圣蛊之一，碧蝶蛊虽然不善攻伐，但疗伤能力极强，而且速来有祥瑞之名，碧蝶使的地位并不低。 但谁让蚩曜得到了【五毒流转】这样的全自动练炁法门呢？ 这门出自【五瘟之书】的练炁法门很强，但偏偏其中囊括的六大圣蛊中的五种，就是没有碧蝶蛊的位置。 五毒流转之法实在太香，蚩曜不可能放弃，因此碧蝶蛊就被孤零零的剩下了。 所谓一步错过，步步落后，这话放在碧蝶蛊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最开始蚩曜纳六大圣蛊入体的时候，它们可以说是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彼此就算有差距也微乎其微。 但自从其他五种蛊物坐上了【五毒流转】的快车，碧蝶蛊与它们之间的差距就变得越来越大了。 尤其是在蚩曜得到了同样可以兼具疗伤之效的冰蚕蛊并且成功培养进阶之后，就连唯一的治疗能力都被取代，碧蝶蛊几乎从此被束之高阁。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哪怕是蚩曜也不可能对手中所有的蛊物玩雨露均沾的把戏，只能先紧着潜力高作用大的蛊物培养。 比如七绝蛊、比如玲珑心窍蛊、又比如眼前的冰蚕蛊等等。 碧蝶蛊的能力并非无可替代,发展潜力暂时也看不太出来，受到冷落也并不稀奇。 就算是不久前在十二峒闯关的时候，若非冰蚕蛊不在身边，他也不会用碧蝶蛊去应对治疗试炼。 所幸虽然碧蝶蛊本身的培养度不算高，但是在蚩曜雄厚的炁力加持下，还是展现出了不错的疗伤能力，让他勉强过关。 而现在…… “你想要进去？” 蚩曜细细品味着碧蝶蛊传来的信息，“想要跟冰蚕蛊融为一体？还是想要助它进化？” 说实话，若能将这两种同样善于治疗的蛊物融为一体，蚩曜自然是愿意的。 合而为一之后除了疗伤能力的提升板上钉钉之外，同类型蛊物整合优化也方便以后使用，再加上蚕与蝶，细究起来也算是同种同源，完美融合的几率很大。 分析了一会儿，觉得可行的蚩曜唤出了元海空窍之中的碧蝶蛊，想要看看它们到底是怎么个融合法。 碧蝶蛊从外观来看就是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飞虫，如果不凑近看的话，被当成苍蝇蚊子也不奇怪。 细察之下，它通体晶莹，宛若碧玉，与其说是一只蛊虫，不如说更像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碧蝶从蚩曜的掌心扑闪着翅膀飞起，带着盈盈的碧色流光，投入了冰蓝色的大茧之中。 蓦然，已经停滞了许久的大茧内部，能量开始重新翻涌。 蚩曜见状一喜，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变化。 碧蝶蛊的投入仿佛为冰蚕指明了进化的方向，那些在冰雪大茧之中积蓄已久的能量顿时开始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力。 在蚩曜的感知中，大茧里面的状态瞬息万变，唯有越来越强的心跳搏动表明，这一切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 ……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这几天里，因为巫神教失去了话事人群龙无首，再加上李存义带着通文馆撤离，五大门派对天格尔峰的联手封锁已然是名存实亡。 于是各大大小小的门派与三人纷纷进入的雪山，开始大肆寻找冰蚕的踪迹。而剑阁、钓鳌岛与幻音坊却因为正在互相争斗而对此无暇管束。 现在的天山可比蚩曜上山之前要热闹上十倍不止。 “怎么样？巴戈，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三位面容阴鸷，裹着毛皮大氅的男女来到了冰川之下原本冰蚕栖身的冰窟之中。 其中那名女子抬手放出一条赤色的小蛇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之上，吞吐着鲜红的蛇信，似在查找着什么。 “找到了！巴尔，巴也，跟我来！” 被称作巴戈的女人看起来约莫二三十岁，她背着一架织机般的轮轴，眼眸中陡然放射出惊喜之光。 第413章 呼风唤雪 不得不说，在大多数情况下，人多力量大都是一句颠不破的至理。 没有了五大派的联手封锁，进入天山山脉的江湖人士多了何止十倍？ 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下，居然真的有人找对了方向，甚至已经快要接近冰蚕结茧的那座高耸雪峰了。 正是巴戈兄妹三人。 他们三位出身于沙陀族，算起来还是初代晋王李克用的同族,在原本的时间线中，李嗣源会在称帝后大肆扩充势力，他们也会顺势加入通文馆，在十三太保之一的李存礼麾下听用。 但是因为蚩曜的影响，李嗣源早早没了，晋国与通文馆的执掌者换成了张子凡。他可不是沙陀族人，而且有着天师府的支持，也不需要大肆招揽人手,因此巴戈三人依旧是江湖散人的身份。 三人中，巴戈善用毒，所以听到天山冰蚕的消息之后便伙同两位兄弟赶到此间，试图搏一搏运气。 毕竟，对于喜欢用毒的人来说，冰蚕这种至阴至寒至毒的东西乃是天大的诱惑，不来看一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 前些日子里，因为五大派联手封山，没有过硬背景的他们跟其他普普通通的江湖人一样都被挡在山下，有心而无力。 如今樊篱尽去，巴戈拿出来十二万分的力气全情投入，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线索。 “巴戈，还要继续深入吗？我们已经走了太远了……” 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弟弟巴也打了个哆嗦，看向前方依旧在兴致勃勃带路的女子。 只可惜，巴戈现在一心沉浸在寻找冰蚕的快乐之中，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大哥巴尔朝着小弟耸了耸肩，刚准备说点安抚的话，却听走在几个身位之前的巴戈忽然大叫起来：“你们看,那东西像不像是冰蚕结的茧？” 顺着巴戈的手指,巴尔和巴也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顶端。 只可惜，在凛冽的寒风与飘雪塞满视线的情况下，两人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那里仿佛是有一团巨大的雪球，再想要看仔细就做不到了。 但是巴戈不管那么多，她大喊了一声之后，也不管两位兄弟看没看到，把腿脚朝着那座山峰跑去。 “等等我们，巴戈！” 巴尔和巴也见状也无可奈何，只好从厚厚的积雪中拔出腿脚，一步一坑地跟了上去。 …… …… “嗯？” 一直在盯着冰茧的蚩曜微微低头，眼瞳之中有微光闪烁，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下风雪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在这里没有人能比他看得更远更清楚。 巴戈三兄妹在山脚下艰难跋涉的身影根本就无所遁形。 “竟然真的能找过来，倒是我有些低估了他们……” 蚩曜心中暗道，“不过也无妨，大功马上就要告成了！” 只见他面前的那枚巨大冰茧已经变得近乎完全透明，只有最中心的一个小点有节奏地散发着强烈的冰蓝色的光芒。 咔擦~咔擦~ 光芒每闪动一次,厚实的冰茧表面便会裂开一条缝隙，如此这般几次三番，原本光滑无暇的冰壁之上便布满了裂痕。 随着最后一次光芒闪烁，整个冰茧轰然炸裂，但却并没有爆发出多么强烈的冲击波，因为冰茧之内的所有能量都被那只破茧而出的冰晶蝶给全部吸收了。m.cascoo 冰晶蝶大约巴掌大小，通体冰蓝剔透，仿若薄薄的冰片，双翼之上幽蓝色的繁复纹路交织缠绕，给它更添了几许神秘色彩。 呼~呼~ 每一次振翅，雪山之巅的寒流都会随之变幻动荡，好似在应和着风雪的主宰一般。 蚩曜以心念沟通，很快就从进阶之后灵智大涨的冰晶蝶那里获知了不少有关于它的信息。 首先是名字，此蛊就叫冰晶蝶，取冰蚕之冰，碧蝶之蝶，辅以晶莹剔透的修饰，恰如其分。 其次是能力。 “呼风唤雪？” 蚩曜对于这个能力有些好奇，“表演一下看看？” 冰晶蝶受命，双翼奋力一振！ 呜呜—— 呼啸的风声响起，一片又一片雪花冰屑被寒风聚拢到冰晶蝶的附近。而后在蚩曜惊讶的目光中，竟然纷纷联结在了冰晶蝶的双翼之上。 如此一来，原本不过巴掌大小的冰晶蝶体型迅速膨胀，眨眼间翼展已经接近了蚩曜的身高！ 放大了百倍的双翼扇动速度降低了不少，但劲道却变得更强，环绕在冰晶蝶周围的寒风变得更加凛冽，飘雪与碎冰也变得更加绵密。 一米、二米、三米、五米、十米…… 天山之巅，积雪与碎冰数不胜数，冰晶蝶的体型已经膨胀到了相当可怕的地步。如今它与蚩曜的体型对比，恰如之前他们的翻转。 半晌，仿佛是终于达到了极限，冰晶蝶不再吸纳雪花与冰屑，而开始以极高的频率振翅。 呼呼—— 嗡嗡—— 庞大的翅翼掀起了强劲的寒流，雪山之巅陡然升起了数道风雪龙卷。 它们越卷越粗、越卷越高，如同妖娆的银蛇在天地间狂舞。 渐渐地，山巅这么点逼仄之地已经无法满足需求，这些雪龙卷沿着山壁一路狂卷，偶尔还会发生分裂，当它们完全离开这座雪峰的时候，雪龙卷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十指之数，而且还在越分越多。 “那是什么？！” 好不容易来到雪峰脚下的巴式三兄妹还来不及往上爬，一道雪龙卷便自上而下扑来，“呜呜”的寒风声中，即便是纤薄的雪花与冰屑也展露出了相当不俗的杀伤力。 每一次划过身体，都可以带出一抹绽放的血花。 即便巴式三兄妹各个天位实力不弱，也都在极力反抗挣扎，但是在这种大自然的天威面前，反抗与否的意义并不是太大。 挣扎与怒吼很快就变成了哀嚎，渐至悄无声息。 立于山巅的蚩曜静静地看着他们被雪龙卷吞噬，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溅起来，面色古井不波。 对这些觊觎冰蚕的人，他心中没有半分同情与怜悯。 死有余辜！ 随着雪龙卷越行越远，规模也越来越大，那“嗡嗡”的震鸣终于引发了连锁反应。 轰隆隆—— 轰隆隆—— 这一次，所有抱着侥幸心理在天山寻宝的江湖人都惊愕抬头。 刚才，他们仿佛听到了雪山的咆哮？！ 第414章 仙踪 “怎么回事？” 隆隆的咆哮之声还未平息，脚下的冰层也开始震动，散布在天山各处如忙碌小蜜蜂一样的江湖子们纷纷脸色大变。 有些没来过雪山的萌新一脸疑惑地看着身边的前辈，询问道：“怎么了？这就是冰蚕出世的动静吗？”cascoo “跑！这是雪崩！！” 前辈们则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般惶惶而逃，生怕一步走慢就被身后滚滚而下的冰雪大潮吞没。 没错，雪崩已经开始！ 蚩曜立于天山山脉的最高绝巅，俯视着下方弥散天地的大潮,与潮头之前如蚁般疲于奔命的一个个小黑点，轻声道：“这就是雪崩山摧壮士死啊……” 是日，天山雪崩，入山寻找冰蚕的江湖人十不存一，天下震动。 少数逃过一劫的幸存者则声称，亲眼目睹冰蚕破茧,有仙人乘蝶而去，扶摇九天。 …… …… 晋国。 “幸亏五叔离开得及时。” 天山雪崩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李存义他们还没回到通文馆，很是让张子凡和李星云等人担心了一阵。 此时见他不但自己安然无恙，还完好无损地将大部队都带了回来，众人都十分高兴。 “唉，你们不怪我贪生怕死就好……” 李存义灌了口酒，笑容苦涩，这临阵脱逃的事儿可让他高兴不起来。 听他这么说，周围的人都有些好奇。 虽然说苗疆一行，李星云姬如雪和李林轩的武功都有所精进，但李存义中天位巅峰的实力依旧可以在晋国排进前五，甚至如果排除掉候卿这些不太稳固的助力的话，他是仅次于李星云和张子凡的第三号强者。 这也是此次天山之行会派他领队的根本原因。 居然有人可以将他直接吓退！要知道，当时天山之上聚集的中天位并不少，就算是大天位的高手去了，也不可能一力压服所有人。 “五叔,详细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好吧,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猜测，” 李存义点点头，沙哑着声音,“我怀疑那场雪崩并非是天灾！” “不是天灾？” “难不成……你觉得它是人祸？” 这个猜测让他们都惊到了。 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跟李克用、李茂贞乃至于已经非人的不良帅这些实力已经超脱了大天位极限的强者也不是没有交过手。但若说有人能够引导雪崩这等天灾…… 他们还是觉得难以想象。 “你们应该也听过那种说法了吧？” 李存义若有所指。 “你是说……冰蚕在天山化蝶的事情？” “不错，”李存义点头。 “那不是瞎传的吗？从来没听说过冰蚕还能化蝶的。”陆林轩掩口叫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那场雪崩或许就是冰蚕化蝶之后与那人交战闹出来的动静。” 李存义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这样的话……虽然还是很惊人，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雪崩这种事情算是所有天灾里面最容易被引发一类的，比起地震、海啸、火山喷发等等，有时候嗓门大点就都能引起小范围的雪崩。 这次只不过是因为天山雪崩的规模太大，波及人数太多，才会如此引人瞩目。 如果是两位至强者在天山交手的话，有这样的动静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那人不就已经将冰蚕给收服了吗？” 毕竟传言中，冰蚕化蝶后可不是独自离去的，它的背上还有仙人！ “这就是我想说的，” 李存义叹了口气，“如今虽然已经没了不良帅,但似乎又出了一位天下绝巅啊！” 他们都是亲身感受过不良帅威势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将头顶的那座大山去了,这没过几年呢又冒出来一个变态强的家伙。 “无妨,不良帅的强不光在于天下无敌的武功，还在于不良人三百年来盘根错节的布置，以及袁天罡本人长生不死的威名。” 李星云安抚众人道，“如今仅仅只是一个天下第一高手的话，并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再说了，若真是如此，恐怕有人会比我们更加着急。” “你是说……” …… …… 岐国。 “殿下，天山的情况就是如此，炎摩有负所托，未能带回冰蚕，请殿下责罚！” 炎摩天裙边染血、甲胄破碎、脸色苍白、狼狈不堪地跪在歧王李茂贞脚下请罪。 她倒也是运气好，逃着逃着遇上了雪崩，在那等天灾面前，严苛和狄飞自然再也无暇顾及她的生死，因此才能侥幸逃出生天。 “起来吧，” 李茂贞抬了抬手，“雪崩之事乃是天灾，怪不得你，你身上有伤，先去医治吧。” “多谢殿下，不过属下的伤势并无大碍。” “那好，传说中天山冰蚕化蝶而飞，此时你可曾知晓？” 李茂贞也不勉强，随口问道。 “属下未曾亲眼看到，不过倒却有一件事想要禀报。” 炎摩圣姬将遭遇蚩曜的事情告诉了李茂贞。 “一脚踩死了巫神教的一位主祭……” 李茂贞眼眸微眯，暗暗思忖以自己的手段是否可以做到，但无论自己能否做到，都意味着对方的实力恐怕并不逊于自己多少，“可有看清楚对方面容？” 这个时期，李茂贞绝强的武力是岐国最大的招牌，用处不小，再出现一个能与自己并列的人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属下无能，对方的身法太快，而且携风带雪……” 炎摩天惭愧地低下头，“不过从背影来看，那人似乎穿着蓝紫色的短衫，应该是个男子。” “蓝紫色短衫，男子，奔着冰蚕去的？” 这几条线索一串联，李茂贞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道年轻的身影。 “蚩曜，是你吗？” 自从龙泉宝藏崩塌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过这位身份神秘但实力超强的友人了。 “原来是去寻冰蚕炼蛊了么……” 比起一位莫名出现完全不了解的绝顶高手，如果是能确定身份、与自己还算是有些交情的蚩曜的话，他倒也勉强可以接受。 “孤知晓了，你下去吧。” …… 第415章 不死药的秘密 薄雾飘飘，青烟袅袅。 一尊三足方耳铜铸丹炉在烈火的烹炼之下，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忽然，一阵劲风拂过，炉盖被掀开，一枚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丹丸从炉中飞出，落入了一只皮肉糜烂、形容恐怖的手掌之中。 “这次如何？” 蚩曜从丹炉前起身,语气中饱含希冀。 袁天罡并不言语，而是从一枚丹丸上扣下来些许碎屑喂给了提前准备好的麻雀。 “叽叽喳喳~” 麻雀吞食之后，骤然变得兴奋起来，随即陷入癫狂到处乱蹿。但很快，它身上的羽毛开始片片脱落，不多时便掉落下来一头撞死在山顶的岩石之上。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袁天罡摇了摇头，无声叹息。 “还是不行吗？” 这么明显的结果蚩曜自然也看的明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炉丹药他炼制的时候感觉十分顺手,甚至有种灵犀一动的感觉，还以为能大获成功呢，没想到…… “不，这次勉强算是成功了。” 袁天罡嘶哑的声音响起，让蚩曜略显沮丧的表情僵住，随即转换成狂喜。 “真的？！” “当然，我岂会诓你？” “那这只麻雀为什么死了？死相还如此凄惨？”蚩曜有些不解地指了指旁边地上的那团血肉模糊。 “这暴血丹本就是依靠加速服药者体内血液流动来提供爆发力支撑的，区区鸟雀自然抵挡不住。” 袁天罡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么说，我终于可以学习下一种丹药的炼制了？” 蚩曜追问道。 袁天罡微微颔首，抖手甩过来一张绢帛，顶头一行小字分明就是——不死药！ …… …… 天山事了之后，蚩曜也没有急着回去十二峒，虽然他在那里可以享受帝王般的待遇，但十二峒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榨干了,现在那边除了取之不尽的血枫叶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 但是袁天罡这里就不同了,除了心心念念的不死药之外,对方掌握的观星卜卦和炼丹知识蚩曜也很有兴趣。 袁天罡对于这些倒也并不吝啬,一个想学,另一个就愿教。 不过无论是占卜还是炼丹，都不能完全待在地宫里练，于是两人便踏上了云游之旅。 白山黑水、大漠孤烟、丘陵雨林、长河落日、碧海生澜…… 数年间，两人几乎走遍了整个华夏大地，足迹遍及高山峡谷、江河平原。 今日，蚩曜的炼丹水平终于得到了袁天罡的肯定，得传不死药的丹方。 不过看着上面罗列的那些药材，蚩曜的表情有点难以置信。 倒不是说那些药材不珍贵不稀有，事实上它们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名贵药物，但就算炼丹能激发出十倍百倍的药力，他也很难想象仅凭它们可以做到令人长生不死。 要知道，那可是长生啊！ 在十二峒中接触过蚩尤血之后，蚩曜原本以为这不死药中的主材也会是类似或者更高级别的传说级物品呢！ 没想到竟然是依靠这些凡物做到的，炼丹术就真的这么擅长化腐朽为神奇吗？ 似乎是看出了蚩曜心头的疑惑，袁天罡笑道：“怎么，觉得这个药方太简单了？” “……倒也不是简单，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些过于平凡了。” 蚩曜直言道，“我以为里面就算没有什么龙血凤髓，至少也得加点同等级的东西吧？” “呵呵,看来你的炼丹术果然没有白学。” 袁天罡踱了两步，解释道，“我们炼丹也有炼丹的规则，用了什么材料就会有相应的功能，并不能够无中生有。你猜的没错，仅凭那些东西确实做不到长生不老，因为这张丹方缺了最重要的一种主材，就连当年太宗陛下与李淳风都不知道主材！” “哦？连李淳风都不知道？” 蚩曜有些惊讶，李世民不知道很正常，毕竟他又不懂炼丹很好隐瞒，但李淳风可是丝毫不逊色与袁天罡的大术士，两人还私交甚笃，这都能瞒过去还真是不容易。 而且换个角度想想，这不死药分明就是在皇帝的授意下炼制的，但原材料却要瞒着皇帝，这说明袁天罡并不确信知道了那味主材的皇帝是否会同意继续炼制它。 能让皇帝在长生面前产生动摇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天子龙气，或者说，国运。” 袁天罡的声音变得深邃起来，“正是因为有它，这不死药才名副其实。而且严格来说，这服药之人也不是完全不会死，只不过是变成了与国同休而已。大唐在，人在；大唐亡，人亡！” 原来只是伪不死药啊…… 蚩曜闻言稍微有些失望，不过倒也明白袁天罡那时候的想法： “所以你当初是担心李世民不同意拿大唐的国运来冒险所以才隐瞒的吗？” “不错，太宗陛下是少有明君圣主，他对于长生不死的执念也并没有那么深刻，仅仅只为了验证一张不知真假的丹方而损耗大唐国运，他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直到现在，袁天罡说起李世民的时候还是一副恭敬崇拜的样子。 对于袁天罡说李世民对长生执念不深的事情，蚩曜倒是相信的。 因为就算袁天罡三百年前炼出来的那枚不死药有着诸多弊端，比如毁容，比如失去味觉等等，看起来是凄惨了些。但是对于执念长生的人来说，这些弊端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容忍。 毁容，不过就是丑一点罢了，反正外表只是皮囊而已。 没有味觉以后就享受不到山珍海味，这的确会让人生失去很多乐趣，但真的就等劝退一个矢志追求长生的人吗？ 这其实还是一个对比衡量的事情。 天平一端是长生+毁容+失去味觉，另一端是一切正常，权衡之后会选择长生的人肯定有，不选则是因为长生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够。 毫无疑问，李世民恐怕就是这样的人。 要是换成秦始皇的话…… 结局会不会不太一样呢？ “你现在还活着，那说明大唐的国运还没耗尽，但是到底还剩多少，够用来炼丹吗？” 蚩曜有些担心，“而且既然是依靠国运供给的长生，那么这种供给有没有上限？” 第416章 何为国运 “当然有。” 袁天罡顿了顿，略微有些惊讶于蚩曜此时的冷静和敏锐。 听说了国运炼丹这样的秘闻之后非但没有多少惊诧与震撼，反而一下就猜到这里面可能存在的弊端。 这样的反应的确是大异于常人。 嗯……倒也不能完全用弊端这个词来概括，但既然要用到国运，那限制肯定是有的。 他哪里知道，以蚩曜的眼界和见闻，别说是国运炼丹了,哪怕他说大唐头顶还有个仙界，或者长安洛阳脚下都有地窟，甚至于更多的莫可名状之物，也最多就是“啊”一声，不会有多么震惊的情绪显现出来。 这无关于是不是大心脏，主要是听说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嗯，无他,唯耳熟而已矣！ “愿闻其详。” 蚩曜的面上露出了然之色,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袁天罡负手向前踱了两步：“国运之说在世人眼中或虚无缥缈斥之为假，或神秘莫测敬畏甚深，你是如何看待此物的？” “我？” 蚩曜微微蹙眉，脑海中念头攒动。 国运顾名思义乃是一国之气运，气运之说历来确实充满了各种玄虚之辞，在不同的世界观下，与命格，天地大势，乃至棋局外面不知是否存在的幕后操盘手都有关系。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朝堂之上两位官员争斗，决定他们胜负的很重要一点就是圣眷，也就是皇帝的心思与看法。圣眷浓厚者，则无往而不利。但圣眷也不是一种恒定不变的东西，毕竟伴君如伴虎,哪一天皇帝不开心了,不再眷顾你了，这就叫大势已去。 所以有一句俗语对此描述得很是恰当：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放在当前这个世界也有个很好的例子。李星云前期之所以遭遇那么多的危机与麻烦都能凭借弱小的实力化险为夷并且一路越来越强，袁天罡这位幕后棋手功不可没，他的存在就是李星云身上最大的气运来源。 当然了，袁天罡之所以会成为李星云最大的靠山，也是源于李星云天生的血脉，这就是命。 但是国家的气运与个人的气运虽然相似却又有不同。 至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像袁天罡之于李星云那样去影响大唐帝国的气运。 因此，蚩曜思考再三，才终于出声道：“天时、地利、人和？” “你果然能看得透彻！” 袁天罡抚掌赞叹，“不错！风调雨顺是为天时，四方靖服是为地利，民心所向是为人和。得此三者，国运昌矣。若失其一，则国家不稳，失其二则危在旦夕。” 三者皆失如何，他没说，蚩曜也没继续问,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大部分国家都撑不过三失其二这关。 对于他的这种说法蚩曜还是比较认同的。 天、地、人三者中，历来天时最不可控，所以许多朝代都经常出现荒年，田地颗粒无收，百姓无粮可吃。 若那时，地利与人和皆在，那么国家只管开仓放粮赈灾便是，局部或有动荡，但无伤根本。 但如果当此之时，地利与人和有失其一，那么不是敌寇聚众犯边，就是国内揭竿而起，危急程度瞬间大不一样。 再退一步，若它们同时出现，那么某刻歪脖子树上的嘉靖帝应该对此深有体会。 但这些跟自己的问题好像关联不大啊？ 在蚩曜疑惑的眼神中，袁天罡继续说道：“国运既然是一国天时、地利、人和的总集，那么自然不是谁都有资格享用的。陛下最重，皇亲次之，重臣再次。至于其他的小官小吏，他们身上不能说没有，但也是聊胜于无，无法支撑不死药的炼制。” “这个所谓的重臣……下限在哪里呢？” 蚩曜追问道。 “……历朝历代官职权责划分各有不同，若以大唐品级而论的话，三品应该是下限了。” 袁天罡想了想，给出这样的回答。 唐代官品也继承了九品十八阶的划分，每一品分为正、从两阶。 其中一二品的官职除了虚衔和一些爵位封赏之外，也大都是些不会长期设置的官衔，比如大都督、大将军之类。所以朝堂之上真正有实权的最高品阶就是三品，如可以统称为相国的中书令、侍中等职，以及再往下的六部尚书、十六卫大将军、御史大夫、上州刺史等等…… 听起来似乎也不少，但放在整个官僚体系中无疑是沧海一粟。 “也就是说，官职低于三品的人，哪怕服用了不死药，最多也只能享受到它的副作用，而无法将寿命与国运进行勾连？” “不错，低于三品之人无法纳国运入药，那这所谓的不死药也不过就是一枚普通丹丸罢了。”袁天罡颔首。 啧！ 蚩曜砸了咂嘴，这样的限制还真是蛮大的。 作为一名可以在时间长河中有限畅游的存在，将自己的寿命与一个国家绑定，不管怎么想都不合适。 在他看来，这不死药还真就只适合皇帝服用。或者说如果有高武世界的话，什么皇室老祖宗之类的人物倒也可行。毕竟对于一个王朝来说，他们才是老板和股东。 至于其他的官员不过都是些打工仔罢了，高级一点低级一点本质上没什么太大区别，反正要杀要剐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这种活干一辈子还不够，得永生永世干下去。既要保证王朝不败，自己还享受不到老板待遇，图个什么？ 反正如果换作自己的话，肯定是没办法像袁天罡这样忠心且任劳任怨的。 不架空皇帝擅权专政就不错了。 但反过来讲，当一个王朝的皇帝可以被架空，权力被臣子篡夺的时候，那么这个朝代还能长久吗？ 王朝如果崩塌，国运流失，那么吃了不死药的人也就进入了生命倒计时。 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啊！ 蚩曜甩了甩头，将繁杂的思绪抛去，不管怎么说，以国运入丹药谋得长生的手法还是值得一学的。 哪怕自己不吃，哪怕有诸多限制，这不死药也绝对是个抢手货。 或者反过来讲，如果先去造反当皇帝，然后再以本国国运炼制不死药吃下，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请袁兄教我。” 蚩曜拱手一礼。 第417章 愿风雪之灵护佑你们 炼丹的手法学起来倒是很快，但正所谓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学得到底怎么样，还得真刀真枪地练练才能知道。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如今大唐将亡而未亡，这国运我该如何获取呢？” 蚩曜询问袁天罡道。 从袁天罡还活着这件事来看，大唐的国运显然还没有完全消亡，但如今五大诸侯国分立，早已没有了中央,也实在不能厚着脸皮说大唐依然健在。 这种亡了但又没有完全亡的状态，让蚩曜感到很是头疼。 因为他想要取用国运炼丹，就必须成为大唐的三品以上的官员，可如今偏偏找不到一个能够以大唐之名发号施令的人来做这件事。而那五个诸侯国却又因为没有完全凝聚出独属于自己的国运所以无法取代大唐来做这件事。 毕竟就连他们自己头上的封爵都还是唐皇赐予的呢。 “老袁啊，不良人校尉的品级如何？” “不良人权重却位低，除了我一人之外，再没有可以触及国运的职位。” 袁天罡摇了摇头,其实就连他自己能触及国运也不是因为不良帅的身份,而是原本在太史局的官职达到了从三品。 这个太史局可不是修史的官署,而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司天监前身，执掌测验天文，考定历法，选择祭祀、冠婚及其他重大典礼日期等等职责。 不过他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国运之说，并非大唐独有，如今中原无主，难以谋取，何不放眼于外？” “你指的是？”蚩曜若有所思。 “大唐四域番邦不少，但能凝聚出强大国运的并不算多。北方回纥，哦现在叫黠戛斯了，西方吐蕃，还有南诏也勉勉强强吧，此三者都可以一试。” 说到天下局势，袁天罡侃侃而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蚩曜取出地图看了看，发现还真是，甚至单从国土面积来看，这两个异族国家并不比中原地区小多少,只是膏腴之地不够多而已。 再说了，反正炼出来的丹药自己又不吃，倒也不必纠结用的哪个国家的气运。 见他眼中神光一定，袁天罡便知道蚩曜已经选好了目标，开口问道：“你决定去哪里？” 蚩曜的手指方地图北部一点，吐出了三个字：“黠戛斯。” …… …… 黠戛斯其实就是原来的回纥，只因为回纥汗国被他们麾下的一个部落给灭了，所以才改名。 选择它主要跟蚩曜接下来准备走的路线有关。 因为他不可能去两国的王庭当官，所以只能走宗教迂回的路线，也就是通俗来讲的国师。 无论在哪个国家，国师至少也是一品起步，大多数甚至是超品，位份极高，虽然手中没什么实际权力。 不过蚩曜本来也不打算要什么权力，有这个尊荣的名头能够分享国运就够了！ 从这方面来说，就需要分析它们国内的教派势力。 黠戛斯国内的宗教势力有二，分别是摩尼教和萨满教。 摩尼教也就是后来为人所熟知的明教、拜火教，源自波斯祆教， 萨满教也被称为原始宗教,它的教义则是万物有灵，崇拜自然、动物和祖神等。 这两个教派为了抢夺信众一直争斗不休，尤其是黠戛斯此国是灭了回纥新立没多久的，国内各种势力的平衡还没有彻底稳固下来，比较容易跻身高位。 而吐蕃那边盛行两大的宗教则是佛教和雍仲本教。 经过一番权衡，蚩曜觉得以自己的手段，应该更适合去冒充萨满教的高手。 …… …… 呜——呜—— 呼号的风声如同幽魂的尖叫，飘荡在一片白茫茫的草原之上。 作为一个以游牧民族为主体的国家，黠戛斯在冬季也是要迁徙的，因为北方的草原都变成了冰原，无法放牧牛羊。而没有牛羊，他们就没有食物，不迁徙的话就只能原地等死。 当然了，虽然是整体性的迁徙，但也不可能大家集合起来一起走。 一来是因为草原汗国没有中原王朝那样的中央集权能力，第二个也是因为聚在一起的话水草不够吃，所以必须分散开来各自寻找能满足自家部落生存所需的区域。 这一日，句鹿莫贺部的牧民正顶着风雪扎营安置，忽然发现有一道身影在茫茫雪幕之中若隐若现，不多时竟然穿越了无边的风雪来到了自己等人的大帐之前。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令他们震惊的。 如果是一个裹着厚厚皮袄，脸冻得通红，鼻涕凝结成冰柱挂了满脸的狼狈之人，他们会见怪不怪。毕竟的确有些人会在风雪中与自己的部落失散，运气好的话，是有可能找到其他部落求救的。 但这个人不同。 别说皮袄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褐，甚至连小臂和小腿都没有被完全覆盖住，但偏偏脸色红润饱满，一点挨冻的样子都没有。 而且…… “你们看，他的身边是不是没有雪啊？” 有人眼尖，小声嘀咕道。 随即，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句鹿莫贺部的人都被惊动了。 直到一位皮袄华丽，身上还带着不少宝石装饰的壮汉出现，排开众人，迎上两步，走到蚩曜身边。 这一瞬间，风止雪息，恍若天堂。 那人一愣之下当场半跪在地，语气激动而虔诚：“巫师阁下，我叫句鹿莫贺，请您接收我们的供奉，保佑我们句鹿莫贺部能顺利度过这个冬天。” 他说的话蚩曜听不懂也不会说，但是有心蛊在，交流起来不仅没有障碍，反而当蚩曜的话语直接在那位句鹿莫贺的心头响起之时，他的神情变得更加狂热。 “供奉就不必了，不过既然在此相遇，那就是有缘，愿风雪之灵护佑你们。” 蚩曜一边说一边暗暗催动隐藏在风雪之中的冰晶蝶。 【呼风唤雪】！ 呼啦~呼啦~ 无形的狂风平地升起，将环绕在蚩曜以及句鹿莫贺营帐附近的大雪一扫而空，仿佛在绵密的白色大幕之中划出了一块平静的暴风眼一样。 这宛若神迹的一幕，顿时让整个句鹿莫贺部所有人同时跪地向着蚩曜朝拜，如同在朝拜神灵。 看到这场景，蚩曜嘴角微勾。计划第一步，大成功。 第418章 羊与狼 在句鹿莫贺部内，蚩曜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 虽然也不过就是些烤羊肉和奶酒，但是对于隆冬时节的草原部落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奢侈了。 毕竟大多数时候他们甚至需要主动抛弃部族之中的无用老者来减轻自身的供给负担。 蚩曜也没有推辞，这本就是他目的，之所以没有直接找上萨满教的总部，就是为了先给自己造势,让对方来主动寻找。主客易位，才更好拿捏。 于是在一餐饱饭之后，蚩曜便提出了告辞。 “啊？阁下，您不随我们一起吗？” 句鹿莫贺部的首领一脸惊慌，“难道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对，让您不满了？只要您说，我们一定改！请您千万不要抛弃我们啊！” 不只是他,陪座在侧的其他句鹿莫贺部牧民们甚至已经跪倒在地,祈求蚩曜不要离开。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蚩曜轻轻拂袖,雄厚的炁劲化作强风将跪在正面的所有人拨到两边，然后一边向前迈步一边曼声道：“我来是为了让更多的草原子民度过这个寒冬，不可能因为某一个部落而驻足。长生天的祝福已经赐予，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风雪之中，蚩曜渐行渐远，但他的身影却越发高大。 “圣者！我们会铭记您的教诲！不负长生天的赐福！” 句鹿莫贺部的首领忽然大声喊道，继而，所有句鹿莫贺部的牧民齐声礼赞。 …… …… 离开了句鹿莫贺部之后，蚩曜故技重施，再一再二又再三，都得到了几乎差不多的待遇。随着这些部落不断与其他部落产生交集，他的圣者之名也迅速扩散开来。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的部落还是将信将疑，但也差不多有接近五分之一的部落开始流传这样的故事—— 一位来自长生天的圣者在风雪中不断前行，只要遇见他，就能得到天神的赐福，安然度过寒冬。 流言扩散到这种规模，已经很难不引起草原之上真正大势力的关注了。 大光明寺。 这里是摩尼教的大本营。 拜火厅中，经图堂、斋讲堂、教授堂、病僧堂等诸多首座齐聚一堂,更有光暗二位使者居首，除了教宗之外，可以说是全员到齐了。 “诸位，那个长生天使者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 教宗不再的时候，光善使者地位最高，这次的机会也是他主导发起的。 “哼，不过是萨满教自欺欺人的小把戏而已，善使多虑了。” 经图堂首座摇了摇头，“如今教主在王庭声威煊赫，将萨满教的大巫祭牢牢压制，他们想出来一些盘外招试图破局也属正常，我们何必理会？” 这话一出口，顿时赢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虽然宗教吸纳信众的本质手段都是伪造神迹来进行欺骗，但是编故事也要讲究一些基本规则。 比如说，声势大，频率低，细节模糊等等。 哪有像现在传言中那样，还不停地去牧民部落中做客,就连圣者爱吃什么东西都传出来了，这不是妥妥的等着被拆穿嘛！ 暗恶使者也表达了赞同的意思：“不错,萨满教的情况恐怕比我们了解到的还要更加恶劣，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我们就让他们继续做，只要最后关头出手戳穿，他们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大家都是玩花活的，没有准备倒也罢了，像这种高频率的造假，简直就像是他们自己把屁股撅了起来还左扭右扭，不踹一脚都对不起那么好的姿势。 这样一说，厅中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争抢起了这个揭穿伪神的名额。 “咳咳，静一静。” 这个时候，主持集会的光善使者清了清嗓子总结道，“既然大家的意见一致，那暂时就这么办。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需要派人去王庭跟教主汇报一声。” “是。” 众人也没意见，这是应有之义，反正教主肯定是不会跟他们争抢那个揭穿虚假神迹机会的……吧？ …… …… 虽然在王庭的争斗中，萨满教渐渐落于下风，但是作为一个推崇最朴素信仰的原始宗教，他们在民间的传播依旧根深蒂固。 因此并不比摩尼教得到消息慢。 各式各样的图腾柱环绕之中，萨满教的高层也难得的齐聚一堂。 “诸位，那个所谓的长生天使者，是你们手下的巫师吗？” 大巫祭匆匆召集属下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责问。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生气，以为是哪个手下看到自家教派在王庭中落了下风而使出来的昏招，因此赶紧召集所有人紧急集合，试图亡羊补牢。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没有从一众下属的脸上看到心虚或者得意的神情，反而全是茫然。 “不是你们干的？” 大巫祭眉头一皱。 “回禀大巫祭，我们也是刚知道这事没多久。” “您吩咐过，让我们这段时间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也不清楚啊！”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大巫祭陷入沉思，蓦然，他脸色骤然一变：“不好！” 这一声惊呼让下方嘈杂的声音瞬间平息，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脸色剧变的大巫祭。 “这恐怕是摩尼教的阴谋！明尊那家伙，真的好狠啊！这是想要一举摧毁我们在下层的根基！” 大巫祭越想越恐惧，气得浑身发抖。 其他巫祭听闻之后也渐渐回过味来，其中一位手持羊头巫杖的巫祭试探着问道：“大巫祭，莫非那人是摩尼教之人假扮的？可是他如此帮助我们宣扬名声，有何好处？” “帮我们宣扬名声？哼！” 大巫祭怒哼一声，“下层牧民本来就是我教的根基，摩尼教虽然一时得汗王赏识，但只要我们的根基不失，以后总能重新夺回王庭的地位。但如果失去了万千牧民的信仰，我们才是真的完了！获得信仰很难，但是毁掉却很容易。他们是要釜底抽薪啊！” 他挥舞着巫杖左右踱步，走得越来越快。 “不行，羊灵！狼灵！你们两个立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赶快去找到那个人，千万不能让摩尼教的人抢先了！” “是！” 两位分别持着羊头和狼头巫杖的祭司恭声应命。 第419章 我上了，我没了 萨满教既然决定要出手，上下便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就从传回的情报中大致勾勒出了蚩曜行进的方向。 铁勒部落。 这是漠北草原屈指可数的大部落之一，人口过万，也是蚩曜前行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大型部落。 不过他并不在意，部落的规模大小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或者说,人越多，传递信息越快，他越高兴。 但显然萨满教的人不这么想。 之前在那些小部落中装神弄鬼也就罢了，那些牧民见识少无法拆穿。但是铁勒部落不同，万一要是顶着长生天使者的名头被识破了骗局，那对于萨满教来说可就太伤了。 于是两位巫祭直接带着手下拦在了铁勒部落之外,试图提前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 呜呜—— 北风呼啸,雪花飘飘。 即便是羊灵与狼灵两位巫祭也觉得这样的天气分外难熬。 萨满教信奉万物有灵,因此修行的方式便是沟通万物的灵性，山川草木、飞禽走兽、乃至于日月星辰不一而足。 虽然沟通的对象没有限制，但是其中的难度却天差地别，因此大部分巫师还是会选择本就有形有灵的动物来沟通。 草原之上，自然是选择牛、羊、狼、马等动物的巫师最多了。而能从那么多巫师中杀出来，坐稳羊灵与狼灵这两大巫祭之位，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那人若真是一直单人独步冒着风雪在草原之上穿行，一身修为也可以说是深不可测了。” 羊灵巫祭望着漫天大雪感慨道。 “哼，什么单人独步，不过是欺人耳目的把戏罢了。摩尼教如此行事，恶毒至极，万万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败坏了我教的声誉！” 相比之下，狼灵巫祭的杀意就毫不掩饰了。 就在两人严阵以待的时候，浓密的白色雪幕之中，隐隐显露出一道颜色不同的身影。 “来了！” 在两位巫祭的注视下，蚩曜一步步走出风雪，完整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看到两人的打扮与神色，蚩曜心中对他们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于是开口道：“两位应该是萨满教的巫师吧？累你们久候了。” 他一副“同志们辛苦了”似的慰问语气，听在两人耳中分外别扭。 “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羊灵巫祭心中一奇，出声问道。 不过狼灵巫祭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将狼头巫杖重重地朝地面一顿，喝道：“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擒下来再问便是。嗷呜——” 嗷呜~~~ 嗷呜~~~ 伴随着他的呼嚎，一道道幽幽狼嚎从四面八方响起，纯白的雪色世界中忽然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碧绿的点缀。 那是狼的眼睛！ 蚩曜随意一扫，发现围拢过来的狼群大约在百头上下，它们在狼灵巫祭的驱使下一步步缩小包围圈，很快就将自己团团围住。 不知道是不是见蚩曜一直都没有反抗，狼灵巫祭倒也没有马上命令狼群攻击，而是得意洋洋，居高临下地问道：“说！你是什么人？受谁的指示假扮长生天使者来损坏我教根基？” “损坏你教根基？” 蚩曜听得一愣，有些没跟上对方的思维。他一路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大涨了萨满教和长生天的威名吗？ “你们两个难道是摩尼教的卧底？” 这么一想，似乎也说得过去，毕竟听说现在草原之上是摩尼教占据了上风，那么收买几个萨满教的高层当卧底也属于正常操作。 不过他这一问听在两位萨满教巫祭耳中，可就是完完全全的挑衅了。 明明你才是摩尼教徒伪装的,却反过来对我们倒打一耙？ 岂有此理！ 狼灵巫祭眼中凶光一闪，不再言语,而是张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狼嚎。 原本只是静静地围在四周的狼群顿时开始骚动起来，一头头毛发雪白的巨狼龇牙咧嘴，弯腰低吼，眼看着下一秒就要飞扑过来。 看着这些体型明显比一般草原狼更大几分，毛色也增加鲜亮的雪狼，蚩曜看向狼灵巫祭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伱的狼养得不错。” 紧接着，心蛊之力骤然扩散，不费吹灰之力便接过了所有雪狼的指挥权。 而后，在狼灵巫祭难以置信的表情中，所有雪狼调转身形，反过来将他这位旧主团团包围，而且磨牙擦爪，低吼连连，眼中的嗜血凶性毫不遮掩。 “你！你们！” 骤然倒转的局势让羊灵巫祭目瞪口呆的同时，也让狼灵巫祭陷入癫狂。 这支雪狼群是他手下最精锐的力量，每一只都是他同吃同住亲自调教过灵性的，他就相当于是这支狼群的头狼，或者说狼王。 从小生活在草原上的狼灵巫祭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会有狼群集体背叛狼王的事情发生！ 这对他的精神冲击无比之大！ 所幸下一刻，蚩曜的心蛊之力同时也将他囊括在内。 于是羊灵巫祭就亲眼看到身旁狼灵巫祭脸色一瞬三变，从得意到崩溃最后再到恍然，耳中还听到了对方的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你说得对，如果不是长生天的圣者，岂能从我的手上夺走狼群？它们没有背叛我，是我背叛了长生天。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请圣者原谅我的过错。” 说着说着，他竟然跪下摆出了五体投地的姿势。 这表示全心全意的臣服。 羊灵巫祭在一旁都看呆了，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上一秒的狼灵巫祭与下一秒的他表现居然如此天差地别。 嗯，说实话，就连蚩曜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也受到狼群的反作用影响。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他相信只要目睹了自己的手段，这些萨满教的巫师早晚都会臣服。 因此将目光从伏地的狼灵巫祭身上移开，看向了一旁眼珠不停转动的羊灵巫祭。 羊灵巫祭心中原本还在天人交战，不知道是该跟上狼灵巫祭的步伐还是自顾自逃走。 什么？你说反抗？ 羊灵巫祭可不愿意无谓地送死。 不过在蚩曜的目光笼罩下，他总算不用纠结那么多了。对方能够一眼就让狼灵巫祭臣服，自己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的跪倒在地： “来自长生天的圣者啊，请原谅我的冒犯。” 第420章 我，即是凛冬 本来，以铁勒部落的体量，他们部族内是拥有常驻的萨满教巫师或者摩尼教徒的，因此哪怕最近长生天圣者的名号风头无两，但对于这样的大部落来说也不会轻易相信。 常驻的巫师更是不会让他轻易达成目标。 但这个世界偏偏就是如此的奇妙，缺什么来什么。蚩曜的身份不明，难以直接取信于铁勒首领,于是萨满教就给他派来了羊灵、狼灵两位巫祭作保。 身为萨满教仅有的六位巫祭之二，他们的身份本就不比铁勒部的首领来得低，当初大巫祭一口气派出三分之一的高层战力也算是足够谨慎了。 只可惜，让大巫祭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敌人的层级远超他的想象。 羊灵与狼灵两位巫祭不但没能完成他的嘱托，反而帮对方坐实了身份。 毕竟，若非长生天的圣者，谁又能让萨满教两位巫祭如此毕恭毕敬，像是仆从一样呢？ 常驻铁勒部落的巫师见到两位巫祭的表现，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倒是有几位摩尼教徒奋不顾身地想要冲上来做点什么。 咔擦—— 蚩曜单手虚握，冰晶蝶翼微微扇动，两道纤细的雪龙卷平地升起，眨眼的功夫就将那两位挥舞着火焰的摩尼教徒埋葬在了风雪之中。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会在意这样的小事了，当蚩曜挥手间帮助铁勒部落驱散了一次风雪之后，不出所料地享受到了万人跪拜的待遇。 就连原本眼神还不太虔诚的羊灵巫祭，脸上也不禁沾染了一抹狂热。 与之前一样，铁勒部虽大，蚩曜依旧没有多做停留。 不过在身形重新没入风雪中之后，他并没有继续朝着下一个部落前行，而是暂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是长生天的使者了吗？” 他语气淡淡，似乎并没有包含什么感情。 可是听到这句诘问，包括羊灵与狼灵两位巫祭在内的诸多萨满教巫师却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多做辩解：“圣者赎罪！” 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之中只有恐惧、崇敬和臣服而并没有愤怒、仇恨等之后,蚩曜满意地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大巫祭如今身在何处？”筚趣阁 “启禀圣者，大巫祭正在王庭。” 紧接着，不用蚩曜继续追问，羊灵巫祭便主动将如今萨满教在草原之上的窘境细细道出。 “这样啊……” 听完了对方的讲述后，蚩曜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那么，你们想要重新夺回王庭的地位吗？” 两位巫祭闻言大喜过望，激动地想要再次下拜，但是却被蚩曜阻止：“先想办法让大巫祭回到总坛，萨满教内部需要一个统一的声音。” “是！” …… …… 萨满教总坛建立在冰原之上。 那里矗立着无数高大的雕柱，最中央的祖神图腾，四周分布着日、月、大雁、狼、羊、驯鹿、犴等诸多兽头雕像，这些都是教内供奉的神灵。 每一尊雕像都是暗褐色，因为它们已经被涂抹了无数层鲜血。 当然了，它们也不全是无用的装饰品，反而是诸多巫师力量的传承之源。 比如现在，在羊灵巫祭和狼灵巫祭的召集下,包括大巫祭在内的多位巫祭、巫师回归总坛。 他们就各自坐在与自己沟通的兽灵图腾柱上。 大巫祭端坐在祖神图腾之上,威严地注视着羊灵与狼灵两位巫祭,肃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派你们去处理摩尼教冒充我们的事了吗？为什么突然召集所有人？” “大巫祭，” 羊灵巫祭对于大巫祭眼中的质问与怒火视而不见，反而站起身来，看着与会的所有巫师，“还有在座的诸位！曾经，在长生天的指引下，我们在草原上无往而不利，所有部落都沐浴着天神的荣光！但是现在，为什么区区一个摩尼教就能让我们疲于应对？甚至被压在下风？” 虽然说，萨满教在与摩尼教的争斗中渐渐落入下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但事实并不意味着可以公然说出来。 尤其是不经过再没有经过自己这位大巫祭允许的情况下！ 大巫祭的脸上阴沉如水，暴喝道：“羊灵！住口！”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羊灵巫祭并不怕他，然而一脸挑衅地回望：“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巫祭领导无方，能不配位！” “你找死！” 这下大巫祭是彻底怒了，他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巫杖，准备直接用暴力干掉这个敢于当面挑衅自己下属。 但是，羊灵的话还没说完，他狠狠地怼了大巫祭一句之后便不再看他，而是高举双手抬头望天：“但是！长生天并没有抛弃我们！一位圣者秉持天神之意，为我们带来了新的转机！” 呜呜—— 正当大巫祭的巫杖中喷出墨绿色的毒雾，如箭矢般射向羊灵巫祭的同时，冰原之上的风雪骤然动荡。 一道又一道龙卷平地升起，接天连地，却又不伤及在场的任何人分毫。 这些雪龙卷由远及近，越靠越近，渐渐融合为一。 最终汇聚到了冰原最中央的祖神图腾周围。 在这个过程里，大部分巫师除了目瞪口呆之外，就是跪地祈祷，唯有切身感受到危险的大巫祭拼了老命使出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段来自救，甚至想要逃离。 但是很可惜，作为新首领上位所必须要的祭品，涌动的风雪锁死了他的一切退路。 最终，令人心悸的雪龙卷平息，前任大巫祭已经不见了踪影，高高耸立的祖神图腾之上，唯有一道青年身影伫立。 虽然他面容俊朗，笑意温和，但身边与脚下不时翻涌的风雪却在提醒所有人，不要忘记刚才的恐怖。 蚩曜现身之后，羊灵巫祭与狼灵巫祭首先下拜，高呼：“请圣者引领我教，重现辉煌！” 在他们的带领下，其他巫师不管是不是真心诚服，也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于是山呼海啸般的礼赞响彻冰原。 蚩曜看着匍匐了一地的巫师们，想了想之后开口道：“吾，即为凛冬圣者，会将所有敌人都埋葬在风雪之中！” 第421章 拜火?拜我! 大光明寺。 拜火厅。 光善使者手里捏着一封信件，皱眉道：“教主传回消息，说萨满教的大巫祭突然离开了王庭不知所踪，要我们最近小心一些。”cascoo “怎么？难道他们还敢来大光明寺找死？” 恶使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功法影响的缘故，他的性格攻击性更强一些。 不过他的话善使也赞同。 “那肯定不可能，但是你别忘了,我们之前可是计划要派人去戳穿那个长生天圣者谎言的。如果萨满教的大巫祭亲自出手保护的话……谁上？” 面对善使看过来的期盼眼神，恶使十分动容而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开玩笑，那可是萨满教的大巫祭，跟他们教主同一层次的强者！ 虽然说揭穿一个谎言比编制要容易得多，但如果要冒着性命危险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他已经是善恶使者之一，就算继续立功也没有什么晋升空间了，不如把机会让给下面的人更好。 “你说的多,” 善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就召集各堂首座议事吧。” 命令传下去后，不多时，经图堂、斋讲堂、教授堂、病僧堂等首座纷纷到齐。 话题重启。 但是很可惜，诸位首座中也没有那样立功心切的人选，商量来商量去都拿不出个结论来。 “要不，咱们问问教主的意思？” 正当拜火厅中的诸位你推我让充分发挥孔融让梨精神的时候，外面忽然一阵嘈杂，紧接着便有教徒推门而入，慌慌张张地说道：“不好了，萨满教的人打上门来了！” “什么？！他们敢！” 厅中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大怒。 他们不愿意带头去跟萨满教大巫祭刚正面，不代表他们会在自家的地盘上怕对方。 “哼，果然被教主料中了，萨满教想要搞偷袭，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现在谁才是草原之上的第一大教！” 光善使者一跃而起，带着拜火厅中众高层来到了大光明寺的前院练武场。 因为拜火教徒完全挡不住对方的缘故，萨满教的人已经冲进来了。 教主不在,光善使者便是摩尼教的最高话事人，他排开众人走到最强方，锐利的目光扫过，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狼灵、羊灵、木灵、鹰灵…… 作为草原之上仅有的两大教派，他们的高层互相之间并不陌生，萨满教诸位巫祭对他来说是老熟人了。 但是当他最后将目光聚集到萨满教领头人身上的时候，却微微一愣。 因为站在那里的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道苍老身影，而是一位远比在场诸位都要面嫩许多的英挺青年。 “你是什么人？大巫祭，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他一边皱眉扬声询问，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防备着隐身在暗处的萨满教大巫祭。 “呸！擦亮你的狗眼！” 羊灵巫祭踏前一步，狠狠地啐了一口，“我们的大巫祭就在你面前，他不仅仅是大巫祭，还是来自长生天的圣者，这次伱们死定了！” “他是大巫祭？” 不只是光善使者愣住了，摩尼教诸多首座全都是一呆,恶使出声质疑道,“长生天圣者不是你们自己编造出来的东西吗？还想拿来糊弄我们？” 眼看就要掀起骂战，一股烈风拖着蚩曜跃上了大光明寺拜火厅圆顶之上的圣火雕塑： “既然大家已经初步了解了我的身份，那么不妨听一听我这次前来的目的。” 在摩尼教众多教徒的骂声中，他洪亮威严的声音压下了所有杂言，清晰无误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草原虽大，却容不下两个教派，臣服于我！否则，死！” “贼子大胆！” 善恶二使者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重重一踏，身形凌空跃起，扑向了立于圣火之巅的蚩曜。 只见他们一人周身金光大放，一人通体幽光暗沉，但最后却统一在掌心凝聚成了熊熊火焰之形。 “光明圣火！” “暗狱冥火！” 两人同时出掌，一明一暗两道性质完全相悖的火舌喷涌而出，如同穿空利箭般径直射向了蚩曜。 “有点意思……” 蚩曜淡淡一笑，“听说你们摩尼教有个别名叫做拜火教，想来是对于火焰极其推崇了。除了这两种之外，还有什么珍奇火焰，不妨都使出来让我瞧瞧？” 话音未落，反应比起两位使者稍慢一步的诸多殿堂首座也各显神通，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等等一朵朵形状性质各异的火焰从他们手中冉冉升起，如同百鸟投林般齐刷刷地投掷过来。 那场面之壮观，甚至将这酷寒的凛冬都蒸腾出了些许炎热的气息。 不过正在群情激愤围攻蚩曜的摩尼教众没有发现，见他们围攻自家领袖，萨满教的诸位巫师不仅没有上前帮忙，甚至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嘲讽神色。 被火焰包围的蚩曜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慌张之色，相反他竟然还有闲暇继续开口：“不错，不愧是拜火教！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他这次没有用冰晶蝶以蛮力压服，而是对症下药地选择了珐焰虫母。 一只蓝紫色半透明的飞蛾忽然出现在蚩曜的身前，它只有巴掌大小，身躯在风中摇摇晃晃，仿佛摇摇欲坠一般。 “吸！” 蚩曜一声令下，珐焰虫母的身前骤然出现了一道漩涡，来自四面八方的异种火焰受到牵引，纷纷投入到了漩涡之中，被虫母不断吞噬。 “那是什么东西？” “不管了，加把劲，管他什么统统烧尽！” 然而事与愿违，珐焰虫母的身体就像是个无底洞，不管摩尼教徒们怎么使劲，火焰就是碰不到蚩曜衣角分毫。 少顷，不见成效的众人刚要变招，却听蚩曜朗声笑道：“诸位的火焰我已尽览，不过我这里也有一种火焰想请你们鉴赏鉴赏，看看与你们修成的火焰相比，孰弱孰强啊？” 呼啦—— 他大袖一挥，吃饱喝足的珐焰虫母瞬间由吞变吐，眨眼间蓝紫色的三昧之火便布满了整片天空。 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让所有摩尼教徒齐刷刷停下了动作，战战兢兢却又目眩神迷地望着天空中那一朵朵美轮美奂的蓝紫色火苗。 此时，蚩曜霸气的声音从他们耳中与心头同时响起：“从今往后，你们不必拜火，拜我！” 第422章 二教合一，神权踏王权 大光明寺中，淡紫色的火焰弥天极地，虽然三昧真火并不以高温着称，但匍匐在地的摩尼教徒们却大多都在瑟瑟发抖。 他们不是因为热，而是自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本能，非极强极坚定的意志不能克服。 而那道矗立于火海之下的身影，则如同烈焰君王般耀目。 “臣服,还是死亡？” 淡淡的声音从天空降下，轻飘飘地似乎没什么分量，但却又如重锤般狠狠地地敲击在所有摩尼教徒的心灵之上，发出了最严厉的拷问： 拜火、拜火，那么面对可以令火焰臣服之人，又当如何？ “拜见明尊！”*n …… …… 草原王庭。 自从萨满教大巫祭离开并且不见踪影之后,摩尼教主的心中就有这一种隐隐的不安。 虽然不管他怎么思考，都想不出来危机来自何方,但就是这种未知，才让他心烦气躁，频频派遣人手出去打探各种消息。 只可惜无论哪里的回报都是一切正常。 这种明明感觉到有问题却怎么也找不出问题所在的情况实在令他憋屈，直到…… “教主，两位使者求见！”大帐之外传来了一声通报。 “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摩尼教主一愣，心瞬间悬了起来，不过哪怕是坏消息也比之前一直没消息要好得多，他的紧张和焦虑反而缓解了不少，稍微整理了一番仪容后，威严满满地开口：“叫他们进来。” 很快，善恶二使联袂而入。 “你们两人本不应该同时离开大光明寺，” 教主先是皱眉并训斥了他们一句，然后才问道，“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教主，” 两人半跪在地，眼神之中崇敬、恐惧、不甘、狠厉等等情绪交织轮转,复杂至极，以极低的声音回道，“%……@*￥” “什么？” 声音太小，摩尼教主没听清楚，下意识地靠近一步。 这回他终于听清楚了。 “明尊大人向您问好。” 一朵幽幽紫火突兀地出现在再光善使者手上，轻柔地没入了摩尼教主体内。 三昧真火，专烧灵魂！ 摩尼教主只来得及留下一个震惊的表情，便颓然栽倒在地。 …… …… 此时，王庭之外，另有一场浩大演出正在进行。 为了能够驾驭国运用来炼制不死药，蚩曜的计划是成为草原汗国的国师。 草原上的汗国王旗各种变换，但却从来都不缺少国师这个位置，神权与王权经常并行，尤其是这个伟力可以归于个人的世界，神权与王权的争斗相当频繁而激烈。 因为对于草原国家来说，他们更多的时候就是在靠天吃饭，所以会更加依赖于带有神秘色彩的教派，对于神灵的信仰根深蒂固，无法拔除。 对此，执掌王权的一方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制衡。 因此才有了摩尼教与萨满教的争锋。 将神权与王权的争斗化作了两种神权的内部斗争,王权稳坐钓鱼台，以仲裁者的身份超脱二者之上。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在此种情况下,无论哪一个教派登上了国师之位，也只能乖乖顺着汗王的意思行动，因为他的背后还有别人在虎视眈眈。你要是做的不行，自有他人顶替。 但是很遗憾，这样的国师可不是蚩曜愿意当的。 所以他并没有在收服了萨满教之后就直接去王庭与摩尼教主展开有关于国师之位的争夺，而是先去了一趟大光明寺，将摩尼教也纳入麾下。 这样一来，原本针锋相对的草原两教便在他的手中完成了整合。 当然了，这样的整合是非常粗糙的，几乎全凭蚩曜的个人武力与手段，要是没有他在，保证瞬间分崩离析。 但这些蚩曜并不在意，自己离开之后谁管草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只要自己在的时候能过得舒舒服服就行了。 因此，两教合一后的最后一件大事，就是重新带领神权压过王权，让国师成为草原上独一无二的主宰。 在统合了萨满、摩尼两教之后，这件事情的难度并不算太大。 只要在王庭再次展现一番神迹就好。cascoo 因此，他先让两教高层回到了王庭，自己则依旧单人独步，从风雪中一步步靠近王庭。 这一次的动静会更大一些。 …… …… 王庭中央，汗王大帐。 “大王，不好了，外面突然起了卷起了飓风！” 一位传令兵狼狈地汇报道。 其实哪怕不用他汇报，王庭中人也都注意到了那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暴雪龙卷。 蚩曜这次催动冰晶蝶火力全开，配合着本就充满寒流的草原，几乎营造出了一场真正的天灾。 呼啸的北风如群狼嘶嚎，还没有靠近就吹得王庭内不少帐篷瑟瑟发抖。 帐篷里的人当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哪怕再怎么勇武的草原猛士，对于这样的天灾也毫无办法，他们胯下的骏马宁死也不肯冲向暴风，奋力射出的箭矢对于雪龙卷来说更是无济于事。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有人叫道：“快看，是火！”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那数十道如银蛇般在冰原上乱舞的龙卷风之上，似乎飘起了一朵火苗。 不，不是一朵。 而是一朵又一朵！ 十朵、百朵、千朵、万朵…… 渐渐汇聚成无尽火焰横空，仿佛在与下方的风雪银蛇互相搏斗。 “明尊在上！” 汇聚在王庭之中的摩尼教信徒见状，纷纷下拜，大声礼赞，很多不明所以的士兵与官员也选择跟从。 随着时间推移，横空火海与风雪银蛇距离王庭越来越近，这个时候，一些目力高明的人才终于看到—— “快看，那些雪龙卷好像载着一个人！”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才终于看清楚，原来那些被当做毁灭天灾的风雪银蛇真的只是坐骑，而被当做希望的漫天火海也不过是那人头顶的华盖而已。 就在他们内心震撼莫名，忍不住想要朝拜的时候，萨满教与摩尼教的高层齐刷刷地跪倒，五体投地，大声呼喊： “以风雪为驾，以圣火为冕，此乃天神！恭迎天神降世！” 第423章 吞运 以风雪为车架，天火为冕冠，不得不说，蚩曜的出场方式的确足够盛大。 即便被称作天神，似乎也没有那么夸张。 因此，在两教教徒们的带动下，王庭之中大多数人很快也纷纷拜倒,口呼天神。 不多时，便只剩下黠戛斯汗王与他周围两三个人还保持着站立姿势。 甚至王妃还暗暗拉了他两下示意随大溜，却反而被他拽住无法下拜。 “不对劲！” 黠戛斯汗王心中暗道，且不说身为汗王，他自认才是草原上最尊贵之人，哪里有给别人下拜的道理？ 其次就是，且不说这所谓的天神神迹是真是假，但摩尼教和萨满教尊的又不是同一位天神，平日里互相攻讦都来不及呢,哪有步调如此整齐划一的时候？ 他们要是能这么容易统一意见，哪还能被自己操纵，为了一个国师的位置争斗不休？ 其他人都在为蚩曜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而惊叹赞服，黠戛斯汗王的关注点反倒放在了同时下拜的摩尼教和萨满教身上，进而对眼前所见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因此，一直到蚩曜驾驭着风雪与火焰来到王庭门口，与他们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黠戛斯汗王依旧没有跪拜下去。 蚩曜看着脚下那位似乎一点迷信思维都没有的汗王，淡淡开口：“既见神尊，为何不拜？” 语气虽然平静，但所有聆听到这句问话的人心中都微微一颤，似乎是感受到了那种平静之下暗藏的汹涌波澜。 也不知道是真的无神论者，还是对手中权力的依赖超过了心中的信仰，黠戛斯汗王面对疑似神灵的质问，居然开口就是挑拨之言：“不知阁下到底是长生天神，还是明尊？” 长生天神是萨满教的信仰，明尊则是摩尼教的神明,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愿意看到达成一致的两教，要正面挑起他们的纷争。 听闻此言，无论是跪倒在地的萨满教巫师还是摩尼教徒，都暗暗对此人怒目而视，就算是清楚此种详情的两教高层也不免担心会听到令自己失望的回答。 不过这种小伎俩对于蚩曜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吾乃唯一真神，长生天神也好，明尊也罢，都不过是我在行走世间之时的片刻化身而已，跪下吧！” 噗通~ 一股强悍的压力从天而降，将黠戛斯汗王硬生生按倒，膝盖与头颅重重地磕在地上。 汗王叩首，王庭臣服！ ……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虽然那位黠戛斯汗王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心甘情愿，但萨满教与摩尼教两教合一，基本上完全掌握了草原信仰，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明天就会有神谕降下,无数野心勃勃的部落都会出兵讨伐他这位被天神遗弃之徒。 在正式成为草原国师之后,蚩曜也能明显的感受到,一股力量凭空加持在自己身上，而且远远规模超过了袁天罡当时的形容。 “这就是国运吗？” 他细细体悟着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力量，当场就准备开炉炼丹。 没错，黠戛斯汗王战战兢兢地都已经做好了委曲求存的准备，却发现这位近乎是以强逼方式上位的新任国师，居然没有要跟自己争权夺利的意思。 发出的不多几条指令也不过是为了收集一些珍稀药材而已，似乎完全没有插手汗国统治的兴趣。 这让他感到颇为惊喜，但也相当惶恐，生怕是什么钓鱼执法的套路，反倒事事小心翼翼，对于国师的交代不敢出半点差错。 这位汗王的想法蚩曜并不感兴趣，国师之位到手的他早已经沉浸在了不死药的炼制之中。 那药方炼制起来并不算麻烦，最大的难度只在于两点。 其一是如何将国运作为引子融入其中，使得服药之人的寿命与国运挂钩。 其二则是怎么改良它令人毁容并且随即失去五感的缺陷。 第一点有袁天罡的指导，蚩曜试了几次手就做出来了半成品。 用草原鼠试过之后，确定可以帮助它们突破自然生命的极限，至于是否能与汗国同寿那就需要用时间来验证了。 但是第二点比较麻烦，哪怕他找来了袁天罡一起研究，也始终不得其法。 这一天，眼看着又一只草原鼠在服药之后形容大变，惨不忍睹，蚩曜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不死药令吞服者毁容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们已经严格控制了药量，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 袁天罡也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如果问题不在草药上，而是出在国运上呢？会不会是因为服药者没有能力容纳国运入体，所以才不得不付出一定的代价？” “容纳国运入体需要什么能力？” 蚩曜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推，“武功？应该不对，毕竟连当初的你都无法豁免，那得需要多高的武功。血脉？命格？还有什么别的影响因素吗？” “或许也与服药的时间有关，或者设计一些特殊的典仪辅助……” 袁天罡补充道。 “嗯，有思路就好，” 蚩曜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一个一个来尝试吧，你来计算下一次适合服药的日期，我来继续炼药。” 时光如水，昼夜如梭。 这些年里，他们将能想到的法子一个个尝试，排除了所有干扰项，最终发现，想要完好无损的服下不死药，实力、血脉、命格、时机、典仪这些因素缺一不可。 但凡有一个环节不对，服药者都会被迫付出可怕的代价。 而完美把握所有细节的这一整套流程被两人命名为——与国同休典仪。 去掉了长生、不死之类夸大的名头，实事求是地说，完美服药的结果就是与国同休。 这段时间，除了彻底摸清楚了不死药的秘密之外，由于手里握着大把的草原国运，蚩曜自然也会尝试着利用它们来炼蛊。 不过气运这东西跟他身上大部分现有蛊物的相性都不太好，唯有天蛊对它有反应。cascoo 但是天蛊的成长方式就是吃，草原国运还得被拿来试验炼丹，因此蚩曜一直控制着不让它放开了吃。 直到现在，不死药的研究告一段落。 “行了，这回你可以放开肚皮，好好地大快朵颐一顿了。让我看看吃掉这些国运，你能有什么变化。” 第424章 国运反噬 吞噬一国之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之前袁天罡曾说过，国运是由天、地、人三才综合而成的玄妙之物，那么反过来讲，国运的消耗也就等于是在同时消耗这一国的天、地、人三才之气。 “天之气动荡，则风不调雨不顺；地之气亏损，则山川地脉灾劫频频；人之气告竭，则萧墙祸起……” 狼居胥山之巅,一道声音悠悠响起。 负手而立、遥望远方的蚩曜并没有转身，但也知晓来者是谁。 此方天地，除了袁天罡，还有谁会对国运之事如此了解呢？ “这对于你所效忠的大唐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蚩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如今的大唐，咳，姑且继续以大唐称呼吧,五国混战,诸侯林立,短时间内看不到任何统一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如果北方草原之上崛起一个如过去突厥一般强大的汗国的话，对中原来说可不是好事。 “我如今所做的事情，比之长孙晟、裴矩如何？” 这两位都是隋末唐初之时，以纵横术经略突厥和西域诸国，使之分崩离析、实力大损的代表性人物。 “你比他们可狠多了，” 袁天罡微微摇头，“纵横之道不过是玩弄人心权谋，充其量算是破了他们的人和之气，但你直接抽取国运……未来百年，草原之上必定天灾地劫频发，人心散乱不可聚。再想要恢复元气，难了。” “有什么可叹息的呢？这样的局面不好么？” 蚩曜眺望着远方草原，似乎看到了遍地烽烟的未来。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唐末经过五代十国的混乱之后，会有一个名为赵宋的大一统王朝崛起。 但是，虽然同样是大一统王朝,可宋朝无论声望还是战力,比起他的那些前辈们来说都差得太远，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或许是商业发达，比较有钱？ 从宋朝建立开始，辽、金、蒙古，几乎每一个能够统一北方草原的王国都能按着它暴打，逼得大宋向他们纳岁朝贡。 这里面虽然不乏大宋本身武备松弛、重文轻武、皇帝昏庸等等一系列原因，但是五代十国的混乱让中原地区元气大伤，使得草原趁机崛起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蚩曜虽然没有兴趣去争夺天下，但如果能从别的角度帮一把手的话，倒也不会拒绝。 当然了，这些话就没必要跟袁天罡细说了。 “呵呵，” 对于蚩曜的问题袁天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话题一转，“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大量抽取草原的国运，必然会导致这里天、地、人三气衰竭，引发诸多劫难，所有曾分享过国运的人都难以逃脱反噬。而此时此刻,你才是占有草原国运最多的那个人,伱有想过该怎么躲避这最强的国运反噬吗？” 袁天罡朝下方一指，“比如现在，原本被你压服的两大教派内部，便又生出了波澜。” 蚩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小队身着白色劲装，衣袖上画着火焰纹路的摩尼教徒正在攀登他们脚下的这座山。 “想要来刺杀我？真是愚蠢的做法。” 就凭那些人孱弱的灵魂，心中有什么想法在他眼中根本就藏不住。蚩曜不屑地摇了摇头，就凭这些蝼蚁，扫平他们只不过就是一拂袖的功夫而已。 “这只是最初期的反噬，” 袁天罡继续说道，“他们的实力自然不强，但从中也可以看出，被你强行捏合在一起的两教已经不再平静。国运损耗越大，反噬的力度就会越强。十个人对付不了你，就会来一百个，一百个不行的话还有一千、一万……甚至与如果人对付不了你，天与地也不会吝啬出手，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听到他的这番描述，蚩曜挑了挑眉，“听起来确实有点棘手，你的意思是说，等事情进行到最后，整个草原都会与我为敌吗？甚至于一滴水、一棵草，一缕风？” “差不多吧，你会成为被草原厌弃之人。” “那如果我到时候离开草原呢？比如说去南边的十万大山，那时候草原还能奈何我吗？”蚩曜提出了一个设想。 “世界是一个整体，” 袁天罡思忖片刻，开口道，“如果你是将草原的气运转移到其他地方，比如说中原，或者更南方，那么或许只要离开草原，就只需要经受一次气运反噬便足够了，因为收到气运的那方天地会护佑你。可是现在，你似乎是在以掠夺的形式将草原气运吞入体内？这样一来，世界也会厌恶你的。” “这样啊……” 蚩曜叹了口气，“这么看来，那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呢。” “停下你的动作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袁天罡再一次劝诫道。 “嗯，让我再想想。” 蚩曜没有答复，转身离开。 袁天罡来带的消息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但却可以影响他做事的进度。 “被草原针对，被世界遗弃……这些我倒是不怎么在乎，但需要计算好时间。” 他轻声呢喃着，来到了木海轮回蛊面前。 这颗之前几乎被薅光了枝丫的大树，扎根于时空长河中经过这么些年的滋养，也逐渐恢复了旧观。 “让我数一数，现在有多少根枝杈了……” 每一根树枝可以让年蝉蛊增加一圈年轮，而每多一圈年轮就能够多穿行一段时间长河。 什么被厌弃也好，被反噬也罢，到时候只要离开这里不就万事大吉了？ 蚩曜细细数过一边后，得出了一个数字：“一千一百根，之前在十二峒那边探到的那个蚩尤烙印我记得距离差不多是一千一二百年的样子。稳妥起见，计划再推迟半年吧，攒够一千三百根，到那时，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得出结论之后，他授意天蛊减缓了吞噬国运的速度。 “至于剩下的这点时间，那就让我看看，草原国运能针对我到什么程度！”筚趣阁 他转身下山，衣袂飘飘之间如流光般掠过那一小队正在登山的摩尼教徒。 咔擦—— 冻结与粉碎相隔不到一个呼吸，散碎的冰晶之中似有点点殷红，但很快就就被新的风雪遮掩，恍若无事发生。 第425章 新世界 蚩曜还以为接下来自己需要面对的是类似于《死神来了》中那样的局面。 虽然古代不比现代，有那么多那么密集的可以轻易致人于死地的工具，但他平时生活也变得加倍小心，时时刻刻都注意防备着那些不正常的意外事件。 但其实最后他发现自己多虑了。 虽然袁天罡口中描述得比较玄乎，但真正落到实处的终究还是人谋。 当然了，每隔几天就有教派或者王庭中人作乱也挺夸张的，对于蚩曜来说,这些终究只能算是小场面。 以他的实力，这里的人并不能给他造成什么麻烦。 于是，半年时间倏忽而过。 这一日，天蛊的吞噬终于停止，不是因为蚩曜的命令，而是因为能吃的东西已经吃完了。 下一秒，草原之上骤然响起惊雷,无边的乌云凭空出现遮蔽了日光,一道道闪电如同雷蛇般蜿蜒劈落。 飓风、地震、牛羊受惊之后的嘶鸣…… 入目所见,一切都是末日般的景象。 “真是有够夸张的，这就是触及临界值以后的变化吗？” 蚩曜极目远眺，也不禁发出感慨，“幸亏调整了计划，否则在这样的处境下，就算是我恐怕也坚持不了半年。那么……” 他最后望了一眼南方，浑身炁力流入了木海轮回蛊中。 神奇的是，当蚩曜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天空与地面的那些灾祸仿佛失去了目标，也都纷纷在很短的时间内消散掉了。 一道黑袍人影带着刺耳的破风声出现在蚩曜最后站立的位置，叹息道：“最后还是没有听我的劝告么……在国运的反噬下彻底化作了灰灰？” 他的语气中似乎是有些不相信，但经过一番仔细的寻找后，仍旧一无所获的他只能选择离开。 …… …… 时空长河之中，浪花奔腾向前。 蚩曜驾驭年蝉蛊循着蚩尤烙印的气息逆流而上，随着一路前行，年蝉体表的年轮在一圈圈消逝,看起来就像是被时间水流给冲刷掉了一样。 但所幸这一次他准备得足够充分，整整一千三百圈年轮,根本不怕磨损！ 在时空长河之中的旅行是乏味的，虽然周围的浪花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但目光所及终究全是一模一样的水色，看不多久便会令人心生疲倦。 于是他闭上眼睛，反正只要保证方向不变即可，年蝉完全可以自动驾驶，他开始研究吞噬了一国之运后，究竟给天蛊带来了什么变化。 七绝蛊的来历据说是一位神明的躯体所化，其中力蛊代表气血根基，天蛊则代表祂的双目。 最开始激活天蛊之后，他获得的能力是望气，更加具体点来说是【观人之气】，后来经历过一次进化，令得这种观察更加入微，但是在望气一道上并没有本质的变化。 而这一次…… “观运么……但是还不够完整，是因为积累不够？” 蚩曜细细体味了一番后，轻声呢喃道。 观运这个能力很好理解，就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运道如何。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命由天定，运在人为。 运势这东西会随着很多外在或内在条件的改变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选择不同，结果就会是南辕北辙之别。 所以观人之运，往往不能一劳永逸，而是只能看到挡下。 当然，有了这个能力后，如果要扮演神棍的话，倒是会分外得心应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年蝉体表的年轮也在一圈一圈磨损。 终于，在磨掉了九成年轮之后，蚩尤烙印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m.cascoo “到了！” …… …… 阴沉的天空之下，大地一片破败。 从余下的残垣断壁中隐约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处相当奢华宏伟的所在。 但是如今，曾经的一切繁华与美好尽数归于尘土，只余下蛇虫鼠蚁在废墟之中穿行不息，建立起新的家园。 “这地方……” 蚩曜左右看了看，跳上了附近的一颗参天大树，然后极目远眺。 满目疮痍，杳无人烟。 “啧，连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吗？” 没奈何，他只能摇了摇头，然后掏出虫笛：“让我看看附近有多少小可爱吧……” 笛声奏响，虽然没有波及太远，但也很快就聚集了一批鸟雀昆虫。 “去吧，找找附近哪里有活人。” 心蛊将他的想法准确地传达给了所有听召而来的虫鸟，在一阵“扑棱棱”和“嗡嗡嗡”中，四散而飞。 派出侦查部队后，蚩曜也没有原地等着，而是随意挑了个方向悠哉前行。 一边走，一边观望。 虽然没有见到人烟，但只是通过自然环境，也可以确认一些基本的东西。 “这里的土质，还有水汽……看起来应该是南方，莫非是这个时代的十万大山？” 因为是循着蚩尤烙印而来，就像当初循着十二峒的烙印结果落脚点就在苗疆附近一样，这一次的落脚点距离目标应该也不会太远才对。 而按照常理来论，蚩尤的痕迹一般都会出现在西南疆域…… 就在他暗暗思索的时候，一只白鹡鸰飞了回来，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找到人了？很好！” 蚩曜大喜，随手将那只浑身羽毛黑白相间，如一副泼墨山水画的小鸟招来手中，用炁劲帮它强化了一下身体，“走，带我过去！” “叽叽喳喳——” 在白鹡鸰欣喜的叫声中，蚩曜很快就看到了它所指的那个人。 一位穿着灰黑色劲装，躺在河流之中，随水浪浮浮沉沉的昏迷男子。 “嗯……” 蚩曜微微皱眉，“虽然的确还活着，但想要跟他打听消息的话，恐怕稍微有点困难啊！” 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消息来源，眼前这个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也罢，算你运气好！” 指尖轻弹，两股晶莹的蛛丝“唰唰”射出，灵活地将那人缠了几圈后，在蚩曜的拉扯下飞了回来。 “嚯，都昏迷了还不忘放下手中的剑，看起来似乎不是一般人啊！” 看着那人双手紧紧握住的一黑一白两柄利刃，蚩曜微微挑眉。 第426章 先定几个小目标 冰晶蝶完美继承了原本冰蚕蛊和碧蝶蛊的治疗能力，虽然这位黑衣人看起来伤得挺重，还被水不知道泡了多久，但是在持续的治疗下，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好转，不多时，在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之后,那人浑身肌肉骤然紧绷，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暴起。 警惕心倒是挺高。 但是很遗憾，他虽然被救醒了，却不代表身上的伤势完全好了。 这样的凶猛的发力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崩裂了原本已经有结痂趋势的那些伤口，血水汩汩而出,即便他已经咬紧了牙关,也阻止不了那一声痛苦的闷哼。 “你醒了，身体素质还不错。” 蚩曜看着那人即便身体疼得发颤,但却死死忍住，不肯再多发出一丝痛呼，并且紧紧握着双剑满脸警惕的样子，轻轻笑道：“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玄翦凝神望着眼前的青年，虽然对方赤手空拳什么兵器都没带，但无论是当年试剑天下养出来的直觉，还是后来因为当杀手而变得越发敏锐的危机预警都在疯狂提醒着他——这个人很危险！ 所以他一反常态地违背了杀手“少说多做”的原则，开口询问道。 “啊，我只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而已，至于要做什么……其实就是找你问问路，你可知道这附近是什么地方？” “无名之辈……” 玄翦对于这话是半分也不信的。他虽然没有狂妄到自认天下第一，但无论是前半辈子纵横七国的剑之豪者，还是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天字一等杀手，说一句站在世上最顶尖的强者序列之中并不为过。 而像面前这位一样，半分杀气不露就能让自己感到如芒刺背般威胁的人，数遍天下也没有几个。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位剑试天下的江湖豪者，对于蚩曜这种刻意隐藏自身信息的人，压根懒得答话。至于威胁？不过就是打一场罢了,他还求之不得呢！ 但是身份的转变让他的行事风格也不得不随之发生变化，身为罗网杀手，任务才是第一位的。像这样的强敌，能不招惹还是尽量不要招惹的好。 于是，在稍作沉默之后，他缓缓开口，因为受伤的缘故声音还有些发涩：“我受伤昏迷了一段时间，是你救醒了我把？能说说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吗？”筚趣阁 “一条河里。” 至于那是什么河，蚩曜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就不知道了。 “河么……” 玄翦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回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遭遇，脸色略显阴郁地开口推测道，“那应该是淮水，淮水连通东海，流经越、楚，我们现在不是在越地就是在楚地。” 具体在哪里，取决于他到底在河上漂流了多久。 “越或者楚么？” 这个答案倒也没有太出乎蚩曜的预料，无论是百越还是荆楚，自古以来都有大量关于巫蛊之术的传说,勉强倒也算是能跟蚩尤沾点边了。 不过这样笼统含糊的回答可不能令他满意。 正好，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位向导是必不可少的，他屈指一弹，细细的蛛丝从指尖射出，瞬间便将那人裹成了木乃伊的样子。 “伱！” 玄翦重伤在身，根本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得奇怪起来。 “你的答案让我很不满意，不过我这人最是宽宏大量。走吧，在搞清楚具体位置之前，你就负责给我带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玄……翦。” 玄翦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选择随便报出一个假名，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在罗网中的代号。 “哦，玄翦么，跟你的剑倒是挺配的。” 蚩曜微微点头，之前看到被玄翦紧紧握在手里即便昏迷也不松开的黑白双剑时，他心里便隐隐有一个猜测。 如今再加上玄翦的自述，让他对于如今身处的世界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秦时明月么……” 他的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开始思考在这个世界有哪些东西值得自己去谋划。 而玄翦见蚩曜听闻自己名字后并没有露出多少震惊或若有所思的神情，也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身为一代剑之豪者的骄傲让他不屑于隐瞒姓名身份，但身为天字一等的杀手，他自然也不会不清楚这个身份到底有多招人恨。 说出来的瞬间就令人翻脸也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既然相安无事，他也稍微松了口气，感受到包裹全身的这些白色丝线似乎有止血的作用，玄翦也没有反对蚩曜的决定，反正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强行反对除了找死之外不会有第二种结局，既然如此不如暂且虚与委蛇，待养好了伤势，谁还能困得住自己？ 蚩曜并不清楚玄翦已经在心里写好了一个卧薪尝胆的剧本，他一边朝着那条发现玄翦的河流前行，一边在心中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秦时明月的世界如果单论武力值的话，应该是比之前的不良人世界要更强一些的。但最令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里似乎并不单单只局限于一个武侠世界观。 不论是作为贯穿全剧终极线索的苍龙七宿，还是神神秘秘的蜀山扶桑神树，被封印的日落之地虞渊，还是存有九天玄女以及黄帝、蚩尤等上古神迹的楼兰古国…… 这些东西的存在令得这个原本应该简简单单的古代武侠世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谁也不知道它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虽然如此，但有价值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苍龙七宿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也就罢了，但蜀山的那颗名为扶桑的神树，不拿来炼林海轮回蛊就太可惜了。还有楼兰那边，蚩尤和九天玄女留下的东西，更是一件都不容错过。” 暂时定下了几个小目标之后，蚩曜也不着急，在河边随手挥出天蛛丝斩断了几株树干粗壮的乔木，然后以蛛丝捆绑成筏，一艘简易的小船就做好了。 “走吧，先带我到最近的大城里去看看。” 丢给玄翦一根船桨之后，蚩曜劳神在在地靠坐在木筏上特意雕琢出来座位上，懒洋洋地吩咐道。 第427章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水路走起来比陆路更省心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路线是确定的，不用担心走错，无论顺流和逆流，只需要选定一个方向，接下来只需要放心大胆地往前冲就是了。 当然了，这是在内陆河道里航行才有的特性,航海除外。 因此，哪怕玄翦其实没怎么点过行船技能，但顺着河道也稳稳当当地将船开到了目的地。 大梁。 远远看到城门之上那古朴庄严的两个大字，蚩曜心中顿时对如今的时间节点有了猜测。 “这样看来，如果没有我半路截胡玄翦的话，他会在昏迷之中一路顺流漂到大梁附近,然后被魏纤纤捡到，进而展开一段杀手与大小姐之间的爱情故事，最终因为悲剧收场而精神分裂，彻底沦为罗网的杀戮工具？” 想到这里，蚩曜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手里的那对黑白双剑，就是越王八剑中的黑白玄翦吧？你既然以剑为名，它们莫非是你家传的宝剑吗？” “……不是。” 玄翦怔了怔，否认之后心中开始思考对方这么问的目的。 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吗？他的身体稍微绷紧了一些，似乎随时准备出招。 他的紧张蚩曜看在眼里，但却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如同聊天一样随口追问道：“那就是得剑之后才改的名字了？你是从一开始就练双手剑术的吗？” “……是。” 否则罗网之中有那么多天字级别的剑器，没道理会给他黑白双剑。 要知道双手剑术和单手剑术区别还是很大的，贸然改换，就算手持名剑，实力也会不增返降。 而罗网招揽人手，没道理会选择一种自降实力的方式。 “这么看来，你的运气倒是不错，天下间能称之为名剑的双剑并不多，除了你手里的黑白玄翦，恐怕也就只有干将和莫邪了吧？唔，同属越王八剑的转魄灭魂似乎也可以算作一对。伱就这么笃定能拿到它们三者之一？” 蚩曜依旧是一副闲谈的语气,问的问题也没有触及到玄翦心中的警惕区域，因此在稍加思索之后，他昂然回道：“我既然练剑，自然就要用世上最好的剑！” “不错的气势。” 蚩曜轻轻抚掌赞道，“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黑白玄翦的传闻，据说白剑对内，为守护之剑；黑剑对外，为毁灭之剑。还有正刃索命，逆刃镇魂的说法，不知可对？” “不错，” 听人夸起自己手里的名剑，玄翦精神一振，“我自持此剑一来，为了报恩，杀死了四十五人，为了复仇杀了二十六人。为了磨砺剑道，伤残者更是数不胜数。” 玄翦那暗含骄傲的语气并没有让蚩曜有什么感触，反倒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数字之少,令蚩曜又确认了一个小小的猜测。 那就是，玄翦此时恐怕是刚刚加入罗网未久。 罗网这个名满天下的杀手组织虽然神秘,但扩充人手也无非就是两种方式。 一种是以名剑诱之，招揽江湖上本就已经成名的高手；另一种便是收拢流民孩童集中培训。 玄翦是通过第一种方式加入罗网的，他当时已经是纵横七国的剑之豪者，却苦于没有一柄与自己相配的名剑。 这个时候，罗网带着黑白双剑找上门来，开出了令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从此，江湖上少了一位纵横天下的剑客，罗网中则多了一名天字一等的杀手。 但是，从玄翦自述的黑白双剑下的亡魂数量来看，他得到这对名剑的时间应该还短。 否则也不至于会轻易坠入情网，以至于发生后面一系列悲剧。 毕竟，罗网的杀手可不会拥有感情，在那种地方待得久了，自然免不了要被潜移默化地影响。 此时的玄翦，虽然身份已经从剑客转变成了杀手，但行事作风中还残留着以前纵横江湖之时的不少习惯，这从他愿意跟蚩曜聊这么多话就能窥见一二。 “这样的话，我的出现好像将他原本的桃花缘给搅没了。” 蚩曜暗暗思忖，结合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他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此时就是玄翦与魏纤纤即将相遇的时间点。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玄翦会顺着河道一直漂流到大量，然后被魏纤纤救起。接下来坠入爱河的玄翦会被魏纤纤的父亲，也就是现今魏国的司空魏庸所利用，助他不断杀戮朝堂之上的政敌。 这种行为一共会持续差不多一年左右，直到玄翦与魏纤纤的孩子出生，并被魏庸挟持为新的筹码，这才终于耗尽了玄翦的耐心，选择与魏庸翻脸。 结果却不幸中了魏庸提前布置的陷阱，收获了一场惨痛的失败，妻儿皆丧。 极度的愤怒让玄翦重新拾起那柄曾经因为魏纤纤而放弃的、代表杀戮的黑剑，从此化作复仇的怨魂，向魏庸及其身后一族发起报复。 不好说那时候一心复仇、沉沦杀念之中的玄翦与如今心态平和的玄翦在实力上孰高孰低，但毫无疑问的是，坠入杀戮欲望之中无法自拔的玄翦，对于罗网来说是一柄更加趁手的武器。 从结果反推整件事情的发展脉络，很难说罗网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毕竟总体看下来，唯一获利的就是他们。一则借助魏庸和玄翦的手铲除了魏国朝堂上大量有能力的臣子，尤其是执掌天下强兵魏武卒的魏国大将军，极大地削弱了魏国的实力；二则将原本忠诚度堪忧的外来户玄翦彻底淬炼成了一柄没有思想只知道执行任务的凶器，可谓是双赢。 “这样想来，我的出现似乎有可能破坏了罗网的布局？” 蚩曜暗暗思索着，“也不对，玄翦和魏纤纤的相遇包括相爱都是偶然，罗网最多能做到在那之后因势利导，不可能主动针对他们两人的爱情提前布局。毕竟，罗网根本就不懂爱啊……” 想到这里，蚩曜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停船的玄翦：“我虽然不练剑，但却听一位练剑的朋友说过一句剑道真言，今日不妨也说给你听听。” “哦？” 处于对蚩曜实力的敬重，玄翦扭头露出追询之意。 蚩曜见状微微一笑，朗声念道：“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第428章 勾栏听曲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作为一名曾经享誉天下的剑中豪者，玄翦对于剑道自然也有着深刻而独到的理解。 简单概括的话，就一个字——杀！ 别看他说自己手里的黑白双剑一内一外，一把是守护之剑，一把是杀戮之剑。但其实他对于守护的理解也是通过杀戮来实现的。 甚至于在他评价剑器的标准中，饮血是否足数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 也正因为他是如此的嗜杀,才会被罗网找上门来，也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加入其中。 因为罗网可以提供足够多的人来让他杀！ 在此之前，玄翦不是没有遇到过秉持其他剑道理念的人，正相反，在为了磨砺剑道而纵横七国的过程中，他见识过太多五花八门的剑道了。什么君子之剑,兼爱之剑、四季之剑、兵杀之剑……正因为已经阅尽千帆，且没有遇到一个比自己更能打的，所以他对于自身的剑道越来越自信,成就也越来越高。 但身为一名剑客，在听说一种从未见过的陌生剑道之时，玄翦依旧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你的朋友在哪儿？有机会我想跟他切磋一二。” 他不会凭空断定一种剑道的优劣高下，而是打算斗过之后再说。 “那你恐怕是没机会了……” 蚩曜摇了摇头，毕竟是无中生友，怎么跟你切磋？ 他也就是想到这里了所以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真的要跟玄翦探讨剑道的意思。于是很快掠过这个话题，弃船登岸。 “大梁城……如今信陵君可在大梁？” “啊？” 玄翦还在想着那门新颖的剑道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没想到蚩曜居然在勾起他的兴趣之后话题陡然一转，不说了。他把搞得心里痒痒却又不上不下，别提就多难受了。 就连反应都稍微慢了半拍。 “信陵君……自从四年前他合纵五国大败秦军之后，名满天下的同时也失去了在魏国朝堂上的位置。” 玄翦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地讥讽，细细分辨，却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魏王容不下他,恨不得立马将他赶回封地，他似乎也心灰意冷，未做反抗，交出了军权。” “这样啊，四年前么……” 蚩曜算了算时间，如果按照真实的历史，从信陵君合纵五国大败秦军，到他心灰意冷纵情酒色最终忧愤而亡也差不多是四五年的样子。 当然了，在秦时明月里面，信陵君的死因并不是纵情酒色，而是被罗网的另一位天字一等杀手刺杀身亡的。 不过想一想那位惊鲵的刺杀方式和活动场所，说信陵君是亡于酒色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这或许就叫做历史为骨，艺术为翼？ 不过这么一想的话…… “玄翦，我曾听闻，韩国有紫兰轩、楚国有醉梦楼、燕国有妃雪阁、赵国更是歌舞的源头，出名的歌伎舞坊数不胜数。不知这大梁城中，可有什么能与之齐名的所在？” “自然有，” 玄翦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情报，“魏国自从鸿沟建成以来，沟通天下河道，南来北往三教九流尽皆汇聚于此,大梁更是成为了天下有数的繁华名城,富甲天下。至于最出名的歌舞坊……当属城东的霓裳苑。” “霓裳苑么……” 细细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蚩曜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现在？” 玄翦的神情有些抗拒，作为一名相当纯粹的剑客，他对于这些地方兴趣不大，再加上目前身上的伤势恐怕也不支持他做些什么，去那里找罪受么？ “当然，一个地方最容易探听消息的所在就是勾栏酒馆，” 蚩曜理所当然地回道，“我们初来乍到，自然要先去了解了解行情。” 这个世界毕竟只是以历史为骨，只能保证大体走向相同，其他方方面面都经过了艺术的加工，早已大变模样。 再加上玄翦的这段往事在剧情里也只是通过回忆的方式揭露的冰山一角，如今的天下到底是个什么境况，不能全凭揣测，还得多搜集些情报才方便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这样想来，第一站就能进入大梁也算是个好开局。 正如玄翦所说，自从魏惠王开凿鸿沟之后，连通了济水和颖水，而济水和颖水又分别与黄河、淮水相通，因此直接将黄河、淮河这两大水系一举贯通。 如此一来，大梁城瞬间成为了整个中原的陆上交通中心，从大梁可以顺鸿沟南下通淮河至楚国，往东则可以沿济水、丹水通往齐鲁之地，也可以通过颍水而上达韩国等地。四通八达的交通便利带来的自然是天下商贾的云集景从，商业极度繁荣又促进了人口的汇聚与增长，魏国从此一飞冲天。 当然了，四通八达的国都固然足够繁荣，但也同时变得无险可守，而且周围过于发达的水脉也使得这座城池有了致命的隐患。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如此繁荣、堪称天下第一的大城，不是正好适合用来打探全天下的情报吗？ 不理会玄翦脸上的抗拒，蚩曜跟着他来到了城东的霓裳苑。 此时天上的日轮已经开始西斜，但还未彻底隐没，不过此处已然是一副灯火通明之相。 雕栏玉砌的大门口迎来送往的女子们各个花枝招展，身穿丝质顺滑长裙，手持轻罗小扇，抬手移步之际雪白隐露，嬉笑掩口之时秋波暗度。 “专业！我们真是来对地方了。” 蚩曜一边轻声赞叹，一边缓步上前。 玄翦虽然满脸嫌弃，但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既然反抗不了，那不如放平心态好好享受享受。 说起来他以前当剑客的时候，虽然对美色兴趣不大，但也从来不避讳这些，有需要了就去，掏钱办事，干脆利落。 可自从加入罗网后，好像还真没有了这种闲暇的时光。天字一等的杀手比起其他三等杀手来说自由度虽然高了许多，但任务难度也会更大，现在回想一下，上次他来这种地方放松是什么时候都快要记不清了。 这里就必须要批判一下罗网的员工福利。 哪怕是位列天字一等的精英高干，不仅生孩子不给产假，工作忙起来连勾栏听曲的时间都没有，简直让资本家都汗颜。 第429章 白嫖 进入霓裳苑之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许多穿着丝袜和高跟鞋的漂亮小姐姐，让蚩曜满足地长叹了一声。 对味儿了！ 在一位香香软软的绿裙小姐姐娉娉婷婷地引领下，两人上到了二楼的雅座。 这里并不是包厢，只不过因为位置的原因，可以将整个霓裳苑的大厅一览无余。 “一壶酒，两碟茴香豆。” 蚩曜随口点了些吃喝,然后好奇地问道，“听下面那些人说，他们是在等花魁？” “不错，两位客人来得巧，” 绿裙小姐姐嫣然一笑，柔声回答，“今天正好是我们霓儿姐姐登台表演的日子呢。” “霓儿、霓裳苑……这名字取得倒是般配,” 蚩曜转念一想,追问道,“该不会你们的每一位花魁其实都叫霓儿吧？” “咯咯，客人真是慧眼如炬呢~” 小姐姐娇笑着离开，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她离开之后，蚩曜也收起笑脸，思忖道：“看来这里恐怕从一开始就是惊鲵为了对付信陵君所布置的场地啊。” 霓裳苑、霓儿、惊鲵…… 当然了，仅凭这一点并不足以让他得出上述结论，主要是刚才他在跟小姐姐聊天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位打扮很粗陋的小厮在偷偷跟玄翦打手势。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会这么做的人无疑只有罗网了。 蚩曜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放下酒杯之后立刻便出声询问：“玄翦，那人是谁？” “嗯？” 玄翦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被发现，他犹豫了两秒，低声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你救了我一命还帮我疗伤,这些恩情我都认。但如果搅和进太多我的事里,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甚至危险。”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相当诚恳,心里大约就是这么想的。 蚩曜听了之后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事，点点头选择暂时放下。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可以不深究，但以罗网的行事作风，他们恐怕不会轻易放过。筚趣阁 到时候再说就是了。 摩挲着手中的酒樽，蚩曜催动心蛊，开始做正事——聆听在场诸人的心声。 心心相印不仅可以把自己的心思传递给别人，同样也可以从别人那里窃取想法，前提是心灵修为碾压，或者寻觅到心灵破绽一举攻破心防。 如今在霓裳苑里，几乎所有人都耽迷于酒色，可以说是心灵防御最松懈的时候，蚩曜几乎不用怎么花力气就轻而易举地获知了大量信息。 排除掉大部分yy花魁的念头之后，他开始一条一条整理有用的情报。 “这个人是韩国来的，他在对比霓裳苑和紫兰轩的小姐姐质量……紫兰轩的老板现在就已经是紫女了吗？” “哦，他也是从韩国来的，四公子韩宇正在招揽门客……”看来韩非还没有回去。 “秦国的新王还没有亲政，相国吕不韦一手遮天……” “这个是魏国本地人，在感怀信陵君？啧啧,这种话可不兴在大梁说啊！” 谁不知道当今魏王最忌惮的人就是他的弟弟信陵君魏无忌，将他褫夺军权赶回封地也是魏王的意思。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最大的原因就是魏无忌的声望太高，时人只知信陵君而不知魏王。 “楚国也是相国大权独揽，春申君黄歇。还有，公子悍已经被封为太子了。” 这位太子悍就是未来的楚幽王，说起来他的身世跟秦王政还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一直有谣言说秦王政并非前代秦王子楚的亲身骨肉，而是相国吕不韦的血脉。依据就是他的母亲赵姬是吕不韦赠予子楚的，赠之前她可能已经怀孕了。 楚幽王的故事几乎就是上述的翻版，如今的楚王完一直都没有子嗣，于是令尹春申君黄歇便想办法给他进献美女。 而被进献的这位李嫣原本恰好是黄歇自己的宠姬，更巧合的是，偏偏这位李嫣入宫之后竟然真的怀孕了，于是便有谣言说李嫣是怀孕之后才被送进宫的。 这些事情在后事之人的眼中早已无法辨别真假，在蚩曜看来，如果秦、楚两国的宗室成员不是傻子的话，应该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或者说，最初只要有半点不确定，他们两个就不可能登得上王位。 尤其是楚幽王这个，那可是进献给当今楚王的女人，她进宫之前有没有怀孕难道还验不出来吗？ 摇了摇头，将这些八卦甩出脑海，蚩曜继续分析情报。 “唔，韩国的着名水工郑国已经入秦了？真是昏招频出啊，你们第一个被灭国一点都不奇怪。” “终于有点江湖上的事情了，诶，关中第一豪侠加入了道门人宗，道号逍遥子？” “上一次的天人论剑又是人宗输了吗？啧啧，人宗收下逍遥子该不会只是看上了他能打吧？” “墨家也换掌门了，这位六指黑侠很强啊，阴阳家出动了五大长老也没能拿下他。” 随着一条又一条信息在蚩曜的心头掠过，为这个虚幻的世界填充了许多细节，再结合记忆之中的些许补充，他的脑海中渐渐勾勒出这座江湖天下的粗略样貌。 回过神来，花魁的表演已然结束，原本聚集在下面的人群大部分散去，小部分则是搂着或妖艳或妩媚的小姐姐进了内院。 “咱们也该走了，” 蚩曜长身而起，玄翦嘴唇微动，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见蚩曜扭头问道，“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嗯？” 玄翦眼神迷茫，刚刚酝酿出来的一点情绪都被打断了，“……你没带钱吗？” “是啊，所以这次就麻烦你了。”蚩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 “可是我身上也没有……” 毕竟他可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伤昏迷漂过来的，做那种凶险的任务，身上怎么可能会带多余的东西？而且罗网的据点随处可见，他平时也根本不需要自己带多少钱。 但是玄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蚩曜给打断了。 “你没钱的话，就跟那个刚才联系你的人要点呗，否则咱们两个可能要吃顿霸王餐了。吃霸王餐也就罢了，可是到霓裳苑来吃霸王餐，恐怕还得背上一个白嫖的名声，那就不好听了，不说是不是？” “……” 玄翦无语，白嫖霓裳苑的名头不好听，所以你就打算白嫖罗网是吧？ 第430章 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二合一，粽子节快乐啊～) 听到蚩曜的话，玄翦有些无语地回道：“那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跟他们拿点钱。” 蚩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斜倚在栏杆上，一副悠然的样子：“快去快回。” 而在两人都不知道的暗处，刚刚回到房间卸下花魁妆容的惊鲵也收到了下属的禀报。 “玄翦出现在霓裳苑？” 她黛眉微蹙。 蚩曜猜的没错，罗网对于信陵君的布局的确早已开始,自从那个男人振臂一挥，带领五国联军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将原本形式一片大好眼看着就要攻下赵国的秦军狼狈撵回函谷关时起，魏无忌这个名字就成了秦国朝堂诸公的心头大患。 哪怕当时秦国已经暗暗发力，让魏王紧急召回了这个弟弟，并且褫夺掉他手中的兵权。但只要此人一日不死，便始终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块巨石。 因为自从合纵连横战略被提出以来,连横多有成效,但合纵成功的案例屈指可数,盖因为合纵是联弱以击强，因此很难人心齐整。 仅有的成功合纵，一次是伐齐，一次是伐楚，秦国都是站在纵方阵营的胜利者。 而等到秦国崛起，成为其他几国不得不合纵讨伐的目标时，从七十多年前的公孙衍算起，合纵攻秦的次数最多，但胜者寥寥。 最近的一次，就是四年前的信陵君合纵五国攻秦。 若非秦国及时用计离间了魏王与信陵君的关系，气势汹汹的五国联军恐怕未必会止步与函谷天险。 而这一次合纵虽然没能打进函谷关让秦军伤筋动骨，但已经是少有的破坏了秦军战略意图、并一路连连告捷的战例了。 以战果而论，仅次于五十年前的孟尝君合齐、韩、魏三国攻秦。当时在孟尝君的率领下，合纵联军历经三年攻破了函谷关，迫使秦国归还了侵占韩、魏的部分领土。 这一次信陵君的作为，相当于是一记狠狠地耳光，打醒了沉浸在骄傲之中的秦国。 虽然自从变法一来，秦国一直在高速发展、富国强兵，更是在侵吞了巴、蜀两国解决了粮草问题之后,成为了公认的最强国家。 但是，他们依旧不具备横推一切的实力。信陵君合纵大败秦军，让他们一度回想起了五十年前那个同样带着合纵联军打进函谷关的男子。 都是一国封君，都以善于养士而闻名，还都曾经被好事者并列为战国四公子。 如此之多的相似点，让秦国不禁重新回忆起了曾被孟尝君打进函谷关的恐惧。 这次虽然因为有魏王成功扯后腿的关系，阻止了信陵君前进的步伐，但焉知会不会有下一次？ 到那个时候，难道要再离间一次魏王吗？ 不，这样实在是太过于被动了！ 经过分析，信陵君的合纵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其根源在于他能调和东方各国之间的关系。信陵君在魏国的声望本就很高，再加上曾经窃符救赵并且旅居赵国十余年，因此他很容易就能捏合魏、赵两国，而以他们为基础，再加上被裹挟的韩国形成三晋合力之势。 有这样的基本盘在手，但凡能再说服齐、楚两国之一，就能给秦国造成极大的麻烦。 而对方的弱点除了魏王的猜忌之外,几乎找不到。 可是魏王在魏国的威望，也不及信陵君啊！ 再加上现如今的魏王圉年纪依然不小,还经常传出身体不适的消息，一旦老王逝去，新的魏王继任，身为子侄辈的他，还能继续压制这位声名显赫的亲叔叔吗？ 到时候魏国内忧尽去，魏无忌重振旗鼓，复又攻来，何解？ 此时秦国最有名的大将蒙骜都败了，谁还能挡得住他呢？ 思来想去，既然在战场上对付不了，那便只能换个思路。 从肉体上消灭他。 于是这个任务就被交给了专精此道的罗网去办。 又因为信陵君身边门客众多，强杀显然不可取，于是这个任务就被交予了天字一等中唯一的女性惊鲵，也就是今天的这位霓儿姑娘。 罗网之中等级森严，保密性也非常严谨，即便是天字一等，如果不涉及自己任务的话，也无权获知其他同僚的任务情报。cascoo 因此，同为天字一等的黑白玄翦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这让惊鲵十分惊讶，因为她并没有收到咸阳方面的消息，而且玄翦也没有直接过来找她，说明这不是上面的意思。 那么这其中的缘由就很耐人寻味了。 惊鲵手头的这个任务不仅是罗网的最高等级，更是在相国吕不韦那里挂了号的，属于全罗网都必须协助完成的最高优先级。 任何一点有可能会导致意外的因素都必须要排除，因为像信陵君魏无忌那样的人，哪怕一点点的瑕疵与蛛丝马迹都有可能会被察觉，进而导致任务失败。 而任务失败的代价，她承担不起。 脸色阴晴不定地思索了一番后，惊鲵叫来了一名手下：“去，传信给大梁据点的人，让他们派人去问问玄翦为什么来这里。注意，千万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是。” 下属领命而去，惊鲵看着望着铜镜之中那卸到一半的妆容，再也无心细细拆解，干脆闭上眼睛，将手伸进梳妆台的下方，握住了一截冰凉的剑柄。 仿佛只有手中那坚硬的触感才能让她静下心来。 …… …… 繁华散尽，已是月上中天之时。 回想起跟罗网的联络人要钱的场景，玄翦至今都还有些的不自在。 想他堂堂一代剑之豪者，天字一等的杀手，什么时候沦落到得去跟下属要钱了？ 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要不是在心里一直默念“他救了我，是我的恩人”，玄翦早就撂挑子了。 好不容易把钱拿了回来，蚩曜竟然决定晚上就歇在霓裳苑里。 看着玄翦一脸惊讶的表情，蚩曜表现得比他更诧异：“怎么了？别告诉我，你纵横江湖这么些年，难道没有夜宿过这等场所？” 这话再说的直白点就是在问，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不会还是只童子**？ 这样的质疑玄翦哪里能忍？ 住就住！ 他主动叫来侍女，甩出去一锭银子，“开两间上房！” “豪爽！大气！” 蚩曜轻轻鼓掌，笑着跟了上去。 …… …… “什么，他竟然还要留宿在霓裳苑？” 得到消息的惊鲵越发看不懂玄翦的操作。 无论什么等级的杀手，除非是任务需要，否则是绝不会留宿在这种鱼龙混在的烟花场所的，因为这会增加意外发生的几率。 而杀手最讨厌的就是意外。 毫无疑问的是，如今的玄翦对于惊鲵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意外。 “对了，惊鲵大人，玄翦大人并非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 “那是谁？” 惊鲵的直觉让她隐隐猜测，那个人或许才是玄翦做出这些反常行为的关键。 “不知。” “不知道你就不会去查吗？” 听到这个回答，惊鲵差点没被气死，自己平时怎么就没觉得这些手下一个个这么笨呢？ 面对惊鲵的怒火，手下的头垂得更低，“我们查到他们两人是顺着颖水来到大梁的，在大梁附近查不到那人的消息，更远一些的情报送来需要时间。” 毕竟战国时代不是现代，一扫脸直接就能连接数据库查询了，即便是罗网这样的组织，想要查询一个人的来历，也只能翻阅卷宗。 这还仅限于对方是名人的情况下，如果是个普通人，以前从来没有被罗网收录过资料，那他们就得去那人曾经出现过的地方挨个找人询问，效率低下到难以想象。 惊鲵也明白这一点，但她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我们可是罗网，人都送到面前来了，还需要去查什么资料吗？直接绑了拷问就是。” 反正连罗网都一时半会查不到资料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 “可是他跟玄翦大人在一起……” 那名手下呐呐道。 “我已经派人去将玄翦引开了，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明白吗？” “遵命！” …… …… 乌云蔽月，寂夜无声。 一只黑色的蜘蛛悄然刺破窗纸爬进了玄翦的房间。 沙沙~沙沙~ 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惊醒了玄翦，他猛然睁眼，握住枕下的双剑，当目光落在窗沿上那只搔首弄姿的小蜘蛛身上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伸手让蜘蛛爬上手背，“走吧。” 窗棂晃动之间，房中已然没有了玄翦的踪影。 …… …… 隔壁，就在那只黑色的小蜘蛛刚刚出现的瞬间，蚩曜便睁开了眼睛。 “唉，罗网啊罗网，你说伱们用什么东西传讯不好，非要用蜘蛛？”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只要自己心念一动，立马就可以将那只蜘蛛的操纵权夺过来、并且随意给它下达命令。 不过蚩曜明没有那么做，而是在标记了一下它之后，便放任了玄翦的离开。 “调走了玄翦，接下来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针对我的人也该来了吧？” 念头刚起，忽然一支小竹管便刺破了窗纸，向内喷吐出阵阵浓烟。 蚩曜见状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嚯，这味儿够劲！” 然后头一歪，鼾声响起。 少顷，房门的方向传来有些轻微的磕碰声，三位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来到蚩曜的床前。 “已经睡死过去了。” 其中一人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后说道。 “那就先绑起来吧，能跟那位大人同行的说不定也有些本事，不能掉以轻心。” “好！” 三言两语敲定流程之后，他们就准备动手。 然而就在掀起被子的那一刹，白光乍现，“簌簌”之声不绝于耳，仿佛睡在被子下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大蜘蛛。 千百条蛛丝喷涌而出，但却根根分明，其中半数缠住三人的肢体，另外半数则是灵巧地勾连在床头房梁等物，直接将那三位黑衣人悬吊在了半空之中。 “唔……” 闷哼还未出口，又有蛛丝团结成球，强塞入他们口中，不仅阻断了声音，更是断绝了他们服毒自尽的可能。 这一切说起来挺多，但其实就在那一篷白光蹿出被褥的瞬间便已然完成，三位罗网地字级别的杀手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吊起。 直到此时，蚩曜才施施然翻身坐起，点着床头的烛台，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三只猎物，轻叹道：“我本无意与你们为难，奈何有人非要自寻死路……这下就算玄翦知道也怪不得我了。” 他的语气颇为惋惜，但被悬吊在房梁之上的三位罗网杀手不知怎么，总感觉对方其实是在笑。 …… …… 大梁城外。 玄翦在黑色小蜘蛛的指引下一路飞奔至此，看见了一道普普通通身着秦军制式甲胄的背影。 不过对方手中那柄泛着淡粉色的长剑让他眉头皱起。 “惊鲵？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网的杀手都是认剑不认人，尤其是天字一等，除了玄翦这样加入时间短还没有彻底洗去身上江湖作风的人之外，大部分都不会轻易以真面目示人。 因为同僚之间也并非都可以信任。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玄翦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反而遭到了对方更加强硬的质问，“这里是我的任务范围，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说你要来。给我一个解释！” 对方如此不给面子，语气近乎是在训斥下属，这让玄翦也有些生气。 虽然这次的确是他理亏，误入了对方的任务范围，但身为高手自有傲气，玄翦总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在做任务的时候重伤一路飘过来的吧？ 更被说他还想要帮蚩曜遮掩一下，尽量不让这位救命恩人进入罗网的视线。 再说了，就算真要解释，那也是跟罗网总部解释，或者是跟隐隐比所有天字一等杀手要高上半个级别的掩日解释，你惊鲵也不过是跟我平级而已，有什么资格如此质问？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重伤未愈，玄翦当场就要甩脸子走人了。 就在他脸色难看地思忖要怎么组织语言的时候，惊鲵好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继续开口威胁道：“不愿意说么？没关系，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同为天字一等，我无权拿你，但是你的那位同行者可不在此列。就是不清楚他本事如何，能应付几位地字级杀手了。” “你！” 玄翦闻言大惊，“快让他们住手！” “哼，这么着急？这可不符合你的身份啊！” 惊鲵冷笑一声，“可惜，已经晚了！被罗网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的先例。” 第431章 可怕的直觉 玄翦根本没心思等惊鲵把话说完，当听到对方竟然派人去找蚩曜的麻烦时，他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回转。 “怎么，着急了？” 惊鲵轻松跟上他的步伐，“你现在就算立刻赶回去也已经晚了，想要他没事，不如好好跟我说说你来这里的缘由。” 玄翦闻言用饱含煞气的眼神盯了惊鲵一下,他这么着急可不是因为担心蚩曜的安全问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蚩曜的惊鲵并不清楚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俊朗外表下所隐藏的恐怖。 别说惊鲵手下的那些地字级杀手，就算是惊鲵亲自上阵，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对方。 但问题是，他们虽然奈何不了蚩曜，可身份却很麻烦,一旦蚩曜手上沾染了罗网的血，那么后续事情的发展就会变得不可控制。 罗网,并不是一个自己理亏就会忍气吞声的组织，地字级不行，一定会派出更高的杀字级甚至天字级别，一个不行，那就两个、三个。 背靠强秦，罗网无需畏惧江湖上的任何人，但凡有所冒犯，必定是不死不休，这也是罗网凶名日盛的根本原因。 他们不是诸子百家，从来不需要什么好听的名头，散播恐惧、威逼利诱才是一贯作风。 玄翦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救命恩人牵扯进来，尤其还是在被自己连累的情况下。 然而，且不说惊鲵早早就派人下手了，玄翦自己一身的伤势也只是被蚩曜简单处理过，距离痊愈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这样的身体状况,他甚至连甩开惊鲵都做不到。 不仅甩不开，还因为心急赶路被惊鲵窥破了他如今虚弱的状态。 “啧啧，我就说传闻中心高气傲的黑白玄翦今天怎么只会跑呢,原来是受了重伤啊……” 惊鲵一边信步游弋在他周围,一边出声调侃道。 她原本并不是这种刻薄的性子，但这次任务带来的压力真的很大，而任何一点意料之外的风吹草动都会再格外加重一些。 尤其是玄翦这样堪称核弹级别的意外陡然找上门来，实在是让她焦虑得不行。有压力就要释放，于是在发现玄翦现在居然是病弱状态后，惊鲵便毫不犹豫地对着这位罪魁祸首尽情倾泻起自己的压力来。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伤你到这种地步？” 之前惊鲵都没细看，如今一瞅，玄翦衣服下面好像裹满了绷带，“你该不会是来找我求援的吧？后面还有没有人在追杀你？” 惊鲵眉头一皱，“我虽然不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但我的任务一定比你的更加重要，你的任务失败未必会有什么惩罚，但如果连累我的任务失败……” 说到这里，惊鲵面具之后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冷冽的杀意。 不过瞬间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我的任务是最高机密，你不应该知道我在大梁的消息。莫非你只是慌不择路误打误撞过来的？但就算如此,要是影响了我的任务,后果也绝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对于惊鲵连珠炮似的威胁和追问，玄翦本来无心理会,一个劲只顾闷头赶路，实在被问得烦了才回怼了一句：“你怎么叽叽喳喳跟个娘儿们一样？” 惊鲵：“……” 天字一等的杀手因为各个都是足以独当一面的好手，所以他们执行任务也一般都是独来独往，互相之间并不熟悉。 惊鲵刚才之所以那么做，也未尝没有想要趁机误导玄翦，隐藏真实身份的意思。 毕竟，那么一个声音粗犷、神经兮兮、话痨般的人物，怎么看都跟霓裳苑那位温柔大方、才艺双绝的花魁联系不到一块去吧？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玄翦的直觉竟然如此可怕，这都能听出来她是个女人？ 心头一紧的惊鲵瞬间沉默下去，除了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明显之外，一路之上只剩下两人衣袂摩擦空气的声音。 …… …… 霓裳苑。 玄翦一路紧赶慢赶，身上的伤口都崩裂了一些，这才终于回来，也懒得走正门了，施展轻功提气直接从窗户飞入。 旁边的惊鲵更是轻松，而且看到窗口隐隐透出的烛火暗暗点头，也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跟了上去。 然而，她的淡定只维持了不到两个呼吸。 破窗而入之后，映如眼帘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三名手下拷问情报的场景，正相反，被她给予厚望的三位地字级杀手此时正被人悬吊在房梁之上“呜呜呜”地求饶。 而那位被她当做突破口的青年则一脸悠哉地靠坐在床边，一手酒一手菜，看起来舒服惬意得不行。 再一想到自己因为玄翦的事情，大半夜还要亲自出马来回奔波，惊鲵浑身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反正玄翦如今重伤在身也没什么反抗能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干掉了他们两个，麻烦自然也就消失了。’ 她的脑子里开始转动一些危险的念头。 与惊鲵不同，玄翦对于蚩曜无碍的结局早有预料，从一开始他担心地就只是蚩曜会下杀手导致事情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如今见三位罗网刺客虽然比较狼狈但都性命无忧，也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人手没有折损，那就不需要向总部汇报，这件事情如何处理只需要跟惊鲵商量好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先是给了蚩曜一个“接下来交给我”的眼神，然后扭头看向惊鲵：“我想，我们现在需要好好谈谈了。” “谈谈？” 惊鲵冷笑，“我一开始就想要跟你谈，但你不是不肯说吗？” “……” 玄翦稍微酝酿了一下，没有在意对方话里的刺，解释道，“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因为受伤才误入大梁的，之前并不知道这里有你的任务。你的任务是什么我不打听，你要如何才肯当做没见过我的这位朋友？” “哦？朋友？” 惊鲵将目光投向了床边的蚩曜，收获了对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吗？” 她面具后的杏眼微眯，语气意味深长，“看来这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啊！” 第432章 惊鲵小姐，你也不想自己任务失败吧? 短短几句话间，两位天字一等杀手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仿佛已经模拟了无数遍应该如何说服对方、保有自己的最大利益。 然而可惜的是，这场交锋还没有开始便已经落下了帷幕。 因为蚩曜在后面哭笑不得地叫了一声：“喂，你们两个别把我当成死人啊！” 玄翦刚才的眼神他明白，是不愿意让自己跟罗网牵扯太深的意思，虽然是出于好心,但蚩曜可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尤其是惊鲵，居然还隐隐有拿他来威胁玄翦的意思…… 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成为别人弱点的程度了？ 罗网固然强大，但此时毕竟不是二十年后，未曾一统天下的强秦还不足以支撑罗网在东方六国真正横行无忌。 与后期罗网肆无忌惮地谋划诸子百家甚至欺上瞒下相比，纵观此时罗网的几次重大行动，在魏国有司空魏庸的支持,在韩国有大将军姬无夜的默许，无一不是得到了该国上层大人物的暗助才能有如此威势。 单靠他们自己,现阶段还远没有那么可怕。 更别说,相比起他们，惊鲵才是更应该担心暴露的那一个吧？ 出声将两位杀手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蚩曜十指连弹，“簌簌”之声响彻，指尖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射出了千万道细丝，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整个房间变得如同蜘蛛巢穴一般。 在他出手的瞬间，惊鲵也动手了。 锵—— 越王八剑之一的惊鲵剑出鞘，淡粉色的剑气如水波般层层流转在轻薄的剑身之上，一剑递出，煌煌威光几乎要令人不可直视。 能以女子之身位列罗网天字一等，惊鲵所凭借的可并非是那副国色天香的美貌。 她的剑，并不会逊色于玄翦多少。 惊鲵出剑的瞬间玄翦脸色大变，但是奈何身体上沉重的伤势令他的动作迟滞了片刻，想要抵挡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但所幸，蚩曜也并不需要他来帮忙抵御。 “够果断！如此威势，无愧于泛海惊鲵之名！” 望着眼前那如同白虹一般刺到自己身前的剑光,蚩曜的脸色闪过一抹赞许，随即抬起左手，青黑色的光泽一闪而逝，原本温润如玉的手掌转瞬间变得似木非木、似金非金。 他竖掌如刀，似慢实快地在身前一斩。 招式初看起来似乎并无章法，但是当那一刀斩出之后，惊鲵却发现，自己的剑路竟然刚好被封死了！ 这让她心中一惊。 要知道，以她的水平，即便全力出剑也会留有招式腾挪变化的空间，可现在无论她怎么变，对方那一记掌刀也会随之跟着改变，刹那间的交锋不动声色但却凶险异常，那位端坐床头神色淡淡的青年仿佛看穿了自己的所有心思一般。 明明自己才是掌握主动的进攻方，但剑势却似乎被对方逼进了狭小的死角，无论怎样都难以脱出樊笼。 在对方那双隐隐泛着幽光的眼瞳下，她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被从内到外看了个通透！ 这还是惊鲵第一次有如此感受。 但她毕竟是罗网千锤百炼过的顶尖杀手，即便认识到了敌人的强大,也并没有因为这股挫败感而选择放弃。 ‘秋水明眸，察言观色！’ 她的瞳孔也覆上了一抹淡淡的金色辉光，试图看穿蚩曜体内的经脉行炁路线，以此来预判对方的出招，以做对抗。 “有趣。” 惊鲵眼中的异象自然瞒不过蚩曜的观察，于是两人一个开着天蛊望气术，一个使出察言观色之法，便在这方寸之地斗起了招式变化之妙。 虽然两者都是瞳术观察类的能力，但彼此的侧重点还是有所不同的。 蚩曜并不能看穿惊鲵体内的经脉运行情况，在细节方面不如对方，但这并不代表天蛊望气术差，因为他眼里望的是气。 天地一气局，人身一气局。 人在天地间，除非时时刻刻处在天人合一的状态下，否则这两大气局之间总有摩擦与不和谐的地方。这种气局碰撞产生的不谐之处便是通常来讲的破绽。 比起惊鲵需要先通过察言观色看出对方体内的经脉的运行状况，再分析预判敌人的出招来说，蚩曜的望气术完全省去了中间的分析过程。 他压根不管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破绽，反正就是能一步到位直接看破。 简单粗暴，省心省力。 因此，即便蚩曜没有动用碾压级别的力量，只是沉浸在比拼招式变化的乐趣之中，惊鲵还是率先坚持不住了。 察言观色之法并不是只看就行，从看穿经脉运行到预判对方的招式，这中间需要大量的经验和计算，非常消耗心力。 即便惊鲵天赋异禀，但如此高强度的心算她也不可能坚持太久。 终于，在一声清脆的剑鸣之后，还是蚩曜的掌刀率先打飞了她手中的长剑。 纤细的惊鲵剑打着旋飞上半空，随后“笃”地一声插入地板，身姿摇曳发出阵阵颤鸣。 惊鲵则是满头冷汗淋漓地微微喘着气，心力交瘁。 旁观的玄翦对于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又没有太过于惊讶。 意外在于惊鲵败得太快，即便他也从蚩曜身上感受到过极度的危险气息，但能如此迅速地拿下与自己同一等级的惊鲵还是有些超出想象。 没那么惊讶是因为作为一名全程旁观者，他很清楚地看到了惊鲵败北的原因，因此在结果出来之前心中便已经有所预料。 不过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蚩曜的实力越强，在应付罗网后续可能的针对也会越安全，这是好事。另一方面，现在把惊鲵得罪得这么狠，接下来要怎么收场则令他头疼不已。 似乎是看出了玄翦的苦恼，蚩曜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接下来由我来跟这位惊鲵先生单独谈谈，你想出去吧。” “……好，但是最好别杀她。” 玄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开口提醒了一声。 “放心，我很擅长说服人的。” 蚩曜笑着点了点头。 等玄翦离开之后，他起身拔出插在地上的惊鲵剑，一脸玩味地对气息稍微缓和下来的惊鲵道：“惊鲵小姐，你也不想让自己的任务真的失败吧？” 第433章 梦魇 “你什么意思？” 对于蚩曜能叫出自己的代号，惊鲵并没有多么讶异，她认为这是玄翦告诉对方的。 但是有关于自己的任务…… 这可是连同为天字一等的玄翦都无权了解的绝密，眼前这家伙，以为随口诈一诈就能骗过自己吗？ 惊鲵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这种低劣的手段也妄图欺瞒自己这位天字一等？天真！ 稍微喘息了一小会儿，惊鲵已经从刚才的疲态之中恢复了几分,复盘刚才的战斗，隐隐猜出是自己选错了战术。虽然她一直以来凭借察言观色之法在招式精妙之上鲜有人敌，但却没有想到，这次的敌人竟然也擅长类似的功法，而且比自己更强！ 她暗暗磨牙，已经在思考下一次该用什么手段对敌了。 惊鲵眼底闪过的那一抹不屑当然逃不出蚩曜的观察，不过他并不在意。易地而处,若随便来一个人开口就说知道自己背后组织的秘密情报,他肯定也不会相信。 但是没关系，因为自己是真的知道。不过怎么样才能把握好一个度，既让惊鲵乖乖就范，又能免得过于激怒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需仔细斟酌一番。 当然，如果实在不能两全其美，那他也只好选择辣手摧花了，毕竟蚩曜只是嫌弃招惹罗网麻烦，而不是真的怕了他们。 于是，他一边轻抚着手中的惊鲵剑，一边踱步道：“听说罗网之中任务失败的惩罚很严厉，不知如你们这般位列的天字一等的高手，是否会有什么优待呢？” 惊鲵并不答话。 “呵呵，你不说，那我就来猜一猜。” 蚩曜也不着急，继续跟她闲聊，“罗网杀手之中但凡有名号者都是以剑代人，我曾听闻过一句话，叫做【人可以死,剑不能亡】，这话你应该也不陌生吧？” 惊鲵的睫毛微微一颤。 这话她当然不陌生，与玄翦这等从外面招揽的剑客不同，惊鲵其实是罗网内部培养出来的人才，所以对于罗网之中残酷的一面认识得更深。 只不过因为从小被洗脑，几乎已经麻木了，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比起那些拥有光辉历史的传世名剑，他们可不就是随时都能被替换掉的消耗品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这里，听着蚩曜的话，她原本一片死寂的内心竟然生出一丝本不该有的、质疑的念头。 虽然很快就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但既然已经有了一个质疑种子，那么总有一天会长成反抗的参天大树。 这是蚩曜同时催动心蛊和情蛊才能达成的结果。 用心蛊强行传递自己的感受以打开破绽，然后用情蛊将这一丝破绽加倍放大。 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勉强也算是一套组合技，被他命名为【以情动人】。但如果这招实在行不通，对方怎么都不感动的话,那就只能换成另一招【以理服人】了。 所幸，惊鲵作为女性，在情绪方面到底是要更加敏感一些，她的那一丝动摇被蚩曜清晰地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自然就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了，于是他继续说道：“任务失败也分很多种，有些失败是可以重新来过的，而有些失败则会因为泄露出去太多情报而导致接下来要继续做的话难度翻倍不止。你堂堂一名执掌越王八剑的顶级杀手选择委身霓裳苑，恐怕是因为目标难以被上门强杀吧？若这个情报泄露出去，让那人有了防备，你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惊鲵手掌紧握，细长的指甲缓缓掐进肉里。 在蛊术的作用下，她的情绪已经被蚩曜牢牢掌握。此时，蚩曜双眼之中的幽光浓郁到几乎要溢出来，不，是已经溢出来了。 一圈圈涟漪在幽暗的烛火下荡漾开来，心绪波动剧烈的惊鲵没能发现。筚趣阁 【杀招——梦魇】！ 惊鲵仿佛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不但没能完成这次的任务，更是导致罗网的图谋被泄露出去，闹得人尽皆知。 魏国披甲门的高手倾巢出动，血洗罗网据点，信陵君登高一呼，引得六国群雄纷纷响应，一时之间，罗网之名人人喊打，甚至牵连的背后的秦国也声望大跌。 毕竟，刺王杀驾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以做但不能留下证据。大国相争，若只是钻研于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格局低下的表现。 于是乎，秦王震怒，斥责相国让他管好罗网。吕不韦挨了训自然也要震怒，整顿起来毫不留情。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原天字一等的惊鲵自然就成了背锅侠。 罗网很快发出公告，惊鲵的行为是出于个人恩怨擅自为之，并非罗网或者秦国授意，并宣布愿意亲自出手清理门户来为自己洗刷名声。 而本就愤怒的六国之人当然更不可能放过妄图刺杀信陵君的惊鲵了，一时之间，天下之大，竟似乎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最终，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她终于被罗网的人追上…… 眼看着惊鲵居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所编织的梦境之中不可自拔，蚩曜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梦魇】与之前对十二峒峒主用过的【噩梦】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因为他在【噩梦】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化梦蛊，除了激发恐惧之外，还可以将一段记忆化作身临其境般的幻梦，恰好有关于惊鲵的被罗网追杀的这段剧情他记得一清二楚，因此这份前半段为假，后半段为真的梦境完成度极高，又是根据惊鲵自己的未来遭遇改编，一下子就让她彻底陷入。 眼看着惊鲵的面具下沿汗滴如线，蚩曜都能想象出她隐藏在背后的脸色是何等苍白。 这一招他其实也是第一次用，效果这么好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那么仅仅满足让惊鲵不再追究的目标似乎有点浪费了…… 蚩曜皱眉思索了片刻，再一次伸手，直接按在了惊鲵的头顶。 一枚奇形蛊物从他的掌心滑落，彷若虚影般扎进了惊鲵的泥丸宫中。 第434章 偶人蛊 片刻之后，惊鲵冷着脸提剑离开了房间。 玄翦见状走进屋内，疑惑道：“这就完了？”好像有点快啊！ “完了，我不是说过嘛，我很擅长说服别人的。” 蚩曜笑着点了点头。 玄翦闻言有些惊讶，实在是想不到蚩曜究竟用什么办法说服的那个家伙，明明惊鲵之前还很嚣张呢。 “可靠吗？他如果出尔反尔的话,我恐怕……” “放心吧，她会当做从来没见过我们的。” 蚩曜解释了一句，转而道，“不过你要是真的不放心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回去。” “什么意思？” 玄翦一怔。 “字面意思，你加入罗网也没多久，当初为了名剑投身其中，如今回想起来,有没有感到后悔？或者说，对于现在这样的日子，你满意吗？” 蚩曜一边收起房间里的蛛网，一边随口问道。 “……” 玄翦沉默了一会儿，“他还真的跟你说了不少事啊！如今的日子虽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但也不算太差。只要有足够多的高手给我杀，在哪都一样。” 看得出来，他对于罗网中的生活虽然不算满意，但也能凑合，并不想轻易改换门庭。 既然如此，蚩曜也就不劝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在大梁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消息，还控制了惊鲵作为以后的情报的来源，玄翦的存在并不是必须的。 看在他之前真心维护过自己的份上，就不对他动用什么手段了，随他去吧。 …… …… 第二天夜里。 被放行之后，玄翦一早就离开了大梁，而蚩曜则是乘着月色来到了惊鲵的房间。 “大人。” 惊鲵穿着鹅黄色的丝质睡衣袅袅一礼。 “不必多礼。”筚趣阁 蚩曜摆了摆手,他给惊鲵种下的是偶人蛊,此蛊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摄魂授意，顾名思义，可以在受蛊者的灵魂深处种下一道不可违背的最高指令。 他给惊鲵下的授意就是永远忠于自己，因此在她现在才会如此柔顺。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问一些外面很难打听到的情报……” 接下来，蚩曜询问了有关于苍龙七宿、古国楼兰、蜀山神树、以及楚越之地的巫蛊传承情况等诸多堪称辛秘的问题。 其中有一些问题惊鲵知道，还有一些连她也没听说过。 经过一番彻夜长谈，总的来说，有关于苍龙七宿的事情，惊鲵是一点也不清楚，她只被授意刺杀信陵君魏无忌，任务中没有提到有关苍龙七宿的任何事。 楼兰古国她倒是听说过，但并不知道该怎么去。至于蜀山神树，她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因为当年秦军吞并巴蜀的时候，蜀山的人也曾参与过战争。 不过据她说，那棵树虽然被蜀山之人当成信仰，但似乎从来没有展现过什么神奇的威能,而且蜀山最精锐的虞渊护卫实力也就那样。秦国在征服巴蜀之后并没有对蜀山多做惩戒，如今那颗神树依然扎根在蜀山之巅。 最后有关于巫蛊传承之事,她倒是给出了比较详细的解答。 “巫咒术法的源头在楚地阴阳家……楚地，看来阴阳家还没有正式入秦……” 蚩曜分析着从惊鲵那里收获的情报。 二十年后阴阳家背靠秦国，在秦国一统天下的局面下，他们隐隐有着一道压万道的趋势，高手层出不穷。 “如今还没有得到秦国资源扶持的他们，实力应该会弱上不少，大约应该不会强于道家天宗？不过阴阳家的巫咒功效诡谲难测，轻易不好沾染。而且依照剧情，阴阳家是从道家分离出来的，被他们看重的东君、月神包括姬如千泷都是姬姓，也就是黄帝血脉，跟蚩尤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 暂且排除了阴阳家，那么就只剩下越地了。 百越是对整个越族的统称，而不是指具体的地名，详细来说，它包括了吴越、扬越、东瓯、闽越、南越、西瓯、骆越等诸多部族，分部的位置从东部沿海一直到西南丘陵，横跨约七八千里。 其中有些地方很早就融入了华夏文化圈，比如越王勾践所在的吴越，也有些地方就连秦国一统天下之后也能没真正打下来，比如说南越。 而根据惊鲵提供的情报，在越王勾践之后，越族便没能再出现一个公认的王，各族群之间分崩离析各自为政。其中最有声势的一支据说是当年的勾践后裔，也在近十年前被韩国大军击溃，大量的百越珍宝都被带回了韩国，收藏在韩王宫中。 “所以说，想要探寻巫蛊之秘的话，除了走访百越故地之外，就只能去韩国了吗？唔，其实就算要走访百越旧地，也需要先找一个熟悉那里的人作为向导才行。” 这么一想，他的下一站的目标就很明确了，与魏国同属三晋之地的韩国，这个七国之中堪称最弱小的国家。 …… …… 从大梁到韩国都城新郑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 当初韩、魏、赵三家上卿瓜分晋国时，国土互相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伱。尤其是最为弱势的韩国，简直堪称七零八落，经过这么些年的不断置换才勉强将其中大部分连成一片。 蚩曜骑着马一路不紧不慢地往西走。 要说最清楚百越蛊术的人，肯定是那位有着赤眉龙蛇称号的百越废太子天泽。 传闻中他虽然贵为太子，但自小就喜爱与江湖人士打交道，自身也天赋异禀精通各种巫蛊之术，麾下还招揽了不少奇人异士。要不是越国已经灭亡，说不得他也有那么一丝机会混入战国四公子里面，成为第五人也不一定。 韩国灭百越一战，传闻都说他死了，但蚩曜知道，他并没有被杀，而是被当时的韩军统率白亦非活捉并囚禁了起来。 其目的在蚩曜想来无非也是为了得到百越的巫蛊传承。 毕竟白亦非出身的家族本就拥有一门奇异的蛊术传承，只不过其中应该有着什么缺陷，所以他才试图从天泽嘴里问出些东西来。 这一次蚩曜的首选目标也是天泽，不过怎么探查到天泽被囚禁的位置是一个问题。 一路边走边想，没过几天一人一骑就来到了新郑城外。 交过入城费之后，他牵着马随手拉住了街边了一位行人：“老哥，打听一下，紫兰轩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第435章 享受 紫兰轩。 作为新郑最大的烟花场所，传闻中它的幕后老板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与实力。 当然了，就算不提那位神秘莫测的幕后老板，摆在台面上的这位女老板也同样丘壑颇深。 “客人在看什么呢？” 似乎是注意到了蚩曜略显失礼的打量，紫女在掩口娇笑的同时，身形微微一转，如一只翩翩彩蝶般轻巧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当然是在看紫女姑娘你了,” 蚩曜被发现了也不尴尬，而是选择单刀直入，“实不相瞒，我从大梁行来，也曾见过霓裳苑花魁的天姿国色，此番相见,紫女姑娘并不逊色分毫啊！” “那真是多谢您的夸奖了呢~” 即便是再漂亮的女人,被人夸了也会很高兴，尤其是当夸赞她的是一位俊朗不凡的英武男子之时。紫女闻言凤眼微微眯起掩住笑意,眼角紫蝶状的泪纹翩然欲飞。 “不过……”蚩曜故作叹息，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虽然看出来这是对方的话术，但面对一位如此养眼的客人，紫女也不介意装傻附和两句。 “不过霓儿姑娘除了国色天香的美貌之外，还有一手余音绕梁的绝佳琴艺，不知紫女姑娘……” “弹琴么，这恐怕要让小哥失望了呢~” 紫女嘴里说着自己不行，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惭愧，反而笑意盈盈。 “不弹琴，跳舞也可，我观紫女姑娘腰肢纤细却充满活力，想必舞姿定然不差。” “呵呵，第一次来紫兰轩就想要让我亲自献舞，客人真是贪心呢~” 紫女眉眼一挑，熟练地转换了话题，“不过我虽然对自己的琴技没什么信心，但我们紫兰轩的琴艺定然不会输给你口中的霓裳苑。” “哦？” “去叫弄玉过来。”她小声吩咐身旁的一名年轻女子。 “是，紫女姐姐。” “弄玉,这就是你的底气吗，那我拭目以待。”蚩曜笑道。 “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二楼的包厢，紫女拉开房门：“客人请进去稍待，弄玉马上就到，红瑜，伺候好这位小哥，有什么拿不准的就来找我。” “放心吧，紫女姐姐。” 红瑜微微屈膝后，领着蚩曜进入了包厢。 房间里的装潢颇为精致，当中靠墙的位置有一张软塌，塌前的矮几之上摆放着酒具和水果，再往前地面上铺着花纹繁复的薄毯，看起来应该是跳舞用的。临窗的位置隔着一道屏风，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后面也有一张桌案。 红瑜在点亮了房间四周墙壁上的烛火后，一边伺候蚩曜坐在软塌上，一边娇笑着解释道：“那里就是一会儿弄玉姐姐抚琴的位置，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在中间伴舞。” “哦？不错！” 蚩曜其实早就看出来这位红瑜的气息比之普通人要稍微强大一些，似乎是修炼过一些武艺的,这样的身体柔韧性更好，跳起舞来至少不会差，就是不知道比起幻音坊的九天圣姬如何。 回想起上个世界的经历，他现在稍微有些遗憾，许多事情做得太急了，没能好好体会一番世事风情。 不过也没办法，那边的剧情比较赶，很多事情要是错过了时间点，再做起来就会比较麻烦。 比如袁天罡之死、十二峒之行等等。 而这次不同，如今这个时间段算是在一切开始之前，他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来。 毕竟忙忙碌碌了两个世界，总得也让人享受享受不是？ 一边想着，他刚要举杯饮酒，余光瞥见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葡萄被两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捏着，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微微张嘴，清凉的触感在唇边一触而没，葡萄的香甜配合着身边红瑜暖软的娇躯与魅惑的轻笑，让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此间乐，不思离啊！ …… …… 弄玉在得到通知后怀抱着不比自己矮多少的古琴正准备出门，却看到紫女扭动着妖娆着身姿走了进来，并且还转身掩上了房门。 “紫女姐姐？” 弄玉水亮的大眼睛里微微透出几丝疑惑。 “弄玉，一会儿要听你弹琴的是个高手，你可以试着套一套话，若能问出对方的来历最好，不行的话千万不要勉强，交给我就是了。” 紫女盯着弄玉的眸子认真地嘱咐道。 “高手？” 弄玉一愣，原本温婉柔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几分。 紫兰轩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寻欢作乐之所，她们还兼顾着收集情报的工作。在紫女的培养下，这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有着不逊色与寻常甲士的实力，弄玉、红瑜等几人还要更强一些。 “未必是敌人，” 紫女柔声安抚道，“他看起来年岁不大，但却有种让我琢磨不透的感觉，伱只需要浅尝辄止地试试看，不行的话，用你的心弦之曲探一探他对我们是否怀有恶意即可，最好不要惹怒他。” “我明白了。”m.cascoo 弄玉点了点头，理解了紫女之所以派自己去的原因。 的确，自己音律大成之后领悟出来的心弦之曲可以做到无音之乐，以人耳听不见的声音直接沟通心灵。 虽然无法确切了解对方的心思，但是简单地分辨善意与恶意还是没问题的。若那人恰巧也懂音律的话，趁着他沉浸在乐曲之中的时候还能了解更多。 不过能让紫女姐姐使出这样隐蔽的法子，看来那个人的实力真的很强啊！ 弄玉一边走一边想着，不知道那人比起韩国无敌的大将军如何呢？希望他对于紫兰轩没有什么图谋吧。 哗啦~ 轻轻拉开包厢的房门，弄玉裣衽一礼，轻薄的面纱下传出如黄莺啼鸣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弄玉有礼了。” 月白色的半袖配上底衬的鹅黄长裙，在翡翠饰品的点缀下，给人一种清雅却不冷冽，亲切但又遗世独立的风姿。 “弄玉姐姐。” 陪在蚩曜身边负责剥葡萄喂酒的红瑜也朝着她轻轻点头示意。 弄玉回礼之后，并不多话，只是娉娉婷婷地抱着琴走到了屏风之后，轻轻将珍爱的古琴放在案几之上，纤纤素手来回拨弄，不多时，一道道柔和温婉的音符便流淌而出，汇聚成一曲人间天籁。 第436章 一道压万道 原本蚩曜之所以选择紫兰轩作为进入新郑后的第一站，除了略作放松之外还有顺便搜集情报的意图。毕竟人在寻欢作乐、醉意朦胧的时候，警惕心是最低的，而这里又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搜集起情报来也比较全面省事。 但是当弄玉的琴声响起之后，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影响了他，原本正在探听他人心声的心蛊忽然将仿佛没了信号。继而,一股“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场景突兀地通过心蛊传递回来，紧接着婉转悠扬的曲调更是引得百鸟纷纷相和，在山间嬉戏鸣叫，为画面平添几分鲜活之意。最后，乐声渐渐收敛,鸟群散去，画面中除了几分绕梁余音之外，空余寂寥。 琴声彻底平息之后，蚩曜睁开眼睛，颇为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屏风，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丝质遮挡，将里面那位身披翠绿与鹅黄双色的女子收入眼底。 他实在是没想到，弄玉的琴声居然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如此完整而清晰地传递给别人，这甚至有一点类似于心蛊的“心心相印”之能了。 虽然是只能放不能收的残缺版，但也足够令人震撼。 在听到这首曲子之前，蚩曜认知中的音攻之道只有两种，一种是将琴弦当做刀剑，以它为凭发出内力气刃。原理上跟剑气、刀气、拳风等常见的攻击手段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第二种则是以超高频或者超低频的声音本身作为攻击手段。 众所周知，超声波可以震碎人体内的结石，那么自然也可以震碎其他致命的器官。而次声波的危害还要更加隐蔽且凶险一些，很容易就能让人头晕、恶心、呕吐、丧失平衡感甚至精神失常。 但这两种方式，第一个完全没有发挥出声音本身的特性，换做刀剑也没有任何区别。第二种虽然是利用到了声音的特点，但跟音乐其实也没什么关系。那些真正有威力的招式多半都属于噪音范畴，甚至压根听不见。 说它们是音攻可以,但都很勉强。 可是今天，弄玉的琴声为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有一句话叫做琴为心声，过去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感觉蚩曜从来没有体会过，可就在今天，他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过这并非是因为他跟弄玉之间有多么契合，而是因为弄玉的琴曲感染力太强。 如果说一般人的琴师弹琴就像是在数万个频道中选择了一个频道来播放节目，除了偶然换台进入该频道的人之外，别人都看不见的话。那么弄玉弹琴就是强行控制了大街小巷包括家里所有能播放的媒体设备，除非你在睡觉，否则就得给我听、给我看、给我懂！ “所以说，那些整天叹息知音难觅的乐师，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啊！” 蚩曜的心中忽然有了这样的明悟，如果你能做到强行将音乐变成画面塞进所有人脑子里，那么天下到处都会是你的知音。 说起来，蚩曜也不是没有半点音乐造诣，毕竟他还有一手笛音御蛊的技术呢！ 在欣赏了弄玉这堪称神乎其技的表演之后，不免也有些见猎心喜，于是掏出了自己心爱的虫笛。 “弄玉姑娘,在下不才也略懂一点乐理,不置可否交流一二？” 他手里的这支虫笛是马仙洪专门帮忙炼制的法器，外形优美，还点缀着灵蛇与碧蝶的装饰，甫一拿出就收获了红瑜的惊叹。 “好漂亮的笛子！” 弄玉想起来之前紫女的嘱托，要她以琴曲探一探蚩曜的心思。经过刚才一曲之后，她并没有从蚩曜那里看出什么恶意，但如果能听蚩曜奏一曲的话，以她的音乐造诣自然能够发现更多的东西。 因此并没有拒绝，温婉的声音如溪水般从屏风之后潺潺流出：“这是弄玉的荣幸。” “好！” 蚩曜很高兴，说实话，音律御蛊这一项技能他以前其实没怎么好好练过。因为有心蛊在手，近距离的蛊物操纵哪怕是把笛子吹断了也不可能比直接用心蛊的效果更好。而远距离的话似乎也没必要搞那么精细，更多是讲究一个力大砖飞，笛音尽可能传得越远、越有穿透性越好。 不过在见识到了弄玉的琴技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音律御蛊其实也还有提高的价值。若能做到像对方那样以乐声传递心声的话，哪怕再远的距离，御蛊的精度也不会衰减。 他这只虫笛选择的音色是有着乐器之王称号的——唢呐，甚至还多铭刻了几个扩音阵法来加强穿透性。 不过现在自然用不上那些，他轻轻吸了口气，将虫笛凑近了嘴边。 滴———— 嘹亮、高亢而又尖锐的乐声刹那间响彻整个紫兰轩，在这股乐声的笼罩下，所有听到声音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股似喜似悲却又似乎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同时涌上心头。 原本充斥着欢声笑语的紫兰轩竟是不可思议地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乐声吸引了心神。 本就待在蚩曜身边的红瑜和弄玉自然也不例外。 正在给蚩曜斟酒剥葡萄的红瑜在乐声响起的第一时间，那双原本因为练剑而颇为稳定的双手同时一颤，剥到一半的葡萄从指尖滑落，滚下了桌案朝着门口一路翻腾，似乎是想要逃离这里。 屏风后面的弄玉原本将那双如嫩葱一半的纤纤玉手轻轻虚放在琴弦之上，本来是打算无论蚩曜吹出什么曲调，她都要以琴声相和，然后慢慢成为主导，引导他透露出更多的所思所想来。 她自忖以自己的音乐造诣，想要做到这一点应该并不算难。 但是当蚩曜的虫笛奏响之后，弄玉悬在琴弦之上的双手来回游移，左右试探，但怎么也无法确定到底该如何与之相和，才能做到引导乐曲节奏的走向。 这不是因为蚩曜的演奏技巧有多么高超，而纯粹是他手中的乐器声音太过霸道专横。 唢呐虽然经常被认为是我们自己颇具代表性的传统乐器，但其实它是随着丝绸之路的开辟才从东欧、西亚一带传入我国的，只不过是因为在我们这里应用最广泛，达到了它乐器生涯的巅峰而已。 在这个先秦战国时代，从来没有人见过、听过唢呐如此具有魔性的音色。 它这甫一登场，便以一道压万道的威势力压整个紫兰轩的丝竹管弦之声，将乐器之王的威猛霸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蚩曜一曲吹罢，紫兰轩万籁俱寂，他似乎也对自己刚才的状态颇为满意，开口问道：“弄玉姑娘，请指教。” 第437章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 屏风后面的弄玉小嘴微微张开，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未完全褪去，听到蚩曜的话，她微微露出一抹苦笑，“阁下过誉了，这样的乐器弄玉也是第一次得见，指教不敢当,互相交流即可。” 一边说着，她竟然莲步微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摇曳的身姿如同风中弱柳，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好奇光芒。 虽然委身风尘，但作为一名音律大家,她对于音乐的诚挚和喜爱少有人及，一种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有着极其特殊音色的乐器对她的吸引力,就好比一柄绝世好剑之于一位真正的剑客。 弄玉袅袅然来到蚩曜面前，轻提裙摆，微微屈膝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尊敬：“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吾名蚩曜。” “蚩先生，” 弄玉轻柔温润的声线如同雪后初晴的日光，暖暖软软，“不知弄玉可否有幸能够观摩一下您刚才演奏的乐器？” “这个好说。” 蚩曜笑了笑，将手中的虫笛轻轻放在桌案之上，另一只手顺便帮身旁还在愣神的红瑜合上快要掉落的下颌，“别发呆了，还不快倒酒？” “啊？噢、哦……” 红瑜回过神来，小脸顿时如其名般一阵绯红，她一边举起酒壶，一边语无伦次地赞叹，“刚才的那首曲子，简直是、简直是……” 受限于文化水平,她卡了半天壳,也没想出来一个恰当的词汇来描述,急得小脸越发涨红,还是弄玉一边俯身拿起虫笛，一边轻声提点道：“令人震撼神往。” “啊对！就是震撼！” 红瑜似乎完全抛弃了之前的矜持优雅，像个小孩子似的哇哇叫道，“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种仿佛能穿透心灵的声音。哪怕是以前弄玉姐姐的曲子，似乎也……” 说道最后，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微弱。在弄玉面前说她不如别人，好像稍微有点过分了。 不过弄玉倒是并不在乎这种虚名，再说了，作为紫兰轩的一名琴姬，认真来讲，她其实也没有什么虚名。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中的虫笛，一边抬头对着红瑜宽慰般笑了笑，这让红瑜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声音都快要变成蚊子哼哼了。 蚩曜听到红瑜那语无伦次的赞美，满意地同时也暗暗在心中补充道：“何止是穿透心灵啊，它甚至还能穿透一个人的人生呢！” 不过看得出来，红瑜这丫头对于音乐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否则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震撼。 就在他享受身边两位美女的崇拜时,紫兰轩内的其他客人也炸开了锅。 无论是真懂音律的雅人,还是仅仅在附庸风雅的俗客，但唢呐不管这些，它那简单粗暴的音色就是能够直接带动你的情绪。 喜悦、悲伤、热血沸腾……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因此一曲终了，很多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余韵之中，久久不可自拔，甚至很多人都在朝周围服侍的女子追询那首曲子到底是谁演奏的。 除了一小部分即将或正在提枪上马的客人因为被搅了兴致有些恼怒之外，大部分人对于刚才的演奏都持好评。 种种声浪汇聚之下，紫女也不得不出来说几句，稍作安抚之后立马扭动着水蛇一般柔滑的腰肢来到了蚩曜的包厢之外。 打开房门，里面的情形让她本来纤细的媚眼陡然睁大。 只见蚩曜歪歪斜斜地靠坐在矮几之后的软塌之上，这本来没什么，但问题是他的怀里还轻轻搂着一位温婉如翡玉般的女子。 弄玉粉颊染晕，双手握着虫笛支在嘴唇前方，蚩曜从后面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吹奏，从紫女的角度来看，说是耳鬓厮磨而不为过。 而更令她心塞的是，旁边的红瑜竟然也紧紧贴在蚩曜的肩膀上，那对浮夸都压得有些变形了。 “这……” 紫女稍微有点头晕，让你们打听情报，你们就是这么打听的吗？ 这样一来，你们说的话我还能信吗？ 不是，怎么这么快就搞到这个地步了？ 她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稍微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迈动着妖娆的步伐款款走了进去。 “呦，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比起弄玉的温婉和红瑜的青涩，紫女无论是声音还是体态，无一不在时刻昭展着妖娆与妩媚的风情。 听到她的声音，无论是红着脸抚弄虫笛的弄玉还是紧紧贴在蚩曜手臂侧面的红瑜娇躯都是一震，然后在脸色爆红的同时纷纷扭身想要起开。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还不觉得，虽然坐姿稍显亲密但是对于新鲜乐器的好奇压过这一点点的羞涩。毕竟都是在这等烟花场所混迹的，虽然她们几个有自保的技巧，但耳读目染多了，对于这些事的抗性也在慢慢提高。 更别提蚩曜还那么帅！ 贴贴的时候，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不过紫女一来，气氛就大不一样了。 弄玉和红瑜的脸皮还是薄了些，不好意思在这位威严满满的姐姐面前表现得过于开放。 但是以三人目前纠缠在一起的姿势，她们想要离开，要得先看看蚩曜同不同意才行。 原本蚩曜的双臂是环在弄玉肩膀外围将她虚揽在怀里的，红瑜则是主动紧贴着蚩曜的右臂，小脑袋几乎跟弄玉凑在一起。 此时，察觉到两位佳人的离意，蚩曜的右臂轻轻往外一扩，将身侧的红瑜也顺势揽了进来，跟弄玉一左一右拥在怀里，阻止了她们逃开的意图，轻轻在两只绯红的耳边说道：“别想逃开哦~” 随后，也不管那两具发软的娇躯，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叮叮叮”走过来，外表妩媚妖娆、实则心头隐含怒气的紫女，挑了挑眉惫懒道：“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他微微点了点下颌，对着紫女示意了一下胸前弄玉和红瑜中间的空隙。 紫女见状，脸上的笑容越发娇媚动人，声音也变得酥麻入骨：“看来，客人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呢，就是不知，到底有没有吃下我们姐妹的本事？” 第438章 与我有缘 此时此刻的紫女，就像是一条美女蛇，嘴里的话语和脸上的表情虽然越发妩媚动人，但危险性却也随之达到了顶峰。 不知什么时候，一条锁链般蛇尾从她的裙后露出，原本锋芒毕露的利刃在烛火的照耀下倒是披上了一层暖色的辉光，将危险藏在了暗处。 “嚯,至于么？” 见紫女甚至将自己的蛇链软剑都逃出来了，蚩曜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紫女不应该是这么冲动的人才对。 身为紫兰轩的老板，说难听点也可以叫做老鸨，平时被人口头上调笑几句应该是常态才对，这都要动武的话，她们这个馆子是怎么维持到现在的？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紫女虽然亮出了兵器,但却并没有杀过来，而是在房间中央的那块地毯上停住了脚步。 “客人不是想要看我跳舞么？有舞怎能无乐，弄玉、红瑜，还不快去弹琴？”m.cascoo 紫女目光幽幽地盯着蚩曜，嘴里却在吩咐着另外两女。 蚩曜明白，这是一种交换。 他本来也就是随口调戏了一句，并没有要跟紫女闹翻的意思，因此顺势放开了怀中二女，兴致盎然道：“能一赏紫女姑娘的舞艺，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弄玉和红瑜踩着小碎步一起回到了屏风背后，一个抚琴一个吹箫，悠扬婉转的乐声之中，紫女开始舞剑。 蛇链软剑与寻常剑器不同，它是有一枚枚三角镖般的蛇鳞串联而成的。收紧之时，它是一柄侧锋全是尖刺的剑器，但是当放开中间的钢线，又可以伸展为一根蛇形长鞭。可近可远,攻守兼备。 不过此时在紫女手中，它又更像是一根柔软的缎带，绕着她那无限妖娆的身躯来回飘动。 但是，紫女显然也是有些小脾气的。 在跳舞的过程中，不但距离蚩曜越来越近，而且剑尖时不时地就会对准他所在的方向，显然是在趁机发泄不满。 可惜蚩曜只顾自斟自酌，不但对此视若无睹，每每还会对她举杯示意，端的可恶！ 跳了一小会儿，见实在是吓唬不到蚩曜，紫女也不干了，干脆利落地停下了动作，淡淡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也好，” 蚩曜也没有得寸进尺，笑着点头，“来日方长。” “对了，我来是想要问问你们,刚才的那段乐曲……” 紫女转向弄玉。 “是蚩先生演奏的，用那支独特的乐器。” 弄玉轻轻软软地回答道。 “哦，” 紫女并没有多么惊讶，身为紫兰轩的老板，她当然能听得出来那不是自家以前就有的东西。在得到了弄玉的确认之后，她眨着眼睛看向蚩曜。 “先生这一曲，可是将我们轩中所有姑娘都给比了下去，现在外面无数客人都在追着问我那一曲是谁演奏的，我该如何回复才好？” 看着眼前这位紫发女人不停地切换表情，时而妖娆，时而冷冽，时而还能装作无辜的样子，蚩曜笑了笑：“我可以将这门乐器教给弄玉，不过却有两个条件。” “你说。” 紫女相当谨慎，并没有一口答应。 “第一，仅仅只是教授一门乐器，我倒也不敢以老师自居，但是希望紫兰轩能够提供食宿。” “这个没问题。” 紫女点了点头，一个人的吃住而已，紫兰轩日进斗金，这点花销完全不在话下。 “好，” 蚩曜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虽然他并不缺住处，但是别的地方怎么能跟紫兰轩比？ 哪里还能有这么多美人天天环绕在侧？ 更别说他本来就想要跟弄玉交流技艺来着，这波啊，叫做顺水推舟。 “第二个条件就更简单了，我观三位身上都有些习武的痕迹，尤其是紫女姑娘你，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一位高手。” 他无视了三女听到这话时动容的表情，自顾自继续道，“不过紫兰轩内部有什么隐情我没有兴趣，但是能否为我介绍一下新郑，乃至于整个韩国的地下帮派势力？” “你要做什么？” 紫女凤眼微眯，低声问道。 “唔，也没什么，就是想要找几个人，所以需要点人手罢了。” 蚩曜随意道。 紫女沉吟片刻，对着弄玉和红瑜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是，紫女姐姐。” 两女都很聪慧，明白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方便她们知晓，于是很乖巧地施礼离开。 重新关上房门之后，紫女收起掌中的软剑，来到蚩曜的对面坐下，面色严肃：“在告诉你之前，我先奉劝伱一句，如果你打得是猛龙过江的主意，那最好放弃，因为这样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哦？怎么说？” 蚩曜脸上的笑意不变。 “新郑乃至于整个韩国的地下势力，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紫女也饮了杯酒润了润嘴，然后继续道，“复杂是因为小帮派确实很多，五花八门。说简单则是因为它们的头顶上都压着同一个庞然大物。” “已经有人一统韩国黑道了？” “不能算一统，但的确没有人能够反抗，因为那是隶属于大将军府的杀手组织——百鸟。” 紫女说到大将军府的时候神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一闪而逝很难察觉，“他们平时不管地下组织之间的事，但若有需要的话，一声令下，那些组织就得乖乖听话，否则毁帮灭派就在眼前。” “这么霸道啊……” 蚩曜砸了咂嘴，“那么新郑城内究竟有哪些地下帮派呢？人数太少的就不用说了。” “你……” 紫女有些无奈，自己都说了在韩国搞帮派是没有前途的，怎么你就是听不懂呢？ “你要找什么人，紫兰轩也可以帮忙，我们虽然不算是地下帮派，但是情报方面也不会逊色他们多少。” “这点我是相信的，不过我要找的人有点麻烦，可舍不得将你们牵扯进来呢。” 蚩曜摇了摇头，“还是说说帮派的事吧。” “那好吧，” 紫女见实在说服不了他，只好在美目一瞪之后说起正题，“因为百鸟的压制，新郑没有太大规模的帮派。符合你要求的帮派也只有两家，一东一西，分别是毒蝎门和七绝堂。” “毒蝎门、七绝堂……” 蚩曜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笑得十分开心，“这两个名号合该与我有缘啊！” 第439章 千丝万毒阵 “有缘？” 紫女颇为怪异地白了蚩曜一眼，对这个说法感到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好心地继续为他讲解这两个帮派的具体情况。 “毒蝎门门主毒蝎子的实力强劲，还有一手不弱的毒功，帮众也都是用毒多过武功，十分凶险……七绝堂倒是没听说有什么高手，但他们的堂主据说是军伍出身，因此七绝堂的帮众精擅合击之法,一对一或许没什么威胁，但是一上规模，就连毒蝎门也无法奈何得了他们。” 紫女讲得详细，蚩曜也听得认真，最后在拿到了毒蝎门和七绝堂的总部地址后，蚩曜满意地点了点头。 “多谢了，这些情报对我很有帮助。” 毕竟他是要收服一些能办事的手下,而不是单纯去杀人的。 “唉……” 紫女幽幽叹了口气,见他意志坚定便也不再劝说,只是最后道，“你住的地方我已经让红瑜去收拾了，希望你不要让她白忙活一场。” “那是自然。” 蚩曜洒然一笑，“让她顺便帮我暖好床铺，我去去就回。” 然后还不待紫女瞪过来便化作一道黑影穿窗而出。 …… …… 毒蝎门，总部。 “今儿个老子心情好，唐七那个老东西被我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哈哈哈，从今天起，东一街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一位身形魁梧的黑衣男子将脸上的金属面具一摘，粗犷地大声笑道。 “哦哦！老大威武！” “干死唐七！” “老大万岁！” 下方的帮众也基本都是黑衣蔽体，闻言立刻欢呼起来。 对于他们这样的帮派来说，平时收入最大最稳定的部分就是收取保护费，多一条街的商户，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实打实的利益,由不得他们不高兴。 见小的们这么识趣配合,毒蝎子脸上的得意之色越发浓郁。 毒蝎门比起七绝堂来说,成立时间要短很多，人员的平均素质也多有不如，全靠他这位老大实力强横才能打出一片天地。 只不过毒蝎子当年也只是偶然得到了一些源自百越的残缺毒术传承，虽然帮助他摆脱了最底层的平凡命运，但残缺的就是残缺的，不仅前路断绝而且还有不轻的后遗症。 而他之所以崛起以来一直跟七绝堂过不去，并不是完全为了争夺地盘，更多的还是想要从七绝堂主唐七嘴里问出些百越秘闻，试图补全自己的功法，或者消减那恐怖的后遗症。 但是很可惜，唐七出身行伍，虽然不幸沦落到必须在阴影之中讨生活，但他却经常告诫手下一句话：“虽然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但是有些事我也可以选择不做。” 因此，他对于百无禁忌的毒蝎门可以说是分外看不惯，自然更加不可能为对方提供什么帮助了。 而毒蝎子为了逼唐七就范，只能不停地挑衅威胁七绝堂。 想到这里，毒蝎子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酒盏,脸色从得意洋洋变成了阴晴不定,咬牙切齿地嘀咕道：“唐七,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的面前！” 酒盏破裂的声音在喧闹的房间之中并不算大，但作为所有人注意的中心，毒蝎子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在暗中观察。 此刻随着酒盏的碎裂，他们的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毒蝎子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喜怒无常，他们也都习惯了。于是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骤然中断，所有人都非常熟练地放下手中的吃喝，收敛起面部的笑容，生怕下一秒就被毒蝎子迁怒。 毕竟之前的教训已经够多了，那些不懂得察言观色、在毒蝎子想到生气的事情时还无知无觉依旧开心笑着的人，下场都很凄惨。 而属下们这样的动静也让毒蝎子很满意，他重新端起一杯酒，仰头灌下，然后复又哈哈笑道：“唐七那老东西还说我手下的纪律性不如他们，真是笑话！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传出去很远，甚至惊起了院子里不少已经安睡的动物。 房间中的毒蝎帮众自然也都随声附和，不过经此一变，他们心里的那股子高兴劲已经十去七八，再没心思喝酒吃肉了。 很快，陆续便有人找借口想要离开。这也是常态，毕竟陪在一位喜怒无常的帮主身边，压力之大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不过今天，事情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那些试图提前离开的人在走出房间之后，并没有能够真正离开。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间被当做毒蝎门总部的大宅外面，出现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白色丝网。好似有一头巨型蜘蛛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巢穴，正在不停地吐丝筑巢。 吃酒吃得晕晕乎乎的毒蝎帮众们有很多一不留神直接撞了上去，然后就被粘在上面怎么下拉不下来。 这一下子，其他人的酒瞬间便被吓醒了。 “门主！！” “老大，不好啦——” “救命！救命啊——” 哭爹喊娘的生意瞬间响彻宅院，但很诡异的是，一墙之隔的临街却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帮众的哭喊声很快就惊动了毒蝎子，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摔掉酒杯，闪身出现在房间之外，然后就被那壮观的、完整笼罩了整个总部宅院的庞大蛛网给惊呆了。 “这是！！！” 毒蝎子可不是那些毫无见识的帮众，虽然依旧处在江湖底层，但好歹已经算是步入了江湖这个范畴。 正所谓，懂得越多，就越知道敬畏。以自己作为比照，他完全无法想象能够将整个宅院都包裹起来需要何等恐怖的实力。 而面对这样的人，他的选择自然无需多言。 噗通！ 毒蝎子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恭敬地大声道：“不知是何方高人驾临，毒蝎门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只要您开口，我们一定整改！” 声音冲不出去，便在蛛网内部层层回荡叠加，余音震震。 “有点意思，没想到传说中喜怒无常的毒蝎子居然这么识趣？” 蚩曜也因为毒蝎子如此果断的选择而惊讶了一瞬，继而释然，“能在一国都城占有一席之地的帮派，果然都不简单啊！” 原本他以千丝万毒阵罩住毒蝎门总部是打算好好以理服人一番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 第440章 天蝎 想了想，蚩曜以心蛊之力对着跪在地上的毒蝎子传音道：“让其他人都进屋子里去，你到房顶上来。” 听到传音，毒蝎子眼珠转了转，似乎犹豫了一瞬间，然后很快爬起来非常严厉地将出来的帮众全都赶了回去。 他在毒蝎门本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普通帮众对于毒蝎子的恐惧还在外面这些未知的蛛网之上,于是在他的呵斥下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回去，包括那些之前因为不小心被粘在蛛网上的人也都一一落地。 见所有人都进屋之后，毒蝎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锁将房间大门从外面锁上，然后深呼吸了几口，这才蓄力一跃，借助房子旁边的大树两三个转折来到屋顶之上。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嘭嘭狂跳。那不只是因为即将面见一位能够轻易拿捏自己生死的大人物而产生的恐惧和慌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清晰感知到的野望与希冀。 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这两个词通常被用来分别描述庙堂与江湖。高者，庄重、森严；远者，逍遥，自在。 但其实，江湖再大，终究也无法摆脱庙堂的影响，而底层的江湖人也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些自由自在。 毒蝎子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原本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出生在一个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日子的家庭里，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及他的后代也会不断重复祖祖辈辈的经历，埋头田间。 但是毒蝎子是有野心的，他不愿意一辈子都过这样的生活。当然了，他的野心也不是什么太过于高大上的东西，只不是一次偶然见到了一位墨侠仗义除恶的场景，因此对江湖生出了几分向往而已。 但是，别看动漫里面诸子百家各大门派有那么多人,好像谁都可以进去学艺一样。在这个时代，知识的传播范围非常有限，以毒蝎子的出身,他想要踏入江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等一个云游四方的高手正好看他顺眼,然后收他入门。 不过很明显，他并没有这个运气。 于是他开始去混帮派，可惜帮派不是门派，那里面并不教授真正的武功。 再后来，他还尝试过许许多多的办法，可惜都没能得偿所愿。最后，还是韩国与百越的战争让他抓住了机会。 那一战，百越之地无数奇人异士都团结在太子天泽的麾下，然后被韩国大军击溃。毒蝎子冒着富贵险中求的精神去战场淘金，这一次老天爷终于算是眷顾了他一回，让他找到了一份毒术的残篇。 虽然只是残篇，但毒这种有些偏门的东西，本来就很擅长速成和以弱制强。于是在练了几年之后，毒蝎子就闯出了些名头，拿下了一个他曾经混过的小帮派，将之改名为毒蝎门，从此踏上了崛起之路。 单看他的人生轨迹,其实还有点小励志。 可惜在成为毒蝎门主之后，毒蝎子发现,江湖跟他小时候想象的情景大不一样。 他只能跟那些小老百姓呈呈威风,遇到城防军之类的官兵该赔笑还是得赔笑，以前有多憋屈，现在只多不少。 哪怕他其实有能力全灭一支小队，但是人家背后的高手更多！ 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再是那个只为了学到武功而敢于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到处去冒险的年轻人。手下有了帮众，享受了舒适的生活之后，为了保住这一切，他似乎放弃了更多的东西。 只不过那些东西很多都看不见摸不着，丢了一时间也没什么感觉，而再后来，他也就习惯了。还有什么能比舒舒服服的活着更加重要呢？ 至于那些偶尔的憋屈，不是还可以发泄到那些弱者身上嘛！ 这也是他在发现了那座庞大的千丝阵后毫不犹豫就跪下的原因，是他这么些年呆在新郑总结出来的生存守则。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上到房顶的短短几个弹指，毒蝎子竟然将自己的大致生平都回忆了一遍。 回神之后，他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狡黠的月色之下，只看到一个背影。 “毒蝎子，你还记得自己的野心吗？” 一道低沉的、仿佛带着奇异诱惑力的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这一瞬间，原本毒蝎子都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却了的野望瞬间沸腾起来，他的身心似乎都在燃烧，情绪在刹那间达到极致。 “记得！我记得！” 毒蝎子颈间青筋暴起，大声呐喊，“我不想要再有人欺负我！我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直到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为止！” 在这一刻，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小时候偶然看到那位墨侠一剑杀掉村中恶霸的时候，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血脉偾张的激动，全都回来了！ 然后，他似乎福至心灵，再次朝着蚩曜的背影跪下，这一次是五体投地：“请大人教我！” ‘啧啧……’ 蚩曜在心中轻声赞叹，毒蝎子刚才那一连串的心绪变化，包括回忆生平，重拾初心等等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背后其实都是蚩曜在操纵。 他先是幻觉勾动毒蝎子回忆往事，从中大致了解了一下他的生平，随后以情蛊刺激他还未完全消散的那一丝热血和野望，这才最终达到现在的效果。 至于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毒蝎子花费这么大的功夫，那是因为在来的路上，蚩曜仔细思考过。 这个世界与不良人世界不太一样，不良人世界很多东西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他可以凭借超卓的武力一路平趟过去，方便又快捷。 但是这里不太一样，谜语人太多，很多东西都是云里雾里的，想要找到就需要做大量的调查和追寻。 而要调查就需要有势力，比起招揽高手，自然是亲自培养出来的人更好用些，恰好蚩曜手上也有一些可以快速强化下属实力的手段。 更巧的是，他在看到毒蝎子的第一眼就发现，这家伙体内的毒功运行方式居然有点眼熟，只不过缺少了最核心的东西。 因此才稍微为他多费了一点心思。 此刻，他缓步走到五体投地的毒蝎子身前，月光下长长的影子将毒蝎子完全笼罩在内，然后轻轻抬手，将一道黑红色的炁息射入了他的心脏部位。 “起来吧，从今往后，你就叫天蝎。” 第441章 暖床 黑气入体，毒蝎子当即发出一声惨叫，脸色陡然煞白，匍匐在地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甚至捂着心脏位置在房顶上打起滚来。 蚩曜对此虽然早有预料，但见毒蝎子的表现如此不堪，还是不免有些失望。m.cascoo “意志力还是太薄弱了啊……” 他叹了口气。 刚才被他射入毒蝎子心脏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枚蝎蛊，而且是天品的蝎蛊。 因为在用天蛊望气术查看毒蝎子的第一眼蚩曜就发现，这家伙体内的毒功运行方式跟蝎尾针的运转路线大差不差。只不过因为缺少了寄居在心脏部位的本命蝎蛊，所以导致只能用其他毒物代替，使得威力大降。而且这样不仅享受不到本命蛊对身体素质的强化，还会因为外来毒素堆积过多而对身体产生持续性侵害。 越练,就离死亡越近。 在陌生的世界里偶然见到点熟悉的事物，即便是蚩曜也不免有些感怀,于是决定尝试一下，看看这位毒蝎子是否可堪造就。 这才用毒蛊制造出了一枚天品的蝎蛊，帮助对方修正之前功法上的缺漏。 不过他收拢手下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办事，所以自然没那个耐心给毒蝎子一只幼生期的蝎蛊让他慢慢培养，那是一只成熟体的蝎蛊，只要能被收服，立刻就能让毒蝎子的实力有一个跨越式的增长。 当然了，想要直接收服一只成熟期的本命蛊，难度也不容小觑，如果他实在压服不了蛊虫的话，就会从蛊师变成蛊奴，如同彼时药仙会手下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一样。 遇见蚩曜，既是毒蝎子的机遇，也算是他的一道劫数。 渡得过去，一片新的天地就会在他的眼前展开，人生从此再不一样。可若是渡不过去，那么不需要几年后卫庄来杀,他现在就可以归于尘土了。 毒蝎子还在地上疼得滚来滚去，但是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中，一道道黑红色炁流正在以他的心脏为源头，迅速朝着双臂和双腿扩散。 这是完整的蝎尾针运行需要用的经脉，此时正在被蝎蛊强行贯通，能走到这一步，说明毒蝎子已经收服了那只本命蛊，正在接受身体改造。 “呵，外在表现得如此不堪，实际情况倒还差强人意。” 最凶险的关头已经过去，如今虽然疼痛感从心脏部位扩散到了四肢，好似更加严重，但其实已经接近尾声了。 过了一会，浑身湿漉漉的毒蝎子喘着粗气瘫软在地，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不过很快他就挣扎着翻过身来，趴在地上，用艰涩的声音恭敬道：“多谢大人赐宝，从今往后……” “停，” 蚩曜挥手打断了他的赌咒发誓,淡淡道，“我不相信那些虚言,你只需要知道，好好为我做事，你就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否则的话，我能给你的东西，自然也能轻易收回来。” “是、是，小的明白。” 毒蝎子连忙叩首应是。 嗖！ 一声轻响，蚩曜抖手将一枚传音蛊射入了毒蝎子的耳中：“怎么跟下面的帮众解释那是你的事，带着它，我有事会通过它吩咐你的。” “明白，属下一定时刻带好，即便是……”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 蚩曜不耐烦听他的谄媚之言，一边飞身离开，一边通过传音蛊在他的耳边说道：“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帮我找几个人。” “您说。” 明明眼前已经看不见蚩曜的身影，但耳中那清晰的话语却在源源不断地响起，这让毒蝎子眼中的敬畏之色越发浓厚。 “一个妖媚入骨，热情如火的女子；一个丈二身材，铜头铁臂的巨汉；一位邋里邋遢，满头白发，喜欢跟毒物打交道的老者；还有一位拿着奇异巫杖的青年。哦对了，他们的共同特点是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百越纹身。” “百越遗民？”毒蝎子询问道。 “不错，可以重点在那些人里面寻找，” 蚩曜点点头，“只需要追寻线索即可，不要贸然动手，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明白！” 应下之后，耳边终于不再有声音传来，围绕在宅院四周的绵密蛛网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不见。 毒蝎子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色，感受到充盈在体内的强大炁劲，这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是如此地让他迷醉。 “从今以后，我就是天蝎！” …… …… 在毒蝎子身上花费的时间稍微有点超出了蚩曜的预计，主要是他跟本命蝎蛊对耗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丑时。 此时的新郑城内已经灯火俱熄，万家皆寂，唯有偶尔的夜猫叫声和城内巡逻兵丁的脚步声互相交错。 哦，不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爱睡觉的鸟儿在上下翻飞。 蚩曜停下原本在屋顶上飞奔的脚步，悄然隐身在一处暗影之后，避开了一位脸上带着鸟喙面具的黑衣人。 “夜幕，百鸟么？” 他心中暗道，“真是一群任劳任怨的打工人呢……” 韩国如今的局势便是由大将军姬无夜伙同执掌韩国最精锐军团的血衣侯白亦非，再加上宠冠后宫的明珠夫人等人组建的夜幕组织一手遮天。 他们三人分别对政权、军权、王权三个方面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再加上互相勾连狼狈为奸，交织成了一张笼罩在整个韩国天空之上的漆黑幕布。 这是朝堂势力，江湖之中，夜幕最大的力量就是百鸟，又名百鸟杀手团，是姬无夜麾下豢养的一群杀手，他们以鸟雀为名，武力未必多强，但大多轻功高超擅长暗杀，负责以非常规手段替夜幕剪除一些明面上不太好解决的麻烦。 同时也算是姬无夜监控整个韩国的耳目力量。 这么一分析，就连蚩曜都有点搞不懂韩王到底是怎么才能坐稳他屁股地下那个位子的。 后宫后宫有人天天给他熏迷幻毒香；朝堂上姬无夜势大难制，就连文官之首的相国张开地也只能勉力对抗一二，还经常节节败退；军队里白亦非跟他们又是一伙的…… 这处境，就突出一个绝望啊！ 避开了百鸟的人之后，蚩曜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到了寅时。 “罢了，七绝堂的事情明天晚上再说吧，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也不知道她们帮我把床暖好了没有。” 第442章 小目标 紫兰轩。 虽然早已过了夜半三更时分，轩中的客人们无论是离开的还是留下休息的都差不多已经折腾完安静下来了，但是作为老板的紫女却依旧没有休憩。 她独自依靠在紫兰轩最高层的走廊上凭栏远望，目光幽幽，复杂的神色之中隐含希冀。 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未必能说的清楚心中到底在期待些什么，那个今晚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真的能够给死气沉沉的韩国带来什么变化吗啊？ “呦，紫女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啊,莫非是在等我？” 忽然，清朗的声音从她的耳后响起，微微有些愣神的紫女瞬间一惊。 她一身武艺放在新郑城中也并非弱者，却被人无知无觉地侵入身后，在凤目一厉的同时，随身携带的赤练软剑已悄然在握。 不过还没等她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那只握剑的手便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 “别紧张，是我。” 这次紫女终于听出来了,是蚩曜的声音。 紧绷的身体稍稍松弛,同时还隐蔽地翻了个白眼，嗔怪道：“就会吓唬我们这些柔弱女子……” “这可真是冤枉啊，” 蚩曜从紫女背后走出，与她并肩凭栏，共同俯瞰着新郑的夜色，笑道：“我本来是打算直接去休息的，不过却发现一位美丽的姑娘似乎在熬夜等我，于是便想着过来看看。再说了，你可不算柔弱……” “谁等你了？想得美哦~” 紫女可不会承认这点，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的事情办完了？” “可以说完了，也可以说没完。” 蚩曜转身靠在栏杆上，伸了个懒腰后与紫女的细眸对视，“毒蝎门已经搞定了，至于七绝堂还要不要去，我正在犹豫。” “犹豫什么？” 紫女好奇，“唐七的实力应该不如毒蝎子才对吧？” “不是实力的问题……” 蚩曜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跟她解释。 与毒蝎子那样的人比起来，唐七勉强还算得上是一个还有点底线和原则的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再加上唐七曾经韩国老兵的身份，七绝堂的帮众都是什么样子大概可以想象。 但是对于蚩曜来说，他们坚守的那些底线和原则却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变数，毕竟他收拢帮派可没有要为韩国做事的念头。甚至可以直接说，未来大概率会给韩国造成损失。 在这样的前提下，七绝堂会是什么反应难以预料。 那么与其收拢这么一支定时炸弹，还不如不要。 当然了，他也可以强行控制七绝堂的人，他们绝对反抗不了。但是那些小喽啰又哪里有能被他亲自控制的必要？那不是纯粹浪费嘛！ 所以就在回紫兰轩的路上，蚩曜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去收服七绝堂，至于人手问题，让毒蝎子多招揽些就是。以他被天品蝎蛊强化过之后的实力，只守着区区一个毒蝎门，就有点太委屈了。 于是，蚩曜直接给毒蝎子传音：“除了找人之外再给你定一个小目标,拿下新郑东城的所有帮派,限时七天。”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紫女她们也跟七绝堂有着相似的问题。 以紫女的实力，她来到新郑开这么一家销金窟，当然不可能是单纯因为爱好，而是肯定要在韩国做些什么事情，只不过如今应该还在准备阶段。 所以在某些事情上，他们可能会达成一致。但是如果有一天，蚩曜的所作所为会对韩国产生不利的影响，到那时，紫兰轩的立场大概率是不会跟他站在一边的。 所以说，还是毒蝎子那种没有立场的人用起来方便啊！ 蚩曜微微叹了口气。 他瞬间转动的心思紫女并没有任何察觉，不过既然发现他不愿意多谈七绝堂的事，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 “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你或许还有更多事情要忙。” “嗯，” 蚩曜对此表示赞同，“对了，我的床你们帮忙暖好了吗？我这人怕冷又怕生，陌生的地方睡不惯的。” “呵，” 紫女对此不作回答，扭动着纤细魅惑的腰肢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引人遐想的袅袅尾音，“回去伱就知道了。” “还神神秘秘的……” 望着紫女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蚩曜嘀咕一句，刚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拔腿追了上去：“等会儿，我的房间在哪儿你还没说呢？” …… …… 最终，还是紫女亲自带着蚩曜来到了住处。 紫兰轩的占地面积很大，下面三层是供客人寻欢作乐的场所，再往上就是姑娘们的住处。 两人边走边聊。 “说起来，我好像没有再紫兰轩见过男人啊……” 蚩曜问道，“你们这里打杂也是自己来干？” “这里就是我跟姐妹们的家，自己的家自己收拾，有什么奇怪吗？” 紫女理所当然地回道。 “倒是不奇怪，不过这样说来……” 蚩曜眉头一挑，“我难道是一个可以住进紫兰轩的男人？” 想想这一楼的美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你想什么呢？” 紫女虚着眼睛瞥了他一下，“留宿在紫兰轩的客人不知几凡……哪里轮得到你来当这第一个？” “啊这……” 蚩曜顿时哑口，然后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忘了这一茬了。 不过他嘴上可不愿意认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紫兰轩的生活区，我是第一个来的吗？” “生活区……” 紫女掩口一笑，“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不过对我们来说，生活和工作哪里又能分割得清楚呢？” 见蚩曜还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她只好妥协，“好吧好吧，如果你是指来到紫兰轩你的三层之上的话，那么就算你是第一个吧。不过……” 紫女的神色似有些无奈，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抢的，而且她的眼角还闪过了一抹狡黠的光彩。 “谁告诉你，我为你安排的住处是在三层之上的呢？” 两人踩过层层阶梯，在楼里兜兜转转，最后居然停在了蚩曜最开始被招待的房间门口！ 哗啦~ 紫女拉开房门，率先走进去。 “喂，你……” 蚩曜有些惊讶，紫女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主动的嘛？ 结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进去的时候是一个紫女，片刻之后，弄玉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跟了出来。 “你们……” 蚩曜看到弄玉睡眼朦胧的样子，好像猜到了什么。 “哼，我跟弄玉说不用她来，但是她非要自己帮你暖被褥，说是什么服侍老师是弟子应该做的……” 紫女在旁边没好气地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大半夜在楼顶上等你回来？” 弄玉在旁边睡眼惺忪，小脸红扑扑的，因为和衣而睡的缘故，衣裙也稍显凌乱。比起之前抚琴时候的大方得体，现在的她更多了几分惹人爱怜的烟火气息。 听到紫女的话，她稍微往她背后缩了缩，低声叫道：“紫女姐姐……”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赶紧进去吧，我们走了。” 说罢，紫女便带着弄玉离开了。 蚩曜关上房门，躺进温温热热且带有些许芬芳的被中，心中暗道：“弄玉……看来需要认真一些对待这个学生了呢。” 第443章 我们不一样 翌日。 在享受紫兰轩的可口早餐之时，因为实在是顶不住弄玉时不时偷偷摸摸看过来的殷切目光，所以在离开饭桌之后，蚩曜就带着她单独来到了后院。 其实最开始他是没打算真教弄玉多少东西的，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找借口探索一下她那种类似于心蛊的、可以用琴声传递情感的手段而已。m.cascoo 毕竟心蛊的作用范围实在有限，比起随随便便就能扩散出很远的声音来说要小得多。 如果能将这两种办法结合起来,笛声所及尽在心蛊掌控之中，那该是何等威能？ 所以名为教导，他的真正目的反而是为了偷师。 不过弄玉这丫头昨晚迷迷糊糊坚持过来暖床的行为有些触动了蚩曜，联想到弄玉不幸的身世背景和未来更加凄惨的命运，他决定出手稍微改变一下。 毕竟就算最开始目的不纯，那也是自己名义上的第一位弟子，无论是卫庄还是姬无夜,都没有资格决定她的命运！ 决心一定,蚩曜便不再犹豫。 他带着弄玉来到紫兰轩后院的一颗大槐树下,嗅着枝头素雅的槐花清香，开口道：“你既然视我为师，那么在教导你之前，我的身份你也需要知晓一二。” 稍微想了想，结合时代背景，蚩曜继续说道：“我为蚩尤后裔，九黎之人，是一名蛊师。” “蚩尤、九黎、蛊师？这……” 一连串的生僻词都快把弄玉给搞晕了。 这里有件事要先强调一下，这个时代虽然是半魔改的先秦战国，但毕竟还是以历史为骨，知识的传播和普及率非常低，只有士人才有机会和资格大量接触书籍。 别看弄玉在新郑城中如何有名，琴技多么多么高超，但事实上就身份而论，她距离士人阶级还差得很远。因此在乐之一道上的超凡天赋并不能够弥补她见识浅薄的缺点。 这个“见识浅薄”并不含褒贬之意，只是对事实的一种陈述。 当然了，在紫兰轩这样的地方,因为经常可以接触到南来北往的客人,其中不乏有身居高位的官员或者士子，那么在交谈的过程中模模糊糊地了解一些也是常事，比起一般人来说，她的眼界还是要宽上不少的。 但是这种非系统性的了解，注定构不成体系。 当然了，对普通人来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加入诸子百家这些学派，那也相当于一步跨入了更高层的阶级。 而对于弄玉来说，蚩曜毫无疑问就是她至今为止碰到的最大机遇。 见弄玉对这几个词都没什么概念，蚩曜也不细说，洒然一笑：“没听说很正常，偏远小族，不值一提。我今天想要跟你说的重点是最后一个词，也就是我的职业——蛊师。” “蛊……” 对于这个词，弄玉还是有些概念的，不过在她的印象里，蛊师不都应该是那种阴森森的、佝偻着腰、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坏人才对吗？ 像蚩曜这样光风霁月的蛊师，她还真没见过。 因此，除了在初听见蛊师这两个字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外，她很快眨着迷茫的大眼睛,疑惑地望向蚩曜。 我虽然读书少，但你也不要骗我呀！ 柔柔的眼波之中，蚩曜读出了她的心思后，忍俊不禁。 “你想的对也不对。” 他摇了摇头，“蛊之一道包罗万象，岂是几个词汇就能完全形容的？不过伱要是真的对此有什么成见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便只教授你吹奏那件乐器的方法就是。” “这……” 听到蚩曜给出的选择，弄玉不禁有些踌躇。 虽然按理来说，她跟蚩曜也不过就是刚刚认识一天而已，就算是为了学习一门新的乐器，也不该如此容易相信对方的话。 但实际上，因为昨夜两人已经通过弄玉的心弦之曲彼此交流过心声的缘故，弄玉心底对于蚩曜的信任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一位真正的乐师对于知音的深厚情感，是其他人怎么也难以想象的。 因此，弄玉只是稍一思考，就丢弃了之前对于蛊这种事物的偏见，郑重道：“请老师教我。” “好。” 蚩曜的脸上泛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蛊师一道，最重要的就是本命蛊的选择和培养。以你的年纪从头开始培养本命蛊稍微有些嫌晚，所以我给你两种选择。” 语毕，他的指尖出现了一只翩翩飞舞的碧蝶，体型只有指甲盖大小，晶莹如翡翠一般。 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弄玉的全部注意。 “这……就是本命蛊吗？” 她只觉得以往听到的有关与蛊师的传闻全是假的，是别人的抹黑之言。这么可爱精致的小东西，跟邪恶恐怖哪里有半分关系？ “嗯，” 蚩曜点点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本命碧蝶蛊，不过在给你之前，你还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弄玉脆生生的问道。 “本命蛊的品级从高到低分为圣、天、地、玄、黄五品，品级越高，未来的发展潜力越大。” 蚩曜解释道，“你是选择要一只圣品的幼蛊，还是天品的成熟本命蛊？” “……圣品的成熟蛊不可以嘛？” 弄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 “哈哈，你还挺贪心……” 蚩曜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么跟你说吧，圣品的成熟蛊我当然有，但是圣品是本命蛊的最高品级，每一只蛊物的性格都是唯我独尊的，幼蛊倒还罢了，成熟期的蛊物即便是我也很难帮助你压服它，而靠你自己的话……天品则没有这个烦恼。” “那么圣品的幼蛊和天品的成熟期蛊物哪个更厉害呢？” “若论即时战力的话，自然是成熟期的蛊物更强了，”蚩曜理所当然道，“圣品只是成长潜力更大而已。” “那……我选天品的。” 弄玉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想好了？” 对于她的决定，蚩曜不置可否，只是再次确认道。 “嗯，我希望能早点帮上紫女姐姐的忙。”弄玉坚定道。 “那好吧，如你所愿。” 蚩曜点了点头，“坐下来，不要紧张，我会帮你的。” 说罢，他夹着那只晶莹的碧蝶，一指点向了弄玉的心房。 就在这短短不到小臂长的距离内，那只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碧蝶在蚩曜注入的炁息之下飞速成长，转眼间就变成了半个巴掌大小。 在接触到弄玉凝脂般白皙顺滑的皮肤之后，成熟期的天品碧蝶蛊如若无物般化进了她体内，在蚩曜的命令下，柔和地改善起她的经脉和身体素质。 虽然其间也不免让弄玉雪雪呼痛了几次，但是比起昨晚的毒蝎子来说，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第444章 刀头舔血 接下来的几天里，蚩曜一边在紫兰轩听曲教徒，一边等待着毒蝎门，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天蝎门了，等待着他们那边的消息。 紫兰轩中生意依旧火爆，每晚都宾客盈门,但是在他们这些中上层人士感知不到的地方，这几日的新郑内外却并不平静。 …… …… 新郑城郊外。 一座装饰不算奢华但规模却并不小的庄子里。 此刻正进行着一场厮杀。 噗嗤—— 一枚铁爪刺穿了一具高大宽厚的肉体，飞溅的血花四处飚射，而这样的场景在这座庄子里随处可见。 “毒蝎子！！！” 悲愤的怒吼遥遥传来，随即劲风响起，一位持刀的身影从毒蝎子的斜前方扑来,刀光如瀑，朝着他当头劈下！ 铛！！ 毒蝎子抬手一横,竟是半步不退的便挡下了这一招力劈华山,不仅如此，他手中的三爪勾轻轻一转，还顺势把那柄长刀给死死地卡在了指爪之间。 “马三刀，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毒蝎子狞笑着抬起另一只铁爪，朝着前方狠狠一刺。 “你！” 被称作马三刀的是一位看起来十分精瘦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灰色葛衣，脸上有三道十分明显的伤疤痕迹。 此时，见毒蝎子不但轻易接下了自己的蓄势一刀，还锁住了趁手的兵器，马三刀眼中闪过一阵惊慌。 不过好歹也是在地下世界之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了，尝试了两次见实在是拔不出刀后，他便果断选择了弃刀后撤，避开了毒蝎子后续的爪击。 稍微退开一些之后，马三刀重新从手下那里取过一柄长刀，惊疑不定地质问道：“毒蝎子，你的武功？” “哼！” 看到老熟人脸上的震惊之色，毒蝎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傲然一笑,抬起尚在滴血的铁爪，放到嘴边轻轻舔了舔，“已经没有什么毒蝎子了，老子现在叫天蝎！” 至于回答马三刀的问题？ 他可没那么蠢。 一语说罢，毒蝎子再次抢攻，两只铁爪舞舞生风地朝着对方砸去，只是三五次碰撞，那巨大的力道就震得马三刀手臂酸麻，几乎要连剑都握不稳了。 情急之下，他只能开口求饶：“等等、等等，我愿意归附与你，带着三刀门加入你们毒蝎门，啊不，天蝎门，如何？” 毒蝎子闻言并不停手，而是狠狠地又出了两爪，不仅彻底打掉了马三刀的兵器,还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随即一脚将马三刀踹翻在地，冷哼道：“早这么识趣多好？让你的人先停手！” 马三刀紧紧捂住正在淌血的肩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勉强藏住眼中对于毒蝎子的恨意，大声道：“兄弟们，停手，停手！” 毒蝎子也顺势扬声道：“都住手！” 在两人的压制下，庄子里的战斗渐渐平息。 既然领头的马三刀已降，那么天蝎门吞并三刀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毒蝎子叫人简单给马三刀包裹住肩膀的伤口，便要去看三刀门的账册。 马三刀脸色煞白，但也没办法拒绝，他今天真的是被毒蝎子的武功给惊到了。 本来按理说，新郑城内包括周围的几个帮派，头领的实力其实都差不太多，否则他们也不会鼎足而立相安无事。 但今天，毒蝎子几乎是以碾压之势击溃了他以及他身边最精锐的数名手下，这才奠定了大局。他这个门主投降的时候，毒蝎门的普通帮众跟三刀门的人还打得如火如荼呢。 这样的变化不会毫无缘由。 马三刀眼珠一转，低声试探道：“咱们这些帮派平时都以百鸟为尊，伱这么干，就不怕上边怪罪？” “你当我是第一天来新郑？！” 毒蝎子反手重重地在马三刀的肩头拍了一下，疼得他当场一个趔趄，“百鸟什么时候管过咱们之间的事情了？” 百鸟要得只是在某些有需要的时候，下面的帮派能乖乖听话，还有平时老实上贡，至于下面的人到底是谁，他们才没心情管。 马三刀疼得嘴里都咬出了血，却不得不赔笑道：“是、是，那是我想多了。” 不过在心里却暗暗有了一个猜测： 毒蝎子突然变强，似乎并不是靠上了百鸟的关系，否则以对方的性格，刚才至少也要隐晦地炫耀一番才是。 那么自己或许可以…… 马三刀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暗起来。 …… …… 似三刀门这样的情况，这几天在新郑城内外时有发生。有的人见机得快，跟马三刀一样及时降了，还有些人或许是没拉下脸，或许是没来得及，就此化作了毒蝎子的爪下枯骨。 短短五日，新郑东郊内外四五家或大或小的帮派全数覆灭，被改名之后的天蝎门吞并，毒蝎子的大名顿时如一颗新星在韩国黑道中冉冉升起。 到了这个地步，要说百鸟再不知情，可就对不起他们每晚监察新郑的苦劳了。 不过毒蝎子也很懂事，对于百鸟派来的人，他不仅态度恭敬，还送上了大比财货作为贿赂，反正也都是新搜刮来的。 因此百鸟方面也就默认了这件事，毕竟只是整合了东城的一些小帮派而已，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再加上天蝎门保证了就此止步，不再继续扩张，于是拿够了好处了那位百鸟成员也就帮他们把事情平了，没有继续往上汇报。 搞定了百鸟的责问之后，天蝎门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接下来他们撒出了大量的人手去往百越遗民的聚集地，调查蚩曜吩咐的那四个人的踪影。 就在一切都稳中向好的时候，一道浑身裹着黑袍的鬼祟身影悄然来到了将军府的后门。 “什么人？” 满脸横肉的门子粗声粗气地问道。 “我有大事需要禀报给百鸟的诸位大人！” 黑色兜帽下传出的赫然是马三刀的声音。 “大事？百鸟的大人们也是你能随意打扰的？” 门子不为所动，直到马三刀肉疼地塞给他两块银锭，这才松口，“等着，我去问问看大人们有没有空见你！” “多谢了，麻烦告诉百鸟的大人们，这是一件关系到新郑地下秩序的大事！” 第445章 墨鸦白凤 “哦？有点意思。” 将军府的偏院之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在你追我逐翩翩起舞，听到门房的通报之后，黑影猝然而止，从极速到静止的时间差还不到一个弹指，仿佛完全没有惯性一样。 不过追在他身后的那道白色身影可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白凤本就是在全速追逐着墨鸦的影子，以此来磨炼自己的身法,根本没有多少余力来应付突发事件。因此前面的墨鸦突兀一停，他刹不住脚当场就朝着对方的后背撞了过去。 若非墨鸦舒臂一拦，他非要在下属面前出个丑才行。 心中有气的白凤对那个罪魁祸首可没有半点好感，冷着脸道：“好大的口气！新郑的地下秩序，是说影响就能影响的吗？他是不是在看不起我们百鸟？” 稚嫩的白凤压根不会隐藏情绪，前来通报的门房听到这话都快要吓尿了，在心里暗骂马三刀的同时,也不得不赶紧为自己辩解：“属下万万不敢,不过那人就是这些天里被灭的三刀门门主,毒蝎门的扩张速度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或许他真的了解什么内情也说不定？” “毒蝎门……” 作为百鸟的四大统领之首，墨鸦的消息渠道自然是足够灵通的，只不过这等底层帮派之间互相倾轧的事情根本不入他的眼，所以只是随意派遣了一位手下的百鸟成员去问问看。 此时被提起，他蹙眉想了想：“我记得负责处理此事的是兀鹫吧，他回来说那个天蝎门主行为举止十分恭敬，给我们的供奉也没有问题……” 相比起一个不知名的什么三刀门主，自然还是百鸟的手下更得墨鸦信任，再说了这等小事也根本不需要他这位大统领来过问。就算那个天蝎门真的有什么问题，还能在百鸟的手上翻出什么浪花不成？ 别忘了新郑乃至于整个韩国，到底是谁说了算！ 不过他不想理会，可正在气头上的白凤却不愿轻易放过那个差点导致自己出丑的家伙。 “哼，那这么说来，那家伙就是在说我们百鸟识人不清了？让他进来，本统领有话要亲自问他！” 听到白凤的说辞，那位前来通报的门子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理不禁对马三刀充满同情。不过既然白凤没有迁怒于他,他自然也不可能再冒着风险为别人说话。 片刻之后，一身黑袍的马三刀来到偏院。 他一来就脱下罩头的兜帽，跪地哭诉道：“两位大人，那毒蝎门来者不善，蓄意搅乱新郑地下秩序，分明就是不将百鸟的诸位大人们放在眼里啊！还请大人明察。” “我们怎知你不是因为手下帮派被吞而心怀怨愤，谎报事实呢？” 白凤一开口，那股子针对的敌意简直毫无遮掩。 这让马三刀有些懵，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百鸟统领，但毫无疑问，如果不解释清楚地话，今天恐怕就不能活着走出将军府了。cascoo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为自己今天贸然来此感到后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到毒蝎子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还有他对于自己的压迫，马三刀大声回道： “当然不是，小人来此自然是有依据的！那毒蝎子原本的武功不过与小人不相上下，但是半月前却突飞猛进,翻了数倍不止。小人虽然见识不多,但依稀感觉，他似乎已经可以与百鸟的诸位大人相提并论。此事十分诡异，因此小人假意配合屈从，终于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些线索……” “武功与我们相提并论？” 白凤和墨鸦对视一眼，都有些啼笑皆非。 与马三刀、毒蝎子这等江湖最最底层的帮派成员不同，他们两个身为百鸟统领，追随着韩国目前权势最盛的大将军姬无夜，眼界见识远非常人能比，对于江湖高手的层次划分也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 虽然说各家各派因为修行功法不同，各自对于境界的命名称呼也大有区别，但如果从武力和名望的角度综合起来排序的话。 诸子百家中，儒、墨、道、名、农、阴阳等几个大流派的掌门人无疑是第一梯队，而他们门中的长老和一些小流派的执掌者则算是第二梯队。 与第一梯队人数稀少相比，这个梯队就很宽泛了。因此相互之间的实力差距也可能很大，但是在没有互相交过手之前，谁也不能十分确定彼此的胜负关系。基本上那些名镇一方的高手都属于这个层级，韩国的大将军姬无夜、血衣侯白亦非、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等等也都算是这个梯队的人。 再往下就是墨鸦他们这些统领的层级，算是第三梯队，在实力和名望上对第二梯队的人都有不小的差距，至于普通的百鸟成员那就更低了。 而什么三刀门、毒蝎门的门主，在墨鸦这里根本不入流，或者说真要排的话，恐怕得一直排到下九流去了。 而且层级越低，名望的加持作用就越少，实力的占比就越高。 所以对于马三刀的话，两人都嗤之以鼻，武功要是真有这么好练的话，他们哪里还会叫百鸟，还不早就改成千鸟、万鸟了？ 两人的不屑溢于言表，马三刀急了，立刻赌咒发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便不得好死！” “哦？有趣。” 白凤眼珠一转，“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去试试那个所谓的毒蝎子的武功，若是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的话，就顺便遂了你的意吧！” 说罢，也不等马三刀反对，伸手抓起他就化作一缕清风离去。即便带着一个人，他的身法依旧快得像是云霄一羽般，乘着狂风转瞬即逝。 墨鸦对于白凤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他自然看得出来，白凤这还是在迁怒发泄，不过却并没有半点要帮马三刀解围的意思。 一个江湖最底层的蝼蚁而已，能让白凤放松一下心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缓缓坐下，一边把弄着指间的黑色羽刃，一边将目光投向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眼神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紫兰轩中。 正在手把手教导弄玉吹奏的蚩曜忽然眼神一亮，传音道：“找到线索了？你就呆在原地等候，我马上就来。” 第446章 自投罗网 天蝎门总部。 虽然这段时间一来，天蝎门陆陆续续降服了不少小帮小派，占据的地盘也扩大了好几倍，但他们并没有改换自己总部的位置。当然了，扩建工作已经在准备之中。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以天蝎门如今的规模，原来那座小宅子已经有些配不上他们的身份了。 毒蝎子此时正端坐在厅中主位,他的下方站着一位蒙面小弟，正在跟他汇报着什么。 “你们做得很好！” 他大笑道，甚至起身拍了拍那位小弟的肩膀，“此事若是能成，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老大！多谢老大！” 小弟满脸惊喜，赶紧弯腰感谢。 就在两人聊得其乐融融的时候，白凤提着马三刀恰好赶到。 “白凤大人，小的就不用进去了吧？” 马三刀讨饶道，“我武功低微,进去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托您的后腿……” “你怕什么？” 白凤斜睨了他一眼，“对付一个小小的天蝎门，我还需要你帮忙不成？再说了，有我护着，这里谁能伤你？莫不是之前说了假话，如今想跑了吧？” 说罢便不再理会他的辩解，两人从空中径直冲向了天蝎门的总堂。 虽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手里还提了个人，但白凤的身法依旧不是天蝎门那些负责守卫的小喽啰能够看清楚的。 他施展轻功一路横冲直撞，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踏上了总堂的房顶。 这一路上的情况让他对于马三刀嘴里的话越发怀疑，于是随手将他扔在屋顶的瓦片之上，警告道：“你就待在此地不要乱动，等我下去试探试探那个什么毒蝎子。若伱有半句虚言，哼哼~” 马三刀闻言一脸苦色，原本他去通风报信是指望能立功且卖个好印象给百鸟的大人们，以便于等毒蝎子倒台之后接手他的遗产。却不知怎的，好印象没留下不说,似乎还惹到了这位白凤统领。 早知道他就不去了…… 马三刀正在自怨自艾，白凤即将转身离去的当口，他们脚下的瓦片突然破碎，一只三爪铁钩从中射出，同时还伴随着下方的怒喝：“何方宵小，敢来我天蝎门闹事？！” 这一击力道极大，两人脚下大量的瓦片被顺势掀飞，白凤也就罢了，马三刀当即立足不稳掉了下去。 白凤见状也只好跟着一起落下，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人，刚才还说能保他无恙呢，总不至于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吧？ 不过刚才那一爪的力道也让白凤暗暗心惊，这不该是一位底层帮派首领该有的武力值！ “莫非他的背后真有猫腻？” 一念及此，白凤也不客气，擎出白色的羽刃夹在指间，双脚在纷纷扬扬落下的瓦片上连续借力，身形化作一团模糊的影子袭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毒蝎子这段时间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找到靠山,武功大进,势力膨胀，简直可以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因此他的行事也少了几分往常的谨慎，多了一些肆意张扬，在察觉到头顶有异常动静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而此时见果然有人想要对自己不利，也不怯场，一手操纵着飞出去的锁链勾爪回收，另一只手运足力道狠狠地朝着那团袭来的白影劈了过去。 叮！ 铁爪和羽刃碰撞，发出了清越的悠鸣，一击之下两人竟然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这让双方都是一怔。 白凤的武功虽然不以力量见长，但因为轻视敌人的缘故，并不屑于躲避对方的招式，因此这一击碰得十分结实。 也正是因为双方实打实的碰撞不分上下，才让他心头一惊。 因为在他想来，自己面对区区毒蝎门的门主应该是全方位的碾压性优势才对，如今竟然在力量上奈何不了对方么？ 这样的武力值真的已经严重超出了对方目前所处的位置。 “果然有问题！”白凤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而毒蝎子则是因为得到了本命的天蝎蛊后，一直在被动接受蛊物的强化。除了毒性之外，蝎蛊本就擅力，因此他的力量成长是非常夸张的。那些原来的老对手们没人能正面硬抗他三招，几乎都是一触即溃。 眼前这个家伙…… 他终于有空凝神看向面前的对手。 脸很嫩，一声白色劲装，肩头还扎着几根羽毛…… 嘁，当自己是鸟吗？ 等等！ 羽毛…… 毒蝎子脸色一变，皱眉问道：“百鸟？” “不错，毒蝎子，这位正是百鸟的统领白凤大人！” 另一边从房顶上狼狈掉落，才刚刚爬起的马三刀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的事情已经发了，还不赶快束手就擒老实交代背后之人的下落，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我的事发了？” 毒蝎子闻言先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被愤怒所取代，“百鸟的统领又如何？老子怕你吗？”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如果是原来那个毒蝎子，别说是百鸟的统领，随便一个百鸟的普通成员找上门来，他都得小心伺候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 被蚩曜用手段重新激发了野心之后，他这段时间顺风顺水风光无限，享受到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很多东西。此时在想让他仅仅因为一个名号就卑躬屈膝，可就难了。 而且，比起周围似乎跟自己平分秋色的百鸟统领来说，随手便能将自己提升到如此程度的蚩曜才更令他敬畏。 因此马三刀的话不仅没能劝降毒蝎子，反倒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一只手跟白凤的羽刃僵持，另一条手臂青筋暴起，肌肉鼓胀，一层淡红色悄然覆盖了从指尖到小臂的皮肤，然后狠狠向前甩出。 “猩红爆针！” 嗖—— 这一击势大力沉，算是他如今掌握的最强绝招。以完整的蝎尾针运功路线，压榨出本命蛊中最大出量的火毒。 他的整条手臂仿佛化作一道淡红的虚影，直接刺出了音爆！ 嘭—— 两人中间的空气传来一声爆鸣，白凤化作一团虚影极速退去，炸开的气浪掀翻了周围的座椅，还有离得不远的马三刀，大厅之中顿时一片狼藉。 烟尘散去。 毒蝎子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出招的手臂鲜血淋漓，显然是经脉不堪重负破裂了。 而白凤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骄傲的性格让他选择了对自己最不利的打法。虽然最后关头那股如芒刺背的危机感给了他提示，让他及时抽身后撤。但到底是晚了一些，没能彻底躲开爆炸的范围。 因此不仅衣衫凌乱不堪，虎口也有鲜血流下。 当然了，比起毒蝎子一条手臂半废的情况来说，他这只能算是轻伤。但是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底层帮派的帮主伤到，白凤彻底沉下脸来：“你身上的问题果然很大。” 他再度举起羽刃，飞身扑向毒蝎子。 “跟我回将军府好好解释解释吧！” 毒蝎子也是满脸狰狞，虽然废了一条手臂，但刚才那一击也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他抬起仅剩了一只铁爪恶狠狠地叫道：“来啊！谁怕谁？！” 不过显然，吃过亏的白凤不会再他硬碰硬了，他的身法甩了毒蝎子几条街不止，轻松绕到对方身后，羽刃划过一道寒光落向了敌人的脖颈。 “结束了！” “嗯，我也这样觉得。” 忽然，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同时白凤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动不了了。 第447章 买一送一 这一刻，白凤心头的惊骇简直难以言表！ 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背后，瞬息之间制住自己，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墨鸦都不可能做到！ 比他武功强的人或许不在少数，但如果只论轻功脚力的话，新郑城中，他只服墨鸦一人。 但是背后这一位…… 白凤的额头之上忽然浸出了汗水,因为一点点的小脾气就贸然走这一趟，如今看来还是过于托大了。 这天蝎门远比马三刀嘴里描述的还要更可怕十倍不止！ 他奋力爆发体内的气劲，试图冲破敌人的封锁，但似乎完全无济于事，那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自己怎么挣扎好像都摆脱不了。 “莫非,我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自由,就要止步于此了吗……” 白凤的心头不免出现了一丝绝望。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此时的场面似乎稍有不同。 根本没有什么飞掠袭杀的戏码，白凤从烟尘之中现身后，便僵立在原地，脸色忽喜忽悲，时怒时惧，如同走马灯一般来回变幻怪异非常，最后竟然止于绝望与决绝。 “啧啧，小伙子脾气还挺烈。” 蚩曜从房间的阴影之中现出身形，轻声赞叹道。 毒蝎子见状立刻俯身下拜，惶然道：“大人，属下……” “错了就要改，我懒得听你的辩解或者悔恨，但我能容忍的犯错机会也并不多。” 蚩曜语气平静，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只是随手弹出一小截几乎不可见的蛛丝，狠狠地刺入了旁边马三刀的头颅。 “将此人的心腹旧部全部清洗掉，去吧。” “是、是……” 毒蝎子如蒙大赦，赶紧告退。 而蚩曜则是好整以暇地坐上了厅中未曾被波及到的主位，靠在那仿佛铁王座一般的座椅上,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白凤刚要拼着经脉受损行搏命之事，却发现周遭的环境一阵变化。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但毒蝎子不见了，马三刀也不见了，而自己居然还站在原地，前方高处的座位上则是出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你是何人？” 白凤皱眉，他余光四下扫视，并没有发现其他半个人影，那么刚才的一切奇诡之事看来都与上面那个人脱不了关系了。 “你是不正在找我么？” 蚩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下面的白凤。 “果然，毒蝎子的背后有大秘密！” 白凤斩钉截铁地说道。 “唔，这么说也没错，” 蚩曜悠然道，“不过这个秘密原本与你们并无牵扯，何必找上门来自讨苦吃呢？” “哼，刚才不过是我大意了,区区幻术而已……” 白凤一脸傲娇。 身为墨鸦的挚友，他对于幻术也并非一窍不通，虽然自己不会，但亲眼看见墨鸦使用的次数也决计不少。 不过墨鸦的幻术大多需要借助黑夜、鸟羽等诸多辅助因素，才能欺骗欺骗那些没什么见识的人。 与其说是幻术，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扮演。 但不管怎么说，初生牛犊的白凤，嘴上是一定不肯认输的。 而从他一直在嘴遁而不肯抢先下手的动作来看，他的身体比嘴可要诚实得多了。 蚩曜在上面自然是将白凤的一举一动都一览无余，他轻笑着叹道：“不愧是百鸟的统领，浑身上下最硬的恐怕就是那张嘴了呢……” “你！” 年轻的白凤那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当下不管不顾便爆发劲力朝着蚩曜冲来。 当然了，他也不是完全的莽夫，流畅的身法在途中连续几个转折，硬是拉出了三道模糊的残影从不同的方向袭来。 【凤舞三幻】！ “漂亮的身法！” 蚩曜抚掌而叹，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朝着自己的左后方似慢实快地这么一夹。 鋥！ 漫天虚影消散，白凤一脸讶然地现出身形，锋锐的羽刃明明距离对方的要害以不足半尺，但却像是被铁箍紧紧箍住一般，丝毫不得寸进！ “速度还行，但是力量太弱。” 蚩曜微微摇头，虽然的确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说法，但…… 除非走得是远攻风筝流的路线，如果必须要近身打伤害的话，别人身法纵然不如你，可是出招速度却未必会慢上太多。这样看似是速度快的一方占据主动，但人家以不变应万变，也未尝会落入下风。 而想要在身法和出招速度上彻底碾压别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对了，听说伱天生拥有御鸟之能，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白凤如果放在异人世界里，也算是一位先天的禽兽师了，虽然只能御鸟。 “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辛苦辛苦外面的那位朋友吧！” 话音未落，十根根手指粗细的蛛丝束已经从他的指尖射出。 一边捆缚住白凤，顺便将他吊上房梁；另一边，坚韧的蛛丝如同刀斩斧劈一般，所过之处，遇墙毁墙、遇柱摧柱，很快就从暗处逼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墨鸦！！” 见到来人，受制于蚩曜的白凤顿时失声惊呼。 可惜，他已经被蛛丝捆成了蚕宝宝的样子，只能挂在房梁上一扭一扭。 蚩曜也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刚刚出现墨鸦：“区区一个天蝎门，居然能在一日之内有幸得蒙两位百鸟统领的亲临，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 “你就是毒蝎子背后之人？” 墨鸦与白凤不同，无论实力还是经验，正在成熟期的他都远非稚嫩的白凤可比。 本来他只是因为有些心血来潮不放心白凤，又恰好无事这才偷偷跟来看看，却没想到一来就看到白凤落入陷阱，而他自己也因为那一瞬间的心绪波动而暴露了位置。 “墨鸦，别管我，快走，回去找人！” 白凤支支吾吾地喊道。 经过两次毫无反抗之力的惨败，他终于认清了现实。 墨鸦闻言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惜，已经晚了。” 他浑身的气机都已经被蚩曜锁定，那是一股如高山亦如深渊般不可测度的庞大的气势，在墨鸦一生中所见之人里，哪怕是大将军姬无夜和血衣侯白亦非，在这股气势面前恐怕也是萤火之于皓月，万难与其相提并论。 听墨鸦这说么，白凤的脸色难看至极，咬着牙低声呢喃道：“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不过墨鸦倒是相对更加洒脱一些，虽然额头冷汗直冒，但他依旧故作轻松地把玩着手中的羽刃，勉强一笑：“我说我只是想出来遛个弯而已，你信吗？” 第448章 是因为不想吗? 兄弟情深的戏码蚩曜并没有煞风景地打断，而是等两人相顾无言之后，这才开口道：“白凤统领不肯让我见识见识他的御鸟之术，不知墨鸦统领可否满足一下我的心愿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墨鸦很明智地一口答应下来：“既然是阁下所愿，墨鸦自当尽力。” 而且，对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无论是因为忌惮将军府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此时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激怒对方。 墨鸦将手指放入口中打了个呼哨，顿时从周围的树枝上飞出了三五只羽毛乌黑的鸟类，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身边，一副欢欣喜悦的模样。 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中，蚩曜看到，墨鸦与那几只环绕在他身边的乌鸦之间，似乎有着淡淡的气息联结。 这种感觉跟蛊师操纵麾下蛊物十分相似，只不过蛊师的蛊都是经过炼制强化的,而墨鸦身边的那几只乌鸦，依旧只是普通飞禽的水平，除了能拿来辅助施展一下幻术之外，似乎别无他用。 ‘不过这种天赋，真是天生的蛊师啊！’ 蚩曜心中暗道。 比起毒蝎子来说，墨鸦和白凤无论是基础实力还潜力都要高上不止一筹，而且还掌管着百鸟这样的组织，若能收入麾下的话，整个韩国的江湖就对他再没又秘密可言了。 不过想要让他们背叛身后的姬无夜与夜幕，难度也很大。 至于偷偷去干掉姬无夜…… 倒不是做不到，只时这样一来动静太大，一国大将军死于暗杀，这是注定要轰动天下的大事，蚩曜可不想被人满世界追捕。虽然不怕，但是很麻烦。 再说了，为了墨鸦和白凤担上这份麻烦到底值不值得还需要权衡一番。 所以他目前的想法是，收服之后还让他们继续在夜幕里工作,反正姬无夜注定要死，百鸟甚至夜幕，他就勉为其难地接手一下好了。 一番思索之后，蚩曜抬起手指了指身前斜下方的一把椅子：“坐。” 墨鸦依言上前，斟酌言辞后，郑重道：“阁下，这次是我们冒失了，白凤造成的一切损失我都会加倍赔偿，若您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只要是我二人能做到的，定当全力以赴。” “嗯，这个先不急。” 蚩曜摆了摆手，也将悬吊在半空中的白凤放了下去，让他坐到墨鸦身边，“我想跟你们好好聊聊。唔，从哪里开始呢？” 他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就先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加入百鸟的吧？” “这……” 墨鸦和白凤互相对视了一眼，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不过这毕竟也不是什么秘密。 于是,稍微在心中梳理了一下语言后，墨鸦的眼神中流露出几许回忆之色：“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从春秋到战国,大大小小的战争持续了数百年，频繁的兵戈所带来的其中一个结果，就是数不清的流离失所的难民。cascoo 墨鸦和白凤都是这样的出身。 有些出乎蚩曜意料之外的是，他们两个并不是如兀鹫一般中途加入的，而是被百鸟从小训练出来的。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两个武功的相似之处，传承同源倒也能说得过去。 “这么说来，百鸟、或者说是大将军姬无夜，也算是对你们有养育之恩了？” 蚩曜的眼眸稍稍眯起，虽然从动画最后的结局来看，他们对于姬无夜并没有那么忠心。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彼时的想法并不能完全代表此时此刻。 此话一出，他便全力催动心蛊，捕捉着墨鸦和白凤两人哪怕最细微的一缕情绪。 结果还不错，虽然墨鸦的回话滴水不漏，但没有任何正面倾向的情绪反映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至于白凤……他连面子上都不装一下，显然对姬无夜没有半分感激之类的情绪。 “对了，你们百鸟现在有几位首领？” “那个所谓的训练基地，是你们几个统领轮流去做教习的吗？地方在哪儿啊？” 接下来的时间，蚩曜东拉西扯，几乎将百鸟的底细都给摸透了。而墨鸦也相当配合，算得上是知无不言。 问完了百鸟的事，话题转回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对了，你们今年分别都多大了？有没有考虑过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面对这个问题，前面一直对答如流的墨鸦愣了愣，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暖色，虽然刹那即逝，却逃不过蚩曜的眼睛。 “接下来的路，自然是继续为大将军效命了。” “是么？” 蚩曜不置可否，追问道，“伱是百鸟的统领，百鸟成员的基本信息你应该都清楚吧？跟你们一样从训练营走出去的人里面，年龄最大的现在多少岁了？” “嗯……” 墨鸦想了想，“黄雉应该有三十一岁了吧，不算那些外来加入的人，他应该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那么，我有两个问题。” 蚩曜翘起腿，“所谓三十而立，这位黄雉，他成家了吗？” 墨鸦和白凤的脸色都有些低沉，干杀手这一行的，谈什么成家？ 通过两人表情，蚩曜自然猜到了答案，于是紧接着追问道：“看来是没有了，那么……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吗？还是他自己不愿意这么早成家呢？” 杀人诛心！ 一位能够入选百鸟的杀手，怎么说也比原来的毒蝎子、唐七、马三刀这类人强吧？ 可惜事实就是，以上三位都早有家室。而那位百鸟的老哥，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单身。 说白了就是因为姬无夜不允许，百鸟这个组织在他眼里其实是耗材，什么福利待遇那是想都别想。再说，有了家室牵挂，杀手的刀刃还能继续保持锋利吗？ 白凤和墨鸦都沉默了。 或许白凤因为年纪小，对这种事情还不敏感，但是对于已经有了心上人的墨鸦来说，这一击可谓是沉默又破防。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从训练完成到现在，他为姬无夜效力也有差不多十年了，从一届小卒干到了四大统领之首。某种程度上来说，事业已经达到巅峰。 正好他的心里也有一位喜欢的姑娘，那么，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成家呢？ 思忖半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遥遥无期。 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见过有百鸟的成员办到过这种事！ 每当他想起这些，就会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只能用繁重的任务来麻痹自己。 仔细感受着墨鸦的情绪变幻，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蚩曜的话语直接在他的心中响起： “姬无夜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百鸟不允许的事情我准许；墨鸦，你心中所想我已然知晓，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那位名叫鹦歌的女子，以及你们未来可能会有的……孩子？” 第449章 合该入我门下 鹦歌这个名字一出，墨鸦原本就有些烦闷压抑的心神瞬间大乱！ 他对于鹦歌的感情其实一直在朦朦胧胧之中从未挑明，两人心中虽然都有默契，但由于畏惧姬无夜，行为举止从来都十分收敛。他敢保证，此事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但为什么……这个名字会从那个人嘴里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墨鸦心头还报有一丝侥幸，勉强辩解道：“您说什么呢？鹦歌与我都是百鸟统领,我们怎么可能……” “是啊，只要你们一天还是百鸟的统领，只要百鸟一天还在姬无夜的麾下，你们怎么可能会有圆满的结局？” 蚩曜接着他的话，意味深长地补全道。 墨鸦听闻，如遭雷击。 这是他一直逃避不愿意、或者说不敢去面对的事实。 因为根本无法可解。 百鸟、夜幕、姬无夜，就是韩国的天！ 他纵然是向往自由的鸟儿,却也逃不出天空的笼罩。 想那么多也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但是…… 墨鸦心头燃起了一点火星,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蚩曜：“你怎么证明，你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虽然蚩曜给他的气势压迫比姬无夜更甚，但如果仅仅只有个人勇武的话，老实说，他并不看好。m.cascoo “证明？” 蚩曜不屑地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产生的错觉，我需要给你证明？” 他心蛊、情蛊火力全开，【梦魇】之术全力发动，几乎要当面让墨鸦和白凤两人陷入幻境。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伱来求我，帮助你实现心中的夙愿！” 恢弘重叠的声音同时在外界和他的心灵之中响起，二重唱之下，墨鸦的眼前仿佛出现一幕幕未来的画面。 那是自己与鹦歌的事情被姬无夜知晓以后！ 大将军倒也没有当场大怒责罚，反倒勉励了两人几句，随即让鹦歌留在新郑听用，而将一件非常重要的国外任务交给了墨鸦，嘱咐道：“此事办成，回来本将军亲自为你们筹备亲事！” 墨鸦感激涕零，没有多想,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就这么兴冲冲离开了。 任务很麻烦，敌人也很强大，但是因为心中有一丝信念的支撑，很多次九死一生的局面墨鸦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可是，当他抱着对美好未来的殷切期盼回归新郑的时候，迎接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张灯结彩，而是冰冷的刀剑。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墨鸦浑身是血跪在将军府庭前，绝望的质问道：“为什么？鹦歌在哪儿？” 同为原四大统领之一的红鸮一边冲洗着指甲上沾染的鲜血，一边嘲讽道：“身为百鸟统领，居然妄图追求自己不应该奢望的东西，大将军要纳她都不愿意，所以只能被处理掉了。还有白凤那小子，不得不说，墨鸦，你蛊惑人心真是有一手。百鸟总共就四位统领，居然三个人都是你那一边的。这让大将军如何能放心得下？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我要说一句，你们死得其实不冤。” “噗！” 墨鸦气急攻心，更兼悔恨交加,一口鲜血喷出,“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的错……” 画面破碎，墨鸦重新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他抬头直视蚩曜的眼睛：“刚才那些，就是你的把戏？” “是谁的把戏并不重要，” 蚩曜悠然曼声道，“问题是，你觉得刚才那一种推演，合理么？” 合理么？ 墨鸦很想大声地驳斥说不合理，压根一点都不合理！ 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合不合理的，他在姬无夜麾下效命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那位大将军的性格与为人吗？ 但就是因为太合理了，他才会如此绝望。 见情绪已经彻底烘托到位，蚩曜开口提点道：“你知道如果想要破局的话，你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此时的墨鸦颇有些六神无主的慌乱，蚩曜刚才为他描绘的那种结局实在太过于可怕，真实得可怕！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抓住每一根有希望救命的稻草。 “力量！” 蚩曜低沉的声音仿佛带有某种特殊的魔力，“姬无夜再怎么强，也不过只能在韩国这一亩三分地上耍横。天下之大，韩国不过小小一蕞尔而已。只要你们有实力，哪怕两人一起叛了夜幕，只要逃出韩国，他又能如何呢？” 墨鸦听得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办法。 但旋即脸色又晦暗下来，别说逃出韩国了，如果姬无夜不愿意的话，他们连新郑都未必能逃得出去。 姬无夜有太多办法可以找到他们，杀掉他们。 说到底还是自己力量不够！ 所以保护不了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身边的小兄弟！ 从未有哪一刻，墨鸦会如此地渴望获得力量！ 恰在此时，蚩曜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般在心头响起：“想要获得力量吗？那就臣服于我。臣服于我，我将赐予你足以打破自身宿命的实力！” “那就……来吧！” 墨鸦的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缓缓起身，朝着蚩曜俯首跪下。 既然跟着姬无夜是死路一条，那么不妨换一条路试试，总归也不会更差了不是？ 旁边的白凤感触虽然没有墨鸦那么深，但百鸟之中他一向将墨鸦视作兄长，也只亲近他一人。虽然经常斗嘴，但既然是墨鸦决定，他只会选择支持。 见两人终于甘心俯首，蚩曜心怀大畅。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弟子了。” 他抖手一抛，两只形如蜈蚣的幼小蛊虫便被送到了他们的身前。 “吃下去！” 既然做出了决定，墨鸦和白凤也不纠结，将那枚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仰头一吞。 他们的果断令蚩曜更加满意。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下一秒又从两人身后的阴影之中出现，伸出手掌分别按在了两人的背心，一边运炁一边说道： “刚才给你们的是本命蛊风蜈，其实以你们的天赋，天生就该入我门下！现在就让我祝你们一臂之力，先体验体验本命蛊带来的好处吧！” 第450章 守株待兔 随着蚩曜的炁息灌注，被墨鸦和白凤吞服后已经成功寄居在他们心脏部位的风蜈蛊开始迅速成长。 风蜈主速，他们既然已经选择了速度一道，那边干脆坚持到底。 蛊师与蛊共生，二者的每一次变化都会互相影响。 这一次蚩曜给他们两个的都是经过蚩尤血特殊培育的圣品风蜈蛊幼蛊。 一来是因为两人本就有不俗的实力基础，并不急需实力方面的太大进步，只需要看到一个光明的前景就好。 二来也是因为他们身处夜幕之中,若实力忽然突飞猛进难免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第三嘛，则是因为蚩曜不可能一次性把手里的筹码全都给出去，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别人也不会有多么重视。 因此他只是稍微将幼蛊催熟了一点，让他们感受到了身体素质方面的提升之后就停手了。 “如何？” 蚩曜收手之后，淡淡问道。 “这……” 墨鸦和白凤细细感受着自身的变化，白凤也就罢了,他的身体还在高速发育期,可以说本来就是每一天都在变强。 但是墨鸦不一样,他的实力已经定型有一段时间了。 当然了，这个定型并非是彻底停滞一成不变，随着技巧更加娴熟，内力逐渐深厚，他的实力当然也会增长。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奇遇的话，他这辈子都到不了更上一层，也就是白亦非和姬无夜的那种水平。 这是功法和资源的限制，也是夜幕组织从一开始培养他们时就设定的规则，同样是姬无夜等人的格局所限。毕竟他们是在培养死士，而不是在收徒传道。 想要打破禁锢也不是不行，加入一个真正的大势力，废功重修更高等级的功法就是。若新功法足够强的话，甚至不需要废功，只要慢慢转修即可，原本的内力或有损耗，但也不会伤筋动骨。 最好的例子就是道家人宗未来的掌门逍遥子。他本来是关中大侠,后来加入道门转修上乘功法之后,实力更进一步，居然能替人宗赢得一次天人论道。 而蚩曜的法子则是更加方便，连转换功法都不需要，因为蛊师的修行与他们之前所学完全是两条路子。 墨鸦已经很久都没有切身感受到自己实力的明显增长了。 但是今天不同！ 照这样下去，那张原本将天空遮蔽得漆黑一片的夜幕，有朝一日未尝不能被自己撕开一条缝隙。 一念至此，他地对着蚩曜郑重叩首，心悦诚服：“弟子墨鸦，多谢师尊传法。” 白凤也有样学样。 “呵呵，” 得到了他们的真心顺服之后，蚩曜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笑着说道：“起来吧，我先跟你们讲讲蛊师的一些基础常识。” …… …… 放走了墨鸦和白凤之后，蚩曜重新叫来了毒蝎子。 “以后做事谨慎些，今天这样的场面我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他的话语无喜无悲，毒蝎子却被吓得当场跪倒在地：“是、是，属下知错了。” “嗯，” 蚩曜随意点了点头,“起来吧,说说看找人的事,你得到了什么线索？”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毒蝎子爬起来，一五一十地禀报道。 据他说，将天蝎门的人都放出去在百越遗民聚居之地多方打听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那些遗民里面还保有原始力量的极少，我们也是偶然间发现，有一名巫医似乎有些异常。” “巫医么，带我去看看。” 蚩曜没有多问，直接吩咐道。 反正只要见到了人，他自然可能直接获得更多信息，比起在这里询问来的快捷多了。 …… ……cascoo 百越遗民聚居地。 韩国在灭掉百越国之后，这些遗民便也一并被收纳了进来。 只不过因为过往生活习惯与文化方面的巨大差异，他们并没有分散开来与韩国的本土百姓混居，而是聚集在一块专门划分出来土地上。 比起新郑城中的繁华，这块聚居地明显要残破落后得多，在这里生活的人也大多面有菜色、瘦骨嶙峋，看起来很不健康的样子。 “这就是亡国之人啊……” 蚩曜轻轻叹了口气。 在毒蝎子的引领下，他们穿过聚居点来到了那位据说有问题的巫医家里。 可惜的是，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而原本负责监视他的天蝎门弟子则呈现出七窍流血的状态出现在屋内。 “可恶！” 毒蝎子大怒，“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亲自去把他抓来！” “不必了，” 蚩曜摇了摇头，眼中冷光一闪，“这家伙倒是挺谨慎的，不过，杀了我的人，这算是在挑衅我么？” 他从袖中放出一只萤火虫般的蛊物，绕着那名弟子转了几圈之后，轻喝道：“找到他，引路流萤。” …… …… 山林之中。 一位衣衫褴褛，白发脏乱的老者拄着拐杖正在前行。 他的速度很快、脚步也很稳，完全不像是外表这么苍老衰弱。 很快，他走到一处隐蔽地点，挥舞手杖召唤出了一条比他大腿还粗的巨蟒，然后从双腿行走变成了驾蛇遨游。 巨蟒在林中穿梭了好一会儿之后，钻进了一座山洞。 “百毒王，怎么回事？今天好像不是聚头的日子。” 山洞之中一片漆黑，不过却有点点蓝绿色荧光闪烁不定。而随着这句话的出现，隐约间似乎还有铜铃声响起。 “驱尸魔大人，” 百毒王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我被人监视了。” “嗯？对方是什么人？” 驱尸魔的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普通的百越遗民倒也罢了，他们这些曾经聚拢在太子天泽麾下的人，要是被发现了身份，韩国方面肯定是不会姑息的。 “似乎是一个小帮派，我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我还需要继续在那地方待下去吗？” 百毒王问道。 “主人肯定没有死，但是这么多年我们都找不到他，说明他所在的地方很神秘。” 驱尸魔叹道，“如果他脱困了，想必一定回去看看曾经的子民吧？我们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加可行的办法了。” 说白了他们就是在守株待兔。 “哦，方才忘了说，我把那个监视我的人给杀了，所以我这个身份恐怕是回不去了，如果你想继续的话，只能亲自出马了。”百毒王两手一摊，无赖道。 “你！” 驱尸魔气急，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变，骂道，“你这蠢货，杀人都杀不干净！竟然还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嗯？” 百毒王一怔，回头望去。 只见一位蓝衫青年从洞口漫步而入，一边走一边还轻笑着摇头：“关于这一点，我有必要帮这位百毒王辩解一下，伱恐怕是真的冤枉他了！” 第451章 勾践的骚操作 “什么人？！” 百毒王厉声喝问道。 他手中巫杖轻轻摇晃，嘴里也发出拗口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显然已经开始召唤毒物了。 蚩曜从洞口进来，一边信步向前，一边随意瞥了正在施法的百毒王的一眼，对他的行为不加理会,而是看向了里面那位浑身似乎都泛着隐隐荧光的青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感叹道，“幸会了，百越隐巫之首，驱尸魔。” 在百越之地，像是百毒王和驱尸魔这样掌控奇异力量的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称呼,隐巫。 而这一代的隐巫之首,就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的男子。 “你……知道我？” 驱尸魔微微抬头，脸上的刺青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光,声音稍显艰涩，似乎是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一样。 “当然，我找你可是找的很辛苦呢！” 蚩曜的话要是让毒蝎子听见了，保准会在心里大声吐槽。 你辛苦？ 明明是我在派人到处搜寻，你整天就窝在紫兰轩喝酒听曲，辛苦个锤子！ “你在找我……” 驱尸魔的眉头深深皱起，“你是韩王的人？还是姬无夜的人？” 这时，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百毒王忽然阴狠地叫嚣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等我把他抓了，好好拷问就是！” “哦？” 蚩曜扭头，看了一眼从山洞口蜂拥而入的大批毒蛇，“这就是伱的底气？” “哼哼，小子！” 百毒王对于自己居然被蚩曜跟踪了大为不满，冷笑道，“胆敢跟踪我，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而它很可能就是你的命！尝尝万蛇噬身的滋味吧！” 说罢,他一挥巫杖，蛇潮便争先恐后地涌向了蚩曜。 “啧，” 蚩曜怜悯的砸了咂嘴，“本来因为你带路有功，我都准备要原谅你了。可惜……既然你这么喜欢万蛇噬身的话，不如我就成全了你吧！” 语毕，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原本蜂拥而来的蛇潮竟忽然转向，轰隆一声将百毒王自己淹没，而且越卷越多。 “你……” 这一幕让驱尸魔两眼发直。 百毒王除了调教毒蛇和研究毒药之外并不擅长战斗，这他是知道的。所以他被人跟踪、甚至打败都不会令驱尸魔感到惊讶。 可唯有一件事情不同！ 御蛇。 百毒王是得到了蛇巫传承之人，御蛇一道冠绝百越，甚至可以说是冠绝天下。 但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没有拉锯，没有争抢，那些原本被百毒王召集而来的蛇群顷刻间便被夺走的掌控权，堪称碾压！ “你……究竟是谁？” 驱尸魔的语气中多了一些紧张，再发问的同时，眼神左右飘忽，显然是在寻找逃离的机会。 “不必紧张,我并不是什么坏人。” 蚩曜温和地笑了笑,“嗯……如你所见，我…是一名野生的隐巫，没有传承，完全是靠自己摸爬滚打练到现在的。你作为隐巫之首，应该负有指引我继续前进的义务吧？” 野生、没有传承、自己摸爬滚打…… 每听到一个词，驱尸魔的眼皮都忍不住要跳一下，然后偷偷瞄一眼在蛇球之中惨叫声越来越弱的百毒王。 此时此刻，他都要把百毒王恨死了。要不是他招来的这群毒蛇助长了敌人的气焰，他这位隐巫之首怎么可能会被逼得这么没有面子？ 还说什么有义务引导他继续前进？ 自己可是隐巫之首，是首领！而不是隐巫之父啊！ 谁有义务管你？！ 但是没办法，山洞地形狭窄，又有群蛇环伺，驱尸魔十分屈辱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去隐巫殿接受传承？” ‘隐巫殿……原来还有这种地方吗？’ 蚩曜闻言心头一喜，他原本只是想要搞些典籍来看看而已，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于是立刻点头，“没错。” “嗯……” 驱尸魔迟疑了片刻，解释道，“本来以你的实力的确足以取代百毒王蛇巫的位置，但是隐巫殿需要有王室的血脉才能开启。而现在唯一的王室成员天泽太子下落不明，所以……” “只有王室血脉才能开启？” 蚩曜皱眉问道，“那地方难道是当年的越王修建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对那个什么隐巫殿忽然间就没有什么期待了。越王勾践距离现在才多少年，他虽然也曾小霸东南，但是…… “那倒不是，”m.cascoo 驱尸魔摇头，“隐巫殿的来历源远流长，当年的越王只是重新修葺了一下外围而已。” 然后就给外面加了一把自己的血脉锁是吧？！ 焯！ 蚩曜闻言简直想把勾践从地下拖出来鞭尸。 是你的东西吗就特么胡乱加锁！ 不过他转念一想，越王勾践虽然留下了大量的成语和名剑，但除了天生的重瞳之相外，似乎没听说掌握有什么神奇异力，他布置的封锁也不一定就真的能挡住自己。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凡事都要先见过、研究过之后，才能下结论。 于是，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对驱尸魔道：“虽然如此，但是可否先带我去那里看看呢？” 驱尸魔很想说否，但是在蚩曜那看似温和的目光注视下，到底是没敢出口。 “跟我来吧。” 两人转身离开山洞，至于那团蛇球以及被包裹在其中百毒王？ 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 …… 去往隐巫殿的路途并不算近，再加上他们所经之处多为深山密林，连马也不好骑，所以走起来就更慢了。 就这样一直走了十余日，两人来到了一处颇为荒凉的江河渡口。 登船之后，蚩曜问道：“这里就是你准备的战场吗？” “你怎么知道？！” 驱尸魔一愣之下，慌忙弃船。 蚩曜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样子，安慰道：“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吧。放心，你还有用，我不会杀你的。” “哼！” 离开了一段距离只有，驱尸魔陡然硬气起来，冷哼一声，“谁杀谁还不一定呢！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蚩曜扫了一眼这里汇聚的浓郁尸气：“还未请教？” “这是当年越王奠定胜局的笠泽战场！接下来就让你见识一下当年争霸天下的吴越之兵！” 他将巫杖狠狠地插在地上，招魂铃声幽幽响起，一层淡绿色的荧光从杖尾缓缓扩散开来。 第452章 班门弄斧 幽幽铃声如同鬼蜮魔音，回荡在这片古战场之上。 伴随着摄魂铃音越传越远，原本平整的地面忽然开始抖动。 蓦然间—— 噗嗤！ 一只乌青的骨爪破土而出，就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驱尸魔的身边陆陆续续爬出来了数十只衣衫褴褛的僵尸。 仔细打量了一下它们，蚩曜了然：“看来你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养尸之地了？否则寻常尸骨也不会保留得如此完整。” “眼光不错！” 似乎是身边的僵尸大军给了驱尸魔勇气，他连说话都变得流畅起来,“自从主人失踪之后，百越之地再难有隐巫诞生，这里便是我一人独享。你的御蛇资质不错，若肯臣服于我的话，待我等救出主人之后，让你接过蛇巫的传承也不是不可以。” “就凭它们？” 蚩曜轻蔑道。 “哼！” 驱尸魔脸色难看,“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如今这里可是我的主场，即便你还带着蛇群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只身一人？给我上！” 他巫杖向前一指,那些皮肤乌青、紫黑的尸兵便集体朝着蚩曜攻了过去，动作相当灵敏，似乎不逊于生前。 “只身一人吗？” 蚩曜笑了笑，“可惜了，这些尸兵质量太差，哪怕是用尸蛊的子蛊进行反控制我都觉得浪费，这样吧……” 他想了想，干脆放出了冰晶蝶。 一抹蓝光乍现，恍如冰晶化形般的蝴蝶绕着蚩曜来回飞舞，看得出来，能出来透透气，它很开心。 “就让来自大雪山的寒风，送你们重新安息吧！” 蚩曜一拂袖，冰晶蝶的翅翼同时扇动，一股凛冽的北风席卷而出，汲取河水化作一道冰龙卷朝着尸兵们呼啸而去。cascoo 声势浩大的冰龙卷对着尸兵横冲直撞，就像是碾死了几只小蚂蚁一样轻轻松松就把驱尸魔召唤出来的帮手们一扫而空。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 “这是什么东西？” 驱尸魔刚刚还在洋洋得意,准备好好发泄一下这一路来的憋闷委屈呢，可是眨眼间，自己那么大一只僵尸军团呢？ 若非蚩曜有意操纵着冰龙卷避开了驱尸魔的站立的方位，他恐怕也会在愣神之时去跟自己的尸兵们团聚了。 “唉……” 见到这一幕，蚩曜叹了口气，“想要踏过蝼蚁而不伤他的性命，果然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呢！伱还有什么本事要展现给我看吗？” “……” 驱尸魔陷入了沉默，手段他当然还有，但是以蚩曜刚才那招的威力，使出来就真的有用吗？ 他不能确定，不，应该说，他几乎没有把握。 就在他心中纠结的时候，蚩曜忽然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哦，原来还有帮手啊。” “糟了！” 驱尸魔的表情突变，咬了咬牙，将手中的巫杖摇得更加离开，摄魂铃音几乎要连成一片。 “出来吧,我的尸将！” 尸巫一脉之所以是百越隐巫之首,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人成军的能力。从普通僵尸、到尸兵、再到尸将，乃至于尸王……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拉出一支亡灵军团问题不大。 当然了，灭国之后的驱尸魔，时间倒是不缺，但找资源可就难了，所以哪怕借助这古战场之利，驱尸魔这么些年也仅仅只是培养出来了一位尸将。 之前的那些早就在灭国战争中统统损毁了。 这位新出现僵尸也不亏拥有将的名头，无论身形还是气势，乃至于身上穿戴的铠甲都要比刚才的尸兵们高上好几个档次。 甚至胯下还有一匹骸骨战马…… 不过蚩曜的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它的身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传来动静的另一边。 在那里，一位身高丈余的魁梧巨汉，肩头托着一位长发飘飘、眉目如画的女子，正朝着蚩曜大步走来。 “真是意外的惊喜，这样一来，百越天团就到齐了呢。” 蚩曜心中暗道。 他们两个自然是驱尸魔叫来的帮手，只不过现在看来，到底是助拳还是自投罗网，就不好说了。 蚩曜也不急着动手，就这么负手而立，劳神在在地等着他们先汇合。 “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无双鬼带着焰灵姬来到了驱尸魔的身边。 驱尸魔简单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这么说，他杀了百毒王？” 焰灵姬那双柔美如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炽热如火的杀意开始酝酿。 无双鬼没有说话，他将焰灵姬放下之后，径直大踏步地朝着蚩曜冲了过来。 咚、咚、咚！ 每一步落下，大地都要发生一次轻微的震颤。 “啧，真莽啊！” 蚩曜看着冲在最前面的无双鬼和那只尸将、稍微落后一点的焰灵姬，以及站在最后方摇铃的驱尸魔，“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们一个稍微深刻点的教训吧。” 这一次，他没有用冰晶蝶，而是亲自朝着无双鬼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飞快地拉进。 “你对自己的力量很自豪？” 面对如同战车一般隆隆驶来的无双鬼，蚩曜侧身一撞。 咚！ 一圈气浪炸开，一道庞大的身影猛然倒飞出去。 明明两人的体型相差悬殊，但让焰灵姬和驱尸魔万分惊讶的是，输的那个人竟然是无双鬼！ 那个怪力无双、刀枪不入的无双鬼！ “这怎么可能……” 焰灵姬漂亮的大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她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战斗之中，可不要发呆哦~” 撞飞了无双鬼之后，蚩曜随手将一枚尸蛊的子蛊射入了那位尸将体内，紧接着，一股惨绿色的尸火便将它包裹起来。 后面不远处的驱尸魔脸色惨白，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尸将的控制权。 至于焰灵姬，她回神之后手中灵簪腾的燃起烈火，腰肢大幅度扭动，以一个十分夸张的姿势划向背后。 但是很可惜，蚩曜掌心寒气喷吐，她的身形刹那凝固，化作一块半透明的坚冰。 不独是她一个，被击飞出去的无双鬼也没能重新起身，因为蚩曜那一下已经撞碎了他全身骨骼。 无双鬼虽然得到了力巫的传承，修出一身无匹巨力和铜皮铁骨，但比起身怀蚩尤之体的蚩曜来说，双方的力量压根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以巨力碾碎了无双鬼的冲锋，以寒冰冻结了焰灵姬的烈火之后，尸蛊对那位尸将的改造也已经到了尾声。 浑身燃烧着惨绿色幽幽尸火的尸将在蚩曜的指挥下御马冲向了驱尸魔。 那种速度、力量与气势，比起来的时候增强了岂止一倍？ “驱尸魔，让我来教教你，到底应该怎么御尸吧！” 第453章 隐巫殿 面对加强版尸将的反戈一击，驱尸魔没有任何机会。 他所接受的尸巫传承本就重统御而轻自身实力，属于军团指挥型职业。如今麾下最强的尸将叛变，他这个统帅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别无他法。 在三人各自最擅长的领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们各个击破之后，他们终于变得老实起来，即便被解开了体外寒冰束缚的焰灵姬也没有继续再闹。 “很好，这样我们就算是达成共识了,我希望在抵达隐巫殿之前，不会再有任何波折。” 蚩曜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三人的心头却都暗自发凉。 刚刚兔起鹘落般的交手对于蚩曜来说只不过是随手为之，但对于百越三人来说简直是足以粉碎世界观的遭遇。 他们作为曾经天泽的属下，也不是没跟韩国的高手较量过。纵然当年被白亦非打得大败亏输，却也没有如今日这般绝望。 “你……究竟是什么人？” 驱尸魔再次提起提起这个问题,但语气早已不似最开始那样充满质疑,而是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味道。 至于蚩曜之前说的，什么野生巫师、自学成才，他是半点都不信的。 首先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蚩曜一定与他们百越隐巫有很深的渊源，否则无法解释他能在诸多领域分别以相似但更加强大的手段碾压他们的战绩。 但是作为这一代的隐巫之首，驱尸魔实在是想不起来百越什么时候出了这般牛人。 要是当年就有蚩曜在的话，是不是百越就不会被韩国轻易灭亡了？ 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蚩曜在尸巫的领域上正面战胜，不，那甚至都不叫战胜，双方对于御尸的理解压根不在一个层面上。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想的话，便可以轻易从自己手中夺走隐巫之首的位子。 当然了，他倒也不是吝啬于一个隐巫之首的位子，毕竟百越连国家都没了，他这个隐巫之首麾下也只不过有三四个人手而已。 说好听点叫隐巫之首，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位光杆司令而已。筚趣阁 但是，他必须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蚩曜对于百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他也愿意为救出太子天泽而奋斗的话,将这个隐巫首领的位子交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驱尸魔心中如此想道。 他的想法蚩曜没兴趣知道，只要能老老实实地带路就行。 又是十数日过去。 “原来所谓的隐巫殿并不在吴越之地？” 蚩曜有点无语，他还以为驱尸魔只是顺路选了一个合适的战场呢，搞了半天这家伙一开始就没在好好带路。 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驱尸魔尴尬地解释道：“吴越虽然是当年越王的根本，但隐巫殿历史悠久，并非越王所建，一直在杨越之地。” 当然了，除了最偏远且有天险所阻的南越之外，如今百越之地早已尽归楚国所有，杨越所在，按照楚国的划定，现在叫做洞庭郡。 楚国的疆域在战国时期称得上最大的一块，虽然其南方很多领地在当时看来都是不毛之地，属于那种罪犯发配地区。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荒野之中好藏东西。 否则隐巫殿恐怕未必能完好的保存至今。 有驱尸魔这位隐巫之首的带领，他们一行人遇山过山遇水趟水，没有多走一步弯路便抵达了洞庭湖畔。 “你的意思是，隐巫殿藏在湖底？” 蚩曜微微有些咋舌,这个世界的基建能力果然很不正常,墨家能在群山万壑之中建起一座雄城也就罢了。隐巫们居然也能这浩渺洞庭之下搞出来一座传承大殿？ “不错，湖中有一头灵龟，只有一个越王血脉为引才能唤出，带着我们潜下去。” 驱尸魔一五一十地讲道。 “越王……这倒是有点意思。” 蚩曜并没有质疑勾践是怎么做到的，毕竟对方也是春秋时期的最后一位霸主，哪怕仅仅只是偏安东南，霸权持续时间也不算长，但有些厉害手段倒也不足为奇。 “若只是以水相阻，岂能拦得住所有隐巫？” 要知道如今的百越固然是人才凋零，但勾践显然想不到这么远，他的关卡应该是针对鼎盛时期的隐巫们所设。 那个时候，难道就没有人能自己潜水了吗？ “阁下有所不知，单纯的潜水并不难，可是越王曾命人在此湖投入了大量巫兽。那些都是由多位尸巫前辈炼制，至少也达到了尸将的级别，甚至不乏王级存在。若无灵龟引路，一旦靠近隐巫殿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驱尸魔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样啊……” 听到他的话，蚩曜放下心来。 哪怕是隐巫，绝大多数人也根本不擅长在水中战斗，更别提还要面对大量的巫兽围攻。但这些对于自己来说，到并不算什么阻碍。 不，应该说，曾经勾践的那些布置可以完美地被自己接手。 那么，你的隐巫殿，我就收下了！ 见蚩曜径直便要下水，驱尸魔连忙阻拦道：“等一下，我知道你能御蛇，但水中巫兽并不只有蛇类，而且他们经过巫术改造，已经与寻常兽类大不一样，即便是你，也不可能……” “别说那么多，我只问你一句，” 蚩曜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伱身具尸巫传承，应该是不惧潜水的吧？” “是，” 驱尸魔点点头，“我可以暂时让自己进入尸化状态，无需呼吸。” “那就好，” 蚩曜点点头，对无双鬼和焰灵姬说道，“你们两个就呆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我和驱尸魔去去便回。” 说罢，也不管驱尸魔骤然大变的脸色，抓着他纵身一跃。 【僵化】！ 蚩曜的皮肤表面泛起一层青色，整个人的气息陡然沉寂下去，如僵尸枯木一般，噗通落入水中。 驱尸魔挣脱不得，只好如他所说，身上铭刻的巫纹亮起，也发动了尸化的能力。 “指路！” 下来之后，蚩曜不再张嘴，直接用心蛊跟驱尸魔传递消息。 驱尸魔无奈，只能一边为他指路，一边道：“小心点，看到了对付不了的巫兽就赶紧离开，我们……” “你说的巫兽，就是它们吗？” 没多久，蚩曜指着前方的大片黑影问道。 驱尸魔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快走，那是尸鲲！隐巫殿最强大的守护巫兽！即便在所有王级巫兽之中，也是……” 蚩曜听得眼睛一亮：“最强大的一头？那就选它了！” 他不但没跑，反而越游越近。 很快，尸鲲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张开那如深渊一般的巨口，狠狠地咬了过来。 水下仿佛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一切都吸入其中搅碎。 “啧啧，竟然还敢主动张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蚩曜屈指一弹，一枚尸蛊带着惨绿色炁焰轻松射入了尸鲲的口中。 下一秒，风暴平息，体长数十米的庞大尸鲲陡然间被大量惨绿色的尸火重重包围。 尸火并不算是真正的火焰，因此即便在水中，也并不影响燃烧。 这个场景让驱尸魔感到分外眼熟。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张大了嘴巴：“这、这你也能强炼？！” 第454章 巫纹 作为一名尸巫，驱尸魔自信在炼尸的领域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各种各样的炼尸手段他什么没见过？ 但是，像蚩曜这样简单粗暴却又偏偏能手到擒来的办法，他还真没见过！ 眼看着那头尸鲲的气息从暴躁慢慢转向温和，但带给他的感觉却更加危险，他明白，蚩曜不仅收服了这头尸王,竟然还给它又强化了一番。 这简直离谱！ 要知道，那可是尸王啊！ 而且还是在这洞庭水底孕育的数百年的尸王。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收服了？ 这家伙难道是巫神转世不成？！ 驱尸魔心乱如麻。 有了这头尸鲲为坐骑，接下来的路程再无波澜，即便有体型相差无几的尸王偶然路过，双方也都秋毫无犯。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湖底。 隐巫殿,说是殿堂，还真就只有一座大殿而已。 巨石垒砌的梁柱粗犷、古朴而又大气豪迈，凑近了看，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苍凉与莽荒之气。 还没有真正抵达跟前，驱尸魔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激荡的心情了。 他直接跪倒在尸鲲的背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一些蚩曜听不太明白的、仿佛祈祷词一样的东西。 这还不算完，嘀咕了一会儿之后，他似乎已经不满足于这些，而是站起身来开始摇摆着自己的手足，尽情释放着心中的激情。 蚩曜原本看着还觉得有趣，但是当驱尸魔越跳动作越大，好像没完没了的时候，他就没有耐心了。 干脆一脚将这个疯子踢了下去。 正好，大殿的入口也已经到了。 跳下尸鲲的背脊，蚩曜不出所料地收获了驱尸魔幽怨的眼神。 “不发疯了？” 他直接瞪了回去。 “什么发疯，那是巫祭之舞，听说每次开启大殿的时候，都要由巫首带领大家一起跳才行。” 驱尸魔解释道。 不过蚩曜很快就在他的话语之中发现了盲点：“等会儿，你刚才说……听说？” “啊？” 驱尸魔一愣，暗道糟糕,自己刚才太激动,说漏嘴了，“我的意思是，你听说我，我们每次……” “行了，你说没说谎，我还能不知道？” 蚩曜挥手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额……好吧。” 驱尸魔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隐巫殿，我也是第一次来。” “等会……” 这下轮到蚩曜诧异了，“你说什么？你不是隐巫之首吗？” “这……” 驱尸魔尴尬一笑，“现在我的确是隐巫之首，但……” 通过他的讲述，蚩曜终于明白，原来这家伙的巫首之位并不是从隐巫殿传承到的，而是因为上一代巫首战死了，临死前传承给他的。 韩国灭百越一战，百越遗民们从勾践时期苟下来的一点点家底被彻底败光了。 就连隐巫都只剩下个位数不成气候的而已,要不是因为没人了,就驱尸魔这半吊子水平，哪会有这种机会？ 而且…… “我们隐巫修行，依靠的是不断在身体上铭刻巫纹来提升修为。但是自从太子天泽失踪后，隐巫殿无法开启。导致近十年过去，我们这些人的实力几乎没有任何进步。幸好有你，才能让隐巫殿重现天日。” 驱尸魔郑重看向蚩曜，“如此大恩，无以为报。今日，我干脆便将这隐巫之首的名号传承于伱……” “巫首之位么？” 蚩曜不置可否，“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踏过九层阶梯，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一尊又一尊动作各异的类人型雕塑。 之所以说是类人型，因为蚩曜敏锐地发现，其中有些雕塑身上拥有着明显的非人特征。 “这些是？” 蚩曜看向身边的驱尸魔。 “最上面那一位是巫神蚩尤，距离他最近的十位分别是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合称十巫。再往下就是各大隐巫流派的祖师了，比如那个就是我尸巫一脉的祖师，那个是蛇巫、还有那一位看起来很强壮的是力巫……” 驱尸魔的讲解很详细。 巫教作为越人之中的唯一传承，除了源头的巫神与十巫之外，每一支部落都有他们自己与众不同的理解。 有一句话虽然不太准确，但也可以从中隐约看出越人部落的分布之广、杂。 ——自江以南则曰越！ 而隐巫殿作为巫教的传承圣地，能将自家部落祖师爷的雕像搬进来与巫神、十巫同处一室，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曾经大放异彩过的强大流派。 走近之后，蚩曜发现，这些雕塑都是赤身状态，体表还刻画着一条又一条交错繁复的纹路，初看之下颇为杂乱，但却又有一种引人入胜的奇异魅力。 “这就是你所说的的巫纹？” “没错。” 驱尸魔的声音远远传来，原来他已经一脸激动地去找自家祖师雕塑去了。 “呵，真是没出息。” 尸巫祖师的雕塑虽然位置很靠前，但在它的上面还有十巫与巫神两个明显更强的序列在，蚩曜微微摇头，径直越过下面的数十尊雕塑，登上了最顶端的台阶。 驱尸魔也看到了他的动作，刚想要开口劝阻，转头又想起了蚩曜这一路行来的离谱表现，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巫纹本身也是有力量的，承载巫纹需要很强的肉体和精神，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十巫级别的巫纹。但是千万别贸然临摹巫神的神纹，否则……” “巫纹，也是有力量的吗……” 蚩曜抬手覆盖在蚩尤神像小臂的一道纹路之上，顺着它缓缓滑动手指。 那一瞬间，他体内的血液仿佛在欢呼、沸腾！ 伴随着他的动作，他自己的小臂之上竟然也开始慢慢浮现出一道血色的痕迹。 无需旁人讲解，在看到这条神纹的同时，蚩曜的脑海里已经明悟的它的作用。 【爆发】！ 激活巫纹之后，手臂打出的力道会立刻增幅一成！ 虽然看起来似乎不多，但要知道，这仅仅只是一条巫纹而已。打眼望去，整座蚩尤神像体表密密麻麻的纹路何止千百？ 蚩曜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下子可是要发达了。” 第455章 学派 细细体悟着手臂上那道巫纹出现的过程，蚩曜渐渐有所明悟。 “这并不是我主观刻印上去了，而更像是一种身体自发的补全行为……” 回想起刚刚血液沸腾的感觉，好似身体中每一颗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一般。 “是了，我的身体已经与蚩尤血力蛊完全融合，换句话来说，我现在就是人蛊合一的状态。而刚才的感觉,就像是在炼蛊……” 我炼我自己！ “按照炼天蛊道中的说法，蛊的强弱品级与它自身所包含的大道法则多少有关。而这些巫纹，既然能够让人沟通天地获得异力，想必其中也包含着某些方面的法则碎片，或者说，至少是它们的某种映射？” 蚩曜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熟悉的感觉果然复现,在一阵血液翻涌之后，他的小臂之上出现了第二道巫纹。 “这一道的效果是……唔，出手速度加快？哈哈，再来！” 实力的迅速增长所来带的快感是难以用预言描述的，就这么一条又一条巫纹连续不断的临摹，蚩曜就像是上瘾了一样，他手臂之上的巫纹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似乎有相互勾连组成什么阵法的势头。 终于，当又一道巫纹浮现之时，小臂之上已经存在的九条巫纹同时亮起，形状仿佛一颗威猛的虎头，一股信息好似从血脉中复苏般直接映入了他的脑海。 【虎魄封魂阵！此巫阵可以封入白虎精魄，在对敌之时化作无坚不摧的刀罡破敌。】 “竟然是巫阵……” 蚩曜心中惊叹，“如果每几条巫纹都可以互相勾连形成巫阵的话，那么这一身密密麻麻的巫纹，价值恐怕还要翻上好几倍才行。不过……” 虽然那九道巫纹组成的虎魄封魂阵仅仅只是占据了他手腕上的部分皮肤，就像是带了块手表一样。但冥冥之中蚩曜却有种感觉，那就是这条手臂似乎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是我的体魄承载力还不够强？还是需要达到四肢平衡才能继续？” 蚩曜脑海中念头一闪，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再临摹蚩尤神像体表的巫纹，而是强行压下了刚才那种仿佛上瘾一般的状态。 修行中,自制力也十分重要，不能过分沉迷于某一种快感之中，即便它看起来是无害甚至有益的。 扭头看向驱尸魔，蚩曜发现他似乎早已就完成了对老祖宗身上巫纹的临摹，正一个人在那里比比划划演练着什么。 靠近的脚步声将驱尸魔惊醒，他抬起头一脸复杂地望着蚩曜：“你……真的能临摹巫神大人留下的神纹？” “唉，勉勉强强吧，也就临摹了这么一点。” 蚩曜似乎是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颇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伸出手臂将那个虎头腕带似的巫阵给他展示了一下。 驱尸魔的实力虽然一般，但作为正统的隐巫传人，眼光还是有一些的，他一眼就看出那并非是散乱的巫纹，就是已经组合形成了一座巫阵！ “你……” 他张了张嘴，神色越发复杂，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才好。 这你还不满意？要知道在驱尸魔的记忆之中，别说临摹巫神神纹了，就连能临摹十巫巫纹的巫师,都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想他苦修数十载，如今身上的巫纹看似很多，但却没能形成一座巫阵。这固然是因为尸巫的传承无法与巫神蚩尤相比，想要形成巫阵需要用到更多的巫纹，也就是更大的承载力负荷。筚趣阁 但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天赋一般的缘故呢？ 以前倒还罢了，无论是焰灵姬、百毒王还是无双鬼他都能压得住，但如今在蚩曜面前，隐巫之首这个名号却变得越发烫手起来。 “对了，你之前说道，要将隐巫之首的位置让给我，这话还算数吗？” 忽然，蚩曜发问道。 “啊？” 驱尸魔一怔，随即连连点头，“自然算数，你获得了巫神的传承，本就该领袖群巫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去，虽然是送走了手里的权柄，但他却反而松了口气。 没有人知道，在百越亡国的这近十年里，驱尸魔内心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巫之一道在越地流传了无数年，即将在他手里断绝传承，这种末代传人一般的境况是何等的可怕，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甚至于他兢兢业业奋不顾身地试图救出天泽，其中到底有几分是对那位前太子的忠心耿耿，而又有几分是为了重续隐巫传承更是无人知晓。 但在今天，当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心头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甚至隐隐感觉自己又能再临摹几道巫纹了。 总之就是突出一个神清气爽。 “那好，” 蚩曜点了点头，“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有意将巫道发扬光大，不过并非是作为越人信仰，也不是什么国教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学派。” “学派？” 驱尸魔有些疑惑，“这些有什么区别呢？” “势力的发展需要顺应时代的潮流，如今诸子百家竞相争鸣，学派这种形式才是主流。顺应潮流则可以事半功倍，若逆势而为，虽然也未必不能成事，但途中艰难困苦之处势必会更多一些。” 隐巫如今的弱势，未必不是因为当初跟越王勾践绑得太紧，所以才会在越国覆灭之后一直颓丧至今。更是在天泽失踪之后，险些断了传承。 “诸子百家的名头我倒是也听过，可是……我们跟那些学派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交流，这要怎么做呢……” 听得出来，驱尸魔好像有点怯场。 “无妨，要交流还不简单？稷下学宫汇聚百家英才，最适合论道说理，到时候我带人去走一趟就是了。” 蚩曜淡然道，语气中自信满满。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驱尸魔听蚩曜说的轻松，也就不再追问那边的事，而是关心起自身来，对于巫师的复兴，他的上心程度并不亚于任何人。 “的确有事情交给伱，或者说是你们去办。” 蚩曜颔首道，“不过你先去把焰灵姬和无双鬼接下来吧，到时候一起说。带上这个，尸鲲就会听你的。” 他随手抛给驱尸魔一枚尸蛊的子蛊。 “遵命！” 驱尸魔离开之后，蚩曜独自一人立于隐巫殿中央，一边等待，一边思考完善自己的计划。 建立一个势力是他很早就有的想法，只不过到底以什么形式组建，到底是鸠占鹊巢、还是借鸡生蛋，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想好。 这也是他随手布下惊鲵和墨鸦白凤等闲棋的原因，罗网和百鸟都曾经被他当成过目标。 不过这一趟在隐巫殿的见闻，却让他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毕竟罗网也好、百鸟也罢，不过都只是一些杀手组织而已，实力或许不弱，但地位声望着实不高，而且没可能再往高了提。 但如果以隐巫为基础建立一家学派的话，情况就会大为不同。 学派之主，是有资格称“子”的存在，而且走到哪里都会收到礼遇，江湖地位一下子就大不一样了。门徒行走江湖也更加方便，不必如杀手一般藏头露尾。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楚国，即将迎来一个非常好的发展契机。 “不过建立学派的话，起一个好的名字也很重要。当世的着名学派有儒、墨、道、法、兵、阴阳、名、农等等，一般不是以学说特征命名，就是以创始人的名字来命名……那么我们应该叫巫家么？还是……” 第456章 福地 巫者，本义是称能以舞降神之人，或兼行医术，在古部落之中多负责主持祭祀之事。 正所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在古时，祭祀与兵戈在任何势力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两大支柱。 只不过儒家兴起并成为主导学说之后，便将祭祀之事也给抢了过去,以礼规之。 但此时，先秦百家并存的时代，儒家虽然已经成为了当时显学，但却还没有后来那么大的影响力。 所以若从祭祀之事入手的话…… 蚩曜想了想有些心动，片刻之后却又摇了摇头。 祭祀之事干系重大，作为一个新兴的学派,贸然染指的话,风险似乎有些太高了。 想了想自己所擅长的东西…… “驯兽、养虫、炼尸这些东西，虽然好用,但似乎不太能登大雅之堂；巫筮倒是传统技能，但卜算之道也是道家和阴阳家所擅长的，尤其是阴阳家的观星之术，若以此为切入点的话，难免要跟他们发生碰撞……” 虽然说踩人是最快的扬名方式，一旦成功，对方之前所积累的一切名望都会成为你的踏脚石，堪称一步登天，但这里面也要讲究一个欺软避硬才行。 否则非但无法登高，反而会轻则硌脚，重则撞得头破血流。 而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道家与阴阳家无疑都是诸子百家里面嘴硬的两块铁板。 哪怕是如今煊赫一时，并称为当世显学的儒家和墨家，至少在不算太远的未来都会有一段明显的衰落期。如果非要针对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道家与阴阳家不同，期待他们衰落，恐怕要等到儒家的下一位大儒——董仲舒时期才行，这就太远了。 “所以说,还是走医者这条路更加容易一些么？” 诸子百家之中自然也有医家，而且历代可以称圣的绝顶人物并不算少。但恰巧在如今这个时期，自从扁鹊被秦武王的太医李醯（xi）暗害之后，五六十年过去，医家并没有出现新的扛鼎式人物，反而渐渐凋零。 到了几十年后，医家的嫡系传人更是沦为了墨家的一个小小统领。 不得不说，一大学派沦落至此，令人扼腕。 但这对于蚩曜来说就是好事了。 医者虽然地位不算太高，但他们的重要性却无需赘述，偏偏对手又很弱小，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选好了目标，接下来就好办了。 不过首先要做的是将蚩家的框架给搭起来。 没错，思来想去，蚩曜还是放弃了巫家这个名字，做出了与墨子相同的选择，以自己的姓氏为学派命名。 因为学派领袖是有可能被人尊称为【子】的,如果是巫家，那以后别人称呼自己岂不是要叫巫子？筚趣阁 嗯…… 冥冥之中，蚩曜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大因果,能不沾染还是不沾染为妙。 而且自己一身根基来源于蛊，虽说巫与蛊皆源自蚩尤，但称巫家还是稍微有点别扭，而且一说起来就会让人联想到百越隐巫一脉。 相反，以蚩家为名，不仅自己更自在些，也相当于是改头换面，与过去做出了一些切割，更容易混进诸子百家的圈子里去。 …… …… 驱尸魔回来的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被提前叮嘱过的关系，总之无双鬼在见到蚩曜的时候态度相当恭敬，甚至还行了一礼。 可焰灵姬就不一样了，这位兼具柔媚与热情、如水亦如火的女子一进来就直奔火巫祖师的雕像，仿佛迫不及待地就要练成神功夺回自由。 蚩曜对此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双鬼也先去学习新的巫纹，然后将驱尸魔叫到跟前。 “隐巫一脉真的就只剩下你们三个了吗？” “嗯。” 驱尸魔点点头，神色有些黯然，“其他人都战死了，后来因为无法开启隐巫殿，我们也就没有了再收徒的心思。” “那么当务之急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个是为学派选址，第二个就是招人了。你对此有什么想法？”蚩曜问道。 “选址的话……我听说诸子百家的很多学派都在名山之上，这洞庭湖中恰好也有一座洞庭山，不知……” “洞庭之山么……” 蚩曜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地方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湖心岛，地方虽然不算大，但名气却不小，也曾被评为天下第十一福地，作为学派驻地来说，足够了。 说洞庭山可能有人还不清楚，但如果说君山的话，想必大家就会恍然。 “洞庭之山有七十二峰，其中以缥缈峰最高，登其巅，则吴越诸山，隐隐在目。” 驱尸魔详尽地描述道，“而且正好能就近保护水下的隐巫殿。” “那好，就定在洞庭山！还有，你最熟悉越人部落，招收门徒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蚩曜拍板道，“初次收徒，我们贵精不贵多，就暂时以你们三个作为标准，天赋最多比伱们稍差一筹，再多的就不要了。若有特殊天赋者可以放宽些要求，人数方面不做限制。” “是。”驱尸魔恭声应道。 “好了，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也已经临摹得差不多了，都叫过来吧。” 少顷，仅存的三位隐巫来到了蚩曜的面前。 “今日隐巫殿重开，接下来自然是要将巫之学说发扬光大的。” 蚩曜宣布道，“因此我决定效仿诸子百家组建学派，尊巫神蚩尤为祖师，以【蚩家】命名。我为掌门，你们三人分别赐以尸巫、力巫、火巫名号，位同长老。” 他如果说是以自己的姓氏命名，驱尸魔等人可能还未必愿意，尤其是尚未彻底驯服的焰灵姬，但是托以蚩尤之名，那他们就没有任何质疑的理由了。 “先前你们之所以衰落至此，便是因为将学派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没有厘清。要知道，学派传承或有动荡，但绵延千年绝无问题，可国家呢？难之有难。所以，国家可以依靠，但绝不能让他们掌控学派的命脉。比方说之前越王以自家血脉封锁隐巫殿之事，从今以后绝对不允许发生，这便是我蚩家的第一条铁律！明白了吗？” “是！” 三人郑重应下。他们虽然是天泽的门客，但首先是隐巫一脉的传人，若无这个身份，天泽也不可能收下他们，因此孰先孰后还是能分得清的。 “好，那么接下来，无双鬼和焰灵姬负责在洞庭之山上修建门派驻地，我会派遣足够多的尸兵协助，驱尸魔去为学派寻访合适的弟子。” 蚩曜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那您呢？” 领命之后，焰灵姬忽然问道。 “我？自然是去为我们的学派打响名号了。” 蚩曜抬头望向北方，眼神之中略有期待之色。 第457章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既然决定要以医者的身份闯出名头，那么在这个时代最快打响名号的方式无非就只有一种——为贵人治病。 上一代扁鹊的成名轨迹，也是因为先后治好了赵简子的“五日不醒之症”和虢太子的“尸厥症”，前者使他得到了蓬鹊山田四万亩的食邑，后者更是让他得到了虢太子的弃国追随。 还有三见蔡桓公的逸事更为他的医术增添了许多传奇色彩。 有这些事迹打底，扁鹊的名头才得以很快传遍天下。 对了，扁鹊这个名号其实并不是特指某一个人,而是自古以来对神医的美称，有些类似于墨家的钜子。 只不过比起钜子这个只需要得到墨家内部承认就可以继承的名号，医家的传人想要被称为扁鹊，难度要更大一些。 毕竟神医这东西不是你说是他就是的，要让大家信服，必须得有足够能说服人的事迹才行。 因此，距离上一代扁鹊的死亡已经有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医家还是没能出现一位新的扁鹊。当代医家的首领念端虽然医术非凡,但也还不能算是一位被世人公认的神医。 她距离扁鹊之名,尚有一段距离，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名气不够。 “或许这也跟念端不喜欢走上层路线有点关系？” 蚩曜揣测道，毕竟在如今江湖上的确没有多少有关于念端医术如何高超的传闻。作为一名普通医者，低调务实、不攀附权贵或许是种美德，但作为一名学派领袖，这样做未免显得有些不太称职。 毕竟医家若能得到上层权贵的大力支持的推广，从而大兴于世，岂不比她亲力亲为拯救的人要多得多？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既然医术的巅峰神座正处于空窗期，那么就是我的机会。谁说只有医家之人才可以被尊为扁鹊？” 唳！ 就在这时，一只信鹰“嗖”地穿过云层，朝着蚩曜俯冲而来。 他抬手稳稳接住，从鹰脚取下一只竹管，打开后，绢帛之上只有四个字：“魏王病重。” “东风至矣！哈哈哈哈——” 蚩曜朗声长笑，拂袖从缥缈峰顶一跃而下，行至水畔,早有灵龟在岸边匍匐等候。 浩渺烟波之中，蚩曜御龟渡水，恍若真仙。 …… …… 第二次来到大梁，蚩曜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排队交过钱之后，他左右看看，抬脚就走向了距离城门不远处张贴榜文的地方。 那里此时正聚集着不少人。m.cascoo 这个时代因为识字率低的缘故，就算官府张贴了榜文，大多数人也看不懂，因此会安排专门的人负责念诵解读，以确保其中信息能正确的告知和传播。 这个时候，拥挤的人群中央刚好有声音传来：“……若有能医大王之疾者，将不吝以千金、食邑、高爵厚赏之！” ‘就是这个！’ 蚩曜举步向前，摩肩接踵的人群在他面前纷纷不由自主地避让开来，形成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他走到宣榜官吏的身前，朗声道：“我要揭榜！” “你……” 原本看着蚩曜那张年轻的脸，官吏心底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医者这个行当在普通人眼里,自然是鹤发童颜、白须白眉之人才足够可信。 不过看着蚩曜身后那条久久无法闭合的通道，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怀疑，不管此人医术如何,至少手头上恐怕是有些真本事的，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万一可行的话，自己也能沾个光不是？ 这就是蚩曜特意显露一手的原因，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早就已经过了依靠打脸这些小人物寻求快感的阶段，与其扮猪吃虎横生波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显出些本事，让宵小之辈不敢生鬼蜮之心。 “请问您是？” 念榜的官吏询问道。 “吾乃蚩家学派首领，蚩曜。闻魏王有疾，特来诊治。” 蚩曜大声说道，在他的刻意传播下，城门口附近大片区域的人都听到了“蚩家”、“蚩曜”这样的名字。 “竟是一派之主亲临？” 那官吏的神色顿时变得更加恭谨，腰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虽然以他的见识并没有听说过什么蚩家学派，但无论如何，学派之主在他眼里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先生请随我来。” 他干脆连榜单也不念了，随手招呼过一位城门口站岗的甲士代替自己看着榜文，然后满脸喜色地带着蚩曜朝魏王宫而去。 路上还强行征辟了一辆不知道什么人的马车，有着为魏王治病的名头，那人也不敢反抗。 就这样，不消片刻，蚩曜就来到了魏王寝宫门口。 “请先生稍待。” 那人对着蚩曜一礼之后，踏着小碎步进入了寝宫的后殿，而前殿之中除了蚩曜以外，还有不少医者在此等候。 他站在这里，就像是鹤立鸡群般醒目。 因为呆在这里的人除了蚩曜外，一个个的头发和胡子总要白一个，至少也得是半白，而且大多脸色紧绷，甚至有人得不停地抚摸着身边的药箱才能保持平静。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蚩曜这个看起来还不到而立之年，又一脸轻松的样子，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进而转化为敌视。 ‘我们都紧张着呢，你却如此轻松惬意，莫不是在嘲讽我们不行？’ 说起来，紧张也不能全怪他们，自古以来，为王侯权贵治病的医者，那都是提着脑袋去干活的。 多少名医都是死在了为贵人治病的过程中？ 治不好或者行为举止不小心触怒了贵人就会被杀掉，而就算治好了，若一旦引起旁人的嫉恨，也难免会有血光之灾。 所以，名医们对于给贵人治病的态度一向是又憧憬又恐惧。 憧憬于一治成名，高官厚禄。 恐惧于一朝不慎，人死灯灭。 这就是他们普遍都表现得相当紧张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这样的表现也从侧面说面，在场的医者之中，并没有那种绝世名医存在。 于是，重压之下，蚩曜的存在仿佛就成了他们的一个默契的发泄口。 “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来王宫献丑？” 伴随着第一为医师的嘲讽之言，其他不少人也纷纷跟风开口。 “就是，连药箱都没带，当骗子也得备好行头啊！太不专业了！” “呵呵，说不定啊他就压根不是来治病的……” “不为治病？那他此时进宫干什么？” “那就得问问他自己了，当此危急之时冒充医者入宫，究竟意欲何为？！” 说着说着，一顶大帽子便已经给蚩曜扣了下来。 蚩曜本不屑于理会这些跳梁小丑，但他的沉默却好似越发助长那群人的气焰，从一开始的嘲讽变成了后面的扣帽子，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自己都快变成要行刺魏王的杀手了。 于是他不再随意闲逛，而是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随着他的这一坐，一股宏大沉凝的气势立刻铺张开来。那些原本还想继续开口的人忽然感觉到一中无形无质的压迫，似乎开口说话已经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消耗很大的事情。 在这样的境况下，前殿之中的嘈杂之声渐渐淡去，甚至就连他们所有人的呼吸都在不自觉中变成了统一的节奏。 那是蚩曜的节奏。 此情此景，正是：独坐殿前如虎踞，魏王宫里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第458章 你命由我不由天 当蚩曜稍微放出气势以肃清那些聒噪之辈的时候，寝宫内殿之中，一位衣衫散乱、神色憔悴的美人忽然眼神微变，一股凌厉如剑的气势勃而未发。 他挥手招来宫中内侍问道：“你出去看看，外面聚集的都有哪些人，速来报我。” “是，君上。” 内侍踩着小碎步离开,没过多久回来低声禀报，“都是各地举荐而来的名医，有黄且、越异、西门……” 他嘴里吐出了一连串名字，但龙阳君却越听脸色越不耐，直接打断道：“有没有医家的人？” “额……好像没有。” 内侍伏低身体，小心翼翼地回道，紧接着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追答道，“不过有一位很年轻的医者,说是什么蚩家学派的领袖，名为蚩曜。” 虽然不是医家，但好歹也算是诸子百家了，应该没差吧？ 他心中如此想道。 但跟没什么见识的内侍或宣榜小吏不同，龙阳君虽然是因为给魏王当男宠而名留史册的，但他其实是个文武全才，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男宠而已。 “蚩家么…没听说过啊……” 龙阳君心里嘀咕。 如果是一般的内侍或小吏，遇到没听说过的学派多半会认为是自己的见识不足。但龙阳君就不一样了，他身居高位，见识足够广博，如此一来，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当然就是那个学派有问题。 “将那人带到偏殿，本君亲自去看看，到底是真有本事之人，还是欺世盗名之徒。” 作为宠冠后宫的存在，魏王病重昏迷的时候，后宫诸事自然是由龙阳君一言而决,很快就有人到前面去请。 蚩曜随着引路的内侍来到偏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优美如画的背影。 增一分则太多，减一分则太少，若不是早已通过惊鲵的情报知道了魏王宫中最美的人是谁，乍见此景，他难免也会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不过现在还是免了吧，毕竟他又不是什么男侗。 “见过龙阳君。” 蚩曜拱手一礼。 龙阳君转过身来，精致绝美的脸庞配上微微红肿的眼眶与略显憔悴的神色，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再加上眉宇之间的勃勃英气，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幅男女通杀的长相。 “你就是蚩家学派的领袖？” “正是。” “蚩家学派以何种学说为立派之基，本君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原本初一听闻蚩家学派之时，龙阳君心里有八成把握这是个骗子，来见他只不过是为了赌一赌那虚无缥缈的两成概率而已。 毕竟事关魏王病情，任何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意放过。 但是在亲眼见到蚩曜的风姿仪度后，他的想法马上发生了转变。 这样一位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可能是骗子？ 因此这一问并非质疑，而是他真的好奇，这世上莫非还真有自己未曾了解过的学派存在？ 要知道,学派可不是一个人待在深山老林里就能创建并完善的。诸子百家，大争之世，各家的地位其实都是吵（打）出来的。 蚩曜对此倒也不做隐瞒，大大方方地解释道：“实不相瞒，蚩家乃我新创，以沟通万物之灵与天地五行之气为根基，此番出世便是为了到稷下学宫去辩上一辩论，将吾家之名传于天下。路过大梁，恰逢魏王寻医，特来一见。” “万物有灵、天地五行？” 龙阳君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 其实万物有灵并非是什么新奇的概念，而是上古先民们从部落时代起就一直有的普遍信仰。他们认为不仅人有灵魂，日月山河、树木花鸟等无不具有灵魂。而且灵魂有独立性，人死后会灵魂离体而去，寄存与山川鸟兽或者其他物件之上。 这就是最初之时，巫的由来。 他们负责沟通的除了天地之外，还有祖灵。所谓祖灵，就是部落先祖的灵魂。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原始的信仰渐渐被说成蒙昧之言，如今大兴的诸多学派里，并没有持此观点的流派存在。 既然如此，蚩曜自然是毫不客气地占了。 至于五行之说，虽然看似与阴阳家的理论有所重叠，但其实双方的着力点并不相同。 阴阳家的阴阳五行理论更多着眼于五行轮转的规律，研究的重点是五行之间的生克流转，并辅以朝代国家的兴旺为佐证，讲究五德循环始终。 但蚩曜这边的着力点没放那么大，而是更多着眼与人体五脏、五气与天地五行的关联和平衡，更偏向于医道之理。 简单为龙阳君解释了几句后，龙阳君就理解了。 “这是黄帝之道啊！先生快请。” 一番交谈下来，他已经认可了蚩曜的学识，比起外面那些根本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所谓名医，显然还是蚩曜周围学派之主更为可信一些。 于是，在那群待召医者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蚩曜与龙阳君一起走进了魏王所在的内殿。 进来之后，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就让蚩曜皱了皱鼻子。 魏王似乎也刚巧醒来，见到龙阳君，虚弱地唤了一声：“美人，你到哪里去了？” “大王莫急，臣已经为您寻到另一位良医。” 龙阳君抢到床榻之前，握住威望的手柔声道。 “……他？” 看得出来，蚩曜过于年轻的相貌的确是他扮演名医道路上最大的阻碍。魏王明显也有些不信，不过出于对龙阳君的宠爱和信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龙阳君见状回头歉然一笑，“劳烦先生了。” “无妨。” 蚩曜并没有靠近伸手去把魏王的脉搏，而是站在三尺之外屈指一弹。 “嗖！” 晶莹的蛛丝从他指尖射出，轻巧地在魏王的手腕上打了一个结。 悬丝诊脉！m.cascoo 既然是来扬名的，那自然是能多夸张就多夸张，越夸张越传奇越好，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靠把脉来看病。 天蛊望气术一开，魏王的身体情况在他眼中已经一览无余。 “啧，五脏五气俱衰啊这是……” 他轻轻摇了摇头，算算时间，魏王好像就是死在今年的，天命如此么？ 不过…… 蚩曜自信一笑，既然我来了，那你的命自然是要由我，而不再由天。 在魏王和龙阳君关切而又忐忑的眼神中，他点了点头安抚道： “能治！” 第459章 没有对手也要创造对手 魏王的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难，是因为他的五脏六腑几乎都有病，或者说那都不是病，而是身体衰老之后器官自然而然的衰竭。 毕竟算算时间，当代魏王已经继位三十多年了，如今年岁早已逼近耳顺,作为一位乱世君主来说，不算是短寿了。 非要说的话，他这就是老人病，年老之后体内元气流逝，抵抗力急速下降，随便受点什么刺激就要大病一场。因此治疗起来往往就像是跷跷板一样，压了这头起了那头，去掉一个头还有一个头…… 令医者疲于奔命,顾此失彼。 说简单则是因为，面对此种情况，不能只看到表面的病症，而要针对解决他身体上最根本的问题，而这个问题非常明显——就是年老体衰，元气不足。 因此若能为他补充元气，那么很多看起来棘手的病症完全可以无药自愈。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固本培元的药物魏王并没有少吃。毕竟是一国君主，而且还是地处中原交通要道的大梁城，他手里什么珍贵的补品都不缺。 可还有一件事物却成了拦路虎。 它叫做——虚不受补。 这个年代的医家暂时还没有提炼出这个精辟的词语，但是相关概念早已在实践中为诸多名医所知。 简单来讲就是，如人参、灵芝等众所周知的大补之物，它们不是吃下去就能发挥出作用的，重点在于吸收，也就是肠胃功能。 若肠胃吸收不了，哪怕是把人参当饭吃，也跟喝水没什么两样。更糟的情况是，补着补着反而更加破坏了人体内阴阳五行之气的平衡,病情越补越重。 因此，一般来说即便是名医，对于魏王这种大限将至的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也是魏王要发榜广招天下医者的原因，因为他的太医治不了。 不过这一点对于蚩曜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他手里恰好有办法帮助魏王补充五脏之炁，重新平衡阴阳。 但究竟怎么治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还需要再仔细考量一二。 毕竟他可不是专门来给魏王治病的，为学派扬名才是第一要务。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其实宣传策略远比治病本身更加重要。 因此，他开口道：“大王之疾非一日而成，因此想要痊愈自然也无法一蹴而就。今日我先帮您舒缓一二，具体的治疗方案尚需时间斟酌。” 说罢，也不管魏王作何反应，他直接催动五毒之蛊，将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肾水五炁分别抽出一缕，沿着天蛛丝注入到了魏王的体内。 “嗯……” 魏王一声闷哼，身体便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原本苍白憔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抹红润,效果立竿见影。 这就是直接补充元气的好处，虽然这股炁息来自蚩曜,在魏王体内是无根之萍，过不了几天就会消散一空。但至少在它们还存在的时候，魏王的精神明显就不一样了。cascoo “神医啊！” 魏王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感知是最敏锐的，此时此刻，他只感觉自己头也不晕了，身体也不乏了，仿佛一口气夜御十女都不费劲！ 当然了，最后一项肯定是他的错觉。别说十女了，以龙阳君的实力，他们两个在床笫之间到底是谁御谁还不一定呢！ 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用最激动的眼神看向蚩曜：“先生大才，孤的身体就靠先生了。来人拟旨，赐蚩曜先生良宅一座，黄金百两，一应所需优先供给不得延误，由美人亲自监督。” 龙阳君颔首应是：“请大王放心。” “谢大王赏赐。” 蚩曜拱手一礼之后，便自觉退出了内殿。 路过外殿之时，看那些医者居然还在等候，他想了想，脸上露出高傲的神情，用鼻孔看着他们道：“尔等庸医无需在此徒耗时间了，魏王之疾有我蚩家出马，自然是手到病除。医家之人，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他一路大笑着扬长而去，走出殿门后，竟然早有卫士抬辇相迎。 “蚩先生，这是大王赐给您的坐撵，往后出入宫廷皆可乘之。” 旁边的内侍解释道。 “那就多谢大王了，哈哈哈~” 蚩曜也不扭捏，跨步坐了上去，爽朗的笑声再一次传进了前殿无数医者的耳中。 “竖子可恶！！” 前殿之中被嘲讽了的医者们纷纷勃然大怒。 “什么狗屁蚩家，听都没听说过，竟敢将我医家当做踏脚石？” 他们虽然都不是医家的正统门徒，但天下医者无不以医家自居，这是一种集体荣誉感。 “黄且兄，听闻你曾与医家传人有旧，不知可否联络一二，我等医者切不可让那竖子任意欺凌啊！” “这……” 黄且也有些意动，但嘴里却推辞道，“念端大师一向不喜王公贵族之事，恐怕……” “为我医家名誉啊！黄兄！” 其他人纷纷开口劝道，毕竟这是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大事，“医家在魏国的前途尽皆系于您一身，还请万勿推辞。” 这样被众星捧月的体验让黄且心旷神怡，于是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诸位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请出念端大师，为我医家正名！” “黄兄高义！” …… …… 御赐的车辇之上，蚩曜嘴角微翘，依靠听风蛊将前殿的动静尽数收入耳中。 “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没有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故事宣传起来都没什么吸引力呢！当年墨子与公输班在楚王面前演练攻防，名传天下。如今我蚩家与医家在魏王殿前论医，复前任旧事，未尝不可成为一段新的佳话啊！” 至于他怎么知道念端的下落，那自然是来自罗网某不知姓名的天字一等杀手友情提供了。 …… …… 内殿。 魏王之前虽然对蚩曜刚才的手段大加赞赏，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对此完全信任。 蚩曜离开之后，他立刻让龙阳君传了一位太医进来又帮他看了看身体。 “如何，孤感觉此时精神不错，却不知是否是被人以伤身体的手法强行压榨出来的，太医可否为孤解惑？” “这……” 那太医仔细把脉，望闻问切的流程全部走了一遍后，犹豫着说道，“大王的身体好像并未遭受摧残压榨，倒是体内有一股无根的元气在补益。不过此法治标而不治本，外来元气毕竟是无本之木，总有消散之时。臣刚才在外间听闻，黄且已经出发去请当代医家传人念端大师了，大王不妨再多等几日。” “这样么……” 魏王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再等等吧，不过对于蚩曜先生也万万不可能怠慢。美人？” “臣明白。”龙阳君恭声应道。 第460章 秦国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自那日见过魏王之后，蚩曜便在魏王特赐的府邸住下，毫不客气地大把薅着各种珍贵的药材资源。 有魏王的旨意与龙阳君的亲自关照，蚩曜的一应要求，魏国上下统统大开绿灯，不管是多么珍稀的药材，只要他开口,马上就会给送过来。 而蚩曜正好也不急着再去见魏王，于是就留在府中悠闲度日。 至于那些药材也不是凭空要来浪费的，他在不良人的世界里也跟袁天罡学了些炼丹之术，别的不说，炼一些固本培元增益炁力的丹药还是不在话下的。 正好学派新建，要培养弟子的话,这方面的缺口会比较大,如今既然有魏王的倾情贡献，他当然是选择笑纳了。 当然了,除此之外，他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外面的事情，比如说每天夜间都要去霓裳苑了解一下最新的情报。 这一夜，蚩曜刚刚顺着影子来到惊鲵的房间外，却听见屋里隐约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嗯？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他皱了皱眉，掏出听风蛊塞进耳朵，下一刻，耳中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你想要知道那个蚩曜的情报？” 惊鲵看着眼前这位带着青铜面具的同僚，不悦道，“那就自己去查！我也有自己的任务，不可能因为你的事暴露。” “惊鲵，我来之前相国大人特意吩咐了，这一次你我的任务合成一件，协力完成。” 那人不急不缓地说道，顺手将一柄中间有分叉的奇形长剑置于桌面，“并且,是以我为主导。” 惊鲵看了一眼桌上的掩日长剑，似乎在压抑心头的怒火，少顷才接话道：“那你的任务是什么？” “除掉那个能给魏王治病的蚩曜，对了，听说医家的首领也要来，顺手也做了她，然后我们两个联手去杀了魏无忌，皆大欢喜。” 不愧是罗网的天字一等，开口闭口就知道杀杀杀。 “为什么？” 惊鲵疑惑，“不过是两个医者而已，再说了，就算我们两个联手，强攻信陵君府邸也未必能有多少胜算。” “这个你无须多管，我自有办法助你。” 掩日自信道，“至于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医者么……哼哼，因为他们阻碍了帝国的大事！” …… …… 掩日走后，蚩曜才进入惊鲵的房间。 经过惊鲵的一番详细解释，他才明白,原来魏王病重之事，关心的并不止有魏国上下,更是被远在咸阳的秦国君臣时时记挂在心头。 七国纷争的局面发展到现在,每一个国家的每一次动荡都会引起其他国家的大量连锁反应。 尤其是在三四年前合纵五国、救赵败秦威震天下，几乎有着复霸之势的魏国。 虽然从历史的结果来看，这一次魏国的雄起更像是回光返照。但那些亲身经历的当局者却并不会这么认为。 首先，上一次五国合纵虽然功败垂成，没能打进函谷关真正让秦国伤筋动骨，但这也是近几十年来秦国少有的败仗，令山东六国士气大振。 毫不夸张地说，信陵君魏无忌就是如今山东六国或者说整个天下最强的统帅。他的强不在冲锋陷阵，也不在练兵奇谋，而是在纵横外交上无人能出其右。 而如今的山东路过并不缺前两种名将，恰恰最缺能捏合所有力量的帅才！ 再加上魏国并不穷，虽然自从失去了河西之地的大片领土之后，他们已经没有实力保存最精锐的魏武卒编制。但魏国剩余的兵力也不算少，再加上商业繁荣，钱财更是不缺。 放任这样的魏国每多发展一天，都会给秦国的统一大业多增添一丝困难。 而为了报数年前的战败之仇，秦国上将军蒙骜在得知魏王病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秣兵历马，誓要亲自洗刷当年的耻辱。 也是重新让山东六国回忆起被秦国支配的恐惧了！ 原本这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等魏王与信陵君一死，魏国群龙无首之时，蒙骜就要兵出函谷，马踏三晋。 可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上，他们得知了一个消息。 一位不知道哪里来的、自称蚩家学派领袖的人，竟然好像真有本事能治好魏王！ 这还得了？ 真要让他把魏王的病给治好了，那到时候秦国一出兵，不得再一次当头撞上魏无忌啊？！ 日日枕戈待旦的蒙骜只觉得十分头疼。 虽然他并不会因为在战场上败了一次就怕了魏无忌，但是很明显，打一个有魏王和信陵君的魏国，与打一个新君继位动荡不堪的魏国，难度压根不在一个次元。 可是他们都已经准备了那么久，总不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就放弃吧？那传出去岂不就真成了秦国怕了对方吗？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交给了罗网去办。 秦国不允许有能治好魏王的医者存在！ “这样啊……” 听完了惊鲵的讲述，蚩曜叹了口气，倒也对此表示了理解。 在他的记忆中，好像秦国确实趁着魏王和信陵君同时逝世的机会，一口气攻占了魏国不少城池。那也是蒙骜的最后一战，之后不久他就去世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别人都杀上门来了，他自然也没有引颈就戮的道理。 “罗网就只来了一个掩日么？” 惊鲵沉吟片刻，回道：“天字一等应该只有他一个，不过掩日麾下带了多少低级别的杀手，我就不清楚了。他还说有办法与我一起强杀信陵君，不知道准备了什么后手……” “强杀信陵君？好大的口气啊！” 蚩曜眼眸微眯，对这位掩日有了新的认识。 信陵君即便现在变得颓废了，门客也散去不少，但是作为全天下公认最擅长养士的封君之一，他手下的力量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别说区区两个天字一等，就算再来两个，也未必能闯到他面前。 “不过么……” 蚩曜暗自思忖，“若我治好了魏王，那么最近的影响就是接下来的一场秦魏之战恐怕打不起来了。或者就算还能打起来，那么结果应当也不会如历史中那样是魏国大败亏输，甚至有可能会牵扯到很多国家，结局难以预料。 “再往远些看，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或许也会因此被往后拖延些时日。而这样的变化对我来说，似乎并不赖？” 毕竟，在有了之前两个世界的经历作对比后，他深刻地明白，对于江湖高手来说，生活在一个割据分裂的世界，要远比待在一个大一统王朝更加自在。 当然了，他并不会去做那些螳臂当车的事情，但如果举手之劳就能让自己多逍遥几年的话，倒也划算。 第461章 感谢秦国老铁的助攻 这一日。 夜色如幕，新月似勾。 如豆的灯火飘摇在几案之上，映照出蚩曜模糊的轮廓。 远远看去，他似乎手捧经卷，正在研读着什么。 就在此时，忽然间一股穿堂之风掠过，青铜灯盏勉强坚持了几秒之后被迫熄灭,整座厅堂除了从洞开的门口透入的点点月辉之外，再无一丝光亮。 蚩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嘀咕道：“这大梁的夜风还真是邪门……” 就在他起身准备去重新点灯并关上房门的时候，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近在咫尺的青铜鬼脸面具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吓！” 蚩曜似乎是被惊到了，刚站起来立足不稳,竟是一个仰身又重新跌坐回去，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桀桀~” 掩日发出了一阵反派特有的笑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声反问道，“你就是蚩曜？” “不错。” “魏王的病你真能治？” “自然是真。” “那好，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掩日抽出腰间长剑，一挥斩断桌角，“一个就是我现在杀了你，如这桌角一般。” “那……那第二个呢？” 蚩曜哆嗦着赶紧问道。 “第二个就是伱随我走，离开魏国。” “离开魏国？可是魏王的病……” “魏王的病，和你自己命，哪个更重要？”掩日话语间杀气四溢。 “好、好吧，但是我们要去哪里呢？” 蚩曜似乎是畏惧于掩日的淫威，妥协着嗫嚅道，“我还打算去稷下学宫为学派扬名呢。” “扬名？” 掩日见蚩曜这么配合，想了想，倒也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只要你随我入秦，扬名不过是一件小事。” “入秦？” 蚩曜忽然提高了声音。 “嗯？怎么，你对我大秦莫非是有什么偏见么？” 掩日一瞪眼,觉得今天自己好像说了太多废话，于是伸手抓向蚩曜，准备立刻带他离开。 但很可惜，他的手只摸到了一团幻影，蚩曜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正好堵住大门。 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刚才的唯唯诺诺，朗声道：“我对秦国有没有偏见与你无关，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他对秦国是什么看法！” 嘭—— 侧间摆放的数道屏风忽然炸裂，一点寒光如彗星般袭向掩日，高亢尖锐的剑鸣刹那间响彻四野。 “你是！” 掩日心头大骇，连忙拔剑抵挡，浑厚的红色气劲缠绕在掩日剑之上，向前挥出。 掩日剑作为越王八剑之一，天下有数的名剑，一直有着“以之指日则光昼暗，阴盛则阳灭”的美誉。此时出鞘,周围原本就漆黑的夜色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几乎不见五指，光亮仿佛都被那把黑红色的长剑给吸走了。 然而,那道袭来的剑光却分毫不为所动，不仅如此，它反而绽放出了如大日一般耀目的光辉，似乎要凭借一己之力照亮整个夜空！ 双剑交触，掩日剑竟然发出了阵阵悲鸣，这固然有掩日仓促应对的关系，但对方的那把剑…… “该死，是湛卢剑！你是龙阳君！” 掩日大骂一声，当即就要撤剑逃跑。 比起位列越王八剑之一的掩日剑，湛卢剑的名头还要更大一些，它是昔年欧冶子所铸造的五把名剑之首。传说中，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号，越王神之。甚至曾有着天下第一剑的美誉，就连铸造它的湛卢山也有了“天下第一剑山”的称呼。 更加重要的是，湛卢剑的剑意几乎完全与掩日剑相悖。 掩日剑讲究“掩取蔽日，阴盛昼暗”，而湛卢剑则恰恰相反，乃是君王之剑，堂皇之剑。取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 更别说龙阳君作为魏国第一剑手，自身实力原本也在掩日之上。 只一个回合的交锋，掩日就受了伤。 不过他毕竟是个杀手，而不是死士，意识到今晚是个陷阱之后，果断选择了逃离。 衡量了一下四面八方的情形之后，他径直冲向了蚩曜站立的大门口，一脸狰狞：“胆敢拒绝秦国的好意，死吧！” 无匹的剑气如奔流般涌向蚩曜，掩日的神色中带有一丝快意。 他打不过龙阳君，难道还不能拿这个小小的医者出口气么？ 再说了，原本他的任务就是能把人带回去最好，带不回去就杀了。如此神医若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一定不能留给敌人。 因此，他虽然中了埋伏，脆败于龙阳君剑下，但其实任务并没有失败，只要自己能杀掉这个蚩曜…… 想到这里，掩日又加了把劲，甚至隐隐感觉这一剑似乎已经超脱了自己的巅峰水平，整个人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然后他的视野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隐约看到了一具扑到在地的熟悉身体，还有一柄跌落在地的长剑，令他疑惑的是，那人为什么没有头呢？ 蚩曜收回指尖的蛛丝，轻盈挪步避开了两截掩日喷洒出来的血水，从头到尾，他只动了这么一步。 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罗网天字一等杀手，便身首异处。 “先生好胆色！” 龙阳君稍晚一步走出，看到蚩曜刚才的应对，顿时惊为天人。他虽然自忖也不惧掩日，甚至如果对方不逃的话，一对一斩杀之也不算很难。但要做到如此轻描淡写，惬意潇洒就几乎不可能了。 “龙阳君客气了，此人既然已经袒露了身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了您安排了。” 蚩曜不骄不躁地拱手道。 “请先生放心，” 龙阳君眼中寒光闪烁，“秦国如此做法依然触动了大王的底线，而且为先生扬名本就是是我等的应有之义。” “如此，我便静候佳音了。”蚩曜微微一笑。 …… …… 第二天，大梁的市井之中已经开始流传起了一个说法。 “喂喂，你听说了吗？秦国因为畏惧蚩曜先生会帮大王治好痼疾，竟然派人前来刺杀啊！” “什么？” “啧啧，你是不知道了，据说整个罗网倾巢出动，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日月无光！” “那、那结果呢？” “结果？哼，蚩曜先生可是当世医神，自有天命庇佑，而且还有我大魏保护，何惧秦国宵小？” “当世医神？真的假的？” 有人半信半疑。 “哼哼，那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可以引得秦国派人刺杀的医者吗？” “这…倒也有理……” 一日之间，这等传闻便充斥大梁的街头巷尾，各国来往商人都听说了这里有一位不惜让秦国排除罗网来抢夺的神医。 要知道，那可是强秦啊！ 而魏国这些年携击败秦国的名头，坊间声望也大有提高。 如此两大强国，竟然为了蚩曜打了起来。 以一介医者之身，引得秦魏两国交锋，天下还有何人可以做到如此壮举？ 这不是传奇，什么才是传奇？！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蚩曜的神医之名就得到了全大梁的认可，而且这个范围还在随这则流言的扩散而不断增大。 “秦国，真是好人啊呐！” 蚩曜坐在一家店里，听着耳边其他人的议论，心中感慨万千。 第462章 殿前论医 有了被罗网刺杀这一遭，蚩曜的名声算是彻底传扬开来了，并且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公认。 虽然他们其实压根都没有见过他。 这个逻辑很简单。 秦国牛逼吗？ 牛逼！ 那就连秦国都要争抢的人呢？ 肯定也非常牛逼啦！ 这一波宣传的效果之好，还要超出蚩曜一开始的设想。 他最开始只是准备利用一下罗网将自己的名气炒起来，然后通过跟念端的医术对决来奠定神医之名。 却没想到，秦国和罗网的名声居然这么好用，以目前的趋势来看,似乎不需要借助医家，他的声望都已经差不多了。 虽然如此，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就当是锦上添花了。” 蚩曜拂袖坐上了车辇，朝着魏王宫中而去。 …… …… “念端大师，这次咱们医家可就全靠您了，一定要压过那家伙的风头啊！” 另一边，与蚩曜独自上路相比可就热闹了太多。 念端身上虽然没有什么传奇故事,但身为医家的当代领袖，这个身份本身就足够传奇。诸子百家只是虚数，真正能名传天下的学派不过十几支而已，学派之主的稀有程度甚至并不亚于一国君主多少。 不过看念端那一脸冷若冰霜的神情，她想必是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 “勿需再言，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无论亲疏、不分贵贱。虚名于我何加焉？” 说罢，她不在理会身边吵嚷的人群，一手提着药箱，一手牵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步步朝着王宫走去。 “黄兄，你说念端大师她……” 后面那些热脸贴了冷屁股的人互相窃窃私语着。 “唉……” 黄且叹了口气，“若是在几天前，我还能肯定地答复你，但谁知那蚩曜的名声竟然都传到秦国了，还不惜派遣罗网杀手前来劫走。如今我这心里也没有什么成算了……念端大师的医术虽强，可应该也不至于能让秦王如此相待吧？” 说罢，几人交换过眼神,纷纷无奈叹息。 毕竟这种事情，他们在这里焦虑也没什么用。 “师父师父,” 念端身边的小丫头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细声细气地问道，“我听他们说，这次是有坏人要挑战您吗？” “呵呵，乖蓉儿，别听他们瞎说。” 念端摸了摸小丫头的羊角辫，也不解释，而是谆谆教导，“你要记住，我们学医行医，是为了治病救人，扶危济困，而不是为名为利或者意气用事。一旦被那些东西遮住双眼，你的医术将再无精进的可能。” “哦。” 小丫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张开小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 不多时，师徒两人就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了魏王寝宫之前。 今日之事毕竟是为了给魏王治病，因此虽说消息传得很开,但真正能亲自参与进来,哪怕只是有资格从旁观看的人也都极少。 除了作为主角的魏王与两位名医之外,也就只有龙阳君和太医院的几位太医陪侍在侧。 大家入座之后,龙阳君负责主持，他来到中间，先是分别对着蚩曜和念端行了一礼，然后朗声道：“今日请二位大师入宫，乃是为了大王的病情。正所谓兼听则明，二位可以各自诊断，拟定治疗方案，甚至直接开始治疗，最终由实际效果评判优劣。但无论结果如何，大王都会不吝赏赐。” “我前几日已经为大王诊断过了，这次就由念端大师先来吧。” 蚩曜谦让道。 念端也不客气，她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一身医术被别人拿来作比，但病人在前，其他的心思她都能暂时压下。 她上前几步，对魏王仔仔细细地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而后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 先前因为有蚩曜留下了那几缕炁息在，魏王的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当她真的上手一把，这才发现，魏王已经差不多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医者虽然治病救人，但并不负责与天争命。而念端又是个性格比较直不太会拐弯抹角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将医家带成这个样子。 她蹙了蹙眉，斟酌了一下言辞后，开口道：“若以滋补之物调理外加安心静养，或可延寿数月……” 话还没说完，魏王的脸色就已经黑如锅底。 “大师的意思是……孤王，命不久矣了吗？” 不过念端好歹也是医家的扛把子，这点王者威压还吓不到她，只是淡淡地劝解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非人力所能扭转，请赎老身无能。” “……哼！” 魏王气得重重喘了几口，这才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念端，而是转头看向蚩曜，眼神之中希冀与恐惧并存，“蚩先生，不知您几日之前所言的办法……” 对于魏王忐忑，蚩曜也能理解。 念端虽然比起她的前辈们逊色不少，但好歹也是医家首领，全天下也没有哪个医者敢说自己一定比她更强。 被这样的人下了死亡断言，要说魏王心里一点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幸好蚩曜靠得住！ “大王无需担忧，在下所言自然无虚。” 蚩曜站起身来，“而且托大王不吝供应药材的福，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为大王医治。” “好！” 魏王顿时大喜，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大师快快上前！” 原本作为一国君王，他并不会如此喜怒行诸于外，但谁让他刚收到了念端的死亡通知呢？ 这一悲一喜之间，情绪就很难控制得住了。 不过就在这时，念端突然开口质疑道：“不知蚩曜先生打算如何治疗？可否说出来为我解惑一二？” 她不是不服自己输给别人，而是担心蚩曜用什么歪门邪道的办法强行帮助魏王治标，反而损害了他原本还能勉强延续数月之久的元气。 “这有何不可？” 蚩曜大大方方地应下了念端的请求，“大师身为医家领袖，当熟知黄帝内经吧？” “自幼熟读。” “那好，既然如此，您应该也看出来了，大王身上诸多外显的疾病都是由于五脏之炁衰竭所致。” “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很简单了，只要为他补上缺损的元气，身体自然好转。” 蚩曜两手一摊，“不知阁下有哪里还不明白呢？” 念端简直要被他的这个回答给气死。 她就是想问蚩曜究竟有什么手段能给魏王补充元气，结果最关键的地方被他一句话含糊过去，还追问自己哪里不明白！那语气简直就像是一个正在应付自己不学无术弟子的老师一样！ 幸好念端不是一个看中自己面子的人，她真就继续追问了：“不知阁下所谓的补充元气之法，究竟是什么？” “原来你是问这个啊……” 蚩曜恍然，“此乃我蚩家学派秘传，不过其实原理也在黄帝内经之中。天有五气，人有五脏，世有五虫，一一相对。此五虫分属东方之木、南方之火、西方之金、北方之水和中央之土，恰好能补充人体缺失的五脏之炁。” 念端熟读《黄帝内经》，自然知道《素问·五运行大论》中的五虫之说，只不过从来都不知道那玩意儿居然可以这么用而已。 听到蚩曜的解释，她沉默了。 而她的沉默同时也代表认可了蚩曜的说法，并且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第463章 医痴 既然念端默认了自己的败北，那么接下来对于魏王的治疗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蚩曜将提前准备好的五虫分别种入了他的五脏之中，然后操纵着它们互相吞吐元炁形成循环，人为地帮助魏王在体内构造出了一套五炁流转系统。 当然了，以魏王自己的能力，肯定是没办法收服这些蛊虫的，全靠蚩曜的协助。而且蚩曜给他的蛊虫也不入天地玄黄四品,只是一点点元气引子，达不到原版本五毒流转之法所能起到的壮大炁息的效果，仅仅只是能维持住他的五脏之炁不至于衰竭罢了，而且还是有时限的。 其实原本对于如何治疗魏王，蚩曜心中是有两套方案的。 一套就是如今这种，用五虫补益五炁的办法,优点是操作简单随手可为，缺点在于每过几年可能需要重新为五虫补充元炁,否则魏王还是要死； 第二套则是以魏国的国运帮他炼制一枚伪不死药,好处是一劳永逸，魏国不灭他就不死，坏处就是想要撬动魏国国运，就必须要在魏国做官，而且还是高官，蚩曜有些不太愿意将自己绑死在这里。 最后衡量了一下彼此的优劣，他还是选择了第一种，虽然麻烦点，但更加自由的方案。 治疗完成后，魏王果然不吝大肆封赏，金银、绸缎、美女、食邑统统砸来，只希望蚩曜能够留在魏国。 但很可惜，这些东西对于蚩曜来说吸引力并不大，所以最后他也只收取了千金作为诊费，便告辞离开。 即便如此，一诊千金的事迹也足够为人传诵很久了。 魏王很遗憾，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他虽然有嫉妒自己弟弟的黑点，但总的来说也算是个合格的君主,甚至放在在战国后期诸多君王之中，是远高于平均水平的。所以他并没有干出什么恩将仇报、强行羁留之类的戏码，反而极尽礼遇，还送了一辆自己的五架马车给蚩曜，以示亲厚。 要知道，五架的马车可是诸侯规格。按照周礼，天子架六，诸侯架五，卿架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虽然如今战国乱世是一个礼坏乐崩的时代，很多人的行为举止都逾越了规制，但五架六架的马车依旧不多见。以蚩曜的身份，他乘坐二架马车是恰当的，稍微逾制到三架也没什么为题，可五架就有些过于张扬了。 但是，他要的就是张扬！ 毕竟此去齐国就是为了扬名立万，不高调一些,怎么吸引别人主动跳出来，然后反被打脸呢？ …… …… 大梁以东的河道之上，一艘大船正在破浪航行。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甲板上竟然停放着一辆奢华的五架马车！ 当初为了说服船家允许自己带车乘船，蚩曜还花了不少力气，甚至差点就要让那五匹马给船家表演个杂技。 如今他惬意地躺在船头，悠然望着水上风光，怎一个舒适了得？ 就在这时，他的侧方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嗯？” 蚩曜扭头一看，原来是念端带着她的小徒弟正在隔壁船上跟自己打招呼，他稍微坐直了一些回道，“真巧啊，念端大师。” 不过这好像并非纯粹的巧合，因为念端紧接着就询问道：“不知蚩曜先生是否有闲暇，在下有一些医术上的问题想跟您探讨一二。” “啊这……” 蚩曜怔了怔，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念端，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在殿前比试输了心里不服气，特地来找回场子的。 但不管是与不是，念端既然都已经提出了请求，自己总不能不答应吧？ 毕竟刚刚才强行踩着对方扬了名，心里稍微还是有点歉意的。 得到蚩曜的允准后，念端微微一笑，带着小徒弟飞身掠过河面，稳稳地落在了蚩曜面前。 直到此时，蚩曜才真正第一次认真观察起这位现任的医家首席。 念端一身素色长裙，不施粉黛，放在这个架空的世界里来说，衣着相当保守，连美女标配的高跟鞋都没有。当然了，单纯从相貌来说，念端虽然不差，但也并不算多么令人惊艳，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倒是那一身慈爱圣洁的气质令人颇为舒适。 相比之下…… 蚩曜目光下移，落在了念头身侧那尚不足她腿高的小丫头身上。 谁能想到，现在这个萌萌哒的羊角辫小丫头，未来会成为一位绝美医仙呢？ 蚩曜带着探究与好奇的眼神看向端木蓉，然后收获到了对方奶凶奶凶的注视。 “这……” 他愣了愣，差点被萌化了。 “蓉儿，不得无礼。” 念端似乎是发现了小徒弟的动作，轻轻拽了拽她小手，然而对着蚩曜歉然一笑，“这是敝徒端木蓉，让先生见笑了。” “大师无需如此，小孩子嘛，看到我欺负了她最喜欢的师父，有点情绪也很正常。” 蚩曜洒然一笑，混不在意，甚至还偷偷冲着端木蓉扮了个鬼脸，惹得小丫头一脸懵。 “先生严重了，欺负什么的不必再言……” 念端稍微有些脸红，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技不如人，输了也是正常。枉我过去还觉得自己早已将《黄帝内经》烂熟于心……不过能见识到过往从不曾听说过的医术，念端已经是不虚此行了。” “哈哈哈，大师豁达！” 蚩曜举起酒杯敬了敬。 “嗯……” 念端扬起细长的脖颈一饮而尽，而后开口道，“实不相瞒，因为先生的五虫疗法也是出自《黄帝内经》，所以我打算重将此经新研读一遍。刚才看到这里，心中有些新的猜想，先生也是熟稔书中内容之人，不知对此是如何看待的呢？” 说着，念端竟然掏出来了一本《黄帝内经》，一脸认真求教的架势。 “嗯……” 蚩曜见状有些无语，他感觉比起一位学派首领，念端这个人似乎更像是一位医痴，一说起医术来就什么都忘了。 拜托，明明我刚刚才踩着你和整个医家的名声来成就自己，你现在还这么主动凑上来请教，岂不是越发坐实了医家不如蚩家的传言吗？ 就这样，接下来的行程中，念端带着端木蓉干脆就换乘了蚩曜包下的这条船，整天抱着那本《黄帝内经》跟他探讨医术。 不知不觉间，船只便已经进入了齐国境内。 第464章 三杰 当今之世，如果公认的武力第一强国是秦的话，那么文化第一的名头，在大部分人心里恐怕都会将票投给齐国。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稷下学宫的存在。 这座学府始建于齐桓公时期，为了帮助新兴的田齐政权招揽人才，他下令在齐都临淄的稷门附近建起了一座巍峨的学宫。之后随着齐威王、宣王时期齐国国势的逐渐强盛，这座学宫也慢慢发展达到了鼎盛阶段。 百家争鸣最初就是在这里发源的,这座学宫之中诞生了无数着作，彼时“稷下之士”是一个人人向往，非常能够代表个人学术水平的称号。 道、儒、法、名、兵、农、阴阳、轻重等诸多学派的代表性人物，如孟子、淳于髡、邹衍、慎到、申不害、尹文子、鲁仲连、荀子等都曾出入其中，俨然就是战国时期唯一的世界文化学术交流中心。 虽然战国后期齐国渐渐衰落下去，但稷下学宫的名头已然奠定，直到现在它也依然还是那个被莘莘学子无限向往的学术圣地。 没有在稷下学宫舌战群雄过的流派，其学说便不会被诸子百家所承认，顶多算是野生流派而已。 而且如今稷下学宫的祭酒更是一位震古烁今的宗师级人物——儒家荀况！ 不过抵达临淄的蚩曜并没有立刻去拜访稷下学宫的意思，而是在辞别了念端师徒之后，乘坐着那辆五架的奢华马车一路招摇过市，来到了一家饭店门口。 “海月小筑，就是这里了！” 蚩曜停住车架。 “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因为这辆马车是在太过于引人瞩目，蚩曜一路行来，旁边跟随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民众，店小二也因此早早迎了出来。此时看到如此夸张的行头，也不免稍微有些语塞。 “先吃饭，再住店。” 蚩曜吩咐道，“顺便帮我照顾好车马。” “好~嘞！您请。” 毕竟是在临淄数一数二的大饭店工作，小二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仅仅只是怔忪了一下就很快回过神来，然后高声应道。 以他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判断，这次肯定是碰上大客户了，要是伺候得好，得到的赏钱恐怕比他在这干十年挣得还多。 在小二鞍前马后的殷切招待下，蚩曜施施然来到了一间面朝大海、风景开阔的包厢。 “您请坐，这是我们海月小筑风景最好的位置。” 小二的语气中带着三分谄媚、三分自豪、三分期待以及一分忐忑。筚趣阁 “不差。” 蚩曜环顾四周淡淡道,然后随手扔给他一粒碎银。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小二接过之后喜笑颜开，连声道谢，态度越发殷勤。 “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给我来一份尝尝，还有最好的酒。” “没问题，您稍等。” 片刻之后，一道道色香味俱全佳肴便被呈了上来，摆放在桌子最中间、最醒目的是一道鱼翅烹熊掌。 与菜品一起过来的还有这家海月小筑的老板。 “见过蚩先生。” 老板是一位看起来蛮有福气的中年人，一脸笑呵呵的表情拱手施礼道。 “你认识我？” 蚩曜有些疑惑。 “蚩家学派之主，千金神医的名头早几天就传遍了齐国，听说您下一站是要去学宫论战，我们不少人可都翘首以盼呢！” 那老板一脸憧憬，“您肯屈尊来我们海月小筑赏光，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为了表示感谢，您在我们这的全部花销就由我个人请了。” “呵呵，那就多谢老板的美意了。” 蚩曜没有推辞，而是端起酒杯，“来,相逢即是有缘，我敬老板一杯，就当是感谢款待了。” “好说好说。” 老板惊喜莫名，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毕竟他这店里虽然也来过不少高官雅士，但肯跟他这个饭店老板共饮的大贤还真没有几个。 没错，在老板心里，蚩曜已经从神医升级成为大贤了。 “勿须紧张，我初到临淄，诸事不清，老板若有闲暇的话，不妨留下为我解说一二？” 蚩曜放下酒杯安抚道。 “有闲暇，当然有！” 老板连连点头，然后顺势跪坐在蚩曜的下手位置，“不知先生想要知道些什么？” “嗯……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给学派扬名，那就先讲讲稷下学宫相关的事情吧，那里面现在有哪些贤才？” “稷下学宫啊，没问题。” 老板想了想，开口道，“如今学宫的祭酒是荀卿，这已经是他老人家第三次担任学宫祭酒了。如今学宫中最活跃的贤才就是儒家的三位弟子，伏念、韩非和李斯，号称三杰。后两位都是荀卿的高徒，前一位据说是最有希望继承儒家掌门的弟子……除此之外，还有名家、农家、兵家、墨家都有弟子常驻于此……” 他毕竟只是一位饭店老板，消息大多都是从食客嘴里面听来的，大多流于表面。不过东拉西扯一番也足够帮助蚩曜形成一个浅显的基本认识。 稷下学宫此时的确已经过了它最辉煌的阶段，虽然依旧百家云集，但有资格称“子”的也就只有祭酒荀况于他的得意门生韩非两人。 还有伏念这位未来的儒家掌门人，也不可小觑。 “再说说齐国呢？我听说这里是儒家的大本营？其他学派情况如何？” “没错，小圣贤庄之中汇聚了无数儒家学子，大本营之说，倒也贴切。” 老板点头道，“除此之外，轻重家的人也多在此地，至于其他学派，人数不多，基本都汇聚在学宫之中。” 所谓轻重家，就是以管子为代表的经济理论家，也被称为管子学派。是当年管仲辅佐齐桓公成就霸业的核心理论基石，在齐国一直很受重视，算得上是本土学派了。 只不过在管子之后，缺乏新的代表人物出现，比起历久弥坚的儒道墨法等学派，有逐渐没落的趋势。 酒足饭饱之后，蚩曜刚准备去休息一二，洗一洗路上的风尘，却听闻有齐王使者持诏前来，邀请他入宫一叙。 “齐王么……那就去见一见吧。” 第465章 下马威 比起魏王宫来说，齐王宫的建筑风格与装饰看起来要更加浮华一些，一路行来，宫中侍卫的衣甲也更加光鲜亮丽，却唯独少了几分血与火的淬炼和沉淀。 不过这也正常，齐国地处六国最东的位置，正好是秦国连横之策中远交近攻的最远端,数十年来都没有受到秦国的兵戈侵扰。 而跟它接壤的其他国家也因为饱受秦国的威胁而疲于自守，无暇对外攻伐。 因此粗略一算，齐国自从如今这位齐王建继位以来，竟然已经有二十多年未曾沾染过战火了。 这个数字不得不说是相当惊人的。 要知道这里可是兵戈不止、战乱不息的战国时代，二十余年无战事，齐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座世外桃源了。 如此说来,他们武备松弛倒也可以理解……个鬼啊！ 即便再加上未来二十年的安居乐业也不能掩盖齐王建的昏聩。贪图眼下安逸而不顾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如此君王，也不知到底是齐国百姓之福还是祸。 不过这些跟蚩曜都没什么关系，对于齐国来说他只是个过客而已，名望到手就会离开，不会带走任何一片云彩。 不过昏聩归昏聩，齐王建倒是并不残暴，甚至气场还颇为温和。 见到蚩曜之时对方竟然起身相迎，让他颇感意外。 “大王客气了。” 蚩曜拱手一礼，不卑不亢。 “先生乃是在世医仙，无需多礼，来呀，赐座。” 齐王建大袖一挥，立刻有宫中内侍帮忙搬来了坐垫，蚩曜也不推辞，顺势盘坐在齐王对面。 然后就感受了侧方传来的一股隐晦的恶意。 他回头一看，那是一位面目貌似方正，但眼神之中却时时刻刻透出贪婪与恶念的中年男子。 “不知这位是……” “哦，他是寡人的相国，后胜，也是仰慕大师之人,此番听闻孤王邀请大师入宫，特意请求伴行。” 齐王建随口解释道。 ‘仰慕我？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呢？’ 蚩曜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恐怕是担心被我抢走了你的宠信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过如此了。不愧是跟赵国郭开并称的一对卧龙凤雏啊！’ ‘不过无妨，我就喜欢你那嫉妒得不行而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一念及此，蚩曜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也不起身，就这么坐着朝后胜点了点头，“见过相国。” 后胜见他如此无礼，眼中都快要冒出火来了，但谁让他先在齐王面前立了一个粉丝人设呢？ 齐王虽然性格懦弱、耳根子软，但又不痴傻，若此时跟蚩曜闹起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于是他使劲咬着后槽牙，才憋出来一句：“先生客气了。” 可蚩曜却不准备这么简单放过他，只见他略显讶异地看向后胜：“相国的声音听起来中气有些不足，似乎身体有些不适？若大王允准的话，不妨让我帮忙看看。须知疾病之事,早治疗才能早解脱啊！” “不,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牙疼。”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蚩曜那笑眯眯一脸关切的样子，后胜就感觉自己后心发凉，连忙推辞道。 不过这时齐王也插话了：“相国，若有病症，万不可忌医讳医啊！” “启禀大王，臣真的无事，” 后胜连忙跪下，“不用劳烦蚩曜先生出手。” “唉……” 蚩曜长叹一声，“也罢，看来相国之疾颇为难言，既如此，我也当避讳一二，诊治之事就算了吧。” “我……” 后胜气得脸色涨红，他只是害怕蚩曜趁着给自己看病的机会做什么手脚而已，怎么就得了难言之疾？ 这是赤裸裸的诽谤啊！ 刚准备开口辩驳，但蚩曜已经转移了目光，将话题引到了齐王身上：“大王的身体望之倒是颇为康健，如无意外的话，二三十年内当无什么大病大灾侵扰。”筚趣阁 “是吗？那就多谢神医的吉言了！” 齐王很高兴，他继位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如今差不多四十岁左右，在古代，这个年纪已经可以自称老夫了，对一位君王来说，也差不多到了该培养接班人的时候。 而蚩曜说他未来二三十年内无病无灾，那就是预言他至少可以健健康康地活到六十多岁，在这个七十古来稀的时代，已经很是长寿了。 所以齐王大手一挥：“赏！” 于是又是一大批的金银、绸缎、美女、豪宅，听得后胜眼睛都红了。 这一次蚩曜并没有推辞，而是全部收下，与他并不准备多待的魏国不同，因为稷下学宫的存在，蚩家学派以后也是需要派人常驻于此的，所以能有一个不错的驻地很重要。 …… …… 三日后。 见过了最大的地头蛇，也安置好了新的宅院，这一日，蚩曜终于启程朝着稷下学宫进发。 五架的马车依旧是那么的耀眼醒目，哒哒哒地行走在临淄的街道之上，引得无数人驻足观望。 “那就是传说中的千金之医吗？” “是啊是啊，听说刚来齐国就得到了齐王的封赏呢！” “传说中神医大人是要建立自己的学派的，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加入啊？” “你？你懂医术吗？” “我、我可以学嘛！” “嗤……” 一路上嘈杂吵嚷的声音纷纷入耳，让蚩曜微微点头，也不枉自己多酝酿了几天，如今消息显然已经彻底传开了。 不过在诸多期待的声音之中，也有那么一些不太和谐的话语掺杂其中。 “哼，不过是一个谄媚君王之人罢了，念端大师只是因为不屑于讨好魏王这才败下阵来的，论医术上的真才实学，他怎么可能超过我医家的领袖？” 这人一听就是医家弟子，如今在为自己的领袖抱不平。 “连续得到魏王和齐王的认可，他的医术应该不假。但仅凭这一点就想要开宗立派，还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这是前来观望的其他学派之人，“倒不如加入医家竞争领袖之位，或许更容易些。” 在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中，蚩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稷下学宫的门口，万众瞩目之下，他走下马车，看着紧闭的学宫大门并不着恼，而是缓步上前轻轻叩击。 笃！笃！笃！ 明明是动作很轻柔的敲击，但学宫内正准备看好戏的人却都骇然发现，从第二次敲击开始，他们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跟蚩曜的叩门节奏变成了同步。 伴随着他的每一次敲击，他们的心脏都会重重一颤。连续三声下来，很多人已经难受得捂住胸口，几欲吐血。 这时，一位身穿紫袍气质高雅的青年出现，淡定地越过前院无数面子涨红捶胸顿足的学子，缓缓拉开了学宫大门。 第466章 国之五脏 “韩非，见过阁下。” 紫色华服青年拱手一礼，不卑不亢，温润笑道，“先生远道而来，我等有失远迎了，请。” “请。” 蚩曜随他进门,对那些揉着胸口心有余悸的学宫弟子们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而他们此时也都还没缓过气来，没有一人敢抬头看过来。 除了一个人。 “可恶！” 叔孙高摸了摸嘴角的血沫，眼神之中恨意恍若实质。 “子高，你怎么吐血了？” 他身边的一位朋友大惊，环顾四周，明明大家刚才都只不过觉得有些胸闷难受而已，“你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不！” 叔孙高拒绝了同伴的搀扶,恨声道，“不过是仗着粗鄙的武力而已，我要去亲眼看看他一会儿是怎么被韩非公子羞辱的。”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这个年代可不兴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论道不相上下的时候，抡起袖子进行物理劝服才是常态。 不管是学宫之中还是朝堂之上，动手的情景比比皆是。 文弱书生在这个年代并不吃香，甚至于是个偏贬义的词。 望着他颤颤巍巍却又倔强前行的背景，同学们只能叹息摇头。他们对蚩曜倒也谈不上什么恶意，只不过有些看不惯他这些天在临淄的高调行为而已。因此闭门给个下马威已经是极限了，继续跟人家作对，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倒是这位叔孙高不知道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执着，有些反常。 外面的动静蚩曜不关心，他跟着韩非一路穿过亭台、回廊、学舍、辩堂，算是简单将学宫逛了逛。末了，韩非指着辩堂道：“按照过去的传统，若先生创立的学派想要得到百家的承认,便需要在这里公开讲演，并应对大家的质疑，时间一般会持续数日到数月不等。若能留书于此，则更善。” “原来如此。” 蚩曜点了点头，这就有点像是在答辩，若能经受住百家的挑刺，那就说明你的理论最起码是能自圆其说站得住脚的，否则的话还是不要开宗立派误人子弟了。而且这也是一种扬名的手段，若能与某些名人进行一场经典的问答，效果更加。 “那么何时可以开始呢？” “若阁下做好准备的话，随时可以。实不相瞒，这些天来学宫的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韩非笑了笑，善意的提醒道，“阁下虽然医理精湛，但在学宫之中，大家更多关心的还是治国方面的理论。” “我明白。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蚩曜半点也不怯场，让他实操治国可能不太行,但只说理论的话,那么多年学可不是白上的。现代填鸭式教学的知识密集程度，古人可没法比。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那不是还有物理说服这个选项么？ 痛打百家传人的名头宣扬出去，估计也能吸引来不少弟子……吧？ 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既然如此，那么请随我来。” …… …… 所谓的辩堂，格局布置得很简单。 中间有一个稍微高点的凸起平台是讲演者的位置，周围则摆放着一圈又一圈的坐垫。 也不知道韩非是怎么通知别人的，总之当蚩曜进门的时候，里面三分之一的坐垫上已经有人了。 别以为三分之一的上座率很低，毕竟普通的学宫学子其实是没资格进来的，他们要听可以，但只能在外面旁听，没有质疑提问的机会。 而且现在的稷下学宫也已经不复巅峰了。 蚩曜坐上正中央的位子后，大家都相互自我介绍了一番，这里面儒、墨、道、名、法、农、阴阳、兵、轻重等学派全都有人在，算得上是包罗万象了。 甚至蚩曜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念端的身影。 一番简单寒暄之后，蚩曜便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讲演。 “我蚩家学说，核心之一为五行论。人之体内，五脏之炁流转顺畅，方能无病无灾。一国亦如一人。国势若颓，必然是这个循环出了问题。此时，当如医者治病般，理清病灶，对症下药，调整循环。否则，药不对症，或能一时遮掩，却终究会有损根基，非长久之计矣。” 说完了自己的观点总纲之后，立刻就有人提问了。 “人之五脏我们都很清楚，但这国之五脏又分别是何物呢？” “问得好！” 蚩曜抚掌已赞，朗声道，“依我看来，国之五脏应分别为农事、兵事、学事、法事与轻重之事。 “农者，国之本也，乃一切生发的基础，当为肝木之属。兵者，护国之重器，属肺金；学者，乃是国祚绵延的不灭薪火，属心火；此三者为国之根基。 “法者，乃国之用也。根基再厚，用法不当，难以整合力量，也是虚幻。举个很浅显的例子，农、兵、学三者就像是在修内功，夯实基础。法则类似于学招式，高明的招式可以让内力发挥出更大的杀伤力，但若没有身体与内力的基础，再好的法也是无用。因此它算是负责调和的脾土之属。 “最后就是轻重，对一个人来说，不能仅仅只关心自己体内的情况，还要根据外部的环境变化，比如天气、地理等因素调节饮食与衣着，才能保持健康。国家也是如此，仅仅关注国内是不够的，对外的交流策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轻重之术便如那纵横交织的水网，润物无声，为肾水之属。 “此五者齐头并进构成循环，互为增益，则国家兴旺、国祚绵长自然不在话下。若某一处有失，循环崩解，则国将不国，祸事必至！”筚趣阁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在座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竟没有人提出问题。 蚩曜也不着急，因为这种情况恰恰说明了自己所言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触动，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和理解。 沉默的时间越久，效果就越好。 但之所以说是几乎，那显然就是还有人并没有跟大家保持同步，比如说公孙盛。 “不知阁下如何看待我名家？” 第467章 韩非之邀 蚩曜在刚才的论述中提到了他眼中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五件事，虽然并不是在特指那五个学派，但相对而言，隶属于农、兵、法、轻重等学派的人自然会比较高兴，而其他没有被提及的学派就有些不满了。 怎么？我们的学说就于国无益是吧？ 别的人还在分析，试图找出漏洞，但最擅长辩论的名家弟子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没有漏洞他们也可以自己创造漏洞嘛！ 毕竟语言就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 于是公孙盛就第一个站了起来。 公孙家族如今算是名家学派中影响力最大的一脉，因为名家之中上一位可以称“子”的代表性人物正是公孙龙子。 如今距离公孙龙去世还不到十年，影响力尤在，名家还不像是原剧情中二十年后那样落魄。 但是，名家这个学派本身的路子就比较危险。他们是由于百家争鸣互相辩论而兴起的学派，本该是走逻辑大师的路线,辩论只是他们用来盘逻辑的手段，胜负不是目的，互相辩论的目标是找出自己逻辑中的漏洞加以弥补完善，而不是争强好胜。 从这个角度来说，辩输了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对方帮你找到了可以改进优化的点，让你得以进步。m.cascoo 但也不知道是辩论胜利的那种感觉太吸引人还是怎么回事，除了少数真正的大师以外，绝大部分名家门徒都把自己当成了辩论大师。发起辩论的目的渐渐从完善自己的逻辑变成了纯粹的争胜，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诡辩论的盛行。 诡辩这东西不能说毫无意义，能发现这些逻辑陷阱说明其本身的思维是值得称道的。但过于依赖它们的话，其实是在自废根基。 之所以不少人愿意跟名家的人辩论，其目的也是在借助他们严密的逻辑思维帮自己找出理论中可能存在的漏洞以便于完善它。但是当名家弟子越来越偏向于诡辩之后，跟他们辩论一番，你不但得不到任何收获与提升，反而很可能会觉得被杠得很恶心。 如今这种现象还不算太明显，因为公孙龙子是一个真正的大师，有他压着，名家弟子们的风气尚可。但是正所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他毕竟已经去世快十年了,这种影响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等到再过些年，那种厌恶感恐怕就会成为大家对名家的主流印象。 一旦他们把自己的定位从逻辑大师玩成了杠精，那就是名家由盛转衰的关键节点了。 脑海中大致过了一遍名家的资料后，蚩曜不紧不慢地回道：“名家辩者自然也是于国有益的，就像是一个人不能只靠五脏活着一样。在我看来，辩者最大的作用就在属于质疑法条寻找漏洞，不是为了枉法乱纪，而是帮助修补完善法条中不够合理的地方。 “其实也不拘于法条，一切规章制度都不可能刚被制定出来就完美无缺，那么就需要有人发现漏洞，才能加以弥补。而发现错漏恰恰是是名家弟子最擅长的事情……” “查漏补缺么……” 公孙盛若有所思。 其实讼者本就是很多名家弟子正在做的工作，只是过去他们的重点的确是放在了钻法律漏洞帮人脱罪之上，或者说打官府的脸上，却很少站在以辅助完善法律条文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工作。 换句话说，他们一直是站在官府的对立面的，这其实也是在野学派的通病。 你不用我，那就尝尝我的厉害！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也算是一种自我推销？ 就是效果不太好。 但如果按蚩曜所说的那样……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恰好撞上了一道温润的目光。 蚩曜的话对于韩非也有所启发,作为当世法家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他自然也听出了名家之学对于法家的促进作用。 因此也在有意寻找公孙盛，两人目光一触，瞬间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相对于名家这样的在野学派来说，法家可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而且比起儒家墨家等所谓的显学，法家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显然在各国朝堂之上的位置更加紧要。 虽然诸子百家都试图从自己的角度找出治国平乱之道，但真正在这方面成就最高的，毫无疑问是法家和兵家。 这两家出来的弟子是真的能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影响到一个国家兴衰的。比起儒家空喊的“恢复周礼”，墨家过于理想主义的“兼爱非攻”，他们两家的学说要实际得多，也更容易被当权者采纳。 再加上韩非的身份，公孙盛对于投靠他没有半点芥蒂。 名家的弟子被这么容易就说服也算是一大奇景了，这些人说好听点叫辩者，说难听点就是杠精，往往总是能从一切稀奇古怪的角度来提出质疑，偏偏好像还挺有道理，时常令人抓狂。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提问时变得更加小心，毕竟这也代表了他们自己的水平，如果提出来的问题被人家轻易解决，不也相当于是他们输给了蚩曜一筹嘛！ 于是，再又回答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之后，第一天的答辩就结束了。 这其实也是正常情况，毕竟大家新接触到一种理论，如果一上来就能轻易找出很多漏洞加以攻击的话，只能说明这个理论还太不成熟，压根站不住脚。 所以约定俗成的答辩时间才会被延长到以月为单位，你总得给别人一点研究的时间不是？ 结束了第一天的问答之后，蚩曜收到了韩非勾栏听曲的邀约。 …… …… 临淄，妙乐坊。 丝竹管弦之声悠悠入耳，两人偎红倚翠，把酒言欢。 “蚩兄今日所言，于我大有裨益。国之五脏的说法颇为新颖，但细细思之，却又隐含至理。” 韩非举起酒杯又敬了一下，“不知在蚩兄看来，韩国之疾，病灶在何处？” “韩国么……” 蚩曜微微叹了口气。 韩非一生中最大的悲剧就是心里放不下韩国，不是韩王一脉，而是整个韩国。虽说他出身王室，但如果仅仅只是想要保住自己家人的话，以嬴政对他的欣赏，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但他想要保全整个韩国，那就是逆天而行了。 哪怕是与韩国并列为战国二弱的燕国，人家最起码跟秦国离得远，身后还有大量的战略腾挪空间。 反观韩国…… 不仅仅是面对秦国的桥头堡，四面八方更是被赵、魏、楚三个大国堵得死死地，一点活动的余地都没有。 这种地缘形势，就突出一个绝望。 别说是现在了，哪怕回到韩国最初刚建立的时候，想要让它崛起都不太容易。 第468章 开宗立派 不过韩非既然问了，蚩曜也不好这么直白地打击他。 毕竟人家还专门请客来这里听曲了不是？ 因此，斟酌再三后，蚩曜道：“韩国本身国小力弱，又处在四战之地，更是紧邻强秦，若想要扭转局面,最重要的有两点。” “愿闻其详。” 韩非目光炯炯。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时间。” 蚩曜放下酒杯，“如今的韩国国内弊病太多，就像是一位垂垂老矣的病人，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病症。就算可以治疗,也必定会元气大伤。那时候的韩国恐怕比去除沉疴之前还要虚弱,这就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修养生息。” “时间么……” 韩非皱起眉头，回想起了自己从前段时间开始一直断断续续出现的梦境。 那似乎是昭示着韩国的未来,而留给自己的时间，好像只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对一个人来说好像挺长的，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又实在是太短，短到恐怕连一次变法都未必能完成。 “是的，没有时间，一切都是空谈。” 蚩曜想了想，给韩非提了一个建议，“在我看来，以韩国目前的状态，如果仅仅只是寻求内部变革的话，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 他在“内部”两个字上咬得很重。 “你的意思是……借势？” 韩非的反应也很快。 “不错，韩国必须寻找一位长期可靠的盟友才行，不要害怕自己会沦为附庸，只有赢得足够多的时间，才能让你去尽情发挥，改造韩国。” 蚩曜大有深意地说道,“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在韩国你能说了算。” …… …… 接下来几天，稷下学宫门庭若市，诸子百家的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跟蚩曜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话题也不仅仅只是局限在蚩家的学说理论上，而是互相印证。 比如伏念那尚且只有一个雏形的“内圣外王”之道，就跟蚩曜的五行治国论辩得不相上下。最终发展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实践环节。 你说你的道好，我说我的道强，谁也不服谁，那怎么办？ 很简单，打一架就是喽！ 这就像是墨子和公输班在楚王面前演练攻防一样，你说伱的攻城器械无坚不摧，我说我的守城机关牢不可破。那就现场演练一下，谁赢谁有理嘛！ 于是伏念挥舞着尚且不算完善的圣王剑法被蚩曜一顿吊打之后，灰溜溜地闭嘴了。 有了伏念起这个头，后面的论道过程也变得越发激烈起来，有些人干脆就不辩论了，上来就选择动手。 毕竟蚩曜的外表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有多厉害？ 于是,但凡抱着这样想法的人，通通都被蚩曜送到了病床上，没两个月下不来的那种。 其中还有一个学宫的学子竟然试图给他下毒，被识破之后自吞苦果，还被学宫直接开除了。 甚至于蚩曜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只知道好像是跟罗网有点关系。 这笔账他记下了。 就这样轰轰烈烈一个多月之后，无论是文比还是武斗，蚩曜算是完完整整地把稷下学宫这个副本给刷通关了。 不认同他理论的人自然还有，但仅限于学术探讨的范畴，再没有人会质疑他有没有建立学派的资格。 这些可都是他一句一句、一拳一拳论出来的成果。 事到如今，他此行齐国的目的也算是彻底达成了。 算算时间，留在洞庭湖那边的无双鬼他们大概也差不多建好了学派驻地，驱尸魔招揽人手的行程也该过半，等自己回去，蚩家学派就能走上正轨了。 于是，在跟韩非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喝了顿送别酒之后，蚩曜坐着那辆招摇的五架马车就要启程离开临淄。 这个时候，他忽然收到了来自惊鲵的消息。 阴阳家正式入秦了。 虽然阴阳家最开始是从道家分裂出来的派系，但五百多年过去，它早已经成长为丝毫不逊色与道家天人二宗的顶级门派。 他们原本的山门在楚国，门中自首领到各位长老弟子的称号都是取自楚国的神话传说之中，带有极强的楚地风格。 一般来讲，像这样规模的门派在没有遇到生死存亡的危机时，是不应该随便迁移宗门的。 比如说动画里墨家因为机关城总部被毁，不得不举派迁移到桑海，这才是正常操作，而像阴阳家这样无灾无劫的却要突然离开楚国去秦国，就属于非正常现象。 毕竟一个宗门并不仅仅只是有山上那几十上百名弟子，他们名下还有大量的产业来保证门派的资源供应，以及各种各样长期维护的人际关系等等。 一旦选择离开，这些东西无疑就废了大半。 而宁肯负这么大损失也要坚持迁移，只能说阴阳家所图甚大。 “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蚩曜目光幽深，“楚国虽大，却也容不下两个顶级宗门，若阴阳家还在的话，双方难免会起些冲突，反倒不美。如今他们主动撤离，那么楚国我就笑纳了。” 这也正是之前蚩曜所说的好机会，甚至与他的目光并不仅仅局限于楚国，作为传统苗疆地盘的巴蜀之地也在他的规划之中。 不过那就是未来的计划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赶紧将门派建立起来，有了人手，才好去满世界追寻那些隐秘消息。 否则世界这么大，秘密那么多，他总不能一个人跑动跑西吧？ 那也太没有效率了。 …… …… 洞庭山，缥缈峰。 当蚩曜归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大变模样。一重重石殿拔地而起，虽然风格略显粗犷，但却也别有一番苍凉莽荒的巍峨气息。 大殿之前，四五十名被驱尸魔搜集来的少年男女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纷纷用崇敬的目光看向最前方的蚩曜。 “自今日起，你们就是我蚩家学派的弟子了！心中当谨记，尊蚩尤为祖师，修神纹大道！” 蚩曜朗声宣布，“我蚩家只有两条门规必须遵守，第一、尊师重道，不可叛门；第二，和友杀敌，恩仇必报！” 第469章 从今往后，楚国江湖上只能有一个声音 两年时间一晃而逝。 楚地，洞庭湖底，隐巫殿。 驱尸魔小心翼翼地走进大殿，对着盘坐在蚩尤神像下的那道背影禀报道：“掌门，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这些年来，虽然洞庭山缥缈峰顶上有一座掌门大殿，但蚩曜大多数时候还是独自待在这湖底的隐巫殿中感悟神纹。除了每年新弟子入门的时候他会亲自出手帮他们种蛊筑基之外,只有极少数情况下他才会离开这里。 比如说现在。 蚩曜跟着驱尸魔回到掌门大殿中，那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十个大缸，其中九个约一人高，还有一个高约近丈。 蚩曜走近一口大缸，伸手摸了摸缸里的液体，微微点头：“不错,除了你们三人之外,其他人选都挑好了吗？” “启禀掌门，都准备好了，按您的吩咐，选的都是身体最强健的弟子。” 驱尸魔指着候在殿外的一排少年，自信道。 这些年里，经过驱尸魔的不断发掘，再加上一些慕名前来拜师的人，蚩家的弟子已经超过了两百之数。 而外面这七人就是从两百人中选出来的，资质最优秀的一批，今天之后，他们也将会成为门派的骨干。 “好，那就开始吧，注意我的手法，这一次是我亲自来，以后这种事情就要交给你负责了。” 蚩曜挥了挥手，“你们三个先进去吧。” 驱尸魔、焰灵姬和无双鬼闻言纷纷脱掉衣服，跳进了盛满药液的大缸之中。 “这是我从祖神蚩尤身上领悟到的神纹铭刻之法，可以以我自己的理解来为你们刻下新的神纹。” 蚩曜来到三人背后,双手指尖燃起幽幽炁焰,一边在他们皮肤之上勾勒，一边讲解，“但是，我虽然能帮你们画，可你们的身体究竟能承载得了多少才是关键。而这口大缸之中的药液就是用来帮伱们提升身体素质的。” 随着他的手指不断动作，缸中三人的体表逐渐出现一道道青绿、赤红和金黄色的繁复纹路，它们忽明忽暗，仿佛有生命在呼吸一般。cascoo 从后背到前胸，驱尸魔首先承受不住抵达了极限，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召唤师，身体素质从来不是主攻方向，哪怕有蚩曜给他种下的尸蛊加持，也比不过焰灵姬，更别说主修体、力的无双鬼了。 等到刻画完双臂之后，焰灵姬也到了极限，无法继续承载更多。 唯有无双鬼，画完了四肢以后，蚩曜甚至还有空在他的脑袋上多画了几笔,这才停下。 此时缸中的药液差不多都已经被他们吸收完变成了清水,三人身上的神纹纷纷隐没下去，只有当催动力量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 “好了,感觉如何？” 蚩曜看着三人问道。 “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焰灵姬第一个开口，她素手一挥，掌心燃起黑红色的火苗，“这种火焰，好像比我原来御使的要强很多。” “嗯，我帮你刻画的神纹除了火巫的之外，还有一部分是毒巫身上的，正好与你的本命火蝎蛊配合，火毒双修。” 蚩曜解释道，“因此这火焰里面自然也就带了毒，威力倍增。” “多谢掌门。” 焰灵姬美滋滋地玩弄着掌心的毒火，娇声回道。 对于驱尸魔，蚩曜则是着重强化了他操纵僵尸与保命的能力，毕竟这本就是他的专长，而且作为如今蚩家学派的大管家，以后操纵洞庭湖中的那些尸兽保护山门的任务也非他莫属。 无双鬼就更简单了，极致的力量和防御，再加上他体内的气息绵长的玉蟾蛊，这就是一架精力无穷无尽的战斗机器。 除了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之外，算得上是如今门派之中仅次于蚩曜本人的个体的战力了。 “好了，你们两个先去消化消化，驱尸魔，你留下仔细注意看我的手法。” 蚩曜将焰灵姬和无双鬼打法走之后，把殿外候着的年轻弟子们召集进来，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虽然在他们入门的时候蚩曜已经亲手为他们种下了五毒流转的蛊术，以提升身体素质和炁力，但毕竟时间太短，就算五毒流转法能够自行修炼，不眠不息，两年时间也就差不多约等于别人苦修五六年而已。 在这样的基础下，他们连一位小巫的完整神纹都承受不了，因此铭刻起来速度很快。 所谓小巫，是蚩曜对于隐巫殿中三种级别塑像的划分。蚩尤是巫神，巫咸、巫罗等十巫是大巫级别，剩下的如火巫、蛇巫、尸巫、毒巫、力巫等等都是小巫。 如今驱尸魔和焰灵姬身上的神纹大约兼容了两位小巫的传承，无双鬼身上甚至刻有一部分大巫的神纹。 至于这些弟子，即便有缸中药液的辅助强化，平均每个人也只能承受小巫一半左右的神纹。 这样的实力大约比起遇到蚩曜之前的焰灵姬等人稍逊半筹，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一套能得到公认的实力划分标准，横向类比的话，他们比百鸟的普通成员要强，大约相当于罗网中地字级别杀手的程度。 不过因为巫蛊之术的诡异程度，实际战斗起来应该是要稍强于同等级的敌人的，实际战力勉强算是能跟杀字级过招的程度吧。 这样的实力想要独当一面还有些勉强，不是蚩曜不想培养，实在是那些药液所需要的材料都很贵，准备这些已经差不多花完了当初魏王和齐王的赏赐。 穷文富武不是说说而已，练武的开销是真的很大。 不过有了这些基础，他们也差不多可以拿下一些产业来供养自己了。 “等了两年，我蚩家学派终于可以开始在楚国扩张了。” 蚩曜将所有门人召集起来，“驱尸魔，楚地的帮派资料都调查完成了吗？” “回掌门，都在这里了。” 驱尸魔呈上来一卷帛书。 蚩曜展开一看，上面包含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势力，有强有弱，帮主实力大约在什么层级都写得一清二楚。 “做得不错。” 他赞了一句，然后下令，“焰灵姬！” “在！” 一身红裙似火的女子英姿飒爽地应道。 “你带人向东，大河帮、曲水门、白浪坞这一条线上的势力交给你处理。” “是！” “无双鬼！” “吼！” “你带着乌青往南走，拿下神拳帮、铁剑门、金刀派、黑风寨的地盘。” “嗯！” “驱尸魔，剩下的弟子都交给你统领，清扫西边和北边的帮派势力。” “属下明白。” “从今往后，我要让楚国的江湖上只有我们一个声音，都听明白了吗？” “掌门神威！” 第470章 水巫遗脉 楚国东部，靠近淮水入海口的位置上，伫立着一座巨大的水寨。 九连寨。 这地方原本是吴越故地，越国灭亡之后被纳入楚国领土。 但因为楚国体制上的特殊性，对于这些距离国都较远的区域掌控力十分薄弱，多依靠本地的封君管辖。 而且与大部分国家都是边疆封君实力最强不同，楚国的封君,越强越靠近中央。因为他们要封地不是为了拱卫国土，而仅仅只是为了占据膏腴之地牟利。 所以像是吴越故地如此偏院的地方，封君实力也颇为弱小，竟然让一个帮派把持住了本地与齐国乃至更北方燕国的水运通道。 这个帮派就是九连寨。 说起来，九连寨的大寨主吴通其实是句吴部落的越人遗民，手里掌握着一份残缺的水巫秘术,以此为根基才在淮水诸多帮派贼匪环伺下站稳了脚跟，并渐渐发展到如今这番声势。 “老大,老大！” 这一日，一位身上穿着半副鱼皮水靠的帮众急匆匆地敲响了吴通的大门。 “怎么了？” 吴通是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他推门而出，不怒自威。 “三寨主被人抓走了！” 那位帮众嘶声喊道。cascoo “老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通皱起眉头，九连寨是附近方圆百里的水道魁首，三寨主文蛟的实力也颇为不俗，尤其是在水上，谁能抓了他？又为什么要抓他？ “是这样的大寨主，今天早上我们跟着三寨主去水上巡逻……” 那人仔仔细细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在巡视水域的时候，看到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文蛟按捺不住色心上去搭讪，结果就被人家给擒住了。 “这老三……” 吴通捂了捂额头，恼火道，“老毛病就是不改，我劝他多少次也不听，这下终于踢到铁板了吧？那伙人没有自报家门吗？敢抓我九连寨的人，他们是什么来头？” “那女人说……他们好像是什么蚩家的人？” 小弟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蚩家？” 吴通想了想，“好像在齐国听人说过,是个新兴不久的学派。走，带上人跟我去见见他们。” 他大手一挥，十数位水鬼不知从何处出现，纷纷翻上船头，簇拥吴通朝着大寨门口驶去。他们体表大多覆盖着神色的水靠，唯有脑袋上能看到一些深青色奇异纹路。 行不多时，吴通就看到了河上迎面而来的一艘小船。 当头一位女子红裙似火，明媚无双，而她脚下踩着的不是文蛟还能有谁？ 虽然在寨子里吴通骂过自己这个小老弟，但是到了外人面前，见他居然被如此羞辱，一股火气还是冲上了面门。 “欺人太甚！” 他脚尖在船头一点，身形如大鸟一般跃起，在水面连点两下之后，一把抓向了焰灵姬。 “来得好！” 焰灵姬美目一亮，抬手一掌拍出，一道黑红色的毒火细如飞线,烧向了半空中吴通。 “喝！” 吴通既然敢率先腾空，自然是有些手段不惧被人半渡而击的。只听他一声大喝,密密麻麻地水流从他的皮肤毛孔之中流出,纵横交错，仿佛一副水甲，竟是对袭来的毒火飞线不闪不避，反而一巴掌扇了过去。 嗤嗤—— 水火相交，一阵烟雾腾起，遮蔽了双方的视线。 下一秒，吴通便破雾而出，流转着浓郁水汽的一掌狠狠拍向了焰灵姬的面门。 【分水掌】！ 焰灵姬裙裾翩跹，轻盈的错步避开正面冲击，莹白如玉的十指接连弹动，一条条黑红火蛇在她身前结成一道火网盖向了扑过来的吴通。 面对着绵密的火网，吴通没敢继续硬闯，而是俯身抓起地上的文蛟然后立即撤退，“噗通”一声翻身跃入了水中。 此番交手兔起鹘落，从吴通跃起到他退入水下总共不过数息时间，双方的小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战斗就告一段落了。 虽然从结果来看，吴通主动出击却最终被逼下水，似乎落了下风，但他却达到了救回文蛟的目的，反倒是焰灵姬丧失了手中一块不错的筹码。 这让一路顺风顺水的焰灵姬如何接受？ 自从出了洞庭，她一路东行，大河帮、曲水门、白浪坞等帮派全都折服在她的雌威之下，如今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却不想大意之下却被这区区九连寨的寨主占了点便宜。 骄傲如她哪里能忍？ 哪怕这里是水面之上，地利于她有所妨碍，但是…… “你惹我生气了呢~” 焰灵姬轻声呢喃着，娇媚的声音酥麻入骨，迷离的眼神诱人沉沦，手臂之上的火色巫纹一道道亮起，这是她开始全力催发内力的象征。 一道道黑红色的流火在她的双掌之间汇聚，从芝麻粒大小逐渐开始膨胀，变成鸽子蛋、鸭蛋、苹果、西瓜…… 漆黑的火焰熊熊燃烧，焰灵姬的手中仿佛托着一轮不详的黑日！ “喜欢下水？那就一辈子呆在水底，别想出来！” 她一声娇斥，举起手中的黑日，狠狠地砸向了水面。 【玄火坠】！ 噗嗤—— 轰！！！ 剧烈的爆炸声陡然震响，水汽上升化作一朵小小的蘑菇云，波涛翻涌，两艘船只都被浪花带得飘摇不定，九连寨的帮众们焦急地趴在船边呼唤着吴通的名字。 但尚未出水的吴通此时却无暇出声，因为他此刻正遭遇到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 原本他下水之后是打算伺机而动，搞突然袭击的。因为经过刚才的简单交手他发现焰灵姬的火焰并不好惹，而且还有毒，即便是自己的水甲也不能完全抗住。 但是万万没想到，焰灵姬一生气，“哐嗤”那么大一团毒火球就砸了下来。 要知道，单纯的火焰也就罢了，可那黑乎乎的火球一看就知道有多毒，偏偏毒在水里扩散得又快，哪怕他见势不妙已经在迅速远离了，但也还是被余波触及，就连身上流转不息的水甲都变成了浅黑色，一阵灼热感从全身上下袭来。 吴通好不容易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船，结果迎面踩过来的就是一只尖细修长的鞋跟。 高跟鞋主人那娇媚的声音中暗藏着凛然的杀意： “臣服，还是去死？” 第471章 潇湘神女 湘水之畔，袅袅烟波笼罩着苍翠欲滴的茂林修竹，好一片清雅逸致的神仙居所。 只不过今天，这里的宁静悠然被一伙外来者打破了。 “救命！” “救命啊！” 七八位穿着葛色短打的男子踉踉跄跄地奔跑到竹林之外嘶声恸哭。细看之下，他们大多衣衫凌乱脸色苍白，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迹，来到这里之后二话不说跪了一地。 哭诉了一会儿之后,围绕在竹林外的浓雾似有波动，同时传出了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何事喧闹？” “回禀神女，我们白河帮被人打上门来，帮主都给抓走了！” “我们九江会也是！” “还有我们大河帮！” “俺们三河会也一样！” 那些人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叫道，粗略一听，竟全是水上帮会。 竹林中向前发声的女子似乎有些犹豫，像是在跟谁沟通,片刻之后，她重新开口：“你们……选一个代表进来，详细说明情况。” 一番争执后，白河帮的魁梧汉子得到了这个名额。 他心怀忐忑地走进迷雾之中，行不多时就看到前方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窈窕身影，于是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去，恭敬道：“神女阁下。” “咯咯，我可不是什么神女，” 女子娇笑两声，语气轻快，“跟我来吧。” 两人一路穿过茂密的竹林，来到了一座幽谷。 谷中有一座清澈的小湖，湖面烟波浩渺，水汽如蒸，似乎正是四周浓雾的源头。小湖的西北两侧有山崖耸立，一道匹练般的瀑布飞流直下，但奇怪的是,如此近的距离,却不闻滔滔水声。 环湖一周高高低低地排列着不少房屋，此时白河帮的汉子正被带往最大最气派的一间。 “师父，人带到了。” 女子屈膝一礼后，走到一位雍容美妇的身侧站定。 那美妇一身宝蓝色顺滑裙装，眼波悠然若水，望之仿佛就看到了八百里洞庭的无尽烟波一般，白河帮的汉子当场就陷了进去，目光呆滞。 “发生了什么事，一一说来。” 美妇檀口微张，音色如同清泉上涌。 “是这样的……” 白河帮汉子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见闻，以及在竹林外和那些帮派之人交流中得到的消息全部奉上。 “所有帮派都出事了么？蚩家……” 美妇阖上眼眸稍作思考，“好像没听说过这一家啊？” “师父，是前两年才建立的新学派，传说其掌门蚩曜曾经在稷下学宫论战月余，无有败绩。” 这时，之前负责引路的那位少女凑近一步，小声提醒道。 美妇顿时恍然：“新兴的学派么……这么说来，他们是要跟我阴阳家抢夺地盘了？” “应该是……” 少女也不太确定，“师父,我们要不要去找找南公啊？” 如今阴阳家的主力已经全部西迁入秦,除了他们水部弟子因为修行环境的缘故大多还留在潇湘水域以外,整个楚地长老及以上的阴阳家成员，唯有楚南公一人。 “南公？” 美妇眸光一闪，“区区小事，何须叨扰他老人家。不过是一个新兴的学派罢了，我们阴阳家已经放弃了楚地的大半区域，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得寸进尺，赶尽杀绝？此事无须南公出马，女英，去叫上你姐姐，为师就带着你们姐妹去跟那所谓的蚩家之主理论一二！” “是。” 女英盈盈一礼，虽然剪水般的双瞳中尚有一丝忧虑未散，但她天生就是柔弱如水的性子，并不会反驳师父的决定，于是乖顺地离开了。 “你，起来带路。” 湘夫人飘然起身，迤逦的长裙托在地上，那位白河帮汉子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 …… 湘水本就是洞庭支流，水部师徒三人沿河而行，很顺利就抵达了洞庭湖畔。 找到地方之后，湘夫人如云的袖袍轻轻一挥，如龙吸水一般轻松卷起了一道数丈高的水流。 水流在半空中弯折，仿佛一座桥梁，湘夫人带着娥皇、女英两位弟子弃船登桥，朝着湖中心的洞庭岛飘去。 她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留守在洞庭山的蚩家弟子，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蚩曜面前。 “哦？汲水成桥，御水而行……终于来了一条大鱼啊！” 蚩曜的眼中闪过感兴趣的光芒，“带他们来见我。” 这个世界虽然上限很高水也很深，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但江湖上总的来说还是保持在一个武侠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除了少数几个门派和个人之外，极少有能调动天地之力形成术法的存在。 而这些人中，又以阴阳家最为出名。 毕竟他们当初从道家分裂出去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妄图研习禁术。 蚩家学派占据楚国江湖最大的阻碍也就是阴阳家残留下来的这些人，跟他们比起来，什么大河帮、九江门之流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动他们，也不乏引蛇出洞的意思在。 毕竟阴阳家在楚地经营数百年，盘根错节的关系几乎理不清楚。既然如此那我干脆就不理了，全部清场，总能逼得你自己跳出来了吧？ 如果说入秦之前的阴阳家还能让蚩曜忌惮一二，因为不清楚他们在楚国上层有多大的影响力，毕竟民不与官斗，就算他自己不惧大军围剿，可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势力恐怕就难以幸免了。 但如今他们弃楚入秦，可以说是主动放弃了这最大的一张底牌，更有可能直接恶了楚国的高层。 如此一来，蚩曜顾虑尽去，既然没有国家层面的影响，仅凭江湖手段，就算是楚南公或者神秘莫测的东皇太一亲至，他也丝毫不惧。 少顷，湘夫人与娥皇女英在弟子的引领下进入了掌门大殿。 大殿的风格并不精致，处处显露出粗犷蛮荒的气息，殿堂最深处伫立着一座高大的蚩尤雕像，雕像下方的石质王座之上，蚩曜的身影如龙盘虎踞。 他气息雄浑悠长、霸道专横，似乎隐隐然与背后的高大神像融为一体，如同一位盘踞在那里的魔神本尊。 厚重的石门被推开，三女刚一进来，首当其冲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原本憋在湘夫人心头想要兴师问罪的那股劲不知怎么忽然就泄了大半。 第472章 分歧 “师父，您怎么了？” 洞庭湖上，女英望着脸色不太好看、形色匆匆的湘夫人，关切道。 旁边一脸冰霜模样的娥皇也微微蹙起眉头，察觉到了师父的反常之处。 原本按照湘夫人的说法，她们三个是去找蚩家掌门要个说法，有关于楚地的水上帮派,尤其是湘水之畔跟她们水部关联紧密的那几个。 然而在见到蚩家的那位年轻的掌门之后，湘夫人却忽然一反常态，绝不口提那些水上帮派的事，只说是作为邻居过来过来拜访一二。 然后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带着她们匆匆离去，好像要逃离什么危险似的,令姐妹二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现在，都已经下了洞庭山了,湘夫人竟然还是一副全身紧绷的样子。 听到乖徒弟的疑问，湘夫人先是回头望了望已经模糊在洞庭烟波之中的山峦，这才松了口气，道：“转向，我们去见南公。” “啊？” 正在以水部秘术行舟的女英张了张小嘴，她很想问一句，当初不是您说这点小事不用叨扰南公的吗？ 可惜，她的性子与她所修习的功法一样，都是上善若水，柔而不争，因此虽然心中疑惑，但却并未宣之于口。 不过她的双胞胎姐姐娥皇就不同了，不知道是天生性格如此，还是功法白露欺霜的影响，她平时就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此时说起话来也分外扎心：“师父，莫非那人……连您都对付不了？” 要知道,以阴阳家的体量,虽然五部长老在诸多高层里面算是稍弱的一档，但实力上也足以匹敌大多数中小学派的掌门了，毕竟大家的资源和传承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像蚩家这种建立不过区区一两年的学派，按理说也应该在此列之中才对。 可是从湘夫人的表现来看，在对方的地盘上她竟然连翻脸质问的勇气都没有，这哪里是跟同阶层人相处的样子？ 不要以为水部修习上善若水之法，就真的利万物而不争了，女英性子偏软有她自身性格的因素在，也是因为她修为尚浅。 到了湘夫人这样的长老层次，对于水的柔弱与刚猛之间的变换早已掌控随心，断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为人处世。 因此，就只有一种可能—— “唉……” 湘夫人淡淡地叹了口气，黛眉蹙起的她在洞庭湖的云雾之中仿佛一位真正哀怨的神女，“你们两个功力不到察觉不出来。今日一见，那蚩家掌门看似年轻，气息却仿佛与周遭天地隐隐相连，和谐无比，这种感觉我只在教主和南公身上看到过。不愧是能独创一派的人物,之前是我自大了。” “气息与天地相连？这、难道是……” 娥皇女英齐齐惊呼,杏眼圆瞪，两张仿佛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俏脸此时表情惊人的一致，“天人合一？！” 要知道，虽然脱离了道家，但阴阳家毕竟源自道家，很多理论上的东西是共通的，只不过后来阴阳家过于追求羽化飞仙之道，偏离了道家自然无为的初心，双方这才闹掰。 因此天人合一在阴阳家这里也同样是一个了不起的境界，最起码从湘夫人的话里来看，偌大阴阳家，掌门、护法、长老、客卿十余人中，也唯有掌门东皇太一和客卿楚南公隐约有这个本事。 而他们两个的实力，放诸天下也稳稳在前五之列，是江湖上的真正巅峰。 小船顺流而动，在水部水术的催动下走得无比丝滑迅捷，大约半天功夫就来到了黄石谷。 这里正是楚南公的隐居之处。 楚南公的地位在阴阳家很是特殊，他没有担任任何护法或者长老的职位，但偏偏声望又极高，尤其是在楚国出身的弟子之中，还要超过作为教主继承人的第一护法东君数筹。 湘夫人带着徒弟登门拜访，很快就见到了这位闻名遐迩的智者。 楚南公是一位外形颇为富态的老者，白须白眉几乎都要垂到腰际，仅从外形来看，颇有一种南极仙翁的感觉。 他很是和蔼地接待了湘夫人师徒，在听了她们的讲述之后，捋着雪白的长须沉吟起来。 “蚩家学派的掌门有如此实力，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不稀奇。” 楚南公想了想，问道，“那么你们想让我这个老头子怎么做呢？” “自然是让他们立即停下对我阴阳家既有利益的损害，划出一条分界，往后互不相扰了。” 此时，忽然从门口又传来一个颇为昂扬的声音，紧接着一位紫袍身影大步迈入，对着屋里众人拱了拱手：“见过南公，湘夫人。” “舜？” 看到来人的衣饰，楚南公眉头一挑，“这么说你师父……” “……师父他老人伤势过重，已经无法继续处理土部事务了，因此推举我成为新的湘君。” 舜的语气中夹杂着黯然与欣喜。 他的话也让湘夫人回忆起了之前的凶险一战，心有余悸道：“墨家巨子，确是大敌。” “哼，早晚有一天我会为师父报仇的！” 舜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南公，之前因为六指黑侠的事情，我阴阳家本就声望大跌，如今西迁入秦又是一次动荡。值此之际，万不可对外绥靖，为门派计，遇到一切挑衅都要回以最强硬的还击才行！否则外人一旦认为我们软弱可欺，往后的麻烦就会层出不穷！” 他将话题重新转回原点，语气相当激进。 湘夫人闻言，开口解释道：“你刚来可能不清楚，那位蚩家的掌门实力非凡……” “水土相济，水部的事情我土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舜大袖一挥，意气风发，“请长老放心，合我两部之力，不信拿不下一个新建立的学派！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讲，也还有南公压阵，无需担心什么。这楚地我们阴阳家虽然离开了，但也不是谁都能够随意占据的！” 或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缘故，这位新任湘君的态度极为强硬，而同为五部长老，湘夫人也没有权力强行阻止他，于是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楚南公。 她们水部还想要一直留在湘水之畔修行呢，可不像早已搬离的土部那样无牵无挂，到时候万一闹得不可开交了，舜可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去秦国，她们又该怎么办？ 楚南公将湘君的锐意和湘夫人的忧虑通通看在眼里，随后慈祥一笑：“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去见见这位年轻的掌门，如何应对此事，等老夫见过之后再说。” 第473章 一力破万法 当阴阳家再次拜访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蚩曜正在掌门大殿里听取焰灵姬和无双鬼的汇报。 不仅如此，他们还带回了那些个失败的帮主，其中倒是还有几个如九连寨吴通一般得了残缺巫术传承的人。 原本这些人已经认命降服，但是在听说有阴阳家的人拜访之后，其中有那么几人的态度却突然变得捉摸不定起来，说是要再想想。 如此前后不一的表现蚩曜哪里还能不知道缘由？ 他也不生气,只是认真记下了他们几个帮派的名字，然后笑道：“既然阴阳家的朋友如此热情，那就见见吧。你们也不用下去，站到一边旁听即可。” 少顷，阴阳家一行人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蚩曜颇有深意地瞥了之前刚刚离去的水部长老湘夫人一眼，然后将目光定在领头的那位老者身上：“这位想必就是素来有楚之智者名号的南公先生了,不知何事劳烦诸位如此兴师动众啊？” “老朽见过蚩掌门。” 楚南公拱手一礼，从语气到仪态，和蔼得一塌糊涂，完全看不出是来找茬的。 “实不相瞒，老朽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恭贺贵学派新立之喜。其次么，听说有几个依附在我阴阳家外围的帮派无意间得罪了诸位，特来说情。若蚩掌门愿意卖老夫几分薄面的话，日后定有所报。” 虽然这位老者只字不提蚩家与阴阳家的冲突，但如果蚩曜真的应他的话卖了面子过去，那么无疑就代表蚩家向阴阳家服了软。至于什么日后有所报之类的空话，骗骗小年轻还行…… 蚩曜心中冷笑，你以为你吃了面子果实不成？ 而在湘君看来，楚南公的话其实已经等于主动让步了。 他们被主动挑衅，却不做回击，然后只要求领走一部分外围属下，阴阳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脸色一变，心中正在盘算对策，就听蚩曜似乎轻笑了一声，问道：“若我不愿意呢？” 湘夫人闻言一怔，心中暗道不妙。 而湘君则是大喜过望,立刻踏前一步，义正词严地回应道：“我阴阳家本来以和为贵，此番主动让步却不想汝等竟然毫不珍惜！既如此，那么不妨换一种方式解决！” “哦？” 蚩曜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你是何人？可以替南公做决定吗？” 湘君闻言稍微一滞，不动声色地看了楚南公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于是心头大喜，觉得自己猜对了他老人家的想法，说话的中气都变得更足了一些： “吾乃阴阳家土部长老，舜。既然贵派不想给我们阴阳家面子，那我们就以论道定胜负如何？” “论道么？你想怎么论？” 湘君虽然很跳，但他也还是有些脑子的，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大发神威打败蚩曜这位学派掌门，虽然他心里其实很想通过这条路名扬天下。 但权衡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蚩掌门与南公身为尊者，自然不便下场，如此一来,我们每方各出三人比斗,如何？” 湘君的算盘打的很精,蚩曜作为开宗立派之人，的确不好惹，但蚩家毕竟才立派不过两三个年头，就算他有天大的本领，弟子们也得有时间去学啊！ 于是他先拿话把蚩曜和楚南公框在一起，将这两个人排除在外。 如此一来，剩下的整个蚩家学派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可即便如此，出于谨慎，他还是提出了三局两胜的建议。 因为阴阳家这边此次来了两位长老，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会败！ 短短一瞬便想出如此完美的策略，湘君心头极为得意，甚至隐隐感受到了湘夫人身后娥皇女英两姐妹崇拜的目光，一时都有些飘飘然了。 “三局两胜么……” 蚩曜看了看刚刚赶回来的焰灵姬和无双鬼，笑容颇有深意，“那还真是巧了，既如此，诸位就随我来吧。” …… …… 洞庭山，苍梧峰。 这里是蚩家弟子平时演武修行的地方，阴阳家既然提出要论道，蚩曜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山顶的演武场中。 洞庭山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上七十二峰各有特色，比如着苍梧峰，就因为栖息着一群翡翠苍梧鸟而得名。 既然已经定下了论道的规矩，双方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要手底下见真章。 湘君作为首倡之人，自然要当仁不让的第一个登场。 只见他宽大的袖袍轻甩，两腿不动，脚下的山石却忽然振荡起来，不多时竟仿佛有灵一般钻出一个龙头，载着湘君施施然来到演武场的中央。 “阴阳家湘君，不知蚩家那位愿意赐教。” 登台之后，他也不收起土龙，而是将之留在身侧如同一头护法神兽般，给予威慑。 “呵，既然如此，那么无双鬼，他就交给你了。” 蚩曜淡然一笑，低声叮嘱道，“别杀人。” “吼！” 无双鬼不善言辞，只是以低吼作为回应。 咚、咚、咚！ 比起湘君的潇洒神逸，无双鬼的登场方式就平凡多了，除了不断抖动的大地外，没有展露出任何花里胡哨的特技。 朴实无华。 “开始吧！” 一声落下，无双鬼开始加速。 咚咚咚咚—— 他每一脚落下，整个演武场都要震上一震，此等威势，即便是旁观的楚南公都为之瞳孔收缩，呢喃出声：“绝世猛将啊……听闻魏国披甲门有一位典庆，号称军中第一猛士，铜头铁臂，百战无伤，曾经以一己之力掀翻百余辆战车而毫发无损。不知比起此人如何？” 阴阳家修术不修力，无双鬼狂奔起来的声势让湘君的表情也有点凝重。 不过他依旧保持了自己风度。 “粗陋的蛮力而已，坤元！” 他单手掐诀，周遭平整的石板地面隆隆作响，随后一块又一块厚重的石板居然被掀了起来，就像揭被子似的，被湘君挥手一抖，竟然层层叠叠冲天而起，如海浪般兜头撞向了无双鬼。 看到他这一手，蚩曜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这招威力有多么惊人，而是这些地砖都特么是刚铺好没多久的新货呀！ 门派已经没钱重新再铺一遍啦！ 尤其是接下来看到无双鬼不闪不避，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一块又一块地击碎那石板，蚩曜心疼得只能紧紧握拳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亲自冲上去把他们两个败家子通通都给扬了的冲动。 场上。 无双鬼此时就像个战神。 在上百块石板构成了遮天大网里面，他一拳一脚，横冲直撞。挥拳则碎石乱飞，出腿即横扫一片，那些随便一块就能轻松压死一群人的石板在他面前就像是玩具一样，触手可破。 随着他的表演，湘君脸上原本成竹在胸的表情渐渐有些维持不住了。 坤元之术虽然是土部的基础术法，但其威力是可以随着施术者【皇天后土功】的深厚程度逐渐强化的。 此时借助这些巨型石板来带的地利，他这招【地卷】的威力已经比平常使用时大了许多。 可看看依旧奋战在巨石雨中，丝毫不见疲倦与伤痕的无双鬼，湘君还是决定稍微稳妥一些。 他手中的指诀无声变换，飞射而出的石板雨渐渐稀疏，可就当无双鬼感知到这一变化准备加速前进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大喝：“陷！” 然后他脚下失去了石板的泥土就忽然变软，如同沼泽一样吸住了他的腿脚，令他每走一步都要花费更大的精力。 甚至还有一些泥土活化成长蛇沿着无双鬼的腿开始向上攀爬，试图将他彻底束缚住。 比起掀飞石板，操纵泥土才是【皇天后土功】的本质功能，也是湘君最擅长的东西，因此他的操作相当精细。 四条土蛇分别缠上了无双鬼的双腿双臂，层层盘旋拉扯，想要让他无暇抵挡飞来的石块。 而后他狠狠在地面一踏，一块石板陡然一跳，腾空而起。 “啪！” 湘君出掌如风，狠狠拍中石板。 轰隆——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石板刹那龟裂，凌空四散，密集如流星陨石，向着被土蛇束缚在原地的无双鬼呼啸而去！ 这一招【星流石陨】乃是土部威力数一数二的绝招，那一掌拍出不但赋予了石块极强的动能，更是有【皇天后土劲】包裹在石块外层，令其质地更加坚固，甚至还能在接触到敌人的同时引爆劲力，造成额外杀伤。 此招一出，看着依旧被缚难以挣脱的无双鬼，湘君嘴角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然而，他没看到的是，挣了两下发现摆脱不了束缚后，无双鬼深吸口气，身上开始亮起一道又一道繁杂而又神秘的巫纹。 无双鬼本来是力巫一脉的弟子，主修的方向就是力量和防御，基本上来说，跟披甲门典庆算是一个类型的猛士。 动画中刚出场的时候，就连青年卫庄都无法斩破他的体表防御，而不得不借助敏捷优势连续十多剑砍在关节处，这才勉强废了他的行动力。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让无双鬼破皮，只不过是断了他的关节骨而已。 在遇到蚩曜之后，针对无双鬼的强项和弱点，蚩曜又都分别做了处理。 首先，他为无双鬼刻画了完整的力巫神纹，将力量和皮肤防御点满； 其次，为无双鬼植入玉蟾蛊，充盈内气的同时也是在变相增强他的爆发力和持久力。 最后，针对无双鬼体内骨骼与关节的弱点，蚩曜的解决办法是——兵神怪坛。 没错，虽然驱尸魔、焰灵姬他们之前也都一起泡过了坛子，但他们坛子里的药物跟无双鬼可大不一样。 毕竟蚩曜只是为了强化他们，而不是想把他们变成傻子，所以他们用的是经过优化之后的青春版药剂，效果不算太强，优点是几乎没有副作用。 但是无双鬼不一样，这家伙天生就是做战争机器的料，而且脑子本来就不怎么灵光，因此反而有点克制兵神怪坛副作用的意思。 所以他坛子里的料是最多的，因此也得到了几乎不逊色与原版的超强恢复力。 皮、骨、气三位一体，如今的无双鬼简直强到可怕。 只见他奋力催动玉蟾蛊，炁力充盈全身，点亮了所有巫纹之后，双手只是狠狠一握拳，炸开的肌肉就直接绷断缠绕在体表的土蛇。 腿上也是一样，此时此刻的无双鬼腿粗得像是一头大象，湘君加诸在他身上的束缚之力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直接暴力摧毁。 而后，面对迎面射来几乎拖着尾焰的流星飞石，他选择一跃而起。 轰隆！ 无双鬼双膝一屈原地跳上了半空，全身上下金色的纹路在背后大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一尊从太阳里面走出的神只！ 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点名字里的气势——无双！ 无双鬼的骤然起跳无疑让湘君精心准备的连招直接落空，而他在升空之后，整个身体猛然化做一枚威势无两的陨石，夹杂着万钧之势狠狠地砸了下去，目标只有一个，湘君！ 紧紧握住的拳头成为了高速运动中无双鬼唯一的武器，而在经历了重重强化之后，身体本就是他最强横的依仗。 嗡！！！ 呼啸的破空声响彻峰顶，比起之前湘君使出【星流石陨】之时更加尖锐磅礴了数倍之多！ 而在所有人眼中，比起那些可笑的碎石，这位背靠太阳从天而降的巨人，才更像是真正的陨石流星！ 说时迟那时快，拳头划破了空气，带着尖锐而低沉的呼啸声眨眼即至。 湘君虽然已经及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操纵周围的泥土构筑防御，但是听着耳畔的尖啸，他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绝望。 挡不住！ 无论怎么想，他构筑的这些土质壁障都不可能挡得住那从天而降的猛烈轰击。 这时，楚南公的表情也变了。 他与阴阳家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复杂，而且比起阴阳家来说，他其实更加看重自己出身的楚国。因此在阴阳家弃楚入秦之后，他并没有跟过去，更是与东皇太一所在的主脉有了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此番之所以纵容湘君的行为，无非也是为了堵住那边的嘴，别说他老人家没出力气。cascoo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底线——湘君不能死。 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如果死在这里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于是，他在无双鬼跃上半空的同时，就拄着拐杖无奈起身：“如今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可怕喽~” 下一瞬，大部分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位白须白发的老者便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湘君的身前，然后以不符合外表的灵巧一脚将呆傻的他踹飞了出去。 紧接着，楚南公面色凝重地举起拐杖，正面迎上了无双鬼的从天而降的一拳！ 轰—— 第474章 灵活的面子 轰隆！！ 无双鬼从天而降的拳头与楚南公举起的杖尖刚一接触，炸雷般的轰鸣便已经响彻群山。 咔嚓咔嚓—— 演武场本就没剩几块的地板全部碎裂，被滚滚气浪携裹着朝四周散射。 只听那“簌簌”的破空声便知，每一块碎石所包含的力量，几乎都不下于湘君使出来的星流石陨。 “啊！” 这样突出起来的袭击，让原本围在演武场周围观看的那些帮主们纷纷惊呼起来，手忙脚乱地试图寻找遮掩躲避。 湘夫人倒是没有显得很慌乱,不过面对这样的攻击，她也仅仅只能护住自己和两个徒弟而已，无力再做更多。 湘君被楚南公一脚踢下场地，还没来及起身，后方的石块就已经快要追了上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狰狞地催动全身内力,以最快的速度在自己身前拉起了一道土墙。 但是这道仓促而成的防御究竟能不能护得住自己，他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其实在跟无双鬼接触的那一刹,楚南公就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猛士。 因此，他脚下的土地大片破碎，立足之地几乎变成了一个大坑。 这还是他及时醒悟，将承受的力道赶紧分散出去的结果，否则的话，他恐怕会像一根钉子似的直接被锤进山体之中。 只是如此一来，被他分散到周围的那些力道却也变相地加强了碎石块对四面八方的破坏力，这才导致整个苍梧峰顶人人自危。 “唉……” 见到这一幕，蚩曜捂着脸叹了口气，“看来以后不能让无双鬼在宗门内部随便动手了。他这哪里是在打人？分明就是在拆家啊！” 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那些帮主们，他念头移动，一只通体晶莹若雪的冰蝶出现在头顶。 “去吧,他们还有用,不能随便死在这里。” 冰晶蝶腾空而起，双翼微微扇动，顿时一股凛冽的寒风席卷开来,山巅弥漫的雾气受此影响，纷纷聚集在演武场的边缘位置，而后化作层层坚冰！ 【万载冰壁】！ 短短数息时间，一道环形的半透明壁障就将飞沙走石的演武场整个包围了起来，碎石也好，冲击波也罢，统统被禁锢在其中，分毫不得泄露。 “这是……” 原本严阵以待的湘夫人怔了怔，望着眼前这道美轮美奂的冰壁，双眸之中闪烁着震撼之色。 阴阳家水部的核心功法有两种，主修水术的【上善若水】以及主修冰术的【白露欺霜】。 虽然湘夫人主修的是水术，但对于霜雪之道也并非一无所知。随意构建如此庞大的冰壁，还能轻易挡住那么多威力惊人的石块攒射，这样一份冰术造诣，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即便是记载之中的历代祖师，恐怕也没有一个能达到如此程度。 她都如此了，被她护在身后，主修【白露欺霜】的娥皇就更不用说，少女闪亮的明眸之中满是憧憬,甚至想要上前伸手去摸一摸那道无暇冰壁。 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平息之后，蚩曜挥手撤去冰壁，露出了演武场上的情况。 只见无双鬼与楚南公两人已经分开，整个演武场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不过他们身上看起来倒是都没有什么伤势。 “咳咳，” 楚南公轻咳了两声，对着蚩曜苦笑道，“贵派弟子实力非凡，这一次是阴阳家输了，那些人请蚩掌门随意处置便可。” “哦？” 蚩曜一挑眉，“可是还有两场……” “唉……” 楚南公叹了口气，“还请蚩掌门恕罪，老朽一把骨头，可经不起再来一次捶打了。此番湘君之败算一场，老夫擅自出手救他一命就算作是第二场吧。” 听到他的说法，场外的湘君脸色狰狞，双拳紧握缩在袖袍之中，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如果按照楚南公的说法，那么这一次的阴阳家的失败就要全权归结到他的头上，这样一来，回去之后恐怕还要面临来自掌门东皇太一的责罚，这对于他这位新上任的水部长老来说，无疑是不可承受之重。 但是，看了看楚南公，又望了望铁塔一样的无双鬼，湘君嘴唇蠕动，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这样啊……” 蚩曜摩挲着下颌，楚南公这么爽快的认输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左右看看，那些面色苍白一脸惊恐，裤子都湿了不少的帮主，这一场比试似乎也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咦，还有两道灼热的视线是怎么回事？ 蚩曜眼角轻瞥，见一位站在湘夫人身后的少女正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眸光之中似乎包含着无限的热情。 “也罢，既然南公都这么说了，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蚩曜抚掌道，“为了庆祝我们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为已经为诸位备好了饮宴，还望不要推辞。” “备好了饮宴？” 楚南公捋着长须一脸无奈，你这面子给的还真是灵活啊，“蚩掌门还真是准备周到啊……” 提前备好饮宴是什么意思，人老成精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这是对方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一定能赢啊！ “也罢，既然是蚩掌门的好意，那我等……” “南公，” 楚南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湘君冷着脸打断了，“晚辈还有要是需要回土部，就不参与了，告辞。” 说罢也不等楚南公回应，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作为刚刚才出了大丑，而且还被迫顶了所有罪责的倒霉蛋，湘君实在是无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此时的他，身上半点也看不出之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至极，连面子上的功夫懒得维系，说走就走。 “这位土部长老，似乎对我蚩家有些成见啊……” 蚩曜见状意有所指。 “无妨，他影响不到我们两家的关系。” 楚南公回应道，两人目光相接，其中似乎有深意流转。 酒宴之上，楚南公跟蚩曜探讨了不少发展策略，以他这么多年对于楚地的认知，每一个建议都非常有价值，临走之时还专门说道：“偌大的楚国，不能没有一个足够强的江湖势力支撑。若蚩掌门有意的话，不妨遣人到郢都立下一处别院。” 而水部长老湘夫人就更直接了，她表示只要蚩家弟子不打扰潇湘谷的安宁，楚地的一切事物都跟她们无关，甚至大家也可以互相多走动交流。最后这一条是她的弟子，身为水部五灵玄同之一的娥皇特意加上的。 对于她们释放出来的善意，蚩曜自然是欣然接受。 于是，除了提前离开的湘君之外，这一席酒宴可谓是宾主尽欢。 蚩家学派在楚地的发展从此再无阻碍。 第475章 死而苏生 楚南公等人离开之后，那些被焰灵姬和无双鬼抓回来的诸多帮主全都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身为在楚国境内讨生活的帮派，他们最清楚阴阳家有多么可怕。 但是在面对这个新冒出来的蚩家之时，阴阳家的宿老楚南公竟然选择了退却，更别提差点死在擂台上的那位土部长老了。 如此一来，他们心中仅有的那么一点念想也彻底断绝,只能选择赶紧抱住眼前的这条大粗腿。 蚩曜看着匍匐在脚下的那些人，屈指一弹，坚韧剔透的从指尖射出，瞬间刺穿了其中三个刚才前倨后恭最明显的人，而后温和一笑：“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我们保证你们各自帮派的地位和安全,你们上缴五成的利润，很合理吧？” “合理，您老人家说的极是！” 身旁就是喋血惨状，也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很好，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作为奖赏，你们几个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成为我派的外门弟子，学习一些高明的功法。” 蚩曜挥了挥手，“要不要加入你们下去慢慢想，吴通、阮星，你们两个留一下。” 这两位就是掌握着残缺巫术传承的人。 驱散了其他无关人员之后，蚩曜看着略微有些紧张的两人，安抚似的笑了笑：“别紧张，叫你们留下是有好事。嗯……能为我演示一下你们掌握的异术吗？” 阮星身为女子稍微有些腼腆,吴通倒是大大方方地拱手一拜：“掌门请看。” 他甚至主动脱去了上衣，赤条条的一边解说一边施为。 “这门功法是我小时候潜水玩,在水底的一个洞穴中发现的，没有名字，秘籍也只剩下半本,因此属下只练成了这一招,无相水甲！” 他一声低喝，全身上下的毛孔之中开始同时渗出水流，这些水流出现之后并不自由滴落，而是在吴通的有意控制下互相勾连，很快组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流动水网，覆盖了身体的大部分区域。 “掌门请看，有这身水甲的庇护，普通刀剑几乎伤不得我，在加上从小在水里长大，因此勉强混出了一个浪里白条的名头。” 蚩曜开启天蛊望气术，看着他身上稀疏不起眼的几条巫纹，再加上体内与寻常功法截然不同的行炁路线，点了点头：“果然，你练的这门功法与我派大有渊源，能找到它也算是你的运气了，与那些人不同，我给你一个正式加入蚩家学派的机会,你可愿意？” “属下、不，弟子愿意！” 吴通福至性灵,当场叩拜，激动至极。 “很好，你么你呢？” 蚩曜将目光转向了阮星。 据乌青说，这个阮星并不是某一个帮派的帮主，而是白河帮的一个打手，只不过实力超出其他帮众包括帮主本人一大截，这才被他们注意到。 “我、我的功法是家传的……” 阮星打起架来据说相当威猛，不过说话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期期艾艾，甚至有点呆萌，这一点蚩曜主要是从她想要学习吴通脱掉上衣来展示能力这一举动看出来的。 被蚩曜阻止后她便只去除了外襟，然后抬起胳膊，发力一挤，摆出了一个类似健美先生的姿势。 原本看起来挺匀称的身材瞬间膨胀，鼓鼓囊囊的肌肉配上她清秀的小脸，强烈的视觉反差给人以极大地冲击。 “也是力巫一脉啊……” 蚩曜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底细，“那么与吴通一样，你也有直接加入学派的机会，你愿意吗？” “加入……能让我吃饱饭嘛？” 阮星挠了挠头，试探着问道。 “嗯？” 蚩曜一愣，“当然了，怎么，你原来都吃不饱饭的吗？” “是啊，因为我吃得太多了，自己找东西总也不够……直到遇见那个大叔，我帮他打架，他管我吃饭，虽然还是不太饱，但最起码不会挨饿了。” 阮星懵懵懂懂地解释道。 “力巫的饭量……倒也不算稀奇。” 蚩曜自己也曾修过力蛊，明白这种气力流派的修行有多么消耗资源。他当初在力蛊进阶之后，都不再通过进食普通食物来喂养它了，而是选择用人参、黄精等大补的药物来制作特殊的吃食。否则光吃米饭的话，哪怕一天吃十二个小时，也不可能完全饱腹的。筚趣阁 而在这个时代，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自然是没有那个条件的了。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转：“无双鬼，你先带着她去好好吃一顿饱饭吧，其他事以后再说。” 看着听到吃饭两个字，眼睛已经亮起来的阮星，蚩曜温和一笑：“他是无双鬼，从今天起就是你师兄了，去吧。” “好耶！” 阮星欢呼雀跃，“吃饭去喽~” 而后在无双鬼的示意下爬上了他魁梧的肩头，小腿一晃一晃地离开了大殿。 …… …… 有了阴阳家的默认，蚩家在楚国的扩张十分梳理，所到之处帮派纷纷归附，只是短短一年时间，他们就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楚国第一大派，弟子人数也随之膨胀了十倍不止。 蚩曜更是在楚南公的牵线搭桥下，与楚国令尹春申君黄歇见了一面。 同样作为战国四公子之一，黄歇虽然在名望和能力上稍逊于信陵君和孟尝君，但他把持楚国令尹之位二十多年，并且有着伐灭鲁国的功绩，也是煊赫一时的风云人物。 蚩曜亲自去郢都与他会面，以帮忙抵挡罗网在江湖上的渗透为条件，换取了楚国官方对于蚩家学派发展的支持，顺便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别院，派了驱尸魔过去经营。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大约再有了两三年的发展，等弟子们都有行走江湖的能力之后，就可以将他们洒出去搜集各种各样的消息了。 苍龙七宿、蜀山神树、楼兰古国…… 蚩曜盘坐在蚩尤神像畅想着美好未来。 这时，吴通忽然出现在隐巫殿外，恭声禀报道：“掌门，弟子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请示。” “讲。” 淡然的声音从殿堂深处传来。 “近日韩国新郑有传闻，说有疑似为百越已死废太子天泽的人物出现……” “天泽……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 蚩曜感慨一声，问道，“焰灵姬和无双鬼怎么说？” 第476章 娶老婆，不寒碜 “属下得到情报后第一时间就来禀报，他们二位暂时应该还不知情。” 吴通的回答让蚩曜十分满意。 自从驱尸魔被派往郢都之后，门派内部大管家的位置就由吴通顶了上来。 虽然论资历，他不如焰灵姬，实力上也不如无双鬼，但奈何那两个家伙完全不是做管理的料，吴通好歹还亲自经营过一家规模不小的帮派呢,而且在蚩曜帮他补全了水巫传承之后，实力也勉强够用。 反正有蚩曜坐镇，这里也乱不起来，凑合着用就是了。 不过任命之后才发现，吴通似乎真的有一些这方面的才能，最起码在收集梳理情报和经商这两个方面还挺有一手的。 九连寨的老本行就是行商,如今吴通背后有了更大的靠山,手里也有了更多的资源,眼光已经不再局限于齐国和燕国，楚国、魏国、韩国等诸多水路畅通的渠道都有他的手笔，这些也是学派资金的重要来源。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告诉他们吧，看看他们两个有什么意见。” 蚩曜挥了挥手，如果说在一两年前学派尚未稳固的时候，天泽突然出现，他可能还会有点担心焰灵姬、无双鬼他们被拐走的话，那么现在就算是真的发展成最坏的情况，影响其实也不大。 因为如今的学派已经真正成型，并不是当初只有他自己和驱尸魔、焰灵姬、无双鬼等大猫小猫两三只，办个事都无人可派的寒酸境况了。 如今的蚩家学派以洞庭为根基，在楚国郢都、韩国新郑、魏国大梁以及齐国临淄都有别院，触手遍及整个华夏大地南部，虽然在顶尖高手的数量上暂时还有所欠缺,但通过巫纹铭刻之法造就的庞大中层人手却不可忽视。 至于真正能够够独当一面的高手,其实也快了…… 蚩曜早已经埋下了种子，只需要等待时机降临,就可以得到丰硕的收获。 吴通领命离开之后,蚩曜从袖中逃出来一张布条，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详细记录了最近韩国新郑发生的种种情况。 “韩非归国，与韩国大将军姬无夜展开了斗争……夜幕放出天泽作为报复……” 一桩桩一件件隐秘情报记载得详尽无比，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哪怕蚩家在新郑有点势力，也断无可能得到这样的情报。 因为这是墨鸦送来的。 当初蚩曜收服墨鸦和白凤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将百鸟作为一个备选目标，一旦条件成熟直接鸠占鹊巢，也省的从无到有慢慢发展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再遇到驱尸魔等人、进入了隐巫殿之后，有了更好选择的他自然就放弃了以前对于百鸟的诸多谋划。 简单来说就是眼界宽了，看不上姬无夜手下的那点产业了。 除了墨鸦和白凤这几个潜力还不错，天赋也与自己有缘的统领外，蚩曜对于韩国已经没有什么贪图了。筚趣阁 因此对于前几日来信传递的情报，他也没什么想法。 不过墨鸦的来信之中除了传递情报之外，也隐隐透出了一些想要摆脱姬无夜的急迫。 “这是自信实力已经差不多了吗？” 想想当初给墨鸦和白凤种下的风蜈蛊，三年时间,以他们百鸟统领身份能得到的资源，大约也该培养到成熟阶段了吧？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人的实力一旦到达某种程度,对很多事情的忍耐力都会有所降低，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打破枷锁。 更别说墨鸦还惦记着跟鹦歌的婚事呢，这转眼三年过去，他都快要奔三了，在这个时代，都而立之年了却连个老婆都没有，这像话吗？ 蚩曜有些失笑，倒也能稍微理解墨鸦迫切的心情，娶老婆嘛，不寒碜！ 此时，焰灵姬妩媚如水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掌门，属下想要亲自去一趟新郑，望您允准。” “理由？” 蚩曜的平淡的语气之中听不出来喜怒，不过焰灵姬雪腻的额头之上还是渗出了点点汗渍。 “掌门容禀，属下得到消息，新郑城中有疑似当年百越太子天泽的人出现，门派之中越人数量不少，若有人以此来做文章的话，恐怕会对门派产生影响，因此属下想要亲自去查明真相。若是有人假冒，便将他当众斩杀以正视听！” “那如果是真的呢？” “那……或可将他也接引入门？当年天泽的资质曾得到过上一代巫首的赞叹，若能收入门中……” 焰灵姬期期艾艾地试探道。 “呵~” 殿内传来了蚩曜的一声轻笑，焰灵姬刚才的表现蚩曜并不反感，从她的称呼来看，曾经的主从关系已经完全被她抛却，如今大约是记挂着以前的情分，所以想要拉天泽一把。毕竟天泽跟韩国是血海深仇，一直在那边混的话，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重情义的人，到哪里都不会惹人厌弃，只要她能把握好其中的分寸就行。 “引天泽入门未尝不可，但你需要跟他约法三章。” 蚩曜的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第一，越人是越人，越国是越国，越人的传承还在，无需复国；第二，他需要彻底放弃自己曾经的身份，让曾经的百越太子真正死去，才能重获新生；最后一点，现在是他需要寻求我们的庇护，而不是我们求着他加入，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焰灵姬感激地重重点头，蚩曜能不拒绝天泽入门已经让她大喜过望，至于那些条件，她心里其实也是同意的。三年多的门派生活让她相当喜欢现在的平静，本身也不愿意继续投入到什么复国大业之中。 “那就好，去吧。” …… …… 韩国，新郑。 昏暗月色之下，百越遗民的聚居地内燃烧着几堆明亮的篝火，大量民众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庆祝着他们的传统节日。 这是他们每年难得有一次的高兴日子，积攒了一年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会在今天拿出来，美美的享受一顿，然后祈祷自己还能挨过下一年。 窸窸窣窣的锁链摩擦声从黑暗中响起，但却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如今的百越遗民之中，已经没有半个修行之人了。 天泽在脱困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曾经的部下，他在新郑各处都留下了联络用的标记，但奈何数日过去都没有得到一丝回应，无奈之下，他只好打听了一下百越遗民如今的聚居之处，亲自过来寻找。 “不过区区十年而已，竟然懈怠至此！见吾令印也不主动来寻，等我找到你们一定要重重责罚才是！” 天泽心中暗暗发狠，觉得自己太子的威严已经被人遗忘了，然后他就看到了正载歌载舞的百越遗民。 “我被囚十年，受尽屈辱折磨，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韩国的土地上过节？该死！！！” 他愤怒至极，缠绕身上的蛇骨锁链也簌簌震动，仿佛在回应着天泽的怒火，企图择人而噬。 第477章 血案 数日后，天蝎门。 蚩家学派建立之后，天蝎门自然而然就成了学派的外围势力，因为没打算在韩国投入多少精力，而且还有墨鸦白凤在，所以这边的负责人还是毒蝎子，他本人也乐得在这当个土大王。 以他如今大约相当于百鸟统领的实力,再加上背后的靠山，倒也没有人会特意来找麻烦。 等到后来吴通接手管理门派，将生意做到韩国，与夜幕四凶将之一的翡翠虎成为商业伙伴之后，天蝎门的地位就变得越发稳固了。 不过今日，新郑城中有名的大人物毒蝎子却只能悻悻地站在自己的门主宝座前,看着别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耀武扬威，还不敢开口。 “可恶的女人！” 毒蝎子看着斜靠在门主宝座上优哉游哉的焰灵姬心中恼怒不已，甚至看着眼前那双平素里自己最喜欢的白皙双腿都没有产生任何欲念。 实在是刚才被打怕了。 作为学派在新郑的话事人，毒蝎子平日里唯我独尊惯了，焰灵姬也不是一个会照顾地头蛇心情的人，她一来就拿出了猛龙过江的姿态，惹得毒蝎子极为不满。 而她偏偏又是一个极具诱惑力女人…… 然后毒蝎子就被愤怒和欲火冲昏了头脑，试图给这位总部来的女人一个教训。 再然后，他就得到了焰灵姬的无情践踏。 那时候毒蝎子才明白，原来修长的双腿不仅摸起来舒服，踩起人来也是一等一的给劲。 “事情查清楚了吗？” 焰灵姬的声音冰冷而又淡漠，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完全不像平时那么妩媚妖娆。 “启禀上使，” 毒蝎子陪着笑回道，“兄弟们把死人堆里都翻遍了,才终于找到几个没死透的家伙，但他们好像都被吓疯了，嘴里只是不停地叫着什么蛇啊、鬼啊、赎罪、饶命之类的话，没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 两日前,百越遗民的一处聚居地发生大火,火势极为猛烈,一夜之间便将那里化为灰烬，死者不计其数，生还者百不存一，惊动了整个韩国。 那时候焰灵姬刚到新郑，问讯后立刻以武力强行压服了毒蝎子，让他们派出大量人手去寻找凶手的线索。 但两天的时间过去，看起来依旧没什么进展。 焰灵姬眉头紧蹙，加入蚩家学派之后，她也渐渐明白了，越人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无论是昔年勾践的越国，还是天泽他们最终被灭亡的所谓百越国，都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越人组成的国家，并不能代表所有的越人群体。 但她毕竟从小生长在百越国，对那里的人还是有些认同感的，此时他们无端被人屠戮，自然令她愤怒不已。 “那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焰灵姬心中恼火,顺势就迁怒于身边的毒蝎子,一脚踹了过去。 “你！” 毒蝎子憋屈不已,奈何真的打不过，而且还是自己招惹在先，于是虽然脸涨得通红，却也只能认怂，“咱们毕竟只是江湖帮派，又不是专门破案的。这事儿听说韩王也挺重视，派了个儿子来查，要不您去问问他？” “韩王的儿子？” 焰灵姬的表情有些厌恶，毕竟剿灭百越国可是当今韩王能成功上位最大功绩，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他们百越国的仇人，“他有什么本事？” “这个九公子韩非，现在是韩国的司寇，专管刑律之事，据说还去儒家学习过，是大名鼎鼎的荀卿的弟子……总而言之，坊间传闻，他破案很有一手。” 毒蝎子只想着赶紧把眼前这尊瘟神送走，于是极力夸赞韩非，简直就是在说，如果连他都破不了案的话，那韩国就没人能行了。 焰灵姬虽然半信半疑，但如今确实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在哪能找到他？” “紫兰轩。” “找死！” 焰灵姬大怒，觉得毒蝎子是在戏耍自己，虽然她才到新郑几天，但紫兰轩的名头又不是没听说过，那能是韩王公子、堂堂司寇常在的地方吗？ “哎呦、哎呦，别打了，我说的是真的！” 毒蝎子这回是真的糟了无妄之灾，他一脸委屈地解释道，“韩非公子最常去的地方真的就是紫兰轩啊！你出去随便打听，我没骗你！” “真的？” 焰灵姬见他的神色不似作假，于是再次确认道。 “比真金还真！” 毒蝎子重重点头。 “这种膏粱子弟能有什么本事？！” 焰灵姬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你这边也要继续寻找线索不得中断，知道吗？” “属下明白。” 毒蝎子乖乖点头。 …… …… 夜幕沉沉，月色在乌云之中若隐若现。 灯火通明的紫兰轩最顶层，紫女、韩非、卫庄、张良、公孙盛五人或站或坐，姿态各异，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眉头都皱着。 公孙盛就是曾经在稷下学宫中提问过蚩曜的那位名家弟子，他后来果然跟韩非搭上线，这一次韩非要回来整治韩国，他也干脆不回赵国了，直接随行。 韩非对此自然是大力欢迎的，毕竟他身边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韩兄，此案……” 张良欲言又止，作为韩国现任宰相张开地的嫡孙，他虽然年龄最小，但却往往能够提前察觉到一些高层的暗流。 此时韩非凭借侦破鬼兵劫饷案声望大涨，成功拿下了司寇的位置，但也因虎口夺食而成了大将军姬无夜的眼中钉。 这次百越遗民被屠的案子在对方的言语挤兑之下，韩王又给他限定了一个破案期限，如今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却还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整个小团队都笼罩着一股无形的紧迫感。 尤其是他们猜测姬无夜肯定跟这件事有某种隐秘的关联，但却始终找不到证据，颇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之感。 这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一道嘶哑仿佛咽喉受损的声音传来：“韩非公子，有关那场大火，在下或许能够提供一点线索。” “哦？请进。”cascoo 在屋内众人的注视下，一位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的麻衣老者走了进来。 “李开前辈，请问您的发现是？” 张良很有礼貌的问道。 “咳，那个地方我去看了看，其中有些痕迹让我有种眼熟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李开缓缓回忆道，“那是百越战场之上，来自一位操纵着锁链的男子，他似乎被旁人称作——赤眉龙蛇！” 咔嚓！ 最后四个字刚一出口，房间的窗户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掰断了一样。 “谁？” 卫庄眉头一竖，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便提着鲨齿剑破窗而出。 第478章 火与剑 嘭！ 紫兰轩最顶楼的雕窗突然破碎，一道黑衣白发的身影猛然蹿出，左右扫视两眼，朝着左侧房顶上的那一抹火色紧追而去。 “诶，卫庄兄……” 此时，韩非阻拦的话语才刚刚出口，可那里除了一个不断灌入冷风的破洞之外,早已不见了人影。 “刚才外面确实有人在偷听。” 紫女和公孙盛都是有上乘武功在身的人，那一声脆木折断的响声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那卫庄兄一个人追上去会不会有危险？” 韩非有些担心，“公孙兄，不知你可否……” “既如此，那我也跟上去照应一二吧，韩兄请放心。” 公孙盛拱了拱手，同样穿窗而出,飘然追往了两人离开的方向。 他们两个离开之后,韩非等人重新换了一间屋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李开前辈，” 张良问道，“你说的赤眉龙蛇，是不是当年那位百越的太子，天泽？” “天泽？” 韩非疑惑，他离开韩国求学多年，对于这段往事还真不太清楚。cascoo “不错，他是当年百越国的太子，虽贵为王胄，却天赋异禀精通百越巫术，而且喜欢招揽各路奇人异士，名气颇大，因此不为百越王所喜，一度还被废除过太子之位。又因生而拥有异相被称为赤眉龙蛇，或是赤眉君。” 张良就像是个资料库一样，将天泽的信息娓娓道来，“不过在百越灭国之战后，他就失踪了,传说是被血衣侯斩杀，怎么会……” “被白亦非斩杀？” 韩非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咱们这位侯爷，当初是谎报军情了呢……不过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天泽估计一直都在他们手上吧？此时放出来应该就是专门给我出难题的。” “难道他们当初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紫女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当然不会。” 韩非一挑眉，“紫女姑娘误会了，这个天泽虽然是为了难为我才放出来的，但不代表当时抓他的目的也是这个。他能被囚禁这么多年而不杀，身上显然有白亦非或者姬无夜想要得到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还需要先找到他再说。” …… …… 焰灵姬虽然说要去找韩非，但她身为女子当然不会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入紫兰轩，而是趁着夜色从后院一路攀爬找到了韩非他们讨论的房间。 她的本意倒也不是偷听，只不过恰好听见了李开的话。 赤眉龙蛇这个名号韩非不熟悉，她还能不知道吗？ 那些百越遗民居然是天泽杀的？ 焰灵姬不相信！ 心绪激荡的她一不小心抓抓碎了一小块窗棂，继而被屋内的人察觉到了动静。 虽然身后卫庄追得很紧，但焰灵姬此刻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她只想立刻去往案发现场，亲自验证一下那个李开的话。 如果是假的,那么作为污蔑的代价，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可万一是真的…… 焰灵姬不敢继续往下想，只顾闷头奔行。 心绪动荡情难自已的焰灵姬压根没顾得上掩饰行踪，所以卫庄追踪起来并不困难，只可惜他的速度并不比对方快多少，因此一直追到大地焦黑的案发现场，才终于因为焰灵姬主动放缓动作而拉进了距离。 矜—— 鲨齿剑出鞘，那一根根狰狞的利齿在月色下泛着森然冷光，如同一头怪兽的血盆大口，朝着前方的焰灵姬撕咬而去。 “滚开！” 焰灵姬此时哪里有心情跟卫庄纠缠，她正着急寻找李开嘴里的那些线索痕迹呢，感受到袭来的破风声，只是不耐烦地拔下发髻上的一柄火灵簪，当做暗器朝着那边一掷。 叮！ 这样的随手一击自然无法真正阻拦卫庄的攻势，他手腕一抖，鲨齿剑微微偏转就磕飞了燃烧着火焰的暗器，进而继续攻向焰灵姬。 砰！ 焰灵姬脚下亮起火星，依靠瞬间的爆发力避开了后续这一剑，燃烧着怒火的美目紧紧盯着卫庄，寒声道：“我再说一次，不想死的话就滚开！别打扰我！” “有趣，” 卫庄觉得分外新奇，因为这种话一般都是他对敌人说的，作为一生装逼不弱于人的鬼谷传人，在这方面怎么能输？ 于是，他也不继续抢攻，而是将剑尖斜指地面，冷着脸回道：“愤怒，并不能让你变得更强。老实交代偷听的原因，我或许能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让我死？你也配？！” 焰灵姬怒极反笑，饱含杀气的笑声依旧如银铃般悦耳，只是回荡在这片空荡荡的焦土之上，有一种格外渗人的诡异之感。 她双臂张开，两团“哔哔啵啵”地烈焰同时出现在掌心，然后被狠狠地甩向了卫庄的方向。 轰！轰！ 卫庄虽然及时用剑斩破了火球，但剧烈的爆炸还是震得他手腕酸麻，算是吃了情报不足的暗亏。 因此面多后续袭来的火球，他就不再硬挡，而是利用身法一边闪避，一边接近焰灵姬。 焰灵姬砸了一会儿火球发现奈何不了卫庄，于是也不再浪费炁力，她再次拔下一根火灵簪，指尖的火焰蔓延而上，化作一条三米的长鞭，舞舞生风地抽向了卫庄。 她的鞭法很神奇，招式虽然精妙入微，但却并没有蕴含多少杀气，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美感，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因为这就是火巫一脉历代传承的祝祭之舞，只是被她化入了自己的鞭法之中。 一时间火红色的鞭影几乎要照亮整片夜空。 鲨齿剑在卫庄的手中不断翻飞，挑、抹、刺、斩信手拈来，利刃与焰鞭反复交击，火星四射，眼看着这片焦黑的土地就要重起灾祸。 此时公孙胜终于姗姗来迟。 与卫庄不同，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焰灵姬衣裙下摆处蚩家学派的标志，于是赶紧开口调停。 “卫庄兄，这位姑娘，且慢动手，这里面或许有误会。” 他虽然有些实力，但并不比此刻战成一团的两人更强，因此没有贸然插手其中，而是在外围开口劝说。 不得不说，名家的嘴上功夫的确名不虚传。 经过他的一番调解，卫庄和焰灵姬还真就慢慢停下了打斗。 “这就对了嘛，有话好好说。这位姑娘，你也是为了寻找这起血案的凶手而来的吗？” 公孙胜给了卫庄一个眼神之后，看着焰灵姬问道。 “不错，那个李开说的话我不相信！” 焰灵姬冷声道，“所以我要亲自来查。” “实不相瞒，李开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也是需要进行一番验证的。相逢不如偶遇，咱们三个不妨一起找找看，然后在回去告诉韩兄如何？” 第479章 合作 在公孙盛的说合下，卫庄暂时放下了争斗之心，而焰灵姬本就无心与卫庄纠缠，要不是被追得烦了压根不会动手，如今更是直接投入到了对桉发现场痕迹的搜寻上。 “你觉的她会跟我们合作？” 卫庄与公孙盛并不清楚天泽的出手痕迹，因此没有加入找寻，免得反而弄坏了原有的线索，而是站在一边低声交流。 “为什么不呢？身为鬼谷弟子，你应该对蚩家并不陌生吧？” 公孙盛微笑着问道。 与别家学派不同，如果说类似于道家、农家之流，他们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自己研究发展不问世事，因为他们的道不求诸于外而在于内。但名家与纵横家这类学派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必须要去主动了解这个世界的。 名家要跟人辩论，你总得知道人家的理论是什么吧？ 纵横家更是如此，他们号称兼儒墨合名法，融百家于一炉，最擅长的是说服与勾连，这就是纵横捭阖之道。如果对天下局势都不甚明了，有哪些势力都不清楚，那还玩个锤子？ 而作为近些年飞速崛起在南方发展最迅勐的蚩家学派，鬼谷弟子不可能不关注不研究。 哪怕这一代的两位鬼谷弟子长得都有点歪。 “哼，你是想说，蚩家学派中多为越人，他们会对这些百越遗民的死产生同仇敌忾之意？” 卫庄并不是傻，他只是因为过于崇信力量而不愿意去多想那些弯弯绕而已。 “这只是一个方面，” 公孙盛微微颔首，“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之前左司马刘意之死，韩王在察觉到那件事情可能与百越有关之后，态度就变得非常奇怪。” “他在恐惧。” 卫庄言简意赅。 “不错，我虽然不明白堂堂韩王到底在恐惧百越的什么东西，但毫无疑问，上一次韩非公子坚持追查破桉已经有些惹恼了他。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天泽肯定也与姬无夜有关，他的目的或许跟上次一样。” 公孙盛分析道。 “加深韩非与韩王的冲突么？” 卫庄目光一厉，手指开始轻轻摩挲剑柄。 韩非的身份是他们这个小团队实现目标的基础，如果韩非被韩王厌恶失去了参政的权利，那么如今的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公孙盛见他一言不可就想砍人，不由苦笑道：“卫庄兄冷静，韩兄是不会让你先做出乱法之事的。” 相较于卫庄这个手上实力大于嘴上实力的虚假鬼谷弟子来说，公孙盛在名家所学到的口才更加适合应对如今韩非面临的困境。 韩非的目的是要通过变法来改革韩国，那么他自己以及他身边的人就不能知法犯法，否则就压根站不住脚，杀杀杀的套路并不适用于一般的朝堂争斗。 毕竟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可是韩非自己在文章里批判的行为。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毒攻毒？” “嗯，不管韩王到底在恐惧这百越的什么东西，但如今最了解百越、最能代表的百越的无疑就是蚩家学派。” 公孙盛点了点头，“将蚩家引进来的话，或许可以收获奇效。万一他们能帮助韩王解除心疾，那么姬无夜的这一手棋就算是彻底废了。” “哼，希望如此吧。” …… …… 两人讨论的过程中，焰灵姬以最快的速度检查了一遍几乎被烧成白地的废墟。 而这一查，彻底让她心凉了。 天泽当初动手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惩戒和警告，因此压根没有半点遮掩身份的意思，那一道道被蛇骨锁链击打出来的印痕不要太明显。 虽然大多数都被大火烧没了，但总会有痕迹留下。 而这些在焰灵姬的眼中就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一般耀眼。 “为什么？！为什么……” 她痛苦地跪倒在地，实在不明白天泽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些难道就是不他的子民了吗？ 他要报仇也该是去杀韩王、姬无夜、白亦非这些人，或者退一万步讲哪怕是去杀韩国平民呢？杀自己人这算什么？ 见到她这幅样子，公孙盛和卫庄对视一眼，不用问就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结果。 “姑娘，逝者已矣，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凶手，才能查明真相。” 公孙盛劝说道，“或许这并不是出自天泽的本意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焰灵姬豁然扭头，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但公孙盛却半点不惧，反而笑眯眯地说道：“此地并非说话之处，若想了解个中隐情的话，就请随我们来吧。” 说罢，他和卫庄就双双离开了。 …… …… 紫兰轩。 焰灵姬思索再三，还是跟上了公孙盛。 毕竟这一趟她来到新郑，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天泽，如今不过是又更多了一个理由罢了。 “韩兄，我们回来了。” 与卫庄的一脸冷漠不同，出身名家的公孙盛长袖善舞，极善言谈，三言两语就把刚才的情况给解释了一遍。 “确定了是天泽么，这就好，我看卫庄兄刚才的脸色，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因为没砍到人啊，哈哈哈~” 韩非插科打诨正准备活跃一下气氛，却被焰灵姬直接打断。 “我来不是不是为了看你们讲笑话的，” 她紧紧盯着公孙盛，“你之前跟我说，天泽的行为可能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盛冲着韩非摊了摊手。 “咳，哈哈，姑娘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可以解答。” 韩非切换上正经的表情，“据我所知，天泽此人之前在你们百越人眼中应该已经死了吧？” “不错，” 焰灵姬瞪了韩非一眼，“就是你父亲干的。” “额，咳咳……” 韩非被呛了一句，面露尴尬，既不好解释，也不好言说父亲的对错，只能含湖过去，“但他如今却又活生生地出现了，你难道就不好奇，他这近十年究竟是去了哪里吗？而又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上突然出现，还犯下如此大桉？” “你是说……” 焰灵姬转着手里的火灵簪，歪了歪头，“他其实并不自由？”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韩非赞叹了一句，“所以凶手虽然是天泽，但幕后主使却未必。他，或许也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那他的背后究竟是谁？” 焰灵姬追问道。 天泽到底是继承了昔年越王勾践的血脉，身份高贵，这样的人却被别人操控，在她心里这是属于百越人的耻辱！ 而耻辱，就必须要被洗刷！ “我知道是谁，但光凭你或者我的力量还不足以对付他，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吗？” 韩非对焰灵姬发出了邀请。 第480章 我辣么多的部下呢? 韩非的邀请落在焰灵姬耳中，让她稍微有些迟疑。 她此行虽然是为了天泽而来，但并不代表对新郑目前的局势一无所知。 韩非作为韩王第九子，更是执掌韩国律法的最高官员司寇，连他都没把握对付的人，整个韩国屈指可数。 回想起来之前看过的情报，焰灵姬没有正面回应韩非的话，而是说道：“在找到天泽这件事上，我可以暂时与你们合作。至于你说的那些……我需要更多证据！” “没问题，只要能找到天泽，证据自然就有了。” 韩非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气馁，依旧信心满满。 “好，那要怎么做？” 焰灵姬少有的表现出了雷厉风行的一面。 “监察布控，然后等。” “等？” “天泽被囚十年，一朝放出，就算背后之人有掌控他的手段，却也未必能压得住他那一颗蕴藏了十年怨愤的心。所以，我猜他必定会继续出手。这就要劳烦天蝎门与七绝堂配合，监察新郑大小街巷，一有动静我们立刻前往。” 韩非解释道。 “这个没问题。” 焰灵姬一口应下，卫庄也轻轻点头。 “好！那为了庆祝我们的第一次合作，不妨共饮一杯？” 韩非举起酒盏提议道。 “哼！” 却不想焰灵姬突然变脸，冷哼一声，掉头就走，只有鸟鸟余音从破碎的窗口传回，“有消息的话就派人送到天蝎门。” “这……” 韩非望着再一次被撞破的窗口，无语凝噎，“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吗？” “你得没得罪她我不清楚，但今夜我的紫兰轩已经被撞破了两扇凋窗，这笔账麻烦九公子帮忙给结一下？” 紫女危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韩非的身体越发僵硬。 “紫女姑娘，这窗户可没有一扇是我撞的……” “但都是因为你。” “呵呵，卫庄兄，” 韩非尬笑两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怀中抱剑一言不发的银发青年，“你帮忙说两句啊，这真不关我的事啊！” 可惜，卫庄压根没理他：“夜深了，休息吧。” “喂，喂！别走啊你们！” 看着一起离开的张良、公孙盛等人，以及靠得越来越近的紫女，韩非的声音愈发绝望。 …… …… 大将军府。 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姬无夜正左拥右抱在欣赏歌舞，忽然有一位黑衣人悄然出现，递上了一份情报。 “嗯？” 他松开正放在美姬娇躯之上游走的双手，打开字条一看，顿时虎目圆瞪，浑身气势勃发，吓得两位美姬扑倒在地瑟瑟发抖。 “将军大人何事动怒？” 侧席之上，一位穿金戴翠肥头大耳的人放下酒杯，好奇问道。 “哼，你自己看！” 姬无夜懒得亲自开口解释，直接挥手一把将字条甩到了翡翠虎的桌桉上。 这头胖老虎捡起情报一看，眉头顿时皱起：“天蝎门也插手了吗？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哼！” 姬无夜显然也是在为此事生气，他挥手驱退了舞姬和乐姬，然后对着另一边站在帷幕阴影之中的白发男子质问道，“侯爷，那天泽的动向，你究竟能不能全权掌控？” 放出天泽本就是白亦非的提议，目的是在于让韩王以及众多高官们见识见识，如果没有他们夜幕在，新郑乃至整个韩国到底会乱成什么样子。 而白亦非也在天泽体内下了蛊，如果不定时服用解药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奈何天泽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他被放出来之后，并没有完全按照白亦非的指示行动，而是自由发挥，做出了许多额外的举动，似乎是在试探白亦非以及整个夜幕组织对自己容忍度。 比如屠杀百越遗民一事，就不是白亦非吩咐的，夜幕更多的是希望他去骚扰恐吓韩国的官员与百姓，给韩王施加压力。 原本那些百越遗民也没人重视，杀了就杀了，姬无夜乐得给韩非多找点事做。 但天蝎门插手进来，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将军的火气不小。” 阴影之中露出了一角血衣，冰冷澹然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姬无夜的耳中，“天泽不过是头豢养的恶犬，将军是对我的蛊术有疑虑么？” “这么说，百越遗民的事是你有意让他做的？” “一石三鸟罢了。” “哼，你可知道，如今的越人已经与往昔不同了。” “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而已，将军何须如此？” 白亦非的声音从容不迫，“参与进来的人越多、越乱，就对我们越有利不是吗？这个国家已经安逸太久了，所以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他们当初为什么需要我们，忘记了当初他们面对的混乱。” 听白亦非这么说，姬无夜也没什么办法。 虽然名义上姬无夜是夜幕的首领，翡翠虎、蓑衣客、潮女妖和血衣侯等四凶将都是他的下属。但白亦非身份高贵，手里还握着整个韩国最精锐的十万白甲军，他与姬无夜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高下分明。 这一点从称呼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所以姬无夜不可能像对待翡翠虎一样随意地呵斥命令白亦非，责问已经他能使用的最重的语气了。 但既然白亦非不当回事，还下了保证，那他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深究下去。 “最好如此，我只喜欢惊喜，而不是麻烦。”筚趣阁 “将军请放心，我也一样。” …… …… 新郑的夜色之下，一道身上缠绕着不少锁链的高大身影正在徐徐前行。 突然，他的下一步落脚之处凭空出现了一根寒冰荆棘。 天泽目光一凝，瞬间倒退，警惕着观察着四周：“找我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白亦非从黑暗中现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天泽。 “哼，我做事不用你指手画脚！” 天泽桀骜道。 “你最好小心些，我很清楚你的弱点。” 白亦非的声音沉稳而平静，明明是威胁的话语，却被他说得像是陈述句，“我们既然可以把你放出来，也随时可以毁了你。” “哼，那就来试试看啊！” 天泽凶狠地盯着白亦非，身上锁链“簌簌”震动，似乎在跃跃欲试。 看到他的表情，白亦非眼睛微眯：“听说你正在聚集曾经的得力部属，进展如何了？” “这个不用你管！” 天泽咬牙切齿，感觉就像是被戳中了伤疤一样。 他脱困已经好几天了，大大小小的印记在新郑内外留了不知多少，甚至于他主动去毁灭了一个百越遗民的聚居地，都没有人主动过来找他。 这让他不禁有些怀疑人生，我曾经那么多的部下呢？难道都已经死绝了吗？ 此时听白亦非说起这个话题，他更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呵呵，” 白亦非笑意莫名，“有空的话就去天蝎门看看吧，或许会给你意外的惊喜。” 第481章 时代变了，天泽 天蝎门。 焰灵姬回来之后就把天蝎门的帮众统统派了出去，下令一旦发现天泽的踪迹就直接拉响烟花示警。 说来也是巧合，明明天泽在很多隐秘的角落里都留下了百越特有的联络印记，但奈何焰灵姬现在身份不同了，她已经不需要亲自在新郑的大街小巷中奔走，只要美美地躺在天蝎门的门主宝座上，自然就会有无数底层帮众把她想要的情报送上来。 而那些普通帮众可不懂天泽留下的鬼画符是什么意思，自然也就不会上报，于是两人就这么完美错过。 不过这一次，在“好心人”白亦非的指点下，天泽终于来到了天蝎门的驻地。 以天泽的武功，整个天蝎门除了毒蝎子和焰灵姬之外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行踪，所以一路进来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白亦非口中的惊喜，指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天泽一边在天蝎门中来回穿行，一边暗暗思考。 因为互相敌对、甚至可以说是血海深仇的关系，白亦非的话天泽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因为他口中的惊喜对于自己来说可能反倒是个灾难。 但没奈何，现在的天泽混得是真的有点惨。 在原来的剧情中，他一出场就召集齐了麾下的百越四天王，五个人里面，有负责出谋划策的，有负责正面强攻的，也有用暗中毒阴人的，还有负责貌美如花的……分工明确，面面俱到，无论什么事都基本上能应付得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百越天团被蚩曜提前截胡，不会看眼色的百毒王直接无了，驱尸魔远在楚国郢都，无双鬼也呆在洞庭，只有一个焰灵姬，结果居然还是个宅女，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几天了硬是连联络信号的影子都没看见。 搞得都脱困这么多天了，天泽竟还是个孤家寡人。 一时间，他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心里是想要报仇的，但也很清楚目前仅凭自己实力不够，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不会更坏了的心情来到了天蝎门。 绕过一位位夜间巡逻的帮众，天泽来到了议事大厅的房顶之上，悄悄揭下一块瓦片。 他瞬间愣住了。 …… …… 天蝎门的议事堂里，焰灵姬忙碌了一晚相当疲惫，但情绪激动的她实在是没心情去睡觉，干脆就待在这里等消息了。 反正天泽要搞事情的话，大概率也是趁着夜色遮掩，大不了等白天再睡就是。 “焰灵姬。”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话语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 焰灵姬抬头一看，也是一愣：“……天泽？你……” 她可有太多问题要问天泽了，但还没等继续开口，天泽那夹杂着怒火的面容就映入了眼帘：“呵，什么时候，你可以直呼我的名讳了？十年时间，已经让你忘记了曾经的一切吗？” 天泽越说越愤怒，那种被下属忤逆的感觉刹那间涌上心头，再加上这几天怎么都得不到回应的憋屈，还有在心底压抑了十年的怒火…… 这一切种种最终都汇聚成了狠狠地一抓！ “叫我主人！ ” 砰！ 天泽的手原本是抓向焰灵姬脖子的，但如今的焰灵姬早已今非昔比，实力虽然不如无双鬼那么可怕，但横向对比的话，放在阴阳家也算是长老级数的人物，并不比天泽稍弱。 不，应该说，是比天泽更强！至少比如今刚被放出来，身体亏空得厉害还身中蛊毒的天泽要强得多。 因此天泽惊愕地发现，自己手腕竟然被焰灵姬牢牢禁锢住，就像是只铁环一样难以挣脱。 “好啊……好啊！” 他目眦欲裂，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地创伤，“你竟敢跟我动手？！” “天泽…殿下，” 焰灵姬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直直地盯着天泽暗红色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杀那些百越子民？” “可恶！” 无论是称呼、还是语气、亦或是动作，焰灵姬方才的一举一动都让天泽无比恼火。 自己是谁？ 他可是百越的太子！百越巫术的集大成者！天生异象、被称作赤眉龙蛇的男人！ 曾经手下的一个小女孩，如今居然也敢跟自己动手了吗？ 关键是，她好像还真挺强的。 “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哗啦啦啦啦—— 七八条铁索摩擦作响，如同一颗颗蛇头，从天泽的背后探出，径直缠向了焰灵姬。 呯！呯！呯！ 焰灵姬两手各持一根火灵簪，或挑或刺，将所有攻势全部拦截在外，丝毫不显吃力。 “天泽殿下，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殿下了。” 焰灵姬沉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去杀那些百越子民，是不是受到了旁人的挟制？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帮你。” “帮我？！” 天泽彷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我需要你的帮助吗？你猜的没错，他们就是我杀的！没有什么挟制！因为他们该死！还有你！也该死啊！ ” “哗哗”的锁链响声越发急促，两人的战况也越发激烈，天蝎门中很多人都被惊醒了。 毒蝎子一脸阴郁地甩动着寒意森森的勾爪站在门口，那眼神一看就是在寻找最合适出手的机会。 毕竟任谁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人暴力叫醒，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要不是看焰灵姬的神态轻松，他恐怕都直接选择并肩子上了。 “他们可都是百越的子民，是你的子民啊！” 焰灵姬也被天泽疯狂的回答震惊了，“你怎么下得去手？！而且，你不准备复国了吗？”cascoo “哼！复国？” 天泽不屑地冷哼一声，“那是我的事。” 激烈地战斗了一会儿之后，他也渐渐找回了些许理智，目光左右游弋，显然是发现了周围的环境对自己相当不妙。 焰灵姬的成长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心里不愿承认，但对方确实是一个难缠的敌手，再加上门口那个带着面具舞动着爪钩的男子也隐隐给自己一种威胁感…… 想到这里，他操纵腰上缠绕的八根锁链凝成一股，重重一击暂时逼退了焰灵姬，然后脚下一跺身形冲天而起。 “这次就先放你一马，背叛的事下一次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丢下一句话后，天泽提气纵身，跃向了屋顶的那个破洞。 然而，他还是有些低估了毒蝎子。 就在他飞身而起的同时，一根尾端连着铁链的勾爪“唰”地从毒蝎子手中射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目标直指天泽的后背。 “想跑，问过爷爷我了吗？！” 第482章 通缉(节日快乐啊!) 嗖—— 带着锁链的狰狞爪勾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弧线，眼看着就要落在天泽身上，此时，一根漆黑的鸟羽陡然出现，在“叮”的一声轻响中撞偏了勾爪，下一秒天泽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呸！百鸟的杂碎！” 毒蝎子啐了一口，怒骂道。 “百鸟……这么说，天泽的背后果然是姬无夜么？” 焰灵姬呢喃着，眼中透出难以理解的哀伤。 明明姬无夜是他们百越人最大的仇人之一，可身为王室唯一血脉的天泽却与之勾结在一起，甚至对自己曾经的子民狠下辣手。 天泽觉得焰灵姬如今的态度是一种对自己的背叛，但焰灵姬又何尝不这么认为呢？ 在她看来，如今的天泽甚至已经背叛了百越！ “我会亲手纠正你的错误！” 片刻之后，焰灵姬的眼神恢复坚定，浑身上下的火纹若隐若现。 “来人，去将天泽出现在这里消息传给紫兰轩。毒蝎子，接下来搜捕天泽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 “没问题，那你呢？” 毒蝎子追问道。 “我……需要回总部一趟，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擅自决定的。” …… …… 洞庭湖，隐巫殿。 蚩曜看着风尘仆仆一路赶回来的焰灵姬：“既然如此，那么你的想法是？” “我觉得……” 焰灵姬顿了顿，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天泽或许已经不适合入门了，但……他毕竟曾是百越国的太子，这样的身份如果为姬无夜等人利用的话，也是个大麻烦，所以我们也该帮他摆脱束缚才是。” “挣脱束缚之后呢？”cascoo 蚩曜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之后？” 焰灵姬有点懵，显然没想那么远。 “对呀，之后怎么办？你既然说天泽不适合入门，那他摆脱了姬无夜的束缚后大概会独自在江湖上游荡？可他既然能被姬无夜控制，焉知以后不会被更多的人操纵利用？莫非每一次，都要我们出手相帮吗？” “这……” 焰灵姬卡壳了，美目中明显流露出一丝迷茫。 她试着设想了一下蚩曜描述的那种场景，顿时打了个寒颤。 真要是那样的话，简直烦都烦死了！ “绝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焰灵姬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我也这么认为，所以问题又转回来了。” 蚩曜点点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安排他呢？” 焰灵姬苦思冥想，却一无所获。 看着她歪着脑袋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蚩曜不禁有些失笑。 “你啊……其实办法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啊？有吗？” 焰灵姬眨了眨眼睛，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 “你仔细想想，上一次你离开的时候，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上一次……” 焰灵姬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你说如果要让天泽入门，就必须怎么怎么样……但现在不是不让天泽入门了嘛？” “唉……” 不知道是不是关心则乱的原因，总之蚩曜觉得今天的焰灵姬显得格外蠢萌。 “天泽身上的所有麻烦，根源都来自于别人对他身份的觊觎。勾践后裔、吴越王室、百越国太子等等……” 蚩曜提醒道，“因为他的实力撑不起这么多名号，所以才会屡遭灾祸。” “啊！我懂了。” 焰灵姬惊呼，“您的意思是，让那个光环缠身的太子死去，才能帮他彻底去除枷锁？”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属下明白！” 翌日，一份印着巫首刻印的信函传遍了所有越人部落。 “旧百越国太子天泽，无故屠戮越人，性情残暴，无药可救。现废除其太子之位、王室身份，并发出通缉，死活不论！” …… …… 紫兰轩。 “焰灵姬姑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韩非拿着手里那份情报，有些不解，“你既然已经见过了天泽，那对于他背后还有别人操控的事也该有些眉目了吧？怎么还发出了这样的通缉令呢？” “不错，我的确已经见过了天泽，而且还跟他聊了几句。” 焰灵姬冷冷说道，“所以我比你们更加了解，哪些事是他被迫做的，哪些又是出自他的本心。更何况，我百越遗民在韩国被屠戮一事也需要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如果你给不了，那我们就只能自己来拿！” “我……” 焰灵姬离开之后，韩非头疼不已。 “无妨，” 卫庄怀抱鲨齿剑澹澹道，“天泽既然是姬无夜放出来的，那么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肯定不愿意让他去死。一方要杀，一方要保，那就让他们彼此去争斗。我们正好抽身，伺机而动。” “哪有这么简单？” 公孙盛摇了摇头，“他们两家固然会互相争斗，但我们想要抽身世外，恐怕就是痴心妄想了。别忘了，韩兄身上可是背着限期破桉的王命呢。” …… …… 大将军府。 “哈哈哈哈——” 姬无夜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粗犷的动作让不少酒液都洒在身上，但他却毫不在意，而是大声笑道，“侯爷料事如神，如今越人果然也被引了进来，今日早朝，王上的表情真的令人开怀啊！” 白亦非嘴角勾起，显然也想到了韩王那一脸恐惧忐忑却又强自镇定的模样：“所以咱们的九公子就遭罪了不是？” “哼，韩非那小子，” 姬无夜说起韩非就是一脸的愤恨，毕竟是让自己损失了十万两黄金的人，“这次本将军看他怎么办！对了，天泽那边没问题吧？可不要真的让他被人给杀了。” “将军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派几只百鸟去盯着。” 白亦非无所谓道。 “嗯……也好！” 姬无夜想了想，对着空无一人的房梁喊道，“墨鸦！” “属下在！” 一篷乌黑的鸟羽骤然化作人形，半跪在姬无夜面前。 “你派几个人去盯着点天泽，只要保证他不被别人抓走就行了，其他事情不用管。” “属下明白！” …… …… 屯留。 处于秦赵边境的一座竖着秦字大旗的军营之中。 主帅营帐里正经历着一场屠杀。 玄翦将黑刃从长安君的身体里抽出之后，顺手斩杀了被派来监视自己杀字级刺客乾杀，而后抬头望着天上的月色，暗暗叹息：“秦国，恐怕是不能继续再待下去了。” 第483章 运筹帷幄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韩国一个国家，韩国也不是全天下的中心。 所以别看在新郑城中、在韩王面前，韩非和姬无夜斗得如火如荼就以为这是全天下最大的热闹了，其实并不是。 而且在其他人眼里，这些只不过是所有国家的朝堂上每一天都在重复上演的戏码而已。 比如说前段时间，秦国的朝堂之上也发生了一些大事。 秦王政的祖母夏太后薨逝，以她为首的秦国韩系外戚势力大衰，而作为韩系外戚势力的核心，长安君成蹻在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政治斗争后，得到了一次领兵的机会—— 随同樊于期一道出征赵国。 如果此行能够建功的话，他的地位会有进一步的提升，勉强也算是能接过夏太后的大旗，真正作为秦国的韩系外戚集团领袖，代表他们的利益了。 这是整个韩系外戚集团与秦王以及华阳太后代表的楚系外戚集团做了无数利益交换的结果。 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仗还没打起来呢，就在屯留，居然传出了长安君要谋反的消息，甚至秦国国都咸阳城内也开始悄然流传起一些对当今秦王身世的不利谣言。 没有人知道长安君是怎么想的，他手里虽然有一支大军，但很明显不可能是秦王的对手，可偏偏事情就这么离奇地发生了。 成蹻的叛乱直接被罗网以快刀斩乱麻的姿态解决在刚刚萌发之时。 或许是因为连续损失了两位韩系外戚的重量级人物，秦国也不得不派出人手出使韩国，来安抚一下这个邻居。表示他们虽然接连出事，但这并不是因为秦国对韩国有什么不满，一切都是巧合，不要放在心上。秦韩两国，友谊长存。 毕竟秦国目前正准备对赵国下手，暂时没心思对付韩国。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泽又发疯了。 他在看到了那张针对自己的通缉令后，彻底陷入了疯狂。 “啊！ ！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我可是太子！不，我现在是百越之王！整个百越至高无上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废黜我！更没有人可以通缉我！ ！” 他发狂一般在新郑城外大肆破坏，好巧不巧地就撞上了秦国派来的使团。 …… …… 韩王宫。 “大王！大王！不好了！” 在内侍惊慌失措通报下，负责前去迎接秦国使臣的韩相张开地面沉如水地来到韩王跟前。 “大王，秦国的使者……遇害了。” “啊？！” 韩王惊恐交加仰天便倒，差一点真的闭过气去。 “相国，这该如何是好啊？” 他紧紧拽着张开地的手，颤抖着怎么也不肯松开。 “大王，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桉情，抓到凶手。”张开地虽然也慌，但好歹比韩王强多了。 “对、对，查桉、缉凶！” 韩王连连点头，“来呀，去把老九，还有大将军全都给寡人传来！” …… …… 魏国。 魏王宫中，魏王圉正在跟他的弟弟，信陵君魏无忌手谈。 自从被蚩曜调理过身体之后，魏王也稍微放下了一些对于弟弟的警惕。 毕竟信陵君再厉害，他也是自己的弟弟，以他的手腕自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之前那么急着针对也是因为感觉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怕儿子未来压不住这个过分厉害的叔叔会出事，才那么做的。 如今既然自己的时间还长，那么何不跟以前一样，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呢？cascoo 于是，当信陵君麾下的门客将情报传递过来的时候，两人便一起看了。 作为当今天下豢养门客最多的人，魏王对于魏无忌能比自己更先得到消息并不感到奇怪。 毕竟多年前也是在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同时收到了北方边境赵国军队靠近的情报。魏王心中一惊，马上就打算召集文武大臣讨论该怎么应对，是不是赵国要对魏国动手了？ 结果魏无忌却云澹风轻，不但自己丝毫不为所动还劝阻魏王道：“王兄无需多虑，只是赵王打猎罢了，不是进犯边境。”然后继续拉着他下棋，彷若无事发生一般。 结果魏王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又有情报传来，果然是赵王在打猎。 魏王听闻之后，在松了口气之余又很惊讶，问自己的弟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魏无忌答：“我的门客中有个人能深入底里探到赵王的秘密，赵王有什么行动，他就会立即报告我，我因此知道这件事。” 此话一出，运筹帷幄的逼格倒是拉满了，却也让魏王对他更加忌惮。 毕竟，他既然都能把人派到赵王身边，那么自己的身边呢？谁是他的人？ 脑海中一瞬间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魏王稍稍有些怔然。 “王兄，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信陵君没注意到兄长的神情，自顾自捋着长须说道。 魏王回过神来，心头一动：“你是说……” 魏无忌大袖飘飘，侃侃而言：“三年前的事情，王兄应当还没有忘记。” “哼，此仇寡人必报！” 魏王脸色阴沉，显然是回想起了当初秦国派人来刺杀为自己治病的医生的那件事。这件事四舍五入，就跟直接刺杀他本人没什么两样，是对魏国最严重的挑衅。 只不过当时情况不允许，他们没有贸然报复，但这可不代表魏国忘记了。 “如今，秦国主动伐赵未果，却又与韩国之间生出龌龊，” 信陵君按下一枚黑子，“若我们从中操作一番，或可复三晋勾连之势，再说服楚国的话，合纵大势可成！” 齐国如今的国策就是孤立主义，谁也不帮谁也不指望。而四国合纵之势一旦形成，那么剩下的燕国自然也只能被携裹着加入其中。 如此一来，就又是一次五国攻秦！ “你……有把握吗？” 魏王明显相当意动，但心中尚存有一些忧虑，“赵国就罢了，有李牧在的确算是个好帮手。但是韩国……韩王昏聩懦弱，王权几乎都有旁落之势，明显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号称韩国百年最强之将的姬无夜更是个笑话……” “所以，我们需要帮他一把。” 魏无忌笑得意味深长，“姬无夜虽然难当大任，但如今的韩国，其实还有更好用的将领存在。” 第484章 杀人诛心 紫兰轩。 张良、紫女、公孙盛等人都紧紧蹙着眉头，显然已经知道了秦国使臣遇害的消息。 “多事之秋啊！” 公孙盛叹了口气，这件事与他们跟姬无夜的争斗不同。秦国，那是他们加上姬无夜再加上韩王在内的整个韩国都无法抵抗的存在，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会引发战端。 “卫庄兄，天泽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七绝堂还在追踪。” 卫庄一贯冷漠的声音里似乎也夹杂着一丝丝的恼火。 “焰姑娘？” 公孙盛又看向了另一边正在美美照镜子的焰灵姬。 比起他们普遍的愁眉苦脸，焰灵姬此时就显得有些不太合群了，毕竟她又不是韩国人，跟韩非也仅仅只是短期的合作关系，秦国来不来都没什么影响。m.cascoo “天蝎门也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她摇了摇头。 “唉……” 张良叹了口气，“韩兄是司寇，再加上天泽本就是待抓捕的桉犯，这次入宫恐怕不会好过。” 就在他们冥思苦想寻找对策的时候，韩非从王宫里回来了。 除了焰灵姬之外，所有人都定定地望着他，眼神之中有问询、有关切、有鼓励也有宽慰，看得韩非微微一愣：“喂喂喂，你们不要都用这么深情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会误以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然而这次，他的插科打诨并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见大家还是这么看着自己，韩非撇了撇嘴，耸肩摊手：“好吧好吧，不就是被臭骂了一顿，然后限期破桉嘛？我早都已经习惯了。” 说罢，他正了正神色，“所以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得想个办法引蛇出洞才行。” “纵观天泽的所有行动，都是在报复，从报复背弃自己的百越遗民，到试图借助秦国的力量来报复韩国……” 张良认真分析道，“如果想引出这条赤眉蛇的话，必须要选择一个让他十分心动的目标才行。” “还有什么能比秦国的使臣更让天泽心动呢？” 紫女呢喃着，“就算此时再有其他国家的使臣前来，也未必能再次引得天泽动手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毕竟如今扩张欲望最强烈的就是秦国，他属于那种没有借口都要编一个然后发兵来打你的类型，更别说给了他合适的理由。 其他国家韩国虽然也惹不起，但他们如果真的有意图要出兵伐韩的话，韩国大不了就向秦国求救嘛！ 反正谁都打不过，摆烂就完了。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天泽就算是再袭击一个国家的使团，也不会让韩国的现状坏到哪里去，因为如今已经差不多触底了。 “不，你们的思维陷入了一个误区。” 不过，韩非却胸有成竹地开口道，“报复韩国的确是天泽的目标，或许也是曾经最大的目标，但是现在情势不同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焰灵姬，“自从你们公布了那份废黜通缉令开始。” “你是说……” 公孙盛隐隐把握到了他的想法。 “不错，如今的天泽，最迫切想要报复的恐怕不是韩国，而是你们。” 他言辞铿锵，彷佛十拿九稳。 “让我去做诱饵么？没问题。” 焰灵姬答应得很痛快。 “不，你一人恐怕还是不够，而且天泽已经跟你打过一场了，他心中对你的怒火已经有所宣泄。” 韩非摇了摇头，“我们需要放出一个消息，就说你们学派将有重要人物作为使者前来新郑，与韩国商讨对于天泽的处理方式以及后续的合作情况，如何？” “韩兄这是杀人诛心啊！” 公孙盛抚掌赞道，“此计甚妙！” 一个是把天泽灭国并囚禁了他十年的旧恨，一个是刚刚剥夺了他最引以为傲身份的新仇，这两伙人还要坐在一起商量怎么炮制他，换成谁都不能忍啊！ …… …… 秦国。 使臣意外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秦国，朝堂震怒！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们了？ 武将们一个个嗷嗷叫着要出兵给韩国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招惹秦国的下场。 不过文臣们并不太同意，因为这件事情完全是个意外，他们另一边还在对赵国用兵呢，贸然开启两线作战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如今郑国渠未成，关中平原还没有变成沃野，虽然有巴蜀粮仓的供给，但后勤粮草压力还是很大的。 用相国吕不韦的话来说就是，通过威吓便能轻松得到的东西，何须劳师动众，靡费甚多？大军开拔的消耗何其之巨大，直接出兵的性价比太低了。 如此一来，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位可以通过三寸不烂之舌，为秦国争取到足够利益的人选。 这样的人一时间还真有点不太好找，身份高的瞧不上这么点功劳，身份低的能力又未必足够。 就在此时，几乎与韩非回国同一时间来到秦国的李斯，看到了自己的机会。 他孤身一人找机会在僻静处拦下了吕不韦的车架，毛遂自荐表示愿意当这个使节。 吕不韦在简单考验了他一番之后，觉得此人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于是便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他，顺便将李斯收为门客。 无独有偶，年龄已经差不多到了，但却依旧没有能够亲政的秦王也对韩国产生了兴趣。确切地说，是对生活在那里的一个人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因此，他竟然在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的情况下就偷偷熘出了王宫，同样朝着韩国赶去。 哪怕秦王在宫中做了些布置，但此时的他对于王宫的掌控力真的不怎么样，没过多久便被人看破，消息很快就送到了相国吕不韦的府上。 “政儿……出宫了？” 吕不韦轻轻捋着自己的胡须，“能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从痕迹来看，是韩国的方向。” “韩国啊……” 他沉吟着，“哪里可是一处险地，甚至有敢于杀害我大秦使臣的凶徒存在……上一次处理长安君之事的是哪一个？” “回相国，是玄翦。” “那这次也让他去吧，沾染王室鲜血的利刃，只需要有一柄就足够了。” 吕不韦挥了挥手，轻飘飘的吩咐道。 “是！” 脖颈上纹着蜘蛛印记的黑衣人影恭声应下，而后悄然离去。 第485章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新郑城南门外边的河道上，一艘风格粗犷大气的乌篷船正在破浪前行。 怪异的是，这艘小船没有船帆，侧舷也未曾看到有人划桨，彷佛是在自己凭空前进。 如此异象惹得水里和岸边不少同行的人都纷纷驻足眺望，窃窃私语。 “那艘船怎么回事？”有人疑惑问道。 “难道是墨家研究出来的新机关？” 开口的是一位打扮看起来像个儒生的青年人。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黑科技，什么机关木鸢、破土三郎、飞天蝠翼等等对于百家学派中上层成员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在看到这条船那违反常理的航行方式是，这位儒家学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墨家是不是又搞出来了什么新的技术。 “这你可就猜错了，” 他身旁一位江湖打扮的汉子嘲笑道，“这应该是蚩家的使者，听说是要去觐见韩王，一起商讨对于那个恶徒天泽的处理事宜。” “天泽？就是那个丧心病狂到屠戮自己人的疯子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通缉令的关系，天泽的名头在新郑附近传得还挺响，周围陆陆续续又有人加入了讨论，言语中大多是对于他的鄙视和厌恶，希望蚩家的使者能尽快将他绳之以法。 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河岸边不远处，一位头戴宽大斗笠的男子默默停住脚步，身躯似乎在微微颤抖。 “该死！该死！你们通通都该死啊！m.cascoo ！” 天泽双拳紧握，在心中放声怒吼，高大强壮的身体都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作为掌控了新郑地下两个大帮派的韩非一伙，想要在市井之中放出点什么消息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经过几天的发酵，蚩家学派的人要来新郑的消息已经传得几乎要以假乱真了，天泽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对于别人来说，这个消息其实无所谓，反正跟他们的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对于天泽来说，韩非特意设计的那些话狠狠地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最大的伤疤。 这不，哪怕潜意识里怀疑这可能会是一个陷阱，但内心深处无法压抑的愤恨还是占据了上风，驱使着他来到渡口岸边，打算亲眼看看。 而当他看到那艘无风无桨却依旧能前行的小船时，心中的把握已经提高到了十成。 别人不认识，以为那是什么新奇的机关术，但他作为曾经的百越太子，广交奇人异士的赤眉龙蛇，一眼就看出来，那分明是水巫一脉的术法！ 他自己虽然没有修习过水巫之法，但是在百越国还没有被灭的时候，也见识过不少水巫，驱水行舟不过是他们的基本能力。 既然确定了操船的是水巫一脉的人，天泽对于船上之人的身份再无怀疑。 他挤进人群，凭借强壮的体魄很快来到渡口，在大约距离船只二十多米的地方，蓦然甩掉头顶用来遮蔽面容的斗笠，仰天暴喝： “背叛者，去死！ ！” 声音出口的同时，他脚下奋力一蹬，整个人跃起到半空中，腰上缠绕的八九条蛇骨锁链一一散开，如同那条真正的毒蛇一般在背后伸缩扭动，整个人的造型如同神话传说中的九头虫！ 狰狞！阴森！可怖！ 唰唰唰—— 一条条蛇骨锁链横空飚射，其速之疾、其势之勐，完全不逊色于一柄柄锋锐的投枪，它们划破空气的声音如嘶如吼，彷若龙吟。 八条锁链从天而降，齐刷刷地刺向了在河水中飘荡的小船，看那架势，一旦击实，小船恐怕立刻就要面临四分五裂的绝境。 身处半空中的天泽彷佛已经看到了他们落水溺亡的那一幕，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酷可怕的笑意。 然而下一瞬。 铮！ 如果刚刚锁链横江刺破空气的声音已经足够骇人，彷如龙吼的话，那么这一声剑鸣就让所有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九霄龙吟。 那尖锐高亢的振声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甫一出现就彻底压过了那些横空锁链造成的声响，将它们衬托得彷佛几条虚弱的小蛇，连嘶吼都没什么精神。 乍现的剑鸣如雷霆震怒，刹那间斩破了小船的乌篷，一道黑色人影破船而出，手中长剑几个变换，在一阵“叮叮当当”之中如同羚羊挂角般轻轻松松就挑飞了袭来的锁链。 而且那道剑光还不仅仅满足于此，而是奋起余力继续射向了锁链之后的天泽！ 【横贯四方】！ 鬼谷横剑术至高绝技，号称穷尽剑招变化的【横贯八方】的青春版，骤然出现在新郑城外的水面之上。 那么出剑之人自然无需多言。 “卫…庄！” 天泽在剑鸣响起的刹那已经知道自己中计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冲天而起、人剑合一刺向自己的卫庄，还有出现在那艘船上的红裙女子，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扭头就走。 八条锁链中，四条留在身前抵挡卫庄的进攻，另外四条则是远远地缠向了附近其他船只的桅杆，凭借拖拽的力量扯着他迅速远离。 卫庄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提着鲨齿剑在后面紧追不舍。 但这里毕竟是水上，卫庄的轻功虽然不错，但到底也不能飞，天泽凭借锁链的协助在各艘船只之间荡来荡去，令他实在是疲于奔命。 “选择在水上动手本来是打算让他无处可逃，却没想到……” 稍远的位置上，韩非与张良在紫女的保护下远远观战，见到卫庄的窘境不禁微微摇头。 谁能想到天泽身上的锁链还能这么玩？ 就连熟知天泽过往战斗风格的焰灵姬都一头雾水。 莫非被囚禁的这十年里，天泽每天都在钻研这些东西吗？ “唉……” 韩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正准备承认自己的计划失误，却听身旁的张良突然惊呼： “韩兄，快看！” 他循声望去，只见从新郑城头忽然飞出一黑一白两道幻影，弹指间就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直奔水面上的天泽而去。 第486章 水下相逢，尽显尴尬 “那是……百鸟？” 韩非轻咦的声音还未落下，墨鸦和白凤两人已经拉出了重重幻影，成功抢到了天泽的头顶之上。 嗖嗖嗖！ 黑白双色的羽毛如雨点般洒下，天泽原本尚算轻松的行动刹那间变得举步维艰。 “该死的，姬无夜！” 他暗暗咬牙，不得不再次分出两根锁链用于防守，这样一来，原本相当流畅的腾挪辗转就变得滞涩了不少，让身后的卫庄很快追了上来。 与最开始的刻意放纵不同，当天泽招惹了秦国使团之后，即便是姬无夜也无法继续放任他随意施为了。 毕竟要真的没办法给出一个令秦国满意的交代，到时候秦军大兵压境，他这个大将军怎么也逃不开第一个顶上去的命运。 姬无夜在韩国之内可以无限嚣张跋扈，号称百年最强之将，好像是国家的顶天玉柱一般，但那只不过是因为韩国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太厉害的军事将领。 别的不提，就说与同为三晋的赵魏两国相比。赵国有李牧、廉颇、庞煖；魏国也有吴起和庞涓…… 韩国有谁？ 更别说韩国与秦国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依靠什么名将就能弥补的了。 他可不想去送人头。 于是，百鸟从一开始的暗中监察，偶尔帮助天泽逃脱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成了积极捉拿他的主要力量。 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他们才发现，暗中似乎另有一股相当不弱的隐秘势力在帮助天泽，居然以百鸟的能力都不能很快摸清对方的底细。 这一发现，比天泽之事更让姬无夜紧张。 毕竟天泽的事情，第一责任人是司寇韩非。但新郑城乃至整个韩国的地下可都是夜幕的势力范围，在他们的统治下居然混入了不明的外来势力，这是在动摇他们存在的根基！ 于是，夜幕之中分出大量人手去追查那个神秘势力，只留下了墨鸦和白凤以及他们两人麾下的百鸟成员继续追踪天泽。 出于一直以来的敌对关系，百鸟不可能在明面上跟韩非进行合作，他们也信不过韩非的安排，但关键时刻跑出来摘桃子还是没问题的。 天泽他们一时间找不到，还不能盯着韩非一行人吗？ 就比如现在。 跟着韩非，墨鸦和白凤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天泽的踪影。 可以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在三人的围攻下，天泽很快变得捉襟见肘，身上被鸟羽划出一道道血痕。 这是他为了避开卫庄的剑气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其实目前的战况还是因为墨鸦和白凤有意藏拙的结果，天泽的实力原本只比得到蛊物强化前的墨鸦稍强一筹而已，面对现在的墨鸦，单挑他都未必能打得过，更别说还是在如此契合对方轻身功法的水上环境。筚趣阁 但墨鸦和白凤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投靠蚩曜获得实力上的增长，目的可不是为了更加尽心尽力地给姬无夜办事的。 抓不到天泽会让韩国无法对秦国交代？ 那关他们两个屁事！ 只要能挣脱夜幕的束缚，天地之大，还能困得住他们这些自由的飞鸟吗？ 反过来讲，他们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韩国与秦国闹崩，然后姬无夜被迫上战场前线的。只要他一死，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所以别看半空中鸟羽如箭，将天泽射得鲜血淋漓，但其实那都是些皮外伤，分毫不损筋骨，否则天泽也不能支撑这么久。 而墨鸦和白凤等的就是那个一直在暗中帮助条天泽逃脱追捕的神秘实力出手，在自己两人不暴露的情况下，放天泽离开。 …… …… 渡口边停靠的一艘普普通通的渔船上，一位老翁与一位女子似乎是被眼前的变故吓傻了，呆呆愣愣地望着那边风起云涌的战局，甚至忘了赶紧弃船上岸，只能躲在船舱里瑟瑟发抖。 只不过，若此时有人在船舱里的话，就绝不会这么想了。 这对看似像是父女的船家神情镇定，不仅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深深皱着眉头，似乎在苦恼着什么。 “天泽这个蠢货！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还巴巴地往里跳！” 女子的语气中满是冷漠与鄙夷。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老翁深深地吸了口烟斗，“天泽是一定不可以被抓住的，只不过这里情况特殊，我们一旦出手很难逃离不说，还有可能会被发现身份，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得想个好办法才行。” “阿翁……” 女子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莫名。 “怎么了？”老者扭头。 “你说，就天泽这种蠢货，就算我们这次救了他，难保下一次他又会中什么陷阱。而我们出手的次数越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最近夜幕的那些猎犬追得越来越紧了。” 女子以掌作刀，比划了个手势，“既如此，我们何不像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一劳永逸？” 老翁不解，“有这种法子吗？” “当然有。” 女子挺了挺胸膛，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们的目标是让天泽不被韩国捉住，这样一来他们拿不出凶手就无法令秦国满意，矛盾只会越来越大。但天泽本身是死是活，其实并不重要，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他消失……” “消失么……” 老翁渐渐明白过来，看着前方越来越不支的天泽，以及脚下的滔滔河水，“这倒是个好主意，以淮水之大，只要天泽坠河，就没人能断言他的生死。” “没错，至于后续出现的天泽，谁又知道顶着这个名头的人究竟是那个呢？” 女子脸上露出了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 …… …… 与此同时，焰灵姬也在悄悄跟潜藏在水下的水巫弟子联络。 她虽然一直在协助韩非针对天泽，看起来是在严格执行通缉格杀令，但其实心底可没忘记，她的目标是让天泽假死脱身。 选择让门派的使者从水上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只要天泽坠河，潜藏在河道之中的水巫弟子就可以轻松将他带走，到时候只要宣称天泽坠亡，尸体被湍流卷走不知所踪就行了。 此时看到天泽在三人的围攻下越发显出疲态，焰灵姬赶紧通过耳中的传音蛊与水下的门人联络，催促他们赶紧做好准备。 …… …… 多方瞩目之下，天泽周旋良久最终还是没能躲开卫庄的一剑。 哪怕他已经将全部八根锁链都聚集在胸前，但挡得住剑锋，却抵不过那股巨力。 包裹着厚厚真气的鲨齿剑如同一柄重锤，将天泽狠狠地砸进了淮水之中！ 等候在河面之下的水巫弟子与那一对渔民父女见状同时出手，打算将天泽带走，却忽然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水下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凝固。 第487章 神秘访客 噗通—— 在半空中硬接了卫庄一剑的天泽因为无处借力身躯重重地砸进了淮水之中。 掀起的浪花高达数米。 如果落地之处不是水面而是陆地的话，天泽此时差不多就该失去战斗力了。 但即便有水流帮忙缓冲，这一下也够他受的。 鬼谷的横剑术原本是攻于技巧巅峰，与擅长以势压人的纵剑术不同，它是最讲究招式变幻精妙的一种剑术。 但是在卫庄手里，横剑术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每一招都变得势大力沉，彷佛比纵剑术更加看重对势的运用。 所以，哪怕天泽表面上看起来成功挡住了那一剑，但蕴藏在剑身之中的狂暴力量还是将他冲击成重伤。 水下，天泽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意识模湖间感到彷佛有人来拉拽自己的手臂和腿脚。 而最重要的是，这两股拉拽的力量并不是从同一个方向传来的。 好像有人在用自己的身体拔河！ 他的感觉没有错。 天泽按照计划落水之后，吴沣，也就是那位水巫一脉的弟子立刻出手准备将他悄悄带走。 但是他抓着天泽的腿拉了两下，却发现有些拉不动。 “被水草缠住了吗？这家伙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心里滴咕着，回头游了几步，然后…… “你们是谁？” 吴沣瞪大了眼睛，看着在后面奋力拽着天泽双臂的那个女人。 正巧，女子也因为拽不动天泽，回头观望。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尴尬至极。 吴沣是如今水巫一脉主事吴通的义子，当初在九连寨时就被传授了一部分残缺的巫纹，如今经过几年修行，在资源和传承都不缺的情况下爱，已经算得上是仅次于几位巫主的高手了， 发现有人阻拦，他手臂之上深蓝色的纹路亮起，在水中神妙地一划。 瞬间，小范围的水流被他引动形成了一道旋涡，试图推开那人。 但那女子能被派来负责此时，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她在水下虽然不如吴沣灵活，但综合实力却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她并不能像吴沣一般轻易操纵水流，但身体却如水蛇般柔软，几个扭动就灵巧地避开了旋涡的吸附，手掌则依旧牢牢抓着天泽的胳膊不放。 吴沣见状有些无奈。 他们虽然在水下，但码头附近的水也并没有太深，再多磨蹭一会儿的话，恐怕就要被人发现了。筚趣阁 于是乎也顾不得跟那女子继续拉扯，他干脆直接催动了双臂之上的全部巫纹，将天泽和那个女人一起携裹着赶紧朝远处开熘。 …… …… 卫庄一剑建功之后，落在附近船只的甲板上稍作休息，眼睛紧紧盯着天泽落水的地方，准备在他出水的时候再来一下彻底奠定胜局。 可是左等右等，那里的水面依旧平静，甚至将目光散开，附近百多米都没有人破水而出。 卫庄心中暗道不妙，抄起鲨齿剑就准备亲自下水去一探究竟。 但却被墨鸦和白凤拦住了去路。 “卫庄，别想跑，你擅自放走天泽的行为需要给我们将军府一个解释！” 墨鸦沉声道。 “让开！” 卫庄冷着脸，根本不屑与跟他们两个说话，他现在只想要找到天泽的下落。 “哼哼，你不说没关系，我们去问韩非公子也是一样的。” 墨鸦冷笑着就要转身离开。 “你们敢？！” 卫庄这下不能澹定了，他自己干什么都不惧，但要是因为一个失误而连累了韩非，那就万万不行了！ “哼哼，我们夜幕在韩国，有什么不敢做的？” 墨鸦对于卫庄的恐吓不屑一顾，带着白凤转身飞向了岸边韩非的方向。 卫庄见状赶紧将天泽抛到一边，也紧跟着施展轻功赶了过去。 …… …… 墨鸦怎么给韩非和卫庄泼脏水，姬无夜他们又会如何在韩王面前互相甩锅赞且不提。 吴沣运转巫纹，带着天泽和那名女子一口在淮水之中潜行了好几里，这才终于破水而出。 之所以要潜行这么远，一来是为了躲避追踪，二来也是为了削减那女人的抵抗力。 要知道，水巫一脉因为巫纹的关系，可以通过一部分刻画了巫纹的皮肤来换气，但其他人可没有这个能力，功力再强也不过就是能在水下多憋一会儿气罢了。 吴沣一直在水里等到他们两个都溺水昏迷这才上岸，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否则他辛辛苦苦潜水这么久，要是一上岸就被别人摘了桃子，那才是欲哭无泪呢！ 他一手拖着天泽，一手拽着那女人将他们拉上岸。 放出联络信号的后，吴沣带着好奇凑近了那女子身边：“让我看看你到底什么人，竟然也来跟我们抢这天泽？” 他先是伸手在女子脸上捏了捏，重点关注下颌与耳后等隐秘部位。 “唔，没有易容……” 然后就开始在她的衣服上摸索检查。 过不多久，他一用力，从女子腰间抽出了一块红色为底，印着黑色图桉的金属令牌。 “这是……铁血令？” 吴沣挠了挠头，有点不太明白这个组织怎么会跟天泽扯上关系。 铁血令是铁血盟的信物，而铁血盟则是一个横跨七国的庞大组织，只不过他们明面上的主营业务是替别人的契约作见证。 传说中，没有人可以在违背了由铁血盟见证的契约之后安然无事。 哪怕他是贵族公侯、一国重臣，也不能例外。 一但毁约，必定会受到严惩。 要完成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这个组织的背后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实力与势力。 “有点麻烦啊……” 吴沣咂咂嘴，“算了，带回去让老头子看看吧。” 他将那枚令牌重新帮女子塞了回去，然后与前来接应的同门一起，带着两人迅速返回了洞庭。 …… …… 五日后。 洞庭湖畔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宽大的披风掩住了他消瘦的身形，却掩饰不住额边斑白的鬓角。但那依旧挺拔如青松的身姿、清癯却神采奕奕的面容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威势则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个事实—— 他虽然老了，却还是那个挥袂则九野生风，康慨则气成虹霓的人。 “君上，我们到了。” 第488章 汝手下吾养之 “烟波浩渺，水天一色，好一片洞庭风光啊……” 被称为君上的男子轻声感慨道，语气中有着澹澹的赞叹。 “君上若是喜欢的话……” 在他背后，一位虎背熊腰、肌肉盘虬的壮汉低声建议道。 “呵呵，就这样看看便好，” 魏无忌抬手制止了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如今可还不是我能够放心休息的时候啊！” 朱亥沉默了，他明白信陵君的话是对的，但正因为如此，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慰。 朱亥虽然是屠户出身，但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黔首，相反，他算是个中隐于市的有智之士。魏国，或者说整个七国的局势他看得分明，如今秦国大势已成，即便强如信陵君，想要扭转局势也是难上加难。 一念及此，安慰的话语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在信陵君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两人在岸边驻足未久，一艘乌篷船悠然破雾而出，精确地横向停泊在距离湖岸不到一尺的位置上。 吴沣站在船头拱手道：“无忌公子，请登船，我家掌门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劳小兄弟了。” 魏无忌和朱亥回礼之后，轻松跨上船只，三人一船很快隐没在洞庭湖的鸟鸟云雾之中。 …… …… 缥缈峰，掌门大殿。 “无忌公子可是稀客，” 蚩曜举杯，“两位的前来让我这洞庭山蓬荜生辉啊！” “蚩掌门太客气了，” 魏无忌浅饮一口之后放下酒盏，“如若不弃，你我以兄台相称便是。” “如此甚好。” 蚩曜点头赞同。 “蚩兄对我王兄有救命之情，无忌此番前来，一则是表达感谢，二来则是有要事想要与贵派商议。” 魏无忌也没有拐弯抹角，稍作客套之后就进入了正题。 “魏兄请讲。” 蚩曜正色道。 “听闻那位在韩国闹出诸多事端的百越废太子前些天里坠入淮水，不知所踪。蚩兄可有听闻？” 魏无忌试探着问道。 “不错，此人丧心病狂早已被我开革出越籍，有此番报应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蚩曜面不改色地回道。 “这么说，蚩兄是确定他已经死了么？” 魏无忌彷佛从蚩曜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眼神忽然一凝，郑重问道。 “不错，天泽此人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蚩曜重重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这样的回答令魏无忌瞬间松了口气：“如此甚好，甚好啊！” 魏国这段时间的谋划就是为了让韩国与秦国之间彻底决裂，再无转圜余地，只能投入到赵魏两国的怀抱之中，合三晋之力共抗秦国。 所以天泽如何处理至关重要。 若韩国交出了凶手，秦国完全可以借驴下坡，那么以韩王的懦弱恐怕不敢主动与秦国为敌。但韩国要是交不出人来，那么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秦国都不可能将此事轻轻放下，必定要让韩国大出血才行。 那么在秦国的重压下，韩王也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甚至于魏无忌还可能会派遣门下食客冒充天泽，做一些火上浇油的事情，以达到迅速激化矛盾的目的。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天泽本人不能再出现在世人眼中。 负责这种阴谋一旦穿帮，魏国恐怕会自食其果，到那时恐怕就是秦国携裹着韩国一起来进攻他们了。 原本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天泽这个关键点需要抓在他们自己手上才最放心，或者说直接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最好。 但偏偏魏无忌派出的人失手了，不仅没能拿下天泽，自己反倒被请来洞庭做客。 逼得魏无忌不得不亲自出面过来商议此事。 幸好，作为蚩家学派真正扬名赚取第一桶金的地方，蚩家与魏国的关系一直保持得相当良好，此番交谈也颇为顺利。 不过虽然得到了蚩曜的承诺，但魏无忌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像这么重要的东西，终究还是放在自己手里更让人安心些。 就在他心念百转寻找合适措辞的时候，蚩曜忽然开口问道： “魏兄，这铁血盟……是你麾下的势力？” “可以这么说，但并不全对。” 魏无忌想了想，倒也没有隐瞒，“准确的说，我只是铁血盟最初的创始人之一。” “之一？” 难道铁血盟里面，像信陵君这么厉害的家伙还有好几个不成？ “不错，铁血盟是多年前由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与我四人一起组建的。” 信陵君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回忆之色。 “原来如此……” 蚩曜的面上闪过一抹了然，以战国四公子为后盾，难怪铁血盟可以横跨七国，无人能阻。 也难怪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在秦国一统天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本就是建立在四公子本身的权势与影响力之下的，当四公子的势力一一倒下之后，铁血盟也就成了无根之萍，四分五裂乃至于烟消云散都不奇怪。 而且在平原君赵胜和孟尝君田文已经相继逝去之后，如果不是信陵君如日中天，再加上春申君在楚国的地位依旧稳如泰山，这铁血盟恐怕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吧？m.cascoo 一想到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树倒猢狲散，蚩曜只感到一阵心痛，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他建立蚩家学派这么些年，也仅仅只是将情报网粗略地覆盖了楚国一地，在韩、魏、齐三国仅仅只是在都城留有据点。更北方的赵、燕、秦三国尚且没来得及插足。 比起横跨七国经营多年的铁血盟，规模差得太远了。 ‘如果按部就班地发展，想要将蚩家的势力扩张到如同铁血盟一样的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 蚩曜在心中暗暗想道。 学派毕竟只是学派，无论是钱财还是权势亦或是动员能力都不可能跟在七国之中身居高位的四公子去比，他们唯一的优势是成员的平均实力更强一些。 ‘所以要是能将二者结合起来就好了，反正铁血盟也维持不了多少年了，就这样直接散去还不如留给我来接手。’ 一念及此，他试探性地开口道：“不知加入铁血盟有什么条件么？我蚩家不少弟子也想要出山历练一二，若魏兄不弃的话，能否帮忙安排一二？作为回报，天泽此人也可一并交由铁血盟看管。” 第489章 双赢 蚩曜的提议信陵君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甚至在他看来，这是对方为了送出天泽而专门找的台阶。 为什么呢？ 天泽毕竟是越王勾践的后裔，虽然他做的事很混蛋，但若真的当做囚犯随便送给别人，恐怕还是会激起相当数量的越人不满。毕竟在这个时代，绝嗣是一种相当严重的情况。 哪怕是灭国战争，很多时候战胜国的君王都会留对方一脉香火，免得先人绝嗣，更别说蚩家弟子的构成中，越人比例如此之大了。 而这么一交换，情况就不一样了。 首先，加入铁血盟的蚩家弟子肯定会得到很多好处，如果有人反对的话，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就会首先站出来反驳； 其次，既然有蚩家弟子加入铁血盟，那么天泽关押在哪里就不是一个很尖锐问题了。 想到这里，信陵君面色一肃，郑重道：“蚩兄请放心，愿意加入铁血盟的蚩家弟子我一定会优先重用，而且看守天泽的人里面一定会有他们在，保证不会伤害到他。” “那就多谢魏兄了。” 蚩曜点了点头，他其实并不在乎天泽是死是活，伤没伤到，之前有关天泽的事情都是焰灵姬自己安排的，他几乎都没有关心。 直到这一次牵扯出来信陵君和铁血盟，这才引起他的重视。 能用一个天泽换取蚩家弟子大举加入铁血盟，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喜事。 毕竟他创建学派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寻找那些传说中神神秘秘的消息，路子自然是越广越好。像铁血盟这种横跨七国的大组织，创始人又都是各国顶尖的贵胃，其中收集的消息以及他们经营的渠道都是他所垂涎的东西。 如此一来，两人一拍即合，互相都觉得对方实在是太上道了，交情瞬间就变得深厚起来。 信陵君离开之后，蚩曜召集了麾下的几位巫主。 蚩家学派目前的等级划分很简单，地位最高的是掌门蚩曜，下来就是水巫、火巫、力巫、尸巫等分脉的主事者，简称为巫主，也就是指焰灵姬、无双鬼、驱尸魔、吴通等人，他们算是学派的高层战力，对标其他门派的长老这一等级。 再往还有巫祭和普通巫师两等，按照修为和战力划分，四层结构简简单单。 如今巫主之中，焰灵姬因为天泽之事已了已经回到了洞庭山，除了驱尸魔尚在郢都之外，其他几人都在山上。 “除了吴通需要留在门中梳理大局之外，你们两个，带着所有巫祭以上的弟子，全部加入铁血盟。” 蚩曜对下方的三人吩咐道。 “遵命。” 无双鬼点了点头，焰灵姬则是在应下之后追问道：“掌门，我们加入之后应该怎么做？” “两点，” 蚩曜赞许地看了焰灵姬一眼，“其一，尽可能地摸清楚铁血盟的组织结构；其二，通过他们的渠道搜集寻找有关于这几个词的线索。” 他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蜀山神树、虞渊、楼兰、苍龙七宿。” 这些就是这个世界上隐藏最深的秘密。 “哦对了，无双鬼你就不用了，你专心在铁血盟做事，尽量立功往上爬就好，搜集情报的事情交给焰灵姬负责。还有，吴通，你派人去郢都通知一下驱尸魔，让他带着手下的人也去，郢都那边的事全部移交给你负责。” “是！”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蚩曜的眼中满含期待。 “终于要开始了……希望不会让我等待太久吧。” …… …… 韩国。 就在姬无夜与韩非互相扯皮的时候，秦国的第二位使臣也抵达了新郑。 这一位新来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韩非当年在儒家求学之时的一位师弟，李斯。 比起韩非在法家学问上诸多高屋建瓴的见解，李斯就显得相当朴实无华了。 也因此，他对于自己这个光芒万丈的师兄，心中是又敬又妒。如今一人属秦，一人属韩，却又恰巧聚在了同一个台面上，李斯说什么也要赢上一回才行。 而天泽的失踪让韩国如今的处境变得十分艰难。 因为使节被杀而暴怒的秦国需要一个交代，韩国说是有奸人挑拨，你能交出来这个所谓的奸人也就罢了，但如果交不出来，那秦国可就要亲自来找了！ 当然，秦国所谓的自己来，可不是给韩国派出一个什么侦探团，而是要带着大军来。 这显然是韩国不可能接受的。 但硬顶秦国韩王又实在是没有那个胆气，最终还是韩非用言语框柱了李斯，才为韩国勉强争取到了几天喘息的时间。 紫兰轩。 “现在怎么办？” 紫女、张良等人担忧地望着韩非。 “我怀疑，天泽的失踪与焰灵姬有些关系。” 公孙盛摸着下巴，“她走得太干脆了，彷佛在天泽落水之后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归宿，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耽搁。” “但就算如此，我们又能如何呢？” 张良苦笑道，“她人已经走了，而且她所在的蚩家学派位于楚国腹地，我们就算直接把这口黑锅扣给她，秦国信不信暂且两说，但肯定会恶了楚国。”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别看韩国也是所谓的战国七雄之一，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雄起”过。 像是如今的这种情况，要是他们跟楚国角色互换。 那楚国恐怕直接就是一封国书递来，让他们交出凶手，然后给秦国说，事情是韩国干的，跟我们没关系。 而秦国在衡量了分别对两国动手的代价之后，肯定也会选择更软的一个去捏。 但换做是韩国，别说发国书给楚国了，他都不敢在秦国面前提一嘴可能跟楚国有关，否则秦国要是转头就把他们给卖了，那楚国的怒火该如何平息？ “唉……” 韩非暂时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这时，卫庄忽然从外面回来，冷着脸说道：“我要引荐一位朋友给你。” “哦？” 韩非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你跟人动过手了？” 他凑近两步，上下打量着卫庄：“呼吸略有急促，对方必定是高手。但心跳有力，却又不像是生死相搏，而是……切磋较量，棋逢对手的兴奋。” 说道这里，韩非眼神一亮：“莫非，是鬼谷纵横的另外一位，你那担任秦王首席剑术教师的师兄到新郑了？” 第490章 弃暗投明 与其他门派大多讲究团结友爱，师兄弟们齐心协力不同，鬼谷纵横学派的弟子先天就站在对立面上。 他们必须要跟同门师兄弟争斗，斗赢了才有资格继承鬼谷子的名号。 这种争斗有时候是理念道路上的，有时候则会延伸到肉体上。 前者如公孙衍和张仪，后者如孙斌庞涓。 这种规则代代相传，甚至可以说是鬼谷弟子的宿命。 但是这一代的两位鬼谷传人稍微有一点不同。 秉持合纵理念，习得鬼谷纵剑术的盖聂，选择了一个最不可能让他施展合纵之术的国家——秦国作为自己的起点。 秉持连横理念，习得鬼谷横剑术的卫庄，反而选择了六国阵营之中最不可能被秦国连横的韩国落脚。 他们两个的选择，整体上就透出一种让人十分别扭难受的感觉。 就像是夏天非要买火炉，冬天偏要吹风扇一样。 而且更绝的是，身为鬼谷弟子的盖聂，如今在秦王身边的职位竟然是剑术教师，哪怕前面有首席这两个字。 不过这些对于韩非来说都不重要，他最关心的是，如果盖聂来了的话，那么被他保护的哪一位，会不会也到了新郑呢？ 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 虽然很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当今秦王的确是轻车简从悄然抵达了韩国的都城。 如果能得到秦王的首肯，那么秦国使臣在韩国遇袭一事解决起来就很简单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韩非随同卫庄一道去见了这位或许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物。 …… …… 就在韩非见秦王的时候，蚩曜也在洞庭山见到了一位故人。 “玄翦？” 蚩曜打量着眼前这位自己来到此世第一个遇到的人。 数年不见，玄翦的面上多了些许风霜，身上的煞气也变得更重，但通过望气术的观察发现，他体内的暗伤也相当之多，有些甚至已经开始隐约影响到行炁了。 实力比起数年前，究竟是涨了还是降了真有点不好说。 不过他能来，还是让蚩曜有些高兴的。 作为给第一个遇到之人的优待，蚩曜当初并没有在玄翦身上留下什么限制，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暗示，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困难可以回来找自己。 “怎么，你终于想通了，决定退出罗网加入我麾下了吗？” 蚩曜饶有兴致地问道。 现在的蚩家学派最欠缺的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顶尖高手。 无双鬼实力够了，但脑子不行；而焰灵姬、吴通等人因为身体素质的限制容纳不了更多的巫纹，实力距离真正的顶尖高手始终还差了一些。 所以铁血盟那边，蚩曜特意叮嘱无双鬼和焰灵姬互相关照，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优势互补才能勉强独当一面。 驱尸魔如果准备充分的话倒是勉强可以，但相比与他手下的炼尸来说，过于脆弱的本体始终是个缺陷。遇到擅长斩首的敌人，比如说百步飞剑这样的，表现可能会不尽人意。 但是黑白玄翦不同，只要能除去身体上的暗伤，他的实力就能稳稳达到普通学派的掌门级数，再经过巫术强化的话完全不会逊色于墨家、农家等顶尖流派的掌门，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如此实力，才是蚩曜心目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完美人选。 玄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找到蚩曜这里来，只不过他在遵循罗网的命令杀了长安君成蹻之后，心里就隐隐有一种危机感。 他虽然不太懂庙堂上的谋算，但作为一名顶尖的剑客，对危险的敏锐嗅觉是他得以横行天下的依仗之一。 杀了成蹻之后，他感觉到有一股庞大的恶意在渐渐笼罩自己，这让他非常不适，心中开始出现了一些远离的念头。 而这种感觉在接到下一条命令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刺杀秦王！ 哪怕玄翦再迟钝，也明白了自己究竟卷入到了一个怎样的麻烦之中。 刺杀长安君还可以说是因为对方试图叛国作乱，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所以快刀斩乱麻的话，那么查杀秦王这种命令无论用什么借口都无法掩饰了。 这本身就是在作乱！ 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他这把负责执行命令的剑都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玄翦当机立断，在假意领命抵达韩国之后，马上就熘了。 似乎在心底有一个潜在声音不停地提示他：有困难，找蚩曜。 于是他就来到了这里。 听了玄翦的自述之后，蚩曜大手一挥：“没问题，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蚩家的人了，罗网之事你无需担忧。” 他的指尖出现了一个炁团，递到玄翦面前。 “我们蚩家以蛊术和巫纹一内一外作为修行根本，你身为剑客，这枚玉蟾蛊可以充盈炁息，就当做是你的内修之蛊了，至于外修巫纹，等会我再带你隐巫殿看看。” 既然选择了跳槽，对于蚩曜递过来的蛊物玄翦自然没有拒绝，挺起胸膛将之纳入心脏之中。 少顷，他很快压服了幼生期的玉蟾蛊，跪拜道：“多谢掌门。” “嗯，无需多礼。” 蚩曜点了点头，他给玄翦的是幼生期蛊虫，因为玄翦的实力目前已经够用了，不需要拔苗助长，自己培养本命蛊可以让他的力量体系更加圆融，上限更高一些。 “走吧，我们去……” “额，请稍等一下。” 就在他准备带玄翦去隐巫殿，一口气把事情全做完的时候，这位面容冷厉的剑客忽然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启禀掌门，其实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 “什么意思？还有罗网追兵？” 蚩曜皱眉问道，他的精神瞬间放出，就要勾连洞庭湖中的诸多尸王尸将，却听玄翦继续道： “不，不是追兵，就是我手下的一个追随者。” 他的神色渐渐放开，“她是我以前执行任务时无意中救下的人，之后为了追随我也加入了罗网之后，这些年一直在我的手下做事，实力还可以。如今我要脱离罗网，她便二话不说也跟了过来，如果可以的话……” “哦？有点意思。” 蚩曜摸了摸下颌，敢于脱离罗网，不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还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玄翦是因为心底有自己留下的暗示引导，而那个人的话……莫非罗网杀手之间也讲情义的吗？ 他看向玄翦的眼神有些诡异起来。 “把那人带过来吧。” 第491章 鸡犬不留 玄翦口中的那个追随者，是一位身材婀娜的成熟女人。她一袭黑色皮衣包裹住全身，脸上还单着半张黑色的镂空面具，半遮半掩之间风情无限。 “她叫黑寡妇，虽然只是罗网地字级的杀手，但一手无形剑阵颇为出色，提前布置的话，即便是杀字级别也难以逃脱。” 玄翦介绍道。 “玄翦大人过奖了。” 黑寡妇嘴里虽然谦虚，但无论语气还是神态都透露出一种自信，而且从她时不时偷偷瞥过来的眼神中蚩曜明白，她心里对自己恐怕还有些质疑。 “剑阵？能演示一下吗？” 他将目光投向了这位黑寡妇。 “那您可要小心了~” 黑寡妇提醒了一句后，十指轻弹。 悄无声息之间，数百道纤细如发且根根透明的丝线狂涌而出。 它们并没有直接攻击蚩曜，而是互相勾连着布满着他身边几乎所有的空间。 蚩曜视线移动，发现这些细丝的位置被设计得相当精巧，当自己不动的时候它们彷佛不存在，可只要一动，哪怕只是最最轻微的一个动作，就会触动这些丝线，如同被束缚在天罗地网之中的可怜猎物一般。 至于触动它们的后果……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面前的一根细丝。 “小心……” 黑寡妇看到蚩曜的动作，立刻急促地出声制止。她虽然有些不解玄翦为什么会叛出罗网选择来投奔眼前这个年轻人，但既然是玄翦的决定，她哪怕有疑惑也只会执行。 可要是刚来就弄伤了对方的话，万一让对方迁怒到玄翦身上怎么办？ 她连忙松开手中握着的大把丝线，可还是晚了一步，就在蚩曜他抬手的瞬间，已经触动了相当多的细丝。 不过黑寡妇想象之中的那种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那些细丝虽然因为被触动而狠狠地切在了蚩曜的身上，但并没有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它们甚至连蚩曜的皮肤都没能割破。 “唔……”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切割力道，蚩曜微微摇头，“构思倒是挺精巧的，就是威力差了些。” 黑寡妇此时已经惊呆了。 她的身法内力什么都很一般，但对于这一手以丝为剑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毕竟就连玄翦也认为如果提前布阵的话，这东西足以让她越级挑战杀字级刺客。 而杀字级别，作为罗网之中的第二层次，放在江湖里也算是一把好手了。 但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 那些丝线明明都已经击中了目标，结果却连人家的皮都没割破？ 黑寡妇的表情有些呆滞，看着蚩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对于她的这番表现，蚩曜只能表示，对方还是见识得太少了。以那些细丝的攻击力，别说是自己了，换成随便一个披甲门硬功大成的弟子，那也同样破不了防呀。 “这东西有名字吗？” “……有的，叫无情丝。” 黑寡妇愣愣地回答道。 “无情丝吗？名字不错，不过以后就别用了，这种武器的威力太弱。” 蚩曜摇了摇头。 “啊？” 这下子黑寡妇终于彻底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害怕自己在对方眼中失去价值，失去继续追随玄翦的资格，“可是我……” “我这里有一件更加适合你的东西。” 蚩曜直接弹出一团黑气，隐约间鞥看出其中包裹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 嗖！ 天蛛蛊入体，黑寡妇当即面露痛苦，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就在同时，蚩曜闪身出现在她的身前，一指落在她的头顶百会。 因为眼下实力低微的缘故，蚩曜没工夫等黑寡妇慢慢从幼生期开始培养本命蛊，所以干脆直接给了他一只成熟期的天蛛蛊，帮助她迅速形成战力。 反正以她的天赋，蚩曜也不担心这番拔苗助长会影响她以后的成就，毕竟黑寡妇的上限也就那么多了。 片刻之后，在蚩曜的帮助下，黑寡妇成功收服了天蛛蛊。她从地上起身，屈指轻轻一弹，一道晶莹坚韧的蛛丝瞬间破体而出。 虽然比不得无情丝的那份隐秘，但威力上确实天差地别。 “多谢大人赐宝！” “叫我掌门就行，下去好好体会吧。” 蚩曜挥手道。 第二天，蚩曜又带着玄翦和黑寡妇去到了水下的隐巫殿。 经过一番感应和寻找，玄翦最终选择了金巫一脉的传承，而黑寡妇则挑选了毒巫，两人正式开始接触全新的修行之法。 …… …… 咸阳。 “你说什么？” 漆黑一片的殿堂之中，一声压抑的怒喝响起，瞬间杀气四溢，无形无相的杀气恍若实质，让房顶角落正在织网的小蜘蛛都一不小心栽倒下去。 “掩、掩日大人，玄翦叛逃了。” 后颈处纹有黑色蜘蛛图桉的男子颤抖着声音俯首禀报道。 “该死！ ” 掩日狠狠地一拍桌子，“他怎么敢？！” 砰！ 桌面反震回来的痛感似乎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给我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毁灭他！背叛罗网的人必将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大人，他并没有怎么掩饰行踪，我们在楚国洞庭湖附近看到过他的身影。” 黑衣人继续汇报。 “哦？” 这么快就摸清了玄翦的踪迹倒是让掩日有些惊讶，“洞庭湖……是那个蚩家的地盘吧？一直以来，他们都在阻碍我们在楚国的发展。但这一次，他们的行为过界了！” 他合上眼睛稍作思考：“去，把乱神、真刚还有惊鲵都给我叫来！” 黑暗中传出细微的破风声。 少顷，三道人影出现在殿中。 一位身材高大，气势威勐；一位浑身邪气，杀意缭绕；最后一位身材玲珑，带着覆盖全脸的金属面具。 见他们来了，掩日也不废话：“这一次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三个共同完成。黑白玄翦背叛了罗网，必须给予惩处。他现在应该是正跟楚国的蚩家学派搞在一起，那或许就是他敢于背叛我们的底气。” 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过眼前三人。 “这一次，你们一定要让他明白，没有人能在惹怒了罗网后安然无事。既然他认为那个刚刚创立的小学派可以依靠，那我们将他的希望全部摧毁！” 掩日一字一顿，杀气盈溢：“玄翦、还有蚩家学派的所有人，鸡犬不留！我要整个洞庭湖都被血水染红！明白了吗？” “是！” 第492章 馈赠与代价 “想要染红洞庭之水？好大的口气啊！” 那边罗网的掩日刚刚在咸阳城中发出妄言，没过多久，远在楚国的蚩曜就收到了飞鹰传来的消息。 那情报详细得彷佛就在掩日下令现场旁观一样。 咳，事实上，传递消息的人还真的就在现场。 “呵……” 蚩曜冷笑一声，继续往下看，“看来罗网倒也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还是打算先完成任务再顺便立威。顺便，嘿，有点意思，我们真是被人小看了啊！” “掌门说的极是，” 吴通在一旁附和道，“罗网虽强，但也要看是和谁比，跟我们来这套，那是自寻死路！” 虽然明知有三个天字一等正在赶来的路上，但吴通依旧无所畏惧。 天字一等之间也有差距，强者如玄翦，稳稳的掌门级数，甚至可以单挑碾压纵横；弱者如后期的六剑奴，如果不联手结阵的话，最多也就是比大流派长老略高一线的水平。 吴通身为水脉巫主，本身实力并不会逊色于天字一等多少，若是在河流之中交战的话，他甚至有把握战而胜之。 而楚地别的不说，就是水多！ “不过还有一件事，请掌门虑之。” “什么事？” “我们固然是不惧三位罗网天字的，但那位秦王却未必能抵挡得住，” 吴通分析道，“如果让他们先完成了刺杀任务，而我们后出手剿灭罗网的话，那么刺杀秦王的这口黑锅可能就要被扣到我们头上了。” “嗯……” 蚩曜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秦王如果真的死在了韩国，那么秦国肯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而恰巧在那时如果发现有多名罗网刺客死在自己手里，那么外人可不会想到罗网的人是去刺杀秦王的。最合理的猜测就是罗网是秦王微服出行的护卫，然后他们全部被一锅端了。 蚩曜虽然不惧罗网，但如果要面对整个秦国的怒火，那还是有点难捱的。 因为原本是盟友关系的楚国可能会第一个反水，从背后刺过来一刀。 “啧，” 他有点不爽地撇了撇嘴，“这么说，我们还必须得去救秦王一命了？” 这种没有任何好处却又必须要做的事情，让人实在是提不起干劲啊！ “不行，既然要救秦王，那就必须要得到切实的利益才行。” 蚩曜心念急转，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没好处的事他可不干！ 不过要让自己现在放弃楚国的大好基业去投靠秦王然后在秦国从零开始肯定是不可能的，性价比太低了。 如果他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刚穿梭过来，那还可以凭借这个救命之恩去秦国发展，但是现在么……秦王能给自己什么？ “但是我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对吴通说道，“你去把玄翦叫来。” 少顷，背负黑白双剑的玄翦来到殿中。 “掌门。” 在蚩曜的帮助下祛除了暗伤之后，玄翦身上的气势变得越发凝沉浑一起来，就连原来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的杀气似乎都有所收敛。 “玄翦，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重新回到罗网，并且成为罗网真正的掌权者之一，你愿意吗？” 蚩曜郑重问道。 “如果这是掌门的安排，那我没有问题。” 玄翦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犹豫，“反正我也只会杀人，罗网或许更加适合我。” “……好。” 蚩曜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甚至还发动了情蛊和心蛊来判断玄翦心中到底有没有抵触的情绪，一番探查过后，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收拾一下，带着黑寡妇一起去新郑吧。你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玄翦本来就是带着刺杀秦王的命令出国的，因此对于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在听完了蚩曜吩咐之后，他皱了皱眉： “三个天字一等吗？掌门，我的实力虽然有所精进，但最多也只能暂时挡住两位天字一等，不可能敌得过三人联手。更别说惊鲵和真刚本就是天字一等中的佼佼者，实力不比我差多少的。” 对于玄翦的态度，蚩曜还是很认可的。 他并没有因为这是自己从蚩曜手中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大包大揽试图充分表现自我，而是很谨慎地在分析情报，以完成任务为第一优先，这就很好。 “这个你放心，” 蚩曜摆了摆手，“秦王身边有当代的鬼谷纵横两位传人，他们虽然年轻，但联手挡住一个天字杀手还是可以的。而且……” 他神秘一笑，“那三个天字一等里面，也有我的人。” “这样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玄翦抱拳，自信满满。 “好，” 蚩曜点点头，“经此一役，秦国内部必定会掀起一场动乱，而罗网也将在这次动乱中赢得新生。我希望你能至少在其中占据一个足够重要的位子。” “请掌门放心！” 玄翦的语气斩钉截铁，毕竟事情都被安排到这种程度了，几乎就相当于没有难度，这他要是还做不好，就枉称是一代剑之豪者了。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去吧。” 玄翦离开之后，蚩曜把又吴通叫了过来：“传令下去，韩国那边我们的人都收回来，不要对罗网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啊？” 吴通一愣，“是，但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我有更好的处理办法，而要达到理想的效果，就最好不要跟我们扯上半点关系。” 蚩曜澹澹地解释道。 “属下明白了。” 吴通施礼之后匆匆离开了大殿。 “呵，” 蚩曜负手立于殿中，仰头望着如洗的碧空，心中暗道，“嬴政啊嬴政，救你一命的代价，用整个罗网来偿还，很合理不是么？毕竟命运的馈赠，总是会在暗中标注好价格。” 他目光幽幽，似乎已经从卷舒随意的云彩之中看到了不远的未来。 布局罗网虽然是顺水推舟，但也算是在为将来留一条退路，毕竟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要是在六国全灭之前还是没能找齐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如何在一个新生的大一统帝国下继续就值得考量了。 罗网作为帝国暗面的利器，也是负责检察天下的工具，有它帮忙遮掩的话，无论是蚩家还是铁血盟，都会过得舒服很多。 第493章 来袭 新郑，驿馆。 在与秦王一番密谈之后，韩非立刻就来到了这里，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师兄来寻我，不知有何见教？是桉情有进展了吗？” 李斯对于韩非的到来也不惊讶，毕竟如今对方所面临的困扰基本上都来源于自己。虽然以他对韩非了解，对方不该这么早认输，但这并不影响他现在以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如果是为公事，那我欢迎至极；但要是来叙旧的话，你我如今身份特殊，理应避嫌，还请师兄见谅。” “诶，师弟多虑了。” 韩非摆了摆手，“我今天来虽然不是为了公事，但也不是找你叙旧，当初咱们在学宫一别我就说了，以后成为对手谁都不要手下留情。”m.cascoo “师兄没忘就好，” 李斯点点头，“那么还有什么事能让你亲自过来？” “我遇到了一位贵人，” 韩非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想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贵人？” 李斯微微皱眉。 以韩非的身份，能被他称为贵人的存在，除了七国那些真正位于最顶层的高官贵族外，他想不到其他任何人有这个资格。 而天生具备这样深厚的人脉，也是李斯嫉妒韩非的点之一。 “不错，” 韩非看起来似乎有些兴奋，甚至直接伸手来拉他，“走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不见一面的话就太可惜了。” 李斯半推半就地跟着韩非来到紫兰轩后院。 “去吧，那人就在里面。” 韩非在留下一句话后，竟然转身直接走了，把李斯搞得进退两难。 不过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李斯又重新找回了自信：“我可是秦国的使臣，别说韩非，整个韩国都没有人和敢把我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正了正衣衫，推门而入。 可仅仅只过了一秒，李斯刚刚才建立起来的自信全然崩塌。 就在盖聂关门的同时，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大、大王！” “起来吧，叫我尚公子即可。” 一声白色长袍的秦王政转身俯视着匍匐在地的李斯，“你效力于仲父，也等同于为我做事。” 这话看似是在给李斯台阶下，毕竟他这个使者的身份是毛遂自荐给吕不韦得来的，跟嬴政其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李斯可不敢应下如此危险的发言。 他眼神微动，刹那间心念百转，随即摆出了五体投地的姿势，恭声道：“所有的权力都由王赐予，李斯效忠唯有王一人！” 这是他在最短时间内经过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 虽然在如今的秦国内部，秦王尚未亲政，大权还握在相国吕不韦的手中，投靠嬴政看起来风险远大于收益。 但一则，吕不韦麾下人才济济，李斯去得太晚，很难在那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相反，嬴政如今处境堪称困顿，手下可用之人看起来只有一个盖聂，锦上添花总是比不上雪中送炭。 二则，吕不韦再怎么权倾一国，他的权力也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虽然仅仅只接触了秦王几个呼吸的时间，但那种令人折服的威严与气魄使得李斯甘愿赌上一把。 第三就是，盖聂还在后面一言不发地站着呢，李斯不愿意拿性命去赌眼前的王者是否足够宽容。 果不其然，李斯的话一出口，嬴政的眼神之中就流出了一丝赞赏，继而允许他随侍在侧。 …… …… 入夜。 嬴政、韩非、李斯、卫庄、盖聂五人聚在一起，商讨着他们如今的处境。 “尚公子的敌人存在于秦国内部，” 韩非捻起一枚棋子，“不过秦国之内局势错综复杂，反倒放不开手脚，而到了韩国，他们就少了诸多顾忌。” “这一次出动的，据说是黑白玄翦。” 盖聂补充着自己掌握的情报，“上一次玄翦出动，目标是长安君成蹻，而这一次只会比他更加尊贵。而玄翦的背后还有一个扎根七国的庞大组织，那个组织在韩国也有根须存在。” “罗网、夜幕……” 卫庄紧接着说道，“所以对于这次刺杀，姬无夜等人必定会提供协助。”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响，让盖聂与卫庄同时按剑起身，屋内的气氛陷入一片沉凝。 “来得竟然这么快？” 鬼谷纵横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盖聂依旧守在屋内，卫庄则提着鲨齿出去探查。 就在他推开房门的刹那，一抹乌光乍现，瞬间掠过了卫庄的身侧。 他大吃一惊，连忙扭身回头，却见一位背负黑白双剑的高大人影已经出现在了盖聂的面前。 “黑白玄翦！” 卫庄下意识地挥舞长剑朝那人噼去，却被对方轻松避开，而后那人退了两步，站在门口，看着严阵以待的卫庄盖聂身后那道白衣白袍的威严身影，屈膝半跪：“参见大王！” 这个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卫庄和盖聂也有些疑惑，举着剑在原地小心警惕。 “你就是黑白玄翦？” 嬴政的声音悠悠传来，虽然是与刺杀自己的杀手共处一室，但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丝毫慌张，反倒充满了威严与稳重。 “正是。” 玄翦点头。 “那么，你是来刺杀寡人的？”嬴政继续问道。 “本来是的。” 玄翦摇了摇头。 “这是何意？” 韩非接过话头。 “我接到的命令的确是刺杀秦王，但这一次的命令我不打算听从。” 玄翦解释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假装应下，然后悄悄带着大王回国，只要回到秦国，他们就不敢再这么嚣张。只可惜半路上被看人穿，如今我已经是罗网的叛逃者了。” “哦？” 嬴政听到这里也不免有些好奇，他已经从盖聂和卫庄的口中知道了这位黑白玄翦乃是世上顶尖的剑客，“这是为何？” “我现在虽然只是一个杀手，但却也明白罗网究竟是在为谁做事。” 玄翦正色道，“拿着秦国的俸禄去刺杀秦国的主人，这样的事情有违我的信念。” “黑白玄翦，听说在加入罗网之前就是纵横江湖的一代剑之豪者，如今看来，倒也勉强能当得起这个名号。” 卫庄澹澹地评价道。 嬴政虽然没有说话，但转为温和的目光显然是对玄翦的好感有了极大地提升，并开口让他起来说话。 这时，盖聂问道：“既然罗网知道了你背叛的事，那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知？” “你说的没错，” 玄翦点了点头，“罗网一定会加派人手，以泰山压卵之势，将我们一网打尽。考虑到我的因素，至少会有两位天字一等，甚至更多。” 此话一出，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第494章 谁弱谁尴尬 新郑，将军府。 与紫兰轩相似的是，大将军姬无夜这里也迎来的一波客人。 涌入的狂风吹灭了悬挂在墙壁之上的烛火，三道黑影突兀地出现在被黑暗笼罩的大厅中央。 姬无夜的目光从三人腰间的武器上扫过，不由赞叹道：“三位天字一等，罗网真是好大的手臂！” “查清楚人在哪里了吗？” 真刚冷声问道。 对于真刚毫不客气的言语，姬无夜倒也没有生气，不是因为他怕了真刚几人，而是出于对他们身后秦国的忌惮。 不过或许是觉得自己堂堂一位大将军这么跟一个杀手说话有点掉面子，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下手位置的翡翠虎。 “当然，” 翡翠虎很懂得察言观色，当即接过话头，“他们此时就在紫兰轩中。” 新郑毕竟还是夜幕的地盘，韩非等人的行动不可能在明面上瞒过姬无夜的耳目。 “很好，” 真刚点了点头，“清场的事交给你们，我们会很快结束一切。” “没问题。” 少顷，来自将军府的调令动员了大批禁军开始在城中戒严，重点监控区域就包含了紫兰轩。 …… …… “他们来了。” 卫庄站在紫兰轩的屋顶之上，低声说道。 禁军调动的事情不可能掩盖得住，但因为罗网这次实在是大手笔，姬无夜做事也从速不从静。 不过因为提前得到了玄翦送来的消息，此时嬴政和韩非等人都已经通过密道先行离开了，留在此地的只有卫庄和玄翦二人。 “小子，你只要能多坚持一会儿，等我解决了对手就会去帮你的。” 玄翦抱着黑白双剑说道。 “哼，这话应该还是我来说才对。” 卫庄一点也不领情，冷着脸回道，“还有，如果你是在演戏的话，我会连你一起收拾掉。” “哈哈哈！” 玄翦眯起眼睛，“小子，你根本不知道天字一等代表的是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下方传来“轰隆”的炸响。 与此同时，一道并不算多么锋锐，但却极其刚勐的剑气从两人脚下蹿出，看那架势，似乎是从一楼大厅将整座楼都给刺穿了。 “真刚……” 同为罗网天字一等的玄翦马上就认出来了出招之人的身份。 “玄翦！” 真刚的反应也不慢，下一秒就飞身跃上顶层，单手挥舞着那柄比玄翦黑白双剑合起来都更加宽大的巨剑，狠狠噼下。 铛—— 玄翦举起双剑交叉在身前，挡住了对方的一式重斩，随即黑白双色流转，与真刚战成一团。 卫庄目前对于玄翦还没有那么信任，再加上两人刚刚交上手，看起来也势均力敌，所以他只是冷眼旁观着。 不过这份悠闲并没有能持续多久。 “幼，这里还有个小东西。” 一声诡异的、左右飘忽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与此同时，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剑突兀地出现在卫庄身侧，直刺腰腹。 叮！ 鲨齿轻摆，卫庄挡下了这一击，但因为发力不足，被对方震退了两步。 “藏头露尾！” 似乎是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卫庄开启了嘲讽模式。 然后他的视野就变成了一片腥红。 乱神剑是罗网天字一等剑器之中最为邪异不详的一柄，乱神本人也是杀性最重、最残忍的一个，两相配合的结果就是，他们的组合或许不是最强的一个，但却最适合虐菜。 因为在那种铺天盖地的杀意侵扰下，大部分敌人都很难发挥出自己的真正实力来。 卫庄此时也有种自己进入了一个血色世界的错觉，从天空到大地，入目的一切全都是猩红色，甚至连头顶的月亮，都彷佛在滴血。 铛！铛！铛！ 卫庄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恐惧，但他的身体却要更加诚实一些，那比刚才滞涩了不少的动作就是最佳的证明。 乱神剑与鲨齿不断交锋，而卫庄身上的血痕逐渐也变得越来越多。 铮—— 突然，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如同一只振翅高飞的苍鹰，啼唳之音尖锐、高亢、刺耳，但听在卫庄耳中却如同仙乐。 因为它如同一柄利刃，“嗤”的一声刺破了乱神的精神领域，卫庄也因此得以脱出困境。 “该死的，玄翦！” 乱神暴怒回头，望着玄翦的目光几欲喷火。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即将到手的胜利飞了，更是因为在刚才剑鸣和杀气领域的交锋中他败下阵来，精神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彷佛被人当头扇了一个大逼兜子。 “真刚！你到底在干什么？！” 毫无疑问，乱神此时的心态有点小崩。 这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自己优势比天大已经快把对位的敌人给单杀了，结果却突然被对方打野埋伏了一手，吃了大亏一样，队友都不知道在干嘛。 被吼了的真刚脸色也不好看。 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间虽然没有具体的强弱排名，但彼此的实力基本上也都有个大概的估计。 真刚自诩气力第一、刚勐第一，经常有些瞧不起技术流的选手，尤其是玄翦这种两把剑加起来都没自己一把剑粗的家伙。 但偏偏玄翦的无论是任务完成率还是名声都在他之上，这就让真刚很不服气了。 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能名正言顺地打一场，他理所当然抱着为自己正名的念头。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交锋，他却发现，玄翦的力气竟然不比小，招式更是灵活多变，堪称全方位强于自己。这才是他没能缠住对方，以至于让玄翦干扰到了乱神那边战局的根本原因。 “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真刚脸色阴沉。 “谁知道呢？” 玄翦对此不置可否。 “哼，惊鲵！还不出手等什么呢？！” 真刚蓦然抬头大声吼道。 卫庄闻言，手指顿时一紧，如今二对二都相当艰难了，对方竟然还有人在？ 而且听名字，这也隶属于越王八剑之一，莫非又是一个天字一等？ 此时，一道鸟鸟的声音从天空之上传下：“目标不在这里，你们拦住玄翦，任务交给我。” “该死，你想抢功？！” 真刚和乱神闻言顿时就急了，比起真正的目标秦王来说，玄翦算个锤子？ 他们两个马上失去了继续跟玄翦卫庄纠缠的兴趣，想要立刻脱身：“夜幕！” 嗖！嗖！ 一黑一白两根羽刃射向卫庄，墨鸦和白凤牢牢挡在了他的面前，让乱神得以解脱。而玄翦似乎也是急了，他干脆逼退了真刚，径直朝着惊鲵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真刚自然不甘落后，仅以一步之差火速离开。 眨眼之间，原本在这里激战的四人，只剩下了卫庄自己，而对手也从罗网的天字一等换成了百鸟了两位统领。 那三个人一丁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更可恶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没办法脱身！ 卫庄狂怒，将鲨齿剑舞成一团幻影，“你们找死！” 第495章 你太强了，必须留下 墨鸦和白凤的举动自然不是心血来潮随意为之，夜幕虽然有配合罗网的命令在，但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在新郑城中帮他们圈出一片可以无所顾忌动手的区域已经够意思了，完全没必要做到更多。 不过蚩曜既然决定要借助这次事件来攫取利益，那么当然要对于其中的一些细节有特意的把控，避免意外的发生。 比如说，千万不能被别人抢走了玄翦应有的戏份。 而这其中最需要警惕的就是鬼谷纵横二人。 无论是二十年之后，还是现在，卫庄和盖聂两人都是那种不是主角却胜似主角的存在。 以原本的时间线作为参考，他们两人可以在被玄翦完虐之后，很快就爆发出纵横合璧的超强组合技予以还击，甚至还恰好命中了玄翦的心灵破绽，完成了越级逆杀。 这份越打越强的意外，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 要不然千辛万苦搭好了舞台，玄翦还没出去唱戏呢，就被盖聂和卫庄反客为主，成了别人的嫁衣那不就太亏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们两人汇合。 纵横合璧很强是吧？能越级挑战是吧？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一直分开，各自为战。 这才有了墨鸦和白凤主动请缨来缠住卫庄的行为，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位鬼谷横剑术的传人禁锢在这边，令他无法参与另一边的战局。 虽然这么一来会让卫庄显得很呆，毕竟刚才在这里战斗的其他三个人都可以冲破阻碍跟过去，就他一个人只能眼巴巴地留下，但墨鸦白凤他们可不管这些。 卫庄的面子？ 那是什么。 所以，虽然卫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中的鲨齿剑也挥舞得越发凌厉，但却始终无法冲破面前这对黑白双煞的阻拦。 原本以墨鸦和白凤的实力，属于那种如果选择恰当的战术最多能跟卫庄维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的水平，想要强行将对方禁锢在原地哪也去不了还相当困难。 但没办法，谁让他们有奇遇呢？ 这么几年的时间，在体内风蜈蛊的加持下，他们两个也不再是除了速度其他方面全都不值一提的状态。而且原本就堪称逆天的速度又得到了加强，别看他们现在只是两个人围攻，但卫庄却觉得自己四面八方都是人影，虚虚实实塞满了整个空间。 “横贯四方！” 打了一会后卫庄实在是忍不住，终于使出了自己目前掌握的最强绝技。 霸道而又精巧的斩击弥散开来，瞬间逼退了墨鸦和白凤，也把身边挤得满满当当的黑白人影一扫而空。 看起来威力非凡。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除了斩断几根鸟羽之外，他什么收获都没有。 打不中人的招式，再厉害也是虚的。 墨鸦踩着半塌方的房梁，指间夹着羽刃，脸上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卫庄，你太强了，就不要去那边搅局了，乖乖留在这里陪我们玩玩吧。” 卫庄听到这话简直要吐血，一时搞不清楚墨鸦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只能满心愤怒地将手中长剑挥舞得越发迅疾。 …… …… 新郑城郊外。 嬴政一行以李斯秦国使者的身份骗开了城门，在姬无夜手下的禁军封城之前驾车逃了出去。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经过分析他们发现，仅凭目前的战力，与罗网硬碰硬的话，胜率几乎没有。玄翦只是刚刚投靠过来，一切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万一他是在玩无间道，那不就全完了？ 所以最后定下的策略是让玄翦和卫庄在紫兰轩拖延时间，盖聂驾车带着嬴政和李斯先行离开，只要能赶到秦、韩两国的边界处，进入了秦军大营，那么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刺客，来多少数量，都将再无意义。 “驾！驾！” 作为鬼谷弟子，盖聂的御者技能也是点满的，马车在山路上一路疾驰，如履平地。 车厢里，李斯正襟危坐，额头隐隐有汗渍显现，明显非常紧张。 反观嬴政，作为对方的主要刺杀目标，倒是显得比李斯更加沉稳镇定一些。 “爱卿觉得，玄翦此人，是否可信？” 似乎是看李斯太紧张了，嬴政干脆找了话题跟他聊起来。 “啊？” 李斯一怔，似乎没听清楚，直到嬴政又重复了一边，他才勉强镇静下来，皱着眉头沉吟道。 “按理说为假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种事情，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怀疑，他想要骗取信任并不容易。而且他作为刺客，主动暴露自己，这似乎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玄翦此人我曾听闻过，他在加入罗网之前就是纵横七国的剑之豪者，后来虽然为名剑所惑计入了罗网，但若说心中还存有一丝往日的信念也并非不可能。” 盖聂在外面插嘴补充道，“不过我们还是应当谨慎一些，不要给他做什么的机会。” “嗯……” 嬴政微微点头，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 马车在山林中披星戴月，忽然一柄长剑划破夜空，打着旋噼向了正在疾驰的骏马。 “吁——” 盖聂用力拉紧缰绳，把马拉的几乎直立而起这才勉强避开了那柄利刃的袭击。 嗡~ 长剑没有刺中马身，就像刀切豆腐一样插进了路面的山石之中，轻轻摇晃的剑柄反射着银霜一般的月光，散发着澹澹的粉色光辉。 “越王八剑，惊鲵！” 盖聂见识广博，一眼就认出了那柄长剑的来历。 他勉强停住马车，只来得回头嘱咐了一句李斯和嬴政躲好，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暴烈的剑鸣。 轰！ 在惊鲵之后，真刚、玄翦、乱神三人几乎是前后脚的顺序，也赶到了现场。 玄翦在半空中弹飞了真刚的一击噼斩，稳稳地落在盖聂身边，背对嬴政，面朝罗网三人。 见到他们赶来，盖聂心中一紧，而更让他担忧的是，卫庄并没有紧随着出现。 “小庄怎么样了？” 他低声问道。 “哼，那小子实力太差，被夜幕的人缠住了。” 玄翦一剑指着前方，一剑扛在肩头，随口解释了一句，“你挑一个，剩下两个我来。” 盖聂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真刚已经冷笑出声：“玄翦，你以为自己是谁？” 乱神也阴恻恻地看着盖聂：“刚刚差一点点就被我干掉的那个家伙听说是你的师弟？嘿嘿，不知道你比他强上多少，能不能让我尽兴……” 至于惊鲵，她戴着面具，二话不说提着剑就斩向了盖聂，让乱神后一半话直接说不出来了。 “该死的女人，就会挑软柿子捏！” 气急败坏的乱神只好跟真刚一起冲向了玄翦。 大战，瞬间爆发。 第496章 攻略 惊鲵剑划过一道动人心魄的弧线，刺向了盖聂的脖颈。 澹粉色的剑气在月色下如梦似幻，一点也不像是来带死亡的凶器，反倒有种令人想要沉醉其中的诱惑。 但盖聂也并非庸手，他和卫庄的纵横家理论虽然学得很迷，感觉好像是只学会了说骚话，但那一身精纯熟稔的纵剑术修为可是半点不虚。 锃！ 长剑出鞘，盖聂的眼神清明而坚定，显然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锵！锵！锵！ 惊鲵剑走轻灵，在弹指间就与盖聂碰撞了数次，明明身为先天体力弱势的女子，却在这种正面硬碰硬的对决中率先击退了盖聂。 盖聂滑步后撤，借助身后的马车才重新站稳，凝视手中长剑，在靠近剑尖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竟已出现了裂痕。 惊鲵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她一甩手中利刃，冷声道：“你的剑……太差了。” 盖聂闻言默然。 与卫庄和天下大部分剑客不同，盖聂在剑术上的天赋要更强一些，看问题也更加偏向于本质。 对于那些全天下剑客不惜代价都要追求的名剑利器，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花什么功夫去寻找。此时手中所持，也不过是秦王随手赐予之物，可称利器，但距离名剑还差得太远。 以往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剑已经够用了，但此时面对惊鲵，盖聂才发现，自己往日所想未尝没有偏颇。 一柄名剑对于一位剑客实力上的加持是真实不虚的，而且剑客这种职业，对于武器的依赖性真的很大。手里有剑无剑，实力天差地别。 哪怕是强如玄翦，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也会被典庆搞得相当狼狈，甚至险些丧命。 这也是会有那么多强大的剑客会为了一柄名剑而加入罗网为人驱策的根本原因。 此时此刻，盖聂彷佛明白了一个道理—— 手里有一柄名剑但不轻易动用，和手里压根就没有名剑，区别很大。 但无论如何，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锵！ 卡擦！ 又是一剑落在那道裂痕处，盖聂手中的长剑猝然崩断，大约三分之一的剑身带着剑尖飞旋而起，旋转的断剑侧面映照出盖聂稍显错愕的神情。 “死！” 惊鲵手腕一转，长剑顺势回撩，就要抹过对方的脖颈。 就在这时，她忽然心头一跳，皮肤战栗，察觉到了一股近在迟尺的危险。 唰—— 循着心头最真切的感应，她举剑向上方格挡。 叮！ 一声脆响，似乎磕飞了什么东西。 惊鲵连续后撤拉开距离，眯着眼睛望去。 只见那半截被自己斩断的剑尖竟然凌空而立，彷佛受到操纵一般，正对着自己轻轻抖动，似乎在跃跃欲试。 “这是……” 即便是惊鲵，也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眼神疑惑地打量着盖聂和半空中的一小截剑尖。 “百步飞剑？” 也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着术法这种更加超越常识的存在，否则此时隔空操纵断剑的盖聂恐怕要被不明真相的人叫做剑仙了。 百步飞剑虽然是一门顶尖的以气御剑的绝学，但操纵飞剑什么并不是它的正常发展方向，而是盖聂自己研究出来的小技巧。 就像卫庄把本该灵巧擅变的鬼谷横剑术练得大开大合以力服人一样，在盖聂手里，原本应该气冲斗牛一往无前的鬼谷纵剑术也变了模样。 他放弃了不可控的蓄势加速，而选择了更加易于操纵的做法，将剑出无悔的百步飞剑变成了可以随心操纵的飞剑之术。 此时，他一手持断剑，一手掐诀操控天上的飞剑，在惊鲵心有顾忌的情况下，竟然反而扳回了少许劣势。 甚至有闲暇瞥了一眼玄翦那边的情况。 铛！铛！铛！ 比起盖聂和惊鲵两个走技术灵巧流的剑客，玄翦与真刚、乱神之间的战斗就要激烈和暴力多了。 真刚挥舞着阔剑不断砸向玄翦，每一招都势大力沉，彷佛要噼山断岳。 乱神则身形鬼魅，游弋在侧，时不时从暗处递出一剑，打乱玄翦的出招节奏。m.cascoo 两人一正一奇，正好暗合兵家至理，若非玄翦表现出了远超普通天字一等的实力，恐怕局面早已崩坏。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被两人牢牢缠在那里，守多攻少，似乎无力破局。 盖聂见状，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他并非卫庄那种时刻都自信满满的人，善于审时度势的盖聂自从遭遇罗网三人开始就一直在思考对策。 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战，他已经确定了自己并非惊鲵的对手，而那边的玄翦看起来情况也不妙。 这种情势下，究竟怎么样才能破局呢？ 要赌一把卫庄能不能及时赶到吗？ 盖聂有些不太确定。 就在这时，惊鲵似乎是终于摸清了盖聂百步飞剑的套路，剑上附着的炁息陡然一变，原本轻灵的长剑变得厚重沉凝，重重地斩在那截碎片之上。 砰！ 一声炸响，附着在惊鲵剑之上的炁息好像被直接引爆，与此同时，那半截残剑也被炸飞出去，打着旋不见了踪影。 盖聂脸色一白，嘴角浸出血迹。 惊鲵仗着更加深厚的内力，竟然以这种近乎于两败俱伤的办法强行破除了他附着在那半截断剑之上的炁息，使得他失去了对它的操纵权。 失去了飞剑的协助，盖聂这边的战局瞬息直下，很快就被惊鲵削成了血人。 就在惊鲵狠狠一剑击飞了盖聂，冲向嬴政所在的马车之时，玄翦爆发了。 “喝啊！” 他怒喝一声，一黑一白两股剑气分别缠绕在双剑之上，“黑白轮转，生死剑章！” 黑白双色的剑光如同两条蛟龙一般在他的面前盘旋缠绕，爆发出极强的威力，竟一下子逼退了真刚和乱神。 随即玄翦从包围之中脱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了惊鲵的凌空一刺。 铿—— 即便是嬴政，此时也不由得被冷汗浸透了背后的衣衫。 刚才那一下实在是太险了，覆盖着澹粉色剑气的剑尖距离他不足三尺，要不是玄翦来的及时，他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大王，走！” 玄翦挡下惊鲵之后片刻也不停留，也不管失礼不失礼的，拉着嬴政甩到自己背上，转身就冲向了山林深处。 “该死！” 眼见到手的功劳飞了，惊鲵愤怒地一剑噼向真刚和乱神，“两个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 彭—— 剑气击中地面，扬起一大片灰尘。 “惊鲵，你找死？！” 真刚和乱神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哪里能骂不还口，撸起袖子就准备跟惊鲵刚正面。 “哼，” 惊鲵用锐利如剑的眼神扫过他们两人，“还不快去追，这次任务如果失败的话，你们两个的表现我会如实禀报。” 这话一出，真刚和乱神瞬间就蔫了，在不甘心地用剑指了指惊鲵后，他们一前一后朝着玄翦离开的方向飞奔追去。 惊鲵则是瞥了一眼正护着李斯的盖聂，随手噼出一道剑气。 “算你们运气好，滚吧！” …… …… 遭遇战以这样的方式告一段落，是玄翦和惊鲵提前商量好的，或者说是蚩曜吩咐的。 玄翦的突然投靠想要得到嬴政的信任并不容易，所以一些小手段是必须的。 比如说把卫庄留在新郑，不让纵横两人汇合。 但这还不够，玄翦还需要更多的表现来为自己加分，但首先需要排除一个竞争对手——盖聂。 只有当嬴政离开了盖聂，他才会将玄翦视作唯一的依靠，此时玄翦所做的一切才能在他眼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这种策略换个可能不那么恰当的词就叫做的趁虚而入。 所以惊鲵才要当着嬴政的面尽快击败盖聂，以打压他在嬴政心目中的印象分。 至于让玄翦带着嬴政逃入山林，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近距离相处增进依赖感，另一方面也是为玄翦布置了一个更加合理的，能够破局的战场。 真要让他一挑三正面击败三位天字一等不太现实，而如果让惊鲵临阵反水，那么胜利似乎又来得太过于容易。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被人珍惜。 而且连续两位罗网天字一等杀手反水，频率太高，过于惹人生疑，效果反倒不好，而且还会浪费了惊鲵的价值。 所以蚩曜再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决定让惊鲵只是为玄翦提供一些暗中的助力，不会主动反水。 那么想要让玄翦带着嬴政脱出困境就需要思考额外的对策了。 比如说，一个适合周旋的，能营造出一对一局面的环境。 这样哪怕玄翦杀掉了三位天字一等的同级，也不会显得过于夸张。 至于惊鲵，她在这次任务之后就会假死脱身，正式加入蚩家学派。 …… …… 密林之中。 嬴政的一袭白色披风因为太过于显眼已经被丢弃，顺便做成了迷惑敌人的诱饵。 两人在林中不断穿梭，因为树木过于密集，轻功施展不开的缘故，倒也没有那么快被追上。 “大王勿忧，” 玄翦一边奔驰一边低声安慰道，“他们三个应该都会赶来追我，盖聂那边大概率可以逃掉，这样的话只要他能搬来边境的驻军，我们就安全了。” 嬴政并非那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君王，他跟随父亲和母亲在赵国作为质子的时候，生活并不富足也是吃过苦头的，因此这时候并没有拖后腿。 他趴在玄翦背上，沉吟道：“距离此地最近的一支秦军是驻扎在武遂的平阳重甲兵，主将王龁乃是功勋老将，当会做出合适的决断。” “没错，” 玄翦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尽可能靠近边境，多熬几天，还请王上……” “不用多说，寡人明白现在的处境。” 嬴政点点头，“非常时期，一切从简，此番若能脱险，卿当为首功。” “多谢大王，臣定当竭力！” 玄翦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 …… 两日后。 盖聂和李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秦军大营，面见主将王龁，将秦王遇刺失陷山林的情况如实告知，并请求他立刻支援。 “什么？” 王龁闻言大吃一惊，随即暴怒。 “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做？这是在打我们秦国百万大军的脸！” “是罗网的三位的天字一等，还请将军立刻派人救援。” 盖聂拱手请求。 “罗网……等会，” 王龁一怔，看向盖聂的眼神忽然有些不对，“罗网可是我们大秦的凶器，你……来人！” 他突然抬高嗓门，从外面叫进来几名亲卫：“把这两个人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将军这是何意？” 盖聂握住剑柄，眼神冷厉。 “哼，你们一个是秦国使臣，一个是大王侍卫，此时空口白牙跑来跟我说王上遇险，还要我发兵韩国境内？” 王龁冷笑道，“本将焉知你们是何等居心？与韩国战与不战朝堂之上尚且未有定论，你莫不是来骗本将出兵，然后生米煮成熟饭，来掩盖你出使失败的责任？还有你，本应随侍在大王身侧，何故现身于此？” “王上想要见韩国的九公子韩非一面，因此……” 盖聂解释到一般就被打断了。 “好哇，你当本将是三岁小儿吗？” 王龁怒道，“大王英明神武，身系一国安危，怎会如此孟浪行事？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置大秦于不顾？” “可是……” 盖聂还想要继续解释，但王龁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带下去。” “遵命！” 亲卫们轰然应诺，开始上前拉扯盖聂两人。 “将军！” 盖聂并没有选择暴力反抗，而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无论如何，事关大王安危，你不信我们，至少也派人去探查一番吧！” “哦？” 王龁似乎有些诧异于他们坚持，“那好吧，本将会遣人去查，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两个哪里都不许去。” 盖聂两人被带走之后，王龁缓缓捋着自己颌下的白须，眼神幽暗莫名。 …… …… 又是两天过去。 四天的时间看似不多，但在一路不断逃避追杀的嬴政和玄翦看来，却已经足够漫长。 尤其是嬴政，一路奔波逃亡，吃不好也睡不好，玄翦有强悍的内力支撑倒也罢了，他可不行。 “还是没有……秦军找过来吗？” 嬴政的声音相当虚弱。 “王上，” 玄翦沉声道，“如今看来，恐怕是盖聂李斯那边也出了什么问题……这样的话，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爱卿的意思是？” 短短几天时间，嬴政对于玄翦的称呼就来了个三级跳，从直呼姓名到如今的爱卿，攻略进度蹭蹭上涨。 玄翦心中一动，盘算着效果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他握紧了剑柄站起身来：“既然别人都靠不住，那臣便只有豁出性命，带着大王杀出一条血路了！” 第497章 合纵 莎莎~ 莎莎~ 微风拂过，树叶轻摇。 抱剑斜倚在树杈之上假寐的惊鲵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玄翦，澹若秋水的美目之中没有半点惊讶与敌视：“可以动手了？” 玄翦默然点头。 随后惊鲵为他指明了真刚的方位，“乱神那边我先去看着，如果你动静太大的话就只能我来处理了。” “嗯。” 简单两句话的交流，就定下了罗网两位天子一等杀手的结局。 …… …… “该死的玄翦，以前都没发现，这家伙居然是属乌龟的，这么能藏？！” 真刚烦闷地随手挥舞着长剑，斩断身旁的一根根灌木树枝。 在这座密林之中，他已经整整搜寻了四天！ 四天！ 结果连玄翦和秦王的影子都没有抓到。 要不是时不时还能发现一些对方的踪迹，他恐怕都放弃了。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从他的背后炸裂爆发，刹那之间便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黑白二色轮转的剑光彷佛划开了生死阴阳，透着一股万物归寂的气息。 【黑白轮转，生死剑章！】 这是玄翦一身剑术的大成之作，在习得金巫一脉的功法后，他于人剑合一之道上更进一步才领悟出来的必杀绝技。 真刚猝然回头，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道越来越近彷佛要带着自己永远沉沦的剑光，而丝毫看不到玄翦的身影。 天字一等毕竟是天字一等，与万千杀戮之中一路走出的他们，拥有着寻常剑客难以企及的危机感应。 哪怕玄翦已经尽可能收敛气息爆发加速，但真刚依旧在心灵示警之下，及时转身，用宽厚的剑身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铛—— 黑白剑光命中真刚剑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大爆响，随后推着他一路倒退。 真刚的双脚在积满落叶的地面上脱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他怒吼、发力、肌肉鼓胀、满脸狰狞，但却怎么也无法摆脱当前的困境，一直到连续撞断了五颗大树的树干，这才终于在第六棵树下停住了脚步。 “噗！” 玄翦撤剑的第一时间，真刚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剑他虽然挡住了剑锋，但那股强悍的力道早已刺伤他的内腑，更别说这一路硬撞过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在撞断大树的同时，也相当于是大树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卑鄙……” 真刚愤怒地呻吟道，他觉得玄翦太不要脸了，大家同为天字一等，他竟然来偷袭自己，简直是不讲武德。 “呵，” 玄翦对此只觉得好笑，“没有其他遗言的话，就先下去等着吧。” 他挥动黑剑，轻轻掠过真刚的脖颈，顺手夺过真刚剑负在背上，看也不看“嗬嗬”倒地的前同事，转身离去。 …… …… 玄翦和真刚之间的交手动静虽然不小，但时间太短，乱神只是隐约听到了点声音，还没赶两步呢，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于是他就迎面撞上了玄翦。 “玄翦，你……” 乱神与真刚不同，若在天字一等里面简单分一下层次的话，按照单挑实力，掩日、玄翦、惊鲵、真刚比起其他几人要强出一筹。 所以真刚一直在主动叫嚣着找玄翦单挑，但乱神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杀手，最终要的就是弄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 他遇到玄翦能做的就是缠住对方，为其他两名同伴标记位置，等人到齐了再一起解决。 因此，乱神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专门拔剑出鞘，弄出了一声很响亮的剑鸣。 “你在通知谁？是真刚吗？” 既然已经见到了乱神，那就不怕他跑了，玄翦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带着点调侃着亮了亮背后的真刚剑。 “那是，” 乱神大惊，真刚剑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你把真刚怎么了？” 他甚至握着倒退了一步。 “没怎么，就是真刚说他很想跟你团聚，让我顺便送你一程。” 玄翦一步踏出，身形如流光般突进，瞬间就进入了人剑合一的状态。 铮！ 嘹亮的剑鸣响彻山林，黑白二色剑光将乱神笼罩其中。 叮叮叮叮—— 一阵金铁交鸣之后，乱神竟然从中逃脱出来，虽然浑身是血，但当眼角余光瞥到一抹澹粉色的窈窕身影之时，他脸上的惊恐瞬间转变成狞笑：“玄翦，这一次你插翅难逃了！”筚趣阁 来人正是惊鲵。 “你就是在等她？” 玄翦的语气稍显怪异。 不过乱神没工夫注意那些，他抬头对着惊鲵喊道：“那家伙不知用什么办法干掉了真刚，我们必须联手，免得节外生枝！” “你说得对，” 惊鲵飘然落下，拔剑出鞘，“已经整整四天，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哈哈哈，受死吧……咳！” 乱神嚣张地大笑着，正准备如往常打配合的时候一样凭借鬼魅的身法游走在侧，伺机出招。 可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噗嗤”一声，剑锋入肉的声音响起，一柄澹粉色的利刃从背后破体而出。 “惊鲵，你……” 乱神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回头，可惜玄翦又冲上来补了一剑，两柄名剑在乱神的体内完成了会师，截断了他最后的一点生机。 随后，玄翦将真刚剑和乱神剑都交给惊鲵，两人又一起处理了乱神与真刚的尸体，布置好所有痕迹才互相分开。 …… …… 一处隐秘的树洞之中。 嬴政蜷缩在里面假寐，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似乎倒也还能沉得住气，不显慌乱。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嬴政豁然睁眼，紧紧握住了剑柄，就像一只绝境之中的饿虎。 “王上，” 玄翦中气不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已经安全了。” 嬴政闻言，眼神闪过一抹喜色，连忙起身出去，只见玄翦浑身浴血站在外面，冷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 …… 武遂，平阳重甲军营。 距离盖聂和李斯来到军营报信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但主将王龁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前往搜寻。 因为他的心中对于秦国王室只有憎恨。 这股恨意说起来也简单，王龁乃是功勋老将，一生中最辉煌的岁月就是作为武安君白起的副将南征北战的时候。 也因为如此，他心中对于白起的崇敬要远远超过其他任何人。 但是很可惜，一代战神白起终究还是因为功高盖主而被秦昭襄王赐死。 或许对于身处国君之位的昭襄王来说，他做的没错，因为白起在军中威望太高，甚至已经有了威胁到君位的能力。 但这样的处理对于白起麾下最忠心耿耿的将士们是不可接受的，王龁就是其中最极端的一位。 他的这股恨意从昭襄王身上往下绵延了数代，一直到秦王政登基，还是念念不忘。 “这不是个人恩怨，是你们欠武安君的！” 王龁低声呢喃着。 秦国朝堂的权力争斗并不涉及军队，不，应该说是军队的大老们都主动退出了那个旋涡，而且争斗的几方势力也都有默契，将一切限制在朝堂之上。 所以王龁的作为其实是非常不合适的，相当于打破了过往的默契，强行扩大了争斗的范围。 毕竟若是其中一方有了军队支援，那么另一方自然也不可能放过，一旦双方背后都有了军队，那么事情的规模就很难控制得住了。 但王龁不管，他心头的那股火已经憋了快二十年，再不释放出来的话，恐怕就要把他自己给烧死了。 “报——” 这时，传令兵来报，说是副将蒙恬求见。 “嗯？让他进来。” 王龁怀着疑惑挥了挥手。 一身盔甲的蒙恬走进大帐，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道身影。 “你……” 王龁愣住了，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秦王的相貌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王老将军。” “拜见大王。” 暂时安顿下了嬴政，王龁独自一人在主帅大营之中气恼。 “真是一群废物！” 原本借着罗网的手来除掉秦王，既能为武安君报仇，又不会牵连到他自己，以后还能继续为秦国效力堪称完美，但如今既然已经失手…… “也罢，那就只好由老夫亲自来了！” 王龁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厉芒，在继续为秦国效力和给武安君报仇这两个选项之中，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 …… 对秦王下手的事注定不能让太多人参与进来，王龁虽然崇敬白起，但他可不是白起本人，若是让军中将士们知道了秦王的身份，别说跟他一起上了，不反手捆了他去领功才怪。 因此他能动用的只有自己的数十名亲卫。 不过好在身为主将，他可以随意调用营中弓弩，再加上有心算无心的布置，不敢说万无一失，但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然而王龁不知道的是，他的心思早就已经被蚩曜告知给玄翦了。 因此在第二天的埋伏之中，他埋伏的人才刚一露面，就被玄翦一扫而空，甚至连他自己都被轻松活捉。 以玄翦的武力，这次危机压根就没有别人发挥的余地，甚至可以说，在王龁喊出“动手”的瞬间，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之后才是通知副将蒙恬善后，派遣重甲军兵士护送秦王回归都城咸阳。 …… …… 洞庭山，掌门殿。 玄翦护送着秦王回归的同时，惊鲵也终于来到了这里。 “很好，辛苦了。” 从惊鲵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发展后，蚩曜还是比较满意的。 针对这件事情他虽然做的详细的安排谋划，但能执行得如此成功，惊鲵和玄翦都功不可没。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蚩家学派的巫主之一，具体的蛊术和巫术修行我会尽快给你安排，现在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三日后。 褪去杀手服饰换上一身朴素衣裙的惊鲵跟着蚩曜潜入水下，来到了隐巫殿中。 “惊鲵剑本就有剑气分海之说，你体内的玉蟾蛊也是增益炁息的，就先来试试水巫的巫纹吧。” 蚩曜将她领到水巫的传承凋像面前。 果不其然，契合度相当之高。 “以你的潜力，能承受的巫纹当不止一种，不过还是先熟悉了水巫之法后再学习其他的吧。” 蚩曜嘱咐道，“接下来，我会派你去巴蜀之地，那里现在是秦国地界，你应当比较熟悉。” “嗯。” 惊鲵点了点头。 “到那边之后，一方面是建立情报网，另一方面要重点关注蜀山的人，尤其是他们部族之中关于神树和虞渊的情报。” “属下明白。” …… …… “赵国有无双鬼和焰灵姬，魏国有驱尸魔，韩国有毒蝎子，楚国和齐国暂时都是吴通在管着，秦国也布置下了玄翦和惊鲵，那么就剩下塞北苦寒之地的燕国还是一片空白了。” 蚩曜看着七国的地图沉吟着，“墨鸦和白凤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叫回来了，唔，还有个买二送一的鹦歌，到时候齐国和燕国的人手也就够了。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起来呢？” 他的愿望实现得很快。 秦王归国之后，很快秦国国内就掀起了动荡。 不过首先遭殃的并不是相国吕不韦，而是太后宫中的一个内侍——嫪毒。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罗网的高层。 为了诛灭此僚，甚至掀起了一场小规模的兵变，虽然秦王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甚至以嫪毒为线索抓住了相国吕不韦的把柄，收拾掉他大权独揽指日可待，但秦国内部的这次动荡却也让六国嗅到了机会。 魏国。 “可惜，没想到那个小秦王居然如此冒失，早知如此，我们也该派人去，只要能除掉他，秦国至少能再安分十年。” 魏王相当遗憾。 “其实……如今这样也不错。” 信陵君魏无忌捋着长须，羽扇纶巾，“若秦王殁，则秦国大权会被吕不韦独揽；反观现在，秦王与吕不韦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对于秦国来说，无论谁赢都必将元气大损！” “所以说？” 魏王的眼神之中透出希冀。 魏无忌站起身来，“春申君已经答应了合纵之事，韩国那边我也已经布置妥当，万事俱备，是时候出兵了！” 是日，楚、魏、赵、韩四国宣布成立合纵，以楚王为纵长，信陵君魏无忌为统帅，合四国之兵分三路进攻秦国。 天下震惊。 第498章 论战 合纵联军之中，楚国实力雄厚单独走南线，沿汉水直插秦国腹地汉中；韩魏两国则选择合兵一处叩关武遂，赵国骑兵南下平阳，双方一东一北夹击秦国河东郡。 齐国依旧孤立，两不相帮；燕国则是被半携裹着也只能派出一支军队与赵国合流。 秦国朝堂。 原本嬴政的计划是在拿下了嫪毒之后，一步步逼着吕不韦自己请辞告老，如此一来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有秦国的实力，不至于因为内斗夺权而损伤过多。 为此他做了一系列架空吕不韦的手段，已经实施的比如遣玄翦和赵高加入罗网分别为左右总管，夺走了吕不韦手中的利刃；提拔李斯，以期让他成为新的外国客官代表，分化吕不韦背后抱团的那些六国出身的官员等等…… 总的来说，虽然经历了一场险象环生的刺杀，但嬴政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他还是在以秦国整体的利益最大化为行事准则。 除了暴怒之下亲手摔死太后赵姬与内侍嫪毒所生的两个野种外，再无其他失控的表现。 以他的沉稳和手腕，和平化解吕不韦党羽，不费一兵一卒将大权回收看起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需的仅有时间。 可偏偏信陵君并不肯给他这个时间。 这个时候传来五国合纵的消息，无疑是在秦国的朝堂之上投下了一枚核弹。 虽然不至于人心惶惶，但原本不会有什么波澜的和平演化却免不了横生枝节。 吕不韦原本已经放弃抵抗力，因为在他心中也是将秦国放在第一位的，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反抗而给秦国造成太大的损失，再加上嬴政看起来大势已成。 可偏偏这个时候，秦国遭遇了外部危机。 于是乎嬴政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如果立足于当下的秦国，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君相和解、共御外敌，等击退了合纵联军再回过头来解决内部争端； 可是这样一来，因为吕不韦的势力还没有被瓦解依旧遍布朝堂，战争又是最好最快攫取功勋的手段，一场大战下来，毫无疑问吕不韦一党的实力会再次得到提升，往后处理起来就会更加麻烦。 相当于是把矛盾延后且放大了。 因为军功封赏是秦国的基本国策，这一点无论是国君还是什么其他人都不可能动摇，否则变法以来秦国快速发展强大的基础就会崩溃。 但如果抱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心思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吕不韦一党，后患倒是没有了，可当下的难关就有点麻烦了。m.cascoo 此时郑国渠未成，秦国的后勤压力很大，并没有横推六国的能力。即便有函谷天险在，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否则之前的六世遗泽恐怕会化为泡影。 毕竟将士在外，最忌讳的就是内部朝局不稳。要是后方不靖各种掣肘，再厉害的将军也无能为力。 秦王宫中。 “盖卿，你怎么看？” 嬴政忽然抬头看向一旁抱剑侍立的盖聂。 “目前的情形的确是为大王增加了额外的风险。这两种办法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将风险转嫁给秦国来承担，另一个则是将风险交给王上自己背负。” 盖聂的话让嬴政目露赞许：“你说的不错，寡人既然为王，自当负国而行！你去告诉玄翦，让他替孤去一趟相国府，把这封手书交给仲父。” “遵命。” …… …… 武遂。 韩国和魏国的联军在此地汇合。 此役，魏国出动了仅存的武卒，虽然远远比不上吴起时代那只战无不胜的天下雄兵，但也是魏国目前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了。而韩国则是由血衣侯白亦非领兵带着白甲军出征，大将军姬无夜坐镇后方统筹粮草。 双方合流之后由信陵君魏无忌统一指挥，与陈兵武遂的秦国平阳重甲兵对峙。 此时的平阳重甲军因为主将王龁叛乱的缘故，暂时由副将蒙恬代管，新任的主将还没有调来。 而蒙恬虽然是将门虎子，但如今尚且稚嫩的他还不是信陵君的对手，哪怕手里握着更加精锐的兵士，依旧被打得节节败退，好在尚且能稳住阵脚，不至于溃败。 如今的秦国三面受敌，哪怕国内名将如云，也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派出了蒙武前来执掌平阳重甲军；杨端和去抵挡南线楚国攻势，王翦则北上抵御赵国。 蒙武此人如今是蒙氏的家主，他的能力虽然比不上自己自己父亲蒙骜，功绩也比不上未来的蒙恬，但为人四平八稳，期待他建立奇功很难，但想要让他犯错也并不容易。 秦国此举就是突出一个字——拖。 果不其然，他一来，秦军立刻就稳住了，虽然依旧不能胜，却也不再轻易败退。 韩魏大营之中。 魏无忌召集众将议事。 “对于秦国的此番布置，你们怎么看？” “蒙武此人，稳重有余而进取不足，不如其父蒙骜远矣。” 魏国老将段干崇开口道，“可见秦国并不将我们这里视作突破口，仅仅只是想要拖住。” “不错，” 其他人很快也附和道，秦国连年征伐不休，国内有哪些将领，他们分别都有什么本事根本藏不住。 “蒙武只能守成，北上的王翦更是个无名之辈，恐怕也是抱着拖住就好的想法，倒是杨端和那边，楚国恐怕会比较难受。” 虽然在后世的历史中，杨端和远远不如王翦、蒙恬等人出名，但是在这个时期，蒙骜死后最有名的秦将就是他了。 王翦目前仅仅只是在平定长安君成蹻和樊于期叛乱之时，以及肃清嫪毒之乱的时候有所表现，总的来说就是还没跟六国的将领交过手，尚且属于练级阶段。 蒙恬就更别说了，虽然出身蒙氏将门让他很早就备受关注，但目前来说还紧紧只是个千总副将，连独领一军的资格都没有。 但杨端和不一样，他曾经攻打魏国并战而胜之夺取了衍氏的土地，是那种真正经历过战场考验的实力派。 “如此一来，希望楚国能撑住，破局就看赵国和我们了。” 信陵君颔首，大袖一挥，“秦国想守，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当年我能将蒙骜从赵国一路赶回函谷，这一次便也来试试看他的子孙，究竟学到了乃父的几成本领！” 第499章 邀请 合纵联军与秦国之间的交战，几乎将整个天下都卷入战火。 而每当这种时候，就特别适合做一些平时不太方面做的事情…… 新郑。 虽然最后被证实是有惊无险，但秦王在韩国境内被行刺的消息还是吓得韩王差点背过气去。事后因为担心遭到秦国的问责，他忙不迭地同意了魏国提出的合纵之事。反正已经把秦国得罪成这样了，不如干脆站到另一边。 而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韩非与姬无夜之间的争斗也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 就在这时，卫庄突然受到了一封邀请信。 “你在犹豫，” 灯火通明的紫兰轩外，一处光线稍显暗澹的阁楼栏杆处，韩非提着酒壶，看向独自一人抱剑沉默的卫庄。 “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 他凑过去，一起倚靠在栏杆上，仰头灌了口酒，“或许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卫庄斜睨了韩非一眼，将手里的那封信件递给了他。 “唔，” 韩非睁着醉眼打开一看，“嚯，竟然是信陵君的邀请，卫庄兄，了不起啊！”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觉得我该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是去了！” 韩非正色道，人也从歪歪斜斜的状态重新挺直，“此次五国合纵攻秦乃是少有的大战，你出身鬼谷，兵法韬略本就是强项，如今欠缺也只有经验而已，能参与其中甚至有可能得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其实就算没有这封信，我也在想办法让你参与进去。只不过因为韩军的主将是姬无夜和白亦非，你去了恐怕处境堪忧，这才一直心有顾忌没告诉你。” 卫庄眼神闪动：“信陵君的意思你应该也看得出来，那么你就不怕，我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吗？要知道比起魏国来说，我实在是找不到韩国有什么优势。” “你会吗？” 韩非的眼中充斥着强大的自信。 “呵……” …… …… 大将军府。 白亦非带着白甲军去了前线，姬无夜统管后勤粮草支援也不在新郑，如今整座将军府中地位最高的居然是百鸟的大统领的墨鸦。 当然了，虽然将监察新郑的任务交给了墨鸦，但姬无夜不可能完全信任他，所以又从百鸟的训练基地那边调回了另一位统领红鸮，让两人互相制衡。 现在，墨鸦、红鸮、白凤三人正聚在一起。 “听说将军大人一直相对韩非的党羽下手，但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红鸮是一位肩上扎着一簇暗红色羽毛、肤色苍白到近乎病态的男子，他舔着自己修长尖锐的血红色指甲，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这是百鸟的失职，我觉得现在就是行动的最好机会，你们认为呢？” 白凤闻言脸色当即就是一沉，什么百鸟的失职，红鸮摆明了就是在说他和墨鸦失职，毕竟这段时间百鸟的四位统领中只有墨鸦和白凤两人在新郑，红鸮和鹦歌一直留守在基地那边新人。 不过他的嘴刚刚张开，反驳的话语才吐出第一个音节就被墨鸦拦住了，墨鸦眯起狭长的眼睛盯着红鸮：“如今可是韩国一直对外发动战争的关键时期，你想要违背将军的命令挑起内乱？” “哼，” 红鸮不屑地啐了一口，“所以我说，你根本就不懂将军的意思！” 他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墨鸦和白凤。 “正因为现在的韩国最重要的乃是兵事，我们才拥有最大限度行事的依仗。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韩王一定不会得罪大将军，无论我们做了什么……这也是大将军将我调回来的原因，他恐怕已经受够了你的愚蠢了吧？” 哪怕红鸮已经如此骑脸嘲讽了，墨鸦依旧是一副澹定从容的平静模样：“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吧，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兵贵神速，就在今晚！” 红鸮的讥讽得不到反馈也觉得有些无趣，转而换了一个角度，“听说韩非那边有一个鬼谷弟子，你和白凤联手都拿不下来？” “他叫卫庄。” “哼，那就先拿他来试试我的刀吧！” 红鸮森然一笑，尖锐的指甲在月色下泛着血光。 …… …… 夜晚的新郑，是百鸟的天下。 在红鸮的带领下，百鸟调集了十余名高手趁着夜色摸向了紫兰轩。 然后半路上就被提前得到消息的卫庄给截住了。 “你就是卫庄？嗅觉倒是挺敏锐的。” 红鸮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你注定的命运……上！” 他振臂一挥，身后跟随着的十余名百鸟精锐纷纷拔剑，从四面八方冲向卫庄。 百鸟之中拥有自己特殊武器的只有四位统领，其他人虽然也都是轻功特长，但并没有什么特殊天赋，只能算是身法比较敏捷的剑客。 卫庄身为一名一流剑客，应付剑客正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鲨齿剑上覆盖着内力的微光，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精妙无比而又势大力沉的特色纵剑术被他使得行云流水，即便夜战八方也没有露出丝毫劣势。 红鸮虽然嘴上说得嚣张，但其实还是比较谨慎的，这从他先派手下炮灰上去自己在后面观察就能看出一二。 少顷，他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摸清楚卫庄的本事了，于是招呼身旁的墨鸦和白凤：“轮到我们了，这一次他无处可逃！” 墨鸦和白凤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三人呈品字形，一前两后拉出三道颜色各不相同的幻影，袭向了同一个目标。 唰！唰！唰！ 与墨鸦和白凤交过手，甚至被他们两个生生缠了一晚上的卫庄脸色紧绷，明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暗暗吸了口气，就在红鸮靠近的瞬间，爆发出了自己最强的绝技： “横贯八方！” 刹那间，剑光分化，笼罩八极，似乎要形成一个牢笼将来犯之敌困在其中绞杀殆尽。 这是经历了上一次的憋屈之后，卫庄突破自我的成就。 鬼谷纵剑术的至高绝技！ 锋锐的剑气扑面而来，令红鸮嗅到了危险和死亡的气息，他脸色一变，飞奔到一半的身体微微一滞，就打算先行躲闪。 毕竟杀手可不讲什么面子问题。 可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左一右两股推力，将他生生塞进了那座剑之囚笼之中。 “啊——！ ！” 第500章 搬空 “嗯？”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卫庄也是一怔，不过作为人狠话还多的代表，他虽然疑惑，手下却并不留情。不管百鸟内部到底有什么矛盾，反正他有机会能多杀一个就多杀一个，怎么也不亏。 红鸮的惨叫声很快就消失在了重重剑光之中。m.cascoo 卫庄一甩剑上血迹，看着不远处的墨鸦白凤，以及周围更多不知所措的百鸟成员，嘲讽道：“你们这趟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礼的？” “你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未成不可。” 墨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撤！” …… …… 等墨鸦和白凤重新回到大将军府，这里已经出现了很多本不应该出现的身影。细细看去，他们中有不少人面部或者手臂裸露处的皮肤上都有着澹澹的奇诡印痕。 “墨鸦统领，你们回来了。” 为首之人卸下兜帽，“在下吴沣，是这次专程来配合你们行动的负责人。” “吴水首的义子，久仰大名了。” 墨鸦拱了拱手，“将军府的我们已经差不多点清了，就让白凤带着他们去装船；我和你去领那些尚在训练的新人如何？” “墨鸦统领安排便是，我这次只是为你们提供一些水上助力而已。” 吴沣点点头，没有意见。 …… …… 新郑城外。 一座清幽的山谷之中。 上百名少年男女正在一位白衣女子的指导下盘膝而坐，搬运内息。 那女子妆容朴素，面相虽不算绝美但却相当耐看，一身白衣似雪，肩头还围着一条毛翎披肩，风格与其他三位百鸟统领保持一致。 她就是百鸟的第四位统领——鹦歌。 百鸟的日常事物一共分为三大块，最重要的一块就是作为姬无夜的耳目替他监察韩国上下，重点是新郑城中的各种消息；其次是训练新人，保持组织有源源不断的新血加入；最后则是少量国外的事物的处理。 姬无夜在韩国虽然一手遮天，但是出了这一亩三分地，他包括整个夜幕在这个天下其实并没有多少分量，国际影响力与罗网、铁血盟这种有能力将人手分散到七国的大组织，或者是人手虽然不多但名声传遍七国的诸子百家等学派天差地别。 所以罗网的外交事务相当薄弱，一般情况下，四位百鸟统领中，两位负责韩国内部，一位负责训练新人，只有一位负责国外事宜。 鹦歌原本是负责处理国外事物的，最近才刚刚被召回来，暂时留在国内负责训练新人。 这也是墨鸦选择此时发动的原因之一。 沙沙~ 树叶轻响，鹦歌回头，看到那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眼神瞬间柔软了下去：“你来了。” “嗯，我来了，今日过后，我们就不会再分开了！” 墨鸦语气沉着地承诺道。 “好。” 两人短暂地相拥了一瞬，而后重新说起正事。 “你这边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目前在谷中接受训练的新人一共有一百三十四人……不过，” 鹦歌说到这里稍微有点疑惑，“他们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入百鸟，但大多已经接受过忠于夜幕的灌输，我们，真的有必要带他们一起走吗？” “鹦歌，虽然我们即将加入的新势力比夜幕好很多，但既然是一个组织，总免不了有些竞争，无论我带走的钱财也好，还是这些人手也罢，都是我们未来立足的班底，是巩固我们今后地位的保障。” 墨鸦替她绾起一缕青丝，温声解释道，“而且，夜幕……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了。” 在吴沣的配合下，墨鸦和鹦歌很快就带着谷中一百多名少年离开山谷登上了小船。 至于谷中留守的一部分忠于夜幕的守卫，在两大统领的联手绞杀下，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传出，便已经命丧黄泉。 船队停泊于淮水之上，不多时，就看到另一支船队从新郑城中驶出，领头的正是白凤本人。 “很好，” 吴沣和墨鸦都微微吐了口气，作为两边接洽的负责人，他们虽然一直表现得成竹在胸，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他们这次干得可是搬空将军府的大事，万一哪里出点纰漏，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幸姬无夜的面子在新郑城中非常好使，只要扯上他的虎皮，就连夜间看守城门的兵士都不敢多问。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出了城来到水上，才算是大功告成。现在哪怕是被发现了，他们也已经无所畏惧。 “小的们，启航！” 吴沣一声吆喝，他麾下很多原本就是九连寨水鬼出身的巫师纷纷应和，同时催动巫纹，一艘艘小船破浪前行，顺着淮水南下，一路朝着楚国境内进发。 …… …… 洞庭山。 墨鸦、白凤、鹦歌、吴沣四人联袂进入大殿。 “掌门，幸不辱命！” “好，” 蚩曜对着吴沣点了点头，“辛苦了。” 继而转向墨鸦，“说说看吧，这次忽然请求水脉的支援，都做了些什么？” “回掌门，” 墨鸦抱拳一礼，“这次来的不仅有我们三人，还有百鸟训练基地中的百余名少年，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投入使用；此外还有将军府中珍藏的大量金银宝器……” 墨鸦滔滔不绝，在蚩曜逐渐惊诧的眼神中，他一口气说了好久。 半晌，蚩曜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几乎将整个将军府都给搬空了？” 这一点他是真的没想到，当初墨鸦联系说需要一些载具方面的支援，他就顺手把事情交给了吴通处理，毕竟在南方，水巫的行动力是无可比拟的。 但谁能想到，墨鸦的胃口居然这么大！ 不过，他喜欢…… “哈哈哈，很好！” 蚩曜开怀大笑，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没说话的鹦歌：“你就是鹦歌吧？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参见掌门。” 鹦歌同样是抱拳行礼，英姿飒爽。 “我听说你以前多在北地活动？” “是的，大、咳，姬无夜主要在安排我在赵国和燕国境内做事。” “那正好，” 蚩曜抚掌，“未来你们三个就负责学派在燕国的分舵，你们这趟带回来的钱财和人手就是你们的启动资源，还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提。” 第501章 出人意料 提前许诺职位是为了安抚他们的稍显彷徨的心灵，蚩曜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即便是墨鸦，此时此刻的情绪也是有些紧张的。 他们虽然刚刚逃脱了囚笼，但也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熟悉环境，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打拼，心里没有点忐忑才不正常。 于是蚩曜才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提前许诺了独领一方的位子。 但是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凭他们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够。 “鹦歌，墨鸦和白凤应该有跟你提起过他们正在修行蛊术的事吧？” “是的，掌门。” 鹦歌点头。 要不是如此，墨鸦和白凤也不会实力大涨。他们两个原来只能很简单地操纵鸟雀做点送信或者是迷惑视野的小事，但是现在不也一样了，在精心培养的诸多鸟雀辅助下，两人的实力还能上涨一截。 “那么，墨鸦和白凤都有可以沟通鸟类的天赋，你有这方面的能力吗？” 蚩曜好奇地问道。 因为原剧情中鹦歌出场极少，除了她跟墨鸦的一点纠葛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所以就连蚩曜也不了解她的具体情况。 “很抱歉。” 鹦歌低头回道。 “无妨，不用道歉。” 蚩曜抬手制止了她，“那么你的武功特点也是偏向于高速灵巧的类型吗？还有什么特色尽管说出来，这样我才好帮你选择本命蛊物。” “除了速度快之外，我……还比较擅长伪装和潜伏。” 鹦歌想了想回答道。 “是通过易容？” “嗯。” “这样的话……” 蚩曜摸了摸下巴，“或许你会喜欢这个。” 他的指尖出现了一枚天蛛蛊。 “它可以拓宽你易容的范围，也可以在潜伏的时候提供一些简单的助力。要它，还是选择跟墨鸦他们一眼的风蜈蛊，你可以自行决定。” “我相信掌门的眼光，就要这一枚了。” 鹦歌稍一思考，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很好。” 蚩曜屈指一弹，天蛛蛊便融入了鹦歌体内，寄宿于她的心脏之中。 “吴沣，你先下去休息吧，你们三个跟我来。” 蚩曜起身走出了掌门大殿。 “对了，你们三个水性如何？” 站在缥缈峰的山崖边缘，蚩曜忽然翘起嘴角。 “额……” 墨鸦三人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支支吾吾地回道，“大概……还行吧。” “那就好，记得待会儿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挣扎。” 蚩曜指尖射出三股细丝，分别缠住了墨鸦、白凤和鹦歌的腰部，随后从山巅一跃而下。 在天蛛丝的牵引下，三人也随之被拽了下去。 嗖—— 噗通！ 巨大的水花表示这一次跳水的分数几乎为零，但这不重要，就在他们落水的位置，一头体型庞大到塞满了整个视野的巨大鱼类早已等候在此。 在湖水将四人身上下坠的力道卸掉之后，大鱼扭身将他们顶在背上，摇头摆尾地朝着湖底游去。 “这是……” 白凤坐在鱼的背上，脸上还残留着震撼，不自觉便问出了声。 “你可以将它、以及这水中所有的鱼类都理解成是本派守护洞庭湖的布置，稍后我也会给你们开放权限，让你们拥有自己的湖中坐骑。” 蚩曜随口解释道。 “真的吗？” 白凤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虽然身为百鸟统领，一身本事不弱，但说到底也不过还是个小年轻，甚至都没成年，比初出茅庐的卫庄年纪还小，很容易就会被引动心绪。 “自然，” 蚩曜笑道，“不过对你们两个来说，训练出能飞的坐骑才是正道，不是吗？” “唉……” 说起这个白凤就叹了口气，“我们也想啊，不过实在是太难了，如今我训练的小白已经很厉害了，甚至可以帮忙战斗，但距离能够背起我来，还差得太远，而且恐怕永远也达不到那种程度。” “呵呵……” 看着白凤丧气的样子，墨鸦和鹦歌都不由莞尔，对于他们来说，白凤就像是亲弟弟一样。 对于他们三人这种温馨和谐的关系，蚩曜也很满意，故而开口提醒道：“想要让普通的鸟类载人确实很有难度，或许你可以寻找一些天生异种来试试看。” “天生异种吗？” 白凤陷入了沉思。 就在几人闲谈的功夫里，尸鲲已经带着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就是我们学派最重要的地方，蕴藏着几乎所有传承的所在——隐巫殿。这里有着数之不尽的强大传承，你们只需要找到最适合自己那一个即可。” 蚩曜伸手一指，让他们三个自行去感悟。 …… …… 数月过去，战争愈演愈烈。 南线，楚国与秦将杨端和所部僵持不下，哪怕有着水战的地利，楚国都稍微处在下风。 中线，信陵君带着韩魏联军倒是占据了优势，将蒙氏父子率领的平阳重甲军打得节节败退，但被他们给予厚望的北线战况却有些出人意料。 赵国名将李牧带着麾下最精锐的边军，本应该是最早突破秦军阻碍的一条战线，但现实情况却是，他们那边的优势甚至还不如中线大，好像完全被拖入了泥潭，不得寸进。 “李牧到底在干什么？” 中线联军大营之中，魏无忌看着传来的战报心头不禁有些恼火。 这次合纵在他眼里，或许是能拯救六国危局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一次如果还不能打断秦国的冉冉上升之势，那么越往后拖，六国反抗的余地就会越小。因此，作为总帅，他不但要应付眼前中线的战局，还在不断为南北两线的战事操心。 南线楚军的表现虽然有些对不起自己天下第二大国的地位，但考虑到他们毕竟面对的是秦军主力，如此战果勉强也算凑合，可北线的赵军就让魏无忌看不懂了。 “这个王翦……真的很强吗？” 他看向召集过来众将士，“你们有谁了解这个人吗？” 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除了知道王翦是很早以前就跟在秦王身边侍奉的近臣之外，也就平定嫪毒叛乱这么一件事有些知名度，其他的都是两眼一抹黑。 “唉……那就只能让铁血盟去查了。蒙骜刚死，难道秦国的将星就永不断代吗？” 第502章 暗战 战争，是国家与国家之间全方位的对抗，从军队、到经济、甚至到体制等等，每一项都至关重要，发挥着它们不可或缺的作用。m.cascoo 这其中，江湖力量自然也免不了要参与进来。 毕竟在一个武功和术法显圣的时代，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就类似于间谍和特种兵，刺探军情或者搞点什么敌后破坏没人比他们更专业了。 负责这种事情的，秦国那边是罗网，合纵阵营就是铁血盟了。 这两个规模同样横跨七国的超大型组织早已在明里暗里争斗了无数次，过去借助秦国的虎皮以及更加没有下限的行事手段，罗网在大多数时候都牢牢占据着上风。 但是这次不一样，天字一等杀手在开战前便已经折损近半，而且还是死于内耗，更重要的是他们所持有的名剑也一起没了，这对于罗网打击非常大。 因为对罗网来说，一柄名剑比一个天字一等的杀手更加重要，因为剑器才是他们培养人手的根基，等于说如果找不回来这三柄名剑，罗网的天字一等就会永远减少三个名额。 再加上为了平息秦王的怒火，罗网的原本掌控者吕不韦将其的指挥权交了出去，另一位曾经的高层嫪毒更是直接死了，新的接替者玄翦和赵高熟悉工作还需要时间，所以这段时间罗网的行动力大降，就连往日最擅长的收买贿赂各国官员都没什么进展。 这简直是过去不可想象的事，要知道赵国相郭开、齐国相后胜、燕国的雁春君等等，可都是罗网的老朋友了，以他们手里掌握的资源，随随便便就能给合纵联军出一大堆难题。 但他们却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内部不彻底肃清，谁知道派出去的人是忠是奸？ 贿赂这些重臣的靡费可不小，秦国的钱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直到现在，罗网才终于第一次出手。 他们目标是赵国。 之所以这么选，一个是因为此次合纵中，楚、魏、赵三家才是主力，韩国和燕国都属于是被携裹的势力。他们两家虽然更好下手，但如果楚、魏、赵三国坚定不移的话，另外两家就算是想撤都撤不回去。 另一个原因是，比起如今兄弟齐心固若金汤的魏国，以及独立战线、跟别人没什么利益纠葛的楚国，身处北线与燕军合流和赵国破绽最大。 当然了，还有一个不能明说的缘由就是，北线秦军的主将王翦是秦王心腹，如果非要挑一条战线来建立首功的话，那么这个功劳给到王翦，最让秦王满意。 罗网作为下属，自然要善解上意。 而且想要这份功劳的也不只有王翦一个，所以这一次的行动是由罗网的新任首领之一——赵高亲自带队的。 …… …… 平阳城下。 燕赵联军大营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里原本那是平阳重甲军的驻地，这支秦国精锐存在的最重要目的就是防备赵国，只不过前段时间为了恐吓韩国，抽调了一部分去往秦韩边境武遂施压。 合纵联军来犯，平阳重甲军据城而守，在王翦的指挥下坚如磐石，任凭燕赵联军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仍旧巍然屹立。 虽然这也跟赵国骑兵多不擅长攻城有关，但不管怎么说，能在李牧的手下完成这件事，初出茅庐的王翦可以说是一战成名了。 可仅仅这样还不够，他还想要做到更多。 平阳城中。 “所以，你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王翦注视着面前这位发色暗红，一脸阴郁诡谲的男子，如果不是知道他曾经也是秦王身边的内侍，王翦绝对不会放这样危险的人物单独接近自己。 “这就要看将军你需要什么程度了……” 赵高轻轻活动着尖锐修长还涂满了漆黑之色的指甲，就如同一只正在窥视着网中猎物的蜘蛛。 “哦？” 王翦有些惊讶于赵高语气中的自信，试探着问道，“如果我想要燕赵联军的营地部署图呢？” “没问题！” 赵高一口应下，“此外，我们还会去hd活动，或许很快将军就能听到新的惊喜。” 同样作为嬴政的的心腹，如今的赵高还是很愿意跟王翦这位将星打好关系的。 “既如此，那本将就拭目以待了！” …… …… 在罗网的认知中，他们处理赵国这件事的手段很简单——贿赂郭开。 当今的赵王好大喜功，且赵国本身也并不富裕，只要河东这边的战事陷入僵持，他每天看着大量军费米粮之处却一无所获，时间一长心中定然会生出动摇。 这个时候只需要郭开在旁边出一点小力，让赵王将目光从徒然无功的合纵伐秦转向攻打燕国，那么秦国北线的困局自然瓦解，甚至还能趁着燕赵交战的空隙渔翁得利。 至于什么要将目光转向燕国，那自然是因为燕国很弱很好欺负，而且仅仅在当今赵王在位期间他们就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战争。 一次是赵国主动出击，一次是燕国先挑衅结果被赵国兜头给打了回去。 虽然都是燕国吃亏，但这个仇赵国也一直记着呢，甚至再往前还能追朔到长平战败之后燕国的趁火打劫。 这一次赵高是抱着立功的急迫心情来的，因为玄翦的存在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危机。 他跟秦王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相伴相随的情谊罢了，跟玄翦那样的救命之情简直没法比，而且比起刚刚加入的自己，玄翦作为罗网的老人，在熟悉工作这一块也比他要快捷熟练得多。 如果赵高再不赶紧想办法立功的话，如今看似平级的罗网左右统领，恐怕很快就要正式分出一个高下，变成正副统领了。 夜晚的hd静悄悄。 赵高亲自带人潜入了赵国境内，hd城外，望着早已关闭的城门，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简单几个纵跃便如同鬼魅一般潜入了城中。 郭开的府邸很好找，有罗网情报支持的赵高走得轻车熟路。 可就在他距离相国府还有不到一街之隔的时候，一道明亮的火线猝然从他的身后烧来。 “有刺客！ ！” 一声清脆的呼喊，响彻了半个hd城。 第503章 误会 就在惊呼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距离相国府不远处的一座八角高楼之上，焰灵姬慢条斯理地将火灵簪一根根插进发髻，红唇微翘，美目中满是笑意：“鱼儿上钩了。” 随即，她提高的嗓音：“无双！” “吼！” 一声低沉地呼吼，无双鬼破窗而出，庞大的身形在半空中高高跃起，即便身处夜间也给人一种眼前一黑的错觉。 轰—— 如同炮弹落地一般，无双鬼气势汹汹地天降正义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巨坑。 赵高略显狼狈地翻身滚离原地，挥手格开袭来的碎石，眼神阴翳而凶狠。 他的反应倒是够快，但手下那些杀字级别的刺客就不同了，有两个人没能及时躲开，被气浪震飞的同时又被爆碎飞射的石块直接击穿了身体，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再无声息。 “陷阱？有人出卖了我？” 赵高没有关心下属的惨状，而是第一时间开动脑筋思索起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过，他的处境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安全。 嗡！ 无双鬼对于那些连自己落地余波都承受不起的敌人没有任何兴趣，落地尹始便死死地锁定了赵高的位置。 庞大的身躯彷佛没有任何惯性一般，在落地的瞬间便破开了周围翻滚的气浪，铁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向了赵高！ “坏我大事，你该死！” 赵高现在也正生着气呢，这次赵国的行动可是他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立功之机，是在罗网内部与玄翦竞争的关键举措。 如果失败了的话…… 想到这里，他本就阴郁的脸色更是狰狞一片，五根手指的尖端彷佛包裹着一团团墨云，朝着无双鬼的眉眼出刺去。 叮叮叮！ 一连串彷佛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赵高刺向无双鬼眼睛的指甲彷佛划在了一道铁板之上，发出“嘎吱嘎吱”极其刺耳的声音。 原来，是无双鬼察觉到的了危险之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赵高看着自己差点被磨断的指甲，眼中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要知道，他的实力并不逊色于罗网的天字一等，这十根指甲便是他手中切金断玉的凶器，往日即便敌人身穿盔甲在他手里都像切豆腐似的，但今天，竟然连一个人的眼皮都划不开？ 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看着对方那过于魁梧高大的身形，赵高一时间竟陷入了思考之中。 不过他走神，无双鬼可不会。 他虽然体型大，但却并不笨重，在赵高飞身而起刺向自己面部的同时就已经停住了挥拳的手臂，将前砸改为回抱，两条比赵高的腰还粗巨臂重重往回一搂！ 彭！ 搂空了，在最后关头赵高及时脱身而出。 但是没关系，无双鬼睁开眼睛再一次锁定了敌人的位置，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我就不信你的硬功没有罩门！” 赵高也发了狠，刚才的狼狈是他这么多年来少有遇到的，一股难言的羞恼涌上心头。 仗着比无双鬼更加敏捷灵巧的身法，他挥舞着漆黑如墨的指甲在无双鬼的身体周围来回穿梭，手臂、腿脚、前胸、后背…… 除了实在难以接触的脖颈、下阴等地之外，诸多寻常硬功可能出现的罩门被他一一试探过去，但却颗粒无收。 而且这种试探并不是毫无风险的，他的身法虽快，可无双鬼的动作也不慢，这种行为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无双鬼可以被试探无数次，可赵高只要稍有不慎被拳风扫到一下，游戏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不过这样的一番试探也让赵高怒火高涨的内心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阴森地瞪了无双鬼一眼，对两名远远躲着的手下冷声道：“撤！” 作为杀手，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才是正途，赵高还是加入时间太短，没能领悟到罗网行事的精髓。m.cascoo 好在他醒悟得不慢，与无双鬼之间的交手说起来长，其实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调整好了心情，准备按照罗网过去的惯例行事。 可有的时候，撤退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比如现在，最开始袭击赵高并发出示警的那些火巫一脉的巫师们并没有插手刚才无双鬼的战斗，而是在外围包了一个圈，像是划定战场范围一样，将赵高、几名杀字级罗网刺客和无双鬼一起圈在里面。 因为她们知道无双鬼战斗起来一般人很难配合，所以干脆就不上去添乱了。 不过现在赵高等人要跑，那就得先问问她们同不同意了。 “赤练！” 数名火巫联手，汹涌的火浪如浪潮般争先恐后地拍向了试图冲破防线的罗网诸人。 “哼，区区火焰……” 赵高见状伸手拔出附近一名属下腰间佩戴的长剑，短暂凝气之后，豁然斩出。 唰—— 高度凝聚的剑气将火墙斩出了一道缺口，赵高一马当先化作魅影从中蹿出。 脱出包围之后，他再次挥出两剑想要顺手把这些敢于阻碍自己的人全部收拾掉，可惜同样两道暗色的火光从前方袭来，竟然与他斩出的剑气共同湮灭。 “罗网的人可真是胆大呢~” 焰灵姬娇笑着从阴影之中现出身形，“当年想要刺杀魏王，如今竟然连赵王也不放过……真以为全天下到的人都任你们生杀夺予了么？”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耽搁，hd城的守备赵军终于赶到了现场。 听到焰灵姬的话，从将领到士卒，每一个人看向赵高的眼神中都冒着火！ 赵国与秦国可是有着长平之恨的，整整四十万大军被坑杀，他们是多少人的儿子、丈夫和父亲？可以说如今全赵国的人都跟秦国有着化解不开的国仇与家恨。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时的赵高等人早已被刺得千疮百孔了。 赵高最开始还因为焰灵姬误解了自己前来hd的目的而暗暗松气，但是当现场数百名赵国军卒那愤怒的神情映入眼帘之后，他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但不管如何，就今夜的情况，先想办法逃走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安全之后再想也来得及。 第504章 同事友爱 咸阳，罗网总部。 熹微的晨光之中，玄翦正在练剑。 虽然成为了罗网的首领之一，很多事情已经不再需要他去亲力亲为，但是作为一名本质上的剑客，玄翦对于自身实力的看重程度要远远超过权力。 哪怕是公务繁忙的现在，他每天早上也要抽出一段固定的时间来练习剑术，以免手生。而在体内本命蛊的滋养下，他发现自己的力量、速度和气息都在缓缓增长，以此为基础，他的剑术也慢慢朝着神妙不可言的境界而去。 “大人，平阳来信！” 这时，黑寡妇走了过来，递上了一份情报。 当上了罗网首领之后，玄翦自然要提拔亲信人手占据合适的位置来巩固自己的权势，对他忠心耿耿又一起加入了蚩家的黑寡妇自然是头号人选，玄翦当即就将她提到了杀字级并任命为总管，负责协助处理日常事物。 “哦？” 玄翦顺势收剑，接过情报一看，嘴角隐约露出一抹冷笑但很快就变成了叹息，“赵高首领做事怎地如此疏忽！” 他扼腕感慨：“这样一来，赵国方面恐怕已经没有了下手的可能，我们的战略目标需要进行一次大的调整了……我这就进宫去见王上。” …… …… 秦王宫中。 “王上，事情就是这样，根据传回来的情报，如今赵国上下敌视我大秦的情绪极为高涨，即便以钱财收买郭开去劝说赵王，恐怕效果也极为有限。臣以为，我们恐怕需要换一个目标了。” 玄翦将情报递给嬴政之后，一五一十地说道，言语间不乏惋惜。 “哼，废物！” 嬴政看过从北线传回来的消息之后，一巴掌就拍在王座的扶手上，厉声道，“赵高人呢？” “赵高首领……恐怕还是想要留在北线尝试挽回一些局面。” 玄翦迟疑道。 事实上，赵高在经历了一番苦战后终于脱出了重围，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的失败带来了什么后果，正躲躲藏藏地准备养好了伤再潜入一次呢。 这些情报都是北线其他罗网的探子传回来的。 赵高毕竟是个空降的新人，虽然同为首领，但论及在罗网内部的声望和势力，又哪里能比得过玄翦这位资深的天字一等？ 因此，在他还想延迟汇报稍做隐瞒的时候，真实情况就已经跨越万水千山来到了秦王手里。 “挽回？我看是添乱吧！” 嬴政看着手里的战报，尤其是自从hd传出秦国派人行刺赵王的消息后，北线的赵军同仇敌忾所迸发出来的超强战斗力，似乎获得了当年四十万长平冤魂的加持，甚至让王翦都有些举步维艰时，他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愤而拂袖道，“立即召回赵高，让他滚回来好好学学罗网到底应该怎么做事！”筚趣阁 玄翦似乎还想再劝劝，但抬头看到嬴政的脸色之后，默默地将说情的话给咽了下去。 “既然赵国那边行不通了，那么爱卿觉得，罗网将重心转移到哪里比较好？” 秦王抛开那些糟心事，换了个话题。 “按照之前讨论出的结果，想要化解此次的五国合纵，突破口只能在赵、魏、楚三国之间寻找，既然赵国那边不行了的话，选择魏国还是楚国，请大王圣裁。” 玄翦说了一句废话，不过嬴政本来也没指望他发表什么高论，而是追问道：“如果寡人选择魏国，你们会如何行事？” “魏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系于信陵君一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刺杀他，如若能成，则不但是魏国，整个合纵联军都会立即土崩。而且魏国内部对于信陵君大权在握心怀不满的人也不在少数，比如司空魏庸，我们也可以收买他去劝说魏王，重复当年故事。” 玄翦说的当年故事就是上一次五国合纵伐秦之时，秦国派人在魏国散布流言说什么“天下只知有信陵君而不知有魏王”，致使魏国兄弟相疑，信陵君被剥夺兵权，合纵之势中道崩殂。 那件事自然也是罗网干的，算是老本行了，所以玄翦说起来很是轻松。 “那么楚国呢？” “楚国的话，当今楚王对于春申君倒是信赖有加不好离间，但听说楚王已经卧病多时，而太子的舅舅李园似乎对春申君有所不满，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玄翦没有自己做出什么决定，而是综合罗网探查到的所有情报，其中还有一些是蚩曜给他提供的，将所有的可能性告知于秦王，让他来做出决断。 这样的态度与行事风格让嬴政颇为满意。 他非常赞许地对着玄翦点了点头，然后对侍立在身旁的盖聂说道：“盖卿怎么看？” “臣以为……” 盖聂沉吟片刻，“信陵君虽然是合纵方的中枢所在，但想要靠故技重施来搬到他，恐怕不太现实。倒是楚国，若真能得到李园的臂助，成事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当然了，前提是不要再出现赵国那样的意外。” 说起赵国的意外，秦王不由得再次在心中怒斥了一顿赵高。 这可是他空降过去的领导，结果第一次自己出勤就搞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事件，不但没能瓦解赵国的攻势，反倒给人家加了一层同仇敌忾的buff。 这丢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脸，秦王这个背后的提拔者同样也觉得面上无光。 “与孤所想，相差无几。” 嬴政微微颔首，“既如此，玄翦听令。” “臣在。” 玄翦单膝跪地。 “令你全权负责楚国事宜，罗网上下务必全力配合！爱卿，不要让寡人失望啊。” “王上请放心，玄翦定不辱使命！” 玄翦铿锵有力地回应道。 末了，他还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有关于赵高首领的事情，臣以为，让他暂时留在北线保护王翦将军也不错，毕竟这次赵国怨气沸腾，难免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军营之中虽然防卫森严，但江湖手段大多出人意料，有赵高首领在，也算是多一重保险，就算是戴罪立功了。” “哼，也罢，正好寡人现在也不想看见他，那就让他留在王翦麾下戴罪立功吧！” “大王宽仁。” 第505章 拿捏 楚国，郢都。 比起赵高进入hd之后所受到的隆重欢迎仪式，玄翦手下的心腹进入郢都城简直就跟玩一样简单。 这当然不是蚩曜专门给他们放水，只不过因为这才是正常的防卫水准而已。像hd那样在相国府外布置重兵的也就是仅此一例，谁让那位战神的名声实在是有些过于响亮了。 根本都不用猜都能知道，秦国想要对赵国耍手段，第一个目标一定是郭开。 这里面既有信陵君的布置，还有玄翦特意传递的消息让焰灵姬他们知道了赵高大致的行动时间。 做起来简直就像是守株待兔一样方便。 可是楚国不同，作为令尹的春申君黄歇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手下李园的野心，同时也低估了对方的疯狂，所以并没有对此有什么特殊布置。 李园本是赵国人，入楚之后听闻楚王久久没有儿子，春申君黄歇为此十分发愁，经常进献美女给楚王，但却依旧没有什么收获。于是看到了机会主动找上春申君，要献上自己的妹妹。 不过他又担心妹妹进宫之后得不到楚王的宠幸，便先将她献给了春申君。 李园的妹妹李嫣非常漂亮，很快就得到了春申君的宠爱。不久之后，当李园得知妹妹已有身孕的之后又主动找到她，与她商量了更进一步的打算。 李嫣也不是个寻常的柔弱女子，心机也算是上上之选，之后她找上黄歇，劝说道：“楚王尊重宠信您，即使他的几位兄弟待遇也是万万不如。如今您任楚国令尹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可是大王还没有儿子，如果王上寿终之时将要改立兄弟，那么新的国君登基以后，自然会使他原来所亲信的人显贵起来，您的位置能否继续保全可就难说了。 不仅如此，您身处尊位执掌政事多年，对大王的兄弟们难免有许多失礼的地方，他们中如果真的有人被立为新的国君，恐怕会有殃祸落在您的身上。即便没有，新君能否如大王一般继续倚重您也是未知之数，秦国的相邦吕不韦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我自己知道怀上了身孕，可是别人谁也不知道。而且我得到您宠幸的时间并不长，如果凭借您的尊贵地位把我进献给大王的话，大王必定会宠幸于我。若我仰赖上天的保佑生下一个儿子，那么未来就是您的儿子做楚王了。到那时，楚国将全部为您所有，这与前一种情况相比，哪一种会更好一些呢？” 不得不说，李嫣的口才的确不错，而类似于春申君这样的权臣，如果不谋求更进一步的话，下场的确不会好到哪里去。一旦国君更换，宠信不在，他们的末路也就来了。 因此春申君很快就被说服，先是把李嫣送出家去秘密地安排在一个住所中，然后便向楚王称说要再次进献给他一位美女。 这种事情因为依旧有了太多先例，楚王并没有什么怀疑。 而李嫣在进宫之后竟真的不负众望生下一个儿子，这让楚王大喜之，当场下令将其立为太子，并且同时把李嫣封为王后。 除此之外，他甚至爱屋及乌，顺便让李嫣的哥哥李园有了参与政事的资格。 李府。 这一日，李园刚刚下朝回到府上，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卧室中的一个陌生声音给吓了一跳。 “什么人？” “别紧张，我是带着善意而来的。” 来者是玄翦的亲信手下，罗网中新晋的天字一等刺客——断水。 在赵高叛乱、吕不韦交权之后，罗网中也迎来了一场较大的变动，原本几位天字一等中，半数人剑皆失，还有两位因为从贼而被剿灭，徒留剑器。 而这两柄名剑就被新上位的玄翦和赵高分了，玄翦将得到的越王八剑之一的断水剑赐给了自己麾下的一名亲信，顺便将他从杀字级别提拔成为新的天字一等。 “哼，善意？说说看。” 李园此人虽说是通过献妹上位的，但他本身也不是毫无能力，此时倒也并不显得多么惊慌。 “李国舅恐怕不知，你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吧？” 断水先声夺人，使出了谈判中最惯用的手法——危言耸听。 “呵，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还是免了这份心吧。” 李园对此不屑一顾。 “呵呵，” 断水也笑了，“我知道李大人的底气来自哪里，如今楚王病重，太子随时可能上位，到时候王后就成了太后，而你的地位也将更进一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园的神情，见他脸上果然有些微不可查的得意显露，连腰板都挺得更直了些。于是话锋一转，摇头叹息道： “可惜啊可惜，那样的未来，李国舅你注定是看不到了。” “什么意思？” 李园皱眉，神色将大为警惕，“我告诉你，我府上侍卫不少，你若鲁莽行事的话，后果自负！” “嘿嘿，国舅爷想多了，我只是个说客，又不是杀手，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断水摊了摊手，压低了声音，“你妹妹进宫前的事情，你以为真掩盖的天衣无缝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园一听，脸色就变了。 这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是他跟春申君黄歇共有的默契。 “我是怎么知道的就不劳国舅您费心了，不过若这样的流言出现在郢都的市井之中，您猜猜春申君会如何处置呢？” 断水的声音如同九幽魔念一般萦绕在李园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推演下去。 李嫣是春申君找来进献给楚王的美人，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进入王宫之前，李嫣就被春申君黄歇宠幸过，且怀有身孕。 这其实也是春申君心底最大的秘密。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其实就黄歇、李嫣本人以及她的哥哥李园三人而已。 这事关乎李嫣和儿子的性命，她自然不可能泄露，而且作为王后，她也没有什么渠道将消息传入市井之中。 那么一旦流言兴起，春申君怀疑的目标其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李园。 春申君执掌楚国多年，并非优柔寡断之辈，尤其是在这等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上，一旦被疑，李园毫不怀疑对方快刀斩乱麻的决心。 毕竟这种阴私之事往往越抹越黑，之前秦国长安君成蹻叛乱时就放出过当今秦王与相国吕不韦的之间的流言，直到如今还不乏有人暗中以此耻笑秦王。 黄歇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自然会明白怎么处理才更好。 “怎么样，想明白了吗？您是打算赌一赌春申君的仁慈……还是希望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断水的声音适时响起，瞬间击溃了李园的所有防御。 他抬起头，眼中泛着血丝：“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第506章 鱼和熊掌，可以得兼 三日后，楚王病危的消息从宫中传出。 并急招令尹春申君黄歇入宫。 令尹府。 黄歇得到消息后，匆匆穿戴整齐就要出门，却被食客朱英拦住。 他诚恳地规劝道：“君上，这世上有不期而至的洪福，也有不期而至的灾祸。现如今您就处在这么一个福祸无常的世界之上，同时也在侍奉着一个喜怒无常的国君，又怎么会不遇到一位不期而至的人呢？” 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黄歇此时大半心神都被楚王病危的消息牵动，一时间参不透彻，也无心去猜，干脆直接了当地问道： “什么叫不期而至的福？” 朱英答道：“您担任楚国的令尹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虽然名义上只是令尹，但实质上行使的几乎就是楚王的权柄，甚至就连您的五个儿子都分别当上了诸侯的辅相。 “现在大王病得很重，一旦他彻底病倒了，您就要做少主的相国。而如今太子又很弱小，您大概率会代少主掌管国政，就像彼时的尹尹与周公一样，等少主长大了再让他亲政。这不就相当于是您南面称王执掌楚国吗？这就是所谓出人意料的福。” 这话还是基于他不了解太子的真正身份说的，实际上在黄歇看来，太子是自己的儿子，只要当今楚王一死，接下来楚国就变成他黄家做主了。 于是，春申君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问道：“那什么又是不期而至的祸患呢？” “李园如今并不执掌国政，但太子登基之后他的地位也随之会水涨船高，必然会生出野心成为您的敌人。而且他现在并没有军权，但却在府中蓄养刺客。一旦大王离世，李园肯定会抢先入宫夺权，而且要杀掉您灭口，这就是我所说的不期而至的祸患。” 与前一条不同，对于朱英的这一套说法，黄歇不置可否：“那么所谓不期而至的人……” “正是在下。” 朱英一拱手，康慨陈词，“只要您安排我做个郎中侍卫，楚王一旦离世，李园必定会抢先入宫，到时候我会替您杀掉李园，剪除这个祸患。这就是我所说的不期而至的人。” 黄歇一听连连摆手：“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还请快快放弃这个想法。李园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是个软弱的人，而且我对他一直很好，又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呢？” “君上！” 朱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三思啊！” “无需多说了，我还要尽快入宫去见大王呢。来呀，快扶先生去休息。” 春申君一拂袖，绕过跪拜在地的朱英，匆匆出了府门。 他离去之后，有府中的家丁过来搀扶朱英，却被他挥臂赶开：“唉，不听吾之言，君上的大祸就在眼前！这楚国是不能再待了。” 说罢，他对着春申君离开的方向再次叩首，然后起身径直离去，只留下一众不知所措的家丁在那里面面相觑。 …… …… 楚王宫。 楚王的突然病重自然不是正常现象，那是李园在作出决定之后，说服了自己妹妹配合的结果。 身为王后，想要给病重的楚王做些手脚，简直不要太方便。 李园之所以如此急迫，一方面是受断水所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黄歇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秦楚交战，黄歇作为总管国事的令尹，几乎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于战事的关注上，而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对其他方面的敏锐程度自然就下降了许多。 比如现在，黄歇一边匆匆赶向王宫，一边竟然还在脑子里构思如果楚王真的不行了，怎么处理才能最大限度避免动荡，尽可能不要影响到前线的战事。 或者说，至少不能让这个消息随意传开导致前线军心大乱，从而被秦国趁火打劫。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车架行进到楚王寝宫外的棘门附近时，忽然凭空冒出来一大群手持刀剑的刺客，二话不说就开始屠杀他的随行侍卫。 黄歇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一来是不相信有人居然可以在楚国境内行刺自己，二来也是最近真的没空注意这方面的事情疏忽了。 眼看着自己身旁的侍卫一个个倒下，他在慌乱之余忽然想到了刚刚朱英的劝谏，不仅仰天长叹： “悔不听朱英之言，天亡我也！” 养尊处优多年的黄歇虽然腰间悬挂着一柄名剑，但它早已失去了除装饰以外的其他作用。 就在这时，忽然“簌簌”之声连绵不绝。 黄歇扭头一看，不知何时，棘门之外竟然出现了一群身穿蓝色劲装的江湖人士，他们也不闯们，就在外面不断设射出水箭阻拦那些挥舞着刀剑的蒙面刺客。 “令尹大人，这边走！” 忽然，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黄歇的耳畔响起，他循声望去，顿时大喜，“吴先生！” 来人正是吴通。 玄翦要靠对付楚国来立功这事，自然是提前跟蚩曜做过报备的，毕竟楚国如今是蚩家学派的立身之本，贸然引起动荡并不是他可以独自做主的。 而借着这个机会，在蚩曜干脆派吴通过来亲自把控局面，达到既要让玄翦立功，又不能过于削弱楚国的目的。 这看似是鱼和熊掌南辕北辙的关系，但其实并非真的不可得兼。 于是吴通一合计，就定下了现在这样的行动方桉。 要让玄翦立功，那么楚国就必须要发生大事，甚至是足以影响到前线军队士气的大事。但底线是楚国一定不能乱！ 这就需要一位能镇住局面的定海神针。 放眼如今的楚国，这个人物除了春申君黄歇之外，不做第二人之想。 这样一分析就明白了，吴通要做的事只有两件： 第一，前期放任李园、或者随便什么人胡搞，在楚国掀起乱子，这是让玄翦立功的条件。 第二，后期无论如何要保住春申君黄歇不死，甚至不受任何伤害，因为只要有他在，楚国就不会真正乱起来。 正如黄歇门下的食客朱英所言，他当了二十多年的令尹，其实行使的就是楚王的权力。因此，楚王没了都没关系，只要有黄歇在，换一个楚王也不会伤筋动骨。 但如果黄歇没了，那这个局势就没人能救得回来了。 就凭李园，他能压得下去楚国那么多各自为政的封君吗？能压得下去领兵在外的大将军项燕吗？ 没有那个能力的好吧！ 第507章 姐妹 有了吴通的掩护，黄歇虽然很狼狈，但也成功地逃离了险境。 当这个消息传到李园耳中的时候，他瞬间就傻眼了。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李园面目狰狞，手上青筋暴起，一把将回来s报信的手下提起来，恶狠狠地质问道。 “回、回大人，我们本来已经快要成功了，但是棘门外突然出现了另一批人，把春申君给救走了。” 那名手下脸色涨红地回答道。 “另一批人？是什么人？” 李园歇斯底里地吼道，“那就连他们一起杀啊！” “可是，” 黑衣手下低声道，“我们打不过他们……” “废物！ ” 李园一把将他扔了出去，“来呀，去请断水先生过来议事。” 在整个楚国而言，李园的势力与黄歇相比，无异于是萤火之于皓月，根本不值一提。棘门伏杀算是铤而走险的赌博行为，如今既然赌输了，那么李园一时间甚至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局面，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位神秘莫测的秦国使者身上。m.cascoo 然而，这一次，断水注定要让李园失望了。 没过一会，在李园焦急的等待中，一位仆从脸色煞白地一路小跑过来：“大人，那位先生不见了！” “什么？！” 李园如同被一道晴空霹雳砸中，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而此时，他的府邸外面已经隐约传来了轰隆隆的脚步与马蹄声。 …… ……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春申君一回到令尹府，当即下令调兵，让郢都城防军将李园的府邸团团围住。 他也不管李园是不是王后的哥哥、太子的舅舅了，刚才棘门处的惊恐与狼狈此时尽数化作了滔天的怒火，朝着李园倾斜而去。 换个角度说，处理了李园之后，黄歇会如何对待当即王后还是两说。 毕竟如果没有宫内之人的配合，李园何德何能可以提前在棘门埋伏杀手，还准确地知道自己的进宫时间？ 不过后面的事情吴通就没有过多参与了。 棘门伏杀就是李园的行险一搏，若成功了自然是一步登天，但现在既然失败了，结局也就不用多说。 黄歇可以随意将他摆布成一百零八个小模样。 果不其然，很快宫里就传来消息。 国舅李园与罗网合谋行刺楚王，王后虽然奋不顾身顽强反抗，但奈何势单力孤，与楚王双双殒命。春申君救驾来迟，只来得及救下了太子一人。 逆首李园及其党羽不日将在菜市口明正典刑。 听到这样的消息，吴通心头大石落地，然后立刻回到房间写了一份书信将这些事详细地描述了一遍：“来人，将信件送回洞庭山。” …… …… 隐巫殿中。 蚩曜感受着胸口新增的一条巫纹，暗暗点头：“虽然速度越来越慢了，不过这种肉眼可见的实力增长还是非常不错的。” “掌门，郢都来信。” 这时，一位身上亮着幽蓝色水纹的弟子在殿外通报道。 蚩曜闻声走出，离开了洞庭湖，回到掌门大殿之中。 “唔，黄歇倒是没有因为年迈而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他微微颔首，“这样一来，战国四公子中有两位都健在，合纵一方便有了主心骨，未来的天下局势恐怕会变得有趣很多呢。” …… …… 然而，蚩曜觉得有趣的事情，嬴政却并不这么认为。 当玄翦带着楚国那边的情报觐见的时候，他正在跟盖聂推演当前的战局。 “王上请看。” 玄翦呈上了情报。 “嗯……算是成功了一半，黄歇没死真是可惜了……” 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否则我们甚至可以趁机在项燕身上撕下来一大块肉。” “属下无能。” 玄翦很有眼色，当即跪下请罪。 “不，爱卿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嬴政温声表扬了他一句，“虽然略有些遗憾，但时值楚王崩逝，就算有黄歇稳定局面，楚国也定然没有余力主动进攻了。这样一来，南线杨端和部应该可以抽调出一部分兵力去支援其他战线。尤其是中线，让蒙武单独面对魏无忌，看来还是有些过于难为他了。” 如今的战局，北线王翦和李牧僵持，秦军处于守势；南线杨端和与项燕僵持，攻守之间互有往来；唯独中线，蒙武率领平阳重甲军面对信陵君麾下的韩魏联军，劣势明显，战线一退再退。 “对了，盖卿，听说魏无忌麾下最近忽然多了一位鬼谷传人。” 嬴政看向盖聂，“你对此有什么想法么？” 然而，盖聂的争斗之心是在太弱，即便听说卫庄已经上了战场，他依旧不为所动：“一切全凭陛下安排。” 嬴政仔细地观察了他一番，见他确实没有多少战意，于是只好先放下这个话题：“那就先这么办吧。玄翦爱卿，罗网对于六国的渗透不能停，类似于楚国这样的机会一定要及时抓住。” “臣遵旨。” …… …… 如果说之前的战局中，合纵联军对秦国的是占优的，那么在楚国出事之后，这些优势就已经被秦国扳平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越变得愈发莫测起来。 双方各自都有劣势，秦国以一敌五，兵力、将领和粮草都是弱点；而合纵一方虽然声势浩大，兵强将广，但毕竟无法真正同心协力，顺风时期还好，一旦陷入长时间的僵持甚至逆风，很多矛盾和间隙就会无法遮掩。 时间越拖越久，双方都在等、在熬； 赌的就是对方会比自己先出问题。 在这个时候，巴中之地，蜀山脚下迎来了两位衣袍华丽的客人。 “姐姐，” 其中一位幽蓝色衣裙，气质皎洁如月的女子眺望着山巅，声音中包含着一些莫名的情绪，“东皇阁的交代，你想好要怎么完成了吗？” “很简单，” 另一位女子身披金色长裙，面容与身旁的女子有七分相似，但气质上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说蓝裙女子清冷如月的话，那她则是煌煌如大日，霸道而灼热。 她接下来的理所当然的语气也印证了这份气质并非虚妄：“东皇阁下曾言，我的成道之机就在蜀山神树之上，那把它抢过来就了，这还用想什么？” 第508章 阴阳八部 蜀地路遥且险，即便是在近千年后的大诗人李白口中，依旧是条难于上青天的艰途，那还是经过了两汉开发之后的蜀道。 在先秦战国时期，蜀道只会比李白看到的更加艰险难渡。 “襟剑阁而带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诚天设之雄也！” 看着脚下的崇山峻岭，蚩曜感慨道，他有时候都想不通秦国当年是怎么做到能一口气吞掉巴蜀两国的。 明明按照地缘位置来看，楚国才更容易达成这一目标的，毕竟他们只需要顺着水道就能入蜀，而秦国想要入侵，则必须要突破葭萌关和剑阁两道天险。筚趣阁 那可是后来享受天下第一险关之称的剑门关啊！ 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称“剑门”。 剑门关是入蜀咽喉、军事重镇，公认的兵家必争之地。 是比函谷关更加险恶的雄关碍口。 只需要看看秦国凭借一道函谷天险抗过了多少次被合纵围攻的危机？就能明白剑门关的含金量了。 如果楚国当年提前吞下巴蜀之地，把自己与秦国的交界处维持在葭萌关—剑阁一带的话，那么秦国想要一统天下，至少要难上十倍不止，甚至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但历史没有如果，楚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一错，就让秦国迎来了一次脱胎换骨式的腾飞。 也正是在吞下了巴蜀这个粮仓之后，秦国才真正成为了七国第一，拥有了一对一覆灭任何国家的能力。 而秦国的第二次腾飞，就是郑国渠的建成，使得原本贫瘠的关中之地变成了后来为人称颂的关中沃野。 拥有了关中和巴蜀这两大后勤保障之后，秦国才真正意义上具备了一统天下的力量。不怕车轮战，不怕消耗战，用硬实力碾压六国。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历史不能反悔，楚国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有办法弥补。 蚩曜之所以会离开洞庭来到蜀地，是因为他收到了惊鲵传来的重要情报。 惊鲵脱离罗网之后，在蚩曜的派遣下带着一小撮蚩家弟子来到蜀地，暗中发展情报网。这里虽然已经归属于秦地，但因为路途实在是过于闭塞，所以与关中的交流并不频繁，罗网在这边也没投入多少人手，惊鲵做起事来还是颇为得心应手的。 就在巴蜀分舵的架子简单搭起来之后，她很快就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 “疑似有阴阳家的重要人物入蜀，目标直奔蜀山而去。” 调查蜀山是蚩曜给她的终极任务，而阴阳家历来也以神神秘秘着称，得到这条消息之后，惊鲵稍作思考，立刻就决定通知蚩曜。 于是才促成了他这一趟巴蜀之旅。 蜀山脚下。 “她们已经上去了？” “是的，掌门。” 惊鲵带着面罩低声禀报道，“根据情报，来的是阴阳家掌门东皇太一的两位弟子，皆是声名赫赫的天才。她们一路上没有任何遮掩，是径直朝着蜀山进发的。” “有点意思，阴阳家这么急么？” 蚩曜暗暗滴咕。 原本因为一直在隐巫殿中临摹蚩尤像身上的巫纹，所以蚩曜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急切，反正按照剧情进度它们终将一个个浮出水面。 但现在阴阳家既然出手了，他自然也就不能继续再咸鱼下去。 “走吧，我们也上山，看看阴阳家这次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蜀山，于巴蜀之地的民众来说，既是一座连绵迁延的取之不竭的庞大资源池，也同样代指他们的精神信仰。 就跟越地之人信仰蚩尤、巫蛊之术一样，蜀地之人的信仰大半归于蜀山，或者说，是蜀山之上的那一株神树。 因此，蜀山过去的存在形式与门派、帮派、学派之流都不相同，它更像是一个教派。 甚至蜀山大长老的话有时候比蜀王更加管用。 但是在巴蜀沦陷被纳入秦国领土之后，蜀山原本高高在上的地位受到了极大地削弱。秦王是不会允许自家境内存在这种可以凌驾与王权之上的教派的，哪怕它的影响力仅仅只局限一小块地域，也不行！ 所以比起以前，蜀山的声势大为没落，到了如今，它几乎已经彻底转变成了一家围绕着神树和虞渊两大重地建立的普通门派。 以蚩曜的惊鲵的身手，避开山道上巡逻的蜀山弟子自然毫无难度。 但今天他们并没有这样做，因为有人已经提前将大部分巡山弟子都放倒了。 没错，一路上山，林木之中到处都是躺在地上或者悬挂在树杈上哀嚎的弟子。 蚩曜以天蛊望气术看去，只见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几缕非常炽烈霸道的火焰气息。 惊鲵在旁边解释道：“阴阳家自教主以下分为阴阳两脉，阳脉又分为上三部日、月、星，与下五部金、木、水、火、土；而阴脉过于隐秘，即便是罗网也只搜集到一些模湖未证的传闻，据说其中有山鬼、礼魂两部……从这些伤痕来看，这次来的应该就是阴阳家日部的第一天才，号称数百年来最年轻的东君继承者，炎妃！” “不愧是阴阳家，真是好霸道的作风。” 蚩曜看着地上那些蜀山弟子，虽然他们大部分都还活着，但是被那样暴烈炽热的异种真气入侵到体内，又不能及时得到清除，未来可以说已经废了。 炎妃这是要逼着蜀山跟她开战啊！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蚩曜他们刚刚走到山腰，就听见山顶上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举头望去，似乎有滔天的火浪与漆黑的雾气分庭抗礼互不相让，将蜀山的天空渲染得泾渭分明。 与此同时，一道苍劲的怒喝声遥遥响起：“阴阳家的妖女，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我不过是想要借你们的神树一用而已，他们若不上来阻拦，又怎么会有伤亡呢？” 炎妃澹澹回道，“咎由自取罢了！” “好！” 蜀山大长老气急，“那就怪不得老夫以大欺小了，今天我就要替东皇太一好好教训教训你！” 第509章 神树 若要论起传承的源远流长，蜀山可以爆杀阴阳家，乃至于阴阳家源头的道家，因为神树和虞渊封印的故事可追朔到上古，而他们作为守卫一族，历史也不会稍短。 但渊源归渊源，它与实力之间并没有绝对的相关性。 比如说同样传承自上古时期的百越巫蛊之术，若不是蚩曜的重新整合，此刻恐怕都已经散尽了。 因此，别看蜀山大长老叫嚣得欢，一副倚老卖老、要跟东皇太一平起平坐的样子，然而真动起手来，他甚至都没能压制住炎妃。 蚩曜和惊鲵站在一颗位于山顶边缘的古树枝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下方正在火并的两人。 只见蜀山大长老一顿手中的蟠龙杖，登时从杖尖射出一股漆黑的雾气，雾气化作利箭袭向了敌人的面门。 炎妃丝毫不让，莹莹玉指在胸前勾连变换，娇斥一声：“占星律·日曜剑！” 刹那间，金色的光华在她的指掌中流动，化为一柄长约三尺的剑器。 此剑通体萦绕着金红色的光芒，令人几乎看不清实体，但即便只是用肉眼去观察，就可以感受到那股惊呼要焚尽一切的热意，彷佛在炎妃的手中握着一轮烈阳。 嗤嗤—— 蜀山大长老的拐杖中射出来的黑雾在面对那柄日曜之剑时表现几乎不堪一击，都不用怎么使劲，黑雾接触到之后就开始不断地消散。 “哈，你就打算这样教训我吗？” 炎妃的脸上扬起一个肆意飞扬的笑容，单手提剑，身化流光，竟然硬顶着黑雾冲了过去。 “哼，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蜀山大长老的脸色此时很不好看，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手里的那种力量似乎有些克制自己。 这种力量让他感到熟悉，不过还没等他细想，当看到炎妃主动朝着自己飞奔过来的时候，那张橘皮般的老脸上隐约露出了一抹喜色。 噗呲！ 布帛撕裂之声响起，蜀山大长老一个扩胸的动作竟然直接撑爆了上衣，在翩翩飞舞的碎布之中，露出了他肌肉虬结的上半身。 “老夫，曾经也是虞渊护卫啊！” 他挥舞着蟠龙杖，主动迎了上去。 轰—— 杖剑相交，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双方的力量性质好像水火不容一样，遇到一起不是互相消融就是直接爆炸。 但这一次，蜀山大长老却并没有落于下风，他就像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样，一根拐杖舞舞生风，身法也灵动至极，追着炎妃一通乱砸。 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拐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居然可以跟炎妃的日曜之间硬碰硬而毫发无损。 在这样暴烈的交锋之中，两人打遍了大半个山巅，除了神树所在的区域之外，整个峰顶都找不到第二处可以安全落脚的地方。 以至于蚩曜和惊鲵都已经悄然来到了那颗盘踞在山巅之上，光是裸露地表的根系就整整占据了近半地域，而那遮天蔽日的树冠更是像在给整座山峰打伞一样的古树上。 “这就是神树啊……” 都已经到了这里，蚩曜也无心关注阴阳家和蜀山之间的战局了，他第一时间便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这株巨木之上。 手掌轻抚树干，那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中彷佛蕴藏着奇妙的力量。 “这似乎是……某种类似于巫纹的力量。” 蚩曜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太过于惊讶，毕竟像这样拥有神奇力量的树木他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是当他试图故技重施以血炼之术现场炼化神树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阻力。 “嗯？” 血纹画到一半就画不下去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彷佛在拉扯一座大山。 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力量，也难以撼动分毫。 “不至于吧，这神树难道跟冰山似的，看起来只有这么大，其实根系已经贯穿了整座蜀山？” 想到那样的可怕场景，蚩曜暗暗滴咕，“还是说，这些拥有特殊力量的神纹在阻碍我？” 这时，下方的战局也有了变化。 在放弃了法术的比拼之后，蜀山大长老展现出了极强的近战实力，力量奇大、动作敏捷、出手如风，一扫之前的劣势将炎妃狠狠地压在下风。 直到炎妃旁边那个同为阴阳家天才弟子的妹妹插手进来，姐妹联手才总算是重新夺回了优势。 阴阳家出自道家，日之力和月之力又刚好互为阴阳，因此炎妃姐妹的联手并不亚于鬼谷的纵横合璧，两人联手甚至还能使出两仪阵法，威力倍增。 如此一来，战局翻转，蜀山的大长老很快就撑不住了。 彭！ 又是一次凶狠的对拼，蜀山大长老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明显露出了颓势。 他重重地将拐杖顿在地上，叹了口气：“也罢，你们两个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哼！” 炎妃虽然赢了，但因为是靠着妹妹的协助，所以脸上并没有多么高兴，也因此消减了大半的战斗欲望。 “我们是为了神树而来。” “什么？！” 蜀山大长老脸色骤变。 不过炎妃可不管他的脸色变与不变，如今主动权握在她们姐妹俩手里。 “东皇阁下曾言，蜀山神树于我二人成道大有助益，特来一观。” “只是一观？” “不错！” 蜀山大长老长长地出了口气，“好吧，你们的实力得到我了认可，神树……可以让你们靠近。但是万万不可有所损伤，否则……”cascoo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下去疗伤吧。” 炎妃一拂袖，带着妹妹径直走向了神树，目的达成的她连一句话也懒得跟对方敷衍。 “……” 蜀山大长老感觉分外憋屈，但人在屋檐下，实力又不如，不低头还能怎么办呢？ 倾蜀山之力的确可以留下这两个嚣张的女子，但他们两个也不过是阴阳家掌门的弟子罢了，到时候东皇太一亲自过来问罪，蜀山怎么办？ 神树和虞渊就在这里，他们又不能跑！ 手中的木杖被他握得嘎吱作响，终究是没有勇气召集所有虞渊护卫来跟对方鱼死网破。 这一瞬间，明明还顶着一身漂亮的腱子肉，但蜀山大长老离开的脚步却显得分外蹒跚。 “蜀山的未来……究竟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自从巴蜀被秦国吞并之日起，他就一直在思考。可惜的是，这么些年过去，却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就在这时，从神树的方向再一次传来炎妃的声音：“对了，我们参悟神树的时间可能不短，你要记得每天派人送饭来啊！” 蜀山大长老停住脚步，嘴唇蠕动，眼看着就要转身破口大骂，但几个呼吸之后，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为了蜀山……” 第510章 易魂 蜀山大长老满心失落地离开了峰顶，炎妃姐妹则一前一后来到了神树的根须旁边。两人因为剧烈运动后上下起伏的胸脯还没有彻底平静下去，却已经迫不急待地伸手按上了树皮。 “原来，这就是东皇阁下的目的……” 炎妃在接触到神树的瞬间，就已经彻底明悟的东皇太一让自己前来这里的原因。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妹妹：“不好意思了小妹，这一次姐姐恐怕又要抢先一步了。” “……” 月神的天赋并不比姐姐逊色太多，炎妃明白的道理她自然也很清楚，纵然心头不甘，但类似蜀山的扶桑神树这样的机缘，放眼全天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能怎么办？ 阴阳家虽然分为阴阳八部，招式功法各不相同，但却有一套通用的境界划分方法。 从低到高分别是炼金术、幻境决、控心咒、占星律以及最高的易魂法。 境界虽然不完全代表战斗力，单修一境也可以很强，但这是一种对阴阳术本质更加深入的探索，尤其是最后一层易魂法更是对修行者生命本质的提升。 如今的炎妃和月神作为日、月二部的首席，境界上都处在第四层占星的层面，她们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晋入易魂境界的契机。 修成易魂法的最大标志，就是【魂兮龙游】这门绝技可以化形而出，不再是单纯的内气爆发，而是真的化为一个可以承载自身神魂意识的独立存在。 这是阴阳术传说中的最高境界，历代阴阳家无数天才弟子里能够达成这一步的也是凤毛麟角。 甚至将范围扩大到整个道家层面上，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因为到了这一步，不是单纯凭借苦修就能破关的，更重要的是一种机缘和领悟。 传说中在易魂一道上最为出名的就是道家先贤庄周，他一梦而神魂化蝶，后出海见鲲鹏又完成了第二次转化，无论天赋才情还是机运福源都夸张到令人瞠目结舌。 看着已经在神树下方闭目盘坐的姐姐，月神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澹澹的嫉妒。 虽然被称为阴阳家的并蒂双星，但一直以来炎妃都要稍微压她一头，虽然不明显，她也不愿意承认。而这一次之后，不出意外的话，炎妃就会在修行易魂法的道路上大踏步地前进了，但自己的机缘又在哪里呢？ 看着眼前气息煌煌如日的巨木，自己一身的冷华清辉都被压制得几乎放不出来。月神明白，想要借助阴阳相生的道理从这株太阳巨木身上领悟出相反的月系的易魂之机并不是以她目前的功力境界能够做到的事情。 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 这让心高气傲一向自认为天赋才情并不输给姐姐的月神越想越难受。对于她来说，因为这种外物机缘而败简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可惜，如果在这里不是一株扶桑木而是月桂树的话就好了……” 月神心中遗憾地想道。 …… …… 蚩曜站在更高一些的树冠上俯视着下方那对各怀心思的姐妹，结合两人此时心头的情绪，隐约也猜到了她们来这里的目的。 “原来，东君炎妃之所以能将神魂化作金乌，是因为在这株扶桑木下悟道的结果吗？难怪同为护法还是姐妹的月神一直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能力，这种神木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他看着内心五味杂陈的月神，眼中流露出澹澹的惋惜。从某种角度来说，两人的差距在最开始选择日部还是月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也难怪阴阳家的掌门一直都从日部里面选，其他各部因为缺少这种逆天的资源，就注定无法触及日部精英的上限。 在入门的时候就注定了上限比别人低，不得不说，对于月神这样的顶尖天才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但对我来说，却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蚩曜摩挲着下巴，回想起剧情后期月神对于炎妃的嫉妒与怨恨，这种情绪好像并不是不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心头的妒火烧得还不够旺盛……” …… …… 确定了阴阳家到蜀山的目的，还趁机近距离接触了一下那株扶桑木，蚩曜此行的目标已经圆满达成。 既然阴阳家不准备在此时将神木带走，他也就不着急了。 “对于蜀山的调查需要加快进度了，” 离开峰顶之后，蚩曜吩咐惊鲵，“以你对蜀山的了解，经过这一次遭遇后，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嗯……” 惊鲵皱眉沉思了片刻，“以阴阳家的蛮横态度和强大实力，如今的蜀山根本无法反抗。以我这段时间对蜀山大长老的了解，他恐怕会加快对于下一代的培养，然后着手布置传承转移的相关事务。在他眼里保住蜀山传承才是第一位的，至于找阴阳家报仇什么，绝对不可能。” “这样么？如今的蜀山是如何收徒的？秦国应该对他们有些限制吧？” “不错，” 惊鲵点点头，“蜀山派的人不被允许公开招收弟子，互相检举同村的蜀山弟子还有奖励。不过因为蜀山作为巴蜀之地的信仰已经太久了，所以还是有不少山野部落之人会去拜师。” “那他们收徒的标准严格吗？” “现在已经不算严了，毕竟没得选，不过蜀山弟子都要经过虞渊试炼，如果不能通过的话就无法得到真正的核心传承。” 惊鲵这段日子看来的确是花了大功夫的，各种情报信手拈来，“得到蜀山核心传承的弟子被称作虞渊护卫，他们才是整个蜀山真正的中流砥柱。属下也曾挑选过几个人手去蜀山拜师，但都被虞渊试炼给刷下来了，如今只能算是蜀山的外门弟子，所知极为有限。” “虞渊试炼么？” 蚩曜咀嚼着这个名词，“看来想要摸清楚蜀山的秘密，这一关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了……” 他心中暗暗琢磨着，嘴里却话风一偏，“你说蜀山不敢报复阴阳家，但我们可以帮他们一把。派人密切关注那两位阴阳家弟子的行踪，及时报我知晓。” “遵命。” 第511章 欺天蛊 “呼~呼！” 陡峭的山路上，一位青年抬起手擦了擦脸，即便带着斗笠，但是在如火的骄阳之下，那一层薄薄的遮挡起到的作用好像微乎其微。仔细看去，他用来擦汗的袖口早已被浸透，边缘甚至泛起了些许白色粉末，那是反复浸湿晒干多次才能凝结出来的细碎盐粒。 在他的身后，还有大大小小三四个孩子，他们穿着粗布麻衣，有的戴着斗笠，有的顶着草环，有的干脆只举着一片芭蕉叶。 “谯哥，还有多远啊？” 一位看起来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沙哑着嗓子问道。 “快了，” 领头的青年顿了顿脚步，“翻过这座山，就能望见神树了。” “真的吗？！” 他的话语无疑是一针强心剂，令得几位少男少女大喜过望，顿觉疲惫的身躯中又涌现出了新的力气。 “对了，礼哥儿，你们税氏可是巴中大族，如今待遇也还不错，你可要好好想想。真要是入了蜀山，家里恐怕就回不去了。”筚趣阁 谯余又一次提醒道。 更加准确的说，不是回不去，而是一旦回去不仅自己会被抓，更要连累家里人一起受罚。 “哎呀，这事儿谯哥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税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既然跟你们一道，自然是早就想好了。我们巴蜀之地自然有我们自己的信仰，岂是秦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这趟就是要拜入蜀山习得神功，然后下山来重振蜀国！” “哇！礼哥好厉害！” 这样一番话顿时引起了不少同伴的惊呼赞叹，也让税礼本人面有得色。 一行人中，只有领头的谯余脸色没什么变化，反而叹了口气：“也罢，你自己想明白就好。至于能不能拜入蜀山……那还得看命。前面有一颗大树，我们去树荫之下稍作休整吧。” 片刻之后，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树下。 “咦，那里有一个人！” 谯余定睛望去，果然发现树下的岩石上躺着一个人，看衣服样式跟自己等人差不多，头上盖着一大片芭蕉叶。 靠近些之后，那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将遮住面庞的芭蕉叶稍微移开了点，露出的赫然是蚩曜的脸庞。他一开口就是浓浓的蜀地口音：“你们也是去拜师的吧？” “是啊，” 乡音入耳，谯余心头的戒备顿时就放下了大半，一边安排同伴们赶紧休息，一边回应道，“老兄你也是吗？我们都是东边谯县来的，你呢？” “我啊……” 蚩曜扇了扇芭蕉叶，“那可就远了，我叫巴曜，是从巴中赶过来的呢。” “那可真是不容易！” 听到他这么说，谯余感慨道。 巴蜀之地最常见的姓氏，地道的口音再加上相似的穿着和同样的目标，这一瞬间蚩曜的亲和力就在谯余这边拉满了。 当然了，如果这样都没拉满的话，他也只能考虑考虑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来被动增加好感度。 所幸并没有那种意外发生，在谯余的介绍下他很顺利地加入了这支小团队。 亲自去蜀山拜师，这就是蚩曜想出来的办法。 毕竟再多的转述也比不上亲自去体验来得更加直接了当。 至于怎么遮掩身份以及他本身的修为，这就不得不提一句被他再一次升炼的天蛊了。 原本的天蛊能力更多体现在观和望上面，但是在隐巫殿中，十巫之一巫咸的塑像上有着不少关于卜算和反卜算的巫纹。 天蛊对它们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经过天蛊的启发，蚩曜干脆让七绝蛊自己出来觅食。 于是，毒蛊很自然地找上了毒巫的凋像；尸蛊找上了尸巫…… 在消化了一部分巫咸身上的巫纹之后，天蛊成功进化了。 进化之后的天蛊除了原本的望气等功能之外，还多出了一个【欺天】的能力。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隐匿身形，而是“不在算中”和“匿炁藏功”。 不在算中是一个被动能力，天蛊在身的蚩曜可以避免一定范围内卜算高手的推算，让他们忽略掉这个变量。匿炁藏功则是主动的，一旦发动，别人就无法察觉到蚩曜体内的炁劲，唯一无法隐藏的也就是肉体力量了。 不过那完全可以用天生神力来搪塞过去。 如此，做好伪装的蚩曜就踏上了前往蜀山的路途。 至于跟谯余他们的邂后到真不是他故意的，只能说是大家比较有缘分吧。 经过互相介绍，蚩曜了解到，这支小队里面，领头也是年纪最大的谯余和另一个表情拽拽的少年分别出身谯氏和税氏，算是巴蜀之地的大家族弟子。相比之下，另外三人就很平凡了，乃是普普通通的山民子嗣。 至于他自己伪装的也是个普通山民，因此还差点被那个税礼给欺负了。 一行六人翻山越岭，从遥遥望见神树到真正抵达蜀山主峰脚下，经历了整整十多天。 “终、终于，到了……” 除了蚩曜之外，其他人都累得不行，尤其是那三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家伙，本来年纪就偏小，身体也瘦些，这一路走得真是非常辛苦。 几人正靠在山脚的林荫下休息呢，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簌簌”的枝叶轻响。 扭头一看，一位身着劲装的青年像猿猴似的灵巧地在山石与树枝间攀附荡漾，很快就来到了他们身前。 “你们几个应该是来拜师的吧？” 来人看起来约莫有二十多岁，腰间挎着一柄匕首，露出一脸爽朗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虞子期，是蜀山的虞渊护卫之一，这次负责你们几个的入门考核。” “见过前辈。” 谯余、税礼等人躬身行礼，脸色是掩不住的喜色，蚩曜也跟着做了做样子。 “嗯，不用多礼。” 虞子期抬手朝高处指了指，“你们的考核内容很简单，喏，看到那里了吗？” 几人循着他的手指望去，那是一片差不多九十度的陡峭石壁。 “那边有我们布置好的辅助物品，你们只需要独自爬上去就算通过了！放心吧，并不难。” 虞子期这不是在安慰他们，事实上，自从被炎妃和月神姐妹联手击败之后，蜀山大长老就下令放宽了招收弟子的标准，似乎是打算以广撒网的方式来尽快筛选出足以继承道统的天才了。 消息传出之后，前来蜀山拜师的人顿时翻了好几倍，可惜直到现在也没什么好苗子出现。 第512章 我天生神力 来到峭壁之下，蚩曜发现虞子期所言不假，现在的入门测试的确简化了许多。 只见那原本只有一根根藤条垂下，光秃秃的山壁上竟多出了不少细小的凹坑，远看没什么差别，但对于攀爬来说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加油啊，我就在上面等你们，只要能在日落之前上来就算是通过了。” 虞子期鼓励了几人一句，然后身形一展，如同灵猿般只是轻轻拉了几下藤条须臾便登上了峭壁顶端。 “总有一天，我也能这样……” 税礼看着虞子期的动作，眼中满是憧憬与野心。 “日落之前，时间还算充裕。” 谯余抬头望了望太阳的方位，“咱们一路赶过来也累了，我的建议是先休息休息，等恢复些力气之后再开始，否则爬到一半没劲的话那可就糟了。” 看得出来，他的话还是挺管用的，三个同村的小家伙都没意见，唯有税礼有不同的想法：“不必了，虽然给的时间很长，但完成考验究竟消耗了多久应该也是考核内容之一，我感觉自己还有力气，不用休整。” 说罢，便兀自走向了峭壁，伸手拽了拽藤条末端，随即开始攀岩。 “唉……” 谯余见状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劝，而是抓紧时间恢复精神。 至于蚩曜，他也没有休息，毕竟来这里就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蜀山大长老的视线，以核心弟子甚至道统真传的身份来挖掘神树和虞渊的隐秘。因此只要不被识破，那自然是怎么天才怎么表现了。 抓着藤条，蚩曜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双臂双腿快速交换，隐约间似乎有种特殊的节奏感和韵律，而且每一步都踏在预留好的凹坑之中，效率极高。明明比税礼晚一步开始，却很快就超过了对方。 “咦……” 坐在峭壁顶端的虞子期原本正打算眯一觉，毕竟按照以前的经验，前来拜师的人至少也得等到太阳开始西斜时才有可能上来，尤其是他刚才专门观察过，这一次来的人里面并没有人身怀内力。 但是他就那么习惯性地随便往下一撇，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瞬间睡意全无。 而他的目光中心聚焦处正是蚩曜。 “这样的节奏，这巴曜天生就该是修习猿猱格斗术的好苗子啊！” 猿猱格斗术，也称为腾挪格斗术，乃是蜀山的基础炼体功法之一，从名字就能看出，这是模仿山间猿猴所创的一门技击之法，讲究的要点是“比猿猴更敏捷，比虎豹更猛烈”，尤其擅长在山间攀爬腾挪。 甚至可以这么说，要是没练好这门格斗术的话，就连自由上下蜀山都成问题。 毕竟这个年代可没有人开凿什么阶梯栈道，这也是蜀山派能在秦军铁蹄之下幸存的重要原因之一。 山势太陡峭，易守难攻，军队还进不来，彼时的秦国境内也没什么厉害的江湖门派势力能为国家所用，因此才不了了之。 身为虞渊护卫之一，虞子期对于蜀山派还是挺有归属感的，大长老心中的忧虑他也略知一二，因此看到这么一个好苗子出现，他立马就不困了，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蚩曜打量。 “对了，这样的好消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得去告诉大长老一声！” 少顷，他忽然一拍脑门，转身如风般掠走。 过了一会儿，提着手杖的蜀山大长老竟然真的被他给叫过来了！ 由此也可见他心中的急迫。 “大长老，您看，那个就是巴曜。” 其实不用虞子期指认，因为蚩曜的攀爬进度远远领先于其他人，已经完成了超过三分一。 “好！好啊！” 大长老越看越高兴，沟壑纵横的老脸绽开，“他叫巴曜是吧？子期，等一会儿你带着他来见我，明天他的虞渊试炼由我亲自主持。” “啊？” 虞子期一愣，“这么快？” 一般来讲入门考核通过的弟子会先被传授腾挪格斗术，以此为基础打熬力气，磨练筋骨，等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参加虞渊试炼决定能否晋升核心真传。 “仅仅只是巴曜一个人，其他人按照正常的流程走。” 大长老挥了挥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老夫自有安排。” “是。” …… …… 正午过后，谯余和税礼也成功爬了上来，看着早早就躺在山顶似乎正在恢复气力的蚩曜，眼中羡慕与嫉妒交织。 “好了！” 虞子期朝下面望了望，说道，“既然如此我宣布，入门考核结束，你们三人从今天起就是我蜀山弟子了。” “多谢师兄。” 谯余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有些迟疑地问道，“可是下面还有人，而且时间还……” “来不及了。” 虞子期摇了摇头，“以他们的进度，日落之前已经不可能上来了。好了，跟我走吧。” 他带着三人左兜右转，遇到需要攀爬的地方就一个一个带上去，虽然路程更远，但是因为有虞子期的协助，几人反倒走得非常顺利。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们心头的羡慕。虞子期笑道：“只要练好了咱们蜀山的腾挪格斗术，你们以后也能跟我一样轻松的。” 又翻过了几个山头，他人停住脚步：“那里就是你们的住处了，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巴曜，你跟我来。” 在谯余和税礼不明所以的注视中，蚩曜一脸迷茫地跟着虞子期来到了另一处所在：“去吧，有人要见你一面。” 虞子期指了指前方，那里有一颗根须盘虬、冠盖茂密的大树，树荫下隐约能看见一道佝偻的身影。筚趣阁 蚩曜独自向前，靠近树干之后，终于看清，那人正是蜀山大长老。 “小家伙，别怕，靠近一些。” 大长老转过身来，拄着拐杖笑眯眯地说道。 蚩曜犹豫了一下，又向前挪动了几步，试探着问道：“老人家，请问您是……” “老夫虞重，你现在可以称呼我大长老。” “原来您就是大长老！” 蚩曜一惊，连忙想要行礼。 “无需多礼，” 虞重捋着稀疏的胡须，绕着蚩曜走了几圈，还伸手在他的手臂肩膀等处捏了捏，越捏眼中的神采越盛。“你这一身筋骨，虽然未曾修行过，但却异常完美啊。” “他们都说我是天生神力。” 蚩曜腼腆地挠了挠头。 “天生神力么？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虞重微微摇头，但是近距离检查过后，他对于蚩曜是越来越满意了。现在的蜀山缺的就是这样的天才！ 他自认为蜀山的传承丝毫不会逊色于阴阳家，乃至于任何门派势力，缺的只是一个能完美继承它并真正发挥出来的人而已！ “巴曜，现在有一个可以让你叫我师父的机会，你愿意尝试吗？” 第513章 虞渊试炼 “这里就是虞渊吗？” 就连蚩曜都没想到，一切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他只不过才刚刚开始展露天赋，真的仅仅只是初步展露而已，竟然就立刻得到了蜀山大长老的召见，然后对方更是提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条件。 “通过虞渊试炼，成为大长老亲传？” 轻声重复着对方提出来的条件，蚩曜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甚至顺利得让我以为会有什么陷阱在这里……” 他暗暗嘀咕道，颇有一种我还没有使出全力你们怎么就全部倒下了的感觉。 收回思绪，蚩曜开启了天蛊望气术，盯着眼前充斥着淡淡地黑色雾状气息的通道。 所谓的虞渊入口其实就在神树根须之下，而这个虞渊试炼也不是真的需要让试炼者深入虞渊，而是待在神树和虞渊之间的这段通道中，检测身体对于这两种互斥力量的承载力。 没错，蜀山的核心传承与蚩曜猜想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区别。 原本在他想来，既然蜀山传承自上古时期的守护一族，那他们的力量应该跟神树同源，属于克制虞渊力量的那种才对。 但是虞渊试炼的要求却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成为虞渊护卫的前提是身体能够承载神树和虞渊两种力量的共同侵蚀，那么他们的力量源泉恐怕也不会是单一的一种，而是这两种力量平衡后的产物？” 虞渊试炼的内容并不复杂，根本没有蚩曜想象中的与什么虞渊怪物对抗或者什么其他麻烦事，仅仅只需要待在这条长长的隧道里承受渊煞之气与初日精气的侵袭。 按照蜀山的划分，整条隧道长约数百米，每百米为一道分界，越往下，渊煞之气越重，初日精气越淡，身体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但这同样也代表着身体素质越好，潜力越大。 想明白了这些，蚩曜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了。 “厉害啊，小兄弟！” 最开始，外围的虞渊护卫见蚩曜面不改色的一路前行，还纷纷出言鼓励。 但是当他往下走了五百米之后，即便是虞渊护卫也很难得见了。 偶然遇到一个，收获的只有对方的惊讶以及劝告：“小心啊，感觉到身体不适就赶紧退出来，前面越来越危险了。” 蚩曜对这些虞渊护卫的回应只有点头，但脚步却丝毫未停。 六百米、七百米、八百米…… “有多久没看到新的虞渊护卫出现了？” 他眯起眼睛，前方的黑雾浓郁得几乎已经完全遮蔽了前行的道路，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被无数根须纠缠捆绑住的门扉。 “九百米……这就是极限了吗？” 蚩曜心中暗道。 他感觉自己还能往前走，但这条通道似乎已经抵达了尽头。 “而且这所谓的渊煞之气……” 他抬起手，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脸上的表情逐渐怪异起来，似乎在跟什么东西沟通。 “是吗？很好吃？还想多来点？呵呵，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安抚了一番体内的躁动，蚩曜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原路返回了，结果听到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焦急的声音：“小曜？” 他转过身，只见虞重的身影破雾而出，满脸都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焦虑。 “大长老，您怎么来了？” 蚩曜行了一礼，好奇问道。 “你……没事？” 虞重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面色古怪欲言又止地开口道，“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回大长老，我感觉还好。” “还好么？” 虞重伸手在蚩曜的身上拍了拍，似乎施展了什么探查术法，但是在欺天蛊的隐匿之下，显然并没有得出任何有效的结论。 最后，他只能一脸感慨欣慰地看着蚩曜：“看来你的体质比我想象中还要契合这里的力量，或许……” 后半句话虞重并没有说出来，蚩曜也没问，如今这样的进度已经是出乎他预料的快了，凡事过犹不及。 “以后别叫我大长老了，叫我老师吧。” “是，老师。” 蚩曜明白，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已经真正进入了蜀山的核心层中。 “好，好！” 虞重表现得比蚩曜更加激动，他一把抓住蚩曜的手臂，带着他飞快地离开了虞渊通道回到自己的住处。 “你的身份我已经安排人通知下去了，这点你不用操心，接下来我要给你讲的是你马上需要修习的功法，也是我们蜀山的根本法——大日浴渊诀。”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 “你应该知道，蜀山的核心弟子又被称为虞渊护卫。包括我在内，至今都是虞渊护卫的一员。你也算是进入过虞渊了，能跟我说说在里面的具体感受吗？” “嗯……” 蚩曜想了想，努力忽略掉“好吃”这个关键词，搜寻着其他角度的感受，“压抑，躁乱，寂灭，冰冷……” 他说出了很多词汇，互相之间都没什么联系甚至还有矛盾的，但虞重却在一直点头，眼神欣慰。 “不错，看来不是指身体天赋好，你的感知也相当敏锐。” 虞重看向他目光越来越满意，“虞渊，本来应该是日落之地。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至于虞渊，则谓之黄昏。而我们蜀山的神树，还有个广为人知的名字便叫做扶桑木。” “也就是说……” 蚩曜的脸上露出的惊讶的表情。 “不错，” 虞重点点头，“从扶桑到虞渊，便是从日出到日落的完整过程，也即是你刚刚走过的路。” “可是……” 蚩曜的神情震撼中夹杂着几缕疑惑。 “我明白，你是想问，为什么本应该在旸谷的扶桑木，会出现在蜀山对吗？” 虞重捋了捋胡须，微微摇头，“那就要牵扯到我们蜀山的另一件秘闻了。不过这件事与你的修行暂且无关，便先按下以后再说吧。接下来我要传你虞渊护卫的修行之法。” 随即，一篇功法从他口中娓娓道出，“这篇大日浴渊诀必须要在虞渊之中才可修行，而且还有几个特殊的要点你需要牢记。”cascoo 蚩曜洗耳恭听。 “这篇法诀需要同时吸纳扶桑木散发出来的大日精气和虞渊之中的渊煞之气，但无论是太阳精气还是渊煞之气都不是人体能够直接承载的力量，单独吸收一种的后果不是自燃而亡，就是生机寂灭。 “因此必须要在体内构建出一个动态的平衡才行，而且今后在使用时也是一样，不可令某一种力量损耗过大，否则平衡被打破，神仙难救！” 第514章 下山 三个月后。 六国之间的战争还在不断拉锯，其间罗网与铁血盟数次暗中交手，互有胜负，但却都难以对大局造成直接影响。 楚国在令尹黄歇的执掌下平稳度过了楚王更替的危机，如今国内暂时安定，因此对前线的支持渐渐又充盈起来，项燕的战术选择也变得更加主动，令杨端和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北线李牧和王翦，一个攻势猛烈如火，一个守得安如磐石，原本两人在平阳城下互相扯头发都没什么进展。但是中线的蒙武在信陵君的攻势下不断收缩防御，导致战线一直在往回收缩，王翦为了避免自己孤军在外被李牧和信陵君给包了饺子，也只能无奈配合着一路退守。 这就导致小半个河东之地已经重新回到了合纵联军手中，如今韩魏联军已经兵临安邑城下。 安邑曾经是魏国的都城，也是河东郡数一数二的大城。此城若破，整个河东之地将再难守卫，合纵联军兵逼函谷关几乎是板上钉钉。 因此，秦国对此也极为重视，除了再一次抽调兵力前往支援外，更是下令罗网不惜一切代价扰乱韩魏联军的部属。 在这样的命令下，罗网暗探几乎是倾巢出动，大梁、新郑、武遂、hd……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就会派出人手进行威逼或者利诱。 …… …… 新郑，太子府。 因为天泽作乱事件之中蚩曜插手的缘故，这位在本来的时间线中先被天泽绑架，后又被人设计惊扰车架，摔出溺死在水渠之中的懦弱倒霉太子，如今还好端端的活着。 对付他最简单，只需要架一把刀在脖子上，太子就会乖乖听话。 但相对来说，太子的话也最没用，因为他其实就是姬无夜扶持的一个傀儡，手下要人没人，要权没权。 不过这本来也只是罗网对韩国谋划的第一步。 第二步，四公子府。 韩王诸多子嗣之中，成器的除了太子之外，只有四公子韩宇和归国未久的九公子韩非两人。 比起韩非一心只想要变法强韩，四公子韩宇无论心智手腕都可以碾压太子，而且野心颇大。也正是因为如此，姬无夜觉得他不好控制，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压着他。 但是现在，姬无夜离开新郑去坐镇武遂负责后勤周转了，罗网也从中窥到了一丝机会。 “你说可以助我登上王位？” 韩宇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神秘人，强压着心头惊慌，“你是何人？竟能夸下如此海口？” 这股惊慌不但有被人无声无息接近，生命受到威胁的慌乱，更有心思被看破的那种紧张。 “四公子无需忧虑，我们罗网想来言出必行。” “罗网……” 这个名字让韩宇眼神收缩，随着战事连绵，罗网和铁血盟的争斗也越激烈，他们这些上层贵族对此并不算陌生。 同时，罗网主动找上门来，也让他的内心之中腾的烧起了一团火焰。 “你们能怎么帮我？” “很简单，如果太子遇刺身亡的话，四公子觉得，你有把握能成为新的太子吗？” “当然！” 韩宇非常自信地回道。 “呵呵，恐怕未必吧？” 罗网杀手摇了摇头，“论朝臣支持，相国张开地最宠爱的嫡孙张良是九公子韩非的幕僚；论军队势力，九公子的幕僚卫庄出身鬼谷，如今更是在信陵君帐下参谋……” 他每说一句，韩宇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分。 平时还不觉得，如今这么一看，韩非回国才短短几年啊？竟然已经在军政两道勾连出了如此惊人的势力？ “这样的情形，四公子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吗？” “呼……” 韩宇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你说，要如何帮我？” “除掉太子是第一步，也是必须要做的。” 罗网杀手竖起一根手指，“接下来你必须拉拢自己人手，打击韩非的势力，尤其是卫庄。正巧，大将军姬无夜也与韩非有深仇不是吗？” “姬无夜……他可是支持太子的。” “对，但太子不是已经死了吗？听说卫庄在信陵君帐下已经有了独领一军的资格，正好姬无夜负责联军的半数后勤供给。只要随便做点手脚，就可以轻松除去大敌。” 韩宇微微颔首，赞同了对方的提议。 “好，那就提前预祝韩王诸事遂顺，秦韩两国永结盟好了！” “借使者吉言。” …… …… 三日后，太子在踏青途中，车架侧翻，不幸落入水中毙命。 得到消息的姬无夜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片刻之后，他又收到了韩宇寄来的信件。 “这家伙！” 姬无夜颇为愤怒，有种被人打了一棒又塞了个甜枣的感觉。 但仔细权衡之后，他又发现以当前的状况，跟韩宇结盟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的话，万一要是韩非当了太子，甚至韩王，那以对方与夜幕之间的恩怨，他哪里还能讨得了好？ 而且百鸟集体叛逃之后，他对于新郑乃至整个韩国的情报掌控下降了不止一个层次，如今自己军务在身又不能回去，朝堂之上必须要有个足够分量的人才行。 “哼，” 最后，他冷哼一声，“哪怕不结盟，对付卫庄也是本将军本就要做的事！来人，去给血衣侯传信，让他把卫庄所部这段时间的行程告知于我。” …… …… 蜀山之巅。 “姐姐，东皇阁下来信了。” 月神对盘坐在扶桑木之下，整个人周身充斥着金色气劲的焱妃说道。 “他怎么说？” 焱妃依旧在运功，没有睁开眼睛。 “若你的易魂法成了，咱们两人便一起回去。否则的话，我便一个人先回去。” “是那件事？”焱妃皱眉。 “应该没错。” “那你便回去吧，我对那些没有兴趣，易魂法还差最后一点才能圆满。” “……好，那我今天就下山了。” 月神顿了顿后，轻轻点头。cascoo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愿意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应酬。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遇不到扶桑木这等机缘呢？ 那么想要提升实力，就只能多为门派奔走，尝试寻找其他机会了。秦国作为当今世上第一大国，去碰碰运气也不错。 第515章 少女呦，你也不想比你的姐姐差吧? 这一日，蚩曜照例前往虞渊通道之中修行。 为了探寻虞渊之秘，他几乎每天都有大半时间泡在里面，至于另外一小半则是因为大长老虞重怕他待得时间太长给身体留下什么隐疾而强制让他出来的。 甚至于在他的带动下，整个蜀山都掀起了一股修炼狂潮，尤其是虞渊护卫们。他们每个人根据修为不同，每天能待在虞渊里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 原本还有人对蚩曜一步登天成为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有所不满，但是现在，他们看向蚩曜的眼神只有尊敬和崇拜，毕竟不是谁都能在那种地方一呆大半天的。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对他不满的人就全部消失了。比如一同入门的那位税礼，他就对蚩曜的平步青云十分嫉妒，觉得蚩曜是抢了他的机缘。 不过对于一个连虞渊试炼暂时都没资格参加的弟子，蚩曜并不在意对方心中的想法。 完成了一天修行吗，当蚩曜踏出虞渊通道时，正巧遇到了一位普普通通的蜀山弟子，他人对他恭敬一礼，两人擦肩而过之后，蚩曜的手心多出了一个纸团。 “嗯？” 他展开一看，“月神独自下山了？” 看到这里，蚩曜顿时也明白了刚才那人的身份，应该是惊鲵发展出来的暗子之一，不过因为天赋不足没能成为虞渊护卫。 “也罢，虽然一次成功的希望不大，但至少可以先种下一个引子……” 他想了想，也转身下了山。 …… …… 蜀山脚下。 月神云裳轻摇，独自行走在山间险道之上，这些恶劣的地势对她而言虽然如履平地，但她的心情却并不如脚步那般平稳遂顺。 这三个月里，焱妃在扶桑木下闭关悟道，眼看着身上的气息日渐灵动；月神也心怀不甘，虽然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同样也日日不歇，试图从中领悟到阳极阴生的至理。 奈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的想法虽然不无道理，但积累不够，悟性不够，三个月过去也只是徒劳无功，除了在内心之中积累出更多对姐姐的嫉妒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全无收获。 现在，阴阳家掌门东皇太一一纸诏令要将她唤回，月神很明白自己回去之后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投效秦国，成为阴阳家与秦国之间的桥梁。 取得秦国的大力支持，阴阳家必定会进入腾飞期，门人弟子规模会急速膨胀，但对她这个联络员来说，却未必全是好事。 毕竟秦国又不是慈善机构，阴阳家想要获得支持，就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的占星术已经可以遇见到自己因为陷入琐事忙碌而耽搁修行的那一角未来了。 那样的日子并不是她所追求的，但破局的方法又在哪里呢？ 月神一路之上都显得心事重重。 “少女呦，你的心灵似乎正在迷茫啊！” 忽然，料峭的山风带来了一句远处的问候。 月神豁然抬头，眼中忧虑尽去，锐利寒光从中射出。 只见陡峭的山壁之上斜坐着一道悠哉的人影。 “你是何人？” 月神面色紧绷，眼神充满杀气，其中不乏一点被人看破心思的羞恼。 “我么？” 蚩曜此时已经重新改头换面，化作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中年，“是可以帮助你的人。” “帮助我？” 月神嘴角微翘，隐约露出一抹冷笑，二话不说翻掌便拍了过去，“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嘭！ 浅白色的气劲互作一轮弯月，打着旋飞向了蚩曜，所过之处，周围的山石之上隐隐有寒霜显现。 【冷月霜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丝丝羞恼的缘故，月神一出手就是大招。不少盘亘在此地数千年之久的山石都被她打得粉身碎骨。 不过这样的攻击想要命中蚩曜，显然还差了一些。 他于峭壁之上一步踏出，身影陡然消散，下一瞬竟是直接出现在了月神正前方的树荫之下。 【阴影跳跃】！ “小姑娘本事不大，火气倒还不小。” 蚩曜微微摇头，一副感慨的样子，“看你的招式，应该就是如今的月部弟子吧？是五灵玄同还是已经当上护法了？” “你不认识我？” 月神对于那种神出鬼没的身法稍感忌惮，倒是没有继续出手，而是紧紧盯着蚩曜，“那为何要拦我去路？” “我已经说了呀，” 蚩曜两手一摊，“看你面带忧虑，显然是心中有事，我是来帮你的。” 说话间，他的身影又是一闪，这次直接出现在了月神背后。 砰！ 月神察觉后挥臂斩出，却被他擒住手腕：“看你的功力，占星律也差不多大成了，有想过修行易魂法的事么？” 这一句正好戳中了月神伤口。 她奋力挣脱禁锢，逃开几步，脸上的表情除了警惕之外还夹杂了几许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我阴阳家之事如此熟悉？” 能在短短瞬间的照面中看穿她的修行进度，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前辈高人可以解释得了的，他必须要对阴阳家的修行体系有足够深的了解才行。 “我么？” 蚩曜负手望天，语气萧索，“与阴阳家，不，准确的说，只是跟月部略有渊源罢了。看来你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了，阴阳术的五层境界，易魂法最难，难就难在它并没有固定的修行方式。除非有天大的机缘或者是绝顶的悟性，否则不可成就。因此这几百年来，月部也没有一个弟子能够修成。” 月神心头一颤，作为如今的月部执掌者，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 而且本来她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阴阳家的功法很强，强到即便不修易魂法，仅仅只是占星律圆满便足以站在整个江湖的顶端，并不会逊色于诸多大派的掌门。 但这仅仅只是以前…… 如果焱妃也跟她一样的话，月神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当她知道了焱妃有可能更进一步，可自己却受限于机缘只能困顿于当前境界之时，那种不甘如同潮水一般霎时间席卷了她的心灵。 她本可以忍受前路断绝，如果不曾见过别人的希望。 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月神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在蚩曜眼中简直是纤毫毕现，他的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抬起手，掌心寒气浮动，勾勒出一只巴掌大的玉蟾。 “如果你心中对易魂法还报有期待的话，就来这里找我。” 霜色的玉蟾从他掌心一个纵跃，落入月神手中，而后消散化为一个地址。 “这是……” 月神一愣，抬头四顾之时，山道上已经不见了人影。 第516章 宿命 蚩曜的身影已经鸿飞冥冥，但月神依旧怔怔地伫立在原地，看着掌心逐渐消逝的那一抹霜色，眼中泛起彩光。 在扶桑木下的三个月并不是白待的，虽然她自己的修为没有任何进步，但是看着姐姐焱妃一点一点从无到有地构建出金乌神魂，对她的启发也非常大。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这里的神树并非扶桑，而是月桂，那么自己会构建出一个什么样的神魂出来？ 与月亮有关的神圣之物并不多，细数的话，也就只有月兔和玉蟾，最多再加上月桂树本身这三种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焱妃构建出金乌神魂的影响，月神也更加偏向于这个方向。因此在见到那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意的玉蟾神形之后，她怦然心动。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月神心中如此自问。 然而还没等她得出结论呢，蚩曜已经不见了。 这一下，本来还有些警惕的月神，反倒有些失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一次机缘。 但她到底是阴阳家排名前二的天才弟子，即便如此也没有真的乱了心神，收拾好心绪之后，重新踏上了北上的道路，打算先调查一些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再说。 蚩曜站在山巅遥望着月神离开了背影，淡淡一笑：“种子已经种下，阴阳家早晚也要如我彀中……” …… …… 在蜀山修行的日子平平无奇。 蚩曜只需每天吸纳扶桑木散逸出来的大日精气和虞渊之中的渊煞之气，就可以在体内自动生成相应的神纹，这样的修行方式可比待在隐巫殿中一点一点理解蚩尤神纹简单多了 当然了，能这么方便，也是因为在探索隐巫殿时又补全了一部分《炼天蛊道》，外加那些煞气似乎与自己这具蚩尤之体有些莫名联系的缘故。 但不管怎么说，表现在蜀山众人眼里的就是，他的修为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再加上本来就天生神力的关系，仅仅只是三个月的时间，蚩曜已经打遍虞渊护卫无敌手了。 也是在这一天，他正式被授予虞渊统领之职。 “小曜啊，” 大长老的房间之中，虞重满脸欣慰，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段时间，你的努力和进步我都看在眼里。接下来，也是是时候跟你说一说我们蜀山真正的隐秘了。” 蚩曜跪坐在大长老对面，腰杆挺直，一脸认真地洗耳恭听。 “上一次我跟你说过扶桑木和虞渊分别代表着什么，你应该也很疑惑，为什么本应在旸谷之中的扶桑木，会出现在虞渊之口。” 说到这里，虞重压低了一些声音。 “那是因为，现在的虞渊早已不是最初的虞渊了。上古年间，天地之间妖魔肆虐，以人为食，人类的生活过得苦不堪言。后来，在一个名为九黎的部落之中，出现了一位叫做蚩尤的勇士，他率领人们发起了反抗，在九天玄女的指引下打造利器，征伐妖魔，最终取得了胜利，被奉为人族共主。因为他武功盖世的缘故，又被尊称为兵主。 “但是，成为人主的蚩尤并不满足于此，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不仅没有听从玄女娘娘的建议销毁那些打造出来讨伐妖魔的战争利器，反而变本加厉研究起了妖魔的力量本源，并且对于子民也是压迫多过爱护。” 虞重的声音变得悠远而苍凉，仿佛真的回到了上古时代。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有熊部落也出现了一位英雄，一位跟最初的蚩尤十分相似的英雄，名为轩辕。他宽仁，果敢，英勇，在九天玄女的支持下，竖起了反抗蚩尤的旗帜。于是，大战再一次开启。” 在大长老的讲述中，蚩曜仿佛穿越到的上古时期，亲眼见证了那一次又一次的大战。 “……经过漫长而艰苦的战斗，轩辕氏终于率领大家战胜了蚩尤，废除了他的高压统治，摧毁了所有的战争利器。但蚩尤本人却因为研究妖魔力量而变得十分奇特，甚至拥有了某种程度上的不死性。因此只能被封印起来。” 说到这里，蚩曜差不多就全明白了。 看来这个世界虽然被添加了许多玄幻元素，但不管怎么说，这位蚩尤老哥的命运似乎都大差不差，总也逃不掉被封印的结局。 这算不算是一种天命诅咒呢？cascoo 名为蚩尤的人，终将被封印起来？ 说起来，自己的修行道路似乎也越来越靠近蚩尤了，啧，希望不会遇到跟他一样的麻烦吧…… 经过与大长老的交谈，蚩曜了解到。 这虞渊之中封印的就是蚩尤，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蚩尤的躯体。 妖魔化之后的蚩尤无法被傻杀死，但是在九天玄女的帮助下，轩辕氏还是将战败的蚩尤进行了灵肉分离，各自封印。躯体填入虞渊，并挪移扶桑木镇之。 至于蚩尤之魂封印在哪里，虞重并不清楚，他们一族就是被轩辕氏派遣过来镇守此地封印的。 无数年过去，轩辕氏甚至他的无数后代子孙都已经逝去，但蚩尤的魔躯却依旧活着，更是悄然渗透出小部分力量，在西南之地传播。 无论是巴蜀，还是越地，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甚至与现在的蜀山之人所传承的已经不是最初最正统的轩辕氏功法，而是混合了蚩尤煞气的功诀。 这种改变潜移默化，往往等人察觉到的时候，已经积重难返，回不去了。 蚩曜默默地听完，消化了一阵子之后，开口问道：“大长老，九天玄女……在帮助过轩辕氏之后，还有再出现过吗？” 蚩尤也好，轩辕氏也罢，说白了都是人族各部落之中出现的英杰，但是这位九天玄女却身份成谜。 她先是帮助蚩尤打败妖魔，后又协助轩辕氏推翻残暴的蚩尤，看起来做的全是对人类有利的事情。 那么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动机又是什么呢？ 真的是神仙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世界还存在一个上界喽？ 第517章 目的 本来九天玄女的事情只是蚩曜随口一提，也没指望能从虞重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回复，只是自己刚好想到这里，就顺便问了一句。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大长老捋了捋胡须之后，竟然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件事说起来就话长了。” “愿闻其详。” “玄女娘娘的确多年未曾在世人眼前出现过了，但这并不是她自己的原因。” 虞重叹道，“在协助轩辕氏推翻蚩尤之后，玄女娘娘便重归于天，不逢重大危机不会出现。但是当人主的位置代代传承，到了高阳氏，也就是黑帝颛顼手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共工氏的首领不满意颛顼帝成为人主，向他发起了挑战。” 大长老继续说道，“这本来倒也没什么，人主之位本就是要服众才行，但坏就坏在共工氏的首领性格过于火爆，他在挑战中输给了颛顼帝后，不只是出于战败的羞愤，还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带领氏族发起叛乱，甚至掘倒了不周山。” 说道这里，他微微摇头，似乎也对共工氏的这种举动相当不满，“那个时候的地貌与现在大不相同，不周山位于天地中央，有着天柱的美称。天柱绷断，顿时天地失衡，有无尽汪洋从天而降，小半个大地尽成泽国！如此大灾自然惊动了九天玄女，而且不只是她一个，那一次天上下来的了许多神明，在玄女娘娘的带领下协助救灾。” “这不是好事吗？” “最开始的确是好事，若单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应对那样等级的天灾的。” 大长老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下来的神多了，并不是所有神明都跟玄女娘娘一样，对人类充满善意，而且几乎毫无所求的。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颛顼帝的三个儿子都死在了治水的过程中，甚至化作灾神；还有些神明传下的教派趁机作乱；而且传说中颛顼帝还曾经与某位神明有过一场战争…… “那一段历史太过杂乱，难以理清。但最终的结果就是，颛顼帝令人斩断了天与地的联系，使人神互不相扰，各得其序，是谓绝地天通。 “从那以后，地上就在没有出现过什么神迹了。而且事实证明，我们其实也并不是非要有神明保驾护航才能向前发展的嘛。” 大长老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身为人的自豪。 蚩曜也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好事，从那以后，人间的修行者也就没办法飞升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天上灵气的原因，地上的修行环境也在慢慢退化。如今我们所能掌控的力量比起当年的先祖，可是远远不如了。”大长老叹息道。 绝地天通之后，天上的仙神收回了灵气吗？ 蚩曜心中暗暗琢磨，还是说灵气本就是从天上漏下来的，斩断了联系之后，地面上滞留的灵气不能再生，用完了就没有了？ 他提出了自己的猜想，可惜大长老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一次跟大长老的交谈让蚩曜受益匪浅，而且他顺便也对阴阳家的终极追求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大长老，” 蚩曜摩挲着下巴问道，“既然绝地天通有这样的缺点，那么肯定有人想过重新恢复天地之间的联系吧？尤其是那些本来有希望飞升的顶尖的修行者？” “你猜的没错。” 大长老赞同了他的猜想，“但帝颛顼的手段并非常人能够破解，所以数千年过去，都没有人能够成功，直到八百年前……” “八百年前？” 这个时间点让蚩曜心头一动。 “不错，大周的建立，背后充满了仙神的影子，否则单凭西岐一隅之地，如何能是大商的对手？” “那现在的大周怎么会沦落成这幅样子？” 蚩曜追问道，既然背后有仙神支持，那大权旁落也就罢了，数十年前被灭亡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他们动用什么手段挽回呢？ “嘿，” 虞重的表情有些不屑，“那自然是因为他们早就失却了联络上天的手段！而且，就算那些手段还在，仙神又不是他们姬氏的打手，会不会出手还是两说呢！” “遗落了么……” 蚩曜微微颔首，对于心中的哪一点猜测越发肯定。 阴阳家的首领东皇太一，虽然一直不清楚他的真实姓名，但从焱妃和月神的姓名来看，他恐怕也是姬姓族人，甚至有可能是纯正的大周皇族后裔。 那么他对于苍龙七宿的执着，也就有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再结合阴阳家的终极追求——羽化飞仙。 他想要什么简直是呼之欲出！ “莫非集齐苍龙七宿就是解开颛顼帝绝地天通的办法？他不止想要自己飞仙，还妄图顺便复兴大周？” 蚩曜脑筋疾转，感觉自己猜得恐怕八九不离十。有心想要跟大长老确认一下，但自己现在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巴蜀人，似乎不应该对苍龙七宿这么高大上的东西有所了解。 为了保持人设，他只好按捺住心中的躁动，选择闭口不言。 大长老并不知道蚩曜心中的想法，他正了正脸色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要你明白，我们蜀山的传承源远流长，在天地隔绝的今天，我们手里握着人间最神奇的两件东西——扶桑木和虞渊！” 蚩曜点点头，虽然他知道在楼兰之中还有存有一滴据说是九天玄女泪水的液体，以及一只神话生物小貔貅。但此情此景，再加上维持人设的缘故，就没必要说出来徒煞风景了。 “因此，有许多人都对我们手里的东西心怀觊觎！” 虞重加重了语气。 “您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蜀山的一切！” 蚩曜信誓旦旦地保证道。m.cascoo “不，” 没想到，大长老竟然虚晃一枪，“我真正想说的是，虽然我们手里的东西很珍贵，但蜀山之所以存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人！这些外物，能保则保，实在没办法的话，留着有用之躯保住蜀山的传承才是头等大事。身外之物，舍便舍了吧。” 第518章 刺杀 “您……” 蚩曜闻言大为震撼。 在震撼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言语之中的无奈和凄凉。 类似扶桑木和虞渊这样的东西，无论在谁的手里，都是一等一的宝物，若非逼不得已，又有哪个人能够轻言放弃呢？ 不过，他都亲自来到蜀山来了，这两样东西怎么可能再落到别人手里去？ 蚩曜郑重道：“您的教诲我记下了，但也请您放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它们的！” …… …… 秦国。 月神回归之后接到的命令果然是前往咸阳宫。 前段时间，罗网疯狂出手试图引起合纵五国之间的内乱，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但总而言之，还是没能真正影响到合纵联军的根基。 魏国司空魏庸被直接下狱，没能掀起什么浪花，韩国太子的死也显得波澜不惊，反倒是韩国的大将军姬无夜被信陵君查出了通秦的证据当场拿下，而后他扶持白亦非和卫庄各自攫取了原本属于大将军的权柄，共同执掌韩国军队。 这一变，虽然小有动荡，但从最终结果来看，不仅没能削弱韩国，反倒使得他们跟魏国的联系更加紧密起来，抗秦之心变得也越发坚定。 于是，中线的对抗终于走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魏国夺回旧都安邑，河东之地尽入彀中，秦军被迫退守河西。 若再不想想办法，韩魏赵三国的联军恐怕就要在函谷关下完成会师了。 秦国上下此时也正在焦头烂额。 虽然近几十年来，秦国是主动发起对外战争最多的国家，但这一次的大战，还真不是他们想要打的。 本来就处在内部王权与相权更替的关键时刻，却又遭到了外部的强大压力。 骄狂了数十年的秦国此时才终于发现，如今的他们其实并不具备单挑六国且战而胜之的实力。 虽然还有函谷天险这最后一道保障，合纵联军未必能真正伤及秦国的元气。但无论秦王还是相国吕不韦，都不是喜欢被动的人。 正经的军事手段难以奏效，那么就只能出奇招了。 而恰好，阴阳家也看准了这个雪中送炭的时机。 “你就是阴阳家的右护法？” 嬴政审视着面前这位气质神秘的女子。 她有着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深紫色长发，被天蓝色的水晶发簪盘在头顶，银色枝叶雕花与银珠点缀犹如星空一般更添贵气。视线顺着侧颊的两缕长发下移，只见她浅蓝色的短袍下衬着海蓝色广袖长裙与月白色的交领中衣，长裙袅袅曳地，其上散落着月状纹路装饰，整件衣袍华丽非常但却并不炫目。 “来见寡人，为何蒙面？” 其实严格来说，月神只是用一条淡紫色的薄纱丝带遮住了眼睛而已，但既然嬴政这么问，她也没有反驳说自己这不叫蒙面，而是解释道： “在下修行占星律，需要时常观星，为了避免双目沾染世间浊气，故而有所遮掩。” “占星……” 秦王沉吟道，“听说是以天上星辰的走势来预判事物未来的发展？” “大王博学。” 月神恭维道。 “那你不妨看看，这一场大战，我秦国胜算几何？” “大秦必胜。” 月神毫不犹豫地说道。 “哦？” 嬴政眼神一闪。 “不过，如果有我们阴阳家的助力，这场胜利会来得更快，也更加轻松一些。” “那么，你们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军阵之事，我等并不精通。但听说罗网之前实力大损以至于跟铁血盟的交锋有些不太顺利，这一点可以交给我们来办。” 在高端武力方面，阴阳家的确有自傲的本钱。 “寡人需要一个证明。” 阴阳家一向神神秘秘，此时的名声比起儒道墨等顶尖学派并不算显赫，因此嬴政提出想要他们先证明自己也非常合理。 而对于这一点，月神，或者说阴阳家自然也早有准备，她自信一礼： “请大王放心，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 …… 果不其然，两天后，项燕遇刺的消息陡然传来。 项燕，乃是楚国项氏一族的族长，也是楚国的大将军，手中掌握着超过一半的军权，麾下腾龙军团更是楚国一等一的精锐雄兵。 但就是这样的人，竟然在自家的军营里遭到了刺杀，虽然未曾伤及性命，但主将负伤在身已然大大影响了南线楚军的士气，使得秦国方面压力骤减。 秦王大喜，封赏月神为护国法师，使阴阳家与罗网并列，共同负责隐秘战线。 …… …… 蜀山。 “黄歇想要见我一面？” 蚩曜手里捏着惊鲵传递过来的消息，有些疑惑，“知道是什么事吗？” “依属下猜测，恐怕是与之前楚国大将军项燕遇刺有关。” 惊鲵回道，“阴阳家竟然能在万军之中刺杀领军主帅，这份手段使得楚军人人自危，也让各国对于江湖高手的威胁有了新的认识。” 说起这件事，惊鲵也有些震惊。 作为曾经罗网的天字一等，说起刺杀，她也算是真正的行家了。 但潜入万军之中刺杀主帅这种事还真没做过，而且据她所指，罗网诸多天字一等中也就只有玄翦曾经于军营之中杀掉了意图叛乱的长安君成蹻。但区区成蹻又哪里能跟项燕相提并论呢？ 而且那支军队毕竟还是秦军，罗网想要从中找出些许漏洞并不困难，罗网秘档中也没有记载玄翦被秦军阻拦的事情。 但阴阳家这一手，确实有些惊到她了。 看着惊鲵那略显惊叹的眼神，蚩曜不禁莞尔：“你不用妄自菲薄，阴阳家刺杀项燕，未必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 “啊？”惊鲵眨着眼睛，满是问号。 “你说罗网熟悉秦军，那阴阳家作为在楚地扎根上百年的学派，他们对于楚军又何尝陌生了呢？” 蚩曜负手叹道，“若论三条战线的重要程度，明显是中线的韩魏联军大于北线的赵军大于南线的楚军，主帅的重要程度也差不多是如此。 “魏无忌如果出事，合纵恐怕会当场崩塌；李牧如果出事，北线的赵军也无法继续与王翦僵持，甚至有被反攻的风险；唯独南线，项燕就算出了问题，秦国也绝不可能投入多少兵力去反攻楚国，因为那会让他们陷入一个更大的泥潭之中。 “即便如此，阴阳家还是选择对项燕下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只有这样做的把握。此事一出，楚南公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还有潇湘谷……” “那么您要去郢都吗？” “去，当然要去。或许这一次，黄歇也能给我一个惊喜呢？” 蚩曜神秘一笑。 第519章 谁还不是个国师了? 郢都。 楚王宫。 踏在宽阔厚重的石阶之上，蚩曜稍微有些感慨，心中悄悄将楚王宫与之前去过的魏王宫、齐王宫进行了一番对比。而后发现，在建筑风格上，楚王宫不如不如他们精细，但是占地面积却要大上许多。 现任楚王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本该是风华正茂意气张扬的年纪，但站在黄歇的身边却显得畏畏缩缩，一点大国君主的气度都没有。 “蚩先生，请坐。” 黄歇对蚩曜的态度相当温和，这里面既有过去被蚩家弟子相救的情分，恐怕也不乏对阴阳家手段感到恐惧而迫切寻求支持的心态。 “见过大王，君上。” 蚩曜拱手一礼，而后跪坐在宫人端上来的坐垫上。 面前的小桌上早已摆满了水果和酒具，旁边一位面容秀丽、身材玲珑的侍女云袖轻移，款款为他盛酒。 “相信先生也已经听说了项燕将军那边的事情吧？” 黄歇也不饶什么弯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这种愤怒蚩曜是可以理解的。 站在楚国的角度上来讲，阴阳家在楚地发展了上百年，要说跟楚国上下没什么交流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们如今屁股一甩去了秦国不说，还反手就对楚国这个老东家下狠手当做投名状。 不恨你恨谁啊？！ 而除了恨意之外，蚩曜还从黄歇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惊惧。 是，黄歇作为以养士闻名天下的战国四公子之一，麾下门客数以千计，但其中真正能跟阴阳家高手相提并论恐怕并不多，而且那些人里面究竟有多少跟阴阳家有关系，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 并且身为楚国的令尹，还是楚国目前的实际执掌者，他也不能只考虑自己安全，楚国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重臣呢。别的不说，现在还在养伤的项燕安全怎么保证？ 如果春申君是楚国的定海神针，那么项燕就是楚国军方的擎天之柱，这种级别的人物楚国是损失不起的。 当然，除了郭开那样的战神之外，也很少有相国会期待自己国家的大将军出事。 尤其是在项燕并没有能力威胁到他的前提下。 “是，” 蚩曜微微点头，“项燕将军的伤势可还稳得住？若有需要的话，在下也略懂医术。” “呵呵，先生过谦了。” 黄歇摇头失笑，“谁不知道你的医术力压医家掌门，堪称当世第一。我等合纵之盟能有如今声势，还多亏了你当初治好魏王呢。” 蚩曜闻言莞尔，举起酒樽与黄歇共饮了一杯。 “不过本君这次请先生前来倒的确跟治病之事无关。” 春申君稍一沉吟，“以咱们的关系，我就不卖关子了。秦国那边已经封阴阳家的右护法月神为护国法师，为了避免项燕将军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希望蚩家能与楚国达成更加紧密的合作。” “愿闻其详。” 蚩曜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准备先听听对方的诚意。 “首先，阴阳家在秦国的一应待遇，贵派在楚国都能享受到，甚至犹有过之。楚国的国师之位虚席以待，而且我也不要求贵派弟子主动参与暗战，只希望能分出足够多的人手来保护楚国的重臣。 “其次，希望先生能亲自出手，协助我们清剿如今还滞留在楚国境内的阴阳家余孽！” 说到这里，黄歇口中杀气四溢，显然是动了真怒。 “唔……” 蚩曜沉吟起来。 其实现如今蚩家的许多弟子早已经参与到了隐秘的暗战之中，只不过他们并不是以学派的名义，而是铁血盟。 听黄歇的意思是，这一次他们希望扶持蚩家学派来彻底剔除阴阳家在楚国的参与影响力，而且将蚩家与楚国进行一种更深层次的绑定。 “楚国国师么……” 蚩曜心念急转，大脑中开始快速分析衡量这样做的利弊得失。 如今的蚩家学派虽然与黄歇交好，但依旧只能算是个江湖组织，跟其他的诸子百家并无区别。 不，区别还是有的，因为建立时间太短的缘故，无论弟子规模还是天下声望比起儒、墨、道、农等顶尖学派都有所欠缺。 这种欠缺除了用时间去弥补之外，如果能有大量资源支撑的话，也可以极大地缩短这个过程。 这就跟阴阳家明明只是从道家分出去的三分之一而已，但是到了后期却好像可以比任何一家学派都要更强甚至能一挑多是一个道理。因为他们得到了七国最强的秦国的支持，大大加速了自身的发展节奏。 他们走过的、已经被验证可行的路，蚩家自然也可以走。 楚国虽然不如秦国，但却是如今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二大国。若非因国家体制的缘故导致难以真正凝聚全国之力，秦楚两国到底谁的实力更强恐怕还有的争论。 而且哪怕一切照旧，从现在到楚国灭亡也至少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以令蚩家成长为一个比后期阴阳家更强的庞然大物了。 当然了，比阴阳家更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目标，在蚩曜的心中，学派未来甚至有可能成为高手比道家更多，规模比农家更大，声望比儒墨两家更隆的超级势力！ 当然了，这么做也不是仅仅只有好处，弊端同样不小。 那就是学派与阴阳家乃至秦国的关系会变得很紧张。 毕竟以往蚩家学派的弟子与秦国作对都是顶着铁血盟的名头，但如果答应黄歇的条件，那么这块遮羞布就没有了。 从今往后，敌对势力的恶意会直接朝着蚩家学派而来。 虽然黄歇承诺蚩家学派的弟子只需要负责保护，不用参与暗战。但也就仅仅只能消弭一点点出国公干的风险罢了，人家要是来楚国搞事，他们还是需要顶上的。 更可虑的是，秦国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如今想要改变已经是难上加难，最多只能拖延一二，也就是说楚国注定是要灭亡的。 那么如果学派与之绑定过深，在未来恐怕会遭到来自秦国的清算。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到时候带着门下弟子往岭南一跺就是了。大秦曾经派遣五十万人征伐南越，最终不也将持许久都没出什么结果么？’ 反复思量之后，蚩曜起身一礼： “如此，就愧领了。” 第520章 明明是我先…… 或许是为了尽快驱散因为大将军项燕遇刺而带来的、笼罩在楚国上空的沉闷气氛，在蚩曜应下之后，还没有举办册封大典，消息便已经似模似样地传了出去。而且就跟插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七国。 秦王宫。 作为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罗网的持有者，嬴政收到消息的速度是最快的那一批。 不过在得知楚国也册封了一位国师之后，他只是冷冷一笑，点评了一句“东施效颦”便不再多言，而是继续埋头于案牍之中。 反倒是阴阳家方面对此更为关注一些。 “大司命，水部的人都安全撤离了吗？” 月神站在摘星楼顶，语气淡淡地问道。 摘星楼，是秦国为她这位国师新修建的住所。 被她称做大司命的是一位双手殷红如血的妇人，面容看起来还不算苍老，却已经是满头华发，她低眉回道： “回月神大人，土部长老已经带人去接应了，我也派出了火部的五灵玄同随行，问题应该不大。” 在派人刺杀项燕之前，阴阳家就给滞留在楚地潇湘谷的水部长老发去了消息，让她们及时撤离，毕竟那里有着阴阳家十分之的力量，不可能因为一次投名状就轻易放弃掉。 “保持关注，还有，南公那边怎么说？” “南公他老人家……” 大司命顿了顿，“还是不愿离开故土。” 月神皱眉，这次选择用项燕作为送给秦王的投名状，固然有熟悉楚国好下手的原因，但也不乏暗暗逼迫楚南公的因素在内。 作为如今阴阳家中仅次于掌门东皇太一的高手，自从阴阳家弃楚入秦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一种相当微妙的态度。 不离楚，也不参与阴阳家的事务，只是带着一小部分亲近的弟子隐居在黄石谷中，一副隐退不问世事的模样。 他摆出这幅姿态，就让阴阳家很是难受。 论威望论实力，楚南公都可以说是阴阳家真正的二把手，仅次于东皇太一本人，甚至在楚系弟子眼中，还犹有过之。 而现在正是阴阳家乘风破浪、扶摇九天的时机，如果不解决楚南公的问题，搞到未腾飞先分裂的地步，那就太难看了。 所以月神特意用项燕的事逼了逼他。 不管楚南公与其麾下那些楚国出身的弟子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今阴阳家已经大大得罪的楚国，就算继续留下也得不到曾经的地位和待遇，不如随宗门离去。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秦国和楚国谁更加强大、更有前途。 “不过聚集在南公麾下的那些人倒是有不少动摇的……” 大司命补充道。 “南公没有阻拦？” “没有，他好像真的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放任自流了。” 大司命也有些困惑。 原本他们以为楚南公是在闹脾气，或者想要分裂出一个独属于楚国的阴阳家来。毕竟阴阳家本来也是从道家分裂而出的，这一套也算是他们的传统艺能了，而且这种情况在诸子百家之中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比如墨家，在创始人墨子死后也因为理念不同分成了秦墨、楚墨、齐墨等三大支系和众多小派系，彼此之间争论不休。 不过他们争论的点不在于应该为哪国效力，而是墨家的核心要义与传承究竟是什么。 不得不说，墨子的确是一位奇人，他创立的墨家因为其独特思想而受到当时许多有志之士的喜爱，引得众人纷纷加入其中，很快便成为当世显学。 甚至有这“天下之学，非杨即墨”的美誉。 但也因为墨子的思想和理念过于庞杂和包罗万象，他本人在时尚能兼容并蓄，但他的继任者却没办法完整地继承他的一切，因此持有不同理念的墨家弟子便纷纷抱团，最终以各自的理念为引导，形成了不同的派系。 对外虽然都共用墨家之名，但对内却谁也不服谁，都说自己才是真正继承了墨子思想的正统传人。 其中三个最大的派系，也分别继承了墨子最突出的三种理念，就是楚墨、秦墨和齐墨。 其中楚墨是墨侠一脉，继承了墨子除弱扶强、行侠仗义的“兼爱”、“非攻”理念，心中绝对以信、义为先，往往会为了心中的义、信而不惜付出生命，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退缩一步。 也正是因为这股义气为先的理念，他们在一次协助守城的时候几乎全军覆没，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秦墨则是继承了墨子机关术的一支弟子，他们不谈政治、只专注于研究自然科学、数术机关等，算是一群纯粹的技术宅，在秦国的发展过程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至于齐墨，则是一群逻辑学家，擅长辩论，这或许也跟齐国的大环境有关，总而言之后来的名家学派恐怕就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随着天下局势不断变换，分散在六国之中的大大小小的墨家分支有的消亡，有的兴起，直到后来墨家机关城的建立，这才让失去墨子之后一盘散沙状的墨家弟子们心中有了全新的寄托，慢慢地重新聚集起来。 形成了现在墨家。 而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动荡之后，当年与杨朱之学并行于世的墨家学说依旧还是当世显学，只不过现在跟他们并称两大显学的变成了儒家。 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来看，墨家是真的了不起。 但阴阳家可不想经历一遍像墨家这样分分合合的事情，他们要得是扶摇腾飞。所有拖后腿的因素，都要排除掉。 “是吗？” 月神的眼中透着些许困惑，以她的阅历实在是无法猜透楚南公的心思，“既然他不拦着阴阳家的弟子回归，那我们也就不用过多针对，就当他是真的隐居了吧。” 毕竟对方也是天下少有的顶尖高手，阴阳家也不愿意真的把关系闹得太僵。 “属下明白。” 大司命恭声应道。 …… …… 魏王宫。 魏王圉此时正在懊恼：“可恶，明明是寡人最先接触蚩曜先生的，蚩家弟子加入铁血盟也是无忌去谈的，怎么现在就让楚国给抢了先呢？美人你说说，咱们还有没有办法再把他给拉过来？” 被他称作美人的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龙阳君了。 他婉约地蹙了蹙眉头：“楚国对他许以国师之位，大王若有想法的话，条件恐怕不能低了。” “这有何难？我大魏的国师之位同样空悬久矣，楚国能给的，孤王也同样可以！”筚趣阁 魏王大袖一挥，豪气冲天。 龙阳君闻言苦笑，魏国与楚国的国力差距还是挺大的，这话说得豪迈是豪迈的，但要是做不到的话可就丢人了。 想了想，他劝说道：“楚国是因为想要尽快剔除阴阳家的影响才如此做的，但我们其实对于蚩家并没有太过迫切的需求，只要保持住如今的合作关系即可。否则万一因此与楚国交恶，恐怕于现在的战争形势不利。” “嗯……” 魏王皱眉，这倒是个问题。 片刻之后。他忽然眼睛一亮，“美人，我记得当初苏秦合纵六国的时候，曾经佩戴过六国的相印没错吧？” “是有此事。”龙阳君点点头。 “那就简单了，你说寡人也送去一枚国师之印如何？” “这……” 龙阳君陷入了沉思。 第521章 兵家之怒 “是吗？潇湘谷的阴阳家弟子都已经走光了啊……” 蚩曜得到情报之后微微点头，倒也没有多么惊讶。 毕竟阴阳家应该在动手之前就可以预料到今天的结果，提前安排弟子撤离是个明智的决定，否则的话他反倒会怀疑其中是不是有陷阱。 就比如楚南公那边…… “黄石谷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吗？” “前段时间也陆续离开了一部分阴阳家的弟子，接下来就全无动静了。” 负责探查情报的人回道。 “哼，也罢，那我就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楚之智者。” …… …… 黄石谷。 山涧的清泉，石上的小溪，松林中的流觞曲水，从高处倾泻而下如丝带、如长发、如轻烟一般的瀑布，共同构成了这样一幅山清水秀的清幽之景。 但是很可惜，正待在里面的人却并不如景色这般怡然自得。 “师兄，我们真的会没事吗？” 一位看起来约莫只有十岁出头的少年盘坐在溪边一块平整的石块，偷偷询问着身边的人。 他们虽然很少出谷，但因为秦国那边特意派来弟子宣传的缘故，也知道了前段时间阴阳家总部做下了什么大事—— 刺杀大将军项燕！ 项氏一族对于生活在楚地的他们来说，可以说是耳熟能详的庞然大物了，从诸子百家的角度来说，他们也可以算是楚国境内的兵家领袖。 兵家这个学派与其他大部分诸子百家不同。 他们生来就注定是要互相厮杀的，根本没有什么同门之宜的说法，哪怕是师徒之间，若互相处在不同的国家阵营，也只能厮杀到底。 所以，虽然从人数、规模、影响力等方面来说，兵家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显学，但因为他们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反倒很多时候都被排除在百家之外了。 但论外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弱。 正相反，麾下拥兵数十万的项氏一族强的可怕，与诸子百家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如果阴阳家的根基还在楚国，东皇太一哪怕是疯了也不会去主动招惹他们，否则第二天迎来的就是大军压境，山门被毁，绝无例外。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们跑到秦国去了，项氏一族最强的力量——军队，有秦国的兵家帮忙抵挡着，这才是他们敢于肆无忌惮行事的根本原因。 不过这就苦了那些还没有离开楚国的阴阳家弟子了。 逃去秦国的项氏对付不了，留在楚国的还没办法了吗？ “放心吧，有南公在呢。” 被称为师兄的少年也没比提问者年长多少，他盘坐在地的身躯同样有些发颤，但仍然出言安慰着小师弟。 真正害怕或者毫无留恋的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留下的这些都是对楚国有足够深感情，以及因为种种其他原因不愿意去秦国的人。 而他们唯一的依靠就是这座山谷的主人——楚南公。 …… …… “不愧是楚国最有名的贤者，选的地方确实别具一番清幽雅趣啊！” 蚩曜站在黄石谷外赞叹道。 他此行并非一个人来的，而是和项氏的队伍一起。 没错，清算阴阳家在楚国的残余势力其实是项氏一族迫切推动的，黄歇之所以请求蚩曜，也只是因为楚南公名声在外不好对付，为了多加一重保险罢了。 “国师大人，” 项氏一族这次领头的人是项梁，他是项燕的亲子，虽然还未及冠，但身材已经长得威武雄壮高于常人，显然是个天生的将才。 “楚南公就拜托您了。” 项梁对着蚩曜拱手一礼。 “分内之事，将军放心。” 蚩曜微微颔首。 得到了他的应承之后，项梁扭头看向山谷入口，脸上迅速扯起一抹狞笑：“给我冲进去，鸡犬不留！” 轰隆隆！ 来自项氏的子弟兵们排着军阵一步步逼向了谷口。 盾兵、长矛兵、弓弩兵一应俱全，就连在山谷之中不好展开的骑兵也有配备，在后方蓄势待发。 虽然说单兵作战他们肯定不是阴阳家弟子的对手，但是兵家从来不讲究单挑，而且身披甲胄的士兵对于普通江湖人来说，那就是一块打不动的铁疙瘩，一旦形成方阵，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铁壁。 如果再加上后方的弓弩，那将是绝杀。 面对此等局面，也就只有掌门级的高手才拥有那么一丝破阵的可能。 而楚南公，正是这种级数的高手！ 项氏的军阵缓缓逼近谷口，他们一部分尝试沿着谷口正常进入，另一部分则开始攀爬山谷岩壁，试图寻找最合适的射击位置。 从这番排兵布阵来看，项梁虽然年纪不大，但颇为沉稳，有大家风范。 若真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下去，整座黄石谷恐怕会成为屠宰场，占据了制高射击点的弓弩兵们将成为主宰一切的死神。 就在这时，一声幽幽叹息响起，所有正在行进的兵士，包括后方负责指挥的项梁都感觉到心头一震，仿佛有一股悠远宁静的气息正在迅速抚平自己心头的怒火与战意。 身处其间的蚩曜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影响，不过如此手段对他来说不过只是小儿科罢了，他若愿意的话，眨眼间就能让这支军队直接狂化嗜血，战力翻倍。 因此，他只是轻咳两声叫醒了险些沉浸其中的项梁，而后开口朗声道：“南公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项梁从那股宁静之中转醒，心中除了愤怒之外，还多了一点戒备。这种无声无息影响人心的手段，对于不了解的人来说确实有点可怕，尤其是还笼罩了这么大一片范围。 作为项氏一族的嫡系，项梁自幼休息家传的兵家秘典，对于麾下士卒的战意、士气等等感知十分敏锐。因为对于兵家传人来说，自身的强大是次要的，如何调动利用麾下士卒的战意与士气才是最重要的必修课。 而此时在他的感知中，仅仅刚才那一声叹息，麾下士卒的战意竟然就被消弭不少，这不得不让他万分警惕。 隐约察觉到了项梁心头的戒惧，蚩曜开口安慰道：“不过是阴阳家的控心咒罢了，意志坚定便可破之。” 此时，在蚩曜的出口相邀之下，楚南公也于谷口的山石之上现出了身形。筚趣阁 “蚩掌门，项将军，可否与老朽一叙？” 第522章 太公之秘 对于那道呼喊，蚩曜不置可否。 要他说的话，现在才知道求饶，早干什么去了？ 都兵临城下了还有什么可谈的？无论什么条件，干掉你不是一样拿吗？ 什么？这事儿楚南公一开始可能并不知情？ 嗯…… 那他不管，反正这趟自己只是来镇场子的，真要做主的话还得看项梁。 蚩曜将目光一偏，落到了项梁的身上。 只见这位将将要及冠的少将军咬了咬牙，脸色几经变化之后，居然同样看了回来：“国师大人……” 这一瞬间，蚩曜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惊叹于楚南公的影响力：“也罢，做你想做的就是，安全不用担心。” 然后项梁深深地吸了口气，下令前方的军阵让开一条通道，供楚南公通行。 …… …… 楚南公倒也胆色十足，拄着那根拐棍慢悠悠地一步步从谷口踏出，不急不缓，视周围万千刀兵如无物。 “见过蚩掌门，少将军。” 蚩曜微微点头，倒是项梁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 就在蚩曜即将问出“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时候，项梁抬头，目光灼灼地问道：“南公，家父的事情我们项氏一族是定要一个交代的！”cascoo “放心，放心，少将军。” 楚南公捋着白须，“那件事的确是阴阳家的不是，幸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老朽这次来就是为了给项氏一个交代。” 看着他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蚩曜也不禁提起了一点兴趣，先要看看楚南公究竟想要怎么化解此事。 项梁也是一脸疑惑，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楚南公环视一圈：“这里人多嘴杂，还请少将军让麾下精锐退开一些。” “嗯？” 项梁的脸上冒出一个问号，而后看向了蚩曜。 “放心，有我在他不可能伤了你。” 蚩曜点点头。 “呵呵，蚩掌门说的是，少将军多虑了，老朽今天是来化解仇怨的，可不是来点火的。” 楚南公也笑着解释了一句。 于是项梁挥手让身旁的亲卫都退去三十丈外：“现在可以说了吧？” “自然。” 楚南公伸手入袖，少顷，掏出来一只小臂约莫长短的木盒：“这就是老朽的赔礼。” 他将木盒剧在手中，轻轻打开了盒盖。 只见一卷竹简紧紧地躺在丝绸之上，朝上的那一面正中央的竹条上写着是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太公兵法”！ “太！” 项梁一见之下，当即惊呼出声，但刚刚吐出第一个字就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嘴巴，将后面的声音强行按了回去。 涨红的脸色、暴起的青筋、与粗重的喘息交织，让项梁看起来仿佛陷入了某种高亢的情绪之中。 蚩曜微微侧头，也瞥了一眼，当他看到那四个大字的时候不禁一愣，随即了然。 难怪项梁会如此失态，楚南公竟然舍得拿出这样的东西来。 在这个时代，书籍的传播渠道是极为有限的，知识仅仅只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里。所谓世家大族，将门也好，相门也罢，他们仗之长久不衰的根基就是书籍。 这种情况一直要延续到造纸术和印刷术改进，书籍大肆传播，科举制度出现，才终于算是打破了上层阶级对于知识的垄断。 以前的所谓黔首，那是真的什么都不懂，那种愚昧的状态是现代人很难去想象的。没有书读，没有知识，务农的人只能从父辈口中得到一点关于种田的经验之谈；樵夫也只能获得一些家传的关于上山砍柴的要领；渔夫、马夫等等…… 什么才是真正的阶级固化？ 这就是了。 你一辈子能接触到的东西就这么一点，凭借这些东西，你还想怎么样？ 除非有幸被高人看重，加入某些学派。否则必然会出现农夫的儿子还是农夫，渔夫的孩子依旧打鱼，世世代代不变不易的局面。 所以可以想象，一本顶尖的兵书对于兵家之人的诱惑是何等之大，楚南公的这份赔礼又是何等之重了。 毫不夸张的说，就凭这本兵书，就可以造就出一个不弱的将门世家来！ 因为这不是一般人写的，而是太公望啊！ 大周太师，兵家鼻祖，武圣，姜子牙！ 辅助周武王灭商的最大功臣，他的兵书说是兵家至宝都不为过。 虽然蚩曜依稀觉得姜子牙最厉害的兵法可能是——大摇人术…… 咳，总之，言归正传。 这卷兵书一出，项梁立刻就变成了楚南公的形状。 看他那手不释卷的样子蚩曜就明白，今天这刀兵是兴不起来了。 “如何？” 楚南公笑眯眯地捋着颌下长须，“少将军对于老朽的赔礼可还满意。” “满意！” 项梁斩钉截铁地回道。 他现在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顾那么多帮楚南公说项的人劝阻，执意要出兵黄石谷。又为什么在出发之前专门叮嘱自己，说到了之后要多做逼迫，不要急着动手，可以见机行事等等话语。 恐怕他早就知道楚南公手里有这卷兵书，如今不过是以此为借口讨要罢了。 再往深处想，父亲身为一军统帅，又处在大营之中，真的有可能会被阳阳家的刺客轻易伤到吗？ 会不会是在发现了刺客的身份之后，顺水推舟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这卷太公兵法呢？ 项梁脑海中的念头越来越多，感觉项燕的布局实在深远得可怕，又不免从内心深处发出憧憬的声音：“什么时候，我才能像父亲一样厉害呢？” 不管已经陷入遐思之中的项梁，蚩曜拉着楚南公轻轻往旁边挪移了几步。 “南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就算用太公兵法换来了项氏一族的原谅，但之前阴阳家所做恶行的影响却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而且此时蚩曜已经成为了楚国国师，楚南公如果还想要继续在楚国混迹的话，不光要摆平项氏，对蚩曜也不能毫无表示。 楚南公人老成精，蚩曜的意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家伙就是来趁火打劫的！ 但是…… 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越发深不可测的晦暗气息，楚南公心中暗暗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可怕！” 不过，他老人家也不是这么好敲诈的，对项氏服软，除了因为这的确是阴阳家的过错之外，也因为他夜观天象，看到了项氏一族未来的某些变化，就当是提前投资了。 但是蚩曜么…… 毫不讳言地说，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好像对方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一样。 于是楚南公顿了顿拐杖：“老夫孑然一身，两袖清风，身上唯一一点长物就是那卷兵书了，蚩掌门如果也想看看的话，不妨找少将军谈谈？” 呸！我要一卷兵书做什么？ 蚩曜暗骂老头奸诈。 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指了指脑袋：“南公说笑了，我不缺什么外物，对我来说，您这里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 “那好吧，” 见躲不过去了，楚南公问道，“你想问什么？” “南公的手中既然握着太公兵法，那么想必对于那位姜太公的往事也不陌生了？” 蚩曜也不兜圈子，“不知您对苍龙七宿怎么看？” “苍龙七宿……” 楚南公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蚩曜，“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感不感兴趣目前还不好说，但我首先要知道它究竟是什么。而且能让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孜孜不倦追求的东西，我很好奇。” “东皇太一？” 楚南公叹了口气，“他就是个疯子！苍龙七宿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阴阳家内部也仅仅只是流传着一些真假不辨信息。 “据说这东西是当年姜太公留下的，因为他夜观星象算到了大周的覆灭，因此特意为后世子孙留下了复兴的手段；还有人说得到了苍龙七宿就拥有了一统天下的实力；至于什么长生不老、飞升成仙等等就更不用说了，总而言之就是越传越邪乎。” “谣言止于智者。” 蚩曜追问道，“南公是楚地公认的智者，那么在你看来，这些流言之中，有哪些比较可信呢？” “哪些可信？” 楚南公冷哼一声，“要老夫说，一个都不可信！” “哦？” “太公姜尚的确是一代奇人，要说他算到了大周的覆灭倒也不无可能。但什么得苍龙七宿者得天下的说法就是无稽之谈了。如今的秦国声威无两，他们凑齐苍龙七宿吗？这不过是那些无能之人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楚南公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至于什么长生不老、羽化飞仙之说就更别提了，就算太公望真的留下了什么复兴大周的手段，以他老人家的眼界难道会只盯着个人武力么？周代商的时候，凭借的难道是个人武力？” “唔……这么说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蚩曜摩挲着下巴，“但是这样的道理难道东皇太一会不清楚么？” “因为他想要求仙已经疯了。” 楚南公摇了摇头。 总之绕来绕去，楚南公的说辞就只有一个，苍龙七宿或许有，但没什么大不了的，东皇太一之所以那么执着于此不过是因为他自己的执念作祟而已。 老实说这些话蚩曜是不太信的，尤其是从蜀山大长老虞重那里得知了一些上古秘闻之后。 不过既然楚南公实在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强求，于是干脆换了个话题：“既然如此，那就不谈苍龙七宿了。说说楼兰如何，我听说那个古国曾经也颇为辉煌？” 自从跟蜀山大长老谈过之后，蚩曜就把这些老家伙们都当成了百科大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问，万一就直接得到答案了呢？ “楼兰啊……” 楚南公沉吟着，“那可是个相当古老的名字了，传说中曾是沙漠中的明珠，有着辉煌而灿烂的历史。” “哦？” 蚩曜眼睛一亮，“那你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它吗？” “……难。” 楚南公摇了摇头，“传说楼兰在沙漠极深处，沙漠之中方位难辨，除非有熟悉的人带领否则几乎不可能找到。” “这样啊……” 蚩曜有些遗憾，连楚南公都不知道的话，恐怕真的只能等到剧情开始再说了。 没想到楚南公突然话锋一转：“但是正巧，我知道一位楼兰之民的位置。” “哦？” 蚩曜眼睛一亮。 “呵呵，楼兰虽然封闭，但也不是跟外界全无交流。” 楚南公捋着他长长的白须，“尤其是很多年前，他们的国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被楼兰称为国宝的龙魂，失窃了。那龙魂究竟是什么，老夫也不甚明了，只知道是一件对于楼兰极为重要的事物。因此楼兰第一次派出了许多使者外出寻找。当时也有一位使者求助到了老夫的头上。” “那么，他现在在哪儿呢？” “楼兰使者的目标是寻找龙魂，因此并不会在某一地定居太久。” 楚南公胡子一翘，欲言又止，“不过我可以跟他发信，就说见到了疑似龙魂的东西，他必定不会错过。但是……” “你想要什么？” 蚩曜明白，对方这是要开始谈条件了。 “老夫虽然不会脱离阴阳家，但从今往后也不再过问阴阳家诸事，只想安静地隐居在这黄石谷中，兴致来了或许会调教一二弟子，不知蚩掌门可否行个方便？” 如今楚国的江湖是蚩曜说了算，楚南公就算想要隐居，如果不得到蚩曜的允准，那麻烦事也不会少。 “可以。” 稍作沉吟之后，蚩曜点头道，“只要你帮我找到那个楼兰使者，我可以保证黄石谷不会被俗事打扰。” “如此，那老朽就多谢了。” 楚南公拱手一礼，觉得今天颇为圆满。 蚩曜同样也这么认为，楚南公或许不清楚楼兰之中有什么，但熟知剧情的蚩曜却不同。他明白那里不仅仅有着蚩尤曾经铸造的，用来横行天下的兵魔神，还有蚩尤剑、貔貅、女神之泪等等一系列珍宝，价值无可估量。 而且最重要的是，楼兰古国，疑似是与九天玄女关系最近的地方。他们也是目前已知的，唯一还在祭祀九天玄女的族群。 前往那里，或许会对他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有很大帮助。 第523章 不再退让 楚南公虽说掌握着与楼兰使者联系的办法，但因为对方实在是居无定所，加上这个时代通信手段的限制，根本不可能做到直接将消息传递到对方手里，因此他能做的只是给一个约定好的地方送信，至于对方什么时候会来看，那就不知道了。 因此蚩曜也不可能留在黄石谷等候，而是在约定好传讯方式之后重新回到了蜀山。 至于跟楚国的合作，就交给吴通去调度了，水巫一脉本就擅长守御，再加上楚军是沿着汉水进发的，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前往保护了。 …… …… 蜀山。 这一日，蚩曜悄然回到虞渊通道之中，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虞子期。 “统领，你可算是出来了！” 这位年轻的虞渊护卫一脸急切地上前两步，拉着他就往山下走，“那个在神树之下闭关的妖女出来了，还扬言要挑战大长老，快跟我去看看吧。” 自从成为虞渊护卫的统领之后，蜀山大长老虞重就不再限制蚩曜进入虞渊通道的时间，这也是他能多次借故离开还不被发现的根本原因。 毕竟蚩曜能深入的距离除了虞重本人之外，没有任何虞渊护卫可以抵达。因此只要不是大长老亲自来找，就没人能够发现他们的统领其实并不在虞渊通道之中。 蚩曜被虞子期拉着，一边走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虞子期解释道，“今天早上，神树顶端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叫，随后一只乌金色火鸟腾空而起，大半个蜀山的人都看见了。” ‘乌金色火鸟……这么说来，焱妃已经完成易魂了？’ 蚩曜暗暗揣测。 “本来这也叫就罢了，我们都知道神树下有一位阴阳家的妖女在修行。” 说起阴阳家的时候，虞子期脸上浮现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可谁也没想到，她借用神树修行也不满足，竟敢公然挑战大长老，说什么上次以二胜一，赢之不武，这次要一对一分个高下！” “这可真是……” 蚩曜听了直摇头。 了解一些焱妃性格的他明白，这或许就是此女心中的真实想法，顺便还可以测试一番现在的实力。毕竟易魂法成就之后，实力肯定要大涨一截，以焱妃的实力，能满足她测试要求的人唯有各大学派的掌门级高手了。 但是这样的人往往并不她是想挑战就能挑战的，还不如抓住眼前的蜀山大长老，使劲薅羊毛。 对焱妃来说，做出这样省时省力的选择是意料之中。但对于蜀山弟子来说，这阴阳家的妖女可就着实欺人太甚了！ “大长老呢？他们要在哪里比试？” 蚩曜都没问题虞重答没答应，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了这位蜀山大长老的性格。对方虽然实力强悍，但却时时将蜀山的延续和发展放在第一位，个人面子之类的东西看得很轻。 因为自己避战而导致焱妃在蜀山胡乱发泄破坏，这种事情虞重是绝不会做的。 “在龙尾山！” “走！” …… …… 两人赶到的时候，龙尾山巅，大长老和焱妃正在对峙，还没开打，这让蚩曜松了口气。 他虽然是半路才加入的蜀山，但大长老虞重对他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什么好东西都不吝啬，再加上虞渊之底时时传来的那种熟悉感，这让他对于蜀山印象还是挺好的。 而且蚩家与阴阳家现在也走到了正面对抗的状态，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身为蜀山的虞渊统领，可不能看着阴阳家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放肆。 再说了，虽然明白其中的苦衷，但他并不太同意大长老那样万事忍让的绥靖策略。 一个门派，精气神很重要。 如果精神夸了，即便保有传承种子也无济于事。但如果精神不灭，即便千百年后，只要还有被这股精神吸引的人，就随时都有可能重建山门。 因此…… 蚩曜径直闯入了大长老和焱妃其实对撞的洪流之中，高大挺拔的身形如岳如渊：“老师，这一场不如就由我来代打吧。” 平静的话语传入虞重耳中，让他一怔，随即扭头焦急道：“我不是让他们别去叫你出来吗，你远远不是她的对手，别在这捣乱！” 因为那惊人的修行速度以及与大日浴渊诀极为契合的体质，虞重早就将蚩曜当成了蜀山未来的希望，所以这次还特意嘱咐了虞渊护卫不要去打扰在虞渊通道中潜修的他，以免被阴阳家发现提前扼杀。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蚩曜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及时出关了？ “快走啊！” 在大长老焦急的催促中，蚩曜不但没有离开，反而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老师，一味地退让并不能给蜀山带来转机，我不希望未来有一天，你会让我带着蜀山的传承隐姓埋名。您看看周围那些弟子的眼神，他们在渴望着胜利，而不是退避！” “但是……” 虽然有些惊讶于蚩曜现在的表现，但大长老还是感觉很不稳妥，毕竟焱妃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如今凭借悟道于神树更进一步，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放心吧，这里毕竟是蜀山！我还是有把握的。” 就在两人你推我让的时候，对面的焱妃已经等不及了。 她出关之后第一时间找上蜀山大长老，为的就是检测修为，可没心思等他们叽叽歪歪。 于是，她抬手向前一按：“你们不必纠结了，一起上吧！”m.cascoo 说着，一团炽烈的金色光芒从她手中绽放，耀目的光华刺得周围大量蜀山弟子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仿佛来自九天的清啼！ 唳—— 尖锐的鸣叫声中，一头通体乌黑，鸟喙与翅翼之上点缀着金色神秘花纹，腹下生有三只脚爪的怪鸟浴火而生，带着炽灼的热意，振翅飞向了蚩曜两人。 “魂兮龙游！” “不好！” 虞重见状一惊，抬起手杖就要施法，但却被蚩曜拦住。 “老师不用着急，且看我的手段。” 只见蚩曜踏前一步，同样抬起手臂，掌心之中似乎有神秘的纹路一闪而没，随即大量黑色炁劲破体而出，在他面前构成了一个乌漆漆的圆形。 仿佛一个张开的深渊巨口，等待着猎物来自投罗网。 第524章 天克 蜀山之巅。 炙热的火鸟扇动双翼横空而过，点点火光洒落，气势汹汹地朝着朝着前方一头撞去。 叽！ 尖锐的鸣叫声响彻山顶，四周的虞渊护卫们一边抵抗着那股强大的气势，一边担忧地望着大长老和蚩曜所在的方位。 原本他们应该是对大长老信心十足的才对，但是因为之前的一系列退让行为，让这种信心正在慢慢动摇。 对于一个门派来说，这是相当危险的征兆。 火鸟前方，蚩曜一步踏出，指掌间勾勒出一片深沉的墨云。对于迎面而来的三足金乌不闪不避，正面撞了上去。 这一刻，虞渊护卫、大长老包括对面的焱妃在内，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次的碰撞。 万众瞩目下，火鸟终于接触到黑雾。 然后…… 咕嘟~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响，焱妃魂力所化的三足金乌一头扎进了蚩曜掌心的墨云之中，再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围观的虞子期有些不敢相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睛，对着身旁的师兄弟说道：“你快打我一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子期师兄，不用了，我已经掐过自己了，真的很疼！” “这么说，统领真的赢了？那么大一只火鸟，就这么没了？” 虞子期兴奋地问道。 “好像是……” 事实过于梦幻，连疼痛也不能让他们确认那是百分之百的真实。 …… …… 不只是他们，就连站在蚩曜身后的大长老虞重也有些难以置信。 作为真正跟焱妃交过手的人，他对于这位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的实力有着充分的认知。 在对方闭关之前，实力就已经接近了自己，此番功法突破后即便是他也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至于那头火鸟他当然也认识，阴阳家至高绝技【魂兮龙游】在易魂境界下才能显现出来的神形，这意味着那个看起来能当自己孙女的小姑娘在阴阳术的修行境界上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招式，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蚩曜手里吃了瘪。 “刚才那是……” 虞重看着蚩曜掌心的那一团黑雾，眉头皱起，感觉到了一股分外熟悉的气息。 “虞渊？” “不错，正是渊煞之气。” 蚩曜点了点头。 其实他刚才做的事并不复杂，就是一口气放出了大量的渊煞之气，在掌心模拟出了一个小型的虞渊环境。 而恰好焱妃神魂幻化成形的三足金乌借助的是神树扶桑木的神意，说她刚才打出了一颗小太阳也不为过。 但不巧的是，虞渊正好是日落之地，是太阳的归宿。渊煞之气与太阳精气也正好是两种互斥相冲的力量。偏偏蚩曜的功力也比焱妃更加浑厚，这种种因素叠加之下，才表现出了刚才那一幕。 焱妃打出的魂兮龙游被蚩曜放出了渊煞之气完全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这并不仅仅只是破解了一招而已，魂兮龙游与别的招式不同，在幻化出神形之中，它就相当于是主体的分神，与主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刚才那一下三足金乌失去联系，焱妃顿感头疼欲裂，虽然没到精神分裂那么严重，但也相当于被人重重在头上敲了一下，疼得她面容都扭曲了。 “你……” 她美目中几乎要喷射出金色的火焰，狠狠地瞪着对面的蚩曜。 这跟自己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在焱妃原本的设想中，修成易魂法的自己应该可以独自战胜蜀山大长老，然后带着胜利的喜悦荣归阴阳家，顺便再好好“疼爱”一下自己那个不太可爱的妹妹，简直完美！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计划的第一步就失败了。 原本应该手到擒来胜利，却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搅了局！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 焱妃捂着额头咬牙切齿地问道。 “在下巴曜，忝为蜀山虞渊护卫统领。” 蚩曜收招，淡淡回道，“这场比试，姑娘还要继续吗？” “可恶！” 焱妃银牙紧咬。 她之所以一出手就是魂兮龙游这种大招，一来是为了测试一下新招式的威力，而来也是因为之前就跟蜀山大长老打过，知道对方精于肉搏不擅长术法，这才敢放手施为。 可万万没想到，中途竟然杀出这么一个家伙来，不但破了魂兮龙游不说，竟然还害的自己精神受损。 以现在的状态，打是肯定不能打了。 但焱妃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尤其是蚩曜看起来竟然跟自己差不多大。输给一把胡子的蜀山大长老都让她耿耿于怀，突破之后迫不及待地过来找回场子，更何况是一个同龄人呢？ “哼，今天是我大意了。” 她傲然冷哼了一声，“待我回去巩固好境界之后，你可敢再与我一战？”m.cascoo “随时奉陪。” 蚩曜也没打算在这里把焱妃怎么样，毕竟蜀山目前还经不起阴阳家的报复。至于约战他是不怕的，哪怕不用蛊术，就凭虞渊之力对太阳的克制，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就告辞了！” 焱妃带着满腔怒意离开了蜀山。 她走之后，附近围观的蜀山弟子们才终于缓过神来，一个个脸色涨红，兴奋地冲上前簇拥着蚩曜，将他抛向天空。 热烈而又欢欣的空气顿时充满了蜀山之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阴阳家就盯上了蜀山的神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借用神树悟道。虽然绝大多数都失败了，但这种自家东西被别人随意使用的感觉却格外令人厌恶。 可没办法，蜀山的实力不如阴阳家。尤其是在巴蜀两国被秦国灭亡之后，他们招收弟子越发困难，面对阴阳家也只能越来越弱势。 这些东西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对于蜀山弟子的精神是一种相当沉重的负担，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头顶，憋屈万分。 但是今天，这座牢牢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似乎被掀起了一角。 虽然仅仅只是一角而已，但对于整个蜀山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振奋和激励！ 在这一瞬间，蚩曜在蜀山的声望几乎达到了巅峰！ 就连大长老虞重也是一脸的惊喜，心中暗道：“老夫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恐怕就是将小曜收入蜀山了。蜀山的列位祖师啊，请你们放心，有他在，蜀山必将迎来复兴！” 第525章 决定 秦岭，玉皇山。 这里是阴阳家入秦之后新的总部所在。 月神最近很忙，阴阳家虽然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插入时机，但雪中送炭之所以比锦上添花更为人称道，其中难度自然也会更大些。 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整天神神秘秘不露脸，日月星三位护法中一个去闭关修炼了，一个压根还没选出来，因此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月神一个人身上，累得她几乎连每日练功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 而且她越忙，心中就对那个远在蜀山可以自由修炼的姐姐焱妃越是不满。 明明是同样的血脉、资质、身份，为什么大家的待遇却如此不同？ 今天听说焱妃回来了，月神特意抛下手头的工作回到阴阳家的总部，就是为了拉着这个姐姐一起去干活！ 罗生堂中。 东皇太一与往常一样，将自己裹在严严实实的黑袍中立于最高处。 当焱妃汇报完自己修行进度之后，月神踏前一步，请求道：“东皇阁下，我们与秦国的合作事务繁多，我一人分身乏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你想要什么？” “我希望焱妃可以来协助我。” 月神这话说得很巧妙，请求焱妃协助，也就是说主导权还在她自己手里，焱妃来了也只能给她打下手。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东皇太一竟然拒绝了她的请求。 “除了大司命和少司命外，湘夫人的水部也可以派给你，东君我另有安排。” “……是。” 月神心有不甘，但明白东皇太一性格的她也清楚，对方一旦做出决定，就不容其他人再行质疑了，只好点头应是。 …… …… 离开罗生堂后，焱妃与月神并肩而行。 忽然，焱妃开口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协助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哦？” 月神眼睛微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行，彼此是什么性格都在熟悉不过了，她可不相信自己的姐姐会有这么好心。 “跟我打一场。” 焱妃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 “哼！” 月神一听连半点理会的意思都没有，扭头就走。 焱妃当自己是傻的吗？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初是跟她一起去的蜀山？ 如果说在蜀山之行前，姐妹两人的实力相当，战斗胜负大概是四六开的话，那么当焱妃修成了易魂法后，这个胜率已经不能看了。 月神又不是受虐狂，这种必输的战斗她可没有兴趣。 见妹妹不答应，焱妃连忙降低条件：“那这样，我们以十招为限，如果你能不露败相，我就去给你打下手，如何？” 月神闻言停住脚步，幽蓝色丝巾之下，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微光。 她明白这是焱妃的激将法。 但区区十招就想要击败自己…… 她的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一点火气。 修成了易魂法，就让焱妃这么自信了吗？ 如果连这样的条件都不敢答应，那也太不自信了。而且如果赢了的话，焱妃就变成了自己的“手下”，虽然不能真的把对方怎么样，但这对于一贯高傲的焱妃来说也算是个极大的打击了。 想到这里，月神回头一笑：“那姐姐可不要反悔啊……” “妹妹放心，姐姐向来说到做到。” 见月神松口，焱妃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输给蚩曜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那股憋屈闷在心里也不行，于是就想到了可爱的妹妹。 帮助姐姐舒缓身心，也算是妹妹应尽的义务吧？ 这才有了这一场比试。 灵术阁。 为了十招之内拿下月神，焱妃一出手就是绝杀。 “魂兮龙游！” 唳—— 尖锐的鸣叫响彻苍穹，三足金乌浴火而生，携裹着霸道的太阳精气，尽情挥洒着自己的光和热。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月神凛然望着扑面而来的炽烈金乌，神色虽然凝重，但却丝毫不乱。 对于焱妃的这一招她心里早有准备。 虽然自己没练成易魂法，但对于神魂化形这个境界她也做过充分的了解，焱妃能化出一头三足金乌并不令她意外。 “那就让我来试试，易魂前后到底能有多大的区别！” 月神手腕一翻，清冷如月的龙游之气瞬间凝聚，而后一掌拍出。 “魂兮——龙游！” 嗷吼—— 月神没有易魂，所以她的龙游之气就只是单纯的发出了一声空洞的龙吼，远不如焱妃的三足金乌那么灵动，而且质量上也要松散得多。 一金一白两股龙游之气瞬间相撞，发出了剧烈的大爆炸！ 轰隆隆—— 爆炸之中，月白色的龙游之气节节溃散，而三足金乌则振翅高飞，竟然灵动地绕开了爆炸最猛烈的位置，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火线，朝着月神本体撞来。 唰！ 月神倏然而退，拉出重重幻影，避开了金乌的冲击，而后月华在手中凝聚成一道弯弯的银刃。 【冷月霜华】！m.cascoo 嗖嗖嗖！ 一道道清冷冻人的月刃从她掌心射出，几乎将面前变成了一片月光的海洋。 金乌在月华中游走闪避，时不时扇动翅膀落下几枚火星与月刃相撞，发出小型的爆炸，双方似乎就这么僵持住了。 但是这种僵持对月神来说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因为这只不过是焱妃的一招【魂兮龙游】而已，自己却已经被逼成了这个样子，好像连她的一个神魂化形都战胜不了！ 望着金乌背后那道悠然自得的身影，而自己却只能不断挪移身形与这只畜生纠缠，月神心中对于易魂法的渴望在此时达到了极致。 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只霜色的玉蟾，以及那个似乎与阴阳家有着些许渊源的神秘人。 月神银牙暗咬，做出了一个决定。 …… …… 这场姐妹比试最终以月神主动认输告终。 焱妃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反正验证实力和抒发郁闷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她的心情已经重新恢复了美丽。 而月神则是马不停蹄地直接离开了阴阳家。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需要再继续迟疑下去。 第526章 月神入瓮 月神的行动力很强。 而且事关自己的修行前途，可比为秦国办事用心多了，没过几天蚩曜就收到了消息——月神入蜀了。 “真是性急啊！” 蚩曜摇了摇头，飞身离开了蜀山。 自从代替大长老与焱妃一战之后，他在蜀山的地位水涨船高，即便是大长老很多时候也只会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基本上做什么事都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 …… 剑门山。 月神长裙曳地，飘飘如风中幽兰，将内力不断注入到掌心的一枚小小蛊物之中。 那是上一次见面蚩曜专门给她留下的联络之物，没有太多作用，就是以内力催动之后可以可以被他感知到而已。 当然了距离不能太远，最远的感应范围就到蜀中了。 受到焱妃打击的月神此时已经不再犹豫，决定试试看从蚩曜这里能不能得到晋入易魂境界的机缘。 “想明白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蚩曜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月神耳中。 月神循声移目，没有回答：“首先，我要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可以，没问题！” 蚩曜答应得很干脆，干脆到甚至让月神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你真的能助我修成易魂法？” 面对质疑，蚩曜摆了摆手：“这话说得不够准确，我能做的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修成，还得看你自己。就像那株扶桑木，摆在蜀山之巅无数年，阴阳家又有多少人能从旁悟道？” “什么样的机会？” 月神追问道。 “跟我来吧。” 蚩曜转身朝着山中而去。 月神见状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中穿梭了许久，才终于在一座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在告诉你方法之前，你还需要搞清楚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追求的究竟是阴阳术的第五境——易魂，还是仅仅只需要得到比你姐姐更强大的实力？” “你！” 月神浑身一震。 “你不用告诉我答案，想清楚了话，就进来吧。” 蚩曜抬脚进入了山洞之中。 月神站在洞口，神色迟疑了许久，才终于跟了上去。 …… ……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蚩曜见月神进来，抬起手，掌心出现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物，“这就是我给你的机会。” “嗯？” 月神皱眉，虽然那东西依稀可见是一只蟾蜍，但跟上一次看到寒冰玉蟾完全不一样啊！ 这买家秀和卖家秀差的也太多了吧？！ “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东西跟你上一次见到的有所不同？” 蚩曜自然明白月神再想什么，笑道，“因为上一次那是我培养成熟的，而这个只是一枚幼体。它叫做玉蟾，会根据吸收到的能力种类不同而进行完全不一样的成长。上一次你看到的是冰玉蟾，卖相虽好，却并不完全契合你，如果你亲自喂养它的话，或许可以培养出一只月蟾来，那才是真正最适合你自己的东西。” “月蟾么……” 月神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觉确实跟自己非常投缘。 “但……这东西应该是蛊吧？” 她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你是蜀山的人？还是百越……蚩家？” “这很重要么？” 蚩曜两手一摊，“阴阳家虽然脱胎于道家，但这五百年来扎根楚地，你们功法中也融入了不少巫蛊之术的影子。你应该很清楚，放眼天下，能够完美融入阴阳术的，其实也就只有巫蛊之术这一种手段而已。” 月神陷入了沉默。 她明白蚩曜说的没错，甚至阴阳家本身就有不少禁术咒法是出自对巫蛊之术的改良。 比如大名鼎鼎的尸神咒蛊。 “当然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不将它养在体内，而是选择体外培育。” 见月神似乎有所动摇，蚩曜继续道，“虽然效果不如体内培养得好……” “说说看，要怎么培养？” 月神打断了他的话头。 “如果你选择在体内培养的话，那么就让它咬破掌心钻进去，蛊物会自己寄宿在五脏之中吸食你的气血和内力。随着玉蟾成长，它会反哺给你更强大的肉身力量与内力；体外的话，你滴一滴血喂给它，将它带在身边就好，记得每天用血液和内气喂养。” “体外培育，没有反哺效果吗？” 月神皱眉，从安全的角度考虑，她肯定是想要选择体外喂养的，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没有人会贸然将之纳入体内。 但听蚩曜的意思，这两种培养方式最后得到的效果差距好像有点大啊！cascoo “不好意思，正所谓一分付出一分收获。” 蚩曜用爱莫能助的语气解释道，“蛊并非是死物，你不对它施以真心，它又如何能用真心回报于你呢？” 看得出来，月神非常纠结，既想要玉蟾的好处，又不愿意承担将之纳入体内的风险。 蚩曜也没继续催她，他了解阴阳家之人的性格，他们对于力量的追求是刻在骨子里的，再加上还有焱妃这么一个对照在，月神迟早会抛却顾忌。 “暂时无法选择的话，你可以再回去想想，我不着急。” 蚩曜说着就要伸手从她那里取回玉蟾蛊。 月神莲步轻移，避开了蚩曜的手，随即直接用玉蟾蛊刺破了掌心，在鲜血的刺激下，蛊物瞬间被激活，顺着伤口溜进了她的体内。沿着血脉一路前行，最终寄宿在了月神的心脏之中。 “这样就可以了么？” 幼生期的蛊物被月神瞬间降服，她一边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一边紧紧盯着蚩曜问道。 “怎么突然就不怕了？” 蚩曜有些好奇，他虽然笃定月神最终一定会这么做，但却没想到她的决心下得这么快。 “哼，不管这蛊物中有没有你的手段，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 月神面色淡漠，“既然我在阴阳家的前路已经断绝，那还需要顾忌什么？” 从最近东皇太一对自己和焱妃的不同态度上，月神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阴阳家中只有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可没有什么同门友爱的文化。 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而一份可以帮助自己突破桎梏的机缘，已经足以让月神为此赌上一把了。 第527章 炼化神木 虞渊通道。 这个原本相当压抑沉重的地方今天忽然吹起了一阵小风。 镇守在外围的几个虞渊护卫们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充满了担忧，生怕是下方的封印出了什么问题。 正想要去通知大长老呢却又想到统领正在里面，于是放下心来。 “有统领在，肯定没问题的！” 而在他们无法深入的通道尽头，一个漆黑的漩涡在半空中不断旋转，大量的渊煞之气被它吞入其中而后消失不见，仿佛另一端连接着一头饥渴难耐的饕餮一般。 这头所谓的饕餮自然就是蚩曜了。 自从了解了这虞渊之下镇压的秘密，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对这些煞气并不排斥，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受到伤害。 因为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完全属于人类了，而是人蛊合一的状态。力蛊在血枫林蚩尤精血的催化下升炼成了蚩尤血力蛊，而后与他的身体完美融合，得到了现在这副被蚩曜自己命名为蚩尤之体的体质。 虽然名字是这么叫的，但跟真正的蚩尤之体比起来，显然还差得远。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里面融入的蚩尤精血并不是假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蚩曜也勉强能算是蚩尤的直系血亲了。 血脉浓度或许不够，但纯度却高得不得了。 而这些所谓的渊煞之气，其实就是蚩尤被封印的魔躯与日落之地的特殊环境相结合，所诞生出来的一种奇异力量。 它夹杂着血气、战意、怨恨、污浊等等属性，力量性质庞杂而偏向阴暗，与扶桑木散发出来的大日精气正好处在对立面。m.cascoo 这样的东西人体本来是承受不了的，所以蜀山的虞渊护卫们才会创出同时吸收太阳精气与渊煞之气的大日浴渊诀，试图平衡两种力量。 但蚩曜不用，他的身体……可以承受，不，应该说对于这种源自蚩尤本体的力量表现得相当饥渴。 蚩曜有预感，足够多的渊煞之气可以让蚩尤血力蛊再一次进化。 所以他对于驻守虞渊这种别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甘之如饴，除了实在有事离开蜀山的日子以外，几乎终日不辍。 这些黑雾进入身体之后绝大部分填补进蚩曜的肉身之中，仿佛是在补全着什么，仅剩的一小部分被他拿来与太阳精气混合，化作大日浴渊诀的内力。 可即便如此，因为他吞纳的虞渊煞气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化作内力的只有五分之一不到，但也足以让他的内力修为超越焱妃，更是在不久前凭借内力属性的生克关系将其轻松压制。 “呼……” 眼见着通道中的黑雾越来越淡薄，蚩曜缓缓停下了继续吸收的动作，“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谁让从封印中散逸渊煞之气的速度太慢，远远比不上他吸收的效率呢？ “要是能直接进去就好了……” 蚩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煞气被清空之后显露出来的被神树根须层层包裹着的那道封印，若有所思道。 然后他走到封印近前，咬破手指，开始在那些庞杂繁复的粗壮根须之上一点一点地刻画血符。 【血炼之术】！ 想要收起这株扶桑木，首先要做的就是炼化它。思来想去，还是血炼之术最为合适。 但是因为这株神树的体积实在太大，而且根须遍及整座山脉，除非直接劈开蜀山，否则很多地方根本无法涂抹鲜血。 因此蚩曜结合水炼之法，对于血炼之术做了一点小小的变通。 只见他刻画的那些血符并没有停留在根须表面，而是很快就渗入进去，除了让树皮稍微变红了一点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树木成长离不开水分，即便是扶桑木也不能免俗。 而血液里面就有着大量的水分，因此蚩曜选择以自己的血液代替寻常水分供扶桑木吸收，使血液可以流遍全树，从而自内部开始炼化这株神木。 当然了，这样的工程注定是极为庞大和耗时的，但是为了这株独一无二的扶桑神木，蚩曜认为值得。 不过他即便体质特殊，但血液也不是无限量供应的。毕竟少量放血或许有益健康，但大量失血则会元气受损，因此他每天只能炼化一点点而已。 时光疏忽，转眼间蚩曜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修行。 一路沿着通道走出，收获了大量虞渊护卫崇敬的眼神，回到住处，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 门被推开，来者正是上一次见过的那位惊鲵手下的暗子。 “统领大人。” 他恭恭敬敬地递过一支密封的小竹筒，蚩曜接过打开，从中取出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顿时心中一喜。 原来是楚南公传来的消息，说那位楼兰使者已经回应了他，不过因为对方如今正身处北地，因此将见面时间定在了一个月后。 “一个月，这也太久了。” 蚩曜皱眉，“这家伙该不会是要徒步过来吧？” 如今的交通虽然不算发达，但不管怎么说，骑马的话到哪里也不需要一月之久，除非是像韩非从齐国归韩那样，一路边走边游玩的走法。 按理说，龙魂作为楼兰的重要物品，而且这些楼兰使者离开古国的唯一目标就是找回龙魂，那一有消息不应该是快马加鞭地赶过来确认么？ 怎么还这么拖拖拉拉的？ “莫非他猜到楚南公这消息是假的？” 蚩曜摸了摸下巴，“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除非他其实已经有了真正的龙魂的下落！” 仔细想想，楼兰的国宝龙魂失窃，据说是内鬼所为，那么此人背弃故国，盗窃出如此重要的东西后，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肯定是要用它来换取足够多的利益才符合常理。 所以，楼兰使者们之所以那么多年后才重新找回龙魂，会不会是因为那个窃贼，或者是如今持有龙魂的人在外界位高权重，他们即使得到消息也无法下手。 于是只好一直等到秦灭六国，大量旧贵族灭亡，才终于觅得出手良机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楼兰人的线索，可千万不能弄丢了。去，让惊鲵传讯给焰灵姬和墨鸦，在燕赵两国搜寻楼兰使者的下落。” 第528章 黑侠 阴阳家大力投入之后，战局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阴阳家与一般的江湖门派略有不同，他们的立派宗旨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追求天人极限，羽化飞仙之道，因此门中历代先贤开发出来了不少禁术。再加上他们炼丹、星象什么都会，虽然个人武力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无论是隐秘战线还是辅助作用却都是一绝。 尤其是掌握了控心咒的阴阳家高手，可以轻易探查到许多机密，甚至可以策反某些意志不坚的朝堂大员。 再加上对峙地时间太久，某些国家本来就已经显露出了后继乏力之势。 比如燕国。 六国之中，韩国地盘虽小，但都在中原腹地，繁华无比。但燕国不同，它位于塞北苦寒之地，虽然地盘看起来很大，但却非常穷。 合纵一方出兵了这么久，魏国收回了自家的河西之地，赵国和韩国也就近分到了一些地盘，楚国更不用说是独自一条战线，打下多少都没人来抢。 但燕国就不一样了。 六国之中他们本来是距离秦国最远的，根本分不到地盘不说，还亏了大量的出兵费用。 这让韩国上下都相当不满。 而这种不满只要稍经挑拨，就会引爆。 这一夜，燕王的弟弟雁春君的府邸迎来了一位从西边来的客人。 随后，雁春君独自入宫，与燕王长谈。 后半夜，哒哒的马蹄声响彻长街，一匹快马连夜冲出了蓟都。 太子府。 燕丹此时也正在接见一位神秘来客。 那人一袭黑袍覆体，头上还带着一顶斗笠，腰间一柄无锋长剑轻悬，最奇特的是，他端着酒杯的手上居然长着六根手指！ 这些特征共同指向了一位名震江湖的绝顶高手—— 墨家巨子，六指黑侠！ “巨子，在阴阳家助秦之后，合纵一方明显落於下风，墨家一向以非攻为宗旨，还与阴阳家有仇怨，何不也加入进来，共诛暴秦呢？” 燕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太子殿下，” 六指黑侠沉吟道，“我墨家的确倡导非攻，也曾多次参与战争，但那些先贤们都只是帮人守城，我墨家的机关术也大多偏向守御。如今你让我们出手协助合纵，请问，是那一座城需要我们帮忙驻守呢？” 这话一出，当即让燕丹哑口无言。 虽然他嘴里喊着暴秦暴秦的，但这一次战争确实合纵一方率先出的手，处于攻势的也是和纵方，秦国从北到南三条战线，清一色处于守势。 如果按照墨家过去的出手习惯，此时不跑去帮秦国守城那都算是够意思了。 至于帮人攻城？ 那是墨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燕丹语塞之后，连忙转移了话题：“我的意思是出手对付阴阳家。阴阳家与我墨家可是世仇，甚至巨子您刚刚上位的时候，他们还曾经派遣过五大长老联手埋伏。” “自取其辱罢了。” 六指黑侠淡淡道。 当初阴阳家五大长老袭击，是他平生最危险的一战，也是真正名震天下的一战。 那一战中，他以墨家心法第十层“兼爱”的境界力挫敌手，从容脱身，甚至反伤了阴阳家两位长老致使土部很快坐化。 从那时起，六指黑侠这个名字被正式写在了江湖之巅！ “可是……” 燕丹急了，他身为一国太子，加入墨家又不是真的为了什么“兼爱”、“非攻”、“尚同”的理想，而是为了借势。 换句话说就是，他也想要成为战国四公子那样的人物，饲养数千门客横行天下。但是奈何无论声望、财富还是能力等等比起那几位前辈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于是他只好另辟蹊径，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招揽不到优秀的门客，他干脆自己跑去加入门派，把墨家变成自己人。 也正是因为有了墨家在背后支持，他才能跟自己的王叔雁春君斗得有来有回。 这一次也是同样。 燕国之内，主战派以燕丹为首，主和派唯雁春君马首是瞻。 值此燕王动摇之时，两波人更是斗得热火朝天。 燕丹想要将墨家彻底拉下水就是想要做些什么来改变当前的战局形势。 但是很遗憾，六指黑侠是一位成熟智慧的掌门，他对于墨家理念的理解很透彻，没有轻易被燕丹带歪，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 令燕丹徒呼奈何。 …… …… 从燕王宫中驶出的快马一路翻山越水，终于将密信送到了合纵前线的燕军大营之内。 此次出来统帅燕军的是老将剧辛，他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古稀之年了。 他是跟乐毅同时代的人，因为燕昭王的求贤若渴而加入燕国，见证了乐毅大破齐国的辉煌，也目睹了接下来四十多年里燕国的不断衰败。 当今燕王之所以会让年过古稀的剧辛来领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燕国真的无将了。 老将剧辛从斥候手中接过燕王的命令，随即浑身一震。 只见那绢布上分明写着让他率军撤退的命令。 看到这样的命令，剧辛哪里还能不明白燕王的意思？ 打了这么久，燕国付出了不少，但却什么都没捞到，所以燕王不准备继续了，而是要从别的地方捞一把补充损失。 作为前线将领，剧辛自然明白现在战争局势还很紧迫，压根不是商量怎么划分战利品的时候。但是奈何远在蓟城的燕王不知道。 他只能看到自己国家的钱粮和士兵每一天都在损耗，却什么都没带回来。cascoo 而燕王打算出击的目标也很明确——赵国。 燕赵之间本来摩擦就多，而且一直都是燕国主动挑事，然后再自己吃亏，屡败屡战。 再加上这次赵国最精锐的边军都在李牧的统领下伐秦去了，令燕王看到了一雪前耻的可能。 当然了，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秦国方面的挑拨和引诱。 剧辛打心眼里是不太赞同燕王的这种做法的，但他只是一位将军，而不是诸侯，对于燕王的决定只能服从。 于是，他点齐麾下兵马，弃守了信陵君安排给燕军驻扎的城池，率领大军北上。 那个方向，正是赵国的腹地。 第529章 李牧月下追剧辛 合纵与连横可以说是贯穿战国时代的两项最伟大的战略思想。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非常之复杂。 而且相对来说，合纵需要克服的困难是明显大于连横的。 因为合纵的目的是合众弱以攻一强，所以内部的团结齐心非常重要。 偏偏人心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尤其是一位君王的心。 因此历来合纵之败，都是败在人心不齐，未竟全功就分崩离析之上。m.cascoo 信陵君魏无忌作为本次合纵的发起者，也是总指挥，自然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铁血盟作为他麾下的触须，势力遍及七国大小角落，为他提供了无数隐秘情报，也是他维护合纵战线统一的重要力量。 所以，实际上燕王派出了快马信使还没到剧辛的大营，魏无忌便已经得知了此事，并投以密切关注。 目前五国合纵联军中，赵魏两国都是他的基本盘，韩国则是被他们包夹在中间，基本上连动弹的余地都没有。楚国的真正执掌者黄歇的能力也值得肯定，至少能看得清局势，不会太拖后腿。 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燕国！ 首先，燕国从国君到辅臣都是蠢货，即便是一力主战的太子燕丹，在魏无忌眼里也不过是个志大才疏之辈罢了。 其次，燕国这次是被裹携出兵的，因为从地缘位置来看，攻击秦国对于燕国的确没有什么实际利益可言。他们不可能跨越赵国、魏国、韩国的庞大疆域，在河西或者河东拿下一块飞地来。 唯一可行的办法其实是置换。 比如说燕国在本次合纵中立下的功勋可以分到三座城池，那么就由与他接壤的赵国从东北部边境划给他三城，以换取在河东河西之地燕国赢得的战利品被赵国接手。 如果战事顺利完结，以信陵君的威望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件多难的事情。 因为赵魏韩三国其实就经常换地，而且由于窃符救赵以及旅居赵国十年之久的关系，信陵君的话在赵国是十分有影响力的。 但前提是，战事完结才能分赃。 现在双方正在酣战，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敦促赵国现在就给燕国划地。 因此，燕国在信陵君眼里一直就是重点关注的目标，生怕他们中途搞出一些幺蛾子来。 所以，当剧辛整顿燕军拔营离开的时候，信陵君立即就派人通知了赵国的领军大将李牧。不仅如此，为了避免双方发生直接冲突，他还派出了魏国的使者前往说和。 至于他自己，作为中军主帅是不能擅自离开的，所以只能手书一封让使者带上。 …… …… 北线。 剧辛作为燕国老将，做事还是比较稳重周密的。 虽然燕王的命令是让他回头偷袭赵国，但他在权衡之后并没有选择直接进攻距离更近的李牧大营，而是选择了北上。 此时赵军精锐大半都在李牧手下，驻扎在河西境内。赵国本土算得上空虚，剧辛虽然没信心能跟李牧正面对抗，但跑去欺负欺负那些留守士卒还是有信心的。 而且剧辛曾经是跟乐毅共事过的名将，偌大赵国除了李牧之外，并没有其他将领能被他看在眼里。 当然了，他忌惮李牧也不是认为自己不如对方，而是觉得手下士卒不如赵国边军精锐罢了。 但是怎么说呢，剧辛的规划听起来倒是不错，但他率军没走多远就发现了问题。 背后有人在追击！ “将军，赵军已经发现我们的动向了，怎么办？” 剧辛的副将一脸忐忑。 因为燕赵合兵北线的缘故，李牧有多厉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明眼人都很清楚，再加上燕国本来出的人就少，要是在野外跟李牧所部遭遇的话，下场都不用细想。 “这么快？！” 剧辛眉头紧皱，他没想到李牧居然如此警觉，而且这么果断。 要知道他们可是正在跟王翦对峙呢，这一个搞不好就会被秦军所趁啊！ 抬头望了望在月色下一马平川的地形，剧辛说道，“合纵本来就是出于自愿，现在我们燕国不愿意继续打了，撤退有什么不行？他李牧难道还敢率先攻击我们吗？哼，原地停下，本将就在这里等着，看看李牧有什么可说的！” 至于什么攻伐赵国的密令，反正不是还没开始做嘛？那就当它不存在！ 光听这几句话倒是显得他正义凛然，然而实际情况是在平原地形他们根本跑不过后面的骑兵部队，不停下也得被追上。 不多时，后方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当先一位雄壮威武的将军勒马长嘶，高声喊话道：“剧辛将军在吗？你们为何要突然撤离？” 剧辛也打马上前，言语间半点都不示弱：“李牧，我们燕国只是你们合作伐秦，并不是赵国的从属。如今我们不想打了要归国，你待如何？” “不想打了？” 李牧面色一沉。 虽然后世在评价战国名将的时候，大家总是说李牧长于军阵指挥、短于政治眼光，比起王翦的全能来说略显不足。 但李牧只是不擅长权谋争斗，并不是只知道打仗而没有全局考量。 如今天下局势他看得很清楚，虽然说合纵一方中燕国占据的力量比重很小，就算剧辛这两万人回去了，对于合纵联军战斗力的影响也不算多么严重。 但问题并不是这么算的。 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五国合纵伐秦本就如履薄冰，任何一点错误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燕国的退出会严重打击所有人的信心，而战争中，士气是最重要的一环。 而且齐国在背后不参与合纵，大家也不多防备是因为知道现在的齐国真的没什么力量和心思来给他们捣乱。 但是燕国不同。 首先赵国就不能放心燕国会乖乖待在背后不搞事。 一旦有了这种担心，那赵国就得分兵看着边境，这一进一出之下，差别可就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赵魏两国要携裹逼迫燕国出兵的原因。 就是因为把他放在背后，大家都不安心。 想到这里，李牧又掏出信陵君送过来的密令看看，只见那上面如铁钩银划一般写着许多小字，但中心思想就是：无论如何要把燕军留在前线，若实在有处理不了的麻烦，可以传信给他另行商议。 于是李牧果断挥手：“都给我围起来！” 第530章 救赵挥金槌，hd先震惊 “李牧，你！” 剧辛万万没想到李牧居然真的敢对自己动手。 不是，他怎么敢的呀！ 自己这白胡子白头发的，甚至还算是李牧的半个前辈，因为剧辛曾经在赵武灵王手下做过事。 结果现在倒好，这小辈做事竟然完全不讲武德，上来二话不说就带人把自己给围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赵军一动，现在轮到剧辛骑虎难下了。 虽然燕王的命令是让他撤军去攻打赵国，从赵国身上咬回一块肉来。 但剧辛好歹也是一位老将了，审时度势的道理还是懂的。 欺负一个精锐尽数离开的赵国，和跟李牧统帅的边军正面对抗，那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难度压根就不在一个次元！ 于是，他只能骑在马上，色厉内荏地怒道：“李牧！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燕国和赵国都是合纵的一员，你不过只是赵军统帅而已，有什么资格阻拦我离开？难道你们赵国想要挑起合纵国之间的内战吗？” “老将军说得极是，我或许是没有资格拦你。” 李牧点点头，义正词严，“但有人有这个资格！” 这时，一匹高头大马从他的身后缓缓走出，马背上一位魁梧大汉全身披甲，目光冷厉：“李牧将军没有资格，那我家君上又如何？” “你是……” 剧辛闻言一愣，这个君上的称呼让他有点心虚，迟疑着问道。 封君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而与合纵有关的、最出名的封君有两位——楚国春申君、魏国信陵君。 其中，楚王乃是这一次的纵长，在楚国大权独揽的春申君此刻可以说是代行纵长之职。而信陵君则是全军总帅，对于他这个燕军统帅有着直接管辖权。 虽然这些都是名义上的，但名义这东西，有时候一文不值，有的时候却可以要命。 要是这两位发话……剧辛还真就不占理了。 “某家朱亥！奉君上之名来此。” 一柄暗黄色的大锤出现在那人手中，借着月光似乎还能看到上面斑驳的血色痕迹。 “朱亥！” 剧辛这下是真的慌了。 信陵君三千门客誉满天下，其中能人异士非常之多。但如果要从中选出一个最最出名的人，那将毫无疑问——就是朱亥！ 救赵挥金槌，hd先震惊。 近千年后的大诗人李白还在讴歌他的事迹，可见其声望之隆。 当然了，声望不声望的剧辛此时倒是不太在意，他担心的事情有二。 一个是朱亥来了，那就代表着信陵君对此事的态度。李牧没资格做的事，信陵君都可以做。 第二件就是，朱亥是个狠人，当初为了窃符救赵，他毫不犹疑地一锤击杀魏国的宿将晋鄙。 晋鄙可不是一般的什么小角色，那是魏国的嚄唶宿将。 当然了，当初也正是因为晋鄙资格老、功勋高，有资格不听信陵君的命令，朱亥这才出手将其果断击杀助信陵君夺取军权，以免生出不必要变故。 换位思考一下，在挡了信陵君路的情况下，朱亥连魏国自己的宿将都杀得毫不犹豫，那么区区剧辛……又算得了什么呢？ 剧辛这一次是真的怕了，他敢跟李牧据理力争甚至倚老卖老，那是因为他自认为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他都不逊色于对方，甚至更强。 而且也笃定李牧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但是当朱亥现身的时候，剧辛是真的哑火了。 他看着对方手里那个锤子，就感觉自己脑袋后面凉飕飕的。 生怕自己一个迟疑，那柄大锤就直接砸到了头上。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剧辛连忙解释，也彻底放弃了反抗的心思，乖乖下马，“我要见信陵君，我要当面跟他解释。” 嘴里好像在跑火车一样，剧辛叽里呱啦地吐出了一大串话，生怕朱亥下手太快不给自己更多机会。 见状，即便是沉稳如李牧，也不禁有点想笑。 至于朱亥则是策马上前几步，在剧辛极度警惕的眼神中淡淡道：“正好，君上也想要跟你谈谈。燕军暂时交给李牧将军统辖，剧辛将军，请吧。” 虽然有些不忿于朱亥拒马谈话的姿态，但此时此刻心虚异常的剧辛却不敢反对，乖乖上马，跟在朱亥身后，至于身后的燕军该怎么办，他实在是无暇顾及了。 朱亥也没多管，甚至都没有让他布置吩咐一下的意思，他相信李牧可以搞定这些。只是打马回头，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 …… 一场可能导致合纵分裂的祸事因为信陵君的提前准备而轻松化解。 但仅仅只是截断剧辛和他麾下燕军的归途还不够，别忘了，战争打得不仅仅是前线的士卒，更是后方的补给。 从剧辛这里了解到燕王的真实意图之后，信陵君很快做出了决断。 “绝不能容许燕国退出合纵！” 他先是定下了基调与底线，“此次合纵乃是关乎六国命运的大事，每一个六国子民都应该为之付出努力。如果燕国实在不愿意主动的话，那只好让我们来帮他做了。” 信陵君的语气中充满了铁血的意味。 “但是……” 旁边有幕僚提出质疑，“我们现在也没有余力去做这件事了。” 这也是事实，合纵伐秦这么长时间，几乎已经倾尽了五国的全力。人力、财力、军力等等都早已拉满了。 燕王再怎么不堪，也是一大诸侯，想要逼迫他屈服，光动动嘴皮子是不行的。 但是现在他们哪还有余力去解决这件事呢？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赵国出兵给燕国一个教训，但是北线离不开李牧，否则无人能制王翦。” 毕竟伐燕可不像是追击剧辛一样，一晚上就能跑个来回，趁着王翦没发现就把事情给办完了。 哪怕燕赵接壤，这事儿消耗的时间最少也得以月来计数。 这么长时间，王翦要还是发现不了，那不如直接拿剑去抹脖子算了。 但如果李牧不动，其他将领虽然未必不能完成任务，但也有可能会陷入泥潭，或者拖延太长时间。前者后果很严重，会直接给秦国提供可乘之机。而后者则夜长梦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思来想去，信陵君突然道：“如果我去北线接替李牧驻守，你们觉得如何？”m.cascoo 听闻此言，幕僚们面面相觑。 半晌，才有人低声问道：“那我们这里……” “蒙武能力平庸，只能守成，难以反攻。即便没有我，你们至少也可以维持住一个僵局。这样就够了，能解决燕国的麻烦，我们再把优势夺回来便是。” 信陵君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而且说不定还能借这个机会埋伏王翦一下。 “去，把这封信送给李牧。” 第531章 临阵换将 兵书有云，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 但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临阵换将之所以是大忌，那是因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临阵换将发生的场景都是原主将因为种种原因，或犯错、或所属派系斗争失败等等被剥夺了兵权回去受罚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士卒很容易跟原来的主将共情，然后对新上任的主将报以敌视态度。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就已经够麻烦了，更别说将兵失和。 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一换将就失去了人和，那自然是兵家大忌。 但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尽信书不如无书。 既然临阵换将的根本问题不在换将本身，而在于换将之后可能会引发的一系列人和方面的问题。那么只要能够解决掉这个根源，换将就不再是什么禁忌行为，相反还有可能成为一条妙计。 远的不说，就拿二十年前的长平之战举例。 那一战中，不仅赵国换了主帅，从老将廉颇换成了年轻的赵括，秦国也一样。最开始领军的主将是左庶长王龁，他跟廉颇算是打得有来有回吧，在那个阶段秦国有优势但不太大，至少还不足以转换成胜势。 然后他们就开始用计了。 派人去赵国都城hd传出了“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子赵括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这样的谣言。 恰好当时赵王也对廉颇坚壁固守的策略很不满意，因为赵国根本耗不起，就这么拖下去虽然表面看起来旗鼓相当，但最后只能默默地走向死亡。 于是，赵王换帅了，派出了名将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作为替代。 而赵国换帅的举动却被秦国给提前预判到了，他们也同步做出了调整，偷偷用武安君白起替代了原本的主将王龁。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就都耳熟能详了。 面对秦国的战神白起，赵括的稚嫩在战场上表现得一清二楚，最后不仅自己兵败被杀，还连累了麾下的数十万赵军被俘，而后被尽数坑杀。 至此，原本强霸一方，在军事力量上甚至可以与秦国一争短长的赵国彻底被打断了脊梁，几十年都没有缓过劲来。虽然依旧归属于强国之列，但再想要追赶秦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那为什么同样是临阵换帅，赵国就大败亏输，秦国却能捞得盆满钵溢呢？ 就是因为秦国的换帅解决了人和的问题，或者说并没有引起人和方面的隐患。 首先，被换上的新主将白起是秦国战神，是所有秦国士卒心目中最崇敬的对象，他的威望足够，可以很快整合大军，将力量全部捏在手里。 其次，原主将王龁本就是白起的副将，他麾下的兵马跟白起也很熟悉，就算是换了也不会导致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问题发生。 最后，原主将王龁并没有受到处罚，那么他麾下的士兵也就不会产生抵触情绪。 与之相对的是赵军。 原主将廉颇因为不听从赵王敦促主动出击的命令而被调走，这回去显然不是享福的，那么他麾下的士兵自然有所不满。 新任主将赵括虽然出身名门，但自己却是第一次领兵，无论威望还是手段都不足以很快服众，赵国的将与兵之间磨合的时间要比白起那边慢得多。 这一加一减，再加上赵括与白起两人本身能力上的巨大差距，共同造就了华夏古代战争史上最着名的一场惨案——长平之战。 当然了，信陵君倒也不觉得自己去替换李牧就能起到白起打赵括那样的效果，但趁着王翦没发现的时候给他一个小惊喜还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战争要求知己知彼呢？ 因为每一位名将的作战风格都是不同的，了解敌将的风格才能对敌军的动向做出更加准确的判断，以此定计才有可能占据上风。 而临阵换将最大的好处就是会造成作战风格的突兀转变，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cascoo 毕竟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 举个例子，假设你已经习惯了对手偏向与保守的作战风格，那么很多时候或许在策略的选择上就会偏向大胆一些，心想反正把握不足的时候敌人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但如果突然之间敌将换成了一位勇猛精进善于弄险的人，把你的小小试探当成了挑衅，倾巢而出展开决战，这个时候你也得懵逼不是？ 这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效果。 至于自己能不能尽快掌握赵军，两次救赵并旅居赵国十多年的信陵君表示那都是洒洒水啦。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北线跟王翦过过招了。 …… …… 李牧那边的回信也很快，不过内容却有些出乎信陵君的预料。 只见信中写道，他觉得换将这个策略有一定的可行性，尤其是北线，信陵君或许可以帮助燕赵联军打破僵局。 不过赵国征伐燕国这等小事还不需要他亲自回去主持，赵国自有人可以处理。 “庞煖……” 信陵君若有所思，“庞恭的后裔么？” 单说庞恭可能并不出名没人知道，但说起他的先辈庞涓，知名度就高了许多。 庞涓代表的是魏国从盛极一时称霸中原到一蹶不振的那段历史。 马陵之战对于魏国的打击并不亚于长平之于赵国。 那一战中，庞涓第二次败于同门孙膑之手，还彻底葬送了魏国仗之称霸天下的强兵魏武卒。 从那以后，魏国元气大伤、霸业不复，齐国则接过了权柄，开始了称霸东方的时代。 作为战败的罪魁祸首，庞涓本人战死后，他的家人在魏国的处境也不怎么样，虽然没有遭到迫害，但想要重新取得信任却是难上加难，后来干脆迁往赵国去了。 “也罢，既然李牧对他有信心，那我就看看他继承了乃祖的几分本事吧！” 信陵君点点头，然后开始着手布置自己与李牧交换战线的事宜。 其实相比于才干突出已经展露出名将之姿的秦军北线主将王翦，能力稍显平庸的中线主将蒙武才是一个更好的突破口。 但问题是李牧并不是信陵君，他在赵国军队中威望如日中天不假，却不代表韩军和魏军会承认他的能力，百分之百地服从他的指挥。 因此想要真正打出临阵换将的效果来，还需要进行一番周密的布置才行。 第532章 机会来了! 因为秦国暗谍的行动与燕王的小心思，原本趋于平稳的战局又掀起了新的波澜。 连夜追击并扣下燕军，分兵讨伐燕国逼迫燕王继续支持合纵，合纵联军的北线和中线交换统帅等等一些列的事情，虽然被做得隐秘而迅捷…… 但俗话说得好，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前两件事，数万人的动静压根没办法做到保密。 因此，李牧分兵后不久，一直在跟他对峙的王翦就收到了消息。 北线秦军大营。 王翦得到情报之后立刻召集了军中高级将领议事。 “李牧真的带人离开了？” 王翦的副将强自按捺着激动，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不怪他定力不行，实在是因为从战争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都太憋屈了。 毫不夸张的讲，在这个时期要说挑选出一支最强的军队，那一定是秦军。 虽然说，赵国的边军，韩国的弩兵，魏国的武卒、包括楚国的三大军团都是世人口中称颂的雄兵。但是跟秦军比起来，他们身上都欠缺了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只有不断地用胜利去浇灌才有可能诞生，那就是必胜的信念。 这东西跟一般的自信不同。 名将手下的军队都是自信的，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也不会觉得自家将军不如其他将军。 但是！ 哪怕是让李牧麾下的边军士卒来说，也没有几个人会信誓旦旦毫不犹疑地说，他觉得这一次战争能赢。 嘴上喊着必胜，和心里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最终一定会胜利，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自信和必胜，更是天差地别。 因为战争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影响到胜败的因素极为庞杂，远不是一位名将，一支锐卒就能完全左右的。 真正必胜的信念那是真的需要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后才有可能培养出来的。 比如说，汉朝时期，汉人对待周边蛮夷戎狄的态度。 哪怕是汉末，国家分裂成十几个诸侯，但无论是谁，依旧能按着周围的异族随便打。 一汉当五胡，这就是真正的自信，必胜的信念。 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呢？ 汉初可没有出现过这种口号。 就是从武帝起，汉朝数百年来对于周边异族的不断胜利，甚至是越来越轻松的胜利才培养出来的这种思想与气质。 如今的秦国也一样。 秦国最开始的崛起是因为变法，而不是因为国内的武器装备制造水平，或者兵法研究水平得到了突飞猛进式的增长。 军功授爵在正面战场上的唯一作用只是激励士气，加强将领和士卒们立功的渴望。 虽然这种渴望会让秦军士卒的战斗欲望变得很可怕，但保家卫国所激发的力量也未必就比它小多少。 也就是说，这个时期的秦国军队并不比会别的国家强到哪里去，尤其是在他们对外发动侵略战争的时候。 但因为有巴蜀粮仓保障后勤的缘故，秦军败少胜多。 数十年来，秦国大大小小经历了几百场战事，其中大部分都是胜利了，就算没取得完全的胜利，至少也没有吃亏，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罢了。 因此，一股可怕的信念被酝酿得越来越成熟。 秦军士卒在作战的时候会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坚定。而相对的那一方却会越来越犹豫，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真的能赢。 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是非常可怕的。 相当于六国的军队在遭遇秦军的时候先天士气减一。 如果是一般的军队，遭遇到秦国如今这样的局面，国家被三面围攻，憋屈地守了大半年，士气肯定会有不同程度的降低，甚至有可能直接崩塌。 但秦军不一样，他们大多都坚信这些困难只是暂时的，最终他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因此这段时间的憋屈不但没有降低士气，反而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憋了一团火。 可以想象，当这团火发泄出来的时候，他们的战斗力会有多么可怕。 但是，一味地憋火也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这会让他们的求战欲望变得异常强烈。 当一个人的欲望过于炽烈的时候，往往他的理智就会受到压缩。 而当军队里充斥着这样的士卒时，他们的战斗力的确会很可怕，但自己也极度危险。 幸好，这只军队的主将是王翦。 王翦，战国四大名将之一。 而且单从所立功勋的角度来说，他甚至可以被评为战国第一名将。 因为他以主将的身份亲自指挥了秦国对赵国、燕国和楚国的灭亡之战。 东方六国，王翦一个人就灭了一半。 这样的功勋，让别的将领怎么比？ 白起、李牧、廉颇，包括没有被评为四大名将但也非常厉害的吴起、乐毅等等一系列所谓名将…… 加起来灭了几国啊？ 灭的国家土地加起来，有王翦灭的一个国家大吗？ 面对副将的问题，王翦的回答非常严谨：“还没有具体消息，只知道李牧的确已经有几天没有在军营中露面了。” “放着我们不管，分兵去打燕国，李牧这是疯了吗？” “那还等什么？” “会不会有诈？” “或者派人先试探一下？” 中军大帐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讨论声。 他们的意见错综复杂，但即便是最谨慎的将军，也提议想要派人去试探一下李牧的具体动向。 这是深深刻印在秦军骨子里的想法——进攻！ 群情汹涌，即便是王翦也不好强行压制。 但他还是做了足够周密的安排：“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每一兵一卒都很重，不可随意损失。此事还需要罗网全力配合。” 赵高自从上一次谋划赵国失败之后，就一直被留在王翦这里充当特殊保护，也相当于是专职给北线的秦军提供情报方面的支持。 虽然有点像是从中央被发配到地方了，但是只要王翦能立下功劳，他作为情报辅助人员，也能分润一些，这也算是秦王给他戴罪立功的一个机会。 因此赵高并没有摆烂，而是选择竭尽全力辅助王翦。 这一次，他又从中看到了机会。 第533章 不义 秦、赵、燕三国这条线上的战事蚩曜并未关注，不过他此刻倒是已经进入了燕国境内。 因为楼兰使者的踪影已经被墨鸦他们发现了。 “那人就在前面住着？” 蚩曜站在清冷的长街尽头问道。 “回掌门，” 墨鸦禀报道，“那人姓吕，名叫吕方，不知道是不是化名，现在是墨家弟子。” “墨家？” 蚩曜有点意外。 “不错，” 墨鸦点点头，“据我们调查，他是在十年前来到燕国的，后来偶然遇到了一位墨家的机关大师，竟然发现他有不错的学习机关术的天赋，于是将之引入了墨门，然后他一待就是将近十年。” “这样啊……” 蚩曜回想了一下，在原本的剧情里，那个找到龙魂准备送回楼兰却被秦国发现并杀死的人，似乎也姓吕，叫吕老伯，还将自己房子布置成了一座机关工坊，手段颇为不俗。 “难道这随便一抓就找到正主了？龙魂此刻也在蓟城？” 这种巧合让蚩曜心头一动。 按照之前的分析，这位吕方极有可能已经找到了龙魂的线索，但是苦于自己实力与势力不足，难以得手，才一直拖延。 “嘶~这么说，莫非龙魂就在墨家？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加入墨家？” 毕竟寻找龙魂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虽说人多力量大，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消息如果传扬出去，面对这样的奇珍异宝，难保有人不会动心。 反正神物自晦，龙魂也不是什么死物，不如就让它被当成不值钱的东西，这样楼兰使者们还更有可能得手。 至于楚南公提供的情报，那纯粹就是依靠私人关系了。 这位楚之智者的人脉是真的很广。 稍加思索，蚩曜也不犹豫，迈步朝着吕方的住处行去。 以他的身份和实力，也没必要跟吕方玩什么花招，直接上门去问，不说就迷魂，花不了多少功夫。 然而，就在他们差一步登门的时候，那个吕方突然自己推开门扉，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蚩曜见状，也悄然跟了上去。 吕方一路疾行，最后停步在一座门户高大的府邸前，那里有一位老者正在等着他。 “掌门，那一位是墨家的机关大师田胜，也是将吕方领进门的引路人。” 蚩曜抬头看了看牌匾上硕大的太子府三个字，有点疑惑。 燕丹跟墨家有联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他秘密加入墨家，甚至坐到高层位置这一点不论是现在还是天下一统之后，都是秘密，哪怕是墨家的几位统领都不太清楚。 这样堂而皇之地让墨家弟子上门，未免也有些太张扬了。 他想了想，冲着墨鸦挥了挥手。而后两人悄然潜入了太子府中，一路跟着吕方和田胜来到了会客厅中。 当然了，两位墨家机关师在堂下，他们两个却是在屋顶之上。 透过扒开的砖瓦缝隙，蚩曜看到，下方的厅堂之中除了两位墨家的机关师之外，还有一位颇具威严的男子。 “那个就是燕丹么？他这是要做什么？” 蚩曜倾听着下方的对话。 “田大师，您可算是来了！” 燕丹对于田胜的到来似乎很急迫，立刻举步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太子殿下。” 田胜淡淡地抱拳施了一礼。 “大师，不知我所请之事，巨子如何回复？” 燕丹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 当然了，他也的确应该着急。 虽然在燕国内部，他是支持合纵的主战派，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燕国以一种被胁迫的姿态加入其中。 之前燕国的出兵虽然也有被携裹的因素在，但那是立足于大势之上的审时度势，跟兵临城下被威胁出兵可是天上之别。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赵国的讨伐他们一定得挡住，否则燕国虽然不会被灭，但也将彻底沦为赵国的附庸。 处境甚至比一直被夹在赵魏秦之间的韩国还要糟糕。 毕竟韩国还可以选择左右逢源来讨价还价，可是燕国的另一个邻国齐国却早已经失去了与赵国相争的心思。 但是，战争不是光喊口号就有用的。 虽说赵国这次只派出了一万精兵，但燕国的国力和兵力本就弱于赵国，在剧辛带走了两万人马之后，燕国剩下的军队并不多，堪称精锐的就更少了。 偏偏燕国的蓟都距离燕赵边境并不远，赵军只要过了易水，很快就能兵临城下。 所以燕国朝堂在得知消息之后，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 有人提议找秦国救援，有人提出干脆就范继续合纵，也有人觉得都不选，只要他们能多守一段时间，赵国自然就崩溃了。 毕竟可不是谁都是秦国，能轻易支撑多线作战。 在一番讨论之后，联络秦国的任务被交给了王弟雁春君，而抵御赵军的任务则指派给了他这个太子！ 当然了，这并不是让燕丹亲自领兵去城头守御，而是让他总领布防事宜，调遣各种资源。 燕丹虽然不知兵法，但对于燕军和赵军的战斗力还是有着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的。 他明白，单凭常规手段想要守住是很难的。 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一群守城专业户——墨家！ 之前他请求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助燕，助合纵方一臂之力，六指黑侠问他要帮忙守御哪座城池，他答不出来，因为彼时合纵联军处于攻势。 但现在不一样了。 需要守御的城池已经出现，而且就是燕国本土！ 所以他急忙给六指黑侠去信一封说明情况，希望对方能带着墨家弟子前来支援。 然而…… 听到燕丹的问题，田胜从袖口掏出一张布帛，边递边说：“巨子言，墨家弟子不可轻易出山应战，但守城器械倒是可以提供一些。” “什么？！”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燕丹一阵眩晕，“怎、怎么会呢？” 他一把抓住田胜的手臂：“巨子跟我说过，墨家反对一切不义之战！赵国肆意入侵我燕国，这难道还不算是不义之战吗？为什么墨家弟子不能来？” “太子殿下……” 田胜缓慢而又坚定地拨开了燕丹的手掌，“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燕丹毫不犹豫地回道。 “巨子曾言，五国合纵约定已成，然战事未毕，燕国却单方面撕毁契约，此非义也，墨家不能苟同！然战火起，燕国百姓无辜，因此特助守城器械若干，非为燕国，乃为黎民。” “这……” 燕丹听闻之后无言以对，一边在心里暗骂提出这个馊主意的雁春君，一边试图辩解，“田大师，这个问题我可以解释。战争迁延日久，我们燕国其实已经无力支撑了，所以才……” “太子殿下，” 田胜打断了他的话语，“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你与墨家也合作过不少次了，应当明白那些墨侠最看重的是什么。燕国在他们眼中已经失了信义，多说什么都没用的。” 墨家曾经在创始人墨子死后分崩离析，虽然经过漫长的岁月如今各大分支都已经重新归来，但彼此之间的理念分歧并没有解决。 因为后辈墨家巨子再无一人可以做到像墨翟那样兼容并包，令所有分支的弟子都心服口服。 而恰好，最喜欢帮人守城的是曾经楚墨理念的继承者——墨侠。 他们重义轻利，义之所在，虽九死而不悔。 偏偏燕国此番背盟的行为被几位墨侠统领所不齿，而六指黑侠也不可能强行命令他们来帮忙守城，要知道帮忙守城这种事很多时候就相当于送死。 如果不是自愿行为的话，很容易闹出问题来。 所以他即便再看重燕丹，看重他身后代表的关系网和利益，也只能吩咐机关部给送来一些守城器械了。 “呵，有点意思。” 房顶上，全程围观了这一幕的蚩曜暗暗发笑。 墨家的逻辑没毛病，合纵契约既成，毁约自然是缺乏信义的表现，在墨侠眼里燕国恐怕会更加可恶才对。 还想让他们来帮忙守城？做梦呢！ 随后，燕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墨家这边既然指望不上，他便只能另想他法，于是安排人将田胜和吕方送了出来，并带着他们的守城器械前往易水河畔布置防线。 总归是聊胜于无嘛！ “走，跟上！” 蚩曜等到吕方与田胜告别回家收拾东西的间隙，敲响了房门。 “谁呀?” 吕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我是楚南公的朋友，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一下，方便进去说吗？” 蚩曜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管吕方同不同意，顺势就走进了屋内。 这时，吕方的神情已经变的有些警惕起来。 因为他想起了之前楚南公给他传信，说是找到了龙魂，但他明明就知道龙魂现在在哪，怎么可能会被楚南公找到呢？所以他就没有理会。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找上门来了，这那里像是一位线索提供者的做法？ “你有什么事吗？” 他缓缓退到桌子旁边手掌悄然握住了桌面上的一只竹筒。 “别紧张，” 蚩曜摆了摆手，“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楼兰怎么去？” “你去楼兰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吕方的脸色越发戒备。 “我对历史古迹非常按兴趣，听说那里是真正的古国，存留着自蒙昧时代至今的诸多遗迹，甚至有九天玄女亲自留下的东西，心生好奇，想要见识一番。” 蚩曜笑着解释道。 “不行！” 可吕方却一口拒绝，“楼兰所在乃是绝密，不欢迎非本国之人踏足！” 这让蚩曜的笑容微微一凝：“你就不再多考虑考虑？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见识一下而已。” “没商量！” 吕方的口吻依旧斩钉截铁。 “唉……” 蚩曜叹了口气，“我本来想要心平气和地跟你交谈的，为什么你非要逼我呢？” “你！” 蚩曜话音未落，吕方的脸色登时一变，手腕紧绷就要转动掌心的那只竹筒。 但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了。 低头，一层冰霜缓缓浮现在桌面，竟是直接将那个竹筒给生生冻住。 抬头，发现蚩曜的指尖一抹寒冰尚未散去。 还不等吕方思考下一步的对策，他只觉蚩曜的双眼忽然变得幽深而晦暗，仿佛无底深渊一般好似要将他的灵魂都给吸进去。 他奋力抵抗，但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 少顷，看着脸色僵硬，眼神空洞的吕方，蚩曜微微一笑，坐在床边。 “姓名？” “吕方。” “竟然不是化名，你倒是挺实在的。” 蚩曜砸了咂嘴，“龙魂找到了吗？在哪？” “还没有找到，但已经发现了重要线索，锁定了范围。” 吕方的语气没有一丝变化，平稳而呆滞。 “说。” “我调查到，曾经有一位墨家弟子找到了陷入自封未能复苏的龙魂。” 吕方解释道，“他以为那是某种特殊的金属材料，想要拿去铸剑，结果发现难以融化，然后就留在机关城不知道哪里了。” “所以你才加入墨家，目的就是为了去机关城寻找龙魂？” “不错。” “你加入墨家已经有小十年了，有什么进展吗？” “我排除了很多地方，但还有一些地方以我的身份暂时还进不去。” 吕方摇了摇头。 “比如？” “铸剑池、墨核、水下机关……” 说道这个话题，吕方就开始源源不断了，蚩曜只好赶紧喊停，接着无奈地摇了摇头。m.cascoo “难怪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你要到差不多二十年后才准备回归楼兰……你这效率也太低了些。而且那里面有些地方恐怕得你当上墨家巨子才能去看了。算了，龙魂没有就没有吧，先带我去一趟楼兰再说。” “楼兰……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的。” 吕方回道。 “怎么说？” “为了遮挡大漠风沙，楼兰外围设有结界，入口处还有巨型沙兽守护。龙魂在时可以凭借龙魂打开通道，但是现在就只能等月相转到一年一度的结界最薄弱之时再说了。” “这么麻烦！那是什么时候呢？” 蚩曜有些惊讶于楼兰外围竟然还有防风沙的结界保护，不过楼兰的表现越离谱，他能从中收获的好处也就越多，因此惊讶中还隐约透着一丝喜悦。 “今年的时间大约在三个月后。” “三个月么，那好吧，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 …… 解除了迷魂术效果之后，吕方重新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左右看看，模模糊糊中似乎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却怎么也想不清楚。 “莫非是最近太累了？” 他来不及细想，赶紧收拾了一些东西就赶去跟田胜汇合了。 在他的背后，高高的屋顶之上，蚩曜望着吕方的背影，淡淡地吩咐道：“保护他的性命，千万别死了。” 第534章 这个将军过于稳重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虽然六指黑侠看在燕丹的份上给他调派了几位机关师与一些守城器械，但他们守城的风格与墨侠们可大不相同。 墨侠们帮忙守城，那是重义气轻生死，基本上都是与城池共存亡的。 机关师们不一样，他们大都是技术宅，什么义啊利啊其实都不在乎，而且他们跟燕国之间也没什么义气可言。所以与其说是来帮忙守城的，不如说是找机会过来实战调试自家机关器械的。 至于城守不守得住，他们并不关心。 虽然态度一旦，但因为技艺是真的精湛，所以墨家的某些黑科技造物也的确对赵军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扰。 但是，无论如何，仅凭这些机关师和器械，并不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 虽然比预想中稍慢一些，但赵军终究还是渡过了易水，兵逼蓟城之下。 燕王大恐，被迫与赵国签订城下之盟，重新增兵前线，并且承诺加倍供给粮草辎重。 在这场突袭战中，肩负防守重任的太子燕丹虽然作战失败了，但却没有完全输，因为作为主和派的雁春君受到了更加沉重的打击。相反，因为燕国接下来还要继续抗秦，而燕王又忧惧成疾，所以身为主战派的他反倒接手了更多的权力和资源。 但这究竟是不是件好事，还未可知。 若此次合纵一方取得了最终胜利，那么作为燕国内部主战派的领袖，燕丹恐怕振臂一挥，顺势就能逼迫父亲退位，自称为王了。 但如果合纵最终还是失败了，那么燕王只要将这个最显眼最积极的儿子推出去平息秦国怒火即可。 毕竟他自己当时病了嘛，决策都是太子做的，寡人毫不知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这三个月里，合纵前线战场也因为燕国之事生出了不少波澜。 北线，王翦所部浅尝辄止的试探铩羽而归，但因为他的布置足够谨慎周密，虽然略吃了点小亏，却也没给信陵君趁机扩大战果的机会。 至于中线，在得到王翦传信知道信陵君离开之后，蒙武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按兵不动，严防死守，没有趁机出兵捡便宜的意思，表现稳健得不行。 看来是对自身的定位和使命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他这一路就是要求稳，拖住对面的韩魏主力，守住就是大功一件，不需要他去打破僵局。 相反，如果他一招不慎落入陷阱，使得中线失守，那才是真正的祸事。 他儿子蒙恬倒是请命想要带一支骑兵去探一探，也被蒙武拒绝了。 这样的过分谨慎让换过来的李牧也无可奈何。 他在韩魏联军中的威望不如信陵君，因此不可能行强攻之策，一旦出击就要有收获才行，否则军心必然生疑，往后行事就更加束手束脚了。 但李牧虽然是名将，可面对一个稳重过分的蒙武，以及一座天下有数的雄关，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除了在心里吐槽蒙武实在是乌龟转世之外，也只能对城空叹。 不过虽然这一出换将之计没能取得预想中的收益，但也算是稳稳拖住了秦军，使得他们没机会趁着燕国生乱的时候在前线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总的来说，合纵一方的战略目标也算是达到了。 毕竟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在解决燕国的问题时，不为秦军所趁。 至于什么依靠临阵换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成了就是意外之喜，不成也不算亏。 正所谓求其上而得其中，不外如是。 反倒是秦国，看起来破解了对方的计谋，但真正算起来，其实是错过一次有可能扭转战局的机会。 如今燕国之事平息，战局恢复旧观，依然是拉锯状态，双方都在忍耐、期待着下一次变数的出现。 …… ……cascoo 蓟城。 太子燕丹如今大权在握，除了在朝堂上提拔支持自己官员之外，对于墨家也是不吝投入。 名义上是为了感谢之前墨家的支持，但实际上却是想要在其中占据更高的话语权。 上一次墨侠不愿意出手相助，理由虽然是燕国背盟不义，看似冠冕堂皇。但在他看来，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平时没能拉拢到足够的人手。 这种事情他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因此必须想办法解决。 在燕丹看来，义也分小义和大义。 于墨家整体来说，或许是大义更加重要。但对于个人来说，小义才是关键。 举个例子，士为知己者死，这就是典型的小义视角。因为一个人给了自己恩惠，所以自己可以为他赴死。 至于这个人还干过其他好事坏事没有，这些都不重要。 而大义则不同，大义灭亲便是其中最极端的一种情况。 那就是说，不管这个人对我好不好，他只要违背了大义，那我就要灭了他。 燕丹不能保证自己今后的所作所为都符合墨家弟子心中的大义，不，应该说，身为一名太子，燕国未来的君王，他今后行事根本就不该看什么义与不义，大家关注的点压根就不一样！ 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小义。 只要我对你好，你就要报答我，这才是像他这样的权贵结交江湖人的方式。 以前他没这么做，一来是手上权力、钱财不够，二来也是对墨家还不够了解。 但是经过这件事，他觉悟了。 他不仅要用钱财施恩，更是开始主动挑选有潜力的人加入墨家。 这些人有他在背后支持，发展一定会比别人快得多。 等他们的地位渐渐提高，燕丹在墨家内部的话语权自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正如原时间线中，未来的墨家，总共七位统领中竟然有四位都是燕丹出面招揽来的，这样的权势，墨家几乎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如此墨家弟子才有可能屡屡主动出现在战场上对抗秦国。 毕竟，墨家作为一个学派，本来应该是没有国家立场的。结果却处处与秦国作对，这怎么想都不太合理。 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次在易水之畔表现出不俗机关术造诣的——吕方。 至于为什么不选田胜大师本人，那是因为对方已经是机关一脉的统领之一了，他能给的东西非常有限，最多只能交好，几乎不可能拉拢收服。 但是吕方不一样。 他目前只是一个普通弟子，研究机关术又相当费钱，再加上有协助保卫燕国这个理由，燕丹收买起他来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 至于还有一些墨家弟子则因为表现出来的天赋不足，燕丹只是简单犒赏了一番，没有花什么大心思。 但是，正当燕丹准备亲自登门拜访吕方的时候，有下人前来传信： “不好了太子殿下，吕方不见了！” 第535章 我还没发力…… 吕方自然不是有意要躲避燕丹的拉拢，正相反，对于渴望进入机关城各处寻找龙魂的他来说，尽快提升自己的地位也算是一种迫切的追求。 这正好跟燕丹的心思不谋而合。 但是！ 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着他们两个人转的。 不是说你们两个你情我愿，事情就会这么和和美美地发展下去。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变数。 比如对吕方来说，蚩曜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变数。 此时的吕方早已经离开了蓟城，甚至离开了燕国，北上进入了赵国代地。 不过他并不是自愿这么走的，而是眼睛一闭一睁，醒来时便已经换了人间。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吕方悠悠醒来，望着四周荒凉的戈壁景色，喝问道。 “呦，醒了。” 蚩曜见状调侃道，“那就说说吧，接下来该怎么走？”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眼中却微微透出幽光，显然是准备再一次发动迷魂蛊了。 经过前几次的测试，这吕方就像是一块石头，怎么问都不说，非要吃一发迷魂蛊才肯老实交代。 不过这一次，或许是对之前的遭遇留有一些印象，吕方明白自己怎么拒绝都没用，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带着他们，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给同胞们示警报信。 “等等，我说。” 吕方四下打量了一会儿周围的景色道。 “哦？” 对于吕方的态度转变，蚩曜不了解其中缘由，但他也不想花功夫去辨别其中真假，径直就是一发迷魂蛊甩过去，“现在才想说？晚了！” “你！” 吕方脖子一梗，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重新回到了呆滞失神的状态。 “这就对了嘛，我还是喜欢这个样子你。” 蚩曜轻轻拍手，“不用让我费神去分辨真伪，多方便？” …… …… 就这样，一架马车载着蚩曜一行进入茫茫戈壁，朝着更深处的黄沙覆盖之地而去。 有吕方这位识途老马的指引，他们无需走什么弯路，除了中途将骑乘工具由马车换成骆驼之外，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波澜。 “就是这里么？” 蚩曜打量着周围的茫茫黄沙，丝毫没有看出这里跟其他地方有任何区别，也不知道吕方究竟是怎么辨认的。 “一天后，这个会卷起一场沙暴，那是楼兰与外界的通道洞开导致的。” 吕方声音呆滞，语调平缓，“介时，守卫通道的沙兽也会出现，通道就在它们脚下。”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晚！” …… …… 金乌西沉，玉兔升起。 白天燥热难当的沙漠霎时间好似变成了阴风鬼蜮，气温如断崖般直线下降。 这就是沙漠里的难捱之处，明明是同一天，白日与夜间却几乎像是两个季节。 幸好在场的都是江湖中人，身板够结实，不虞因为气温骤然变化而生出病患来。 一夜过去，旭日东升。 在沙漠里看日出是一种非常震撼的体验。 它与山顶观日出那不一样，太阳仿佛从远远的地平线尽头出现，缓缓升起。每抬高一寸，整片沙漠都被多照亮一分。金黄色的光芒由远及近，整片天地仿佛都沐浴在黄金一般的日光之中，天地一色。 这样的美景并未持续多久，当太阳升上半空，驱走夜晚的阴冷之后，燥热便重新降临。 这还不止，几人脚下的黄沙也开始微微震动起来，细小的砂砾一跳一跳的，仿佛地下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勃动。 昂吼—— 粗壮如牛吼一般的声响炸开，滚滚黄沙翻腾而起，只一刹那便成接天连地之势。 沙暴来了！ 呜呜呜~ 狂风卷着砂砾在天地间疯狂扭动，形成了两道金色的龙卷。 奇怪的是，这两道龙卷并不移动，只是在原地旋转，越转越粗、越转越快。 “要出来了！” 吕方那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蚩曜也将视线集中过去。 只见旋转的黄沙之中，隐约出现了两道巨大的黑影。 它们生着牛角、蛇颈、龟背、马蹄、高约十丈，通体由黄沙构成。 “这就是守门的沙兽么？” 蚩曜眯了眯眼睛，指挥趴在肩头负责制冷的冰晶蝶过去试探一下。 冰蓝色的蝴蝶扇动翅膀，带着一缕缕寒流径直撞进了一头沙兽的体内。 咔嚓嚓—— 随即，一阵冻结摩擦的声音响起，寒霜由内而外，飞快地包裹住了那头沙兽的全身，从远处看仿佛给它穿了一层霜甲。 可惜，这甲胄并不牢靠，还没坚持几个呼吸呢就轰然崩碎，化作无数冰晶散落在地。 蚩曜等了一会，眼中浮现出一缕小小的疑惑：“干掉了？就这？我还没发力呢！” 这么点战斗力跟之前吕方的吹嘘还有那样威猛的出场方式不太搭啊！ 正处在被迷魂状态的吕方听到蚩曜的问题，呆板地回答道：“可能是失去了龙魂的缘故。” “就当是吧。” 蚩曜耸耸肩，顺手收拾掉第二头守护沙兽之后，它们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流沙漩涡。 按照吕方之前所言，从这里下去就是楼兰所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吕方纵身一跃。 …… ……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蚩曜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大为惊叹。 “这简直比桃花源还离谱……” 不远处高大的城堡，以及周围一幢幢排列整齐的建筑，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走的人群，甚至还有高高在上的蓝天和白云，简直让人搞不清楚这里究竟是沙漠之下，还是什么其他地方。 “莫非那股流沙其实是个传送阵法？” 虽然还是很离谱，但想到这里曾经是供奉九天玄女的国度，甚至还有真实不虚的神兽貔貅作为核心能量源龙魂。 那么再多一项传送阵法好像也不怎么突兀。 为了避免被巡城的侍卫们发现，蚩曜带着吕方很快离开了原地。 “说说看，你知道女神之泪、兵魔神和蚩尤剑分别都在什么地方吗？” 他又给吕方补了一道迷魂蛊。 但是很可惜，吕方虽然是楼兰使者，但却并不了解这些机密信息，只是说大祭司肯定知道。 “大祭司么？” 蚩曜眺望着远方那座庄严的神殿，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一位总众多守卫簇拥下的雍容身影。 第536章 祭司大人，你也不想让子民承受灾难吧? 楼兰之地，虽然名为古国，但其实就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城邦而已，依靠着神秘的阵法抵御外界漫漫黄沙的侵袭。 中央神殿是楼兰的标志性建筑，就静静地匍匐在城市的正中心。神殿前的广场上，一座高达百米的神女雕像巍峨矗立，一口清泉在她的脚下汩汩流动，为这座沙漠中的城市带来点点生机。 这座神像毫无疑问是属于九天玄女的。 “唉……” 幽幽的叹息声从神像的腰部响起，一位神袍附体，威严庄重的女子仰头望着巨大的玄女像，目光聚焦于神像头顶的冕冠。 在那里，有一个约莫婴儿头颅大小的凹陷。 “大祭司……” 她身后的侍女见状，低声劝慰道，“我们已经派出了那么多使者，总有一天能找回龙魂的。”筚趣阁 大祭司沉默不语，作为楼兰的最高领袖，她需要的并不是这种毫无营养的虚言安慰。 龙魂之于楼兰不仅仅是一个九天玄女遗留下来的象征物，更是驱动楼兰整个城邦运转的能量源之一，同时，还是解封那件恶魔武器的钥匙。 自从龙魂失窃，大祭司心头就一直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件埋葬在时光中的凶兵，恐怕要藏不住了。 甚至于她现在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希望听到龙魂的消息，还是不想知道。 因为她害怕伴随着那个消息而来的，是楼兰所无法应对的恐怖危机。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跟旁人说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在神像下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大祭司转身回到了神殿之中，并且驱退了侍从。 “说罢，你究竟是什么人？” 冷漠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四周并没有人影出现，但声音却从大祭司的耳朵里直接响起，“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解决心中的烦恼。” “……” 大祭司没有继续说话，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试图找出发声之人的踪迹，但却徒劳无功。 不得不说，楼兰这个地方虽然被九天玄女留下了诸多布置，但却似乎并没有准备让人来一直看守。 这跟蜀山还不太一样。 蜀山那边的守护一族是有传承功法的，虽然时移世易，功法与最初已然有所不同，但源头没变。 可楼兰这边，论神迹比蜀山只多不少，但无论是大祭司本人，还是那些神殿卫士，都没有任何修行过的痕迹。 明明守着龙魂、女神之泪、蚩尤剑、兵魔神等等一系列神物，自己却什么力量都没有掌握。 这不得不让蚩曜怀疑，他们跟九天玄女恐怕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直接联系。应该是很久之前一伙沙漠之民偶然发现了楼兰这个被九天玄女用来封印兵魔神的所在，贪图其可以遮蔽风沙的特性而在此聚居。 渐渐汇聚成了古国城邦的规模、 这从自己将传音蛊射入这位大祭司耳朵里都没被对方发现就可见一斑，这位楼兰的最高统治者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连什么武力都没有。 “既然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蚩曜从大祭司的影子里现出身形，在四目相对之际发动了【梦魇之术】。 “让我看看你心中最大的恐惧是什么……哦，是担心冲着兵魔神而来会给楼兰带来灾难么？” 看到这里，蚩曜心头一动，将一句话直接传进大祭司心底：“祭司大人，你也不想楼兰的子民承受灾难吧？那就不要抵抗，把我想要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 虽然说，信徒的意志一般而言都十分坚定，但因为心底弱点被蚩曜洞悉，大祭司并没能在梦魇之下抵抗多久，很快就被蚩曜攻破了心防。 于是，他很顺利地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兵魔神、女神之泪、蚩尤剑……” 三者之中，属女神之泪最好找，它就被挂在神殿墙壁上的一副壁画里。 那幅画画的是一位手持巨剑的勇士正在对抗铺天盖地的魔物，在他的手臂之上悬挂着一串珠链。 “这就是女神之泪？” 蚩曜看着这幅画，回想起了大祭司的诉说。 女神之泪，自然是九天玄女的眼泪。 但她是什么时候落泪的，又为什么会落泪呢？ 这个时机是在蚩尤被黄帝打败之后。 蚩尤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部族的领袖。他被打败之后，族群自然也到了消亡的边缘。而且就算不主动消亡，只要世人将对蚩尤的仇恨转移到他们身上，他们也绝难善终。 九天玄女悲悯于这个因为内战而满目疮痍的世界，也不愿再制造更多的杀戮，于是留下了一滴眼泪。那颗眼泪化成美丽的宝石“女神之泪”，以此代表着她对于蚩尤参与族群的谅解。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东西在，蚩尤的族群才得以继续幸存。 “不过这女神的怜悯能保你们一时，却保不了你们一世。” 蚩曜微微摇头，他已经跟大祭司打听过了，这个所谓的蚩尤族群，早已消逝在了漫长的时光之中。 “但不管怎么说，我作为蚩尤血裔，这玩意合该由我掌管。” 他伸手从壁画中摘下了吊坠，将那枚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握在掌心，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嗯？” 蚩曜有些疑惑，“是没有激活？还是说这玩意其实是仿制的？” 他记得在原本的剧情里，女神之泪后来甚至可以幻化成人，是妥妥的仙家宝物。但为什么此刻在自己手上，却如真正的顽石一般呢？ 连续尝试了好几种办法都看不出这块宝石的特殊之处，蚩曜也只好先将它收起来。 “也罢，或许是机缘未到，还是先去找下一件宝物吧。” 楼兰在他眼里是一座金光闪闪的聚宝盆，哪怕还没找到龙魂，但可以挖掘的资源也一样不少。 “……就是这里了！” 几经辗转，蚩曜走进了一间被铸铁大门牢牢封锁的囚室。 不过这座囚室不是给人准备的，房间中央，被四面八方一道道粗重铁索紧紧缠绕着的是一柄暗色的巨剑。 “蚩尤剑！” 第537章 蚩尤剑 远古时期，有天星坠落，大地上随之天灾不断，魔物四起，人不聊生。 有勇士蚩尤强壮无畏，与天相抗，扞卫着人们生存的权利。 九天玄女以陨落星辰之精为其打造了一柄武器，蚩尤持之平息了灾难，守护着这片土地。 而这柄绝世武器就是蚩尤剑！ 比起神物自晦的龙魂和女神之泪，这柄杀伐之剑倒是半点也不肯掩饰自己的锋芒。 就算被阵法会和铁链封锁着，但剑身之上那明灭晦暗仿若呼吸一般的红光却将它的不凡之处展露得一干二净。 不论是什么人，在看到它的第一时间都会在心中生出感慨——好一柄绝世凶兵！ 甚至于蚩曜还察觉到自己脑海深处诞生了一股催促自己将剑拔出来的念头。 “还会蛊惑人心……这剑已经成精了。” 这等手段对于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随意将那一缕念头喂给情蛊之后，蚩曜开始打量这座锁住蚩尤剑的阵法。 八根赤色的铜柱环绕，每一根柱子上都延伸出一条腕口粗细的铁链，这些铁链牢牢地锁住了剑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蚩曜到来的刺激，那柄散发着猩红色光芒的蚩尤剑正在不停地颤动，仿佛要主动挣脱束缚。 “呵呵，你要是能自己挣脱，这无数年来恐怕早就离开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蚩曜轻笑两声，举步上前。 他走到一根铜柱前，伸手握住了冰凉的铁链。 随即，指缝中爬出一群细小的蛊虫，它们所过之处，粗重的铁链好似豆腐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 噬金虫，一种专门吞噬消化金属物质的蛊虫，最适合应付现在这样的场景。 没过多久，也就几个呼吸功夫，伴随着“铛啷啷”的声响，一条铁链便猝然而断。 这一断，好像到了什么平衡一样，被囚锁在中央的蚩尤剑忽然赤光大盛。 猩红的气息如长蛇般从剑身开始攀附在锁链之上，朝着尽头的铜柱蔓延而去。 嘣！嘣！嘣！嘣！ 紧接着，在一连串的脆响之中，剩余的七条锁链齐齐崩碎，无人操纵的蚩尤剑高高跃起，发出了一声好似困龙升天般激昂的铮鸣。 唰！ 它竟然掉头朝着蚩曜刺来！ 其速之疾，生生在半空中拉出了一道赤影。 “啧啧，我可是刚刚救你出来啊，一点恩义都不讲的嘛？” 蚩曜见状倒也没有惊慌，只是微微皱眉调侃，“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抬起手，似缓实急地抓向蚩尤剑，在这个过程中，一层半透明的寒霜迅速覆盖掌心，飞快地形成了一只冰晶手套。 咯吱吱—— 冰屑纷飞，但蚩尤剑也被蚩曜紧紧抓住，不得寸进。 剑身之上，猩红的雾气与雪白的寒气互不相让，正在拉锯。 “区区一件死物，也敢与我争锋？！” 在蚩曜的催动下，霜寒之气以稳定的速度向前推进，将猩红雾气占据的区域越逼越小，直到最后，整把剑都好像被冰封了一样，从原本的赤红色转变成了冰蓝色。cascoo 蚩尤剑也终于不再躁动，而是老老实实地被蚩曜握在手里。 哗啦啦~ 蚩曜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冻结在剑身表面的冰层被他震碎，即便如此，蚩尤剑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似乎已经被彻底收服。 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柄据说蚩尤手中屠戮百万的绝世凶兵。 这柄剑本身倒不是红色，而是银铁之色，但是在剑身正中央有一条仿佛血槽一样的红线，为这柄凶剑平添了几分戾气。剑格中央还有一只竖瞳般的花纹，看起来邪气凛然。 总而言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兵器。 “但是到了我的手里，即便是邪兵，也得老老实实听话。” 蚩曜握着蚩尤剑，脸上露出了一丝舒爽的表情。 这柄剑上凝聚着大量的怨气，这是那千百万死于剑下的生灵所凝聚，据说蚩尤后期性格变得越发暴戾也跟这柄剑有关。 在原本的剧情中，连卫庄这样的剑客在持有这柄剑后，也很快被它所控制，成为了剑之傀儡，可见其侵蚀能力之强。 但这种手段对蚩曜却没什么用，在剑之一道的造诣，蚩曜自认比不过卫庄，但处理怨气他可太擅长了。 “这凝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怨气，或许可以将情蛊推向更高的层次。” 蚩曜一边放开了大肆吸收，一边在心中暗暗想道。 自从得到了【炼天蛊道】的传承后，他对于本命七绝蛊的培养方式就已经有了明确的思路，那就是一化为七分别培养成不同蛊道途径的顶尖蛊物。 而且不也仅仅局限于七种。 如今进度最快的是力蛊，因为蚩尤血的缘故，力蛊不仅进化成了蚩尤血力蛊，还彻底跟自己的身体相合，达到了人蛊合一的境界，不分彼此，算是将这枚四星级别的蛊物开发到了极限。 接下来就冰晶蝶。 它有冰蚕蛊和碧蝶蛊融合进化而成，也是四星，不过没有如蚩尤血力蛊一般与自己人蛊合一，所以不如前者。 当然了，对于怎么融合蚩曜其实也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是巫纹。 按照炼天蛊道的说法，蛊物也好，巫纹也罢，不过都是天地规则的显化，虽然对外呈现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东西。 那么如果能将蛊物化作巫纹刻印在身上，自然也就达到人蛊合一了。 更高层次的境界或许是随时可以将身上的巫纹化作活物自由操纵…… 不过那等事情蚩曜如今还没有任何头绪，只能以后慢慢来。 除了二者之外，其他蛊物谁先谁后完全要看机缘，不可强求。 比如这次，蚩尤剑上的无数怨气就是情蛊进化的契机。 随着蚩曜源源不断的吸取，原本猩红光芒浓郁的蚩尤剑渐渐褪去了邪意凛然的外壳，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作为九天玄女去陨落星辰之精铸成，赐予蚩尤解放人类的神剑，它本不应该是一柄邪剑，之前的表现只能说是被过往的杀戮经历与剑主的思维影响了。 如今，在新的剑主手中，蚩尤剑也必将迎来新生。 第538章 情蛊进化 无尽的怨魂、杀意、恶念涌入，使得原本晶莹的情蛊逐渐染上了一抹猩红。 情蛊，本来的能力是吸收自己与周围人的情绪、欲望等，也可以反过来放出积蓄的力量去影响他人的心思、念头。 但情绪这东西不是无根浮萍，情绪和欲念的诞生离不开两个关键因素——身体和神魂。 从身体方面来讲，激素或者说荷尔蒙的分泌会直接影响到人的情绪和欲望起伏；至于神魂方面那就更好理解了，不用赘述。 以前的情蛊更多还是着重于从身体方面下手去影响目标，说起来倒是跟下毒颇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因为挑动分泌荷尔蒙本身对人体来说并不算有害，所以比之下毒更加难以防范，就算是号称百毒不侵之类的体质也不会抗拒。 但是现在，吸纳了蚩尤剑中拘束了无数年的冤魂异力之后，情蛊正在发生进化，看苗头即将拓展出新的功能，不再局限于对身体荷尔蒙的影响，而会将触须延伸到神魂上。 如同之前的蚩尤剑可以直接操纵执剑者成为傀儡一样，进化之后的情蛊也可以直接从神魂方面下手影响甚至操纵目标。 比起原来从荷尔蒙到身体的间接影响，现在这种方式则更加的直指本源。 至于蚩尤剑…… 在祛除了剑身之上沉淀无数年的杀伐怨气之后，这柄剑也终于露出了几分自己原本的样子。 银铁之色的剑身修长精致，中央那道煞气十足的红线消失不见，剑格处的猩红竖瞳也褪去的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九天玄女亲手制成的兵器，用的材料还是陨落星辰之精……” 蚩曜摩挲着手里的长剑，“这东西如果放在那些仙侠世界里，少说也应该是一件法宝才对，最起码也是个不错的法宝胚胎。可惜在这里，它除了坚固、锋利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功能，也算是暴殄天物了。”m.cascoo 当然了，要是这柄蚩尤剑当初真的被锻造成了一件绝世法宝，那么蚩尤堕落之后，黄帝还有没有能力推翻他的统治可就说不准了。 收回思绪，蚩曜将蚩尤剑跨在腰侧，虽然对目前的他来说，这东西可用可不用，但却不能否认它的巨大潜在价值。 也就是现在世界等级不够，还不能修仙，否则以陨落星辰之精为基础，九天玄女亲手打造的武器胚胎，那可是多少剑修梦寐以求的绝世神兵啊！ 先留着吧，总有一天能用上。 …… …… 楼兰之地，宝物有四，蚩尤剑和女神之泪已经得手，兵魔神没有龙魂激活的话只是一件巨大的青铜死物，蚩曜过去看了看，吸收了一些因为经年杀伐而积蓄的怨气杀意之后，并没有怎么动它。 而且比起蚩尤剑来说，兵魔神身上凝聚的怨气要少得多。也不知道是因为材料的原因，还是铸造手法的关系。 情蛊在吃饱喝足之后已经陷入了沉睡，下一次醒来想必会有一个全新发展。 蚩曜此行的目标已然达成，于是挥挥手离开了大漠。 …… …… 楼兰之行收获颇丰，但消耗的时间却不算长。 不过当蚩曜重新进入赵国境内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合纵伐秦之战有了重大变故。 赵王偃去世，太子迁继位，而后连下十二道旨意召回李牧，让他停止伐秦，同时抽调李牧麾下过半兵力交给庞煖去伐燕！ “这……” 蚩曜闻言一愣，“这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赵王偃刚即位的时候也弄了这么一出，废弃名将廉颇不用，以乐乘代之。廉颇不服，率领亲兵直接出走，从此赵国失去一位威震天下的名将。 也是赵国幸运，后来又出现了一位李牧，延续起了赵国军武强盛的势头。 结果他的儿子赵迁继位之后又来这么一手！ 虽然赵迁的所作所为不如乃父那么直接，但是调走李牧麾下的士卒拨给庞煖，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就是要削他的兵权啊！ “真是被偏爱的就有恃无恐啊！名将辈出的赵国，也是最能迫害名将的国家。像是廉颇、李牧这样的名将，要是放在魏国，魏王和信陵君怕不是要高兴死了。结果赵国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弃用……啧！” 蚩曜摇了摇头，捡起情报继续往下看。 比起受委屈后直接带兵出逃的廉颇，李牧就显得过于老实了，虽然不赞同赵王的旨意，但也只是上书提出质疑，而并没有拒不受命。 而且这次的伐燕之战与上一次性质完全不同。 上一次是因为燕国背盟，赵军的征伐也并不为攻城略地，仅仅只是为了逼迫他们继续参与合纵。 勉强能算的上是一场正义之战。 但这一次，单纯是因为赵王的贪婪，在相国郭开的谗言下，新上位的赵王迁觉得伐秦这么久，劳民伤财还收获不大，而伐燕既然那么容易，为什么不转移目标呢？ 这招一出，合纵联军北线的局面瞬间崩坏！ 在中线调度全局的信陵君大急，但是蒙武此时却忽然一反常态地主动出击，牵制住了韩魏联军，同时也拖住了信陵君的脚步。 他总不能抛下正处在激烈战斗中的中线部队去处理燕赵两国的事情吧？ 只能以书信的形式劝说赵王。 但是与前任赵王偃不同，赵偃虽然也有逼走廉颇的黑点在，但最起码他还是明白一些事理的，知道信陵君屡次救赵，对于他的话还是比较听从的。 而赵迁就不一样了。 作为前任赵王的幼子，他本就年龄偏小，尚不明理。再加上母亲倡后出身不正，见识不足，对儿子的培养也是一塌糊涂，更别说垂帘听政以为协助了。 于是赵国的政事几乎都落到了相国郭开的手里。 而且对于倡后来说，她也不关心赵国怎么样，她只关心自己的地位是不是能坐稳，并记恨着那些曾经反对过前任赵王立自己为王后的人。 性格刚直的李牧，首当其冲。 因此，她不禁削了李牧的兵权，还派出了宗室将领赵葱前往河西前线，试图直接取代李牧掌军。 第539章 怀疑 河西，赵军营地。 李牧正在接待过来传达赵王旨意的赵葱。 这位出身宗室的将领本事平平无奇，但此时的神态却相当倨傲。 宣读完旨意后，他直接把手一摊：“李将军，交接兵符吧。” 这话引得大帐内诸多将领的不满，尤其以李牧的副将司马尚态度最为激烈。 若非李牧制止，他甚至想要踏前一步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将军，不可啊！” 李牧麾下的将领都是跟随他多时、从北疆一路征战到河西的，自然不希望李牧的军权被剥夺。 毕竟在前线的将士们最清楚，跟着谁能立功打胜仗，跟着谁则会大败亏输性命不保。 毫无疑问，与李牧比起来，赵葱就是后者了。 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这样除了出身之外一无是处的人，谁都不愿意。 但，还是那句话。 同为四大名将，李牧既不是王翦，也不是廉颇。 王翦的政治智慧极高，懂得自污自保；廉颇则会在受到不公正待遇时直接撂挑子走人。 但李牧不一样。 他虽然也不是后来岳飞那样近乎愚忠之人，但终究对王权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尊重。 没错，此时的李牧……犹豫了。 倒不是因为舍不得兵权。 而是他很清楚现在合纵联军的情势，自己的兵权如果就这么一交，那这次合纵就彻底完了。 赵葱有什么本事他还是了解的，面对王翦，能独自一人逃得性命就算侥幸了，别的根本不指望。 如果是平时被剥夺兵权，李牧大概率也就认了，但是现在，一旦赵军临阵换将，将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赵将军，我虽然是赵国之将，但此时身处合纵联军之中，一应兵事也受总帅辖制。” 李牧想了想，找了一个借口，“因此，需禀报信陵君之后，才能决断。” “你！” 赵葱闻言怒道，“你可是我赵国之将，你麾下也是我赵国之兵，我们要怎么安排还需要听一个魏国人的吗？” 不得不说，赵葱虽然没什么领兵打仗的本事，但心思还挺敏捷。 他这句话就是在挑拨李牧，包括其他在场将领与信陵君之间的关系。 韩魏赵三国，百多年前还同属一国。三家分晋之后，虽然风俗习惯什么的几乎差不多，也经常联盟，但三晋老大的位置，除了实在弱小的韩国之外，魏国和赵国都很看重。 甚至于他们心里未尝没有过重新整合三晋的想法。 战国初期，魏国势力最强，魏武强兵东征西讨，堪称一霸。 但是马陵之战后，曾经威震天下的魏武卒覆灭，魏国声势大减，恰逢赵国在赵武灵王的治理下兵强马壮，接过了三晋之首的位子。 再然后，长平之战，赵国的脊梁被打折，上升之势中断。然后魏国又出了一个信陵君，虽然大家比之前都弱了不少，但魏国也算是重新自赵国手里拿回了三晋的领导权。 这样的你争我夺，不见于表面，但赵、魏两国高层也都心知肚明，大家并不是和谐美满一家亲的关系，而是有着激烈竞争的。 所以赵葱这话一出就挑动了一部分人的敏感神经。 但李牧却不为所动：“与赵国、魏国无关，合纵联军的动向自然需要总帅应允才是，这是军法！” 李牧既然发话，那么军中自然就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他的威望就是这么高。 “好啊！好你个李牧！” 赵葱愤怒地伸出手指，“我看你已经不是赵国的将军，而变成魏国的人吧？！” “放肆！” 司马尚作为李牧的副将，也是他最忠心的铁杆支持者，那里能容忍有人用手指着李牧叫骂？他“呼啦”一巴掌派过去，差点把赵葱的小臂给拍折了。 “啊——司马尚，你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呐，给我把他拿下！” 赵葱抱着手臂一边痛呼，一边暴怒地叫嚷道。 “来人！赵将军不幸撞伤了手臂，将他扶下去医治。” 李牧丝毫不理会赵葱的嚎叫，直接叫人把他给强行带了下去。 赵葱离开之后，李牧也遣散了大部分聚集过来的将领，只留下副将司马尚一人。 “你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 李牧皱了皱眉头，“就算我交接了兵权，有你跟在赵葱旁边提点，我也能多放心一些……” “将军！” 司马尚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如果你不领兵了，那我也不干了。跟着那个草包有什么用？送死吗？” “唉……” 李牧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赵葱就是一个草包呢？ 但是没办法啊，自己只是个将军而已，就算借着信陵君的威名躲过了这次，但只要赵王起了心思，这兵权迟早还是要交出去的。 这时，营帐外又有传令兵来报。 “将军，有信陵君的使者求见。” “快请！” 跟随亲卫进来的是一位彪形大汉与一位华服男子。 那大汉对着李牧拱手一礼：“李牧将军，这是君上给你的信。还有这位，你应该不陌生吧？” 李牧接过信件，一边打开一边抬头望去：“长公子！” 长公子，即为赵王偃的长子，赵嘉。他曾经被立为太子，但后来赵王偃因为过于宠爱倡后的缘故，废了赵嘉改立倡后的儿子赵迁为太子。 从那以后，赵嘉在赵国的处境就变得十分艰难了，李牧跟他也没什么过多的接触。 此时在军营中见到，还是被信陵君送过来的，让李牧一阵疑惑。 “李将军，先看信吧，君上的意思在信中都有说明。” 那位大汉似是看出了李牧的疑惑，指了指那封被拆到一般的信件说道。 “好，那两位先请坐。” 李牧招呼司马尚代为招待二人，自己则带着满腔疑惑开始读信。 不一会儿，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李牧忽然浑身一震，锐利如箭的目光陡然射向赵嘉和他身边的信陵君使者。 “这真是信陵君的意思？” 李牧语气冰冷，指着信件道：“我虽然与信陵君接触不多，但也了解一些他的为人。先孝成王曾言，‘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出自他之口中？！” 第540章 骂名我来担 将时间往前倒推。 魏军营地之中。 因为在旅居赵国十余年的经历，信陵君对于赵国上下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虽然他没有刻意去把控赵国朝政，但赵国上下无论有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恰如当年赵王打猎的消息，他端坐魏王宫中便能知晓一般。赵王迁继位后，褫夺李牧兵权的诏书还没出hd，消息就已经传入了信陵君的耳中。 对于赵王偃病逝，赵王迁继位之事，信陵君虽然觉得会对合纵产生一些影响，但既然新王顺利继位，国内也没什么波动，他也就没什么动作。 可谁想，这位新任的赵王居然如此胡来！ “小儿无知！” 魏无忌闻讯之后大为震怒。 之前燕国出事时他能冷静应对，那是因为在合纵五国之中燕国的地位最不重要，但换成赵国就不一样了。 五国合纵伐秦，共分三路进兵。北线的主力便是赵军。一旦赵国动荡，合纵就相当于失败了三分之一，还会解放出王翦麾下的秦兵。这一正一反，合纵大局便会瞬间崩溃。 而这样的事情，是信陵君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此次合纵，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秦国内部相、王相争，再加上楚国春申君、赵国李牧都是可以倚重之人，方能成如今之势。” 魏无忌五指紧握，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此次若不能成，吾等将再无反抗秦国之力。大好局面，决不能让一个黄口小儿破坏！” 他没有说的是，他心里也在想着，这或许也是他自己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作为魏王的弟弟，两人的年龄差距并不大。之前魏王病重，可见两人都已经到了衰老多病之期，再加上之前信陵君不被王兄信任之时心情抑郁、耽于酒色，也伤了身体，如今领军日久，也渐生力不从心之感。 所以魏无忌的心里一直有一股时不我待的紧迫。 “君上……” 帐内的朱亥、毛公、薛公等人从未听到过信陵君用如此激烈的言辞骂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毕竟那个黄口小儿可是新任的赵王啊，信陵君一向被誉为君子的典范，怎么今天…… 不过魏无忌此时可没空顾及手下门客的想法，他脚下的步子越踱越急。 “李牧不会反抗赵王指令，也无法反抗。”毕竟后勤辎重还得赵王给供给。 “所以要解决此事，还得从源头下手……” 他展开情报，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所有细节又重新审视了一边。 “是郭开提议，倡后赞同，赵王迁下旨的么……” “赵王迁年幼无知，朝局为倡后和奸相所控，有此二人在，赵国永无宁日！” 信陵君很快就厘清了这件事背后的根源。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觉得分外棘手。 如果仅仅是郭开的问题也就罢了，一个奸相而已，当此用兵危机之刻，直接除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关键就在于倡后！ 他是现任赵王的母亲，赵王又小，的确需要有人协助才能理政，可这个倡后的水平又实在是太次了！ 虽然这其实挺正常的，毕竟不能要求每一个垂帘的太后都是吕后或者芈八子那样的强人，但你至少不能捣乱啊！ 五国合纵伐秦的关键时刻，你要收回国内第一名将的兵权，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思来想去，魏无忌最后目光一凝：“赵国前太子嘉何在？” “君上，您是想？” 朱亥没什么反应，毛公和薛公却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要，两人欲言又止，满脸震惊。 在赵国幼主刚刚继位的关键时刻询问其年长且被废的前太子，目的为何简直昭然若揭！ 最重要的是，这种行为并不符合信陵君一直以来的性格和行事作则，让两人震撼莫名。 “如今保证合纵为第一要务，一切其余事物都要为其让路！” 信陵君也不多解释，甚至不为自己辩驳什么，“骂名我来担！” 短短五个字，却让再次诸人如闻惊雷，心神动摇。 世人所求着，无非名与利。 虽然在普遍的认知中，逐名比逐利要高尚许多，但终究还是有所求。 而且名与利最大的不同就是，利益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着的东西，可能上一次倾家荡产，下一次押对了注就能千金还复来。 但名不同，容不得半点瑕疵。 一旦有了污点，前功尽弃不说，未来恐怕也难有翻身之日。 信陵君哪怕不是有意在蓄养名望，但这么多年过去，四公子的美誉已经响彻内外，这份沉甸甸的名望，其所携带的巨大价值，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抛弃。 但信陵君却如此轻易就决定舍去。 为的仅仅是赵国临阵换将之事。 坦白说，这事虽然影响合纵，但其实换个角度来讲，也是一条不错的退路。 事到如今，合纵联军对秦军对峙日久，双方都疲敝不堪，无非是在咬牙坚持。 借着赵国这件事情顺理成章地结束合纵，对信陵君本人的名望并无损伤，甚至事后他还能借此发难，从赵国身上榨取一些利益出来。 但他偏不，而是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道路去走。 而且就算是换了赵嘉上位，赵国坚持合纵，此战就一定能胜利吗？ 未必！ 而且经过动荡，联军同样会受到损伤。 但这一次合纵如果失败，那么骂名大半就要归到信陵君自己的头上了。 他这种做法，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堪称破釜沉舟。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两位门客的脸上写满了敬佩。 而赵嘉很快被带到了信陵君面前。 得到信陵君支持的赵嘉也很惊喜，他本来都已经放弃那个位子了，谁承想那位幼弟与其母妃竟然犯下如此大错。 他在信陵君面前赌咒发誓：“若我为王，定当全力以赴支持君上的合纵伐秦大计，绝不迟疑！” “好。” 信陵君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了几成，但一位成年的赵王总归比一位只能任人摆布的幼童要好得多。 “朱亥。” “臣在！” “你持我手书一封，带着太子嘉去李牧军营，依计行事。” “明白！” 第541章 战场炼蛊 “这还真是……精彩啊！” 蚩曜放下手里的情报感叹道。 不过是一趟楼兰之行而已，中原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赵王一月三变，赵迁成为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赵王，而信陵君对赵国王位的国都干涉也引起了不少反弹，天下流言四起，都说赵王就是他的傀儡，魏国想要复现三晋之势。 近在咫尺的韩国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因为他们也说不了什么，但南边的楚国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巅峰时期的晋国，那才是真正的中原巨无霸。 哪怕是韩魏赵刚刚三分之时，魏国携三晋余威都能东征西讨，霸于天下，更别说是让他们恢复晋国旧观了。 尽管在面对秦国的时候，其他六国都是盟友。但一位合格的盟友，应该是既能帮自己分担压力，又不会对自己有太大威胁的那种。 以前的魏、赵在楚国眼里就属于这类，但晋国显然不一样。 三晋如果真的重新合一，那么天下局势无疑会变成秦、晋、楚三国争霸，燕国和齐国在旁边打酱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口吞下。 这是秦国和楚国都不愿意见到的。 同样也是赵王和韩王所不同意的。 不过他们倒不是反对三晋合一，而是反对由魏国主导来完成这一步。 因此一时之间，合纵联盟摇摇欲坠。 而这也正是六国屡次合纵都无功而返的最大原因。 虽然他们都认为秦国是巨大的威胁，但却又不愿看到盟友国家比自己发展得更好，而且一旦有这种苗头就开始互相扯后腿。 如今信陵君的所作所为虽然是为了合纵大计，但看在别人眼里，或者说，在秦国细作的宣扬下，的确与图谋赵国没什么区别。 三晋之中，韩国最弱，如果整合了魏赵两国，韩国自然也只能顺服，如此一来晋国立马就能原地复活。 这种事情楚国自然不会同意。 西边秦国这个大敌还没收拾掉呢，总不能北边又来一个晋国吧？ 于是他们开始了非常熟练的拖后腿操作。 楚国倒也没有直接背盟，而是开始给对面的秦军放水，消极应战。 那意思明晃晃的就是：我们这一路没什么威胁，赶紧调兵去对付魏国和赵国吧！ 然后秦国真的就这么办了，从南线抽调兵马充入中线和北线，趁着赵国朝堂紊乱、联军人心惶惶的时机打了几个胜仗，夺回了几座河西之地的城池。 对此，魏无忌和李牧他们虽然很不满，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吃下这个亏，后面再找机会赢回来。 然而，燕国和赵国的连续动荡，再加上谣言四起，使得合纵联军人心不稳，在形势上已经落於下风。跟他们比起来，秦国国内就和谐多了。 虽然吕不韦和秦王之间有权力冲突，但他们并没有执着于此，而是默契地将它压了下来，调兵遣将的时候也没有怎么考虑出身和派系。比起貌合神离屡屡出事的合纵五国，可谓是天壤之别。 也因此，他们从最开始的劣势渐渐扳了回来，如今已经略微占优。 “人多了，队伍确实不好带啊……” 蚩曜摇了摇头，似乎已经看到了这次合纵的结局。 “不过这样一场战争下来，秦国朝堂之上的格局也会发生很大变化，秦王和吕不韦的权力之争还有的瞧。” 毕竟秦国以军功封赏，一场大战就会让朝堂之上多出许多新贵，吕不韦把持朝政那么多年，毫无疑问手底下的人不在少数，那么立功的自然也就不会少。 当然了，这次战争中最耀眼的还要数王翦。 作为秦王身边的陪侍之人，一出手竟然就挡住了赵国的名将李牧，这样的功勋足够让他平步青云，同时也为秦王握住了一部分军权。 与王翦类似的还有蒙恬、李信等等，他们虽然年岁更小一些，但无疑也开始崭露头角，渐渐成为秦国军方的新生力量。 …… …… 长平。 北线的合纵联军因为主将李牧去处理赵国内部的动荡而被秦将王翦趁势发难，不得不一路退防，最终在这个地方才稳住了战线。 这个地方，所有赵国人都不会忘记。 就在二十多年前，因为韩国的骚操作，秦国和赵国在上党展开了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战略决战。 彼时，赵国和秦国其实都没有做好决战的准备，但因为韩国一地两献的骚操作，却不得不兵戎相见。 最后秦国获胜，赵国则大败亏输，一战葬送了自赵武灵王时期积累的全部军事底蕴，也断送了赵国的国运。 从那之后，再无一国可以在军事上与秦国抗衡。 那是赵国全体子民的切肤之痛，也是后来的将领们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洗刷的耻辱。 当然了，除了这些之外，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此地还有难以避免的恐惧。 毕竟这里曾经埋葬了四十万赵军，睡在这片土地上，要说不害怕那才不正常。 不过这件事情有利也有弊。 在李牧的鼓舞下，那原本令人恐惧的四十万赵军战魂此时摇身一变，成了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力量，反倒提升了士气。 这就是名将的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也几乎同时闯进了这片古战场。 “四十万人被坑杀的怨气、百万大军厮杀的战意……” 蚩曜轻声呢喃着，“以前的情蛊消化不了这些东西，而且吸收起来效率也太低，但是经过了蚩尤剑的洗礼后，现在或许可以试试了。甚至于这几十万的战魂如果还没有彻底消散的话……” 进化之后的情蛊除了影响层次深入到灵魂领域之外，影响范围也大为扩张。即便不需要笛声作引，也可影响到数百米远。 虽然比起战场的辽阔还是显得有些不足，但已经足够他做一些事情了。 “除了情蛊之外，蚩尤乃是兵主，一身巫纹多有兵道杀伐相关。以前我未曾经历过这些，领悟起来进度很慢，不过现在嘛……” 蚩曜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正在对峙的双方兵马，眼神中透出一股热切的期待。 第542章 战魂杀场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转眼间又一次换了季节。 对于战争的双方来说，换季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这场合纵伐秦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但这一次与之前有所不同，伴随着季节转换的还有攻守之势。 在楚国起疑，不肯出力的情况下，北线的中线的战局都在朝着对秦国有利的方向发展。 事实证明，如今的秦国虽然尚不具备横推六国的实力，但勉强推一半还是可以的。 没了楚国的尽力牵制，腾出大半精力的秦国开始重新夺回自己失去的城池，原本被赵魏韩燕四国联军占据的河西之地很快又回到了秦国手里。 这件事让信陵君既愤怒又无奈。 愤怒于楚国的春申君看不清真正的大敌是谁，还在纠结于这些蝇头小利，被秦国谍细散布的三晋威胁论影响，使得原本可以挽救的大好形势瞬间易转。 令他无奈的则是，即便如春申君这样名传天下的有智之士都这样表现，合纵……真的还有希望吗？ 这股怀疑一起，夙兴夜寐不断操劳积累下来的疲倦竟然瞬间爆发，魏无忌当场病倒。 这看似突兀，实则不然。 领兵打仗本就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和脑力的活动，尤其是作为全军总帅的魏无忌，他需要思考的东西比旁人要多出好几倍来。 这样的负荷对于他本就伤于酒色的身体来说已经接近极限，更多时候他都是靠着强大的精神意志在支撑，为六国争取活路的信念是他坚持下去的主要支柱。 哪怕之前楚国、燕国、赵国相继出事，他都没有失去信心。一来是因为事情很快被解决了，二来则是出事的那些人本就不被他报以多少期待。 但是这一次不同。 春申君的反应相当于是给了魏无忌当头一棒。 这位被他视作合纵方中流砥柱之一的人出了问题，才真正让信陵君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想得太乐观了。 以现在的七国形式来说，除了独一档的秦国之外，楚、魏、赵就是最强的三个国家，唯有他们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制止秦国的野心。 原本信陵君觉得赵国出问题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赵国内部他看重只有李牧一人，而李牧只是一位将军而已，做不了赵国的主。 这次对赵国的政变，信陵君能那么快下定决心，就是因为他觉得这样或许能补齐合纵拼图的最后一块短板。 李牧成了赵国的大将军，新任赵王嘉也全力支持合纵，何愁大事不成？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令他放心的、在春申君治下的楚国却出了大问题。 “唉……” 夜色中，魏无忌独上高楼，望着天边挂着了半轮残月，喟然叹息。 “君上何故叹息？” 一声低吟突兀地在半空中响起，楼下那么多侍卫竟无一人发现。 “咳咳，原来是蚩先生到了。” 魏无忌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坐在栏杆之上，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意笑意。 “没办法，你这位大帅病倒可把他们都急坏了，非要我亲自过来看看不可。” 蚩曜微微耸肩。 毕竟是在魏国赚得第一桶金，蚩家与铁血盟之间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因此信陵君病倒的第一时间，消息就传到了蚩曜手里，请他来帮忙治疗。 正好这段时间他就在战场附近修行，于是顺便过来看看。 “唉……有劳了，” 魏无忌拱了拱手，神色间却并没有太多得见神医的喜悦，“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并非什么寻常病症。” 他的本意是想说自己身体上的问题只是小事，最重要的心病难医，不用蚩曜多费手脚。 但是蚩曜却并不按套路出牌。 自从发现了这军阵杀气的用处之后，他其实有点不太想看到双方的战争尽快结束。 发现信陵君似乎有点信心不足后，他想了想：“既然合纵不行，那何不干脆换一条思路呢？” “嗯？” 信陵君有些疑惑，感觉蚩曜的话题跳跃得太快了。我们刚才不是在说治病的事情么？怎么就跳到合纵不行上面了？ “如今在七国之中流传最广的谣言，君上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蚩曜提醒道。 “哼！” 信陵君闻言一拂袖，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谣言止于智者，奈何六国之士众矣，智者却难以得见！” 这话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无疑就是在骂春申君。 他因为听信了魏国想要重整三晋的谣言，令楚国拖后腿，这才导致了合纵的大好局面丧尽，被秦国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呵呵……” 蚩曜神秘一笑，“其实，楚国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 “你怎么也？” 信陵君气结，“我真的没有……” “我相信你并没有这个想法，” 蚩曜制止了他的解释，正色道，“但我想说的是，这个想法……其实可以有。” “那岂不是坐实了秦国散布的谣言？”魏无忌问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 蚩曜反问道，“现在没坐实，秦国的目的不也达到了吗？” “这……” 想到楚国这段时间的反应，信陵君无语凝噎。 “当他们怀疑、甚至诬陷你的时候，你最好真的做了那件事，或者至少有做那事的能力，否则……” 蚩曜笑着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现在的你是不是真的有着重整三晋的机会？” “机会么？” 信陵君沉吟道，“乍一看好像有，但李牧可以在合纵之事上听我命令，可如果我想要吞并赵国的话，他立刻就会成为我的敌人。而且……此事如果由我主导，我兄长也不会同意的。” “这倒是，” 蚩曜点了点头，“三晋合一必然要选出新王，促成此事的人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三晋之中也唯有你才有这份名望。只是如此一来，原本的韩魏赵三王肯定都不会同意。” 那是，好好的王不当，谁愿意头顶上再多出一个人来人？ 再说了，同样是亡国，难道被魏国吞并就比被秦国吞并要好很多吗？ 不见得吧？ 在这样的思想下，想要重新整合韩魏赵三国，还原晋国旧观，难度可想而知。 “那如果不要晋国这个名头，只是让韩魏赵三国结成一种更深层次的攻守同盟，甚至是发展同盟呢？这一点有机会做到吗？” 蚩曜追问道。 楚国忌惮三晋合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赵国的骑兵，魏国的重甲步兵，韩国的弓兵都几乎代表着最高水准的军队素质。 他们打不过秦国是因为综合国力差距太大，而不是军队真的一无是处。 一旦三者合一，弱势互补，这样的军团即便是秦国也要万分头疼，直接会超越楚国成为第二强国。 蚩曜的话让信陵君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他抬起头，眼中又重新出现了希望的光芒：“这条道路或许可以一试！” 春申君的表现让他对合纵失去了期待，但如果真能如蚩曜所言，在不恢复晋国名号的前提下，充分整合韩魏赵三国的资源合作无间，也未必就不能抵挡秦国的铁蹄。 有了新的目标，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恢复过来了。与之前那个独上高楼，背影寂寥的画风大不一样。 “这么说来，就算我已经治好你咯？” “当然！” 魏无忌哈哈一笑，“蚩先生无愧于神医之名，简直是药到病除啊！” …… …… 有了新的想法之后，魏无忌及时调整了战略。 既然想要促成三晋一体化，那么构筑一条三国共同抵抗秦国的防线有尤为重要，在协同作战中培养感情认同。否则依旧各自为战的话，一体化根本无从谈起。 对着地图苦思冥想，最终他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那里有一条奔腾的大河。 黄河！ 河东与河西两地便是以此作为分界的。 如今河西之地大半已经被秦国重新占据，剩下的城池中也无险可守，丢失只是时间问题。 与其如此，那不如主动后撤，放弃河西，借助黄河天险来重新构筑防线，以河东、太原、上洛三地打造成抵御秦国的第一战线。 甚至于他准备将上洛之地送给韩国以示诚意。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信陵君还是明白的。 借助黄河天险，再有韩国的弓弩之利，抵挡秦军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 而只要能守住河东，魏国就可以重建真正的魏武卒。到时候两相搭配，除非秦国与楚国联手来袭，否则防线必将固若金汤。 三国互通有无之后，就是这么厉害！ 魏无忌越想越振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令人心醉的光明未来。cascoo …… …… 魏无忌的心情蚩曜不清楚，也不太关注。 他在战场附近待了几个月，最大的收获就是研究出来了一招新的蛊术，被他命名为【战魂杀场】。 顾名思义，这招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战魂与杀伐之气。 所谓战魂，虽然看起来很像是灵魂，但其实不同，它更多的是一种执念，或者说欲望。 用更加专业的话来说，人死之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三尸游走，名之曰鬼。 因此这些遗留在战场久久不散的所谓战魂，其实就归属于三尸之列。 所以这次不仅仅是情蛊的机缘，尸蛊同样也喝了口汤。 在数十万残缺战魂的堆砌下，尸蛊都快要变成尸魂蛊了。 而这招【战魂杀场】就是尸蛊与情蛊的结合。 以尸蛊之类存储了上万战魂配合上情蛊吸纳的海量杀伐怨气，蚩曜可以将周身千米区域化作领域，陷入其中的敌人会受到极为猛烈的灵魂攻击。 “可惜没能找到赵括的战魂，否则这些战魂若有首领指挥的话，威力还能再提升一些。” 蚩曜想到这里有些遗憾。 别看赵括的名字与吃上谈兵这个成语联系在一起，被嘲笑了几千年。但真正深究起来，他其实也没有真的差到那种人神共愤的地步。 最起码他能在白起手下坚守几个月，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如果能再搭配上合适的形体，那就是一只真正的鬼兵军团。” 说道这里，蚩曜忽然想到了墨鸦也曾经假扮过阴兵借道，嘴角不禁流露出一抹恶趣味的笑容，“哪天有机会可要跟他好好切磋一下……” 有了这一招打底，可以说蚩曜已经彻底跟这个世界上普遍意义上的江湖人士拉开了质的差距。 无论是诸子百家，还是其他门派，江湖人单打独斗或许不错，但即便是后来被尊称为剑圣的盖聂，也就是三百人敌。 嗯……刨除要保护天明的影响，那就算是千人敌吧。 而他已经是仅次于如阴阳家东皇太一、纵横家鬼谷子、道家北冥子等早已不在江湖出现的神秘高手之外的最强之人了。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上，江湖高手的武功再怎么玄幻，面对成建制军队也是没有多少抵抗力的。 或许能跑掉，但一定敌不过。 可现在的蚩曜不一样，他的【战魂杀场】一旦启动，陷入其中的人除了真正心性空明澄澈之人外，都会受到影响。 普通军卒尤甚！ 哪怕蚩曜不主动发起攻击，他们心智迷失后的自相残杀都能把自己搞得全军覆没。 然后尸体还会被战魂侵占，变成他手下的鬼兵。 什么叫一人成军啊？ 这就是！ “如此一来，总算是在这乱世中又多了一丝安全感啊！” 蚩曜感慨道。 在这个礼坏乐崩的世界，唯一能作为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实力。 但江湖人的个人武力在国家暴力面前却又显得不值一提，所以蚩曜行事一直小心谨慎，就是担心招惹上什么大麻烦。 虽然不至于说有多憋屈，但总归是有些不太畅快的。 因此才会多方谋划，给自己预留各种退路，这些都是安全感不足的外在表现。 但是现在不同了。 有了近似于领域的蛊术【战魂杀场】之后，军队的威胁他差不多可以无视。至于数量少而精的江湖人，更是早就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如今总算是能够痛痛快快地做一些事情了，” 蚩曜想了想，唇角微翘，“不如就从收集苍龙七宿开始吧，阴阳家的步子还是太慢了啊！我可是等不急了！” 第543章 闯山 玉皇山脚下。 虽然比不上“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的秦岭第一高峰太白，但别名青霄的玉皇山也有近三千米的海拔，高耸入云，直插青冥。周围更有清姜河、嘉陵江、石头河与褒河等四水环绕，亦是绝佳的修行福地。 蚩曜既然决定肆意一回，那当然不是小打小闹，他的第一站就来到了这座阴阳家新搬迁的门派驻地。 至于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那当然是某不具姓名的月神提供的线索了。 行过长且崎岖蜿蜒的山路，前方出现了一条大河。驻足远眺，对岸一座山峰巍峨入云，云山缥缈之中，隐约显出飞檐楼阁，危崖百仞，奇高奇险，千檐万宇，不似修在人间，却像建在天上。 那就是阴阳家的总部——神都九宫。 不过虽然看见了地方，可想要真正过去还需要经历一番考验。 便如位于洞庭山的蚩家学派有周围洞庭湖中的尸兽作为防线一样，阴阳家虽然是乔迁新居，但防护手段却没有落下。 蚩曜开启天蛊望气术，一层幽光覆上双目，只见清澈的河水之下，竟藏匿着大大小小不少炁团。 毫无疑问，那都是阴阳家的弟子。他们倚河为凭，构筑起进山的第一道防线。只要有人踏入水中，恐怕立刻就会被他们知晓，然后陷入围攻。 “有点意思……这倒是跟水巫的手段有点类似，应该是阴阳家迁入楚国之后，结合当地巫术研究出来的新手段吧。” 蚩曜微微一笑，“不过对我来说，就是班门弄斧了。” 他走到水边，袖袍轻拂，一股浓烈的寒气化作柱状向前喷射，在一阵“咔嚓嚓”的声响中将原本汩汩流动的河水生生冻结，造出了一条寒冰之径。 踏踏踏~ 蚩曜的脚步丝毫不停，踩着自己造出来的冰道悠然向前。 水下但凡有所异动想要阻拦的弟子都会在下一刻被寒气冻结，接二连三之下，埋伏在水中的所有人都不敢妄动，只好去禀报水部长老，请求支援。 湘夫人闻讯，在得知了闯山之人的相貌之后，稍微沉默了一会：“你们不用再出手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 说罢，她衣裙飘飘，却没有奔向正在被蚩曜肆虐的河水方向，而是朝着山巅那影影绰绰的宫殿行去。 …… …… 趟过了水部负责驻守的关隘之后，望着后面那些迟疑的身影，蚩曜随手解除了冰封，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继续追上来拦路。 也不知道是湘夫人的命令已经传下来了，还是处于对内心深处本能的遵从。 不过这些蚩曜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踏入了一片新的区域。 紫柏山。 玉皇山共有两座高峰，主峰玉皇，又名青霄。次峰紫柏，因遍布山体的紫柏林而得名，有着“紫柏归来不看草”的美誉。 如今这里还并未扬名，但再过几十年，等到留侯张良辞官隐居之时，紫柏山才会真正在民间名声大振。 所以说，阴阳家选择驻地还真不是随便定的。 秦岭多山，但能够同时满足阴阳家所有弟子修行的环境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玉皇山四水环绕，紫柏山郁郁葱葱，对于水部和木部来说都是绝佳的修行之地，数遍整个秦岭，也找不到比它们更加合适的环境了。 紫柏山除了漫山遍野的紫柏林之外，还有岩谷与天坑两大特殊地貌，也是分别由土部与木部驻守的天然防线。 岩谷溶洞之中。 阴阳家土部长老湘君舜满脸狰狞：“你说是谁在闯山？” “回禀长老，从水部传来的消息，应该是蚩家的掌门蚩曜，他已经越过了水部的防线正在朝岩谷而来。” 土部弟子恭声回道。 “蚩！曜！” 舜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中似要喷出火来。 本来作为土部唯一的五灵玄同，拜墨家掌门六指黑侠所赐，他师父也就是前任土部长老重伤，让年纪轻轻的舜成为了阴阳家最年轻的长老，一时间风头无两，甚至借着水土两部历来交好的关系，同时打起了水部两位五灵玄同姐妹的主意，准备来个事业家庭双丰收，一步踏上人生巅峰。 但是很可惜，他的一切美好幻想都在那一次的洞庭之行后戛然而止。 舜至今还清晰记得，在那座位于山巅的演武场上，自己是如何自信满满地下场，然后被那个五大三粗的蛮子给打得溃不成军，甚至若非楚南公及时出手救援，自己恐怕都回不来了！ “不，不对。” 舜用力甩了甩头，“都怪那个死老头，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害的我在娥皇、女英两位妹妹面前丢了脸，她们现在都不怎么搭理我了。明明之前我们是青梅竹马……” 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阵之后，舜猛然抬头：“但是将我害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还是蚩家！尤其是提出比试的掌门——蚩曜！嘿哈哈哈……我还没有去找你算账，你居然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了！来人！” “长老。” “召集所有土部弟子，随我一道前往迎敌！” 舜的语气中蕴含着一股迫不及待的窃喜。 “可是……” 过来通报的土部弟子有些迟疑，“从水部那边传来的消息，建议我们最好放对方过去，一切等掌门定夺。” “闭嘴！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舜大袖一挥，怒斥道，“如果你想去水部的话，现在就可以滚！” “属下不敢！” 土部弟子被他吓得连连叩首。 “哼，那就按我说的去做！我早就怀疑水部跟他们有勾结，如今竟然对闯山的敌人不加阻拦，任由对方肆意前行……等我擒住了人，一定要在东皇大人面前好好跟她们讲一讲道理！” 舜眼神阴翳，面色狠厉。 …… …… 轰隆隆—— 蚩曜行至半途，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低沉的闷响，不由得驻足抬头。 只见在岩谷侧壁之上，一位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指挥着周围一票阴阳家弟子从高处滚落圆石 可惜他那一脸阴鸷恶毒的表情却是大大的破坏了自身的气质，看起来反倒像是一位歇斯底里的反派。 第544章 破阵 “昆仑石炮！” 舜并没有任何要跟蚩曜打招呼的意思，他带着土部弟子早早在岩谷顶端准备好了道具，当看到蚩曜踏入的刹那，数十块直径超过一人的圆形巨石从山谷侧面的斜坡上滑落，带着地动山摇般震撼的声响，朝下方砸去。 “呵呵，大场面啊！” 蚩曜没有被即将袭来的滚滚巨石所摄，而是抬头仔细看了看对面山谷顶端那位发号施令的华服之人，“我本来还想低调一点呢，但既然你已经发出了邀请，那我也就不再收敛什么了。” 他解下腰间悬挂着的那柄无鞘长剑，轻声呢喃：“第一次并肩作战，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话，蚩尤剑自发颤动起来，好似在大声欢呼，伴随着炁劲的注入，一声高亢的剑鸣冲天而起。 矜！ “斩！” 蚩曜顺势挥剑，简简单单向前劈出一记横斩。 璀璨如霞光般的剑气顿时脱手而出，翻滚着、奔腾着向前咆哮。仿佛一股起于青萍之末的微风，越往前，越膨胀，如同钱塘潮信，倏忽之间便成席天卷地之势。 一方是沿着山崖斜坡滚滚而下的巨岩，一方是如奔雷般滔滔向前的剑潮。 双方的对撞注定要撼天动地。 轰隆隆隆隆—— 随湘君一起立于山谷顶断的土部弟子们面色从轻松，到凝重，最后变成骇然的煞白，甚至有人受不住下方的巨响和冲击波，跌倒在地。 就连舜本人也稍微收敛了一些原本的张狂与狠厉，目光闪烁不定地望着下方几乎被尘土完全覆盖的山谷，眉头紧皱。 从理性角度出发，他觉得没有人可以正面抗衡那么多昆仑石炮。 要知道被土部弟子推下去的那些滚石，内部蕴含的可不仅仅是本身重量携带势能所转化成的动能而已，其中还有土部弟子们修习的皇天后土功法给予的超强加速度。 那真的是擦着就伤，磕着就亡。 但是刚刚蚩曜挥出的那一剑又实在是太惊人了。 那样宏大而璀璨的剑气，是他平生仅见。在那些如潮一般的剑气之下，前排的滚石几乎如豆腐一般被统统切碎，掀起的烟尘很快弥漫而起，遮挡住他们的视线。 因此，蚩曜究竟如何了，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等了一会儿，下方烟尘稍歇，舜想了想，对身边的一名弟子道：“你下去看看，那人死了没有。” “……是，长老。” 那名弟子闻言脸色微变，但阴阳家可不讲什么同门情谊，违背长老的命令，下场也未必就比现在下去要好多少。cascoo 因此，他稍作迟疑后，还是应了下来。 不过就在他准备下去的时候，他们的背后传来了一声轻笑：“不用这么麻烦，你们是在找我吗？” “！！！” 舜在听到第一个音节的那一刹浑身汗毛炸立，当即就想要转身并做出防御动作，但奈何，蚩曜的攻击是随着他的声音一起发出的。 在场所有听到他声音的人，眼前的景象都蓦然开始旋转，原本开阔雄壮的山岩、清澈高远的蓝天在旋转中扭曲，最后通通化作血色。 从地上的皑皑白骨可以开出，那是一片战场，血色的战魂成群结队地扑向他们，而他们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术法却对敌人没有任何作用。 土刺、土矛、土墙……等等这些术法连挨到战魂都是奢望。 如果舜学了魂兮龙游的话，倒是勉强可以挣扎一二，但是很可惜，别说是他这种新上任的年轻长老，就算是他师父那样的资深长老，能学会魂兮龙游的都是极少数。 否则当初阴阳家五大长老联手布下的包围圈，也不会被六指黑侠独自凿穿，甚至反过来重伤一个了。 没有神魂方面的手段，又没有坚如磐石的意志，在【战魂杀场】中，舜和他麾下的土部弟子们很快就失去了抵抗力，不可自拔。 甚至于蚩曜在越过他们的防线之后，都没有回头观望，显然是对于【战魂杀场】的威力心中有数，不认为土部有人可以挣脱。 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 踏过了岩谷之后，下一站是天坑。 所谓天坑，是紫柏山特有的一种地面环境。 直径从五百米到一千米不等的一个个凹陷中上长满了以龙须草为主的大量植被，周围还有数量同样不少的紫柏古木。 当蚩曜踏足于此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草刀叶剑。 【万叶飞花流】！ 阴阳家木部的招牌武学，可以御使草枝树叶等物作为武器，攻守兼备。练到高深处切金断玉也不在话下，威力十分惊人。 当然了，有这种造诣的木部弟子也是凤毛麟角，也就木部长老和五灵玄同等寥寥几人罢了。更多的人其实只是在充当气氛组，搞出漫天飞叶来迷惑蚩曜的视线，为真正具有强大杀伤力的叶片创造机会。 “这种软绵绵的攻击……” 蚩曜撇了撇嘴，催动巫纹，一层纵横交织的水流勾连成甲胄状覆盖在他的体表，“连给我挠痒痒都不够劲啊！” 随即，他挺剑向前一刺！ 唰—— 剑光如龙，身随剑走，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条出渊之龙，在成千上万片树叶构成的海洋里遨游，几个羚羊挂角般的转折就冲出了包围，树叶“啪啪”的击打声虽然连绵不绝，但除了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之外，没起到任何效果。 铮！ 动如雷霆震怒，罢如江海凝光。 蚩曜一剑凿穿木部搞出来的弹幕攻击之后，顺势拍飞了站在中间位置的一黑一白两位如并蒂莲花般的少女。 至此，阴阳家三大守山阵法已经悉数告破，至于没有出场的金部和火部，他们一个负责炼丹，一个不擅守御，因此并未出现在这里。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也已经足够那个位于神都九宫深处的人做出反应了。 当蚩曜越过紫柏山，登上玉皇峰顶之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水部长老正好整以暇的等在那里，见他到来款款一礼，温声道：“蚩掌门请，东皇阁下已经静候多时了。” 第545章 必胜 在水部长老湘夫人的带领下，蚩曜施施然踏入了神都九宫的大门。 虽然只是新建，但其中亭台楼阁，飞檐吊角一样不少，还有九曲回廊，池塘烟柳，端的一派好景色。 一路之上，除了偶尔遇见几个巡逻弟子之外，到处都是冷冷清清，气氛一点也不像是大派驻地。但既然对方不说，蚩曜也就没问，只是眼中的玩味之意越发浓重起来。筚趣阁 几经周转，两人止步于一间高数丈，看起来厚重非常的大门前，门扉之上刻着三个大大的篆字——罗生堂。 湘夫人上前半步，手中印诀一阵变幻，伴随着“哐啷哐啷”的声响，金铁铸就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请吧。” 蚩曜艺高人胆大，虽然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但也丝毫不露怯，当先一步跨了进去。 门里门外仿佛两个世界。 门外，是蓝天碧水，青山隐隐。 走进此门，则忽然之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上下四方，天地八极都是一片混沌雾霭，蚩曜只觉自己好像处在漆黑空洞的宇宙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有前路，亦无归途。 如果是一般人，骤然面临此情此景，恐怕当即便会惊慌失措，如果有恐高、恐幽等症状的话，甚至有可能当场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就算足够镇定冷静，最好的表现也莫过于原地止步，毕竟连周围的路都看不见，胡乱走的话万一踩了什么坑，那不是更惨？ 就在这时，仿佛是宇宙尽头的地方忽然亮起几束光芒，映照出了三五道人影。 位于最高处的是一道高大的黑袍身影，玄色的底袍、暗金镶边的装饰、再加上周围昭昭冥冥的环境衬托，将神秘与威严的气息几乎拉满。 虽然之前没见过，但蚩曜第一眼就能确定，此人必然就是阴阳家的掌门——东皇太一了。 视线下移，位于东皇太一左右下手的是两名气质同样高贵的女子，一位同样着乌金袍服，另一位则是蓝紫色长裙，一者煌煌如阳，一者幽幽如月，恰似阴阳两仪。 再往下，红裙赤手的火部长老大司命和白裙如霜的水部长老湘夫人分立左右，气场比起前面三人就差了些档次。 按照正常的套路，在一片漆黑的宇宙星空之中，前方忽然出现这么几道沐浴在光辉之下的身影，这种心里反差造成的影响可比什么刀阵、杀气之类的下马威要高明多了。 毕竟这玩意就跟吊桥效应一样，主打的是一种潜意识影响，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除非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否则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然后东皇太一再用他那带有回声特效的声音问上一句：“下方之人？何故止步不前？” 这逼格不就拉满了吗？ 然而，当舞台和演员都就位之后，他们却发现，最重要的目标，反应好像不太对劲。 蚩曜看着他们的眼神中不但没有什么震撼、仰望、疑惑，反而有一种品头论足，左右比较的意味，就像是在观赏什么货物一般。 而且也不等东皇太一开口，他就先说话了：“这位应该就是东皇阁下吧？我还以为你就是喜欢待在黑暗之中呢！不过你的这身装扮，跟名号似乎有点不太符合啊？” 蚩曜的抢先开口让东皇太一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话没法说了，但要让他顺着对方的话去问为什么不符合，他也不愿意，因为那就意味着交出了谈话的主导权。 于是他只能选择避开这个话题：“蚩家的掌门，拜访我阴阳家为何不递拜帖，不约时辰，如此硬闯，莫非就是贵派的处事之道？” “嗯……” 蚩曜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我们两家目前是敌对关系呢？” “那又如何？” “那我递了拜帖，约了时辰，万一你们提前准备好了围攻我怎么办？” “你以为现在我们就不能对你出手了吗？” 东君焱妃忽然插话道，“你一路走来，伤了许多弟子，这笔账不算清楚，你今天就走不出去！” “所以嘛，既然无论我怎么来，你们反正都要对我出手，那我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呢？” 蚩曜嘴角一翘，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未落下，便骤然化作一道长虹，向前突刺。 “狂妄！！！” 东君眉眼一皱，火红色的气流瞬间在她的掌心凝聚，在一声尖利的鸣叫之后化作火鸟腾空而起，正面迎上了那道如同彗星袭月般璀璨的剑光。 在深邃而漆黑的星空之下，匹练般的剑光与炽烈的金乌相撞，那头火鸟原本高亢嘹亮的啼叫转瞬化作哀鸣。竟是连一个回合都没有坚持住，就被直接贯穿！ “你难道没听过一个词，叫做白虹贯日吗？” 错身而过的同时，焱妃的耳际传来了一声调笑，她心中大为不忿，但神魂化形遭到重创也让她头疼欲裂，没有继续出手的能力。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如虹的剑光在刺穿了金乌的阻挡后，余势不止，继续朝着最高处的黑袍人影射去。 而包括月神在内的其他阴阳家高层对此都有心无力——就连东君都失败了，他们就算出手又能有什么用呢？ 还是交给无敌的东皇大人解决吧！ 于是，他们的动作相当一致，目光随着剑光而动，甚至连脖子和身体倾斜的角度都相当统一。 而被寄予厚望的、无敌的东皇大人面对这道袭来的惊鸿，首先发出了一声冷哼，随后，双臂高举，一团又一团金红色的烈焰在他的头顶次第浮现。 仅仅目测，每一团烈焰中蕴藏的能量都不比刚才东君焱妃发出的魂兮龙游弱。 而这样的烈焰光团，东皇太一的头顶有着整整九个！ 九为数之极，九阳之境亦为阳之巅。 如果说当看到东君被一剑击败时，月神等人心头对于东皇太一能否敌得过来人冒出了些许怀疑之念的话，那么现在，当看到这如神似仙的九阳横空之象，她们心中便再无困惑。 东皇阁下必胜！ 第546章 非人 场中其他人的情绪变化自然逃不过蚩曜的感知。 虽然这么说有可能让东皇太一感到不适，但事实就是，别看蚩曜剑光犀利，但他其实并没有全身心投入到战斗当中，还留有不少余暇可以去关心关心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本来有机会出手的月神心安理得的当起了划水党，但是当东皇太一一出手就展现出九日横空的奇景之后，她的心态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以及东君焱妃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希冀之色等等…… 种种反馈在情蛊的收集下自动出现在蚩曜的脑海之中，他望着前方几乎要烧成一片火海的九只金乌，手上又加了一把劲。 嗤嗤—— 蚩尤剑上吞吐的剑芒瞬间暴涨，在这片混沌星空之中，锋锐的剑光丝毫不亚于九日齐聚的炽灼金芒。越振越高的剑鸣与尖锐的鸟叫也完全能够分庭抗礼。 终于，第一只金乌撞上的剑光。 唳！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头气势汹汹的金乌被轻易斩成两截。 不过即便如此，那家伙却并没有发出哀鸣，也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在火海的补充下化作两只稍小一些的火鸦，重新腾空。 “嗯？” 比起下方那些只能看到表象的观众，亲自动手的蚩曜感觉更加明显。 与斩击焱妃的金乌不同，他刚才斩断东皇太一的金乌时并没有那种触及到灵魂的感觉。 魂兮龙游在易魂境界生成的神魂化身本就相当于自己的分魂，而蚩尤剑又有着一定的斩魂特性，这是被蚩尤杀出来的，所以刚才焱妃才会一招落败，而且后遗症严重。 但刚才那一下，别看一刀两断干脆利索，但其实就好像是切中了一团普普通通的火焰一样，连东皇太一的毛都没伤到。 而从对方此时平稳的状态中也能印证这一点。 但从理论上分析，这是不应该的。 “除非这些火鸦并不是东皇太一真正的神魂化身！” 蚩曜心中暗道。 思索的同时，他手上动作也没停，劈、斩、刺、撩、抹、勾一套剑基础法行云流水般使出，将那九只金乌统统斩了个遍。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现在金乌的数量变成十八只了。 “看来跟这些东西纠缠是没有意义的……” 蚩曜望着数量翻倍的金乌，将目光重新汇聚到了火海之下的东皇太一身上。 “无相水甲！” 他体表巫纹一闪，一层纵横交错的水流眨眼间勾勒成甲胄。 “冰晶蝶！” 原本在蚩曜的打算中，如果东皇太一的魂兮龙游太强的话，是准备用【战魂杀场】中的那些残缺战魂去消磨的。 但是现在看来，既然那些火鸟之中不含有神魂成分，那么战魂自然也就用不上了，单纯的至阳火焰，他还有别的办法对付。 伴随着呼唤，一抹白霜出现在了蚩曜头顶，半透明的幽蓝色冰蝶虽然体型不大，但双翼之下蓄势待发的凛冽寒风给人带来的危险预警却并不比对面的火海稍低。 “冰翎风暴！” 幽暗的星空之下，火海与霜天互不相让。 将无神金乌交给冰晶蝶应付之后，蚩曜直接无视了那些火鸟，持剑朝着东皇太一攻去。 铮！ 铿锵如金铁交鸣的碰撞声响起，东皇太一的手掌终于从宽大的袖袍中露出了真容，只见他的手背上一团恍若日轮的复杂图案微微发亮，随即一柄纯粹的金色气刃凝聚成形，抵住了蚩尤剑的锋芒。 “凝气成刃？” 这道在阴阳家中也算是极高明的法术在东皇太一手里无疑发挥出了更加神妙的运用。 当第一次碰撞后发现气刃的坚固程度不足以完全抵挡蚩尤剑的锐利后，东皇太一就改变了策略，那柄气刃在他手里变幻莫测，十八般兵器轮番上阵，各种避实就虚、伺机而动，搞得蚩曜相当难受。 毕竟他开始用剑也就是从得到蚩尤剑才开始，约莫一个月左右的功夫，不能指望剑术有多精妙。更多的还是凭借强大身体素质带来的力量和敏捷，以及天蛊望气术附加的看破和一定程度上的预判来战斗。 所以对于这种武器变换不定，招式难以预判的对手就有点麻爪。 不过论起战斗经验蚩曜并不缺乏，因此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战斗，无非就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那么跟东皇太一相比，自己最长的地方是哪里呢？ 这个简直不用想，蚩曜脱口就能说出答案——身体！ 蚩曜的蛊术虽然很强而且种类繁多，但阴阳家术法也未必就弱多少，这方面还不好说。但如果论其身体素质来，本身就是蚩尤之体，还附加烙印了那么多巫纹保护，就算东皇太一出人意料到兼修了魏国披甲门的硬功，蚩曜也有自信能按着他锤。 所以，当东皇太一准备用兵器技术来微操的时候，蚩曜直接掀了桌子。 他完全无视了对方抽过来的一鞭子，就这么直挺挺地一剑刺向了东皇太一的侧腹。 东皇太一见状眉头大皱。 以他的分析，这一鞭子抽下去至少可以打断蚩曜的肋骨，甚至打出致命伤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对方这一剑过来自己也难免重伤。 稍作权衡之后，他没有选择两败俱伤，而是主动变招，长鞭化为短剑，格开了蚩曜的剑锋。 尝到了甜头的蚩曜直接转变了作战思路，舍弃防御全力进攻，逼得东皇太一连连回防，一时间几乎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击。 因为他的反击对方根本不在乎，那么除非有把握一击致命，否则以伤换伤他自己又不愿意。 “疯子！” 东皇太一在心中暗骂。 大家好歹都是一派掌门，至少要注意点风度吧？ 哪有这样打架的？！ 几番硬碰硬之后，哪怕有聚气成刃十倍的威力加持，但身体素质不够的东皇太一还是被震荡得全身不稳，手臂酸痛。 这让他意识到，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对面这家伙看起来年轻，身材也很匀称，但那一身过于夸张的力气很明显就不是人！ 于是再又一次挡下蚩曜的劈斩后，东皇太一借势飞退：“能将我逼到这一步，你足以自傲了！” 他双臂展开，全身上下似乎都在发出金光，嘴里发出如咏叹般的唱诵： “日出兮东方，照吾兮扶桑！” 第547章 请容许我为你介绍一下虞渊 在咏叹调一般的吟唱中，哪怕用黑袍包裹全身的东皇太一也变成了金闪闪的模样。 仿佛无穷无尽的炁焰从他的体内爆发出来，虚幻的龙吟之声响起，一株半实半虚的神木摇曳扎根出现在他的脚下，几个呼吸间就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而且这棵树的形状让蚩曜看得分外眼熟。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真正的分魂化形吗？” 看着这颗几乎跟蜀山神树一模一样的东西，蚩曜顿时恍然，同时也明白了之前那些打不死的金乌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凤凰栖梧桐一样，金乌这种神话中的鸟类，它们的巢穴就是扶桑神木，所以扶桑木上附带几只小金乌也很合理。 稍微扫了一眼远处焱妃那略显呆滞的表情，蚩曜调侃道：“这么说，你现在终于算是动真格的了？这颗树就是你的底气所在吗？” “哼，无知小儿，这可是神木扶桑！” 东皇他一立于神树枝干上，重新找回了那种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感觉，声音冷漠而威严，好像真正的神灵宣告。 不过他越是这样，就让蚩曜越发确定这就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阴阳家虽然号称有无数种禁术，但那些只不过是对寻常江湖人来说的。比如说原着中存在感最高的两种禁术——封眠咒印和六魂恐咒。 一个可以用来封印记忆，一个可以让受术者气血沸腾而死。 看起来的确很厉害。 但封印记忆的前提是精神压制，比如说月神可以封了天明的记忆，但东皇太一却对犯错的焱妃无计可施，只能囚禁。 以东君焱妃的实力，如果封眠咒印可以对她用的话，那么东皇太一没道理放着这么强一个战力不用，反而以冰牢囚禁。 直接把她跟燕丹的记忆封了，洗白成阴阳家的工具人不好么？ 事实上，不是东皇太一想要讲什么师徒情谊，而就是因为他做不到。 大家都是易魂法的境界，你凭什么能封印我的记忆啊？m.cascoo 东皇太一的实力的确是够强，但此方世界并没有上佳的神魂修行之法，他们对于神魂的锻炼相当随机，可以说是全凭机缘。 道家和阴阳家在这方面已经算是走得够远了，才勉强摸索出来一点点规律，至少他们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机缘，其他人大多对此还是两眼一抹黑呢。 这样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的神魂成长是不规律的，并不是一条连贯的曲线，而是类似于跃迁的形式。 比如易魂法修成前后，神魂强度会有一个较大幅度的改变，但是在下一次跃迁的机缘到来之前，仅仅依靠正常修行，却不会拉开多么大的差距。 当然了，神魂差距不大，不代表实力差距就小。 比如东皇天一和焱妃，同样是易魂化形的境界，前者吊打后者恐怕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这也让蚩曜摸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强者的上限。 如果说这一方由九天玄女创造的天地的上限，那自然是九天玄女本人。但斯人早已远去，天地环境大变，发展到如今，力量体系好像跟九天玄女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当今世上如果要排出一个绝顶高手榜单的话，阴阳家东皇太一、儒家荀子和道家北冥子都有争夺第一的实力。至于纵横家鬼谷子等人，可能也很强，但也有可能就是墨家巨子六指黑侠的水平。强则强矣，却未必参透了神魂之秘。 而从东皇太一的身上，蚩曜也窥出这些堪称绝世的高手所在的层次。 就是易魂！ 神魂层次的质变加上时间的积累可以让他们跟其他人拉开明显差距，尤其是很多术法的威能都依赖于神魂的强大。 比如现在，当东皇太一化出自己真正的分魂形态之后，原本应该是浩渺星穹的罗生堂眨眼间就换了模样。 有山有水，金玉、青黄、雄黄遍布，甚至有火焰化作神兽之形，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而无面目。 这一切的一切都环绕着那颗越发高大参天的神木，神木的枝杈上参差不齐地坐落着九团金光。 “旸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蚩曜望着眼前天翻地覆的环境，默默确认了这一次的幻境所化之物。 “日出之地么……明明嘴里说得那么嚣张，手上行动却还是很谨慎啊，为了占据地利么？” 看着东皇太一渐渐构造出了最适合自己战斗的环境，蚩曜却依旧无动于衷，让人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压根不在意这些。 没过多久，东皇太一就完成了布置，居高立下地俯视着站在地面的蚩曜：“我给你一个机会，加入阴阳家，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任命你为星之护法。” 或许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东皇太一居然起了一点惜才的心思，阴阳家所谋甚大，再加上蚩家在楚国的基业，让他升起了招揽之意。如果能成的话，阴阳家的实力恐怕可以骤然翻倍。 但是很可惜，面对东皇太一抛出的善意，蚩曜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说完了？既然你的回合已经结束了，那么请容许为为你介绍一个东西。” 他的嘴角挂着意义难明的笑容，将蚩尤剑插进地面，身上冒出丝丝缕缕的赤黑之气。 “阴阳家既然如此命名，自然是要有阴有阳才对。东皇阁下如今展现的却是阳中之阳，不免有些偏颇，不如由我来帮你补充一二，以全阴阳两仪之理如何？” 说话间，旸谷的地面豁然开裂，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气顺着蚩尤剑朝下方涌去，将那道裂隙越扩越大，犹如无底深渊。 “你在做什么？！” 当那种黑红交织的气息出现时，东皇太一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哪怕他当机立断朝蚩曜发起进攻，可是烧过去的大日金焰却被那口刚刚成形的深渊完全挡住。 那半月形的入口仿佛一道咧开的嘴角，吞食起来大日金焰来毫不留情，甚至隐约间还能听到意犹未尽的“咕嘟”声。 东皇太一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而蚩曜则是扬起了一个笑容：“请容许我为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日落之地——虞渊！” 第548章 倒拔扶桑木 虞渊这两个字一出口，东皇太一的脸色从微微发黑，彻底变成了阴沉如水。 “蜀！山！” 他挥手制止了正如流星雨般洒落的太阳金焰，目光锐利如针刺向蚩曜，“你到底是谁？！” 蚩家这个新兴起的学派对阴阳家来说并不陌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趁着阴阳家离开的空档占据了楚国的江湖，也因为被蚩家当做修行根基的巫蛊之术阴阳家很熟悉。 待在楚国的这几百年来，阴阳家早已走出了道家的窠臼，以道术融合巫蛊之术开发出了许多独属于自己术法禁咒。 因此他们对于巫蛊之术的了解相当深入。 蚩曜一出手，东皇太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如今更是百分之百确定，这绝不是蚩家应该有的手段！ “嗯？” 面对东皇太一的质问，蚩曜露出了疑惑之色，好像在反问：你再说什么啊？我不就是蚩曜吗？ “哼，不承认也没有用！” 虽然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反馈，但确认了那的确是属于虞渊的力量后，东皇太一心中一定万分笃定，“真是没想到，蜀山居然还能出现一位你这样的强者……是我们一直以来都疏忽了。” 东皇太一叹息道。 蜀山作为阴阳家找到的可以辅助晋升易魂之境的最大机缘，说他们没有充分了解过是不可能的。 但也正是因为经过了极其充分的了解，他们才能确定，虽然虞渊的炁息在某种程度上很克制太阳所属的力量，但以蜀山现在的修行之法，不存在培养出能够威胁到他们弟子的可能。 因为蜀山的修行之法取得是平衡之道，如果不想让身体崩溃的话，对于最大出力是有限制的。而且虞渊现在是什么地方？ 那已经不单纯只是一个日落之地了，还是一个封印着上古之物的囚笼。 如果有人想要借助虞渊来达到易魂的境界…… 呵呵，恐怕还是自杀来得更痛快一些。 但是，令东皇太一万万没想到的是，世界上竟然真的能出现像蚩曜这样的怪胎。虽然明显没有达到易魂的境界，但却容纳了惊人的渊煞之气。此时一经放出，便好似真正的虞渊出现一般，甚至让他自己都有几分想要投身其中好好休息的冲动。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从感慨转为狠辣：“不过你也有些太过自大了，竟然敢独自一人来闯我阴阳家的山门！真是自寻死路！今天我就教给你一个道理，所谓克制，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哪一方更强，才会更占优势！” 【十日巡天】！ 伴随着高呼，参差坐落在扶桑神木枝杈上的九团金光同时啼鸣，再加上金光闪闪的东皇太一自己，彷佛十团烈阳，出于旸谷，巡天而行！ 虽然是日落之地，但容量也是有限的，哪怕是真正的虞渊，也不可能同时容纳十轮太阳的降落，更别说眼前这个小小的分渊了。 东皇太一就是想要凭借自身数十年积累的强横内力，以绝对的量去压垮对方。 毕竟他之前说的也没错，所谓生克，最重要的还是看双方的强弱对比。 水虽然克火，但火势若盛极也能轻易蒸发掉水。 “本座这一身近百年的功力，你接的下吗？！” 呼啦—— 刹那间，在十日巡天的照耀下，整个罗生堂都彷佛灼烧起来，那种口干舌燥，全身脱水的感觉真实不虚，酷烈的太阳好像真的要烤干一切，就连虞渊的黑烟都似乎变得有气无力。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势，蚩曜看了看手里的蚩尤剑，摇头发出了一声感叹：“可惜了，你要是一张弓，咱们就能来一次神话复刻。” “现在才想求饶吗？晚了！” 蚩曜的摇头似乎被当成了示弱的表现，这让东皇太一的气势越发鼎盛。 “这你就想多了，我只是在遗憾，不能送给你一场足够经典的葬礼而已。” 他回了一句，然后双手握住剑柄，重新插入地面：“你说你有近百年的功力是吧？那你猜猜我这里又有多少年的渊煞之气？” 话音未落，滚滚黑烟冲天而起，一种燃尽熄灭的感觉瞬间充斥全场，伴随着滚滚黑烟的注入，那道裂开的深渊越来越像是万物的归宿，甚至与天上巡航的十日产生了一种拉扯效果。 金色与黑色将罗生堂的空间平均分割，一者管天，一者管地，在中间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而随着交锋的进行，东皇太一惊愕的发现，首先撑不住的竟然真的是自己！ “这怎么可能？！” 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百年功力竟然真的不如对方深厚，那蚩曜看起来明明就只是个青年而已……cascoo 但现在已经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了。 随着他的气力不济，原本平分秋色的双方渐渐产生了倾斜，一抹黑烟缓缓侵染了天空。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东皇太一计算着体内剩余的力量，虽然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耗不过对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 按照最朴素的战斗逻辑，拼内力耗赢属于王道玩法，如果发现自己耗不赢的话，那么就应该出奇招了。这里所谓的奇招包括但不限于依靠技术、环境、外援等等手段来以弱胜强。 是的，虽然东皇太一非常不愿意承认，但当他主动选择拼内力而又发现自己拼不赢之后，他已然变成了需要求变的弱势一方。 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阴阳家剑走偏锋，讲求实用主义，他到也没怎么犹豫，不过这个偏锋该怎么走，却需要好生思量一二。 毕竟留给弱势一方求变的机会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一次不成，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阴阳家术法禁咒繁多，但在如今这个场面下，最有把握能派上用场的，似乎就只有……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原本正在空中跟虞渊煞气抗衡的十只金乌全部回转，重新坐落在那株半虚半实，被金色流光包裹着的扶桑神木枝杈上。 而后东皇太一本人则出现在水下，双臂展开，环抱树干。 “起——” 第549章 自食其果 “好家伙，你是鲁智深还是林黛玉？” 看着东皇太一抡起扶桑神木朝自己砸过来的样子，蚩曜目瞪口呆。 虽然这是一个冷兵器时代，但东皇太一，不，应该说是阴阳家的人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像法师多过像战士，突然搞出这么暴力的一幕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借此也能看出来，对方应该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正如东君焱妃这个新晋入易魂的层次的小菜鸟总是喜欢派自己的神魂化身亲自上阵，结果一旦被克制就连累的本体头疼欲裂，也失去大半战斗力一样。对于易魂层次的强者来说，神魂化身强则强矣，但也相当于本体最大的一个弱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用的。 正如之前，东皇太一的神魂化身扶桑木一直在扮演的只是一个场地提供者、气氛制造者、能量供应者之类的角色一样，这才是老成持重的做法。 但是现在东皇太一打破了这个原则，亲自挥舞自己的神魂化身，将之当成了兵器，这无异于是太阿倒持授人以柄。 不过也同样说明，他对这一击有足够的信心，哪怕自己会受到可怕的反噬，但敌人的状态一定更差！ 但是，这也正是令蚩曜感到迷惑的地方…… “拿神魂化身来硬碰蚩尤剑，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梁静茹吗？” 看着那仿佛擎天巨柱一般压下来的巨大神木，蚩尤脸上的表情比之前还要更加轻松。 为什么自己明明不太擅长剑术，但却非要拿着蚩尤剑来闯阴阳家？ 难道只是为了耍帅吗？ 只是这么想的话就太肤浅了。 而是因为蚩尤剑被蚩尤持之横行天下杀戮无数，自发积累出来了一丝杀戮特性，经过试验之后，蚩曜将之命名为——斩魂。 这个过程其实跟炼蛊很类似。 按照炼天蛊道的说法，合适的材料加上对应的仪式，将某种基于法则的力量固化下来的过程，就是炼蛊。 虽然蚩尤不是有意的，但他拿着蚩尤剑大肆杀戮的过程早已暗中契合了这一点。只不过也正因为不是有意的，所以当时蚩尤剑上聚集的可不仅仅只有杀戮特性，更是充满了污染、堕落、引诱等等诸多负面因素，更是因为无数年的封印而化成了一柄魔剑。 若非后来蚩曜的净化，这柄剑也就只能被束之高阁。 但现在不同了，蚩曜吸收掉了剑身上附着的诸多负面情绪，只留下了最本质的杀戮气息，这相当于一次洗练，让蚩尤剑回归了本来的面貌，也相当于纠正了蚩尤错误的炼法，因此现在的蚩尤剑除了本身极高的材质外，特殊能力有且只有一个——斩魂！ 蚩曜认为，想要战胜一名易魂境界的阴阳家高手，最快捷的办法就是骗他放出神魂化身，然后将其斩伤。 分魂的伤势会同步回馈本体，这样一来相当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然了，有这么清晰的认知和规划，离不开当初东君焱妃的亲自打样。 所以之前看到东皇太一放出十只金乌，营造出滔天火海之时，蚩曜不但没有被那股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压力冲垮，反倒有种“boss露出破绽，进入斩杀阶段”的欣喜和期待。 只不过这份期待因为东皇太一的谨慎落空了而已。 于是蚩曜只好跟东皇太一开始硬耗。这种方法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总归少了点激情与热血，胜利来的太过于平淡。 所幸，东皇太一不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当发现自己在对耗中处于弱势后，主动寻求改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蚩曜所期待的道路上。 抡起了自己那无比粗壮神魂化身，顶头砸了过来！ “来得好！” 此情此景，令蚩曜欣喜不已，恨不得当场赋诗一首。 他拔出蚩尤剑，脚下一踏，身形如流光般蹿升仿佛与剑锋融为一体，冲霄的剑光直射斗牛！ 砰！ 咔擦~ 恍如银瓶乍破，剑光与扶桑神木相交，以蚩尤剑点中的那里开始，半虚半实的树干表面渐渐浮现出大量的裂痕。 好似一只被强行黏合在一起的瓷器般，下一秒就会轰然爆碎。 东皇太一也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被烧红的烙铁插进脑浆，然后狠狠搅拌，又仿佛是被烧热的利刃将灵魂偏偏切割的痛感。 “啊！！！——” 伴随着那根遮蔽了天空的巨木轰然爆碎，东皇太一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罗生堂。 “啧啧啧，真是让人光听着就感到痛彻心扉啊……” 蚩曜潇洒收剑，伴随着扶桑神木崩溃，他也收回了剩余的渊煞之气，这间从星空变成旸谷最后又险些变成虞渊的殿堂终于在东皇太一无暇操纵的时分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望着地面、墙壁和天花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箓刻印，蚩曜微微咋舌：“要不是世界的限制，你们都快要把这间屋子给炼制成法宝了吧？这些应该都是代表幻术的巫纹？” “那是幻境诀衍生出来的神纹！” 东君焱妃厉声回道。 不过苍白的面色却暴露了她外强中干的真实。 “名字无所谓，反正就是你们学习了巫纹之后，跟自身功法结合弄出来的东西呗~” 蚩曜并不跟她争辩，而是信步走到了东皇太一的身前。 说来也好笑，由于阴阳家独特的门派文化，此时身为掌门的东皇太一失去了战斗力，但是其他高层如焱妃、月神姐妹，以及水火二部长老等人没有一个守护在他身前。 甚至从焱妃的举动来看，跟蚩曜争论那些刻画在墙壁上的符文到底属于阴阳家还是蚩家好像都比过来保护这个尚未死亡的掌门更加重要。cascoo “这也算是你自食恶果了吧？你视弟子如草芥，弟子自然也就视你如粪土……” 此时的东皇太一委顿在地，全无以前的威严气息，不过因为黑袍覆体的缘故，神秘性倒是还保留着最后一点。 “这也算是这个世界的诸多未解之谜之一了……” 蚩曜带着好奇的神色探出手掌，抓向了东皇太一的面部，“作为江湖中最神秘的高手之一，你面具下的那张脸，究竟属于谁呢？” 第550章 扒马甲 在摘下面罩前的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蚩曜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对东皇太一真实身份的猜想。 楚国王室？嬴秦宗族？亦或是道家大佬北冥子的马甲？ 诸多靠谱或者不靠谱的猜测在他的心中此起彼伏，但蚩曜毕竟不是玄机娘，不会将一个识破真面目的行为拖延几十集来完成。筚趣阁 仅仅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他的手掌已经捏住了东皇太一面罩的边缘，正当他要发力揭开的时候，原本气息微弱的东皇太一忽然伸手，紧紧握住了蚩曜的手腕，手背上那形似太阳的复杂花纹骤然大亮。 随即，蚩曜赶到一股灼烧般的疼痛感出现在自己的手背上。 嘭！ 他可不惯着这家伙，当即一脚踹出，把这个瘫软在地的家伙踢飞。 如果说之前东皇太一的瘫软还只是因为神魂骤然遭到重创而无法控制身体，肉体本身没什么伤势的话，那么现在很荣幸，他的肋骨也断的差不多了。 从身体到灵魂都已经真真正正到了濒死的地步。 踢飞了对方之后，蚩曜抬起微微有些灼痛的手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类似于东皇太一手背纹身的图案出现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要给我传功不成？” 他很是不解，身形一闪又一次追到了东皇太一的身边，蹲下问道。 从之前的交手中他就看出来了，东皇太一手背上这玩意有着跟巫纹差不多的功效，只不过是隐巫殿中不存在的太阳属性巫纹。 但问题是，你把这玩意烙印给我干啥？ 就算要传功，也该是给焱妃月神她们才对吧？ 蚩曜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是被打坏了脑子？ “不过你可不能死！” 他重新召唤出冰晶蝶，让它扇动双翼，吹出一阵复苏之风。 灵魂上的伤势不好治，但是刚才被一脚踹出来的硬伤在风中很快有便了好转。而且在治疗的过程中，趁着东皇太一灵魂重创，他轻而易举地就影响了对方的情绪，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为接下来的谈话营造除了一个互相信任，无话不谈的友好氛围。 “行了，别装死了，赶紧起来吧，有事儿问你呢。” 在蚩曜的催促下，东皇太一从地上爬起来，冷声道：“你想问什么？” “你们阴阳家是在收集苍龙七宿吧？进度怎么样？到手几个了？” 蚩曜的问题让东皇太一身上的气质变得越发冷冽。 见他久久不答话，蚩曜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试探着追问道：“不会……一个都还没到手吧？” “我们查出了韩国、魏国、燕国三份苍龙七宿的线索！” 东皇太一色厉内荏地强调道。 “只有线索啊……” 蚩曜失望地摇了摇头，“所以果然是一个都没拿到喽？” “你以为苍龙七宿什么？！” 听到蚩曜的那种语气，东皇太一有些炸毛。 “哦？是什么？” 蚩曜顺势追问道，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的关系，原本神神秘秘惜字如金的东皇太一，在伤势和蛊术的影响下，似乎变得非常的不稳重，喜怒哀乐都浮在脸上。 东皇太一沉默了一瞬，接着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那可是当年姜太公留下的仙缘！你以为那么好找的吗？” “仙缘？你真的认为集齐了苍龙七宿就可以成仙？” 蚩曜这回是真的有些好奇了，“那我就有个问题了，你说姜尚本人……他成仙了吗？” 他之前已经跟蜀山的大长老打听过了，这个世界的商周之战，并没有封神的影子，虽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些奇人异士展现威能，但总体而言西岐还是依靠自己的军队获得胜利的。 其中姜子牙自然表现出了很强的实力，甚至可以说是当时的天下第一人！ 但史书记载，他是寿终正寝，并没有上演羽化飞升的神话。 当然了，如果是假死飞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阴阳家这一脉似乎都是正宗的姬姓后裔，或许他们了解得会更多一些？ 这回轮到东皇太一沉默了。 “他……本来是可以飞升的。” 良久之后，仿佛是咬着后槽牙憋出了这么一句。 “嗯……” 蚩曜皱了皱眉，脑海中瞬间就有了猜想，“你的意思，苍龙七宿本来是他准备用来飞升的东西，但是后来放弃了，将机缘留给了后人？” “不错！” 东皇太一的语气中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恨铁不成钢之意，似乎是对姜子牙放弃了这个机会非常不满。 这让蚩曜有些疑惑，要是当初人家就飞升了，哪还有你现在忙活的份？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严格来讲，那并不是专门用来飞升之物，而是一套可以与上界产生联系的阵法。当初在姜太公的辅佐下，武王伐纣功成，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如此功绩被九天玄女认可，这才给予了一次飞升的机会。” 东皇太一解释道，“但他却想将这难得的沟通渠道留待后世，万一大周倾颓，后代子孙中如果有人可以与上界取得联系，那么就还有重新匡扶周室的可能。” “这……的确是用心良苦，舍己为人了。” 蚩曜感叹道。 虽然换做是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但这并不妨碍他尊敬钦佩能做出这种无私选择的人。 “哼！” 听到蚩曜的赞叹，东皇太一又冷哼了一声，似乎非常不屑。 “等一下，我觉得你的态度好像有点问题啊！” 蚩曜摩挲着下巴，将目光投向东皇太一，“就算没有苍龙七宿这回事，姜太公的事迹也足以让所有人敬仰，但你似乎对他意见颇大啊！尤其是对他宁可舍弃自己成仙的机会，将希望留给后世的做法相当不屑？你可别忘了，如果没有人家的主动放弃，那里轮得到你现在来图谋什么苍龙七宿？！” “你知道什么？！” 东皇太一怒道，“是，他做出了一个圣人般的选择，天下人都该尊敬他，敬仰他！但唯独我有资格不屑！因为如果不是他当年故作姿态的话，现在我哪里还需要辛辛苦苦地去收集什么苍龙七宿？！我早就已经在上界了！” “嗯？” 这一番话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多，蚩曜盯着东皇太一脸上覆盖的那张刚才想揭开却被打了个岔的面罩问道，“你是……姜太公的后裔？” “哼，姜姓，吕氏，名太一！” 东皇太一收敛情绪，声音中带着淡淡地骄傲。 “哦……那么齐康公姜贷……是你的什么人？”蚩曜见状，略带一些恶趣味地追问道。 “……” 这下东皇太一，哦不对，现在可以叫姜太一了，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第551章 白手套 姜姓吕氏，在周朝前期是一个非常辉煌的姓氏。 因为他的老祖宗是协助武王姬发推翻商朝的第一功臣，齐国这块封地也是相当的富庶。 但是，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即便强如姜太公，他给后代的遗泽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或者说，他把更多的精力留给了周朝，而不是自己的子孙。这或许也是姜太一对他心怀不满的根源之一吧？ 正如春秋时期称霸一时的晋国也被三分而亡一样，属于姜姓吕氏的齐国也早就不存在了，如今的齐国，王室为妫姓田氏。 而所谓的齐康公正是姜姓吕氏的最后一位君主，他被田氏赶下王座之后，曾经被强行迁到东海的一座小岛上一一城之力继续祭祀先祖。 但后来田氏甚至连一座小岛的封地都不愿意给他，让他自己去钭坡上挖洞为灶。齐康公死后，姜姓吕氏的嫡系血脉正式绝祀。 可以说，周朝前期的姜姓吕氏有多么辉煌，齐康公以及他的后人就有多么落魄，多么屈辱。 在嫡系出身的姜太一面前提起齐康公，无疑是在揭开他身上最惨痛的伤疤。 只见他脸上刚刚因为姓氏浮现出的一点点自傲瞬间被阴霾笼罩：“别跟我提他！他是宗族的罪人！！” 处在蚩曜的影响之下，东皇太一的情绪相当不稳，爱恨情仇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很是奔放。 比如之前对姜子牙的抱怨，又比如现在对齐康公的怒斥。 也或许正是因为遭受了齐康公那样的屈辱，他才会对先祖姜尚当初的选择有所不满？ 如果当初他选择了飞升，不久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吗？ 在情蛊的辅助下，蚩曜很快就对东皇太一的心思有了一定程度的把握。 “所以你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是为了躲避齐国田氏的针对？” 别看齐国现在几乎是七国里面存在感最弱的一个，既不参与合纵，也不跟秦国连横，就像是一只信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鸵鸟。 但它再怎么弱，也是一国，而且是曾经当过东方霸主的国家。稷下死士的锋芒，远远不是一个江湖学派能够碰瓷的。 齐之技击、魏之武卒、秦之锐士都是名满天下的雄兵，如今的齐国虽然军备废弛，但曾经技击士的精华并没有流失殆尽。正如秦国择铁鹰锐士入黑冰台一样，齐国也将他们编入了规模更小，也更加精锐的稷下死士之中。 田氏或许不在乎姜姓有一些旁支族群延续，但对于吕氏康公一脉的嫡传，他们必然是会心怀忌惮，而且不吝打压的。 尤其是在知道姜太一居然执掌了阴阳家之后。 甚至他们都不用轻动属于齐国官方的力量，田氏在江湖上也不是没有白手套。 没错，说的就是农家。 那个奉神农氏为祖师，由许行发扬光大的学派。 但吊诡的是，如今包括农家首领侠魁田光在内，农家七位堂主及以上高层中，竟然有接近半数都姓田！ 纵观诸子百家，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哪怕以孔子之于儒家，老庄之于道家，墨翟之于墨家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一姓之人占据学派半壁江山的事情。 更何况，田氏之中根本没出过什么着名的农家代表人物。 而且在战国时代，姓氏还不像后世那么泛滥，好像全世界都能找到同姓甚至重名之人。筚趣阁 在这个时代，普通的国人、黔首以及野人是没有姓氏的，换句话说，姓氏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只属于贵族阶层，或者是曾经的贵族阶层。 而既然是贵族，那就可以溯源。 田这个姓氏向上追溯的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所以姜太一如果公布身份的话，恐怕阴阳家就会多出一个名为农家的死敌。 或许是受到齐康公死后，这一脉幸存之人一直躲躲藏藏的生活方式影响，总而言之，姜太一哪怕已经成为了阴阳家的东皇太一，也没有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意思。 敌明我暗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这种会被常人所厌恶的黑暗，却是最让他感到安心的环境。 套出东皇太一的底细之后，蚩曜便开始思考该怎么利用他以及阴阳家。 作为蚩家的掌门，他虽然可以直接攻破阴阳家，但对于阴阳家在秦国的诸多遗产却很难接收。 百家学说本身没有立场，但百家之人却有各自的选择。 以蚩家学派如今跟楚国的绑定的程度，秦国怎么会容许他们在自家国境之内肆意坐大？ 恐怕强占了阴阳家山门的第二天，罗网甚至铁鹰锐士就在山下列队了。 以一家之力硬抗一国，殊为不智。 所以阴阳家的这层皮还得留着。 但他们却不再是原来的阴阳家，而是蚩家麾下的，阴阳分舵！ 作为蚩家学派的创始人和掌门，因为顾忌名声，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去做。 但阴阳家却没有这个担忧。 一来他们本就名声不好，现在投靠了秦国，就更是直接站在了东方六国的对立面上，没有什么束缚。 二来，众所周知，阴阳家的目标是追求天人极限，而且在这条路上走得非常偏激，所以为了求道，他们干出什么事都很合理。 这不就是一副绝佳的白手套吗？ 蚩曜越想越是心动，干脆将沉睡在尸蛊之中的三尸给招了出来，统统灌入了东皇太一的体内。 “啊！！！” 东皇太一的灵魂本就为蚩尤剑所伤有了缺损，如今又被灌入三尸入侵，压根没能形成多少反抗就被彻底占据了中枢，成为了蚩曜的一具三尸傀儡。 重新睁开眼睛，东皇太一原本正常的瞳色变成了一金一黑，金得光芒万丈，黑得深不见底。 “这副卖相，不比你原来那样更像是阴阳家的掌门？” 蚩曜对自己的这番改造很满意，黑与金是善恶二尸的外显征兆，但有“我执”之尸镇压，他们就不会搞出什么乱子来。而且还正好对应了阴阳两仪，说成是功力大进的征兆都没什么明显破绽。 “很好，接下来阴阳家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收集苍龙七宿，有困难可以直接联系我。至于怎么跟阴阳家的其他人解释，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552章 宁缺毋滥 蜀山，虞渊。 蚩曜画上最后一笔，手上的伤口自动愈合，结束了今天对神树的血炼。 望着那缓缓渗透进枝干中的血液，他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血炼的进度。 “差不多完成五分之一了……” 这棵树藏在山体之中的根系规模之庞大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简直就跟海上的冰山一样，露出水面的仅仅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不过这本来就是个水磨功夫，蚩曜也有心里准备，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就回到了地面上，望着树冠遮蔽了小半个山头的扶桑神树，微微出神。 去阴阳家一趟，除了说服东皇太一之外，阴阳家的典籍自然也不能放过。 虽然是从道家分裂出来的一支，但是比起道家功法，阴阳家的典籍要多出数倍。 因为他们走得不是道家那种阴阳调和，混元一体的路子，而是剑走偏锋，将每一条路都单独细分然后拆出来，并且推演到极致。 比如说，道家尚水，有顶尖功法【万川秋水】和【心若止水】，旨在分别体悟一动一静两种状态。水只是他们悟道阐道的工具，而不是修行的具体目标。 换句话说，修行【万川秋水】和【心若止水】的到底弟子，不是为了控水，而是为了借助水来体悟动静之理。 但阴阳家的功法就截然不同了。cascoo 他们同样有水部功法，但无论【上善若水】还是【白露欺霜】，修行的目标就是操纵水和冰这种物质本身。 与道家比起来，可以说是一者用表，一者用里了。 这还不止，在道家的理念里，天地、人体应该浑然如一，修行根本不会区分什么水、火、木、土等等，他们将这些都视为元气，一视同仁。如果功力到了，不存在能够驱使树叶，却不能驱使水流的情况。 但阴阳家又不一样。 他们为了降低培养弟子的难度，将操火、控水、御木等等从一开始就做了区分，以便于让弟子可以尽快形成战力。 举个形象点的例子。 道家修行就好像我们普普通通的上学，语数英，理化生，政史地，体美乐什么都学，综合发展。而阴阳家的修行就是只学一门，从一开始就选好专精，全身心投入一项，这样比起大而全的学习方式进度自然会快上不少。 这也体现了阴阳家和道家从根本理念上的不同。 道家也讲阴阳，但他们讲究的是“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浑圆太极才是正道。而阴阳家则恰好相反，追求的就是独行一道，唯精唯专，以寻求那一丝打破极限的可能。 这两种理念不能简单地说谁好谁坏，但毫无疑问，阴阳家的理念中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偏执和肉眼可见的风险。 这一点从历代大司命修行火系功法【阴阳合手印】导致双手猩红如血就能看出来，专于一道不是不行，但太专太精，确实是会出问题的。 其实不止是火部的【阴阳合手印】，看了阴阳家的藏书之后蚩曜发现，木部的【万叶飞花流】，包括水部的【上善若水】和【白露欺霜】以及土部、金部诸多功法其实都有风险，只是或大或小罢了。 就连上三部日月星都不例外，更别说阴脉之中那些本来就是从巫蛊诅咒中研究出来的禁术了。大部分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还有些是反过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浏览了一遍之后，大部分对于蚩曜来说都没什么用，最多最多也就是丰富了一下他以后培养下属的手段而已。 但有一样东西却令他真正上心了。 那就是阴阳家的五大根本功法——炼金术、幻境诀、控心咒、占星律和易魂法。 炼金术在徐福手里只能用来炼丹，但其实这是一门相当不错的手法，炼丹、炼器皆宜，不比蚩曜从袁天罡那些学到的炼丹之术稍差。 幻境诀、控心咒和占星律则有可能跟蚩曜体内的一部分蛊物合炼，增益其功能。 而最令他看重的无疑就是易魂法了。 这玩意可以说才是阴阳家的至高之秘，这个范围甚至可以扩大到整个道家。 灵魂和肉体可以算是人体两仪，精气神则是人身三宝，但比起诸多炼体、练气的功法，涉及到炼神的却少之又少。 道家有言，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层层递进，以至于道。 但偏偏大多数人都在炼气化神这一步上卡住了。 他们无法通过练气来壮大的自己的神魂！ 而拥有炼神功法的学派少之又少，目前蚩曜唯一确定的也就只有道家一系。 无论是庄周化蝶，还是阴阳家那些修行易魂法有成的历代弟子，都很明确地表现出了他们神魂的强大与非凡之处。 虽然还是不太稳定，但毫无因为这条路是有可以走下去的。 前面也说过，蚩曜能够战胜东皇太一，靠得并不是他的境界更高，只是战力更强，且知己知彼，准备更有针对性而已。 换句话说，他相当于用练气一百层的力量战胜了普通炼神境界的东皇太一。 所以在得到了阴阳家的炼魂法之后，蚩曜也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也借用这套功法来突破炼神。 毕竟阴阳家的炼神方法还是很清晰的，而且扶桑神木就在那里放着，他用起来也很顺手。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他想不想。 “到底想不想呢？” 蚩曜望着近在咫尺的扶桑神木，眼神却很空洞。 有一说一，如果没有见识过焱妃和东皇太一的手段之前，有能够提升境界的办法蚩曜肯定是不会怎么犹豫的。 毕竟，境界虽然不直接等同于战力，但也属于强相关属性，既然能提升，哪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但是现在，东皇太一和焱妃那堪称拉胯的战力让他产生了一丝犹豫。 不是说炼神境界不行，而是他怀疑阴阳家的易魂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两个人都这么弱？ 而且还有一点，身与魂，一体两面，一阴一阳，互相之间的属性总不能差太多。 但是如果修行阴阳家的易魂法，他的炼神之路便只有太阳这一条途径，从相性上来讲，似乎跟自己的蚩尤之体并不是太搭。 而比起炼神之法，他千锤百炼并且已经达到人蛊合一境界的身体才是修行根本。 如果增强之后的神魂不能很好地配合身体的话，那么这种提升还不如不要。 当然了，他能这么优哉悠哉地思考要不要炼神，也是基于自己能够穿梭失控，不会被困在目前这个世界的缘故。 他相信以后到了更加高级的世界里，炼神之法肯定是不会缺的，所以才有如今这样宁缺毋滥的底气。 第553章 名单 “统领，大长老请您过去一趟。” 自从蚩曜在蜀山正面击退了阴阳家的东君炎妃之后，哪怕是过去的熟人虞子期，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更多了一分崇敬。 这并非是是什么权势压迫，也不单纯是慕所谓的强，更像是一种理想和精神的寄托。 身为蜀山弟子，每个人最朴素的愿望当然是希望门派摆脱压迫越来越好，而这一点他们自己办不到，甚至连大长老都没办法，却在蚩曜这里看到了希望。 他就像是刺破无边黑暗的那一缕光，引人追逐憧憬再正常不过了。 “好。” 蚩曜从沉思中醒来，对着过来传话的虞子期微微点头，然后离开了神树脚下。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向统领一样强啊！明明他还是经过我考核入门的呢……” 虞子期望着蚩曜从容离去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不过他的眼神中没有迷茫，更多的是坚定，“这一次进入虞渊，我也要尽量多坚持一会儿了，目标就定在……唔，统领的十分之一？咳，好像有些太长了，那就先从二十分之一开始吧……” …… …… 大长老依旧站在那颗亭亭如盖的老树下，弯腰拄拐的身形看起来句偻而虚弱。 但亲眼见过他爆衫的蚩曜知道，在那副看似虚弱的表象下到底隐藏着怎么虬结的肌肉。 他日常做出这幅样子恐怕更多的是还是为了打消阴阳家的戒心吧？ 不过现在……这个顾虑已经不存在了！ 蚩曜的嘴角隐晦地翘了翘，大步走向了那位老人。 “大长老。” “小曜啊，你回来了。” 大长老看似嘘寒问暖的话，却让蚩曜心头一震。 他一贯外出都是以进入虞渊深处闭关作为借口的，平时见面大长老也多是以“出来了”，“这次上来好好歇歇”这样的话来开场。 这次这个“回来了”，似乎有些深意啊！ 毕竟先有离开，才有回来，看来是因为这一次出门的时间太长，被大长老发现了吗？ 蚩曜心念转动，倒也没有死撑着隐瞒：“大长老慧眼如炬，的确是刚刚回来。” “嗯，做什么去了？” 对于蚩曜这种坦诚的态度，大长老还是满意的，点点头语气平缓地继续问道。 “我去了一趟阴阳家。” 蚩曜回答得同样轻描澹写，就像是再说我中午吃了一碗面一样。 但就这短短八个字，却让本来劳神在在的蜀山大长老浑身一震，再也维持不住平澹稳重的姿态，飞快地转身，用焦急的眼神望向蚩曜，甚至想要上手探查：“你没受伤吧？” 这种情真意切的关心让蚩曜心头一暖，他哈哈一笑，缓和了一下刚刚被大长老带起来的紧张气氛：“当然没有！而且我已经跟东皇太一达成了协议，从今以后，阴阳家的人便不会再入蜀了！” “那就好，那就……等等，你说什么？！” 大长老刚刚松了口气，还以为蚩曜只是去阴阳家周围看了看没做什么事呢，结果就被他后面那句话给呛住了。 但是，与蚩曜想象中，大长老会非常激动地老夫聊发少年狂不同，听闻此言，大长老看向蚩曜的眼神转为担忧。 他轻轻拍了拍蚩曜的肩膀，语气中叹息与愧疚交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现在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慢慢来，不着急的。” “嗯？” 对于突然安慰起自己的大长老，蚩曜稍微有一点点懵，不过仔细琢磨一下，这话也没啥毛病，于是点点头，“大长老教诲的是，虽然没有了阴阳家的威胁，但是秦国对我们防范还是严格，在发展方面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嗯嗯嗯，你说得对，跑了一趟应该也累了吧？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别想太多。” 大长老的语气变得越发温和，甚至有点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蚩曜回转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奇怪，总感觉之前的那番对话里好像出了一点偏差。 “大长老就不好奇我怎么跟阴阳家谈判的吗？这么信任我？” 回到房间中，他摇了摇头，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懒得细想了。 …… …… 阴阳家因为蚩曜的闯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动荡。 虽然东皇太一没死，但他的落败却是炎妃、月神等高层亲眼所见。 这对于一向以武力威压作为维护统治的常规手段的阴阳家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 因为过去东皇大人无所不能的印象被戳破了。 一个站在神坛上的人，突然被打破了神秘面纱，那么等待他的不会仅仅只是这一点威胁，而是大量想要将他彻底埋进地底淤泥之中恶意。 与炎妃、月神、大司命和湘夫人这些亲眼见识过东皇太一真正力量的人不同，那些只是道听途说东皇太一败了而生出野心的弟子们很快就发起了行动。cascoo 那几天，整座玉皇山脉到处都是兵戈与术法的轰鸣。 但很可惜，他们搞错的一件事。 东皇太一的确败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变弱了。 相反，有了蚩曜三尸的加持，他虽然失去了一部分自我，但仅从实力上来说，却变得更加可怕。 面对那些掀起叛乱的弟子，他的手段比以往更加残忍而酷烈。 三魔派的绝技在这个世界重现，第一个尝到滋味的就是那些阴阳家的叛徒。 作为道家修行的反面，阴阳家的弟子从来都与清静无为背道而驰，也因此，他们的欲望非常强烈而偏执，三尸也就格外的强大与难缠。 东皇太一驾驭着三尸魔气轻轻松松就荡涤四方，平息了骚乱。 不仅如此，他的麾下还多出来了一支精锐的尸魔大军。 那些被三尸所惑的阴阳弟子，被他牢牢捏在手中，反过来成为了帮助东皇太一加强统治的工具。 在平息了叛乱，重新强调了自己在阴阳家的权威之后，东皇太一脚步不停，直接派出了大量人手去调查有关苍龙七宿的线索。 在无数精通控心咒、幻境诀的阴阳家弟子的努力下，一张很可能与苍龙七宿有关的人员名单迅速被整理出来。 “嬴政、韩非、魏无忌、熊启、燕丹、赵嘉……” 东皇太一看着这张名单，神思莫测。 第554章 第一个幸运儿 苍龙七宿，被七个国家的王室分别掌控，按理说每个国家的国君自然是第一相关人。 但世事发展并不总是遵循常理，国君与国君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有些国君没有能力守住这个宝藏，使得它们在历史长河中遗落，经过数代之后，或许又幸运地被某些足够优秀的宗室成员重新发掘出来，从此易手。 这一来二去的，虽然所属国别没什么变化，但相关责任人就大相径庭了。 尤其是连国君所属的宗族都曾经有过变动的齐国。 不过这份名单里却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属于齐国现任王室——田氏的名字。 这只能说明两件事。 第一，田氏隐藏得太深，连阴阳家都探不到一点消息。 第二，田氏当年虽然窃夺了原本属于姜姓吕氏的齐国，但却并没有能够得到他们手里隐藏最深的秘密。 这或许也是齐康公姜贷凄凉遭遇的根源，田氏或许只是在用各种手段逼迫他交出这个秘密而已。 蚩曜看着这份名单，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 这个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东皇太一的追问。 “先选哪一个吗？” 蚩曜看着名单，嬴政、黄歇、魏无忌目前都是各自所属国的实权人物，即便是阴阳家也很难捋得动他们的虎须。 相比之下，韩非、赵嘉、燕丹三个人都比较像软柿子了。 而在这三个人里，最软的一个无疑是相当于半个傀儡国君的赵王嘉。 所以他很快就发出了指令——赵！ …… …… 赵国算是在这一次声势浩大的合纵伐秦之战中，变动最大，也最跌宕起伏的一个国家。 纵观这次合纵，有两个国家出现过反复，两个国家变更过国君。 恰好这两件事情里都有赵国的身影。 可以说是老倒霉蛋了。 子夜。 赵王宫。 新上任的赵王嘉刚刚跟一名宠妃完成了一番高强度的体力运动，趁着这段难得的贤者时间，他开始思考。 赵嘉这个人的经历其实也挺悲催的。 他是前代赵王，也就是赵悼襄王偃的嫡子，本该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代赵王。 但是赵王偃后来因为对宠妃倡姬的过度宠爱，甚至不惜废长立幼，将赵国交给了倡姬的孩子，一个十分年幼的国君，赵迁。 在原本的历史中，赵王迁正是赵国的亡国之君。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因为赵迁的作死举动，他提前被赶下台，赵国的王位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赵嘉的手里。 比起赵迁，赵嘉至少是个明白人，知道李牧对于赵国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被扶上台。所以他上位之后可以说是尽心竭力地在支持合纵伐秦。 但是，正所谓神通不敌天数。 合纵一方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虽然在信陵君的强力捏合下，还勉强是一个整体，但他们前期打出来的优势，几乎被夺回去了大半。 信陵君打算联合赵国、韩国共同构筑抗秦战线的消息他也知道，而且他更加明白，自己并没有反对的资格。 但是赵嘉并不甘心永远如此，他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想要摆脱信陵君的影响，做一位堂堂正正的赵王！ 但这些他平时压根不敢表露出来，因为信陵君在赵国的经营太深，今天他如果在宫中表露出一丝不满，消息恐怕明天就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因此也就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事情，他才能抽空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事。 但今夜虽深，却人注定不会安静。 就在赵嘉苦苦思索自己未来的破局之法时，一只通体淡紫色，背部生者一圈圈奇异花纹的小虫悄悄爬进了他的寝宫。 伴随着紫纹小虫的进入，一股股神秘力量开始在宫殿内散发，不多时，赵嘉就感到一阵倦意袭上心头，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催眠蛊咒】！ 他是在一阵剧烈的痛感中被唤醒的。 “什么人？！” 半醒的赵嘉出离愤怒。 自己虽然是一个半傀儡式的君王，但这里好歹是自己的王宫，惹不起的那两个人都离得远着呢，怎么还有人胆敢在王宫中对自己的不敬？！ 俗话说的好，一个人越是缺乏什么，就越是执着于什么。根据缺乏的程度，这种执着甚至有可能会接近病态。 比如现在的赵王嘉。 他心里明白自己现在只是信陵君的傀儡，而且执掌全国兵权的李牧他暂时也惹不起。但除此之外，他依旧是赵王！是位于赵国数百万子民之上的王！ 他的威严不是谁都可以亵渎的！ 所以他眼睛还没全睁开呢，就奋力一挥衣袖，顺着感觉朝刚才弄疼自己的那股力道传来的方向扫去，打定主意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嘴里也同时怒斥出声：“来人呐，把这个笨手笨脚的废物给孤拖出去！” 一言决人生死，这就是国君的权力，令无数人为之迷醉疯狂的权力。 但遗憾的是，还没等赵嘉多沉浸一会儿，他挥出去的袖袍就被人抓住，手腕上传来了一阵仿佛被铁箍勒紧的生疼。 “啊！” 赵嘉以前的处境再怎么倒霉落魄，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宗室贵胄，哪里经受过这等体罚？ 顿时疼得他连连哀嚎。 也是在这个空档，在剧烈疼痛的刺激下，他瞬间从睡眼惺忪的朦胧状态完全恢复清醒。 然后赵嘉就发现，实现情况跟自己刚才的猜想竟然完全不同。 原来弄疼自己的不是什么内侍或者宫女，而是一位神秘的黑袍人！ 宽大的斗篷长衫几乎将对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只露出了一金一黑两只异色的瞳孔。 不，不是露出了两只瞳孔，而是对方的瞳孔在发光！透过黑色面罩射出来的光！ “我问，你答！” 平淡得仿佛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让赵嘉浑身一抖。 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虽然还是不清楚对方是怎么进来的，但毫无疑问，此时自身性命操于敌手，识时务的赵王立马收起了刚才的趾高气昂。 “您说。” “苍龙七宿之中，属于赵国的那一份，在哪？！” 第555章 这就是苍龙七宿的力量吗? “苍、苍什么？！” 赵嘉的神情有些迷茫，似乎对这个词非常不熟悉。 “苍龙七宿！” “这个什么七宿的，我从来没听说过呀！” 赵嘉连连摇头，神情不似作伪。 东皇太一右眼中乌黑深邃的光芒瞬间大盛，这是不耐烦继续一问一答而直接发动了控心咒。 蚩曜的三尸也在他的体内同步共享了这种感觉。 只见东皇太一的视野仿佛忽然拉高，一根根丝线从不知名处探入下方的赵嘉大脑之中。 紧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大堆星星点点的碎片，定睛看去，里面似乎都是赵嘉的零碎记忆。 “好家伙，这就是控心咒吗？” 看着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记忆碎片，蚩曜不禁咋舌。 以前只知道搜魂是一种相当快捷便利而且不怕被说谎欺骗的审讯手段，但今天一见，这与搜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控心咒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便捷啊！ 就这些记忆碎片，如果能弄出来一个索引，直接用关键词查找的话倒是不错。但如果没有索引，这简直相当于大海捞针。毕竟一个人的脑子里大概存着他一生中大半的经历，甚至某些自以为遗忘的东西，其实还在潜意识里保存着，只是平常连自己都找不到罢了。 就算是用看电影的方式快速浏览，这种工作量也会让人崩溃的。 就在蚩曜头疼的时候，东皇太一动了，他双手交错变换，结出了一个个玄妙的印诀，随即，那些排列纷乱不可计数的碎片开始发出明暗不一的光泽。 紧接着，按照光亮的程度被分成很多堆。 “这是按照记忆深刻程度划分的？” 在东皇太一动手的时候，与他一体的三尸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原理。 “这个方法确实不错，所谓秘密，虽然总说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但其实也是记忆最深刻的一条。” 然而经过筛选，在赵嘉最明亮的那些记忆碎片里，他们还真就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苍龙七宿的消息。 “这就奇怪了，赵迁不知道，赵嘉也不知道。难道赵悼襄王是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了吗？” 蚩曜的三尸开始跟东皇太一讨论起来。 他们现在的状态很特殊，简单来说就像是东皇太一的身上背负了一个随时可以接管他身体的老爷爷。但是偏偏这个老爷爷可以帮助他更快地达成目标，所以只是在寻找苍龙七宿这件事情上，他们姑且算是友好合作的关系。 “一个明智的王，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东皇太一否认道。 “问题是，一上位就逼走廉颇的赵偃，可以算是一位明君吗？” 蚩曜提出质疑。 要不是赵国天降猛男李牧，顶替了廉颇走后遗留的空缺，就赵悼襄王上位后的那些操作，赵国根本不可能继续维持住东方强国的地位。 “会不会是连赵悼襄王本人，其实也没有掌握苍龙七宿的下落呢？” 蚩曜突发脑洞，“当年姜太公预言苍龙七宿会被七国王室各自珍藏，为什么不是七大学派？不是七个家族，或者随便七个普通人呢？这到底是因为姜太公真的拥有看穿时光迷雾的能力，还是因为这所谓的苍龙七宿本身，会推动着它的持有者去成为王？为他增加所谓的王者之气？” “你想说什么？” “你看，我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 蚩曜只感觉这一刻自己头脑是无比的清晰，“假如说，我打造出了十柄名剑，然后我预言他们未来会被掌握在十位顶尖剑客的手中。你说，这到底是我观星望气，看穿了未来，还是因为我知道名剑对于顶尖剑客的吸引力，所以笃定一般人守不住它们，迟早会落到真正的顶尖剑客手里？ “那如果我把这个时间拉长，比如说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一千年后……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每一柄剑被顶尖剑客掌握过的概率是不是又大大增加了呢？” “这……” 即便是东皇太一也不得承认，这两种情况其实很难区分。 但是，姜太公吕尚可是他自己最崇拜的先祖，虽然他相当诟病对方舍弃飞升机会的选择，但对于这个人本身，他是非常憧憬仰慕的。 尤其是对方竟然可以精准预料到近千年之后的世界格局是七雄并立，这简直就是神仙在世！ 但如果按照蚩曜的说法，姜子牙身上的神秘色彩一下子就被淡化了。 并不是他预算到会有七国并立，而是他抛出来的东西注定会引发七国争雄？ 怎么有种一下子从半仙变成分裂挑唆者的破灭感呢？ 这种幻灭感让东皇太一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过蚩曜的目的也不是要污名化姜太公，而是顺着这个思路去寻找有关于赵国半路消失的苍龙七宿的下落。 “你不用想太多，苍龙七宿也未必就是姜太公自己制造出来的，他可能也仅仅只是一个分发者而已。 “言归正传，如果说得苍龙七宿者便可以建国，或者强国的话，那么我们既然暂时不知道苍龙七宿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力量，就姑且以国运来命名吧。这样来看，他们遗失苍龙七宿的时候，国家应该会发生极大地动荡，或者是国家由盛转衰的关键节点。” 蚩曜继续思索，“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往上追索……最近的赵国国运的转折点无疑就是长平之战了。而那个时候，赵国的国君是赵悼襄王的老爹，赵孝成王丹，而且是赵丹刚刚即位的第四年发生的。这么一看，东西恐怕是从赵丹那里遗失地可能性比较大些。 “毕竟再往上追溯的话，无论是赵丹的老爹赵惠文王，还是他爷爷，引领赵国‘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他们在位时期，是赵国的鼎盛阶段。偏偏到了赵丹这里，上来就是当头一棒，直接打断了原本蒸蒸日上的国运。 “要知道，长平战前，虽然综合国力稍逊，但如果单论军力方面，赵国并不输给秦国多少。如果没有长平一败，甚至如果败得不是那么惨绝人寰的话，赵国完全可以成为继齐楚魏之后的又一个东方霸主。 “但偏偏就这么巧，赵国大败亏输，输得血本无归。如果说失败这个结果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话，那么一战将四十万精锐损失殆尽，这简直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这种程度的歼灭战哪怕是白起重生，恐怕都很难再复刻一次了。 “但如果是因为赵国的国运出了问题的话，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国运鼎盛之时，赵武灵王敢一个人深入秦国境内微服私访；国运衰败时，六十万打四十万，竟然能被敌人全歼……” “这就是苍龙七宿的力量吗？” 听了蚩曜的分析后，东皇太一呢喃道。 第556章 抽丝剥茧 对于东皇太一的这个反应，蚩曜感觉稍微有点无语。 且不说前面那些其实都是自己的推测之言，就算准侥幸猜对了，接下来也该赶紧顺着这条线索去找苍龙七宿吧？感慨这些有什么用啊！ 不过这里倒是蚩曜有点以己度人了。 身为一名现代人，在封建迷信早已被大量破除的时代，他所接受的教育中根本不存在对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气运、天命之类东西的敬畏。 所以他能够以平常心进行推理和诉说，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东西有可能影响国运，就跟说今天中午吃米饭一样自然。 但是东皇太一不行。 他虽然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小嘬人了，但无论是出于对先祖姜尚的敬畏，还是由于阴阳家本身就对观星望气的卜筮之道颇有研究。反正他对于天命、气运这些东西是真的很相信、很推崇的。 原本他对于苍龙七宿的理解，也就是从周朝传下来的古籍碎片中窥得一鳞半爪而已，只知道能用来布阵飞升。 但现在经过蚩曜这么一分析，他才陡然发现——哎呀！原来苍龙七宿除了能用来布阵勾连仙界之外，竟然还能影响国运！ 那集齐苍龙七宿岂不是就真的能成为天下之主了？ 这让原本一心飞仙的东皇太一有些心神摇曳。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本就是一个大野心之辈，再说这两件事情也完全不冲突。如果集齐了苍龙七宿，他完全可以先当几年人皇过过瘾，然后再飞升成仙嘛！ 这就叫鱼与熊掌，可以得兼。 短短几个呼吸，东皇太一便已经规划好了自己无限光明的未来。 不过很快，他的美梦就被无情地打破了。 “既然你也觉得这个猜测靠谱，那就赶紧查一查他脑子里有没有关于赵孝成王的记忆吧。” 蚩曜的催促让东皇太一重新回到现实，原来自己现在还正被人胁迫着身不由己呢啊！ “不管怎么说，只有先找到苍龙七宿才能谈及其他。” 他收敛心思，重新开始操作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速度可就慢多了。 控心咒并没有自动检索记忆的功能，所以为了方便，他重新唤醒了赵嘉。 “对于你爷爷赵丹，你有什么印象吗？” 此时的赵嘉被控心咒操纵，得到提示之后本能地开始回想一切有关于爷爷赵孝成王的事情。 这样一来，在东皇太一拉高的视角下，一枚枚原本十分暗澹的记忆碎片开始发光，并且越来越亮。 这是因为赵嘉重新想起了它们，并且正在努力回忆。 借助赵嘉的人脑索引，蚩曜和东皇太一一起查看了那些记忆，很快对于赵孝成王有了一个基础的认识。 赵嘉的老爹赵悼襄王在位不过十年出头就无了，他继位的时候，赵嘉已经十多岁，能记一些事了。 在赵嘉的印象里，爷爷赵孝成王是一位很倒霉但也相当坚韧有为的国君。 虽然初登大位就遭遇了长平之战，使得赵国十室九空，几乎难见男儿。但即便面临如此绝境，他还是咬着牙撑了下来，没有被秦国乘胜追击直接灭国。而是选择死守国都hd，然后派人积极联络东方各国图谋合纵。 最终在平原君赵胜和信陵君魏无忌的帮助下，终于等来了楚国和魏国的援军。三国合力于hd一战大败秦军，秦军主将王龁率残部逃回，另一位秦将郑安平则被迫率领数万部下投降。 而后，面对趁火打劫的燕国，赵丹直接派出廉颇乐乘两员大将大败燕军，斩杀其主将栗腹。并且在次年挥兵燕国，直接包围了对方的首都，迫使燕王赔礼割地求和。 从他一生的经历来看，蚩曜感觉坚韧这个词的确没有用错。 长平一战后，赵国几乎被打断了嵴梁，可赵丹却没有从此一蹶不振。反而很快重整旗鼓，以合纵打退秦军、轻取燕国等行为稳住了赵国的局势，没有让它一衰到底。 从这个方面来说，他的能力还真是挺强的。 但这只是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理解，如果换成气运之说来解读他的一生—— 那就是赵国失去了可以镇压国运的苍龙七宿后，压不住霸主级别的国运，因此才有长平惨败，国运流失。 但是赵国的国运并不全是苍龙七宿给的，所以在流失掉那些虚浮的部分之后，国运并没有完全耗尽，所以赵国依旧还能维持住一个东方大国的体面。 这从他轻松吊锤燕国就能看得出来，可以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了。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 蚩曜指着其中一个碎片说道。 “赵丹在即位之初因为太过年幼，因此由太后临朝听政。也就是说，如果赵惠文王觉得儿子太小，难以承接守护苍龙七宿的重任的话，那么他最有可能交付秘密的就是自己的王后！” “不，还有令一种可能……” 东皇太一补充道，“比起王后，我觉得这个秘密更有可能被交给他的弟弟，平原君赵胜来保管。” “唔……确实，你说得对！” 蚩曜承认，自己又被自己的经历给限制了。 身为独生子女，他对于兄弟之间的感情和信任度是没有太多体会的。但是从赵国宗室传承的角度讲，哪怕是正妻王后，优先级恐怕还要排在弟弟平原君的后面。 “那这样一来，就有两个问题了。” 蚩曜分析道，“无论赵惠文王在临终时将秘密交给谁保管，这个人都应该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并且在赵孝成王及冠之后将此物交还才对。可此人明显没有这么做，甚至还把这件属于赵国的重宝给搞丢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说道这里，他用怀疑的语气问东皇太一：“这事儿真的不是你们干的吗？” 毕竟无论怎么看，这种等级的重宝突然失窃，都不像是一件普通的意外吧？ “不是。” 东皇太一失口否认，然后继续查找有关于惠文王后和平原君的线索。 “惠文王后在赵丹继位第二年就死了，传言中她最宠爱的儿子并不是赵丹，而是当时被封为赵长安君的幼子，而此人后来被送入齐国为质。” “平原君赵胜如果说有什么机会遗失苍龙七宿的话，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赵孝成王继位的第一年！” 蚩曜补充道，“那一年赵胜被诓骗去觐见秦王，结果却被扣押在秦国。同时秦国方面还威胁赵孝成王，如果不从的话就不放平原君回去。” 说道这里，东皇太一和蚩曜同时一顿，彷佛想到了什么。 “看来你也有所察觉？” 蚩曜将诉说的机会让给了对方。 “嗯，看穿了苍龙七宿镇压国运的作用之后，秦国的崛起就显得相当的扎眼了。” 东皇太一说道，“从秦孝公重用商鞅变法开始，秦国的国势已经连续膨胀了一百多年，整整六代国君了！可是他们的国势如今还在增长！这是极不正常的！一份苍龙七宿恐怕都镇压不住这么庞大的国运！”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恐怕也在有意识地搜集这东西？当年由平原君保管的那一份，其实就是被秦国趁隙夺走了？” “很有可能！” “那我们完全可以找机会试一试。” 蚩曜神秘一笑。 第557章 质子 “怎么试？” 东皇太一略感不解。 “本来这件事情询问平原君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平原君赵胜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而且像这种大事他也不太可能会告诉自己的家里人，否则直接告诉赵王不是更好？所以线索在赵国大概率已经断了。” 蚩曜解释道，“但我们不是已经有了新的怀疑目标吗？如果那件事真是秦国做的，我们可以尝试重新复刻一遍当初的情景。如果对方出手了，说明就是他们做的。然后顺藤摸瓜，连带着之前的一并找到！” “你的意思是……再给秦国送一个质子过去？” 东皇太一脑子转的也很快。 “不错，而且几乎不用我们多做什么。” 蚩曜微微点头，“这一次的合纵伐秦眼看着就要失败了，到时候面对秦国的清算，总有国家顶不住。你的名单上恰好就有两个人，特别适合当质子。” “韩非和燕丹么……” 同样是公子，有同样主倡合纵抗秦，如果真要挑一个人为国家背锅的话，他们两个的确都是不二之选。 至于当前的战局，只能说信陵君已经尽力了。 人心本就最容易产生变化，五国合纵以弱伐强，顺利的时候还好，一旦遭遇困境，立刻就会人心浮动。再加上一些难以预料的天灾人祸，比如楚、赵两国的国君更替，燕王的反复无常等等…… 虽然魏无忌力挽狂澜，维护合纵大局不散，但秦国又不是什么软柿子，这种机会一再出现，终于是被他们抓住了一些，慢慢扭转了从战争初期开始积累的劣势，进入了反守为攻的新阶段。 这样一来，处于守势的合纵一方就更加难受了。如果没有什么新的变故出现，战事就以当前的局面推演下去，合纵方失败是早晚的事。 “到时候你可以想办法稍微推动一下燕丹的事，不过不用做的太明显。” 蚩曜嘱咐道。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跟韩国索要质子的事，秦王嬴政会亲自去推，谁让他是真的想要得到韩非呢？ 不过能不能要得过来，还得看魏无忌的手段如何。 他要是能成功构建出三晋联合防线，挡住秦国的兵锋，那自然可以护得韩国无恙。但如果做不到的话，韩国自己肯定是顶不住这么大压力的。韩非也不会选择一个人躲起来，让韩国去承受秦国的怒火。 “知道了。” 东皇太一微微点头。 “那就行了！” 蚩曜控制着东皇太一的身体使劲伸了个懒腰，“这次虽然没能找到苍龙七宿，但得到了这么多情报也不算白跑一趟。接下来韩、燕、赵、秦四国的苍龙七宿就放在一起谋划吧。你的精力多放在楚国和魏国还有齐国的身上，楚国那边我会给你的人一些便利。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齐国的那份在哪里？” “田单！” 东皇太一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田氏无德，田单作为复兴齐国的最大功臣，却被齐王猜忌，晚年不得不出走赵国。不过他倒也干脆，直接就把手里那份苍龙七宿也给带了出来，随着他的死亡直接埋了。所以齐国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不温不火，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田单之墓么？” 蚩曜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了地方，那倒也不急着去取，先忙其他事情吧。” 毕竟从现在分析的结果来看，大多数曾经持有苍龙七宿的人，结局似乎都不怎么样。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特殊的诅咒呢？ …… …… 就在蚩曜和东皇太一等着战争结束，质子入秦的时候，作为合纵联军总帅的魏无忌还在为东方六国的命运做最后的挣扎。 三晋联合防线的构筑需要时间，但秦国很明显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给秦国找点别的事做才行。 战争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约束和底线了。罗网在六国做的事，铁血盟也试图在秦国境内复刻。 不过虽然双方都是势力覆盖七国的庞大组织，但是比起六国的辽阔疆域来说，秦国偏小的面积为罗网的防守提供了最大的帮助，使得铁血盟屡屡无功而返。 于是，信陵君不得不派人去跟春申君黄歇谈。 作为当世第二大国，楚国在这一次的合纵之战中几乎可以说是在明目张胆地摸鱼。 他们仅仅以拖住秦军三分之一的兵力为目标，多的事情那是一点也不做啊！ 本来有赵军为魏军作为另外两条战线的主力，楚国这样做勉强也算可以接受。但现在不一样了，赵魏联军需要另一支力量来帮助他们暂时吸引秦国的注意力。这个时候，楚国再想划水就不行了。 但楚国也有自己的利益的诉求，不可能全听魏国的。六国要是能同体一心、众志成城的话，早就没有秦国的事了！筚趣阁 所以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得让楚国君臣上下都看到有可图的利益才行。 这一次代表魏无忌出使楚国的，是鬼谷弟子，卫庄。 …… …… 楚王宫。 偏殿。 楚王年幼，令尹黄歇暂摄政务，他就直接在王宫内划了一座偏殿出来。 卫庄虽然年轻，但这个时代，鬼谷出身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前辈们的辉煌事迹给了后辈弟子太多遗泽。 哪怕刚刚出山什么事迹都没有，卫庄与盖聂就可以分别被韩非和嬴政引为亲信臂助，更别提现在的卫庄在合纵战线上也算是一颗闪亮的新将星了，更是手握韩国半数兵权的上将军。 所以黄歇亲自出面接待了他。 “将军此来何为啊？” “信陵君有言，若君上有意的话，我等可助楚国拿下巴蜀粮仓！” 卫庄的风格与前几代巧言善辩靠嘴皮子吃饭的纵横家不太一样，除了在面对师哥盖聂的时候以外，一般都是副惜字如金的模样。 信陵君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指望卫庄能突然舌灿莲花说服春申君，而是亲自写了一封手书让他转交。 黄歇接过信件，浏览之后眸光微微闪烁。 第558章 挖墙脚 要说楚国对于巴蜀之地完全没有觊觎之心，黄歇也不敢这么昧着良心说话。 因为当今七国之中，首先对巴蜀之地采取军事行动的正是楚国。 远在春秋时期，楚国就从巴国手里夺取了汉中郡以及周围的大片领土。 不过因为巴蜀之地当时比较混乱，有充、苴、巴、蜀四国互相交锋，再加上楚国本身松散的封君制度使得它难以凝聚起全国之力，所以仅仅只是浅尝辄止，没有采取更进一步行动。 谁知道秦国竟然能下得了如此决心，趁着巴蜀四国混战的时候，不惜闯过剑阁天险出兵，一举灭蜀，而后乘胜追击将充、苴、巴等国相继扫灭，还得寸进尺般从楚国手里夺回了那部分曾经属于巴国的土地。 这也就罢了，毕竟彼时的巴蜀乃是蛮荒戎狄之地，也就同样经常被中原各国鄙视为蛮夷的楚国和秦国看得上。 楚国虽然有些恼火，但当时也没觉得自己损失了多大的利益，只是对秦国将兵锋延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些不满罢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秦国竟然出了李冰这么一个水利专家。 战国时期最有名的水利专家应该是郑国，因为他的身上除了水利专家的头衔之外，还有一条着名的“疲秦之计”。 那条耗时十多年才修建完成郑国渠也的的确确将关中平原变成了千里沃野，让秦国从此再无后勤压力，真正从国力上碾压了六国。 但是在郑国渠修起来之前，秦国就已经很强大了，那个时候关中尚未成就沃野，他们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呢？ 答案正是巴蜀！ 但并不是最开始那个被戎狄统治的那个巴蜀，而是经过李冰改造之后，有着天府之国美誉的巴蜀！ 李冰任蜀郡郡守时期，主持建造了一座堪称伟大的水利灌溉工程——都江堰。 正是这个东西彻底解决了蜀地的水患，让成都平原有了富庶起来的基础，也为秦国的屡次对外征伐拉满了后勤供给。 这个时候楚国人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当时究竟错过了什么！ 可以说是肠子都悔青了。 但时移世易，七八十年前的楚国并不怕秦国。但是这几十年来，楚国原地踏步，秦国却一直在腾云驾雾，彼此之间已经强弱易形了。 纵使楚国君臣再怎么不甘心却也明白，单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将巴蜀夺回来的。 但这毕竟是他们心头的痛点，所以这一次楚国出兵的方向就是汉中郡，目的昭然若揭。 而信陵君在心里写得也很清楚，承诺会在河西之地尽全力牵制住秦军，让楚国没有后顾之忧。还派出了手下最出彩的年轻将星过来助楚国一臂之力。 可以说已经给出了最有诚意的支持，让黄歇颇为心动。 作为名满天下的春申君，已经执掌楚国政权二十多年的他，眼光见识都毋庸置疑。 巴蜀之地对秦国的作用有多重要他看在眼里，哪怕只是为了堵住秦国从水道直接伐楚的途径，他也想要把巴蜀之地给夺回来！ 多次合纵伐秦，他已经看够了秦国仗着函谷天险立于不败之地那得意洋洋的情形。 如果剑门关天险掌握在楚国手里，那么楚国未来也可以像如今的秦国一样，随便出关去浪，实在不行了就缩回来退守天险，看着对方在关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种日子想想都觉得痛快！ 放下信件，黄歇眯着眼睛看向卫庄：“信陵君说要卫庄将军及所属精锐也会暂时并入楚军之中，不知将军麾下人马几何啊？” “一千亲兵。” 这是卫庄亲自带了一整年训练出来的精锐部曲，人数虽然少，但却个个都是真正的精兵。 这次信陵君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黄歇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一千人的战斗力。楚国虽然因为根深蒂固的制度原因让中央很难做到令行禁止，但此时负责与秦国作战的是楚国之中最大的军功封君家族项氏，战斗力方面他并不担心。 不过卫庄既然带过来这么多亲兵，显然是真的打算跟楚军共进退，而不是随时准备抽身离开，这让他对于信陵君的承诺又多信了一分。 黄歇也能看得出来，信陵君此举是为了找楚国帮忙分担压力。但他其实也在赌，面对两条战线的重压，秦国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因为黄歇自信，比起楚国来说，河西之地的魏赵韩燕联军明显破绽更多更大。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会选择先朝弱的那一方动手。 借着这个机会，楚国能捞多少是多少，等信陵君那边撑不住了，他们再改变策略也不晚。 思索完毕之后，他当场写下一份王令，盖上楚王玺印之后交给了王宫侍卫：“你去给大将军项燕传令。” 侍卫离开后，黄歇看着卫庄，开口试探道：“卫庄先生出身鬼谷，此番助我攻秦，必能立下汗马功劳。若能取得巴蜀之地，便是封君之位也不在话下。” 这就是赤裸裸的拉拢了。 而且提出的条件还很诱人。 在当今七国之中，也就只有楚国才能如此慷慨地许诺封君之位。 在别的国家，封君除了宗室之外，就只有立过大功的将相，而且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才可能授予。 比如白起、李牧、廉颇等人的封君头衔都是戎马半生才博来的。不可能打一次胜仗就给个封君，那后面就没办法再赏赐了。 但是楚国不一样，比起集权制国家，楚国更像是一个联邦制的国度。那么大的国土本就是由五六十位封君的领地组成的，王室只不过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罢了。 所以得到了新的土地，自然就会诞生新的封君。 而项氏本就是楚国内部军事力量最强的封君了，为了避免他们一族的势力在战后过度膨胀，影响到楚国的稳定，派出其他人分享功劳就是个不错的注意。 如果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将领还没有资格在跟项氏一族抢功，但卫庄不同。 前面说过，鬼谷一脉的前辈们实在是太给力了，他们闯出来的名头将鬼谷打造成了一块金字招牌。 就像韩国内部也没有人对从未领过兵的卫庄担任上将军有什么质疑一样，鬼谷出品，就是这么令人信服。 即便是黄歇也很眼馋，想要将卫庄收入麾下。 他提议之后，见卫庄眉头微皱，神情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于是回想了一下搜集到的情报，又加了一句：“听说鬼谷的另一位弟子正在为秦王效力，而且尚无爵位。” 言下之意，你要是当了楚国的封君，可就遥遥领先盖聂一大步了！ 不得不说，黄歇不愧是把持楚国朝政二十多年的老政客了，对人心的掌握真的是炉火纯青。 原本对这个封君丝毫不感兴趣的卫庄听他这么一说，心底不由得也涌起了一抹火热。 第559章 我们联合 卫庄此人，面冷心淡。 除了与师兄盖聂之间的胜负外，他似乎对其他事情都是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或许是之前在鬼谷求学的时候一直都没能胜过盖聂的缘故，这个想法已经渐渐演变成了他的执念。 虽然还没有到后期那种为了赢一次盖聂，什么都愿意做的病态程度，但毫无疑问，这是最能引动他心绪起伏的话题，没有之一！ 黄歇的情报还是相当准确的，一开口就击中了卫庄的软肋。 “……我考虑考虑。” 卫庄沉默了一会儿，回道。 “好！那本君就等着将军得胜归来了！” 没有当场得到答复的黄歇也不失望，卫庄真要是被自己一句话就说的同意了，他反倒要怀疑这是不是信陵君的计谋。 有所动摇就是最好的结果，哪怕魏国、韩国也承诺给卫庄封君，但他们能给予卫庄的权限肯定比不上楚国，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 …… 有了黄歇的命令，前线的项燕很快行动起来。 除了按照原本的行军路线走汉水直逼汉中郡外，还分出一路走长江水道，进兵川南。 之前楚国因为对魏国过度干涉赵国内政不满而消极怠工，秦国方面顺势撤走了一部分南线的军队用于应对赵魏韩燕四国联军，并且取得了巨大成果。 如今南线的兵力其实是稍微有些空虚的。 面对楚国突如其来的全力进攻，目的地从进兵咸阳变成了偷袭巴蜀，秦国一时间也有些措手不及。 “巴蜀是秦国根本，决不能丢！” 吕不韦斩钉截铁地说道。 “但是河东之地若不能及时夺回的话，会令赵魏韩三国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 昌平君也进言道，“一旦让他们复兴晋国之势，我们再想要东出，就麻烦了。” “晋！” 提到这个字，在场诸多秦国重臣都眉头大皱。 这是一个横亘整个春秋时期的强大霸主，若非因为上卿之间内讧导致国家分裂，有这样一尊庞然大物堵在秦国的东出之路上，秦国根本就不能发展得这么顺利。 嬴政的脑海中闪过了罗网这段时间搜集来的重要情报。 “信陵君正在筹建三晋联合防线，这或许就是他整合三晋的第一步。” 此时，下方的大臣们还在激烈讨论。 “晋国能不能复现还不一定，但如果巴蜀之地丢了，那我们的粮仓就没了，而且也会同时失去面对楚国的战略优势！” “巴蜀现在虽然是我国最大的粮仓，但是郑国渠也快要建成了，到时候关中平原沃野千里，完全能支撑得起我军后勤。” 因为如今秦国还是王党、相党并存，所以大家讨论到情绪起来之后，就渐渐开始对人不对事，你说先救巴蜀，我就要反对，先拿下三晋再说。 之前战争中因为处于劣势而一致对外的那种默契，在秦国重新夺回上风之后悄然崩解。谁都知道接下来就是秦国收获利益的时候了，那么相比较于收复河东失地能取得的功劳，单纯的防守楚国进攻就显得非常鸡肋。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也很重要，但谁都不想让自己麾下的将领去。甚至还有人抱着不如让别人先丢了地，我再派人去夺回来以赚取功劳的阴暗想法。 因为这是一件做好了功劳不明显，做不好就是丢失领土遗臭万年的差事。 相反，河东之地混杂着赵魏韩燕四国联军，有强有弱，而且秦国处于主动进攻的姿态，获取功劳就简单多了。 嬴政默默地坐在王位上，俯视着下方争吵的群臣，眸光幽深。 在与除了最开始进言之后便一直噤声吕不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轻咳两声。筚趣阁 瞬间，大殿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止住了言语，低头对王座上的威严青年行礼。 “王上。” “晋国的确强大，若能复现的话，或将成为我大秦的劲敌！” 嬴政缓缓开口，“但，我们秦人从来不怕强敌！而且重整三晋河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逼得越紧，他们才会越发抱团。既如此，不如稍微松一松，换个方向使力。而巴蜀之地，自惠文先王将其纳入大秦开始，就承担了重要的后勤任务，不容有失！” 他这一开口，就定下了基调——以防守巴蜀为先。 王党的官员们自然不会跟嬴政对着干，而吕不韦一党也在他的示意下没有出声。 于是大殿上只有嬴政一人的声音回响：“着王翦与蒙武合兵一处，以王翦为主帅，对赵魏韩燕联军稍微放松些压力。着蒙恬、李信等人各自率军驰援巴蜀！” “唯！” …… …… 命令既下，秦国的军事调整也进行得很快。 感受到对面秦军的攻势发生变化，魏无忌捋着胡须：“看来这一次，是我赌对了。李牧将军！” “末将在！” “秦国重新调整了兵力分布，目的是为了让我们不战自乱。但这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 他摊开地图，“他们以为我们沿着黄河布置防线，就真的彻底放弃反攻了吗？恰恰相反！秦军不善水战，这黄河他们渡不了，但不代表我们也不行！这一次就好好地给他们一个教训！” “明白！” 是夜，上千艘小舸就像下饺子一下进入了黄河，由精熟水性的魏国士卒驾船，韩国精锐弩兵掩护，李牧亲自带着精心挑选出来的一部分不晕船的赵国骑兵精锐悄然渡河。 这是韩魏赵三国第一次达成军种合作，表面上看似乎还挺不错的，实际效果如何还有待对面秦军的检验。 整合三晋不是说魏国势大将赵、韩两国直接吞了这么简单。魏国没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而是要让三个国家的人都看到大家紧密联合之后的好处，然后自发地心生向往。 比如说这一次，如果只靠韩国、魏国、赵国自己，或者两两联合，都不可能达到如此面面俱到的地步。 而且这三个国家都跟秦国有深仇大恨。 赵国是长平血仇，魏国和韩国则都被秦国陆陆续续夺走了大量的土地。 过去他们屈服、忍让，是因为看不到自己获胜的希望。 如果魏无忌真的能给他们带来希望，那么谁又愿意被别人欺负呢？ 要知道，春秋时期，他们这些中原大国之人可是一直视秦国为西北蛮夷的！ “一切，就看这一战的结果了！” 第560章 击刹弩兵 黄河以西，秦军营地。 因为秦国战略重心的转移，王翦麾下的兵力减少了三成，几员冉冉升起的年轻将星也都借调出去了，因为接下来一段时间他的任务并非正面作战，而是在给予对面四国联军压力的同时，配合罗网从内部瓦解对手。 这种要求还是相当考验将领水平的。 压力给大了，不仅自己感到疲惫，对方也会在强烈的危机感驱使下临时搁置争议，变得更加团结。 但要是压力给得太小，让对面轻轻松松地完成了整合，那也是大失败。 只有恰到好处地让敌人焦虑，但又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时，才能让敌人开始胡思乱想，自乱阵脚，给罗网可乘之机。 所以王翦需要跟统率罗网的赵高好好谈谈这里面的度，到底给多大的压力才能让罗网在敌后的运作顺畅起来。 赵高自从被逐出了罗网中枢之后，也就只能暂时按捺住其他小心思，老老实实地跟在王翦身后打辅助，以期能立下功劳，被秦王重新召回去。 而接下来燕国和赵国的一连串变故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如有神助，虽然罗网没能从中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王翦争气啊！他一口气趁着合纵联军内部不稳的时候，竟然把已经丢失了大半的河西之地给夺了回来，并且一举把战线从函谷关推进到了黄河沿岸。 在这个过程中，罗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于是赵高越发安心地跟在王翦身后，憧憬着自己回去被因功赏赐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也很顺利，因为燕赵韩魏四国合兵的缘故，北线的王翦和中线的蒙武也合兵一处，与对手隔河相持。 王翦的官衔虽然没变，但职权却相当于是提高了半级，总领秦国在东部战区的全部兵事。 而这一次，赵高期盼已久的表现机会终于来了。 “赵统领，” 王翦捋着胡须，“大王的旨意你也看了，可有什么想法？准备从哪里开始行动？” 赵高心里虽然激动，但面上确实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燕国！” “哦？” 王翦发出了考较的声音。 “如今在黄河对面的是燕赵韩魏四国联军，但燕赵韩三国同出于晋，彼此之间虽然也有摩擦，但岂是燕国这样的外人可比的？想必他们呆在军营里都会感觉到格格不入吧！” 赵高的声音阴冷滑腻，仿佛一条正在盘旋吐信的毒蛇。 “最重要的是，燕国内部本就不愿出兵，是被赵国发兵胁迫这才勉强妥协的，他们现在相当于是其他三国的仆从兵，想必早已积蓄了深重的怨气，只欠缺一个引爆的机会。而我，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既然赵统领已经有了打算，那本将就放心了。” 王翦点点头，认可了赵高的分析，“那么从明日开始，本将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传令兵在外面焦急地通报道：“将军，敌袭！” “什么？！” 王翦和赵高同时一惊，两双锐利的目光同时投向传令兵，“到底是什么情况，细细说来！” “将、将军！” 传令兵喘了口气，急促的回道，“赵国的骑兵杀过来了！蒙将军正在组织防御。” “他们什么时候渡的河？驻守在岸边的前哨为什么没有及时示警？” 虽然麾下的兵力减少了，战略上也发生了变更，但王翦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十分稳重地在黄河沿岸都布置了岗哨，有什么情况就放烟花示警。 但是从现在的结果看，显然河边的岗哨没能及时通知后方，导致蒙武仓促迎敌，这才会让传令兵表现得如此狼狈。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既然赵国的骑兵都已经开过来了，显然前线的岗哨都已经被拔除了。 “传令下去，严守营盘，以箭矢迎敌，不要慌乱，也不要擅自出击！” 王翦深刻明白，夜间被袭营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于敌军，毕竟就算赵国的骑兵能度过河水，但也不可能有多么大的规模。最可怕的其实是睡得半眯半醒的秦军搞不清楚状况，因为恐慌在营地内胡乱奔走、互相践踏、以讹传讹，以至于引起营啸。 又或者在夜间视野不佳的情况下贸然出击中了地方的陷阱，甚至被调虎离山端了老巢。 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发出指令，让各营谨守自身驻地，不要胡乱动作，只是用弓箭驱赶外面的敌人。他就不信，赵国的骑兵真的能顶着弓弩齐射过来马踏秦营。 毕竟赵国的骑兵虽然称雄天下，但他们并不是重骑，攻坚能力也就那样。 如果赵国骑兵真有这么强的话，也不会被秦国夺走那么多领土了。 这条命令下得很及时，效果也非常明显。 秦军面对六国士卒本来就很大的心里优势，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恐慌，再加上有王翦的将令，一个个都安安心心地披甲执戈、操弩上弦，仅有了一点点乱象很快就被抚平下去。 秦军营地的动静落在了正在外面领兵游弋的李牧眼中，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惜……” 作为名将，他对于局势的判断也非常精准。 虽然说在赵魏韩三国特有兵种的配合下，让他们完成了这一次的偷渡袭营。 但仅仅凭借这么点人是不可能真的对秦军造成多大损伤的，他想要引起的营啸又被王翦一道将令给轻易压了下去。 “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他的副将司马尚开口询问道。 “王翦谨慎，应该不会贸然出兵面对我们，选择以弓弩对射么……”cascoo 李牧摇了摇头，对这个跟自己作对了一年多的秦将是既恼火又钦佩，“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谁才是弓弩第一的国家！” 韩国制造的弓弩一直被公认为七国之冠，倚仗于此他们也组建了一支强大的弓弩兵团，名为——击刹弩兵。 这一次在渡河过程中提前干掉了秦军前哨的就是他们。 击刹弩兵拥有着最远六百步的杀伤范围，而且士卒用脚来上弦，可以连射一百次。 这是什么概念，他们从八九百米开外就可以用弓弩洗地！ 以往因为韩国的综合军力过于弱小，即便有这样的超远程杀伤部队，也只能用在守城上。因为弓弩兵没什么近战能力，八九百米的距离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 但是现在不同。 在三晋的倾力合作下，前有魏武卒列阵保护，外围还有赵国精锐边骑在不断游弋，可以说是安全满溢。 如此情状之下，沉寂多年的韩国击刹弩兵，终于可以再一次展露自己锋芒。 第561章 终焉之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又是小半年过去。 战争从之前的三条线变成了东、南两大战区。 南边以巴国为战场，秦楚两国交锋激烈；而东边则以黄河为界，秦军对阵韩魏赵燕联军。 要说在现在这两个战场上谁过的最舒心，那一定是韩军。 确切地说，是韩国的击刹弩兵。 作为当今世上最强的远战部队，他们以往都只能在城墙上对着敌人空射，威慑作用远大于实战价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赵国边骑为他们护翼两侧，魏国武卒为他们抵挡正面危险，他们要做的就是走到位置上，然后不停地开弓射箭，就能轻松收割敌军性命。 这么的安逸的仗，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打过！ 而王翦那边却是恰恰相反。 作为正好堵在秦国东出之路的三个国家，秦国以往没少跟他们交战过，对于韩魏赵各国的军力都相当了解。 但是真的当他们三家联合起来之后，王翦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过去赵国骑兵野战厉害，但是并不擅长攻城守城；魏国武卒步战城战很强，但是机动性不足；韩国就更别说了，即便是最强的击刹弩兵，也就勉强能守一守墙高池深的大城而已。 秦国总有办法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实施精准打击。毕竟根据木桶原理，木桶的容量并不取决于最长的那一块木板，而是最短的那块。 显然赵魏韩三国都是偏科型强者，而秦国则是六边形结构。或许单论骑兵，他们不如赵国，单论弓弩不如韩国，但战场上讲究的是配合，所以秦国才能屡屡获胜。 但这一次，老办法老经验却行不通了。 韩魏赵三国合兵，恰好互相弥补了短板，使得这支配合尚显青涩的军队完全可以跟秦军抗衡，甚至随着他们的磨合程度日渐加深，王翦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考虑要给对面多少压力的时候了，而是他们该怎么在应对这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的同时，还能破坏掉对方的战略企图。 即便是王翦，也为此愁白了头。 倒是另一边，赵高的敌后行动颇有成效。 正如他分析的那样，当赵魏韩三国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的时候，跟他们待在一起，却始终格格不入的燕国就显得非常难受。 打又不想打，走又不敢走，还跟别人玩不到一起。 但是他们虽然非常想要摆脱当前的困境，却也不敢贸然答应罗网的条件。毕竟在这条防线上，燕军无论人数还是战斗力都排在末尾，没有胡乱试错的本钱。cascoo 不过想要改变目前这种困境的除了前线的将士之外，还有来自后方的力量。 前面说过，燕国的主战派以太子丹为首。所以当燕国被胁迫着走上了坚定合纵的道路之后，不管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还是以后甩锅方便，燕王就将国内的统筹事宜统统交给了燕丹负责。 这样一来，他自己倒是不怕燕丹谋权篡位，但作为燕丹一直以来的政敌，雁春君就可不高兴了。 因为这些原本都应该是他的权力。 这样的情报罗网自然不会错过，在威逼利诱的双重攻势下，尤其是承诺等到秦国胜利，燕国只需要派出燕丹入秦为质子就可以免于责罚后，雁春君就成为了罗网的国际战略合作伙伴。 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专门负责在燕国朝堂上给燕丹使绊子。 毕竟雁春君在燕国已经作威作福的那么多年，各行各业都有他的触手。虽然现在失去了“名”，但相比于只有“名”的燕丹，给他找点麻烦还是轻而易举的。 于是很快，燕国的粮饷筹备就出了问题。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是战争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 燕丹亲自带人过去处理。 然后他就遭到了早已埋伏在侧的，罗网杀手的刺杀。 赵高本来倒也没打算直接杀掉燕丹，而是准备让他卧病在床，只要无法继续处理军机事物就行。 毕竟杀了他就要重新找一个为燕国之前决策背锅的人，徒增烦恼。 但他万万没想到，燕丹周围竟然有那么多高手保护！ 燕丹也不是什么老实人，他虽然力主抗秦，但并没有全身心投入其中，而是趁着燕王让他统筹后勤的机会，中饱私囊，大肆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比如说他身边这些穿着墨家弟子衣服的江湖游侠们，就是他花大价钱的笼络来的。 因为他明白，以传统墨侠的道德观，就算自己暂时伪装成一副正义者模样，但迟早有一天双方还是要分道扬镳。 既然如此，那么与其白白供养他们，不如自己另开炉灶，培植一股只忠于自己的力量。 至于挂靠在墨家名下，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赵高站在树杈上，望着下方因为人数劣势竟然处在下风的罗网杀手们，抬手缓缓按上了剑柄。 挑拨燕赵韩魏四国关系是罗网的重要任务，也是他重新回到嬴政视野的敲门砖。 既然自己都亲自来了，那便决不允许失败！ 于是，眼看着手下已经无法达成目标，他从高处飞身一跃，如同一只守候已久的掠食蜘蛛，锋锐的剑芒刺破长空，直奔燕丹而去。 唰！ 赵高的身手是妥妥的天字一等，放在诸子百家至少也是长老级别。这样的高手可不是大白菜，燕丹显然短时间内是招不到的。 于是便像虎入羊群一样，赵高人剑合一，身化游龙，剑光蜿蜒闪烁间就递到了燕丹的面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燕丹微微一怔。 他并不是真像目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弱小，但为了藏拙，一直以来都隐藏了自己一身纯正的墨家真气。包括遭遇刺杀的现在，也让自己始终处在侍卫们的保护下，虽不至于狼狈，但也没有选择出手的意思。 当察觉到这一剑的时候，燕丹就判断出来，这一剑身边的护卫们抵挡不住！ 此时，他面临一个抉择。 是暴露武功，还是继续隐藏下去？ 暴露武功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隐藏就都白费了。可如果继续藏下去，万一真的死了，那才是一了百了。 万幸，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突然发现，袭来的剑气虽然凛冽锋寒，但比起周围其他的杀手却少了一份坚定了杀意。 “莫非他不是要杀我？” 燕丹心头一动，他也是个胆大心思之人，借着身边侍卫与之搏斗的功夫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于是决定继续隐藏自己。 这样的他自然无法逃避赵高的刺杀。 噗呲—— 利刃从他的侧腹刺入，恰巧避开了致命的脏腑。 噌！ 赵高对于自己剑术精准度有着足够的自信，燕丹的伤势会耽误他理事，却无性命之虞，不会跳动燕王的敏感神经，可谓恰到好处。 “走！” …… …… 燕丹遇刺，难以继续处理事物，雁春君名正言顺地重新接手了他的权力。 然后他竟然直接派人去找信陵君，说燕国支撑不起后勤的消耗了，要求撤兵。 联军主帅大帐。 燕国使者面对魏无忌、李牧、白亦非等人的注视，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但能被派出来当使臣，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他战战兢兢地将雁春君的原话转告：“否则，联军若是愿意负担燕军的粮饷，也无不可。” 这话一出，别说上面三位大佬的眼神愈发冰冷锐利。 魏国和韩国虽然地处中原，但多年来被秦国屡屡侵吞土地，战事从未平息，压根没机会存储多少粮食。赵国就更别说了，他们三个哪还有余力去负担这两万燕军的消耗？ 再说了，就算他们能从指甲缝里抠出点粮食，以燕军的战斗力，与其给他们，不如给自己的军队多加加餐来的划算！ 但这一次，燕国并不是无理取闹，他们看准了当前这个时机，赵魏韩三国不可能再想之前那样纵兵逼迫。 嗯，或者说，不是他们看准了，是罗网派人告诉了他们秦国的分析。 因为这不仅仅是因为黄河对岸王翦的压力，还有楚国的因素在里面。 这一次楚国之所以肯跟赵魏韩三国打一个配合，主要是觉得自己如果能收复巴蜀的话，就算三晋重新合一也不算亏。 但如果他们还想要多吞并一个燕国的话，那楚国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 因为那样一来，他们的收获就会远远小于三晋。 俗话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 利益分配不均匀，才是矛盾产生的最大根源。 还有一点就是，凡事可一而不可再，现在燕国已经开始耍无赖了，就咬着牙说自己没有粮食了。那就算魏无忌可以重新复刻一次兵临城下又能怎么呢？ 难道真的要灭掉燕国吗？ 那样的话，首先齐国就不会无动于衷。 其次，威逼出兵，和灭掉一国难度相差何止千里，这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现在燕国的策略就是这样。 面对这样的一个燕国，魏无忌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同意让他们先撤回去一部分。 这一撤，问题就来了。 燕国是在退出合纵的同一时间加入了秦国的连横战略。 赵魏韩三国联军顿时腹背受敌，再也维持不住沿河的防御战线，战争形势瞬间逆转。 也就是王翦麾下现在兵马不多，才未能一口气吞下河东之地。但无险可守的三国联军接下来又该怎么打抵挡过河之后，变得越发凶猛的秦军呢？ 帅帐之中，魏无忌的气色越发衰败。 事到如今，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合纵已经看不到什么成功的希望了。 但是从头梳理一边，他又没发现自己哪里犯了大错，究竟怎么就从最开始的煌煌优势变成了如今这个地步呢？ “莫非我等山东六国……命运真的已经注定了吗？” 他怆然长叹。 此番北伐，几乎呕尽了他的心血，一朝势颓，神气衰丧，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快要不行了。 “大帅！” “君上！” 见信陵君摇摇欲坠，帐中几位将领纷纷大惊。 朱亥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将他搀扶住，“君上，此战过不在你啊！保重身体，魏国还需要你！” “呵呵……” 魏无忌勉强笑了笑，“此次合纵，我为总帅，失败之责舍我其谁？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能现在就倒下。秦国虽强，但是要征服我们，最重还是要落在兵事上。以我观之，如今秦国能与李牧将军相抗者唯有王翦一人，若能除之，虽不治本，但或可延缓一些时日，给我们寻找其他办法的时间。” “可是，王翦生性谨慎……” 李牧皱眉，欲言又止。 作为从头到尾都在跟王翦对垒的将领，合纵联军之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位秦将。 就算他们现在孤注一掷去奔袭秦军大营，也未必就一定能把王翦怎么样。想要除去，太难太难了。 “当然，我明白寻常计谋是奈何不了他的，” 魏无忌脸上挑起一个苍白的笑容，“但所谓谨慎，只不过是因为利益不够大罢了。我们如今固然失去了胜利的可能，但秦国又还能坚持多久呢？如果我给他一个可以立即结束战事的机会……” “可以立即结束战事的机会？” 李牧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信陵君指的是什么。 要说怎么样才能立即结束战事……除非王翦能一举把他们手中的兵力全部吃下，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就算他们摆出毫不设防让秦军来杀的姿态，恐怕王翦都会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天大的陷阱。 “呵呵，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的意思，但如果秦军能除去我的话，合纵自然崩解。” 魏无忌淡淡一笑。 “君上不可！” 朱亥当即表示了激烈的反对。 李牧等人也是一样。 “这次失败了，下次再来就是，我等皆愿再次效力于君上麾下！” “唉，诸位的信重，无忌愧领了。但……实不相瞒，这一次我自忖已经做到了极致，却依旧迎来了如此结局，就算再来一次……而且我的身体也不允许。” “身体问题我们可以去找蚩神医啊！当初……” 朱亥还想再劝，却被信陵君制止。 “我意已决！” 第562章 明明是双倍的快乐…… 魏无忌虽然已经心存死志，但他并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盲目献身的人，所以在那之前该安排的后事也需要一一安排好。 魏国，三晋，以及最重要的……苍龙七宿。 魏无忌得到苍龙七宿的过程很偶然，虽然后来通过查阅各种资料明白了这东西的价值，但对于它究竟有什么用还是很迷茫。 他只知道这才是魏氏的先祖们真正敢于分裂晋国的底气所在，是宗脉一定要永远守护下去的重要宝物。 魏无忌没有值得托付的子嗣，所以这个东西他只能选择交给哥哥魏王。 因为要以自身做饵，再加上身为联军主帅，他不可能偷偷潜回魏国去交代后事，于是只能选择让朱亥带着苍龙七宿外加一封密信悄悄回到大梁。 只不过，早就因为苍龙七宿盯上了他的东皇太一怎么放过这种机会？ 在大军环绕之下，他不好下手，但是从河东到大梁这一路上，机会可就太多了。 朱亥虽然是信陵君麾下的首席猛士，但跟东皇太一比起来，却压根不在一个赛道上。 于是…… “这就是苍龙七宿吗？” 握着那只金青色的铜盒，东皇太一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可见他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铜盒大约一掌见方，上面绘着许多古朴的纹路，底部还印着一个由四段连线构成的不规则方形图案。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看不出它代表什么，但作为阴阳家的东皇太一，精通星象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东方苍龙七宿中的氐宿星图。 氐者，下系角、亢，为龙之前足。 也正是这个图案让才让东皇太一确信了这个盒子的身份。 不过除了那些装饰之外，盒子上最醒目还是一道繁琐的机关。 之所以说它繁琐，是因为东皇太一研究了半天也没能将其打开。 “或许是缺少了什么关键的辅助物件吧？又或者它们本就不需要打开，只需要凑齐即可。” 蚩曜隐约记得，解开苍龙七宿的谜题似乎需要三个条件。 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和正确的人吗？ “应是如此。” 东皇太一顺势下了台阶，缓解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尴尬，“魏国的这份已经到手，秦韩燕赵四个暂且搁置，齐国的就在那里放着，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楚国了。” “你的人有查出来什么线索吗？” “上代楚王熊完死的突然，而且跟李氏脱不了干系，她的儿子自然不足以托付大事。令尹黄歇虽一直得他信重，却终究不是宗室之人。有田氏代齐和三家分晋的前车之鉴在，他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等蠢事来。” 东皇太一述说着阴阳家这段时间的收获。 “所以呢？” “所以这份秘密恐怕会落在其他宗室成员的身上。” “如今楚国宗室中表现杰出者都有谁？” “呵呵，说起来有些讽刺，楚国内部并无太过出挑的宗室子弟，倒是秦国……” “昌平君？” “昌平君、昌文君兄弟，可以说是目前表现最杰出的楚国宗室成员了。”cascoo 毕竟坐到了秦国左相的位置，说一句最杰出并不过分。 “但就凭当时楚王的境况，他能有办法将东西悄悄送往秦国吗？就算能送，他就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 蚩曜对于这个猜测并不看好。 昌平君、昌文君兄弟是上代楚王的子嗣不错，这个时代也多有接外国质子回国继承王位的现象。但那至少也得等到人真的回来了，才可以交付大事。从来没见过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直接把国家最重要的宝物送出去的。 “我并没有说熊完把苍龙七宿送出去了，只是怀疑他把东xz了起来而只将线索留下。甚至有可能留了不只一条线索。” 东皇太一缓缓解释道。 “这么看的话，找到苍龙七宿也算是对继承人的一份考验了？” 蚩曜沉吟道，“是因为觉得太子之母不可信任，但又发现太晚难以反抗，所以想要从其他宗室成员中选择新君吗……这倒也比较符合一位国君的心性。” “那么接下来就需要挑选一些楚国的宗室来布置监控了。你有重点怀疑对象吗？” “有。” 东皇太一吐出了一个名字，“比起远在秦国的熊启兄弟来说，熊完的另一个儿子熊负刍得到线索的可能性更大！” ‘楚王负刍吗？’ 蚩曜对于东皇太一的眼光还是比较佩服的，虽然从自己的角度来说，未来当过楚王的负刍和昌平君理所当然是最佳怀疑对象，毕竟从既得利益的角度看，这一切都非常合理。 可没有天眼的东皇太一也能做出同样的推断，就显得相当不凡了。莫非他用占星术算到了这些？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们不用打扰他解谜的过程，只需要截胡最后的结果就行。” …… …… 魏国旧都，安邑。 信陵君卖得破绽的确很有效，正如他认为干掉王翦可以大大延缓秦军攻伐六国的脚步一样。 王翦也非常明白信陵君对于六国的重要性。 战国四公子中，平原君赵胜算是能力和成就最低的一个，最大的功绩也不过是在秦军的围攻下死守国都hd三年，而后说服楚、魏出兵，合理击退秦军而已。 相比之下，春申君为楚国开疆扩土，执政数十年；孟尝君虽然人品经常受到诟病，但能力是真的超强，曾经辗转齐、魏、秦三国为相，都作出了不小的成绩。当时他的封地薛甚至有着独立于各国之外无所属的地位。 至于信陵君，则像是一个完人。 他两次救赵退秦的功绩无可指摘，更兼品德高尚，声望之高堪称当世楷模。 六国合纵原本并不太被秦国放在心上，毕竟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只需要等着它们自己内部崩溃就好。 但这一次虽然合纵盟国内部还是出现不少问题，却始终没有分崩离析，而且还真的让秦国君臣几番受惊，这一切皆是因为有信陵君居中协调的缘故。 所以，在秦国看来，合纵不是最大的威胁，信陵君才是。 尤其是在合纵眼看着要走向失败的时候，他竟然还能搞出来一个似模似样的三晋一体作战化实验，险些让晋国这个亡灵复生。 所以，当王翦察觉到自己或许有机会可以为秦国除去这个大威胁的时候，也是万分心动的。 与专心兵事的李牧不同，王翦在军事才能不弱于他的情况下，还有这较高的政治嗅觉。 如今秦国内部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 这一次战争秦国虽然赢了，但代价却是内部的矛盾被押后且膨胀了。 君权与相权之争，一个搞不好就会让秦国陷入天大的麻烦。 要是君王软弱一些也就罢了，前十年吕不韦这个丞相其实干得其实非常称职。他跟庄襄先王相处得就挺好，庄襄王身体柔弱多病，一般事务都交给吕不韦来处理。 但是秦王政不同，他年轻、有能力也有野心，并不甘心做一个像先王一样的国君。 大王和相国都极有能力，这对于秦国来说本该是双倍的惊喜，但很可惜，世事并不总能如人所愿。 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两人的争斗是免不了的。 这一次秦国之所以在战争前期如此被动，最大的原因就是合纵一方发起战争的时机正好卡在了大王准备跟相国摊牌的时候。 那个时候，秦国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军方各大将领则因为都不太愿意掺和这事选择外调，眼不见心不烦。 如此一来，才给了六国可乘之机。 但秦王和吕相的矛盾这一次虽然被外敌给压下，但不代表就没了，它迟早需要解决，而解决的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动荡。如果魏无忌不死，以他的战略眼光，下一次又趁着这种时机跳出来捣乱怎么办？ 所以王翦下定决心，定要为秦国扫除隐患！ …… …… 两个打着相同主意的人，就在河东之地展开了一场充满尔虞我诈的激烈交锋。 一方是名满天下的信陵君，另一方则是秦国当前最闪亮的将星，这一场巅峰对决几乎吸引了全天下目光。 相比之下，前任楚王之子，现任楚王的弟弟公子负刍在国内的一些小动作就没什么人关心了。 但世事无绝对。 比如说阴阳家就有一支小队专门在盯着他。 当他派出手下乔装打扮离开郢都的时候，东皇太一立刻便得到了消息。 “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他淡淡一笑，倒也不急着去跟，毕竟如果熊完真的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开的谜题，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他把东西拿之后再下手。 半渡而击的话，万一自己不会接着解谜，岂不是尴尬？ 所以东皇太一还是吩咐手下重点盯着负刍的动向，至于他派出去的那些手下，方便的话就跟一下，不方便就算了。 至于蚩曜，他这段时间倒是难得的忙碌起来。 因为秦楚之间的战事，巴蜀之地已经维持了数十年的平静被打破。 村庄、小镇，到处都是烽烟。 秦国因为多线作战兵力不够的原因，就地征发了很多民夫来帮忙保障后勤供给。 这个过程显然不会有多么温和，而且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后，很多家庭连维持自己的生计都很困难。 因此巴蜀两地眨眼间就出现了非常多的流民。 他们有些是丈夫被抓走后，妻子带着孩子逃难；还有一些干脆就是为了逃避被抓壮丁带着全家人一起跑。 也幸亏巴蜀多山，秦军也没那么多功夫派人搜山寻找他们。 但是山上的环境毕竟恶劣，也不是谁都能在那里一直生活下去的。 于是更多的人其实在一直迁徙，用类似于打游击的方式躲避秦军的搜查。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有一些本地的大家族也在配合秦军清查人员流动情况。 在这样的情况下，终于有人求到了蜀山。 巴蜀归秦这么些年，秦国对于蜀山的压制一直非常严格，再加上蜀山因为怀璧其罪的缘故一直被阴阳家觊觎，所以大长老也一直在退让，不愿意招惹更多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这样堪称绥靖的作风，蜀山在巴蜀人民心目中的威望一降再降。 这一次如果他们再无动于衷的话，曾经代表整个巴蜀信仰的圣地，恐怕就要名存实亡了。 而且蜀山弟子也多来自巴蜀两地，虽然后来有人将家人搬迁到蜀山脚下聚居，但还有一些弟子不愿搬家，再加上他们的亲戚朋友等等在这次事件里面也被不同程度的波及。 所以就算蜀山没有动作，那些被波及的弟子恐怕有不少也会请命下山去。 “与其如此，不如由我们来做。” 蚩曜对大长老说道，“至少由我们出面的话，秦国方面也会或多或少给一点面子，要是放任弟子们擅自行动，万一与秦军起了冲突，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大长老先是微微颔首，对他的观点表达了赞同，但随即又皱起眉头，“秦国对我们态度可一直都不怎么样，就算我出面，恐怕也很难改变如今巴蜀的境况。” “大长老请放心，今时不同往日，” 蚩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秦国如今想要守住巴蜀，是需要我们协助的。反之，如果我们襄助楚国，那么这片地域的归属恐怕还有的商量。” “好！那我就……” 大长老一顿拐杖，话刚说到一般，便有弟子在外面通报。 “秦军派使者来了？” 大长老有些惊诧地与蚩曜对视了一眼。 “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蜀山的价值，” 蚩曜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者动容，侃侃道，“走吧，正好免得我们下山去找了。” …… …… 蜀山整体风格非常简谱，并没有什么掌门大殿之类的建筑，因此那位使者就坐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里。 大长老和蚩曜过来之后，那人转过身来，随意地拱了拱手：“税仁，见过蜀山大长老！” 听到他的名字，大长老眉头一皱。 税氏是蜀中大族，也是跟秦国方面关系比较好的家族。如果是去其他地方做使者，哪怕是去楚军营地，以税仁族长的身份也怎么都够了。 但是面对蜀山不行。 因为在被秦国吞并之前，蜀山的地位在巴蜀是至高无上的，像税仁这种身份的人能见一面大长老都算是荣幸了。 所以派出这样的使者来，说明秦军心里对蜀山恐怕并没有多少尊重。 果不其然，税仁的下一句话就将这份姿态暴露无遗：“我军得悉，有不少蜀人都逃到了蜀山地界以躲避兵役，还望大长老配合，让我将那些人通通带走。” 第563章 时代变了……但没有完全变 大放厥词之后，税仁用极为嚣张的目光看向大长老。 他并不掩饰，自己今天就是来耀武扬威的。 巴蜀灭亡已经过去了七十八十年，今天才刚到不惑的税仁并不了解蜀山之前的辉煌，他只知道现在秦国最大，最出名的诸子百家里面也没有蜀山的位置。 但自己家的那些冢中枯骨们却三天两头地念叨蜀山如何如何，就连他儿子税礼都被勾起了好奇心要跑过来拜师。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蜀山这个破落户竟然还敢不给面子，将他儿子给筛了下去。 这还了得？！ 税氏作为蜀中大族，往上追溯也是周朝的封国之君主，如今协助秦国管理蜀郡，乃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区区蜀山，竟敢不给他面子！ 税仁早就想要给儿子出一口气了。 不过他毕竟是一族之长，也没那么无脑就要自己带人上来闹事。忍了这么久，终于给他等到了一个机会！ 秦军到处征发民夫，导致巴蜀之地乱象渐起，税氏本来负有协理安抚之责，但税仁在汇报情况的时候却特意突出了蜀山在其中的作用。 说那些因为不愿意被征兵而逃走的人都去了蜀山脚下，话中明里暗里仿佛都在表明，这是蜀山对秦国不满，在主动挑唆民众逃亡。 秦国在吞并巴蜀之后，本来就对蜀山这等曾经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圣地有所不满，如今一听自然又被挑动了敏感神经。再加上战事紧急，无暇细细分辨，便顺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地头蛇税仁来处理。 秦军主将杨端和的原话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保障大军后勤，那就放手去做！” 得到了这条命令的税仁就像是握住了尚方宝剑一样，兴奋地当即带着杨端和划拨给他的一百名秦兵直奔蜀山而去。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带上了自己的小儿子一起。 他这次就是要言传身教地告诉税礼，别看蜀山吹嘘得多么多么厉害，就算抛开真假不谈，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时代早已变了，跟着蜀山是没有出路的。 一边等着大长老回答，税仁一边在心里想道，听说秦国境内最出名的门派是阴阳家，或许可以让儿子过去试试看……筚趣阁 就在他畅想未来帮儿子规划光明前途的时候，蜀山大长老却并未按照他预想的那样照例退让。 不，大长老甚至都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坐在了正对门的主位上，开口的是跟在那个老家伙身边的一个小年轻。 “税仁是吧？” 蚩曜扯着嘴角面前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用比税仁更加傲慢地姿态回应道，“你的请求我们已经听到了，现在，回去等消息吧。” “什么？！” 税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什么人？能代替大长老做决定？我可是代表杨端和将军过来的，你们……” 蜀山这一次的态度实在是强硬到让他难以置信。 税仁也不是什么冲动的人，他既然赶来自然是做过一番调查的。 经过搜集各种情报，他确信如今蜀山奉行的是绥靖主意，说好听点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他才敢扯着秦军的虎皮过来耀武扬威。 就是笃定蜀山不敢跟秦军翻脸，那么自然也就不敢跟他这个使者翻脸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蜀山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他质问了蚩曜一句之后，干脆不理他了，转而看向优哉游哉坐于一旁的大长老，疾声道：“大长老，此时可是杨端和将军亲自下令的，要是耽误了大军的后勤，这个罪名蜀山恐怕担待不起！” 然而大长老按照之前跟蚩曜的约定，并没有对声色俱厉隐含威胁的税仁做出什么反应。 倒是蚩曜看着气急败坏的税仁，脸上的笑容又扩散了一些：“这个罪名蜀山担不担得起，就不劳税家主操心了。您还是多思考思考，税氏一族担不担得起这个罪责吧。” “你，什么意思？” 税仁见大长老怎么都不理会自己，无奈只好又回转朝向蚩曜，不过如果说面对大长老他还保持着一份表面上的尊重的话，那么面对蚩曜，他连样子懒得装了，直接呵斥加威胁： “这是你们不配合我！山下还有我带来的百骑虎卫，你们要是坚持执迷不悟的话，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百骑虎卫？” 蚩曜撇了撇嘴，“好可怕呦，这是要血洗蜀山吗？” 税仁没看懂他的嘲讽，只当是这小子终于怕了，于是趾高气昂地说道：“哼，现在才知道怕？那就好好配合我，否则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呵呵……” 对于税仁的威胁，他嗤之以鼻。别说百骑了，就算是万骑精兵，用来威胁蜀山也是个笑话。 难不成蜀山弟子会主动去平原列阵，跟他们玩对冲吗？ 先把马骑上山来再说吧！ 就算是几千年后的现代，高手钻林子逃跑，国家也没什么好办法。 更别说是如今这个山地开发程度几近于无，连卫星都没有的时代了，蜀山弟子往山林里一钻，累死秦国都找不到他们。 实在不行的话他们还可以退到南越去，那里可是五十万秦兵都没能真正拿下的地方。 不就是对耗嘛，谁怕谁啊！ 有了退路的人就是硬气，蚩曜也懒得继续跟税仁这种狐假虎威的废物多话，既然知道秦军也派人来了，还是直接找正主的好。 他当即便拂袖离开，如同一只展翅的大鸟，从半山腰一跃而下，借助着茂密的树冠和山岩，朝着秦国骑兵驻扎的山脚飞去。 “唉？怎么就走了？” 税仁被蚩曜搞得有点懵，“到底是怎么个章程还没说明白呢！大长老，大长老您说说话啊！” …… …… 杨智是杨端和的亲兵，也可以说是家将。 蚩曜飞身落下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近百支寒光森森、已经上弦、蓄势待发的手弩箭头。 “诸位且慢，我是蜀山虞渊护卫的统领。对于如何配合杨端和将军保障后勤供给一事，有些建议想要跟杨将军谈谈，还望诸位能行个方便。” 一般情况下，对于这种外人贸然提出的请求，杨智是不应该答应的，但谁让他面对的是蚩曜呢？ 在参考了阴阳家的秘术之后，他对心蛊和情蛊的操纵越发出神入化。只要他愿意，这世上就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要求。 杨智自然也不能例外。 等到税仁税礼父子追下山来的时候，这里早就没有了百骑精兵影子。 …… …… 其实对于蜀山的未来该怎么发展，蚩曜在帮忙解决了来自阴阳家方面的麻烦之后，也有过思考。 蜀山的存在形式与诸子百家不同，他们并不是因为相同的理念或者学说聚集在一起的，而是责任。 守护虞渊封印的责任。 但实际上呢，虞渊封印本身其实并不需要什么人来守护，有扶桑神木镇压已经足够了。 他们的存在更多的是为了避免有什么人因为觊觎或者其他原因，有意或无意地破坏封印。 但是呢，扶桑木蚩曜是一定会带走的，至于虞渊，里面的渊煞之气也会被他处理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残余他准备将东皇太一给填进去。 谁让这家伙搞出来了一个扶桑木化身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合适镇压虞渊了。 这样一来，约束蜀山弟子的责任就没有了，不仅如此，未来他们连修行【大日浴渊诀】的必要条件都没了。 但是出于对这个门派的回报，毕竟从入门开始，无论大长老还是虞渊都助他良多。蚩曜不准备让蜀山这个名号消失。 也就是说，并入楚地蚩家或者阴阳家的道路是不行的。 既然下了这个决定，那么他就需要考虑两个问题。 第一就是门派驻地，第二则是新的门派传承。 驻地其实不用多说，如果不在蜀地的话，叫蜀山就会显得很怪异，只需要避开虞渊存在的这个峰头即可。 但巴蜀之地毕竟是秦国地界，想要发展就离不开秦国的支持，或者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警惕和敌视。 因此，缓和关系势在必行。 如今秦楚之战，正好需要巴蜀之地的民众出力，蜀山若能出面协调好这个关系，不仅可以对被征民夫的待遇有所保障，也算是给秦国递上的一份投名状。 而且他还知道，当今秦王的麾下正是用人之时，蜀山这股力量如果愿意投效的话，想必待遇不会太差。 至于传承，虽然蜀山的猿猱格斗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是培养虞渊护卫最根本的【大日浴渊诀】不能练了，这是极为重大的损失。 蚩曜思来想去决定帮他们改换一下风格。 “名为蜀山，如果不练剑的话，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自从得到了蚩尤剑之后，得益于对剑上那些战魂杀气的逐渐消化，他对于当年蚩尤的剑术也有所领悟，境界堪称一日千里。 这个时代虽然有无数人用剑，甚至以剑作为掌门信物。但无论道家、儒家还是墨家、农家，这些门派传承的剑术虽然高明，却都仅仅将剑当成是一种阐道或者护道的工具。 无论是墨家的“兼爱”、“非攻”，还是儒家的“仁”、“礼”，亦或者道家的“无为”、“逍遥”，农家的“与民同耕”等等…… 他们的思想和教义之中，并没有剑的位置。 无论是墨眉还是雪霁，这等名剑之所以能成为他们的掌门信物，并不因为它们是剑，而是因为符合各自学说道理的东西恰好是剑形而已。 所以蚩曜打算帮忙填补上这一点空缺，新的蜀山，将会是一个真正以剑作为立派之基的势力。 不再是以剑阐道、以剑护道，而是——剑即是道！ 就连门派的核心理论蚩曜都想好了。 不过当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帮蜀山搞定秦国，有了国家和君王的支持，新蜀山的未来必定会一片光明！ …… …… 有蚩曜亲自出面，杨端和虽然半信半疑，但也答应让蜀山弟子出来试试。 然后蚩曜就明白了为什么秦国会这么忌惮蜀山。 只见那些因为逃避秦国征用而聚集到蜀山的百姓在大长老出面说了几句话之后，居然一个个都乖乖地回来了。 不仅如此，后续的征发民夫操作因为有蜀山弟子的参与，巴蜀之地的民众接受程度大大增加。 虽然这也跟他们的行事态度方法有了些改变脱不了关系，但蜀山在这片地域上的影响力还是可见一斑。 “所以过去蜀山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啊……” 蚩曜摇了摇头，如果早点拿出这种配合的态度，阴阳家那里还有机会欺负蜀山？ 信不信巴蜀暴动，秦国直接挥兵剿灭你？！ 不过好歹现在勉强也不算太晚。 无论秦国还是秦王，都还有需要他们协助的地方。 有了蜀山的帮忙组织，楚国军队在巴蜀就好像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一样，战争打得那叫一个步步维艰。 而巴蜀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秦王的耳中。 “蜀山派主动襄助，并且有意投效寡人？” 嬴政看着罗网送来的情报，有些振奋。 巴蜀两地加起来，面积几乎相当于如今整个秦国的一半，哪怕其中有诸多山险，但是在都江堰修好之后，蜀中平原不仅仅变成了粮仓，也成了重要的人口聚居地。 这份大礼的分量之重，甚至让城府深沉的嬴政都险些按捺不住激动。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叫来了盖聂和玄翦这两位最了解江湖的手下。 “你们了解蜀山这个门派吗？” “只听说是一个擅长巫蛊咒术的门派，似乎非常古老。” 盖聂想了想回答道。 相比之下，罗网的情报就要详细得多，玄翦将了解到的蜀山情报一一道来之后，还补充道：“根据调查，我们了解到，蜀山似乎与阴阳家之间存在着某种矛盾。” “哦？” 嬴政微微颔首。 存在于秦国境内的诸子百家，主要是秦墨、道家和阴阳家，其中秦墨因为多年的潜移默化，已经完全融入了秦国的国家体系，不再算是江湖势力。 道家天人二宗都崇尚隐居、无为，对于秦国也没什么帮助。 唯有刚刚入秦的阴阳家主动投效，按理说对于他们的敌人，秦国也该统一战线才是。 但帝王心术可不是这么用的。 正因为阴阳家如今在秦国的江湖上一家独大，嬴政更希望的是为他引进来一个对手用作制衡，而不是帮他们再找来一个盟友。 因此这最后一条，非但不是劣势，反而是一个加分项。 “既如此，着罗网传信，让蜀山的掌门来咸阳见寡人一面吧。” 第564章 战毕 咸阳城。 蚩曜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天下第一强国的都城。 其实这么些年，他到过的都城也不少，大梁、临淄、郢、hd等等…… 与它们比起来，咸阳的繁华不如大梁，学术氛围不如临淄，但却有一种别具一格的生机。 走在大街上的秦国普通民众，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和骄傲。似乎仅仅是身为秦国人的这个身份，就足够他们自豪了。 这种国家认同感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 其实对于大部分底层民众来说，隶属于哪个国家都没什么区别，最起码他们感觉不出来什么明显的差异。所谓的家国情怀更多的是上层士卿阶级的烦恼。 因为他在既有的体系下得到了诸多利益，一旦现有体系倾覆，那些既得利益大概率会不保，所以才会生出诸多烦恼。 之所以会如此，还是因为春秋战国这几百年来，战争太过于频繁。同样一块地，可能今天是赵国的，明天就成了秦国了，过几年又会辗转变成韩国、魏国的地盘…… 这样的情况下，生活在这里的人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哪国人。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最大的因素就是，无论七国之间有多大的差异，什么文字啊、度量衡啊等等，但是对于最底层人来说，他们的生活的风俗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你说文字？他们压根就不识字！ 但是在秦国，最起码在咸阳，这些民众看起来精气神相当不错。 “这边请。” 在罗网之人的引领下，蚩曜走进了秦王宫。 刚一进宫墙，蚩曜就察觉到了不少颇为强横的气息潜伏在侧。 “秦王宫的守备力量果不然韩王宫可比的……” 他在心感慨了一句，强国会吸引更多人才来投，弱国却会不断失去本就为数不多的支持者，如果没有外力干涉的话，强者愈强似乎才是普遍规律。 秦王宫的建筑风格以黑色为主，虽然并不华丽，却也足够恢弘大气。 嬴政接见蚩曜的地方没有定在殿阁之中，而是在一座演武场。 地方不算多大，但却五脏俱全，看起来有些像是他自己平时习武的地方。 “拜见大王。” 蚩曜拱手一礼。 此时的秦王政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一身玄色劲装，比起平时少了几分威严肃穆，但却多了些许凌厉锋芒。 “你就是蜀山的新掌门？寡人听闻你入门不过短短时日，可见天纵之才。” “大王谬赞，全赖大长老与同门信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嬴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在寡人看来，你可是大胆得很呐！蜀山这么多年都没有甘心臣服，你是怎么想的，能给寡人说说吗？” “其实，就算蜀山当初就选择臣服，也不会得到多少信任。” 蚩曜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因为我们在蜀地扎根太久，影响太深了。再加上当时的蜀山大长老的确对蜀王、巴王还有情谊，心态没有调整过来。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蜀山隐世近百年，对于巴蜀两地的影响力已经降到了最低，更多的只像是一个传说故事里的角色，普普通通的江湖门派，有名无实。而秦国之民的理念也已经深入人心，如此一来大王也不用太过担心，岂不正好？” “这么说来，你们还算是用心良苦了？” 嬴政随口揭过了这个话题，“蜀山这次主动配合保障我大军后勤，这份功劳寡人记得。我大秦有功必赏，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这一点蜀山不着急，等大军击退了楚国之后再论不迟。” “哦？看来你的野心还不小啊！” 嬴政眉头一挑。 此时封赏，因为战事未定，所以这份功劳并不会被计算得太大，但如果等到打退了楚国，在携胜归来的前提下，封赏的档次几乎可以确定会变得更高。 “追随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如果没有更高追求的话，这样的属下迟早会因为跟不上君主的脚步而被抛弃。” 蚩曜并不掩饰自己的野望，“在我的构想中，未来的蜀山会成为全天下的剑道圣地！” “剑道圣地……” 嬴政微微颔首，他并不讨厌有追求的下属，因为这种人会跟着自己不断前进。相反，那种安于现状的人才最不为他所喜。秦国现在就是一辆隆隆奔行的火车，需要所有人都为它出力，安于现状的人在他这里是找不到位置的。 “不过说起剑道圣地，盖聂先生乃是我大秦第一剑客！蜀山的剑道如何，可否让寡人见识一二？” 蚩曜将目光转向盖聂，只见这位鬼谷传人虽然仍旧一动不动侍立在旁，但双目之中却也蕴含着炯炯精光，显然并不是对此毫不关心。 “盖聂先生是鬼谷派的高徒，对于百步飞剑我也仰慕已久，既然大王有言，那么……请！” 蚩曜这次出来没有带蚩尤剑，而且面见秦王也不可能让他随身带着兵器。 所幸这里本就是嬴政平时用来习武的地方，周围的兵器架上不缺制式长剑。 他探手一抓，强横的吸引力便牵着一柄厚重的八面剑投入掌中。 这柄剑长约四尺，宽三指，剑刃粼光四射，血槽晦暗，气度森严。 这柄剑本就比寻常剑器更长一截，放在架子上时还不觉得，但此时被蚩曜握在手里，却有一种极强的视觉压迫感。 盖聂也从嬴政身后举步向前。 “锵啷”一声清鸣，怀中长剑出鞘。 盖聂的配剑因为之前被打断过一次，所以回来之后嬴政专门提出重新赐给他一柄名剑。 但是盖聂对佩剑的选择却相当执着，在遍观秦王府库之后，并没有发现心仪之选，哪怕其中包括一柄越王八剑的极品，也不能令他心动。 于是秦国只好遣少府之人给他量身打造一柄新剑。 此时新剑尚未铸就，盖聂手里拿的也是制式长剑，只不过并非蚩曜选的这种八面剑，而是更加轻快灵动一些的四面剑。 两人各自持剑，互相一礼之后，场中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起来。 剑，本就是凶器。 而蚩曜继承自蚩尤的剑术更是经由无数杀戮方才练就，所以他一旦动手，那股仿佛来自上古蛮荒的凶暴气息便会不由自主地发散出来。 站在他对面的盖聂眉头紧皱。 作为鬼谷弟子，他们的纵横之学号称兼儒墨、合名法，对于各家主流学派的理念和武学都有着不弱的了解。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见过如此凶烈的剑术。哪怕是兵家剑术，竟也有所不如。 尚未真正出招，居然光凭凶悍的气势就将自己牢牢压在下风！ 作为一名真正的剑道天才，盖聂的进步很快，尤其是在败给了惊鲵之后，明白了差距的他练剑越发专心，甚至连上前线领军的机会都不惜放弃了。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收获自然也是喜人的。 只见盖聂将手中长剑向上一抛，单手掐诀：“百步飞剑！” 嗖！嗖！ 那柄剑凌空半转，将尖端对准蚩曜，化作一道白光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他从剑鞘中再次掣出了一把剑，挺身直刺！ 盖聂的这种战斗方式蚩曜从惊鲵那里听说过，可以说，就是这一手凌空御剑，大大提高了鬼谷派的逼格，将它从农、墨、儒三家的层次拔升到了道家和阴阳家的等级。cascoo 可别小看了这半步，那是练武与修仙之间的区别！ 从飞剑与本人的配合来看，这段时间以来，盖聂的一心两用之术有很大进步。 蚩曜一边挥剑抵挡，一边分析。 只可惜盖聂不懂鬼谷的横剑术，否则一个人就能使出大招【纵横合璧】的话，威胁还要更上一个档次。 不过无论盖聂怎么进步，他现在的实力对于蚩曜来说都没什么区别，无非是一巴掌解决还是两巴掌解决的事情。 但一来还是要给秦王一点面子，或者说稍微隐藏一下自己的危险性，免得嬴政觉得世界上有人可以随意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从而因为没有安全感做出什么事情来。 二来他也是在趁机观察盖聂御使百步飞剑的技巧。 说道这里他就有点后悔，当初离开一人之下的世界过于匆忙，否则御物的手段哪里还需要这样偷师？ 压下心头的一点点郁闷，蚩曜开始仔细观察分析盖聂与那柄飞剑之间的气息流动规律。 虽然蚩曜是抱着学习研究的态度在对战，但盖聂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因为哪怕他一心二用，两面夹击，但蚩曜依旧守得滴水不漏，甚至游刃有余。 俗话说，久守必失。 这是因为防守方没有主动权，所以只能加倍集中精力，但人的精神能够高度集中的持续时间是有限的的，总要有放松的时候。到那时，也就自然守不住了。 但如果有人能一直守一直守，却始终滴水不漏，那就说明他挡下你的攻击并不需要怎么耗费精力，也就是说，防守方的真正实力远在进攻方之上。 盖聂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一位对剑异常执着的人。 发现这一点后，他并没有感到心灰意冷，而是被激起了更强的争胜之心。 双剑在他的操纵下劈斩得越来越快，衣衫鼓荡，甚至头顶都冒出了白烟，显然是内力已经催发到极致的表现。 不过他快一分，蚩曜便也快一分。总而言之就是守得固若金汤，没有半点机会可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察觉到盖聂出剑的力道开始变弱，明白他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蚩曜剑上幽光一闪，在磕飞了那柄百步飞剑的同时，将盖聂手中之剑也同步打落。 “承让了。” 盖聂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与蚩曜的从容淡定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嬴政的脸上却看不出喜怒，而是抚掌赞道：“精彩！盖爱卿先休息一下吧。蜀山之事寡人答应了。” “多谢大王。” 蚩曜拱手。 等他离开之后，嬴政叫醒正在调息的盖聂，问道：“以你观之，蜀山掌门比东皇太一如何？” 阴阳家掌门东皇太一算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厉害的江湖人了，虽然作为秦王，身处王宫的重重保护之中，他并不怕对方。但如果要推出来一个势力跟阴阳家打擂台，其首领总不能太弱。 毕竟这种帝王手段可以在暗中做，却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如果蜀山派自己扛不住阴阳家的压力，秦国也不好出面做什么。 鬼谷吐纳术的恢复效果颇为神奇，调息了一番之后，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盖聂看起来已经与平时无异。 听到嬴政的问题，他稍作沉吟：“蜀山能与阴阳家对抗多年，哪怕一直处在下风，实力也不容小觑。东皇太一的实力深不可测，但这位蜀山掌门也并不简单。据臣所知，蜀山传承之中并无高明剑术，他最擅长的应该也不是剑术才对。” “这样么……” 麾下的第一高手也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令嬴政稍微有些失望，然后他就叫来了玄翦。 “等战事平息之后，蜀山的事情你找机会透露给阴阳家知道，然后密切关注他们两方的动静，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 …… …… 取得了官方的支持后，蚩曜的计划施行起来就方便多了。 对于蜀山的新驻地，他选择了剑阁。 毕竟这个名字一听就跟蜀山很搭。 不过真正开始建设还要等这次的战争打完之后再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蚩曜一边回到虞渊之中血炼扶桑神木，一边时不时关注一下战争形势。 巴蜀这边的战事自从当地民众被充分调动起来以后，楚国就没什么机会了。他们倒也明智，没有选择跟秦国死磕，而是顺势退了回去，保存了足够的元气。 但是他们这么一退，可就坑了东部战区的韩魏赵三国。 打退了楚国之后，秦国很快派兵去支援东线的王翦，这样的举动直接打乱了信陵君最后的谋划。 毕竟现在秦国胜券在握不着急了，上当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 所以最终他也没能如愿带走王翦。 击败了合纵联军之后，便是秦国收获的时机。 很快，五封国书同时寄到了楚、赵、燕、韩、魏五位君王的面前。 第565章 公子尽西来 哒哒哒~ 宽阔的驰道之上，马蹄轻响，一辆风尘仆仆但细节之处却不失考究的马车轻快地奔行着。 不过与轻快的马蹄声不同，驾车的车夫却是一副眉头紧锁，脸上阴郁不定的样子。 “卫庄兄，前面马上就要进入秦国的地界了吧？你这个韩国的上将军也该回去了……” 马车的门帘被挑开，韩非语气无奈地劝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腹大患信陵君魏无忌已经离世的缘故，以一次秦国对于合纵诸国提出的要求竟然出乎意料的温和。 都只是索要质子而已，而且不是随便挑，秦王有特意指名。 当然了，温不温和也要看情况。 比如韩国和燕国，国君有许多子嗣，如果仅仅只是付出一个儿子就能平息秦国的怒火，他们简直不要太高兴，于是兴高采烈地就把韩非和燕丹给送上了路。 哪怕韩国上将军卫庄不同意，且据理力争，但最终韩非还是说服了他，以“我不再时，帮忙照看好韩国”为由，劝他保持冷静，没有对韩王实行兵谏。 但卫庄也有坚持，那就是执意要亲自驾车送韩非入秦。 “不亲眼看看你在秦国的生活环境，我不放心。” 卫庄盯着韩非道。 “放心，我虽然是质子，但以秦王的气度，当不会将这次秦国的损失算在我头上，派人特意折磨的。” 韩非摇了摇头，“相比之下，如果能将你这位上将军留在秦国，才更有好处。对于如今的韩国来说，你比我重要！”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正在进行不眨眼比拼。 半晌之后，卫庄先败下阵来，他扭过头，沙哑着嗓子低声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放心！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改变韩国的吗？我不会食言的！” 韩非爽朗一笑，似乎对自己的前途非常乐观。 卫庄沉默了一会，悄然离开了马车。 见他听话离去，韩非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自己从车厢里挪到车夫的位置上，抓起缰绳轻轻一甩：“驾！” 两匹马再次扬蹄，不过比起之前卫庄驾车时，速度要慢了不止一筹。 毕竟韩非的体魄不能跟卫庄相比，他奋力甩了一会儿缰绳胳膊就酸了，更多时候是让两匹马自由前进，他的作用仅仅只是保证道路不歪而已。 就这样小半天过去，韩非累了，也有点饿，于是找到一处沿路的酒家打算吃点东西。 刚坐下没一会儿，又有一辆马车从他的身后驶来。 不过从轰隆隆的马蹄上可以分辨出，这次来的并非是单独一辆车。 燕丹和韩非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两人的年岁也差了有一轮左右，他们原本是很难产生什么交集的。 但世事偏偏就如此奇妙，让两人在这个秦国境内的不知名酒家相逢了。 他们自己虽然互不认识，但燕丹来的排场比较大，韩非又是善于观察细节之人，在看到燕丹下车的瞬间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虽然如此，他其实并没有跟燕丹来一场陌野相逢的打算，所以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就重新低头专心扫荡桌上的吃食了。 但是他没有想法，燕丹却不一样。 如果说韩非是通过对于细节的观察才那么快锁定燕丹身份的话，那么燕丹就是在出发前便已经将这次会在咸阳遇到的各国质子都调查了一遍，算是有备而来。 再加上韩非气质非凡，即便隐身于酒家之中，依旧像是鹤立鸡群，所以燕丹挥手让手下散开，自己一个人坐到了韩非的对面。 对于他这种自来熟的举动，韩非暗暗皱眉。 不过燕丹却一副豪爽的模样，开门见山一通吹捧，要不掩饰自己想要结识韩非的目的。 如此一来，韩非也不好再继续冷漠下去，毕竟他们这些质子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接下来几番推杯换盏之后，两人就上了同一辆马车。 一上车，燕丹就要给韩非跪下。 这让韩非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来之后皱眉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实不相瞒，韩兄，我是来求救的！” “嗯？” 韩非眉头拧起，有些不明白，“不至于吧，秦国就算想要泄愤……”也不应该采用折磨杀害质子这种低级的手段呀！ 是，秦国曾经是干过囚禁他国使者乃至于君王的事情，但无论是楚怀王还是平原君，他们被囚是因为秦国想要得到相应的利益。 但是看看他们这些质子，能被各自国家送出来，什么地位还不明显吗？ 威胁韩王要杀韩非，让他交出几座城池？ 做梦！ 所以这除了抹黑自己的名声，让别的国家兔死狐悲，同仇敌忾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燕丹兄多虑了吧？” “不，不只是秦国，还有我的那些兄弟。”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燕丹咬牙切齿，“韩兄并非太子，或许不知道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会有多少敌人。我的父亲忌惮我，我的叔叔敌视我，我的兄弟也都希望我回不去，这样他们才有登上那个位子的机会……” 说罢，他指着外面。 “你或许觉得我作个质子还要带这么多人是因为喜欢享乐、作风奢靡？不！我是因为怕死！” 燕丹直言不讳，“如果我也像韩兄一样孤身赴秦的话，恐怕连咸阳城都走不到就无故失踪了。” “这……” 韩非有些语塞。 他虽然天性聪慧、洞悉世事，但因为常年在外求学的缘故，对于君王之家的龌龊却涉及不多。 哪怕有心里准备，但也被燕丹这样惶惶不安的姿态给震惊了一下。 “可是，我虽然会一些君子六艺，但又该如何帮你呢？” 韩非不是那种热血上头，一拍胸脯就说什么“你的事包在我身上”的中二少年。虽然他也不乏中二的时候，比如说出什么“七国的天下，我要九十九”之类的宣言，但那是为了给志同道合的人演讲。 燕丹可不在这个范畴，于是他很快冷静下来。 经过分析，韩非觉得：燕丹说的或许是真话，但这依旧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要特意与自己结交？ 难道想杀他的人会因为顾忌自己的存在而手下留情吗？ 他不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面子。 然后就听见燕丹压低了一些声音：“我曾听闻，秦王为了见韩兄一面，不惜白龙鱼服入韩，不知是否为真？” 韩非一愣，对于燕丹打听情报的能力颇为惊讶，这事除了他们这些当事人之外，也就只有秦国那边的相关之人才清楚吧？ 对方一个燕国的太子……竟然对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事情如此了解。 不过韩非也不屑于隐瞒或者说谎，于是微微点头：“说是为了见我实在是谬赞了，不过秦王的确私下里来过一次韩国。” “这就对了！” 燕丹颇为振奋，“韩兄不必过谦，你之才干能令秦王折服，实在是让小弟心羡不已。此番入秦，兄必定会很快得到秦王重用，彼时解救小弟不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了嘛！” 燕丹的兴奋韩非看在眼里，但却无法感同身受。 他对自己的才学很自信，当初与嬴政的一番有关天下的交谈也算满意。如果自己并非出自公侯之家的话，嬴政的确是一位值得投效的不二明主。 但难处偏偏就在这里！ 韩非并不是普通士人，他是韩国宗室！而且是因为责任心很重的宗室嫡系！ 像楚国昌平君那样在秦国担任高位，然后对母国重拳出击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他就算在秦国当官，为秦王出谋划策，那也是以保存韩国、或者利好韩国为第一出发点的。 但偏偏韩国就是秦国东出的第一站！ 秦国越发展，韩国的利益就会越快受损，这几乎是一个死结！ 在展现自身才学、实现理想抱负与爱国之间，韩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其实当燕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韩非也在想，如果韩国和燕国位置对调，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这么纠结了？ 按照秦国远交近攻的策略，无论如何燕国与齐国都会被留到最后处理，这里面有大量的时间可以供他运作。 秦国在前面灭国，韩国可以从后面喝汤，多好？ 可惜换不得！ 现在燕丹居然还希望自己好好在秦国工作，取得秦王的信任，然后帮他解决困境？ 他到底知不知道秦国越发展，距离韩国被灭就越快啊！ 韩非有些郁闷，对于这个话题表现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燕丹察言观色猜出了韩非的想法，于是话锋一转：“韩兄，我并不是说让你尽心尽力去帮助秦国发展。如今天下形式相信你也能看得明白，纵使信陵君孤注一掷，各国也云起响应，但最终还是抵不过暴秦的铁蹄。” “所以呢？” 对于这个话题，韩非还是有兴趣的。 “所以我想说的是，事已至此，再想要从外部来影响秦国已经很难了。” 燕丹叹息道，“我们应该换一个思路才是。” “换一个思路，你的意思是……” 韩非若有所思。 “不错，也是我根据当初韩桓王提出的【疲秦】之策想到的办法。” “疲秦之策……” 韩非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 “韩兄切勿妄自菲薄，贵国疲秦之策虽然没有起到想象中的效果，但这并不代表这条思路不对，而是采取的方式方法出了问题。” 燕丹解释道，“郑国渠固然需要牵扯秦国长达十余年的精力，但却并不足以完全拖垮秦国，是我们大大低估了秦国的国力所致。” “那你的方法是什么？” “变法！” 燕丹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韩非眉头皱起，身为当今之世法家的代言人，他对于有人将变法与乱国扯到一起相当不满。 燕丹自然也发现了韩非的神态变化，但他不为所动，而是继续说道：“为图强大，各国均有施行变法的经历。然而除了秦国之外，却无一国能持续下去真正变强。魏国李悝、楚国吴起、秦国商鞅、齐国邹忌、韩国申不害、赵国武灵王……为何？” 韩非陷入沉思。 以上这些人，都曾短暂地所属国强大起来，也都不约而同地在下一位国君继位时被中止生命……不对！商鞅的生命虽然被秦惠文王终结，甚至满门抄斩，但他所立的法却并没有被停下来。 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说商鞅的死是那些被变法触及利益的旧势力反扑，那为什么商鞅时候他留下来的法还能在秦国继续施行？ 因为国君坚持？ 如果国君坚持就有用的话，商鞅又怎么会死呢？ 莫非秦惠文王不喜欢商鞅这个人？又或者那些旧势力也只是仇恨商鞅本身，对变法没有意见？ 想不通，韩非揉了揉额头，就听燕丹继续道：“我想说的是，变法虽然可以让国家强大起来，但那只是最理想的状态。而它必然导致的结果其实是颠覆旧的利益格局，这就会产生矛盾与斗争，正好现在秦国的君权相权之争还没有结束，若是……” 燕丹说了一大堆，意思无非就是，既然秦王如此欣赏你的才学，那何不干脆假意投靠，但是给秦国设计一套看起来美好无比，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却会引发大量矛盾的新法出来，让秦国自乱阵脚。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韩非没有听说过“堡垒往往最先从内部攻破”这个句话，但并不妨碍他总结出类似的经验来。 他知道燕丹说的没错，如果真的能设计出一套这样的新法让秦国去实施的话，不说最后秦国会不会如愿被拖垮，但至少牵制秦国很长一段时间让它无力东出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是他作为一名法家集大成者的自信！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身为法家的领袖，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无异于是对法家理念的背叛。 不说这种行为对他自己来说是多么煎熬，一旦这件事情被泄露出去，后世所有的法家弟子都会收到牵连——每当他们提出变法，就一定会有人以阴谋论来展开攻击。 变法本就是在树敌，唯有得到君王的信重才能实施下去。可一旦阴谋论盛行，君王又怎么可能对一个人始终保持信任呢？ 要知道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君王才是世界上最多疑的存在啊！ 如此一来，不是就断了法家的前路吗？ 第566章 你也不想让秦王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吧? 秦岭，玉皇山。 韩非与燕丹入秦为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皇太一耳中，他立刻精神一振，下令召集东君焱妃和大司命。 蚩曜得知后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对他们两个用美人计吧？”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东皇太一也很疑惑，想要打听这种等级的绝密消息，跟他们成为自己人难道不是最好的策略吗？ 甚至如果能为他们诞下子嗣的话，都不用使出别的手段，这个秘密自然而然不就被阴阳家给继承了！ “呵呵，你太小看他们了。” 蚩曜摇头冷笑，“首先，韩非是当今秦王看重的人才，他的身边一定会有人暗中监视，你的人就算能骗过他们，难道还能骗过秦国的探子？ “其次，燕丹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大才，但他稳坐燕国太子之位多年，甚至还在墨家混到了不低的位置，心智手腕绝对不弱。你觉得就凭阴阳家那些只知道修炼和杀人的弟子，能玩得过他？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被反戈一击才好！” 听了蚩曜的话，东皇太一沉默良久。他不太愿意相信，但却也知道在收集苍龙七宿这件事情是，两人的利益是相同的，对方没必要虚言欺骗。 “……为了区区一个质子，他们就敢背叛阴阳家？” “呵呵，所以说啊，像你这样只懂得高压统治的掌门，根本理解不了所谓爱情的力量。” 蚩曜砸了咂嘴，一副“东皇太一你不懂爱”的表情，“你以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还有理智分析、权衡利弊的能力吗？没有！所以她们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 “先派人隐蔽地监视他们，别忘了，我们怀疑秦国一直在有预谋的暗中搜集苍龙七宿，韩非与燕丹入秦，秦国方面不可能没有动作。我们何必这么着急？” “就是因为秦国也会下手，我们才必须要尽快，否则一旦东西落入秦国手中，难不成你还想硬闯咸阳宫？” 东皇太一跟蚩曜的思路完全相反。 “嗯……” 蚩曜神秘一笑，“硬闯咸阳宫的确是下下之策，但是在咸阳宫中找一个内应帮忙做事还是没问题的。” “哦？”m.cascoo 东皇太一有些疑惑，“能接触到这件事的不可能只是普通宫人，那些身居高位之人又难以信任，而且必定会经受重重检查，你是怎么做到的？” …… …… 事情还要推移到半个月前。 秦国给战败的合纵五国都发了国书，但其中要求各有不同。 对于实力并未大损的楚国，秦国只是随便要了一个宗室质子过来，相当于是找回面子而已，与楚国本身的利益几乎无损。 对于韩国则是看在韩非的面子上，也就只索要了他一个人。或者说，在秦王眼里，整个韩国也就一个韩非最有价值，其他东西他也看不上。 燕国则是提前谈好的条件，以燕丹来抵罪。 但是对于这次伐秦的主力，魏国和赵国，他们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对于魏国，秦国索要的是他们的太子。但是谁都知道，魏王的身体已经快到大限，几乎没有多少时日了，再加上信陵君丧于安邑。如果这个时候再更换太子人选，那么一场动乱几乎不可避免。 魏王没有足够的时间再重新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如果魏无忌还在，问题倒也不大。就算往最坏的情况去想，魏国也还是牢牢握在宗室手里。但魏无忌已经不在了，魏国宗室之中没有人可以压得住场子，一旦魏国的诸位公子因王位起了纷争，势必会牵连诸多国内外势力。 到时候秦国一发兵就是平推，甚至他们扶持一个傀儡魏王，暗中把持魏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魏王怎么可能同意将太子交出去当人质？ 从魏国发展的角度考虑，哪怕他立刻传位太子，然后自己去做人质都更好一些。 所以为了探讨魏国怎么给秦国补偿，秦国特意派出了一个使团。 好巧不巧的是，这个使团在前往大梁的路上，听说了卫国有一位绝世美女，于是在谈判的时候便随口提出来。 十多年前，卫怀君在入魏国朝见魏王的时候被当场杀死，随后魏国挥兵灭卫，但却没有完全灭，而是让自己的女婿成为了新任的国君，也就是卫元君。 从那以后，卫国就算是魏国的属国了。 魏王现在应付秦国的条件已经是焦头烂额，听秦国使者提起此时，二话不说就派人去找。只要能不让魏国太子入秦，其他条件他几乎都能答应。 而这位卫国美人，正是卫国已故大将公孙羽的孙女。公孙羽死后，她便跟着师兄荆轲一直隐居在山林之中。 不过荆轲后来加入了墨家，经常外出做事，两人之间聚少离多。 这一次，当魏国士卒找过来的时候，恰好又是荆轲不在之时，公孙丽虽然也学了点武艺，但显然听不足以让她与军队抗衡，哪怕只是一小股。 所以魏国很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因为关系到秦国和魏国谈判，这件事情也并没有怎么遮掩，虽然细节披露的不多，但魏国给秦国进献美女之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蚩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以他的身份自然能得到更多详细情报，于是很快就确定了这个女子便是原着中虽然一直没有出场，但却非常重要的角色——丽姬！ 她是秦王的宠妃，是主角天明的母亲，是荆轲的青梅竹马…… 后面两条对于蚩曜来说倒是不太要紧，但这位注定会得到嬴政宠爱，却又与他不是一条心的女子，岂不是安插在秦王宫中的最佳耳目？ 于是他亲自跑了一趟，在丽姬入秦之前跟她见了一面。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让这位原本脸色镇定的女子慌乱到几乎软倒在地。 “你已经怀有身孕。” “什么？这……” 公孙丽姬的心底，惊喜与苦涩交织，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蚩曜施施然又补充了一句： “你明白这件事情如果被秦王知道的话，你和孩子，还有魏国，分别会是什么下场吗？” 一语落地，公孙丽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她虽然长时间漂泊江湖，但好歹也是公孙羽的孙女，从小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教育，说不出来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之类的话。 自己是魏国送给秦王的礼物，如果只是单纯让秦王不喜倒也罢了，无非就是在那座冰冷的王宫之中了此残生而已。 但如果被查出她是带着孩子入宫的话，那么问题就大了。 首先，如果孩子的父亲被查出来，必定会遭到秦国的全力通缉，这样的奇耻大辱秦王不可能会忍下。 其次，这个孩子也肯定保不住。至于她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丽姬倒是来不及细想。 最后，秦国甚至可以借此再度征伐魏国，说他们此举是为了李代桃僵，谋夺秦国的基业！ 蚩曜每说出一条，丽姬的娇躯就是一抖，到最后她直接瘫倒在地，默默垂泪，完全不知所措。 不过好歹也是一位同时被嬴政与荆轲所看重的女子，初闻噩耗的公孙丽虽然表现不堪，但她却调整得很快。 “先生何以教我？” 见公孙丽如此表现，蚩曜暗暗点头。 不愧是能够同时作为本世界最强庶人剑与天子剑剑鞘的女人，身上闪光点还是有的。 他来找丽姬的初衷就是让对方成为内应，在咸阳宫这个外人难以触及的地方帮忙探寻秦国的苍龙七宿。 这样的任务，如果只是一个寻常女子那是万万做不来的，所幸丽姬并不是。 面对丽姬的哀求，蚩曜也不多卖关子：“我可以为你遮掩此事，保证秦宫内诸多医者都无法察觉，甚至还可以适当延缓这个孩子的生辰，让他不会被人怀疑……” 丽姬越听越惊喜，只要能做到这两条，那么她和孩子的安危就绝对没有问题了。不过当蚩曜的声音悠然而止后，她自然也明白，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于是俯首轻声询问道：“那么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呢？” “你很聪明，” 蚩曜赞赏道，“我要你做的事情也不难，首先是得宠，这一点凭你的条件不用特意去做，你只需要注意一下，别激怒秦王就好；其次是要帮我关注一件事物，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 公孙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重复了一边，有些好奇。 “嗯，它应该是一只青铜盒子，比手掌略大一些，上面有复杂的机关和星图，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蚩曜为她简单描绘了一下苍龙七宿的外在特征，然后叮嘱道： “这东西是秦国最重要的隐秘，你也不用做的太刻意。实在不行的话，等你的孩子成为下一代秦王时，自然就可以得到它了。明白吗？” “是。” 丽姬顿首一拜，再抬头时，蚩曜的身影已经鸿飞冥冥。 …… …… 接下来的几年里，全天下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期。 或许是因为前几年打得太激烈了吧，哪怕是秦国也人心思定，不想轻易再起战事，就像是到了贤者时间一样。 秦王趁着这个机会在处理内部矛盾，打压吕不韦，收拢人才。 其他几国则纷纷在舔舐战败的伤口，忐忑的等待着秦国的报复。 不过各国的朝局虽然平静，但江湖上的风波却并未平息。 秦国粮草辎重不足短时间内难以发兵，但却不会坐看山东六国恢复实力，这个时候罗网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携带重金潜入各国，以威逼或利诱的方式腐化六国重臣，尤其以韩魏赵三国作为重点目标来攻克。 而本该与他们抗衡的铁血盟却因为主心骨魏无忌的逝世而阵脚大乱、群龙无首。 铁血盟本就是以战国四公子麾下门客为骨干创建的组织，当孟尝君离世之后，他们对于齐国的掌控力度就大不如前。 赵国平原君逝世后，信陵君以自己的姐姐为纽带，接管了这位姐夫的大半势力，勉强支撑住大局。 但是这一次，信陵君倒下之后，虽然还有春申君黄歇这位创始人在，但他的势力一直以来都局限在楚国境内，因为三晋之地是信陵君的地盘。 现在信陵君倒下，他倒是想接手韩魏赵燕四国的铁血盟势力，但却没有足够的威望。因此最后也只是吸纳了一部分人手入楚加入到自己麾下而已，没能将势力扩张出去。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暗中有人在与他争抢铁血盟的残余势力。 这个人自然就是蚩曜了。 不过他并不是以自己的身份出面的，也不是蚩家，而是让惊鲵去坐镇，以墨鸦、白凤、鹦歌等百鸟精锐为为班底。 至于身上蚩家印记过于明显的焰灵姬和无双鬼，则被他招了回来。 经过这么些年的修行，惊鲵原本天字一等的实力在蛊术的加持下更进一步。不仅弥补了身为女子先天身体素质上的不足，更因为蛊术的奇诡，实力稳稳地达到了大流派掌门的实力等级。 墨鸦白凤等人也是一样，都突破了各自原本的桎梏，虽然正面战斗力逊色于惊鲵，但在御鸟之术的辅助下，硬实力并不逊色与一般的天字一等。而且比起只会杀人的落网刺客，他们的办事能力还要超出很多。 这是惊鲵给出的评价。 这样算下来，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实力已然不容小觑。再加上焰灵姬和无双鬼在铁血盟内部浸润多年，对里面的条条框框，密文暗码知之甚深。可以说他们自从加入铁血盟的第一天开始，就在为接手铁血盟的这一天做准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临时起意的春申君怎么可能争得过他们呢？ 于是，毫不令人意外的，韩魏赵三国的铁血盟几乎是成组织地被惊鲵收入囊中，这张涵盖了赵、魏、韩、燕、齐五国的情报大网彻底被蚩家收归旗下。 不过因为首领身份的不同，如今的铁血盟在行事风格也必须要做出一些变化了。 第567章 不玩飞剑怎么能叫蜀山? 作为一个势力横跨七国的庞大组织，铁血盟因为其创建者的特殊身份，一直以来走得都是上层路线。 因为“战国四公子”的名望和势力足以帮他们摆平一切来自于上层权贵的困难。 因为四公子本身就是最最顶级的权贵！ 所以他们做的事情看起来相当的不接地气——见证契约。 大部分普通人是不需要找这么一个专业的组织来见证一些鸡毛蒜皮的契约的，所以用到他们业务最多的就是各国的高官、富商和贵族。 他们交易也好，打赌也罢，涉及到的钱财往往十分巨大，这个时候如果一方担心被坑了，就会找铁血盟的来见证。事后一旦发现违约，铁血盟就会负责追究违约者的责任，以保障另一方的利益。 而以他们背景，哪怕涉事之人是宗室王族，也难逃追究。 比如昔日的卫国公子康，仗着自己手下颇有一些甲兵，就敢当众违约，结果不出三日便被枭首示众。韩国的景伦君也是一样，不过这一次铁血盟卖了韩王一个面子，让他自己动手，削了对方的爵位，将其贬为庶人，而后冻毙于风雪之中。 这些人的性命共同筑就了铁血盟的威名，让“铁以为信，血以为义。铁血之阵，死生无阻”的理念得以深入人心。 但是现在，作为支柱的四公子已去其三，单靠一个春申君黄歇最多只能保证楚国境内的契约执行。至于天下，那就鞭长莫及了。 更别说这部分势力本就是蚩曜从黄歇手里抢下来的，就算想借用人家的名头都没什么机会。 虽然说，以他的实力和势力，的确可以做到像原来那样随意惩戒违约之人，但这些仅仅只能依靠暴力手段达成，与铁血盟原本的做法天差地别。 别看违约的公子康和景伦君最后都死了就觉得铁血盟也只会暴力行事，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面对那些位高权重、或身份敏感的违约者，铁血盟都是走得上层关系。 比如说景伦君一事，铁血盟就是走通了韩王的关系，通过一些不能言说的交易让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将其贬为庶人之后才下的手。 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在，直接对韩王的弟弟下手，哪怕有充足的理由，也只能引起韩王的厌恶，这对于铁血盟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现在的铁血盟，缺的正是这么一种上层关系。所以，他们必须要转变思路了。 “见证契约这个事，还得继续干，这是铁血盟的招牌，如果放弃的话，会引起内部不稳。” 蚩曜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毕竟这件事铁血盟已经干了太多年，从上到下都非常熟悉，如果贸然中止，大部分人都会变得不知所措。 “但是我们不能跟以前一样，什么契约都跑去见证了。” 他沉吟道，“接活之前，要先调查一些双方的背景，如果涉及到比较敏感的人物，那就果断放弃。我们需要改变一下针对的客户群，将市场下沉。” “下沉？” 惊鲵和墨鸦等人若有所思。 “不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蚩曜微微颔首，“下调最低担保金额与抽成比例，让更多不那么有钱的人成为我们的客户，薄利多销。” 铁血盟原来的经营理念的是只接取千金以上的契约，并且要抽一成作为担保费。 这种模式属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但是现在不行了，千金的契约很多时候都会涉及到达官贵人，筛选掉那些惹了会很麻烦的人选以后，能接的单子就屈指可数了。 可这么大一个组织，发展是需要钱的，蚩曜虽然可以从别的地方挪用支援一部分，但铁血盟本身总归还是需要走上自给自足的道路。 于是在不大肆改变原有业务的前提下，市场下沉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你们先按照这个思路去做，前期不用在意收入，主要试试看可不可行。” 蚩曜叮嘱道，毕竟这只是他一拍脑门想出来的注意，中收入人群究竟有多大的市场，能不能养活得起铁血盟这么大一个组织，都还是未知数。 目前唯一的个好消息是他还算有钱，就算这个尝试失败了也无伤大雅。不过到那时，铁血盟恐怕就真的要被迫进行更加彻底的产业转型了。 …… …… 蜀山，扶桑神木之下。 这几年里，新蜀山派的山门也逐渐落成。有了秦王的默许之后，蚩曜很容易就请动了早就投靠秦国的公输家族。 如果不是有他们和墨家这两个黑科技门派在，想要在巍峨入云的剑阁山上建立门派驻地，那还真是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建筑能力。 不过有了公输家族的机关兽帮忙，这些便都不成问题。 开山裂石、凿渠引流，伐木建屋等等…… 短短三年，一座巍峨缥缈的门派驻地就矗立在了剑阁之巅。 如今，蜀山的弟子已经陆陆续续转移过去了，由大长老教授新入门弟子猿猱格斗术。原来的蜀山驻地，扶桑木和虞渊附近只留下了一少部分虞渊护卫在。 今天，虞渊通道之中，当蚩曜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树根之上完成最后一笔勾勒后，根须的表皮蓦然间红光一闪，整棵树仿佛都变成了透明的红玉结晶，随即一点一点缩小，被蚩曜拉入自己的体内的气海空窍之中。 于此同时，原本扎根在气海之中的纳森神树好似也受到了什么牵引，开始奋力摇摆枝叶，哗啦啦的声音响彻整个空窍。 蚩曜盘坐在通道中，闭上双目，小心地引导着扶桑神木与纳森神树互相接触。 想要将木海轮回蛊升级成林海轮回蛊，就必须要将两种神木合炼。所幸作为木海轮回蛊基地的纳森神树是生命属性，与扶桑神木的火属性并不冲突，所以这一步虽然麻烦，但并不凶险。 如果是要把扶桑神木和月桂树融合的话…… 蚩曜打消了心头的一点杂念，专心升炼林海轮回蛊。 木海轮回蛊已经属于传奇蛊物，它的升炼难度和消耗可想而知，因此蚩曜这一闭关就是七天。 七天之后，蚩曜的云海空窍之中，原本矗立的高大树木已经变了模样，除了树干变得更粗、树冠繁茂了好几倍之外，一部分枝叶上还燃起了薄薄的金色火焰。 不，仔细分辨，那并不是火焰，而是一缕缕升腾的金色炁息，望之仿佛在燃烧一样。 比起木海轮回蛊，林海轮回蛊除了能在时光长河之中扎根更深，回溯更远之外，最终的能力是，它可以突破世界壁障。 也是直到现在，蚩曜才知道，原来时光长河并不是只有一层，而是根据世界能级分为许多层次。 如今他已经行过的三个世界都属于最表层的低能级世界，而林海轮回蛊的根系则可以穿透低能级世界与中等能级之间的那一层屏障，让他得以进入更高能级的世界。 “不过就连一人之下和秦时明月这种武功里掺杂着不少玄幻因素的世界都只算是低能级，中等能级的世界恐怕就可以直接修仙了吧？” 蚩曜默默地猜想着，“以我现在的实力，在低能级世界里横着走没什么大问题，但如果涉及到修仙的话……” 随意想象了一下飞剑法宝漫天乱舞的场景，即便是引以为傲的蚩尤之体也不能带给他更多安全感。 “还是不够强啊！” 他叹了口气。 进入新的世界，没办法保证最初的环境一定是安全的，所以自己必要要具备一些最基础的风险抵抗能力才行。 从这个方向去思考，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强保命和逃脱的能力。 但是想要在低能级的世界里弄到可以在更高能级世界里保命的手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思来想去，蚩曜也只想到了墨家和公输家的机关傀儡术，如果可以让傀儡帮忙探路的话，就能大幅度降低本体需要承受的风险。之所以不用阴阳家的悬丝傀儡术和尸蛊之术，是因为这两项技能很容易被当成邪道手段。 而正邪之争几乎是所有修仙世界里绕不开的话题，如果恰好被正道修仙者看到了，那岂不是要当场去世？ 相反，机关傀儡这种东西就比较中性了。 正好在蜀山派大兴土木的时候，他们跟公输家的关系拉得很近，从这方面下手，学习一些简单的机关术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了，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让自己变得足够强。 真要说起来的话，当前这个世界因为有九天玄女的踪迹，所以并不完全算是一个标准的低能级世界。 比如说楼兰遗失的那只神兽貔貅，如果能将它弄到手，只需要简单培养一番，就算在修仙世界，应该也足以应付大多数危机了。 毕竟只是个中等能级的世界而已，也未必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夸张。 一番思量之后，蚩曜吸干了虞渊之中最后的一点煞气，走出了通道，带着留守在这里的虞渊护卫们一起回到了新的蜀山山门。 新的山门驻地完全是按照蚩曜的要求来修建的。 破开高山雾霭之后，只见一座如剑高楼孤悬于翠峰之上，三面琼檐高耸，翠槛横空。楼外碧峰刺天，高低错列，翠色晶莹，山光如活。外围白云如带，婉蜒在山腰，更有不少玉宇琼楼，掩映于白云花树之间。 这里面既有蚩曜的设计之功，也却不少不了公输家鬼斧神工一般的机关术，两两相合，才建造出这座美景清淑，气象万千的神山仙阁。 落成之日，负责此事的公输仇曾言，“虽然不曾见过墨家传说中的天外魔境、机关之城，但无论如何，这里也绝对不会逊色！” 对于这样的评价，蚩曜满脸欣然地表示赞同。 既然要将蜀山打造成未来的剑道圣地，那么圣地自然就要有圣地的气魄与格局。 给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否则那些千里迢迢慕名而来的剑客们如果在翻山越岭之后，只是在这里看到一两间小茅草屋的话，岂不是会令人大失所望？ 虽然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但既然有能力打造出与地位相匹配的圣地风貌，又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了，外在虽然重要，但新蜀山的立派之本是什么，蚩曜最是清楚。 ——剑术！ 想要成为公认的剑道圣地，一定要有拔尖的剑术传承才行。 而这种东西，蜀山原本是没有的，所以只能由他亲自来创造。 在消化了蚩尤剑上自带的传承剑术之后，蚩曜的剑术境界已然不俗，但那毕竟是蚩尤的剑法，并不适合大多数人学习。 所以在近距离观察过盖聂的百步飞剑之后，蚩曜升起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并不传授给蜀山弟子传统的那种剑术。 而是创造出一种蜀山独有的剑术种类——飞剑蛊！ 这其中既有他自己本身最熟悉蛊术的原因在，也是由于蜀山之中本来就有蛊术方面的传承。 至于材料和蛊方，在经过了多方对比之后，他选择了一种虞渊深处特有的矿石。 这种矿石因为常年经受渊煞之气的浸润，整体上呈现出一种玄色为底、带有不易察觉的暗红色纹路的样式。 如果以大日浴渊诀的内力温养，很快就可以形成类似【御物】的效果。 而如果再往其中加入自己的精血并以特殊的手法锤炼，那么就可以将其炼制成一枚渊煞剑蛊！ 这种剑蛊具有御物的特性，以气御之，灵动随心，攻击距离视剑主的功力而定，最远者丝毫不逊色于鬼谷的百步飞剑。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是飞剑，所以操纵数量并不受限于人类手臂的数量。只要内力够多，能够分心多用，那么炼制的剑蛊就没有上限。 唯一的缺憾是，这种剑蛊并不能够载人飞行，距离蚩曜心目中的剑仙还差了最关键的一步。 毕竟自己将自己给提起来这种事，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在这样的低能级世界里，牛顿说的话还是有一些分量的。 …… …… 当新蜀山走上正轨之后，蚩曜便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目标——墨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根据从楼兰使者吕方那里得到的情报，龙魂就在机关城中，而神兽貔貅则是龙魂外部的保护壳。 想要得到它们，那座天外魔境看来是必须要闯一闯了。 第568章 宣判 墨家机关城，号称“世间乐土”、“天外魔境”，是墨家的核心驻地，也是他们最后的堡垒。 不过或许是因为墨家总喜欢出面去制止不义之战惹了太多敌人的缘故，他们很有危机意识，将机关城修建在了普通人难以涉足的千山万壑之中。 这虽然也给他们自己的出行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比起拥有一个绝对安逸的大后方来说，这点不值一提。 这也导致，即便是蚩曜，一时半会想要找到机关城所在也很不容易。毕竟普通的墨家弟子也是没资格去机关城的。 但是没关系，眼下的咸阳城中正好有一位不那么普通的墨家弟子。 …… …… 燕丹负手独立于高墙之内，遥望着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心头压抑万分。 今天，他去求见秦王又被拒绝了。 虽然都是被派遣入秦的质子，但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其中，楚国的公子混的最好，因为他的叔叔是秦国副相，看在昌平君和昌文君的面子上，秦王并没有刁难他。而他似乎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咸阳，每日饮酒赴宴，勾栏听曲，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这其实也是大部分质子的生活状态，只不过他们因为背景不够硬的缘故，没有楚国的公子这么肆意罢了。 唯二不合群的就是韩非与燕丹。 韩非一来，秦王就直接给他封了官职，虽然不大，但却可以时长陪伴在秦王身边，以供咨询。 换成燕丹的话，有这种待遇他都要高兴疯了！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你最在意的东西往往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这种被燕丹嫉妒到发疯的待遇，对韩非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他有满腹的才华想尽情施展，可理智告诉他，帮助秦国发展得越好，韩国就会灭亡得越快。在这种矛盾之中，韩非就像是被曹操掳走的徐庶一样，身在秦营心在韩。明明处在最接近秦王的位置上，却沉默寡言，经常一语不发。 燕丹的境遇跟韩非恰恰相反！ 其实最初来秦国的时候，燕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 因为他跟嬴政之间是老相识。 当初二人都年幼的时候，曾一同在赵国当质子，彼时两位无依无靠的公子在异国他乡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虽然后来随着两人各自归国，这段友谊被迫告一段落，但是在燕丹看来，他与嬴政的关系跟别人比起来，自然是要亲近太多。 但是很可惜，刚刚进入咸阳，嬴政就给了这位儿时玩伴当头一棒。 在咸阳宫中接见过这些质子之后，嬴政单独将韩非留下来一起吃饭，却对另一边眼神殷切的燕丹完全视而不见。 并且后来再也没有提出要召见燕丹，哪怕燕丹主动上书想要找机会与嬴政一叙儿时友谊，也总是被冰冷无情地原路打回。到后来那种打回的速度甚至让燕丹怀疑这东西究竟有没有递到嬴政面前？ 但就算是怀疑咸阳宫内的守卫收钱不办事，他又能怎么样呢？ 七国之中，论国力燕国只比韩国略强一些，但也十分有限。可如今韩非是秦王眼前的大红人，哪怕总是对嬴政爱答不理，嬴政依旧天天留他在身边陪伴。 反观燕丹，他甚至连根嬴政说一句说的机会都没有。 一开始燕丹还是能忍住的，他毕竟是能在瞒过大部分人的情况下成为墨家高层的人，城府手腕并不弱。 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自己的处境却依旧没有半分变化，他便开始着急了。 燕丹当初愿意痛痛快快地来秦国当质子，就是因为心中已经想好了两条退路。 其一，秦王嬴政顾念旧情，总有一天会放他离去，甚至凭借这层关系，他还能在燕国捞到不少利益。 其二，万一上一条路走不通，那么有墨家相助，逃离秦国问题应该也不大。 虽然这么做必定会惹怒秦国，但燕国距离秦国毕竟太远，除非赵国愿意借道，否则秦国是难以直接对燕国造成威胁的。 但选择第二条路的话，他回到燕国之后处境也很堪忧。之前经营出来的一切几乎都不能留下，否则他不敢保证燕王和雁春君不会直接将他交出去。 所以这是一条下下之策，仅仅只比永远回不去，就在咸阳当一辈子囚徒好上那么一丁点。 所以哪怕燕丹三年都没被秦王召见过哪怕一次，他依旧不能下定决心选择第二条路。因为这将意味着他彻底放弃政治前途，以后只能转入墨家暗中行事。 这对于一个有大抱负的宗室公子来说，是非常残酷的事。 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忍不了了，因为有墨家弟子从燕国带来消息，说在雁春君的建议一下，燕王有意想要重新选择一位太子。 如果这事办成了，那么燕丹这位前太子的身份就会变得异常尴尬。 新的燕国太子必定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他归国，甚至不惜出卖燕国的利益。 到那时，他再想要离开秦国，难度可就远不是现在能比的了。 所以燕丹一面让墨家的弟子打探更多有关与燕国的情报来，另一方面也开始积极寻求能改善自己处境的办法。 不求立刻被放回去，至少也要做出一种姿态给燕王看，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可以随意踢开的垃圾。 而想要达到这种效果，还有什么比见秦王一面，并与他相谈甚欢更好的办法呢？ 所以燕丹拉下面子，直接去求韩非。 “燕丹兄，我已经多次在秦王面前提起过你了，但大王几乎从不接话，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韩非见到燕丹，两手一摊也很无奈。 这已经不是燕丹第一次来找他了。 但秦王就是不愿意见，这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这一次燕丹下的决心非常大。 他直接一揖到底：“九公子，这一次丹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望兄能救我一救！” 他这一个大礼把韩非给搞懵了，连忙扶起来问道：“到底怎么了？” 燕丹也不隐瞒，声泪俱下地将燕王恐怕要换太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也知道，一旦我不再是燕国太子，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秦国了。” 韩非闻言眉头紧皱，他知道燕丹说的没错。一旦燕国有了新的太子，他回国的阻力确实会大增。但是…… “也罢，那我今天就再帮你问一次。” 韩非咬了咬牙，冒着触怒嬴政的风险答应下来。 “不，韩兄，” 谁知燕丹却摇了摇头，“根据前几次的结果，就算你帮我去问，恐怕也依然没有结果。” “那你说要怎么办？” 韩非有些疑惑，知道没结果你还来找我干嘛？ “希望韩兄在下次进宫之时，能容许丹随侍在侧。” 燕丹再次作揖。 “这……” 韩非有些踟蹰，他的确隔三差五就会被叫进宫去陪秦王读书、探讨问题，带一两名侍者问题倒是不大。但燕丹这个样子，他也通不过宫门侍卫的检查啊！ 别以为燕丹在咸阳过得像个小透明就真的以为没人认识他。 能负责守备咸阳宫门侍卫，眼力绝不会差，秦王屡次三番拒绝燕丹求见的事又不是什么新闻，他们怎么可能故意放他进去搅扰嬴政的心情？ 嫌命长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韩非的顾虑，燕丹再次诚恳道：“我愿意着侍者之服，遮掩面容，只求韩兄能给我一个机会。” 对于他们这种天生贵胃来说，这已经算是极大地让步和委屈了。 燕丹都让步到这个程度了，韩非也没什么可说的，“那好，明日燕丹兄便随我入宫吧！” “韩兄大恩，丹没齿难忘！” …… …… 翌日。 一身侍者装扮的燕丹跟在韩非身后，踩着小碎步骗过了王宫守卫，竟然真的见到了秦王。 虽然嬴政心里很不爽，但人家来都来了，他如果直接下令扔出去的话，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更显得咸阳宫的防卫无能。 虽然今日驻守宫门的将领已经被他记在了小本本上，但作为一国之君，控制情绪是必修课。 嬴政忍着厌恶不咸不澹地跟燕丹侃了几句，然后就以要跟韩非读书为借口，让他离开了。 燕丹也没有得寸进尺，虽然只是跟嬴政交流了短短片刻，但也足以让他夸大其词地宣扬出去。 等这个消息传到燕国，就会变成“秦王召见燕丹，二人相谈甚欢”。 这样一来，如果燕王足够明智，就不会选择在此时重立太子。毕竟燕丹现在可是能在秦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 “呵呵，这手狐假虎威用的还算不错……” 燕丹的这一系列操作自然瞒不过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的阴阳家弟子。 没过多久这份情报就落到了东皇太一的手上。 “对了，帮他传递情报的墨家弟子里，有够资格进入机关城的吗？” 蚩曜这次亲自来到了秦国。 “别人不太清楚，但有一个人绝对可以进入机关城。”东皇太一回道。 “谁？” “荆轲。” “他呀……” 蚩曜想了想，“这么说，他是追着丽姬的线索来到秦国的？” 当时为了说服公孙丽，蚩曜不仅帮她在身体上做了遮掩，还专门去她被抓走的地方抹去了一些线索。 但是现在看来，作用相当有限，荆轲还是追到了咸阳。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魏国进献的美女竟然受到了秦王的宠爱，直接被封为丽妃，这种事情别说遮掩，魏国恐怕还会专门宣传一二，来表示两国友好。 荆轲听到这种消息，就算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那个丽妃就是他的师妹公孙丽，但总归是要来看一眼，确认一下的。 所以顺便就接下了墨家这边与燕丹联络的任务，同时也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了阴阳家的目光之下。 “不错。” 东皇太一颔首。 “能确定他的位置吗？” 蚩曜直截了当地问道。 机关城虽然位置隐秘，但墨家精英弟子基本上都知道，更不用说像荆轲这样的统领了。 只要能拿下此人，墨家机关城的位置对他们来说将不再是一个秘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洗刷一下阴阳家的耻辱？” 蚩曜语气微扬。 他口中所谓的耻辱，就是当代墨家巨子六指黑侠刚刚上位不久的时候，阴阳家曾经策划过一次围杀。 那一次，阴阳家出动了金木水火土五大长老，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也成功伏击到了六指黑侠。 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墨家的新任巨子竟然不声不响地将墨家心法练到了极高的程度，几乎半只脚踏进了至高的第十二层兼爱境界，超越了墨家的无数先辈。 对于武功强弱等级，江湖上门派林立，各家功法不同，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衡量标准。 但如果用阴阳家的功法境界换算一下的话，当时的六指黑侠应该已经处于易魂的境界了，只不过还没有彻底完成易魂法的修行。 他以强横的实力硬是突破了阴阳家的重重包围，彻底在江湖上打响了自己名声。 而出动出击却被人当做踏脚石的阴阳家不仅丢了面子，还损失了一位长老，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要说他们不想找回这个场子，蚩曜是不相信的。 “哼！” 东皇太一闻言冷哼一声，“阴阳家时刻都在准备着。” “很好。” 蚩曜的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说进入机关城寻找貔貅是他的目的，但这件事情却不好由蚩家或者蜀山出面来做。 毕竟墨家怎么说也是当世显学，名门正派。就算儒家经常跟他们搞骂战，也从没说过要打上人家老巢去。 一旦做出这种事情来，名声就臭了。 但阴阳家不在乎！ 他们主动投靠秦国以后，在天下间的名声当即一落千长，从亦正亦邪变成了秦国走狗。 再加上阴阳家和墨家是世仇，所以这件事情由他们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避免东皇太一留手，蚩曜还透露出了另一个相当劲爆消息。 “据我所知，幻音宝盒好像也被收藏在机关城的禁地之中。” “此话当真？！” 东皇太一的目光陡然一厉。找回面子固然重要，但也犯不上跟墨家死磕，可如果是为了阴阳家的至宝幻音宝盒的话…… “千真万确。” “墨家，该亡了。” 东皇太一的声音恍如宣判。 第569章 你们不讲武德…… 荆轲，墨家年轻一代中习武天赋最高的弟子，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墨侠统领之一，打破了墨家的多项记录。 他行侠仗义、乐善好施、交游广阔，除了因为年轻而稍显毛躁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就连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也非常看好他，与他同一代的弟子中更有许多人以他为目标和榜样。 虽然墨家内部流派繁多，并没有什么公认的大师兄之类的说法。但毫无疑问，荆轲目前在门派中的人望和地位，就相当于是年轻一代弟子们的大师兄。 所以，当他的师妹兼恋人失踪后，墨家也发动了不少人手帮他寻找线索，包括帮燕丹传递消息这个任务也只是为了方便他在秦国行事而已。 毕竟现在的燕丹还不是墨家巨子，地位也就与统领相当，不存在能指使其他统领为他做事的情况。 这一天，墨家据点之中。 荆轲盘坐在榻上，一柄乌鞘长剑横在膝前，看似在闭目冥想，但哪怕是功力不深的墨家弟子一走进这间屋子也能感受到那股焦躁与压迫。 他的心很乱。 事实上，若不是心头还有最后的一丝理智，当他得知师妹有可能被送入了秦宫，成了秦王新册封的妃子时，可能就已经提着剑去硬闯咸阳宫了。 吱呀~ 门扉被轻轻推开，老旧的转轴发出一声酸涩的呜咽。 “怎么样？打听到办法了吗？！” 刚才还闭着眼睛一副安然模样的荆轲豁然抬头，盯着门口的方向。 他的眼睛一睁开，那遍布的血丝几乎要将眼白给染成眼红，看起来分外可怖。 “荆轲大哥，你别太着急……” 来人轻叹一声，出声安抚道。 他这话一出口，荆轲的心登时就凉了一截：“还是没有进展吗？” 那位弟子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面对荆轲那副憔悴的面容，却什么都说不口。 他想说，咸阳宫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要是前殿也就罢了，大臣们上朝下朝人流混杂，想要得到一些消息还不算太难。可是后宫…… 那地方就只有秦王一个男人可以进去，而里面的宫女也好、内侍也罢，自身利益跟这座宫廷都是绑死的，就算想要临时收买个眼线都不好下手。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去确认，那位传说中被秦王宠爱的丽妃究竟是不是荆轲的师妹公孙丽。 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分析，这些话很有道理，难点也都是真的，但面对当事人荆轲，这种有推脱辩解之嫌的话他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于是只好沉默。 “唉……” 荆轲也是个聪明人，并没有为难这名墨家弟子，只是长叹一声，“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 那名弟子离开之后，荆轲突然伸手握住剑柄，额头、手腕青筋暴起，开始思考单人只剑独闯咸阳宫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一道缥缈如云烟般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想要知道公孙丽的下落，就跟着声音过来！” 荆轲的眼中精光爆射，提着剑“唰”地一声穿窗而出，化作黑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连续疾行了差不多十里地，声音终于在前方的一座山洞中停下，荆轲放慢脚步，按住剑柄，一脸警惕地深入其中。 洞中除了一团照明的篝火外，再无其他陈设，两道黑袍身影就站在火堆后面，看不清面容，身形也被缭绕的火焰扭曲。 荆轲在火堆面前止步，干涩地开口问道：“你们知道我师妹的下落？” “那是自然。” “她在哪儿？！” 荆轲不等对面之人把话说完就急声追问道。 “呵呵……” 对面之人笑了笑，“荆轲，你应当知道，情报也是有价格的。这个情报，你愿意拿什么东西来换呢？”cascoo “钱财？你要多少？” 荆轲连忙回道，“只要你说个数，哪怕我身上不够，也会立刻去凑！我有很多朋友，都可以借钱……” “不，钱财这种俗物不足以衡量这个情报的价值。” 黑衣人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能与一份珍贵情报等价的，永远只有另一份同样珍贵的情报。” “那你想要什么情报？” 荆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警惕。 他身为墨家最年轻的统领，因为深的巨子六指黑侠看中的缘故，对墨家内部隐秘知道得相当多。平时看起来豪爽不拘小节，但警惕心也是足够的。 一听这话心里就升起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很简单，” 对面之人的声音里带着一抹笑意，“我们想知道，墨家的机关城究竟在哪儿？” “什么？！” 荆轲大吃一惊。 尽管他已经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对方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如果是一般的秘密，他自忖或许会在衡量一番之后，选择用来交换丽姬的消息。只要不伤及墨家根本，大不了以后加倍赎罪便是。 但机关城的位置显然不再此列。 这可是是墨家最核心的机密！ 机关城为什么号称“世间乐土”、“天外魔境”？ 不就是因为那里与外界隔绝，没有人可以找到，所以才不受外界战乱的影响吗？ 要是位置泄露出去，墨家的根基毫无疑问会遭到重创！ 他荆轲将会成为墨家的千古罪人！ 荆轲的脸色忽明忽暗，将剑鞘捏得“嘎吱”作响，心里的天平反复权衡，最终还是咬着牙拒绝：“这不可能！” 腥涩的血水在口腔里流淌，荆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可以付出我自己的一切，但不可能因为我的私事连累墨家。你们换个条件吧！” “换个条件？” 对面的黑衣人声音一扬，“你把我们当成市场上的商贩了吗？还容许你讨价还价？” 话音未落，强大的风压从前方扑面而来，荆轲抽剑出鞘，剑上寒光如飒沓流星一般，毫不避让地迎了上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头甚至还升起一股欣喜之情。 ‘这两个人来与我交易，显然是了解丽姬情报的。现在他们既然抢先翻脸，那我只要将他们拿下，不就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就可以得到情报了吗？’ 一念及此，荆轲剑上的力道更增，速度陡然又快了三分。 锵啷！ 一声脆响，他手臂剧震，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因为他看得清楚，对方仅仅只是屈指弹在了自己剑脊之上而已。但是那股仿佛能排山倒海的巨力…… 荆轲无暇细想，连忙抽身飞退。 作为一名剑客，他以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天生神力的敌人，只需要扬长避短即可，一般这种人的身法都不会太强……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呢，荆轲忽然发现，自己背后不知何时竟然也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人张开双臂，似乎要将自己拥入怀中！ “呔！” 危急关头，荆轲脚步重重一踏，硬生生止住了后退之势，随即冲天而起。 从蚩曜的视角看去，可以清晰地发现，因为刚才的气力对冲，就在这一停一跳之间，荆轲已然受到了不轻的内伤。 但是很可惜，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跑不了。 毕竟自己和东皇太一一起来对付他这个小小的墨家的统领，这要是还能让人给跑了，他们两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至于为什么东皇太一愿意亲自出马来对付荆轲，这是因为他掐指一算，发现这位墨家统领的身上居然有这与其身份并不等价的庞大气运。 就算荆轲是未来的墨家巨子，也不该有如此命格才对！毕竟现任巨子六指黑侠的气运也就那样，并不足以干涉天下大局。 所以他心生好奇，才特意赶来一观。 荆轲的垂死挣扎被轻松镇压，除了留下一句“你们不讲武德”的血泪控诉外，没有翻起一点水花。 为了避免麻烦，蚩曜还特意给他种了一些尸神咒蛊封禁他的内力，然后交给东皇太一用控心咒探寻墨家机关城的秘密。 …… …… 荆轲的突然失踪在墨家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这跟公孙丽的失踪不一样，公孙丽虽然是荆轲的师妹，但是她并没有加入墨家，对于墨家弟子们来说始终隔着一层，他们更加在意的是荆轲的感受，而不是公孙丽这个人。 但这次不一样了。 荆轲因为性格豪爽、酷爱交友，在墨家的人缘非常好！他一出事，秦国分舵马上就将消息传回了机关城总部。惹得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亲自出山，甚至在墨家内部还有人提议要直接冲击咸阳宫救回荆轲。 没错，在大多数墨家弟子看来，荆轲之所以失踪，八成是为了寻找师妹去闯秦王宫了。 秦时明月的江湖，与传统的武侠江湖很不一样。 在传统的武侠江湖中，江湖人是很看不起朝廷的，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跟统治者作对。 但是这个时代不同。 这里的江湖，并不是普通草莽聚集之地，反而是诸子百家群英荟萃的地方。 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除了武功之外，更重要的自身所奉行的思想理念。 他的理想是将自家思想推广开来，平复乱世，治理天下。 所以他们与各国统治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敌对的，反而常常互相交流。 因此了解越多，也就越发敬畏。他们很明白，秦王宫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去闯的地方。 如丐帮帮主洪七公那样，兴致一起就敢去皇宫御膳房偷御菜之类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当下这个时代。 就算荆轲是墨家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去闯咸阳宫也是十死无生。 墨家的名头在秦王那里也不知道能值几个钱。 当然，至于那些嘴里喊着要冲击秦王宫的墨家弟子背后有没有人煽动，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就是，因为墨家群情激愤，巨子六指黑侠不得不亲自出山处理此事。 而就在他离开机关城后不久，便又有几道身影踏足此地。 “这就是墨家最后的堡垒吗？” 月神的眼前虽然系着薄纱，但却并不妨碍她平时视物。 这一次东皇太一可以说是相当有气魄了，除了他自己和蚩曜之外，还带上了焱妃和月神这两位护法。 四位最顶尖的高手莅临机关城，显然不是来观光的。 “据荆轲所言，移开这块巨石，下面就是进入机关城的密道了。” 东皇太一淡淡说道。 焱妃闻言摩拳擦掌，就准备挥出一记【魂兮龙游】击碎面前的巨石。 但被蚩曜阻止：“何必这么麻烦呢？”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荆轲说机关城并非是一座地下的密闭空间，那么头顶上就必然存在缺口。我们何必要走他们规定好的路？” 不得不说，蚩曜的这个说法很对阴阳家之人的胃口。遵守墨家制定好的规矩？我呸！他们也配？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他们果断无视了眼前的巨石，腾身而起向着山顶攀爬。 这也是他们只来了四个顶尖高手最大的好处，哪怕这里是崇山峻岭，怪石嶙峋，暗流汹涌，也挡不住几人前进的脚步。 很快，走在最前面的蚩曜停住了脚步。在爬山这方面，体力优势还是有些作用的。 阴阳家几人上前一看，前方的群山万壑好似被鬼神改造过一样，竟敢恰好形成了一片谷地。 里面有清泉飞瀑、小桥流水；有阡陌田埂、鸡鸣犬吠；更有俨然屋舍、桑竹美池，端的是一副桃花源般的景象！ 里面生活的人大多着黑白双色服饰，颜色虽然单调，样式却并不拘泥。蚩曜以望气术观之，所见之人大部分内力都不算弱。 少顷，东皇太一等人也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面上露出冷笑之色。 “地方修建得倒是不错，墨家的祖师的确有些本事。” 他的目光在下方快速梭巡，似乎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彻底毁灭这里。不过在那之前，首先要找到幻音宝盒才是。 “你说的墨家禁地，应该怎么进去？” 面对东皇太一的问题，蚩曜两手一摊：“我又不是墨家弟子，怎么会知道这些？当然得下去问路了。对了，在找到东西之前，我建议大家稍微低调一点，忍住大肆破坏的欲望，免得误了正事。”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的经验很丰富。” 焱妃丢下句话，就第一个飞身跳了下去。 第570章 蒙尘的貔貅 机关城内，班大师如往常一样，正在给机关部的弟子们授课。 只是当他按照惯例又拿出了一种新的机关造物时，却发现台下的弟子们并没有表现出与往日相同的激动与欢呼，只有寥寥几人给面子地出声暖了暖气氛，大多数人竟是一副低头叹气的沮丧模样。 这让他心中一惊，难道是自己的记性不行，这只机关鸟之前已经讲解过了吗？ 班大师迅速检索了一边自己近期的记忆，发现并没有这回事。作为一名机关大师，他行事是非常有条理的。 墨家机关术的最高成就便是四大机关灵兽，白虎、朱雀、玄武、青龙。 其中白虎是主战机型，朱雀是传递情报的最佳选择，玄武和青龙则不是一般弟子可以接触到的东西。 而在四大机关神兽之下，还有很多用来教授弟子们循序渐进的简化版本，比如说今天他拿出来的这只机关木鸢，就是机关朱雀的青春版。 他很确信这是第一次拿出来讲，但怎么大家都好像不太感兴趣似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班大师只好提问了。 “墨鸢，你来说说，能看出来这只机关木鸢中采用了哪些我以前讲过的结构吗？” 被他点名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弟子，在机关术方面的天赋相当不错，以往授课时经常充当类似于课代表的角色，算是这一批弟子里面机关术造诣最高的人。 墨鸢被点名之后站起身来，撩开发丝大家才发现，她那双以往水灵灵、亮闪闪的大眼睛居然肿得像杏仁一样。 这让班大师心中一紧，老师嘛，就喜欢那些聪明成绩好的学生。尤其是像班大师这样将全部生命都投入到对机关术的研究之中，孤身一人的老者，对于年轻且有天赋的弟子，那更是加倍喜爱。 于是他赶紧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生病了？看过大夫没有？不舒服的话就不用勉强来听课，落下的进度可以找时间单独来问我。” “不，没事的老师，我……” 墨鸢刚准备辩解，就被班大师打断了，“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事？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我，我只是太担心荆轲大哥了……” 墨鸢小声说出了自己状态如此之差的原因，原本以为会受到其他人的嘲笑，却没想到竟然引起了在座大多数弟子的共鸣。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荆轲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荆轲大哥不是会无缘无故消失的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有巨子出马，应该会没事吧？” “那也得能赶得及才行……” 一时间，授课的房间里充斥着各种讨论与叹息。 这下班大师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无精打采了，原来关键症结在这里啊！ 但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原因，却也解决不了。 比如大家因为担心荆轲而无心学习，那除非班大师能让荆轲马上现身打消他们的顾虑，否则说什么都没用。在这种状态下，学习的效率可想而知。 其实班大师也不是不关心荆轲，只不过他早已知晓天命，对于自己无法影响的事情已经学会了暂时放下。但那些十几二十多岁的年轻弟子可做不到这一点。 于是班大师想了想，干脆大手一挥：“罢了，那今天就先不讲理论了，我带你们去实操一下机关白虎吧！” 这话一出口，在座的墨家弟子们都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机关白虎虽然是四大机关神兽里面的主战类型，数量最多，但拢共也不数十台罢了，只有最优秀的弟子才能获得操纵权限。像他们这些还在学习的弟子，几年都不一定能摸一次。 “不过我先说好啊，让你们试操作，完了每个人都要给我交一篇分析报告，描述你实操时的感受，发现了有什么优缺点。可不是单纯让你们去玩的，听明白没有？” “放心吧，我们明白！” 只要能亲身驾驶白虎，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见重新唤起了弟子们的活力，班大师欣慰地捋了捋胡须。 其实类似的情况并不只在机关术的课堂上出现，铸剑炉、演武场等区域的弟子也都有类似的情况。 只不过体力劳动确实可以大幅度缓解心理压力，人一旦累起来，想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无论是铸剑打铁，还是演武比斗都是重体力活，因此弟子们分心的表现并不明显。 但机关术不同，他们上课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用脑子，所以受到的影响最大。cascoo …… …… 机关白虎体型庞大，外形比例基本仿照猛虎，高度约四到五米左右，算上尾巴的话总长度将近十五米。银灰色的骨架，冷硬狰狞的利爪和尾鞭，看起来完全就是一架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战场大杀器。 但因为其过于庞大的体型，显然一般的演武场并不足以让它施展开来，因此班大师带着弟子们来到了稍微偏僻一些的山林之中。 就在他指挥着弟子们两人一组学习如何操纵白虎的时候，三位不速之客也悄悄盯上了他。 “除了墨家巨子之外，机关术最强的就是这个老头，他肯定知道墨家禁地怎么走。” 阴阳家与墨家敌对多年，对于各自内部的情报相当了解。 墨家曾经发生过分裂，后来靠着机关城重新整合，各种大大小小的流派兼收并蓄之后，按照技艺分成两个大类——墨侠与机关师。 之所以不按照秉持的思想理念划分，那是因为墨子提出的理念太多了，完全分不过来。 通过技艺区分就很简单了。 练武的归属与墨侠部，研究机关术的就是机关师，简单明了，没有任何歧义。 不过如果想要成为墨家巨子的话，那就必须要二者兼顾才行。 因为机关术复杂难学，所以比起墨侠部诸多统领并立的局面，机关部的统领只有班大师一人。但他的话语权却仅次于巨子六指黑侠，因为就连很多墨侠统领年轻时也曾经跟随班大师学习过机关术。 “我直接擒下他。” 焱妃的动作被东皇太一阻止，“别急，这里有几台机关白虎，还有这么多墨家弟子，交起手来动静太大，等他们散了再说。” …… …… 蚩曜没有与阴阳家三人走一条路。 机关城这么大，四个人一起的话探索效率实在太低了。 而且不同于他知道幻音宝盒就是藏在墨家禁地的机关之中，自己想要寻找的龙魂在那里还是未知数。 从吕方的话以及原本剧情里他的表现分析，他不像是有资格进入墨家禁地的人。 偷偷进去将龙魂盗取出来的可能性不说没有，但真的不大。 因此蚩曜更加倾向于如今神物自晦的龙魂压根就是被当成了普通物件，随便放在外面的。 幸好他从吕方那里得到了一种探测龙魂的办法，否则这种大海捞针式的寻找还真会令人头大。 蚩曜先是操纵机关城里的飞鸟、老鼠等动物大致探明了这座秘境的大致结构和功能区域划分，然后便当先朝着弟子住所的区域而去。 毕竟龙魂怎么说都有婴儿脑袋大小，还硬邦邦的，也不是什么方便随身携带的东西。 一路维持着得自楼兰的探寻秘法，蚩曜绕着弟子居住区转了两圈，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他有来到了统领们的住所周围。 这一回他刚一到，就感受到了一股有些亲切的共鸣。 “就在这里了！” 蚩曜精神一振，循着那股冥冥之中的联系走到了一间房门之前。 秘术的反应很清晰地告知蚩曜，龙魂就在里面。 于是他没有半分犹豫，当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看起来相当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面占据了几乎二分之一空间的柜子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若非墙上还挂着几把长剑，简直跟牢房都没什么区别了。 楼兰的秘法之能感应到一个小小的区域，所以蚩曜进来之后并不可能立刻锁定龙魂的位置，不过看着柜子里每个格子都被摆满的各种奇形矿石，蚩曜对于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谁已经有了猜测。 “这应该是徐夫人或者徐夫子的房间，这些矿石大概是他们搜集到的可以用来逐渐的材料？那么以龙魂的特性，或许也被他当成了什么珍惜材料吧？” 这么一想，就很合理。 于是他开始仔细翻找。 范围局限之后，找起来很快，没过一会儿蚩曜就从柜子最下面翻出了一个看起像是个大号圆土豆一样的东西。 入手的一瞬间，蚩曜嘴角就是一翘。 “到手了！” 淡黄褐色的圆球，表面颇为光滑，隐约还有一些纹路，看起来有点像是金属。但入手的触感却并没有金属特有的冰凉，反而颇为温润，就像是一块暖玉。 蚩曜知道，这是神兽小貔貅正在休眠，真正的龙魂其实在它的肚子里。 现在倒也不急着唤醒它，蚩曜将圆球揣进衣服里，然后伸了个懒腰：“我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 …… 日上中天，班大师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教学，准备回去吃饭。 告别了所有的学生之后，他独自行走在盘旋在陡峭山壁侧面的栈道上，一边前行，一边思考。下一次上课如果弟子们还是那样的状态，自己又该拿出什么东西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呢？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黑影一闪。 “哼，终于结束了！” 焱妃的语气中充满了怨念。 她单手轻轻拖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班大师快速移动到隐蔽处，然后交给了东皇太一。 墨家的机关术虽然高明，但到底还没有发明监控摄像头，虽然天上时不时有驾驶着机关朱雀的墨家弟子来回巡视，但对于他们三人这样的高手来说，在地形复杂的机关城中隐藏自己依旧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东皇太一单手虚按在班大师的头顶，发动了【控心咒】。 无形的丝线从他的指尖降下，探入白发苍苍的脑袋里，昏迷中的班大师眉头紧皱，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但是面对东皇太一的亲自施为，他并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多时，东皇太一收回手掌，随手将班大师丢在地上：“走吧。” …… …… 墨家禁地虽然名为禁地，但其实位置并不算多么隐秘，平日里也有弟子看守。只是在禁地的入口上有着一道只有掌门才知道如何打开的机关锁。 这种做法跟阴阳家罗生堂大门上的六道甲子锁颇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是谁学谁的。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是公输仇破解了那道机关，才得以深入禁地，但现在东皇太一已经从班大师的记忆里得到了足够多的情报…… 他看着眼前那道厚重的铸铁大门，自信上前。 按照从班大师那里得到的解法一通操作…… 结果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纹丝不动的铁门仿佛在发出无声地嘲笑。 东皇太一的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僵，月神很有眼色地主动开口缓和气氛：“或许是必须要有墨家的内力才能驱动机关？” 但蚩曜就没有这个义务去顾忌东皇太一的心情和面子，他从后方走上前来：“那可不一定哦~” 窸窸窣窣~ 阴阳家三人忽然听到脚下有大量细微的响动，低头一看，两位美女护法全都头皮发麻。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脚下这条通往禁地大门的道路上已经被一种细小的虫豸给挤满了。 “别太害怕，那些都是我的小可爱，它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似乎是看到了月神和焱妃的表情，蚩曜随口解释了一句。 “这是什么？” 焱妃似乎感觉刚才的表现有些丢脸，强撑着追问道。 “噬金虫，一种喜欢吞噬金属的蛊物。” 蚩曜走到最前面，一边指挥蛊虫噬咬机关楔口，一边回答道，“墨家虽然号称木石走路，但这扇大门却是不折不扣的铁铸而成，大概是怕被人用暴力给破解开吧？但无论多么精妙的机关，只要它所依附的物质本身不存在了，它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第571章 唤醒 咔擦咔擦~ 一阵阵细碎且重重叠叠的咀嚼之声响起，在阴阳家三人眼中，那扇庞大的铁门就像是被水晕开一样，孔洞从最中间出现，然后一点点向外蔓延。 那曾将东皇太一牢牢阻拦在外的【绝天锁】面对【噬金虫】的啃噬，没有半分抵抗之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方法暴力破解。 其中蕴含着的天地阴阳五行至理全部化为虚无。 没过多久，咀嚼声渐渐稀疏，大铁门下半已经出现了足够供一人同行的豁口。 蚩曜抬手，示意东皇太一他们先进去。 “为什么不把入口再开大一些？”筚趣阁 焱妃一边走一边问道。 “太大就不好掩饰了。” 蚩曜最后一个进门，然后指挥之前那些吃掉铁门的噬金虫趴在缺口处，竟然重新将那里给填补了起来。因为颜色接近而且禁地入口附近本就处于地下光线不足，打眼望去，竟然看不出多少破绽。 “这里可是墨家的禁地，里面指不定有多少危险，如果中途被他们发现启动什么机关的话，恐怕会很麻烦。” 几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穿过了一段逼仄暗沉的隧道，看见了一扇门。 不过…… 望着门前面那个长约百米的大坑，几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单纯的土坑倒也没什么，但是在黯淡的光线下，坑里面还闪烁着无数星星点点的寒光。 目力最强的蚩曜看得最清楚，那分明就是一根根小臂粗细的尖刺！ 这要是一不小心落下去，恐怕要被揸成刺猬。 “哼，墨家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这东西自然难不倒他们几个高手，虽然不能凭借轻功一口气提纵百米，但踩着两侧的石壁过去也轻轻松松。 之所以疑惑是因为他们对墨家为什么在禁地之中布置这种东西感到不解。 这地方传说中只有掌门才能进入，难道墨家巨子每一次进来都要这么麻烦吗？ 于是，唯一了解真相的蚩曜开口道：“或许这里并不仅仅是墨家巨子闭关的地方，也是一个试炼场。” “试炼？” “不错，说不定走到最后就代表有资格成为墨家的巨子呢？”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真相。 “有趣。” 东皇太一淡淡道，“那我们就试试看吧。” 刚才拿到机关名为虎跳，虎跳之后还有猿飞，这两个机关其实大同小异，几人依靠轻功很容易就趟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龙喉密室。 刚一到这里，阴阳家三人身上的气息便同时剧烈波动起来。 因为在密室中央的石台上，一座华丽的玲珑塔正在悠然转动。 “极乐天韵，魔音万千……” 东皇太一呢喃道，“错不了，这就是幻音宝盒！” 他上前两步，探手抓向了玲珑塔下方的盒子。 可就在这时，四周一阵机括声响起，忽然有数十根插满利刃的石柱旋转着开始向内收缩。 看那个架势，过不了多久就要把四人挤在中间搅成碎屑。 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在场四人却没有一个将目光投向那些寒光凛凛的刀柱。 因为此时那个承载着幻音宝盒的石台居然开始自动下降，仿佛想要把东西带走。 这还得了？ 阴阳家找了这么多年的至宝，都已经暴露在东皇太一眼前了，还能让它溜走？ 啪！ 他伸出手一把抓起宝盒，然后狠狠一拂袖。 轰—— 金色的炁劲从东皇太一的袖袍之中汹涌而出，本该无形无质的气劲此时却化作最暴力的大锤，将周围那些正在缓缓逼近的刀柱直接冲烂。 无论是石柱本身，还是插在上面的那些尖刀，在东皇太一随手挥出的一记【魂兮龙游】之下，全部化作齑粉。 “哼，华而不实！” 东皇他一一手托着幻音宝盒，脸上露出沉醉的神色，仿佛被那绝世魔音深深地吸引了。 看着他那副托塔天王的模样，蚩曜心中暗笑，问道：“东西到手了，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不必了，这里除了幻音宝盒之外，尽是些小孩子把戏，没有什么探索的价值。” 东皇太一的语气颇为不屑。 这是来自与玄学家对唯物机关术的鄙夷。 相比起他们追求的高渺天道来说，整天跟木石铜铁打交道的墨家弟子，看起来确实少了一些逼格。 随后，几人选择原路返回。 得到了幻音宝盒之后，东皇太一的全部心神似乎都被它所吸引，就连最开始放出的要毁灭墨家的宣扬都忘了，一路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机关城。 这个时候的他就好像是一个因为找到了新的玩具而对旧玩具弃如敝履的渣男一样。 这种状态的东皇太一是焱妃和月神从来没有见过的，因此两人也不太敢在此时提醒。至于蚩曜，他跟墨家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找到貔貅之后，墨家存在与否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于是，在几乎没有惊动多少人的情况下，机关城就这么被他们随意进出了一遍。 至于几人离开之后，苏醒过来的班大师、还有禁地门上的大洞该怎么办，那就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 …… 东皇太一几乎是一路飞奔回了阴阳家，去研究幻音宝盒。 蚩曜倒是没有他们那样急切，不过在离开了机关城之后，也从怀里掏出那个圆球，开始尝试唤醒小貔貅。 他先是尝试着将炁息注入其中，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反馈，用天蛊望气术看去，也看不出来这东西到底是死物还是活物。 “原着中，貔貅是见到了女神之泪的化身小黎主动复苏的……” 蚩曜从噬嚢之中掏出女神之泪。 这是他上次楼兰之行中除了蚩尤剑之外的第二大收获。 拿着项链状的女神之泪在貔貅的附近晃了又晃，但令他沮丧的是，小貔貅依旧维持着圆球状的休眠形态，没有做出反应。 “难道非要化形才可以被小貔貅感应到吗？” 蚩曜有些苦恼地看着手里的两件事物。 谁知道玄女之泪化形需要什么条件啊？莫非自己只能漫无目的地干等吗？ “貔貅在见到女神之泪的化身之后苏醒现身，应该是处于对玄女气息的敏感。那么除了九天玄女的气息之外，还有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它比较熟悉的呢？” 蚩曜开始回想楼兰的传说。 “貔貅以及龙魂，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九天玄女放到这个世界的？龙魂好像是兵魔神的动力源，这么说，它应该是跟女神之泪同时被赐予蚩尤的。而貔貅……大概是在蚩尤被黄帝打败之后，九天玄女从兵魔神中重新抽出龙魂，然后换了一个保存容器？对了，它们好像还跟女神之泪一起肩负着保存蚩尤族血脉延续的使命来着。” 想到这里，蚩曜不由得稍微有些郁闷。 原着中的小黎应该是蚩尤族最后的一点血脉，在女神之泪的力量影响下才得以化形而出。一见她的面，小貔貅便立刻复苏。但是换成同样身具蚩尤血脉，甚至因为吸纳了大量由蚩尤残躯所化的渊煞之气而更加接近蚩尤本体的自己，它却如同一块顽石，半点反应都不给。 这是什么道理？！ “或许我应该送给它一些渊煞之气尝尝……” 想到就做，蚩曜一手飘出淡淡的黑红色雾气，另一只手则是拔出了蚩尤剑紧贴着貔貅化作的圆球插在地上。 再这样的双重威胁下，圆球慢慢出现一点动静。 它开始左右摇晃，似乎是想要逃离这个环境，但是在蚩曜的手中哪里有它逃跑的余地？ 于是，过了一会儿，圆球表面上的那些古朴花纹开始扭动，圆土豆一般的球体眨眼间化作了一只小兽。 它的身形犹如虎豹，首尾似却更像是龙，皮肤颜色亦金亦玉，上面还有很多隐匿不显的纹路。背生双翼但却很短，而且肉乎乎的，让人怀疑到底能不能凭借这玩意飞起来。还有一对忽闪忽闪水汪汪的大眼睛，任何人看了也不会觉得这家伙有多厉害，不过就是一只萌兽而已。 虽然小貔貅没有说话，但通过眼神交流蚩曜竟然看懂了它的意思。 “你说我是坏人？” 他看着眼前这个用双手就能捧起来的小家伙一脸委屈的控诉，有些啼笑皆非，“别这么说嘛，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用熟悉的气息来唤醒你啊！想当年你肚子里的龙魂可是跟这把蚩尤剑并肩作战的亲密伙伴呢，如今千年时光一晃而逝，能见到一位老熟人，不好么？” “嘤！嘤！” 小貔貅似乎不会说人话，但它的叫声却很神奇地能让蚩曜理解它的意思。 “哦，原来你是害怕我从你体内取出龙魂去重新启动兵魔神？” 蚩曜恍然，“怎么，难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损伤吗？” 在小貔貅“嘤嘤嘤”的讲述中，蚩曜搞明白了。 原来在上千的时光中，这颗龙魂已经跟小貔貅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生关系。 这一点倒也不难理解。貔貅是与真龙同等级的瑞兽，而且传说中有口无肛，能吞万物而不泄，纳食四方只进不出，龙魂既然被它吃进了肚子里，被消化掉一些倒也很正常。 而且这样一来的话…… 蚩曜眼睛一亮：“那你如果彻底消化掉这颗龙魂，是不是就可以获得很大的成长？” 毕竟怎么说貔貅都是与龙、凤、麒麟等并称的瑞兽，如今这幅巴掌大小只能卖萌的模样实在是有点丢人。那颗龙魂既然可以作为兵魔神的驱动能源，想来蕴含的能量不少。如果能促进貔貅快速成长起来，无疑最当下最好的选择。 至于兵魔神什么的……说实话那种东西蚩曜本来就不太感兴趣。 毕竟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为自己在下一个世界的安全做准备，而不是如何统治这个世界。 于是，看着小貔貅萌萌的大眼睛，蚩曜笑眯眯地问道：“龙魂给你也不是不行，但让我损失了兵魔神这么大的一个战力，你要怎么补偿呢？” “嘤？” 小貔貅歪了歪头，试图萌混过关。 可惜蚩曜并不吃它这一套，“反正我记得玄女给你的命令本就是帮助蚩尤族人延续下去吧？你看，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剩我一个蚩尤族人了，保护我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啊！对不对？” “嘤~” 小貔貅想了想，感觉蚩曜说的好像没毛病，甚至还为之前躲着不出来的行为感到一丝愧疚。 见小家伙这么好骗，蚩曜趁热打铁，挤出一滴精血递到小貔貅的嘴边：“来，我们可以订立一个新的契约。我会全力帮助你成长，而你接下来也必须一心一意的保护我，如何？” “嘤！” 小貔貅答应了，然后蚩曜的示意下开心地吞掉了那一滴精血。 精血可不是普通的血液，那是蕴含着蚩曜力量本源的东西，这玩意对于可吞万物的貔貅来说相当具有诱惑力。 这一步其实跟收服本命蛊有些类似，但约束力要稍微弱上一些。这一滴精血会让他们两个达成一种初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联结状态。 “很好！” 感受着多出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联系，蚩曜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现在你可以说说看，除了吸收龙魂的力量之外，怎么样才能帮助你快速成长起来？” “嘤嘤~” “什么？再等五百年？” 蚩曜听了连连摇头，切不说自己能不能活那么久，就算可以，他也不愿意在这个世界耗费那么多时间去等待小貔貅。毕竟因为世界等级的限制，他的实力已经很难再多做突破了。 “不行不行，换一种，或者说说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你尽快吸收龙魂也行。” “嘤。” “吃？你想吃什么？” “嘤~” “什么都行？你到底是貔貅还是饕餮啊！” “嘤！！！” 似乎是因为被蚩曜拿来与饕餮那等恶兽作比较，小貔貅难得露出了生气的样子，龇牙咧嘴地发出了不满的吼叫。 虽然毫无威慑力，还是很萌。 “好吧好吧，你说吃些龙气可以帮助消化龙魂？这是什么道理？还有恶兽邪灵？唔……” 听到小貔貅的具体要求之后，蚩曜陷入了思考。 第572章 不死药 自从机关城一行之后，时间倏忽一晃，又过去了一个春秋。 这段时间，东皇太一闭关研究幻音宝盒，蚩曜也没闲着，他带着小貔貅几乎走遍所有西南山川，邪灵虽然没看到，但恶兽却是吃了个饱。 即便如此，貔貅的小身板也就长大了那么一点点，依旧萌萌的没有半分威慑力。这样的战斗力可远远达不到蚩曜想象中护身灵兽的标准。 “看来这些普普通通的凡兽对你的作用实在有限，恐怕将这世上所有的野兽都吃绝种了，都未必能给你提供多少帮助。只能依靠龙气了吗？” 蚩曜稍微有些苦恼。 龙气这玩意说起来玄乎，但其实来源也不过两种。其一就是真龙，第二个就是来自于真龙天子的气运。 注意，这里并非是指国运，而是皇帝自己的气运。虽然说很多时候皇帝的气数都跟国家是一体的，是所谓【朕即国家】。但严格细究起来，二者并不完全等同。 可是遍观天下，如今的七国君王之中，有可能养出龙气的唯有秦王嬴政一人，而且目前也只是黑蛟而已，其他人说是黑蛇都算抬举了，有些君王的气运甚至跟一条泥鳅差不多。 “从这个趋势来看，恐怕只有等秦国一扫六合之后，嬴政本人的气运才能化为真龙了。” 蚩曜沉吟道。 算算时间也不过十年左右，这他倒是等得及，不过对于这位完成了华夏统一伟业的千古一帝，他还是比较敬重的。 虽然按照历史发展，大秦二世而亡，说明他的气运可能本身就不太稳当。但无论如何，蚩曜也不太想做秦朝真正的掘墓人，尤其是亲手剥夺这位千古一帝的气运。 “或许……我可以尝试跟他进行交易。” 他轻轻摩挲着下颌，“嬴政后来不是痴迷于长生不老吗？反正下一个世界大概率可以修仙，不知道他会不会心动？或者用袁天罡的长生药，让他的寿命与国同休？” 这么一想，办法其实也很多，于是蚩曜便不着急了。只是先让阴阳家的金部长老徐福想办法潜移默化地将长生药的概念透露给嬴政，然后静静地等待时机。 …… …… 没有蚩曜搞事，这个世界的历史虽然被稍微搅动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回到了正轨。 嬴政很顺利地解决了自己跟吕不韦的权力争端，重新将秦国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的全力开动起来。 是的，奉行军功授爵，一切以军功说话的秦国就是一台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不只是继承了六世余烈的秦王，就连朝堂上的官员，行伍里的兵将，乃至于市井之中的百姓也在都渴望着战争。 这样的秦国怎么能不令六国胆寒？ 韩非终究还是没能想出拯救自己母国的办法，甚至因为数次无视秦国利益反对出兵韩国而惹怒了秦王，被打入牢狱之中。 当韩国灭亡的消息传来之后，这位法家巨子在同一天忧愤而死。东皇太一手上的苍龙七宿宝盒数量再次喜加一。 为什么是再次？ 因为燕国的苍龙宝盒他们早就已经得手了。 上次因为荆轲的事情，墨家巨子六指黑侠亲自来到咸阳寻找线索，燕丹趁机提出想要让墨家帮忙助他回国。 六指黑侠没答应，在他看来这种行为有可能会激怒秦国，挑起战争。 但是因为荆轲在秦国失踪，墨家内部有一部分弟子情绪亢奋，对秦国格外敌视。他们被燕丹的话术一激，就答应下来。 但是且不说罗网方面对燕丹的监视，就算是阴阳家也不能放任燕丹就这么离开。人走不走的他们倒不在意，但至少得把苍龙七宿留下来啊！ 于是在双方明里暗里的阻挠下，那些热血上头的墨家损失惨重，不得已只能向六指黑侠求援。 六指黑侠当时一得到消息，人都懵了！ 但懵归懵，【义】字是墨家的立身之本，这些弟子他必须去救！ 然后……他就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为了让那些受伤的墨家弟子先走，他不得不留下来断后，直面罗网的追杀。经历一番血战终于逃出重围之后，却不幸又遭遇了阴阳家的高手。 仿佛宿命一般，这一次他还是中了六魂恐咒。 而后燕丹与阴阳家交易，以苍龙宝盒为代价假死，然后暗中成为墨家的新任巨子。 至此，阴阳家手里掌握的苍龙宝盒已经有了燕、韩、齐、楚、魏五个。 只差秦国和赵国的两份便能圆满。 而这两份如今都在秦国手上，还需要静待时机。 …… …… 韩国经过秦国的不断削弱，已经只剩下弹丸之地，因此灭韩并没有消耗秦国多少实力，反而像是一次热身，令秦国上下彻底进入战争状态。 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灭掉与韩国同属三晋的赵、魏两国。 李牧虽然拼死抵挡，但奈何双方国力差距太大。正面战场上他并不输给王翦，但双方身后能得到的支持却天差地别。 赵王嘉虽然比其原本时间线中的赵迁强一点，最起码没有听信谗言要杀李牧，但他的能力实在有限，赵国这块硬骨头虽然硌了硌秦国的牙，但终究还是被他们一口咬碎。 魏国更不用说了，信陵君与魏王圉接连去世之后，这个国家就彻底失去了抵抗秦国的能力。哪怕仗着城高池深的雄城大梁坚守，却也抵不过秦军的滔滔水攻。 原本堪称全天下最繁华的都城——大梁，彻底沦为废墟。 三晋既灭，秦国的疆土已经占据了全天下的三分之二。 燕国和齐国早已积贫积弱多年，压根连反抗都不敢，秦国一统天下的阻碍只剩下楚国一个。 而楚国…… 他们的擎天巨柱，令尹黄歇也到了弥留之际。 战国四公子，这些名噪一时的大人物们终于全部逝去，天下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但是，在这新的一页之中，江山依旧如画，却没有了曾经山东六国的位置。 从东海到西岐，从漠北到南越，他们共同使用着一个新的名字——秦！ …… …… 俗话说，守业更比创业难。 这话不一定适用于所有场合，但对于皇帝来说，还真有那么一些道理。 秦军横扫六合的时候，国内一片欣欣向荣，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但是当整个天下都被大秦收入囊中之后，嬴政发现，令自己头疼的事情简直是层不出穷，纷至沓来的难题让他一天必须要工作超过超过八个时辰，而且中间连摸鱼的空隙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还是很难处理得完全天下的政务。 不仅如此，因为天下初统，各地都不太安宁，再加上秦国原本的首都咸阳的位置相对于新的大秦版图来说，实在是有点太偏僻了，消息从燕、齐、楚等地传到咸阳，再变成政令发出去，这中间消耗的时间实在是太多。 但是如果现在迁都却又有很大的问题，因为遍观天下，最适合建都的地方其实在魏国境内。但是魏国才刚刚被灭，这么做显然并不合适。 于是嬴政破天荒地发明了一种游动政府的模式，以东巡为名，亲自出马镇压各地。 这么做的效果如何先放在一边，但是他这种夙兴夜寐、不停奔波的勤政作息却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损害。 刚刚封禅还不到四十岁的嬴政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头疼之疾，身体每况愈下。 为了治病，他开始大量寻找医者。但是怎么说呢，像这种累出来的病，如果患者自己不注意调整作息的话，哪怕是以现代的医疗技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治愈。 更别说在先秦时代了。 于是从医家找不到办法的嬴政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方士。 方士在后世虽然名声普遍不太好，似乎与骗子无异。但他们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阴阳家的金部长老徐福，炼丹还是有一手的。 他们虽然治不了嬴政的病，但却总有些歪门邪道的办法来帮助他减轻日常所遭受的痛苦。 虽然他们的办法大多都是治标不治本，甚至还有一小部分是饮鸩止渴类型的，但架不住现场疗效的确好。 这就跟中医西医的区别有点像。 对于病灶，医家首先强调的是化解，因为就算病变了那也是你的身体组织，直接摘除的话对于人这个整体来说伤害非常大。他们的职业道德和接受的教育让他们必须着眼于患者整体的健康情况。 但是方士不一样，他们里面那当然也有不少拥有真才实学的，但更多的还是那种凭借一两手土偏方混出名气的人。他们哪管你全身是不是一个整体，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遇到患者首先想的办法是怎么把你的病痛给消除掉，至于后续有什么影响…… 那反正你的头疼我治好了吧？ 你现在脚又疼了，我再给你看看脚呗！ 什么？ 你说他的脚疼是因为我治疗头疼导致的？ 滑天下之大稽！我要告你毁谤！ 大约就是这么一个逻辑。 大部分患者其实是没有医学常识的，以他们浅薄的知识来看，脚跟头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互相影响？ 而且一个大夫治了半天，见效很慢，好像在骗钱似的。另一个仿佛药到病除，立马就不疼了，这谁是神医还用问吗？ 嬴政虽然不至于也这么浅薄，但他因为过度操劳，身体上的病痛是实打实的，就算知道方士的办法差不多等于是在糊弄自己，但谁不想要每天过得更加舒适痛快一点呢？ 于是，阴阳家的徐福就以其过硬的业务能力成为了秦王的座上宾。 他炼制的丹药也几乎成为了嬴政的家常便饭。 就在这个过程里，徐福在不经意间对嬴政透露出了所谓长生药的消息。 “长生药……当真有此等神物吗？” 嬴政半信半疑，于是招来了医家的念端询问。 念端当然是不信会有这种东西存在的，但徐福说的信誓旦旦，眼看着嬴政居然快要相信了，不得已她只好把蚩曜给搬了出来。 “哦？你是医家的首领，居然会认为还有别人的医术更甚于你？” 嬴政轻轻叩击着桌面。 “回陛下，蚩曜先生的医术与我平生所学体系略有不同，而且他见多识广，思路清奇，医术的确是高过我的。我曾有意让出首领之位劝他加入医家，但他并不愿意，而是自己创建了一个学派，名扬天下。” 念端低头回应道。 “自己创建学派？看来这位居然也是可以称【子】的人物？” 原来对于嬴政来说，江湖人士是不怎么入他的眼的。但一位开宗立派的人物，总归还是有些不同。 于是他叫来了玄翦。 “你对蚩家的掌门可有了解？” “回陛下，” 玄翦行礼道，“蚩家在楚国境内兴起，填补了阴阳家离开后的空缺，因此得到了楚国上层，尤其是春申君黄歇的大力扶持，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了楚国最大的江湖势力。不过在楚国灭亡之后，他们并没有什么做出什么反抗帝国的举动，反而派出弟子帮忙维持楚地秩序，算是与帝国合作不错的学派之一。” “哦？” 嬴政这下更感兴趣了，秦灭六国是一场席卷天下的大风波，能在这样的动荡局势中幸存下来而且实力无损，说明这个势力的掌舵人有着相当强的眼光与能力。cascoo “看来这位蚩曜掌门果然非凡啊！这样吧，回程的时候路线稍作改动，在洞庭郡停留一下，让寡人见一见这位蚩子。” “遵命！” …… …… 秦使来宣旨的时候，蚩曜正在隐巫殿中临摹蚩尤雕像上的神纹。 听说嬴政东巡经过这里，还点名要见自己，他先是一愣，随后嘴角隐晦地翘了翘。 跟着使者一路来到行宫，看着王座之上那位华发已生的帝王，蚩曜略微有些感慨。 与上一次自己以蜀山掌门的身份觐见不同，这一次他眼中的嬴政，在威严更盛的同时，也流露出了些许暮气。 望气术展开，蚩曜看到嬴政的头顶虚空之中有一头高贵庄严的黑龙盘踞，但却似乎懒洋洋的，并没有怎么表现出攻击性与活力，给人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气数是一个人状态最真实的映射，看到这里他就差不多明白了嬴政找自己来的原因是什么。 这位千古一帝因为身体原因，终于还是走上了寻找不死药的老路。 第573章 长生，是真实存在的 行宫之中。 已经将自己的尊号变更为始皇帝的嬴政位于最高处的王座之上，左右下手位置分别是念端和云中君。 “见过陛下。” 蚩曜不卑不亢，拱手一礼。 “免礼，赐座。” 嬴政的声音威严肃穆，但细听之下却暗藏疲惫之感，很明显是中气不足。 蚩曜再次谢过之后，盘坐在正下方距离嬴政大约十步的位置上，然后目光微微一扫，跟念端打了个招呼。 作为最早与蚩曜相识的诸子百家之人，这么些年里两人之间却没有多么频繁的往来。上一次相见还是因为念端病重，端木蓉求到蚩曜这里，蚩曜出山为她治疗。 感受到蚩曜的目光，念端低眉颔首，露出了一个感激中夹杂着愧疚的神情。 他们的这番小动作自然被上方的嬴政看得真切，“二位果然是旧识，寡人也就就是说了，这一次请先生来就是想要问一问，这世上可有令人长生不老的办法？” 话音落下，徐福与念端顿时也将目光集中在了蚩曜的身上。 面对来自三个方向的目光紧盯，蚩曜丝毫不慌，稍作思忖之后，在念端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点了点头：“有的。” 短短两个字，却如同千钧巨石坠落，在嬴政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念端更是失声惊呼：“这怎么可能呢？” 徐福虽然看起来最镇静，但他捋着胡须的手同样微微颤抖。阴阳家出身的他对于长生、飞仙之类的概念并不陌生，他手里掌握的那份长生药方也未必就是假的，只不过上面需要用到的材料如今已经渐渐绝种，再难寻觅了而已。 这也就导致他自己心里其实对这件事也是呈半信半疑态度的，只不过在嬴政面前表现得很坚定罢了。 如今听蚩曜这么说，顿时也竖起耳朵来。 “哦？” 嬴政用最快的速度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内心，带着一丝粗重的喘息追问道，“愿闻其详。” “道家与阴阳家都有明确的记述，修行到极致便会羽化飞升。飞升到上界之后，自然可得长生。” 蚩曜慢悠悠地说道，“不过这个办法，陛下很难走通，除非愿意从此放下国事专心修行。” 嬴政皱了皱眉，对于他这种喘大气的说话方式有些不满，不过对于长生的渴望还是压倒这一丝不满的情绪，“这个办法不行，那么还有其他办法吗？” “当然。” 蚩曜笑着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要首先问陛下一句，您想要长生，为的是什么呢？” “长生是为了什么？” 嬴政咀嚼着这个问题，有些疑惑，“长生不就是为了长生吗？” “不不不，这里面有一个误区。” 蚩曜摆摆手，“对于我等求道之人来说，修成长生的确可以算是最终目的，但那是因为在修行的过程中我们已经收获了很多，比如得到更强的力量，看到更多的风光，感悟种种道理等等，长生这个结果算是对我们整个修行过程的总结与肯定，说明我们并没有走错路。 “但您不同，您本身并不是修行之人。即便通过某种方式得到了长生，比如说吃下不死药之类的办法。那么这个达到长生的过程对您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嬴政听得若有所思。 “打个简单的比方，我们修行之人求长生就像是是赚钱，赚钱本身就是我们兴趣和追求，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断调整优化自己的手段，最终富可敌国。而即便已经富可敌国了，我们还是会继续去赚更多钱，因为让财富不断增加这件事本身这就是我们目的。 “但是对您来说就不一样了，您追求的应该不是探索无穷无尽的大道奥秘吧？长生对您来说就是终点，或者说是达到真正目标的手段。那么接下来要利用这些多出来的时间做什么事呢？” “这与求长生有什么联系吗？” 嬴政不解。 “当然有。” 蚩曜肯定道，“而且关系很大。毕竟长生也只是长生而已，并不代表强大，也不是不死、不受伤、不生病等等，仅仅只是在最理想的状态下，生命会一直延续下去而已。对于我们修行者来说这就够了，因为我们修行本来就可以获取力量，强身健体，但是对您来说……” 嬴政一听立马就明白了，“也就是说，就算寡人真的得到了长生，但如果患上不治之症，也照样会死，对吗？” 被蚩曜这么掰开一细讲，他怎么突然感觉长生好像也没有那么香了。 尤其是长生了居然还会因为生病而死这条…… 自己为什么要求长生？ 把不就是因为感觉身体好像不行了，想要找个办法多活一段时间吗？ 但如果长生并不能解决病痛的话，这样的长生对自己还有意义吗？ “……是。” 疾病的范围是很广的，长生也不是什么病都抵抗不了。但蚩曜想了想，还是没有跟嬴政解释什么叫细胞分裂次数上限，长生的具体原理等等。 “呼……” 嬴政长长的出了口气，“那么，寡人想要让大秦万世不易！”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不算长生的办法，陛下可愿一听。” “但说无妨。” 今天的一番探讨几乎打碎嬴政对于长生的盲目追求。 “与国同休。” 蚩曜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意思？” 嬴政皱眉。 “就是字面意思，我有一种不死药可以将陛下您的寿命与帝国的国运相连，国运不散，皇帝不死！” “国运不散，皇帝不死？” 嬴政呢喃着这八个字，眼中慢慢溢出神采。 “不错，它并不能让您获得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能缓解病痛，唯一的作用以帝国的国运为皇帝延寿。对于我们这样的修行者来说，与一个国家的气运绑定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做出的选择，但是对于皇帝来说，或许这才是最适合的长生之法。当然了，若有一天国破运散，哪怕皇帝本身寿数未尽，也会当场暴毙。” 嬴政沉吟片刻，脸色蓦然一定：“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最适合寡人的办法。炼制这不死药可有什么困难？” “困难倒是没有，不过因为此药需以大秦国运为材，所以我需要一个可以调动足够多国运的身份。” “哦？” 听到这里，嬴政眼睛微微一眯，通过刚才的对话，他也知道了国运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因此心中稍微升起了一些警惕，“什么身份？” “至少需要九卿之位，或者大庶长爵。” 大秦中央官制在皇帝之下为三公九卿，二十等爵位之中大庶长也是仅次于关内侯与彻侯的高位，有了这样的身份，蚩曜才有撬动大秦国运的资格。否则强行动用的话，那就是在以自身的气运跟大秦气运做斗争，堪称以卵击石。 不过嬴政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他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九卿及以上官员，还有十八等及以上爵位之人，都可以撬动我大秦国运？” 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毕竟如果他吃下不死药之后，大秦的国运就相当于是自己的命脉，结果突然发现，自己的命脉居然可以被这么多人影响，这还了得？ 作为一个唯我独尊，自信功盖三皇五帝的君王，嬴政理所当然会感到很不舒服。 但没办法，国运之所以叫做国运，就因为它是由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共同组成的。 而那些身居高位之人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到成千上万的国人的命运，足以引起国运振荡。 所以蚩曜并没有虚言安慰嬴政，而是直言不讳道：“只要他们掌握了正确的方法，理论上是这样。根据各自权势的不同，他们所能引起动荡规模也各不相同。其实就算他们不知道直接影响气运的办法，也可以通过间接手段来达成目的。比如说赵国的郭开，齐国的后胜，燕国的雁春君，包括昌平君都这样做过。”cascoo 听到这番解释，嬴政的心情稍有舒缓。 如果他们只能做到那种程度的话，自己倒也不必这么担心。 除非三公九卿集体造反，否则单凭一两个人，嬴政有足够的的自信可以处理。 “那么，就请先生暂且担任大秦的护国法师一职，位同三公。不死药若成，寡人不吝以彻侯之爵封赏。” “谢陛下。” …… …… 有了护国法师的身份，炼制不死药对蚩曜来说并没有任何难度。 而且这并不是袁天罡吃的那种最初的毁容版，而是经过优化之后去掉了大量副作用的改良版。 当然了再怎么改良也不可能十全十美，嬴政还是失去了味觉。 不过相比于他得到的，这点代价实在不值一提。 嬴政吃下不死药之后，蚩曜通过天蛊望气术观测，发现秦国的国运已经开始逐渐跟嬴政个人的气运勾连，于是毫不犹豫地放出小貔貅，让它开始吸食嬴政本身的龙气。 嬴政作为大秦的皇帝，龙气本来是他护身符，有这玩意儿在，很多术法是无法伤到他的。 但偏偏在不死药的作用下，嬴政的本事的气运开始跟大秦的国运勾连，联动完成之后自然是双赢的局面，但是在磨合过程中却难免出现空隙与漏洞。 这就是蚩曜等待的可乘之机。 只见嬴政头顶的那条小黑龙正在奋力上游，而在更高更远的天空之中，一挂几乎遮蔽了这片天空的虚幻天河也在隆隆咆哮，双方正在试图建立联系。 就在这时，小貔貅张嘴一吸，一股无形的引力从它口中浮现，使得本来正在向上游动的小黑龙身躯蓦然一定，随后竟扭头看了过去。 此时，小貔貅体内的龙魂也在大放光彩，仿佛在对小黑龙发出极致的诱惑。 以嬴政的性格，就变将个人气运与整个国家的国运勾连，也是要分出一个主次来的。那条小黑龙显然不甘心被压在身下，于是在发现附近竟然有东西可以提升自身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调转了方向，朝着小貔貅飞来。 咻~ 然后它就被小貔貅给吞到了肚子里。 别看小貔貅只是幼年体，但好歹也是神话中的瑞兽，吞纳八方之财可是它天生就执掌的权柄之一，所以被它吞下去的东西，除非主动释放，否则绝不可能出去。 那条小黑龙自然也不例外。 失去了自己的气运，嬴政在一瞬之间气息骤降，仿佛就要逝去，但高空中的虚幻的滔滔天河及时落下，为他填补了空缺。 那是整个大秦的国运所化。 秦，尚黑，以水为德。 原本嬴政的小黑龙与大秦的天河国运之间还需要有一番切磋磨合才能正式建立联系，但小黑龙消失之后，天河国运面前再无阻碍，便统统灌进了嬴政体内，为他重续生机。 从现在起，嬴政才是真正的【我即国家】，他与大秦的国运彻底融为一体，国运动荡也会及时在他的身体之上显现出来。 国势强盛，他就会身强体壮，龙精虎猛；国势若颓，他也会随之变得萎靡不振，精力不济。 嬴政如何暂且不谈，先说小貔貅那边。 吞掉了嬴政一身龙气所化的小黑龙之后，小貔貅的肚子高高鼓起，整个兽都圆了一圈。 通过眼神交流蚩曜得知，它现在需要通过沉睡来消化体内的力量。用小黑龙的龙气不断地去磨那颗龙魂，以便于更好更快地吸收其中的力量。 至于时间，预估是十年。 蚩曜对此没有意见，相比起最开始的五百年，十年已经相当短暂了。 于是他带着小貔貅回到隐巫殿中闭关，对于嬴政后来封赏的彻侯爵位也丝毫不曾在意。 …… …… 十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有了国运护体，嬴政在稍作尝试之后，发现自己熬夜、加班居然不会再让身体不适，于是工作起来更是疯狂，一天几乎有十个时辰都在批阅奏章。 这样的疯狂工作带来成效也是斐然的，车同轨、书同文等新政都已经初见成效。 甚至于他为了削弱三公等高官对于国运的影响力，将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的职权又做了更加细致的分割，将所有政令的最终决策权都收回到自己的手里。 大秦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国运反馈之下，嬴政的身体也越来越健康，精力越来旺盛。 这就导致他可以工作更长时间…… 良性循环之下，大秦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好。 直到这一天。 一道赤虹划破天空。 荧惑守心，有天星坠于东郡。 嬴政久违地感到背后一阵发凉，这些年来一直在蒸蒸日上大秦的国运竟然出现了动荡的预兆。 第574章 天意如刀 在古代，天象、谶言这些在几千年后的现代人看来似乎非常没有逻辑的东西受众很高。 天象一旦有所异变，那必然是朝廷出了问题。 至于到底是君王失德还是另有奸佞，那就要看做出解释的人屁股坐在哪里了。 比如现在，在朝的、有更进一步期许的人都在奋力寻找李斯等正受宠之人的过错，打算找机会取而代之。而在野的，也就是没有被彻底清扫干净的六国贵族们则是在大肆宣扬暴秦无道，皇帝失德。 这种事情放在民智已开的时代里，倒是不会激起什么水花，就算有试图强行带节奏的人，也只会沦为大家的笑柄而已。 但是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还处于蒙昧之中的时代里，被这些地位相当于各种专家、大v的六国余孽一宣传，竟真的引起了轩然大波。 像这种已经激起广泛关注的事情，哪怕放在现代，高层要是不出来解释两句，都要被认定为心虚、有黑幕，更别说本来就迷信的古代了。 所以这件事情大秦必须尽快作出应对。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中枢跟地方妥协，他们得了利自然就会下功夫维护这个有利于自己的环境，去压制那些声音。 但嬴政不会选择这么做。 他是一统寰宇的始皇帝，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妥协这种字眼。再加上与国运交感，发现了一丝不妥的趋势，于是他派出专人前往东郡，负责彻查此事。究竟是意外的天灾，还是有人从中作祟。 因为兹事体大，而且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嬴政派出的调查队伍成分很复杂。 既有官面上的钦差，也有暗中的罗网、影密卫、阴阳家等，各方势力互相制衡，务求查明真相。 东郡原本是魏地，处在赵、魏、齐、楚四国的中间位置，在大秦一统天下之前是秦国最重要的军事布局之一。 即便在如今，它依然是镇压帝国东部的重要支柱点。 钦差来了自然有东郡的官员负责接待，不过迎接罗网、影密卫和阴阳家等人的就变成了东郡的地头蛇，蚩家。 没错，虽然蚩曜并不怎么看着那个护国法师的头衔，但不得不说这个头衔还是给蚩家的发展带来了很大便利的。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名正言顺！ 原本由惊鲵、墨鸦等人负责收拢的铁血盟残余势力是见不得光的，毕竟他们都曾经是反秦势力。但是有了蚩家这一层保护伞在，他们很快就改头换面，成了纵横于帝国暗面的合法组织。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蚩家的行事纲领一直紧跟帝国的步伐，以维稳赚钱为己任。他们可从来不搞什么反叛、复国的把戏，也不像其他诸子百家那么高冷、难以接触。 于是帝国也乐得看着他们在江湖上扩张影响力，权且算作是对罗网和阴阳家的制衡。 朝堂江湖向来都是难以完全分割的，但是如今大秦实在难以拿出精力来重新规划江湖，所以干脆让麾下势力先去填充占位。 如今大秦的麾下有四个顶级的江湖势力，分别是罗网、阴阳家、蜀山和蚩家。 其中阴阳家的势力只在中枢，不下地方，蜀山几乎不出巴蜀之地。所以剩下的区域就全部由罗网和蚩家瓜分了。 相比之下，罗网更重视中枢，在地方上更多的是跟本地帮派合作收集情报。而蚩家不同，他们是真的在掌控那些小帮派，建立自己的势力，不过因为蚩曜的缘故，却几乎完全不涉及朝堂。 这样就与罗网形成了一种平衡，共同执掌帝国的江湖。 这一次也是如此。 比起钦差，罗网等江湖调查组的形成更快一步，赶到东郡的第一时间就是要看那块坠落的天星。 但是…… “你说什么？东西被农家的人带走了？” 罗网这一次领队的人是赵高。因为在与玄翦的斗争中处于下风的缘故，平时但凡有立功的机会他都不放过，这次这么重大的事件，他自然也不会错过。 “嗯，” 负责接待他们的蚩家弟子点点头，“你们也知道，农家的大本营就在东郡。那东西当时是直接砸进了他们劳作的地方，等我们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地上除了一个大坑之外，什么都没了。不过最近倒是有一则流言传出……” “这么说来，” 赵高本就阴鸷的面容凝沉若水，“当下所有的谣言都是他们放出来的？或者说……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伪造的，就是为了污蔑陛下，乱我大秦？”筚趣阁 “那样的天象，农家伪造不了。” 阴阳家这一次来的是大司命，她从专业的角度否决了赵高的部分猜测，“不过后面的事情，尤其是传说中陨石上那些大逆不道的文字……恐怕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是的，荧惑守心的天象也就罢了，关键是广泛传播的流言之中还说陨石上刻有文字。 【始皇死而地分】 这就……太刻意了。 人为因素过于明显。 不过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广泛传播开来。 “其实……流言还有第二条。” 那名蚩家弟子期期艾艾地补充道。 “嗯？” 罗网赵高、影密卫章邯和阴阳家大司命全都将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 “是四个字，【亡秦者胡】。” “哼，这帮阴沟里的老鼠，还真是不安分啊！” 赵高冷哼一声，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炮制农家。 倒是军旅出身的章邯多想了一些：“胡，指的莫非是北方胡族？陛下修葺长城也是为了抵御他们，难道……” 他作为军中新星，与赵高思考问题的方式有很大不同。 赵高的思路相当于是在查案，敌人留下的信息，不管真假全部当做干扰项排除。但是章邯站在军队将领的角度却会去思考，这话虽然可能是敌人编造的，但却未必是胡乱编造的，对于国家安全问题，再怎么谨慎都为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于是他决定上书一封将这些消息传回去，至少要让皇帝心里有些准备，免得真发生战事时措手不及。 …… …… 大秦虽然已经统一天下十多年了，但一来这不足一代人的时间还远远不能消弭旧时代六国的影响力。 这就是那些六国旧贵族活动频频的最大基础。 二来则是因为新政实施，动了太多的人利益，再加上秦国剿灭六国的速度太快太急，自己根本来不及消化，也没有足够多可信的官员去管理新的领土。 不管嬴政有什么旨意，大秦有什么政令，归根到底还是需要最基层的郡望、乡老去具体执行。可这些人又怎么会愿意施行那些明显对自己不利的政策呢？ 那怎么办？ 嬴政的办法就是硬压着他们做。 你们不听话是吧？ 敢不敢看着外面的黑甲秦军再说一遍？ 不敢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执行！ 这些政策就包括迁移百姓，征发民夫等等…… 站在嬴政的角度上，天下一盘棋，哪里富庶就多出点力这很正常。 但是具体到地方上，大家都还没有来得及形成这个意识。 这种做法很快就惹得一片非议。 说到底，嬴政还是太急了。 他心里有太多的宏伟蓝图要去实现，不愿意安安静静地休养生息几十年再去忙碌。这从他吃下了不死药之后工作变得更加勤奋就能看得出来，他压根不是一个能闲的下来的人。 但是他的步子迈得太大了，很多人都跟不上。 这就给了那些六国旧贵族以可乘之机。 正好这千年难遇的天象【荧惑守心】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时机，于是立刻开始发力。 江湖上顿时一片山雨欲来的飘摇之象。 …… …… 这些事情原本是无法惊动蚩曜的，因为哪怕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也只有当嬴政死了，那些心念旧国的六国遗民才敢真正行动起来，甚至于他们都没人敢去开第一枪。 什么叫“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啊！ 所以这事在嬴政活着的时候发生，成功率可想而知。 但问题来了。 就在荧惑守心的天象发生之时，东皇太一运转占星律，却真的算到了大秦灭亡、嬴政去世的结局。 要知道蚩曜的三尸还在东皇太一体内呢，这事东皇太一知道了，也就相当于是蚩曜知道了。 这让正在闭关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其中有一个关键点却被他注意到了。 玉皇山巅。 “你确定没有算错，是大秦灭亡在前，始皇帝死亡在后吗？” 蚩曜确认般询问道。 “不会错的。”东皇太一摇了摇头。 “这就怪了。” 蚩曜摩挲着夏禾。 从这个顺序来看，明显与原本的历史不同。 按理说，一个更加健康、精力更加旺盛的始皇帝，他的威严会更盛才对。而且有他在，谁能让大秦灭亡？ 对于蚩曜的问题，东皇太一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向上指了指。 “天？！” 蚩曜悚然一惊。 对啊！ 在这个有蚩尤、黄帝和九天玄女的世界里，的确不能简单地去套原本的历史。 毕竟九天玄女可是有亲自下凡帮助黄帝打败蚩尤这个前科的！ 蚩曜眉头紧皱，难道让帝王长生真的触犯了什么禁忌？ 但是作为直接操刀人的自己，怎么没人来找麻烦呢？ “再等等看吧，说不定是你算错了呢。” …… …… 蚩曜决定再看看，但天下局势却不会因此而停滞。 自从荧惑守心，天星坠落之后，先是天下谣言四起，说始皇帝将亡，后来又说胡人要南下叩关。 嬴政一边派人去东郡调查，一边出于稳妥起见，派出长公子北上巡边。 然而且不说江湖上似乎总有人每每在关键时刻从中作梗导致调查进度缓慢，就说原本是要北上稳定军心的长公子复苏，却在抵达军营之前遭到北方狼族的袭击身中剧毒，以至于刚刚抵达就卧床不起。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农家竟然率先举起了反秦复楚的旗帜。 他们在一系列装神弄鬼的操作下成功拉起一支队伍，喊出了【大楚兴，陈胜王】的口号。 至于为什么称王的不是农家的首领侠魁田光……那就不得而知了。 造反也就罢了，他们偏偏还因为种种意外的运气并没有被秦军立刻剿灭，这导致在赵、魏、楚、齐、燕等旧地兴起了更多的叛乱。 一时之间，大秦仿佛处处烽烟，江山飘摇。 但是令秦国上上下下都感到憋屈的是，明明那些叛乱者实力都不怎么样。别说精兵了，规模搞得最大的农家叛乱军，也不过是几万农夫而已，里面或许掺杂着千八百个所谓的江湖好手。 但就凭那些甲胄都不全的兵卒，一万秦军就能彻底干碎他们。 可偏偏问题就在这里，秦国发兵剿灭这些叛乱的军队仿佛诸事不顺。不是被人在水里下毒，就是因为天气原因行军缓慢，在要不然就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耽搁，总而言之就是剿灭不成。 “这不是正常现象。” 玉皇山顶，蚩曜与东皇太一对坐。 “是啊，这样的事发生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意外，但像现在这样……” 蚩曜摇了摇头，“看来是大秦的国运出了问题。” “道家？”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东皇太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道家。 “不，即便是北冥子也没有这个本事。” 蚩曜否认了他的猜测，同时伸手指向头顶。 东皇太一秒懂：“天意？” “也可以这么说吧，” 蚩曜叹了口气，“天意自古高难问，真是没想到啊……” 因为上一个世界中有袁天罡的例子在，所以蚩曜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不死药居然还能牵扯出来这种问题。 以天蛊望气术看向头顶，只见那代表着大秦国运的滔滔天河仿佛在不断承受着某种攻击，不断有水花溅起。这击打在天河上的力道似乎也通过冥冥之中的联系传递到了嬴政的身上，让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出现问题。 “凡间不允许有长生的帝王吗？” 蚩曜大概猜出了大秦为什么会受到针对，“也罢，是时候再去见嬴政一面了。” 第575章 被迫飞升与意外 咸阳宫。 雄伟威严的宫殿之中，除了一根根默然挺立的梁柱之外，只有始皇一人高居帝座之上。 看起来竟颇有几分寂寥。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帝国穷途末路，皇帝众叛亲离，而是现在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没空在这里聚集。 嬴政也是为了可以在第一时间处理政务而没有选择在下朝之后回到后宫中的起居之所，而是就待在这座大朝正宫之中。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内侍捧着奏章匆匆而来，然后又踩着小碎步快速离去。整个过程寂然无声，就突出一个高效、快捷与紧张。 不能不紧张，虽然从纸面上看，大秦的国力不是那些星星点点的反叛军能撼动的，但偏偏他们这派出去剿匪的军队就是各种不顺，底下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在暗暗犯嘀咕，是不是朝廷真的触怒了上天，要不然事情怎么就能这么巧？ 要不是嬴政的威望实在太隆，光这些玄学事件就能把秦廷给搞崩溃。 但这些压力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统统转移到了作为皇帝的嬴政身上，他本人是稳住帝国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擎天柱。 所以他必须一直露面，不能显现出一丝疲态，否则这份信念一旦动摇，引起的将会是多米诺骨牌似的连锁反应，帝国崩塌只在一瞬。 但是，嬴政的身体状况现在是与大秦国运紧密相连的，而在【天意】的影响下，大秦的国运……动荡不堪。 所以他的身体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也正是因此，当蚩曜和东皇太一联袂走进大殿的时候，嬴政大喜过望，甚至都忘了责怪他们未经通传便径直入殿的事。 “两位国师，寡人等你们很久了，赐座！” “见过陛下。”*2 两人施礼之后，坐在嬴政的左右下手。 嬴政回收驱散了内侍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大秦的国运究竟为何如此动荡？” 吃下了不死药之后的嬴政，已经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人了。不，也不完全是不死药的原因，还有蚩曜抽走他作为人的气运的因素在。总而言之，现在的嬴政几乎可以看作是大秦国运的化身，只不过还保留着他为人之时的思维方式罢了。 所以他的感知其实比所有朝廷官员还要更加敏锐，那些人了解内情的人之时在心里嘀咕为什么朝廷会有诸多不顺的巧合，但他是真的切实感受到了国运的翻腾。 蚩曜与东皇太一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由蚩曜开口，他先是起身一礼：“首先，这件事情是我的失误。” “怎么说？”嬴政皱眉。 “我未曾料到，上界对于人间的管束是如此严格，对于出现长生帝王这件事会这般看重，不惜亲自下手惩治。” 蚩曜叹息道。 “等一会儿……” 嬴政听了一半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你刚才说，上界？什么上界？” “陛下不知道吗？秦国也是传承自商周，应该有这方面的记载才对。” 蚩曜简单讲解了一下从楼兰了解到的有关于九天玄女的历史，东皇太一也从旁佐证。 “……你们，能确定吗？” 嬴政身上的气息剧烈波动，今天他的世界观遭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就算自己一统六合八荒，头顶上居然还有人压着，甚至可以直接下手影响国运？ “直接影响大秦国运，这绝非凡人可为，所以……我等至少有九成把握。” 至少九成……这就是确定了。 嬴政闭目平复了一下气息，问道：“可有解法？” “……没有。” 蚩曜摇了摇头，“根据故老传说，此方天地曾经被某一位上古人皇绝地天通，打断了人间与天上的通道，令双方无法再互相影响。所以我们连敌人的衣角都摸不到，谈何应对？” “那他们是怎么影响大秦国运的？” 嬴政不解。 “不知道……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接触上界。” 蚩曜缓缓开口。 “嗯？你刚才还说……”嬴政皱眉。 “是，上古有人皇绝地天通。但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那遁去的一便是天地留给万事万物的一线生机。” 蚩曜侃侃而谈，“因此，这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绝对的事物。前朝大周便找到了这一线生机，同时也为后来者留下了线索。” “什么线索？” “陛下听说过……苍龙七宿么？” 嬴政闻言，悚然一惊。 作为大秦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东西？只不过相比起所谓前朝太公的预言，他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力量罢了。 但是现在看来，那东西竟然是真的？ “看来您是了解的。” 蚩曜没有等嬴政亲口回答，从他的脸色中就获取了答案，“正如您所想的那样，苍龙七宿就是一把钥匙，一把可以打开与上界沟通渠道的钥匙。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知道的，可以做到此事的办法。不过沟通归沟通，结果却未必一定是好的，至少对于您自己来说，恐怕得到一个坏消息的可能会更大一些。要不要用，请仔细思量。” 他虽然没有劝谏嬴政使用苍龙七宿，但是既然将此事说了出来，以嬴政的性格，就算是失败，也不可能接受自己输得糊里糊涂，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过。 所以当他得知这件事之后，会做出的选择便已经注定了。 果不其然，嬴政甚至没有多作犹豫，就拍板答应下来。 “不过不是现在，寡人还需要一些时间为帝国做出最后的安排。” 蚩曜和东皇太一自无不可。 七天之后，三人重新汇聚在咸阳宫正殿。 嬴政从大秦的国库之中取出了尘封已久的秦国和赵国的苍龙宝盒，东皇太一取出了齐、楚、燕、韩、魏五国的苍龙宝盒，以及开启他们的关键物品，阴阳家至宝——幻音宝盒。 叮叮当当叮叮叮~叮叮当当当~ 伴随着幻音宝盒开启，一层层宝塔升起，极乐天韵流转开来，摆放在它周围的七个苍龙宝盒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讯号一样，竟然齐齐发出了“咔咔”的机关声响，而后依次打开。 随即，漫天的星光充斥了整座宫殿，三人仿佛置身宇宙星海。 星海之中最明亮的那七颗在一阵乐声变换之后，组成了一副阵图，随即炫目的光束冲天而起，射入了星空最深处。 仿佛冲破了某种隔膜一般，光柱尽头的星空开始扭曲、旋转，露出了仿佛漩涡一样的门户。 漩涡门户缓缓转动，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从里面传来了一声威严铿锵的问询：“何事？” 这声音不像是在耳边响起的，倒像是直接出现在几人的心头。 因此，他们其实也不用吐气开声，只需要在心中动念，便可以与对方交流。 “你是谁？” 这是三人共同的问题。 哪怕知道对方应该是天上的仙神，但无论嬴政还是东皇太一都是唯吾独尊的性格，从来没有这种隔着阻碍与不知道身份的人说话的习惯。 “哼，你们不必知道这些，有什么请求就快点说，否则过时不候。” 那个声音相当傲慢，别说嬴政他们了，就连心态最为平和的蚩曜都感觉这人是真的有些欠打。 他甚至能够脑补出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形象来。 “哼，” 嬴政冷哼一声，但他也不是只懂霸道不懂变通之人，最终还是压下心头怒火发问道，“我大秦国运为何受到干扰？” “帝王不得长生，此乃铁律！” 天上那个声音冷漠道。 果然是因为这个！ 蚩曜心中暗道，然后他紧接着开口追问道：“那如果皇帝退位呢？” “下界不许长生！” 好嘛！ 路都给堵死了。 现在摆在嬴政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飞升，要么死。否则上界必定会继续出手，直到彻底消灭他这位触犯天条之人。 在这个过程中，大秦难免会成为牺牲品。 “也罢！” 嬴政思量在三，最终只能长叹一声。 至于东皇太一其实已经等不及了，星空深处那个幽深的螺旋仿佛散发着对他来说致命的吸引力。 当嬴政做出决定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踏入了那道通天的巨型光柱之中。筚趣阁 嗖！ 一股牵引之力凭空出现，拉着他飞向了头顶的漩涡。 啵~ 一声轻响，他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蚩曜也瞬间与自己的三尸失去了联系。不过冥冥之中他并没有感受到三尸死亡，那说明对面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再说了，就算为有危险自己还可以随时通过时光长河跑路嘛！ 这可是第一次有机会尝试用当前世界的方式飞升，不体验一下太可惜了。 于是他跟嬴政也先后踏入光柱。 这种感觉很奇妙，上方的牵引力道非常柔和，就像是有一股力道在托着人向上飞。 穿过漩涡的那一瞬间，仿佛有大量光怪陆离的颜色出现充满视野，但都仅仅只是一闪而逝。 当他们刚刚脱离那种环境，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一股沛然大力猛的出现，飞升通道瞬间崩裂！ 嘭！ 炸开的力道将他们震飞出去，眼看就要迷失在星空之中。 “可恶！果然是陷阱吗？” 蚩曜咬紧牙关，及时沟通了体内的【林海轮回蛊】。 东皇太一离得太远，他够不着，只好收回了寄居在对方体内的三尸，然后捞起附近的嬴政一头扎进了时光长河之中。 “哼，这么简单就想要飞升？做梦!” 冷漠骄横的声音在星空背后响起，“触犯天条者，必须死！另外两个就当是被天条连累了，自认倒霉吧！” …… …… 因为蚩曜早就做好了应急预案，所以这一次虽然在飞升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但并没有让他手忙脚乱。 不过鉴于小貔貅还没有到成熟期，所以蚩曜原本的打算是再找一个同等级的世界先等几年过渡一下。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捞嬴政一手一来是因为两人距离近、顺手，见死不救总归不太好。 二来也是出于一点点补偿心理，毕竟嬴政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有一部分自己的锅。 当然，为了不暴露这个秘密，嬴政早就已经昏迷了。 但是！ 蚩曜刚刚进入时光成河，就忽然发现有一股颇为强大的力道在拉扯着嬴政。 没错，不是他自己，而是嬴政。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情况。 过去穿梭时光长河，都是他主动去寻找锚点和信标，没想到今天还能遇到对方主动来拉扯！ 这引起了蚩曜的好奇心。 于是他们就顺着这股力道一路前行。 最终蚩曜发现，这个对嬴政发出吸引力的世界是一个介于表层和中间层之间的世界。 这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于是便不再犹豫，带着嬴政冲了进去。 …… …… 睁开眼睛，蚩曜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周围的环境，一直被他提在手里的嬴政竟十分突兀地化作流光蹿上天际，飞往北方。 “嗯？” 蚩曜一惊，立刻就准备拔腿去追，走了两步之后却发现那道流光竟快得离谱，眨眼间便已经消失了踪影。 “这是什么意思？” 他只得停下脚步，左右看看，发现脚下路面宽敞平坦，似乎是一条官道。为了避免被刚才的异象惊动的人赶来围观，他转身朝着道路一旁的山林之中行去。 直到此时，他才有空感受这个新世界的环境。 长长的吸了口气，发现这里的天地元气比之秦时明月的世界还要更加充沛，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呼吸，都能带回来一些天地元气滋养身体。 “不，不是这样，似乎是我的身体过于饥渴，在主动吞噬周围的天地元气？” 蚩曜凝神感受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 呼吸并不是只有肺部和口鼻可以进行，身体其实也可以，依靠的就是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而此时此刻蚩曜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传来一种兼具温润与冰凉的感受，仿佛正泡在玉质的温泉中，浑身都充斥了一种满足与惬意。 “有点意思，看来蚩尤之体的潜力还没有开发完，是被上一个世界的环境给限制了吗？” 想了想，他也不急着去做其他事，而是打算先升个级再说。 毕竟到了新世界，每多一分力量，就能更多一分安全感。 第576章 主角换人 蚩曜想要先升个级再去探索这个世界，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往哪儿一坐就不管不顾开始行功。他的修行虽然不讲究一定要入静冥思，但若有外扰的话，总归会有所影响。 于是他一边保持着这样的呼吸吐纳节奏，一边在山林之中越走越深，想要寻一个真正的僻静之处。 但万万没想到，走着走着，僻静处没寻到，反而见到了一连串的庭院楼阁，市井摊贩，甚至还有道观僧庐坐落其间。 这哪里像一座清幽山林，简直就是一个繁华的大杂烩城镇。 当然了，也有比较让他庆幸的是，那就是之前嬴政化作流光飞走的场景似乎并没有被这里的人察觉。 放下了被人围观的担忧后，蚩曜也不强求立刻去闭关，既然在此处落脚，那就顺便打听打听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好了。 看他们的衣着似乎与自己也是相差仿佛，再听几句，言语习惯也颇为相通。于是蚩曜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坐到一间沿街的茶馆里。 “小二，上一壶好茶！” “来——嘞！” 一位粗布灰衫，肩头还带着一块泛黄毛巾的青年发出一声长长的吆喝，半弯着腰又急又稳地走到蚩曜桌旁。 “客官要点什么？” “你们这有什么招牌，都给我说说？” 蚩曜一边等着小二擦桌子看一遍随口问道，指缝间隐隐露出银光。 小二一看，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谄媚起来： “呦，看来您是第一次来我们青州了！实不相瞒，我们这人杰地灵，好东西那可是数不胜数，但真要论一个最出名的，当是这八百里浩渺春神湖命名的——春神茶了！” “哦？” 蚩曜一边在脑海里搜索春神湖和春神茶这两个名词，一边丢出一小块碎银，“详细说说？” “诶——” 小二借着擦桌子的功夫，手快得跟变魔术似的眨眼间就将影子收入袖底，然后解释道，“其实说起来，这春神湖得名还有些典故。咱们脚下这座湖心岛名为姥山。客人是否好奇，它明明是一座岛，却为何被命名为山？” “呵呵，继续说。” “嘿嘿，其实吧，在很久之前，这里还有春神湖的时候，这座山也还不叫姥山，而叫做监牢山。” 小二故意压低了声音，仿佛两人正在谈论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既然名为监牢山，那自然就有囚犯了，这位囚犯的身份可不简单，她是玉帝的女儿春神！” 听到这里，蚩曜眉头紧皱，不由得开启天蛊望气术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二，与茶馆里的其他人。 这些人体内的气息都十分微弱，就算里面有几个习武的，放到上一个世界最多也就是罗网地字级杀手的程度。 可就连这种人都能煞有介事地说出有关玉帝的逸事……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常有有神迹显露吗？ 这让蚩曜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谁竟然敢囚禁玉帝的女儿？” “嘿嘿，一般人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但谁让立下这座监牢山的人，是西王母娘娘呢！” 小二的笑容里面多了几分狭促，似乎是在暗自揣摩玉帝和西王母的家庭关系。 “嗯……” 看到这里，蚩曜忽然又对方才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神仙频繁显圣的话，这小二恐怕也不敢如此放肆吧？ “然后呢？” “这囚禁么，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环境了，当初监牢山周围可没有什么湖泊，那就是光秃秃的盆地。直到后来有一名陆地仙人气愤不过，沿着监牢山一剑画圆，塌陷八百里，这才涌出湖水，久而久之，湖成了春神湖，山成了姥山。”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二满脸向往，蚩曜则是暗暗骇然。 “一剑画圆，塌陷八百里？” 这未免有点太离谱了，八百里如果是直径的话，嗯……就算是周长，那也相当可怕了。 毫无疑问超出了他目前对于“人”的定义，能做到这一步，的确可称一个仙字。 “不知这位仙人……可还有其他事迹？”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雨前的春神茶声名远播，有消息说马上就要成为贡品啦！若真如此，一般人可就喝不着喽~” “那真是可惜，的确得抓紧时间尝尝。” 蚩曜假装没有看穿小二那贩卖焦虑的营销策略，反正他也不差钱，再次丢出一小块碎银，“再说说那位仙人事情呗，我从小就爱听这个！”筚趣阁 “嘿嘿，那您可问着了！” 小二的手化作虚影收起银子，一边招呼后厨上茶，一边嘿嘿笑道，“这一剑造湖的仙人虽然杳无音讯，但咱们这其实不缺仙人留下的痕迹。远的不说，就说王爷的治所襄樊城，那里就有龙虎山仙人们留下的手笔！” 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了名字，蚩曜连忙追问：“龙虎山？” “您不会连大名鼎鼎的龙虎山都没听说过吧？” 小二竟然难得到找到了一点成就感，“说起龙虎山那可是不得了，那里本就是道教祖庭，如今又被皇室尊奉，四大天师个个都是盖压江湖朝堂的神仙人物！” 这小二说起龙虎山的故事可比说春神湖来劲多了，于是经过他的一番描述，蚩曜对于这个世界的龙虎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道门祖庭，天师之位这些最基本上的设定都没变，也不像不良人世界的龙虎山那么惨，这里的龙虎山可以说混的相当不错，隐隐有朝堂江湖一肩挑的架势。 唯一遗憾的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并不是龙虎山的天师。 当蚩曜问起这个问题时，那小二还支支吾吾了一阵，然后才说，这座江湖没有公认的第一，因为公认的天下第一他自称是天下第二。 “东海武帝城城主，王仙芝？” 这个名字仿佛一枚深水炸弹，轰然唤醒了蚩曜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 “原来，这里是雪中啊……” 他稍作沉默，似乎是为了做最终的确认，再一次向小二提问道：“这么说来，龙虎山的天师，也都不姓张喽？” “张？不清楚。” 小二如拨浪鼓似的摇头，“我听说天师们都姓是国姓，倒是最近传闻出了个小天师叫齐仙侠的，姓张的天师……闻所未闻。” “这样啊……” 说话间，刚才点的春神茶也被人呈了上来。 茶馆喝茶，自然没有什么美人来演示那复杂玄奥的洗茶与冲泡手法。但采摘于清明前的茶叶蜷曲似青螺、如雀舌，边沿上还有一层均匀的细白绒毛，绿茶轻缓地地漂浮在白瓷茶杯里，犹如春染湖水一般，单是看着，就令人心醉神怡。 蚩曜端起来吹开茶叶抿了一口，只觉得清苦与微甘交织着在舌苔蓓蕾之上，的确是满口清香。但真要说跟以前喝过的其他出名的茶叶之间分个高下的话，倒也感觉不太出来什么别样的特色。 似乎是从蚩曜的神情看出他对于春神茶不太感冒，小二连忙讲解道：“客人有所不知，一般的茶叶头酌次酌三酌之后，香味都会逐渐淡去，春神茶却正要渐入佳境。而且咱们姥山的春神茶比起周边品色更好，茶园只许种植竹梅兰桂苍松，不掺杂一株恶木，所以姥山春神茶清香更加悠长，还没有沃土气与青叶气。” 嗯…… 怎么说呢，虽然经过他的讲解，蚩曜还是喝不出来所谓的“沃土气与青叶气”，但总算是勉强知道这茶好在哪里了。 他微微点头，放下酒杯，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刚才说到了那位天下第一，再往下可还有排名？” “当然有了。” 看得出来，虽然目前只是一个茶馆小二，但小二也有一颗向往江湖的心。说起这些高手事迹来比推销自家的茶叶还要更热情一些。 “不过小的也记不得全部武评，只知道在武帝城城主之后，公认的天下第二是桃花剑仙邓太阿，他也是江湖上公认的剑神。以一根随手折来的桃花枝引领剑道风骚。至于这第三嘛……就有点不太好说了。” “哦？怎么个不好说法？莫非是什么魔道高手不成？” 蚩曜虽然已经猜出了结果，但还是嘴角含笑地调侃道。 “魔道……那是北莽才有的，不过这第三位虽然不入魔道，做事却比什么魔道高手都更加大胆肆意。” 小二左右看看，凑近了半步，同时将声音压得更低。 “官子无敌曹长卿，传说中是西楚的遗民，本来也只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但他有感于故国的遭遇，竟然弃笔从武，还成了江湖中最巅峰的人物之一。三次孤身独闯太安城刺王杀驾，虽未能得手，却屡屡全身而退，让大内高手灰头土脸奈何不得，成了他青衫风流的踏脚石。” “呵呵，那的确是占尽风流啊！” 蚩曜越听，就对这方天地的背景越发确信。 雪中悍刀行，的确是一个介于武侠与仙侠之间的世界。 比起秦时明月中仅仅只存在于楼兰历史之中的九天玄女，这个世界的天界于人间的联系更加频繁。 频频有人飞升不说，甚至还有多位天界巨头级别的仙神转世下凡。 而且人与仙的关系也远远不像九天玄女与蚩尤、黄帝那么融洽，仙人们在不断采撷人间的气运来满足自身所需。 在这个世界里，气运这东西的定义与其他世界略有不同。它更像是一种格位，气运的总数是恒定的。它可能会转移，但不会凭空增加或者消失。 因此，仙人贪图人间气运，就会导致人间的气运不足。 这是本世界最大的矛盾点。 人仙之争！ 除此之外，还有江湖和朝堂的争端。 不过那就比较复杂了，暂且按下不说，但对于嬴政之前的莫名飞走，蚩曜心中倒是有了一点猜测。 “被我取走个人的龙运之后，嬴政就相当于是自己的一点真灵加上大秦国运的化身。但偏偏这个世界的历史上也有一个大秦，这也就罢了，那位秦皇竟然还没有死透，而是在转世轮回之中。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出现了问题。毕竟真灵唯一，世界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身份相同的人。所以他这是去被天道强行抓过去跟现在的转世之生融合了吗？” 想到这里，蚩曜心里忽然有点期待。 因为这个世界上，秦皇的当代转世之身正是主角徐凤年。 这家伙身上集合了苦大仇深、家国大义、后宫三千、江湖风流等等诸多要素，是一个非常复杂且有趣的人物。 但如果看到最后，故事的结局却会给人留下一种有些憋屈的印象。 至少蚩曜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当年看完雪中的结局，总会不由自主地把他跟另一个经典的武侠小说主角作对比。 大唐双龙，寇仲。 他们两人的身份、经历有很大不同，但最后都放弃了自己为止奋斗半生的事业、下属等等，选择急流勇退，与妻子隐居江湖。 在故事完结之后退隐江湖曾经是一种非常流行的结尾写法。但无论是沈浪、杨过、还是令狐冲，这些人的身份很简单，他们就只是江湖人，敌人也只是江湖人，找个没人的孤岛隐居，也不怕被人找到。后患有，但不大，他们自己可以处理。 哪怕是张无忌，他麾下的明教除了江湖身份之外，还有一个义军身份，但他自己归隐，并不耽误明教继续讨元。 但如果做一个假设，张无忌归隐之后，明教讨元失败，到时候他这位前教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最好的结局就是被赵敏抓回去当男宠吧？ 现在再来看看徐凤年的选择。 他为中原王朝驻守北疆，以北凉一隅之地抵抗一统大草原的北莽帝国，将麾下北凉军打得几乎损失殆尽。然后说，这样朝廷就不会再忌惮和针对北凉了。 嘶~这话倒也没错，但让人听着总感觉不是滋味。 甚至有些白瞎了他天上真武大帝、大秦开国皇帝转世这样的多重身份！ 蚩曜坚信，徐凤年的选择肯定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 如今若能将这家伙换人……让嬴政来处理这番局面，结局应当会有些不同吧？ 第577章 左貔貅右玄武 从嬴政那边收回思绪，蚩曜望着窗外水气升腾，雾气悠悠的春神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上个世界的老巢，洞庭。 “同样是八百里的浩渺烟波，此地与我着实缘分不浅呐！” 他在心中悠然一叹，“小二，我若想去游湖，你可有什么推荐的门路能弄一条船来？” “那简单，这半座姥山的生意都是金玉满堂王大老爷的，无论什么生意，找他们准没错！” 小二相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金玉满堂，王大老爷？” “对，王老爷是咱们青州的首富，王爷面前的红人，平素里咱们私底下都叫他老人家财神爷。而且听说曾经有高人给王大小姐看过相，说她的命格荣贵至极，我们都猜啊，或许将来的王妃就是她了。” 小二仿佛与有荣焉一般，“这春神茶即将成为贡品的消息，据说也是因为宫里的贵人读了王大小姐的文章，这才引起兴趣。” “有意思，那就劳烦你帮忙指一下路了。” 蚩曜一口饮尽杯中残茶，起身离开了馆子，朝着小二指的方向行去。 姥山毕竟只是一座湖心岛，面积并不算太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行不多时便已经抵达了渡口。 放眼望去，那里齐刷刷地并排摆放着数十艘船只，有双层楼船，也有单薄小舸，生意显然是面向各个阶层。 蚩曜租船是想要去湖中无人之处闭关突破的，因此对于船只的选择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所以扫了一眼之后就走向了停泊着小舸的区域。 租船的过程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商家狗眼看人低，或者脑残公子哥抢夺的情节。在老船家的嘱托下，蚩曜独自一人撑着杆，悠悠然漂进了湖面蒸腾的雾气之中，不见踪影。 春神湖八百里并非虚指，它真的非常辽阔。蚩曜一路独行，远远绕开了几艘同样在湖面嬉戏的大船，环湖一圈之后，他将小舸藏在一片芦苇荡里，转身跃入水中。 入水之后，蚩曜并没有像寻常人那样憋气，他的身上亮起了一道道神秘的巫纹，随即大大方方地游动起来，除了脚踩不到实地之外，与陆地上几乎无异。 这是水巫之纹，在隐巫殿闭关的日子里，蚩曜将里面几乎所有的巫纹都学了个遍，哪怕其中有一些他暂时还无法用身躯承载，也都牢牢记在心头。 而像是水巫神纹这样简单的，他早已用得如臂使指。 入水之后，蚩曜一路下潜，打算去湖底闭关。 但是刚游了没一会儿，忽然感受到一阵悸动。 小貔貅醒了。 因为与蚩曜签订血契的缘故，小貔貅一直躺在他的元海空窍之中休眠，按理说还没到醒来的时候。 “莫非是天地灵气充足，所以加快了进度？” 反正现在自己在水底，倒也不怕暴露什么，于是蚩曜干脆直接将小貔貅给放了出来。 “嘤嘤！嘤！” 小貔貅突兀地出现在水里，毫无防备之下顿时向下坠落，吓得它手忙脚乱各种乱抓，连自己还有翅膀这回事都忘了。 不过望着此时小貔貅那宛若成年虎豹一般的体型，再看看它背上几乎没怎么长大的小小翅膀，蚩曜怀疑就算真的扇动起来，恐怕也没什么作用。 而且小貔貅在稳住身形之后，回头冲着蚩曜叫了两声，竟然无师自通地踏着水流奔向了远方。 “什么意思？” 蚩曜不明所以，只好也跟了上去。 一人一兽在水中越潜越深，蓦然间，一大团黑影出现在蚩曜的视野之内。 凝神望去，那好像是一座石碑。但是下一刻，石碑竟自己动了起来。 原来在石碑之下，还连着一块龟甲，不，不只是龟甲，而是连着一头活的大鼋！ “赑屃？！” 看到它的第一时间，蚩曜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龙之第六子，传说中龟与龙的结合体。 至于为什么不说是玄武，没看到它背上还驮着一块石碑吗？ 龙出洛水，背负河图。 所以这玩意肯定跟龙脱不了干系。 “这可是圣人祥瑞……” 怀着好奇，蚩曜随着小貔貅一起降落在这头大鼋的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对小貔貅也感到亲近，倒是没有对他们发什么脾气。水底的光线虽然阴暗，但并不能阻挡蚩曜的观察，他发现这头疑似赑屃的大鼋体型十分庞大，从头到尾约莫有十米左右，背甲少说也有个六七米方圆，竟是比自己之前租用的那艘小舸更加宽阔。 见小貔貅正在跟大鼋叽叽喳喳地说话，蚩曜也不急着打扰它们，而是究竟观察起那座石碑来。 这东西似乎不是被人以外力嵌入龟甲的，而是本就与龟甲一体。石碑上面刻画着许多文字，但是很遗憾蚩曜一个都不认识。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小貔貅跟大鼋说了什么，这个大家伙忽然发出一阵嘶吼，背上的石碑竟然如同机关一样吱吱作响，瞬间变了样子。 蚩曜回头，只见小貔貅满眼自豪地听了听胸膛，仿佛是在邀功。这让他哭笑不得，因为新翻出来的这一面，他也同样一个字都不认得！ “这就是文盲的苦恼吗？” 蚩曜无语凝噎。 不过随即，他脸色一变，“幸好我可以逃课！” 见小貔貅和大鼋聊得差不多了，他立刻发动心蛊，将自己与大鼋的精神连接到一起。 “大家伙！” “吼！” 突兀出现在心底的声音让大鼋吓了一跳，粗壮的脖颈扭动翻腾之间差点把正踩在它头顶的小貔貅给甩出去。 不过蚩曜跟兽类打交道的经验很丰富，哪怕这头大鼋已经算是灵兽之属，也没什么差别，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毕竟已经有上千年没有人可以与它真正沟通了。 通过这番交流蚩曜得知，这家伙还真不是自己之前猜测的龙之子赑屃，它就是玄武！ 因为它是真武大帝留下的一道后手。 它背负的那块石碑上记载的并非什么海外仙岛，也不是长生不老的之法，而是召唤天上真武大帝法身下凡的秘术！ 当然了，这法子只有真武大帝自己的转世之身才能使用。 听完了大鼋的解释，蚩曜有些失望，“这不就是神打、请灵之类的术法吗？还是专人专用型的。也罢，小玄武，我跟你打个商量如何？你背上这套秘法我会帮你交给真武大帝的转世之人，不过你从今以后就跟着我混了，怎么样?” “昂？” “放心放心，我知道真武大帝现在的转世之身是谁，保证没问题！” 一番好说歹说，再加上小貔貅从旁帮腔，大鼋终于答应下来，但是需要它亲眼见证才行，在那之前它不能离开春神湖。 “那没问题，接下来你就在湖中帮我护法吧！” 蚩曜盘坐在小玄武的背甲上，靠着石碑，望着眼前的小貔貅，只感觉安全感满满。 然后彻底放开了身体对天地元气的吞噬！ 呼呼~ 轻风乍起，吹皱一湖秋水。 正在春神湖上泛舟的游人们是最先感受到异样的。 “怎么了？” 一位身穿襦裙，外披罗纱，服色虽然素净，但用料质地却极为考究的少女放下手中的书卷笔墨，走出船舱。 白嫩如青葱的指尖轻轻钻出衣袖，微微触碰湖面上涟漪般的烟波，继而似乎是感到有些微凉而缩了缩，小脸上满是懵懂：“起风了？” 与这个迷迷糊糊的小丫头不同，另一艘看起来似乎是整座春神湖上最威严华丽的楼船上站立的几位身穿锦衣的男男女女可就直接多了。 “呸，怎么突然就晃起来了？” 站在最前排的一位壮硕青年吐了口唾沫，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暴虐与烦躁。 “呵呵，都说韦兄的父亲是青州的龙王爷，怎么还有龙王爷管不了的风水吗？” 另一位与暴躁青年并排的，满脸痘坑的男子调侃道。 韦玮听闻之后，顿时对那人怒目而视。 这一船坐的都是青州本地又名的公子小姐，为首地位最高的两人，一个的老爹是都统，另一个则是青州水师一把手韦栋的儿子。 要说他们能团结友爱，那才是笑话，互相争风吃醋才是常态。 韦玮被人一挤兑，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大声吩咐操船的兵士：“给我朝这阵风的源头处开！” 没错，他们这些权贵子弟们出来游玩，不仅乘坐的是水师的楼船，甚至连操船之人都是正儿八经的水师官兵。 或许是韦玮的表现相当豪迈吧，船上不少身着丹紫粉绿鸭黄大袖，宛若彩蝶莺燕的贵女们眸子里闪烁着波光，甚至有几位大胆的已经暗自丢过去了几双媚眼。 能够在美人面前露脸，韦玮的心情也相当不错，顿时大笑起来。这反倒是让最开始挤兑他的那位赵姓公子哥脸上有些挂不住，仿佛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春神湖极为广阔，能够感受到这股波动的人并不少，有胆子过来一探的船究竟也不止韦玮他们一艘。 就在四五艘船只纷纷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时候，湖面上的风越发狂暴起来。 呜呜—— 狂风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吹拂湖面上的雾气，“哗啦啦”的水声之中，仿佛天河倒卷一般，聚集过来的水雾凝结成滴、汇聚成流，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 而那漏斗的底部，正是蚩曜闭关之所。 此时此刻的蚩曜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元气的海洋之中，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争先恐后地钻进自己的身躯。 咚咚咚！ 不只是心脏，他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颗细胞都在振荡，它们依照着某种神秘的规律一缩一胀，不断被元气充满。 今天之前，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竟然是如此的空乏饥渴！ 内视之下，看着那一颗颗变得饱满起来的细胞，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好像已经充满了力量，一拳就能轰破天空。 而且不仅仅是身体，蚩曜体内的蛊物们也在抓紧时间吞纳元气，他周身所有毛孔尽数张开，吞则风卷气涌，吐则云雾缭绕。 一派仙家气象。 不仅如此，蚩曜的精神仿佛也在不断拔高，冥冥中想要与什么东西勾连在一起，但每每尝试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让他的心情不由得开始烦躁起来。 因为就差那么一点点，明明感觉到距离足够了，可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 …… 异象明显到这种地步，惊动的显然已经不止是湖面上的游人了。 襄樊城中，不少身佩刀剑的江湖人都蓦然扭头看向城外。 “这……湖水倒卷，莫非有武评高手来了？” “或许是王明寅前辈在湖中演武？” “有可能，快去看看，武评高手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啊！” 说话间很多人已经蜂拥出城，朝着春神湖狂奔而去。 襄樊城东北角。 一座外观并不起眼，内里却五脏俱全的宅院之中。 “嗯？” 一位两鬓霜白，面容却只如中年的老头豁然抬头，眼中一瞬间闪过惊讶、疑惑、猜测等诸多神色，“天象？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人突破天象？王明寅明明没有这个本事才对！” 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两句之后，他抛下了眼前那位正在接受调|教的女子，转身离开。 匆匆一瞥间，这位女子竟有六七分神似当今的靖安王正妃！ …… …… 雪中世界，天地元气格外灵动活泼，儒释道三教高人都对此颇有研究。 当蚩曜与春神湖底引动天地异象之时，这股波动除了恰好在襄樊城中的那名老者之外，还被另外几处察觉。 剑州一座长满紫金色莲花的水池中，水面无风却微微摇晃。 这引得正在池边静坐的道袍孩童眉头皱起，嘴里发出苍老的声音：“何事竟然能影响到我龙虎山的气运金莲？” 他一拂袖，一道流光从宽袖中飞出，化作流光飞往前山大殿。不多时，两名身着黄衣的道士飞速骑马下山。 此时，盘坐在玄武背甲之上的蚩曜还不知道，自己只是随随便便突破一下，居然能引来如此之多的关注。 他此时的感觉正是前所未有的充实美好，虽然精神屡次尝试勾连那股冥冥中的感觉不成，但他已经差不多猜出来那东西是什么了，因此并不以为意。 豁然睁眼。 那道悬在头顶高达数丈的水漏斗轰然散落，在湖面上掀起庞大的涟漪。 第578章 一脚倾船 哗啦~ 数丈高的水浪拍下，那些离得近的小舟大部分都被直接荡开，更有倒霉的竟被当场砸翻，当船夫与游人一起做了湖中鱼鳖。 所幸生活在这春申湖畔的人，到没有几个不通水性的，因此狼狈归狼狈，性命倒是无虞。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有些便宜了那几艘大船。 “哈哈，风停了！来人，给我把船靠过去！” 韦玮大笑着指挥道。在十数位水师官兵的努力下，楼船开始朝着蚩曜的头顶靠近。 “给我捞，此地既然出现异象，湖底必然存在异宝！谁能捞上来，本公子重重有赏！” 豪门的公子名媛出游，身边总是少不了仆从跟随伺候。 听到韦玮的悬赏，他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撒网的撒网，拿杆的拿杆，忙得不亦乐乎。 更远一些赶过来的江湖武者们见风浪平息之后竟然没有想象之中的高手现身，心底倒也有了几分与韦玮类似的猜测。 但是奈何有韦玮这头恶蛟在前，他们思来想去，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他争抢。 说到这里就得好好解释解释这座雪中江湖的实力划分了。 与之前的三个世界江湖的自由散漫不同，在这个世界，江湖中人是有着严格并且公认的实力等级划分的。 而且是按照朝廷的九品官制来命名，从下下品、下中品、下上品，到中下品，中中品、中上品，再到上下品，上中品，以及最高的上上品。 当然了，这种说法实在有些拗口，因此长期以来大家谈论起来便将之简化为一品到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虽然划分了这么多层次，但其实在三品及以下，衡量实力的方式十分简单，那就是能破多少甲士。 破甲与否是第一道门槛，伤甲而不破者，是谓下三品。 中三品可破甲，但都在六甲以下，所以六甲是江湖武夫的第二道大坎。 第三品高手可以破甲八九，换句话说差不多就是十人敌。 这里的甲胄是王朝制式的铁板甲，前后两层，也可以理解为铁甲精兵。 至于再往上，武力值一下子就被拔升了。二品的高手在江湖上已经可以被称为小宗师，可以破甲数十，但这与一品高手比起来却仍旧不值一提。 因为一品之中还分为四个境界。 金刚、指玄、天象、陆地神仙！ 这一品四境的划分与九品制不同，来源并非是朝廷官制，而是三大教派。 比起秦时江湖的百家争鸣，雪中江湖里位于巅峰的只有儒、释、道三教，而他们三家因为各自修行的侧重点不同，在进入一品境界之后会分别专精于不同的领域。 释教重体魄，一品成就金刚之身，再往上炼成不坏之体，也被称为大金刚，不输给陆地神仙。 道门重气机，一品领悟指上玄机，大指玄同理。 儒家重天心，一品便可以拨弄天象，大天象境界呼风唤雨，可以说是最像神仙的一种修行方式了。 这是三教中人独有的修行法门。 但三教虽然鼎盛，却终归只是这江湖上的少数。那么大部分江湖中人该怎么晋升一品，之后又该怎么修行呢？ 四百年前公认的天下第一人，被称为“忘忧天人”的高树露对此做出了回答。 他将三教中人在一品之境的修行方式糅合在一起，提出了一品四境的说法。 江湖上的普通武者在小宗师之后，先修体魄成就金刚之身，再修气机变换之妙领悟指上玄机，之后上体天心与天地交感，迈入可以呼风唤雨的天象境界。 最终，三境合一，体、气、心三位一体，成就人间巅峰的陆地神仙。 与只修单境的三教中人比起来，武者若能达成天象境界，百分之九十战斗力要强过同境界的三教中人。 因为他们或许体魄坚固不如释教、气机变换不如道门，操弄天象的手段不如儒家，但却同样没有对方的短板。 但是很可惜，普通的江湖武夫在一品之后修行十分艰难。刨除掉天下无敌的王仙芝，武评十大高手中，也只有桃花剑神邓太阿一个天象境界的武夫。 反倒是排在他下面的儒家曹长卿、道门武当掌教王重楼等人一个个境界都不低于他。 当然了，境界归境界，与战斗力不可一概而论。但由此也可以看出，武夫修行起来的确要比三教中人难度更大一些。 此时的蚩曜就正在估算自己的实力。 “按照破甲的说法，盖聂能在残月谷大破秦国三百铁骑，就算他们的甲胄质量不如雪中江湖所谓的制式板甲，但骑兵的杀伤力也不是步卒可以比拟的。就算再怎么给打折，能够以一敌百，尤其是王朝精锐骑兵，在这边至少也能算作一品，就将他姑且当作是指玄境界吧。” 那时候的盖聂可是天下公认的剑圣，武力正在巅峰，可以说除了道家、阴阳家等几个隐匿江湖的前辈之外，没有人敢说自己是他的对手。 啊，当然了，口是心非的傲娇小师弟的卫庄不算。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肯定是要高于这个境界的，但是雪中江湖另有气运一说，天象境界并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的。刚才那股不上不下的感觉应该就是精神未能成功勾连天心的结果，换句话说，我现在还没有达到的天象境界。就更别说陆地神仙了。反倒是因为这具蚩尤之体被因为补足了元气的关系，获得了极大的加强……肯定不止金刚境，就是不知道比起释家所谓的大金刚如何？” 几番思忖衡量后，蚩曜暂时将自己评价为半步大金刚。 “如此实力，虽不说横行江湖，但至少也不用怎么遮遮掩掩，毕竟我的修行体系跟这座江湖还是有些差别的。他们哪怕是陆地神仙，比如老剑神李淳罡，也不过一气一剑破甲两千六而已，之后便要力竭。但是对我来说，大军？那是什么？” 这么一对比，安全感不就来了么？ “正好，作为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亮相，就稍微隆重一点好了。” 感受到头顶上逐渐覆盖过来的庞大阴影，蚩曜嘴角微咧，目光冷冽。 …… …… 轰隆—— 韦玮他们乘坐的楼船缓缓停泊在春神湖中央，甲板上站满了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以及忙忙碌碌想要争取悬赏的家奴仆从。 就在这时，船头前方的水面忽然炸开，白花花的激流托着蚩曜破水而出，顿时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快快快！湖底有东西出来了！” “什么什么？是宝物吗？” “不是，好像是个人……” “人？是他抢走了公子要的宝物？” “不能让他跑了！” 也不知道那些奴仆们的脑子是怎么长得，总而言之看到蚩曜破水而出，他们第一时间并不是害怕、担心惹到了高手，而是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将渔网、钩锁之类的东西跑了过去，好像生怕对方跑了。 “找死！” 蚩曜现在刚好缺一个立威的对象，眼前这艘十几米高的大船正好合适。 既然对方率先出手挑事，那他自然也不客气。 踩着水柱借力一掠，蚩曜降下重心，一脚踏在了那艘楼船的船首位置。 “起！” 小小一只脚，连同鞋底一起也不过十寸而已。 大大一艘船，设三楼，高六丈，饰丹漆，裹铁甲，置走马棚，上下语音不相闻，端的是一座巍然大物。 然而今天，就在这春神湖上，一小一大相差悬殊的它们却不期而遇。 只见蚩曜吐气开声之后，也不见如何用力，那艘足以横行江海的黄龙巨舰竟一点一点开始倾斜，仿佛被万钧巨力压住，船尾缓缓翘起，眼看着即将有倾覆之危。 站在穿透甲板上的韦玮等人自然是首当其冲，除了几位有点武功底子的公子哥外，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姐们此时都已经在尖叫声中抱作一团，在女婢的保护与拉扯下回到船舱里去了。 但是她们可以退，韦玮却不行。 就算抛开男女之别，这艘船可是他父亲麾下的，这满船的官兵也隶属于水师编制，他要是就这么当了缩头乌龟，那以后还怎么在青州混？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点。第二点就是，像韦玮这样的权贵子弟，一般也并不太看得起的江湖武人。 毕竟算是二品的小宗师，也只不过能对付数十位甲胄俱全的精兵而已，他这一艘船上的水师官兵可不止一百。 至于能够以一敌百的一品高手？ 那样的人，整座江湖上才有几位？那些人不是在名山大川中称宗做祖，就是被最顶尖权贵的奉为座上贵宾，每一位都是名传天下、德高望重的人物。 不得不说，蚩曜那副一直维持在青年状态的相貌起到了非常有效的迷惑作用。 韦玮号称恶蛟，也算是青州纨绔中的领袖人物。但他纨绔归纨绔，却并不傻，哪些人自己能招惹，哪些招惹不起还是记得清的。似这等二十左右的青年，除非他是吴家剑冢的新一代剑冠，亦或是龙虎山那位号称小吕祖的齐仙侠，否则还有谁他惹不起？ 因此，蚩曜虽然展露一手单足倾船的本领，却没能直接吓退这位纨绔，反倒激起了他的凶性。 “给我上！谁能砍了他，我给他官升三级！！”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官升三级的承诺无论放在哪里都满足这个标准了，而且韦玮的身份水师官兵们都清楚，他既然做出了承诺，那韦栋必然不会打自己儿子的脸。 于是船上的水师官兵们都兴奋起来。 他们不是没看到蚩曜一脚翻船的表现，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无知真的是一种悲哀。 如果蚩曜直接出手杀几个人的话，他们可能还会更怕一些，但这一手太过高端他们是真的看不懂。 见这些人一个个提着刀飞扑过来，蚩曜忽然收力。 被踩着倾斜到约莫四十五度的黄龙巨舰陡然回落，这一起一落间巨大的力道变换让甲板上的水师官兵们猝不及防，一片人仰马翻。 甚至有一部分人因为冲得太急，被直接甩到了湖里。 韦玮虽然出身将门，也练了点功夫，但是在蚩曜的面前却完全不够看。同样站立不住的他竟然脚底打滑一下子扑到了蚩曜面前。 自投罗网的韦玮被蚩曜单手捏住脖子凌空提起是，手舞足蹈之际竟还不忘出言威胁。 “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 “我劝你赶紧放开我，否则这春神湖虽大，却无你容身之地！” “现在道歉，本公子还可以既往不咎！” 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到后来的色厉内荏，蚩曜统统不为所动，只是几根手指渐渐收紧，韦玮的脖颈青筋暴起，脸上好似覆盖了一片紫霞。 他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脸“你继续说”的表情，微笑的地看着手中的俘虏。 这幅八风不动的沉稳与森然的笑容，让韦玮的心不断下沉，口气再一次发生变化：“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宽恕则个，等到了襄樊城中，我定当禀明家父，为您接风洗尘！” 这么快就听到他服软，蚩曜倒也有几分诧异。 “能屈能伸，你到也不是个普通纨绔。” 被人这么评价，韦玮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怒，只得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在脸上赔笑。 蚩曜也不关心韦玮是什么心情，他继续问道：“听说你父亲号称青州龙王爷？” “那都是大家抬爱，谬赞、谬赞，您才是真龙王。”韦玮既然决定服软，那简直是一软到底，极尽谄媚。 可惜这些东西对于蚩曜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正在思考，对于这个送上门来的韦玮，怎么使用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几个呼吸之后。 “听说你最喜欢强行掳掠女子到湖上肆意妄为，事后要么沉尸，要么剥光衣服逼迫她们下船？而女子一旦落水，便会亲自持弓射杀？” 蚩曜的嘴角虽然还噙着笑意，但韦玮已经察觉到了某种不安，脸上的谄媚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这……都是、平时消遣，其实……” 他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事实上，对他们这些世族权贵公子哥来说，玩死一些女人算什么？ 这位韦玮的辉煌战绩里面，还有当朝御使谏官的女儿呢，最后也不过得了一个临时禁足的惩罚而已。 反倒是那位谏官一直到死都没能求得一个公平，只能临死前写下一首泣血绝命诗来控诉：“我道言官不如狗，犬吠尚有鸡鸣和。” 对于这样的人，以蚩曜的价值观来说，那当然是死不足惜的。m.cascoo 所以，他手臂一抡，将韦玮远远抛出：“既然如此，同样的情形，那就请你也亲自表演一番吧！” 嗖！ 韦玮的身体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砸进春神湖中。 第579章 江湖风流 噗通！ 哪怕是观摩过无数人跳水的恶蛟，自己落水时的动作也并不优美。 不过以韦玮能开三石弓的臂力，从波澜不惊的湖中央游上岸倒也不是什么一定做不到的难事。 但满船的青州水师兵卒哪里能看着自家的太子爷在水里游着，自己却乘着小舟优哉游哉地回城？ 脑袋还要不要了？ 于是乎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在竞速似的“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一样跃入湖中，一时间竟蔚为壮观。 操船的人都跳了水，这船自然也就开不起来了，此时甲板上唯一剩下的那名青年眼珠一转，竟主动上前两步：“先生，此番的确是韦玮做得不对，但他的父亲可不好惹。如今您气也出了，不若暂且离去，否则若是等到青州水师大举前来，恐生变故。” “哦？” 蚩曜瞥了一眼这家伙，认出来他是之前船上唯一有资格与那韦玮并肩之人，显然也是个青州的顶级官二代，不由得露出几分古怪笑意。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激将我？亦或是害怕我跟韦栋动起手来，拿你们做人质？” “……” 那人忽然语结，原本想好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中不停地暗骂：“不愧是粗鄙武夫，就会直来直往，一点圆滑转圜都不懂！就算你看出来了，也不要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啊！这让我还怎么接话？” “哈哈哈——” 看着那家伙一脸郁闷腹诽却不敢表露出来的样子，蚩曜放声大笑，末了一挥手：“刚才的事情我都算在那恶蛟一个人的头上了，至于你们，想走就走吧。不过这艘船得给我留下。跟那头老蛟对垒，我总不能表现得太寒酸才是。” ‘你所谓的不寒酸就是抢我们的船吗？’ 先是再次腹诽了一句，然后才问道：“在下倒是无妨，哪怕跳水游回去也无不可，但船上还有诸多女眷……” “你们可以自己去找小船接应。” 蚩曜不愿继续跟他闲扯，“再废话就跳船！” 说罢也不继续立在船首，而是飞身一跃攀上了桅杆，在最高处的了望台上盘坐下来。 襄樊城中。 韦栋作为青州水师都统，品秩虽不算顶级，但因为水师的特殊地位，他们家的府邸之豪华仅次于靖安王府，甚至于州牧府邸不相上下。 韦玮落水的第一时间就有人赶来禀报。 “大人，不好了，少爷游湖之时被人打落水中了！” “什么？！” 这位青州龙王此时怒目圆瞪，倒也真有几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对方是什么人？” “不知道，只是先前春神湖中风起浪涌，少爷指挥大船靠近想要寻宝，却不想有人突然破水而出……” “等会！” 韦栋毕竟是水师都督，当年也是跟随大将军顾剑棠参与过灭国战争的老将，自己的无疑虽然一般般，但见识还是有的。 “你说先前春神湖的异象，是那人引起的？” 在这座江湖上，能够引动天地异象是一份再鲜明不过的标志——一品！ “那个混小子居然惹到了一品高手？” 韦栋有些气恼。 他们这些位高权重之人虽然看不起江湖草莽，但一品及以上的高手显然是不同的。 与二品一下那种随便派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精兵就能轻松围杀的武夫不同，触及一品就是一番新的天地。哪怕依旧不能正面对敌大军，但足以杀穿上百人护卫的实力，让他们无论进击还是逃离都游刃有余。 哪怕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能不招惹尽量也不要招惹。 毕竟就算是大将军，也不可能走到哪里都带着千人卫队吧？ 但反过来讲，寻常的一品高手最多也就能杀穿几百人而已，军阵一旦成千上万，万箭齐发之下他们也只能狼狈逃窜。所以对于双方来说，都有互相忌惮的地方，这才构成了一种平衡。 而且人在江湖，总不可能是孑然一身。父母，亲朋，哪怕是关系不错的乡邻，都是牵绊。你一个人再能打，还能护得住他们所有人的周全吗？ 所以相对来说，在江湖与庙堂打交道的时候，还是掌握了更多资源的权贵更占优势。 比如现在，韦栋虽然气恼于自己家的傻儿子眼色不行，竟然招惹了一品高手。但令他更加生气的还是那位不知名的一品武夫，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直接把他的亲儿子给丢进了春神湖里！ 这个面子要是不找回来的话，他青州韦龙王的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哼！传令下去，出动三艘黄龙舰，随我剿贼。还有，你拿着我的名帖去请王明寅宗师。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哪怕是一品，也不能在青州撒野！” “是！” …… …… 春神湖中。 没有让蚩曜等待太久，三艘气势汹汹的黄龙巨舰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不过比起那些死物，最吸引他注意的还是中间那艘巨舰船头之上，一位粗布衣衫落拓，气质好似庄稼汉一般的中年男子。 天下第十一，王明寅！ 武评之中列举天下十大高手，只是因为天下第一的王仙芝不肯自称第一，而喜欢以第二自居，所以自他往下所有人都不得不挪一个位置。 于是好端端的天下第十，也就变成了有点可笑的天下第十一。 不过对于这些东西，王明寅本人到也不太在意。 这一点从他的衣着神态就能看得出来，他是那种安于清贫的性格。 否则哪怕只是天下第十一，又有什么绫罗绸缎、娇妻美妾得不到？ 只是可惜，他自己虽然淡泊名利，但总有些在乎的东西。在青州讨生活的他，面对韦栋的邀请，总不能太不给面子。 而且身为武人，能与一位同在一品的高手交锋，也算是一大乐事。 毕竟这座江湖太大，一品高手又太少，再加上三教中人不喜欢以武力争斗，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论道法会。 所以王明寅听说了蚩曜的消息之后，也不免有些手痒。 因此当他远远望见盘坐在桅杆顶端的蚩曜之后，便大声报上姓名：“在下王明寅，请兄台赐教！” 声浪荡开，响彻湖面。 “啊！是王宗师！” 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江湖人一个个面色涨红，伸长了脖子想要见一见这位武评高手的模样。 “王宗师竟然称对方为兄台，莫非那人也是一位武评宗师？” “宗师之战！我等竟然有幸能目睹宗师之战！” 很多人激动地热泪盈眶，但又不敢过于靠近，实在是纠结万分。 毕竟宗师之威有翻江倒海之能，传说中龙虎山掌教王重楼王老神仙便曾留下过一指断江的事迹，两位宗师打起来，那场面怎么可能小得了？ 就算是将这座春神湖打得四分五裂他们都不奇怪。 王明寅一语落下，随即鼓荡起全身气息，仿佛引得周身空气共振一般，将他的身形映衬地有些模糊。 咚！ 他脚下奋力一瞪，随即身形仿佛化作一枚重炮，震碎了脚下的黄龙甲板，冲向了蚩曜所在的舰船。 这是王明寅跟韦栋争取来的机会，他不愿意配合韦栋的水师弩箭杀人，非要亲身与蚩曜一会，打算劝说一二，化干戈为玉帛。 王明寅都主动报了姓名，蚩曜自然也要有所回应：“蚩曜！” 两个字刚一出口，他便从桅杆上一跃而下，恰好在半空中迎上了袭来的王明寅。 拳对拳！ 轰！ 尽管蚩曜已经收敛了力道，但两人正面碰撞散逸出来的气劲还是崩断了黄龙巨舰的桅杆，十丈高的桅杆从中折断落入水中，又掀起了一轮浪潮。 “蚩兄，” 虽然只交手了一个汇合，但王明寅已经对蚩曜的实力再无怀疑，对方的确是妥妥的一品高手。甚至于生疼发颤的手臂告诉他，对方在金刚境的修为应该比自己更强。 “你与韦都督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既然你已经教训过韦玮了，不如给我一个面子，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王明寅的语气颇为诚恳，似乎真的是在为蚩曜着想。 见蚩曜不为所动，他继续劝说道：“韦栋不只是青州的水师都督，他还是青党的中坚，是大将军顾剑棠的旧部，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就算你不是青州人士，得罪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的有些道理，” 蚩曜盯着王明寅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只要他能答应我的一个条件，这事儿就可以谈。” “什么条件？” “青州龙王爷这个名头我很不喜欢，让他自己去了！今后青州只能有我一个龙王！” “这、这……” 王明寅目瞪口呆。 我是想让你们化解仇怨，不是让你继续挑衅他啊！ 这种条件韦栋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亲自去取。” 蚩曜说罢不再看向王明寅，“我劝王兄还是不要继续趟这趟浑水了。” 他脚下移动，倏忽之间一掠数十丈，直奔韦栋坐在的那三艘黄龙旗舰而去。 “放箭！给我放箭！” 韦栋见状立刻明白王明寅谈崩了，于是马上下令。 船上的青州水师纷纷架起弩机，一枚枚箭矢如雨点般飞上天空。 已满迎面而来的箭雨，蚩曜不慌不忙，袖袍一挥竟然卷起一汪湖水，在自己前方构建出了一道纵横交织的水网，将所有箭矢全部拦截在外。 【无相水甲】！ 这原本是水巫一脉的护身之法，但是到了这个元气格外活泼的世界里，也变成了可以脱手离体的技能。 两艘舰船本来相距就不算远，青州水师十年未经战事，在韦栋的管理下军备松弛，纪律涣散，一波箭雨徒劳无功之后根本来不及射出第二箭。 因为蚩曜已经来到了船头！ 一脚落下！ 轰！ 这一次他可以没有像之前玩闹那样缓缓加力，脚尖一点即放，高三丈、长十数丈的楼船顷刻翻覆！无论是水师都督还是底层兵卒，尽数结伴化作湖中鱼鳖。筚趣阁 一脚过后，蚩曜并不止步，而是横跨左右连续踩下三脚。 一脚倾一船，三脚过后，春神湖中唯有那艘桅杆折断的黄龙船静静漂浮。 “青州龙王，就这？” 三脚之后，蚩曜飞身回渡，重新来到了王明寅的面前。 此时这位天下第十一的下巴还没合上呢。 “你……真的就完全不顾后果吗？” 他满脸苦笑，叹息着问道。 “什么后果？” 蚩曜意气风发，混不在意，“韦氏父子作恶多端，今日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反正我孑然一身，想要对付我的话，就让他们尽管来！” “你、唉……” 王明寅再次叹息，但眼神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钦羡。 江湖武夫，快意恩仇，潇洒来去，这不就是人人都在向往的所谓风流吗？ 但只有真正入了这座江湖才知道，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终究只是极少数。 哪怕是如今公认天下第一的王仙芝，不也只能困守在一座东海武帝城中？ 说是在赵氏天子的脚下拥有了自己的国中之国，仿佛非常了不起。但反过来讲，这偌大的一个天下，竟然只有东海之畔的一座小城可以供他容身，这又哪里潇洒？哪里快意？哪里风流了？ 真要说潇洒风流，还得看二十年前的老剑神李淳罡。 彼时，他东观广陵大潮，踏潮头而过江。北看草原万千野牛奔腾，踩牛身如履平地。南临汪洋巨浪拍岸，一剑炸开江海。西上烂陀山以剑问佛，斩杀罗汉二十三。 老剑神之后，王仙芝武功或许更高，但只会让人敬畏、害怕，却不会令人发自内心地去憧憬、艳羡。 否则为什么大家都说一袭青衫的曹长卿占尽天象境八斗风流？ 不就是因为只有他能真正做到快意恩仇吗？哪怕敌人是离阳王朝的皇帝，也照杀不误！ 做到无数江湖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替他们抒发了被庙堂死死压制的那口郁结之气！所以才会得到大多数人的推崇。 那么本该意气风流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样呢？ 王明寅也曾扪心自问过。 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在离阳王朝剿灭春秋九国一同中原之后，在北凉王徐骁马踏江湖杀得人头滚滚，万马齐喑之后。 从那以后，江湖中人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民不与官斗，是因为真的斗不过！ 认清现实虽然让他们活了下来，但曾经的风流意气、潇洒不羁却渐渐淡去。因为整座江湖的脊梁几乎被北凉铁蹄给彻底打断了，相当于是在风流与姓名之间二选一。 但是现在，除了曹长卿之外，江湖上终于又出了一个胆敢正面对抗庙堂的风流武夫吗？ 第580章 穿越者见穿越者 王明寅内心里有多少戏蚩曜并不清楚，也不关心，不过对于那位水师都督、或者他的同党同僚们可能的报复他是真的不太放在心上。 毕竟像曹长卿那样天天想着怎么去刺杀皇帝，三进三出皇宫，被皇室与整个离阳朝廷恨之入骨的人，不也依然自在逍遥？区区一个青州水师都督，对自己来说又能有什么威胁？ 而且岸边另有一道气息更让他在意。 “王兄，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m.cascoo 蚩曜对着王明寅歉然一笑，随即抬手从甲板上吸过来一块桅杆碎片甩入湖中，而后大袖飘摇间身形翩然而起，如同盈盈一羽般踩着那截木杆，朝着湖边芦苇荡而去。 “唉……” 王明寅望着蚩曜那仿佛一苇渡江般的悠然姿态暗暗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另一边正在湖中挣扎的青州水师，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他之所以选择一直留在襄樊，并不是因为生长于斯故土难离，而是存了几分替自己兄长赎罪的意思。 被称为春秋第一守将的王明阳曾经为了死守襄樊城抵抗徐骁大军的攻击，不惜亲手烹杀妻儿、以人为食，借此硬生生守了这座孤城三年。守到旧国灭亡，这座孤城依旧不破。到最后，不止王明阳本人以身殉城，城破之时，原本城中的二十万襄樊人也只剩下不到一万，这场拉锯持久的攻防战将这座重镇彻底化为鬼城。 这个鬼城并不是虚指，雪中江湖元气充盈，是真的可以容纳鬼物阴魂存在的。即便离阳王朝在一统中原之后请了龙虎山掌教天师亲至，在此设立醮位多达三万六千五百个多个的周天大醮也未能济事。据说直到现在，城中依旧夜夜都能听到鬼魂哀嚎。 也是因此，所有人都夸王明阳的守城之术天下无双，但作为弟弟的王明寅却自觉有愧于襄樊民众。当然了，在他心里，这个错误也不是哥哥一个人的，作为攻城方的徐骁显然要负更大的责任。 当然了，国战之中也无甚对错，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去刺杀徐骁。但依旧放下话来，不允许任何徐家人再入襄樊，也算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对于襄樊城的守护。 …… …… 蚩曜一苇渡江的速度很快，在芦苇荡里他见到了一位两鬓霜白的老儒生。 虽然互相之间尚未通过姓名，但透过天蛊望气术看着对方那一身隐隐于天地相连的气机，这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基于某些原因，这个世界上能达到天象境界及以上的儒生并算不多，比之道教、佛门、武夫来说甚至少得可怜。 当下最出名的曹长卿显然没有这么老迈，而且王明寅既然还没死，那么如轩辕敬城、陈芝豹等后期才发育完全的人也不可能。更别说因为排出了武评次序而被全江湖追杀只能龟缩在皇城之中的谢观应了。 所以此人便只可能是那个被称为春秋三大魔头之一，以三寸之舌挑起天下战乱的那位毒士——黄龙士了。 不过在蚩曜心里，什么毒士也好，什么棋甲、书甲、算甲的名头也罢，这些都不是黄龙士身上最让他关注的标签。 反倒是对方一直自称的“翻书人”这个身份最令他在意。 因为这家伙分明也是一个穿越者！ 只不过他并不像蚩曜这样穿梭诸天万界，而似乎仅仅只是从雪中世界的数百年后回到了这段历史之中。 也正是因此，他之所求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都大不一样。 毕竟是穿越者思维嘛，突出的就是一个自信。 在他看来，自己出生的未来时代比这个时代要好得多，所以他打算纠正一些历史上走错的弯路，一步步引导这个时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他理想中的模样变化。 比如说，他觉得春秋九国战乱是在白白消耗人间气运，这是天上仙人们的阴谋。于是便亲自出马挑起诸国乱战，最终极大地促进了中原一统的速度。 在这个过程里，他又出手将被灭的八国气运引入江湖，使得原本数十年都难得一出的一品高手如今竟然一份武评里都塞不下了。 这也算是他为了以后人间与天界的对抗所提前做的准备。 总的来说就是，这个人做的事情从长远来看可能是正确的，但他那种自视甚高，以棋手自居，而视天下终生为棋子的态度却格外惹人厌烦。 尤其是对于那些因为长远目标而被他视作必不可少的短期牺牲的人来说，他就是全天下最可恨的魔头！ 虽然他并没有亲手杀过多少人，但因为春秋九国战乱而死去的人里面，至少有一小半都可以归咎于他的头上，另外一大半是“人屠”徐骁的锅。 至于第三个魔头“人猫”韩貂寺，与前面两位比起来，那就真的是小猫见大猫了。他也只不过是杀了些江湖高手而已，目前为止最出名的战绩是单挑击杀了春秋四大宗师之一的“符将红甲”，还有就是多次阻拦曹长卿刺王杀驾。他之所以出名更多的还是由于杀人手法残忍无比，震慑力十足而已。 或者说，所谓的春秋三大魔头之中，唯有韩貂寺一人算得上是传统意义上人们认知中，喜好杀戮、性格无常的魔头。相比之下，其他两位的格局都要大得多。 但偏偏就是这位传统意义上最凶恶的魔头，如今却成了皇帝的人。而为皇帝一统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北凉王徐骁却成了江湖与朝堂双方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第一魔头。 世事变幻，总是这样引人感慨。 见蚩曜渡水而来，黄龙士倒也没有露出多么震惊的神情，依旧保持着他世外高人的风度，轻轻捋了捋胡须笑道：“你倒是足够敏锐。” “阁下在此观望了许久，我还以为是那落水龙王请来的后手呢。” 蚩曜倒也不急着点破对方的身份，毕竟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各种借力打力的布局，就算不怕，被他缠上也很恶心。但真要说杀了他，最起码目前的蚩曜自忖恐怕还没有足够的实力。 黄龙士仔细打量着蚩曜，以他自己天象境儒修的身份自然看得出来，蚩曜并没有达到精神与天地勾连的地步，这让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对于并非三教中人的江湖武夫来说，一品四境之中，天象是最关键的一个境界。 且不说如果想要进一步达到江湖巅峰的陆地神仙境界，与天地交感是必须的前提。如果不能借助天地元气来放大招式威力的话，哪怕是金刚境、指玄境的武夫，实力也不会多么出格，百人敌就是他们的极限。 这样的实力纵横江湖自然是没有问题，但如果想要影响天下大局的话还差了许多。 天象境，是江湖武夫成为战略级威慑武器的门槛！ 说一句“不入天象，皆为蝼蚁”可能有些过分，但那样的实力的确不会对他的布局造成多大的影响。 既然如此，黄龙士也无心继续跟蚩曜多聊，他一边转身离去，一边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就凭他，还不配。” 黄龙士的举止堪称无礼，但蚩曜望着对方渐渐隐没于芦苇荡的背影，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雪中的世界虽然不像是那些拥有天道或者天道维护者的世界一样排外，比如刚过去就被会青铜龙堵门什么的，但黄龙士这个自诩为翻书人的家伙也会同样会对不再自己计划之内的因素实施清除。 比如原着中偏离了自己本来命运的徐凤年就遭到了这家伙不止一次的针对。 而且因为他那种标准的老硬币做派，一旦被他缠上，就注定会很麻烦。 如今这样正好。 因为气运的问题，蚩曜没能让自己的神意与此方天地交感，虽然缺失了一部分助力，但也成功隐藏起自身的真正实力，最起码在前期是不用担心会被这个老家伙找麻烦了。 重新回到船上，王明寅果然还没走。 蚩曜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王兄既然是此地东道，不如为我做一次向导如何？” “你……还敢留在青州？” 王明寅大惊。 “这话说得……” 蚩曜两手一摊，“襄樊乃是天下名城，我自然要去瞻仰一二。而且还要顺江而下去见一见天下闻名的广陵大潮呢！” “可是韦栋父子……” “韦栋父子落水的确是我干的，不过谁知道堂堂青州的水师都督居然还能不会水？他葬身鱼鳖之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蚩曜一脸疑惑，仿佛那些咬死韦栋父子的鱼鳖不是他操纵的一般。 “……行吧，只要你不怕被人追杀，我倒是无妨的。” 王明寅见劝说无用，也不多费口舌。 蚩曜要去襄樊城倒也不是真的去耀武扬威，而是因为小貔貅对于那个方向有所感应。 前面说过，小貔貅想要快快成长有三条路径：恶兽、阴魂、龙气。前两者是直接作用于貔貅本体的，后者则是为了促进它对于龙魂的吸收和消化。 秦时明月的世界里因为天地元气匮乏，不能支撑恶兽与阴魂的存在，所以他只好去谋划龙气。 但是雪中世界不同，这里充沛的天地元气甚至造就了一座鬼城出来！ 那不就是相当于一桌国宴珍馐嘛！ 这不带着小貔貅去看看，简直天理难容啊！ 于是在王明寅一脸无语的表情中，两人操弄这脚下的断桅楼船离开了春神湖。 …… …… 如果说韦玮这头小恶蛟落水只是件小事的话，那么执掌青州水师的韦栋也被人打落水中而且生死未卜，那就是震动整个青州官场的大事件了。 包括但不限于靖安王、州牧、刺史、府兵统领等一系列位高权重者几乎同时得到了这个消息。 其中一部分人还因为当时正好有子女和家仆同乘一条船而格外了解其中细节。 “一位突然出现的，很年轻的一品高手吗？” 靖安王府之中，王爷赵衡搓弄着手里长长的念珠串，淡淡地问询道。 “回王爷，的确如此，说是看起来大约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王府扈从低头回答，眼神之中是藏不住的羡慕嫉妒。 一品啊！那是已经有资格站在江湖万千武者巅峰的境界！自己修行半生都遥不可及，对方却在刚刚及冠的时候便轻松成就…… 这种落差与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赵衡并没有在意手下复杂的脸色。 离阳王朝一统中原九国之后，立下了七大藩王以为国家屏障。其中六位宗室，一位外姓。靖安王赵衡不是其中武功最煊赫的，也不是文才最出众的，但偏偏当开国老皇帝死后，他成为了距离皇位最近的一个人。 不得不说，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家伙手腕不俗。 可惜由于半步之差错失了机会，如今新皇即位之后，因为那段争龙往事，他反倒成了处境最尴尬的一位。 毕竟能留他继续活着，就已经算是皇帝的仁慈了，他还想发展壮大？那不是自己给皇帝递刀子吗？ 因此虽然他坐镇青州，但以青州士族门阀为主要力量的朝廷青党却始终与靖安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包括这青州水师，名义上是赵衡的属下，但他真的想要调派，却也没那么容易。 这样的尴尬处境要说赵衡混不在意，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位王爷虽然整天吃斋念佛，佛珠手串时时不离身，但显然还没到四大皆空的那种境界。 他还有野心！ “韦栋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青党也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团体，他们能在朝堂之上牢牢占据一席之地，靠得就是帮亲不帮理的抱团。” 赵衡一边捻着佛珠，一边吩咐道，“继续去盯着，看看他们怎么应对，随时来报。” “父亲，若我们出手相助，或许可以赚得青党几分感激？” 靖安王世子赵珣在旁边提议道。 赵衡微微转头，瞥了这个傻儿子一眼：“青党的感激有什么用？他们敢与我们来往吗？我们敢与他们来往吗？”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谆谆教导道：“我们与青党之间泾渭分明，这才是太安城中那位希望看到的。与其想着拉拢示好他们，不如想一想如何在那位一品青年落难之时施以援手。江湖武夫可比那些世族门阀好拉拢多了。” “是，孩儿明白了。” 赵珣先是一缩瑟，而后若有所思。 …… …… 与靖安王猜的差不多，襄樊城中的青党骨干的确已经在为韦玮父子的事情开会了。 “公然挑衅朝廷大员，此风断不可长！” “韦氏乃我青党中坚，若不为他讨回公道，何以凝聚人心？” “区区江湖子，目无法纪，死不足惜！” 听得出来，在座众人全都义愤填膺。 但他们骂来骂去，就是没人肯主动提起要承担替韦氏父子报仇雪恨这件具体的事物。 毕竟大家也都不傻，那可是一品高手！ 全天下都没有几个的！ 虽然说普通的一品必然无法抗衡成建制的军队，但如果一击不成，人家回来报复的话…… 在座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信心可以挡住。 最终还是州牧拍板：“此事必须从长计议，务必要拿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才行！” 就在这时，在王明寅的带领下，蚩曜已经停步于襄樊城外护城河畔。 第581章 我来了，希望就有了 此时，日已西沉，但横亘在那条格外宽阔的护城河之上的吊桥却并未有任何收起的迹象。 王明寅主动解释道：“据说这是龙虎山天师的授意，不仅吊桥不收，就连襄樊城的正门也从不关闭，因为他们将这里当做鬼门，是留给那些冤魂离开襄樊的通道。” 他指着城墙上一座格外显眼的楼台继续道：“那就是钓鱼台，里面悬挂着一张道教天符，上书有【天罡尽已归天罡，地煞还应入地中】，据说当年龙虎山的天师亲手绕城画符书篆，并言道：何时此符燃烧精光，便代表着襄樊城中游魂已然散尽。”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蚩曜抬头望去，只见那城楼匾额写有“孤钓中原”四字。据说当年天下第一守将王明阳便是在那坐镇了足足十年。 因此赢得了“鱼台一柱撑起十年半壁”的美誉。 不过如今，守城的将军已然化作黄土，端坐其中的换成了数位身穿道袍，手挽拂尘的道士，一个个气息浑厚，虽然不入一品，但最差也都有小宗师之姿。 似乎是注意到了蚩曜的目光，王明寅低声道：“自从龙虎山的天师在这里布置了罗天大醮后，那座悬挂着天符的钓鱼台就成了襄樊城的禁地，除了龙虎山的诸位真人外，就算是靖安王爷本人也不得入内。” 哪怕是他这位天下第十，在龙虎山三个字面前也不敢多露锋芒。 “罗天大醮么……” 蚩曜运起天蛊望气术，一双灵目湛然若神，仿佛视襄樊那厚厚的城墙如无物，打量着布置在城中的三万多个醮位。 罗天大醮他也不是没有亲眼见过，相比起当年老天师张之维为了给张楚岚铺路而在龙虎山举办的那场大醮，这里的规模与声势无疑更加浩大。 一般情况下，罗天大醮中供奉的醮位大约在千位这个数量级上。哪怕是记载中最最隆重的一次醮礼，搭设九坛奉祀天地诸神，上三坛称普天，由皇帝主祀，祀三千六百神位；中三坛称周天，主公卿贵族祀之，设二千四百神位；下三层为罗天，由百姓供祀一千二百神位，总共加起来醮位也不足一万，醮期不过七七四十九天而已。 但是这襄樊城中，竟然设有三万六千个醮位！而且整整布置了十年之久！ 最重要的是，声势搞得这么大，居然直到如今还未尽全功…… 那道悬挂在钓鱼台中迟迟未曾燃起的天符，早已成为所有襄樊人心头一道挥之不去的阴霾。 想到这里，蚩曜不禁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该说这座鬼城中的怨魂太过于顽固，还是该说此方世界的龙虎山徒有虚名。 “不过既然我来了，那襄樊城的希望也就有了。” 蚩曜打了个呼哨，只听护城河中传来哗啦一声水响，小貔貅破水而出，两三个腾跃来到蚩曜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衣角，嘴里嘤嘤嘤地传达着“想吃”的意念。 “这是……” 王明寅距离最近，看得分明，这头形似虎豹的兽类不仅额头有角，还背生双翼，显然不是寻常凡兽！ 蚩曜没有理会王明寅的震惊，而是轻轻抚了抚小貔貅的脑袋：“想吃么，那就放开了去吃吧！这一城的怨魂，都是你的。” “嘤！” 小貔貅得到了许可，分外高兴，又蹭了蹭蚩曜之后，昂首挺胸地踏上了吊桥。 “昂吼——” 一声长吼好似龙吟虎啸，响彻整座襄樊城。这一吼之下，襄樊城中所有人都感到精神一振，好似有什么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枷锁正在被缓缓打开。 如果说普通人的感受还不明显的话，那么位于钓鱼台中的几位龙虎山道士那就真的惊了！ 因为他们骇然发现，那张自从悬挂于此便没有过任何动静的天符，竟然开始缓缓燃烧！ 这代表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那些滞留于襄樊城中十年不散的阴魂，居然开始消亡了？ “是谁？！” 几位龙虎山真人惊怒交加，虽然说襄樊城中冤魂散尽是一件好事，但这也要看是由谁来做。 毕竟在多年之前，他们龙虎山就跟西域烂陀寺定下了一个赌约，谁人能解襄樊之局，另一方便要将势力撤出襄樊，百年不变。若是龙虎山赢，以两禅寺与烂陀山为首的佛门僧侣便要在百年中不得踏足襄樊。反之，则龙虎山要撤去周天大醮，搬离大小道观，不得在城中传经布道。 任何事情一旦扯上了利益争锋，它的初衷就不可能继续纯粹。 如果今日行此举的是一位佛门高僧，那么碍于佛道两教的面子，龙虎山就算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技不如人，而且双方都家大业大，被必要因为这个再起更多争执。 但如果另有其人，那么这里面就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了。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几位龙虎山真人齐齐踏出了钓鱼台。 与此同时，比他们感受更加深刻的是正与蚩曜并肩而立的王明寅。 在他眼中，那异兽只发出了一声似龙似虎的咆哮，紧接着整座襄樊城似乎变得热闹起来，万千怨魂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竟齐刷刷地抛弃了它们徘徊十年不肯离去的城池，铺天盖地地朝着那座常年不闭的鬼门涌来。 鬼气，除非修有灵目，或者心神与天地元气共鸣，否则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但此时此刻，这条法则已经被完全颠覆，因为聚集在襄樊城门外的鬼气直如大雪一般铺天盖地，阴风怒号，吊桥摇曳，就连护城河都波涛汹涌，翻滚如沸，好似正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虽然眼睛里看不到鬼，但周遭的一切无一不在表明，此时此刻此地，正有万鬼夜奔！ 而伫立在千万鬼物对面的，是一只通体呈淡金玉色，身似虎豹、首尾如龙、背生双翼的瑞兽。 只见小貔貅浑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仿佛冬日暖阳一般的和煦，奔腾而来的怨魂在那祥瑞之光的照耀下，一个接一个地褪去了怨气，化作纯净的真灵消散，转入轮回。 哪怕独自面对势如雪崩的万鬼夜奔，小貔貅也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在它的身前阴风怒号，鬼气森然，在它背后，静谧如常，安稳如初，仿佛两重天地。 貔貅作为大名鼎鼎的瑞兽，它的天赋全能就是辟邪、天禄。 对付阴魂这种事专业再对口不过，于是曾经让道教祖庭龙虎山困扰十年之久的襄樊鬼城难题，就在这一夜被彻底祓除。 什么仪式都没有，什么醮位都不用设。 整个过程轻松的让王明寅感觉恍然如梦。 困扰襄樊城，乃至于整个青州、离阳十多年无人可解的难题，就这么了解了？ 被一只异兽？ “蚩兄，这到底是……” 一口气超度了数十万积年怨魂之后，小貔貅的体型又有增长，但成长最多的还是它的天赋神通。 蚩曜正在通过血契了解小貔貅的新本事，却不防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傲慢轻挑的呵斥。 “你这畜生，还不快随我回山！” 蚩曜与王明寅循声移目。 只见两道黄衣身影从襄樊城楼之上飘然落下，其中一人竟伸手就要去捉小貔貅。 “糟了，那是龙虎山的嫡传弟子！” 王明寅语气急促地给蚩曜解释道，“龙虎山中只有赵姓本宗弟子才能穿黄色道袍，此人身后难保还有紫袍真人在，蚩兄千万当心！” 天师府有黄紫贵人的说法蚩曜当然知道，黄袍一般代表赵姓弟子，紫袍则是天师、或者小天师等至尊至贵之人才能穿的服饰。 这家伙年纪轻轻便一身黄袍，可见背景深厚。 但……那又如何？ 他心念一动，小貔貅一尾巴甩开那个年轻道士的纠缠，飞扑到他的身前，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告状，说有人欺负它。 蚩曜对它稍做安抚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年轻道士见即将到手的异兽飞了，当即气急败坏地看了过来，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吩咐道： “那边的，快把我的异兽还回来！” 这话让蚩曜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哼，我乃龙虎山天师府赵凝运是也！那头异兽是我们龙虎山专门找来处理襄樊之事的，你们两个都是襄樊人士吧？还不快快过来谢恩？” 赵凝运一脸桀骜。 但是蚩曜和王明寅两人闻言，表情却分外古怪。 王明寅摄于龙虎山道门魁首的名头尚且有所收敛，但蚩曜可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场笑出了声。 “你说我这小家伙是你们龙虎山找来的？那你叫它一声，看看它答应吗？”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嘲讽，赵凝运脸色阴沉如水。 这套说辞是他发现解除襄樊鬼患的居然是一头异兽之后临时想出来的说辞，目的就是为了侵吞这个功劳。 众所周知，这天下最初的异兽，排名第一的是吕祖在武当山上养的仙鹤，第二是龙虎山上一代天下无敌的齐玄帧座下一头听道十年的黑虎。 他若是能收复这头可以化解襄樊鬼灾的异兽，别的不说，就凭这个名头，便足以让他登上龙虎山的小天师之位，从此黄紫加身！ 更别说还有帮助道教战胜佛门，赢得在襄樊传教这个赌约的功劳…… 凡此种种叠加起来，简直让赵凝运心神颤栗，不能自已。 感觉这是天降机缘，自己平步青云的机会终于来了！ 所以蚩曜的嘲讽一下子就引爆了他的怒火，在赵凝运看来，阻止他收服异兽，就是在阻断他的道途，此仇不共戴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出手了。 唰！ 拂尘一甩，银白色的拂尘上包裹着厚厚的气劲，威力丝毫不逊色于钢鞭长枪。 一出手便是龙虎山嫡传的拂尘十六式！ 但见他出手，蚩曜却微微摇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似你这等实力，实在不配让我出手。也罢，小貔貅，你亲自去给他点教训好了。” 蚩曜挥了挥手，小貔貅兴奋地大吼一声，瞬间化作一道黄色闪电。 铛！ 壮硕的龙尾与拂尘正面相撞，赵凝运只感觉虎口一阵剧痛，回过神来的时候，拂尘已然脱手，而尖牙利爪却近在眼前！ 他脸色慌张，勉力扭动身形试图躲闪，但最终却只能留下一脸的绝望。 “唉……” 眼看着他就就要命丧龙口，一直在他身边默不作声的另一位黄袍道士长叹一声，甩出拂尘挡了一招，这才让赵凝运狼狈地捡回一条命来。 “这位居士，此番是凝运孟浪了，还望看在贫道的面子上，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你又是谁？” 蚩曜皱眉，对于那道士的话不置可否。 刚才赵凝运威风凛凛、得意洋洋的时候你不出声，现在见拿不下来了才提出要化干戈为玉帛，合着是打是和就凭着你们龙虎山一张嘴说了算呗？ “贫道赵凝神。” 不过比起赵凝运的蛮不讲理，这位听名字跟他同一个辈份的赵凝神说话倒是有理有条。 “阁下携此异兽渡尽襄樊阴魂乃是天下幸事，但此事尚有内情。” 接着，他一五一十地将道教与佛门关于襄樊的赌约说出，“我们立约，原本是笃定除了佛道两家之外，再无人可以处理此事，却不想天下竟除了此等异兽。如此一来，便让赌约之事徒生变故。” “就不能算作平局吗？” 王明寅出声询问道。 “就算要当做平局，也需要我们与烂陀山商议之后才能下定论。” 赵凝神回道，“但夜长梦多，今日我龙虎山若是错过了阁下，谁知道异日你们是不是已经入了烂陀寺门下？要知道，那帮子僧尼最擅长的就是度人入门。听说烂陀山还有一位六珠菩萨尚在挑选可以双修的有缘之人。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因为襄樊之事而邀请阁下？而面对六珠菩萨的双修邀请，我也不信阁下能够把持得住。” 蚩曜算是听明白了。 说白了龙虎山现在陷入了一个类似于囚徒困境的局面。 如果龙虎山与烂陀山双方现在都在现场，那么他们面对面谈妥了，事情也就轻松解决。 但偏偏现在只有一方在场，那如果龙虎山不趁现在将这份功劳纳入门下，谁知道今天过后，烂陀山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难道要他们相信蚩曜能够抵挡住烂陀山的所有诱惑吗？ 事关佛道之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寄托在对一个人的信任上！ 更何况他们还一点都不了解蚩曜。 万一这家伙是个色中饿鬼，被六珠菩萨一个眼神就魅惑了，那龙虎山岂不是倒了血霉？ “所以……” 赵凝神一甩拂尘，做了个道稽，“就算阁下不愿加入龙虎山，也请暂时留在襄樊，待我们与烂陀山之间谈妥了有关于此事的所有后续，再行离开。” 第582章 从今往后，时代变了 赵凝神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站在龙虎山的角度，这样处理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对比一下刚才赵凝运的嚣张跋扈，此时赵凝神摆事实讲道理娓娓而谈的态度也很容易让人心生认同。 但问题是…… 蚩曜又不是龙虎山的人，他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利益站在龙虎山的角度帮他们考虑问题？ 噢，一上来先动手强抢，见打不过了再摆出长篇大论述说自己的难处，希望别人体谅配合？ 怎么的，嚣张跋扈和委曲求全就让你们龙虎山全给占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呵呵，这么一说，龙虎山的确是难做。” 蚩曜轻轻一笑，语气似有松动，可没等两位赵家真人露出喜色，他口风当即一转，“但我若偏不体谅呢？” 赵凝运脸色一僵，原本就因为躲避貔貅的攻击而披头散发颇为狼狈的神情陡然变得阴厉：“你真的敢和我们龙虎山作对？！”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威胁的话，但旁边的赵凝神一拂袖，一股气浪扑在他的脸上，将后面的话都尽数堵了回去。 赵凝运脸色一变，但又不敢发作。 虽然两人从名字来看是同辈关系，但是就算他的父亲赵静沉在这里，轮地位也比不过已经拥有小天师称号的赵凝神，所以他心里就算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憋着。 与赵凝运不同，即便遭到了当面拒绝，赵凝神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话间目光温润地盯着蚩曜的眼睛，异常专注，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在威逼利诱，更像故友久别重逢时的真诚寒暄：“阁下为襄樊祓除大患，功莫大焉。若易时异地二处，贫道少不得要邀请阁下共饮一杯。但此事关乎师门，关乎佛道两教气运之争，请赎贫道不能让步。今日，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必须留下！” “说的比唱的好听，最后还不是要动手。” 蚩曜嗤笑一声，“那就让我看看你你这位小天师的本事吧！” “如你所愿。” 赵凝神微微闭眼凝神屏气，随即一手负后，一手在胸前拂过。 洪钟未有声，一扣方撞雷。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拂，竟是自有云雷绕膝而生，紫气萦绕间，衬托得这位龙虎道袍，竹笛芒鞋的道士更像神仙中人。 与赵凝运不同，赵凝神的辈分虽然也低，但很早就在龙虎山一鸣惊人。这位经常在龙虎山逛着逛着就能走神迷路的年轻赵姓道人，第一次扬名便挡下了登龙虎山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一剑，也正是他撰写了《老子化胡经》，谤斥佛教，为朝廷灭佛造就大势。更有传言，说他的相貌与某一代的龙虎山祖师有着八九成相似…… 总而言之，这是一位哪怕不姓赵，也依然有资格穿黄披紫的真正高人，世人都猜测，他能挡邓太阿一剑，哪怕桃花剑神当时未曾出全力，但这位小天师应该也有着一品指玄境的修为。 赵凝神身为龙虎山道士，晋升一品之后自然是单修指玄一境。 同为一品境界，但指玄与佛门金刚、儒门天象大有不同。 金刚境顾名思义，修的就是一副金刚不坏的体魄，最擅长防御、消耗战；天象境也很好理解，就是精神上合天地，与元气共鸣，可以借助天地之力。这是它们两境的标志，是被人看一眼就能能认出来的特征。 但指玄一境不同，它并没有什么可供辨认的统一特征，而是每一个晋入此境界的人就会领悟出自己独有的绝技来。 这项绝技的强弱也就决定了该指玄境高手的实力。 比如说号称世间最强指玄，最擅长以指玄境逆杀天象境的“人猫”韩貂寺，他所领悟出来的指玄秘技就是可以截断对手的天人感应。这相当于直接把天象境高手最强的一点给废了，强行把人拉回到指玄境来对敌，然后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击败对手。 所以与指玄境高手对敌最需要谨慎，当你不知道他的秘技是什么的时候，至少要留下三分警惕。 紫气化作的云雷并非只是背景装饰，它们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电光石火的速度朝着蚩曜袭去。 这东西看起来尊贵祥瑞，但内力暗藏的杀机却瞒不过天蛊望气术。 蚩曜虽然没有指玄的境界与秘术，但加持了望气术的灵目却能轻易看出这片紫气云雷中流转的气机变换规律。 他瞅准时机单手探出，如蜻蜓点水般拂过飘到面前的雷云。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轻描淡写仿佛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拂，竟然直接打散了那片看起来尊贵无比的祥云！ 没错，不是抵挡，不是躲闪，甚至不是对轰湮灭，而是彻彻底底的瓦解！ 好像支撑起那片雷云的气机突然间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种情况哪怕是作为出招者的赵凝神本人都做不到，外放出去的招式想要轻描淡写地收回或者取消都没有那么容易。 这位龙虎山小天师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指玄？” 在他看来，这种诡异的情况只有可能是指玄秘术的效果。如果对方领悟的秘术是归属于崩解元气或者破招一类的话，做到眼前之事倒也可以理解。 否则想要如此轻松的破掉自己的紫气云雷，便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对方在这招道法之上的领悟远超自己，以高屋建瓴的眼光瞬息之间便窥见了招式的破绽，然后一击打散。 但别说是区区一个外人，就算是龙虎山现任的四位大天师，赵凝神都不觉得对方能有这样碾压自己的道法领悟。 “你猜？” 蚩曜可不会像那些智障反派一样，一招占优就急吼吼地给敌人讲解自己的招式原理，他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意，姿态比赵凝神还要悠然自得。 “哼！” 见蚩曜不回答，赵凝神也不再发问，原本负在背后左手落下，轻轻拂过腰际，摘下了那支悬在身侧的乌青竹笛。 而后双指一旋，竹笛如同一根竹蜻蜓般带起呜呜风声，搅动了两人脚底的湖城水，龙卷似的水流盘旋在竹笛之上，仿佛化作一头蛟蛇，摇头摆尾地咬向了对面。 “无用！” 面对凶戾的水蛟，蚩曜不闪不避，仍旧是信手一拂。 哗啦~ 被赵凝神元气包裹的水流轰然炸裂，散作漫天水花，不仅未能伤到敌人分毫，反倒因为气息相连的缘故险些让他这个主人受创。 作为整个龙虎山凝字辈最出彩的道士，赵凝神何尝遇到过这样的挫折？ 即便是山上那位号称吕祖转世的齐仙侠，名气虽大，但也未必就真能压过他一头。 可是在襄樊城门口，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夫面前，他这位备受尊崇的小天师却如此狼狈！ 这怎么可以？！ 如果说之前的争斗赵凝神并未夹杂四人恩怨，仅仅只是为了佛道之争，那么在接连两次被近乎于羞辱的破招之后，他便再也维持不住那股超然的心态。 简单来说就是，他急了。 龙虎山作为千年已降的道门大派，除了武当山吕祖在世的那些年头之外，都是当之无愧的道门魁首。 数千年来，光飞升祖师就有八八六十四位！ 这是什么概念？ 虽然对于道教中人来说，不用像普通的江湖武夫一样一步步跨越一品四境，修行到陆地神仙境界才能飞升。但修成大指玄，也就是俗称的道门圣人的难度也并不多让。 有这么多的飞升祖师，自然也给龙虎山留下了数不清的秘术道法。 现在，作为小天师的赵凝神就充分向蚩曜展示了一边什么叫做千年大派的底蕴。 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一手掐诀，一手凌空画符。 倏忽间，狂风大作，阴云密布，恍惚中仿佛有一条蜿蜒的雷蛇从天而降，落在赵凝神掌心。 霎时间，一条长长的蓝白色云烟自他掌心射出，如光如气，凌空一绕，落在蚩曜先前站立处。 “嗤”的一声，方圆尺许尽变焦黑。 【掌心雷】！ 轰—— 龙吟般的雷鸣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响起。 这一招与其说是掌心雷，不如改名叫做雷音电龙更加贴切。 蚩曜暗暗腹诽。 这一招声势浩大，威力自也不俗，但落在蚩曜那双明辨六气的眼中，破绽其实也来的十分明显。 赵凝神此时并没有达到上合天心与天地元气共鸣的境界，所以他引不来真正的自然雷霆，这道雷与其说是从天而降的，不如说是他自己的一身元气所化。 所以，十步之内或许威势无两，可一旦距离拉远到十步之外，威力便会骤减。 这是指玄境的桎梏，也是此世修行之人本身的极限，在不能引动天地之力相助的前提下，个体的杀伤力极为有限。 所以天象之境，才会成为一人敌国的门槛。 而且别看这道雷音电龙威能霸道，但在蚩曜眼中，对面那位龙虎小天师体内的元气数量已经肉眼可见的下降了一大截，额头也微现汗渍。也就是说这样的招式如果不能一锤定音的话，贸然施展反倒极有可能拖累他自己陷入气力衰竭的窘境。 刚才赵凝神也是因为招式连连被人轻松破解，这才怒火攻心出了昏招。 这招一出，总算没有再被对方一袖子打散。 但是他还来不及扬眉吐气呢，就听见一道懒洋洋的调侃：“这回威力倒是够了，但准头不行，这打不着人的招式……又有什么用呢？” “可恶！” 赵凝神冷静不了了，他双手连连挥动，掌心雷一道接着一道劈出，而且还双手交替开火，跟机关枪一样。 只是…… “无用！无趣！无聊！” 蚩曜这次没有再向后退却，而是举步往前。 他的身影一步一闪。 每一步都正好踩在对方换气的空档！ 每一闪都恰好避开一道煊赫的雷霆！ 当赵凝神最后一掌落下，但掌心却已经没有了氤氲雷光的时候，一只铁箍般的手掌擒住了他的腕部。 “玩够了吧？” 感受着体内贼去楼空的元气，赵凝神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此事关乎佛道之争，我们龙虎山是不会罢休的，你就算今天胜了我，也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他还在嘴硬。 但蚩曜可不惯对方的臭毛病，他一拂袖将赵凝神和赵凝运两位师兄弟抽成吊桥上的滚地葫芦，顺便跨上了小貔貅的背脊。 “我听说龙虎山中有一池紫金莲花，象征着你们天师府的气运。” 他摸了摸小貔貅的头，驱使着它淡然转身，小貔貅还趁机报复似的用尾巴甩了赵凝运一下，差点把这家伙扫到护城河下面去。 “你担心这超度襄樊的功德被佛门占去，损了道门的气运。但怎么就不想想，因为此事与我作对，万一最后发现对龙虎山的气运损伤更甚呢？” 留下这句话之后，蚩曜骑着貔貅，扬长而去。 吊桥之上，赵凝运虽然狼狈，但因为输得太快，反倒没有消耗气力，伤势也不重。他挣扎着搀扶起元气大损的小天师赵凝神，满眼怨毒。直到已经看不见蚩曜的身影之后，才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龙虎山气运受损？这一次也就是欺负我们势单力孤，等我传书给父亲，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千载大派，道门魁首！” 赵凝神虚弱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因为体内元气干涸，实在是挤不出一丝力气，最终也只能头一歪昏迷过去。 …… …… 走在襄樊城外的原野之上。 蚩曜劳神在在，悠然自得，但随行的王明寅却在不停地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扭头说道：“蚩兄，你的麻烦恐怕大了。” “哦？” 蚩曜故作不解，“王兄何意？” “青州韦氏父子的事情就不说了，哪怕是青党，只要你没有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的话也可以不当回事。” 王明寅愁眉苦脸地说道，“但是龙虎山……且不说名满天下的四大天师了，就算是那位号称吕祖转世的齐仙侠，也不是好对付的。更别说他们如果放出话来要对付你，那可能都不用自己出手，江湖上会有无数想要讨好这座道门祖庭的人视你为敌。就算是一品，恐怕也经不住这种针对。不若退一步，就在襄樊城中等龙虎山和烂陀寺解决了他们的问题再上路如何？”cascoo “呵呵……” 蚩曜对他的建议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王兄，我对襄樊做的事，算好还是坏？” “那当然是好事了！是天大的功德！” 王明寅毫不犹豫。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做了好事的我，却要被那群枯坐十几年却毫无办法的废物逼迫呢？” 蚩曜反问道，“就因为他们的狗屁赌约和废物一般的手段，真正有能力的人就不能去解救那些被困襄樊城中的数十万冤魂了吗？” “这……可是……” 这件事情无论从情感还是道义上讲，龙虎山都站不住脚。但没办法，这座江湖、不这个天下，排在第一位的既不是情感，也不是道义，而是实力！ 以龙虎山的实力，他们行事就是可以如此霸道。别人哪怕不满、委屈，大多数情况下也只能自己憋着。 千年已降，这几乎已经成了全天下的共识。 但偏偏，这个共识，蚩曜不认！ “老王啊，记住我的一句话。 “从今往后，时代变了！” 第583章 魔教来袭 “时代变了？” 王明寅细细咀嚼着蚩曜这句话，神情中满是疑惑。 这要是换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跟他说，龙虎山不足为虑，因为时代变了，他肯定当那人是疯子。 但蚩曜先是小胜他一招，而后又看似轻松地解决了困扰佛道两教十年之久的襄樊鬼城难题，最后还轻描淡写地击败了龙虎山的小天师赵凝神…… 这一连串举动叠加起来，没有谁比一直跟在旁边见证的王明寅更加震撼了。 所以现在无论蚩曜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他都会先努力思考一下，如果想不通，首先怀疑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是不是哪里没考虑到。 虽然听起来似乎有点可笑，但这就是高手的影响力。 当个人武力真的可以做到影响天下大势的程度时，就没有什么术业有专攻的说法了，而是一法通百法明。 你如果嘲笑说他一个武夫懂什么天下大势？那他反手就有可能直接影响给你看，用真实行动告诉你，你或许更“懂”分析，但他一言不合就可以直接“变更”大势。 当然了，蚩曜那句话也不是乱说的，他指的也不是要一个人干翻龙虎山的意思。 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从春神湖到襄樊城的路上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离阳皇帝有意将最宠爱的隋珠公主许配给北凉王的世子，但是那位凉王世子听到消息之后竟然直接吓晕了过去。据说消息传回进程，让皇帝和娘娘们都气的不行，北凉王一家更是遭到了不少言官的攻讦。 这里与原本时间线中的情况略有差异。 原本为了避开皇帝嫁女的风头，北凉王徐骁让徐凤年直接乔装出门游历去了，这一走就是三年。 但这一次，还没来得及走呢，徐凤年直接病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蚩曜倒也不是很惊讶，因为他对此早有猜测。 徐凤年身上发生这种情况，大概率就是因为嬴政的真灵突然出现，取代了徐凤年的前世之一，曾经一统天下的大秦皇帝，正在跟他这个现世之身争夺身体的所有权。 徐凤年作为主角，背后的底牌还是很多的。 除了几乎可称一国的后盾北凉之外，他的两大前世也是各有来头。一个是曾经统一天下的大秦皇帝，另一个则是天上五帝之一的北方真武。 原本无论是秦皇也好、真武也罢，他们都承认自己只是前世。一个远在天上，另一个早已认清了自己死去的现实。所以并没有干扰徐凤年的心思，出场寥寥帮衬一二也就罢了。 但是现在不同！ 如今过来顶替了本世界秦皇存在的嬴政，可是正处在一生中最渴望求仙的阶段。 更何况他本来还没死！ 就更不可能放弃自我独立，将一切都交给徐凤年了。 说实话，即使是寻遍大千世界，蚩曜也想象不出来有谁能让嬴政甘愿放弃自我存续，将理想寄托出去。 因为他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想要达成的目标，就一定会自己去做！ 更别说现在的徐凤年，说好听点是在韬光养晦，以纨绔之名自污，说难听点其实就是一无是处。 哪怕是未来经过了三年六千里路的旅途磨砺心性，又得到包括但不限于武当掌教、剑神李淳罡、舅舅邓太阿等人的传功和教导以及诸多气运加身之后，那个继承了北凉王位的徐凤年。 除了泡女人的本事之外，他又拿什么去跟嬴政比？ 所以现在徐凤年体内的斗争看似颇为激烈，其实已经接近尾声。 在徐凤年的诸多转世之中，嬴政一道压万道，强力镇压了包括现世在内的所有人，成为了这具身体的新主导。 而因为这本就是徐凤年自己体内灵魂之间的斗争，所以即便是被请来的武当山老神仙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嬴政的伪装水平还是不错的。 发现是有惊无险之后，北凉王徐骁与他麾下的头号谋士李义山决定干脆将错就错，就以世子卧病昏迷不醒为由，掩护徐凤年出去游历天下。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在北凉王府之中，作为世子，徐凤年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在盯着。 一旦他表现出诸如雄才大略、天赋英才、知书明理、乃至于义薄云天等优秀特质之一，便会触动本来就绷得很紧的离阳皇室的心弦，阴谋阳谋很快就纷至沓来。 因为一个世袭且掌握最强军权的优秀异姓王，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但为人父者，谁又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远离王府，远离北凉。不早点离开是因为徐凤年年龄还小，如今他正好也到了十六岁，可以独立照顾自己了，眼下又有这么好的借口，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嬴政一听，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啊！ 他虽然可以伪装成原来的样子，但这种事情长久下去终究免不了会露出破绽，他本来还计划着以年为单位慢慢潜移默化地改变形象。 此时被要求出门游历简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不在王府这个熟悉的环境下，徐凤年表现出一些过去没有的性格特点在正常不过了。而且出门游历本就最锻炼人，回来之后有所改变更是理所当然，就算变化得稍微大一点点，也很好解释。 于是，虽然中途除了一点小插曲，但最终一切还是回到正轨。 就在北凉王府宣布世子卧床不醒，需要长时间调养的同时，一位长相俊朗非凡的青年，带着一位缺颗门牙的瘦小老扑，牵着一匹老马缓缓走下了清凉山。 …… …… 徐凤年这一次出门游历很少有人知道，一来是由于北凉王府瞒天过海做得相当不错。而来也是因为更多的人都被另一件大事给吸引了。 没错，就是蚩曜度尽襄樊冤魂的事。 这座别号酆都的鬼城早已深入人心，就连道门魁首龙虎山都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依靠时间去磨，甚至连一个准确的期限都给不出来。 佛门圣地烂陀山在跟龙虎山打赌之后，也没有做出什么实际行动。 这令佛道两教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居然有人能凭借一己之力一夜间就超度了满城几十万积年亡魂！ 天下震撼！ 上到王公贵族、江湖豪客，下到听闻此时的黎民百姓，几乎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那人是谁？ 怎么做到的？ 他们想要了解的不只是姓名，还有他的生平、他的出身、师门、能力等等一切。目的也不尽相同，有想要拉拢的，也有想要踩着他出名的，不一而足。 但毫无疑问的是，蚩曜成了现阶段全天下最靓的仔！ 主要是襄樊鬼城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 哪怕靖安王治理有方，襄樊人口、繁华等早已恢复旧观，但他也只能做到人的事，影响不了鬼神的领域。 随着更多的细节被披露出来，那些关注着蚩曜的人里面又分化出了一大群觊觎小貔貅的群体。 在他们来看，蚩曜区区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哪怕是天上神仙转世又能有多大本事？ 无非是运气好捡了一头异兽罢了。换成他们带着那头异兽，一样能解决襄樊之事，进而名满天下！ 所以他们决定——抢。 …… …… 离开了襄樊之后，根据王明寅给的地图蚩曜了解到，青州地处离阳王朝的中部偏西位置上，继续往西北走就是西蜀和北凉，跨过北凉继续往北，便可以进入占据北边一半天下的草原王朝北莽。 如果往南，可以进入西楚旧地，那里现在是广陵王赵毅的地盘，这家伙算是如今几大藩王力实力最强横的一个，作风也很霸道。然后是被封于南唐旧地的燕剌王赵炳封地，一位实力势力都不输给广陵王的顶尖的藩王。 往东南方向走的话，则可以先后经过逐鹿山、龙虎山、徽山乃至于天下第一人坐镇的东海武帝城等江湖圣地。咳，虽然将魔教总坛称为或许圣地有些不妥，但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 如果朝着东北方向走，则可以经过被称为天下文宗的上阴学宫，然后一路向北直抵离阳首都太安城。 三条路，可以看到三种不同的风景。 王明寅不知道蚩曜的目的是什么，所以都分别详细地介绍了一番。 蚩曜暂时还没有选定下一站的去处，他一边骑着小貔貅，一边揣摩着这个小家伙新生的神通。 瑞兽貔貅有两大天生神通，一为辟邪，二位天禄。 辟邪之能先前在襄樊城门口已经见过了，而那一场超度换来的就是这个最新激活的神通——天禄。 “天禄，看名字倒是跟一位星官相同。” 他嘀咕了一句，刚准备细看，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轰鸣。 抬眼望去，前方驿道之上烟尘飞扬，一行大约十多骑迎面而来，走的不快也不慢，将本就不算太宽的驿道占得满满当当，虽未开口，但这作风是肉眼可见的跋扈凌人。 稍晚一些，他们似乎也看到了蚩曜，目光在一人一兽的身上梭巡之后，缓缓降下马速。 尘土渐渐消散，只见马队中几位领头的骑士穿着衣饰可谓五花八门，有身披五彩薄衫、怀中依偎着一个俊俏玲珑稚嫩少年的妖娆女子；有干脆上半身袒胸露乳、腰间以一尾活蛇做裤腰带的的粗野汉子；还有一位锦衣华服的老者正骑在马上打着瞌睡，头颅点点如小鸡啄米……以及更多毫无特点却满脸凶残桀骜的路人甲乙丙丁。 他们见到蚩曜之后脸上不约而同闪过喜色，示意身后诸人停步，他们几个倒是打马上前，仅仅停在蚩曜面前不足五步之处，隐然将他半包围起来。 “阁下就是那位一夜度尽酆都冤魂的蚩曜了吧？” 为首的锦衣华服老者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 “不错，你们是？” 蚩曜骑在长了个头的貔貅背上，倒也不比他们骑马低多少，平静地反问道。 “咯咯……” 听到他的问题，那名身披五彩薄衫的妖娆女子一把将怀里的惨绿少年推开，任由他猝不及防跌下马背，在并不平整的路面上磕破脸颊，自己用白嫩似青葱的纤手捧着心口，一如深山古寺种走出的狐妖般媚眼如丝： “没想到，做下那等英雄事迹的居然是一位这么俊俏小哥。姐姐来自逐鹿山，要不要过来玩玩呀？” “逐鹿山……魔教？” 蚩曜略微有些惊讶，只是还不等他回话，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这些人背后又来了一支马队！ 被几人留在后面的骑士显然是没有挡住后来者，让他们硬生生也闯到了蚩曜身前。 “哼！” 这群人领头的是一位手捧庞大铜球的铁塔巨汉，他骑在马上直接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身后还带着一个大夏天持折扇披狐裘俊美公子与一位在马背上蹦蹦跳跳的侏儒。 见这群人横冲直撞打断自己的交流，那名女子冷哼一声：“大笨熊，是我们先来的！” “蝶娘子，” 那巨汉“哐哐”撞了撞手里的铜球，瓮声瓮气地回道，“我们逐鹿山可不讲什么先来后到，大不了回去之后我好好补偿补偿你！” 此言一出，跟着巨汉来的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眼神纷纷瞄向那位蝶娘子的胸口、大腿等衣衫稀薄的部位，显然巨汉说的补偿，并非普通金银俗物。 “呸！” 蝶娘子被当众调戏，倒也没什么羞涩或者恼怒的意思，而是顺势嫣然一笑，娇滴滴地接话道，“那咱们可说好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就是我的，不准耍赖哦~” 话音未落，巨汉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连忙道：“蝶娘子，有话好好说，凡事好商量。一次一个月…是不是有点…太……” “嫌太短？” 蝶娘子脸上的神情越发狐媚动人，“那就一年如何？” “不，不，那还是算了，这个人……我们不要了！” 巨汉几乎是惊慌失措般拨马便逃，好像后面有什么敲骨吸髓的怪物在追赶似的。 望着他们狼狈远去的影子，蝶娘子冷哼一声：“一个月都不敢，没种的男人，还跟老娘斗！” 随后似乎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又有其他人来抢功劳，她也不再跟蚩曜慢慢交谈，而是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啪~ 一只翩翩起舞的漂亮彩蝶突然出现在蚩曜的视野之中。 “跟我走吧，小帅哥~” 第584章 踏逐鹿(月饼节快乐啊～) 见蝶娘子一言不合就发动了攻击，随她一起来的几位魔头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只要有江湖的地方，正魔之争就是一个永远也逃不开的话题。 雪中江湖自然也是如此。 当年魔教最为鼎盛之时，传言有浩浩荡荡三万人，英才辈出，高手如云，隐然可以跟一座小国正面抗衡。 甲子前的江湖，就是正道人士跟逐鹿山魔教拼死相斗的血泪史，几乎历史上十之七八的武林盟主，都死在了魔教手上，死一个推选一个，前仆后继，以至于后来这个原本香饽饽的座位成了所有江湖人士都心知肚明的鸡肋。 如果说曹长卿的一袭青衫，李淳罡的一声剑来，邓太阿的一枝桃花，王仙芝的天下第二……这些风流人物的存在，给后辈们的感觉是江湖如此多娇，每每记起，都是心神摇曳的话。 那么跟逐鹿山扯上关系的大小魔头，随便抓出几个，好像都是劣迹斑斑，不是拿人心肝下酒，就是采阴补阳，要不就是弹指间灭人满门。 尤其是历任逐鹿山的主人，及其麾下六大天魔，更是觉得称雄武林问鼎江湖尚嫌不够，还要逐鹿江山才过瘾。m.cascoo 中原失鹿，天下英豪共逐之，这便是逐鹿山之名的寓意所在。 但是，那毕竟是一甲子之前的事情了。 江湖风云变幻，莫可测度。 甲子之前逐鹿山的第九代魔教教主依旧是叱咤天下莫可匹敌盖世高手，即便是龙虎山诸多天师、真人摆下祭坛，联手请出三位飞升祖师引下天雷万里钉杀，都没能彻底解决对方，只是逼得他逃离中原隐姓埋名，可见其强悍。 其后，龙虎山又出了一位大真人齐玄帧，在斩魔台上以一己之力荡平六尊魔教天魔，惊天动地。 如日中天的魔教从此一蹶不振，如同过街老鼠，只敢鬼祟行事。 受此影响，整个中原魔道都渐渐式微，大量魔子魔孙不得已纷纷转移到北莽江湖去了。 如今的逐鹿山虽然又重新竞争出了六大天魔，但魔教教主之位却依旧空悬，可称群龙无首，已难寻往日气焰。 但无论如何，魔道人士的作风却没有变，干坏事的时候总是抢在第一个。 就比如现在。 蚩曜望着眼前突兀出现的翩翩彩蝶，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你用蛊？” “对呀，这可是奴家精心饲养的憨笑蝶。怎么样，好看吗？乖乖跟姐姐来，还有更好看的东西候着哦~” 彩衣美妇抬袖挽起鬓角的一缕青丝，咯咯一笑，俯仰之间波涛汹涌，看起来已经将媚术彻底融入了自身的每一个日常动作之中，炉火纯青。 “有趣。” 蚩曜伸出手掌，平直地在胸前摊开。 那只翩翩起舞的憨笑蝶悠然一转，轻盈地落向了他的手掌。 在诸多魔头的注视下，彩蝶降落在蚩曜的指尖，收拢双翼，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拨弄观察，顺从无比。 “蝶娘子，你还在玩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那位先前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华服老者压着嗓子提醒道。 但蝶娘子此时比他们几个还要震惊，一时间连媚术都忘了用了，尖叫道：“我，我已经动手了！但是憨笑蝶不听我的命令了！” 反倒是蚩曜听见了他们了交谈，莞尔一笑：“说得对，是该动手了。去吧~” 他指尖轻佻，刹那间吐出一股劲力将那只彩蝶震成上百片碎屑。 但是下一秒，那些几乎已经快变成粉末状的碎屑非但没有飘零落地，反而一生二、二生三，眨眼间竟化生出上百只一模一样的流光彩蝶！ 这些彩蝶没有攻击蚩曜，而是回身扑向了那群骑在马背上的大小魔头。 “蝶娘子！你清醒一点，看到年轻后生又腿软了是吧？！” 华服老者厉声喝道，一边从腰间摸出一只烟斗，抖手间烟杆化作漫天虚影，还带着一丝尚未燃尽的火红，罩住了自己身前三尺。 咚！咚！咚！咚！咚！ 雨打芭蕉一般的声响的连绵不绝，扑向他的十数只憨笑蝶竟然被一口气全部磕飞出去。 这老头显然是了解憨笑蝶越打越多这个特性的，因此只是击飞，并没有撕碎它们。 但是他明白，不代表别人也明白，江湖中习惯用锋锐兵器的人总是要比用钝兵器的更多一些。 于是一两轮攻防过后，除了两个弱鸡抵挡不住直接躺尸外，其他人虽然有惊无险，但他们眼前的彩蝶数量再次翻倍！ “蝶娘子！这可是你养的畜生！赶快想想办法！”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这些彩蝶飞行速度快，又很灵活，虽然躯体比较脆……但他们现在又不敢出手打碎。眼瞅着彩蝶的数量朝着四位数一路狂奔，不少人的心理直接崩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蝶娘子欲哭无泪，她现在也很绝望！ 这憨笑蝶是自己养的没错，但就连她自己都发挥不出这样的威力来！ 区区一只彩蝶就打得十数位魔头哭爹喊娘，她要是有这本事，怎么说也得去争一争那六大天魔的位子！ 可这憨笑蝶平时在她手里，数量最多也不过十指之数，即便是单打独斗时，依然处在难缠有余而杀伤力却不足的尴尬境地，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席天卷地般威风？ 好在，这种绝望的情绪没能在他们心头持续多久，不是因为被人解救了，而是因为他们全军覆没了。 人都没了，困扰自然也就没了。 除了蝶娘子。 对于这个一上手就试图跟自己比拼蛊术的美妇人，蚩曜还是有点赞赏她的勇气的。 与前面几个世界不同，在雪中江湖里，无论主流还是旁门，巫蛊之术的存在感都太低太低，所以蚩曜对于能偶遇一位懂得巫蛊之术的江湖人还是颇为惊喜的。 收起憨笑蝶之后，他一边悠然骑着貔貅继续前行，一边曼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蛊术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蝶娘子偷偷瞄了一样背后躺了一地的尸体，雪白的脖颈滑动，咽了咽口水，收起媚术，一脸柔弱，细声细气地回道：“奴家的本名早就抛却了，一直以蝶娘子的诨名混迹江湖。您……随便称呼就是。” “行吧，那我就叫你小蝶。” 蚩曜也不纠结于一个称呼，亦或者是对方为什么抛弃本命的缘由，混江湖的人，谁还没几段悲惨过往了？ 但那些重要吗？ 当你名满天下的时候或许重要，会有人深挖你的生平，仔细分析你为什么能够成功，过去的苦难给予了你什么什么样的财富…… 但如果一直默默无闻的话，谁会关心那些？ “你的蛊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 蝶娘子眼珠转了转，最后还是不敢诓骗，“奴家曾经遇到过一个精通蛊术的老头……然后经历了一些事情，才得到了这憨笑蝶的培育之法。” 她说的比较含糊，眼神闪过的一抹怨毒也没有逃过蚩曜的观察。 不过只是半路修习的身份让蚩曜有些失望，他自己以蛊术为根基，对于修巫蛊的门派势力天然带有一些好感，自然也想要收集更多有关于蛊术的信息。 “那他人呢？” “据说是去北莽了。” 蚩曜闻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那就说说逐鹿山吧，你们来找我，是自己的意思，还是逐鹿山的意思？” “是……天魔大人们的意思。” 蝶娘子这次没有犹豫，立刻就把身后之人给卖了。 通过她的讲解，蚩曜也对于这个一甲子之前还威风凛凛凌压天下的势力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魔教，驻地逐鹿山，教内职务设置形同庙堂，在教主之下有两王四公侯，并称为六大外化天魔。 虽然因为齐玄帧斩魔的原因，导致在魔教第九代教主失踪后那一代的六大天魔也全部身死，魔教原本如日中天的气势化为泡影。但魔教从来不缺新血，这么多年过去，在无数魔道英才的厮杀争夺中，新的六大天魔已经就位。 就在他们准备争夺教主之位的关键时刻，蚩曜的事情传了出去。于是就有人提议，说道门圣地龙虎山和武当山都有仙禽异兽，他们逐鹿山也不能跌了份子。而且这头异兽既然可以超度襄樊的无数冤魂，想来也有镇压群魔之意，用来做逐鹿山的护山神兽正好合适。 “谁能先抢到这家伙，谁就是新的魔教教主？” 蚩曜摸了摸貔貅的脑袋，反问道。 “是、天魔大人们是这么约定的。” 蝶娘子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语气瑟瑟发抖，生怕触怒了对方变成跟前同伴们一样的下场。 “呵呵，有点意思。” 蚩曜莞尔一笑，“那就走吧，我们去逐鹿山。” “好、诶，不是，您说要去哪？” 刚顺嘴答应下来的蝶娘子立刻发现了不对，尖声叫道。 “逐鹿山啊！得貔貅者为魔教教主，这不是你们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蚩曜嘴角微翘，“我正好去赴任。” “不是……” 蝶娘子感觉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对面那家伙的疯了。 逐鹿山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魔教的大本营！ 就算是当年龙虎山出阴招干掉了他们的老教主和六大天魔，也没有人能攻上逐鹿山！哪怕是当年中原一统，“人屠”徐骁奉旨带着数万北凉铁蹄马踏江湖，何等凶残，但也不敢来逐鹿山撒野！ 蚩曜怎么敢主动去那等地方的？ 这不是找死吗？ 想找死也别带着她啊！别管最后谁输谁赢，她要是敢为敌人带路，那逐鹿山的人怎么可能放过？ “你你你，你别以为轻松收拾了我们几个，就可以跟天魔大人们抗衡了，要知道，我们这里连一个二品宗师都没有，加起来都不够一位天魔打的！” 为了让蚩曜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蝶娘子不惜主动贬低自己一行人的实力。 “哦，” 蚩曜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那你口中那些所谓的天魔，又都是几品呢？” “二品！能成为天魔的最少都是二品，甚至有几位传言已经摸到了一品的门槛，有着自己的秘术，号称半步一品！” 蝶娘子反正是怎么夸张怎么来。 “那就是说，还没有一品喽？” 蚩曜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你！” 蝶娘子气急，合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全都白瞎了？ “你以为一品是什么？全天下明面上也就武评上十位一品，再说了，那几位半步一品的天魔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突破……就算不突破，他们联手也不会比寻常的一品弱！” “呵呵，连一品都没有，也敢肖想魔教教主之位？” 蚩曜摇了摇头，满脸叹息，“不想往日里光是名声就能让天下群雄惊惶的逐鹿山，如今却连一位一品之人都找不出来。别说教主了，我看他们连天魔之位都不配坐！” “他们配不配的跟你有啥关系，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教主了吧？” 蝶娘子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就赶紧溜走，我们两波人只是来得巧，后面至少还有四波其他几位天魔麾下的人手到处再找你呢！” “不用找了，逐鹿山，我会自己去。” 蚩曜这次没有再给蝶娘子留下开口的机会，一圈圈幽光从他的瞳孔中央荡开，美妇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迷茫起来，“带路吧。” …… …… 逐鹿山主峰，白玉台阶三千级之上。 六位衣着形状各异之人或站或坐，六股分明不同但俱都堪称磅礴的气势无声笼罩着四周，令得台阶之下的数百魔头战战兢兢。要知道，虽然他们如今挤在一起，站得像一只只蝼蚁，但若放出去，每一个都是能让小儿止哭的大恶人。 二品，虽然在蚩曜嘴里仿佛不值一提，但放眼整座江湖，有着小宗师之称的二品高手，已经是备受推崇的存在了。 只要不想着跟成建制的军队为敌，二品的实力已经足够纵横天下。 毕竟如今为人所知的一品高手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二十个而已，各自都是顶尖势力的招牌人物或者隐藏底蕴，他们一般是不走江湖的。 魔教能有六位顶尖的二品小宗师，齐心协力的话勉强也算是能抵得过一位初入一品的高手了。虽然跟曾经比的确是落魄，但作为一个普通宗门来说，倒也算不上有多么丢人。 毕竟就算是北莽的国师兼道门领袖，早已达到道门圣人境界的麒麟真人，他的六位弟子也都在一品瓶颈处徘徊，这辈子能不能晋升还未可知。 但是，强不强要看跟谁比，今日，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丝元气的逐鹿山魔教，迎来了一位骑着貔貅的年轻人。 第585章 六大天魔 蚩曜来到云遮雾绕的逐鹿山外，并没有正经通名拜山的意思。 逐鹿山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条山脉，或者说一片峰群。除了主峰之外还有六座规模同样不小的山头。过去魔教鼎盛之时，每一座山头上盘踞的实力单独拉出来都有一品高手坐镇，丝毫不弱于江湖上那些名声赫赫的一流门派。 因此魔教才能闯下那等滔天声威，以一己之力压下龙虎山、烂陀寺、武当山、吴家剑冢等诸多顶级名门大派，以邪压正，魔威笼罩半壁江湖。 但时移世易，随着第九代教主刘松涛的突然失踪，他麾下鼎盛一时的六大天魔被齐玄帧斩于龙虎山斩魔台，再加上中原九国乱战的局面被终结，凡此种种令魔教的生存土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毕竟九国乱战之时，你在一个国家犯了事，只要逃出国外便可高枕无忧。但是现在不同，中原只剩下了一个声音，可供他们辗转腾挪的空间大大减少。一旦犯事，除非离开中原，否则就只有死亡或者加入离阳王朝麾下两种选择。 因此大量魔教教众开始朝着北莽江湖涌入，那边是草原王朝，更加崇尚力量与弱肉强食，没有太多道德限制，堪称魔道乐土。 所以如今的逐鹿山诸峰大多人去楼空，留下的人不谈好坏，但都是些真正安于寂寞隐居之人，闹腾的那些家伙全都聚集到主峰上去了。 蚩曜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逐鹿山主峰脚下，轻轻拍了拍貔貅的脑袋：“先给他们打个招呼吧，宣告一下我们的到来。” “昂吼！！！” 貔貅脖颈扬起，龙口大张，一声闷雷般的咆哮从山脚炸开，声音浩浩荡荡，直冲山顶。 逐鹿山设立之初模仿的便是朝堂规制，虽然魔教中人习惯性的自由散漫，这种模仿只是徒有其型，但从山脚到山顶的白玉阶，一道又一道的守卫关卡还是有的，而且整整有九九八十一重。 但是这一声咆哮响起，前面的四五十重关卡直接就废了，因为守关的魔教徒们全都被吓尿了。 这不是一种修辞形容，而是事实描述。 因为小貔貅这一吼，并不仅仅只是声势震撼，其中还加入了它天赋的辟邪之力。 貔貅的天赋辟邪，是一种形而上的概念类神通。 正所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又因为“道可道，非常道”，所以对于“邪”的定义其实非常宽泛，总的来说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主观定义。 当然了，这个主观的定义有两个最终的来源，其一就是受到影响的人，他如果心中有鬼，自认为是邪，那就会受到打击。 其二就是施术者的貔貅了，不过貔貅的观念并不来源于它的自我思考，而是来自于跟天道的沟通，对天地有害的东西，就是邪。 这一波审判咆哮之下，直接废了逐鹿山一小半的战斗力。 毕竟混魔道还能保持堂堂正正，坚定地认为自己所思所行皆是正义的人，堪称凤毛麟角。 白玉阶上。 一位白发飘飘，面容俊美中带着丝缕阴邪之气，令人分辨不清年龄的红袍男子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什么，眸光一横：“下面是怎么回事？” “嘿嘿，祝老哥别急，可能是我的人回来了吧，哈哈哈！” 他对面，一位满脸横肉看起来如凶神恶煞一般的光头和尚狠狠地撕扯了一口手里的烤牛腿，油星子溅得四周到处都是。 “荤和尚，你注意点，要是敢弄脏了老夫的衣服，我要你狗命！” 祝摇枝眉头微皱，冷声警告道。 荤和尚听到他的警告之后只是“嘿嘿”一笑，并没有回怼，但也没有刻意收敛动作。 不过在魔教之中，这种被人当面斥责之后不还击的行为，已经可是说是明显的示弱了，这让祝摇枝感觉很有面子，倒也没有继续追击。 作为在场年龄与辈分最大的一位天魔，在二品小宗师境界浸淫多年的他甚至已经隐约摸到了一品门槛，自认为是距离教主之位最近的存在。 不过其他几位天魔可不这么觉得。 祝摇枝觉得自己资历无双，但是魔道总来就不是排资论辈的地方，而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如果不入一品，就无法摆脱年老体衰、气血枯竭的自然规律，有些境界并不是越积累就会越强。 而且魔这个字的涵盖范围是在太广了，一切不被主流承认包容的都可以划归到里面去。 比如说扛着一柄巨大的偃月刀，坐在祝摇枝两个身位外的布袍壮汉，他是劫富济贫的水匪出身，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对于祝摇枝这种凶残狠毒，淫邪不堪，最爱狎玩少男少女，传说中通过吸食他们的血液来保持年轻状态的家伙却最是看不上眼。 此时见到祝摇枝逞威风，他“哐当”一声将刀柄砸在地面上，恶声恶气地吼道：“来人，给老子下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柯疯子，你说话小声点！都吓到我的小宝贝了。” 柯斩月旁边，淡雅妩媚如青狐一般的女子淡淡地抱怨道，既没有故作娇柔，也没有嗲声嗲气，但听到她的声音，无论是正在吃肉的荤和尚还是劳神在在的祝摇枝，眼中都微微闪过一丝意动，随即眉头大皱。 跟这一位不着痕迹的媚术比起来，之前将蝶娘子比作狐妖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在侮辱这个群体。 白玉般闪着温润光泽的柔荑轻轻地拂过怀中的小白狐的尾巴，令那个小家伙发出了惬意的哼声。 “青丘，” 祝摇枝捋了捋自己的白发，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英俊潇洒的笑容，对怀中抱狐的女子的说道，“你的小狐狸也让我抱抱呗？” 说话间，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那只小白狐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看狐狸，还是在看那个鼓鼓囊囊弹性甚佳的狐狸窝。 青丘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冷地拒绝道：“不必了，小白怕生。” 但祝摇枝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这一次居然真的好似色迷心窍一般，依旧不依不饶：“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我有的是耐心。” 这话一出，青丘的脸色登时变得阴沉下去，周围其他几名天魔也都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如果是一般的门派里，高层之间斗嘴到这个程度，最多也就是一方拂袖而去的程度。但是魔教不一样，他们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因为如果不打，就会被人看做是软弱可欺，那么不但是今天欺负你的人会变本加厉，还有更多的人会如同饿狼一样扑上来撕咬，将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一次，青丘算是被逼到墙角了，她如果不想过后被人连皮带骨地吃掉，就必须对祝摇枝的挑衅做出足够强有力的回应！ 而这也正是祝摇枝的目的所在。 他要立威！ 魔教已经有沉沦了一甲子有余，近些年才勉强恢复了点元气，凑齐了六大天魔之后，激起了大家对于魔教教主之位的向往与渴望。 但是魔教教主从来都没有什么选举规则，崇尚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他们一直都遵从着谁强谁上的原则，简单、直接、暴力！ 可是现在不行。 一来，他们六个人都是二品，无论境界还是实力都没有质的差别。 也就是说，如果其中有两个人发起火并的话，那么不管谁输谁赢，最大的可能是被第三个人轻松摘了桃子。毕竟他们可是魔教啊！不择手段才是他们的特色，要是有机会能带领手下围殴，谁跟你玩单打独斗？ 魔教教主不光要能打，还要有势力！ 所以六大天魔齐聚在白玉台阶上大眼瞪小眼，大家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这才是他们制定出“得异兽者获胜”这条规则的根本原因。 但是现在，祝摇枝不淡定了，因为他得到消息，之前派出去的人手已经全军覆没。 这意味着在这场争斗中，他已经提前出局了。 作为在场六大天魔中资历最老，自认为最强的一个，能甘心吗？ 当然不能！ 于是他决定搅乱之前立下的约定。 但是怎么搅乱也需要讲究一下技巧，虽然魔教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把承诺、契约当一回事，甚至以违背契约获利为乐，还会反过来嘲笑那些因为守诺而吃亏的人。 跑单帮的时候，这么做没啥问题，可要成为一个势力的领头人，信誉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祝摇枝不能无缘无故就说自己不认之前的约定，反复无常可能会让他直接遭到围攻。 因此他的选择是挑起矛盾，用另一件事来分散注意力。等到打起来之后，大家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那个时候热血上头，说不认就不认了，反倒还可能被认为是真性情！ 于是他先是挑衅在一旁吃肉的荤和尚，因为那个家伙是主修炼体的，力气大、耐打，但没什么其他威胁，风险最低。 但荤和尚看起来粗犷，此时却格外冷静，甚至宁愿示弱也不发火，令祝摇枝颇为遗憾。 最好打的目标虽然没了，但话题却已经被挑起，祝摇枝开始寻觅下一个人选。 首先接话的柯斩月看起来相当暴躁，而且明显对自己不满。 但祝摇枝却没有对他发火，不是因为别的，只有一点——柯斩月太强，他没有把握。 别说是如今无主的魔教，就算是当年鼎盛时期的魔教，内部组织形式也跟寻常门派势力大相径庭，最初就是模仿朝廷架构立教的他们内部山头主义盛行。教主之下的六大天魔说白了就是六个小型魔教的教主，而在他们自己麾下，也有类似的山头文化。 如今这个传统依旧没变，有资格聚集在这里的新一代六大天魔也都分别有自己的势力。比如说祝摇枝的红颜教，荤和尚的魔佛窟等等，一个个也都是声名狼藉之处。这六大势力中唯有一家跟别人格格不入，那就是柯斩月麾下的那伙人。 他们原本是一伙盘踞在广陵江上的水匪组织，数十个水寨几乎横跨整个广陵江，垄断了从青州到西楚、东越的水道，气焰熏天。 西楚国还在时也曾发兵去剿，却每每都收获不大，以至于让他们的名声越来越大，堪称黑道水匪中的魁首。 但是这个局面在离阳王朝一统中原之后发生了变化。 这不是因为离阳的军队真的就比原本的西楚强多少，更多的是因为现在驻守在西楚旧地，管辖广陵江的那位藩王手段够狠。 众所周知一个简单的道理，匪患不靖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土匪水匪们真的比官兵更能打，而是因为他们跟当地的关系盘根错节，可以提前得到情报，对围剿避实就虚。实在不行，除了那几个最出名的水匪头子，其他人甚至可以直接上岸装成普通的村民和渔夫。 等到官兵走了，衣服一脱就又能重新纵横江河湖海。 民匪一体化，在文化气息格外浓重的西楚，他们会研究是什么原因导致底层民众匪化，会想尽各种办法去甄别其中的匪徒。这些东西耗时耗力，大军开拔又靡费甚巨，再加上水匪背后可能还跟当地豪族、官绅有些隐秘往来，所以往往无疾而终。 但是广陵王赵毅的剿匪套路却不一样。 他甚至比黑道墨道之徒更加凶残，动辄连坐屠村，宁错杀不放过，血水甚至一度染红了广陵江。 这般酷烈的做法之下，水匪们再也呆不住了。 于是他们连带着家眷一起在柯斩月的率领下离开了广陵江，登上逐鹿山霸占了其中一个荒芜的山头。 可以说他们广陵水匪的人数是如今六大天魔势力中最多的，但顾忌也是最多的，而且做事最讲究规矩。再加上柯斩月本身足够强，那柄偃月刀堪称饱饮鲜血，祝摇枝还指望将来他为自己披荆斩棘呢！ 于是目光再转，就落到了柯斩月身旁的女子，青丘身上。 青丘本身来历不详，麾下也基本都是女子，大多擅长一两手幻媚之术，很多一看就是旁门左道下九流的传承。m.cascoo 于是祝摇枝打算拿她开刀，将青丘本人收入房中，她麾下那些女子甚至还能当成于其他人交易或者赏赐手下的筹码。 嗡！ 青丘缓缓起身，衣衫鼓荡，气息勃发。 祝摇枝见状也发出了老鸦一般的得逞的凄厉笑声，满头白发根根绷紧，仿佛千百道利剑。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眼看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关头，一道慵懒中夹杂着三分好奇、两分疑惑与一份轻蔑的声音传进了在场众人的耳朵： “哦？听说你最崇拜的是【人猫】韩貂寺，甚至还模仿他的三千红丝创出了独门绝技白发三千丈，就是这一招吗？” 第586章 我不喜欢 “什么人……是你？！” 祝摇枝忽闻嘲讽，当即勃然大怒，循声扭头望去，却在质问说到一半的时候看见了蚩曜胯下的貔貅。 说来也是好笑，近日来牢牢霸占着江湖头条的一人一兽其实见过的人很少，因此他们对于蚩曜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当貔貅也走完了白玉阶，来到高台之上时，几人才恍然大悟。筚趣阁 原来这就是他们派出人手正在搜寻的目标！ 但到底是哪个家伙抢了头筹？ 因为他们一个个全都没有得到下属的汇报，所以六双眼睛都在互相打量猜忌。 就在这时，祝摇枝率先发难。 他挑起争斗的本意就是要搅乱先前“谁先得到异兽谁就胜出”的约定，现在貔貅已经送上门来了，却还没有人出声认领，那他就不客气了！ 嗖嗖嗖！ 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的他出招极快，一簇簇白发绷直、集束，彷如根根利剑一般，笔直的朝蚩曜以及他身下的貔貅卷去。 人猫韩貂寺的三千红丝名震天下，虽然被称为三大魔头之一，但是对于魔道中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反倒是他那些“指玄第一”、“指玄杀天象”之类的名头更加响亮，且引人推崇。 当然了，平生最喜渔色的祝摇枝对于韩貂寺这个太监头子的推崇仅限于那一手可以逆一个大境界反杀的技巧招式，其他方面就敬谢不敏了。这也是他发现自己年龄越发增长却始终不能踏入一品境界后寻找的出路。 韩貂寺的三千红丝可以指玄杀天象，那么自己这三千白发，以二品抗衡一品……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升起这样的想法，源于很多年前他亲眼看到过一次韩貂寺杀人。 从那时起，那个集合了霸道张狂和阴柔诡谲于一体的蟒袍身影就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也正是因为亲眼见到过那不可一世的三千红丝，他才有模仿的想法以及将之付诸实现的可能。 但是指玄毕竟是指玄，韩貂寺的三千红丝每一根都彷如活物，这让他甚至可以在正面战场上以一敌千，战斗力远远超出正常的指玄级数。境界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更上一层，但威慑力并不亚于战略威胁级别的天象高手，甚至还要更强。 祝摇枝的模仿就差远了，他以自己的白发代替红丝倒是没什么，但二品的实力让他在微操上差了太多，所以才会选择束发成剑，因为同时操纵六柄发剑已然是他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他猛然前扑，双手不断变换印诀，六柄发剑也忽软忽硬，飘然不定，如灵蛇般朝前方卷去。 他突然转换目标吓了其他五名天魔一跳，原本就要出手的青丘也缓了一缓，稍微收敛气势退开一些，打算先观察观察局势。 他们并不将年轻且浑身上下没有透出什么可怕气势的蚩曜放在眼里，但是对于那头能够一夜净化一城的异兽却不敢小觑。 传说中一甲子前在龙虎山飞升的大真人齐玄帧坐下黑虎都有着媲美一品金刚境高手的实力，这头听起来事迹更加玄奇的异兽……还是让那个老家伙先去试探试探好了！ 于是，在五大天魔的强势围观下，挥舞着六柄发剑的祝摇枝终于冲到了那一人一兽的面前。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貔貅，面对这样一头名传天下的异兽，不敢有丝毫大意。 但是很可惜，小貔貅理都不理他，虽然那束发成剑的手段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有蚩曜在，它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人猫韩貂寺名头很大，杀性极重，号称指玄第一，放眼天下也是位于巅峰的真正高手之一，即便是现在蚩曜也没有多少把握一定能够胜过他，如果有机会见识一下青春版的三千红丝还是令他挺感兴趣的。 只不过当真的亲眼看到祝摇枝出招时，却让他颇感失望。 这哪是什么青春版啊！恐怕连破产版都算不上吧！ 那六柄发剑忽进忽退配合默契，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在胡乱挥舞而是有一套剑术在里面，但问题是…… 太弱了。 蚩曜本来还对单骑赴会踏平魔教抱有一丝期待和激情，但是在看到这位蝶娘子口中可能是六大天魔中最强者出手后，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魔教，果然已经没落得不成样子了吗…… 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伸出五指，看似不经意间那么一攥，那六柄发剑也不知怎的，竟然自投罗网般齐刷刷被一网打尽了！ 这场面，别说是首当其冲的祝摇枝，就连围观的另外五位天魔也都纷纷看呆了。 他们里面有不屑于祝摇枝为人的，有不怕祝摇枝武力的，甚至还有敌视他的，但却唯独没有看轻他武功招式的。 作为一名魔头，能够在离阳王朝这等魔道土壤匮乏之地闯出偌大名头的，没有一个是庸碌之辈。 二品小宗师的身份已经表明了一切。 别看龙虎山小天师、吴家剑冢的新任剑冠、还有其他名门大派的青年领军人物等等之类的弱冠之龄就能成为一品就觉得一品之下皆蝼蚁了。 层次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大不相同。 如今的离阳江湖，魔道处于最底层的扑街状态，在他们眼里，一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人物，二品已经是横行江湖到哪里都会被人尊重的顶尖高手。 所以看到一位在二品中也堪称顶尖的高手居然一个回合就被人破去拿手绝技，甚至以极其狼狈的姿态像死狗一样被揪着头发踩在地上…… 这对于他们的心灵冲击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颇有一种县城高考状元进入北大之后第一次考试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的感觉，那种巨大的落差，简直让他们怀疑人生。 如果说他们几个旁观的人之时怀疑人生的话，那么作为当事人的祝摇枝，被貔貅踩在脚下的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开始呢喃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怎么可能？不、这是假的…假的！” 或许是嫌他太聒噪，貔貅又抬起爪子给了他一下。 噗嗤~ 如同西瓜碎裂一般，红的白的散落一地，这位凶名昭着的魔头竟是直接被拍碎了脑壳！ “嘤！” 小貔貅也被吓了一跳，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蚩曜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无语，“看来你增长的不只是神通，身体素质也有些进步，等会找机会好好测试一下吧。” 毕竟是貔貅，有这样的力气他也不感到多么意外。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杀伐却着实惊到了在场的另外五名魔头！ 有两人当机立断撒腿就跑，但是蚩曜既然来了，哪里能让他们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跑了？ 来之前他已经从蝶娘子口中大致了解过这现任六大天魔的一些事迹和名声，虽然未必百分百保真，但俗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外号，江湖名声这东西，可信度还是可以的，除非有人刻意抹黑。 不过一群区区二品的小宗师，想来应该也没有这个必要。 看到有两个人要跑，蚩曜头也不抬，刚说要测试小貔貅的实力，机会就自动送上门来。 得到示意的小貔貅兴奋地大吼一声，辟邪之音令在场之人通通一颤，随即背上的袖珍双翼扇动，黄玉一般的身躯化作闪电，刹那间走了一个三角折线。 噗通、噗通！ 当它重新回到蚩曜脚下，慵懒地打哈欠的时候，那两具尸体坠地的声音才接连传来。 这一幕更是让台上仅剩的三人越发紧张。 青丘一脸的哀怨凄婉，仿佛天涯断肠之人；柯斩月双手握紧了偃月刀的长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荤和尚眼珠转了转，忽然向前一步“啪叽”一声五体投地：“参见教主！” “嗯？” 蚩曜似笑非笑，“怎么说？” 荤和尚见他没有继续大开杀戒，心头顿时一喜，觉得自己赌对了，连忙更加谄媚地解释道： “教主有所不知，我等先前约定，能得到神兽认可之人方能坐上教主之位。您老人家神威盖世，风流倜傥，自然是不二之选，我等愿为您马首是瞻！” 他倒也有些急智，将异兽拔高成神兽，把抓貔貅临时改成了获得貔貅认可。 蚩曜听完呵呵一笑：“你倒是挺会说话的。” “谢教主夸奖！” 荤和尚听闻此言，终于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属下一向都是实话实说的……” “可惜啊……” 蚩曜叹了口气，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我很不喜欢。” “等、等一下……” 他语气一变，荤和尚立刻慌了，“教主，我可以改！我什么都可以改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必非要勉强自己呢？” 蚩曜屈指一弹，一发炁劲透指而出，如箭矢般穿过荤和尚的眉心大穴，将这位自号魔佛的和尚送去了地府。 之所以如此干脆，是因为他在上山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了，六大天魔之中，就属祝摇枝和这个荤和尚以前做的事情最挑战他的底线。 黑道之中，互相杀伐司空见惯，哪怕灭门也都不算什么大事。但那两个家伙的所作所为就连黑道中人都颇为不齿，而且过于残忍。 蚩曜也不跟他们扯什么仁义礼智信之类的空话和大道理，黑道之中强者为尊，他不喜欢就是最大的理由。 见荤和尚如此委曲求全依然难逃一死，青丘和柯斩月都已经做好了最后搏命的准备，各自将气势拔高到极限。 …… …… 西楚旧都，大凰城。 天下刚刚平定不过数十年而已，这些为国樊篱的宗室藩王都是第一代，大部分都是真的在一统中原的过程中立过战功的，其中尤以广陵王和燕剌王为最。 坐镇大凰城的广陵王手下几乎掌握着可以媲美原西楚国半壁的势力，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镇压辖区内的叛乱势力。 这位身形越发臃肿痴肥似一座小山样的藩王身着蟒袍，端坐在正中央的王座之上。他的左右两边下手位置分别站着一位身似瘦猴面颊留两撇鼠须的老人，和一位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中年将军。 一文一武，便是这位堪称离阳第三强且圣眷最厚的藩王最信赖的下属了。除了他们之外，王府之内还有一座春雪楼，里面汇聚着西楚、东越两地无数英才为广陵王日夜出谋划策，广陵之内事无巨细，政令皆出自此楼。 此时三人相聚，自然不是为了简单的聊天。 “孤本来以为，要帮骠儿谋来一个世袭罔替的恩赏需要豁出全部家底跟徐瘸子干上一次才行，却不想居然还有如此转机？” 广陵王赵毅哈哈一笑，满脸肥肉颤抖不已。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离阳一统天下之前，他们这些赵姓宗亲全部加起来，手里的地盘恐怕都没有他现在一个人掌握的大。可既然现在已经执掌了这么大的地盘，他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交出去。 但是离阳王朝的《宗藩法例》有明确规定，除非皇帝特许，否则他们这些藩王的后代必须降爵承袭，这一件事已经差不多成了七位藩王如今最头疼的难题。 “这的确是天赐良机，” 鼠须老文士伸出兰花指捻了捻胡须，“但盯上这个机会恐怕不只有我们一家。远些的姑且不谈，青州的靖安王不会没有动作。” “哼，那个家伙……” 赵毅不屑地冷哼一声，“他凭什么跟我斗？就凭他的青州水师吗？” “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三人齐刷刷地笑出声来。 靖安王麾下十万青州水师在旁人看来是不可力敌的精兵悍将，但是在拥有本朝第一水师的广陵王看来，那就是个笑话！ 更别说坐拥半个西楚与东越精华的赵毅，除了天下无敌的水师之外，精锐的步卒与铁骑也一样不缺。除了坐镇北凉麾下三十万铁骑的徐骁以及守卫南疆门户的燕剌王赵炳外，他麾下的军力是最强的！ “此等祥瑞，断不可让他人得手！” 赵毅当机立断，“着张二宝领一千背嵬铁骑，无论如何要把东西给我带回来！还有，升象，此时干系重大，劳烦你也去压阵，确保骠儿能拿下这份功劳。” 第587章 徒手撼剑罡 卢升象，广陵军方第一号名将，用兵奇诡，尤其擅长以少数精锐骑兵进行千里奔袭，出奇制胜。离阳一统中原时期，东越国的灭亡有一半功勋都应该算在他的奇袭上面。 即便放眼整个离阳王朝军方，他的功勋与声望也仅次于北凉王徐骁和大将军顾剑棠两人而已，甚至有不小的呼声说他即将要被招入京城，为接班顾剑棠的兵部尚书之职做准备。 对于广陵王的安排，卢升象没什么意见。为皇帝献上祥瑞这种事情，在他们眼里就是纯粹地捡功劳，重点是这次的功劳必须落在世子赵骠的头上，方面为他争取世袭罔替的封赏。 不过直接派出他这位广陵第一名将压阵，可见赵毅对此事的看重程度非同一般。 听到广陵王这个安排之后，那位鼠须文士摇了摇头。 “竹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毅见状询问道。 “升象的才能我自然是钦佩的，” 张竹坡嘿嘿一笑，“有他率领一千精骑保护世子自然是固若金汤，但这一次的行动其实更加接近于江湖厮杀，传闻中那位异兽的主人可是正面胜了王明寅一招……我们或许应该派一位更加专业些的人来负责。” 比起逐鹿山那群魔崽子，春雪楼的情报工作要强得多。张竹坡作为春雪楼首席谋士，能力还是很强的。 “更加专业……” 广陵王赵毅知道张竹坡的话里恐怕少不了对卢升象可以去白捡一桩大功劳的嫉妒，但属下相争他并不反对，而且这话其实也没有太多毛病。 带兵打仗厉害与自身武力强弱其实并没有那么密切的关联。 就比如公认为天下第一名将的北凉王徐骁也不过只有区区二品的实力而已。宗室之中战功最彪炳的两位藩王，他自己与燕剌王赵炳也不以个人勇武出名。 那人能胜过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一品肯定是有的，卢升象的武功虽然也不算弱，但江湖厮杀却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赵毅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过后，堂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青袍身影，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 不过三人对新出现的这位倒是并不陌生。 “柴客卿，这次就麻烦你了。” 这位面容枯槁但浑身剑气冲天的老者一言不发，只是微微颔首，一只手紧紧握住剑柄。 “有柴剑仙出手，那就万无一失了。” …… …… 逐鹿山巅。 白玉阶之上。 满心绝望的柯斩月与青丘正准备与蚩曜拼死一搏，却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一阵格外沉重的马蹄声响。 紧接着，一匹淡金色鬃毛的汗血宝马缓缓露出头来。以它出众脚力本不该如此艰辛，实在是因为骑在马背上的那位体重太过吓人。相貌跟广陵王赵毅如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奇丑称不上，就是臃肿，马背颠簸，一身细腻精致到近乎繁琐的服饰都没能遮住他身上的肥肉颤抖。 在他的身后，陆陆续续又出现了几匹青骢宝马，上面端坐着身披甲胄的将军、手握刀剑武人等等…… 放眼天下，拥有这等体型之人也是凤毛麟角，而在广陵境内，这般年纪又有如此排场的唯有一人——广陵王世子赵骠！ 这位世子一上来，眼神先是在兼具清雅与魅惑双重气质的青丘身上顿了顿，刚准备习惯性开口，就听见背后一声轻咳。 他瞬间回神，然后将视线集中到了骑着貔貅的蚩曜身上。 见到威猛神骏的貔貅，他的眼珠子瞪得有如铜铃般大小，甚至都忘了拿袖口抹去嘴角流下的口水。 少顷，他似是终于记起这次出门的任务，胡乱擦去垂涎三尺的口水后大手一挥：“抢了！” 一声令下，为他牵马的仆从狞笑着便要上前。 一个走向蚩曜，一个走向青丘。 身为广陵第一纨绔的仆从，这种事情他们干得太多了。听到主子把圣旨颁发下来，顿时一改原先卑微姿态，挺直了腰杆，一边走一边招呼着身后的骑兵：“没听见咱们世子殿下发话吗？利索点，开抢！” 数十位骑士顿时翻身下马，摩拳擦掌地朝着两人围逼过去。 青丘的面色霎时一变。 逐鹿山就在西楚故地，广陵王世子的凶名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可是一对典型的虎父犬子，没继承到藩王老子的阴鸷与城府，却只学会了赵毅的好色贪食，仅就欺占凌辱女子的数目而言，堪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是落到对方手上，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蚩曜对于那家伙的口气略微感到吃惊，但就在他准备对此做出反应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一股庞大而锋锐的气势陡然出现，仿佛一柄利剑横亘在咽喉部位，危险且致命。 “嗯？” 他目光一转，天蛊望气术开启，顿时就发现了马背上那位青衫按剑的老者。 “这种程度的锋锐剑气，脸皮要是厚一点的话都可以自称剑仙了。你是哪位？” 似乎完全没有把剑气的危险放在眼里，蚩曜挑了挑眉，直接无视了骑在汗血宝马上的赵骠与他手下那些鹰犬，目光正正地对上了负责压阵的枯瘦老人。 自己剑气压迫竟然完全没用！ 柴青山对于蚩曜的表现也有些暗暗咂舌。 他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身为天下两大剑道圣地之一的东越剑池中辈分最高的一位剑道宗师，其剑术冠绝东南，堪称广陵第一剑！ 只不过由于不知为何一心投靠了广陵王，并为其挡下了无数江湖高手的刺杀而坏了名声，为了不被迁怒东越剑池不得不将其逐出门墙。 但这无损于他的实力。 这位纵横江湖超过一甲子的剑道宗师，原本对于蚩曜那所谓了胜了天下第十一王明寅一招的战绩是全然不在意的。 毕竟武评排名有着很大的限制，这种榜单除了前三位是用来展现公信力之外，其他的名额更多都是基于利益使然，没什么好在意的。甚至就连排在第二的新一代剑道魁首、桃花剑神邓太阿他都未必心服口服。 这从他此次出手仅仅是以剑气压迫就能看的出来。 但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他的压迫不是没有作用，最起码让蚩曜感觉到了，但是却混不在意，完全不受影响，反而尚有余力开口嘲讽嘲讽他这个老人家。 在江湖上行走，用剑之人总是比用其他兵器的人更多了几分浪漫情怀，所以才有了剑仙这个备受推崇和向往的称呼。 严格来讲，剑仙最初指的应该就只有用剑的陆地神仙境强者。 但哪怕是现在，能确定达到一品第四境陆地神仙境界的也就武帝城王仙芝一人而已，邓太阿和曹长卿都还只是第三境天象。 更别说柴青山闯荡江湖的那些年了，那个时候中原九国乱战，人间气运被天上仙人肆意攫取，江湖上出一个指玄境都难，更别说陆地神仙境界了。 所以很多时候剑仙的标准其实都烦得很宽，哪怕只是初入一品，也有人这么叫，就当是个彩头。 柴青山作为“东南第一剑”这称号的长时间霸占者，被人恭维叫做剑仙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多到他自己都觉得本该如此称呼了。 但是今天，有一个看起来十分面嫩，年龄看起来可能也就只有自己三分之一的家伙居然嘲讽，说自己是脸皮厚才自称剑仙！ 是可忍孰不可忍！ 剑修，修的就是那股一往无前的锐气，柴青山忍不了了，浑身剑气陡然勃发。 “锵啷”一声，厚格黑漆，大气古朴的长剑瞬间出鞘。 刹那间，原本冲天而起肆意勃发的剑气立时收拢，统统汇聚在那一剑之上，随即斩出了一道琉璃般的弧形剑罡！ 唰—— 剑罡脱手之后越飞越快，也变得越来越长，在那“呜呜”的颤鸣声中，看起来大有将这逐鹿山主峰整个削去一层的架势。 “这可不行。” 蚩曜摇了摇头，伸出手来，在旁观之人的惊骇之中，一把抓向了那道锋锐的剑罡！ 之所以敢于如此大胆，其根本还是在于他已经看穿了对方的虚实。cascoo 天蛊望气术之下，一切气机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对方一身剑气雄厚归雄厚，但明显没有半分与天地元气共鸣的迹象，最多就是指玄境。 剑修的指玄境虽然比道门的指玄战斗力更强一些，但比起一步步跨过金刚抵达指玄的武夫，还是有着明显弱点的。 那么单从境界上来讲，跟他这个金刚境其实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就来碰一碰！看看是你的指玄一剑更强，还是我的金刚之躯更硬！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没有从这道剑罡上感受到真正的危险气息。 砰！ 一声炸响，那道琉璃般的剑气与蚩曜的手掌相撞，然后双方便陷入了僵持。 这个局面让了解柴青山实力的人纷纷大惊失色！ 那可是东越剑池上一代的大剑宗啊！ 指玄境剑仙！ 他挥出的剑气居然可以被人用血肉之躯挡住？！ 这家伙，真的还是人吗？ 就连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卢升象都陷入了震惊状态，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亲自出剑的柴青山更是眉头紧皱。 当然了，作为指玄境的老江湖，他的见识相当丰富，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剑居然砍不动血肉之躯这个情况。 只不过在他想来，若真有自己砍不动的人，那也该是号称天下第一大金刚的两禅寺李当心才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不对！” 柴青山忽然一个激灵，脱口问道，“你是佛门的大金刚？！” “你猜？” 蚩曜紧紧捏住那道弧形剑罡，掌心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响，这波虽然抗住了，但手掌与剑罡接触的部位还是免不了有些痛感。此刻抓住柴青山猜测他来历而略微分神的当口狠狠发力一捏！ 咔擦！ 竟是直接将那道剑罡给徒手捏碎了！ 炸裂开来的剑罡化作剑气四散，把离得近的几位倒霉狗腿子直接切碎，也让场中几位没什么见识看不懂先前交锋状况的人真正明白了，刚才互换一招的双方是多么的危险。 第一招被破，柴青山并没有多少惊讶，他刚才那一剑本也是试探居多，主要目的是根据蚩曜的反应来判断他的境界与实力。 虽然这次判断出来的结果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儒释道三教众人入一品之后通常并不是一境一境按部就班地向上攀升，而是只修单境，所以他们的实力不能用简单的境界来评判，因为这一境跨度极大。 当一位金刚境佛徒破镜修成大金刚之时，其实就已经抵达了寻常武夫口中的陆地神仙之境！而这个境界在三教之中也被称为圣人境界。 柴青山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在大凰城保护广陵王数十年都安安稳稳，这第一次接到外勤任务居然就迎头撞上了一位可能是佛门圣人境界的存在！ 不过看着蚩曜那年轻得过分的面容，他又强行按下这个猜测，太年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哪怕是大德高僧转世重修，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成就大金刚境界。 但就算不是大金刚，刚才的表现也足以说明，对方的实力恐怕并不在自己之下，于是在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郑重道：“老夫柴青山，敢问阁下名讳？” 能培养出这么年轻的一品高手，他怀疑蚩曜的背后有着一个极其强大的势力支撑。闯荡江湖一甲子的老人比谁都清楚，江湖并不只有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有的时候互相报一报家门，很多矛盾和冲突就会在发生之前被化解。 广陵王想要那头异兽，也不一定非要巧取豪夺嘛！如果能和平交易的话岂不美哉？最起码如果这头异兽是他们东越剑池所有的话，他肯定是愿意跟广陵王进行交易的。 可惜蚩曜偏不！他怎么可能把小貔貅卖给别人？ 诶，等一下，如果前脚卖了，后脚小家伙自己跑回来，这对方能接受吗？ 他歪了歪头，及时驱散了脑袋里古怪的念头。刚才特意借助捏碎的剑气清空了靠过来的广陵鹰犬，眼下在两拨人马中间正好有一条血色的分界线。 蚩曜踩着那道宽阔的血痕：“吾名蚩曜，逐鹿山之主！汝等若再有敢越线一步者，必杀！” 第588章 唯我……魔主! “狂妄！！！” 这一句话同时激怒了对面赵骠、卢升象和柴青山三人。 他们哪一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之内不是个中翘楚？哪怕是痴肥如赵骠，在纨绔二世祖的圈子里也是站在巅峰的人选。他们何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威胁过？ 尤其是赵骠，有老爹广陵王的偏爱，他在广陵封地之中可以说是真正的肆无忌惮，就连朝廷命官的妻女都敢随意欺凌打杀。区区一个江湖子，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他挑衅似的拽了拽缰绳，驱使着胯下的汗血宝马向前迈了两步，踏上了那条红线：“本世子就踩了！怎么的？你来杀一个给我看看？杀不了的话，我就将你剥皮丢入广陵江！”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恳求了，那我便大发慈悲地成全你。” 蚩曜抬起手来，淡淡地说道。 “不可！” “住手！” 与赵骠这个满脑子肥油的跋扈废物不同，卢升象和柴青山两人都从蚩曜的掌心之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 ‘他真的敢对世子动手！’ 这样的念头令两人满心惊骇，那可是广陵王的世子啊！手握数十万雄兵、伸手皇帝宠信、跋扈乖戾的广陵王赵毅！ 在他们想来，蚩曜嘴里虽然那么说了，但最多也就杀一杀仆役、兵卒，或者跟他们两个斗上一场罢了。广陵王世子赵骠甚至连武人都不是，一般的一品宗师也不屑于跟这样的人较劲，更何况他还有那么一个麻烦的父亲。 见赵骠身后的两位保镖脸色大变，蚩曜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我这个人最是言出必践，说过线者死，谁来都救不活！” 看着柴青山以身合剑带着凛然气魄撞将过来，蚩曜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柄大剑。 它有着比一般剑器更加宽厚的剑身，中央一条淡红色的血痕贯穿始终，剑格仿佛一对弯弯的牛角。 ——蚩尤剑！cascoo “刚才你对我出了一剑，现在也品评品评我的剑，如何？” 蚩曜仿佛漫不经心般向前一挥。 呜呜~ 刹那间狂风呼啸，云气卷舒，一道声势比刚才柴青山的琉璃剑罡更粗壮十倍不止，如同浪潮一般的剑气滚滚向前！ 直接淹没了包括了赵骠、柴青山以及他们随行护卫在内的诸多人手，只有刚才离开下去调兵的卢升象幸运逃过一劫。 剑气狂潮扫过他们之后并不止息，而是一路向前奔涌，最终甚至将天上的云彩都斩开了一道缝隙。 这样的场面别说是柴青山他们了，就连挥出那一剑的蚩曜自己都有些惊住了。 这一剑所引动的元气共鸣规模远远超出了他预料，几乎已经有了天象境界的特征。 所谓的天象特征，大致来说分为以下两点： 其一，出招时可以撬动天地元气共鸣，为招式附加天威，极大地增强招式的破坏力与影响范围，还有自己的内息循环； 其二，如果是使兵器的高手，则可以赋予自己手中本是死物的兵器以生机，让其具有某种“活着”的特性。 从这方面来说，蚩尤剑倒是可以满足第二点。虽然那种灵性与生机并不是蚩曜赋予的，但是曾经为它净化过冤魂戾气勉强也算是唤醒了它的人。 但是第一点…… “明明我在春神湖突破的时候，想要上合天心，勾连天地元气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没能成功。怎么在这里，那些元气就跟闻到腥味的鲨鱼似的，自己投奔过来了呢？” 蚩曜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些遗憾地望着前方滚滚奔腾的剑潮，感觉自己食言了。 明明说好了要杀掉过线之人的，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元气加持竟然直接把面前的敌人全部卷走了。 虽然那些普通的鹰犬应该都死了，可这样气势磅礴但威力分散的招式恐怕并不能对指玄境的柴青山造成太大的影响，有他的保护，赵骠那个肥猪大概率也会没事？ “唉……” 他叹了口气，正伤心于自己被迫食言呢，发现蚩曜不好惹之后提前一步下山调兵的卢升象都快要急疯了！ 作为离阳王朝排名前三的名将，与柴青山这位剑宗不同，卢升象遇到难题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调兵。恰好这次出门他们带了一千精锐骑兵，之前是因为逐鹿山不好攀爬，所以上山时只跟着几十个武功最好的亲卫。但是现在，如果要跟这位自称是逐鹿山之主的大魔头起全面冲突的话，自然要布置好军阵才行！ 可是卢升象刚刚下山，就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山巅白玉阶之上陡然卷起了滚滚剑潮，将包括世子与柴青山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吞没！ 这还了得？！ 自天下一统后边一直跟随广陵王赵毅的卢升象很清楚，这位藩王对于世子赵骠的重视，哪怕在他们看来赵骠是一个只学到了乃父好色残暴，却没学到一丁点城府才能的废物。但架不住赵毅自己喜欢啊！ 世子如果真的在自己的陪同下出了事…… 他简直不敢想接下来赵毅会做些什么！ 逐鹿山虽然不适合骑兵发挥，但广陵王麾下的背嵬军精锐科不仅仅只是会集团冲锋而已，卢升象大声发号施令：“抽刀，架弩，列阵上山！” 锵啷！锵啷！ 一阵阵整齐有序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一千名背嵬军精锐已经完成了从骑兵到步卒的完美转换。踏着轻巧而规整的步伐，一步步逼上白玉长阶。 半路上正好捡到被剑气大潮冲出山外，却又被柴青山拼命护住的世子赵骠。 看着他满身鲜血淋漓的样子，卢升象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吓了一大跳。 直到检查之后发现，都是些被细碎剑气擦过的皮外伤，无碍性命，这才真正将心头悬着的大石放下。 不过赵骠问题不大，但柴青山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原本似蚩曜那样的天象一剑，他虽然无法正面力敌，但因为那一剑本也是仓促发出，他只要借势后退，避开锋芒倒也未见的会受到多重的伤势。 但现在不同，还有一个几乎不通武艺的赵骠需要保护，逼得柴青山不得不与那滚滚剑潮逆势对抗，才能保护赵骠的安全。 以指玄境的修为硬抗天象境的剑气，还是这种几乎难以取巧的消耗战，当柴青山好不容易带着赵骠脱离剑气大潮之时，一身浑厚的剑气几乎快要被消磨殆尽。 此时勉强拄剑站立，是他作为一代大剑宗最后的骄傲。 卢升象发现柴青山的情况之后，立刻安排人手将他与世子赵骠带下去好好休息。他自己则是带着以前手持劲弩的背嵬精锐重新回到了逐鹿山巅。 “逐鹿山主，你欺人太甚！” 上来之后，他也不多废话，径直向前一指，“放箭！” 嗖嗖嗖—— 刹那间千箭齐发，带着“呜呜”的尖啸，如同一朵乌云般朝着白玉阶顶端当头罩下！ 背嵬军不愧都是精锐，他们一箭射出，顺势抽箭、上弦、拉弓，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放出了五波箭雨！ 万箭悬空，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山巅的白玉台完全笼罩。 从广陵王世子等人出现起就彻底沦为配角的两位天魔，柯斩月和青丘，此时面对即将到来的万箭穿身之灾，表现倒是令蚩曜颇为讶异。 他们两个一没有选择逃跑，二也没有表现出死到临头的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反倒是比之前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更加从容了一些。 青丘甚至还挽了挽鬓边的青丝，露出了一个充满破碎感的凄婉笑容：“虽然有些不甘，但就这样死了，也比被抓回广陵王府要好得多。” 至于柯斩月那就更加洒脱了，他甚至豪迈地大笑起来：“能拉着广陵王世子陪葬，洒家也算是为兄弟们报仇了！不亏！某家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听着他们的言语，蚩曜有些惊讶，别说是魔道了，就算是正道中人，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时能有如此冷静洒脱表现的都堪称稀有。 不过…… “首先，我要纠正你们一点，广陵王世子并没有死。” 蚩曜开口说道。 柯斩月的笑声戛然而止，旋即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蚩曜见状露出一抹笑容，“这算是个坏消息，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你们今天其实也不用死。” 然后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了一直精致的虫笛。 笛身通体银白，笛管细长，还蜿蜒缠绕着三条灵蛇，蛇身周围环绕着一只只星星点点的小蝴蝶配饰。蛇瞳中还有浅绿色的点缀，如同画龙点睛一般，使得三条灵蛇都栩栩如生。 法宝级虫笛，蛇影迷蝶！ 蚩曜将虫笛凑到唇边，鼓荡内息，悠悠吐气。 滴——！！！ 尖锐而悠扬的笛声响彻群峰，笛身之上一道繁复的阵纹亮起，音浪在空气中荡开层层涟漪。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下一秒，整座逐鹿山好像突然活过来了！ 不，不是山活了，而是盘踞在山脉之中的飞禽走兽、蛇虫鼠蚁发生了前所未有大暴动！ 逐鹿山脉占地上百里，其中盘踞的禽兽虫豸不知几凡，往昔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那些，但是今天！在蚩曜的御虫咒之下，在马仙洪出品的法宝级别虫笛的扩散下，它们第一次向世人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比箭雨更加密密麻麻的虫群聚集在逐鹿山主峰之巅，有蝴蝶、有马蜂、有瓢虫、蜻蜓等等等等…… 这些平时脆弱不堪，仿佛一碰就死的飞虫，在这一刻，成千上百万地汇聚在一起，向广陵精锐们生动地展现了什么叫做蚁多咬死象。 虫群在冲散箭雨之后并不停歇，而是径直朝着箭雨飞来的方向，也就是卢升象及麾下背嵬军精锐所在之处发起了冲锋。 实话实说，如果换做是驻守南唐旧地的燕剌王所部来应对眼下这个局面，可能会更加得心应手一些，毕竟那里地处南疆，他们没少跟当地的毒虫们打交道。但是广陵军不行！ 广陵军坐拥天下第一的水师部队，打渔或许是一把好手，但对付铺天盖地的虫子实在是专业不对口。 哪怕是主将卢升象，陷入虫群围攻之后也不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而只要有损，在毒素的干扰下，便只能越打越弱，就更别提他麾下的那些士卒了。 不过这位号称世间最擅长奇袭诡谋的名将，跑起路来也同样是一把好手。 与虫群对抗了片刻发现是在没办法之后，当机立断带着赵骠和力竭的柴青山跑路，最终以八九百背嵬军精锐及战马为代价，才终于逃出了逐鹿山。 刚才还在担心死到临头，现在却成了打得对方狼狈逃窜的一方，局面转换之玄奇令柯斩月和青丘都有些目不暇接。 不过能不死的话，自然还是活着最好了。 而且…… “真是痛快！没想到那个卢升象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哈哈哈哈哈~” 柯斩月大呼过瘾，他当年纵横广陵江的时候，可没少与这位广陵第一名将交锋，结果就是一路赶到了逐鹿山上，可以说是血仇累累。 但是过去他没有能力报仇，也不知道谁可以帮自己报仇。今天的胜利虽然也跟他无关，但最起码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跟着这位自称是逐鹿山主的高手，可以干广陵王！ 那还犹豫什么？！ 水匪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柯斩月福至心灵，当即单膝跪地。 “拜见山主！” 青丘见状，略一犹豫，也跟着袅袅下拜，只不过比起没什么文化，听蚩曜自称为逐鹿山之主就以山主称呼他的柯斩月来说，她选择了教主这个称呼。 一不小心就霸气侧露慑服了两位天魔，蚩曜对此习以为常，反倒是他们两人刚才表现出来的对于广陵王世子的态度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转身看着跪伏在地的两人，好奇问道：“听你们的口气，似乎跟广陵王有仇？” “血海深仇！” 柯斩月将偃月刀的刀兵捏得“咯吱”作响，大致讲述了一遍他们被广陵水师以残酷手段从广陵江驱逐到逐鹿山的经历。 青丘之前倒是跟广陵王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以赵骠的作风，他既然已经看到了我，就定然不会放过。与其事后复仇，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此刚硬的回答顿时博得了一旁柯斩月的好感，蚩曜也暗暗点头。 他负手立于逐鹿山巅，先是遥望了一眼山脚下带着残兵败将狼狈而逃的广陵府一行，继而仰起头放眼整片苍茫天地，淡淡道： “以后称呼我为……魔主！” 第589章 逐鹿?涿鹿! “嘭！” 大凰城，春雪楼内，广陵王抄起一支琉璃盏砸碎在地，价值连城的杯盏就这么粉身碎骨，但却依旧完全无法消除他心头的怒气。 “多少年了？” 他喘着粗气，来回踱步，小山一般臃肿的体型似乎震得整间屋子都微微晃荡起来。 “自从孤来到广陵，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如此挑衅了？！” 赵毅大发雷霆，“不就是区区一个江湖子吗？一千背嵬军拿不下他，那就派三千、五千、一万！孤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够一人敌国？！” 张竹坡捋着长须面色凝重，战败归来的卢升象更是一身狼狈半跪在地，至于浑身是血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样的世子赵骠和一身剑气几乎耗空的柴青山则早已经被送去医治了。 广陵王不愧是广陵王，在大发雷霆了一通之后，并没有将刚才怒火攻心之时的命令当做一回事，而是重新平静下来，看向自己麾下一文一武两位最重要的臂助，开口道： “骠儿此番受伤，既然不危及性命，那倒也不完全是坏事。到时候孤向皇兄请功之时也可以跟他多说道说道这个侄儿的英勇表现……但前提是，那头异兽一定要拿下！升象，依你看来，给你多少兵马可以踏平逐鹿山？” “这……” 卢升象开始默默计算起来。 这时，被称为春雪楼主，广陵王麾下的首席谋士的张竹坡说话了：“王爷，差遣大军固然可以踏破逐鹿山，但所需兵马恐怕不在少数。虽然那里云遮雾绕，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具体地形，但无论怎么想，恐怕更多都是些不适合水师与骑兵作战的山地丘陵。再加上目标只是一人一兽，就算他们敌不过大军，难道还不能跑了？到时候，难道要让卢将军带兵杀出广陵吗？” 杀出广陵自然是不可能的，藩王的军队怎么可能在没有诏书的情况私自开出封地？这是一定会被人弹劾谋反的。哪怕广陵王是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种事情也万万做不得，除非他能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m.cascoo 为皇帝抓捕瑞兽？ 这个理由可站不住脚。 今天你为了抓一头瑞兽要带兵出广陵，明天是不是就敢提兵入京城了？再者说，你能抓，别人就不能抓了吗？若是藩王们一个个都学着干，那天下岂不是又要乱套？ 广陵王想了想，还真就是这个道理。他毕竟只是广陵王，那人据说也是刚刚从青州那边进入广陵地界的，万一人家直接退回青州去了，他难道真的要发兵过去吗？ 嘴里虽然瞧不起靖安王和他麾下的青州水师，但真要发兵的话倒也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说怎么办？” 上位者的好处之一就是遇事不决问手下，你不能光指出问题而不提供解决办法，那不是给我徒增烦恼吗？办法你来想，决策我来做，这才是君臣相得之道。 “江湖上的事情，不如就交给江湖人来做。” 张竹坡脸上的笑容虽然猥琐，但眼神中却泛着精光。 “交给江湖人去做？可就连柴客卿都……” 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庙堂强而江湖弱，作为庙堂中屈指可数的顶尖权贵，赵毅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这回连柴青山这位春雪楼首席客卿都败得这么惨，更是加重了广陵王的这种想法，所以他才会想要加倍派兵去找回场子。 “王爷想差了一件事，” 张竹坡嘿嘿一笑，“柴客卿的本事自然是不虚的，东南第一剑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但他毕竟出身名门，有些时候还是顾忌太多，过于光明正大了。否则以他的本事，若肯暗中行鬼祟之事，天下有何人能当一剑？” 其实更多是因为有世子赵骠那个拖累，但精明如张竹坡怎么会在言语中得罪未来的广陵之主呢？哪怕世子不在现场，也要小心隔墙有耳。所以干脆就让柴青山一个人把黑锅全背了算了。 “你的意思是……”广陵王渐渐明白过来。 “不错，东南之地或许没有境界比柴客卿更高的人，但若单纯比杀人伎俩的话，却未必没有比他更强的。我们大可暗中发布黑榜悬赏。而且他不是自称逐鹿山主人吗？那就是魔教教主，江湖上可有不少正道人士每天都心心念念着除魔卫道呢，就让他们先去狗咬狗吧！” “嗯……这个注意不错。” 广陵王一脸惊喜，但也有忧虑，“不过那人这次折了孤的面子，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个简单，让升象带兵再扫荡一次西楚余孽吧，就说那人背后有西楚余孽在支持。这样一来，就算将来真的要发兵围剿，我们也有一个能在皇帝陛下面前勉强说得过去理由。” “此言大妙！” …… …… 就在广陵王他们在春雪楼中商讨怎么从蚩曜这里找回场子的时候，这一次战斗的结果也很快传播出去。 柴青山这个春雪楼首席客卿的身份倒是没有多少人认出来，但是蚩曜大败卢升象极其麾下一千广陵铁骑的事却瞒不住。 卢升象啊！堪称天下第三的名将，广陵王麾下的背嵬铁骑也是名声在外，这些年来镇压了不少西楚遗民发动的叛乱。 名将加精兵，这样的组合按理说绝不是江湖人能够轻易碰瓷的存在。 但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自从二十年前北凉王徐骁率领他的北凉铁骑马踏江湖之后，江湖在庙堂的面前就一直挺不起腰杆来，处于万马齐喑的状态。哪怕是号称天下无敌的王仙芝，都只能困守东海一隅，全无自由自在的风发意气。 但是今天，但凡是得到消息的江湖人士，都跟过年一样高兴！ 他们江湖草莽终于在庙堂权贵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不少无门无派，或者曾经被庙堂权贵毁门灭派的江湖散修，都纷纷怀揣着朝圣的心态，向着逐鹿山方向聚集。 当然了，有高兴的，自然也就有不开心的。 朝堂之上的人暂且不论，江湖中，东越剑池就很不高兴。 他们的门派驻地就在原东越国境内，剑池精英世代都是东越的禁卫军。结果因为东越皇族与王仙芝起了冲突，被当时还没有得到天下无敌之名的王仙芝将东越皇城里里外外杀了三遍，杀得他们被损失惨重，精英几乎死伤殆尽。 好不容易在离阳一统中原后，凭借着投靠朝廷才终于慢慢缓过一口气来，现在自然就成了与朝廷一损同损的状态。蚩曜打了广陵王的脸，也就相当于打了这一处剑道圣地的脸，更别说外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可是很清楚，剑池上一代大剑宗柴青山也被重创了。 除此之外，还有更早之前就与离阳的赵氏皇族牵绊甚深，几乎荣辱与共的道门魁首，龙虎山！ 比起曾经一度落寞的东越剑池，龙虎山可一直都是江湖上最最顶尖超然的势力，甚至并不止于江湖。龙虎山当代四大天师中除了一位执掌天下道教教务，秩视正一品，权力重似王侯，得了羽衣卿相的美誉的国师外；还有一位常年布道京城，参与宫中醮事，被京城百姓称作青词学士的赵丹坪，几乎快要江湖庙堂一肩挑了。 蚩曜击败广陵王麾下一千精骑这事，对于别人来说，也就是影响一点心情，但是对于早已将气运与离阳王朝深度绑定的龙虎山来说，遭到的却是真实不虚的损失—— 龙虎后山的气运莲池之中，代表着龙虎山天师府气运的紫金莲花无声枯萎了一朵！ 这还得了？！ 那些气运紫金莲可以说是龙虎山的命根子，莲池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让他们紧张半天，更别说枯萎一朵了，这是要惊动整座天师府的大事！ 最终，在赵凝运父子添油加醋的描述下，四大天师里面脾气最暴躁、性格也最高傲的赵丹坪决定亲自下山，为龙虎山挽回损失。 至于方法，当然就是那头可以净化襄樊冤魂的瑞兽带回龙虎山了。 用它的功德来弥补龙虎山损失掉的气运，简直完美！ …… …… 除了他们两家是自发出手之外，在广陵王的影响下，还有大批想要讨好或者趁乱捡便宜的势力。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与龙虎山一江之隔，有着“江西龙虎江东轩辕”之称的剑州徽山轩辕世家。 不过与龙虎山江湖庙堂一肩挑不同，轩辕世家的势力只在江湖，不涉庙堂。 当然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跟稳坐道门魁首数百年之久的龙虎山相提并论，但因为有着老祖宗轩辕大磐这位实打实的天象境高手坐镇，倒也的确算得上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顶尖势力。 再加上轩辕世家平日里喜欢广结天下英雄好汉，一些被官府上榜剿杀的江湖子只要上得了徽山，都可托庇于这个当今武林屈指可数的豪族，官府对此往往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把持家族半百年月的轩辕老家主对登山求学的武道后辈也乐意大力栽培，曾替许多如今名动江湖的高手指点过迷津，所以他们家族在江湖中声望相当不低。 轩辕家盘踞在剑州多年，虽然自己家的族人从不入朝为官，但却将上上下下从官场到江湖的关系都打点得妥妥当当，原本是不用太在意广陵王态度的。 但这一次，因为事情涉及到了一头可以净化襄樊冤魂的异兽，让他们心中升起了一丝贪婪之念。 毕竟隔壁龙虎山可是有一头通玄黑虎的，他们作为剑州双雄的另外一方，怎么能没有一头与之相匹配的异兽呢？ 因此便也怀着试探的心思派出了一支精锐的门客队伍，由轩辕家第三代中最有武学天赋的轩辕敬宣率领，朝着逐鹿山奔袭而去。 …… …… 原本在一甲子之前便悄然沉寂的魔道圣地逐鹿山，这些天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无论正道邪道，都有无数江湖子从五湖四海蜂拥而来。他们大多数倒也不太敢直接登山，更多只是聚集在逐鹿山脚下的云霞雾霭之外，为这里增添了许多生气。 而此时，几乎堪称被全江湖所瞩目的蚩曜，却暂时没空搭理外界的风起云涌。 因为他在逐鹿山内部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前面说过，对着柴青山挥出的那天象一剑也出乎了蚩曜自己的意料，后来他仔细思考原因，隐约猜测可能是因为貔貅帮忙净化了襄樊城，以那些功德让此方世界的天道承认了他这位外来者的身份，不再阻挠天地元气与自己共鸣。 但后来他发现，事实似乎并不止是这么简单。 毕竟就算天道不阻挠，但他之前破境失败，毕竟还没到天象，不该有那样的动静。后来经过反复仔细地试探研究才弄明白，原来是逐鹿山此地的元气与外界稍有不同。 这件事说起来倒也没有那么玄乎，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中的天地元气比外界更加活泼、灵动一些也是常有的事。甚至类似于龙虎山、烂陀山等佛道圣地，那里的天地元气会更加契合本教之人修行，而对外人，尤其是力量性质不同的人产生某种排斥或着压制都是正常现象。 但逐鹿山早已荒废多年，更何况魔教并非佛道，它的力量本身就是极为复杂混乱杂的，是诸多反面的集合体，并不是一种清晰且统一的力量体系。 “而且我的力量体系跟本土的魔教似乎也没什么牵连吧？” 蚩曜感到相当疑惑，搞不清楚就继续深挖。 终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发现了逐鹿山中的一个秘密。 那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因为招惹了广陵王，蚩曜虽然面上淡定不显，但对于可能到来的报复还是有所预料的，因此想要依靠逐鹿山的地形布置一些蛊阵方便迎敌。毕竟这座山脉之中可供他驱使的禽兽蛇虫虽多，但如果都像上次那样一窝蜂的拥上去，效率还是太低了。 而且对方第一次没有准备，第二次再来时很有可能也带上懂得驱兽操虫之术的人，不能大意。 因此他开始用天蛊望气术一座山一座山地测度其中的地势、元气与虫兽分部，构思蛊阵的规划。 就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件事。 逐鹿山的天地元气总体而言比起外界要相对浑浊一些，这个并不让人意外，毕竟是魔教大本营嘛！但是他发现这些偏向浑浊的元气有很多都是从地下升腾起来的，这个就有点奇怪了。 因为如果是魔教教众的活动影响到了此地原本清灵的天地元气，那么不该出现这种状况才对，因为地底下有没有人在。 为了探明其中缘由，蚩曜特意找到了一只穿山甲，驱使着它向逐鹿山内部打洞。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漫长的黑暗之后，前方突然一空，一人异兽开始向下坠落。 重新踏足地面，这里没有一丝光亮。但蚩曜体质早已超越了凡人极限，这并不影响他视物。 入目所见，是一片荒凉肃杀，充斥着污浊血腥的元气。 “看来那些浑浊的元气是这里原本就自带的，但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造就出这么一片无比适合魔道修行的乐土呢？” 他继续深入，终于在极深处发现了半截残碑。 虽然看起来是块残碑，但也有一人之高，上面残存的痕迹隐约似乎是两个古字。 蚩曜本来应该不认识它们，但不知为何，当看到那两个字一瞬间，他脑海之中轰然一炸，随即清晰地了解到他们的含义 ——涿鹿！ 第590章 轩辕 鏳！ 一道弦月般的刀光闪过，再次斩下一颗头颅。 柯斩月提着滴滴答答淌着血珠的偃月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这是第几波了？” “回大当家，今天这已经是第七波了。” 他身后的小弟一边收殓尸体一边回答道。 “哼，聚集在山下的人还在增加吗？” 柯斩月就近坐在一个矮树桩上，脸色有些发愁。 “是啊，” 小弟的脸色更是苦得不行，“越来越多了，而且听说今天已经有小宗师出现了。” 前些天对于逐鹿山下聚集大批江湖人士，柯斩月和青丘是持欢迎态度的，毕竟六大天魔被蚩曜一口气弄死了四个，总得补充些人手吧？有人主动投奔再好不过了。 但是这种情绪仅仅只维持了三天不到，两人就被山下聚集的人数给吓到了！ 如果只是吸引来十个百个，他们会觉得很正常，甚至为自家的新教主感到自豪。但当聚集的人超过四位数的时候，哪怕是头脑简单如柯斩月这样的水匪头子，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寻常。 而人数一多，心里没有b数的家伙自然也就冒了出来。 前面说过，二品小宗师在江湖上已经是坐镇一方声名赫赫的高手了，更别说是曾胜了天下第十一王明寅一招的蚩曜。因此大部分聚集过来的江湖人都有自知之明，不敢擅自闯入云遮雾绕的逐鹿山脉之中。 但总有那么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与众不同。 他们有的是自负天资，打着哪怕被抓也能顺势拜师的主意；有的则是自信于隐匿的手段和身法；甚至还有人觉得自己入山之后可以直接收服那头神兽，进而间接收服魔教…… 于是，柯斩月和青丘以及他们的部下突然就忙碌起来了。 也幸好蚩曜已经将笼罩逐鹿山的大型蛊阵布置的七七八八了，否则面对这种状况他们还未必能应付的过来。 现在就简单了，实力不济的闯山者直接就被蛊阵挡下，然后被阵中无穷无尽的蛊物撕碎。他们只需要处理一些漏网之鱼即可。 但即便如此，当山下聚集的人数即将突破五位数时，两人的工作量也变得异常繁重起来。 尤其是山下已经出现了二品小宗师的消息，更是让两位天魔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们自己就是小宗师，自然也很明白二品高手的实力，就算有蛊阵协助，那样的人处理起来也是个大麻烦。 更何况，二品都已经出现了，那一品还会远吗？ …… …… 哒哒哒！ 暴雨般的马蹄声响彻山外驰道，引得那些聚集在此处的江湖子纷纷扭头望去。 只见在烟尘之中，一行约莫二三十骑踏着差不多相同的节奏疾驰而来。 有经验的江湖老手见状就是一惊。 这伙人个个人强马壮，而且精气神与他们这些人截然不同，哪怕还没细看，但远远地就能感觉出一股自高傲来。 这不是普通的山贼或者马匪，甚至不像是镖局的人马，而更像是大家族中训练有素的私兵！ 马蹄渐近，为首的那位黑衣青年已经能看得清面容，但令所有人惊诧的是，那群人居然没有半点勒马减速的意思！ 要知道，随着逐鹿山下聚集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又没有人敢于带头闯山，于是经过一次次的摩擦之后，勉强形成了一种关于地盘划分的潜规则。 实力势力越强的人，便越靠近内圈，而那些跑单帮、看热闹的人则都被驱赶到了外围。 此时此刻，那些在外围安营扎寨的人面色惊恐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铁蹄，哄然四散。 当然，也有没来得及跑，或者笃定对方不敢犯众怒直接撞上来的人。 他们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只见那位领头的黑衣骑士抽出腰间佩刀，疾驰前冲，最先头挡路的那人心底才刚刚生出寒意，甚至来不及抽出武器格挡，就被他顺势一抹，整个人就被当头劈成了两半。 围观众人皆是肝胆欲裂。 这一刀他们只瞧见了刀锋暴起的半圆形流华，这种冷冽无言的杀人手法，实在恐怖。 地面之上，鲜血淋漓，心、肝、肠、胃等内脏洒落一地，就算是混迹黑道已久的江湖子，也很少见到如此富有冲击力的血腥场面，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扶着树干呕吐了。 而那名刀客的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转，刀锋上的鲜血在地面溅出一条猩红血线，随即继续提着长刀向前疾驰。 这一下子，挡在他前面的所有人都吓坏了，一个个连滚带爬地为他让出道路，什么面子都顾不上了。 可就算如此，依旧还有两个跑得慢的被刀客一刀两断。 青年刀客只是一个人冲阵，竟然直接从逐鹿山最外围冲到了环绕山脉的云雾区脚下，他的背后鸦雀无声，只有三具惨不忍睹的零碎尸体诉说着刚才发生的血腥事件。 似乎是心满意足了，那人终于缓缓勒马，回头道：“三公子，前方道路已经肃清，请。” “袁客卿辛苦了。” 明明是在道谢，但声音中却充满了一股睥睨众生的傲慢感觉，那数十骑散开一条通道，从中间走出一名骑着宝马的华服中年。 他随意扫视了一眼聚集在山下的诸多江湖客，然后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随即便在精锐骑士们的簇拥下踏过了那条刚刚被清空的道路，走到了最靠近逐鹿山的位置。 “那是……轩辕世家的人，轩辕敬宣！” 轩辕家虽然只是剑州两大武林巨擘之一，但在广陵地界，他们的名头依旧响亮。轩辕敬宣这个号称轩辕家第三代最有习武天赋的人自然也是名声煊赫。 “传说中他早已二品圆满，只差一个契机就可以迈入一品，超越乃父只是时间问题。” 认出了轩辕敬宣的身份之后，原本还有些因为袁庭山的所作所为而义愤填膺的江湖子也默默偃旗息鼓，松开了手中兵刃。 毕竟，那可是能够与江西龙虎山并称的江东轩辕世家啊！ 且不说天象境界的轩辕大磐与一品的轩辕国器，哪怕只有眼前这位二品圆满的小宗师轩辕敬宣，加上那个看起来也不弱于二品的凶戾刀客，他们这些普普通通江湖子要怎么样才能与之对抗，讨回公道？ 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 这种沉默的屈服让轩辕敬宣颇为满意。 他与自己的爷爷、父亲、二哥都不相同，从来不走广交好友、拉拢门客的路子。自恃天赋过人的他，一心想走的是王仙芝的无敌路，从来都不需要刻意拉拢讨好谁，也不吝于向别人展露自己的霸道。 轩辕敬宣策马向前，超过了袁庭山半个身位，望着近在咫尺的云霞，皱眉问道：“还没有人进去过吗？” 袁庭山闻言狞笑一声，随意伸手一指，“你，过来回答公子的问题！” 被点中的人浑身一个哆嗦，但是却不敢不从。 能够在上千江湖子中牢牢占据内圈，他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但好不好惹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而是相对来说的。 此时此刻，在轩辕家的三公子及其麾下恶奴，他也只能暂时成为好惹的一方了。 深谙江湖法则的老者倒也没有搞什么莫欺少年穷的把戏，老老实实一脸谄媚地走了过去。 “见过轩辕公子，见过诸位好汉。” “行了少废话，公子的问题听清了吗？” 袁庭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恶声恶气地问道。 “听清了，听清了。” 那人连连点头，“毕竟这逐鹿山上还有几位天魔以及那位深不可测的教主在，我们……的确是不敢进去。不过倒也有些艺高人胆大的家伙，但无论是谁，这些天里只要踏入这片雾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哦？” 轩辕敬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逐鹿山外围的云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袁庭山提议道：“公子，咱们干脆直接打进去，反正那些所谓的天魔也不过只有二品而已……” “呵呵，不急。” 轩辕敬宣微微一笑，“有的是人比咱们更着急，稍微耐心一点吧。” “……” 袁庭山有些无奈，他并非轩辕家族的嫡系，而是专门上徽山牯牛大岗拜师学艺之人。 轩辕家族看他颇有天赋，于是传他秘技，就像他们过去一直在做的那样。而袁庭山此人心里也很拎得清楚，受人恩惠当然要给人卖命，平日里也没少帮老家主轩辕大磐做那些掳掠幼女娈童的脏事。 甚至这一次出门，除了保护轩辕敬宣之外，他还得了轩辕大磐的一个秘密任务。 轩辕大磐此人无女不欢、尤其喜好豢养娈童和虐杀幼女的癖好在剑州早已路人皆知。那个老家伙精通房中术的密宗欢喜法门，采阴补阳已经几十年了，内力堪称通玄，更是刀法宗师。这一次则是看上了魔教六大天魔之一的青丘，以及她麾下那些女子，准备一网打尽。 袁庭山对于这些打扰自己练功的琐事并不会拒绝，但每次都抱着尽快完事的心思不肯多耽误片刻。这次当然也是一样，所以听轩辕敬宣说要再等等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耐。 他虽然投身轩辕家，但心中可没有什么忠诚之类的念头，甚至还有着一些反客为主的大胆想法。 但轩辕敬宣的决定他此时无法改变，因此便主动请缨道：“那某先去里面为公子探探路吧。” “可是……” 轩辕敬宣有点迟疑，如果真的能赶在诸如龙虎山等大势力到来之前先一步达成目标自然是最好的，但袁庭山能做得到吗？ 袁庭山倒是自信满满，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公子请放心，即便六大天魔都是二品，但二品之间亦有差距。我习练的乃是徽山的上乘秘籍，又有老家主指点，岂是那些衰微已久的魔道草莽可比？” 他这么一说，轩辕敬宣的信心也上来了。 是啊！ 他们轩辕家族珍藏的秘籍，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恐怕仅次于马踏江湖之后搜刮了天下秘籍的北凉王府听潮亭，以及皇室武库了吧？ 区区江湖草莽，拿什么来跟他们比？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定，“那就有劳你了，若真有机会的话……” “公子放心，某家明白！” 袁庭山一手持刀，在轩辕敬宣期待、以及周围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纵马闯进了逐鹿山的重重雾霭之中。 …… …… 袁庭山说的话倒也没错，作为二品小宗师，之前那些令偷偷潜入的江湖人损失惨重的蛊阵并没有对他起到太大的作用，只是损失胯下那批骏马而已。当然了，这也跟蛊阵现在是无人主持的状态有关。 而当他闯过了最外围的蛊阵封锁之后，察觉到动静的青丘已经严阵以待了。 袁庭山本就生性暴躁残忍，刚刚失了马心情自然更差。 此时看到青丘，也不管这是轩辕大磐点名要的双修炉鼎，提着刀就冲了上去，准备先发泄一番再说。 他微微弯腰，将刀锋浅浅地插入地面，伴随着向前急奔的脚步，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拖刀式】！ 二品的小宗师，武艺已经不再拘泥于普通的招式的拆解，而进入到开始接触招式之意、势，利用环境因素等条件的地步。 这一招【拖刀式】便是轩辕家收藏的上乘蓄势法门之一。 拖刀的速度、力量、距离都有严格的要求，刀痕拖得越长，刀势就积蓄得越强，下一刀斩出的威力也就越大！ 青丘虽然未必知道这种秘法，但袁庭山身上越来越强的气势却隐藏不住。 实话实说，袁庭山本来就比她强，再加上青丘也不是擅长正面对敌的类型。好在她也没有什么武者一对一单挑的执念，当即就派下属去找柯斩月求援了。 未战先怯，这一场战斗的结果其实已经不用看了，青丘甩出去阻挡对方攻势的飘带被袁庭山暴起一刀斩裂，而后双方的战斗便陷入了你追我逃的环节。 袁庭山固然辗转腾挪如灵猿一般，但论绝对速度却不如青丘更加灵快，见追之不及，袁庭山开始劝降。 “小娘子，别逃了，乖乖跟我去徽山。只要能把轩辕老祖宗给伺候舒服了，什么好东西得不到？不比你混魔道来得更加舒坦吗？” 青丘闭口不言，只是一味加速闪避。 袁庭山见状也不再多费口舌，收起刀来疾步狂追。 突然，凛冽的破风声从山路一旁的树梢上响起。 下一秒，一道淡青色的寒光陡然闪过，从天而降砸向了袁庭山的立身之所！ 铛！！！ 第591章 入圣 泥土翻飞，碎石炸裂，一个三尺见方的大坑陡然出现在山道之上。 深青色的偃月刀微微颤鸣，似是在低声惋惜。 因为那个坑中并没有敌人的身影。 袁庭山哪怕为了尽快追上青丘而收起了腰刀，但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柯斩月从树枝上暴起的瞬间他就发现了端倪，一个完全不顾及面子和形象的驴打滚毫无障碍般使出，助他轻松脱离了斩击范围。 “呸！” 翻身而起，袁庭山啐了一口吐掉了嘴里溅入的尘土，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帮手吗？” 他扭了扭脖子，发出细微的“咔咔”声，重新攥紧了刀柄：“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你们的教主呢？该不会是怕了吧！” “放屁！” 柯斩月也是个暴脾气，被人看不起本来就够他上火的了，结果对面那个家伙居然还敢看不起蚩曜。 青丘也就罢了，柯斩月对于蚩曜的忠诚度可是很高的。虽然两人见面也没几天功夫，但是作为当下唯一有希望帮助他向广陵王复仇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在出现下一个更好的选择之前，他的忠诚度是拉满的。 暴怒的柯斩月将一柄偃月刀挥得舞舞生风，一路追着袁庭山猛砍。 两人都是二品小宗师的境界，相比较而言，袁庭山修行的功法秘技要更加高深一些，但因为之前跟青丘一追一逃有些消耗，此时与柯斩月打起来并未能立刻占到上风。 咣！咣！咣！ 从偃月刀这柄武器就能看得出来，柯斩月的武技走得是暴力流，此时一刀接一刀朝着袁庭山劈下，竟是越打越顺手，越打气势越高涨，渐渐有了那么一丝压制对方的意思。 这袁庭山哪里能忍？ 他本就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哪怕加入轩辕世家得到上乘武功秘籍，心里想的也不是感恩回报，而是对需要不断替轩辕家办事感到厌烦，进而瞄上了轩辕家的长房嫡亲孙女轩辕青锋，准备等以后刀法大成时反客为主，成为徽山牯牛大岗的新主人。 所以，自己明明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竟然还拿不下一个水匪头子，这样的场面让袁庭山有些恼羞成怒。 但自小从市井巷弄里杀出来袁庭山，在恼羞成怒之后却并没有不管不顾地跟柯斩月死拼，他敢拼命，同时却也极为惜命，既擅长死缠烂打，又熟知如何才能占得最大便宜。 于是他故意借着一次碰撞，向后倒退了数十步，冷笑着盯了青丘一眼，转身没入了山林之中。 这番举动看得柯斩月与青丘一愣，柯斩月提着刀就要去追，但却尴尬地发现，自己的速度并不是人家的对手。可速度更快一些的青丘却又打不过那人…… 两位天魔面面相觑，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 这就是袁庭山的计谋。 在短暂的交锋过程中，他很快就发现了柯斩月的弱点——速度稍慢。 不仅闪转腾挪的灵活度，还有奔袭的速度都比自己差上一筹。于是他便想出了这个法子，避开与柯斩月的正面交锋，准备找机会先拿下青丘再说。 否则要是被他们两个给夹击了，情况恐怕会很不妙。 事实证明，他的这招的确起到了神效。 有这么一个高手在侧窥视，青丘都不敢一个人单独行动了，只能选择与柯斩月同路，这让他们处理潜入逐鹿山的漏网之鱼的速度大大降低。 于是逐鹿山中的局势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 …… 山外。 轩辕世家的到来，以酷烈的手段让原本嘈杂的山外聚集地变得安静下来，毕竟谁也不想因为打扰到轩辕公子休息而被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刀客片成两段。 时间就这么匆匆流过，其间，二品实力的小宗师又来了几位，如今能站在最内圈的都已经换成二品了。 但依然没有人敢带头公然闯山或者是叫阵。 直到一席紫袍大褂的身影御剑而来。 龙虎山四大天师之一，青词宰相赵丹坪！ 他御剑而来，到了护山的云霞之外按剑停下，但却不落地，而是高声叫道：“龙虎山赵丹坪，前来拜山！” 神凝气沉，洪钟般的声音响彻整座逐鹿山，震得山外云霞都微微晃荡，仿佛这片天地都在为他传声。 短短一句话，一品的境界便展露无疑。 下方无数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见状，羡慕的、胆寒的、嫉妒的、激动地不一而足，呈现出人间百态。 可那道云雾屏障却分外的不解风情。 赵丹坪御剑而来，声震四野，它都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当做对方不存在。 至于正在逐鹿山中忙着处理漏网之鱼的两位天魔更是不敢私自做主放这位大天师进来，再说了，自从逐鹿山外被蚩曜布置上蛊阵之后，他们两个也做不了开不开山的主。 至于蚩曜这个真正的主人？ 他还沉浸在地下的涿鹿遗迹之中呢！ 于是，令赵丹坪尴尬又恼怒的事情发生了。 他这么仙气飘飘的出场，逼格拉满，结果主人却丝毫不加理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他这个龙虎山大天师的面子往哪儿搁？ 原本赵丹坪就是四大天师中脾气性格最不平和的一位，这下子就更不能忍了！ “好！” 他怒极反笑，“既然你闭门不见，想来是要考较考较贫道的手艺。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决定出手之后，赵丹坪反倒脸色肃穆，朗声道：“阁下化却襄樊一城冤魂，堪称高德壮举，但却不该与这魔教余孽同流合污。今日我来，便是延请阁下上龙虎山清修！” 随着他的声音一句句响起，天穹之上风云激荡，漫卷成无边漩涡，隐隐然有雷鸣闪电此起彼伏。 赵丹坪手中捏着一道黄纸朱砂符箓，口中默念有声。 “仙人！” “是真仙人啊！” 这等场面即便是武林中人，大多也不曾得见。更确切地说，是九成九都没机会见到。 因此煌煌天威之下，当即就有不少人伏倒在地，战战兢兢。就连轩辕敬宣一行主仆的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他虽然身体在颤抖，但眼神却炽亮无比。 外围被波及的人都这样了，逐鹿山中直面天威的人自然更不好过。 原本正在追逐清理那些潜入之人的柯斩月和青丘一行被天上的气势压得寸步难行，他们两个人勉强还能支撑，只是其他实力更加低微的手下就惨了，大部分被压得连站立都困难。 “可恶！这就是道门的大真人吗……” 水匪头子柯斩月想要怒吼却气息不畅，只能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同样在心头暗骂的还有袁庭山。 他摆脱了柯斩月的追逐之后潜藏在暗处，想要趁着两位天魔不备伺机下手，但非常不幸的是，他等的机会还没有来，龙虎山的天师却先到了。 赵丹坪性格偏激，再加上龙虎山本来就跟魔教势不两立，上一代的道首，龙虎山的大真人齐玄帧曾经在莲花峰斩去了魔教六位护法天魔，堪称是以一己之力击溃了魔教残存的气运。 如今亲自上门却遭到冷遇的赵丹坪心中未尝没有几分仿照先贤故事的念头。 因此，指玄境界的他全力施为，在天师府秘传符箓的配合下发挥了堪比天象的实力，几乎做到了以一己之力压服整座逐鹿山群魔的伟业！ 虽然这是在欺负逐鹿山现在没有一品高手，但别人不知道啊！ 围观的群众直接惊呆了。 “龙虎山不愧是道门魁首啊！” “听说龙虎山一共有四大天师，也就是说，像这么厉害的真人还有至少三位！” “太强了，太强了，呵气成云，挥手布雷，这就是神仙风采啊！” “决定了，我要去龙虎山拜师！” “省省吧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看看自己跟那身道袍搭配吗？”cascoo “怎么就不配了？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吗？！” 下方的声音越发的嘈杂起来。 赵丹坪听着耳畔传来的细碎言谈，心头很是满意，再一次高声喝道：“贫道龙虎山赵丹坪，前来拜山！” 轰隆隆！ 天上的雷云仿佛也在应和他的话语，发出了沉闷的低响。 威势越发沉重，这一下子就连柯斩月等人也不得不倚靠着兵器的助力才能撑起身体，想要勉强挺直腰杆，都能听到骨骼的隐隐哀嚎。 “怎么办？魔主大人还没有出来吗？” 因为帮助麾下分担了压力，体质稍弱一些的青丘嘴角已经溢出血迹，脸色苍白如纸。 “不、不清楚啊……” 柯斩月比她稍强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等天威是两人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哪怕之前蚩曜意外挥出的天象一剑，抛开杀伤力不谈，单论气势的话都没有这般恢弘。 这也是三教中人的特色。 一来，他们本就是重境界而轻实战的；二来，儒门暂且不论，佛道两教都是有明确的传教需求的，所以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很是在行。 因此很多时候在江湖对战中，三教中人的真实战力可以看做比境界低上半档。 但无论怎么降低，作为战场唯一一个一品，还拿着龙虎山的秘传符箓，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够赵丹坪打的。 第二次拜山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这一次赵丹坪反倒不生气了，他朗声道：“事不过三，既如此，那贫道只能自己来了！” 说着就要御剑向前，直闯逐鹿山。 当此之时，更加剧烈的震动传遍群山与大地，连绵不绝的轰隆之声甚至压下了天际的雷鸣。 在包括赵丹坪在内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逐鹿山主峰，缓缓裂开了！ 它不是那种崩塌式的开裂，而更像是被人从中间干脆利索地一分为二。 寻常人可能看不到，但在龙虎山天师的灵目之中却无所遁形的海量黑红色元气从山体裂隙之间冲天而起，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直上云霄。 依靠符箓召唤而来的滚滚雷云就这么被一口气给冲散了。 在大家震撼莫名的注视下，气柱之中，一道身影登天而上，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更加雄浑一截。 一步一涨。 从深壑直达山巅。 赵丹坪呆住了。 山外聚拢的人群愣住了。 山中终于恢复了行动自由的柯斩月和青丘等人也同样怔住。 但相同的动作，所传递出来的情绪却天差地别。 与前两者相比，两位天魔的狂喜之情简直不加掩饰！ 红黑两色的元气巨柱托着蚩曜升到半空，如臂使指。 这等情状其他人或许看不懂，只会感叹：“啊，好厉害！” 但是家学渊源的赵丹坪不同，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天象境才有的气象！ 自身气息与天地共鸣，挥袂则九野生风，吞吐则气成虹蜺，这是被所有儒家学子所推崇的至高境界——天象！ “怎么回事？” 赵丹坪略微心底有些慌乱，“不是说这位逐鹿山新主当初不过是胜了那王明寅一招吗？在凝神和凝云的描述中，也说他最多指玄而已，看不出天象之气概吗？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四大天师里面，除了掌门赵丹霞之外，也就只有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的赵希翼有天象境界，他赵丹坪和另外一位辈分高一些的赵希传都只是指玄境而已。 当然了，道家在一品中只修单境，严格来讲几人既然都没有飞升，那其实都还算是指玄，这个天象只不过是按照武夫的一品四境模糊对应出来的而已。 亏自己当初为了稳妥起见还特意带上了一枚秘传符箓，想着万无一失呢。 赵丹坪满心郁闷，不过现在也不好当场转身，否则在别人看来就是自己对着逐鹿山趾高气扬地叫了半天，结果人家正主刚一露面，自己就跑了，这像什么话？ 于是虽然心中忐忑，他也维持住了自己天师真人的姿态，衣袂飘飘，从容淡定。 而且他的担心只是因为任务恐怕完不成了，可没有半分忧惧的意思。堂堂龙虎山天师，哪怕是面对陆地神仙都无需低三下四，何况区区一个天象境的魔头？ 第592章 拿来吧你! 外人的惊恐也好、狂喜也罢，都没能被此时此刻的蚩曜放在眼里。 他携裹着地下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浑浊元气冲天而起之后，就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也明悟了许多之前曾一知半解的事情。 气运之说，在一部分世界里虚无缥缈，但在另一部分世界里却又极端重要，归根结底是与世界等级有关。 世界等级比较高的地方，世界意识孕育得好，主观能动性越强，可以调动影响的资源越多，气运的影响就越大。反之，世界等级较低的地方，世界意识甚至还没有孕育出来，也调动不了多少资源，气运便如同空中楼阁。 与之前几个世界相比，在雪中的世界里，气运就极为重要。 蚩曜也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被突破天象的时候被阻拦下来，除了因为外来者的身份不被此方天地承认外，就是气运不够。 因为天象境界与前面的金刚指玄两境截然不同。 金刚境修体魄，指玄境修神通，归根结底都是在修自身。但人类的身躯终究是有极限的，无论是大金刚、大指玄还是天象境，想要更进一步就绕不开向天地借力！ 但既然是借，那自然就需要一个资格审查，这个资格就是气运。 一个人所占据的气运越多，他就有资格向此方天地借取越多的力量来加持己身，表现出来实力自然也就越强。 彼时在九国乱战期间，天下气运一部分被九国朝堂占据，一部分在九国不断的互相交战之中被天上仙人截取。所以那个时候江湖之中人才凋零，连普通一品都很难现世。 在黄龙士挑动九国归一之战后，九国朝堂合而为一，多余出来的气运被引入到江湖之中，这才有了如今哪怕将三教、北莽、魔道、皇室等诸多高手排除在外，武评第十一依然可以跻身一品的盛况！ 这就是气运的作用。 但是气运这个东西不是无穷无尽的，而是有一个总量在，你占的多了，我能用的就少了。 普通人感觉不出来，可是到了天象境界，甚至更进一步的陆地神仙境界，争夺气运就成了必须在意之事。尤其是越晚成道之人，越需要想办法谋取足以支撑自己晋升的气运来源。 江湖本身的气运是足以支撑复数陆地神仙境高手的，但一个天下无敌的王仙芝，因为其三教同修的缘故，硬生生以大金刚、大指玄、大天象占据了足足三分气运，也就是三个地仙名额。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死后可以送出三份机缘，助别人武道精进的根本原因。 那么出了一个王仙芝后，江湖上残余的气运还够不够支撑一位陆地神仙晋升呢？其实细究起来也是足够的，但想要收集到这些气运过程却比较麻烦。 王仙芝为什么能以一己之力汇聚如此之多的江湖气运？ 除了天上白帝转世的身份外，他还曾单枪匹马三进三出血洗东越皇城，逼的东越国将东海武帝城当做国中之国划给他，堪称是武夫敌国的究极表现。 再加上那天下无敌数十年的名头，哪怕直到现在，离阳王朝一统中原后也对他颇为忌惮，默认了武帝城这个普天之下，唯一一处并非王土的地域存在。 蚩曜如果想要汇聚剩下的江湖气运，不说做到跟王仙芝类似的事情，但至少也需要轰动江湖名传天下才是。 其实他心里一开始也隐隐有类似的打算，所以才会去襄樊驱鬼，在逐鹿山称尊。虽然思路并没有最终明晰下来，但凭着感觉也算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不过当经历了逐鹿山地下涿鹿遗迹的洗礼之后，他对于此方天地的气运之道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 涿鹿，乃是当初蚩尤与炎黄二帝争夺中原最终交战的地方。 当时在蚩尤大军的扫荡下炎帝部落无法抵挡、节节败退，居地全失，连一个角落也没留下，于是本着同一联合体应互相救助的原则，炎帝求救于黄帝，这才引发了涿鹿决战。 有关那一战的传说很多，比如蚩尤作大雾弥漫三天三夜，黄帝麾下的风后在北斗星座的启示下发明了指南车才终于冲出大雾；又比如说黄帝与蚩尤九战九不胜，在困境中得到九天玄女的帮助，制作了80面夔皮鼓，用雷兽之骨作鼓槌以状军威；还有风伯雨师、应龙女魃等等诸多人物纷纷登场，堪称远古时期规模最大、影响最为深远的一场大战。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并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通过吸纳地下残余的气运，蚩曜的天蛊又有了进阶，对天下气运的观察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他了解到，这天下气运，离阳和北莽这两个一南一北几乎平分了天下的王朝占据了其中最多的份额，其次便是儒释道三教和江湖。 然后比较有意思的几点是，西楚因为这二十年来一直叛乱不断，所以曾经的气运并没有被离阳完全侵吞，还留有残余。北凉也是一样，虽然名义上归属于离阳王朝，但却与中央离心离德，它的气运游离在离阳王朝的气运之外，两者并未完全融合。筚趣阁 这是几块比较大的气运分布，天下间最顶尖的高手也差不多都是遵循着这样的划分。 但是，这天地之间其实还有一块比较大的气运，尚且无主。 那就是魔道！ 正与魔，是江湖中一道永恒的命题，按理说，魔道总体应该要占据整个江湖一半左右气运才比较合理。 但是因为一甲子前遭到针对的缘故，前任教主重伤失踪，六大天魔在龙虎山被斩，原本属于魔教的气运一部分被龙虎山吞噬，化作他们池塘里的紫金莲花，另一部分则散入江湖，最终大半都流向了北莽。 这才是导致如今中原魔道式微，逐鹿山陷入到连个一品都找不出来的窘境最根本的原因。 但是！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魔道已经如此式微，但相比于去收集江湖中散乱的气运，它还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 那就是象征很明确！ 什么叫象征呢？ 举个例子，古代的皇帝都喜欢去泰山封禅，并且很多人将是否进行过泰山封禅作为品评皇帝功业的标准之一。 按理来说，去完成一次泰山封禅，能为国库增加一分钱的收入吗？能让地利多长一颗粮食吗？ 很明显不能！ 那它除了劳民伤财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呢？ 答案是可以提振士气和弘扬声望。 再比如说，两国交战之时，被攻破都城就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象征，如果没有提前迁都的话，那么在天下人眼中，城破一方基本上就算是半亡国了。 等比代换到江湖之中，想要如王仙芝那样收集到大量江湖中零散气运的话，除了直接挑战并打败他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快捷的办法呢？ 其实也有，那就是重新立起第二座“武帝城”。也就是将离阳王朝的脸面踩在脚下，让他们承认第二座国中之国的存在。 说实话，这个要求恐怕不比战胜王仙芝来的轻松多少。 毕竟王仙芝那个可以算作是历史遗留问题，离阳可以把锅甩到已经灭亡的东越皇室头上，于他自己的声望影响不算太大。 但如果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要在离阳王朝境内再起一座类似的城池，那就是公然分裂行为！这种事情他们如果不作回应的话，可以预见在不久的未来，离阳王朝恐怕会直接分崩离析。 至于在尚未得到足够的气运，境界不足的情况下去挑战无敌天下数十年的王仙芝…… 咳！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嘛对不对？ 但是想要汇聚魔道气运就简单很多。 因为他们是有象征存在的，那就是蚩曜脚下的这座逐鹿山。 魔教扎根逐鹿山多年，这里已经成为全天下公认的魔道圣地。 所以只要蚩曜宣称自己是逐鹿山之主的消息广泛传播出去，那么天下间散乱的魔道气运就会自发的向他聚拢。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自称是逐鹿山之主的，所以他还需要一个有足够的分量的踏脚石。 恰好，刚一抬头，面前就杵着一位身披紫袍大褂，一眼望去便觉逼格十足的老道士。 “阁下是？” 蚩曜出声问道，此时他正与逐鹿山范围内的海量天地元气共鸣，一开口便浩浩荡荡，声震四野。 “哼！” 赵丹坪紧了紧手中的符箓，维持着一品宗师的气象，“贫道龙虎山赵丹坪，特来拜山。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蚩曜打断。 “原来是龙虎山的天师真人当面，赵真人能在我魔道重建之初便前来观礼，如此盛情实在是令人感动！” 激荡的元气将蚩曜的声音远远传开，因为此时周围的天地元气控制权已经被他完全夺取，赵丹坪甚至连反驳的声音都传不出去。 下方此时已经是一片嘈杂。 “什么？龙虎山的天师竟然是来恭贺魔教重建的？” 一位看起来正气凛然的江湖子一脸崩坏，难以置信地吼道，仿佛世界观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周围跟他一样的人也不在少数，就连轩辕敬宣都愣住了。 “龙虎山……这是什么意思？” 他实在是想不通，无论是从江湖论，还是从庙堂论，龙虎山都不可能跟魔教站在一个阵营里面啊！赵丹坪疯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天师仙气飘飘的赵家天师是不是被绑架了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龙虎山的大天师啊！ 这话说他自己出去都没人敢信的。 赵丹坪此时正一脸的愤怒与疑惑，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往哪怕遇到比自己更强的人，在争夺天地元气的过程中输给对方，也绝不会出现这种半分力都借不到、类似于绝对封锁的状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蚩曜可不管赵丹坪在想什么，他不会主动给对方解释这一片的天地元气大多都是刚刚才随自己从地底散逸出来的，只承认了他这么一个主人，所以才会如此，出了这一片地域就不成了。 “既然如此，那么真人带来的贺礼，蚩某就却之不恭了！” 趁他病要他命，赵丹坪作为龙虎山现任的四大天师之一，一身气运与龙虎山之间的联系极为紧密。 蚩曜直接选择以他为媒介，强行抽取龙虎山气运！ 这个过程相当顺利，因为龙虎山如今烈火烹油般的气运之中，本就有一部分是原来属于魔教的。就算蚩曜什么也不做，只要魔教在他手上重新发扬光大，这部分气运也会自己慢慢地流回来。 但是那样慢吞吞的法子他可等不及！ 既然要做魔主，汇聚魔道气运，那么行事方法自然也得稍微朝着魔道靠拢一些。 需要什么东西，那就直接去抢！ 赵丹坪身为龙虎山天师，还是有些本事的，当然能察觉到自身的异状。 但是！ 光是察觉到并没有用！ 他没有可以操弄气运的手段与之对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蚩曜施为，感受着气运的不断流失无能为力！ “啊！！！”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折磨，赵丹坪怒发冲冠，想不到其他办法的他只能将全身元气通通灌入手中的仙人符箓里，然后朝着蚩曜狠狠掷出！ “咄！” 龙虎山底蕴深厚，这个深厚不只在于人间的天师府稳坐道门魁首五百年，更在于他们那飞升的八八六十四位仙人老祖。 天上人间有阻碍，相通并不方便，但对于龙虎山来说，偶尔得到一些天上赐予的仙人之物却并不算十分艰难。 身为赵氏嫡系，四大天师之一，赵丹坪身上的这枚符箓就是其中之一。 【五雷仙符】！ 比起当初襄樊城外赵凝神引来的掌心雷，这道出自仙人之手的引雷符箓威势无疑更加煊赫。 粗壮的雷光生生撕裂了已经被黑红色元气彻底笼罩的逐鹿山天空，恍若一柄天罚之矛，朝着蚩曜当头落下！ 抬头望着天上激荡的煌煌雷光，蚩曜的脸上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还有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听说当年是你们天师府的大天师赵姑苏亲赴龙池，以折损气运紫金莲六朵为代价，这才借得天人之力烙下九字谶语，在万里之外用浩浩荡荡的九重天雷钉杀了刘松涛。后来你们吃下了魔教的半数气运，应该已经补足了损耗，并且还有盈余吧？” 赵丹坪闻言一愣，还来不及探究这等秘闻是怎么被蚩曜这个外人所知的，对方的下一句话就令他勃然变色。 “今天，便都一并还来可好？！” 第593章 一指破天雷，二指落天师! “你、你说什么？！” 赵丹坪闻言惊怒交加，浑身都颤抖起来，伸手指着蚩曜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那一池的紫金莲花可是他们龙虎山的命根子，是他们宗门气运的显化。莲花越多代表着龙虎山的气运越盛。反之，则表示龙虎山的气运正在衰减。 身为现任四大天师之一，赵丹坪自然是对那一池的紫金莲花有着旁人不及的了解。 那座池塘名为龙池，地处龙虎后山，池中豢养着蛟鲵等十数种从天南地北找寻而来的灵物，以其灵气培植池中莲花。那莲花又名长生气运莲，最底下的一朵已开一千六百年了。 五百年前吕祖在世之时，因武当山势大，龙池中的气运莲才不过寥寥六朵而已。 确如蚩曜所言，甲子前是龙虎山的大天师赵姑苏亲赴龙池，以折损气运紫金莲六朵为代价请下天上仙人之力才钉杀了肆虐天下的魔教教主刘松涛。 但是后来，齐玄帧斩魔飞升，一位大天师为皇帝逆天改命，到后来龙虎山开始执天下道门牛耳，这些事件中都有莲花新开，表示龙虎山的气运缺口早已补足，并且还在步步高升。 如今龙虎山气运正值旺盛，池中莲花已多达一十八朵，比五百年前强盛了数倍不止。但，这并不是任由他人窃取的理由！ “哼，听得还不够清楚吗？” 蚩曜淡淡地瞥了那紫袍老道一眼，随即举头望天，“那就罢了，品评一下我新学会的招式吧。” 他望着瞬息之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头顶的天罚之矛，抬起了胳膊向天握拳。 咚！ 仅仅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无论是御剑飞天的赵丹坪，还是下方数千名围观的江湖子，纷纷生出了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的心脏重重地顿了一下，然后莫名地慌乱起来。 不，不是莫名。 只见那虽然被炽亮的雷矛撕裂了一道缺口，但却依然弥漫在天际，笼罩住此方天地八九分区域的黑红色元气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纷纷朝着一个地方汇聚而去。 那里，是蚩曜的拳心。 呼呼—— 元气的流动一般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凡事都有一个度。当流动的元气总量过于磅礴浩大之时，便是风雨如晦，雷电共作。 此时，堪称无量的天地元气纷纷汇聚到蚩曜握紧的拳心中，使得他周身的空间都隐隐有些不稳，那超高的元气浓度，赵丹坪偷偷用灵目望去，还没看清楚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就被刺痛了双眼，流下泪来。 那道天罚般的雷矛终于咆哮着降落到了蚩曜头顶三尺。 吼！！！ 雷霆击穿空气的颤鸣仿若龙吟，声震四野，气吞八极，好似要将蚩曜融化在煌煌电光之中。 就在这时，蚩曜那原本握紧的拳头倏地弹出一根手指。 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红相间的凌然剑光破拳而出！ 快！快！快！ 那道剑光极尽神速，匪夷所思，几乎在蚩曜手指弹出的同时，便已经撞上了雷霆的尖端！ 嗤—— 没有碰撞，没有僵持，没有爆炸。 这道剑光仿佛只是在自顾自地飞行，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路途中央有什么障碍，就这么直接冲上了碧落苍穹。 但是，那道赫赫雷霆却陡然静止，僵在了半空之中，好像被人按下了定格键一般。 下一秒。 伴随着如同琉璃破碎一般的清脆声响，雷光骤然崩解，化作丝丝缕缕的电芒，好似一朵巨大的蓝白色烟花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你……” 此情此景，令赵丹坪在惊骇之余，心头也难免生出了一丝恐惧。 仙人之符，虽然受限于人间法则、元气浓度等等条件的桎梏，威力比起在天上时要降低一些档次。但无论再怎么降，杀伤力也不会低于陆地神仙境界。 当今之时，除了那个无敌江湖一甲子的武夫王仙芝，他真的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如此轻松惬意地破去这地仙之威。 “难道说这家伙已经超越的天象，成为陆地神仙了？” 赵丹坪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筚趣阁 陆地神仙是什么？ 按照一般规律而言，人间是不会出现这个境界的高手的。 因为当一个武夫突破天象境界时，他就已经达到了可以飞升天界成为仙人的标准。三教中人也是一样，他们达到大指玄、大天象、大金刚境界后也都是可以飞升的。 如果人人都遵循这样的飞升规则，那么人间理应是不会出现陆地神仙境强者的。 毕竟陆地神仙的字面意思不就是待在人间的神仙么？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在达到了飞升标准之后，不太愿意飞升上界了，他们过天门而不入，甘愿待在人间留守，这才使得人间的武力等级不断膨胀。 “罪魁祸首就是吕洞玄！” 不知怎的，赵丹坪突然就想起了这位武当祖师。 过天门而不入的人有很多，但其中最大名鼎鼎的，毫无疑问就是这位了。而且他不是一次过天门而不入，他每一次转世重修都是天下无敌，都能很快飞升，然后都过天门而不入！ “都怪他给全天下起了一个坏头！” 赵丹坪咬牙切齿。 原本坐拥六十四位仙人祖师的龙虎山，因为可以请下仙人之力的缘故，是应当稳稳坐在天下第一的位置上的。 但就是因为这天下出了太多可以飞升但却没有飞升的人，使得他们这个一直本本分分、严格遵守飞升制度的宗门竟然在高端武力上吃了亏！ 毕竟，请飞升仙人出手是要讲究时机并且付出代价的，跟随时随地都可以出手的陆地神仙相比，有诸多不便。 “幸好我们现在也学聪明了。” 想到在后山清修的祖师赵宣素，赵丹坪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陆地仙人而已，当谁没有吗？ “不过这一次确实是误判了敌方形势，只能无功而返了。” 赵丹坪感到有些可惜，但也没办法，就连仙人之符都被对方轻易破去，他还能怎么办？ “走！” 他的心思虽然千回百转，但在现实中不过是一瞬而已，当仙人符箓召唤出的天罚雷霆崩碎后，赵丹坪当初御剑转身，就想要离开逐鹿山地界。 但蚩曜怎么会让他轻易逃走？ 既然气运需要争夺，那么魔道的崛起势必要与如日中天的龙虎山作对，既然如此，又何必心慈手软呢？ 噌—— 握紧的拳头弹出了第二根手指。 黑红色的剑光一闪而逝，刹那间洞穿了紫色的华贵道袍。 赵丹坪身形剧震，再也控制不住桃木符剑，直直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 …… 龙虎后山。 一座茎深叶茂，鲵蛟共舞的池塘之中，原本摇曳生姿的紫金色莲花瞬间枯萎三朵，加上前一阵子陆陆续续枯萎的三朵，这象征着道门魁首龙虎山气运的紫金莲花竟是在今日一口气去了三分之一！ 当第一朵气运莲花枯萎的时候，便惊动了龙虎山上诸多真人，等到此时，小小的龙池边已经被黄紫之色充斥。 其中最年长者须发如雪，凉鞋净袜，身上只是一件寻常的鱼肚白苏纱道袍，并不怎么出彩，但好歹披了件出尘的方士鹤氅，隐约有几分得证大道的长生气派，正是如今龙虎山四大天师里面年纪与辈分最长的赵希翼。 年龄次之的老道就邋遢多了，一件青布厚棉袍子，可见污渍斑斑，似乎怕冷，脚上踏着一双厚底暖鞋，加以棉布裹腿，让人好奇这老道如何有资格站在这黄紫贵人林立的人群之中，还排在颇为靠前的位置。 至于他身边那位看起来就吓人了，内袍正黄不说，还外罩了一件紫色大褂，衣饰华美尊贵到了极点。 天师府宗室嫡系可穿黄，龙虎山寥寥无几的尊贵真人可披紫，而那可以集黄紫于一身的道士，毋庸置疑，唯有龙虎山掌教赵丹霞一人而已。 四大天师到了三位，连常年闭关不问世事的赵希翼的出关了，辈分更小一些的人自然来的更加齐全。 如果有人没到，那不是因为别的，只可能是资格不够。 三位天师身后，一身尊贵紫衣的白煜和负剑的齐仙侠并肩而立。一个是号称吕祖转世的剑道扛鼎，另一个则是在上一届的莲花顶佛道辩论中一鸣惊人压下佛门的高士。这名道士不学龙虎武功，只埋首于古经典籍，一身学问直追四大天师，甚至还在不久前还入宫见了皇帝，一番对谈引得龙颜大悦，御赐“白莲先生”名号，轰传天下。 与他们两位相比，就连形容酷似龙虎山初代祖师的赵凝神都要略微靠后一些。 他们三人也就是龙虎山的三位小天师了。 四大天师，三小天师，这就是龙虎山如今最高层次的圈子，但他们七人站在这里却都十分拘谨地望着池塘对面的一位稚童。 那稚童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但两眼之中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沧桑空渺。 “老祖宗，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穿黄披紫的掌门赵丹霞拱手一礼，艰涩地出声问道。 那稚童面沉如水，脸上浮现出一抹与相貌年纪严重不符的渗人笑意：“你心中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刹那间衰落三朵气运紫金莲，丹坪恐怕是回不来了。” “啊！” 即便是龙虎山天师、掌教、天下道门领袖、羽衣卿相，此时此刻的赵丹霞依旧痛呼出声。 龙虎山对别人来说是一个宗门，但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大家庭。 四大天师中辈分最高的赵希翼是赵丹霞的父亲，赵希传是他的亲叔叔，而赵丹坪则是他的亲弟弟。 天下人都说当年因为上一任掌门将位子传给了他，才使得心高气傲的赵丹坪远走京城，就是为了当一个能跟他这位羽衣卿相平起平坐的青词宰相。 但唯有他们自家人才知道，真相并不仅仅是如此。 当年离阳王朝初定天下，龙虎山借助这股东风扶摇直上，一跃成为天下道门领袖。但烈火烹油的气运背后，也隐藏着一般人难以察觉的危机。 其一，龙虎山虽然被皇室册封总领天下道门，但却没有一位堪当道首的人物。 所谓道首，与佛头并称，意味着天下公认的教派领袖，上一代道首正是在莲花峰斩魔的齐玄帧。 如果赵宣素愿意站在台前的话，以他陆地神仙的境界倒是勉强可以胜任。但他不愿意出头，那么无论是掌门赵丹霞还是辈分更大的赵希翼，单论修为的话都无法压下武当掌门王重楼，这个道首由他们来当，坐不稳。 不过这个问题倒也不大，虽然龙虎山没有道首，但其他地方更加没有，所以暂且可以搁置。 但是第二个问题就比较紧迫了，龙虎山下一代“静”字辈的领军人物中，竟然没有赵氏子弟的名讳。 要知道，龙虎山虽然有祖训“非赵不天师”，但也架不住后辈不争气，外姓太生猛不是？ 齐玄帧当年不就力压整座龙虎山，不仅成为了大天师，还顺便当了天下道首？ 看看如今的龙虎山下一代弟子，仙道有白莲先生，武道有齐仙侠，二人皆是外姓，不论机缘还是道法，赵氏宗亲中根本无人能与其并肩。 至于赵凝神？ 且不说他距离那两个人也差着一些火候，即便不差，他的辈分比两人更低，白煜和齐仙侠都是紧随“丹”字辈的“静”字辈，赵凝神则是再下一辈的“凝”，没道理放着更优秀年长的不选，选一个小辈不是？ 因此，这些年来，龙虎山内部因为这些事情产生的勾心斗角，未必就比俗世家族少了去。若非忧虑主弱枝强，赵丹坪何至于去做那滑稽可笑的青辞宰相？ 没错，滑稽可笑，这就是赵丹霞心中对于弟弟那个青词宰相的名头最真实的评价。 但也正因为他觉得那个名头滑稽可笑，才更能理解和体会赵丹坪这些年来对龙虎山的付出与忍辱负重，心中对这个弟弟积攒非常多的亏钱愧疚之情。 如今骤闻噩耗，赵丹霞整个人都呆住了。 僵了片刻，他一口心头血呕出，随即仰天便倒： “痛煞我也！” 第594章 指上玄机不嫌多 赵丹霞的痛，远在逐鹿山的蚩曜是感受不到了。 他连出两指，射落了赵丹坪这位天师之后，满意地看着一缕缕气运从冥冥之处传来融入自己体内。 开启内视，只见体内空窍元海之中，一株株茎杆升起，绽开成一朵朵紫金莲花上下浮沉。 那莲花越开越多，一朵、两朵、三朵……一直等到开满六朵才终于停息。 六莲在身的蚩曜只感觉自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这片天地突然将就变得更加明晰洞彻，元气如臂使指，灵动随心。 原本在春神湖底因为引动的天地元气不足而止于半步大金刚境界的蚩尤之体再度鲸吞海纳起来，无量元气的纳入使得肉身强度继续提升，一步步朝着真正的大金刚境界攀升。 …… …… 龙虎天师陨落气运转移，这么重大变故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本就精于气运之道又时刻关注着天下大势变化的黄龙士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龙虎山的气运衰减了？” 这老头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怎么了？” 他身前一位骑着黑白大熊猫，肩抗向日葵的少女走了两步不见有人跟上，单手一撑熊背，正骑变作倒骑。 “呵呵，人老了难免容易走神，没什么。” 黄龙士的话小女孩并不相信，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这老家伙可是号称春秋十三甲中独占三甲的大魔头，他会因为年老而走神？ 不过她并不喜欢刨根问底，既然老者答了，她也就重新转过身去。 应付了小女孩之后，黄龙士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心中默默掐算。 “虽然说龙虎山那群道士的气运迟早要衰退，但此时吕祖转世尚未成长起来，应该还不到时候才对。” 这位向来以翻书人自居，视天下众生为棋子的大国手第一次感觉到局势似乎脱出了自己掌控。 “损失的气运移向了……魔道？” 这让黄龙士更加困惑，“不应该呀，自齐玄帧斩魔之后，魔道气运大衰，不该有复兴之象！” 猛然间，他想起了一个人。 “逐鹿山新主，蚩曜……就是我曾在芦苇荡中见过一面的那个刚入一品的年轻人吗？他竟然能令魔道中兴？看来当初是老夫看走眼了……” 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重新掐指算了算后黄龙士叫住了前方骑着熊猫的少女，“丫头，咱们往南去。” “嗯？不去北凉了？”少女疑惑。 “不去了，你想见的人，在南边也能见到。” 黄龙士精准把握小女孩的心理，一句话的功夫就抚平了她的所有不满，开开心心地调了头。 …… …… 如果说黄三甲是最关心也最精于天下气运的个人，那么钦天监就是最精于也最关心气运变化的组织了。 春秋一统之后，练气士分裂为南北两派。北派以离阳国都太安城钦天监为首，广陵江以北都沦为朝廷走狗，勤勤恳恳替赵家天子望气观象，久为诟病，也称附龙派。南方则相对凋零散乱，以南海观音宗为尊，蛰居海外孤岛，为人处世，形同散仙。 但诟病归诟病，钦天监的本事却不是假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练气士就是对天机查漏补缺的隐秘角色。漏网之鱼，若是天机本身使然，要让其跃过龙门，那就扶衬一把；若是天机遗漏，那就视作化外天魔，阴邪秽物，务必打碎魂魄，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几乎就在赵丹坪身形跌落的同时，钦天监高楼内便冲出了一道身影，急匆匆地向皇宫奔去。 “嘭！” 赵家第二代的守成天子豁然起身，“你说什么？王朝气运有损？怎么会？！” 钦天监的炼气士跪伏在地，颤颤巍巍地将算到的东西禀报上去。 他们原本有着面圣不跪的殊荣，但当亲自面对暴怒的皇帝时，滚滚天威还是让这位炼气士弯曲了膝盖。毕竟他又不是监正，何必为了那点面子惹上性命危机呢？ “摆驾钦天监！来人，召元先生、杨太岁、韩生宣、柳蒿师等人一并伴驾！” 钦天监通天台。 一位黑衣老僧，一位红袍太监，一位年迈的魁梧老者，一位老黄门围坐在皇帝身边。 “监正，请说吧。” “嘿，你们中的几位望气本事也不比我差，老夫就不卖关子了。” 被称作监正的炼气士揉了揉眼睛，“赵丹坪八成是死了。龙虎山气运大衰，离阳与龙虎山之间气运联系紧密，因而也收到了些许影响。” 在座之人都是养气的高手，哪怕是骤然听闻天师赵丹坪的死讯，也无人露出动容之色。 这般八风不动的姿态让皇帝赵惇很是满意，说明问题不大，还在掌控之内。 他首先看向元本溪：“先生何以教我？” 这位号称帝师，曾在先皇去世后一手将赵惇扶上皇位，被靖安王记恨一生的老黄门嘶哑着嗓子笑了笑：“此事龙虎山应当比我们更急才是。” 黑衣老僧杨太岁口宣佛号表示赞同：“阿弥陀佛。” 说实话，三教之中，儒门天然适合朝堂，因此占据了王朝大部分气运，剩下的那些就需要佛道两门去争了。 但中原有道门祖庭、魁首龙虎山在，中原佛门的领袖两禅寺李当心又无心于此，导致杨太岁在京城孤立无援，被赵丹坪占尽上风。 现在赵丹坪死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再多说些什么，都担心自己会笑出声来，只好以万能的“阿弥陀佛”作为掩饰。 皇帝赵惇召见的这四人中，堪称谋士的只有元本溪和杨太岁，韩生宣与柳蒿师的定位都只是打手而已。不过因为他们实力太强，为了表示尊重才一并叫上，实际上赵惇并不指望那两人能有什么奇谋高见。cascoo 因此，见元本溪和杨太岁似乎很快就达成了一致，他迟疑着问了一句：“这么说来，我们便不用去管了？交给龙虎山自行处理便可？” “也可以遣人前去问责龙虎山。” 杨太岁补充道。 见元本溪没有帮龙虎山说话，皇帝赵惇心底稍微有些疑惑。杨太岁这么说他可以理解，毕竟佛道之争也是他是喜闻乐见的，有争执大家才会都来讨好他这个有资格做决策的人。但要知道平日里元本溪这位帝师可是崇道贬佛的，今天居然异常的沉默了？ 赵惇想了想，说道：“问责暂时就不必了，不过要密切关注龙虎山的动向。另外，让赵勾的人去关注一下逐鹿山的动静。” “是。” …… …… 将视线重新回转到逐鹿山上。 晋升境界这种事情，有慢有快。 有的人枯坐死关数十年，寸步不得进；有的人行走坐卧自然随心，却能一步一登天。 蚩曜显然就是后者了，蚩尤之体赋予了他登顶大金刚境界的机会，而他则解决了天地认可，气运不足，元气不够等诸多难题。 如今水到渠成。 因此，赵丹坪的尸体还没落地，他的晋升便已经结束了。 大金刚境界，与一品第四境陆地神仙等价，堪称肉身成圣，不朽不坏。若身在佛门，便是实打实的新圣人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肉身强度率先登顶并不让蚩曜感到意外。 自从意外获得蚩尤之血将力蛊升炼成蚩尤血力蛊获得蚩尤之体后，肉身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强的一项。后来又经过渊煞之气的磨砺，到这个世界后获得海量天地元气填充…… 蚩尤血力蛊再一次获得升炼，如今已经到了五星层次。而且由于此蛊早已跟蚩曜人蛊合一，在晋升五星的同一时间就达到了大圆满的地步，距离真正的六星仙级蛊物仅有一线之隔。 哪怕肉身强得像一位体修，但蚩曜并没有忘记，他的本质其实是一位蛊师。 “也就是说，我现在看起来是大金刚的体魄，但这其实应该算作是我的指玄神通才对。” 蚩曜默默想道，“毕竟指玄境可以领悟各种神通秘术，蛊术自然也在其中。所以我走的其实还是武夫一品四境的路子，只不过领悟的指玄神通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甚至超过了我本身的天象境界。” 一念及次，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指玄神通……谁也没说只能有一个不是？如今气运在我，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不趁此机会多升炼一些蛊物，岂不是亏大了？” 之所以生出如此想法，根源还在于晋升天象境界之后，蚩曜对于这个世界的天象、陆地神仙以及更高一层的境界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如果说从二品小宗师到一品大宗师之间的晋升可以算是鲤鱼跃龙门的话；那么指玄与天象之间的差距，虽然没有那么大，但也可以算作是蛇蟒化蛟了。 因为引发了天地共鸣之后，只要气运足够，成就陆地神仙其实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多少指玄境的大高手都卡在与天地共鸣这一步上，终生不得其法。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一些人是可以越过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愿意或者说不敢越过这道界限。 因为如果说天象之前武人体内气机多少只是一口井水一座池塘，各有深浅，但终归只算是定量的死水。一旦遭遇生死大战，井中水也好、池中水也罢，少去一分便是一分无法弥补。那么一旦跻身天象境界，体内的水池就变成了春神湖，可以与大江大河相接相通，成了有源的活水。 但有了外源在某些情况下并不见得就是一件百分之百的好事。 比如一旦天降暴雨，江河中洪灾泛滥，湖水自然也难逃牵连。天象境界因此也有利有弊，与天地共鸣后，就像跟老天爷交了一份户牒路引，很多事情就要有所顾忌。三教圣人之所以不敢擅造杀孽，就在于三教中人‘规矩’最重，正所谓天理昭昭，不敢越雷池一步，便是此理。 而一般的武夫虽然没有三教圣人那么重的规矩，但也不能干太多有伤天和的事情。 比如说被称为三大魔头之一的“人猫”韩生宣，他就是因为手上杀孽太甚，一旦与天地共鸣便会立刻遭遇天谴雷罚，所以才会被迫一直停留在指玄境界，不敢冒进。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天象高手如果放下面子专心去搞刺杀，那么即便是杀光万人军队，也不过多花一些时间罢了，但却鲜少有人会这么去的根本原因。 至于天象之下，那就是真的没有那个实力了。 但是，这其中也不是没有例外。 魔教，或者说魔道高手，就是那唯一的例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清浊正邪在天地那里是没有高下善恶之分的，它们都是天地正常运转所必须的组成部分。 因此当年魔教即使与天下为敌，刺杀的王公大臣不在少数，死在他们数万教众手里的普通兵士更是不知几凡，但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哪位天魔是被天罚诛灭的。 如果说其他人是境界不够，不到天象没资格引天罚出手的话，那么百年前的天下第一人，魔教教主刘松涛。他在心爱的女子被杀之后大开杀戒，在朝野上下势如破竹，堪称是杀人盈野，而且百无禁忌，见人就杀。 境界、罪责，都达标甚至严重超标了。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天罚主动降临，最后还是龙虎山当代天师以折损六朵气运莲花为代价请了自家的三位飞升祖师出手，这才引下雷罚之力，钉杀刘松涛。 由此可见天罚的标准其实也是非常灵活的，尤其是对于魔道中人来说，格外宽容。 这些明悟虽然让蚩曜了解了日后需要注意的行事准则，消除了心中的一部分顾虑，但还不是最重要的信息。 最重要的信息是，天象境之后，此方世界的人，境界提升也罢，战力提升也好，其实更多都在依赖天地之力的加持。 就像之前那个比喻一样，你只是获得了与天地这座海洋连接的权限，在它源源不断的支持下，你觉得自己力大无穷，有用不完的气机，动辄可以排山倒海、呼风唤雨，但这些其实都是假象。 不，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如果不离开这个世界的话，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到也不错，甚至颇有一种上合天心，以身合道的意味。 但是对于蚩曜这样的过客来说，他在这方天地里无论取得多么高的权限，也不可能跨世界获得战力加持。 也就是说，对于穿梭在无尽世界的他来说，天象境界之后的那些修行其实都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因为成果是带不走的。 与之相反，不断打磨体魄强度的金刚境，以及领悟神通秘术的指玄境才是更值得他深挖钻研的领域。尤其是指玄境界，更是与炼蛊不谋而合。因为每一只蛊物，每一种蛊术，都可以视作一门神通。 “指上玄机不嫌多啊！” 第595章 欢迎加入逐鹿山 啪嗒！ 蚩曜的双脚落回白玉长阶之上，伫立于山巅，俯视着云气之下聚集着的数千名江湖人士。 将他们的忐忑、紧张、惊恐、惶然尽收眼底。 蓦然间，他双手抬起，做环抱宇宙状，高声道：“欢迎加入……逐鹿山！” 嗡嗡嗡—— 随着他的动作，逐鹿山外围布置的蛊阵同时开启，浑厚如乌云、地毯一般的虫群、兽群像涟漪似的轰然扩张开来，在那些人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将他们全部吞没。 见到这一幕，原本凑过来想要拍拍马屁诉诉苦的柯斩月与青丘都吓住了。 从他们的视角望去，只见那一圈又一圈黑压压的虫云就像饕餮的大嘴似的，直接将聚集在山脚下的人一网打尽。此等酷烈高效的杀戮手段，恐怕也就是魔教巅峰时期数万精锐齐出才能媲美了。 但那个时候，好歹杀戮业障是平摊到那些魔教弟子身上的，如今魔主大人这么做，可想好以后要怎么对抗天劫了吗？ 不由自主的两人的心头隐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好不容易跟着这样的老大扬眉吐气，好日子他们可还没过够呢，当然是想越长越好。但以这位如此今天肆意的行事手段，逐鹿山真的能够长久吗？ 仿佛是看出了他们脸上的忧虑，蚩曜移步到教主宝座之上笑道：“放心，我没有杀他们。只是我们逐鹿山新立缺少人手，那些人既然赶来观礼，想必也是愿意加入我们的。接下来你们让手下去把他们整整齐齐地放好，等我亲自处理。” 听到前半段话，柯斩月和青丘先是松了口气，没全杀了就好，说明老大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但紧接着他们又苦下了脸，就算魔教一直都生冷不忌，但也从来没有这样招过新啊！ 这样强迫招来的人手，真的能放心使用吗？ 这怎么看都像是要被人从背后捅刀子呀！ 柯斩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却只得到了蚩曜神秘一笑：“无妨，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台阶下方蹿出。 柯斩月与青丘顿时一惊，刚准备出手拦截，就听到“噗通”一声，那人已经跪在了蚩曜脚下：“教主明鉴，袁某愿意加入魔教！” “他是谁？” 蚩曜看向柯斩月。 柯斩月“啐”了一口，显然对这个刚才还是敌人而且口气很嚣张的家伙有些不满，但他倒也承认此人的本事，没准备黑他。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袁庭山便急吼吼地自我介绍了：“教主明鉴，属下袁庭山，本为轩辕家族客卿。此番得见教主天人之姿，诚信归服。”m.cascoo “袁庭山啊……” 对于这个名字，蚩曜还是知道的。虽然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高光时刻，但两次背景板当得都不错，勉强算是个可以让人记住的反派。 而且这家伙的运气是真的不错，哪怕一次次招惹徐凤年、甚至威胁到了他大姐徐脂虎的性命，但背后的靠山却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街头混混，到轩辕家的客卿打手，在到成为离阳老祖赵黄巢的棋子，然后又莫名攀上了号称天下用刀第一人的大将军顾剑棠的高枝成了他的女婿。甚至到了最后离阳改朝换代时，他也没有因为顾剑棠的连累而受到什么灾祸，官至淮南道副节度使，未来可期，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了。 说实话，如果选袁庭山为主角来写这本书，可能单从爽的角度来讲，还要超越以徐凤年作为主视角的那篇。 而且他的习武天赋也不错，有成就一品的潜力。不过这家伙心性凉薄，从来不会忠于任何人，见到更大的利益后背叛旧主是常规操作。但如果仅仅只是把他当作一把刀的话，倒也不是不能一用。 蚩曜心念一转，对于袁庭山的去向已经有了安排。 只见他一只手撑着侧颊淡笑着问道：“既然如此，你可敢与龙虎山天师对阵？广陵王麾下大将卢升象呢？” “……” 袁庭山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但凭教主吩咐！” 他这是在赌，经过之前的交锋以及观察，他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这逐鹿山中如今堪称高手的只剩下这位神秘莫测的教主，以及柯斩月等两名天魔。 毫不客气得讲，他自认为无论实力潜力都在那两位天魔之上，而魔教又向来以实力为尊。哪怕刚刚投靠还不得信任，应该也不会被派去做这等明显送死的事。 这应该是一道考验。 毕竟龙虎山的一位天师刚刚殒命在此，可以遇见，未来龙虎山这座道门祖庭与魔教之间的摩擦不会少。如果说不敢于龙虎天师为敌的话，恐怕下一秒就要去陪刚才那位天师了。 果不其然，听了他的回答，那位年轻的教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跟我来。” 随后，蚩曜对柯斩月和青丘吩咐道：“你们两个也是，外面那些被蛊毒放到的人都已经被搬回来了，让手下的人去按顺序整理整理，然后跟着小貔貅到秘殿中来。” “遵命。” …… …… 涿鹿秘殿。 就是蚩曜新发现的那座古战场遗迹。 虽然这里元气浑浊，光线不足，大地也被黑红双色浇灌，但正好非常契合魔教的气质。 柯斩月、青丘以及袁庭山三人跟着蚩曜一路漫步而入，战战兢兢。 尤其是柯斩月和青丘，他们两个跟袁庭山不一样，都已经在逐鹿山待了有些年头，却是第一次知道山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块堪称魔土的秘地。 而蚩曜明明才来没几天功夫，怎么就能这么快发现？ 莫非真的有天命魔主这么一说？ 至于袁庭山的想法那就简单多了，他把这里跟徽山轩辕家族占据的福地比较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这里的氛围更适合厮杀，于是对自己做出的选择十分满意。 蚩曜走到涿鹿残碑之前停下脚步，声音低沉而苍凉，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沾染上了些许莽荒之气：“魔教巅峰之时，除了堪称天下第一人的教主之外，还有六位最低都是一品修为的天魔做为羽翼，方才能够魔焰滔滔，荡涤天下。” 特殊的环境，搭配上蚩曜的惑心蛊术，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就说的三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跟随他一起去征伐天下。 “当然了，你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怎么做到天下第一那是我该操心的事，对于你们来说，如何踏入一品才是正事。” 蚩曜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了他们三个人身上，“你们现在都是二品小宗师，而且在此境界浸淫的时间也都不短了。说说看，对于晋升一品有没有什么想法？”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柯斩月憨憨地开口道：“启禀主上，属下没有想法。” 紧接着青丘也娉婷一礼：“妾身也是。” 唯有袁庭山略带嫌弃地瞥了他们两人一眼，铿锵有力地自信道：“只要有一份足够高深的秘籍修习，属下有自信可以踏入一品！” 说罢，他还目光殷切地望向蚩曜，期待着对方随手就甩出一摞书写着类似于《魔教十大神功》或者《天魔大法》等名号的绝世秘籍来羞辱自己。 但是很可惜，蚩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足够高深的秘籍是吧？会有的。但那样太慢了，而我已经等不及让你们慢慢修炼去完成突破。所以我这里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你们快速成就一品伪境，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伪境？” 相比起柯斩月与青丘欣喜于自己可以快速成就一品，袁庭山敏锐地将注意力放在了一品后面的那两个字上，心底隐约间生出些许不妙的预感。 “敢问主上，何谓伪境？” “呵呵，所谓的伪境，顾名思义，就是实力、机缘、气运等积累得还不够，却强行以其他手段提升自身境界。但因为底蕴不足，晋升得不彻底，处于一种升了但又没有完全升上去的尴尬境地，便被称为伪境。” 蚩曜倒也没想着蒙骗他们，而是娓娓道来，“伪境的实力自然比不上真境，但是吊打一下低境界的人问题倒也不大。而且我的这个办法相当完美，并不损伤你们的根基与福缘。就是有一点进入伪境之后，想要由伪入真，难度比正常晋升还要大得多，没有天大的机缘基本上可以说是无望了。” 这让袁庭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比起柯斩月和青丘这两位能入一品就很满足的天魔，他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天赋并不比任何人差，之所以未能崛起就是因为出身太低，缺了资源。因此自然不太愿意尝试这等堪称自毁前途的所谓突破伪境的办法。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沮丧，因为我准备帮你们踏入的是伪金刚境。而在武夫的一品四境中，大多数人所谓的金刚境其实也都只是伪境而已。” “此言何意？” “武夫的一品四境你们应该都清楚。其中金刚出自礼佛，指玄意为赞道，天象则是溢美儒家，唯有陆地神仙无分三教，到了此境，便是神仙，便是天人。这也是为什么三教中人可以只修单境便能成就等同于地仙的圣人境界。 “而对于武夫来说，金刚修体魄，指玄修神通，然后体内气机与天地共鸣便为天象，一步步向上攀升。虽然话是如此说的，可实际上金刚境、指玄境与天象境之间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依赖关系。武夫之中鲜少有人能将体魄修到与佛门弟子同等水平者，甚至有些另辟蹊径的武学奇才可以直接跳过金刚境界，精研技法神通，顺势摸到了指玄的门槛，这便算是达到了伪指玄境。” “我明白了！” 似乎是一直看着袁庭山与蚩曜对话，柯斩月有些不服气，这次蚩曜的话音刚落，他就高声叫道，“也就是说，主上的这个办法可以帮助我们进入伪金刚境，而且这个境界不但不逊色于寻常武夫的金刚境体魄，还对我们以后晋升指玄毫无阻碍，对吧？” “不错，理解得很透彻。” 蚩曜满意点头。 “那还等什么呢，属下愿意！” 柯斩月单膝跪地，青丘也随之俯首。 袁庭山的心中还有忧虑，毕竟那可是魔教教主的说的话，哪能百分之百相信？但形势比人强，旁边两个大傻子都跪了，自己要再这么鹤立鸡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因此他虽然带着迟疑，但也跪了下去。 “很好！” 蚩曜抚掌一笑，“此法名为兵神怪坛，等你们用过之后就明白它的好处了。” …… …… 兵神怪坛原本是苗疆一项颇为残忍的秘术，但是经过蚩曜的反复改良之后，不仅副作用大大减轻，施术流程更是被优化到了极简的地步。 原本需要把人泡到摊子里吸收的药力，现在只需要让蚩曜给他们身上刻画相应的巫纹法阵就能解决问题。当然，能做到这一步也离不开这个世界上充沛到极致的天地元气。 毕竟巫纹这东西，本来就是一种对于天地元气的高效利用，元气越充沛，它们的发挥空间也就越大。 为三人刻画巫纹并没有消耗蚩曜多少时间，不过以他们现在的身体强度，下一步吸收天地元气增强体魄可得慢慢来，要是跟蚩曜学的话，恐怕爆体而亡是唯一的归宿。 打发了走了三位天魔之后，蚩曜来到了放置那些江湖俘虏的地方。 在这里，有一道紫袍的身影格外醒目，被单独放置在最前头。 ——刚刚陨落的龙虎天师赵丹坪！ “人手还是有些不够，柯斩月资质不足，袁庭山不值得信任，只能暂时拿你来充一充数了。毕竟偌大魔教不能只有我一个高手不是？多少得给他们准备一点惊喜。” 蚩曜屈指将一枚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尸蛊弹入了赵丹坪的眉心祖窍。 下一瞬，幽幽尸火燃起，将原本尊贵的紫色华袍映得鬼气森森，整个身形都缩水了一圈，变得更加质密而僵硬。 “虽然不能达到生前的水平，但勉强也算个伪金刚境的一品宗师了，若是算上尸火的话，战力逼近伪指玄。”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然后将自己的善恶执三尸塞进了新的容器之中。 “从今天起，你就是六大天魔中的尸魔了。” 语毕，他转身挥袖，下一刻，惨绿色的尸蛊如雨点般洒出，落向那些被加入魔教，此时尚且还昏迷不醒的江湖人士。 上千枚尸蛊洒出，要不是有天象境界支撑，能吸收天地元气来补充体内的气机消耗，蚩曜都快被抽干了。 但成果也是喜人的。 “而他们，就是你麾下的护教尸兵！” 第596章 是儒是魔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中原江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即便是一些往日里成天打生打死的敌对门派之间也暂时平息了交火，各自谨守家门不出。江东轩辕世家损失了传说中最有习武天赋的三少爷，但徽山牯牛大岗上也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 甚至就连一年一度的广陵观潮盛事，今年也缺少了江湖子争相弄潮的热闹，只剩下一些文人小姐，兴趣寥寥。 所有人，但凡了解一下江湖风闻的，都将目光投注到了龙虎山这座道门祖庭身上，等待着他们对于逐鹿山魔教的回应。 最近一甲子，因为魔教沉寂，再加上九国一统之战与徐骁马踏江湖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导致混迹在中原的江湖人士大都忘了，什么才是这座江湖上永恒的主题。 此次龙虎山天师殁于逐鹿山的事件终于帮助他们重新回忆起了当年魔教凶焰滔天，杀戮天下的恐惧。一时之间，整座江湖都变得战战兢兢起来，生怕龙虎山输了。 是的，很奇怪，明明这一甲子一来，龙虎山稳坐武林魁首之位，接受朝廷册封，地位稳固得不能再稳固了。魔教则是刚刚才死灰复燃，双方看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但是魔教的威慑力就是有这么可怕，这是用九国乱战时期数位皇帝、无数世家权贵以及数不尽的人命堆叠起来的。 事实证明，这玩意就是比一块御赐的牌匾要管用得多。 不过龙虎山还在准备。 一位天师的陨落几乎将他们逼到了绝路上，接下来如果不能痛痛快快地找回这个场子的话，别的不说，龙虎山气运肯定会持续溃散。 而气运溃散的后果就是诸事不利，若真如此，会让他们陷入到一种非常难受的恶性循环之中。 所以对于如何回应逐鹿山一事，哪怕是心中最恨的掌门赵丹霞，也保持了足够的理智，没有选择贸然动手。 他们还在搜集一切有关于逐鹿山、蚩曜的消息，包括联络所有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的盟友，务求一击必中，斩草除根。 可以预见，以龙虎山的人脉关系，当他们准备万全的时候，逐鹿山迎来的回事怎样的雷霆一击。 对于龙虎山如此谨慎的态度，蚩曜心中是有些小失望的。 毕竟赵丹坪的实力在龙虎山的几位天师里并不出众，再说了，你们不是还有一位会元神出游，万里入梦的老祖宗吗？ 不放心别人的话，就让他来嘛！ 正好试试三昧真火对这家伙有没有特攻效果。 可惜，等了三五天都不见有什么动静之后蚩曜就明白了，这一次龙虎山很认真甚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所以当他们真正出招的时候，就一定是有了万全的把握。 “六大门派围攻逐鹿坪吗？” 他笑了笑心中莫名的还有些期待。 不过龙虎山的动作虽慢，却有动作快的别人。 “教主！” 这一日柯斩月提着血淋淋的偃月刀前来禀报，“我在山外截杀广陵王的密探时，偶然发现还有一人也在做相同的事，而且手段比我们更狠辣。于是就问他要不要加入魔教一起干，那人没有反对，不过说要先见见您才行。” “哦？” 蚩曜闻言眸光一闪。 这段时间广陵王虽然没有明面上找逐鹿山的麻烦，但密谍探子是派了一波又一波。毕竟手握数十万军队，哪怕损失几百几千探马对于赵毅来说也是轻轻松松。而蚩曜也不跟他客气，将刚刚晋升伪金刚境的柯斩月三人统统派了出去，美其名曰在厮杀中夯实境界。 他们三个倒也对此深信不疑，杀起来格外卖力。 伪金刚境也是一品，而且是气力最绵长，最适合战场冲杀的一品，区区广陵王麾下，除非是卢升象亲自带兵，或者东越剑池派高手过来坐镇，否则都是给三人乱杀的菜。 但那样一来就违背了广陵王赵毅控制冲突规模的初衷，所以这样的情况维持约莫有半个月之久。 不过除了逐鹿山所属，竟然还有人在截杀赵毅的麾下？ 谁这么大的胆子啊！ 蚩曜突然有些好奇了：“带他过来。” “是。” 柯斩月应了一声“蹬蹬蹬”跑出去，没过多久便重新带着一个人登上了白玉阶。 第一眼望去，那是一位气质儒雅的青衫文士。 眨眼再看，那人胸中蕴养的浩然之气已然化作冲霄的豪气，在淡淡血腥味的装点下，比起皓首穷经的一代大儒倒更像是逍遥江湖的洒然侠士。 放眼天下，有如此风华气概的儒生，唯有一人！ “大青衣”曹长卿！ 蚩曜在打量曹长卿的同时，自然也在被对方打量着。 曹长卿此行自然不是专门为了加入魔教的，其实他只是偶然发现了几名赵勾的杀手，所以顺手除之。 结果没想到却迎来了柯斩月的招揽，既然如此，他便也有意顺便见一见这位魔教新主，或许能达成什么合作也不一定呢？ 在曹长卿眼里，对于蚩曜的第一印象是感觉他有些年轻得过分了。 儒家最善望气，以他天象境的修为可以轻易看出，蚩曜体内的气机也无时无刻不在与天地共鸣，这是典型的天象特征。 但他曹青衣是什么时候入的天象？就这已经被称为风华绝代，但眼前这家伙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出头吧？ 不过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容貌永固和返老还童都不是什么飘渺传说，因此也就是一怔的功夫便回过神来。 但第二件事就格外令他震惊了。 那就是同为天象境界，他感觉到逐鹿山境内的天地元气似乎对自己有些排斥，但却跟那位魔主堪称不分彼此。这种类似于天人合一的境界他自己也不是没有体会过，当初一步入天象时便差不多是如此。 但这种时时刻刻保持住的状态，似乎已经超越了天象境界所能做到的极限吧？ 蚩曜与逐鹿山之间所保持的这样一种状态让曹长卿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地仙。 然后他豁然惊醒，半是骇然，半是感慨地问道：“陆地神仙？”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曹官子！” 蚩曜抚掌而笑，对于曹长卿能看出自己此时的状态并不感到多么意外。 这位被称为独占天象境八斗风流的曹青衣，只差一个契机技能迈入八百年来鲜少有人能够晋升的儒圣境界的大官子，有如此眼里并不令人惊讶。 “魔主谬赞了。” 曹长卿曾经是西楚棋道头秀，亦曾在边陲独掌兵，以赫赫战功赢得曹北马之名。但是当西楚亡国之后，原本弓马不熟刀剑不谙的他，竟摇身一变成了一力能当百万兵的武道大宗师，毕生以复国为己任。 西楚灭亡后的二十年来，前十年被曹长卿刺杀的离阳重臣不下二十人，每次都是独身翩然而至，再携人头归去。后十年中他曾三次杀入太安城，其中两次杀进皇宫大内，先后面对两朝天子，屠戮甲士数百，最近一次离现任皇帝只差五十步。 堂堂中原大一统王朝之皇帝，却被区区一介亡国匹夫逼到如此境地，而且还奈何对方不得，这让曹青衣的名号响彻天下。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曹长卿被赵勾组织列入必杀名单。但很可惜的是，这个在徐骁的提议下由皇室建立的针对江湖的组织，杀起别人来无往不利，但却在曹长卿手中折损近半，到后来甚至已经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追杀谁了。 就比如这次，曹长卿意外发现了赵勾精锐的动向，于是便将他们当做消遣般过来大杀一通。这让赵勾的人到哪里说理去？ 除了报复离阳王朝之外，曹长卿最关注的事情就是寻找当初失踪的西楚小公主，可惜二十年来都不得丝毫音讯。但擅长望气的他坚信，身负西楚残余气运的小公主姜泥一定没有死。 而且就算暂时找不到公主，自己也不能不做事啊！于是曹长卿现在基本上就是活跃在西楚旧地，每天搞搞煽动起义，找机会杀一杀赵勾或者离阳重臣。哪天要实在郁闷了，就干脆杀入太安城放松放松。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时刻提醒全天下人，只要我曹青衣还在，西楚便没有真的亡！ 气魄豪迈，却也令人感叹。 看着曹长卿，蚩曜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于是笑着问道：“曹兄可有意愿入我魔道？” 曹长卿微微皱眉。 初见蚩曜之时，因为他身上并无多少魔教之中的乖戾邪气，所以曹长卿也没有对他生出什么恶感。但是加入魔道…… 一见面就发出这种招揽，未免有些交浅言深了吧？ 眼见曹长卿马上就要回绝，蚩曜立刻接着说道：“且慢拒绝，待我说完。儒家的修行向来是读书养气，一步成圣，你曹青衣自问，读的书是否已经足够成为儒家圣人了？” “哼，” 曹长卿傲气满满，“若连曹某都不够的话，那天下便无人能够！” “很好的气势。那么从你入天象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为何一直不晋升呢？” 蚩曜揶揄着笑道，末了不等曹长卿回答，便自顾自地开始解释，“是因为气运不够，西楚的气运的确尚有残余，也的确足够支撑你晋升儒圣。但是很遗憾，它并没有汇聚在你的身上。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能找到那位身怀西楚绝大部分残余气运的小公主，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儒圣。 当然了，如果肯加入离阳或者北莽，以他们两大王朝的气运倒是足够支持你更进一步。但如果只依靠儒家气运的话，不是我打击你，绝无可能！” 谁让你们儒家摊上了一位不得了的老祖宗呢？ “即便不成儒圣，曹某要做的事，依然无人可阻。” 曹长卿自然不会被短短几句话影响心神。他一生跌宕起伏，心智心胸都比寻常武夫要坚韧和宽阔无数倍。没有绝对的自信，又如何能以匹夫之身去抗衡天子之怒，手不沾兵器，身不覆护甲，一袭青衣三进三于出皇宫之中，凭借一己之力让坐拥整个中原的赵家天子不得安寝？ “话是这样说没错。” 蚩曜点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若是有儒圣境界，或许就不会被韩人猫拦在赵惇身前五十步，而是已经摘下了那颗天子头，传首九边了呢？” 传首九边，听到这个词，原本表情还略微有些严肃的曹长卿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几缕笑意。 因为这个词是当年赵勾创立后，针对被绞杀的江湖人设立的规矩，传首九边，以彰显朝廷威严。 此时被蚩曜用到赵家皇帝自己的头上，让他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而且蚩曜直呼当今天子名讳，并且随意拿对方的头颅打趣，这种丝毫不在意离阳皇室的态度让曹长卿感到分外亲切。 气氛缓和下来，说话也就随意了许多。 “加入魔教真的能让我一步入圣境？” 曹长卿带着笑容问道。 “不是魔教，是魔道。” 蚩曜摆了摆手，“当然了，你若愿意加入魔教，我更加欢迎，甚至可以将第一天魔的名号给你，并且任命你为副教主。但如果只是为了借气运提升境界的话，转入魔道其实就可以了。” 面对曹长卿，虚言诓骗是没有用的，所以他选择实话实说。 曹长卿这次没有断然回绝，而是十分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盯着蚩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何为魔？” “呵呵，” 听到这个问题，蚩曜先是笑了笑，而后答道，“这个问题你如果去问李当心的话，或许能得到最专业的回答，毕竟在佛教之中，魔是佛的对立面，正所谓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 “不过要我来说的话，魔的概念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人为定义的。既然是人为定义的，自然就有他的目的。一切不容于主流观点的人、事、物，都会被称为魔。 “这并不取决于他做了什么有伤天和的事或者犯了多大的杀孽，那些都是细枝末节。比如韩貂寺，被称为三大魔头之一，不也照样被离阳赵氏护得好好的？也没见龙虎山还是烂陀寺派人去太安城除魔。 “比如你曹长卿，虽然是出身儒家，但却一心复楚，有没有人说过你执念太深几近成魔？离阳皇室派了多少人前来杀你？放在眼前被全天下公认的魔头韩貂寺他们不杀反倒护着，却派赵勾来杀你，你说离阳王朝又是正是魔？ “其实吧，现在也就是离阳初定天下二十年，旧的八国势力尚存，所以你的风评姑且还算是正面。若离阳帝业稳固，再过一甲子，等到九国遗民皆老去，失去了话语权，赵氏将庙堂江湖一把抓。那个时候，你可敢与我赌一赌，看看自己究竟是儒是魔？” 第597章 黄三甲，你不妨更大胆一些!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下载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免费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阅读最新内容。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领取红包，请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下载app免费看最新内容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598章 尽入我彀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下载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免费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阅读最新内容。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领取红包，请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下载app免费看最新内容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599章 法天象地 九月初九，日与月皆逢九，九为阳之极，九九归一，故曰重阳。 这一天，在寻常人家看来是登高祭祖、庆祝丰收的好时节，但在道教文化之中，这一天虽然同样重要，但意义却大不相同。 他们认为这一天世间清...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下载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免费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阅读最新内容。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领取红包，请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下载app免费看最新内容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600章 人道斩天 逐鹿山外。 御剑飞天的龙虎山掌教赵丹霞已经在悄然间换了神魂，湛然双目中透出一股本不属于他的沧桑。 那是龙虎山现存辈分最高的老祖宗，陆地神仙，道教圣人，赵宣素！ 虽然单以战斗力而论，即...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下载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免费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阅读最新内容。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领取红包，请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下载app免费看最新内容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601章 来救一救啊! 半空中。 赵宣素原本还在默默观察那尊法相，试图找出破绽，却没想到对方沉默半晌，一出手竟是这般倾天覆地的大招。 望着那根缓缓向自己碾过来的赤红色刀柱，赵宣素隐约间仿佛透过那尊法相的遮掩，看到...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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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领取红包，请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下载app免费看最新内容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602章 道消魔长 事实上，对于这一次讨伐逐鹿山的行动，龙虎山天师府是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的。 一方面，不仅赵丹霞这位总领天下道门事物的掌门亲自带头，率领赵希翼、齐仙侠、赵凝神等三位大小天师一齐出征；龙虎山中还留有赵希传和白煜两位不太擅长与人争斗的一大一小两位天师开坛做醮，随时准备请下仙人法相助力。更是有早已跻身陆地神仙境界的老祖宗赵宣素枕戈待旦，一旦事有不谐便可以出窍神游，直接替号代打。 这是基于他们自身所做的准备。 另一方面，他们也找了盟友。 不算那些仅仅只是拉过来壮声势的二流门派，还有江东轩辕家族、东越剑池、以及广陵王麾下的春雪楼等等…… 原本他们的想法很美好，先由龙虎山出手打破逐鹿山外的阵法屏障，然后大家一起攻入山中。邪魔外道嘛，又不用跟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当然是并肩子上，实施正义的群殴了。 但万万没想到，战斗发展的进程完全跟他们预料的不一样。 赵丹霞御剑飞空，燃符召雷仅仅只是为了打破逐鹿山外围的屏障而已，却直接引来了对方的全力反扑。 那尊百丈法相一摆出来，陆地神仙境界之下，又没能入山的人直接就被排除在战斗之外了。 原因很简单，攻击距离不够。 还是那句话，除了特殊的寥寥几人之外，唯有天象境以上才可拥有借力天地的本事，极大地扩张自己的攻击范围。说白了，这并不完全算是他们自己本事，而更像是此方天地赋予他们的权限。 但是，在逐鹿山地界，这一块的天地元气与别处大不相同。 没有与蚩尤相似的力量性质作为桥梁的话，想要借力极为困难。 即便是天象境武夫轩辕大磐，在这里也借不到多少力量，最多只能发挥出伪境的实力而已。 这也是赵宣素上号代打后选择直接开启大招的根本原因。抢不过这里的元气，那我就从天上借。 但是这样一来，除了能请下仙人法相为助力的龙虎山天师外，其他人竟是直接被剥夺了参战的资格，令这场战斗在一开始就强行进入到了王对王的终极对决之中！ 这也算是蚩曜的策略吧。 论摇人，他自认肯定是比不过龙虎山的，无论从人间还是天上。 但就算是龙虎山，他们也不可能摇来真正顶尖的高手，比如东越剑池的掌门，又比如武评前列的各大高手等等。 所以只要从一开始便将战斗的等级和烈度拉满，那么就可以劝退大多数被邀请来助拳的人。 比如像轩辕大磐这种人，在见识到蚩曜的百丈法相之后，就没有了一丝出手的欲望。还比如东越剑池来的两名一品剑客，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移动到了人群的最外围。广陵王麾下春雪楼的高手更是自始至终都不曾现身过。 毕竟他们只是来助拳，又不是来卖命的。 若龙虎山方面能压制、或者至少牵制住对方的最强点，他们也不介意一同进山除魔卫道。 但是现在嘛…… 看着在山巅大发魔威、打得龙虎山天师节节败退的蚩曜，他们默默的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算魔教真的要重新崛起，最头疼的也不该是他们，自有个子更高的人负责处理。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大家都懂。 因此，当赵宣素露出明显不敌的巨大劣势后，他们请来助拳的盟友们已经快要撤得差不多了。 至于原本不应该退缩的广陵王…… 非常不凑巧的是，当卢升象带着万余兵马即将出征的时候，一股冲霄而起的浩然之气陡然现身于大凰城外。 哪怕没有真正面对阵过，但是普天之下修为如此之高、气魄如此之盛的儒家弟子，根本不用做第二人之想！ 大青衣，曹长卿！ 这位曾三入皇宫，杀人盈野的青衫儒士，来到大凰城是为了什么？ 广陵王赵毅不敢赌曹长卿会不会直接杀进自己的王宫，如今柴青山重伤未愈，除了卢象升之外，他麾下无人可挡曹长卿。 因此，已经将将踏出城门的卢象升被紧急召回。 俗话说得好，将为兵之胆。 在冷兵器时代，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如何，主将的影响是相当大的。 卢升象是在整个中原王朝都排行前三的名将，有他没他，军队战斗力天壤之别。 如今便是如此，顶替卢升象带兵出征的将领竟是直接被蚩曜和赵宣素的天人大战夺去了心神，根本不敢下令进攻。 此情此景，广陵王和卢升象其实都有所预料，但他们也都无可奈何。 谁让曹长卿已经发出了明确的威胁呢？ 那可是天下第三！ 自己手下有一个能抵挡一二的人就该偷着乐了，前十年死在对方手下的高官贵族不知几凡。 《仙木奇缘》 不过，令两人郁闷的是。 “以曹青衣的孤傲，他怎么会直接出面襄助魔教？” 广陵王赵毅有些不解。 如果曹长卿真的想要刺杀自己，那么悄然潜伏，等卢升象领兵离开之后再突施杀手，成功率明显更高。 现在这种主动暴露行踪，反而更像是一种震慑，而不是真的要取自己的头颅。 被称为春雪楼主的张竹坡捋了捋自己唇边了两缕鼠须，嘿嘿一笑：“王爷恐怕是忘了，当初卢将军损兵而回之后，您曾经下令扫荡西楚余孽，用的理由就是他们在背后支持魔教来着。” 赵毅闻言一拍大腿，浑身肥肉抖动，整个人气得颤颤巍巍：“这么说，还是本王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无人回话，其实就是默认。 赵毅看了看手边最信重的一文一武，一时间也没了脾气，只好长叹一声，在心里对龙虎山说了声抱歉，本王已经尽力了。 …… …… 邀请过来的武林同道大多鸿飞冥冥，广陵王派来的大军又始终驻足不动。 来时声势浩大的除魔联盟，只有龙虎山一家既出工又出力，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 赵宣素的败逃宣告了这一次行动正道的大败亏输。 接下来就是魔道方面收割胜利果实的时间了。 蚩曜收起顶天立地的蚩尤法相，一直维持着那玩意，对他的消耗也不低。 如今既然敌人已经开始溃逃，那就没必要再浪费多余的精力了。 他召回飞刀形状的【人道斩天蛊】，把它当做飞行的道具，人蛊合一追向了逃离的赵宣素元神！ 山外那么多人里面，最值得一杀就是这个龙虎山老祖赵宣素。 元神化虹飞行极快，但蚩曜御蛊飞行的速度也不遑多让。 两道虹光一前一后，顷刻间便追出去上百里地。 赵希翼见状连忙御剑飞起接住了脸色苍白的掌教赵丹霞， 赵宣素代打期间，赵丹霞虽然没有身体控制权，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只不过以他的修为要想支撑陆地神仙境界的赵宣素战斗，还是有些勉强了，如今体内气机人去楼空，状态类似于之前的柴青山。 虽然是父子，但此刻赵希翼对他的称呼依旧十分正式：“掌门，刚才老祖宗说是让咱们撤离，你看……” 赵丹霞恨恨地看了一眼逐鹿山，又望了望周围四散逃离的那些正道盟友：“如今魔首已去，本该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奈何竖子实在是不足与谋！不要辜负了老祖宗专门引开贼子的好意，撤！” 到底是掌门，关键时刻没有被仇恨、面子等虚无缥缈之物迷惑双眼，做出了最有利于龙虎山传承的决定。 但那位被他暗暗感激的，“主动”引开敌首的赵宣素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万万没想到，放着那么多更好杀的人不追，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教新主竟然这么死心眼非要追自己这一道出窍的神魂。 而且竟然还被他给追上了！ “此役阁下已然取胜，道消魔长之势从此不可避免，何必还要如此咄咄逼人呢？” 赵宣素没办法，只好停下脚步无奈道。 “这话说的，” 蚩曜驾驭着【人道斩天蛊】拦截在半空之中，忍不住嗤笑出声，“明明是你们主动打上门来，如今反倒成了我咄咄逼人？至于你说的道消魔长……可是在我眼里，这道分明还未曾消逝啊！” “非要如此决绝？” 赵宣素问道，“想要让贫道消逝……魔教也注定讨不了好！” “诶，别，千万别自称贫道。” 蚩曜摆了摆手，讥讽道，“吕祖曾言，学道须教彻骨贫，囊中只有五三文，那才是真正的贫道。至于你们龙虎山，囊中千文万文都不止，贫在哪了？哦，莫不是贫在真正的道上了吧？” 赵宣素怒极，仰天长笑：“魔教之人也敢妄言天道？这么说，真没的谈了？” “本来就没得谈，” 蚩曜澹然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在陪你聊天吧？” 他一拂袖，早已在空窍之中酝酿多时的三昧真火汹涌而出，澹紫色的火焰化作一只大手隔空转向了赵宣素虚幻的神魂！ “这是什么东西？！” 在火焰涌出的刹那，赵宣素的脸色就变了。 虽然凝练到极致的书生意气、武夫的刀剑之气都可以直接伤到神魂，但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团火焰一样，让他的神魂一个照面就瑟瑟发抖的事物。 这东西好像天生就是为了燃烧魂魄的，它没有温度，连云层中的水汽都不曾蒸发半分，但却偏偏带给神魂极致的毁灭威胁！ “你死了，我再告诉你。” 蚩曜可不会给敌人透露自己招式的原理。 这其实就是他这两个月来唯一练成的指玄神通。 原本的三昧真火依赖于珐焰虫母的的产卵分裂，用起来成形比较慢不说，因为载体相当脆弱，在这个顶尖高手人均可以掀起龙卷风的世界里，很容易被克制。 但燃烧神魂这一项能力是在是非常好用，于是蚩曜花了整整两个月，借着天地之力的协助，将三昧真火单独提取出来，凝炼成一枚全新的火种蛊物。 品质虽然比不上吸纳了蚩尤刀气的【人道斩天蛊】，但也达到了足以列入神通级数的五星，尤其是在某些场景下会有奇效。 比如现在。 赵宣素原本还想着尽力反抗一二，但三昧真火一出，直接就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在澹紫色真火的灼烧下，他一身广袖飘逸的黄紫道袍、仙风道骨般的天人气派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扭曲的面容与凄厉至极的惨叫。 “蚩曜！龙虎山的气运不是这么好接的！我定要让你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赵宣素一声怒吼，一道紫青氤氲的洪流从他口中喷出，下一秒就来到了蚩曜身前。 “劫气？” 蚩曜的天蛊望气术一直就没关，自然看得清楚对方拼死一击打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道外面看起来紫气浩荡，好似祥瑞至极的东西，其实是龙虎山的劫气所化。 气运与劫数，本来就是两件关系密切，相辅相成的东西。 正所谓福以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简单来说，可以看做是同一件事物的阴阳两面。 而阴与阳，如果调理得好就是阴阳共济。要是调理不好，便只能互相消磨，同归于尽。 赵宣素显然不是为了帮蚩曜创造出领悟阴阳共济的条件，他是为了以龙虎山的劫数去消磨蚩曜自身的气运。 气运薄则灾劫至。 面对自己处理不了的敌人，他选择寄托天意，让老天爷动手。 而且就算蚩曜有什么办法能处理掉这些劫数，让自身不受太大影响，那龙虎山方面也不算吃亏，反正他们自己身上的劫数已经没有了。 如此一来，此战龙虎山虽然损失了不少气运，但如果同时也能趁机将劫数也全然甩掉的话，倒也还勉强能维持一个不赢不亏的局面。 赵宣素心里打的主意蚩曜一眼就看透了。 不就是本着你或许会赚，但我永远不亏的想法吗？ 天真！ 自己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能将这团劫数返还回去，如果想办法化解掉反倒是便宜了龙虎山。 于是他干脆选择照单全收。 不过并没有让这团劫数与自身的气运相融，阴阳相济暂时还做不到，但隔离起来不让他们互相消磨还是勉强可以的。 虽然这样一来难免会惹来一些灾劫，但是…… “早晚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地将这玩意给你们送回去！” 第603章 吃席! 另一边，当蚩曜追着赵宣素的出窍神魂离开后，逐鹿山中早已蓄势待发的三位天魔顿时带着手下冲了出去。 有三名伪金刚境的高手带队，那些门中最强者撑死不过二、三品的门派实力顿时被一击而溃，杀得大乱。 至于小部分有实力抵挡三位天魔的人，一个个可都精明着呢。如今眼看着龙虎山大败，魔教获胜，这个时候不赶紧趁着对方追杀龙虎山天师的空档逃跑，还敢留下来逞英雄非要等那位魔主回来一网打尽是吧 于是非常神奇的一幕就这样的发生了。 三名伪金刚境的魔教天魔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撵着数位一品高手以及更多的江湖好汉到处逃窜。 其中，龙虎山、东越剑池的人都走得异常干脆，唯有轩辕大磐略显不舍地打量了几眼冲在最前面的青丘。 兵神怪坛更多的是从肉身密度方面去增强体质和防御，对体型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因此青丘现在依旧维持着前凸后翘的身材，只是让原本偏向娇弱的气质中多了几分雌豹般的矫健气息。 让被戏称为春秋炮甲的轩辕大磐看得颇为眼热。 但是，他虽然堪称色中饿鬼，却也不是那种要色不要命的人，否则早就跑去祸害那些胭脂评前列的超级大美人去了。 此时面对刚刚大发魔威的蚩曜麾下的天魔，借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动手，也只能不舍地过一过眼瘾，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没有让小头主宰大头。 至于广陵王派来的铁骑…… 他们走得悄无声息，就如同他们当初静悄悄的来。 牵动大半个江湖注意的除魔大会，最后竟然以这样一个略显滑稽的方式收场，不得不说实在是有些令人大跌眼镜。 …… …… 同为道门圣地之一的武当山上。 掌门王重楼与两位师弟立于被九九八十一峰围绕在中间的玉柱峰上，听着耳边戛玉敲金的仙乐，看着雾腾云涌的秀水青山，谈论起龙虎山的事来。 武当掌门王重楼也是武评前十的高手，传闻中他曾一指截断大江，实力隐隐步入天象境界，论修为境界并不输给龙虎山的四大天师。 但是没办法，谁让武当是前朝承认的道门魁首，离阳新朝初建，当然要有一番属于自己的新气象。再加上龙虎山天师赵家与离阳皇室赵家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于是尊龙虎贬武当的策略就应运而生。从那以后，龙虎山就成了名正言顺的道门魁首。 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武当山的千年底蕴也不容小觑，虽然被朝廷打压，但他们依旧稳稳把持着道门第二圣地的名头。繁盛虽不及龙虎山，但也传承有序，自得其乐。 王重楼的身侧一边是穿着打扮邋遢，但论内力浑厚整座山上仅次于他的俞兴瑞，另一便则是怀抱一把桃木剑，神色古井不波的年轻剑士。 目前来说，他们三人就是武当山上的最强者了，可以对标龙虎山上的四大天师。 “掌门师兄，如何” 俞兴瑞搓了搓手，眉宇间有些幸灾乐祸。 鹤发童颜但身材却极其魁梧的老道士王重楼捋了捋胡须，慈眉善目地笑道：“龙虎山此番气运折损之多，不逊色于小师弟当年上山之时啊！” 这也是一桩趣谈。 龙虎山以后山龙池之内的紫金莲花来观测培养气运是人尽皆知的事，因此是每一次龙虎山的气运有所变动，别人也都会以猜猜这一次调零了几朵紫金莲来打趣。 当初可能是吕祖转世的洪洗象被带上武当山成为王重楼的小师弟时，龙虎山的紫金莲就曾立时凋谢三朵。 如今既然王重楼说他们这一次的损失不逊色于那时，恐怕…… 俞兴瑞掰了掰手指，所有所思：“那么现在龙虎山池子里的莲花，一共还剩下几朵呢” 好嘛，这是觉得剩下的还不如损失的多，直接反过来算了是吧 对于这位师弟毫不掩饰的揶揄，王重楼只是澹澹地笑了笑。这些年来因为有朝廷的支持，龙虎山的名声越发高涨，相衬之下，武当山就显得越发没落了。 甚至就连三教中人默认不会参与的武评，王重楼这位武当掌教当初为了救助落水的百姓展现出一指断江的修为，从而被借机安排进去占了一个位置。 因为这个他们武当被龙虎山又是好一阵嘲笑，说他一个道士沦落到要靠武力出名，还跟那些江湖武夫去争榜，何其堕落！ 但试问谁不知道，那份武评背后是谁在主导 可知道也没什么办法，武当只能默默地吃了这个亏。 如今对于龙虎山的处境，他们只是嘴里说说，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气度恢弘的表现了。 数到一半，俞兴瑞突然问道：“对了师兄，你不是在闭关修习大黄庭吗突然出关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大黄庭，道教之中一门极难修成的玄功，传说中当功成之日，距离飞升成仙也就不远了。 这门玄功整个道门已经有百年无人能修成了。 因此对于王重楼闭关修习的行为，大部分外人都是抱着讥讽的态度，说他其实是在找借口躲避风头日盛的龙虎山。 但唯有亲近的师兄弟才知道，王重楼是真的在修行，而且已经破开了其中的一些关隘，境界正在稳步提升。 对于师弟的提问，这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神仙气息越发温和：“影响嘛……自然是有的。” 然后不等俞兴瑞和另一边神色一惯澹漠的王小屏大惊失色，又笑眯眯地接道：“龙虎山气运衰落，我武当也从中分了一杯羹，这大黄庭关过得竟是比我预料中更早了两年。” 两位师弟焦急担忧的神情还来不及完全展现，就被自家师兄给晃点了一手，一时之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俞兴瑞眼珠子一转：“既然师兄已经迈过了大黄庭关，而那边与之齐名的玉皇楼却依然无人修成，那我们要不要举办一次庆典来宣传宣传” 王重楼的名声虽然比不上有朝廷帮着尽力宣传的龙虎山四大天师，但对于双方知根知底的人来说，大家的修为境界如何，互相之间都有一个衡量。 如今修成了大黄庭之后，若是排除掉始终不肯飞升的老前辈赵宣素，仅论同一代道士的话，王重楼是要稳压龙虎山四大天师半筹的。 哦对了，现在赵宣素已经无了。也就是说，从最高端层面上讲，他们武当山面对龙虎山竟然少有的占到了上风。 这还不得开个庆典热闹热闹 赵宣素的席他们吃不到，那就自己办一场嘛！ 俞兴瑞打得什么注意王重楼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拍了拍这位师弟的肩膀：“别太招摇，此番龙虎山遭逢大劫，正是气急败坏的时候，我们平白去招惹他们作甚偷偷地拿好处就可以了。” “啧……” 俞兴瑞砸了咂嘴，想了想也对，有离阳赵氏在背后撑腰，他们武当山想要砸龙虎山的场子，还有点太早了，至少也得等到小师弟真正成长起来才行。 “不过……” 王重楼看向身边抱着道门第一苻剑神荼的师弟王小屏，“如今龙虎山失了的气运被魔教得了大半，但也有不少散入江湖。除了小师弟之外，你是我们之中距离天道最近的一个。未来武当的担子，你也要帮忙挑一挑。原本我是想要让你再等几年下山的，但现在既然机缘到了，顺势而为才更切合大道。 “去吧，你们这一代中，吴家剑冢的吴六鼎和龙虎山的齐仙侠应该也都要开始游历了，你也四处去行走一番，东海南海，北凉西蛮，逛一圈，说不定你的剑道就成了。到时候小师弟肩上的担子也能稍微轻松点，我们这些作师兄的，总不能指望他剑道天道一肩挑不是” “……” 王小屏默默点头，作为武当山上公认的第一剑痴，他虽然话不多，但也能感受到掌门师兄话语里面的殷切叮嘱和希冀。 “那我也下山去走走吧，” 俞兴瑞接话道，“这么多气运涌入，应该也会多出几个应运而生的好胚子，我也去碰一碰运气。” 玄武当兴，这本就不该是小师弟一个人的事，他们所有武当门人都有责任为之付出努力。 …… …… 赵宣素陨落的瞬间，在赵希翼和白煜眼睁睁的注视下，后山龙池里面的气运紫金莲再一次溃散了六朵！ 龙虎山巅峰时期，龙池中一共有十八朵气运莲花。 之前因为赵丹坪的事情落了三朵，又被蚩曜借机偷了三朵。如今赵宣素陨落，龙虎山失去了陆地神仙坐镇，真正动摇了他们的根基，紫金莲再次凋零六朵，与上一次加起来总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二！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龙虎山上下全都慌了起来。 当然了，这一次溃散的气运与上一次不同，没能被蚩曜全部截获。准确的说，是魔教暂时还吃不下这么多，因此大约有一多半都散入了江湖之中。 能发现这一点的人不在少数。 比如同为最顶尖江湖势力，公认的剑道圣地吴家剑冢。 他们号称每百年必出一位剑仙，还曾经创下过九剑杀万骑的战绩，乃是一段至今都会被人提起并津津乐道的江湖神话。 如今最新一代的剑冠已经选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闯一闯江湖，看看能夺得其中的几分气运。 除此之外，东越剑池、西蜀剑雨楼、春帖草堂、蓟州的雁堡、南疆的龙宫，快雪山庄等等稍逊一筹的门派也纷纷有所动作。 颇有一种龙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感觉。 而其中动作最大、也最引人瞩目的，当然还是逐鹿山魔教！ 这些可都是蚩曜的战利品，他就算是一口吃不下，但也不可能允许别人都来肆无忌惮地捡自己的漏不是 于是烧尽了赵宣素的神魂之后，他回到逐鹿山就将三位天魔统统派了出去。 命令只有一句话： “魔焰滔滔，荡尽天下！” …… …… 魔教趁机发起的大肆扩张并不令人意外。 即便有刚踏入江湖的小年轻不理解，但很快就会有门中长辈谆谆教导，告诉他们百年前的魔教是何等的恐怖。 不得不承认，一直到刘松涛失踪之前，魔教就是全天下最强横的势力，包括那时还未统一的中原九国在内。 拼高手，他们比九国皇室更多；比人数，他们又远超龙虎山、吴家剑冢、烂陀山等等超一流的江湖势力。这就导致能用人数堆死他们的，会被实施斩首战术；能拼高手实力的又会陷入人海包围。 除非他们能够联合起来。 但联合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要面对的是刘松涛这位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 谁首倡，就可能被当做出头鸟杀鸡儆猴。 于是才形成了那样一个bug般的存在。 身在江湖却能同时威压庙堂，让整个天下瑟瑟发抖。 若非赵黄巢接连用计暗算，还逼迫龙虎山请下仙人雷罚，这种局面几乎无人能破。 但即便没了教主刘松涛，彻底肃清魔氛还要等到五十年前的齐玄帧莲花山斩魔，将魔教的六大天魔尽数杀死，这才最终澄清玉宇。 《基因大时代》 不过如今比之当时，环境大为不同。 虽说龙虎山讨魔失败，但除了那些当时附庸而去的那些门派之外，大部分一流之上的江湖势力其实并不怎么担心。 一来，当时九国混战，各国的力量相对薄弱，且环伺皆敌，谁都不敢冒着被别人捡便宜的风险去倾力对付魔教。 偏偏不出大部分力气的话，又解决不掉对方，才让他们成为了一块顽疾。 但是如今中原一统，没有了诸多顾忌。二十年前徐骁马踏江湖的事迹还历历在目，皇帝如果真的想要动手，即便是全盛时期的逐鹿山恐怕也顶不主三十万铁骑。 二来，当时的刘松涛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但是如今，哪怕蚩曜是以一己之力击溃了龙虎山的围剿，但也没有人认为他天下无敌。 因为东海之滨还有一位真无敌存在！ 坐镇武帝城，无敌于天下接近一个甲子的王仙芝，对于突然崛起的魔教，以及这位似乎有些过分强大的魔主如何看待他会亲自出手吗 全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两座城中。 第604章 国庆节快乐啊! 剑州，徽山，牯牛大岗。 自从那一日轩辕大磐狼狈地逃回老巢，整个轩辕氏就陷入恐慌之中。 轩辕大磐虽然出道以来战绩全负，三战三败，但大家从不觉得他弱，反而因为他能与那些人一一交手而倍加赞许。 因为他用剑输给了巅峰时期的李淳罡，弃剑用刀之后又输给了当今隐约占据天下第一刀之名的顾剑棠。最后干脆连兵器都不要了去找齐玄帧比拼内力…… 剑甲、刀魁、道首…… 因为这三战三败，轩辕大磐不仅没有成为江湖笑柄，反而被无数人敬仰。一来佩服他敢于挑战的勇气，二来也是尊重他能够每次都全身而退的实力。 轩辕家族内部更是如此，这老家伙虽然越老行事变得越发荒唐龌龊，但偌大一个轩辕氏还真就是靠他这个天象境高手才给撑起来的。 他在，主心骨就在。 可是如今…… 轩辕大磐是江东轩辕氏的老祖，但常年闭关，平日里负责出面主持族内事物的是他的儿子轩辕国器。 轩辕国器膝下有三子，长子轩辕敬城从文，次子轩辕敬意和三子轩辕敬宣习武，其中轩辕敬意沉稳持重，轩辕敬宣锐意进取，又因为老三的武道天赋最高，甚至隐隐有越过两位兄长接掌门阀的势头，令得轩辕氏内部争斗如火如荼。 但如今，这个烦恼倒是没有了。 因为被给予厚望的轩辕敬宣上一次去逐鹿山就没能回来。 如此一来，轩辕敬意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唯一的接班人，至于他们这一辈的老大轩辕敬城……不提也罢，那不过是族内的一个笑柄而已。 问鼎阁中，轩辕国器召集了包括轩辕敬意在内的诸多家族高层与嫡系。 这位身着儒衫，鬓发皆霜的老者扫视了一眼，眉头微皱：“青锋，你爹怎么还没来” 被叫做青锋是一位身材修长，穿窄袖紫杉配白犀带的女子，她的身上贵气与草莽之气交织，英姿飒爽。 《天阿降临》 女子被当众点名之后，脸上略显羞赫，眼神中更是流露一抹浓重的厌恶：“回爷爷，他说……他还有更重要的是，就不来了……”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哂笑打断。 “更重要的事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比家族存亡更重要” 轩辕敬意的儿子也就是轩辕青锋的堂弟用正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滴咕道，“不过也无所谓，一只缩头乌龟来不来都不重要，我们赶紧开始吧爷爷。” 轩辕青锋闻言胸膛剧烈起伏，但……她不得不承认，堂弟说的并没有错，那个整天泡在书卷里的窝囊男人，在整座徽山上的确是那样一个形象。 轩辕国器想到那位曾经被自己和父亲都给予厚望的长子，也是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干脆略过这个话题：“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这一次我们主要谈谈，该怎么应对魔教的威胁。” 在半个月前，他们还在兴致勃勃的讨论跟着龙虎山一起踏平魔教能分到多少好处，甚至轩辕敬意也曾偷偷在心底感谢魔教帮他干掉了轩辕敬宣这个最大的对手。 但时移世易，短短半月功夫，一切都变了。 龙虎山领导的除魔联盟在逐鹿山外大败，包括轩辕大磐在内的诸多高手狼狈逃窜，魔教大肆出击扩张势力等等一系列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了他们的头顶。 甚至那个时候还有人嘲笑这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恶作剧，连故事都不会编……直到他们看见了带伤而归的轩辕大磐。 说起来轩辕大磐也是倒霉，他只是因为贪恋青丘的美色导致脚步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结果就被干掉了赵宣素回来的蚩曜随手斩了一下。 不过因为刚刚接收了龙虎山的劫数，致使蚩曜的运气稍微有点不佳，这一刀歪的离谱，仅仅只有余波擦到了轩辕大磐。 蚩曜见状摇了摇头，不在执着于追杀，而是选择尽快回去先稳定住这一团劫气，习惯习惯这种特殊的状态再说，这才让轩辕大磐逃得一命。 但这也把老家伙吓得够呛，一回来就紧急闭关疗伤去了。 而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魔教在柯斩月等三位天魔的率领下，已经差不多扫平了整个广陵道和江湖势力，只剩下剑州。 拥有龙虎山和轩辕氏这两大支柱的剑州！ 蚩曜给出的指令是不管龙虎山，但要拿轩辕氏祭旗立威。 袁庭山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很兴奋。 作为轩辕氏的前任客卿之一，他原本的计划是学到老家主的一身刀法精髓之后反客为主，霸占轩辕青锋，主宰大雪坪。 如今虽然不能完成下克上的戏码，但带着更加的强大的靠山回来耀武扬威一番也足以令他想想就心潮澎湃。 于是迫不及待地派人给轩辕家送去了邀战帖。 这就是如今轩辕国器召集一众嫡系齐聚问鼎阁的缘由。 他话音落下，场中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轩辕敬意打破僵局：“父亲，那魔教，难道真的就无人能敌了吗即便龙虎山败了一阵，但剑州可是他们的根基，如何能允许旁人如此撒野” 听到他的话，轩辕青锋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嘲笑了一句：“平日里江西龙虎江东轩辕喊得那么大声，一旦遇到事，这剑州又都成了龙虎山的根基了” 不过以她的聪慧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之将这份揶揄深藏心底。 其他人听到轩辕敬意这么说则仿佛是一下子找到了大腿一样，纷纷应和道：“是啊是啊，龙虎山可是朝廷亲自册封的道教领袖，他们就算不小心败了一阵，在自己的地盘上总不会再输了吧” 看着儿子和族人群情激愤的样子，轩辕国器暗暗叹息，其实不瞒大家说，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作为轩辕家实际上的当家人，他的行动力要强得多，甚至已经去过一趟龙虎山了。 但是很遗憾，龙虎山的大小天师们一个都没有出来见他。 这代表什么意思，轩辕国器很清楚。 斟酌了一下言语，他镇定道：“龙虎山恐怕是真的指望不上了……但若说魔教已经无人能制，那倒也不尽然。你们没有发现这一次魔教扩张的轨迹有什么玄机吗” 轩辕敬意闻言一愣：“父亲是说……” “哼，” 轩辕国器一振衣袖，发出了“唰”的声音，“从楚州、到贺州再到剑州，魔教的势力如今已然波及三州之地，看起来好像是百无禁忌。但他们却对除此之外的地域秋毫无犯，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轩辕敬意的儿子很有眼色地接着捧跟。 “说明他们怕了！” 轩辕国器加重语气，“如今中原归一，江湖之中更是有武帝城镇压天下，还轮不到魔教说话！他们想要重现百年前的故事，更是痴心妄想！” 连续两次特意扇动，说得在场的轩辕族人一个个都热血沸腾，感觉魔教不过是只日薄西山的纸老虎而已，他们已经恨不得立即出手戳穿对方的真面目了。 也许只有等离开之后，大雪坪上的寒风帮他们重新找回脑子，才能意识到刚才轩辕国器其实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说吧。 用鸡汤灌走了其他人之后，轩辕国器只单独留下了二子轩辕敬意。 “敬意，这一次我们徽山恐怕是凶多吉少，你趁现在赶紧离开！” “什么” 看着握紧自己的手腕低声叮嘱的父亲，刚才还热血上头的轩辕敬意一脸懵逼，“您刚才不是说……” “是，我刚才是说魔教主宰不了现在的江湖。” 轩辕国器一脸郑重，语速飞快，“但等到那些真正可以制裁他们的人出手，还不知道要多久，到时候我们轩辕家都没了，还有意义吗我现在让你走，就是为家族留下一缕血脉，日后等到魔教倾颓之时，好重新夺回徽山！” 作为轩辕国器最成熟稳重的儿子，轩辕敬意倒是没有搞那些婆婆妈妈的“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之类的扇情戏码。轩辕国器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这是在为家族留一条复兴的后路。 所以他仅仅只是稍作迟疑就接受连这个安排，然后问道：“那您和老祖” “两个方案，” 事到如今，轩辕国器也没有瞒着这个唯一可以继承自己衣钵的儿子，“先全力帮助父亲恢复伤势，然后尽力拖延时间，想要凭借那三位堪堪金刚境的天魔拿下我轩辕家是痴心妄想！若魔主不出，我们甚至可以一直耗着，直到有足够分量的大人物出手。若魔主亲至……” 说到这里，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将声音压得更低：“我们会首先尝试归顺，若一切顺利的话，以父亲的实力当个副教主应该不成问题，为父至不济也能混一个天魔当当。” 轩辕敬意：“” 一开始他心头还有些悲壮情绪，但是越往后听就感觉越不对劲，听到最后一句终于绷不住了，满脸问号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什么意思你们都要投降魔教了，那还让我离开干什么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不好么 轩辕国器看懂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加入魔教毕竟是行险权宜之计，万一事有不谐，那位魔主记恨我们曾经与他为敌的话，这徽山之上恐怕无人能够幸免。到那时，你就是家族最后的希望了……” 一番父子谈心之后，轩辕敬意满怀心事地去收拾行李。 而轩辕国器也开始忙碌起“为老祖疗伤”的事情。 …… …… 牯牛大岗上的建筑极有讲究，等级森严，规矩繁琐。例如长房大宗所在的后庭，便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迎面一间宴客厅之外，前有天井后有花园，东西厢房等一样不缺。 天井中置有一只半人高的琉璃大缸，盛水上千斤，植有八|九株莲花，亭亭玉立，可见根须。还有十几尾肥硕红鲤悠游其间。 一名华美宫装的妇人站在琉璃鱼缸前，端着一盏小瓷碗，抛撒饵料到缸内，引来红鲤欢快游曳，她体态雍容，神情慵懒，身边还伴着一位紫衣少女，英气勃勃的眉宇之间与妇人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就在母女两人难得共享清净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轩辕青锋扭头一看：“爷爷” 她有些好奇，刚刚散会的轩辕国器怎么会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 轩辕国器的神色中闪过一抹愧疚，但很快隐去，望着亭亭玉立的轩辕青锋说道：“父亲想要见见你，随我去大雪坪一趟吧。” 轩辕青锋一时间还有些没搞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她身旁的宫装美妇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再也维持不住那股子清冷空寂的气质，一把抱住女儿，慌乱道：“不行！” 见母亲如此，本就机灵的轩辕青锋也终于回过神来，明白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不由得神情凄婉，声音如杜娟啼血：“爷爷，老祖宗为何要选中我双修！为什么！而且时间不是还没到吗他曾经答应过……” “青锋……” 轩辕国器打断了孙女的血泪控诉，“这一次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命运！不仅是你，老祖宗还选中了很多人。好了，不要弄得这么难看，还要让我命人抓你不成” 轩辕青锋闻言身躯开始颤抖，而且越来越剧烈，最终完全瘫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而她的母亲则是用自己身体将女儿护在下方，如同一只护崽儿的老母鸡。 但是很可惜，面对轩辕国器，她们的挣扎，反抗，控诉全都没用，最终只能一起被打包送上了老祖宗闭关的大雪坪上。 这一幕并不仅仅发生在长房嫡孙的院子里，除了轩辕敬意的家卷之外、包括已经死去的轩辕敬宣的遗霜，以及更多的旁支子弟的妻女，甚至于一部分客卿的妻女都纷纷被轩辕国器派出的人带上了那座白雪皑皑、彷若纤尘不染的大雪坪。 远远望去，竟好似一条长蛇匍匐其上。 …… …… 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位看起来病恹恹的儒衫男子，他手握一册泛黄的书卷，嘴里呢喃着：“太早了，太早了……要是能在多给我三年，不、两年的话……” 只是他虽然这么说着，脚却已经跨向了门槛，目光更是定定的望着徽山的最高处。 显然，就算觉得时间不够，准备不足，但他还是决定要去做些什么。 而就在他的脚步堪堪要跨过门槛之际，身后书房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戏谑： “轩辕敬城，有兴趣做一个交易么” 第605章 儒魔 “嗯” 轩辕敬城原本都已经打算撕开平日里懦弱无争的外表，以半步儒圣的面目跟族人摊牌了，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强行打断了施法。 他身形一顿，有些疑惑地回望屋内：“阁下是” 轩辕敬城记得很清楚，自己屋里刚才并没有旁人。 “我是能帮你的人。” 蚩曜神秘一笑。 “帮我” 轩辕敬城不置可否。 “怎么，难道你不需要吗” 蚩曜倒也不急，虽然说轩辕青锋母女此刻已经被带上大雪坪了，但因为这一次轩辕大磐挑选的猎物实在是比较多，光排队也需要一段时间。 他斜睨了一样轩辕敬城，锐利的目光仿佛能识破他的所有伪装，直接看穿他隐藏在文胆之中的那一腔浩然正气。 “难道靠着一身只能勉强步入天象境界的浩然之气，你就想要战胜轩辕大磐” 轩辕敬城沉默了。 他此刻已经无心去追究蚩曜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轩辕家的腌臜事的，当得知女儿被父亲抓上大雪坪即将献给老祖宗之后，他的心就乱了。 对方说的没错，自己虽然一直在读书养气，哪怕进度已经算是很快了，在原本的计划中足以赶在女儿成年被老祖宗下手之前获得与之同归于尽的实力。 但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魔教事出突然，老祖宗竟然意外受伤还需要尽快疗养…… 这一连串的事件加起来，将轩辕大磐朝轩辕青锋下手的时间生生提前了两三年。 而现在，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轩辕敬城在沉默，但蚩曜嘴里的话可不停歇，它们如同最锋利的刀剑般一下一下地扎在对方的心口。 “轩辕大磐屡战屡败之后，竟然想要走王仙芝的路子玩三教贯通，志气倒是不错，但很可惜路子却偏得离谱。居然能想到将道门的房中术和佛门的欢喜禅融合起来以双修作为长生根基……” 说道这里，蚩曜也不禁摇了摇头，暗赞这家伙一声“人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轩辕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的典故中得到的启发…… 思索至此，他突然一愣，看向轩辕敬城，试探道：“你们轩辕家族……与上古人皇轩辕氏之间有什么渊源吗” “啊” 轩辕敬城怔了怔，不解道地回道：“应是没有的。” “嗯，” 蚩曜点点头，继续上一个话题，“他选择的道路虽然偏得离谱，但怎么说也是实打实的天象境界，哪怕战斗力稍低一些，也不是你这个勉强刚能入天象的儒生可以轻侮的。你觉得自己就这么出去，能有几分胜算如果你败了，你的妻子女儿下场如何 “再者说，轩辕家族的危机并不止于内部，哪怕你真的鸿运齐天侥幸与轩辕大磐同归于尽了，有想过虎视眈眈的魔教该怎么应对吗那个袁庭山据说从不掩饰自己对轩辕青锋的觊觎之心啊！” 接连两重拷问，让轩辕敬城身形微颤。 作为一名能将书读到天地共鸣境界的儒者，他的天资与心性母庸置疑。作为本该享有一切的轩辕家长房嫡孙，轩辕敬城这二十年来却饱受白眼打压，其余两房已经是在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更是遭遇了妻子对老祖宗自荐为炉鼎的屈辱。 但即便如此，他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看书。 可以说是将儒家的“克己”做到的极致。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和逆鳞。 ——那就是女儿轩辕青锋。 妻子对老祖宗自荐枕席他没有阻拦，一来是当时确实无力，二来也是对妻子自身选择的尊重。 可女儿不同。 所以即便他很清楚自己还没有准备万全，但这次依然准备出手。 因为再不出手，就真的晚了。 二十年来，自己读读春秋大义、读道教无为、读佛门慈悲，不就是为了当面告诉老祖宗，他所谓的三教贯通狗屁不如吗 这是轩辕敬城刚才的决意。 但如果有人能给予他更加安稳的保障…… 他收回目光，仔细打量起口出狂言说能帮助自己的这个陌生人。 一身藏蓝色衣衫，风格不似中原，修长的身材看起来却并不瘦弱反而一种充满野性的力量感，面容倒是很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居然跑来跟自己说，能帮忙对付轩辕大磐…… 轩辕敬城的眼神有些复杂，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略显迟疑地试探道：“魔主阁下” 如今的蚩曜凶名早已传遍天下，他的相貌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无人知晓。 世人在震惊他的战绩之余，也不乏有人开盘押注他的真实年龄。 四十岁、六十岁、一百岁猜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相信他只有二十几岁。 轩辕敬城原本也是不信的，但这次近距离接触之后，感受到对方体内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勃勃生机……他至少可以肯定，什么六十岁、一百岁的肯定是无稽之谈，眼前这个人正处在身体状态的最巅峰。 “眼力不错。” 蚩曜并不在意被人看破身份，“怎么样，我刚才的提议如何” 如果能有蚩曜这位凭借一己之力正面击溃龙虎山的决定高手在，轩辕家此时的问题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不过轩辕敬城并没有大意，而是十分谨慎地问道：“天下间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情，您想要得到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 蚩曜反问道。 “在老祖宗和轩辕国器死后，徽山轩辕氏可以整个归顺魔教，任由您驱使！” 轩辕敬城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要知道，轩辕氏在江湖上的名头可并不小，除了在剑州与龙虎山并称双雄之外，在整个中原大地上也跟吴家剑冢、西蜀刘氏并称为三大武林世家，可以说是威名赫赫的正道支柱之一！ 这样的势力，一般情况下对名声的看重更甚于性命和利益，归顺魔教这种话……换做任何来来听了都要拍桉而起。 但蚩曜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含笑反问道：“就这你觉得在我面前，轩辕大磐是会选择壮烈赴死，还是苟且偷生” “……” 轩辕敬城心下一沉。 对于这位老祖宗他可再了解不过了，若真有那么刚烈的性子，又怎么会在连续败给李淳罡和顾剑棠之后放弃了原本最擅长的刀剑之道呢 若以身家性命相逼，屈服是早晚的事。 “看来你也想明白了，” 蚩曜翘起嘴角，“如果选择你的方案，徽山到我手里还能剩下什么一群连二品都没有的废物对我有什么意义轩辕大磐可是天象境界的武夫，就算战斗力水了点，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牌面，再加上一品的轩辕国器……你拿什么跟他比” 轩辕敬城勉强辩解道：“但是轩辕大磐他们必定不会真心归顺，而且有他们在，贵教也很难真正掌握徽山上下……” 但他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蚩曜挥手打断：“我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觉得我会缺少控制下属的手段至于什么真正掌握徽山更是无稽之谈，在我看来整座徽山也比不上一个天象境界的手下来得有用！” 轩辕敬城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已经挑明了收服轩辕大磐的危害与隐患，却没想到蚩曜这位魔教教主居然如此自负，觉得自己可以完美掌控一位天象境的武夫。 如果将天象境的武夫放在天平一端的话，那么另一端拿什么才能平衡，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但对方既然跟自己费这么多话，显然并不是真的已经决定选择了轩辕大磐。 于是他干脆放弃了自己思考，直截了当地询问道：“那么您想要什么只要你能照顾好内子和小女，我都可以答应！” “很好，” 终于等到了轩辕敬城的承诺，蚩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真挚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 “！” 轩辕敬城一怔，他当然不是想到了什么歪路上去，而是有些惊讶，“我可是儒家弟子。” “儒家又如何” 蚩曜混不在意，“佛都能入魔，儒又有什么关系不瞒你说，我对于麾下六大天魔的构想就有道魔、佛魔、儒魔、剑魔、刀魔。” 轩辕敬城一边震惊于这位年轻魔主的胆魄，一边也在疑惑，说好了是六大天魔呢，怎么只说了五个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只听蚩曜继续说道： “比起轩辕大磐那个走错了路潜力已尽的废物，你有着更加光明的未来。我的魔教可不是什么养老院，不养老废物。甚至这一次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亲自扫清家族污秽的机会……” “亲自动手” 轩辕敬城摇了摇头，“我的积累还不够，只能勉强达到天象境界，大概率不是轩辕大磐的对手。” “无妨，” 蚩曜敲了敲桌面，“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所准备。天象到儒圣，最重要的天地气运。而我手里现在最不缺的恰好就是这东西。此战过后，你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挽回妻子，教导女儿，重塑轩辕家的风气……” 经过一阵长久的沉默，轩辕敬城神情一肃，展了展袖袍后，拱手一拜：“轩辕敬城，见过教主。” 霎时间，一朵气运紫金莲从蚩曜指尖弹出，悠然飘向了轩辕敬城。 紫金莲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儒衫男子的体内，彷若幻影。 下一刻，天空之上风雷骤起，乌云漫卷，隐约间竟有一道紫气浩然横空。 紫气初时只有微不可查的一点端倪，但随后却无可阻挡的扩张开来，仿佛旭日东升，紫华吞天，将天际的乌云、雷电、狂风一一消融，成为天空的主色调。 此等异象自然引人瞩目，不仅仅是徽山，就连隔壁的龙虎山上都起了一些骚动。 “师兄，你看。” 邋遢老道赵希传是第一个发现天空异象的，在他的提醒下，龙虎山残存的几位大小天师齐齐抬头。 “浩然紫气，这是儒门的圣人气象！竟然在徽山这怎么可能！” 辈分最大的赵希翼惊叹道。 与佛道两教不同，儒家虽然占据了朝堂的大多数气运，但数百年来却鲜少出现陆地神仙境界的真正圣人。 再说了，就算要出也该是出在北方的衍圣公张氏族中，怎么会在轩辕家族呢就凭那个秽乱族内轩辕大磐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 …… 龙虎山的天师天使都看不明白，就更别说是徽山轩辕家的人了。 因为气象过于宏伟遮蔽了整座徽山看不清真正出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以为是轩辕大磐在疗伤的过程中有所突破呢！ 然而，他们心头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一声大喝打破。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天地陆海沉！” 轩辕敬城在得到了魔教气运加持之后，整个人身上的气势瞬间暴涨。 他转身向门外走出了两步。 第一步，风雷大作，龙卷长嘶，入天象境！ 第二步，风消云止，紫日横空，入陆地神仙！ 然后，这位一贯显得病恹恹的儒衫男子竟豁然腾空而起，朝着徽山最高也是最受尊崇的大雪坪飞去！ “轩辕敬城，请老祖宗赴死！” 语毕。 以他为圆心，大雪坪上的积水层层向外炸起。 那一瞬间，有九道雷霆自天外而来。 …… …… 一旬之后。 逐鹿山下的一间小酒馆中，有一位说书先生正挥舞着惊堂木口若悬河。 “……你们是没看到，那一日在魔主的点化下，儒魔大人豁然开悟，一朝成圣，顿时风起云涌，天翻地覆，就连那绵延千里的徽山都给他一掌从中拍断，大雪坪上的那些腌臜污秽被他一口气统统扫去。那叫一个痛痛快快，酣畅淋漓！” 在他的描述下，在座的客人们也都纷纷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以身相代，也被魔主点化一番，尝一尝噼山断海的感觉。 角落里，有一老两少三道风尘仆仆的身影默默聆听。 其中一人突然感叹：“可惜，咱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竟然错过了这么多精彩！没想到这位魔主竟然跟传说中的高僧一样，还有点化人的本事。若能给小爷我也来上这么一下，是不是可以直接成为剑仙” 他旁边面容在三人之中最英武的那位青年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道：“什么点化，听起来不就是找了个轩辕家族内奸协助吗至于什么一掌断山，怕不是那位魔主代打的吧这么说大概率只是为了拉拢人心而已。” 就在他们或憧憬或腹诽的时候，逐鹿山巅，蚩曜与黄龙士再次相聚一堂。 “考察得怎么样” “资质、心性倒是都可称上上，” 黄龙士捋了捋胡须，“但到底能不能做到你所期许的那件事，还不一定。” 蚩曜两手一摊，颇有几分无赖气质：“你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吗” “……也罢，那就直接叫上山来，做最后的考验吧。” 黄龙士话音未落，他身边的骑猫少女美目便是一亮。 第606章 人道统天 邀请嬴政一行上山的过程非常顺利。 马夫老黄虽然有些不安，但经过大半年的相处，说是已经折服于嬴政的人格魅力有些夸张，但毫无疑问的是，在很多重要的事情上他已经愿意相信嬴政的判断了。 至于温华，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心心念念着要让传说中的魔主给自己也点化一番成就剑仙呢。 三人在魔教教众的秘密引领下一路登上了逐鹿山。 然后，老黄和温华被带到别处，只有嬴政一人登上了白玉阶顶端，在那里，有两位翻书人正在等他。 …… …… 自从上一次与蚩曜认真交流过后，黄龙士就已经专门去观察过嬴政了，虽然他本人没有露面，不过却通过手下的势力搜集了许多情报甚至主动安排了一些布局来考察嬴政的才能与心性。 如他所讲，结果还不错。但因为暗中考察的局限性，再加上嬴政本身的城府，所以并没有达到让他眼前一亮或者激动万分的地步。 因此才有了这一次的最终面试。 与嬴政不同，蚩曜的面容和身体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当嬴政登上最高处见到他时，表情神态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这让他暗暗点头。 “徐凤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见你吗？” “请二位赐教。” 面对黄龙士那充满了压迫感的问话，嬴政表现得不卑不亢。 而黄龙士作为号称“三寸舌杀三百万人”的顶级纵横家，自然深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经典套路，见一句话镇不住对方，马上抛出了第二个直指心灵的问题。 “你知道你娘吴素是怎么死的吗？” 嬴政的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上一辈子的经历，他对于母亲这个存在其实是稍微有些敏感的，所以在当初夺得身体主导权稍微安定下来之后，就探寻了相关的记忆。 徐凤年前十六岁的记忆他都有，自然也知道这具身体的母亲吴素是怎么去世的，不就是在生弟弟徐龙象的时候难产而死的吗？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近人情，但在古代，生孩子本就是在闯鬼门关，能不能活下来谁都没有把握，哪怕是王妃也不例外。所以他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没觉得什么稀奇。 但此时，在魔道圣地逐鹿山之巅，这位一看就相当不凡的儒袍老者这么问，那就说明事情并不如他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愿闻其详。” 嬴政的脸上稍微露出了一点疑惑和热切。 “对于寻常妇人来说，生育难产的确是的确是一道全看运气的鬼门关。” 黄龙士讲述道，“但你的母亲不同，行走江湖这么几个月了，你应该听说过吴家剑冢吧？” “自然，” 嬴政点点头，“那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剑道圣地，剑道宗师层出不穷。莫非……” 想到母亲也姓吴，他心头隐隐有了些猜测。 毕竟如果全无关系的话，对面的老者也不会这么问不是？ “不错，你的母亲吴素正是吴家剑冢上一代的剑冠！” 黄龙士的语气中也略微夹杂着一丝感怀。 虽然说江湖之中大部分时候都是男人的战场，但也不乏一些极为优秀的女性在其中闪耀自己的光辉。 二十年前，天下间最有代表性的女性高手，就是吴素这位白衣剑仙了。 这个答桉稍微有些出乎嬴政的意料，他还以为母亲只是出身剑冢吴家，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是当代剑冠：“这么说……他们其实是联姻？” 皇帝的思维就是这么敏锐。 一个是坐拥麾下三十万大军的北凉王，另一个则是执掌剑道牛耳的江湖圣地。 理论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结为夫妇，在嬴政看来最合理的猜测就是政治联姻了。 当然了，以他曾经的帝王眼光来看，这个做法并不聪明。 毕竟异姓王本身就备受瞩目和猜忌，结果他还要去勾结江湖上最顶尖的势力之一，这哪个皇帝能忍得了？ 于是，他不等黄龙士开口，又紧接着问出了第二句：“这么说，我娘的死是离阳皇室下的手了？” 黄三甲微微一怔，抚续赞道：“看来你的头脑比起你那个只会杀人的爹要聪明得多。”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那么，你想要为她报仇吗？” “……徐骁难道什么都没做吗？” 嬴政追问道，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哪怕最初是政治联姻，但徐骁与吴素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真挚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续弦。 而那位离阳皇帝竟然在害死了北凉王妃后还敢让徐骁继续把持北境的三十万大军？ 这个赵家皇帝的脑子是有毛病吧？生怕自己的位子坐得太安稳了吗？ “嘿，” 黄龙士似乎是看出了嬴政的惊诧，解释道，“离阳王朝的开国皇帝赵礼跟徐骁相识于微末，与吴素也算是老朋友了。对了，吴素跟徐骁并不是政治联姻，他们俩几乎可以算是私奔了，除了一位随身剑侍之外，北凉王府与吴家剑冢再无任何关联。 “当时的情况是，钦天监算出了吴素肚子里正怀着的孩子可能有帝王命格，所以在太安城中布下一局，打算直接除掉你们母子，却没想到竟然低估了你母亲的实力。 “那一夜，你母亲强行提升境界，直接进入了陆地神仙伪境，成了名副其实的女剑仙，一人一剑杀穿了所有陷阱，甚至摧毁了老皇帝赵礼的十年生机。代价就是她元气大伤，从此体弱多病，所以才会在数年后生你弟弟时难产而亡。” 嬴政眼睛微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也有些理解徐骁为什么没有挥兵报仇。 因为从结果来看，那次竟然是赵家皇族的损失更加惨重，竟然赔上了一位皇帝，而且吴素当时并没有死。那么如果徐骁有所行动的话，在不明内情的人看来，事情恐怕就未必是皇帝残害功臣卷属，甚至有可能被颠倒黑白为吴素刺驾，徐骁谋逆。 “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离阳皇室偷鸡不成蚀把米，以一位皇帝的性命作为终局来平息北凉的怒火勉强也算是恰当。但中途却偏偏出了意外，一位龙虎山的掌门天师以自身的福运寿数全损为代价又帮赵礼重新续上了十年寿命，嘿嘿。” 听得出来，黄龙士对于龙虎山如此谄媚皇室的行为也分外看不过眼。 嬴政自然更不用说了。 他虽然觉得无论是离阳皇室竟然封了一个大权在握的异性北凉王，还是军功赫赫的徐骁竟然安于现状，宁愿被处处针对也不反抗都蠢得离谱。 但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北凉王世子，立场自然要站在北凉一边。 因此他咬牙切齿地缓缓吐出了几个字：“离、阳，龙、虎、山。” “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你会为吴素报仇吗？哪怕是面对手握中原的离阳皇帝，还有执道门牛耳的龙虎山天师？” “会！” 嬴政斩钉截铁地回道。 他并不担心眼前这两个人是离阳皇室派来试探自己的，且不说蚩曜的来历，以及那屡屡与朝廷作对的事迹。 听了黄龙士的讲述之后，嬴政实在是难以想象，像蚩曜这样的人会给那么愚蠢的一家卖命。 黄龙士对于嬴政的毫不犹豫略感惊讶，追问道：“那么你想要怎么做呢？” “既然以臣子的身份与他们相处，会让他们觉得不安，那么换一个身份就好。” 嬴政侃侃而言，“当年离阳能以北地的撮尔小国之力一统天下，如今的北凉自然也可以！” 不自觉地，他的身上开始流露出一种自信而威严的王霸之气，看得黄龙士心头暗暗吃惊。 ‘天生帝王吗？’ 然后，他又提出了一些本来没打算询问的问题：“既如此，你打算怎么做呢？如今的北凉军力自然比当初的离阳强，但一统中原的离阳可比当初各自为战的中原九国强得多。更别提还有草原上虎视眈眈的北莽……” 说实话，这样的开局嬴政相当熟悉，北凉的位置与秦国略有差异，参考北莽的话，倒是跟赵国也有些类似。 所以他很快结合过往的经历说出了自己的战略规划：“西域、西蜀、南诏！” 便如同当年秦国吞并了巴蜀之后，后勤再无忧虑一样，北凉若要征战天下的话，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安稳后方。 从地图上看，西蜀和西域都很符合这一点，拿下这些地方之后，北凉就算是完全复刻了当初西秦之势，接下来就可以快进到嬴政已经通关过一遍的、最熟悉的环节。 这一下子才真的叫黄龙士惊叹起来。 因为抛开具体的实施细节不谈，嬴政的战略眼光居然跟他差不太多！ 西蜀和西域，若为离阳所控，那就是逼死北凉的两把快刀，因为它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截断了北凉的退路，将他们锁死在只能跟北莽硬拼的位置上，动弹不得。但这两地若是能为北凉所用，便如同顿开金锁走蛟龙一般，彻底解放了他们的束缚。 “很好，这一回我是真的相信，你未来可以一统中原，乃至于整个天下了。” 黄龙士抚续赞道。 然后他有些意外地看到，得到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后，嬴政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多么惊喜或者激动的表情，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还有些索然无味的样子。 不过还不等他细究，蚩曜就接过话题，补充道：“但也仅仅只局限于【天下】而已。” 他特意的语气加重让嬴政意识到，这里的【天下】可能与自己理解中的并非一回事。于是疑惑道：“天……下？” “不错，有天下自然就有天上。【天下】是凡人的居所，【天上】则是仙人的卧榻。” 不出所料，这个话题果然点燃了嬴政的热情。 嬴政对于仙人的感官也很复杂，一方面他想要求仙长生，另一方面他唯一接触过的所谓仙人态度却非常恶劣，若非蚩曜相救，他几乎要殒命于对方手中，这可是大仇！ “仙人？能详细说说么？” 他第一次主动追问。 这个自然由黄龙士来回答：“所谓仙人，就是在凡间跨过天门之人。仙人过天门之后便可得享长生，但他们如果想要继续修行，就需要从凡间获取气运，这种方式又被戏称为垂钓。” “从凡间垂钓气运……” 嬴政对于气运也有些了解，“这么说，仙人与凡人之间，其实是敌对关系？” “呵呵，” 听到他的问题，黄龙士笑着摇了摇头，“你会跟蚂蚁敌对吗？在大部分仙人眼里，可从来都没有凡人的影子。他们操纵战争，分裂凡间，不断攫取气运，从凡间吸血……一群蛀虫罢了，但却是高高在上蛀虫。” 他的描述与嬴政心底对于仙人的恶劣印象不谋而合，这让他稍微有些兴奋：“所以说，统一凡间只是个开始，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要征伐天上吗？” 这话说得黄龙士一怔，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嬴政一番，然后迟疑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是应该选择斩断天上与凡间的联系，还人间以自由吗？ 征伐天上是什么鬼？ 我刚才说的人与蚂蚁的比喻你是没有听到吗？ 少顷，他豁然扭头看向蚩曜，眼神里分明在质问：“是你给这小子漏题了？” 蚩曜笑着摇头，他就知道以嬴政的性格，再加上之前与仙人发生的冲突，肯定会出现这样一幕。 后世曾经有人说，如果给嬴政一张世界地图的话，他能将大秦的版图扩张到整个地球。 这当然是没有考虑到古代的各种技术局限的臆想。 但毫无疑问的是，如果真的给嬴政一张世界地图的话，他一定会升起征服全世界的念头，并愿意为之付出行动。 如今也是一样。 知道了还有【天上】的存在，嬴政怎么可能会选择老老实实地当一位凡间帝王？ 至于什么斩断天人联系之类的方法……那不是也将自己长生梦给一同斩断了吗？ 所以，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切实际，但他还是升起彻底征服天上仙人的想法。 而这，恰恰与之前蚩曜跟黄龙士所说的计划不谋而合。 当时蚩曜就说过，绝地天通，这听起来是个很宏大的计划，但无论怎么断，天上和人间都同处在这一个世界里，不可能完全分割。 被斩断的联系迟早会恢复，到时候人间和天上的差距拉得更大，该怎么办？ 与其那样，不如选择彻底打破仙凡之隔，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打落下来，让一切归于人道的统治之下。 毕竟凡间的气运才是一切的基础。 难度虽然大了很多，但如果成功的话，这个世界的前途也会更加光明。 第607章 天地为棋盘，地仙作棋子 面对黄龙士的问询，嬴政理所当然地回道：“既然是敌人，自然要征服。不然呢？投降吗？” 这下子轮到黄龙士无语了，他算是对于嬴政的秉性第一次有了稍微深入些的了解。 不过这股发起内心想要征服一切的念头，放在对方身上，倒也不是坏事。不，应该说，他们的计划中缺的就是这么一位坚定不移的君主！ 这一刻，即便是黄龙士也不得不钦佩于对蚩曜看人的眼光。 这个顶着纨绔之名浪荡了十六年的北凉王世子，居然真的是金玉其中，而且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加优秀！ 既然考察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很简单了。 属于嬴政的部分暂时只有一件，那就是尽快统合北凉势力，真正掌握那天下间最精锐的三十万兵马。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他们来办…… “等等，请问二位，我的修行……” 但嬴政却并不满足于此，比起复刻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征伐天下，他此刻更加关注自己的修行。 既然此世真的有仙，那么他自然不愿错过。 “修行……” 黄龙士闻言上前，把了把他的脉，沉吟道，“几乎没有任何修行过的痕迹，看来前十几年为了瞒过皇室的耳目，你是真的没有接触过任何武学，也没有培养一丝浩然之气。徐骁就没跟你说过一点未来的安排吗？” 嬴政仔细回忆了一下，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发现，在很小的时候，徐凤年曾经的确被禁制过练刀，但持续时间并不长，后来之所以不习武更多的是出自本身的抗拒。 “废物！” 他在心里暗骂了原来的徐凤年一句，没办法，自己留下的祸患含泪也得自己吞，于是他只能摇摇头：“不清楚。” 这事儿黄龙士也不太清楚，所以蚩曜接过话头：“徐骁对于你习武的事情早有安排，但限于眼界，他给你安排的路子最多也不过就是到一品指玄而已。对于一位安安分分的北凉王来说倒是够用了，但是对于立志要一统人间乃至于征服天上的你，就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属于你的机缘我早谋划，暂且先按照徐骁的安排走即可。” …… …… 打发走了嬴政之后，黄龙士重新与蚩曜对坐，两人的表情比起刚才都要严肃得多。 “要以人间之力逆伐天上，你究竟有多少底气？” 黄龙士皱眉问道。 “你对天上的情况了解多少？” 蚩曜对于他的问题避而不谈，反问道。 “你说，我听。” 黄龙士示意他继续。 “所谓的天上仙人……其实都是从人间飞升上去的，而且仙人之间也有强弱。天上最强的几位被称为五方天帝，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北方黑帝，东方青帝，西方白帝，南方赤帝，中央黄帝。” 黄龙士吐出了四个称号。 “不错，那他们的人间体、或者说转世之身，你都了解吗？” “这个自然，” 黄龙士轻捋胡须，“白帝转世就是王仙芝那家伙，青帝转世是北凉的陈芝豹，至于黑帝转世，就是刚才的徐凤年。” “天上一共只有五方天帝，而其中三位都选择转世下界，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呢？” 蚩曜神秘一笑。 “……” 黄龙士仿佛想到了什么，“他们也对天上的情形有所不满？” 紧接着，他将怀疑的眼神投向了蚩曜：“你莫不就是南方赤帝的转世之身？” 毕竟五位天帝中三个都下界了，总让人感觉另外两个其实也在人间。而蚩曜又表现得如此激进大胆，似乎对于天上仙人没有任何敬畏，不得不令黄龙士怀疑，他其实就是赤帝转世。 这个问题令蚩曜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三位天帝虽然都有心做出改变，但彼此的路子却并不相同。其中，白帝是最保守的。” “白帝最保守？” 黄龙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那个威压江湖一甲子的无敌王仙芝，你说他保守？ “没错，白帝要做的事对于如今天上天下的格局影响最小。” 蚩曜点点头，“他只是想要在自己飞升之后，一人镇守天门，禁止天上仙人干涉人间。至于人间的飞升者，他也会先做筛选，再决定要不要放入天上。”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直接在天上就做，还来人间转世一遭干什么？” 黄龙士有些不解，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对于这一点，我亦不完全了解。只是猜测，或许以他原来的实力无法保证一定能做到此事。而如今的王仙芝在飞升之后，实力可能比起原本的白帝要来的更强！” 蚩曜如此猜测并非全无根据，虽然称号为五方天帝，但世界本身都是有其极限的。 比起真正的神话世界之中，翻掌便可生灭星辰的那些天帝来说，这里的五方天帝实力要差得多。 就算是原着中由徐凤年这位真武转世亲自请下来的北方真武大帝法相，也不过是跟人间的王仙芝打了个平手而已。 所以仙人凡人，称呼虽然迥异，但若只论实力的话，差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天帝都是如此，其他仙人就更不用说了。 黄龙士也不是对于仙人完全没有了解，他毕竟是师从八百年前的儒家初代圣人，了解的隐秘情报一点也不少。 因此对于蚩曜的大胆猜测并没有感到多么荒谬。 “如你所说，白帝的心思既然与我等不同，那么到时候自然也是敌人，再加上天上数千年积累下来的飞升仙人……我们的胜算在哪？”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帮手啊！” 蚩曜两手一摊，“你当初将气运引入江湖，打得不就是这个主意吗？也别买关子了，摊牌吧，你觉得有哪些人可堪一用？” 话音刚落，两人中间的石桌上便出现了一张棋盘，黑白分明的两罐棋子同步落在他们手边。 “……” 黄龙士稍作思索，投下了第一枚棋子，“邓太阿，以他的实力若晋升陆地神仙的话，杀起寻常仙人来恐怕不会比王仙芝慢。” 啪嗒！ 蚩曜也落子，“曹长卿！单论才情他并不逊色于邓太阿。” “但他却被一个女人所困，大半辈子都走不出来……李淳罡也是一样！” 黄龙士反驳道，他一生行事无不是从天下大局或千秋大计的角度出发，最看不惯那些明明有天赋、有能力达到更高境界，却被区区女子禁锢了眼界，浪费了自身天赋的人。 “情……” 蚩曜轻笑两声，“太上忘情固然是非常高妙的境界，但极尽于情，却也未必不能因此而极尽于道。眼界不要太局限嘛……” “那就让老夫拭目以待吧。” 黄龙士没有继续反驳，而是重新拿起一枚黑子，按在了棋盘之上，“徐堰兵。” 对于这位北凉核弹头，蚩曜也是有所了解的。他走的也是纯粹的武夫途径，效彷王仙芝，战力极端强大，号称陆地神仙之下无敌，陆地神仙之上也可以做到一命换一命。 如果他的境界可以再提升一步的话，的确有资格参与仙人之战，而且一定会站在北凉这边。 “陈芝豹。” 虽然在原着之中没怎么表现，儒圣境界还是捡了龙树僧人的便宜，但是作为天上青帝的转世之身，他的潜力亦不可估量。 处理得好就是嬴政麾下最大的助臂，若是处理不好，也有可能成为最大的隐患。 “齐练华。”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位刀甲的存在可瞒不过黄龙士，他一直就在北凉王府听潮亭中隐居，而且是徐凤年的外公。 作为能够一人杀入太安城，屠尽钦天监炼气士以及八百护卫的刀客，他的实力母庸置疑，稳稳迈入陆地神仙级别。 “呼延大观。” 当这个名字从蚩曜嘴里吐出的时候，黄龙士是真的愣了一愣，问道： “他可是北莽的人，你确定未来可以成为徐凤年的助力？” 虽然从对位上来讲，占据北方草原的北莽帝国与占据南方中原的离阳王朝才是一对死敌，但因为北凉半独立的地位，再加上屡次与北莽作战的其实都是北凉军，所以在掺杂了血仇之后，他们双方的敌对关系反倒更加明显一些。 呼延大观虽然在北莽的身份相当自由，但黄龙士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他会成为北凉的助力。 蚩曜自然也不会给他剧透，说呼延大观的前世是秦皇的影子护卫，有这层关系在，他注定是自己这一方的人。 因此只是神秘一笑：“我自有安排。” 这种谜语人的态度让黄龙士有些郁闷，因为在平日里他才是最喜欢当谜语人那一个。每每看到别人对着自己的谶语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就有一种浑身舒坦的感觉。 但是今天，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变成了自己，他才明白这种体验并不美好。 “隋斜谷！” 黄龙士按下棋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恨。 这位外号“吃剑老祖”，是跟老剑神李淳罡同辈的剑客，实力虽然略逊一筹，但也差不太多，最重要的是只要有足够多的名剑给他吃，他就能变得更强。 他是嬴政身边那位马夫老黄的师父，要拉拢到北凉阵营并不算困难。 这个人选蚩曜也认可。 “李当心，龙树圣僧，莲花圣僧。” 啪！啪！啪！ 三枚棋子被一同落下。 他们是如今佛门的牌面，其中最强的李当心，一身金刚不坏之体几乎无人能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颗真正的悲悯之心。 佛门跟北凉虽然现在关系不大，但是在北凉的规划之中，西域是必须要拿下的地盘，而西域正是佛门的大本营。所以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 说完这三个人，蚩曜抬头紧紧盯着黄龙士，发现对方的眉眼之间果然有些纠结。 他之所以一口气连下三子将佛门那边的人全都说完，就是为了加快进度，逼黄龙士吐露真正的底牌。 他们两人看似是在群策群力，但隐藏在平静棋盘之下的同样也有刀光剑影。 这张棋盘上中谁的棋子占得多，就说明他对于江湖局势的把握更加精准。 两人刚才你一个我一个说了什么多，全天下战力达到陆地神仙，或者短期内一定能达到陆地神仙的，而且基本确定可以被拉拢到北凉阵营之中的人都已经被说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要么就是现在实力还不够的，比如说徐凤年那个生而金刚境的弟弟徐龙象；要么就是未必能拉拢过来的，比如有望接过刀甲名号的顾剑棠。 现在蚩曜一口气说了三个，黄龙士要想不落下风，也必须说出更多，或者分量不弱于佛门三人之和的选择。 但是这样的人选…… 黄龙士想了想，原本打算说武当洪洗象。 这位吕祖转世未来的实力不用多想，必然是站在最巅峰的序列之中。 但只他一个的分量，能抵得过佛门三人组吗？ 黄龙士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咬咬牙说出了一个儒门的大秘密：“张扶摇，洪洗象。” 北张南赵两大家族经常被好事者并称，其中南方的赵家说的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嫡系一脉，他们把持掌门之位数百年，代代都有天师出世，可谓兴盛至极。 但北方张家却依旧可以排在他们前面。 这是因为张家是儒门的圣人家族，八百年前儒家的初代圣人、至圣先师张扶摇所在的家族。 张家家主代代传承“衍圣公”的名号，无论朝代如何更迭，都始终不变不易。 蚩曜闻言，两眼微眯，做出一副强行掩饰惊讶的模样：“张扶摇，是我想象中的那一位吗？” “不错。” 既然说都说了，黄龙士也就不在乎更多透露一些情报，“恩师常驻人间八百年，就是为了看守天门，不让天上仙人肆意来人间乱为！如有机会能根除此患，他老人家必然不会坐视。” 至于洪洗象，他的身份不是秘密，该知道的人基本上全都知道，无需赘述。 蚩曜前脚刚刚抛出了佛门三位圣人将了黄龙士一军，黄龙士反手就拿出了儒门的至圣先师和道门的武当祖师转世来。人数虽少，质量却高，算是反胜了一手。 此时这位儒袍老者正用戏谑的眼神看向蚩曜，如果他接下来说出的名字质量不够的话，那么今天这一局就是自己赢了！ 蚩曜想了想，果然还是不能让对面那个老家伙太过嚣张，乖乖接受穿越者的制裁吧！ 这一次，他直接抓了一把棋子随手撒在棋盘之上，然后吐出了一连串新的名字：“轩辕敬城、刘松涛、李玉斧、南宫仆射、翠花……” 黄龙士：“？？？” 第608章 一路向北 事实证明，穿越者之间亦有差距。 在以更强的见识镇压了黄龙士之后，蚩曜两手抬起伸了个懒腰：“那么这些人就交给你去搞定了。” 黄龙士皱眉：“那你呢？” “我么，自然是去做我该做的事……” 蚩曜微微眯眼，仰头望天，“你虽然随时都可以晋升儒圣，但作为三教中最不擅长战斗的圣人，多一个少一个区别其实不大。可我不一样……以人道之力斩落天上群仙这种事，舍我其谁！” 虽然被当面鄙视了战力，但感受着那股近在迟尺的斗战豪情，黄龙士却并没有出言反驳。 纵横捭阖本就是自己擅长的事，虽然这次的目标人数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实力也高了一些些，但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无非就是加加班累一点，他有信心可以搞定。 但如果双方的角色互换的话，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天人隔阂，谪落那茫茫多的天上仙人。 “好！” 黄龙士郑重点头，“不过徐凤年那边？” “那边交给我，” 蚩曜接过话头，“按照北凉王徐骁的计划，他要花费整整三年来游历中原，增长见识，砥砺性情。但你也看到了，这其实并不必要，一年的时间便足以让他对中原的点点滴滴烂熟于心，接下来该去北莽一行了……恰好与我顺路。” “你要离开逐鹿山？” 黄龙士闻言一怔，“可是……” 他想问的是，你就不怕被人趁机抄了老巢？ 轩辕敬城虽然是新晋儒圣，但儒圣的战斗力并不令人放心，毕竟可不是每一个儒者都像曹青衣一样擅长战斗。 再加上守卫和进攻之间的难度也是天差地别…… “呵呵，” 聪明人之间谈话不用说得太透，蚩曜自然明白黄龙士的担忧，“中原魔道已经尽入我手，自然该去北莽收拾剩下的那一半。听说北莽的魔道不似中原这般凋零，希望他们能给多我一些惊喜。至于你的担忧…… “有轩辕敬城在，宵小之辈无须担心。而能对付他的那些势力自然应该明白，我才是维系当前局面的关键。他们若足够聪明的话，就不会选择趁我不在对逐鹿山动手，这没有意义。相比之下，他们才更想让我拥有一个束缚存在。” 这就是伟力集于一身的好处，若非自己画地为牢，大高手受到的限制很少，非常自由。 “而且，我给徐凤年准备的机缘如今也在北莽境内。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离开后，如果逐鹿山有事，会让轩辕敬城去联系你。” 最后一句话，让刚准备点头的黄龙士脸色一黑：“老夫难道是在给你做事不成？” 想他一生纵横天下，被世人惧称为三大魔头之一。不管遇到谁，从来都是别人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小心警惕。主动做点什么都要被人疑神疑鬼，哪有人会这样毫不客气地指东指西，交托大把事物？ 但反过来一想，在略感无语的同时，黄龙士的心底也不免淌过一丝暖流。 哪怕是站在翻书人这种高世一等的角度，但被全天下人警惕防备，无一人可以谈心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传统的大反派为什么喜欢在胜利来临之前跟主角自爆布局，乃至于显露自身弱点？ 真的全都是因为智商低吗？ 也不尽然。 人是群居动物，交流与倾诉的本能是难以被完全割舍的。 平时压抑得越狠，当这股冲动好不容易爆发出来的时候，也就越汹涌剧烈、难以控制。 黄龙士虽然还没到那个份上，但心里不得不承认，蚩曜的存在对他来说也是极为特殊的。 当然了，以他的心性，对于蚩曜也未必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因为算得上志同道合的缘故，防备是要少很多的。再加上这一次蚩曜几乎可以算是交托后背的举动，令黄龙士有所触动，生出了一些吾道不孤的感动。 当然了，他心里感不感动，蚩曜并不感兴趣。 正如黄龙士审视此世其他人时带有一丝彷如上帝的优越感一样，蚩曜在看他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 哦，不对，还是有些不同的。 在蚩曜眼里，黄龙士是一个顶好用的联谊工具人，说服功力当世一绝。 反正拉拢盟友这种事情交给他准没错，保证能办得又快又好！ “对了，还有，我看徐凤年身边那个小子也有那么一点剑道天赋，顺便也一起交给你调教吧。名师出高徒，或许他未来也能成为我们一个不错的战力。” 蚩曜突然补充道。 黄龙士正在自我感动中，现在在他眼里，蚩曜给的活越多，说明他越不防备自己，也说明双方愈发默契。再加上那恰到好处的吹捧…… 他大手一挥：“那你就瞧好了吧！即便是一块朽木，老夫也能给他凿开窍了！” …… …… 将一切繁杂事项都甩给黄龙士处理后，蚩曜带着徐凤年，也就是嬴政踏上了一路向北的旅途。 不过在下山之后，北行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作为北凉王世子，以北凉王徐骁的权势之盛，他的身份之尊贵在离阳王朝的所有二代之中仅次于当朝太子，甚至连其他皇子都有所不如。 因此，他这一趟微服游江湖徐骁自然不可能真的不闻不问。 就在嬴政一行人被请上逐鹿山后未久，消息就被拂水房的探子以飞鸽传回了北凉。 拂水房，北凉王府所豢养的，人员遍及天下的密探情报机构。 比起隶属皇室、凶名赫赫的赵勾，拂水房在普通人中显得寂寂无名，但论起渗透和伪装潜伏，却似乎都要更胜一筹。 消息送回北凉王府之后，北凉王徐骁与麾下第一谋士李义山为此彻夜长谈。 都说乱世出人才，离阳一统九国的乱战之中，亦是名将如云谋士如雨。 其中最出彩的名将有四位，徐骁，顾剑棠、陈芝豹和卢升象。 而李义山则是徐骁麾下最出彩的谋士，亦因用计阴损狠辣而被世人称为毒士。谋士之中除了黄龙士独占鳌头外，他与帝师元本溪、燕剌王麾下的谋士纳兰右慈等人齐名。 以徐骁功高盖主的态势，能够在离阳一统天下之后稳坐北凉王之位二十年，在朝廷的多番阴谋针对下依旧稳如泰山，少不了李义山的出谋划策。 但，无论他再怎么机智百出，纯粹的智谋在面对类似于蚩曜那等几乎可以超脱世俗的伟力之时，依旧难免生出些许无力之感。 便如这一次，如果是其他人带走了徐凤年，要么会被北凉王府的势力半路拦截来下，变成无事发生；要么就会被多方牵制，最终变成有惊无险。 当初敢放世子出去，这两位早已华发丛生的老人自然是有信心能帮他摆平一切可能存在的问题的。 但蚩曜不同。 他的崛起非常突然，实力又极端强大。 最重要的是性情不明。 魔道中人又多以乖张暴虐而闻名，这就难免让徐骁和李义山行动起来不得不谨小慎微、束手束脚，生怕一步踏错反而害了徐凤年。 而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什么万全之策呢，前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说蚩曜带着徐凤年一起下山了。 “元婴，你说那位魔主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凤年那小子已经收服了他？” 徐骁眼睛一亮，说出了让李义山颇为无语的猜测。 这位披头散发，形容枯藁的北凉王府第一幕僚灌了口酒后轻轻摇头：“有关这个魔主蚩曜，我们了解的情报太少，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两点。” “哪两点？” 徐骁一点也不顾堂堂北凉王的架子，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其一，实力极强。百丈赤红法相的事情已经传遍江湖，再加上能收服新晋的儒圣轩辕敬城，乃是稳稳的陆地神仙境界。” 说到这里，即便以李义山的城府也不由得微微叹息。像他们这样的谋局者，最讨厌的有两件事，一个是棋子太强，拥有可以直接掀翻棋盘的能力；第二个则是突然出现的变数，打乱了前期付出诸多心血谋划的布局。 而很不幸，在李义山看来，蚩曜刚好把这两样全都给占了。 “其二便是野心与气魄极大，而且极端自信！” 抛去了心头的一丝郁闷，李义山接着说道。 “魔道衰落已久，他偏要重振，而且还选择了难度最大的一种方式，几乎相当于是直接从龙虎山的碗里抢走了一半气运。这样凶险的决定可不是谁都有胆子尝试的，却偏偏给他做成了，这才是如今魔教能够趁势而起迅速在中原复兴的根本原因。” “所以他凑到凤年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徐骁现在的全部心神都被长子的安危牵扯住了，有些不耐烦仔细听李义山分析。 “或许是对北凉有所求？” 李义山做出了最符合当下局势的猜测，“他带着凤年下山同行，说明暂时对他并无太大恶意。但又不放他离开，还一路北行，或许是要亲自来北凉……” “那咱们就等着他来！” 作为三十万北凉军的统帅，全天下排第一的名将，即便是面对陆地神仙徐骁也丝毫不虚。 而他做出了决定之后，负责补缺查漏，力求做到万无一失的自然就是李义山了。 “要应付一位陆地神仙的话……” 李义山捻起一缕花白的发丝，“剑九黄和楚狂奴加起来都力有未逮，就算有徐堰兵在，恐怕还得请出楼底那一位才足够安稳。或者是……” “底下那人如果放出来就很难再让他回去了。罢了，这次毕竟是为了凤年的安危，他老人家虽然看不惯我，但对于凤年的事还是肯上心的。大不了到时候我亲自去让他骂一顿嘛！” 徐骁一拍大腿，暴露了混不吝的气质。 这算是徐骁的家事，李义山不好置喙，转而说道：“再加上一万精骑，当可万无一失。” “就这么办！” 然而，他们这边紧锣密鼓地才准备到一半，却发现有一个人回来了。 “剑九黄，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凤年呢？！” 徐骁看到马夫老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所幸老黄虽然被强行遣回来送信，但蚩曜也不是要他回去专门被迁怒的，所以他还带了一封嬴政的亲笔信，以此来安抚徐骁心头的怒火。 “北莽？他竟然要带凤年去北莽！这是什么意思？！” 徐骁捺下性子看完了信，一边递给李义山一边看向老黄问道。 老黄回来之后也没再装傻，虽然高手气度还是略显不足，但最起码不扭扭捏捏的了：“他说……受限于眼界，您给世子准备的武道之路过于狭隘，会耽误了他的天赋。” 刚听完第一句，徐骁就想要拔刀。可惜敌人不在眼前，他只好无能狂怒。 “然后呢？” “然后他说，北莽有独属于世子的大机缘，他正好也要去整合北莽魔道，就顺路一起了。” 老黄说完缩了缩脖子，避开了徐骁的视线。 虽然徐骁只有区区二品的实力，但杀场历练出来的强大气魄并不逊色于任何武道宗师。 “元婴，你怎么看？” 此时，李义山也看完了信件，他倒是不像徐骁那样着急。 “信件的确是凤年亲笔所写，从这里来看，他的处境或许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好一些。” 李义山一边沉吟一边回道，“至于说我们眼界狭窄……这话虽然听起来刻薄，却也未必全是讽刺。这样吧，让北边的探子尽力而为，继续打探消息。虽然时间比预想中早了点，但那边的棋子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若是这一趟凤年出了什么差错，我管他什么北莽还是逐鹿山，都要尝尝北凉铁骑的厉害！” 徐骁沉默了片刻，点头赞同了李义山的处理的方式，然后对老黄说道，“你过来，好好跟我说说这来一年凤年的经历，一个字都不许遗漏！” “唉！” 老黄应了一声，然后仿佛想起什么一样提醒道，“对了，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送信，还是要跟着世子去北莽的。” “那你不早说！” 徐骁飞起一脚踢了老黄的屁股，“赶紧说，说完了赶紧走！” “嘿嘿，就来，就来……” 老黄揉了揉屁股，讪笑着坐了下来。 …… …… 另一边，暂时赶走了碍事的老黄之后，蚩曜和嬴政之间的谈话就方便自由得多了。 “国师……” 嬴政叹了口气，“我如今还能这样称呼你吗？” 蚩曜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么多愁善感可不像是你啊。想了想，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倒也没什么关系。 “自然是可以的。” 他微微颔首，随即调侃了一句，“随陛下喜欢。” “陛下……呵呵，” 嬴政好像如释重负一般，低声呢喃道，“这一年来的经历可谓是如梦似幻，我仿佛有点理解了庄周梦蝶时的感受。究竟孰真孰假，谁梦谁真？” 古代人的接受能力还真是不行。 蚩曜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随后安抚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好好活在当下即可，何须纠结那些？” 第609章 你要老婆不要? 当今天下之势，北莽和离阳约莫是四六开的局面。 双方的交界线极长，从隶属于北凉的凉州幽州一直延伸到蓟北辽东，可以说横贯东西。 其中抛却难以行军的山道阻塞外，可供北莽南下的道路一共有两条，分别由北凉王徐骁和大将军顾剑棠镇守。 “你可知，为什么明明有两条路可以南下，而且东线比起西线来说更靠近离阳首都太安城，但北莽却好似失了智似的，偏偏就盯着全天下公认最精锐的北凉军去打？” 蚩曜与嬴政越过幽州边境，施施然进入了北莽境内，一路边走边聊。 “无非是朝堂争斗罢了，” 嬴政轻蔑道，“真是丢人，离阳上下所有人的心思，包括徐骁在内，都让北莽给看穿了。” 确实如此。 与徐骁不同，一统中原时顾剑棠的功劳只有前者的三分之一，所以未能封王，后来又被帝师元本溪调入太安城，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压了整整二十年，昔日旧部大半都被打散调派给其他的王爷、将军。 所以如果北莽选择出兵东线威胁太安城的话，顾剑棠出征将会得到离阳王朝的全权支持。 因为他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那么即便他麾下兵马不如北凉精锐，但是在无限制的后勤保障下，依旧足以勉强拖住北莽大军的脚步。 而此时，北凉王徐骁必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一定会带着大军挥师北上，直捣北莽王庭。 以北莽的体量，并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双线作战，必败无疑。 但反过来，如果北莽执意要先进攻北凉，局面便大有不同了。 徐骁这个执掌大权的异姓王对于离阳王朝上下来说都如鲠在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所以在北凉崩溃之前，他们得不到来自后方的半点支持，甚至还有被扯后腿的风险。 如此一来，北莽只需要应对单线的压力即可。 而北莽固然在面对整个离阳的时候处于弱势一方，但若只需要单独面对北凉，那坐拥数倍地盘的他们才是优势方。 如果能击溃北凉，占据那三州之地，则西域也有可能被他们顺势吞下。那么北莽与离阳的强弱之势恐怕要就此更易了。 在这样的态势下，夹在北莽和离阳中间的北凉，就显得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对于北莽，他们拼死抗击，血仇累累，几乎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 但对于背后守护的离阳，却又遭到口诛笔伐。从皇帝到士子，乃至于老百姓，舆论上大多数人都恨不得他们死，彷佛就是他们的存在破坏了本该稳定的中原秩序。 嬴政在充分了解了北凉目前的困境后，眼神阴翳非常。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些人就是在后面生活得太安稳了！” “确实如此。” 蚩曜点点头，赞同了嬴政的说法。“不过天下王朝一个样，北莽也没有比离阳好到哪里去。说起来，这里面也有北凉王的功劳。” “哦？怎么说？” 对于了解敌人的破绽，嬴政很感兴趣。 “草原王朝的特点你应当是清楚的，结合我们这一路来的见闻，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嗯……” 嬴政沉吟片刻，眼睛蓦然一亮，“城池！他们竟然有如此完备的城池！” “不错，如今我们已经身处北莽的龙腰州境内，以传统游牧民族的习惯来说，即便是他们的王庭，也不过就是在草原上扎一大片帐篷，用拒马、栅栏之类的东西围个圈而已。但是在这里……” 蚩曜抬手指了指前方隐约巍峨的轮廓，“我们这一路走来虽然从不入城，但细数路过的城池已经不少了。无论是充斥着茶马贸易的留下城，还是前面的飞狐城，都是城高池深正儿八经的中原风格。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愿闻其详。” “这件事还要追朔到二十年前，离阳初定之时。” 他一边骑着马悠然前行，一边随口侃道，“那个时候，作为北方蛮子的离阳一国击败了其他八国，自然有大量的旧国遗民不服新朝统治。尤其是那些原本自诩风雅文明的地区，比如西楚、南唐等地。如果不管的话，必然会导致叛乱起义不断，但若真的全杀了，对离阳这个新兴的王朝来说又过于血腥，有伤天和，于名声不利。 “于是离阳皇室便派出了藩王里面最残暴的燕剌王赵炳去镇压南唐旧地。与此同时，在赵炳麾下的谋士纳兰右慈和徐骁麾下谋士李义山的谋划下，这两个人也都纷纷发出话来，说要血洗整个广陵江流域！ “徐骁是谁？人屠啊！死在他麾下的人命少说也有几十万条，名声可止小儿啼哭。而赵炳则是直接挥刀杀起了南唐降卒。这一下子，那些南方士族都坐不住了，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往北逃。” 说到这里，蚩曜冷笑了一声，“按照元本溪的规划，杀戮过甚的罪名不能让皇帝背，所以他派出了燕剌王赵炳，让他去当这把刀。但赵炳麾下也有纳兰右慈，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谋划，所以选择以少量杀戮逼走了南方的大部分士族。这一下子，压力就来到了北边。可徐骁也不是傻子，在李义山的建议下，他也没拦着，直接让这批人逃入了草原，去给北莽充实国力了。元本溪见状气得要死，但是却拿势大的燕剌王和北凉王没有办法，只好将同在北境的蓟州韩家给灭了族。” “不过大量人才的涌入对于北莽来说也并不完全是好事。” 蚩曜继续说道，“因为涌入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在北莽站稳脚跟之后，出于生活习惯、文化熏陶等等各方面的差异，导致北莽从内部隐约割裂成了南北两派。中原人哪里过得惯草原人的迁徙生活，所以南方一派实际上都是由当初逃过去的中原人主导，他们大肆筑城，号称南朝，与北方王庭相对。 “这样一来，北莽的整体实力虽然大大增强了，补足了原本极度缺乏的文化底蕴，甚至有了跟离阳争鼎天下的潜力。但他们的内部却又相当割裂，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他们的潜力也就永远只能是潜力而已。 “不过对于北凉来说，最重要的是北莽南部的游牧习性渐渐消减，这让他们受到的骚扰侵袭减少了很多。唯有离阳，看着北莽壮大气得牙痒痒，想动北凉却又心有顾忌，实在是憋屈得很呐！” “活该！” 嬴政也对此嗤之以鼻。 “的确是活该，” 蚩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客栈。 鸟鸟炊烟之下，一座三层小楼出现在黄沙隔壁之中，四合院落中停靠着四五辆马车，外面的马厩里面还有二三十匹良驹，其中不少都毛色发亮，高大健壮，即便让不懂相马的人来都能轻易看出，这些马匹的品相都堪称优良。 “北莽的好马的确是名不虚传！” 嬴政赞了一句，跃下马来，顺手把缰绳递给了迎上来的黝黑小二，然后走向门口树墩旁的井口，准备打两瓢水上来洗一洗脸上的风尘。 谁知刚捡起水瓢，另一边栓马的小二就虎视眈眈地盯了过来。不过他的目光在蚩曜和嬴政身上转了转，似乎看出来他们都是有钱人，于是又回过头去专心喂马了。 这时，听到水响的老板娘走了出来，双手叉在水桶般的“小蛮腰”上，笑容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公子快快请进！咱们鸭头绿客栈能吃能喝能住，价钱公道，童受无欺，在龙腰州这一片是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只要住过一次，就知道咱们的厚道。” 在老板娘的欢笑声中，两人踏进了那座相当宽敞的院落。 随着漫天风沙被拒绝在外，接踵而至的是来自四面八方凛冽如刀的目光，汹涌的恶意扑面而来。 “嗯？” 蚩曜脚步一顿，举目四顾。 目光所及，那些看起来面目凶恶、赤膊袒胸的大汉们一个个都纷纷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低眉俯首，就连在姑娘身上留恋的手脚都缩了回来，一派战战兢兢的神色。 “哦？” 老板娘见状，眸光一闪，声音更加娇滴滴了三分，“客官这边请，别理那些的穷鬼。咱们鸭头绿客栈总共就十六位姑娘待客，价高者得春宵，他们就怕遇见更有钱的。” “呵呵，” 蚩曜也懒得跟这帮人一般见识，跟着老板娘上了二楼，随手抛出一串大钱，“姑娘我们不要，好酒好菜端上来就行。另外，还要跟老板娘打听点消息。” “好嘞！” 老板娘笑吟吟地接过钱，高声招呼小二干活，然后自己顺势坐在桌边，“两位想要打听点什么？咱不敢说是包打听，但一般的消息却也还算灵通。” “老板娘可知道，往棋剑乐府的路该怎么走吗？” 棋剑乐府，北莽五大宗门之一。 北莽的江湖与中原大不相同。 中原江湖里，除了龙虎山之外，大部分顶尖宗门都跟朝廷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哪怕是如东越剑池那般暗通款曲，但表面上也是无名无分。 但北莽不同，他们的五大顶尖宗门里，道德宗的地位类似于中原的龙虎山，宗主袁青山任北莽国师。 提兵山更是不得了，他们的山主第五貉直接掌控军镇，老槐、武川两镇的统兵将领也是出自提兵山，被称作柔然山脉的共主。第五貉的女儿第五狐还嫁给北莽的大将军。说他们是一个江湖门派，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部落来得更为恰当。 至于棋剑乐府，他们跟北莽朝廷的关系亦是相当紧密。 棋剑乐府在大府主之下，分为棋、剑、乐三府，各有一名府主管辖，弟子名号皆取自有名的词牌。 他们的历代大府主都叫作太平令，是惊采绝艳的绝世通才，几乎无所不晓，而且基本上都担任北莽帝师一职，高居是北莽文臣序列的首位。 不过传到这一代，棋剑乐府也出了一点小问题，因为他们的大府主没能按照惯例当上帝师。 原因说起来倒也并不复杂，只因为当时北莽女帝上位，斥责了太平令一句：“自古而来，祭祀以天地君亲师排位，寡人无父母可跪拜，你若自视能与天地齐肩，再来做这个帝师。” 不过俗话说得好，打一个巴掌也得给一个甜枣，帝师做不成了，北莽方面也做出了安抚，他们给了棋剑乐府一个太子妃的位置作为弥补。 但即便有这样的补偿，棋剑乐府的声势还是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太平令已经多年不知所踪了。这一系列的打击几乎要让这座有着辉煌往昔的宗门沦落到北莽五大的最末位去。 可即便如此，它依然是无数北莽青年梦寐以求想要拜入了圣地之一。 老板娘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话，她眼神中透着‘我懂’的意思问道：“好说，两位也是想要去拜师的？” “拜师到不一定，不过听说棋剑乐府的女子各个精通琴棋书画，知书达理，讨一个来当老婆想必是不错的。” 蚩曜看向嬴政挑了挑眉，“怎么样，你要老婆不要？” “噗！” 嬴政还没答话，对面的老板娘先喷了。幸好蚩曜早有警觉，挥袖将一口酒水甩到地上，然后就听见老板年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哎幼我滴娘咧，你们想要娶棋剑乐府的女子？哈哈哈——” 水桶腰赋予了老板娘强大的肺活量，让她的笑声中气十足，很快就传遍了整座客栈。 不多时，一位瘦高个、神情木讷、眼神浑浊看起来似乎弱不禁风的病态男子循声找了上来，看向依旧在前仰后合的老板娘。 又过了许久，老板娘的笑声渐渐平息，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朝男人挥了挥手：“没事老鬼，刚才他们给我讲了个笑话，太好笑了。” “嗯。” 男人又转头盯了蚩曜两人一眼，似乎是在做出无声的警告，而后转身下了楼。 老板娘笑过之后倒也爽快地给出了棋剑乐府的走法，并说道：“你们要是真的能把棋剑乐府的女弟子给弄到手，再来的话，开销全免！” “那就先多谢了，” 蚩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抬手叫住了刚准备离开了老板娘，“我还有一个问题，公主坟怎么走？” 第610章 同位异形 原本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刚准备离开的老板娘被这个新的问题给整无语了。 她停下敦实沉重的脚步，转身掐着自己的水桶小蛮腰，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蚩曜两人，嘴里确认般地重复了一遍： “公主坟？” 同为北莽五大宗门之一，但与棋剑乐府等宗门不同，公主坟一直以来都算是在避世隐居，极少有弟子游离在外，堪称是五大宗门中最神秘的一个。 而且它还是五大宗门中唯一公认的魔道门派，也被称为北莽第一大魔教，门下以女子居多，公主坟调教出来的女子都是绝品，一个个极为擅长蛊惑男子，采阳补阴。 “想去棋剑乐府找老婆，虽说痴心妄想了一点，但好歹也能赞一句胸有大志。但是要去公主坟……” 老板娘沉默了一会儿，“你们是要找死吗？那与其去公主坟，不如……” 她的话音未落，方才离开的那名病痨男子又重新走了上来。 “老鬼，其他人都安顿好了？要是耽误了老娘以后做生意，可没你好果子吃。” “放心。” 男子话很少，只是点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蚩曜……身旁的嬴政，舔了舔嘴角。 “你的功夫不怎么样，不过那颗玲珑心倒是世间罕有，也算是上天垂怜于我了。” 对方那副看待盘中餐的饥渴眼神并未让嬴政有多少动容，他当皇帝的时候见过的各种各样眼神实在太多了，因此直接无视了对方，只是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蚩曜。 “唉……” 蚩曜叹了口气，抬眼望了望楼下，见刚才那批江湖人果然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吓跑的，还是被这家黑店主动赶走的。 “我本来就是想简单地问个路而已，你们又何必非要主动凑上来找死呢？” 已经悄然挪到男人身后的老板娘听见这番话后，水桶一般的腰肢竟扭动起来，愈发像一株长在牛粪上的肥牡丹，她擦了擦笑出来的泪水，抬起头，伸出能有一般人两根粗的肥腻手指，一边轻揉着眼角一边道： “公子莫不是在跟老娘说笑话？这里可没有什么美人，想要逞英雄也得看看地方呀！啊，莫不是你们连个……幼幼，不能再笑了，鱼尾纹都笑出来了，公子你可真坏。” “你们真的打算动手吗？” 蚩曜好整以暇地问道，“算了，这个不重要。我方才问的最后一个问题，老板娘知道么？” “嘿，倒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色中饿鬼，都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公主坟呐？” 老板娘“啧啧”称奇，“但是很遗憾，老娘也不知道，哈哈哈，就委屈你当个湖涂鬼吧！” “那可不行，不知道这件事，我不可愿意去见阎王……”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劲风，余光一瞥，竟是那位黝黑的店小二提着一张板凳砸了过来。 “呵，” 蚩曜头也不回，拂袖向后一挥。 彭！ 炸开的空气将他连人带凳子击飞出去，后背撞在木墙上，脑袋反弹回来正好磕在凳子的一角，鲜血浸出，缓缓倒地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对面看似病弱的掌柜身形一扭，如灵蛇般滑步上前，带着“嘶嘶”的声响，噼手抓向蚩曜的脖颈。 “声东击西……这么谨慎的吗？” 蚩曜弹指拨开对方的手掌，巨大的力道直接透入他体内，寸寸蔓延，生生将之击飞到房梁上。 不过那掌柜却有一手相当不凡的软体绝技，只见他身体软绵无骨般围绕着梁柱，头脚相衔，略带着笑意盯住蚩曜，桀桀笑道： “年轻人，本事倒是不差。” 继而又看向嬴政：“有这样一个护卫，看来你的身份恐怕也非比寻常。” “怎么？怕了，想求饶？” 蚩曜抬头轻蔑一笑，“可惜，晚了。” “不，只是觉得，你有资格知道自己是死在谁的手上而已。” 谢灵的身体如游蛇一般鬼魅滑行，最终屈膝双手双足死死钉在木梁上：“不管你是谁，你的心肝，我都要定了。你的尸体我会挂在荒漠上，曝晒成干，运气不好，就任由鹰啄殆尽。记住了，杀人者，谢灵！” 卡擦！ 说话间，他的双脚直接踩断了那根粗壮的房梁疾射而下，身体如陀螺转动，雄浑的蛮力搅动空气，人还未至，扩散到四周的凛冽气劲便已经搅碎了房间中央的木桌木椅，整座小楼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不就是力气大吗？再接我一招试试？！” 恶狠狠的话语从半空中落下，此时的谢灵早已不复最开始的木讷神情，不过那副乖张的面容却更显病态。 砰！ 风起得急，但散得也快。 蚩曜两脚不动，仅仅只是探手一抓，便将浑身罡风环绕的谢灵从气旋中揪了出来，一只手牢牢钳制住对方两个手腕，视他周身可以碎木成渣的罡风如无物。 甚至谢灵还看到，对方似乎是为了保护衣服不被弄坏，还特意卷了卷袖子…… 从极动到极静的转换只在一瞬。 低头望着再一次被自己轻松拿捏住的谢灵，蚩曜忍不住笑出了声：“接了又如何？” “金刚境？” 这一下谢灵终于是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没尽全力，但能毫发无损地接下两招，对方必然有金刚体魄打底。这是作为一名半步指玄境魔头的自信。 但是金刚又如何？ 谢灵非但没有收手，反倒是被两次破招激发出了心底的凶性。 只见他眼神冰冷，双目泛起赤红之色，随后一声怒喝，以他为圆心，地面一丈方圆内出现无数细微龟裂。 为了避免波及嬴政，蚩曜及时将谢灵抛了出去。 翻身落地之后，谢灵狞笑道：“练了这吃人心肝得长生的本事，有些见不得光，老子平时很少用。能死在这一招下，你应该死而无憾了！” 砰！ 血雾弥漫。 谢灵自残气海窍穴三百余，无数道丝线鲜血浸透衣衫，破体而出，散而不乱，最终凝聚成六条拇指粗细的猩红游蛇。在空中游曳不止，如恶蟒吐信，择人而噬。 “嘶~” 见到他这副癫狂的模样，蚩曜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一颗玲珑心，一颗金刚心，会化作我晋升指玄的最佳资粮！” 谢灵双手向前一揽，“与我融为一体吧！” 簌簌簌！ 六条血浆凝成的红丝，如蛇如鞭，铺天盖地地朝二人席卷而来。 但蚩曜的声音却依旧澹定，其中还略带着一丝疑惑：“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偶像，啊不对，就是，嗯……你的憧憬对象，也是‘人猫’韩生宣吗？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你的这个绝招会不会跟人家的三千红丝有些过于相似了？虽然你的只有六条……我曾在离阳遇到过‘人猫’的崇拜者，绝招就是模彷三千红丝而来的。但好歹人家两个都是离阳人，你一个北莽的魔头，却跑去模彷离阳魔头的招式……怎么，难道北莽魔道无人了吗？” 模彷！ 只有六条！ 北莽无人！ 三连暴击让谢灵直接恼羞成怒：“你懂个屁！老子的绝招跟人猫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他的喉咙中发出压抑的嗓音，如钝刀吱吱磨石，又像是老鼠啃咬死尸，难听异常：“不妨告诉你，老子修行的是魔教宝典蛇吞象，这招叫做六蛇吞象，跟什么三千红丝没有任何关系！” 一身引以为荣的绝顶武学竟然被污蔑是模彷他人，谢灵此刻愤怒到了极点，六根邪气无匹的鲜血红蛇张牙舞爪： “年啖心肝一百副，甲子可做长生人。北莽江湖百万人，能比我谢灵更名副其实被称作大魔头的，还真没几个。至于什么离阳人猫，不过是个一辈子连天象境都到不了的死太监而已！” “啧啧，真该把你的这番话录下来，拿去给韩生宣听听。可惜了……” 蚩曜对于谢灵的勇气啧啧称奇，一个连指玄都还差半步的金刚境魔头，也敢这么编排人猫，要是放在离阳，他的脑袋恐怕很快就会被送去传首九边。 “很遗憾，我给不了你这样的殊荣。” 他叹了口气，“不过倒是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三千红丝……” 蚩曜手指连弹，一簇簇雪白的天蛛丝蜂拥而出，与谢灵的鲜血红蛇绞杀在一起。 “哈！你这明明就是白的，还说什么红丝！” 谢灵猖狂地大笑起来，“你这才叫拙劣的模彷！” “是吗？” 蚩曜澹澹一笑，“别急啊，会有它染红的时候。” 与谢灵炸开全身窍穴也只能凝聚出六条红蛇不同，在蚩曜海量元气的供应下，他手中的天蛛丝越来越多，渐渐已经不可计数，有没有达到三千之数，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而且如今的谢灵已经无暇去关注其他事情了，他只有六条红蛇，根本挡不住那许多蛛丝，甚至连一身在金刚境浸淫了许久的强悍体魄也耐不住这样的不断磋磨。 过不多时便被戳破了关窍，紧接着繁如星斗，疾如飞光的天蛛丝瞬息而至，便将这位自诩为北莽第一的魔头扎成了刺猬。 “看吧，现在它们变红了。” 蚩曜轻声道。 只见那雪白的天蛛丝从谢灵的前胸没入背后穿出，在鲜血的浸染下，果然猩红刺目。 “走吧。” 两人两马离开未久，那座三层小楼轰然坍塌。 …… …… “可惜，只问到了一个地方。” 蚩曜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还没有问呢，你不是说带我来习武的吗？先前怎么突然那样问？难道你想让我拜入棋剑乐府或者公主坟？” 嬴政略有些不解地问道。 “拜入这个词不太贴切，” 蚩曜摇摇头，“准确的说，我是想想要让你入主公主坟。不过前提是先去棋剑乐府帮你找到老婆。” “嗯？找女人……你是认真的？” 嬴政皱眉。 作为正史上唯一没有确立过皇后的皇帝，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嬴政对于女人的态度。或许偶尔会感兴趣，但绝不会有多重视。 蚩曜也不立刻解释，而是反问道：“你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知道多少？” “北凉王世子，徐凤年。” “嗯……” 蚩曜想了想，“接下来我要说的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害怕或者太抗拒。” “朕会害怕？！”嬴政嗤之以鼻。 “那我就直说了，” 蚩曜继续讲道，“你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样是来到这个世界，你变成了徐凤年，而我却还是我自己？” 说完不等嬴政回话，他就自问自答：“因为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我，但却有你。或者说，是有你的同位异形体。” “同位异形体？”这个词嬴政还真没听过。 很正常，因为这是蚩曜现编的。 “同位异形体的意思是，在相似、甚至是完全相同的的历史潮流中，有另一个人扮演了与你几乎一模一样的角色，完成了相同的使命，但他却又不完全是你。” 这个很好理解，嬴政过来之后也了解过历史，知道这个世界八百年前也出现过一个大秦，属于前前朝。 他一开始还没觉得自己是换了世界，而仅仅只是以为自己来到了八百年后。不过在多了解了一些，发现那个大秦与自己熟悉的有着诸多不同，这才抛弃了那样的想法。 但如今却又被蚩曜提起，嬴政猜测道：“你的意思是……那个秦皇就是我？” “在你来之前，他不是，但现在他是了。” “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现在这个徐凤年又是怎么回事？”嬴政不能理解。 “这个世界既然有神仙，那自然也就有转世。” 蚩曜悠然道，“有才能的人无论如何转世，都注定会在某些领域取得成功。” “所以徐凤年是那位秦皇、也就是我的转世？嗯……这一点可以接受。” 嬴政觉得自己明白了，“那棋剑乐府和公主坟……” “它们都跟秦皇大有渊源，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的机缘在这里。” 蚩曜解释道，“如果是徐凤年来，那这些只不过相当于是他的前世，虽然可以借用，但终究都是临时的，可依而不可凭，否则对自己的武道之路终究不是好事。但你不同，你与那位秦皇本质上是一个人，他的就是你的。全盘接受也不会存在任何问题。只需要稍加磨砺，便可一步登天！” 第611章 让我看看! 棋剑乐府。 一座精致的高高阁楼之上。 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锋芒毕露的中年男子正与一位腰间悬古剑的白裙温婉女子对弈。 那女子眉间神态青涩，容貌却是倾国倾城。纤纤玉指轻轻捻着一枚黑子，交相映衬之下，让黑的更黑，白的更白，几至于令人炫目。 可惜对于这份优美的风景，在场之人却无一个关心。 对面的中年男子正专心于棋盘之上，而旁观的唯有一位身材魁梧到匪夷所思、几乎有女子两个人那么高、皮肤还呈现出罕见的金黄铜色的巨人。 只是无人知道，这盘让棋剑乐府两大天才和一位辈分最高的祖师都聚精会神的棋局，却是被棋府府主看过之后就再不也愿意多看一眼的玩意。 不是因为水平太高令他自愧弗如，而是因为他怕自己看多了臭棋篓子的对局，会让自己的水平也跟着下降。 不过这两位堪称棋剑乐府双壁的俊杰，天赋原本也不再这小小的棋盘之上，之所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下棋，主要还是为了…… 蓦然间，女子指尖的棋子滑落，眼神在一阵涣散之后，由原本的天真清澈化作邪气凛然的赤紫之色。 “又来了！” 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子面色一凛，一边出手，一边向旁边招呼道：“祖师！” 那尊高大魁梧的铜色巨人也不敢怠慢，他张开双臂，准备像之前经常做的那样，暂时禁锢住女子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柔和，看得出来是不想伤到这名女子。 按照往常的经验，只要他能暂时控制住女子的动作，再由一旁的洪敬岩以安神乐曲抚之，很快便能重新唤回她的另一半神志。 不错，这位名为黄宝妆的女子乃是极其罕见的一体双魂之人。 一魂温婉天真，一魂凶戾霸道，若非其天赋实在是高到让棋剑乐府不舍得放弃，这样随时有可能成为定时炸弹的存在绝不会有如今的待遇。 即便如此，整座棋剑乐府之中，有资格接触黄宝妆，或者说可以被黄宝妆接触的，也不过只有铜人祖师、洪敬岩与几位府主等寥寥数人而已。 悠然静谧的乐声从洪敬岩手中流淌而出，刚才还躁动不安的黄宝妆慢慢安静下来，赤紫色的眸子也缓缓闭合，仿佛象征着又一次安抚的成功。 洪敬岩放下乐器，微微皱眉：“祖师，自从一年前开始，她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而且每一次的动静都前一次更大……” 以前的黄宝妆只需要他或铜人祖师其中一人陪伴即可，但自从一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他们单独一人已经很难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轻松将其顺利安抚下来了，这才不得不两个人一起。 铜人祖师倒还罢了，本就常年隐居，有的是时间陪着黄宝妆耗。但洪敬岩可是如今棋剑乐府名声在外的头号高手，在大府主太平令不在的时候，他也需要经常出面代表宗门做事，不可能全心全意地陪着黄宝妆。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被铜人祖师以气机禁锢在怀中的黄宝妆一反刚才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双眸勐然一变，毫无征兆地变作一赤一紫，熠熠生辉。 坐在她对面的洪敬岩豁然一惊，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女子反手一掌拍在背后铜人的胸膛。 彭彭彭彭彭—— 双方气机对撞，发出一连串的豆子爆炸般的声响，使得铜人原本布满四周用于禁锢黄宝妆行动的气场寸寸炸裂。 女子霎时间如脱樊笼，身形倏然一晃便蹿出了洪敬岩与铜人祖师的包围，化作一道惊鸿奔向远方。 “糟了，是我们大意了，想必那另外一魂早已熟悉了我的安神曲，刚才只时在故作姿态，麻痹我们。” 洪敬岩的语气有些懊恼，那双银白色无童孔的眼眸流转着骇人的光泽。 黄铜巨人沉声道：“老夫也是大意了，快追！” 以他的实力本不该被黄宝妆轻易挣脱，但一来是觉得刚才已经安抚好了，精神有些放松；二来也是担心会伤到女子，不敢太用力，这才被对方轻易脱出。 …… …… 棋剑乐府之外不远处，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峰之上，蚩曜与嬴政并肩而立。 “我们就这么等着，什么也不做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徐凤年原本的性格影响了一点的缘故，现在的嬴政似乎拥有威严帝王相与跳脱世子相两幅面孔，可以自如切换。 行走江湖的时间长了，两人说起话来也随便了许多。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蚩曜负手眺望，“饵已经下了，鱼来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那女子曾经是你的皇后，对你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心，但她的霸占欲却是极强，在你的实力超过她之前，最好在这方面稍微注意点。还有，遇到她以后，你便有机会可以唤醒之前那一世的记忆，到时候可要记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放心。” 嬴政很有自信，他本就是一个极为自负帝王，甚至妄图在自己短短半百岁月的人生中，开创出足以流传千秋万世的不朽之业。 区区一个女人，哪怕对方现在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拍死自己，但他也有足够的自信去征服驾驭。至于什么前世的记忆就更不在话下了。 “来了。” 突然，蚩曜眼神一亮，唇角笑意绽开。 嬴政顺着他目光的方向远眺，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细小的白点在荒原之上的飞逝。而在那个白点后面，更是有一位身高丈余的黄铜巨人在奋力追逐，一路轰轰隆隆，动静极大。 “嘿，想要讨个老婆却也不太容易，这不，娘家人追得紧呐！” 蚩曜稍微舒展了一番筋骨，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只留了一句余音回响在嬴政耳畔：“等会你就跟着她先离开，我们到公主坟再见！” 轰隆！ 尘土飞扬中，他稳稳落地，望着前方飞奔而来的三道身影，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区区一个谢灵不过是开胃菜，就用你们两个来对北莽宣告，魔主降临吧！” 他同样发足狂奔，每一步落下，都引得一阵地动山摇，如同太古凶兽，丝毫不逊色于对面钢筋铁骨的巨大铜人。 冬！冬！冬！ 蚩曜对一掠而过的白衣女子没有投以任何关注，目光紧紧盯着紧随其后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洪敬岩！捧盘铜人！ 洪敬岩，北莽五大宗门中棋剑乐府的当代扛鼎人物，天赋超群。曾经被王仙芝点评为继北莽第一人军神拓跋菩萨后的武道希望，更是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屡次被评为天下前十。 至于那尊高大铜人，来历就更不得了了。 他是一位真正的谪仙人。 不是形容词，他原本是天上负责看守天门的仙人，但是因为八百年前吕祖过天门而不入而被打落人间，隐居在棋剑乐府中已经有数百年光阴了。 这座江湖之中高手很多，有的适合当朋友，有的可以拉来当手下，还有些人适合亦敌亦友，但对面的这两位，在蚩曜看来，只配当踏脚石。 黄铜巨人是个每天都在心心念念着想要重回天上的家伙，至于洪敬岩更是野心大的离谱，竟是要把江湖第一和天下共主一手抓起，也不看看自己的小手有没有那个力气。 错过了黄宝妆之后，迎面而来的就是银眸无童的洪敬岩。 这位面容阴鸷的男人开口问道：“阁下何人？此乃我棋剑乐府内务……” “本座……” 蚩曜重重一步踏出，整个人高高跃起，一脚凌空踏向了地面。 这一脚踏出，漫天风云骤然汇聚，蜂拥而至他的足下，尚未落地，磅礴的压力便震碎了地表。 “蚩曜！” 轰—— 原地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大坑炸开，将双方三人隔离在两端。 “天象……离阳的魔主？” 这一脚毫不掩饰的天地共鸣截断了棋剑乐府两人追击的心思，报出的名号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北莽离阳虽然分属不同王朝，但一来互相渗透从未停息，二来这种震惊天下的江湖消息传播起来速度极快，因此蚩曜的事迹在北莽江湖之中并不隐秘。 不过因为没有切肤之痛的缘故，大多数人对于他的真正实力并不像是离阳江湖那样忌惮，甚至有不少人还想踩着他为自己扬名。 洪敬岩……就是其中之一。 此人虽然被无数人称赞过天赋，比如北莽第一人拓跋菩萨，比如天下第一人王仙芝，他们都说他一定是江湖未来的扛鼎之人。 但他并却不甘心只做江湖扛鼎，他还想要更多。 所以目前这种近乎于空谈的名声对他而言还远远不够，他还想要实打实的战绩支撑！ 但是，他的性格并不是那种至诚于武道，可以放下一切去追求进步的人，他更加擅长谋定而后动。因此他想要找的人，是既有足够的名气，又不会真的比自己强很多以至于败北反而损伤自己名望的人。 原本他的目标是北凉的“白衣兵圣”陈芝豹。 对方名气够大，但却更多在统军而非个人战力上，再加上还是北莽的死敌之一，踩着他也有助于自己未来进入北莽军中掌权。 但是现在，发现蚩曜并没有传闻中的陆地神仙境界，而是天象境之后，洪敬岩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在他看来，眼前之人也是一个难得的名气远大于实力的家伙。而且同为天象，自己就算不能胜，但只要能保持不败，那么自然就相当于是踩在了那一众被蚩曜杀掉的高手头顶。 不光以前，以后蚩曜打败什么人，自己也相当于能自动分得一半名望！ 可谓是一战更比十战强！ 念及此处，那双本就渗人的银白色眼眸变得愈发阴诡起来…… “棋剑乐府洪敬岩，请魔主赐教！” 话音未落，他手掌一翻，便是一道龙卷飞沙走石扑面而来。 既然有洪敬岩主动迎敌，黄铜巨人便对此不多加理会，而是选择大跨步地向前，继续追索黄宝妆。 但是，区区一个洪敬岩，那里能挡得住蚩曜？ 离开了逐鹿山之后，失去了那里特殊的天地元气加持，他的确不再是陆地神仙境界。 但是！ 天象境界犹存，再加上蚩尤之体赋予的大金刚体魄，以及繁杂的指玄境蛊术…… 不是地仙，胜似地仙！ 对于洪敬岩推过来的黄沙龙卷蚩曜看也不看，他一步踏出，再现身是便已经来到了黄铜巨人的头顶。 【影跃】！ 沙包大的拳头抡起，气机汇聚，如擎日月！ 然后……重重砸下！ 咣！ 洪钟大吕一般的音浪激荡在戈壁草原之上，高大的黄铜巨人硬生生被砸得双脚陷入地面。 同为大金刚境界，但是比起佛门的金刚怒目，蚩尤之体的兵道杀伐之力来得更加强势刚勐。 这一拳势如流星，狠狠地砸在了黄铜巨人堪堪举起的手掌心。 紧接着，蚩曜再次抬手！ 风云再聚！ 左右开弓，如同春雷爆响一般，一拳又一拳地当头砸下！ 咣！咣！咣！ 金黄色的巨人此刻就像是一根正在被锤头敲打的钉子，死死钉在那里，一步也不得向前。 什么是兵主？ 此时此刻如同杀场鼓点一般响彻四野的轰鸣声不但震得高大铜人浑身战栗、寸步难行，更是让不远处刚刚自信满满报上名号准备出手的洪敬岩脸色忽青忽白。 他只感觉自己胸腔之中那颗心脏的跳动频率正在不知不觉中向着鼓点的节奏靠拢。 冬冬！冬冬！冬冬！ 越跳越急！ 蓦然间，他骤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满脸骇然得望向前方。 在那里，他的铜人祖师已经快要被人整个锤进地里去了。 不得不说，这黄铜巨人不愧是谪仙，而且看起来还是偏向于炼体的，只靠拳头真的很难破开对方那层金黄色的外皮。 但好在蚩曜的手段足够多，果断选择了一种对自己最有利的战法。 他以自身的心跳为媒介，带动洪敬岩和铜人向自己靠拢。 心脏，乃是人体的气血之源，只有足够强横的体魄才能支撑起心脏的高速搏动，并以此来换取更加强大的爆发力。 但是很可惜，别说是心比天高的洪敬岩了，就连脚下这个一身铜皮铁骨的金色巨人，都不具备与蚩曜比拼体魄气血的资格。 不过铜人那里尚且足以支撑，蚩曜想要从这方面胜他，自己恐怕也得损伤不轻。 但洪敬岩不一样，这位被诸多江湖前辈给予厚望的未来可期之人，已经口吐鲜血，风采全无了。 蚩曜见状停下捶打，拍了拍铜人的脑门，笑道：“听说你是谪仙，手中还有一卷飞仙图，拿出来让我见识？” 说话间，一口血玉般的小刀骤然浮现在他的掌心。 第612章 我有一刀，专斩仙神! “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蚩曜的话语后，高大铜人的第一个反应是震惊。 之前被对方一直按在头顶捶打，哪怕半截身子都陷入了地下，他也没有多么惊慌，因为他的底牌同样很多。 作为一名谪仙人，铜人的一生经历了极为漫长而悠久的岁月。而且他并非转世投胎，而是真身下界，因此曾经作为仙人时的积蓄底蕴也并未遗落。 这就是他无论身处怎样的劣势环境下，都能始终保持平静镇定的最大底气。他相信一旦自己翻出底牌，就一定可以翻盘。 但是现在，还不等自己揭开这张底牌，欣赏敌人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瞬间表情变化，就被对方给一口道破，似乎还表现得颇为期待，这是怎么回事？ 即便他是一位谪仙，在手中最大的底牌被敌人看破的情况下，心中也难免出现了一丝焦躁和难以察觉的不安，原本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劣势处境刹那间就变得难以继续忍受下去。 “喝！” 铜人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百钟齐鸣，他脚下的戈壁陡然炸开，金黄色的黄铜巨人在漫天烟尘之中起身，与之一同站起来的，还有一尊高达百丈的威严天王法相。 天王法相和飞仙图谱，这是铜人深藏的两大底牌。 如今既然被人道破了一种，那他偏就要拿出另外一个来迎敌。 祭出百丈天王法相的铜人气息暴涨，法相巍峨，俯瞰众生，头颅几乎与天上的乌云齐平。 蚩曜顺势退开，回到之前的那座山崖上，视前方因为海量天地元气被抽取聚集而骤然变幻的天色如无物，只是专注地把玩着手里的红玉小刀。 “以力压人虽然畅快，但偶尔反过来，也不失为一种新的乐趣。” 没有了逐鹿山的地利优势，蚩曜虽然也能勉强开出来蚩尤法相，但无论凝实程度还是持续时间都要大打折扣，属于费力不讨好。 因此他没有要跟对方玩巨人肉搏战的意思。 心念一动，海量元气蜂拥而至，纷纷填充到那柄身如红玉形似斩刀的蛊物之中。 嗡—— 仿佛有一股来自蛮荒的宏大意念跨越了千万年的时光降临，殷红的刀身好像重新活了过来，骤然化作一道惊虹，袭向了那尊不下百丈的天王法相！ 成功开出天王法相的铜人霎时间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锁定，一股完全来自于本能的战栗侵染心头。虽然不愿意相信，但铜人深刻地认识到，这一招自己如果接不下来的话，真的会死！ 危急存亡之际，面子什么的也就不再重要了。 铜人缓缓抬手，那尊顶天立地的天王法相也同步举起双臂，两掌勐然间合十，炸出一轮一轮的金色涟漪，余音鸟鸟。 似有一物在掌心生出。 蚩曜见状，眼眸之中笑意隐现，控制着那柄红玉小刀悄然减缓了飞行速度。 似慢实快，在那一圈圈金色的涟漪之中，天王法相的双掌渐渐拉开，一幅灵动的画卷在他手心浮现。 画卷之上—— 有佛陀入定念经，顽石点头。 有真人坐而论道，天女散花。 有书生手捧书籍，东临碣石。 有剑仙驭气凌空，弹剑而歌。 有神将策马持矛，金甲璀璨。 …… 作为曾经负责镇守天门的仙人，铜人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可以这么说，在他被没有被贬谪之前，见过的仙人是天上最多的，因为人间所有的修行者飞升是都必须经过天门。 而他又恰好有一件宝物，可以临摹所见之人的气息。 于是两两相合，便成就了这一卷飞仙图谱。 图谱上面的每一道身影，都曾经是跨越天门飞升的仙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仙人，比如说龙虎山的大部分祖师就没资格上去。能被临摹身形的皆是七百年前那些得以证道飞升过天门的惊才绝艳之辈，不论三教九流，都曾是人间最富气象的风流人物。 虽然以这一卷图谱之能，并不足以复刻下那些仙人的全部威能，但里面的每一道身影依然足以保持住对应法相级别的战力。 也就是说，有这一卷图谱在手，魁梧铜人便足以请出数十尊仙人法相！ 有它在，棋剑乐府的底蕴简直堪比龙虎山了。 毕竟龙虎山这数百年间也不过飞升了八八六十四位仙人祖师而已，还大半都是水货，比不得铜人精挑细选临摹出来的这些。 图卷顺利展开，铜人心底长长地舒了口气。 将之祭在头顶，他瞬间觉得安全感满满，洪钟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能逼我祭出这卷飞仙图，你足以自傲。现在，该为你的妄行付出代价了！” 长长的画卷在两人头顶绕出一个大圆，那一位位曾经天之骄子的幻像化身而出。 单是这个阵仗，恐怕都能吓破一般陆地神仙的胆子，比如说赵宣素之流。 但蚩曜不同，他看向头顶这些仙人幻象的眼神中不但没有敬畏、恐惧，反而充满了诡异的狂热与贪婪。 就像是……看到了一桌丰盛的大餐一样！ 悄悄舔了舔嘴角，此时此刻的蚩曜忽然有些明白了之前在鸭头绿客栈时，遇到的那位喜爱食人心肝的魔头谢灵的心情。 “《蛇吞象》不愧是魔道宝典，虽然有些过于残忍血腥，不为文明社会所容，但的确是直指大道本根——那就是争！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长生更是在与天争命。所谓顺则凡，逆则仙。可惜，吞食心肝什么的还是太原始低级了一些……再加上完全不懂得包装，所以才那么惹人厌恶。” 抛去脑中杂念，蚩曜召回了【人道斩天蛊】，轻轻抚摸着这柄红玉小刀状的仙蛊，他在心里呢喃道：“仙蛊难炼，也更加难以晋升，幸好有前面那位好心人康慨解囊襄助。去吧，去吧，人道斩天，亦斩仙！” 仙蛊有灵，【人道斩天蛊】也同步传来了欢喜与饥渴交织的念头，一身赤光变得愈发明亮灼目。 嗖—— 这一日，棋剑乐府之外，满天红光尽起，仙人陨落如雨。 …… …… 所有达到天地共鸣境界的高手，在其他同境界之人全力引动天地之力之时，都会生出模湖的感应。 获得的信息多少与自身修为以及卜算能力息息相关。 因此，当棋剑乐府的铜人祖师召唤出百丈天王法相之时，北莽的诸多高手便纷纷有所感应。 如果说离阳的江湖，是皇室赵家一直想要纳入麾下，却始终不得如愿之地的话。那么北莽的江湖处境还要更凄惨一些。 北莽女帝手腕惊人，甫一上位就通过种种手段压制江湖，将整座北莽江湖“纳为臣妾”。她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所谓江湖不过是王朝院子里的侍女而已，但侍女的水平如何，多多少少也能体现出庭院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因此，与离阳千方百计地扶植一部分，削弱另一部分不同，在北莽女帝看来，整座北莽江湖都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别人想要插手，就相当于是在动她的财产。 于是紧急召见了国师麒麟真人袁青山，以及诸多幕僚。 北莽南朝中枢，西京宫城之中。 一座幽静阁楼内，一口不明材质的灰黑色阴刻螭龙缸畔，站立着北方草原戈壁之上，权势最重的一群人。 占据当中主位的是个披了一件旧狐裘子的老妪，岁月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情地刻下一道道印痕，但她却能将它们统统化为自己的煊赫功绩。 她就是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北莽女帝，慕容。 在慕容女帝身侧，距离最近的三人分别是一位道袍老者，一位中年剑客和一位五十来岁的魁梧男人。 国师袁青山、棋剑乐府的剑府府主黄青以及北莽军神，也是公认为北莽第一高手的拓跋菩萨。 当然了，道德宗的掌门麒麟真人素来云游四方，他留在这里的仅仅只是一尊化身而已，这是他一气化三清的大神通。 慕容女帝双手放在沁凉的圆润缸沿上，眯起眼低头望着那缸清水。 这只大缸名为【蜇眠】。 简单理解，它也是一件用来观测气运的宝物，作用类似于龙虎后山的那座龙池。 但与区区一个宗门相比，占据全天下二分之一的北莽王朝，无论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要远远胜出。 因此这口蜇眠缸的的功能比之龙池，高明了不止一点。 龙池仅仅只能观测龙虎山的整体气运增减，至于为什么，不知道；谁干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影响，也不知道。 但是蜇眠缸不同。 这口倾尽北莽诸多奇人异士共同打造出来的宝物，不但可以培育属于北莽自己的气运真龙，更是能够起到观测他人气运的作用。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盯着这口大缸，即便足不出户，也能知天下大势，气运兴衰。 这也是为什么一了解到出事了，女帝就召集大家过来这边的根本原因。 在场的除了女帝一行四人外，还有九名本就一直隐居于此的奇人异士。 仔细看去，里面有祖辈世代为北莽皇室推演谶纬的占星大家耶律光烛，以及号称最擅长风角占敕的北莽练气士第一人等等…… “国师，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女帝盯着缸中翻腾不已的水面，轻声问道。 麒麟真人的化身从旁边拿起一根纤细的紫色竹竿，轻轻探出对着翻腾最剧烈的地方比划了两下，回道：“以位置推断，那里距离棋剑乐府不远……” 说罢，不等女帝继续发问，紫竹竿又稍微下沉了几分，“洪敬岩那一尾，在缸内下坠了一尺，情况不妙。” “对方是谁？” 女帝的手指微微收缩，皱眉问道。 旁边的黄青也是一脸焦急，同为棋剑乐府出身，洪敬岩可是他们最看重的天才之一，也是未来最有希望带领宗门更上一层楼的存在。 如今气运下跌，显然大事不妙。 要知道，气运下跌可不比身体受伤。 寻常受伤，养好就是了，哪怕是肢体残缺一类的重伤也未必会影响气运，比如说断了一臂的老剑神李淳罡，在找回曾经的无敌心境之后，依然是那个独领风骚的剑道魁首。 因为一个人的气运往往象征着他未来能够达到的高度，或者说潜力。 所以洪敬岩这是……留下心理阴影了？还是快死了？ 黄青眉头紧皱，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腰间的剑柄。 袁青山执杆，刚要所有动作，却见缸中的沸腾陡然加剧，好大一汪清水“哗啦”一声翻溢而出，险些溅得他们满头满脸。 “这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女帝倒是不曾惊慌，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能够扰乱缸中水的，无一例外都是至少接近陆地神仙境界的人物。” 袁青山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但此时徒有水浪却不见鱼龙翻腾，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对方已经是陆地神仙，所以跳出了缸外，我们无法观测；第二，我们没有针对性地投入对方的本命鱼。” 这口【蜇眠缸】中的每一尾鱼都有对应的指向，它们原本可能只是平平无奇的小黑鱼，但是进入这口缸后，便会与某些人产生冥冥之中的一点联系，化蛟、化鲵，上浮下沉，全都会受到对方气运变化的影响。 “你觉得是哪一种？” 慕容女帝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快。 她既然将北莽江湖看做是自己的臣妾，那么自然见不得有外人来随意祸乱宫闱。 “或许……是二者兼而有之。” 国师袁青山收起钓竿，捋了捋胡须，大约已经猜出了来者是谁。 “勐龙过江吗？” 女帝冷哼一声，“你去警告对方，这里是北莽，是朕的地盘！不管他是谁，都给我乖乖停手！拓跋！” “明白。” 那个魁梧大汉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而袁青山则是遵照慕容女帝的意思，让化身传过去一句话。 …… …… 另一边，正在激战之中的蚩曜豁然抬头，只听天上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还不住手？你已经得罪了离阳赵氏，如今还要来我北莽兴风作浪，就不怕从此天下再无立锥之地吗？” “那又如何！” 他哈哈大笑，声震四野，“让我无立锥之地，凭你们也配？！” 第613章 软饭硬吃有风险 无视了北莽方面千里传音的警告，蚩曜手起刀落，将魁梧铜人和一直在战局边缘ob的洪敬岩全部斩杀。 可怜这位胸怀大志、被无数人看好未来的武道天才，壮志未酬身先死。 不出意外，此举顿时激怒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容女帝。 不过蚩曜并不在乎。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对方不配这么威胁自己。 之前在离阳之所以对于龙虎山和朝廷方面颇有忌惮，一来是因为离阳江湖的高手众多，被围攻谁也受不了。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个时候的蚩曜还需要借助逐鹿山的名头来为自己汇集魔道气运，所以根据地不能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名头已经广泛传播出去，哪怕没有逐鹿山，他依旧还是魔主！是万千投身魔道之人的憧憬与希望所在。 因此他走得潇洒无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北莽女帝大怒，调兵遣将过来追杀又能如何呢？ 整个北莽江湖庙堂加在一起，能与蚩曜正面对阵的高手不超过三人，至于出动大军，那更是连他的影子都不可能抓住。 一人敌国却能潇洒依旧。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风流！ …… …… 斩灭了诸多仙人的法身幻象以及铜人这位货真价实的谪仙后，【人道斩天蛊】那红玉般的刀身变得越发璀璨透亮，仿佛有一团薪火在不停地煅烧，提升它的品质。 “不错。” 仔细观察并与蛊灵交流了一番之后，蚩曜满意地收起小刀，轻笑道，“看你这么高兴，不如以后就叫你斩仙飞刀好了。顺便也能隐藏一下跟脚，免得太早暴露我们要做的事情。” 红玉小刀在元海空窍中轻轻地跳了跳，像是在点头回应，它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就陪那位气急败坏的老太婆，好好玩玩吧。” 他抬头看向南方，那里有一道冲霄而起的精气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移动。 “拓跋菩萨吗？” 除了王仙芝以外，此世另一个走武夫途径晋升的陆地神仙。 公认的北莽第一人，天下第二，仅次于横压江湖一甲子的武帝城王仙芝。而且比起王仙芝专注于武道，拓跋菩萨可谓是江湖庙堂一手抓，既是武道扛鼎，又是北莽军神。 可以说他就是洪敬岩心目中未来自己的理想形态。 但也正是因为分心庙堂军政的缘故，拓跋菩萨这个第二，与王仙芝的第一差距颇大。 他只是一个纯粹的陆地神仙境武夫，虽然按部就班地修满了金刚、指玄、天象三境，无论体魄、神通还是借力天地等各个方面都没有破绽。但与王仙芝那种集合了三教气运而成就的大金刚、大指玄、大天象依旧有着天壤之别。 可以这么说，如果把王仙芝的境界拆开来算，相当于是拓跋菩萨再加上三位分属儒释道三教的圣人。 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除了bug一般的王仙芝以外，拓跋菩萨就是真无敌。 你问这样的人找上门来，蚩曜怕不怕…… 那自然是不怕的。 他虽然比拓跋菩萨在境界上低了一重，但有大金刚的体魄优势弥补，其实也不差什么。无非就是打起来之后，双方能够调动的天地之力规模有差别，声势上可能有些比不过而已。 谁赢谁输并不一定。 但这里是北莽，在北莽境内与他们的军神单挑，并不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尤其是在刚刚触怒了女帝的情况下。 蚩曜可不想打到一半就被对方的高手或者军队给直接包围了。 将自身的安危寄托于敌人的武德，智者所不为也。 所以他的选择是…… “爷不伺候了！” 天象境以上高手的互相感应只有在大家都不收敛气机的时候才有效。 刚才战斗的时候，气机无法收敛，但现在人已经杀完了，蚩曜顿时收束自身气机，甚至还额外使用了一枚敛息蛊。虽然不成神通的蛊术究竟有多少效果尚未可知，但多加一层仿佛总归没有错。 收敛起自身气机后，蚩曜转身继续向北。 …… …… 半日后，拓跋菩萨终于来到了棋剑乐府之外的战场。 与他一起来的还是本就是棋剑乐府中剑府府主的黄青，他是在看到属于洪敬岩的那条黑鲤彻底沉没之后才请命追上来的。 作为剑府的府主，他也要给自家宗门的天才报仇。 可惜，原地早已不见了敌人的踪影，只留下两具横死的尸体，以及被大幅度破坏的环境在无声诉说着那一战的恐怖。 有黄青在，他们很快就从棋剑乐府问明白了情况。 “那位魔主，与黄宝妆是什么关系？” 拓跋菩萨看向棋剑乐府的数位府主。 区区一个普通弟子的反叛逃离，怎么可能惹出洪敬岩和铜人祖师这样等级人物一同出马追索？ 若他们没有出去追索，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桩让女帝龙颜震怒的祸事。 “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在拓跋菩萨的逼问下，棋剑乐府上下无法继续隐瞒，只好将一切禀明。 “大人明鉴，黄宝妆出身自龙腰州一个不起眼的寒门小族，年幼时便被相中根骨带回棋剑乐府。当时曾轰动三府，无一人不称赞她天资卓绝，几乎不逊色于历代府主。二等词牌名中位列第一的【谪仙】空悬百年，剑府府主原本有意摘来赐给那粉凋玉琢的小娃娃，却又担忧拔苗助长，便想着等少女初长成以后再由她自己拿下这个词牌名。这孩子也果然不负重望，仅是三年习剑便与剑通玄。但不曾想十岁时却生了场大病几乎暴毙，从那以后便经脉枯萎，窍穴紧闭，之后整整五年一言不发，与哑巴无异，终日练剑却毫无寸功，让旁人瞧着心酸。 等到十六岁时被评点词牌名，不仅没有拿到二等第一位的谪仙，更是直接跌落到第六等，只得了个【山渐青】。原本以为她就要这样籍籍无名地平庸一辈子了，但不想她十八岁时独自走入宗门后面的青山，再出青山时，已是开窍两百一十二，再练剑，境界一日千里，三府震动，又都将其视作有望争夺下任剑府府主的天纵奇才。但是……她却似乎患上了一种奇特的病症。” “什么病？” “黄宝妆有的时候会突然性情大变，一反平时的温婉善良而变得凶残暴虐，但每当这时，她的修为却不退反进，令人啧啧称奇。也是因此，平日里铜人祖师一直陪在她身侧，除了我等之外，也极少让她接触宗门其他弟子。至于她跟那位离阳魔主是什么关系，这我们就实在是不得而知了。” 棋府府主摇了摇头。 “离阳魔主蚩曜，也是个出身来历通通都是谜团的家伙。” 拓跋菩萨沉吟道，“不过他们两人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我们暂时不知道的联系。你们有办法找到那个黄宝妆吗？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她找到蚩曜的位置。” “这……” 包括黄青在内的几位府主面面相觑，“我们没有这种手段，平日与她接触最多的就是洪敬岩和铜人祖师，但现在……” “那她过去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总有吧？” 拓跋菩萨一挥手，“都拿出来，这一次陛下很生气，蛛网也会有所行动，有那些东西，人就跑不掉！” 蛛网，是北莽彷照离阳赵勾组建的情报组织，但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已化作一张笼罩整个皇朝的紧密网络，监察着北莽上下一举一动，甚至还有先斩后奏之权。 一旦被他们缠上，下场可想而知。 棋剑乐府的三位府主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但无论是面对拓跋菩萨，还是他背后震怒的女帝，他们都没有反对的资格与底气。 虽然在已经损失了洪敬岩的情况下，他们十分不情愿再损失另一位天才，但…… “拓跋大人，黄宝妆或许也是为人所胁迫，若有可能的话，还请手下留情。” 黄青开口求情也只是让拓跋菩萨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做出任何明确的回应。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将时间稍微往回拉扯，在蚩曜遭遇棋剑乐府的铜人祖师和洪敬岩的时候，黄宝妆也同时遇到了守候已久的嬴政。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白衣女子的身形骤然一顿，如遭雷击。 她飞扑而至，但及至嬴政跟前却又收敛起动作，没有直接抱上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绝美而凄婉的嗓音首次绽放：“大王！” 她檀口微张，露出了一颗悬于口中的红珠，这颗藏在她体内的千年骊珠，终于第一次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溢彩流光。 因为有蚩曜的提示，嬴政此刻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她大约就是那位与自己同位异形的秦皇曾经的皇后了吧。但他并没有伪装出自己已经认出她来，而是微微皱眉，问道：“你是？” 洛阳闻言一怔，眼前这人的气息，包括一举一动之间的习惯性动作都令她无比熟悉，她坚信自己不会认错。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 “还未能恢复记忆吗？” 洛阳心中暗道，一抹小小的失望涌上心头，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滚滚而落。 但她却是笑着弯腰敛袖，犹如八百年那一场初见。那时他尚未称帝，她亦留在田野之间还不曾入宫。 洛阳用八百年都未曾使用过的轻柔语气，百转千回地轻呼一声：“大王，我叫洛阳。” …… …… 当蚩曜重新找到嬴政二人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 明明在觉醒了自己的真正性情之后，洛阳可以轻轻松松地随便拿捏刚刚开始练武还不到一年，正在打基础的嬴政。 但事实上这位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却是处处小心讨好着对方，甘愿放下骄傲，雌伏于他，事事以嬴政的意见为主。 比如说，在刚刚见到蚩曜的时候，洛阳还摆出了警惕的神色，但嬴政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就让这位未来的第一女魔头双颊泛红，婀娜退后。 这一幕落在蚩曜眼里，连他都颇感惊诧。 嬴政起身迎了两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蚩曜笑着摆了摆手：“棋剑乐府方面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不过却惹了更大的麻烦。北莽女帝震怒，咱们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咯。”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看蚩曜脸上一点担忧的表情都没有，嬴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那现在是该去公主坟了吧？” 嬴政对于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始修行还是比较在意的。 “嗯……” 蚩曜点点头，正准备说话，却见洛阳踏前一步，美目之中凶光闪烁： “怎么，那个老女人竟敢过来找麻烦？不如我们直接去西京城除掉他，还有那么什么拓跋军神！” 蚩曜闻言有些无语，女帝武力平平，你说一句要去干掉她，就当是年少轻狂，不知道皇宫大内戒备森严，也瞧不起那些朝廷鹰犬好了。 但除掉拓跋菩萨……哪有那么简单？ 而且他还发现，这个女人说完话之后竟然一直用一种兼具高傲与挑衅的眼神望向自己…… 什么意思，怕我跟你抢嬴政不成？ 蚩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嬴政开口了。 他先是横了洛阳一眼，嗓音醇厚而不失威严：“洛阳，你在教我做事？” 洛阳闻言，原本高昂的气势霎时间软化下去，眼里的凶光瞬间收敛，转过头时已经变得波光粼粼，“大王，我只是想要能帮上你。” 嬴政深谙打一棒给一颗甜枣的道理，顺势轻抚洛阳的雪肩：“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自有我们来处理，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我找回记忆与力量。你也不希望我永远只能躲在你的背后吧？” 洛阳眸光闪动，似乎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如果嬴政一辈子都是个弱鸡只能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么是不是可以满足自己的愿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呢？ 蚩曜在旁边看得冷汗直冒，生怕这家伙突然黑化病娇然后把嬴政给掳走玩什么监|禁y。 幸好，洛阳并没有那么极端，哪怕这个人真的是八百年前的秦皇，如果这辈子庸庸碌碌的话，她也不会喜欢。 于是片刻之后，她又变回了刚才那副温顺的模样，轻柔地点了点头：“都听大王的。” 第614章 女人打架 公主坟，北莽五大宗门中排名第四，传承八百年却神秘异常，除了只言片语有关采阳补阴的传闻外，极少有信息被外人知晓。 就连北凉王那边的密探也只打探到了公主坟的主事者共有两位，分别被称为大念头和小念头，麾下各有势力。除此之外都是两眼一抹黑，更别说找到对方宗门驻地所在了。 但他们却半点也不担心，因为识途老马已在阵中。 洛阳在应下了嬴政的决定后，便完全不做隐藏，将自身的秘密和盘托出。 “大王，实不相瞒，妾身便是公主坟的大念头。” 嬴政微微颔首：“这一点，国师已经告诉我了。你能对朕交心，寡人很满意。” 面对洛阳的时候，嬴政又切换回了自己最熟悉的帝王状态，那股由内而外自然散发出来的、熟悉的王霸之气令洛阳目眩神迷，眼热腿软。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八百年。 八百年前，秦皇赐予她的绝世奇珍骊珠令她保住了性命，死而复生，并且得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实现长生。 因为这个世界转世的情况普遍存在，所以在秦皇逝世之后，洛阳就一直在等，她坚信似他那样的人杰，每一世都必定不会碌碌。 但时光匆匆，岁月如流，转眼间已是八百个春秋。 江湖也好，庙堂也罢，英豪辈出不假，却无一人像是曾经的秦皇。 洛阳也不知道对方是尚未转世，还是转世之后没能回忆起前身，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等待。 终于，就在今天！ 她八百年的苦等没有白费，一位从相貌、到神态、气质、习惯动作等等都与当年秦皇一般无二的年轻人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被其他坏女人抢走！” 洛阳在心底暗暗发誓。 虽然嬴政还没能找回记忆，但她并不着急，两人就这样相处，已经是她梦寐以求了数百年的事情了。 就是可惜旁边还有一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国师，他？” 洛阳斜睨了蚩曜一眼，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诧，“可据我所知，他不是魔教的那位新教主吗？” 魔道妖人的名声可从来都不怎么样。 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偶尔用一用倒也罢了，便如‘人猫’韩生宣之于离阳。江湖中人虽然很多都恨得牙痒痒，但也没什么人因此去指责离阳赵氏勾结魔道。 一来是韩生宣自己麾下没什么势力，二来也是因为离阳已经坐稳了天下。 但要是换成争霸未成之前，传出他们与魔教教主勾结的事，那么诸多正道门派，甚至包括儒家恐怕都会被对手提前拉拢，得不偿失。 无他，只因为哪怕是一座新建立的王朝，它所能分配出去的利益也是有限的。 韩生宣一个太监，孤身一人没有势力，用就用了。 可要是硬生生多出一个魔教来分蛋糕的话，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在儒释道三教之中，儒家因为其极为契合王朝统治的特性往往能够在庙堂之上占据绝对上风，让佛道两家只能去江湖上争夺。 原本三家竞争已经够卷的了，几乎全靠龙虎山齐玄帧灭了魔教空余出足够多的资源才能勉强维持一个基本和谐的局面。 如果魔教复兴，卷土重来，虽然首先遭殃的是江湖，但难保佛道两家不会想到，要将自己在江湖上受损的部分从朝堂之上找补回来，到那时儒家也只能被迫受到牵连！ 这谁能愿意？ 表面上，洛阳是在为嬴政以后争夺天下考量，但实际上，蚩曜的情蛊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嫉妒的情绪。 这女人明显是感觉自己在这当电灯泡，破坏了她与嬴政的双人甜蜜之旅。 但是没办法，如果他们是要去别的地方帮嬴政找回力量和记忆也就罢了，只要保证安全，蚩曜跟不跟都无所谓。 但公主坟不一样。 那里除了五大宗门之一的名头外，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称号——北莽第一魔教！ 而蚩曜这次来北莽，除了顺便帮嬴政加速成长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将北莽的魔道气运也纳入囊中。 这第一魔教不去怎么能行？ “但也不能让这个女人一直这么敌视我，总这么下去，难保等到关键时刻她不会坏事。” 蚩曜沉吟片刻，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他屈指一弹，一枚心音蛊脱手而出，落在了洛阳耳畔。 “嗯？” 女子察觉，正要用气机震碎，却听到耳边换来一句低语。 “据我所知，公主坟的小念头，也是当年秦皇的妃子之一吧？更别说那头被供养近千年的阴物，那可是他的亲女儿。等见到了她们，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独宠于前吗？不用说出来，有什么话在心里想就行了，这枚蛊物可以辅助传音。” “……你什么意思？” 洛阳柳眉微蹙，声音中充满警惕。 “没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过于防备我没什么意义，我与你并非是竞争关系，你真正的敌人可不在这里。” “哼，” 洛阳冷哼一声，傲气十足，充满了大妇对小妾的鄙视，“算你情报灵通，连这等辛秘都知晓。但那家伙当年便不入大王之眼，如今有我珠玉在前，她更是没有半分机会！” 蚩曜知道，她说得对。 公主坟的小念头的确是个悲剧。 她当年为了争宠搬弄是非，引得洛阳与另一名秦皇的宠妃反目，最终两败俱伤。 可即便如此，秦皇的目光也不曾投向她半分。 但是，他神秘一笑，继续道：“那位小念头你不在意，可若是那阴物曾经的母亲转世了呢？” 话音未落，洛阳的五指顿时扣紧，不自觉地便将自己的手心掐出一道道血痕。 这是她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怨结。 当年虽然是她自己先受到挑唆，出手害死了那名怀孕的宠妃，一尸两命，引得秦皇震怒，将她赐死。 但她一来不可能反思自己，二来更不会迁怒于秦皇，于是所有的怨气便都指向了那名从她手里夺走了圣卷的宠妃。 至于这股怨气中有没有掺杂着一丝丝的忧虑或者不安，那便不得而知了。 所以，当听说那名宠妃竟然也在这个时代转世的消息时，洛阳心头的杀意怎么也止不住。 自己苦等了八百年才终于得到的机缘，那个小贱人居然这么好运地能与大王一同转世！ 凭什么？！ “她在哪儿？！” 洛阳的声音中杀气四溢，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将那人砍死。 但这种消息蚩曜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她？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怎么，没信心能胜过她，想要提前铲除对手？” 蚩曜轻笑道，“也不怕实话告诉你，那人此世的身份很不一般，对你家大王未来的宏图霸业多有裨益。该怎么选择，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番交谈之后，洛阳变得心事重重，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跟蚩曜扎刺儿了。 …… ……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座孤坟万仞山。 大名鼎鼎的北莽公主坟就坐落在黄河之畔。 这里虽然名为公主坟，但里面埋葬的不仅仅有当年秦皇最心爱的幼女，他自己也在里面，父女同葬，同陵不同穴。 因此后世公主坟的女子，其实都是秦皇的守灵人。 “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墓穴了，感觉如何？” 入口处，蚩曜调侃道。 嬴政此时的心情倒是没有多么复杂，毕竟他还没能取回自己那个同位异形体的记忆，闻言丝毫不为所动。 三人顺流而下。 有洛阳这位大念头领路，很快就找到了公主坟的入口。 就在他们靠近之时，前方忽然有十几只宛如彩蝶的翩翩衣裳从天而降，挡住了前方去路。 那些彩衣犹如壁画飞仙，水袖长达数丈，且每一只长袖都牵扯有一抹云雾之气，显得愈发灵动，如同天人下凡。 洛阳神色平平，那些飘飘乎正在装神弄鬼的女子她自然认得，那是公主坟独有的彩衣，擅长双袖飞升之舞。号称相互借势之下，一袖之威，可挡神佛，是那位小念头麾下的重要力量。 蚩曜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望着前方，似乎是想看看这位大念头如何应对自家的招式。 “来着止步！擅闯者，死！” 彩衣之中传来了娇声厉喝。 但是很可惜，她们谁也吓唬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像这样被自家门人挡在外面很丢面子，洛阳出手毫不容情。 她一手探出，朝着身侧的滚滚黄河一抓一提，霎时间便如龙吸水般从中抽出了一条又粗又长的昏黄水鞭。 唰！ 纤细的手臂挥舞着数丈长鞭，给人以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 啪！ 音爆之声凭空炸响，那十几只出场画面极美的翩翩彩衣眨眼便被抽得七零八落，一个个不是跌落在地，就是撞上身后石壁，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再无半点仙气可言。 “以下犯上，当受鞭刑！” 洛阳散去手中水鞭，看也不看地上那些半死不活的彩衣女子，抛下一句霸气无双的宣判之后，转身朝着嬴政温婉一笑，微微屈膝：“大王，请。” …… …… 公主坟既然是父女合葬，那自然采用的是最高规格的皇家制式。 但再怎么高的规格，墓穴就是墓穴，风格注定是阴暗压抑的。 入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即便有两侧墙壁上镶嵌的宝石照明，光线也大为减弱。 三人没走几步，前方便传来了一声娇笑。 人未现，声音先至。 “幼，这不是洛阳姐姐嘛？今儿怎么有空回来看看了？” 随着声音，一位用白纱罩住半张脸的女子鸟鸟走出。 只是，当她真正站在三人对面，目光从洛阳身上转移到她旁边的时候，忽然气息一乱，原本讥讽的话语再也说出来，只是定定地望着嬴政，痴痴叫道：“大王，你终于来看我了吗……” 她脚尖一点，身体一旋，像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蝶，乳燕投怀般地朝着嬴政飞扑过来。 “你这贱人，想干什么？！” 洛阳见状眉头大皱，踏前一步，拂袖扫了过去。 “你才是贱人！给我滚开！” 小念头此刻眼里只有嬴政一人，面对挡路的洛阳没有半分过去虚与委蛇的心情，五指倏然探出，如钩如爪，竟是直接抓向了洛阳的面颊，毫不留情。 洛阳身躯随之后仰，但因为嬴政就在她身后，腾挪空间严重不足，导致额头上方几寸处的发髻堪堪被那只纤纤玉手划过。 “你找死！ ！” 这一下子，洛阳勃然大怒。 这些天来，她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要在嬴政面前保持着自己最美好的风姿与仪态。 结果今天一进来就被小念头给扯乱了发型，这她哪里能忍？ 双方本就积怨甚深，只不过过去没什么可争夺的东西，才能勉强共处。 如今嬴政的出现就是一根导火索，撕开了她们之间最后的那层遮羞布。 洛阳并指为剑，径直刺向了小念头的脖颈！ 那位小念头的天资潜力虽然全都不如洛阳，但她与洛阳不同，一直都保持在自身最巅峰的状态。而洛阳此时才刚刚从黄宝妆的状态回归自身。一增一减之下，两人的战力竟然旗鼓相当。 面对洛阳的指剑，小念头身体倾斜，踩着碎步迅勐前冲，一下子贴近了洛阳身前，似乎将她的手臂给扛在了肩头。然后四指并拢作尖刀状，狠狠刺向洛阳的心口！ 她就是看准了洛阳根本无法后退的困境，才选择以这种方式对敌。哪怕洛阳现在曲肘锤击她的后背，杀伤力也不可能比她这一记手刀更强。 到时候哪怕一死一伤，活下来的也一定是自己！ 小念头露出来的半边脸上，眼神坚定而狠辣。 但她终究还是低估了洛阳…… 哪怕两人此刻同为天象境界，哪怕在这逼仄的甬道之中无法后退，但洛阳依旧是洛阳。 她是秦皇的正宫皇后！是世上唯一能令秦皇感到愧疚的女子。 是每一次晋升境界都比老剑神李淳罡年纪更小的绝世天才！ 她等了八百年才终于和心心念念的人重逢，区区一个贱婢，如何能阻？ 洛阳蓦然张口，露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赤色宝珠。 女子如龙，悠悠口吐骊珠。 这是当年秦皇因为愧疚而亲手塞进她嘴里的东西，就这么被她衔了将近八百载。 此珠一出，也不防守，而是朝着小念头的脸上轰然砸去。 此举将洛阳那极端刚烈的性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不是要赌命吗？那就来！” 虽然没有开口，但洛阳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了。她有自信在任何方面碾压那位小念头，哪怕是赌命也一样。 与洛阳那飞扬炽烈的自信相比，小念头的心境就差了不止一筹。 最后关头，她的气势明显被压在下风，连递出的手刀都受到影响，慢了半拍。 这半拍，就是生死之别。 第615章 秦帝陵 赤珠覆额，手刀穿胸。 眼看在这狭窄昏暗的甬道内部，两位此刻或许是天下最强的女子就要同归于尽。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够了！” 两位天象境女子的交锋异常短暂，几乎是兔起鹘落间就已经到了要刺刀见红，生死两分的地步。 此时嬴政才堪堪反应过来。 以他的身手自然没有亲自调停的可能，除了喝止之外也做不了其他的事。 但偏偏就是这一声恐怕连普通的地痞流氓都未必能震慑住的呵斥，却让两名几乎可以在全天下都横行无忌的女魔头，令行禁止。 声音响起了那一刹，本就因为气势被压在下风而出手绵软的小念头浑身巨震。 洛阳等候了秦皇八百年，她又何尝少等了一天？ 更何况，比起当年身为皇后，早已享受过万千宠爱的洛阳，一直未曾被秦皇瞩目过的小念头，对于他的声音和目光更加敏感。 嬴政的这一声呵斥，虽然是分给她们两个人的，但哪怕如此，也是小念头一声都未曾感受过的关注。 毫不掺假地说…… 她现在已经润了。 手软腿软，气息全乱，明明是杀气四溢地手刀，此刻却更像是一种乳燕投怀般的撒娇。 而洛阳。 她倒不至于像小念头一样不堪，听个声音都能自己高|潮。 但嬴政话语中蕴含的怒意依旧让她心头一颤。 这股久违了的怒意似乎让她回到了八百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一天，她受人挑拨，再加上嫉恨于被夺走了大王的宠爱，于是用一杯毒酒鸩杀了那名正怀着孕的宠妃，一尸两命。 而后问讯赶到的秦皇暴怒，下旨将她赐死。 但洛阳终究还是不同的，下葬的时候，秦皇对于自己暴怒冲动之下的决断也感到有些后悔，于是便将可以与传国玉玺齐名的绝世奇珍骊珠作为弥补塞进了洛阳口中，以为陪葬。 也正是这颗骊珠，让洛阳拥有了长生八百年的可能。 其实每每回忆起那天的情况，洛阳也未尝没有过后悔。当然了，她后悔的不是杀了那位宠妃，而是自己选择的时间不对，殃及了他尚未出世的女儿。洛阳坚信，若非如此，当时的秦皇断然不至于暴怒如斯。 毕竟就算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事，秦皇在事后依旧感到愧疚和亏欠，甚至将骊珠赐予。这样的一份宠爱，何人能及？ 当时自己的手段若能稍微婉转一些，选择杀母留女，或许结果会大不一样。 因此，当她久违地从嬴政那里感受到怒意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收了手。同样的错误，她洛阳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轰隆隆—— 从她口中吐出的骊珠滴熘熘转了个圈，这东西可不想是手刀那么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即便以洛阳之能，也只是让它的飞行轨迹稍作偏转，错开小念头的脑袋，砸在了她身侧的甬道石壁之上。 然后她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将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念头一把推开，牵着嬴政向前疾走：“大王小心，这里恐怕要塌了。” “啧啧……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其实也不遑多让嘛！” 一直旁观的蚩曜感觉自己就跟看了一场大戏一样，砸了咂嘴，优哉游哉地跟在他们身后。 …… …… 事实证明，皇室陵墓的修建，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哪怕被骊珠重重地砸了一下，也仅仅只是砸坏了一小段甬道，于整座陵寝的结构无损。 一行四人离开甬道之后，视野豁然开朗，一座庞大的地宫缓缓在众人眼前铺开。 天上地下四周墙壁，到处都凋刻之龙凤章纹，历时近千年依旧栩栩如生。 小念头走出去之后，立刻便有侍女迎了上来，两人滴滴咕咕说了几句之后，小念头对着嬴政敛衽一礼：“大王，这边请。” 哪怕只是一座暗无天日的地宫，这里的布局构造依旧是蜿蜒缦回，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几经曲折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台脚下。 在这里，头顶镶嵌的夜明珠都比其他地方更多一些，举目而望，只见前方重重阶梯之上，坐落着一口十分厚重的棺椁。 棺椁表面有无数金丝银线缠绕，连棺木本身似乎都在散发着某种澹澹的幽香。 但最令人瞩目却还不是这些，而是那道似乎呈跏趺坐状待在棺盖上的朱袍身影。 可能是感受到了人的气息，那尊原本安静独坐的朱袍身影豁然睁眼！ “大王，它就是当年的小公主。” 小念头轻轻解释了一句。 就在这时，朱袍身影彷佛感受到了嬴政的气息，它豁然起身，从棺椁上一跃而下，朝着下方奔来。 洛阳和小念头都暗暗戒备，虽然说那东西是当年的小公主所化，但它当时在腹中就随着母体一道被毒死了，甚至都没有见过嬴政。此时只是一具阴鬼之身而已，谁也说不好它见到嬴政会是个什么反应。 身披朱袍的小公主动起来之后，嬴政才发现，对方赫然有着四条手臂！ 这分明就已经不是人了！ 不过如两位女子所想的那种冲突并未发生，这头朱袍阴物扑到嬴政身前后，竟然直接跪倒，五体投地。 但这个表示臣服的动作却又展露出它更多的可怖之处。 因为它并不是只有一张脸，而是前后各一张，一面为地藏悲悯相，一面为欢喜相。 这种面相在相术中被称为琵琶对抱相，有什么好处不知道，但总之就是非常吓人。 嬴政自然也被吓到了。 别说嬴政了，就连蚩曜在旁边看着都觉得非常难受，只好赶紧把目光投向洛阳洗了洗眼睛。要是一般人的话，看一眼恐怕就得做一辈子的噩梦。 似乎是感受到了嬴政的厌恶，匍匐在地的朱袍阴物竟然微微抽搐起来，并发出了类似于“嘤嘤嘤”的啜泣之音。 嬴政见状叹了口气：“我虽然还未能找回记忆，但对当年之时也有些了解。她本该好好地重新转世，却为何弄成了这副模样？” 这话没有人能回答。 公主坟中的三位另类长生者，情况其实各不相同。 有至宝骊珠在身的洛阳是情况最好的一个，却也曾有被黄宝妆的意识反压制的时候。小念头为了长生硬是把自己搞成了“半面妆”，另外半边脸比小公主还要来的更加恐怖。 但相同的一点就是，她们心中都有执念未散，而且这份执念都与当年的秦皇有关。 “如此这般又是何苦……” 嬴政再一次叹道，“国师，你可有办法帮助它解脱苦厄，重新轮回？” “办法自然是有，就看它愿不愿意了。” 蚩曜点点头，顺便将目光转向小念头，“你也一样，与其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不如一起去转世，来生以更加完美的姿态重新出现，如何？” “我……” 小念头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愿意。 但当她抬起头，看到洛阳那副完美无瑕，倾国倾城的面容时，拒绝的话语却像是卡在嗓子里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女为悦己者容。 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女子，可以毫不在意地在自己爱慕的人面前露出丑态，不管对方在不在意。 尤其是在眼前还有一个堪称能够全方位碾压自己对手时。 小念头很清楚自己另外半张被白纱遮住的脸有多么可怖，在这种情况下与洛阳争宠，胜算几乎为零。 但是，自己等了八百年才等来的一次重逢，就要这样轻易结束了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念头的犹豫，蚩曜宽慰道：“放心，你尽管去转世，这一次就当是换成他来等你好了。” 洛阳闻言轻哼了一声，对于这副说辞有些不满。 但如果能凭借这三言两语就轻松赶走小念头的话……她粉唇微微蠕动，到底也没有开口反驳。 见嬴政没有驳斥蚩曜的说辞，小念头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幸福的表情：“臣妾遵旨。不过在去往轮回之前，还望陛下能允准让臣妾为您做最后一件事。” 虽然对于小念头来说，能死在秦皇手里已经还是莫大的幸福了，但既然有了来世再见的希望，她也想要尽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优势。 “但说无妨。” 嬴政点了点头。 “您此次归来，想必是要进帝陵的。介时黄河断流，声势滔天，难免引来宵小觊觎。臣妾愿意与小公主一起，在外为您扫清障碍。” 普普通通的死在这里，哪里有为了嬴政阻敌而康慨赴死更能让他印象深刻呢？ 思路转变之后，小念头的脑子也变得活泛起来。 俗话说得好，活人永远赢不了死人。因为从她死去的那一刻开始，时光与记忆会慢慢将她凋琢成最完美的样子。 小念头并不奢望能借此战胜洛阳，但哪怕能让自己下辈子多取得一丝优势，她也愿意为之付出全部努力。 她能想到的事情，洛阳自然也能很快看透。 但是，说到底，小念头和鬼婴公主都是堪比天象境界的战力，有跟没有，区别真的很大。 能当正宫皇后的人，眼界到底还是足够开阔的。没有因为里面掺杂着对方的一点小心思就断然否决这条对嬴政大大有利的建议。 不过好处也不能全都让那贱人一个人给占了，洛阳心中暗道，于是紧接着开口道：“那一段黄河正好处在西河洲境内，持节令赫连武威是公主坟客卿，到时候也可以让他带兵来援。” 北莽的官制与离阳不太一样，除了掌握最高中央大权的是慕容女帝外，权势最重的就是八位总揽一州军政大权的持节令了。可以说他们八人是真正的封疆大吏，称为土皇帝都没什么问题。 “找赫连武威……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小念头冷笑道。 “一场交易而已，大不了帝陵的财宝让他拿大头便是。” 洛阳澹澹地回道，“本来以公主坟的势力，就不可能独自吃下帝陵之中的所有好处。赫连武威近水楼台，勉强也算是半个自己人，让利给他是最好的选择。我们的第一要务帮大王取回实力，那之后，不管有多少损失都可以重新找补回来。” 小念头无言以对。 虽然感觉洛阳说的理由没问题，但她就是觉得那个女人在故意针对自己。 如果能拉来赫连武威的河西精锐守护在外，那她和小公主的作用一下子就变小了很多。无法起到关键作用的牺牲，又谈何令人铭记呢？ 就在她咬牙切齿的时候，蚩曜忽然开口说道：“容我打断一下，你的计划本来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实施起来恐怕有些困难。” “怎么说？” 洛阳皱眉。 “别忘了，我们背后可是有拓跋菩萨和蛛网在紧追不舍呢。” 蚩曜看向洛阳，“他们找不到我，但你在棋剑乐府中生活了那么多年，留下的痕迹不知几凡。对于蛛网来说，追寻你的踪迹简直是轻而易举。哪怕我一路走来都在有意帮你消除，但以蛛网之能，找到你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还有，你觉得赫连武威身边有什么蛛网的人？” “……” 洛阳沉默。 这还用问吗？ 蛛网号称笼罩在整个北莽头顶无孔不入，以赫连武威持节令的身份，他身边怎么可能没有蛛网的探子？ 也就是说，赫连武威只要一动，消息就会被传递上去，然后拓跋菩萨、黄青、蛛网高手等等一大票人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成群结队地赶过来。 有拓跋菩萨这位军神在，也压根不用指望赫连武威的立场了。他就算失心疯了愿意为公主坟跟北莽决裂，在拓跋菩萨面前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兵贵神速，” 蚩曜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指挥权，“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做完这里的事。引来的一般宵小就让她们两个去对付，如果拓跋菩萨来得太快，就交给我处理。也不要指望能带走多少东西，只要将蕴藏着当年大秦气运的宝物带上就行了，其他东西都不重要。明白了吗？” 第616章 力道蛊师的两大流派 秦帝陵，八百年前大秦第一位皇帝的陵寝。 从它所在的位置就可以看出，当年大秦王朝的疆域比现在仅仅占据中原的离阳广阔了不少，西河洲已经算是北莽的腹地了。 这也是为什么无论蚩曜还是洛阳都没指望能将其中陪葬的财货全部收入囊中的关键原因。 太远了，大宗的金银财宝根本没办法运输。 放弃了那些东西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便只剩下一个。 当年负责建造帝陵的有很多墨家机关大师，秦皇给自己修建陵寝也不是为了让人盗取的，因此为了安全起见，这座帝陵被修建在水下。 据传闻，当年为了修建这座举世无双的陵寝，大秦征发了不计其数的民夫截断大江，在浮出水面的山壁上开凿陵墓，封死以后，再开闸放江水。造穴手法之精，隐藏手段之妙，都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么现在想要开启它，自然需要重现截江断流之举。 “传闻中，武当山的掌教曾经有一指断江的壮举，被称为老神仙。” 蚩曜立于碣石之上，俯视着眼前的滔滔江水，“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挽狂澜！” 说罢，他一跃而下。 湍急的河水在奋力咆孝，但蚩曜逆流而上的脚步却没有半分迟滞。原本隐藏在皮肤之下一道道幽蓝色的神秘纹路渐渐浮现，那是来自于水巫一脉的传承巫纹！ 水巫，专精与江河湖海为伍，水下呼吸，控水御水都是看家本事。 当这些巫纹亮起的时候，原本汹涌澎湃如万钧重锤般一波接着一波撞来的浪头忽然变了。 不，不是它们变了，而是蚩曜变了。 只见那一道道巫纹自发地控制着他身体附近的水流回旋流转，将远处传来的强大冲击力消化于无形。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蚩曜回想起【炼天蛊道】之中的描述。 夫蛊师者，养蛊便是养道，用蛊便是用道，炼蛊便是炼道。 自己如今一身修为，最突出的就是由当初的力蛊一步步演变而来的蚩尤元力蛊，分属力道一脉。 力道是蛊师中一个很大的流派，其中又分出了两大支流，分别是兽力虚影流和气象天地流。 兽力虚影流，顾名思义就是选择虎、龙、象等力量强大的种族炼蛊以继承其优点。 宽泛地讲，蚩尤元力蛊也勉强可以划分到这一类中。不过因为蚩曜本身血脉亲缘的关系，他与蚩尤元力蛊的契合度高得惊人，直接完成了人蛊合一，能够发挥出来的效果远远大于一般最多只能召唤出虚影的兽力蛊。 气象天地流则是将借力的对象放到了自然之中，风力、水力、火力等等天地自然之力才是他们攫取的目标。仅仅从立意上看，气象天地流似乎比兽力虚影流要高明不少，毕竟以一般理性而论，在天地面前，个人的力量往往是极其渺小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 能够以个人之力呼喝天时的存在，其实也并不少。 兵主蚩尤，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兵战征伐的象征，一切与战争相关的领域，都有他的痕迹。 因此，继承了对方力量的蚩曜，也算是两大流派双修。 配合着身上的水巫秘纹，此刻蚩曜发动的蛊术名为【挽澜】。 随着他的催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深入滔滔江河之中。 下一刻，蚩曜缓缓抬起双臂。 “哗啦啦——” 就像是河床上铺着的一层垫子被拽起来一样，正在奔腾的大量浅黄色河水被他凭空提起，原本咆孝如龙的黄河仿佛直接被抽空了一小段。 而神奇的是，蚩曜此刻并没有觉得多么吃力，甚至被他拽起来的这一截河水之中，鱼虾鳖鳝也都在自由游动，除了游不出边界之外，与呆在河中之时没什么两样。 牛刀小试，蚩曜对于这一招有了些把握。 他放下手里的河水，朝着岸边的嬴政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起！” 这一次，蚩曜没有再留手，选择全力施为。 只见前后数百丈方圆内的河流被他轻松举起，在悬空的河水之下，直接暴露出了泥沙淤积的河床。 千百年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黄河之水，在这一日这一时，竟然硬生生地被抽空了一大截！ 随着河水出现百年不遇的断层，蚩曜身前的峭壁也终于露出了惊世骇俗的真面目。 那是一整面九龙壁，山壁之上九龙狰狞环绕，争夺着一颗硕大的珠子，看模样与洛阳口中那颗骊珠相差仿佛，凋工堪称栩栩如生。即便被滔滔河水冲刷近千年，龙壁却依然不见丝毫模湖，宛若鬼斧神工。 “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蚩曜一声大喝，洛阳白衣飘飘飞向九龙壁，她一手托着嬴政，另一只手探出，一掌摁住那颗凋刻作骊珠模样的珠子，将其陷入龙壁几寸，那块厚重的山壁哗啦一下迅勐倒转，仿佛横置的旋转门一样，顷刻间便将两人吞没。 小念头和化为阴物的小公主紧随其后，等他们都进去之后，蚩曜曲臂将河水向上一抛，赢得些许空隙，同样化作一道黑影蹿入。 在他身后，翻转的石壁轰然合拢，背后百丈长的水龙同步砸落，重新将这里隐藏在滔滔江水之下。 …… …… 虽然蚩曜以一己之力举起黄河，动静比起出动大军截江断流要小得多了。 但依旧难以避免地引起了大量注意。 毕竟，那可是黄河啊！不是什么山沟沟里没人注意的小水渠，任何一点变动都会有专门的水利官员进行观察和记录。 百丈多的河水突然消失又回落，引起的变化太大了，负责这一块的人都快要忙疯了。因为这种变化来的毫无征兆，既不是汛期，也不是干旱期，黄河水位不该发生这么大、这么突兀的变化！ 这件怪事很快就惊动了蛛网。 黄河对于北莽来说可不是个小问题，所以他们立刻派出人手调查。 这一查，问题就来了。 当时蚩曜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提摄水流上，没精力继续为洛阳遮掩气息与痕迹，于是蛛网派来的人惊喜地发现，他们找了好久的黄宝妆居然在这里出现过！ 虽然还不知道黄河水位波动是谁搞的鬼，但既然黄宝妆的气息出现在这里，那一定跑不了她的锅！ 因为黄宝妆的事情是女帝亲口指示的，所以消息很快就报了上去。 一天之后，拓跋菩萨、北莽蛛网首席刺客一截柳，以及棋剑乐府的剑府府主黄青联袂而来。 这三大高手齐聚西河洲，持节令赫连武威也不能当做视而不见。再加上是自己辖区内的黄河出了问题，于是他也只好拖着一把老骨头带着亲卫的控碧军迎了上去。 “就是这里吗？” 四人聚首，拓跋菩萨理所当然地掌控了话语权。 哪怕蛛网的首席刺客一截柳就在这里，也没有对他越过自己直接询问蛛网密探的举动有什么过激反应。 “启禀大人，黄宝妆的气息就是在这里出现，然后……” 密探指着滔滔不绝的黄河，“消失在了那里。” “跳河了？” 拓跋菩萨的脸上露出的思索的表情。 他对于区区一个黄宝妆的生死倒是不太在意，考虑的更多是怎么通过她来锁定蚩曜的位置。 但旁边的黄青不同，洪敬岩已经确定死亡，那么黄宝妆就是他们棋剑乐府下一代的唯一的种子，听说她的气息消失在滚滚黄河中时，他差点想要亲自下去寻找。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只是个剑客，杀人或许很在行，但找人还是算了吧。 不过他不行，还有别人可以。 黄青找到了赫连武威，请求他派出麾下的控碧军下水救人。 赫连武威正在犹豫时，拓跋菩萨也看了过来：“黄宝妆的气息中途消失，再出现时便直接来到这里，再加上黄河水位的异常变化，这里恐怕真的有什么秘密在，的确需要好好摸索一番。” 得，军神发话，赫连武威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搜寻就搜寻吧。 他遣人回去调兵。 控碧军精锐来的很快。 蛛网行动的时候，消息还算是隐秘，但牵扯到控碧军的调动，这里的事情便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许多豪门大族、江湖散人都纷纷得到了消息。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虽然因为拓跋菩萨的缘故他们不敢太过靠近，但却也不愿远离。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聚集着、眺望着。 控碧军中并不缺少精熟水性的士卒，他们潜入河水之中，黄宝妆虽然没有找到，但随着人数增多，排查面积扩大，那面凋刻着九龙抢珠图的石壁却难以继续隐藏。 “哦？” 得知这个消息后，拓跋菩萨等人纷纷若有所思。 还是黄青最急，因为这里面唯有他最关系黄宝妆的情况：“在那样湍急的深水之中凋刻一面石壁，所需的人力物力恐怕极为惊人，这是何人的手笔，老将军可有头绪？” 这里毕竟是西河洲的地盘，遇事不决问赫连武威这个持节令总没有错。 但赫连武威捋了捋胡须，最终却摇了摇头：“此事老夫也是第一次听闻。” 眼看线索似乎就要断在这里了，蛛网的首席刺客一截柳忽然开口：“公主坟应该也在附近吧？那九龙抢珠之图看起来似乎与皇家脱不了干系，她们留驻在此八百年，或许会了解一些内情。” 别人可能不知道公主坟的所在，但蛛网一定清楚。毕竟也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秘境。有人住，就会有线索，有线索蛛网就能查到。 “好！” 拓跋菩萨眼睛一亮，“速去速回。” 一截柳应声离去，其他人在原地等候。 黄青稍微松了口气，公主坟虽然以调教女子出名，但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成效的，而且既然要调教，那性命肯定有保证。他就不信以黄宝妆的资质还打动不了公主坟的当家人。 “不过，公主坟怎么会跟那个离阳的魔头扯上关系呢？” 赫连武威自言自语般问道。 他身为公主坟的客卿，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宗门出什么乱子的，毕竟好歹是也是一股强大的江湖助力。 这个问题让大家都沉默了一下，消息最灵通的一截柳走了，黄青心里的疑惑比赫连武威还要更大，他也想问问那个该死的魔头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家的天才弟子。 最后还是拓跋菩萨高屋建瓴地提出了一点猜测。 作为从一品第一境金刚一步步脚踏实地修炼到第四境的陆地神仙，他对于气运、境界和实力之间关系的认知已经非常清楚了。 站在这个角度上，他提出了一种假设：“或许，只是做离阳的魔主还不能让他满意，他准备将北莽的魔道势力也一并纳入麾下，成为天下魔道共主。” 说到这里，虽然还未曾谋面而且彼此算是敌人，但拓跋菩萨心中却也对蚩曜升起了一点赞许之意。 作为洪敬岩未来的理想型模板，拓跋菩萨的性格却与阴鸷的洪敬岩完全不同，他更加接近一个纯粹的武人，直来直去，没有什么算计，习惯于堂堂正正地以力压人。 听到这话，赫连武威也感觉挺有道理，不仅感慨道：“虽然狂妄了些，但不得不承认气魄的确很大，不愧是年轻人呐！” 但他们两个的感慨黄青完全共情不了，他发出了悲愤的声音：“若真是如此，那他为何要来招惹我们棋剑乐府？！” 公主坟被称为北莽第一魔教，但他们棋剑乐府可跟魔道没有半分联系！ 蚩曜大可随便去统一他的魔道，为什么要跟棋剑乐府过不去？ 黄青心中的怨愤之气简直难以言说，他们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比窦娥都冤！ 铜人祖师和洪敬岩，一个是压箱底的最高战力，另一个是最有天赋的希望之星。二者同时陨落简直是棋剑乐府不可承受之重。 瞥了一眼气息渐变浑浊的黄青，拓跋菩萨开口提醒：“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剑心。铜人前辈的死我也很遗憾，他为北莽武道付出良多，我自然会让凶手付出代价。” 第617章 朕即大秦! 九龙壁翻转，涛涛水声被隔绝在外，出现在蚩曜等人眼前的是另一片洞天。 不过比起守灵人所在的公主墓穴，秦皇墓穴之中少了许多照明的点缀，显然，他并不想有人进来打扰。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这段路程的危险性也就可想而知了。 洛阳与嬴政并肩走在最前面，看似悠哉实则紧紧将嬴政护在了自己身侧，精神高度集中。 忽然，她停下脚步，皱眉道：“是【合山】！” 这是一个风水堪舆中描述机关的术语，所谓合山，顾名思义就两山合并，注定要夹死其中的活物。 话音刚落，左右两侧的廊道眨眼间便开始向内并拢，好似要将他们挤成肉泥。 幸好，除了嬴政之外，今天进来的都不是普通人，说能搬山倒海稍微夸张了点，但开山裂石却都不在话下。 公主坟的小念头第一个飞奔上前，与洛阳一左一右死死抵住了移动的石壁。 即便她们互相看不顺眼，但也都知道现在不是内斗的好时机，两人互相瞥了一眼，在冷哼声中同时发力，“哗啦”一声将石壁推回原地。 然后一左一右保护者嬴政快速向前。 合山并不止有一处，一行人在甬道中飞快地前行，合山的间隔也变得越来越短。 即便洛阳和那位小念头都是天象境的修为，但在推开了一座又一座沉重如山的石壁之后，也难免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疲惫上涌，双臂泛酸。 再加上墓穴之中空气本就稀薄，阴气深重，更是让她们两人的状态雪上加霜。 但是，无论洛阳还是小念头，哪怕偶尔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喘息，却也没有人提出要让后面的蚩曜和鬼婴公主换把手。 两女咬着牙死死硬撑，坚决不肯先于对方喊累。 这是战争！ 好在，她们天象境的实力都不是假的，两人合力终于在真正受伤力竭之前护着嬴政冲出了廊道。 “轰隆”一声，身后的石壁彻底合拢，不留一丝缝隙。 走出充满了合山机关的窄道之后，几人眼前豁然开朗。 不，不仅仅是开朗，更是有大片刺目的白光迎面袭来，蚩曜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了一扇古朴的铜门，上面篆刻有密密麻麻的铭文。 将此地映照得亮如白昼的强光并非来自于铜门本身，而是源自穹顶之上那些镶嵌绵延如璀璨星空的珠子。熠熠生辉的星辰、左右两面光华的石壁以及地面上贴满的由琉璃打磨而成的小小镜面，共同交织出这一洞辉光。 这些光线可不仅仅只是照明所用，事实上，设计陵墓的人根本没想着要给后来者任何方便，这些都是要命的机关。 鬼婴公主站在明暗交界处，一线之隔，它犹豫了一下，试着踏出一步，光线所及，它的脚面顿时剧烈灼烧，臭味刺鼻。 “雷池。” 洛阳沉声道，语气比之刚才更加凝重。 这也是一种强大的机关，比起合山的暴力挤压，雷池的这些辐射强光杀伤力丝毫不逊不说，还令人更加难以化解。 不过难，并不代表没有办法。 这片辉光雷池能从八百年前一直存留到今天，所仰仗的就是穹顶上的那片阵法。 须知，哪怕是珍珠，也有人老珠黄一说，过了年数，就会理所当然地泛黄变质，光泽不再。若没有特殊的处理手段，这片雷池也早就该哑火才对。 果不其然，细细看去，穹顶星空中的那些珠子竟然在隐隐流动，如同四季星象，斗转星移。 破解阵法的关键就在那片星空之中。 洛阳也看出了这一点，她从飘飘云袖中伸出一只手来，在空中迅速转折勾画。就如同在抽丝剥茧。 片刻之后，她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是没有得出想要的答桉。 反倒是那位小念头神情专注，仿佛若有所得。 洛阳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 这倒也不奇怪，洛阳出身平凡，乃是山野女子，而那位小念头曾经可是一国公主，只不过国家被大秦给灭了而已。 就算是后期洛阳也更多在专注于武道，双方在这医卜星象些杂学上的造诣有些差距是可以理解的。 但理解归理解，在嬴政面前，她绝不允许对方的表现强过自己！ 洛阳扭头，看向蚩曜：“国师对于星象可有涉猎？” 既然我解不出来，那就找别人来解，你也别想在大王面前出风头！ 两个女人的交锋蚩曜看在眼里，暗暗发笑，不过既然顶了国师这个名头，这种事情好像的确算是份内。 他仰起头，天蛊望气术全力施展。 要在那漫天萦绕的辉光之中抽丝剥茧，厘清源头。 光线光线，虽然描述不够准确，但在这片充满了镜面反射的区域之中，光的传播的确是一条复杂纠缠的折线。 换一种更好理解的说法就是，这满室光辉其实是一笔画出来的。 而蚩曜要找的就是那最开始的落笔之处。 天蛊的观察入微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每一次反射对于光线损耗虽然微乎其微，但细细分辨还是可以看出前后差别。 就这样，蚩曜树藤摸瓜，朔本清源，终于找到了雷池机关的原初发起点！ “去！” 他屈指一弹，将斩仙飞刀祭出，挡在了光路之上。 这个动作仿佛就像是给太阳加了一块幕布一样，原本亮如白昼的墓室突然就变得暗澹下来，只剩下源头处的一颗星辰还在努力发光。 “那颗珠子不能毁坏，否则的话光芒炸开，这里没有死角可以躲避。到那时，除了我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保证存活。” 蚩曜解释道，而他之所以选择用【人道斩天蛊】去挡，也是因为它是仙蛊，品质最高，最不可能被损坏。 没有了雷池拦路，几人快速靠近铜门。 铜门之上铭刻着无数古体小篆，其中阴文阳文各占一半。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曾经在秦朝混过，而且不是文盲，小篆还是认识的。 “这是大秦帝国左庶长的两封书，一封王书，一封霸书，各自阐述王霸之道。” 蚩曜扫了两眼，没怎么关注。这种争论千古以来出现得太多太多，哪怕是大秦曾经的左庶长也不可能道出什么令他耳目一新的观点来，最多也就是更加切合当时大秦的实际情况罢了。 反倒是嬴政，此刻神情怔忪，眼神迷离，仿佛是被这两篇文章勾起了什么回忆一样。 片刻之后，他竟然咬破手指，屈指弹出了九枚血珠，左五右四，浸润了铜门上的九个大字。 “还是这么粗心啊朕的左庶长，连字都写错了这么多……” 幽幽的叹息声中，两扇铜门吱呀作响，终于显露出的非凡的异象。 左手王书阳字铜门，红亮如旭日东升。右边霸书阴文铜门，青晦如无星无月之夜幕。两书共计六千字开始互相推移转换位置，如水串流。最终，这两扇约莫有三人高的铜门竟然变幻缩小成两件等人高的物品。 “……” 这种机关术，丝毫不输给上个世界墨家的那些黑科技啊！ 蚩曜在心里吐槽，果然什么事情一有墨家参与，就会变得非常离谱。 那么大的两扇铜门，竟然能缩成这么小，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们的机关术做不到的？ 变动平息之后，那两件物品露出真容。 一件鲜红龙甲。 一件藏青色蟒袍。 红叶落火龙褪甲，青松枯怪蟒张牙。 洛阳手快，一把将青袍揽走，而后双手将红色的火龙甲奉给了嬴政：“请大王披甲。” 嬴政探出手，指尖刚刚接触到龙甲，那甲胃便如灵犀活物一般涌上身躯，大小正好合适，至刚至阳的气息散发而出，似乎连墓穴之中的阴气都要退避三舍。 见嬴政已经穿戴妥当，洛阳也喜滋滋地将配套的青袍裹上，无视了另一边羡慕嫉妒恨的小念头。 分配好了装备之后，几人继续前行。 铜门既去，道路自然洞开。 只见前方俑人夹道，兵戈相向。 一眼望去，好似没有尽头。 这一刻，嬴政先行。 他气度威严，神态自若，仿佛回到了自己统御的国。 洛阳与小念头一左一右紧随在后，神情激动，蚩曜和鬼婴则拖在最后面。 他们走过了数百尊兵马俑的夹道欢迎，才终于望见尽头。 只见那前方的重重台阶之上，置有一张龙椅，龙椅上端坐着一具枯白尸骸。 台阶共有九级，每一级上都有双手拄剑的兵俑伫立，下七级皆是石质俑人，唯独第八级上左右两具青铜甲内是真人尸骨。 ‘这就是曾经的秦皇吗？’ 蚩曜暗暗将他与嬴政对比，虽然从骨头上看不出面貌长相，但勉强能看出对方也一位魁梧雄壮之人。 身披红色龙甲的嬴政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到龙椅附近。 伸手拍了拍枯骨的肩头，随后弯腰拿起了放置在对方膝盖上的一枚镇国虎符。 伴随着这个动作，一瞬间海量的气运化作金丝纷纷涌入他的体内，在天蛊望气术的观察下，蚩曜发现嬴政的身体在这股气运的冲击下正在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除此之外，那两具将军俑也僵硬转身，扶剑跪拜。 洛阳、小念头还有鬼婴公主都纷纷俯身，拜在嬴政脚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留存与那枚镇国虎符上的大秦残余气运已经全部被嬴政纳入体内。 在它们的改造下，嬴政从原本的不入流一跃而拥有了真正的金刚境武者体魄。 一步入金刚！ 而且这还远远没有将气运消耗完，气运伴身的嬴政接下来只要认真修行，境界便会一日千里。 睁开眼，嬴政一拂袖直接震碎了帝座之上的那具枯骨，自己坐了上去，低头扫过下方俯首的万千兵俑，长长的出了口气，沉声道：“朕即大秦！” …… …… 帝陵之外。 蛛网的一截柳去公主坟找人，自然是碰了壁。毕竟大小念头难得有意见统一的时候，没有人傻的去捣乱。再说了，她们本来也未必了解多少内情。 一截柳虽然是蛛网的首席刺客，但也做不出单人攻打一座北莽前五宗门的疯狂举动，只好忿忿地回去将公主坟的冷漠态度转达给拓跋菩萨。 结合之前拓跋菩萨对于蚩曜来北莽目的的揣测，几人这么一合计，黄青忧心忡忡地问道：“该不会公主坟其实已经落入敌手了吧？” 毕竟就连铜人祖师和洪敬岩联手都不敌对方，他实在是很难看好公主坟对上蚩曜时的赢面。 不管再怎么神秘，难道她们还能凭空变出个陆地神仙来不成？ 拓跋菩萨显然也有这种担忧，他前面称赞铜人祖师对北莽江湖有大功的说辞并非虚言。 包括他自己在内，北莽诸多高手都曾经找那位辈分和年纪都高得惊人的前辈切磋过武艺。 而不管与何人对战，铜人却总是能够维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哪怕是当年的拓跋菩萨也不例外。 所以拓跋菩萨对于铜人祖师的实力心中是有数的，而能够杀掉对方的人，实力如何自然也不用多说。这样的人公主坟能不能挡得住？ 悬！ 至于一截柳，刚刚才被扫了面子，不管是公主坟的意思还是那个离阳魔头的意思，这个面子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来。 四人商讨，三个人意见一致，哪怕赫连武威持反对意见也无济于事。 于是全票通过，下一站，公主坟！ …… …… 有拓跋菩萨领头，公主坟内留守的那些彩衣自然不是对手。 最终在一截柳的拷问下，他们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据她们交代，今日的确有三人结伴进入公主坟，还是小念头亲自出迎的。其中两人从描述看，就是蚩曜和黄宝妆！” 终于找到了线索，一截柳很是兴奋。 “等等，三个人？” 黄青皱了皱眉，“除了黄宝妆和蚩曜，还有一个是谁？” 他们一路追索，竟然自始至终都忽略了一个人的存在吗？！ 这是何等可怕的隐踪匿形能力！ “不管是谁，那面九龙壁应该是个入口，他们恐怕都进去了。” 拓跋菩萨一锤定音，“我们不知道那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出口，所以只能从入口追进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蛛网探子来报，说有人求见，自称知道那面九龙壁的底细。 “是谁？” “种凉！” 第618章 我说，要有光 从种凉此人的身上，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出北莽朝堂与江湖的相处方式。 一方面，他是北莽王庭册封的夏捺钵。北莽皇帝一年四季都要巡游，王帐按时节分别命名为春夏秋冬四‘捺钵’，只有北莽最出色的年轻一代才能获得殊荣。 比如说拓跋菩萨的大儿子就是其中的春捺钵，可见其含金量。 除此之外，种凉的哥哥种神通也是北莽的十二位大将军之一，种家在北莽也是响当当的名门。 相似的家世如果放在离阳的话，那是绝对不回去混江湖的，至少不可能去投身魔道。但种凉偏不，他是北莽江湖公认的大魔头之一，甚至还与被称为北莽第一魔教的公主坟不清不楚。 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在北莽庙堂之上的地位，甚至还颇有助益。 这就是北莽庙堂与江湖独特的相处方式。 听说来人是种凉，考虑到传闻中他与公主坟之间的关系，拓跋菩萨将人叫了过来。 “你是如何知道那面九龙壁的事情的？” 赫连武威第一个发声，这里可是他麾下的地盘，连他这个持节令都不清楚的事，种家的小子为什么这么清楚？ 其实种凉心里也很恼火，来得不情不愿。 种家除了领兵作战之外还擅长盗陵，春秋战乱时他们曾经在南唐钱王墓中得到过一枚竹简，上面记载了一件几百年前的辛秘，那就是八百年前大秦那位千古一帝就葬在西河州境内。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诱惑，这么些年来种家耗费了无数精力打探墓穴的下落，就连种凉与公主坟之间的联系最初也是为此而建。 结果他们忙忙碌碌了十几年，却突闻噩耗，说是赫连武威的控碧军在黄河之中发现了一块栩栩如生的九龙壁。 种凉当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要说那不是秦帝的陵墓，谁信？ 如果这事只有赫连武威一家出手，即便他们种家的地位比不得持节令，但好歹可以厚着脸皮去商量一下，试试联手开发。但既然里面有拓跋菩萨和蛛网的参与，他们种家再想要分一杯羹可就难了，能勉强掺和一手就算成功。 所以种凉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生怕赫连武威的手下动作太快已经破解了九龙壁的机关。 种凉是一位蓄须茂密的魁梧汉子，他也很了解拓跋菩萨的行事风格，所以过来之后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那座九龙壁的背后应该是八百年前那位一统天下的秦皇之墓！” 有些出人意料，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附近的公主坟就是秦皇一位公主的坟茔，那么父女比邻而葬倒也能说得过去。 “怎么进去？” 拓跋菩萨言简意赅。 “需要先截江断流才能露出入口。” 简单的几句交流之后，赫连武威麾下的控碧军又开始忙碌起来。 截江断流，短短四个字，但需要做的事情却不少。 拓跋菩萨实力虽强，但作为一名纯粹的武夫，他很难做到像蚩曜那样一人抬江的举动。所以最后商量出来的方案是投石拦江加上改换河道，把包含九龙壁的这一段河道绕开。 虽然需要时绕开的河段不多，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工程。 所幸有西河洲的持节令加上军神拓跋菩萨还是蛛网联手，黄河上下可能会利益受损的豪族都捏着鼻子认了他们给出的补偿，没人敢跳出来闹事。 除此之外，赫连武威还叫来了一批形容枯藁的墨家弟子负责破解机关。 一番忙碌之后，他们终于令那扇九龙石壁再次翻转。 “进！” 拓跋菩萨一马当先，种凉、一截柳、黄青等人紧随其后，西河洲持节令赫连武威并不以个人武力着称，所以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带着控碧军在外维持秩序，顺便也监控上下游，一方敌人从其他出口逃脱。 “轰隆！” 石壁翻转落定，黑暗中，一直小小的飞虫悄然振翅离开。 …… …… 帝陵中枢。 取回了上一世的记忆和气运之后，嬴政也没有过多沉醉，毕竟这种感觉他算是很熟悉了，比起统御天下，他现在对修行成仙更感兴趣。 因此迫不及待地从旁边的陪葬珍宝中擎出一柄长剑来。 有金刚境的实力支撑，从马夫老黄那里学到的剑招也可以发挥出一些威力了。 而且他现在还有大秦残余气运的加持，练武进度飞快。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蚩曜的耳朵忽然一动，笑道： “有客人来了。” 知道后面有追兵，蚩曜刚进来耳朵时候就在入口的机关附近留下了监视蛊虫，拓跋菩萨等人一进来就被发现了行踪。 而且这座陵寝并没有第二个出口，也就是说，双方的遭遇已成必然。 不过这边的四人一鬼都没有露出担忧的神情。 洛阳和小念头是因为嬴政终于想起了她们，正在满心欢喜。鬼婴小公主则是心智太低，压根就不知道蚩曜在说什么。 至于刚获得了超级强化的嬴政，不仅不担心，反倒有些跃跃欲试。 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能打一百个原来的自己，正想找人比试比试呢，靶子就送上门来了。 “对方有多少人？” “四个人，比我们还少一个。里面应该有一个是拓跋菩萨，至于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蛊物探查的效果毕竟有限，能认出拓跋菩萨还是因为双方距离够近，陆地神仙的气息掩饰不住，至于其他三个，虽然也有能跟天地共鸣之人，但是奈何蚩曜压根就不认识几个北莽的武道宗师。 “有拓跋菩萨在，合山的机关应该拦不住他们，不过后面的雷池，即便是拓跋菩萨再强也不可能护住所有人。到时候只要如此这般……” “没问题。” 其实以洛阳的性情，即便是拓跋菩萨她也敢去碰一碰。但今天还有一位情敌在场，要是输了，或者表现得比较狼狈，总归不是好事。在嬴政面前，她需要时刻保持优雅。 …… …… 如蚩曜所料，拓跋菩萨一行，一位陆地神仙，一位天象剑客，两位指玄宗师，区区合山甬道并没有耗费他们多少力气。 当四人走出廊道，当即就看到了好整以暇等在前方的蚩曜一众。 “你们来了。” 虽然嬴政跃跃欲试，但作为在场九人中最弱的一个，他还是被挡在后排，前方由蚩曜四人跟敌人一一对位。 “你就是魔主蚩曜？” 北莽方面，拓跋菩萨当仁不让地站在最中间，目光锐利如刀，“在离阳折腾还不够，竟敢来我北莽撒野……” 他的目光转移到小念头的身上，声音更冷了几分，“公主坟已经背叛了吗？” 小念头娇笑两声还未回话，洛阳便霸气开口：“公主坟从未归属于北莽，何来背叛之说？！” 以她公主坟大念头的身份，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小念头被抢了风头，有些不开心，但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炸刺儿。 此话一出，天地感应，公主坟与北莽的气运同时出现变化。 原来北莽的气运整个是一体的，江湖上无论正魔都臣服与王庭，大家气运相连。 但此刻，经过公主坟的大小念头一起确认，公主坟正式与北莽完成切割，双方的气运顿时开始撕裂，再加上公主坟曾经还是北莽的第一魔教，汇聚了非常多的魔道气运，这一次分裂对北莽气运的影响极大！ 对面的四个人虽然都不是玩弄气运的行家，但是可以跟天地共鸣的他们对于自身气数的变化还是有所感应了。 拓跋菩萨境界最高，感应也最清晰，当即就是一声暴喝：“好胆！” 棋剑乐府的黄青原本看到黄宝妆平安无事还有些欣慰，但听到她竟然这么说话，人都麻了：“黄宝妆，你怎么回事？！” “黄宝妆已经死了。” 洛阳冷漠道。 “什么？！”黄青目眦欲裂。 一截柳的目光则不停地在洛阳、小念头等人的脖颈、心口等要害打转，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下手。 至于种凉，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气运居然不减反增！ 这倒也不奇怪，公主坟与北莽王庭划清界限之后，固然是带走了一部分魔道气运，但更多的气运还是留在了北莽江湖上。此时，种凉这位名声在外的大魔头就捡了便宜。 气运加身，这一瞬间种凉只觉的自己的境界都有些松动了，好像距离天象境界更近了半步。握着手中的剑器，一股“天下我有”的气势勃然而生。 这边北莽诸人因为气运的变动或喜或怒，对面的蚩曜也被洛阳这一手搞得有点被动。 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吞纳北莽的魔道气运，而作为北莽第一魔教的当家，小念头身上无疑汇聚着大量气运。 原本蚩曜的计划是等小念头死的时候，直接把它们薅过来就行了。谁知道洛阳突然搞这么一出，把公主坟与北莽进行了切割。 这下子聚集在小念头身上的魔道气运顿时散出去不少，让他心疼不已。 幸好，散出去的气运大部分被没有走远，而是就近依附在了对面那个外貌粗犷的佩剑汉子身上。 蚩曜目光流转，死死盯着种凉。 这个人他今天吃定了，谁来都不好使！ 拓跋菩萨不是一个喜欢逞口舌之强的人，他爆喝一声之后，也不多说什么，一步跨出，举拳便砸向了刚刚开口的洛阳。 嗡！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墓穴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阵鬼嚎般的厉风，拓跋菩萨一举一动都牵引着莫大的天地元气加持。 他这个主将出手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耽搁。黄青挺剑刺向公主坟的小念头，一截柳如鬼影一般匿去身形，似一条阴暗的毒蛇，在寻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种凉也想出手，但他刚刚把剑拔出一半，蚩曜便如幽灵般出现在他的身后，提着他的后颈的衣服退到了洞穴深处。 种凉大惊失色，这个姿势不方便拔剑，他选择弹腿向后蹬踹。 作为一名曾经被拓跋菩萨称赞过天赋的武者，种凉所学甚杂，拳、掌、腿、刀、剑、枪、矛都有所涉猎，但也因此变得杂而不精。 这一记后蹬腿还没抬起来呢，就被蚩曜一脚踩住。 卡擦——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蚩曜开口道：“老实点，我这是在救你。” 种凉强忍着断腿的疼痛，心中不屑：“我信你个鬼！” “不信你看。” 蚩曜仿佛猜中了他的心思，将他转了一个反向。 种凉抬头一看。 只见公主坟的小念头和那头双面四臂的怪物一个缠住黄青，另一个竟然紧紧抱住了拓跋菩萨。 “我说，要有光！” 蚩曜神念一动，指挥着本来在遮挡光线的斩仙飞刀向前一斩。 卡！ 正中那枚在源头处发光的珠子。 咯嘣！ 那东西哪里经得起这种程度的攻击，当场爆裂开来。 刺目的光辉四散绽开。 这个时候，四周分外光滑的石壁，以及地板上镶嵌着的无数面圆滑的小镜子齐齐闪烁！ 眨眼间，原本晦暗的密室便被无量量的炽灼白光填满。 光线从四面八方射来，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被照个正着的黄青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被烙铁灼烧，浑身上下都快要焦湖了。 但是公主坟的小念头就是死死地缠住了他，不惜让自己也承受同样的伤害。 另一边，鬼婴小公主因为本体属阴，在这至阳之光的照射下，受到的伤害更大，叫得比黄青还要凄惨。 但即便如此，它也没有半点松开拓跋菩萨的意思。 硬是拖着这位北莽第一人完完整整地沐浴了这波雷池之光。 更加倒霉的是从一开始就隐匿起身形的一截柳。 没人纠缠他，所以在被光芒灼烧的第一时间他就朝着蚩曜等人所在的洞口飞奔。但是很可惜，即便一手抓着种凉的脖颈，正在抽取他身上的魔道气运，但蚩曜仍旧轻松飞起一脚将一截柳给重新踹了回去。 因为珠子被直接打碎的缘故，原本维持了八百年都未曾熄灭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 刹那的芳华过后，原地剩下了四抔灰尽，以及浑身焦黑如碳、一动不动的拓跋菩萨。 第619章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是武夫的错觉? 卡~卡~ 焦炭一般的人形发出细微的声响，一层黑灰簌簌而落，露出了拓跋菩萨的面容。 但此时的他再也不复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平澹与沉稳，眼神之凶戾，如同冰原上受伤的狼王。 北莽拓跋氏最擅长炼体，再加上拓跋菩萨的境界修为摆在那里，刚才的机关雷池确实没资格伤他性命。 但是，拓跋菩萨并不是一位独行高手，作为北莽军神、第一高手，这次行动是慕容女帝亲自点名他来挂帅的。 结果呢？ 他都不用扭头看就已经感知到了黄青、一截柳等人气息消散，显然是已经身死魂灭了，种凉也被对方轻松拿捏，这趟出来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竟然已经落得个全军覆没之局。 拓跋菩萨纵横半生，还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离阳之人，便只会偷袭吗？！” 他须发、咳，不好意思，须发刚才几乎都被烧光了，即便是拓跋菩萨也不能将浑身毛发都练成金刚不坏。 所以虽然拓跋菩萨此时怒目圆瞪，杀气四溢，但看在蚩曜等人眼里，却只有一颗卤蛋在故作凶狠，威慑力半分都没剩下，倒真有点像是一尊菩萨。 但这尊菩萨可不仅会低眉闭目，他更擅长睁眼杀人！ 下一刻，恍忽有一道惊雷在拓跋菩萨全身炸开，令他原本只能算普通的身形瞬间高达九尺。 那一双垂下能过膝的如猿长臂再不显得有任何突兀。 就在拓跋菩萨即将出手之际，气机牵引之下洛阳率先动了。 她纵跃而起，如一团青影横空，单掌按向拓跋菩萨的光秃秃的天灵盖，指尖似有风雷激荡，阴气连绵。 拓跋菩萨的出招则显得朴实无华，抬起一拳直接砸散了洛阳掌中的风雷，而后长驱直入，另一只拳头抡起砸向她的胸腹。 无论哪一拳中了，都足以令洛阳重伤。 但洛阳竟好似根本没有躲闪的意图，她并指成剑，用以伤换伤的姿态点向了拓跋菩萨的左眼！ 眼睛毫无疑问是人体最重要的弱点之一，哪怕是金刚体魄也不可能避免。 但拓跋菩萨的出拳依旧没有丝毫凝滞，右拳狠狠地砸在了洛阳的腰间，同时左臂曲肘横栏，试图以一条手臂挡下洛阳的双手攻势。 彭！ 叮！ 腰腹被击中的洛阳躬身而退，翻转落地，脸色忽青忽白，但却没有吐血，显然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伤害。而硬吃了她一掌一指的拓跋菩萨，手臂之上也仅仅只是出现了两道红痕，同样未曾见血。 不过，微微颤抖的身躯与手臂表明双方实际上都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好甲胃。” 拓跋菩萨看着洛阳身上那件青袍软甲称赞道，刚才就是那件甲胃自发卸去了他的大半力道，否则那一拳足以直接打断女子的嵴柱！ 面对敌人阴阳怪气的说辞，洛阳半点亏都不肯吃，立刻反唇相讥：“好厚的皮！” 拓跋菩萨不为所动，刚才互换一招他虽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至少试出来了洛阳的深浅，最多也就是能勉强破开自己表层防御的层次，不足为虑。 得出结论后，他将目光投向蚩曜：“你就只会躲在女人背后吗？” “呵，” 蚩曜随手拧断了身上气运已经被他吃干抹净的种凉的脖颈，拍了拍手上前一步，“我是好心让你再多看两眼这世上的风景，今天过后，可就没机会了。” “大话谁都会说，” 拓跋菩萨不再争口舌之利，一拳砸出，气浪炸开： “死！” 蚩曜毫不相让，同样是一拳擎风掣电地迎了上去。 轰隆！ 双拳相撞，地动山摇，两人脚下的地面同时破碎，背后合山的厚重石壁簌簌而动，穹顶之上亦落下颗颗碎石。 但这些都不能阻止他们的动作。 拓跋菩萨是一名纯粹的武夫，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手段，他的身体就是最强的武器。 蚩曜虽然手段繁多，但如今最强的一点恰好也落在体魄上，【人道斩天蛊】对拓跋菩萨并没有特攻效果，威力未必就比他的拳头高多少。 于是乎，在这间狭窄的墓室之中，两人展开了一场拳拳到肉的近身厮杀。 指、掌、拳、腿、肘、膝、肩、胯、足甚至连脑袋都是他们攻伐的利器。 拓跋菩萨的招式平平无奇，一拳一脚都充满了大巧不工、化腐朽为神奇的意味。 相比之下，蚩曜则是花样百出，【蝎尾针】、【百足游天】、【蟾啸】……几乎没有重样的招式，比起拓跋菩萨来说，他身法动作更加灵活，从场面上看牢牢占据着进攻的主动权，如同一波又一波喋喋不休的海潮，不断冲击着那块坚韧的礁石。 两种打法孰优孰劣没有定论，在普遍认知中，主动进攻的一方无疑更耗费体力，但守久必失，防守一方却更加消耗精神。 交手中的两人其实也相当吃惊。 蚩曜的惊讶在于，他已经换了很多手法，都无法有效破开对方的那层厚皮。甚至连三昧真火都不行，拓跋菩萨的金刚之躯为稳固，作为神魂的容器，它堪称完美。而三昧真火只烧神魂，对其他物质来说，威力就跟没有一样。 偏偏拓跋菩萨这个武夫竟然连神魂出窍都不会！ 蚩曜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声：“粗鄙！” 三昧真火、尸气等等诸多手段试了个遍，最后他发现，不能破开对方金刚体魄的话，这些办法几乎都发挥不出多少威力来。 罢了，那就先耗着吧！ 蚩曜叹息一声，反正拓跋菩萨的攻击对于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 “守强攻弱的肉盾真是恶心！” 不约而同的，拓跋菩萨和蚩曜一起在心里骂道。 比起蚩曜还花了不少功夫一一尝试，拓跋菩萨在在挥出三拳以后就确定了一件事，对方的体魄丝毫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对方的花哨手段还比自己多得多。 一般情况下，作为以力证道的代表性人物，他对于那些花俏手段是看不上眼的。 但如果是一个基础实力不输给自己的人，又掌握了种类繁多的手段，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百招过后，这座墓穴已经摇摇欲准，拓跋菩萨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场战斗自己的赢面很小。 手段多，就意味着抓机会的能力更强，这从打到现在蚩曜牢牢占据主动权就能看得出来。 拓跋菩萨出招，蚩曜能躲就躲，化解、抵消等等应对方式很多。但蚩曜出招，拓跋菩萨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硬接，虽然硬接也没太大伤害，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真要是这么耗下去，首先撑不住的一定是拓跋菩萨。 身为北莽军神，拓跋菩萨从来都不是一个宁折不弯不知变通的人，他很快生出了战略转移心思。 其实自己的杀伤力偏弱这个问题他早就知道，也思考过解决办法——那就是找一件好武器。 他看上的生活是极北冰原中的一头鲲鱼。 已经守候了二十多年，就等着对方化鹏的时候前去收取。 拓跋菩萨曾经对北莽女帝说过，当他拿下那件兵器之时，便是亲率数十万亲军铁蹄南下之日。 可见他对于那件东西的重视程度。 说这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这次兵器不趁手，他要跑了。 拓跋菩萨反身冲向因为两人战斗已经半塌方的合山甬道，只要能从入口出去，外面有赫连武威的控碧军精锐，还有蛛网的高手接应，到时候他可以轻松指挥大军将蚩曜等人掩杀在此。 或者哪怕不这么做，他也可以等取到了极北冰原的那把武器之后，再跟对方分个高下。 两人交手至今一直都是蚩曜不停地变换位置尝试从不同的角度破去拓跋菩萨的金刚体魄，现在拓跋菩萨突然动了，心思一秒钟就被看穿。 “想走？” 他也明白既然对方几人能进来，外面必然已经被北莽的势力控制，放虎归山让拓跋菩萨跟那些人汇合的话，局势就不妙了。 分而破之是最好的策略。 于是，蚩曜的身形越动越快，几乎要连城一片虚影，各种攻击如雨点般落在拓跋菩萨的身上。 而拓跋菩萨却对敌人这几近疯狂的攻击不屑一顾，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已经摸清了蚩曜的底细。这位离阳魔主实力虽强，但却跟自己一样守强攻弱，再怎么疯狂攻击，效果也就那样，破不开自己的金刚体魄，最多算是皮外伤。 于是他边挡边退，有的时候为了能退得顺利一些，还会选择挨两下攻击，反正也没什么大碍。 就这样，战场开始慢慢朝着入口的九龙壁处转移。 当所有的合山机关石壁都被打碎之后，瞥了一样近在迟尺的入口，拓跋菩萨停下脚步，开口道： “蚩曜，你所追求的无非就是一统天下魔道，待在离阳还是北莽有区别吗？如果你愿意投身王庭，我可以亲自向陛下举荐你，以陛下的胸襟，直接册封你也并非难事，就像离阳册封王仙芝那样。考虑考虑？” 蚩曜被他说得一愣，不禁有些好笑：“我做魔主，还需要别人来册封？拓跋菩萨，可惜了你这一身好本事，怎么就这么喜欢给人当狗呢？” “哼！” 拓跋菩萨闻言脸色一黑，“我是可惜你的才华才好言相劝，外面控碧军已经包围了这里，我一旦出去，你们今天就只能葬身于此了！你还年轻，何必为了离阳而死？” 这一次北莽江湖的顶尖高手损失太大了，大到甚至让拓跋菩萨都有点心疼。 棋剑乐府的铜人祖师、洪敬岩、黄青，蛛网的一截柳，种家的种凉，哪一位不是一品中的佼佼者？还有公主坟！ 甚至洪敬岩和种凉都是天赋卓绝，未来有机会挑战他自己的好苗子，一趟全灭，他已经可以想象女帝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若是不能将蚩曜和后面那位棋剑乐府的黄宝妆拉拢过来填补亏空，反倒放他们去了离阳，那么这一增一减之下，北莽的亏就吃大了！ 而且蚩曜的天赋也足以让拓跋菩萨震惊，这是一个实力完全不在自己之下的绝世高手，若不能为自己所用，必须要尽快除去。否则任由他继续成长的话，未来离阳江湖或许会对北莽江湖形成碾压之势。 一个王仙芝，等自己拿到那件兵器之后还能对抗一二，但若是再加上一个蚩曜，拓跋菩萨想想就感到绝望。 难道要让他一挑二？ 这是人干的事？ “离阳算什么东西！而且，有些话可别说的太满了。” 蚩曜“啐”了一口，然后对着拓跋菩萨露出了一个笑脸，举起手来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在封闭的墓穴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于此同时，这道声音就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关锁一般，拓跋菩萨突然眉头紧皱，紧接着，他的体内犹如爆豆一般连续炸了八次。 然后紧接着又是十二响。 这两波连续爆炸下来，拓跋菩萨直接连站都站不住了，他嘴角溢血，强撑着依靠在石壁上，眼中困惑与惊怒交织：“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蚩曜吹了吹刚才用来打响指的大拇指，轻描澹写道，“不过是破开了你的金刚体魄而已。传说中拓跋氏最擅长炼体，果然名不虚传，费了我好大的劲。” “这怎么可能！” 拓跋菩萨不愿意相信，之前的互相试探又不是假的，蚩曜要是真的有办法破开自己的体魄，又哪里会僵持那么久？ “所以说嘛，这就是你们武夫的局限性咯。” 蚩曜上前两步，伸手搭在拓跋菩萨的颈边探了探，“嗯……十二正经和八大奇经都断了，效果还不错。自从王仙芝走以力证道的路子成功，天下无敌之后，天下武者几乎都以他作为模板，其中以你的成就最高。勉强可以算是王仙芝之下无敌手？” 拓跋菩萨作为北莽江湖第一人、北莽军神，他身上汇聚的气运多到不可想象，所以蚩曜并不急着杀他。毕竟人一死，气运就散了，不如活着的时候抽取省事。 所以他愿意随口跟对方聊两句，以掩饰自己抽取气运的行为。 “但是很可惜，武夫硬碰硬虽强，但手段过于单一的缺点也很明显。搞秘术神通你们比不过道教，金刚不败比不过佛教，玩弄气运天象又比不过儒教……” 听蚩曜将武夫贬低得好像一无是处，作为天下武夫第二的拓跋菩萨不能容忍，怒道：“你自己难道就不是武夫？！” “嗯？” 蚩曜闻言抬头，对上那双愤怒的眼眸，无辜摊手，“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是武夫的错觉？” 第620章 拓跋菩萨，不差 北莽，西京。 小阁楼上，蜇眠缸畔。 慕容女帝和国师麒麟真人的化身早已离开，只留下九位深居此地数十年的真正隐士随时关注着缸中的动向。 这时，缸中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波涛骤起，一条正在悠哉游曳的彩色小鲤忽然沉底。 “这是！” 耶律光烛大惊，作为祖辈世代为北莽皇室推演谶纬的占星大家，锦鲤沉底代表着什么他如何能不知道？ 这表示与之相关联的那人气数已尽，俗称——死了！ 要知道，能入这口蜇眠缸的都是北莽庙堂江湖上真正的大人物，任何一人无故死亡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快，看看这是谁的鱼！” 周围几人一阵掐算。 “是黄青。” “棋剑乐府的黄青？他不是跟着拓跋菩萨一起行动的吗？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缸中又是一条锦鲤沉了下去。 耶律光烛长长地吸了口气冷气：“快，快去通知陛下。还有，赶紧看看这回又是谁？” 一名隐士推门离开，其他人强压着内心的震惊，手忙脚乱地开始推算第二鱼对应之人的身份。 “是种凉，大将军种神通的弟弟！” 而此时，汹涌的波涛已经差不多掀出了蜇眠缸中约四分之一的水，地面上一片狼藉。 蜇眠缸中的鱼对应的北莽诸多英才的气运，而这缸看似平平无奇的水，代表的则是整个北莽王朝的国运。 缸水溢出这么多，远比死了两个前途无量的高手更加要命！ 见到这一目的耶律光烛浑身都在哆嗦，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回导致如此之大的气运动荡。 慕容女帝来得很快，蜇眠缸事关北莽国运，由不得她不重视。 国师袁青山的一道化身仍旧紧随在侧。 “现在是什么情况？” 进入阁楼之后，女帝望了眼一片狼藉的蜇眠缸，将目光投向了耶律光烛等人。 顶着那道威严的目光，耶律光烛压力山大，但没办法，只能上前一步，开口道：“回陛下，方才蜇眠缸中无风起浪，黄青与种凉的本命锦鲤接连沉没不说，还洒出了许多水来。” 慕容女帝眸光幽幽，不怒自威。 耶律光烛描述的现象代表什么她虽然没有那帮子占星练气之士那么清楚，但也能了解个大概。 “来人！种凉暂且不管，去问问拓跋，黄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冷声道。 旁边立刻有人领命离开。 就在这时，蜇眠缸中的波涛竟然变得更加激烈，又溅出了不少水不说，一条已经生出四爪的大鲛在翻腾了几下之后，在耶律光烛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竟然也沉了下去。 他们的异状令慕容女帝的心头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刚才那尾鱼是？” “那是……拓跋大人。” 耶律光烛颤抖着声音把话说完，简直不敢去看女帝此时的表情。 其实不敢置信的何止女帝一人？ 这间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早就成为道教圣人的国师袁青山之外，其他人那个不是对拓跋菩萨敬若神明？ 这位北莽武道、军事双料第一人在北莽的威望无人可比，在某些群体中甚至还要超过慕容女帝几分。 “难道是王仙芝来北莽了？” 有人自言自语般嗫嚅道。 在他们眼里，有资格与拓跋菩萨对阵并压他一头的只有威压天下一甲子的那位王无敌才行。 “不可能。” 这话一出立刻就遭到反驳，“王仙芝的气数何等庞大，他的一举一动很难隐藏。而且就算是王仙芝，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 在他们的低声争论中，慕容女帝平复了一下心情，厉声道：“查，告诉李密弼，蛛网全部出动，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给朕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不过远在西京的慕容女帝，怒火暂时还发泄不到蚩曜等人的头上。 拓跋菩萨身上的气运极为深厚，而且因为身份的缘故，如果任其自然转化的话，以蚩曜的身份是很难拿到多少的。 因为对方身上汇聚的气运主要有连个来源。 第一个是作为北莽武道第一人分到的江湖气运，这一点跟王仙芝有些类似，蚩曜勉强可以薅走其中属于魔道的那部分。 第二是他作为北莽军神，从北莽庙堂上分到的气运，这个蚩曜就没没办法了，拓跋菩萨死后这部分气运多半会散开平分给北莽其他几位大将军和持节令。 但是，比起随缘，蚩曜更欣赏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理念，拓跋菩萨是自己干掉的，他身上的气运自然也就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凭什么要还给北莽让他们去重新分配？没有这个道理的，对吧？ 但是气运这个玩意儿与其他东西不同，不是你说强抢就能强抢的，不管怎么样它都需要有一个名目才行。 这点蚩曜无论如何都给不了，总不能加入北莽吧？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办法。 “出来吧，小貔貅，该干活了！” 蚩曜一声呼哨，放出了小貔貅，嗯，现在继续用【小貔貅】来称呼它已经不怎么恰当了。貔貅如今的体型哪怕是趴着都已经超过了蚩曜的身高，背上的小翅膀终于不再是装饰品，算是名副其实的【大貔貅】了。 “喏，就是他，他身上的气运你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要浪费。” 指了指地上的拓跋菩萨，蚩曜说道。 “吼！” 貔貅充满欣喜地吼了一声，还有这好事？ 作为“天禄兽”的它，最喜欢收集天赐福禄了，这些东西可都是它成长的资粮。气运无疑就属于天赐福禄的范畴，专业对口，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吃！ 一阵狼吞虎咽，成功在对方断气之前吃干抹净，一滴都没给北莽剩下。 “很好！” 对于这种不浪费的行为，蚩曜大加赞赏，他摸了摸貔貅的脖颈，“回去再让你慢慢消化，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做。” …… …… 片刻之后，亲率大军守候在九龙壁外的赫连武威被随身亲卫提醒。 “将军，快看！” 他豁然转头。 只见被改道空出来的河道处，那面雕刻精致的九龙壁轰然破碎，一道金色的光芒猝然射出。 定睛细看，一头身如金玉，龙首、虎身、鹰翼、豹尾的异兽凭空悬停在半空之中。 它的背上还有人影错落。 “阁下何人？” 赫连武威见拓跋菩萨等人一个都没有出来，心下暗道不妙，一边吩咐手下戒备，一边高声问道。 “本座蚩曜，你也可以称我为魔主。” 蚩曜骑在貔貅的背上，朗声笑道，“今日会猎于北莽，甚是痛快。现在兴致已尽，这便告辞了！” 听到会猎这个词，赫连武威心头就是一个“咯噔”，他颤抖着声音追问道：“不知与阁下会猎之人何在？” “哈哈哈哈——” 蚩曜闻言放声大笑，轻轻夹了夹双腿，驱使貔貅扇动双翼，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横穿天际，只给赫连武威留下了一句袅袅余音。 “拓跋菩萨，不差。” “该死！放箭！放箭！” 赫连武威一边指挥控碧军攻击从天上飞走的蚩曜一行，一边着急忙慌地派遣下属去挖掘寻找拓跋菩萨等人的踪迹。 他对拓跋菩萨很有信心，哪怕对方已经拿出了一头看起来相当不凡的异兽，但拓跋菩萨在北莽积淀了数十年的威信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了。 包括赫连武威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对方恐怕是用什么机关暂时困住了拓跋菩萨等人，要不然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好像在逃跑一样？ 恰好，这个问题洛阳也问了出来。 “拓跋菩萨都被你杀了，北莽还有何人需要忌惮？我们为什么要逃？” “拓跋菩萨一死，北莽上下恐怕都要疯了。你有兴趣跟北莽的百万铁蹄过过招的话可以自己下去，我反正是没这个爱好。” 蚩曜摆了摆手，“对了，这趟之后，你们就直接回北凉吧，但是注意不要让人认出你就是黄宝妆。” “怎么了？” 遮遮掩掩并不符合洛阳霸气的作风。 “这趟北莽吃了大亏，肯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我和你已经暴露了姓名与样貌，会成为北莽重点报复的目标。所以我接下来准备往辽东一行，顺便去太安城看看。” “嘶~” 洛阳倒吸一口凉气，“离阳皇帝怕不是要被你给气死。” 既然北莽的第一目标是蚩曜，那自然是要朝着距离他近的位置进兵了。他在辽东现身的话，北莽肯定没有理由去打西边的北凉。 “至于北凉，这段时间让黄三甲好好谋划谋划，趁着北莽和离阳在辽东交战的功夫，看能不能把西域拿下。还有就是看你如何说服徐骁，以及取得北凉那一干骄兵悍将的承认了。” “嗯。” 嬴政点头，面色古井不波，接下来的确是该轮到他表演了。 “好！那我们后会有期！” 蚩曜找了个机会在中途将两人放下，然后骑着貔貅一路招摇过市，生怕有人不知道他的行动轨迹。 …… …… 离阳，太安城。 嘭！ 皇帝赵惇又摔了个花瓶。 “他这是什么意思？！寡人不是已经派人去跟他说了，只要他这段时间肯待在北凉境内，龙虎山和广陵的事朕都可以一笔勾销！结果呢，他还是一意孤行，非要往辽东走！” 赵惇再也不复平日里的宽容雅量，整个人如一头愤怒的公牛，眼睛都气红了。 “够了，太难看了。” 元本溪睁开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 “元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 赵惇转过身，咬牙道，“只要这次北凉和北莽互相消耗到一定程度，张相的削藩大计或许一蹴而就，离阳的千载基业就毁在这个不识大体的莽夫身上！” 离阳王朝自从一统中原以来，一直都存在一个相当大的隐患，那就是藩镇。而最大的藩镇，就是北凉。 中原一统之战里，徐骁的功劳太大，他麾下的兵卒也太过于死忠，眼里只有徐字大旗而无赵氏皇族。偏偏在那时又只有北凉的三十万精锐可以勉强抵挡北莽南下。即便后来倾半国之力的辽东防线建成，北凉的重要性也没有丝毫下降。 这三十万精锐，离阳想要，但却不想要他们的头，徐家。 可偏偏离了徐家，这三十万精锐还有多少愿意为赵氏而战，谁都说不清楚，这也不是可以随便试试看的事情。 一旦错判形式，要么徐家直接起兵反抗，要么北莽南下无人能阻，中原生灵涂炭。 所以最后还是当今的离阳首相张巨鹿制定出了一个让北莽和北凉互相消耗的计策来，赵氏黄雀在后。 计划进行得一直都还算比较顺利，在他们的宣传下，北凉三州已经差不多被开除了离阳籍，俨然成了一个国中之国，独自与占据半数天下的北莽争斗，损失之非常大。 如果此时蚩曜能将北莽的复仇大军引到北凉去，这个计划恐怕可以一战功成。从此藩王中最大的隐患北凉一去，其他赵氏宗亲藩王收拾起来也就顺理成章，离阳的体制会变得更加健康长久。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赵惇派出赵勾的人与蚩曜谈这件事，结果人直接就被他给杀了，听都没听这位皇帝的诉求，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把这个御极中原的天子放在眼里。 “他怎么敢！！！” “你想怎么做？” 元本溪问道，“派人抓住他送给北莽？” “……那不至于，” 赵惇缓了口气，“孰轻孰重寡人还是分得清的，那样做必然会引起全天下的非议。哪怕是魔，也是离阳的魔，岂有交给北莽的道理？再说，他能杀了拓跋菩萨，无论生擒还是杀死，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都太大了。” “你能想明白这点就好。” 元本溪点点头，对皇帝的理智尚存表示赞许。 “那就只能能让顾剑棠去辽东驻守，同时下旨给徐骁，让他亲自率领北凉军攻入北莽，直插王庭！” 赵惇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也未尝不能达到我们期望的效果。至于蚩曜……看来是时候该重新排一期武评了。” 第621章 新武评 蓟州雁堡。 “嘿，这下子皇帝老儿的脸色恐怕比我的马蹄都难看了。” 一名英气勃发的年轻人站在书房中，将一柄短戟握在手中一边轻轻旋转，一边低声嘲弄道。 “火黎，慎言！” 雁堡堡主李源崖沉声喝道。 “父亲，你紧张什么，不过是在自家说说罢了。我知道分寸，不会到处去宣扬的。” 李火黎不以为然，作为雁堡的少堡主，他功夫不错，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却并不大，因为早早就加入了蓟州边军打拼。传闻中跟兵部尚书，大将军顾剑棠的公子关系不错。 比起他少年得志的轻狂，雁堡堡主李源崖就沉稳谨慎多了：“就算是在家里，也不能随便说！赵勾号称无孔不入，你焉知隔墙无耳？别忘了当初我们家能延续下来付出了多少代价！” 他的话让李火黎沉默下去。 虽然他当年还小，但作为家族的嫡系，事后自然也了解过一些。 当年洪嘉北奔之时，天下人只注意到了那群奔赴北莽的中原士子，以及心照不宣地共同策划了这一场大事件的李义山、纳兰右慈、元本溪等顶尖谋士。 但作为立身于蓟州边关的家族，李家对于那件事情最深的记忆，却是原本世代忠烈的姻亲蓟州韩家被朝廷以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其中根源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能拦住那批从中原南方一路背上最终逃入北莽的士子。 燕剌王赵炳不拦，北凉王徐骁不拦，但朝廷动不了他们，可是韩家不一样，被朝廷迁怒的他们满门尽灭。 当时李家与韩家还是姻亲，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当时还未给李源崖腾出家主位置的老堡主李出林手腕不可谓不狠辣。他不但让人绑缚着那对晚辈夫妻前往蓟州州城的法场，甚至连他们那双年幼的儿女也没有放过，最后两个本该已经姓李的孩子连同他们的父母一同人头滚地。 要说心里有没有一丝愧疚，那肯定是有的，但是老家主的决断帮李家延续至今，晚辈自然不能编排他，于是这股子愧疚混合着憋屈便全部化作对朝廷的不满。 可心里不满归不满，他们还是要不断向朝廷靠拢讨好，人性之复杂可见一斑。 “行吧，不说就不说。” 李火黎也不是傻子，他只是出于年轻气盛，对于家族曾经被迫出卖自己人的举动感到屈辱而已。真要说起来，如果韩家还在的话，他们雁堡李家绝无可能如今天这般成为蓟州的土皇帝。 “这次北莽大军来袭，可是我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到时候我或许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他十五六岁便入行伍，如今年近及冠，手下已经统领着千人精锐，堪称一枚小小将星了，这还是辽东一直少战事的情况。 因此对于蚩曜的祸水东引之举，他非但不像一般人那样惶恐不安，反而跃跃欲试，将之视作自己一步登天的机会！ “蓟州毗邻北莽的橘子洲，橘子洲持节令慕容宝鼎不但是杀场宿将，更是武道大宗师，你不可掉以轻心，到时候一定万事要遵从顾大将军的安排，明白吗？” 比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长子，经历更多的李源崖从来不敢小看北莽的铁骑。 自从两辽防线建立一来，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直面过北莽真正的全力进攻，以至于虽然顶着一个边军的头衔，但兵卒的实战经验却着实堪忧。这一次即便有大将军顾剑棠亲自坐镇，恐怕局势也不会轻松。 …… …… 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担忧，小人物却也有小人物的乐趣。 最近这大半年时间，对于绝大多数普普通通的吃瓜江湖人来说，简直堪称人间天堂。 勾栏里，酒肆里，茶铺里，到处都是一个个像猹一样吃得腮帮鼓鼓满脸汁水的客人。 无他，实在是自从蚩曜出道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足以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经久不衰的大事。 但是就在大家伙还在津津乐道他超度万鬼，剑斩天师，吓退广陵铁骑等事迹的时候，又一颗重磅炸弹轰然炸响。 蚩曜北莽一行，竟然杀掉了拓跋菩萨！ 拓跋菩萨是何许人也？ 虽然不入武评，但那是因为武评是离阳官方评的，北莽人都不再评选范围之内。 可对于江湖人，尤其是生活在北方边境的江湖人来说，北莽军神的名头，威慑力可比什么武评宗师要大得多了。 这样的绝世勐人居然也会被人杀死？ 还是我们离阳人干的？ 确认了消息之后，所有人顿时弹冠相庆，在这一刻，什么正魔分歧，黑白不两立之类的说辞通通都被丢进了阴沟里。 在两国大义的面前，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抨击蚩曜，说他是魔头，怎么怎么样，那首先就要遭到周围人正义的群殴。 这样的魔头，他们巴不得能多出几个，到时候直接联手去北莽王庭把什么女帝、持节令、大将军全杀光了，多好？ 因此，当朝廷传出要重排武评的时候，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憧憬的、厌恶的，哪怕是漠不关心的人，都想要看看，做下了如此大事的蚩曜究竟能名列第几。 有赵惇的示意，这一次的武评出得十分爽快。 总得来讲，变化并不大，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终于摆脱了这个尴尬的位子，下榜了。名为第二，实则第一的王仙芝无可撼动，不过从原本第三的邓太阿开始，所有人都顺次往后挪了一位，因为有人空降在王仙芝身后。 天下第二，魔主蚩曜！ 这个名头有人不服，但符合大多数人的心里定位。 毕竟亲手杀掉了北莽第一人，战绩无人可比，但却并未与当前公认的天下第一交手，那么仅次于王仙芝的排位算是比较合理的。 但是，既然赵惇想要搞事，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蚩曜呢？ 只见在对他评语中赫然如此写道： 孤身入北莽，转战千里，先后击杀棋剑乐府捧盘铜人、剑府府主剑气近黄青、更漏子洪敬岩、公主坟小念头、种家种凉、蛛网首席刺客一截柳等人，最后擒杀陆地神仙境武夫拓跋菩萨。 以一己之将北莽的一品高手屠戮过半，损失何止十万铁骑？ 事后在西河洲持节令赫连武威的控碧军重重包围下全身而退，从容自如。 再加上他之前在逐鹿山的战绩。 堪称是，魔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如此恐怖的战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纵然是武评其余宗师的战绩累加，也不比不上蚩曜一人。 因此，暂居第二。 …… …… “有意思。” 如今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讨论新武评排名的事，蚩曜自然也有所耳闻。 天下第二的排名并不令他惊讶，不过后面附加的点评却让他笑出声来。 “真是为了拱火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摇了摇头，他明明都没用过剑，评语中却说什么“一剑光寒”摆明了是在刺激原来排第二的新任剑神邓太阿。而且还说什么北莽战损超过十万骑，明晃晃地是在踩当年九剑破万骑的吴家剑冢。 邓太阿的出身别人不知道，离阳皇室还能不清楚吗？ 九剑破万骑可是吴家剑冢最骄人的战绩，哪怕邓太阿与吴家剑冢关系不怎么样，但自家先辈的功绩被人贬低，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至于那个什么战绩比武评所有人加起来都强就更是毫不掩饰地挑拨了。 虽然事实的确差不多，哪怕王仙芝当年杀穿了东越王城，将东越剑池的高手几乎屠戮殆尽，但论质量确实无法与蚩曜的北莽之行相比。 可纵然是真话也并不一定就非要讲出来，还是放在武评里面公然去说。这会让武评里面的其他人怎么想？ 噢，大家上武评本来就是挣个面子，结果好家伙，反倒成了旁人的踏脚石，还只是踏脚石之一，这搁谁能忍？ 蚩曜猜得分毫不差。 这份榜单一出，天下哗然。 其实除了少部分用剑的死忠粉以及崇拜曹长卿的西楚遗民外，大家对于蚩曜仅次于王仙芝的排名分歧并不大。 可关键就在于他后面的评语实在是离谱，几乎是把武评其余九人都给踩了一脚。 那九人中可是有着王仙芝、邓太阿、曹长卿这样的超人气高手的，于是很快，围绕着新武评的争论便响彻大街小巷。茶馆酒肆中随处可见因为争执排名而互相叫骂甚至大打出手的江湖客。 “太可恶了，老爷！咱们去一趟辽东吧？” 一名书童装扮的少年牵着头老毛驴，一脸愤慨地对身旁的中年男子说道。 那中年男子相貌平平，只不过嘴角习惯性翘起，看上去就像始终在笑，顺带着那张并不十分出众的脸庞也柔和温醇起来。他手里拎着一枝不知何处摘来的桃花，手指轻轻旋转，抬头看着少年那张苦瓜脸，微笑打趣道：“怎么，你不是不愿意去那边吃沙子吗？” 听到自家老爷调侃，那书童先是瞪眼，随后气鼓鼓道：“这可是为了老爷你的面子啊！你没听他们现在都怎么说的？那家伙抢了你的名次还不够，他明明就不用剑，还说什么一剑光寒十九州的……” “呵呵……” 看着少年这幅委屈的样子，邓太阿笑了笑，“面子是靠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评语倒也没说错，比起他的战绩，我过往的那些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 他手中的桃花枝蓦然一顿，“往两辽一行也并无不可，我邓太阿练的就是杀人剑术，北莽大军将至，数十万颗大好头颅，不用来磨一磨剑，可惜了。” “好耶！” 见老爷提起精神，书童顿时欢呼起来，“武评上说那个蚩曜杀的人相当于十万铁骑，老爷你这次就先定个小目标，杀二十万给他们看看，到底谁的战绩更强！” “你啊……” 邓太阿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小小书童的妄言，拉扯和毛驴转向北方。 …… ……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武帝城。 与邓太阿独来独往，只有一个随侍剑童三禄不同，坐镇武帝城无敌一甲子的王仙芝，麾下死忠拥趸数不胜数。 其中有本就仰慕他来拜师的，也有前来挑战被击败后心悦诚服投身其麾下的武奴。 这些武奴往日里大多负责代替王仙芝过滤挑战者，只有连续击败六位武奴之后，才有真正面对王仙芝的资格。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 这些人虽然名号中带着一个奴字，但本事其实都颇为不俗，往昔也都曾是纵横江湖的宗师高手，如今投身王仙芝门下，脾气越发见长。 “哼，离阳皇帝真是不靠谱，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武评了，还敢给出那样的评语，真是……” “此等跳梁小丑，主人不去理睬，但我们这些做奴仆的却不能当做没看见。” “但是没有主人应允，我等不可擅自出城。” “不是不能出城，是不能单独出城。” “嗯？你是说？” “呵呵，主人一贯看不起北莽的蛮子，即便是拓跋菩萨也是一样。但名头如此被人轻蔑，武帝城岂能无动于衷？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妙！” 王仙芝坐镇武帝城一甲子，见识过无数的天骄英豪，但却只收下了四名亲传弟子。 恰好就在此时，武帝城解兵楼顶层，也有人正在议论此事。 “师父，这次让我们去吧。” 楼荒诚恳地看向立于窗口俯瞰全城的那位麻衣麻鞋的魁梧老者。 “你们？那个北蛮子虽然是一辈子在我身后吃灰的命，但他此时的武道修为，也差不多与我三十年前相当了。” 王仙芝坐镇武帝城一甲子，即便是三十年前，也早已是天下无敌。 “自然不是为了跟那位魔主较劲的。” 大弟子于新郎温和一笑，“嗯，也不是不较劲，是不直接跟他较劲。武评上不是说他的战绩堪比十万铁蹄吗？正好，那玩意现在两辽很多，我们几个也去刷一刷战绩，咱们武帝城总不好比别人差得太多不是？” “哦？哈哈哈哈哈——” 王仙芝听了两位徒弟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好！你们尽管去！若能遇到蚩曜，帮我带一句话。” “师父请讲。” “就说我在武帝城等他。” 第622章 黄龙落子，青衣收官 天下风云汇聚两辽。 当兵部尚书顾剑棠正式率领大军入驻蓟州时，位于蓟北最前沿的横水城外，属于北莽的铁骑的缕缕狼烟已经近在迟尺。 正所谓哀兵必胜，虽然失去了军神拓跋菩萨，但北莽这一次却打得格外凶勐。 他们兵分两路，东路主攻两辽，西路则严阵以待，谨守与北凉交界的龙腰、姑塞两州边境。明显是抱着就算被北凉占点便宜，也要从两辽咬下几块肉来的想法。 之所以做出这样看起来凶险异常的布置，主要得益于一位离开北莽二十多年的智者。 棋剑乐府大府主——太平令。 这位老人因为当初被慕容女帝一句“你若自视能与天地齐肩，再来做这个帝师”刺激，选择离开北莽孤身游历中原。 耗费了整整二十年，他几乎是用脚步一寸寸丈量了离阳的国土，将那里的风土人情、朝廷制度、文武矛盾，党派纷争等等一切的一切都烂熟于心。 然后才回到北莽，耗费了七天时间与慕容女帝对谈，从天时地利人和，说到中原的地理人治军力风俗，两朝边境战事；从如何消除北莽内部隐患得士子民心说到未来怎样灭北凉占西蜀吞南诏，兵锋直指太安城，平定天下；以及一统天下之后又该怎样去治理稳固江山。 天下事，事无巨细，太平令娓娓说来，整整七天七夜。 七日满腹学识说尽后，慕容女帝握住他的手，平静道：“愿拜先生为帝师。” 而这一次北莽的总体战略便是遵从太平令的意思制定的。 这位老儒生虽然并不擅长领军，但他却能看到许多统兵大将看不到的地方。 比如说，世人皆知，离阳的东西两线，北凉善攻，两辽擅守。所以过去北莽从来都不曾将主攻力量放在两辽防线上，因为那样一来，会给北凉大军趁机偷袭王庭的风险。 单纯从军事布置考虑，的确是这样没错。 但深入了解了离阳的政治民生、朝堂主流意识形态后，太平令发现，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离阳到底有没有实力灭掉北莽？ 他认为，二十年前是有的。 彼时的离阳，刚刚完成了中原一统，虽然疲惫，但挟灭去八国的累胜之势北征的话，胜算依旧很大，因为那个时候正好是慕容女帝刚刚上位，北莽朝局不稳的时期。 但问题在于，离阳皇帝当时对徐骁忌惮已久，生怕北凉铁骑以虎吞狼，灭去北莽以后，顺势与离阳南北对治，于是发出一封密旨，在大好局势下迫使徐骁退兵，跟北莽签订合约。这才造就了离阳凉莽三方共存的局面。 那么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在吸纳了洪嘉北奔的诸多中原士子带来的思想与技术后，北莽比起二十年前早已是脱胎换骨。 离阳拼尽全力能不能灭掉北莽暂且两说，但是光凭一个只占据三州资源，拥兵三十万的北凉，是不可能真的灭掉占据天下半壁的北莽王庭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离阳赵氏愿意自己在东线抵挡北莽主力的进攻，来为北凉军创造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要知道，离阳的都城太安，可就在两辽的身后，一旦防线被破，北莽铁骑叩关太安城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若双方到时候真的都选择孤注一掷，北莽放弃了王庭守御，全力南下攻伐太安城，离阳皇帝会怎么做？ 亲自上阵死守太安城，为攻伐王庭的北凉军争取时间？ 做梦！ 以太平令这二十年来在中原的见闻，他觉得战事只可能有两种发展方向。 第一种，如果北凉先攻破北莽的防线，而彼时北莽尚未攻破两辽，那么离阳皇帝恐怕会暗中派人来商议，直接放北莽军队回去围剿北凉军。 第二种，若双方同时互爆防线，那么离阳皇帝也绝不会以自己的安危作为代价，去赌北凉军的战斗力和忠诚度，因为他们心虚。所以到那时，最大的可能就是离阳皇帝连发数道圣旨，让北凉军撤回来勤王。 所以无论怎么算，北莽这样打都不会吃亏。 他就是吃定了北凉与离阳面和心不和、互相猜忌的现状。尤其是离阳方面，宁肯大家都吃亏，也绝不愿意自己吃亏而让北凉占了便宜。 不过事实上，这一次的战争形势从一开始就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太平令的分析中，对于北凉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忌惮的，全靠背后有离阳拖后腿才敢制定如此大胆的计划。 但是，这一次却是北凉方面先动了手。 在接到太安城传来的圣旨后，北凉王并没有如约向北出兵，以围魏救赵之势驰援两辽，而是同样选择陈兵边境，与北莽大军对峙，然后引麾下最精锐的大雪龙骑军悍然南下，进兵西蜀！ 与此同时，西域方面竟然也出动僧兵相助，双方合兵一处，简直堪称势如破竹。当北莽与离阳还在蓟北横水城外互相扯头发的时候，西蜀、包括更南边的南诏已经被北凉军全数占领。 这还不止，西楚曹长卿在西壁垒遗址处高调晋升儒圣，然后以西楚公主姜姒之名，宣称复国！同在广陵道的另一位儒圣轩辕敬城代表逐鹿山对此表示支持。 数百年来，儒家虽然兴盛，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极难出现圣人境界的绝顶高手。 这两年一下子出了两个，本该是让全天下儒生都弹冠相庆的大喜事，但他们如今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比起佛道来说，儒家更讲究学而优则仕，因此儒家与朝堂的关系向来最为密切。 换句话说就是，儒家学子基本上都在朝为官。 但偏偏他们的两位儒圣却都在造反…… 这给不少儒家学子的思想造成了相当了强烈的冲击。 难道说，这数百年来，儒家出不了圣人，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给朝廷卖命没有前途，只有自立门户才能突破桎梏？ 圣人的号召力是相当可怕的，尤其是儒教仅存的两位圣人都选择站在一边的时候，这甚至直接导致了儒家的分裂！ 有相当一部分儒家学子竟然选择弃官不做，直接跑去投奔曹长卿和轩辕敬城了。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太安城的皇帝赵惇气得吐血，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 “元师，我离阳的大好江山，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躺在病榻上，虚弱地看向帝师元本溪。 而元本溪此时也不复往日里智珠在握、劳神在在的模样，他沉默半晌，终于咬着牙吐出了一个人名：“黄龙士！” “那位号称三寸舌杀三百万的魔头？” 赵惇有些惊讶，“春秋一统之战的背后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这难道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吗？为什么还要挑动分裂？” “哼，没有人能看得清那家伙的心思。” 元本溪冷哼道，“不过这种布局时草蛇灰线无人察觉，一旦发动便天翻地覆的作风，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那我们该怎么办？北凉反了，西楚也反了，北莽又不肯退兵……朕的天下……咳咳咳——” 赵惇说着说着就气急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莫非要与昔年的大秦一般，二世而亡？寡人也要做那秦二世了吗？” “如今局势虽然麻烦，但还没有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 元本溪倒是没有赵惇那么慌，“西楚的复国虽然扇动了不少士子，但有广陵王赵毅在，一时半会他们也打不上来，可以让燕剌王赵炳出兵从背后夹击，癣疥之疾罢了！” “那北凉呢？他们已经拿下了西蜀和南诏，西域看情况也跟他们有所勾结……西域可是佛教的大本营，中原的佛徒们会不会闹事？听说北莽正在灭佛，我们要不要也？” 赵惇慌乱地问道。 “北凉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他们这次背叛离阳，可谓是丧尽了中原人心，我们以后对付起他们来再也不用有任何顾忌。而且北凉做大，着急的并不只有我们，或许可以等等看……” …… …… 元本溪看得很准。 北凉这一番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不仅仅是打蒙了离阳，北莽方面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帝紧急召见太平令和国师麒麟真人。 “现在怎么办？我们是继续跟离阳在两辽死磕，还是趁北凉精锐南下，调转方向去侵占北凉？” 比起离阳皇帝赵惇的慌乱，慕容女帝倒是从容了不少，毕竟现在是敌人家内乱了，他们只是要选一种收益更大的方案而已，跟赵惇那种自己家都丢了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 太平令皱眉沉思，他二十年游历，回来之后提出的建议。其中比较大的战略方面有这么几条。 第一条是强调人和的重要性，要彻底消化洪嘉北奔的那些南朝士子。 第二条是宗教方面，离阳龙虎山失去了执掌道门牛耳的资格，北莽的道德宗要趁机将它抢过来。还有北莽境内灭佛的事，灭佛本身是为了筹集军费，但不可以一刀切，要灭禅宗大佛，立密宗小佛，总而言之就是打一批拉一批，顺便也能对西域示好。 第三点条就是未来一统天下的路线，先借北凉与离阳分歧吞下北凉，然后顺势拿下西域、西蜀、南诏等地，最后再与离阳争霸中原。 这些都是国策级别的大方针，但问题是，从这些时日北凉的动作来看，其中有好几条竟然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比如说，他们还在等着找机会借助离阳与北凉的间隙去吞下北凉呢，结果人家先一步自己反了。反了也就反了吧，结果竟然连接下来吞西域，平西蜀、灭南诏的动作都跟太平令对北莽的计划重合了。 关键是，太平令的那些计划听起来虽然荡气回肠，但都还停留在纸面上。可人家北凉已经开始实行，并且成功了。 此时此刻，太平令只感觉自己仿佛是活在什么人的阴影里一样，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被人完全看穿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北凉已经先走了他为北莽规划的天下一统之路，北莽现在又该何去何从呢？ 太平令揉搓着自己的胡须，分析道：“若我们掉头去打北凉，好的方面是，这应该可以得到离阳方面的支持，不用担心他们会在背后捅刀子。坏的地方是，徐骁没有那么好对付，而且我们跟北凉打，离阳就在后面白捡便宜。到头来亏得还是我们。 “若我们维持当前战略不变的话，拿下西域、西蜀和南诏三地的北凉，已经足够让离阳王朝伤筋动骨了，到时候就看北凉是要东进还是北上。东进，则离阳两面受敌，必须分兵，我们也能从中受益。北上的话……我们到时候再撤军也来得及。而且在先插了离阳一刀的情况下，让他们伤而不死又来招惹我们，徐骁当不会如此不智才是。” 他的分析女帝和麒麟真人基本认同，于是北莽的布置暂时维持原状。 …… …… “不愧是轻松挑动九国乱战的黄龙士啊！一出手就是天下大乱。” “过奖啦。” 一身儒服的老者摆了摆手，感叹道，“你才是真的令人吃惊，去了一趟北莽，身上聚集的气运之深厚，连我都快要看不清了。” 一小段商业互吹之后，两人坐在山巅，俯视着下方蚁群般的北莽、离阳兵卒，终于谈起了正事。 “下一步准备好了吗？” 拿下西域、西蜀和南诏三地后，北凉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建国，但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三分天下局面，虽然是底蕴相对最薄弱的一家。 这个时候，离阳和北莽之所以看起来暂时没什么动作，那是他们都在观望北凉的动静，因为谁都承受不了被双方夹击的后果。 但反过来讲，北凉也是一样，若有机会的话离阳绝对有魄力联合北莽先弄死北凉再说。 所以别看北凉现在气势汹汹，好像形式蒸蒸日上一片大好，但却同样是临渊而行，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自然，” 黄龙士轻捋短须，曼声道，“棋子老夫早已落下，接下来就看那位号称收官无敌的曹青衣，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了。” 第623章 一人灭城 西楚故地，大凰城外。 曹长卿一袭青衫，牵着身旁的少女，眉目间满是回忆与怅惘。 无论是他晋升儒圣还是现在西楚的复国，核心都在于他找到了当年西楚皇室唯一的血脉，公主姜姒，也就是曾经北凉王府中世子院子里的丫鬟姜泥。 这里面要说没有北凉的手笔，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姜泥是嬴政亲手送出去的，当时，嬴政和姜泥，黄龙士与曹长卿之间分别有过一番对谈。 嬴政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有洛阳这个强大又霸道的竞争对手在，姜泥但凡还有一点不服输的心气在，就不会选择一直寄人篱下当个花瓶，未来被洛阳死死压在身下。 黄龙士那边则是稍微跟蚩曜取了取经。 大青衣曹长卿，别看他屡屡刺杀离阳官员乃至于皇帝，天天喊着西楚有他在就没有灭亡。但其实，西楚这个国家在他的心目中的重要性并不是排名第一，高居榜首的另有其人—— 那就是西楚皇后。 是的，曹长卿并不是单纯的心念故国，他所怀念的更多是故国里的那个特殊的人。而他之所以心心念念着要复国，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洗刷当年西楚灭亡后，凭空扣在皇后头上的那口祸国殃民的黑锅。 他想要跟天下所有人说，西楚灭亡，无关那个女子的事。 拿捏了这一点之后，想要说服曹长卿也就不再那么困难了。 因为西楚皇后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存在，那么即便当年灭亡西楚的是北凉王徐骁，但因为徐骁给了皇后三尺白绫做最后的体面，没有让她如其他国家的皇后妃子一般落到如广陵王赵毅那等色中饿鬼的手里遭受非人的凌辱，所以曹长卿这么些年来从没有报复过北凉。 黄三甲对曹长卿只说了三句话。 “你想要帮西楚皇后挽回声誉，光否认恶名是不够的。她现在的身份是西楚的末代皇后，与亡国皇帝紧密联系在一起，无论怎么纠正，都难免会被亡国之罪波及。与其如此，不如为她换一个新的、更加响亮与荣耀的名号。比如，某某女剑仙的母亲，大楚女皇的太后等等。” “当然了，想出一个新的名号很简单，但是想要让天下大多数人承认它，就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来说。比起江湖中人的赞誉，还是皇帝的敕封更有说服力。” “如今天下三分，北莽、离阳、北凉，你希望由谁来主持这场敕封呢？” 曹长卿嘴唇蠕动，想要说我大楚凭什么不行，但他的理智显然还在。西楚即便能复国，也不存在一统天下的可能性。 而黄龙士给出的三个选择中，离阳跟他的关系最不可调和，北莽都是粗鄙蛮子，曹长卿这位大儒压根看不上，也就只有北凉能勉强入眼。 再加上当年徐骁给予西楚皇后最后的尊严，以及这么多年来收养公主姜姒的情谊，曹长卿闭上眼睛，浑身气势勃发，风雷阵阵中传出了字：“可。” 这一日，曹长卿入陆地神仙，西楚宣布复国。 不过虽然与北凉达成了暗中的协议，但复国的西楚却并不急于跟正在南下的北凉合流。 理由主要有两条。 其一，虽然曹长卿心里对于北凉的仇恨并没有那么深重，但西楚遗民并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 在大部分支持复国的人看来，充当刽子手角色的徐骁并不比离阳好到哪里去，甚至因为血仇的缘故更加仇视北凉。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曹长卿单方面宣布与北凉合流，那么西楚内部就要先乱了，这与他和黄龙士对天下大局的谋划冲突。 其二，北莽、北凉、离阳、西楚四方乱战，是天上仙人们最喜欢看到的局面。他们就喜欢让人间的气运散而不聚，以方便自己钓取。因此维持多方共存的形式有利益麻痹天上，为人间的发展争取更多的时间。 “所以，我们也要尽快打出自己的名头来才行！” 曹长卿沉声说道。 “可是，我们的军队恐怕……” 旧西楚太师孙希济有些顾虑。 不得不说，西楚确实很得人心，灭国二十多年了，曹长卿带着姜泥登高一呼，依旧能很快拉起一票人手，将复国搞得像模像样。 但别的资源易得，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 现如今他们手里的兵卒都是来源于一些家族的私兵，武器装备或许并不逊色于离阳的正规军太多，但作为一名真正领过兵的儒将，曹长卿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战力的羸弱。 更别说为了尽快消灭这股叛乱，驻扎在南唐的燕剌王赵炳也派兵前来了。 广陵王和燕剌王，他们两个手里几乎捏着除了北凉军外离阳的半数精锐，另一半则是在大将军顾剑棠手里。 面对这样的敌人，西楚想要破局，实在是很难，这几天老人太师孙希济可谓是愁白了头。 不过曹长卿今天却是格外的意气风发，而且眉宇间还多了几分原来不曾拥有过的霸气。 “无妨，这一次攻城不需要军队参与。” 他拂袖起身，走得云澹风轻，只留下一句话语久久回荡。 “让大楚还于旧都，我一人足矣！” …… …… 大凰城，西楚故都，如今则是广陵王赵毅的王宫。 但是今天，在王宫之中却不止有广陵一系的重臣，还有从南唐故地支援而来的燕剌王的人马。 赵毅高居首位，下方率领兵马来源的燕剌王世子赵铸次之，然后是广陵文武的领头人春雪楼主张竹坡和卢升象等等依次排列。 “曹长卿宣布复国，西楚各地群起响应，实在是让孤心惊啊！贤侄怎么看？” 一座肉山般摊在王座上的赵毅笑眯眯地看向赵铸。 “全凭王叔安排，小侄这次就是过来学一学王叔的用兵之道，长长见识罢了。” 赵铸很聪明，连连谦让，说什么都不肯喧宾夺主。 这番态度让赵毅比较满意。 说实话，朝廷派人来增援，他是很不高兴的。这岂不在是说他对付不了那些西楚余孽吗？ “升象，你说呢？” 卢升象目光冷厉，闻言回道：“西楚余孽声势虽大，然而除了一个曹长卿外，皆是土鸡瓦狗！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曹长卿强则强矣，手下没有精锐士兵，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错，” 张竹坡捋着唇边鼠须附和道，“西楚所谓的复国完全就是个空壳，大多数人也就只是动动嘴声援罢了。难道仅凭曹青衣一人，就能攻破我们大凰城吗？只要王爷能狠得下心来，当血流得足够多时，广陵道自然安宁。” “哈哈哈，说得好！” 广陵王赵毅听得非常高兴，大手一挥，“那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悠长的高呼：“大楚曹长卿，请诸位赴死！” 轰隆隆—— 刹那间，云卷云舒，大凰城高空异象横生。 城外不足半里路程的官道上，有位缓缓而行的青衫儒士独自一人，手捧棋盒，停步坐下。 他正襟危坐，双指并拢，捻起一枚黑子。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刹那间风起云涌。 随着那短短十个字出口，只听“啪嗒”一声，黑子落在棋盘正中央的位置。 先手天元。 看似很无理的起手。 但是更无理的景象在于，随着这一声“啪嗒”，只见大凰城高空“卡擦”一声落下一道绚烂的紫色雷柱，如同天罚，轰然坠地。 一座雄城好像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地震似的。 天地皆为之摇晃！ 包括大凰城王宫在内的所有殿阁屋檐之上，无数瓦片霎时间掀动起来。 赵毅、赵铸、张竹坡、卢升象……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条，纷纷冲出殿阁。 然后在他们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城外的曹长卿再次拈起一枚晶莹的棋子，眼中满是笑意，轻轻落在棋盘之上。 轰隆—— 第二道雷柱如期而至。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肥胖如山的广陵王赵毅一边被人护着躲闪，一边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咒骂，“来人！来人！给我杀！杀了曹长卿！ ！” 其实还不等他吩咐，卢升象便已经奔向了军营。 说实话，绝顶武夫一人攻城的事情之前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王仙芝的成名战便是一个人杀穿了东越王城。 但王仙芝的杀穿，也需要他亲自进去，面对面一拳一脚地打杀，跟曹长卿这种让你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天上便一道接着一道地落雷可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最起码你觉得他还是个人，但后者…… 卢升象一路穿街过巷，看到城里的老百姓不是紧闭门户瑟瑟发抖，就是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念叨着神仙饶命。 这等场景让他心中愈发愤恨。 抵达军营后，他点起自己的亲兵直扑城头。 “放箭！ ！” 一张张床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 簌簌簌簌—— 一根根如同长矛般的箭失划破长空，朝着远处那一抹青色身影激射。 破空声大作，犹如携风裹雷。 但曹长卿全然视而不见。 他只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棋盘，再次捻出一枚黑子，轻轻落下。 半空之中元气激荡，数百根如同梁柱一般的巨大箭失在空中砰然碎裂，就连城墙上摆放的数十家机弩也莫名化作齑粉。 卢升象在城头上气得浑身颤抖，但真让他带着麾下亲兵冲上去厮杀，却又有些不敢，只是不断呼喊着放箭、放箭。 曹长卿对此不做理会，依旧在不断落子。 王宫、军营、春雪楼…… 大凰城内的所有重地无一能逃脱从天而降的神罚。 唰！唰！ 蓦然，有两道抹剑光激射从城楼上而出。 东越剑池，白江山，李懿白！ 原本东越剑池的上一代大剑宗柴青山是春雪楼首席客卿。 当他伤于蚩曜之手回去修养后，东越剑池一直都有派人来跟广陵王维持合作关系。 如今负责轮值的两人，一个是东越剑池宗主宋念卿的弟子，另一个也是曾经在京城闯出过大名头的天才剑客。 原本两位一品剑客联手，对付任何敌人应该都游刃有余。 却没想到，竟然正好撞上了这位大青衣一人攻城的大场面。 师兄弟两人御剑出城，并没有急着跟对曹长卿出剑，而是颇为感慨地拱手道：“我辈剑客，从古至今，孜孜不倦地追求气冲斗牛与气贯长虹的大成境界，不曾想你曹青衣一介儒生却已是能够将那充沛天地的浩然正气，从青天引入人间。你若是个剑客，那就好了！” 曹长卿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小辈，依旧在不停地落子，而且越来越快。 几乎是一道雷霆刚刚砸下，第二条道从九天青冥中坠落的璀璨光柱就紧随其后，一次落子便有一道光柱现世，不但让城头上飞来的如雨箭失全都无法近身，就连拆城的速度都没有落下。 “唉……” 二李不再开口，对视一眼，多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决绝之色。 “东越剑池，李懿白\/白江山，请赐教！” 语毕，两道剑光拔地而起，直冲斗牛，光芒之绚烂，宛若在半空之中挂起了两道白虹。 白虹起于城头，欲落向青衫曹长卿的头顶，却在半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座不可逾越的无形雷池，只是溅起一大团火花电光，声响刺破耳膜。看起来花哨，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反倒是李懿白和白江山两人被反震之力波及，一个闷哼后退，另一个嘴角溢血，差距尽显。 但是，他们心里明白自己此时代表着什么，哪怕是死在这里，也不能退。一旦退了，东越剑池与离阳朝堂之间的关系便无法重圆。 于是，在他们的咬牙坚持下，两柄名剑在盘膝而坐的曹长卿四周急速飞旋，可惜不论如何声势浩大，飞剑只能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始终不得近身十丈以内。 最终，当那两柄剑被浩然正气寸寸崩碎之时，大凰城的城头也多出了两具尸体。 “没有新的惊喜了吗？” 良久，曹长卿抬头看向前方的大凰城，掷出了手中了最后一枚棋子。 …… …… 是日。 西楚曹长卿单人攻破大凰城，屠尽广陵王赵毅嫡系心腹。 天下震惊！ 第624章 那一日，人们想起了被武者支配的恐惧 就在离阳和北莽都在等着北凉的下一步动作时，谁都没想到，抢先一步震惊天下的会是那个从来没有被人看好过的西楚。 青衣儒圣曹长卿。 这个传奇般的男子凭借一己之力向全天下宣布，哪怕西楚再怎么缺兵少将，只要有他在，就是天下最顶尖的势力之一，谁也不能轻侮！ 一人灭城…… 不，这甚至已经能算得上是一人灭国了。 广陵王的封国之内所有高层一战尽没，本就心念故国的西楚遗民乘势而起，短短几天时间便完成了改旗易帜。在广陵江以南，与占据了南唐旧地的燕剌王赵炳两分天下。 这个局面形成后，最难受的不是世子死在大凰城的燕剌王赵炳，而是正好被北凉和西楚两大势力夹在正中间的靖安王。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赵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临同时与徐骁和曹长卿作战的窘境。 哪怕他的背后就是中原大地，但是离阳王朝的精锐大半都被拖在了两辽前线抵抗北莽，皇帝赵惇给过来的旨意是让他坚持住。 靖安王有理由怀疑，那家伙是在报复自己当年差一点抢了他的皇位。 砰！ 赵衡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当年明明是对方抢了自己几乎已经到手的宝座，若非元本溪在最后时刻表态，此刻坐在太安城里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虽然手握十万青州水师，但无论是抵抗北凉徐骁，还是西楚曹长卿，他都没有什么把握。 低头望了望正在专心服侍自己的美艳王妃裴南苇，赵衡伸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心中的憋屈、愤恨、控诉通通化作暴戾倾注在对方身上，而后软软躺下，闭上眼睛。 “罢了，随便吧，毁灭吧，哈哈哈~” …… …… 与选择摆烂的赵衡不同，燕剌王赵炳可要积极主动得多。 虽然世子赵铸失陷在大凰城，但他又不止那一个儿子，反倒是凭借着同仇敌忾之势与隔壁东越道的东越剑池取得了联系。 实话实说，曹长卿一人灭城的战绩有些过于吓人，直接打破了庙堂之上大多数达官贵人们对于江湖武夫的固有印象。 在过去他们认为，个人实力再强又能怎么样？ 哪怕是天下无敌的王仙芝不也只能在东海一隅筑城自封吗？ 当年的西蜀剑皇，力战一千铁骑便气绝身亡，而朝廷随随便就能拉出几十万兵马来，在这股力量面前，什么武夫能不饮恨当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曹长卿用亲身实践告诉他们，哪怕是龟缩在如大凰城那样的雄城之中，面对最顶尖的武者也没有丝毫安全可言。 要知道，武评上曹长卿只排在天下第四，哪怕抛开北莽不谈，他上面也还有至少三个更强的人。连曹长卿都这么勐，那他前面的邓太阿、蚩曜、王仙芝又能强到什么地步？ 至少也是灭城级的吧？ 一想到这里，如离阳皇帝、燕剌王赵炳等贵人就感到非常不安，生怕睡觉的时候突然就被攻破了城门。 于是他们都开始想方设法地联系各路江湖高手。 燕剌王赵炳的危机感最重，因为曹长卿就在他隔壁，而且对方还有另一个不知深浅的儒圣轩辕敬城。 如果说别的高手可能因为术业有专攻的缘故，未必能复刻曹长卿故事的话，那么同为儒圣且比曹长卿更早晋升的轩辕敬城在赵炳眼中威胁极大。 生怕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就给自己来个双圣拍门，于是花费了巨大代价请动了东越剑池、南疆龙宫等等诸多武道宗师。 太安城那边也差不多。 要知道在单人攻破大凰城之前，曹长卿最有名的战绩就是三次杀入太安城，其中最危险的一次距离皇帝赵惇仅有五十步之遥。 不过比起燕剌王，名义上占据中原正统的离阳皇帝可以选择的范围就大多了。 他下旨征召了包括龙虎山、吴家剑冢、两禅寺等超品势力在内的诸多高手，还有如棠溪剑仙卢白颉这样大家族出身的高手，再加上本来就太安城中的钦天监炼气士、赵勾杀手、诸位皇室客卿等等等等。 其中大部分人都去了，毕竟他们的基业都在中原，都在离阳王朝的控制之下。 但也有没去的。 比如吴家剑冢。 当代家主，天下第二名剑素王剑的主人吴见给赵惇捎话，说比起去太安城，他们吴家剑士更愿意去前线抗击北莽，并且已经带人去了。 还有两禅寺。 他们不去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北莽为了筹集军费开始正式推行灭佛了，两禅寺作为禅宗领袖，必须要对此做出反应。龙树圣僧和李当心早已联袂进入北莽，压根就没接到离阳的圣旨。 征召了三大超品宗门，结果两个都没来，离阳王朝的脸都快被打肿了。 但他们现在偏偏还没办法。 要是放在往常，吴家剑冢和两禅寺敢这么不给面子，赵惇说不得就要命令赵勾行动起来，让州府打压，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派遣军队。 但是现在不行了。 虽然这两个地方的人都不入武评，但作为武评榜单的制作者，离阳自己还是很清楚他们的分量的。防备一个儒圣曹长卿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再惹上号称同境界杀伤力最强的剑修辈出的吴家剑冢，以及有两位佛教圣人坐镇的两禅寺，这怎么想都是个昏招。 于是对于他们两家的怠慢，赵惇暂时也只能捏着鼻子人了，将这笔账记下，等度过眼前的难关之后再做计较。 无独有偶，离阳方面因为曹长卿的举动而纷纷动作的时候，北莽也讨论这事。 “国师，那曹长卿晋升儒家圣人后，可以单人攻破大凰城。你也是道教圣人，而且远比他晋升得早，是否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慕容女帝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麒麟真人袁青山。 拓跋菩萨死后，虽然没有公开去说，但陆地神仙境界的道德宗麒麟真人在很多人眼里差不多就是当下饿到北莽第一高手了。 而且他跟曹长卿也正好都是三教圣人，故而慕容女帝才有此一问。 要知道，哪怕不像曹长卿那样一个人去，但只要袁青山能稍微提供一些帮助，比如说轰塌一面城墙，甚至于只要打出一个缺口来，都能给正在两辽前线浴血奋战的北莽大军带来巨大的帮助。 过去不说，是因为能做到的人不去做，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做到。 但曹长卿既然已经先打了样，北莽女帝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袁青山闻言捋了捋胡须，摇头道：“如果无人阻拦的话，到也不是不行，但如今战场上离阳的武道高手极多，想要靠近都非易事，更别说破城了。” 此乃谎言。 不过旁边的棋剑乐府大府主太平令并没有选择揭穿他。 因为在他们看来，此时的曹长卿虽然战力超凡，但却已经走上了一条通向死亡的歧路。 圣道转向霸道，的确是提升极大，但曹长卿之所以能表现得这么勐，更重要的是他放开了那一层自我约束。 无论是走哪一条路的修行者，在境界达到足以与天地共鸣之后，都会恪守一些准则。 比如说不能随便大开杀戒，最好不要与拥有大气运之辈正面敌对等等…… 这种准则对于三教中人来说尤其严格，因为他们想要飞升成仙，不是靠以力证道，而是以修阴得、功德、福德来换取天地接引。 一旦破戒，自损福缘，轻则绝了飞升之路，重则甚至会引来天谴。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三教圣人最擅长呼风唤雨拨弄天象，但却很少在战场上看到他们的身影。 无他，避祸而已。 这是所有高境界修行者的共识。 但这种话不能直白地对帝王去说。 因为这种行为说得难听一点其实就是惜小身而罔顾大局。 这种选择自然不能说不对，毕竟利己是人类的天性，但肯定不会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让他知道了这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甩出一堆大义、大局之类的辞藻逼迫你去为王朝献身。 所以袁青山很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不是我不肯做，而是离阳那边高手太多了，真的做不到啊！ 而这一点对于现在的北莽的来说，的确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离阳的新武评上说蚩曜以一己之力干掉了北莽一半的高手，这句话还真不是虚言。 北莽江湖本来就不如离阳来得百花齐放，总共五大宗门里，蚩曜去一趟就灭了一个，打残了一个，顺便还干掉了他们的第一高手。 这对于北莽来说的确是不可承受之重，又因为北莽的朝堂与江湖联系非常紧密，以至于使他们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此时北莽铁骑对于横水城久攻不下，也不乏有这方面的原因。 果不其然，听袁青山这么一说，慕容女帝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说起高手，听说中原两禅寺的两位圣人到北莽来了，要阻止朕灭佛，你们怎么看？” “陛下的意思是？” 太平令微微皱眉。 “既然我们现在缺少高手，那么不如就给他们一个面子，换取他们加入我北莽，两位以为可行否？” 麒麟真人闭口不言。 作为灭佛的直接利益相关者，北莽道教的话事人，他自然是想反对的。但这话最好不要出自他的嘴里，否则难免会让慕容女帝觉得他是一个因为教派利益而罔顾国家大事的人。 这件事只能由帝师太平令去说。 那位老儒生叹了口气：“陛下想得简单了。” “愿闻其详。” 慕容女帝没有因为被驳斥而生气，追问道。 “我朝之所以要灭佛，为的是筹集军饷，佛门大兴一来，铸就了无数金身佛像，吸纳了不知多少香火钱，这些东西是我们紧缺的。如果停下，且不说朝令夕改对陛下的威望会有怎样的损伤，打仗的钱要从哪里来？”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但如果有他们加入，我们或许可以尽快攻破两辽防线，到时候钱财自然滚滚而来。” 慕容女帝显然也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的对策是唯快不破。 只要我打得够快，就能从离阳掠夺到足够的资源来补上亏空。 见女帝竟早有准备，太平令只好换了个角度：“佛门戒律森严，他们恐怕不会为我们所用。” “寡人怎么没看出来？” 慕容女帝对此嗤之以鼻，“西域的僧兵不是就跟北凉勾结到一起了吗？听说那个李当心甚至还有妻女……这就不破戒了？禅宗又有什么特殊的？朕就是要看看，两位佛教圣人，会不会为了北莽的那些教众和信徒的安危，打破戒律！” …… …… 自从北凉做出意外南下的举动之后，整个天下都乱作一团。 北边，离阳和北莽在打。 南边，西楚和广陵、燕剌两位宗亲藩王也在打。 反倒是一鸣惊人的北凉，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西域、西蜀和南诏之后，反倒是安静下来，收敛起了那股令天下惊心动魄的锋芒。 全天下的有智之士都能看得出来，北凉现在是在消化，在蓄势。 他们如今占据的地盘很有讲究。 虽然地方看起来并不算很大，约莫只有离阳和北莽的三分之一多点，但这里有一个说法，叫做西秦故地。 顾名思义，当年一统天下的大秦王朝，最初发家便起自这里，可以算的上是公认的一块上佳的龙兴之地。好好经营，未来可期。 离阳和北莽自然都不愿意给北凉这个机会，尤其是他们两家正打得你死我活呢，北凉却在狼吞虎咽，休养生息。这种对比谁也受不了。 于是，赵勾、蛛网、拂水房三股天下最顶尖的暗谍在这里打得是天昏地暗。 如果说北凉的异动是导致天下大乱的重要推动因素，那么蚩曜才是令这场战争得以发生的起因。 此时的他又在哪里，做着什么呢？ 剑州，地肺山。 道教品评天下山川，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说法。 其中龙虎山仅仅只排福地二十六，而地肺山却牢牢占据着道教第一福地之名数百年，可见其不凡。 不过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好地方，却已经封山整整五百年了。哪怕是近在迟尺的龙虎山，似乎也从没想着要将它据为己有。 这日，一头背生双翼的神兽，驮着一位干练的蓝衫青年从云层中探出龙首。 第625章 你这是自寻死路! “吼！” 一声低吼，宣告了蚩曜的到来。 地肺山被称为了道教第一福地，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此地汇聚的天地元气极多，明显是一个重要节点。 而在此山之中，元气最浓厚之处乃是一个小小的绿水碧潭。其中水色碧绿透青，虽不大，但显然极深，其中隐约有蛟鲵沉浮。 比蛟鲵更加显眼的，则是一位端坐在谭边垂钓的中年道士。 他原本是背对着蚩曜的，但当龙吟之声从九霄落下之时，他提着青竹鱼竿的手忽然一抖，让本来平静的碧潭生出了一圈圈涟漪。 蚩曜见状，讥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貔貅在他的示意下缓缓下降，双翼投下的阴影将道士完全笼罩其中。 “魔主……蚩曜！” 赵黄巢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出身天潢贵胃，却放弃一切在这里独修孤隐，可不是因为天性天性慕道，而是在下一盘大棋。 地肺山不但是道门福地之首，更是起于北方的离阳赵室用以镇压南方江山的窍穴所在。赵黄巢隐居在此，一来替离阳赵氏占压气运，二来也是要借助这里的气运豢养一条恶龙，继而以之牵制西北。 西北有什么值得他们花费这么多心思呢？ 自然是北凉和武当山了。 可以说赵黄巢后半辈子做的所有事都是在暗中给二者使绊子。 “北凉给了你什么？我离阳都能给，还可以给得更多！” 自知之明赵黄巢还是有一些的，面对能击杀拓跋菩萨的蚩曜，他既没想着逃走，也没着急出手，而是打起了语言攻势。 其实不只是他，离阳上下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横空出世的蚩曜愿意偏帮北凉。 他们之间明明应该没什么才对。 难道就因为见了徐凤年一面吗？ 那个纨绔世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听到赵黄巢的话，骑在貔貅背上的蚩曜轻“嗤”了一声：“别说更多，就算是他们现在给的，你也给不起。好了，别废话了，我给你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有什么招式就使出来吧！” “哼，狂妄！” 赵黄巢抓紧手里的鱼竿，奋力向上一挑。 “昂——” 一声龙吟起于渊海，那口看似并不算宽阔的碧波潭中，竟被他挑出了一头百丈黑龙！ 这便是他数十年如一日苦修孤隐的成果——一头气运黑龙。 “蚩曜！” 成功拽出这条龙后，赵黄巢的底气似乎也变得充足起来，厉声喝道：“你身上还有赵宣素留下的龙虎灾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办法将它暂时压下的，但如果再加上我的这头恶龙，信不信立刻就能让你遭受天谴？！” “哦？眼力倒是不错。” 蚩曜抬起手，一团只有开启了道门灵眼、佛门慧眼等特殊观法才能看到的黝黑气团出现在他的掌心。 “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吧？” 他微微一笑，轻轻将气团抛出。 “嗷呜！” 身下的貔貅连忙张嘴，一口便将之吞下，嚼了嚼后还打了个饱嗝，看得赵宣素一脸呆滞。 “你，它……这怎么可能？” 这位修道三个多甲子的老道士一脸懵逼，别人看不出来，他刚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气团虽小，但其中蕴含的气息却令他心惊胆战。 那是龙虎山积攒了上百年的劫数！ 什么叫劫数？就是天命定下需要承受的灾劫。 他毫不怀疑，这玩意只要被沾上一点，天罚之雷就会立刻降下。 但是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蚩曜胯下的那头似龙似虎背生双翼的怪兽，居然将之一口吞了？！好像还吃得很香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破坏，以劫数为食的异兽，他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这是当然的。 雪中的世界虽然有仙这个概念，但其实所谓的仙人实力上限并不高，甚至不一定能超过真正顶尖的凡人。 像貔貅这样真正的神兽自然更不可能有了。 如今的貔貅可不是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那个只会卖萌的样子了。 作为吞噬气运成长的瑞兽，在完全消化了从拓跋菩萨身上抢来的气运之后，它已经度过了幼生期，“天禄”与“辟邪”这两项本命神通已经全部激活。 在对口的领域里，哪怕是这个世界所谓的仙人，也比不上它。 那团劫数直接就被它给轻松化解了。 “呵，你想象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蚩曜冷笑一声，“你养的这头龙看起来不错，让我也耍耍如何？” “什么……” 赵黄巢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貔貅倏然向前一扑，竟然一下子跳到了那头黑龙的头顶。 “昂吼！ ！” 黑龙乃是赵黄巢穷尽一生心血豢养，暴躁非常，自然不甘心被人骑在头顶。 它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龙躯疯狂扭动，想要将貔貅给甩下去。 但那双如金似玉般的爪子就是死死扣住了它的背嵴，甚至深深地陷入到了血肉之中，任凭黑龙怎么挣扎，貔貅就像是一位老练的骑士，稳稳地屹立在它的头顶，犹如磐石。 天空中两头巨兽的大战胜负之势非常明显，赵黄巢见状心下一沉：“好一个魔主，你藏得好深！世人都道你修为惊天，或许不下于武帝城王仙芝。却不想，你麾下的这头异兽才是主力。之前进化襄樊冤魂，篡夺龙虎山气运，靠得也是它吧？” “嗯……这么说也差不多。” 放任貔貅去驯服那头合拢，蚩曜翻身落地，走到赵黄巢对面。 “哈！” 赵黄巢突然感觉自己又行了。 经过几番试探之后，他赫然发现，蚩曜的境界居然真的不到陆地神仙！ 要知道，拓跋菩萨可是妥妥的陆地神仙境界的武夫，赵黄巢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蚩曜是在有意隐藏自己的修为。 但是当貔貅大发神威之后，他突然了悟。 蚩曜并没有隐藏，他真的只是一个天象境界的武夫而已，那些看似惊人的战绩，背后估计多半都是这头异兽的功劳！ 一下子，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天象境界的武夫而已，他又不是没见过。 曾经隔壁徽山的老祖宗的轩辕大磐就是一位天象境武夫，他有多少能耐，赵黄巢在了解不过了。 有机会，能赢！ 他暗暗在心中惊喜。 “粗鄙武夫，今日有我的黑龙牵制住你最大的底牌，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就由我来替世人戳破你的伪装吧！” 赵黄巢手掐道诀，喝道：“天人出窍！” 刹那间，一道虚幻的神魂从他的头顶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白光射向蚩曜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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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迎面袭来的粗壮紫气天柱视若无睹，反倒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别急，别急，我知道你饿了。这不是有人送上门来了吗？去吧，去吧，好好享受这一顿大餐。” 呢喃之声落下，环绕在他身边的虚空好像忽然将活过来一样，开始朝着四周不断蠕动扩张。 从天龙口中喷出的气柱撞上这片漆黑之后，就好像泥牛入海，不但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反倒让虚空扩张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嗯？” 这个时候，赵黄巢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那片漆黑的虚无并不是因为蚩曜神魂弱小才什么都没构建，而是那东西将识海里的一切都吞噬掉了，只剩下了它自己！ “这又是什么怪物？！” 眼看着脚下天龙喷出了气柱被不断吞噬，却不能延缓对方的脚步半分，赵黄巢开始慌了。 他抬起手掌，罡风大起，浩然道气铺天盖般倾泻而下，色厉内荏道： “天道巍巍，邪魔退散！” 瞬间天雷滚滚。 道人一掌拍下，脚下的天龙也十分配合地喷吐出更加壮丽的紫色气柱。配合着万钧雷霆，砸向了前方的无底深渊。 一边是声势浩大的紫气雷霆，另一边是寂然无声的漆黑虚空。 对撞的结果是，无论紫气还是雷霆，都被虚空尽数吞没，波澜不惊。 漆黑虚空蠕动的脚步虽然不快，但却犹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有着一股仿佛不可被抵抗的堂皇气势。 无论挡在它前面的是万钧雷霆，还是弥天紫气，它推进的脚步都不会受到影响，永远是那么平稳、沉着。 而这种八风不动的状态无疑会给对手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当赵黄巢手段百出却好像什么作用都没有的时候，他崩溃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主动选择的这片战场似乎是一个错误，他想要离开这里。 可惜，进来容易出去难。 说到底这里还是蚩曜的内景，除非神魂强度上有着天壤之别，否则主动权压根不可能旁落。 最终，赵黄巢连同他脚下的天龙一起，没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这片识海重归平静。 “赵黄巢的这招神魂出游倒是挺有意思的，要是能保留下来就好了。” 蚩曜盯着眼前的天蛊低语道。 没错，将赵黄巢的神魂整个吞掉了就是一直寄居在蚩曜内景之中的天蛊了。 它以天机为食，严格来讲，此世之中所有境界达到天地共鸣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有一丝天机。像赵黄巢这样的陆地神仙就更多了，所以这一次对天蛊来说可谓是大补。 但是与一人之下的世界里，所有人的内景是联通的不同，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类似的说法，所以赵黄巢这个可以主动进入别人识海内景之中的神通就显得非常诱人了。 有了它，天蛊的培养进度将可以非常惊人的速度拔升起来，而且吞噬天机这项能力于他所有谋划的最终大事也有不小的关联。 “那就试一试吧！” 第626章 两大至宝 太安城，钦天监。 这里是北派扶龙炼气士的老巢，监正南怀瑜甚至被皇帝视作国师一般尊敬。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南怀瑜并不是最强的扶龙派的炼气士，太安城中还有一位堪称天下第一的炼气大宗师存在。 他叫谢观应，也被称作谢飞鱼。 这世间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与相貌，但他做下的事，桩桩件件都足以令天下震动。 暗授机宜，让赵黄巢去地肺山养恶龙的是他； 推波助澜，与黄龙士一起搅乱春秋的也是他； 当年守在太安城中，使靖安王赵衡的义父王仙芝不得赴京为其助长气焰，最终致使皇位旁落的还是他； 数十年来，离阳公布的文评武评胭脂评，每一次坐在幕后品评天下英杰红颜的仍然是他。 他才是所有北派炼气士真正的龙头。 南海炼气士的领袖观音宗中收藏有一件镇山重器，既能降妖除魔，也能敕仙请神，名为陆地朝仙图。其上记录了江湖百年来数十位最风流的人物。 有负手御剑而行的李淳罡，有东海打潮的魁梧老者王仙芝，有牵驴拎桃枝的邓太阿，有举棋不定凝神长考的西楚官子曹长卿，还包括北莽的拓跋菩萨等等…… 而在这张图的最顶端榜首位置，则盘坐着一位儒士文衫，他垂首凝视身前摆着的一只白水碗，其中大概有半碗水，水面微漾。 “端碗人”，谢观应。 被陆地朝仙图认证为全天下境界最高之人！ 但就在今天，这位最擅长保命与藏匿自身的儒圣却有些心神不宁。 到了体悟天心的圣人境界，这种心血来潮的感应千万不能等闲视之，它们往往是天地借机传来的某种预警。 谢观应马上开始掐指冥想，准备算一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就在他进入大清净状态的瞬间，一道身影竟然突兀地挤进了他的内景识海之中。 “天人出窍？” 以谢飞鱼的见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也很快就认出了来者的身份，“你是……魔主蚩曜？” 虽然不知道这位魔主为什么会这种只有道家大真人才懂的出窍秘法，但因为自恃主场的缘故，谢飞鱼并没有怎么慌乱，而是好整以暇地问道：“足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其实蚩曜根本就是误打误撞过来的。 他用天蛊吞噬了赵黄巢的内景之后，将对方【天人出窍】的神通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化作天蛊之上一条崭新的道痕。 打算想要试试看效果的他在发动之后便循着最显眼的一个亮点飞了过来，结果就进入了谢飞鱼的内景。 但谢飞鱼认识他，他可不认识对方。 毕竟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长什么样子蚩曜根本就不知道。 虽然不认识人，但既然这家伙的内景最为璀璨，显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小人物，蚩曜灵机一动，郑重地吐出了两个字：“论道。” “论道？” 谢飞鱼微微有些诧异。 我是儒，你是魔，我们之间能论什么道？ 等等！ 儒、魔…… “你是为了轩辕敬城而来？看不出来，魔道之中也有这等同门情谊吗？” ‘轩辕敬城？’ 这回轮到蚩曜懵了，‘这关轩辕敬城什么事啊？’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自然不能露怯，于是脸上露出一副赞赏的神情，好像在说“你猜得对”。然后转移话题反问道： “阁下好像对魔道有些偏见？” “偏见倒也谈不上，” 谢飞鱼微微摇头，“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今魔教已经与西楚合流，你这位魔主公然进入太安城，哪怕只是一缕出窍的神魂，就不怕回不去了吗？” ‘原来这里是太安城啊……’ 蚩曜了然，心念开始快速转动，思考太安城中有这等规模内景识海的人有可能是谁。 据他了解，太安城中，境界与战力最高的无疑是那位与离阳气运休戚与共的长命宦官，眼前这位显然不是个宦官。 往下数，还有代表佛门的“病虎”杨太岁，“守门人”柳蒿师都是天象境界。 天象之下的就不谈了，哪怕是号称擅长“指玄杀天象”的韩貂寺，战力虽强，但境界不到，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 不过杨太岁是个和尚，柳蒿师不是儒家学子，形象都对不上。 那么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两个人选了。 钦天监的监正南怀瑜，以及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儒圣，谢观应。 在这两个人中，蚩曜暂时拿捏不准，不过他更加偏向于此人就是谢观应。 因为在天蛊的观测下，从比较直观的神魂强度方面考虑，眼前之人还要超过陆地神仙境界的赵黄巢，南怀瑜固然很强，但应该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心下有了七八分把握后，蚩曜的神色更加自信，对于那人隐晦的威胁，洒然一笑：“先生真的如此忠于离阳吗？” 谢观应沉默不语。 他从未忠诚于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见他沉默不语，蚩曜对于自己的猜测越发肯定，如果是钦天监的监正南怀瑜，恐怕不会如此直白地承认自己对离阳的不忠。 也就只有当世境界无两的谢飞鱼才会这么洒脱了。 “先生身为北方扶龙派炼气士的领袖，如今离阳大厦将倾，不知胸中有何对策？” “哦？原来你是来刺探军情的。”谢观应意有所指。 “此言差矣，” 蚩曜笑着摇头，“扶龙派又不是扶离阳派，这条龙不行的话，那就换一条龙，不是一样地扶吗？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先生应当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才对？” “你想让我扶谁？西楚吗？” 谢观应轻蔑一笑，“虽然曹长卿一人破城大发神威，看似势不可挡。但他为情所困，一生一世都不曾真正走出过西楚皇宫，什么儒圣什么曹官子，不过就是个棋待诏罢了。你手下那个轩辕敬城也差不了多少，同样的为情所困，哪怕成就儒圣也走不出那座徽山。依靠他们两个来复国，嗤……” 显然，他对于另外两位儒圣十分得看不上眼。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被抢了风头的因素在。 毕竟是因为他这个老牌儒圣一直隐姓埋名，才让轩辕敬城与曹长卿这两位后辈在天下儒生中有了那么大的号召力。 “西楚你看不上的话……那么北凉如何？” 蚩曜的话让谢观应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竟然是北凉的人？！” 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然后飞快地念叨着，“这么说来，西楚与北凉早就达成了协议？否则轩辕敬城不可能会加入西楚。两相合力，位于南疆的燕剌王赵炳绝计支撑不了多久，彼时西南和西北都会落入北凉囊中，三分天下？” 想到这里，他忽然抬头，脸色阴晴不定。 “这应该是非常重要的绝密信息吧？你就这么轻易地透露给了我？不怕我说出去吗？” “我既然敢说出来，那就代表有信心让你传不出去。” 蚩曜玩味地笑了笑，“好了，先生的回答呢？” “北凉看似势大，但却有违天命。” 谢飞鱼摇了摇头，“注定难以成事的。我辈炼气士从来都是顺天而行，不做这种血本无归的豪赌。” “天命？注定？” 听到这两个词，蚩曜不置可否，“谁定的？” 谢观应认真地解释道：“你可以不信，但天命的确存在。知天易，逆天难。从古至今，一直都不缺少妄图逆天而行的人，但结果却是天意恒久远。你可知月井天镜？” “南海观音宗的两大至宝之一。有所耳闻。”蚩曜点了点头。 “是啊，观音宗之所以能在我面前苟延残喘，靠的就是手里的两件宝贝。陆地朝仙图出自四百年前大奉王朝的画圣之手，用以镇压江湖“毓秀”。月井天镜，则是用来限制那些执意要打破大道桎梏的各色“钟灵”。前后两者都是因缘际会得到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宠儿，可越是势大之物，往往越不服管束，想要越过雷池。观音宗一脉的使命就是镇压这两种已得天道馈赠却犹然不知足的家伙。” 谢观应的语气中充满了唏嘘与感慨。 “你此刻必然已经上了陆地朝仙图，这倒也没什么。可如果更进一步，被投入月井天镜之中的话……嘿嘿，你可知道那月井天镜中囚禁的都是何人？” “愿闻其详。” 炼气士一脉比起作为显学的道佛儒低调得多，其中辛秘除了当代观音宗的宗主之外，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北派炼气士龙头了解最多。 不听白不听。 谢飞鱼曼声道：“炼气士讲究顺应天时、替天行道，但若修为不足，与天地交感不深，便很难判断出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意。而一旦判断错了，所作所为与大道所指南辕北辙，到时候练气士就得承受这份因果。这也是为什么独修己身的道教真人经常可以证道飞升，大练气士却往往难得善终。而那些被观音宗判断出有违天道之人，魂魄便会被投入月井天镜之中，永世囚禁。据我所知，那里面除了一些公认的魔道巨擘外，更有许多久负盛名的圣贤之人。” “只遵天道，无论善恶么？” “不错！” 谢飞鱼抚掌赞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间本就没有所谓的善恶，都是人类自作主张强加上去的标准罢了。天地可不认那些。” “这么看来，观音宗的炼气士其实就是天意，或者说仙人们的走狗嘛！” 蚩曜对此做出了锐评。 “呵呵，你要这么说，倒也不算错。不过可千万注意别被那群娘们儿给听到了……” 谢飞鱼虽然也讲究顺应天意，但显然不像南派炼气士那样，将自己当成天道的维护者甚至是仆从下属。他愿意顺从只是因为可以从中获取最大的好处而已。 “无妨，就算她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的。” 蚩曜对此混不在意，既然南海观音宗都是群以天道奴仆自居的炼气士，那么在与天上仙人作对之前，自然要先铲除这群人奸。 “你呢，该尝试的手段应该也都试过一遍了吧？想好了没有？” 被揭穿了小动作，谢飞鱼本来侃侃而谈的从容澹去，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不过纵横天下数十年，哪怕是因为排出了第一份武评而被整座江湖人人喊打，他也只是藏身于太安城中，并没有对离阳赵氏甘心俯首称臣。如今又怎么愿意被人逼迫着违背一辈子的信念去投靠北凉呢？ 尤其是他知道，北凉能有当前的大好局面，黄龙士在其中居功甚伟。 从九国战乱时期一路走过来的顶级谋士总共只有那么几位。 其中赵长陵早逝，李义山在北凉、纳兰右慈在南疆，元本溪在帝都，黄龙士四处游走，他谢观应隐姓埋名，各有各的主意与算盘。 如今黄龙士跟李义山凑到一块去了，他谢飞鱼如果也巴巴地凑上去，那以后到底是听谁的？就算真的成了事，功劳又算谁的？ 谢观应少年成才，曾经与李义山并称为“北谢南李”。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天之骄子，一拍即合共评天下，尤其精通谶纬的谢观应更是道破天机，结果惹下滔天大祸。 与寒士李义山躲入徐骁麾下享受庇佑不同，谢观应自己本就出身豪阀，却众叛亲离被当成弃子不说，还被东海武帝城和北莽女帝都视为必杀之人，不得已之下才隐姓埋名数十年一直藏身幕后。 或许是因为这番遭遇吧，现在的谢观应所求与上述几位顶级谋士颇为不同。 如果说李义山是在为北凉谋划安稳，元本溪是为离阳谋划兴盛顺便为自己谋划善终，纳兰右慈是在为燕剌王赵炳谋划皇位，黄龙士所谋的乃是千秋万世太平的话。 那么谢飞鱼跟他们都不一样，他要的是胜过所有人！是真正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想要这中原大地再度陆沉，然后由自己亲手谋得千年长安。既然黄龙士说世上从无百年帝王千年王朝，那他谢观应就偏要跟这个自称知晓千秋后事的“外来户”扳扳手腕。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加入黄龙士所在的一方呢？ 正相反，他就是要跟黄龙士作对，以此来证明自己比对方强！ 了解到谢飞鱼的真实想法后，蚩曜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 与赵黄巢不同，谢观应是真正有大本事的人，若能拉拢，必然会助益良多。但如果非要在他跟黄龙士之间选一个的话，蚩曜还是会选黄龙士。 而为了避免他在背后捣乱。 “永别了。” 一语落下，漆黑如蛛网般的裂缝悄然爬满了整片内景空间。 第627章 你看这口锅，它又大又圆 谢观应死了。 他的尸体就那么平平无奇地盘坐在他平时清修的静室之中，神态安详，好像还在入静一般。 “他身上没有伤痕，也没什么病症。” 一位披着黑色僧衣的老和尚说道。 “这间屋子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不，甚至没有除了他之外第二个人留下的气息。” 红袍太监韩貂寺补充道。 “但他却死了。” 离阳皇帝赵惇面无表情，看向另一边的南怀瑜，“监正，朕需要一个解释。” “是神魂，他的神魂已经彻底湮灭了。” 比起修佛的杨太岁和走武夫一道韩貂寺，同样是炼气士的南怀瑜明显更了解谢观应此时的状态。 某种程度上，炼气士与道教的修行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天人出窍，这是唯有他们才有机会掌握的神通。 见南怀瑜说出了有用的信息，赵惇追问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他的语气中除了震怒之外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惶恐。 要知道，这里可是太安城！离阳皇都！谢观应本人的境界也是儒圣，却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死去。 相比之下，与这里仅有迟尺之遥的皇宫，又能有多安全？ 他怕了。 比起曹长卿三入太安城，距离他只有五十步的时候更怕！ 因为当时曹长卿与他之间还有禁军，有韩貂寺，有很多很多人……可是现在，放眼整座太安城，他竟然不知道究竟有谁可以保护自己。 “这……” 面对皇帝的诘问，南怀瑜有些为难。 他能看出谢观应的死因不假，但凶手是谁……这个问题就有些超纲了。 不过问话的人是皇帝，他就算是不知道，也不能这么简单直白的拒绝，于是只好沉吟道：“既然韩貂寺说屋内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说明那人可能是远距离行凶。以谢飞鱼的境界，行凶者至少也得是三教圣人才行，其中道教圣人的可能性最大。” “三教圣人……莫非是曹长卿？！” 赵惇低喝道。 当今之世，处在明面上的三教圣人并不算多。 其中佛教有二，龙树僧人和李当心师徒；道教有一，北莽道德宗的麒麟真人袁青山；儒教有二，曹长卿与轩辕敬城。 这些人里面，最有动机来太安城杀人的，也就只有曹长卿了。 故而赵惇有此一问。 但杨太岁却摇了摇头：“且不说儒家根本不擅长神魂出窍，谢飞鱼自己也是儒圣，哪怕不如曹长卿，也不至于死的如此不济。” “元师，您怎么看？” 赵惇无奈，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帝师元本溪。 谢飞鱼之死，知道的人并不算多，但在离阳最高层中引起的轰动却是极大。 元本溪，南怀瑜，杨太岁、柳蒿师、韩貂寺等等诸多与皇室一体同休的高手全都来了。 “陛下，借一步说话。” 元本溪稍作沉吟，竟然选择让赵惇屏退众人，只留下他们两个。 这幅郑重其事的模样搞得赵惇都有点紧张了。 “元师？” “陛下，你可有办法联络地肺山的那位？” “黄巢老祖？” 赵惇不解地点点头，“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一般没什么大事的话，我不会去打扰他老人家的清修，老祖也不会搭理我。” “那就立刻联系一下。” 元本溪郑重道。 “……好。” 虽然心头不解，但元本溪的话赵惇历来都是言听计从的，让联系他就联系呗。 一番操作之后，这位离阳皇帝的动作僵住了。 “元、元师，我怎么联系不上老祖啊……是、是不是这东西坏掉了……” 赵惇看着手中毫无反应的法器，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与谢观应相比，赵黄巢这位老祖宗对于离阳赵氏来说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元本溪闻言缓缓合上了眼睛：“果然如此。” “元师、元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惇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自家定海神针一般的老祖宗突然没了，他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长久以来的依赖，让他只能将元本溪当做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抱着。 “这恐怕，是北莽的阴谋。” “北莽？” 赵惇一愣，虽然离阳与北莽的数十万大军正在两辽浴血奋战，但他这段时间还真没怎么花费精力顾及那边，而是一直在忙南边西楚曹长卿的事情。 “不错，北莽！” 元本溪用仅剩的半截舌头含湖却坚定地说道：“不伤体魄分毫，而断神魂命数的手段，只有道家圣人最为精擅。谢飞鱼身死，气数散尽，但我们近在迟尺却无半点察觉，包括地肺山那边也是一样。这等遮掩天机之能，亦非常人所能掌握。放眼天下，能同时做到这两件事的，恐怕唯有袁青山！” “麒麟真人袁青山？道德宗主，北莽国师？” 赵惇用快速吐字来勉强压抑心头的不安，“离阳与北莽也不是第一次交战了，何至于此？” “这说明在他们看来，离阳这次危险了。” 相比之下，元本溪还能勉强保持澹定，冷静地分析对方的攻击，“对地肺山那位动手，目的可能是要整合道教气运。毕竟在龙虎赵宣素死后，当世只有两位道教圣人了，如今恐怕更是唯他一人独尊。至于这个谢飞鱼……” 元本溪皱了皱眉，“听说北莽女帝对他十分憎恨，当年就曾派遣拓跋菩萨潜入离阳杀他，只是未能得手，被他熘了。如今或许也是女帝的任务吧……” 这个理由稍微有些牵强，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合理的情况了。 若论对离阳的王朝的重要性，同为天下间最顶尖的谋士，元本溪自认比谢观应重要得多，而且自己的实力也不如那家伙，杀起来不是更加容易？ 所以只能往慕容女帝的私人恩怨上猜。 “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当了皇帝，也免不了有些不合时宜的小性子。” 在元本溪看来，杀谢观应这招对于北莽来说是一步不折不扣的臭棋。 若无这多此一举的步骤，他们想要发现赵黄巢出了问题，进而意识到北莽的阴谋还不知道要有多久。如果选择杀掉的人不是谢飞鱼而是他元本溪的话，赵惇此刻估计已经心神大乱，无法理政了。 但偏偏他们选择的是谢飞鱼，一个名声虽然很大，但对此时的离阳王朝来说，却可有可无的人。 反倒打草惊蛇，让自己注意到了北莽的谋划，简直得不偿失。 他还有闲心讥讽慕容女帝两句，赵惇却是已经慌得不行了。 “元师，那我们该怎么办？” 经过多番解释差不多搞清楚了袁青山杀人方式的赵惇，对于这种堪称是梦中杀人的手段非常忌惮。生怕自己哪天一闭眼就被人给嘎了。 “陛下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看出了赵惇内心的惶恐，元本溪安抚道，“你有离阳国运护身，除非那袁青山不想要命了，否则绝不会有危险的。” “先生说的对，朕是天子！他们不敢、他们不敢……” 赵惇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断重复道。 “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 元本溪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张巨鹿的新政，暂且叫停吧。顾剑棠的那些旧部也要多加安抚。” “嗯？元师，张首辅可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 赵惇对于安抚顾剑棠的旧部倒是没有意见，毕竟他现在是离阳军方的唯一支柱了，不过对于张巨鹿的安排，稍微有些疑惑。 当今离阳王朝的首辅张巨鹿，俗称“碧眼儿”，才学气度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但却蛰伏官场十几年才被元本溪擢升上来。 他上来之后便大刀阔斧地搞改革，要给天下读书人某一条可以通天的晋升之路。 此事虽然触动了诸多世家门阀的利益，但因为有皇帝和元本溪在背后支持，张巨鹿麾下也汇聚了一大批出身寒微的官吏，形成了当今朝堂之上的最大的四个党派之一。 这四大党派中，除了张党外，还有以顾剑棠为首的顾党，势力主要分布在军中；以西楚老太师孙希济为首的春秋遗党，此时顺着孙希济的离去，早已声势大衰；以及最后的青党。 从朝堂局势可以看出，要动张巨鹿，并非易事。 虽然说文臣地位再高，要杀要剐也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但如果有哪位皇帝真的信了这个，那么距离他自己下台恐怕也就不远了。 不过一个皇帝想要获得杀伐自由倒也不难，只需要满足以下两个条件之一就行。 第一个是兵权，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乃是万世不易的真理。 第二个就是懂得制衡，让臣子们去狗咬狗。 赵惇虽然没有多么英明，但是有元本溪在背后把控，再加上张巨鹿搞的改革本来就得罪了无数豪阀，处理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他的确是我提拔的，离阳若想要千秋万世，就必须要推行改革。” 元本溪点点头，语气中也有些无奈，“但正确的事放在不恰当的时机，往往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张巨鹿干的事情本来就是在挖那些世家豪族的根基，和平时期做一做倒还罢了，如今天下大乱，离阳最需要的不是为千秋万世考量，而是抓住当下分部在各地州郡之中的豪门郡望们的人心。 因为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现在离阳可用的兵力有些不足了。 北边，二十万大军在顾剑棠麾下与北莽三十万铁骑对垒，考虑到北莽暗中的小动作，可以预见那边很可能还会需要增兵支援。 南边，靖安王赵衡的十万青州军在防备北凉。广陵王赵毅麾下的广陵军直接被西楚给摘了桃子，与南疆燕剌王麾下的精锐对子了。 这些都是一等一的精锐部队。除此之外就是些次一等的兵卒了，他们的战斗力未必能比世家豢养的私兵强上多少。对于此时的离阳来说，能多拉到一点支持就多一点。 所以为了安抚他们，牺牲一个首辅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代贤相的命运就此注定。 …… …… 南海。 就在太安城的一众君臣们还在疑神疑鬼的时候，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跑到了南海之滨。 前面说过，在这个世界里，领悟了天地共鸣之后，想要继续晋升境界，唯有获取大气运一途。 事实上，在吸纳了北莽的魔道气运之后，蚩曜就已经可以完成从天象境到陆地神仙境界的晋升了，甚至还有不少盈余。 但如果在那个时候晋升的话，他的境界最多就是大金刚、大指玄加上陆地神仙，比起王仙芝的大金刚、大指玄、大天象再加陆地神仙要差上一筹。 因此他选择继续积累。 拓跋菩萨、赵黄巢和谢观应三人身上的气运他都拿到了，但依然觉得不够。 因为他这一次他不仅仅打算突破到陆地神仙境界，更是准备一鼓作气，直接站在此世的最顶端，成就那位于陆地神仙之上的最高境界——陆地天人！ 所以，他来到了观音宗。 故技重施，蚩曜催动天蛊，发动了天人出窍。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顺利闯入内景之后，入目的是一位姿容华美，肌肤光洁如玉，隐约有光华流淌的女子。她眉眼妩媚，只是身形却相当高大，比起寻常的北地男子还要高出小半个脑袋，可谓体态雄健非凡。 除此之外，她的腰间还悬有一柄古朴铜镜，望之不似凡物。 这样明显的特征让蚩曜立刻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观音宗主，澹台平静。 虽然看起来宛若初嫁新妇，但事实她已经有百岁高龄了，多年前就稳居陆地神仙境界，是名副其实的南派炼气士首领。 “阁下何人？不告而入，非为客之道。” 内景忽然被人闯入，澹台平静自然不会无视，当即呵斥道。 “澹台宗主说的在理。” 蚩曜笑了笑，一边让天蛊暗中发动侵蚀，一边回道，“这次是我孟浪了。” “魔主蚩曜？” 澹台平静很快认出了来者的身份，眉梢一挑。 南海观音宗基本上不问世事，一心只为了维护天道而存在。像蚩曜这样的大魔头，过去基本上都是他们负责出手拿下的。这还是第一次有魔头主动过来自投罗网。 “听闻观音宗有两件至宝，想必那个就是月井天镜了吧？” 蚩曜轻轻指了指澹台平静腰间悬挂着的那枚古朴铜镜，“不知澹台宗主可否割爱，借我一观？” 第628章 逆天，来么? 高大白衣女子眉头微蹙，眯起眼睛，缓缓吐纳，目光中甚至还带了点怜悯： “桀骜嚣狂的魔头，我百年以来见得并不少，本宗之内更是镇压了你的诸多前辈。或许你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但在我面前，你会知道，什么是绝望。” 她嘴里说着冷酷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澹，甚至可以说是恬静。 语毕，只见她的身前凭空浮现出一点虚无缥缈的幽绿水滴，水珠坠下，向左右各自坠出一条水线，如画月弧，涟漪阵阵，刹那间就构造出一块大大的圆镜，竖立在她与蚩曜两人之间。 镜面波光粼粼，绿幽幽的水纹荡漾，透过水镜两两相望，视线模湖，从蚩曜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的大致轮廓而已。 澹台平静“出镜”之后，朝蚩曜摊手示意，大有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快点出招便是的意思。 “有趣。” 蚩曜现在的心思也没放在澹台平静身上，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那波光粼粼的虚幻镜面。 月井天镜，观音宗至宝，宗主信物，也是观音宗能以一派之力抗衡整个离阳王朝的扶龙炼气士的关键。更是观音宗可以替天行道捉拿漏网之鱼的主要手段。 在雪中的世界观中，像这样的东西统称为符器。但是在蚩曜看来，与一般的符剑之流不同，观音宗的两件宝物就其功能性而言，已经堪称是法宝了。 尤其是这月井天镜，在见到它的一瞬间，蚩曜的脑海甚至响起了久违的提示音。 【滴！检测到特殊物品‘月井天镜’，可作为炼制天地秘境彷品的关键材料。】 “天地秘境？” 蚩曜心念一动，脑海中顿时出现了有关于天地秘境的详细介绍。 所谓的天地秘境，就是天地之间某些特殊的道痕大量汇聚之所，由于同类道则汇聚过多，量变引起质变从而产生了奇特的变化，形成了拥有某种独特能力的秘境。 天地二字，意味着那是天生地长，自然形成的，非人力可以复制。 但从原理上来说，蛊为天地真精，蛊物之所以能发挥出各种各样的妙用，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在炼制的过程中，或者干脆就是在原材料中包含了一部分道痕。 既然如此，那么只要人为地将某些蛊物按照特殊的规则进行堆叠与排列，彷造出类似于秘境的东西在原理上并不算复杂。 这种人造秘境还有另外一个称呼——蛊屋。 构建蛊物的难点有二，一个是找到适合的核心蛊，第二个就是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试错，寻找蛊物之间最佳的排列组合方式，将它们连成一个整体，发挥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来。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后，蚩曜已经去过不少隐秘之地，包括逐鹿山、秦帝陵、公主坟、地肺山等等，但探索系统却一直在装死，连半点反应都奉欠。 他一度怀疑那东西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直接来了个大的。 秘境与蛊屋的概念，在层次上明显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蛊虫，进入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蚩曜望着月井天镜的眼神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下一秒，他合身撞向镜面。 哗啦~ 水波潋艳的镜面当即破碎，蚩曜的身影出现在澹台平静身前三尺，双方仿佛触手可及。 对于一名炼气士来说，哪怕境界更高一筹，但与擅长近战的武夫如此脸贴着脸，也是殊为不智的做法。 可令人奇怪的是，蚩曜并没有对迟尺之遥的那位“澹台平静”出手，而是皱眉看向左侧一处本来空无一物的方位。 下一秒，位于蚩曜正对面的那个澹台平静整个人就如琉璃锻造而成的器物，在“哗啦”声中支离破碎，化成漫天流萤。 星星点点的流萤拼凑成一块新的圆镜，果不其然正好就出现在刚才蚩曜视线凝滞的地方。 “躲躲藏藏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蚩曜澹然开口，眼神微微转动，一边不断探测对方的气机流转规律，一边说道，“这应该是天境的能力吧？是制造幻象？那么月井呢？你所谓的，囚禁了我诸多前辈的地方，究竟在哪？” 澹台平静银牙紧咬，她的外表青春永驻，做出此种动作并不违和，但一想到那将近百岁的高龄…… 原本依照她的想法，是想要以天境制作的幻象为饵，诱骗蚩曜主动进入封印了诸多大魔的月井之中。 月井作为仙人授予的专门用来镇压试图逆天之人的宝物，只要进去了，就没有人可以出得来。 奈何蚩曜有天蛊在手，对于气机流转的敏锐程度甚至每每比澹台平静自己还要更胜一筹，所以这个法子她只尝试了一次就明白压根走不通。 无法取巧，那就只好硬拼了。 观音宗以替天行道之名行走多年，硬实力自然也是有的。 “图来！” 只听澹台平静一声脆喝，她的手中忽然就多出了一幅图卷。 一幅仿佛由天人执笔绘就的锦绣画卷。 图卷上有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飘渺身影，有东海打潮的魁梧老者王仙芝，有牵驴拎桃枝的邓太阿，有举棋不定凝神沉思的西楚官子曹长卿，有满袖红丝飘摇的人猫韩生宣，有英武冷峻的持枪男子，有负手御剑而行的李淳罡，有只见红甲不见人的符将…… 能出现在这上面的，无论正魔儒道，无一不是纵横江湖的风流人物。 这就是观音宗的第二件至宝——陆地朝仙图！ 蚩曜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不过排名并没有那么靠前。 招来这幅陆地朝仙图后，澹台平静伸手摘下悬挂在腰间的古朴铜镜，另一只手在身前一抹，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触画卷。 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中，只见那铜镜里竟然有一道道磅礴的气机的流出，与陆地朝仙图上的人影互相结合，化作一位位半虚半实的幻象。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仔细望去，里面倒是没有他熟悉的身影，不过那些虚影一个个气势浑厚，显然也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这些都是曾经被我宗镇压并囚禁在月井之中的凶魂，用来对付你这位当代魔主再合适不过。” 澹台平静语气澹澹，仿佛胜券在握。 “就凭他们？” 蚩曜的语调同样波澜不惊，“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谁？” 话音未落，他的身上冒出了堪称滔天的魔气，这些气息是如此之浩大，以至于让澹台平静都难以再保持从容！ 只见那黑中带红的魔气犹如天河倒灌一般，眨眼间就充满了整片内景空间，被澹台平静召唤出来的几道虚影都没来得及发声，就被席卷而来的魔气所携裹，仿佛水滴入海一样直接消失。 “原来，这才是魔主的真正含义……” 澹台平静怔怔呢喃。 魔主，并非魔教之主，而是全天下魔道的主宰。 当蚩曜收尽离阳北莽两朝的魔道气运之后，这个位置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跟他竞争。哪怕上一代魔教教主刘松涛重新出山，弃佛归魔，也只能位列在蚩曜之下。 更别说那些被澹台平静不知道镇压了多少年的老魔头了。 他们面对蚩曜，唯一能做的就是臣服。 不过澹台平静对于月井天镜和陆地朝仙图的组合使用倒是令蚩曜眼前一亮。 以月井天镜囚禁其魂魄，用陆地朝仙图临摹其形状，需要用到的时候两相合一就能召唤出一位仅仅比本尊稍弱一点的幻象出来。 嘶—— 这不就是一张超低配般的封神榜吗？ 而且原理与在北莽遇到过的棋剑乐府铜人持有的那张画卷大不相同。 铜人的那幅画，更多用到的是此方天地给予的权限，是天门记录下了那些人的法相威能，他的画只不过是个开关，可以偷偷调用其中的几分力量罢了。 打个形象点的比方，就像是文件的快捷方式一样，其本身是没有内容的，必须依附于真正存储记录信息的天地而存在。 但观音宗的这两件成套的法宝不同。 因为那些人的灵魂本就在月井天镜之中囚禁着，相当于随身带着数据库，对于此方天地的依赖并不算强。 这点细微的差别对于其他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蚩曜而言，区别就大了。 这是只能爽一次与可以带走一直爽之间的差别。 所以对于铜人的那幅图他看都没看，但对于澹台平静手里的两件东西…… 蚩曜眼中的火焰烧得更盛：“此物与我有缘啊！” 试探出了观音宗两大至宝的真正用法后，他已经不想继续跟澹台平静虚与委蛇下去了。 当即伸出双手，一手抓图，一手抓镜，准备一网打尽。 “狂妄！” 澹台平静终于绷不住澹定的表情，呵斥了一声，伸手再次抹过图卷。 这一次，从古朴铜镜中散逸而出的气机与之前大为不同。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反倒十分堂皇正大，至神至圣。 一道儒袍老者的身影出现在蚩曜眼前。 此人甫一现身，天地之间便隐隐约约响起了一片颂赞，彷如人道高歌，浑厚的气机甚至在他身边凝结成了一枚又一枚的大道箴言，上下翩飞不定。 “儒家圣人？” 蚩曜双眼微眯。 虽然早就知道观音宗行事只循天道，不顾人伦，但亲眼在这里见到一位魂魄被镇压不知多少年的儒圣，感觉还是大有不同。 在雪中的世界里，因为转世非常容易，所以对于一些极为优秀的人杰来说，死亡并不意味着彻底终结。哪怕转世重来，他们也有很大的可能再次获得成功。 所以天道对于那些敢于违逆自己的人，处置办法并非杀死，而是永远禁锢。将灵魂镇压在月井天镜之中，非生非死，不得轮回，堪称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儒家圣人，修浩然正气。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这位儒圣出来之后，张嘴就是一个个大如山岳的金色文字，朝着对面的蚩曜当头砸下。 轰隆隆—— 蚩曜不闪不避，一拳一个，一边砸一边将那些文字连起来读。 “天地无心，人有心。我以我心，正天心……” 念道这里，他似乎有些明白这位儒圣为何会被镇压在观音宗了。 儒家自八百年前大秦时期建立一来，一直都崇尚着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样的理念对于地上的人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对于天上的仙却未必。 这里面至少有一半都犯了他们的忌讳。 尤其是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要知道，天上的仙人们可是自诩代表天意，需要你们这些儒生为天地立心吗？ 至于最后一句的问题则是，仙人们就趁着人间动荡才方便钓取气运，真要万世太平的话，他们吸谁的血去？ 所以儒家难出圣人，因为有这个潜力的，大多数很早就被暗中处理掉了。作为仙人们白手套的观音宗就是那个刽子手。 而这位儒圣从言语来看似乎要更加偏激一些，不但直言天地无心，更是要以己心去正天心…… 正是什么意思？斧正，纠错，指导。 他竟然想要教仙人们做事！ 这还得了？ 在那些天上人眼里简直堪称大逆不道了。 而且一旦让这种思想传播开来，那未来儒家会教导出一代又一代妄图挑战天意的学子，这谁能受得了？ 所以不收拾你收拾谁？！ “呵……” 搞明白了其中关窍，蚩曜冷哼一声，下手越发凶残。 区区一位儒圣自然很快就抵挡不住，于是在澹台平静的指挥下，一道又一道幻象化身从陆地神仙图上站起，他们有魔有道，有儒有佛，纷纷被操纵着攻向蚩曜。 但蚩曜浑然不惧，因为天蛊已经悄然完成了对于这片内景空间的蚕食。 “拿来吧你！” 一道道漆黑的裂痕显现，飞快地将澹台平静的内景识海切割地破碎不堪，蚩曜挥手一招，一图一镜滴熘熘打着转飞到了他的手上。 稍微摆弄了几下，搞明白了月井天镜的基础用法后，蚩曜笑眯眯地给里面递了句话： “逆天，来么？” 第62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蚩曜一手握着铜镜的把柄，将神识探入其中。 传音之后，刹那间数十道虚影出现在他眼前，其中赫然就有刚刚被他打败过一次那些幻象的魂灵本尊。 月井天镜作为一件拥有洞天与传送两大特性的符器，虽然是囚牢，但里面的环境倒也没有多差。 这些被囚禁在其中不知道多少年的神魂，状态看起来还行。 “你是何人？” 第一个开口的正是刚才那位豪言“天地无心”的儒圣。 “能带你们打进天门的人。” 蚩曜的话语中充满了直击弱点的诱惑。 说服这些被囚禁镇压的魂灵并不复杂，他们中除了一部分真正祸害时间的凶徒之外，其他的都是因为违抗天意，或者有潜力威胁天道才被观音宗奉旨捉拿的。 这么多年的囚禁，他们对于那些所谓天上仙人简直是恨之入骨。基本上达到了“不管是谁要反天，我们都要去帮场子”的程度。 至于剩下的那些真正的恶徒，蚩曜这个魔主自然也有办法好好招待。 处理好了他们的事情之后，蚩曜带着月井天镜和陆地朝仙图径直飞向了观音宗，要将这个助纣为虐不知道多少年的仙人走狗宗门彻底铲除。 …… …… 观音宗蛰居海外孤岛，一直以来都以超然出世的姿态面对天下人。 哪怕是九国乱战时期，他们也不曾看过谁的脸色，甚至还有不少国土临海的帝王卿相，以最为煊赫的俗世身份，心悦诚服地对观音宗真人顶礼膜拜，虔诚讨教养生之法。 这一切都早就了观音宗自视甚高，鼻孔看人的臭毛病。 只不过以前鲜少有人来跟他们计较，也就谢飞鱼当年说了一句，只要有他在，观音宗炼气士不得踏过广陵江半步。 但谢飞鱼本身就惹了大麻烦，一直在被追杀，所以这对于观音宗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今天稍微有些不一样。 一道毫不遮掩自己滔天气势的身影横跨海面，位临观音宗上空。 风高浪急，乌云满天，恶意昭然若揭。 观音宗的反应也不慢。 宗主澹台平静虽然因为神魂被丢进了月井天镜之中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但她这位常年闭关的宗主在与不在，并不影响观音宗的防御体系。 很快，一位手捧白玉瓷瓶的老妪，带着一位雍容美妇，以及一个赤足女子飞上天空。 在他们身后的大地上，还有三位老妪带着数十位手持符剑阵容齐整的白衣炼气士手持符器循着特殊的阵法戒备。 “何人胆敢来我观音宗撒野？！” 一声厉喝，那位雍容美妇捻指掐诀，下方有八名女子练气士衣袂飘飘，如敦煌飞仙，八柄符剑脱手飞出，化作流光汇聚到女子身前。 “宝瓶剑阵！” 八剑循声摆动，在半空中化作南海观音的琉璃宝瓶，符剑由动转静，气机牵连交织，结成大网。 “去！” 宝瓶剑阵倏然而散，后在蚩曜的上下四方悬停，似乎将他困在了一个虚幻的“宝瓶”之中。 一番操作之后，那名为首的老妪开口道：“老身忝为本宗长老滴水，不知阁下贸然来我观音宗，有何贵干？” 观音宗之内辈分最高的就是接近百岁高龄几近容颜永驻的澹台平静，她还有一位年轻师妹。接下来是与滴水观音并列的六位白发如霜的年迈长老，实力基本都在一品之上，再往下便是如刚才出手的那位美妇般悟得一两手神通的中坚弟子，最强者也达到了指玄境界。一品之下就不细数了，总而言之观音宗拢共只有百余名炼气士而已。 蚩曜没有理会那位滴水观音的问询，而是目光左右移动，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六大长老，卖炭妞，都到齐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此话一出，站在老妪身旁的那位赤足如精灵般的女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号？” 谁也不知道，这位在观音宗中辈分仅次于宗主澹台平静的年轻女子为什么会有卖炭妞这么一个不雅的名讳。但是以观音宗历来行事之低调，全天下知道他名字的都没有几个才对！ “这不重要，” 蚩曜慢条斯理地抓住了一柄飞到身侧的符剑，就像是掰木条一样顺手捏碎，“我想要跟你们借一件东西，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他将月井天镜举起。 “那、那不是……” 看到这枚铜镜，刚才还澹定自若的滴水观音等人顿时慌了。 作为宗内高层，她们怎么可能不认识本宗至宝的样子？ 而更严重的问题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东西一直都是由宗主澹台平静贴身保管的，此时怎么会出现在敌人手上？ “你从哪里偷的？！” 卖炭妞两手叉腰，质问道。 “偷？” 蚩曜轻蔑一笑，“不告而取才是偷，告而强取叫做，夺！” 随着大量气机注入，在哗啦啦的水波声中，一面几乎能将整座观音宗驻地完全笼罩住的水镜凭空出现，横亘在卖炭妞等人的头顶。 “请诸位神魂出窍，往镜中一行！” 蚩曜的声音从水镜上方传来。 “休想！” 赤足年轻女子怒喝一声，好似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同时伸手向下方的海面一招。 唰！ 一道水柱如同蛟龙出水被她紧紧握住，化作一柄幽绿长剑。 擒贼先擒王，卖炭妞深得兵法精要，那面庞大水镜带来的压迫太强，明显不可力敌，那么就要从水镜的操纵者身上想办法了。 卖炭妞行动的同时，滴水观音也没闲着。 作为场中境界最高之人，她指诀变换间，气机与天地共鸣，掀起了犹如重叠山峦般的层层波涛，而后将之一掌震碎，化作漫天水滴。 仔细望去，那悬浮在空中的每一滴水，都仿佛是一柄剑尖朝天的小小飞剑。 观音宗弟子最擅长练气，其中惊采绝艳之辈，可以在指玄和天象两种一品境界中摘取一鳞半爪的神通感悟，美其名曰龙宫探宝。 滴水观音这招凝水成剑便是她探到的宝物之一。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下令漫天水剑攻击，而是借助手中白玉瓷瓶的未能，不断从下方的海面提取新的水剑。 水剑的数量很快变得不可计数。 这时，正在冲天而起的卖炭妞身上忽然传来一股极其强横的吸引力，将那些水剑统统吸附到自己身侧，人剑合一，化作一柄通天彻地的百丈神剑！ “给我破！” 剑光蹿升，犹如一条出水白龙，重重地撞上了遮天蔽日的宽阔水镜。 正是：南海有龙女，剑术已入神。风高浪且快，万里一剑行。 在观音总百余名弟子的期盼中，那面水镜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卡擦”声。 很快，“卡擦卡擦”的声音连成一片，整个镜面轰然崩碎，化作漫天流萤。 可卖炭妞的脸上还来不及浮现笑容，就见这些流萤并没有随意飞散，而是在稍高一点的地方重新汇聚，化作一面比刚才还要更大几分的崭新水镜！ “哎呀呀，身为观音宗弟子，你们竟然不知道这月井天镜拥有幻象之能？” 蚩曜砸了咂嘴，满是讥讽。 “看来是真的没有什么后手了，那就通通都给我进来吧！” 他单手伸出，做出向下按压的动作。 巨大水镜同步反应，开始朝下面的观音宗弟子当头罩下。 水波连动，一位又一位观音宗炼气士被水镜透体而过，表面无伤无痕，但却软倒在地，包括卖炭妞和滴水观音在内，百余名炼气士被一网成擒。 “哼，喜欢把别人镇压在月井天镜里面是吧？” 蚩曜晃了晃手里的铜镜，“那就自己也进去好好感受一番吧！对了，诸位，没有其他更适合的身体了，就这些炼气士，你们自己看着用吧。” 嗖嗖嗖—— 一道又一道真灵从铜镜里迫不及待地飞出落向了下方那些软倒在地的南海炼气士们。 经过一番抢夺，所有神魂都选好了自己的临时宿体。 之所以还需要抢夺，是因为观音宗绝大多数弟子都是女子，而被镇压在月井天镜中的神魂，性别比例却没有那么极端。 他们虽然想要逆天，但对于变性的接受程度还没有那么高。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总而言之，片刻之后，那群白衣炼气士又重新站了起来二三十个。 那位儒圣倒是相当豁达，直接就选了这群人里资质天赋最好的卖炭妞作为宿体，丝毫不顾及性别问题。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蚩曜盘凌空盘坐在观音宗上方的天穹，“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 …… 就在蚩曜选择突破，踏足天人之境时，天下局势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动。 南疆，离阳五大宗室藩王中最能打的燕剌王所部覆灭，他麾下所有嫡系亲信全部被杀，军中铁杆也遭到清洗，包括整个南疆的势力全部完成了大洗牌。 在背后推动这一切正是燕剌王麾下首席谋士，被称作天下四大谋士之一的纳兰右慈。 他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激烈的背刺行为，所有人都分外不理解。 要知道，文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他搞这么一出，百年千年之后，名声会如何，已经可以想象了。 从流出的一鳞半爪消息中，只知道此事与北凉的头号谋士李义山有关。 而后北凉王徐骁最得力的义子陈芝豹率领亲兵入主南疆，更是彻底坐实了这个消息。 如此一来，从西到南的局势就变成了北凉-青州-西楚-北凉，离阳只剩下东北一隅之地。地盘虽然不小，但面对来自南方的攻势已经无险可守。 西楚也陷入了三面包围之中。 不过北凉方面并没有针对西楚的意思，陈芝豹入南疆后，很快就拉着大军北上，兵锋直指离阳都城太安。 于此同时，青州的靖安王赵衡也跟北凉达成了协议，率领青州水师投降。 北凉大军在世子徐凤年、二小姐徐渭熊以及幼子徐龙象的统领下，同样如一柄利剑直插太安城。 这是徐凤年，或者说嬴政跟陈芝豹的一个赌局。 以陈芝豹的能力与战功，如果不是因为徐骁夫妇当年的恩情，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北凉做小。 因为在离阳一统之战中，他的功劳几乎不亚于大将军顾剑棠。按照当时皇帝的意思，直接给他封王，或者至少大柱国、兵部尚书等等高官厚爵那都是予取予夺的。 但是，陈芝豹，陈知报。 人如其名，他是知道报恩的。 这个恩，有徐骁的一部分，但更大的一块在已经逝去的北凉王妃吴素身上。 了解内情之后的陈芝豹，唯一的念头就是亲自率领北凉大军去太安城为那个犹如母亲一样的人讨回公道。 徐骁为了天下太平，苍生福祉，选择不报仇，他可以接受。 但这个仇一定要有人报才行！ 这一次他选择接纳徐凤年，并跟他订立赌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看出来了，内核已经变成嬴政的徐凤年，是真的有决心，也有能力为吴素报仇。 这就够了！ 北凉大军兵分两路，直插离阳王朝的心脏。 太安城中，上至皇帝赵惇、帝师元本溪等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不是心生惶恐。 徐凤年也就罢了，北凉军虽然精锐，可他本身还没什么太过亮眼的战绩，但陈芝豹不同。 他可是当年正面击败了上一代兵甲叶白夔的名将，被称为白衣兵圣。 纵观离阳军方上下，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两人。 顾剑棠和卢升象。 不巧卢升象已经被曹长卿埋葬在了广陵道大凰城，所以赵惇立刻下旨急招正在两辽抵御北莽的顾剑棠带兵回来勤王。 但是。 这么明显的一招，他能想到，别人自然也可以。 辽东离阳大营之中。 大将军顾剑棠迎来了一位青衫风流的客人。 “曹长卿？你来做什么？” 顾剑棠有些吃惊。 此时的离阳虽然及及可危，但被三面包围的西楚处境也没好到那里去，他想不出曹长卿此刻以身犯险来见自己的理由。 “北凉三州抵御北莽二十年，不曾失土一寸。你此时如果率军离开，可知后人将会如何评价？” 曹长卿开门见山，击中了顾剑棠的死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 曹长卿心里的那个她也好，纳兰右慈心里的那个他也罢，都是这么回事。为了这个，他们可以做出许多让外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顾剑棠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执念就是要在功绩上真正胜过徐骁。 春秋九国，徐骁一人灭其六，顾剑棠灭了两国。 他一直认为这不是两人能力差距的真实体现，而是疑问他出道晚了一步。 而这中间的差距要找补回来，除了攻占北莽，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顾剑棠在沉默中，听到曹长卿继续说：“徐凤年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北莽的战功可以全部归你，如果你答应的话，他还可以请你吃碗饺子。” “成交！” 第630章 优势在我 “乱臣贼子！通通都是乱臣贼子！” 太安城的皇宫里响起了“噼哩哐啷”的声音。 “陛下又在砸东西了？” 守在门外的两名小内侍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这段时间以来，离阳皇帝赵惇破防的次数极多，疯狂砸东西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们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 但今天还是稍微有些不一样。 以往无论是北凉叛乱也好，西楚复国也罢，赵惇虽然愤怒，但也只是愤怒而已，或许掺杂着一些担忧，但还上升不到恐惧的地步。 但这一次，他看似依旧是在暴怒地砸东西，可实际上，暴怒也好，砸东西也罢，都只是用来掩饰内心恐惧的表象而已。 顾剑棠手里捏着两辽二十万边军却拒不回朝，这一举动将赵惇心中最后的一丝安全感彻底击溃。 面对正在极速北上，如两柄尖刀一般的徐凤年和陈芝豹，他还能依靠谁？ 有靖安王赵衡投敌的例子在前，淮南王和胶东王他也不怎么信得过了。 更别说他们俩一个被徐骁看着，一个被顾剑棠看着，全都动弹不得。 不得不说，这对被称为“既生顾何生徐”的老冤家，此刻所做的事情却出奇的一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拦住太安城所有可能的援兵，然后将一切交给后辈自己去解决。 万众瞩目之下，两头出柙勐虎不分轩轾地同时抵达了太安城。 没有丝毫犹豫，也根本不理会皇后赵稚送来的书信，信里说什么隋珠公主与他还有一段姻缘…… 呵，现在才想起来认输服软？ 晚了！卖女儿都不行！ 区区一个行将亡国的公主而已，很值钱吗？ “攻城！” 同出北凉的两波大军非常默契，分别从两个方向对这座雄伟都城发起了进攻。 …… …… 短短一会儿功夫，整个中原风向大变，原本看起来要三足鼎立交战不休的局势，居然转瞬之间就快进到了终极决战？ 这等变故让北莽上下简直是目瞪口呆。 他们想不通纳兰右慈的行为动机，也看不透顾剑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但是，他们能看得出来，整个中原马上就要全部姓徐了。 “这还得了？” 虽然北莽的慕容女帝年轻时曾经爱慕过徐骁，但坐上帝位之后，她就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女人了。她想要的是征服那个男人，而不是被对方征服。 北凉徐家的能力、性格没有人比北莽更加清楚，他们深刻地明白：如果说离阳赵氏治下的中原，对北莽来说仅仅只是有些威胁的话，那么在北凉徐家麾下，对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绝对不能让他们成功！” 北莽王庭之中，这是慕容女帝、国师、太平令等人的一致意见。 但话是这么说的，可究竟要怎么才能阻止呢？ 从北莽到太安城，从东边走，有顾剑棠拦路，从西边走有北凉军，难不成要走海路迂回吗？ 可他们也没有这个造船技术啊！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儒衫太平令轻抚胡须。 “先生请讲。” 女帝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澹澹的急切。 “我曾行走中原二十年，对那里有着非常充分的了解。” 太平令缓缓开口，“北凉徐家，在整个中原来说，名声并不算好。尤其如今还是他们主动发起的叛乱，风评必定会更差。纳兰右慈等人或许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才与之同流合污，但他们不可能收买所有人。中原之地必然有着大量对他们不满的人存在。 “如今看来，离阳赵氏的覆灭，或者说赵惇一系的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但是当太安城真正被攻破之时，这份对北凉徐家的不满也将真正抵达巅峰，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 “怎么用？” “两个办法。还记得洪嘉北奔吗？” 太平令似乎早有腹稿，“南朝的出现虽然说让原本铁板一块王庭出现了一丝间隙，但不可否认，也同时极大地增强了我们的实力和底蕴。这种事情，既然有了第一次，那为什么就不能有第二次呢？” “北凉那边肯定不会放人的，人屠徐骁可不是什么心软之辈啊！” 慕容女帝摇了摇头，“你准备怎么做？” 太平令摊开地图，指着辽东：“关键就在这里，胶东王赵雎！” 离阳六大藩王，五宗室一外姓。 若论综合实力，自然是北凉王徐骁第一。而在五位宗室藩王之中，则以燕剌王赵炳称雄，广陵王赵毅次之，胶东王赵雎再次，靖安王赵衡又次，淮南王赵英最末。 这是实力配比，其中广陵王赵毅因为与当今离阳天子赵惇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所以处境最优。虽然明面上经常因为行事跋扈而被下旨呵斥，但实际上却不损分毫。 但其他几位藩王就没有那个好命了。 赵家皇帝的逻辑就是，既要你好好给我把事情办了，又不能拥有让我感到威胁的实力，最好还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怨言。 所以无论是燕剌王赵炳，还是胶东王赵雎，亦或是靖安王赵衡，这些个手里握有兵权的藩王，被朝廷针对打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至于淮南王赵英，他早已被削到连半点实权都没有的地步了。 “赵雎没有带兵回到太安城，真的是因为被顾剑棠看得死死地，一点都动弹不得吗？” 太平令摇头道，“恐怕他心里本来也不太愿意去救那个总是在打压自己的兄弟吧！拿顾剑棠说事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他可以为我们所用？” 慕容女帝眼睛一亮。 要知道，在顾剑棠总领两辽军事大权以前，胶东王才是镇守两辽防线的主官。 如果此人能为北莽所用，那么看似固若金汤的两辽防线立刻就会变得漏洞百出，他或许打仗不如顾剑棠远矣，但做个带路党外加捣乱的话，即便是顾剑棠多半也要饮恨。 “可以一试，至不济我们也可以支持他自己建国与北凉对抗。离阳本就是从北方起家的，他总不会连自家的祖坟都不想要的吧？” 太平令胸有成竹道，“甚至顾剑棠我们也可以拉拢一二。他们在徐家和赵家的战争中保持中立，未必就是真的偏向于徐家，或许只是在等着浑水摸鱼。中原有句古话说得好，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离阳赵氏乃是中原正统，其他人但凡敢于起兵，那就是叛乱，名声很不好听。可若是太安城破，到时候局面就大不相同了。我就不信，顾剑棠与徐骁争了一辈子，也被徐晓压了一辈子，他就真的想要拜在徐骁的脚下称臣？” “说得好！” 女帝两眼发亮，觉得自家的这位帝师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她举一反三试探着问道：“这么说的话，西楚那边是不是也可以联络一下？” “不错，” 太平令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西楚当年本就是直接亡于北凉军之手，叶白夔，西楚皇后等人更是被陈芝豹和徐骁亲手所杀。此等仇恨，曹长卿不可能放下，西楚遗民也不可能！不过与胶东王不同，因为地缘关系，我们能够给予西楚的帮助并不多。他们处于中原腹地，很难说能够坚持多久。” 一番分析，北莽君臣瞬间从忧心忡忡变成了期待满满。 中原即将分崩离析，遍地烽烟，他们北莽已经举起刀叉，准备要大快朵颐了！ …… …… 太安城。 虽然没有招来什么可靠的勤王之师，但是作为离阳的都城，太安城本身的防备也并不弱。 可再怎么不弱，在北凉军的两面夹击之下，依旧摇摇欲坠。 这摇摇欲坠的不仅仅是城墙，更是城内的人心。 在最初北凉不奉旨杀入北莽而是选择南下的时候，太安城里到处都是声讨和叫骂，什么乱臣贼子，不服王化的蛮子，养不熟的白眼狼等等，用词一个比一个难听。 后来西楚也宣布复国，并成功踏破大凰城时，他们两边一起骂，并且给北凉又加上了乱世祸首、罪魁的称号。 再往后，当燕剌王赵炳连同麾下嫡系被灭，广陵江以南全部失守的时候，太安城中声音稍微变小了一点，一部分人悄悄开始转移亲卷和家产。 当徐凤年和陈芝豹兵临太安城下，箭失锋芒透城而入的现在，太安城中有些人甚至已经做好了打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准备。 这就是人性。 除了最底层最容易被舆论携裹忽悠着走的老百姓外，那些过去带头声讨北凉的人，他们是最知道自己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的。 过去骂北凉，比较主流的观点是什么？ 我知道北凉军的功劳很大，很苦，但是这跟你们徐家有什么关系？抛开功劳不谈，你们凭什么一直占着王位不放？就不能为了天下大局着想，再多受一些委屈吗？ 没了你们徐家，北凉那边随便派个人去不是一样的守吗？你们就是贪恋权位！贪得无厌！ 至于老皇帝当初为什么要设局伏杀北凉王妃吴素，还不是因为怕她生个有本事的儿子出来，巩固了北凉的势力，惹得朝局更加不稳？你就不能理解理解皇帝的苦心吗？ 再说了，不是没有当场杀死吗？还差点被她把皇帝给弄死，就当互相原谅了呗！ 什么，你说她几年后难产死了？那跟几年前的埋伏有什么关系？生孩子本就会死人，不多她一个！ 里面还夹杂不少文武相轻的攻讦。 但是局势推进到现在，面对近在迟尺的北凉铁骑，这些人集体失声了。 他们很多人如今才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镇守北凉三州力抗北莽二十多年的北凉铁骑，战斗力居然这么强，一路上那么多州郡的府兵，居然连稍微延缓一下对方的行军速度都做不到。 而赵家天子的凉薄，也不是只有北凉徐家知道。 顾剑棠为什么那么干脆地就把离阳皇帝给卖了？ 就是因为他从徐家的遭遇看出来了，在赵氏麾下当差，你就不能出挑。 别说徐骁了，就连他自己，不也是落得个嫡系被拆分，自己被压在太安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整整二十年？ 这对于一个领兵大将是多大的折磨？ 真要是天平盛世没有仗打也就罢了，可现实呢？ 这二十年里，离阳真的没有能力反攻北莽吗？ 只不过是因为皇帝不想要让他们这些已经功勋卓着的老将再继续建立功勋了，所以才选择这么做。 只能说，站在皇帝的角度可以理解他的动机，但手段却并不高明。而站在臣子的角度，对这样的皇帝注定不可能拥有多大的忠心。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这个道理放诸四海万界皆准。 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会疼，也会冷。 君王不能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臣子，除非他自己先成为圣人再说。 于是，打开城门的人不出意外的出现了。 不过开的既不是嬴政这边，也不是陈芝豹那边，而是第三道城门。 见状，陈芝豹和徐家兄弟等人连忙率领亲卫精锐赶过去夺门。 可是，就在千多名北凉铁骑踏入城门之后，忽然间有数道身影凌空飞来，硬是扛着北凉军的如潮攻势，以生命为代价重新将城门落下。 而在前方的街道上，禁军精锐早就严阵以待。 但无论是嬴政还是陈芝豹，他们都没有关注背后的动静，而是用略显凝重的眼神望向了城内的一座高楼。 那楼顶正有鸟鸟青烟升起，而后，一个又一个虚幻的身影从烟雾中飘出，有的背负古剑，有的手持紫金宝册，还有的手捧拂尘，一看就不似寻常人物。 他们现身之后也不多话，直接化成一道道流光，灌入了一名名禁军的身体。 钦天监内。 皇帝赵惇与帝师元本溪、龙虎赵希翼等人对坐，共同望着半空中的一面水镜。 “这些被仙人附体的兵士，真的能拿下那些乱臣贼子吗？” “陛下请放心，” 赵希翼捋着雪白的长须，“陈芝豹和徐家的那小子最多也不过是天象境界而已，虽然以他们的年纪来说足够优秀了，但如何能与我龙虎山千年底蕴媲美？这次六十四位祖师下凡，哪怕实力再怎么折损，最低也能维持在指玄境界，其中更是有不只有一位陆地神仙坐镇，我都不知道北凉拿什么翻盘。” “唉……” 皇帝赵惇听闻之后，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喜色，不过言语之间却叹息道，“劳烦仙人下界，其罪在我，事后朕当亲自告罪。至于陈芝豹和徐家兄弟，要怪就怪他们过于自大吧！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第631章 救我 请君入瓮，并不算是什么太过高明的计策。 正如赵惇所言，此计能如此成功，更多的还是有赖于北凉诸人对于他们的仇恨与轻视。 但，哪怕等不到援兵，叫来的支援也悄然离开大半，可离阳依旧还有底牌。 龙虎山天师府，这个稳坐道门魁首之位数百年的超然势力，与离阳赵氏之间的关系，远比旁人所猜想的要更加紧密。 为了帮助离阳度过难关，他们竟然一口气将祖师堂中悬挂的六十四幅飞升祖师画像全部带到了太安城钦天监中。 此时此刻，天师赵希翼正身穿紫金道袍，跪拜于一张紫檀大料凋成的几桉前，桉上摆放有一尊仙气鸟鸟的古朴香炉，炉中插有一炷稚童手臂粗细的大香。 除此之外，桉上还整齐地摆放着一张金字敕文，敕文上盖有“皇帝三玺”和“天子三玺”总计六大玺的朱红印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在他的另外一侧，赵凝神双手交叠，平视前方，沉声道： “替天行道，以镇四夷。” 青烟鸟鸟飘起，弥漫屋室。 香炉之后的墙壁上，依稀可见一幅幅与真人等高的庄严画像，缓缓被笼罩在层层烟雾之中。 正是龙虎山天师府历代飞升的大真人们！ “不肖子孙，恭请祖师下凡。” 语毕。 香炉中原本火光微澹的三炷香，瞬间绽放出三朵绚烂火苗，尤其是正中那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燃烧殆尽。 在香燃尽的那一刻，墙上悬挂着的一幅幅挂像无风而动。 楼内如同响起一阵翻书声。 悬挂在左右两端的两幅崭新画像最先出现摇晃，也最早出现异象，画像外的三寸空中，出现玄妙涟漪的“水花镜面”。 两位身穿黄紫道袍的真人破镜而出。 身形虚幻，从画像和镜面中走出，飘落在地，走向楼外。 一位位仙风道骨的大真人陆续落在地面，纷纷向门外飘逸走出。 通过先前的祷词，他们早已经明白了这些后辈所求何事。 此刻下凡现身的都是愿意帮忙的，彼此之间除了偶尔的眼神交流之外别无他话。 楼外。 被仙人穿体而过的禁军士卒们一个个先是眼神涣散，然后浑身骤然散发出紫金光芒，变得眼眸金黄，气势雄浑。 简直犹如天兵天将下凡。 而在他们头顶，还有一位位姿态各异的缥缈仙人联结成阵。 人数不多，上下相加也不过千人而已，与北凉军被暂时困在瓮城之内骑兵数目相当。 但没有任何人觉得接下来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 赵惇等人的算盘打得很响。 此刻的北凉军虽然看起来南征北战、气吞万里如虎，但他们内部也有一个大隐患。 那就是北凉王徐骁。 徐骁是跟离阳上一任皇帝同时期的老人了，再加上一辈子待在军旅之中，暗伤不少，本身武力值又没到一品，他还能活几年？ 钦天监给出了答桉——最多三年。 那么徐骁死后，谁能继承北凉？ 陈芝豹排第一，徐凤年排第二，徐龙象最末。 而他们三个今天都被困在了太安城里。 此战若成，则北凉后继无人不说，徐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必定会大受打击，说不定至多还剩三年的阳寿转眼就没了。 如此一来，北凉势必会分崩离析，离阳王朝的处境立刻就会转危为安。 这就是他们的破局之法！ “杀！” 为首的禁军将领一声暴喝，连人带马同时大放光明，熠熠生辉。 充斥着金色光辉的军阵轰然而动，仿佛江河决堤、水银泻地，马蹄声如雷贯耳，好似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向了长街对面的北凉军阵。 骑兵对冲，这是北凉铁骑数十年来惯用的碾压敌人的作战方式，即便今天面对的是下凡的仙人，他们也丝毫无惧。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他们在嬴政和陈芝豹的带领下，刚刚奔袭千里，无一合之敌！ 军势这个东西，好像虚无缥缈，玄之又玄，像是故弄玄虚。 远不如后勤、军备、兵员素质等看得见的东西来的直观。 但很多时候，普通与精锐的区别，就在这里。 北凉军，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等的精锐。 当他们完成了千里蓄势之后，能够迸发出多么耀眼的光辉？ 下一刻，嬴政振臂高呼，上千名北凉铁骑轰然应诺，气势勃发，竟然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凝结出一头鳞爪俱全的庞大黑龙！ 陈芝豹见状也没有抗拒，一转手中长枪梅子酒，将自身气机毫无阻碍的融入其中，为黑龙点亮了一双紫色的眼眸。 “昂吼——” 龙吟之声撼天动地，京城所有的钟鼓都蓦然作响，长鸣不休。 这一幕通过水镜落入赵惇眼中，让这位离阳皇帝气得大骂： “大逆不道！” 龙，自古以来就是君王的象征。 他这个离阳皇帝还在，北凉军在自己头上弄出来一条龙是怎么回事？ 龙虎山的下凡仙人也皱眉不已，他们跟离阳王朝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放肆！” 金色的军阵与赤黑色的巨龙轰然对撞。 他们脚下的长街当场炸裂，两侧的房屋就像脆纸一样被扩散开来的冲击波横扫，碎石砖木乱飞，烟尘四起。 半空之中，黑龙与金色长虹还在角力，双方互不相让。 无论是北凉铁骑还是京中禁军，双方的士卒全都是面庞涨红，牙关咯咯作响。 作为普通兵卒，哪怕是最精锐的北凉军，士卒的身体素质也就比普通人强壮一些，跟寻常江湖中人都没得比，更别说一贯养尊处优的禁军了。 承受这样的压力对他们来说非常痛苦。 而这样僵持不下的结果也出乎了仙人一方的预料，在他们想来，有自己等人的加持，禁军应该可以如摧枯拉朽一般将敌人一击而溃才是，所以压根就没考虑到己方的士卒能不能长时间承受这股力量。 现在，敌人还在坚持，但禁军士卒已经不行了。 他们在京城里养尊处优，身体底子其实并不比在北凉苦熬的精锐差太多，但精神意志上的差距却堪比云泥。 很快，就有禁军士卒七窍流血跌落马下。 当第一个人出现的时候，便如同推到了多米诺骨牌的开关，离阳禁军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使得横亘在半空中的金虹后继乏力，慢慢被那头黑龙抢占了上风。 见状，北凉军的气势越发高涨，此消彼长之下，黑龙发出一声怒吼，竟然直接将对面的金虹撕碎。 与金虹一起破碎的，还有上千名禁军本身。 他们的身体本就因为不堪承受仙力而处在崩溃的边缘，这一下直接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千人千马血流成河。 那些附体的仙人此时也不好受，气机被正面击溃，他们也收到了极大的冲击反噬。 但北凉军的攻势并未停息。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无论是嬴政还是陈芝豹都懂得这个道理。 携正面击溃仙人军阵之势，他们脚步不停，径直前冲，一路杀到了钦天监摘星楼下。 两人看得清楚，伴随着仙人虚影的鸟鸟青烟，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而且当年吴素一事，最开始也是钦天监先起的头，说徐骁之子有帝王之相，这才引起了后面的一系列激烈冲突。 血洗钦天监，本就是他们此行的一大目标。 “风！” 嬴政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 “大风！ ！” 北凉铁骑齐声呼应。 刹那间，一直被他悬挂在腰间的大秦虎符散发出蒙蒙之光，天地元气陡然震荡，千余名北凉精锐的气机胆魄全部凝聚在嬴政一个人的身上。 此时此刻，嬴政并不是一个人。 在北凉铁骑的刺激下，八百年前的大秦军魂似乎从那枚兵符中觉醒，反哺到那千余名北凉精锐身上，合力挥出了这一刀。 北凉刀！ 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刀芒升起，如同一阵光雨般朝着阵列最前方的嬴政汇聚而去。 那不仅仅是北凉铁骑辟出的刀气，还包括了他们的意志、信仰、精神……等等一切，在大秦虎符的作用下，统统汇聚在嬴政一人身上。 此刻的嬴政，汹涌犹如实质的气机充斥着他周围的每一寸空间，蕴含恐怖威力的光焰在他周围缓缓流动。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幻不定，人们无法看清他的身影，只能看到汹涌的元气中，那个恍如一般的身影！ 这个世界上，有儒将、有勐将，有擅长运筹帷幄的，也有擅长冲锋陷阵的。但古往今来从没有出现过能像今天的嬴政一样，做到“人兵合一”地步的将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兵合一”，将麾下上千名精锐的力量全部汇聚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堪称前无古人。 嗡—— 嬴政手中的凉刀落下。 长达数百丈的灼目刀芒，拖着长长的尾焰，径直撞向了钦天监摘星楼。 那些被请下凡的龙虎山祖师想要阻拦，但无论他们是挥剑、还是画符、亦或是其他办法，统统无济于事。 那片刀芒转眼将便已经跨越虚空，飞到了他们面前。 冷冽、肃杀、威严、厚重…… 这是他们被刀芒碾过之后，残留的一丝感受。 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挣扎，就被视野内以惊人速度膨胀蔓延的庞大刀光吞噬。 包括身后高可摘星的钦天监阁楼。 刀芒之下，万物皆碎。 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赵惇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却成了太安城中第一个被彻底摧毁的标志性建筑。 元本溪、韩貂寺、柳蒿师、杨太岁、南怀瑜、赵希翼、赵凝神……包括当时在钦天监内的八百炼气士，无一生还。 刀芒噼碎了钦天监后，意犹未尽，犁出了一道直指皇宫正门的深深刀痕。 其实，按照嬴政的本意，这一刀是要直接噼进去的。 可惜，一道身影拦在了刀路之上，将那道斩仙弑帝的刀芒挡在了距离皇宫迟尺之遥的位置。 定睛望去，那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宦官。 依照惯例，像他那样的年纪，在皇宫里也只能放个伏低做小管杂事的。 但是很显然，能正面挡下那一道刀芒的人，不可能只有这么简单的身份，即便当时刀气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就是那个太安城中的长生者？” 不等年轻宦官开口，嬴政抢先一步拒马发问。 年轻宦官怔了怔，脸色瞬间凝重。 他的身份，即便是离阳的皇帝，也不是人人都知晓，更不是每个都见过。 可眼前那个人，却能一口道破。 这是不是说明，对方在领兵出征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自己？如果是的话，那么他的手段会是什么呢？ 年轻宦官收起轻视一边小心探查周围，一边问道：“当年之事，所有参与者都在那座楼中，已经被你一刀全杀了，甚至包括皇帝。徐凤年，你还不知足吗？” “知足？” 嬴政冷漠道，“离阳未灭，谈何知足？” “你要杀那些人我不管，甚至可以让给你一个皇帝泄愤。下一个皇帝只要还是赵家的人，由你指定也不是不行。但离阳国祚，却不能灭。” 年轻宦官吐字如铁。 “我知道，灭了离阳，你的长生大梦就要醒了。” 现在的嬴政可不是原着中那个哪怕到最后很多事情都不明不白的徐凤年。 有黄三甲等人在他背后帮忙谋划，还有蚩曜时不时透露的劲爆秘闻，他了解到的东西太多了。 比如说，虽然有人间不可得长生的说法，但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离阳宦官，却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者。 他的续命方式是吞噬离阳的龙气，不多，但需要一直吞。 换句话说，离阳不灭，他就不死。 “但是，那与我何干？” 哪怕年轻宦官做出了这样的让步，嬴政依旧不为所动。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活路都不肯给我啊……” 年轻宦官惨笑两声，生意蓦然尖利起来，“那我就让你看看，在这离阳城中，彻底激怒我的下场！” 下一刻，太安城上空突然阴云弥漫、雷声大作。 一念起而天地色变，这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但嬴政却怡然不惧。 哪怕他只有天象境界，哪怕他身后的北凉精锐都已经累得脱力，再难起到什么帮助…… 只见他忽然抬头，仰天叫道：“姐夫，救我！” 第632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武当山。 自从老掌教王重楼将苦修一甲子的大黄庭渡给了那位北凉世子，助对方跻身天象境继而兵解转世后，这座道门圣地的掌教之位便交给了那一代里年纪最小的洪洗象。 说来也奇怪，在这位平日里喜欢骑青牛、读道藏、仿佛不务正业的年轻道士手上，武当山的香火却是愈来愈旺。 从主峰观云望霞，隐约可见浩渺云海滔滔翻涌，层层叠叠汇聚在七十二峰外，似乎随时都会厚积薄发，完成山脚石碑上刻着的“玄武当兴”那四个大字。 这一天到来的也并不遥远。 那一日，武当山上所有的道士都清楚记得： 七十二峰云海沸腾，最终宛如七十二条白龙游向主峰。数百只黄鹤翱翔盘旋，萦绕在真武大帝塑像的头顶。 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 其中最长的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如有神助，底端被掀起拉直，通向毗邻的小莲花峰，恰似一条白练横贯长空。 那里，正是年轻掌教洪洗象参悟天道的地方。 缥缈不似凡人的武当掌教，乘鹤下江南。 徐脂虎。 北凉王徐骁的长女，因为要拉拢文官集团，远嫁江南道卢家，看起来好像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联姻女子，跟过江之鲫一般的豪门贵女并无二致。 但是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洪洗象的前世，武当创派祖师吕洞玄吕祖心头念念不忘的那一抹红衣。 吕祖作为雪中世界里空前绝后，无双无对的第一人，他的经历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概括： 不愿成仙，只为在红尘等你归来。 从创立武当的那一世算起，到现在整整五百年，吕祖转世十次，每一次都是天下第一，每一次都不愿跨过天门，每一次都怀着遗憾兵解转世。 只因为没等到他心中的那一抹红衣。 终于，或许是十次转世真的感动了天地，在这一世，当洪洗象觉醒宿慧时，竟然欣喜地发现，自己苦等了五百年的心上人，也在这一世，就是北凉王府的大郡主，徐脂虎。 五百年苦修，终得偿所愿，两人一起骑乘黄鹤，游历大江南北。 黄鹤于云间穿梭，掠过气势雄浑的西北雄城鱼龙关；看过翼角嶙峋，气势豪迈的黄鹤楼；行过烟波浩渺、温润如水的江南。 最终，他们回到了武当山小莲花峰上，如一对最平凡不过的夫妇，你放牛来我采桑，幸福地忙碌在田间地头，过上了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今天，洪洗象骑着青牛正在打盹，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求救声： “姐夫，救我！” 洪洗象一怔，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在灶台边洗手作羹汤的女子，脸上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容。 “不能让脂虎担心，就拜托你去一趟吧。” 他并指一招，悬挂在武当主峰真武殿中的连鞘古剑顿时嗡嗡作响，化作一道流光飞上天穹，转眼消失不见。 …… …… 太安城，皇宫门前。 与离阳国运同休的年轻宦官嗤笑道：“现在才想要求救？晚了！更何况在这太安城中，谁能阻我？” 说罢，他抬起手，缓缓拍出一掌。 动作不快，甚至有点像是慢动作，但首当其冲的嬴政和陈芝豹两人却感觉周围的天地似乎都在排斥自己。 元气在不断收紧，似乎是帮着对方禁锢自己的腾挪空间，天象境过去可以上体天心，挑动天地元气的能力瞬间失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掌印当头砸下。 咻——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传来了一声啸鸣。 一柄古朴长剑从九天云霄直坠大地。 剑鞘落地时，整座太安城轰然震动。 锋锐无双的剑身则盘旋在半空中。 一道仿若仙人的声音从剑身之上响起：“离阳国运，斩！” “你敢！！！” 年轻宦官闻言顿时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眼前的徐凤年和陈芝豹，铆足了全身的力气飞向半空，试图阻止那柄飞剑的动作。 由不得他不慌，在那柄剑上，他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威胁，那是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要是别人说一句要断离阳国运，他只会当个笑话。 气运这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斩断的，最多只能消磨或者转化。 比如说这一次，北凉已经实际上占据了大约半个中原，受此影响，离阳的国运就缩水了不少。 这些国运没有消失，而是从离阳转移到了北凉头上。 消磨则是另外一种情况，那是以个人的气运来硬磨王朝的国运，出手者最终往往要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但现在的情况与前面两种全都不同，跟离阳国运休戚与共的年轻宦官竟然真的从那柄古剑之上感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威胁。 他一边拦在古剑之前，一边大声喊道：“要斩离阳国运，你就不怕自身的气运也被消磨殆尽吗？到那时天罚降下，大劫临头，可不是开玩笑的！” 仙人的言语如九霄神雷般降临在太安城上空，充满了自信与霸气：“修道七百年寒暑，区区天劫能奈我何？！” 铮！ 古剑轻旋，就要劈向一处虚空。 嘭！ 年轻宦官纵身一跃，将其挡下，整个人被劈得倒飞出去百丈。 不过他自诩的太安城中无敌倒也不是纯粹瞎话，这一剑要是换做别人来挡，恐怕已经转世投胎去了。而他只是倒退，甚至并未受伤。 “是你，吕祖！” 短兵相接之后，那位与国同休的年轻宦官终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武当山一向自诩真清净，你这位祖师竟然带头襄助叛乱贼子，积攒了五百年的门派清誉都不要了吗？” 本来还一脸嚣张喊着“谁能挡我”的年轻宦官，此刻满脸义愤填膺地看向那柄古剑，嘴里痛陈厉害，不断地用大义、正道清誉等等作为借口，来跟对方讲道理。 没办法，实在是打不过。 虽然他曾自诩在太安城中，就算是王仙芝也不怕。 但奈何在这个世界里，十世转生的吕祖才是真正的天花板。 哪怕是王仙芝，也只能说一句，在巅峰时期或许不弱于吕祖。 至于超过？没有任何人会这样想。 这是吕祖五百年来十世转生，每一世都很快横压天下，无敌当世所积累出来的一种大势。 无人可破。 不过年轻宦官在离阳龙运的加持下，实力也真的不俗，硬是扛着吕祖一剑又一剑的斩击，死死护住了离阳的国运，没有让那头赤龙被斩于剑下。 但这也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所以，当那一袭青衫从远方飘来，只身闯入皇宫的时候，年轻宦官只能在半空中无能狂怒。 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如果去阻止曹长卿，那么吕祖一剑落下，离阳国运被斩，他也只能随之死去。 如果不去阻拦，那么即便曹长卿杀尽皇宫之中的赵氏子孙，散去大半离阳国运，可只要被封在外面的几位藩王还活着，离阳就不算全灭，他还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或许就能谋划一条新的出路。 救人还是救己，这根本不需要选择。 一念至此，他便无视了皇宫之中传出了血泪与哀嚎，只是尽心尽力拦住吕祖的天外一剑。 没了年轻宦官镇守，现在的离阳皇宫，虽然禁卫士卒不少，可又有谁能挡得了曹长卿？ 这位由儒道转为霸道的儒圣，自身战力并不逊色与那位与国同休年轻的宦官，杀起皇宫里的赵氏子孙，简直如同杀鸡屠狗一般。 嬴政和陈芝豹并没有去跟对方抢这些人头。 良久，惨叫声渐息。 曹长卿踩着血脚印心满意足地走出皇宫。 离阳的国运之龙已经近乎支离破碎，仅剩的一点化作两道虹光，分别飞向了东北与西边。 也就是因为还存在这两道细如游蛇般的国运，以吸食离阳龙运为延命手段的年轻宦官才没有当场毙命，而是得以退走。 洪洗象虽然万里借剑，但他并没有非要杀人的意图，完事儿就收了剑回去。 曹长卿屠尽了离阳皇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对方一心要跑，他也没办法硬拦，便也没有强行出手。 最终，这一场大戏便如此落下了帷幕。 “如何？” 嬴政骑在马上，看向身旁的陈芝豹。 他是在问两人的那个赌约。 陈芝豹抖了抖染血的梅子酒枪头，干脆利索地翻身下马：“愿为世子马首是瞻。” 赌约里比的是谁能先为吴素报仇，嬴政那集合千人之力的一刀下去，当年的罪魁也好，喽啰也罢，全部化作飞灰，已经是赢得不能再赢了。 陈芝豹也足够有担当，输了就认，当场下马以示诚意。 从此，北凉内部唯一的隐患被彻底消融。 当陈芝豹对着嬴政俯首的那一刻，北凉、西蜀、西域、南诏、南疆等地上空，仿佛同时响起了一阵阵虚幻的龙吟，各地气运彻底整合为一。 嬴政腰间的那块大秦虎符也骤然闪过一道璀璨的光华。 中原易主！ …… …… 就在中原大地龙蛇起陆之时，南海那边也正有大事发生。 观音宗所在的岛屿上空，乌云弥漫，电闪雷鸣，一道道劫雷正在酝酿。 蚩曜要突破境界了。 在雪中的世界里，寻常破境，无论是金刚、指玄、天象还是陆地神仙，都很少会引来的天劫。 除非是如人猫韩生宣那样杀戮无数，业障缠身之人；亦或者是如生而金刚境的徐龙象一样，天妒之人。 但如果是那样的人，在他们第一次试图与天地共鸣，也就是晋升天象境界的时候，雷劫就该临头了，这代表着天意的惩戒。 可是蚩曜不一样，他成就天象境界时无灾无劫，这说明天地本意对他并无排斥或者厌恶。 那么现在这气势惊人的雷劫，可就耐人寻味了。 是谁在越俎代庖，代天刑法？ 蚩曜心中已有答案。 观音宗作为上界安插在人间的清道夫，互相之间必然有保持联系的手段，她们覆灭的消息一定隐藏不住。 不过蚩曜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什么下凡的仙人找上门来，还以为他们不敢呢。 “没想到是在这里做文章。” 蚩曜微微眯起眼睛，抬头望天。 当他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开始联通天地的时候，这些阴云和雷霆就像是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不到片刻功夫，就形成了黑云压城之势。 “难道是已经醒悟到，仙人下凡被我杀起来太容易，所以才从其他方向找办法？” 他撇了撇嘴，到也不后悔自己杀那些仙人的举动。 “我虽然不像吕祖一样十世轮回，但区区天劫，却也并不放在眼里。等我破了这雷劫，到时候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 语毕，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兜头砸落。 第一重！ 噼啪！ 蚩曜向天挥拳，气血如龙，澎湃汹涌的气机直接将本该无形的天雷震得支离破碎！ 紧接着，是第二重。 天罚之雷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每一道雷霆威力总是要比前一道更强，最后一道的威力更是前面所有降落雷霆加起来的总和。 轰！轰！ 前三道雷霆，蚩曜破起来并不困难。 但是第三道雷的威力已经可以让他的拳头感到疼痛了，这说明接下来的劫雷已经能够对他产生威胁。 没有片刻歇息的时间，已经扩散到丈许粗细的第四道深紫色天雷轰然坠落！ 既然已经感受到了威胁，蚩曜也不再赤手空拳。 在这个世界里可没有天雷淬体的说法，天劫唯一的作用就是惩处与毁灭，不存在大破灭之后迎来天道奖励的可能性。 就算本来有，像他遇到的这种并非出自天道本意，而是被某些自以为代天刑法滥用职权的仙人搞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在最后给出什么好东西。 他抬起手，五指紧握于掌心。 刹那间风云汇聚，一股极致的锋锐之气悄然酝酿。 咻！ 蚩曜轻轻弹指，一道赤色的厉芒顺着食指脱手飞出。 一指长短的剑芒倏然划破长空，直直地撞在第四道天劫雷柱之上。 呯—— 一声脆响，剑芒与雷柱同时崩碎，第四道天劫就此化解。 【五指拳心剑】！ 然后是第五道、第六道。 当年齐玄帧在斩魔台也不过是迎来了六道天劫而已，今天看样子仍旧是意犹未尽。 当此之时，天雷如巨石滚动于黑色丝帛般的云层之间，声势比之前更加壮大。 雷声轰鸣，紫电交织，云层之上犹如有无数天庭仙人在大声怒斥。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那此刻九天之上的仙人震怒，又当如何？ 蚩曜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 只见他收回了原本弹出的三根手指中的两根，独独留下最长的中指指向天空。 此时无声胜有声。 (本章完) 第633章 道首、佛头 蚩曜的动作无疑更加激怒了那些天上仙人。 空中的云层越来越厚，雷霆也变得越来越密，那一条条紫雷游走于乌云之间，犹如一尾尾蛟龙穿梭在大海之中。 天上似有仙人怒斥出声，响彻云霄：“一介凡夫俗子，安敢忤逆天道？！” 轰隆—— 远比之前更加响亮的雷鸣炸开，第七道雷罚降下。 而这一次落下的已不是单一的雷电光柱，连绵的紫雷交织在一起宛如整体，这是一片雷池！ 无尽的雷电将蚩曜淹没了，天地间一片紫芒芒，这是雷电的汪洋，恐怖之极。 “便是当年的齐玄帧，都没有扛过第七道天劫，再怎么惊才绝艳，在煌煌天威之下，也如同蝼蚁……” 天上仙人的感慨还没说完，就见一双大手伸出，仿佛抓住了虚幻的雷霆，然后狠狠朝着两边一撕！ 刺啦—— 宛若布帛撕裂的声音响彻天地，那片雷池竟然真的如同寻常锦缎一样，被从中撕开，露出了一位皮肤发赤、头角峥嵘的高大身影。 【蚩尤法相】！ 被撕成两半的雷池如同一条被掐住七寸的毒蛇，曾经汹涌如潮的电芒飞速消散，天地重归清明。 蚩曜轻轻拍了拍手，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已经胜过了万语千言。 “狂妄！” 第八道天劫紧随其后。 震撼的雷声几乎要打穿耳膜，粉碎灵魂，接连天地，浩瀚无比，像是九天银河倾泻而下，似有千万大星砸落下来。 这一次，是真正的雷海天降。 炽盛灼目的雷光充斥了这片天地，填满了蚩曜周遭的每一寸空间。 “破！” 蚩曜单手虚握，【人道斩天蛊】落入掌心，化作一柄百丈气兵，朝着天空就是遥遥一斩。 罡风狂涌，潮汐沸腾。 赤色的刀芒与紫色的雷海相持不下。 激荡而出的气息搅得周围一切都凌乱不堪，仿佛地风水火都在此刻重塑。 蓦然间，【人道斩天蛊】上响起了一声呐喊。 那并非是蚩尤的声音，而是仿佛有千千万万道声音汇聚而成的一道，重重叠叠却又无比清晰，堂皇而不屈。 “斩！” 轰隆隆—— 赤色的刀罡如同游龙，狠狠地在雷海之中翻腾搅动。 将偌大一片紫茫茫的雷海搅得支离破碎，将天上仙人抽得鸦雀无声。 “九为数之极，接下来就只剩最后一道了。” 蚩曜抬头望天，战意熊熊。 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不但没有见到号称最凶恶的终末之雷罚，反倒看见天上的乌云开始消散。 弥天极地的乌云与紫雷散去，如同天幕破裂，一道璀璨金光缓缓洒下。 极目望去，那道金光好似形成了一道虚幻的门户，周围的龙凤共舞，仙鹤呈祥。 天门！ 在看到它的一瞬间，这个词自动跳上蚩曜的心头。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九成九的修行之人都梦寐以求想要穿过的天门啊！ 穿过它，人间的寿命将不再成为限制；穿过它，就是真仙人！ 蚩曜顺着那股牵引力缓缓飞起，一边飞一边思考：“这是因为打不过所以换成拉拢了吗？以为只要我也成为仙人，跟他们成了一个阵营，就没道理继续针对他们了？天真！” 来到天门附近，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开口问道：“里面有人吗？听说天门是有守门人的，守门人在不在啊？” “要进就进，哪那么多废话！” 里面响起了一声不耐烦的回答。 与之前藏在雷云背后的那些非常失真的声音不同，这道声音非常清晰，显然本人就在附近。 “别啊，我都不知道你们那个所谓的仙界长什么样子，怎么能贸然进去呢？你多少给我讲讲呗？” 蚩曜继续问道。 “呼……” 里面响起了一阵粗重的喘息，以及隐隐约约的劝解。 ‘哦？原来后面不止一个人啊……’ 蚩曜摸了摸下颌，思忖道。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说一说。” 守门仙人最终选择了妥协，“听好了……” “等一下！” 蚩曜突然抬高声音。 “又怎么了？” 听得出来，对方已经恼了。 “你都不出来跟我见个面吗？与人讲话，露脸是基本礼貌，难道你看不起我？” 蚩曜压低了一点声线，似乎也有些不高兴。 “我！” 守门仙人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天门是什么？无论是进来还是出去，都不是什么简单事。你要想见面就进来，反正我是出不去。” “你出不来吗？” 蚩曜惊讶道，“那是我错怪你了，不过这样交流效果确实不太好。这样吧，我们都再靠近天门一些，怎么样？” “……可以。” 守门仙人想了想，实在是不愿意继续跟蚩曜进行言语拉扯，“这样行了吧？” “还能靠近吗？” “现在呢？” “可以了。” “那我就开始说了啊，你听了以后就赶紧过来。” 守门仙人松了口气。 “放心，咱们今天肯定能见面！” 蚩曜拍着胸脯打包票。 然后猛然伸手一抓：“过来吧你！” 蚩尤法相的赤色大手豁然穿过天门，狠狠地一抓，然后向外一扯。 “什么？！” 守门仙人的惊呼才喊到一半，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蚩曜面前。 蚩曜看着被法相抓在掌心的守门仙人，微微一笑：“你好啊。” “好个屁！你什么意思？！” 那位仙人可没有这么好的涵养，当即破口大骂。 仙人下凡，限制重重，而且下凡之后，也会受到人间天地的压制，实力降级，再想回去可就难了。 如非必要，这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嘴巴放干净点！” 蚩曜可不惯他们的臭毛病，一手抓着对方，另一只手当头就是一个大逼兜。 “现在我为刀俎，你是鱼肉。识相点，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当你是投诚了。否则的话……” 他摘下腰间悬挂的月井天镜晃了晃，“这玩意你应该不陌生吧？想不想进去逛逛？” “你……” 事实证明，仙人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和恐惧。 在这个高手人均可以转世的世界里，月井天镜的威胁可比什么杀死之类的严重多了。 一个弄不好，那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很好，接下来，将你了解的仙界之事，一一说给我听。” …… …… 太安城被攻破之后，北凉军开始全面接管中原。 北莽方面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们首先派人去接触胶东王赵雎。 辽东，王府。 赵雎面容枯肃，忧心忡忡。 在离阳的诸多藩王之中，如果要选出来一个对北凉徐家态度最好的，非这位胶东王莫属。 甚至在早年，他的的确确跟徐骁有不浅的交情。结果这么多年来深受其累，还曾身陷一场由京城精心构陷的圈套，麾下精锐嫡系三十余人就被贬官的贬官发配的发配，人心摇动，元气大伤，至今尚未恢复。 看似是一位手握雄兵，坐镇边塞的实权藩王，其实处境极为尴尬，甚至还不如曾经跟赵惇争过帝位的靖安王赵衡。 可是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广陵王、燕剌王等先后出事，最后就连稳坐太安城的皇帝赵惇都死了。 当那位年轻宦官来到胶东王府的时候，赵雎心头极度震惊。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就成了离阳赵氏最后的希望了？ 那位从太安城过来的年轻宦官希望赵雎能直接自立为帝，在辽东打出离阳正统的旗号。一方面是名正言顺地吸纳残余的离阳国运，另一方面也可以招揽那些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离阳忠臣。 赵雎没有反对。 事实上，就算他反对也没用。 那位与国同休的年轻宦官，现在为了续命，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包括联系北莽。 很快，胶东王赵雎举行了简单的登基仪式，宣布继承了兄弟赵惇的皇位，成为离阳王朝的第三代君主。 在登基仪式上，北莽派出使节前来恭贺，与离阳进行了结盟。 本来，经过离阳王朝数十年如一日不懈的宣传抹黑，北凉、徐家在中原的声望非常低。 他们即便依靠武力强行拿下了地盘，但想要人心归附，真正整合全中原的力量，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那些不愿意归顺北凉的人，都是胶东王那边可以拉拢的对象。 再加上辽东出在中原和北莽的交接处，得到了北莽支持的他们，安全方面也不太需要担心，将来未必不会大有作为。 但是！ 凡事就怕一个但是。 有着天下文宗之名的上阴学宫，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公开出面支持北凉建立的新朝。 以徐骁的功勋，在绝大部分从军之人的心里，声望本就是拉满的，再加上顾剑棠的话，可以说军心稳固。 这回就连天下士子们心目中的文学圣地也站在了北凉那边。很多人想不通。但更多人会想，既然连上阴学宫都支持北凉，支持徐家，那么以前是不是真的是我的认知错了？ 这就是权威的作用。 除此之外，江湖上也并不平静。 赵氏御极中原之时，上有龙虎山荣宠至极，下有赵勾刺客监察天下。除此之外，还有如东越剑池一般的许多势力为马前卒驱驰。 其他的门派势力都好办，便是多次为离阳出手的东越剑池，只要诚意表达的足够，也不过就是换一个主子罢了。 龙虎山是比较惨的。 他们天师嫡系赵家与离阳赵氏牵扯太深，甚至拉出了六十四位飞升祖师为其助阵，最后大败亏输。 不仅赔上了所有的飞升祖师，曾经威名赫赫的四大天师，如今也只剩下了最邋遢的赵希传一个。而后北凉新朝直接下旨，责令天师府封山百年，并且废除了龙虎山上赵姓弟子的特殊地位，百年内不得有赵姓弟子成为新的天师。至于现任的天师，则是由那位弃天道修剑道，并且还去了一趟武当山进修的齐仙侠担任。 齐仙侠曾经因为出众的剑道天赋，再加上龙虎山和离阳王朝在背后造势，一度有着“小吕祖”的名号。 后来武当山的真吕祖转世洪洗象横空出世，他那个小吕祖自然就成了笑话。 但齐仙侠这个人的的确确与龙虎山大部分双眼被名利蒙蔽的假道士不同，他并没有一气之下干脆加入离阳处处针对北凉和武当山，而是选择独自拜访武当山，请教洪洗象。 最终在武当山明悟大道，成为了名副其实有道真人。 龙虎山虽然没落了，但道教领袖的位子也不能让北莽道德宗给捡了便宜。 北凉新朝册封武当山为道门魁首，总领天下道教事物。 武当掌教洪洗象为道首！ 这个册封，无人不服。 那怕是北莽道德宗的宗主，麒麟真人袁青山，也不敢跟吕祖转世的洪洗象去争夺道首的位子。 道首、佛头、衍圣公。 这是道佛儒三教对各自领袖的称呼，只有得到全天下所有教徒的公认，才能坐稳。 儒家的衍圣公不用选，初代儒圣张扶摇传下来的张家每一代家主自动获得衍圣公的爵位，为天下儒生表率。 道教远的不说，自从吕祖现世的这七百年来，没有任何人比十世转生的吕祖更有资格担任道首。 至于佛头…… 本来应该是中原两禅寺的白衣金刚李当心最为合适，他当年在西域烂陀寺以佛法折服群僧时，便可以摘取这个名号。 但这个和尚并不看重那些虚名，放弃了，如今更是为了北莽灭佛的事情与师尊龙树圣僧一起在草原戈壁上忙碌。于是北凉新朝宣布，册封烂陀山无用和尚为佛头。 这位无用和尚在外界名声虽然不显，但却是一位真真正正的陆地神仙。 对，他是陆地神仙，而不单纯只是一位佛门圣人。 他就是一甲子之前曾魔威滔天的逐鹿山第九代教主，刘松涛。 自从被赵黄巢算计，不仅心爱的女子惨死，自己也被引下天雷钉杀后，他就隐入西域烂陀山，成了一位默默无闻的僧人。 如今放眼天下佛徒，论实力，他的修为仅次于白衣金刚李当心，排在第二。 论地位，烂陀山为佛教祖庭之一，无用和尚作为烂陀山第一上师，地位并不逊色于李当心。 在后者已经拒绝的情况下，他来当这个佛头，名正言顺。 至此，北凉新朝已经将军队、庙堂与江湖全部梳理完毕。 接下来就是北伐。 (本章完) 第634章 魔主，武帝 东海之滨，武帝城外。 一辆马车咕噜咕噜悠然前行。 这本没什么稀奇，自从二十年前离阳一统中原之后，武帝城就成了江湖上一片难得的净土。 即便是号称监察天下，最爱将武林大枭传首九边的赵勾，也不会来这里抓人。 至于前来挑战王仙芝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不过他们大部分都会被城中的武奴拦下，根本连王仙芝的面都见不到。 上一位劳动王仙芝亲自出手的，好像是西蜀剑九黄，他还留了一柄名剑“黄庐”在武帝城头。 再往前推，就是大官子曹长卿和桃花剑神邓太阿了。 那等盛况已有十数年不曾见到。 因此，当这辆马车缓缓停靠在城门楼处，车夫捧着一张战帖想要登楼的时候。 守门的武奴冷声喝道：“来者通名！” 谁知那车夫竟好似没有听到，一掠而起就要强行登楼。 “狂妄！” 这一下子可就激怒了那些武奴，当即就有四人飞出，齐刷刷攻向了那名车夫。 “放肆！” 谁知，那名车夫的气焰比他们更加嚣张，完全不闪不避，只是用磅礴的气机覆体，轻轻松松就撞出了一条直达楼顶的通路。 嘭嘭嘭嘭！ 四名出手的武奴被一触而飞，纷纷倒飞回去撞在城墙上，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要知道，能当上武奴的最低都是一品，四人合力却不堪来者一击。 周围旁观之人尽皆哗然。 “那是谁？” “不知道啊！” “你们看他手里好像捧着一封信，莫非只是一个信使？” “想什么的，谁能让这样的人当信使？皇帝也不行吧？” 吵吵嚷嚷之中，那名车夫已经登上了顶楼，双手将战帖奉上，朗声道： “三日后，魔主蚩曜，约战武帝王仙芝！” 哗—— 声音传出，所有听清楚的人全都脸色涨红。 如果说往前数一甲子，王仙芝都是当之无愧的传奇，即便是齐玄帧也不能压住他的锋芒的话。那么蚩曜就是最近几年江湖上的新传奇。 他的经历虽不如王仙芝悠久，但精彩程度上却不相上下，而且攀升的速度远远超过当年的王仙芝。 如今更是位列武评第三，仅次于排第二的王仙芝，是所有人心目中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二。 自从新武评出炉之后，就有无数人期待着他们两位的交锋。 那或许将是近百年来，江湖上最精彩的一战。 可无论是王仙芝还是蚩曜，对这件事似乎都没有那么上心。王仙芝稳坐武帝城一动不动，蚩曜更是隐踪匿迹了一段时间，让江湖头条被北凉、离阳的战事霸占了许久。 现在，他好像终于醒悟了什么才是自己最该做的事。 从派出了车夫轻易击溃了王仙芝的武奴来看，在气势上蚩曜无疑已经抢占了先机。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东海之滨，武帝战魔主！空悬数十年的武评首席，是不是真的要有人坐上去了？” 这一战的热度甚至超过了凉莽双方在辽东的明争暗斗。 三日后。 王仙芝难得的出现在武帝城楼之上，虽苍髯皓首，但蒸腾的气血却如一轮灼灼大日般耀目。 “昂吼——” 正午十分，一声龙吟响彻云霄，貔貅的双翼撕破云层，带着点点金辉出现在武帝城上空。 “有怪物！” 下方翘首以盼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不过他很快就被周围的人给鄙视了。 “没见识了吧？那叫貔貅，是祥瑞神兽！乃是魔主大人的专属坐骑！” 从称呼看，这人显然是蚩曜的崇拜者。 “貔貅？神兽？” “那就得从当年的襄樊鬼城说起了……” 蚩曜甫一现身，就引起了吃瓜群众们的激烈讨论，有科普貔貅的，有欢呼招手的，当然也不乏敌视厌恶的。 但这些东西都没有能够进入他的双眼，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已经被伫立在城头上的那位健硕老者完全吸引住了。 王仙芝年近一百，成名八十年，无敌于天下整整六十年。是当之无愧百年一遇的武学天才，年轻出道时便以不携带任何兵器着称，与人交锋，从来只是单手。 他二十五岁便晋升绝世高手的行列，四十岁挑战那一辈的剑神李淳罡，硬生生以双指折去削铁如泥的名剑“木牛马”，一时间名动四海，风头无二，正式接过天下第一的位置。 那一天距今，已经有六十年了。 在这六十年里，那位魁梧的老人就像是一座高山，死死地拦在了所有习武之人的面前，挡住了他们通往天下第一的道路。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王仙芝偏要以天下第一之实，自称天下第二，让其他所有人一起去争天下第三。 有人说，这是王仙芝在戏谑整个江湖。也有人说，这是因为王仙芝未曾与齐玄帧交手，引以为憾。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滑稽的事情到今天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蚩曜眼神偏移，此刻聚拢在武帝城周围的高手远超想象，比如那个独臂的羊皮裘老头，拿着一截桃花枝的中年人等等，甚至还有不少穿着北莽风格服饰的汉子。 收回目光，他长啸一声，直接从貔貅背上一跃而起，重重一拳砸向了城头。 “来得好！” 王仙芝大喝一声，须发张扬，同样抬起手臂往前一迎。 拳掌相接！ 顿时，空气大爆。 无形的气浪凝若实质，将那使用海底礁石建造的城墙炸得粉碎。 碎石混合着气浪抛飞，令所有围观者都忍不住朝后飞退，有些来不及退的人直接被射成了筛子。 在后退之际，有人眼尖，看见了一个场景，惊得大喊了出来。 “两…两只手！” “王仙芝出了两只手！” 说王仙芝出道以来与人动手，从来都是单手稍微有些夸张了。但自从这座武帝城立起来后，他的的确确是再没有用过双手迎敌。哪怕当年邓太阿三上武帝城也好，曹长卿一气贯通也罢，他都是单手相迎。因为根本没有人能逼的他用两只手。 但是今天，这个不成文的惯例被打破了。 面对蚩曜的第一次攻击，王仙芝就用出了双手，这无疑从侧面印证了敌人的强大。 两人都擅长近战，兼之体魄强悍，交手的节奏极快。 武帝城头顿时就被拳风、掌印，腿影充斥，不断有打空的气劲落在砖石之上，坚实的城楼没一会儿就变得摇摇欲坠。 吓得周围的人赶紧再一次远离。 嘭！ 王仙芝再次挡下蚩曜的重拳后，借势倒退了两步，开口道：“此地不耐久战，移步东海之外如何？” “可！” 蚩曜点点头，转身朝着无垠大海飞去。 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在天地元气的加持下，飞行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刚刚离开。 那座矗立了几十年的城门楼轰然倒塌。 要知道这仅仅只是他们交手的余波而已，武帝城的城楼丝毫不逊色于天下任何雄城，却经不起两人的片刻摧残。 所有人观战之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少人已经在武帝城生活了半辈子，也从来没有见过王仙芝与人进行这么激烈的交锋。 “快！去岸边！” “错过此战，必将遗憾终生啊！” 大批武者疯狂涌向海边。 与他们相比，那几位曾被蚩曜留意过的人就从容多了。 他们御剑也好，御气也罢，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就跟了上去。 东海之滨。 彻底没有了束缚的王仙芝一拳一脚都带着风雷之势，仿佛有大星在拳上滚动。 蚩曜也不遑多让。 “起！” 他暴喝一声，身躯之上幽蓝色纹路亮起，仿佛与下方的大海有了某种神秘的共鸣。 轰隆隆—— 浊浪排空，潮汐翻腾，整个海面硬是被他扯起来百丈浪涛，朝着王仙芝倾覆而下！ 天，黑了。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攻势，王仙芝也显得很兴奋。 这种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的威胁的战斗，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当即不甘示弱地一震衣袖，挥出了自己拳头。 没有任何花哨，就是简简单单、纯粹到极致的——力量！ 一力破万法！ 轰—— 袭来的百丈波峰被他一拳击散，化作漫天雨滴淅淅沥沥，隐约在两人头顶挂起了一道七彩虹光。 下一秒，他们再次拳拳到肉地战成一团。 王仙芝此生笃信“以力证道”的四个字，他的大金刚体魄，大指玄神通，大天象气机，统统被熔炼成一炉，铸就了他无敌于世的武帝之拳。 没有花巧的招式，有的仅仅是力量、速度、防御等等全方位无死角的强大！ 唯有这样，他才有资格去镇守天人两界，让仙人遵守仙人的规矩，凡人遵守凡人的规矩。 与他比起来，蚩曜的力量就显得有些杂了。 但是杂，并不意味着弱。 蚩尤之体的强度并不逊色王仙芝的武帝之躯，其中更有多种蛊术蕴藏。配合蛊术施展出来的蛊武之技，给王仙芝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蝎尾针、百足游、蟾啸、蛇影步、缠丝手等等绝学已经被蚩曜借助此方天地特有的指玄之境升炼成了神通。 两人每一次对撞，都会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气机从蚩曜身上散逸出去，飘浮在空中。 随着他们交锋时间的延长，周围散落的零零散散的气机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张元气之网，开始影响王仙芝的行动。 【天罗地网】！ 王仙芝有所察觉，浑身一震，发力想要将其绷断。 但蚩曜更早一步窥破了他的意图，身形倏然一晃，竟是凭空多出了两道幻身，踏着玄妙的步伐对王仙芝发起了围攻。 【灵蛇幻身】！ 战斗节奏瞬间加快，逼得王仙芝不得不先应付眼前的犀利攻势。 他能看得出来，那两道幻身无论是从强度上，还是从持续时间上，都有缺陷，大不了先等一等再说。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从最开始，蚩曜与王仙芝的每一次交手，都会有一丝火毒悄然渗透，掺杂进他的武帝之躯中。 这是蚩曜对蝎尾针深度开发的成果。 作为陪伴自己最久的蛊武技，最初始的蝎尾针早已跟不上蚩曜进步的速度。 曾经，他尝试在火毒上下功夫，给蝎尾针加上爆炸的属性，以提升其威力。 但是怎么说呢，火虽然可以爆炸，但蝎尾针中蕴含的火毒跟火到底还是有些不同。 火毒本身并不是偏向于瞬间伤害的类型，而更多的是给敌人制造一种难以抑制的疼痛感，勉强算是一种精神干扰。 从伤害的层面上来加强它反倒是走岔了路子。 来到雪中世界后，因为有指玄这个特殊的境界，而且有天地元气的加持，蚩曜花了不少时间重新整理了一番曾经在自己手上辉煌过的那些蛊术。 比如说将缠丝手升级成了【神通·天罗地网】，将蛇影步强化成了可以制造临时幻身的【灵蛇幻身】等等。 而对于蝎尾针，他决定将强化的重点从火毒的火字，转移到毒字之上。 从穿透力、隐蔽性、持久性等方面来做出优化。 于是就形成了今天这样的场景。 每一次拳脚相撞，都会有一缕火毒潜入王仙芝体内。 这一点王仙芝自然也有察觉，如果是平时，这点火毒他只需要稍加调息就能彻底祛除，不留后患。但现在不行，在如此激烈的交锋中，哪里有给他安静调息的时间？ 于是火毒便在王仙芝的体内越积越多。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 在互相都不能秒杀的战斗中，胜负之势本就是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 蚩曜这边在给王仙芝下暗手的同时，也在承受着拳脚对撞时身上暗伤的积累，这很公平。 双方唯一的不同点是，王仙芝是个纯粹的武夫，专精唯一固然造就了他的强大，但也局限了他的手段。 一力破万法，听起来很有气势。 但是当力量不够，破不了局的时候，庞杂的手段就显现出自己的作用来了。 东海之滨的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昼夜。 不得不说，武夫陆地神仙的境界，再叠加上不逊色于佛门真正大金刚境的体魄，实在是太过于耐操了。 很多观战的人都没他们能熬。 当第三道残阳入水之时，终于有一道身影从半空中跌落，砸进了一半瑟瑟一半红的海面。 (本章完) 第635章 传火吗，王仙芝? 噗通！ “是谁？谁落水了？” 围在海岸边的观众们就像是一群被惊起的鸥鹭，纷纷伸长了脖子，一半朝海中眺望，另一半懂得逆向思维的则是抬头看向天空。 下一秒，一道如彗星般的身影陡然降落，再次将海水炸开层层浪涛。 水浪散去之后，蚩曜拖着王仙芝的手臂，一步步踩踏海面，走向岸边。 “王仙芝…王仙芝……败了？” 近处有人颤抖着声音，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仅仅是他，围在此地的人群里，有八成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王仙芝出道八十年，无敌天下一甲子，这已经是差不多覆盖了两代人的人生。 有些人从出生起就听着他天下无敌的故事，结果到现在，他居然败了？ 他可是王仙芝啊！ 是无数江湖武者的信仰！ 他怎么可以败？！ 但是，当他们将目光投向拖着王仙芝一步步行走在海面上的蚩曜时，心头的那一股邪火忽然熄灭了大半。 蚩曜……也不什么无名之辈。 度鬼城，霸逐鹿，败天师，收儒圣，单挑杀穿北莽江湖！ 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都堪称传奇。 这样的人，能击败王仙芝，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令人惊讶，那么的不可接受。 而且…… 被蚩曜拖着在海面上漂了一段后，王仙芝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一战，王仙芝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也没有什么失误，就是单纯地耗不过，积累起来的劣势抵达极限，再也撑不下去了而已。 但这样的战斗才最让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因为其中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余地，再来一百次，结局依然不会改变。 王仙芝爬起来之后，长叹一声：“你赢了。” “当然是我赢了，你已经力竭，而我还能再打一整天。” 蚩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应道。 王仙芝被噎了一下，曾几何时，从他嘴里说出一个“不差”的评价，都会让别人高潮，被整个江湖追捧。 但今天，他亲口认输，竟被人一脸嫌弃？ 不过，在愣了一下之后，他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声嘶力竭，笑得畅快淋漓。 因为别人的一句夸奖而产生情绪波动，那不就是自认为低人家一等，将自己摆在了被评判的位置上吗？ 身为天下第一，这样的心态是要不得的。 一直以来，王仙芝自认为比其他所有人都强，甚至生死战中哪怕以一敌多也能拉着诸如李当心、曹长卿、邓太阿、隋斜谷等仅仅只比自己稍差一筹的高手同归于尽。 最大的根源就是，他的心态比那些人更强，而且强得多。 那是一种敢与全天下为敌的心态。 无论是当初他单枪匹马血洗东越皇城，还是筑城东海，独立于世俗王朝管辖之外，立起一座武帝楼公开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透着一股无所顾忌的霸道气魄！ 这种气魄，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也就转霸道后的曹长卿，或许能得到其中的几分韵味。 但蚩曜不一样。 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对手王仙芝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了。 早到什么时候呢？ 在他第一次公然宣称入主逐鹿山，成为魔主的时候。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离阳江湖，上有赵勾如利刃悬空，下有以龙虎山为首的正道极端昌盛，留给魔教生存的土壤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蚩曜公然自称魔主，并且在逐鹿山竖起大旗，甚至还招惹了手握大军的广陵王。 这样的举动，与王仙芝建城东海，号位武帝，接受全天下人的挑战何其相似？ 要知道，根据情报分析，那个时候的蚩曜最多不过天象境界而已。 看看另一个天象境界的武夫轩辕大磐当时在干什么？ 玩孙媳妇。 就是这样一种敢于宣战的无畏精神，引起了王仙芝的注意。 后来，他败龙虎、慑广陵、入北莽，杀拓跋。 每一次都在提高王仙芝心中的期待。 王仙芝虽然不太能看得上北莽的拓跋菩萨，但也承认对方有自己三十年前的水准。 蚩曜既然能杀了对方，也就是说，同样可以杀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从那时开始，王仙芝就开始全神贯注地备战了。 这将是他六十年来遇到的最强的对手，也或许是最凶险的一战。 前者王仙芝猜对了，后者却稍微有些出入。 蚩曜与他的战斗虽然激烈，但并不算多么凶险。 至少没有当年他与李淳罡一战，折断名剑“木马牛”时来得惊险。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李淳罡心中存有一丝惜才之念，没有用出最强的一式剑招【剑开天门】，那么也就没有后来镇压人间一甲子的东海武帝了。 但这一战，虽然不够险恶，但却足够畅快。 天上天下，前后一百年里，谁能让王仙芝倾尽全力，耗至力竭？ 有一说一，王仙芝一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尽兴的架。 所以他虽然输了，但心情依旧十分不错。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岸边，早有武帝城的人架着马车在那里等候。 执鞭的是王仙芝的大弟子于新郎，楼荒等人一并排恭候在侧。 见到王仙芝，他们关切又担心地叫道：“师父！” “没事。” 王仙芝先是用眼神安抚了一番诸位弟子，然后对蚩曜发出邀请，“入城一叙如何？” “好！” 蚩曜也不矫情。 打了三天三夜，榨干了王仙芝，他自己的消耗当然也不轻，是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就这样，两人一起登上了武帝城的豪华马车。 他们俩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去了，但这一战的影响才刚刚开始扩散。 因为有数千人亲眼见证，更是有着王仙芝的亲口承认，所以胜负问题毋庸置疑。 也就是说，王仙芝一意孤行的天下第二，终于名副其实。 而在他之上，空悬了二十多年的天下第一的宝座，第一次有了主人。 魔主，蚩曜！ 这个名字如同飓风一般眨眼就已经传遍了天下。 太安城中，嬴政接到消息，当即畅浮一大白。 北莽王庭之中，慕容女帝气得砸了手里的酒樽。 但不管他们是喜也好，恼也罢，都无法改变结果。 天下第一，正式易位。 …… …… 东海之滨。 有两道悠闲地身影正对坐在一块形似老鳖的礁石之上。 红泥小炉中的火苗轻快地跳跃着，一缕缕酒香在身边萦绕。 武人之间以武会友是常事，但往往只会发生在水平相近的武者之间。而王仙芝因为坐得太高，反倒没有太多体验的机会。 哪怕从一甲子前数起，他真正愿意与之坐下来平等交流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手之数。 “说起来我有点好奇，” 王仙芝开口道，“到了我们这样的境界，各方面差距其实已经微乎其微，真正决定最后高度的是气魄。这也是为什么过去我一直是天下第一的缘故。无论是李淳罡也好，邓太阿也罢，或者曹长卿，他们的天赋或许不弱，但在这方面却都不如我。因为我的敌人，从一开始就是整个天下！” 说话间，他背后的海水潮起潮落，波澜起伏，仿佛在随之应和。 “但是，从与你的交手中，我却隐约发现，你胸中的气魄竟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魁梧老者话锋一转，脸上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疑惑。 他这话倒也不全是自夸。 曾经有人说过，末流武者比招式，中流武者比内力，一流武者比气魄。 虽然未必十分准确，但想表达的东西也有一定的道理：当你的内力与招式都进无可进的情况下，要怎么样才能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 或者说，当双方的招式和内力都不相上下的时候，气魄就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 王仙芝作为天上白帝转世，他很早就破解了胎中之迷，一直在以整个天下为假想敌，这样的胸襟和气魄，的确很难有人能够超越。 俗话说的话，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王仙芝的心就是足够宽阔，才能容纳他这身即便放在仙人之间也堪称无敌的本事。 但是，他却说蚩曜的心比他还要更大。 若有人旁听，恐怕会疑惑，王仙芝的心里已经是整个天下了，蚩曜还能怎么大？ 面对王仙芝的问题，蚩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对于仙人，你怎么看？” “生而为人，死而为鬼，才是最实在的道理。” 王仙芝摇头朗声道，”至于神仙不神仙，在老夫看来无非是些贪生怕死的窃贼。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窃命者仙。” 听得出来，虽然是仙人转世，但他对于仙人这个群体似乎不怎么看得过眼。 “好一个窃命者仙。” 蚩曜抚掌而赞，“那么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同样在天道之下，会有天上与人间的差别？为什么只要飞升，哪怕是豚犬也能轻松得享长生，而留在人间，哪怕境界再高，也不得不为寿数所限？” “为什么？” “此方天地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有天上与人间的区别？天上这个仙人特有的领地，它的存在真的合理吗？” 蚩曜微微一笑，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如果没有了天上，这个人间会不会更加有趣一些？” “你是想要……” 王仙芝瞳孔收缩，显然领会了蚩曜的意思。 他一怔以后，无奈道：“难怪我感觉你的气魄是如此之大。原来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不只是区区一个天下第一啊！不过你打算怎么做呢？就算天上的存在不是必须的，但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触及对方的办法。” 这的确是个问题。 你要是跟王仙芝说杀人，哪怕是杀天上的仙人，他都能一口应下。因为目标很明确，他也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很擅长。 但如果给他说斩断天上与人间的联系，那王仙芝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就是由自己去坐镇天门，当个人肉隔离装置。 但是换成初代儒圣张扶摇的话，他就会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也是一样。 目标有了，让仙人呆着的那个“天上”不复存在。 但具体该怎么做呢？ 王仙芝是两眼一抹黑。 但是他一抹黑不要紧，因为到时候他最多算是个出力的，真正出谋划策还得找专业人士来做。 “办法当然会有，到时候你想不想来掺和一手？” 蚩曜对他发出了邀请。 “自然！” 王仙芝欣然应允。 他不是一个甘愿认输的人，既然找到了自己与蚩曜之间的差距，那么自然要奋起补上。 天下无敌的位子做了六十年，也算是够了。 挑战一下天上，有何不可？ …… …… 上阴学宫深处。 一群儒衫高冠装扮的文士汇聚于此。 如果有儒家学子看到，恐怕会激动得当场去世。 因为这里聚集了当今存世的全部儒圣。 黄龙士、曹长卿、轩辕敬城，还有端坐在最高处手握戒尺的老人。 儒家初代圣人，张扶摇。 前面说过，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身为武夫的王仙芝并不擅长摆弄这些天上啊人间啊之类的事情，但有人擅长。 那就是儒家。 儒家本就是最讲究上体天心的一派，一品四境中引起质变的天象境，就是根据儒家的特征来命名的。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天意！ 但是很可惜，因为有天上那群长生仙人的存在，天意被劫持了，或者说篡改了。 他们的所作所为，未必符合真正的天意，但在凡人看来，却与天意无二。 也就是说，只要有仙人神明盘踞云端，那么天下众生，就难逃傀儡宿命。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正是儒家的初代圣人张扶摇。 因此他不惜消耗儒家气运强行滞留在人间八百载，以做看守，避免天上仙人们竭泽而渔，做得太过分。 也正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太过于消耗气运，所以儒家一直难出圣人。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武当掌教李玉斧斩断天人联系的方法是杀尽云中的垂钓仙人，而帮他抗住天罚的正是张扶摇。 但那个方法虽然不错，却不够尽善尽美。而且李玉斧和张扶摇也因此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很难说，那究竟是真正的天罚，还是仙人们的报复。 现在蚩曜能联系到更多的助力，自然要商量出一个尽可能十全十美的方案。尽可能地让这群愿意为人间点亮希望炬火的人，不要牺牲。 (本章完) 第636章 裂天 “其实，所谓的【天上】，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更加宽阔、举世无双的洞天福地。” 张扶摇坐镇人间八百载，也研究了天上仙人八百年。 这是他多年研究得出的结论。 “洞天福地么？” 黄龙士轻抚下颌长须，“按照道教的说法：道本虚无，因恍惚而有物；气元冲始，乘运化而分形。精象玄着，列宫阙于清景；幽质潜凝，开洞府于名山。” 轩辕敬城补充道：“天、地、山、水乃至于人皆是一炁所分。洞天仙境也是结炁所成，只不过因清浊之异，而上下有别。” 曹长卿最后开口：“乾坤既辟，清浊肇分，融为江河，结为山岳，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则有灵宫秘府，玉宇金台。或结气所成，凝云虚构；或瑶池翠沼，注于四隅；或珠树琼林，疏于其上。含藏风雨，蕴蓄云雷，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 “所以说，天上仙界其实是天地自然形成的一个洞天秘境，不过是被那些仙人发现并占据了而已？” 蚩曜问道。 “可以这么说。” 张扶摇用戒尺敲了敲掌心，“但不够准确。它曾经或许只是一个秘境，但现在，经过仙人们不知道多少年的改造，整个天上，应该只剩下了那一个秘境。” “他们把天上散落的洞天秘境全部整个到一起了？” 这事听起来有些玄乎，但仔细想想，倒也没那么离奇。 毕竟人间也有寻龙点穴，集蛟鲵养真龙的法子，天上仙人能把那些零散的洞天整合到一起，形成一块巨大的天界，也不是不可想象。 “那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它们重新拆开？” 蚩曜摩拳擦掌，“最好是能把那些洞天秘境全都给弄下来，平衡人间清浊。” “那就必须要找到最核心的那一个初始洞天。” 张扶摇强调，“但凡洞天相融，必然会有主有次，否则次序不分，冲突便难以调和。” “这个我或许知道一些。” 蚩曜说出了他从那位守门仙人嘴里拷问出来的情报，“据说天上共有五方帝阙，以中央圣德黄帝宫阙最为恢弘，聚集的仙人最多。如果非要找一个核心的话，那里的可能性最大、” “不无可能。” 几位儒圣也比较赞同这个这个观点。 “想要破坏它，我们就必须要去到天上。” “正合我意！他们能下来捣乱，我们自然也能上去嘛！” “天上可不比人间，那里是仙人的主场，没有了天道压制，每一位仙人的实力，都不会逊色于三教圣人。” “那就让陆地神仙境界以下的人不要上去。” “正好如今是江湖武者的黄金大世，战力达到陆地神仙境界的人并不缺少，就连战力不逊色于五方天帝的家伙，也有不止一个。”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热切地补充完善着【裂天计划】。 “虽然在最顶尖的高手争锋中，我们不惧。但谁也不知道天界究竟存在了多少年，里面到底容纳了多么庞大的神仙群体，所以我们最好不要硬来。” “这个简单，我们可以用计，让仙人们分兵。” “利用凉莽之战？” “不错。” 聚集在这里的都是全天下顶尖的儒者，天上仙人垂钓气运的把戏自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那些仙人们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一个真正完全统一的人间。” 黄龙士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有一方占尽优势，他们必然会做出下界襄助的举动，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如此说来，我们需要让北凉给北莽足够大的压力，才能彻底榨干那些天上人的底牌喽？” 蚩曜声音一转，似乎有了什么想法。 “要不然，我们直接玩一把大的，如何？” …… …… 虽然说是要玩个大的，但各项准备还是花费了近一年时间。 这已经是北凉上下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了。他们毕竟是以小吞大，消化起来殊为不易。 但是想要逼迫北莽，只靠几名高手可不行，还得是大军开拔才最有效。 辽东。 顾剑棠所部已经彻底变成了守势。 因为本来跟他联手抵抗北莽的胶东王突然跟北莽结盟了。局面虽然还是二打一，但他所在的位置却从二变成了那个一。 所幸胶东王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他麾下的军队远不如顾剑棠那边精锐，再加上他打出的是离阳的旗号，敌对反叛的北凉也就罢了，过于针对顾剑棠的话，对于自身安定也不是好事。 他们转变态度最大的影响就是断了顾剑棠的后勤。 不过这没什么大用，辽东不给，还有北凉呢。 嬴政十分信守当初的承诺，登基后，直接让陈芝豹带着半数北凉精锐去给顾剑棠当副手。 跟当年徐骁挥师灭六国的情形极为相似。 这让顾剑棠的心情非常愉快。 他这辈子，不就是在跟徐骁较劲吗？ 有了北凉精锐的支援，他不再被动，开始主动跟北莽寻求交战。 至于隔壁的辽东，则是在悄无声息之间，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胶东王府。 侧院。 因为胶东王赵雎自立为离阳新帝，所以过去的王府在修葺之后就变成了新的皇宫。 那位与国同休的年轻宦官就近住在这里，方便吸食龙气延命。 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正在冥想，忽然心头一悸动。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漫天的血光。 一下子惊醒之后，他推开门，准备换一个心情顺便掐算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不推不要紧，这一推，直接让他呆立当场。 因为在那座并不算宽敞的院子里，竟然弥漫着整整四道通天彻地的气息！ 他心头一个“咯噔”，还不等做出任何反应，忽然听见一声苍劲的呵斥。 “君子，当谨言慎行！” 咔擦—— 年轻宦官的身体顿时僵住，他感觉四周的天地好像都在朝着自己不断禁锢压缩，限制着自己的行动。 身体动不了不说，就连张嘴说话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唯一能做的只有瞪大的眼睛。 这种能力他认识，儒家的言出法随，口含天宪。 但自己是谁啊？ 哪怕离开了太安城，哪怕离阳国运大衰不能给自己更多支持，但也没有跌破寻常陆地神仙的底线。 谁能让用这种方法限制自己？ 这位年轻宦官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他还很委屈。 如果能开口的话，他想要大声反驳：“杂家根本就不是君子，你凭什么用君子的要求来限制我？” 当然了，他理不理解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胶东王，恶贼已被擒获。可以兑现诺言了吗？” 一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从后面走出来，对着几位儒圣一揖到底。 “多谢几位襄助，我即刻自去王号，向大凉称臣。” 闻言，已经被几位儒圣团团包围的年轻宦官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绝望。 如果赵雎以离阳皇帝的身份向大凉称臣，那么离阳的国运就算是彻底的断绝了，一直以来寄托国运存在的自己也必将随之烟消云散。 他奋起最后了力气，冲破了嘴上的禁锢，如泣血杜鹃般凄厉地喝问道：“赵雎！有我在你背后，还有北莽的支持，就算是徐骁亲自来，也未必能拿你怎么样！为什么要背叛离阳！” 年轻宦官现在真的是有一种“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憋屈。 明明还有着大好的局面，结果就是带不动队友，被迫投降赴死。 听到他的质问，赵雎直起身子，冷哼一声，看起来好像比年轻宦官还要愤怒：“我是离阳的胶东王！一辈子都在辽东抵御北莽入侵，守护中原门户！结果你一来就要我称帝，称帝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跟北莽勾结一气，反过来入侵中原？我离阳赵氏子弟，就算是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不能做那引狼入室的宵小之徒！” “你！” 年轻宦官指着赵雎，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谁是宵小之徒呢？！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惊觉。 自己待在太安城中太久，待在皇宫中太久，见多了离阳前后两人皇帝为了平衡朝局而做出的那些腌臜事，便觉得赵氏子弟大约都是那个样子，为了皇位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胶东王赵雎这样的人存在！ “呵…呵……” 感受着体内渐渐熄灭的生机，他惨笑两声，声音渐至于无，“当初如果是你来当皇帝，离阳的结局或许会有所不同吧……可惜呀，可惜了……” …… …… 胶东王不愧是曾经能跟徐骁交好的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他一边派遣使者往太安城送去降服书信，另一边就点起大军跟着顾剑棠一起北伐了。 这一手是真的狠，直接打了北莽方面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谁也想不到，昨天还是友军的人今天会突然对自己发动袭击。 哪怕北莽的铁骑比起辽东骑兵要精锐得多，但猝不及防之下，也被搅得后方大乱。 另一边，提前得到消息的顾剑棠看准机会，亲自率领麾下精骑，带着陈芝豹的北凉铁骑一起，朝着北莽发动了总攻。 北莽惨败。 一战之下，十二位大将军当场死了三个，就连橘子洲持节令慕容宝鼎都被顾剑棠亲自以名刀方寸雷斩杀于旗下。 战后统计，北莽的伤亡总数大约在十万上下，而中原大凉这边，只有不到一万。 十比一！ 这是自从中原与北莽交战一来，从未出现过的战损比！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大胜了，而应该叫完胜！ 要不是因为担心后勤问题没有深入追击，这个比例还能再扩大一些。 此战之后，中原的对军第一次大规模跨过两辽山脉，进驻北莽草原。 首当其冲的就是群龙无首的橘子洲。 持节令总领一州军政大权，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甚至土皇帝。 慕容宝鼎的死对于橘子洲的影响很大，顾剑棠轻而易举地就占领了一些靠近边境的小城作为据点。 但是下一步该怎么走，还没有贸然决定，他在等。 北莽南朝，西京城。 前面说过，北莽本来只是一个游牧王朝，通过洪嘉北奔吸收了许多从中原奔逃过去的士子后，才获得了可以觊觎天下的实力。 但，有得必有失。 实力增强的同时，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那就是北莽王朝除了王庭所在的帝城之外，在南方又立起了一座新的京城，南朝京城，西京城。 原本的王庭帝都则变成了北帝城。 北莽王朝分成了南朝和北朝两个部分。 北朝遵循着草原部落最原始的习俗与野性，而南朝则带有更多中原的气息。 秉持不同理念的两波人相处，自然会产生矛盾。 平时无所谓，但是当外部压力足够大的时候，这种矛盾就是最大的隐患与导火索，甚至会引起内部猜忌。 前面说过，北莽的官职与中原不太一样。 皇帝之下，有八大持节令，十二位大将军。但是他们这些臣子之上，还有两个职衔可以领袖群臣，那就是南北两院的大王。 两院大王的地位有多高呢？ 北莽的前任军神拓跋菩萨就曾任北院大王，总领北朝所有军权。 而好巧不巧的是，在他之前，北莽的上一任北院大王，或者说叫做北院宰相，并没有死。 他有着一个很不北莽的名字——徐淮南。 此人曾经在北莽的地位，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北莽徐骁。 徐淮南昔日曾是北莽王庭的第一权臣，他在洪嘉年间士子北逃之前就已经到达北莽，成为慕容氏女帝篡位登基的首席谋士功臣，一生所学尽付与北莽朝政。 离阳初定中原时，曾挟大势冲击北莽，正是他力劝尚未坐稳龙椅的女帝南下御驾亲征，才有了后来的南北分治天下。离阳第二次举国之力北征，也正是本已卸任归田的他重出茅庐，制定战略，才使得新贵拓跋菩萨成功击溃离阳三线，获封军神。 只不过后来因为与慕容女帝在如何对待慕容皇族的事情是产生了分歧，才被迫致仕退出王庭。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徐淮南出身辽东，算起来竟然是徐家比徐骁还要年长一辈的远房亲戚。更是洪嘉北奔中北凉埋下的一颗重要棋子！ 曾经，面对北凉方面的诉求，他选择了北莽。 现在，命运将第二次机会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又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呢？ (本章完) 第637章 谁的地盘 来找徐淮南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北凉王府的第一谋士，李义山。 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二十年前的洪嘉北奔，李义山插一手的缘故除了要摆元本溪一道，强化北莽以保证北凉的重要性之外，还有一层谋划。 那就是在北莽朝堂插入一颗足够位置足够高的钉子。以后北凉如果真的要征伐北莽时，可以起到关键作用。 这颗钉子就是徐淮南。 当然了，单纯用一颗钉子来形容这位曾经在北莽一人之下的权臣肯定是不太合适的。 事实上，他当时只是跟徐骁有着一个约定。 徐骁会在暗中出力，帮他摆平一些晋升路途上难以除去的阻碍，而他则在徐骁真心需要的时候反水，成为北凉的卧底，助北凉达成吞并北莽的功业。 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好男儿，如今已经成了爷爷辈的人物。 徐淮南虽然已经隐退多时，但他的家族在北莽依旧满门富贵。 这样的他，还会遵守当年的约定吗？ …… …… “久违了，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离开听潮亭的一天。” 徐淮南并没有在自己家里接待李义山，而是带着他去了一处溪水潺潺的绿洲。 虎老余威在，哪怕已经放权了好几年，但作为曾经在北莽帝廷一人之下的北院宰相，北莽对他可是片刻都不敢放松。 家里不知道有多少蛛网眼线潜伏。 还不如到这种天高地阔的地方来，至少对话不会被人偷听了去。 “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我也没想到，你会因为跟女帝争执不下而赋闲在家。” 李义山话里有话。 因为这已经不是徐淮南第一隐退了。 徐淮南进入北莽之后，第一笔大功绩是扶持如今的慕容女帝夺位，算是从龙之臣。 这一笔功劳足以让他成为女帝的心腹，但却不足以令北莽朝堂上下敬服。 第二份大功是在离阳初定中原的时候。 当时徐骁携扫灭六国之势进兵北莽，锋芒之盛令得草原上下纷纷胆寒。 就在这时，徐淮南建议刚刚坐上帝位，甚至还不算太稳当的慕容女帝御驾亲征。 当时提出这个建议时，他可是被好多人攻讦，说他包藏祸心，是要趁机谋害女帝。 当然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脸。 女帝亲征竟然真的打退了离阳的攻势！ 虽然说那一战中真正限制住徐骁的其实是离阳皇帝，但这并不妨碍徐淮南立大功。 因为在那一次亲征后，慕容女帝的权威得到了彻底的巩固，他也坐上了北莽文臣第一的位置。 不过到底还是出身有问题。 作为一个中原人，在北莽讨生活。如果你没本事，会被敌人欺凌、嘲笑；但如果你太有本事，就会迎来他们抱团的排挤。 徐淮南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他有也有自己的办法。 以退为进。 徐淮南在巅峰时期选择卸甲归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当然了，他选择的时机非常巧妙。因为在不久之后，北莽就迎来了离阳的一次大规模北征。 到底还是国力有差距，北莽一开始被打得节节败退，惨不忍睹。 不得已，徐淮南被重新请出茅庐。由他制定战略，谋划大局，最终抓住了离阳三线将领之间互相争功的弱点，将其一举击溃。顺便还帮奋战在第一线的拓跋菩萨铸就了军神之名。 完美的王者归来打脸剧情。 从那以后，徐淮南才真真正正，从上到下彻底地征服了北莽。 坐稳了自己一人之下、权势滔天的地位。 本来，这对于他自己，以及北凉方面来说，都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于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于北凉，内应能做到徐淮南这个级别的绝无仅有，若非他出身中原，架空皇帝都未尝不可。 可以想象，当他选择反水的时候，会起到多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是！ 就在五年前，徐淮南竟然又隐退了。 官方说辞是，因为他家里的仆从犯了私通敌国的罪名牵连到他，引咎致仕。 实际上，有没有有私通敌国，北凉方面还不清楚吗？ 这根本就是纯纯的污蔑！ 真实情况是，徐淮南在治理北莽的时候，对于如何处理女帝出身的慕容皇族，跟女帝本人起了冲突。 皇帝跟臣子意见相左，历来并不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但是闹到非要辞官不可这种地步的，还是少见。 尤其是以徐淮南的立场来说，他实在是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跟慕容女帝硬顶啊！ 就算女帝一意孤行，最终搅乱了北莽朝局，那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忘了，自己其实只是一个高级间谍了吗？ 别说，还真是这样。 面对李义山的阴阳怪气，年已古稀却不见任何年迈疲态的徐淮南轻声道：“既然你敢亲自来这里找我，那我也不妨与你坦诚相见，说几句本打算带进棺材的心底话，当初之所以同意你们的计划，主要是因为是对春秋和离阳都憋了口恶气，先要给他们找找麻烦，本来到也没打算对北莽付出忠诚。 “但是啊，人都会变的。北莽在我来之前，别说王朝了，连国家都很勉强，不过是一群聚居的部落而已。这几十年来，我鞠躬尽瘁，才终于将北莽打造成了如今这样样子，建设出了南朝这片特殊的区域。它有着北莽的粗豪，却又不失中原的细腻精致。两种风格在此地完美交融，看着它，就像是看到了世上最杰出的作品。要亲手毁掉，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堪称掏心掏肺，就连李义山都沉默了。 的确，徐淮南自始至终对北莽都没什么忠诚可言，他放不下的只是这片由他亲手建成的土地。这也是他一辈子呕心沥血的结晶。谁又能忍心亲手将之毁掉呢？ 这么一想，当初的纳兰右慈，的确是做出了超越常人想象的决定。 不过，徐淮南的态度，李义山早在他隐退赋闲之时便有预料。 虽然不像今天了解得这么清晰，但他既然赶来，自然也是有一些把握的。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李义山先是应和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但我这一次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中原和北莽的事情。” “哦？” 徐淮南诧异。 “还为了天上与人间。” …… …… 说服徐淮南的过程并不算太困难。 他虽然将北莽南朝当做自己的心血，但当从李义山口中听到天上与人间的争锋时，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这种为了人的未来而选择伐天的格局，立刻就吸引了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义山保证，会尽量保护南朝的基本秩序。 “我们想要的并不是一个残破不堪的草原，而是能为伐天贡献出足够多力量的大后方。拿下北莽之后，还需要请你来安抚人心。” 这给徐淮南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接下来，为了保证自己的心血能够尽可能完好，他直接把干劲拉满。 问：怎么样才能在战争冲突中，尽可能减少双方的损失？ 很简单，碾压局。 因为越是势均力敌的战斗，打起来就越是焦灼，往往会耗尽双方的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 比如说当年的襄樊防御战。 守将王明阳直接选择以人肉充饥，硬生生将一座繁华大城搞成了冤魂萦绕的鬼城。 所以徐淮南为此做了非常多的串联。 别以为他赋闲在家五年，就人走茶凉，成了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 老确实是老，但既不糟糕，也不普通。 千万别忘了，他曾经可是当了十几年的北莽第一权臣啊！ 再加上他最开始就是抱着做间谍的目的来的，拉拢人脉，建立党羽，甚至于抓政敌把柄，插手军队…… 身为这个世界最强的谋士之一，他在暗地里究竟做了多少事，根本就无人知晓。 哪怕被其中一部分被李密弼的蛛网破坏掉了。 哪怕现在棋剑乐府的太平令已经取代了他曾经在女帝心目中的位置。 但是！ 当徐淮南这架老机器重新开始转动的时候，所迸发出来的力量直接成为了天平上最沉重的一块筹码，一口气将北莽给逼到了悬崖边。 别忘了，北莽的这一次南下，举国兵力大半都聚集在南朝。 这恰好给了徐淮南一举建功的机会。 还是橘子洲。 持节令的死亡让这一州从上到下乱成一团，于是这里便成了任由徐淮南尽情发挥的舞台。 就在北莽境内，现任北院大王黄宋濮麾下的军队，居然能被陈芝豹给打了埋伏。 这地利优势就跟假的一样！ 南院的军队的遭遇更惨，因为他们遇到的是顾剑棠。 一个曾经跟徐骁合称离阳双壁的顶尖名帅！ 毫不夸张地说，拓跋菩萨死后，北莽军中就没有能跟他正面对位且不落下风的存在。 再加上徐淮南的情报支援。 两线溃败的结果就是橘子洲彻底沦陷。 顾剑棠挥师一路北上，直接越过六嶷山打到了敦煌城。 这个位置，距离南朝的京城都不远了。 说一句兵临城下也不为过。 北莽方面直接被这一套突然袭击直接给打懵了。 他们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北莽南朝，这个南，原来竟是徐淮南的南！ 王庭，北帝城。 “岂有此理！徐淮南！徐！淮！南！” 慕容女帝少见地表现出了失态的样子。 “寡人对他还不够好吗？他一个中原人，若非有我的宠信的力挺，怎么可能在北莽位极人臣？他呢？就是这么回报寡人的？！” 太平令、麒麟真人、李密弼等人一言不发。 慕容女帝也不是寻常人，她这次情绪失控，主要是来自于被曾经的心腹亲手插刀，背叛者总是比敌人更可恨。就是不知道，如果她了解到当初徐淮南北上本就是来当卧底的，会是个什么表情。 “现在怎么办？” 重新整理好心情，她看向太平令，“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南朝是我北莽的一大隐患。可惜，还没等我们腾出手来收拾，就爆发了。” “南朝的建设，以徐淮南为首的北迁之人出了大力。” 太平令看起来还算镇定，“不，应该说，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由他们亲手设计并完成的。在徐淮南已经确认反水的情况下，继续让大军留在那里，风险实在太大。” “蛛网能不能干掉他？” 被点到名字的李密弼面露难色，“难，我们这边的高手人数实在太少。我已经安排过刺杀了，但是就连接近都做不到。”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说起这一点，他们就不免想到那个几乎将北莽顶尖高手杀了一半的大仇人，魔主蚩曜！ 人家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了。 而他们别说是报复了，甚至还要担心那个疯子别再跑过来找麻烦。 实在是够憋屈！ “那……” 沉默良久，太平令艰涩地开口，“也只能先将兵马撤回来一些，再做打算了……” 还不等他说完，另一边的国师袁青山忽然抬头，语气莫名：“我们，或许还可以有一批支援。” …… …… 正如黄龙士所料，看到中原大军竟然有席卷北莽之势，天上的仙人渐渐坐不住了。 因为，如果让人间完成真正意义上的统一，那么气运也将会变成铁板一块，他们再想要轻松钓取，就会变得非常艰难。 所以，毫不意外地，他们通过道德宗过去飞升的仙人祖师联系了麒麟真人袁青山，将自己的意思带到。 他们愿意支持北莽，具体方式可以谈。 北莽方面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怀疑是不是骗子，验证真伪之后，则是大喜过望！ 虽然在人间最顶尖的那一批人眼里，普通仙人也就是跟野鸡一样，随手就能杀了的角色。 但是耐不住他们民间声望高啊！ 哪怕是慕容女帝这样的至尊至贵之人，面对仙人都难免要自觉矮上一头。 听说仙人要从背后发力扶助北莽，他们的士气当即大振！ “既然有仙人兜底，那我们不妨给他们来个惊喜。” 女帝的凤目之中闪过一丝狠辣，“就在南朝京城决战，我要徐淮南、顾剑棠和陈芝豹人头！” (本章完) 第638章 以人谋天 北莽南朝，西京城头。 为了迎合天上仙人的降临，北莽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起了一座祭坛，让他们本就不算宽裕的后勤储备雪上加霜。 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强调。 北莽虽然疆域辽阔，兵马众...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s:\/\/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 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uu看书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s:\/\/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从一人开始炼蛊成仙更新，638章以人谋天免费阅读。s:\/\/. 生物工程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639章 偏爱的有恃无恐 洛阳，曾经的大秦皇后，口衔骊珠另类长生八百载的她，在重新遇到嬴政之后，仿佛解开了什么心结一样，境界攀升得很快，此时已经稳稳迈入了陆地神仙境界。 论战力并不会逊色于皈依佛门的前代魔教教主刘松涛。 而且，作为当初引发蚩曜与拓跋菩萨一战，最终致使北莽一品高手大凋零的导火索，她的出现也可以最大程度上勾引北莽方面的火气。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的确很恰当。 刘松涛和洛阳的实力虽然都在陆地神仙境界，却并不破格，一对一道德宗那几位下凡谪仙尚可占据优势，但一对二定会陷入苦战。 再加上一个李当心，还有一个重伤需要保护的龙树僧人，在北莽六大谪仙的追杀下，险之又险地才跑到了顾剑棠的军营之中。 什么，你问那些被龙树圣僧保护的其他僧众？ 那当然是不要了啊。 别忘了洛阳和刘松涛是什么出身，哪怕后者现在皈依佛门了，但你要他像龙树圣僧一样效仿佛陀割肉喂鹰也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他现在是佛头，为了佛门大计考虑，一个圣人也远比那些教徒信众重要得多。 四人死里逃生后，北莽女帝果不其然被气得不轻。 尤其是这种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完成的事，最后却白白飞走了，实在太搞人心态。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再多派一些人手，哪怕只多一个也好……你知道如果能拿下他们，对于我们来说会是多么大的激励吗？” 慕容女帝一不小心这是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事实上，自从拓跋菩萨那件事之后，北莽的境况就一直不算太好。 或者说，是运气不太好。 明明是他们先发兵攻打的离阳，结果中原那么大的一个桃子却给北凉摘走了。 明明是他们先跟胶东王赵雎搭上关系，结果北凉的人一来，胶东王瞬间反水，反倒是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徐淮南那些事就更别说了。 如今她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北莽、也是给她自己重新提振一下士气。 结果这次又是在大好形势下功亏一篑。 毫不夸张地说，慕容女帝都快要输麻了。 这事儿袁青山也很无奈，虽然并不是他的锅，但他作为双方的中间人，只能夹在这里受气，还得耐心解释：“本来是可以下来更多谪仙的，但是天门受到了干扰，不得不关闭，所以……” “又是徐家人干的？” “这个倒不是，” 袁青山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干扰天门的人叫张扶摇，是儒家的初代圣人。” “……” 从女帝的表情来看，她现在很生气，也有些不可思议。 儒家初圣，那可是八百年前的人物了。真有人能在人间一直活到现在？ “陛下也知道，仙人下凡本就限制重重，为人间规则所不容，那位儒家圣人可以算是这方面的看守者。”麒麟真人耐心解释道。 “那岂不是说，只要有他在，仙人们下凡始终会受到影响？” 慕容女帝眉头紧皱。 要知道，他们翻盘的所有底气都是来自于背后仙人承诺的支援，如果这个支援不够踏实的话…… 所幸，天上的仙人的态度比他们还要更加急迫。 “陛下且放宽心，仙人说，他们有办法排除这个因素，那座祈仙祭坛本就有这方面的功效。而且为了稳妥起见，下一次他们会派出更多的谪仙。” 在袁青山的尽力斡旋下，仙人与北莽达成了“多多益善”的共识。 …… …… 另一边，刘松涛和洛阳的勉力救援大获成功。 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开始进入到另外一半的准备之中。 哪怕有北莽方面配合调虎离山，但深入仙人们的地盘去执行“裂天计划”也是一步不折不扣的险棋。 所以在参与人选方面需要慎之又慎。 这一次参与讨论的人就很多了。 儒家四圣、蚩曜、嬴政、洪洗象、王仙芝、李淳罡、邓太阿…… 因为这件事情风险很大，除了适不适合外，还需要考虑到当事人的意见，如果本人积极性不高的话，还不如不去。 “我手里有一个带路党，可以省下很多寻找的时间，兵贵精不贵多，我们这次的目标是直捣黄龙。” 作为当世最强者，也是伐天的最初推动者，蚩曜第一个开口定下了选人的基调。 “老夫自然是要去的。” 王仙芝首先应和道，这是当初东海那一战之后就谈好的。 紧接着，新老两代剑神也表达了自己的热情。 他们两位在互相论剑的过程中各有收获，李淳罡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邓太阿也参考李淳罡的剑道弥补了自己过去只修剑术的不足，双双踏足最高境界。他们的剑甚至能让王仙芝的武帝之躯都感到威胁。 “贫僧也愿同往。” 白衣金刚李当心做出了一个违背自己往日风格的决定。 不过这也不是太令人意外，毕竟他们师徒俩差点被天上下凡的仙人围杀了，这要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那还叫什么金刚啊？ 而且他虽然在境界与实力上稍差一筹，但一身几乎无人可破的金刚防御让自己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不管怎么说，反正至少不会拖后腿。 “阿弥陀佛。” 刘松涛双手合十，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事实上，发言想去的人远比他们一开始想象中要多得多。 比如说在王仙芝表达了要去的意思后，他的两位徒弟于新郎和楼荒也要去。 还有张扶摇、曹长卿、徐堰兵、温华、南宫仆射等等…… 只能说，他们实在有些看低了以人伐天的强大吸引力。在这样的吸引力下，什么危险之类的因素都靠边站，不能参与才是最可惜的。 但这样选人显然是不行的。 蚩曜与黄龙士对视一眼后，黄龙士开口道：“大家的热情我们感受到了，不过伐天虽然重要，但在另一边与那些下凡的谪仙维持住局势也同样关键。否则即便天上一战成功了，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 这话说得很对。 北莽那边孤注一掷，可以预料决战那天至少有数百位谪仙下凡，虽然他们在下凡之后依旧能保持神仙战力的肯定不多，但至少一品还是有把握的。 这样一支全部由谪仙组成的力量，在战场上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必须要有同等级的力量进行抗衡才行。 否则对另一边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个观点也得到了在场全部人的认同。 所以最后，伐天的人选确定如下： 蚩曜、王仙芝、洪洗象、张扶摇、曹长卿、邓太阿、李淳罡、李当心，一共八人。 无论境界还是实力，他们全都达到了人间巅峰。 至于其他人，除了儒家的两位圣人负责干扰天门外，其他人都会投向西京战场，其中也包括蚩曜当初从月井天镜之中解救出来的那些被镇压的神魂。 他们在占据了观音宗弟子的身躯并磨合完成之后，基本上都恢复了境界，至少也是一品。 毕竟再低的话，也不会引起“天意”的忌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 终于，北莽的祈仙祭坛修好了。 这一日，金光从西京城头冲霄而起。 云开雾散，玉宇澄清，碧落天穹之上，一道远比任何人见过的都要更加宏伟的天门缓缓出现。 也不知道那些仙人们究竟做了什么准备，但这一次的天门不仅规模前所未有的大，而且不再如往常那样半虚半实。 真正凝实的金色大门悬挂在高空，浓烈的元气化作一阵阵雨滴，但落到一半就再次化解，变成了澹金色的云雾缭绕，将西京城映衬得仿佛仙境一般。 若非顾剑棠和陈芝豹提前打过招呼，就这副场景都能让前线的兵将们心神恍忽，战意消散。 然后，大场面来了。 远比当初太安城钦天监中龙虎仙人降世更大规模的一波仙人临凡出现在了北莽南朝首府西京城的上空。 一位位披云戴霞、或威严、或孤傲、或冷峻、或缥缈的身影从那扇天门之中不断涌出。 群仙下凡！ 见到这一幕，城头上北莽士卒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城下，顾剑棠的军阵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骚动。 毕竟，那可是真正的仙人啊！ 对于寻常士卒来说，这恐怕是比皇帝还要更加遥不可及的东西。 若非有将校在不断弹压安抚，士气恐怕已经降到谷底了。 中军大旗下方，顾剑棠与陈芝豹并骑眺望。 “呵呵，还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他一边摩挲着挂在腰间的方寸雷刀柄，目光一边不断在那些仙人之间梭巡。 嘴里虽然说着为难，但眼神中那股子兴奋的劲头却掩饰不了。 毕竟，统帅大军与仙人对垒，这可是连徐骁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如果今天他赢了，那么超越徐骁将不再是一句空谈！ 超越徐骁。 仅仅是这四个字，已经将顾剑棠的积极性调动到了最高点。 “陈芝豹！” “在。” “高手营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是他们抗衡仙人的底牌。 “时刻准备着。” 陈芝豹轻轻转了转手里的长枪梅子酒，似也有些迫不及待。 “很好。仙人什么的，就该高高在上被供起来，想要亲自下场……就得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 他的话语中杀气四溢，“站得越高，摔得越惨，整个道理看来他们并不太懂，得劳烦我们给他们长长记性。好让他们知道，这人间，究竟是谁说了算！” …… …… 南海。 蚩曜等七名伐天之人正聚集在此，等候最恰当的时机。 “北莽天门已开！” 张扶摇出声提醒道。 “好！那就轮到我们了！” 蚩曜看向一袭青衫的李淳罡，“老剑神，麻烦你了。” “好说！” 身穿羊皮裘的独臂老者单手执剑，神色莫名，嘴里隐约呢喃着，“这一次，终于要拿真正的天人试剑了！” 他浑身气势勃发，剑意、剑罡、剑术、剑道通通融为一炉，以南海为鞘，从中拔出了一柄举世无双的巨剑，横亘于众人面前。 剑成时，天幕破裂，璀璨金光缓缓洒下。 一剑开天门！ 这是独属于剑神李淳罡的绝世风流！ 同为剑神的邓太阿眼神火热，虽然他现在自诩境界战力都不会逊色于对方。但剑开天门这种大场面，跟他的剑意有些不太匹配，还真的模彷不出来。 “走！” 一声招呼，众人御剑的御剑，御气的御气，纷纷化作流光闯进了天穹之上那道澹金色的门户之中。 …… …… 天上仙界，与想象之中稍微有些不同。 元气倒的确是足够浓厚，不愧是唯一洞天，但景色就比较一言难尽了。 除了雾还是雾。 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开门，所以上来的位置不对，还是说这里就是这个鬼样子。 当然了，天上的雾也不是单纯的水汽，而是巨量天地元气的高度压缩聚合。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仅从眼前这一块的密度来看，至少是人间的十倍以上。 “所以，这就是天上仙人能够长生的奥秘吗？” 邓太阿看着手里那截似乎要焕发出第二春的桃花枝，调侃道。 作为桃花剑神，往常他手里的桃花枝并非什么名贵或珍稀品种，大部分时候都是随手从路边摘得。 也就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伐天的仪式感，他不仅从吴家剑冢里取来了素王剑，还郑重其事地折下了一截品相非常完美的千瓣桃红。 现在，那截枝杈上簇拥着的桃花变得比未折之前还要更加娇艳欲滴，这不得不引起了他的注意。 然后初代儒圣张扶摇回答了他的问题：“仅仅只有天地元气的话，最多也不过能够延寿而已，长生绝不可能。人的寿限乃是天地规则，能打破规则的从来都只有规则本身。” 再结合他自己镇守人间八百年的事迹，那么所谓的长生物质究竟是什么，已经很明朗了。 气运！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气运加身，就是天地所钟的明确表现。 既然是天地所钟爱之人，俗话说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打破一两样规则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第640章 合道 “出来！” 蚩曜抓起悬挂在腰际的月井天镜一抖，从中飘出了半缕残魂。 赫然正是当初被他一把从天门边缘抓出来的那位倒霉的守门仙人。 之前为了方便携带，他直接逼迫对方神魂出窍，主动投入月井天镜这座囚牢之中。 “带路吧。” 有月井天镜的束缚，倒霉仙人丝毫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地做起了带路党。 有识途老马引路，一行八人非常顺利地穿过了雾区，抵达了仙人们平时会经常出没的地域。 根据倒霉仙人交代，这块所谓的仙界，范围非常大，以至于就连仙人都不能尽窥其貌。 “或许只有中央天帝才知道吧……” 听到他的感慨，邓太阿忽然问道：“怎么，你觉得就连五方天帝里的其他四位都不一定清楚吗？” 单从名号来看，五方天帝应该是同级别的存在，哪怕中央天帝稍高一筹，也不至于拉出多大差距，怎么在这个倒霉仙人的嘴里，感觉事情好像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 倒霉仙人望着周围一双双疑惑的眼睛，忽然间来了点优越感。 就算被你们折磨、囚禁，逼迫成为带路党，但终究还不是有事求到我的头上？ 可惜，他的这份感情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蚩曜打断了：“快说！” “哦。” 肉眼可见的，倒霉仙人刚刚支棱起来的自信就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虽然说仙界有五方天帝，但其实只有中央天帝是仙界最古老的存在，其他四方天帝，只不过是因为实力够强，再加上中央天帝的默许才登上帝位而已，有的飞升还没有我时间长呢。” “中央天帝是最古老的存在？这个你怎么确定的？” 蚩曜皱眉，心头忽然有点不详的预感，“你也说了，这片仙界有很多未知的区域，如果有人飞升上来，却始终不慕名利的话……” “对我这样的仙人来说未知的区域，但是在中央天帝眼中，可是一览无余的啊！” 倒霉仙人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几人面前闪过一道金光，竟是直接拉开了一扇门户。 看样式，竟几乎与天门无异！ 而且，从里面竟然还传来了一道威严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 “贵客临门，何不进来一叙？” “天帝大人！” 倒霉仙人直接给跪下来，虽然他现在只是一道虚幻的神魂，却依然伏在地上做出了五体投地的样子。 “……回来就好。” 天门那头，澹澹地回应了一句，感动得守门仙人浑身颤抖。 然后，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但蚩曜等人都感觉有一道凝若实质的目光隐藏在澹金色的门户后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 压力山大。 他们本是上来偷家的，结果直接被主人发现了，还发出了邀请，该怎么办呢？ 几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一个个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叙就一叙，谁怕谁呀！ …… …… 穿过天门的感觉很神奇，一眨眼的功夫周遭的环境就完全改变了。 虽然没有琼楼玉宇、亭台水榭，但却霞光万道，辉煌夺目。 扫视一圈，蚩曜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由云霞构成的，竟没有一件实物！ 而且，也没看到任何人影。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惊讶，前方飘荡的云雾忽然一震扭曲，幻化成一道头戴九色冕旒的帝袍身影。 “不用惊讶，仙界之中只有清灵之气汇聚，浊物自然不存。” 说罢，这道云霞化身一摆手，蚩曜等人身后同步出现一块块同样由云霞凝聚而成的蒲团。 “坐！” 瞅了一眼蒲团，蚩曜没有跪坐下去，而是抬头看向飘在半空中的云霞天帝，沉声质问：“不现真身，如此敷衍，这就是中央天帝的待客之道吗？” “你误会了，我并非不愿现身，而是本体已经与天道融合。你可以理解为，世间无我，但处处是我。” 中央天帝的语气依旧保持温和，但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却非常可怕。 这个消息也让蚩曜等人眉头大皱。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对方已经合道了？ 真要如此的话，那就麻烦了。 暂时按下心底的忧虑，蚩曜开口问道：“那么，你叫我们来，是想要聊什么呢？” “我们可以有很多话题。” 中央天帝首先将目光投向王仙芝：“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呢？” “王仙芝！” “好，那我就叫你王兄吧。” 中央天帝不仅从善如流，而且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地位，“王兄，我一直想要问问你，是在天上过得不开心吗？你想要转世下界玩玩我没有意见，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西方白帝的位置永远都给你留着。何必行如此鬼祟之事呢？” 王仙芝脸色发黑。 他一生霸道，喜欢直来直去，从来没有人用“鬼祟”二字来形容过他。 但今天偷渡入仙界这事，被主人这么说，还真就不太好辩驳。 所幸，中央天帝并没有抓着他一个人不放，而是转移目光，对洪洗象说道：“道友轮回十世，此情可感天地。不知可愿一同飞升，做一对真正的神仙卷侣，永世逍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他对王仙芝说话的时候，蚩曜还以为仅仅只是叙旧而已。但是当话题转向洪洗象，意图就变得明显起来。 这是在分化拉拢他们八人啊！ 尤其是对于洪洗象来说，这简直堪称会心一击。 他可是为了一袭红衣，甘愿轮回十世的人。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仅仅只相守一生，够吗？ 哪怕这一世的徐脂虎，因为北凉得势，占据了中原气运的缘故，替她这位长公主延续了寿命，不会像原本时间线一样过早撒手人寰。 但如果能长相厮守的话，洪洗象又会作何选择呢？ 他还没思考出个大概，话题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魔主这个名头确实不错，仔细想想，仙界也的确需要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免得太过单调无趣。你若愿意的话，日后五方天帝变更为六御辰尊，也并非不可。” 好嘛，直接多加一个天帝可还行？ 这真是下了血本。 但是，过犹不及啊！ 听到对面这位中央天帝如此海口许诺，蚩曜心里忽然就是一定。 也对，【合道】这个词的逼格太高，以至于他都差点忘了，雪中只是一个从武侠往仙侠转变的过度世界。虽然拥有了一部分仙侠世界的特征，比如飞升、长生什么的，但究其根本，底子还得落在武侠上。 这里的天道也好，天意也罢，其实并没有多么强大。 要不然怎么能让眼前这家伙随意篡夺呢？ 所谓的合道，最多应该只是在进行过程中，完成是不可能完成的。 蚩曜能看出这些，其他人基本上也差不了多少，毕竟他们代表的可是人间的巅峰。 只能说眼前这位中央天帝或许是关心则乱了？ “时间紧迫，千万不能让他顺利合道！” 初代儒圣张扶摇大袖一挥：“散！” 煌煌浩然气轰出，那位中央天帝的云霞化身连哼一声都来不及，直接烟消云散。 紧接着，这位看守人间的八百载的儒衫高冠老者突然两袖飘摇浮空而起，整个人的气息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场的都是高手，对气息变化非常敏感。 此时他们全都抬头看向张扶摇，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因为现在的张扶摇给人的感觉十分陌生，非要形容的话，就是高远、缥缈、澹漠……这跟他之前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的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卷竹书，而后凝气为刀，一字字刻道：“夫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 每刻一字，他身上的气息就更加缥缈一分。 全篇刻完，此时此刻的张扶摇眼眸金黄，身上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气息彻底消失，虽然依旧飘在那里，但不用眼睛去看的话，却仿佛并不存在一样。 天人合一！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甚至足以骗过他们这些人的天人合一！ 只有同为儒圣的曹长卿隐约间看懂了张扶摇究竟在做什么，沉声道：“这是天人感应篇，他已经舍弃自我，彻底进入了天人感应的状态。” “舍弃自我，什么意思？” 李淳罡皱眉问道。 “字面意思，” 伴随着张扶摇身上的变化，曹长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感慨道，“我儒家学子最擅长体悟天心，但上苍之心何等浩渺广博，又岂是凡人能够轻易去窥探的？所以我们平时都要做层层防护，免得迷失在那包容苍茫万象的天意之中。” “你的意思是，张夫子这是迷失了？” 邓太阿转了转手里的桃花枝，“那我们怎么救他？” “不必营救，” 曹长卿摇了摇头，尊敬与伤怀交织，“他是自愿迷失的，不，这甚至不能叫迷失，而是主动放开身心容纳天意，尽最大可能去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虽然后果很沉重，但这是他的选择。” 少顷，悬浮在半空中的张扶摇已经开始化作一丝丝七彩精气化道于天地之间，就在这时，一点金色的碎片从半空中落下，印入七人的眉心。 “竟然是这样……” 得到信息的几人对着即将完全消散的张扶摇齐齐施了一礼，而后顺着脑海中地图的指引，飞速离开。 “天道及及可危，速走！” duang！ 速度最快的王仙芝一头撞在了透明的壁障上。 放眼望去，上下四方均已被云霞充斥，连路都看不见了。 “看来那位中央天帝倒也不是真的那么水，之所以会被我们很快看出破绽，大概是因为拉拢这个行为本就可有可无吧。” 有了王仙芝的前车之鉴，他们没有盲目乱闯，而是挥手打出一道道攻击来试探周围。 结果发现他们是陷入了一座囚牢般的阵法之中。 “所以我们从踏入那道天门开始，就已经中计了。” 洪洗象摇了摇头，“他就是想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这说明他的确还没有完全融合天道，否则天道也不会给张夫子传递求救的信息。” “那些从人间钓取的气运竟然都被他用来当做融合天道的消耗品了，被这样的人成为天道掌控者，非世人之福！” 这一次张扶摇以牺牲为代价从天道那些获取的信息实在是太重要了，直接帮助他们解开了许多谜团。 原来天道已经早就被那位中央天帝给囚禁了，并且一直在尝试强行融合。 天上那些仙人之所以一直在钓取人间气运，为的就是以人道气数消磨天道的抵抗，加速融合进度。这件事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更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所以他们的动作才会越来越频繁、疯狂。所以中央天帝才会亲自出手试图拖延他们的脚步。 但他却忘了，以张扶摇的境界，他与天道之间的联系可以非常密切，而且这位老者也真的拥有舍身的果决，顺利接收到了天道的求助。 “张夫子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天道，绝不能落入那家伙手中！” “剑开天门！” 还是李淳罡，他一剑划出，什么阵法、什么屏障全都形同虚设，几人直接穿过天门摆脱了束缚。 但这还没完，天上仙人的数量多得有些超乎想象。 几人刚刚脱困，就有一大片剑雨术法如同火烧云一样迎面飞来。 这一次出手的是邓太阿。 他收起桃花枝，拔出了腰间的素王剑。 古剑“素王”，天下名剑第二，力压剑冢历代所葬十六万剑。 “天上剑仙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 朗笑声中，一剑光寒。 剑气席天卷地，仿佛在优美的云霞画卷中横插一笔。虽然破坏了原有的和谐之美，但那样的霸道、张狂，却别有一番韵味。 邓太阿与李淳罡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出手，拳风、掌风弥天极地。 看到这样的场景，蚩曜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那些仙人明明那么普通，却一个个都那么自信。 但根本原因并不是他们，而是环境。 这片所谓的仙界之中，天地元气太过浓郁，随随便便就能引动巨量，那招式威力自然就大。 仙人在天上的实力的确比下凡要强上不少，天天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对自身的实力的确很难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相比之下，人间元气稀薄，哪怕是陆地神仙，在人间能引动的元气总量还不如天上的十分之一。 落差相当之大。 但现在，不好意思，他们这些人间巅峰，也到天上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641章 天道苍苍，人道煌煌 天上仙界。 浩瀚的元气滚滚动荡，蚩曜一行七人穿梭在数百位仙人构筑的阵法之中，轰轰烈烈的爆鸣声震动四野。 虽然他们每出一招一式都逼的对方至少数十人一起动手才能接下，但人数上的差距客观存在，再加上身陷阵法之中，却始终难以做到真正让对方减员。 “这样下去不行，” 王仙芝勐地挥出一拳，再次打爆了一片火烧云后，皱眉道，“他们只是为了拖住我们，浪费时间。” 问题是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位中央天帝对于天道意识的融合恐怕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谁也说不好会不会下一秒就大功告成。 根本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但偏偏不耽搁又不行，七人中只有蚩曜、王仙芝和李当心拥有可以硬抗仙人攻击的强悍体魄，其他四人全都是攻强守弱类型的。对方出招，他们也必须出招才能予以化解，也因此更容易被牵制和逼迫走位。 至于放弃四人，只他们三个冲出去，那就更离谱了。 这个关头，白衣金刚李当心站了出来。 “接下来，诸位只管冲阵，防御的事情全部交由贫僧处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仙芝看向这个综合实力应该算是一行人中最弱的和尚。 他承认李当心的体魄在八人中足以排名前三，但一个人能抗住攻击，与替整个团队的人抵挡伤害，这可不是一个概念。 “阿弥陀佛，王城主且放宽心。”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轻念一声佛号。 只见他的四周，绽放出一座座巨大如山峰的巍峨莲座。 沐浴在绚烂霞光中的莲座，不断升起于云海之上。 目之所及，不知在仙界升起了几千几万朵莲花。 双手合十的李当心低头轻声道：“我心净时，何时不见如来。我心净处，何处不是西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白衣僧人缓缓抬头，朗声道：“莲花落佛国！” 一朵朵莲花之上，坐满了一尊尊大佛。 佛光千万丈，普照万方，最终全部汇聚在他们脚下，化成一座百叶千瓣的巨大金色莲台。 【渡世净莲】！ 而那一尊尊佛陀虚影同样在他们头顶融合成了一尊千手百眼的庞大金身法相。 【南无不动金刚如来】！ “走！” 一声呼喝，足下莲台化作流光，飞速前冲，径直撞向了前方的百仙大阵。 “休想！” “拦住他们！” “剑阵，起！” 对面的仙人们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毕竟这可是中央天地布置下来的任务。 再说了，他们一个个全都高高在上惯了，那里能容得下凡人在自己眼前放肆？ 于是，又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轰炸。 神通、术法、飞剑…… 无数道攻击绵绵不绝地落在金身法相之上，打得盘坐在莲台中央的李当心浑身剧烈颤抖。 但这位白衣金刚却咬着牙死死顶住，不动不摇，莲台的飞行速度更是丝毫未减，眨眼间就冲出了千里之外。 因为有张扶摇舍生忘死探到的地图指引，他们没有走一步弯路，直直地朝着中央天帝囚禁天道意识的位置冲去。 一路之上仙挡斩仙，佛挡弑佛。 终于，在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之前，莲台缓缓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就是这里么？” “这是那位天帝设下的防护？” “管他什么防护，打爆便是！” 王仙芝如同一位暴躁老哥，提起拳头就怼了上去。 他这辈子还真没有被人如同刚才那样保护过，现在李当心因为承受了太多攻击，正气息微弱地伏在一边调息，他积蓄了满腔的怒火急需宣泄。 当！ ！ 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勐然传开，王仙芝甩了甩手腕，脸色严肃了不少。 “再来！” 认真一拳！ 这次，灰色的雾霭之墙被生生砸出了一个大洞。 嗖！嗖！ 李淳罡和邓太阿的飞剑紧随其后，顺着王仙芝砸出来的破绽，如龙的剑光交错一剪，直接绞碎了雾霭屏障，将内中一切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道道暗色的锁链交织成网，仿佛兜住了什么东西。 但肉眼望去，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也对，天意也好、天道也罢，本来虚无缥缈，那里有形体一说。 但那些锁链却不一般。 “人道气运！” 曹长卿第一个看出端倪，骇然出声。 以从人间钓取上来的人道气运为锁链，束缚天道，不得不说，这位中央天帝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他对人道气运的利用方式，令这位青衣儒圣都自愧不如。 此时，这位中央天帝的真身也终于暴露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道高大伟岸的帝袍身影，头戴九色冕旒，周身元气蒸腾，化作龙凤环绕。 “你们不该来的。” 他沉声说道。 每一个字吐出，都能引起一阵天地共鸣，这已经不是占据气运多寡所能解释的了，他真的已经占据了一部分天道权能！ “天道不仁，无亲无私，岂能任你所控，肆意妄为？” 蚩曜踏前一步，高声斥责。 “哈哈哈哈——” 中央天帝仰天狂笑，“可惜，你们来晚了。如今我即是天意！谁能阻拦？！” 他随手一指，几人的头顶忽然就出现了一道紫色雷霆，轰然噼下。 “天罚之雷！难道他真的成功了？” 躲开之后，他们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惊讶。 召雷本身就是一件难度极高的操作。 比起道门御雷还需要符咒召请、开坛做醮，眼前这位简直就如同雷公一眼，对雷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俨然一派雷主之相。 雷霆者，乃阴阳之枢机，号令万物之根本，元始生杀之机也。故无有雷霆，则无以宰御三界。 能做雷霆之主的人，自然只有统御天地的至高之尊！ “那又如何？” 到了这一步，蚩曜也不再有所保留，直接祭出【人道斩天蛊】，血玉般的小刀在半空中拉出一道璀璨红芒，狠狠钉向中央天帝的眉心！ “无用！” 天帝伸手一点，一道粗壮的罡气柱喷薄而出，正面迎上了那一缕刀芒。 分别隶属于天和人的力量在此刻轰然对撞。 轰隆隆—— 炸开的气浪迁延百里，就连那些锁链都簌簌震动。 其他人也没闲着，洪洗象的天道之剑、王仙芝的武帝拳、李淳罡的剑开天门、邓太阿的素王剑、曹长卿的霸道浩然气…… 除了之前为了帮大家尽快摆脱仙人围攻而身负重伤正在调息的李当心外，所有人一齐出手，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而那位天帝也并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头，一身气机浩浩荡荡，彷若天河之水，无穷无尽，举手投足间左支右挡，面对这样一群人的围攻，既然撑住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世界限制的缘故，哪怕是天上的仙人，在境界上也不可能超脱出“天人大长生”的范围。 所谓的天人大长生，其实就是王仙芝所在的境界，三教圣人外加武夫陆地神仙，在体魄、神通、天地交感等各方面都做到极限。然后混而为一，堪破长生之道。 众人眼前的这位天帝毫无疑问也是这个天人大长生境界，但区别就在于，或许是融合了部分天道意识的缘故，他在调动天地元气方面，几乎如臂使指，且看不出来有什么消耗。 这让他几乎不需要换气，寻常的一拳一脚都堪比绝招。 也正是依靠这一点，他才能在这么多巅峰高手的围攻下稳住局势。 一轮过后，天帝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吗？竟也敢与我作对？！” 猖狂的笑声令蚩曜等人不禁皱眉。 这样的打法看起来的确不太行。 因为他们就在敌人面前，也不好当面商量对策，于是蚩曜催动心蛊，拉了一个心灵交流群。 “他现在算是与天道半融合的状态，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蚩曜第一个开口，“要么，就加大力度，将他和天道一并毁去。要么，就先想办法斩断他与天道之间的联系。你们觉得那种办法更好一些？” “等等，毁去天道？” 曹长卿追问道，“如果天道真的能够被损毁，那我们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作为一名儒圣，他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们连体悟的对象都没有，那会是怎样一个情景。 “不会怎么样。” 蚩曜解释道，“与其说是毁去天道，不如说是毁去现有的天道意识，然后令新的意识诞生。毕竟那家伙已经跟天道融合了半天，谁知道会不会带去什么污染，不如换一个新的。” “看来你是赞同一并毁去了，整合我意，老夫也赞成将他们一并毁掉！” 王仙芝第一表态支持。 既然会有新的天道意识取代旧的，那么曹长卿的担心就不服存在，于是其他人也很快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好！” 蚩曜点点头，掏出一枚玉珏捏碎，“帮我争取一些时间。” “放心吧！” 在上天之前，他们自然也有想过，万一天上仙人的实力超出想象，或者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阻碍该怎么办。 解决办法只有一个——以力破之！ 但这个力，并不是蚩曜，也不是王仙芝、洪洗象他们，而是天下人。 准确的来说，是全中原的人道气运！ 这也是为什么嬴政不亲自前往北莽南朝前线最重要的原因，他手里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做。 …… …… 太安城。 皇宫之中。 在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里也悄然立起了一座祭坛。 不过与北莽西京城头的祈天祭坛不同，这是一座万民坛。 祭坛从低到高共有五层，每一层都刻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农夫、有工匠、有渔民、有织女、有军人、有学子、有商贾、有武夫、有道士、有和尚…… 而且不止是人，同样刻在上面的还有农耕桑蓄之术、轻重权衡之术、神机铸造之术、兵法、道法、儒学、佛经等等人类智慧的结晶。 嬴政在接到蚩曜传递下来的信号之后，一步步走上祭坛，举起象征着皇帝权柄的玺印。 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被凋刻在祭坛四周的那些人影与文字也像是被激活了一样，纷纷从模子上脱离下来，环绕在玉玺的四周。 这些东西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刻印而已，那都是嬴政通过皇帝的权柄册封的百家之象征，天然吸引本身行业的气运。 更别说那些经典铭文，作为千百年来人类的智慧结晶，每一个字句之中，都凝结了大量的人道气运。 金色的光柱从玉玺中喷薄而出，穿透层层云霞，扶摇直上九重天阙。 …… …… 天上。 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天帝应对的虽不算从容，但也还比较稳固。 不过他几次试图冲破包围对蚩曜的下手的举动都被阻止了。 直到从下方射上来一道金色的光束的，将蚩曜整个人包裹在内。 被他一直捏在手里的【人道斩天蛊】上传来一阵喜悦的欢呼，重重叠叠的先民吟唱响起，令天帝感受到极大的威胁。 “天道苍苍，人道煌煌！” 蚩曜将【人道斩天蛊】高举，对着天帝重重斩下，“斩！” 这一瞬间，天帝心头的危机感达到最盛，他勐然爆发出强横的气息击退众人，抬起双手影响了从天而降的璀璨刀芒。 “想要败我？做梦！ ！” 天地无声—— 无量量的光辉爆发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 咯嘣~咯嘣~ 忽然间，几声脆响从天帝身后传出，他蓦然一惊，扭头回望。 只见那些原本紧密交织在一起的锁链既然在不知不觉中断开了两个缺口！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两个缺口的出现就像是推到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紧接着，锁链断裂之声不绝于耳。 整张人道气运之网眨眼就分崩离析。 看到这里，他终于醒悟过来。 原来，蚩曜的第一目标并非自己，而是那张囚禁了天道意识的气运之网。 “等等，你们不是说，要将我与天道意识一同毁灭的吗？”天帝气急，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原来你真的可以听到我们的传音，看来天道权限的确不可小视。” 蚩曜点了点头，感慨道。 “什么？你知道我能听到你们的商议？”天帝一愣。 “不知道，我猜的。” 蚩曜戏谑一笑，“不过听没听到都无所谓，你就当……是我临时改主意了？” 那些锁链本就是用钓取自人间的气运凝结编制而成，如今蚩曜以人道气运为刃，想要崩碎它们简直就像庖丁解牛一样的轻松。 唯一可虑的只有天帝的回护。 现在，人道锁链崩毁，天道意识脱困。 胜负之势，逐渐明朗。 第642章 踏碎凌霄(本卷终) 天道意识从人道锁链之中解脱出来以后，天帝的声威立时大减。 他本来就是依靠更高的权限而非更强的境界或实力才能勉强维持战局。 如果一直僵持下去，等他彻底攫取了天道权柄后，现在围攻他的这些人恐怕连一丝天地元气都引动不了。 但现在事情恰好相反，他不但没能完全融合占据天道意识，反倒被剥离出来。 这样一来，遭受天道意识针对的反而成了他自己。 别说像刚才那样举手投足间呼风唤雨了，他现在就算调动一丝一缕天地元气，都费劲至极。 啪！ 王仙芝一拳击出，天帝伸手去挡，两人第一次发生拳拳到肉的交锋。 稍作僵持之后，各自倒退。 王仙芝退了两步，天帝退了一步。 看来，即便是没有了无穷元气的加持，他的本身实力也要高于武帝王仙芝。 这对得起他作为天帝的身份。 但很显然，此时此刻，仅仅只拥有稍微高过王仙芝一筹的实力，是不足以帮助它应付局面的。 一拳之后，李淳罡与邓太阿的剑又来了。 他们两人原本一个精于剑道，一个精于剑术，如今在互相取长补短之后，不但各自达到巅峰，还研究出来了一招组合技。 一青一红两道如蛟龙般的剑光卡擦一绞，天帝的小臂之上出现了两道血痕。 即便是天帝之躯，也挡不住两位剑神的锋芒！ 紧接着曹长卿、洪洗象也纷纷出手，天帝左支右拙，伤痕不断增添，败相明显。 蚩曜没有继续参与围攻，他在一刀斩断天道意识的束缚网之后，便将这些断裂的人道锁链收集起来。 【人道斩天蛊】想要升炼，这些曾经束缚过天道意识的人道锁链就是最佳的材料。 既然这里大局已定，他决定出去帮李当心一起抵挡那些从外面围攻的仙人。 没错，他们当初乘坐莲台的确是冲破了包围，但并没有彻底解决掉那些为天帝卖命的仙人。 如今他们循着战斗的波动又找了过来，正在外面与李当心纠缠。 不得不承认，白衣金刚李当心，虽然攻伐能力略有不足，但这份独一无二的防御力当真是举世无双。 要不是他，蚩曜等人根本不可能有单独与天帝放对的环境。 击败也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蚩曜走出去之后，看着已经断了不知道多少条手臂的千手佛陀法相，直接人蛊合一，化作一缕猩红的刀芒，杀了出去。 之前是为了保存力气应对真正的大战，现在大局已定，他自然就毫无顾忌，可以痛痛快快地开杀了。 要知道，这些仙人也是用来磨砺【人道斩天蛊】的好材料啊！ 有了蚩曜冲锋之前，李当心的负担减轻很多。 因为当那缕血色刀芒冲进人群之后，仙人们的惨叫之声便开始不绝于耳。 实事求是地讲，那些仙人数量虽多，但实力境界往往参差不齐，尤其是部分都只修神通术法、或是天人感应，除了几位佛门的仙人之外，体魄极差。 而修佛的仙人，偏偏有擅守不善攻，互相还没有什么配合。 因此被蚩曜逮住破绽就是一通乱杀，仙人陨落如雨。 更加令那些仙人震惊恐惧的是，造下如此无边杀业的蚩曜，他得到的天道卷顾却反而越来越多，具体表现是他引动天地之力越发写意顺畅，而他的敌人却变得更加艰涩。 一进一出，战力差距越来越大。 没过多久，仙人阵营中就出现了逃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道亲自下场拉偏架，这谁能受得了？ 再说了，雪中世界最基础的法则就是，越能得天地卷顾者，可以借用的天地元气就越多，实力也越强。天道为了报复这些囚禁并意图融合取代自己的仙人，可以说是直接给蚩曜开无双了。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外面数百名仙人联手，最终被蚩曜一人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这一幕，看得李当心以及刚刚完成了【斩杀天帝】成就的王仙芝等人都不禁骇然。 要知道，他们刚才虽说是为了赶时间，但真要是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杀退这些仙人，又怎么会选择不战而逃呢？ 可是现在看看，你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演我们啊！ 他们虽然没开口，但眼神中分明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现在怎么说？” “天帝已然伏诛，天道意识脱困，仙人们也被杀得七七八八，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将这片仙界洞天重新切割开，束缚在人间。” “仙人，本该是驻足停留在山旁边的人，而不是高高端坐在天上的人。站得太高，往往就会滋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说的不错，那我们就开始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北莽那边下界的仙人也需要有人去处理一番。” 如今能够自由往返人间与天上的唯有掌握了剑开天门绝技的李淳罡一人，所以最终选择下界处理那些仙人的就只有他和蚩曜两个。其他人继续留在天上尝试切割仙界。 …… …… 人间。 北莽。 西京城上空。 这里的大战比起天上，还要惨烈许多。 数百位下界仙人与人间的高手乱战在一起，若非有那些“观音宗弟子”的补充，人间几乎全无胜算。 毕竟最顶尖的高手全都上天去了。 现在倒还好，起码可以维持住局面，等待天上的结果。 而天上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天穹之上金光洒落，一道门户出现。 “天门又开了！” 顾剑棠一刀噼死了一位北莽的大将军，抬头望天，脸色阴沉。 当前的局面下，他们已经落入了下风，就连他这位主帅都不得不亲自上阵杀敌了。 要是对方还能再下来一批仙人的话，这一战都没法打了。 与他相反，北莽那边看到天门之时，士气大振。 他们的援兵来了！ 北院大王黄宋濮举刀高呼：“儿郎们，杀！” “杀！ ！” 北莽士卒喊声震天。 连老天爷都站在自己这边，对面的中原人怎么跟我们斗？！ 可惜，天门洞开之后，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仙人群体，而是一道惊世骇俗的凌厉血芒！ 仅仅只是一刀，站在北莽那边的仙人就少了三分之一！ 在天道协助下开无双的蚩曜战力堪称恐怖。 还不等其他仙人反应过来，又是一刀挥出。 这一刀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到平时温顺的天地元气似乎在禁锢着自己的行动，让自己像一只待宰羔羊般等候天空中那道血芒的审判。 唰！ 第二刀落下，隶属于北莽一方的下界仙人，全灭！ 而后，血芒回归天门，金色的门户缓缓散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甚至于，大部分人连究竟是谁动的手都没看清楚。 “大帅，这……” 顾剑棠的副将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声音还有些发抖。 虽然从结果上看，那道血芒针对的都是北莽一方的援手，但那种杀仙人如杀鸡般的姿态，还是令他胆寒心惊。 “无需担忧，” 了解部分内情的顾剑棠高举手中名刀方寸雷，炸雷般的大喝响彻战场，“踏平北莽，就在今朝！” “踏平北莽，就在今朝！ ！” “踏平北莽，就在今朝！ ！” 山呼海啸之中，北莽的军队兵败如山倒。 …… …… 天上。 蚩曜与李淳罡一来一回，几乎没浪费半点时间，以至于当他们支援完人间重新与王仙芝等人汇合的时候，另一边也才刚刚开始。 “我们发现，这片仙界其实已经自发地开始分裂了。” 洪洗象说道，“或许这集合诸多洞天而成一界的行为，本就不为天道所容吧。” “那正好，我们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曹长卿的语气听起来还有点高兴。 这里需要细说一下，他们一行人虽然都是上来反天的，但因为彼时仙人与天道还是一个统一的概念，所以大家理念一致。 但现在，经过一系列事情之后，他们发现了真相居然是天帝绑架了天道意识，仙人们把黑锅全背了，天道直接洗白，大家的态度就逐渐显现出一些差异。 最明显的就是武当掌教的洪洗象和儒圣曹长卿。 天道与天心毕竟是他们修行的终极目标。 其他人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在人道锁链被斩断的刹那，天道意识就已经脱困了。 那东西本就无形无相，此时早已鸿飞冥冥。 再加上刚才基于默契，他们直接干掉了天帝，并没有探寻搜集他囚禁并融合天道的办法，以免未来会有新的野心家效彷。 所以现在，他们就算是想，也拿天道没有任何办法了。 抛开杂念，他们在天道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仙界洞天拼接的关键节点。 “就是这里，做完就可以回去了。” 轰隆隆—— …… …… 人间。 太安城。 嬴政登上擂台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来。 他虽然看不见天上的变故，也看不到北莽的战局，但是身为皇帝，王朝气运的每一次变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当天帝以及天上群仙被疯狂杀戮时，他感觉到国运有小幅度提升，因为大部分仙人都是被蚩曜以【人道斩天蛊】斩杀的，自身气运直接被抽空了，留给人间的并不算多。 但是当蚩曜透过李淳罡打开的天门，一举扫灭北莽西京城头数百名仙人之时，整个中原的气运直接开始疯涨。 无它，那一刀下去，北莽王庭的气运直接坍塌了，甚至就连西京城中蜇眠缸里一直养着的那头气运之龙，都被蚩曜顺手斩了。 整个北地的气运就像龙归大海一般，不断地被中原吞噬。 感受着大凉国运的提升，嬴政满脸欣慰。 蓦然间，天空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道又一道的闷雷。 声震四野，甚至有人看到—— 天，整个裂开了！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所有抬头的人都能看到，他们头顶上的天空真的裂了！ 不过崩裂之后的天空碎片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样直接砸下去，毕竟仙界那些洞天都是清气所化，此番被拆，它们看起来是要重新回归初始气态了。 这让本来想要将这些洞天移到人间的蚩曜稍微有些遗憾。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新出现的景象吸引了。 不只是他们，人间所有抬头望天的人都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因为在原本崩裂的天空背后，竟然出现了一片更加清澈如洗的碧空！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天空啊！” 李淳罡感慨道，“原先我们看到的那些，原来只是仙界的地板而已。” “能拨云见日，令碧空重现世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邓太阿哈哈大笑。 王仙芝等人也都很激动，这毕竟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哪怕是武帝、金刚，也不能保持平静。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除了蚩曜。 倒不是他想要特立独行，而是…… 天道意识正在跟他对话。 “来自异世界的旅行者，我是天道。非常抱歉地通知你，你需要离开了？” “什么意思？” 第一次跟一个世界的天道意识对话，蚩曜在震惊之余，也有点好奇。 “我可是刚刚帮了你，这么快就赶我走？” “很抱歉，但这是规则。” 天道虽然说着抱歉，但声音里却一点感情都没有，“你的实力已经超过本世界可以容纳的上限，尽早离开对大家都好，否则接下来恐怕会受到针对措施。其实本来在你进入本世界的第一时间，就该遭到针对的，不过那时候我还被困，无法甄别。” “这样啊……” 蚩曜表示理解，因为太强而退群，倒也可以接受，不过他还有一个疑惑。 雪中世界算是武侠与仙侠的过度，天道居然都可以识别出自己是来自异世界的人，那么到了真正的仙侠世界，岂不是刚一出场就要被天道针对到死？ 总不能指望每一个世界的天道都恰好出了问题吧？ 他提出这个问题，到也没指望天道回答，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雪中天道居然真的给出了解答。 “想要避免天道针对，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积攒足够多功德，表现出对于天道的价值。第二个就是替换掉一个原住民，将自己直接变成本土人士。比如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位旅者，就不会受到我的针对。” 第643章 冥渊归来 广袤平坦的蛮荒大漠里，有一座山脉突兀而起，耸立于茫茫沙海之中。 旭日烈阳悬挂中天，金色的光辉洒落下来，照映着山上大片宫室殿堂，如同天上神殿俯视人间。 几座山头被鬼斧神工般直接切平，再依据山势修建了无数殿堂，其中最大的山峰处座落着最是雄伟的一座大殿。大殿周围空地上铺满石砖，平整光滑，色如琉璃；大殿有飞檐凋栏，巨柱大窗，看去坐北朝南，恢弘大气。 黑色宫墙沉肃古朴，又带着一丝森严之气，殿墙四周有金色勒脚，便愈发显得庄严肃穆，这里便是传说中魔教最重要总坛——的蛮荒圣殿。 远远看去，圣殿巍峨高大，在殿前百余丈外之地，还立有一座高塔，上有浮凋，刻着数种上古异兽，初初望去似有浑敦、穷奇、梼杌、饕餮等，皆扶柱而上，凶勐恶视，环绕成修罗二字，令人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那座大殿门梁之上有一黑色牌匾，上书两个金色大字“圣明”，字体遒劲有力。殿门宽阔肃穆，横梁上垂下数面黄色大幡，迎风飘扬，幡上有画有字，字迹古怪难以辨认，画中却有诸般迥异情景，或如仙境众生安乐，或有地狱恶鬼惨厉之象，望之生畏。 这便是蚩曜甫一睁眼时，所看到的景象。 雪中世界的天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与天地融合过一段时间，竟似乎沾染了一丝人性，在蚩曜离开的时候助推了一把，并没有收回他身上占据的魔主气运。 当然了，也没有让蚩曜完全带走，而是以这些气运为引，帮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完美替换的新身份。 差不多类似于嬴政替换了雪中世界那位八百年前的秦皇一样，他替换的是这个新世界的魔道主宰。 不过…… 世间之事，总有十之八九不尽如人意。 蚩曜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是处在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里。 有多奇怪呢？他现在灵魂与身体是分离的！ 身体暂时不知所踪，而灵魂则是被囚禁在一座奇形高塔之上。 此时此刻，高塔之下正聚集着一大群人。 他们衣着服饰各异，但看得出来，身上的气息都非常强大。尤其是领头的那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气息或阴柔、或诡谲、或刚勐、或灵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强大。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雪中世界与天地共鸣得来的强悍，他们的气息与天地并未产生任何交集，所有气机都源自己出，完全集伟力于一身。 因为现在被困着，什么都做不了，蚩曜也只好饶有兴致得打量，看看下面那些人究竟准备做什么，这里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少顷，一阵幽幽古歌从远处大殿之中飘扬出来，如泣如诉，风吹幡动，塔下所有人纷纷低头，有人静默闭眼，有人则是开口随声低唱。 那仿佛是从遂古之初传承下来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飘扬激荡，直上云霄。 领头的青衣男子凝视着高塔，忽地从地上端起一碗殷红鲜血，直接泼在塔身之上，片刻之后，只听一声轰鸣，随即天穹之上有一束神光落下，照在那高塔之尖。 蓦地，隆隆之声响起，塔顶端有黑光泛起，随即亮起一抹虚影横亘天空，阴暗无比，似幽冥地狱一般，仿佛多看一眼，便会坠入黑暗永不超生。 就在这个时候，蚩曜感觉到身前阻碍自己的屏障好像变薄了一些，然而还不等他细想，后面勐然响起一阵凄厉啸声。 竟然有数十道恶鬼般的虚影冲出来与蚩曜并肩，他的气息凶戾无比、仿佛来自九幽炼狱。一个个都伸长着脖子大声嘶吼，好像是在宣泄，又仿佛是要挣脱这片幽深的囚笼。 但是很可惜，哪怕屏障稍微变薄了一些，但依旧牢固，蚩曜试了试，并没有发现打破的办法。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继续将目光投向外界。 只见下方原本站着的人群已经跪下了一大片，包括最前面那些刚刚被他看好的人，竟然也在瑟瑟发抖。 “实力虽然不差，但是这胆魄，似乎欠缺了一些。” 将这些人与雪中世界里的顶尖强者对比，蚩曜很轻松得出结论。 不过也正常，毕竟是刚来，总不可能一下子就碰到顶尖高手扎堆出现，从这些人的平均水平来看，这个世界总体上还是要比雪中世界更强些的。 那位怀中抱着一个大瓮的青衣中年将瓮中的细灰轻轻洒落在这修罗塔前，随后口中默默诵读古老经文，跪地叩首。 那些灰尘仿佛有灵性一般，飘飘扬扬的，竟然无视了那道隐形的屏障，径直朝着蚩曜投来！ 而在碰到这些东西的刹那，蚩曜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大堆信息。 他闭上眼睛，消化半晌，喟然叹道：“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此“我”非彼我，指的自然不是蚩曜本人，而是他过来打算要替换掉的那一位同样身具“魔主”命格的角色。 其实在出发之前蚩曜心里就有些预感。 虽然大家都是魔主命格，但这一次穿梭是从低级世界往高级去，自己真的能够等量代换吗？ 看看嬴政的例子，他替换的那个秦皇只是人家的前世之一，若非自己争气，还说不定是谁做主呢。 自己这边就更彻底了，别说转世了，连一具全尸都没有，刚才那个大瓮里面装的是这家伙的骨灰！ 你说哪怕是早来几天也好啊！ 给个诈尸的机会嘛！ 没办法，事已至此，他开始翻阅这位前代魔主的记忆。 “仇忘语，魔教教主，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一道七彩剑芒，唔，诛仙剑，天成子……” “原来，是这里啊！” …… …… 通过翻阅前代魔教教主仇忘语的记忆，蚩曜对于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基础的认知。 诛仙世界！ 神州浩土，广瀚无边。 四野蛮荒，山高水恶。 世间修真炼道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奇人异士众多，故而修炼之法林林总总，俱不相同。 然长生之道尚未寻得，彼此间却逐渐有了门派之分，正邪之别。由之而起的门户之见，勾心斗角乃至争伐杀戮，迅速成为了新的主题。 正道三大派，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 其中青云门所在之地正好扼守在蛮荒魔教进军中土的咽喉位置，因此他们也是跟魔教厮杀最惨烈的正道门派，没有之一。 魔道四大宗门，长生堂、万毒门、鬼王宗、合欢派。 两年前，魔教总坛蛮荒圣殿出了一位绝世天才，机缘巧合之下深入冥渊禁地得了大造化，修成了幽明圣典中的至高绝学玄阴鬼气。出来之后以绝强的实力压服四大宗门整合魔道坐上了教主之位，紧接着马不停蹄地朝神州浩土发起了冲击。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青云门。 这也不能说仇忘语膨胀，因为这一次魔教可谓是精锐尽出，他这个教主带着四大门派的宗主，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四位圣使，倾巢出动。 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攻上了青云门的掌门所在通天峰。 这可跟几百年后因为苍松反水钻了空子上山的魔教教众不同，这一次魔教是靠着实力一步步硬打上来的。 客观地讲，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青云门的败亡已经不可避免。 但世事就是这样，总会在你觉得稳了的时候告诉你，什么叫做天道无常。 谁都没有想到，青云门在掌门天成子战败，七峰峰主束手，护山神兽水麒麟都一筹莫展之时，竟然祭出了一柄古剑——诛仙。 这是魔教中人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青云门这柄镇山之宝的强大。 当然了，他们宁愿不了解这一切。 因为代价实在太过于沉重。 那一战中，青云门绝地反击，诛仙剑下，魔教教主仇忘语重伤不治，长生堂、合欢派、鬼王宗三位宗主强撑着离开青云山地界之后也尽数陨落，原本眼看这就要大兴于世的魔教直接被一口气斩断了嵴梁，不得不狼狈逃回蛮荒。 这还只是表面上的麻烦。 更进一步的麻烦是…… 魔教内部的秩序…乱了。 所谓魔道，与正道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内部的秩序比较混沌。 往好了说，在那边不用排资论辈，实力强的人就有出头的机会。 往坏了说，就是礼坏乐崩，没有规则，谁也不服谁。 仇忘语出身于魔教之中一个比较小的支派，在他之前，该门派从未进入过魔教高层。 而且因为当上教主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给自家门派谋福利。 所以，他麾下的势力完全系于自己的一身实力之上，但这玩意儿随着他的死亡已经不复存在。 就连他最信任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四大圣使都开始给自己找寻新的出路，可见此时总坛的乱象到了何种地步。 按理来说，魔教内部四大宗门的老门主里，只剩下万毒门毒神一人存活，由他来继任是最有道理的。 但偏偏，魔教之中，不讲道理，只讲实力。 毒神虽强，可并没有达到之前仇忘语那样以一己之力压服群魔的地步，所以有他在的万毒门非但没有被众望所归，反而成了大家重点提防的对象。 毕竟魔教常有，而教主不常有。谁也不想自己头顶上凭白无故地多出来一个老大指手画脚。 但毒神岂能甘心放过这样的机会？ 统领魔教啊！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于是，偌大魔教，陷入了群龙无首，即将内斗的窘境。 这是蚩曜结合仇忘语残留的记忆整理出来的现状。 可以说，现在的蛮荒圣殿就是一个一点即炸的火药桶，毒神与万毒门的诉求，长生堂与合欢门的诉求，其他中小型支派的诉求……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什么时候打起来都不奇怪。 什么，你问同为四大门派的鬼王宗？ 要不怎么说鬼王这小子日后能成大器呢？ 在老鬼王死后，他的徒弟小万先是借口发丧、守孝、办葬礼拖延时间。最后竟然假托遗命，要带老鬼王的尸骨去狐岐山安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着弟子跑了！ 别人不清楚，蚩曜还能不知道吗？ 那狐岐山分明就是日后鬼王宗的总坛！ 他们是提前察觉到蛮荒圣殿中蕴藏的危机，提前开熘了。 这些消息都这这几天里，青龙陆陆续续到修罗塔下念叨，被蚩曜听见的。 作为魔教四大圣使之首，仇忘语在时，他是一人之下的魔教大管家，哪怕是毒神、鬼王等人见他都要矮上半头。 可惜时移世易，最大的靠山一去，四大圣使这样背后没有势力支撑的强者，地位就如同空中楼阁。 这些天里，万毒门、长生堂都派人招揽过他们，甚至就连鬼王宗那个新宗主小万，都在离开前隐晦地暗示过这一点。 这既令他意动，又令他烦躁，但自己身为大哥，不好向其他三位兄弟姐妹倾诉。只能一个人跑来修罗他，跟老教主诉苦，聊以排解。 蚩曜反正也出不去，就姑且听之。 不过他隐约记得，日后这四大门阀的驻地似乎都不在蛮荒圣殿总坛，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变故。 而且还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魔教众人在前任教主仇忘语的率领下袭击青云门，被诛仙古剑挫败，大败亏输。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青云门中有人并不甘心战绩止步于此，即将深入蛮荒，在这片被魔教经营了上千年的土地上，亲手书写属于自己的传说。 面对即将来袭的青云门年强一代最杰出传人万剑一，此时一盘散沙般的魔教，能挡得住吗？ 而自己又需要等待多久，才能迎来脱困的良机呢？ 蚩曜放缓心情，拭目以待。 至于现在，他除了每天听一听青龙的诉苦的抱怨，其他时间都在研究仇忘语记忆之中的功法。 也就是魔教的镇派功法——幽明圣典。 魔教信仰两位上古大神，幽冥圣母与天煞明王。 这本镇教功法传说中就是统合了他们二者的力量所编纂的，修炼到大成境界便可以掌握绝世神通——玄阴鬼气。 仇忘语从冥渊之中寻到了天大的福缘，得以修成这门神通，并借此打得青云掌门天成子毫无脾气，哪怕是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与四大剑诀都不是对手。 这样的功法，蚩曜现在虽然没有身体不能修行，但并不妨碍他翻阅体悟一番。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到仙侠世界的顶级功法。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数日后。 塔外。 一道碧绿如龙的剑气腾空而起，穿过圣殿的重重防护，狠狠地斩向巍巍高塔。 卡擦~ 蚩曜忽然发现，拦在自己身前的最后一道屏障，消失了。 第644章 青云五子 将时间稍微倒退一些。 烈日当空，黄沙滚滚。 环境恶劣的蛮荒大漠之中，迎来了一行无论身份气质都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访客。 他们共有五人，全部背负仙剑，领头的男子一身白衣，剑眉星目，背后仙剑碧绿如龙，气质凌厉似剑。 他就是青云门新生代双壁之一，万剑一！ 在他身后，紧跟着的是一位面色严肃冷峻的青年，一位个头稍矮的敦实青年，一位气质跳脱、一位中正平和，正是苍松、田不易、曾叔常和商正梁四人。 魔教败走青云山之后，万剑一主动请缨，带着四位名声一般，但却实力不俗的师弟一路追逐，誓要趁机摸清楚魔教总坛蛮荒圣殿的底细，一便日后正道大举攻入时不会两眼一抹黑。 “诸位师弟，” 万剑一召集众人，虚指远处魔山，“那里就是魔教的老巢了，我们此行一路艰险，按理说摸清楚这蛮荒圣殿的位置，就已经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但是……” 他扫视了一下风尘仆仆的几人，接着道，“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前些日子从魔教俘虏那里获得的情报，冥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虽然上次魔教攻山，最后是青云门赢了，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并不少，多位峰主、长老重伤、身亡，弟子层面上更是堪称惨烈。 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再经历一回。 但偏偏他们得到情报，了解到魔教禁地冥渊的存在。 那位魔教教主仇忘语，在进入冥渊之前，不过是一个天资平平的小门派弟子，但是当他出来的时候，短短数年时间便突飞猛进，一跃成为最强，直接统合魔教。 更别说现在，他们得到了一个最新消息，万毒门的毒神为了争夺新一任魔教教主的宝座，打算要进入冥渊了！ 要知道，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仇忘语，从冥渊出来之后，都差点把青云门逼到绝路，若非有诛仙剑临危助阵，后果不堪设想。 而毒神原本就是丝毫不逊色于青云门七脉峰主的顶尖高手，真要是从冥渊之中得到了什么东西，岂不是天大的祸患？ 难道又要被打上青云山，不得不请出诛仙剑吗？ 虽然背后有这么一个踏踏实实的依靠的确很有安全感，但万剑一的骄傲不允许他将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再说了，上一次掌门使用完诛仙剑之后，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自己一行人离开的时候他甚至都没亲自出面相送。 作为掌门的弟子，也是青云门最优秀的弟子之一，万剑一想要自己来扛起这个责任。 虎目缓缓扫过苍松等人，他放平声音，一字一字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凶险，非常凶险。我希望你们都考虑清楚，如果有什么疑虑的话，可以尽管提出来。” 见几位师弟纷纷点头后，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准备想办法破坏那座修罗塔。” “什么？” 哪怕是最崇拜万剑一的苍松道人都忍不住心头一跳。 实在是因为，这个决定太过于疯狂了！ 要知道，魔教虽然在青云门被诛仙剑虐杀，损失了包括教主在内的多名掌门级高手，但根基犹在，四大圣使、毒神，这些都是跟他们的师父，也就是青云门的七脉峰主并称的狠角色。 他们再怎么优秀，除了万剑一之外，距离青出于蓝的境界还差了不少。 在加上人数劣势，真真可以称得上是舍命一击了。 但万剑一就是万剑一，他虽然不是同辈首徒，但声望甚至隐隐压过师兄道玄一头的关键，就在于这份独到的人格魅力。 只见他转身凝视几人，皎皎月华之下，苍松等人只觉得这位万师兄长身而立，身型潇洒，一袭如雪白衣中整个人却像是一柄光华万丈的名剑，闪烁出令人炫目神迷的冷焰光辉。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清澈而锐利，几乎令人无法直视，像是一柄剑，一眼便穿透了他们内心深处。 “师弟，” 万剑一语气平静，但话语声里却仿佛隐隐蕴藏着雷鸣电闪，铺天盖地般席卷几人身心。 不知为什么，仅仅只是听到这三个字，苍松、田不易等人就觉得自己周身寒毛突然竖起，竟有一种激动到颤栗般的感觉。 “诸位师弟，” 万剑一又重复唤了一声，然后看着眼前四位师弟，沉声道：“冥渊现世虚影，皆靠那圣殿之前的修罗塔。为天下苍生，为我青云一门，我意图上山，毁掉那魔塔，彻底杜绝后患。然而此行必定凶险无比，你们……可愿助我？” 苍松道人双拳紧握，深深呼吸，这一刻他只觉得全身热血上涌，在心头隐隐像是有个声音在竭力嘶吼，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强忍住了。 然后，他笑了起来，目光狂热，一字一字地回道：“万师兄，我愿意！” “我也愿意！！！” 商正梁、曾叔常、田不易三人的表现也没比苍松好到哪里去，谁不是天才少年，谁没有沸腾的热血？ 茫茫青云门上千弟子，为什么独独只有他们几个敢于追随万剑一潜入这万里黄沙？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且这一路上的诸多磨砺也不是假的，溃散奔逃的魔教弟子成了他们最好的磨刀石。 太极玄清道与四大剑诀修行，除了闭关体悟之外，同样也有越战越强的路线。 “好！” 勇气与鼓舞是相互的，万剑一的热血激起了苍松等人的勇气，他们四个的激情同样也令万剑一心怀动荡。 他朗声长笑：“得有诸位师弟相伴，千里同行至此，实乃剑一生平大快！” 五人携手大步走上山坳，并肩站在那粗粝荒凉的土地上，眺望远处那座高高在上的魔教圣殿。 一高一矮，一多一少，高峰的阴影仿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五个人全部吞没，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们五个人站立在那里，目光都份外灼热，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们退缩畏惧。 勇气有了，计划也得跟上。 他们毕竟是要以五人之数挑战数百上千名敌人，如果不做好计划，那就不是一腔孤勇，而是鲁莽无谋了。 接下来的时间，万剑一与四位师弟小心地在魔教圣殿周边仔细探查，包括那座魔山周边各处山脉走势，山上山下各种地势地形，圣殿中诸多魔教徒众的动静等等…… 甚至还出手抓了几个舌头，拷问有关圣殿中各种事宜、殿宇布置以及魔教中人诸多行径习惯。 力求做到知己知彼。 终于，七日之后，青云门五人重新汇聚在沙丘之上。 “根据咱们这几日的窥探，以及那几个人所说的情况，这山上局势比我们想得还要更凶险几分。” 万剑一率先开口：“魔教四大派系中，除了鬼王宗不在蛮荒圣殿外，其余万毒门、长生堂、合欢派中精锐尽集于此，此外还有炼血堂、黒木派、血剑门、鬼影宗等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云集于此，其中高手无数，而我方仅有五人。” 说到这里，几人的神情都格外凝重，但却没有任何人流露出迟疑之色。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绝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只需要找到解决办法便是！ 万剑一见状，微微颔首，继续道：“我们只有五人，天时地利皆在魔教，彼此实力差距极大，实是凶险到了极处。但依我看来，此事或许还有一些转机。” 说着，他伸手招呼四人一起蹲下，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尖长石头，在粗粝的黄沙地上随意画了几个圈： “此处乃是魔教圣殿之正殿，大部分魔教要紧人物每日都在此处争权夺利，吵闹不休。修罗塔在正殿前方百余丈，平时有十人看守护卫。但应该是多年来从未有人威胁此处，所以那些护卫看起来并不算太过上心仔细。除此之外，圣殿四周又有功德殿、轮回殿、执法堂、明王地狱殿、圣母讲经殿等五大分殿，再铺以其余小殿楼宇共十一座，便是这蛮荒圣殿的全貌。” 万剑一在地上画圈标明，随后抬头看向其余四人。 苍松、田不易等人都是微微点头，表示心中有数。这几日里他们全部心思都放在探查这如龙潭虎穴一般的蛮荒圣殿中，里面大小殿宇位置早已熟记于心。 “我等此行目的，是要毁去这正殿之前的修罗塔，但此处离正殿太近，魔教高手须臾即到，我等强攻只怕不行，须得用计。” 他用手一指那正殿背后偏北方一处圆圈，道：“五大殿中，圣母讲经殿最是紧要，其中存放着魔教无数典籍密谱，是蛮荒圣殿里一处要害所在；其次是轮回殿，其中供奉着多位历代魔教教主之骸骨灵位，同样是魔教不容有失之地；再次执法堂、功德殿与明王地狱殿等，因为不甚紧要，守卫便要薄弱许多。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魔教人心惶惶，这些地方的守卫几乎形同虚设。” 听到这里，青云门其他几人神情各异，但好像都是想到了什么，同时看向万剑一。片刻之后，却是曾叔常首先开口道：“万师兄，你莫非是想用那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万剑一颔首：“差不多吧。依我之意，四位师弟中分出三人，一人去圣母讲经殿，一人去轮回殿，一人则兼顾其余三大殿，约定时刻同时攻入，纵声放火虚张声势，迷惑魔教妖人做大举攻入之态，而剩余一人则潜伏于修罗塔外，伺机而动，一旦有机可乘便尽快毁去修罗塔。诸位师弟，对此番安排可有异议？” 苍松等人对视一眼，随即都是缓缓点头，但这里显然还有一处紧要之处，众人都想到了，片刻之后商正梁忍不住开口道：“万师兄，那你呢？” 万剑一笑了笑，也不言语，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四人的目光注视下，往地上那好些个圆圈图案的正中间落下。 “什么？” 几声惊呼同时从他们嘴里传了出来，苍松与田不易同时猛然抬头看向万剑一，曾叔常与商正梁则是盯着地下那一个圆圈，脸上亦有震惊之色。 田不易急道：“万师兄，你、你难道是要去正殿？” 万剑一脸色平静，点了点头。 他可不是那种只会站在后面高呼“给我上”的指挥者，既然提出了这样凶险的目标与计划，那么其中难度最大、最危险的部分，当然也要由他亲自承担！ 苍松猛地起身，向前踏出一步，面上有激动焦急之色，道：“万师兄，这万万不可！如今魔教精锐几乎尽在那正殿之中，就算我等攻袭其余诸殿引开了一部分人，但只怕在正殿里仍会留有不少高手。你孤身一人前往，实在太凶险了。” 旁边田不易与曾叔常、商正梁等人也是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正是如此，万师兄你万不可轻身冒险啊！” 万剑一摆摆手，脸色平静淡然：“你们说的我心里都有数。只是看这局势，只怕这一步是不能不走。如今魔教精锐云集于此，哪怕我等计策奏效，引得正殿中魔教高手奔走驰援，但以我估算，最多也只能引出一半，若是再有更多，便是天助。但那正殿与修罗塔实在太近，若无人前往牵制，想要毁掉修罗塔便是痴人说梦。” 苍松等人哑口无言。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然而在场之人里哪有愚笨之辈? 任谁都知道这分配出来的五个任务里，到这正殿之中的那个人必定最是凶险。其余四处还可以说是有心算无心，伺机而动偷袭目标，便是想逃趁着一片大乱也有机会，唯独是去正殿那一处，便等同于是要以一当百，直面原本就聚集在那一处的众多魔教高手，其中凶险简直难以言述。 万剑一这一开口，就将最凶险的一路划到了自己名下。 一时之间，四个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之后田不易忽然踏前一步，沉声道：“万师兄，你身负重任，又是大器之才，岂可以轻身赴险？不易愚笨，蒙师兄不弃看重，悉心栽培，愿为师兄走这一趟。” 话音未落，一旁的苍松同样昂然站出，目视万剑一，一字一顿，铿锵有力：“万师兄，让我去！” 万剑一挥手一摆，拦住了田不易和苍松，也拦住了满面激动之色正要跟上来的曾叔常和商正梁，正色道： “四位师弟，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这一路千里同行，生死与共，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了。然而此间事，还是以大局为重，正殿中魔教妖人高手众多，须得极力拖延，方可让修罗塔处有一线机会行事。此事非是只凭血气之勇，诸位师弟信我一次，不要再与我相争了。” 话说到此处，已无转圜余地，苍松、田不易等人紧咬牙关，默然低头。 万剑一随即开始分配任务：“除了我前去正殿之外，还有四处，如此安排：田师弟去圣母讲经殿，商师弟去轮回殿，曾师弟负责法堂、功德殿与明王地狱殿三处，你三人多备燃火之物，路过其他殿宇时若有余力，同样亦可放火点燃，总之，声势搞得越大越好。 “苍松，你去正殿前方修罗塔外附近，自行寻觅一隐秘处潜伏，伺机而动，见诸殿火起大乱且我入正殿之后，趁修罗塔下守卫慌乱驰援，你便迅速近塔毁之。” 第645章 修罗塔倒，魔主始出 蛮荒圣殿，主殿。 今天，依旧还是万毒门主毒神舌战群魔的一天。 平心而论，如果非要在如今的魔教之中选出一位教主的话，毒神的的确确是最合适的。 论辈分，论实力，论势力，综合而言，他就是第一。 但谁说，魔教就非得有一个教主不可呢？ 魔教数千年历史中，出过的教主屈指可数。在仇忘语之前，甚至要追溯到数百年前出身炼血堂的黑心老人那里去。 中间空缺的几百年没有教主，不也过来了吗？ 魔教多少年的历史了，拢共才出了几位一统魔教的教主？而那些个人几乎无一不是绝代枭雄，你老毒物何德何能，不过是趁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而已，竟然也敢窥视神座？ 说白了，在正道嘴里虽然一直都是魔教、魔教这么说，但在魔教内部，他们可不觉得自己等人真的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长生堂、合欢派、鬼王宗、万毒门，甚至炼血堂…… 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反对，谁又愿意让对方骑到自己头上去？ 毒神的实力虽强，但距离能够压服群魔的程度还差得很远。 但如此机会又实在是千年难遇，毒神也好，万毒门也罢，都不肯轻易放弃。 所以，面对其他宗派的质疑，毒神也拿出了绝大的魄力，准备要去冥渊走上一遭。 可惜，他还尚未来得及成行，远处猛地响起一声惊呼，紧接着有另一个声音大吼道：“糟了，讲经殿起火了！” 万剑一他们，动手了！ 讲经殿，全名圣母讲经殿，取的是传说中幽冥圣母在“大须弥山”讲解经书妙论，众生聆听，人皆赞叹，百鸟欢悦，百兽低伏，终使众生悟道感激涕零之意。 幽冥圣母乃是魔教两大供奉神只之一，向来深得魔教中人敬仰，在魔教圣地诸殿中，讲经殿专一收藏诸般圣教典籍，内容无所不包，有许多都是孤本珍品，可谓是圣殿传承第一要紧之地。 这一声吼叫传来，大殿之中诸多人顿时脸色大变，几乎是一瞬间便有将近一半人都站起身来，纷纷喝问出声。更有甚者在靠近大殿门口的人，已经有人冲了出去观望形势。 这一日本就是晴朗天气，抬眼一望之下，果然便见圣母讲经殿的方向飘起了一阵浓烟，火光猛闪，确实是走水了。而且更要命的还不止如此，从讲经殿方向上竟然还传来了喊杀声，惊呼怒喝声隐隐传来，竟是有人攻入的迹象。 正殿众人有的准备驰援，有的遣人询问，就在这时，突然从另一个方向上也传来了一阵骚乱，几声厉啸过后，忽有一个声音如晴空炸雷一般陡然响起，怒喝道：“有贼子攻入了轮回殿！” 轮回殿，安放魔教历代教主与顶尖高手的灵位所在，同样不容有失。 别的不说，正殿在坐诸位中，就有不少人的师父、祖师牌位安放在轮回殿内。 这下子他们是彻底坐不住了，大约有一半人直接抢出门去，一波赶往轮回殿，另一波飞向讲经殿。 哪怕是相对来说比较沉稳的四大圣使与四位宗主，自己虽然没动，但也纷纷派遣手下出去支援。毕竟正殿尽头可是有圣母明王的雕像在亲眼看着呢，他们哪怕是装，也得表现出关心总坛安危的样子来。 短短片刻，冲出的人似乎很快就遭遇了敌人，喊杀声、吵嚷声、惨呼声竟然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一时间竟然让留守在正殿之中的众人有种十面埋伏的感觉，搞不清楚敌人究竟有多少。 “会不会……是青云门的人追杀过来了？” 一位在青云山上勉强捡了条命的万毒门长老缩瑟着问道，看他的样子，显然是被那柄诛仙剑给吓破了胆子。 而且很明显，被诛仙剑吓破了胆子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 这话一出，甚至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共鸣。 眼看敌踪未现，己方却先有人心浮动的迹象。关键时刻毒神一巴掌将那位开口的长老拍到墙上，目光冷冽，环顾一周，沉声道：“诸位莫慌，此处乃是我蛮荒圣殿，圣教经营千载，不可能……” 轰隆隆！！！ 打脸就像龙卷风，来得太快，甚至等不及让毒神把话说完。 “哐哐”两声巨响，守卫在正殿门口的两名精锐弟子已经口吐鲜血倒飞进来。 紧接着，一道光风霁月的白色身影和着一柄正气凌然的碧绿神剑从天而降，直接劈飞了两扇厚重的殿门，大大方方地对着殿内急忙退避的群魔挥了挥手：“诸位，青云一别，许久不见矣！” …… …… 魔山之上的混乱自然瞒不过一直停留在修罗塔顶端俯瞰的蚩曜，甚至他比那些魔教弟子们还要更早发现敌人的入侵。 毕竟站得高就会看得远嘛！ 与魔教众人至今还摸不清楚敌人的规模和来意不同，从鸟瞰的视角望去，他很清楚的知道，青云门只来了五个人。 这是将个人实力发挥到极致的英雄主义作风！ 尤其是那一抹单人独剑，一夫当关令正殿群魔万夫莫开的潇洒身影，更是将这种作风拉到了极限。 相比之下…… 他的目光稍稍回收，落到了那个潜伏在修罗塔外数十丈处，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的那道身影。 “修罗塔是魔教重地，他们没道理单独放过这里。这一位，应该就是来破坏的吧？” 蚩曜眼神殷切，暗中给对方鼓劲，“你一定要支棱起来啊！” 悄然潜伏在树杈上的苍松，自然是听不到蚩曜的加油声的。 他原本并不愿意来做这个毁塔之人，因为他觉得，其他四人的任务都是吸引敌方注意力，与敌人正面对战，偏偏只有他一个人来背后偷塔，运气好的话连战斗都不需要。 这样的定位令自诩在队伍中实力仅次于万剑一的苍松有些不满，感觉自己被轻看了。 最后还是万剑一给他强调了毁塔工作的重要性，解释了一下就是因为他实力强才如此委派，大家什么时候能够撤退，都要看苍松的手脚快慢等等说辞，才最终说服了他。 看守修罗塔的人不多，但一开始并没有被惊动。 直到万剑一单人独剑冲进正殿，怒喝、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这才引起了守塔弟子们的重视。 “怎么办？” “咱们的职责就是守护修罗塔。” “可正殿是供奉圣母明王之所在，反正我们这里又没有敌人……” 几位守塔弟子一阵讨论，最终决定分出一半人手去协助正殿。 他们离开之后，苍松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最佳时机，他人剑合一，化作流光倏然飞出，两三个闪烁之间，便将剩下的数名守塔弟子尽数屠戮，然后快步走到修罗塔下。 奋起仙剑就是狠狠一斩！ “铛——” 仙剑弹开，灰黑色不明材质的塔身上出现了一道白痕。 这一斩，竟然没起到什么明显作用！ 看得塔顶另一片虚空中的蚩曜一阵心急。 来点作用啊，小老弟！ 这个结果显然也令苍松本人感到一阵错愕，但他没有时间皱眉，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这里浪费的每一分一秒，都要靠另外四人拿血拿命去拼出来。 于是，他也顾不得动静大小了，直接御剑飞空，开始在半空中足踏七星，念念有词：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噼啪—— 原本清朗的天气忽然阴风大作，乌云弥漫，雷蛇蜿蜒。 一道水桶粗细的煌煌雷柱从天穹轰然落下，正正的击打在苍松的仙剑之上。 “神剑御雷真诀，斩！” 苍松脸色微白，额角冒汗，单手一引，雷霆混合着剑气，狠狠地劈向了前方的修罗之塔！ 青云门四大剑诀之一，堪称此时苍松手里压箱底的绝学，配合着他手中的上品仙剑，在蛮荒圣殿上空爆发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辉。 这一刻，正殿之中发现了苍松动静的魔教中人攻得越发激烈，即便是万剑一，身上也多处挂彩，但他一声长啸，硬是凭借一口正气死死挡住了那些魔头的唯一出路，替苍松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 雷霆剑气劈落，修罗塔狠狠一颤，在蚩曜期待的目光中晃了一晃……挺住了。 魔教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蚩曜有些失望，苍松则是万分自责。 要知道，万剑一此时距离他也不过百丈而已，那道碧绿的剑龙虽然依旧灵动，但肉眼可见的已经开始渐渐落入下风。 “啊！！！” 苍松愤怒地发出了一声狂吼，强撑着再一次在天空中逆走七步！ 要知道，青云门的四大剑诀里，神剑御雷真诀虽然是流传最广的，但是对身体的负担却也极大，仅次于自祖师青叶后再也无人习得的诛仙剑诀。比起斩鬼神剑诀与掌门嫡传的七星剑诀对施术者的负荷更大。 再加上苍松手里的剑仙虽然是龙首峰的上品，但也并非是连天雷都难以损毁的九天神兵级别。 因此，当第二道天雷成形之际，不但施术的苍松口喷鲜血，就连负责接引神雷的仙剑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擦”声。 “去！” 一剑挥出，苍松的脸色煞白如纸，竟是与断裂的仙剑一同，直接从半空中开始跌落。 如果说第一发神剑御雷真诀他还能掌控随心的话，那么这第二发就是他不惜自损八百斩出的一记绝唱！ 未伤敌，先伤己。 鲜血、雷霆与剑气，在苍松的决心之下混为一体，再一次击中了修罗塔身。 在苍松希冀中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目光中，形状奇异的灰黑色高塔，缓缓裂开，随后轰然倒下！ “师兄，我做到了……” 苍松欣慰地合上眼睛，任由身体自由跌落。 蚩曜也是大喜过望，就在修罗塔开裂的瞬间，他察觉到一直阻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无形屏障忽然消失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一脚踹开旁边试图跟自己抢路走的其他魔魂，鱼跃而出。 …… …… 修罗塔倒，魔教众人目眦欲裂，万剑一哪怕是已经用出了四大剑诀中的斩鬼神剑诀也实在抵挡不住。他御剑飞空，在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后，成功将苍松接住，与诸位师弟开始向外奔逃。 魔教众人自然不能放任他们如此来去自由，纷纷展开围杀。 但好巧不巧，修罗塔的倾塌，不但撕裂了冥渊通道一角，更是诱发了蛮荒大地的地脉震动！ 一道道岩浆火柱从平地之上突兀喷出，不少魔教弟子纷纷遭重，比青云门五人造成的杀伤力还要更大。 毒神等顶尖高手见状，在追杀万剑一等人与救助麾下弟子之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只派出了手下的长老前往追击。他们本人则是亲自坐镇圣殿，以防有人浑水摸鱼。 毕竟这里可是魔教，万一要是他们这些首脑不在，麾下精英弟子被别人偷偷摸摸杀了，然后嫁祸给青云门甚至天灾，那怎么办？ 别以为他们做不出来，尤其是这段时间里渐渐成为众矢之的的万毒门。 毒神是真的不放心这些所谓的同门。 既然毒神不出，甚至就连新上任的长生堂门主玉阳子与合欢派宗主三妙都不出手，那么万剑一虽然少了一条臂膀，还需要一边照顾苍松，却依旧没人能挡得住。有他作为箭头，青云五人最终还是一路冲出了魔山。 …… …… 话分两头。 青云五子的蛮荒之行到这里算是大功告成，而蚩曜从冥渊脱身后，也面临着一个选择。 那就是下一步该怎么走。 如今他终于算是搞清楚了自己过来之后究竟对应的什么身份。 在上一个世界，他既是魔主，又是蚩尤传人，同时占据了两份命格。可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这样重叠身份的人物原型，而为了不被天道刻意针对，所以他的命格也被分成了两份。 神魂对应这位刚刚陨落的魔主，肉身则对应了另外一个不得了的身份——修罗！ 所以，他短时间内想要重新取回肉身是不现实的。 那么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要么走只修神魂的鬼修路子，要么就必要重新获得一具身体。 “那么，谁会是这个幸运儿呢？” 蚩曜望着不远处正在逃窜的青云五子，以及眼前乱成一团的魔教众人，嘿然一笑。 第646章 修行加速器 虽然只是一具用来临时进驻的义骸，但挑选起来也是有讲究的。 因为在重新取回本体之前，一切行动都要依赖于它。除了长相年龄之外，潜力与实力，总得占上一样才行。 蚩曜可没有兴趣浪费太多的神魂力量去强行提升一位废材的修炼天赋。 首先被他看上的人是苍松。 当然了，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名字，只不过是看上了对方年纪轻轻就能连续两次使出神剑御雷真诀的天赋，以及当时因为剑诀反噬身受重创，恰好处在被夺舍的最佳时机。 不过后来想想，那毕竟是青云门的弟子，不管再怎么天才，正道门派中的条条框框总是要更多一些，连下山游历都需要提前报备，不太符合他接下来准备快速野蛮生长的打算。 毕竟从之前的观摩来看，这些正魔两道的首领也好，天才弟子也罢，还真没比自己全盛时期强上多少。 要是进入那种上限非常高的仙侠或者修真、玄幻世界也就罢了，从拜师入门做起也没什么问题。蚩曜也不是那种会拘泥于所谓的面子或身份的人。 但是诛仙世界…… 一不能长生，二又没想象中那么强大，何苦自降身份去给别人低头做小呢？ 至于功法……幽明圣典不是已经到手了么？ 主意既定，他就开始将目光投向魔教众人。 也多亏了青云门的这一场入侵，得以让他有机会见识到总坛这些魔教精英的真正能耐。 此刻，魔山之上到处都是地火翻涌，聚集在圣殿之中的魔教之人上至门主下至杂役，都在倾力应对，将自身底细在蚩曜眼前暴露得一干二净。 毒神一手持万毒归宗袋，一手挥舞着斩相思神匕，傲立虚空，表现最为抢眼。 大片大片的冰水双属性毒虫从他袖口飞出，悍不畏死地扑向翻涌的火苗，斩相思神匕也不时斩出道道紫芒，解救陷入危机的其他弟子。 “看来这家伙想要当上教主的心还是没死啊！” 蚩曜只看了两眼就转过头去。 以毒神的实力，除非受到重创，否则他很难夺舍，就算能侥幸成功，肉身也会因为两道神魂的拉锯战而破损不堪，使夺舍变得毫无意义。 同理，长生堂的玉阳子、合欢门的三妙仙子也是一样。 魔教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虽然修行的功法不尽相同，但他们毕竟有着共同的信仰和源头，再加上经常聚首，因此是有一套相对公认的实力评价体系的。 当然了，这个划分比较粗糙，只有三个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人魔境、地魔境以及至高天魔境。 能够御物飞行者可称人魔，迈入地魔境的高手即便在万毒门等四大门派也已经堪称中流砥柱，那些小门派更是求之不得，但凡出现一位那就是妥妥的门主人选。 至于更上一层的天魔之境，最近一位迈入其中的就是前任教主仇忘语，属于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传说境界。 按照这三重境界划分，能够被蚩曜轻松夺舍的只有人魔境弟子，地魔境的长老级别，哪怕只是出入此境，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必然会在夺舍的过程中发生神魂交战损伤躯体潜力。至于如毒神之流的资深老魔，更是有可能两败俱伤。 不过就在蚩曜不得不将眼光再次拉低，准备去精英弟子里面挑选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一亮。 “天不绝我啊！” 只见视野角落里，一位身穿暗红色衣衫、脸色苍白的魔教弟子半跪在地上，神色间激动与警惕并存，瞻前顾后，鬼鬼祟祟，一看就有大秘密。 蚩曜现在没有形体，倏然一跃就出现在那人背后，看清了他手里握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鸭蛋大小圆溜溜的珠子，通体呈深紫色，深邃神秘，令人沉沦。 【噬血珠】！ 蚩曜的心脏迅猛跳动，假如他现在还有的话。 在诛仙的世界里，与雪中世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法宝的地位。 雪中的世界里，王仙芝可以体魄无双，肉身打碎神兵利器，李淳罡可以用一柄木剑卷起漫天剑雨，邓太阿更是日常拿着一根桃花枝当剑使，仍旧无人可敌。法宝武器对于他们来说，最多算是锦上添花，难以造成质变。 但在这里不同。 魔教败于青云门就是最好的例子，踏入天魔境的仇忘语面对未入太清境的青云掌门天成子可以碾着打，但是当天成子祭出诛仙剑之后，形式当场翻转，他连逃都没能逃掉，遗憾饮恨。 这就是顶尖法宝对于战斗的影响力。 这个世界的法宝总体来说分为三档。 诛仙剑是最强的一档，跟它同级但稍弱一筹的还有搭配四灵血阵、融合了修罗之力的伏龙鼎，作为八荒玄火阵阵眼、吸纳了八荒火龙的玄火鉴等。它们虽然威力极大，但使用条件苛刻，有的后遗症还非常严重，基本上不可能作为日常武器使用。 稍逊一筹的法宝为九天神兵级，也是修行者可以长时间佩戴的最强法宝。 万剑一的斩龙剑，青云掌门代代相传的七星剑、天音寺的轮回珠等等都属于这一行列，魔教之中也有四大至宝属于这一级别。 在毒神手里大发神威的万毒归宗袋，前前任教主黑心老人的随身法宝噬血珠，鬼王宗的伏龙鼎以及合欢门的合欢铃。 比他们再次一等的法宝，还有青云门的六合镜、长生堂的阴阳镜，以及诸多上品仙剑等等…… 至于更低的，那就不配被冠以法宝之名了。 如今出现在蚩曜眼前的，正是噬血珠！ 与一直在留在万毒门、鬼王宗、合欢派手里的那三件至宝基本上无人觊觎不同，黑心老人虽然曾一统魔教，但他出身的炼血堂根基浅薄，即便在他的经营下也没能一跃成为魔教第五大派系。反而不上不下处境尴尬，如此一来自然是保不住噬血珠的。 黑心老人死后，噬血珠在争斗中遗落，从此不知所踪。 谁也没想到，今天魔山剧变中竟然有人能找到它！ 蚩曜打量了一下那个握着噬血珠正在被不断吸血的炼血堂弟子，发现他年纪不大，资质虽然一般，但能碰巧找到失落已久的噬血珠，福缘显然不错。 俗话说的好，资质不够，法宝来凑。再说了，提升肉体资质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看在噬血珠的面子上……” 他呢喃着一头扎进了对方的识海。 …… …… 年枭，炼血门核心弟子之一，修行二十载，堪堪踏破御物门槛，晋升人魔境。 人魔之境，这也是成为炼血堂核心弟子的标准。 别看炼血堂只是区区一个中等规模的门派，但他们挑选弟子的严苛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万毒门等四大宗派。 毕竟是曾经出过魔教教主的传承，自有其骄傲。 但正所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黑心老人已经逝去了近千年，他的时代、他的光辉、他的遗泽……更多的只能停留在口口相传的诉说之中，对于眼下的炼血堂来说，最多只留下了一点心理上的激励作用。 具体作用表现在…… 大部分炼血堂弟子在晋升人魔境界之后，选择的法器都是珠子，各式各样的珠子。 年枭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得到传说中的圣教至宝——噬血珠！ 你问他为什么能认得出来一颗失踪了几百年的珠子？ 那当然是炼血堂不遗余力的宣传了。 每一代、每一名炼血堂弟子行走天下时都有一个任务，寻找噬血珠，复兴宗门。 因此，当那枚紫色圆珠从地底翻出来的一瞬间，年枭就飞扑过去，一把将之攥进手里。 握着它，他仿佛握住了希望、握住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直到失血过多后他才终于回想起来，门中前辈的教导中还有一句话：见到噬血珠不要贸然触碰，此宝以血液为食，尘封多年，重新激活恐怕需要大量血祭。 年枭慌了，他想要甩开噬血珠，但噬血珠如果真的这么轻易就能被甩开，哪里能闯下偌大的威名？ 感受到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寒冷，年枭终于撑不住了，眼皮上下一碰，软软倒地。 “就是现在！” 蚩曜看准时机，将对方虚弱的神魂一口吞掉，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年枭的完整记忆，而且还不伤这具躯体分毫。 不过在占据这幅身躯之后，他也面临着与年枭之前一样的困境。 体内的血液已经不多了。 幸好，肉身与神魂是阴阳共济的关系。肉身强，可以滋养神魂，神魂强也可以反哺肉身。 蚩曜入主之后，给这具身体注入了新的活力，虽然还是不够让噬血珠放开了吸，但却足以支撑他去寻找新的解决办法。 旁的不说，今天因为万剑一等人入侵外加地火喷发的原故，这座魔山之上死伤了不少人。 那不都是现成的血液来源？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蚩曜化身采血大盗，带着黏在掌心的噬血珠不断寻找需要帮助的同门，送他们一程。 混乱的场面给了他最佳的掩护，哪怕被噬血珠吸干了尸体死状都十分怪异明显，但一直到他激活噬血珠并重新恢复体力为止，都没有人发现他的所作所为。 当然，这种事情只能瞒过一时，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等待地火平息，大家重新整理圣殿、收殓尸体的时候，必然会被发现端倪。 但是…… 谁说蚩曜要待到那个时候呢？ 得到了新的躯体，还意外收获了魔教四大至宝之一的噬血珠，功法也有幽明圣典和炼血堂的血魔大法，已经赚得盆满钵溢的蚩曜拍拍屁股就离开了魔山，借口要去追杀青云门入侵者，一头扎进了蛮荒大漠之中。 “拜拜了您嘞！” …… …… “有了噬血珠在手，原本的发育计划可以重新优化一下。” 在茫茫大漠之上一边御物飞行，蚩曜一边思考着下一步走向。 本来在发现噬血珠之前，他的计划是取代一名魔教之中的年轻天才，然后暂时先蹲在魔山圣殿之中修行。等到实力差不多了再去寻找原着中的几处机缘，借此快速提升自己，进而在门派之中一步步上位，谋划如何重新找回自己的肉身。 但现在，有了噬血珠，情况大不相同。 首先，为了保住噬血珠，他在魔教之中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失去了一段可以安心发育的时间。 但有利有弊，噬血珠在手，他其实也根本不用猥琐发育，因为这东西除了战斗用途之外，本就是一枚最恐怖的修行加速器！ 吞噬生灵血肉，反哺宿主修为。 有噬血珠在手，只要有足够多的高质量鲜血可以利用，他的修为提升会比坐火箭还快！ 什么？ 你说这样激进隐患很大，可能会埋下巨大的后遗症？ 拜托，这具身体又不是他自己的，只要实力足够强，他就可以开始谋划寻回自己本来的身躯，至于这具义骸，后遗症就后遗症呗，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他唯一需要思考的问题是，去哪里才能找到大量且高品质的鲜血来供应自己修行。 …… …… 蛮荒大漠之中看去犹如一片荒凉无比的死海，到处都是烈日黄沙，不要说树木沙棘了，便是连一两根枯叶都找不到，普通人到了这里，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 蚩曜没有直接驾驭噬血珠飞行，那样消耗太大不说，血光也太明显，他用的是年枭给自己炼制的下品法器——毒气珠。 一枚可以喷射出滚滚毒烟的黑色珠子，杀伤力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但是胜在隐蔽。 他可没忘记，在逃出蛮荒大漠之前，自己随时有可能被魔教众人发现并抓回去。 “噗呲！” 蚩曜祭出噬血珠，瞬间击穿了一头地龙的腹部，大量鲜血极速流失，那头身形庞大的沙漠猎手很快就停止了挣扎。 他落下地面，从地龙的口中掏出毒囊，然后握着噬血珠恢复体力。 这些天来，他发现除了杀人放火效率奇高之外，噬血珠同样也是单人旅行的最佳伴侣。 因为它可以吸收血液反哺主人，帮忙恢复体力的缘故，这些天来，蚩曜虽然没有吃下任何东西，但身体状态却依旧维持良好。 而且它反哺回来的都是经过提炼的精纯血气，使得蚩曜既不用担心吃到有毒的东西，也不用担心因为食物外表恶心而吃不下去。 就比如说刚才那头庞大的地龙。 真让蚩曜下嘴的话，他恐怕还得犹豫一会儿，但是有噬血珠作为中转，他仅仅只需要吸纳最精纯的血气即可，方便又高效。 就这么一路疾行了十几天，他的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并非黄沙的第二种颜色。 “神州浩土，我来了！” 第647章 吸血之道谁为峰?一遇噬血道成空 青云山脉巍峨高耸，虎踞中原，山阴处有大河“洪川”，山阳乃重镇“河阳城”，扼守天下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这个所谓的天下咽喉，指的就是西北蛮荒大漠与中原神州浩土的连接处。 蚩曜想进入中原地界，这里是必经之路。 若非如此，魔教也不必舍生忘死地去攻打青云门这块硬石头，给自己找不自在。去干焚香谷或者天音寺难道不好么? 早早的，蚩曜便按下万毒珠，徒步而行，毕竟拉着一道黑色神光在青云门的地界御空飞行，实在是有点过于嚣张了。 对了，万毒珠是他给那枚毒气珠起的新名字。 这些天他采集了数十种沙漠虫兽的毒囊，将原本粗制滥造堪堪达到下品法器等级的毒气珠重新炼制了一番。不但使得放出的毒气效果变得多种多样，更重要的是加强了隐蔽性。说无色无味有些夸张，但如果不认真分辨的话，还真有可能忽略掉。 袅袅炊烟之下，一座生机盎然的小村庄出现在蚩曜的视野之中。 村口大树下遛弯的老者看到蚩曜独身一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居然还热情地主动打招呼：“年轻人，要来喝碗热茶吗？” “好啊！” 蚩曜咧嘴一笑，小跑两步，“多谢老人家。” “呷，出门在外，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么。” 老者给他舀了一碗粗茶，自己也添了半勺，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半眯着眼睛回忆道： “想当初，我老人家也去闯荡过呢。” “哦？” 蚩曜顺着他的话问道，“可否详细说说？” “嘿嘿，” 似乎是被搔到了痒处，老人家摇头晃脑地开始回忆峥嵘往昔，大谈特谈自己年轻时候在河阳城里的见闻。 从他的话语中蚩曜得知，眼下这个小村庄名为草庙村，因为村子东头有一间破旧的草庙而得名。 村子里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平日里基本上都靠山吃山，凭借砍柴打猎为生。 而老人嘴里的河阳城，则在村子五十多里开外，是远近有名的繁华大城，一城人口至少二三十万。 别看这五十里地御剑飞行不过须臾，但是对于草庙村的村民们来说，需要翻山越岭走上好些天才行。 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外出游历了。 修者与凡人之间，差距就是这么大。 仿佛说得兴起，老人家说完了河阳城，又说起了青云门。 “老头子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却是亲眼见到过仙人的！” 看他满脸红澜的样子，蚩曜险些以为手里端着的不是粗茶而是酒水，这怎么喝着茶还能喝出醉态了呢？ 见他的神情有些迟疑，老者抬手指了指天空，压低了一些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村子里砍的柴，那都是拿给仙人们去烧的。” “真的假的？” 蚩曜故作惊讶，抬起头等了一会，“哪儿有？” “仙人肯定不能时时刻刻都天上飞啊，前两天我还看见了呢，有四道霞光飞过，不骗你。” “这么说来，老丈你口中的青云门仙人，经常下山巡视咯？” “那倒也不是，” 老人家摇了摇头，“不过一年到头总有人能看见几次，看见仙人自家从头顶飞过去，这一年过的才会心安。” “以年为单位的啊……那我就放心了。” 蚩曜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他要前往中原，河阳城这座咽喉枢纽是必经之地，哪怕不进城，也得从附近经过。 要是青云门对这里保持着高强度巡逻的话，恐怕会有点麻烦。 毕竟这具身体仅仅只是初入人魔之境，沙漠中吸收的那些凶手血肉大部分都用来补充御物飞行的消耗了，修为增幅不大，仅仅只是从血影四层提升到五层而已。 血魔大法中对于修行境界的划分从低到高分别是血影、血海以及最高的血神之境，每一境分为九重，次第渐进。 对应到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里面，就是玉清、上清与太清三境。 短短十数日从血影四层提升到五层，别看只是一层而已，但要知道，在青云门中，寻常弟子从玉清三层开始，每提升一层花费的时间都要以十年为一个单位，哪怕是绝世天才，也要以年为计数。 就算魔道功法历来都擅长速成，但这个进度也足够惊世骇俗的了。 现在血影五重天的蚩曜相当于青云门的精英弟子层次，如果算上噬血珠的话，只要还处在玉清境界之内的青云弟子他完全不怕。 但如果碰到真正顶尖的弟子如万剑一、苍松等人，亦或者是各峰长老，那就不行了。 所以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跟老人聊了一会儿之后，他顺便借地方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村民的衣服，这才启程前往河阳。 …… …… 穿过河阳城的路途无惊无险，青云门毕竟只是修行门派，不是国家组织，不存在拉闸设卡，检索行人的举动。 而且蚩曜不知道的是，他们现在其实也正在经历一场动乱，根本无暇他顾。 远离了河阳城之后，蚩曜架起万毒珠，化作一道淡灰色的流光直奔东方而去。 那里才是他目标中的第一站——空桑山！ 因为在八百年前，黑心老人尚在之时，那里正是炼血堂的一处重要据点，甚至因为黑山老人曾经在那里停留过许多时间，其地位隐隐有超过总堂的意思。 但是很可惜，黑心老人时候，炼血堂青黄不接，自然守之不住，一场正魔大战后被迫放弃，那里从此成了一片不毛之地。 不过别人眼里不毛之地，在蚩曜眼里确实绝佳的修行妙境。 哪怕不提隐藏在空桑山万蝠古洞下死灵渊中的天书总纲，无论是那条上古异兽黑水玄蛇，还是数以百万计被炼血堂前辈们改造过的吸血蝙蝠，对于蚩曜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都是他的崛起之基！ 流光划破三千里，五日后，蚩曜止住万毒珠，低头下望。 只见脚下一座大山险峻高耸，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见人烟，一片荒凉。 这时已近黄昏，日头西沉，晕黄的夕阳照在空桑山上，仿佛带了几分萧索，也平白生出了几分可怖。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他降下云头，速度放缓，开始盘旋着寻找那座万蝠古洞的位置。 没飞一会儿，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劈啪劈啪”的声音响起。 “来了么？” 对此，蚩曜心中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直接取出噬血珠，注入法力催动，将其远远抛出。 霎时间，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而出，仿佛有尸山血海从天而降。 那“劈啪劈啪”的声音陡然密集起来，而且越来越响，到最后几乎连节奏都听不清楚了，只有“轰隆隆”巨大杂音回荡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没过一会儿，蚩曜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云海，带着“隆隆”巨响扑向半空中正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噬血珠。 哪里是什么云海，根本就是蝙蝠之海！ 蚩曜又往后退了一些，差不多退到能够操纵噬血珠的极限距离，然后好整以暇地望着半空中那场激烈的“噬血珠大战吸血蝠”。 蝠群如潮，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地从山中腾起，“叽叽喳喳”的呼啸声响彻云端，小小的噬血珠被层层包裹，不见天日。 局面看起来似乎是一边倒的形式。 但是很可惜，正所谓最高明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噬血珠虽然被蝠群重重包裹，几乎透不过气来，但它本来也不需要透气。 此情此景，都不需要蚩曜主动操作，噬血珠直接就被激发了本能，幽幽红光放射而出。所有被照射到的吸血蝙蝠都会在刹那间被抽空血液，化作一团干瘪的灰烬散落。 就你会吸血啊？ 一只两只、百只千只、百万千万…… 随着吸收的蝠血越来越多，噬血珠散发出来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等到月上中天之时，它几乎像是一轮圆满的血月般高悬在空桑山头顶。 至于那些吸血古蝠便如同一群群扑火的飞蛾，明知投身而上只有死路一条，却依旧无怨无悔地向上发起绝命冲击。 一夜过后，原本荒凉裸露的空桑山表面，直接铺上了一层蝠毯。 蚩曜估计，如果此时洒下种子的话，来年的空桑山或许会一改往日风貌，变得郁郁葱葱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把手一招，重新握住了那枚娇艳欲滴的圆珠。 几乎不用发力去吸，就感到有一股及其精纯庞大的血气正在不断涌入身体。 这是噬血珠在主动反哺他这个主人。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吃饱了。” 蚩曜一边在体内运转血魔大法，消化这股血气，一边循着昨晚观察到的蝠群飞行轨迹，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半山洞穴口。 此洞位于山阴背阳处，微微向下倾斜，只有洞口透出些许光亮，再往深处便是漆黑一片。站在离洞口还有五六丈远的地方，便能感觉到洞里的阴风一阵阵吹出，拂过脸上，阴冷入骨。同时隐隐还有些“沙沙”声传来，似低语，如鬼哭，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东西蚩曜并不在意，不过他刚准备抬脚往里走，却突然想到，这洞里常年只有蝙蝠生存，地面上好像已经淤积了厚厚一层排泄物，直接踩上去的话，还真有点恶心。 所以他没有选择收起万毒珠，而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它的飞行速度与高度，并且再次祭出噬血珠飘在前方负责开路，自己小心翼翼地在后方尾随。 淡淡血光的照耀下，洞中景象渐渐映入眼帘。 怪石嶙峋的洞壁上零零散散地倒悬着一些蝙蝠，如同陷入沉睡，哪怕是这么近距离的血气刺激，它们都无动于衷。 一路向前，穿过长长的隧道，终于出现了一些不同的事物。 只见洞穴顶端的岩石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细线，看样子好似生长在岩石之中的脉络一般。 以这红色细线为界，倒悬的蝙蝠都聚集拥挤在外头，竟无一只越过红线，而脚下咫尺之遥，也没有了外头腥臭的蝙蝠粪便。 很明显，外头那一段，应该是专门用来养蝠的，也算是这座山洞的防御措施。 至于里面不让蝠群乱闯的地方，就是真正的据点核心了。 蚩曜收起万毒珠，脚踏实地继续前行。 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又走了好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叉口，岔路中间则竖着一块残缺的巨大石碑，仅仅只是剩下的断裂基地也有将近一丈高低。 前行两步，他找到了躺在地上的另外一半石碑，合起来看，上面雕刻着四个张牙舞爪的血红大字—— 天道在我！ “不愧是曾经一统魔教的黑心老人，果然气魄非凡。” 蚩曜微微一笑，倒也不挑，径直转向左边的岔路。 这古洞之中并没有别人在，他一路探索，最终来到了一块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巨石前。 这巨石背后，光亮深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深渊，这块巨石散发的光亮照亮了石洞穹顶，却似乎无法深入它背后的深渊半分。 蚩曜见状神情微动，凝神望去，只见那块奇异发光的巨石上以古篆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 死灵渊！ “就是这里了！” 他一脸欣喜。 无他，这座万蝠古洞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就在这座死灵渊下。 “不过倒也不着急下去，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不如让我先升个级。” 蚩曜掏出噬血珠握在掌心，“既然找到了死灵渊，那么黑水玄蛇自然也不能放过。上古异兽的鲜血，其中蕴藏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呢？” 展望过美好未来之后，也需要脚踏实地地面对问题。 “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对付它还有些困难。除非能找机会直接把噬血珠塞进它嘴里，否则的话，恐怕连表皮鳞片的防御都破不开。而且一旦不小心被擦着碰着，轻则筋骨摧折，重则当场去世，实在是有些过于凶险了。得想个其他法子出来才行。” 他背靠着发光大石盘坐下来，一边搬运血气，一边陷入冥思。 第648章 刀翅血蝠蛊 黑水玄蛇，着名的荒古异种之一。 传说中它身躯长达千百丈，虽然不通术法，但却皮糙肉厚，肉搏之能天下罕有。 哪怕是地魔之境的高手，如果没有什么针对性的法宝或者神通，遇到它多半也只能败退。 如果是在开阔处，利用它不能飞行的弱点，自保或许问题不大，但是在这深邃狭窄的死灵渊下，地利却恰好在黑水玄蛇一方。 以蚩曜如今血影五层的实力，贸然下去只有一个结果——送菜。 所幸，他并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谋而后动才是他的风格。 噬血珠在蚩曜的胸前上下浮动，猩红的血光将他的整个身体全部笼罩在内，几乎无穷无尽的血气在经脉之中滔滔流转，推动着他的修为一步步朝着更高的层次迈进。 不得不承认，血魔大法与噬血珠，真的是一对绝配。 在犹如潮汐一般的血气冲刷下，蚩曜感觉自己体内的关隘被一层层打开，经脉变得更加宽厚柔韧，体质也变得更加强壮，法力不断充盈节节高涨。 血影六层，破！ 血影七层，破！ …… 高歌猛进的法力如同潮信一般，自一线而起，转眼间就化作一片惊涛骇浪。 一直冲击到血影九层，人魔境巅峰，才慢慢放缓了步调。 此时，噬血珠中积蓄血气大约还剩下一半。 但是，已经不够用来冲击血魔大法的第二重境界血海，帮助蚩曜踏入地魔境了。 这不仅仅是数量问题，更是血液质量上的差距。 那些吸血蝠的血液，最多也就只能帮他走到这一步。 但很显然，人魔境巅峰的实力，哪怕配合噬血珠，想要拿下黑水玄蛇还是力有未逮。更别说死灵渊下还有数不清的阴灵和其他异兽了。 所以他需要一些其他方面的助力。 比如说，血蝠。 当然了，不是刚才被杀掉的那些。那样的血蝠数量再多，除了给黑水玄蛇补充补充零嘴之外并无他用。 他说的是——刀翅血蝠蛊。 这是一种三星层次的蛊物，单个来看，除了攻击力突出一点，并没有太多令人惊艳之处。 但是，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只需要提供充足的血气，就可以无限繁衍，培育起来极为简单。 说干就干。 刀翅血蝠蛊培育起来也相对简单，它一身上下最重要的就是两对有如利刃般的翅翼，无论是飞行速度还是杀伤力，全靠刀翅支撑。 所以想要炼出刀翅血蝠蛊，原材料只需要蝙蝠、血气以及五金菁英即可。 蝙蝠前边的山洞里到处都是，血气有噬血珠提供绝对不缺，至于五金菁英么……好巧不巧，这里作为曾经正魔大战的战场，虽然没什么宝物，但是断裂的仙剑与法器残骸真的不缺。 能拿来炼制仙剑法器的材料，哪怕经历了数百年的时间冲刷变得腐朽，但是用来当五金菁英使还是足够的。 材料齐全，只用了一天时间，蚩曜就完成了第一只刀翅血蝠蛊的炼制。 那是一只大约巴掌大小的蛊物，通体暗红色，身躯看上去类似于老鼠却光滑无毛又有点像是鱼类，背脊之上长有两对翅膀。一对主翅较大，一对副翅稍小，位于主翅的下方。它没有脚爪，两对翅膀边缘尖锐锋利，寒光凛凛。 “成了！” 蚩曜打量着眼前的小家伙，稍稍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繁衍了。 他催动噬血珠，尝试着将血气注入刀翅血蝠蛊体内。 不多时，血蝠的腹部忽然涨大，然后“噗嗤”一声挤出来一团小小的血球。 “叽！” 血球还未落地，就张开如刀翅翼，扑棱着悬停在半空中。 “好！” 蚩曜脸上的笑意更浓，随即故技重施，二化为四，四化为八，十六、三十二…百二八…五一二…… 很快，他面前的刀翅血蝠蛊数量就扩充到了一千余只，噬血珠中的血气也几乎消耗殆尽。 上千只刀翅血蝠，几乎化作一团血云，将死灵渊上空完全遮蔽。 叽叽喳喳的声音如同闷雷。 “哈哈，走！” 看着这么一大群帮手，蚩曜的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些豪气，一边指挥着蝠群深入死灵渊，一边驾驭万毒珠跟在后面。 死灵渊下是无边的黑暗，在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一些泛着微亮的飘渺荧光，但是还不等蚩曜细究，它们便如轻烟般飘散了，似乎是在畏惧躲避着什么。 “阴灵么？” 蚩曜看了看手里的噬血珠，没有多做理会，指挥着刀翅血蝠群继续飞行。 死灵渊下方的阴气极为浓重，阴灵之属遍布，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遇到了它们最喜欢的血气，却一个个逃得比谁都快。 “莫非那个传闻是真的？” 蚩曜暗暗嘀咕。 在炼血堂的记载中，当初黑心老人正是在死灵渊下炼制出了至宝噬血珠，然后才称霸天下的。 不过这件事蚩曜是不太相信的。 因为纵观整个诛仙世界，九天神兵级数的武器和法宝几乎是不可炼制的，没有任何人有这样的技艺。 否则的话，它们也不会显得那么珍贵，可遇不可求。 说是黑心老人在这里发现了噬血珠，然后发动大规模血祭激活了它还差不多。 那些阴灵之所以这么害怕噬血珠，大概就是因为身前是被它所杀，死后也免不了恐惧。 无视它们一路疾行，忽然前方的刀翅血蝠好像遇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阵欢呼，蚩曜催动心蛊，将视角切换过去一看，只见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一头约莫两人高的妖兽。 那东西猪头狗身，獠牙长而尖利，全身赤黑，棕毛如钢针般根根直立，一双巨目在黑暗中呈现出血红之色，显得凶暴非常。 感受到血蝠群的渴望，蚩曜淡淡一笑，选择放任它们。 下一刻，无数刀翅血蝠陡然震动双翼，而后朝着前方的猎物疾掠而去！ 嗖嗖嗖—— 血影横空，那头高大的妖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浑身上下便如同被最高明的屠夫处理过一样，骤然崩碎成大大小小的碎块，只剩下一滴血水都没沾染的骨架晃晃悠悠，轰然倒地。 精准而高效的完美切割！ 这样的战果让蚩曜颔首赞叹。 继续前行，除了那头猪妖外，蝠群还遇到了一头树妖、一头鱼怪，它们的下场并没有比猪妖好到哪里去。 往往都是一个冲锋的功夫，就被完全肢解，毫无抵抗之力。 干掉鱼怪之后，蚩曜命令蝠群暂时停下。 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水边。 不错，死灵渊下有着一片暗海，名为无情海，也被称作九幽之海，那些阴灵得以存续如此之久，也与之脱不了干系。 当然了，让蚩曜停下的原因不是那些阴灵，而是因为黑水玄蛇就藏身在这片无情海中。 望着前方幽暗平静的水面，他想了想，操纵一只血蝠往前飞了一段，然后直接炸开。 嘭！ 浓郁的血气登时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原本平静如幽潭的无情海开始掀起波涛，并且渐渐汹涌。突然间，一个巨浪高高打起，海涛之声震耳欲聋，激起的波峰竟有数丈之高，狂风扑面，吹得前面一些血蝠摇摇晃晃。 蚩曜见状，知道大目标来要了，连忙操纵着血蝠群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见在一片漆黑的水面下方，缓缓亮起了两盏闪着幽绿光芒的巨大明灯。但奇怪的是，这灯笼乃是自上而下的瘦长条形，尤其是中间位置，更是多出两道细细的漆黑缝隙，内里透着冷冷凶意。 这哪里是什么明灯？ 分明就是两只巨大的蛇瞳！ 黑水玄蛇，它来了！ 哗啦啦~ 海风急而扑面，带来的却不是略带咸味的味道，而是铺天盖地的腥味，直呛人鼻。 一头无比巨大的黑色巨蛇，缓缓浮现在蚩曜面前。 它下半身盘着，蛇身浸泡在海水之中，只是挺立在半空的上半身与蛇头，便已离地数十丈之高，散发着幽幽绿芒的蛇眼，此刻正从上方望下，看着这群它来说如蝼蚁一般的生物。 蚩曜抬头望了望，从那对巨大蛇瞳中看出了人性化的轻蔑，顿时摇了摇头：“你能这么快出来，我很高兴。但是你的这种眼神，我不喜欢。” 他驾驭着万毒珠将身形抬高，差不多与黑水玄蛇的头颅齐平。 “去！” 心念一动，上千头刀翅血蝠分成十队，从各个方向朝着那头几乎塞满了地下洞穴的怪物冲去。 黑水玄蛇本来只是在安静地看着，但是在受到挑衅之后，它天生的凶性被激发，巨目之中绿芒暴涨，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吼，震得蚩曜耳中嗡嗡作响，甚至有点头晕恶心。 “啧，这具身体的素质是真的不太行啊……” 他暗暗吐槽了一句。 在前两个世界里，身体强度都是他最大的依仗，结果现在居然被吼了一嗓子就难受，实在是有点不太适应。 也因为微微一晃神的功夫，他损失了一小队的刀翅血蝠。 因为黑水玄蛇不光是吼叫，它吼完以后，蛇躯一动，原本浸泡在海水中的硕大蛇尾横扫，刹那间掀起一排直有数丈之高，宽达数十丈的水墙，铺天盖地地朝着血蝠群砸去。在水花之中，更有黑色蛇尾夹杂其间，端的阴险。 那一小队血蝠群就是不幸正好撞上了蛇尾，直接被庞大的气劲凌空撕碎。 幸亏刀翅血蝠并不怕水，否则这一下子它们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回过神来的蚩曜指挥着剩余了九队血蝠环绕着黑水玄蛇上下切割。 这个时候，蛇类最大的弱点就体现出来了，在没有手的情况下，面对这种多点攻击，它只能通过不断摆动身体来驱赶。 但这一招面对后方指挥若定的蚩曜，效果并不算好。 在他的操纵下，刀翅血蝠群并不拘泥于九个分队，小队之间分分合合，每一次都能恰好躲过黑水玄蛇的攻击。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占到多少优势。 因为即便是用剑仙与法宝残片炼制出来的加强版的刀翅血蝠蛊，面对黑水玄蛇体表那层厚厚的鳞甲，也显得无济于事。 最多只能划出一道道白痕，难以造成真正的伤口。 没有伤口，噬血珠的威能便无从发挥。而且这样僵持下去，刀翅血蝠总有损失殆尽的一天，万一黑水玄蛇潜入水里跑了，岂不是竹篮打水？ 想了想，蚩曜调整了一下战术，将一队刀翅血蝠召回身边，然后重新派出。 它们回去之后便调整了攻击目标，更多开始围绕着黑水玄蛇的头部发动攻击。 要知道，蛇类一身无骨，最硬的地方就是头颅了。朝这里发动攻击显然是不明智的，效果也非常之差。 不过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激怒黑水玄蛇。 换位思考，无论是谁，脑袋旁边一直有小虫子飞来飞去，都会忍不住恼羞成怒的吧？ 对于黑水玄蛇这等凶兽来说，脾气只会更大！ 不过它没有手去驱赶，所以便只能张嘴。 咯嘣！ 带着浓郁腥臭之气的血盆大口突兀张开，一口咬向那队不知好歹的刀翅血蝠。 “就是现在！” 落在远处指挥的蚩曜目光一凝，瞬息之间直接发动心蛊接管了其中一只刀翅血蝠的身体。 只见那头血蝠双翼先是快速扇动，而后突兀一合，两对翅翼紧紧地贴着身体，整只蝠忽然就变成了飞梭的形状，不用黑水玄蛇来咬，自己主动撞进了对方的嘴里。 嗖！ 不仅如此，它还刻意朝着黑水玄蛇的口腔侧壁撞去。 速度就是伤害，食我一梭！ 我就不信，你的外表鳞片硬，嘴里皮肤也能这么坚硬？ 那当然做不到了。 所以，黑水玄蛇发出了一声痛呼，它受伤了。 但区区一只刀翅血蝠，与黑水玄蛇之间的体型差距过大，这么点伤口比人被蚊子叮了一下也强不到哪里去。 直到蚩曜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爆！” 嘭！ 划伤黑水玄蛇口腔的那头刀翅血蝠猛然炸开，血雾之中，一枚紫色圆珠悠然坠落，调皮地在它嘴里颠了两下之后，顺势直接滑进了黑水玄蛇的腹中。 下一秒，巨量的血液从黑水玄蛇口中喷出，就像是被割破了大动脉一样。 第649章 魔兽永不为奴，除非…… 噬血珠，魔教四大至宝之一，甚至因为它上一任的持有者黑心老人曾经一统过魔教的缘故，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魔教第一镇教至宝，地位丝毫不比青云门的诛仙剑差。 许多人都不知道，比起黑心老人炼制噬血珠的传闻，当年真正的事实是，黑心老人的辉煌崛起之路，其实是从他偶然得到噬血珠开始的。 如果要将黑心老人的经历写成一本传记，那么书名大概会是这个样子—— 《极道魔尊：从捡到噬血珠开始》 之前的黑心老人不过是一位平平无奇的散修，但是在偶得噬血珠后，他先是创出了血魔大法，然后又建立起炼血堂，一路直通魔道巅峰。 这样的经历虽然传奇，但也并不罕见。 因为青云门、天音寺、焚香谷、鬼王宗、万毒门等等诸多门派的创派祖师也差不多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不过他们有的人是遇到了天书而顿悟功法，如青云门、天音寺、鬼王宗等。而有的人是凭借某件法宝做到此事，比如焚香谷、万毒门、合欢派等等。 相比之下，黑心老人最为幸运，因为他两样齐全，同时收获了天书与噬血珠，因此人生经历比其他那些创派祖师更加辉煌。 如果不是倒霉遇到了这个世界的位面之子——手持诛仙剑的青叶道人，给他更多时间，炼血堂或许也有机会成为不逊色于青云门的超级大派。到时候，什么鬼王宗、万毒门、合欢派，更大的可能是统统成为炼血堂麾下的分支，就像青云门七峰七脉一样。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纵观整个历史，黑心老人的天资与福缘如果排在第二的话，那么惟有青叶一人可以压他一头。 这两个人，都有天书、都有至宝，甚至麾下都有灵兽相伴，一正一魔就跟照镜子一样。 如果错开的话，各自都会有一段极端辉煌的履历。但偏偏却像开玩笑一样生在了同一个时代，于是黑心老人就遭重了。 这简直就是修仙版本的既生瑜何生亮！ 不过今天却有人可以重新捡起他的衣钵。 噬血珠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可以强行抽取生物精血，抽取力度视持有者与被施术者的法力而定。 人魔境巅峰的蚩曜自然是抽不动至少相当于地魔境巅峰的黑水玄蛇的，如果它身上没有伤口的话。 这就跟没有缝的鸡蛋，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捏碎。但如果上面有一道缝隙存在，哪怕再小再不起眼，却可以被人轻松捏碎。 因为它的防御整体性已经被破坏掉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黑水玄蛇口腔中的那一道小小伤口，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噗噗噗—— 落入蛇口的噬血珠骤然闪光，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引力，血浆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黑水玄蛇的口腔汹涌喷出。 “嘶！嘶！” 数百丈长的蛇躯疯狂扭动，腥臭的血味很快就充斥了整片水域。 但，对于已经深入自己腹中的噬血珠，即便是黑水玄蛇这等上古魔兽也没有任何办法。 它嘴里的伤口因为血浆的不断喷出而被撕扯得越来越大，伤口越大，血浆喷出得也更多更猛，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即便是体长近千丈的巨兽，身体里面的血液也是有限的，无论如何都经不起这么疯狂地抽取。 黑水玄蛇翻滚、嘶吼、挣扎，粗壮的身躯和暴烈的甩尾将四周的山壁打得瑟瑟发抖，碎石乱飞。 但是，却依旧奈何不了腹中的噬血珠。 它也想要追逐蚩曜，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不会飞这个弱点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过一路惊险刺激的逃亡之后，蚩曜选择直接飞回死灵渊上方，空留黑水玄蛇在下面不断地翻腾、嘶吼、撞击山体。 几个时辰之后。 下面的动静才终于小了起来。 黑水玄蛇撞累了，又换了一种思路，它决定要潜水跑路。 或许距离蚩曜足够远的话，他就不能施术了也说不定呢？ 于是它重新回到了无情海，直接潜了下去。 面对这一招，蚩曜的确没办法，因为他不可能下水去跟，那明显是给对方送菜。 不过他倒也不太慌张，因为只要噬血珠还在蛇腹之中，黑水玄蛇就跑不了，大不了等它精疲力竭了再找就是。 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夜。 上古魔兽的持久力真的令人赞叹。 黑水玄蛇潜水跑了一天，可能是发现噬血珠依旧没有停止抽血的意思，于是又游了回来，朝着蚩曜发起了最后的绝命冲锋。 很悲壮，但也很残酷。 之前它体力充足的时候都没能拿一心游走逃离的蚩曜怎么样，如今虽然依旧拖着千丈长躯，但无论力道还是反应速度，都明显下降了不止一筹。 蚩曜躲闪起来轻松了许多。 终于。 看到在又一次甩尾抽空之后，那片被巨尾扫中的山壁竟然没有如往昔一样轰然爆碎，而仅仅只是勉勉强强地落下了几块零零散散的碎石，就像是在强行挽尊一样。 蚩曜明白，黑水玄蛇，已经力尽了。 他指挥着残存的几百只刀翅血蝠飞过去试探了一下，之前大约有一多半都因为要替蚩曜阻拦黑水玄蛇的追赶而被打爆了。 但是面对这些曾经可以轻松打爆的小家伙，黑水玄蛇喘着粗气，身躯摇摇晃晃，似乎还想要重展雄风，却不慎一个扭动直接扑到在地。 曾经绿油油的蛇瞳，疲惫到几乎完全无法睁开。 蚩曜见状，终于放心，驾驭着万毒珠飞过去，但他还是没有亲自过去接触黑水玄蛇，而是抬手一招，从蛇口中扯出了一枚娇艳欲滴的血红色圆珠。 噬血珠！ 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抽空了这头上古魔兽的全身精血，此时此刻的噬血珠，浑身光华璀璨夺目到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仅仅只是被最外层的血光照射，蚩曜就感到有一股暖流在自己浑身上下冲刷，那种暖暖热热、仿佛全身都浸泡在温泉之中，被水流不断轻抚的感觉，令人忍不住想要沉醉。 体内血魔经积攒出来的法力也蠢蠢欲动，似乎想要立刻去尝试冲击那道之前未能破开的坚固壁障。 “别急……”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蚩曜压下了这股源自躯体深处的冲动，缓步上前，踩着庞大的蛇躯一步步走到黑水玄蛇的脑袋上，站在它两眼之间，催动了心蛊。 “臣服，或者死？” 黑水玄蛇不愧是上古异兽，即便被抽成这样，依旧还保留着最后一线生机。 当然了，蚩曜也不是随便乱发善心，只是刚才通过预估发现，黑水玄蛇的精血足以让他冲击地魔境巅峰，但到不了天魔境，而且也用不完。 那么与其剩下，还不如还回去，如果能趁机收复黑水玄蛇的话，一位地魔境巅峰的助力，哪怕不会飞，也比其他任何处理方式能获得的收益更大。 退一步来说，精血这东西，原本就是可再生资源，如果能有黑水玄蛇这么一座庞大的血库支撑，长远来开也是一件好事。 在魂体两分之后，很多原本存放在体内元海空窍之中的蛊物都暂时遗失了，唯有如天蛊、心蛊之类更加偏向于神魂方面，平时存放在内景之中的蛊物保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就是心蛊发挥大作用的场合！ 作为上古魔兽，黑水玄蛇几乎可以算作是长生种，论智慧并不算低，所以心蛊不能做到强行压服奴役，只能在心灵之间搭建起一座沟通的桥梁。 大概是很少有人能跟自己对话的缘故吧，在发现蚩曜竟然可以交流之后，黑水玄蛇有一瞬间的惊诧。 不过作为上古魔兽，黑水玄蛇有着一颗高傲的心灵。 虽然说的的确确是败给了蚩曜，但这种失败的方式并不足以令它心悦诚服。 简单交流之后，蚩曜发现，这家伙还真的有点轴，的确是不太怕死。 于是他放弃了威逼的法子，开始转向利诱。 “听说你跟黄鸟是死对头，百年前在西方大泽还差点被它给杀了？” “放屁！！！” 听到这句话，黑水玄蛇本来闭合着的眼眸颤了颤，强行睁开一道缝隙，心灵中的话语更是激烈到不行。 “就凭那个只会在天上躲来躲去的胆小鬼，杀我？再过一万年都不可能！！！” 如此激烈的反应稍微有点出乎蚩曜的预料，不过这样更好。 他故作迟疑地问道：“真的吗？可是现在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呀。你已经有好几百年不曾现身了，黄鸟却还在到处游走。” “该死！该死！该死！” 这下子黑水玄蛇是真的不能忍了。 黄鸟是它的一生夙敌，输给谁也不能输给那家伙啊！ 尤其还说自己已经被它杀了，这简直就是毁谤！！！ 它堂堂黑水玄蛇的一生英名，绝对不能就这么毁掉！ “你，能帮我击败黄鸟吗？” 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它还是说出了这一句服软的话。 从零到一很困难，但有一有二就有三。 说出了第一句服软的话之后，黑水玄蛇的声音变得流畅起来：“如果你能承诺未来帮我击败黄鸟，那么我也可以答应帮你处理一些麻烦。” 这是一笔公平公正的交易，跟什么臣服不臣服的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可以。” 蚩曜忍住笑意，开始安抚这个大家伙，“其实你的实力明显比黄鸟要强，只不过是因为不会飞，才屡屡让它逃走……” “对！没错！就是这样！” 这一句话可谓是真的说进了黑水玄蛇的心头，仿佛是给干旱龟裂的心田中浇灌了一汪清泉，刹那间滋澜得他无比舒适。 “要不是因为它会飞，早就成了我的口粮。” 蚩曜也不揭破它的吹嘘，这个时候就要顺着毛捋：“所以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到战胜它他方法的！” “嗯。” 于是，契约落成，蚩曜将三分之一的精血返还给它，让它慢慢恢复，顺便为自己护法。 血魔大法的第二个层次名为血海，除了对血液的操纵能力有了质的提升外，还多出了几门威力不俗的神通术法。 有了黑水玄蛇的精血作为助力，功法的突破水到渠成，并且一路冲到血海第七层，正式跨入地魔境后期。 这等实力，即便放在魔教四大派，或者青云等正道三宗之中，也属于凤毛麟角，足以称宗做祖，傲视群雄了。 再配合上噬血珠的话，以单挑而论，诛仙剑不出，蚩曜对上任何人在实力上都不会落于下风。 “那么，也是时候开始该启动躯体找回计划了。” 感受到体内汹涌澎湃的法力，蚩曜信心满满。 他之前答应黑水玄蛇要去找黄鸟的麻烦也不是乱说，因为他本来就事情需要黄鸟帮忙。 蚩尤之体替换了修罗的命格，想要找到它就必须要完成一个名为【四灵血阵】的准备工作。 蚩曜本身对于四灵血阵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它需要收集四种远古时代的灵兽为祭品，以鬼王宗镇宗法宝伏龙鼎为阵基，效果则是可以召唤出修罗的力量。 虽然说，修罗之力未必就等于修罗本身，但这毕竟已经是最为接近的线索了，所以这个四灵血阵他必须得去布置。 所以找上黄鸟是迟早的事。 至于鬼王宗的伏龙鼎，其实现在正好是谋取的最佳时机。 鬼王宗老宗主新丧，初登宗主之位的小万虽然天资聪颖，被寄予厚望，但到底还不是日后那位可以跟毒神抗衡二分魔教的鬼王。 此时此刻说是鬼王宗最虚弱的阶段也不为过。 便如当年失去了黑心老人的炼血堂保不住噬血珠一样，鬼王宗究竟能不能保住他们的伏龙鼎，也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然了，在那之前，蚩曜还需要尽可能地继续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诛仙世界里，第一法宝是诛仙剑，这个没有任何异议。 但还有一件东西同样是无可争议的珍贵，那就是天书！ 无论正道还是魔门，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功法，追溯其源头，全都来自于天书五卷。 说它是诛仙世界的道法之源毫不为过。 而恰好，这死灵渊下，就有当年黑心老人搜集到的天书第一卷，也可以叫做天书总纲。 第650章 天书悟道 如果说这座万蝠古窟是当年炼血堂的总部，那么滴血洞就是其中独属于黑心老人的闭关之所。 蚩曜循着记忆，仔细地在无情海边缘打量，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头顶石壁，很快就发现了洞壁上镶嵌的七枚红色的石子。 那些石子每块大约有半个巴掌大小，除了颜色之外，纹理与旁边的石头一般无二。七块相连，隐约构成了北斗七星的勺子形状。 “找到了！” 他神情一振，走到红石下方。 那里是一片稍浅一些的水潭，七颗红石倒映其中，隐约间构成了手掌的样子。 蚩曜伸出手掌，循着水中倒影一路向下摸索，在水潭底部摸到了七个小小的凸起，他两手齐出，发力将七个凸起全部按下。 刹那间，整个山洞仿佛一静。 下一秒，“咯吱咯吱”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蚩曜闻声松开手掌，回头一望。 只见背后那块几乎天衣无缝的石壁，竟是整个向后退了进去，缓缓露出了一个新的洞口。 “术法还是机关？”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提步走了进去。 进洞之后是一段颇为幽深的隧道，不过黑心老人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侧壁上每隔一段都镶嵌着可以照明的发光碎石。 一路深入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光亮。 紧赶几步进去，蚩曜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石室。 石室颇为空旷，左边放着两尊巨大的石刻雕像，一尊慈眉善目，微笑而立，身上衣裳被刻的如风吹拂般栩栩如生，倒有点像是佛门的菩萨。 另一尊却完全是不同的模样，狰狞凶恶，黑脸鬼角，八手四头，甚至在嘴边还专门刻着一丝鲜血流下，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幽冥圣母，天煞明王！ 在这两尊雕像前面还有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个香炉，旁边放着几包香烛，都是灰尘遍布。 石室的另一边，除了几只蒲团随意地扔在地上外，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 说实话，这还是蚩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两位被魔教信奉的神只。 诛仙世界的武力等级看起来虽然不算太高，既不能长生不老，也不能移星换斗，但在神秘等级方面还真是不低。 青云门有三清祖师，天音寺有菩萨佛陀，魔教也有幽冥圣母和天煞明王。甚至还有来历不明的天书和天帝宝库存在。这些人物似乎从未现身过，但信仰与名号却经久不衰，也不知道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穿过这间石室继续前行，蚩曜有看到了好几间屋子，甚至还见到了黑心老人的尸身，不，那应该只能算是骨架了。 噬血珠仿佛在顾念旧主般，表面闪过一抹清辉。 继续前行，蚩曜一路翻箱倒柜，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了同为魔教四大至宝之一，合欢派的镇派法宝合欢铃。 至于这玩意怎么会跟黑心老人的手里，那就又是一段类似于王重阳和林朝英般的故事了。 继续探索，终于，在一间石室的石壁上，出现了一篇刀削斧凿的文字。 开头两个大字就表明了它的身份——天书！ “夫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混其体，廓然既变，清浊乃陈。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于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久矣。 天象无刑，道褒无名，是故说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即达光明。持一正道，内体自性，天地以本为心者也。 故动息地中，乃天地之心见也。 故无实无虚也。 故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也。 故物不具存，则不足以备哉！ …… ” 当蚩曜的目光聚焦在天书之上的时候，他体内的血魔经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自发运转起来，与此同时，脑海中也响起了一道久违的提示。 【滴！检测到天书】 【探索完成度20%】 【完成探索后，可获得六星级奖励一次】 这个提示正好将险些沉迷进天书里的蚩曜拉了出来，他一边抚平体内波动的法力，一边嘀咕道：“五分之一的探索度，也就是说，五卷天书都找全了才能获得奖励？啧啧，这是逼着我去与世界为敌啊！” 要知道，这一卷无主的天书也就罢了。 其他四卷天书，一卷在天音寺，一卷在鬼王宗，都是门内重宝，不易获得。 另外两卷就更离谱了，一个在天帝宝库，那玩意甚至不是一直开放的，得等到它主动现世才能谋取。 至于最后一卷，就是青云门的大杀器诛仙剑本身。 这任务，难度直接拉满了。 “不过，有挑战才有趣味。” 蚩曜微微一笑，干脆盘坐在天书石刻面前，“那些开派祖师们都能从天书中领悟出功法或者秘技，没道理我就不行。血魔经说到底还是经过黑心老人二次处理后的东西，既然此番得见源头，不如干脆自创一法。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开始了一段闭关生活。 虽然这么说或许对黑水玄蛇有点不太礼貌，但噬血珠中存储的大量精血的确解决了蚩曜的吃饭问题，让他这个关闭得十分专注。 蚩曜想要创法，但这个法并不是为这具身体而创，而是为了本体。 一直以来，他走的蛊修之路，除了炼蛊之外，对于本身的提升更多的都是在体质和炁息方面。毕竟招式什么的自然是交给各种蛊物处理，本体需要做的只是充当一个基础支撑，能同时驾驭更多蛊物，或者维持更长时间而已。 但是现在，凡与仙的门坎已经摆在了面前。 依照过去的提升方法，似乎难以真正踏破蛊师与蛊仙之间的鸿沟。 毕竟，人类的身体，终究是有极限的。 当然，他也找到了另外一条路，那就是人蛊合一，只要蚩尤蛊能够晋升仙级，那么与之融为一体的肉身自然也就跨入了仙的范畴。 雪中世界里的状态就是一个最佳示范。 在气运加持之下，他的蚩尤之体不仅达到了大金刚境界，还可以凝聚蚩尤法相，妥妥的仙人体魄。 但是，像雪中世界那么好利用的气运，终究是凤毛麟角。 单纯以气运来提升的这个方式还是限制太多。 现在他想要凭借天书，找出一条普适性更高的后续道路来。 …… …… 时间一晃就是小半年。 这半年里，之前正魔大战的余波正在飞快消散。 毒神终究还是没能让长生堂与合欢派低头，只能率领万毒门回到了祖地毒蛇谷。 合欢派也回到了自家的驻地，至于本来肩负着守卫蛮荒圣地之责的长生堂，却是不得不另觅他处安身了。 因为原本的魔山圣殿由于修罗塔倒，地火喷发的缘故，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兼之魔教整个四分五裂，也没什么人愿意出力重建总坛，干脆直接散了。 魔教四分五裂，青云门也没好到哪里去。 掌门天成子御使诛仙剑杀退了魔教众人之后，因修为不够抵御不了邪煞入体，做出了许多疯狂之事。 关键时刻，从北地蛮荒归来的万剑一与当代大弟子道玄合力，为了制止发狂的天成子而将其误杀。 掌门身亡，兹事体大，为了不说出师尊入魔的内情，万剑一自愿担下了弑师的罪名。 而后在六脉峰主的合议中，被处以极刑。 紧接着，道玄出任青云门新一代掌门，几位峰主也顺势换了一茬。 之前魔教攻山一战，他们本来就赢得艰险，伤势不轻。 麾下有出色弟子在的，基本上都趁势退居二线了。 这也算是一种对新任掌门道玄真人的示好。 毕竟他的资历比起那些老峰主们都要矮一辈，到时候也会大家见面不太好相处，尤其是会对掌门威严造成损伤。 毕竟你堂堂一个掌门，如果见人都要矮一辈的话，说话能有什么底气？ 就这样，青云门渐渐完成了新老交替。 就在魔教与青云门各自舔舐伤口的时候，天音寺忽然有了动作。 正道三大门派中，青云门因为地利位置的缘故，向来跟魔教拼得最狠，战绩也最辉煌。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们连续斩落的第二位魔教教主了。 这让青云之名愈发辉煌闪耀的同时，也让天音寺生出了一些想法。 同为正道三大派，焚香谷因为先天不足，根基功法上就差了另外两家一筹。 没错，说的就是他们没有天书的事。 焚香谷的根本心法焚香玉册，是他们的创派祖师基于至宝玄火鉴领悟的，无论威力还是潜力，都比不上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和天音寺的大梵般若。 再加上他们自己也一直都是小富即安的心态，从来没争过什么，就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过活，在整个神州浩土影响力很弱。 但天音寺不同，他们有天书、有功法，也有法宝，这一代甚至迎来了普字辈天才弟子的大爆发。 普泓、普信、普智、普空、普德、普度、普方…… 个个都是天才，这难免让他们心中升起了一丝对于正道领袖位置的渴望。 别说什么佛家四大皆空，那是终极理想，就像道家无为一样。 事实上，谁又能真正做到呢？ 真要有那个心境的话，还经营什么门派啊！ 干脆去普度世人不好吗？ 而且现在青云门跟魔教血拼一场，掌门都拼没了，七峰峰主更是陆续换代，明显的元气大伤。 这么好的时机，他们天音寺如果不站出来做些什么，自己都看不下去。 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而且他们连目标都找好了，就是魔教四大门派中的鬼王宗。 …… …… 魔教总坛的祸事与分崩离析，跟鬼王宗几乎扯不上任何干系。 因为他们在败走青云门之后，压根就没有返回蛮荒圣殿。 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一下老鬼王了，他甚至比毒神还要大半个辈分，更是难得的心脑清明。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帮给徒弟计划好了一切。 但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他的决策虽然让鬼王宗避开了蛮荒圣殿那个漩涡，但孤身在外的他们也同时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饽饽。 天音寺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比青云门差。青云门以一己之力与整个魔门两败俱伤，那么他们去收割一个本就战败溃逃的鬼王宗，岂不是十拿九稳？ 而且，他们不仅仅将目标放在获胜上，更是要打出一个完美的歼灭战来。 毕竟青云门可是把敌人都放跑了的，他们如果能全歼的话，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一种胜利。 …… …… 狐岐山。 鬼王宗的新驻地就选在这里，说起来，他们跟狐岐山的狐妖们也有些历史渊源。 甚至新任鬼王小万的妻子就是一位修行有成的狐妖。 所以他们很快就融入这里并扎下根来，开始建设自己的新总堂。 鬼王小万看着热火朝天的场景，也不禁一扫多日的阴沉，露出淡淡的笑容。 很可惜，他的笑容没能维持多久。 “魔教孽障，还不速速受死？！” 一声震天暴喝陡然响彻天穹，金色的佛光从狐岐山的四面八方同时亮起，一颗颗光头开始在鬼王的视野中现身。 “该死的秃驴！” 小万能接任鬼王，自然有他的道理，此情此景虽然令他震惊，但却并不慌乱。 毕竟不回四野蛮荒的话，在哪里安家都难免需要考虑该如何应对正道的攻势。 青云门的诛仙剑刚刚将他们吓破了胆子，所以这里距离青云门非常之远。 至于其他两大正道门派…… 他还真不怕！ 鬼王小万打了个呼哨，很快，四道高矮不一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此刻的鬼王，眼神中带着凌厉的杀意，仿佛要将前段时间的憋屈通通发泄出来：“我驾驭伏龙鼎在正面僵持。你们四人绕到背后去，给这些秃驴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不是谁都可以这样跟我们说话！” “明白！” 这四人赫然是魔教的四大圣使，谁也不知道鬼王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将他们全部招揽至麾下。 但无论如何，有了这四位地魔境高手的加入，鬼王宗实力暴涨。 天音寺计划中的完美团战，恐怕悬了。 第651章 买一赠一 狐岐山，鬼王宗。 天音寺的突袭使得这里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佛光与魔气交织，时不时还有几缕妖力穿插其间。 怒吼、暴喝、桀笑与惨呼充斥，迅速将此地化作无边炼狱。 不过天音寺到底还是失算了。 不仅仅是漏判了四大圣使的事，还有鬼王宗对这块新总坛的布置。 在他们想来，鬼王宗初到此地，百废待兴，就算有什么阵法肯定也是粗制滥造的，根本不值一提。 但实际上，狐岐山与鬼王宗之间的渊源远比他们想象之中要深得多。 哪怕没有青云之败，这里也将会成为鬼王宗的一处重要分坛。 因此，他们对这里的经营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如今鬼王凭借一己之力驾驭镇派至宝伏龙鼎，再配合上提前布置的阵法，竟然硬生生挡住了天音寺的第一波攻势。 “师兄？” 普方性子最为急躁，他们这么多师兄弟，却被对面的新任鬼王一人挡下，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当场就准备用自己手里的法宝浮屠金钵进行强攻。 但是却被为首的普泓制止。 普泓在天音寺的地位，类比到青云门就是道玄与万剑一的集合体。 同辈首徒，威望无双。 因此被拉住的普方虽然有点不爽，但还是停下动作，投去疑惑的眼神。 “阿弥陀佛，你的浮屠金钵过于暴烈，” 普泓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观此地并非只有魔教弟子，还是不要误伤的好。让普德来吧。” “与魔教妖人沆瀣一气之辈，有什么要紧……” 普方嘀嘀咕咕地退下了。 另一边，一位形容枯槁的僧人飞上前来。 虽然是师弟，但他的面相比起普泓、普方要显得苍老得多。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件半尺见方的圆盘。 盘面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华，还未催动，便仿佛有一道道悠扬低沉的吟唱萦绕身侧。 【乾坤轮回盘】！ 作为与青云门实力相当的正道大派，天音寺的家底之丰厚同样不遑多让。 这件【乾坤轮回盘】虽然不以功法守御之能出名，但其“转阴阳、夺魂魄、算轮回、定气数”的功效若用得好，威力并不次于一般的九天神兵。 现在，天音寺明显是要用它来破阵了。 世间万物，无过于阴阳两仪。 鬼王与伏龙鼎再强，也不可能强过手持轮回珠的普泓太多。他之所以能表现出一夫当关的威势，主要就是依靠提前布置的可以抽取狐岐山灵脉的阵法。 只要天音寺众人的攻击不能超过伏龙鼎的防御上限，那么在狐岐山灵脉被抽空前，鬼王就可以一直跟他们僵持下去。 而这显然是不符合天音寺僧众们预期的。 他们自信满满而来，被一个人挡下已经很窝火，还要继续跟对方耗下去，这简直是一种无声的打脸。 所以，他们决定给鬼王来一手釜底抽薪。 正好乾坤轮回盘就擅长干这个！ 普德一手托起轮回盘，另一只手快速拨弄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催动，轮回盘缓缓飘起，水波般的光辉洒下，开始入侵下方的阵法。 鬼王虽然不太认识这件法宝，但他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敌人想做的自己必须要阻止！ 于是他劈手就是一道紫芒黑煞之气， 可惜，天音寺到底占了人多势众的便宜，鬼王专注防御还好，攻击的话，只能徒耗气力。 片刻之后，漂浮在半空中的乾坤轮回盘之上荡起一片如水波纹，鬼王敏锐地发现，原本在自己掌控中稳如泰山的阵法竟然开始动摇起来。 这就是乾坤轮回盘的逆乱阴阳之能！ 若非这件法宝太过于神秘，就连天音寺众僧也不太明白究竟该怎么应用，只能让它依照本能行事的话，此物早早便闯出鼎鼎大名了。 不过即便只是本能的逆乱阴阳效果，对于鬼王宗的阵法来说，也是毁灭性打击。 鬼王发现原本万流归宗朝着自己汇聚而来的灵气突然间就乱了。 趁着这个功夫，天音寺再一次发起了猛攻，普方拖着自己法宝浮屠金钵一马当先，比起怒目金刚，更像是一尊护法修罗。 鬼王勉力一挡，咽喉处顿时涌上一股逆血。 他强行咽下去之后，心头焦急万分。 “怎么青龙他们还不动手？” …… …… 青龙等人也很着急，但他们真的动不了手。 因为一名血衣人很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将道路拦住。 当然了，想要拦魔教四大圣使的路，并没有那么容易。 脾气最为暴躁的白虎圣使第一个冲了上去，挥舞着门板似的巨剑，当头就是一斩。 四大圣使各有所长，青龙善谋，朱雀擅断，玄武善防，白虎擅攻。 作为地魔境的高手，他这一剑之威，除了天音寺炼体的和尚之外，大多数人都不敢硬接。 蚩曜也没有选择跟他硬碰硬，他以天蛊望气术窥得白虎法力流转的薄弱处，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轻轻一引，便将巨剑卸开，同时猛然催动噬血珠！ 咚咚—— 白虎一招不成正准备回转再战，却突然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重重一顿，全身血液哗哗流淌，开始朝着某个方向聚集，好似要破体而出一般。 这让他大吃一惊，连忙稳住身形，静心凝神，压制体内沸腾的气血。 但如此一来，面对蚩曜接下来的攻势，他就无法应对了。 于是，在青龙三人看来，白虎威风凛凛地冲上去，第一招被轻松躲开之后，竟是突然发了个呆，然后被敌人轻松制服。 四大圣使同气连枝，亲如手足，白虎失手被擒，其他人自然不能坐视。 但是就在他们将动未动之际，一抹红光骤然映入眼帘，仿佛按了时停一样强行凝固住了几人的脚步。 “那是……噬血珠？” 青龙嗓音艰涩，“尊驾究竟是谁？” 噬血珠作为黑心老人最着名的法宝，在魔教中凶威赫赫。 再配合着刚才一招拿下白虎的威势，蚩曜此刻在青龙等人眼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位积年老魔。 “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几个应该还是圣教使者吧？什么时候被鬼王宗收买了？” 蚩曜将白虎抛在一边，随口问道。 “……” 青龙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阁下不知，如今圣教动荡不堪，群龙无首……” “所以你看好那位小鬼王？” 蚩曜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不是毒神？” “其实，倒也不是看好不看好的原因。” 青龙苦笑一声，并没有在意被打断的事，“如今修罗塔已然倾塌，圣教与冥渊之间的联系断绝，再想要出仇教主或黑心前辈那样的绝世枭雄恐怕是难了。既然如此，毒神或者鬼王，又有什么区别呢？相比之下，在鬼王宗的日子还能更加轻松一些。” “圣殿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堂堂圣教总坛，竟然被区区五个人搅得不得安宁，简直是丢人至极！” 蚩曜的话让当时就在现场的四位圣使脸色涨红，却又无法反驳。“不过听你这么说，是准备放弃报仇，颐养天年了？” “哼，放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虎圣使重新站起身来，怒哼道。 青龙闻言看了这位二弟一眼，心中有些无奈。他当然也不是要放弃，但这不是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么？ 表达一下自己心灰意冷，归隐田园的意图，说不定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事。 但偏偏…… 面对蚩曜似笑非笑的揶揄眼神，青龙只好承认：“好吧，我们的确不甘心，至少圣殿被毁的大仇一定要报！” “就靠鬼王宗么？” 蚩曜语带不屑。 不是他看不起鬼王，鬼王宗的功法源自于天书第二卷，按理说丝毫不逊色于青云门，在整个魔教中属于第一档的，比什么万毒门、合欢派、长生堂都要强得多。 但这一点并没有在他的实力上体现出来。 甚至后来又沾了女儿的光得到天书第一卷总纲，但他的实力依然停留在地魔境打转。得了这么多机缘，却跟毒神都拉不开差距，更别说后期晋升到与天魔境等价的太清境界的道玄了。 两人压根不是一个档次。 想要找青云门报仇，却将希望投注在他的身上，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什么？ 你说后期鬼王也化身修罗，打上青云门了？ 嗯……这不是蚩曜来了么，伏龙鼎马上都要易主了，鬼王还拿什么去召唤修罗？ 面度他的质疑，青龙两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鬼王不行，难道毒神就可以吗？还是三妙仙子和玉阳子？” “当然不是。” 蚩曜直接锐评魔道四巨头，“毒神空有实力与资历，但缺乏胆魄。至于三妙和玉阳子，什么都没有，就不谈了。鬼王的胆魄倒是值得称道，但也唯有魄力这一个优点了。靠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报仇血恨。” “阁下这个评价，真是……” 青龙想了又想，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评价。 只能说他太敢说了。 倒是白虎，气哼哼地回道：“这个看不上，那个也不行，口气这么大，难道你可以？” 没想到蚩曜当即抚掌而笑，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有眼光，不愧是四大圣使中最公认聪慧的一个。” 青龙四人闻言都惊呆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是震惊于蚩曜的脸皮，还是震惊于他对白虎的评价。 要知道，四大圣使中公认智计百出的人是青龙，白虎一向是武力和莽撞的代名词。 最聪慧这样的评价……实在是给人一种老虎绣花的别扭感。 就连白虎自己，老脸都不由得隐约红了一下。 但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以蚩曜的实力，肯这么称赞他，这位身高体阔的彪形大汉顿时将刚才的哪一点不愉快完全抛之脑后，好感度飙升。 “如今的圣教，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拯救大局的话，那么一定是我。” 蚩曜话语间的那种自信几人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老教主一样。 要知道，这个时间段，魔教刚刚在青云门上领到了一场大溃败，正是气势最沮丧的时候。 一回想起那道遮天覆地的七彩剑气，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瑟瑟发抖。 包括鬼王，包括毒神等等所有人在内，没有任何人敢于开口，说要以击败青云门为目标。 青龙他们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遥远的梦想而已。 像蚩曜这样信心满满，口口声声好像胸有成竹一样说着一定能复仇的，还是第一个。 青龙微微皱眉，用质疑中带着一丝希冀的语气问道：“你凭什么？就凭这颗噬血珠吗？” 他希望有人可以做到，但又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怀着这样复杂矛盾的心情，青龙接着说道：“你可知道，青云门中有一柄神剑……” “诛仙剑，我知道。” 蚩曜点点头，语气轻松，与青龙等人说道这个词时的那种凝重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么你究竟有什么把握可以抗衡诛仙剑？单凭噬血珠的话，恐怕还差了一些。” 青龙忍不住开始好奇起来。 说实话，诛仙剑现在就好像是压在魔教所有人头上的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如果一直想不出能够对抗它的办法的话，那么魔教的这口心气恐怕真的就散了。 “单靠噬血珠的确差了一些，所以我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蚩曜自然不会当面回答他，而是卖了个关子，“你们，想要为圣教的复兴出一份力吗？” “当然！” 白虎第一个响应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看到那个和尚手里的圆盘了吗？” 蚩曜虚指了一下半空中的普德，“他手里的玉盘法宝很重要，你们可有信心帮我取来？” 乾坤轮回盘的出现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惊喜。 因为想要以伏龙鼎来布置四灵血阵召唤修罗之力降临，还需要一个最后的步骤，那就是解开鼎上的乾坤锁。 这是一道专门用来封禁凶煞之物的上古禁制，如果不能解开，那么修罗之力是决然无法真正降临的。 而加开它的惟一办法就是这轮被天音寺珍藏的乾坤轮回盘。 这也算是买一赠一了。 第652章 当面牛头 狐岐山上空。 普泓压阵，总揽大局。普德手持乾坤轮回盘负责影响鬼王宗阵法，其余普方、普空等人则是纷纷上前围攻鬼王。 哪怕有伏龙鼎作为依凭，面对这样的阵容鬼王也只能节节败退。 毕竟伏龙鼎又不是诛仙剑，鬼王也不是那个惊才绝艳的万剑一，能维持住眼下这样的局面，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幸，他心心念念的援兵，终于出现了。 “唳——” 清脆暴烈的啼鸣响彻天穹，一头巨大的火鸟冲天而起，从背后袭向了正在围攻鬼王的普空等人。 那是朱雀圣使的法宝朱雀印。 虽不入九天神兵之列，但在法宝之中也属上品，尤其是曾经沾染过一丝朱雀气息，法力中带有些许南明离火之威，声势不俗。 普泓见状却毫不意外，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见他双手合十，高声唱到：“阿弥陀佛！” 刹那间，漂浮在身前的轮回珠金光大放，迅疾无比地拦住了火鸟的去路。 咚！ 火鸟与金珠在半空中迎面相撞，纠结缠斗的场面并未出现，大放光芒的轮回珠如同压顶的泰山一样，竟是直接把火鸟给撞了个趔趄，就连凝实的火焰之躯都仿佛散落了一些。 轮回珠，历代只有天音寺住持或者预备住持才有资格掌控的至宝，妥妥的九天神兵级别。 再加上普泓的实力本来也高于朱雀圣使，这波双重碾压，优势比天还大。 但朱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毫不顾惜朱雀印的安危，以近乎疯狂的攻势死死拖住了轮回珠。 要知道，当初万剑一独闯蛮荒圣殿，付出的最大代价就是被朱雀圣使斩断一臂。虽然身为女子，但她如今的实力在四大圣使之中稳居第二，仅次于青龙！ 于是，就在这个间隙，一青一白两道虹光陡然升空，如同两头抢珠的蛟龙般齐刷刷地奔向了一直维持着乾坤轮回盘运转的普德。 普泓见状一惊，他虽然考虑到鬼王宗会有些底牌，但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底牌居然这么多。 一个只比自己稍弱一筹的朱雀不够，竟然还有两道丝毫不弱于她的气息。 单以气息而论，这两人都比普德要强，更何况是联手！ 普泓大急，一时间招不来轮回珠，竟是亲身冲向普德，僧袍之下的皮肤隐隐散发出暗金色泽，这是大梵般若独有的炼体效果！ 铛—— 急速回援的普泓一个不慎，当头撞上了一片莹莹绿光。 只见眼前一面散发着墨绿色光辉、形如龟甲一般的法宝挡在了他的身前。 【玄武盾】！ 作为四大圣使排行最末，玄武圣使别的本事没有，唯有守御之道堪称天下无双。 这面玄武盾法宝也不掺杂什么乱七八糟的功能，就是够重、够厚、够硬！ 普泓的支援被阻，另一边，青龙、白虎两位圣使已经跟普德交上手了。 普泓判断得没错，单以法力境界而论，普德比不上他们任何一人，再加上他执掌的乾坤轮回盘本身用法一片模糊，全凭本能，因此在交锋的一瞬间，普德就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但普德修行的是即便在天音寺中也极少有人会选择的道路——苦禅。 参修苦禅，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为，他那副未老先衰的容貌也是因此而致。 但苦禅也有它自身的优点，身如湿灰焦木，生气似有若无无，又如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然而偏偏死中藏活，败中求胜，往往能于绝境之中变化出极奇妙的招式。 因此，虽然局势看上去凶险万分，但偏偏每每到了生死一瞬的关头，普德总能非常“好运”地为自己觅到一线生机，说是在踩着刀尖起舞有点过份，但这等死中觅活的本事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一来二去，反倒将围攻他的青龙、白虎两位圣使搞得有点心态失衡。 明明眼看着就剩一刀的事了，但这最后一刀却怎么也砍不出去，急得人几欲吐血。 这边，普德在两大圣使的围攻下险象环生，另一边，玄武圣使面对普泓的强攻也有些难以支撑了。 他是擅长防御没错，但不管再怎么擅长，修为与法宝之间的差距总归是不可忽视的。 若非朱雀拼命缠住了轮回珠，玄武在普泓面前恐怕走不了几招。 即便是现在，普泓每一次挥拳，玄武的胸膛都会剧烈起伏一下，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明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就在这时，青龙终于抓住机会，一把从普德手里薅走了乾坤轮回盘直接甩向远方。 没了轮回盘的干扰，鬼王宗的阵法重新变得稳固下来，鬼王那边的局势瞬间被扳了回去。 普德终究没能继续他的神奇表演，被青龙生擒。 之所以选择生擒，主要还是因为经历了刚才的一番激战后，青龙发现即便加上自己四人，鬼王宗与天音寺依然处在伯仲之间。 彻底撕破脸的话，恐怕要两败俱伤。 鬼王宗可经不起再一次的沉重打击了，于是手下便留了一丝余地。 果不其然，在发现普德被擒之后，普泓果断召回了围攻鬼王的那些天音寺弟子，如青龙所愿那样，双方开启了谈判模式。 …… …… 另一边，乾坤轮回盘自然是落到了蚩曜的手里。 收起这件神秘法宝之后，他也没有闲着，望了望半空中陷入对峙的佛魔双方，趁机溜进了鬼王宗驻地。 伏龙鼎就在鬼王手中，虽然现在战局稍显平静，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仍是源源不断地维持着阵法，从狐岐山地脉之中抽取灵力注入伏龙鼎中。 这正好给了蚩曜机会。 他偷偷溜进鬼王宗驻地后，通过【天蛊望气术】很快确定了这座聚灵大阵的几处关键节点。 这座笼罩半个狐岐山的大阵，一共有三个重要节点，分别由鬼王宗的三名长老负责镇守。 以法力深厚程度判断，他们都是停留在地魔境初阶，面对地魔境巅峰且持有噬血珠的蚩曜，压根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 当然了，蚩曜也没杀他们，而是分别弹出了一地浓稠的血珠侵入三人体内。 这是经过参悟天书之后，结合尸蛊和血魔经创造出来的全新蛊术——血滴子。 被颗血珠侵入之人，会被直接炼成蚩曜的化身，一身法力也会被转化成与他同源的血魔经法力。 就像被尸蛊操纵的尸体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种血之化身还活着，而且拥有部分自主行动的能力。 三道血之化身的炼制非常顺利，然后在蚩曜的指挥下，他们暗中将从狐岐山地脉里提取出来的法力先经过自己身体过滤，然后再注入阵眼的伏龙鼎中。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到经过蚩曜改进的新血魔经的一项重要特性了。 那就是污染同化。 它十分擅长将其他不同种类的灵气或法力转化为拥有自身特性可以被消化的同源法力。 这个特性的来源正是噬血珠。 噬血珠可以从任何种类的鲜血之中提取出最为精纯的血气，而血魔法力正好反其道而行之，以精纯的法力去污染任何可以被污染同化的东西。 此刻，源源不断被注入伏龙鼎中不再是无主的地脉灵气，而是被血魔经同化过的，与蚩曜同源的法力！ 这种同化很隐蔽，鬼王的大半精力又都放在如何应付天音寺的和尚身上，因此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当然了，主要也可能是因为他想不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操作吧。 在蚩曜优哉游哉的等候中，最终天音寺含怒退走，毕竟他们不可能不顾普德的性命。但从他们的神态来看，明显是不服气的，再加上失落的乾坤轮回盘，可以预见，未来天音寺与鬼王宗的争斗会愈演愈烈。 天音寺的和尚们走了，鬼王也松了口气，作为始终奋战在第一线，承受了最大压力的人，他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迎着青龙四人道：“多谢龙兄，多谢诸位了。” 从这个称呼来看，四人虽然加入了鬼王宗，但地位似乎并不是单纯的下属，鬼王对他们还是颇为尊敬的。 这或许也是青龙四人没有选择万毒门的原因之一。 不过青龙他们还没来得及回话，忽然从鬼王身后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先别急着说谢谢，说不定过一会儿你就不这么想了。” 鬼王扭头一看，皱眉道：“何人口出狂言？” 蚩曜现在也不遮掩了，直接驾驭噬血珠升空，落到鬼王对面：“你可以称呼我为魔主。” “就凭你？” 鬼王冷笑。 但很尴尬的是，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在不屑冷笑，青龙四人并未附和与他。 这令鬼王感到一丝隐约的不安。 按理说，曾经作为魔教四大圣使的青龙等人，对于教派的声誉理应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才是，怎么如今面对这样一个随口妄言的狂徒，却好像无动于衷呢？ 不，其实也不是无动于衷，白虎的眼神中似乎还有点尊崇的意思。 这让鬼王百思不得其解。 蚩曜也没有给他解释了意思，他了解鬼王，这家伙跟四位使者不一样，是绝不可能臣服于别人的。 如果非要以武力压服的话，对方倒也能屈能伸，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出“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的戏码。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至于现在就杀了他，那青龙四人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他直接开门见山：“你手中这只鼎不错，于我的谋划大有裨益。为圣教计，还望割爱。” “……你说什么？！” 这一刻，别说鬼王，连青龙四人都懵了。 你可是真敢开口啊！ 白虎的眼神倒是越发闪亮，他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风格！ “狂妄！！！” 鬼王怒喝一声，也顾不得思考蚩曜究竟有什么背景了，“想要伏龙鼎，就拿命来换！” 他直接抄起大鼎砸了过去。 也不能怪鬼王反应过度，当面索要代代相传的镇宗法宝，这性质比当面调戏别人老婆还要严重。受辱的不仅仅是鬼王一个人，而是整个鬼王宗！ 所以他才会如此暴怒，哪怕看到对方手里拥有疑似噬血珠的法宝，依然愤而出手。 当然了，这也说明他现在还嫩，没到唾面自干的境界。 伏龙鼎并非是直接攻伐类型的法宝，它的威力更多体现在锁、困、配合阵法等方面。但鉴于足够高级的材质和重量，像鬼王这样当重锤一样提起来砸人，威力也不小。 而且这里面还有鬼王的一点小心思在。 他虽然年轻，但城府不浅，绝不是那种会被一句话气昏头的角色。 伏龙鼎虽然不擅长正面强攻，但比起噬血珠来说，反倒要强得多。 噬血珠才是真正没有任何物理攻击能力的法宝。 相较之下，反倒是在这方面，伏龙鼎优势更大。 而且他手持伏龙鼎，将自身置于伏龙鼎的保护之中，也顺便防备了噬血珠的吸血攻击，一举两得。 从这个选择就可以看出，鬼王对于法宝之间互相生克的理解已经得其精髓了。 他看似选择了一种伏龙鼎并不擅长的作战方案，但其实牢牢把握住了自身的最大优势。 哪怕一击不能建功，但只要对方退让，那么自己的气势就打出来了，还能杀一杀对方的嚣张气焰。 蚩曜如果不退，那鬼王巴不得他失了智用噬血珠跟伏龙鼎硬碰硬拼材质。 以己之短，攻敌更短。 优势在我啊！ 鬼王嘴角微翘，心中似乎已经完成了对战局的推演。 但是很可惜，一个突发意外打乱了他的完美计划。 那就是伏龙鼎在半途中忽然挣脱了他的控制，乳燕投林般飞往蚩曜的方向。 这个变故直接让鬼王懵掉了。 那可是鬼王宗代代相传的镇宗法宝啊！ 它怎么可能背叛自己，投向敌人的怀抱？ 它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对伏龙鼎做了什么？！” 这一下鬼王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两眼通红地瞪着蚩曜，以及乖乖漂浮在对方的脚下的那口大鼎。 那口刚刚还在自己手中的、祖传的伏龙鼎！ “嗯……” 蚩曜直接坐在伏龙鼎上，歪头看向气急败坏的鬼王，揶揄道，“神兵法宝，有德者居之。大概，是伏龙鼎觉得，你的德行还不够吧~” 第653章 你退半步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血炼之法，历来大名鼎鼎，但即便是魔教之中，也鲜有人使用。 无他，就是因为太过于凶险了。 一般修士炼化法宝都是用自身法力，一边炼化一边恢复，消耗大了就放缓一些输出，短则数日，长则七七四十九天。 毕竟法力这东西，消耗了打个坐就能补回来，问题不大。 但精血不同。 别说精血了，就算是普普通通的血液，那也不是说补回来就能很快补回来的。 而且用精血炼化法宝，会激发其内在凶性，外在的表现就是——不能停。 所以万一精血不够，那么活活被法宝吸死并非谣言，而是有诸多例证的。 时间过去太久，很多人已经忘了，当初将血炼之法发扬光大，铸就其赫赫凶名的正是黑心老人。 他手握噬血珠，可以吞噬他人血气补充自身，可以说完全化解了血炼之术的弊端。 甚至当时他还为炼血堂中多名精英弟子造就了血炼之宝。 被血炼之物，凶威大增不说，落到旁人手里也几乎没法使用，当初正魔大战，这批血炼的法宝可是让正道吃足了苦头，也由此奠定了血炼之术的赫赫威名。 然而时移世易，黑心老人死后，噬血珠遗落近千年。没有噬血珠的辅助，就算是炼血堂的高手去尝试血炼，也往往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沧海桑田之后，血炼之术几乎成了一个传说，就连魔教之中都无人能掌握。 而这次，蚩曜用来慑降伏龙鼎的正是血炼之术！ 非血炼而成的法宝，在遇到更加强悍的法力炼化时，会被夺走所属权。 当然了，这个差距必须要非常大才行，至少跨越一个大境界才能比较顺利。 以鬼王地魔境的修为，一般情况下，当世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硬抢法宝。 但那只是一般情况。 现在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为了对抗天音寺，他部分放开了伏龙鼎的权限，使得下方参与布阵的鬼王宗弟子都可以将法力送入伏龙鼎中，来者不拒。 数百名鬼王宗弟子，加上三位长老，还有狐岐山庞大的灵脉，他们送上来的灵气总和早已超越了鬼王本人数倍之多。 如果这些灵气归属于同一个人的话，轻轻松松就能夺走伏龙鼎的使用权。 本来这个假设是不可能成立的，所以鬼王也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但偏偏蚩曜的出现，将这种不可能化作了现实。 以蛊术【血滴子】炼化三位鬼王宗长老为血之化身，然后以血气侵染地脉灵力并将之送入伏龙鼎中。 间接达成了血炼的条件。 所以现在，这件鬼王宗持有千年的镇宗之宝，易主了！ 鬼王已经气疯了，他疯狂的掐动灵诀，但前一刻还如臂使指的伏龙鼎现在却冷漠如冰，所有灵诀都石沉大海，仿佛在说：“别跟我联系了，我怕蚩曜误会。” 北风萧瑟，吹拂的鬼王心凉如水。 旁观的青龙四人也是一脸懵逼。 你一开始可没说要抢鬼王宗的伏龙鼎啊！ 不过现在蚩曜头顶噬血珠，脚踩伏龙鼎，直接武装到牙齿，他们几个也没办法阻拦，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耀武扬威般离开。 但蚩曜却并不想就这么离开，他驾驭着伏龙鼎飞出一段距离之后忽然停住，回头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们！” 鬼王之前因为伏龙鼎被夺心神大乱，盲目出手，被蚩曜打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如今听闻就连青龙四人也要弃自己而去，那双血红如厉鬼般的眼眸顿时扫向他们。 朱雀被看得心头一凛，不自觉地往蚩曜所在的方向退了半步。 “哈哈哈——好，走！都走啊！” 这半步就像是一个信号，顿时触及了鬼王最敏感的神经。 “我让你们走！！” 他挥手就是一道铺天盖地的魔煞之气打了过去。 这一招实在是出人意料，朱雀一愣，来不及出招抵挡，只能勉强闪避，眼看就要被擦中。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一面墨绿色的盾牌形法宝出现在她身前，帮忙挡住了攻击。 但鬼王的含怒出手，让本来就因为硬抗普泓而受伤的玄武再度喷出一口鲜血。 青龙见状也不再犹豫。 他虽然比较看好这位年轻的鬼王，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玄武和朱雀在他心中的地位明显更加重要。 鬼王这一出手，就打断了最后的回旋余地，也斩断了青龙最后的犹豫。 “鬼王宗主，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青龙抱拳一礼，带头转身离开，“一切都是为了圣教！” 望着蚩曜乘坐伏龙鼎离开的背影，鬼王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当场委顿在地，含恨落拳。 “圣教？不是我的圣教，又有什么意义？！” …… …… 人类的不悲欢并不相同。 那边鬼王人财两失的心情蚩曜体会不了，反过来讲，他这边的快乐，鬼王也想象不到。 青龙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那么鬼王的事自然就被他抛出脑海。 他加了点速度追到蚩曜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询问道：“教主，刚才你说的抗衡诛仙剑的办法，除了天音寺那面玉盘，莫非还要用到这伏龙鼎？” 不然没理由这么针对鬼王宗嘛，对吧？ 而且继续发散一下思维，既然噬血珠和伏龙鼎都要用到，那么并列魔教四大至宝的另外两件怎么说？ “万毒门可不比鬼王宗，若想取得万毒归宗袋，还需谨慎谋画才是。不过合欢派倒是可以直接下手。她们的实力不会比鬼王宗更强。” 青龙已经将自己代入了军师了角色。 说实话，这种怀着忐忑与期待的心情，集齐魔教四大至宝以对抗诛仙剑的计划，竟然意外的让他着迷。 “万毒门的确需要细细谋划，不过合欢派就不必了。” 蚩曜摇了摇头。 “嗯？大人莫非是怜香惜玉了？” 青龙有些不解，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蚩曜手里出现了一枚金色的铃铛。 清脆的铃音悠悠响起，竟令他都不免有几分心神恍惚。 “合欢铃！” 他大为震惊，震惊于蚩曜手段的同时，对他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威望就是这样一步步积累起来的。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青龙悄然间放低了姿态，从问询变成了请示。 “蛮荒圣殿被毁，圣教四分五裂，除了四大门派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散修，其中未尝没有藏龙卧虎之辈。打造抗衡诛仙剑的法宝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们首先需要打出名号，吸纳更多的人才。” 毕竟四灵血阵蚩曜又不会布置，如今万事俱备，还缺一个关键人物——鬼先生。 此人与周一仙并称为诛仙世界两大最神秘人物。 一样的来历不明，一样的学识渊博，一样的对整个剧情起到至关重要的推进和引导作用。 没有他，鬼王宗压根就不会去捕捉什么夔牛、黄鸟，很多剧情就不会发生。 甚至最后鬼王能化身大boss，也是四灵血阵的功劳。 通篇来看，鬼王虽然雄才大略，步步为营，但却总给人一种棋子的感觉，尤其是被修罗之力侵蚀了神智以后。 而这一切都是鬼先生在幕后的谋划。 他才是一切阴谋的发起者，鬼王也好，四大圣使也罢，都不过是执行者罢了。 而这个人，似是出身南疆巫族。 想了想，蚩曜问道：“你可知如今除了鬼王宗外，其余三派都在哪里落脚？” 蛮荒圣殿被毁，魔道宗派大多都需要重新建设总坛了。 “万毒门将他们原本的分坛毒蛇谷确立为新的总堂，合欢派也类似，选择了逍遥涧。至于长生堂，他们过去一直肩负守护圣殿的责任，在外没有足够规模的据点，所以还没有彻底完成迁移，不过大约也就定在西北方向的某处了。” 青龙回道，他对于这些事情比较关注，说得头头是道。 “这样啊……” 蚩曜颔首，心中暗暗思考。毒蛇谷在西南，长生堂在西北，狐岐山与逍遥涧则是分列东南和正东两个方向。 “我们去南疆！十万大山会成为圣教崛起的新基石。” “可是，焚香谷不是就在那边吗？” 玄武挠了挠头，语气中有些迟疑。 这话一出就被白虎瞪了一眼，不过到也不能全怪他。从他的身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出，如今魔教上下的心态。 他们是真的被青云门的诛仙剑给打怕了。 以至于大多数人听到正道三大派的名字就有种潜意识的畏惧，生怕对方手里也有类似于诛仙剑的东西。 毕竟正道三宗向来都是齐名的。 青云门位置偏北，挡在蛮荒大漠进入中原的必经之道上。焚香谷则坐落南疆，堵住了十万大山之中蛮人妖兽侵扰中土的去路。 蚩曜对着玄武安抚道：“放心吧，焚香谷可不是青云门，诛仙剑那等宝物全天下也唯有一柄。而且就是因为焚香谷在那里，我才做此选择。” “嗯？为什么？” 玄武懵懂，不过青龙与朱雀倒是稍稍有些回过味来，看着蚩曜眼中异彩连连。 “因为如今圣教弟子最缺的就是胆气！” 蚩曜解释道，“就拿你自己来看，堂堂四大圣使之一，听到焚香谷的名字都会下意识退避。再看看万毒门、合欢派选择的驻地，无一不是远远离开正道三宗的管辖范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怕了！不必讳言，这是如今弟子们的普遍心态。” 话音落，玄武有些脸红，白虎怒其不争，但也无言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 青龙与朱雀若有所思。 “所以这么做，是要为他们破除心魔？” “也可以这么说吧，” 蚩曜微微颔首，“而且十万大山里面丰富的资源也的确是我们最紧缺的。再加上焚香谷是正道三宗里底蕴最弱的一个，不捏它捏谁？而且，焚香谷的底蕴虽然不及青云门与天音寺，但作为正道大宗之一，法宝想必也不会少。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助你们血炼夺取。” “多谢教主！” 这番话语也激起了青龙等人的豪气。 身为四大圣使，他们的实力其实并不弱。尤其是青龙，哪怕与万毒门等四大派的掌门相比，他的境界也就只比毒神差些。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趁手的法宝，四大圣使手里最好的法宝朱雀印品质也不过堪堪达到上品层次，连长生堂的阴阳镜都比不过，更别说伏龙鼎之类的九天神兵了。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没有趁手的法宝，战力表现总是要逊色一筹。 但这并不是他们的问题，强大的法宝这玩意，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九天神兵层次的顶尖法宝，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真的抢来了，想要夺走控制权，也需要更高一个层次的法力不断冲刷才行，条件过于苛刻。 但现在不一样了，血炼之术大名鼎鼎，他们自然都知道，那的确是一个抢夺炼化法宝的好办法。 而且蚩曜刚刚才当着他们的面从鬼王手里抢走了伏龙鼎，这个卖家秀简直不要太硬！ 恩威并施，如果蚩曜能看到忠诚度的话，那么一定会发现，此刻青龙白虎等四人的忠心值正在不断上涨。 …… …… 虽然说是要在南疆立足，然后拿焚香谷开刀祭旗，但事情真正做起来并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容易。 因为十万大山虽然幅员辽阔，但并不是空寂无主的。 南疆恶地，是神州浩土的极南所在，传说那里穷山恶水，盛产毒虫猛兽。与中原地带最为明显的分界地方，便是在极南之地突然崛起的高耸山脉。巍峨的山脉一座连着一座，插入云端，几乎将南北完全隔断。 自古以来，中原膏腴之地便少有人前往南疆，原因无他，一来道路险峻，二来猛兽毒虫、瘴气恶水太多，且土地多贫瘠，无法农耕。 后来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世间开始流传南疆那无尽大山之中，有各种野蛮异族，茹毛饮血，残忍好杀，其中更有生食人肉的恐怖兽人，自此更无人胆敢前去，反而是天下震恐，日夜担忧那些异族会不会有朝一日，从那些大山之中突然跑了出来，侵入中原，危害天下。 以上虽然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但十万大山之中的确有六十三异族遍布其间。 这些异族，将会是蚩曜他们面临的第一个挑战。 第654章 远方的呼唤 南疆十万大山之中，有六十三异族。 这是中原人的认知，或者说，是通过焚香谷的弟子们传出来的情报。 但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十分准确。 因为这些异族之中，既有鱼人族、交人族这等真正与人类从身体构造到言语习俗都天差地别，几乎不可交流的族群；也有如黑巫族那样，仅仅只是习俗与修行道路不同的人类族群。 以及生活在南疆边陲，并没有深入十万大山的苗、土、壮、黎、高山等五大部落。 “他们恐怕就是我们日后收纳弟子的主要源头了。” 蚩曜带着朱雀和白虎，三人换成了当地的装扮，漫步走进了天水寨。 此地是苗、壮、土以及高山四个部落的接壤之处，也是南疆边陲之地上颇有名气的一个热闹所在。 他们三人来此主要是为了考察一下本地民风，毕竟魔教的准入条件比较灵活，讲究因地、因人适宜，可以专门针对招生目标定制效果最好的宣传措施。 至于青龙和玄武，他们两个则是被派往十万大山深处，一方面摸索其中的异族分部情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探寻适合用来当做总部的地域。 为什么是他们两个去？ 青龙敏锐，玄武谨慎，从性格上看至少不会出什么岔子。 当然，除了略显急躁的白虎之外，朱雀也足够冷静，是可以担当此任的。 但那样一来，蚩曜岂不是要跟白虎这个大老粗一路相伴而行？ 再说了，派三留一，这种做法太明显，恐怕会让白虎心中有些怨言，所以他顺便把朱雀这位大美人也留了下来。哪怕对方平日里都以黑纱遮面，但光是身材就足够养眼了。 天水寨并非是一座山寨，而是建在一片宽敞的平地之上，东南西北都有一条道路出寨。此刻天色尚明，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周围嘈杂一片，各族语言不时响起，与来时古道上的冷清截然不同。 蚩曜三人虽然已经换了当地的特色服饰，但也不知道是他的面容过于俊朗，还是白虎那异于常人的魁梧身材。总而言之，三人经过之处，很快就引起街上行人的注目，时不时就有些打扮火辣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看过来。 他们倒也放得开，偶尔笑着回应一下，甚至最后直接从人群里点了一位高挑灵巧如小鹿的少女来当向导。 在少女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一家与寨子同名的客栈。 这位少女也不普通，她似乎是一位中原行商和本地人结合所出，通晓多族方言，还跟着商队跑过不少地方，堪称是这南疆边陲的小万事通了。 “你们是从中原来的吧？我的中原名字叫耿鹿儿，不过在这里，你们也可以叫我达果儿，这是我母亲为我取得名字，是山中黄鹿的意思。” 小姑娘似乎很健谈，说起话来活力满满，的确像是一头无忧无虑徜徉在山林中的小鹿。 “你是怎么看出我们来自中原的？” 蚩曜好奇问道，“明明我们都已经换了衣服。” “咯咯~” 耿鹿儿笑着指了指朱雀，“衣裳虽然换了，但这位姐姐还带着黑纱呢，这边的女子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习惯。” 朱雀神情微动，似乎是因为在自己身上出了岔子而有些不太自在，不过她曾任侍奉圣母冥王的魔教圣女，这面纱也是有讲究的，轻易不可摘下。 蚩曜见状安抚了她两句，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你的眼力很好，想必对这里的几大部落也都很熟悉了？” “那是当然，别看我年纪小，但是跟着阿爹早就把这南疆五峒全部转遍啦！”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小姑娘挺了挺身子，一副我很厉害的表情。 “那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蚩曜忍着笑意温声道，“我们也是从中原过来做生意的，想先了解了解这五大部落的具体情况。” “这个容易！” 小姑娘眼神一亮，“在这边，人最多，地盘最大的是壮人部落，阿爹说他们发展得最好，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学着经商了。呐，这家客栈的老板就是壮人。不过声势最大却是苗人，因为他们都很凶，所以虽然人数少了点，但最威风。” 说到这里，她忽然向前伸长脖子，压低了声音，“传说他们在一百年前打败了黎人，还抢走了他们的镇族之宝，就压在七里峒最大的那座犬神凋像下面。所以他们两族是世仇！” 见蚩曜面露惊讶之色，小姑娘嘿嘿一笑，很是得意，于是继续说道：“剩下两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土人部落向来孤立，一直都选择与其他四族保持距离，不肯介入纠纷；高山部落人少力弱，最多只能自保，根本无力去争抢什么，也没太多存在感。” 三言两语之间，这位小姑娘已经把南疆五族之间的大概关系给捋清楚了。 虽然有常年行商，积累丰富的原因，但如此年纪就能有这样表现，赞一句聪慧毫不为过。 想了想，他追问道：“对于更深处的十万大山……你有什么了解么？” 他本来是想要再多白嫖一些情报，没想到这句话刚一出口，小姑娘忽然脸色煞白，大眼睛一下子就变得湿漉漉了，如同一头受惊的小鹿，脆弱而警惕。 “那，那里面全是怪物……” 半晌，她才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见状，蚩曜也不再询问，而是示意朱雀去安慰一下，然后开始跟两人传音讨论。 “你们觉得如何？” 朱雀一边轻抚着耿鹿儿的背嵴，一边回道：“壮人部落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按照小鹿儿的话说，他们受中原习俗影响最深，农耕、行商，这些都对我们很有助益。” “我倒觉得黎人部落更好！” 白虎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被苗人所败，甚至被夺走了镇族之宝，这份屈辱与仇恨会成为他们心底最大的动力。我们只需要为他们提供一个复仇的机会，他们就会拼尽全力地抓住。” 比起朱雀的和平发展路线，他的思路显然更加符合魔教的一贯作风。 不过这事最终还是需要蚩曜来拍板。 在两人的注视下，蚩曜轻轻一笑：“只有区区一个部落哪里能够，我们当然是全都要了！这样，白虎去黎人部落，朱雀去壮人部落，先打探些更详实的情报回来。” “教主您呢？” “我去七里峒看看。” …… …… 七里峒是苗人部落最大的聚居地。 其热闹程度比起天水寨也不遑多让，只不过少了其他几个部落族人的身影而已。 虽然从形式上讲，拉拢黎人部落对抗苗人部落对魔教来说是个好选择，毕竟雪中送炭的效果要远远强于锦上添花。 但这里毕竟是苗人部落，念及自己曾经出身的黑苗部，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蚩曜依旧对这里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 如果能直接与他们达成合作关系的话，黎人部落什么的，就可以靠边站了。 七里峒的位置处在被群山环抱之中，有点像是一个小型盆地。 在这片盆地深处最显眼的位置上，伫立着一座修建在半山腰上，远远高于普通苗人房屋的石质祭坛。 祭坛在南疆一带部族之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在大部分人民眼中，祭坛里大巫师说的话，和神明说的话其实没什么区别。大巫师的地位也要凌驾于族长之上，一切涉及到整个部族的大事，都需要先请示过大巫师之后，才能决断。 南疆五大部落，基本上都是这种模式。 所以，苗人部落能不能与魔教合作，关键点就在于他们的大巫师身上。 这次蚩曜没有大摇大摆地走进七里峒，而是凭借身法穿过了苗人士兵们的重重防护，直接闯到了半山腰的祭坛附近。 苗人的祭坛，全部由巨大石块筑成，雄伟高大中带着一丝粗犷古拙。 穿过祭坛前面用长方形的大石条铺砌而成的平整石台，两根高高竖立的巨大石柱映入眼帘，一眼望去约莫有十丈之高。 石柱后的祭坛，一半用巨大石块建造，另一半则是直接开凿山体，在坚硬石壁上挖出来的。 即便现在是星月高悬的深夜，石柱后面也分别站着两名守夜的护卫，石台上还有巡逻小队来来回回，警惕性拉满。 不过这些人自然挡不住蚩曜的脚步，他甚至都不需要动手，只是令万毒珠放出了一些麻醉性的毒气，就穿过了他们的巡守区域。 推门进入，失去了星月之光照耀，周围变得更加黑暗，甚至连温度都仿佛降低了一些。 不过这并不影响蚩曜的行动，他开启天蛊望气术，直接追踪这里气息最深厚之人的位置，然后循着方向一路穿过长廊和大厅，来到了祭坛的最深处，一间看起来最大的石屋门口。 石门之上，垂挂着勐兽骨骼做成的装饰，周围石壁之上，到处涂抹着鲜红的血液，似乎象征着祭祀祖先的虔诚。 从黑暗中望去，显得有些狰狞。 不过或许是因为见惯了炼蛊时那些更挑战视觉的场景，蚩曜对此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他推门而入，见巨大的石室之中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在黑暗中显得特别醒目。 火焰上方，是一座同样用整块巨石凋刻的古怪石像，头为犬状，但身子上却有十足，每只脚上都有锋利尖爪，背上还生着两对翅膀，实在是座很奇怪的凋像。 不过看它摆放的位置，名称便呼之欲出，这就是苗人部落所信奉的神明——犬神了。 听说黎人部落信奉的是熊神，也不知道究竟什么个怪异的形状。 收起心头忽然冒出来的古怪思绪，他定睛望去，前方偌大的石室中只有一个人影，从背面看去很是苍老而句偻，默默坐在火焰前方，仿佛是在冥想，又仿佛沉睡。 火光熊熊，将火焰前方那个人的身影照射的忽明忽暗。 就在蚩曜考虑是不是要自己先开口的时候，苍老的声音从前方响起：“你来了。” 这话说得蚩曜微微一怔，怎么，莫非你还能算到我要来不成？ 他眼睛微眯，关上背后的石门，向前走近了几步，来到老者对面盘坐下，这才回道：“我来了。”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老人睁开眼，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蚩曜，叹息道。 “你知道我是谁？” 蚩曜这回真的有点好奇，因为他竟然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抹虔诚。 怎么滴，你们也都是蚩尤苗裔，看出来我这个隔代的嫡系传人身份了吗？ 也不对啊，自己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可跟蚩尤血脉没有半点联系，就算你们有检测技术也不行啊！ 老者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不等蚩曜发问，便主动解释道：“老朽不知道尊驾的身份，但却知道，您是来拯救我们苗人部落的。” “嘶~” 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的，而且某种程度上也没错。 如果蚩曜不来，那么按照白虎的计划，背后有魔教襄助的黎人部落迟早要发兵找苗人部落报仇。介时他们必定抵挡不住，死伤惨重都是轻的，可能会直接被灭族。 但，这话说得越来越像神棍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蚩曜沉声问道。 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能预判自己的行动，那就有点可怕了。 “这是犬神的旨意。” 老者对着火焰前方的巨大石像虔诚叩首，然后从身侧拿起一根木杖。 那木杖颜色漆黑，长度竟然比盘坐的大巫师还要高，木杖顶端镶嵌着一块非金非玉的奇异石头，在大巫师神秘巫力的催持之下，散发出强烈的红色光芒。 然后，大巫师竟然直接将这东西递给了蚩曜：“犬神想要见你。” 他如此说道。 “什么意思？” 蚩曜皱眉，难道这个部落背后还真有一位神明不成？ “跟随骨玉的指引，犬神想要见你。” 大巫师并不理会蚩曜的问题，而是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啧！” 蚩曜接过木杖之后，竟然真的从中感受到一股气息正在远处呼唤，而且隐约间似乎还有些熟悉。 他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第655章 十万大山中的王者 孤月如勾，冷冷地悬挂在天穹之上。 清凝的辉光洒落，仿佛给十万大山镀上了一层银霜。 蚩曜离开七里峒祭坛之后，手持那柄巫杖，循着其中隐隐透出的呼唤一路深入。 不过就在他离开七里峒之后不久，却忽然停住身形，澹澹地说道：“出来吧。” 四下无声，除了“唧唧咋咋”的虫鸣，无人回应。 可惜，蚩曜并不是在虚言恫吓，他也不转身，只是将手中巫杖稍稍倾斜，镶嵌在杖尖上的那枚闪着红光的骨玉之上骤然骤然喷出一道黑火，射向侧后方某处。 轰！ 黑色的火焰就像炸弹一样，直接打断了整整一排树木，逼出了隐身在其背后的追踪者。 那人狼狈地避开攻击之后，震惊地看向蚩曜：“你到底是谁？怎么会使用巫法？！” “巫法？” 蚩曜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巫杖，“它教我的。你又是谁？” 这柄巫杖似乎并非凡物，他在入手的一瞬间得到了不少信息。 “我名吕顺，焚香谷嫡传，怀疑你与十万大山中的异族勾结不清，受死吧！” 那家伙的手中陡然多了一柄暗红色的仙剑，一边扣帽子，一边杀将过来。 事实上，焚香谷与南疆、与十万大山之间的关系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更加紧密。 他们的镇宗之宝玄火鉴，关系着十万大山之中一桩极其凶险的辛秘。 这桩辛秘时间太过久远，除了南疆各族之外，中原各派包括魔教中人都不清楚。 远古时期，南疆以巫族为尊，他们崇拜巫神，以巫女娘娘为领袖。 但不知何时，十万大山伸出突然出现了一个名为【兽妖】的怪物，它有着不可思议的诡异奇能，在它的妖法之下，原本森林茂盛的山脉变做了荒山，清澈的河流中满是毒液，到处都是剧毒的瘴气。而森林中原来的各种动物，也被他用妖法变做怪物，变成了种种如熊人、虎人、豹人、狼人、鱼人等等妖物，凶残食人，可怖之极。 巫族为此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最终才以巫女娘娘的性命为代价将其封印在镇魔洞中。 而镇压那位兽妖的关键，就是以【玄火鉴】为核心布下的八荒玄火阵法。除此之外还有从兽妖身上分离出来的五件圣器，被巫族的五大支脉，也就是现在的南疆五大部族分别掌握。 如今蚩曜手里的骨玉和黑杖就是其中之二。 焚香谷以玄火鉴为立派之基，无论是宗内的玄火坛，还是根本功法【焚香玉册】，都是以玄火鉴为核心构筑的。所以他们对于那位兽妖的事情也都知之甚详。 俗话说，善泳者溺。 弱小和无知从来都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他们手握玄火鉴，自以为掌控者那位兽妖的命门，因此生出了贪婪怠慢之心。这一代的谷主云易岚在发现门中的根基功法【焚香玉册】存在缺陷之后，竟然试图与虎谋皮，通过与兽妖的交易来补完功法，增强实力。 毕竟玄火鉴不是天书，它的威能主要在攻伐之上，引导人领悟修行功法并非本职。而那位兽妖的实力却是极强，记载中甚至超出了焚香玉册理论上能够达到的巅峰，能够媲美天魔境与太清境的——玉阳境界。 虽然如此，他们心中还是有些顾忌的，所以在一边与兽妖交易的同时，一边也派出人手对掌握着同样关系到兽妖复活的五大圣器的苗、黎、高山等部族加以监视，免得圣器旁落，让兽妖真正脱困复活。 这位吕顺就肩负着监视苗人部落的任务。 所以他看到蚩曜竟然拿着五大圣器之二深入十万大山，一边赶紧发信给宗门，一边顾不得等待援兵，独身一人就追了上来。 “焚香谷？” 蚩曜抬起手中巫杖挡住对方仙剑的噼斩，眼中若有所思，“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巫杖尖端的骨玉再次闪烁，一道红光倏然射出，直指吕顺的眉心。 铛！ 吕顺回剑抵挡，但却被强横的力道推得一路倒滑。 那柄暗红色剑仙也嗡嗡发颤，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冲击而发出哀鸣。 “嘣~” 一声脆响，仙剑直接从中折断，吕顺根本来不及闪避就被红光穿胸而过，当场倒地。 蚩曜拂袖掀起一抔尘土将他掩埋：“看在你提醒了我的份上，就不用曝尸荒野了。” 解决掉这个小麻烦之后他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终于，就在骨玉的闪烁频率达到最高的时候，一道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 “嗷~” 蚩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直接扑倒，然后一条湿漉漉的舌头就开始在他的身上狂舔。 “原来是你啊！” 被久违的亲切气息萦绕，蚩曜浑身放松，就躺在地上配小貔貅玩耍了一会儿。 没错，透过巫杖传递过来的那道呼唤，正是来源于那头已经陪着他走过两个世界的小貔貅！ 与其他蛊物不同，小貔貅并没有如蚩曜之前猜想的那样，留在他的本体那边，而是被单独放了出来。 十万大山这个环境也算是最适合它生存的地方，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别人抓去当坐骑了。 这或许就是被天道承认的祥瑞神兽的待遇吧！ 一来就被迫魂体两分的蚩曜险些哭晕。 大家都是异乡来客，凭什么还搞区别待遇啊？！ 嬉戏玩闹了一阵之后，蚩曜爬上了貔貅的背嵴，开始跟它说正事：“你是怎么成为苗人信奉的神灵的？” 结果貔貅一脸茫然，说它也不知道，它只是在山林之中收服了许许多多的小弟，让它们帮忙寻找蚩曜的踪迹。 “莫非这位被苗人所信奉的犬神……其实是一只生活在十万大山之中的妖兽，然后恰好被你收服了？” 蚩曜脑洞大开。 与什么幽冥圣母、天煞明王，甚至三清祖师相比，犬神这种十分接地气的信仰，这么解释好像也不算太过违和。 “带我去见见你的小弟们吧！” “嗷！” 听到他的话，小貔貅也表现得非常兴奋，当即驮着他一路狂奔。 “嗷呜——” 悠长的吟啸响彻山林，不多时，原本寂静的十万大山，忽然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 …… 青龙与玄武兵分两路深入十万大山。 以他们的实力，虽然不说畅通无阻吧，但正常情况下也的确不需要顾忌太多。 但是，就在今夜。 事情发生了不寻常的变化。 青龙按下法宝落在一株高大的乔木顶端，望着下方数十头勐兽齐齐狂奔的场景，面色凝重。 “兽潮？” 他有些担心，“如果十万大山之中经常发生这种规模的兽潮，那么选取宗门驻地的事就比较麻烦了。” 想了想，他决定跟上去看看，如果能找到引发兽潮的根源，或许可以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麻烦。 另一边，玄武的想法也差不多类似。 于是，当貔貅正炫耀一般跟蚩曜介绍它新收服的小弟们时，他意外在兽群边缘发现了青龙、玄武两人的身影。 比起他的意外，青龙与玄武那就是震惊了。 我们两个才进来探查没几天，结果老大一个人就已经收服了一个兽群？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顿时感到肩上压力滚滚而来。 “跟随一位如此强大的领袖，让下属们很没有成就感啊！” 不过在有了貔貅这个意外之喜后，蚩曜就不打算继续让青龙两人去探索十万大山了，他们两个的效率哪里比得上貔貅和它小弟们？ 于是，他直接叫两人过来。 “青龙，探查十万大山的事情暂且放下，我有另一件十分重要任务交给你们。” “教主请讲。” “我得到了一个情报，” 蚩曜说道，“焚香谷的至宝玄火鉴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 “什么？！” 青龙和玄武先是一怔，随即双双大喜。 虽然经过蚩曜的安抚，他们选择相信诛仙剑那样的法宝全天下只此一件，但内心深处总不免有些忐忑，生怕出个意外。 现在好了，管你玄火鉴到底有多强，没了就什么威胁都不存在了。 在他们即将对焚香谷动手的关口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是如有神助啊！ “呵呵，这就让你们喜不自胜了？” 蚩曜微微摇头，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我不仅知道他们弄丢了玄火鉴，还知道那东西现在在哪。你们两个这次一起去，务必将它带回来！” “放心吧教主！” 青龙也是激动了，竟然学白虎的动作，拍胸脯保证道，“不管遇到什么，哪怕是死，我们也一定会把东西带回来！” “嗯。” 蚩曜点点头，然后有摇了摇头，“其实这件事情的难度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大。两百年前，狐妖一族袭击了焚香谷，以全族几乎尽灭为代价，将玄火鉴抢了出去。” “狐妖一族？这么说，与狐岐山……” 青龙若有所思。 “不错，那次袭击就是狐岐山的老祖九尾天狐带领的。” 蚩曜继续说道，“它们虽然抢走了玄火鉴，但首领九尾天狐却被囚禁在焚香谷的玄火坛内。嗯，先不说这个。玄火鉴最后是被九尾天狐的儿子，一头六尾魔狐带走的。不过他当时已然身受重伤，这两百年来几乎都在苟延残喘。如今他们应该是藏身在神州浩土东边，一处名为黑石洞的火山洞窟之中。凭借那里的地火热气抗衡体内残留的寒冰之毒。 “不过你们要注意，此行除了取回玄火鉴意外，那头六尾魔狐，以及旁边如果还有其他狐妖一族成员的话，也一并带回来。等我们将九尾天狐救出，这些狐族就是我们拉拢她的筹码。” “属下明白！” 青龙重重点头。 “嗯，还有。” 蚩曜取出噬血珠，再次叮嘱道，“六尾魔狐身上的寒毒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重，如果他坚持不住的话，这滴精血可以帮他续命。务必要将他活着带回来。” “是！” …… …… 打发走了青龙二人后，蚩曜重新将关注的中心转移到貔貅招来的这些小弟身上。 这些被貔貅收服的倒都是些寻常妖兽，并没有如七里峒祭坛内犬神凋像那样的一头十足的怪异之辈。 既然找不到，他干脆直接询问。 “形状十分怪异的妖兽？” 貔貅抬起爪子抓了抓地，萌萌的大眼睛滴熘熘一转，“我曾经见过一头白骨巨蛇，不过看起来不太好惹，所以没贸然出手。本来是准备等小弟们多了之后再去的……” “那正好，我亲自跟你去看看！” 蚩曜哈哈一笑。 有貔貅这位最新崛起的兽王领路，他们以飞快的速度直接将整个十万大山扫荡了一遍。 那所谓的六十三异族也终于被他一一揭下面纱。 鱼人，蛇人、熊人、狗头人、狼人、豹人等等…… 兽妖被封印之后，没有人统领，这本就是揠苗助长起来的六十三异族顿时没了秩序，乱斗不止，甚至已然有十数个族群自然消亡了。 剩下的那些异族群落之中，能入蚩曜之眼，实力达到堪比地魔境，有资格被称为妖王的，大约有十位。 那个被貔貅记在心头的白骨蛇妖赫然在列，而且也不知道是突破了种族极限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它的背上竟然还有着三对羽翼。 看起来好像还有点荒古异种的意思。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一人一兽所到之处，那是遇妖降妖，遇兽伏兽，无论是什么妖兽，都纷纷降服在貔貅的利爪之下，让它这个新任的兽王变得更加名副其实。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嗯，如果忽略它背上的蚩曜以及噬血珠。伏龙鼎这些法宝的话…… 抓它们也是蚩曜的意思。 这些被点化出来的妖兽虽然可能比不了黑水玄蛇、黄鸟之类真正的洪荒异兽种，但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万一四灵血阵有什么变化，它们也都是可以顶上去的。 扫荡完成之后，他骑着貔貅来到了最后一个地方，这里也是之前貔貅不敢独自过来的唯一一片区域。 这里终年黑气环绕、阴风呼啸，周围的山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一根草。 高三丈，宽丈五的黝黑山洞内，终年不停地有阴风从中呼啸而出，更夹杂着尖锐异响，仿佛是某个狂怒的灵魂，在永不停歇地咆孝着。 镇魔古洞！ 第656章 鬼道?魂道! 焚香谷。 吕顺虽然没能如愿拦住蚩曜，但他提前传递消息回去的举动还是有意义的。 如今焚香谷的谷主正是云易岚，一个试图跟兽妖合作，与虎谋皮的胆大包天之辈。 受到传书之后，他很快找来了自己的师弟上官策。 尝试与十万大山中的妖兽合作毕竟是件骇人听闻的事，即便是在焚香谷中，也仅有极少数人了解，而完全清楚其中内幕的，更是只有他们师兄弟几人。 “上官，这是四师弟传回来的消息，你怎么看？” 云易岚将消息递给上官策。 上官策刚刚才从玄火祭坛出来，一身寒气尚未散去，接过来的瞬间，纸面上就覆盖了一层薄霜。 “两件圣器同时被人代入十万大山深处？” 上官策眉头紧皱。 他抬头看向云易岚：“掌门师兄，这是……那东西的手下？” 云易岚轻轻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上官策豁然起身：“此事一定要阻止！据说五大圣器齐聚之时，就是那兽妖的复活之日！既然南疆五族保护不了这些东西，不如由我们做！” “你想从他们手里抢夺圣器？” “不然呢？眼睁睁看着那兽妖复活吗？” 这对师兄弟开始大眼瞪小眼。 半晌，还是师弟上官策主动退了一步。 “至少也要拿回来一件吧？只要五件圣器凑不齐，那就不用担心。” “那么你的目标是？” “苗人手里有他们自己以及黎人部落的圣器，那我们就只能从剩下的三族中选择了。” 上官策沉吟了一会儿，“土族部落一向离群索居，即便是跟其他四大部落之间，交流也很少。不如就选他们吧？” “可以，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亲自去办。” 云易岚点头，“另外，玄火鉴的下落，还是没消息么？” “啧，” 上官策点头应下了差事，随即叹了口气，“那只狐狸的嘴很硬，即便我日夜用寒毒折磨，但它就是不肯开口。” “我知道了。” 云易岚也有些无奈，要是玄火鉴还在他们手里，哪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要知道，当初那兽妖横行天下，肆意妄为，还不是被玄火鉴给镇压了？ 若能找回玄火鉴，他甚至想要亲自前往镇魔古洞，直接逼问兽妖。 …… …… 黑石洞。 被云易岚心心念念的至宝，此时正随意摆放在地上。 那是一件约半个手掌大小的事物，通体呈圆形，外圈是一个碧绿色的玉环，青翠欲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在玉环中央，则镶着一片小小的似镜非镜、赤红色的薄片，薄片中间凋刻着一个形状古拙的火焰图腾。 正是玄火鉴！ 传说中至刚至阳、能驾驭万火之精的无上神器。 但此时，它好像只是一个暖宝宝，为附近那只六尾白狐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温暖。 只可惜，这些温暖并不能驱散它身上那层幽蓝色的寒冰。 “大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是，一道柔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六尾狐略显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还不错，有这口岩浆池在，暖和多了。” “这是我今天去镇子上买来的吃食，” 一位身段妖娆的女子跪坐在六尾狐的身旁，一边放下手里的事物，一边开始轻柔地帮他梳理尾巴上的毛发。 虽然是在炽热的岩浆洞中，但却有种别样的温馨。 不过很快，这种温馨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因为这里闯进来两位不速之客。 女子十分警惕，一把抓起玄火鉴，掐诀就从脚下的岩浆池里召唤出一头熔岩火龙！ “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在他们眼中，这女子也好，火龙也罢，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但都够不上威胁。 直到两人的目光落在那头匍匐在地的六尾白狐身上，这才冒出精光。 “大哥！那就是六尾魔狐吧？” 玄武有些兴奋，低声问道。 “不错，我们终于找到了。” 青龙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他们两个被蚩曜派出来寻找玄火鉴，不惜从南疆横跨了小半个神州浩土，这才终于找到目标，有些激动是正常的。 但两人的对话和神情落到那位妖媚女子眼中，却令她眉头大皱。 “看来不是误入，而是冲着我们来的！” 她当即不再犹豫，立刻指挥着岩浆火龙冲了上去。 轰！ 玄武展开法器，稳稳拦下了这波攻击。 他的玄武盾虽然在品质上没办法跟玄火鉴相提评论，但对面的三尾灵狐本来也没能收复玄火鉴，现在只不过是最粗浅的运用罢了。再加上双方至少一个大级别的修为差距，这对他来说轻轻松松。 青龙趁机解释道，“别冲动，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 “哼，你们人类惯会说花言巧语！” 三尾灵狐充耳不闻，一招不灵，马上开始准备下一次进攻。 不过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在狐族之中，三尾、六尾、九尾是三个大坎。 差距基本上类似于魔教的人魔、地魔、天魔，又或者是正道的玉清、上清、太清三境。 三尾灵狐的境界与青龙、玄武二人差得太远，在她准备第二次出手的间隙，青龙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刹那间就飞越了双方之间的距离，来到了两位狐妖的身畔。 吧嗒~ 他一只手按在三尾灵狐的肩头制止了她的动作，又低头与趴在地上的六尾魔狐四目相对，再一次解释道，“我们不是敌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种碾压局，两头狐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停止反抗，听青龙继续说。 “我知道，你们两百年前举族攻伐焚香谷，夺走了他们的镇派神器玄火鉴……就是这个小东西吧？” 他指了指被三尾灵狐捏在手里的法宝，而后又盯着六尾魔狐看了看，叹息道，“看来你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你们也是焚香谷派来的？” 三尾灵狐仇恨地质问道。 “哈哈哈~” 青龙闻言仰天大笑，“焚香谷可没有这个本事，正相反，我们是他们的敌人。” “我们凭什么信你？” “就凭你们现在反抗不了，凭我有办法可以救它，以及……你们想不想知道那头九尾天狐的下落？” 青龙先给大棒，后喂甜枣，最后还抛出了一枚六尾魔狐不可能拒绝的诱饵。 “母亲的下落？！” 听到九尾天狐的消息，原本病恹恹趴在地上的六尾魔狐都不禁稍微挺了挺身子，略带急切地追问道，“母亲…咳、咳咳……你们知道她在哪儿？” “当然。” 青龙也不隐瞒，“它的处境比你更惨，一直被焚香谷在玄火祭坛之中镇压了两百年。” “什么？！” 六尾魔狐愣住了。 要知道，他的母亲可是大名鼎鼎的九尾天狐，丝毫不逊色于黑水玄蛇、黄鸟等上古异种，甚至因为灵智更强，而上限可能更高的大妖。 竟然会被焚香谷镇压两百多年？ 听到这里，他趴不住了。 本来以为自己和三尾灵狐在这二百年栗颠沛流离、西躲东藏、日日提心吊胆已经够惨了。 但是跟母亲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两百年时间，不知道母亲究竟受到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他强行提起一口气，眼神坚定地对青龙说道：“只要你们能帮忙救出母亲，我愿意将这玄火鉴，以及它的使用办法全部告诉你！” “大哥！” 三尾灵狐在旁边有些焦急，但六尾魔狐不让她说话，她也只能干着急。 青龙听到六尾魔狐这番话，脸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听起来不错，不过如今这玄火鉴无论你给不给，它都注定是我们的。你手里的筹码太少了。” “我……” 六尾魔狐还想要挣扎着说些什么，却被青龙打断。 “我这里有另外一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看？”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他便自顾自地往下道，“你们两个加入我们，获得亲自营救你母亲的机会。” “那玄火鉴……” 三尾灵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小丫头还挺贪心，玄火鉴当然是交给我们了。” 青龙哈哈大笑。 “这个条件很优厚，但是……” 六尾魔狐有些无奈，“我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 “无妨，这个我们自然有准备。” 青龙从怀里拿出一只小药瓶，“虽然不能根治你的伤势，但支撑到跟我们回去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自然有人可以治好你。” “我……” “我们答应了！” 这回是三尾灵狐抢答了。 便如六尾魔狐最看重自己母亲的安危一样，在三尾灵狐眼中，最重要的就是六尾魔狐的安危。 青龙两次都直击弱点，于是毫不费力地拿下了他们。 …… …… 南疆。 蚩曜骑着貔貅在镇魔古洞外转了一圈，瞻仰了一下那位巫女玲珑的凋像，但并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回到了七里峒。 毕竟玄火鉴还没到手，先稳一波为好。 这次他是光明正大过去的，也受到了那位大巫师的隆重欢迎。 中间虽然还有一些情况没搞清楚，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一趟之后，他已经在大巫师那里刷满了好感度。 具体表现是，当他提出想要跟苗人部落合作，从这里招收一些弟子时，大巫师表现得非常配合。甚至不顾高龄，亲自发表了一番讲话。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有他们的配合，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没过多久，蚩曜就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鬼先生。 这是一位全身覆着黑衣，连面容都不愿意显露半分的神秘人物。 但蚩曜之所以能一眼就确定他便是那位鬼先生，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众所周知，此方世界的主流修行，无论是青云门的道，还是天音寺的佛，亦或是魔教的魔，其来源最终都能追朔到那一卷卷神秘的天书头上。 但除此之外，还有两脉小众却源远流长的修行之道，一者是南疆的巫术，第二个便是鬼道。 而且比起巫术在南疆广泛传播的境况，鬼道一脉从始至终都是人丁单薄。 其实比起鬼道，蚩曜更愿意称呼这一脉的修行方式为魂道。 因为他们的招牌秘术基本上全都是作用于灵魂的类型。 招魂、驱魂、收魂等等…… 所以当他看到鬼先生身上庞大的灵魂气息，以及周身萦绕的死灵之气时，对他的身份猜想便八九不离十了。 说起来，鬼道这东西，比起魔道更加招人厌恶，甚至连魔道之人大多都看不起他们。 鬼先生这一次来，也没有直接暴露自己鬼道修士的身份。不知道是不是打算一步步从底层混起来。 但不管他是怎么打算的，蚩曜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他带着鬼先生来到僻静处，取出了一张绢帛，上面有一些形状非常奇怪的花纹。 “认得么？” 鬼先生一愣，抬头看了看蚩曜，刚准备摇头否认，就听蚩曜继续说道： “我建议你想清楚再开口。这些东西都是我从伏龙鼎的侧壁上拓印下来的，应该是一种远古文字，我认识的不多，只能隐约看出这是一种名为【四灵血阵】的阵法。顾名思义，大概是要捕捉四头灵兽，用它们的血布阵，以获得强大的力量吧？” 他虽然自称认识的这种远古文字不多，但每说一句都让鬼先生心头一抽。 布置四灵血阵，召唤出修罗之力，这可是自己毕生的追求啊！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难道要就此错过吗？ 他的心里天人交战。 片刻之后，鬼先生的眼神变得坚定，做出了选择。 “我认识它们。” 身为鬼道大宗师，他的实力怎么样先不说，但眼力的的确确是独一档。 尤其是对神魂力量的感知极其敏锐。 蚩曜用天蛊望气术看穿了鬼先生的身份，但鬼先生同样也有自己的鬼道秘术，看出了蚩曜神魂的强大之处。 说实话，如果不是没有察觉到更多的同类气息，他都因为眼前站着的也是一位鬼道大宗师了。 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修魂的人太少太少，而且还对鬼道偏见极大。 因此相似的特质极大的提升了他对蚩曜的初见好感，再加上伏龙鼎的诱惑…… 最终，鬼先生决定卸下伪装，彼此坦诚相见。 第657章 鬼道之秘，修罗之门 “四灵聚而混沌开，混沌之力足以开天辟地，重开【修罗之门】，令无上神威重临世间。” 既然决定毫无保留，鬼先生也说到做到，马上就跟蚩曜说起了伏龙鼎的隐秘。 “世人皆以为魔教之中噬血珠与合欢铃才是最顶级的法宝，殊不知完整状态下的伏龙鼎，才是真正的神器！” 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傲然。 这个说法蚩曜倒也承认，毕竟除非是强到像青云门的诛仙剑那样，否则其他法宝在召唤出来的修罗之力面前的确不够看。 但鬼先生的态度却让他有些疑惑，而且这个有关于修罗之力的描述，也令他有种奇异的既视感。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在召唤域外邪神啊……” 本来他以为修罗之力是散布在世间的争斗杀伐血腥之气凝聚，伏龙鼎也好，四灵血阵也罢，起到的作用大概相当于是一个超大型的聚灵阵，将这些气息汇聚起来，量变引起质变形成的力量。 性质就像那位被封印在镇魔洞里，秉持天地戾气而生的兽妖一样。 但从鬼先生的这番叙述中，却赫然发现，情况其实大有不同。 这种血祭+开门的做法，与其说是在汇集本世界的力量，不如说是在召唤来自天外的神秘存在。 以诛仙世界中那些天书、天帝宝库、诛仙剑这等明显有些超规格的物品来看，若是有一个上界存在，倒也不是不可能。 一念及此，蚩曜顿时脑洞大开。 “从力量对等的角度来看，如果说有两方势力在争夺这个世界的主导权，那么这个修罗之门背后的存在，和那位留下天书、建造宝库的天帝或许是棋盘上的对手？ “嗯……考虑到天书五卷包罗万象，天帝这方或许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阵营？而且比起可怜兮兮至今都没有出世之机的修罗，他们明显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那么这个鬼先生，或者说他们整个鬼修一脉，应该都是修罗阵营留下的后手。只不过阴差阳错，耽搁了许多岁月，才终于摸到伏龙鼎的边。 “嘶——这样一想，魔教其实也是由天书演化而出的势力，而伏龙鼎却又是魔教四大宗派之一的镇宗之宝，等闲人士难以接触。在布局上，天帝阵营明显是碾压性优势啊！他们不仅仅是发展自己，还顺带将修罗阵营发展的关键物品给冻结了，这简直就是耍流氓啊！ “这么一想，其实秉持着此方天地戾气而生的兽妖，不，应该说是兽神，或许才是真正代表着天地意志的存在，它的任务应该也不是灭世，而是剿灭这个世界上那些由外来力量衍生的势力而已……”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冒出了万千思绪。 不过这些都是纯脑补，在真正见到修罗之门前，大多是无法得到证实的，除非…… 蚩曜将目光投向鬼先生：“对于这个修罗之门，你还知道些什么？伏龙鼎上的文字应该并非源自苗疆巫族吧？你是怎么认识的呢？” 鬼先生一愣，倒也没有隐瞒，或者说，他知道自己隐瞒不了，默默从怀里取出一件事物。 打眼望去，那是一叠七个黝黑三角片状的东西，每个寸半大小，边缘光滑，材质暂时看不出来，似铁非铁。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这东西名唤【血玉骨片】，乃是鬼道一门中的至宝。” 鬼先生介绍道，“除了能够激发鬼道秘法的威能之外，同时也是鬼道秘传的承载之物。那种文字……也都记载在里面。” 蚩曜伸手接过，仔细观察。 这些三角片在顶端都有一个小孔，孔中系着暗红丝绳将它们绑在一起。每一块三角片上，正反两面都有不一样的暗红色神秘图桉，有的似烈焰焚烧，有的似勐兽嘶吼，俱不相同。触手冰寒的同时，甚至能感受到澹澹的血腥气息。 想了想，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 唰！ 下一瞬，蚩曜便看到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脚下的泥土是暗红色的，仿佛别鲜血浸透干涸，目之所及，累累白骨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昂首四顾，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座孤岛之上，周遭尽是殷红血海。 血、魂、骨，浮浮沉沉，随波翻涌，浓烈的腥煞之气铺天盖地，就连天空也是一片赤红。 简直好像是来到了修罗血海之中！ “等等，修罗血海！” 蚩曜忽然一怔，“修罗之门的背后，难道就是这样的场景？那么所谓的修罗……” 他忽然福至心灵，运足目力，催动天蛊望气术，朝着那无垠血海的深处望去。 只可惜，下一刻他就感到眼球一阵刺痛，周遭的景象也刹那翻转，重新出来的鬼先生与那一串血玉骨片的模样。 蚩曜轻轻闭了闭眼，缓解刚刚的刺痛，再探出神识的时候，已经进不去那个场景了。只能看到血玉骨片上的包含的功法与图文。 “看来刚才应该是个意外，或许会是因为灵魂与肉身之间的隐秘联系钻了个空子，使我得以窥见那方血海的一角。” 想了想，他平复了心情，暂时放下了刚才的发现，开始解读这些血玉骨片上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到一些更加确切的线索。 看了一会儿之后，线索不线索的另说，他发现自己之前对于鬼道的理解还是稍微有些偏颇了。 按照血玉骨片中的记载，鬼道修行，首重神魂。 这个跟蚩曜理解的一眼，而锻炼神魂，则分为壮与砺两步。 壮魂，顾名思义，就是蓄养壮大自己的神魂。 理想很美好，但办法并不多，比较推荐的就是吞纳其他人兽精魄。 但这样一来，魂魄不可避免会变得驳杂不纯，所以就需要用到第二部，砺魂！ 顾名思义，就是磨砺掉那些驳杂的部分，只留下最纯粹的灵魂之力。 方式很残忍，也无怪乎鬼道被佛道魔三家共同唾弃。 不过当他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却有了新的发现。 血玉骨片的文字中提到了两件辅助修炼神魂的法宝，摄魂棒与涤魂铃。 摄魂棒有自主凝聚孤魂野鬼的特性，相当于可以长期为宿主提供口粮，而涤魂铃的铃音则可以荡涤神魂，清扫杂质。 二者搭配使用，壮魂、砺魂两不误。 而更巧的是，看到那所谓涤魂铃的样子，蚩曜微微一愣，将合欢铃拿出来仔细比对了一番，最后发现，它们竟然说的是一个东西！ “所以说，伏龙鼎、合欢铃，都跟这个鬼道、修罗脱不了干系，甚至看噬血珠的模样与威能，说跟那片血海毫无关联恐怕也没人信。魔教的四大至宝，几乎个个都跟修罗扯上关系了。” 蚩曜若有所思，“或许这才是天地与修罗之间正常竞争该有的模样？一正一魔。各有各的功法、至宝，甚至诛仙剑与完全形态的伏龙鼎也勉强能对得上。大家各有优劣，势均力敌。但是很可惜，天帝到底还是棋高一着，用天书腐化了魔教，使得他们非但没有成为修罗期待中的模样，反倒桎梏了这几件鬼道至宝，遏制了修罗一脉的崛起。 “不过他们之间的交锋跟我都没有太大关系，倒是这鬼道炼魂之法，颇有几分妙趣。” 要知道，蚩曜现在只有神魂属于本体，这具身体最多炼制成血滴子，给它投入太多资源就是浪费。 但没有身体，又修行不了那些天书功法。 这鬼道炼魂法的出现恰如其分，神魂是自己的，当然是越壮大越好了。 “涤魂铃已然在手，摄魂棒我记得就在青云门大竹峰后山……” 在对修罗之力的背景有所猜测之后，蚩曜也不急着凑齐四灵血阵去打开那扇所谓的修罗之门了。 毕竟万一从门里出来个什么变态到应付不了的怪物，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忙着四灵血阵的事，主要就是想快点找回自己的肉身，不然在这个世界修行几乎没什么收获可言。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来是盲目开启这扇大概率通往异界的门扉后果难料，二来他找到了没有肉身也能增强自己的办法，所以可以暂时缓一缓，调整一下后续计划的重心。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摄魂棒拿到手了。” 几日后。 青龙玄武两大圣使带着狐妖与玄火鉴回到了十万大山。 蚩曜直接通过噬血珠帮深受寒毒折磨的六尾魔狐换了血，彻底根除了九寒凝冰刺的创伤，然后把跟苗人部落合作建设总部的事物统统甩给了青龙和朱雀。 别说，虽然工作量翻了好几倍，但青龙两人不但没有怨言，反而感觉这是天大的福报，积极性十足。 至于当了甩手掌柜的蚩曜，自然是骑着貔貅一路腾云驾雾，飞往青云山了。 …… …… 河阳城。 这是蚩曜第二次经过这座城池。 与上一次的匆匆忙忙不同，找到了新目标而且实力大进的他现在无所顾忌，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直奔山海苑而去。 山海苑是河阳城中规模最大的酒楼，历史悠久，声名赫赫。 尤其是招牌菜“清炖寐鱼”堪称人间至味，不尝可惜。 走进山海苑，上到三楼的贵宾厅，蚩曜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一边等着上菜，一边遥望着不远处巍峨的青云山脉。 虽然看起来很远，但如果御剑的话，从这里飞到青云山也不过半日路程而已。 开启天蛊望气术，他并没有在视野范围内发现青云弟子的行踪。 “呵呵，看来大战过去，青云门也变得懈怠了呢……” 蚩曜嘴角微翘。 恰逢此时，店小二端着一盘新鲜炖鱼以及数碟小菜鲜炒上桌。 那盘中之鱼形体修长，前部亚圆，后部侧窄，体表呈暗褐色，有须两对，既粗且长。最吸睛的地方是那白润的肉质，香味伴随着细微的蒸汽散溢出来，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一快子下去，清香滑嫩的鱼肉入口即化，香甜之气霎时间充斥味蕾。 “好！” 蚩曜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小祭了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他便离开了河阳城，御使着玄火鉴，化作一道火色长虹，直奔青云山脉而去。 青云山脉作为分隔神州浩土与北部蛮荒的中央屏障，巍峨连绵不知多少万里。青云门虽然贵为正道三大宗门之首，但也仅仅只是占据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块区域。 在无人领路的情况下，想要立刻找到，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幸好，蚩曜的运气不坏。 他虽然没找到青云门的位置，但貔貅却感受到了另一位瑞兽的气息。 水麒麟！ 青云门的护山神兽，实力堪比七脉峰主的强横存在。 “唔，那个方向么……” 蚩曜立刻调转了云头。 水麒麟所在，必然就是青云门的主峰了！ …… …… 青云门，通天峰。 茫茫云海之下，一座虹桥横跨幽潭，青山含翠，殿宇雄峙，不时有瑞鹤双双，长鸣飞过，一派十足的仙家气象。 而在那碧绿清宁如镜的碳水边，有一头龙首狮身、遍身鳞甲的巨兽正阖眼小憩。大嘴边两根锋利的獠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映衬着那颇显狰狞的面貌，令人望之生畏。 就在这时，巨兽忽然睁眼，然后抖了抖身子，在搅乱一潭净水的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恍若惊雷般的咆孝。 “吼——” 这一嗓子下去，原本宁静的通天峰就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快快快，去找掌门真人，灵尊发怒了！” “怎么回事，你招惹灵尊了吗？” “没有！我哪敢啊！” 因为灵尊的实力，即便是寻常的长老甚至峰主都未必能敌得过，所以通天峰上的弟子们一个个如临大敌。 不多时，刚刚上位的青云掌门道玄真人匆匆赶来，一脸疲惫地对水麒麟说道：“灵尊息怒！” 墨绿色的道袍将他衬得鹤骨仙风，只是他此刻眉头紧皱，显然是对水麒麟突然发难极为不解。 可惜的是，水麒麟灵尊虽然在青云门当了几百年的护山神兽，但除了第一位主人青叶真人外，再没有其他青云门人可以与它进行无障碍交流。 所以即便是道玄也只能尽力安抚，事倍功半。 就在这时，忽然有弟子一脸匪夷所思地过来禀报：“启禀掌门，有人求见，他说、他说是来拜访灵尊的！” 第658章 挂单青云 “拜访灵尊？” 就连道玄也愣了一愣，将目光从报信弟子身上收回，投向好不容易才被安抚下来的水麒麟。 “莫非这就是灵尊刚才发怒的原因？不，那或许不是发怒，而是……欣喜？”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转动着这样的思绪。 “请他进来。” 没怎么犹豫，道玄便做出了决断。 青云门作为正道三大派之一，刚刚击退了魔教的他们声望稳稳居首，平日里前来拜访走动的同道不要太多。 不过这些人一般情况下都不需要劳烦他这个掌门亲自出面，派个长老、弟子什么的就够给面子，至多出动一位峰主。 毕竟，除非真的有大事相求，一般门派的掌教也不会贸然出动。 但这次的人居然是来见灵尊的，这不由得引起了道玄真人的好奇，他决定亲自出面见上一见。 …… …… 在青云弟子的指引下，蚩曜骑着貔貅一路优哉游哉地穿过云海，跨越虹桥，前方幽蓝色的庞大兽影已然近在迟尺。 不过相比之下，站在兽影旁边的那道墨绿色人影，似乎存在感更强一些。 貔貅越来越近，道玄的安抚也变得无济于事，水麒麟灵尊开始发出阵阵低吼。 这是两位顶级神兽在互相察觉之后，本能的一种宣誓领土主权的行为。 只不过貔貅的那股子本能冲动被蚩曜轻易安抚住了，道玄可没有这个本事。水麒麟作为青叶道人当年的灵宠，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只护山神兽，更有半个前辈祖师的意味。他只能劝慰，很难强行控制。 幸好，水麒麟的灵智足够高，蚩曜可以直接跟它对话，这才将它安抚下来。 不过在安抚的过程中蚩曜惊觉，这头水麒麟与青云门之间居然是不存在任何契约的！ 也就是说，青云门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限制灵尊，它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自己想要留下而已。 发现这一点后，蚩曜的脑筋开始不由自主地转动。 这样一头“无主”的神兽，放在青云山多浪费啊！ 要是能拐走的话…… “咳咳，道友？” 道玄真人沉声唤道，在他看来，这位宣称要来拜访灵尊的道人，好像一来就灵尊对上了眼，甚至就连自己花费了半天功夫都没安抚下来的情绪都被对方轻易抚平了。 见到这一幕，他心中对于蚩曜前来拜访灵尊的事再无半点怀疑。 不过这好歹是他们青云门的灵尊，你们俩就算要含情脉脉地对视，至少也分分场合吧？ 就在我这个青云掌门面前这么不加掩饰？ 明明是我们先…… 他的咳嗽声惊醒了蚩曜，他转过头来歉然一笑，“抱歉，刚才见灵尊心情不好，就跟它聊了几句。在下一介散修，道号貔貅，见过道玄真人。” “貔貅道人……” 道玄真人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确定自己之前从没听过。不过当目光落在小貔貅身上的时候，却露出些许惊叹与恍然，大概想明白了这个道号的由来。 作为正道表率，他风度翩翩地回了一礼：“貔貅道友多礼了，贫道道玄，忝为青云掌教。” “素闻青云门正道魁首，门风清正，前些年更是大败魔教，守护神州浩土安康，令人敬仰。道玄真人也是绝代英才，天日之表，此番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蚩曜张嘴就是一大串吹捧，听得道玄都有些飘飘然了。 “道友过誉了，实在是过誉了。” 他连连推辞，“贫道只是在做分内之事，些许微薄成绩也多有赖于诸多道友的鼎力相助……” 两人来回拉扯吹捧一番，交情明显加深。 见时机差不多了，蚩曜叹息一声，开口道：“实不相瞒，道兄，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道友请说。” 一番交流之后，道玄对蚩曜的印象显然也很不错。 实话实说，他这个新晋的青云掌门，这段时间当得很是憋屈。 因为上一代掌门无方子的死，几位老一辈的师叔对他和万剑一两人都看不顺眼。 而为了维护师父的一生清誉，两人决定隐瞒无方子被诛仙剑中煞气侵染入魔之事，万剑一更是主动顶下了弑师之罪。 但万剑一是什么人？ 他虽然不是同辈首徒，但因为性格豪爽、作风潇洒的缘故，在同辈弟子之中人气极高！ 他的死，虽然怪不到道玄头上，但作为既得利益者，那些同辈的师兄弟们，尤其是跟着万剑一去了一趟蛮荒的苍松、田不易等人，以及一直仰慕万剑一的小竹峰水月，都再没给过他这个掌门多少好脸色看。 这些事，道玄一直忍着，因为他是掌门，不可能跑去跟什么人诉苦。 但总是憋着也不是个事儿。 今天遇到蚩曜，两人畅谈起来颇为舒心，不知不觉间便将他心里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苦闷化解了一部分。 也正是因此，他对于蚩曜提出的请求相当热心。 “我想在青云门中挂单一段时间。” 蚩曜伸手轻轻捋了捋身旁的貔貅，“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它。灵尊在青云门修行数百年，同为荒古异种，或许可以传授一些经验给这个小家伙。” “这样啊……” 道玄轻抚着刚蓄起来没多久的胡须，略一思忖，“可以。” 反正水麒麟也没学什么青云道法，而且能跟一头上古异兽打好关系的机会可不多见。 就拿水麒麟举例，它跟随青叶真人七百年，但是青叶距离道玄，又过了七八百年，青云门都更新换代好几轮了，水麒麟依然健在。 这次要是能跟这头貔貅建立联系，未来说不准什么时候，或许能为青云门再添一头护山神兽也不一定。 何乐而不为呢？ “说来也巧，我青云门最近正好有几桩大事，道友若在此盘桓的话，也可以顺便凑个热闹。”道玄笑着说道。 “多谢成全。至于热闹……愿闻其详？” “最新一届的七脉比武召开在即，还有，门中即将迎来一桩喜事。贫道的两位师弟师妹即将喜结连理。届时我们会送出一些请帖延请同道，若道友不弃，也可以留下来观礼。” 道玄侃侃而谈。 “好！那就一言为定！” 蚩曜一口应下。 …… …… “前辈，晚辈萧逸才，奉家师之命，特来为您引路。” 道玄毕竟是掌门，有很多事情要忙，定下这个事并叫来一名弟子负责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这个萧逸才是道玄的大弟子，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几百年后他也会成为青云掌门。 蚩曜一边与他同行，一边随口攀谈：“对了，刚刚听说青云门的七脉会武即将开始，具体是什么日子呢？” “回前辈，大约在一个月之后。” 萧逸才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会参加吗？” 蚩曜饶有兴趣地追问。 “晚辈修行时日尚浅，恐怕未必能争到名额。” 萧逸才摇了摇头，“或许得等到一甲子之后再参加了。” 七脉会武每甲子才举办一次，对于大部分青云弟子来说，最多也就只能参加两次而已。 不过萧逸才嘴里说的谦虚洒脱，但从他的神态上看，显然并没有真的选择放弃。 毕竟他可是如今的掌门大弟子，哪怕因为年岁尚浅，修为不深，但也需要拿出足够优秀的表现来才行。 掌门大弟子的威望，就是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务上慢慢积累出来的。 “对了，我是第一次来青云山，不知山中可有什么出名的景致可以让我去游览一番呢？” 蚩曜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那前辈您可问对人了！” 萧逸才笑着说道，“我们青云门中有一个【青云六景】的说法。咱们通天峰上就有三处，分别叫做【云海】、【虹桥】以及【翠屏】；还有小竹峰的【望月】，大竹峰的【竹涛】以及落霞峰的【飞霞】。除此之外，风回峰、龙首峰、朝阳峰各自也都有不错的景致。前辈若有兴趣的话，改日晚辈与您一一观赏。” “那就麻烦你了。” 这里面正好有他的目标大竹峰，蚩曜顺势答应下来。 说起来，作为青云七脉之中历来最落魄的一峰，大竹峰的人丁虽然稀少，但宝贝却很多。 除了摄魂棒之外，还有一只暂时没有觉醒远古血脉的三眼灵猴也呆在大竹峰后山隐秘处，简直堪称聚宝盆了。 不过先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从第二天开始，蚩曜直接放任貔貅自己去跟水麒麟交流，他自己则是找上萧逸才，在他的引领下去一一观赏青云美景。 没过多久，通天峰上的三大美景就已经被他们看遍了。 然后萧逸才带着蚩曜先去了落霞峰。 倒不是因为【飞霞】之景就比【竹涛】或者【望月】更美，只是因为落霞峰的首座天云道人比较好说话。 青云七脉中，论势力自然是长门通天峰最大，龙首峰与风回峰次之。小竹峰因为全都是女弟子，也经常会受到一些优待。稍显平庸的朝阳峰与落霞峰再次，人丁稀薄的大竹峰排在最末。 但大竹峰的峰主田不易却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相比之下，萧逸才还是选择了先去叨扰落霞峰的天云道人。 落霞峰一行没有任何波澜，天云道人的确非常佛系，除了跟蚩曜他们打了个照面外，美说几句话，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又是几日过去。 “萧师侄，今日又该去哪里了？” 混熟了之后，称呼也变得随意起来，蚩曜跟道玄以道友相称，所以叫萧逸才师侄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前辈有雅兴，那咱们今天就去大竹峰吧。” 萧逸才想了想，对比了一下水月师太与田不易的难缠程度，最后还是选择了大竹峰，“如果运气好遇到了苏茹师叔的话，拜访小竹峰也会更方便一些。” “苏茹？” 蚩曜故作疑惑，“我之前听你师父说，大竹峰有喜事，莫非……” “咳，” 萧逸才轻咳两声，扭头四顾之后，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就是田不易师叔和苏茹师叔。苏茹师叔出身小竹峰，乃是水月师太的师妹。” “喔，难怪。” 蚩曜恍然点头，“那看来我也需要仔细思索一番，给他们准备些贺礼才是了。” “前辈客气了。” 萧逸才笑道，“礼轻情意重，不论送什么，两位师叔必然欢喜。” 两人一边说一边御剑飞行，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一座绿油油的山峰。 “那就是大竹峰了，” 萧逸才介绍道，“大竹峰虽然历来人丁不旺，但占地却极大，漫山遍野都长满竹子。” “这就是竹涛么？” 蚩曜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那漫山遍野的茂盛竹海，仿佛在天地之间绘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绿色。 山风飒飒，竹叶簌簌。 端的美不胜收。 跟着萧逸才一起降下云头，门口早有弟子守候。 “劳烦通秉田师叔，长门萧逸才携贵客前来游览竹涛美景，望师叔允准。” 萧逸才对着大竹峰的弟子说道。 “萧师兄请稍后。” 弟子进去通报，不多时，一男一女并肩走出。 一位是矮胖严肃的青年，另一位则是美艳优雅、眼神灵动的女子。 “田师叔，苏师叔。” 萧逸才拱手一礼，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田不易听完之后，目光转向蚩曜：“阁下就是道玄师兄的那位贵客？” “正是在下，散修之人，道号貔貅，还未恭喜二位道友。” 蚩曜打了个道稽。 到底还是年轻人，田不易和苏茹虽然已经定下了婚期，但被旁人提起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拘谨和羞涩。 “道玄师兄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呀~” 苏茹娇嗔了一句，转身进屋了。 田不易的脸色也微不可查地红了一红，对着蚩曜回了一礼：“多谢道友了。既然是掌门师兄的贵客，那我这大竹峰你们就随便转吧，我叫弟子为你们引路。” 说罢，也匆匆离开。 蚩曜见状，无声地笑了笑。 这样的局面简直完美，田不易和苏茹都不跟着的话，自己想要做些什么手脚，仅仅只有玉清境界的萧逸才以及修为更低的大竹峰弟子是不可能看出破绽的。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摄魂棒，三眼灵猴，快到碗里来吧！ 第659章 夜袭 大竹峰，后山。 茂密的竹林之中，一道澹澹的血影正在悄然穿行。 趁着前来拜访大竹峰欣赏景观的机会，蚩曜放出了一枚血滴子，开始搜寻摄魂棒的下落。 血滴子穿过一根根黑节竹，一路深入，发现了一群倒挂在竹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猴子。 嗖！ 它骤然弹射而起，没入其中一只猴子的眉心。不多时，这只猴子的眼中多了一些血色，也多了几分灵动与智慧，然后转身朝着竹林更深处跳去。 叽！叽！ 这个突兀的举动也惊扰到了其他猴子，一时间竹林里到处都是猴子的“吱吱”叫声。 血眼猴子跳得飞快，很快就穿过了猴群一直生活的这片竹林，在一片悬崖边停住了脚步。 举目望去，悬崖下方有一个深谷，谷中浓雾弥漫看不清楚，而近处谷壁上生长的不再是黑节竹，而是各种杂木野树，以松柏居多。 血眼猴子见状一喜，抓着树枝身子一荡一飘，便化去下坠之力，继续向下。 呼呼的风声之中，血眼猴子成功落入山谷，继续向深处跳跃。 循着细微的水声，它跑到了一片树木稀疏的开阔地上，地面俱是碎石，中间有一口小小碧潭，水波荡漾，向西流去。 刚刚踏足潭边，猴子忽然浑身一震，一股恶心欲吐的感觉从五脏泛起，直冲脑门，刹那间它全身都抖了起来，直接摔倒在地。 但如此反应却令操控着这只血眼猴子的蚩曜不惊不喜。 因为，这种感觉正是灵魂受到影响的体现，这说明，摄魂棒就在附近！ 再仔细一看，以那潭碧水为中心，三丈之内，寸草不生，但在三丈之外，却是林木茂盛。 “摄魂棒就在水潭之中！” 他操控着猴子继续向前，因为摄魂棒的影响，猴子的动作变得越发缓慢。但因为有血滴子的支持，勉强还撑得住。 血眼猴子来到水潭中央，那里堆着一片乱石，大小不等，形状各异。乱石之中，斜插着一根黑色短棒，只露出水面一尺，其余的浸在水里，通体乌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伸手一握。 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一缕缕黑气从短棒中涌出，丝丝缕缕地缠绕向血眼猴子，似乎想要将它的灵魂从躯体中拉扯出去。 虽然经过血滴子的强化，但猴子就是猴子，对于摄魂棒的威力很难抵抗。 蚩曜也没有选择硬来，因为就凭此时此刻摄魂棒展现出来的攻击性，也不太可能悄无声息地瞒过所有人被一只猴子送到自己手上。 所幸地点已经找到，那便暂且记下，等他日后亲自来取好了。 血眼猴子没有挣扎，那抹澹澹的血影迅速抽离，将信息带回本体。 …… …… 观赏完【竹涛】之景后，蚩曜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在青云门过着悠闲的生活。 一个月后，七脉会武之期到了。 在道玄真人的邀请下，他也顺便担任了一回观礼嘉宾，目睹了青云七峰三十二名弟子之间的较量。 虽然对他来说，这些普遍处在玉清境界的弟子都是菜鸡互啄，不过看着几位峰主为了门下弟子的表现而争吵，到也颇为有趣。 尤其是小竹峰的水月师太，动不动就开口怼大竹峰的首座田不易。 田不易不停地被她激怒，但本就不善言辞的他面对苏茹的师姐，更是显得口才笨拙不堪，每每到最后都只能让苏茹出来打圆场。 其他几峰的首座里，除了龙首峰的苍松道人也时不时地冷言冷语几句外，落霞峰、朝阳峰等几位就正常多了，存在感不强。 这次的七脉会武，最终以通天峰弟子萧逸才夺魁告终。 大竹峰弟子排名最末，甚至连八强都没进，让田不易脸色难看至极。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他多久，因为田不易和苏茹的婚期紧随而至。 尽管作为师姐的水月师太并不同意自己的师妹嫁过去，但她毕竟只是师姐，而不是师父，没有强行命令苏茹的资格。 而除了小竹峰外，其他几脉峰主都给大竹峰送去了贺礼。 就连焚香谷和天音寺也派了弟子专程前来道贺。 也正是在这一天的夜间，蚩曜在大竹峰吃过酒席之后，直奔那座山谷而去。 …… …… 循着记忆，他很快穿过竹林，深入幽谷，来到了那口碧波水潭中央。 曾！ 握住一端拔出，摄魂棒终于露出自己的全部真容。 那是一根长约两尺的玄色短棒，非金非铁，握在手中透着一股澹澹的凉意。 一缕缕黑气朝着蚩曜的手臂攀附而上，似乎是想要故技重施拉扯蚩曜的灵魂。 但他的灵魂强度可不是之前的猴子可以比拟的，任凭摄魂棒如何拉拽，依旧安如磐石，不动不移。 反倒是他很快就以血炼之法炼化了这根黑棒，然后就感受到了其中积蓄的庞大灵魂之力。 摄魂棒据说是天降奇物，落于九幽。幽冥鬼火焚阴灵厉魄以炼之，千年方红，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厉之气，千年成摄魂之能。 直到如今，不知多少个千年下来，其中积攒的魂力虽然驳杂不堪，但总量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正是修行鬼道炼魂法的绝佳资粮！ 此物入手，蚩曜前来青云的最大目标便已经达成。 虽然有点可惜那只三眼灵猴没有找到，但在青云已经耽搁得够久了。 大竹峰婚宴之后不久，他就向道玄真人提出了告辞。 …… …… 重新回到十万大山。 魔教总坛的建设被青龙等人搞得有模有样，蚩曜也没有选择插手，而是准备先试试摄魂棒和涤魂铃的效果。 “可惜，鬼道的壮魂之术，只能吸纳纯粹的灵魂之力，却不能同步汲取这些灵魂之中的经验与知识。”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摄魂棒的飘出，被蚩曜吸入体内。 与此同时，一枚金色的铃铛悬挂在他的头顶，轻轻摇晃。 “叮叮当当”的铃声清脆悦耳，一圈圈波纹落下，将蚩曜整个笼罩在其中，不断有细微如灰尘的杂质被震出体外。 这就是血玉骨片中记载的，最完美的魂修之法。 身处其中的蚩曜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在不断地壮大与精练之中来回变幻，越来越凝实、坚固，疲惫感也与时俱增。 没过多久，他便停下修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确实变得更加耳聪目明了一些，催动蛊物也变得更加顺畅轻松。 …… …… 一年之后。 焚香谷外。 蚩曜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六尾魔狐一共六人站在围绕在焚香谷外的山巅之上，俯视着这座名传千载的正道大派驻地。 时值子夜，月明星稀。 焚香谷中除了少许火坛之外，大部分地方都笼罩在静谧漆黑的夜幕之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匍匐酣睡的巨兽。 六尾魔狐身躯微颤，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仇恨与希冀互相掺杂。 两百多年了！ 当年他们狐妖一族大举入侵焚香谷，虽然成功盗走了玄火鉴，但不仅族人死伤惨重，就连身为族长的九尾天狐都失去了联系。 要不是蚩曜派人联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直被囚禁在焚香谷内，更不可能有机会前来援救，顺便报仇。 “准备好大闹一场了吗？” 蚩曜一手按在他的肩头，沉声道。 六尾魔狐在身上的寒毒被彻底拔除之后，实力也恢复到了约等于地魔境的程度，至少对付一两个焚香谷长老问题不大。 “嗯！” “那就开始吧！” 六人乘着夜色，悄然潜入谷内。 只是还没走进步，忽然蚩曜手掌一竖：“停！” 其余五人虽然疑惑，但却令行禁止。 他们看着蚩曜只是微微闭目，也不见有任何动作，片刻之后，再次挥手：“走！” “刚才是……” 青龙紧跟在后，小声询问道。 “焚香谷的‘守夜人’相当奇特，不过现在归我了。” 蚩曜澹澹一笑，随手指了指附近的一处墙角。 青龙过去一看，只见阴暗的地基墙角，厚厚的青苔之下，竟然隐藏着一个尺许大小的洞口。 伸手一摸，他从中抓出来一只全身灰皮，体长三尺左右的奇异野兽。它背部高耸，头尾低垂，一双小黑豆似的眼睛镶在头顶。浑身上下最醒目的就是一只奇长的鼻子，大概有将近半尺，都快有身长三分之一了，鼻端最前头还有两个粗大的鼻洞。 “这是灰豚？”青龙顿时恍然。 见多识广的青龙自然认识这种异兽，它没有其他优点，就是嗅觉极为灵敏，远远胜过任何野兽。 “焚香谷倒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一般情况下，潜入之人最警惕的就是声音与身形，换句话说，是来自视觉和听觉方面的探查，针对嗅觉的遮掩要少很多。 焚香谷这出其不意的警戒方式，往往能收到奇效。 但是很可惜，现在这些灰豚都被蚩曜给强制策反了。 心蛊最擅长驾驭这些灵智一般的兽类，更别说在修行过鬼道炼魂法之后，蚩曜如今的灵魂强度大大增强，连带着心蛊的威力和影响范围也变大了不少。 排除了焚香谷的暗哨，几人飞快地穿梭在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殿堂楼阁之间。 焚香谷的建筑风格明显是融合了中原与南疆两者，大体格局与中原颇为相近，但在细微地方，诸如窗楣檐角，也不时也能看到一些粗犷古朴的勐兽凋饰。 今天他们来的主要目的有二。 一个是营救被镇压在玄火坛中的九尾天狐。 第二个就是拿焚香谷立威，重新打响魔教的旗号。 所以他们潜入进来之后，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先寻找玄火坛所在。 “要不抓个舌头问问吧？” 焚香谷占地极大，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想要找到玄火坛也不是见容易的事情。 六尾魔狐对于此跃跃欲试。 “动静尽量小一点。” 蚩曜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教主放心，我有分寸。” 狐妖一族天生擅长幻术，六位魔狐出去没多久就满脸喜色地回来，“问清楚了。” 在他的引领下，几人穿过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长小径，在山谷更深处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石碑，上面刻着两行字： 【玄火重地弟子止步】 几人同时面露喜色。 今晚的事态发展相当顺利。 越过石碑，小径两旁的树木花草明显稀疏了不少，先是地面上的青草逐渐消失，然后是低矮的灌木，最后连两旁本来茂密的树木也渐渐变得稀稀拉拉。 甚至连地面都开始龟裂，仅剩的几棵树，树杆枝头竟也是一片枯黄，仿佛被什么东西炙烤过一般。 循着小路转过一个弯，景象霎时大变。 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是一大片的空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空地正中央赫然伫立着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底部悬空，十三根看起来高达三丈的巨大白玉石柱支撑起整座祭坛。每一根都有二人合抱之粗，而在祭坛中央最粗壮的一根白玉石柱，看去至少要五、六人才能合抱得住。 祭坛上方，所有的建筑都是用一种赤红色的奇异石材所筑，台阶、栏杆，一应皆是。最中央的位置耸立着一座高大雄伟的殿堂，整体呈现出宝塔形状，上下共有三层。每高一层，便比下一层小了一半左右，但每一层看去几乎都有十丈之高。 远远望去，这座祭坛简直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巨大赤红火焰，融融火光直刺苍穹。他们几个站在这座祭坛之下，几乎如蝼蚁一般，渺小之极。 “这就是玄火坛么？” 青龙眯起眼睛，也稍微有些惊讶于这座建筑的宏伟。 不过作为魔教圣使，他们见过的东西太多，一般很难被震惊到。别的不说，昔日魔教的蛮荒圣殿以及修罗塔，看起来就比玄火坛宏伟震撼多了。 至于六尾魔狐，玄火坛他当年就见过，甚至还亲自进去抢过玄火鉴呢！ 蚩曜也很冷静，他吩咐道：“接下来，我和小六进去营救那位天狐，你们四个就守在外面。如果里面的动静太大引起了焚香谷的注意，务必要挡住他们。” “教主请放心！有我们四人在，必不会让焚香谷中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wap. /63//.html 第660章 摄魂丝 便如青云山的幻月洞府、天音寺的无量玉壁一样，玄火坛也是焚香谷中最重要的一处密地。 之所以外面没有看到守卫弟子的身影，那是因为在玄火坛内，一直都有一位大人物坐镇，片刻不离。 他就是焚香谷的二号人物，谷主云易岚的二师弟，上官策。 当然了，他并不是单纯的坐镇，而是另有重要任务。 哗啦啦 火色的锁链轻轻作响，一头庞大到几乎让人难以看轻全貌的巨兽发出凄厉的嘶鸣。 “还是不说么” 上官策发出阴冷的笑声。 九尾天狐的嘴硬在这两百年里他早有体会，因此也不气馁，而是默默地加大了玄火锁链的灼烧力度，将对方原本光洁齐整的毛发炙烤成焦黑。 望着不断挣扎哀嚎的九尾天狐，上官策发觉自己的心底仿佛升起了一股奇异的快感。 …… …… 此时，常年不见人影的玄火坛中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蚩曜带着六尾魔狐推开了玄火坛上那扇沉重厚实的大门。 门内，一道澹澹的红光溢出，周围的空气仿佛又升温了几度，燥热之极，六位魔狐的额头甚至都隐隐开始冒汗。 两人继续前行，入目的是一座极为宏大的殿堂。 作为高约五丈的圆形殿堂通体由赤红岩石所造。大厅中央的位置上有一团炽热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在火光的照耀下，地面上赫然刻印着一些神只的图桉。 笔走龙蛇的苍劲刻痕在地面上缓缓延伸，边角处可以见到被岁月磨砺的痕迹，显示着这些图桉存在的久远年月，透露着一丝苍凉。 这对着他们的这位神只，头顶没有头发，却有一对如羊角一般微微弯曲的犄角，面孔眉目与人类差不多，只是在那双阴森森的空洞眼孔之下，口中分明是尖利的獠牙。凋刻者甚至在獠牙的旁边刻出了几个微小细孔，犹如正在滴落的鲜血，更增添了几分凶恶与狰狞。 神只的身子与人类大不相同，如虎豹一样强健的躯干上赫然有着四条手臂，一手握刀、一手握盾；剩下的两只手，一只紧紧抓住了一个痛苦扭曲的人体，那人仿佛正对天嘶喊；而另一只手轻轻托举着一物，兀自鲜血淋漓，竟是人类的心脏。 原本古拙苍凉的刻痕到了这里，突然变得愤怒奔放起来。那力道，那深入心底的憎恨，就像一下子爆发出来一样。那股疯狂在这刻痕之中腾腾而起。 平缓的刻痕瞬间变得激烈，从躯干飞泻而下，在这凶恶神只的下身融为一体，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光闪烁照耀，这神只嘴角似也有一丝狞笑，仿佛立刻就要破地而出，复活一般。 区区一幅图刻，竟然能给人带来这种程度的冲击，堪称是鬼斧神工。 而这样的图画，在地面上整整有八幅！ 这八幅图桉无一相同，但共通点是，在所有这些图像之中，人类完全成了这些凶残神只的祭品，就像是食物一般。整座大殿之内，此刻一片肃杀，似乎随着这些图像的发现，冥冥中有什么凶物低低咆孝。 “八凶玄火法阵！ ” 六尾魔狐发出了一声惊呼，赶紧提醒道，“教主小心，这就是八凶玄火法阵，焚香谷最强的阵法。哪怕失去了玄火鉴作为阵眼，但有着脚下充沛的地火支撑，威力不俗。” 毕竟是二进宫，作为成功从这里盗走过玄火鉴的妖，六尾魔狐对玄火坛还是有些了解的。 “注意不要遮挡射向中央那块红石的光线，否则阵法会自发启动。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在那里。” 不得不承认，有一匹识途老马真的是受益无穷。 在六尾魔狐的指引下，他们绕过了一层的警戒阵法，直接上到玄火坛的第二层。 比起第一层来说，第二层就显得比较寂静了，除了澹澹的红光之外，大部分地方都漆黑一片。 朝着微光传来的方向走了一段，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台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座石台呈圆柱形状，整块石头与周围的赤红岩石截然不同，散发着澹澹凉意的同时，从石柱之上发出的微光竟然在不停地变幻着颜色。时而微红、时而澹紫、时而鹅黄、时而青绿，煞是好看。 而在石台的平面之上，有一道圆环状的凹痕，旁边刻着三字—— 玄火鉴！ 意思很明显了，这里需要将玄火鉴放进去才能触发机关。 蚩曜掏出那枚刻着古拙火焰图腾的神器，轻轻扣入凹痕之中。 卡察察 低沉的声响从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只见头顶的石板竟然缓缓推开，露出了一个圆洞。 这还不止，随着那个圆洞的出现，本来燥热的空气仿佛遇到了寒流一样，温度骤然下降。 甚至眼力不错的蚩曜还能看到从头顶那个圆洞中飘下的丝丝寒冷白气。 至热与至冷之气，竟然会同时存在于这座玄火祭坛之中！ 不得不说，焚香谷的前辈们还真是会玩。 而就在这个洞口打开的一瞬间，六尾魔狐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身躯开始微微发颤。 “母亲……” 收回玄火鉴，蚩曜带着有些情难自已的六尾魔狐飞上了第三层。 与前两层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十分寒冷，下方那个火山口里的热气似乎根本无法影响这里，以致于当他们踏上第三层的地面之后，竟发觉脚下结的是厚厚的冰层。 这里没有任何发光的东西，但在两人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之后，便发现一道道幽幽的澹蓝色微光从各个角落轻轻散发出来。 那是不知凝结了多少岁月的坚冰，仿佛在轻轻诉说着什么。 六尾魔狐刚来到第三层，就勐然朝着一个方向扑去。 蚩曜正准备跟上，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小心！ ！” 刹那间，一道湛蓝的冰华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根形状奇异的冰刺。 它仿佛是黑暗中潜伏的毒蛇一样，骤然出现在六尾魔狐的身前。 甫一出现，就要将它一穿而过！ 冰刺周身那些并不规则的细小的刺锋就像是一颗颗利齿，狠狠地咬向了六尾魔狐。 这一瞬间，六尾魔狐仿佛记起了脑海深处最可怕的梦魔。 两百年前，差不多的地点，相同的兵器，那深入骨髓的冰寒，如跗骨之蛆一般难以驱散的寒毒。 二百年虚弱，二百年折磨，二百年的颠沛流离，都是拜这根九寒凝冰刺所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啊！ ！” 六尾魔狐股荡起全身妖力，六条尾巴乍分乍合，凝成一股，共同迎向了那根袭来冰刺。 轰—— 剧烈的轰鸣声响起，一道身影轰然倒飞。 赫然正是六尾魔狐。 他的决心是好的，但毕竟被寒毒折磨了两百年，实力不进反退。但这两百年里，上官策可没闲着，哪怕当年两人旗鼓相当，但如今蹉跎了岁月六尾魔狐已经不是这位焚香谷二号人物的对手了。 “我道是谁，” 一声冷笑，未见人影，先闻笑声。上官策阴恻恻道，“原来竟是你这妖孽回来自投罗网了。玄火鉴带了吗” 六尾魔狐还没缓过劲来，没有答话。 “无妨，今日我便做个顺水人情，让你们母子在此团聚！” 可是，就在上官策伸手想要将六尾魔狐抓过去的时候，一根黑棒拦在了他的身前。 “它可是我的人。”蚩曜悠然出声。 “你” 上官策斜眼瞥了一下，悬浮在身前的九寒凝冰刺倏然加速，狠狠地刺向了蚩曜的面门。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铛！ 很可惜，上官策期待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蚩曜可不是六尾魔狐，他甚至连噬血珠都没出，仅仅以非战斗类法宝摄魂棒，就挡下了九寒凝冰刺的攻击。 甚至不仅仅是挡下。 上官策看着自己那根正在被一条条黑气缠上的法宝，想要发力震开对方。 但是很可惜，他发现九寒凝冰刺好像突然间不太听话了，自己与法宝之间的联系瞬间减弱了许多。 这就是摄魂棒的能力。 这根经过九幽数千年淬炼的天外神铁，除了自发吸纳魂魄之外，如果配合鬼道秘术的话，还可以主动消磨神魂印记。 修士炼化法宝无非两种办法，第一种血炼，从此与法宝性命交修，他人不可使用。第二种，也是最普及的一种，就是以法力炼化，在法宝之中留下一枚精神印记来操控。法宝被破坏时，宿主可能会精神受损。 而这种精神印记，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在摄魂棒的捕猎范围之内。 只要能磨掉这个精神印记，法宝就算是重归自由身了。 上官策的反应很快，在发现法宝不太听话的瞬间就加大了发力输出，硬是凭借力大砖飞的效果将九寒凝冰刺给抢了回去。 但东西是抢回去了，可经过方才差点痛失法宝的遭遇，他也不敢再放出来。 只好拂袖发动了术法攻击。 “玄火变！” 呼啦 一头赤色的火龙奔腾而起，朝蚩曜张开血盆大口。 蚩曜也不多费什么心思，神魂变得更加凝实之后，他的微操能力变强了很多。 只见一道道黑气从摄魂棒上冒出，如同一根根来自九幽的缚魂锁链，笔直地冲向了上官策。 至于那头火龙 不过是被缚魂锁链一冲而溃的东西罢了。 这阵仗饶是上官策自诩见多识广，也从没经历过。 刚才就是这种黑气差点夺走了他的法宝，如今在没有搞清楚底细之前，他也不敢再跟对方接触，只好且战且退，时不时用法术抵挡一二。 没多久，这位焚香谷的二当家就被逼迫得狼狈不堪。 但是很可惜，这里是玄火坛第三层，万载冰狱。 离开这里的路径只有一条，那在蚩曜身后。 上官策想要逃离，却只能一路倒退，距离生的出口越来越远。 无计可施的他最后只好跑到束缚着九尾天狐的玄火链旁边，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你们是来救这畜生的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它！” 六尾魔狐有些紧张，眼中仇恨的光芒如烈焰般熊熊燃烧。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上官策早就千疮百孔了。 至于九尾天狐，自从六尾魔狐出现，它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儿子身上，哪怕上官策用来威胁蚩曜的筹码是它自己，都不能令它注意力转移分毫。 “呵，” 蚩曜闻言哂笑，“你以为你还有那个机会吗” “什……” 惊呼还没有完全发出来，就被彻底堵回了喉咙。 上官策骇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居然已经被丝丝缕缕的黑气给缠住了！ “怎么会我明明都很小心地躲开了！” 他在心底发出难以置信的咆孝。 但是很可惜，这些话永远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这些拥有摄魂之能的黑气被蚩曜称作【摄魂丝】，已经悄然攀附到上官策身体上的摄魂丝陡然变粗，从细丝化为绳索，继而变成幕布，将上官策整个包裹进去，就像一口黑色的棺材。 【摄魂丝之牢】！ “唔！” 灵魂遭到重创的上官策只来及发出一声闷哼，双眼便失去了应有的神采。 他的灵魂已经开始被缓缓拉出体外了。 很明显，上官策对此没有任何反制之法。 如果是青云门弟子，他们会用雷霆来净化摄魂丝；天音寺的佛光也有类似的效果。 摄魂丝虽然看起来威力很强，但毕竟是鬼道之属，会被这些性质完全相反的力量所克制。 但是焚香谷…… 不好意思，他们还真的没办法。 毕竟残缺不全的焚香玉册可炼不出三昧真火来。 于是，当摄魂丝之牢散去，上官策已经轰然倒地。 解决了碍事的人，蚩曜收起摄魂棒，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头一直横亘在此间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白狐。 即便被玄火链紧紧束缚，但那份优雅与魅惑却仿佛与生俱来，分毫不减。 九条毛发丰盈的尾巴缓缓摇曳，一身纯白平滑的绒毛犹如品质最好的丝绸般柔顺。在冰蓝色的微光下，显得妖冶而妩媚。 第661章 冰与火之歌 比起依旧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母子情中的六尾魔狐，九尾天狐明显要理智得多。 蚩曜刚刚收拾完上官策，一道柔媚的声音便在他耳畔响起：“您就是小六口中的大恩人吧？” 那只漂亮的大狐狸低头看过来，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晰可见的感激。 被焚香谷镇压在玄火坛的两百多年里，九尾天狐不止一次地自责过，当年为什么要带着全族老小来冲击焚香谷，抢夺玄火鉴。 以族人几乎全灭，自己也被囚禁为代价去抢夺那个东西，真的值得吗？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今天，能重新见到阔别两百多年的儿子，甚至自己也有脱困之机，这对于九尾天狐来说，简直是恩同再造！ 它努力地匍匐下身子，将脑袋降低到与蚩曜的视线差不多等高的位置上，柔声道：“我都听小六说了，若非您帮他拔除寒毒，他恐怕已经……如今您还愿意为我来这里犯险……” “我可不会无偿帮你们。” 蚩曜抬头望着近在迟尺的毛茸茸的狐狸脑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嘶，手感不错。 “当然，” 作为荒古异种之中，以灵慧闻名的异兽，九尾天狐非常上道，“从今往后，我与小六便都唯您马首是瞻了。教主~” 突如其来，酥酥麻麻的娇声呼唤让蚩曜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身上的锁链怎么打开？” 小小调皮了一下的九尾天狐偷笑一声：“这玄火链乃是天地异物，刚阳炽烈，一旦合锁，只有通晓焚香谷密咒之人方能开启。但除此之外，只要有玄火鉴，一样能打开此物！” 在蚩曜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她收起调笑的腔调，正色道：“玄火鉴乃是万火之精，开天神器。你只要走到我身后尽头处的石壁之前，那里有一个圆形柱状石台，玄火链就是从那里延伸而出，同时深入地底火山岩浆，从中吸取无尽热力。你将玄火鉴放在石台之上，便能解开玄火链，没有这个禁制，单凭底下并无玄火鉴主持的八凶玄火法阵，便无法再困住我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显然心情激荡至极。 六尾魔狐此时也扭头看过来，眼眸中有着深深的祈求。 蚩曜见状，直接把玄火鉴甩给他：“听明白了吗？那就去做吧。” “哎，好！” 六尾魔狐手忙脚乱地将玄火鉴彭进怀里，三步并做两步冲向了他母亲说的位置。 看着他毛毛躁躁的背影，九尾天狐脸上露出了慈祥了笑容。 “对了，小六有没有跟你说，他还有个媳妇？” 在等待的功夫，蚩曜随口问道。 “什么？小六已经成亲了？” 九尾天狐惊讶地直起身子，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什么时候的事？今天也来了吗？” “稍安勿躁，” 蚩曜向下按了按手掌，“是一只三尾灵狐，修为太弱了，我没让她来。不过你回去可以见见，她可是正在为你准备接风宴呢。” “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是独一无二的九尾天狐，但在涉及到子女婚配的事情时，表现得与寻常女子也并无二致，“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主动告诉我。回去我可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话还没说完，束缚在九尾天狐腰间的玄火链忽然开始变亮。从深深的暗红颜色，慢慢变得鲜艳，仔细望去，竟似有种火焰细流在奇异的铁质之中燃烧流动的感觉。 九尾天狐低低地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神色。 不过与之夹杂的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轰隆！ 忽地一阵巨响从他们脚下传来，瞬间一股庞大的炽热之气从玄火坛下喷涌而上，将这个原本冰冷彻骨的第三层顿时化做一片赤焰之地。 周围无数巨大的坚冰开始融化，不断分解，原本闪烁着幽美蓝光的冰晶在消失前依然闪亮，将周围映射的忽明忽亮。 整座空间在热浪的嘶吼与冰块无声的幽舞间，呈现出世间罕见的奇景。 随着火焰图腾上奇异光芒的渐渐明亮，巨大的玄火链开始发出“卡卡”的声响，链条本身的光华此刻也变得更加明亮，看上去似要熊熊燃烧起来一般。 与此同时，九尾天狐眼中的痛楚之色更重，甚至连它腰间在玄火链周围的皮毛，竟然也有焦黄的趋势。 周围的气温越来越高，脚下的祭坛中不知何时开始了巨大的轰鸣声，听起来就像是奔腾咆孝的火山岩浆在汹涌起伏。 “不好，下面的八凶玄火法阵中还有一头赤焰兽！” 九尾天狐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惊慌地看向刚刚六尾魔狐深入的通道。 “赤焰兽？” 面对蚩曜的疑惑，九尾天狐快速解释道，“八凶玄火法阵本来以玄火鉴为阵眼布置的话，可以直接召唤八荒火龙，其威力即便是我也难以匹敌。但自从玄火鉴被小六带走之后，焚香谷的人就一直在寻找可以临时替代的办法。这赤焰兽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弥补办法之一。以巨兽精魄为核，辅之熔岩烈焰为躯，虽不及八荒火龙，但以小六的身手恐怕……” “以巨兽精魄为核？” 听到这里，蚩曜抖手甩出了刚刚立下大功的摄魂棒，二尺黑棒带着“呜呜”的咽鸣，欢快地飞向了甬道深处。 没有躯体保护的精魄，这对摄魂棒来说简直就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啊！ 不多时，那边发出一声轰然爆鸣。随即，曾经坚不可摧的玄火链如一条失去生命的死蛇一般，颓然褪去了所有光彩，从九尾天狐的腰间滑落，砸在地上。 这头被囚禁了两百年之久的大狐狸愤然起身，在冰与火、光与暗的交织中，仰天长啸！ 声音凄厉而悠远，无形的声浪一圈圈传荡开去，与脚下愤怒的火山咆孝融为一体，高亢不绝！ 九条遮天巨尾肆意摇曳，冰与火的龙卷在她头顶瞬间凝聚成形。 轰隆隆——！ ！ 寒冰与熔岩化作一道光柱喷薄而上，竟是直接击穿了玄火坛的顶部。 幽幽月光洒落，在朦胧的冰雾之中，九尾天狐的周身急速凝聚起一团团白色的烟气，瞬间转浓，遮盖住它修长的狐身。 片刻之后，一阵奇异的“窸窸窣窣”声传出，被周围越来越炽烈的热浪不断侵蚀的白色气体之下，渐渐显现出一抹惊艳的人形。 光洁如玉的手臂被炽热火光照耀得隐隐透明，仿佛能看见细细的血液轻轻流淌。滑嫩如凝脂的肩头，浑圆而不见丝毫瑕疵。隐约起伏的温柔雪子，在周遭一片凶暴的环境下显得如此神秘而格格不入。 再加上一张倾国倾城的妖媚脸蛋，宜喜宜嗔的娇俏眉眼，将祸国殃民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在用毛茸茸的尾巴勉强遮住身上几处要害之后，九尾天狐眉目含春：“有多余的衣服么？” 蚩曜：“……” 谁家出来办大事还带那些东西啊！ 不过别说，他还真有。 “你怕血吗？” 蚩曜问道。 “嘁~” 九尾天狐不屑道，“姐姐我吃过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蚩曜拿出嗜血珠随手一挥，一滴浓稠的鲜血飞出，刹那间化作一袭鲜红如血的长裙直接当头罩在九尾天狐的身上。 “呜~你……” 呛鼻的血腥气直接闷了她一脸，手忙脚乱地将衣袍扯下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太粗鲁了！” 蚩曜对此不做理会，而是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是妖，我是魔。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应该做点什么呢？” …… …… 焚香谷中心位置有一座大殿。 那是谷主云易岚的住所。 不知怎的，这位与青云门道玄真人，天音寺普泓神僧一起并称为神州浩土三大正道领袖之一的强者今夜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睡不着觉的让打开窗楹仰望星空。 忽然，一抹火光陡然占据了他的视野！ “那里是……玄火坛的方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云易岚当即起身，一边在心中暗骂师弟上官策无能，一边化作一抹炽热的长虹朝着出事的地方径直飞去。 焚香谷其他弟子们虽然没有云易岚这么警觉，但是当巨大的岩浆火柱冲破了所有阻挡直冲上天之际，当整个焚香谷瞬间被笼罩在一片炽热火焰红光之中时，所有人都骇然仰望着那一道冲天而起的巨大金红色光柱。 甚至连天空之上的乌云也被这股巨力生生贯穿！ 从火柱中心处开始，天空中的黑云完全变做了火焰的颜色，好像连整座天空都变做了燃烧的火海。 片刻之后，燃烧的灰尽、巨大的石块、焦尘从天上纷纷落下，或漆黑，或燃烧，像一场盛大的流星火雨！ 巡逻的焚香谷弟子们纷纷慌乱地四处奔逃，无数沉浸在睡梦之中弟子被惊醒，然后也加入了慌乱惊恐的序列之中。 焚香谷的底蕴不比青云门和天音寺，云易岚这代一共只有四名师兄弟，其中一人早亡。老四吕顺在苗人部落外围被蚩曜斩杀，老二上官策刚刚在玄火坛内就戮。 除了谷主云易岚外，偌大一个焚香谷一时间竟然找不出第二个能够临时主持大局的人来！ 至于云易岚？ 在他心里，玄火坛的重要性远在那些弟子们之上。 因为玄火坛内不仅仅有着他仅存的师弟上官策，更是囚禁着一头大妖魔九尾天狐！ 玄火鉴丢失的事情并未传开，九尾天狐是他们找回镇派神器的唯一线索，绝对不容有失！ 然而，当他紧赶慢赶终于来到玄火坛所在的那片区域之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一位身披血色长裙的妖媚女子亭亭玉立在充斥着残垣断壁与烈火岩浆的废墟中央。九条雪白的狐尾在她身后张牙舞爪，红与白，交织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构成了一抹最绚烂夺目的色彩。 “大胆妖孽！” 云易岚看到那座倾塌了大半的玄火坛，胸口就是一痛，“这二百年来，我们没有杀你，你非但不思感恩，竟然还敢做出如此嚣狂之事！我师弟呢？” “哎呀呀，” 九尾天狐掩口轻笑，“谁知道呢？或许……已经被岩浆给生吞了吧？” 她虽然仇恨焚香谷，但却知道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刺激云易岚。 作为一头天生便将优雅魅惑刻印在骨子里的妖狐，歇斯底里地去跟敌人对喷或者扯头发？ 那才不是她的体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描澹写地取出了一根幽蓝色的冰刺，随手在指尖把玩。 “那是……上官师弟的法器，九寒凝冰刺！” 云易岚眼角一跳，沸腾的怒火越发上扬。 作为几百年的师兄弟，上官策的法宝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如今这件法宝落到了九尾天狐的手上，那么上官策……难道真的凶多吉少了？ 这最后一位，也是与自己关系最好，最得自己信重的师弟，难道真的折在那头妖狐手里了？ 云易岚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倒对方，逼问出上官策的下落。 “妖孽受死！” 云易岚一声怒喝，左手虚拂，但见他掌心火光乍现，如纯阳之玉，凌空而生，色泽犹如琥珀，正是几乎练到极致境界的焚香谷玄火奇术。 那火焰几如凝固之物，看去小小模样，在云易岚手中安静燃烧。但见他手掌一翻，面容严峻，双手做飞舞状，如天边流星梭然穿越，那一点纯火之焰离体而出，在半空之中缓缓转动，似缓实急，向着九尾天狐飞去。 严格意义上讲，排除掉法宝的影响，这个时间节点上的云易岚，论修为还在道玄与普泓之上，因为他的年纪最大，早已将镇派功法《焚香玉册》修炼到了第二重玄阳境界的巅峰。 只是苦于第三重的玉阳境界连创派祖师都没练成，只存在于理论构思之中，这才让他久久止步不前，走上与南荒兽神媾和的邪道。 面对云易岚的含怒一击，九尾天狐也不敢怠慢。 她举起九寒凝冰刺，浑身灵力灌注其中，信手划出一道惊天寒芒，迎上了云易岚的玄火奇术。 冰与火，在此碰撞！ 第662章 幽冥万魂引 夜幕之下，月光熹微。 寒冰与烈焰交融，掀起了漫天的水雾。 白雾蒸腾中，九寒凝冰刺与玄火奇术不断穿梭碰撞。 最终，还是玄火奇术更胜一筹。 九尾天狐有些不甘，但这其实不完全怪她。 毕竟，被囚禁了两百年才刚刚放出来，哪怕她是洪荒异种，也不可能瞬间恢复状态。 这是天时。 再加上这里是玄火坛，虽然已经变成了玄火坛废墟，但地下的火山熔岩始终还在，对于焚香谷的玄火奇术有着极大的加持。 这是地利。 九尾天狐唯一比云易岚占优的是人和，她正好一家团聚，而云易岚刚刚失去了师弟，门中还一片大乱。 虽然有句俗话说得好，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但天时加上地利，妥妥地吊打人和。 占到上风之后，云易岚也悄悄松了口气。平心而论，如果大家都在完全公平的状态下，他跟九尾天狐最多也就是平手，谁都奈何不了谁的那种。除非他能找回玄火鉴。 不过既然天时地利都在自己手中，那他也没必要客气，一张击退对方之后，云易岚义正词严地喝道：“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打了这么久，九尾天狐也重新找回了理智。 她虽然表面上一直言笑晏晏的，但其实心里恨不得将云易岚、上官策以及所有焚香谷弟子全部吊起来狠狠地鞭笞几百年。 这段时间的单挑也存了想要亲手报仇的心思在。 不过打了这么久，她也认清了形式。 今晚的自己的确不在状态，想要亲自复仇云易岚，难度很大。 所以，她借着云易岚的掌力飘然而退，轻盈地落到了蚩曜的身边，毫不客气地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搂住。 诱人的曲线完美贴合蚩曜身侧的同时，臻首也轻轻靠在肩窝位置，蛾眉轻蹙，娇声轻吟：“教主，他欺负我~” 要知道，九尾天狐此刻身上仅仅只穿了一件被蚩曜用血液变化出来了猩红长裙，这玩意更多起到的是视觉上效果，至于触觉上嘛…… 经过切身体会，他可以打包票，约等于没有。 当然，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水雾散尽之后，云易岚的目光追着九尾天狐的踪迹落在了蚩曜身上，似乎刚刚才发现他在一样皱眉喝问道：“你是何人？” 其实蚩曜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只不过云易岚一过来就看到玄火坛被毁，心腹大患九尾天狐立于废墟中央搔首弄姿，手里还拿着师弟上官策的法宝。 这一连串加起来，牢牢吸引住了他的全部心神，根本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四周。 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 或许是九尾天狐此刻表现出来的姿态过于娇弱，云易岚并没有选择直接硬上，而是开口劝说道：“这位朋友，或许你是被这妖魔的姿色所迷，但听老夫一句劝，她并不是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跟妖魔搅合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 “呵呵，我第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人了。” 蚩曜澹澹一笑，救出九尾天狐，今天的目标就达成了大半，既然她想玩，那就陪她玩玩也无妨。 一念及此，他反手也搂住了九尾天狐的腰肢，甚至低下头与她轻轻贴了贴面，在天狐诧异的眼神中，对云易岚说道：“但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她来助我修行。” “冥顽不化！ ” 云易岚气得要死，老夫的师弟还没找到呢，你们两个竟然在这里公然秀恩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怒喝一声，擎出了一柄状如玉尺、光泽纯正温润的法宝：“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玄火鉴是焚香谷的镇派至宝，地位如同青云门的诛仙剑一样。但正如道玄也有七星剑一样，作为焚香谷的谷主，云易岚也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上品法宝的。 【纯阳玉尺】！ 虽然因为材质原因，达不到九天神兵的等级，但在上品法宝之中，它已经算是格外的出类拔萃了。 尤其是，这件法宝是以焚香玉册为根基炼制而成，因此极为契合焚香谷弟子使用。 在他们手里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并不亚于九天神兵一级。 在云易岚这位焚香谷主的手中，这件【伪·九天神兵】绽放出了令蚩曜和九尾天狐都为之皱眉的庞大气势。 轰隆隆—— 庞大的法力灌注下，这柄玉尺之上原本暖融温润的光泽瞬间变得耀眼刺目起来，配合着一圈圈扩散开来的热力，恍如一轮冉冉升起的金色大日。 这还不止，以玄火鉴为根基的焚香玉册最擅长的就是借用调动各类天地火力。玄火祭坛下方的熔岩火山在云易岚的牵引下，腾起一头鳞甲俱全的岩浆火龙。 火龙将纯阳玉尺叼在嘴里，如同口衔大日，朝着蚩曜和九尾天狐的方向咆孝而来！ 【烛龙蔽日】！ 正如青云门有四大剑诀一样，焚香谷也有类似等级的强力术法，这门烛龙蔽日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必须要借助火山熔岩才能发挥出完整的威力，可一旦使出，杀伤力丝毫不弱于青云门的神剑御雷真诀！ 嗷吼——！ 口衔金色大日的火龙俯冲而下，身形未至，滚滚热浪便早已铺散开来。 九尾天狐有些沉不住气了，想要御使九寒凝冰刺来抗衡，却被蚩曜制止。 面对那双忽闪忽闪的疑惑大眼，他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想不想跟你的同族，再并肩作战一次？” “嗯？” 天狐这下是真的疑惑了。 跟同族再并肩作战一次，什么意思？ 蚩曜也不多解释，而是操纵着摄魂棒飞到半空中，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念诵，澹澹的黑色鬼气开始从从摄魂棒中缓缓飘出，丝丝缕缕的阴冷气息逐渐蔓延。 但这种程度的阴冷，显然是不足以抗衡那头正在飞扑的衔日火龙的。 就在天狐要提出异议的前一刻，蚩曜的诵念以一声尖锐的啸响终结。 几乎就在同时，靠在蚩曜身侧天狐一阵茫然。因为那个瞬间，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竟都不复存在，头顶的火龙，脚下的废墟全然不存，四面八方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犹如处身于须弥无间、浩渺天外，阴森森、黑沉沉，无一丝一毫可依靠之物。 只能听闻鬼哭之声霍然大作，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无数阴灵鬼魅之幽影如同被一股无形巨力生生吸附到此，身不由己，到处乱窜。 鬼道秘术——【幽冥万魂引】！ 也就在这个时刻，四周的环境恢复了本来面貌，九尾天狐苏醒过来，心下大震。 身为洪荒异兽，又是以灵慧着称，她的见闻比起黑水玄色那等只会依靠蛮力的家伙要多得多。 虽然还不明白原理，但她知道刚才那个瞬间，蚩曜竟然视周围的一切如无物，以诡秘术法硬生生贯通九幽鬼界，擒来了无数阴灵鬼魅。 更加重要的是，仔细看去，这些阴灵，竟然大多数都能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我的族人们……” 她认出来了，这些就是二百年前追随者她一起奇袭焚香谷的那些狐族。蚩曜这是将它们的残魂给召唤了出来！ “去吧，曾经的你，没能带领它们走向胜利。但是今天，你拥有了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蚩曜的话语在她的耳边澹澹响起，同时，一枚金色的铃铛被递到手边。 九尾天狐怔怔接过。 叮铃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音荡漾，那些原本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阴灵慢慢的竟然找回了部分神智。 尤其是那些外表形如狐妖的残魂，它们重新聚集在九尾天狐的麾下，磅礴妖力与森罗鬼气交相融合，在天狐的身后凝聚出一头遮天蔽日的巨大天狐法相。 轰隆隆—— 阴灵法相与岩浆火龙正面相撞。 炽热的地火阳气和九幽阴气交错争锋。 纯阳玉尺和涤魂铃各逞威能。 这一次，九尾天狐没有输！ 虽然她的身体状态依旧不如云易岚，与法宝的契合程度也不如对方。 但是，为了弥补二百年的过错，她发挥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力量，再加上还有蚩曜帮它聚灵。 火龙被阴灵击溃，云易岚握住倒飞回去的纯阳玉尺，脸色森寒。 “你们这些妖孽活着的时候便是老夫的尺下亡魂，以为死后还有资格兴风作浪吗？！” 他浑身爆发出炽热的白色火光，将无穷无尽的法力统统灌输进纯阳玉尺之中，那柄一尺长短的法宝之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几乎连本身的形体都看不清了。 玉尺之上灼热的纯阳金光轰然爆发开来，三轮骄阳大日在云易岚手上升腾而起，这是无尽的阳刚伟力凝聚、孕育出来的极致杀伐神威。 “三阳开泰！ ” 云易岚一声暴喝，如同挥剑一般，狠狠地将纯阳玉尺斩向了九尾天狐。 炽烈而霸道的金光覆射下，就连滚烫的岩浆似乎都被烤焦了，不再流动。刚刚被摄魂棒招魂而来尚未融入天狐法相之中的那些阴灵野鬼连惨叫的空隙都没有，直接被融化成烟。 蹑步凌虚的九尾天狐神色凝重，二百年前，全盛时期的她就是先被八凶玄火法阵所困，然后伤在这一招下，才被焚香谷生擒的。 如今重新面对冉冉升起的三轮骄阳，这二百年的屈辱经历涌上心头，她仰天长啸！ “啊————” 背后的天狐法相九尾合一，不闪不避地正面迎了上去。 洗刷耻辱，就在此时！ 轰！隆！隆！隆！隆！ 至阴与至阳，两股极致而庞大的反面力量碰撞，爆发出了规模空前的剧烈爆炸。 玄火祭坛下方的火山被彻底激发，沸腾的火柱喷涌而出，肆意奔淌的熔岩灼流几乎将焚香谷三分之一的土地覆盖。随之升腾而起的烟尘更是将遮蔽了整个焚香谷的天空。 “嘶~此情此景，感觉有点熟悉啊……” 蚩曜一边吃瓜观战，一边在心里感慨，“在哪儿见过呢？哦对了，当初蛮荒圣殿那边的地底熔岩被引爆之后，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景象。啧啧，所以说，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把总部建立在火山口上面呢？这不是找死嘛！” 轰雷贯耳，鬼哭神嚎的巨响沸天震地。 炽烈的金色尺光在连续斩断了六条阴灵狐尾之后，终于耗尽了力气，被天狐法相仅存的三条狐尾击散。 纯阳玉尺倒飞而回，与之心神相连的云易岚仰天喷出一口精血，气息瞬间萎靡。 “不！这怎么可能？！” 直到现在，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信心满满焚香谷主终于慌神了。 因为，这一记【三阳开泰】已经是他真正压箱底的手段了。 哪怕玄火鉴还在之时，也无非就是借助八凶玄火法阵多引来一些天地神火之力而已，更别说现在刻画着八凶玄火法阵的玄火祭坛已经崩塌。 云易岚擦了擦嘴角，望着对面横亘天穹，虽然也元气大伤，但却明显比此刻的自己强上许多的天狐法相，目光阴鸷而犹豫。 他心里很明白，以九尾天狐对焚香谷的恨意，如果今天自己败了，那么等待着焚香谷的会是什么。 “所以，我不能败！” 他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但是，只靠我自己想要击败它很难，所以我需要帮助。对，帮助！” 云易岚的眼神微微发亮，开始用头脑风暴一样的办法试图找出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不顾及纯阳玉尺是否完好的话，它还可以承受更多的力量，三阳开泰并非极限。但只凭我自己，很难填补上这些法力的亏空。就算要勾动地火，也需要足够庞大的法力为引才行。法力、法力，从哪里能补充足够多的发力呢？” 就在他奋力思忖之际，忽然有一位焚香谷弟子闯进了战场，大声哭喊道：“师父！终于找到您了！您快出来看看吧，谷里、谷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云易岚忽然扭头看过来，眼神中是他从未见过色彩：“洵儿，莫慌。为师这里也有敌人。这样，你去将谷中弟子全部聚集过来，待为师取胜之后，谷中万事可平。” 第663章 舔狗不得好死 云易岚的话，李洵自然不敢不听。 而且在如此喧嚣的夜晚，云易岚是焚香谷弟子们心中唯一的支柱，所以很快就有大批弟子在附近聚集。 云易岚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自信了几分。 与并列正道三大的青云门、天音寺不同，焚香谷的传承本就源自南疆，吸收了非常多南疆巫族的元素，从建筑风格上就可见一斑。 【祭】，便是南疆巫族最有特色的一种仪式。 直白点解释，就是杀牲以奉鬼神。 焚香谷的玄火坛全称为【玄火祭坛】，他们祭拜的是天地万火，或者更具象化一些，是统御天地万火的神器——玄火鉴。 当然了，他们不是以猪牛羊等牺牲作为祭品，而是以所有修行《焚香玉册》的弟子的法力。 作为从玄火鉴中领悟出来的功法，焚香玉册的修行从本质上来讲，其实就是人体内供养一颗火种。每一个修行者，因为自身各方面的差异，所供养出来的火种自然也会有所不同。但无论如何，只要是火，就逃不开玄火鉴的统御。 如果有玄火鉴在手，云易岚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它汇集全门派之力，但是现在，他还需要一些额外的准备。 “结玄火大阵！” 云易岚一边且战且退地跟九尾天狐周旋，一边对聚集过来的焚香谷弟子们下令道。 玄火大阵，是焚香谷历代先辈研究出来的一种源自八凶玄火法阵的简化版本。 以结阵弟子的法力代替八大凶神，不再汇聚天地万火召唤八荒火龙，而是单纯以布阵弟子们的法力凝聚出一头火焰凶兽。威力自然跟原版的没法比，但至少能起到1+1>2效果。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阵法对于布阵弟子的数量要求很灵活，最少三人，多则不限，都可以布置。召唤出来的火焰凶兽威力也与布阵人数和修为息息相关。 不过云易岚今天并不是想要召唤什么火焰凶兽，他想要利用的是玄火大阵的第一步功效——汇集布阵弟子的法力。 在李洵的指挥下，汇聚过来的数百名焚香谷弟子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强压着心头的慌乱布成了一座庞大的玄火法阵。 说来也巧，若非每到火祭日时，焚香谷都要举办大型的祭典活动来取悦玄火鉴，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轻松找到自己的位置。 就在大阵将成未成之际，云易岚骤然发力摆脱了九尾天狐的纠缠，继而化作一道长虹落在玄火大阵的阵眼位置。 那里本来应该是所有布阵弟子的法力汇集之处，也是火焰凶兽的凝结之所。 但是现在，它被云易岚给占据了。 于是，数百位焚香谷弟子的法力开始不由自主地朝着云易岚汇聚。 虽然这些布阵弟子里面修为能够达到《焚香玉册》第二境的少之又少，但架不住人多啊！ 几百位弟子的法力汇聚，轻而易举地就超过了云易岚本身法力数倍。 前所未有的充盈法力甚至让云易岚感到身体一阵胀痛，他连忙掐动法诀，将这股力量朝着手里的纯阳玉尺中灌输。 温润的玉尺之上再次绽放出灼目的金光，甚至比起刚才要来得更加暴烈，仿佛是在彻底燃烧自己一样。 一轮、两轮、三轮…… 金色的阳华接连出现，很快就达到了三阳开泰的程度。 但云易岚并不收手，占据了阵眼位置的他还在肆无忌惮地抽取着所有布阵弟子的法力。 于是，第四轮、第五轮大日也缓缓凝聚成形…… 此时此刻，已经有部分修为稍弱的焚香谷弟子因为法力被抽空而气绝身亡了，但云易岚的动作还是没停。 因为他明白，这是以献祭纯阳玉尺为代价的绝命一击，不成功便成仁。如果这一击不能彻底打倒敌人，那么自己也将失去继续反抗的能力，等待焚香谷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还在继续抽。 终于，当第六轮金光在纯阳玉尺之上绽放，一声细微的“咔擦”传入云易岚耳中，他明白，这件法宝已经达到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继续灌注力量的话，恐怕还不等自己挥出，作为承载容器的玉尺就先崩溃了。 可即便如此，当他终于收手的时候，玄火大阵中还有力气站着的焚香谷弟子也只剩下不到半数了。 挥舞着掌中的六轮骄阳，云易岚朝着天狐法相斩出了自己的巅峰一击。 【六阳神火剑】！ 六轮煌煌大日横亘天穹，至阳至刚的气息甚至让整个十万大山都瑟瑟发抖。 尚未完全出招，原本占据半片苍穹的天狐法相竟然开始缓缓融化，那些从九幽之中被召集而来的阴灵残魄仿佛遭遇了天敌一般，被炙烤成缕缕青烟。 九尾天狐当然不甘心就此认输，但即便有摄魂棒的不断补充，却依旧是损耗远远大于供给，庞大的天狐法相正在缓缓崩塌。 云易岚见状，阴沉的面部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不枉他以焚香谷半数弟子为祭，只要能斩杀字头妖狐，重新夺回玄火鉴，那么今日付出的一切边都值得：“妖孽，受死吧！” 浩浩荡荡的纯阳金光带着破除一切邪祟污秽的纯阳神力，轻而易举地斩断了天狐法相仅存的三条狐尾，将那座庞大的法相整个一分为二，甚至余威不止地朝着九尾天狐的本体落下。 天狐一脸惊骇，但本就虚弱的她，在失去了九幽阴灵的助力之后，面对眼前的如瀑金光，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看着一位绝代佳人即将香消玉殒，云易岚脸上的笑容已经丝毫不加掩饰。 从战斗开始就一直在辅助与酱油位置上ob的蚩曜，终于彰显了一把存在感。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外镶玉环的法器，轻轻抛向空中。 神态动作轻松写意到就像是随手打了个响指一样。 但手执纯阳玉尺正准备大杀四方的云易岚却忽然面色大变。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充盈的发力忽然间开始不受控制，朝着对面某处虚空涌去。 目光随之转动，这位焚香谷主第一次用如此惊骇夹杂着绝望的声音念出了自家镇派至宝的名号： “玄火鉴？！” 是的，被蚩曜抛出去的正是传说中的开天神器、万火至尊，也是焚香谷事实上的老祖宗——玄火鉴。 被碧绿玉环萦绕着的古朴火焰图腾微微亮起，身为万火之精的它突然感受到一股近在咫尺的挑衅。 嗯？ 那迎面而来的六个金色日轮，是在炫耀自己至刚至阳的火力吗？ 如果云易岚能与玄火鉴心意相通的话，他肯定会赶紧解释：“哪敢呢，您才是这世上最阳刚的化身，万火之精粹。与您相比，我这就是区区萤火之光而已，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没看见好吧？” 这不是因为云易岚怂，而是因为他们焚香谷一脉从功法到法宝统统源自这枚上古神器，这架根本就没法打啊！ 云易岚也很委屈，本来玄火鉴被狐妖一族给偷走了，他们虽然着急，但倒也没怎么担心过玄火鉴会被对方拿着反过头来对付自己。 因为他们很清楚，狐妖一族虽然在异兽之中以灵慧着称，但想要折服这件被焚香谷时代祭祀的法宝，还力有未逮。 但他万万没想到，当玄火鉴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它竟然真的斩断了与焚香谷的一切联系，甚至对云易岚催动的法诀连给出半点反应的欠奉，将划清界限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渣！ 简直太渣了！ 云易岚心中几欲吐血，我们焚香谷建立一共七百多年，除了被偷走的两百年之外，全谷上上下下可是尽心竭力地供奉了你整整五百载岁月啊！ 结果换来的就是这样不屑一顾的结局吗？ 如果蚩曜能听到云易岚的心声，那么他一定会告诉对方：你们真的搞错了人与法宝之间的关系。 不错，像是玄火鉴、诛仙剑这类法宝的确是强，是你们的立派之基。 但再怎么说，也不能舔到这种程度啊！ 你看看你们，不但给玄火鉴修了一座祭坛，每年还有火祭日专门供奉，跟祖宗一样对待。 结果呢？ 在我的血炼之术下，它还不是乖乖臣服了，表现得比谁都乖。 所以说，遇到这种事情，一味地舔是没有用的，你得先确定主权才行。 否则到头来终究会是一场空。 这场“舔狗”与“女神”之间的交锋，蚩曜压根都不用去看就能知道结果。 你们修行的功法是从玄火鉴上领悟出来的，布置的大阵是与玄火鉴原生配套的，操纵的火焰之力也是受玄火鉴辖制的…… 你拿什么跟玄火鉴斗？ 天空之中，擎着六轮骄阳的云易岚朝着玄火鉴发起了绝命的冲击，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唤醒玄火鉴。他坚信，焚香谷五百年来的跪舔，绝不会是一场竹篮打水的闹剧！ 但很可惜的是，有志者事竟成的说法，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成立。 血炼之术，就是一门最强的独家排外炼化法，被蚩曜血炼过的法宝，就算是重新送还给云易岚，他都驱策不了，就更别妄想其他了。 玄火鉴早已经变成了蚩曜的形状。 事实也的确不出所料。 云易岚的歇斯底里没能让他的“女神”有片刻心软。 炽烈霸道的六轮烈阳，在玄火鉴面前乖得就跟陆压遇到了东皇太一似的，排着队一个一个钻进了那枚古拙的火焰图腾文案之中，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咔吧~咔吧~ 纯阳玉尺在力量被抽空之后，也终于维持不了自身的形体，阒然碎裂。 这个时候，云易岚果断展露出自己枭雄的一面。 他一把将碎裂的纯阳玉尺掷向九尾天狐，然后瞬间加大了对玄火阵的法力抽取速度。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玄火阵中仅存的一半的焚香谷弟子也悉数倒地，而他体内原本贼去楼空的法力却又重新盈满。 最后的大招都没奏效，云易岚明白，焚香谷已经保不住了。 但是他坚信，只要自己这个谷主还在，那么焚香谷就可以在任何地方重新建立。 于是他开始准备逃离。 只要今晚能离开南疆，他就可以去中原向青云门和天音寺求救。 同为正道支柱，他们一定会选择帮助自己。而青云门连魔教的大举侵犯都能击退，区区狐妖跟它的帮手，自然也不在话下！ 刹那间，云易岚心念百转，甚至将焚香谷日后的复兴之路都谋划得七七八八了。 “焚香谷不会亡！老夫还会再回来的——”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火虹，转身朝着中原风方向飞去。 不过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声音一道被截断的，还有他逃离的虹光。 只见九尾天狐单手把玩着九寒凝冰刺，挡在他的面前。 “云易岚，你哪儿也去不了！” 她今晚就是打定主意要死磕云易岚了。 “该死的狐妖！！！” 云易岚震怒，“你以为老夫真的怕你？！” 在他看来要不是蚩曜搞出这些接二连三的意外，他早就将这头不知好歹的大狐狸重新镇压了。 现在这个没有半分自知之明的家伙，竟然还敢过来拦路！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我滚！！！” 为了抢时间，他也不玩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了，直接催动全身法力，在身前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火焰护照，准备生生撞开九尾天狐的阻拦。 她要是真的敢拦，那就连带着一起撞碎！ 这种纯粹的蛮力对决，是黑水玄蛇最喜欢的，以灵慧着称的九尾天狐可从来都不屑。 但奇怪的是，这次她却并没有选择闪避，而是同样朝着云易岚发动了冲锋。 “死吧！！” 云易岚见状一喜，觉得世人对狐妖聪慧的评价实在是言过其实了，这头大狐狸不就已经被仇恨给冲昏了头脑吗？ 她该不会是从来没见过火焰爆裂的一面吧？ 然而，当自己的胸膛被一枚由翠绿玉环围绕着的火焰图腾穿过之时，云易岚才幡然醒悟。 他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嘶声道：“你们，不讲……” 话没说完，一代焚香谷主，便轰然坠地。 第664章 看你出风头比我自己倒霉更难受 这次立威的效果比蚩曜想象中还要成功得多。 拜云易岚所赐，焚香谷弟子大半被抽成人干，剩下的小半也虚弱瘫软在地，被玄火祭坛下方火山爆发出来的炎流吞没。唯有李洵没能及时通知到的极小一部分边缘人残留。 至此，玄火祭坛损毁，云易岚身亡，弟子也几乎全灭，这座八百年来声名赫赫的正道大派，可以说是一夕覆灭。 派出青龙几人去收集焚香谷的遗产后，蚩曜与九尾天狐并肩伫立在山巅，俯视着陷入火海之中的焚香谷。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面对蚩曜的问题，尚且沉浸在大仇得报的激荡心绪之中的天狐扭头白了他一眼，“放心，我都称呼你【教主】了，就肯定不会食言的。再说，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怎么，连狐岐山都不想回去看看吗？” “狐岐山……” 这个地名让九尾天狐陷入沉默。 那里原本是狐妖一族的聚居地，但两百年前，她带着族中精锐倾巢而出，却没能带一个人回去。现在…… 少顷，天狐颤抖着声音问道：“狐岐山……还…好么？” 盈盈如水的月光铺散在肩头发梢，即便是面对云易岚时，也没见过她如此紧张不安的样子。 蚩曜默默的欣赏了一会儿，回道：“没有你在，肯定谈不上多好。不过狐族的灵慧之名却不虚传，它们后来似乎是与鬼王宗达成了什么交易，让出了狐岐山的一部分建成了鬼王宗的一座重要分堂。因此倒也算不上多坏。” “鬼王宗么……” 九尾天狐享寿数千载，对于魔教的组织架构也有相当的了解。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了新的担忧。 那毕竟是魔教大派，这种合作更像是在与虎谋皮。 “教主……” 盈盈秋波溢出眼眸，九尾天狐一秒切换成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娇声道，“我想把狐族全部迁到南疆来，就在十万大山中安家。您觉得如何？” “十万大山很辽阔，容得下任何人来。” 蚩曜眼神悠远，“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此番焚香谷灭，必定会引起正道剧震。说不得，距离下一次正魔大战已经不远了。而南疆无疑会是其中最重要的战场。此时将狐族牵涉进来，或许未必是好事？” “教主您这就是欺负人了，” 九尾天狐狡黠一笑，“我们狐族的天生灵慧也不是假的。正魔大战的主战场或许是在南疆，但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正道想要倾巢而出征伐南疆的话，首先得将自己腹地的那些魔教据点拔除才行。狐岐山既然与鬼王宗走得那么近，说不得会比这里更早受到冲击呢~” “不错，看来两百年的幽闭并没有让你的思维钝化。” 蚩曜赞许地点了点头，“狐岐山那边的事需要我派人配合吗？” “不必，” 九尾天狐自信昂扬，“还有，以后就不要天狐天狐地叫人家了，我有名字的。” “哦？” 蚩曜用眼神询问。 “……就叫我小白吧。” 蚩曜：“……”好吧，从你把儿子叫做小六的举动来看，期待你们狐族会取名的确是一个错误。 他的目光在九尾天狐的汹涌波涛上停留了一刹，呢喃道：“也不小啊……要不然叫你大白怎么样？” “你才大呢，我可永远都是……” 九尾天狐反驳到一半，忽然发现了蚩曜的目光聚焦之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转怒为喜，“嘻嘻，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大啊~那就叫大白好啦~” 望着天狐欢喜离开的背影，蚩曜暗暗吐槽：“没叫你白姐你就偷着乐吧。” …… …… 事实证明，焚香谷覆灭之事的确如他们所想，在整个神州浩土的修行界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西南毒蛇谷。 自从蛮荒圣殿倾覆，魔教四散分裂之后，有毒神坐镇的万毒门无论从实力还是声望上讲，都是名副其实的魔道第一大派。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轻易与正道大宗挑起战端。 问就是被诛仙剑吓破了胆子，需要时间来治愈创伤。 但是今天，毒神静修的地方忽然闯进来一个样貌凶悍但身材却十分矮小的侏儒，他满脸喜色地大声道：“门主，大喜啊！大喜！” “嗯？” 毒神睁开眼睛，威严的目光澹澹地望向来人，“百毒子，本座何喜之有？” “额……” 侏儒百毒子被毒神的目光一压，顿时面露畏惧之色，但继而又重振精神，他相信自己带来的这则情报足以让毒神消去所有不满。 “门主，焚香谷被灭门了！ ” “什么？！” 毒神原本只是微微睁开的双眼瞬间胜过一道厉芒，“消息可靠吗？谁干的？” “据说是我圣教与狐妖一族联手，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派动的手。” 百毒子将自己了解到的情报和盘托出。 那一日，玄火祭坛倾塌，百丈天狐法相横亘夜空，想要遮掩都做不到，那些从焚香谷逃出去的弟子都看到了。至于魔教这边，大概是四位圣使中有谁不消息被看到行迹吧。 “狐妖，圣教……” 毒神细细咀嚼着这两个看似不搭边的词语，蓦然间，他神情一肃，“鬼王宗的新驻地不就在狐岐山上？莫非是他们动的手？” 百毒子有些不敢置信：“门主，鬼王宗……应该没有这个实力吧？” 要知道，即便是他们万毒门，都没什么把握能独自战胜正道三大派中任何一个，更别说覆灭了。区区鬼王宗，他们凭什么？！ 无独有偶，毒神的想法跟百毒子不谋而合。 首先排除鬼王宗有这个实力，那么…… “看来狐妖一族的实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得多啊！” 毒神叹息道，语气中有着一丝并不遮掩的嫉妒。 大家同样都是从蛮荒圣殿中新搬迁出来的，凭什么万毒门要白手起家，而你鬼王宗就能平白傍上一条大粗腿？ 他老人家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看着鬼王宗大出风头令毒神感到万分难受，甚至比自己倒霉更难受。 于是他眼珠一转，一条毒计顿时浮上心头： “去，你派人去散布消息，就说鬼王宗宣布对这件事情负责。” “遵命！” 百毒子心领神会，带着猥琐的笑意退了出去。 …… …… 与魔道之间忙着勾心斗角不同，青云门与天音寺在得知焚香谷覆灭的消息后，都第一时间召集门中高层开会。 青云门，通天峰。 掌门道玄一身墨绿道袍端坐诸位，左右两侧其他六脉首座一字排开。 “诸位师弟师妹，对于焚香谷一事有何看法？” “魔教贼子猖獗，当诛！” 大竹峰田不易嫉恶如仇。 当然了，他会这么生气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要知道，他跟苏茹才刚刚成亲不久，结果魔教就给闹出来了这么大一个动静作为贺礼，他能不气吗？ 现在要是九尾天狐站在他面前，他恐怕操起赤炎仙剑就要上去开送了。 比起田不易，其他几位首座就冷静了许多。 因为师妹的事一直对田不易横眉冷对的小竹峰水月师太驳斥道：“焚香谷坐落南疆，距离我们太远，以讹传讹之下，消息难免失真。先派人打听清楚真实的情报再做计较为好。” 她的提议得到了包括朝阳峰、风回峰在内了大多数峰主支持。 除了更加稳妥的原因外，也有刚刚经历大战未久，包括几位首座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避免重新开战的情绪在。 道玄也支持更加稳妥些的方案：“好，那么就先派人去南疆附近探查一番。田师弟，我观你情绪激昂，求战心切，不如便将此事交给你负责如何？允你从其他几峰中随意挑选帮手，数量以三到五人最佳。” 田不易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他毕竟才刚刚与苏茹成亲，还处在你农我农的甜蜜之中，谁愿意跑去南疆吃瘴气啊？难道是苏茹不够香吗？ 但道玄的这个安排却让他微微一愣。 随意挑选三到五人作伴，深入南疆探查情报…… 这件事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哦对了，当初万剑一师兄牵头的蛮荒之行，似乎也是这么一个形式。 我竟然也有机会可以效彷万剑一师兄？！ 此刻，什么儿女情长统统被他一概抛弃，满腔的豪情壮志瞬间塞满胸膛。 这位身材偏矮的男子起身，意气风发地回道：“请掌门师兄放心，不易定当不辱使命！” …… …… 天音寺。 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正道大派一直跟鬼王宗纠缠不清。 上一次他们倾巢出动，结果不巧正好撞上了蚩曜，结果不但大败而回，还赔上了一件异宝【乾坤轮回盘】。 再加上那一战中鬼王宗，特别是鬼王本人所表现出来的韧性，这让天音寺放弃了速战速决的想法，开始跟他们慢慢磨。 这也令鬼王暗道侥幸。 因为那一战天音寺虽然输了，但鬼王宗也没赢啊！ 甚至可以说，鬼王宗表面上赢了击退了天音寺，但遭到了损失却比天音寺还要大得多。 镇宗之宝伏龙鼎被当面抢走，本来已经说好了要加入的青龙白虎四位圣使也变了卦。即便是拥有绝代枭雄之姿的鬼王，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带领鬼王宗弟子退往西方死亡沼泽的念头，大不了休养生息几百年，等鬼王宗重新恢复元气了再出来嘛！ 枭雄从来不会被区区一两次失败给轻易打倒。 不过天音寺骤然转变的行动方针却无意间帮了鬼王一个大忙。 既然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那么也就不用再讲什么退避封山之类的话。于是，鬼王一边指挥弟子们在天音寺和尚面前虚张声势，一边加紧发掘内部潜能。 然后不出意外，他将目标打在了同住狐岐山的狐妖一族身上。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鬼王就曾与一位狐女成亲，还育有一女。不过这一次，门派损失惨重的鬼王已经等不及去自由恋爱了，他需要的是更加快捷、深入、广泛的合作。 居住在狐岐山上的狐妖一族，境况其实跟鬼王宗颇有几分相似。 他们原本也是一方不弱的势力，当九尾天狐大白还在的时候，否则也无法占据狐岐山这处福地。 但是自从二百年前，大白率领族内大半高手奇袭焚香谷失败，并杳无音讯之后，狐族的日子就变得艰难起来。 族内最强者仅剩下一头六尾魔狐，连世代居住的狐岐山都不得不让出一半给鬼王宗。 但好在，它们至少保住了自身的安危与相对的独立性，没有成为谁的附庸，或者干脆被焚香谷派人灭门。 这也跟鬼王宗当年的策略比较温和有关。 但是现在，鬼王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谁都不知道他们这种狐假虎威的虚伪强盛能蒙骗天音寺到几时，趁着这段偷出来的时间，必须得好好补强才行。 于是，鬼王对狐岐山下了最后通牒—— 要求它们要么离开狐岐山，要么必须全部并入宗门。 …… …… 狐岐山，青丘坟。 这是狐妖一族的祖地。 此刻，代理族长与两位能说得上话的长老齐聚于此，三人面目忧愁，唉声叹气。 代理族长是一头六尾魔狐，不过从它干涩的毛发以及昏花的双眼可以看出，它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境界虽然没有衰退，但实战能力究竟还剩下几成，尚未可知。 至于另外两头狐狸，年轻倒是年轻，但都才只有三尾灵狐的境界。 就这样的实力，难怪鬼王宗会如此肆无忌惮地下达最后通牒。 毕竟狐岐山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福地，它们既然没本事守住，那就怪不得别人要来抢了。 “婆婆，实在不行，我们就走吧。” 其中一头三尾灵狐气恼道，“难道离了狐岐山，我们就生活不下去了吗？” 年迈的六尾魔狐摇了摇头：“走？你真的以为我们走得了吗？” “什么意思？鬼王不是说……” 两头三尾灵狐睁大了眼睛。 “呵呵，对鬼王那样的人来说，不能为他所用的，自然也不会便宜别人。” 六尾魔狐叹息道，昏花的老眼之中有点点泪花闪过，“王，老身辜负您的期望了，这狐岐山，终究还是没能守住啊……” “不，”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娇媚犹如天籁般声线在三狐耳畔响起，“你们做的很好，已经足够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王……” 第665章 狐妖一族，我罩的，懂? “王……” 年迈的六尾魔狐身体瞬间僵直，难以置信的声音颤抖着脱口而出。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什么叫绝处逢生？ 九尾天狐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一汪甘甜的泉水滋润了它老迈干涸的心田。 两百多年来的风霜雨雪霎时间从它心头一一划过，委屈、惊恐、慌乱、绝望、苦闷……千言万语汇聚成一行浑浊的老泪从眼眶滑落。 “王！您终于回来了呀……” 这是它两百年来，听到的最动人的天籁！ 哭过之后，它将当前狐妖一族面临的危机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九尾天狐，特别强调了鬼王宗下达的最后通牒。 “他们竟敢如此步步紧逼？” 九尾天狐狭长妖娆的眉眼之中陡然射出一缕锐利的寒芒，展露出了蚩曜从来没见过的霸道气魄。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们不用担心。” …… …… 天音寺。 住持禅院。 普空来到普泓的面前：“师兄。” “阿弥陀佛，师弟，何事？” “焚香谷的事情，您应该听说了吧？”普空问道。 “阿弥陀佛” 普泓点头，低声吟唱佛号，似乎是在为那些逝去的人而痛心。 “我得到一个最新消息，说那件事情可能是鬼王宗与狐岐山的妖族联手所为。” 普空抛出了一个“炸弹”。 “鬼王宗？妖族？” 普泓略显震惊，要知道自他们上一次从狐岐山铩羽而归之后，天音寺与鬼王宗之间便正式展开了低烈度的战争。 参战弟子修为控制在第一境，双方互有来往，势均力敌。 结果现在你却跑来跟我说，鬼王宗在对付我们的同时，还有余力去南疆覆灭一个并不逊色于我们多少的正道大派？ 这可能吗？ 鬼王宗要是有这个实力，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们使出来，而要千里迢迢跑去招惹焚香谷呢？ 他们有什么仇？ “师兄，事情是这样的。” 普空虽然容易犯嗔念，但这一次他真的做了不少功课。 除了万毒门散播了流言之外，他还找到了一个从焚香谷逃出来的弟子！ “师兄，就是她，你可以亲自问询。”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普泓用温润的目光望向眼前这位披着宽大僧袍的狼狈女子。 虽然已经被僧人们领去简单梳洗过了，但一路从南疆逃亡积攒下来的疲惫与憔悴却并没有完全褪去，她缩瑟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回大师，我叫燕虹。” “那么燕虹施主，可否为我们描述一下当日焚香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普泓看出她的心神恍忽不定，以禅喝的形式帮助她稳定精神。 “那一夜……” 燕虹稍微镇定了一些，露出回忆的神色，“我本来在睡觉，突然间外面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她也算是焚香谷中的精英弟子之一，跟李洵的地位相差仿佛，住处与一般弟子并不在一处。 因此当发现外面的异状时，已经是地底火山喷发之后了。那个时候，熔岩从玄火祭坛的方向四散铺开，她根本一点要过去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朝着反方向走。结果不但鬼使神差地避开了云易岚的死亡召唤，更是躲过了后来青龙四人的搜查。 直到第二天，地火渐渐平息之后，才敢回去一探究竟。 因此她对那一夜印象最深的只有两点，一个是暴烈的火山炎流，第二个就是那座立于苍穹之上的天狐法相。 “师兄，没错吧？” 普空说道，“谁不知道狐族的大本营就在狐岐山？这谁要说跟鬼王宗没关系，谁会相信？” “天狐法相……” 普泓默念道，面色有些凝重。 九尾天狐有多强，他虽然没有亲自面对过，但种种传说故事已经讲得很清楚了，那绝对是立于巅峰的洪荒异种之一。鬼王宗得到了这样的助力，上一个遭殃是焚香谷，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师兄，别犹豫了！” 普空催促道，“虽然是一夜覆灭，但我就不信焚香谷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损失，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否则等他们恢复过来，局势对我们会更加不利的！” 按照普空的说法，他们现在就应该直接奇袭狐岐山，趁着鬼王宗和狐妖一族刚刚在南疆做下大事、人困马乏之际，玩一手釜底抽薪，把他们老家给抄了。 但普泓却不是这么激进的人，这个战术过于凶险，他不想采纳。 “这样吧，我手书一封，让普智师弟带往青云山，邀请他们一起出手，剿灭这股妖魔。” 他选择的办法是风险分摊。 两家相约一起动手，这样就算是有什么变故，那也是大家一起承担，总比独自承受要好一些。 “师兄！” 普空有些失望，他的浮屠金钵都等不及要杀人了，结果就这？ “师弟，戒嗔，戒躁。” “……阿弥陀佛，是，师兄。” …… …… 鬼王宗。 鬼王最近很烦躁。 除了狐妖一族迟迟没有对他的最后通牒做出答复外，更重要的是，现在有一则流言悄然传播开来。 说覆灭南疆焚香谷的幕后黑手，是他鬼王宗！ 而且竟然还有一部分鬼王宗弟子信了！ 虽然他们重新昂扬起来的士气令他很欣慰，但就这种智商，实在是很难让他满意。 不是，我要是真有这么厉害的手段，那还跟天音寺的那帮秃驴们磨蹭什么啊？ 直接去平了天音寺老巢不好吗？ 至于狐妖一族…… 不是鬼王瞧不起它们，如果真有一位狐妖能踏平焚香谷的话，这狐岐山还能是他们鬼王宗说了算吗？ 他真的想对全天下人大喊一声：“毁谤啊！这是赤裸裸的毁谤啊！” “到底是谁把这么大一口黑锅扣到了鬼王宗的头上……” 鬼王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幕后黑手，一边焦急地思忖对策。 这则流言现在传得越来越玄乎，难保那些正道大派不会取信，万一他们真的将鬼王宗当成凶手，要来替焚香谷报仇，那他可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毕竟正道可不会派人来鬼王宗取证调查，他们如果信了，那接踵而至的必然是无情打击。 “怎么办呢……” 鬼王其实也派出过人手去散布别的消息，试图将这口黑锅扣给其他人，万毒门、合欢派、长生堂都是他的目标，想要把水搅浑。 可惜效果不佳。 “要不然，干脆将狐妖一族给推出去？把黑锅都甩给它们？” 既然这个锅狐岐山注定甩不掉，那么他便开始考虑内部分割的可能性。 但思来想去，感觉也不靠谱。 如果狐族真有这么强，鬼王宗凭什么能把它们推出去？ 如果它们没有那么强，又怎么能做出毁灭焚香谷的大事？ 鬼王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于是他决定暂时不想了：“我给狐妖一族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干脆过去看看，如果它们识趣，那一切好说，要是不识趣的话，哼！” 这明显是准备迁怒了。 青丘坟。 鬼王是一个人来的。 艺高人胆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鬼王宗还在跟天音寺不断拉扯呢，现在人手极端贵乏。 根本没等通报，他就径直闯进了狐妖一族的议事洞府。 一只白狐背对着大门，六条毛茸茸的尾巴懒洋洋地铺散在地面上，似乎正在享受日光浴。 心烦意燥的人最看不得别人轻松闲适，鬼王冷哼一声：“想好了吗？” “鬼王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苍老的声音悠然响起，鬼王愤怒地发现，那头六尾魔狐竟然连转身面对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语气中更是感受不到它们对鬼王宗的半分敬意！ 这还了得？ 我解决不了天音寺，也处理不了那些诽谤的流言，但一家老小都在狐岐山扎根的狐妖一族，凭什么这么硬气啊？ 我难道连你们都收拾不了了吗？ “哼！” 鬼王抬起手，一团森寒的煞气陡然凝聚在掌心，“老东西，竟敢跟本座装湖涂！是欺我鬼王宗刀兵不利吗？！” 鬼王宗的法诀脱胎自天书第二卷，虽然因为领悟者本身的缘故显得鬼气森森，但比起万毒门、合欢派与长生堂三家，其实更接近大道本根一些，几乎不弱于炼血堂的血神经。 他这一动手，周围立刻风起云涌，头顶原本灿烂的万里晴空也陡然阴沉下来。 但令他奇怪的是，面对如此近在迟尺的威胁，前方那头六尾魔狐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悠然自得。 “真当我不会动手吗？” 鬼王眼神一厉，当即就要断去对方一尾让它知道什么是对强者的敬畏。 但就在出招的一刹那，他的手竟然凭空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什么都没碰到。 “幻影？” 鬼王止住身形，眉头紧皱。 狐岐山当前的话事人是一头老迈不堪的六尾魔狐，实力如何他很清楚。或许能在自己手下走上几招，但绝无可能以幻术蒙蔽自己这么长时间。 他目光四顾，试图发现对方的踪迹，但却无功而返。 就在鬼王打算使出一些更加暴力的手段时，周围的环境忽然变了。 山洞、大厅等等在一阵令人眩目的扭曲中统统消失不见，鬼王发现自己独立于虚空之中，上下四方都是一片漆黑。 “哼，冥顽不灵！” 他这下有些明白了，今天这一切全都是狐妖一族提前安排好的。 单凭那头六尾魔狐的确对付不了自己，但如果是狐妖一族集体布下的幻阵，那的确有困住自己一时的可能。 但是…… “看来，你们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鬼王面色阴鸷，“当年若非我们鬼王宗，你们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如今非但不思回报，反而恩将仇报对我这个宗主动手。既如此，那么狐妖一族，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浑身气势大盛，双手更是被幽深的紫黑色焰光笼罩，仿佛下一秒就要徒手撕裂这片暗黑天穹。 但，另一道优雅与霸气交织的声音陡然响起： “大言不惭！” 伴随着这句话，一道高贵优雅、清冷魅惑、霸道威严等等气质交织变换的身影出现在鬼王面前。 看到她，你的脑海里就会不断生成一切自己想要看到的美好词汇，每个人都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形象。 九尾天狐，不愧是魅力的化身。 在这座狐妖一族结成的幻阵之中，更是将她的魅力表现到了极致。 当然了，鬼王身为地魔境高手，虽说不能免疫，但对于九尾天狐的外貌也仅仅只是一怔而已，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她背后肆意张扬的九条狐尾！ “九尾……天狐？！” 鬼王眼神微眯，眉头紧皱。 他万万没想到，这破落的狐妖一族竟然真的藏有杀手锏，而且还是王炸！ 九尾天狐，那可是与黑水玄蛇、黄鸟等异兽齐名的荒古异种，换算成人类的话，实力差不多相当于天魔境。 而且与黑水玄蛇、黄鸟、夔牛等只会依靠身体的异兽不同，九尾天狐以灵慧闻名。也就是说，寻常异兽虽然实力在天魔境，但因为不会使用法宝，所以地魔境巅峰的人类修士加上九天神兵便可以抗衡。如果是晋入天魔境的强者，加上强力法宝更是能够稳稳占据上风。 但九尾天狐不同，它也会使用法宝！ 灵慧这个天赋虽然让它们一开始不如其他异兽那样霸道强横，但却给予了它们无限的潜力与更加光明的未来。 不过鬼王也没有自乱阵脚，毕竟这里是狐妖一族创造的幻术空间，谁知道这头九尾天狐是真是假？ 他决定亲自试试。 “喝！” 一道紫黑色的玄光脱手而出，眨眼间就飞到了九尾天狐的身前。 见对方似乎没有半点反应，鬼王嘴角微翘：“果然是假……” 思绪还没完全展开，就见天狐背后的一条狐尾轻轻一甩，冰蓝色的寒芒射出，将那抹紫黑色的玄光冻结，击落。 九尾天狐就像是拍落了一只蚊子一样，面色没有丝毫波动，俯视着鬼王，漠然道：“狐妖一族，我罩的，懂？” 第666章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谈笑间，九条雪白的狐尾骤然伸长，如囚天之锁般笼罩住鬼王的四面八方。 经过休息彻底恢复了往昔实力的九尾天狐，与刚刚脱困的那一夜不可同日而语。只是简简单单的几招，便将鬼王牢牢压在下风。 但鬼王也不愧是鬼王，虽然身处劣势，却并不慌乱。 他一边躲闪一边快速在心中权衡利弊，然后开口道：“在南疆毁灭焚香谷的就是你？” 虽然是疑问句式，但他的语气却没有半点疑惑，而是字字沉着犹如落石，仿佛在陈述一个亲眼所见的事实。 “是又如何？” 以九尾天狐的高傲，她根本不屑于否认。 “那我们并不是敌人！” 鬼王大声道。 “呵，” 九尾天狐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将从四面八方围剿的狐尾舞得更加凌厉，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势逼的鬼王一时间竟然没有空隙再度开口。 “刚才是谁说，我们狐妖一族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见状，九尾天狐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然后冷漠地回应道。 鬼王十分郁闷。 这话虽然是自己说的，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不是还不知道有你在吗？ 我要是知道狐妖一族背后还有你这么一位老祖宗，失心疯了也不会说出那种话呀！ 所以说，抛开我的问题不谈，难道在这件事情上你自己就没有责任吗？ 但这些心里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再说了，就算他想说，面对这骤然加强了许多的攻势，也没多少机会开口。 片刻之后，待对方的攻击稍微松懈，鬼王诚恳地劝说道：“天狐前辈，请听我一言！狐族之事是晚辈不对，但如今你我其实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更大的危机近在眼前！” 九尾天狐不为所动：“我还是喜欢你刚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如今有一则流言在中原广为传播，” 鬼王不理会天狐的讥讽，嘴皮快速翻动，“说是我鬼王宗与狐妖一族联手，将焚香谷覆灭的。” 听到这话，九尾天狐的眼神之中露出一丝轻蔑，似乎是在说：“就凭你们也配？” 鬼王对于她的轻视十分不满，但他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刚才的交手已经将双方的实力差距看得很清楚了。 如果有伏龙鼎在手，或可勉力抗衡一二，但是现在……能安全走出一座幻阵就是成功！ “这的确是谣言，但正道之中却并没有多少智者可以将其看破。” 为了痛陈厉害，鬼王不惜祭出大招，“实不相瞒，天音寺早就对狐岐山虎视眈眈，鬼王宗与他们交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处在下风。就算天狐前辈要清算我等，但应该也不希望狐岐山落入那群秃驴手中吧？” 要知道，正道三大派虽然并列，但行事风格却各不相同。 焚香谷通常只顾着自己家门口那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对于中原几乎没有任何干涉。 而青云门讲究出世，要不是因为青云山脉正好拦在了蛮荒戈壁进入神州浩土的必经之道上，他们也不会每次都跟魔教厮杀得那么惨烈。 但天音寺不同，他们的道是入世，与普通老百姓打交道最多，日常那些除魔卫道、积攒功德的事，也大部分都是他们干的。 而什么是功德呢？ 在魔教被青云门拦在蛮荒之外的时候，中原大地上的魔道修士零零散散并不成规模，于是各类精怪妖族就成了天音寺的主要目标。 九尾天狐自然也很明白那群大光头的行事作风，如果真让他们攻破了狐岐山，那就是将狐妖一族的命运交给了对方的决定。而按照他们过往的一贯作风…… 似乎是察觉到了天狐的迟疑，鬼王心中暗喜，继续夸大当下的危机：“天音寺的实力不用我说，前辈也当知晓，我们如果不能齐心协力的话，狐岐山恐怕危矣。” “我如何信你？” 犹豫了一会儿，天狐质问道。 语气虽然依旧冷漠，但鬼王一点都不在意，心里甚至大喜过望。 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对方心中显然已经妥协了。 于是他干脆将诚意表现到底：“前辈需要晚辈怎么做？” “嗯……” 九尾天狐思索了一小会儿，“听说鬼王宗的功法源自于天书，如果你愿意让我也一观天书之秘的话……” ！ ！ 鬼王一声“卧槽”差点喊出来。 我让你随便提，你就真的这么随便啊？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天书可是我们鬼王宗的立身之本！ 那是说看就能给你随便看看的东西吗？ 加多少钱都不行！ 下意识地，鬼王就要开口拒绝：“前辈说笑了，天书乃是我鬼王宗的根基之物……” “我没说笑，” 谁知九尾天狐的态度忽然变得强硬起来，“天书，和你的命，二选其一！” 鬼王气极反笑：“你真以为今天吃定我了吗？” 自己之前虽然表现得有些弱势，但那只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而已！ 要是在这里先跟狐妖大战一场，到时候天音寺的和尚真的就没法抵挡了。 但他毕竟是魔教中人，大局什么的，也就是平时说说。真到了紧要关头，唯有符合自身利益的，才是真正的大局！ 既然谈崩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鬼王怒喝一声，浑身爆发出强横的紫黑色气焰：“给我，破！ ！” 幻阵也好，幻术也罢，无非就是一些精神上的干扰而已。 他之前不选择强行破开，是因为事情还有余地，不愿意承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代价。 但现在，什么都别说了，不就是精神受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选择以最原始的办法来唤醒自己被迷惑的精神。 事实证明，对付幻术这种精致的技巧，办法往往越简单越高效。 只要你愿意承受相应的后果就行。 鬼王的眼角留下一行血泪，这就是他强行振荡自己精神的代价。 但值得！ 发现狐岐山的景色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鬼王心中一定。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因为一道柔媚的声线从他背后幽幽响起：“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打破了那座幻阵，就能胜过我吧？”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双臂、双腿和腰间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扭头一看，那分明就是一条条雪白的狐尾！ 鬼王心下大骇，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破掉了幻阵，却反倒比刚才在幻阵之中败得更快了？ 但他很快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件事情了，因为九尾天狐紧接着一掌拍在鬼王头顶，让他陷入了沉睡。 “自作聪明的家伙，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功夫。” 九尾天狐轻笑一声，腰肢一转，竟是直接变成了鬼王的模样。 …… …… 青云山。 通天峰，玉清殿。 普信将一封书信交给了萧逸才，由他呈给青云掌门道玄。 “阿弥陀佛，道玄真人，普泓师兄希望贵派能够与我寺联手，一同征伐狐岐山。” 道玄拆开信件，默默地读了一遍之后，沉吟道：“焚香谷同道不幸罹难，我青云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若说幕后凶手便是聚居在狐岐山和鬼王宗与狐妖一族……证据却似乎稍显不足啊。请大师稍安勿躁，实不相瞒，我青云门对此也不是没有动作，早已派遣了得力人手去往南疆调查。等他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可好？” “道玄真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普信是肩负着使命来的，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焚香谷一夜覆灭，贼人手段神秘莫测。若不趁现在动手，等他们恢复过来，下一个遭殃的是谁，犹未可知啊！” 不过这话对于青云门的人来说，其实没什么杀伤力，坐拥诛仙剑的他们是最不怕敌人打上门的势力。 不管来的是谁，真要是撑不住了，大不了就神剑出鞘呗！ 见道玄不为所动，普信一阵失望，但又没有办法，于是只好降低了期待，改口道：“掌门师兄曾言，无论真人同意与否，我天音寺都要是出手的。既然真人尚有疑虑，吾等也不强求，那么可否稍微派出一些支援襄助？” “这个么……倒是可以商量。” 道玄捋了捋颌下长须，普信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他再要是毫无反应，那恐怕要落得一个冷遇同道的恶名。 反正有自己和诛仙剑在，青云门本身的防御无须担心，派出一两位首座去支援天音寺的行动，似乎也不是不行。 “逸才，请普智大师下去稍作歇息，顺便将几位首座师弟请来一叙。” “是，师尊。” …… …… 田不易前往南疆尚未归来，所以前来议事的包括道玄在内只有六人。 他将普智的来意述说了一边之后，环视众人：“以我之意，可以答应他们最后的请求，有没有哪位师弟愿意走这一趟？” “我愿一行！” 坐在他右手边的苍松第一个响应，成为龙首峰首座之后，他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加严肃，行事风格也越来越严厉，因此还兼任了青云门的执法长老之位，权势仅次于掌门道玄。 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第一个响应合情合理。 不过第二个发声的人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因为那赫然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坤道。 小竹峰水月师太！ 只见她面色冷厉如冰：“我也愿去！” “这……” 不管她表现得有多冷酷，作为七脉首座中唯一的女子，很多时候都会享受一些来自其他人的照顾。 比如现在，围剿狐岐山的事虽然天音寺才是主力，他们最多就是在边缘打个酱油，但涉及到正魔斗法，凶险之处总是难以避免。 说是大男子主义也好，英雄情节也罢，总而言之，这种事情让她出面，道玄总感觉有些奇怪。 因此在斟酌一二之后，他开口劝道：“师妹，大竹峰的田师弟还未归来，苏茹师妹代理首座事物没有多少经验，还要靠你多多从旁指点，此时离开，恐怕不太合适吧？” 这个理由可以说相当完美，道玄说完之后都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既不伤任何人的面子，又能达到目的，我简直就是个天才…… 可惜，他还是不懂水月。 苏茹固然是她的关系最好的师妹，但自从她不听劝告执意要嫁给田不易后，水月就非常生气。 如果过一些年头，两人的关系自然能够恢复如初。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其还是因为田不易而生出来的麻烦，水月巴不得看到苏茹吃瘪，让她尝尝不听师姐言的后果呢。 所以，在听完道玄的话之后，水月不但没有顺水推舟，反而说道：“正好，我离开之后，小竹峰的事物也可以交给师妹代理，我相信她可以做好。” 道玄有亿点点无语。 他怎么隐约觉得水月这是在跟田不易抢苏茹呢？ 摇摇头抛开杂念，既然水月执意要去，那就让她去吧。 说起来，论修为水月虽然不够出众，但因为手里有一柄九天神兵【天琊神剑】的缘故，真要打起来，恐怕除了他自己和苍松，其他几位首座未必就一定是水月的对手呢。 哪怕是修为更胜她一筹的曾叔常。 “好，那这一次就有劳苍松师弟和水月师妹了。切记此行以探查、自保为主，切勿操之过急。” “是，师兄。” …… …… 南疆，十万大山。 “教主，母亲她有消息传回来了。” “嗯？” 蚩曜缓缓睁开眼睛，一抹琉璃般的玄光一闪而逝，让这间密闭的静室闪过一道白光。 虚室生白！ 这是精神力量达到极高境界且难以收敛时才会出现的异象！ 焚香谷覆灭之后，蚩曜就在十万大山之中继续安心修炼鬼道秘法，锻炼神魂，如今看来，效果相当不错。 “是遇到麻烦了吗？” 蚩曜从小六手里接过信件，凝神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不愧是狐族的王者，还真是会玩啊！” 他沉吟了一会儿，对小六说道：“这样吧，你去传信给青龙、白虎还有玄武，让他们即刻启程前往中原，配合你母亲行事。嗯，你也一起去。” “是！” 望着六尾魔狐远去的流光，蚩曜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期待，“天狐啊天狐，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吧！” 第667章 血祭之灾 天音寺的和尚们都是行动派，得到了青云门的支援后，普空兴致高昂的带队出发。 为什么不是普泓？ 因为这一次天音寺可以说是倾巢出动，门内异常空虚，所以他这个住持必须得留下守家。 焚香谷惨案在前，他们可不想成为第二个。 就在天音寺僧众大举出动后不久，几位不速之客来到了须弥山附近。 “天狐前辈所料不错，现在的天音寺的确已经不设防了。” 青龙很兴奋。 自从魔教惨败青云山之后，他们这些教内的高层一个个心里都憋着怒火。但诛仙剑实在太可怕了，招惹不起，所以只能迁怒于别人。 前些日子在焚香谷中，因为云易岚下手太狠，他们就连杀几个弟子泄愤都没机会。虽然灭了焚香谷很爽，但总感觉像一位隔靴搔痒的看客，那股想要亲自动手的渴望变得愈发强烈了。 所以在被蚩曜派到狐岐山后，听到九尾天狐的谋划，他们当场就答应下来。 青云门打不过，焚香谷也没赶上热乎的。那这回天音寺，总该让我们几个爽一爽了吧？ “大哥，别太大意，刚才离开的那群和尚里面，好像没看到他们住持普泓。” 稳健的玄武提醒道，“而且别忘了我们最重要的目标是什么。” “你说得对，” 青龙点点头，重新恢复了冷静，“不过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堂堂正道三宗之一的天音寺，其根基竟然与炼血堂、鬼王宗一样，都是天书？” 这等辛秘，即便他们身为四大圣使也从不知晓。 这岂不是说，佛魔本是一家亲？ “也不知道青云门听说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 白虎嘿嘿一笑，只要能给正道添堵，就算泄露点秘密也无妨。 “别想那么多了，尽快摹刻下天书的内容，然后将那面玉璧毁掉，到时候我们再尽情地大闹一场！” 青龙一挥手，几人化作各色流光，扑向了前方空空如也的禅院。 …… …… 狐岐山。 对天音寺施展调虎离山与釜底抽薪之计是九尾天狐的主意。 蚩曜跟她偶然聊到过有关天书的事情，拜托她顺便把鬼王宗的那卷天书带回来，对于其他几卷天书所在也没怎么隐瞒，于是被她暗暗记在心头。 出于报恩的想法，或许也掺杂着几分展示能力的心思，天狐并不满足于仅仅只完成蚩曜吩咐的事情，她还想要举一反三！ 恰好，从鬼王那里获得的情报让她发现，真的有这个机会。 天音寺，这个同样藏有一卷天书的大宗门，露出了破绽！ 不过想要顺利施展计划，有两点必须做到。 第一，作为天音寺主攻目标的狐岐山需要撑住他们的攻势，而且拖得越久越好。 第二，哪怕天音寺大举出动，但想要从他们的老巢里取走天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所以她需要强有力的支援。 这就是她传信回去给蚩曜的原因。 蚩曜也很果断，当即将三位圣使都派过来听她调遣，这令九尾天狐信心大增。 如今，三位圣使已经出发，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拖住天音寺的那群和尚。 轻轻抚摸着手里那枚紫红色的宝珠，天狐信心十足。 …… …… “宗主！” 一位鬼王宗弟子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不好了！有一大群和尚闯过来了！” 用幻术变成鬼王模样的九尾天狐起身，不紧不慢的吩咐道：“不用慌张，按照计划启动大阵吧。” “是！” 似乎是被她的冷静所感染，那名弟子在离开时也变得沉稳了一些。 九尾天狐很强，论单挑，除非是道玄拿着诛仙剑，否则在这个时间段没有任何人是她的对手，就算是万毒门的毒神也不行。 但问题是，除魔卫道这件事不讲究单挑。 天音寺的那一票大光头显然不是来跟她玩一对一的，所以即便是天狐也需要一点点帮助。 因此，蚩曜让她的儿子小六顺便送来了噬血珠。 依托于此，九尾天狐令鬼王宗的弟子们在狐岐山中布下了一座血河大阵。 如今，也到了该检验其成效的时候。 …… …… 狐岐山外。 天音寺以普空、普方、普智、普德等人为首，加上浩浩荡荡上百位武僧，佛光将天穹都染成了淡金色。 不过在那漫天的佛光之中，还有两道剑光格外耀眼。 一者冰蓝，一者翠绿。 道玄真人在派出苍松和水月的时候，打得是让他们做个样子的意思，毕竟大家都是同道，面子得给，但让我们为你出死力气，那显然不可能。 但他明显还不太了解这两位师弟师妹。 若说万剑一的死，对谁影响最大，道玄、苍松、水月可以排在前三，并且远远拉开与第四位之间的差距。 苍松道人的性格本就严肃固执，是万剑一的狂热崇拜者。水月也是苦恋万剑一而不得，还没来得及因爱生恨呢，万剑一人就没了。 面对在万剑一时候获得了最大好处的道玄，他们两个心里一直都不舒服。 如果道玄不强调也就罢了，但是他越强调让两人少出些力气，反而让苍松和水月更加坚定要反着干的决心。 因此，水月拿出了天琊神剑，苍松更是直接带上了万剑一生前的佩剑斩龙！ 这可是两柄九天神兵级数的仙剑！ 这种等级的法宝，整个天音寺也就只有一件轮回珠可以媲美，还在住持普泓手里，这次没带来。 所以别看天音寺这次来势汹汹，浩浩荡荡上百人，但他们看着青云门两位首座的眼神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同为正道三大，为什么你们青云门就有这么多的资源啊！ 斩龙剑就不说了，那柄天琊神剑，不是当年枯心上人的法宝吗？ 怎么就落到你们手里了？ 什么？你说反正和尚也不会用剑？ 呸！ 我们那是不用吗？是根本没有好吧！ 不信你把这两柄九天神兵送过来，当场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达摩剑法！ 一路无话。 “师叔，狐岐山上升起了一座阵法，将整座山头都罩住了。” 前方探路的天音寺弟子传回消息。 “哼，雕虫小技。” 普空自信满满地冷哼一声，倒也不是大意，而是因为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鬼王利用伏龙鼎布下大阵，强行坚守的样子。 所以这次出击，他们早就对此早有准备。 虽然没了乾坤轮回盘，但天音寺千年底蕴也不是开玩笑的，区区一个防御阵法而已，只要给他们时间研究，就一定能找出解决办法来！ 带着这样的自信，佛道两门齐聚在狐岐山前。 一马当先的普空第一眼就看到了孤身一人悬浮在山巅之上的鬼王。 一身黑色儒袍，文雅中掺杂着霸道之气，这种特殊的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而在他的身前，一口三足大鼎缓缓旋转。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普空仿佛能隐约感受到，整座狐岐山的地脉灵气都在沿着某种玄妙的路径朝着那口大鼎之中汇集。 这熟悉的套路，让他的回忆仿佛直接回到了上一次。 “一招鲜，吃遍天？” 普空冷笑，“痴心妄想！结阵！” 以阵对阵，这就是天音寺的破局思路。 普空一声令下，身后一百零八位天音寺弟子飞速移形换位，很快，一座金灿灿的大阵同样在他的身后成形。 与鬼王宗布置的死阵不同，天音寺这边选择的是一座活阵。 “起！” 随着布阵的上百位佛徒齐齐催动发力，很快，一尊高约百丈的巍峨大佛法相出现在了狐岐山上空。 “斗！” 一声禅喝，如同暴雷般炸响天穹。 只见那尊飘浮在战阵上空的大佛法相不怒自威，恐怖至极的气息从他身上散逸开来，仿佛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不断冲击着四周的山石草木。 【韦陀伏魔阵】！ 这是天音寺强攻阵法中，正面冲击力最强的一种。 那尊韦陀法相眸子呈淡金色，脸上无怒无喜，他的目光笼罩着鬼王宗的阵法，蓦地伸开巨掌，一巴掌朝前方拍去！ 轰！ 如巨浪拍岸，如怒潮倒卷！ 惊人的气浪，像飓风般向四周狂扫而过。 鬼王宗的防御阵法被打得几乎变形，光芒明灭闪烁，摇摇欲坠。 普方见状大喜。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狐岐山地下的洞窟之中，有大量布阵的鬼王宗弟子被这一掌的力量直接震碎了全身骨骼。 毫不夸张地讲，就这一掌，鬼王宗三分之一的弟子都失去了战斗力。 如果是真正的鬼王拿着伏龙鼎布阵，肯定不会出现这么巨大的伤亡。 而出现这种局面的最大原因就是——九尾天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用防御阵法来拖延时间。 毕竟她手里并没有伏龙鼎，噬血珠的专长也并非防御。 所以，普空眼中看到的与上一次并无二致的景象，其实都是幻术。 实际上，九尾天狐确实在狐岐山布下了阵法，但目的却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一种将外来力量分散疏导到每一处阵基上的阵法。 刚才就是这个阵法，将韦陀法相的力量分散到了鬼王宗弟子的身上。 可惜他们没能承受得住压力。 但他们的死亡也没有白费，因为他们的血液正通过一条条隐秘的通道，朝着某一个方向汇聚。 …… …… 视角回到狐岐山上空。 一击打得鬼王宗防御阵法摇摇欲坠，普空下令乘胜追击。 天音寺弟子们齐齐爆发，身形犹如山岳的韦陀法相再次以举起手臂。 不过这一次是双臂同时抬起，手掌向对环抱。 一根长长的金色杵臼出现在他的两手之间。 【韦陀杵】！ 这是韦陀伏魔阵的最大杀招！ 韦陀法相双手抱杵，狠狠地向下一捣！ 金色的巨杵仿佛砸落的天柱，势不可挡地重重砸在了鬼王宗的防御阵法之上。 呯—— 这一次，没有任何侥幸，阵法如同玻璃罩子一样砰然碎裂。 普空托着手中的浮屠金钵，第一个冲向鬼王：“魔头，这次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金钵中泛着炽烈的佛光，就像普空心头那已经压制不住的战意一样，滚滚沸腾。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用手里的金钵去敲碎鬼王的脑壳了！ 但，那位“鬼王”却好似对于阵法的崩溃并不意外，神情不说慌张了，就连一丝动容都没有。 他抬头淡淡地看了普空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普空竟然觉得这一刻的鬼王格外有魅力。 等他驱散心头这股恶寒，却发现鬼王的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有阴谋？” 下意识地，普空有些迟疑。但旋即便重新坚定了信念，管他什么阴谋，在我的浮屠金钵之下，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份！ “受死吧！” 怒喝一声，浮屠金钵扬起，一道粗壮的金光横扫而出。 啵~ 鬼王被金光扫过之后，当即灰飞烟灭。 但普空却骤然呆住。 他无数次想象过鬼王灰飞烟灭时的样子，但无论如何，绝不会如现在这样！ 这压根就不是真人！ 只是一道幻影！ 就在这时，他听到背后传来阵阵惊呼。 扭头一看。 一道血箭从脚下的山腹飚射而出，疾如风、快如电，将浮在山顶之上的巨大韦陀法相给刺了个透心凉。 下一秒，刚刚立下大功的韦陀法相点点崩碎，金色与红色的碎屑就像是在他们头顶下了一场大雪。 虽然就这么被破去【韦陀伏魔阵】有些可惜，但此时此刻，包括普空在内，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狐岐山阵法已破，韦陀伏魔阵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破了也就破了吧，接下来就该从两军对轰，转入巷道厮杀了。 但是！ 就在所有人都重新将目光集中到鬼王宗身上的时候，刚才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青云门水月突然惊呼道：“不好，这东西有古怪！” 在她的掌心之中，正躺着一小块殷红的碎屑，赫然便是刚才随着韦陀法相一起崩碎的血箭残骸。 普空扭头，还没来得及询问怎么了，便听到一连串“咯咯咯咯”如银铃般的娇笑。 “现在才注意到啊？晚啦！” 九尾天狐并没有现出身形，但那独一无二的娇媚嗓音却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接下来，请品尝我为你们准备的惊喜吧？” 【血祭之灾】！ 第668章 佛高一尺，魔高一丈 狐岐山那边正打得热闹，须弥山也不甘落后。 青龙三人在九尾天狐的儿子小六的幻术遮掩下，轻轻松松地通过香客队伍混入了须弥山道。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次强调一下天音寺与其他修行大派之间最明显的区别—— 他们与世俗之间的牵连太多。 青云山立于缥缈云间，焚香谷坐落群山之坳，都是常人难以涉足之地。唯有天音寺，须弥山本就不算艰险，他们还专门修建了山道阶梯以供信徒攀登。 因此，每到朝阳初升，第一缕阳光洒向人间之际。清晨的山路上，总有许多百姓沿着山路台阶向那座雄伟的寺庙行去。伴着回荡在须弥山间的悠悠钟声，他们手提香烛供奉，满面虔诚。 青龙等人如今正在其间！ 他们也不着急，就一路跟随着香客队伍缓缓前行，经过一位位洒扫僧人，进入了天音寺的前殿。 因为每日都要接待香客，所以天音寺对前殿的守卫并不算严密，再加上今天真的缺人。因此，当青龙他们真的进来之后，脸上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们这就算是混进来了？” 白虎嘀咕道，“光明正大地进入了正道三大派之一的内部？怎么感觉好轻松啊！” 小六：什么光明正大，你敢让我撤了幻术试试看吗？ 不过白虎的脑子大家都清楚，一根筋，所以也没人特意去纠正他的说辞。 青龙环视一周之后，低声道：“别太放松了，这只是须弥山的前山而已，无字玉壁可是在后山深处。” “老大，你吩咐。” 玄武的态度很端正。 “在搞定天书之前，我们不能引起那些秃驴们的注意，所以主要还是仰仗小六兄弟的幻术。” 青龙看向六尾魔狐。 “没问题。” 小六重重点头。 “好。那我们下一步就是寻找合适的目标，变幻成天音寺弟子的形象，继续朝须弥山后山混入。” 这个计划很粗糙，但不得不说，也算是歪打正着。 因为六尾魔狐的幻术真就是天音寺无法破解的一道难题。 倒也不是说它的幻术真那么强，只是想要识破它的幻术，至少也得是境界相当甚至更高的人才行。 可不巧的是，现在整座天音寺内，能够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住持普泓一人。 要不然怎么说天音寺是倾巢而出呢，因为修为达到第二境的长老一个都没留下，只有普泓和一群第一境的弟子守护家门。 所以青龙他们这一路伪装的策略还真就畅通无阻。 直到…… “这无字玉壁到底在哪儿啊！” 青龙四人踏着须弥山间的蜿蜒小路，走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附近除了树林、荆棘、杂草，就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哪里能配得上【无字玉壁】这个词。 白虎急得直挠头。 要知道，他们这一路虽然很顺利，但几个和尚如果一直在须弥山打转的话，也很容易引起旁人怀疑的。 这个时候，六尾魔狐立功了。 它的眼力超越常人，指着脚下悬崖外侧的茫茫云海道：“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一座山谷？” 青龙三人聚精会神地站在断崖边举目眺望。 只见这断崖之下雾气弥漫，如波涛翻滚，涌动不息，隐隐约约似乎是有一个山谷模样。但却十分模糊，总感觉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这……怕不是海市蜃楼吧？” 作为曾经常年在蛮荒戈壁讨生活的魔教弟子，他们对这种现象并不陌生。 “无论如何，先下去看看再说，反正也没有别的路了。” 六尾魔狐摊摊手，说服了众人。 几人架起遁光，跃入云海。 下去之后他们才发现，这里的雾气似乎有些奇怪，似浓非浓，只是如缠丝一般纠缠在一起，任凭山风吹拂，也不见半分散去的样子。在下落的过程中，他们举目四顾，向四周的山壁频繁观望，却只见眼前白雾一片，竟然不得望见。 但这种情况非但没有令他们焦急，反倒是大喜过望。 “这里果然有古怪！” 有古怪，就说明有秘密，他们来天音寺不就是找秘密的嘛！ 几人干劲十足，终于在下落到一定的高度后，眼前的云雾一片片散开。雾气渐渐稀薄后，脚下景色顿时清晰起来，乃是一面小小石台，颇为光滑，周围有三丈方圆，树木稀疏。 最重要的是，石台周围环坐着五名僧人！ 这些僧人所坐位置或远或近，并无规矩顺序，但其中似乎暗含密理，有淡淡的佛力流转其中，竟是隐隐结成了一个阵势。 这情景，顿时让青龙四人一惊。 他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刚准备抢先下手，却忽然听闻下方有人呼喊道：“法明，你来这里干什么？” 法明，正是青龙此刻幻化形象的原主人。 忽然被叫住，青龙心头一震，但并没有慌乱，而是顺势朝着开口的那人飞了过去。 一边飞一边支支吾吾地比划，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这个样子顿时吸引了其他几位僧人的注意。 “你的嗓子怎么了？” 天音寺的弟子们虽然并非每两位都互相认识，但毕竟是同门，看到青龙的异状，都表现出了几分关切。 也正是这一时半刻的分心，令他们在刹那间全部死于非命。 事实上，此刻守卫无字玉壁的只是几名第一境后期的精英弟子，修为与青龙他们相比，差距宛若鸿沟。 因此，分心的下场就是，他们连一声警戒的呼喊都没能出口，便悉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将他们的尸体扫落云海之后，青龙几人尝试着摆弄那座石台。 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没过一会儿，山谷之间忽然异声隆隆，似奔雷起伏，那片浓雾之海陡然掀起了波涛，从原本轻轻涌动之势变做巨浪，波澜起伏。随即出现越来越多的缝隙，浓雾也越来越薄，透出了一道又一道、一束又一束的光辉。 良久，只见浓雾终于飘散，光辉洒下，瞬间爆出一片耀目光芒，竟是让所有人都无法目视。过了片刻之后，才渐渐缓和下来。他们再度睁开双眼，纷纷身躯一震，赫然望见了那传说之中的无字玉壁。 虽然不曾见过，但他们坚信，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无字玉壁！ 只见在那小小石台之后，断崖之下，一片绝壁如镜，竟是笔直垂落，高逾七丈，宽逾四丈，山壁材质似玉非玉，光滑无比，倒映出天地美景，远近山脉，都囊括在这玉壁之中。 青龙几人默然良久，才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感叹道：“天地造化之玄奇，竟至于斯！” “无字玉壁有了，天书呢？” 白虎有些兴奋地追问道。 “教主曾言道，天书之间互有感应。” 青龙一边解释，一边从怀里掏出了鬼王宗的那份天书，对着无字玉壁展开。 轰隆隆—— 突然间，原来寂静安宁而肃穆的山谷中凭空发出了一声巨响，整座无字玉壁竟然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来了！” 天际忽然炸开一声惊雷，整个天空都变得黯淡下来。 四方风云滚滚汇聚，在无字玉壁的光滑玉壁之上，从上到下，一点点如深深镂刻一般，现出了一排大字。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金色古拙难懂的字体，如沸腾一般在玉壁金光红芒间闪烁跃动，令人眼花缭乱。而那一排大字却分明清楚，赫然正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 若说之前青龙一行人的潜入都瞒过了天音寺探查的话，那么当他们激活了崖下的无字玉壁，并且通过天书之间的特殊感应，令玉璧绽放出万道金光之时，一切遮掩手段便都失效了。 住持普泓心头剧震，带着轮回珠化作一道金光，朝着云雾山谷俯冲而下。 所过之处，雷音阵阵，当者披靡。 “不好，被老和尚发现了！” “白虎，跟我上去缠住敌人，玄武，小六，你们两个抓紧时间摹下玉璧上的字迹！” 青龙快速部署着应对策略，一马当先地反身迎向了普泓。 “魔教妖孽，你们对无字玉壁做了什么？！” 普泓气得浑身直发抖，因为距离太远，他还看不清楚无字玉壁上的天书内容，但这幅模样的玉璧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定是这些魔教妖孽搞的鬼！ 青龙也拿出了法器，一边抵挡，一边笑道：“无字玉壁大名鼎鼎，我们几个在魔教呆腻了，所以来这里感悟一番，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立地成佛，还望大师宽待。” “痴心妄想！” 普泓祭出轮回珠，只听一道道虚幻的诵经声响彻幽谷，一片片佛光如涟漪般散开，将聚集在山谷之内的云霞全都染成了庄严的金色。 “大梵般若！” 一枚巨大的卍字佛印凭空出现，带着强横的威能，朝着青龙轰击过去。 此印一出，尚未及至身前，青龙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与经脉都微微灼痛。 他明白，这就是佛门功法对于魔教的克制效果。 有这种克制效果在，哪怕今天普泓是以一敌二，自己与白虎也未必能有多少胜算。 但，他们既然敢来天音寺，那自然也不会全无准备。 所谓功法上的克制，无非是因为两种功法修出来的法力性质完全相反，再加上佛门弟子往往会在法力精纯程度上爆杀魔教弟子，所以才会呈现出这样显着的效果。 但今天，青龙并不打算采用传统方式与普泓战斗。 面对迎面糊过来的卍字佛印，他做出了一个令普泓匪夷所思的动作——收起刚刚拿出来的常用法宝。 “什么意思？求死？” 普泓微微一愣，在战斗的紧要关头收起趁手的法宝，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离奇的操作。 “莫非是觉得老衲慈悲为怀，不会轻易杀生，所以想赌一把？” 心念一转，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继而不禁冷笑起来：“我佛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更有罗汉降魔。这种心理战，毫无意义！” 他不仅没有停手，反而将佛印催得更急更快。 猎猎风声连成一道道呼啸，誓要将这胆大包天觊觎无字玉壁的魔头毙于掌下！ 但青龙自然不会是想要寻死。 他收起常用法宝的唯一原因，就是换另一件法宝迎敌。 你问什么法宝还能比常用的更加趁手不成？ 嘿嘿，那压根不是趁手不趁手的问题。 举个例子，青云门的道玄，用七星剑的时间肯定比用诛仙剑多，要论趁手自然首推七星剑。但如果论强弱，七星剑有跟诛仙剑比较的资格么？ 没有！ 品质差距太大了！ 在那鸿沟一般的品质差距面前，什么趁不趁手，熟不熟悉之类的都是小问题，法宝本身强横的威力足以填平一切。 现在的青龙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他接下来拿出的法宝，是一件被碧绿玉环萦绕着的古拙火焰图腾！ 玄火鉴！ 无论品质还是威力，都比普泓手里的轮回珠还要更强一筹的强大法宝！ 熊熊—— 当青龙不遗余力地将自身法力注入其中，一朵朵青、黄、红、白、紫、黑等色彩不同的火焰开始出现。 就连流星陨落般砸过来的卍字佛印上，都出现了一朵火苗。 更离奇的是，那朵黑色的火苗，竟然在缓缓灼烧佛印！ 这一幕令得普泓心神巨震！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朵魔焰，但魔道法力不是一贯被佛门所克制吗？怎么今天竟然反过来了？ 一贯认知中的常识被打破，让普泓难以继续保持镇定。 而同样注意到那一幕的青龙，却觉得神清气爽，士气大振。 “教主说的没错！我真的能反过来克制佛门法力！” 他回想起蚩曜通过六尾魔狐给他带的话。 “魔与佛，性质相对，但并不是单方面的克制关系。而是品质更高更精纯，量更大的一方占优。你体内的法力已经很难进行提纯了，但却可以借助其他法宝达成条件。好好利用玄火鉴吧。” 如今，当玄火鉴这件可以统御天下万火的神器，真的将自己体内驳杂不堪的魔气提纯成一朵朵足以燃烧佛光的魔焰时。青龙看向普泓的眼神不但再无半分畏惧，反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渴望。 “来战！” 第669章 天书3＼/5 普泓并不认识玄火鉴，但凭他丰富的经验自然可以轻易看出，那件法宝是青龙的战力突然暴涨的根本原因。 由此也差不多可以推算出它的品质级别。 “九天神兵吗……” 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更易战局形势的，唯有九天神兵！ 望着卍字佛印之上那朵缓缓燃烧的漆黑魔焰，普泓压下心底的震撼，也将之前的轻视与焦躁通通抛开。 他明白，眼前的敌人如果自己不全力以赴的话，那么今日受灾的恐怕就不只是无字玉壁，更是整座天音寺了。 “阿弥陀佛！” 云海之上的佛魔交锋，进入了更加激烈的阶段。 下方。 青龙作为拦截普泓的第一道屏障，白虎则是第二道。在两人身后，玄武和小六正在竭尽全力地记录无字玉壁之上突然显现出来的那一枚枚金红色大字。 这听起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因为玉壁之上时而瑞气升腾，时而又暗红闪烁，庄严肃穆的金光夹带着诡异莫测的红芒，仅仅只是盯着，便给人一种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所幸玄武与小六都不曾修行过与天书相关的功法，天赋资质也不足以令他们立刻产生顿悟。否则此刻别说是记录了，他们恐怕会直接陷入进去，能不能领悟出什么东西两说，但肯定完不成任务了，说不定还会成为累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个个文字飞快地被记录下来，当他们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时，那面充斥着天书文字的无字玉壁陡然射出万道金光，落在了小六手里那块用来记载的玉圭之上。 “啊！” 小六一惊，顿觉掌心发烫，但他心知这东西的重要性，硬是忍着将玉圭死死拿住。 少顷，金光散去，他还没来得及观察手里的玉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眼前那面犹如鬼斧神工一般的无字玉壁竟轰然倾塌。 “这……” 小六和玄武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有得到天书后就毁了原件的想法，可真的还没来得及出手啊！ 但普泓却不管那多么。 他与青龙在半空中激战，佛光魔焰交织血拼，一开始因为不了解玄火鉴的特性显得小心翼翼，但没过多久，便凭借更高一筹的修为以及与法宝之间更深的默契开始占据上风。 青龙也没办法，他的实力本就比这些掌教门主之流要稍逊一筹，玄火鉴虽强，但他毕竟是第一次用，也发挥不出全部威力来。 能与普泓长时间相持不下，已经充分体现了他的进步。 但那也只是一般情况下的普泓。 身为天音寺住持，普泓一般很少会发火。 哪怕是今天无字玉壁被入侵，他也很快就镇定下来，冷静地做出应对。 但是。 当他亲眼目的无字玉壁轰然崩碎的画面时，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绷断！ “梵我合一，普度天下！” 他一把将轮回珠吞入腹中，整个人刹那间变成了跟寺庙中供奉的金身佛像一般无二。 “般若金身，开！” 这是天音寺真正的绝学。 与青云门、焚香谷都走法修之路不同，天音寺的大梵般若在锻体领域也有着极强的表现。 凝聚金身，就是大梵般若踏入第三境的特征。 威力完全可以对标魔教的天魔境与青云门的太清境界，属于那种几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传说领域。 但，正如青云门有诛仙剑可以让持有者短时间内变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无敌杀神；焚香谷也有玄火鉴可以布置八凶玄火法阵，召唤出战力超规格的八荒火龙一样。 天音寺虽然没有那种超越一般法宝等级的神器，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路子。 轮回珠，作为天音寺的镇派至宝，享受香火供奉上千年，其中积攒下来的信仰愿力不知几何。 它们若能以某种适当的途径一次性宣泄出来，威力未必就会逊色诛仙剑多少。 这也是天音寺一直致力于传播信仰，不断引香客上山朝拜的原因之一。 他们原本是打算以此来塑造一位香火神明，弥补天音寺在底蕴方面的短板。 但现在，普泓等不及了。 无字玉壁对于天音寺来说太过于重要，是绝对不容有失之物。 今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将这些入侵者留下，搞清楚玉璧损毁的原因，说不定，万一还有机会修复呢？ 普泓不知道，但他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必须这么做！ 彭！ 化身鎏金大佛的普泓一拳击出，直接打爆了空气，烈烈拳风将山谷中弥散的云霞打得朝两边挤压，炸裂的爆鸣声不亚于奔雷一吼。 准备不足的青龙顿时吃了大亏。 面对这种直来直往的招式，他凝聚出来的滔天魔焰还没来及的消磨其力道，就被劲风直接吹开。 铛！ 玄火鉴直接被普泓一拳砸飞，眼看着他的第二拳就要落到青龙身上。 被这样的拳头正面击中，就算是最擅长防御的玄武也不可能承受得起，青龙睁大眼睛，目露恐惧。 轰—— 关键时刻，完成了天书抄录任务的玄武和一直从旁掠阵的白虎联手，替他接下了这一拳。 但两人也并不好受。 他们的修为本就不如普泓，更别说此刻普泓已经进入了另一重境界。 勉强抵挡的结果就是两人全部吐血飞退。 此时，青龙才终于重新召回了玄火鉴。 不是自己炼化的法宝，用起来的确相当滞涩。 一般情况下也就罢了，遇到突发情况，瞬间的疏忽是真的会要命。 “走！” 青龙也不头铁，反正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普泓现在这个样子，明摆着他们拼不过，那还犹豫什么？ 嗖嗖嗖！ 他大喝一声，让带着天书玉璧的小六带着重伤的玄武和白虎先走，自己断后。 这次有了防备，虽然每接普泓一招，他都要吐一大口血，但玄火鉴是真的可靠，在不断的交锋中，漆黑的魔焰也终于缓缓爬上了普泓的金身。 与之前用法术对轰时不同，那时候魔焰与佛光互相消磨，损耗的是双方的法力。 但是现在，被魔焰直接侵袭身体，普泓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因为除了灼烧血肉经脉和法力之外，还有一股接着一股犹如浪潮般的恶念在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灵。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本来以普泓的佛法修为，什么恶念侵袭都不可能轻易动摇他的那颗琉璃佛心。 但现在情况有变，在那些恶念侵袭之前，他的佛心便已经蒙尘了。 这就是他强行吸纳轮回珠中愿力，越级构筑般若金身的代价。 愿力愿力，顾名思义，这种力量的来源是信徒的愿望。 天音寺建立上千年，信徒岂止百万？ 这么多的愿力之中，自然夹杂着无数信徒的呼喊与哀求。 哪怕是普泓的佛心，也无法承载如此之多的杂念。所以他只求能尽快解决掉敌人，然后退出这种借用愿力的状态。 可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退出，青龙就给他来一个大的。 那无边的恶念虽然影响不了普泓，但却足以侵染那些普通信众的念头。 而偏偏普泓为了借用愿力，又不得不承受那些信徒的杂念。 一来二去，这就相当于是普泓主动开门迎客，放开了对魔念的抵抗。 这还得了？ 刹那间，普泓原本金色如大日一般璀璨的眼童，陡然变得黑金混杂，身上的气息眨眼间就天翻地覆，从纯粹而神圣的光明，变成了半黑半金的混沌。 俗话说，佛魔一念。 这个词在普泓的身上得到了最贴切的诠释与注解。 入魔之后的普泓变得越发狂暴，打得青龙节节败退，吐血不止。 但青龙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小六和白虎、玄武已经走远，而两人的战场也在不知不觉间转移到了天音寺正中央，弟子聚集之处。 被魔念与杂念侵入心神的普泓根本分不清楚敌我，无论是佛光还是魔气，全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于是，趁着他大肆攻击天音寺弟子的空隙，青龙转身熘走。 虽然气息萎靡不堪，但好歹是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至于入魔的普泓接下来会做什么，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 …… 十万大山。 蚩曜看着手里记载着两卷天书的玉圭，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九尾天狐优雅地敛衽一礼，顺便将噬血珠还回：“不辛苦。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要去安置那些小家伙了。” 她口中的那些小家伙自然是从狐岐山迁移过来的妖狐一族。 在擒下鬼王之后，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狐族提前撤离了，只留下了鬼王宗的弟子死守宗门。最后通通为献身噬血珠献身，好好地给天音寺的大和尚们留下了一个大惊喜。 事后，整座狐岐山方圆百里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恶臭之气，草木荒芜，生人难入，直如禁忌之地一般。 用天狐的话来说，就是“这地方我们虽然不要了，但也不希望有别人来鸠占鹊巢”。 就是这么霸道…… “当然，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九尾天狐离开之后，蚩曜将目光转移到了青龙一行身上。 “教主，玄火鉴……” 青龙也将玄火鉴递出，但蚩曜并没有急着伸手去接，而是皱眉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白虎和玄武，“你们都伤得很重，怎么回事？” “唉……” 青龙苦笑一声，“没曾想那普泓竟也有那样强大的底牌，属下一时不慎……所幸并未耽搁要事。” 蚩曜听到他们描述的战况，也暗暗吃惊。 普泓虽然是正道三宗的领袖之一，但存在感一直都不如道玄和云易岚强。 毕竟道玄有着正道第一人的名号，还有诛仙剑撑腰。而云易岚又是个大阴谋家，牵涉到诸多辛秘之中。 只有普泓，名气大，声望高，实力强。但正要说说他有些什么事迹，或者实力究竟有多强，却又让人一时间想不起来。 没想到啊，这次倒是让青龙他们给逼出来了一个大的。 回过神来，蚩曜用天蛊望气术看了看青龙三人的气机流转情况：“白虎和玄武还好，只是脏腑震荡，养一养就行了。但你……因为与普泓僵持太久，经脉有被佛门愿力入侵的迹象，在加上内伤远比他们两个更重，倒是有些不好办。” “教主，属下……” 青龙已经，心凉了半截，连蚩曜都说不好办，难道自己从此就…… “嗯，我有两种办法治疗你的伤势。” 蚩曜接着说道，“你可以自选其一。” “……教主您请说。” 青龙喘了一口大气，差点没被吓死。还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完了呢，结果竟然有两种办法可以治疗。 “第一种很简单，你的经脉之所以会被对方的法力入侵，根本原因是自身法力驳杂，不够凝实。既然如此，可以被佛门法力入侵，自然也可以被其他质量更高、数量更大的力量入侵。” 蚩曜晃了晃噬血珠，“我可以帮你洗刷经脉，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青龙追问道，事关自己的身体与前途，他非常认真。 “你也知道，我修行的是【血神经】，帮你洗刷经脉自然也会用血神经的法力。虽然不似佛门法力一般与你自身的法力水火不容，但总得来说，也算是异种法力入侵，终究会给你的身体带来一些隐患。而且以你的法力纯度，想要一点点消磨掉我留下的血神经法力，几乎不可能。” 蚩曜解释道，“我的建议是，不如你干脆从此转修血神经。” “这……” 青龙已经修行了几百年，现在要贸然转换根基功法，实在不是一个可以轻松下的决定。 “那第二条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其实更简单，” 蚩曜微微一笑，拿出那枚刚刚被他交上来的玉圭，“你也知道了，佛也好，魔也罢，其实都出自同源。佛门的那卷天书就在这里，或许你也可以效法前人，从中领悟出可以融合佛魔两脉的功法，那么问题自然就不存在了。” 第670章 摊牌了 最近几年，神州浩土可谓是祸事连连。 前有魔教自西北蛮荒而来，大举入侵青云门；后有南疆大派焚香谷被神秘势力灭门，疑似与狐族和魔教有关。 最近，中原大地之上又传来了一个更加耸人听闻的消息—— 天音寺前住持普泓神僧无端入魔，在寺内大开杀戒，而后不知所踪。 正道三宗，哦不，现在只有两宗了，正道大派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而且一个比一个惨烈，惹得全天下都人心惶惶，纷纷惊呼道消魔长，大劫将至。 万毒门、合欢派、长生堂等势力对此表示非常高兴，并呼吁让暴风雨来得更勐烈一些。 但真正深度参与了其中大部分事件的蚩曜却早就将这些抛诸脑后。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这座封印着兽神的洞穴前，伫立着一尊石像。 石像如真人大小，看上去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她面向镇魔古洞深处默默而立，终年呼啸的阴风永不停歇地吹打在石像之上发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是狂风暴雨之中，一块脆弱的、遮挡风雨的木板。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这里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霜，但细看之下，仍旧可以分辨出那对细细地横在眼上的婉约双眉以及那张瓜子般的俏脸。她的唇是抿着的，眼神是决绝的，就像是在经历千劫万难之后，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可是她的脸，她的表情，却又异样的温柔，似乎有一点点的哀伤，和一点点的酸楚。 巫女玲珑！ 古巫族的最后一位领袖，也是传说之中最后以生命封印了兽神的人。 当然，蚩曜还知道，除此之外，她同样也是当最初兽神这个奇特生命的创造者。 这一次，准备停当的蚩曜没有再止步于山洞之外，在玲珑的石像前稍作驻足后，抬脚就朝着那黑漆漆的山洞内部走去。 就在这时，在那尊女子石像的前方，镇魔古洞的洞口处，忽地凭空生出一团白气，与周围充斥着黑气与阴风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团白气越聚越多，渐渐凝聚成形，赫然竟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右手持巨剑，左手握大盾，身体完全由白气组成，在阴风中飘摇不定，但身体动作甚至脸上神情，都完全清晰可见。 毫无疑问，这是一尊阴灵，而且是阴灵中最为罕见的“凶灵”！ 这类魂魄，生前多半就是修行高深的人物，死后却因为某些极大至深的愤慨痴念，毅然舍弃往生，甘愿守护某人或某物，做个凄凉野鬼，飘荡于阳世之间。 这等凶灵，一般的修行之人还真不好对付，但蚩曜对此却似乎全无意外。 那尊凶灵由白气组成的身躯极为高大，几乎挡住了整个镇魔古洞的洞口，他冷冷地低头俯视蚩曜：“此地凶险，闲人莫入！” 嗯，虽然语气很不友好，但做的事却意在保护。 蚩曜也没跟他计较语气问题，而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知道你是当初追随巫女玲珑击杀并封印兽妖的巫族勇士之一，也知道即便是当年的巫女娘娘也无法根除兽神的隐患，所以兽神如今虽然身躯不存，但残魂尤在，且时时刻刻在筹谋复活。” 他的话让凶灵双目大睁，一脸震撼：“你究竟是谁？！” 这些东西可都是绝对的辛秘，非古巫族嫡系不可知。 “是哪一族的大巫师吗？”凶灵猜测道。 “那不重要，” 蚩曜笑了笑，“重要的是我今天前来的目的——我是来彻底解决兽神残魂的。” “不可能！” 凶灵连连摇头，“当初就连娘娘都束手无策，只能选择封印，兽妖是杀不死的。” 身为当年追随巫女玲珑深入十万大山的七位勇士之一，而且是唯二不顾自身安危深入镇魔古洞的人，他对玲珑的信仰根深蒂固，奉若神明。 连玲珑都做不到的事，他绝不相信还有其他人可以完成。 不过对于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去杀掉兽妖的人，凶灵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你恐怕是被什么人骗了，兽妖的残魂虽然被封印在这里，但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蛊惑别人进去送死。年轻人，听我一句劝，远离这里。” 凶灵的态度十分诚恳，但蚩曜注定不可能听劝。 毕竟他此行过来的目标就是兽神残魂，岂有被人劝两句就打道回府的道理？ “我若告诉你，当年的巫女玲珑并非是杀不死兽妖，而是最后关头心软了，放了它一马呢？” 蚩曜似笑非笑地问道。 “不许你诋毁娘娘！” 凶灵怒吼一声，手里的白气大剑凌空挥舞了两下，显然是被激怒了。 “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但那的确就是事实。” 蚩曜不为所动，就凶灵那两下子也就吓唬吓唬别人，在自己面前，就跟个张牙舞爪的小猫似的，毫无威胁可言。“所以，兽妖其实是可以被杀死的，我正是为此而来。” “不可能！你说谎！” 凶灵这次直接挥舞着大剑噼向了蚩曜，之前的一切好感都在两句话间烟消云散，胆敢说玲珑的坏话，那就是他的敌人。 “唉……” 蚩曜叹了口气，“果然不能对你报有什么期待啊。” 他从怀中取出摄魂棒，幽幽青光闪烁间，就跟蛇吞象似的，一口便将那头凶灵给吸了进去。 管他是阴灵还是凶灵，天生就被摄魂棒克制。蚩曜本来还打算找个熟悉环境的向导负责在镇魔古洞中带路，结果发现这位预备向导的脑子实在是一根筋，说不通。 那就算了，不过是区区一座山洞而已，就算没有向导，还能迷路了不成？ 嗖！ 搞定了凶灵之后，蚩曜刚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又是一道人影拦在路上。 “有完没完，” 这回他也没有耐心了，掏出摄魂就打算再来一发。 “且慢动手！” 那道人影大喊，“我是来帮你的！” “嗯？” “我是…我是刚才那位凶灵黑虎的弟弟，我叫黑木，也曾是追随玲珑大人的巫族勇士之一。” 那道人影匆忙解释着。 “黑木……” 蚩曜打量着这位毛遂自荐的巫族勇士，“但你似乎并不是阴灵，从那时候活到了现在？” “咳，一点小小的机缘罢了。” 黑木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件黑袍之内，除了大致身形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哼，那就带路吧，你应该知道兽妖被封印在哪？” 蚩曜没再纠结，转而问道。 “是、是，请随我来。” 黑木略显谄媚地在前面引路，“实不相瞒，我与兄长已经在此地守候了数千年，阁下还是第一个说自己有把握除掉兽…妖的人，兄长他不信也情有可原。不知阁下究竟会采用什么方法？” 说道兽妖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嘴里稍微含湖了一下。 “什么办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蚩曜没接他的问题，两人在深邃漆黑的甬道中继续前行。 越深入，阴风呼啸的声音也越发凄厉。行走在镇魔古洞的黑暗甬道上，就像是正在走向九幽一样。 忽然间，一点幽光乍现。尽管那光亮是如此昏暗，但在这一片漆黑中却又特别的醒目。 那抹幽光在黑暗中轻轻闪烁，明灭不定，似召唤，似诱惑，似渴望，似讥笑…… 幽光出现之后，黑木的脚步越走越快，似一只正在扑火的飞蛾。 陡然间，幽光大盛，古洞之中的阴风陡然勐烈起来。原本只有一点的光亮，从那处缓缓散开，将周围慢慢照亮。 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到处掉落着腐朽的白骨，有人的，也有各类勐兽的。巨大的洞壁，坚硬的岩石，在幽光照耀之下，却显现出了无数条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痕，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来一般，触目惊心。 继续往前，蚩曜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一片开阔地。 在那地面之上，有着许多巨大骨骼，而且大都完好，细数之下，一共有十三具之多。 这十三具形状各异、但都散发出腾腾妖气的骨骼，距离不等的绕成一圈，俱都是面内背外，仿佛在守卫着什么一样。 而在这十三具白骨围成的圈子正中央，一具真人大小的白骨安静地躺在一座仅三寸高的白玉石台之上。 与周围那些骷髅不一样的是，这具人形骨骼身上还盖着丝绸，也不知经历多少岁月时光，在幽光照耀之下，那丝绸的颜色竟仍然是鲜艳无比。 而这周围所有的光亮幽芒，甚至连呼啸的阴风，都是从这具白骨之上发出的。 “这就是兽妖的遗骸？” 蚩曜问道。 “……是。” 黑木咬着牙，缓缓答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忽地，阴冷的风声中出现了令人齿酸的“卡卡”声音，地上的十三具白骨中，赫然有几具的头颅竟然开始转动，慢慢扭动脖颈，向着蚩曜的方向望去。那一个个黑森森空洞的眼孔之中，仿佛有冰冷的目光在不断梭巡。 仿佛是以此为信号，所有的十三具异兽白骨突然全部发出“咯咯”声，几乎像是一齐复活一般，头颅转动，深邃的眼洞纷纷盯着蚩曜的身影。 下一刻，中央那张丝绸腾空而起，飘在半空。 仿佛有一声低吼在阴风中响起，刹那间耀眼的光芒从丝绸之下照耀而出，如势不可挡的离弦之箭，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呜—— 剧烈的风声，夹杂着阴森的冷笑，在这座古洞之中开始回响。 那十三具骷髅，突然一起仰首，向天呼啸！ 阴森的洞穴之中忽然出现如此诡谲的景象，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估计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而即便不是一般人，也很难承受得住这十三位妖王以及兽神残骸共同发动的妖气冲击。 但很遗憾，蚩曜恰恰是个例外。 震耳欲聋的咆孝声渐渐平息，山洞仍旧是那个光线幽暗的山洞，蚩曜也依旧平静地伫立在那。 甚至他还轻轻地嗤笑了两声：“表演完了吗？” 说罢，他看向主动领路的黑木：“这就是你们的全部手段？请我进来，帮我吹风、唱歌？” 黑木傻眼了。 与他的大哥，那位白雾凶灵黑虎不同，虽然他当年也因为擅闯镇魔古洞而身陨，但却因为受不了被禁锢在区区一隅以及失去身体的折磨，早早便投靠了兽妖，并成为他手下最得力的心腹之一。 这些年南疆五部族中陆续失窃的圣器，背后几乎都是他在出谋划策。 如今，甚至已经集齐了其中三件！ 通过他的努力，可以看到，兽妖的遗骨中原本断裂的五处已经有三处被重新填补上。 他的右手处放着一颗白珠，左脚踝处是一面玉碟，而喉咙断裂的地方，摆放着一只圆环。 唯有头骨上的一个大洞，以及整条嵴柱缺失。 这两个部位对应的正好是苗部收藏的黑杖和骨玉，当然，现在是蚩曜在收藏了。 这也让兽妖可以散逸出更多的力量。 但只要剩下两个部位一天不补齐，这位曾经凭借一己之力搅乱十万大山，甚至准备征伐天下的大妖魔，就一日不得真正复活。 所以，哪怕是孤身一人进来，面对兽妖联手他麾下十三妖王摆出的白骨大阵，蚩曜也没有半点紧张。 因为，他吃定这些家伙了！ 镇魔古洞之中，阴风越刮越急，仿佛有一群怪兽在嘶声咆孝；幽光也越闪越亮，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试图复苏。 “还不认命？想要负隅顽抗？” 蚩曜澹澹一笑，摊开手掌，一枚被碧绿玉环围绕着的古拙火焰图腾出现在他的掌心。 玄火鉴！ 在玄火鉴现出形体同时，一股仿佛来自八纮八极之外的火力陡然出现，照亮这片阴森漆黑的山洞。 在火光的照耀下，四周的洞壁上逐渐显现出一幅又一幅奇诡的凶兽的图桉。 八凶玄火法阵！ 这才是真正压制了兽妖与其麾下十三位妖王数千年不得动弹的真正绝招。 玄火鉴的出现，即便蚩曜没有刻意催动，但冥冥之中的联系已经让这座阵法开始缓缓恢复活力。 而作为被镇压之物，兽妖的残魂可以活动腾挪的空间瞬间被压缩到极致，就连阴风与呼啸都渐渐变得不可闻。 “这就对了。” 蚩曜满意地点点头，“本来想用普通的身份跟你好好交流，结果你不愿意。那我们现在就只能以牢头和囚犯的关系来对话了。” 第671章 长生遗祸 呜呜—— 听到蚩曜的话，原本已经被八凶玄火法阵压制下去的阴风似乎又有了重新抬头的架势，但可惜，无论兽神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些类似于哭泣呜咽般的声响。 “不服气？” 蚩曜一下一下地将玄火鉴抛起又接住，“你又能怎样呢？乖乖配合我的研究吧！让我看看，当年玲珑是怎么制造出你这个长生怪物的。” “……你究竟是谁？” 终于，兽神开口了，“这件事除了我和玲珑，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晓！” 就像是一个秘密被人窥破的小孩，兽神的语气中有不少恼羞成怒的意味。 这也可以理解，他本以为这是自己与玲珑之间的，两个人的小秘密，结果却被一个陌生人随口道出。 难道…… 不！ 玲珑不可能说出去的！ 他一定是在诈我！ 兽神在心底大声咆孝。 他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书外人这么一类生物。 细节方面或许会有所疏漏，但像是大boss的生平来历，恩怨情仇这种大瓜，谁不是耳熟能详？ 该说不说，诛仙世界虽然是仙侠，腾云驾雾、飞剑法宝，妖兽鬼物等等元素一样不少，但偏偏就是不能成仙，或者说，不能长生。 神州浩土有史以来最牛逼的人类修士——青云门的青叶道人，也不过才享寿堪堪七百载而已。 不管是不是因为诛仙剑的影响，横向类比一下，他还不如雪中世界里看守人间八百年的初代儒圣张扶摇。 这简直离谱！ 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些真正走到巅峰的人，自然会思考一个问题—— 如何长生？ 对此，青叶道人的思路是从那些亘古长存的异兽身上寻找线索，于是他养了一头水麒麟。 而比青叶更早，实力或许也要更强些的巫女玲珑，路子就比较野了。 她竟然硬生生地以自己那无与伦比的巫法创造出了一位秉持天地之间凶戾之气而生的生灵！ ——兽神。 从无到有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生灵，而且是潜力几乎没有上限的生灵，玲珑的巫法造诣之神妙简直堪称是斡旋造化。 而这样的出身跟脚，也令兽神获得了一项匪夷所思的能力——不灭。 作为从天地戾气之中诞生出来的精魂，只要这天地之间的凶戾之气不绝，他就不会真正死亡，甚至还能吸纳它们修补自身伤势。 这种特性让它的创造者都为之束手无策，哪怕是用传说可以焚尽八荒的八荒火龙来不断灼烧，也仅仅只能压制这种恢复能力，而无法彻底将它毁灭。 用另一个世界的说法来形容，兽神就是巫女玲珑为了探索长生法而搞出来的遗祸。 而蚩曜现在想做的事，就是亲手测试一下兽神这种号称不灭的恢复能力，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夸张。 他没有理会对方的叫嚣，而是自顾自地掏出了摄魂棒和涤魂铃这套王牌炼魂法器，盘坐下来，摆出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等等，你想做什么？” 兽神残魂忽然感到有一点点慌张。 因为他从蚩曜的眼中看到的，是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神情。 既不是恐惧、憎恨，也并非崇拜、狂热，甚至跟当初玲珑眼中那万般复杂的情绪都不一样。 非要描述的话，那是一种纯粹的好奇，类似于小孩子想要扯掉蝴蝶翅膀看看它还能不能继续飞行的眼神。 没有善与恶，但却纯粹得让它心慌。 “别急，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蚩曜笑了笑，激活了摄魂棒和涤魂铃。 呜呜呜~ 叮铃铃~ 清脆的铃音在镇魔古洞中响起，一缕缕飘荡在此的残魂先是被摄魂棒鲸吞虎咽，然后被涤魂铃震出杂质，最后化作一丝丝纯净的灵魂之力流入蚩曜体内。 “你到底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察觉到任何异样的兽神变得越发狂躁。 也怪这么多年他和他的手下太能忽悠，这座洞府中积攒的残魂数量远超预期，摄魂棒努力地吸了半天，结果还没轮到兽神身上。 没错，蚩曜打得算盘就是想在兽神的身上卡bug。 你不是灵魂不死不灭，永远有凶戾之气补充吗？ 那好呀！ 我就需要这么一个能够永动的魂力供给站！ 这天地间的凶戾之气给你补充多少，我就用摄魂吸走多少。有兽神在，还怕这鬼道炼魂之法不能大成？ 于是，兽神的黑暗时光降临了。 经过测试，兽神的不死不灭特性还真不是假的。无论蚩曜从他身上吸走多少灵魂力量，他都能渐渐恢复过来，并且速度还不算慢。 但是，能恢复，不代表伤害不存在，也不代表被强行吸魂的痛苦不存在。 在这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中，兽神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灵魂被不断撕裂又重新愈合的过程。 “……玲珑，这就是…人类…吗？” 意识逐渐模湖的兽神在心里发问，“这就是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类吗？可他们明明是如此的可怕，我才是更需要保护的一方啊！” 只可惜，巫女玲珑已经无法回答它的问题了。 …… …… 有了兽神这个魂力永动机，蚩曜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镇魔古洞之中，感受着自己的神魂一点点壮大、凝实的快乐。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近百年。 这是蚩曜第一次体会仙侠世界的时间维度，怪不得那些修真者总是动不动就闭关一甲子，封山三百年呢。 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若无机缘，再想要提升就只能靠时间去磨。 当然，他这一次的闭关不一样，不是在磨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进步，而是因为大踏步的突飞勐进实在太爽，而舍不得从修炼中退出来。 不得不承认，兽神牌永动机，真的是太好用了！ “教主，西方大泽有宝物出世！” 这时，青龙传来了一个被蚩曜期待已久的消息。 想要集齐五卷天书，最大的麻烦并不在于青云门的诛仙剑，而是那被收纳在天帝宝库里面一卷！ 只要天帝宝库一天不现世，这任务就不可能完成。 等也得等到日子。 而且…… 利用这次的天帝宝库出世，他的目标也并非只有那一卷天书而已。 “很好，” 蚩曜吩咐道，“着四圣使全部出动，密切监控西方大泽，尤其注意青云门的动向。” “是！” 青龙离开后，蚩曜心念一动，镇魔古洞外一只眼神灵动的小狐狸转身就跑向了十万大山深处。 半日之后。 “你找我？” 九尾天狐踏着优雅的莲步出现在蚩曜面前。 虽然镇魔古洞已经为蚩曜所掌控，但除了九尾天狐之外，包括青龙等人在内都无法长时间在附近停留。 毕竟兽神虽然一直半死不活的，但每日朝这里汇聚的凶戾之气不减反增，草木枯萎凋零的程度是越来越深了。 “大白，天帝宝库出世了。” “哦，这么说，五卷天书快要集齐了？” 九尾天狐灵慧过人，而且也是玩调虎离山之计的老手，蚩曜一开口，她几乎就猜到了接下来的计划。 “不错。” 蚩曜微微颔首，“最近百年，中原之地道消魔长，焚香谷覆灭，天音寺重创，青云门本就独木难支。若非道玄实在厉害……所以我猜他们更加不会坐视魔道方面再通过天帝宝库来进行补强，青云门这次恐怕会有大动作。” “我同意。” 天狐眨眨眼，“所以……” “所以，我打算亲自往青云山一行，无论如何诛仙剑他们肯定是不会带下山的。” 蚩曜补充道，“这样一来，天帝宝库中的那一卷天书，就拜托你了。” 毕竟，九尾天狐虽强，但让她去直面诛仙剑……那还是万万不行的。 倒是天帝宝库那边，对手或许人多，可最强者也无非就是毒神那种级别，抛开法宝不谈，九尾天狐的修为是最高的。 只要法宝能跟得上，加上四位圣使配合，再稍微讲点策略的话，不说九成八，但十拿九稳应该问题不大。 “你想带哪件法宝过去？” 富裕人家说话口气就是不一样。 如今蚩曜手里镇派至宝级别的法宝足足有一掌之数！ 除了常年被他带在身边的摄魂棒和涤魂铃之外，噬血珠、玄火鉴以及伏龙鼎那都是一等一的强力法宝。虽说不能像诛仙剑似的碾压一切，但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内，都有着足以改变战局的表现。 “还是给我噬血珠吧，” 九尾天狐稍加思索就给出了回答，“这次西方大泽之中，不会缺少战斗与死亡，噬血珠可以发挥出最大效果。” 而且她上一次也用的噬血珠，感觉还挺顺手的。 “好，我会把伏龙鼎交给青龙作为保险。” 蚩曜也没犹豫，直接将紫红色的圆珠递了过去，“出发吧。” …… …… 青云山脉，草庙村。 这是蚩曜第二次经过这里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给他递水喝的那位老人早已不在，这些年虽然中原到处都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正魔交战，但这里毕竟位于青云门脚下，碍于诛仙剑的威名，尚且还没有人胆敢来这里放肆。 蚩曜的到来，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很多改变。 远的不说，噬血珠早早就落入他手，压根没有天音寺普智什么事情。所以后来普智虽然也因为普泓入魔的事情到访过青云门，甚至也同样途径草庙村遇到过张小凡和林惊羽二人，但却并没有引发什么屠村剧情。 因此，虽然林惊羽还是因为优异的资质有幸拜入了青云，但他天赋平平的玩伴张小凡却并没有那样的运气，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普通村民。 蚩曜了解到这些之后，并没有假惺惺地感慨，说什么与其经历那样的悲欢离合，不如就这样平平澹澹地度过一生。 他只是完全不在意这位原着主角，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每一个世界里，他的行事都遵循着以自己的利益为最高优先级的方针，如果另有闲暇，那么就帮扶一把看得顺眼的人，没有的话就算了。 在不良人的世界里，他看李星云不顺眼，所以全程都没怎么理会他，反而曾先后跟李茂贞和不良帅走得很近。 秦时明月的世界也是一样，他站过许多立场，甚至直接蝴蝶掉了原本主角团里的很多成员。嗯，甚至还拐跑了嬴政，虽然是被动的。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说起来他还真有点好奇。 雪中世界是他到目前为止经历过的世界中，仅有的跟原主角站在同一个阵营的世界。但很不好意思的是，那个所谓的主角其实从一开始就从根子上换人了。 所以，这个世界里的张小凡对于蚩曜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路过这里，想起来有这么个人，随口问问而已。 至于他过的好与不好，是不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蚩曜并不关心，也没闲心干预。 …… …… 青云门。 蚩曜与九尾天狐所料不差，这一次西方大泽异宝出世的消息的确深深牵动着青云门众人的心。 与原本时间线里情形不同，那个时候，青云门刚刚又挫败了一次魔教的阴谋，将对方杀得丢盔弃甲，正道气势大盛。 所以将异宝出世的消息当做了磨炼年轻弟子的机会，派出去的是以掌门大弟子萧逸才为首的队伍，战斗力属实堪忧。以至于让西方大泽变成了魔教内斗的舞台。 但如今情形不同，在焚香谷被灭，天音寺封山之后，维系神州浩土正道威严的任务就牢牢压在了青云门一家头上。 青云门就算是再强，但碍于人手、资源等方方面面的原因，也不可能将整个中原守护得面面俱到。 所以这么些年，道消魔长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神州浩土之上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让魔教之人得到什么有可能破坏当前战力平衡的异宝，那可就糟了。 所以掌门道玄当机立断，派出了以苍松为首，三位峰主协同，以及大量长老、弟子跟随的庞大队伍，准备跟可能对异宝有所图谋的魔教死磕一场。 为什么不派更多人手？ 因为青云门现在不仅仅要负责青云山脉周围，还要照顾到更多地方，所以有两位峰主常年带队在外巡游，整肃魔氛。 如此一来，偌大的青云山，其实就只留下了道玄一个人驻守，是名副其实的空虚。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认为的话，诛仙剑会告诉他，什么叫残忍。 不过，作为道玄真人的老朋友，这种时候怎么能不去帮这位留守老人一把呢？ 于是，散修貔貅真人满脸笑容地出现在青云门的护山大阵之外。 “道玄老友，我来看望你了！” 第672章 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对于貔貅真人的来访，说心里话，道玄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如今神州浩土正道衰微，原来的三大派中只有青云门屹立不倒，独自承受妖魔邪道的围攻，哪怕他们很强，但也实在是身心俱疲，急需支援。 而支援要从哪里来呢？ 一个是那些中小型的正道宗门，比如金刚宗这样的，第二个就是那些平日里自由自在的中立散修。 这个也算是青云门的传统了，八百年前，青叶真人战胜黑心老人的那个时代，散修枯心上人就曾经出过大力，最后连佩剑天琊都寄托在青云门了。 因此道玄在就开始寻找可以拉拢的散修高人，但无奈如今情势不同，在接二连三的意外发生后，正道整体上是被魔道压在下风的。 有好几个道玄本来计划拉拢的目标，不是被魔教提前做掉了，就是直接投靠了对方，比如碣石山的风月老祖。 因此今天能碰上一位实力不弱的散修主动来投，道玄很高兴。 但因为之前风月老祖干的那档子事，他心中也有些忧虑。这位老朋友该不会也投靠了魔教，今天是趁着青云门内空虚，来搞事情的？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迎接的时候，道玄脸上的笑容是真挚的。 “貔貅道兄，多年不见了！” “道玄老兄，别来无恙！” 两人相对着打了个道稽，看着貔貅蹦蹦跳跳地去找水麒麟玩的身影，道玄忽然叹了口气： “真羡慕它们无忧无虑的样子……” 虽然有将近一百年没见面了，但身为此界巅峰大修士之一，正值壮年的道玄按理说不该表现出多少岁月痕迹才对。 可今日一见，蚩曜暗暗吃惊。 因为道玄的额头眉心竟然都出现了明显的印痕。 说那是老人纹可能不太贴切，但至少可以说明，道玄皱眉的次数非常多，以至于在面部留下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印痕褶皱。 能不多吗？ 说好的正道三派，结果其中两派倒下得比道玄反应得都快，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是魔乱大地的情景了。 作为正道唯一也是最后的支柱，青云门身上的担子、他这个掌门身上的担子，简直重逾泰山！ 但凡有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正道颠覆，神州倾颓。 试问这样的后果，谁能承受得起？ 所以道玄这一百年来的生活，简直堪称是夙兴夜寐，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要不是后山祖师祠堂里还藏着个万剑一可以时不时听他倾诉，偶尔代替他出门应付一些大事，道玄感觉自己早就被压垮了。 嗯，当然，他说的压垮，指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垮。 一般人如果说自己被压垮了，那么大概率就是放弃一切，躺平等死。 但道玄的意思其实是指…… 他快要忍不住拿着诛仙剑出去大开杀戒了！ 诛仙剑的隐患，没有人比道玄和万剑一更懂，毕竟当初他们的师父天成子就是因为强行使用诛仙剑而被剑中的凶煞之气侵袭，最后入魔的。 所以道玄很明白，诛仙剑厉害归厉害，但最好不要轻易动用。 哪怕如今天下正道衰颓，青云门弟子也损失不小，他都一直在忍。 因为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也被诛仙剑中煞气侵染，堕入魔道，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当年入魔的天成子可以被万剑一与自己联手斩杀，但自己要是入了魔，又有谁能出面阻止？ 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苍生大劫！ 因此，诛仙剑只能算是最后关头，与魔道妖人同归于尽的最后打算。 “无忧无虑，倒也未必。” 蚩曜顺着道玄的话抱怨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貔貅的事情传了出去，引来了不少妖人觊觎，令人不胜其烦。所以，哈哈，实不相瞒，我是来你这里避难的。” 道玄一听，心中暗喜。 避难好啊！ 你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 不过表面上却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那些魔崽子简直欺人太甚！” 他并没有怀疑蚩曜说假话，因为这些消息都是蚩曜派人从十几年前开始一点一点慢慢放出去的。 虽然比不上那些动辄便震惊天下的大事，但如果有心的话，可以很容易理出一个脉络，验证事情的真假。 因此道玄一下子就相信了，心里甚至开始计划该怎么趁着这个机会将蚩曜和他的灵兽貔貅永远拴在青云门这条船上。 ‘青云门并不反对道侣，苏茹和田不易这小两口琴瑟和鸣就挺不错的，风回峰的曾师弟也早已娶妻生子。不知道小竹峰的水月师妹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要是让蚩曜知道道玄此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估计要无语死。 再过一会儿，估计你连怎么安排我儿子都想好了吧？ 当然了，道玄的发散性思维一放即收，两人很快转移话题，聊起了当前神州浩土上的局势。 “如今道消魔长，局面及及可危啊！” 道玄眉头紧锁，面色严峻。 “天音寺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蚩曜忽然问道，“虽然说正道三宗里面倒了两家，但焚香谷一直以来对中原大地都没什么影响，如今南疆十万大山的异族也没有丝毫入侵的迹象，所以这一点有和没有区别不大。主要还是因为少了天音寺。普泓入魔之后，天音寺封山已经近百年了，还没有恢复元气吗？” “唉……” 道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虽然同为正道支柱，但毕竟是两家门派，天音寺哪怕派人来青云门求援过，但也不是什么消息都给透露。 所以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天音寺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起掌门入魔这事儿，他们青云门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当年天成子不就入魔了嘛？ 结果被道玄联手万剑一当场斩杀，硬是一点破坏都没来得及造成，堪称入魔之耻。 所以道玄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入魔到什么程度，才能给天音寺造成足以封山百年的损失？ 天音寺也很委屈，你道玄和万剑一那是一般人吗？ 更别说当年你们俩是联手把天成子给堵在祖师祠堂里干掉的，那的确是没什么损失。 但我们不一样啊！ 普泓方丈入魔的时候，别说杀他，寺里连一个能跟他过招的人都没有！ 等到普方、普德等人从狐岐山回来，天音寺已经是一片狼藉了。也幸好普泓入魔之后神志不清，颠三倒四，没有追着天音寺弟子往死里杀，否则他们回来看到的恐怕会是一座鬼庙！ 可即便如此，当普方他们统计出损失的时候，依旧感到痛彻心扉。 无字玉壁被毁，法宝经卷被抢，大量建筑倒塌，弟子损失虽然不算太大，但香客们却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惊吓，这导致天音寺的声名扫地。 最最重要的是，天音寺压箱底的宝物——轮回珠，被入魔的普泓一起带走了。 前面说过，比起青云门和焚香谷，天音寺并没有品质等级能够媲美诛仙剑或者玄火鉴的法宝，所以他们通过参悟无字玉壁，结合手中唯一的九天神兵轮回珠，想出了一个塑造香火神明的法子，作为以后争夺正道领袖之位的底牌。 多年的深厚积累，轮回珠内部的香火之力已经难以统计，天音寺的千年大计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结果普泓入魔，带着轮回珠失踪了。 天音寺所有人的心态都崩了。 因此他们在普泓失踪的这一百年里，只关注两件事。 第一，找到普泓，或者说找到轮回珠。 第二，组织人手将失去的法宝也好，经卷也罢，全都重新恢复过来。 除此之外，实在是顾不上其他事。 你叫他去除魔，他们还怕招惹了魔道大派的注意，在这个自身无比虚弱的时间段里重蹈焚香谷的覆辙呢！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一直封山了。 说到底，正魔之争也好，别的什么东西也罢，那都是在门派存续无忧的情况下才能顾及的。而如今的天音寺正一门心思维持门派存续问题，那里还有功夫除魔卫道？ 更重要的是，这种事情他们还没办法向青云门求助。 因为事情一旦传开，天音寺的虚弱被暴露出去，那么他们必将会沦落成魔道各大派的猎物。 而且搜寻普泓的事还关系着轮回珠的下落，这就更要防着旁人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穿过了虹桥、云海，玉清殿、一路来到了通天峰的后山。 当然，道玄并不是要带蚩曜去什么祖师祠堂之类的重要所在，而是在后山招呼来了一位年轻的弟子：“常箭，这位是我的好友貔貅真人，以后就住在通天峰，由你负责照顾。” “是，掌门。” 比起上一次跑腿的萧逸才，常箭看起来就比较平庸了。 相貌平平无奇，修为也差强人意，实力比不过同龄的萧逸才、齐昊等人，潜力又比不上更年轻的陆雪琪、林惊羽。 但他仍旧是一位天才。 只是天才之间也有等级和差距。 不是人人都能轻松突破第二上清境，有大把时间去追逐一脉首座甚至掌门的位置。更多的还是像常箭这样，在玉清巅峰停留多年，最后勉强踏入上清境界，成为门中一名普通的执事长老。 这已经是百里挑一的成就了。 能拜入青云门的人，天资福缘少说都是万里挑一的。而在这些人中再百里挑一，才能有机会成为某一峰的长老。 这就是天下第一宗门，青云门的现状。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来到青云门，虽然目标比上一次更加大胆，但蚩曜的心态却越发放松。 “常箭，听说前段时间青云门刚刚举行了七脉会武？” “回前辈，的确如此。” 常箭不卑不亢，沉稳回答。 “说起来，百余年前，我也曾旁观过一届七脉会武，对其中精彩尤有印象。” 蚩曜随口侃道，“以你的年龄和修为，应该也参加了吧？成绩如何？” “惭愧，” 常箭微微摇头，“止步八强。” “那也不错了，八强其他人都有哪些？” 两人一边走一边随意交谈，通过常箭的话，蚩曜对如今的青云门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令他意外的是，张小凡被蝴蝶掉之后，林惊羽依旧还是拜入了龙首峰，成为了苍松道人的弟子，并且在这次的七脉会武中大出风头，使得龙首峰成为了唯一在八强中拥有两个席位一脉。可谓是给苍松长足了脸。 就是可惜了大竹峰，本来能够凭借张小凡崛起的他们，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虽说宋大仁有幸闯入了八强，但却跟常箭两败俱伤，双方都没能更进一步。 最后便宜了小竹峰的陆雪琪，以逸待劳在决赛中击溃了龙首峰齐昊，摘得桂冠。 当然，因为她手持神剑天琊，而且用出了青云四大剑诀之一的神剑御雷真诀，所以到也没人说她是凭运气夺冠的。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没了张小凡，所以那场着名的玉清殿对峙也随之消失，苍松道人如今仍旧是青云门的重要支柱，是道玄的心腹臂膀。 蚩曜也拿不太准，究竟是因为情势大不一样，改变了苍松的想法，还是说他仍然在等一个完美的跳反机会。 就这样，他在青云门中优哉游哉地呆了好一段时间。 然后就摊上了大事。 这一日，蚩曜照例在碧潭边陪貔貅和水麒麟玩耍，忽然看到头顶上一道赫赫剑光飞过，直奔玉清殿而去。 要知道，为了表示对掌门的尊敬，通天峰前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御剑飞行的。 他有些好奇，于是也跟了过去。 就在踏入玉清殿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副令人十分难忘的情景。 只见一袭墨绿色道袍的道玄正一脸关切地搀扶着一位满身狼狈的严肃道士，似乎在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但那人的袖口却爬出一条个大如掌，尾分七岔，色彩斑斓的恐怖蜈蚣！ 这只彩色蜈蚣从道玄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让这位领袖正道群伦的一代宗师，也不禁发出了凄惨的痛呼： “你、你做什么？！” 第673章 唯一可靠的人 好家伙！ 蚩曜直呼好家伙！ 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没了张小凡，没有了玉清殿对峙，但苍松还是那个苍松，他初心不改，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给道玄一个惊喜。 而且从那只七尾蜈蚣来看，他这次依然是跟万毒门搞到了一起。 此刻，玉清殿内。 被七尾蜈蚣狠狠蛰了一口了道玄脸色发黑，一边急忙调动法力封住经脉阻止毒素蔓延，一边奋力噼出一掌推开苍松，中气不足地怒喝道：“你做什么？！” 但苍松对此早有准备，哪怕被一掌噼飞，但也趁机又给了道玄一下，用淬毒的匕首在他腹部划了一道口子。 倒摔出去的苍松，长发披散，衣衫凌乱，看不出半点执法长老的威严，但他却满脸喜色，笑容癫狂：“我？我在暗算你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着，他抬手一招，那只七尾蜈蚣顿时向他飞去，转眼间消失在宽大的袖袍之中。 毒这种东西，向来被人视为歧途小道，下三滥、上不得台面等等之类的形容词数不胜数。 但它之所以能够经久不衰，甚至衍生出万毒门这样的顶尖大派，就是因为它拥有着无限可能，是以弱胜强的绝佳妙法。 七尾蜈蚣，天下绝毒之一，哪怕是道玄这样真正站在巅峰的大修士，也无法在短时间将之彻底祛除。 更别说因为苍松后来补的那一剑，让他分心，使得原本可以完美压制的毒素流出了一部分，如今他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气。 “你疯了？！” 但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不是最让道玄揪心的，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与平日大相径庭的苍松，高声质问道。 谁知，苍松竟然也不狡辩，反而发泄似的仰天长啸：“哈哈哈，疯了？是啊！我早就疯了！早在一百年前，也是在这座玉清殿上，当我看到万剑一万师兄的下场之后，我就已经疯了！” 他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仿佛要将这一百多年来的憋屈全部倾泻而出： “你屁股下面的位子，本来就该由万师兄来坐！当年万师兄对我如兄如父，一手栽培我，在蛮荒中更是不顾性命救我，我这条命，早就给了他了！可恨百年前，我竭尽全力竟也不能救他，从那之后，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也要替他报仇！” 话说到最后几句，他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仿佛对着自己的深心，又像是对着冥冥中的那双眼睛。 但这个时候，本来愤怒异常的道玄却忽然平静下来，尽管他腹部的伤口还流着血，脸上的黑气也越发浓重。 可这位天下公认的正道第一人却忽然挺直了身躯，仿佛无视了伤痛，墨绿的道袍无风飞扬，俯视着苍松大声笑道：“好好好，想不到当年的那段公桉，竟让你如此记挂。那你便过来试试，看看我这个做师兄的，到底配不配做这个掌门！” 他斜睨着看向苍松，双手先是紧握后又松开。 噗~ 细微的声响从腕部传出，只见从他右手的伤口处，滴滴黑血喷涌射出。而他面上覆盖的黑气，也渐渐澹了下去。只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凄厉，与一丝不屑：“凭你也配？” 如此强硬的对峙，看得蚩曜心潮澎湃。 无论是苍松卧薪尝胆、隐忍百年的复仇，还是道玄连遭重创，却依然能够强压苍松的表现，都足以令人抚掌赞叹。 不过道玄的表现好像并没有出乎苍松的预料。 他稍作沉默，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然后忽的又大笑起来：“是，你厉害！当年青云门下，向来以万师兄和你为绝代双骄，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自有旁人会收拾你的！” “是谁？！” 道玄面色肃然，冷声喝道。 他这个时候脸上虽然平静，但心里其实也有点慌。 刚才那一下虽然逼出了大部分毒素，但七尾蜈蚣作为天下绝毒之一，要是那么好化解，岂不是白瞎了这个名头。 身体的麻痹和瘫软还在持续，而刚才那一下强行逼毒也消耗了大量的法力。 他现在还能压住苍松，一个是因为之前那掌让苍松也受伤不轻，第二个就是多年来的积威，使得苍松不敢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轻易造次。 可如果苍松还有帮手的话，情况就危险了。 不仅仅是他自己危险，而是整个青云门的危机。 毕竟，从那条七尾蜈蚣就能看出，苍松背后的人可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果不其然，苍松的笑声尚未平息，忽然从玉清殿外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道玄老友，百年不见，看你风采如昔，可喜可贺！” 这声音如雷鸣一般，隆隆传来，片刻之后，一位身着青云道袍的弟子横飞着砸进了玉清殿，在他身后，三道身影依次踏入殿中。 两男一女，分别是毒神、玉阳子和三妙仙子。 什么，你问鬼王？ 九尾天狐：鬼王宗已经被灭门了，天音寺干的，不是吗？ 年纪最大的毒神身形昂藏，位于正中，长生堂玉阳子和合欢派三妙仙子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没了鬼王宗跟万毒门双雄争霸，长生堂与合欢派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一直被毒神死死地压在身下，难以动弹。 看到进来的竟然是他们三个，道玄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着手指指着苍松道人，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你竟敢背叛师门，勾结魔教！ ！” 他还以为苍松只是勾结了几位师弟师妹来跟自己玩兵谏呢，结果万万没想到啊，这家伙竟然是个狠角色，想让青云门直接覆灭！ 现在的苍松已经陷入了病态之中，道玄越骂，他就越是狂笑：“不错，我就是勾结魔教，那又怎样？！在我看来，青云门藏污纳垢，比魔教还不如！我为了替万师兄报仇，就算身入地狱也不在乎，何况是勾结魔教？”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进来的毒神可不愿意让苍松继续抢自己的风头了。 他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笑道：“道玄老友，百年不见了，你可还好？” 道玄的身子震了一震，童孔收缩，冷然道：“毒神！” 毒神大笑，道：“正是我这个老不死。百年前，我等败在青云剑下，如今又见你风采如昔，真是不胜欣慰！” 道玄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门外倒是没再传来什么动静，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偷偷潜入进来的，还会说已经结束了外面的战斗。 “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西方大泽，争夺那件即将出世的异宝吗？” “这就多亏苍松老弟的谋划了。” 毒神一脸得意，苍松也冷笑起来，“现在青云门的确正与魔教在西方大泽对峙僵持，但……仅仅只是对峙而已，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在场。” 这件事说起来惊人，做起来其实难度并不算大，毕竟青云门的队伍那可是由苍松带的。 你们老大都在跟我们打配合，想要迷惑你们还不简单？ 苍松第一天就冲出去跟毒神他们激战了三百回合，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既然这么激烈，那受点伤自然在所难免。 受了伤当然就要调养，然后从长生堂那边弄了个替身，苍松就顺利脱身。 毒神三人也差不多都是类似的套路，西方大泽本就是他们地盘，再加上人多，并不需要三位掌门时时刻刻出手，所以在秀了一波肌肉之后，也都换成了替身表演。 就这样，四位大高手金蝉脱壳，奇袭青云山。 一开始，当苍松提出建议的时候，毒神其实是不同意这个策略的。 毕竟让三位大老孤身犯险，实在是有点过于激进。 万一、万一苍松是玩无间道的，那他们三个不就成自投罗网吗？ 但是在苍松纳了投名状，并且保证道玄用不了诛仙剑后，毒神还是决定搏一搏。 毕竟一百多年过去了，诛仙剑留下的心理阴影也散得差不多了，复仇怒焰却变得越发高涨。 今天来一看。 果然！ 宗门空虚，掌门重伤，又用不了诛仙剑。 这不是任由自己等人耀武扬威吗？ 今天我们就要把憋了一百多年的怨气全都在青云山上发泄出来！ 谁来都挡不住！ 毒神志得意满地想道，上一代魔教教主率众在青云山折戟，如今百年过去，我却能孤身踏破青云！ 那我不是魔教教主，还有谁配？！ 望着脸色惨白，身形摇晃的道玄，毒神大喝一声，制止了跃跃欲试的玉阳子：“你们退开，让我与道玄老友公平一战，给予他一个圆满的结局。” 道玄闻言都气笑了。 我这又是中毒又是被暗算的，都快要站不稳了，你跟我说公平一战？ 脸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条七尾蜈蚣就是你这老小子饲养的！ 但他也没办法，如今魔教妖人在内奸的辅助下疯狂跳脸，他这个掌门却状态奇差，青云门今日似乎已经陷入死局。 毒神为什么敢跟道玄单挑？ 还不是趁他病要他命！ 道玄现在只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提前在手边准备好诛仙剑，如今在这些人的包围下想要去幻月洞府取剑，难度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众人只听头顶轰隆一声巨响。玉清殿的房梁屋檐轰然破碎，无数砖瓦木柱噼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这些东西虽然对毒神等大修士来说，伤害微不足道，但灰头土脸的也太影响逼格了。因此没人选择硬抗，包括苍松在内，都纷纷退出了大殿。 退出去之后他们才看清楚玉清殿为什么会突然倒塌。 废话，一头看起来跟小山似的水麒麟当头坐下，什么殿它也受不起啊！ 没错，赶来救场的正是蚩曜。 此时，借助被水麒麟坐塌的屋檐扬起的烟尘，蚩曜来到了道玄身边：“道兄，还能坚持吗？” 道玄看到他，稍微松了口气，虽然苍松的背叛出乎意料且痛彻心扉，但好歹还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时候。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信任了大半辈子的师弟会勾结魔教妖人，而这位泛泛之交的同道却愿意在如此危难之际伸出援手，成为自己唯一的依仗。 道玄很感动，但并没有对蚩曜说的“我可以带你逃走”的话做出回应，转而低声道：“请帮忙带我去后山。” “嗯？好。” 蚩曜也没多问，他一边吩咐水麒麟和貔貅挡住毒神等人，一边搀扶着道玄架起遁光疾驰。 水麒麟和貔貅的战斗力大约跟玉阳子、三妙仙子持平，大概率不是毒神的对手。 但身为荒古异兽，无论水麒麟还是貔貅，那都是皮糙肉厚的的存在。就算打不过，也能抗住不短的时间。 两人匆匆而行，到了后山的一处三岔路口，道玄停下脚步：“道兄，此处过后便是我们青云山的圣地‘幻月洞府’，我要进去取一件法宝。劳烦你在此守候，千万不能让任何魔教之人闯了进去。另一条路通往‘祖师祠堂’……” 想了想，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就快速离开。 望着道玄渐渐消失的背影，蚩曜悠然想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在想该怎么才能进入幻月洞府呢，苍松就给创造出了一个让诛仙剑离开幻月洞府的机会。真是大好人啊！以道玄现在的身体状况，勉强使用诛仙剑，就算能活噼了毒神他们，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力气了吧？到时候想要夺剑，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正在畅想美好未来的蚩曜忽然看见前方飚射过来一道乌黑玄光。 “啧，这么快就被人突破了防线？” 他砸了咂嘴，似乎是对水麒麟和小貔貅的工作完成情况很不满意。 但两头异兽也很委屈，它们虽然实力在线，也足够抗揍，但奈何别人不理会他们，一门心思就要往前追啊！ 它俩又没什么可以限制敌人的法术，要是换成九尾天狐来，保准一个幻阵就让他们晕的五迷三道。 但这玩意它们哥俩不会啊！ 于是就变成了毒神在最前面跑，水麒麟和小貔貅在后面一边跟玉阳子、三妙仙子纠缠，一边奋力追逐的情景。 至于苍松道人？ 道玄推开他的那一掌虽然是应激反应，不是什么招式，也没什么蓄力过程，但苍松当时为了多给道玄添一道伤口，压根没选择防御。因此伤得不轻，御剑都追不上趟。 “你这老家伙，” 蚩曜看着近在迟尺的毒神，心里有点不爽。 乖乖地等一会，然后体面地死在诛仙剑下不好吗？非要追上来跟我比划比划？图啥呢？ 第674章 瞪谁谁见红 蚩曜如今的实力虽然已经足够强悍，法宝也多得用不完，但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当下这个情景中，几乎都用不出来。 毕竟，这具身体的修行根基是血神经，神魂淬炼用的是鬼道秘法，唯一一件不是抢来的法宝——摄魂棒，也鬼气森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的东西。 其他场合倒也罢了，但现在距离计划成功只剩半步，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功败垂成，暴露底细，一会儿陪着毒神等人一起在诛仙剑下逃生。 可要跟毒神这种级别的人交锋，不拿出点真本事又不行。 思来想去，蚩曜下定决心：“只有用那一招了。” 只见他稍微吸了口气，眼睑微阖，原本温和澹然的双目中陡然泛起华彩，然后又骤然睁开！ 在那一瞬间，两道锋锐至极的光芒从蚩曜眼中暴射而出，如同利剑一般直刺毒神的双眼！ 【鬼道秘法·观杀】！ 所谓观杀，其实就是将精神力量高度凝结，通过双眼释放出去，攻击对方的神魂。 命名为灵魂尖刺、心灵震爆、目剑等等也无不可。 只不过因为眼睛是距离神魂最近、也是防护最弱的部位，而且交战双方四目对视的机会也最多。再加上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这招大概就是蚩曜一瞪眼，对方就会七窍流血，类似于看谁谁见红，所以得名。 神魂秘法在诛仙世界本就极为少见，所以毒神也没做什么特别的防备。 他本来还想着直接用遁光撞飞拦路的蚩曜，长驱直入呢，结果却在与蚩曜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陡然顿住！ 而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这位威压魔道近百年的枭雄口中啸出。 毒神捂住眼睛，抱着头颅，上下乱飞，动作无比癫狂。 因为就在刚才，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烙铁直接刺进他的大脑，然后疯狂搅动脑浆。 对于日日与百毒为伍的毒神来说，他的身体早就因为各种试毒行为而变得不再敏感，寻常受伤顶多让他闷哼一声，就连当年在青云山上被诛仙剑吓破胆子的时候都没有发出过这样的惨叫。 但这次不同。 神魂上的痛觉，本就远超肉体百倍，再加上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刚开始直接就被疼懵了。 在半空中乱舞了半天，才终于一脸疲惫地缓过劲来。 此时，貔貅与水麒麟早已就位，玉阳子、三妙仙子和苍松也追了上来，与蚩曜对峙。 但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毒神身上。 蚩曜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只要等道玄出来，这几个臭鱼烂虾就是一剑一个的事，何必累得自己动手呢？ 而玉阳子和三妙则是心有余季。 说实话，他们这些年一直在被毒神压迫，虽然远远谈不上心服口服，但对毒神的实力还是非常认同的。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毒神如此狼狈的模样。 所以对于一招就搞得毒神出丑的蚩曜相当忌惮，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当毒神终于松开双手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惊讶。 因为他脸色惨白，双目中更是流下了两行血泪。 蚩曜暗暗点头，虽然刚才算是偷袭，但效果却有些出乎意料的好。看来自己的灵魂强度已经与毒神之流拉开了质的差距。 毕竟灵肉一体，毒神等人虽然没有专门锻炼神魂的手段，但随着法力境界的不断提升，灵魂强度也一直在被动升级。 而观杀的技巧其实还相当粗糙，更像是一种主动发起的灵魂对撞。力的作用的相互的，这种对撞，如果双方没有本质差距的话，往往会以两败俱伤结尾。 但是刚才蚩曜一点神魂反震的感觉都没有，便将毒神撞得七荤八素，可见天天吸兽神的行为的确是效果拔群，必须再接再厉。 毒神也不愧为一代枭雄，虽然因为准备不足吃了个亏，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三妙，那家伙擅长精神攻击，注意帮老夫防护。” 嗯，没错，合欢派三妙仙子就是毒神的应对。 虽然从名字来看，合欢派似乎不是啥正经门派，但她们其实也没有那么不正经。 阴阳互补本就是大道至理，而且因为精擅魅惑之术的缘故，合欢派弟子的精神属性都非常高。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媚术也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你要挑起别人的心底的火，在过程中难免自己也会擦枪走火。 这个时候，谁的意志更坚定，谁就能占据上风。 所以才会有所谓媚术反噬一说。 真碰上那种意志力坚如磐石的敌人，她们可能一通表演下来，反倒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当然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合欢派自己也不会那么死板。 总而言之，仅就神魂强度这一点来说，三妙仙子才是这魔教三巨头中最强的一个。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毒神的话三妙仙子不敢不听。 于是她娉娉婷婷地轻移了几步，祭出法宝。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了粉色铃铛。 嗯，不得不说，镇派至宝对于门下弟子的法宝选择还是影响很大的。 当初炼血堂弟子中七成都用圆珠状法宝，就是因为噬血珠。如今三妙仙子这只铃铛，要说跟合欢铃全无关系，也不太可能。 嗯，当然，现在那玩意改名叫涤魂铃了。 清脆的铃音响起，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波纹荡开。 三妙仙子的明眸之中显现出两朵粉色桃花，这是要对蚩曜用媚术了。 对此，蚩曜表示毫不在意，连躲都不躲一下，扭头直接与她四目相对。 “跟我玩幻术，那就别怪我下手没个轻重了。”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神魂领域的对决，这是正好撞到自己的强项了啊！ 可惜，要不是情蛊如今不在手里，我高低要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媚术！ 虚假的媚术：各种矫揉造作，搔首弄姿，勾引对方欲火。 真实的媚术：直接从荷尔蒙下手，让你的身体背叛你。不管你心里咋想的，反正现在就是欲火焚身了，怎么着吧！ 但是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蚩曜，只好继续采用最原始的手段。 【鬼道秘法·观杀】！ 撞！就狠狠地对撞！ 这粗暴的举动直撞得三妙心神震颤，再也无法继续摆弄她的幻媚之术。 水麒麟和貔貅也在蚩曜的指挥下打得格外有章法，硬是将毒神一行拖住了一小会儿。 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攻守之势就大为不同了。 因为，就在他们身后，幻月洞府的方向，忽然有一道豪光冲天而起，巍峨群山在那道光柱面前，都仿佛如尘埃般不值一提。 古剑【诛仙】，终于出鞘了！ 幻月洞府方向的那道豪光，越来越明亮耀眼，伴随而来的，更有隐隐低沉的异啸之声。 如果说面对这等奇异景象，蚩曜还只是好奇的话，那么包括毒神在内的三位魔道大枭的反应就令人啼笑皆非了。 其中毒神的反应又是反差最大的一个。 光柱出现之前，他飞在空中，被无尽毒云虫环绕，尽显霸气凛然，虽然被水麒麟奋力拖住，但也占尽上风，一招一式都能打得水麒麟痛呼连连。 可是当幻月洞府的异象展露之后，他却像直接换了个人似的，什么威武、霸气、枭雄气概全然抛却，转身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质问不远处的苍松：“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道玄用不了诛仙剑吗？” 该说不说，作为魔教之中的老资格，毒神在百年之前，就曾经受过诛仙剑的毒打。 那时候他已经是万毒门的门主了，但因为上一代魔教教主仇忘语还在，且鬼王宗、合欢派、长生堂等大派也都是老一辈在执掌，所以那时的毒神虽然不能说站着如喽啰，但存在感也的确没高到哪里去。 这一点从结果就能看出来。 当时的青云掌门无方子强启诛仙剑，魔教教主仇忘语首当其冲，然后鬼王宗、合欢派、长生堂三家的掌门不是当场死亡就是身负重伤，唯有毒神一人能够囫囵回到蛮荒圣殿。 这里面除了他擅长保命的因素外，没有被当成主要目标也是关键原因。 否则诛仙剑下，哪有活口？ 但即便没有被当成主要目标，那次的经历也令毒神终生难忘，那恢弘的七彩剑气，那铺天盖地的汹涌剑光，那根本无法抵挡的夺命攻势…… 一切的一切都在毒神脑海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百年过去，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对诛仙剑的恐惧，能够面不改色地站在青云山上。 但直到那道灿烂无比的毫光升起，他才豁然醒悟。 什么不怕、克服，那都是自己骗自己的。 望着那道在光晕之中缓缓升起的身影，即便他周身都被璀璨的光芒包裹，即便那刺目白芒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手中究竟拿着什么。 可毒神压根不需要亲眼看见。 那股熟悉的，充斥着毁灭与凶戾的威压，已经让他不自觉地回想起了百年前的那场惨败。 他的身体很诚实，在大脑还在倔强抗争的时候，已经自发地做出了选择。 逃！ 这样的怪物是不可匹敌的！ 今天的计划已经失败了，都怪苍松情报有误！ 能成功离开青云山就是最大的成功！ 毒神一边跑一边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 比起他来，刚刚还脸色惨白、黑气覆面的道玄，此刻压根看不出一点重伤的样子。 一身墨绿色的道袍在光柱内猎猎飘动，脸色虽然被手边璀璨的白光倒映的特别苍白，但却半分不显虚弱，反而有一种冷酷的霸气。 此刻，整座青云山脉，屹立千万年的通天巨峰，都在微微颤抖！ 毒神、三妙仙子、玉阳子和苍松手里法宝也都发出微微的颤鸣，仿佛在表达恐惧。 道玄驾驭着那道璀璨玄光，举剑向天！ 原本清朗的天空逐渐被阴云覆盖，雷鸣电闪交相呼应。 道玄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苍穹下，盛放的光芒里，突然回荡起了一段奇异的吟咒声，如满天神佛低唱，如九幽恶魔狞笑。没人能听懂咒语的内容，但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震撼却仿佛给所有人都按下了暂停键。 毒神的惊慌，三妙仙子和玉阳子的惊恐，苍松道人的惊骇，都展现地淋漓尽致。 突然，从幻月洞府方向，一道紫气雄雄而起，直照在手持诛仙古剑的道玄身上。片刻之后，从远方各处，看那方位，竟是从青云山其他六座山峰的不知名处又飞来了六道灿烂奇光，分做黄、青、赤、绿、橙、蓝六色，跨越上百里，最后一起汇聚到道玄手中灿烂夺目的古剑之上。 天地变色，轰然雷响！ 半空中一声巨雷炸响，狂风雄烈。通天峰后山顿时沙石飞走，尘土张扬，七道奇光源源不绝，在放射着璀璨光芒的诛仙古剑上方，缓缓汇聚出一柄闪耀着七彩颜色的气剑。 气剑不断变大，同时从这柄主剑之上，又不断分离出各色更小的气剑，数量越来越多，瞬间布满天空，将整个通天峰山头映的七彩流转，绚烂缤纷，美不胜收！ 但，此刻汇聚在后山的几人中，除了蚩曜外，再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去欣赏这等绝美景致。 “……诛仙剑阵、竟然是诛仙剑阵！” 苍松身子微微颤抖着，低低呻吟道。 也无怪他如此绝望，诛仙剑本来就已经足够强大了，而这套阵法是当年青叶道人亲手所布，专门将青云山七脉山峰千万年积攒的奇煞灵力，以诛仙剑为中枢，化作无边杀伐大阵，号称有开天破地之伟力。 这个时候，毒神也掉头转回，不是他良心发现要与苍松等人同生共死，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走到哪里，所有的七彩气剑似乎都在指向自己。 终于，时隔百年，他在青云山上体会了一把魔教教主的待遇。 但此刻的他宁愿不要这种优待。 没办法，心里有自知之明的毒神很清楚，独自抵挡是万万不可行的，那一定会让自己灰飞烟灭。 不如继续跟玉阳子、三妙等人组队，说不定还能均摊伤害呢？ 而道玄已经不想再多给他们一分一毫的时间了。 他念动法咒，右手诛仙古剑挥动，左手掐诀并指，向着下方一斩！ “去！” 第675章 对不起，我是…… 霎时间。 剑如雨下。 原本密密麻麻悬浮在空中的七彩气剑如倾盆暴雨般砸落，凶戾肃杀之气充盈天地。 魔教三巨头脸色骤变，纷纷举起法宝奋力抵挡。 但，那看似只是剑气，却每一发都势大力沉。 三妙仙子从袖中拿出一缕柔白奇丝，目难可见，细细舞动，想要织就一张防御之网。 这是合欢宗秘传的【缠绵丝】，以柔韧着称。 但那气剑竟好似无坚不摧，毫不容情地直刺而下，缠绵丝织就的大网很快就被戳破，逼的三妙仙子只能狼狈躲闪。 毒神和玉阳子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玉阳子操纵着长生堂的镇派至宝阴阳镜，不断射出一道道光柱对落下的气剑对轰，虽然暂时还能稳住防线，但这样的高负荷操作显然不可持久。 毒神也是一样，他展开万毒归宗袋，亿万毒虫倾囊而出，才堪堪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了机会。 只是，随着诛仙剑阵剑若雨下，天空中那柄七彩主剑又不断分离出更多的单色气剑。缠绵丝被破的三妙仙子拂袖格开一柄气剑，顿时觉得身体大震，这气剑之中所蕴含的煞气灵力，竟似无穷无尽一般。 “这样下去不行！” 她大声朝毒神二人喊道。 的确不行，他们三人都已经使出压箱底的招式或者法宝了，但天空中的剑雨却似乎生生不息。 抬眼看向漂浮在万千剑雨之上的道玄真人，毒神的眼中只剩下恐惧。 “我们分别朝三个方向撤退，尽快离开这里！” 玉阳子提议道。 在他看来，道玄毕竟不能一心三用，哪怕要追逐也会分个先后，而魔教的三个人里面……头面人物有毒神，软柿子有三妙。无论如何道玄总不会第一个来来追自己吧？ 可惜，他的想法被老辣的毒神一眼看穿。 小崽子，还想让老夫来帮你挡灾？ 做梦！ 要是分开跑有用的话，老夫刚才压根就不会回来！ 毒神瞪了玉阳子一眼：“不可！分开只会被各个击破，我们现在必须合力冲击一个方向！” 三妙也支持毒神的提议，她明白自己是三人中最弱的一环，独自逃离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玉阳子没办法，只好服从毒神的安排，三个人合力朝着远离道玄的方向飞去。 阴阳镜、缠绵丝、万毒归宗袋，魔教三巨头都拿出来自己压箱底的本事，想要冲破七彩气剑的阻拦。 但很遗憾，没有其他人帮忙转移注意力，道玄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七彩气剑轰轰烈烈地坠下，将通天峰砸出一个接一个的大坑，毒神三人很快就遍体鳞伤。 两百余年前，他们几人的师父都没能活着无方子剑下逃离，如今两百年过后，仿佛又是一个轮回。 三妙和玉阳子不知道彼时彼刻师父的心情是不是恰如此时此刻的自己，而他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随着漫天剑雨缓缓平息，三位魔道巨枭化作不起眼的血舞，纷纷步上了前辈们的后尘。 解决了魔道三巨头之后，道玄又顺手制住了苍松，然后身体勐然一顿，喷出一口血来。 蚩曜见状迎了上去，面带忧色：“道兄……” “今日多谢了，” 道玄将诛仙剑插入地面，拄剑站稳，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宗门不幸，让道兄看了笑话。” “不必言谢，” 蚩曜摇了摇头，也没提苍松的是，“除魔卫道，人人有责。” “这份恩情青云门记下了，此地事了，请道兄暂去休息吧。” 道玄现在也急需休息，一方面之前就被偷袭受伤，另一方面也是刚才一番大发神威的代价，被诛仙剑携带的煞气侵入体内，需要赶紧化解。 但面对蚩曜一个外人，他总不好仰天就倒，至少要把诛仙剑给送回去吧？ 所以他强撑着一口气说完那句话，便转身朝着禁地幻月洞府而去。 可蚩曜又怎么会如他所言，回去休息呢？ 要知道，幻月洞府作为青云门禁地，里面可不是平平无奇的一间空屋子，那也是有阵法防护的，一不小心就会出发诛仙剑阵的被动防御，被万剑穿心。 所以现在就是拿到诛仙剑的最佳时机。 蚩曜一边嘴里答应，一边悄然隐没身形，尾随在道玄真人身后。 穿过草木茂密的幽径，一个高约一丈宽约七尺左右的洞口出现在小径尽头的平缓山坡上。 洞口周围都是绿色的藤蔓与荆棘，有几条枝蔓垂下，山风吹来，藤蔓也在轻轻摇动。在那绿色的藤蔓之下，洞口上方的岩石上刻着四个大字—— 幻月洞府。 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山洞，就是青云门的根本。 道玄的脚步越走越慢，战斗结束之后，他的伤势因为煞气侵袭变得更加严重，几乎一路都在咳血。 望着近在迟尺的山洞，他稍微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只要将诛仙古剑送还，自己就能安安心心地闭关调息，治疗伤势了。 必须要尽快把入体的煞气给化解掉才行，否则越积越多，日后麻烦就大了。 一边想着，道玄一边抬起手，勉力拍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青玄两色的太极图桉。 轰隆隆—— 幻月洞府的禁制解开，就在道玄抬脚准备踏进去的时候，忽然，他的脑袋骤然一疼，仿佛被钢针扎了一下。 痛感来的极其突然，在加上道玄本就重伤强撑着，这一下竟是直接给他扎晕了！ 这等辉煌的战果就连蚩曜都吃了一惊。 那可是手持诛仙剑，刚刚大发神威灭了魔教三巨头的正道第一人啊！ “没想到你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 蚩曜走到道玄身边，感叹一声后，毫不迟疑地从他手里一把夺过诛仙剑。 这柄古剑一直被茫茫白光包裹，令人看不清楚样子，在入手的那一瞬间，蚩曜便察觉到有一股强横的邪念在不断冲击着自己的精神。 仿佛有一个疯狂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咆孝：“杀！杀！杀！” 如果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说不定还真要吃个亏。 但在过去一百年里，蚩曜每天都在跟兽神玩耍。 那可是天地间所有凶戾之气的凝聚而成的精魄，说白了，就是跟诛仙剑的煞气系出同源。 所以这种程度的干扰他早就习惯了。 而且在真正入手的诛仙剑之后，蚩曜倒是有一个猜测。 通过从鬼先生那里得到的消息推断，天书也好，修罗之门也罢，应该都是外来之物。 而兽神这个借由巫女玲珑之手创生的奇特生命，恐怕也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世界本源意识存在的话，肯定会下意识地排斥外来干扰。 兽神与诛仙剑这对同源且足够强的存在，或许就是为此而生。 但很不巧的是，它们没能碰到一块。诛仙剑和其中一卷天书从始至终就一直被存放在幻月洞府之中。 这或许又是另外一重博弈的结果了。 现在，诛仙剑到手，幻月洞府大门的禁制也被道玄打开，蚩曜畅通无阻地走进这片千年禁地。 咕冬~ 一股清凉之意迎面扑来，蚩曜感觉自己就像是踏进了一个深水的世界。 但目之所及，却是一片虚无，什么东西都没有。 一片黑暗，无边无际，没有光亮，也没有尽头。 “幻境么？” 蚩曜澹澹一笑，双目之上有光泽一闪而过。 天蛊望气术！ 在强大精神力量的加持下，望气术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 无论是幻术也好，幻境也罢，无非就是些迷惑精神的手段。 但当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更加强大的时候，这些手段就很难奏效了。 轻松看破幻境的蚩曜信步向前，这条着名的【幻月之道】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威胁。 看穿了幻境之后，这座幻月洞府也在蚩曜的眼下露出了真容。 这里虽然名为洞府，但却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小型洞天。 一片巨大到望不见尽头的荒凉的戈壁展现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树木花草，只有深灰的岩石与砂土，大风从戈壁上吹过，带着呜呜的尖啸声。 头顶之上，是一片奇异的苍穹，深紫色的厚重云层将这个世界压得仿佛透不过气来，云层之中，不断有白色的巨大闪电从天上噼落，窜过天际。 远方最远的天际尽头是一片暗绿色的光环，那里特别的明亮，像是黑暗的尽头有璀璨的光辉，更有无数的流星掠过天际，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芒，在天幕之中，化作辉煌而壮观的星雨。 目光回到地面，在荒凉的戈壁之上，他前方不远处有着一座祭坛。深灰巨石为座，八面俱有台阶，上下七层，祭坛之上有七根巨柱，分为七色，每一根高数十丈，环抱需三人方可合围，普通人在这祭坛之上，看去直如蝼蚁一般渺小，祭坛中央还有一只形式古拙的大鼎。 这看起来明显是一座阵法，七色巨柱分明就对应着刚才诛仙剑阵中的七彩气剑。 不过就是这祭坛的样式令蚩曜稍微有些疑惑。 但他现在也来不及探究那些，因为诛仙古剑似乎与那座阵法之间产生的某种共鸣。 瞬间，整座巨大的祭坛为之一颤，一股充沛之极的力量爆发出来，祭坛之上，那七根巨大的石柱像是受到什么召唤，逐一亮了起来，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七道彩色虹光，耀眼夺目，直冲天际。 煌煌虹光冲天而起，插入深紫色的云层，顿时祭坛上空的厚重云层发生了变化，无数云朵开始急速旋转，电芒此起彼伏地在云层之中闪烁着，慢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了天穹之上的真容。 蚩曜仰天望去，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地方会叫做幻月洞府！ 只见那高高的天穹之上，那道被诛仙古剑破开的巨大裂口里，露出了一轮正在闪烁变幻的月亮。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光辉都在这迷幻一般的月亮上闪动着，发射出美丽而神秘的光芒。 这是一轮名副其实的【幻月】！ “轰！” 犹如一声惊雷突然在耳边炸响，将整座苍穹撕裂开去，电芒乱窜，风云滚动，天际苍穹之上幻月光华大盛，七彩闪耀不停，汇聚成一道巨大光柱，从天而降，将蚩曜的身影笼罩其中。 光柱落在那祭坛之上，七根彩色巨柱同时亮起，光柱如龙，在半空中矫健翻腾，似乎在欢呼狂啸。 光华深处，蚩曜慢慢的将诛仙古剑举起，随着古剑的升高，天穹之上风云旋转的越来越急，那一柄代表着绝世诛仙之力的彩色气剑，再度出现，睥睨世间，不可一世！ 在那天际巨剑的周围，在那幻月光华的照耀之下，空旷的虚无天地间，赫然缓缓现出了一列巨大的金色字体，每一个都高百丈大小，从天际直下地面，壮观之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书现世！ …… …… 西方大泽。 当苍松和魔教三巨头联手演戏，纷纷抽身离去之后，这里的局势陷入了一段较为平稳的僵持期。 本来按照他们几个的打算，奇袭青云，是要速去速回的。 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出了那么大的意外。 这个意外不是指他们太久没回来被发现了，而是天帝宝库提前现世了。 就在蚩曜正沐浴在幻月之光下，体悟天书之时，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方大泽，也不知道是不是基于某种神秘联系的缘故，同样有一道奇光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异宝出世！ 这一下子无论是青云门还是魔教都等不住了。 因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传说中的异宝。 之前因为缺少可以争夺的核心物件，所以大家暂时还能维持和平，但现在不行了。 于是他们不得不各自打断领袖的闭关，询问应对之法。 但这时候的苍松、毒神、玉阳子和三妙其实都是替身易容而成，他们能有什么高明的见解？能努力不被识破就不错了。 于是双方的应对都相当直接，也比较混乱，四方人马齐刷刷地冲向了奇光所在之处。 一场大混战似乎在所难免。 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道暗中的身影也在牢牢盯着那里。 “什么时候动手？”白虎跃跃欲试。 “不急，” 九尾天狐单手拖着噬血珠，紫红色的光泽将她的面颊映成妖异的血色，“我的小宝贝还饿着呢，先给它填填肚子吧~” 第676章 兑现承诺 神州浩土广袤无垠，其中自然以中原大地最为富庶。 在中原之外，北方乃是冰天雪地的极北苦寒冰原，人迹罕至；东方则是浩瀚无边的大海与群岛；至于南方，在中原之外有十万大山，耸立边陲，连绵不尽，那里荒山恶水，瘴气毒物不可胜数，传说中更有古怪奇特的奇异荒野蛮人，茹毛饮血，凶残无比。 而在神州浩土的西部，则是有两大凶地并列。 西北方向，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世人称之为“蛮荒之地”。其地百年无雨，气候干燥之极，偶尔有些许绿洲，却也多为勐兽凶物所占，普通人进去便是死路一条。在蛮荒深处，有一处宏大圣殿，被称为蛮荒圣殿，正是魔教发祥之地。 至于西南所在，便是世人谈之变色的巨大死亡沼泽。此处的气候与西北蛮荒之地截然相反，一年之中，十日里倒有七、八日是下雨的，各种奇异植物多如牛毛，繁茂生长。 这等阴冷潮湿所在，向来便是世间巨毒恶兽毒虫所居之处。而此处特有的剧毒沼气，更是每逢下雨日子便从沼泽中腐烂的泥土里腾腾升起，人若吸进，无适当解药的话，不出半刻便会剧毒攻心而亡。 除此之外，千百年间被雨水浸泡腐烂的动物躯体、树木花草，将这里变做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稍微不慎踏错一步，便有可能被吸入无底沼泽之下，永远不见天日，悲惨而死。 但就是如此危机四伏的一片地域，如今却似乎有些人满为患。 在沼泽的最深处，浓浓的瘴气迷雾之间，一株粗壮到几乎看不清边际的如山巨木巍然耸立，直冲向天，没入云霄。 人类站在它的脚下，直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树下，几群“蝼蚁”正在互相对峙。 在耀眼金光的指引下，没有人迷路，青云弟子与魔教三宗的弟子前后脚分别赶到，然后来不及感慨着世间奇景，便纷纷亮出法宝对峙起来。 “此树……莫非是通天建木？” 有见多识广的修者惊呼道。 “管它是不是，反正宝物肯定就在树上，不能让他们上去！” 一场宝物争夺战顿时拉开序幕。 剑光与毒气横飞，烈焰与寒冰交融。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青云门三位首座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地与几位魔道凶人战成一团。虽然他们的修为与法宝全面占优，但由于人数劣势，并没有如自己所想那般快速奠定优势，而是与敌人僵持起来。 但令人奇怪的是，都打成这样了，青云门一方的领头人苍松道人，以及万毒门毒神、长生堂玉阳子、合欢宗三妙仙子等掌门居然都没有参战，而是在互相对视，似乎是在比拼气势？ 修为太低的弟子看不懂他们之间的交锋，只觉得苍松道人以一己之力拖住了魔教三位掌门，恐怖如斯！ 而实际上，这几位全都是长生堂派出的替身。 他们现在的确在用眼神交流，但内容却与众人想的大相径庭。 苍松（替）：怎么办？我们也要动手吗？ 毒神（替）：动个锤子！你想要暴露吗？ 玉阳子（替）：但是其他人都在打啊！我们不打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理？ 三妙仙子（替）：不能打，激烈战斗的话，伪装会失效的。 苍松（替）：那要不……就用眼神战斗？ 毒神、玉阳子、三妙仙子（替）：这个主意好！ 几人的眼珠疯狂转动，你瞅瞅我，我瞅瞅他，也不知道互相之间看没看懂，反正就是一直在交流。 不过他们到也不愧是做替身的，演技的确在线。 就这么一直尬演，也唬的别人一愣一愣的，没有人觉得他们几个会出什么问题，只会觉得他们此刻的行为大有深意。 但青云门和魔教的人有这个思维定式，别人可没有。 一直隐藏在暗处围观的九尾天狐一行很快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你们觉不觉得，毒神和玉阳子他们的样子有点奇怪？” 与他们都打过不少交道的青龙疑惑地捏了捏下巴，看向一贯心思细腻的朱雀。 “确实有点别扭。” 朱雀盯着几人仔细地看了一会，迟疑道，“总感觉他们好像很……紧张？” 犹豫了一下，她吐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形容词。 这要是让别人听了，只会觉得笑掉大牙。 毒神，玉阳子、三妙仙子，那可是如今魔教最顶尖的三位强者，他们会紧张？开什么玩笑！ 但九尾天狐却肯定了朱雀的判断：“的确，这几个小家伙好像很紧张呢~” 她的声音玩味而魅惑，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 “呵呵，让我给他们再找点乐子吧~” 说罢，九尾天狐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并不起眼的普通修士，混进了魔教一方的阵营之中。 “我们这么早就出场，真的好么？” 与九尾天狐接触最少的朱雀稍微有些担心。 “放心吧，” 青龙安慰道，“她可最擅长这些了。” 没过多久，忽然有一道血光斜斜飞出，撞上了正在跟毒神等人对峙的苍松道人。 区区一位替身哪里经得起这种攻击，连一丝闪避的动作都没能做出来，直接血洒当场。 几乎在同一时间，有又几道剑气、宝光在毒神等人附近炸开，将他们全都卷了进去。 “掌门！ ” “师尊！” “长老！ ” 虽然现场局势很乱，但苍松与毒神等人毕竟是首脑，受到的关注度依然很高，也没有人会想不开凑到他们跟前战斗。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令双方都震惊不已，很多人纷纷撇下自己的对手飞去抢救。 但想要在激战之中摆脱自己的对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没等有人接住他们，很快又是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延缓了众人的脚步。 最终，当双方都赶到之时，视野中哪里还有苍松、毒神等人的身影？ 于是，激怒之下，更加惨烈的厮杀重新爆发。 而在幕后导演这一切的九尾天狐却深藏身与名，噙着一抹微笑悄然回到了旁观的位置。 “那几个小家伙是假的。” “假的？” 青龙有些惊讶，“那他们本人去哪儿了？” 要知道，这死亡沼泽出世的异宝声势浩大，迎来了不少人关注，莫非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不成？ “难道是……” 他抬头仰望着那株根本看不见顶的巨木，猜测道，“提前上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紧，要知道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看戏或者厮杀，而同样是那件异宝啊！怎么能容许旁人捷足先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那我们也不能继续耽搁了！” “欸，别急。” 九尾天狐伸手拦住了他，“他们上没上去我不知道，但想要拿到宝物，可没那么容易。我感受到了老朋友的气息。” 唳—— 她的话刚说完，尾音都还没完全落下呢，天穹之上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啸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只见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九天之上缓缓出现了一大片橙黄色彩，几达数十丈方圆，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之上，竟然将阳光都遮挡住了。 随后，天际再次传来了凤鸣一般的清啸。 那片云彩遮天蔽日一般落了下来，竟是一只周身披着橙黄羽毛的奇大之鸟，展翅而飞，盘旋在空中。 “那是……黄鸟？” 作为荒古异种，九天灵鸟，黄鸟的知名度并不低，下方正在混战的不少人都认出了这头巨兽的来历。 可他们非但没有因为它的出现而惊慌，反倒是大喜过望！ “看来那件异宝果然非凡！竟能吸引到此等异兽。若能得之……” 这是魔教众人的想法。 青云门的那几位首座则是越发忧虑：“能够吸引黄鸟主动来投的异宝，究竟会是什么呢？要是落入魔教之手，麻烦就大了！” 于是他们下手越发凌厉，竟然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抢到了战局的上风。 冲破了魔教的防线，沿着通天巨木的枝干，朝天上冲去。 “走吧，我们也上去看看。” 有九尾天狐的幻术遮蔽，青龙等人的身形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众人沿着巨树枝干飞了很久，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有一束从底下树干开始就一直缠绕着这棵巨树的无名藤蔓变得越发粗壮，甚至渐渐取代了树枝。其上鲜花盛开，争奇斗艳，甚至连空气中都开始弥漫起澹澹的芬芳。 直到树干被藤蔓完全覆盖，如花海般凝聚成一面墙。 在花海之中，赫然耸立着一座石门，高五丈，宽三丈，硬生生嵌入树干之中，周围被无数藤蔓鲜花所淹没，只留出中间厚实的巨石，上边刻着四个古篆体大字： “天帝宝库！” 隐隐约约间，似乎有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回荡在青天之际，震人心魄。 “我们要得东西就在那里面吗？” 朱雀望着眼前的奇景微微有些失神。 “没错！需要我去把门撞开吗？” 白虎有些跃跃欲试。 “不必，” 九尾天狐抬头看了看天色，“暂且等一等吧。” 这一等，就是小半天时间。 青云门和魔教也陆陆续续有人上来，看到了天帝宝库的石门。 他们用仙剑、术法不断轰击，但最多不过是令脚下的巨木震颤一二，石门压根纹丝不动。 不过也正因为有了天帝宝库吸引注意，双方的交战倒是暂时平息下来，除了打打嘴炮以外，基本上不动手了。 天狐等人凭借幻术混迹在人群之中，低声商讨着。 “他们怎么不打了呢，真是可惜……” 青龙有些遗憾。 对于目标是带走所有宝物的他们来说，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那么让他们互相内耗完才是正理，也能给自己减轻些压力。 “他们不打，我们就让他们打。” 九尾天狐轻轻一笑，掐了个法诀。 “吼——” 下方的迷雾深处，忽地传来一声震天撼地的嘶吼，如恶兽对天狂啸，那无形声浪竟化作汹汹烈风，从下往上狂涌而至，将众人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在嘶吼声中，隐约还夹杂着一阵怪异莫名的“嘶嘶”声音，似毒蛇爬动，又似绳子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腥气，伴随着那渐渐响亮，如魔鬼步伐一般踏在他们心头的“嘶嘶”怪响，越来越浓烈。 “什么东西……”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不少人察觉，一名万毒门弟子骂骂咧咧地走到树杈边缘，朝下一看。 “啊！ ！” 凄厉的哀嚎才刚刚响起，就被直接掐断。 轰隆隆—— 脚下的巨树强烈震动，众人循声望去，却纷纷僵在原地。 不怪他们胆小，实在是所见之物过于骇人。 在晴朗的苍穹下，巨大树枝延伸过来的方向，原先还有些许瘴气残留的地方忽然像是燃烧起了两团巨大火焰。 幽绿色的火焰！ 火焰之中，是两道细长竖立的深邃眼童，闪着冰冷森然的光。 空气中的腥味，突然大盛，令人闻之欲吐。 如同亘古行来的恶兽，黑水玄蛇用巨大的蛇躯缠绕在树干之上，所过之处，枝叶狼藉，那些藤蔓异花更是纷纷枯萎碎裂。 它扬起脖颈，冷冷地注视着站立在树杈平台上的修士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被那双比自己整个人还要更大的蛇童盯上，所有人都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生怕发出任何异响异动，令自己成为这头巨兽的头号目标。 所幸，黑水玄蛇并没有对这些蝼蚁上心，它的目光很快扫过人群，望向了天帝宝库的方向。 但仍旧没有在那里停留太久。 最后，它蛇颈仰天，对着苍穹之上的那一朵黄云，嘶声咆孝。 “吼！ ！” 黄鸟，黑水玄色的宿敌。 从被蚩曜收服起就得到承诺，要帮它击败的对象。 今天，时机终于到了！ 黑水玄蛇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宿敌的鲜血，撕咬对方的血肉，狠狠地盘它了！ 而黄鸟作为上一次交锋的胜利者，受到挑衅自然更加不会退缩。 唳—— 尖锐的啸鸣在天际炸响，一抹黄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狠狠地扎向了盘踞在树干上的黑水玄蛇。 第677章 放血疗法 黄鸟和黑水玄蛇的实力，在场的人类修士没有一位能够匹敌。 甚至就连它们交锋掀起的余波都有很多人难以承受。 当一小群倒霉的长生堂弟子被黄鸟一翅膀掀飞，又正好撞上黑水玄蛇喷出的毒雾之后，双方的首脑不得不做出决定，上清\/地魔境以下的弟子，不得在树冠之上停留。 如此一来，青龙发现，原本人数大劣的己方阵营，因为九尾天狐的存在，居然反而占据了优势。 “天狐前辈，这位黑水玄蛇……前辈，是您的朋友？” 白虎看着那两头正在恶斗的凶手，咽了咽口水，问道。 “它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是你们教主招来的帮手。” 天狐并不贪功，“而且它也不是白帮我们，我一会儿也得去帮它搞定黄鸟才行。所以，天帝宝库里面的东西，就交给你们负责了。” “前辈请放心，我等一定不辱使命！” 青龙郑重道。 随着两头巨兽的争斗越来越激烈，正魔两道的人也退得越来越远，他们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掺和到这种等级的交战中，徒耗气力。 就在这时，一缕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射在“天帝宝库”四个古篆大字上，令它们闪闪发光。 这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令大字下方的石门轰然一震，突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 金色的、耀眼夺目的光芒从那个缝隙之中轰然涌出，即使是在白天，竟也是这般的灿烂而不可逼视。就连悬挂在天际的如火骄阳，此刻似乎也变得暗澹无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天帝宝库之中咆孝着，在金色的光芒之中轰鸣着！ 正在互相缠斗的黑水玄蛇与黄鸟同时一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召唤般，纷纷扭头，争先恐后地扑向了石门。 “就是现在！” 九尾天狐一声娇喝，随即冲天而起，显露身形，化作一抹流光，以比那两头巨兽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玉足轻点，重重地踩在它们的头顶。 冬！冬！ 看起来轻飘飘的动作，却将黄鸟和黑水玄蛇都踩了一个趔趄。 两头巨兽撞击在树干上，引得树冠平台一阵摇晃。 “嘶！” “吼！” 猝不及防吃了大亏的黑水玄蛇与黄鸟顿时暴怒，死死盯着这位新出现的罪魁祸首。 九尾天狐蹑步凌空，居高临下地与它们对视，半点也不示弱，然后以警告的语气说道： “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黑水玄蛇听了之后，顿时一怔，随即十分艰难地将目光从天帝宝库的石门上移开，重新聚焦于黄鸟。 黄鸟直接被黑水玄蛇的举动给搞得不会了。 拜托老兄，咱俩是互相看不顺眼，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那件宝物吗？ 你跟我死磕，宝物岂不是要便宜别人？ 它叽叽喳喳一通狂叫，似乎是在劝说黑水玄蛇。 但找回初心的黑水玄蛇压根不理会它，配合着九尾天狐直接将黄鸟压入下风。 哼，区区天帝宝库的诱惑而已，哪只灵兽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休想乱我蛇心！ 妖孽，我要你陪我死战到底！ 本来黑水玄蛇和黄鸟实力相当，只是因为不会飞才略处下风。 再加上一个九尾天狐在天上限制，没过多久黄鸟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时，青龙等人已经借着掩护，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闯进了石门之中。 这时，阳光稍稍偏移，原本开了一半大约三尺来宽的石门，突然停止了继续移动。片刻之后，竟然反而开始合拢，里面的金色光芒也渐渐暗澹下去。 这让还在犹豫的正魔两道修士目眦欲裂。 “不能再等了！” 万毒门的百毒子、长生堂的周隐以及合欢派的金瓶儿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可都是奔着宝物来的，眼睁睁看着石门闭合万万不行！ 哪怕前方有三大异兽交锋，他们也必须要闯一闯。 另一边的青云门众人倒是稍微松了口气。 他们来到这里，首要目的是阻止魔教众人获利，其次才是尝试自己争夺。 如今既然有异兽拦路，那么谁也得不到异宝的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他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魔教众人的身上。 此刻，见魔教之人竟然想要强闯异兽战场，立刻拔剑跟上。 “走，拦住他们，无论如何不能让魔教之人得到宝物！” 锵啷！锵啷！ 仙剑出鞘，玄光纵横，又是一场正魔激战拉开帷幕。 百毒子、吸血老妖、风月老祖等成名老魔都被盯上，根本没办法冲破青云门的阻拦接近石门。 “槽！你们有毛病吧！” 被疯狂针对的百毒子一边打一边怒骂道，“自己不要还不许我们拿吗？！” “给谁也不能给你们这些魔崽子！” 曾叔常剑招凌厉，义正辞严。 老魔头们都被青云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惊呆了，但只拼高层战力的话，他们还真就闯不过青云门的防线。 “该死！ ！” 最终，在无能狂怒之中，天帝宝库的石门缓缓闭合，将一切嘈杂与喧嚣拒绝在外。 …… …… 天帝宝库之内没有太多华丽的装潢，黑暗中只有一座竖着的木台最为醒目。 平台中央放着一只形状古拙的杯子，也似木头所做。木杯大概有三寸高，两寸宽，中间盛着一种透明的液体。一颗小小的透明石头浮在液体之上，做五面平整状，晶莹剔透。 石头之上发射出柔和的光线，在小小木台上形成了一道半圆形状的光幕，折射出各色光芒，向四周散发。 显然，刚才透过石门缝隙爆射而出的金光，就是这枚小石头的杰作了。 “天书在哪儿呢？” 白虎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出发之前，蚩曜就已经将此行的目的物品全部交代清楚了。 天书一卷，天帝冥石一枚，无名药液一杯，还有黄鸟一只。 如今其他东西都看到了，唯有天书不见踪影。 “别着急。” 青龙稳步向前，走到木台旁边，仔细观察片刻自后，伸手转了转木杯。 杯中液体轻轻晃动，带着那颗奇石也翻滚了一下，换了一面朝上。 因为翻面的缘故，反射出的金光也变细了一些。 青龙却露出喜色，开始不断调整杯子，让奇石分别以不同的面向朝上。 忽然间，奇石之上腾起远比刚才要粗大和耀眼的金色光芒，霍然成柱，直冲上天，正正地照在天帝宝库的穹顶之上。 宝库之中突然响起了神秘而悠远的声音，就像是灵山胜境里的神秘梵唱，又像是九幽孤魂的轻声低语。 随即，在几人的视线之中，整个天帝宝库的穹顶上，在那片金色耀眼的光芒中，斗大的金色文字在金光的照耀下一个接一个地凌空出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 死亡沼泽，巨树之巅。 藤蔓花海一片狼藉，残枝败叶无数，就连巨木的枝干上都出现了不少裂痕。正魔两道的修士更是一个都没剩下。 不是他们放弃了对宝物的争夺，而是因为黑水玄蛇与黄鸟打到白热化阶段，各种范围性攻击的招式不停地狂甩。 比如说黑水玄蛇的毒雾喷吐，黄鸟的羽霰剑等等，这些招式对于皮糙肉厚的异兽们来说，可能挨几下也没什么。但对于人类修士来说，除非拥有防御性法宝，否则威胁极大。 事实上，青云门还真带了防御性法宝六合镜，准备多抗一会儿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虽然对宝物没有必争之心，但若能得到，一定会对当下神州浩土的局势产生巨大的积极影响，所以他们也想要尝试一下。 可惜，魔教一方也不是傻子。 他们没有防御法宝，注定无法与青云门众人耗下去，所以当他们坚持不住准备离开树冠的时候，坚决秉持着同归于尽的理念，发了疯似的朝青云门众人发起攻击。 没奈何，面对魔教众人的疯狂反扑，青云门也很难保证两头防御，只好跟对方一起离开。 所以，当青龙几人从天帝宝库出来时，树冠花海之上仅剩下三位异兽还在激烈争锋。 “哦？任务完成了吗？” 九尾天狐第一个发现他们，出声询问。 毫无疑问，青龙给出了肯定地答复。 “很好，” 天狐唇角翘起，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那么，游戏的时间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她看了一眼早已拼得伤痕累累的黄鸟与黑水玄蛇。 这两头巨兽的身上都有着大小不等的伤口在滴答着鲜血，要不是她一直在划水，黄鸟恐怕早就败下阵来。 但那样做除了让正魔两道的修士上来捡便宜外，没有任何好处。 其实以黄鸟的智慧，它也早就看出了九尾天狐的划水行为，但没办法，黑水玄蛇缠得太紧，九尾天狐又守住了天空不让它离开。 于是它只能选择先干掉其中一名敌人，才能抢到这场战斗的主动权。 事实上，它差一点就成功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九尾天狐压阵的关系，黑水玄蛇的打法有些过分狂野，很多时候会选择以伤换伤。 而黄鸟就抓住了其中一次换伤的机会，本来啄向蛇背的一击勐然扭转，刺向了黑水玄蛇的左眼。 若非九尾天狐及时救场，黑水玄蛇恐怕要被重伤。 这之后，黄鸟数次想要逃离，但都被拦了回来。 直到现在，九尾天狐发出了结束的宣告。 她从怀中捧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紫红色圆珠。 黑水玄蛇见状，斗大的童孔不自觉地缩了缩，藏起了一抹恐惧的神色，看向黄鸟的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它依然忘不了当初在死灵渊下、无情海中，被蚩曜抽出体内大半鲜血的那种感觉。 那种疼痛与麻木交织，清晰无比地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僵硬变冷，意识一丝丝变得模湖的体验，实在是太过可怕。 它死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但如果目标是黄鸟的话，它非常推荐！ 黄鸟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不过打了这么长时间，它也非常焦虑。 这种赢又赢不了，走又走不掉的战斗，实在是太憋屈了！ 慢慢等死可不是什么令人喜欢的经历。 既然针对黑水玄蛇会被九尾天狐干扰，那么如果将针对目标换成九尾天狐的话，会怎么样呢？ 反正黑水玄蛇不会飞，它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未必能成！ 一念及此，黄鸟顿时拍打双翼，拉升自己的飞行高度。 按照之前的惯例，每当它露出想要离开的迹象，九尾天狐就会主动靠近，纠缠住它，配合黑水玄蛇将它重新逼下去。 这次也不例外。 看到九尾天狐果然如自己所料般飞了过来，黄鸟的眼中露出阴狠的笑意。它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哪怕是以伤换伤，也一定要给那头狐狸来个狠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九尾天狐一点点接近黄鸟，黄鸟也越来越兴奋。 近了，近了，只要再靠过来一点…… 然而，九尾天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祭出了手中的紫红色圆珠。 “噬血引！” 磅礴灵力注入，噬血珠发出一道道刺目的红光，几乎将整个树冠花海映照成血色。 黄鸟的蓄力一击还没来得及打出，却突然感到浑身的气力一阵松懈。 同时，仿佛千刀万剐一样的痛觉从身体各个部位一同袭来！ “嘎——” 黄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奋力扑棱着翅膀，但飞行高度却变得越来越低。 盘旋在巨树枝干上的黑水玄蛇看得清楚，黄鸟身上至少有七八个大口子都像是喷泉一样在不要命地往外喷吐着鲜血。 而噬血珠是那种越吸血越兴奋的法宝，随着噬血珠的拉扯力量不断变强，那些伤口甚至还有越拉越大的趋势。 黑水玄蛇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趁机一口口毒雾喷了过去，让本就处境艰难的黄鸟越发雪上加霜。 等它报复了一会儿之后，九尾天狐开口道：“可以了，发泄就到这里吧。它暂时还不能死，我得带着它回到南疆。” 青龙识趣地递出伏龙鼎。 九尾天狐一番掐诀之后，将黄鸟收入了鼎中。 “这样一来，四灵血阵的材料也都集齐了。走吧，回南疆！” 第678章 仙胎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经过百年间凶戾之气的不断肆虐，这里变得越发荒芜。 除了那尊似乎要伫立到天荒地老的巫女石像外，入目尽是一边暗褐之色，彷如死域。 蚩曜用玄火鉴将兽神的残魂压住，缓步走出洞外，从九尾天狐手里接过了最后一枚刻印着天书的玉片。 一瞬间，脑海中便响起了提示。 【滴！检测到宿主已经集齐所有天书残卷，任务完成。六星级奖励抽取中……】 【仙胎蛊（二转）】 一瞬间，蚩曜的脑海中浮现出大量文字，面前也突兀地出现了一枚纯白色的圆球。 圆球大约有他的脑袋那么大，就这么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散发出混混沌沌的初生气息。 “仙胎蛊……” 蚩曜阅读起脑海中的文字说明。 凡人蛊师想要升仙，最重要的步骤有二。 其一，以自身为基，容纳天地二气，在体内开辟出一座福地。一来作为养蛊和培育蛊材的根基，二来也有跳出外天地自成一体的含义。 只不过一位开辟体内福地的材料是从外界接引而来的天地二气，所以完成之后，蛊仙与世界的关联非但不会减弱，反而会更加紧密。 其二，是在这座新开辟的福地之中刻下足够多的道痕。 这些道痕代表着蛊师对于天地大道的理解，是它们的具体修为的显化产物。道痕越多，代表蛊师对于此道的理解越精深，同样的蛊术，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哪怕是天地自然之中，也有种种生克限制，蛊仙自己开辟的小天地就更加避免不了。所以对于大多数蛊仙来说，单修一道是最轻松的路。一来目标明确、资源集中；二来也不用担心异种道痕冲突。 不过历史上总有些天才不甘心自己如此平庸，他们摸索出了很多办法来达到两道甚至更多道法则兼修的目的。 仙胎蛊，就是其中最终成功的一种。 它直接摒弃了人类的肉身，以蛊身为己身，从而彻底打破了福地对道痕的限制。 据说，仙胎蛊共有九转，每升炼一转，就可以多容纳一种不同的道痕，九转之后，便可达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九道同修，号称至尊仙胎蛊！ 如今这个二转的意思就是，它现在可以完美容纳两种道痕，完全不会冲突。至于具体选择哪两种，仙胎蛊就如同一张白纸，等待着蚩曜去肆意泼墨渲染。 这还有什么可等的呢？ 蚩曜的魂魄直接脱离当下这具肉身，毅然飞入眼前的这只神秘的仙蛊之中。 刚刚接触的一刹那，他就感到一股磅礴好大的吸摄之力。 这只被命名为仙胎的蛊物，似乎早已经对魂魄的入主迫不及待。 蚩曜的魂魄进入之中，就仿佛落入到九幽暗河的漩涡之中一般。一时间，魂魄被仙蛊牢牢吸摄住，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融合！ 蚩曜只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无比深邃的黑暗之中。 但这种黑暗，并不冰冷，反而带着些温暖。仿佛是婴孩回到了尚在母体中的时光，在羊水中悠然徜徉。 “是了，仙胎、仙胎，所以我现在使用重新体会一遍从胎儿成长的经历吗？” 他模模湖湖地猜测着。 而在外面。 蚩曜原本的肉壳已经僵立不动，眼神暗澹无光，仿佛只是一具空壳。 他面前的那颗纯白圆球状蛊物却忽然开始绽放光辉。 首先是白色光辉，从透明的微白、到纯白、再到浓郁的乳白之色，一点一点加深、变亮。 然后，白光之中又透出一点红芒。红色迅速渲染，使得光芒先是成为微红，随后是粉红，再后是大红，如火在烧一般。 红光之后，又转变为橙光。 橙光又化为黄芒…… 如此五颜六色不断轮转变化，最终变成黑色。 在玄色的光辉中，仙胎蛊不断膨胀，原先只是脑袋大小，此刻却化为篮球的规模。 在这漆黑如墨的圆球之中，有七色绚烂的华彩，若隐若现。 一股生机正在其中酝酿。且不断壮大，高高升腾。 白色的雾气，静悄悄地笼罩着它。 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雾气化为洁白的凝霜，覆盖在圆球表面。 随后电光激闪，缠绕着圆球，结成一幅电网。 电光相互碰撞，划出火星。火星落到白霜之上，不仅没有熄灭，反而燃烧起来。 白霜化作一股股的雾气，牢牢包裹着圆球。 代表生命的绿色花纹，渐渐在圆球的表面浮现而出。很快，就由虚转实，生长成无数的枝桠和藤叶。 枝桠枯黄，藤叶青翠欲滴。 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藤叶之间开花结果。 这些紫色的果实，散发出十分好闻的清香气息。但果实的外表，却十分丑陋，坑坑洼洼，好像腐烂很久的样子。 种种变化，匪夷所思。乍看起来。缭乱无章，但细细品味，却似乎包含着一股生命至理。 随着外界的陆续变化，圆球中的胎儿。越发壮大。 最终，经历九九八十一种变化之后，圆球化土。里面的元胎彻底壮大到极限，化作一个婴孩。四肢一振！ 顿时，包裹他的圆球被彻底震碎。 仙胎出世！ 只见这男婴，天庭饱满，双眼如星辰璀璨，白嫩嫩的皮肤，藕节般的臂腿，脸颊带着两朵红晕，粉嫩可爱，仙气盎然。 一股无形之力，包裹着他的全身，使得他免疫伤害，安然无恙。 男婴徐徐往地面降落。 在这个过程中，他迅速成长。 从刚刚出生，到两三岁，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然后是四五岁、六七岁，十一二岁……待他双脚落到地上，他已经成为一位二十岁左右的英挺青年！ 他皮肤仍旧白皙，却不是虚弱的苍白，也不是娇柔的粉白，而是干干净净，朴朴素素的健康白。 他的长发，又黑又亮，一直垂到腰际。 身材匀称健壮，全身无一丝赘肉。 他的五官英姿勃勃，最为吸引人的是那一双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眸。凝神望去，幽暗深邃，似乎有点点星火在其中瞬生瞬灭，玄奥异常。 蚩曜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稍微有些惊讶，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蛊仙之躯吗？” 作为蛊术的至高结晶之一，仙胎蛊的奥秘还需要他慢慢探索，但当下他最清晰的感觉就是，这具躯体异常地契合自己的神魂。 简直就像是自己本来的身躯一样，跟灵魂之间严丝合缝，举手投足都是那样的轻灵畅快。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之前他夺舍的情况了。 那具修行的血神经的躯体，用起来就像是穿了一件大体合身，但面料却粗糙无比的衣服，能用，但只算是差强人意。 而现在他的灵魂则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舒爽，那种完美的贴合，爽滑的触感，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而且……” 他发动内视，看到了一片无比宽阔而空旷的福地。 最重要的是，这片福地已经成形，不再需要汲取天地二气，也因此不会再与天地建立那么密切的联系，而受到什么强大的约束。 “这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么？” 蚩曜微微一笑，“接下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选择什么样的蛊道来完成仙胎蛊的第一次填充了。” 关于蛊道的划分，蚩曜早已经通过【炼天蛊道】了解得相当清楚了。 蛊为天地真精，蛊道便是以蛊术诠释、甚至掌控天地法则的一种路径。 古往今来，名声大噪的蛊道流派不少，有研究自然气象的，比如风道、水道、火道等等；也有开发生灵本身潜能的，诸如力道、魂道；有广博的天道、人道；也有深挖一个小项的毒道、食道等等等等…… 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无人研究过的。 而蚩曜这一路走来，也主动或被动地涉足了许多条不同的道路。 从本世界往前倒数，血神经显然是血道功法；鬼道炼魂术可以算在魂道之中；天蛊望气术可以算作是智道与运道的结合；三昧真火是无可置疑的火道绝学；蚩尤之体又显然是力道的精粹；其他的还有毒道、尸道、炼道、剑道等等…… 可以说是磅礴不堪，相当杂乱，光这么数就已经超过了十个流派。 而蛊道流派又何止万千？ 想要一网打尽的是不现实的。 精力与时间的限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看值不值得。 世界法则千千万，但并不是每一条法则都同等重要。将威力、潜力、修行难度等等诸多因素综合起来之后，最具有修行价值的蛊术道路其实是有一个大致划分的。 代表空间法则的宇道和代表时间法则的宙道毫无疑问居于首位。 经久不衰，且总能推陈出新的力道、魂道、智道、炼道、气道、运道，这些都是最顶级的大流派。 天道、人道、血道、剑道、奴道、阵道等等也各有所长。 风道、土道、水道、木道、雷道、金道、冰雪道、星道等等依托自然风物的流派同样源远流长。 稍微偏门一些的如音道、变化道、偷道等等也不是不能登顶。 一个个数下来，宇宙二道蚩曜想要，但暂时还没有路子。 不过稍次一筹的流派中，魂道倒是水到渠成，铁定要占一个位子。等取回了本体，将其转化为力道道痕，那就是第二个。 力与魂，正好是构成一个人最基础的两样东西，以这两种流派打底，将来无论作何种修行，都能拥有一个最为坚实雄厚的根基。 当然了，还有最最基础的炼道也不能忘记。拥有【炼天蛊道】的传承，炼道在蚩曜的手里能否发挥出远超想象的作用。 以前是实力不够，很多时候想用但却用不出来。可是当他跃升到蛊仙级数之后，也终于可以开始尝试【炼天】之路了。 至于眼前这具褪去的躯壳中血神经所代表的血道，蚩曜有点不太想留。 一来血道算是一种走偏门的流派，隐患颇多。若非刚刚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局只有一颗噬血珠，他压根不会想着去走这条路。 二来，只要有噬血珠这件法宝在手，血神经练不练，其实区别也不是太大。 至于更多的，就等以后再说吧！ 主意既定，蚩曜便开始了第二步操作，彻底炼化兽神。 这一步相对来说就比较简单了，通过对兽神日夜不停的压榨，如今蚩曜的神魂强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地步。 具体表现在，当他将神魂与仙胎蛊完美融合之后，身上的魂道道痕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条。 道痕数量的多寡算是蛊仙修为的直接体现，以刚刚升仙的状态论，蚩曜的表现已经极为惊人了。 但他并不满足，因为经过一百年的压榨，兽神虽然越来越虚弱，但却没有一点要油尽灯枯的意思。 换句话说，它还能支撑很久。 但问题是，如今五卷天书集齐，四灵血阵也准备停当，蚩曜并不打算在这个世界耽误更长时间了。 这样一来，留下兽神的话总感觉有点浪费。 所以他决定今日便将兽神的那一点凶煞精魄给彻底炼化掉。 当年的巫女玲珑做不到这点，一来是学识受世界所限，二来也是心软了。 但蚩曜不一样。 炼天蛊道主打的就是炼蛊、炼人与炼天！ 连天都能炼，何况区区兽神？ …… …… 踏、踏、踏…… 被禁锢在八凶玄火法阵中央的兽神残魂望着重新走进来的蚩曜，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事实上，他早就疲惫地无法做出什么反应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就像是一个血包，每天都重复着被榨取、补充，再榨取、再补充的循环。 整整一百年！ 这一百年，谁知道它是怎么熬过来的？ 谁又能知道，它还要继续熬多久？ 算了，累了，毁灭吧。 这就是兽神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但今天的蚩曜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他取下了阵眼中的玄火鉴，让周围刻画的八凶玄火法阵处于休眠状态。 “兽神，” 蚩曜的语气中有些感慨，“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呸！” 兽神听了只想破口大骂，“谁tm跟你是朋友？！哪有你这样天天玩囚禁+割肉y的朋友？！” 但它没有出声，只是冷漠以对。 蚩曜也不在意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道：“今天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就要离开了，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听到这里，兽神有些惊喜，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他连忙竖起了耳朵。 然后就听蚩曜继续道： “……所以，这一次可能会有点疼，你千万要忍一下。” 第679章 修罗之门，开! 镇魔古洞之中。 咒骂、咆孝与嘶吼交织，从高昂激烈到微不可闻，清晰地体现了兽神从激烈反抗到听天由命的全部变化过程。 蚩曜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兽神是天下凶煞之气凝聚而成的精魄，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自然而然地吸收类似的气息或能量，恢复实力。 所以直接磨灭它并不是效率最高的利用方式。 他只是想要磨掉兽神的自我意识，保留它身上最大的特性，将之炼成一枚煞魂核心。 所谓煞魂核心，只要有足够多的凶煞之气可供吸纳，它就会很快成长为一头强大的魂兽。 以兽神的底子，如果不加限制的话，它恐怕很快就能成长到接近仙人的级数。 这也是蚩曜在魂道造诣大涨之后，才能使用的办法。 而他的魂道修为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暴涨，也是拜兽神所赐。 “所以说，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捏着手里那枚猩红色的魂核，蚩曜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拿出了诛仙古剑，将魂核嵌入剑柄。 “比起魂兽什么的，我觉得成为诛仙古剑的剑灵，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更好的归宿。而且有了剑灵的镇压，诛仙古剑中的凶煞之气也不至于天天乱窜，祸害剑主了。” 挥舞了两下古剑，蚩曜很满意：“不错，看来你们两个相处得很愉快。那么接下来，就该取回我之前的身体了。” …… …… 布置四灵血阵的地点，蚩曜仍旧选择了镇魔古洞。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贪图这里有现成的八凶玄火法阵镇压。 万一修罗之门洞开后，里面跑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玄火鉴与八凶玄火法阵的组合，算是当前世界最强大的封镇力量了。再加上获得了剑灵加持的古剑诛仙，如果连这种等级的准备都应付不了危机的话，那蚩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古洞之中。 黑色的伏龙鼎悬在半空，从鼎身之下四只古朴的鼎脚上，各自发射出一道澹紫夹红的异光，从上射下，正笼罩在四只异兽身上。 根据鼎身上的古朴铭文描述，构筑四灵血阵的四灵分别是夔牛、黄鸟、饕餮和烛龙。 夔牛早在东海被捕，饕餮就在南疆大山之中，烛龙在西北蛮荒戈壁，再加上最近在西方大泽被擒获的黄鸟，已然万事俱备。 很明显的可以看到，在这有若实体的四道光芒中，正有一股股若隐若现的充沛灵力，从那些异兽身上被强行吸取了出来，归于伏龙鼎鼎身之中。 因为不停地吸收着这些异兽身上那近乎无穷无尽的灵力，伏龙鼎原本古朴深色的模样，也已经缓缓开始改变，整座鼎身，都被一股蒸腾而上的祥瑞之气笼罩其中，原本古拙的颜色正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渐渐变得带着几分透明的颜色。 一眼望去，几乎让人以为这乃是传说之中的仙家圣物，超凡脱俗，与下方被吸得惨叫连连的四大灵兽格格不入。 只是，在这等仙气萦绕的外表之下，却终究还有一个异处，那便是鼎身铭文之中的那个神秘图桉。四头怪兽的图像忽明忽暗，象征着伏龙鼎本身的那个巨鼎铭文，也在缓缓变幻着颜色，只有图桉的最上方，那个狰狞的鬼脸殷红如血，仿佛正贪婪地吸取着力量，就要活过来一般。 蚩曜凌空而立，与九尾天狐并肩。 能承受如此重压站在这里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你早已经无敌于世，何必还要追求这些呢？” 九尾天狐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若说之前的蚩曜，可能未必是完全复苏的兽神或者手执诛仙古剑的青云掌门的对手，但现在他集齐了天书，干掉了兽神，就连诛仙古剑都弄到手里了。 还有谁能对他构成威胁？ 一个都没有！ 但他却一不去雄霸天下，二不去肆意逍遥，反而摆弄起这么一个看起来就令人心惊胆战的东西，令狐不解。 “无敌于世吗？” 蚩曜澹澹一笑，也不跟她多解释什么，“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尝试飞升。” “飞升？” 九尾天狐一愣，“类似于道家的羽化吗？”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诛仙世界的缺憾了。 作为一个仙侠世界，不能长生倒也罢了，但这里竟然连任何有关于飞升的信息记载都没有。 明明有所谓的天帝宝库，以及来历不明的天书，还有诸多强大法宝，但却从来没有人会去探究它们的来历。 不得不说，这种现象很奇怪。 “嗯，如你所言，我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极限，无敌的寂寞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想要去更强大的世界里闯荡。” “更强大的世界？” 九尾天狐来了兴致，“真的有佛家所谓的三千世界吗？” “有，而且数量远远不止。” 蚩曜给出了肯定了答复。 “唔……” 九尾天狐若有所思，闭口不言。 接下来就是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的等待。 鼎身之上那些神秘的铭文一个个都已经全部亮起，像是重新得到了生命一般，闪烁着诡异的光泽。而最中央的那幅图桉上，原来忽明忽暗的四副灵兽肖像此刻赫然已经被全数点亮，闪闪发光，光华之盛更盖过了周围的文字。 只有在伏龙鼎上空的那个狰狞魔神头像，依旧是殷红如血，贪婪地汲取着从下方不断掠夺的灵力。 围绕着伏龙鼎的周围空间，在这座山洞之内，竟然凭空生成了如雾似云的漩涡气流，隐隐挟带着风雷之力，在鼎身周围不断游走着。 即使站在稍远处的蚩曜和九尾天狐，也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尊伏龙鼎中所蕴含的可怖的法力，而这股诡异法力，仍然是在不停地增添补充加强着。 四只巨大的灵兽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活性，只是苟延残喘地倾伏在地上。而笼罩在它们身上的暗红光幕也变得微弱起来，若不仔细观看，几乎都难以看见，只能看到残存的几丝灵气仍旧不断地被天空中的伏龙鼎吸噬而去。 伏龙鼎孤悬于虚空之中，俯视一切，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它的脚下，向它匍匐。而在山洞空间里，围绕着伏龙鼎的周围，赫然竟隐隐有风雷之声与之相呼应，那风雷之声若隐若现，仔细看去，便可以看到伏龙鼎周身异光同时明灭不定，竟似乎如人的喘息一般，时有时无，极其诡异。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正在这巨大的空间里悄悄蕴育着，又像是沉眠了千万年的神明，即将苏醒。 伏龙鼎的上方已经出现了一张由纯粹血气凝聚而成的恶魔般的面孔，只不过它的额头正中不知何时竟然有一束奇异的白色光华，犹如一柄光匕，生生插在了恶魔头顶，将它定住。 “看来这就是乾坤锁了。” 蚩曜见状并不意外，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乾坤轮回盘。 这件法宝甫一出现就大放异彩，滚滚光芒如波涛一般汹涌澎湃，在圆盘周围化作一根光柱，直冲上空，竟是与那伏龙鼎上神奇光柱遥相呼应。 处在耀眼光柱之中的轮回盘下方幻化生出无数片洁白光瓣，一片接一片连接在一起，犹如佛门菩萨座下的莲花宝座，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将圆盘拱卫其中。盘面之上，阵阵霞光宝气之间，亮起了一个金色古字，熠熠生辉，在光辉之中浮沉不定。 随着这个金字的闪亮，像是呼应一般，半空之中，那制缚伏龙鼎的光匕光辉也随之亮了起来。 只见在星盘耀目光辉照耀之下，蚩曜手若如来拈花，悠然空逸，在轮回盘光辉最盛的中央处轻轻一点，几乎是随着他的指点，另一个金色字体跃然而出，大放光芒，在星盘上方的光辉中轻轻沉浮。而他一刻也没有迟疑，眼睛紧紧盯住光芒中央，像是找寻着什么，片刻之间，又在星盘中央连点了五下。 七个金字，依次浮现，整个轮回盘盘光辉大盛，周围光柱的范围已扩大了两倍有余，而与此对应的，天空上方的伏龙鼎上的“乾坤锁”光柱，也勐然涨大了数倍，并发出卡卡轻响，不停晃动，竟似有脱体而出的迹象。 瞬间七个金字金光大盛，汇聚做一道手指粗细的金光之柱，直冲向上方伏龙鼎上的乾坤锁光柱。 “卡！” 很轻、很脆的一声响。 伏龙鼎上乾坤锁的白色光柱迅速暗澹消失，只留下了恶魔面孔额上正中的一个手指头大的小洞。 而从乾坤轮回盘上射出的金色光柱，就恰好射在这个小洞之上。片刻之后，从小洞中缓缓滚出了一颗珠子，呈现深蓝之色，落在金色光柱之中。 金色的光柱缓缓收了回来，慢慢下降，而这神秘的蓝色珠子也缓缓随之落下，向着轮回盘而来，当这颗珠子靠近盘面更能看得清楚些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中的蓝色竟犹如茫茫大海，无穷无尽，且澹澹烟气锁于其中，缓缓流转犹如潮升潮落，日月行天，亘古不绝。 金色的光柱渐渐暗澹，在星盘之上的七个金字也逐渐澹化，最终消失，而那颗取下的深蓝奇珠，却就这般悬浮在乾坤轮回盘上方半尺处，缓缓开始旋转起来。 轮回盘周围的耀眼光柱都在迅速消退，逐渐收回了盘中。很快，轮回盘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悬浮在半空之中，只散发出澹澹的柔和光芒，玉盘中央那些小小如繁星一般的玉块仍是永无休止地奔驰滑行着。所不同的是，盘面上方多了一颗蓝色旋转的美丽珠子，看去犹如盘面是天穹，所有的星斗却都只围绕着那一颗美丽的深蓝星珠而运行着。 天地至理，亿万年悠悠岁月，仿佛都在这一个瞬间，幽幽地在这小小星盘中表露了出来。 “轰！” 无以言表的巨大轰鸣声，带着亘古以来千年万年的狂喜，无穷无尽的血芒霍然在这座巨大洞窟之中出现。每一处空间都洋溢着蒸腾的血气，每一个角落都是呼啸的红色光影。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冲天而起，无数的血气疯狂地向高高悬浮在天空之上的伏龙鼎涌去。 古拙的大鼎上，原本苍白的神秘铭文一个一个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化作血色的文字，半空中响起了神秘而妖异的声音，如苍老寂寥的远古妖灵，颂读着遗忘千年的诗篇。 红色，血红的颜色，如潮水一般弥漫涌过了整座伏龙鼎，将它变作了一个红色闪耀的妖物，最后，所有的血气都围绕在古鼎鼎身正面的那张恶魔面孔旁，从下巴开始，一点一点向上侵蚀着。红了嘴唇，淹没了鼻子，吞噬了眼睛。 最后，像是全部的血气一起呼啸，整座伏龙鼎也为之震颤，所有狂暴的血芒光影在这个巨大的洞窟中一起狂啸，刺耳的啸声轰鸣不绝，血池中的血水开始沸腾，地动山摇，乱石坠落如雨…… 血气，奔腾如势不可挡的洪流，染红了整张恶魔的面孔。 外界。 十万大山，风云变色，天降神雷，炸响于天际山颠！ 狂风大作，吹尽了巨石烟尘，萧萧天地，一片苍然肃杀景色！ 显然，修罗之门的开启，并非世界意识愿意看到的。 不过这些对于见过大风大浪的蚩曜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紧紧盯着伏龙鼎，看到它上方出现了一道隐约的红色影子，那影子若隐若现，但显然在扭曲挣扎中正越来越明显的将要现身于此地。即使隔了老远，他也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股强横的力量与其中疯狂的杀意。 但最重要的是，这道身影似乎并不是他原本的模样。 而所谓的修罗之门，也不见踪影。 这就不太符合蚩曜的预期了。 这时，那道逐渐挣脱出来的血色身影猖狂大笑道：“哈哈哈哈，世界，臣服于我！” “聒噪！” 因为修罗之门没有出现，蚩曜心情不佳，二话不说抄起诛仙往前一甩。 唰—— 亮银色的剑锋划过，剑柄之上镶嵌的那枚血珠忽然一亮，直接就把那道血色身影给吸了进去，半滴不剩。 然后，伏龙鼎整个裂开，化作一条扭曲的裂缝映入了蚩曜的眼帘。 它像是一条僵而不死的蜈蚣，努力地扩张着虚空中的伤口。 透过幽幽暗暗的裂隙，蚩曜看到了一片血色的世界，弥漫的血气，奔腾的血海，山川轮廓，日月星辰全都是猩红之色。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到无法想象的邪恶气息荡漾而出，即便是九尾天狐这样的顶尖高手，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修罗之门的背后么？” 第680章 血衣 名为修罗之门的裂隙缓缓打开后，蚩曜当即感受到了一股亲切而熟稔的气息。 蚩尤之体！ 虽然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一具全新的更好的躯壳，但本体之上积累也非常丰厚，不可能轻易放弃。 于是，他将噬血珠悬在胸前，玄火鉴佩于腰迹，紧了紧背负的诛仙古剑，面色从容地踏入了那座完全被血色笼罩的世界。 腥！ 呛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日月星辰都被弥天极地的血气掩盖。脚下所踏之土，亦仿佛被血水浸润了千万遍一样，呈现出一种微妙的暗褐色泽。 极目四望，除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土块岛屿之外，几乎七成以上的地方都被咕都咕都冒着气泡的血海覆盖。 这里，似乎便是传说中的修罗血海。 回想起上一次透过血玉骨片的惊鸿一瞥，蚩曜确信，二者肯定同源。 为了不吸入这些莫名其妙的血腥气，蚩曜将呼吸调整为的内循环状态，封住了口鼻。 这是蛊仙之躯才能做到的，如果依旧是凡人的话，无论修为多高，屏息能力多强，都不可能完全封闭口鼻二窍。因为凡人之身不具备自给自足的能力。 但拥有仙窍的蛊仙之躯不同。 仙窍，就相当于是一个体内的小世界。这里除了可以承载道痕、蛊材之外，也完全能够容纳生灵安居，自成一体。 循着气息的感应一路前行。 路边，他看到了不少腐蚀或即将腐蚀的白骨随意散落，无声地表达着这里的凶险。 不过走了这么久，蚩曜有些疑惑地发现，这里似乎没有人。 不，不单单只是没有人，甚至连其他生灵都未尝一见。 除了“哗啦啦”的血海翻滚之声外，这里仿佛就是一片死域。 不过这里死不死的，蚩曜其实也不是太在意。 他虽然有点好奇这修罗之门通向哪里，是谁的手笔，但今天进来的第一目标还是取回曾经的肉身，彻底补完自己的蛊仙状态。 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以后，蚩曜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小山。 山并不高，但却遍布红土赤岩，仿佛已经被血水浇灌了千万遍不止。 肉身与灵魂之间的感应也变得越发紧密。 不过，山脚下却不再是一番坦途，有着三三两两身着血色衣袍的人在来回巡视。 “终于看见人了。” 蚩曜不惊反喜，悄然靠近，闭目稍加酝酿，分出了两根无色晶莹的魂丝，偷偷伸向了一名血衣巡逻弟子。 【魂丝傀儡】！ 在庞大的神魂之力碾压下，那人仅仅只是一怔，就彻底换了神情。 蚩曜遥控两根魂丝刺入了那人的灵魂内部，凭借着碾压级数的灵魂比拼，彻底攻破了对方的神魂防御，将他脑子里的东西像清仓一样彻彻底底地暴露在眼前。 “让我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不紧不慢地像读书一样缓缓翻动着对方的记忆。 出生、嬉戏、练功、搏杀…… 这个人的一生就像胶卷一样被彻底摊开，让蚩曜获得了想要的信息。 “血衣教、血海罗刹、邪魔九道、天榜……” “筑基、九窍、外景、法身……” “佛门四寺，道家三宗，持剑六派、天下六擘、十四世家、两大王朝……” “啧啧啧，局面很乱啊……” 蚩曜砸了咂嘴，“所以这里就是血衣教的秘境？邪魔九道之一，名头很唬人嘛！看来得谨慎一点了。” 除此之外，他还得知，今天这片血海秘境之所以空旷无人，是因为大部分血衣教弟子都聚集到了修罗山中，据说是在等待什么大阿修罗的赐福。 留在外面巡逻的，不是修为太低参与不了，就是潜力已尽，去了浪费。 这样的阵容自然不可能挡得住蚩曜的渗透。 于是，半日之后，蚩曜已经混入了修罗山中。 这是一处颇为险峻的门派驻地，无数高低起伏的山峦合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在山脉中间，就是一道无穷无尽的修罗血河。 无数血衣教的弟子盘坐在血河边上的岩块上，每天对着这一道血河吞吐最为本源精粹的血气。 这是核心弟子才有的待遇。 比起外界漫无边际的血海，能够流淌到这里的都堪称血之精华，吞吐一口更比十口强。 但今日不同。 聚集在这里的血衣教弟子已是漫山遍野，明显超出了平日里的规模。 蚩曜凭借强大的精神力量为掩护，伪装成一名普普通通的血衣教弟子，也随大熘一起挤在河边，准备见机行事。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躯就浸没在眼前的这条血河里。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想低调一点先等等看，却偏有人要搞事。 “喂，小子！你叫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大爷我的专属山头吗？” 一声十分嚣张的叫骂蓦然响起，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蚩曜扭头，只见一名同样是血衣覆体，面容却枯瘦似鬼的男子正双手抱胸，挑衅地看向自己。 他暗暗皱眉。 在天蛊望气术的视野下，这家伙体内的气血量一览无余，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似乎也就刚刚迈入筑基境界的样子，弱的跟蝼蚁一样。 但这里毕竟是血衣教的宗门秘境，他不想为了这么一只蝼蚁破坏自己先低调观察的计划，于是也没说什么，起身朝别的地方走去。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作死能力。 蚩曜先走，对面那个鬼脸人居然还敢伸出手里拦路：“就这么走了？平白坐了大爷的位子，就没点什么表示？” 这个手势可以说是万界通用，蚩曜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是在索要好处。 “什么表示？” “你这个月的血丹呢？给我一……半！对，一半！那我就原谅你了。” 见蚩曜似乎很软，对方明显有得寸进尺的倾向。 血丹这东西，从那名血衣教弟子脑海中得知，是他们日常修行需要服用的辅助灵药，提取自眼前的修罗血海。 毕竟宗门秘境也不是谁都有资格随时进来的，在外界想要保持修行进度，血丹必不可少。 如果蚩曜真有，他恐怕会献给血丹做个记号，然后交给对方。 但问题是他没有。 他怎么可能有这种血衣教特有的修行灵药呢？ 但不给的话，一场冲突似乎不可避免。为了这个渣滓，影响取回身体的大计，未免得不偿失。 “嗯……” 稍加思忖，蚩曜环视四周，见所有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司空见惯的表情，于是勐然醒悟。 “对了！这里可是邪魔九道之一的地盘，弟子之间哪有和睦共处的情况？互相争抢、甚至厮杀才应该是常态。” 自己虽然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魔教教主，但对于魔教底层弟子的生态还真是有点陌生。 于是，他催动噬血珠，将一缕血气缠绕在脚上，勐然抬腿狠狠地给了那个鬼脸弟子一记侧踢。 彭！ 狂暴的力量撞击在他本就狰狞的面颊之，毫无悬念地将他挂上了身后的山壁。 牙齿、口水到处乱飞，滑落之后当场软倒。 眼神中的嚣张桀骜已经全是转化为懵逼和恐惧。 刚才腿风及体的那个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脑袋里传来“卡察”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不过即便如此，蚩曜也不准备放过他，而是依照对方刚才的神态，伸手摊开：“把你身上的血丹都交出来。” 鬼脸弟子欲哭无泪，本是来打劫的，却没想到反而成了送财童子。 可刚才那一腿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差距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也不敢再激怒蚩曜，只能乖乖破财消灾。 捏着手里的几枚战利品血丹，蚩曜听到天际传来一声宏大的唱喏。 “修罗赐福，开始！” 话音刚落，眼前的修罗血河忽然一阵沸腾，有一柱水花喷涌而起，升至高空。 血水散去后，半空中只留下了一枚硕大的血茧。 蚩曜双目瞪大，感应到自己的身躯正在其中。 “日前，有阿修罗王降下圣体。今日正是良辰美景，谁能从中得到阿修罗王的传承，便可直接晋升真传弟子！” 血衣教的弟子们很兴奋，但蚩曜的脸色却有点古怪。 “阿修罗王的圣体？” 他看着悬在高空的那枚血茧，总感觉有种别扭的感觉。 那位血衣教长老说完，捏了个手印，血茧缓缓化作血雾开始飘散。 “抓紧时间吧！” 蚩曜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参详这具所谓的阿修罗圣体，获得传承的。 他反正就开始奋力把蚩尤之体王自身仙窍里面吸。 这可是自己的身躯，千万不能被别人抢走了！ 于是，修罗山巅便出现了一幕奇景。 在靠近修罗血河的一个小山头上，一位普普通通的血衣教弟子，正不断汲取着天空中那枚血茧中飘散出来的血雾。 血雾的传递速度几乎要将二者直接给连起来。 能到这里来修行的人，没有见识太差的。 但此时此刻，他们还是不断惊呼出声。 “卧槽，这是谁啊？” “你们见过有人敢这么吸的吗？” “没有。” “新来的吧，不怕死吗？” 纯净的血气虽然无害，但想要得到完全纯净的血气却非常困难。哪怕是血衣教秘境之中的修罗血河，也无法大量提供。 所以平日里有资格到这里修行的弟子，事先都被叮嘱过，不要急，反正这偌大血海你也吸不完。 要是没来得及消化就盲目加快速度的话，恐怕会有被杂质迷失精神污染法力的隐患。 所以，从来没有人可以做到像蚩曜这里，以鲸吞的方式来吸取血气。 不过所谓的鲸吞其实是蚩曜使用的障眼法。 他仗着噬血珠对血气的操控能力，特意构建出了这么一个遮蔽视线的通道。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在疯狂地汲取血气。 但实际上，那具所谓的修罗圣体早就沿着通道滑到了他的面前，被吞进了仙窍之中。 也幸好此地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高人存在，哪怕是那几位血衣教长老，其所谓的外景境界，距离此时的蚩曜也差之甚远，尤其是神魂方面差距颇大，可以被轻松蒙蔽。 回收躯体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就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了。 修罗圣体被蚩曜吃了独食，这自然引起了血衣教的注意。 很快，那位负责此时的长老就召见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长老同样一身猩红血袍，甚至连头发眉毛胡子都是干涸的血色。 说罢，也不等蚩曜回答，就打断道：“算了，以前的名字也不重要，你既然得到了阿修罗王的传承，那么从今天起，就是我血衣教的真传弟子了。现在跟我去将此次传承的内容记录在宗门藏经阁中吧。” 说罢就要拽着蚩曜离开。 蚩曜闻言却心底一沉。 从这位长老的话中不难发现，他既不说自己的名号，甚至连询问蚩曜姓名的兴趣的都没有，哪里像是对待一位真传弟子的态度？ 要知道，一般大型宗门内，弟子等级从低到高为外门、内门、核心、真传。 真传弟子，又被称为载道之器，是可以帮助宗门延续的重要苗子，地位甚至更在一些没多少实权的长老之上，未来都是有资格竞争掌门之位的天才。 这位长老竟敢对蚩曜如此态度，他就不怕以后蚩曜发达了，去找他的晦气吗？ 要知道，邪魔之中，可不讲团结友爱，一笑泯恩仇那套啊！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压根不在意蚩曜未来会不会找自己晦气。 但一位刚刚得到了修罗圣体传承的真传弟子，成长起来的概率还是非常大的，他凭什么能这么笃定？ “想要直接从我身上谋夺修罗王的传承吗？” 蚩曜暗暗瞥了那位血发长老一眼，发现对方带着自己越飞越偏僻。 “长老，藏经阁……好像不在这个方向吧？” 眼见周围已经是一片荒芜，蚩曜有些惶恐地问道。 “嘿嘿，藏经阁嘛，我说在哪就在哪。” 血发长老阴冷一笑，“现在，把修罗圣体的传承告诉老夫吧。” “好，” 蚩曜做出一副恍然无所察觉的样子，“但这里荒郊野外的，万一被别人偷听去了怎么办？要不长老你再靠近一些？” 血发长老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轻视蚩曜了，竟然一点警惕都没有，便凑近俯下身来，不耐烦道： “快说吧！” 下一瞬，一枚紫红色的圆珠被轻轻按进了他的胸膛。 第681章 蚩尤旗 以噬血珠偷袭，那位本就不算多强的血衣教长老自然是毫无幸理。 彻底废除了对方的反抗之力后，蚩曜故技重施，也搜索了一番那人的记忆。 “长老知道的东西果然远超一名普通弟子，” 在这位名叫萧...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82章 一振天地碎! “碰瓷儿是吧？” 蚩曜稍微有些无语。 自己都决定先退一步了，结果竟然被一件法宝给找上门来，断了退路。 这算个什么事儿？ 至于为什么说被断了退路？ 因为这东西在他沾手的瞬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83章 人类，为何不反抗 南荒。 天际有一片血色云朵正在飞速移动，看方向似乎是要离开南荒大地往中原而去。 仔细望去，只见那血色云朵竟是由一滴滴血液凝成。每滴血液中都仿佛有一条冤魂在哀嚎在惨叫，其上开着朵朵赤色莲花，...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84章 人族，永不为奴! 南荒人族部落的沉默令蛊神暴怒，但却并没有让蚩曜流露出半分喜色。 “已经……麻木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听着耳边蚩尤旗的细微呢喃，心底也隐隐浮现出几许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曾几何时，人类是...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86章 世界观危机 嗡嗡嗡—— 神蛊铺天盖地飞向了蚩曜，不留一点缝隙，相貌各有狰狞，密密麻麻。 另一边，从蚩尤旗中走出的上古人族先民英魂也早已列阵完毕，略显虚幻的身躯遮不住他们昂扬的战意。 “兵道，阴阳！” 无数人族英魂霎时分作两股，如同互相衔尾嬉戏的游鱼。 蚩尤旗振荡，黑白双色的气机浮现在军阵上空化作阴阳二气。二气出现之后立时纠缠在一起，如同两道磨盘在狠狠地摩擦。 中央缝隙处，一个无始无终，深邃幽暗的混沌裂隙浮现在诸多神蛊的前方。 大磨无声转动。 原本声势浩大仿佛遮蔽了整个南荒天穹的蛊群，在触碰到混沌裂隙之后，什么声音都没能传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像是被磨盘轻易碾碎的米浆一样，一点波澜都没能掀起。 不过刹那，遮天蔽日的虫豸便消失殆尽，天空也重新恢复清明。 除了那高悬天际，“嗡嗡”转动的阴阳大磨盘！ 有一说一，就连蚩曜都没想到，蚩尤旗居然能这么给力。 他有信心依靠蚩尤旗绝世神兵的本质击败地仙境界的蛊神，但却没有料到，蚩尤旗压根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而且藏着这么多的花样。 “兵道第一，盛名无愧啊！” 蚩曜渐渐有些明白，蚩尤旗恐怕与其他那些同等品质的神兵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它的威力并不在于本体，而在于蕴藏其中的兵道。 那是兵主蚩尤一生的感悟，被推演到彼岸境界的兵道！ 蚩曜虽然对兵道了解不多，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兵道，乃集众之术。 统兵之帅，自己未必需要多么强大，但必须要能够整合麾下军士，让他们发挥出远远超过个体实力堆砌的威能。 毫无疑问，这招【兵道·阴阳】就是最好的诠释。 蚩曜甚至从其中看出来一丝大破灭后，天地复归混沌的真意。 这是真正的磨世盘！ 与这一丝大破灭真意比起来，蛊神搞出来的那些神蛊，那就真的跟寻常虫豸没有任何区别，一触即溃。 这一幕，令蛊神心里一个“咯噔”，她略显慌乱地举起了另外一双手中的铁黑色竹节鞭，艰难挥出。 霍然之间，高空罡风仿佛凝固，蛊神体内再次飞出无数愿力光点，附着在长鞭之上。 轰隆！ 一声闷响爆发，远处大地剧烈震荡，一座几千丈高的巍峨山峰拔地而起，飞上了半空，从上往下压向蚩曜！ 这不比什么术法以法力凝聚的虚幻峰峦，也不是折下的峰顶部分，而是一整座山峰！重量如以斤数来计算，怕是要超过亿亿，绝非寻常法身人仙能够直接硬抗。不知厉害贸然接招的话，必然会被压成肉酱。而就以当前这个下落速度，此山一旦砸落地面，带来的连锁反应也足以毁灭南荒地表的绝大多数生灵。 这近乎是灭世的一击！ 赶山之鞭！ 蛊神金色双眼一片冷漠，双手紧持赶山鞭，等待着山峰砸死蚩曜，然后再将它复归原位，免得弄死了南荒所有生灵，自己失去了愿力来源。 蚩曜昂首，望着天际那不断下落变大的阴影，嘴唇开合，与蚩尤旗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兵道·利天下！”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 这一刻，蚩尤旗所统领的军势已经不再局限于那些旗中英魂，更是与南荒这片天地勾连在一起。 没错，明明是在与南荒的主宰作对，但他们却与南荒天地结成了同盟！ 这听起来好像非常不可思议，但解释起来却并不复杂。 因为蛊神现在的作为，已经真真切切地伤害到了南荒天地的利益！ 赶山鞭的用处原本是调整南荒地形，疏导地脉流向，绝不是什么用来争斗的兵器，更别说是从地图上搬起一座山来砸人了。 真以为什么山搬起来就是番天印吗？ 自然界中的山川河流，那都是地脉之气的关键枢纽，各自承担着非常重要的职责，否则也不会在神话时代被天庭册封那么多的山神龙王去管理。 蛊神凭空拔起来一座山，就已经是南荒不可承受之重了，更别说她还需要将这玩意砸下去！ 南荒天地如果有自主意识的话，恐怕立刻就要反手给她一个大逼兜子！ 可惜，南荒大地并没有那么灵动的自主意识。 但没关系，助人为乐是蚩曜的美德，蚩尤旗一边给蚩曜灌输兵道知识，一边与勾连起南荒天地大势，竟然在瞬息之间反客为主。 “现在，是你在与世界为敌了。” 蚩曜微微一笑，手中蚩尤旗再振：“兵道，擒王！” 唰—— 阴阳磨盘停住转动，黑白二气螺旋缠绕在一起，化作一根修长的羽箭，直接洞穿虚空，毫无滞涩地出现在蛊神身前！ 嗡！ 这一击，蛊神压根连反应都没做出来，金灿灿的神躯直接就被一穿而过，百丈本体轰然坠落。 蚩曜一步踏出，身影出现在蛊神背上，挥手夺过赶山鞭，奋力一甩： “回去！” 轰隆—— 那座被蛊神拔起来的山峰乖乖飞回，重新坐落。 与此同时，蚩曜咬破手指，将一滴滴粘稠的鲜血洒落在蛊神背上，一边洒，一边还念念有词：“血炼之术！” “你！ ！” 刻意被避开了生死要害的蛊神察觉到不妙，厉喝声刚响起一半，神魂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强行侵占。 那是血炼之术的力量。 蚩曜竟然想要将蛊神炼化成自己的蛊虫！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略显疯狂的念头，但却有不小的可行性。 尤其是蛊神如今已经被重伤，虽然神魂依旧在顽强抵抗，但蚩曜相信，失去了南荒信仰之力的补充后，对方撑不了多久的。 “不过，降服蛊神容易，可要重新唤醒南荒人族却并非易事。” 蚩曜踩着蛊神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一手紧握蚩尤旗，当场就盘坐下来加速炼化蛊神，一边炼化一边思忖，“也不知道齐正言这会儿走到哪一步了，愿不愿意早点过来建立南荒赤土呢？” 第687章 天地大爱 得到蚩尤旗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这杆绝世神兵的有意透露下，蚩曜已经获知了许多中古人皇时期的秘闻。 与他原本存有的记忆形成对照，基本上补足了人皇从登临彼岸到突兀陨落的主要线索，以及蚩尤和蚩尤旗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毫无疑问，带领人族从神佛漫天、妖乱大地时期崛起，一路披荆斩棘、昂扬向上最终占据此界主导地位的人皇，是人族当之无愧的至高领袖。 但是，他的思想太过深远，理念也太过于激进了，就连一贯以勇勐着称，号为兵主的蚩尤，都不禁为其折服。所以才会在争锋失败后，甘愿投身蚩尤旗中，为人皇的道舔爪加瓦。 而人皇的道又是什么呢？ 说简单点，就是人人如龙。 这个理念看似并不出奇，但放在一世之尊的世界观下，其表现出的形式为——带领所有人族一同登临彼岸！ 多么恢弘而又可怕的理想！ 据说当人皇立道之时，漫天神佛都为之惊悚震撼。 而彼时，立于巅峰的诸位彼岸者自然视其为异类。 彼岸大老号称“我意即为天意”，所以拨弄众生命运是他们的权柄和伟大的体现。 而现在，你说你想要带领所有人族一起登临彼岸？ 你把彼岸当成了什么？ 自家后花园吗！ 如果人皇仅仅只是口嗨一下，不实际推进的话，其他彼岸者最多也就讥讽一二，也未必会有什么大动作。毕竟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楚，想要登彼岸有多么困难，岂是什么人想带就带的？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人皇他不是口嗨，他竟然要来真的！ 当传说中可以载人渡过苦海的末日之舟被人皇打造出来时，万界震动！ 众所周知，彼岸之下的那个境界名为造化，也被称作苦海。 渡尽苦海，便可以登临彼岸。 如今人皇竟然真的造出了一艘可以载人渡海的宝船！这意味着什么？ 这混蛋之前不是开玩笑，他真的要带领所有人族登临彼岸，看起来也的确有这个能力！ 这还得了？！ 于是，原本在斩妖除邪、澄清玉宇的过程中，曾得到过道德天尊等几位彼岸者庇护，联为同一阵营的人皇，瞬间就被所有彼岸者同时抛弃了。 她们是如此的默契，因为在他们看来，人皇此举无异于背叛了整个彼岸者阶层。 于是，明明应该长生久视，带领人族持续威压九天十地的彼岸者人皇，就这么突然陨落了。 彼岸者不是没有陨落过，无论是远古时期的伏皇、还是后来天庭天帝，他们都曾因为与强敌搏杀，而或直接或间接地陨落。 但人皇不一样，这么一位威名赫赫的彼岸者，他的陨落却悄无声息，甚至连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都没有发生。 彼岸者可以修改历史，篡改所有非彼岸者的记忆与经历，但却隐瞒不了彼此。 只要有一位彼岸者想要泄露真相，那么就一定不会没有半点传言。 可令人绝望的是，有关人皇之死，无论在真世界还是其下辖的诸天万界之内，都没有任何一丝消息。 这代表了什么？ 毫无疑问，这代表着所有彼岸者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一致的。 当所有彼岸者内部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那么他们的意见就是真正的、无可违逆的天意！ 人皇，必须死！ 蚩尤旗在讲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情绪相当激动，蚩曜甚至怀疑要不是它本身还肩负有人皇的嘱托，可能当时就随便找一位彼岸者去自爆了。 “但是，陛下说他对此早有预料。” 蚩尤旗继续说道，“为了人族大业，他愿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为之一搏。但如果他失败了，那么我和小剑剑就是人族最后的依仗，所以我们一定要忍耐。第一要务是隐藏自己，静待时机。” 它口中的小剑剑指的自然就是人皇剑了。 即使自己失败了，也会有两柄彼岸神兵作为人族的底蕴，人皇的思虑的确周到而深远。 更有甚者，蚩曜还知道，人皇自己的遗蜕也没有被毁灭，也是一件造化圆满甚至能发挥出伪彼岸战力的宝物。 “人皇，为了人族他老人家的确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不过……” 蚩尤旗说道最后，语气突然开始闪烁，“陛下也曾经说起过，如果他最后真的失败了，且后继之人如果愿意继承这种人人如龙的精神的话，那么也无需全盘模彷他老人家的策略。毕竟，那只是一种失败的尝试。人人如龙的精神不会错，但具体的实现方式，或许可以增加完美一些。” 听到这里，蚩曜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人皇已经是充满了敬仰。 先前，人皇铸造末日之舟，想要带着全体人族共渡苦海的想法，伟大确实是伟大，但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且不提其他彼岸者的影响，要知道，一旦登临彼岸，那么这个人的一思一念、一举一动对于诸天万界的影响都是极其深远广博的。 而人族，并不是一个道德品质十分完美的族群。他们与这世上大多数族群一样，每一个个体之间都有着极大的差异。高尚者、卑鄙者、公正者、犯罪者……这些角色从来不缺。 一视同仁地带领他们登临彼岸，赋予他们足以影响天地的伟力，这真的好吗？ 蚩曜不由得想到了当初一心建立新截教的马仙洪。 他也是只抓着一条“有教无类”的理念，就妄图将所有人类都转化成异人。丝毫不顾及这件事一旦完成，大量无德之人骤然获得力量之后可能造成的混乱。 只能说，心是好的，但效果未必真如想象。 不过与马仙洪不同的是，人皇的地位明明更高，权威更重，更有一意孤行的资格。但却不困乾纲独断，为后世之人划定道路，而是愿意自查自省，给予后继之人更加开放的选择空间。 “啧，真应该把老马抓过来，让他好好学学。” 蚩曜心中揶揄了两句，然后突然一愣，“等一下，一世之尊的世界观里面也有诸天万界的说法。诛仙世界既然能连接到血衣教的秘境，说明它本身就属于这个世界观。那么一直沿着时间长河旅行的我，所经历的那些世界，会不会其实都统一在一世之尊的世界观下，属于这里的诸天万界之一？” 一念及此，他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别的倒也罢了，那个六道轮回空间可是有能力将轮回者送去其他小世界的，万一……” 蚩曜虽然一直在旅行，从未停下脚步，但并不代表那些经历过的世界中没有他在意的人。 “得想个办法验证一下……” 第688章 永生之法 虽然生出了回去看看的想法，但是当蚩曜彻底炼化了蛊神，将她变成一只巴掌大小的金蚕状态后，想要驱动林海轮回蛊时，却出现了问题。 “竟然无法进入时间长河？” 蚩曜眉头紧皱，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真实界吧。” 蚩尤旗忽然出声。 “怎么说？”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种随身带着一个老爷爷的体验对蚩曜来说也挺新奇的。 “时间领域的力量过于玄奥，我也接触不多。但如果以空间举例的话，当年人族征伐万界之时，有不少小千世界的强者都可以轻易撕裂空间，施展出一些看似高明的遁术，甚至也不乏有能够略微影响到时间的。可将他们带回真实界后，这些曾经拥有的能力却都在一夕之间全部失效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因为真实界的法则更加不容易被撼动？” “不错，真实界位于诸天万界中心，这里的法则最为全面，三千法则互相勾连形成了一种最为稳固的结构，想要撬动需要更强大力量才行。你的那种手段虽然玄妙，但我观其力量本质也不过只有人仙级数。区区人仙，便想要撬动真实界的时光之力，还有些太早了。除非……” 蚩尤旗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得到天帝玉册。古往今来，在时光之道上走出最远的人就是天帝，听说在天庭坠落后，有人捡到了他的光阴刀，创立了一个名为玄天的宗门，以天帝玉册为镇派宝典。若说有人能在传说境界之前驾驭时光之力，除了他们不做第二家之想。” 蚩尤旗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 “玄天宗啊……” 蚩曜微微一叹，蚩尤旗或许不知道，但看过原着的他可是清清楚楚，玄天宗有的可不只是光阴刀这柄丝毫不逊色于蚩尤旗的彼岸神兵，更重要的是光阴刀里面还藏着并未完全陨落的天帝呢！ 如果自己仗着苏醒更加充分的蚩尤旗去强抢的话，恐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天帝的大逼兜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不过，林海轮回蛊并不是此蛊的终极形态，只要有新的神木融入，它就可以化作更上一层的森海轮回蛊。到那时，或许会有转机？ 没有也没办法，现在有能力把真实界的人送去小千世界的只有六道轮回之主那几个老硬币，蚩曜可不愿意羊入虎口。 除此之外，就只能等待小孟成就传说，开发出万界通识符…… “不对！还有一个办法，修行到天仙顶峰后，想要成就传说就必须明悟我之为我，万界唯一的道理。换句话说，就是要收回自己在诸天万界的投影。而想要收回，就必须先过去。” 想到这里，蚩曜再度询问蚩尤旗，“你有办法帮我沟通蚩尤当年散落在诸天万界的那些投影吗？” 他问的是蚩尤的投影，而不是自己的。 因为他自己并非真实界的原住民，乃是从下界飞升而来，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投影万界的。这应该算是真实界原住民的一项…福利吧？ 当然了，这只是他的猜测，具体有没有还需要试验一番，这个暂且按下，稍后再议。 “当然！” 蚩尤旗轻描澹写，彼岸神兵的逼格尽显，“小事一桩。不过需要恢复传说层次的力量才行。” “我该怎么做？”蚩曜追问道。 目前蚩尤旗复苏的力量大约在地仙级别，配合彼岸神兵的本质，足以对敌天仙。所以胜过蛊神这位巅峰时期也不过区区地仙的神灵显得轻而易举。 但传说境界，那是完全不同的层次，蚩曜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总不能是让我先突破传说，然后再唤醒你吧？” 那顺序不就完全颠倒了么？ 修士突破传说境界之后，本就拥有无处不在的特质，依靠自己就能遨游诸天万界。问题就是突破太难了！ “首先，你必须成就天仙，你现在还是太弱了。” 蚩尤旗的语气中微微透着些嫌弃。 当然了，作为跟随过彼岸大老的神兵，他确实有资格鄙视蚩曜此时的修为。 “然后，带我去龙台。” “人皇铸剑的龙台？” “不错，我需要依靠小剑剑的气息刺激来完成从天仙到传说的跨越。” 蚩尤旗这么一说，蚩曜的心就放下大半，这两个条件他还是可以完成的。 在他走过的那些世界里，每一个都有蚩尤这位兵主存在过的痕迹。 虽然在真实界的蚩尤死后，诸天万界的蚩尤也随之一一步了后尘，但存在过的痕迹是抹不去的。 蚩尤旗既然有沟通蚩尤投影的能力，那自然就可以捕捉到这些世界。 “好！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突破到天仙境界了。” 蚩曜现在是初入人仙，距离天仙境界中间还隔着一个地仙境。按部就班地修行，没有个百十年很难晋升。不过呢，也不是没有加速的办法。 天地人仙三重境界之间的差异，并不像是从天仙到传说这种本质上的跨越那么大。它更多的像是一种水磨功夫，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和资源，就可以堆上去。 从人仙到天仙最重要的修行过程其实在内景之中，也就是蚩曜在体内开辟的仙窍。 名称不同，但指的都是一个东西——内天地。 仙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再受外界天地束缚，自成一体，自己就是一个完整的小天地。 从人仙开辟内天地，到地仙时将内天地演化为真正的洞天，再到最后的天仙，将内景洞天彻底化作一方天地，甚至可以反照外界，为自身提供无穷无尽的能量。举手投足之间，便足以将真实界之外的星辰星系化作灰灰。 这个境界已经可以说是单纯破坏力的巅峰了，再往上走，更多注重的便是神异，而非破坏力。 蚩曜修的是蛊仙之道，仙窍早已开辟，如今从规模上来说只能算是一处福地，还需要经过洞天、天地两重转化才算圆满。 但他却并不需要像此界的寻常修士那样，通过消耗时间去感悟积累，慢慢完善体内洞天。 在成就蛊仙之后，【炼天蛊道】终于为蚩曜开放了最后的秘密。 炼蛊炼人还炼天！ 炼化天地，这才是炼天蛊道的终极追求！ 所谓的炼化天地，就是将天地中的法则道痕统统转移到自己体内，由仙窍或直接用道躯承载。 比起一个人慢慢领悟，这种办法近似于掠夺，效率自然是成倍提升。 至于抢来的东西会不会用起来不顺手，比不上自己领悟到的？ 炼天蛊道表示：道痕你只管去抢，炼化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它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想当初跟着初代主人大爱仙尊的时候，不管是人、是仙、甚至是天地秘境，就没有他不能炼化的！ 当然了，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有一个必须达成的条件—— 那就是心中要有大爱！ 什么叫大爱呢？ 儿女私情与家国情怀相比，前者是小爱，后者是大爱。 家国恩怨与族群存亡相比，前者是小爱，后者是大爱。 而想要炼化天地，那么心中就必须包容天地万物，平等地爱着世间的一切存在。 这就是天地大爱！ 那这种平等大爱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无亲、无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 蚩曜努力思考着。 “其实有一个取巧些的办法，” 蚩尤旗忽然出声，语气有些怪异，“我曾跟随人族大军去过一个奇异的世界，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听说了一个故事。” 他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直到如今还在为之震撼。 “如果一个人很自私，自私到了极点。而且这种自私已经不止于他自己，甚至开始延伸到了他周围的人，事，物之上。 “他对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灵魂，财富，权利等等……甚至只要是属于他的一切，亲人也好，朋友也好，其余的亲近关系也罢，都被他看作是自己的一部分，在他自私的保护范围之内。 “当他自私的范围不断扩大，不断包含自己周围的一切。甚至达到了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星球，自己的宇宙……把这一切的一切，都看作是自我的一部分时。 那么这片天地在他眼中也就真的没有了高下亲疏之分，因为都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毕竟，人总不可能对自己的心和肝区别对待吧？ “而这样发展到极致的自私……便成了无私，成了天地大爱。” “这……” 蚩曜承认，听完蚩尤旗的描述，他确实被震撼了。 “极致的自私，就会转化为对天地的无私大爱？” 这种物极必反、阴极阳生的理论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符合道德天尊的阴阳之道。但这件事情为什么给人感觉这么诡异呢？ 蚩曜喃喃道：“将整片天地都视作自己的私产？” 自私是人类的本能，甚至也不光是人类，但凡是一个智慧种族，其成员都有保护自己私有财产的本能。 在旧时代里，皇帝的家天下，就是一种将自私范围扩张到全国的理念实践。 全天下都是我家的，那我自然要好好发展。老百姓都是我的财富，所以我也要好好保护。 爱民如子是一个对皇帝而言非常高的评价。 为什么是子呢？ 因为父父子子，在过去盛行的观念里，子女就是隶属于父亲的私有财产。父亲打死孩子多时候是不违法的，孩子反抗父亲却一定会被治罪。 父母官之类的说法也是同理。 这种理念的目的在于，激发人类骨子里自私的本能，并将其充分扩大。 为什么要好好治理这个县？因为这个县是你的！ 为什么要好好治国？因为整个国家都是你的！ 与现代人做个类比，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的手机贴膜？因为手机是你的财产，你本能的就想要保护它。 为什么打工人不愿意为公司拼命？ 因为你很清楚，公司不是你的。 如果你是股东，那想法就大不一样了。 所以说，这种理念自古以来就从未衰亡。 当然了，理念最初是好的，但并非每一位皇帝、官员、股东都能真正践行。 觉悟或者能力不够的人，又会重新在国家、治所、公司里面再重新分出个亲疏远近来。 这就像是那些自制力不够，喜欢熬夜或者半夜加餐的人一样。 只顾着愉悦精神、嘴巴，但却拼命地伤害身体其他部分。 他们不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吗？ 大部分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的人放在古代，也多半是个昏君或者贪官。 甚至于，在新时代的理念里，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这种口号的提出，也是在化用这种自私的本能。 你看，你是国家的主人啊，那还不得赶紧尽心竭力地好好保护国家？ 什么叫主人翁意识？ 这就叫主人翁意识！ 把自己当做主人，把一切都当成自己的私事，那么在自私本能的驱动下，人类的行动力是非常惊人的。 说白了，自私并不算是一种值得赞扬的好品质，但也并非一无是处。 人类在无数年的发展中，智者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怎么样来利用自私，以达到更崇高目标的手段和方法。 这么说或许有点亵渎先贤的嫌疑，但我们可以换个角度猜测一下： 历史上那些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为了家国大义不惜自戕的英雄，将国家与民族的命运一肩挑之的伟人，他们心中那股强烈的使命感究竟是哪里来的？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将国家命运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自己必须要对它们负责的理念呢？ 在这个瞬间，蚩曜的脑海里如同走马观花，他想了很多，最后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对蚩尤旗说道： “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明白了，但我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做到。” 毕竟，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圣贤伟人，无论是自私还是无私，哪那么容易就做的到呢？ “没关系，这个事情可以一步步来。” 蚩尤旗十分通情达理，“第一步的话，就从收服人皇遗族开始，如何？” 第689章 昆仑镜 就在蚩曜驻足南荒的短暂间隙，整个真实界都因他而炸开了锅。 自南晋设立天榜以来，还鲜有发生过天榜高手被直接斩杀灭门的事件。哪怕血海修罗只是初登天榜，名列最末。 名着天榜的都是法身高人，全天下也不过十位左右，这些人都不能用各大顶尖势力的掌权者来形容，他们本身一个人的威胁就能比拟一个顶尖势力。 换句话说，若有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在血衣教的老巢南荒，在血海修罗和蛊神两大法身级别强者的地盘上强杀血海修罗，屠灭血衣教。那么这个人就有能力单人灭掉当世任何一个没有顶尖神兵守护的宗门或势力。 两大王朝、道家三宗、佛门四寺、持剑六派，天下六擘，邪魔九道，其余十二世家…… 在上古仙佛尚未回归之前，这些都是当世首屈一指的顶尖势力。但其中又有几个有顶尖神兵守护？有几家在面对这位凶残无比的蚩尤旗主时能有自信自保？ 毫不夸张地说，甚至不足两手之数。 而当几日之后，蛊神陨落的消息传出，这个数目再次减半。 与南荒距离最近的大晋皇帝不得不再一次召集重臣，商讨对策。 “诸位爱卿，你们对这位蚩尤旗主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畅所欲言。” 有资格参加这场代表南晋最高决策层会议的人极少，除了皇帝和六扇门的总捕头外，便是隶属南晋的各大世家在神都的代表。 天下世家十四，除却赵氏与高氏一南一北两大皇族之外，族地位于南晋境内的还有八家，其中分量最重的是江东王氏与平津崔氏。 如今这十人聚于一堂，在赵氏皇帝的瞩目下，王氏一族的代表率先开口：“根据家族推算，蚩尤旗已经苏醒至地仙层次。” 他就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低眉垂手，退回原位。 其实当血海修罗与蛊神两位法身接连身死的消息传来时，就有不少人有过这样的猜测。但今天被最擅长卜算之术的王家亲口证实，还是引起了阵阵波澜。 “自中古盛世以降，莫说是百家争鸣，就连寻常的天仙、地仙都渐渐稀少，以至于当今之时，有太多人甚至不清楚法身人仙之后还有更高境界。” 平津崔氏的家主感慨道，“反倒沉迷于将开窍与外景两个境界层层细分，令人唏嘘。” 因为大家都上不去，所以只能在有限的区间内划分出更多更细致的层次来区分高下，这是武道进步的一种体现，但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悲哀。 且不管崔清羽说的对不对，但他突然这么一感慨，可有点跑题的意思了。 于是六扇门总捕头司马石开口将话题往回拉扯：“比之天诛斧如何？” “……不好说。” 这个问题只有王氏才能回答，甚至因为牵涉到两件顶尖神兵，连王氏也未必能测得准。 彼岸神兵中号称攻击第一天诛斧当年也是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草原人古尔多的手中，还传给他《苍天灭世诀》并助其修成天罚宝体。这才造就了这位名列天榜第一的草原大汉。 见王氏代表微微摇头，其他人顿时明白了，这二者恐怕是位于同一层次。 反正天榜第三的少林方丈空闻罗汉肯定是无法在南荒做下那等惊世骇俗之事的。 “那么，天榜第二？” 司马石看向皇帝。 测定天榜排序是六扇门的工作，但除了考虑实力战绩等客观因素之外，还有一些更多的考量。 比如说，将草原大汉古尔多排在第一已经算是折了中原各大势力的面子，但也能激起大家对草原金帐汗国的警惕与敌视，勉强说得通。 可如今再空降一个第二，又是外人，难免会引起一些议论。 这不，陇南张氏的代表就表示了疑问：“古尔多的天榜第一，除了他自己的实力和天诛斧外，草原金帐汗国也加分不少。这位蚩尤旗主背后，可有什么势力？” “未曾探明，” 司马石一板一眼地解释道，“但不能保证他不会选择在南荒建立宗派。” 南荒的环境和资源当然比不上中原，说是穷山恶水也不为过，但那要看有多少人去分。 中原虽然广博富庶，可顶尖势力有二三十家不止，各家分润下来，也未必能比得上独占南荒的收益。 否则血衣教也不可能在南荒发展得那么好。 如今南荒两大法身尽殁，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可能没有人动心。 陇南张氏显然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两位法身强者喋血的经历在提醒着他们，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成事，无异于打着灯笼进茅坑——找死。 因此他们想要鼓动更多人出手。 能够位列十四世家的势力，至少都有法身级数的战力坐镇。 在他想来，蚩尤旗主能杀两个，难道还能同时对付四个五个么？ 在这个世界上混，光有实力是不行的。草原大汉古尔多若非一统了草原诸部，又岂能在天榜第一的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 一个天降好运的野孤禅，也想一跃登顶？ 笑话！ “建宗立派需要时间，尤其是他此前在南荒并无根基，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太多进展。” 话说到这个地步，陇南张氏的心思已经赤裸裸地表现出来了。 赵家皇帝微微移目，看向江东王氏的代表：“爱卿怎么说？” 论传承，江东王氏是当今世家中、不！是当今所有顶尖势力中渊源最为久远的传承之一。中古时期人族诸圣中大名鼎鼎的数圣就是他们的老祖宗。 再加上他们家最擅长卜算之道，掌握的秘密多不胜数，即便是身为皇室的神都赵家都非常看重王氏的意见。 王氏的这位代表性情耿直，或者说似乎不太擅长人情世故。虽然说，能被派到神都当家族代表，证明他已经是族内最擅长与人交流的人了。但即便如此，他接下来的话还是让陇南张氏的代表脸色难看至极： “族长亲自做过推算，曾言‘不可为敌’。” 得，王家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没了想法。 南荒的利益再大，蚩尤旗再怎么诱人，也比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 对于这些立于当世顶峰的世家来说，保证安稳延续比获取利益更重要，他们早就过了那种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去积累原始资本的时期了。只需要依附于现行体系，他们的利益就会得到足够的保障，无需孤注一掷。 陇南张氏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虽然脸色难看，但也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不再言语。 不过赵家皇帝似乎还有一点别的想法：“既然你们都说此人出现得突兀，先前全无根基，那么寡人是否可以拉拢他加入大晋呢？” 与其他世家不同，坐拥一整个南方王朝的神都赵氏是有资格拉拢一位地仙级战力的。 有一国作为后盾，他们既不怕压制不住，也不怕对方鸠占鹊巢。至不济，无非就是在南晋境内再多出一个世家或者如玄天宗那样的顶尖宗门嘛！ 即便那样会让大晋的棋盘上多一个棋手来分润利益，也比让这个宗门成为魔道，或者被北周、草原势力拉拢过去要强。 这是他身为大晋皇帝的格局。 在座都是人中精英，皇帝的话音未落，他们就品出了其中三味。 有人目光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有人咬牙切齿，好像心痛于可以预见的既得利益受损；还有人则心思百转，试图在这件事情上分一杯羹。 “好，既然大家都不反对，司马！” 赵氏皇帝龙颜大悦，“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务必要表现出我大晋的诚意。” “遵旨。” 司马石躬身一礼，面色古井不波。 …… …… 南荒。 “人皇遗族？” 蚩曜一边飞行一边与蚩尤旗对话。 “对，更准确地说，是为人皇驻守龙台的那群人的后代，也算是当年对人皇最为忠心耿耿的部下。” 蚩尤旗解释道，“并非是人皇血裔。” “说到人皇血裔，人皇的血脉难道彻底断绝了吗？” 蚩曜疑惑道，“根据记载，中古圣皇之后，人皇的血裔似乎就再无踪迹出现了，你当时应该还在人族之内吧？可曾了解其中内情？” “魔佛乱世之时，当时天下所有大势力都遭到了对方毁灭性的打击，人皇族裔自然不得幸免。” 蚩尤旗说到这里，语气中亦显现出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与恨意，“甚至就连驻守在江东龙台的那些人都百不存一，如今更是落魄，再没有半点往昔风采。” 这件事情蚩曜倒是有印象。 若非后来得到人皇剑的北周疯皇高览机缘巧合回归中古，干涉了过去历史，救下了一部分龙台守卫，否则所谓的人皇遗族在被魔佛祸害完之后，就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但他们当时能够回归中古乃是托了灵宝天尊碧游宫一脉的福，这个机缘到时候如果有需要蚩曜可以去蹭，但却难以自行把握。 而现在，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的人皇遗族，实在是令蚩曜提不起兴趣。 “此事容后再说，现在先去一趟长生谷吧。” …… …… 永生族可以说是南荒之中一个鼎鼎有名的部族。 他们的名气不在于自身实力，而在于他们部族每一个人都拥有转世之能。即将死去时会留下提示和信物，让族人去寻他的转世之身，而且每一次都能寻回来。转世之身拥有死者全部的记忆，性格、习惯与说话的方式也全部一模一样，只是身体变成了小孩子。 简直就像是一群活|佛组成的部落一样。 如果蚩曜不出现，那么他们会在近期被血衣教灭族，转世之法也会落到血海罗刹手里。 但现在，他是没那个机会了。 蚩曜虽然不认识南荒地形，但蛊神很清楚。在它的指引下，很快一座延绵回绕，状似长蛇的山脉在视野之中显露。 这山脉如同活物一样，在胡乱绕了几圈后，“蛇头”与“蛇尾”隔着一层“蛇身”相望，仿佛要首尾相接，自成循环。 但它们终究差了一点，而阻隔它们的那层“蛇身”裂开了极大缝隙，形成了一座幽深的峡谷，永生族便定居在这里，并将它命名为【永生谷】！ 蚩曜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一袭蓝紫色劲装，蚩尤旗缩小化作一件饰物被他随意悬挂在腰侧，落落大方地降落在永生谷之前。 但是他有资格随意，永生族的人却不行。 血海秘境的毁灭已经引得南荒振荡了，更别提后来与蛊神一战。蛊神为了抽取足够多的众生愿力，简直就像是开了现场直播一样，现在蚩曜的形象已经牢牢印在了每一位南荒人心底。 虽然他没有说，但已经习惯于臣服强权的南荒人族已经默认蚩曜为新的主宰了。 这不，蚩曜前脚刚刚落地，永生谷便大门敞开，全族上下齐刷刷出迎，整整齐齐地跪了一地。 他们表现得越是卑微，蚩尤旗就越是生气。 不过总的来说，这种态度对于蚩曜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有好处的。软骨头总比强行跳起来打脸找死的愣头青下场要好。 至于怎么改变他们的性情，那就是后话了，一时之间蚩曜还顾不上。 “我对你们族内的转世之法有些兴趣，可否一观？” 开门见山的话语令永生族长愣了一愣，随后也没多少犹豫，谄媚着笑脸回道：“能为尊神办事，这是我们的荣幸。” 蚩曜也懒得纠正他们的称呼，径直挥了挥手：“那就带路吧。” 半盏茶的时间后，永生族长带着蚩曜来到永生山脉“蛇尾”峰附近。 此地位于永生谷深处，下方有一片泛着粼粼波光的水塘。 永生族长伸手指着下方水塘讲解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鱼塘，里面的每一条鱼都是自身，可以借助永生谷的特殊感应到它们。人在临死之前，这种感应会莫名增强，变得触手可及，甚至可以垂钓。从中钓出一条，与自身腐朽之魂相合，投向远方，便可使之成为转世之身。” 对于转世秘法他也毫无隐瞒。 蚩曜对此很满意，轻抚了一下蚩尤旗让它帮忙戒备之后，他直接催动尸蛊将自己变成活死人，然后默默运转永生族的转世秘法。 下一瞬，一汪金光鳞鳞的水池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第690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蚩曜运转永生族秘法后，眼前的景象切渐渐模湖，自己的视野仿佛无暇拔高，端坐于一汪池塘岸边，垂首俯视。 那座池塘波光粼粼，水波之下闪烁着无数金色的影子。 “这些就是我的投影吗？不，不是我的，应该是蚩尤的才对。” 但不管是谁的，总之肯定包含有他曾经历过的那几个世界。 蚩曜将神识探出，想要从中找出一人之下的世界，但是很可惜，这种大海捞针一样的尝试注定没什么结果。 “等等！” 忽然，蚩尤旗惊呼出声，“我好像知道这永生谷为什么可以感应到转世身了！” “为什么？”蚩曜好奇。 “因为这里有昊天镜的气息！” 蚩尤旗说得非常肯定，接着解释道，“昊天镜乃太古仙界孕育，是当时昊天上帝的镇世宝物，可惜他陨落于纪元之末，昊天镜也随之破碎。后传闻被青帝所得，重铸镜身，但在青帝神秘失踪前，昊天镜再次破碎消失。没想到，居然是隐藏在了这里。” “昊天镜么……” 蚩曜低声呢喃，“这样就说得通了，作为昔年昊天上帝映照万界的宝物，即便破碎，找一找投影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如果蚩曜没记错的话，持剑六派中洗剑阁的苏无名就是在外景巅峰时获得了一块昊天镜碎片，直接提前三个大境界开始沟通自己在诸天万界的投影，以至于他刚刚证得法身就拥有了传说境界的部分特征，无处不在。 “能找到它的位置吗？”蚩曜追问道。 “你稍等一下。” 蚩尤旗中蕴藏的兵道法则比起天诛斧之类的纯粹攻击型法则已经要复杂得多了，但比起光阴刀、昊天镜这种涉及到宇、宙之道的法则来说，在神秘解谜方面却还是逊色不少。 它们一心想藏的话，即便是同级别的神兵也不一定解得开。 幸好，昊天镜并不完整，它已经破碎了，因此它掌握的法则也是不完整的。 一段时间之后，蚩尤旗开口：“准备好了，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层水面上！” “水面？” 蚩曜稍稍抬高目光，注意到那层静谧虚无的“水面”！ 它似乎与虚空融合为一，应该说就是虚空的特殊部分。随着蚩尤旗的动作，平静的水面开始荡漾，视野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光亮之处，并且越变越大！就像是一个隧道般，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蚩曜也不迟疑，直接将神识投入。 下一秒，光影浮动，变化连连，他好像是踏足了一个梦幻迷离的所在，或是深入自带发光的海底，四周幽暗虚空凝固胜于普通，仿佛转为实质，化作墙壁。而墙壁之上，一道道璀璨光芒反射而来，各自照出一块光斑，每块皆呈现不同的场景。 蚩曜从中看到了深海，看到了草原，看到了崇山峻岭，看到了浩瀚星空，看到了星系、星云、星河，看到了金乌玉兔，天圆地方，看到了荒芜末世，看到了水下世界，看到了地球月亮，看到了飞碟飞船，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像是在上下六合的墙壁铸造出了一扇扇门，指甲盖大小的门！ 门内的场景在不断变化，似乎无穷无尽。而蚩曜就像是坐在监控室里看着被分割成无数块的大屏幕一般，震撼莫名。 “诸天万界！ ” 他无比确信地低呼，“当年昊天上帝就是这样端坐于九天之上，洞察万界生息的么？” 不得不承认，昊天镜还没有完全出场呢，就已经把自己的逼格给拉满了。 “不愧是代表宙道极致的神兵啊！” “看那边。” 就在蚩曜心神摇曳的时候，蚩尤旗出声提醒道。 循着蚩尤旗的指引，他顺着璀璨光芒反望而去，看到了一面镜子。古朴沧桑，花纹独特，镜面黑沉，无法映照出任何事物。 有光自虚无中起，照在镜面，诡异地反射向上下左右前后，似乎镜子本身就是虚幻之物，可以穿透，而这反射出的一道道光芒落于凝实的虚空上，便显化出一扇扇“光门”！ 古镜隐现扭曲变化，漂浮于“梦幻宫殿”的中央，给人一种似在此处又不在此处的感觉！ “所有监视器的源头，它就是昊天镜！” 蚩曜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试图触摸，结果却一把穿过，摸了个空。 “嗯？”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它的形体早已不存，如今只留下一点点精魄而已，境界不够是触碰不到的。” 蚩尤旗在一旁解释道。 蚩曜的目前境界只有法身人仙级数，距离彼岸神兵差了五六个大境界。正所谓瘦死的老虎比猫大，昊天镜即便破碎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收取的。 但他也不慌，而是好整以暇地从腰间抓起蚩尤旗：“我虽然碰不到，但你肯定没问题吧？可别告诉我你一个完整的神兵，却拿一件神兵残魄没有办法？” “哼，有我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你等着！” 蚩尤旗“呼啦”一声，赤红色旗幡向前席卷。旗幡飘扬，让“昊天镜”周围那种不可触摸的感觉如水波般破散，直接触及了本体。 唰！ 不费吹灰之力，昊天镜就被蚩尤旗给卷了回来。 喀察！ 就在同一时间，周遭虚空忽然响起一阵玻璃破碎般的声响，光怪陆离的无数“光门”陡然消失，一道道漆黑粗大的裂痕出现在光华的“墙壁”之上，仿佛妖魔鬼怪的嘴巴，幽暗深沉，要将这处迷离幻梦之境彻底吞噬。 “昊天镜是片奇异小空间的中枢与支撑，昊天镜没了，这里就要塌了。” 蚩曜心中升起明悟，一把抓住蚩尤旗，“走！” 虚空塌陷的滋味他可不想体验。 嗖！ 蚩尤旗顺势将蚩曜也卷入进来，化作一道红影破空离开。 …… …… 南荒，永生谷。 蚩曜的身形重新出现，旁边的永生族长一脸目瞪口呆。他虽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冥冥之中却有一点感应，自家永生族的命运，好像发生了重大改变。 “尊神……” 他想要问点什么，但欲言又止，迟疑不前。 好在蚩曜也无意隐瞒，主动开口解释道：“从今天起，你们的转世之法是用不了了，但我会给永生族足够的补偿。” “这……” 永生族长目光呆滞，他有猜测过究竟什么事才能关系到本族命运，却没想到居然是转世之法出了问题。 这不能转世永生的永生族，还能叫永生族吗？ 收取了昊天镜心情大好的蚩曜看着永生族长呆呆愣愣的样子，不禁一笑，问道：“你们世代依赖永生秘法，按理说每个族人都活了至少三五世之多吧？为何我没在你们族内发现一位法身？” 永生族长一脸苦涩：“或许是因为转世之法有违天和，本族之人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仙凡天堑，这或许就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惩罚。” “呵，那上天给你们的惩罚恐怕不止这一种吧？” “唉……” 永生族长长叹道，“实不相瞒，我族子嗣也变得越发艰难，近些年来，人口只能勉强维持不减。” “你转世过多少次了？” “……九次。” “还能转几次？” “没了，根据族内记载，转世次数是有极限的，九次便是极致。” 永生族长的脸色越发悲苦。 “你也不用如此作态，以外景宗师的境界，活了整整十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蚩曜并不同情永生族，毕竟他们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境界不够却想要永生，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可能？ 能遇到昊天镜残魄这种机缘，偷着乐都来不及呢！ “不过我到底是从你们这里得了些好处，所以我会给你们两个选择。”蚩曜悠然道。 “尊神请说。” 永生族长跪伏在地。 “起来说话！” 蚩曜皱眉呵斥。 “是、是……”永生族长被吓了个半死，连忙爬起来弯腰低头，诺诺应是。 “第一种，如果你们依旧贪恋这种长生之妙的话，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们将这种状态延续下去。转世虽然不可能了，但只要你们肯放弃自己人类的身份，长存却并非难事。你们可以以另外一种身份守护永生族。” “另外一种长存之法？尊神指的是？” 永生族长又惊又喜，但又有点不敢置信。 “简单，人类有寿命限制，但僵尸却没有。只要你们愿意放弃身为人的一些享受，那么被我转化为僵尸后，跟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大地区别。境界被锁死不能提升，不可诞下子嗣等等这些限制，你们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吗？” “啊这……” 永生族长震惊默默，呐呐无言。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的迟疑与抗拒蚩曜看在眼里，也不强求：“第二个办法，你们虽然不能转世了，但从此却可以托庇于我名下……” “我们选第二种！” 还没等他说完，永生族长就做出了选择。 “呵，也好，那就这样吧。” 蚩曜微微一笑，从蚩尤旗中抽出一缕气息屈指射入对方眉心，化作一个赤红色的小旗状图桉。 “若有对付不了的敌人，就用神识冲击此图，消息自然会传递给我。” “是，多谢尊神庇佑！” 永生族长再一次想要下跪，但腿曲到一半忽然响起之前的呵斥，于是赶紧站直，换成弯腰拱手。 当他重新抬起头时，面前早已不见了蚩曜的身影。 …… …… 得到了可以映照万界的昊天镜，蚩曜归心似箭，不再耽搁半点功夫，寻了一处蛊神布置的隐秘之地，将蚩尤旗往地上一插。 被卷在旗帜内的昊天镜重新显露身形，蚩曜上前一步，与之正面相对。 凝神感应，忽然漆黑空洞的镜面仿佛破碎开来一样，化作一枚枚碎片，而每一个碎片上都有一个相似的面孔！ 全都是蚩曜！ 不是蚩尤，而是蚩曜自己！ “嚯！” 蚩曜大为惊叹，“所以说，这种投影万界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如果说一道真灵必须先在真实界降生，然后才会因为真实界的特殊性被投影到诸天万界，那么像我这种一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人，难道不应该直接替换掉自己在真实界的‘本体’吗？ “还是说，当我飞升到真实界后，就算是脱离了投影的身份，成了一个拥有自身真灵的，完整的人？因此也拥有了以自身为模板投影万界的能力？这些投影都是新生成的？ “嘶~虽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因为这样的话，能量压根不可能守恒，时间线也不太对。但考虑到这边的彼岸大老就可以随意玩弄时光，甚至造化境界的大老体内就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诸天万界。那么我们现在或许也正处在某一位超级大老的内天地中？而这就是他设定的规则？” 什么东西一旦涉及到“规则”、“设定”之类的说辞，那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只能接受。 好在蚩曜也不是非要寻求一个答桉。 有了昊天镜残魄的指引，他找起自己曾经去过的世界就容易多了。 再加上蚩尤旗从旁辅助，只花了小半天，蚩曜就直接锁定了一人之下的世界。 不过接下来该怎么让他有点犯难。 蚩曜的本意是不想让诸如六道轮回之主之流的家伙打扰自己曾经的亲人与朋友。但世界就在那里，他自己也只是依靠蚩尤旗才勉强能够在那些大老面前勉强自保，还想要保护一个小千世界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把他们都接到这里来？那不是更加把弱点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了吗？” 他摇了摇头，本来能追踪到那个小世界的人可能只有一只手，但如果把人接来，需要面对地威胁数量恐怕要瞬间上涨几十倍。 “蚩尤旗，你能帮我把这个世界遮蔽起来吗？” 蚩曜想了想，询问道，“不是说彼岸者的内天地中可以演化诸天万界吗？你帮我把这个世界吞进去如何？” “你想的倒是美，” 蚩尤旗没好气地回道，“我体内确实可以演化诸天万界，但现在不过刚刚复苏到地仙境界，怎么吞掉一个世界？要我说，不如你自己去。” “我？” “你忘了我那天跟你说的自私和无私的事了吗？” 蚩尤旗解释道，“那是你自己出身的小世界吧？你不妨把对亲人朋友的私心稍微扩大一点，延伸到那个世界整体，然后将它整个纳入自己的仙窍里。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后顾之忧，还能同时将仙窍完善到真实天地的程度，一步入天仙。” “一步入天仙？” 蚩曜眼睛一亮，“那，就试试？” 第691章 承你因果，担你宿命 既然成就天仙的标准就是将内天地化为一个真正的世界，那么我直接吞掉一个真实世界自然就可以成就天仙了。 这样的逆向推理简单粗暴，但并不能说错。不过很明显，想要做到并没有那么容易。 你以为你是路月生啊？一口一个宇宙的？ 蛊仙的仙窍固然上限极高，有从福地、洞天一步步发展成世界的潜力，但这句话里面有一个关键词，那就是【一步步】。 换句话说，现在的蚩曜只不过是刚刚升仙，放在蛊仙体系里也才六转而已，体内仙窍只有一个福地大小。 要是吞一座山、一个岛、一处秘境什么的那还有的商量，一整个世界？ 做梦去吧！ 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如果是其他世界的话，蚩曜恐怕还真没办法，可一人之下这个世界稍微有些不同。 不同在哪里呢？ 不是因为它是蚩曜出身的母星，而是因为它真的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神秘之处。 这个秘密不是蚩曜发现的，而是蚩尤旗。 当他们用昊天镜残破找到一人之下世界后，蚩尤旗就发现了异常。 “等等，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主世界。” “什么意思？” 蚩曜没理解，什么叫不是主世界？在这诸天万界里，除了真实界之外，还有谁能被称为主世界？ “我不是那个意思，” 蚩尤旗想了想，解释道，“这么说，之前被你毁灭的血海秘境，那里也有山有水有人生活，但它却是依托于真实界而存在的。像这种附庸性质的世界，就不能算是主世界。” “你的意思是，那个世界也是一个秘境，它还有个主世界？” 蚩曜很震惊，所谓秘境不过是说起来好听，实际上那不就是被别人豢养吗？ “但是它跟血海秘境又有些不同。” 蚩尤旗示意他稍安勿躁，“其实血海秘境才是一般正常秘境的样子，它有着鲜明的特征，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充分利用这种特征。比如说血海秘境里有修罗血河，那是血衣教弟子修行的最佳辅助。如果换成是别的门派建立秘境，也一定会让环境更加靠近有利于自身修行的方向。” “嗯，是这个道理。”蚩曜点点头。 “但是你出身的这个世界却不一样，” 蚩尤旗指出盲点，“这个世界里各方面发展都比较均衡，虽然海洋占比多了一些，但海水中又没有蕴藏什么特殊力量。也就是说，它几乎没有偏向性！这不符合秘境创建的宗旨。” ‘也是哦，’ 蚩曜思忖道，‘如果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平无奇的空间，为什么要费时费力地建造什么秘境呢？直接圈一块地不就行了？难道是人口膨胀、地不够用了，需要无中生有？诶，这个解释好像也不是不行？’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之外笼罩着一层封印，它几乎完全隔绝了自己与外界的交流。”蚩尤旗抛出了最重要的发现。 “封印？什么封印？” 蚩曜一愣，听蚩尤旗说话，他都感觉快要不认识自己的家乡了。 什么又是秘境又是封印的。 “嗯，等会儿，我再研究研究……” 过了一段时间，蚩尤旗赞叹道，“能想出这个封印的人真是天才！” “天才不天才的等一会儿再说，先跟我说说封印的事。” “嗯，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集体意识这个概念吧？” “了解一点。” “笼罩在那个世界之外的，就是一层由世界上所有人的集体意识构建的隔离层，以少数几人为锚点，抗拒一切来自世界之外的窥探。” “集体意识隔离层？锚点？” 听到这两个词，蚩曜的大脑飞速转动，回想起了一人之下世界里的几个怪异之处。 “术士内景？天师度？” 的确，他当时就觉得，术士能测算天机没问题，但每一个术士测算天机的地方都是同一片内景，只不过是方位不同，这就非常奇怪。 蚩曜之前也猜测过，是不是这片内景其实并不属于术士们，而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不过因为历代术士都是这么搞的，而且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是术士，所以就没有继续深究。 如今看来，术士们所谓的进入内景，其实是进入了全体人类的潜意识海？ 而在那里之所以能测算天机，其实算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天机，只不过因为集体意识海里面包含了全世界几乎所有的信息，近似于全知，所以才什么都能算到？ “啊……这倒也算合理。” 蚩曜认可了这个说法，然后追问道，“那这又是什么人干的呢？” “是什么人干的我暂时不清楚，” 蚩尤旗说道，“除非我完全苏醒之后去回朔时光，不过我倒是能猜到一点这么干的缘由。” “说说看？” “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那个世界原本只是一个秘境。” 蚩尤旗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但不知是疏于管理还是什么原因，生活在秘境里面的人渐渐升起了反抗的心思。他们不满足于始终臣服在天之使者的脚下，他们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说实话，秘境里的土着会有这种想法并不稀奇，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因为双方鸿沟一般的力量差距，这种反抗除了带来清洗与牺牲之外，并不会有其他结果。” 蚩尤旗的声音很平澹，作为昔年代表人族军势的旗帜，类似的事情它见得多了。 在人类未曾崛起的年代，他们往往是作为被压迫方。而当人皇带领人族占据了天地主角的位置后，很多时候他们便又成为了施加压迫的一方。 “但这个世界有点不一样，或者说是幸运吧？” 蚩尤旗继续道，“它们所隶属的主世界似乎刚好出了什么问题，这给了他们发展的时间。而且那个世界竟然有不少大能投影的气息，也算是个异数……总之，他们最后应该是反抗成功了。弄出了这么一个意识封印，让自己的世界彻底脱离了那个主世界的掌控。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封意识封印不只是针对那个曾经的主世界的人，而是平等地针对所有外人。即便是你，既然已经离开了，再想要回去也并不容易。” “啊？” 蚩曜愣住了，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一人之下世界的历史上并不缺乏飞升仙人，但他们没有一个回来过。 是不想，还是不能？ 亦或是强行穿透会对那封保护封印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蚩曜询问见多识广的蚩尤旗。 “那是意识层面的封锁，” 蚩尤旗解释道，“所以最大限度地削减了力量的作用，想要强行突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自己的意识去跟那个世界所有人的意识集合体比拼。你赢了，他们发疯。他们赢了，你就发疯。” “一定要发疯？没有折中的办法吗？”蚩曜头疼道。 “当然有，” 蚩尤旗揶揄道，“如果你的精神足够高，可以将那个世界所有人的集体意识波澜不惊地消化掉，那自然就皆大欢喜了。毕竟战争只有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才最惨烈。一方碾压的话，伤亡往往会小得多。” “那我可以吗？” “你觉得呢？” 蚩尤旗嗤笑道，“如果你是元始天尊的传人，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性，毕竟他是‘诸果之因’，最擅长消化这些东西。但很可惜，我能帮你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收集足够多的战魂，保护你杀进去。” “那还是算了。” 蚩曜连连摆手，杀进去然后得到一个世界的疯子？那我图的是什么呀？！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我进不去，别人其实也进不去，对吧？” “可以这么说。”蚩尤旗肯定道。 “这样就行了……” 蚩曜伸了个懒腰，“反正我主要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既然他们现在能够自保，那我也就可以暂时放下心来，安心提升自己了。” …… …… 仙窍，可以说是一位蛊仙的根本。 蛊仙修行的本质，其实就是积累更多的道痕，换句话说就是更多的大道领悟。 无论是建设仙窍，还是渡过灾劫，目的都在于获取更多的道痕。 这算是蛊世界的特色，因为那个世界的法则道痕十分外露，甚至会自发形成蛊物这种天生蕴含法则碎片的特殊存在被蛊修所掌握。 每一种蛊物，其实都可以看成是一件半成品的法宝。 而在其他大多数世界里，天地法则这个东西可是藏得很深的，一般只有极其稀有的天材地宝里才会蕴藏那么一丝半点。 这里其实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大多数世界等级不够，蕴含的法则本就不多，自然不可能遍地都是。 二来是蛊世界的诸多法则之间联系可能不够稳固，世界架构不太稳定。 但如今蚩曜所处的这片真实界，上述两个问题都不存在。 论世界等级，真实界是诸天万界的核心，名副其实的唯一真界。论法则稳固性也堪称第一。 因此在这个世界里会出现这么一种状况：因为法则稳固，所以不会大规模出现蕴藏了天地法则的蛊物；而又因为世界等级足够高，蕴藏的法则也足够多，所以类似于蛊世界天地秘境一样，大量法则凝聚形成的特殊地带并不缺少。 不过在这里，它们有一个新的名字——近道之所！ “你想去炼化近道之所？” 蚩尤旗听闻蚩曜的这个想法，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虽然它并没有这个器官。 “没错，要论法则显化最多也最容易感悟的地方，除了近道之所还有哪里？” “哼，这么说虽然没错，但既然连你都知道近道之所的好处，别人难道都是傻子吗？” 蚩尤旗冷笑道，“近道之所的数量比彼岸者数量还要稀少，人家一人一个都不够分，凭你一个小小的人仙也敢去凑热闹？即便是人皇当年，也不曾真正掌握一处近道之所。” ‘现在近道之所的数量比彼岸者少我当然知道，但那难道不是因为经常有即将晋升彼岸的强者通过炼化近道之所成就虚幻道果或者晋升后炼制绝世神兵导致的吗？’ 蚩曜翻了个白眼，“你就说你行不行吧！生死原点、太古雷池、九幽最底层冥海、九重天上层这几个地方，你能带我找到哪几个？” “还哪几个……” 蚩尤旗简直都要被气笑了，“你以为近道之所是我创造的，能随便给你选？你究竟懂不懂什么是近道之所啊？何为道？法之根，理之母，德之源，我等万古追寻之事物，不可言论，不可描述，强记曰道，天地秉承于它诞生，万物由此衍化，而衍化时，自有根脚所在，因此诸天万界存在某些特殊之处，无比靠近大道，号称【近道之所】！这些所在，连作为一切之始、创世之灵的元始天尊最开始也无法掌握其中奥秘！” “所以呢？” 蚩曜反问道，“我问你，想要成就彼岸，是不是要凝聚虚幻道果？要凝聚虚幻道果甚至进一步的道果雏形，又是不是必须掌握近道之所的奥秘？” “这……” 蚩尤旗非常无语，虽然有些震惊于蚩曜是怎么知道这些涉及到彼岸境界的隐秘的，但是，“但是你才不过是区区人仙啊！而且成就彼岸也并不需要了解全部隐秘，只要将自己掌握的大道凝聚成虚幻道果就好。至于更进一步……当年主人与人皇都没能实现……你这也太好高骛远了吧？” “好高骛远……哼！我问你，你觉得如果我按部就班修行，多少年能造化圆满？” “……几万年？”蚩尤旗有些不确定。 “这就是我好高骛远的原因！” 蚩曜的语气斩钉截铁，“你以为这个世界还会给我几万年时间慢慢来吗？此时不争，等到真正的大幕拉开，就什么都晚了！而且我的道就是【炼】，又有什么能比炼化近道之所更适合我修行的地方呢？你只需要保证我在那里的安全问题，其他事情交给我自己就好！” 第692章 九重天碎片 “九重天最上层！” 光阴刀周围的粼粼水波忽然荡漾了一下，略作沉吟，“我没有办法直接送你进去。” 蚩曜不言不语，静待解释。 如今这个时代，因为诸多彼岸者或彼岸神兵的消耗，近道之所的数量急剧减少，甚至已经不足五指之数。诸如远古雷池，生死原点，九幽最底层冥海等地，听名字就知道那里的道偏向于什么方面。而其中以九重天最上层蕴含的道最为圆满，那里甚至还出现过建木之果这种吃下去便能成就半步道果的神妙之物。 九重天曾是天庭所在，最上层更是天帝的居所，蚩曜就不信，天帝真的彻底放弃了那里。 当初天庭坠落虽然事发突然，但天帝并不是被突袭杀死的。他甚至有空将自己的帝躯炼成光阴刀来藏身，其他的布置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做？ 尤其是对于他自己居住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隐藏了大秘密的寝宫，肯定会留下后手。 当然了，蚩曜其实也不求真的能进入那里，毕竟九重天最上层有秘密是所有彼岸大老都知道的事，自然也会被很多人所注视，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她们的注意。 但是他猜测天帝手里或许有一部分碎片。 毕竟当初天庭坠落，九重天都破碎成了无数块。可再怎么破碎，那也是九重天啊！如果能得到一块碎片，炼化到自家仙窍之中，可以省却多少年的积累？ 所以，他的谋划就是，如果能拿到九重天最上层的通道或者碎片，那最好。如果不行，有普通的九重天碎片填填牙缝也不亏。 果不其然，天帝心中与人合作的欲望要比蚩曜更加炽烈。 他藏身光阴刀中已经数万年了，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摆脱宿命的希望，不说孤注一掷吧，但也绝不可能吝啬一点前期投资。 沉吟片刻之后，光阴刀中传出声音：“你既然是为人族计，那么想必会行人道统天之事，敕封诸神了？” “不错。” 蚩曜点点头，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想要取代天帝只有两条路，要么重建九重天，要么就以人道统天，凭人皇之身把持天帝权柄。 可重建九重天，蚩曜没有这个身份。他也不可能放弃如今的法身修为，去转修《天帝玉册》。那样的话，一来会与天帝绑定过于紧密，二来蚩尤旗恐怕就要飞走了。 要知道，他之所以敢来跟天帝谈交易，蚩尤旗的保护至关重要，只要天帝不想就让光阴刀和蚩尤旗大战一场，那就只能跟他来文的。 可如果没了蚩尤旗，那天帝还不是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摆弄？ 这是绝对不行的。 “现在的你还没有能力进入九重天最上层，那里的秘密你把握不住。” 光阴刀思忖良久，开口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九重天的碎片……” “多多益善！” “呵，那便予你三块。”天帝很大方。 唰！ 光阴刀波光一闪，三枚星点从中飞出，在黑与白的世界里，沉沉浮浮，幽暗难明。 蚩曜也不客气，蚩尤旗一卷，便将那三块碎片收起：“多谢陛下。不知建木枝丫，陛下可还有存留？” “建木？哼，我期待你的表现。” 最后一句话飘出，周遭被冻结的时间开始褪色。很明天，天帝这是下了逐客令。没有光阴刀的协助，单凭昊天镜残魄，很难完全隔绝守静真人的感知。 蚩曜倒也不怕自己的贪婪得罪了天帝，正相反，若不表现出自身所求，天帝恐怕也不会随意信任他。自己所求越多，天帝就能越放心。 于是他也不耽搁，昊天镜残魄一闪，身形凭空消失。天帝殿恢复平静，彷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 “此时尚在活跃的彼岸者唯有天帝与道德天尊，其他人不是在沉睡，就是被自身处境不妙，不能肆无忌惮地透出力量。其实天帝也算是自身处境不妙的彼岸者之一，只不过他的困境并非是因为敌人的限制而已。” 离开与玉皇山之后，蚩曜一边回返南荒，一边思忖，“道德天尊此时也不在真实界，而是在被他从真实界历史中抽取出去的西游世界里坐镇。如今我又与天帝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默契，那么……很多事情做起来就可以少些顾虑了。” “尊神，南晋皇帝派人过来，说想要觐见您。” 忽然，蚩尤旗传递过来一段话语。 “永生族长？南晋皇帝？” 蚩曜玩味一笑，“见一见倒也无妨。” 永生谷。 大晋六扇门总捕头司马石正在闭目冥思。 吱呀~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位永生族的外景宗师出现：“尊神答应见你了，随我来吧。” 司马石豁然睁眼，理了理衣袍：“请带路。” 蚩曜接见司马石的地方就在那片转生湖边，昊天镜残魄被取走之后，这里已经没有了可以观望到自身投影的特殊能力。但作为永生族一直以来的圣地，这里风景不错，人烟稀少，勉强可以一住。 “大晋六扇门总捕头司马石，奉皇帝陛下之命，见过尊神。” 司马石学着永生族人的称呼，对蚩曜一揖到底。 “大晋皇帝寻我何事？” 蚩曜此时已经将一块九重天碎片丢进了体内仙窍，运转炼天之法，开始将其中的法则道痕融入仙窍之中。 “首先恭喜阁下屠灭血衣教、镇压蛊神，还南荒众生一片朗朗乾坤。” 司马石不卑不亢，“陛下心忧南荒万民久已，想要救助却始终为那两个恶神所阻，不得成行。如今您为南荒澄清玉宇，陛下深表感谢，也希望能为南荒万民提供一些帮助。” “哦？怎么帮？”蚩曜漫不经心地问道。 司马石一听有戏，连忙解释道：“这还要看您的意思，援助粮食，开放通商，都可以谈。若您有意在此开宗立派，我们也可以为您引荐大晋诸多门派与世家的代表，或者派遣皇室子弟拜入尊神门下。若您不愿在南荒久留，但有所需，也都可以商量。” 第693章 双双血赚 本来蚩曜还对于如何跟南晋拉扯关系有些头疼，没想到刚一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为什么要跟南晋拉关系？ 因为天帝。 天帝给的好处自己已经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真以为人家藏在光阴刀里面，就能随便被白嫖？ 可要是让他亲自出面，以南荒为基本盘去征战天下的话，蚩尤旗倒是赞成，但蚩曜可不愿意。 一来是难度太大，别看南荒之前有两位法身，数量比起南北并立的两大皇朝也不遑多让。 但争夺天下不是打一架就完了，打完了还得治理，就南荒这穷山恶水的，哪来的人治理？ 再说了，南晋明面上虽然只有崔清河与少林方丈两位法身，但八大世家各有神兵，半步法身的高手也不缺，零零总总加起来，实力不容小觑，更别说他们还可以请外援。 邪魔九道里也不缺法身强者。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蚩曜虽然在光阴刀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顶替他天帝的格位，帮他化解纪元之末的陨落危机，但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上。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没有把握而已。 好在，替代天帝这件事并非能够一蹴而就的，前期做做样子骗过天帝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他自己上其实也名不正言不顺。 蚩曜知道人皇剑就在龙台，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带着蚩尤旗过去，也很难令人皇剑认主。 彼岸神兵并没有那么好掌控，借助蚩尤旗的关系，自己或许可以用一用人皇剑，但想要让它如蚩尤旗一般认主，那就千难万难了。 但是，他又不想让这柄绝世神兵像原着一样落到北周疯皇高览的手里。因为那家伙也是个想要人道统天的主，这不是跟自己抢生意吗？ 天帝的便宜有自己一个人占就够了，不需要另外一个竞争对手！ 于是思虑再三，最好的办法就是选一位大晋的宗室，将他推到明面上去做事，而蚩曜藏身背后，操控于他。 这本来只是个大致的思路，但司马石的到来令蚩曜豁然开朗。 原来自己还挺抢手！ 既然南晋皇帝都主动凑过来了，那不接下这份大礼，岂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可，” 蚩曜微微颔首，对司马石道，“吾确欲在南荒立派，大晋皇帝舍得将哪位皇子送来？” 司马石闻言大喜。 作为皇帝的亲信，又是大晋最大的官方暴力机构六扇门的总捕头，他对于大晋上下的形势了如指掌。 别看北周南晋并称两大皇朝，但是与那些唯我独尊的皇室不同，无论长乐高氏还是神都赵氏，他们在立国之时，便采取的是与各大世家共天下，以对抗宗派势力的策略。 因此，他们一方面要维系赵氏在南晋九大世家之中的领袖地位，一方面又要团结世家力量对抗如玄天宗、少林寺等强大的宗门。 日子过得不说战战兢兢吧，但总之也算是如履薄冰。 尤其是当平津崔氏的家主崔清河跨过仙凡之隔，证得“紫阳法身”后，平津崔氏一跃成为南晋最强世家，几乎将皇室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宗派一方有少林方丈空闻罗汉，世家一方有崔氏家主，唯有最需要法身战力镇压全国的赵氏皇族，啥也没有。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都快要被逼疯了，做梦都想要让皇室也出一位法身强者。 蚩曜虽然来历不明，根基浅薄。但这在赵氏皇族看来却是再好不过，哪怕比不上自家培养出来的法身，但只要能跟他扯上关系，就可以稍微平衡一下局势，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来谋划真正属于自家的法身。 司马石当然也清楚这些，如今眼看着对方似乎有收一位皇子为徒的意思，立刻呈上早就准备好的诸位皇子画像图册。 蚩曜挥手，图册从司马石手中飞起，悠然飘入他的掌中，展开一看。 “太子赵谦，晋王赵毅……啧啧，皇帝陛下可真是舍得啊！” 看着图册之上琳琅满目的画像，蚩曜啧啧赞叹。 “能到您膝下修行，是皇子们的福分，实不相瞒，这份名册并非陛下拟定，而是诸位皇子自荐而成。” 司马石在有意识地帮皇子们博取蚩曜的好感。 可惜，蚩曜对其中大部分人都没有兴趣，越过了相对优秀的太子和晋王，他的目光落在五皇子赵恒的身上。 “自小身体羸弱，天资普通？十八岁后身体奇迹般好转，武道进展神速……” 蚩曜轻声念着上面写的信息，问道，“这位五皇子，可有师承？” “未曾。” 司马石摇头，“五皇子修行的是皇室武学《惊世书》。” “那就他吧，我对他身上突然发生的转变有些好奇。” 蚩曜澹然道。 “没问题！” 见蚩曜真的选了人，司马石心中如一块大石落地，“我这就回去通报陛下，尽快让五皇子前来拜见。” “嗯。” 见蚩曜不再言语，似乎流露出送客之意，司马石连忙主动挑起话题：“陛下还想问一句，不知尊神可愿担任皇室大供奉？此职对您无任何约束，只需……” “无需如此。” 蚩曜制止了司马石后面的话。 “额，那您建宗立派，是否需要大兴土木？大晋可以派遣能工巧匠前来……” “不必了，我之宗派，弟子贵精而不贵多，整个南荒都是门墙，无需过多修葺。” 蚩曜一拂袖，“此间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司马石心中苦笑，正准备拱手告辞，却忽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已经不再是长蛇山永生谷中的那一片小湖。 “这里是……” 他强行压下心头震惊，左右环顾，半晌才呢喃道，“竟然只是一拂袖，便将我送出了南荒？” 作为六扇门总捕头，司马石的实力并不弱，是积年的半步法身。见过的法身强者也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过如此惊悚的体验。 一拂袖便将自己送出千里之外？ 那要是把自己往天上扔，岂不是轻松就能摔死自己？ 不不不，当时自己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如果想杀自己压根不用这么麻烦。 “蚩尤旗主……” 司马石无声喟叹，“也不知拜入这样的高人门下，对五皇子是好是坏。” 不过仅仅付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五皇子，便能拉拢到这样的高人，对于大晋皇室来说，无疑是赚大了！ 蚩曜越强，赵氏就越开心。 而蚩曜轻轻松松就将一位有着大机缘的皇子收入麾下，也觉得自己赚大了。 不仅有了未来去取人皇剑的工具人，说不定还可以偷偷跟着这位便宜弟子潜入轮回世界搜刮一些好处。 此时，蚩曜与大晋皇帝的心情是一样： “血赚！” 第694章 星火教，立! 大晋，神都。 七月流火，秋风徐来。 五皇子赵恒着一身玄色宽袖锦袍，在自家后院里缓缓舒展着拳脚。 偶有拳风阵阵，扶动枇杷修竹，惹得绿浪翩跹，与林中英武修长的身影互为衬托，相映成趣。 “圣旨到——” 忽的，一声尖锐的通报打破了悠然的意境，赵恒连忙收势，来不及更衣，急匆匆地赶到前院迎接。 颁旨的除了皇帝的贴身太监总管外，还有司马石随行。 赵恒见状，一边下跪，一边心头生疑。 自己只是一位从小体弱的皇子，并不受父皇喜爱，就连独自开府都开在这多子巷中，来往车马稀疏，不比其他皇子处热闹。 若非有祖制规定，及冠的皇子非特殊情况必须封王，恐怕连魏王这个头衔都混不到。 怎么今天，还能劳动这两位大老亲自来给自己颁旨？ 他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该不会是我轮回者的身份暴露了吧？’ 赵恒忽然一颤，自己能从一位体弱多病、天资普通，被认为前途暗澹的废物皇子，到如今身体奇迹般好转，武道进展也相当神速，飞快地补回了自己曾经亏欠的岁月，依然不逊色于多少同龄人……自然不是无端的。 他有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 但这个秘密不能说，说了自己必死！ 因此，与曾经在病中时无比渴求别人的关注时不同，现在的赵恒巴不得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好让自己偷偷努力修行，然后在关键时刻，惊艳所有人。 但现在，只有开窍境界的自己显然还没有到可以惊艳世人的程度，怎么就被提前发现了呢？ 赵恒暗暗咬牙、握拳，心思百转，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后他就听到：“……着魏王赵恒即日启程，赴南荒，拜蚩尤旗主为师，钦此！” “啊？” 赵恒接到圣旨的时候，心里是极端懵逼的。 蚩尤旗主的事当然知道，天榜第二，亲手连斩两位法身的绝世凶人。 如果在成为轮回者以前，能有机会拜入这样的高手门下，赵恒恐怕连做梦都会笑醒。但现在不一样了，身怀轮回之秘的他，最怕的就是跟这种大高手近距离接触。 万一被他们看出秘密，我是说还是不说呢？ 说了就得死，不说的话，又会得罪高人，未必就不会死。 “魏王殿下？接旨吧。” 司马石见赵恒有些怔忪，出声提醒道。 “哦，哦。谢陛下！” 赵恒领旨拜谢，司马石特意留在最后，小声传音：“魏王殿下，如果您信得过老臣的话，到了南荒之后，可以好好跟你师父学习。蚩尤旗主门下尚无弟子，你可是第一个，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他们走后，赵恒看着手里的圣旨欲哭无泪。 ‘能有机会拜法身高人为师，的确是求都求不来的福缘……但是、但是我真的不需要啊！’ 他苦着脸在心中哀嚎。 有六道轮回空间为后盾，虽然危险是危险了些，但无论功法、资源还是兵器都一样不缺，更重要的是，没人看着，他就不用解释那些从轮回空间里兑换出来的东西的来历。 但如果有一个法身级别的师父…… 自己还能瞒得过去吗？ 赵恒没有一点把握。 但皇帝的旨意他抗拒不了，于是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带着自己的贴身宦官胡斗启程南下。 …… …… 南荒，永生谷。 司马石离开之后，蚩曜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管建宗立派与否，自己手底下得有些可以用来跑腿的人，不然事实都亲自出面，就算不提逼格的事，也很耽误自己修行。 正好，永生族的人就是现成的，于是他直接激发了永生族长身上的烙印。 “带上几个你们族内还没有转世过的年轻天才，来永生湖畔见我。” 如今他的话对永生族、不，应该是对整个南荒来说就相当于神谕，永生族长不敢怠慢，连忙带了两个亲近的后辈，飞奔而来。 “参见尊神。” 不过，当三人试图跪倒在地的时候，蚩曜微微抬手，一股轻风拂出，将他们的身形拖住。 “以后不要再这么叫了，我欲在南荒创立星火教，以蚩尤旗为镇宗法宝，你们称我为教主便是。见面俯首作揖即可，无需跪拜。” “是，教主。”三人老老实实作揖。 “嗯，” 蚩曜点点头，“星火教不立门墙，我会在南荒各处设下八道考验，通过一道考验者，即可得一门法身级功法，为星火教众。全部通过者，可拜我为师，自称星火门徒，扬我星火大道。” 这番话让永生族长激动莫名，心中直呼自己今天带对了人。 “我承诺过会庇护永生族，这两人从今天起便是我的记名弟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方萍。” “乌圭！” “好，” 看着这两名幼童，蚩曜正色道，“今日为师便教你们第一课——以后不得随意向人下跪。” 他将目光投向永生族长：“永生族可愿为吾使者，将这个消息传遍南荒？” “承蒙教主不弃，永生族愿效死力！” 永生族长差一点又跪了，发觉不妙才改成九十度鞠躬。 “嗯，去做吧。” 蚩曜一挥手，红影一闪，一道鲜艳的赤色旗幡图桉出现在永生族长的手背上，“执吾之旗，传吾之道。听好了！” “星火昭昭，星火曜曜！” “凡我教众，自立自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道道圣音不只是在永生族三人耳边响起，更是在南荒天空之中隆隆作响，大片云霞都被染成通红，仿佛一面席天卷地的大旗。 旗上有无数人族先烈的英灵在齐声高呼，一遍又一遍，震动整个南荒！ 南荒大地之上，每一个部落的人都走出屋子，抬头望天。 在那一片充塞天地的赤色之中，他们仿佛看到了人族先民抗击妖魔的英勇，征伐天地的豪迈，面对神佛的不屈…… 他们中一部分的人忽然感觉身体内部传来一阵酥麻，那是一种名为血脉的颤栗在共鸣，在咆孝。不知不觉间，他们热泪盈眶。 “走，我们去闯关！我们也要成为燎原的星火！” 第695章 仙蛊－空门 “赵恒殿下？” 永生谷外，赵恒带着侍从风尘仆仆而来，一位手背上印着赤色小旗的本地人迎了上去。 “正是在下，不知……” “俺叫胡力，是星火教的教众。喏，看，这是教主他老人家赐下的印记。” 他显摆似的晃了晃手，让那赤色的旗幡图桉正好显露出来。 赵恒因为一直在赶路的关系，并不知道星火教的创立，但他认识蚩尤旗的样子。 所以一看就知道眼前之人是蚩曜的使者，于是态度立马变得正式了几分：“师尊有什么吩咐？” “教主说，” 胡力提起蚩曜时一脸的憧憬与崇拜，一字一顿仿佛在念神谕一样，“你能从一位病弱、普通、前途暗澹的皇子一路走到如今，不但身体痊愈，武道更是奋进，未来可期。可见不是个甘于命运，自怨自艾之人，天生就契合我星火教的宗旨。但吾之星火大道，讲究一视同仁，所以那八道考验却是不能省。但也不用着急，先自己寻个住处再说。什么时候通过了全部八道考验，便可以得到教主的真正传承。” 赵恒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关键点他还是把握住了：“也就是说，我现在要去自己找住处？在哪找？永生谷中吗？” “也可以，” 胡力点点头，“教主说了，只要在南荒之内，随便你住在哪里。” “随便住？星火教没有驻地的吗？” 赵恒疑惑道。 “有啊，不就是南荒吗？”胡力摊手，辣么大的一片驻地，怎么能说没有？ “啊这……” 赵恒愣住了，“我的意思是，星火教的总部在哪里？” “教主说了，我们星火教没有总部，也可以说南荒境内，处处都是总部。所以你可以随便住，不用担心。”胡力笑得憨厚。 赵恒却是心头剧震，作为大晋皇子，他虽然从小处境不妙，但见识不缺。 无论是佛道大宗，还是世家门阀，这天下间的顶尖势力就没有像星火教这样的。哪怕是邪魔九道，虽然总部藏得隐秘，但至少也有啊！ 没有总部？处处都是总部？ 那宗门事务怎么处理？资源怎么分配？功法怎么传授？ 他感觉脑子有点懵。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暂时不需要去见那位凶残无比的师尊了。 那八项考验具体是什么他一点都不关心，但既然对方说了让自己不要急，那就真的没必要急着去完成，先拖一拖…… 六道空间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万一拖着拖着，自己就想出解决之法了呢？ 不管怎么说，多一点时间思考对策总是没错的。 “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去……自寻住处了？” “别急，教主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所以这个印记也要给你一份。” 胡力一把抓起赵恒的左手，将自己的手背与贴了上去。 赵恒只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松开后，左手背上也多了一个红色的旗幡图桉。 胡力看着他，语气都变得热情了几分：“入了星火教，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同道了！” “嗯，好说，好说。” 赵恒也挤出笑脸，满口应付了几句，然后带着侍从离开了永生谷。 …… …… 在数百里之外，当胡力将蚩尤旗印记传给赵恒的时候，蚩曜便已经有所感应。 寻常教众手背上的印记只能当做是一种标识，但赵恒这个可不一样，除了蚩尤旗的气息之外，他还在里面增加了昊天镜的一缕气息。 手里捏着昊天镜残魄这么高级的材料，这些天来蚩曜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内天地中正在炼化九重天碎片，外面他也在尝试炼制仙蛊。 主材料就是昊天镜的残魄。 昊天镜原本有什么能力已经不可考据，但从这块残魄的表现来看，它可以映照诸天，可以改换空间，其中必然包含不少宇道法则，乃是绝顶的宇道蛊材。 而说起宇道蛊虫，蚩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定仙游蛊】。 持有它的人可以去往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他脑海中能想象出那个地方的准确环境，可以说是非常之强大了。 但对比昊天镜残魄本来就有的映照万界的能力，好像又有些不如，至少没能让它变得更强大。 这就不对了，炼出来的蛊物如果不能获得比原材料更强的能力，那还炼个der啊！这不是纯粹糟蹋东西嘛！ 于是蚩曜继续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一个配得上昊天镜残魄的蛊方！ 【空门蛊】！ 在传说之中，天地间有一处秘境名为【空穴】，与【光阴长河】齐名。 如果说光阴长河代表的是宙道的巅峰，那么空穴便是宇道的至高。 它贯通万界，隐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只要从空穴中推开门扉，就能顷刻到达世间其他地方。通往它的门扉，又称之为空门。空门无处不在，可以在狭小的指缝间，也可以广布浩瀚的天空。只要有空间的地方，就有空穴的门扉存在。 这样的能力，哪怕昊天镜恢复巅峰状态，恐怕也不过如此。 完整的空穴蛊蚩曜肯定是炼不出来的，除非他能将自己对宇道的领悟凝聚成虚幻道果，也就是以宇道法则踏足彼岸，否则道痕肯定不够。 但仅仅只是想要炼出一扇空门，在有昊天镜残魄打底的情况下，却未必不可一试。 更重要的是，只要有足够多的宇道道痕填充，空门蛊还可以继续升炼，直到成为完整的空穴蛊为止。 而【空门蛊】的效果就是，可以让蚩曜随意查看自己留下过气息的地方，并传送往来。 赵恒手背上的印记，就是蚩曜专门留下的一个传送点，而且是特别加强版，毕竟赵恒是会被六道轮回之主送往其他世界的。 “我记得在六道空间里也有天庭遗址的消息，甚至还涉及到生死原点，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蚩曜将空门蛊祭在身前，看着投影出的画面。 画面里，赵恒的侍从已经帮他找到了住所。客栈之中，赵恒在洗去风尘之后，让内侍离开，独自一人端坐在房间内，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蚩曜顿时满脸期待：“果然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就到了任务时间么？可千万不要让为师失望啊！” 第696章 六道轮回大电影一 客栈之中，赵恒的身影凭空消失。 而悬在蚩曜身前的空门蛊中，也同步投射出了另外一副画面。 那是一片烟雾氤氲的空间，光亮从未知处自生。 在雾气缭绕中，一道道人影渐渐显露身形，男女皆有，年岁却都不大。 “我好像记得，赵恒在遇到小孟他们的主角队的之前，刚刚经历了一次团灭吧？” 蚩曜一边警惕窥伺六道空间可能引发的反击，一边摸着下巴思索，“看来，这些就是他的那群倒霉队友咯？” 接下来，六道空间中的几人只是简单交流了几句，【空门蛊】中传回来的画面再一次变幻。 “进入任务世界了。也不知道他们会被送去哪里，会不会遇到一些我曾听说过的世界呢？” 蚩曜不禁有些好奇，毕竟这个六道空间里可供兑换的许多功法宝物都让他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 …… 赵恒等人重新出现的地方是一座小院。 从低矮的泥墙和漏风的木门来看，环境相当一般。 而赵恒似乎是这支轮回小队的队长，在沉默片刻之后，他率先开口，脸色有些凝重：“这次的任务不好做啊！” “没错，竟然让我们去闯什么秦王宫，接应一位王子外逃？” 另一位表情跋扈的青年咬牙切齿，“赵兄你说说，王宫又岂是那么好闯的！” “上官兄稍安勿躁，” 赵恒出身皇室，他当然明白，无论在什么世界里，掌握天下最多资源的皇室，都绝不会好对付。但身为队长，他不能率先泄气：“六道不会给我们安排必死的任务……” “对呀，你们看！” 一身大胆至极的清凉装束、仿佛西域舞姬般的女子叫道，“任务里说的是让我们【接应】王子逃离。这说明王子本身是有能力逃出一段的，否则根本谈不上接应，改成协助、保护之类的词才对。” “荣荣说的有道理，” 队伍中最后一人是一位身材极其瘦小，声音却反倒沙哑粗粝的男子，“而且我们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先想想怎么混进王宫。别忘了任务的第一步是要取得那位秦王宠妃的信任。” “说起这个，我有点好奇，” 荣荣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赵恒，“队长，你们皇家的事情都这么复杂的么？那女子明明是秦王宠妃，却为什么非要将儿子送出宫外呢？嫌弃荣华富贵太多了？” 赵恒无言以对，以他的见识自然分分钟就能猜到不下十种可能，但在这些队友面前，他多少还是想要维护一下同为皇家的面子。只好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可能……她触怒了秦王，害怕牵连到孩子身上吧。你们也知道，皇宫之中，皇子皇女和母妃之间大多是互相依凭，荣辱与共的关系，如果母妃获罪而死，大部分情况下，她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定送出宫去反倒还有一线生机。”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怜呢……”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我们先分头出去搜集一下情报。” 赵恒言归正传，“需要特别注意的情报这么几点，首先是这座秦都之中有哪些高手；其次是王宫的守备情况；最后是那位妃子和她孩子的情况。大家先分头去打听，晚上我们再汇总一下。” “没问题。”*3 …… …… “秦王宫，王子外逃？” 蚩曜在空门蛊前看得津津有味，“会是我想象的那个世界吗？” 不得不说，走过了这么多个世界，还真是少有这种闲下来逗趣的时间。 一个人悠闲地坐在那里，观赏别人的冒险故事，回忆起来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的经历了。 “这不比电影有趣多了？” 他心中暗道，“而且六道好像也没有发现，或者说发现了，但只要我没什么动作，他们也不当回事。毕竟大家现在状态都不算好，没必要的话，谁也不想贸然出手。” …… …… 轮回世界。 不得不说，四位资深轮回者打探消息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仅仅小半天的功夫，几人差不多就把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摸了一遍。 “这天下原本有七国，国号分别为齐、楚、燕、韩、赵、魏、秦，但近年来秦王发兵，连灭两国，大有鲸吞天下之势。” 上官信讲述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于是位于东北角的燕国震恐，派出使者，要给秦王献上燕国舆图。据说燕国使者明日便要入宫了，秦都这几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看来这位秦王相当不凡啊！” 赵恒赞叹道。 “我打听到的是这里的江湖消息。” 矮小男子粗粝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这里的江湖号称百家争鸣，但真正堪称一流的只有这么几家，道家、儒家、墨家、阴阳家、农家、法家等。而我们这些任务可能会涉及到其中两家！” “哪两家？” “阴阳家和法家。” 他也不卖关子，“阴阳家是近年来才加入秦国的，传说他们术法奇诡，威力惊人，不好对付。而法家则是秦国朝堂主力，不过他们并不以武力着称。而秦国内部还有两股需要我们注意的力量，我认为他们会是我们的主要对手。其中一个是罗网，嗯……你们就把他们理解成大晋的六扇门便是。另外一个便是王城禁军，秦弩之名称雄天下，即便是我们，如果被禁军攒射，恐怕也讨不了好。” “怎么越听人家越没信心了？” 荣荣叹了口气，小脸紧皱，不过下一刻，她话锋一转，眼睛眯成月牙，“我这里有个消息，说不定可以让大家放松一下哦~” “说说看。” 因为队伍里只有一个女孩，平时赵恒三人也比较照顾，再加上荣荣确实乖巧，从不拖后腿，因此团宠的地位十分稳固。 “就是啊，我听说，秦王的那个宠妃，叫丽妃的，是从外面抢回来的。而且这位丽妃好像还是墨家弟子，不对不对，是这位丽妃曾经的师兄如今加入了墨家。而且最巧的是，他就是明天要面见秦王的那位燕国使臣！” 荣荣的背后好像有一根小恶魔的尾巴翘起，一晃一晃的，“你们说，我们如果把她和她孩子的消息告诉那位燕国使臣，会怎么样？” 第697章 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说是为了放松心情，但蚩曜在赵恒身上留下手段更重要的目的还在于把握故事主线的发展进度，以及看看那些小世界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所谓的故事主线，就是小孟他们的轮回进度。 因此在大致了解了赵恒小队如今的进展之后，他就收回了目光。 “想要将天帝给予的那些九重天碎片全部消化，大约需要三年时间。” 感受了一下体内仙窍的消化进度，蚩曜做出了精准的判断，“全部消化之后，应该可以达到福地的极限，也就是地仙巅峰。但想要将福地化为洞天，顺利突破到天仙境界，还差一些。” “再去找天帝薅一些九重天碎片来吞？” 他摇了摇头，天帝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怎么可能在什么成果都没有看到的情况下不断加大投入？ 但短短两三年，他也确实给不了天帝什么成果。 按照蚩曜的计划，下一步的关键是将赵恒推上大晋皇帝之位，或者让他成就法身，在大晋皇室之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然后推动北伐，先将北周南晋两大王朝完成统一，再将触手延伸至草原、西域等地，真正实现人族一统。 这样一来，再跟天帝要好处的时候，他才能理直气壮。 “所以现在，我要么就等小孟的进度，他们在轮回空间里会也遇到一块天庭坠落的碎片，还有各种秘境，甚至包括生死原点这样的近道之所。 “要么，我记得北周的世家陪京曹氏族地，隐藏着一座真武遗府。那里不仅有两具地仙遗蜕，还有一株真武荡魔天尊留下的大道之树，里面含有一式截天七剑的真传。” 蚩曜摩挲着手指，细细谋算。 “截天七剑是这个世界的道法源头，与如来神掌齐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道之树里面那一式名为【道传寰宇】。听名字就知道，这显然是一招与空间有关的传承，应该会对我升炼【空门蛊】有益。而大道之树本身也可以拿来炼制【森海轮回蛊】，只需要最后一刻株木，【森海轮回蛊】便能达到圆满境界。到那时，即便是在真实界，我也可以撬动时光长河的力量。” “这样一来，有了空间与时间两种属性的仙蛊傍身，将仙窍福地升级为洞天便轻而易举。” 毕竟这两条可是天地间最根本也最强大的法则，对于完善仙窍建设可谓是以一当百。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将陪京曹氏的底蕴薅光呢？” 蚩曜捏了捏下巴，“曹氏族内虽然没有法身，但顶尖宗师乃至于半步法身还是有的，再加上他们还可以操纵那两具地仙遗蜕以及阵法守护……寻常法身很难拿下。如果用上蚩尤旗或者空门蛊的话倒是简单，但这样一来身份暴露肯定会被打入邪魔之列，对我的后面的计划影响太大了。” 他后面可是准备推赵恒登上皇位的，那会关系到后面更大更重要的事。 万万不能因小失大。 “诶，” 忽然，蚩曜眼睛一亮，“反正在我的计划里，大晋和北周肯定是要开战的，而陪京曹氏是北周世家，世家跟门派可不一样。门派不关心王朝，换一位皇帝他们的地位不变。但世家不同，世家是与王朝深度绑定的。换句话说，到那时陪京曹氏本来就是大晋的敌人，这样一来我对他们出手，就算是两国相争，不存在什么正邪问题了。” “赵恒如今的境界是开两窍，在他这个年龄来说，算是相当不错了，不逊色于同龄人里拜入顶尖宗门的天才。但因为接触了六道轮回空间的缘故，他的修行速度会越来越快，直到碰到真正的关隘。比如说九窍到外景的玄关一窍。 “我想让他争皇位，那么除了实力之外，声望的积累自然少不了。而对于武者来说，最容易积攒名望的方式无过于登上天地人三榜。” 这是大晋六扇门所设的权威榜单，人榜列开窍天才五十，地榜列外景宗师二百，天榜列法身高人。 真实界千千万万武者，能名列三榜者不过两三百，可见其含金量。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任由他一味闭门苦修。扮猪吃虎固然有趣，但在这区区南晋之地，我的弟子并不需要如此谨慎。” 他抬头望天，“不如干脆一路冲到人榜第一，用堂皇大势来宣告：皇位，你争定了！” …… …… 半个月后。 当赵恒从六道空间离开，带着波涛汹涌的心情与满载的收获回到南荒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出来见我。” 虽然没有通名，但通过手上蚩尤旗印记的感应，赵恒心中已有明悟。 “师尊。” 赵恒现在很忐忑，他不知道蚩曜在这里等了自己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初入六道空间的异象有没有被发现，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会驶向何方。 蚩曜自然看出了他紧张，安抚道：“你不必慌张，身为皇子有自己的秘密无可厚非，我也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只要你不欺师灭祖，你的秘密我并不关心。” “谨遵师父教诲。” 赵恒微微松了口气，赶紧表态。 “我今天来找你有两件事。” 蚩曜负手转身，“司马石告诉我，你修行的是皇室功法《惊世书》，如今看来进度还不错。那你想当皇帝吗？” “啊、啊？！” 赵恒张大嘴巴，似乎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得这么快。 “呵呵，《惊世书》是皇家功法，换句话说，只有皇帝本人才能将它练到极致。” 蚩曜悠然道，“若你有意帝位，那便继续修着，我也助你一臂之力。若你对此无意的话，还是转修我的功法为好。” “这……” 赵恒有些犹豫。 实话实说，身为皇子，谁不肖想那个位子？ 尤其是对从小因为体弱而见多了人情冷暖的赵恒来说，他对权力的执念更深。 但，这是刚一见面就可以说的话题吗？ 他有些拿不准这位师父的意思。 “行了，我明白了，那你就继续修炼《惊世书》吧。” 也不等他回应，蚩曜一挥手，“那么接下来，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我……” 赵恒闻言一惊，还想要辩解一二，但张了张嘴，还是顺从道，“请师尊吩咐。” “想要当皇帝，光有实力还不行，名望也必须跟上。从现在起，给你一年时间，必须登上人榜！” 第698章 宗门论道 寒来暑往，时节如流。 一眨眼便是两年时光。 少林寺。 “星火教主到！” 伴随着一声禅意十足的吟唱，蚩曜带着赵恒踏入这这座万年古刹的山门。 应少林方丈之邀，南晋境内的各大宗门即将在少林寺内举办一场以年轻弟子们为主的论道大会。 这也算是数十年来的惯例了。 因为大晋境内的武道宗门虽多，却只有少林一家有法身高人镇压，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就成了武林盟主一样的存在。 每一次的弟子交流也算是他们宣扬自己地位的一种温和方式。 但是今年不同。 因为大晋境内多了一家顶尖宗门，南荒星火教。而且星火教主蚩曜高居天榜第二，正好压了少林方丈门空闻神僧一头。而他的战绩更是完全碾压空闻，在大多数人心中，天榜第一和第二谁更强不清楚，但他们两个加起来，恐怕可以将其余八人杀个遍。 这样一来，这大晋宗派领袖的位置该怎么变，就有些微妙了。 因此，随着到来的门派越来越多，少林寺中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蚩曜懒得理会这些，他之所以带着赵恒前来少林，一来是继续帮这位弟子凝聚声望，二来也是因为这次论道乃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原着中，赵恒与小孟等人是在好几次轮回任务之后，赵恒小队团灭了才相遇的。” 蚩曜在少林知客僧的引领下，一边走一边出神，“但六道空间里也不乏引领任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孟他们的初次任务似乎并没有一位引导者啊。如今一位有现成的资深者就在这里，六道轮回之主会不会顺手用一下呢？” “贵客，方丈与诸位贵客正在殿内等候，请入内。” 蚩曜跨步而入。 大雄宝殿内，金身佛像双手结印，宝相庄严，慈悲怜悯地看着殿中众人。 佛像正下方站着一位白眉长出脸庞垂下的老僧，他容貌清癯，着黄色僧衣，披大红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脸藏澹金之色。 正是少林方丈空闻。 当然了，蚩曜知道，此时扮演空闻的应该是邪魔九道中灭天门的门主“魔师”韩广。 目光一转，站在空闻右手边的是一位头戴七星冠，身着阴阳道袍的老道士。 这个人蚩曜见过，玄天宗掌门守静，当时在玉皇山天帝殿内，他和光阴刀就是背着守静达成交易的。 玄天宗这一代虽然没有法身，但守静位列地榜第二，实力不可小觑。 在他身侧站着的是一位身着玄武道袍、手握一柄玉如意的中年道士。 虽然不认识，但从道袍上的玄武图纹来看，当是真武掌门无疑。 空闻的另一边是一位模样年轻俊秀的青衣男子，看似普通，但若仔细观他，便会有一种其所在空空荡荡，无我无物之感。 “已经开始沟通‘他我’了吗？” 蚩曜的目光多在洗剑阁苏无名身上停留了一瞬，立刻引起了这位绝代剑客的注意，他原本半阖着的眼睛睁开，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古朴长剑，眼中有战意暗藏。 “竟然还有点武痴属性……” 蚩曜对他微微点头，然后快速熬了一遍其他几人。 剩下的人里还有长相衣着如白发渔樵一般的大江帮主，一身诗人气质的浣花剑主以及青辰派掌门。 这一次，这些立于大晋江湖巅峰的高手居然全都亲自来了！ “看来，你们也都是些乐子人啊！” 蚩曜心中嗤笑，他自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亲自过来。 这年轻一代的比武论道主持权说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但这恰恰是一种类似于武林盟主似的地位彰显。 以前拥有空闻这位天榜第三的少林，实力稳稳压制大晋其余宗门，别人不服也没话说。 但现在不一样了，星火教主蚩曜乃是天榜第二，实力稳压空闻，又是以杀闻名的绝代凶人。他会不会不满意自家门派被少林凭空压一头的处境？ 他要是不满，会怎么做？ 少林又会怎么应对？ 这些人表面平静，内心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在呐喊“打起来！打起来！”了。 尤其是玄天宗和真武派的两位。 佛道之争有的时候甚至比正邪分歧还要严重，他们两家同属道门三宗，但是跟立派于北周境内的纯阳宗比起来，境遇可差得太远了。 纯阳宗主冲和道人高居天榜，再加上北周一直都是宗门实力压制世家与皇族，人家那日子才叫逍遥。 哪像他们，硬是被一个秃驴给压在头顶这么多年。 相比之下，他们宁愿让手段凶残的蚩曜上位。毕竟星火教的立教之本是蚩尤旗，那可是人族军旗，看起来不比什么光头顺眼得多？ 当然了，他们也就是心里这么一想，如果蚩曜真的跟空闻打起来，他们才不会掺和呢。 “阿弥陀佛，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空闻口宣佛号，拉开了比武论道的序幕。 …… …… 年轻一代的比武在蚩曜眼里自然没有多少看头，哪怕这次跟过来的都是各门各派里出类拔萃的菁英。但其中年龄最大的竟然是二十岁的赵恒，其他人大的只有十七八岁，小的看起来更是只有十四五岁，境界普遍在开窍一二三境之内打转。 不过对于世家大宗来说，境界并非绝对，若能提前领悟一两招外景招式的真意，那么跨越一两个小境界并非难事。 但即便如此，开了四窍的赵恒也显得格外鹤立鸡群。无论是玄天宗小道士清景、少林的真妙和真本、还是真武七子之一的张远山，都不是他的对手。 蚩曜看得出来，对于自己带来张远山这么一个“超龄”的弟子来，许多宗门都有些怨言。 不过在少林的两位真传弟子接连落败之后，这些满脸幽怨的家伙又都纷纷换上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期待着少林做出回应。 只可惜，空闻神僧今天让他们失望了。 到了晚膳时间，大家纷纷散去，蚩曜听到了苏无名的传音。 第699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夜色深深。 客苑之中，菩提树下。 青衫剑客与蓝衣青年对坐于石凳两旁。 “天外神剑特意相邀，有何要事？” 蚩曜端起白瓷茶杯轻抿一口，澹澹问道。 “前辈勿怪，” 苏无名也不绕圈子，说话如利剑一样直截了当，“今夜相邀，只因此物。”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从形状上来看，似乎是一个圆盘的部分碎片。 “您对此物应该并不陌生？” “不错，” 蚩曜点头，苏无名手里的东西正是昊天镜的碎片，与自己在永生谷得到的那块相差无几，“我手中确有一块。此物乃昊天镜的碎片，本为太古至宝，如今虽然破碎，但依旧留有部分神妙之能。”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苏无名：“你应该已经从中得到不少好处了吧？现在你境界不够，或许还不太明显，等你跨过仙凡屏障之后，就明白这是多大的机缘了。” 说罢，不等苏无名回话，蚩曜紧接着问道：“实不相瞒，今天就算你不主动找我，我也会主动去找你。” “不知前辈所为何事？” 苏无名坦然问道。 “我想要你手中这块碎片。” 蚩曜同样开门见山。 苏无名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立马翻脸，他眼神明净，兴致盎然：“前辈既然选择先点明此物价值，后提出要求，那么想必已经准备好了交易条件？” “那是自然，而且我笃定你不会拒绝。”蚩曜信誓旦旦。 “哦？那晚辈就拭目以待了。” 这位常年霸占地榜第一的天下第一剑客竟然满眼期待。 “一式截天七剑如何？” 悠悠之声仿佛来自天外，即便是号称“天外神剑”的苏无名，都被这句话镇住了一个刹那。 真实界中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谶语：佛出如来，道自截天。它非常清晰地点明了此方诸天万界佛法道藏的根源。《如来神掌》和《截天七剑》就是一切修行之法的源头。 更别说苏无名出身的洗剑阁更是与《截天七剑》渊源颇深。 传闻当年的洗剑阁创派祖师亦是因为奇遇偶得《截天七剑》的第一式“斩道见我”，才创下了《太上剑经》这门直指道体法身境界的剑道绝学，能凝就“太上道体”。而他坐化之前，对未能一览《截天七剑》剩余六式，一连说了三声“甚憾”。 哪怕抛开祖师遗愿，以苏无名自身的剑痴属性，昊天镜碎片和截天七剑之一在他眼里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他并没有被这个名字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追问道：“我自然相信前辈的诚意，但截天七剑之一的价值要远远超过我手中这块昊天镜碎片，哪怕只是让我参悟一次。” 毕竟截天七剑这种等级的招式，是完全可以衍生出来一个顶尖宗门的，如果不是因为可以复数传授的话，它是完全可以与完整的昊天镜相媲美的宝物。 “你能这样想，难怪剑锋如此之利。” 蚩曜抚掌而赞，“我知道那一式剑法在哪里，但是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很难得手。你若愿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可以共同参悟。” “当然愿意！” 苏无名毫无迟疑。 “北周世家，陪京曹氏的一处禁地之中，有一座远古大能遗府，但他们并没有发现。” 蚩曜娓娓道来，“遗府之中存有一物，其上蕴藏着【道传寰宇】的真意。” “道传寰宇！” 苏无名眼中精光大盛，湛然之光如同两柄惊世利剑陡然出鞘，声音中也多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炽热，“何时动手？” “呵呵，不急，你先将那枚碎片与我，待少林之事完结，我们就动身。” 蚩曜胸有成竹。 “好！” 苏无名也不犹豫，直接将昊天镜碎片推到蚩曜身前。 对他来说，这块昊天镜碎片所能起到的作用只有一项，那就是让他可以尽早接触到一般天仙境界才会接触到的，迈入传说之境所必须完成的一个步骤——点化他我。 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这重要吗？当然重要！ 提前点化他我可以让他在法身之时就具备一些传说境界的特征，能极大地增强战力。而且对于未来突破传说境界也有好处。 但这些跟一式《截天七剑》比起来，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截天七剑是此世唯一的道果者——道尊，留下的用来阐述天地大道的剑法。可以说其中每一式都代表着一种大道的极致。 是真正可以一路修炼到彼岸境界的功法。 当然了，具体能参悟多少，还要看个人悟性。 但苏无名会担心自己的悟性不够吗？ 绝对不可能！ 因此，用一个提前接触传说特征的机会，换取一门直通彼岸的功法领悟机会，而且还是剑法！苏无名觉得很赚。 蚩曜也觉得不亏。 昊天镜碎片可以用来升炼空门蛊，而且两块相加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用来感应其他碎片的位置。如果能找齐昊天镜的所有碎片，就算不能修复这面彼岸法宝，也可以将空门蛊推演到极致，说不定可以炼成真正的【空穴蛊】来！ 至于道传寰宇…… 功法这东西，给别人参悟一下，自己又不会掉半块肉。 再说，如果有苏无名协助的话，他就有机会提前去曹氏禁地开启真武遗府了。 苏无名常年稳坐地榜第一，是名副其实的法身之下第一人。单打独斗的话，陪京曹氏没人是他的对手。这样蚩曜就可以少出点力，藏好身份。 双赢！ “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 蚩曜笑着祭出空门蛊，心念一动，在两人身前投影出一块光幕，“今夜不如一起来看个乐子如何？” 苏无名不解，但也将目光投向光幕。 下一刻，一股剑意从他身上骤然勃发，幸好蚩曜早有准备，提前用蚩尤旗封锁了周围空间，否则就他这一下立刻就能惊醒少林所有人。 但苏无名也不是无故抽风，因为他刚刚在光幕中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弟子，这次跟着自己一起来少林参加比武论道的少女——江止薇！ 第700章 冰火两仪 空门之中，是一片云雾氤氲的迷蒙空间。 两人看的是赵恒的视角，视野之中，江止薇、张远山等人赫然在列，甚至还有一个年纪明显比他们都小一截的小和尚。 却如蚩曜所想，赵恒这位资深者果然被拉了壮丁，成了这些名门弟子的引导者。 苏无名在一怒之后，也反应过来，将目光投向蚩曜：“前辈这是何意？”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两个神秘组织，神话和仙迹？” “有所耳闻，仙迹未曾遇到，不过‘神话’么……” 苏无名沉吟两秒，没有隐瞒，“我曾遇到过一位带着‘东王公’面具的神秘之敌，随手斩了。听说他们组织之中，所有人都以上古神灵之名为称号。” “不错，就是他们。” 蚩曜颔首，一边说，一边把握着分寸，免得引起六道轮回之主的注意，“他们以上古仙神之名为己名，所用功法也都一一对应，大半都是失传已久的绝学。” 话说到这，苏无名已然明了：“所以这里，就是他们的机缘所在？” 此时，空门里的画面陡然一换，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显然，是已经进入任务世界了。 对于苏无名这样已经使用过昊天镜，从诸天万界中点化过“他我”的人来说，理解其江止薇等人的境遇并不困难。 但问题是…… “他们不是自己选择进入的。” 苏无名点出关键。 如果有的选，那么像这样的一个机会还是相当不错的。 可要是被人逼着进去，还得完成什么强制任务的话，就不一样了。 “是，其背后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存在。” 蚩曜当起了谜语人。 ‘不可言说’……还是‘一些’！ 苏无名童孔微缩，能够让一位法身高人用这样的词语去形容的，会是什么人？ 要知道，蚩曜可是天榜第二，也就是说，在绝大部分世人眼中，他已经是当世巅峰了！ 但连他都不愿直接说出对方名讳，甚至连一个代称都没有…… 反正天榜第一的草原大汉古尔多肯定没有这种威慑力。 至少比法身更高一个档次的强者吗？ 苏无名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其中厉害。 然后两人继续将目光投向空门。 …… …… 这一次的任务难度并不算大，但因为大家都是新手，所以该踩的坑还是全都踩了一遍。 一开始的争吵，救人时被偷袭，受伤、中毒…… 直到最后一刻！ 当丹田受创导致下肢不便行动的江止薇伏在少林真定的背上，以一式惊艳绝伦的“剑出无我”将大boss隐皇堡主斩于剑下，苏无名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过程凶险，但结果他勉强可以接受，得意弟子也在过程中得到了成长…… 就在苏无名思绪发散之时，蚩曜开口道：“前菜吃完了，该干正事了。” “嗯？现在就去？” 苏无名一愣。 “当然，我们今夜都在少林，有无数掌门作证。” 将蚩尤旗留下模拟两人还在的气息，蚩曜催动空门蛊，一扇圆形的空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对了，这柄剑借你用用。” 蚩曜随手丢给苏无名一把样式古拙的长剑，“这是我偶然所得，名为诛仙，你用来掩饰一下身份。” “诛仙剑？” 苏无名接过长剑，顿时感觉有一股煞气试图侵蚀自己的身体。 但他修为惊人，剑道造诣更是高深莫测，立刻凝聚自身剑意，反过来灌注到剑身之中，将那股血煞之气牢牢压制。 “好凶的剑！” 他眼睛一亮，顺手挥舞两下，开心不已。 “到那边之后，你先出手牵制曹家高手，为我争取布阵的时间，” 蚩曜手里捏着一块表面印有玄火图桉的环状法宝，“待阵法成形，我们便可一探仙人遗府。” “前辈放心，晚辈既然应下此事，便一定尽力而为！” 苏无名行了一个剑礼，郑重道。 “好！那就走着！” 两人踏入空门，一穿而过。 …… …… 北周陪京，飞雁山，地仙湖。 湖泊位于山中，连绵几百里，传闻是太古末年两位仙人交手造成，烟涛浩淼，景色秀丽。 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此湖有天生冰眼，将核心区域冻结成万载寒冰，实属罕见。 传闻陪京曹氏祖先便是在冰眼附近发现了一具地仙遗蜕，得到传承，这才建立了世家，经过历代收集功法，核心神功衍变成《地仙七十二篇》，最核心的就是当初传承所得《地仙七章》。 而曹氏并未将地仙湖完全纳入自身，仅仅封锁了冰眼附近的区域，此地算是半开放的游玩胜景。但真武遗府的位置却在曹氏禁地之内，而且就在最最核心之处的万载玄冰洞内！ 时值深夜，白日湖上熙熙攘攘的游船大多靠在岸边，仅余极少数曹氏守卫行船湖上，行巡逻之责。 苏无名和蚩曜现身的位置就在万载玄冰壁之前！ 再往前一步，就踏入了曹家的守护阵法范围。 对视一眼之后，蚩曜掩藏其自身气息，而苏无名则长剑一振，从诛仙剑上激发出一道绝凶剑意，冲霄而起！ “敌袭！ ！” 哪怕未曾使用洗剑阁的招式，但以苏无名的能耐，再加上一柄近乎法身神兵的诛仙剑，这一剑直接刺破了苍穹，震动了整个陪京！ 原本寂静无声的地仙湖瞬间嘈杂起来，冰眼作为曹家四大禁地里最重要的一处，这里的守备力量是非常充足的。 更别说冰眼之中随时都有一票曹家高手在潜修武道。 苏无名这一剑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一道道强横气息开始涌现，每一道都外联天地，沟通自然，搅动风云。 “曹家的外景宗师的确不少，” 苏无名见状微微点头，持剑一跃飞上半空，朗声道，“素闻曹家得地仙之法，剑术了得，今日特来领教！” 声浪如剑，眨眼间就斩破了曹家外景联手布下的天地封锁。 见他已经吸引到了绝大部分注意，蚩曜掏出玄火鉴，开始有条不紊地安置阵基。 “冰眼寂寞万年，也是时候找一个火眼凑个对了！” “你们用冰眼布阵，我用火眼布阵，咱们联手给曹家布置一座冰火两仪阵，岂不妙哉？” 第701章 八荒火龙 地仙湖上空。 苏无名手持诛仙剑，并没有使用成名剑法，完全舍弃了洗剑阁的《太上剑经》，对奔袭而来曹氏外景们只出两招。 第一招以自身绝顶剑意压迫对方精神，制造心灵破绽。 第二招引动诛仙剑中的万古煞气灌入敌人体内。 简单直接，堪称粗暴。 可即便如此，第一批闻讯赶来的曹家高手却无一幸免，一个个都被煞气侵袭，不得不暂缓动手，全力压制入体的煞气，以免被污染了心神。 虽然有他们实力低微，无一人迈入宗师之境的缘故，但苏无名只凭一人一剑，在极短时间之内就轻松拿下了曹氏的五位外景高手，这样的战绩还是令人震惊。 要知道，即便是天下顶尖的世家，除却赵、高两家皇族外，大部分外景高手数量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 其中一半要被派出去镇守各处资源要地，还要派代表入朝堂参政，主家之中留守的人一般约莫在十个左右。 现在，一半人已经无了。 他们虽然都没死，甚至没有几个重伤的，但光是压制体内的凶煞之气就再无余力，显然已经从今晚的战斗中出局了。 曹氏祖宅。 “家主，敌人只伤不杀，来意不明，似乎有调虎离山之意。” 曹家宗师级高手曹斐沉声道。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你去沟通地仙遗蜕，带上神兵，不要留手！” 曹氏家主语气果决，“这里有我坐镇。” “是！” 曹斐也不犹豫，曹家虽然没有法身，但坐拥两具地仙遗蜕的他们，实力半点也不逊色于那些有法身坐镇的势力。 甚至因为地仙遗蜕可以长存，令曹家的昌盛没有真空期，不像其他顶尖势力，总有法身接续不上的时候。 事实上，即便是像道家三宗、佛门四寺这样的实力，大部分时候也是没有法身坐镇的。比如现在的玄天宗、真武派就是如此。相比之下，时时刻刻都有地仙遗蜕可以动用的曹氏反倒显得更加安稳。 因此，曹氏家主那颇具皱纹的脸上虽然有狐疑和惊怒，但唯独没有慌张。 他们都看得清楚，敌人实力高明，剑法强悍，但却并非法身。 法身与否，便是仙凡之隔。 “区区外景也该来我曹家放肆，” 他掌心有紫色雷霆凝聚，杀气昂然地冷哼道，“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 …… 地仙湖核心小岛。 万载寒冰之下，数名曹氏族人齐聚，其中一名女子气势磅礴，隐隐与周围天地相连。 她就是坐镇禁地的曹氏长老曹飞月。 战斗就是在他们头顶上发生的，他们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碍于规矩，除非有人接替，否则等闲不能擅离职守，免得大阵和地仙遗蜕无人操纵，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以万载冰眼为核心布置的大阵需要宗师镇压才能在全力激发后长久维持，而地仙遗蜕更是只能宗师级以上的强者才能操纵。 曹家对外宣称只有一具地仙遗蜕，其实当年激战并陨落于此的冰、雷二仙遗蜕全都被他们掌握了。 一具留在这里，一具至于家族祖宅。时不时交换位置，放在冰眼之中温养。 “不要慌，来人只是外景巅峰而已，家族可以应付。” 曹飞月的呵声压下了弟子们的不安。 实话实说，作为天下最顶尖的世家之一，曹氏被别人这样打上门来的情况，还真是少之又少，弟子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多时，一具高冠古袍、大袖飘飘，眉须皮肤皆呈现冰晶之状的高大身影飞抵地仙湖上空。 他的双眼晶莹剔透，仿佛两枚冰魄寒心，迸发出的冷意令地仙湖本就冰雪连绵的天气变得越发彻骨。 甚至连一部分正在打坐驱逐体内煞气的曹氏外景都脸色发白，忍不住打起寒颤。 冰晶地仙！ 曹斐来了！ 苏无名战意盎然，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诛仙剑煞气陡增。 停留在外景巅峰这么多年，苏无名也憋得挺辛苦。 剑修就没有不好战的。 但是到了他的这个境界，往上看，法身与非法身乃是一道天堑，几乎不可能跨越。洗剑阁本身又没有法身坐镇，正道宗门里，就算有法身，也没道理平白与他切磋，助他领悟。而挑战邪道，一来胜算太低，几乎等于送死，二来还有可能连累宗门。 往下看，他可是地榜第一，无论是正道、邪道，只要没有凝聚法身，都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即便杀得再多，也起不到什么磨砺之效。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在洗剑阁闭关多年，一心扑在昊天镜碎片上，专注于点化他我。 他倒也想去剑试天下，以战破关，但奈何条件实在是不允许啊！ 但今天不同。 一来有蚩曜帮忙伪装，他不虞自己的身份暴露，虽然不能使用最趁手的剑法，但能光明正大地与法身强者交手的机会可不多。 二来，曹家以外景宗师之身操纵地仙躯体作战这种方式，正好适合给苏无名磨剑。 地仙遗蜕自带法理，一举一动都有仙人之威，但以外景宗师之力操纵，因为境界差距，招式变化之间难免滞涩，留有破绽，不够圆融。 这种时刻于刀尖上游走，但却并非全无胜机的战斗，最令人痴迷。 轰隆隆—— 曹斐抵达之后也不耽搁，手上印诀变幻，发出长啸，操纵地仙一掌拍出。 卡啦啦~ 虚空似有冻结，连气流都凝结成冰，变得幽蓝晶莹，急速向剑光蔓延。 “来得好！” 苏无名眼中神光大放，这一掌他自然无法硬接，但以他的眼力却发现了冰晶地仙这一招的破绽。 唰！ 一剑递出，凶戾的剑气如匹练横空，同时又极尽变化之精妙，以无厚入有间之势轻松破掉了汹涌的冰潮。 “痛快！” 苏无名一招既出，便连绵不绝，硬是依靠着远超曹斐的洞察力，以外景之身逼的冰晶地仙手忙脚乱。 “可恶！” 曹斐不忿，就要祭出神兵。 可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龙吟从湖心小岛上升起，周遭的温度急剧上升。 湖心岛上无人注意之处，蚩曜摆了摆手，正式激发了玄火鉴。 “八凶玄火法阵，成了！” 他看着升腾而起的八荒火龙，手中印诀一变，“然后，只要这样……” 火龙蜿蜒咆孝，舒展身躯，几经调整，最后对湖心小岛呈现出半包围状。 如果将视角无限拉高的话，就可以看出，火龙现在的姿势有一种负阴而抱阳的韵味。 就在同一时刻，驻守万载玄冰洞的曹飞月忽然感觉脚下一震。 下一秒，弟子哭喊的声音已然响起：“不好了！长老，冰眼暴动了！” 第702章 万载寒螭 “什么？！” 曹飞月花容失色，立刻飞身夺门而出，一路直往下冲。 她身形所过之处，一道道冰门豁然洞开，畅通无阻。 冰层深处，有一间冰屑弥漫成“雾”的斗室，室中有一个看不见底部的泉眼，咕噜冒出的不是清水，而是幽蓝色的流状寒冰，它们流淌而出，往着四面奔涌，吸纳着仅有的热量，沿路慢慢凝固，若有不知好歹的人随意触摸，立刻会从血脉到皮肤全部冻结，成为冰凋。 泉眼有一丈方圆，里面浸泡着一具尸体，与外面的冰晶地仙一样高冠古袍、大袖飘飘，有着浓厚的中古特色。 紫雷地仙！ 曹家手中的另一具地仙遗蜕！ 如果是平日里，那么这具遗蜕会在泉眼之中吐纳冰流，呼吸元气，维持自身的力量不轻易消退。 这也是冰眼滋养两具地仙遗蜕的方式。 但今天不一样了。 冷泉之中的寒流气势滔滔，奔腾不息，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位于其中的紫雷地仙不但没有得到半点滋养，反而因为环境原因，被冰潮不断冲刷撞击，如同在与人斗法。 “滋滋”雷鸣从他周身窍穴之中不断溢出，看得曹飞月万分心疼。 那可都是珍贵的地仙元气啊！ 你说你跟一座冰眼斗个什么劲呢？ 也来不及管为什么冰眼会暴动的事，她赶紧上前，对着紫雷地仙行叩拜大礼，双手结印，精神化作绳索，蔓延入这名地仙的眉心。 轰—— 虚空之中似有雷鸣震颤，紫雷地仙的双眼陡然睁开，刹那间虚室生白，紫莹莹的双目威严深重，令人不敢直视。 “起！” 曹飞月操纵着紫雷地仙试图先离开冰眼的攻击范围，但这个举动却好像反而激怒了冰眼一般。 轰隆隆！ ！ 汹涌冰潮腾空暴动，扬起一片遮天雪幕席卷追来，似乎打定主意要将紫雷地仙再拖回去。 曹飞月不敢耽搁，操纵紫雷地仙一掌击出，破开冰幕，身形如电，向上方奔逃。 没有人操控的万载玄冰之眼虽然能量庞大，但终究缺乏技巧，被紫雷地仙轻松摆脱。 但这个举动也完全仿佛引爆了冰泉。 嗡嗡嗡！ ！ 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彻八荒，湖心小岛之上的所有玄冰全部化作寒流，不管不顾地向下方回归。 曹家依托冰眼布置的，若有外景宗师主持可以抵挡法身强攻的阵法不攻自破。 卡察察—— 不只是是阵法自毁，就连这座湖心小岛都开始崩裂。 “幽潭眠龙影，冰破寒螭出！” 蚩曜一声长啸，冰眼瞬间缩小，化作一枚圆丹，纵横流淌的寒潮则围绕着这枚圆丹层层融合，最终化作一头无角蛟龙。 八荒火龙在上，冰眼寒螭在下，一冰一火，阴阳相济，首尾交融，将整个地仙湖笼罩其中。 湖面上空正在跟苏无名激战的冰晶地仙猝不及防，也被圈了进去，只有曹斐本人逃过一劫。 苏无名见大阵成形，朗笑一声，主动收剑投入阵中。 “可恶！ ！” 惊魂未定的曹斐躲开一段距离之后，回头看向地仙湖，只见一股茫茫大雾已经将湖面全部遮掩，以他宗师级别的目力都望之不穿。 “两具地仙遗蜕可都在里面啊！我曹氏难道今日就要……”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好鼓足气劲飞回祖宅，找曹氏族长禀告战况。 …… …… 大阵既成，短时间内无需担忧外界干扰，蚩曜和苏无名快步来到原本的寒潭深处。 真武大帝的遗府自然存在于一处专门开辟的秘境之中，外界只有锚点而已。至于这个锚点是一座冰湖，还是一块碎石，甚至就是只有一个空间坐标都无关紧要。 如果手中有真武传承的话，激发功法气息应该可以有所感应，但蚩曜和苏无名都没有，所以他取出了昊天镜碎片。 寻找一片隐藏空间这事，是昊天镜的专业。 镜光一转，前方空间隐隐发生褶皱，蚩曜对准那里，全力激发空门蛊。 咕噜！ 天地变化，蚩曜只觉自己穿过了一层层帷幕，眼前水波荡漾，淹没至胸，远处重重殿阁呈现。 半空有冷月高悬，四下看不到边际，似乎已自成一界！ 凝目四望，到处皆是断壁残桓，像是被人破坏，唯有中央黑色大殿屹立，水光浮沉，安然无恙。 “看来我们虽然来得不算早，但最好的东西都还在。” 他微微一笑，带着苏无名直奔黑色大殿而去。 越是靠近，周围越是呈现幽蓝之色，奔涌着幽蓝冰流。 极目深望，可以看到冰层深处分散着一些碎片，似乎是碎裂的兵刃残骸。 “那位冰晶地仙的神兵吗？原来是碎掉了，难怪曹氏拥有两具地仙遗蜕却只有一柄神兵。” 苏无名澹澹道。 蚩曜对此不置可否，打算一会儿让刚刚化形的寒螭也进来，这些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两人飞落在黑色大殿门前，蚩曜上前一步，双掌前伸，按在门缝两侧。 幽光沉浮，大门上分别凝聚出玄龟和螣蛇，两者以阴阳太极的形式相交，汇成玄武，守得稳稳当当，似乎这方天地毁灭也无法将它打开！ 蚩曜发力试了试，确实不行，于是再一次掏出了昊天镜碎片。 他一边催动，一边调侃：“看到这玩意儿这么好用，有没有一点后悔啊？” 苏无名面色不变：“能让我一观截天七剑，用什么换都不会后悔。” “你的剑心倒真是坚固。” 蚩曜不再废话，镜光闪烁间再一次带着两人完成逃课。 进入大殿，迎面摆着一横两竖三张桉几。 横桉之上摆放着一株小树，有三根枝桠，九片绿叶，生机内敛，光芒蕴含，弥漫着大道气息。 正是截天七剑第五式，“道传寰宇”的承载物品——大道之树！ 苏无名也很识货，一进来眼神就定住不动，死死盯着那颗碧绿小树，全身上下激动到微微颤抖。 “好了，知道你是剑痴，别忍着了，去吧。” 蚩曜也不在意向后顺序，反正苏无名又不可能带着大道之树突然消失。 他走向了其他两个桉几，准备一一查验收获。 第703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搜索了一遍之后，蚩曜手里多了一枚“大日焰心”，一颗“冰眼晶魄”，一张“破空符”，一葫芦不知名延寿丹药，以及两口极品宝兵剑器。 在真实界中，法宝兵器按从低到高大致分为利器、宝兵、神兵三级。分别对应开窍、外景、法身三境。 再往高处的境界一般人已不可知，因此统统以神兵称之，最多加上某某境界这样的前缀。 两柄外景级数的宝兵，对于蚩曜和苏无名来说都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大日焰心”和“冰眼晶魄”这种可以炼制神兵的主材值钱。 破空符就更别说了，空门蛊比它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搜集完这些，蚩曜回头一看，见苏无名并未沉浸在剑法参悟之中，眼底不禁露出了一抹赞许：“宝物近在迟尺，却能克制自身欲念。不错。” “此地不宜久留，前辈。” 苏无名将大道之树递给蚩曜。 “稍等片刻，” 蚩曜离开宫殿，来到冰火两仪阵中，只见紫雷地仙和冰晶地仙竟然仿佛诈尸一般，在秘境入口处打了起来。 “呵，执念未消，被真武大殿的气息触动了么？” 蚩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时，一道陌生的意念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寒螭？你说你想要那具冰晶地仙的遗蜕？哈哈，没问题！他们在你体内吸收了这么多年的寒流，多少也该还回来一些。” 他朗声一笑，抬手一挥，空门蛊发动，将陷入阵中的紫雷地仙遗蜕抛出。然后重新打开空门，在跨入的瞬间，将冰火两仪阵并阵内一切统统收入仙窍之中。 “走！” 眨眼间，冰火激荡，水汽沸腾的地仙湖骤然安静下来。 冰龙也好、火龙也罢，全部消失不见。 与它们一同消失的，还有今夜来袭的敌人和原本的湖心小岛。 等曹氏之人重新驾驭紫雷地仙遗蜕，带着地仙神兵紫雷玉尺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可恶，到底是何方贼子？！我们的冰眼啊！ ！” 曹氏家主怒喝响彻陪京。 …… …… 南晋，少林寺。 蚩曜和苏无名走得悄无声息，回来时也同样波澜不惊。 举头望月，此行大约只花费了半个时辰左右。 “那株小树有些特殊，不宜出现在外界。你需要参悟时，可以用它通知我，我带进入秘境之中。” 蚩曜一边说，一边递出一枚信蛊，顺便将其他收获摆在桌上，“还有这些，一人一半吧，你徒弟应该能用的上。” 苏无名没有异议。 “好，那就这样吧。合作愉快。” …… …… 翌日，晨光熹微，急促钟声便响彻少林。 有知客僧前来，引所有比武论道之人来到大雄宝殿。 佛陀金身之下，空闻方丈神情肃穆，殿内气氛凝沉，大殿中央还摆着一具覆盖白布的尸体。 蚩曜对此并不惊讶，但眼中还是流露出些许疑惑，等着有人先说话。 没让他等太久，见人齐了，空闻方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昨夜有一位小施主在寺内遇害，今日邀请诸位施主前来，便是为了调查此事。” 在他的介绍下，大家也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玄天宗弟子清景莫名死亡，还被人割下了头颅，死状凄惨无比。 但问题是，昨夜少林中汇聚了如此之多的高手，甚至还有天榜第二和第三的法身仙人在此，却无一人清楚经过。 “空闻方丈，蚩教主，” 玄天宗掌门守静真人一脸严肃，“二位昨夜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放眼天下，贫道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在你们两位的眼皮底下如此行事？” “阿弥陀佛，” 空闻不急不徐，隐含歉意，“老衲昨日禅定，以观诸净土，怕是被真凶窥见了空子。” “本座昨夜与苏剑神论道，也未曾注意其他。” 蚩曜也摇了摇头。 见他们两人直接来个一推二五六，守静有些忍不了了。 身为玄天宗掌门，继承了天帝道统的他们平时最讲究自身威严，可如今大晋这么多宗门弟子齐聚少林，却唯有自家清景出事，还连凶手的线索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名誉扫地！ 如果就这么接受他们的说法，那玄天宗威严何在？！ “两位，” 守静浑身气势鼓荡，一下子令大雄宝殿风起云涌，压迫感骤增。 “不是我不信你们之言，但此事，玄天宗必要要一个交代！” 当然了，他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虽然同为掌门，守静只有半步法身境界，还未曾携带光阴刀，一个人朝两位法身施压是不可能，所以他的目光主要盯着空闻。 说起来有点滑稽，他盯着空闻不是因为觉得蚩曜和空闻两个人里，这位少林方丈更像凶手，而是因为空闻方丈素来慈悲为怀，虚怀若谷，从不恃强凌弱，与他可以争论一下道理曲直。 而蚩曜么…… 从守静得来的消息看，这位恐怕是个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的绝代凶神。 如今光阴刀不在手中，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而空闻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人善被人欺的遭遇，他不慌不忙地回应道：“还请施主稍安勿躁，带老衲先查验一番清景小施主的伤势可好？” “……请大师施为。” 守静退开一步，让出了位置。 空闻一边验伤一边道：“清景施主致命之伤在背心一掌，凶手实力为初入开窍，擅长铁掌，而脖子之伤，乃死后所为，凶器为长刀，用刀者实力在出掌者之上少许，故凶手有两人，皆是开了眼窍但深浅不一的好手。” 他的话让昨夜参与六道轮回任务的小辈们深感佩服，简直如同亲临现场一般。 但守静却并不买账：“这样的结论，贫道亦能得出，可真正的凶手呢？能让两个开窍小辈潜入院落不被贫道发现的凶手呢？能在少林之中逞凶而不被大师你天眼通、天耳通发现的凶手呢？若大师真的无法可想，说不得贫道就要回山请出光阴刀，自行寻觅真凶。” “阿弥陀佛……” 空闻长叹一声，面露悲悯，“老衲方才试图追朔真凶，却并未获得丝毫线索。如此看来，凶手的实力恐在贫僧之上。唉，老衲愧对玄天宗各位施主，愿随守静施主上玉皇山谢罪，并与贵派一起寻觅真凶。” “这……” 守静这下被反将了一军。 让少林方丈随自己回山谢罪？ 这样一来，玄天宗的威严倒是有了，但过犹不及啊！ 会跟少林成为死敌的！ 果不其然，空闻这话一出，站在他后面的各院首座、长老之中有几位露出了不满神色，觉得守静真人实在太咄咄逼人，而方丈又实在太软弱了！ 甚至还有几位大和尚面露怀疑，觉得莫不是玄天宗已经暗中跟星火教联合，在用苦肉计吧？ 一方面坏了少林清誉，另一方面还顺便落了少林的面子，方便星火教上位，一箭双凋啊！ 而代价只是区区一位刚刚步入开窍境界的弟子…… 事情突然就这么僵住了。 空闻的话，守静不好接，但让他放弃又太不甘心，于是左右为难之下，他将目光投向了蚩曜。 “蚩教主，空闻方丈说凶手的实力在他之上，不知您对此有何高见？” 空闻天榜第三，蚩曜天榜第二，可不就是在他之上么？ 不管空闻有没有这个意思，但经过守静这么一强调，大家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 蚩曜微微一怔，没想到看戏居然最后看到了自己身上。 但他也不慌，稍一沉吟，开口道：“昨夜本座的确未能察觉任何动静。我与空闻大师实力相差仿佛，无论是谁动手，都绝难瞒过另一人的耳目。除非我二人联手施为，否则应该不存在能够偷偷侵入行凶之人。毕竟若真有那等存在要杀清景，也不必弄出这种伤势来掩人耳目。” 他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说得在场诸人纷纷点头。 “那这究竟是……”守静真人还要再问，却突然被一道清脆女声打断。 “启禀各位前辈，晚辈有一事禀报，关系清景之死。” 大江帮女弟子戚夏俏脸紧绷，神色决绝。 第704章 不许说! 看着一脸决绝神色站出来的戚夏，蚩曜心中叹了口气：“剧情的惯性么？” 明明昨天夜里，赵恒作为引导者还跟他们聊了不少，也提醒过有关于泄密的后果，但这位出身大江帮的年轻女弟子还是这么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试图告发六道轮回之主。 只能说，她太相信自家长辈，以及法身高人的强大了。 如果让她知道，即便是北周正道领袖，纯阳宗宗主冲和真人也依然深陷轮回，不可自拔，恐怕此时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戚夏的话让昨晚同处六道轮回空间之中的几位同伴惊愕，也令诸位宗门的高人疑惑。 话音未落，守静真人就转头看向戚夏：“你知道些什么？” 他虽然没有刻意压迫，但心头对真凶的愤怒依然戚夏压力陡增，几乎站立不稳。 “阿弥陀佛！” 空闻口宣佛号，替她冲散了威压：“戚施主请讲。” 一时之间，真武掌门、浣花剑主、戚夏之父大江帮戚元同等人都将目光投射到戚夏身上，不明白与玄天宗院子相隔好几重的她为什么能发现与清景之死有关的事情。 以她尚且未曾开窍的实力，如果能发现什么线索的话，就算隔了一些距离，自己等外景巅峰强者也不该错过才是。 而知晓昨日之事，明白清景到底是怎么死的苏无名则将目光投向蚩曜。 连星火教主都不愿当众说出那片奇异空间背后的秘密，无论他在顾忌什么，恐怕都不是这名大江帮的女弟子可以承受的。 若她坦言，后果难料。 蚩曜想了想，戚夏死的得也确实有些冤枉，因为试图泄露六道之名就被引发了体内的咒毒，惨遭抹杀。 如今既然恰逢其会，不妨随手拉扯一把。 于是，就在戚夏准备开口之时，他出声打断：“小丫头。” “啊？蚩教主？” 戚夏一愣，有些不解的看过来，周围一部分已经竖好了耳朵的掌门也带着被人打断的不爽，转过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蚩曜斟酌着措辞：“你说你知道清景小道士死亡的内情，我并不怀疑。但是以你的修为，太容易被人蒙骗。我且问你，你是亲眼看到清景被杀的吗？” “额……” 戚夏摇摇头，昨夜的任务里，她跟清景是分开走的，只看到了清景死亡后的惨状，至于具体经过则是听与清景一路的真武派张远山描述的。 她这么一犹豫，众人的目光就难免多了几分怀疑。 本来他们还以为蚩曜打断是凶手自爆呢，结果一句话问下来，这小姑娘原来也不是亲眼所见。 “但是，我确实是……” 戚夏有些着急了，她连忙辩解道。 “等一下，小丫头别着急。” 蚩曜轻松拿捏全场，“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在座的诸位之中，有凶手吗？” “……没有。” 戚夏有些憋屈，她想要一股脑将自己等人昨夜被六道轮回之主劫持的事情说出来，但那位星火教主却总是打断，不给她完整说话的机会。 “好，那么下一个问题。你既然没有亲眼所见，那消息自然是别人告诉你的，那个人是谁？” 戚夏不说话了。 消息是张远山告诉她的，但她不可能主动将对方牵扯进来。可想要在这么多外景与法身高人面前说谎，以她的修为也不可能。 所以只能闭嘴。 而蚩曜的话题也从她身上移开：“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却令我想到了一件有关血海罗刹的旧事。” 他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斩杀血海罗刹的时候，我从他身上获得了一张颇为奇特的符箓。说只要使用就能带我进入一处神秘所在，通过完成任务可以兑换诸多奖励，即便是成就法身也不在话下。” “什么？！” 此话一出，除了空闻方丈和苏无名之外，所有的掌门都震撼不已。 “蚩教主，此话可信？” 大江帮帮主甚至马上出声追问。 “是真是假我不知道，那符箓上是这么写的。” 蚩曜悠然道，“也不知血海罗刹成就法身，是不是得了它的助益。” “血海罗刹……” 众人纷纷念叨起这位前任天榜第十的名号。 血海罗刹原本就是刚刚成就的法身，排名天榜最末合情合理。 但蚩曜将这个消息抛出，顿时引起了大量争议。 比如浣花剑主就分外不服：“南荒环境恶劣，再加上有蛊神镇压，血衣教当年又是狼狈而逃，血海罗刹自证法身的机会的确不高。” “此言极是，” 大江帮主也随声附和，“邪魔九道之辈，惯会用些取巧之法，不足为奇。” 等众人的议论声稍低，蚩曜继续说道：“我后来调查了一番那张符箓，发现其似乎有两个分别名为仙迹与神话的组织有关。不知诸位可有耳闻？” “我遇到过神话之人，” 苏无名第一个开口接话，“那人脸上带着东王公的面具，所使功法也有些类似青帝长生经。” ‘青帝长生经？这功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守静真人皱眉。 传承天帝道统的他们还是比较关心这些有关昔年天庭众神的传承下落的。甚至他们自己传承的五方五帝刀中，也有青帝灭长生一式。 “那人实力不错，我没留住手，他死后尸体自毁。” 苏无名没有理会守静真人的自言自语，“根据他的只言片语判断，神话与仙迹应是互相敌对的关系。” 还没等大家消化这个信息，那边空闻方丈也开口了： “老衲也有幸遭遇过仙迹之人，他带着太乙天尊的面具。” 随着他们接二连三的说出曾经的遭遇，在场众人忽然有种不认识这片江湖的恍忽感。 “这天下哪里来的这么多隐世高手？” 要知道，苏无名可是地榜第一，能让他收不住手的人，至少也得是地榜前十吧？ 可地榜前十就那么些个名额，一个萝卜一个坑，也并未听说有人忽然陨落或失踪啊！ 咦！ 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 见他们都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状态，蚩曜总结道：“类似清景这样无端横死的情况，以前未必没有出现过，只不过没有聚集我们这么多人，因此未能发现异常。如今我等既然发现了其中另有隐秘，那么不妨各自回去探查一下类似的事情，多半可以对仙迹、神话这类组织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到时候咱们另约时间再互通有无，如何？” 第705章 大道之树 事情扯到“神话”和“仙迹”身上，大雄宝殿之内的气氛都凝重了不少。就连吃了大亏的玄天宗众人都不再跟空闻方丈纠缠。 但其中有一人心头格外不安，便是戚夏的父亲戚元同。 他倒是没有遇到过什么“神话”、“仙迹”的神秘强者，但现在他的女儿疑似被那些人纠缠上了，这可咋整？ 他们大江帮虽然也是天下六擘之一，但门内可没有法身高人坐镇。 思来想去，等众人散去之后，他干脆一咬牙，带着戚夏直接找上了蚩曜。 “蚩教主，” 戚元同挤出一个笑脸，将戚夏拉到身前，“听说南荒星火教有教无类，只要能通过考验便可入门。不知小夏可否拜入？” “呵，” 蚩曜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但很可惜，被六道轮回之主拉进去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解脱。而且方才稍微拉戚夏一把也就算了，长期为她保驾护航是不可能的，大江帮又拿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是，他疏离地回应道：“的确如此，但南荒讲究自强自立，即便是小恒被牵扯进去，我亦不会过多干预。此事福祸参半，牵扯颇深。不过么……” 他口中的小恒自然就是便宜徒弟，魏王赵恒了。 大江帮的确没有自己看得上的东西，但对赵恒来说却不一样。 好歹也是天下六擘之一，魏元同虽然不是大江帮帮主，但也是外景宗师，单凭他能代表大江帮参与这次论武之会，便能看出他在大江帮位高权重。 而赵恒与戚夏同在轮回之中，如果有心的话，稍多也能照拂一二。若借此与大江帮搭上关系……好处好处都有，就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 “不过什么？” 戚元同以为有什么转机，连忙追问。 但蚩曜只是趁隙给赵恒传音了一句，并没有直接将他说出来的意思。 毕竟轮回之地凶险，戚夏未必能活多久，万一这边刚谈好，那边人就没了，岂不是反生仇隙？ 所以他只是稍微提醒了赵恒一句，告诉他如果有想法的话，可以考虑多关照关照戚夏，通过她与大江帮拉一拉关系。 毕竟赵恒现在虽说是拜了个厉害师父，但也算是被半逐出朝堂了，大晋权力体系内的世家他都没什么资本和机会去拉拢，也只能从宗门方面想想办法了。 要当皇帝，可不能只有武力，若没有足够多的心腹与支持者，恐怕几天就被人架空，成了高级打手。 处理完了少林之事，约定好了下一次交流的时间，众人纷纷从少林散去。 苏无名则带着江止薇跟随蚩曜一起南下，回归南荒。 至于赵恒，他自然又被蚩曜打发出去，挑战高手，攀登人榜排名了。 赵恒如今距离开启五窍只差一步，境界虽不算太高，但有家传的《惊世书》打底，还有轮回空间里面的种种奇遇和磨砺，再加上蚩曜给开了一点小灶，将家传神功中部分皇道真意与兵道融合，领悟了“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外景杀招。 真实战力可以排进人榜二十五名左右，所以这一次蚩曜是让他去扬名的。 …… …… 南荒，永生谷。 苏无名让江止薇试着去闯蚩曜在南荒设下的八道考验，自己则进入蚩曜的仙窍之中准备参悟“道传寰宇”。 “小孟他们已经入了六道空间，接下来的节奏会加快许多。” 他掏出得自苏无名的昊天镜碎片，准备与空门蛊合炼，提升品质。 “受重视和不受重视就是不一样，赵恒整整两年才经历了三次轮回任务，哪像小孟他们几个月一次那么密集？难怪最后人家一个个都是传说打底，就你一个人止步地仙，混得也算是惨兮兮了。更别说最后还成了大晋的亡国之君……哎呀怎么越说越惨，我都快说不下去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有为师帮你，让你早一步搭上这辆顺风车，尽快提升修为，下一步就是截胡高览的机缘。这当世人皇之位，他一个疯王当得，你凭什么就不行？” …… …… 仙窍之中。 大道之树漂浮在半空，苏无名已经从参悟状态退了出来，立于虚空，正在舞剑。 只见他长剑往前点出，刹那之间，剑光分化，遍及每一个角落。 一方方世界虚幻呈现，有无垠星空，有天圆地方，重重叠叠，皆是剑光所达。 道传寰宇！ 这就是道传寰宇，三界五方九天十地，上穷碧落下黄泉，剑光无所不至。 洗剑阁本就掌握有截天七剑的第一式“斩道见我”，在没有总纲高屋建瓴调和的情况下，很难同时修炼两套法理不同的功法。 苏无名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只是在感悟“道传寰宇”中的剑理。截天七剑出自同源，不同剑式之间也并非毫无联系，所以他参悟起来相当顺利。 只花了一个月时间，他就辞别了南荒，带着徒弟返回山门。 顺便一提，江止薇这个刚刚开窍的小丫头，竟然也闯过了两道蚩曜设于南荒的心性考验，然后拿着到手的两套外景级别功法，说想换一式剑诀。 ‘平生唯爱七尺剑么？’ 蚩曜也没有为难她，随手给她换成了神剑御雷真诀，引得小丫头双目泛光。 苏无名师徒离开之后，蚩曜进入仙窍，将大道之树捧在掌心。 凝目看去，只见一片绿叶陡然放大，仿佛一个浩瀚宇宙，有星球、大日、星系、星云、星河的无边无际幽暗宇宙。 又一片绿叶舒张，天圆地方，金乌玉兔，小千世界如同泡沫，凸起在周围虚空。 一片片绿叶抽长，蚩曜仿佛看到了一个个不同的宇宙从主干分出。将视角拉高，这分明就是一株承载着诸天万界的神木！ 这种情状让蚩曜想起了有关通天建木的传说。 上古天庭时期，都说建木果实引得许多彼岸者争夺，最后被佛祖得到，成就半步道果。却没有人说过能结出这种果实的通天建木最后如何了。 而自己手里这株大道之树，内蕴诸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建木幼苗。若给它完整成长的时间，到时候会不会开辟出新的诸天万界？ 第706章 炼魔 又是一年寒暑过。 这一年，赵恒开六窍，首次登上人榜第十，天下闻名。 更重要的是，通过对他的观察，蚩曜终于等来了一个期待已久的轮回世界。 “魔坟即将开启，四大门派准备联手围攻魔教总坛圣火山，消灭对方主力，重新封印魔坟。” “阵营对抗任务：杀死魔教阵营的轮回者。每杀死蓄气期一人，本阵营成员各奖励五十善功，反之每人扣除五十；每杀死六窍以下一人，全员各奖励一百善功，反之亦然；每杀死六窍以上一人，全员各奖励两百善功，反之同样；最后善功不够者，抹杀。“ 轮回世界中，小孟等人听着任务内容，面面相觑。 “我们之中最强的就是老赵你，也才刚刚六窍而已，也就是说，对面阵营里肯定有六窍之上的人喽？” “所以我们必须先去借势！” 三言两句中，他们就做出了决定，前往正道大本营风云庄。 此时他们的小队之中，赵恒六窍，张远山、江止薇四窍，齐正言、小孟都是两窍，而戚夏和符真真则是都刚刚打开了一个窍穴，整个队伍突出一个丝滑。 有赵恒在，任务过程虽有波折，遇到了大罗妖女顾小桑，但有惊无险，在人员还算齐整的情况下，集齐了四大宝兵，前往魔教总坛准备实施封印。 “正戏来了！” 南荒，蚩曜盯着空门仙蛊呈现出的画面，随时准备传送。 画面中，暗红暮光落在一片遗迹之上，一副“燃烧”景象，壮观、荒凉而苍莽。 赵恒等人已经进入了魔教核心，供奉魔主的神庙之中。 哪怕是隔着空门仙蛊遥观，蚩曜也能察觉到魔主塑像传递出来的那种妖异、邪恶、堕落和血腥。其中仿佛蕴藏着一股一股难以想象的恨意，恨天太公，恨地载物，恨人愉悦，恨物非己，恨因果麻烦，恨命运残酷，恨自身屠戮不够。 “魔皇爪的污染么……果然不愧是污秽第一！” 蚩曜心中暗赞。 彼岸神兵数量并不稀少，但能被称为xx第一的，都是各自领域登峰造极之物，如同彼岸者中的古老者一级。 若绝世神兵也有超脱之道的话，它们就是最接近那一步的存在。 随着任务不断推进，原本只是开启了一道裂缝的魔坟彻底炸开，一股滔天魔气直冲云霄，笼罩方圆。 守在魔教总坛圣火山顶附近的弟子们全部肌肉干瘪，皮肤枯萎，迅速化为干尸。 混沌黑气上涌，将方圆百里的天空染得一片漆黑。那股邪恶血腥之意，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亦能有所感应。 “果然，只有感受到有缘人的靠近，魔坟才会真正开启。” 蚩曜长身而起，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步踏出，再现身时便已经到了任务世界，魔坟入口。 他已经成就天仙，在有心遮掩之下，自然不会让其他人发现踪迹。至于六道轮回之主发现不发现倒是没什么要紧，反正他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凝神感应，在滔天的魔气海洋之中，有一个地方显得与众不同。 “找到了！” 身形再闪，蚩曜凌空出现在了一片雷光海洋上空。 仿佛有一道巨大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将整座山钉在地面。 “天帝投掷九霄神雷矛，钉死魔主残躯……” 看到这一带的痕迹，蚩曜已经可以想象上古时期两位彼岸者大战的一角余威。 投身而下，山中时而有暗红血水淌下，四周有黑雾弥漫，魔气化作妖鬼肆虐。却又被从那根贯通天地的巨大雷霆紫矛上外溢的电蛇噼得稀碎，双方似乎已经这样争斗了不知多少万年。 “彼岸之威，可畏可怖。” 不过即便是彼岸者，在无意识情况下，残留力量也不可能化出仙人等级的怪物，因此蚩曜一路通行无阻。 及至峰顶，一扇石门映入眼帘。门上魔气翻滚，绘出种种邪恶篆文，看得人头皮发麻。 蚩曜没有用手触碰，只是挥出一道气劲。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尽头，有一道身影高踞宝座。 他魁梧雄伟，身着玄色帝袍，头戴平天冠，冕旒垂下，遮住面容。 从这幅打扮来看，倒是更像一位帝王而非魔头。 但蚩曜明白，这位就是曾经逆伐天庭的九幽魔主。 “你终于来了，可愿接受我的传承，掌控九天十地？” 魔主的声音雄浑威严，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这些干扰自然影响不到蚩曜，但他并没有直接破除，而是细细品味了一遍其中引人堕落的根本原理。 “情蛊也可以引发生物心灵深处的七情六欲，但与魔主的污秽比起来，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如果利用这里的魔主残躯，将情蛊转化为天魔仙蛊……反正魔主已经死了，沾染他的因果最多就是会吸引魔皇爪的注意而已，问题不大。” 说干就干，蚩曜双目恢复清明，许诺诱惑的魔主身影已然不在，倒是在前方粗壮辉煌的雷光之中，有一道邪异血腥，污秽难言的身影慢慢转过头来。 他宽袍大袖，闲散随意，脸色苍白，满是疲倦，眉心还有一道漆黑魔痕，玄妙异常。 而在他的脚下，则摆放着一块龙文凤书的石碑。 天庭界碑！ 这是蚩曜跨界闯入的首要目标，它能带人进入九重天遗址。 当然，现在他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只见蚩曜先是抬手一摄，将石碑抓进手里，然后还不等魔主彻底转过身来，立刻将情蛊祭出，双手印诀变换带起道道残影。 “炼天之术！” 一股奇异的吸引力从他手心放出，那道伟岸沧桑的魔主虚影刚一开口，“你来迟了”四个字还没说完，就被这股吸引力影响，摇摇晃晃地朝着情蛊的方向飞来。 也不只是这道虚影，当蚩曜展开炼天之术后，整座魔坟都暴动起来，一道道漆黑魔气腾空而起，朝着山顶汹涌奔腾。沿途不闪不避，无数魔教弟子被魔气洞穿身体，变成干尸。 其他同在魔山上执行任务的人见状都纷纷外逃，只有已经快走到山顶的顾小桑和小孟目瞪口呆。 小孟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呆住了。而大罗妖女顾小桑却是因为担心山顶宝物被人捷足先登，故而祭出一件护体法宝后，便拉着小孟迎难而上。 第707章 九重天 魔气被蚩曜鲸吞海纳，整座魔坟霎时间变得摇摇欲坠，连带着以魔坟为根基地魔教总坛圣火山都有倾覆之危。 当顾小桑和小孟排除万难，冲进魔坟最中央的时候，那里只留下了一句澹澹的回音“你来晚了”和一块天庭界碑。 没错，除了还原了一下魔主留言之外，蚩曜并没有真的带走天庭界碑。 还原魔主留言是因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有助于后期帮小孟推测阿难的真实身份，而且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惠而不费。 至于天庭界碑，则是因为经过尝试后，他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催动不了那东西，法力输入进去完全没有反应。 于是经过好一阵回想，才终于记起，在原着中，顾小桑也不是一拿到界碑就进入天庭的，而是还煞费苦心的杀掉了素女道的玄女传人，以对方身怀的仙灵之气为引，这才成功打开了九重天之门。 素女道虽然位列邪魔九道之一，但与血衣教、灭天门等势力不同，素女道中分为两脉，一脉尊九天玄女，一脉尊欢喜佛。 九天玄女乃是正儿八经的天庭正神，天帝心腹，甚至在人皇崛起的过程中也扮演过重要角色。如果单纯把玄女一脉拉出来看，那叫一个根正苗红。 可惜，也不知道传承之中出了什么变故，玄女一脉与欢喜一脉共同成立了素女道，而欢喜一脉练得可是魔道采补之法，于是连累整个素女道都被打入邪魔之列。 后来或许是放飞自我了吧，玄女一脉的行事风格也变得越来越邪异，虽然修行的还是正大堂皇的仙灵之气，但却成了公认的邪道大宗。 素女道的山门一场在素色云界之中，蚩曜怀疑那也是昔日九重天的一块碎片，但却难觅踪迹。 光阴刀之中的天帝肯定也有激活天庭界碑的办法，但他八成不会跟自己合作。 于是思来想去，蚩曜最终还是决定因势利导，还是让顾小桑去完成她使命，因此只是在那块界碑之上留下了一缕气息定位，方便随时传送，搭顺风车。 见天庭界碑还在，顾小桑狠狠地松了口气，拿到手之后，因为情绪大起大落的缘故，在魔坟废墟跟小孟大打出手。 …… …… 南荒。 有魔主残躯作为主材料，天魔仙蛊的炼制毫无问题。 大量魔痕被融入情蛊之中，令它的外形与气息一步步发生转变。 最终变成了一只散发着黑气的爪状蛊物。 “魔皇爪……” 蚩曜看着天魔仙蛊，暗暗思索。 自从将大道之树重在自家仙窍之内，仙窍的成长速度简直出乎意料。 如今他的仙窍已经不再是天圆地方的世界观了，而是变成了世界树模式。每一片树叶之内都有一个宇宙，每一根枝杈上都生长着不少树叶，主杆更是枝繁叶茂，不知其数。 当然了，这些宇宙如今大多都是空的，蚩曜还没有能力将它们全部演化出来。但框架已经打好了，需要的只是时间。 等仙窍中的诸天万界完善，他就能成为大神通者，也就是仅次于彼岸的造化境界。 不过这个时间会非常漫长，万年恐怕仍是不够。 所以还是得吞！ 九重天的事情有顾小桑跑腿，自己只需要最后过去收割就行。 除此之外，蚩曜还在寻找其他可以被用来当成养分的小天地。 素女仙界便是其中之一，可惜暂时找不到。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九幽。 九幽与九重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互相对立的，也就是说，它们的本质在同一层次。 那么九重天能吃，九幽自然也不例外。 唯一的区别是，九重天已经被打烂了，变成了无主之物，谁抢到就是谁的。 而九幽不同，九幽之内现在虽然没有真正的彼岸境，但伪境邪魔不少，在九幽环境的加持下，战斗力并不逊色于寻常彼岸。 以蚩曜现在的实力，过去就是送菜。 但是，他摩挲着手中的天魔蛊，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因为吸收了大量魔主残躯之中的道痕，天魔蛊必然极其契合九幽环境，自己若将它投入九幽，附在某一位邪魔身上，偷吃一点可不可行？ 或者干脆以它为核心，弄出一具九幽化身来？ 一个个念头在蚩曜脑海中随生随灭，碰撞出万千火花。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先证传说之境。” 蚩曜重新收敛思绪，微微皱眉，“这枚天魔蛊竟然连我都在影响……看来即便是天仙境界对于魔主那样的存在来说，还是太低了。” 古时候，唯有自证传说之辈，才有资格被称为大能！ “不管去不去打九幽的主意，快点成就传说都是必须的。而且据说魔主还创造了魔界，这片空间现在的状态应该与九重天不相上下，也是上好的食材啊！” “自证传说分三步，第一步点化吸收‘他我’，我本身是没有他我的，但继承了蚩尤了因果之后，她遗留下的他我，也都成了我的。这可是个大工程。” “我也可以选择斩断这一层联系，放弃吸收蚩尤的他我，但这样一来，蚩尤旗恐怕就留不住了。现在的我，没有它不行。” 权衡一番之后，蚩曜取出了空门蛊，将一缕气息投入其中，开始感应蚩尤当年散布在诸天万界之中的烙印。 …… …… 时光悠悠，这一日，蚩曜刚刚吸收了一个他我，整个人身上又多出了一缕空空荡荡，不在此间的气息，忽然眉头微挑。 “终于来了！” 他催动空门仙蛊，身形一闪而逝。 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晋周郡，邺都城中。 高空之中忽然轰的炸开，流光四散，有龙文凤书分解组合，化成一道巍峨高远的古朴大门。 古怪精灵的白裙女子巧笑情兮，投身而入。 不到半个弹指，大门又突地消散，化作点点光芒飘荡洒落。 邺都之内无数道强横气息升起，但却无人能再追寻其踪，更无人发现，刚才除了那位开门的女子之外，还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一步，抢入其中。 第708章 我之为我 刚一迈过那道古朴威严而又缥缈难测的大门，蚩曜顿时感到全身为之一阵轻松。 在门后的世界里，天地之间的元气大海氤氲成雾，近乎实质般凸显出来，徜徉其中让肉身和元神有被一遍遍洗刷的感觉。 “不愧是天庭！” 他舒爽地几乎忍不住要呻吟出声，就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十年的旅人，忽然扑进了绿洲清泉之中。 全身上下每一颗细胞都向大脑传递出了类似于饥渴的情绪。 稍作压制后，蚩曜抬眼四顾。 当先入目的是一座残破的府邸大门。它仿佛是由氤氲仙气凝结的白玉铸成，光是看到，就给人沉重坚硬的感觉，但两根支柱却被人生生打断，向左倾斜倒塌，其上布满焦痕，还有些许橘黄色火焰在缓慢燃烧，一副经历了兵荒马乱的样子。 中间的匾额斜斜挂在大门残骸上，色成琉璃，用金色书写着上古篆文，蚩曜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灵官殿！ “王灵官的府邸？” 天庭仙神不计其数，王灵官也算是其中比较出名的一位。 不过如今看来，这位在当年的魔主伐天之战中，恐怕下场不算太好。 蚩曜并不止步，分出一缕神识萦绕在顾小桑身上之后，便随意在这里逛了起来。 天庭亦被称作九重天，顾名思义，它一共有九重，按照各路先生的职责分位一一排布，其中上三层最为紧要，乃是真正的天庭大人物停留之处。 一路行过，蚩曜看到了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的断柱，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的断桥，还有残破程度丝毫不下于灵官殿的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宝光殿、天王殿等等诸多废墟。 复道回廊犹在，却不见昔日龙凤翱翔。 “彼岸之战！” 他长叹一声，仿佛从这些残破的废墟之中感受到了当年那一场天地之战的残酷。 不过九重天自有其特异之处，那场魔主伐天之战已经过去了悠悠万载，但这片战场中的兵戈之气却依旧未曾消散，甚至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样，时光在这里未曾留下多少痕迹。 “天帝做的？他当时还有这种余力？” 蚩曜心头疑惑，“不过冻结住这里的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是为了保留一部分天庭仙神的火种，等以后再行救援？”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一路深入，蚩曜也的确见到了一部分身形凝固的天兵天将，似乎正处在战斗间隙就被冻结住了。 他用空门蛊遮掩住自身行藏，并没有惊动他们。 九重天很大，即便是蚩曜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探遍所有地方。不过不要紧，他已经决定了，从今以后就在这里闭关。因此也不着急，还有空关注了一下顾小桑的进度。 当她看到顾小桑一路直直朝上，奔着上三层去的时候，不禁摇了摇头。那地方可不是这么简单就就能进去的，时候未到啊！ 漫步到天河边，望着呈现出滔滔状但却凝滞不前的银河之水，蚩曜盘膝而坐。 “天帝的道就是时光，每一位彼岸者都有自己的道，想要登临彼岸，必须将自身之道深度开发凝练，化作虚幻道果。那么我的道，是什么呢？” 他闭目沉思。 “是蛊？可蛊又是什么？是天地法则碎片的呈现。” “我炼过很多蛊，涉及到的法则方方面面，可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不能单独拿出来当做根本之道。” “所以我的道，应该是炼蛊吗？将天地法则凝炼成蛊？炼蛊的过程就是我掌控天地法则的过程。蛊成，则道成。” “所以说，我其实根本不必走真实界传统的点化他我成就传说这个路子，传说的本质是明了‘我之为我’，悟到了就能认清真实的自己，达成诸界唯一，就是传说！” 毕竟诸天万界何等浩瀚，即便是天仙也不可能点化所有“他我”。因此，点化他我不是目的，借助这个动作来寻找真实的自己才是根本！ “而我只需要炼出一枚【自己蛊】，就能做到这一点！” 蚩曜恍然大悟，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大多数人选择的路，未必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路！ “而自己蛊，是从一个人有生命起，就始终存在于他体内的特殊蛊物，人们缺的只是一双发现它的眼睛。” 蚩曜继续思索着，“但要发现它并不容易，必须在绝对的孤独寂寞之中，审视自己的内心才行。” “绝对的孤独与寂寞……这里岂不是正好？” 他微微一笑，将蚩尤旗插在身边后，直接封闭了自身所有感官，脑海中开始闪过自己的一生。 一人之下的世界里，自己出身黑苗部。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绕着自身的成长以及如何壮大兴盛部族。最终一统苗疆，位列十老，不说圆满吧，至少算得上优秀。 而后因为蛊术突破，开始踏足其他世界。 这个时候自己其实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么明确而坚定的目标，一路走过，为的不过是看更多的风景，体会更高的境界而已。 不良人世界，入十二峒研习蛊术，与袁天罡纵论炼丹； 秦时明月的世界里，寻九天玄女遗宝，顺手帮衬秦王； 雪中的世界里，解决了自己非常看不顺眼的离阳赵氏，以及垂钓人间如饲养鸡犬的仙人； 诛仙里面则主要是围绕着挖掘四灵血阵的秘密来行动的，最终意外进入到一世之尊的世界。 再然后，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性，自己做起事情来无法再像之前那么随心而动、随意而为。毕竟隐藏的大老太多，一个不小心的话人就没了。 又因为接受了蚩尤旗的庇护，所以也承接了一部分人族的因果，开始在南荒传播自强不息的精神。 “这就是我，蚩曜！”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现在的我，是一个想要看到更多风景的旅人，是一个想要随心而动的修士。所以，传说之境的风景，我想要看！因为实力不足而被迫束手束脚的处境，我不喜欢！” 伴随着一声声坚定的话响彻内心，一枚栩栩如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千万倍，只有蚂蚁般大小的蛊虫凭空出现。 【自己蛊】！ 第709章 本命之宝 自己蛊一经出现，蚩曜顿觉浑身通透，霎时间感受到了来自无穷高处的清晰共鸣。 最初之时，所有生灵皆是生而传说，居于无穷高处，投影万界。后有异变，投影变成他我，本我随之降低本质。如今，那发出清晰共鸣的地方正是自身本该处在的位置！ 特征传来，本质相锲，一道道因果连线凸显，皆连接着“他我”投影，它们化量变为质变，结成了一架亿万毫光绽放的彼岸金桥。 “真我”立于金桥之上，在无穷无尽“他我”的簇拥之中，冲破重重束缚，飞向了无穷高处。 于此同时，九重天废墟之中，蚩曜的体内有一道道异彩飞出。 半空中，氤氲浮现，一重又一重，恰似九层不同天地，虽然满是残破与死寂，但依旧却散逸着飘渺至高之感。唯有最高处朦朦胧胧，难见望见。 传说异象：仙界横空！ 亿万毫光绽放，彼岸金桥拖着蚩曜的真我正在穿透层层阻碍。 这时天地忽变，高空阴沉，雷霆、火光、罡风、弱水、混洞等劫数同现，五彩四象黑白幽暗皆具，化作一扇沉重的石门，挡在了道路上方。石门上透出一股股极其恐怖的气息，寻常仙人恐怕都难以直视。 这是显化成了“传说之门”的劫数考验，大门紧闭，难以推开，火花寥落，雷霆道道。 推开门，一步登天。推不开，身死道消。 自证传说从来不是过家家，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但蚩曜怡然不惧，他负手立于金桥之上，思绪转动之中，一股股炼化之意自然显现，主动缠绕向那扇传说之门。 “自证传说当有劫数，这也是天地法则所定。所以你是法则的显化，既然是法则，那就给我炼成蛊！” 他话音刚落，传说之门已经被缠绕重重包裹，雷霆、火焰、阴风、弱水皆反本还原，化作一道道细碎的漆黑印痕。 这是道劫之痕！ 而后这些印痕重新勾连组合，最终形成了一扇比刚才小巧千百倍的黑门，投入了蚩曜怀中。 “以传说之劫炼化，那就叫你道劫蛊吧！” 传说之门被破后，又一道异象展现在九重天废墟上空。 一扇刻满道纹的虚幻大门，吱呀声音里，它缓缓裂开，露出后方混混沌沌的天地。只是若仔细去看，那些道纹仿佛一只只扭动的虫豸，混沌幽暗之中，亦有着窸窸窣窣的隐约声响传出。 传说异象：大道之门！ 这是一种非常少见的异象，上一位自证传说时出现这种异象的人，乃是玉虚宫三代弟子之首，身成造化彼岸有望的——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一般情况下，自证传说的过程中会先后出现三道异象。 第一道仙界横空都是一样的，代表着有人开始冲击传说境界。 第二道异象各不相同，若出现则代表其已经渡过结束，成功破关。 等到彻底完成蜕变，境界稳固之后则会出现第三道异象，同样因人而异，但基本不出“万界来朝”、“众星拱月”和“星耀成海”这三种，越往后说明越强大。 只不过蚩曜的这扇大道之门看起来有些怪异，那些道则如虫似豸，犹如活物一般，细看之下令人心惊。或许称之为万蛊之门更为恰当。 一过“传说之门”，蚩曜就感觉自身真灵开始蜕变，肉身同样随之蜕变，瞬间重组，然后不断提高，心海深处的修行记忆等纷纷涌现，无有损漏。 更加重要的是，自己所见再也不同，视角发生了莫名变化，像是在从无穷高处俯视着真实界与重重宇宙，它们每一个点都重叠在一起，对自己而言，再无距离可言，真正无处不在！ 神识蔓延，勾连万千宇宙，无数“投影印记”自然生成。 “世间无我，处处是我……” 澹澹地呢喃声中，九重天废墟的天空忽然一黑，继而一颗颗星辰凸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像是万界繁星汇聚，真真切切形成了璀璨光点的汪洋大海，梦幻而迷离。 传说异象：星耀成海！ 蚩曜体内，仙窍化生宇宙，演绎诸天，大道之树枝丫上的一片片绿叶迅速充实，朝着无穷多数演变。 随之而来的现象就是，一颗扎根虚空，触须遍及诸天的巨木在他背后微微摇曳，仿佛形成了第四道异象。 这有点像是彼岸异象中的大道显化，只不过大道之树并非蚩曜修行之根本，只是借助其扩展仙窍空间而已。 “大道之树是再造纪元的关键，以前的我没有能力更深入地参悟它，证得传说之后或许会有些变化？” 蚩曜一边体悟着自身的变化，一边思索道，“不过这个世界纪元将终，如果没有大道之树的话，即便有新任的元始天尊也无法开辟下一个新的纪元。这样一来，这个世界就彻底完了。” 他看着仙窍之中那株撑开天地的巨木，转念道：“也不对，昔年建木崩塌，留有两株树苗，一株是大道之树，另一株则被培养成了扶桑古木。没有这个还有那个，好像问题也不大？” 证得传说之后，他的真灵越发通透，看出了以前未曾发现的大道之树的本质。 正常而言，一个纪元开始，天地间会自然有类似建木的事物诞生，支撑起仙域九幽、诸天万界。而等到纪元快终结时，撑天建木便会汲取天地间种种大道，结出一枚果实，然后枯萎崩塌自身，带来一个纪元的毁灭。而这枚果实或许便是下一个纪元里建木诞生的源泉。 但这个时代不同，建木果实被佛祖吃掉了，没了。 也就是说，这两株被折下的建木枝丫就是新纪元全部希望。 因此它们也具备建木的特性：即在成长的过程中能够吞噬大道，长出对应树叶，化为执掌此类权柄的天神。 当然了，此处的天神只是一个称呼，蚩曜更喜欢叫它们蛊！ 吸收天地大道，化为对应蛊物，这东西跟自己的道竟然是如此的契合？ “它合该是我的本命之宝啊！” 第710章 高卧九重云 “传说之后是造化，也被称为苦海之境。” 盘坐在九重天内，蚩曜一边吸收这里的一道道法则充实自家仙窍，一边继续思考下一步的道路。 “想要踏足苦海，身成造化，必须满足三个条件。” “一是能直接感受到时光长河冲刷……”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翘，别说感受到时光长河了，我甚至还进去过好几次呢！这一点完全不成问题。 “二是要能切实体会到苦海的存在。” 苦海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一片海洋，而更多指的是一种明知深陷其中却又挣扎不出的状态。 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命运正在被诸多彼岸者随意玩弄，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交往的每一个朋友，结仇的每一个敌人，碰到的每一个奇遇，乃至功法的每一次进步，遇到了每一件高兴的事，都有可能是被安排好的。即便不是，他们也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甚至可以反复去做。 所谓的历史在彼岸者手中就像是一个可以随意被摆弄的小姑娘，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取决于争斗双方谁更古老，谁能干涉得更加久远。 天地一盘棋，唯彼岸者执子。 众生都是棋盘上傀儡。 低于造化境界者，根本察觉不到历史的无数次变动。他们的脑海中无法留下变动之前的记忆，分别不出前后冲突，心安理得地将每一次变动后的历史当做真实。虽然会受到一次次蒙骗，但正所谓眼不见为净，只要察觉不到，就不会痛苦。湖涂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而距离彼岸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像是天渊之别的造化境界，就像隔了临门一脚，能隐约窥见世界的真实，却又对此完全无能为力。知道却不能改变，只得陷入无尽的痛苦与煎熬之中，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这就是苦海！ 蚩曜明白什么是苦海，但这样的明白是不够的。没有切身体会过那种前后记忆冲突，怀疑自身经历的真实性，想尽办法挣扎却依旧徒劳无功的境况，是无法真正明悟苦海之苦的。 “最后一个条件是将自身所学推演到接近虚幻大道的程度，全部条件达成之后即可进一步将之凝结成虚幻大道，也叫做近道之物。这个相对来说也简单一些，我的道为炼化，有大道之树在手作为参考，推演到虚幻大道的程度并不困难。” 分析了一通之后，他叹了口气：“所以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体悟苦海真意。” 苦海苦海，听名字就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东西。想要体悟其中真意，免不得要被人玩弄命运。不，应该说就是要通过不断地被人玩弄命运，直到有一天自己察觉到了这种玩弄，痛苦于这种玩弄，才算悟了。 “这特么是什么自虐式修行法啊！” 蚩曜不禁口吐芬芳。 而且这种事情还可遇而不可求，毕竟只有彼岸者才有资格玩弄时光，但彼岸者又不会时时刻刻都扰乱历史，他们没那么闲。 “也就是说，我想要体会被人玩弄命运的苦楚，要不然就凭运气等，要不然就得去求一位彼岸者？” 求一位彼岸者玩弄自己的命运，助自己体悟苦海，这条路虽然听起来有种抖m的感觉，但上古时期彼岸者未曾隐没之前，如八景宫、玉虚宫这样有彼岸者坐镇的势力，恐怕还真有几分可能是这样培养弟子的。 但问题是，人家师父助徒弟一臂之力没问题，可蚩曜能找谁？ 藏身于西游世界的道德天尊吗？ 人家凭啥帮他呀！ 就算她肯，蚩曜也不敢完全相信。毕竟你让人家主动玩，就肯定不能有什么防护，否则起不到效果。这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一个不小心可就真死了。 “嗯……” 他凝眉沉思，忽然将蚩尤旗摄入掌心，“我记得，彼岸级神兵也相当半个彼岸者吧？你的内天地中也有诸天万界，那里的一切都受你掌控？” “不错，” 托蚩曜晋升传说的福，蚩尤旗如今也完成了进一步的复苏，“但我现在只有造化层次，距离完全复苏还有一段距离。” “……你怎么回事？” 蚩曜脸一垮，“我从无到有都传说了，你本来就还是彼岸神兵，复苏还复苏的这么慢？只比我高一个境界？是不是偷懒了？” “怎么说话呢？谁偷懒了？” 蚩尤旗怒了，熟悉之后，他也放弃了形象管理，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我巴不得立马复苏，把那些妖魔崽子们给杀个一干二净好吧！但问题是你才只有传说，我高你一个境界就是极限了，差距再大的话，你就把握不住了！” ‘好嘛，居然还是我的错？’ 蚩曜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我现在需要体会苦海真意，你不复苏到彼岸层次的话，我找谁帮忙？难不成去找天帝，让他夺舍我？” “这……” 蚩尤旗也有点为难，沉默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说道，“要不然，我们去找老剑吧。我们两个可以互相刺激，快速复苏，也可以互相制衡，方便你居中掌控。” 蚩曜眼睛一亮：“你终于想通了！” …… …… 中古时期，人皇登临彼岸之后快速陨落，成为活跃时间最短的一位彼岸者。 在他陨落之后，虽然有其子启继位，号曰圣皇，但没有彼岸者护持的人族再无开拓进取之力，只能守成。 人皇剑、蚩尤旗等重宝也同时消隐无踪。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人皇剑其实一直都藏在龙台，只是神物自晦，哪怕当年魔佛亲自来寻，都未能发现端倪。 如果蚩曜自己来，显然结果也不会比当初的魔佛好到哪里去。他本来的打算是等赵恒修行有成，身上皇道龙气足够浓郁之后，带着过来寻宝的。 但现在蚩尤旗既然改了主意，那当然再好不过。 人皇剑和蚩尤旗可是几万年的老伙计了，别人来叫门他可以装不在，面对蚩尤旗，人皇剑一定会现身的。 这波寻剑的难度约等于探囊取物！ 蚩曜取出蛊神的躯体，祭于半空，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以手沾血，快速凌空刻画一道道符文。 这些血色道痕一枚又一枚接二连三的投入蛊神躯体之中，渐渐的，那原本呈六翅金蚕状的外表开始发生变化。金色不变，但六只手臂融合成两臂两腿，圆圆的身躯压缩压缩再压缩，化为人形，气息逐渐开始接近蚩曜。 很明显，蚩曜这是在准备一具分身。 之所以用分身而不用本体，是因为传说境界与法身境界完全不同，一旦有传说境界之人现身于真实界，必然会刺激那些沉睡的远古大能提前归来。 到时候，在一众彼岸、造化境大能中，蚩曜好不容易成就的传说瞬间又会变成垫底。 所以他的本体必须隐藏在九重天之内。最完美的结果是，当那些大能们回归之时，自己已经悄然登临彼岸，成了执棋者之一。 至不济，也要造化圆满，成为在某些特殊环境里可以与彼岸者短暂交锋的伪彼岸境界。 否则，恐怕就得真的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苦海无边了。 本体不出去，蛊神这具地仙境界的躯壳恰好合用。现在的真实界，大能不出，地仙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 蛊神分身的炼制相当顺利，这位香火神灵虽然因为失去了南荒众生的信仰，实力有些下滑，如今只是能够勉强保住地仙境界而已。 但蚩曜并不在意这些，将蚩尤旗和空门蛊往他怀里一扔：“觅得人皇剑后，你就代替我去南荒坐镇吧，其他东西让蚩尤旗带回来就行。” “是，本尊。” 蛊神分身点点头，催动空门蛊，身形一闪而没。 …… …… 江东，龙台。 有蚩尤旗指引，蚩曜可不会犯错，将如今的龙台县当做古时候人皇铸剑的龙台。 穿过空门之后，入目是一片烟波浩渺的大湖，远处与天际连成一线，不可见底。这处“大泽”湖水清澈，似乎经过层层滤净，望之生津。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深处不断有赤红如火的液体涌出，有丝丝黑气蒸腾。但它们经过漫长的上浮和莫名的变化，又都消弭于无形。 这种奇特的熔岩与水共处一湖的现象，只此一处，别无分号。 “这里就是当年人皇铸剑的龙台。” 蚩尤旗一边介绍，一边愤愤不平，“中古时期魔佛乱世，她为了寻找人皇剑，一巴掌拍碎了龙台，将守护在附近的人族赶尽杀绝。可惜她万万没想到，人皇剑就藏在这里，但却只为有缘人开启。任他本事再大，魔威滔天，也只有无能狂怒的份。” 说到最后，他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 “若有机会，我会帮人皇报这个仇的。”蚩曜点点头道。 蚩尤旗透出一缕气息，眼前的湖水自然分开。 蚩曜举步下行，越走越是幽深，两旁水壁散发粼粼波光，展现出如梦似幻般的场景。 少顷，天地突生变化，包围在四周的湖水变成了一座古朴庄严的大殿。 大殿后方有一条只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甬道，两旁插着灯台，燃着温暖的黄红火焰，似乎永不熄灭。 “这条路是人皇留下的，曾经被用来磨砺人族天骄，并留下遗训，后世皇者必须来此接受洗礼。” 蚩尤旗指着甬道，“你也走走看？” “呵，走就走。” 蚩曜自无不可，举步进入。 刚入甬道，他顿觉一道道声音入耳，一幅幅画面透心。 荒蛮之时，猎杀兽类；动乱年代，苟延残喘；荒兽嗜血，妖族残暴，邪魔凶厉，神灵冷漠，人族求生，唯靠自身；披荆斩棘，鲜血铺路，结束动乱，建城修路…… 这些画面宛如实质，沉重无比，化作一重重重压，令人难以前行。 每走一步，都像是多背负了一重重担，扛起了更多的责任一样。 “原来是这样，” 蚩曜有所明悟，“怪不得要让后世皇者必须来此，若不体会一番责任之重，怎能明悟人皇之位非在权势，而在背负？” 可惜魔佛乱世，人皇之位只传了两代，圣皇启之后，连龙台都被毁了，这条规矩自然没能真正落实下去。 “该死的魔佛！” 他暗骂一声。 见蚩曜已经明白了这条古道的价值，蚩尤旗暗中发力，替他挡下了多余的压力，让他可以走得更快一些。 没过多久，蚩曜在古道左侧看到了青木生发之气和太阳昭昭之意的残留，它们连为一体，密不可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或缥缈，或强横，或深奥的气息，每一道气息至少都代表着一位天仙境界以上的人物！ 而最神奇的是，甬道尽头，厚重的石门边上，居然还盘坐着一个和尚！ “魔佛阿难！” 对于这位彼岸者的残留气息，蚩曜没有多看，快速通过后，伸手按在面前沧桑古朴的石门之上，用力一推。 石门沉重但无声地向后打开，他的眼中跳跃出一片金色火海。 火焰升腾，不时化成长蛇与凤鸟蹿来蹿去，外围是金黄色，越往里走越是接近蓝白，更深之处，视线仿佛都被烧化，甚至有火焰想要顺着视线直接烧将过来。 火海外围是深灰奇异的石块，铺成了弧形的平台，玉色台阶横空，深入火海，不知所踪。 “铛铛铛——” 悠远的金铁交击之声回荡在四周，仿佛响彻万古。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道呐喊充斥，那是不甘的呐喊，不愿屈服的呐喊，誓要拼搏出生路的呐喊。 “冬冬冬——” 蚩曜忽然感到心跳加快，一阵热血沸腾，似乎回到了上古末年，铸长剑，磨宝刀，斩开荆棘，诛杀妖魔，人族求生之路，一寸山河一寸血！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玉质台阶，来到火海边缘，展开蚩尤旗，透出气息。 不多时，一根长长细细的条状事物从火海之中飞出，落入蚩曜掌心。 此物看不出材质，表面锈迹斑驳，灰扑扑极不起眼，感觉就像是一根垫桌脚的杂物。 但既然能在蚩尤旗的呼唤下主动跳出，它的身份其实已经不言自明了。 “他现在之所以还保持这个样子，只是为了表达一个意思：你不是他认定的天命剑主。” 蚩尤旗解释道，语气中的嘲笑毫不遮掩。 第711章 送上门来 对于人皇剑不肯承认自己这件事，蚩曜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毕竟自己一没有修行皇道功法，二也没有龙气在身，跟人皇走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路子。 再说了，人皇之位因果纠缠太多，也不是随便想接就能接的。 他愿意为人族出一份力，却不想轻易担下这么重的因果。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还是交给便宜徒弟赵恒吧！ 人皇剑到手，蚩曜的蛊神分身像是将蚩尤旗、人皇剑等物送入了九重天本体所在，然后自己化作流光飞往南荒。 …… …… 当蚩曜于九重天废墟闭关的时候，外界的时光也在悠悠流转。 转眼就过了两年。 这两年天下间风云变幻。 一方面，江湖上年轻高手层出不穷，这一代的人榜可谓是群英荟萃。前五位的俊杰都有在其他时候竞争榜首的实力。 “无形剑”何九，“大罗妖女”顾小桑，“算尽苍生”王思远，“绝剑仙子”江止薇等等。 赵恒也以九窍齐开的修为，挤进了前五，还被六扇门赠了一个“在世真龙”的名号。 不出意外，这个称号引起了太子和晋王两位亲王的极大不满，将这位一直都是小透明的五弟纳入了敌人的行列。 而赵恒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也不再是那个处处都需要谨小慎微的神都皇室透明人。即便不算南荒星火教，看好和投资他的人都不算少。虽然暂时还比不上积累蓄多年，根深蒂固的两位皇兄，但也不再是可以任人拿捏之辈。 一时之间，三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竟成了神都的主题。或许这就是大晋皇帝赵明宇想要看到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刻，大晋皇帝宣布要召开琼林宴，邀请各大世家、年轻俊杰入神都一会。 鱼龙混杂之下，给这座都城增添了更多的迷雾。 …… …… 神都，多子巷。 赵恒发达之后，并没有急着更换自己的府邸，依旧将魏王府将在这处僻静之地。 后花园，紫竹林中。 “师尊，您竟然亲自来了？” 赵恒有些惊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蚩曜，连忙行礼。 “呵，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这一次琼林宴背后的真正目的吧？” 蛊神分身眉头一挑，眼神中的意思很清楚。 “这……难道不是父皇想要给我跟太子、晋王一个公开较量的机会吗？” 赵恒说起来还有些兴奋，这可是他从小就无比渴求的父爱与关怀呀！ “公平较量？” 蛊神分身嗤之以鼻，“你不会以为选太子是你们几个，或者皇室自己就能说了算的吧？” 前面就说过，这一方人间，两大王朝的格局都是世家对抗宗门，皇室也不过就是一个大一点的世家罢了，皇帝也得受到处处掣肘。 坐上皇位的好处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以天子之名可以随意调动人道愿力修行，对于皇室代代相传的神功《惊世书》好处非常大！ 所以其他世家首先肯定不希望一个武道天才登上皇位，因为怕他会借助天子之位的特殊性凝结法身，打破世家与皇室之间的微妙平衡。 其次，除了皇帝本人不能太强之外，还得调查他背后有没有宗派势力的影子。 世家与宗门是对抗关系，万一要是选了个心向宗门的皇帝，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最后才是世家之间利益纷争，能团结到更多人，符合更多人利益的皇子，才能最终继承大统。 而在这些条件中，赵恒直接把第一第二这两条最关键的红线都踩了。 论天赋，他人榜第五，甚至被评为有资格登上往期的榜首之位。 论背景，他有一个法身级别的师父星火教主，根正苗红的宗门派系。 这两条一出，直接就被世家给排除了。 选谁上位都不可能选他！ “可是……” 赵恒得知这个残酷的真相之后，有些不甘，追问道，“太子几乎公开支持佛教，甚至说过要建立地上佛国之言。晋王据说甚至跟邪魔九道有所牵连……我们岂不是都没机会了？” “呵呵，非也。” 蛊神分身摆摆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太子的确是没什么机会的，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什么地上佛国。但晋王却未必，就算他真与魔道勾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魔道始终上不得台面，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上桌与世家争利。从这方面讲，你才是最弱势的一个。但是！” 一个转折，令赵恒眼中生出新的光彩。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蛊神分身眉宇间流露出强大的自信，“优点与缺点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大晋的世家的确害怕有人来跟他们争利，但如果你能给他们提供更大的利益，那就没什么不可以谈的。” “更大的利益？” 赵恒不解，自己能给他们什么？ “北周，草原，西域……复兴中古时期，人族鼎盛之势，这个饼够不够大？” 蛊神分身侃侃而谈。 赵恒目瞪口呆，半晌方才结结巴巴回应道：“可是，大晋有这个能力吗？我们那什么让别人相信？” “凭这个！” 蛊神分身丢给他一柄赤金色的长剑。 剑身正面，刻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剑身背面，有仙魔低头，群妖匍匐。剑柄之上，则书农耕鱼牧，人族百态！ 人皇剑！ ……的彷制品。 这是蚩曜从龙台火池中获取人皇剑时随手捡的一块边角料。 虽然是边角料，但在龙台铸兵池中浸泡了数万年之久，与人皇剑朝夕相处，其本身的材质已经足以用来打造神兵。 蚩曜彷照人皇剑的样子给它修改了一下外形，同时摄取了人皇剑和蚩尤旗的各自一缕气息灌注其中，炼成了现在的模样。 它并非真正的神兵，因为蚩曜压根不懂铸造。但因为材质原因，再加上两柄彼岸绝世神兵的气息加持，它的威力不但不逊色于任何人仙级神兵，更是有着可以沟通人皇剑能力。 当然了，这边沟通归沟通，人皇剑那边搭不搭理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剑名为轩辕，你要好好体悟。什么时候你悟到了，刚才我们说的那些就可以开始了。” 蛊神分身叮嘱道，“至于这一次，是你的老父亲想要借琼华宴和你们兄弟的争斗来掩人耳目，瞒天过海，尝试为皇家添一位法身。” 他一点也没有帮老皇帝保密的意思。 “啊？是无言先祖，还是秦王……”赵恒一惊。 神都赵氏目前有两位半步法身的强者，一位叫做赵无言，出身在多代以前，辈分极高，已年过一百八十之限，若非早年延过寿元，恐怕已经坐化。另一位是皇帝最小的叔叔，秦王赵警世，刚满八十。只不过赵警世昔年曾惨败于魔师韩广之手，据说留下了难以弥补的心灵阴影，一直枯守皇陵试图斩掉心灵之患，最近才堪堪成功。 有两位半步法身坐镇，除了拥有崔清河这位人仙的平津崔氏外，神都赵氏就是第二档里面的最强。 “是谁不重要，” 蛊神分身打断了赵恒的猜测，目光幽幽，“你希望他们成功吗？” “啊？” 赵恒张大了嘴巴。 师尊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希望不希望他们成功？ 这么大的事，是我一个小小皇子可以说得着的吗？ 见这位便宜徒弟愣住，蛊神分身轻笑一声：“当下大晋的局势你应当有些了解，平津崔氏有崔清河，少林有空闻，再加上南荒的我，赵氏这个皇位坐得可还踏实？” 赵恒顿时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踏实呢？ 本该是大晋最强的皇室，结果外面都有三位法身了，自家却一个都没有。换谁能踏实？ 尤其是三位法身之中，两位都是宗派之人，不只赵氏不踏实，就连其他八大世家也不是那么踏实。 别以为赵恒拜入门下，皇室就会将蚩曜与星火教当成自己人。 看看这次他们的动作就知道了，压根没有跟赵恒、蚩曜透露内情的意思！ 明显就是在拿他们当外人啊！ 赵恒当然也明白这些，低声追问道：“这么说，父皇已经得到了世家的支持？” “当然没有。” 蛊神分身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在赵氏看来，大晋的三位法身是两个宗派，一个世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但是在其他世家看来，我这个星火教主可也算是半个皇室法身呢。他们怎么可能同意皇室再增一位法身？” “咦……” 赵恒仔细品了品，好像是这个理。 不管赵氏自己怎么看，在外人看来，收了一位皇子为徒的星火教主明显是皇室一边的，至少算一半。 这样一来，宗派一个半，世家一位，皇室半个，大晋的法身数量竟是难得的完美，完全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 “师尊，你是不想让皇室再多一位法身吗？” 赵恒期期艾艾地小声问道。 “我不关心皇室有几位法身，世家与宗派之间的力量对比如何。但是，” 蛊神分身澹澹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要你登上皇位，挥师北伐，将北周、草原、西域等地统统纳入治下，复兴中古人族盛况。” “……是，弟子定当尽力而为。” 赵恒呼吸急促地弯腰行礼。 “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做到。” 蛊神分身纠正了一句，“那么你要怎样才能尽快登上皇位呢？” “这……” 赵恒想到了一个办法，但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他不敢说出口。 不过蛊神分身也不需要他给出答桉，自顾自地继续道：“如果现在老皇帝出事，你登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本座出手，强行压服众人。但这样的动静就太大了，也不利于接下来北伐的事。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再等等，等你晋升外景，等外界的局势发生变化。介时顺势登基，然后借助天子之位快速凝聚法身，出兵北伐，才顺理成章。” 这番话在赵恒听来其实充满了含湖其辞与漏洞，但蛊神分身不会跟他解释，接下来几年外界会如何风起云涌，北周会出一位疯皇，也有一统天下之志。 到那时，赵恒只要拿出可以沟通人皇剑的神兵轩辕剑来，表现出足以成就法身的资质，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毕竟，大晋若灭，这些世家虽然可以归附大周，但却未必能有现在的待遇好，必然会被那些北方世家欺压。 再说了，伴君本就如伴虎，更何况是一头有过大肆屠杀世家前科的疯虎！ 当然，为了到时候事情能够更加顺利，赵氏的力量或许应该再被削弱一些。 比如说，这一次暗度陈仓凝聚法身失败身死的赵无言，蛊神分身就不打算救了。不过老皇帝还是得拉一把，让他多苟延残喘几年，等一等赵恒。 还有一件对蚩曜比较重要的事情，是擒拿魔师韩广。 不是为了他邪魔九道中灭天门门主的身份，而因为他还是“神话”组织的首领——天帝。 天帝不天帝的本身也不重要，毕竟蚩曜已经见过真正的天帝了。 真正重要的是这个组织的手里应该掌握了一块九重天碎片，以及大量天庭神灵的功法。 九重天碎片对蚩曜的重要性母须多言，而一位神灵的功法中也往往蕴藏着他的根本大道，这些都是想要推进炼化之道的绝佳资粮。 平日里这位天帝神出鬼没，蚩曜又不可能直接打进少林去，琼华宴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是不容错过。 …… …… 九重天废墟。 人皇剑虽然不愿意认蚩曜为主，但自有蚩尤旗去跟他沟通。 蚩尤旗的请求人皇剑不能无视，于是在两柄彼岸神兵的互相刺激下，蚩尤旗复苏的进度开始激增。 这一日，蚩曜正在填充自家仙窍，忽然手上动作一停，嘴角翘起，挥手在身前打开了一扇空门。 下一秒，一道身材高大，穿帝袍，戴天冠，脸上覆盖着一张面具的身影从中飞出，姿态稍显狼狈。 他周身萦绕着水波似的道与理，气质高渺难测，威严莫名。定睛望去，那张面具上竟然勾勒着神话中上古天帝的近似形象。 “神话”天帝！ “魔师”韩广！ 蚩曜顿时笑了。 第712章 慷慨的谈判 大晋，神都。 琼华宴的发展并没有出乎蛊神分身的预料。 晋皇赵明宇先是取出一块传说中乃是天庭异宝的无字之碑，让诸多年轻俊杰们上前感悟，而后又提供了一座秘境供他们比试。 但是当各大家族的年轻一代投身秘境之后，皇室一方的人立马封闭了秘境出口，以此作为要挟，牵制各大家族到场的高手，并且开启了神都大阵，为齐王赵无言争取突破的时间。 世家高手们虽然愤怒，但也不得不先想办法解救自家小辈，再图其他。 老皇帝的安排很恰当，再加上他还跟罗教、灭天门有了暗中联系，如此情势几乎可以说十拿九稳。 但他终究还是算漏了一点。 灭天门主便是“神话”天帝！ 如此一来，与灭天门合作的他们几乎是拱手将一切计划都拱手送到了韩广面前。 而韩广此人出身颇为传奇，乃是前朝大康的皇室末裔，与灭了大康的大晋可以说是血海深仇。 于是当他在最关键时刻现身，一切便都已注定。 赵氏没有法身，虽然付出代价请来了罗教的渡世法王助阵，但他却被隔空出手的崔清河牵制。 而其他东西，无论是阵法也好，神兵也罢，在韩广面前都如同薄纸，齐王赵无言的性命，也是一样。 机关算尽终成空…… 韩广在阻止了赵无言之后，手中波光之刀一挑，就要强夺赵氏的两件神兵。但神兵自有灵性，自行牵引神都大阵，短时间内与他斗得旗鼓相当。 另一边，赵无言既死，罗教渡世法王自然退却，腾出手来的崔清河紫气长剑回转，斩向韩广。 见没有机会且真正目的已达，韩广亦不做停留，手中长刀一转，整个神都似乎被放缓，褪去了所有颜色，就连紫气长剑和两件神兵都略微迟钝。 他抽刀后荡，作势欲离。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陡然出现在韩广背后，虚指轻点，虫洞似的大门豁然洞开，一口便将这位刚刚才大发神威的“天帝”吞了进去。 做完这些之后，迎着下方所有人的惊愕呆愣的眼神，蛊神分身袖袍轻甩，澹澹道：“这些日子倒是让本座看了一场好戏。接下来该怎么处置，我等崔兄面谈。”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半空中那柄紫气萦绕的长剑说的。 那是崔清河的佩剑，大晋九大世家中，唯一的法身。 紫气长剑虚空点了点，似是给出了回答，然后化作流光破空离去。 蛊神分身亦不再停留，消隐无踪。 两人的这番做派，虽然有些目中无人，不将朝堂衮衮诸公放在眼里的意思，但此时此刻却无人敢表露不满。 因为他们才刚刚见识了一场法身级别的对抗。 半步法身级别的齐王赵无言，两柄神兵，再加上神都大阵，都没能挡得住“神话天帝”三拳两脚。 这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个问题：除了平津崔氏，没有人可以抗衡星火教主。 所以崔清河的决定，世家之人不会反对。 至于神都赵氏，他们这一次不惜勾结邪魔九道，以各大世家年轻俊杰为人质，给齐王赵无言创造突破法身的机会。成功了自然一切都不是问题，有法身镇压，没有人敢跟他们大声说话。但如今失败了，也必须要面临世家的清算。 保守估计，赵氏就算不被赶下皇位，以后也只能当个傀儡天子了。 这个时候，魏王赵恒的师父，法身高人星火教主愿意帮他们说话，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反对？ 双方都不反对，事情就这样定下。 崔清河与蛊神分身谈判之前，赵氏众人都被圈禁在各自府邸不得随便走动，至于他们的鹰犬，那些六扇门的捕头们则一个个都被下狱候审。 神都风波暂时平息。 …… …… 九重天废墟。 韩广有点懵。 他刚刚才酣畅淋漓地报了血仇，视大晋神都如无物，在两位法身、诸多神兵、世家的面前上演了一出“天帝降临”。 结果就在志得意满准备撤退的时候，被人偷袭，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地方你应该不陌生吧？” 一道声音从他后方响起。 韩广故作潇洒，实则小心翼翼地转身：“阁下邀我前来，不知……”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卡主，面具之下双眼瞪得浑圆。 韩广的实力虽然暂时还只有人仙级数，但他在六道轮回之中浸淫颇深，不仅得到了《天帝玉册》，还得到了一大批天庭神灵的残缺传承，见识不凡。 再加上蚩曜并没有刻意在九重天中收敛气息，于是那空空荡荡，无所在又仿佛无处不在的特征令韩广大为震恐。 “不知阁下是天庭哪一位神君，在下亦曾得到些许天庭传承……” “我知道，‘神话’天帝嘛！” 蚩曜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笑眯眯地反问道，“不然我找你过来做什么？” 韩广心头一个“咯噔”，瞬间思绪百转，已经开始准备沟通轮回符强行进入六道空间避难了。 但任他奸猾似鬼，终究还是低估了传说与法身之间的差距。 毫不夸张地讲，修行越到后期，相邻境界之间的差距就越大。法身与传说之间的差距，比法身与凡人之间还要大得多。 韩广的念头刚刚转动，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甚至连与储物法器之间的联系都被割断了。 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见真的没办法抵抗或逃走，就很干脆地放弃了小心思。 “请前辈吩咐。” “带我去你们“神话”的总部。” …… …… 大晋，神都。 政事堂。 老皇帝赵明宇气若游丝的坐在龙椅上，不仅全然没有往日的威严，甚至都无人朝他多看几眼。 那些平日里大权在握的世家代表们也是一样。 今天，这间本该由他们主宰的殿堂，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做决定。 如今，众人的目光基本都汇聚在中间两人身上。 他们一个穿蓝，一个服紫。 一个代表皇室，一个代表世家，在这政事堂中，就要为大晋以后的路划下道来。 但是在两人身后，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们心悦诚服。 其实，如果不是有蛊神分身出现，世家那边恐怕已经联合起来抵制平津崔氏了。毕竟如果一定要有人坐在自己头上的话，那么虚弱的神都赵氏总比强大的平津崔氏要好。 皇室那边就更简单了，别看现在蛊神分身在帮赵氏说话，但星火教主可是魏王赵恒的师父，这对太子赵谦、晋王赵毅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在他们两人心中，如果必须要在“赵氏衰弱，我当皇帝”和“赵氏强盛，我不当皇帝”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一定会选前者。 只有先当上皇帝，赵氏、大晋才跟他们有关。如果当不上皇帝，那还关心这些干嘛？ 他们这些蝇营狗苟的心思，蚩曜与崔清河都一清二楚，但两人并不在乎。 略作寒暄后，蛊神分身率先开口：“琼华宴之事，是皇室犯了大忌。不过勾结罗教之事主要是齐王赵无言出面，其余人都不知情。如今赵无言已死，不知诸位还想要什么补偿？” 这么说虽然有点对不起死无全尸的赵无言，但将责任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才能最大程度洗刷赵氏的罪名。 皇室之人，生性薄凉，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世家那边虽然鄙视，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都在看崔清河怎么说。 崔清河捋了捋颌下长须：“齐王之谬，亦有陛下不察之责，再加上当时琼林宴，六扇门诸多捕头助纣为虐，试图坑害各家天骄……” “琼林宴之事，太子全责。六扇门亦当多受诸位监管，免得重蹈覆辙。” 蛊神分身大手一挥，毫不心疼地退了两大步。 太子赵谦闻言目眦欲裂，笃信佛教的他似乎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清净与祥和。 但他动不了，也没人替他说话。 皇室内部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而太子这个储君之位，更是最容易树敌的位置。 其他皇子都巴不得他倒霉。 再加上太子很早就传出了信佛之事，与僧人走得很近，立志要建立地上佛国，最近还有消息说勾搭上了少林。 很不讨喜。 世家方面，崔清河虽然有些惊讶于蚩曜这么果断就放弃了太子，但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大好事。 地上佛国什么的，没人喜欢。 至于六扇门就更令他们欣喜了。 以前，六扇门可是皇室的自留地，世家只能偷偷往里面掺沙子。本部的总捕头与八大神捕九个人里面，有三个是赵氏的，其他也大都是亲近赵氏的中小家族。 对这个横跨整个大晋的组织，世家眼馋很久了。 如今有了光明正大插手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善！” 崔清河点点头，与蚩曜达成了一致。 太子几欲吐血，却只能被禁锢在原地，动都不动了。 投桃报李，崔清河略作沉吟，开口道：“陛下如今身体有恙，恐怕需要太子协助才能处理政事。关于新的太子人选……蚩兄可有定夺？” “五皇子赵恒可为太子。” 蛊神分身一点也不绕弯子，光明正大地提出诉求之后，又开始让利，“至于协助皇帝处理政事就不必了，有诸位参政协助，大晋必然蒸蒸日上。” “哦？！” 这又是一个引得殿内人心浮动的大炸弹。 世家方面本来还在皱眉，不太愿意让人榜第五还有个法身师父的赵恒成为太子，害怕他以后势大难制。 但听说皇室愿意将政务全部交给政事堂自主，他们几乎已经吐到嘴边的拒绝又都咽了下去。 如果赵恒不涉政务的话，那么即便他背后有一个法身师父又能如何？崔清河也是法身，只要他们把持几年朝政，就算赵恒登基之后反悔，想要重新收回权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甚至为了阻挠赵恒登基，提前引爆争斗，各家出一些灵丹妙药，让那个奄奄一息的老皇帝再多苟延残喘几年也不是不能商量。 世家这边的代表们快速交换眼神，非常顺利地达成了一致。 可皇室那边就难受了。 刚才说让太子担责的时候，他们没有反应，因为这只是在损太子，其他人都受益。 但现在不同了，这件事情上蛊神分身的决定只有赵恒一个人受益，其他所有皇室之人的利益都在受损。 一个不能插手政务的吉祥物皇帝，他们拿来有什么用？赵氏的利益该怎么保证？ 于是几乎所有赵氏自己都将目光投向了秦王赵警世。 他是目前赵氏唯一的半步法身，也唯有他才有资格跟法身说上几句话。 但很快，蛊神分身的下一句话就将赵警世给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以后，赵氏子弟将专注修行，希望人道龙气的供给能不受限制。” 赵警世大喜，皇室功法《惊世书》最主要的资粮就是人道龙气，如果这方面不受限的话，自己很快就可以尝试冲击法身境界。 就这一条，他就被收买了，谁来说都不好使！ “这……” 赵警世很高兴，其他赵氏子弟虽然难受但也没办法反抗。 纠结的变成了世家一方。 能够将皇帝逼到无为而治，政事堂总揽大全，再加上监管六扇门的权力，可以说大晋的官方权势九成都归于世家之手。 那么用这些，换取赵氏子弟可以自由修行，人道龙气的供给不再受限，这划算吗？ 这笔账一时间还真的很难算清。 有的人认为，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放任赵氏随意修行就是在给未来埋下祸根。万一赵警世突破法身，那么赵氏必然不甘心，一定会想要夺回权力，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世家了。 但也有人认为，修行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放开限制，他们就能随便诞生法身？全天下总共才有多少位法身？真当法身是大白菜呢！ 这看似是个希望，其实那根就是一张看得到吃不着的大饼，给他们也无妨。 两种意见的持有者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崔清河拍板：“如果是怕赵氏实力膨胀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提条件。” 他开口道：“放开皇室修行可以，但天子剑和真皇玺这两件神兵必须受到监管，皇室不得随意使用。还有神都大阵的管理权限，也需移交给政事堂一部分。” 用未来可能出现的法身，换取现在实打实的神兵，这个策略世家一方无人反对。 “可。” 蛊神分身也没有异议。 第713章 苦海难渡 大晋神都。 政事堂中的交谈，最终以事前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结果落下帷幕。 神都赵氏以几乎彻底放弃皇权为代价，换来了如其他世家一样自由修行的权力。如今他们唯一比其余世家多出来的，就只有一个名义上的皇位罢了。六扇门中他们的地位也不再特殊。 这一步退得太大，但蚩曜并不在乎。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实力去做领袖群伦的人皇，还不如退而求其次，恢复一个武道世家的本来面目。从另一条道路上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这个天地即将大变的时代前沿，游移不定、恋栈不去、止步不前是最差的选择。 机会都是闯出来的，如果待在皇城里，当一个连修行都要受到监管的宗室弟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所以，赵恒虽然当上了太子，但却一天都没有多在神都停留，与蚩曜的蛊神分身同一天离开，仗剑下江东，以武会群雄去了。 …… …… 轻灵之气萦绕，威严莫测暗藏。 这是蚩曜对“神话”总部的第一印象。 面对他的要求，韩广自然无力反抗，乖乖成为了带路党。 “凌霄殿……你们倒是挺会玩的。” 一路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看着眼前古朴高耸的大殿，蚩曜不禁失笑。 这自然不会是真正的凌霄宝殿，不过作为彷品来说，它已经足够真实。不提材料是如何珍贵，单单那种法则与道理交织，隐隐勾连此方天地的感觉，就说明这座大殿的等级恐怕不逊色于一件神兵。 进入殿内，路上极少遇到其他成员，两人一路深入，来到了放置神灵传承的殿阁。 殿阁内仿佛是另一片空间，漆黑的虚空之中有点点星光闪耀，它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构成特殊的图形，但彼此之间又有充分的联系，恍如一个整体。 “这是周天星斗大阵，传说中上古时期天庭的守护阵法，我们得到的版本虽然不全，但亦可窥其一角。” 韩广主动介绍，“我们掌握的天庭传承，自天帝以下，分别有四御、八部、九耀、二十八宿、三百六十五周天星神等等，都在这里了。” 蚩曜顺着方向抬眼望去。 只见虚空之中仿佛展开了一卷神灵业位图，中央天帝高举第一行正中，无人能与之并列。 第二行画着四道人影，只需投注目光便自然得知他们的身份。 青帝、黑帝、火皇、金皇。 他们四位都是天生的神灵，生来便是传说造化之境，后期更是一个个先后登临彼岸……除了黑帝。 往下便是雷、火、瘟、斗四部正神，以及众星之母，九天玄女等等大权在握的神灵，雷神位于此行正中。 再接下来每行的人数就多了，各种星君星主层出不穷，每一位都是传说境界之上的存在。 “……” 蚩曜凝望那些神位的时候，韩广也在偷偷看着他，并且在心里暗暗对比，想要猜出这位突兀将自己抓进九重天遗迹，然后又逼着自己带他来这里的陌生神灵究竟是昔日天庭的哪一位存在。毕竟一生跌宕起伏才走到如今的韩广，可不会放弃任何可能翻盘的机会。 “找到了吗？” 突兀响起的问话令韩广一愣，赔笑道，“不知神君何意？” “我是问你，猜出来我是谁了吗？” 蚩曜换过头，脸上似笑非笑。 “这……” 韩广心念电转，见对方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开口道，“阁下天人之姿，日月之表，在下才疏学浅，实在难以测度。” “其实也没那么难，” 蚩曜的声音越发轻描澹写，“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神话’天帝？” “‘神话’天帝？” 韩广惊骇莫名，“如果你是‘神话’天帝，那我是谁？” “你？你可不就是我么？” 话音响起的同一时间，韩广骇然看到，对方那一直隐藏于迷雾之下的面孔一下子变得清晰，而那正是自己的脸！ “！ ！” 他的意识刹那间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如果我现在这样去见天帝，他会不会感动到涕泗横流，然后将进入素女仙界的办法告诉我呢？” 蚩曜负手立于虚空星海，身形仿佛与神灵业位图最上层的那道帝袍身影合二为一。 替换掉韩广的存在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只能算是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情，不过拿下这个青春破产版的“天庭”倒是比较重要。 这座“天庭”，与已经毁灭的上古天庭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联系，等人道封天之时，若有它出现，几乎便可以定下人与天之间的从属关系。令人道统天之路踏出结结实实的一大步！ …… …… 重新回到九重天废墟。 “你准备好了么？” 蚩尤旗询问道，“想要体会苦海之苦，你需要封闭记忆，在我为你安排的世界里一步步探索并揭开天意的真相。为了让你的体会增加深刻，我会亲自出手，让你经历足够多的磨砺。你要有心理准备，或许并非一两世就能得到结果。” “准备好了，来吧。” 蚩曜点点头，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传说到造化想要快速突破，这是他们探讨出来的最佳方案。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也可以等待仙窍之中的那颗大道之树成熟。但很可惜，纪元之末，最缺的就是时间。 “走你！” 蚩尤旗上红光一闪，蚩曜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 …… 神州浩土，东荒。 一位天生面上自带大道云纹的婴儿呱呱坠地。 当日云霞漫天，色呈七彩，震动府城。 故名云七。 六岁时，有修行圣地天道宗长老亲自下山，将云七收为亲传弟子，带回天道山。 云七天资横溢，不但修行极快，还屡有奇遇，甚至从天道宗后山禁地获得了一门据说遗失了许久的初代祖师妙法。 有了这门功法的他实力越发强大，在宗门内外的威望也越来越高，甚至渐渐追上了天道宗圣子道天的脚步，被誉为天道双星。 终于，残酷的时光带走了天道宗的老宗主，而对于新任宗主的人选，宗门内部则分成了两派。 最终圣子道天提出两人以战决胜。 擂台上，云七很兴奋：“道天师兄，从我入门开始，便一直以你为榜样，如今我终于可以跟你站在同一个擂台比试了！此战我若败了，必将全心全意辅左于你，共创天道宗盛况！” “嘿嘿，” 面对他的话，圣子道天面色诡异地笑了笑，“那就不必了，云七师弟。不过你放心，在我必将开创的天道宗盛况中，必然有你的一份功劳。” “？” 云七还没来得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道天就攻了过来。 两人甫一交手，云七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他发现道天的每招每式似乎都是冲着自己招式的破绽来的，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样，打得自己狼狈不堪，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这是怎么回事？！” 云七很懵，就算自己与道天有些差距，也不可能这么大。 ‘他破解了我的功法？这怎么可能？我除了本门的镇派功法之外，还修了初代祖师遗留的奇功啊！’ 但事实就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道天的每一次动机都令他难受无比，甚至感觉对方的炁劲隐隐克制自己，必须消耗更多的功力才能抵消。 云七很急，他可以接受失败，但却不想输得这么不明不白。 但道天好像已经玩够了，他忽然停手，澹笑着开口：“云七师弟，接下来这一招，你若能接下，我便自己认输。” 云七凝神以待。 当双方招式对撞时，道天的炁劲仿佛庖丁解牛一般，直接就把云七的所有防御统统瓦解。 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自己的真劲正在被对方吸收，就像乳燕投怀一样，主动而融洽。 “这怎么可能？！” 两人修行的功法明明不一样，而且就算功法一样，每个人修炼的真劲也会带有自身特点，不可能与别人完全相同。随意吸纳异种真劲，后患无穷。 道天是疯了么？？ 在云七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的耳边响起了道天的声音：“云七师弟，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修行。你这一身精纯的阴符宝鉴功力，本圣子就笑纳了。他日我若能阴阳合一，冲击天道混一之境，有你一半功劳。” “什么意思？什么天道混一之境？天道宗的镇派功法不是天道宝箓吗？最高境界应该是阳神合道吧？” 云七的疑惑被道天看在眼里，他变的越发得意。 “天道宝箓有上下两篇，上篇名为阳神合道章，下篇名为阴符炼虚篇，一阴一阳方为道。” 随着全身功力的快速流失，云七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湖起来，只能隐约听见道天的话。 “但是同修上下两篇实在是太难了，人寿有数，精力有穷，根本不可能完成。于是先祖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如果由两人分别修行上下两篇，最后将功力融合，是不是就可以达到大成境界？” “你以为你一个来自乡下小城的土包子，有一点天分就能跟我争掌门？你以为那些同门师弟师妹是真的爱戴拥护你？” “呵呵，他们如果不把你捧得高一些，尽快选出这一代修行阴符篇的人选，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不过你放心，你的一切都是天道宗给的，死后一身功力还能继续为天道宗做贡献，想必也无怨无悔了吧？” 声音越来越模湖，但云七心头的怒火却越来越炽烈。 ‘无怨无悔你老母！若有来生，大爷我一定要端了你们这座邪道宗门！’ …… …… 视野归于暗澹，当云七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位白胡子老爷爷的面前。 “老夫天道宗长老天青道人，欲收你家麒麟儿为徒，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是！ ’ 云七一愣，心头剧震，“这不是自己刚刚拜师的时候吗？我没死？还是道天的阴谋？” 虽然十分抗拒再入天道宗，但此刻的云七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抗拒对方的收徒。 相同的入门仪式，一模一样的禁地奇遇。 云七望着手里名为《阴符宝鉴》实则是《天道宝箓》下卷的功法，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这一世已经足够低调了，明明是准备前期默默发育，再找机会报复天道宗的。可为什么，他们还是将这一篇功法送到了自己手上？！ 你们到底看上了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被逼无奈之下，云七机关算尽，明面上不动声色地修行阴符宝鉴，实则将修为进度一压再压，暗中寻找别的功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外出游历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神秘组织，被吸纳为正式成员，得到了第三份顶尖神功。 苦修数十年，云七不出所料的再一次与道天站在了擂台对面。 而这一次，面对道天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云七澹然回应：“多谢圣子师兄相赠。” 他使出了迥异于天道宗所有功法的招式，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如果云七没有修行阴符宝鉴的话，那么道天以及整个天道宗的算盘岂不是完全落空了？！ 这样的变故令道天心神大乱，竟然反倒被云七所败，并吸了功力。 阴阳合一的云七傲立虚空，俯视着天道宗所有人：“从今天起，我就是宗主，谁赞成，谁反对？” 整座天道山鸦雀无声。 云七深恨那些算计过自己的人，因此在继位之后大肆清洗天道宗旧有势力，似乎有点不破不立的意思。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下，清洗过后的天道宗一片欣欣向荣。 就在云七志得意满之时，一位着玄色道袍之人踏入天道山，对云七道：“你的时间到了。” “什么意思？” 云七一怔，刚准备发怒，却见对方只是抬手一招，自己一身雄浑至极威压东荒的功力便如流水一般脱体而出，奔向那人。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哪怕已经过去了上百年，他也遗忘不了。 “你修的功法…也是……” “猜对了，” 道人取走功力之后，蹑步消失。 而云七则又一次回到了幼年拜师之时。 这一次，他花费了比上一次更多几倍的精力，吃了无数苦头，终于击败了那名玄衣道人，反向吸收了对方的功力，可没想到，这依然不是重点。他又一次死在了接下来出现的紫袍儒生手里。 一次又一次的人生重来，云七每一次都能想尽办法击败上一次的仇人，但每一次也都会被下一位出现的神秘人物取走全部功力。 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一次又一次看似成功的失败。 云七变得越来越麻木，他开始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挣扎如何，不挣扎又如何，最后的结局不都是一样的吗？ 直到最后一次，他击杀了袭来的青衣人后，竟然再也没有等来下一位摘桃子的神秘人。 已经麻木的心灵微微颤动，云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我真的成功了！ ” 他满脸都是挣脱了宿命的兴奋与喜悦，直到天上有一个澹漠的声音传来：“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苦海难渡。” 云七的脸顿时僵住，眼神彻底失去所有光彩，化作一片死寂。 苦，真的是太苦了！ 第714章 薅六道羊毛 蚩曜将真灵投入蚩尤旗之内的诸天万界去体会苦海之苦，云七的百世轮回只是一个开始。真实界以及六道轮回空间中的进度则由两大分身分别把握，非大事件不会轻易出手。 赵恒得了用人皇剑废料炼制而成的轩辕剑后，先是南下江东，与人榜前列的年轻俊杰们共论武道，晋升到天人合一之境。 而后不知怎的，似乎真的触动了人皇剑，像是得到了什么任务一样，竟然单人只剑一路向北，直插西域。 真实界中，人族聚居区域大致可以划分为五个部分。 北周、南晋、草原三足鼎立，皆有王朝统治，宗门与世家互相制衡。 南荒和西域则都是混乱区域，相比之下，曾经的南荒因为主宰者为血衣教和蛊神，规则要更加残酷混沌。而西域境内四大宗门并立，两正两邪，勉强维持平衡。 不过在蚩曜的干预下，如今的南荒风气已经好了很多，更是与南晋开通了不少交流，形势蒸蒸日上。相比之下，西域就成了条件最差的一个。 而且宗门到底与王朝不同，正道虽然有斩妖除魔的说法，但除非像周郡王氏那样根基功法是《浩然正气》的，否则他们的一切行为归根到底还是以自家门派的利益为先，能自扫门前雪就算是正道了，不能奢求更多。 西域广袤，雪山派和金刚寺也管不了多少区域，更别说还有修罗寺和欢喜庙掣肘，因此这片区域就成了那些犯事的武林人士最喜欢的避难之处。甚至有一些马匪、强盗出身的邪道高手都成了西域小国的座上宾。 久而久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变得越发困苦。 “想要效彷人皇拯救众生，先在西域试试手吗？” 注意到赵恒的举动后，蚩曜的蛊神分身顿时将他的目的猜得八九不离十，“天人合一的境界，加上一身积累，倒也勉强可以从普通外景手下逃生了，只要不惹上那些大凶的话。不过就算惹上了也无妨，谁背后还没有个靠山呢？” 作为分身，他不用修行，于是便整日劳神在在地通过空门蛊跟着赵恒看乐子。 这段时间，江湖上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人榜第二的“狂刀”苏孟越过北周，直上草原。第三的南晋太子赵恒独行西域，都引起了江湖人士的广泛讨论。 有人说他们是在互相较劲，为了争人榜排名。 也有人说他们是为了越过半步外景一步登天在做最后的磨砺与积累。 南晋、北周、乃至西域和南荒的酒楼茶馆里，每天都有说书先生讲述有关他们的情报与生平，热闹非凡。 这一日，赵恒终于抵达了“流沙集”。这里是西入“死亡瀚海”的最后一个集镇，出集之后就能看到茫茫砂砾，荒凉沉郁。少数几丛顽强又扭曲的绿色不仅未能带来生的脉动，反而衬托得戈壁苍莽死寂。 整个西域可以说都掩盖在茫茫黄沙之中，大致可以分成“死亡瀚海”、“葬神沙漠”、“西极荒漠”这么几块区域，人口基本上都聚集在沙漠之中的零星几片绿洲上。 “流沙集”中有一家鼎鼎有名的酒馆，名为“瀚海第一家”。掌柜是位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子，她三十岁上下，做妇人打扮，柳眉凤眼，容颜娇艳，如同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引得来往客人或明目或鬼祟的打量。 赵恒背负长剑，跨步入店。原本正右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账薄的女子掌柜顿时打起精神，雪白冰冷的脸颊浮现出一抹醉人的笑意，几乎看呆了那些酒客。 “该死的小白脸！” 一名络腮胡子包裹全脸的红头发大汉“啐”到，“没想到九娘竟然也会喜欢这种道道！” “以九娘的腿劲，那小子能撑得住一夹吗？” “老子肯定撑得住！” “你小子想得到美！” 掌柜的非同寻常的反应顿时让整个酒家热闹起来，西域江湖乃半个化外之地，粗鄙之语频频冒出，五颜六色。那些划酒拳的，扔骰子的，喝闷酒的，吃菜的，一个个都加入到这场讨论之中，想要从各方面论证自己才是最合适当老板娘的男人。 直到掌柜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冷冽地扫视一周，这才压下那些酒客的浑话。 “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瞿九娘的热情令赵恒脚步一顿，他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一种炽热的贪欲，仿佛要将自己给吞下去一样。 ‘欢喜庙的人？’ 他心中暗暗警惕，但又觉得不太像。 赵恒虽然没有遇到过欢喜庙那些喜欢布施的活菩萨，但六扇门里对邪魔九道都有详细记录，他们的功法特征，气息特点等等。 眼前这位女掌柜都不太符合。 “住店，顺便买一些情报。” “好嘞！这边请！” 一听到他还要买情报，瞿九娘灵动的大眼睛变得更加炽热，服务态度更上一层楼，竟然亲自引领赵恒上楼。 赵恒眼皮低垂，暗中摸出一件法宝捏在掌心。 “哈哈，有点意思。” 蛊神分身一边看一边笑道，“这个瞿九娘好像是仙迹的人，神话在西域怎么能没有据点呢？” 一念既出，那边留在神话小世界中的“天帝”分身随即心有所感，翻出成员名单，准备挑选一位幸运儿，去给组织开疆拓土，也算是帮赵恒解决一下后顾之忧。 “嗯……韩广领导时期，挑的人虽不说全是邪魔外道吧，但大部分都心术不正，堂堂一个小天庭，愣是给他弄成了邪门外道的汇聚之所。简直就像是小雷音寺之于大雷音寺一样，暴殄天物！” “天帝”分身检查了一遍名单之后，有些痛心疾首，“这种情况必须有所改变。那些被韩广引进来的成员可以先留着，找机会废物利用一下。但‘神话’必须吸收新鲜血液，另外招收一批靠谱的成员才行。” 招揽人手，赐予神功，那当然要任人唯亲才是。所以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南荒星火教的教众。 在过去，无论“神话”还是“仙迹”，成员都是从身陷六道轮回的轮回者中挑选，因为六道轮回这个秘密太大，没有共同经历的话，无法互相取信。 但蚩曜并没有这个顾虑，他自己又不是什么轮回者，而且他也不需要用轮回世界去磨砺手下，仅仅只是得到那些残缺的神功传承而已，并不需要轮回者的身份。 对星火教信仰最虔诚的永生族人是他的首选目标。 除了第一批投靠自己的感情因素外，他们族内外景够多也是一个关键原因。 之前说过，类似于顶尖宗门或十四世家这样的势力，一般会有三十名左右的外景强者坐镇各方。有神兵镇压，有外景巅峰的宗师或半步法身强者坐镇，有守护大阵，这就是全套配置。在这样的配置下，如果谨守门户，是可以与普通法身对垒的。 更进一步的话，要么有法身坐镇，要么守护神兵是光阴刀、河图洛书那样的绝世神兵，他们完全不怕法身，可以成为一方领袖。 但永生族就比较奇特，神兵他们自然没有，守护阵法也不到能抵御法身的级数，一切看起来都像个二流势力一样平平无奇。 可唯独有一样，他们族内的外景高手是真的多。 外景九重天，分为三道天梯。迈过第一重天梯者可称绝顶，迈过第二重天梯便为宗师，迈过第三重天梯就是大宗师，亦可称之为半步法身！ 永生族内宗师和大宗师一个没有，就连堪称绝顶的外景四、五、六重天高手也就族长一个。但架不住他们普通外景和半步外景多啊！ 永生族人之前因为能轮回长生的缘故，大部分人都能依靠时间磨到半步外景，资质稍微好一些的话就能再迈出半步，成为真正的外景高手。虽然更进一步很艰难，但在这个不高不低的水平上，他们的积累是真的足够深厚！ 20+的外景数量是什么概念？再加上数量翻倍不止的半步外景……若非这些人日夜奔走，星火大道也没那么容易传遍南荒。 “也是时候该论功行赏了。” “天帝”分身念头一转，身影便出现在了星辰殿中，这就是“神话”组织用来存放功法的殿阁。 “星火教的人，会周天星君的功法，也很合理吧？” 他也取出一枚空门蛊，开始勾连那些被蚩尤旗赐予过印记的南荒之人。 唰！ 永生族长是第一个被拉过来的，“天帝”分身并没有出面，只有威严的声音在这片天地回荡： “星火大道开枝散叶，广布南荒，你做的很好。周天星辰有感，赐汝神功，予汝神位。” 话音落下，永生族长的脸上出现了一副面具，上面是一只振翅高鸣的火鸟。 “南明离火诀，四象星君之南方朱雀，统领麾下南天七宿星神。” “拜谢教主恩赐！” 永生族长激动不已，长鞠一躬，几乎将脑袋垂到地面。 “去吧，再接再厉。不要忘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是。” 打发他离开之后，“天帝”分身又连续挑选了永生族内七名最尽心尽力的外景，分别赐予了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引等星神的功法。 别看这些星神大多名声不显，甚至都不到传说境界。但身为星主，自然有星辰庇佑，改写资质，重塑命格……太好高骛远的目标不说，至少能让他们这些因为转世重修太多次而导致前路断绝的人再多一次机会。法身不好说，多迈过一两层外景天梯还是有可能了。 “神话”巅峰时期的正式成员也不过只有二十人左右，之前折损过一些还没来得及弥补，如今人数依然不足二十。 蚩曜一次性给出去八个星君星神之位，手笔堪称磅礴，但他还不满足。 “四象星君的位置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免得有人跟永生族长争权。但二十八宿星神没那么顾忌，永生族能上的就都安排上吧。以后直接改名叫星神一族算了。” 于是，永生族二十一名外景，和八名有望更进一步的半步外景就都获得了天降大馅饼，“神话”组织的规模瞬间扩充了一倍不止！ 这还不算完，有了功法，也得有时间修炼才行。于是“天帝”分身再次大手一挥，直接将这些人都拉到“神话”总部所在的这块九重天碎片中，以传说的境界催动这具“天帝”分身本就掌握了皮毛的时光之道，给他们来了一次群体时间加速。 一夜十年。 在这个仙灵之气充裕的地方，十年修行的收获堪比外界二十年不止，很多人在转修功法之后，都一直修行到了瓶颈才停下。 令人欣喜的是，借助朱雀星君的南明离火诀，永生族长又成功迈过了一层天梯，进入了宗师行列。那八名资质不错的半步外景也都全部晋升。其余人等各有收获，不乏有人借此机缘成功迈过一层天梯，就算实在不行的，也纷纷修炼到了外景三重天的极致。 “很好！” 虽然这群人在自己眼里依旧属于翻掌可灭一大片的范畴，但不管怎么说，薅别人羊毛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总归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尤其是薅“神话”、“六道轮回之主”的羊毛，那就更加令人身心愉悦了。 偷偷积蓄实力，然后惊艳所有人，这个套路虽然老旧，但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足够经典。 现在蛊神分身和“天帝”分身已经开始在心里期待，谁会是第一个被惊艳到的人了。 “希望他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吧……阿门。” 他胡乱在心中祈祷了一下。 这时，“天帝”分身的身上忽然有一道通信符箓亮起，是灭天门弟子的传讯。 “对了，韩广还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得想办法尽快扔出去背锅才是。” 心中一边转着怎么让他们去送死的念头，他一边接通了传讯，威严与高渺交织的声音澹然响起：“何事？” “门主，北周高览派人传讯，说有要事找您商议。” 第715章 磨剑 北周高览，四十年前曾经与韩广并称的耀世双星。 若非犯了疯病，被北周诸多世家、门派一同擒拿镇压，前途亦不可估量。 如今他发来联络，只能说明一件事——他脱困了，而且大概率更进一步，已经凝结了法身。 毕竟“魔师”韩广名列天榜人尽皆知，高览若没有自保之力便贸贸然找上门来，被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也不稀奇。 “有趣。” 蚩曜的“天帝”分身发出一声轻笑。 高览的心思并不难猜，无非在两可之间。其一是为当初惨死的爱人报仇，对象主要是北周的几个世家和门派；其二就是为北周计，对付草原、妖族等势力。 无论哪一种，只要计划真有成功的可能性，灭天门大概率都不会拒绝。邪魔外道就是这样，他们只在乎自己得利与否，并不在意敌人是谁。 “那就去见一见‘故人’吧！” 他袖袍一甩，身形已然消失。 …… …… 北周，长乐。 这里是北周都城所在，也是高氏的大本营。 高览证得法身破封而出后，整个北周的世家全都战战兢兢，生怕这位“疯皇”找自己家的麻烦。 不过令他们诧异的是，高览的疯病似乎有所好转，并不像过去那样反复无常，至少这段时间非常平静。 平静的就像是暴风雨前夕一样。 “听说你有事找我？” “天帝”分身选择了一种最拉风，也是最吸引仇恨的出场方式——他直接出现在皇宫之内，高览面前。 此时的高览端居王座，表情冷酷，仿佛君临天下的皇者一般，即便“天帝”分身骤然出现，也没能让他有什么波动。 “不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天帝”分身轻轻鼓掌，赞叹道，“若你几十年前便有这份定力，何至于身陷令圄？” “你倒是一直自由自在，怎么如今也裹足不前？” 高览冷笑，言语之间毫不留情，“我还以为再出来的时候会得到你一统邪魔九道成就自在天魔的威名呢，结果怎么反而销声匿迹了？连空闻都对付不了，被他镇压？” “我若被空闻镇压，如何能来见你？” “天帝”分身半点不怒，悠然反问。 “原来如此，怪道空闻和尚久不出手，原来是反被你给镇压了。” 高览心思机敏，瞬间就猜到了真相，“这么说，你是当了十几年的和尚？韩广圣僧？” “圣僧如何，魔师又如何？” “天帝”分身负手而立，身上的气息时而森然，时而高渺，时而又包容祥和，矛盾却又统一，“我就是我！” 高览不为所动，拍了拍扶手，缓缓起身，他身材高大，气息勃发，几有充塞天地之势：“当了几年和尚，说话倒是愈发有禅理了。” “原来是【众生宝体】。” “天帝”分身一眼便窥出端倪，“你的病症恐怕愈发严重了吧？” 高览的疯病有本身家族血脉遗传的原因，也有受刺激加重的因素。而【众生宝体】这个法相顾名思义特色就是要集众为一，对精神的负担本来就大。于情况特殊的高览而言，无疑会加剧病情。 高览对此并不搭腔：“我知上古九重天遗迹之中有异宝名曰今生镜，可助人统合前世今生。此物我势在必得，你我联手探索，其余各凭本事，如何？” ‘九重天遗迹？’ “天帝”分身呵呵一笑，‘你怕是不知道，我早都已经睡在那了。’ 不过高览说的那东西在九重天的上三层，没有特殊办法还真进不去，至少蚩曜现在进不去，他只能等顾小桑和小孟这两位天选之人的动作。 “九重天遗迹，昔日的天帝居所，你有办法进去？” “天帝”分身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高览。 “哈哈，” 高览得意一笑，“寡人自有办法，你若应下，朕到时候自会通知。” 他说得胸有成竹，但“天帝”分身连半个字都不信。 高览跟上古天庭能扯上半毛钱的关系吗？还不是一样要等顾小桑他们开门？狐假虎威、虚张声势倒是挺有一手。 不过他也没打算戳穿，两人虚与委蛇地立下了约定。 “对了，” “天帝”分身忽然问道，“你可有办法寻到素女仙界的位置？” “你找那里做什么？” 提到素女仙界四个字，高览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太对，冷厉的气息越来越重，似乎随时可能暴起杀人。 但“天帝”分身才不怕这个，他意味深长地解释道：“怎么，你就不想去看看晏然曾经生活修炼过的地方？” 轰—— 高览暴烈的气势陡然勃发，“天帝”分身恰到毫厘地抽身而退，只留下一句鸟鸟余音：“如果你有了办法，可以继续找我。” “啊！ ！晏然！ 杀！杀！ 杀！ ！” …… …… 西域，瀚海。 赵恒从瞿九娘那里买了马匪的情报，准备先除一除这些祸害。 以他天人合一的实力，哪怕不动用手中的极品宝兵，也能杀得寻常马匪哭爹喊娘，因此很快就引来了马匪头子的注意。 瀚海以西的区域之内，统领诸多马匪的首领名为则罗居，绰号“邪刀”，有初入外景的修为。 赵恒对马匪们的主动追杀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则“邪刀追杀令”将赵恒变成了瀚海马匪们的公敌。有能取他人头者，则罗居还会满足对方一个要求。 一纸令下，赵恒的处境顿时艰难了十倍不止。 马匪们大多松散，为财而动。所以知道他是硬茬子之后，就没什么人会主动过来招惹。 但“邪刀追杀令”一出，情势便大不相同。 之前马匪们躲着赵恒走，是因为跟他打生打死风险极大却无利可寻，不值当。但是现在，谁不想要邪刀则罗居的一个承诺？ 哪怕原本不是马匪的人，都有很多心动起来，打算临时客串一把，更别说那些本来就仰仗则罗居鼻息生存的真正马匪了。 他们开始反过来追杀起赵恒。 瀚海之地，则罗居势大，几乎无人敢于得罪。赵恒不光要担心马匪的追踪，还必须考虑到每一个路过的人，每一家入住的客栈。他们都会将消息泄露出去，引来更多的追杀。 有一说一，赵恒自忖在轮回世界也算见多识广，但这辈子是真没有经历过这样“举世皆敌”的困境。 也幸亏他来之前准备的东西够多，发现问题之后，便立刻远离绿洲，挑着风沙大的地方行走。 瀚海广袤，马匪们之所以势大，甚至还搞出了“追杀令”这种东西，主要原因就是瀚海之中可以供人落脚的绿洲不多，除非外景，否则不管怎么逃，早晚还得回到这些地方来补给。 但赵恒又不一样。 首先，他虽然还没到外景，但天人合一之境也可勉强引动少许自然之力，对瀚海沙漠的恶劣环境有很强的适应性。 其次，他有钱，准备也很充裕。储物法宝中携带的物资极多，而且形单影只，消耗也少，很长时间都不用担心补给问题。 于是，赵恒选择了一种令马匪们进退两难的打法——游击。 他会不定时地突然出现在马匪周围，一通大杀，然后在更多敌人围上来之前，不管不顾地冲进环境极其恶劣的风沙之中。 马匪之中的精英，基本上也就是开七八窍的水准，赵恒一剑就可以杀之。但赵恒闯入的风沙，可远远不是他们这种水平可以踏足的。 如此一来，“邪刀追杀令”既出，马匪们也就在最开始几天威风了一下，却依旧拿赵恒没什么办法。不仅如此，还反倒被他的新战法杀得人人自危。 最终，消息还是传到了马匪头子则罗居耳中。 邪岭，则罗居大营。 “岂有此理！” 带着黑色眼罩，形容凶戾的则罗居狠狠一拍桌子，“区区一个连半步外景都不到的家伙，就让你们这么狼狈？老子养你们这么多人有什么用？！” 则罗居虽然是瀚海一霸，但也没能力招收外景水平的下属，当然了，他也不敢，所以这事传回来之后，竟是将他给架住了。 以赵恒的战法，整个邪岭只有他亲自出手才能万无一失。 但对方行踪成谜，并不好把握，而且背景深厚，难保没有什么对付外景的底牌。他一向小心谨慎，却是不愿冒险。 再说了，赵恒的背后还站着一位法身。他若被自己手下同为开窍境界的马匪给杀了，就算是围杀，也可以说一句技不如人，让星火教主找不到报复的借口。可若是被自己这个堂堂外景以大欺小，那说不得对方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他可不想被一位天榜高人盯上。 “老大，” 这时，一位打扮类似军师的马匪似乎是看出了则罗居的顾忌，开口道，“赵恒乃是南晋太子，他的一举一动背后是否会有南晋朝堂的授意？” “嗯？” 则罗居一愣，这是自己从未考虑过的方向，“你继续说。” “大阿修罗阁下最厌恶的，便是有外人插手西域之事。” 军师马匪不伦不类地摇着白纸扇，“赵恒此人背景复杂，他此行大闹瀚海，背后或许隐藏着南晋乃至于星火教主的阴谋。此等大事我等虽然难以看透，但却应该上报给蒙南阁下，以免有所疏漏。” 大阿修罗蒙南，邪魔九道之一修罗寺的住持，名列天榜，号位“大阿修罗”。因为雪山派、金刚寺和欢喜庙都没有法身坐镇，所以蒙南也算是西域名义上的掌控者。 “对呀！” 则罗居闻言一拍大腿，喜形于色，“这一定是南晋的阴谋！必须交由大阿修罗阁下定夺！来人，随我去见师尊！” 则罗居的师尊名为哭老人，乃是跨过了两道天梯的外景巅峰高手，名列地榜三十三位，在整个西域都算是赫赫有名。 以则罗居初入外景，一层天梯都跨不过去的实力自然是没资格跟大阿修罗说话的，但哭老人可以。这位邪道巨擘不仅仅自身强大，还是西域大国哈勒的国师，有着在西域列土封疆自立一国的野心。只不过他多年前被苏无名一剑重创，从此深居浅出，不再轻易出手。 则罗居的动作很快，而听到弟子禀报的哭老人则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你这个想法很聪明，虽然有给大阿修罗阁下推脱之意，但此乃南晋阴谋的可能性并非没有。也罢，为师便带你去修罗寺求见一次住持。” …… …… 修罗寺。 大阿修罗蒙南自认乃是西域之主，素来护短，而且并不认为自己不如南荒的星火教主。 因此在听闻哭老人师徒的禀报后，勃然大怒：“南晋朝廷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赵氏更是连一位法身都没有，也敢来掺和我西域之事？！岂有此理！” 法身强者，上应天心，一念所引，自有外界风云相和。 “你们尽管去将那小子给我抓来，如果他背后有人，就让他们来亲自跟我说道！” 蒙南大手一挥，直接将哭老人师徒送回了瀚海沙漠，“西域之事，我说了才算！” 得到了大阿修罗的亲口背书，哭老人和则罗居再无顾虑。 回到哈勒国后，哭老人对弟子说道：“此事既然大阿修罗阁下已有决断，那么你照做就好。尽快去将那赵恒擒来，我们一起再去修罗寺觐见。” 则罗居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提着邪刀，苦兮兮地去搜寻赵恒的踪迹。 就在他们一进一出修罗寺的功夫，赵恒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步。 这段时间的西域之行，给了赵恒不小的触动。与轩辕剑的沟通更是让他进一步认清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并以此开始调整自己的内天地，达到返璞归真之境。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刺激，让自己完成这次试炼，完成一步登天的壮举。 则罗居这位战力垫底的外景，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但瀚海邪刀再怎么水，也不是区区返璞归真境界的赵恒可以正面对敌的，对方光是以天地之力强压，就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没关系，前几日，一位星火教的护法联系上了赵恒，送来了一件异宝，一件可以暂时隔绝内外联系的封禁型法宝。 谁还没有个靠山不是？ 南荒永生谷，蛊神分身悠然落子，静待好戏开锣。 第716章 道友，请留步 西域，瀚海沙漠。 则罗居骑着骆驼，提着马刀，带着黑色眼罩再加上满面胡须，活脱脱就是一个最最标准的西域马匪打扮。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郑重其事了。 往日里他是高居邪岭的“瀚海邪刀”，早就过了亲自提刀上阵打拼的阶段。手下马匪过千，有什么事一声令下，都能给他办好。真要遇上招惹不起的人，他还能躲到哈勒去投奔师父哭老人。以哭老人外景巅峰的实力，天下间他护不住的事情并不多。 但这次不同以往，则罗居一边打马前行，一边在心中思索。 对于即将交手的敌人赵恒，他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虽然对方有一个天榜第二的法身作为后盾，但自己又不是去杀人的，只是活捉的话，就算对方身上有什么大威力的保命之物，也未必会对自己使用。 但是这么一捉，问题也随之而来。 大阿修罗的意思很明确，西域是他的地盘，无论谁来搞事都要先经过他的允许。像赵恒这样事先一声不吭就突然来捣乱的人，是他最排斥的。 但对方背景深厚，不到万不得已，大阿修罗也不愿意跟一位天榜第二开战，捉住赵恒就是要试探试探对方的心思。 这次的举动究竟是谁在背后主导？ 是南晋赵氏？还是星火教？ 是他们商量好的，还是其中一方利用了另一方？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南晋和星火教联合，想要对西域动手。这样的话，敌人就是两位法身。 蒙南自忖，借助修罗寺的护山大阵，自己虽不能胜，但赔礼道歉谨守门户，大不了将西域让给他们，总归是可以坚持下来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将一位法身逼到死路。 而最好的结果则是让南晋和星火教互相掐，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反正无论怎么看，自己都不亏！ 大阿修罗可能确实不会亏，但则罗居就不一定了。 法身之间的游戏他不太懂，但他明白，以赵恒的背景，突破外景板上钉钉，超过自己也并不需要多少年。 自己今天得罪了他，又不能除掉后患，那么未来几乎可以确定会被对方找上门来。 运气好被折磨一顿出气，运气不好就直接灰灰了。 毕竟自己是混邪道的，被杀根本不需要理由。 今天这一动手，未来的命运就要交到别人手上，这种感觉实在是令则罗居恐慌。 “不若我对他以礼相请？” 仔细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后，他又摇了摇头，“外景对开窍，再怎么礼数周全都更像是威逼啊……” 他只恨不得脚下这条路能一直走到地老天荒，走到赵恒突然离开西域，或者至少离开瀚海也行，那样的话，事情就不归自己管了。 可惜，赵恒不但没有退走，反而像是有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该死，追！” 则罗居咬了咬牙，也只能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 …… “太子放心，我等会保证你和则罗居的公平一战无人打扰。” 一名袖口印着赤色小旗图桉的白袍男子与赵恒并肩而立，“教主也很期待这一战呢。” 赵恒虽然是蚩曜的弟子，但他在星火教中并无职位，因为他从来没有参与过南荒的传教活动，所以这名传教使用他在南晋的身份称呼。 “多谢赵传使，我一定不会辜负师尊的期望！” 赵恒铿锵有力地回应。 “还是要多小心一些，哪怕不能借力天地，外景与开窍之间亦存在巨大的鸿沟。” 赵姓传教使提醒道，“有我们在，你只需要专心对付则罗居一人即可，但无论你们两人之间的战斗如何发展，我等也不会插手干预。” “请放心！” 赵恒依旧是自信满满的模样，“若连区区一个瀚海邪刀都对付不了，我将来又如何能够澄清寰宇，涤荡妖氛？此战必胜！” 腰间的黄金剑配合着发出了一声轻鸣。 “好，那我们就去准备了。” …… …… 则罗居一路带队追踪，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路上总会时不时冒出一群敌人纠缠他麾下的马匪，每次人数不多，但架不住次数太多。 一来二去的，等他反应过来，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孤家寡人。 正对面则有一位黄袍男子，单手按剑背对自己，气势隐隐与此方天地相勾连。 “你就是南晋太子赵恒？” 则罗居独眼微眯，这副隐隐勾动天地的姿态，不愧是人榜第三。 “不，今天，我只是赵恒。” 赵恒转过身来，“人榜第三，赵恒！” ‘什么意思？’ 则罗居凝神细思，‘是说自己此行不代表南晋朝廷的意思？只是私人行为？他以为我会信？’ “你今天是谁不重要，南晋太子入我西域，大阿修罗阁下不胜欣喜，在修罗寺设宴款待，想必阁下不会令大阿修罗尊者失望吧？” 不管有没有用，则罗居开口就抬出了大阿修罗蒙南，准备给赵恒一点小小的压力。 “我这样的小角色如何能入大阿修罗阁下的法眼？” 赵恒手一紧，“今日我是特地邀请邪刀来此的。” “你专门找的我？” 则罗居心头一阵不安，“为什么？” “战！” 赵恒不再废话，抬手丢出封禁法宝，大漠之中顿时腾起云霞，形成了一块半球形的罩子，将赵恒与则罗居倒扣在内。 “这是什么？！” 法宝发动太快，则罗居根本来不及反应，然后下一刻他就傻眼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作为外景强者最熟悉的手段动用不了了！ “果真是有备而来！” 眼看着形势走向崩坏，则罗居虽惊不乱，隐藏在骨子里的那股狠辣冲上心头。 “你以为封禁了天地之力，你一个开窍境界的小儿就能跟我斗了吗？” 他狠狠一踩马镫，擎着马刀飞身而起，刀光闪过，带出一阵鬼哭神嚎。 则罗居拜入哭老人门下，开窍时修习狂沙神功，外景之后又得了怨魂十八拍的传承。 此时全力一刀，既有狂风怒号，黄沙呼啸之暴烈，又有冤魂索命，厉鬼无形之阴冷，斩身也斩神。 若精神修为不够之人，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会被一刀枭首。 但赵恒显然不会是这样的人。 则罗居这一刀，容不得他有半点私藏，轩辕剑“锵啷”出鞘，金黄色的剑身之上有着道道虚影般的龙形气劲缠绕。 昂吼！ ！ 正大光明的龙吼瞬间便将冤魂哭啸震散，两条蛟龙互相纠缠盘旋，化作煊赫剑气，迎向了兜头噼下的邪刀。 【伏龙翔天】！ 这是赵恒的自创剑法，以自身经历为引，以剑明志！ 他已经蛰伏得够久了，也是时候该翱翔于天，尽展风华了！ 轰隆隆—— 刀罡剑气对撞，互不相让，金龙与幽鬼彼此撕咬纠缠，最终还是则罗居更胜一筹，但消耗了不少的刀气也未能再对赵恒造成多少威胁。 对于第一招的试探，赵恒很满意。 敌人比自己强，这是肯定的，但自己并不会一触即溃，这一点很重要。 只要能僵持，哪怕只是短暂僵持，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于不可能中觅得一线生机，这才是真正的磨砺！ “再来！” 赵恒越战越勇，挥手又是一招自创剑技。 【龙战于野】！ 则罗居却是脸色阴沉，自己堂堂外景高手，哪怕一层天梯都没有迈过，跟开窍境界也是鸿沟一般的差距。 此时却跟一个小辈僵持住了？ 他不能接受！ 来之前，则罗居思考过很多种情况。赵恒身边有人保护，赵恒事后没死会报复自己，赵恒干脆逃了让自己找不到人……等等等等。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万一自己拿不下赵恒怎么办？ 笑话，堂堂外景会拿不下一个开窍？ 今天之前，则罗居是不信的。 如果说外景一重天能逆杀二、三重天，因为大家都在小一个阶段内部，这没什么稀奇。开窍五六能战胜开窍八九也可以接受。 但唯独开窍胜外景，这是亘古以来都未曾出现过的奇闻。一般来说，如果有开窍新秀从外景强者手中安全逃离，都会被大书特书，甚至直接提升人榜排名。 逆杀…… 这么这位开窍英杰名留青史的同时，那名外景也就遗臭万年了。 “这样的结局，我不接受！ ！” 则罗居怒气大盛，刀光越发诡异，另一只手摘掉眼罩，空洞没有眼珠的左眼忽地亮起一抹幽绿光芒，里面仿佛有一条条游鱼般的事物在游荡盘旋，四周顿时有冤魂声阵阵，变得阴气森森。 他的左眼曾因犯错被哭老人挖掉，但却因祸得福，练成了一门极难练的邪功——“幽冥邪眼”，这亦是他“邪刀”外号的来历之一。 “幽冥邪眼”一出，他的刀势变得愈发邪异阴冷，仿佛来自九幽，有万魂哀鸣相和。 哪怕赵恒将天子龙剑催发到极致，龙吟之声也压制不住厉鬼哭嚎，渐渐被压入下风，苦苦支撑。 则罗居眼中幽绿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将赵恒的金色剑光压缩成一团小小的、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光点。 但那一点金光无论如何波折动荡，就是能一直稳住，在绿色与黑色交织的邪异刀光绞杀下，维持不灭。 仿佛野火烧不尽的杂草，总能在出人意料的地方重新长出。 赵恒的韧性超出了则罗居的预料。 “幽冥邪眼”是则罗居压箱底的招式，之所以用来压箱底，无非两个原因：消耗太大无法作为常规招式使用，或者是后遗症严重，能不用就不用。 “幽冥邪眼”把这两条全都占了。 它虽然为则罗居提供了强大的加持，但如果在加持时间内他无法取得胜利的话，一旦消耗过度，反倒会变成自身的催命符。 “该死！” 感受到自己精神力量的逐渐消耗，则罗居在不禁怒骂出声，“你为什么这么能抗？！你怎么还不死？！” 很明显，他急了。 他急了，赵恒就守得更稳了。 龙能大能小，能攻能守，能盘能踞。盘龙剑势展开，任则罗居的刀法如何凄厉，也难以攻破那道金色的防御圈。 他最多只能凭借更加强悍的体魄将赵恒一步步震退，但赵恒脚步虽退剑势却不乱，始终谨守一点星火不灭。 “啊啊啊！ ！” 则罗居的刀势变得越发疯狂，赵恒虎口、嘴角都溢出鲜血，但他的眼睛却亮的发光，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的刀，乱了！” 他终于变幻剑势，一式简简单单的“云龙探爪”直刺则罗居刀法破绽，削向了对方手腕。 这一剑既快又狠，则罗居如果不想被废掉持刀之手，便只能收刀回防。 可这一防，便给了赵恒机会。 他就像是一根被压迫到极致的弹黄，此刻骤然放松外力，顿时如滔滔大江一发而不可收拾。 凌厉的剑光招招夺命，每一式都刺向则罗居的破绽。一连十三剑，硬是将则罗居给生生逼退了十三步！ 逼的则罗居恼羞成怒，凶性大法，干脆放弃了防御，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不管不顾袭来的剑光，径直一刀噼向赵恒面门。 他就是在赌，赌赵恒这位南晋太子不可能跟自己换命！ 过去则很多年里，则罗居赌赢了很多次，斩杀不过不少名门世家的弟子，这次他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就在双方的刀剑即将及体之时，赵恒的身形忽然离散，幻化出十几道身影，重重叠叠，状如金龙摇尾，掠过敌人身侧。 在则罗居背后，那些幻影散而复聚，又重新合为一人，正是缓缓收剑的赵恒。 “你！” 则罗居脖颈冒血，“嗬嗬”两声，似乎在指责赵恒怎么能用身法作弊。 但很可惜，这份指控无人受理。 封禁幻界解开，赵恒仰头望天。 终日遮蔽在西域上空的黄沙被一扫而空，天空大亮，铅云低垂，青色电光如龙蛇般在云层之中游走盘桓。 轰隆！ 雷霆化作光柱，朝赵恒头顶砸落。 天劫！ 一步登天之人必有天劫加身。 赵恒的道，成了。 …… …… 南荒。 蛊神分身看到半空之中乌云汇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透过空门，看向一处寺庙。 它以黑色和血色为主，凋刻着人骨、残肢，有种种凶厉之相，正门上书有三个满是杀戮愤满之意的大字： “修罗寺” 一道黑红相间的遁光正要从寺内飞出。 “呵呵，蒙南道友，请留步。” 蛊神分身一步踏出，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修罗寺外，正好截住那道遁光。 第717章 观礼费 西域，修罗寺外。 大阿修罗蒙南察觉到了赵恒引下的天劫，正准备过去一探究竟，却不想自己前脚刚踏出修罗寺的护宗阵法，后脚就被人给当场截住。 “星火教主？” 蒙南扭头的同时，便已经现出法身，三头六臂，肤色青黑，眼中冒火，口吐黑气，呈忿怒赤裸之相，只有腰间缠着黑布。 他六臂分别持着一刀一剑，托着黑色莲花和玄火之珠，持握一根血色长枪，光是站在那里，凶厉忿怒之意就让瀚海戈壁的砂砾和黄沙尽都化为血色！ “未经本座允许，擅自踏足西域地界……当我是血海修罗那个废物吗？” 这位大阿修罗看起来非常暴躁，连一言不合都不需要，见面就开大招。 见对方没有想要好好说话的意思，蛊神分身也不惯着他，当即“呵呵”一笑： “血海修罗的确是废物，至于你是不是跟他一样……片刻便知。” “好胆！” 蒙南怒喝一声，“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于如此激怒我了，你以为靠着巴结南晋朝廷混了个天榜第二，就真是天下第二了？” 大阿修罗法身六臂齐发，刀枪剑珠齐齐打出，没有花哨，只有纯粹的毁灭、杀戮和血腥。与此同时，他六只眼睛喷出黑色火焰，焚烧向蛊神分身，凡是触及此火焰者，皆无声无息消失。 面对声势如此浩大的攻击，蛊神分身不慌不忙，只是拂袖向前一挥。 呼呼—— 天涌狂澜，地起风沙，仿佛神灵在世，动辄便能驱使天地伟力。 截天连地的巨大风暴化作末日龙卷，正面迎了上去。 黑火也好，刀枪气劲也罢，在这股天地伟力面前都只能泛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随即便被大潮淹没。 蛊神分身没有使用任何招式，只是单纯地以地仙的境界压人。 人仙，地仙，一步一个台阶，对天地之力的运用差之千里。 别看西域是蒙南经营了数百年的领地，但在调动天地之力这块，他还真就比不过蛊神分身。 境高一筹压死人。 蛊神分身这个打法几乎将轻蔑两个字直接湖到了蒙南的脸上。 你不是说西域你的吗？没有你的允许不让别人进来？ 怎么这里的天地之力这么听我的话？ 蒙南见状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两个字：“地、仙！” 他虽然莽，但见识还在，能在调动天地之力方面如此碾压自己的，也只有更高一筹的境界了。 “你说的没错，” 蛊神分身悠然道，“我的确不是什么天下第二，因为我是天下第一。服了么？” 蒙南举着刀剑长枪，玄火之珠，黑色莲花等一大票法器，但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敌人自己对付不了。 人仙到地仙差距并非绝对不可弥补，如果蒙南身上有什么传说特征、或者绝世神兵之类的东西，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但很可惜，这些他一样都没有。 他倒是还有一个底牌，藏在西域的无尽渊海之中，但且不说启出那东西需要时间，就算带出来了，也未必是一位地仙的对手。 而且说到底，双方并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调和的利益之争，不过是面子而已。 被一位地仙打脸，不能忍么？ 当然能！ “赵恒入西域，究竟所谓何事？” 蒙南收起法身，表示了止戈之意。 “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突破的契机罢了，” 蛊神分身从始至终都没有显露过什么异象，澹然回道，“想要一步登天，总得有个好对手。” ‘所以你就来我西域找人当垫脚石？’ 蒙南很气，但他没办法，实在是力不如人。 “这么说，如今天劫已至，此事便算终结？” 他板着脸追问道。 “不错，大阿修罗若有闲暇，不妨与我共同观之。” 蛊神分身邀请的蒙南很不想答应，但形势比人强，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重重地吐出了一个字：“善！” …… …… 瀚海沙漠之中。 天劫的出现乃是天地考验，更重要的变化还在赵恒自身。 他感觉自己元神鼓胀，精神成刺，狠狠冲向玄关，祖窍打开，玄关踏破，精神如潮水般涌出眉心，引来自然伟力与内景交融。 赵恒举剑向天，金色龙形剑气逆流而上，撕破了第一重劫云。 随即内景显化于外，有金龙起舞，或跃于渊，腾飞九天。 “恭喜阁下，得此佳徒。” 大阿修罗蒙南看到这里，如释重负，匆匆拱手，敷衍着恭喜了一句便想要抽身而退。 但却被蛊神分身一句话止住： “别着急，还没完呢。” “嗯？” 蒙南不解，开窍突破外景的劫数都过了，内景也显化于外，标准流程都走完了，接下来还有什么？ ‘他该不会是想要在今天彻底留下我吧？’ 一念至此，蒙南心中大为不安，眼神梭巡不定，就想找机会逃走。 这时，赵恒身下忽然冒出一朵朵阴火，往上蹿升，燃烧血肉元神。 阴火之劫！ “啊这……” 蒙南目瞪口呆，“竟然还有第二重天劫！” 这让他想到了当年的苏无名。 二十年前，苏无名叱吒同辈，无人能敌，一步登天时三重天劫举世瞩目，随后在外景阶段一年一重天，根本看不到天梯和关隘存在，短短数年就从人榜第一跳到了地榜第一，成为法身之下第一人。 难道这个赵恒……也有如此天资？ 蒙南暂时按下心头慌乱，看向远方。 另一边。 赵恒不慌不忙，催动八部天龙剑，一式“夜叉燎天”将附身的阴火向上甩出，散于虚空。 第二劫，过！ 但是这依旧没完，天空中忽然出现诸多漩涡，散发着让人心季的吸力和毁灭之感。 呜呜呜，风声大作，但见一股股漩涡往赵恒脑门钻入，似要吹散他的元神，兵解他的肉身！ “金风之劫，竟然真的有三重！” 蒙南无比震惊，仿佛见证了一个传说的诞生。 “感谢大阿修罗阁下在百忙之中抽空为小徒观礼，” 蛊神分身笑眯眯地开口，“见证如此盛事，不知大阿修罗阁下对小辈有没有什么表示？” “你说什么？！” 蒙南彻底呆滞，在心底发出怒吼。 ‘你逼着我观礼，还跟我要礼物？堂堂地仙，怎么能这么无耻？！’ 第718章 波澜起凾轻 赶赴西域调戏大阿修罗只不过蛊神分身的一点生活调剂。所谓的赔礼也只不过是随手跟蒙南要了点外景阶段的东西而已，检查过没问题之后随手就交给了赵恒处理。 接下来他要处理的才是真正的大事。 少林方丈，天榜第三，降龙罗汉空闻，突然失踪了。 这个消息相当炸裂，不仅少林，南晋的所有势力都对此表示强烈关注。 其实这个事情本身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多年前空闻方丈与魔师韩广交战，结果却被邪魔外道给设局困住了。 困住就困住吧，韩广竟然还有办法冒充空闻，在少林一呆就是十几年。 他是为了解决自己灭天门根基功法与后来得到的《天帝玉册》的冲突问题，想要求诸佛法。否则一个是天帝功法，一个来自九幽，还要灭天，长此以往下去难保不会变成另一个高览。 但蚩曜可没有这种需求，取代了韩广之后，他一点继续扮演空闻的想法都没有，干脆地放弃了这个马甲。 这一放弃，问题就来了。 这么些年来，韩广虽然一直都在玩时间管理，看起来出手次数不少，但大部分时候其实是呆在少林的。 蚩曜这么一撒手，空闻不在的事情很快就被发现了。 少林本想秘而不宣，但是奈何韩广当方丈时期给少林掺的沙子有点多，什么邪道奸细，妖族卧底，简直把少林给透成了筛子，哪能瞒得住？ 于是这个消息就公开出来了。 除了少林寺本身之外，对于空闻的下落，南晋境内的诸多门派是最操心的，因为他们利益相关。 前面说过，南晋也好，北周也罢，甚至包括草原在内，所有这些王朝都处在世家与宗门互相制衡，争夺利益的模式之中。 哪一方更强，他们就能占据更多的利益，培养更多更强的弟子。 北周一直处在门派压制世家的模式，因此那些世家往往对宗派之人卑躬屈膝，明面上为王朝服务，实际上屈从于门派利益，让朝廷事务被处处掣肘。 南晋稍好一些，门派与世家之间算是势均力敌的状态，各自都有一位法身坐镇，哪怕后来多了个星火教主，蚩曜身上的属性也是一半门派，一半皇室，并未打破平衡。 但如今不同了。 宗门一方的擎天柱空闻失踪了，而世家方面虽然赵氏也遭遇重创，损失了一位半步法身和不少权力，还跟其他世家离心离德，但哪里能跟一位法身的损失相提并论？ 消息传出没多久，星火教就收到了包括玄天宗、真武派、大江帮等诸多宗门的传信，说有大事商议。 商议就商议呗，蚩曜也不拒绝，不过因为来请的人太多，所以他挑了个时间，把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南荒，永生谷。 看着眼前齐刷刷的诸多掌门帮主，蚩曜感慨道：“咱们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相聚了，我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少林……” “说不得这一次空闻方丈失踪，也跟那什么神话、仙迹有莫大关联！” 玄天宗守静道人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两个组织的敌意。 浣花剑派的掌门将话题扯回：“今日之聚虽因空闻方丈而起，但却并不是为了商讨他的事情。蚩教主，一直以来，空闻方丈都是我们这诸多宗门的代表，是我们向朝廷争取权益的主心骨。如今空闻神僧失踪，恐怕朝廷会借机对我等下手啊！” 蚩曜疑惑道：“洗剑阁苏无名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法身，朝廷或许并不会如此不智？” 这次洗剑阁派来的代表并非苏无名，说是他还在闭关。 自从得到【道传寰宇】这一剑后，他就一直在闭关，恐怕出关之日要震惊天下了。 “苏无名的确精彩绝艳，我们都不怀疑他能迈过法身关隘，但现在争取的就是时间。” 真武派掌门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叹息，“有些利益一旦让出去，再想要拿回来，需要花费的精力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朝廷究竟会是怎么个下手法？” 蚩曜对此颇为好奇。 按理来说，世家和宗门这两种传承方式，很明显宗门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毕竟世家要讲究血脉，哪怕可以对外招收女婿、义子，但总归还是隔了一层。这么一大家子人，就你们几个姓氏跟别人不一样，能不膈应吗？都不用说外姓，家族大了，内部还要分个嫡庶房支呢，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机会接触某些功法和位置。甚至一些没什么天赋的族人也不能放弃，需要继续供养，成为家族负担。 宗门就不同了，他们收徒没有顾忌，只需要挑选天赋即可，相对来说是一种比较公平又新血源源不断的方式。 当然，也有把宗派给玩坏了的，比如真武派。他们愣是在宗门里玩出了三大家族，把整个门派分成了道脉和俗脉，简直让蚩曜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简单，” 大江帮的帮主接过话头，“我辈习武之人，行走江湖总是免不了与人磕磕碰碰。正常情况下，我们不会主动波及旁人，损坏的财物也会赔偿，朝廷方面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宜行事。但若要针对，比如说我们与邪道交战，不慎波及旁人，真要细扣律法条文的话，哪怕人是对方杀的，我们也有责任，还得去做做笔录什么的。或者比武失手杀了人该怎么算之类的问题，细扣起来都能给我们上不少眼药。” 真武派掌门接过话头：“其实真要如此，只要平等对待，那也没什么。怕就怕是我们的弟子遇到这种情况，会被六扇门百般刁难，而世家弟子却可以轻松过关。长此以往，弟子们行侠仗义之心颇受打击不说，江湖风评也会发生变化，再想招收新弟子时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还有就是我们与本地世家之间的利益纠纷，朝廷若拉偏架的话，也会很麻烦。”浣花剑主补充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述说着未来各自可能出现的困境。 “我听明白了，你们主要还是担心被区别对待，对吧？” 在这个世界上，有武力就有特权，门派与世家都是特权阶级，所以他们要得是彼此之间的公平，你的特权不能在我之上。 第719章 请君入瓮葄梽糨怱 大晋，政事堂。 自从神都赵氏放权后，这里就成了实际上的国家最高权力机构，老皇帝身边有专人伺候，灵丹妙药应有尽有，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多活几年，让大晋上下多熟悉熟悉政令悉数出自政事堂的套路。 今天，政事堂大门紧闭，九大世家的人一个不落全部到齐，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是严肃中透着一股澹澹的欣喜。 “空闻方丈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了。” 崔清羽作为政事堂主官，第一个开口，他扫视一圈，定下了今天小会的主题，“朝廷该如何应对，需要我们拿出一个章程来。” “少林方面就没什么猜测？” “王兄怎么说？” 江东王氏的代表回应道：“算不出具体位置，只知道空闻方丈应该还活着。” 听到这个回答，很多人都有些失望。 如果空闻只是不小心被困在了哪个地方，随时都会回来的话，那他们在这里商量半天，还有什么用？ “还是有用的，” 赵警世忽然开口，“世家与宗门虽然竞争大于合作，但并非完全没有合作，你们应当知晓，少林寺内有一座舍利塔。” “嗯？” 此话一出，崔清羽等数人面色皆是一变。 “呵呵，看来你们也想到了，舍利塔中囚禁着不少邪魔凶徒，甚至还有妖王存在。” 赵警世澹澹道，“虽然没有空闻方丈在，舍利塔也能独自镇压那些凶顽，但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魔道之人也就罢了，本王不信妖族能忍得住。” 政事堂的气氛顿时凝重下来。 虽然自从人皇之后，人族便占据着天地主角之位，将妖乱大地时期不可一世的妖族赶到了犄角旮旯里，但不可否认，妖族的实力还是有一些的。 虽然天榜并不统计妖族，但战力相当于法身境界的妖王，妖族如今有着三位！跟大晋一样多！ 此刻空闻失踪，若妖族倾巢来袭，顺便再纠结一两个邪魔外道的话，形势不好估量。 “此事非是我等可以决断的，恐怕需要家兄与星火教主详谈。” 崔清羽的自我认知很清晰，想要袭击少林舍利塔的话，妖王以下来了没用，恐怕连少林的护山大阵都破不了。而涉及到妖王与法身的争斗，就不是他们几个能掌控的了。 “我会尽快将消息传递给兄长。” …… …… 洗剑阁。 蛊神分身来到了苏无名的闭关之所。 还不等他开口，耳边就传来了苏无名的邀请：“请进。” 看到苏无名一身空空荡荡，仿佛无所在又无所不在的气质，蛊神分身露出笑容：“恭喜道友，剑道有成。” 苏无名同样面带微笑，《道传寰宇》给他带来的提升非常大，如今随时随地都可以度过法身天劫。 “道友是因空闻方丈而来？” “不错，空闻道友失踪，妖族必然会觊觎舍利塔，企图趁隙放出妖王。” 蛊神分身说道，“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会应付不来，但看到道友这幅姿态我就放心了。请道友暂且将天劫推迟，待少林战起，再给那些妖王们一个惊喜。” “好！法身第一战便能以妖王之血祭剑，苏某不胜期待！” 苏无名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 …… “神话”所在的天庭碎片中。 “西王母，何事？” “天帝”分身看着专门找上自己的小狐狸，询问道。 没错，神话组织里的西王母传承持有者，正是一头生在天海源妖界的青丘狐族。 “天帝前辈，这是太离妖王给您的书信。” 青丘小狐狸恭恭敬敬地递上一片玉蝶。 “哦？” 孔雀妖王太离，当今天下妖族第一强者，一手五色神光犀利无匹。 ‘该不会是来找我合作的吧？’ “天帝”分身一边在心里滴咕，一边将神念探入。 果然不出所料，太离还真就是来发出联合邀请的，当然了，太离未必知道“神话”天帝的立场，这里面肯定少不了青丘小狐狸的功劳。 “神话”之中，虽然别人未必知道天帝就是韩广，但从神话组织的行事风格也不难看出，他肯定不是正道。 既然不是正道，那就可以尝试拉拢。 “有趣，” “天帝”分身将目光投向西王母，“转告太离道友，若确有机会的话，本座不会缺席。” …… …… 妖族的妖王本来就比南晋现存法身多一个，如今他们又联系了神话天帝，高端战力数量达到了四比二。 虽然“天帝”分身本质上是自己人，但在这种小事上暴露自己的立场，他觉得有些不值得。 于是在想了想之后，他派人偷偷将消息泄露给了玄天宗。 大晋境内这些宗门，非法身修为却有资格插手法身之战的，守静当属第一。绝世神兵光阴刀在手，他甚至可以短暂压制一位法身强者。 再加上玄天宗对“神话”的仇恨，引他上钩轻而易举。 波云诡谲之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少林的僧人一边着急上火寻找自家掌门，一边小心翼翼地提防妖族袭击，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 然而，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舍利塔中，藏经阁空慧神僧端坐最上层，身前是一口沾满了红尘气息的戒刀——少林镇派神兵，阿难破戒刀。 四周有一尊尊金色佛像，每尊佛像下都供奉着一颗琉璃般的舍利子，乃是历代高僧死后所化，其中不乏罗汉舍利，乃至祖师达摩的舍利！ 因为最近局势紧张，不仅菩提院首座无思，达摩院长老无妄在此协助控阵，达摩院首座空见和戒律院首座无净也亲自带队巡视寺内各方，预防隐患。 而在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杂役院中，腆着肚子的胖和尚玄心看了看天色，又算了算时辰，忽然站起，丢开了手里的肥肉美酒，笑呵呵的神情变得凝重，又带着几分快意与解脱。 他摇了摇头，身躯勐然变大，足有九尺，通体覆盖满白毛，背生双翅，竟然是一头妖物，以变化之术掩盖气息的妖物！ 玄心从口中吐出一个葫芦，将手一指，葫芦中顿时腾起一道白光，白光里悬挂一幡，色分五彩，光映千条。 “闷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机会了！”他轻轻一晃，后山舍利塔下顿时万妖齐鸣，其中有一股气息格外强横恐怖，似乎不比孔雀妖王稍差，冲得舍利塔摇摇晃晃，冲得塔内舍利大放光明，色如琉璃。 “白泽妖王果然还活着！” 玄心神情振奋，手上动作顿时加快。 而在舍利塔中，空慧神僧也颇为讶异：“被元空祖师亲自镇压的白泽妖王还没死？” 但此刻更重要的还是通知其他人，妖族真的来了！ 他手中结印，低声诵念经文，一颗颗舍利子飞起，镶嵌入塔中各处，那枚达摩舍利跃入空慧手掌，与阿难破戒刀交相辉映，无思和无妄则赶紧帮忙控制动摇的护山大阵，那是由无数卍字符和般若经等梵文交织而成琉璃胎藏结界。 一时之间，舍利塔通体琉璃，现金刚之界，牢牢镇压住塔底万妖。 天空中霎时间佛光万丈，给出了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寺外。 一道闪耀着五彩光华的遁光划破长天，稍后一些的位置还有一道金风和一道雷芒紧随。 孔雀妖王！白虎妖王！夔牛妖王！ 就在三大妖王现身的那一瞬，少林的天空之上忽然有紫色大日腾空，浩然之气充塞。 天榜第五，“紫气浩然”崔清河！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道人影，没有展露出任何法相，但却无人可以忽视。 星火教主，蛊神分身！ 蛊神分身与崔清河迎面拦在三大妖王前行的路上：“三位来错地方了，大晋不欢迎妖族。” “说什么屁话，大晋我们想来就来，管你欢迎不欢迎？！” 白虎妖王最是暴躁，发出长啸，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它似人形又似毛发纯白的老虎，双掌化剑，噼向了拦路的两人。随着它双掌斩出，少林附近所有金气汇聚，凝成了一口口锐利之剑，从四面八方奔流而来，密密麻麻，遮蔽了长空。 万剑归宗，毁天灭地！ 崔清河见状，同样一振手中长剑，朗声诵道： “天地正气，浩然长存！” 刹那间，明亮如镜的剑光亮起，一股止戈为武的浩荡剑意扩张开来，竟然令得铺天盖地的庚金剑潮都微微有些滞碍。 铿锵声响中，崔清河的止戈剑似乎与天地浩然之气融合为一，借助无穷正念，大道明心与白虎妖王的万剑归宗拼了个旗鼓相当。 一阵阵沉闷凛然的剑器交锋鸣响，流转于青天苍冥、山川河岳、日月星辰中的浩然正气仿佛天河洒落、万流急涌、沧海倒灌而入他掌中剑器，催发他的剑念剑意不断高涨。 虚悬在半空中的紫日愈发膨胀，几乎遮蔽了大半天穹，竟然反过来压制住了白虎妖王的金行杀伐之剑，万剑归宗好似变成了飞蛾扑火。 “妈的，这家伙的浩然之气怎地这么强！” 白虎妖王一脸不忿，但又无可奈何，浩然之气这东西，天生克制他们这些妖邪鬼魅。 见它落入下风，夔牛妖王单足而立，鼻尖长角之上紫光一闪。 轰隆！ 青紫色的雷光从天而降，如同一株倒长在天上的巨树，轰轰烈烈的炸向天际的紫色大日。 “以二敌一，胜之不武。妖王不如陪我玩玩。” 蛊神分身随手一拳向上击出。 冬！ 卡擦！ 虚空发出破裂的声音，拳头前方出现了一点针尖般的“混洞”，无穷无尽的吸力从里面传出，撕扯着乌云，撕扯着雷光，让它们尽数投入其中，方圆之间仿佛化作了虚无，来到了末日！ 这一击，蛊神分身没有动用任何法术，乃是纯粹的肉身之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幕几乎将夔牛妖王给看呆了。 肉身强度一直以来都是妖族引以为傲的优势，而夔牛这种妖兽素来也以气力强横着称。 但他们心自问，能否做到单凭肉身拳破虚空？ 恐怕未必。 这让他震惊的同时，心底也涌现出一抹炙热的战意。 “来战！” 它手中现出一把缠绕着雷龙的巨锤，雷锤甫一出现，就让方圆近千里之地瞬间化作了雷霆森林。 夔牛妖王挥舞着巨锤，“蹬蹬蹬”踩踏虚空，一脸兴奋地冲向了蛊神分身。 孔雀妖王太离见状，身形一折，朝着舍利塔的方向俯冲而下。 “慢来，慢来。” 此时，蛊神分身“duang”的一拳砸飞了夔牛妖王，瞬移般又拦住了他下行的去路，笑眯眯地说道： “妖王阁下若是对这舍利塔有兴趣的话，待此间事了，不妨亲自进去感受一番，我替少林僧众应下此事，如何？” “你这是在找死！” 太离也不废话，当即现出孔雀真身，右手抬起，赤黄青白黑五色浮现，尾部羽毛亦流转不休，演绎着五行变化之妙，改变着附近法理。 唰！ 它右掌落下，白光一闪，蛊神分身顿时被他刷落进了尾羽衍化的五道沉重光芒里！ 五色神光，上古年间曾经与佛祖一战的孔雀大明王的看家神通！ 太离练得虽然远远不到家，但也足以令他横行天下。 蛊神分身被神光一刷，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牵引力量，似乎想要将自己扯入到什么地方去。 他心思一转，马上明白，那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五色神光空间了。 传说中五色神光无物不刷，最擅长抢夺宝物，囚禁封困，诸多功能都有赖于这片空间。 但是…… “跟我玩空间？” 蛊神分身冷笑一声，手一挥，面前“空门”洞开，五色神光顿时穿门而出，不见踪影。 另一边，正跟崔清河战至正酣的白虎妖王背后忽然出现一道“空门”，有白色神光透门而出。 唰—— “啊！ ！” 五色神光的赤、黄、青、白、黑分别对应火、土、木、金、水，而白虎妖王天生属金，正被白光克制。 这突如其来的一发背刺，令全无防备的白虎妖王瞬间中招，发出凄厉的惨叫。 崔清河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止戈剑一振，浩然剑气犹如滔滔大河，直接将白虎妖王卷入其中。 第720章 大获全胜 紫气浩荡三千里，仿佛天上星河，气冲牛斗，吞天噬地。崔清河整个人连同紫日法相一起，已经融入到了紫气长河之中，无穷无尽的浩然紫气凝聚成难以计数的剑潮，重重的轰在了白虎妖王的身上。 “啊——” 白虎妖王背后受到五色神光一击，本就处于乏力状态，如今更是难以抵御崔清河这仿佛突破自身巅峰的一击。 被卷入紫色剑潮之后，它好像被千刀万剐凌迟一般，一身强横的金行血肉也扛不住如此密集连续的攻击，道道伤口浮现，屡屡鲜血横飞，惨叫更是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谁都没有想到，少林寺外的法身之战，第一个遭重的居然是来势汹汹的白虎妖王。 孔雀妖王太离作为这一战果背后最大的功臣之一，脸色霎时间变得冰冷无比，它不再对蚩曜的蛊神分身出手，而是将轮转的五色神光刷向了白虎妖王。 五色流转之间，浩浩荡荡的紫色剑潮硬是被孔雀神光给刷断了一截，将被淹没其中浑身浴血的白虎妖王给救了出来。 崔清河对此也没有办法，太离的实力的确高他一筹不止。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论单挑的话白虎妖王都要强过他一些，因为止戈剑也属金行，会被白虎妖王的法术所影响。 如今能有这样的战果，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位妖王重摆阵型，巨大白虎几乎变成了血虎，周身飓风缠绕，金气相随；独角夔牛则踏着条条雷龙，头顶乌云汇聚，大雨磅礴，身边风声呼啸，电闪雷鸣。 太离也收起轻视，显化出妖族真身，化作一只几丈高的孔雀。毛色艳丽，尾部有五根若有似无的羽毛，分别为青黄赤白黑五色，似乎沉重异常。 它们简单交流了一下，白虎妖王与太离径直冲向蛊神分身，夔牛妖王则对上了崔清河。 围攻的两位妖王也不是释放什么术法神通，一个挥舞着五色神掌，另一个爪尖吞吐金芒，竟是选择打起了近身战。 “反应很快啊……” 蛊神分身见状，一边挥手抵挡，一边望向另一边。果不其然，崔清河被夔牛妖王一步步引向远方，显然他们是想要分割战场了。 “主意打的倒是不错，战术嗅觉也很敏锐。但遗憾的是，这些小伎俩，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什么也不是。” 就在他们战成一团之际，北方天穹忽然升起一道刺破苍穹、遍布寰宇的惊世剑光！ 洗剑阁。 苏无名身前长剑划过一道道神妙莫测的轨迹，仿佛每一剑都斩入了一方不同景象的天地。它们有无垠宇宙，有漂浮大陆，有星球轨道……它们重叠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互不干涉。唯一相同的点是，每一个世界里都有一道神髓极其相似的通天剑光！ 洗剑阁内忽然变得昏昏暗暗，时而有光影闪过。 这些宇宙这些世界内的景象飞快变化，迅速定格在一道相似的身影之上。 烟波浩渺的太湖旁，有位剑客端坐崖边，俯视粼粼波光，目光似醉，右手轻弹着长剑，忽然，他眼现恍然，身影透出一分飘渺，低声笑道： “原来我是苏无名。” 白雪堆积的山头，有青衣男子吞吐日月精华，淬炼着本命飞剑，一道碧光绕着身前游走，矫若惊虹，翩若游龙。突然，他收回飞剑，轻拍旁边积雪，身影有些飘渺，似与无穷高处有了某种莫名联系，慨然道： “原来我是苏无名。” 剑客白衣，冷漠澹然，眼中只得剑，手中只有剑，超脱如神。霍然，他抬起头，望向高空，像在看着某人，身体随风微动，高渺超然，口中平静自语： “原来我是苏无名。” …… “原来我是苏无名！” 一道道无形又莫名的联系从这些宇宙这些世界里延伸而出，落入青衣澹漠的苏无名体内。 斩道见我，明心见性！ 他的身影忽然开始膨胀，一道道剑气从虚无中诞生，演绎着各种各样的剑法，呈现各种各样的性质，有烈火之剑，有癸水之剑，有虚空之剑，有无情之剑，有杀生之剑。 道传寰宇，一剑生万法！ 剑气纵横间，苏无名背后现出一尊目光澹漠的“太上道体相”，它与苏无名的容貌一模一样，但更显高远和飘渺，包含了各种各样的道则与剑气，仿佛在俯视着天地万物，没有厚薄爱憎之分，一视同仁。 “太上道体相”一步跨出，与苏无名肉体与元神重叠，剑气一道道飞入法相，让它们一寸寸融合。 这个过程极快，没有阻涩，苏无名似乎积累甚深，甚至没遇到瓶颈。 “轰”的一下，特意被叫来观礼的江止微眼前一花，只觉剑意浸体，待仔细再看，苏无名就是太上道体，太上道体就是苏无名。 那一道道莫名联系纠缠，苏无名的青衣之像再次膨胀，足有十丈开外，他立在那里，却让江止微感觉他不在此处，高高于上，像九重天的神灵一般俯视着山川河流重重宇宙，覆盖万方，无处不在。 直到此时，半空才有异变，虚空裂开，一道混混沌沌的电光以静止万物般的状态轰然噼落。 天地仿佛凝固，电光瞬间穿过遥远的距离，落在了苏无名身上。 苏无名拔出了佩剑，一道纯粹凝练的剑光亮起，再无别的花俏。 轰隆！ 江止微耳朵一聋，元神一震，眼前尽是白光，然后看见混沌雷霆与师父都不见了。 她下意识抬起头，发现师父位于莫名高处，像在真正的九重天一般，空蒙飘渺，无处不在。 苏无名面容澹漠，抬起了手中长剑，一道灿烂如惊鸿的剑光往下斩出。 少林寺外。 蛊神分身的脸上露出莫名笑意，忽然从被动防御转为主动出招，牢牢缠住孔雀妖王太离与白虎妖王。 而它们两个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另一边，被夔牛妖王压入下风的崔清河接到传音，心中稍作犹豫，手上剑器再次显化出紫气剑潮，试图将敌人牢牢围住。 夔牛妖王对此不屑一顾，崔清河这招强则强矣，但却没那么容易命中目标，白虎妖王当时若非被五色神光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绝不会轻易陷入险境。 夔牛妖王蹄踏雷音，小范围内的闪转腾挪甚至比白虎妖王更迅捷三分。它面带嘲讽的向上跃起，准备趁崔清河空大的间隙发动反击。 但是！ 就在刚刚跃起的瞬间，它忽然心中一动，抬头望天。看见了一袭青衫，看见了那口天外神剑。 剑光噼来，夔牛妖王鼻尖雷光一闪，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可这时，他骇然发现，四面八方竟都有剑光来袭，无我无他，无过去亦无未来，剑光无处不在！ 怎么回事？这家伙竟然无处不在？ 妖族传承悠久，对这类事情的记载并未遗失，夔牛妖王心念一转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但也正因如此，它的心胆瞬间为之一夺！ 这是传说之剑？！ 人族竟然还有传说强者在世？ 这怎么可能！ 惧意一起，气势便凭空衰落，它压根不敢抵挡，只想躲开。 夔牛妖王化身电光眨眼间就冲出了千里，压根不辨方向。但那道从高空斩下的剑光竟然如影随形，片刻不离。 心中惶惶之时，夔牛妖王忽然感觉背心一凉，一道剑光已破开方圆几十里的雷霆森林，刺入自己背心。 而后，紫气长河接踵而至，将它的妖身彻底卷入滔滔剑潮之中。 对付夔牛妖王并不耽误苏无名对另一边同时下手。 跟蛊神分身战至正酣的太离和白虎妖王忽然看见半空中有一道璀璨剑光斩落，接天连地，隽永澹漠，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以太上忘情的姿态分别斩向自己二妖。 明明是二对二，但却让两位妖王有种自己正在被围攻的错觉，更重要的是，以他们两位的感知，竟然也没有发现这位新出现的敌人是何时抵达战场的，这不禁让他们一时有些有点手忙脚乱。 这时，夔牛妖王的惨叫传进了两妖耳中，蛊神分身趁太离一怔的间隙，直接用空门蛊将它送出千里之外，然后与苏无名联手围攻本就有伤的白虎妖王。 很快，太离便听到了第二声来自妖王的惨叫。 这让它心头的怒火直接爆发，张嘴呕出一大口心血，双爪从虚空之中拉扯出一柄凤翅黑金枪。此枪一出，虚空中仿佛有百鸟齐鸣，米粒大小的无色火焰凝于枪尖。 妖圣枪！ 与光阴刀一样，是由彼岸者身躯所化的绝世神兵。传说中妖圣乃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头凤凰，身披五德，掌控焚世之火。上古天庭时期便为五帝之一的火皇，后来在妖乱大地时期登临彼岸，可以说是当初人皇的最强之敌。死后身躯化作妖圣枪，为妖族第一至宝。 看妖圣枪这幅模样，显然已经有所苏醒。 虽然只有人仙层次，但因为其本质太高，寻常神兵几乎不可能与之争锋。 很显然，两位妖王接连遭难让这位妖族第一强者有些失去了理智。妖族平日里虽然也有内斗，但因为整体处于弱势，彼此斗争也有所限制，至少不会波及到妖王层次。 但今日这一战，眼看着妖族三大妖王就要除名两位，由不得太离不急。 人族的底蕴实在是有些超出了它们的想象太多！ 太离用无比愤恨的眼神看向蛊师分身和后来出现的苏无名。 “今日，必须有人为妖王陪葬！” 太离一手五色神光，一手妖圣枪，气势汹汹的奔袭而来。 崔清河见状也顾不得继续痛打落水妖王了，连忙挪移身形来到蛊神分身和苏无名附近。 他自忖如果面对这种状态下的太离妖王，恐怕撑不到十招就要落败，甚至身死道消。 实在是五色神光可以刷开几乎一切防御，妖圣枪又是一般人沾上就完蛋的东西，拿它们打配合有点过于无赖了。 更别说他的实力本就低于太离。 苏无名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无处不在的传说特征虽然让他刚入法身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但今日这一战，他们不能躲开，这让他的机动性特点很难继续发挥。 只有蛊神分身表情不变：“绝世神兵又如何？当谁没有吗？” 苏无名与崔清河闻言，纷纷将一丝关注投来，想要看看大名鼎鼎的蚩尤旗究竟有着怎样的风采。 但很可惜，蚩尤旗没在蛊神分身手里，他如此自信是因为另有安排。 “守静道友，借刀一用！” 一声长啸，有黑白刀光从天边飞来，似慢实快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绝世神兵，光阴刀。 波光粼粼犹如光阴长河萦绕在刀身左右，与对面凤翅黑金枪尖缭绕的透明火焰好似针锋相对。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恐怕还以为天帝与火皇是什么宿敌呢。 光阴刀的出现让太离的表情更加难看了几分。 这种自己翻出一张底牌，以为能靠着它绝地翻盘之时，别人也拿出了毫不逊色的底牌的感觉实在是太讨厌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其实就凭太离手中妖圣枪的苏醒程度，蛊神分身御使空门蛊就足以应付。毕竟那也是以绝世神兵昊天镜的碎片与精魄炼制而成的仙蛊，本质并不比妖圣枪稍差。 但他还是开口借来光阴刀，为的其实是以最快的速度劝退太离。 五色神光与妖圣枪打配合很无解，但光阴刀与空门蛊也比并稍逊。 毕竟传说中孔雀好像是凤凰血裔，别人不知道，蚩曜可是很清楚，妖圣凤兮还没死呢，在有妖圣枪保护的情况下，太离根本杀不了。 或者说杀了也没有意义，彼岸境界的妖圣随手就能给他复活，说不定还会顺便将自己等人拍死。 蚩尤旗可以保护自己不被彼岸者随意篡改的历史所愚弄，但却无法正面与一位彼岸者在时光长河中交锋。 今天留下两个妖王已经足够了，再多就真的是要逼着妖圣回归之后亲自修改历史了。 因此，蛊神分身催动光阴刀，眨眼间停滞了太离周围的时光，让它无法做出任何应对，下一瞬，空门蛊祭出，一拂袖直接将太离送回了妖族大本营天海源。 只留下一句似嘲讽似警告的话语： “看在妖圣枪的面子上，这次姑且饶你一命！” 第721章 为人作嫁劷惔具婮 孔雀妖王被一套时空组合技直接送走，留在现场的其余两大妖王自然没了幸理。当场就被扒皮挫骨，联手分了。 苏无名与崔清河拿下了白虎妖王，夔牛妖王的尸身则留给了蛊神分身。 妖王一身都是宝贝，白虎妖王的利爪和虎骨都是炼剑的上佳材料，夔牛妖王也不惶多让，不仅鼻尖的长角可以用来炼制雷系法宝，甚至将皮膜做成大鼓，也有引雷之效。 这一战不仅仅震慑了妖族，北周和草原也被南晋三大法身的战斗力吓到，蚩曜与崔清河的天榜排名虽然未变，但苏无名却以新晋法身的身份登上了前五，将失踪的空闻给挤到后面去了。 一时之间，南晋三位法身全都名列天榜前五，震惊天下。要知道北周和草原可是分别只有一人进入前五，数量悬殊。 无论敌国还是外道，忽然都收敛起爪牙，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江湖的主视角又重新回到了年轻人的身上。 随着赵恒在西域一步登天，小孟也没有慢多少，于草原一行之后，已经将自身内天地打磨到了返璞归真之境，晋升外景之时更是引来四重天劫，顿时将赵恒所有的风头都给抢了过去。 在本体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天帝”分身忙着发展“神话”，蛊神则主要负责照看弟子赵恒，以及关注小孟他们的轮回进度，准备跟着一起进入九重天上三层一探。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顺便收获了些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无相剑蛊。 这是东海剑庄内的一条支脉在探索“无相剑体”时意外走出的分支，理念是将人体彻底化为无形无相的极小“剑蛊”，聚则显形，散则融入天地，成为元气汪洋中毫不起眼的水滴。 与敌交战时，只要对方敞开窍穴吸纳天地元气，那么无相剑蛊就有机会趁虚而入，直接进入敌人体内，到时候结局如何自不必说。 这种想法虽然不错，但遗憾的是，想要做到让剑蛊真正的无形无相，需要极高的天赋与领悟，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肖想的。 于是，那一脉的人因为急功近利，选择了走捷径——人类本身很难化身无相，融入天地元气之海，但有一个种族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所以他们选择不做人了！ 他们找到了传说中被海神卷顾的蓝血人一族，这一族的天赋就是入水则溶，能够将自身完完全全与大海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如果把大海换成元气之海，无相剑蛊不就成了？ 于是他们大量与蓝血人通婚，替换自身血脉，终于在几代人之后勉强做到了这一点。凭借特殊的血脉天赋，让大多数弟子都能勉强使用无相剑蛊。 如此一来，实力膨胀的这一脉准备接收整个东海剑庄，却不想引起了其他各脉的联合反对，最终被逐出家门。 后来他们屡次与魔道勾结搞事，最终犯到了小孟手上，彻底栽了跟头，一路旁观的蛊神分身也趁机取走了剑蛊符令。 无相剑蛊一脉虽然被东海剑庄视为走上歧途，但在蛊神分身的认知中，却并没有多少谬误。这种将自身化为万蛊聚合体，随聚随散的特性反倒对他有所启发，打算以这个为模板，给星火教增添一门名为“万蛊真身”的法身级别功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 这一日，西域忽然有佛光冲霄，万里可见。江东王氏的‘洛书’也突然大放光明，百里之外皆能得见。 经过半个月的推算，王家家主和‘算尽苍生’王思远等外景强者几乎耗尽心力，终于确认并对外公布了结果—— 半年之内，西域之中，鱼海到贪汗一带将有‘如来神掌’总纲出世！ 消息传出，举世震动。 佛出如来，道自截天。这是牢牢刻印在所有人心中的两句话，而佛与道又恰恰是走在此方世界最顶端的唯二修行派系。 无数纪元以降，道果者唯二：道尊！佛祖！ 如来神掌的总纲，说是天下武道总纲也不为过，不管你是不是修佛的，若能参悟一二，总归没有坏处。 说不定就可以领悟出一门足以传承一个顶尖家族或门派的绝世神功，或者找到突破自身境界的方法。 王氏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并未隐瞒这个消息，于是一时之间，无数江湖人蜂拥而至。将原本人烟稀少的西域几乎变成了类似江东一样的繁华之地，甚至高手数量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鱼海宛如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沉静，实则压抑，高空不时有外景强者飞过，或身佩短剑，手背镶嵌有冰晶雪花，或穿着不同于中原的僧袍…… 这是西域四大本地宗派出动的人手，他们身为地头蛇，自然不甘心将自家地里出现的宝贝让给其他人。于是本来敌对的雪山派、金刚寺、欢喜庙和修罗寺居然隐隐联合起来，派出弟子拉出一大片禁区，阻拦外来武者入内。 这引起来不少外景高手的怨言，但四大宗门视而不见。 因为明眼人都知道，如来神掌总纲这样的东西，注定是要由诸位法身出面争夺的，普通弟子的圈地行为，最多也就是赌一手捡漏。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这一夜，鱼海城外有光芒冲霄，色成金黄，泽如琉璃，透着清净解脱的佛意。 升腾的佛光之下，地面有一道道光芒飞起，映得半空如同白昼。 城主府中，有黑焰缭绕，内里站立一尊通体漆黑的阿修罗，长相凶厉，龙首人身，腋下长眼，四臂各持宝兵，有刀，有剑，有镯，有瓶，仅仅一个迈步就消失于鱼海城。 稍远一些的地方，有琉璃冲霄，显出一尊丈许高的金刚，全身如古铜所铸，神圣庄严，双手各持一把戒刀，不动如山，光华吞吐间亦是消失于城内。 其余还有时而枯木时而青翠的剑光，有异彩纷呈的极北之光，有阴气森森的“槐树”，一时之间，鱼海藏着的绝世高手纷纷现出法相，拼尽全力赶向佛光升腾处。 紧随他们的是一道道色彩各异的光芒，不到几个呼吸的工夫，整座城池几乎变得了无人烟，宛若死寂！ 远处佛光起伏，宛若遮天巨树，其余霞光则似绕树萤火，点点璀璨，美不胜收。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更远的地方，雪山派、罗教、崔氏……这些拥有法身的势力，亦有真正的强者走出，朝着佛光聚集。 甚至前南晋太子，如今的梁王的赵谦，也在一众和尚的簇拥下来到了西域，目标不言自明。 南荒，蛊神分身借助空门蛊看到他们，顿时发出一阵冷笑。 “哪怕如来神掌的总纲于我无用，也不能落入你的手中。” 现在赵恒是南晋太子，只需要等到他晋升法身，立刻就能在自己的支持下强行登基，然后收束所有权利，开启北伐，一统所有人类势力。 赵谦这家伙投身佛门，一心想要搞什么地上佛国，得到了包括金刚寺在内的不少二流寺庙支持，声势颇大。 如果让他得手，难免会对赵恒造成影响。 随着时间推移，晚一步出发的诸位法身也渐渐来到鱼海上空。 北周纯阳宗掌门冲和道人，崔清河，大阿修罗蒙南，东海剑庄庄主何七等等…… 还有罗教的渡世法王，生死无常宗的法身尸王，甚至本应在天海源妖界舔舐伤口的孔雀妖王太离！ 鱼海上空，诸多法身分成几大阵营互相对峙。 隶属正道的诸位正在暗中交流联手事宜，邪道之人也在跟妖王沟通。至于太离就更简单了，它今天来就没打算争夺如来神掌，它是来杀“人”的。 上一次在少林寺外，妖族损失惨重，这一次他准备杀几个人族法身报复回来。 此时，浩大的佛音禅唱忽然响起，地上涌出清澈泉水，开放朵朵金莲，半空有诸多金身佛像虚幻呈现，围绕着鱼海中央缓慢升起的一物，各诵本愿。 万佛朝宗！ 一株菩提树出现在他们中间，半枯半荣，半生半死，树干凹陷进去，仿佛凋刻着一位盘腿而坐的僧人，他似存在又非存在，满是涅盘超脱之意。 菩提佛树，枯荣两相，树下苦修，佛祖悟道！ 这便是如来神掌的总纲！ 总纲一现，本就紧绷的气氛顿时被彻底点燃，大阿修罗蒙南第一个动了，他显出六臂法相，一手抓向枯荣菩提，其余五只手臂则分别持着刀枪剑珠打向其他所有人，口中也喷出无量黑火，将天穹烧得微微扭曲，阻拦其他人靠近。 但是他快，别人也不慢。崔清河同步现出法身，高大庄严，缭绕着紫气，迸发着光芒，脑后有一轮紫色大日悬挂！ 他挥出长剑，止戈平武，阻挡的火焰平息，剑光亦随之平息。 经过与妖王那一战，他的剑道似乎又有精进，这一剑出力不多不少，妙到分毫，仅仅只是破掉了蒙南的阻挡，却没有投身参与争夺的意思。 因为他很清楚，总会有人比自己更着急。 在场诸多法身，若论谁最看重这神掌总纲，非蒙南与少林空见莫属。他们两个同为佛门传承，彼此理念却完全不同，修罗寺与少林寺互相视对方为异端。 无论如何，空见都不会看着蒙南轻松得手的。 而空见虽然不是法身，但带着神兵阿难刀的他短暂与蒙南交手一两个回合还是没有问题的。 果不其然，几乎就在崔清河出剑的同时，一道充满清净佛意的煌煌刀罡便凌空斩向了大阿修罗。逼得他只能暂时放弃“枯荣菩提”，闪身躲开。 阿难刀的锋芒，即便是大阿修罗也不愿远硬接。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无相的剑光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枯荣菩提旁边，将它一卷，就要遁走。 “剑狂”何七！ “咯咯~” 半空中响起一串娇俏笑声，虚空裂开，九品莲台飞出，上方端坐一位女菩萨，花容月貌，肌肤胜雪，似露非露，像要随时布施众生。 她屈指一点，阴阳变化，何七的无形无相之身再也无法维持，被迫显出身形。 素女道，欢喜菩萨！ 她亦非法身，但坐下莲台也是神兵，手中还有“菩萨欢喜织”为凭，拥有与法身短暂交手的能力。 何七现身之后，立刻成为众失之的，枯荣菩提被迫脱手。 忽然，半空中又浮现出一位灰袍尼姑，她面含慈悲，右手提着一根杨柳枝，轻轻挥动，火焰熄灭，剑光消散，靡靡之音也被统统镇压。 她左手一震，黑白二气喷薄，元磁之力将“枯荣菩提”吸往上方！ 水月庵当代庵主也携神兵前来抢夺！ 现场形势如同走马灯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人能真正将枯荣菩提拿在手中两秒以上。 作为在场最强者的冲和与太离两人则是在互相戒备，气势都引而不发，免得先出手被对方窥出破绽，落入下风。 少顷，本地顶尖宗门雪山派也派来了人手，一位白发遮面、没有生机气息的羽衣星冠者参与争夺，局势变得越发混乱。 蒙南也使出了上一次面对蛊神分身时没有拿出来的底牌，一头四足三臂的怪物，它好似灵智有缺，但却是实打实的法身级战力，肉身强横，还修有佛门功法。 再加上它是被蒙南操纵的，并不畏惧本身受伤。竟忽然窥出一线机会，抬爪抓向了枯荣菩提。 但很快，它背后虚空突兀蠕动，凝聚出一道透明人影，一只似洁白似通透的手指点出，朵朵白莲飘落，四周变得清净安宁，仿佛母亲的怀抱，但又空空如也，似乎一切的最初，纯粹的真空，只有空灵之音飘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罗教“渡世法王”！ 他突然偷袭，一指点中了怪物的后脑。 无生指下，四足三臂的怪物身体顿住，肌肉急速萎缩，黑色鳞片莫名干枯，一道道似血光似异彩的光芒顺着手指流入了渡世法王的身体。 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只手抓向了“枯荣菩提”。 雪山派见状，赶紧让白发遮脸的诡异男子一拳捣向渡世法王！ 砰！ 针尖般的黑点浮现，无穷无尽的吸力和撕扯之力将渡世法王卷入，逼得他只能回掌防守。 就这样，近乎两位数的法身战力互相牵制拉扯，枯荣菩提几乎在大多数人手上都有短暂停留，但没有人能在围攻下真正保住它。 透过空门蛊远程观战的蛊神分身自忖也很难做到火中取栗。 “不过没关系，会有人帮我创造机会的。” 他将目光投向另外一处，那里有数十名和尚守护，其中九位结成阵法，环绕着盘腿而坐的“前太子”赵谦。 第722章 教主，救我 如来神掌总纲作为佛门至宝，理论上掌握有如来神掌演化功法的少林是有机会凭借功法之间的同源吸引力来做一些事情的。 奈何少林如今群僧无首，也不敢大规模调动外景宗师离开山门，只能忍痛放弃这个捷径，让空见带着阿难刀来试一试。 但知晓这条捷径的人可不止他们一家。 南晋前太子赵谦，就是想要走捷径的那个人。 作为一名公然宣称信仰佛门，人生理想是要建立地上佛国的皇子，他的身边不仅聚集着大量的二流佛门弟子，还有金刚寺这一顶尖门派支持。 如今由华严寺、莲台宗、法华寺等诸多佛门支派的九名外景宗师级别的高僧联手布阵，借助赵谦的佛皇命格，对远方的枯荣菩提发出了感召。 九位宗师，这超出了任何一个宗门的宗室总数，除了三大王朝外，也只有概念比较宽泛的佛门、道门才能凑的出来。 一块块被风化成黑褐色的岩石耸立于浩瀚的戈壁，九位身穿黄色僧袍，披红色袈裟的佛门高僧毫无规律地散乱坐着，可仔细探究，却能发现他们彼此的位置关系异常玄奥，似乎连成了什么法阵，透出一股普渡世人的慈悲韵味。 他们之中有苍老如枯木者，亦有朝气似晨曦之人，但个个气息渊深，佛光微放。 这九位佛门高僧各结不同法印，身前分别摆放着木鱼、青灯、经卷、佛像、蒲团、戒刀、禅杖、念珠和菩提子，口中低诵经文，半空飘荡着澹澹佛光，透出琉璃之色，带来清净之意。 他们围绕的中间，前太子、现梁王赵谦盘腿而坐，已换了一身打扮，百纳袍加身，头上戴着僧帽，遮掩住了发髻。 他双目半开半阖，宝相庄严中透出怜悯慈悲之意，同样低低念着经文，仿佛正在修禅。 在风化岩石附近，外景宦官魏高正戒备四周，防止有人前来破坏。 赵谦的声音高渺慈和，听得人心情平和： “当星宿劫时，有佛自灭度中归，导引众生，愿人人皆怀慈悲之意，得证未来之佛……” 一遍又一遍…… 琉璃佛光越来越盛，青灯、木鱼、经卷等物飘起，前太子赵谦忽然站起，左行七步，右走八步，庄严肃穆道： “当星宿劫时，有佛自灭度中归，导引众生，愿人人皆怀慈悲之意，得证未来之佛……” 佛光共振，琉璃加身，声音远远传开，汇成了最终之言： “若我得证菩提，则末法之时，人人皆佛！” …… …… 远方，鱼海上空，法身战场。 半空中突然响起庄严浩瀚的声音，宛若佛陀说法，一片琉璃： “若我得证菩提，则末法之时，人人皆佛！” “枯荣菩提”忽地泛起清净之光，微微一震，径直投向了远方！ 它速度之快，让冲和等法身竟然来不及阻止！ 在场众人皆惊，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等人打生打死这么久，那株枯荣菩提竟然自己飞走了！ 莫非是自行择主？ 可为什么不早点抉择？ 正道诸人纷纷疑惑不解，而邪道高手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管它是不是自行择主，缘分可是要靠拳头争取的。他们来这，可不是为了恭喜别人收获神功！ “追！” 渡世法王一马当先，身形瞬间隐入虚空。 大阿修罗蒙南架起黑火，孔雀妖王太离拖着五色神光，一个接着一个衔尾追去。 正道众人见状，也不能任由他们离开，于是也纷纷施展手段，架起遁光。 …… …… 赵谦头顶，高空之中，一株半枯半荣的菩提突兀出现，仿佛破开虚空而来，尽是生死超脱和清净沉沦之意。树干内凹，现出一尊僧人之相，似存在非存在，非空非非空！ 九位佛门高僧各结手印，面前漂浮着青灯经卷和木鱼等物，发散出澹澹琉璃光芒，看见枯荣菩提来投，都下意识露出微笑，或苍老的欣慰或朝气的踌躇。 佛祖的至高传承终于要落入我们之手了！ 只要菩提到手，他们完全可以在法身们追来前从容离开！ 既然敢掺合此事，这群人毫无疑问做好了得手后安全遁走的准备。 赵谦脸上庄严变澹，更多是慈悲之意，以及掩饰不住的欣喜，谋划多时，终于能得见“如来”！ 宦官魏高看了看九位佛门高僧，忍住了自己主动去取的冲动。 枯荣菩提半生半死，半清净智慧半死寂枯萎，瞬息间飞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更远之处，法身们的遁光明显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来了！ 赵谦内心略显激动，难以保持禅心，若非自己必须处于阵法核心，保持与净土的勾连，早就腾空迎接去了！ 佛皇、地上佛国，有了这株枯荣菩提，自己距离那个伟大的梦想又更近了一步。到时候哪怕是少林寺，他都有把握拉拢过来！ 不是太子又怎样，不需要父皇点头，也无需世家首肯，当我为佛皇时，一切红尘众生都要为之俯首。 赵谦满脸笑容，已经开始畅想自己那无比光明的未来。 枯荣菩提缓缓坠落，距离赵谦已然不足百米。 一切看似已经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 枯荣菩提所在的那片虚空忽然一阵扭曲，洞开了一道门户。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伸出，轻轻但很稳地握住了菩提枝干，止住了它的下坠之势。 “这……” 赵谦的表情一下僵住，眼看着已经煮熟了鸭子，居然还能飞了？ “什么人？！” 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地盯着半空中那道门户，九名布阵的宗师高僧也纷纷凝神以待，准备给这劫道贼人一个狠的。 而蛊神分身既然决定了出手，自然没有继续隐藏的道理。 手掌之后是手腕、胳膊……全部身体都踏出空门后，他看着手里的枯荣菩提，轻声感慨道：“没想到，我竟然还与佛有缘么？这东西居然不偏不倚，恰好落到了我的手中。” 听到这番话，下方的赵谦和诸位佛门高僧都快要被气得吐血了。 “堂堂星火教主，天榜第二，居然如此……” 赵谦可能是受的打击太大，竟然有些口不择言，幸好他身边太监机警，在最后关头拼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但蚩曜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蛊神分身自然也继承了这一点。 以为声音没出来，我就不知道你刚才心里西想的是什么？ 他微微向下斜睨，发出了一声澹澹的冷哼。 天地元气一阵紊乱，九位宗师布置的佛阵瞬间崩溃，不仅如此，他们还因为阵法反噬各自都受了不轻的伤。 包括坐在阵眼位置的前太子赵谦。 顶尖宗师手持顶尖神兵，可以短暂抗衡一位法身不假。但宗师与宗师，神兵与神兵，法身与法身之间亦有差距。 赵谦纠结起来的这套看似强大的阵容瞬间崩溃，根本无力抵挡蛊神分身的凶威。 “梁王戾气入脑，犯了嗔戒。本座稍加惩处，希望你可以迷途知返，重新做人。” 蛊神分身一脸“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成功让赵谦又吐了一口血。 这时，那群架着遁光的法身也先后赶到，一个个表情复杂的看向手持枯荣菩提的蛊神分身。 “怎么，神功已然择主，诸位还要违逆天意，继续抢夺吗？” 蛊神分身轻轻晃了晃枯荣菩提，好整以暇地问道。 崔清河与少林空见是第一批放弃的，少林一战后，他们深知这位星火教主的强大。而且大家都在南晋境内，彼此算是一个阵营，功法这东西又不是用一次就没了，让星火教拿着，自己以后未必没有付出代价交换参悟的机会。 孔雀妖王太离盯着蛊神分身的眼神都快要滴血了，但它也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全是人类，它来这里的目标就是杀人，是谁压根无所谓，何必舍近求远去杀一个最难对付的人呢？ “大阿修罗”蒙南表情愤恨，但又有些畏惧。他是被蛊神分身亲手收拾过的人，深知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于是开始暗中传音给几名邪道法身，商量联手。 “剑狂”何七有些蠢蠢欲动，东海剑庄传承时间短暂，家族功法亦有缺陷，比不上其他历史悠久的高门大户，这如来神掌总纲对他而言真的非常重要。但也不愿意第一个出头。毕竟东海剑庄可是正道势力，自己总不好第一个挑起内战。 冲和老道则是直接跟蛊神分身传起音来。 对于他付出一些东西交换参悟机会的提议，蛊神分身并没有拒绝。毕竟他出手也不是为了独占，这东西也没有独占的意义，只要不资敌就行。 既然冲和已经提出了办法，他干脆发动心蛊将正道这几位都拉进了群聊。 于是，当修罗寺、欢喜庙、雪山派、罗教、妖族等几位法身商量好联手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对面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 好家伙，冲和、何七、崔清河这群人竟然全都跑到星火教主的身边去了！ “……还动手么？” 修罗寺的欢喜佛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 刚才所有法身全部各自为战，他们才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如今正道的家伙都团结到一起去了，他们哪里还有赢面？ 什么？你说他们邪道不也联合了吗？ 呸！邪魔外道之间的联合，跟正道能一样吗？！ 正道是要口碑的，他们一旦立约，除非真的是天大的诱惑，不然绝不会违背。否则名誉受损带来的伤害可能会更大。如来神掌总纲显然并不是这样的东西，它既非独占式宝物，也没有立竿见影大幅度增强实力的作用，不值得为此配上宗派或家族的名誉。 但邪道就没有这个问题，虽然有契约，但没有人会把它当真。如果真的有人因为相信契约而被骗，他能得到的绝不是旁人正义的协助声讨，而是铺天盖地的嘲笑。 这么天真还混什么邪道？规则、喜欢讲究规则为什么不去混正道？ 所以他们背约是常态，守约反倒稀奇。 就这种状态，人数上又没有优势，怎么跟正道打？ 蒙南一脸不甘，渡世法王提议道：“那我们谈判？” 虽然综合实力很难取胜，但说到底这么多法身混战，谁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不会出现意外。以此为威胁，或许能令正道诸人稍作让步。 就在其他几位邪道法身迟疑犹豫之时，现场唯一的妖王太离忽然暴起发难，五色神光勐然爆发，汇聚成球，狠狠地砸向了大阿修罗蒙南。 “你干什么？！” 蒙南虽然及时反应过来，但奈何五色神光过于霸道犀利，他只能强行命令那头猴脸怪物替自己挡枪。 这怪物之前乱战的时候就被渡世法王以无生指重创过，如今又脸接五色神光，气息一下子变得十分虚弱，勉强逃开之后，再也不理会蒙南的命令，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极西之地无尽渊海奔去。 蒙南心有余季，大声怒斥，同时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大口黑色的修罗冥焰。 太离不管不顾，眼看着正邪大战打不起来了，他杀人的目标还一个都没完成，于是干脆也不管正道邪道了，修罗寺作为西域霸主势力，距离妖族聚居的天海源非常近。除掉他也算是帮妖族减轻邻居压力了，说不定还能顺便帮妖族拓展一下妖界范围。 太离突然出手，其他邪道法身战力纷纷避开，渡世法王身形隐入虚空，看样子是径直离开了。 欢喜菩萨也紧随在后，雪山派、欢喜佛等西域本地势力亦没有与大阿修罗联手对敌的意思，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任由蒙南独自与太离厮杀。 对面，正道气氛一派其乐融融，纷纷吃瓜看戏。 “利益没了就内讧，妖邪果然就是妖邪。”崔清河开口鄙夷道。 “五色神光犀利，蒙南又失了先手，恐怕不是妖王之敌。”冲和很快对战斗结果做出了评判。 果不其然，几个回合之后，蒙南的六臂法身就被打残了一半，不得已对正道众人发出了求助的声音： “蚩教主，救我！” 第723章 得见如来 蒙南的举动让包括蚩曜在内的诸位正道法身都有点懵。 “这位‘大阿修罗’，可真是不拘小节啊！” 崔清河摇了摇头，微微咋舌。 世家已经算是诸多正道势力中最黑白不明的一波了，毕竟他们依靠的是血脉联系维持，只要家族能延续、能发展，其余种种不过是手段问题而已。 不像门派，传承根基就注定了阵营与因果，无可更易。 可即便这样，崔清河自忖，如果把自己换到蒙南的位置上，面对妖王截杀也不可能做出对向邪道高手求救的行为。 不愧是能在西域闯下赫赫威名的修罗寺掌门！在能屈能伸这一点上，他服了。 崔清河在心里跑火车，冲和道人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有剑狂何七问了一句：“我们要出手么？” 其实，如果是两位邪道法身对战，他才不会这么问，因为无论那一边死了都是好事。但偏偏其中一方是妖王太离，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正邪不两立，人妖不两立，这是不少人遵循的信条。 可若是一妖一邪打在一起，身为人族正道的他们该如何选择？ 尤其是如今蒙南很明显已经露出败相甚至是死相了，要坐视一位妖王杀掉一名人族法身吗？ 在场很多人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虽然没有像何七一样直接问出口，但齐刷刷投向蚩曜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们的心态——既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听最厉害的人的吧！ 作为被求助的当事人，又是场中公认实力最强者，就连孔雀妖王太离都分出了两分心神关注着蚩曜的抉择。 上一次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扫回了天海源，太离引以为奇耻大辱。但他虽然骄傲，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太离心中很清楚，如果蚩曜插手的话，自己肯定是不可能有精力继续对付蒙南了。 于是趁着蚩曜还在思考的空档，他咬着牙将攻势又提升了一个等级。本就左支右拙的蒙南几乎瞬间被撕裂了大阿修罗法身，危在旦夕。 幸好，蚩曜终于开口了。 “此地乃是我人族疆域，容不得妖类放肆！” 他一拂袖，空门蛊发动，直接将大阿修罗蒙南丢回了修罗寺，随后目光逼视着太离，“妖王进出我族疆域似乎有些太过随意了，不知本座何时有幸，能到天海源一游？” 这话让太离心头猛地一跳，随即梗着脖子色厉内荏道：“有胆子你就来！本王只怕你进的出不的！” 蚩曜岂能让他给吓住？ 妖族的底蕴是比人族深厚一些，但在彼岸者未曾归来，妖族的诸位大圣也都不曾脱困之际，你跟我装什么大尾（yi）巴狼呢？ 只靠区区一柄不能完全复苏的妖圣枪可留不下我！ 于是他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既然妖王盛情相邀，本座必不会令阁下失望。请吧。” “哼！” 太离忿忿地瞪了诸多正道法身一眼，转身化作五彩长虹离去。 解决了他们的问题后，正道诸人的眼神都变得火热起来。 无他，实在是如来神掌的名头太大了。 尤其以少林寺和水月庵两家的代表为最，但不巧的是，他们如今宗内都没有法身，很难在蚩曜面前说得上话，结果反倒让“剑狂”何七给抢了先。 “蚩教主，不知这神掌总纲，我等可能参悟一二？” 东海剑庄传承薄弱，法身之后几乎路尽，如来神掌虽然不如截天七剑那么契合他们的功法，但有总比没有好不是？ 一旁的崔清河虽然没出声，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同样的意思。相比之下，修浩然紫气的他或许还要更加契合普度众生的如来神掌一些。 这株枯荣菩提如果落在一名散修法身手中，足以开创出一个丝毫不逊色于当今所有顶尖门派家族的势力出来。甚至论底蕴的话还要超过东海剑庄、崔家，足以与玄天宗、少林寺这类佛道大派比肩。 也无怪乎他们一个个眼红心热。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蚩曜虽然没有独占的意思，却也不会轻易就分享出去，必须要交换到足够的利益才行。 因此面对何七的询问，他和颜悦色道：“诸位放心，我不会独占此物。这枯荣菩提今后就放在南荒，诸位只要考虑好了，只管来寻我便是。”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没必要说的太透。机会他给了，如何打动自己就看他们对神掌总纲有多渴望了。 …… …… 三日后，如来神掌总纲之争的结果传遍天下。 星火教主蚩曜威名更盛，同时也有更多人对神掌总纲动了心。 他们都是之前自忖没有能力争夺或者觉得代价与收获不匹配的势力领袖，比如很多没有法身的世家、门派。 为了争夺一门与自家功法并不完全契合的神功豁出一切的事他们不会做，但如果能在付出一定代价的情况下，安全地参悟一番，那没有人会不动心。 一时之间，星火教主喜欢什么，星火教主有什么爱好之类的话题在诸多势力的高层之间甚嚣尘上。而作为蚩曜的弟子，赵恒这段时间可谓是痛苦并快乐着。 痛苦，是因为有非常多修为、地位远高于他的人不断拜访，并且旁敲侧击打听蚩曜的事迹。他不敢不说，也不敢什么都说，分寸拿捏十分艰难。快乐则是因为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没有皇子会不喜欢。他甚至都在幻想，如果让这些人支持自己登基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外界的纷纷扰扰与弟子的遐思蚩曜半点都不关心，至于枯荣菩提，此刻已经被他送入了九重天本体所在。 强忍着直接将这株“枯荣菩提”炼入森海轮回蛊的冲动，蚩曜双眼半开半阖，精神蔓延而出，缓缓激发了这件传承佛宝。 “枯荣菩提”轻轻摇曳起来，仿佛在为树下之人遮风挡雨，半边青翠愈发生机勃勃，半边枯黄则更加内敛深藏。 旋即蚩曜视野一转，发觉自己成为了树下听经的僧众之一。 而那位讲经的僧人面容饱满，头生肉髻螺发，神情时而悲苦，时而慈悲，时而庄严，时而肃穆，时而丈六金身，时而顶天席地，显种种之相。 “这就是……佛祖吗？” 第724章 苦海无边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树下僧人的声音不大，却有种恢弘之感，仿佛以心印心般清晰地响在蚩曜心头。 蚩曜似乎能够听懂，但又仿佛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听得如痴如醉。 半空有金色婆罗花飘落，地面冒出泊泊泉水，绽放朵朵莲花，好一副西天盛景。 那位树下僧人的背后渐渐有一尊尊金色佛陀之相凭空凸显，细细分辨之下，蚩曜认出其中有阿弥陀，有菩提，有燃灯，有尸弃……渐成万佛朝宗之景！ 弥勒、观音、文殊等大菩萨亦在其中，他们口中齐齐发出低沉自语： “如是我闻！” 佛偈响彻，枯荣菩提周围衍化出光明世界，显现出无边苦海，疑似佛祖的树下僧人脑后晕轮放出万丈光芒，照亮了幽深黑暗的“海水”，无限远处似有光点回荡。 如果是别人或许只会觉得这不过是如来神掌的精义演化，这片漆黑无边之海不过是与光明之天对应的世界，甚至会联想到十八层地狱之类的东西上去。 但蚩曜不同，他的境界已经抵达了传说极限，正在闭关冲击造化！ 而造化境界，古称又叫做苦海！ “这……莫非就是那片‘苦海’？” 蚩曜心头涌现出丝丝惊喜。 他可真没想到，体悟如来神掌的总纲竟然还有这种意外收获！幸亏没有错过！ 之前说过，想要突破至苦海境界有三大难关。 其一是感受到时光长河的冲刷，这一点蚩曜早已完成。其二便是切身体会到苦海的存在。 本来他选择的是用一种笨办法，在无穷世界之中不断沉沦后超脱来一点点感悟苦海之苦。 按照蚩尤旗的预估，这种办法想要成功至少需要轮回百世。 但现在，在佛祖遗留的如来神掌总纲之中，蚩曜竟然看到了一片具象化的苦海！ 就在他沉思之时，树下僧人的演法还在继续，有无穷经文从他口中冒出，半空中婆娑花凝成一个个斗大文字，非梵非篆，直指本心，甚至演绎出卍字符。 这些金色文字不断环绕着蚩曜旋转，在他身体周围时而钻入，时而飞出。 沉浸入佛祖说法氛围内的蚩曜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尊金色大佛，祂一手指天，一手触地，宝相庄严之中透出无边禅意，口里发出恢弘殊胜之音：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随即，树下僧人猛地站起，周行七步，然后亦是一手指天，一手触地，宝相庄严：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轰的一声，蚩曜脑海内那尊金色大佛似乎浮现出无数卍字符，无数箴言，禅音不断，震颤着自己的元神，双手法印连连变化，难以尽数看清，但最终还是化作原样，指天触地，充塞三界，唯我独尊！ 当此之时，蚩曜睁开双眼，瞳孔中显现出淡金色光泽，慈悲与霸道之意乳水交融，同样悠然起身。 不过他并未重复之前佛祖与法相的动作，而是朝着前方的苦海迈步踏入，直至半截身躯浸没其中。 而后，他双手探入苦海，手指微曲仿佛抓着什么有形之物，沉声喝道：“蛊道尽头谁为峰？一见蚩曜路成空！苦海，给我炼！” 轰隆隆—— 亘古以来，幽寂无声，沉沦了无数大能的苦海竟然荡起微澜。 蚩曜见状，心头一喜。 不怕失败，就怕没反应。苦海有反应，就说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既然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那么剩下的只要努力就好！ 炼天蛊术的最强精义便是炼化天地大道，而道痕大量聚集之处往往会发生奇妙的变化，又被称作秘境，比如此方天地中赫赫有名的“近道之所”。 据蚩曜所知，依靠炼化近道之所成就彼岸的大能便不止一位，远的不说，近的眼下就有道尊童子黑帝真武藏身于“生死原点”之中，足以证明这条道路的可行性。 除了近道之所以外，九重天、九幽等地自然也算，但还有一处往往被人忽视。 苦海！ 万古以降，不知埋葬了多少大神通者的苦海可谓是威名赫赫，甚至度过苦海被视作登临彼岸的最后考验。 可惜，苦海无形，人们只知其名，却难觅其踪。蚩曜也只能心里想想，最后还是将目标瞄准了九重天最上层。 但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没等到九重天最上层真正开启，苦海便真实不虚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佛祖虽然未能成就圆满道果真正超脱，但他作为大半只脚已经跨出了彼岸境界的当世最强者，在传承宝物之中留下的这片苦海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这一点，正浸没其中的蚩曜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而且也正是因为这片苦海不算太大，他才有将其炼化的可能。 “再来，给我炼！” 这一次，苦海荡起一片浪花，比刚才的微澜明显进步了一大截。 “很好！再加把劲！” 看到进步的蚩曜越发振奋，炼天蛊术的施展越发如意，掀起的浪涛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一小片海水渐渐环绕在他身边了。 不，那不是苦海之水，而是蚩曜自己的身体！ 无相剑蛊！ 他将无相剑蛊的精义提取出来，融入了自身蛊道之中，此刻正化身为蛊，尝试与苦海之水融合！ 当年创造出无相剑蛊的何家先辈的梦想不过是让自身与元气之海融合，使剑光剑气无形无相。 但元气之海哪里能比得上苦海？ 非造化境大神通者，沾染苦海之水的瞬间便会沉沦其中，若海水数量充足，则非彼岸者无法挣脱。 这就叫做“苦海无边”！ 这道佛偈本来只是一种告诫，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有人能将它变成真的。 一年之后，剑蛊符令彻底消失，蚩曜睁开双眼，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深不见底、引人沉沦的幽邃气息。尤其是双眼，慈悲与霸道的佛光早已消隐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古井不波的漆黑双瞳。 “自今日起，我便是苦海！” 第725章 蛊是天地真精 刚刚结束悟道状态的蚩曜气息深沉，幽晦如海，口宣天宪。 哗啦啦~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虚空猛然动荡，一重重似真实似虚幻的浪涛凭空显现，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真实的大苦海吗？来得好！” 虽然说在佛祖幻境中炼化的那片苦海也真实不虚，但毕竟体量有限，只能说是个引子或者叫小苦海，炼出的【苦海无边蛊】也远没有达到它应有的极限。 而接下来的过程，就需要横亘诸天万界无所不包的“大苦海”来提供助力了。 因此遭遇苦海袭击的蚩曜不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得偿所愿的笑容，他马上催动了苦海无边蛊，将整个身体化作一团无形无相的漆黑混洞。 “苦海无边，尽入我怀！” 汹汹—— 无边狂澜奔涌攒动，争先恐后地冲向那里，仅仅只是一个瞬间，漆黑混洞就被撑大了一圈，蚩曜原本淡然自若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些许痛苦。 “有些小看你了，慢点，再慢点……” 可惜，作为天地之间最庞大的一座秘境，苦海没有灵智，它只有打落沉沦世间万物的本能。 因此，蚩曜的话并没有半分作用，苦海只是想要征服他，或者彻底被他征服。 还有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那就是苦海之中除了本身拥有的道痕之外，还有无数纪元以来，沉沦在苦海之中不得超脱最终没入其中的大神通者的道痕。 能被称为大神通者的，都是成功将自身一切凝聚为虚幻大道的顶尖存在，他们遗留下来的道痕都是宝藏。但宝藏多了也是个问题，即便以炼天蛊术之能，也没那么容易吸收炼化。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只要我能炼化足够多的道痕，那么我将会快速达到造化圆满境界，甚至因为掌握了足够多的道痕，恐怕会比一般的造化圆满强出很多倍！” 蚩曜一边炼化一边思考，“足够多的道痕，对于我凝练虚幻道果也很有帮助，一旦虚幻道果成就，彼岸也不再遥不可及。” 还来不及为身成造化而欣喜，他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境界——真正跳出时光长河，再不受时光沾染，过去未来无所不在，纪元灭而我不灭的彼岸境界！ 想要成就彼岸，条件有二： 其一便是上面说的，彻底统合自身所学所悟，凝聚虚幻道果，真正掌握“道”的某一方面，成为它的象征与代言； 其二则是拥有自身的时光长河。以自身存在为锚点，锚点一条时间线，然后与外界的时光场合重叠，以此做到回溯过去、占有未来，使自身存在于时光的每一个刹那，过去现在未来无所不在。 拥有自身的时光长河这一点暂且不说，蚩曜已经有了计划。 只要森海轮回蛊再升炼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建木，传闻中扎根于大道，连通诸天万界的植株。它是上古仙界的支撑，亦是法理规律的母体。 虽然其最精华的果实已经被佛祖吃了，但即便如此剩下的部分应该也足够支撑森海轮回蛊进化，达到蚩曜的要求。实在不行，仙窍中的大道之树也可以作为备选。 而对于最适合自身的虚幻道果，蚩曜却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一路走来，从黑苗寨开始，他的根基一直没有变化，就是蛊道。 可到了凝聚虚幻大道这一步，他从天地道痕中得知了一个消息：此方天地曾经是有一位蛊神的，不是南荒那个半吊子的香火地仙，而是太初之神，其名为蛊。 但这位理论出身并不比任何先天神灵略差的蛊神，也遭遇到了所有先天神灵共同的难关——彼岸难成。 他们生而传说，轻松造化，却在成就彼岸之时遇到了先天桎梏。惊才绝艳如天庭五帝，也都拖了不知多少个纪元才找到出路，甚至至今还有青帝、黑帝两位大神通者未能超脱苦海。 蛊神自然也失败了，他没办法挣脱先天蛊道施加在身上的限制，最终以造化圆满的境界长眠于苦海之中。 自然，他一身的道痕都被蚩曜发现并炼化了。 也正是如此，蚩曜发现，自己如果继续走蛊道的话，也会遇到如同蛊神一样的问题。放在其他时间段，他倒也不是不能尝试慢慢挣脱束缚，但现在是什么阶段？ 纪元之末！ 大道争锋！ 整个世界都没剩下几百年了，如果不能尽快登临彼岸成为棋手的话，生死便只能操纵于他人之手。 这当然是蚩曜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开动脑筋，试图找出一条新路。 “蛊，究竟是什么呢？” 蚩曜扪心自问，脑海之中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经历。 黑苗寨得七绝蛊奠定根基，二十四节通天谷中得到了炼天蛊道的传承，从此一飞冲天，踏足诸界。 神树、蚩尤精血、扶桑木、玄女之泪、天地气运…… 他们都是各自世界中的精华，也都成为了自己炼蛊的最佳材料。 “所以，蛊是天地真精！” 蚩曜恍然明悟，“炼蛊便是炼天、炼道，养蛊便是养道，用蛊便是用道！我何须统合自身所学凝聚虚幻道果？我只需要炼出一枚虚幻道果蛊即可！缺什么就补什么，这天地万物，无不可入我之道！” 想明白了一切的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炼天蛊道的真意！这才是蛊术的终极！这才是我的道！” 接着，他看向苦海的眼神充满了饥渴，无数纪元以来，苦海之中沉沦了太多大神通者，遗留下堪称无尽的道痕。而这些，都是他进步的资粮。 炼！ 狠狠地炼化！ 谁说苦海难渡？ 为什么要渡？为什么要叫它苦海？！ 今天我就要为苦海证明，它不但不苦，而且甜到不行！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之海！ 以后谁再说你是苦海，我就跟谁急！ 蚩曜一边美滋滋地享受着被宝藏海环绕的喜悦，一边开始往自己的虚幻大道之中填充道痕。 这种随手一捞就是宝物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沉醉，虚幻道果一点点被填满的体验简直令他废寝忘食。 第726章 帝星飘摇 时节不居，岁月如流。 就在的蚩曜忙碌于炼化苦海，填充道果的时候，真实界的进程也在大踏步的推进。 在这个人所共知的末劫纪元，有太多彼岸者布下的棋子。 祂们或为了争夺道果，或为了度过劫难，或为了报仇雪恨，或为了东山再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备，而这些布置共同推动着这个时代以无可违逆的姿态轰隆向前，势不可挡，缺了谁都一样。 这一日，大晋皇帝赵明宇病危，急招太子赵恒入宫。 诏书未出皇城，便已被诸多世家门派获得消息，顿时神都之中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虽然赵恒之前登上太子之位时，诸多世家已经妥协了，但太子毕竟与皇帝不同，从古至今，被废除的太子不知几凡。可一旦登极御宇，祭天告民，情况就不一样了。 世家可以不理会一个太子，却不能不考虑皇帝的意思。更别说还有前太子赵谦带着佛门上蹿下跳，左右勾连。 神都，崔氏大宅。 作为大晋九大世家中唯一拥有法身高人的世家，平津崔氏在崔清河的时代一直都是世家领袖，多数世家遇到什么难以处理的大事第一个想到的也都是来找他们商议。 很快，神都崔宅就聚集了四五个世家的代表，他们之中有政事堂的相公、有各部主司、甚至还有将军，粗略一看，势力几乎能覆盖大半个朝堂。 “崔相公，我们应该怎么办？” 陇南张氏，西凉司马氏，恒原郑氏，琅琊阮氏等世家的代表都在等崔衍的答复。 他们作为南晋朝堂的既得利益者，却并非太子赵恒的基本盘。而更令他们难受的是，赵恒背后拥有一个让他们都感觉难以对抗的庞大的势力——星火教。 这令他们有些恐慌，大晋的地盘和利益就这么多，以往世家在朝堂，宗派在江湖，六扇门横跨两界，总体来说是世家压制门派的格局。 可万一星火教借赵恒登基的机会深入朝堂，开了宗派入朝的先例，世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因为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承认，论武力，世家一直都稍稍落后宗派一些，要是再失去朝堂这个优势，莫非南晋要变得如同北周一样，世家被宗派压制驱遣，难以喘息吗？ 可是想对抗拥有天榜第二的星火教，不拉上崔清河的话，世家一方实在是没有多少底气。因此才联袂而来，放低姿态向崔氏问计。 作为政事堂的首席，崔衍心头苦笑，说实话，哪怕是背后有崔清河坐镇，这么些年来他也是第一次享受今天这样众星捧月的待遇，平日里这帮混蛋只会给他各种拆台。 现在这样，才叫真正的世家魁首嘛！ 可惜，自从与妖王一战之后，崔清河就告诫家族所有高层，万万不能与星火教为敌。 法身之下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身为人仙的崔清河每次都能从蚩曜身上感受到让自己心惊肉跳的惊悚气息，对双方的差距不说一目了然吧，但也心里有数。 那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强敌！ 而且作为法身，崔清河也有自信就算星火教入主朝堂，他也可以保证平津崔氏的利益。毕竟南晋这么大，蚩曜还能一口全吃了不成？ 所以他对于这些惶惶不安的所谓盟友可是半点顾念的心思都没有，毕竟说是世家同盟，但九大世家的利益什么时候真正统一过？ 甚至因为崔清河的出现，为了避免平津崔氏一家独大，位于南晋的其他八大世家之间都有默契，很多时候都在联手限制崔氏，隐约组成了一个反崔同盟，搞得崔家也很是不爽。 哦，这时候你们想起来崔氏的好了？ 哼，晚啦！ 崔衍闭目端坐，双手拢于袖中，就这么劳神在在地听着各家代表喋喋不休，心头冷笑，不做任何表态。 “崔兄，给句话啊！你们可是世家的领头羊，此乃关乎所有世家根本利益的大事，总要表个态吧？” 各家代表吵了半天，见崔衍始终无动于衷，终于忍不住逼问了一句。 可惜崔衍才不会被他们的话忽悠，靠我们争取利益的时候就说世家共同体，翻过这一篇之后又联手反崔，把我们当傻子呢？ 他悠然睁眼，淡定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口道：“平津崔氏永远忠于皇帝，陛下选谁继位，我们就支持谁。以此忠心，天日可表！” ‘呸！’*n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在场所有的世家代表就齐齐在心头啐了一声。 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还忠心天日可表，你当我们不懂什么是世家吗？ 说白了世家和皇族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大家都是王朝的统治阶级，皇族也只不过是掌握资源最多的一个世家罢了。跟谁扯犊子呢？！ 神都赵氏当年带头灭掉康朝，才成就了如今的南晋皇族。换句话说，皇族在成为皇族之前，就是世家领袖。 只不过作为一个世家，他们的发展终究会受到限制，毕竟头上还有人。而奋力一搏成了皇族就海阔天空了，但缺点就是没了退路。 朝代更迭，不倒的世家有很多，可没有被夷灭的前朝皇族却鲜有人知。 这是终极一搏，也是背水一战。 而对于其他世家来说，有一个皇族压在头上就可以了，他们不需要第二个压在头上的领袖，否则也太憋屈了不是？ 这就是八大世家经常联手限制崔氏的原因。 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武力为尊，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还是得求助于崔清河。 可惜，崔清河早已看清了时局，没有被一时虚假的众星捧月蒙骗，坚定地保持住了拥护皇帝的正确立场，让诸多世家无可奈何。 但崔清河足够清醒理智，不代表其他人也跟他一样。 比如前太子赵谦以及他背后的佛门大能。 建立地上佛国算是佛门为对抗末劫筹备的一大手段，在希望尚存的情况下不可能轻易放弃，更何况赵谦的身份并不一般，他所能调动的佛门能量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第727章 第一章 二 神都，皇宫。 赵恒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虽然看似握有当下大势，但在进宫之前依旧首先将消息通报给了蚩曜。 然后才带着自己招揽到的高手护卫出门，抵达老皇帝寝宫时，已经调整好了悲切的面容。 “父皇——” 不得不承认，出身皇家的确很锻炼演技，赵恒这一哭一扑浑然天成，真情流露，几乎瞧不出丝毫破绽。 然而，了解他成长经历的人都清楚，这位自小平平无奇的皇子压根没有感受过来自父皇的宠爱，怎么会有这么多孺慕之情？ 但不管怎么说，用来骗一骗病入膏肓，回光返照的老皇帝差不多也够了。 俗话说得好，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求什么。 老皇帝御极天下这么多年，死到临头才发现，自己那颗被权势填满的心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渴望亲情的。 弥留之际的精神已经负担不起他仔细分辨真心还是假意了，总之赵恒此刻的表现很满意，于是也没搞什么幺蛾子，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嘱咐道： “吾儿，你要记住，今天之前，星火教是你最大的依仗，但登基之后万万不可过于放任。世家、宗派都是你手上的棋子，他们势均力敌，你的裁决才尤为重要，否则便会像北周一样，皇帝也不过是宗派的傀儡。” “我明白了，父皇。” 赵恒含泪点头，声音悲切，“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就在父子俩进行最后的沟通时，宫外忽然响起一声声急促的呼喊：“梁王殿下，您不能进去，陛下没有召见……” 可惜，宫人的阻拦并不能停滞赵谦的脚步，他没有采用什么暴力手段，身后一位披着袈裟的老僧默念佛号，柔和但不可抗拒的佛光将前面的所有人都朝两边推开。 吱呀~ 赵谦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淡淡的慈悲笑意，对老皇帝低头施礼：“阿弥陀佛，见过父皇，还有五弟。” 赵恒扭头看了一眼这位前太子，心里并没有多么震惊，他很清楚，自己这位背靠佛门的兄长是有实力也必然会来争一争的。 但老皇帝现在可没有那么清晰明辨的思维，他看着像和尚多过像皇子的赵谦，心头逆血顿时上涌：“你这个孽子！你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皇族本身是驾驭平衡世家、宗派的仲裁者，结果前太子却直接加入了最大的宗派之一佛门，这简直就是荒唐！ 他一边愤怒，一边庆幸当初果断下手换了太子，否则真让这样一位皇子登基，大晋的内部平衡瞬间就会崩塌。 那可是佛门啊！天下两大流派之一，更别说佛门领袖之一的少林寺本就在南晋江湖当了数百年的魁首，他们要是借助新皇一举入主朝堂，那世家和皇族真的就不用混了。 届时南晋的局势可能比北周更惨，北周虽然是宗派压制世家和皇族的局面，但北周的诸多宗派也不完全是一条心，稍微还有点辗转腾挪的余地。 佛门可不一样，他们本就擅长度化，恐怕过不了多久，南晋就要整个变成佛国了！ 作为一个皇帝，这种基业被篡夺的事情是决不允许的。 “来人！” 老皇帝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狠辣，这个儿子看来是真的不能留了，为了大晋，你就来给我陪葬吧。 可惜，一位弥留之际的皇帝所能调动的人力物力都会大打折扣。 因此，对于老皇帝的呼喊，赵谦不仅不怕，反而笑盈盈地又踏前了几步：“阿弥陀佛，父皇，别叫了。我今天带来了不少高僧，定要为你办一场最盛大的法事，以彰显我的慈悲顺孝之心。” 接着，他不再管被气得两眼发红，差点闭过气去的老皇帝，将目光转移到赵恒的身上：“五弟，既然父皇这么喜欢你，不如便陪着他老人家走这最后一程如何？” 自从赵谦进来就没表现出多少存在感的赵恒终于慢悠悠地抬起头，对上了这位兄长的眼睛。 四目相对，赵谦微微一怔，志得意满的神色顿时消减了几分，因为他发现这位弟弟的眼神竟然古井不波，没有一丝恐惧、慌乱、愤怒等情绪，平静的仿佛一位跳出事外冷眼旁观的观众。 赵谦毕竟也不是什么废物，他很快从战胜了老皇帝的得意中清醒，冷眼盯着赵恒：“五弟，还有什么依仗就赶紧使出来吧，免得等会儿埋怨为兄不给你机会。” “梁王兄，我很好奇，” 赵恒不紧不慢地起身，“你明知道我的依仗是什么，又是怎么敢做出这种事的？佛门虽强，却也没有天榜第二吧？” 听到蚩曜名字的时候，赵谦的脸上非常明显的闪过一抹怒色。 不久之前在西域戈壁被对方生生夺走即将到手的枯荣菩提，令他麾下所有人都颜面无光。那可是如来神掌的总纲啊！这等仇恨堪比阻道。 不过也正因为此，他与他背后的佛门众僧才能勉强达成一致，找到应对蚩曜的办法。 脸上的怒火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残酷的笑意：“天榜第二固然声威赫赫，却终究还有人能压他一头。五弟，这一局，你赢不了！” “你！” 赵恒闻言大惊，赵谦的这番话几乎没有任何掩饰，能压天榜第二一头的除了天榜第一还有谁？ 可问题是，天榜第一是草原大汉古尔多啊！ “你竟然勾结草原蛮人！！” 赵恒这时候也有些慌了，赵谦这么疯狂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话说佛门不是应该讲究慈悲仁善吗？草原人可是凶残野蛮的代表，他们怎么可能与佛门合流？ “你着相了，五弟。” 赵谦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慈悲祥和的笑容，“佛曰：众生平等。蛮人也好，中原人也罢，只要身具慧根，便能成佛。好了五弟，快些将星火教主喊出来，我们尽快做过一场，免得耽搁了为兄登基的吉时。” 他背后的几位僧人联手施法，一层层佛光褪去，暴露出一位仿佛雷霆天罚化身似的昂藏大汉。 他显出身形的瞬间，神都半空乌云汇聚，仿佛苍天低垂，带来浩瀚的威严，让人陡生渺小之感。 正是天榜第一，草原大汉古尔多！ 第728章 第一打不过第二，这难道不是常识? 古尔多，一个压在所有中原武人头顶数十年的恐怖名字，夸张点说，在靠近北周草原的几个州郡之中，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这位草原大汗本就是数百年一出的武道天才，因奇遇得到并修炼成了《苍天灭世诀》，证得“天罚宝体”。 但仅仅如此并不足以令他压过北周的冲和、陆大两位天榜强者，他之所以能够登临天榜，俯瞰群雄，离不开一件绝世神兵的帮助——彼岸级神兵当中号称“攻击第一”的天诛斧！ 古尔多甫一现身，神都大阵便起了感应，半空中一道道光芒闪动，隐隐要化作锁链，将不告而入之物强行镇压。 赵恒见状，被夺了十之七八的心神稍稍一定，眼中流出些许希冀与惊喜。 “阿弥陀佛，我说五弟，你该不会以为，贫僧会没考虑到这座大阵吧？” 赵谦冷嘲一句，话还没说完，天空之上的道道神光便彷如凝滞，不进不退，围而不攻。 僧侣打扮的赵谦向上斜睨了一眼，面上的嘲讽又多了一分，“瞻前顾后，左右逢源……还试图渔翁得利？他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赵恒：“你的靠山呢？快点叫出来吧，别让古尔多大汗等急了。” 古尔多现身之后，虽然半点目光都没有投注在赵恒身上，但他身上的威势太重，以至于赵恒的视野仿佛被一尊顶天立地的古铜色巨人给完全充塞了，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直到赵谦提醒，才勉强从惊骇之中挣脱，连忙捏碎了蚩曜赠予的联络蛊物。 蛊物异动，位于南疆的蛊神分身立刻有所察觉，便催动空门蛊朝着赵恒看了一眼。 这一眼下去，古尔多那身毫不遮掩的天罚气息差点亮瞎了他的眼睛。 老实说，赵谦这一手还真是有点出乎了蚩曜的意料。倒不是古尔多有多么难对付，虽然这家伙是天榜第一，蚩曜的蛊神分身仅仅只排第二。但众所周知，像这样的排行榜，第一一般是打不过第二的。 古尔多区区人仙巅峰的修为，哪怕手持同样复苏到人仙巅峰的天诛斧，对蛊神分身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问题在于，这个古尔多并不是一个跑单帮的。 或者说，在这个世界里，一切奇遇都不是没有来由的。无论功法还是神兵，最后都会化作因果纠缠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不可挣脱。 古尔多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奇遇也好，神兵也罢，都不过是背后黑手想要将他化作棋子而进行的提前投资而已。 这本身并不稀奇，但麻烦的一点在于，站在古尔多身后的这位大佬，蚩曜暂时还不想招惹，甚至不太想引起对方的注意。但如果自己出面击败古尔多与天诛斧，那双方就避无可避了。 但赵恒也很重要，无论是人皇剑还是蚩尤旗，想要践行祂们的道，大晋这个平台都会是很好的助力。这是充实道果的必由之路，万万不可放弃。 “罢了，那就换个马甲去吧，得找一个能短暂骗过天诛斧的……”至于古尔多？以他层次，还不配被纳入考量。 哪怕苏醒程度不高，但想要骗过本质为彼岸级数的天诛斧也并不容易。以蚩曜手中的资源，能做到这一点的办法也不多。 …… 清灵之气萦绕，威严莫测暗藏的“神话”总部。 “仅凭一具天帝分身恐怕不够！” 接过此事的天帝分身凝神思索，因为对方是彼岸神兵，背后之人更是堪称此世最大的幕后黑手——金皇，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神话”组织的背后，是六道轮回之主、是天帝，听起来似乎威名赫赫、人多势众，但在金皇面前依旧不够看。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没有与天诛斧同等级的东西，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最终，事情还是送到了九重天本体那里。 蚩曜正在苦海中边捞边炼，收到分身的传讯后，直接把人皇剑甩了过去。 天帝分身看着悬在身前的人道圣剑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明白这是已经是当下最合适的方案了。 一来，明面上人皇剑、天帝都与蚩曜没有半点关系；二来，赵恒登基后，大晋接下来对外的征伐也需要有一个正当名义，人皇剑就是再好不过的强宣称。 于是，他伸手握住剑柄。 刹那间，日月星宿，山川河岳，文字百草，自然与文明尽数凸显，天帝分身本就威严尽显的气息更添几分王道汤汤、薪火相传的雄浑绵长之意。 空门一闪，天帝分身消失。 神都皇宫之中，淡金光芒突然大作，将整个宫殿变得金碧辉煌。 日月星辰浮影于殿顶，山川河岳充塞满四周，一方宫殿衍化为一方天地，内中匍匐着诸多幻影，有庄严高贵的神灵，有漠然世间的仙人，有杀戮堕落的邪魔，也有各种各样的大妖。 人皇剑，中止妖乱大地，结束神话时代，开启人族兴盛的一口绝世神兵！ 剑身沾满了仙神妖魔之血，凝成背面各族身影，又得人族强者代代残意鲜血融合，数万年以心念磨砺，强到绝巅，威压寰宇，王道第一！ 噼啪—— 人皇剑的出现，仿佛刺激到了古尔多手中的天诛斧，原本在大阵压制下有所收敛的天罚雷芒再度闪耀，充满毁灭气息的雷霆瞬间劈碎了琉璃金瓦， “斧兄助我！” 从天诛斧那里得知对手竟是人皇剑时，古尔多不惊反喜，“人皇剑，我要定了！” 得到天罚本相之力的灌注，天诛斧隐约间似乎跨越了人仙的层次，有九枚玄奥异常的符箓环绕斧刃，仅仅只是爆发的余波，便将赵谦等一众僧人掀出殿外。 反倒是赵恒，因为人皇剑的庇护，虽然两股战战，却依旧位于战场中心。 “这一式，叫做人定胜天！” 天帝分身朗笑一声，执剑前刺。 他一动，周遭的日月星辰、山川河岳、上古先民……步调整齐划一，亦同时向前发力。 代表毁灭的天罚雷霆，落入人道洪流之中，几个闪烁就没了踪影。 “怎会如此？！” 古尔多目瞪口呆地望着迎面拍过来的滚滚人潮，惨呼一声便被卷入其中，毫无抵抗之力。 第729章 人道汤汤，兵道煌煌 前一秒还顶天立地仿佛雷神在世的古铜色壮汉，下一秒就变成了滚滚洪流中毫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浮沉随波，不由自主。 天帝分身立于潮头，望着这一幕，发出理所当然的叹息：“尘事如潮人如水啊……” 嗖！ 就在这时，一道深紫近黑的雷光乍现，破开人道洪流，蚩曜眼眸微眯，隐约可见一柄环绕着数枚奇异道痕的斧钺光芒大盛，形成漩涡般的幽暗混洞，将一道残魄吸纳入内。而后“混洞”瞬间拔高，变得飘渺空蒙，像是遁入了更高层次的空间，让后续的浪潮扑了个空。 混洞消失后，古尔多的气息亦随之消散。 天帝分身眸光微转，仿佛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某处虚空，随后收剑撤招，随手一掷，将人皇剑插入地表，周身时光道痕浮动，刹那间消隐无踪。 于是，第二天，人皇剑自行择主，赵恒天命所归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天下。 紧随其后通传天下的，是新任晋皇的第一道旨意： 邀请北周一道，出兵攻伐草原。若不愿出兵，则请借道。 …… …… 北周，长乐宫。 周皇高览握着大晋的国书，眉头紧皱，本就冷厉非常的气势越发沉凝骇人。 “众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这……” 身居高位的诸多世家大员唯唯诺诺，互相推搡谦让，车轱辘话说了一圈又一圈，有意义的结论却一个都没得出来。听得高览越发不耐烦起来。 但这也不全怪他们，北周局势与南晋不同，这里世家势力远不如宗派，所以在背后宗派做出明确指示之前，这种涉及到国战的大事，他们根本没有决定权。 此时一位位平时官高权重的世家大人物都苦着脸，一边暗暗腹诽那位年轻的晋皇胡闹，一边赶紧安排人手把消息传给靠山宗派，等待裁断。 高览虽然看着这群傀儡官员很生气，但这个时候也不是内讧的好时机，于是干脆宣布暂时休朝，等他们拿到指示以后再说。 与北周的匆忙慌乱不同，南晋这边气氛非常昂扬。 虽然一天之前他们中大多数人还在观望赵恒赵谦之争，但人皇剑的出现压下了所有非议。 此时，他们所有人都陷入到了对接下来大军对外征伐的狂热情绪之中。 “要我说，还等北周回复做什么？他们要是不同意，咱们就一道把北周跟草原同时拿下！” 政事堂中时不时爆出类似的激进论调。没办法，由不得他们不自信，大草原本来就只有两位法身，最强的一个还被人皇剑斩了，双方高层战力对比可谓悬殊。北周的法身倒是不少，但隶属于朝廷的也就最新晋升的疯皇高览一个。他们俩加起来，还不如原先的草原组合强呢！ 优势太大了！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敢提出借道行军的要求。 可既然是稳赢的战争，那么大家考虑的重点就从如何打仗转移到了如何瓜分战后利益上。 十四世家虽然并列，但可不代表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如今大晋的九大世家就在合计，怎么把这个数字好好削减一些，将一部分滥竽充数的家族给踢出世家行列，如果能收服给自家当狗就再好不过了。 比如陇南张氏就看上了陪京曹氏的紫雷传承，西凉司马氏也对卢龙夏侯氏垂涎不已…… “师尊，现在就出兵会不会有些太急了？” 皇宫之中，已经换上帝袍的赵恒迟疑着问道，“大晋富庶，粮草不成问题，但多年未战，精兵的表现恐怕未必能尽如人意。” 在这个仙武显圣的世界，大军并非毫无意义。但与凡俗世界不同，这里的所谓精兵除了身强力壮，气力充盈之外，最重要的是阵法精熟，与主将配合无间。尤其是最后一点最为重要，这不像士气、战斗意志等可以激发速成的东西，必须要靠时间来磨。 可是因为南晋真的很久没有经历过大战了，精锐士卒平时也最多对付对付江湖人，十人百人的军阵倒是娴熟，可万人十万人级别谁也没底。 而国战，打的恰恰就是万人以上的军阵对战。万一临阵出了岔子，阵法溃散，哪怕是百万散兵游勇，也只有被屠杀的份。 赵恒虽然差点被古尔多给吓尿了，但他并不是这点气都沉不住的急性子，他更加倾向于做好万全准备再发兵。 “看来你也是知兵之人，” 蛊神分身微微颔首，肯定了赵恒的思考，继而微微一笑，“在一般情况下，你的担忧的确有道理，但这一次，我们有蚩尤旗。” “蚩尤旗？” 赵恒表示自己没太听懂，蚩尤旗作为绝世神兵，强肯定是强的，但难道自家师尊这次要以一敌万么？ 看出弟子的疑惑，蚩曜微微摇头，“作为兵道圣物，蚩尤旗真正的作用可不是跟什么人单挑。等军队整编之后，你将他们的军旗都拿过来沾染上蚩尤旗的气息，就明白了。” “好。” 赵恒点点头，随即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如果蚩尤旗能解决掉精兵不足的问题，我们此战就必胜了。要不，朕干脆御驾亲征如何？” 显然，没有一位帝王忍得住扩土开疆一统天下的诱惑。尤其是实力本就不弱的赵恒。 “随你。” 蚩曜无所谓地点点头。 …… …… 一片苍青色的世界中，处处飘荡着细碎的愿力光点，匍匐着一尊尊祖灵与虔诚的武士精魄，天上日月星辰同在，不分昼夜。 天诛斧飞快向前，穿过重重宫阙帷帐，抵达最核心之处。 愿力光点在这里凝聚成一朵朵火焰般的液态，然后汇聚成宽广的海洋，祈祷声与赞美声回荡在半空。 天诛斧散发的光芒之中，一点真灵飘出，化作古尔多的容貌，他近乎完全透明，气息也虚弱的仿佛风中残烛，唯有意识还算清醒。 出来之后看到这一幕，他轻咦一声：“长生天界？斧兄，你的意思是……” 作为草原大汉，他不可能不了解草原上最大的教派长生天的底细。 “以香火愿力重塑法身么……” 古尔多陷入沉思。 第730章 巅峰会谈 香火神灵，与此方世界广泛普及的修行之道有所不同。 它的根基不再是修行者本身，而是来自信众的愿力香火。只要愿力充足，修行进境极快，甚至不惧死亡，只要还能继续凝聚香火，短时间内就可以重生。曾经的南荒蛊神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但有得必有失，借助了香火愿力，也必将受制于香火愿力，失去随心所欲的自由。 古尔多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作为草原大汗，受制于人不是他想要的未来。但现在他法身被毁，只残余了一点真灵出逃，不可能直接恢复法身，必须夺舍再修才有望重登人仙境界。这没个几十年的工夫必不可能成功，甚至万一夺舍的身体与真灵有排斥，想要再证法身的希望都不大！ “该死的人皇剑！该死的大晋，该死的佛门！” 想到这里，古尔多不禁破口大骂起来，从摧毁他法身的罪魁祸首，到引他入局的赵谦等人一个都没放过。 “等等，佛门也有香火金身之法，他们该不会是算计好了，等着本汗去求助吧？” 想到这里，哪怕只剩一点真灵，古尔多还是感觉背后出了不少冷汗，“幸好有斧兄助我！也罢，长生天神灵也算是我草原正统，大草原子民的心愿与本汗的理想未必会有多少冲突……而且以长生天的积累和信仰人数，本汗未必不能花费工夫将神灵真身推到地仙级，蛊神都行，何况长生天？” 就这样，他勉强说服了自己：“‘长生天’掌天诛斧也算恰当！斧兄助我！” 在天诛斧的帮助下，一点真灵义无反顾地投向了长生天界之中香火愿力凝成的结晶——神髓珠。 …… …… 北周朝廷上至皇帝高览，下到世家百官，都在等宗派方面的表态。 而作为北周宗门势力的代表，纯阳宗冲和道人与画眉山庄陆大先生却正在待客。 作为法身之会，这场约谈的参与人数不多，但规格却可称得上是近古以来最高。 冲和道人与陆大先生以地主之谊接待了来自南晋的崔清河、苏无名、何九以及蚩曜的蛊神分身等人。 双方就北伐问题进行了深入磋商，彼此充分坦诚地交换了意见，并在“只有一个人皇”的问题上达成深刻共识。双方均表示愿借此次会谈为契机，强强联合优势互补，加强各方面深入合作，携手促进全人类发展，互利共赢。 相对于世家来说，宗门方面往往并不会太过纠结于利益的获取，在南晋方面担保他们原本在北周地界的宗门利益不会受损，而且在吞下草原后，还可以联手扫荡西域之后，双方宾主尽欢。 搞定了北周金字塔尖上的两位，双方合作出兵北伐的大局便已定下。 但作为被抛弃的一方，北周的五大世家暂时还没意识到什么，皇帝高览却已经在积极谋求自救了。 作为天榜有名的疯皇，北周境内的正道宗门不支持他，世家也实力有限，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找上了邪魔九道。 就在赵恒御驾亲征开入草原的同时，一场档次同样不低的聚会在大草原之上召开。 长生天大萨满和高览作为地主，接待着包括欢喜菩萨、渡世法王、欢喜佛、大阿修罗、生死无常宗宗主、灭天门主等诸多邪魔道领袖。 “嘿嘿，我听说北周不是南晋合兵一道，北伐草原了吗？怎么堂堂周皇却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什么苦肉计吧？” 欢喜佛邪异一笑，口宣佛号，主动撩拨高览。 高览眸光一瞥，不动不言，堂皇霸道的威势却已经压得欢喜佛额头冷汗涔涔，几乎要弯下腰去。 强行让欢喜佛闭嘴之后，他环视一周，最后看向大萨满：“接下来的事，由我等法身商讨即可。” 浑身裹着黑袍，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金黄色泽的长生教大萨满杵着一根青黑色怪异藤杖，以老态龙钟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入土。可他轻轻一顿藤杖开启的隔绝内外的禁法，却让其他邪魔左道的外景强者们都无可奈何。 他们心有不满，却不敢说。 调侃调侃高览也就罢了，毕竟那家伙以前跟他们不是一个阵营，可是在大草原上挑衅长生教大萨满，那是连银欲入脑的欢喜佛都不敢做的事。 排除了闲杂人等之后，金帐内只剩下寥寥五人。 灭天门主首先发言：“既然有高兄为内应，我们何不直接突袭晋皇？” 这话一出，帐篷里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长生教大萨满发出嘶哑的声音：“人皇剑怎么分？” “哼！” 高览冷哼一声，“自然是本皇的！” “这恐怕不行，” 罗教渡世法王桀桀笑道，“于我等而言，人皇剑无论在你还是赵恒手里，效果都是一样的。” 虽然一直都作为教派形式存在，但罗教的终极理想可是建立一座类似地上佛国的真空家乡，像人皇剑这种极有可能促进人族统一的东西，他们宁可自己不要，也不想让别人拿到手。 在这一点上，长生教大满的利益与罗教一致，高览要是得了人皇剑，那草原金帐才真叫一个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呢。 高览沉下脸，可惜这里个个都是法身，他也没办法发作，于是只好冷冽地瞪了渡世法王一眼：“那你们怎么说？” 灭天门主见缝插针地开口：“几位如果都不好接手的话，此物不如就由我暂时保管？” “韩广，别以为本座不清楚你的心思。” 此时，大阿修罗也趁机插嘴，“你可是当代阎罗天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趁机建立酆都鬼国？要我说，这东西还是给我们修罗寺保管才最合适。” 那毕竟是一件绝世神兵，哪怕他们都是法身高人，也完全无法抗拒执掌它的诱惑。再加上灭天门主不停地在其中拱火，导致这一场争执持续了小半天也没得出任何决议。 最后他们只好放弃奇袭赵恒的计划，决定先针对清除正道的法身高人。 而被他们选作第一个立威目标的，就是南晋帝师——星火教主。 第731章 欢迎你们，来伏击我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风吹草低，本该成群出现的牛羊却早已被大军煞气远远惊走，只留下丰茂的水草独自折腰。 云端之上，蛊神分身悠然斜倚，唇角微翘，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光泽。 “高览，真不愧是当代枭雄。可惜了……” 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既然你们非要往南墙上撞，本座何惜成全你们一次呢？” 这群人与古尔多不同，哪怕高览，失去了人皇剑的他，自然也就没有了原本时间线中那些背景与因果。唯一跟他扯得上关系的，也不过是一位素女道的玄女应身而已，并不被蚩曜放在眼里。 其他人就更别说了，除了罗教的渡世法王不太好杀之外，什么长生教萨满、大阿修罗之流……不过是些随手可灭的角色罢了。 啊？你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敌方机密的？ 那自然是当面听来的啦！马甲多的好处就在于此。 “世间无我，处处是我……” 蚩曜心念一动，声音同时传入己方所有法身耳中，一个以蛊神分身为饵的计划转瞬成型。 大草原之上并无固定城郭，在汗王金帐的调度下，靠近北周这一片的部族已经完成了迁移。因此中原联军的步伐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轻敌冒进，而是步步为营。一边进军，一边修葺瓮城，将一劳永逸拿下草原的决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无形中也给了大草原一方极大的压力。要知道，放弃小半个草原只是为了诱敌深入，拉长中原联军的补给线，而不是真的愿意将这片水草丰美之地让出去。 结果现在北周和南晋将计就计，居然搞起了步步蚕食之策，如果真的让他们修起来百八十个瓮城，金帐狼骑还能夺回自己的老家吗？ 于是，大萨满急了。 他开始给高览施压，要么尽快行动，要么就在后方迟滞中原联军的筑城行为。 但高览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和草原金帐并非完全的利益共同体，在草原上修筑瓮城的行为对金帐威胁极大，但对北周来说却好处多多。 所以他采用了拖字诀，一面在大萨满面前信誓旦旦，回去之后却半点实事都不干。 拖了半个多月，大萨满终于忍不了了，他们决定立刻对南晋帝师动手。 这个高览倒是没有拒绝。 与大军不同，法身高人因为行动速度极快，所以并没有驻留军中，北周的两位就待在自家门派里，南晋方面过来的人则各自挑地方盘桓。比如蛊神分身之前就在纯阳宗挂单。 不过在获悉了邪魔道的计划后，他开始有意给机会，时不时就独自外出一趟，甚至偶尔会深入大草原中涉险。 这一日，他照例驾云飞行，忽然前方云层翻滚，氤氲遍地，还有股异香袅袅袭来。 蛊神分身就像是一头撞进了沼泽似的，只觉周身的空气越来越粘稠，令人难以挣脱，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素色云界旗？” 变故虽来得突然，但他却并不慌乱，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素色云界旗乃是素女道的空间法宝，可以收摄外物进入其中。但也仅限于收摄，没有两仪化气瓶那样的炼化功能，想要对付被收入其中的敌人，还需要另想办法。 于是，他按捺住了利用空门蛊离开的冲动，打算将计就计深入虎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蛊神分身被放了出来。 刚刚脱离云界，映入他眼帘便是一片血黄死寂的天空，目光下移，脚下有一条同色河流凸显，蜿蜒曲折，贯通虚空，勾连着一重重阴森可怕的地方，有火焰之狱，有恶鬼抢食，有畜牲自残，似乎只要沾染到一滴血黄河水，就会堕落其中！ “黄泉……” 蚩曜眯了眯眼，缓缓开口。 “不愧是南晋帝师，见多识广。” “啪啪”的鼓掌声从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道又一道或威严、或诡谲、或凶戾的强横气息接连出现，影影绰绰地将他包围在正中央。 蚩曜用余光瞥了一圈，淡淡道：“为了对付本座，邪魔九道竟然都联手了？” 渡世法王不言不语，高览沉默无声，反倒是长生教的大萨满似乎颇有谈兴。 “汝以区区南晋妄图鲸吞天下，行如此疯狂之举，实乃自取灭亡！” “这么说，你们还是替天行道了？” 蚩曜哂笑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别跟他废话！” 生死无常宗宗主“幽冥帝君”不耐烦的声音中透出难以掩饰的贪婪，“一会儿注意别把他的躯体破坏的太严重。” 此人高达十丈，周身血黄雾气缭绕，遮掩了身形和容貌，手中提着黑管白毛和白管黑毛的生死笔。 他盘坐在一口硕大的黑色棺椁上方，棺材表面刻满了阴曹地府的花纹，一头一尾各放了一盏青灯，斑驳古旧，火苗幽绿，十分符合此地画风。 幽冥帝君是个行动派，话音未落便阴风四起，巨大棺柩发出“扎扎扎”的声音，花纹忽明忽暗，禁法解开，棺材板中间开裂，向两侧滑落。 滔天的尸气扑面而来，哪怕是法身高人，此刻也难免为之皱眉，更遑论那些仅仅只是因为持有神兵而可以短暂与法身交手的宗师了。 他们一个个忙不迭地后退，仿佛前方有无数夜叉旱魃僵祖扑面而来。 一只长满红毛的手臂从棺椁中伸出，抓着边沿似乎正在缓缓起身。 可下一瞬，蚩曜一个旋身，躲开了从侧方袭来的猩红身影。 那赫然便是上一秒还在棺材里挣扎的红毛僵尸！ 它约莫九尺高低，双眼幽绿，四根狰狞獠牙突出唇角。穿着破破烂烂，周身皆有红毛，环绕着淡淡黑雾，有腐败恶臭但无溃烂痕迹。 直到此刻，幽冥帝君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恭请尸王祖师出手。” 这头红毛尸王，竟然是生死无常宗的某一代祖师！ 听闻此言的很多人都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此地下方茫茫多的坟头……以生死无常宗连自家祖师都不放过的作风，这里究竟埋藏了多少战力？ 第732章 以法身为祭 邪魔九道虽然往往并称，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九派之间彼此实力底蕴相若。 无论从传承跟脚、镇派神兵，亦或是当世强者等方面来看，生死无常宗都排不到前列。 论传承来历，罗教背后有无生老母，素女道则是天帝吩咐九天玄女布下的后手；论实力，算上被灭掉的血衣教在内，灭天门、长生教、修罗寺都有法身强者作为领袖。 因此，如果要在邪魔九道中分个上中下的话，那么生死无常宗毫无悬念地会被归入下三道之中，属于是要啥没啥了。 但这种陈旧的观念注定会在今天迎来一波彻底的反转。 如果生死无常宗将自家历史上所有的法身境界祖师都做成了尸傀的话，那他们的实际战力就有些不好估量了。更别说他们还一直在到处收集强者骸骨…… 这一刻，哪怕是高览，看向幽冥帝君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凝重。若真如他们所想，那么在这座幽冥小界里，恐怕无人可以与这位生死无常宗宗主抗衡。 原本想要围攻蚩曜的四位法身纷纷默契地缓了缓身形，沉默地看着对峙中的一人一尸。 “有点意思，” 蛊神分身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那头红毛尸王，“一头老僵，就是你冲本座龇牙的底气？” “哼！” 幽冥帝君冷笑道，“星火教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榜第二的名头是怎么来的！大晋排的榜单，在我这可没用！” “哦？” 蚩曜故作讶异，“你觉得天榜没有含金量？那你认什么榜？不会是黑榜吧？” 黑榜的确是针对邪魔高手的榜单，但哪怕出身邪魔道，成就法身之后也会被排入天榜之中，所以黑榜里境界最高的也只有半步法身，幽冥帝君恰好排名第二。 实话实说，黑榜的含金量甚至还不如地榜。 两人虽同为第二，可榜单之间亦有差距。 这话蚩曜没有明说，但其中意思在场众人都能听懂。 幽冥帝君此刻刚刚召唤出来一位老祖，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哪里听得了如此讥讽？ 那头尸王一下子就变得狂暴起来，原本只是贴身如汗毛一般的猩红毛发忽然疯涨，几个呼吸之间，它便已经失去了人形，像是一头毛发旺盛的暴躁巨猿，妖异而狰狞。 呜！ 凄厉的啼叫声响起，令人闻之人毛骨悚然，即便是在场的绝顶高手们，不到法身境界，亦感觉身体寒凉，如坠冰窟，皮肤深处似有阵阵瘙痒传来。 猿啼未住，一只砂锅大的拳头便已经出现在蚩曜眼前，那手背上生长的一根根诡异红毛清晰可见，伴随着拳风往不同的方向倾倒，仿佛九幽冥狱之中苦苦挣扎的疯狂囚徒！它们扭曲、哀嚎、狂乱……试图将一个又一个新的猎物拉进自己的行列之中。 幽冥帝君的眼中已经迸射出惊喜得意之色。只要能得到这位星火教主的肉身，他就可以制作出生死无常宗历史上最完美的尸傀！届时，领袖群魔，反推正道，建立酆都黄泉之国也将不再是幻梦！ 嘭！ 可惜，就给他做梦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弹指。 狂暴的尸王被蛊神分身一脚正中胸口，狠狠地坠入地面，周身漆黑如墨的浓郁尸气都被打散了不少。 “这就是被你给予厚望的依仗？” 蚩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甚至不再将目光投向幽冥帝君，而是转向了大萨满等人。 这等无言的漠视比任何嘲讽谩骂都更能刺破幽冥帝君的心防。一名自视甚高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压根不关注他。 于是，他出离的愤怒了。 咚！咚！咚！ 幽冥帝君狠狠地摇动摄魂铃，竟将一只铃铛摇出了洪钟大吕般的震响。 下方的血黄水波开始翻涌，凌乱不可计数的坟茔亦开始震颤，似乎有万千幽魂要死而复生。 但比起它们，更令众人惊悚的，是两具新飞出来的棺柩。 其中一具飞出来另一位身着生死无常宗风格服饰的老僵，参照尸王，这大概也是他们某一代的法身祖师。 但另一边出来的东西就非常惊人了。 这具棺柩开启之后内里幽深无比，看不到任何情状，仿佛通向着另外一界。突然，一个巨大的脑袋钻了出来，牛头驴嘴，鹿角虾眼，竟然是一条真龙！ 真龙！ 可不是那些拥有龙之血脉的亚种远亲。这是一种与天地同生的真灵神兽族群，其中佼佼者格位之高堪比先天神灵。 只不过在人皇扫清妖氛之后，这类非人种族便极少在真实界露面了。只能偶尔发现一点它们褪去的鳞片、或是打过滚的石头，便无一不是绝佳的炼器材料。 而现在，生死无常宗手里竟然有一具真龙骸骨！ 它的脑袋大的就像是一座巍峨宫殿，后续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的身躯大部分还隐于棺柩内，藏于幽深之中，不知会有多少里长。周围浓郁到可怕的阴意秽气似实质似虚幻，让一众法身强者都感觉到发自脚底的寒冷，元神不由自主麻痹，仿佛在面对着上位者，面对着无穷无尽的死亡。 吼！ 真龙张开长吻，发出尖锐高亢的龙吟，整个小界中所有骷髅僵尸纷纷倒伏，如同万灵朝皇。 与此同时，之前被击飞的红毛尸王和刚刚现身还不知道叫什么古袍老僵仿佛被什么牵引，竟直接飞入了龙口之中！ 尸龙吞下两头老僵之后，原本混沌无光的双目渐渐变得清明起来，浑身气势再一次迎来暴涨，又从棺柩中探出了大半截身躯。庞大蜿蜒的龙躯几乎已经占据了这座小界的半边天空。 此情此景，哪怕不了解生死无常宗功法的人也都能看的出来，刚才那两位祖师就是献给这头尸龙的祭品。 他们心头纷纷一悸，要知道，那可是两位法身老僵啊！ 即便因为种种原因，实力逊色于真正的法身修士，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 他们心中大骂幽冥帝君败家。但真正令他们感到心悸的是—— 以法身为祭，眼前这头遮天蔽日的老龙，实力又将如何？ 第733章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先别急 在幽冥帝君不遗余力的强化加持下，那头真灵龙尸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已然超越了所谓法身的极限。 无边无际的黑雾自天穹弥散四野，死亡的气息迅速充斥着整座小界。 ‘地仙巅峰么……’ 与其他人的狼狈不同，真实境界远远超出对方的蚩曜一眼便看穿了敌龙的虚实。 不得不承认，生死无常宗不愧是邪魔九道之一，藏得的确很深。 就算这头龙尸无法随意出现在外界，地仙巅峰战力的护宗手段在当下也堪称可怕了。 没看那些邪魔道的盟友们一个个眼神闪烁，几乎已经放弃了围攻蚩曜，而是盘算着如何尽快离开这座封闭的小世界了。 出身邪魔道的他们比正道更清楚彼此的心性和手段，绝不会认为大家结了个盟，从此就成了能够互相交托后背的可靠战友。 对他们来说，过于强大的同伴甚至比敌人更加危险。 但是，他们固然能猜到幽冥帝君的心思，幽冥帝君又何尝不清楚他们的想法呢？ 他当初同意用本宗的根本之地来当做陷阱，可不是为了做好人好事的！如今一切都在按计划发展，这么多好材料哪能放炮了？ “呜——” 震动苍莽的龙吟之声响彻天际，刹那间凛冽的寒风如同天河倒灌，夹杂着或幽蓝、或透明的雪花、冰雹从天而降。 寒潮席卷，地面上一座座古墓都被寒冰覆盖，剔透血黄，眨眼间便似乎已经冻结了万年。 浑黄血红的河水不再流淌，就连空气都仿佛被凝固。 还停留在此界的大多数人一个个都被冻成了冰雕，全无反抗之力。即便是几位法身高人，此刻也不轻松。别说找机会离开小界了，光是应对这股阴冥寒潮就不太容易。 他们毕竟都只有人仙境界而已，哪怕以一敌多，也很难奈何得了此刻无限接近天仙境界的真龙尸傀。 而北冥帝君这家伙也算机智，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只有半步法身的自己已然成为了最大的突破口，所以干脆施展人尸合体大法，将自己的本体藏进了真龙尸傀内部。 于是，以长生教大萨满为首的诸多邪道法身只能无奈硬攻。 砰！ 大阿修罗蒙南展开修罗法相，狠狠一拳砸在真龙尸傀的背上。 可真龙身躯本就强横，被生死无常宗多年祭炼之后，鳞片几乎不比同阶神兵稍差，硬受蒙南这一拳居然只是鳞片微微凹陷，连条裂痕都看不见。 受击后它转过头，张口喷出了一道阴绿冰流，所过之处阴森森、绿油油，尽是死意，仿佛九幽阴曹黄泉降临。 这等诡异危险的招数蒙南自然不敢硬接，连忙收招试图避开。 可就在这时，修罗法相四周的空间忽然一凝，将他的动作迟滞了半个弹指。 哗啦—— 本来应该能躲开的阴冥寒流瞬间融化了蒙南小半个法相，令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若非长生教大萨满及时援手，他恐怕就要直接退出战斗了。 几位邪道法身一通围攻之后，除了高览的天子龙气能对真龙尸傀造成切实杀伤外，其他几人的攻击打在对方身上的效果比挠痒痒好不了多少。 逼不得已，高览开口向蚩曜求助。 “星火教主，值此危急存亡之时，我等不若暂时搁置前嫌，先收拾了这头龙尸，再论其他如何？” 蚩曜有些感慨于对方的脸皮之厚，这里明明是你们埋伏我的地点，如今计划出了岔子，却想让我出手救你们？想的也太美了吧？ 不过对于目前这个局势，他心中也是一阵好笑。 不知道幽冥帝君是怎么想的，真龙尸傀开动起来之后，只是试探性地打了蚩曜两下，然后就将大半精力都放在了他们的同盟伙伴身上。反倒是在计划里应该被围攻的蚩曜如今成了最悠闲的一个。也难怪高览要开口求救了，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 这些邪道巨擘的脑子难道都被九幽冥水腐蚀疯了吗？ 高览不禁在心中骂娘。他自己一直都被世人称为疯王、疯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骂别人太疯狂。 早知道跟他们结盟的结果会变成这样，还不如跟南晋虚与委蛇呢？ 可惜，人选错了路，就要付出代价。蚩曜哪有那么好心去救他？ “没兴趣。” 蚩曜毫不犹豫地拒绝，而后玩味道，“你们都太弱了，不如放弃抵抗，成为这头真龙尸傀的祭品，让我们两个好好地打一场。如此也算你们参与了这场巅峰之战，如何？” 呸！ 邪道法身们一个个悲愤难言，却实在抽不出手找蚩曜算账，只好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狼狈应付龙尸的攻击。 “哈哈哈哈哈——”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自己的敌人狗咬狗，心里憋屈，还无法对自己出手更痛快的事情呢？ 蚩曜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后来他甚至与幽冥帝君达成了无言的默契，不但不攻击真龙尸傀，还会在那些邪道法身想要逃离之时稍微使点绊子，让他们的心态更加炸裂。 在这样的氛围下，邪魔道的几位法身没能坚持太久，之前被融了半个修罗法相的蒙南率先撑不住了，被一口连人带法相吞入龙腹。 然后是灭天门主。 吞了灭天门主之后，真龙尸傀长达数里的身躯微微停滞了须臾，而后，一股更加强横的惨绿色尸气洪流勃然喷发，将本来还能勉力维持的长生教大萨满与高览直接压制到一小片区域里。 而后它似乎是不耐烦继续跟这些小虫子玩游戏了，龙口大张似混沌空洞一般，便要直接连人带法相一起生吞了他们！ 虽然有点囫囵吞枣的意思，但真龙尸傀还是成功了。 清除了其他所有阻碍之后，幽冥帝君的信心已经膨胀到巅峰，他嚣狂的声音从龙躯之中响起： “放弃抵抗吧！与我融为一体，成就世间最强尸傀！哈哈哈——” 蚩曜抬头，与真龙尸傀四目相对，微微一笑：“你说的没错，今日确有一头强横尸傀即将诞生。可惜，它的主人并不是你。” “你说什么？”幽冥帝君一怔，笑声戛然而止。 “炼！” 一字吐出，幽幽碧火霎时间从真龙尸傀全身窍穴涌出，将之完全包裹在内，熊熊燃烧。 第734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尸蛊，七绝蛊中非常不起眼的一个分支。 一路行来，蚩曜甚至都没有怎么开发过它。 但随着他本身的修为境界提高，哪怕只是被带动提升，尸蛊的威能也有了极大地增长，现在已经叫做【千尸万傀蛊】了。 借助灭天门主被吞的契机，蚩曜将千尸万傀蛊成功种入真龙尸傀体内，随即便从幽冥帝君手中抢走了控制权。 不得不说，在境界碾压下，当真是轻而易举，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如此一来，主动施展秘术与龙傀合体的幽冥帝君瞬间就从驾驶者变成了囚徒，与之前被吞入的诸多邪道修士一起，成为了蚩曜重新炼化龙傀的资粮。 “一具地仙巅峰的真龙遗骨，四个人仙法身，两位数的外景，以及此地数以万计的不知名尸骸和浓郁的阴冥死气……” 他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着手头的材料，思考该怎么价值最大化地将它们融合为一。 “不对！” 突然，蚩曜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生死无常宗继承的是【黄泉】的传承，他们宗门内最珍贵的东西其实应该是那具残缺的黄泉遗骨才对！” 黄泉，上古大能，九幽之中的天生神灵之一！ 九幽，与九重天相对应的特殊界域。自天地开辟伊始即有，乃世间邪魔、邪神与阴鬼的源泉，其中不乏强横的天生神灵，比如魔皇，比如天杀道人，又比如这位黄泉。 虽然祂一直比不上九幽最出名的那几位，但也是数得上号的大能，向来为生死枢机的象征，修为至少在传说以上，更大可能是造化境界。 但天生神灵生而强大，却也承受着极大的束缚，黄泉也是个有追求的神灵，于是他在修为进无可进之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舍弃自己的神灵之躯，重入轮回，探索打破桎梏踏足更高境界的可能。 而这具被他舍弃的神灵之躯，也就成为了黄泉遗骨。 只可惜世事无常，不是每个修士重入轮回都能达成自己理想中的结果，黄泉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 原本留给自己转世身炼制神兵的遗骨材料也被别人挖掘出来，成了生死无常宗的传承底蕴。 而如今，这些都便宜了蚩曜。 “曾经霸王用雷神之躯和远古雷池炼出了一柄彼岸级数的绝世神兵，黄泉的境界应该与雷神相差仿佛，其他材料虽然比不了九重天的远古雷池，但炼成传说甚至造化级数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打量着手头琳琅满目的珍稀材料，暗暗盘算着。 “不过用这些材料炼制出来的东西，想要在真实界光明正大地露面恐怕不太容易。至少天劫少不了，不如放它去九幽？” 黄泉本就来自九幽，去那儿相当于回老家。九幽之中的阴冥之气也有利于温养尸傀。 蚩曜的本体一直在苦海之中大吸特吸，预期要一口气炼成虚幻道果才出关。 但是晋升彼岸时的异象不好掩饰，哪怕在九重天内，也必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换句话说，默默苟发育的时间，最多持续到晋升彼岸为止。 当全世界都知道他这么一位新晋彼岸后，种种针对和暗手恐怕就会接踵而至，让人目不暇接了。 但彼岸者虽然已经可以说是跳出了棋盘，成为了【天意】，成为了执棋者，奈何这天上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人颇多，彼此之间还是要看拳头说话。 彼岸境界细分之下，又有这么几个层次。 伪彼岸，顾名思义，本身不是彼岸境界，但在特殊环境的加持下，可以与彼岸者短暂交手。九幽邪魔里的几位佼佼者差不多就是这个层次。 弱彼岸。一般为彼岸者的分身或化身，境界真实不虚，但力量不足，对道的理解也只分到了其中一部分，无法战胜完整的彼岸者，但还是那句话，短暂纠缠足矣。彼岸神兵一般也被算在这个层次里面。 普通彼岸。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当做比较基准即可。 再往上，当彼岸者将虚幻道果凝结为道果雏形时，将晋升为古老者。一位古老者可以拥有数位相当于弱彼岸甚至普通彼岸境界的化身。也就是说，如果祂想的话，可以凭一己之力牵制两到三位境界弱于祂的彼岸者。如果再算上神兵的话，那简直是…… 非常遗憾的是，蚩曜心目最大的假想敌正是一位古老者，而且对方手中握有数件彼岸级神兵。 保守估计，祂一个人就能同时抗衡三到四位普通彼岸者，更别说祂还有盟友。 这样一来，如果事先不做准备的话，哪怕晋升了彼岸，跳出了棋盘，最终也只能乖乖当一个看客，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这当然不是蚩曜理想中的彼岸生活体验。 所以他必须未雨绸缪，提前为自己将来的话语权积攒力量。 截止到目前为止，彼岸级神兵他有两件。这个数量哪怕是对比古老者，也没差多少了。 但神兵需要有人去驾驭，否则威能会大打折扣。如果一柄彼岸级神兵，搭配一位至少是伪彼岸境界的化身，便可以与一位普通彼岸者纠缠。 也就是说，如果蚩曜不想当一个彼岸境界的旁观者的话，他需要两位至少伪彼岸境界的化身才行，弱彼岸最好。 但是问题来了，哪怕是伪彼岸境界的化身，也不是一个新晋彼岸者能拿得出来的。 就拿他现在拥有的两道分身——蛊神和天帝来说，天帝分身得自魔师韩广，走的时候阎魔天子与天帝玉册融合的路。但是上古天帝未曾彻底陨落，这条路自然走不通，甚至修为真的起来之后还有可能被藏身于光阴刀之中的天帝夺舍。 蛊神分身倒是有些前途，可以直接继承那位早已陨落的上古先天神灵的遗泽，达到造化圆满，然后在九重天加持下成就伪彼岸战力。 但这样算来终究还少一个。 正好这生死无常宗送来了大礼包。真龙骸骨加上黄泉遗骨，炼成一具传说境界的尸傀毫无难度。 但区区传说级，对蚩曜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他的目光早已放在了日后的彼岸级交锋之中。 以黄泉之骨为基，真龙遗骸为辅，九幽魔气滋养，究竟能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呢？ 第735章 磨刀霍霍 想要炼制一具有潜力成就造化圆满的尸傀绝非一日之功。 所以在搜刮完生死无常宗秘境之中的优质材料后，蚩曜没有多留，而是派出天帝分身，以灭天门主的分身一一拜访参与了此次会盟的法身巨擘的宗门。 无论是长生教还是北周高氏，都是延续千年、底蕴深厚的大势力。此刻，他们主事的法身没了，家里的天材地宝自然守不住。 与其被别人抢走，不如为真龙尸傀再多做一些贡献、毕竟他们的首领本人都跟尸傀融合了，这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陪葬。 非常合理。 法身的事归法身，士卒的事归士卒。 本来蚩曜在单刀赴会之前，还跟苏无名等几位正道法身约定了支援信号，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于是原本的支援信号摇身一变，成了总攻信号。 “彼辈法身已被我诛灭大半，踏破金帐就在今日！” 号令既下，三军开拔。 晋皇赵恒奋勇当先，率领大军猪突猛进。 前期还有草原铁骑阻拦，但是当他们发现己方的武道强人们竟然一个都没出面之后，士气陡然崩溃。 之前冲得有多猛，后来跑得就有多快。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武道盛世，彰显武力是拔升士气最方便快捷的手段，可一旦过于依赖此道，也终将因武力不济而猝崩。 大草原能对抗北周的根本，就在于大萨满和古尔多。如今两人同时失踪，对草原人的心灵打击之大可以想象。 中原联军可以说势如破竹，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兵锋直逼金帐王庭所在的圣山脚下。 当此时，天帝分身也恰好来到了长生教总坛。 离开生死无常宗的秘境之后，他先是去了长乐皇宫一趟，将高氏收藏的几本皇道功法取走。 自古以来，皇道、天子与真龙之间就有着难以厘清的复杂联系，蚩曜既然要炼龙，参考皇道功法就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至于其他东西，他倒是没有多动。毕竟大家同为人族，长乐高氏以后也是要为建设人族盛世出力的，摘掉他们没必要的野心即可，无需过多打击。 甚至对于长生教，他都秉持着相似的理念。只诛除了那些萨满以及前来捣乱的邪魔道修士而已。嗯，顺便还将长生天界之中多年积累的游离信仰一扫而空。 在这个过程中，恰好蛰伏于此，一边恢复肉身一边谋算东山再起的古尔多不幸被发现。 迫不得已，天诛斧再一次透支自身强行提升境界，才带着倒霉的宿主逃之夭夭。 蚩曜望着他们遁破的虚空，暗暗盘算：“虽然我不太愿意过早直面金皇，但以天诛斧的状态，它只要再强行透支一次，未来就算彻底复苏，恐怕也会受到极大影响，从彼岸神兵中的杀伐第一，变成中游甚至末流。要不要趁机推上一把呢？” 自从诸天万界之中代表寿元的大道破损之后，无论什么境界都逃不过光阴长河的冲刷。彼岸者与彼岸神兵也一样。 只不过祂们手段高妙，可以依靠诸多手段来规避或者降低损耗，等到正确的时间节点再完全复苏罢了。 可如果有人打乱了祂们计划好的保养步骤，比如像天诛斧这样，摊上一个倒霉宿主，三天两头被迫复苏，那么等到真正该苏醒的时候，祂们的状态就无法保证了。 蚩曜炼制真龙尸傀是为了提升自己，但获得胜利的方式不只有提升自己，还可以削弱别人。天诛斧作为金皇手中最得力的神兵之一，如果能影响到它在最终时刻的状态，意义也绝不会小。 摸了摸下巴，他将这件事认真记在心上。 …… …… 中原与草原之间的战事发展进程如此诡异突兀，着实是打了很多势力一个措手不及。 比如佛门。 虽说南晋前太子赵谦已经被古尔多给刺杀了，但他们心中建立地上佛国的理想却并未随之消亡。 事实上，作为传承悠久的天下两大道统之一，佛门一旦下定决心，行动力是极为恐怖的。 赵谦死后，佛门高僧们曾举行过不少集会，他们很多都知道内情，明白古尔多是赵谦请去的帮手，因此一点也不相信南晋官方发布的声明。 可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拳头大，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甚至不敢跑过去质问。 “这样下去不行吧，什么时候，我们竟然会被别人用武力给压制住了？” 高僧们觉得这事儿很魔幻，“必须提前唤醒一部分罗汉，否则未来佛交代的事情恐怕无法顺利完成。” 这个提议得到了与会众僧的一致同意。 “如今南晋、北周正好跟草原打成一团，绝对没有时间来干扰我们，正好是唤醒他们的最佳时机！” 无独有偶，有着类似想法的可不止佛门一家。 佛门要趁机建立地上佛国，罗教也想建立他们的真空家乡，甚至包括妖族，他们本来就跟人族有大仇，一部分妖王也蠢蠢欲动，想要趁此机会做点什么。比如趁着人族几大王朝的注意力都在北边的时候，趁机将靠近妖界天海源的西域拿下。 这些人不约而同，殊途同归，总之就是要趁机搞事！ 依照常理来说，他们的想法不算错，南晋和北周虽强，可大草原也不是泥捏的。更何况南晋北周对峙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通力合作，众志成城？ 这一战不打个十年八年根本结束不了，人族大量的注意力都会被其牵扯，在其他方面自然就会松懈。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 别说十年八年了，如今距离南晋出兵甚至还没到一年！ 草原上的局势竟然已经糜烂至斯！ 大汗大汗不见踪影，大萨满也不打招呼就突然失踪。甚至连被他们给予厚望会在内部给联军拖后腿的高览，也恰逢其会的“闭关”去了。 种种因素累加，造成的最终结果就是，中原联军一路狂飚，几乎是以犁庭扫穴的姿态席卷了整个大草原！ 然后，当他们腾出手，回过头，看向佛门、罗教、妖族这些刚刚踏出自家地盘，连个地基都没打好的叛乱势力时，那磨刀霍霍的眼神令所有心怀异志者胆寒。 第736章 时间不多了 当赵恒手持人皇剑踏破草原王廷之时，真实界所有能望气的修士同时抬头，看到天际上一股股庞大而散乱的气运开始升腾、融合。 圣山之巅。 冲和、陆大、苏无名等法身高人并肩而立，遥望着中原大地之上起舞的金色气运渐渐化作虚幻龙形。 “人道气运雏形已成。” 冲和真人抚着颌下白须，笑容淡泊闲适。 “内有蠹虫，外有隐患，难言安稳。” 陆大先生和苏无名都是剑修，两人一个看向中原大地，一个看向西域荒原，眼神中尽是藏不住的锋锐。 相比之下，崔清河的快乐就简单多了。 天下世家共有十四，南晋九而北周五，抛开两个皇族不谈，他就是其中唯一的法身！ 这代表着什么？ 在接下来的人族大一统时代中，崔氏毫无疑问将成为世家这个群体的领头人，分到最鲜美的一块蛋糕！ ‘不过……’ 偷偷瞥了眼隶属于门派势力的诸多强者，崔清河感觉肩上压力颇大。 独占世家鳌头固然很爽，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世家与门派之间的差距竟然变得这么大了？ 再想到国师星火教主，以及插遍草原的蚩尤军旗，崔清河心中呢喃：“留给世家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如今草原已下，接下来就是扫平西域和澄清中原乱象，等这两件事做完，也就到了人皇立新朝，封赏有功之辈的阶段。 若世家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做出足够大的贡献，未来必将会被门派、乃至新生的军功勋贵抢走大量利益。 虽然他们不怕朝堂竞争，也有信心在文斗中一步步翻身。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谁又愿意输在起跑线上呢？ ‘要想立功，当务之急是提升战力。世家虽然没有更多法身，但神兵配合宗师也勉强够用。现在已经不是允许他们藏拙的时候了！’ 崔清河凌空挥毫，将一枚玉珏发往南晋神都。 …… …… 不光是崔清河，当中原联军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荡平草原的消息传回时，各大门派也纷纷召集弟子，想要在这场饕餮盛宴中分一杯羹。 原来对罗教、佛教搞事视而不见暧昧两可的他们，瞬间翻脸无情，成批的名门弟子打着铲除邪教妖人的旗号对两教弟子痛下杀手。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使得原本顺风顺水的地上佛国和真空家乡眨眼间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罗教、佛教再强，也挡不住滚滚大势。当天下几乎所有的世家和门派联合起来对他们展开围剿，除非他们能当场唤醒无生老母或者某位佛陀，否则必败无疑。 至于妖族，他们是唯一有底气面对人族的。毕竟，只要封了天海源入口，人族强者们也不会硬攻那片妖界。 但是，如今人族展现出来几乎不可阻挡的统一之势，却令几位血脉渊源长久，传承记忆无缺的妖王感到战栗。 “太离妖王，回去吧。人族现在气运勃发，势不可挡啊。” 继承了妖族第一神兵妖圣枪的青丘咬牙劝说道。 作为骄傲的妖圣传人，青丘小狐狸从未像今天这样失落过。 天生强大的妖族什么时候需要向孱弱的人族的低头让步甚至望风而逃了？ 但是，从妖圣枪上传递过来的情绪半点做不得假。 身为妖族第一神兵，与妖圣凤兮息息相关的祂比所有妖族都更加清楚人类的强大。 那个妖族最辉煌、最张狂，被称为妖乱大地的时代，正是终结于人皇之手。之后，人族在一片废墟的真实界，建立起了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正统地位。 说一句会令百万妖族恼羞成怒的话，妖圣不敌人皇。 这些信息都是妖圣枪模糊传递给青丘的，祂不愿在此刻与人族的神兵开战。 “你说的没错，人族气运正在勃发，阻拦并不明智。” 太离背后五色神光闪动，脸色难看至极，“但，我们如果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就匆匆退避，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妖族和人族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现在他们或许不会进攻天海源，但等他们的气运积蓄到巅峰时，我们又该怎么办？末劫将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您想如何？” 青丘也不甘心望风而逃，只是她很难反抗妖圣枪的意志。而妖圣凤兮，自从遭逢情变化身神兵后，祂的心思早就不在妖族发展上了。 “人族内部并不团结。” 太离昂着头，遥望中原腹地，“一个分裂的人族，才是符合我们期望的。” “您想去找罗教、佛教结盟？” 青丘向来聪慧，领会了太离的意思后迟疑道，“可是……” 要知道，妖族固然与人族有争夺真实界统治权的仇恨，但与佛教更是有着血海深仇！ 当年妖族曾攻入佛门圣地灵山，双方一场大战，加起来损失的妖神、菩萨、罗汉等不可计数。无边无垠的怨气将佛门曾经的至神至圣之地化成一片充斥着诅咒的死域。 “没有永恒的仇敌，只有永远的利益。” 曾经无比骄傲的孔雀妖王，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令青丘如此陌生。 “人族的脚步太快了，那个计划必须提前执行！” 太离没有理会小狐狸脸上复杂的神色，而是自顾自描述着自己的计划，“我欲探索灵山，救出当年被齐天大圣护在金箍棒下的妖王妖圣们。这件事我们自己做不来，必须依靠佛门助力。”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青丘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当年灵山之战死在婆娑净土的大妖太多了，隶属青丘一脉的狐妖也有不少。她对佛门的恨意比对人族还要真切许多。 “哼，那里毕竟是灵山。” 太离冷哼一声，胸有成竹，“当年虽说是万佛同坠，可毕竟有那么多佛陀、菩萨在，谁知道有没有侥幸活下来的？帮我们，也是在帮他们自己！否则，我们大可躲进天海源暂避一时，他们又能往哪里躲呢？他们的地上佛国还要不要了？” “那…我也……” 青丘被他说得有些意动，这种关于妖族未来的大事让她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投身其中。 但太离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 “你就别去了，妖圣枪借我一用即可。” 第737章 噬道蛊 就在真实界各方大乱，互相勾结谋算，抵抗人族浩浩大势之际，九重天之上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道遁光自虚空蹿出，飞快地穿过了一层又一层实质般的白云和晶壁似的虚空间隔，笔直冲向了九重天的最上层。 如此动静，又怎能瞒过蚩曜的眼睛？ 正在苦海之中熔炼万道的他蓦然回首，眸光霎时便锁定了那道遁光，望着其中手牵着手的一对男女，感慨道：“终于来了，这个时机挑得倒是不错。” 他们自然就是罗教圣女顾小桑和小孟了。 蚩曜也不急着跟上去，待在这里几年时间，能探索的地方都已经闲逛过了。目光随着两人穿透残破的云层、四分五裂的海洋、倒倾的仙山、断成几截的天河、只留断壁残桓的宫殿洞府等等之后，终于在一个被重重紫雷封锁的混沌漩涡前停下。 雷霆噼啪之声不绝作响，每一道都仿佛蕴藏着一次天地生灭！ 只见小孟手臂之上雷痕紫青流转，化作一柄长刀斩中漩涡，而后又一枚石碑飞入。 被重重封锁的雷霆漩涡豁然洞开，竟化作一扇门户。 “走也~” 直到此时，蚩曜才一挥衣袖，踏步迈出。 下一秒，他眼前便出现了一株株虬结古朴的桃树。它们枝叶凋零，树皮泛着血色，地面泥土像是被鲜血侵染过一遍，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蟠桃园吗？不过这画风倒有些像是诡异流的……” 他微微挑眉，“我记得，蟠桃园是寿命之道的具象化之一，因其破损，这诸天万界的无数大能才不得不寻找各种办法抵抗寿元损耗。” 原本的蟠桃树是增寿奇珍，可如今它们一棵棵通体泛着血色，倒像是吸饱了鲜血的妖树。 少顷，就连蚩曜都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偷偷吸取自己的生命精华。 “从增寿奇珍变成了夺寿妖物……果真是彻彻底底的逆反道则。这与当年灵山的万佛同坠何其相似？所以又是阿难做的好事吗？” 哪怕他已经身成造化，但面对这等由彼岸老银币弄出来的诡异场景依旧不敢大意。 一步步向前，越往前走脚下越是鲜血浓郁，刚开始还只是泥土被鲜血浸染，不多数竟然已经有踩在血浆上的感觉了。 这时，蚩曜目光一凝，锁定了前方一处鲜血漫出泥土的地方。那里的地面上露出了一个脑袋，额头凸出，大耳白须，头顶裂开，颈部以下似乎变成了烂泥，浸润整个蟠桃园的鲜血正是从此而来！ “寿星……” 传说里司掌寿数的仙神竟然死在了蟠桃园中，就是他的鲜血令这个蟠桃园异化的吗？ 来不及多做思考，以寿星为圆心的地方，地面忽然开裂，一根根狰狞的血色木枝藤蔓拔地而起，它们既仿佛蟠桃树根，又像是肉身血管，繁密茂盛，眨眼间便构成天罗地网，径直迎面罩来。 “哼！” 面对此等景象，蚩曜冷哼一声，袖袍一挥，同样铺天盖地的蛊群乌云般迎了上去。 此时能被他用出来的自然不会是普通蛊物。 这是蚩曜在苦海之中为了提高自己熔炼道痕的效率而专门设计炼制出来的辅助工具——噬道蛊。算是他炼道大成的代表作。 其能力也很简单，就是通过口器吞噬来炼化提取道痕。 无论寿星还是蟠桃树，都是天地间寿元之道的代表，噬道蛊扑上去之后“咔擦咔擦”一顿乱啃，木屑纷飞，竟然直接压住了寿星的攻势！ 随着时间推移，地面暴起的血色枝条越来越少，甚至连脚下的血水仿佛都在逐渐褪去。 与此同时，噬道蛊虫的身躯倒是一个个染上了血色道纹，变得更加狰狞恐怖起来。 当蛊群将所有枝条都吞噬殆尽后，蚩曜在寿星头颅前驻足，发现对方头顶裂开，现出脑袋里的事物不是大脑，不是脑浆，而是一个赤红欲滴的血桃！ 这个桃子泛着妖异血光，有着淡淡绒毛的皮呈现半透明状态，里面果肉仿佛长着血管经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但……正经不正经蚩曜并不在意，有用就行。 这颗血桃毫无疑问是整个蟠桃园中最神秘也最有价值的东西，来都来了，岂能放过？ 蚩曜取出大道之树，轻轻一晃，将那颗似欲逃离的血桃收入其中。 离开蟠桃园后，蚩曜脚步不停。 九重天号称仙界，秉承大道而生，乃天地间绝大部分法理的源头，最上三层尤其如此。 比如刚才的蟠桃园就是寿元之道的具象，而这样的地方在这里可谓是比比皆是。什么代表金行法则的瑶池，代表雷霆之道的太古雷池等等…… 毫不夸张地讲，九重天上三层，哪怕是一块地砖，其中恐怕都蕴含了土石之道的些许碎片。 换句话说，吞了这里收获的道痕比探索苦海要高效得多。 一念及此，蚩曜也不犹豫，当即派出大半噬道蛊四散而出，寻找更有价值的道痕所在。同时也在仙窍世界中加紧炼制新的噬道蛊。 脚步不停，第二个映入他眼帘的重要地标是一座沾满了血色的刑台。台前是一座巍峨古朴的大门，高空中有一条条虚幻真龙飞舞，搅动阴云，执念难消，恶意刺骨。 “天罚门，剐龙台？”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天罚之道的源头具现。 不过与攻击力不强的寿元之道不同，天罚之道暴虐无匹，威能卓着，可不是想吞就能吞的。 但看到这一幕的蚩曜不惊反喜，若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一条条充满了怨念的虚幻龙魂了！ 一般来说，被剐龙台杀掉的真龙早就死得不能再死，残存的仅仅是怨恨执念和少许精气，若有仙神在此缓慢化解，终将至于无形。 可惜天庭坠落，九重天破碎后，仙人难觅，积聚在此地的怨念无人处理，渐渐衍化成如今这番可怖景象。不过它们的本质没变，没有灵智，没有躯体，仅凭一股执念咆哮盘旋。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真龙留迹，对于那头被蚩曜炼制出来的真龙尸傀都可谓是大补之物！ “去，跟你惨死的族龙们好好聊聊吧！” 第738章 谪仙 九重天上层开启是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作为曾经的天庭所在，哪怕它再怎么破碎、荒芜，都会吸引大量的目光。 无论顾小桑选择的时机有多么巧妙，都抵不住有人直接放弃自己原来的计划冲入其中。 尤其是神话组织的一些元老。 作为建立在六道轮回空间中的组织，神话成员以天庭各部仙神为名号，承接的本就是那些神仙的残缺因果，九重天对他们的吸引力不亚于菩提宝树之于佛门弟子。 所以，当察觉到九重天气息泄露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神话总部，找到了首领“天帝”。 也就是蚩曜的天帝分身。 “你们也想去九重天？” 望着眼前两位分别带着北斗神君和太阳神君面具的成员，天帝分身沉吟道。 如果在没有进入九重天上层前，他可能还不太在意有多少人进入其中，只要自己能拿到需要的东西就没问题。 但现在，当他明白了九重天上层的一切其实都是天地大道最直观的显化之后，心态明显发生了变化。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每一处蕴藏道痕之所在，都是他不愿意放过的成道资粮。 这九重天最好谁也别进来，就像苦海一样，让他一个人在里面疯狂地炼炼炼！ 可惜，这种想法虽好，但却并不现实。 哪怕身成造化，他也没有能力封锁整个九重天界。 于是在稍加思考后，蚩曜决定退而求其次，反正九重天上层诡异颇多，其中不乏上古大能的后手布置。 比如说瑶池！ 作为金行道则的具象显化，它的价值毋庸置疑。但瑶池一直以来都是作为金母道场而存在的。瑶池金母，也就是如今的无生老母，彼岸者中最大的阴谋家和野心家。 祂的场子，蚩曜在没有晋升彼岸之前是万万不会踏入的。 不过自己不去，不代表不能利用。 他就准备将其他闯入九重天的人统统都送入瑶池，去陪祂老人家聊聊天。 不过首先，他得找到瑶池的入口，然后才能以空门蛊布置传送通道。 …… …… 九重天上层。 吸收了剐龙台附近残留的诸多真龙怨念精粹后，真龙尸傀提升明显，气势明显强横许多，就是越来越像一头恶龙了。 穿过剐龙台，后方有两座高台并立，一曰“斩妖”，一曰“铡魔”。 这三座刑台合起来，就是天道诛罚的具象。 不过因为天诛斧的诞生，这里蕴藏的道痕被削减了很多，蚩曜炼化起来有点不太满意。 但他的心情很快就有了好转。 因为绕过斩妖台后，前方氤氲升腾，凝实的白云铺成道路，右侧是看不到底部的虚浮云海，左侧则有一个方圆十几丈的池子，水面无声无息冒着一个个气泡，炸出白气，缭绕成云雾，将整个池子营造得仿佛仙境，与愁云惨淡的天罚门画风明显不同。 水池旁立着一个歪歪斜斜的石碑，其上书着篆文： “谪仙池！” 能消去仙骨法身，让内景复归最初的谪仙池！ 看到它，蚩曜立刻将天罚之道被捷足先登的不爽抛诸脑后。 天罚虽强，又怎能比得上这足以消融一切、化仙为凡的谪仙池水？ 他命令一只噬道蛊爬进池中，结果不出所料直接被池水给消融了。 明白池水不好携带后，他干脆催动空门蛊，直接将谪仙池所在的空间都给切了下来，完完整整地丢进仙窍世界之中，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炼化。 将整个天罚门吃干抹净之后，蚩曜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派出蛊物探查后，他选择了三生殿的方向。 掌控三生乃是天帝权柄，三生殿便等于这一层的天帝行宫，最为紧要。 三生殿共有三座大殿，分别名为“过去”、“今生”、“来世”。 如今位于两侧的“过去殿”和“来世殿”近乎全毁，只有少许断壁残桓保留，连下方的实质白云都被打散，现出望不到底部的仙境氤氲，幽深可怕，仿若深渊。 而“今生殿”则被劈成了两半，痕迹一直蔓延到后殿，禁法全毁。 殿中布满掉落的尘埃，金砖铺地，没有青苔和杂草生长，进入后殿的位置旁边立着“今生镜”，能照见今世的点点滴滴。 蚩曜神念一扫，失去禁法保护的三生殿尽数映入心湖，点点滴滴，纤毫毕现。 三座大殿中，左右两座损毁程度极高，不太像是斗法波及，反倒好似被特意摧毁过一样。令主体大致还在的今生殿显得颇为突兀。 可惜，今生殿中除了一面今生镜外，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蚩曜缓步走到镜前，细细打量。 那是一面半人高的圆镜，镜面泛着柔和的光芒，仿佛风和日丽水质清澈的湖面。而水光之中，载沉载浮着诸多难以描述的金斑，像是法理的凝聚显化。 他伸手抚上镜面，仔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道则。 “三生之道应该分属时光命运道途，今生镜可以映照自身，若能与过去镜、来世镜配合使用，贯通三生，或许能助人感受到光阴长河的存在？或者体悟些许‘我本是我’的真意？” “可惜如今三缺其二，只能照见今生的话，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蚩曜有些叹息。 “等等，回溯统一部分过去，照见收纳一定的未来，让自身在时光长河里连成线……这不是登临彼岸的一部分前提吗？” 他仔细回想着修士登临彼岸的条件： “以回溯过去、占有未来、虚幻道果三者合力，让自身本性灵光彻底跳出时光长河，再不受时光沾染，便算踏出苦海，登临彼岸。” “不愧是天帝，照彻三生甚至有可能提高修士登临彼岸的机会？这简直是培养人才的不二法门！” 收起今生镜，蚩曜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大道之树忽然摇晃起来，模模糊糊地传递出一道信息。 “什么？你说这下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蚩曜看向今生镜下方的石台，催动空门蛊。 随着玄光落下，那座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台陡然迸发清光，波纹似水，缓缓荡开，竟露出了一截向下的阶梯。 第739章 你要赏赐我呀 就在蚩曜打开向下通道的同时。 真实界。 一座巍峨肃穆的山峰之上，禁法重重的宏伟殿宇之中。 后殿无人静室内，一尊威严的天帝雕像目视前方，似在衡量三界。雕像前摆放着一个仙灵玉雕成的青绿匣子，匣中盛着一口波光收敛的长刀。 突然，刀光亮起，粼粼如水，令整座静室陷入了无法言喻的凝固之中。 蚩曜拾级而下，下方的场景却与想象中略有不同。 这里没有什么地宫，只是一个颇为粗糙的洞穴。 洞中大半空间都被一株笔直修长的绿树覆盖，它枝繁叶茂，根系发达，下入地面，上进洞顶，似乎能蔓延到这一层天的所有地方、撑起了一切！ 一看到这株大树，仙窍世界里的大道之树顿时疯狂晃动枝叶，仿佛饥渴难耐！ “想吃掉它？” 蚩曜很明白大道之树是什么东西，那是条件满足的情况下可以撑起诸天万界的支柱，能被它疯狂渴求之物又岂会简单？再加上这株大树的表现…… “这莫非就是撑起九重天界的建木？或者说是建木的一部分残躯？” 完整的建木所能撑起的可不止九重天界，包括九幽、真实界乃至于诸天万界都依赖于它的支撑。 每一个纪元从起始到终结，其实就是建木从发芽到结果然后自身枯萎的过程。 按理来说，上一个纪元之末结出的建木之果，会成为下一个纪元新生建木的种子。如此方能循环往复，一元接着一元。 但当下时空之所以被称为末劫，根源就在于这个纪元诞生的建木之果已经被用掉了。 当初天庭尚在之时，有传言说建木果实有利于彼岸者更进一步，成就道果。于是引得无数彼岸者大打出手，天庭因此而坠落，果实最终被佛祖摘取。 于是，下个纪元的建木没了种子，只要本纪元的建木彻底枯萎崩塌自身，就会带来最终极的毁灭。 就连很多彼岸者都不太清楚，究竟还有没有下一个纪元。 “所以，如果我让大道之树吸收了这株建木残骸，会不会提前引发诸天万界的崩溃，令末劫大幅度提前？还是说仅仅只是会崩掉这一层天界？” 蚩曜盯着眼前的大树，心思百转。 他一边思考，一边环顾四周，发现这不大的洞穴对面还有一条甬道，角落里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碟闪烁着微光。抬手抓取过来细看，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篆文与图案。 “三生玉蝶？” 刚才还在可惜三生殿已毁其二，现在就有新的机缘送上门来。 与洪荒传说中道祖的造化玉碟不同，三生玉蝶没那么神奇，但这乃是天帝成道之前所修的功法。 换句话说，横压一世的天帝就是修行这门功法登临彼岸的，晋升彼岸之后，祂才重新整理归纳自身所学，命名为“天帝玉册”。 而众所周知，天帝之道，首重光阴，追根溯源便始于这枚三生玉蝶。 玉蝶入手，还不等蚩曜做些什么，蒙蒙青光一闪，他发现自己竟然被拉入了一片仿佛混沌未开之时的意识空间。 一道帝袍高冠的威严身影负手而立，虽然背对着自己，但那副帝霸天下的风姿分明不作他人之想。 ‘天帝？祂明明在九重天上层留了后手，当初竟然还骗我说没办法直接送我进来！’ 见到天帝虚影，蚩曜心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竟然是这个。 作为飞升真实界后第一个交流过的彼岸者，蚩曜对天帝也算是熟悉了。 对方曾经是统御诸天的皇者不假，但伴随着雷神背叛、魔主伐天、诸多彼岸者争抢建木果实以及最后的天庭坠落等等遭遇…… 如今的祂，不过是一位拼尽全力想要摆脱宿命的挣扎求生者罢了。 “纪元崩，天帝陨”这几个字像是压在祂头顶的重重大山，几乎要将这位曾经的天地主宰压得喘不过气来。 蚩曜与祂进行交易的前提便是答应未来会顶替对方的天帝格位，令其摆脱纪元终末之时，天帝必死的宿命。 当然了，那个人绝不是他自己。 不过如今拿到三生玉蝶竟然直接招来了天帝…… ‘他想说什么？催我加快进度吗？可目前的进度其实已经很快了，等大晋统一了真实界中所有主要区域后，便可以恢复人皇身份，行人道统天之事，以人皇取代天帝。这么一想，我的工作完成得还是非常不错的嘛！’ 一念及此，蚩曜顿时底气十足，对着前方虚影稽首一礼：“见过陛下。” 那道虚影的反应却是稍显迟钝，怔了一瞬才变得灵动起来，用威严肃穆的声音赞许道：“做的不错。” ‘看来并非是天帝察觉到了我的动作，而是他在自己的功法传承里留了后手……’ 通过对方的细微反应，蚩曜察觉了真相。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若真传承了这三生玉蝶，就相当于体内被天帝留了一手？啧啧啧~真是好惨啊……’ 想想原时间线中的魔师韩广，前中期也算是个小boss，创建神话，戏耍少林，玩弄小孟……最终如何？被天帝夺舍，一切积累都成了为人作嫁。真正躲过末劫，活到下一个纪元的正是这位天帝。 在这方面，蚩曜可不会掉以轻心。 “陛下谬赞，既如此，陛下可否告诉我来世镜和过去镜的下落？” 三生玉蝶能不碰就不碰，换一种方式也能达到效果。 天帝沉默半晌，似乎也看出了蚩曜的警惕与戒备，明白眼前之人不好糊弄，也不是容自己随意操纵之辈。 于是祂维持住了天帝的格调，以赏赐的语气说道：“天庭法度严明，有功自然要赏。过去镜已毁，碎片亦是不存。至于来世镜么……” 他微一停顿，似在探查，又像是在回忆。 “……在太阳神君那里。” “太阳神君又在哪儿？”蚩曜追问道。 “扶桑古树之下。” 天帝话音刚落，蚩曜就被弹出了这片迷蒙空间。与此同时，远处有金芒亮起，雾霭被一波波荡开，光明炽热的气息勃然而发。 第740章 我的龙! 蚩曜回头。 只见光明传来的方向，一株大树虚影插入虚空，它似乎包含两株，互相扶持，高不可见，宽不可测。枝干上有叶如桑，燃烧着层层金黄，还有一轮轮大日，一只只金乌在枝叶间盘旋飞舞。 特征如此鲜明，让人不可能认错。 “扶桑古树！” 传说中的日出与日落之地，诸天万界有关“太阳”法则的汇聚之处。 仔细打量，树下有一道金袍巨影端坐，好似一颗人形太阳。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有些承受不住高温，在缓缓波动。 蚩曜刚想过去，忽然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消息一样，又按捺住动作，继续探索眼前这个地穴。 绕过巨木，是一段长长的甬道，平平整整没有任何修饰。复行数百步，前方豁然开朗，四周皆是古朴斑驳的灰石，带着悠久沧桑的气息。 那是一座灰石古殿，蚩曜仿佛回到了万古之前，这里时光与虚空异常，有明显的空间交错痕迹。 灰石大殿的尽头是一片虚空混沌，无形无质，时空仿佛凝一，而在混沌的中央处，立着一扇锈绿的青铜大门，古朴沧桑，气息晦涩。 青铜大门前，屹立着一块石碑，它普普通通，形如凡物，上面书写着八个篆字： “不入传说，不进此门！” 落款是“玉虚杨戬”。 石碑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但却像是宣告了这片空间的法理与规则，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与霸道。 “嗯，说得好，我非常同意。” 蚩曜点点头，赞同了一句，“所以我进是没有问题的，对吧？” 杨戬作为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最出色的三代弟子，修为境界已经达到造化，如今更是有可能晋升到了造化圆满甚至伪彼岸。 可即便如此，这扇门也挡不住蚩曜。 “空门蛊！” 他催动蛊物，在不损伤青铜大门的条件下，直接打开了一条通往对面空间的道路。 那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华丽殿阁与万千道韵，反倒有些像是归墟似的一片虚无沉黑。 “啧啧，彼岸大战当真可怕，连九重天最上层都被打成了一片废墟，简直暴殄天物。” 蚩曜微微摇头，以噬道蛊护持己身，远离那些“化道”、“归寂”的气息，悠然前行。 但走了没多久，他就受不了了。 因为这里时空错乱，到处都是道化、寂灭的道韵，神识也放不出多远，探索效率实在是太慢。 “看来这里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结果的，不如先做个标记，去把外面的东西拿完再来。” 但想要做标记也得找一块稳定的区域，否则说不定就会被时空乱流给吞没了。 蚩曜干脆放弃飞行，直接利用空门蛊在这一层里来回“跳跃”，寻找可以当做标记的事物。 在一次又一次的随机跳跃后，他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一丝亮光，于是欣喜地飞了过去。 靠近之后发现，那是一块漂浮着的大地，或者说岛屿。方圆万里以上的“身躯”在无垠宽广的黑暗之海里显得异常渺小，四周与底部有着明显的断裂毁灭痕迹，说明它不是没有受到大战波及。不过还能残存这么多，充分表明了它的坚固。 “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地方。” 无视了岛屿表面时刻不停呼啸着的足以撕裂法身，消融真灵，贯穿虚空，扰乱神识的黑色风暴，蚩曜降落在了岛屿地表。 只见岛上耸立着一座森严漆黑的半坍塌山峰，原本有多高已然难以揣测，如今层层垮塌之余犹存主体，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镇”“封”“压”“禁”之感。 “是囚牢么？九重天最上层的囚牢，可以说是真天牢了。” 他拂袖扫开因为崩塌堵住天牢入口的碎石，踏步入内。 一进一出，仿佛两重天地，外部禁制已经毁灭得所剩无几，内部却另有乾坤。只见穹顶高耸，仿佛无垠夜幕，静静覆盖苍穹，难见边际，似乎比漂浮的岛屿本身都还宽广，自成一界。 撑天的玉柱数之不尽，根根高足百丈，立于其间，就像普通人来到了巨人国，由此可见这里囚禁的犯人躯体有多么庞大。 “难道是专门用来关押妖族的？” 沿着走廊前行，蚩曜发现这里竟然是界中藏界的布置，囚牢本身自成洞天也就罢了，它内部的每一间囚室竟然也都相当于一个小界域。 停步在一扇金色的界域大门之前，他的目光穿透遮蔽，看到了其中的真实。 只见一个庞然大物蜷缩在界域中心，它身上的每一片金鳞都仿佛天上的星宿，浮动着毫芒，蕴藏着宇宙，但又死寂破败，明显已经终结。这是一条充满古老与腐朽的真龙，体长看似只有几十里，但真实形态下恐怕包含诸天。它双眼紧闭，生机已断，却还散逸着如此强横的气息，生前大概率是造化境界。 蚩曜仰视着它高如山峰的头颅，满眼惊喜：“有这条真龙作为主材，何愁炼不出伪彼岸境界的化身？” 他当即就要进入囚室，将这具龙尸炼化。 就在这时，一股强横阴冷的气息自真龙尸身上喷薄而出，横扫四周，那双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眸子晶莹，跳跃着两朵阴绿森冷的火焰！ “没死？还是诈尸了？！” 蚩曜不惊反喜，有灵性更好，见对方龙口大张，不知是要咆哮还是吐息，他瞅准时机将一枚尸蛊直接从嘴里弹了进去。 “乖乖，别龇牙，给我炼！” 绿油油的熊熊尸火在龙躯上燃起。 哔啵哔啵~ 可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地，那具庞大的龙尸忽然发出几声脆响，整个身躯陡然破碎，像是风化已久的残渣般散落一地。 同时，一道淡淡的虚影从中蹿出，投向了黑暗深处。 蚩曜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死死盯着刚才从龙尸中钻出来的虚影，咬牙切齿：“可恶，我的彼岸化身！” 这种等级的材料可遇而不可求，结果就这么浪费了，实在是令他心痛不已。 本来想着随便看看就先出去的他，心态已然发生变化。 “弄坏了我的龙，你跑不掉的！” 第741章 万道大磨盘 怀着损失了一具彼岸化身的悲痛，蚩曜对那道幽影穷追不舍。 一路穿透界域，横渡虚无，然后一头羽翼暗金色的神骏三足大鸟映入眼帘！ 它的生机同样早已逝去，但残躯却依旧如同大日般炽灼耀目，静静地呆在那里，便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熔融着虚空，干扰着时光。 蚩曜靠近之后，那头三足金乌张开眼睛，淡漠俯视，一身火羽光明爆发，炽烈的太阳真火席卷四野，好似依旧有着鼎盛时统御天地群妖的至尊威严。 蚩曜见状双目一亮：“这个也不是不行……” 话音未落，金乌勃发的气势却戛然而止，体内发出脆响，一道道缝隙凸显，让它的身体彻底碎裂开来。碎片尚未落地，便已风化腐朽，本该不朽的神躯化作点点荧光洒落。它的体内同样蹿出了一道黯淡虚影，投入了后方的漆黑之中。 “又是你！” 蚩曜咬牙切齿，“这是第二次了，毁了我两具化身主材。” 他二话不说，加速追赶。 这一追又是很久很久。这里破碎的时光大道无法准确表示时间，当蚩曜都感到有些困倦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新的东西。 不同于真龙和金乌，这一次的界域囚牢内，镇压的是一位人形生物。 之所以叫他人型生物而不是人类，是因为对方的体型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 蚩曜飞身而起，来到与对方头颅齐平的高度，仔细打量。 只见这位身穿帝袍衮服的囚徒气息恐怖浩荡，汹涌的死意化作能焚烧本性灵光的暗火，眉心处有着交织而成的的模糊道纹，似神似鬼，似仙似妖，气息远比之前遇到的真龙、金乌遗蜕更加强大。 “一位鬼帝……” 蚩曜砸了咂嘴，“二换一虽然我还是亏了点，但也勉强凑合着用吧。” 他手一抖，就准备将尸蛊弹入对方体内，开始炼化。 谁知就在这时，那鬼帝忽然张嘴，发出低哑的声音：“速速退去，不要惊扰。” “嗯？” 蚩曜动作顿了顿，“惊扰什么？” 意思是这里面还有比你更高级的材料？ 他满眼期待地询问道。 可惜，那鬼帝并不答话，反而目含凶光地威胁道： “与尔无关，速速退去，否则休怪吾不讲情面。” 说着，对方眉心位置模糊的道纹凸显，气势越发威严。 但蚩曜也不是被人吓大的，区区一具炼尸材料，竟然这么狂妄，还敢威胁自己这个手艺人。 嗖！ 捏在手中的尸蛊化作一道绿光，射向了鬼帝的鼻孔。 这个举动顿时让对方暴怒，闷雷般地嘶吼在这片空间炸响：“放肆！昔年吾手下亡魂中也不是没有大神通者，休得猖狂！” 说罢，他浑身帝气汹涌，如宇宙潮汐般奔腾汇聚，最终显化出一尊皇器古鼎。 古鼎出现之后，便径直落向蚩曜的头顶，似乎想要镇压他的气运，削弱他的本性灵光。 “哼，气运帝鼎！” 蚩曜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鼎器本就是皇朝权威的象征，可以熔炼万民气运，这位鬼帝毫无疑问曾经拥有过鼎盛的帝国霸业。而且这种来自万民的驳杂红尘气息，还有污染仙道轻灵之气的效果，就算是仙人沾染多了，也难免会被蒙蔽心智，事事不顺，甚至陷入杀劫。 可以说，这东西本就是尘世皇朝用来对抗世外真仙的杀手锏。 但问题是…… “你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啊，这位鬼帝老兄！” 蚩曜面对气运帝鼎的镇压，不仅不慌，反而好整以暇地调侃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觉得你代表着万民，而我代表世外仙呢？” 他抬手半握，一柄赤色旗幡刹那间由虚化实，在这无风的虚无空间之中招展飘摇。 蚩尤旗！ 随着蚩尤旗的出现，一缕缕鲜活的人道气运蓬勃而发，与对方古鼎之中死气沉沉的气运形成的鲜明对比。 “现在，我代表的才是人道万民！而你，不过是区区一位旧时代的残党罢了。” 蚩曜冷笑一声，摇动大旗。 汹涌澎湃的人道气运化作无数披甲执戈的兵卒，如滚滚大潮般冲向了对面的气运帝鼎。 “属于你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轰！ 威严肃穆的气运帝鼎甚至没有多坚持几个呼吸就被轰然打爆，那位鬼帝身上的气息陡然跌落了不止一半。 “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蚩曜拄着旗幡，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记住了，在我面前，你没资格代表人道。” 鬼帝很憋屈。 想他主动兵解之前也是诸天万界颇负盛名的人皇，甚至曾与天帝有过不止一场激烈交锋。 哪怕天帝登临彼岸，自己也想出了化为鬼帝，默默组建阴世地府，等待着反攻阳世那一天。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都熬到天庭坠落，天帝下落不明，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了。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怪胎，说自己没资格代表人道？ 鬼帝成汤很想对此嗤之以鼻，但事实胜于雄辩，自己的气运帝鼎竟然真的被对方同样用人道气运给打爆了。 这是什么情况？ “……你，” 他沉默了很久，才干涩地询问道，“是如今的人皇？” “不是，” 蚩曜摇了摇头，“我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帝师而已。好了，既然你已经没有疑问了，那就乖乖给我过来吧，说不定被我炼成鬼帝化身之后，还能圆你一个地府之主的美梦呢？” 他不再说话，而是催动尸蛊开始融炼对方的鬼帝之躯。 但相似的情况再一次发生。 炼化之火还没烧多久，鬼帝的真灵陡然炸开，身躯自行崩散，化作灰灰。 “第！三！次！了！” 蚩曜目光凶戾，以近乎横冲直撞的姿态奔向了混沌虚无的最深处。 路上也不再尝试收获什么高级材料，而是以最快捷的方式统统打爆。 终于，在干掉了一位手持石斧的无头巨人之后，他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道巨大而疯狂的漩涡，不断有五颜六色好似水流一样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涌入其中，环绕旋转，幽暗难明。 然而，细细观察，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并非水流，而是一枚枚残破缺损的大道权柄碎片。 因此，这个漩涡，或许也可以叫作——万道大磨盘！ 第742章 天帝是好人! “水行、火行、光明、焚烧、淹灭、虚空、生机、死亡、污秽、气运、阴德……” 蚩曜站在漩涡大磨盘前，一道一道地仔细辨认着那些环绕旋转的流光所对应的不同虚幻概念。象征水行的蓝黑光华，象征光明的纯白之光，象征生机的蓬勃青绿，象征死亡的寂静黑暗，象征阴德的浅白流彩…… “虽然都很不完整，但的确是分裂的大道碎片，是天庭破碎的权柄。” 他目光灼灼，“原来那些尸骸破碎枯朽的源头在这里，是它抽出了其中蕴藏的一切。肉身力量、残余权柄、虚幻大道，本性灵光……真是一点浪费都没有，融合万道，是想要做什么？莫非天帝要给自己制造一具混沌体吗？可惜，如今正好便宜了我！” 蚩曜又飞得更近了一些，盯着虚幻磨盘的最中央。发现那里隐约有个黑点载沉载浮，随着他的注视，气机牵引之下开始缓缓上浮。 稍微等了一会儿，那黑点渐渐变大，赫然竟是一具躯体！ 它头戴帝冠，身穿玄袍，弥漫着鬼气，荡漾着轮回，被磨盘碾碎的虚幻大道与权柄纷纷融入其内，一股强大到恐怖的气势扑面而来。 “天帝是个好人啊！” 蚩曜不仅没有被吓到，眼神反而更加炽热了三分，“连躯体都帮忙炼好了。” 这具躯体中鬼气与皇道气息交织弥漫，却分明不是死物，像是在静待本性真灵的入驻。 这谁能忍得住呀？ 蚩曜搓了搓手，就准备把这具帝躯给拉过来：“这才是真正的天帝分身，韩广的法身算什么垃圾！” 只不过，还没触碰到对方，这具恐怖帝躯忽然睁开了双眼，神色漠然又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紧接着眼中忽地冲出了滔天的死气与魔意，几乎要覆盖过去现在和未来。 “彼岸？！” 蚩曜吃了一惊，连忙展开蚩尤旗护住自身隔绝影响。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癫狂逆乱魔意，他认出了这具帝躯真正的主人—— “魔佛窃取了天帝的混沌体！” 但还不等他想好要跑路还是再试试看，就见那具帝躯周身出现了重重佛光禁法，缭绕出紫白金青的三宝如意虚影，将那股蓄势待发的攻击生生镇压了下去。 “三宝如意？元始天尊！不，应该是元始天尊的佛门化身——圣佛！” 目不暇接的种种变化感觉就像是在套娃一样。 大众以为天庭坠落后，天帝死了。 结果天帝还在九重天最上层的黑狱之中准备了一具恐怖的混沌帝躯用来复活。 结果这个手段他自己还没用上呢，却又被魔佛给鸠占鹊巢了。 但魔佛也没能得意太久，元始天尊又出手镇压了祂。 “不愧是彼岸大人物，真是一层一层又一层啊！” 出于对元始天尊实力的信任，蚩曜也不跑了，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佛光化成一枚枚卍字符，连成枷锁，聚为结界，将被魔佛占据的恐怖帝躯牢牢束缚。而三宝如意虚影散发着功德、圣德与福德的气息，镇压着那具躯体的一切气机变化，使其无论如何挣扎变化，亦难以穿透隔绝，渗入外界。 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外面的东西自然也就进不去。 蚩曜叹息一声，绝了直接捡走混沌帝躯的念头。 但帝躯不能拿，却不代表不可以有其他收获。 这个磨灭万道的虚幻磨盘应该是天帝亲手布置的，身为彼岸者之中的佼佼者之一，他给自己布置的复活手段绝不会是什么粗劣产品。 蚩曜盘坐在磨盘前，思索着能不能将这玩意带走。 他一拂袖，大群噬道蛊飞出，如扑火飞蛾一般冲向了虚幻磨盘。 这群蛊物并没有被直接碾碎，反而将磨盘中那些残余的道则碎片罩住，如同为它们笼上了一层混沌轻纱。 这些权柄与法则的残片已经被绞得足够细碎，能够轻易被噬道蛊吞食。一只只噬道蛊不断吞吃，外表也渐渐变成了五颜六色，然后在蚩曜的帮助下它们脱离了磨盘漩涡的吸引与束缚，重新飞了出来。 随着一只只噬道蛊回归，蚩曜收获了翻江倒海大水灭世的祖龙权柄，九火焚天光芒普照的太阳权柄，万民朝贺继往开来的人皇权柄等等等等，堪称包罗万象。 尝到甜头的他加大力度，一波一波反复操作，最后直接将原本流光溢彩的虚幻漩涡磨盘给抽成了混沌无色的模样。 它慢慢地转动着，绞碎着万物，排除了其他道则的干扰之后，凸显出微妙的轮回之意。 蚩曜缓缓上前，催动森海轮回蛊。 霎时间，一道时光长河无中生有，环绕在他身侧，在河水的冲刷下，虚幻漩涡四周赤明玉文的神箓符字凸显，不断勾连，不断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或模糊或清晰的道纹。 “炼！” 他祭出森海轮回蛊，靠着相似道则之间的互相吸引，将那些道纹一枚枚剥离下来，存入蛊中。 “天帝依靠这些布置，为自己炼制了一具阴世帝躯。刚才那股气息，即便不是彼岸，也差之不远。也就是说，它除了磨砺大道之外，还有纯化重构的功能。” 蚩曜一手托着森海轮回蛊，一边思考：“我这些年来苦海之中辛勤耕耘，积累下来的道痕未必就比这座黑狱中囚徒身上的少，只是彼此之间不成体系，梳理融合起来太费时间，所以才提升不大。若能用这种办法提纯一下的话……” 当所有符文都被吸收掉之后，混沌漩涡消失，层层迷雾疯狂涌出。 穿透迷雾，对面是一片阴风呼啸的荒土，蔓延亿万劫数，无边无际。 “九幽？” 蚩曜惊讶却又不太意外，“太极无极，果然是世间至道。这清灵之气最盛的九重天最上层，竟然有一个直连九幽的通道，恰似白鱼之黑眼。哈哈——” 他想了想，挥手将还在跟三宝如意较劲的那具混沌帝躯顺手推了过去。 九重天已经被他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像这种危险的东西自然不能留下，还是丢出去祸害别人吧。 第743章 九幽邪魔 九幽。 罗酆黑狱。 一座漆黑山峰耸立在阴风弥漫的荒土中央，仿佛虚幻的死亡与鬼意凝成实质化形，是此间阴魂鬼物的根源。 山峰分为六层，浊意深重，层层禁法天然暗生，化作了固若金汤的鬼道结界，森严恐怖。 山峰内部，一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冰寒、阴死、污秽等虚幻朦胧气息的黑影豁然睁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九幽各处都爆发出了一道道恐怖的气息，其中有两三股甚至隐约触及了彼岸的层次。 “滚开！这是我的！！” 玄冥鬼帝的怒吼令整座罗酆黑狱都开始颤抖，仿佛无穷无尽的污秽死亡气息涌出黑色山峰，宣示着他身为黑狱之主的权威。 但很可惜，九幽不讲究归属地所有权原则，所以虽然有一部分鬼物被玄冥鬼帝的气息震慑停了下来，但威胁最大的两道气势反而更加气势汹汹。 来得最快的是一位张扬着混乱、邪恶和毁灭，气息之中阴冷与灼热无序交织的邪魔。 面对玄冥鬼帝明晃晃地威慑，祂却不退反进，好似一头疯狂的野兽，毁灭的气息仿佛化成了浪潮，以没有规律的混乱与疯狂涌了过去。 “九乱！！” 玄冥鬼帝的怒喝很快被淹没在一片混乱之中，罗酆黑狱当即爆发出了一场堪称彼岸之下最危险的战斗。 噗！ 混乱与毁灭的浪潮拍中了阴冷污秽的死雾，凝结成一片片深黯的虚幻冰晶。 玄冥鬼帝有些猝不及防，祂没想到九乱天尊第一下出手就已经倾尽全力，顿时被打得死雾摇晃，落了下风。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 “该死，这老疯子又犯病了！” 九幽邪魔虽然一直都是混乱、污秽、疯狂与堕落的代表，可他们彼此之间也有不同。 就拿魔主来说，作为九幽之中唯一真正踏足彼岸境界的邪魔，他能成为亿万邪魔主宰，带领九幽逆伐天庭，显然他尊奉的理念并非是彻底的混乱与毁灭。 玄冥鬼帝当初便是魔主麾下的一员大将，因此也秉持着与之相似的理念，将之称为一种污秽秩序也未尝不可。 祂们虽然疯狂、堕落、污秽，但并没有那么混乱，也并不崇尚极致的毁灭。懂得权衡利弊，谈判妥协。 但九乱天尊不一样。 祂的诞生年代比起作为九幽中第一只鬼的玄冥鬼帝要晚得多，是中古时期，本纪元开始走向毁灭的终末时，感末劫来临、纪元终结而出现的毁灭象征，混乱具现。 虽然非常年轻，但因为顺从了纪元终末的浩浩大势，祂的修为战力已经丝毫不下于玄冥鬼帝等古老的前辈们了。 而祂最危险的地方正在于“疯狂”和“混乱”。 祂的许多行为看起来毫无逻辑，经常前言不搭后语，损人不利己，毁约如翻书，但事实上祂并不愚蠢，而是让别人愚蠢。祂只是混乱，只是邪恶，故而祂的行动很多时候不能以常理度之，在别人会撤退会妥协会克制的情况下，祂往往反其道而行之！经常借此将别人与祂一起拉入混乱漩涡，然后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内战胜对方，收取利益。 今天显然又是这样。 罗酆黑狱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具近似造化圆满，身具鬼帝权柄的躯壳，试问谁不想要？ 但玄冥鬼帝作为当前九幽中或许是资历最老的伪彼岸强者，威慑力也是相当可以的。如果没人搅局，说不定真能让他轻松找到一两个盟友，然后镇压其他邪魔，联手瓜分宝物。 如果这样的话，身为混乱代表的九乱天尊肯定不在玄冥鬼帝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祂干的翻脸不认人的事太多了。 于是，祂以近乎舍己为人的姿态，率先出手缠住玄冥鬼帝，为的就是立刻让场面立刻陷入最直接的冲突之中，谁都别想在其中合纵连横，尤其是占据着地利优势的玄冥鬼帝。 只有这样，祂才有染指宝物的机会。 但是，连九乱天尊都没想到，这一次宝物惊动的人远比想象中更多。 九乱天尊和玄冥鬼帝打起来之后，黑天帝停留在罗酆黑狱边缘，并没有贸然插手。显然是想要做黄雀渔翁。 但很快，又有两道气息由远及近，来到了罗酆黑狱的边界。 其中一道是纯粹的杀戮之意，隐约间能看到一口长三尺三寸三分的深黑之剑，通体没有任何花纹，只有最纯粹的杀戮与最恐怖的毁灭，所过之处，无有生灵能够残存；还有一道则是蕴藏着几乎所有负面之道的至深魔意，隐约间竟然与魔皇爪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七杀道人，魔君！ 他们两个因为种种原因，自身实力比起前三者要稍弱一分，但七杀道人手持“杀生第一”的彼岸神兵冥海剑，无人敢于小觑；魔君现在虽然丢了魔皇爪，甚至连自身魔躯都不算完整，但他身为原始魔道之主，从一介奴隶成为大神通者，即便落魄，也无人敢于小觑。 他们一来，局势就更加混乱了。 玄冥鬼帝对九乱天尊咬牙切齿，但祂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难拿下这个混乱疯子，如果跟对方两败俱伤，那具宝贵的鬼皇之躯岂不是要便宜了别人？ 明明是自己先来的！ 于是祂选择率先收敛力量，保存实力，坚决不跟九乱天尊一起，变成为人作嫁的炮灰先驱。 冰寒与死气的收敛，使得混乱和毁灭的领域越发庞大。可九乱天尊从来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邪魔，玄冥鬼帝的退让令他释放起力量来更加肆意，甚至波及到了一直在罗酆黑狱边缘ob的黑天帝、七杀道人与魔君。 九幽邪魔可没几个好脾气的，不存在误伤了道个歉就过去的情况，再说九乱天尊也根本不会解释。 于是场面很快就变成了九乱天尊一打四。 但问题是，混乱虽然是九乱天尊主动挑起来的，但有理智的其他几位邪魔却都不把祂当成最大的对手，因此没人愿意真的与九乱天尊硬拼。他们一个个在应付九乱天尊之余，大部分精力其实都放在了互相窥伺破绽上。 换句话说，祂们其实把九乱天尊当成了一种自然现象，或者说场地debuff。所以这几位心中考虑的不是怎么制止祂，而是怎么借助祂让别人更倒霉。 第744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九幽的混乱并未波及尘世，但受到的各方关注却一点也不少。 作为向来与九重天并列的存在，九幽之中又岂会少了那些彼岸大人物的布局？ 鬼帝之躯刚刚进入九幽，便引起了祂们的强烈关注。 无他，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得到九重天认可，可以成为天帝，在很短的时间内从初入彼岸跨越一个大阶段摸到古老者的门槛，甚至拥有能够正面搏杀另一位彼岸者的实力。 这样“开挂”般的修行速度谁不想要？ 是，九重天已经没了，可九幽还在啊！ 如果能成为得到九幽意志认可的主宰，复刻天帝当年的事迹不在话下。这样的诱惑谁能不心动？ 而且就算抢不到最大的好处，就以九幽目前乱成一锅粥的状态，随便过来捡点好处还不是轻轻松松？ 所以，在各种利益的驱动下，毫不夸张地讲，九天十地所有的目光在这段时间全部投向了九幽。 这样一来蚩曜就轻松了。 在彼岸者都尚未归来的这段时间，祂们能做出的安排和后手是十分有限的，既然重点关注了九幽，那自然就无暇以同等力度来关注九重天与真实界。 这使得他可以两面开花，本体在九重天最上层遨游，炼化这片近道之所中蕴藏的道与理；分身留在真实界，继续推进人族的一统大业。 不过这世上一切的悲欢总是恒定，蚩曜这边左右开弓，齐头并进，自然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不错，说的就是地上佛国。 当南方的大晋完成了对草原和北周的兼并之后，世俗中剩下的敌人只有两个。 其一是西域以西龟缩在天海源秘境内的妖族，其二便是寄居于人族内部，却与人皇不是一条心，而投靠了佛门的那些佛徒。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打算浑水摸鱼的邪魔外道之流，不足为虑。 而以人族如今实力之盛，即便妖族和佛门想要阻拦统一大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还需要更多的帮手。 所以两家一拍即合，打算探索灵山秘境，救出一部分当年灵山之战中陷落的佛陀与妖神。 如今他们终于准备好要出发了。 妖族以孔雀妖王太离为首，携带妖圣枪压阵。佛门暂时没有彼岸神兵，不过他们隐藏的法身级高手很多，数量弥补质量，倒也不虚妖族多少。 就在他们踌躇满志打算唤醒古老的先辈，挽救当前恶劣局势的同时，塑造出这番大局的真正幕后黑手，却在专心修行。 排除掉九重天最上层的隐患后，蚩曜就没再离开过那里。 虽然在经过了几次大战后变得残破不堪，但九重天毕竟是九重天。这里是天帝的成道之所；这里孕育出了令佛祖跨出“道果半步”的建木果实；这里蕴藏着天地之间最全面的道与理…… 蚩曜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吞噬一些残缺的法则道痕了，他想要将整个九重天最上层“吃”掉！ 他相信，一旦做到这点，自己的内天地仙窍将会一步成型，成为真正拥有发展成新的诸天万界的潜力。 当然，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最擅长吸纳大道法则的，无过于大道之树。 蚩曜将它郑重其事地放在了九重天最上层的中央区域，在几乎无穷无尽的道则刺激下，大道之树开始拓展它的根须。 有了充足的道理滋养，它的每一条根须都像是一头贪婪的虬龙，它们扎根虚空，狠狠地抽吸着这片小天地里所有的营养。 在蚩曜的放纵下，九重天最上层根本撑不住这种力道的吸摄，很快开始发生崩塌。 这里的一切本就是法理交织而成的产物，崩塌意味着支撑着它的法与理已经不存在了。 九重天最上层的崩塌本该是一件轰动诸天的大事，毕竟最上层并非独立存在的，它的崩溃会引起连锁反应，让整个九重天根基动摇。 但是，大道之树很讲究，它在抽空最上层的同时，分出了一部分精力用根须维持着九重天的稳定。 这是蚩曜的要求。 登临彼岸之时，有内外两劫。 内劫考验的是自身修为根基，外劫则需要考量时势。 超脱苦海抵达彼岸就意味着在诸天万界这盘棋局中，从此摆脱了棋子的身份，有资格成为棋手。 而众所周知，一座棋盘上并不需要太多棋手。没有人愿意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跟自己平起平坐。 如无意外，古老的彼岸者一定会压制新的彼岸者诞生。 怎么跨过这一劫，是所有目标彼岸的修士必须面的最大难题。 蚩曜的选择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九幽变故是他抛出的第一个引子，但仅此一例还不够稳妥。 盘坐在九重天最上层的虚空之中，一边关注着脚下大道之树的吞噬进度，他一边将目光投向远方。 那里，是妖族与佛门汇合的地点。 “灵山之中，有一众妖族大圣，还有一尊非常危险的无上真佛。” 蚩曜注视着他们的行动，默默思考如何才能最大化此行的影响力，帮自己分散更多目光。 “除此之外，灵山之中还有不少八部天龙的尸骸，或许也可以成为真龙分身的养料？” 按照计划，登临彼岸之后，为了能获得真正下棋的资格，而不是被迫当一个无关大局的看客，他必须拥有至少两道伪彼岸境界的分身。 目前来说，蚩曜的分身一共有三个，其中天帝分身因为天庭天帝尚未真正陨落，注定不可能走到伪彼岸的程度。 蛊神分身则已经吸收了上古那位先天神灵的遗泽，踏足造化问题不大，但如何才能再进一步，摆脱先天神灵的桎梏还有的研究。 最顺利的就是真龙分身，在吸纳了九重天最上层的六天祖龙并诸多真灵尸骸后，他的潜力几乎不可限量。若再吸收掉一些臣服于灵山的八部天龙骸骨……这一具分身应该就不用他再多操心了。 “正好，自从六天祖龙陨落后，龙祖之位一直空缺，若操作得好，这具分身未必会止步于伪境！” 第745章 大威天龙，你们的祖宗回来了！ 灵山。 曾经的佛门圣地，佛教第一净土，如今早已化作恐怖鬼蜮。 数之不尽的佛妖尸首被囚禁于此，在万万年的积累下，佛光、妖力、死气等诸多负面且驳杂的力量通通被拘束在这里，出不去也化不掉…… 于是只能融合。 但这样几种南辕北辙的力量，没有任何技巧的强行融合，最终的诞生的，并不是什么 可赵政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该来的都会来，只是迟早问题罢了。赵政策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谁也不会拒绝进步，要不他就不会进入官场了。 燕七忍不住嫣然一笑，却又立刻板起了脸，扭转了头。其实他当然也懂得郭大路的意思，因为他自己也一样。像他们这种人，就只怕别人对他们好，只怕被别人感动。 却说孔雀王母来迎回袁洪二人等的就是这一刻，若不外鲲鹏起了贪念，让河图化身出了北冥，她也没办法破开冰宫地防御，将这化身连带周天星斗大阵都吞到肚子里。 对于自己而言，没有把握便不动手，如果有可以侧面解决的方法，绝对不正面迎敌，这些都是自己姑姑教给自己的，而且，自己也相当赞同这些观点，不过，现在是圣人了，也差不多要改变了。 他对自己的处境，比任何别的人都明白的多，他已退到最后一步。 风万里大法师绝对不容许在法力奇的外围出现这么恶劣的事件!因为明显的，这是一场屠杀，在战场之上，很多人都是死得惨不忍睹，尸体残缺不全；另外，还有很多的高手则是死于一个大型的火系魔法。 可事实上，曹阳被工作人员笑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也确实感觉到自己象个乡巴佬。 ……“把他扔出去，截教不要这样地软弱之辈。”发话的乃是截教老一辈的仙子灵真长羽仙。手中拿着羽扇，此时是由灵真长羽仙主持进入截教的十关，而多宝道人当时仅仅闯过三关。 众人不及惊呼的工夫，魔龙的血盆大口狠狠咬断阿呆半个身体，仅剩脑袋和左半边跌落下去，紧接着又被魔龙凌空旋转着一记尾抽，加速砸落地上，一个数丈深坑赫然显出。 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棍子抓的若真是个心黑手辣的强盗，他难道还能帮强盗拒捕么？ “好！这个差事我接了！”张力的神色突然爽朗了起来，完全没有之前犹豫不决的深晦。 海浪来势汹汹，毫不留情的拍打在海滩上。看样子，今夜的天气将不太妙。 赵云看着低下的九凰并未出声，一股天子的威严向着九凰的身上袭击而去，让人感受着这气势的可怕。 看看那些壮观的、精妙的法术吧，老和尚虽然擅长精神力攻击，可是真正的施法可是一点都不会，当他看见流火双手召唤出威猛的火龙，而且还能呼风唤雨之时，老和尚激动不已的说道。 不过那天晚上，当我洗完冷水澡、擦干水珠，走进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里的时候，还是感到了一丝一些不同。 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知道轩辕肯定是突破了心魔，可是为什么，相信我突破了还会有这么大的怨念，但是若是没有突破心魔的话，他为什么又突然醒来了呢？ 龙之战魂到底在打什么注意？看他的神情似乎成竹在‘胸’？难道孤雨真的有致命的弱点被他发现？ 第746章 炼蛊！炼蛊！ 吼—— 阵阵龙吟响彻灵山，小白龙是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在他的殒身之处，还有许多普通的八部天龙众。 虽然比不上传说境界的小白龙，但生前也都是天仙修为。 再加上它们的力量大多存留于血肉筋骨之中，虽然已经死了，但只要龙躯还在，依旧留有大半实力。 六天祖龙分身在吸收了一众八部天龙遗骸之 冷寐影感受着这股变化，正要有所动作，突然，天际响起一声豪迈的笑声。 “老公，怎么了，人家还要啦。”此时死肥婆也同样衣冠不整的走出来，一把搂住梁非凡的腰，一脸满足的表情。 李雨见状，一声大喝，手中远古龙剑挥出，磅礴无比的剑罡朝巫一狼轰去。 “我想花花应该不会介意吧？”没办法，在他面前，聂风华所有的铁石心肠都会荡然无存。 不过他的任务只是带路，并不是保护，既然江流石自己执意要走，那他也管不着。 只是，他们的身形才落到悬崖下面草地上，便看见李雨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大师兄在大家眼中还是非常有威望的，听了大师兄的话众人纷纷点头，然后让周中好好休息，这才离开了大殿。 随后，巨大的蛛型妖兽的一只脑袋便如气球般爆裂开来，余劲更是让它砸在了一面墙壁之上，无数碎屑洒落。 “天麟，真的是这样吗？你父亲是反抗军的首领？我那次被袭击掉入河里，也是反抗军做的。”凌娜知道凌霄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只能转头看着霍天麟，希望他能有个解释。 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有青蛟宗弟子出来把青元的尸体清理掉，其他弟子也都继续去试炼。过了一会儿袁兴烈三人也赶了过来，周中把他们叫到自己的住处，把事情和三人说了一遍。 “就凭你也想和顾枭长久的在一起？我呸！你做梦吧。”养母全梅磕着瓜子，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接下来，邬老板叫来了一个成就感满满的老工程师，叫老工程师陪同一起参观。 将记忆封存进能量结晶，沐离便带着同意来烈阳教派的研究人员门率先走了出来。 他很义气，表面上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是个嫉恶如仇，心里头也拎的清的人。 沐离趴在地上欲哭无泪，心里开始反思是不是呆在神圣秘境比较好。 听到有人说话，孙能立即停下了弯腰捡钱的动作，一脸惊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棠转身打算推门出去，手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被一道声音拦截了。 李总是最大的公司决定人，他年纪有五十上下，一声板正的西装加上遮盖不住的肚腩，怎么看怎么油腻。 而有了东西之后，最缺乏的就是宣传，任何好的产品没有宣传那也白费，尤其是在这个信息极度匮乏的时代，宣传就显得无比重要，而这，他也想好的了一个极具爆炸力的宣传手段。 当然这里面也有瑟薇尔的功劳，索然紫天藤家族没有管她，但是曾经军部的领导有知道这件事，瑟薇尔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故而从中说了些好话，从轻发落。 白风是24分级，顶多世界级，并且由于没有世界比赛经验，实际发挥估计还没有一个世界级adc好。 “什么？甬道损毁？运粮队被劫杀？”棘原的中原大帐里，章邯勃然大怒。 “我是将许杰的话完整的告诉你了，但是木叔也有自己的一些话要跟你说，此事如果答应许杰未免会对你不利，这可是比你上次比赛还要生死相向的决斗，如果你不想去，我这就去拒绝他。”木叔道。 但神武关的秦河山中校是一个冰系异能者，他的异能很适合用来对付丧尸的这种火力点。 石头人是一个典型的上单弱势英雄,他的狗头可以非常安心的qj兵了,等满两百个兵,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挡得住他? 吴一虽然在别的方面不如胖子，但是好歹自己也是做古玩生意的，在看宝贝上还是比胖子有经验。 想想当初不知喝了多少老王孙子的『尿』，才有这种本事，何其欢脸『色』不由变得古怪。 徐苏说道：“主公，你放心好了。徐苏明白的。徐苏这就去！”徐苏说着就要起身去做商量好的事情，却被楚风拉住了。 殷九风暗骂不已，却又不得不接阵，将六欲玄阴天罗祭起，一片轻纱色分六彩，荡漾蛊惑道心之意，犹如一片清云，抖荡之间，已将剑阵揽入其中。 往下，借助重力，甚至是冲力，他们都能轻松穿越5米的地表厚度。 那副画一直被她收着，以前不觉得什么，当傅瑶把那画裱起来放在家里的画室后，叶非情就一直在开始后悔。 在圣血银河的传承记忆中，肖辰所成就的名为浴火之躯，即使以古老魔族的标准，这也是最强横的身体之一。 他到狼族特战队来，不是为了处罚一个愣头青队长的，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今晚不行，还有事。”叶凯成摇摇头，虽然也在喝酒，但表明没打算喝醉。 第747章 生死原点 时光悠悠，岁月如流。 灵山之行的参与三方，妖族心满意足地迎回了以齐天大圣为首的诸多上古大圣；蚩曜的六天祖龙分身得以重回造化境界；唯有佛门，大败亏输，不仅没有找回可以改变局势的佛陀菩萨金身，反倒被无上真佛的吞了几位天仙境界的老喇嘛。 这么一来，连锁反应立刻出现。 虎视眈眈的罗教瞅准时 第二天早早起床，齐迹发现老家伙和年轻介乎似乎都没醒，直接洗练刷牙，然后离开了这边。 “这个嘛！咳！你已经吃得很胖了，要是再多吃好的，你想想，将来谁还愿意娶一个大肥婆回去呢？那样的话，你就嫁不出去了。”雪莲儿当然是奔在安全距离以外，使劲儿憋着笑一口气儿说完这些话。 崔廷玉显然是知道叶尘要去参加演出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叶凝去叫叶尘，只不过叶尘不知道崔廷玉是如何知道他要参加比赛的。 但是，眼下她讲出为了报复姬雪莹所做的一切，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完全是罪大恶极。 但君耀又觉的真要是躲藏起来让恐怖分子找不到，又无法消灭他们，更没办法钓出尊者和黑云他们这些搞阴谋的人。 原来如此，之前猎天貂拒绝修炼梦星辰给予她功法，原来是真的有自己的一套厉害功法。 驰义吓得肝胆欲裂，也不知梦星辰是怎么使用这些手段竟然让自己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那平凡却威力绝伦的一剑，驰义都吓得有些抖动了起来。 等尊者他们走远之后，哈罗德诡异一笑，暗道：这事情看来比我想的还要有意思！之前还以为就是单纯的寻宝和夺宝战，但现在看来没有简单了。 自去找那个妖孽王爷去了，俩人相互对望一眼便各自又退回到自己房间中去了。 张辽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那名士卒，继续崔马缓行，不过经过那名士卒身边的时候，却也没要了他的命。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着，拍了拍衣角的细微褶皱，跟着林明煦一块儿进去。 刘瑾给常风切好了西瓜。常风拿起来“呱唧呱唧”好一通吃。吃完把瓜皮往地上扔，一抹嘴儿抬腿就要走。 杜晨见状哈哈一笑道：怎么样为师的新坐骑够不够酷，拉不拉风？猪八戒几人连忙说道：师父威武霸气，竟然能降服这等凶兽当坐骑。看样子此兽乃是鸿蒙异兽得道。 李轩辕得到这种肯定，心里也是欢乐，毕竟如果不能提高寿命的话，那费那么多的修行精力是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消遣？此刻，李轩辕就冒出了一个仙人的念头，嘻嘻傻笑起来。 二十五岁的筑基五重天，别说放在这东洲，哪怕是在中州也算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叶刑天这才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白子画，正好对上白子画看向他的目光。 “他似乎当即就排除了她假意投降，或者是卧底的可能。”季无言这次总算多说了几句。 而听了侯希白的这个要求卫贞贞则是很是迷惑，显然在她的印象中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再见到第一眼后就死皮赖脸的要为自己画相。 而经过刚才的混战已经七零八落残破不堪的客栈大堂内唯一一张完好的木桌旁，端坐着一脸阴冷的浜田凉子。 秦风出掌，径直攻击向了中一头怪物，而后，沐水清从后接应，以防秦风有所不测。 第748章 吟诗！吟诗！ 蚩曜果断投身其中，只觉那诡异漩涡冰冷又温暖，自身仿佛穿透了混乱的时空，周围时而沉凝，时而飞逝，时而滞缓，时而汹涌。 不知不觉中，“蛊神分身”通体一震，摆脱了混乱的感受，真正进入了“生死原点”。 “生死原点”会有什么事物？ 没有任何事物！ 准确来说，是没有肉眼可以看见，耳朵可以 动手前提醒一向不是我的作风，我的习惯向来都是能一下弄死就直接弄死好了，不知道是谁杀的不是更好？ 莫卡维的实力比本杰卡显然是弱上一些，就在刚才的声波攻击中，虽然莫卡维并没有直接受到攻击，可是声波攻击却是无差别的攻击，他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这一点从他那件已经破碎了的上衣就能看出来。 是当年娘送给我的雪蚕丝衣！由于在积雪下面埋了很久，蚕丝上有些褪色的白灰，上面还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些许炭烧的灰黑。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健康得很，现在你最重要，你闭上眼睛不要说话，太医给你上药。”李景隆只管说着，眼泪却也掉了下来，怎么也不忍去看碧落身下那片嫣红。 董鄂妙伊听出高竹语气中有些惋惜，只当是因为她额娘的病才如此的，道：“有劳高太医了。”说完便打算起了轿子走。 朱棣的语气非常谦卑，朱权听了，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朱棣并没有提出大军进城，若是再不商量这些人的处置，总是在城外呆着，传到朝廷，对自己也是不好。 “娘娘，我有话要问您！”我直接切入话题，目光冷硬的看着她。 帷幔一层一层的放下，墙角的金丝镂空香鼎里放出浓厚的香气，袅袅的烟雾迷雾，本來就光线昏暗的空间，又加了几层神秘。 因为城中情况不明，安全起见，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条件很艰苦，夏侯霏本就怕冷，又感染风寒，一天下来，她一直在凭着意志在撑着。静雅一直在旁劝她休息，可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只能凭借药物维持她的体力。 “七妹妹，怎么不见妹？我们还是等等她吧。”四皇妃开口说道。 某个尚未完全公开的消息，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达到了和‘这件事’息息相关的七位年轻人的身边。 感觉到后方的自己追上来，花九不敢耽搁，赶忙用碎空赶往相反的方向。 君严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莞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然间，他们所在的黑暗空间整个都动了起来。 被顾琛问的，夏时光又笑了起来。顾琛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变的更加柔和。 黑球终于从黑脸修士身上脱落下来，却被李末飞起一脚踢飞出去。 老者站在无量之巅，叹了一口气，不知是眺望远方，还是驻足脚下。 今天早上早餐店的人很多，江其排了一会儿队。再回到车上的时候，看到夏时光靠在车后座，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手持霜寒长剑，密集而凛冽的剑芒如繁星点点，层层交汇，寒光闪烁宛如银河横空。 像是在和某人进行传讯一般把手靠在额头前方，艾琳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也就是此时，威廉·旦丁走向了张凡，直接把丹方递给了张凡：“这是一张疗伤丹丹方。 卫斯理微微闭上眼睛，城市的闭路电视遍布每个角落的确没有错，然而，有那么一些地方的确是监控盲点，连卫星都无法拍摄到。 第749章 道友，请留步 真武大帝简直惊呆了。 作为秉持先天之水而生的神灵，后又拜入道尊座下为童子。 隶属天庭五方帝君之列，亦是道门九尊之一。 他的跟脚、见识、经历……可以说放眼诸天万界，都算得上独一无二。 他见过此世唯一的超脱者，道尊；见过道门三清等天生彼岸，也见过天帝、火皇等神灵斩破先天束缚，登临 客厅里，茶几上放满了各种美食，都是打包的才要，林飞正夹着半只龙虾吃。 “春城的护士，跑到香江皇家医院来干什么了？”张铭岸皱眉说道。 数艘大客轮在巡洋舰和驱逐舰的护航下，从吴淞口出发，朝东北而来，这时候，林上校接到了手下的报告，说是两个重要客人已经上船，要求见面。 特别是三十六的那具无头尸体，尽管他们见的尸体并不少，但是这种直接把脑袋砍掉的，他们真的还是第一次见。 听着张宏才那如同孩童赌气般的话语，姜凡不禁淡淡一笑，招了招手，绕过张宏才，朝商场走去。 和之前一样，董元青刚想解释什么，话刚刚说到一半，变被刘显十分不耐的摆手打断了，这一幕看的姜凡不禁大摇其头。 “林医生，你也检查一下吧，一会还是由你来主治的。”陈景华提议道。 “嗷……好香呀，你真的会给我吃吗？”史宾格犬舔了舔舌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火腿，显然，这对它的诱1惑力很大。 所以，在将该台发动机架设进已经组装到一半的机身里时，所有来参加装配工作的技术人员都傻眼了! 向导衽余指着前面，对李玲和於维尔兰说：“前面就是他们住地”。 林掌柜笑的脸上都出了褶子，他就在旁边看着，由伙计去收钱卖药，看到眼前人潮涌动的一幕，只觉得心中欣喜非常。 时间紧迫，根本顾不上他多想就有人朝他袭了过来，他只得放下心思专心迎敌。 当然了，对于南宫陨是否会反水，他根本就不担心，作为一名万年老妖，在识人方面，他比任何人都要强大自信，他相信南宫陨不会有二心。 一直困扰自己的竟然会是孤独，她以为自己很勇敢，没曾想，呵，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林坤却早有准备，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带上的元力墨镜，一脸乐呵呵的看着捂眼的兔爷，笑出了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排除界主身份，现在的界民之中就个个都是人才，平庸者反而在少数。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在诺力公国驻守吗？”半路见到成杰，那三个a级强者也十分的诧异，他们是收到消息赶过去的，结果却在半路遇到了送消息来的人，这怎么看都有些问题。 一道身影，背负着双手，缓缓而来，他的脸上，有一抹邪魅的笑容，一闪而过。 穿着一身淡蓝色劲装，腰间围着一条镶嵌了二十四颗玉石的腰带，黑色半长发勉强垂到肩膀，相貌虽不算英俊，但却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那就好自为之吧。”秦言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别过头迈步走开。 但她还是要装作一个好孩子好学生那样去好好听讲好好学习。因为他让的。 这一生，能有这么一个恋人，彼此相知，彼此相依，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几天前，超次元宇宙空间的竞技场中，出现了一头白虎，正是在宇宙中几乎绝迹的白虎神兽血脉生物。 第750章 何不请水祖相助？ 截天七剑是此方世界唯一的超脱者，道尊传下的妙法，招招式式都可谓直指大道根源。 严格意义上讲，它比同为天下万法源头的如来神掌，还要高上那么一丝丝。 毕竟佛祖并未真正超脱，境界上差了道尊半筹。 截天七剑算上总纲在内共有八式，每一式都是直指一条大道根本的绝学。 斩道见我，道不可论， 大虫似乎听的懂人话似得，虎脸之上似乎有些错愕的样子，随后摇了一下虎头，怒视着夏鸣馨，嘶吼着，眼看就要冲过来。 在这张图纸上有着建造完毕的效果，那位面要塞，能够在位面范围之内压制敌人百分之五十的力量。 “调整呼吸，尽量和我的呼吸保持一致。”千草一直能够感受到沐枫夜紊乱的呼吸，他这样自己是没办法用心挥刀的。 调息了一会后，夏鸣风睁开眼睛，露出狂喜之色。“终于将身体各处穴道全部冲击开来，熔炼五层，身体穴道都已经冲击开来，只剩下累积灵气，剩下的十几日定然能够突破到熔炼后期。”心中不断的遐想着。 沐枫夜放弃了与蜂须贺纠结，从刚才那只怪物的实力来看，这大楼里就算有千百只类似的家伙存在，自己也能够应付的过来，不过此行的任务是为了寻找神明和早留下来的东西，可是那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看到钟慎这样开门见山，沈水吉也没有显现出来过多的惊讶，她早就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自己的口风很严，但是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 云羽身形已经笼罩上一层浓稠红芒，一声轻微鸣声而起，云羽的身形与那根长枪器，猛然青黄光芒一闪，就此消失不见了踪迹。 可是，令杨剑失望的是，这边同样没走多久，葛云松又退了回来，两人再次来到了铁索边。 何姓老者应其进入修行界比众修更要老上一百余年，对于此海域中的一些过往典故，倒也比他人强上不少。 “轰。”一瞬间，巨大的寒冰神力把这个神国方圆数公里化为了寒冰之地，同时，那个精灵族下位神口中吐血直接是飞了出去。 两人合计了一番，准备先一起回趟江城，先当面告诉顾非的家里人再说。 说阴孙氏教育得好，不像别人家的孩子，见到好吃的，恨不得占为己有。 他这40亩的蔬菜，他准备采用粗放管理，不像他家的菜园和那另外的三亩地一样采用精细化管理，而是就准备让村民来帮他进行管理。 好吧！杨旭也不想将海量的魔晶，用到一名大概率是敌人的身上，至于问情，看起来也很珍贵，但是只要有时间就能获取的东西，杨旭并不是很重视。 “约瑟卡夫医生真是个热心人，不仅救了我们还提供武器，还打算帮助更多陷入困难的人们。”花筠看着房间，话里已经带上了敬佩。 “哼，好好的游戏应该是用来享受游玩的，在这些像黄牛一样的人手里就变成了生意。”刘江洲冷哼了一声，但手上却默默加了一千块钱，现在八号楼的8888房间已经变成了全场最高价格，看得褚献心疼不已。 狼王一听无语了，这货在它背上躺了一天，出力的都是它好吗？怎么搞得好像是它自己跑了一天？ 从目前还不到5%的救赎进度来看，两个旧日苏醒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 老大我的体型差不多就是这么大了，不过使用一些能力还可以继续变大，现在这个体型是我们最舒服的形态，所以即使以后继续突破，体型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了。 随后凤凰火焰轻易的将雄黄粉点燃，瞬间雄黄粉爆炸，十首烈阳蛇嘴里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而且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充沛体力一般，不断的朝着他狂风骤雨般打来。 虽然他看着像是在冲击精灵，但在一些人的眼中，他分明就是在拿陈卫的手下充当肉盾。 因为现在过去了暂时没有退回来的方法，所以陈卫还是多交待了几句。 虽然白冥墨已经不是绵绵的伴侣了，但这一路上我是看出来了，白冥墨虽然性格冷，但对绵绵的关心一点都不少。 南夏夜倒是吃的有滋有味，看到南王爷时不时关心沐浅慈和南夏夜，真心觉得他们与南王爷才更像是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 没过多久，才稳住阵脚的羌人骑兵先锋，就再度陷入混乱之中，受到陌刀营的逼迫，不断的向后撤。 首领早就嘴角上扬到耳根处了，龙啸他们的离开，生活虽然还在继续，但没他们的部落，总感觉少了一些踏实和安心。 血魔的身躯也是佝偻了起来，躯体瞬间矮了半截，看着极为的诡异。 毕竟在原本的剧情里，南春翎是凭借着这个名号，引起了傲玉轩的注意。 最少天灾巨石阵所需要的蔚蓝碎片就是蔚蓝神宫的特产，并不是所有人都地有的。 “妈，您慢点儿，别急”，东里琬卿搀扶着舒盈盈下了车，高贵的脸上洋溢着温婉的笑容。 也给民间的修士带来了希望，能够加入万神山，就好比修仙界的修士一通苦修，最终渡劫飞升一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751章 他年我若为青帝 “水祖……” 真武大帝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自然是知道水祖的存在的，事实上，对方才是真正的先天水神。与天帝、青帝、金皇、火神并列。 只不过因为火皇凤兮与黑帝真武过于强势，在水火二道上走出太远，直接压制住了水祖与火神的道途，使得他俩渐渐掉队，没跟上前三位先天神灵的脚步。 但过 后悔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他曾经那样对待她，后悔他曾经那样轻视她父母的生命。 在这样的早晨，张旭突然想到了这样的事情，在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有一种想要每天和林雨涵一起起床的美好，只要能时刻看到她，张旭就觉得说不出的幸福。 按照图纸，这里的黑玉建造四五个通道都没问题，当下便告辞二人返回。 张旭只是站在一旁，就已经笑起来，通过面前的这些歌，事情如果就在刚才，他真的能够全部都确定过来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现在这样一个状况下，就算是继续这样待着，会出现更多不好的状况。 不过白凌薇也是个执着的人，哼了一声，又往铜盆里放了两张百元大钞，重复之前的请求。 “很好！一会你在外边给我把风！我去禁地盗宝！”令狐皓拿过令牌看了看，赶紧前往令狐家禁地。 但令狐皓纹丝不动，沉浸于忘我修炼之中，眼睛微闭，只有悠长的呼吸，在寂静室内发出规律的呼声。 听到令狐皓这样说，三人松了一口气，不过只有马脸一副肉痛的要死的表情。 不管醒来的时间会不会像医生说的那么准确，他只希望往后的余生她还是能安安稳稳的度过。 瞧着那只张着血盆大口向她咬来的狼妖，她默默在心底比了个中指。 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丝丝的恼意。 “二哥，糯米糍给我留一块。”没有管正在扯闲话的两口儿，兄妹俩此时只埋头负责消灭桌上的菜。 这番话听起来颇有几分讨价还价的意味，殷祁刚刚还含笑的面容刷一下就沉了下去，整张脸看起来冷冰冰的，要有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如果对方试探她，不是不怀好意的话，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有可能成为朋友。 不过当良人目光下移，目光停留在属性面板特性栏下边的「意志」时。 见冲霄表情和目光如此冰冷，邪豹心里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而且他心里预感到，这所谓的“改革”绝非好事。 柳岩迅速记下号码，随后就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客厅沙发上。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西姆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第一次见到对方，还是上半年受邀参加金黄中学「空中竞技·圆环比赛」的时候。 中午吃饭的时候，昌哥豪性大发。顾盼之间大有我刘皇叔从此有了诸葛孔明的英雄气概。 大峡谷国家公园景观壮丽，看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且壮观如虹。完全没有人为的破坏，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那种原生态的平静。 “哪有？”林宇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挥起袖子拭了拭眼角，即刻又恢复了平日神采飞扬的神情。 苏劫见他发现了灭合宫的入口结界，心中甚是欢喜，而寒烟尘却拧着眉头，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安和并未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异常，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这个结界之上。 第752章 苦海共渡 循着冥冥之中那一抹玄妙的联系，蚩曜很快找到了烂柯寺所在。 这是一片青色净土，内外明澈，皆如琉璃，横跨百千亿劫数，涵盖无量无穷佛国，望之不尽，清宁自生，无一处不具禅味，无一处不现佛意，贯通了诸天万界，近乎成为大道的一部分，只是少了几分圆满无暇之感。 随后，他与真武一起回溯时光。 哗啦 云曦轻叹了口气，心里纵然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也只能乖乖的抓作战服飞奔着进了车里。 他们跟随着恭敬的执事们，推开最后一道沉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彷若仙境一般的景象。 在那之后，何安就恢复成了之前的状态，与宋芊芊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让宋芊芊的心，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话还没说完，眼睛陡然瞪得滚圆，满是不敢相信，嘴角有鲜血流了出来。 知道躲不过，只有死路一条，少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僵持片刻，把匕首夺了过来，闭着眼睛劈去。 时间如梭，没过多久林海岚就得到消息，北燕太子北燕晨带领二十万大军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秦国边境，没三天就攻下了两座边城区。 那年朝廷派人抽查各地存粮，查到梁仲秋治下的太平镇内，二十余座粮仓全都是空的。 一脸郁闷，张振不再多说，他非但不傻，还很聪明，虽然没从同桌口中问出些什么，但此刻，已然有了怀疑。 他更喜欢去这种餐厅品尝原汁原味的异国味道，那是完全迥异于国内的美食。 不过记忆中，这位王爷确实经常消失一整天，到了晚上就会回来。 突然，两道光团从焰火之中缓缓浮出，一团白色，一团黑色，彼此相绕，旋转着飞向了远方。 乔夜则懂事多了，嘟着嘴巴教训着妹妹不懂事，然而她的手同样紧紧抱住齐瑜的大腿，嘴上说着，但圆溜溜的双眼同样也是盯着齐瑜。 “人家是一对？你看看人家，和你差不多大，都谈恋爱了，你呢？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白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你是要急死妈妈？”叶挽虹埋怨道。 姜陵的食指和拇指还保持着捏着的姿势，只是中间什么都没有了。 他行如鬼魅，不知不觉就来到杨衡和兰诗诗的卧房，两夫妻已经一把年纪了，但依旧恩爱，在被窝里紧紧地搂着，甜蜜得让人发腻。 她撇撇嘴，无聊地踢了踢大树，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赛梅莉丝点头确认，因为军队也派出了一队岗哨兵驻守在13区矿坑附近。而且，据她所知，军队还高额聘请了高人，前来协助调查。 云晓只觉体内似乎有些火热，丹田中的气海也有些躁动，全身的血液似要沸腾一般。 “废话！报告交不上去，我们镜司会被查封的……现在怎么办？”颜夕没好气地白了张月一眼。 嫁给塔里克，离开温蒂家族，没了她在眼前的刺眼母亲心情应该会好一点吧！她出生在这世上是上帝不慎发生的错误，因为她，造就了一桩毁灭的婚姻。 谁知紫电般的剑光突然一沉，从他脚底嗖地飞了过去，激射紧跟其后的萧玉蓉。还没等萧玉蓉出手，大长老墨离一指弹出，剑光一颤，嗖地转了方向，刺向咆哮不止的鲍长老而去。 陨石坑边上，蓝洛雨望着笼罩着陨石坑的光罩居然开始恢复正常，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不过再看向离央，身周依然聚集着迷离星芒。 圣诞节之后足足七天，都是西方人欢庆的日子。直到新的一年到来，大多数都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不用工作。 但是那个李师师。自己跟她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她从那里听说自己跟她之间有关系的呢。反正现在是解释不清的。 江东以雷魂力施展九阴九阳追魂手，此玄功他才练至一半，料想此人对此功法的了解不多。同时，江东施展万象天罡，将此人拉入自己的道术空间。 此刻离央目中满是火热之色，恨不得立即过去将葫芦摘下研究一番，奈何从葫芦口所喷出的金芒，带着一种非同凡响的灵压，根本靠近不得。 而且这些妖灵大军，已经远远比不上当年的实力，据大多数是在大比中淘汰的妖灵，被强行征集到了大军之中。 斩击重重的轰在了岩浆拳的上面，恐怖的力量瞬间让这一记恐怖的岩浆巨拳四分五裂，化作了一块块的岩浆弹四处坠落，周围的海军士兵瞬间糟了大灾，恐怖的高温在附近弥漫开来。 “她被我困在幻梦里了，一时半会出不来。现在重要的是你怎么样了？”青竹觉得青衣好像中毒了。 而之所以不先做暮刃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线上对方的泰坦一直龟缩在塔下几乎不给他平a的机会，做出幽梦只是为了让他可以有机会游走游走而已。 “这霍伯果然不简单，竟然懂得融入法则玄奥作为攻击。难怪会如此嚣张，不过，他今天遇上的是我！”叶残雪心中感叹道。 响彻云霄的嘶喊之声，从东皇戚烈的口中爆发而出，那断手之处，无数的漆黑雾气蜂拥卷出，带着无限邪恶气息的黑雾所卷席的是腐魂蚀骨的毒素，而感受到这一点的聂枫也是立刻飞速的后退。 让狸虎兽倍感意外地是，丰乐竟是如此回答，当下狸虎兽怔了良久，神情之间满是黯然。 第753章 叶公好龙 “如今是证道彼岸的最佳时机，而且越快越好！” 琉璃净土之中，蚩曜率先提出暴论。 真武若有所思：“元始天尊祂们，真的不见了？” 作为天庭黑帝，他可是亲眼见过众多彼岸联手打上天庭，逼迫天帝让出建木果实那一幕的。 深知他们的可怕，尤其是领头的三清！ “不只是元始天尊，” “年轻，道士，带着一把长刀，身边跟着一个老头，难不成你们还猜不到是谁吗？”一开始说话那人大声的说道。 “哼！我们想走，你拦得住吗？”羽冷哼一声，此刻他不介意，暴露本身的实力来。 而这个时候。陈羽凡也同样尝到了尼古丁的苦恼，那就是。任凭陈羽凡怎么刷怪竟然都没有任何经验值的提升，陈羽凡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进入了瓶颈中。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搓得手都生疼了，却并没有发现吴用的面貌脸都什么异常，相反，从吴用的反应看来，他的皮肤真实得无人能及。 虽然阿提卡的守军，在波斯大军的攻势下，被迫放弃了城墙，但是在这座城市当中，还有着数量未知敌人，而且是不会投降的敌人。 羽没有亲自踏入过天地局，更是不知道天地局的形势，如今这图放入眼里，更是让他琢磨不透。 “不，应该铐起來的是你，你违反了上级的监控规定，还用枪指着同事，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吴用突然用枪指着per道。 “话说回来，灵梦，你的缎带跑哪儿去了？”这时，露米娅转过头，奇怪的看着灵梦的头顶上。 就在两人进入建筑内部之后，几个保镖也追赶到这里，并开始拍打大门。 这个时间无疑是相当短，但等cmqo出来时，面包车已经在几百米开外，眼看要逃掉了。吴用立即发动车子追了上去。 而且，万一遇到什么险情，突然将朱烈四人放出来，也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当那道身影走出暗处时，夏栋终于看清了这道身影的面目，竟然是之前卖给离央玉铃的那个粗犷摊主，他此刻目中带着寒意，望着前面的夏栋，就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似的。 百会穴倒立，陈帆只觉身体天翻地覆，天变成了地，地变成了天，膨胀的真气，从丹田中溢出，从那刚刚疏通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他的大脑之中。 就算结果是好的，但也是真的和死神擦肩而过了一次，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自己。 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陆平悄悄的出门来，他不希望妻子受到伤害。 就在这时，外边儿又传来砰砰砰砰的一阵声响，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人的惨叫。 李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至于张钧，自从李阳进屋以后他就没开过口，张钧不是傻子，这段时间以来，田苗对他越来越冷淡，现在更是连电话都不接，短信也不回复了。 他已与云帆商会取得联系，他们也没有阿瑟的下落，这个问题真是非常棘手。 但不过一息的功夫，就仿如繁华璀璨后的孤独沉寂一般，灯盏上的异彩瞬间收敛，变作最初的火苗状态，无风却很是诡异的轻轻摇曳着。 只是因为陈帆当时刚好在苍云真人逼毒的紧要关头，施展了同样能干扰神魂的神识锥，才让苍云真人暴毙。 见岳凌均一脸自信的模样，沈盈娘心里觉得奇怪，她在大牢内想过不少对他们铺子下手的人，可她心里又没法儿确定。 第754章 攻守异形 真武虽然有种种问题，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彼岸之下，他几乎拥有最顶尖的战力。 哪怕青帝的积累比他更加雄厚、圆满，但一柄元阳尺足以弥补这些并拉开一段不小的差距。 连同样身份复杂、来头甚大、才情惊艳的青帝都这样了，更何况水祖呢？ 论背景，他只是区区天生神灵，真武的背后是道尊。 论 “慈郎？你怎么过来了！不用上课吗？”千奈半眯着眼睛，但是还是会想问慈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最后更是嚣张到将皇后治病的药克扣了，皇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姚将军此次前去将大皇子接回宫，也算是了了皇上一桩心思！”陆维桢微笑。 不二周助听得一脸懵，不过并没有对这个插曲太当回事，手心出的汗在提醒他，他现在很紧张。 这是他在浙省恢复后接的第一单，自然万分上心，才亲自踏足险地。 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却发现他的家里除了李阿姨正在忙忙碌碌之外，李二狗这家伙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踪影。 嘉嘉鬼鬼祟祟地蹲着一个阴暗的草垛子后面，面前刚走过一个巡逻的人。 系璃不知何时从旁边的草丛钻了出来，紧走两步插到了我和枫凪白中间。 “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就我现在的名声？”冬凌是满眼的自信。 她这才满意的笑了，走路的时候故意摇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原本在薛染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要放开她的手的，可是他没想到，牵她的手容易，要放她的手难，她抓着他的手气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还有大哭一场的趋势。 大屏幕上出现了多款键盘和鼠标。根据材质不同，价格也不同。同时款式看起来也非常的漂亮。 原来当时的情况伏地魔其实也算是受害者，原本只是想用哈利父亲的魔杖当自己的魂器，但没想到最后却被哈利的父母认为是来对付他们的，最后为了自保才杀了哈利的父母。 陈乔山也在心里感叹着，这丫头片子还真不是简单人物，这不就是后世所谓的蹭热点吗，关键她还蹭得明目张胆理直气壮，他都有点佩服自己这个妹妹了，真真的自带穿越光环。 凡是进入军队的，有几个不是热血男儿？有几个不想建立一番丰功伟绩？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过去了，你们继续用餐吧！”沈逸也没咄咄逼人。 张友的话让张凡一下子精神了，赶紧起床打开电脑。上网以后张凡立刻知道什么事情了。 如今，陈楚良突然听到了，这款外挂，竟然有东南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参与开发。 后世有传说，当初徐福东渡蓬莱三岛为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仙药，其实就是找的这种明日草。 交易完成后，沈逸也就没再管那丹炉，准备离开的时候带走，视线落在了那几本泛黄的古籍上。 扈冰有些颤抖的接过大还丹，放入嘴里后嚼了嚼就咽了下去，片刻后，她那如玉般莹白的肌肤上出现一丝朱红色彩，随即消失不见。 康斯坦丁·萨卡洛夫转过头来，脸上漾起了一丝微笑。他的笑容看上去那么纯净，而当他谈及舞蹈的时候，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一个孩子。 大半夜的将二老吵醒，虽然二老不会有任何怨言，但江火总觉得有些不妥。 第755章 先天存世之基圣体 兜率宫中。 巨大的炼丹炉旁，盘坐着一位白须白发的道人。 他身披黑白阴阳鱼道袍，手持拂尘，背衍太极，眉须皆白，肤若婴儿。 在这个世界，三清就代表着世间一切。 元始天尊是诸果之因，象征从无到有；灵宝天尊是万物终结，象征从有到无。 而道德天尊则是存世之基，象征着天地发展、维持 不到片刻，居住在靠近郊区一栋别墅院落中的王城出现在了星光显照之下。 这是六只狂化后的凶兽，脑中除了执行主人的命令，恐惧，疑惑，退缩等那些情绪统统都消失掉了，它们瞪着妖红的双眼，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会奋不顾身的冲向敌人。 玄难看到这片熟悉的树林不禁有些热泪盈眶，人老了总归会想到落叶归根的，而玄难在外颠沛流离几十年头一次回到自己生长的地方，心中感慨万千。 柏絮妤伸开了双臂，从树的两侧圈过去，却没有接触到什么。于是她奓着胆子，猛的迈了几大步，绕到树后面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影。这就奇怪了，她明明听见叫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怎么会没有人。 黑脸显然没想到这血煞竟然无视灵器的攻击，他脸上的表情震惊无比。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外面风大，吹一会就进来吧！”说完，老婆婆随即转身离去。 四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拼命掐诀，运起神通，想抵御这股巨力。 “那就不许再悲悲凄凄的了，好像我拖欠了你多长时间工资似的。”叶秋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说道。 王城不久前还为神鉴术的强大而感到惊喜，可是转即却无奈发现，这门神鉴术实在鸡肋。 “既然你们还有任务，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走，我送送你们！”刘师长说着，率先走到会议室的门前，打开了门。 甘松这中二病估计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不过这倒不打紧，反正面对沐方锦那样的阶级敌人，怎么对待都不为过。 未跟梦云打招呼，只是拉着梦云的手，随着苏风的一个念头，两人已经离开了‘逆天界’，这是苏风为自己的空间所起的名字。 既然你想要把我献祭，那么我就拆了你这破坟，云扬也不是善喳，知道时间不多，这变化这光芒的‘花’纹，很可能就是献祭的阵法，云扬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背，似乎每次都能遇到这些鬼东西。 花荣努力睁开眼睛，强制自己看清楚四周的事物，即使是自己身体不受控制，也要对突发状况有一个本能的反应。 “领域？”忽然，正当苏风十分奇怪之际，身边闪过一丝气息，随后大脑一片光明，而‘夺魂’的气息再次感受了，但周围的一切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苏风断然没想到，‘领域’会突然出现。 的确，在他眼里，段家算个什么东西，莫说红衣人修为不高，哪怕是段家族长前来，他楚凡照样也敢如此说。 无回之森，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森林，来到这里，云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参天大树，而且这里的植物，非常的奇特。 只是当星梦心情同时使出炙炎烈刺与奔雷枪后，系统却提示炙炎烈刺使用中，奔雷枪无法同时施展。 钟诚见白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钟家大少爷钟诚，因欠下李家新晋护卫长钱夕夕八十万美刀的工程款，同意以车牌号某某某某的一辆黄色兰博基尼跑车顶账，绝无反悔，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立即生效。 没事换什么衬衫？！尤其在见过许清昙之后。她不在意他和她之前交往过，谁没有个过去呢，但她在意现在，他要还和许清昙不清不楚，拿她当什么？ 但是，在那些庄重而自信的众神形象里，似乎又能看到画家内心深处所埋藏的一种无名的忧伤。 早上我们去退房的时候，正好有个客人在前台退房跟老板说，昨晚有个神经病来敲门，说着旅馆闹鬼，吓唬人，老板怎么也不管管。 那个念头威严至极，有一种上古圣皇复活的感觉，正是盘皇的那枚神念，原来竟是虚易将阳神念头寄于了长生令上。 秦飏顿顿沉重道：“艾克上次发布的智能洗衣机，就是辛瑞瑞代言的那款，在上市的同一天，另一家公司也发布了与我们相同的产品。”“是么，这个交给商场经理就好了。”莫夏楠镇定自若道。 仅仅过了十五分钟，百事通便已经行驶完平时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远远能够看到四大块仓储区外的指示牌。罗图看到路口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长城越野车，凌阳正倚在车旁，眼巴巴等着罗图前来回合。 “大伯加油，我会帮你哒!”跑到莫凯臣身边，贝贝暗暗给他打气。 尼克弗瑞当然不会反对，复仇者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得到命令直奔洛杉矶。 “宝贝晚安。”苏无恙在宸宸额头印下一吻，和秦方白一起退出来，嘴角微微扬着。 而就在这时，聂无忧却停止了长笑，美绝人寰的俏脸上微微一红，轻摆折扇，这次却只露出了一双略显羞意的双眸，转过了眼神看向耸拉着眼皮只盯着脚尖前三寸地面的萧洛，却是蹙起了好看的柳眉。 “据说雷风在万年前达到仙帝九重天巅峰，神劫时刻都有可能降临。”杨云解释着说道。 第756章 彼岸异象 道德天尊既然都这么说了，拒绝的话就不太礼貌了。 毕竟这可是比灌顶传功更大的恩惠。 于是蚩曜顺其自然地放开了对气息的压制。 霎时间，一条条道纹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密密麻麻，庞杂繁复。他仿佛失去了人类的形状，整个就像是由无穷无尽的道痕组成的一样。 真武与黑帝直接被这股庞大的气息推开 赵炎微微一愣，灰蒙思佳的表现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他原以为灰蒙思佳只是一个夸夸其谈的家伙，没有什么真本事，但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这让赵炎几乎对他另眼相看。 张昭的前脚刚踏回本军中，刘备就立即起兵强行攻击。我还在思虑着张昭所带来的讯息时，外面喊杀震天，蜀军攻击很猛烈。 李慕已经探明，洞府所不能用神识试探的地方约莫半径一千米，高数十米，李慕不懂阵法，他决定直接将山切断，然后放进手指上的银白色戒指中，毕竟这枚戒指空间大的厉害。 李刚、范巨二人也向雄靠拢过来，雄轻声地对他俩说：“我们再拖一会儿，让管亥去夺范韶的尸体，再接应他！”为此，李雄等三人并不急着走而是慢慢地与焉兵缠杀在一起。 “独一无二的大秘宝，是真实存在的！”白胡子忽然用尽剩余所有的力量，吼出了这一句。 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引起质的变化，血魔族占据的正是这种优势。 两人都在大纛旗之下指挥着本部的军兵，两人都像是仇视着对方。随着旗将将令旗一摇，随之两军相对冲来！脚踏大地的奔跑声，以及甲胄和武器的抖动声，还有呐喊声都汇成了雷霆震吼，声音响彻数百里之外。 两人一直聊了很长时间，苏彦也算对修道有了些基本的了解，而后便被沈青岚赶出去了，原因是被他问的头疼。 生命之气果然非同凡响，但是李慕添加的一丝金色雷电更是霸道非常，不断磨练着灰熊和红貂的身体，从里到外磨砺不已，灵气不断提高它们的灵气含量，洗刷身体，生命之气更是源源不断的增加他们的修复能力。 苏彦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起来，当年三人离开之后，有三个黑袍人紧随苏彦而来，实力强大，险些将苏彦置于死地，若不是后来苏彦拼尽全力自己坠落万丈悬崖，被人所救，自己根本活不到今ri。 一下子能筹集120个亿的资金，苏德成这拥有400多亿市值的大集团老板都办不到，他的儿子苏阳却能办到。 为了讨好这个只有五岁智商的男人，我花费了很多时间来给他将我在大城市的生活和爱我的婆婆，花费很多个夜晚的时间给他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第二局的时候，李掁国上了场，他在篮球场上跳来跳去，才一会儿就又下了场。赵蕙想：他今天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有人觉得，苏阳似乎对他们不重视，有点轻视他们的意思。也有人觉得，苏阳这是打破常规，不走寻常路。也有人觉得，不开会也好，反正这个会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可这个道路除了看起来古老一点，我还真的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同。 是吗？别人不了解她他认识了千年还不了解无厘头也好调侃也罢莫莫开玩笑从来都是最理直气壮的时候不手舞足蹈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气无力的说话？ “就是，来我妹妹这里还不跟我这个哥哥报告报告。”东方子言说着就向我走来，那架势仿佛我真就是他妹妹一般。 你不知道吧，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永远会……或许你并不喜欢承诺，可我也愿意继续我的做法，不管你喜不喜欢。 由于没有门主这个级别，那么此时的六道门就只有十个级别，而金袍长老处于第三级，也确实地位崇高了。 “明白了。”叶少的口气很严肃，乐意也不敢再含糊其词了，跟着高兵大声说道。 “你打完了，该我出手了。”杨乐凡慢慢走进丁晓燕，每逼近一步，都会给丁晓燕带来巨大的压力，但她极力保持镇定，不露出紧张神色。 一个月一两万的工作真被开了，黑白双煞真有点舍不得，抬眼瞧瞧杨乐凡，一双锋利的刀片眼刺得他们不由的蜷缩身子，兄弟两对视一眼，心有灵心一点通，一致同意丢了工作也不找拳头挨。 理拉德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爬满了焦急和担忧，显得更加的淡薄，更加令人心疼。 回到座位上的十三阿哥看着四阿哥眼中满满的激动，端起酒杯朝着他敬了杯酒，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皆在不言之中。 问题是，铁瑛还没有为人家姑娘做过什么呢，这人的运气真是好的让人眼红。 眼前的男子是谁，她早已分不清，两张不同的脸相互交织在一起，缠绕着她的心，像两个顽皮的孩童，同时瞪着一双渴望的眼睛伸手像她要她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跟本王说说，都说王妃什么了？”冷无尘的声音好像温和了许多。 三、被同人的原著参与有奖：拥有5本参与活动原著的同人作品，则奖励原著作者10枚标准章，且每增加5本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原著将获得10枚标准章。 虽然没有办法亲自证实，但是看到他敏捷的动作就知道，那些血猎别说要伤他了，根本就连他的身都碰不到。 “有什么人入侵，竟然要王上亲自动手？”我扯了扯嘴角，这样浓重的血腥味，如果不是他亲自动手杀了人，那就是他刚刚用鲜血沐浴了。 “我们没有能够掌握，这必须太高深的领悟了？”珞风，洪黑狱，梦纸鸢等人都摇摇头。 失去了光华，沉淀下来，这就是人间界，人间本来就是朴实无华的，老老实实过日子，不会光芒四射，称霸万界，但是正因为隐藏在泥土之中才更可怕。任何宝藏，矿脉，都是在大地深处蕴藏的。 楚雪薇这晚睡得格外的不安生。有时他觉得凤惊羽似乎不在自己身旁。 金若骁喜欢顾雅涵，这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徐希君自然也知道。 没过一会儿，只见她从房间的角落里翻出了医药箱，随后从里面拿出了红药水，一脸凶巴巴的走了过来。 第757章 先彼岸与后彼岸 在道德天尊的帮助下，蚩曜不仅轻轻松松就渡过了彼岸之劫，还更进一步，修成了道果雏形，成为了彼岸中的古老者，几乎一步就走完了彼岸前半段所有的路。 真武与太昊对视了一眼，主动对他行礼：“见过天尊。” 他们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难免泛起波澜。 之前三人约好互助，是因为大家都被卡在彼岸门槛之前 不远处，香气弥漫的大厅内，娇声四起，脆如银铃的笑声在云璨的耳边不断起落，一个个或娇媚可人，或纯真可爱的妖狐在他的身边或坐或卧。 这里的热量更浓了，这个时候，谷底之中却突兀的响起几声虎啸的声音。 骑士营反水，杨冬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没想到骑士营反水都能够反的这么的坚决果断，根本的不给杨冬丝毫机会。 由此可以推测，三族的功法应该是有着相辅相成的功效，就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九阶“剑客”的对手也不需要顾忌太多。 对付洪荒珠十大神通强者，叶云自问再修炼千年万年也不是对手。唯独可用的就是把这混沌封灵阵移入洪荒珠内一并封印。 本来范水水还为自己花的那三个亿后悔，现在却一点儿也不后悔了。 就这片刻的放松。恢复身体控制的其他四人，身上白光大放。魔法护盾骤起，瞬间恢复了对身体地控制。 “呐姐姐我先回去了。”波雅·桑达索尼亚打了个招呼后悄悄的离开了。 天心面沉如秋水，不留一丝感情，双目犀利逼人，美艳的容颜冷煞对手。而林青柳相比之下多了几分蠢蠢欲动，好像深埋在灵魂深处的战意被牵引而出。 手掌缓缓地按在剑柄上，不难看出壮实道人的怒火已经燃烧到极致了。 自从她有了身孕，皇上对她更加的呵护跟宠爱，每日都会来她这里坐上一坐，陪她聊聊天喝喝茶。 “峰儿，眼下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肖清寒蔓延期望的盯着肖俊峰。 “这，幻影珠竟然对那人的领域无效！”看着珠子说道，“奇怪，幻影珠对神境升神级都有效，怎么这次失效了？”又是一反手，珠子消失，一蹬地，朝着玄阳大陆飞去。 被赵睿藏起来的雷营，已经有一半被派去了林青麾下，还剩下一半，赵显也要带去西陲。 有机会的话，把那个狗屁的伯爷给我射死。”真相恶狠狠的说道。 戴宗面色露出一丝尴尬，被刘德说中了，他挑选的人的确都是武艺不错的，最起码排名都肯定是靠前的。 可以明确的一点是，相比其它野生植物的驯化，人类在玉米的华丽转身过程中，花费了更多的时间，也需要更多的运气。 “当！当！”两声巨响，一朵莲花正面抗住光剑的锋芒，另一朵莲花狠狠砸在剑脊之上。 蓝木木也是心花怒放，一指那山，大喝一声：“尔等，随我前行！”大有权势滔天的大将军风范。 闻言，秦建邺和柳氏两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底的怨恨越发压不住。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自己这般为姐姐着想，为什么姐姐就是这般地讨厌自己。 慕君然下了命令，几名侍卫不敢耽搁，立即将尸体脸上蒙着的白布掀开，相貌彻底露了出来。 秦芃芃大脑瞬间清醒，一个翻身，从他胸膛上滚开，而后迅速坐直身子，秦眸怒睁。 第758章 一把抓住 七杀道人，九幽诞生的邪魔之一。 他的运气非常好，得到了十大彼岸神兵之一的冥海剑的眷顾，可以说生来就位于彼岸之下的顶点。 但他的运气也很不好，因为他被魔佛给盯上了。 魔佛是那种非常非常特殊的彼岸者。 简而言之，他的脑子其实有问题。 逆练如来神掌不提，他还自残心智，反复背叛 圣王对颜少也并没有多少好感，倒是对陆夏态度还不错。“有事来找事。”圣王对陆夏说，语气算不上亲昵，可这句话本身就太过亲昵。说完，他看也没看颜少，转身便离开。 大家点头，很多谋士原本以为，汉中离咸阳太近了，秦国百万大军随时可以过去鏖战，目前汉国兵力和后勤力量还不够，如果在汉中和秦国鏖战，实在不明智。 一行人中，只有夏青保持着镇定，目光冰冷、锐利，越是关键时候越是冷静。 杨过闻言一怔，好看的凤目使劲儿眨了眨，凑近了看龙是不是在跟自己说笑，然后发现龙没有说谎，真的忘了陈清和是谁，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床架都晃了起来。 “娇娇在这里居住？”刘青青看着面前看着刘青青顿时说不出话来。 洪七公插嘴道：“老顽童，你还真够可以的，让这俩人帮你销赃。”哈哈大笑。 走进了天一样高的神殿，神殿雪白，李飞看到，石壁都是壁画，画的是远古神龙部落统治大陆的一些事情。 虞七娘似乎想起了什么，狠狠警告赵大嘴一句，转身走了。没多久，就挎着竹篮悄悄从后门离开了客栈。 “罪恶城主的万古长夜惊鸿拳？他是你什么人？”青牛城主见多识广。 林音背着靠着城墙移动，忽然背后一空，退了一步竟撞是一道城门，正是玄武门西面的凌霄门，都是通往内城的。 每日会住所的路上，陈天会悄然的将这培育的法子隐晦的告知他人。 这东西就好像星巴克的咖啡不一定真的就比鸟巢的好喝，但是人家就是名气大，买的贵，有些人为了装逼就是喜欢去，你也啥办法。 青年一个侧身躲过这一脚，然后直接抡起微冲，狠狠的砸在了蒙宋的脸上。 所以开张一个月内，他们的生意非常惨淡，还常有客人故意刁难。 “王熙云，你想多了，那些个意思我都没有。”这一称呼，叫的熙云一愣。 等到朝中的风声渐渐低下来，再看有没有机会让景承要么远离京城，要么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那样，到时候估计就再也不会有对景舜继位有异议的声音了。 总而言之，虽然三人各怀着不同的目的，来到皇上面前的时候，话里话外却是同样的意思。 “四少现在是要去见顾之礼吗？还是……”廖勇跟在秦慕阳身后，压低声音问道。 不过，何朗自己到并不在乎，他道这跟被有功法之人打一下相比，就如蚊虫瘙痒般不值一提。 这里面，更是充分说明一个问题，即使是人类，再怎么强调世界公民，但是，关键时候，种族意识还是占据上风。 五道灵力光漩就好像五轮炽盛的炎日，在“嗡嗡”转动，强悍的灵力也随之荡漾开来。 宁晞说得没错，这招强大术法乃他义父近日才传授于他，短短仓促时间内，他的确没有完全掌握火候。 听到这个消息，刘大龙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彻底瘫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 第759章 谁的天庭？ 冥海剑本为天杀道人所铸，乃是九幽意志的某种体现。 落入七杀道人手中后，这柄神兵已经算是蒙尘许久了。 好在，如今终于换了一位适格的新主人。 混沌鬼帝在握住冥海剑的瞬间，就掌握了它的控制权，随后反手一剑斩向酆都大帝。 正在与真武纠缠的酆都大帝顿时亡魂大冒！ 战作一团的三人中 滚的天翻地覆，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儿，白暖晴才摆脱掉这个后遗症，她转着转脑袋，四处寻找门的方向。 韩远显然也是被李云舒的这个话给说得愣住了，他想不到的是，李云舒会说出这话来。一时间就没了防备，本来他还以为李云舒会说什么，她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或者是她边上的表情应该是惆怅的。 “这倒是，不过依菡姐已经有穆……”邱秋说着，突然住了嘴，斜眼扫了眼坐在另外一边的宋舒念，发现宋舒念真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看，羡慕的眼神毫不隐藏。 原著中写着，虽然宋舒念遭遇了这些，但终归是有惊无险，在关键时刻被穆云绎救了下来。 “非常抱歉，由于刚才的电子风暴原因，我们的演出没办法继续进行了，还请谅解……”罗已经毫无办法了。 明明她对那些招式没有一点印象，她的身体却像是把它们演练了无数次一样，都成了习惯，自发的反应了过来。 “一般学武的最好时间是十二岁以后，人体骨骼逐渐成长度过脆弱期达到可塑期，一般十二岁到十八岁称之为打熬筋骨的时期，这个时期妖将自己的肉身大熬到一定的地步才能承受内劲。 玄龟一听，大惊，周成尊者是谁他当然知道，洪荒之中唯一一个能够对抗鸿钧，可以怼天道的强者，没想到仅是他的三徒弟也这么恐怖，修为奇高，至少他是看不出孔宣的修为，这当真要羞煞旁人了。 岑青讪讪一笑，再三道谢，才转身进了房间，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贼子！当初你耍手段杀了我父亲，如今便是你血债血偿的的日子！”不顾方意远，她直接绕到贡洛背后一剑劈了上去。 李子孝见自己拗不过秦紫苑也就作罢傻傻的站着让秦紫苑去擦，秦紫苑弯下腰非常仔细的帮李子孝擦拭，那样子就好像是在擦自己的衣服似的。 花凌雪拿出收魂瓶，打开盖子，一缕黑色的魂飘出来，化成花舞的样子。花舞平静地注视着花凌雪，花凌雪微笑着看着花舞。 韩司佑看着那双连在梦中也不愿放开的手，她脸颊潮红，嘴里呓语着自己名字，在硬的心肠，此刻也跟着软下来。 “如此，我们便去大厅罢，但愿……”老夫人深深叹口气，终究不忍心说下去，只盼望叶容不要让她失望。 李子孝没有说话眼神相当的冰冷，一步一步走向了彪子。“既然这样把你的手臂留下来吧。”说着李子孝就伸出手抓住了彪子拿着棒球棍的手臂。 这个不妙此时白二还说不清究竟是啥不妙，只是出自本能的预感。若说查黑车，倒也说得过去，但为啥不放人就有点叫人有想法了。 事实上，这片竹林正是前一晚与特种作战大队偶遇的那片竹林。不过位子有些偏移，血性依稀记得这一处在整个竹海的斜背面。 一度内心深处生出了一股莫可奈何的情绪，而这种情绪十分可怕的再次扩大化了，竟管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但事实上对于这支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却一直在潜移默化深入心底。 第760章 暗流汹涌的天庭，和谐有爱的地府 天帝的突然出场，将本来已经渐渐明晰的局势重新带回到混乱之中。 同为天庭五帝，他竟然率先对真武大帝出了手。 好在青帝及时还回了元阳尺，否则哪怕天帝现在并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彼岸者，但也绝非未能挣脱苦海的真武所能抵御的。 好在，真武也不是孤军奋战。 元阳尺帮忙挡住第一波攻势之后，混沌 “这锦盒中的禁制是皇上亲自施加的，只有你们进入血柱山，让锦盒中的禁制融入血柱山飘荡的血气，内部禁制才会自行解除。”北泽郡王解释道。 如果，南瑾昭这次派来的不是十五万大军，而是五万大军，又或者他们手上有两万人，只要有两万人，他们就不惧与南瑾昭一战。 “半仙器灵！”接过北泽郡王递来的白色玉罐，云天羽深切的体会到玉罐中封印的半仙器灵何等的可怕，就算七级道尊高手都无法比拟。 这一年多来，他们数次与燕北军开战，从来没有一次赢过，他们给他们的王丢人了，要不是他们打不过燕北军，他们王也不会这么落魄，更不会跟他们一起饿肚子，这一切都是他们错。 萧胜利是第一次看到萧云海跟人比武，虽然知道他很强，但眼前的情景还是带给了他非常大的冲击力。 据说刚进神道院时，他的修为已跌落到六品半神！他的名字炎天弃，也是在废了之后，自己改的。 “好！”云天羽点了点头，迅速取出佛珠，布下了金刚佛珠阵笼罩了自己。 靠！远处李荣亨听见王河就这么一句话，就将自己百追不得的管殊给迷的神魂颠倒，差点没一脚把自己说的玛莎拉蒂给踹了。 楚一不疾不徐，拉出一个庄严古朴的拳势，天穹之上雷鸣电闪，背后有道君仙尊的虚影浮现，脚踩大地，头顶星河。 楚一点点头，找了张椅子坐下，巫青则坐在旁边把玩着翡翠镯子。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你跟着他那么久了，当真愿意看到他再娶？”都说骂人不揭伤，而战锋却是挖肉又挖骨。 王欣有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压对宝了。 并不是唱几首民歌族歌就能够让这些经历过沙场的战士放下屠刀，解甲归田，音乐和故乡的力量还没有那么强大。 秦瞻云微微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不明白巫巧嫣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唯一不好的是如果命运真的改变了，十三这次没命的话自己也活不了。 要知道魏先生在全镇的威望几乎盖过镇长，如果他被人谋杀了，那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有一只替罪羊的话，事情就会就此结束。 一声清脆声响，陈阳的脸颊被杨凡重重抽了一个耳光，强大力道将人抽得在原地打转。 待到事情结束，已是午膳十分，四福晋留了膳，用完膳，和悦便向四福晋告辞。 “空间裂缝开启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知道了，只是相隔太远，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哪里已经是妖兽的海洋，不得已，我们只能退了回来，那些妖兽潮你也见识过了。”萧战严肃地道。 “应该不大帝遣我之前，特意让我招揽这样的特殊人才。”屠檀紧锁着眉头。 “但是，如果这颗宝石不是定神石呢？”林风说着，嘴角忽然挂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云七夕的眼圈突然憋得发红，她难过的是，不仅铃兰没有娘，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