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友人丙》 第1章 友人丙 “小丙子,这道题到底怎么做啊?”赵子哲叼着铅笔,头歪的仿佛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似的。 “别老麻烦丙子,你自己不会做啊?”万松说。 我看着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将自己的数学习题本无私贡献出来。 两个人的眼神见到我的作业本顿时变的直勾勾,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奋笔疾书的抄起来。 啧啧啧,他们二人也就这个时候才认真。 “喂,你们在干嘛呢?” 纪乔于手里转着篮球从班级后门走进来,发丝上挂着还未来得及擦干的汗珠,在阳光下十分耀眼的五官像勾魂似的将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当然,他吸引的不止是我,还有全班的女生。 “抄作业呢。”万松头都不抬的说道。 “你写完了吗?”我想自己现在大概是笑着的,即使闻到他身上甜腻的女性香水味儿。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背对我说:“丙丙,你作文借我抄下。” 白色t恤湿哒哒的贴在精实的后背上,透露出几乎完美的背部曲线。令我一时间看呆了,思绪出神中,他见我没回应,又喊我一声:“丙丙?” “啊?” 他拿着自己的作文本坐到我身边,说:“作文本借我。” “哦哦。” 我低下头,翻找书包。纪乔于这该死的荷尔蒙魅力!总能无意间撩到我。 “搞快点!下节课就要检查了啊!”他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朝我低吼。 一旁的赵子哲看不下去,冲他反驳道:“你能不能对小饼子温柔点?” 他自私的说:“不能。” “那你的温柔给谁啊?”万松打趣道。 我将作文本从书包里翻出来递给他,他拿到后站起身,笑眯眯的桃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的温柔当然是只给女朋友啦~!” 在大家眼中,他这句话等于放屁。 为什么呢?因为纪乔于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渣到人神共愤的那种。 凭借一张鲜肉脸和一身撩妹技能,他更换女友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他移情别恋的程度比放个屁还迅速。而他,以耻为荣,乐在其中。 初入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在教学楼前面的公告栏上公布了,大家围在一起,仔仔细细查找自己的名字。 只有纪乔于例外,他捏下巴,咂舌两声说:“高三总共13个班,我已经攻略了6个。”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他朝我摊开双手,掰手指头数数,并自言自语的说:“还剩6个班。” 我明白了,他这是在数自己的前女友。 我问:“一班?” 他说:“郭采。” 我又问:“二班?” 他又说:“赵雪。” 我皱眉问:“……五班?” 他挑眉道:“梅小雨。” 我继续问:“七班谁?” 他回答道:“周桐林。” “三班?” “孙琴。” “四班?” “李贝儿。” “12班?” “没有。” “6班?” “也没有。” “……” 我好奇:“为什么7班有你前女友,我们6班没有?” 纪乔于胳膊抬起来一把搭在我的肩膀上,非常自恋的说:“我怕分手不愉快,同在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啊。哈哈哈!你别看我万花丛中过,我这人可是有原则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去你狗屎的原则。 他笑的没心没肺,转眼又和兄弟们显摆逞能去了。 而我的心每一次听到他哈哈大笑讨论着哪个女生胸大;哪个女生屁股翘的时候,就会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赵子哲受够了他,跑过来关心我的成绩:“小丙子,考得如何?” “老样子,班级第三。” 纪乔于摸摸我的头,称赞道:“你当丙丙什么人?人家可是学霸啊!” 赵子哲打掉他的手,“把你的脏手拿开,小心传染她病毒。” “什么病毒?” “你说呢?就你这浪荡样,还能有什么病。” 纪乔于骂道:“我靠,海蜇子你tm找死!” 他挥舞的拳头差点打到赵子哲,后者拔腿就跑,他追了几米又迅速跑回来,紧张的跟我解释:“你别相信海蜇子的鬼话啊……” “嗯,我没有。” 他跟在我身侧,又说:“丙丙,我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让我转告;你爹妈今晚待在工厂里加班,让你去我家吃晚饭。” “知道了。” “那放学一起走吧!” “好。” 幸福是什么? 大概是拥有吃不完的膨化食品,啃不完的水果果冻,或是在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里安静的聆听旧收音机里面的广播。与好友促膝长谈,打一夜电子游戏,做作业时偷看漫画书。趴在书桌上睡着醒来时身边放着一杯热牛奶……对于我来说,这都是很幸福的事情。 但令我感到最幸福的是;能够永远以友人丙的身份陪在纪乔于身后。 纪乔于常说,我是他的友人丙。 至于为什么是丙,这得从甲乙丙丁开始说起,他有两个很要好的哥们,一个叫万松一个叫赵子哲,所以可怜的我只能排在第三位丙的位置。 再加上,我的名字里面有个丙字,这就促使了纪乔于擅自给我扣上了这顶帽子。 不过我并不反感他这样叫我,反而很喜欢,因为我心里清楚:想留在他身边,就只能以好朋友的身份维持纯洁友谊。 下午放学,我和纪乔于走到自行车棚。 不远处,一个留着玉米烫头发的女生,站在他山地自行车前面,手里拿着一封情书。 纪乔于让我停下,他说:“丙丙,等我一下啊。” 我点点头,就站在车棚外面,虽然听不清他们对话,但从肢体语言上足以看出,纪乔于又恋爱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很高兴的接过情书,然后骑上自行车,玉米烫女坐在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后车座上,亲昵的揽住纪乔于的腰部。俩人有说有笑,车子被他骑得摇摇晃晃。 纪乔于经过我时,停下来,说:“丙丙,你打车回我家吧,和我妈说我今晚不回家了。” 我看了一眼玉米烫,点点头。 玉米烫上下打量我,不怀好意的问:“乔于,她是谁啊?” “甭管她,咱们走吧~。” 纪乔于说完,让玉米烫搂紧自己的腰,自行车再次摇摇晃晃的朝校门口移动。 我握紧双拳,几番多次,有想朝他俊美容颜上砸出个坑洼的冲动。但最后总是被理智控制,屈服于卑微。 好吧,我承认,佟丙丙是个傻叉。 不管我骂自己多少次傻叉,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还是会毫无保留的为他付出,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好像路边电线杆那样显得理所当然。 经常看到他带不同的女生离开学校,我只能远远的望着他们亲密无间的影子,沉默的张着嘴巴,继续我的暗恋。 而这一切,都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是他的友人丙。 第2章 草莓印 纪乔于是校园里面少见的混子,上课不学习,下课打篮球,迟到早退,天天泡吧。 像个网虫,更像个糜烂在班级中的肿瘤。 就连班主任都拿他没的办法,毕竟纪乔于的父亲是校长。也许人就是这样,为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不得已对待某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十分的崇拜这样的人设,就像漫画书里那类玩世不恭的男主角。 刚好纪乔于偏偏就是这样的男孩儿,所以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我毫无防备的喜欢上了他。 但这件事,纪乔于肯定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女孩儿看待。 这样就很好,非常好,我想,我们的关系最好这样维持一辈子。 我徒步从华城第三高中走回13号弄堂,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脚丫子走麻了,膝盖酸的要命。 纪乔于的妈妈通过厨房窗户看到我,喊道:“丙丙来啦,门没关,快进来吧!” “伯母好。” 我在玄关脱下鞋,来到厨房,弯起袖子主动帮她摘菜。 纪乔于家算的上是弄堂里面为数不多的富裕家庭,但同时也是为数不多的单亲家庭。 跟我和谐的家庭不一样,纪乔于是校长的私生子。 从七嘴八舌的邻居口中经常听到关于纪母的故事,18年前大概和校长是一夜情的关系。 纪母擅自决定把他生下来,才让我有机会和他认识。也许大人就是喜欢擅自做主吧,不过这一点我还是心存感激的。 感谢当年那一场冲动的夜,迎来一个完美的男孩子。 “乔于放学没跟你一块儿走吗?”纪母问道。 我说:“他说他今晚留在万松家过夜了。” “这孩子,又跑出去瞎鬼混。”纪母叹气连连,虽然脸上已经横生出岁月的痕迹,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鱼尾纹可以那么好看的挂在一个女人的眼角。 纪母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吧。 我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楼外传来自行车滚轮划过地面的声音,趴在卧室窗户上向下看,只见纪乔于偷偷摸摸的锁车,做贼心虚的上楼,小心翼翼的回卧室。 他这一连串动作,均被我尽收眼底。 2008年,在这个智能手机没有霸占科技圈,大家还在使用2g3g,4g没有得到充分普及的年代里。我平时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趴在二楼卧室的书台前面,开窗户看漫画书。 为什么要开着窗户? 答案自然是因为我家对面,刚好是纪乔于的卧室。 这就很凑巧了,我可不止一次在睡前碰巧看到纪乔于身披浴巾,或者只穿一条大裤衩子打电子游戏。 我对天发誓,这绝对不是偷窥!纯属巧合,纯属巧合,阿弥陀佛。 因为他和我是邻居,而且是前后户型,我的卧室窗户和他的卧室窗户中间就隔着两米宽的走道。 他洗完澡,换上浅蓝色的睡衣,发现我还趴在窗户头数星星,于是小声的喊我:“喂,丙丙!” “干嘛?” “作业写完了吧,借我抄抄!” 我拿出语数外,在空中晃了晃,小声问道:“怎么给你?” 他把手伸出窗外,说:“丢过来。” 我往下看了一眼,二楼距离一楼至少有四五米的高度,想要三本书从二楼窗户不通过风的阻力丢出两米半的距离顺利抵达他的卧室,答案是——不可能。 我先拿起一本漫画书朝他那边扔去,尝试一下,结果漫画书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呈弧度,最后落在一楼的避雨棚。 他咂舌两声,二话没说跳出了卧室,身子抖抖索索的站在空调风扇机上,重心不稳,着实让我捏了一把冷汗。 “小心点,你干什么啊?” 他怕吵醒他妈,小声说:“让开,我去你卧室。” 我立马收拾桌面,怕他肮脏的鞋底踩到书本。 纪乔于深呼吸,缓冲一下腿部力道,我几乎可以听到嗖的一声~他完美的跳到了我的书桌上,但不完美的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将隔壁的狗吵醒,汪汪乱叫一通…… 于是凌晨一点,纪乔于这个王八蛋还在我的卧室抄作业。 “你在学校那么横行霸道,干嘛非要交作业?老师又不怎么管你。” 他懒得搭理我,手中的笔在作文本上狠狠的写个不停,但还是回道:“因为语文老师年轻漂亮啊!” 草,简直是狗屎! 看了一夜漫画书,也不知道是啥时候睡着的,反正睡醒的时候发现纪乔于正躺在我身边,他也睡的愣香,打着呼噜,哈喇子流到了枕头上。 我垂下眼眸,心早已经砰砰乱跳,默默念着他的名字,就像还在睡梦里呢喃。 是的,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美好的梦,有时候遥不可及,有时候又如此的近在咫尺。 明明很阳光帅气的一张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浅浅的梨涡,现在却张着大嘴,嘟囔听不清的梦话。 我来不及脸红,把他摇醒,催促他赶快回自己家。 他迷迷糊糊的从我床上爬起来,摸着肚皮,顶着鸡窝头,原路返回,跳到自己的床上,又躺下了…… 这条弄堂的隔音并不好,清晨让我起床的闹钟不是摆在床头的表,而是纪乔于的母亲催促他起床的声音。 伴随着纪母暴躁咆哮的声音,我的新一天便开始了。 “给,牛奶。” 纪乔于从书包里拿出两袋纯牛奶,一袋塞到我怀里,另一袋叼在他嘴上。 湛蓝天空被弄堂的电线分割成零零碎碎的拼图形状,早晨的街头,不停传出叫卖声—— “包子包子咯,又大又圆的包子!” “油条豆浆,健康健康!” 纪乔于拱着自行车问我:“吃什么?” “都行。” 旧报纸贴满泛黄的墙壁,低瓦数白灯用的太久玻璃壳都发黑了,吊在头顶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砸到人的脑袋。对面桌子的剩饭和一次性碗筷一片狼藉,油腻腻的地面发出难闻的气味。 纪乔于一身整洁的制服,和这个肮脏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尽管如此,每天早晨他还是陪我一同吃弄堂里的早餐店。 他盛豆浆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那白皙脖颈上的草莓印在白衬衫下面若隐若现。 耳边响起锅子炸油条的声音,刺啦刺啦,我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大锅中,脸被热油烫的掉了层皮似的,又热又疼。 他吃的津津有味,跟个什么都没发生的没事人一样。 我特别想把头仰起来,不是假装没看见,而是怕眼泪掉下来。但自卑的佟丙丙就是如此懦弱,只会低着头闷声吃油条,脖子像被人勒住似的,当不成鸵鸟也变不成乌龟。 他断断续续跟我聊天,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刺目的草莓印像嘲讽我似的不断在眼前跳来跳去。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啊!” 把他吓得不轻,最后一口油条差点噎住。 周围同样吃早饭的人也朝我投来奇怪的注视,我又没骨气的重新低下头。 “咋地了?起床忘吃药啊。”他拿我取笑道。 我找到一枚创可贴,头别到一边,递给他。 他不明所以:“干嘛?” 我说:“难看死了,把脖子遮一遮。” 第3章 朋友和女人 他居然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凑到我眼前,无赖的说:“我看不到,你帮我贴吧。” 人这辈子,谁没当过蠢货?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爱的深沉,一塌糊涂,忘乎所以,甚至变成骨灰你都忘不掉,这种感觉,就叫初恋。 我盯着他,他盯着我,浅浅的梨涡挂着微笑,浓密的睫毛像黑色小刷子贴在细长的双眼皮上,桃花眼泛着波光,那么近,他离我越来越近,我强装镇定,冷漠把碍事儿的草莓印给他用创可贴盖住。 “谢谢丙丙。” 清晨阳光明朗的打在马路上,华城迎来上班高峰期。 我说:“我的自行车前天就扎带了,爹拖着没修,你可不可以载我去学校?” 他骑上自行车,摇摇头,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清香,还有一种欠扁的味道:“不行哦,我只能载女朋友~,先走啦,学校见哦!” 该死。 迈进学校的时候,早自习已经结束了。我跑的满头大汗,累的气喘吁吁。坐回位置,喝了半瓶矿泉水才缓过来。 “小丙子,你咋了?难得看见你迟到。”赵子哲回头来关心道。 同桌万松补充:“这还用问,肯定是起晚了啊。” 我摆摆手,瞅一眼耳里塞耳机的纪乔于,气的要犯心脏病。 我家里不是很有钱,打车要花十块,下个月是纪乔于的生日,我想存钱给他买一部智能手机,听说那台手机要一万块钱,所以我省吃俭用存了整整一年,平时能省则省,不敢多花一分。 13号弄堂离学校很远,步行需要一小时。也就是说,刚刚我又是步行上的学! 中午午休时间,我们四个人一块在食堂吃饭。 纪乔于的电话响起,好像是玉米烫打来的,每次他和女生打电话的时候,万松和赵子哲总喜欢趴在他的肩膀上偷听,脸部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喂,谁啊?哦,汪苏琪啊,什么事?没,在和朋友们吃饭,身边没有女的。”他像在隐忍随时爆发的怒火,说着说着就和玉米烫女吵了起来:“……你这么喜欢无理取闹,咱俩就分手吧!” 说完,纪乔于直接挂掉电话,扣出小灵通电池,世界回归一片清净。 我吃着午饭,感觉今天食堂的米饭没闷熟,饭粒挺硬的还塞牙,半生不熟,咀嚼在嘴里,舌头像卷着一嘴沙子。难以下咽,硬生生囫囵吞枣,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刚好这时,纪乔于摔掉碗筷,大吼低声:“没胃口了!” “……!”我受到惊吓,终于把那口米饭吞进胃中。 “兄弟们,晚上一块喝酒吧,庆祝我回归单身!” “行啊,你请客。” 万松和他勾肩搭背,比划了个抽烟的手势,赵子哲会意,三个人大摇大摆朝男厕走去。 我回教室等他们,结果等来一位疯子—— “纪乔于!纪乔于呢!纪乔于给我滚出来!喂!你有没有看到纪乔于?你们有没有看到纪乔于!啊!纪乔于这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玉米烫女像个疯子似的闯入我们班级,又像个疯狗似的经过一个人就问纪乔于在哪里,最后她看到了我,然后朝我饿狼般扑过来! 说实话我当时吓得愣在原地,连逃跑都忘记了。 “纪乔于呢,纪乔于在哪里!” “我不知道。”面对她这副狰狞的嘴脸,我依然淡漠的说:“他可能还在男厕吧。” 玉米烫忍无可忍,也不知道纪乔于是杀了她全家还是阉了她祖宗,总之她对他的仇恨心理特别大,把所有的书本全部掀翻在地,尖叫着,狰狞着,活脱脱像得了狂犬病的泼妇。 班里的同学各个吓得逃离现场,只剩我站在自己的位子上看她笑话。 “我在这!”他从教室后门出现,极具威慑力的冲她吼道:“汪苏琪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打扰我的朋友和同学们,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更下贱!” 玉米烫浑身发抖,站在原地怒不可遏的跟他对视。 他说:“如果让我再看到你欺负我朋友,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就这样,这位叫做汪苏琪的玉米烫女生,成功从6班消失。 纪乔于立刻赶过来,对我左看右看,声音比弦乐还动听:“有没有受伤?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摇摇头,脸一定很红,他很少这样触碰我的胳膊和肩膀。 “那就好,”他长长吁一口气,深邃的黑眸中充满歉意:“抱歉啊丙丙,把你也牵扯进来。” “没事儿。” 虽然这个人,浑身都是缺点,可一千个缺点都不及他这一个优点。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他的原因,他对待朋友很正直。 夜晚,灯红酒绿,马路上车水马龙。 斑马酒吧是我们经常去的聚集地,这儿的酒水便宜,四个人凑合凑合勉强还能消费得起。 不过今天例外,纪乔于买单。 所以万松和赵子哲放开了海喝,不一会儿,桌子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下五十瓶空酒瓶。 他不胜酒力的跟我碰杯,揽着我的肩膀,含糊不清的说:“丙丙,你可要一直陪着我啊,咱俩要做一辈子的邻居,一辈子的好朋友!丙丙……嗝,丙丙,你知道不,在我心中啊,你和那群胭脂俗粉不一样,嗝!……唔,咳咳咳,你是我纪乔于这辈子最好的友人丙,我绝对不、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碰你,一、一根手指头!嗝~。” 浑身的血液急速从心脏往脸部窜,心脏超负荷般疯狂的跳动着,我的脸又红又烫,仿佛能煎熟鸡蛋。 我问:“为什么我和她们不一样?” 他倒在我怀里,醉的像一滩烂肉。 “因为女人我只碰身体,而你,你们,我是在用心……” 话还没说完他就醉过去了,彻底不省人事。 我使出洪荒之力才把他拖回家,沾湿毛巾帮他擦擦脸。 纪乔于突然捉住我的手,闪电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低沉的嗓音轻唤道:“……沈影?……” 我的呼吸停止在这一秒,眼底腾升的雾气模糊了视线,胸口像被砸进去一个坑,难受又窒息,强硬憋住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第4章 识破 傍晚的弄堂灯光昏暗,陈年旧灯泡忽闪忽闪的像在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照亮这条街道。尽管如此,那几只小飞蛾还是卖力的围在发黄的灯前扑闪着翅膀。 这让我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尽管你不是最闪耀的,但在我心里你是最耀眼的。 明明另一盏路灯很明亮,但那些飞蛾却依然守在老灯面前不肯离开。 我摸摸索索掏出钥匙,进家回卧室,才发觉屋里死一般的寂静,爹妈经常在工厂加班做衣服,我扑到床上,心中五味杂全。看到一望无际的黑夜,只有月光如银水般洒在书桌前。 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南拳妈妈的歌,“我爱的你爱他,雨脆弱的淋下,痛却不说话,过去风景像副画,你已经不像她……” 我的心骤然缩成一团,慌忙把台灯打开,驱赶这可怕的黑暗。 星期五的下午,班级里总是隐藏雀跃,因为明天是双休日。 六班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按照惯例,这是纪乔于圈粉耍酷的时间。 只见他挽起运动裤,露出修长的双腿,接到篮球立刻起跳纵身灌篮,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完美无缺。 一旁的女生们欢呼着,激动着,拍手叫好。 这时,长相甜美,扎着马尾辫的娃娃脸女孩抱瓶脉动跑向他。 纪乔于举起脉动,性感的喉结上下浮动,逆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像一副完美的插话。 他好听的声音温柔的对娃娃脸说道:“谢谢你,沈影。” 不知为什么,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睛又再次不争气的模糊掉了。 我吸吸鼻子,意识到这样糟糕的情绪无法控制,于是从观众席起身准备回教室。 “小丙子,放学要不要一块去吃拉面啊?”赵子哲拉住我。 我猛地一回头,眼泪像兜不住的豆子,一颗颗的落下来。 赵子哲看呆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你,我…你怎么哭了?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我没事,沙子进眼了。” 赵子哲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卫生纸递给我,脏兮兮的,我没接。 视线的余光还是不经意间看到他和娃娃脸,女孩白的反光的脸庞泛着微红,眼睛笑成一道月牙,溢出甜蜜蜜的笑容。纪乔于牵起她的小手,朝我们一步步走来。 我慌忙的别过脸,用两边短发遮掩泪痕。 “饿死了,一会儿放学咱们去吃拉面吧。这是沈影,她和我们一块去。”纪乔于说。 赵子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娃娃脸,眼底划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说:“好啊,多个人多份热闹嘛。” 万松是体育生,留在学校训练,我们没有等他。加上娃娃脸,四个人一起出了校门,校门口有家生意兴隆的拉面馆,味道很不错。 纪乔于和赵子哲在前面走,于是娃娃脸跟我并排走在一起。 我说:“我们都挺喜欢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娃娃脸背着手,笑道:“没关系啦,反正我不太饿。” 我们落座后,赵子哲点了根烟,不小心把娃娃脸呛到咳嗽。纪乔于立马夺走他手中的烟掐灭,扔进垃圾桶,生气的说:“眼瞎啊?看不见这儿有个妹子?” 赵子哲不服:“平时你呛到小丙子怎么继续抽,我就不能?” 他欠扁的说:“她是女的么,她不是。” 我不知道这段对话哪里搞笑,但却引得娃娃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打认识纪乔于开始,他谈恋爱从没超过一周,所以我默默的在心里给娃娃脸点了跟蜡烛,希望她不要乐极生悲。 吃完拉面,纪乔于骑上车,娃娃脸坐在后面,看样子他今晚是又不打算回家了。 “我送沈影回家,你们记得帮我去买这周的漫画周刊啊!” 不等我们答应,他就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天天就知道命令我们,能喜欢上他的女孩都是眼瞎吧!”赵子哲愤愤的说道。 我想明天去眼科看看病,也许自己是真的瞎了。 黄昏是最美的景象,天边燃烧着火红的云朵,弄堂门口两只猫咪正惬意的趴在一起睡觉。 赵子哲的家还需往前走一段,临走前,他说:“小丙子,你爹妈明天在家不?” “应该在吧,”我不确定的说:“他们轮流休班。” “那我明天能去你家写作业吗,最近数学题挺难的。” 我点点头,“行啊,喊上万松,我帮你们补习。” “得嘞!”赵子哲刚走两步,又调头回来,纠结道:“小丙子,我能问你件事么。” “说呗。”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吞吞吐吐,打趣道:“咱俩谁和谁啊,有话就讲有屁就放。怎么,你也有喜欢的女孩了?” 我们这群人高一认识,同班两年,从未见过赵子哲和哪个女孩儿亲近过。 他拱着自行车,把玩了两下车铃铛,好像在和内心打矛盾战。 我等了半天没等到他下句话,催促道:“快点说,我赶着回家喂金鱼呢!” “金鱼一顿不吃能饿死?” “……” “佟丙丙。” “嗯。” 赵子哲深吸一口气,颇有一股打算表白的奇怪氛围。 “你是不是喜欢纪乔于?” “……” 那一瞬间,我好像被点了葵花穴,不仅身体动弹不得连大脑也停止了思绪。 嘴巴像塞进了一把苦涩的药,良久,我说:“是。” 赵子哲并不感到惊讶,动了动站麻的腿。 “我觉得你俩不合适。” 我很肯定的说:“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还喜欢他。” 我坦白道:“我控制不住。” 赵子哲:“……” 他叹口气,将车靠在墙边,蹲下,点了根烟,吧嗒吧嗒抽两口,吞云吐雾,缭绕的灰色逐渐与空气融合。 我朝他伸出手,赵子哲问:“干嘛?” “给我来根。” “不行,你抽不了。” 你们都能碰的东西,凭啥我不能? 我从他手里抢来一根,学他姿势点燃,没控制好力道,猛地抽了一大口。呛得眼睛煞红,嗓子像塞进去一个烟囱似的。 赵子哲捧腹大笑,像下达隆重的决定般说:“我帮你吧!” 我白他一眼,“帮什么?” “追纪乔于啊。” 第5章 兔子吃起窝边草 我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就是不知道此刻正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赵子哲。 “得了吧,你想啥呢。” 不料他却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以至于让我产生自己好像是数学题的错觉。 “喜欢就去追啊,有错么?纪乔于和你都认识两年了,还是邻居,跟其他女生相比,你存在这么大的优势,何必放弃自己呢?” 确切的说是认识五年,初二他转学到我们班,那时候我就喜欢上纪乔于了。只不过我太过平凡,他太过耀眼,尽管初中同窗三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班级里有我这么个人。 赵子哲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几下,表示加油鼓气:“小丙子,你就是想太多,他肯定会答应和你交往的。” 我翻白眼拍掉他的手,不为所动,“呵呵哒,谁规定喜欢就必须在一起了?” “那你喜欢他干屁吃?” 男女终归有别,不然上帝造物干嘛分两个性别,总归是有原因的,男生终究不懂女孩的心思啊。 我懒得跟他扯皮,指他鼻尖叮嘱道:“你要是敢告诉他,我就从你身上扒层皮。” 兴许是我狰狞的表情把赵子哲吓到了,他浑身打哆嗦,点头如拨浪鼓:“行,这算咱俩的小秘密,我发誓绝不告诉第三个人!” 今晚,纪乔于没有半夜出现,一直到周六日上三竿,他才穿着昨天的校服骑车回来。 纪母正在门口洗衣服,看见纪乔于脏兮兮的裤子和外套,叉腰生气的把他骂了一顿,尽管恨铁不成钢,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帮他脱下来丢盆里洗。 纪乔于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他阴沉着脸上楼,站在窗户边喊我:“丙丙,我能去你那儿么。” 我正在看漫画书,视线里突然闯入一个巨大的人影,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踩过习题本,横跨书桌,来到我身边。 “你在看什么?”纪乔于凑近,他的呼吸扫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少女漫画。” “好看么?”他扑向床,随便拿起一本杂志翻看,懒洋洋的语调散发出一种独特魅力。“你整天看这些东西,有没有学习到什么恋爱技巧,教教我。” 你还需要人教谈恋爱? 我疑惑的看向他,这是我们今天第一次对视。他英俊的容颜上印着一片红彤彤的巴掌印,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沈影打你?” 他摇摇头,漫不经心的说:“是她妈。” 几道紫色淤青在衬衫下若隐若现,他见我在翻找医药箱,一只胳膊撑着身子,躺在床上慵懒的说:“不用麻烦了,我没事。” 我几乎可以试着情景回顾,想象出昨晚或者今早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打斗事件。 下午,万松和赵子哲来我家做作业,纪乔于睡在床上像个死人。 可能是我的错觉,自从赵子哲知道这个秘密后,看我的眼神都变的不一样了。 “哦吼,这是折腾一宿没睡?”赵子哲踢了一下他垂在床边的脚,喊道:“喂,纪乔于,起床写作业了!” 爹端上来一盘水果,我没吃几口,很快就被他们抢光了。 四个人分工明确,我写数学,赵子哲写语文,万松负责英语,至于纪乔于嘛……他只会抄。 “没劲,”他突然丢掉中性笔,撑起腮帮子懒散的说:“我想要长久的恋爱。” 赵子哲的视线在我身上飘忽不定,我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 万松说:“长久不适合你。” “为啥?” “因为你图新鲜感。” “你懂个屁,”纪乔于咋舌,趴在桌子上玩翻盖手机,好像是在通讯录里找妹子,滑到最后,叹口气又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什么时候我能遇到心仪的女孩子呢,我一定会对她死心塌地的爱一辈子,这叫浪子回头!” 赵子哲立马看向我,眼珠子精神的仿佛要从眼眶中掉出来,我又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赵子哲说:“今时不同昔日,兔子吃起窝边草。只要锄头挥的妙,哪有墙角挖不到?” 我对赵子哲这一套一套的歪理抱着敬佩和鄙夷。 他揽住纪乔于,指着窗外天边:“兄弟,听我一句话,看看身边人。找个你了解的对象,好好磨合彼此,谈场认真的恋爱,不浪费时间,这才是真正的快乐青春啊!” “身边的人?”纪乔于故作沉思。 赵子哲把手缩回来,差点就指向我,幸亏我反应迅速使劲儿踢了他一脚。他疼的嗷一声,无奈将手指向我们高一的合影照片。“是啊,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纪乔于看向合影,赞同道:“有道理!” 我无语了,彻底的。 “也许你心仪的那个女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哇咳咳咳咳!” 我放下保温杯,假装咳嗽,朝赵子哲扔出一记飞刀眼,在我水杯泼向他脸的前一秒,纪乔于俯身过来挡住了视线。 “丙丙怎么了?” 握着水杯的手渐渐缩紧,我面无波澜的说:“不好意思,被水抢到了。” 我头一回理解‘损友’二字的真正含义,就像现在的赵子哲,想方设法明示纪乔于,管不该管的闲事。我甚至有种想和他绝交的理智想法,还好他不是傻蛋,懂得悬崖勒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周一下午,临近放学,纪乔于手提纸袋子靠在走廊上。橘色阳光照在他的碎发上,依稀令人感到温暖,夕阳仿佛在身上镶嵌了一层金光。 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儿,就给我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同其他的学生不一样,我总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 “丙丙,张嘴。” 面对他柔和的声音,我只能机械的打开嘴巴,像个傻子似的。我想,如果他现在命令我从三楼跳下去,可能腿也会不争气的照做。 舌头尝到甜滋滋的味道,我眨眨眼睛,含住那颗棒棒糖。 他捧着自己的脸,靠在护栏上,嘴角扯出暧昧的弧度。 “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发现你长得挺可爱。” 第6章 狗改不了吃屎 纪乔于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总能无意间伤害我,而且每次都能成功完美的撕开我的心,搞的血肉模糊,他不知道,反而笑的嘻嘻哈哈狼心狗肺。 比如这次,如果没有吃这颗糖,等待自己的也许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丙丙,吃薯片吗?”他拆开一包原味乐事,拿出一块在我面前晃晃,“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味,对不?” “不吃,你记错了。” “啊,”他尴尬的笑道:“是嘛,那你喜欢吃什么味的?” “番茄味。” 他哦一声,突然头部像断掉似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整个人为之一震,僵硬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睛更是不知该往哪儿看,最后只能假装眺望夕阳,四处看风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啊?”在我印象中,他很少这样无病呻吟。 纪乔于离开我的肩膀,打了个响指,神经病似的朝我鞠躬,并把纸袋递给我:“拜托你了!帮我把这些东西还给沈影。” 心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像挂着一块巨石,难受到窒息。苦涩的味道在嘴中蔓延,棒棒糖一点儿都不甜了。 我没有接手,朝纸袋里瞄了一眼。里面有好几封情书、几本练习题、一枚蓝色发卡和两张没有使用过的电影票。 我问:“就是那个娃娃脸?” “嗯嗯!” 我拒绝:“不要,你为什么不能亲自给她?” “我不想再见到她了,而且我已经决定要好好找一个女孩儿,全心全意喜欢对方了。所以……你看!”纪乔于打开翻盖手机,让我看通讯录,一片空白,除了纪母、赵子哲、万松和我的联系方式以外,其他的电话号码全被删除掉了。 不错嘛,看透了,开窍了? 我点点头,拿走纸袋,说:“那好吧,她在几班,我帮你还回去。” “九班,现在应该在上体育课。”纪乔于说完,握住我的手,桃花眼闪烁出光芒:“丙丙,谢谢你!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被他猝不及防的狠狠抱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死。 慢悠悠的走到操场,回头望教学楼,发现三楼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恰巧娃娃脸正在小卖部买零食,我等她出来之后喊住她:“沈影同学?” 她回过头,看见是我,趾高气昂的问:“有事?” “纪乔于说让我把这些东西还给你。” 她看都没看一眼纸袋,抱臂,冷哼道:“呵,把这些东西丢掉吧,我的新男朋友已经给我买新的了。你告诉纪乔于,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只是玩玩。” 我愣住,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出声道:“哦,其实是我多管闲事,他只告诉我这些东西碍眼,怕让新女友发现惹人家不高兴,让我丢掉,我还寻思你需要呢。” 说完,我嗖的一声把那些东西扔进了大垃圾桶。 沈影的脸色逐渐变黑,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恶狠狠的瞪着我的背影。 欺负我可以,贬低纪乔于就不行。 我开开心心回教学楼,本想告诉纪乔于这件事儿,让他夸夸我。结果在路过高三十二班的时候,脚下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宝贝,你的头发好香呀,有股魔力,吸引着我全部的注意力~。”这是纪乔于的声音。 他怀里抱着一个头发乌黑亮丽的女孩儿,如泼墨般的发丝缠绕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 心忽然变得好痛好痛,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我大口的呼吸着,吸进去的空气却热的发干,又凉又咸的味道很快在喉咙中蔓延。 我后退两步躲在墙角,用手去擦,发现原来是眼泪。泪水混合着跑过来时流出的汗渍,脏兮兮的挂在脸上,粘着几缕发丝,狼狈的像个小丑! 大脑告诉我该离开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留在原地,脚下如同被人抽筋断骨,我软瘫在地,将自己卷缩成一团。 喜欢纪乔于,真的好痛苦…… 我低头盯着脚边的排水口,像个黑色的漩涡,要把我整个人吸进去,在逆流中锤死并不挣扎。 吧嗒—— 眼泪掺和鼻涕掉进下水道,我慌忙去擦,把袖子搞的像块沾满不明液体的恶心抹布。 “宝贝儿,以前我怎么从没发现过你呢。有时候错过就像一阵风,擦肩而过,来不及后悔。现在我要牢牢的抓紧你,再也不松开。” “真的嘛?” “是真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表白。现在我终于鼓起勇气,想不到我们是两情相悦!” 他和女孩对话时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一下一下沉重的打击着我,非要让我粉身碎骨他才满意。 纪乔于搂着黑长直女孩儿,从我面前大摇大摆的经过。 我躲在楼梯拐角处,他怎么可能去注意我这么渺小的人呢,现在那双桃花眼里,仅仅只有一个女孩儿罢了。 他交往过数不清的女孩,都长得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比我会打扮。 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在他的世界里,甘愿做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友人丙。 ——这是我自找的。 我的自愈能力挺厉害的,哭到岔气,一时半会儿站起不起来。我扶着栏杆,趴在扶手上透气,却不巧又看到纪乔于和黑长直躲在树林里接吻的画面。 尽管很远,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手很不安分的在黑长直女孩背后游走,吻技熟练的让女孩很快倾倒在他创造的柔情蜜意里。 此时此刻,我感到眼珠像被一双冰凉的手挖出来似的,然后硬生生在眼眶里面填满玻璃渣,动一下,无数的玻璃扎着心脏和眼球,痛极了。 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一瓶二锅头。 坐在弄堂外面,像个被遗弃的孤儿,一口酒下去,辣的嗓子像裂开似的。 那是我第一次喝醉。 也是第一次被母亲扇耳光,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我知道,是该放弃了。 想要放弃长达五年的单相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总好过现在,至少不必如此伤心。 隔天,纪乔于牵着黑长直女孩来食堂找我们吃饭,万松和赵子哲对他频繁换女友感到见怪不怪,但这次,我却着实吃了一惊。 我不敢确定的喊出黑长直女孩的名字:“安晓名?!” 安晓名羞涩的点点头,同我打招呼:“佟丙丙,好久不见呀。” 第7章 又双叒叕恋爱了 安晓名是我和纪乔于的初中同学,听说上周才转学来华城第三高中。想不到毕业两年多,我们又见面了。只不过这次,她的身份不是普通同学,而是纪乔于的现女友。 吃饭的时候,纪乔于不停地献殷勤往安晓名碗中夹菜,这是我从没见过的画面。因为先前都是女生给他买饮料,送吃的。 想起昨日他主动给我看空白的通讯录,也许这次交往,他的确是认真的。 一方面我希望他好好对待安晓名,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俩赶快分手。无私和自私像两股力量,将我的身体无限制的往相反方向拉扯。 如果把一个人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那么眼睛像带着放大镜,注重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会在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即使自己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也还是会控制不住小心翼翼揣摩对方的一举一动。 在这漫长的五年里,我有一个错误的判断。纪乔于每任对象都没有超过一周,只要他不断分手,就表示我总会有机会。 但是这次,女生的第六感让我意识到事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纪乔于和安晓名交往了一周,两周,三周……时间多久,我已经数不清了。 这天放学,因为安晓名的爸爸来接她,所以纪乔于才拱着自行车陪我回家。 “丙丙,我觉得我找到了。” 他半坐在车座上,腿飘在空中,另一只腿偶尔触碰地面推自行车往前走。 “找到什么了?”我卖力小跑,跟在他身旁。 他停下,跟我说:“我觉得安晓名就是我的真爱,我俩能好到高中毕业。” 轰隆!—— 在我的心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也许是这五年以来的默默陪伴,也许是喜欢他的心情彻底瓦解,总之,好像一切都变的不再那么重要了。 “真的吗?恭喜你啊。”我强装笑颜,扯出一道微笑,实则比哭还难看吧。 纪乔于说:“丙丙,你有钱吗?” “有啊。” “有多少?” 我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说:“三块五毛,够不够?” 他握住我的手,表情深沉且痛苦,充满自责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今天,我无意中看到安晓名的身份证号码,下周就是她的生日了。我想送她一部智能手机,可是好贵,我每个月零花钱就那么几十块,喝酒抽烟都不够。” “问你爸要啊,他是校长,只要你开口肯定给不少吧。” 纪乔于否决道:“他每个月只给我妈打钱,铁公鸡,才不给我呢!丙丙,我的好丙丙,你手头有多少钱啊?求你了,我下个月一定能还清,求求你了~好不好?从现在起,我天天给你买棒棒糖!” 有一种关系叫有缘无分,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朋友,还是邻居、同学,不论哪种关系,都注定了我无法得到这样的待遇:被他爱戴,守护,浪漫,惊喜,甚至借钱送礼物…… 脸上的表情正一点点垮掉,我紧绷的理智仅剩一丝一毫。 “不要。” “为什么?”他停止撒娇,疑惑的看向我:“你应该有存钱吧,我上次在你抽屉里还找到一百块钱呢。” 我质问:“你怎么能擅自翻我抽屉?” 他坦白:“没烟抽了,那天你在洗澡,我就直接拿走了,本来想跟你说一声的,后来忘了呗。” “你!……” 纪乔于又一次像软趴趴的章鱼般抱住我,在我耳边吹着湿润的气息,嗓音极其好听的撒娇:“我亲爱的丙丙,伟大的丙丙,求你啦,就借我一万块吧,求求你啦!你见我纪乔于什么时候求过人呀?也就在你面前这么卑微~。” 你这是卑微吗,你这叫犯贱! “不要!” 我推开他,快步向前跑,只希望赶紧回家把自己关起来。 他骑车很快追上我,两个人拉拉扯扯,我书包拉链被他蛮力撕坏,书本洒落一地。 他赶紧停下车,蹲下帮我捡。 “不要帮我,你走开!” 我推开他,纪乔于没蹲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眼泪不争气的掉在手背、落在书本……我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但自从喜欢上他,变的敏感脆弱。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懦弱、卑微又无脑。 “你怎么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书包弄坏的,别哭了,我的错。” 他最见不得女孩哭,一时间手足无措,慌乱的满身找纸巾,最后只找到一块脏兮兮的粉色手帕,也不知是多久前的女生留下来的东西。 最后,他索性揪起自己的衣袖,在我脸上胡乱擦抹。 我“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仿佛被人切断了气管,呼吸不上来,话也说不出口,干脆坐在地上,像个三岁小孩找不到爹娘那般,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纪乔于彻底慌神,被吓得不轻,一边帮我擦泪一边捡拾书本,忙的焦头烂额,一滴透明的汗液顺着他完美的侧脸流淌下来。 昔日在他面前遭受过的打击,经受过的委屈,顷刻间全部化作泪水发泄而出。 路过的行人对我们指指点点,基本都把我们当做闹别扭的小情侣,看笑话。 纪乔于见我这么一发不可收拾的痛哭流涕,他只好将我从地上抱起来,连自行车都不要了,就那样朝弄堂跑去。 远离人群,我的理智逐渐回归大脑。 他靠在墙角抽烟,听见我不哭了,转过身来哀愁的问:“哭够了?” “嗯嗯。”我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 他摸摸我的头,深邃漆黑的眸子充满歉意:“对不起,书包我会帮你修好的,如果修不好,明天我去给你买个新的。” 原来他一直以为我哭的原因是书包坏掉了!? 我他妈真是……强忍住手中的拳头,奉劝自己冷静下来。 “纪乔于,你王八——” 我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瞬间拉力使得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扑进他怀中,我的面颊贴在精实的胸口前,耳边传来噗通噗通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这是……我喜欢的人的心跳声! “我王八蛋!”他说,温暖的指腹在我短短的发丝间抚摸着,柔软的说道:“丙丙,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哭了,我看着心疼。你是特别的,别的女孩哭我都没有过这么糟糕的心情。” 我吸吸鼻子,赌气说:“什么时候哭是我的自由。” 他揉着我的脑袋,说:“那个钱不要了,我会另想别的办法。” 我像个木偶,伤痕累累还要任由他摆布。 第二天,将以一整叠厚重的红色钞票从银行取了出来。小心谨慎的带去学校,中午午休时,我一只手伸进抽屉洞攥着那一万块钱,另一只手啃着没什么味道的面包片。 纪乔于却跟我说:“丙丙,我和安晓名分手了。” 第8章 渣到掉渣 我啃面包的动作停顿住,似像听错那般,竖起耳朵,不确定的问:“你说什么?” “具体原因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你,还是别提她了。”他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的木头凳子,叹口气,把重点放在我的午餐上:“你在吃什么?” 我的大脑思维不算活跃,并未跟上他话题的节奏。另一只手藏在抽屉洞,紧紧的攥着那万把块钱,手掌心渗出的汗液逐渐浸透了几张钞票。 “显而易见,面包啊!”赵子哲回过头来,奇怪的盯着纪乔于。“反正你谈女朋友分分合合,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以后没必要跟我们报告这件事儿吧?” “也对。” 纪乔于突然歪头在我的半块面包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我盯着那排牙印发呆,只听纪乔于缓缓的说起休息日安排:“周末你们想好去哪儿玩没有?” “没,我爸说要我在家炒菜。”赵子哲苦涩的笑笑,满脸无奈。 赵子哲的爸爸是五星级酒店的厨师,月入过万,应当算我们四个之中,家庭条件最好的人了。他顺利遗传了赵父的基因,目标是考上烹饪学校,梦想成为优雅的西餐厅厨师。 所以休息日,赵子哲是失踪时间最长的人。赵父对他管教很严厉,昨年暑假,我们这帮人偷偷去酒店找他玩,趴在厨房门后,偷看赵子哲大汗淋漓炒菜的模样。被赵父发现,一顿臭骂。从那以后,再也没敢去打扰他。 “得了吧,天天炒菜,难不成你真打算毕业做个肴菜馆啊?”纪乔于不屑,冷哼道:“可别指望我们光顾,怕饭菜里面有毒。” 赵子哲举起拳头,眉头皱的愣高:“你丫的可真会损人,爱吃不吃,我还不愿意给你炒哩!” 我的手从抽屉里伸出来,手掌心出现几道脏兮兮的汗渍。 纪乔于发现后咂舌:“丙丙,你是去玩儿泥巴了吗?” 赵子哲丢给我一块湿巾,“赶紧擦擦。” 话题重新回到周末安排,纪乔于接着说:“要不,我们去河边钓鱼?” “行啊,钓上来,我正好给你们展示一下厨艺。” “你们谁去12班找万松?问问他周日有没有别的安排。”纪乔于说完,深邃的桃花仁转向我。 近日,6班和12班有一场篮球赛。万松身为体育特长生,自然参与其中。最近训练频繁,连放学都没办法跟我们一块走。 12班的班主任是体育老师,所以万松这两天和12班的体育特长生一起训练。 赵子哲用胳膊肘撞他一下,“你自己不会去啊?天天让小丙子跑腿。” “关键是12班有……” 纪乔于的话还未落下,万松便赫然出现在6班门口。 他高大的身影和小麦色的肌肤尤为显眼,属于那类健康硕壮的男孩。利索的黑色寸头,显得十分精神。 万松身穿深蓝色的篮球服,肩膀上挂着一块白色的毛巾,不停的擦着脖颈上的汗珠。 “得,说曹操曹操到。”赵子哲喊道:“松树!这边!” 万松点点头,沉默寡言的坐到赵子哲身旁,拿起他的水杯就往嘴里灌水。 “对了,”喝完水,万松盯着纪乔于,后者被盯得心虚,缩了缩脖子。“安晓名找你。” “就说我不在!” “我帮你挡了,说你在老师办公室补作业。” 纪乔于长舒一口气:“谢了,兄弟。” 我不清楚纪乔于跟安晓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单单从性格和人品来讲,初中那三年,安晓名是名副其实的校花。人见人爱,没有任何污点。作为很多男生青睐追捧的对象,她却学习拔尖儿,一门心思初升高,从没过度接触过任何异性。 就是这么一位干净单纯如白莲花的女孩儿,突然被纪乔于糟蹋了,我的心头竟猛地感到惋惜。 万松笑着打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分手?打游戏不回短讯,被撞见和别的女孩吃雪糕,还是礼拜日睡过头忘记约会啊?” 关于纪乔于回归单身的原因,我、万松和赵子哲可以举出一百个理由。 然而,纪乔于脸上的阴霾久久不散,由此可见这次并不是那么简简单单。 “别闹了,烦。” 他抓耳挠腮,显得很不安,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万松不依不挠:“兄弟不是你这么做的啊,安晓名找我好几次了,下课就来操场,说你有意躲避她,让我转告你,放学去天文馆见一面。” “哦,不去。” 纪乔于撇过头,看向窗外,眼底隐藏着深深的抑郁。 万松耸耸肩,“我话传到了,去不去你自己告诉她吧。” 天文馆已经废旧很长时间了,我们这一批学生前来报到开始,就从未去过那儿。我也只是偶尔去图书馆的时候,路过罢了。 燥热的暑气蔓延教室,头顶发黄破旧的电风扇慢悠悠的转动着,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削掉脑袋的错觉。 我的位置刚好在吊扇下边,虽然比别的同学凉快,但面对这样的危险,尤其是听见声声不断‘咚哒咚哒’的声音时,我总是注意力不集中的抬头看去—— “佟丙丙!”英语老师站在讲桌前,大吼道。 “到!” 我立刻站起身,瞬间精神百倍,那种被燥热天气控制,想要昏昏欲睡的感觉消失全无。 “上来写单词。” 赵子哲回头,看我的眼神变的很同情。 我慢慢悠悠走上讲台,背对同学们的万众瞩目,捏着粉笔,深吸一口气,等待英语老师念汉语拼写。 视线的余光,总是在不经意间瞥向教室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纪乔于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厨房。” 我愣了一下,回归思绪,手顿住。厨房怎么写来着? chicken。 “王冠。” crow。 “不朽的。” immoral。 听写到第三个词语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 “噗!” 突如其来的夸张笑声划破安静的教室,纪乔于拍着桌子,大声嘲笑我:“丙丙,全错了,哈哈哈笑死我了,不死的鸡和乌鸦吗??” 伴随着他清脆又震耳的笑声,同学们也瞎起哄起来。 英语老师脸黑的犹如锅底,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将我轰下讲台。 我像过街老鼠一般灰溜溜的回到座位,尴尬的将英语课本挡在脸前,该死的纪乔于还在不停发出哈哈哈的声音。 下午放学,赵子哲也在拿英语课上闹出的窘况逗我:“小丙子,你真是人才。” “呵呵,别提了。” “走吧,咱们速度得快点。纪乔于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天文馆了。” 他去面见安晓名,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屁股黏在座位上,不愿起身:“我不去,想凑热闹,你自己去。” 赵子哲凑近,小声在我耳边说道:“难道你不好奇他们分手的原因吗?” “不好奇。” “嘿,我说小丙子,你能不能别天天这么垂头丧气?搞得好像所有人都欠你钱似的。” 我裂开嘴,冲他傻笑,“嘿嘿,这样总行了吧?今天我干值日,要去你自己去。” “不行!” 赵子哲把万松拉过来,两个人围在我的左右,抬起我的胳膊,强行将我带上前往天文馆的路。 天文馆呈半圆形,墙皮掉了一地。暖融融的夕阳风吹拂树枝,黄昏将叶子涂成金色,地面形成斑驳一片,爬山虎肆无忌惮。天文馆的门是浅蓝色的,破烂到掉了半层油漆,被一把厚重的锁链锁着,这儿很少有人出现。 纪乔于熟悉的身影站在天文馆门口,我们躲在不远处,前面有颗樟树做掩护。 我很漫不经心,因为压根儿就不想八卦他的情感,对此并不敢兴趣,树上蝉鸣的声音叫的我心烦意乱。 “纪乔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花言巧语夺走我的第一次,得知我怀孕了,就撒手不管!你简直混蛋!” 安晓名愤怒的声音,不大不小,全部都让我们听见了。 万松、赵子哲和我,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事情大条了啊……”万松感叹道。 “嘘!”赵子哲捂住万松的嘴,提醒小心注意,“小声点,别让他们发现咱们。” 纪乔于摸摸后脑勺,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用非常无奈的语气回答她:“哦,那你说怎么办?不分手留着过年嘛?孩子不一定是我的啊。” “你!”安晓名指着他的鼻尖,眼眶猩红,“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我们就做了一次,不可能这么巧吧?要是真的,那我现在就得去学校对面的彩票站买注彩票,说不定还能中个五十万呢。”他摊开手,始终不愿接受安晓名怀孕的事实:“你少骗我,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纪乔于!” 安晓名气得捶胸顿足,哭的梨花带雨,连我这个女生看了都十分的心疼不已。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医生说已经半个多月了,明明就是我们那次……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和别的男孩做那种事情!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玩腻就丢!” “嗯呢。” 纪乔于吊儿郎当的靠在天文馆浅蓝色的木门前,淡定的点燃一根烟,吧嗒吧嗒抽两口,最后被安晓名一把夺过去,狠狠踩灭。 此时,我的心情和安晓名一样糟糕透顶。想象那根烟头就是他,被安晓名无情的踩在地上摩擦! 纪乔于渣,渣的毫无边界,没有原则,渣到掉渣。他总是伤害每一个单纯可爱又纯粹的女孩儿,他糟蹋过的纯洁少女,两双手都数不过来。 我真的很心疼安晓名,由衷的惋惜,这么好的女孩儿,真的不该被一次意外毁掉。 “跟我走!” 安晓名突然拽住他的胳膊,不知要拉去那儿。刚走两步,纪乔于用力甩开她,猛地一推,安晓名没有站稳,硬生生摔倒在地。 “你真的很烦!”他突然情绪激动,怒声冲安晓名吼道:“简直不要脸,妄想用怀孕借口缠住我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第9章 我始终相信你 尽管纪乔于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让躲在不远处的我们听得真真切切。 我第一次见纪乔于这么生气,上个月被沈影妈妈扇耳光的时候,他都没有一句抱怨。也许,他真的有点儿恼羞成怒了,尽管知道安晓名怀孕的确因为自己,却不敢面对不愿承认。人在左右两难的时候,总是下意识选择逃避。 安晓名蹲坐在地上,无助的拥抱自己,哽咽的声音令人心痛,肩膀止不住微微颤抖。 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走过去,抱抱她,再顺手给渣男一个耳光子。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也喜欢纪乔于,那种无奈又感到悲哀的心境,真的很绝望。我几乎和安晓名是感同身受的,但喜欢一个人,大脑并不受控制。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烦死了!” 说罢,纪乔于转身要走,突然又被她拉扯住手腕。 “纪乔于!你不能丢下我!”安晓名扯着嗓子,吼得歇斯底里。 他抬起脚,毫不留情的往她腰间踹去。 “啊!” 安晓名痛苦的抱住肚子,不断躲闪他狠心的拳打脚踢。 我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认识他五年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疯狂的去殴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 他粗鲁的行为那样陌生,他凶光大现的眼神那样可怕,他的拳脚那样无情…… 我忍不住上前两步,突然被赵子哲拦下:“丙丙,别插手他们的事情。” 我双手握成拳头,耳边不断响起安晓名求救的声音。 “不行,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没等我前去阻止,眼前突然划过一道黑影。万松三步并作两步,脚下如踩风一般,来到纪乔于背后,眼疾手快的捉住他的拳头。 纪乔于眉头紧皱,转头看向万松,眼底布满惊讶和疑惑。 “够了,你想把她打死吗?” 万松放开纪乔于,蹲到地上,将口袋里的手帕拿出来,温柔的擦拭着安晓名沾满灰尘的苍白脸蛋。 我和赵子哲对视两眼,也纷纷从樟树后面走了过去。 “你们……” “我们刚好路过,就、那啥……小饼子说想吃冰激凌嘛!我们准备去买来着。”赵子哲摸着后脑勺,不自在的撒谎称:“天干物燥,心情浮躁。兄弟,别生气啊。” 天文馆旁边是图书馆,图书馆对面是超市。 赵子哲撒谎水平一般般,傻子都能看出来我们在偷窥。 兴许是被怒意冲昏了头脑,纪乔于看向我,持怀疑态度:“丙丙,真的?” 我只好硬着头皮附和:“嗯嗯,我顺便让他们陪我去图书馆借漫画来着。” “哦。” 纪乔于最后撇一眼安晓名,迈开风流的步伐,轻松的哼起小曲儿,慢悠悠的朝前走去。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幕过分的画面,都和他无关。 等到他走远,我立刻蹲下查看安晓名的伤势。好在她的胳膊只是破一点皮,并无大碍。 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我问道:“你没事儿吧?” 安晓名惨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眼眶红红的,眼角湿润一片,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谢谢你们……” “走吧,去吃拉面,饿死了。”赵子哲后脑勺靠着双手,站在树前,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瞪他,“安晓名都伤成这样儿了,我们最起码得送她去医院吧。” “哈?”赵子哲奇怪的看着我,“闹呢?小饼子,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善良。” 万松叹口气,很是无奈:“海蜇子说得对,纪乔于的私事,我们少管。” 瞧瞧,我交的都是些什么损友? 安晓名嗓音沙哑,突然推开我,语气变得没有刚才那么软弱无助了:“说得对,这是我和纪乔于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刚刚救了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谢谢。” 说完,她逃似的,迅速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啧啧,看见没?”赵子哲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贴近道:“别管闲事,对自己没好处。” 依旧是校门口的拉面馆,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端上桌,望着这碗平时能让自己垂涎欲滴的食物,此时却没有一点胃口。 “小饼子,还在想呢?” 我食不知味:“没有。” “你脸上都写着了,”赵子哲抽取一块面巾纸,狠狠的在我面部胡乱擦来擦去。 我有点生气,“你干什么!” “帮你把抑郁擦掉啊。” 万松吃到一半,突然点根烟,“丙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憋着嗓子眼的一连串疑问,就算用质疑的声音喊出来,相信赵子哲和万松也不会给我答案。 “纪乔于就是那样儿,我们怎么管啊?”赵子哲往我碗中夹一片豆腐叶,关怀道:“吃饭吧。” 豆腐片在我嘴中咀嚼,像咬一块没味道的海绵。 继续埋头吃饭,突然,嘴边尝尽苦涩盐咸的味道,我才后知后觉,自己又哭了。而这次悄无声息的掉泪,不知缘由,不明所以。 大概,我是懊恼自己喜欢纪乔于,又或者,是替安晓名感到悲伤。说我怨天尤人也好,说我多管闲事也罢。同样作为女生,我很难过。 为什么我不是男生呢?像万松和赵子哲,以真正铁哥们的身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就不会心动,更不会郁郁寡欢。 他所有的前女友,都没有像安晓名一样触动过我的心情。 我吸吸鼻子,慌张的抹掉眼角的泪迹,生怕赵子哲看出来。吃完饭,万松留在学校打篮球,我和赵子哲兵分两路,各回各家。 13号弄堂口,旧白色电线杆努力照亮了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纪乔于蹲在路边抽烟,他的脚下,堆满满地的烟头,眼底含着心慌和不安。 迎着皎洁的月光,我缓慢的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 纪乔于被我悄无声息的到来吓了一跳,丢掉烟头,尴尬笑道:“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吃的什么?”他像往常一样,跟我聊天。 “拉面。” “天天吃也不腻?” 如果经常吃一样东西会腻,那为什么长久的喜欢一个人不会腻? “你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回去呗。”他无聊的用脚尖踢着一块小石子儿,隔半晌,问道:“丙丙,我今晚能去你家睡吗?” 我大脑突然卡机,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刘叔叔又来了?” “嗯。” 他淡淡的点头,不等我回答,已经径直朝我家门口走去。 我小跑追上,心慌意乱,幸好弄堂里灯光昏暗,燃烧的脸颊没有被他发现。 “你爸妈今天不在家?”他见我在书包里找钥匙,问道。 “他们还在小工厂加班。” “哦,造纸厂那么忙?天天不见你父母,我都有点儿想念你爹炒的土豆丝了。” 我将大门打开,推门进去,打开灯,一瞬间客厅恍如白昼。纪乔于紧跟身后,进了门,轻车熟路的从鞋架上找到多余的拖鞋换好。 “那我帮你炒个土豆丝吧。”说完,我撸起袖子,走进厨房。 他陷进沙发,打开我家电视,摸着扁扁的肚皮,哈哈一笑:“知我者,丙丙也!” 我给土豆削皮,突然背后窜出一个不安分的身影,纪乔于冷不丁的从后面抱住我。 我浑身瞬间僵硬,削皮的动作也顿住,他湿润的呼吸扫在耳边和颈部。 “丙丙,需要我帮忙吗?” 我勾了勾嘴角,“不用,你继续看电视吧。” 他没有说话,而是将头深深的埋进了我的肩膀上。 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电视机里面主持人的声音,好像在播一档娱乐脱口秀节目。时不时传来观众稀稀疏疏的掌声。 “纪乔于?” 坐在电磁炉上的锅子翻腾着烧开的水,我扭捏了一下,提醒道:“我该过滤菜花了。” 他这才松开我,找个红色塑料小板凳,坐在冰箱门前边,托腮安静的看着我忙碌的身影。 菜花炒肉,土豆丝,两道菜,是纪乔于平时最喜欢吃的。 他从冰箱拿两瓶罐装啤酒,启开一瓶,递给我:“陪我喝点。” “我爸不让我喝酒。” “你爹今晚又不回家。”纪乔于硬往我手里塞易拉罐,“我不想一个人喝闷酒。” “好吧,那我少喝两口。” “行。” 他往嗓子眼里灌酒,我小抿几口,黄色的青岛啤酒像马尿,味道并不好。 “丙丙,我是不是特渣?” 我咬着易拉罐边缘,坐在桌子对面,望着他,几秒后,发出一声:“嗯。” “丙丙,你是不是很后悔跟我做朋友?” “那倒没有,”我抱着冷冰冰的啤酒罐,一大片水珠沾湿掌心,指间凉凉的。我想一下,补充道:“你对朋友很好,这就够了。”好像还欠缺点什么,我又说:“毕竟我们只是朋友,感情……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和我无关。” 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安慰到他,坦白讲,今晚最痛苦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那个不知何去何从被甩掉的安晓名。 “佟丙丙。”他忽然喊我全名,认真的语气给我感觉不像说假话:“我是被安晓名算计了。” “什么?” “我们做事的时候,带着安全套。”他回忆着说道:“她说她是第一次,怕疼,让我轻点。我和女人做那种事,都有安全措施。”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皮夹给我看。棕褐色皮夹,边缘有点爆皮,最里面的夹层有三枚蓝色的冈本。 “那天她趁我在洗澡的时候,大概对安全套动过手脚。”纪乔于不敢肯定,试着猜测另一种可能性:“安晓名家庭条件不好,有个亲姐姐和亲哥哥,我上次去她家玩的时候,她亲姐刚好在家,挺着大肚子,看起来有九个多月了。昨天她拿验孕棒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觉得其中有诈,她根本不可能怀孕,验孕棒有可能是从亲姐那里偷来的。” 纪乔于仰起头,将第二罐啤酒一饮而尽。面颊微红,如刀削般的立体五官充满魅力,吸引我全部的视线。 “我了解安晓名,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根本不是你们眼中看到的样子。我和她出去逛街,花钱大手大脚。而且,上次去酒店,我偷看过她的身份证,实际年龄20岁。” 我听后,五味杂全,“那她为什么和我们一样念高三?” “不知道。”他摇摇头,随后想起什么,接着道:“我听说,她在原来的学校好像因为某些事留级了,具体原因不清楚,她父母无可奈何才安排转学来华城第三高中的。” 想不到安晓名这么卑鄙,怪不得纪乔于痛下狠心对她又打又骂。 我对于安晓名的好印象,突然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丙丙,你相信我吗?” 我狠狠点头,“你没理由骗我。” “唉,可惜只有你一个人相信我。”他唉声叹气,心事重重:“不知道松树和海蜇子怎么看我,这下啊,恐怕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又要大打折扣了。” 我心想,你在我们这群人里,永远扣着一个‘渣男’的帽子,还需要树立什么形象? 他喝到第三罐啤酒,中途被我夺下,“得了啊,我这儿又不是酒馆,你偷多了,小心被我爸发现。” “嗝……”他微醺的眯起眼睛,桃花眸若有似无的冲我发电波,“困了。” “困了就去睡,磨磨唧唧的,明天还得上学。” 我站起身,嫌弃的收拾着晚饭碗筷。 他走路步伐凌乱,摇摇晃晃的朝我卧室移动,中途脑门子差点磕到衣橱。 “喂,你先去洗澡啊!” “真麻烦。”他吼了一声,仰天感叹:“我纪乔于什么时候碰到真爱啊!” 我手脚麻利的刷干净瓷碗,打扫完卫生,等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给自己打好地铺,躺在棉被上呼呼大睡起来。 拧关台灯,我爬上床,躲进被子里。悄咪咪的露出半颗脑袋,借银灰色月光,偷偷的看他。 纪乔于偶尔会像今晚这样在我家打地铺过夜,刘叔叔是他妈妈的男朋友,四十多岁,无婚史更没孩子。刘叔叔很喜欢纪乔于,但他并不喜欢这个二爹,经常因为纪母的感情问题吵架。 所以每次刘叔叔来找纪母的时候,纪乔于只能眼不见为净。一方面避免母子尴尬,另一方面他并不想和刘叔叔过多接触。 纪母张婷,弄堂里唯一的绣娘,妙手绣花,一针一线,她秀的老虎栩栩如生,生意兴隆。听说刘叔叔当时就是因为她的绝活巧手,爱上了对方。 心灵手巧的女人,应该不会看错人。我就挺喜欢刘叔叔,有点微胖发福的身子,看起来为人真诚,且每次出差回华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纪母,送给纪乔于很多衣服球鞋,不过最后都被他扔掉了。 “丙丙,你睡着没?” 我闭眼假寐,迷糊的回应:“睡着了……” “好吧,那你睡。” 他突然翻身坐起来,面朝如银水般洒下来的月光。 我翻身,面对他关心道:“怎么了?” “酒喝多了,睡不着。” “那我们继续聊天。”我好久没有看见他那对甜甜浅浅的梨涡了,“有什么不开心的?来,你冲我笑一个。” “笑不出来,当你不想笑的时候,还必须对着别人礼貌微笑,这无疑是种自虐。” “呃……你不想笑就算了。” “你说,我妈以后会和刘万结婚吗?”他来到我的床边,很自然的坐下。 “不知道。” 我的双手非常紧张的捏着睡衣下摆,每每他到我家打地铺,都无数次的希望他会注意到我也是个女孩儿身。哪怕只是看我一眼,可是从来没有,他只是纯粹的过夜,没有任何起跳动作。我很失望,但现在,希望之光如同小火苗,又不争气的在我心中被点燃。 “我想不到他俩结婚是什么画面,我更没办法做到亲自将我妈的手交给刘万。” “还是不要想了,”我从床上坐起身,靠在床头,说出自己认为的事实:“感觉你妈也没打算结婚,要是真想结婚,早就结了,何必等到把你抚养成人。” “也对。”他十分赞同。 纪乔于打了个酒嗝,酒精味道浓烈的冲进我的鼻子。 我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大脑混沌一片,尤其是他此刻就坐在我的床边,触手可及的距离。心痒难耐,好想牵他的手,好想被他拥入怀抱,那张凉薄的唇,吻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他怀揣心事,仰望窗外的点点星空,无意间和我对视,发现我正看他,有点儿愣神。空气没由来的腾升起暧昧味道,他抬起手将我摁倒,猛地爬上被褥。 我眨眨眼睛,慢慢的闭上双眼,结果等老半天,都没有感受到下一步动作。 “我不能这么对你,丙丙。”他的嗓音暗沉沙哑,两只大手有力的撑在我脑袋两侧,纪乔于腾出一只手,轻抚我的碎发,将几缕发丝别到我的耳后,幽幽的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我借酒劲儿鼓起勇气,徒然跟他那只手十指相扣,砰砰乱跳的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微愣,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纪乔于……我……我……”结果结结巴巴半天,愣是没说出重要的词。 他轻笑几声,帮我盖好被子,重新乖乖躺回地铺。 “晚安。”纪乔于翻身背对我,柔软的嗓音煞是好听。 “……晚安。” 第10章 你真好哄 我爹妈在小型造纸厂工作有十多年了,虽说是个小厂子,但平时忙忙碌碌,经常加班,所以很多时候父母就干脆在厂子安排的员工宿舍过夜休息。 纪乔于在床边打地铺的这一夜,我睡的并不好,深夜凌晨还在偷偷的坐在床角偷看他的睡颜。 时不时经常感到自己很幸运,身为他唯一的女性‘哥们’,我是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他通常和我无话不谈,知根知底,有时候也拿我当树洞,诉说某些情绪。他是双子座,白天精神抖擞,像个小太阳,夜间感叹人生,像性格分裂。这一点,不知在别人眼中作何感想,但在我看来,也是一种独特的魅力。 天气预报说今天早晨多云转阴,清晨,雾蒙蒙的天空,几缕柔和的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打在书桌和被褥上。 我睡意很浅,纪乔于刚起床打个哈欠,我便醒了。 “早。”他的声音带有刚睡醒时慵懒的味道,坐直身子,揉了揉脑袋。柔软的发丝乱蓬蓬的,头顶有几根卷翘的呆毛。 我淡淡的“嗯”一声,脑袋有些刺疼,因为没睡好,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 “我去洗漱。” 说完,他站起身,收拾地铺,重新放回我的衣橱,然后慢吞吞的拖着人字拖走去卫生间。 ‘叮咚!’ ‘叮咚!’ ‘叮咚!’ 小灵通传来几声消息提示音,使我朦胧的睡意烟消云散。卫生间响起水龙头流水的哗哗声,我双腿不受控制的蹑手蹑脚走到书桌前。 有点做贼心虚,但心一横,还是打开纪乔于的手机偷看起来。 发件人:安晓名,简讯内容(1):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快点接电话,我现在真的很绝望! 发件人:安晓名,简讯内容(2):纪乔于,妈妈昨天晚上打了我一顿,浑身是伤,你有心疼过我吗? 发件人:安晓名,简讯内容(3):纪乔于你就是个混蛋!!! 全部都是安晓名发来的信息,我手速特快的批量删除,重新把手机放回原位。 纪乔于吐一口刷牙水,含糊不清的说:“丙丙,你去我家门口拿牛奶。” “好。” 清晨的弄堂是最热闹的时间,各种叫卖早餐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热油味。九月底的天气,像来大姨妈的女生,阴晴不定。 我从挂在墙上的奶盒子里拿出两瓶牛奶,这是纪母帮我们定的,每天都有。 纪乔于家的绿皮木头大门突然打开,纪母张婷还穿着碎花睡衣,一只手捏着门把,刘万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万看见我,含笑道:“你好啊,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怀中抱着牛奶,微笑打招呼:“刘叔叔好,我叫佟丙丙。” “哦,我记起来了,上次我还给你带过零食。”刘万走下家门前的台阶,转身对张婷笑呵呵的说:“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清秀,你看两家住的这么近,前后邻居,说不定以后能成一门亲事。” 我立刻低下头去,脸颊涨红一片,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如何是好。在纪乔于母亲面前,还是第一次被说的这么露骨……尴尬。 “孩子还小,以后再说吧。你路上小心点,到公司记得吃早餐。”张婷说完,把做好的三明治塞进刘万的公文包里。 刘万拍拍公文包,“放心吧!” 纪母张婷目送刘万离开后,看向我:“乔于昨晚借住在你家了?” “嗯。” “丙丙啊,你稍等一下。”她走进里屋,从厨房又拿出来四个三明治,还有两个煮鸡蛋,装在塑料袋里,一并塞进我怀中,嘱咐道:“别总是吃小巷口卖的那些油炸早餐,对身体不健康,影响发育。乔于这孩子吃得多,不知道我做的够不够。” “够了,谢谢伯母。” “他起床了吗?”张婷又关心问。 我说:“起来了,正在刷牙洗脸。” “丙丙,”纪妈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万分担心的说道:“乔于功课垫底,不爱学习。你学习那么好,班级前三吧?平时和他一起玩的时候,多影响影响他,教教他数理化。这孩子,天天就知道打球玩游戏,一点都没有高三备考生的样子。” “伯母,你放心,我会抓他功课的。”我重重点头,仿佛扛起了改革的重任。 纪母摸摸我的小脑袋,放心笑道:“你这孩子真好,平时乖巧懂事,一点都不让父母操心。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啊。” 我眨眨眼睛,腼腆微笑,勾起唇角,“伯母,我也喜欢您!” “要不,你以后做我的女儿吧。”纪母半开玩笑,探视性的问道。 我“啊?”了一声,呆呆的站在原地。 “我发现乔于跟你最合得来,你俩做朋友这么久,丙丙,你和伯母说实话,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们家乔于?” “……啊这……”我支支吾吾,在长辈面前,还是不敢承认真实的内心。 张婷似乎心中有数,看出来什么,轻松的笑道:“别紧张,好孩子,我开玩笑呢,快回去吧。” 火辣辣的脸颊就好像被涂抹了一层红油漆,我从纪母面前逃离,抱着早餐跑上自家二楼。 刚走进卧室,就看见纪乔于举着手机,怒气冲天的破口大骂:“臭娘们,你tm有毛病吧!别给脸不要脸!我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孩子绝对不可能是我的!滚!” 说完,他愤怒的将手机摔向坚硬的地面,可怜的小灵通顿时粉身碎骨。 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他坐到椅子上,揉着涨疼的太阳穴,埋怨道:“你下楼拿个牛奶怎么这么久?” “碰到你妈,就聊了两句。” 他看见我怀中抱着的牛奶和早餐,招招手,坐的像个大爷。 “刘万走了?” “走了。” “你和我妈说啥了?” 我总不可能告诉他,你妈喜欢我,想让我做她未来的儿媳吧? 我谎称道:“就聊聊家常,让我给你补习功课呗。” “哦,什么东西,真难吃!”他小咬一口,艰难的咽下去,直接把整个三明治都丢进了垃圾桶。 我坐在床边,吃的津津有味,万感可惜:“你做什么啊?这可是你妈亲手做的。” “是亲手做给那个男人吃吧!”他故意大声朝窗外喊,想让张婷听见。 “别这样说,她是你妈妈。” “呵呵,每次都是刘万来家里,她才早起做饭。给我做的这一份,只是顺手附加!” 我知道纪乔于对刘万意见颇深,只好摇摇头,说再多也拗不正他的偏见。 当我拿起第二个三明治准备咬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夺走,也丢进了垃圾桶:“别吃了,我们去上学。” “神经病啊!我没吃饱!”我朝他吼道。 “我去给你买爱心早餐铺的猪肉包!” “行……” 爱心早餐铺在弄堂口,卖的招牌灌汤猪肉包是我最爱吃的早餐之一。 他手拱单车与我肩并肩步行,我举着猪肉包,笑的像个憨批,吃的满脸幸福。 “一个包子就能让你满足,丙丙,你也太哄了吧。” 我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不许让我吃纪妈妈做的三明治!” 他将视线看向前方,感慨道:“要是我的前女友们有你一半好哄,那能让我省多少心啊。” “呃,别把我说的那么不值钱好嘛。” 他伸出手,温暖的手掌心轻轻揉乱我的棕色刘海,笑的阳光开朗,“我的丙丙才不是一文不值,无价!无价懂不懂?” 我想到他的小灵通,边吃边走,关心道:“你的手机还能用吗?” “都摔成那儿样了,能用才怪。” 之前准备借给他钱给安晓名买生日礼物,结果他们黄了,我辛辛苦苦偷偷攒存的一万块钱现金,被我塞进了床底下。原本想当做生日礼物,给他买个新手机。可是纪乔于的生日还有大半年多,再加上现在他的手机又摔的稀巴烂,干脆下午放学,我去手机市场逛逛吧。 “你爹还没把自行车修好?整天这样陪你下步走,我都快累死了。” 纪乔于跨上单车,一只脚不停的点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没呢,我爹那么忙,哪有时间啊。”我摇摇头,心想,修好了哪有这么漫长的时间跟他一块儿步行上学? 他根本不知道,是我亲手用针扎破的轮胎,而且并吗,没有告诉爸爸需要修理自行车。因为我很肯定,纪乔于不忍心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徒步上学。除非他要骑车接女朋友,否则,一定会陪我。 “等明天休息日,我帮你修车吧。”他擅自决定。 二十分钟后,我们快要抵达学校了,距离校门口几百米的地方,蹲着三个抽烟的小混混。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轻轻扯扯他的白衬衫衣袖,小声说:“咱们过马路吧。” “怎么了?”他疑惑不解。 “你就是纪乔于?!”毫不客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个高大肥硕的男人,手臂纹身青龙,嘴里叼着烟头,两条眯眯眼不怀好意的紧紧盯我们。 第11章 这是他的救命钱 纪乔于伸出手,下意识将我护在自己身后。 “我是,怎么?” 领头的混子朝水泥地吐口唾沫,上前两步揪住纪乔于的衣领:“我是安晓名的哥哥,安狠壮!” 我心中大叫不好,随时准备拉着纪乔于拔腿就跑。 “然后呢?”他处事不惊,淡定的如同在和陌生人聊天打招呼。 “你欺负我妹妹,让她意外怀孕。今天我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安狠壮说完,粗如腊肠的胳膊像揪小鸡似的将他从地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提了起来。 我慌神,刚想拿出手机拨打110求救电话。安狠壮背后的两个左膀右臂见状,立刻把我控制住。 “放开我!”我朝路边大喊道:“救命啊!绑架了!” 路人形形色色,纷纷只是看一眼,根本没有人肯驻足停留,义愤填膺。也许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在闹着玩儿。 他们一左一右,就像两堵肉墙将我夹在中间。力量悬殊实在太大,任凭我怎么挣扎,没有任何作用。 “这是你新马子?”安狠壮冷笑一声,看向我。“不错嘛,小妹妹长得挺水灵。” 咚!—— 纪乔于的铁拳没有任何预警,直直砸向安狠壮肥肉横生的脸! 我惊呼出声,心提了又提,站在原地干巴巴着急,就怕纪乔于打不过对方吃大亏。 安狠壮没站稳,扶住路边的电线杆,擦擦嘴角的血迹,眼露凶光:“擦!臭小子,找打!” 电光火石之间,安狠壮跟纪乔于瞬间扭打在一起。 在人高马大的安狠壮面前,纪乔于标准的身形显得略败一筹。可聪明的他巧妙利用安狠壮肥硕身躯,反应速度不及纪乔于的二分之一。 他灵活的左勾拳、右勾拳,打的安狠壮头晕眼花。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钳制我的两个小混子发现事情不妙,立马松开我跑去帮忙。 纪乔于一个人打三个人,终将不是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他俊美的容颜硬生生吃了一记安狠壮无情的拳头,踉跄几步,喘着粗气。 “我们快点逃!你打不过他们的!”我揪住纪乔于的衣袖,小声提醒他。心脏咚咚乱跳,大脑一片混乱。 纪乔于摇摇头,眼神坚定,宁死不屈,他固执的推开我,“你先走。” 我哪儿能眼睁睁看自己喜欢的人被揍的满地找牙?本姑娘佟丙丙,虽然瘦瘦弱弱,但拼起命来可是谁都要害怕退让三分的! 紧急情况不容多想!我撸起袖子,从绿化带里找来一块板砖,眼一闭,心一横,咬牙往前冲,加入他们的战斗! 这大概是我18岁以来,第一次为男孩子最奋不顾身、豁出性命。我不后悔,因为我要救的人是纪乔于,我喜欢他,所以我要这么做! “啊!我跟你们拼了!”我像个傻叉神经病,举着板砖,结果刚到他们面前,没等我反应过来,自己腰部就被小混混的胳膊肘捣的疼痛万分。 我疼的嗷嗷叫,纪乔于转头关心我:“丙丙!没事吧!” “……没,没事……”我心中那个狠啊,忙没帮成,反而让他操心。 正因为纪乔于分神转身的空档,安狠壮找准时机,又朝他头部重重砸去! 路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有的人掏出手机录像、拍照,有的人似乎准备报警。 安狠壮见状顿感不妙,给他帮手一个眼神,小混混会意跑去马路边停靠的摩托车,取下棒球棍。 我捂着肋骨,疼的呲牙咧嘴,不停拉扯纪乔于的衣服:“快走!他们有武器啊!” “不怕!”纪乔于低吼道。 我根本阻止不了一个已经打架上头的人,尽管从认识他开始,纪乔于就从未安分过。经常跟人打架,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游戏厅、网吧、ktv或者桌球室……但那些小打小闹,根本不足挂齿,我也从未像今天如此担心过他。 有史以来,我心慌的如同被泼了浑身热油。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安狠壮举起棒球棍,武器不长眼,一下一下砸在纪乔于的身上!他疼的愣是一声都没发出。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纪乔于紧紧咬着下嘴唇,努力寻找安狠壮袭击自己时的漏洞,随时等待机会反击。 两个小混混站在一边拍手叫好,安狠壮骂骂咧咧,嘴中尽是污言秽语。 “哼!混蛋小子,让你知道我狠壮爷爷的厉害!” 他已经被棒球棍打的头破血流,整个人朝地面直直倒去。安狠壮还是不解气,好像非要打死他才肯罢休! “别打了!别打了!” 我心疼的蹲在地上,将他护在怀里。替他挡下一次又一次的拳打脚踢,背部火辣辣的疼,我的衣服和血液黏糊糊的粘在一起。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哭。有时候,我坚强的意志力就像顽石,身上千千万万的疼痛,都不及看见他额角渗出刺目鲜红的血液更加令我心疼。 “住手!” 学校门卫姗姗来迟,终于举着警棍朝我们奔跑而来。 安狠壮回头瞥一眼,临跑前还补了一脚:“我呸!小白脸儿,需要女人保护,真tm恶心!” 我惊魂未定,人在过度紧张的情况下,四肢并不能完全受大脑控制。双手还紧紧的抱着他,浑身颤抖,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已经逐渐变得血色模糊……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眼前的阵阵眩晕感以及背部钻心裂肺的伤口疼痛,让我整个人都像下一秒就要跟阎王爷报到似的。 我和纪乔于好不容易撑到医院,双双进入急诊室。 我还好,就背部多处淤青,手腕破皮,额头封合两针。他就倒霉了,挨了棒球棍十几下,不骨折都天理难容。 纪乔于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我正在踌躇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张婷。我害怕纪母过度担心,到时候,他一定免不了被臭骂一顿。 正拿着手机左右前后来回踱步时,赵子哲和万松赶过来了。 他们见我额头围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不约而同的露出担心的表情。 “小饼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无力的靠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我没什么大碍,就是纪乔于他……” 我说不下去了,万一手术失败怎么办?纪乔于会不会一辈子瘫痪在床? “你别多想,纪乔于这家伙身子骨英朗,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打一次架就呜呼飞天!”赵子哲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也分不清楚他这句话到底是在安慰人,还是让人心里愈加发毛。 万松沉默无言的拍拍我的肩膀,坐在我身旁,身边有了他们的陪伴,让我慌张的内心多少得到一点安慰。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最煎熬的,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丙子,你要去哪?”万松见我要走,也跟着起身。 “你们在这儿守着他,我要回趟家。” 赵子哲说:“你疯了吗?现在是上学时间,让父母看见你这样头破血流的回家,就出不来了!” “没事,我爸妈这周在小工厂值班,根本不在家。”情况紧迫,我得赶紧回家取钱。 没等他们再说下一句话,我已经拔腿跑进了电梯。 尽管大脑还是有一阵阵眩晕感,被那几个臭流氓打出了轻微脑震荡,但当下之急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纪乔于的医药费。 我不知道手术要花多少钱,但是他肯定需要住院疗养。 纪乔于花钱大手大脚,母子俩平时主要的经济来源都取自校长纪立富,但因为纪乔于是校长的私生子,所以纪立富迟迟没有把他们母子俩接回纪家。如果纪乔于平日里少给那些前女友们花钱约会,或许我今天就不会这么匆匆忙忙的带伤挤公交了。 终于到达弄堂,我马不停蹄的打开家门,跑上楼,跪在卧室床前,弯腰将床底下的书包给拖出来。 里面沉甸甸的积攒了一万多块钱,这是我每天省吃俭用,一点点存下来的。想不到最后要用在的地方,并不是送他手机…… 我将那些钱包起来,塞进上衣里,不知疲惫的又开始奔跑。 大汗淋漓,伤口因渗出的汗液而愈加疼痛难忍。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这是纪乔于的救命钱,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医院。 赵子哲等的着急,便在医院门口左右盼望。 他见我从计程车上下来了,立马抬脚,跟上来问道:“急死我了,小饼子,你到底去哪儿了?怀里抱得什么?” 我喘着粗气,问:“呼,呼呼,他从手术室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医生说,两处肋骨骨折,左腿挫伤,脖子也拧了,需要静养两三个月。” 还好,没死。 我长舒一口气,心想,要是他死了,那我必定抱着这一万块钱跳河自杀。 “医药费多少钱?” “几千块吧,我正准备让我爸汇款呢。”赵子哲回答。 我摇摇头,阻止他即将给五星级厨师爸爸打电话的举动,笑道:“我就是回家拿钱的。” 他见我从怀中掏出一万块钱现金,顿时目瞪口呆,举着手机惊讶万分:“可以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平时一点点存的,周末也打打零工。”我苦不堪言,提醒道:“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 赵子哲还是疑惑不解,将手机收回口袋,奇奇怪怪的盯着我:“我说你是不是**?做好事都不带留名,你出钱给他治病,还不能让他知道?这是什么事!” 我有点生气了,“就你话多,不让你说就别说!” “行……”赵子哲见我真的生气了,也便作罢,“那他要是问我怎么办?” “就说是你爹出的钱!” “……好吧,小饼子,我佩服你!” 我们快马加鞭的来到病房,发现纪乔于已经醒了。不过麻药还没有尽散,他迷迷糊糊的,整个人意识不清,一会儿闭眼,一会儿又眯起眼睛。好看的桃花眸子,含着水光,像有巨多委屈却说不出口。 他的脖子不能动,一只脚被石膏包裹住高高掉在床尾。 怎么说呢,看见他这副模样,虽然可怜巴巴,但还是很想笑。 我和赵子哲终究是没忍住,互相对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纪乔于躺在病床,丢来一记白眼。好像在说,笑你个哈麻皮? “我说兄弟啊,可真有你的,这回甩了哪家千金大小姐啊?遭报应了吧,被人揍了吧!”赵子哲找揍模式开启。 纪乔于慢吞吞的回答道:“……妈的,等,老子……出院一定……报仇……” 第12章 颠倒黑白 “你可得了吧,先把伤养好再说。没死算奇迹了,老老实实吧!”赵子哲又损道。 我的眼眶酸涩,悄悄走到窗前,希望能让秋风吹干眼角的泪痕。 万松忍不住问:“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上学,怎么被混子给堵了?” “呃,”纪乔于忍伤口疼痛,艰难回答:“是安晓名,她哥。” “要我看,还是报警吧。”万松摇头叹气。 “报警?哥们,你开玩笑呢吧?”赵子哲坐在墙角的沙发,“这事儿纪乔于也不占理啊,毕竟是他让安晓名怀孕了嘛……” “没有!”他极力否定,试图自证清白:“她根本没有怀孕!” 听见安晓名这三个大字,我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脚下更如踩风火轮,打算直接去学校找那婊子算账。 他们见我要走,万松起身拦住我:“丙子,你去哪?” “我去找那个疯女人!” “你觉得顶着磕破的脑袋,能打过健康的她?”赵子哲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根本没动弹。 火气已经冲上头顶,仿佛在天灵盖上空盘旋。愤怒的内心根本不是一时冷静就能压得住,我双手握拳,胸口气得上下起伏。 “那你说怎么办?他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完,我指着像植物人一般躺在病床上的纪乔于。 赵子哲叹口气:“小饼子,你是女生,就算退一万步讲,要打架闹成两败俱伤,那也轮不到你出面啊。” 他说完,和万松对视,万松也很赞同的点点头。 海蜇子这句话,就好像当面泼了我一盆冷水,熊熊燃烧的火气瞬间被熄灭了。 我四肢如抽筋断骨般,无力的往病床边坐下。 “这才对嘛,先养好身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子哲转而问纪乔于:“你说她假怀孕是怎么回事?” 纪乔于慢吞吞的说话,嗓音沙哑,将昨晚在我家时的猜测全部重复描述一遍,这次说的很详细,听的两个哥们一愣一愣。 万松努力消化,提出心中的疑惑:“可是她这样骗你的收益何在?” 赵子哲沉思片刻,只能用玄学星座来解释:“双鱼座呗!神经兮兮的,估计是纪乔于没给她安全感吧。急需定心神针!” “这也太神经了……” 我摇摇头,肚子有点饿了,嘴巴却没有胃口。 “这件事要告诉伯母吗?” 纪乔于瞪大眼睛,仿佛在说:你敢告诉我妈,你就死定了! 我无奈道:“那我们怎么隐瞒她?” “是啊,难办。” 赵子哲算我们四个人当众,鬼点子最多且脑子转最快的人。他发现问题的本质,也永远超乎正常人的看法。 如果这位‘军事’都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恐怕没有人能解决眼下隐瞒长辈的问题了。 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和纪乔于眼神统一,求救般的看向万松。 万松也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出来:“实话实说不行么,你妈会理解的。” “我不想让她担心。”纪乔于说。 “有了!”赵子哲眼前一亮,竖起一根指头,清清喉咙,仿佛要宣布大事:“不如我们干脆骗伯母,说最近学校秋令营,为了减缓高三学生学习的压力,学校特意计划七天六夜,花城一周游?” 花城在我们华城的隔壁,动车大概两个半小时,这个理由的确很合理。因为我们初中的时候,学校就有组织过集体出游去花城生活体验基地。 “然后?医生说住院最少要四周。”万松补充。 “第二周继续骗啊,就说他在我家借住一周,最近咱们仨人经常凑一起练习打篮球,学校组织月底篮球赛。” 万松对此扯扯嘴角,表现的很无语。 “那第三周呢?”我问。 “……不知道,脑细胞不够用了。”赵子哲也露出为难的表情,再次陷入沉思。 “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我深深叹气,哀怨的望着他,“这算什么鬼主意,我也能想得到。” “你想得到怎么不说。”赵子哲朝我翻白眼。 “别吵了,头疼。” 纪乔于疲倦的闭上双目,他好像真的累了,没过几秒钟,呼吸已变得平缓均匀。 万松指指旁边的空床位,提醒道:“我和赵子哲去买饭,你也休息一下吧。” “行。” 他们走后,我根本睡不着,从病床上起身来到厕所。我洗把脸,撩起上衣,背对镜子。艰难的转头,大概看看背部的伤势。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自己给吓蒙了。 一块块刺目的淤青在雪白的肌肤上如同被泼了一层青紫色的墨水,简直不堪入目! 我放下上衣,惊魂未定,又打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拍在自己的脸上,强迫让自己内心镇定下来。 虽然医生已经强调过不会留疤,可我终究还是介意。 我是女孩儿,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更别说将来嫁人,这若是背后留下疤痕,淤血去不掉,那该怎么办? 虽然担心自己,但我并后悔替他挡下那一棒棒致命的攻击。 假如重新上演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无所顾虑的冲过去,抱住他,把自己的身体当挡箭牌,保护他。 “纪乔于在这里吗?”病房门外,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声音突然响起。 我闻声,离开厕所,刚好撞见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女孩儿提着便当走进来。 这是华城第三高中的冬季校服外套,我和她短暂的对视之后,视线下意识的转移到她胸口处的校牌——高三10班,胡莉可。 “你是?” 胡莉可见我盯着她,站在门口没敢再往前走。 我说:“我叫佟丙丙,是纪乔于的邻居。” “哦,这么说我没走错房间呀。” 我合上病房门,转头发现她已经走到病床前,忧心忡忡的摸着纪乔于的右手,心疼不已的呢喃着:“于于,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我好难过啊。” 什么?于于? 呕。 我躺回病床,发现手机的屏幕不断闪烁,赵子哲十分钟前传来几条简讯—— 第一条:我们回学校给纪乔于请假,小饼子,委屈你先饿着啊,拿到请假条马上就回来! 第二条:你认识胡莉可吗?她说是纪乔于的女朋友,问我们他现在在哪儿,我就把医院地址告诉她了。 第三条:不对啊,我越想越奇怪,他和安晓名不是刚分手么。那个胡莉可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最后三个感叹号,足以证明赵子哲内心的困惑有多么大。 “你怎么还不走啊?”胡莉可奇怪的看向我,发现我还躺着玩手机,眼底充满不屑:“我说这位邻居,于于有我照顾就够了。既然你是他的邻居,可以麻烦你回家带些换洗的衣物拿过来吗?” “哦。”心想,你凭什么支配我? 我同样不屑,翻个身,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吵死了!” 纪乔于从睡梦中被吵醒,桃花眼折射出淡淡冷漠的冰光,直直射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胡莉可。 “于于,你醒啦,来,我喂你吃饭哦。” 胡莉可打开饭盒,拿出精心满意做爱心便当。 他带有起床气,闷声道:“不吃,滚!” 胡莉可被凶的梨花带雨,泪一瞬间就从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上流下来了。 我怀疑,她是不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怎么说哭就哭,比阴天下雨速度还快! 纪乔于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本来就心情不好,还得强迫自己去安慰对方:“别哭了,我吃还不行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句话让我内心大感疑惑,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以前就认识。可是我身为他最好的朋友,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十班的胡莉可? 胡莉可吸吸鼻子,立刻阴转晴,笑眯眯的挖一勺蛋炒饭,小心翼翼的递到纪乔于嘴边。 “几分钟前来的。关于你的事情,学校里都传满啦!” 纪乔于不安的问:“传什么?” 胡莉可露出崇拜的目光:“他们说,你为保护一个被臭流氓骚扰的女孩儿,义愤填膺,英雄救美。可是势单力薄,没能打过他们。但是也很厉害啦!我的宝贝,你超级牛哦!” 他尴尬的看我一眼,轻咳道:“咳,是嘛。哈哈!我是谁,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纪乔于!” “对对对!我的宝贝,你最厉害啦!~” 我可真是恶心这对夫唱妇随的人,事情的真相完全相反,也不知是谁颠倒是非黑白。纪乔于在学校迷妹成群结队,一批一批,如海鲜市场批发的草鱼。那么廉价,那么不值钱。 就算有人知道他住院背后的真相,想必也被压下来了吧。 饭菜的香味儿属实让我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起来,声音蛮大,让在场的俩人都听见了。 纪乔于看向我,说:“丙丙,你也来吃点。” 我撇一眼那手掌大的饭盒,心想,我要是吃,这点便当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我咬牙切齿,话中有话的说道:“人家胡小姐特意为你准备的饭,我怎么好意思碰呢?你可得都吃干净啊,不然胡小姐又该伤心了。” 胡莉可听不出香臭,重重点头,又喂他一勺子,“于于,你邻居说得对。我早晨五点就起来做饭啦~,特意为你准备的午餐哦!你一定要吃干净,来张口,嗷呜~。” 他咀嚼饭菜,口齿不清的重复:“我邻居?” 我插话:“嗯嗯,是,我这个多余的邻居该退场了。” 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多么刺痛心脏,胡莉可紧密的跟他坐在一起,眼看身体都快要贴到他的胸膛上去了。那叫喂饭吗?根本就是在秀恩爱啊! 我实在难以忍受这呕人的画面,急于想离开。 纪乔于奈何下不来床,着急的喊我:“丙丙!你不能走!” 我停住脚步,以为他要挽留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吧,他还是在乎我的,毕竟我是他的友人丙。 纪乔于咽下一口饭后,补充道:“你忘记把我脏外套带回去洗了。” “……” 第13章 禁止早恋 我气呼呼的大步迈向他,纪乔于见我凶光外露,以为要打他,下意识躲了躲。我拿起他脏乎乎的外套,夹在腋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窒息的病房。 刚出医院门口,就见不远处赵子哲和万松手中提着塑料兜,不知买的什么饭。 他们朝我露出莫名其妙的眼神,赵子哲问:“小饼子,急匆匆的要去哪?” 我没好气,回答道:“回家!” “医生不是建议你留院观察几天么?” 我强颜欢笑:“没事,不就是轻微脑震荡吗,死不了。” “啊这……”万松为难道:“还是住几天吧。” 我回头冷眼撇向住院楼,“不用了,回家都比在这儿好!” 说完,我不顾赵子哲的阻拦,硬拦计程车坐了进去。 告诉司机师傅目的地后,我疲倦的靠在后车座,眼眶酸涩。窗外的风景飞速而过,等回过神时,嘴角已经尝尽咸咸的味道。 开车的师傅是个中年大叔,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偷看我。 终于在车经停十字路口等绿灯时,大叔忍不住开口问:“小姑娘,刚刚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吧?你们吵架了?现在的学生啊,不知怎么想的。我们那个年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情啊爱的。早恋没结果的,孩子,听我一句劝,好好学习。” 我找遍浑身上下的口袋,只掏出半块纸巾,胡乱擦擦鼻涕,说:“大叔,我单身,没谈过恋爱。” “哦,那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 其实我也想过,在短暂的校园高中生活里,如果我不认识纪乔于,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跟别人一样,找到心仪的对象,谈场不后悔的初恋。不虚度这段青春年华,不枉叛逆的年少时光。 我不会省吃俭用,更不会被当做奴隶似的使唤,也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脆弱敏感的内心仿佛风吹便碎满一地残骸。 我试着放弃纪乔于,但每次他朝我走来,都如同踏着阳光的王子。他耀眼的程度,好似是我灰色世界中唯一的一道亮光。 在暗恋他的五年里,我从未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做那些情侣应该做的事情,比如拉拉小手,温暖抱抱,或者接吻……因为我知足常乐,从不奢望。 可是不知为什么,最近,我的心情总是格外起伏落差,动荡不安。 我开始将自己报以希望,开始盼望他能喜欢我,注意到我,开始渴望跟他在一起。甚至开始幻想我们将来一起生活的画面,像走火入魔般,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满眼、满心,全是纪乔于。 我变了,变的不那么淡定,早应该对他有女朋友这件事习以为常,可麻木的内心突然躁动,变得不甘。 “小姑娘,到了。”司机师傅提醒道。 我将浑身上下仅剩的零钱拿出来,塞进师傅的手中。 我魂不守舍的下车,纪乔于的制服外套被落在车座上,司机师傅拉下玻璃大喊:“小姑娘,你的外套忘拿了!” 我真想把它丢在车上,可想了想,还是转头打开车门拿了出来。 回到家,恰巧妈妈李英正在门口洗衣裳。 她抬眼看我,赶快站起身,摸着我的额头,心疼不已:“怎么回事?” 我撇开头,“走路不小心撞电线杆了。” “好闺女,你怎么这么傻。吃了吗?爸爸以为你留在学校吃了,没多做饭,我这就让他再给你炒个菜去。” “妈,我没胃口,您先去吃吧,衣服我来洗。” “我早就吃过了,”妈妈站在门前,眉头紧蹙,“回屋休息吧,我给学校请假。这两天你好好在家养伤,笨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这是谁的衣服?” 她从我手中拿走纪乔于的制服外套,抖擞几下,笑道:“怎么这么脏,是乔于的吧?” “嗯。” 妈妈一脸看穿谎言的眼神,但嘴上却没有戳穿:“你撞电线杆,他掉河里了?” “是啊,妈妈,他比我还愚蠢呢!因为笑话我,脚下打滑,不小心从河坝上摔下去了。”我假装大笑,尽量表现的很开心,避免让妈妈担心:“哈哈哈,你说逗不逗。” “你们两个人啊,真是般配!”妈妈感叹道,她重新坐回木头板凳,把衣服丢进门口的破旧水池,弯腰一下一下在搓衣板上帮纪乔于洗衣服:“快回屋吃饭吧。” 我点点头,感激不尽:“那谢谢妈妈啦~。” 爸爸佟威正坐在餐桌前小口喝白酒,目不转睛的看一档风趣幽默的娱乐节目。 我打开冰箱,拿出雪碧,拧开盖子,一口气喝下半瓶。 我挖一碗米饭坐到爸爸对面,桌子上还剩半盘豆芽。 “纪乔于又打架了?”爸爸放下小酒盅,问道。 我咬着筷子,不敢作声。 爸爸又说:“这臭小子不行,尽管是邻居,平时一块上下学就行了。你以后少和他来往,小心他把你带坏,拉低学习成绩!” “爸,纪乔于他其实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怎么,还没嫁人呢,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上个月我可是亲眼看见他搂小姑娘进的宾馆!” 我无话可说,顿觉食不知味,“爸,您看电视吧。” “你最近学习成绩如何?” “呃,班级第三。”我如坐针毡,最害怕父亲关心成绩问题。 “上次高二期末考试你可是年级部第五名,怎么落差如此之大!”爸爸再没心情,嘭的一声把酒盅狠狠摔在桌子上,白酒溅了一手。 在门外洗衣服的妈妈闻声,插话道:“佟威!你少说两句,看不见丙丙受伤了吗?天天就知道关注孩子的成绩,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孩子的身体!” “她现在是高三学生,冲刺高考的阶段,怎么能松手?我才说她几句,你就跟我急眼!”爸爸冲门外吼道。“孩子的成绩不重要,什么重要?早恋?哼,我早就看出你和纪乔于那混账小子不正常了,今天给我老实交代!” 我努努嘴,万般无奈:“冤枉啊老爹,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爸爸一脸不相信。 “真的。”我点头如捣蒜。 佟威勉强相信,眯起眼睛,威胁道:“你要是敢和他谈恋爱,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的双腿下意识在座椅下边缩了缩,“爸,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怎么这么狠。” “无规矩不成方圆,退一万步讲,就算将来你毕业了,顺利考上一本大学,我的未来女婿也不能是他。” “为什么?” 我不服,老爸怎么能一棒子打死纪乔于呢?况且在我眼中,所有其他的男生,在他面前都变成了路人,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没有为什么,快上楼写功课!” “……” 我快速扒饭,不想继续听他唠叨,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饭桌,噔噔噔跑上楼去。 黄昏金色光线通过敞开的窗户打在书桌上,纪乔于外套的衣袖在秋风中摇摆。 妈妈突然朝二楼窗户大喊:“丙丙!同学来找你了!” 我伸个懒腰,丢掉中性笔,坐在椅子上刚转过身,就和赵子哲来了个冷不丁的对视。 “你怎么来了,也不打电话说一声。” 他坐到床边,抱着抱枕,看一眼书桌,笑道:“来关心关心你呗,中午走的那么着急,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你在写作业吗?” “嗯。” “万松今晚留在医院照顾纪乔于,明天我换他。” “行。” “你呢?” “我就算了,”我滑动座椅,滚轮在地板上发出响声,来到赵子哲面前,小声和他讲:“我爸最近休班,他不允许我夜不归宿。” “丙丙,你喂金鱼了吗?” 他的视线在我卧室缥缈不定,最后落在窗台前的玻璃小鱼缸上。 我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紧接着赵子哲便说:“你别打岔,我想想怎么说。” “哦。” 我打开抽屉,拿出鱼饵,丢一点进去。 红色的大眼睛金鱼立刻仰起头,张开嘴,吧嗒吧嗒吐着泡泡吃起鱼食。 “这是去年咱们逛庙会,纪乔于给你买的吧?” “嗯。” “当时你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啥来着?” “纪小红。” “真难听,你养的鱼,为什么要随他姓啊!”赵子哲哈哈一笑,没过大脑的问道。 我没再搭理他,转头拿起笔,准备继续写英语单词:“没什么事你就回家吧。” “这就要赶我走了?” 他歪着脑袋,趴在桌角,无聊的玩弄着我的铅笔盒,突发奇想似的,准备伸手进鱼缸。 “别碰。” “啧啧,他送你的东西就当宝贝,你看看我送你的抱枕,都落灰了。”说完,他拿起抱枕拍了拍。 那是去年过生日,赵子哲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睡觉喜欢抱被子,枕头便丢在床角一直没管,久而久之,经过一个暑假,的确落了不少灰尘。 他把中性笔从我手里抽走,“丙丙,你别写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什么啊,大老爷们吞吞吐吐。” “你是不是忘记我答应你的事情了?”他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一圈,“但是我可没忘记,帮你追纪乔于。” “你真够婆娘,我根本没拜托过你。” “纪乔于就是个渣男,和他在一起的女孩也好不到哪儿去。作为朋友,我真的不希望继续看到他这样自甘堕落,你若是能跟他交往,兴许会改变这一切呢?” 第14章 独属女生的打架方式 ——就算将来你毕业了,考上一本大学,我的未来女婿也不能是他。 爸爸这句话在我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赵子哲看我的眼神带着读不懂的心绪。 我不知如何是好,躲闪掉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你怎么就能断定,他和我交往就不会朝三暮四?” “话虽然不能说的很肯定,可你毕竟是他的身边人啊!纪乔于应该更懂得珍惜才对。” 此话有理,我却打起退堂鼓:“不要。” “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位佟丙丙?畏畏缩缩这不像你啊。” 我躺到床上,闭目养神:“你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赵子哲,天天八卦这不像你。” 他好像生气了,站起身,临走前落下最后一句话:“既然如此,就别守着我们露出落寞的表情!” 我拿起他送的抱枕,朝门口狠狠丢过去。抱枕并没有砸到人,掉在地上。赵子哲早已不见踪影,只听见愤怒的脚步快速下楼。 一大早,楼下锅碗瓢盆砰砰作响,蛋炒饭加葱花的香味儿弥漫进卧室。 我起床换好制服,登上制服鞋,下楼吃早餐。 纪乔于的妈妈张婷站在门口左右探望,手中抱着透明饭盒,里面装有两个热乎乎的三明治。 我潦草吃过早餐,拿起书包出门。 纪母喊住我:“丙丙!乔于又没回家,他昨晚……” 我爹叼着根烟刚好走出门,纪母的话便欲言又止。 我笑道:“伯母,饭给我吧,纪乔于这两天留在万松家了,他们傍晚要在篮球场训练,学校最近有组织篮球比赛。说来回骑车赶路太慢,消耗体力太累。让我和您说一声,不用担心他。” 纪母点点头,打开我的书包,将三明治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我爹蹲在长满青苔的旧水池前头吞云吐雾,冷哼一声:“哼,野小子不知道浪哪去了!” 纪母脸上挂不住,没有多说,转身回房重重关门。 我妈走出屋子,揪住老爸的耳朵,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抽!抽!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我的咽炎什么时候好?你有钱抽烟,没钱给我买药?还不赶紧把烟头灭掉!” 我偷笑,骑上自行车,朝弄堂口飞奔而去。 路上恰巧碰见万松,他一只手把玩篮球,耳朵里塞着mp3的黑色耳机,白色球鞋刷的干干净净。 我停下脚踏车,微笑说:“松树,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他摘掉耳机,毫不见外,高大的身躯往自行车后座一落,我感受到整个轮胎都往下压了压。 “坐好哈。” 我卖力蹬车,累的满头大汗淋漓!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赵子哲从计程车上下来。 他对此画面万分惊讶:“小饼子,你早晨吃多了吗?需要拖个大家伙锻炼身体?” 万松灵活的跳下车座,嘴中吐着泡泡糖:“早。” “早,松树,昨晚睡得如何?” 万松掏掏耳朵,边走边说:“还行吧,沙发一般般。” “不是有张空床位么?”我锁好自行车,追赶上他们的步伐。 万松看看我,似乎在犹豫,最后还是说道:“胡莉可睡的空床位。” 没等我惊讶呢,赵子哲比我还吃惊。“什么?你说那个戏精昨晚也留在医院了?” “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子哲好像总是在偷看我。我盯他的时候,他又立刻别过头去假装四处看风景。 “你干嘛?”我忍不住问。 “没干嘛,嘘,嘘~嘘~”他吹口哨,双手抱在后脑勺,大摇大摆的走在我们前面。 上午四节课结束,秋风飒爽,正适合在外用餐,我们坐在大樟树下的阴凉地,围一起吃东西。 依然是赵子哲的便当最为华丽,馋的万松直流口水。 我翻书包拿出三明治,往他们面前一推,“你们要不要吃?” “可以啊饼子,学会做饭了?是不是再过两年就变成贤妻良母了啊,哈哈哈!”赵子哲打趣。 “想多了,这是纪妈妈做给纪乔于的。”我突然想起来,他人还在医院半死不活呢,“他今天中午吃什么?” 话音刚落,赵子哲已经拿起三明治啃掉半块:“狐狸说由她照顾啊。” “狐狸?” “胡莉可。”万松道。 赵子哲是真的喜欢给人起外号,叫我‘饼子’,叫万松‘松树’,这回又给胡莉可取名‘狐狸’。奇怪的是,大家都不约而同随着他取的外号喊别人,久而久之,我们也给他取了个别名叫‘海蜇子’。 “所谓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赵子哲和万松蹲在男厕门口,互相点烟。我也跟来了,于是打算去女厕洗个手。 冷不丁突然自女厕单间传来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女声骂骂咧咧的声音毁耳般发出:“你个贱人!于于愿意跟你在一起,是给你面子,肯碰你是给你脸了。还tm胡搅蛮缠,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一泡屎,我呸!想死赶紧一头栽进马桶窟窿ok?别md出来恶心别人,跟你说话都是脏我嘴巴,费我时间!破鞋女,看我不打死你!死!” 三个人对视几秒,连万松跟海蜇子都忍不住趴在门口竖起耳朵偷听偷瞄起来—— “于于现在是我的,混账东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算个什么东西?发情前看看是谁的男人ok?!” 于于? 我若无其事的洗手,辱骂的声音又高又刺耳。像坏掉的电视机,不小心调到了最大音量。 ‘咚!’ ‘啪!’ ‘啪啪啪啪!’ 就在我愣怔的几秒钟里,几声清脆的耳光响彻狭小的卫生间上空! “呵呵,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我记得这个声音,这是……安晓名! “‘你的于于’?呕,恶心死我了!你不过只是他纪乔于骑乘过的一只母猪!玩腻就会丢!看把你能耐的!承蒙雨露就自傲抬头?鼻孔飞天?不知自己性啥了?” 啊这?我汗颜,她们在搞什么,为了纪乔于互扇耳光? 安晓名居然还能把纪乔于比作皇上,简直……败坏列祖列宗! 听不出互怼的另一方是谁,安晓名的声音具有辨识度,而另一个女生的嗓音令我感到陌生。 该不会又是纪乔于万个前女友中的某一个吧? 她们在厕所隔间里互打互骂,偶尔撞的单间隔门哐哐作响。 我吓得一愣一愣,赵子哲朝我小声说:“傻丙,快出来,躲远点,小心惹火上身!” 我立马跑过去,躲在他们后面,心中大感安全。 安晓名继续谩骂:“姐姐我玩男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喝羊水呢!敢跟我抢男人的,你还是第一个!” 说完,又是接二连三的‘啪啪啪’!被打的女生嗷嗷直叫,尖锐的声音震得大家耳膜疼。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被这烦人的声音给刺穿了,揪住赵子哲和万松的衣袖,提醒道:“咱们走吧,别凑热闹了。” “再听一会儿嘛,嘿嘿,逗死我了。你们女生吵架都这么凶?那个安晓名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想不到打架这么牛逼哄哄!~” 万松沉默无言,我白赵子哲一眼。 “小贱崽子,m!” m的!” ‘咚!’ ‘啪!’ 我很难想象她们打斗的画面,正当我们觉得无聊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 ‘哐当’!!! 厕所隔门被撞烂了,两个女生都不甘示弱,紧紧抓着对方的头发,齐刷刷倒在地上。 就这还没结束,她们在地上来回打滚,翻来覆去,也不管厕所的地面有多少细菌,此时只想打的对方心服口服!你死我活!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另一个女生是胡莉可! 她现在不应该在医院照顾纪乔于吗,怎么会出现在学校的女厕所? 安晓名翻身骑在胡莉可的身上,对她上衣又撕又抓,朝狐狸脸上毫不留情的掐下去。疼的胡莉可哇哇直叫,泪水哗哗的流。 胡莉可奋勇起身,一拳捅向安晓名的腹部,疼的她弯腰弓背。 狐狸顿时占据上风,疯狗一样冲她大腿咬一口,雪白的大腿呲呲冒血,鲜红的血液万分刺目! 这场坐山观虎斗,看的赵子哲咯咯直笑,万松却脸黑如锅底的冲了进去! 我们都惊呆了,这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么?看戏不好好看戏,臭松树,干嘛闯女厕啊! 他一把捉住胡莉可的胳膊,将她甩开半米远,弯腰抱起受伤的安晓名,面无表情的跑了出来。 “松树!你干嘛去?松树!松树!” 任凭赵子哲如何叫唤,万松头也不回,看他跑的方向,大概是学校的卫生室。 “他神经病啊!”赵子哲踢一脚石子发泄,双手抄在兜里:“走吧,回教室去。” 我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呜呜痛哭的胡莉可,于心不忍:“等下,我去看看她。” 自从上次我掏口袋只找到半块纸巾后,就有了随身携带手绢的习惯。 我将粉色印有草莓图案的手帕递过去,却被胡莉可打掉,没用过的干净手帕无辜沾满厕所脏兮兮的细菌。 我懊恼且生气:“你干什么?好心当做驴肝肺,我是看你可怜,才来管你。” “我不要你管!滚!” 我在心底冷笑,“胡莉可,你看清楚,我不是安晓名。” 胡莉可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目,哽咽诧异:“你是……于于那位邻居?” “嗯。” 赵子哲大概是害怕胡莉可突然对我动手脚,不放心,此时女厕也没有别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我说狐狸,你何必去招惹那个安晓名呢?” 胡莉可坚强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在学校传于于的坏话,总该有个人教训教训她吧。” “那也应该是我们,你把我们这群哥们放在什么位置,狐朋狗友?” “你会打女人吗?”胡莉可语言犀利。 赵子哲吃瘪:“呃,这个还真不行……” “那不就得了。”胡莉可弯腰把手绢捡起来,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确认洗干净后,拧干,重新还给我:“谢谢你啊,邻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叫佟丙丙,一个人过冬的佟,甲乙丙丁的丙。”赵子哲说。 我望着那块手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好硬着头皮从她手里拿走。 “怎么叫这个名字呀,不好听,你爹妈想让你当路人丙?”胡莉可一扫先前的抑郁,破涕而笑。 我意外发现这个女生的神奇之处在于;她可以做到上一秒痛哭流涕,下一秒开怀大笑。这种喜怒无常的性格,极端的情绪变化,倒是跟纪乔于有那么几分相似。 “你的名字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跟着笑,把话题引到搞笑轻松的点上:“胡莉可,狐狸渴。” “哈哈,我说呢,刚刚他喊我狐狸,我都没想到是在喊自己。”她看向赵子哲,上下打量对方,好奇道:“你呢?既然大家都有外号,你叫什么?” “呃,海蜇子。” “哈哈哈!” 我又把手帕过遍清水,轻柔的在她脸上擦来擦去。 “别动,我帮你擦擦。” 一道道火红的巴掌印痕迹在胡莉可白皙的脸颊上格外显着,她咬牙忍痛,当我擦过深深的印记时,她不吭声,只是皱眉隐忍。 周围安静下来,上课铃响起,赵子哲慌了,因为这节是他最讨厌的数学课。数学老师天天揪他上课回答问题,答错就罚站。 他拍拍我的肩膀,拔腿就跑,边跑边说:“饼子!狐狸!友好相处啊!千万别打架啊!” 胡莉可微笑着朝他挥挥手,等赵子哲跑远,她突然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向我…… 第15章 可以成为朋友 我被她怪异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浑身打个寒颤。 “狐狸,怎么了?” 她朝柳树后面的小卖部走去,我跟在后边,到了超市,胡莉可买两只雪糕,捂在脸颊两边消肿。 “这里不方便说话,既然你不打算去上课了,不如我们去咖啡厅坐坐?” “行。” 我们移步进食堂旁边的冷饮店,找个靠窗户的位置落座。 她从口袋掏出小镜子,左右看看自己的脸,心有余悸的开口说:“唉,该死的安晓名,幸亏没用指甲抓我脸。” “是啊,否则你真的就要毁容了。” 她放下镜子,哀怨的叹口气,随后拿起草莓奶昔喝两口,缓缓的说:“邻居丙,我告诉你个秘密。” 看她装模作样神秘兮兮的,我也不好意思扫她兴致,便说:“好,你说,我听着呢。” “其实安晓名根本没怀孕,而且我找人打听过,以她现在的年龄,应该念大学一年级,根本不可能高三。这女人有问题,就是不知道骗我家于于的收益何在?” 想不到胡莉可这么快就察觉到事情的真相了,看来,纪乔于的猜测没有错。 我手捧热可可,小抿两口,假装表现出自己对此毫不知情的表情:“安晓名这么坏啊!大概是想考验一下纪乔于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吧。” “那年龄呢?她不会是间谍吧,幕后指使是谁?试图害于于?” 我可真是佩服她的脑洞大开,纪乔于只是普通人,说的特别一点,走出华城第三高中又有谁认识他?仅仅高中部风光一时的渣男校草而已,他怎么可能得罪什么组织。 胡莉可见我不说话,意识到自己自找没趣,撇撇嘴道:“反正安贱人不是善茬,你自己以后也小心点吧。” “我?为什么。” “你不是于于的邻居嘛,她可能会以为你也喜欢他呢!” 我用手扇风,刻意故作轻松:“想啥呢,他那个人啊,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那就好……你喜欢什么类型呀?”胡莉可话锋一转,开始跟我闲聊。 虽然胡莉可有时候说话很怼,但可能只是性格直一点。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她还是蛮好相处的。兴许可以做个朋友?想到这里,我卸下防人之心,试着开始跟她聊日常。 “我啊,我喜欢又高又帅的那种,比如汪东城?” “原来你也喜欢飞轮海呀!我也喜欢!不过我喜欢辰亦儒和吴尊!” 她忽然眼冒金星,捧起双手,一脸花痴的可爱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捏她圆润雪白的脸蛋。 “你还有喜欢的偶像组合吗?我觉得南拳妈妈也不错!” “嗯,南拳妈妈组合的歌确实蛮好听。” 胡莉可掏出翻盖手机,小巧精致的银灰色手机挂着一枚粉红色的毛绒球。 她把手机屏幕对着我,笑容甜美,声音中充满期待:“听说喔,十月份要出道新组合,你看!是五个人,好帅啊~。不知道组合会叫什么名字哦,据说是快乐男声选举出来的精英!” “既然如此,肯定爆红。” 我看着她的手机屏幕,里面有五个男生,各个帅的令女孩流口水。五官立体,棱角分明,清一色统一身穿黑色演出服。 想不到胡莉可也是追星一族,我还以为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只会看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 “邻居丙,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我没想过,目前来说,我的梦想就是纪乔于的身体赶快好起来。 “我还没想好,你呢?” “我想做演员,或者歌星!”胡莉可捧着下巴,幻想起以后的生活,“我超喜欢那些男性组合,可是现在的自己实在太渺小啦,如果哪天我和他们成为同一世界的人,是不是就有机会跟他们做朋友了呢?” “也许吧,我看好你。”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铃拉响,安静的教学楼顿时如坏掉的渔网,同学们一股脑的涌出教室。有的前往操场散步,有的去超市买零食,有的趴在栏杆上发呆,还有的躲在教室狂补作业。 “该回去了,你和于于一个班吗?” “嗯,6班。” “我在10班喔,拜拜啦~邻居丙,等放学我们一块儿去看于于哦!” 我笑容可掬的朝她挥手,抱着喝剩下半杯的热可可回教室。 赵子哲正在抖腿,心不在焉,耳朵里塞着万松的mp3。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是我前桌,我戳戳他的后背,赵子哲摘掉耳机回过头。咬住我的吸管,喝了几口热可可。 “万松呢?” “还没回来。”他拍拍胸脯,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饼子,这回你可得感谢我!数学老师看到你俩都不在,问我你们去哪里了,我说——” “快点说,别卖关子。” 他指指我额头的伤口,笑道:“我说松树打篮球,不小心把球砸你脑门上了,你俩在医务室看病呢。” “那老师有没有问起纪乔于?” 赵子哲看向我后面靠窗的空位置,咋舌:“哦,没,纪乔于那么不学无术,你见哪个老师管过他?” “也是。” “狐狸没欺负你吧?” “没。” “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害我提心吊胆一节课!”他埋怨,将mp3塞回万松的书包。“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松树?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坑,干嘛救安晓名呀?” “也许……”我不敢说了。 “也许?”赵子哲灵机一动,打个响指,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卧槽,饼子,你别说话,你直接告诉我,咱俩是不是想一块去了?” “对!” 我俩沉默着对视半秒钟,非常默契的站起身,一前一后朝医务室跑去。 医务室在办公楼的第一层,白色的木门中间有一块玻璃。赵子哲借身高优势,刚好可以偷看见里面的情景。 而我就比较倒霉了,我身高只有160,必须踮脚才能勉强偷看。 “你丫的,给我让个位置啊!” “别推我,小心被他们发现!” “里面什么情况?”我拽着他的上衣,伸长脖子,费劲踮脚,没看到万松,脚倒是不一会儿就酸疼起来。 赵子哲摇摇头,“没见到人啊……” 就在我俩你推我,我推你,我差点摔倒的前一秒—— 万松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们背后,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你们在偷看什么?” 我和赵子哲趴在医务室门前,一脸尴尬的回过头。 “呃,没什么,饼子说姨妈痛!非要缠我陪她来一趟医务室,嘿嘿!” 很显然万松并不相信赵子哲这份说辞,他主动为自己解释:“安晓名被父母接走了。” “哦……嗯!?”赵子哲点点头,又一脸诧异:“为啥?” 万松做了个抽烟的手势,赵子哲会意,也对我做个抽烟的手势。我愣了一下,摆摆手,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来到一处楼梯口。 万松说:“学校最近传言,说安晓名品质有问题,败坏班级风气,扰乱学校制度。罚回家反省一个月,扣学分。” “呃,”赵子哲轻拍万松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兄弟,别伤心,别难过,她会回来的……” “什么?”万松没理解。 我插话:“万松,大家都是哥们,朋友之间从不藏着掖着。” “对呀对呀。”赵子哲十分赞同的点点头,随即瞪大眼睛看向我:“饼子,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抢先道:“你是不是喜欢安晓名?” 万松眉头动了几下,眼底倒是挺淡定,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们总会有一个人要问他似的。 隔半晌,一根烟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烟头夹在他的双指间,万松干脆的说:“是。” “唉!” 赵子哲万分惊讶,狠狠的拍两下大腿,抓耳挠腮,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我们眼前来回踱步。 “怎么了?”万松不解。 “你神经啊!”赵子哲丢掉烟头,踹了一脚墙,留下没素质的黑脚印,随即说:“安晓名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么。喜欢她干啥,况且还是纪乔于玩剩下的。要是你真的跟安晓名好上了,以后兄弟几个见面多尴尬啊……” 赵子哲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愈来愈没有底气。 因为万松已经生气,他眼底隐忍愠怒,眉头紧紧蹙成一根麻花。 “好吧好吧,”赵子哲耸耸肩,双手抄进口袋,“你喜欢就去追吧,我不多说什么了。” 看来,万松喜欢安晓名是真的。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几天前,安晓名和纪乔于在废弃的天文馆谈话。纪乔于把她打了一顿,按照常理,我们这群做朋友的应该不分青红皂白站在纪乔于这一边。可是万松却二话不说,直接过去阻止了纪乔于粗暴的举动。 没理由啊。还能怎么解释? 当时我和赵子哲都目瞪口呆,惊讶于万松的多管闲事,在我们眼中,他这个人话少事少,从不缠惹事非。 万松双手握拳,大步离开,将我们丢在楼梯口。 赵子哲指指自己的鼻尖,不明所以:“我又咋惹他了?” “唉,你就不该说那种话。” 我摇摇头,表示虽然海蜇子头脑聪明,歪点子最多,但有时候出口伤人,也是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表现。 “哪种话?可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纪乔于玩剩下的女人,这句话,这不是在蔑视万松的感情么。” “呃,那咋办,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你让我怎么撤回啊?” 下午最后两节课,万松虽然和赵子哲同桌,但是再没理会他。 先是语文小考试,赵子哲想抄万松的选择题,被对方一手就挡住了所有的答案。之后是生物课,赵子哲被老师叫起来答题,左手在抽屉下边疯狂的拽万松衣服,希望对方能偷偷给予提示,万松连搭理都不带搭理。 我坐在他们后面,目睹这一切,觉得搞笑又好玩。俩人像小学生闹别扭似的,我以为等放学就会和好的,结果万松提起书包就离开了教室,连点好脸色都没给赵子哲留下。 赵子哲万般无奈,最后冲他已经离开教室的背影大喊道:“至于么!他娘的!你居然为一个女人不要兄弟!”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同学们闻声,纷纷朝赵子哲投去好奇的注视。 “路人丙!” 胡莉可站在教室前门,兴高采烈的跟我挥手打招呼。 我也开心的朝她招招手:“进来吧,没关系,已经放学啦。” 她扯着书包袋子,一蹦一跳,漂亮的蓝色百褶裙随之飘动。 赵子哲见状,冷哼道:“呵,关系这么好啊。真搞不懂你们女孩子,前一秒还在大发雷霆,后一秒就能跟人说说笑笑。” 胡莉可做到桌子上,“切,你们男生还不是也一样!” 我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和他们一起动身去医院,口袋中的小灵通发出叮叮咚咚的来电铃声。 胡莉可提醒道:“接啊,怎么不接?” 她现在是纪乔于的女朋友,我最好还是不要守她面接纪乔于的电话。 我反手把电话挂断,摇摇头,“是我妈妈打来的,还是不接了。” 原以为就这样会结束,而我实在太天真,忘记纪乔于那暴脾气了。走在医院的路上,电话一个接一个,催命似的,好像巴不得我下一秒就头撞电线杆。 胡莉可跟赵子哲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她回身倒着走,笑眯眯的说:“路人丙,还是接一下你妈妈的电话吧,免得让她担心~。” 我只好硬着头皮接起来,电话那头,一声河东狮吼! “佟丙丙!佟!丙!丙!” 纪乔于愤恨的声音恰到好处的让赵子哲和胡莉可听见,我尴尬的停住脚步,举着手机,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怎么了?” “好你个佟丙丙,学会拒接我电话了是吧?” 胡莉可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凑过来,竖起耳朵,想听纪乔于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16章 哭吧 我冲她笑笑,对电话讲:“马路边太吵,我没听见,有什么事?” 纪乔于缓和一口气,说:“tmd,你难道忘记今天要给我买漫画杂志了吗!” 我到底何德何能,怎么就喜欢上这个地痞流氓王八蛋? 听电话途中,我们恰巧路过一家老旧的书店,门前书架各类周刊杂志、漫画、晨报等等井然有序,摆放整齐。 我问:“你要什么来着?” “周刊少年jump!” 我拿起本周的日本漫画,跟赵子哲对视,他非常心有灵犀的掏出钱包走去收银台付账。 “海蜇子买了,记得给人家钱。” “没钱,先欠着。哦对了,我还想吃学校门口那家煎饼果子,你也一并买回来吧。” 纪乔于任性的说完,直接就将电话挂断了。他真像个大爷,好像我欠他八辈子钱似的。 我的手不自觉使劲捏手机,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先去医院吧,我回趟学校。” 赵子哲正在翻看漫画书,对我掉头就走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你干嘛去?” “我去买猪饲料!” 学校马路对面有个地摊,摊主老大爷只卖煎饼果子,从我来到这所学校开始,他就一直在那儿,风雨无阻。基本放学的时间点过去,老大爷就骑三轮车准时离开,从未超时。 我马不停蹄的跑回去,发现大爷已经准备收摊了。 “大爷!还有吗?”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调整呼吸,拿出零钱,艰难的说道:“呼,呼呼,大爷,求您再做一份吧!” 我和纪乔于经常吃这家煎饼果子,老大爷记得每一位回头客。 老大爷慈祥的笑道:“有,小姑娘,你来的正巧,今天就还剩下最后一个鸡蛋。” 老大爷停止收拾东西,转而拿出鸡蛋,开始摊煎饼果子。我暗自吞咽口水,直勾勾的观看摊煎饼的简单步骤。 老大爷用的鸡蛋是自家老母鸡下的蛋,再加上独特的配方和调料,他做的煎饼果子味道那叫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出炉,老大爷收了钱,把饭递给我。 “小姑娘,今天怎么没见男朋友陪你一块儿来吃啊?” 我眨眨眼,傻笑道:“嘿嘿,他住院了,这就是买给他的啦!” 老大爷感叹道:“哎哟,小情侣恩爱甜蜜哟,姑娘真不错,下回来多给你塞根火腿肠!” “谢谢爷爷!” 刚好这时,公交停靠站牌,我匆匆忙忙跑上公交车,落座后微笑跟大爷挥手再见。 医院住院楼,到处弥漫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我手捧热乎乎的煎饼果子,穿过几名白衣天使,又路过几位医护人员,顺利抵达纪乔于的病房门前,可我握住门把的手,却没有急于打开门。赵子哲和纪乔于的声音,自半虚掩的门后传来—— “够了吧你,究竟要谈几百个女朋友才肯罢休?” 这是赵子哲的声音,我透过门中间的长条玻璃往里面偷看,发现他正站在病床前,双手叉腰,一副蓄势待发即将火山爆炸的架势。 纪乔于躺在病床上,我只能看见他被吊起来的石膏脚丫。 他并未出声,赵子哲又说:“有安晓名前科还不长记性是吧?胡莉可又是什么来头,嗯?你这次打算谈多久呢,三天?一周?还是半个月?” “我觉得8班丁悦还不错,你见过没?她长得好像天仙女……” “够了!”赵子哲咆哮道:“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天天祸害小姑娘,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关你屁事。”纪乔于冷漠的回答。 赵子哲冷笑出声:“的确和我无关,你拜托佟丙丙给郭采递情书,你让她买玫瑰花送赵雪,你安排她传话跟孙琴分手,又逼迫她打听李贝儿的电话号码,甚至强迫她跟踪梅小雨!呵,是不管我屁事,老子也懒得帮你擦屁股!哪次不是佟丙丙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利用她欺骗周桐林,更过分的是要求她送回沈影的物品!你以为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 “佟丙丙在你眼里算什么?她根本不是你的朋友!”赵子哲低吼道:“你只会拿她当仆人使唤!” “怎么不是朋友了?”纪乔于依旧坦然自若,声音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我并没有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完全有拒绝我的权利啊。” 听到这儿,我赶紧扶住墙,大口大口的喘气。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疼的仿佛已经被他用大手掌捏碎,捏的稀巴烂。 “你的意思是说,饼子活该被你当奴隶!” “这是你擅自定义的,我可没说。”纪乔于轻松的语气好像根本不把赵子哲的怒火放在眼里:“再说了,我给她一点零食,或者抱抱她,她就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这算强迫吗~?兄弟,你闹呢,她本人都没有冲我吼什么,你倒先来发泄不满了?” 他这番话说出口,我的双手和双脚变的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干涩,好像濒临去世的可怜虫。 眼眶酸疼,隔着玻璃,我望见赵子哲的背部,越来越模糊,逐渐被凉凉的泪水覆盖遮挡。 “咦?路人丙来了,怎么不进去呀?”胡莉可手揉卫生纸,刚从卫生间走出来,几米开外向我打招呼。 我胡乱抹掉眼泪,打开门,大步迈进病房。 赵子哲万分惊讶,并未料到我早已站在门后多时。纪乔于坐在床头,正在啃苹果。 我径直走向他,抬手冲纪乔于这张摄人心魄的俊脸扇下一个大嘴巴子! ‘啪!’ 纪乔于愣怔的望着我,桃花眼瞪的像铜铃一样大。 我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抽他脸的那瞬间,几乎用尽身体全部的力气。他完美到极致的五官,他渐渐皱起的眉头,他缓缓张开的薄唇,在我眼前所看见的画面如同氤氲弥漫雾气,都变的模糊不堪。 “饼子……”赵子哲站在我身后,不敢出声。 我的声带仿佛被切割,声音变得不像自己,以失落至极的眼神和纪乔于对视,嘴巴反反复复只会重复一个字:“你……你……” 胡莉可毫无征兆的闯进来,大喊道:“路人丙,你的煎饼果子掉在门口啦!”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周遭的气氛僵硬凝固到极点。 “你们怎么啦?”胡莉可察觉到不对劲,手提塑料袋走过来,疑惑不解。 我的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更像扯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掉的满地都是。 我哭不是因为我伤心或者难过,只是心里疼!怨自己喜欢他,恨自己不长出息,悔自己对他掏心掏肺! 而他,硬生生往我空掉的心脏塞满荆棘,一根根藤蔓都带有扎人的刺,乱糟糟的团在一起,仿佛只要我动一下,就会划出千万条伤口! 痛的窒息,疼到昏厥。 我飞快的跑出病房,身后纪乔于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丙丙!!!” 我奔离医院,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小巷。 “佟丙丙!” 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攥住,我哽咽着回过头,心再一次跌入万丈深渊。 “抱歉,不是他。”赵子哲松开我,掏出卫生纸,控制不了力道的在我脸上乱擦一通。 我把赵子哲往后推,嗓音沙哑,声音歇斯底里:“你走!你不要来管我!” “那可不行。” 他被我推开一步,就上前两步,固执的非要跟上来。 ‘嘀嘀——!’ “小心!!” 鸣笛声音刺耳,我的鼻尖差点被公交车刮掉,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仰去。以为自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却躺在了带有温度的怀中。赵子哲死死抱住我,自己则倒在马路牙子上。 我赶忙爬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海蜇子!你……你……” “我没事……”他露出苦涩的微笑,动动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傻丙,你是不是脑浆子被纪乔于吸走了?” 我惭愧的站在十字路口,垂下眼帘,盯自己的脚:“……对不起。” 赵子哲伸出手,覆盖在我蓬松顺滑的棕色短发上,使劲儿搓了搓:“傻丙,走吧,我送你回家。” 傍晚九点多,路边行人稀稀疏疏三三两两。华城的天空乌漆嘛黑,看不见一颗星星,沉闷的空气令人喘不过气,冷风吹的直冻脚踝,全身上下的温度仿佛都被吹散了。 一路无言,赵子哲走在前面,我慢悠悠尾随其后。 我时不时偷看他的背影,原本应该洁白的衬衫因为保护我沾满脏兮兮的痕迹。 “饼子,到了。”赵子哲出声提醒我。 弄堂口,那根孤独坚强矗立在墙角的路灯,正努力散发最后一点光亮。 我的眼泪又再次像打开的匣子,关都关不住。 赵子哲苦不堪言的摇摇头,走过来,轻轻环抱住我。 “哭吧,把你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吧。” “呜呜呜……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咳,咳咳……呕!……” 不管赵子哲会不会嘲笑我傻叉,我只管放声大哭,顷刻间,我曾经为纪乔于所付出的一切,都好似通过两行清泪,全部付诸东流……。 第17章 有种缘分有种猿粪 如果成长必须要经历这么多坎坷和磨难,那我宁愿一辈子幼稚不要成熟。 我的心那样疼,像溺水的人沉入幽深的海底,连气都喘不上来,拼命往上游,无奈动作越大越窒息,最后使足劲扑腾,只剩下一具空壳尸体。 被赵子哲拥抱住,他轻轻拍打我的后背,给予无声的安慰和陪伴。 掉皮的墙面倒映着我们的身影,一高一矮,贴的紧密无间,昏黄的路灯之下,飞蛾扑闪着翅膀围绕灯泡来回飞舞。 哭的太猛,胃部传来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我离开赵子哲的怀抱,搀扶路边的电线杆,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呕!——” 赵子哲帮我拍背的同时,忧心忡忡的说道:“傻饼,你何苦呢?别因为一个臭男人,作践了自己的身体。” 我擦擦嘴角的残留物,有气无力的靠在电线杆前,朝他笔画抽烟的手势。 他会意,从口袋中掏出半盒烟,想了想,又摇摇头塞回口袋:“不行,你刚吐完再呛到,更难受啊。” 我从他口袋中夺走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又在他另一边口袋里摸索打火机。 赵子哲拗不过我,只好帮我点燃烟头,打火机吧嗒一声,小火苗便跳了出来,我猛吸一口,呛的泪水直流。 “咳咳咳!” “看吧,我就说你不该抽。” 我双手夹烟,蹲在马路牙子上,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流浪汉。 赵子哲说教的声音在我头顶上空盘旋,灰蒙蒙的氤氲烟雾缭绕在空气中,逐渐腾升消失。 我摆摆手让他住嘴,“行了,别说了。” 他便蹲在我身边,抬头望着星空,深沉的眼底倒映着点点光芒,“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我弹开烟头,望着那根已经燃烧殆尽尸骨无存的烟头,就好像是为某个人而牺牲掉的自尊心一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 “有些人呢,看一眼就注定是种缘分,而有些人呢,默默守她一辈子,连猿粪都不如。”赵子哲幽幽的说道。 我的精神有点恍然,慢慢站起身,调整糟糕透顶的心情:“得了吧,别深夜感慨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看着你进家门再走。” 懒得和他废话,我掉头就走,步入深深的小巷,站在门口掏钥匙,忍不住转头看向弄堂口,发现赵子哲还靠在墙角抽烟,整个人的背影显得十分苍凉。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你怎么还不走啊?” “你不还没进屋呢嘛。” “我现在进来了,你可以走了。”我打开客厅的灯,一边换拖鞋,一边关门。 “饼子,其实我……” 我踩在二楼的木质地板上,从未想过上个楼梯这么艰难,头脑不清昏昏沉沉,原本应该硬邦邦的地板此刻却感觉像行走在棉花堆里似的。 ‘咚!’ 仅剩的一点意识里,就在我眼前变黑的前一秒种,我的耳边仅听到赵子哲大喊的声音:“饼子?饼子?佟丙丙!你怎么了!佟丙丙!……” 无尽的黑暗将我包裹,血红色的浪潮向我袭来。 我拼命的跑,跑到四肢麻木,大汗淋漓。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沼泽,我又心慌的往上爬,努力挣脱那恐怖的昭潭。突然,一双双黑色的大手捉住了我细小的脚踝,试图将我往荆棘丛林里带去。我的双手紧紧扒着地面,嗓子像火烧一般难受,喊不出一句话,叫不出一个字,就在我濒临绝望的那一刻—— “佟丙丙!” 赵子哲的声音成功将我从噩梦中拖出来。 睁开眼的那一刻,引入眼帘的画面;是赵子哲满脸担忧的神色,以及熟悉的卧室天花板。 他连忙端起玻璃水杯,将吸管塞进我干皮的嘴巴里。 我像在沙漠中行走了一周的人,咕咚咕咚,几秒钟便把一杯水一饮而尽。 我摸摸自己的额头,高烧未退,“我……怎么了?”声音暗哑,像被塞进去一把沙子,难听的刺耳。 “你高烧不退,我跑了半个华城才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铺子。给你喂下药,你又不停的出汗,我只好不停的拧凉毛巾,就这样熬到了现在。” 赵子哲放下水杯,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一片淤青,通宵未合眼,连夜照顾我的病情。 我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结果四肢像抽筋断骨那般无力。 他帮我掖被角,无奈的叹口气:“好好躺着,别动。” “谢谢啊,你不困么?” 他揉揉干涩的眼睛,笑道:“困什么,傻饼都快没命了,我敢睡么。” “那你现在可以回家睡了。” 他扯扯嘴角,苦涩的笑容挂在脸上十分难看。 “把你伺候服帖了,你就要赶我走啊?” “得,当我没说,你去衣橱那边,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有被褥。” 他点点头,走不成直线,连步伐都带有疲倦。 赵子哲打地铺,铺好床,躺下后才发觉不对劲:“这上边怎么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纪乔于的味道。” “你是变态吗?连他的体味都能闻得出来?这的确是他偶尔在我家留宿用的床被。” 赵子哲咂舌:“我逗你玩呢,哪成想是真的。” 我们两个人蒙头大睡,从早晨一直睡到下午,好像天打雷劈加剧烈地震都吵不醒似的。 再次醒来时,窗户外头的阳光已经落下,天边像打翻的橙黄色颜料瓶,将云朵全部晕染。 我坐起身,发现赵子哲已经不在身边,地铺被整齐的重新收纳进衣橱。纪小红的鱼缸下边压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用标准的小楷型字体写着一句话:饭在一楼的微波炉里,你自己热热,我先回家了,作业还没写完呢。 我将赵子哲的纸条丢进抽屉,跑下楼吃饭。身体轻松不少,吃饱喝足后,力气也慢慢回来了。 我抱着堆积的脏衣服出门,丢进门口的塑料盆里,蹲下拧水龙头。 身后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我循声往后看,发现纪乔于的妈妈张婷正手提行李箱匆匆往外走。 “伯母,这是要去哪?” “去你刘叔叔家住一阵子,他最近身体不好。” 都是怎么了?病倒高发季节么。 纪母拖行李箱朝前走两步,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把家门钥匙塞进我的口袋里:“丙丙,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照顾乔于了。家中电视机后面压着一些钱,是乔于这个月的生活费。我不敢一次给他太多,那孩子你也知道,总乱花钱,手里存不住。你按天给他,我留了不少,应该够你们吃一个月的。要是没了,你再打电话问伯母要,明白吗?别委屈自己,那孩子要是不听话,你也告诉我。” “好,我知道了。” 我目送纪母离开,她单薄的背影仿佛被风一吹就倒。这样柔弱的女人,独自拉扯抚养孩子长达18年,真是一件令人敬畏且了不起的事情。 纪乔于住院的这段期间,我从未再去关心他。只每天抽出一部分纪母留下的钱,让赵子哲和万松轮流买饭给他送过去。 没有他的校园,我仿佛变得不再抑郁了。 胡莉可经常来6班找我玩,尽管两个人的家相隔甚远,但她还是每天坚持不懈的等我放学一块走。 她和我志趣相投,最多的话题便是追星。我喜欢看少女漫画,她也喜欢看,她喜欢看的言情杂志,我也喜欢看。所以我们隔三差五的就互换书籍,讨论各种故事情节,不亦乐乎。 就连赵子哲见状都感觉不可思议,“我说你俩,是不是都快变成闺蜜了?” 我咬一口碎碎冰,冻得身体直打哆嗦,十月的天气已经提示身体要戒掉冷食了。 “没有吧,只是普通朋友。” 他弯腰从自助饮料机下方掏出一瓶脉动,拧开盖子先让我喝一口,自己再大口吞咽。 “哦,话说狐狸是你第一个女性朋友吧?” “嗯嗯。” “整挺好,多接触接触女孩,以后就不会那么像假小子了,哈哈!” 躲掉他伸过来试图揉我头发的大手,翻个白眼:“我有那么女汉子吗?” “当然!”赵子哲笑眯眯的说:“你休息日从不穿连衣裙。” “那我平时穿的啥?”自己还真没注意过。 “大裤衩子,人字拖咯。” “……” 10班体育课进行到一半,胡莉可穿越走廊,看见我和赵子哲,兴高采烈的朝我们跑来。 “呐,你的同好来了。”赵子哲识趣离开。 她见我手里捏着冰棍,好奇道:“邻居丙,吃这个你不冷嘛?” “还好啦,旺旺碎碎冰超级好吃,你要不要来一口?” 她后退三步,像看见毒药似的:“才不呢,人家大姨妈来啦,哪有你身体这么好哦,吃多少碎碎冰都不会肚子痛!” “嘿嘿!”我笑的像个憨批。 “对了,我爸妈今天不在家,你可以来我家玩儿吗?” 我把碎碎冰包装袋丢垃圾桶,和她一边朝操场走一边说:“这么巧?我爸妈也不在家。” “哈哈,其实是我懒得做饭,听于于说你做饭很好吃,所以想尝尝。” “不如你直接来我家吧,我做给你吃。” “真的吗!”胡莉可星星眼,迫不及待的夸住我的手臂,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所有同学里,只有你对我最好啦!” 我被她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下意识摸摸后脑勺,“哪里,咱们是朋友嘛。” “嗯!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那就这么说定啦~,下午放学我去6班找你。” “好~。” 第18章 傻丙傻到家 下午放学,赵子哲手举拖把用胳膊肘蹭一下我,提醒道:“你的小闺蜜在教室外面等着呢。” “需不需要我们等你一会?” “不用,今天我爸来接我。”赵子哲摇晃手里的拖把,笑道:“我今天干值日,走很晚。” “那我先回家啦!”我挎包起身。 他在我离开座位的时候又说:“自从狐狸跟你走的这么近之后,你都不陪我们上下学了。” “哪有,我心里还是有你们的啦~!” 说完,我蹦蹦跳跳的离开教室,并没有将胡莉可今天要去我家做客的事情告诉万松和赵子哲。 胡莉可往我手掌心塞一颗棒棒糖,自己嘴巴里也叼着一枚。 “邻居丙,我们今晚吃什么?” “不知道,先去超市购物吧,你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肴?” “有呀!我喜欢吃鸭肉、鱼肉、菠菜、菜花~。” 听起来和纪乔于的口味差不多,怪不得他们会走到一起,想必有很多共同话题吧。胡莉可日常做的爱心便当,纪乔于吃的那么心满意足。他们天造地设,情投意合,也许这次,纪乔于……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一路聊天,我们乘坐公交车抵达超市。 看来胡莉可经常来这家银座超市,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卖蔬菜的橱柜。 她把自己喜欢吃的菜一股脑的往购物车塞,直到购物车塞满才罢休,后又拉我去结账。单单蔬菜就买了七八十块钱的,我的钱包真是瑟瑟发抖。 购物袋太沉,她提议一人抓一边,两个人分担重量。我们磨磨唧唧的走在行人道上,难免不引起路人的注目。 “到了,就是这儿。” 胡莉可抬头看一眼弄堂牌子,笑道:“原来你家住在13号呀,骑自行车去学校得半个多小时吧?” “嗯,是挺远。” 到达家门口,她趁我找钥匙的空当,忍不住环顾四周,左右看看。 我问她:“找什么呢?” “于于的家在哪?” “在我背后。”我笑道。 她立刻直径走向我家对面,惊喜万分,指绿色的木头大门问:“这就是于于的家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该不会你想象中,他的家是圣罗兰贵族城堡别墅吧?” 她发出爽朗清脆的笑声,“哈哈哈邻居丙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和胡莉可步入家中,她负责洗菜,我负责切菜炒菜,俩人配合的很默契。 等做到第二个菜的时候,胡莉可打开冰箱看见鸡蛋,转头来问我:“你可以教我做鸡蛋卷吗?” “这个世界还有小狐狸不会做的菜吗?” “是啊!”她叹口气,拿出几枚鸡蛋,放到菜板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充满幽怨:“上次于于说想吃鸡蛋卷,可是我不会做……” “好,我教你吧!”我很爽快的答应,纪乔于总是对我做的甜鸡蛋卷赞不绝口,把这一招独家秘方传授给胡莉可,以后就算我不做,他也能尝到了。 “甜的还是咸味?”胡莉可离开厨房,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本小笔记本和一支中性笔。她站在我身侧,道:“你做,我认真记笔记。” 我说:“纪乔于喜欢吃甜的。”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但随后很快便被认真的眼神所代替。 我将三枚鸡蛋打碎,放入碗中搅拌均匀,再找出面粉,一步步教她。 “其实很简单,就像做蛋糕,只是多加点牛奶和炼乳。” “哦哦,原来如此。” 等所有步骤全部结束,把浓稠的原料放入器皿,再推进烤箱。 “邻居丙,你可真厉害!不知道以后哪位男孩子会这么幸运呢?” 我清理手上的面粉,笑着问:“此话怎讲?” 胡莉可握住我的双手,上下打量我,实话实说道:“你看呀,你既可爱又居家,还学习那么好,在班级中名列前茅,将来肯定会去大公司发展吧?你未来的丈夫,一点都不需要操心!” 我被她说的害羞,垂下眼帘,勾起嘴角:“哪有……你也很棒棒。” 商业互吹在烤箱发出‘叮’的一声之后结束,热腾腾的鸡蛋卷新鲜出炉。 胡莉可忍不住拿出翻盖手机拍照,左拍拍右拍拍,不亦乐乎,我仿佛都能够看见她嘴角的口水了。 吃饭时,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往客厅窗外撇,我问她在看什么,她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笑。 隔好半晌,胡莉可咬筷子,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的问我:“于于家里没人吗?他父母呢?都已经八点多了,怎么还没回家?” “他妈妈最近有事忙,不在家。” “那他爸爸呢?”胡莉可像十万个为什么。 “他爸爸……”我没有说下去,只是委婉的补充道:“他们没有住在一起。” 她大概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很识趣的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于于明天出院。” 我没有接话,埋头扒米饭。 胡莉可放下筷子,显然是吃饱了,“邻居丙,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咱俩还需要谈什么拜托这种话嘛,有事你就讲呀,我能帮肯定帮你。” 她眨眨眼,咬住下唇,一副没齿难言的表情。 我轻松的笑笑,缓解氛围:“你说吧,我先答应你。” “嗯嗯,就是明天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去医院?” 我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像被吊起来突然坠下。 不用胡莉可继续说下去,我也能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本意。 纪乔于出院,如果我去接他,必定会有所接触。那次在医院偷听到他和赵子哲的对话,挥手打他一巴掌之后,我再也没有在纪乔于面前出现过。尽管后来,他总是隔三差五的借赵子哲小灵通给我发道歉短信。说的一套一套,可我终归无法原谅他。 “我当是什么事呢,”我摆摆手,故作轻松的笑道:“我不会去的。” 她呼出一口气,像放下心底事。转而又问:“难道……你还没有原谅他?上次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你那么生气。我问于于,他对此半句话都不肯告诉我。” 我告诉胡莉可,刻意加重‘朋友’二字:“没什么,朋友之间吵架不是很正常么。” “好吧,说的也对。” 送走胡莉可,我回卧室写作业。 电脑挂着qq,一边搜索明天写作文所需要的资料,一边网上冲浪,音响轮番播放飞轮海的歌曲。 qq头像闪烁了几下,我以为是有人找我,结果却是空间动态提示。手贱点开进入qq空间,发现最新一条动态是胡莉可发出来的说说。 两张鸡蛋卷的照片,附一句话:‘今天做的鸡蛋卷是不是超级好看?特别美味哦~。哈哈,明天再做一次给男朋友吃~!’ 我捏鼠标的手顿住,想关闭网页,发现赵子哲也在下方评论了此条说说。 海蜇子:‘哦豁,你自己做的吗?真厉害!超贤惠!’ 我懒得关闭网页,直接摁下电脑主机的电源键,还自己视线一片清净。 那明明是我做的鸡蛋卷,胡莉可却把照片博到网上声称自己做的。 ……罢了,我没这么小心眼。 手机刺耳的铃声突然将我出神的思绪重新带回现实,我没好气的接听:“干嘛?” 赵子哲在那头笑的癫狂:“你可真是太愚蠢了!哈哈哈!” 我翻个白眼,扑床上,将头埋进抱枕中:“你发现了?” “当然,你家烤炉我印象深刻。还记得你高一首次学做蛋糕,傻兮兮把俩鸡蛋丢烤箱里的事儿吧?烤箱把手不是变黑了嘛,相信这个世界上再无第二个重样的烤箱了!” “好吧,你就是来嘲笑我的。”我声音有气无力。 “没,早就和你说过别跟狐狸过多接触,你又不听。看吧,被利用了吧?” 我并不认为他说的很对:“只是一条说说,没必要斤斤计较。” “哦豁,说你是傻饼你还真愚蠢?”赵子哲的话句句刺痛耳膜:“不是斤斤计较的事儿,这分明已经关系到人品问题了。把她带去你家,还真以为人家只是去你家玩耍哦。” “不然嘞……” 我的脑子有些混沌,手指捏眉心,不想听他过多哔哔赖赖。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就好像身体被两股力量往双边拉扯。一方面渴望自己交到真心的女性朋友,希望胡莉可跟我坦诚相待,没有任何利用和套路。而另一方面,不得不深思熟虑赵子哲所言的话中含义。 “呵呵,你真单纯。” “呵呵,你真婆妈。” 赵子哲愣一下,沉默几秒钟,声音突然变得沉甸甸:“讲真,傻丙,少和她接触。她只是利用你罢了,套近乎,这都看不出来么?” 我疲倦了,关掉台灯,“睡了。” “哦,明天见。” “明天休息日,不见。” “哈,明天纪乔于出院,我们得去接他呀。” 我努力隐忍莫名其妙的怒火,耐心解释道:“他一个大活人,还需要我们四个人去接吗?有你和万松、狐狸就够了。” 第19章 他是劫难 周六早晨,阳光明媚,已经11月中旬的天气,华城上空丝毫感觉不到冷空气入侵。 纪乔于身穿浅蓝色卫衣,手拄双拐杖,万松和赵子哲左右架住他的胳膊,艰难的行走在弄堂小道。胡莉可跟在后边,抱着他的行李包。 我正在围观家后邻居俩老头下象棋,看到出神。他们靠近,我只是淡淡的撇他一眼,没有说话。纪乔于也不发一语,我们两个人好像闹别扭的小学生。 在万松帮忙开他家大门的时候,赵子哲走过来,小声问道:“傻丙,你看啥呢,会下象棋?还不赶快抓住你的男人,小心狐狸真得逞!” 我扯扯嘴角,淡漠回答:“关我屁事。” 曾经看过一本星座学的书籍,里面关于摩羯座一辈子的描述是: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虽然我不太相信星座,但是总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 纪乔于头也不回的迈进自家大门,胡莉可跟了进去,万松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赵子哲掐腰,问道。 万松木讷的歪头,疑惑片刻,说:“我在里面干嘛?” “你特么……”赵子哲刚想说什么,看看我,欲言又止。“得,松树,这儿没你事了,回去吧。” “嗯,我要回学校练球。” 万松离开十几米,确认对方听不见后,赵子哲拉扯我的衣袖,强行把我从老头子下象棋的地方带离。 “干嘛?” “这样不行,不能让狐狸和他单独相处。” 我坐在石台阶上,仰望弄堂上空的蓝天,风缓缓推动几丝薄薄的白云。横七竖八的电线,将完整的天空刮成破碎模样,好似拼图。 “纪乔于都亲过多少女孩了,你还不能习以为常么?”我说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明明我的心头并没有失落感,赵子哲先不乐意了:“哦,这么说你已经放弃他了?” “……” 我托腮,盯着路面稀疏的青苔。有几只小蚂蚁,它们正在努力的往前跑,试图紧跟大部队。一串蚂蚁在墙角爬来爬去,面包屑偶尔动两下,好像在向我发出求救信号,身体被黑色小蚂蚁团团包围,估计再过几十分钟,面包屑就消失了。 赵子哲见我心不在焉,深深叹口气:“何必呢?我真是自找没趣。” 胡莉可从纪乔于家里跳出来,身上挎着粉色的斜肩包包。 “你要走?”赵子哲问。 “于于说想吃烤鸭,我出去买。邻居丙,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烤鸭嘛?” 我的手臂在空中比划指路,“出弄堂右转到十字路口,再左转走大概一千米。” “好远呀……好吧!”胡莉可低头看看自己的红色短根靴子,无奈的朝前走去。 纪乔于的声音如河东狮吼一般突然自里屋传出来:“佟丙丙!进来!” 赵子哲耸耸肩,拍拍我的脑袋,“加油吧,我也溜了。” 我硬着头皮,慢悠悠的步入他家。 只见纪乔于像个皇帝似的陷在沙发中,双手抱臂,一副我欠他钱的样子。我心想,是不是还得福身给他来个请安? “坐下。” 我冷脸在他对面落座,俩人中间隔着一张透明的玻璃茶几。 他拍拍自己身侧,寒气逼人:“我让你坐这里。” 我“哦”一声,从容不迫的在他左手边落座。 身体没由来的一阵窒息,纪乔于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将我拉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力道狠的仿佛要把我揉进心脏。 “原谅我吧。” 他的声音暗沉沙哑,仿佛深夜幽静的大海。而我,就像漫无目的漂泊在海面之上的一艘小船。这句话,仿佛让我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清晰感受到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处,温润的呼吸轻扫我的后背,有些痒。 纪乔于说:“丙丙,那天是我不对,不该背后说你不值钱。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我轻轻拍他的后背,酸涩的情绪克制不住涌上心头,“……没事,我原谅你了。” “不,”他却很是固执,“我真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你。如果你不给我弥补你的机会,那我就去死!” 我被他这句狂言吓了一大跳,立刻推开他,用食指摁住他薄凉的唇瓣:“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那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他握住我的手,引领我抚摸上自己的胸口,手掌心感受着心脏突突跳跃的节奏,我的心都要被他此刻的举动融化了。 纪乔于道:“自那以后,我良心始终不安,你看,它现在还很不安。你感受到了吗?” 我重重点头,像个提线木头人偶,任由他摆布,任其随波逐流。 “嗯,我并没有那么小心眼,咱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他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逆光的精致轮廓如同被镀上一层金边,连黑色的发丝都变得闪闪发光。两对梨涡,像不断摇曳的花瓣,深深的倒影在我的眼底。纪乔于完美无瑕的笑容,记在我的心头,深入血液,刻在骨髓。 他腿脚不便的打算离开沙发,我赶忙扶住他:“做什么?” “我想给你拿薯片来着,我记得你喜欢吃番茄味的,刚刚路过超市就麻烦赵子哲帮忙买了。” “在哪?你别动,我去拿。” “在行李包里。” 我走到电视机旁边,从地上提起鼓鼓的行李包,很轻,占用空间的东西并不是纪乔于换洗的衣物,而是几大包玫红色包装袋的番茄味薯片。 我丢给他一包,他拆开,拿出一块薯片,递到我嘴边。 我犹豫了一下,和他对视,周围的空气仿佛逐渐升温,明明是寒冬将至,为什么我的脸颊忽然冒汗? 他让我吃,我只好张开嘴含住,细细咀嚼,艰难的吞下去,仿佛这一块薯片是难以下咽的棉花。 他满意的眯起桃花眼,眼底饱含笑意,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块薯片准备喂我吃。 我赶紧从他手中抢走番茄薯片,“让病号喂我吃东西,太折煞我了。” “好,那你自己吃。” 他安静的望着我吃东西,也不说话,感觉怪尴尬的。 以前,我们偶尔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小打小闹,只是从未像这次一般严重。 “丙丙,谢谢你。” 我舔舔手指,意犹未尽,“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原谅我。” 他张开双手,忽然又想抱我,我赶紧后退,坐到沙发一角,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你……”他露出一副被我嫌弃的委屈表情。 我解释道:“别这样,万一被狐狸看见,肯定会误会。” “啊,”他居然后知后觉,“管她的,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但凡不能接受你在我身边的女友,我都不稀罕。” “别这样说,狐狸她……我看的出来,她对你是真心的。”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我对你也是真心的。”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究竟是真心把我摆放在友人之上恋人未满的位置,还是仅仅因为差点绝交而说出的花言巧语? 就在我还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玄关处传来敲门声。 我起身准备给胡莉可开门,被纪乔于拉住手腕。 “等等。”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掏出几张十块钱:“丙丙,帮我买个东西。” “什么?” 他想了想,干脆直接把钱包赛我手里,“需要买的东西在钱包夹层里。” 我瞬间明白了纪乔于的意思,他要我去超市买安全套! 我的脸当场就黑了,被他恶心的举动搅的心烦意乱。我把钱包往他脸上重重砸去,气得双肩都颤抖不止! “开什么玩笑!纪乔于!”你混蛋! 最后三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中间,上不去下不来。 我站在原地,想多骂两句,玄关处又再次传来敲门声。以及胡莉可的催促:“于于,你是不是不方便开门?没关系,慢点走过来。我等你。” 他精致的五官因为受到重砸而扭曲在一起,手捏钱包,压低声音:“丙丙,我求你了!” 我的心情如同吃了一滩狗屎!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我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给一颗糖,再堂而皇之的甩一条皮鞭。 我佟丙丙在纪乔于眼中,竟是一文不值。 眼眶酸疼,鼻子呼吸不顺,我努力保持镇定,让自己头脑不要混乱。从他手中夺走钱包,像背后有怪物在追赶自己,拔腿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和胡莉可擦肩而过,她被我撞了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咦?邻居丙,你……” 我的脚像加速运转的车轮,跑到腿脚麻木才停下。等意识回归大脑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超市门口了。 我咬牙,双手握拳,心碎成一地。他不仅不会可怜我,反而抬脚在破碎的心上用力碾压。我也是活该,不仅嬉皮笑脸,反而还捡起来,重新拼凑成一颗完整的心,贴脸问他:你还需要吗? 一次又一次次,一而再再而三。 满足他无理的要求,帮助他破解各种难题,我像个不知疲倦的小丑,在名为纪乔于的舞台上蹦蹦跳跳。别人的鄙夷,是我的掌声,别人的嘲讽,是我的赞扬…… 纪乔于是我今生今世躲不掉的劫难,更是我此生难以忘怀的悲痛。 第20章 好人卡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我脸颊火热,像刚出炉的肉包子。站在收银柜前,手捏成拳头,耳边嗡嗡直响。超市右上角挂着一台电视,里面播放着最新款的洗衣粉和洗洁精广告。周围结账的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都在我背后安静的等待。 收银员见我迟迟不肯说话,莫名其妙的盯着我,一脸看精神病的表情。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让紧张的心情尽量放松下来……然后,我往桌子上拍下一张20元钱,眼疾手快的从口香糖旁边拿走一盒冈本,落荒而逃!动作一气呵成! 身后漂亮的售货员小姐姐一直在喊我:“妹妹!找你零钱!” 我咬紧下唇,再次狂奔,一只手藏在口袋中,紧紧捏着那盒子。做工精致小巧的正方形盒子,外表沾满了我的手汗。 在心底的某处,有一道撕扯开的伤痕,原本已经逐渐愈合,如今体积却越来越大。血淋淋的滴着鲜血,仿佛我每次喘气,都是致命的刺疼! 飞驰在人行横道,我情绪混乱,脚尖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直直朝坚硬的水泥地扑去。更倒霉的并不是我当众摔倒,而是双手下意识的率先触碰地面,那盒被我紧攥的冈本就这么毫无人情的从自己眼前飞了出去,落在一个脚穿乔丹白鞋的男生面前……! 男生左眼角有一颗好看的黑色美人痣,如点睛之笔,给他几近完美的五官起到更闪耀夺目的作用。他打扮潮流,脖颈间挂着一枚银质十字架,红色格子上衣,在这么冷的天气下居然身穿漏洞牛仔裤。栗色碎发在额前随风微微摇动,他弯腰,将那盒草莓味的套捡起来看了看。 我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掌心擦破皮的疼痛感,尴尬的朝他伸出手:“那个……” 他这次才注意到我,眼底含笑:“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眼睛非常不自在的看向别处,不敢和他对视。 试问,在人满为患的繁华地带突然平地摔,且被陌生人发现了安全套,这该怎么处理?! 他并没有把东西还给我,而是直接贴心的塞进我的上衣口袋。 “谢谢。” 他摆摆手,继续朝前走,并未多说什么。 我长舒一口气,但憋屈的心理还是不舒服,就算知道以后和这个陌生人不会再有任何接触,但因为他误会了我,肯定认为我是非常随便的女生了,难免内心酸楚无奈。 我回13号弄堂,停在纪乔于家门口,脚下像灌铅似的迈不开步伐。 木头门隔音很差,时不时自里面传出胡莉可和他嬉笑打闹的声音,充满暧昧和甜蜜。 “邻居丙怎么还没回来呀?”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买个东西这么墨迹!”纪乔于的声音充满嫌弃和不耐烦。 我冷脸敲门,确切的说更像砸门。 ‘砰砰砰!’ 胡莉可前来开门,脸上堆满笑容:“呀,你回来啦,我刚刚做了吃的,一起吃吧?” 我没有理会她,径直进入房门来到客厅。纪乔于正吃一串葡萄,表情挺享受。 把草莓味的冈本‘啪!’的一声扔他脸上,相信我现在阴沉的表情,是人都会感到害怕。 他显然也惊讶了一番,愣怔的半天没说一句话。 我受够了,“你们好好享用!” 胡莉可回到客厅,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纪乔于朝我挤眉弄眼,害怕我多嘴多舌戳穿他今晚的计划。 我真的受够了,诸多负能量情绪如潮水般淹没大脑,神志不清。 我冷笑出声,带嘲讽语气说道:“我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花好月圆,良辰吉时,不如现在就拉窗帘办事吧!” 胡莉可靠近沙发,看见被我丢在地上的安全套,顿时脸色红润,像烤熟的番茄。 而纪乔于,脸色黑如锅底,杀人的眼神如箭一般朝我射过来。 “佟丙丙,你怎么能买这种东西送给于于?” 她质问的声音令我愈加火大! “你问问你家的于于,为什么我会买这种脏东西!” 她好像并未听见我说的话,自顾自的理解道:“我的于于怎么可能对我有下流的想法?还不都是因为你带坏的他!” 听完胡莉可这句话,我真是感到匪夷所思,她脑子是被门夹了吗,还是被驴踢了,事到如今还站在纪乔于身边? “好,我是臭婊子,我也不配和你做朋友,一对狗男女,祝你们幸福!” 说完,我转身欲走,忽然被胡莉可捉住手臂。 她一改先前可爱水汪汪的眼神,转而变得气息冷冽,语气强势:“站住!我没有允许你现在离开,你给我讲清楚,什么意思?佟丙丙,你以后不许跟于于接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早就看你不正常了,身边没有一个女性朋友,当初我是可怜你才接触你,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打心底瞧不起这种女生,更后悔当初和胡莉可做朋友的决定。 “我是哪种人?” “思想龌龊!恶心!”她声音尖锐,咄咄逼人。 这不是拐弯抹角的骂自己男朋友么,我视线滤过她,看向纪乔于,后者眉头紧蹙,眼底蕴含愠怒,却像惜字如金的大少爷,半句话都不肯说。 “像你这种人,眼里只有异性,天天贴呼万松和赵子哲,还有我的于于。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快点说!这回可终于被我抓住尾巴了吧?你是不是企图让于于做出我讨厌的事情,然后逼迫我和他分手?你好恶毒!佟丙丙,你就是想篡位,小三变正牌女友!” “我……”没等我说话。 “闭嘴!”纪乔于像风似的离开沙发,靠近胡莉可的那一瞬间,就挥手打了上去。 ‘啪!’ 他毫不怜香惜玉,更不心慈手软。大大的巴掌印立刻印刷在胡莉可雪白的脸蛋上,十分夺目。 她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后退两步,吓得浑身颤抖。 纪乔于坏脾气彻底爆发:“是我让她去买的这种脏东西,是我思想龌龊,恶心人!” “你……”胡莉可顿时无话可说。 “真抱歉,请你滚出我的家!”他虽嗓音暗哑,却极具威慑力。 胡莉可提起自己的包包,带着破碎掉的粉色初恋悲痛欲绝,捂脸痛哭流涕的跑了出去。 他弯腰把草莓套捡起来,用袖子擦干净,塞进自己的裤口袋。 黄昏将我和纪乔于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曾经目睹过好多次他和女朋友分手,但从未有过一次理由是因为我。 我忽然感到良心过不去,虽然胡莉可有点绿茶婊的形象,但其他各方面和纪乔于确实挺搭配的。 “别在意她说的话,丙丙,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单纯可爱的形象。” 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里,有点不知所措,“没事,我们不该吵起来。” 他将茶几上的粉色便当盒往我眼前推,“这鸡蛋卷,是你教她做的吧。” 我眨眨眼睛,用微笑缓和俩人之间微妙的僵硬气氛:“嗯,胡莉可说你住院期间有阵子一直想吃甜鸡蛋卷,拜托我教她做。” “佟丙丙。”他轻唤我。 “嗯?” “你人为什么这么好?” 他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呃,咱俩都接触五年了,你才发现?” 纪乔于的桃花眼像电影慢镜头那般慢慢的露出疑惑之光,“五年?我和你高中才认识吧,哪来的五年?” 我立刻捂住嘴巴,发现自己彻底说漏嘴了。他初中压根就没注意过同班同学,况且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邻居,我又是如此的平凡普通。是他,也只有他,像王子那般璀璨耀眼,从初中部开始,就已经成为名声远扬的校草人物。追求者数不胜数,他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在意我这个小人物呢。 若不是他和纪母搬来我家对面,想必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多接触。 “啊哈哈,是、是三年,我记错了。” 他陷进沙发中,不知为何,纪乔于的声音让我心里发堵:“怎么能连我们认识的时间都记错呢?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2006年的夏天,你在扫散落满地的树叶,刚扫干净,春风吹来又落一地。你气的跺脚,举着扫帚自言自语‘哼,连风都在跟我作对!’当时,我和万松恰巧路过,才发现原来这么可爱的女孩是我同班同学。” 我将鸡蛋卷倒进垃圾桶,随手摘一颗葡萄塞进嘴中。 他幽幽的继续回忆:“更令我吃惊的是,一周后,我搬入这儿,发现你和我居然是邻居。” 该说造化弄人,还是孽缘未解? 我起身朝厨房走去:“饿了吧?我给你做饭。” “好。” “想吃什么?”我弯腰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蔬菜还蛮多的,昨天买的菜基本没动样。 纪乔于没有出声,忽然从背后抱住我纤细的腰肢,将脸靠过来,零距离贴着我的耳朵。 “……怎、怎么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行让我的视线和他对视。 当我在他眼底找到自己的影子时,内心没有犹豫,缓缓的合上自己的眼皮。等待,等待,再等待……他温润的呼吸越来越近,伴随着纪乔于逐渐靠近的动作,我全身上下都像固定住一样,渐渐僵硬起来。 第21章 无聊又特别 我的右手拿着一颗大白菜,紧张的发抖,菜叶摇摇晃晃。 纪乔于凭借身高优势,将我壁咚在冰箱前面,深邃的眼底蕴含流光溢彩的神色。透过黑不见底的双眼,我仿佛能看见点点星光璀璨闪烁。 他揽住我的腰肢,让我们身体紧密无间的靠在一起,抬手挡住我的眼皮,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我粉嫩的嘴唇之上。 刹那间!我感到某种东西在血液中沸腾翻涌,仿佛即可爆发! 我仿佛看见烟火绽放的绚丽多彩,好像有许许多多的樱花瓣从厨房窗户外面迎风飞舞进来,诸多白鸽扑腾翅膀腾升而起。如同打开万花筒,一个美妙的世界,无与伦比。 我被纪乔于亲吻,画面尽在不言中变得头晕目眩,神迷虚无。 斜阳余晖印照在他的肩头,使得纪乔于精致的五官一半躲在阴影中一半暴露在阳光下。 唇部柔软的触感,就好像亲了一块那般。 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如此妙不可言! 他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离开我,我立刻将脸埋进他的臂弯中,不敢与之对视。 害怕他嘲笑我火红像猴屁股似的腮帮子,更怕自己破坏这独处的美好氛围。 他轻轻拍几下我的后背,轻声唤我:“丙丙?” “纪、纪、纪……”天啊,我真的蠢哭了,关键时刻连他的名字都讲不出来! 他意识到我紧张到结巴的状况,声音令人安心的说道:“没事,什么都不要说了,让我抱一会儿。” 就这样,我鼓起勇气,双手环扣住他的腰,把大白菜往菜板丢去,管它会不会被摔掉几片叶子,现在的我,真幸福! 在停顿安静的几分钟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脑海深处回忆着五年以来陪伴他的时光,默默无闻,心满意足做他最好的朋友,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 如今,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与他肩并肩走在一起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抱他的双手,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疼的很真实——这是真的! 观音菩萨!神啊!大魔王!佟丙丙居然真的和纪乔于接吻了! 如果是梦也好,至少这一刻,我幸福的快死掉了! “纪、纪乔于……” “嗯?” “我,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坐你的单车上下学了?” “噗!”他露出爽朗干净的笑容,揉乱我的褐色发丝,“佟丙丙,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我气得打他胳膊,“到底可不可以嘛!” “可以,当然可以!不仅如此,我会对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你就等着沉浸在快乐幸福的海洋中死掉吧~。” 不用以后,我现在就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完结了…… 纪乔于抱臂靠在门框前,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的后背,饶有兴趣的看我做饭。 切割白菜叶的菜刀快拿不住了,他距离我那么近,只有两步之远,我从未如今天般感受到自己和他没有任何隔阂,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发展成为——恋人! 抽油烟机开启时,他才点燃一根烟,先前不抽大概是怕呛到我。 “老婆大人~,饭还没好吗?你的亲亲老公饿坏啦,饿死就没有人疼爱你了~。” 我莞尔一笑,拿起锅子把老厨白菜倒入瓷碟中,“再等等,米饭马上就好。” “谢谢老婆,可以再做一盘豆角么?” “当然,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妈耶,我被他一口一个‘老婆’喊得得意忘形,好像我和纪乔于早已结婚似的,做饭是独属于我们的甜蜜日常。 他不间断的往我碗中夹菜,把菜里面的肉全挑出来让给我吃。 “多吃点,你太瘦了,抱起来没手感~。” 眼前的纪乔于,虽然阳光灿烂,温文儒雅,帅气逼人,绅士大度。然而,我望着他几乎能溅出水的桃花眼,忽然觉得此刻的他对自己来说;又带有那么一点儿不同寻常,如梦似幻。 是的,他现在对我的所有特殊照顾、巧舌如簧、反常举动,在我大脑混沌过后,清醒过来,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么的虚情假意。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吻我? 难道只是把我当做胡莉可分手后的替代品?因为没有下一个目标,所以拿我开刀?又或者说,他只是逗我玩闹,娱乐自己刚分手的糟糕心情吗。 开心过后是失落,我内心戏向来很足,控制不住乱想一通。 纪乔于突然问我:“丙丙,明天周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曾无数次在睡梦中幻想过和他约会,但从未奢望过实现愿望变为现实。 前一秒还在胡思乱想,下一秒又立刻答应他:“好、好啊。” 吃过晚餐,他很识趣的主动刷洗碗筷,顺便对我说:“你先去我卧室吧,有游戏机和漫画书,就是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 “嗯。” 我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卧室,先前拜访都是以好朋友同学的身份,来辅导他的数理化功课。 纪乔于住院这段期间,家中一直没有人,纪母临走前是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的。 他的卧室一尘不染,《火影忍者》《海贼王》《银魂》所有漫画书整整齐齐并排摆放在书架上面。 一台后脑勺很大的黑色电视机,只对接了索尼ps3游戏机。数不胜数的游戏光碟塞在电视机橱柜里面,全是经典的动画游戏。 书桌干干净净,简约小台灯,复古棕色木头闹钟,以及几本课本摆放井然有序。灰色床单整洁到一尘不染,索尼psp游戏机丢在床头,还有几包没抽完的烟盒。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连呼吸道里面都充满纪乔于的味道! 我做了个跳水动作,猛的扑向他的床,把头埋进蓝色枕头,狠狠呼吸。像个变态!贪恋他的味道、他的卧室、他的一切…… “你在干什么?” 卧室门口赫然响起他悦耳的声音,我浑身打个激灵,触电般赶紧从他床上跳下来! “呃,没、就是感觉有点累了。”这理由可真烂。 纪乔于身为撩妹高手,见过形形色色的妹子,想必早已对这种垃圾借口免疫了。 他坐到床角,笑的暧昧:“那就睡?” 我捏紧衣角,视线摇摆不定,最后落在书桌。赶紧拿起一本数学题,干巴巴的笑道:“来来来,我帮你补习功课!” 他像泄气的气球,躺床上一动不动:“无聊,你明知道我不爱学习。” “可是你已经落下一个半月的课程了,不能偷懒,再这样下去,明年高考会落榜的!” “那我就随便找个地方打工,反正你学习好,将来孩子肯定随你智商,我担心什么。” 他居然连我们的未来都已经构思过了吗! 但是,纪乔于这不知上进毫无廉耻的性格,真的让我很头大。 “啊这……那也不行,赶快坐好,学习使人快乐!”我强硬把他从床上拖起来,摁在电脑椅上。 他一只手托腮,把玩橡皮擦,噘嘴叼根中性笔,百无聊赖道:“丙丙,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原来你这么无聊?” 针对他这句话,我有短暂的出神。 纪乔于和我对视,神态严肃认真:“不要总是说学习,学历并不能说明一切。” “可是如果没有学历,将来很难在社会有立足之地啊!”我努力纠正他歪掉的错误思想。 “哦,难道你的眼中只有学习吗?”他忽然较真起来,用质疑的声音说:“我是在和你谈恋爱,而不是请你当辅导老师。” 我沉默了,无言以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 身为最了解纪乔于的人,自己居然试图掰正他的某些坏习惯。难道喜欢这件事,不应该连同对方所有的小毛病和坏习惯都一并接受吗? 我打算和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 他打断我的话:“别说对不起,可能是我太着急了。”他指指我的黑色运动裤和白毛衣,有点嫌弃的说:“咱们还是从外表开始,一点点改变吧。明天我带你去买衣服,瞧瞧你平时的打扮,哪有可爱的样子嘛。” 我被他说的恼羞成怒:“我不可爱,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的又不是你外表。” 听得出来,纪乔于这句话纯属无心言论,但却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我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原来,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我。 原来,他同样在观察我。 原来,卑微平淡渺小的我,也会有一天被喜欢的人承认内在美。 “外貌什么的,我已经视觉审美疲劳了。前女友哪个不比你好看嘛,哈哈,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外表选择你呢。” 刚因为他方才的话暗自窃喜,现在我又因为他这句话情绪不稳了。今天和纪乔于聊天,心情真是如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忐忑不安,更有一种患得患失的错觉。 怕自己做不好,怕往后哪些地方会和他吵架,更怕自己不能胜任他的那群前女友。 我想不出来,如果我们因为意见不合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大吵一架,他会不会甩袖离开,留孤独的我独自在风中凌乱悲哀。 他正视我,拍一下我的屁股,调侃道:“别多想,你看你,又敏感了?我其实想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呀,丙丙,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第22章 他帮我化妆 华城的冬季,雾蒙蒙的天空透出铅灰色的薄雾。清冷的早晨,几只麻雀飞到窗边叽叽喳喳,嬉戏玩耍。 七点钟,刺耳闹铃声‘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伴随弄堂小吃店叫卖吆喝的声音,我从床上坐起身,伸个懒腰。 窗户玻璃被严寒空气笼罩上一层冰,不是很清晰的看到对面纪乔于的卧室被水蓝色窗帘挡的严严实实,想必,他还在熟睡当中。 他说九点钟准时在楼下等我,一起去市中心购物,吃饭,看电影。 昨晚被他嫌弃不会打扮,所以我今天起个大早,决定为自己争口气。 ‘哐当’。 我打开衣橱,拿出20身冬季装扮,站在落地镜子面前来回比划。可是换来换去,终究还是不满意。 望着满床的浅色毛衣、运动裤、牛仔裤、深色卫衣,我陷入深思和对人生的大思考。 我没有格格群,也没有漂亮的雪地靴,更不可能存在高跟鞋和手提包。 我的生活只有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穿五天学校制服,就算休息日偶尔出门打工,也都是选择方便四肢运动的衣服。 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便宜怎么穿。我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外貌打扮,现在猛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糟蹋随意。 今天要和纪乔于单独出门,我本人都不好意思了,这不是摆明在别人面前给他丢脸吗? 我不希望自己变成他拿不出手的女朋友,他那群前女友各个如花似玉,身材妖娆。我既不会化妆,更没有凹凸曼妙的身形,想到这儿,内心愈发自卑起来…… 我甩甩头,把负能量抛之脑后,赶紧跑妈妈卧室翻找化妆品。 重新做人,为时不晚! 可是当打开妈妈化妆桌的抽屉时,我又顿感头大了。 面膜、化妆水、乳液、面霜、隔离霜、bb霜霜、气垫粉饼、粉底液、遮瑕膏、散粉、烘焙粉、修容粉、定妆粉、粉饼、定妆喷雾、双眼皮贴、眼影盘、眼线笔、眼线液、眼线膏、眼线胶笔、腮红、唇膏、口红、唇釉…… “这、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多啊?” 我烦躁的抓耳挠腮,根本不懂化妆步骤,难道说……把这些化学东西像糊墙似的全部弄到脸上,就能让人变漂亮吗? 我妈妈会唱柳子戏,年轻的时候经常登台演出,所以化妆品数不胜数。 我抱起一堆化妆品,回自己房间,开始研究第一步应该干嘛? “先涂定妆喷雾吧。” 我自言自语,拿起定妆喷雾,心想,既然上面写着‘定妆喷雾’四个大字,肯定是化妆前用的东西? 可是朝脸喷几下就后悔了,我的眼睛很难受,明显感到不适应!被化学物品刺激,眼泪流不停,也控制不住鼻涕,我抽几张面巾纸擦干净,咬咬牙,继续化妆! 第二步应该干嘛? “会不会是修容粉?” 我试着打开棕褐色的修容粉,无从下手,不知道应该往脸部哪个地方涂? 我放下,想了想,又拿起粉底液,看着液体在小瓶子里流动,像削下来的一层人皮……有点可怕。 “这些粉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我真是一脸懵逼了,伸手挖一大块遮瑕膏,开始胡乱往脸上擦。 遮瑕膏捣鼓完,我打开像面粉似的东西,这玩意叫定妆粉?那应该是用来定妆的吧,用它准没错! 然后,我悲催的感觉到面部皮肤不适,又干又难受,还有点儿痒痒,甚至想伸手抓挠鼻梁和下巴…… “为了和纪乔于的约会能够顺顺利利,我拼了!” 握拳给自己打气,然后硬着头皮继续下一步。 经常看到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用的都是棕褐色眼影,眼睛看起来深邃又大的像杏仁,非常漂亮。 所以我模仿电视机中的演员妆容,挖一块棕褐色眼影往眼皮上涂,涂来涂去,怎么感觉和电视剧里不太一样啊?不过眼睛的确变的炯炯有神了! 我高兴的露出笑容,面对镜子傻笑一阵子,把另一只眼睛也涂上棕色。 “接下来……接下来……” 我嘟囔着,随手拿起眼线笔,怼准眼睫毛就下了狠手!结果没拿捏好力度,笔头戳进了眼睛里!难受的我哇哇大叫,痛哭流涕。 悲催流泪不止,把眼影都晕染了。 好巧不巧,这时候收音机播报时间:“各位听众早上好,现在是8点30分,即将为您播放华城早间新闻。” 天!时间为毛过的这么快? 纪乔于卧室亮起微弱的台灯光,他睡醒准备起床了。 时间紧迫,赶快画完妆,还要换衣服呢。我用卫生纸擦干净晕染花掉的眼影,选了几个自己比较喜欢的色块匆匆忙忙重新涂上眼皮。 不是都说烈焰红唇最性感吗?那我今天就来试试! 把红色口红打开,可是不管自己怎么往嘴唇上画,愣是一点色都没有。 “怎么回事?” 正当我疑惑时刻,楼下传来纪乔于催促的声音:“佟丙丙!起床了!” 我顿时手忙脚乱,研究半天才发现原来口红是用扭转下部分拧出来的啊! “我太蠢了吧!呜呜呜呜呜~……” 纪乔于已经等不及了,没耐心的敲击家大门。 “喂,懒猪,你不会真的还在睡觉吧!” 我潦草的换好衣服,一边梳头发一边‘噔噔噔’跑下楼。 ‘咔嚓’~。 打开门,纪乔于英俊的面容赫然出现在门后。不管和他对视多少次,我的心脏还是会漏跳一拍。他英挺的鼻梁,黄金比例的五官,极具男性荷尔蒙的喉结,无时不刻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和大脑。 “噗!!!” 只是,我正准备迈出家门口和他来一场浪漫的约会时,他居然把我推回客厅,顺手重新合上大门。并且他笑的十分夸张,好像看见一个小丑在自己面前摔跤跳舞囧态百出一般。 纪乔于面目全非的大笑声音让我很不爽,我问他:“有什么可笑的?” 他依然发狂的捧腹大笑,我就站在原地看他笑,十分钟后,他终于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说道:“五颜六色的眼影,苍蝇腿睫毛,澳洲大红唇,猴屁股腮红。噗、哈哈哈哈~。丙丙你当真是我见过最搞笑的女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我像扒光衣服暴露在日光之下的蠢货,拔腿就跑,刚刚因为他紧急的催迫,我压根就没照照镜子,所以现在我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跑慢点儿,别害羞了,都被我看完啦~。” 纪乔于笑的走不动路,但还是努力的跟在我屁股后面。 我被他说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加快上楼步伐,突然!——脚下打滑,就在我差点儿被楼梯角磕掉门牙的上一秒钟,纪乔于准时出现,拉住我的手,将我抱住! 我依偎在他的怀中,温暖的感觉瞬间侵袭全身。 可是他……“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还是忍不住大笑,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讨厌!” 我推开他,来到二楼卫生间,眼睛看到镜中自己的那一刻,我自己都笑了。 这是什么妆容啊? 五彩斑斓的眼影,像萝卜片贴在面颊两边的腮红,木炭眉毛,坑坑洼洼的底妆。活脱脱像刚刚挖煤结束的人,如果单单只看眼睛,更像从玛丽苏漫画中跑出来的彩虹杀马特! 纪乔于靠在门框前,递给我洗面奶,怜悯道:“赶紧洗掉,丑死了。如果我晚上睡觉做噩梦,你要负责任。” 我撇撇嘴,没好气的说:“走开啦,你笑够了就开始损我。” “傻瓜~。” 他轻轻捏捏我的腮,将洗面奶涂在自己的手掌心,温柔的在我柔嫩的肌肤上摸来摸去。 他的动作非常轻盈,帮我把面部污垢全部清理干净,柔软的像一根羽毛缓缓的慢慢的扫在我的心间。 我只管闭眼享受他带来的宠溺服务,沉溺在名为纪乔于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好了,过水洗掉吧。”他清新悦耳的声音打破宁静的气氛。 等洗完脸,纪乔于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回到我的卧室。 在我疑惑的瞩目下,他先拿起化妆水和乳液轻轻拍打在我的面部,然后挤出隔离霜,一点点均匀涂抹在我的肌肤上,熟练的让人怀疑他是个女装大佬。 “闭眼。”他柔声说道。 我赶紧闭上眼睛,期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就在我闭眼数分钟快要睡着的时候,神志不清的听见他出声道:“好了,丙丙。” 我睁开眼睛,感觉眼睫毛在视野中根根分明,又细又长,不太舒服。 刚想伸手揉眼睛,中途被纪乔于阻拦住:“别碰,记住,以后画了妆容,不能随意触碰眼睛。” “这么严谨?” “化妆品毕竟还是化妆品,揉眼睛如果不小心让睫毛膏搓进了眼球,细菌会引起发炎,眼球变红,严重的有可能得角膜炎哦。” 吓得我赶紧停住手,他举起镜子,移到我的面前。 “这,这真的是我吗?” “是哟~。” 太不可思议了,我枯黄的脸,经过纪乔于半个小时巧妙的化妆技术,居然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镜中的自己,皮肤变得雪白透亮,杏仁般的双眸,在大地色眼影的映衬下格外深邃有神,浓密细长的眼睫毛好似两把小刷子,扑闪扑闪,水灵动人。粉红色的嘴唇,似是樱花瓣般诱色可餐。 整个人的气质,提高了一大层,连内心也变得逐步自信起来! 第23章 如梦似幻的约会 原来化妆这么奇妙,可以让人内心自信,可以提高气质,甚至气场都变的和平常截然不同! 我仔细端详镜中自己,像可爱的公主一样,肌肤晶莹剔透,眼睛神采奕奕。 纪乔于坐在床边,双手搭在桌角,撑着下巴,淡笑不语。 “丙丙,我会改变你的。”他冷不丁突然说道。 他果然是情圣大神,连给女生化妆都掌握的易如反掌,我肯定不是他第一个服务的对象。真不知道他这双修长的大手,抚摸过多少女孩的脸庞。 我心头竟涌起酸酸涩涩的味道,连嗓子眼都品尝到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化妆?肯定常常帮前女友们画吧。” 他哈哈一笑,坦白道:“这还需要学么,看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不得不说,他的头脑在某些方面很灵光聪慧。 但同时又让我联想到,他究竟是在哪些状况下看女生化妆呢?是早晨起床的时候,女生坐床边淡妆涂抹吗?还是在咖啡厅和他约会的时候,补补浓妆呢? 我停止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不想给自己找不愉快,今天的时光是独属于我们二人的。 在纪乔于的指导下,重新搭配一身衣服,换好之后我们顺利出门。 冷空气终于侵袭华城,冰冻三尺,呵气成霜。我不断往双手之间吐热气,手脚冰凉,冻得缩脖子。 纪乔于走在前面,双手抄在口袋中,薄薄的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一件紫色连帽衫,为耍帅连羽绒服都不穿。 单单只是望着他高挑的身影,我便又有点出神。 虽然腿部拆卸了石膏,但纪乔于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若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他走路还是带点一瘸一拐的迹象。 “走这么慢。”他刻意停住脚步,等我小跑跟上去。 从前的我,习惯躲在他身后,畏畏缩缩,从来没有自信心和他走在一起。而现在,此刻,我小小的手被他温暖的包裹住,两只手共同揣在他的上衣口袋。步伐默契一致,伴随脚步,我的手隔着衣服总是若隐若现的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肚子。 真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幸福的像遨游在深海的鱼,无忧无虑。 自此以后,我再也不用苦苦的单相思暗恋他,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他下一个女友会交往多长时间,更不用悲伤叹气或者躲在角落默默擦干苦涩的眼泪。 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了,是我的纪乔于,现在是,明天是,将来也是。 “肚子饿不饿?” 我揉揉咕噜噜叫不停的胃,抬头看他,撒谎称:“还好啦。” 我得保持形象,不能让他觉得我是个大吃大喝毫无形象的女朋友。尽管之前俩人经常出现在夜市,毫无形象的海吃海喝。但现在,我们的关系360度大反转了,总归还是要注意这些小细节吧? 他让我站在原地稍等片刻,五分钟后,视线中出现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先喝点东西,等到市中心再找吃的。”纪乔于说。 我们立在公交站牌等车,手掌心捧暖和的奶茶,连心都暖融融的,丝毫没有被寒冷刺骨的冬天所影响。 “宝贝,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他朝我摊开手。 我把手机递给他,在疑惑的目光下,纪乔于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 “喂,对,就是13号公交站牌,把我50万的车开过来,三分钟之内,嗯。” 纪乔于说完,神秘一笑,将小灵通还给我。 起初我压根没当真,结果三分钟后,还真就有一辆50万的车缓缓在我们面前停下。能容纳二十多个人,红色的——公交车。 我们对视几秒钟,很默契的笑起来。他重新牵住我的手,俩人一前一后上了公交车。 这个时间段,车内不是很拥挤,有很多空座位,但是并没有连坐。他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则站在我的身边,用身体帮我挡住别的陌生人,避免上下车的人不小心碰到我。 纪乔于无时不刻的细心,贴心,是令所有女生都为之倾倒的主要原因。 他能受众多女孩欢迎,绝对不止靠一副初恋脸,而是高超的撩妹技能和别的男生身上极其少见的特点。 他是与众不同的,更是鹤立鸡群的。 公交车路过一个站牌停下,有两位年轻漂亮的女生上车。我清晰的看见,她们从上公交车那一刻开始,视线就总是偷瞄纪乔于。 半个小时抵达市中心,已经是饭点。我们饿的够呛,他轻车熟路的带我径直朝商场四楼走去。 鸳鸯火锅端上桌,他帮我拆开一次性筷子,而后主动起身拿碗挖调料。 我只管坐在原地吃吃喝喝,可乐空杯,他帮我续杯。肉吃没了,他帮我继续煮。调料所剩无几,他又再次起身去挖一勺。 我都快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了,被他宠上天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吃饱喝足,我满足的抚摸自己的小肚,笑的像个傻瓜。 纪乔于却说:“丙丙,你真容易满足,这就开心的像朵花了?” 我重重点头,“没有什么比吃饱饱更开心啦!” “那可不一定~。” 他小跑拉我来到一家女仆冰激凌店面,只买了一个抹茶味的冰激凌,让我先啃掉冰激凌尖尖头。 “呜哇!” 在冬天吃完火锅来个冰激凌,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太奇怪了,很爽! 眼看纪乔于的舌头马上就要触碰到我吃过的位置,我脸红心跳,难以言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眼底含笑,丝毫不嫌弃的舔一口冰激凌,又送回到我嘴边。 就这样我们一人一口,抹茶味的冰激凌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日的电影院是整个商场内部人数最多的地方,也是情侣显现最多的地方。 在人满为患的等候大厅,纪乔于站在桌椅前,柔声问道:“想看什么电影?我排队买就好,你在这儿等着。” 我摇摇头,拿不定主意:“随便啦,你想看什么我就看什么,我都行!” 他淡淡答应一声,便跑去排队了。 另一边排队的几个女生指着他的背影议论纷纷,互相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终于有个女生鼓起勇气拍了一下纪乔于的肩膀。 他似乎是看到了熟人,含蓄的微笑着和对方聊起天来。 半晌,他跟四五个女生指了指我这边,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他说什么。几个女生尴尬的笑笑,拿着买好的电影票怏怏不乐的走开了。 纪乔于买好票跑回来,像个开心的小孩子。 “她们是你的朋友嘛?”我嘴贱问。 他摸着后脑勺,笑的脸皮超厚:“不是啦,都是前女友。” “……” 我发现他的前女友数目只能用x或者n来总结,未知的,走到哪儿都能撞见前女友,这几率也太可怕了。难道整个华城的一半的漂亮妹妹都被他祸害过么! “给我看看你买的哪部电影?”电影票上的四个大字,让我目瞪口呆:“床下有人!?” “嗯啊。” “纪乔于!”我大叫出声:“有事没事干嘛看鬼片啊!” “是你说的随便啊,我就闭眼选了一部。”他凑近我耳边,小声提醒:“嘘,不要这么大声,附近熟人很多,难道你想让我被别的女孩拐跑吗~。” “你!”我忍气吞声,“我不看,要看你自己去看。” “别这样嘛,”他又开始撒娇,“有我在,你害怕什么呢,我会保护你的。” 我扶额,被他撩泼的心神荡漾~。最后只能妥协,被他半推半走进入2号影院。 电影刚开始,画面中一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就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手部沾满鲜血,眼睛空洞无神跟吸了毒似的…… 开屏高能,我吓得赶紧闭眼,但耳边还是能感受到环绕特效音,手掌心又开始冒冷汗,吓得直哆哆嗦嗦。 害我发抖的罪魁祸首居然正在努力憋笑,“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呀,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真想把手中的爆米花往他头顶扣下去,让他闭嘴。 电影屏幕一段字幕过后,男人躺在床上熟睡,突然被挂灯砸到脑浆爆出! 没等我尖叫出声,坐在前排的女孩就张嘴大喊起来:“呀!——~~~呀!吓死宝宝了!” 纪乔于的笑容僵硬住,我们互相对视,好像想的是同一个事儿。 床下再次显现女鬼时,前座安晓名又发出刺耳的尖叫:“呀!——松树~保护我~!”说罢,她抱住身旁男生的手臂,努力贴呼对方。 “我操!”纪乔于踹了一下前座。 万松愤怒的回过头,跟我们俩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 “……” “……” “……” 四个人对视几秒钟,安晓名率先逃避似的转回头,目不转睛的看电影,也不装害怕了,更不继续发出爹声奶气的声音了。 万松稍稍露出的尴尬表情,纪乔于趴在前座后面,小声跟他聊起天。 他们三个人根本就没什么心思看鬼片电影,最受折磨的人是我!2个小时的整场电影结束,对我来说度日如年,人都走出电影院了,心脏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我去上个厕所。”我对他们说。 我走进公共卫生间,还没等步入隔间,就发现安晓名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的,走路消无声息,像鬼一样可怕。 第24章 恋爱模板 “佟丙丙,咱俩聊聊。” 我没打算搭理她,主要是憋尿很难受。 安晓名拉住我,勾起嘴角,烈焰红唇饱满性感,叼着一根烟,顺手递给我一根。 我没接,摆摆手拒绝道:“我不会抽烟。” “哟,难得纪乔于找个正经的妹子哦。” 眼前的安晓名让我感到很陌生,和她在学校里的形象完全大不一样。 我们初中的时候,她从来都是素颜见人,穿着朴素,学习优等。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曾经单纯的女生变成如今这样? 她见我沉默不语,发出不屑的笑声:“怎么,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种人?” “呃。” 如果她不是用反问句,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把内心话说出口了。 安晓名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其实我本来就这样,在学校才是掩饰。我从华城三高退学了,目前在饰品店打工,这是地址,有时间的话让纪乔于带你来买东西。” 我拿过她递来的名片,点点头,心情复杂。 香烟燃烧殆尽,她丢掉烟头,潇洒的转身准备离开卫生间。 我拉住她,不知为何,心中还有些疑问想说出来:“那个!那个……”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出去再说吧。” “好吧。” 我解决完个人生理问题,走出公共卫生间,发现他们三个人很自然的站在一起交谈甚欢。 纪乔于和安晓名相处的毫无隔阂感,有说有笑。就好像先前,她从未用假怀孕威胁过他似的。 但是发生过的事情就如泼出去的水,换做是我,心中可能根本过不去这道坎,无法重新和对方做回朋友。 我欣赏纪乔于的这一点,为人处事绰绰有余,手到擒来,能屈能伸,圆滑不缺棱角。 他和别人相处,懂的拿捏尺度分寸,开玩笑适可而止,总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对方的心情起落,快准狠的用最有效的方式让对方开心起来。 我做不到,这辈子都做不到成为他这样的人。纪乔于说的对,他这类人根本不需要学习多么好,大概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在社会上吃得开吧。 我死板懦弱的性格,处处怕出错,只能用学习弥补性格上的漏洞了。 下午,我们选择一家咖啡店落座,聊聊日常。一直没有机会和安晓名单独相处,她总是贴着万松,两个人处在热恋期,连日常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万松,都偶尔回以微笑。 相比较之下,我和纪乔于显得很是生分。 慕斯蛋糕端上桌,坐在我们对面的安晓名立刻拿起叉子,亲手喂给万松吃,笑的甜蜜蜜,腻死人。 纪乔于也不知道是突然哪根筋没搭对,偏偏不学好,跟安晓名动作一致,也叉一小块蛋糕送到我嘴边。 我没有张口,因为现在不是单独相处的二人世界,守着好朋友万松的面,自己实在放不开。 推推搡搡将那块已经怼上嘴唇的巧克力蛋糕拒绝掉:“我有手,会自己吃。” “那你要我何用?我是你男朋友,就应该伺候你呀~。”纪乔于说的老不正经。 安晓名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我们:“佟丙丙,你就接受吧,纪乔于和所有女孩恋爱的时候都这副模样。” 是的,我早已心中有数,已然明了。 从他张口闭口的‘宝贝’、‘亲亲老婆’、‘老婆大人’轻浮的称呼开始,再到他亲手为我化妆,公交给我让座,冰激凌的第一口让我先吃,又出手大方的请客看电影。种种表现,全然都是在讨好我。 今天之前的佟丙丙对纪乔于来说;可丢可弃,呼之即来挥之则去,像个小哈巴狗似的。需要的时候就拜托我各种过分麻烦的事情,不需要我的时候,我连前女友的一半待遇都得不到。 这样落差的对待,让我内心愈加慌张迷茫。 纪乔于和谁谈恋爱都是一模一样的,我曾见过他喂沈影吃哈密瓜,也曾目睹过他和赵雪现身电影院。 他对女孩子的照顾和疼爱就像一个模板,而这个模板一直深藏于他的大脑。只是不停的更换对象罢了,从未更换过约会的套路。 在他的世界中,并没有‘喜欢’和‘爱’,只有‘无聊’和‘有趣’两种分类。 如果一个女孩跟他吵架,或者已经令他感到无聊,他很快就会和对方说分手,或者玩失踪、冷暴力,逼迫对方主动提出分手,这样他还能顺水推舟把自己当做被甩的受害者一方。 简单来说,漂亮的女孩子谁都可以和纪乔于在一起,只要性格很有趣,就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享受的根本不是谈恋爱的过程,更不注重结果是否长久。而是接触对方时,会不会令他感到心情愉悦。 但这并不能断定他是个自私的人,要说他对女孩究竟好不好呢?也很好,通常情况下,他会把一天的伙食费拿出来给女孩买喜欢的礼物,倘若女孩不开心,心情失落,他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哄好对方。 这些事情看起来繁琐麻烦,但对纪乔于来说,哄女朋友也会令他心情不错。 “别把我说的这么死板好吗?”纪乔于的声音将我飞在九霄云外的思绪拉回现实。 “真的?”安晓名不相信。 他揉揉我的头,回答道:“那是当然,丙丙对我来说可是特别的。” 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吗?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花言巧语,辨别不出真假,但是他好像从未对别的女孩这么说过。人的大脑总是在被反复强调的情况下,潜移默化把一句话默认为正确。 所以,我天真的相信了。 傍晚,我们四个人在ktv欢快度过周末最后的时间。 ktv门口驻停着几辆计程车,万松要送安晓名回家,我和纪乔于一辆车。 18年以来,我从未如今天这般开坏大笑过。轻松的心情,快乐的时光,都是纪乔于带给我的,更让我感受到无语言表的浪漫。 我想,就算今天过后,梦醒了,自己也知足了。 抵达弄堂时,发现他家灯火通明,纪母张婷从刘万家回来了。 “你回家吧,我也上楼了。” 纪乔于站在我家门口不肯走,“我能去你卧室待会儿么。” “怎么了?” 正当我们聊天时,突然一声摔碎东西的声音自他家传来! 纪乔于三步并作两步闯入自己家中,我也紧随其后,生怕纪母是不是在厨房发生了什么意外。 结果当我们来到客厅时,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纪母张婷因为生气胸口上下起伏不定,她情绪激动的拿起桌上茶杯再次朝一名陌生男人摔去! 中年男人身穿西装,身材硬朗,看起来四十多岁,相貌堂堂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让张婷大发雷霆,甚至愤怒到朝他丢瓷杯。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你!”纪乔于瞪大双眼,瞳孔紧缩,和纪母保持同样坚硬的态度。 在我还不清楚事情究竟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背对我们的中年男人从沙发里起身,缓缓的面向我们。 看清对方面容之后,我的心差点窒息! “纪、纪校长?”我不敢相信的脱口而出。 面前这位人人敬畏的中年男子,经常在硕大的室内篮球场舞台之上讲话演讲,为人师表,正是学历雄厚的华城第三高中校长——纪立富。 “你认识我?”纪立富笑容和蔼的看着我。 纪乔于上前一步,用身体把我挡住,指着门口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滚!tmd听不懂中国话吗?!滚出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小动作揪住他的衣摆,提醒他不要这么说话,稍稍尊重一下自己的亲生父亲。 纪乔于像木头人似的根本感知不到我善意的提醒,他从后面以蛮力一下一下把纪立富往门口推,嘴里依然骂骂咧咧:“滚蛋!这个家不欢迎你,再让我看见你,我非打的你满地找牙!” 纪立富对他大不敬的话没什么反应,好像已经内心麻木,早料到母子俩看见自己出现会作何反应,一切尽在预料中。他走出玄关,站在门外:“婷婷,我抽空还会再来的。” “我呸!” 纪乔于朝外面吐口唾沫,‘哐当!’一声摔门关闭。 世界回归一片清净,耳边只能听见张婷断断续续小声啜泣的声音。 他赶紧回客厅,坐在纪母身旁,关心道:“他有没有把你怎样?” “没事……丙丙来了啊,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伯母,您喝点水吧。”我端给她一杯温开水,回答道:“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那就好,乖宝贝,你们楼上去学习吧。”她摸两下纪乔于的脑袋,眼眶湿润,面色蜡黄。 他抽两张面巾纸帮母亲擦掉眼角的泪,“他来咱们家,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你的手机不是坏掉了吗,我心想你肯定和丙丙那孩子出去玩儿了。这是我和纪立富之间的事情,你们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还是不要插手了。” 第25章 当众接吻 知道纪母情绪不稳定,我没有在纪乔于家中过多逗留。 隔天清晨,一大早就听见楼下爸爸佟威劈柴的声音,我拉开窗帘眼前一亮,2008年冬季的第一场雪,终于席卷寒风降落华城。 鹅毛大雪如同撕碎的纸片,从弄堂上空飘飘扬扬的落下来。 习惯性打开收音机调整音量,听fm92.6广播,起床刷牙洗脸。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现在是7点整,外面大雪纷飞,广播员提醒大家注意保暖,路面较滑,小心跌倒。今日华城天气预报表明大雪将持续一整天……” 一段口播结束,收音机开始播放应景音乐《2002年的第一场雪》,歌星刀郎暗沉沙哑独具特点的嗓音伴随音乐传入我的耳膜。 华城第三高中有一条最变态的明文规定:不论多冷的天气,制服必须穿着整齐。 男性的冬季制服还好,因为是白色针织衫加深蓝色西装外套和灰色长裤,比较保暖。而女性制服就大有不同了,上半身一样,但下半身只有一条及膝灰色百褶裙。 很多女生爱美,不愿意穿打底毛裤,在学校冻得瑟瑟发抖,因此最近也开始流行起感冒请假的状况。 我就不一样了,在‘美丽’和‘健康’之间,果断选择后者。套上肉色毛裤,再穿百褶裙和制服鞋,整理好红色的蝴蝶结领带,背上书包下楼。 推门而出的一瞬间,寒风刺骨,飕飕的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面灌冷气。 我打了个喷嚏,引起劈柴爸爸的注意:“穿这么少不怕感冒?滚回去把羽绒服带上!” 我灰溜溜的重新回卧室,找出米黄色羽绒服穿上,重新出门时,纪乔于已经手拱单车站在自家门口等我了。 爸爸佟威一副严肃的表情撇了他几眼,默默的继续举起斧头重重落下,木头接着被一分为二。 我感觉爸爸好像把木头当成纪乔于似的,带某种情绪化劈柴,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好心好意提醒道:“爸爸,你小心点,别伤到手。” “去去去,赶紧上学去,明年6月就要高考了,还这么悠闲悠哉的,期末考要是拿不到级部第一名,寒假你就别想出去玩了,老老实实念辅导班吧!”佟威擅自决定道。 纪乔于朝前走两步,歪歪脑袋,暗暗提醒我废话少说赶紧走。 步行至弄堂口时,他才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玻璃瓶装纯牛奶,“给,我用爱的体温暖好啦,喝吧宝贝~。” 我感动的鼻子一酸,眼眶就湿润了,从未被他这么精心漫溢的照顾过。抱着那瓶暖和的牛奶,我二话不说,直接撬开瓶盖咕噜咕噜喝起来。 他却半路阻止我:“等等再喝,空腹喝牛奶对胃不好。” 说完,他把单车点在原地,跑去爱心早餐铺给我买来两个大肉包子。 我们走出13号弄堂,他骑上单车,如沐春风的笑道:“宝贝,上来,我载你去学校。” 我简直受宠若惊,一口肉包子没咽下去差点噎住。 他的自行车后座,是我梦寐以求的上学交通方式。他说过,他只会载自己的女朋友。尽管我日日夜夜同他一起上下学,可从未享有单独待遇。 如今实现了,我却紧张的双腿发抖。 斜坐在他背后,纪乔于蹬车摇摇晃晃的朝前骑行,偶尔的颠簸让我坐的很不稳。 他抓住我的右手引领至腰部,迎寒风大声说道:“老婆!抱紧我!” 我右手举肉包子,凉风灌热气啃完,幸亏他专注于骑车并未发现我此刻笑的像个憨批~! 我想,自己真的严重中毒。 我的情绪只会因为他快乐而高兴;因为他悲伤而难过。自己的心时时刻刻都在为他跳动,哪怕伤痕累累也好;喜极而泣也好,他的笑容和他的一切都想彻彻底底印刻在自己脑海的记忆深处。 我偷偷盯看他的后背,虽然这双肩膀并不是成熟男人能够扛起重任的肩膀;虽然他瘦瘦的腰部并没有稳重男人那么性感;虽然他学习倒数第一,作风不良,远远不及那些上班族白领稳定靠谱值得依赖…… 但是!我佟丙丙就是喜欢他。 喜欢他爽朗的笑声,迷爱他外向的性格,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单单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记住他五官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只是这样就觉得幸福到了九霄云外。在我的世界中,纪乔于是永远看不腻的风景。 “糖葫芦喽!又甜又好吃的糖葫芦喽!” 自行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一辆卖糖葫芦的三轮车挂着外放喇叭从我们面前经过。 “丙丙,想不想吃?” 我卖力点点头,眼睛水灵灵的望向骑三轮车的老头。只是想到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嘴巴就已经流口水了:“好久没吃,还真挺馋的慌!” “得嘞!抱紧我,咱们追糖葫芦去~!” 纪乔于使劲儿蹬车,车速骤然提快,我吓得小脸儿发白,紧紧搂住他的腰。 “嘿!大爷!”他叫住前面的冰糖葫芦三轮车,从口袋掏出零钱:“来一串儿。” “好的小哥,呦呵,这对俊男靓女可真登对哈!” 我怪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他后背,催促快点拿糖葫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早读了,赶紧走啦。” “老婆,他说我们很般配哎!你听见没有?” 我打了他一下,“听见了,讨厌……”最后两个字,说的特小声~。 学校门外,电线杆顶端的大喇叭,正在播放南拳妈妈的歌《初恋粉色系》——‘彩虹射穿太阳雨,像爱情穿梭四季。蓝天赶走了乌云,教室里偷吻了你。初恋的粉色系,脸颊旁的唇蜜。透露爱情来临的小秘密。催眠般的魔力,陷入你的陷阱……’ 我感觉这首歌和现在的我们十分应景,于是不知觉跟随音乐的节奏哼唱起来。他知道我喜欢南拳妈妈,所以也陪我一起唱。 自行车慢慢悠悠的骑进学校,路过警卫室恰巧碰见赵子哲站在外面执勤,他专门负责本周的制服校牌检查。 他看见我们迎风而来,笑容僵在脸部,连招手的动作都在慢慢停顿住。 我跳下单车,纪乔于半路没停,径直朝车棚骑去。 “哦吼,你们唱哪出戏?” 我没明白:“什么?” “我说,你怎么坐在纪乔于的自行车后面?他的后座不是叫‘女友专属’么?”赵子哲说重点。 我扭扭捏捏,含蓄的露出甜美笑容,低头不自在的摸摸刘海儿,小声承认:“昂,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哪个意思?几个意思??”赵子哲拧眉,明知故问。 我跺脚,冲他害羞的说:“还能哪个意思啊!” “我操!白菜被猪拱了!” 纪乔于停好车子,迈开风骚的步伐朝我们走过来,这句话凑巧让他清清楚楚听见。 “你丫的说谁是猪呢?嗯?”他有力的手臂扣住赵子哲的脖子,压低声音威胁道:“再骂我小心弄死你,海蜇子!” 赵子哲不服气,被他勒的满脸通红,死到临头还嘴硬:“你个渣男!终于对我们家傻饼狠下毒手了么!我告诉你,你会遭天谴的!” “喂!说话注意点,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什么叫你家的?嗯?谁家的,再说一遍!”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拳打脚踢的掐架了。 好在这个时候执勤老师及时赶到,才得以阻止俩人的嬉笑打闹。 “海蜇子,我们先去教室了。” 赵子哲双手架在嘴巴两边,朝我嗓音嘹亮的喊道:“傻丙,小心咸猪蹄!” 纪乔于得意洋洋的冲他挑眉,动作夸张的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边走边朝赵子哲做鬼脸,活脱脱是个小学生行为。 我内心忽然产生抗拒,往一边走两步,刻意跟他保持半米的距离。纪乔于疑惑不解,跟过来还想牵我的手。我脚下加快步伐,他跑几步挡住我的去路。 “你干嘛?” “你干嘛?” 我俩异口同声。 “我想牵你的手,干嘛躲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质问。 正是早晨上学的时间段,周围来来回回好多学生,操场有几个男老师正在铲雪,梧桐树下成群结队的小组认真打扫卫生。背书包擦肩而过的学生们,有的还是同班同学,看见我们站在走廊中央,时不时投来怪异的目光。 “我……怕被老师看见。” 他掐腰,冷笑一声,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确实有几个老师,但都埋头苦苦扫雪,根本没有人注意两个身穿正常制服的男女生。 纪乔于勾起邪魅的嘴角,向我步步紧逼,我的后颈被一股蛮力扼制,在所有路过的学生面前,他对准我的樱唇,狠狠吻了下去! 周围顿时如炸锅般乱哄哄的吵闹起来,有的男生欢呼雀跃,有的女生发出惊人的尖叫声,还有的拿出翻盖手机正大光明拍摄我们接吻的画面。就这?远远不够!还有的学生特意从教室探出头颅,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相! 原本被白雪皑皑覆盖的安静校园,从纪乔于当众吻我的这一刻开始,变得嘈杂混乱! 我瞪大眼睛,双手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直直的站在原地,像被人摁下暂停键,思绪一片空白…… 第26章 保守秘密 天空没有云朵,清澈的如同浅浅水面。 学校上空无数雪花飞飞扬扬,洒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轻如羽毛的雪花落在我们肩头,很快化作一点小水珠,消失殆尽。 呼出来的白色气息,在我们彼此面部之间缭绕。纪乔于的桃花眼睛深处溢出暖暖的笑意,似午后阳光般温暖如春。 我的脸颊像被丢进油锅中过滤一般,发烫火红。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有的不嫌事儿大,直接吆喝捣乱! 他这样做的收益何在?只会让我感到丢脸! 我的身体本能使出力气,狠狠推开他,无名大火从脚尖直窜头顶! 纪乔于倍感意外,好像没预料到我会推开他。 “怎么?你是我女朋友,我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挥手就要朝他的脸颊扇去,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里,纪乔于反应迅速,后退两步,意犹未尽的用指腹摩擦自己嘴唇,一副纨绔子弟模样,丝毫不在意我的颜面会不会因此荡然无存! 我的眼睛黯然失色,他太自私了,自私到只会顾及自己的心情好与坏。他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他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和‘很对’的事情。 上课铃声拉响,整个上午,我魂不守舍,老师讲的话听不进去一个字。在这期间,只要课间活动,我就赶紧起身往女厕所跑,因为纪乔于总会第一时间来我的座位骚扰我。 我承认,自己在逃避他,不仅如此,更加不敢面对学校的流言蜚语。我是个脸皮很薄的人,面对众人,我害怕出糗,想要极力做到最完美。我努力维持了三年的优等生形象,因为他强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可以放下身段、抛开自尊心来迎合他,但是我做不到在数以百记的陌生人眼前不顾形象! 我躲在厕所单间安静等待午休结束,无意中听见两个女生在互相聊天——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想好给你男朋友准备什么礼物了吗?” “唔,亲手织一条围巾吧。” “咦?好俗气哦,为什么不编手套呢?” “不会呀,我好笨的,哈哈哈~。” 我推开单间门走出去,才发现原来刚才对话的两个女生是羊毛卷沈影和玉米烫汪苏琪! 走到哪儿都能撞见纪乔于的前女友,自己已经司空见惯,我佯装没听见她们的聊天内容,侧身路过,打开水龙头洗手。冰冰凉凉的水洒在手掌心,有种刺骨的寒冷。 ‘啪!’ 汪苏琪从我背后出其不意,一巴掌拍在水池边,把我吓了一跳。她和沈影两个人,左右围在我身侧。 “哟,这不是纪乔于的现女友嘛。”沈影伸手捏一缕我的棕褐色发丝,和汪苏琪对视,酸气逼人的说道:“你不好好待在他身边,躲女厕所干什么?” 汪苏琪抱臂,靠在墙壁前,扯扯嘴角,对早晨发生的事情不屑一顾:“没听说么?今儿一大早,太阳打西边升起。纪乔于居然敢当众和她接吻,真不知这狐狸媚子使得什么药方。你说说,她都和纪乔于做了八辈子邻居了,要是纪乔于真的喜欢她,早就把她给上了,何必等到高三呢?呵呵,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就非要试试?” 沈影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放下我的一缕头发,转而替我整理蝴蝶结领带和制服外套,声音倒是客客气气,语气却毫不留情面:“就是嘛,佟丙丙,默默无闻守护你心目中暗恋的白马王子不好么?跳出来当什么出头鸟呢,知道喜欢纪乔于的姐妹有多少吗?哪还轮到的你!” 我刚想反驳她们,沈影突然对我猛力一推,整个人直直朝后翻仰,‘咚!’的一声,后脑勺撞到墙角,顿时疼得我撕心裂肺,眼角挤出一抹泪花。 汪苏琪用下巴和鼻孔看我,居高临下,一只脚踩在墙壁上,整个不良小太妹的架势。 “佟丙丙,知不知道你长得很丑?像只母猪!” 沈影哈哈大笑,“她哪儿能是猪?根本就是个臭虫!” “是呢,当初我和纪乔于吵架,他还因为这个白莲花骂过我。”汪苏琪冷言冷语道:“怎么说?” “开整呗!”沈影说罢,张牙舞爪的就要冲我上衣下狠手! 这样的状况,我不是没想象过。只有女生才最了解女生,他和无数女孩交往过,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优等生、劣等生,小太妹、班干部等等一系列百花齐放各式各样的女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以为被欺凌是过阵子才会发生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降临在自己身上。 我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委屈的缩成一个球。任由她们对自己拳打脚踢,在疼痛和麻木的边缘,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渴望她们把我打醒,从梦中打回现实。 ‘嘭!’ 女厕的大门被赵子哲从外面重重踹开,他不顾形象的闯进来,并且大喊着:“住手!给我住手!” 他的蓝色制服衣袖挂着一块红色的布,上面写有四个大字‘纪律委员’。 沈影和汪苏琪慌张的逃离现场,赵子哲赶忙把我从冰冷坚硬的地面扶起来。 “呸!一泡屎一泡尿!该死的臭娘们儿!”他小碎几口,骂完了,眼底袒露担心。上下查看我的伤势,关心道:“傻丙没事吧?” “……没事。” “还好我及时路过,否则你都要被打出脑浆子了!”赵子哲背对我,蹲下,双手朝我摊开,说:“上来,咱们去医务室看看。” 我后退几步,婉言拒绝:“真没事儿,她们也没怎么用力,大概只是吓唬吓唬我。” 其实自己在撒谎,脖子和背部疼的厉害,可能已经淤青了。 他无奈的站起身,苦涩的笑道:“也对,现在你是那家伙的女朋友。以前你崴脚,我都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直接打横抱起来就往医务室冲。现在嘛,不一样了,兄弟女人碰不得。我还是去班级里把他喊过来背你吧!” 我赶紧拉住他,拼命摇头像拨浪鼓,“不要,你不要让他知道。” “啥?” “不要让纪乔于知道我被他前女友们欺负,不然他内心肯定很愧疚。” 赵子哲搭手在我额角摸摸,“你没疯吧?还是说走火入魔了?你都受伤了,他作为你对象,难道没有权利知道吗!” 我带着哭腔,执意说:“真的不要,海蜇子,算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好吧……不过你得让我背你去医务室。” 我搀扶围栏,一点一点行走在走廊中,固执的不肯接受赵子哲的好意。 在医务室涂擦碘酒和消肿药膏,医生并未建议吃药,只是几块淤青,下周就能消下去。 赵子哲提心吊胆,半晌,终于长舒一口气:“呼,可吓死我了。” “你害怕啥?” “嘿,我说你这个小饼子,是不是谈恋爱,脑子就不太好使了?你万一出点什么事,纪乔于难道不会率先拿我开刀嘛?” “和你又没关系。”我翻个白眼,还是没理解他的本意。 “我可是这周的纪律委员啊!”赵子哲烦躁的搓搓头发,在我身旁坐下。 医务室到处充满刺鼻消毒水的味道,我趴在病床上,思绪漫游,大脑有点累了。 他帮我掖掖被角,抬手腕看一眼表,说:“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呢,你睡会儿吧。” “海蜇子……” “啊?” “对不起。”我把头埋进枕头中,惭愧的和他对话:“其实和纪乔于交往,我自己也感到很意外。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所以拖了两天,打算在学校见面时,组织组织语言再说。” “哦,也就是说你们周六确定的恋人关系?” “嗯嗯。”我快要把自己闷死了,鼻子堵的严严实实,双臂却抱着枕头紧紧的不肯松开。 “没啥啊,”他的语气有种听不出来的疲惫感:“拜托,最希望你俩交往的人是我!干嘛道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哈哈,我家傻丙终于有人要咯。” 我转头与赵子哲对视,发现他只是在强颜欢笑,根本没有任何轻松惬意的感觉。 “你笑的比哭还难看。” “有么?”他立马抚摸自己的脸颊,良久,叹气。卸下一切伪装,坦白道:“好吧,说实话,你实现了自己一直渴求的东西。但是现在的佟丙丙,真心快乐吗?” 我头脑冷静的回答道:“快乐。” “那就好!”赵子哲站起身,揉乱我的发丝:“祝福你们,假如那小子敢欺负你,我绝对第一个揍扁他!” “呵呵,别说大话,你打不过他。” 先前纪乔于和赵子哲在网吧打lol和cf两款游戏,经常因为配合不默契而打起来,每次都是赵子哲甘拜下风。 “靠,你还没和他结婚呢,就学会胳膊肘朝外拐了!” 我懒得再搭理他,“什么鬼,我才18岁哎!” “好好好,你三岁半,永远年轻,走了。” “拜拜。” 我以为自己在医务室只躺了个中午,然而睡醒时,纷飞的大雪已经停了,浅浅黄昏挂在天边。手机有一条赵子哲发来的短讯,大体内容是他帮我给班主任请了假,让我在医务室好好休息,别担心老师找自己。 回到教室,纪乔于还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我整个下午都不在教室。 赵子哲是个保守秘密的好朋友,在我们当中,他的嘴巴最严。所以,只要我拜托他别说,他肯定不会说漏嘴的。 第27章 预备惊喜的礼物 距离圣诞节还有20多天,我计算了一下编织毛衣的时间,如果半夜不睡觉,勉强能在当天完成。 回家路途显得很遥远,纪乔于手拱单车,懒得搭理我。兴许还在因为我一整天没陪他玩,自发郁闷。我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不知怎么开口切入早晨发生的事儿。 这时,万松骑车路过我们,安晓名坐在单车后座,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和我们挥了挥手。 我用胳膊肘蹭蹭他:“还在生气?” 他倒也没那么小家子气,见我主动搭话,便开口道:“怎么,你不是躲我吗。” “没,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我实话实说。 他把单车丢给我,我没反应过来差点让车子倒地,望着他跑开的身影,我大喊:“你干嘛去?” “买套…买套铅笔!顺便买盒烟!” “哦哦!” 我站在原地等他,实在冻的脚疼,只得蹦蹦跳跳以此暖和身子,实则根本徒劳。 不远处,一位面包玫红色围巾的大妈在摆地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走过去,发现真的没看错,全是绒绒的毛线,灰色、蓝色、红色、花色等等,我弯腰拿起灰白花色款式,问:“大姨,这种毛球多少钱?” “10块钱四个。” 我摸摸口袋,只找见20块钱,倘若织围巾,四个球就够了。但是我打算织毛衣送给纪乔于,八个球根本不够啊! 我只好先买八个,一再和摆地摊的大妈确定时间,明天同一时刻我会在原地等候,再来买十个。大妈连连点头,乐的合不拢嘴。 这时,纪乔于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了,我赶快把毛球塞进书包,得亏没让他看见,不然哪儿还能叫惊喜呢。 他见我从远处跑来,奇怪道:“干嘛去了?” “随便逛逛。” “走吧,回家。” “嗯。” 到我家门口,纪乔于眼尖察觉到我父母并不在,于是死皮赖脸的非要去我卧室玩。我只好侧身让他进去,随手关门。 “丙丙,你过来,让我抱抱。” 我乖乖走过去,往他俩腿中间一坐。纪乔于下巴低在我的头顶,深深吸了口气,他说:“你用的是咱们上次一块儿逛超市买的茉莉花味洗头膏?” “嗯。” 我记得他喜欢茉莉花香,夏天卧室窗口总摆放着两盆,风一吹,连我卧室都浸满花香。 “我今天挺生气的。”他声音淡淡,没什么起伏,好像一个已经生闷气结束后阐述过程的孩子。 “我知道。”我也好不到哪儿去,面对攻击性语言和谬论,感到十分压抑。 纪乔于把玩着我一缕头发,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秀恩爱?”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他无力的躺到床上,“我在公共场合亲别的女孩,她们都可高兴了,有的甚至原地跳舞。怎么到了你面前,我反而变成做错事的一方了?” 不行,我必须纠正他这种唯我独尊的流氓思想:“纪乔于,其实,并不是每个女孩儿都喜欢炫耀自己交往的对象。” “哦?这么说,同我在一起,让你感觉很丢人?”他坐起身,用匪夷所思的口气说话:“是啊,你没错。我学习差劲,还不懂给你留面子。你还是去找一个懂你体贴你的男人吧!” 我被他这句话说得心中发毛,害怕他下一句就要将‘分手’二字脱口而出。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他立刻笑眯眯的捧起我的脸,眯眼魅惑:“真的?我说过,你是我老婆,我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不需要征求意见。好了,我现在要亲你了,请把眼睛闭起来。” ‘咕咚!’ 我闭眼的瞬间,几乎感受到自己心脏漏跳一拍,转而加速运转,跳动的频率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可是,等半天都没有感觉到那种吃的柔软触感。 我面露疑惑的睁开双眼,发现纪乔于居然手捧一束向日葵立在自己面前! “这是你从超市买的?” “漂亮吗?” 我重重点头,眼底泪水横流,喜欢的越深,爱的越卑微。他只是送我一束花而已,在别人眼中,或许根本不足挂齿,可在我心中,却值得一辈子铭记!其实,哪怕纪乔于送我一朵野花,我也会倍感珍惜! “好看!真好看!” 一朵朵黄色的小向日葵,朝气蓬勃,美不胜收。我凑到鼻子面前闻了闻,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心情瞬间愉悦快乐! “大冬天的,超市在怎么可能有卖向日葵。” “那你是从哪儿买来的?” 他重新躺回我的床上,一脸疲惫:“下午逃课骑车去外面买的呗,原先经常光顾的店面没开门。害得我挨家挨户找花店,好不容易在市中心商场买到这种向日葵。我记得去年暑假,你好像从老家摘过这种样式,就心想买来哄你,你会不会很开心?” 我真是被他撩爆了,一味机械的点头:“嗯,开心,开心极了。” “丙丙,”他柔声唤我,“以后不许和我闹别扭。” 他的手摁压在被褥上,不小心碰到书包,视线不经意瞥到一条毛茸茸的线,好奇的刚要把手伸进书包,我尖叫一声,像被别人触碰了稀世珍宝般将书包抢走。 “什么东西?”纪乔于问。 我摇摇头,把书包丢书桌上,“没啥。” 能看的出来他今儿一整天心情不稳定,时而笑笑,时而没什么表情。 我大概猜出他阴晴不定的原因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伯母和纪校长之间的问题,就像伯母所说,我们都是小孩,管不了那么多。” 他拆开一包薯片,没胃口,吃的很慢。直白的说道:“我讨厌他。” “我知道啊,”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与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对视:“可纪校长终归是你的亲生父亲嘛,他来找伯母,或许是想重修旧好?伯母年纪大了,你将来念大学要花不少钱,单靠她一个人,生活压力很大,要是能跟纪校长……” “够了!”他打断我的话,大手从我的掌心抽离:“纪立富当初丢弃我妈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将来我们不可能待见他,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生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有老婆,有孩子!他来找我妈,不过是良心谴责罢了。” 我单纯的以为,纪立富除了纪乔于和张婷以外没有其他亲人。因为纪立富是华城第三高中的校长,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从来没看见过别的女人进出校长办公室,女领导除外。 想不到,原来对方早已成家。关于纪乔于的家事,我了解不多。他很少和朋友讨论自己的父母,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偶尔说起一嘴,也都是在心情低迷的情况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知道,听说他儿子比我大两岁。”他说道这里,咬牙切齿,怒目圆瞪:“可恶!当年我妈也是傻叉,居然被一个臭男人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心!” 我心想,你可真有当年你亲爹的风范。有其父必有其子,在情商方面,不用看也知道纪乔于完美的遗传了纪立富。 “这么说,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什么哥哥,我不承认!”他双手握拳,青筋暴起,“要是让我见到那个崽种,我必须痛扁一顿!” 我翻个白眼,心想人家不揍你就很好了。当年的事情,毕竟是伯母张婷吃瘪,她在不知情的状态下破坏了人家的婚姻,给人当了小三。纪乔于才是真正的私生子,他对正房的儿子大打出手,吃亏的是他自己。 我安慰他暴躁的情绪:“别生气了,既然如此,纪校长来找你妈到底出于什么原因?” 他打鼻孔喷出冷气:“呵,纪立富想把我接去纪家生活。” “这……那你妈妈怎么办?” “就像现在一样,每个月都给她钱。” “太过分了吧,凭什么让你们母子分离?更何况,就算你去纪家住,后妈和她儿子齐心肯定挤兑你!” 纪乔于心烦意乱的搓搓头发,烟瘾犯了,摸索摸索口袋,只掏出一个空烟盒。 我扒拉扒拉书桌抽屉,找到先前他忘在我家的半盒烟丢给他:“给,少抽点。” “现在知道弥补了吗,当初早干嘛去了!”他把打火机重重往桌面一摔,紧紧的攥住烟盒,可怜的长方形烟盒在他大大的手掌心中逐渐被捏扁,“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妈打算结婚,对象宁可是刘万,也不能是纪立富!” “对!”虽然这件事和我无关,但自己也要和纪乔于统一战线:“你说的没错,刘叔叔对伯母真心很好,他们在一起生活的话,伯母会很幸福的。” “但愿如此吧,不说这个话题了,心烦。” “好,那我们来学习吧!” “无聊,不要。”纪乔于听见‘学习’二字就头疼,他趴在我的床上,随手翻看一本少女漫画书,翻到中间,刚好是男主角和女主角接吻的画面,他猛地转过头盯着我,深邃的眼底逐渐腾升起一股我看不懂的浓烈气息…… 第28章 患得患失的恋爱 单单只是坐在书桌前,我就被他这一股怪异的气息吓得愣住神。 纪乔于‘啪’的一声合上漫画书,起身下床,两步来到我面前,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粗鲁往上一抬,柔软的凉唇吻下我白皙的侧脸。 他迷离的双眸实在太令人神魂颠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绝美容颜让我忘乎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外表都几乎完美无缺。 他捧起我的脸颊,深深的吻下去。 在光线明亮恍如白昼的卧室,我们零距离,我忍不住睁开眼睛偷偷看他。几乎可以看见他鼻头小小的黄褐色小痣和细小的绒毛。纪乔于的睫毛很长,长到如同蝴蝶的羽翼,浓密的像把小刷子。在灯光印照下,眼睑出现一道睫毛剪影。 我全身精神紧绷,头脑的神经条几乎要断掉。迅速起身,想要逃离。纪乔于仅仅用一只手臂的蛮力,就轻而易举将我重新控制住。 我害怕极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巨大力量,将纪乔于拼命的推开~!他又如千斤重似的,沉重的力量彻彻底底束缚了我。 “不……!” 一颗豆大的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随即,几乎失去理智的纪乔于停手了。 凉凉的透明色液体在眼睛四周不断扩散,我像个可怜的小鸡仔,双肩害怕的颤抖,精神层次已经无法思考。 他泄气,从我眼前退开,像个失败者,随手拿起自己的羽绒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的卧室。他下楼的声音清晰传入耳膜,脚步快速,好像这个卧室有什么东西在追杀他。 我扶着书桌站起身,趴在窗户边,眼看他经过走道,步入自己家中,重摔房门。不一会儿,对面的卧室亮起微弱的台灯光线。 他生气了。 新的眼泪又顺着眼眶滚滚落下,扩散至鼻尖、脖子、锁骨……方才被他怜香惜玉过的地方,此刻都变得无比冰冷透彻。 和纪乔于做那种事,我根本没有准备好,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我高估了自己的胆量,我以为,那一刻,自己会全身心接受他,因为我喜欢他,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可是,当我看到他眼底蕴含着的某种陌生气息时,我恐慌、胆怯、后怕、慌张,诸多复杂的情绪一股脑的霸占了神经末梢。 我害怕深夜过后,等待自己的命运是结束。因为我太了解纪乔于,女生对他来说有保质期。夜晚过后,保质期失效,玩腻就丢。他只会寻找下一个新鲜的保质期,从不会回头。而我,就变成了前面的,没有例外。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赵子哲说要助攻帮我追纪乔于时,我第一反应是拒绝。 因为对他了如指掌,知道他对待女生的劣质态度。因为我太通透明白,和他在一起,没有永久,没有未来。不论是谁,都有期限。 我喜欢的卑微,爱的小心翼翼,权当做是自己苦涩的回忆,从未奢求和他在一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都始料未及,也许这就是青春,像一场旧电影,播放过去就结束。而我和纪乔于短暂的恋爱,也像走马灯一样即将步入尾声了吧。 尽管如此,明天面对我的结局是分手也好,继续在一起也罢,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半夜,寒风呼啸,像个疯婆子不停拍打玻璃窗。 我睡不着觉,眼睛哭肿的像俩大铜铃。只好坐起来靠在床头织毛衣,织着织着天就微微亮了,远处天空泛起鱼肚白,清冷的阳光慢慢折射印照在写字桌上。 我揉揉眼睛,翻个身,准备给赵子哲发条短信,让他帮我跟班主任请病假。简讯内容刚编辑好,在快要点击发送的上一秒钟,纪乔于的声音冷不丁在窗户外面响起—— “懒猪!起床上学了!” 我收拾起糟糕的情绪,如重获新生一般跳下床,顶着俩熊猫眼打开窗户,冰冷的风瞬间灌入暖气十足的卧室。 我朝下看,发现他正靠在自行车前抽烟。 “你……”我嗓子哑了,摸了摸头,发现正在低烧。“我不去学校了。” 他察觉出不对劲,仰起头和我对视:“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我点点头,用手比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上下左右。意思是:你去上学吧,骑车注意安全。 结果俩人在这件事儿上没有半分默契,纪乔于只会皱眉歪头,满脸大写的疑惑,不明白我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没耐心,锁好车子,直接就闯入我家大门。 我老老实实回被窝躺好,纪乔于身上卷着外面的寒气,走进我的卧室。 他大概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大手凉凉的触碰到我的额头,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脑门,很肯定的说道:“发烧了。” 我半张脸藏在被褥下头,生怕他会发现自己的脸有多么红。 “是我昨晚把你吓到了吗?” 我默不作声的摇摇头,干涩的眼球很难受,但还是尽量望着他,不想错过每一次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总是给我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明明昨晚走的毅然决然,连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留我一个人彷徨无助的哭了一夜,还瞎乱想,甚至报好决心今天会被他甩掉。结果,早晨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局外人一样来到我的卧室,对我一通关心。 “等着,我去买药。” 我拉住他的手,“我没事,低烧而已,你上学去吧。” 他没多说,下楼骑车,动作一气呵成,半小时后回来,手中多了两个塑料袋,装有感冒药和早餐。 纪乔于把小米粥倒入瓷碗,挖一勺,放嘴边吹吹,再送到我嘴前。 我被他细腻照顾,像喂婴儿似的吃过早餐,服用感冒药,重新躺好。我撇一眼钟表,已经八点十分了。 “你赶紧去上学,已经迟到了。” 他摆摆手,收拾早餐残羹,边吃边说:“你都这样儿了,快死了,我哪有心情念书?” “呃,我只是小感冒。” “可是我心疼啊!”他将垃圾丢入垃圾桶,靠过来在我身旁躺下,还特意拽了拽枕头,“往里面点,我陪着你。” “……你这样我根本睡不着。” “是嘛,还是说你希望我们继续昨天晚上的事情?” “……”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捏捏我的鼻尖,呼吸几乎喷洒在我的面部:“傻瓜,逗你玩呢,小脸都吓白了。” 他枕着手臂,侧身看我,安静的如同一幅美男子画卷。我们都很默契的并没有再次提及昨夜发生过种种不愉快的回忆,他温柔的给我讲了几个幼儿童话小故事哄我睡觉,但是讲到最后都变成了纪乔于独家版本。 比如,“聪明的小红帽早已发现大灰狼装扮自己的姥姥,于是在饭菜中下了敌敌畏,大灰狼吃完饭,一命呜呼!” 再比如,“从前有七个小矮人和一个白雪公主,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白雪公主长大了,今儿是她18岁的成人礼,小矮人们为她庆祝生日,还做了个大蛋糕。结果白雪公主许的愿望是——把七个小矮人都变成自己的男宠!” 又或者:“灰姑娘根本穿不上水晶鞋,因为那双鞋子不是她的,而是臆想症王子幻想出来的~。” 再或者,“在丛林深处住着一位野兽,公主爱上了野兽,结果最后被野兽扒皮活吞……” 我越听感觉越毛骨悚然,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脑被他整的睡意全无!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简直带坏小朋友,说出去小心被长辈打屁股。” 他倒是把自己给说困了,打个哈欠翻身背对我:“老子好心给你讲故事,白受一顿骂,不讲了,晚安。” “是早安!” 纪乔于背对我,不一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我望着他的后背,陷入深思。 如果时间停留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躺到天荒地老。 他睡的很沉,翻了个身,面朝我,不吵不闹不说话时候的安静容颜,美的如同一幅美男子画卷。 我伸出手,轻轻的顺着他高挺的鼻梁隔空画到凉薄的嘴唇,然后描绘到耳边,最后至额角。把他的五官轮廓在空气中画了一圈,慢慢的抚摸上他的侧脸。在睡梦中的纪乔于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大手覆盖上我摸着他脸颊的手,迷迷糊糊的哼唧一声,呢喃道:“……痒。” 借助他头脑不清醒潜意识睡眠的状态下,我小声问道:“纪乔于呀,你最喜欢谁?” “唔,是你……” “我是谁呀?”我接着问。 他的手摸着我的手背,片刻都不愿松开,动了动眼皮,几乎要重新睡着了。 我不依不挠的问:“谁才是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的人?” “……是你……嗯……” “我是谁呀!” “你是…唔,佟丙丙。” 我忍不住捂住嘴巴强忍憋笑,他这副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纪乔于又翻了个身,躺平,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像小憩的王子,连睡颜都这么吸引眼球。 第29章 善意的忠告 似是能溅出水来的桃花眼此刻紧闭假寐,他呼吸均匀,英俊的脸庞清爽干净,再普通不过的短发在纪乔于额前都散发出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冬季并不耀眼却很温暖的阳光仿佛柔软白纱罩在他俊美的侧颜上,勾勒出美轮美奂的轮廓,宛如一个带着神秘面纱的王子。 不论我偷看纪乔于多少遍,也不会觉得腻。在我眼里,认定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拥有像他一样漂亮的眼睛了。 窗外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又飘起雪花,雪花经过阳光时折射出反光,美的如同天空在撒白色亮片。 我们二人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摸着扁平咕噜噜叫唤的肚子,纪乔于破天荒的下厨了。经过我这个精通料理的耐心指导下,他避免了炸厨房,半个小时的折腾,好歹是做出来一锅卖相不太好看的皮蛋瘦肉粥。 “味道如何?” 说实话有点咸,但我不想打击他的信心。憋住气,一口把整碗喝掉,笑嘻嘻的说:“很好喝。” “真的吗?那我自己也尝尝来。”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拿起碗给自己盛饭,才吃一勺,就嫌弃的直皱眉头,最后根本受不了,吐进垃圾桶。 “呸!什么东西,真难喝,你居然还认为好喝?” “很好喝啊!”只要是他亲手做的东西,就算毒药,我也认了。 我仰起头,干掉第二碗皮蛋瘦肉粥,满足的拍拍肚皮,夸赞道:“真的很好喝,可能是你自己吃不惯吧。” “好吧。” 下午,纪乔于骑上单车,临走前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我:“你确定一个人没问题吗?我手机坏掉一直没拿去修,你要是感到不舒服,就及时和赵子哲联系啊!我下课第一时间和他待在一起,有事情一定要打电话。”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啦。我又不是第一次感冒~。”我把他往前推,催促道:“赶紧去学校吧,本来学习就差劲,还逃课,功课落后一大截,等你高考两行泪。” 他骑车时,三步两回头,始终对我牵肠挂肚,直到骑出弄堂口,才专心看向前方。 我缩了缩脖子,把双手夹在腋下,冻得直打哆嗦。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才安心回家继续休息。 睡的差不多了,我便赶紧爬起来织毛衣,不能因为身体原因耽误圣诞节送给他的惊喜礼物。 想必这个时间段,但凡下课,所有不是单身的女孩子都在拼命打围巾或者手套吧?精心准备一份礼物送给自己的男朋友,虽然价格不贵,但却充满满满的爱意。 为加快进度,我连夜编织,却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直到毛线用尽,自己才想起来上次只买了八个毛线团!我再次来到摆摊卖毛线的地方时已经是一周后了,卖毛线团的大妈并未出摊,我站在飒飒寒风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究空无一人。 可是,纪乔于的毛衣才织了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我只好挥手招辆计程车,想着去市中心商场碰碰运气,或许有卖同款毛线团。结果大失所望,花色灰白的毛线团和我原来用的完全不一样,逛了一圈都没找到一模一样的。急中生智,我买了几团深蓝色毛线,心想做个拼接款式的毛衣应该会更显潮流? 刚从商场出来,口袋中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电显示赵子哲,我立马接听:“喂,海蜇子,怎么啦?” “是我。” “纪乔于?”我才想起他电话因为上次和安晓名分手摔烂了,还没换新的。 “嗯,你在哪,我去接你,我们准备去钓鱼。” 我没听错吧,大冬天的跑去河边钓鱼? “呃,市中心商场。” 他立马后悔:“真远,算了,你自己打车过来吧。” 我根本不想去钓鱼,结果他并没有给我拒绝的权利,擅自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只好怏怏不乐的打车,按照手机简讯发过来的地址,和司机师傅左拐右拐,费劲好大功夫才找到纪乔于说的那个什么小破凉亭。 周围的树木枯枝烂叶,丝毫没有朝气,所到之处一片灰蒙蒙,无处不散发着严寒的冷冽。 安晓名正在串肉、烤鱼,赵子哲生火劈柴,纪乔于和万松坐在河边饶有兴趣的钓鱼。 我心想,这是什么奇怪场面,12月中旬,在寒风刺骨的公园钓鱼无疑是种最自虐的行为。 赵子哲见我赶来了,指指我手中的购物袋问:“饼子,买的啥?” “不告诉你。” “哦,我还不稀罕知道呢。”他趴在一堆石头前面,鼓起腮帮子呼呼的吹火,火势稍稍大一些之后,立马添加新的柴火。 “我说,这儿允许野炊么?你就擅自烧火。” 赵子哲嘿嘿一笑,得意洋洋:“放心吧,这是私人公园,我爹老顾客花钱买的,我爹也经常来玩!” “好吧。” 不远处传来纪乔于惊讶的声音,我们循声纷纷望去。 就见他突然站起身,紧紧的攥着鱼竿,频频向后退,边退边收缩鱼线,看起来钓到一个大家伙。 万松处事不惊的坐在原地,拿着渔网时刻准备捕捉大鱼。 好家伙,果然是条大鱼,俩人齐心协力搞半天才捕捉到它。 可怜的鱼儿脱离河水,用尽全身力气在草坪上跳来跳去,最后被纪乔于举起一块石头给砸死了! 万松举着那条足足四个手掌那么大的草鱼,满载而归,安晓名露出崇拜的目光,迎接上去,不住夸奖他。 “哇塞,亲爱的~。你好厉害哦!” 我心想,不是纪乔于钓上来的么,你吹捧松树干什么? 赵子哲发挥大厨属性,鱼鳞在他手中三下五除二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取出内脏,火也差不多了,撒上调料,愉快的烧烤就此开始。 纪乔于还在和万松比赛谁钓的鱼多,俩人专心致志十分投入,连我偶尔搭话聊天都不带搭理。 “饼子,你和小明再去拾点柴火!”赵子哲吩咐道。 安晓名走在我前面带路,她说:“跟我来吧,那边的干树枝比较多。” 我紧随其后,越走越远,几乎都快看不见赵子哲的人影了,才察觉到不对劲。 安晓名弯腰一边在树林里捡柴,一边关心我的感情问题:“你和纪乔于相处的如何了?” 我只要想起先前她和纪乔于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就心有余悸,说话也潜移默化变得阴阳怪气:“托你的福,一切安好。” “哦,我还以为你们一周内就会分手呢。” 这句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我问她:“何出此意?此话怎讲?” “因为看得出来你很单纯嘛!”安晓名解释道:“想必他还没跟你睡过哦?” 睡? 纪乔于隔三差五就在我家借住,早不知道睡过几百次了。 但是我内心很清楚她指的是哪方面,笑道:“你猜。” “呵呵,这还用得着猜测吗,既然没分手,那肯定就是还没睡过咯。”她往河边的石头一坐,说:“你难道没听说过吗?或者知道假装装纯?” “我确实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出于好心想提醒你。”安晓名摊开双手以表示无辜,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我以为你和他所谓邻居朋友朝夕相处,应该对他的所作所为很了解。能接受,才会和他交往。想不到关于他的传闻,你一点都未听说过。既然如此,我来和告诉你吧。凡是和他交往的女孩子,只要被睡了,他就会找各种借口和理由提出分手。” 我一脸诧异,想不到安晓名会这么善良多管闲事?还是说,她只是想看我的笑话?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谈恋爱嘛,被爱情蒙蔽双眼很正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当初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上床,后来不论我怎么发消息打电话还是去班里找他,他都意刻意躲避我。之后通过他的几个前女友才得知,原来大家都一样,他想用冷暴力逼迫我主动提出分手。”说到这儿,安晓名顿了顿,认真的看向我:“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用假孕绑住他,就算绑不住,也不能让他心里好过。纪乔于是我见过最渣的男生,没有之一。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也许大家都一样吧?喜欢他的细心体贴,喜欢他出众的颜值外表……不论因为什么原因理由喜欢上他,都情有可原。毕竟他是那么的完美,他身上有一般男生没有的特点和魅力,很少会有女孩不为之倾倒呢。” 她语毕,我的精神有点恍然。 “谢谢你的忠告。” “不客气,相信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安晓名说完,抱起柴火,往回去的方向走。 一股冷风吹过,从头顶贯彻至脚踝,让我不经意间打了个哆嗦。 睡后秒分,我早就知道,只是始料未及会从安晓名的嘴中听到这些话,恍惚中感到很意外。 她现在和万松的关系十分稳定,日日甜蜜,跟纪乔于分手后,安晓名变的阳光开朗,也不再伪装成乖乖女,穿衣风格和性格回归了自我。 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找到真正接受自己全部的人,连缺点和坏习惯在对方眼中都是优点和特点。全心全意,忠贞不二,互相扶持的走下去。 看着万松和安晓名能那么和谐的交往相处,我打内心替松树感到高兴欣慰。同时,默默的在心底渴求祈祷些什么,希望自己也能和纪乔于顺顺利利。 第30章 他并不稀罕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的功夫,20天过去了。 平安夜这日,校园流行互相送苹果,寓意平平安安。大家礼尚往来,你送给我,我回礼给你,不亦乐乎。 我早早就准备好了苹果,而且是妈妈老家亲手种植的,一直没舍得吃,装在精美的包装盒里,打算下午放学的时候送给纪乔于。 最近熬夜频繁,身体透支,精神也萎靡不振,上课总打哈欠,整个人显得一点精神头都没有。准备送给纪乔于的毛衣已经大功告成,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喜欢的。想到这儿,大脑不仅幻想起他收到礼物时,欣喜若狂的表情。 我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笑的傻里傻气。 赵子哲稀奇的说:“嘘~,快看,小饼子第一次上课睡觉哎!” “不是第一次了,最近总是没精打采的,不知道晚上在干嘛。”万松见怪不怪的说道。 睡梦里迷迷糊糊听见他俩的对话声,鼻子痒痒的,我用手去抓,抓到一根鸡毛。我生气的把毽子朝赵子哲丢去,满脸起床气。 “呦呵,这就被说急眼了,你天天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忙着和纪乔于嘿嘿嘿?” 我扭他胳膊,疼的赵子哲哇哇大叫:“什么嘿嘿嘿,我先让你哇哇哇!” “哎呀~!错了,姐姐,好姐姐,别扭我,疼!” 正在我们嬉笑打闹之间,有个文静的女孩子突然立在我们班级门口大声问道:“请问!纪乔于是这个班的吗?” 她怀中抱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礼品袋,看起来里面应该装有自己亲手做的小礼物。 赵子哲见状,离开座位走过去:“哎呀,是呢,你哪位?” “我……我是8班的丁悦,找、找纪乔于有点儿事。” 丁悦长得文文静静,一看就是尖子生。她把礼品袋藏在身后,慌慌张张的模样让人觉得可爱。 赵子哲掏掏耳朵,靠在门框上挡住她继续往教室内部探视的目光,“哦,纪渣男不在班里。” “那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能掉茅坑了吧!” “掉……掉茅坑?”丁悦还真相信了赵子哲的鬼话,唯唯诺诺的后退几步,涨红着面颊,从6班门口逃似的离开了。 赵子哲一副**表情回座位,转而提醒我说:“瞧见没?这是今天第31个了。” “啥?” “你在睡觉,不清楚吧?”赵子哲耐心解释道:“刚刚那位8班丁悦,是第31个送纪乔于平安夜礼物的妹子!” “……”我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来来回回拉笔袋的拉链,“哦,去年48个,今年比去年少呢。” “小饼子,你脑子没问题吧?这都算的清清楚楚。他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哎,你难道不会吃醋吗?” 吃醋是什么,若因为异性送礼物或者搭讪纪乔于就吃醋,那我岂不是早就掉进醋罐子里淹死了。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安晓名说过的一句话:你和他所谓邻居朋友朝夕相处,应该对他的所作所为很了解。能接受,才会和他交往。 我向来是个大度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以接受女孩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就当做纪乔于浑身无时不刻散发出一种吸引异性的魔力好了。虽然是自我安慰,但多少能起到点作用。 如果不这么想,我们的爱情还未开花结果,自己就因为闷气给憋死了。 “饼子,起床了,别睡了,看看我和松树给你的圣诞节礼物。” 赵子哲使劲儿戳我脑门,把两盒礼物放在书桌课本上。 我趴着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俩,直起身子打个哈欠,浑身酸疼,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敢熬夜了。 “是什么?” 赵子哲比我还兴奋:“拆开看看啊。” 我拆开蓝色包装盒,里面是一条粉色围巾,软软舒适的手感,戴起来一定很舒服保暖。 “这是我送的。”万松道。 我把围巾拿出来在脖子上缠绕几圈,脖子立马感觉温暖无比,“谢谢你,松树。”从抽屉洞掏出一盒小小的礼物,递给万松,我又说:“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万松道谢后接过去,拆开,很喜欢的说道:“我正好缺一对护腕。” “哇塞,饼子,赶快打开我的礼物啊!”赵子哲急迫的催促道。 我拆开淡绿色的漂亮包装纸,引入眼帘的是一双崭新的白色雪地靴! “我的天,这种鞋子很贵吧?” 赵子哲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笑的含蓄:“嘿嘿,价格方面还好啦,赶紧穿上试试尺码对不对,我按照你体育课穿的运动鞋38码买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我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我鞋码的,从未问过我,想不到赵子哲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原来也有细心的时候。 我弯腰脱掉棉鞋,套上崭新的雪地靴,脚丫子瞬间如同踩在棉花堆里,软软的,舒服极了! 我开心的绽放美丽笑容:“合脚,太舒服了,谢谢你!只是……”说到这,我面露尴尬:“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可没这么贵重。” “没事儿,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快给我看看是啥?” 我从抽屉洞摸索到纸袋子,拿出来送给他。 “手套?”他先是摸摸纸袋,感受了一下,盲猜:“还是毛线袜?” “都不是,你可以再猜猜看。” “我直接拆了,心痒痒,哈哈。”说完,他粗暴的拆开包装袋,拿出一顶银灰色的毛线帽,上面还有一颗柔软的大毛球。顿时,赵子哲欣喜若狂,“我草,小饼子,你也太暖心了吧!” “哈哈哈,喜欢就好呀~。” 我们每年圣诞节都会互相送礼物,每当经历这个环节,我都感觉心里暖融融的。人生中,能有几个知心好友呢,不求太多,但求真心。真希望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历经岁月年华,还如今日这般纯净美好。 “你们在干嘛呢?” 纪乔于终于从外面回来了,手中拖着一个硕大的麻袋,走起路来既吃力又艰难。他回到自己座位,把麻袋往教室角落一丢,再也没有理会过。 “那是什么?”赵子哲指指麻袋,问出我们所有人的疑惑。 纪乔于累的不行,靠在窗户前面,喝几口水才回答道:“今年收到的圣诞节礼物吧。” “卧槽,嫉妒使人发狂。”赵子哲赶紧离开座位,跑过去拆开麻袋,一个个翻看,发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拿出来给我们看:“手套、围巾、帽子十几件啊,妈耶,你都可以去摆地摊了。衣服,衬衫,马甲也好多!靠,居然还有人送耳坠?项链!牛x,还有银戒指,美瞳。哦?这是啥?鼠标键盘,天啊,这得多少钱……咦,红内裤都送,靠,现在小姑娘都这么开放的嘛~。” 我无言以为,和万松对视,他也没什么表情。 纪乔于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无所谓的说:“松树,你也过来看看,有喜欢的就拿,挑剩下的我直接丢了。” “丢掉干嘛?怪可惜的,不如咱们今晚去夜市摆地摊吧,还能捞一笔钱!”赵子哲提议。 他摆摆手,嫌麻烦:“要去你去,大冬天的为几十块钱冻死你。” “好兄弟,我开玩笑呢。简直羡煞旁人,我也好想要追求者啊~。” 纪乔于哈哈大笑,顿了顿,将视线转向我,水凝的桃花眸亮亮的:“丙丙?” 我盯着他朝自己摊开的手,奇怪的问道:“什么?” “我的礼物呢?”他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好像乞讨的可怜小孩,眼巴巴的看着我,语气略微带点失落:“你不会没准备吧。” 手编毛衣藏在抽屉最里面,打算放学单独送给他,守着这么多人的面,属实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同班同学也存在喜欢他的女孩子,我可不想和同班学生闹不愉快。女生之间总喜欢暗暗互相攀比,万一像上次汪苏琪和沈影那样看见纪乔于穿毛衣由此针对我,得不偿失啊。 “圣诞节礼物当然要明天才能送,今天是平安夜,先送大家苹果吧。” 说完,我从书包中掏出三个沉甸甸的大苹果,分给他们一人一个。 纪乔于拿着我的苹果,撇撇嘴,很不满意,随手丢在书桌上,把桌子搬动一下,让我们看他的抽屉,里面足足十几个苹果,多到抽屉都快塞不下了。 他无奈的说:“这么多,我早就吃腻了。” 赵子哲咬一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声音,感叹道:“哇塞,这是我吃过最甜的苹果了!” 纪乔于反而皱皱眉头,嘲笑他:“你好像八辈子没吃过苹果似的,真有那么甜?” “嗯嗯。”赵子哲三下五除二就把苹果啃完了,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舔手指:“饼子,还有没?” “没了,就准备了三个,我自己还没吃呢。” 我话音刚落,自己面前就突然飞来几个红富士,漂亮的红色果皮在教室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和老家种植的苹果形成天差地别,红富士比普通苹果大一圈,卖相好还特别贵。尤其在今天平安夜这种特殊的节日里,价格也随之翻倍,学校超市的红富士苹果被学生洗劫一空,已经缺货。 纪乔于说:“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撑死你。” “……” 我心中倍感失落,但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不想和他发生争吵。眼睛空洞无神的望着桌子上并不属于自己的苹果,这是其他女孩专门送给他的东西,他却一点都不稀罕,转手丢给了我。 我想要的根本不是几颗苹果,满大街都能找到水果店,自己买几个吃不香吗? 我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心,单独为我准备的态度。纪乔于并未意识到这点,在我眼里,平安夜和圣诞节是可以成为美好回忆的节日,但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个麻烦的日子罢了。 第31章 蝴蝶手链 离开学校,我们三个人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霓虹灯照亮黑暗的城市,宛如夜晚的彩虹。 赵子哲盯着纪乔于牵我的手,可怜兮兮的指自己鼻子说:“不是吧?不会吧?今年就我一个单身了?” “……呃,好像是这样子哦。”我莞尔一笑。 他弯腰驼背,无精打采,感叹道:“靠,我们再也不是当年的黄金f3了!” 纪乔于薄唇间吐出白色的雾气,笑道:“加油兄弟,我相信你明年一定可以脱单。”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不是你这种万人迷,呵呵。哦豁~,吃火锅怎么样?”赵子哲停下脚步,指指一家店门。 “好,丙丙呢?” “我都行啊,冬天确实跟火锅很配。” 我和赵子哲饿坏了,火锅端上桌忙于填饱肚子,连头都没抬起来过。纪乔于倒是吃的慢吞吞,拿着赵子哲的手机玩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儿,时不时塞几口牛羊肉卷,显得心不在焉。 “纪乔于,你没什么胃口吗?”我往他碗中添加粉丝和土豆片。 他摇摇头,眼睛还盯着手机,三心二意的说道:“不是很饿,你多吃点~。” 火锅店的落地窗张贴有圣诞老人的头像,门口摆放立有一颗小小的圣诞树,五彩斑斓的灯串缠绕在圣诞树上,闪闪发光。 华城的每一条大街到处透露着过节的氛围,还未融化的积雪堆在道路两旁的树下,有的店铺门头让员工打扮成大胡子圣诞老人的模样,站在门口向路过的人发传单,宣传店面圣诞节的特色活动。 我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手无意间触碰到制服包包旁边的手提袋子。 “纪乔于。”我唤他。 他这才放下手机,将屏幕反过来倒扣在桌面,随之,一只手臂很自然的揽住我,问:“怎么了?” 我凑近他耳边,害羞的说:“其实我早就给你准备好礼物了。” “是什么?”他眼底溢出惊喜和温柔,与之对视,仿佛要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融化了。 我从手提袋拿出毛衣,担心的说道:“不知道合不合身。” 他脸上荡漾开一个如同秋水明月般的笑容:“我试试看。”说完,脱掉校服针织衫,套上我亲手编织的毛衣,嘴角挂着一丝浅笑仿佛桃花初绽,他满意的说道:“合身,谢谢宝贝~。” 赵子哲被秀一脸恩爱,吃狗粮吃到饱,好像顿时感觉面前的火锅不香了。他放下碗筷,打趣道:“哎呀,这不是有礼物嘛!亲手做的?” 我含羞点头,纪乔于大吃一惊:“丙丙,这是你亲手织的?” “是啊。” 他突然抱住我,感动的声音发颤:“谢谢,想不到你这么用心,我该拿什么回报你呢?” 我愣住,浑身僵硬,脸颊似火烧,说话结结巴巴:“呃,没、没事,送你礼物又不是为了想要回报什么,嘻嘻。” 赵子哲撇撇嘴,好像在嫉妒纪乔于似的,说话酸不拉几:“想回报小饼子,你就拿出点实际行动啊。今年给人家准备了什么礼物?我们可是都有回礼哦。” 面对我和赵子哲期待的目光,纪乔于不自在的摸摸后脑勺,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长条形状的礼物盒子。 他塞进我的手中,“应该会很适合你吧。” 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停,坦白讲,尽管我们已经共同渡过了三个圣诞节,可是前两次,他从未用心专门为我挑选过礼物。前两次我所收到的圣诞节礼物,都是纪乔于送给前女友被嫌弃丢弃的东西,他不过是顺手转送给我罢了。 但是今年,他居然亲手为我挑选购买了礼物? 能感受到,我打开长条礼物盒子时的手指紧张颤抖。屏息凝神,眼睛凑近礼物盒的一条缝隙,想要先偷偷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纪乔于却嫌我太磨磨唧唧,大手覆盖在我的手背,直接就把礼物盒给打开了。 “啊!”我心花怒放喜出望外,里面居然是一条银质的手链! 纪乔于拿出来,抓住我的左手,亲自帮忙带上扣好。 小巧精美的手链中间有两只银质蝴蝶,翅膀花纹是镂空设计,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宛若栩栩如生的真蝴蝶,仿佛下一秒钟就会从我的手腕上不翼而飞。 我万分惊讶的说道:“这得多少钱啊?纯银哎!” 他托着腮,捏捏我的小脸蛋,眉眼带笑,温柔的水仿佛要从眼底流溢出来。纪乔于宠溺的回答道:“不贵,几百块。” “几百块!”我感叹道:“是我两三个月的伙食费了……” 赵子哲拍拍手鼓掌,真心为我们的幸福感到高兴:“看来纪渣男终于重新做人了,我就说嘛,只有小饼子能制服你啊!哈哈哈哈~。” 好像幸福从天而降,我坠落入蜜糖罐,沉浸在甜蜜的瞬间一时变得乐不可支。 我们离开火锅店,在路边等计程车。 “海蜇子,你能送丙丙回家么?”纪乔于说。 我们停下脚步,同时看向他。 我问:“怎么了?” 他眯起眼睛哈哈一笑,说今年忘记给母亲准备节日礼物了,着急赶往夜市挑选礼物。 赵子哲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我拦住他,说:“还是走路回家吧,今晚大家都吃撑了,正好可以散散步。” “也是。”他关上计程车的门,摊摊手说道:“抱歉师傅,我们不坐了。” 纪乔于双手抄在口袋中,道:“注意安全,明天见。” “嗯,晚安。”我说。 赵子哲呼出几口热气搓搓手,陪我散步在凌晨的街道。 车辆稀疏,几乎看不见人影,宁静的马路给人一种全世界都已然熟睡的感觉。 “饼子,我能吃你送给纪乔于的苹果吗?” 我转过头,发现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苹果。 “吃呗,本来就是送给你们的。” “他都吃腻了,可是我没吃腻,我这人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苹果了,哈哈~。”说完,赵子哲大快朵颐,吐字不轻的说:“你送的苹果当真是我吃过最甜的苹果!” “没吃够下次我和妈妈回老家的时候,多摘一些回来。” “嗯,好!” 赵子哲把我送到13号街道路口,立在路灯下面朝我挥手。 我心满意足的朝弄堂走,抬首仰望星空,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月光如银水一般洒落地面,基本所有店面都关门休息了,只有金山网吧还亮着牌匾。 不远处,一辆计程车缓缓停靠金山网吧门前,自车中走下一位熟悉的身影。我顿住脚步,远远望去,发现正是纪乔于吊儿郎当的背影,心中倍感疑惑。他现在不应该在夜市买东西么?怎么会出现在网吧? 我躲在路边的一颗梧桐大树后面,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纪乔于走到金山网吧门口,一个身穿墨绿色制服的双马尾女孩子跳出来,非常不要脸的拥抱住他,舌头像没捋直似的发出爹生爹气的声音,问他为什么来这么晚,小队游戏都开局半个多小时了。 他揉揉对方的脑袋,宠溺的说:“刚和兄弟们吃完饭,这不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嘛。宝贝,让你久等了~么么哒!” 说完,纪乔于轻柔的将女孩额前刘海掀开,落下一吻。 我顿时气冲倒流,感觉自己快得脑血栓了。 双马尾少女墨绿色制服是华城五中的校服,两家学校挨的比较近,纪乔于之前从未勾搭过外校学生,这是第一次他把毒手伸向了校外,也同时伸向了我脆弱的心脏。 “好吧,下次不许再迟到了。”双马尾少女揪住纪乔于的毛衣下摆,非常嫌弃,皱眉说:“你这穿的是什么东西啊?丑死了!” 他二话没说,直接把我熬夜亲手编织送给他的毛衣脱下来,丢进网吧门口的绿色大垃圾箱。 “我也觉得死丑,还扎人,特别不舒服。” “啊?就这么丢了?” “是啊,不然呢,你觉得丑我干嘛还要穿?”他搂住双马尾女孩纤细的腰肢,心口不一的说:“以后我的衣服你帮我挑选,你觉得什么好看我就穿什么~。” “哈哈,可以。”双马尾少女朝他摊开手,索要道:“对了,我的圣诞节礼物呢?” “呃……”纪乔于面露为难,无奈的说道:“宝贝,你知道我最近手头紧嘛,下次补给你好不好?” 双马尾少女不依不饶:“哼,你肯定是忘记了吧!” “绝对没有忘记!”他深深叹气,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窘迫的说道:“其实我给你买了,但是……不知道掉哪儿了,找不到了。” “我信你个鬼!”双马尾少女挥手就要打他。 纪乔于左右躲闪,求饶道:“是真的!梦小蝶,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买了!一条银质手链,上面还刻印有小蝴蝶呢!特意为你挑选的!” “那手链呢?”梦小蝶显然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咄咄逼人的问道。 他摊摊手,无奈的踢一脚石子儿,解释道:“丢了啊,我今下午放学的时候还放在口袋里,出校门就找不见了……可能是掉在计程车上了吧。” “呜呜呜,你个粗心的家伙!” 第32章 只是打赌和试探 没有人能读懂我此刻的心情多么低沉,五年以来,我没有勇敢过,更没有对谁敞开心扉过。像个闷葫芦,胆怯自卑的躲在黑色角落里独自暗恋,独自悲伤,独自喜形于色。连个可以聊天说秘密的女性朋友都没有,就这样乏味,这样无趣。 喜欢他,抛弃所有,不顾一切。 只有从纪乔于黑眸深邃的眼底,我才能找到自己坦然微笑的影子! 更没有人知道,在我漫长的生命中,他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不可或缺。他就像踏着绚丽灿烂的阳光,向躲在黑暗角落中的我伸出了手。自此以后,灰蒙蒙的世界突然迸射出一条金灿灿的线,照亮了心房,柔化了心底,温暖了我整个人。 我无条件的相信他,神志不清的喜欢他。满腔热血,一腔顾勇,全部倾注在我们的爱情里。 可是现在,他把最重要的信任从我的体内剥夺了。 因为离得很近,双马尾少女梦小蝶身上清新的香水味随寒风一丝丝的弥漫过来,很清晰的传入我的鼻息中。 他牵起她的手,俩人欢天喜地的步入金山网吧。 纪乔于,你的感情为什么如此廉价? 我无助的望着他和女生消失的方向,泪水顷刻间纵横脸颊,寒风刺骨的刮过来,冻的脸颊生疼! 模糊一片的视线中,大雪纷飞,在我眼前飘零落下。鼻涕渐渐冻住了,我狼狈不堪的用袖子擦掉,通红的鼻尖和干涩的眼角,在这个温度零下的严寒夜晚,显得是那么可笑又可悲。 “他丫的居然脚踏两条船!看我不弄死这个渣男!” 赵子哲的声音赫然从我背后响起,他额头青筋暴起,抬脚就要冲过去,被我及时阻拦。 “你干嘛?别过去。” 我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悲哀,不然赵子哲看到我的脸时,不会蹙起深深的眉头。 我后退两步,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转过身嘭的一声,整个人撞在电线杆上。动静太大,把赵子哲吓蒙了。 他赶紧扶住我,查看我的伤势,揉揉我的额头,心疼万分:“怎么这么傻啊,很疼对不对?” “不!一点都不疼!” 身体再疼,也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我真是傻到家,傻成猪,傻透了!安晓名说得对,纪乔于根本不值得我喜欢。 脑子混乱的像浆糊,思绪就像被撕碎的纸片,乱糟糟的无法集中精神。我恍惚觉得这不是置身在安静的街道,而是身处乱糟糟的末日,周围到处都是恐怖恶心的怪物,又嘈杂又危险,我必须赶快离开,却迷茫的找不到出口。 一双手静静的放在我的肩头,无声轻轻拍了拍。 我好像坠入深海突然抓住一条绳子那般,原本已经没有力气呼吸,此刻又重新被点燃了希望。如果现在没有赵子哲默默无闻的陪伴,或许我早就冲到马路上寻短见了。他就像救命稻草一样,出现的那么及时。 赵子哲裹了裹我的围巾,“别等他了,咱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木讷的被他拉着手,机械的抬起双腿,一步一步朝弄堂走去。 除了四肢还能行动以外,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嗓子好像被堵住似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始终上不去下不来。 失恋的感觉,如万箭穿心,摧心剖肝。 我痛苦的扶住墙壁,眼泪一颗一颗的吧嗒吧嗒掉在冰冷的地面。眼睛疼的要瞎了,我使劲搓揉,眼眶肿的像两个大核桃。 赵子哲说:“傻丙,别哭了,你现在很像红眼睛小白兔。” 我摇摇头,固执的哽咽,钻心的疼痛感逐渐从心脏部位蔓延至全身! 纪乔于,我心心念念五年的初恋,傻傻以为他真的喜欢我,沉迷于恋爱的小美好和他带给自己的感动。我却忽略了最重要的几点:他是个没有心的人。他体内是空洞的,是坚硬的,更是冰冷的。他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任性的性格从不在乎别人感受。随便几句话就能伤透人心,而他却依然大摇大摆不为所动。 他肆意玩弄我的感情,恣意践踏我的心。事到如今,我的心早已变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崩溃了,腐烂了,发臭了……再也,缝补不起来了。 冷风夹杂雪片灌入脖子,赵子哲本能的缩了缩身子,打开外套将我瘦小的身子包裹进怀中。 回到自己家门口,冰冷的窗户里面黑暗一片,没有人影。 我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一时间忘记找钥匙。赵子哲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在我裙子两边摸摸索索,最后从制服包最狭小的夹层中费劲找出钥匙,打开门,把我推进去。 “小饼子,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好不好?”他站在门口,把钥匙递给我。 我没有接,眼神空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泪水已经干涸,只剩下没有气息的躯壳了。我的心已经被纪乔于掏空了,还剩下什么呢? 赵子哲跨进房屋,合上门,将冷气隔离。把我拉去客厅,在沙发前坐下来。 “别不说话啊,饼子,你这样子我真不放心。” 他往炉子里丢两块柴火,木柴被明亮的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赵子哲发现烟太多,又丢了几块煤进去,结果火被压住了,差点熄灭。他吓得赶紧用铁棒戳戳,让木头掉进炉子最下端。 客厅很快变得温暖起来,驱赶所有寒气,唯独捂不热我已经冰冷无比的心。 “咱俩是要大眼瞪小眼一直到天亮么?” 半晌后,我沙哑的说:“你回去吧。” “瞧瞧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回家?”赵子哲猛地站起来,打火机在他手中被摁的咔嚓咔嚓响,可始终不见火光,他气得把打火机往地上一摔,夹着烟头在火炉里点燃。狠狠吸两口烟,恨铁不成钢的低吼道:“我不明白,纪乔于究竟哪里好?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他本性难移,之前就有过同时交往多个女生的黑历史。我早应该预料到他不会珍惜你,都怪我!” 周遭压抑的空气令我喘不动气,“不怪你,和你无关……” 有那么一个人,你明明知道他的所有缺点,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如飞蛾扑火,难以控制。 不论怎么努力,心中永远清楚,对方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犯贱,无可救药,前方是比南墙还要坚硬的铜墙铁壁,也非得一头撞上去试试会不会头破血流,到最后,撞得面目全非,就是停不下来。撞死疼死都是活该,犯贱、不值钱、也是自作自受。怎么办呢?只能坦然接受,没办法。不会怨天尤人,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自己心甘情愿承受所有痛苦。 “我真是太傻了,居然相信他真心喜欢我。” “他……”赵子哲欲言又止。 现在仔细想来,纪乔于从未对我承诺过什么。一直都是我自以为是的幻想,太天真太搞笑。 我露出自嘲的笑容,这是我第无数次后悔自己喜欢上纪乔于,也是最后一次了。 隔天。 纪乔于果真如我所料,一夜未归。 我骑单车抵达学校,发现他正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睡大觉。赵子哲执勤结束,气势汹涌的冲进来,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拖出六班。纪乔于挣扎着,俩人一路骂骂咧咧。 万松从座位上回过头,问我:“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打开笔袋,视线余光瞥见手腕的银质链子,记忆迅速倒流至昨夜纪乔于背着我,和别的女孩幽会的画面! 我用力扯掉手链,丢进纪乔于的书桌抽屉。 担心赵子哲打不过纪乔于,在拉响早读铃声之前,我偷偷从班级后门溜走。在硕大的校园里四处找寻他们的身影,最后,果真让我在废旧的星象馆找到了—— 赵子哲蹲在天文馆门前抽烟,咳嗽一声,说:“你啥意思?什么叫我认为佟丙丙喜欢你,你才和她交往?” 纪乔于耸耸肩,站在他身侧,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打的赌你没忘记吧?我认定她没那个意思,你非要说她暗恋我,那我只好去验证一下了~。” 赵子哲沉默不语,抽闷烟。 他继续说:“所有喜欢我的女生,只要我想睡早就给了,她若是真的喜欢我,怎么可能不让我碰?上次在学校接吻,她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躲着我。我试探过她好几次,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佟丙丙都不可能暗恋我三年,否则早应该告白了,正常人不会憋这么久的。我们交往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也没听见她说一句‘喜欢’啊。兄弟,我验证了,也证实了,打赌是我赢哦~,事实证明你想太多~。” “我草!你个人渣!” 赵子哲踩灭烟头,迅速起身,挥手铁拳重重砸向他的侧脸。 纪乔于吃痛,跌倒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诧异又愤怒:“赌输就耍赖?” 赵子哲蹲下揪起他的衣领,怒不可遏的双眸充斥燃烧愤怒,熊熊烈火在眼中突突跳跃。他嘶吼道:“佟丙丙对你真情实意!处处为你着想,还给你手织毛衣,你就这么对待她!” “为一件毛衣,我就必须掏心掏肺喜欢她?最烦这种女生了,扭扭捏捏磨磨唧唧!就算她喜欢我,对我来说也是负担!” 第33章 暗恋了五年的人渣 轰隆!—— 我的大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崩塌了,视线模糊,每一滴眼泪都像一把无情的刀子,深深割在自己体内。 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欲生的痛。 原来他跟我交往只是试探,我的感情与他来说只有累赘和负担。 倘若赵子哲没有告诉他,我暗恋他,他根本就不会试探性的跟我交往。 五年以来,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像幻灯片似的在眼前划过。一幕幕都无比真实,却像一场不愿苏醒的梦。 他悲伤的表情,他灿烂的笑容,他夺目的背影,他悦耳的声音,他的一切……此刻,都被愤恨的怒火所燃烧消灭,脑海里取而代之的只剩下破碎残存的记忆,和他口口声声轻蔑的话语。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大梦初醒,像一具被抽掉灵魂的躯壳。 “他娘的,到底谁才是你兄弟,每次都为佟丙丙的事情跟我急眼,你是不是喜欢她!”纪乔于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渍,同样愤怒的瞪着赵子哲:“放开我!真想打架是不是?!为个臭娘们兄弟反目,值得?” 赵子哲的拳头青筋暴起,双目猩红,拼了命砸他,失去所有理智,仿佛要揍死对方才肯罢休! 纪乔于毫无还手的机会,被打的鼻青脸肿。咬牙隐忍,闷不做声。 我身体内部的骨头如散架,靠着墙壁缓缓跌坐在地。耳边只剩下嗡鸣和赵子哲无情拳头砸他的闷响声音,哭的岔气,哽咽着,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将自己卷缩成一个球形。 这就是我暗恋了五年的人渣,而现在,我却连朋友的身份都不想继续下去了…… 最后的自习课在学校喇叭拉响铃声的这一刻结束,同学们快速收拾书包,有的已经冲出教室,有的愁眉苦脸留下当值日生。 安晓名准时来到六班教室门口找万松,“今晚不准备出去嗨皮吗?” “哈哈,肯定要出去玩,ktv怎么样?” 赵子哲提议今晚圣诞节ktv唱歌过节,我们都没有异议。 安晓名挎住万松胳膊,露出甜美笑容:“我们吃过晚餐再去ktv吧?” 万松点点头,说:“不好意思了,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没事儿,兄弟之间说这么生分的话干嘛?”赵子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自然要先陪女生呀哈哈哈!” 纪乔于的座位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从早读被赵子哲拖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华城7号街道,麦霸ktv。 赵子哲率先点几首歌,举着麦克风忘我的唱起来,高音低音都把握的十分精准,但是颤音部分不行,扯着嗓子高声嘹亮的大喊,震得我耳膜生疼。 一小时后,安晓名和万松也来到ktv,使得包间热闹非凡,几个人争抢麦克风,吵闹甚欢。 服务员抬进来一箱啤酒,万松和赵子哲对瓶吹,不一会儿桌子上横七竖八躺倒一堆啤酒瓶。 安晓名的歌喉干净清澈,很适合唱节奏强的歌曲,她一边唱一边还不忘跳舞。性感妖娆的舞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 我只是坐在角落中,抱着一瓶啤酒安静的当一名最合格的观众。 万松酒量数一数二,半天没见他去过一次厕所。赵子哲略占下风,已经跑出去来来回回好几趟了。 短暂的几个小时,我头脑昏昏沉沉,不胜酒力的歪倒在沙发里,但并非理智全无,至少还能说话走直线。 从ktv出来已经凌晨,安晓名喝的烂醉如泥,靠在万松身上走不动路。万松抱起她,塞进计程车,跟我们挥手道别。 在我眼中,今天是失落的圣诞节,尽管到处都能听见细碎的笑声,路过的情侣们拥抱在一起,或是牵手走路,或是有说有笑……一切都和我目前所处的状况形成鲜明对比。 “小饼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赵子哲突然喊住我。 我回过头,借昏黄的路灯望他,心中早已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我都知道了。” “什么?” “你们在天文馆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月光清冷,赵子哲的脸被笼罩上一层银灰色的阴霾。 他眼中透出抑郁,说话也变得慢吞吞:“佟丙丙,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结果,一直以来,我都把赵子哲和万松放在哥们的位置,从未以男女感情视角注意过他们其中一位。 在纪乔于面前,所有的男生都变成陪衬和衬托。 赵子哲对我的好,自己心中有数,可是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路过公园,他走到长椅边,坐下后,点燃一根烟,表情很纠结。好像在和内心做斗争,大脑垂死挣扎,最后,脱口而出的话语居然是——“是朋友的喜欢,你不要误会。” 我愣怔片刻,干笑着坐到他身边。原来自己误会他了,罪过。 “真佩服你,被伤的狗血淋头还能笑的简单,坦然面对。”他朝我伸出手,揉揉顺滑的发丝,跟我讲:“有时候快乐的没心没肺,有时候又郁郁寡欢。你可爱的时候,我真想保护你,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会痛苦。可能我这人就是这样吧,看不得朋友经受半点儿委屈。松树如果被小明伤了,我也会找小明算账。” 他苦涩的笑容仿佛被塞了一把中药,笑的很难看,“佟丙丙,你是个好女孩儿。纪渣男不配和你交往,知道不?所以啊,今天过后,别再为他流一滴眼泪了,咱们争口气!” “嗯,你说得对!” 梦,该醒了。 我结束了长达一千八百多天的暗恋,和三十七天的初恋。跟生命中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说一句再见,往后,或许自己再也不可能这么倾尽所有、掏心掏肺的对待另一个人了。 也许这就是青春吧……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年幼无知时出现,帮助你长大,走向成熟。而你和这个人,并不一定会落得圆满,但你并不会后悔曾经跟他在一起过。 因为他教会了你什么是悲伤,什么是幸福;让你看清现实多么残酷,梦境多么虚无。 将来,一定要变得优秀和强大,不是为了别人,仅仅为了自己。这件事,是认识纪乔于之后,他教会我的。 他让我学会坚强勇敢的面对,让我品尝到了人间冷暖。和纪乔于分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更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电影中失恋过后要死要活都是剧情需要,藕断丝连重修旧好全是演戏。 “乖,我还以为,你会自杀呢。” 我勾起嘴角,朝他淡笑:“我干嘛要自杀?” “因为你的性格很闷啊,平日里有心事从来不跟我们讲。”赵子哲揉揉自己的眼睛,疲倦的靠在长椅上,长长叹气,放下了心中悬空的大石头:“昨晚我一宿没睡好,就怕你半夜想不开,你家还没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睡的可香了。” “真的?” “真的。” 初恋最终以失败告终,我内心出奇的平静。 也许,是在和他交往的第一天开始,我早已预料到面对自己的结局。他生来就不属于我,只是上天大发慈悲,给了我一个做梦的机会,仅此而已。 赵子哲把我送回家。 来到卧室,我蹲在书桌前,从最后一个抽屉里拿出铁盒。打开来,里面有他送我的小玩物,还有一堆合影照片,以及零零碎碎的物件。 我拿起照片,一张张过目。 有他夏天啃西瓜时,我偷拍的。有我正在洗衣服时,他朝我丢毛毛虫,我受到惊吓的画面。有去年我们四个人在海边游泳,他被螃蟹夹住裤裆的搞笑照片。还有他趴在教室呼呼大睡的照片;篮球赛夺得冠军的照片;酒吧喝醉闹事儿被揍成猪头的照片…… 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此刻都因为这些照片,记忆涌现,突突跳跃在眼前。 我整理了一下照片,抖擞几下铁盒,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零碎的小物件数不胜数。他经常送给我彩色包装小酸糖,我每次吃完,都把彩色糖果纸收藏起来,久而久之,已经卷成厚厚的一捆了。 他用过一半就丢弃的橡皮擦,第一支钢笔,他发黄的高一高二校牌,他冬季制服上掉下来的金色纽扣……现在回忆起来呢,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收集这么多关于他的东西?真是……像个变态一样,哈哈。 我吸吸发红的鼻子,泪水一颗颗掉在铁盒里。浸湿了相片,冰冷了记忆。 我抱着铁盒跑出门,弄堂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公园,深更半夜,毫无一人。 我跪在大樟树下,使劲儿挖硬邦邦的泥土,双手似没有痛觉,黄土深陷指甲盖。挖着挖着,泪水又再次模糊掉视线,我胡乱抹掉眼泪,继续挖。 将独属于自己和纪乔于回忆的铁盒子放进挖好的坑里,盖上黄土,重新埋起来。 我累的够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重重踩几脚土地。然后整个人如抽筋断骨般躺到地上,漫天的星辰闪烁着亮光,好像都在嘲笑我卑微的初恋。 懵懂的青春,冲动的荷尔蒙,年少时期的情感纠葛。仿佛都被隐匿于铁盒之中,深埋进记忆深处。 从现在开始,佟丙丙不会再喜欢纪乔于了。 第34章 那就这样吧 我高估了自己的内心坚强程度,实则比想象中脆弱许多。 这天深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我索性坐起来,趴在书桌前学习。可是,唯一能令我冷静下来如同镇定剂一样的书本,此刻却毫无半点作用。 我盯着一行行文字,半天过去,一道选择题都写不出来。 为什么? 难道失去纪乔于,我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吗? 视线穿透皎洁的月光,直直看向对面卧室,没有灯光,没有人影。 他去哪儿了?难道是在逃避我吗? 呵呵,我真是太自恋了,我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何必躲躲藏藏!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胡莉可的替代品,是他纪乔于短暂玩弄的对象,可是转念一想,胡莉可只不过是他几百个前任中的一个,没有特殊性,更没有特别之处。纪乔于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她,他放荡不羁,不会因为失去某个女孩,就把目标转移到并不漂亮、长相普普通通的我身上。 后来,又以为他是真心看穿了我的心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决定放弃渣男的人生,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和我好好在一起,谈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错的无知! 他是个渣男无可厚非,况且他习惯了洒脱、自由自在,我对他来说自始至终永远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能利用我的付出,还能解脱日常乏闷,何乐而不为? 最后,我终于知道了他的目的。只是简单的试探,只是纯粹的打赌。 呵呵,我怎么这么悲惨? 越想越气,我扑倒松软的床上,郁闷的心情在宁静的黑夜里愈发清晰。越想越委屈,哭了一身汗,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密密麻麻的噩梦排山倒海般袭来。 梦中,我在七彩云朵上跳舞,突然脚下踩空,七彩云朵消失不见,身体从天堂坠入地狱。路过人间时,我看见纪乔于正在亲吻另一个女孩,手还特别不老实的摸着人家屁股! 十八层地狱的散旦王用长长的黑色指甲戳着我的脊梁骨,问我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我害怕的发抖,僵硬的站在满是岩浆的黑色山洞里,说自己并不清楚,请散旦大王明示。 散旦大王嘿嘿一笑,说我犯了贪婪罪,不该妄想得到那个男孩。 我点点头,觉得很对,自己错在没有自知之明。 然后散旦大王身边的两个小鬼就把我带去了贪婪地狱,在这饱受煎熬的灵魂,清一色全部都是狂妄之徒,自恋之人。 我的双手双脚捆在十字架上,被小鬼丢进翻滚冒泡散发热气的大缸里,浑身疼的撕心裂肺,肌肤被开水烫的面目全非! 我尖叫着,恳求散旦大王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再无一人回应自己…… “佟丙丙!” 本人已死。 “佟丙丙,起床吃饭!” 有事烧纸。 “佟丙丙!!!” 妈妈李英手举锅铲气冲斗牛大步上楼,我烦躁的用被子蒙住头。 “耳聋吗!”妈妈一声河东狮吼,揪住被子一角,猛地扯开,把我拖起来,就差用锅铲打飞我了。 我掏掏耳朵,一副睡不醒的表情:“几点了?” “八点!” 我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火急火燎的洗漱下楼。 嘴巴叼一块吐司面包,把剩余的早饭装塑料袋塞进制服包,匆匆忙忙刚出门,就撞见纪乔于也同样十万火急的刚刚骑上自行车。 他神色陡然一紧,主动打招呼:“早。” 我不能说一辈子不再见面,毕竟同住一条胡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至少最近一个月内,我不想和他有任何过多接触!我需要好好反省自己跟纪乔于的正确相处模式。 自行车绕过他,我抬脚蹬车飞速离开。纪乔于不依不挠跟在后面,直到面前红绿灯让我们短暂的停留在十字路口。 正在心神不宁的时候,他突然捉住我的单车手把,问:“丙丙,你又躲我?” 我现在头脑异常清醒,他特意要跟我聊聊,无非就是想说圣诞节发生的事儿。可惜我不想听,用膝盖想都能猜出他的辩解。什么‘都是误会’,‘再给一次机会’,‘下次一定’,‘我们还是好朋友’…… 途径路过一片居民小区,相对来说比大马路安静,我停车,他也跟着停下来。 就算是为我这段可笑悲哀的感情正式做个了断吧,也好,反正我已经放弃他了,如果不把话说开,往后见面也尴尬。 我说:“给你三分钟时间。” “行。”他撑住自行车,趴在手把上点烟,“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丙丙。” 我盯着他的侧颜,现在看来,纪乔于并不属于令人一眼难忘的帅,更不是一见钟情的初恋脸。五官算不上完美无缺,仅仅只是胜在精致罢了。他总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人世间毫无留恋的态度。仿佛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当初和你在一起,我只有一个目的。”他深吸一口气,说:“其实如果我真的对你有意思,早就下手了,没必要等到高三。” 看吧,又开始了,又开始胡言乱语的伤害我了。 我心灰意冷的说:“别再继续哄骗我了,我不是三岁小孩,自己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 “嗯,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想利用你的喜欢来试着改变你,帮你找到更好的男孩子。不想让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咱俩不合适。” 改变我?你知不知道,我只喜欢你,又怎么可能去关注其他的男生! 我沉默许久,酝酿着几句话,始终并未开口。 事到如今,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他还要拿谎言欺骗我,洗白自己,简直愚蠢之极。 纪乔于深邃的目光深深凝视我,声音柔软:“我要对自己混蛋的想法道歉,跟你说句对不起。只怪我当时太自私,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那你现在考虑到我的感受了吗?”我反问他。 “嗯,”他稍稍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子,你太过单纯,像块璞玉,没有被人雕琢过,纯粹的无一丝杂质。我也对你动过无耻的脏念头,好在那天没有酿成大错。” 我很失落,扭头不再看他,“……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吗?哪怕有一点点喜欢我也好……算了,纪乔于,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说一百句一千句对不起又如何?原不原谅你是我的事情。咱们就此为止吧,知不知道,你这种客客气气道歉的态度才是对我最大的打击。” 纪乔于捉住我的手腕,皱眉,着急的问:“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你?” 我的眼圈泛红,鼻头酸涩,心情更加消极:“不说了。” “你不说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他看我的目光带着前所有为的急切:“我们还能回到之前吗,回到……朋友关系。” 他的语气中带着迷茫,一点祈求,一丝害怕,和几分认真。 “好。”我做出正面回应,不再深陷自我矫情,态度变得强硬。直言直语说道:“纪乔于,我们之间结束了!现在,我连朋友关系都不想和你继续相处,明白了吗?不管你怎么弥补我,都无计可施。” 我盯着他渐渐失落的桃花眼,换另一种冷冽的语气说:“我知道,在你面前我一文不值,低贱如尘埃,就是你的一条哈巴狗,你开心的时候喊我助兴,你心烦的时候随便把我踹开。纪乔于,我有血有肉,我也是人!” “不要说了。”他擅自打断,基本明白了我接下来准备发牢骚,立即阻止我,“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骑上单车头也不回的渐渐远去。我盯着他逆光的背影,心中顿感无比空落。 最后的最后,他连发泄的时间都不肯留给我。 我很伤感,但并没有哭,坚定的内心已经固化,不会再因为他简简单单三言两语而使得心情七上八下了。 高三上半学期最后一次考试,期末考。漫长的两天,我发挥的并不好,拿起笔多次出神,数学和英语试卷都没写完。 教学楼前方公告栏展示成绩,我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赵子哲推推搡搡非要让我自己亲眼去看看,他拨开人群,陪我一起找‘佟丙丙’三个大字。 “年级部第34名,班级第十。” 我失神片刻,抬起头来,怔怔的问:“什么?” “上次期中考试,年级部第10名,班级第三。退步不少啊,看样子,今年寒假要念辅导班了……”赵子哲捏着下巴,为我加油鼓气,重重拍几下肩膀,揽住我自信的说道:“别担心!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很正常,这次应该属于发挥失常,对不对?” 知道他在给我找台阶下,拿掉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面无表情的折回班级。 课代表下发所有试卷,我连看都没看全部塞进书包。 班主任通知寒假前召开家长会,重点批评学习退步的学生。 要死了,我该怎么和父母交代? 父亲一直很看重我的成绩,倘若让他知道学习成绩足足退步二十多名,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第35章 抢救无效 “小饼子?哈喽?小饼子,想啥呢!”赵子哲挥手在我面前晃悠,大声提醒道:“放学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恐慌不安的收拾书桌。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最近还有更坏的悲惨事情发生吗? 我说:“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我tm退步了十五名。” 赵子哲摇头晃脑,看起来并不痛苦。 “这有什么,级部排名上下浮动十个人没啥太大区别。” 他掏出所有的成绩单,清一色两位数得分,苦不堪言的说道:“不是级部,是班级倒退十五名!”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咱俩可能得一起上辅导班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我白他一眼。 刚准备离开教室,口袋的小灵通忽然响起不安的铃声。 “谁打来的?”赵子哲问。 我看一眼屏幕,感到意外:“纪乔于的妈妈。” 我径直走向他的课桌,直接把手机丢给他,纪乔于疑惑的看着我,没注意书桌上嗡嗡作响的小灵通。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联系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命运牵扯起来? “伯母打来的。”我看向别处,很不自在的说道。 就是因为这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我才就此沦陷,差点把自己全部交代给他。现如今,我不能再直视他了,因为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无法克制再次怦然心动。 纪乔于接电话不出半分钟,刷的一下飞奔出教室,如一阵风从我们面前经过。 通话并未挂断,他走的急急忙忙,连书包都没带。 我把电话凑耳边,“伯母?” “你好,这边是华城市中心医院,患者张婷、刘万因意外车祸正在紧急抢救,请家属速来医院。”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女性声音,带着噩耗,席卷我的听觉神经。 赵子哲趴在我肩头也听见了,我掐断电话,不敢怠慢,俩人一前一后跑出教室。 正值下班放学的高峰期,马路车辆拥挤,人满为患,十字路口水泄不通。 我心急如焚的不断挥手招拦计程车,然而每一辆经过我们的计程车都载有乘客。 我焦头烂额:“这该如何是好啊!” 赵子哲安慰我:“别着急,他不是已经赶过去了吗。” 纪母平日里待我不薄,像亲生女儿那般疼爱我。有好吃的总能第一时间想到我,凡是给纪乔于买的零食必然都有我的一份。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也是她照顾我。还记得去年我高烧不退,纪乔于在万松家打游戏,是纪母一个人把我辛辛苦苦背到医院挂吊瓶的。 现在她出了车祸,生死未卜,我怎么能不提心吊胆,怎么能不担心! 一个人的情绪真的很容易影响身边人,赵子哲见我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万分焦急,自己也跟着坐立不安。索性头脑一热,直接冲到马路中央,张开手臂直挺挺的用身体拦住一辆正常行驶的计程车。 轿车轮胎划破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一声,车头将近他膝盖不足五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车主摇下车窗玻璃,举起拳头冲他谩骂道:“神经病啊!不想活了!” 我惊呼出声,赶紧跑过去,上下查看他有没有被撞到:“海蜇子,你疯了!” “草,吓死我了。” 赵子哲自己也吓得够呛,但当务之急容不得他过多废话。抚平自己的心脏,打开后车门,赵子哲揪住无辜乘客的衣领,像揪小鸡似的把人家抓出车厢。 顾客暴跳如雷,刚要挥拳,就听赵子哲歉意连连的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家人住院了,麻烦您通融一下,真的很着急!” 面对他无理取闹的要求,原本坐在计程车里面的顾客居然没有不依不饶。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小声唾骂的离开了。 赵子哲侧身为我打开车门,“进去吧,丙丙。” 我真心对他这番英勇无畏缺脑子的举动感到震撼,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司机也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说道:“小伙子,真了不起。市医院是吧?系好安全带,我要超车了!” 计程车左拐右拐,以最快马力车速超越一辆辆私家车,很快抵达市医院。 咨询过前台医护人员后,我们马不停蹄的来到二楼急救室,发现纪乔于正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痛苦的抱着头,沉闷不语。 赵子哲走过去轻轻拍他肩膀,给予无声安慰。 我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手足无措。没几分钟,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手掌心全是汗液,连后背也感觉黏糊糊的。 此刻我担惊受怕的心情丝毫不亚于纪乔于,我们双手合十,争分夺秒的祈祷,恳求上苍大发慈悲,愿纪母平安无事! “为什么刘叔叔和伯母同时出事?” 纪乔于暗哑嗓音听起来令人心疼:“警方说,刘万和我妈同坐一辆轿车,在14号街石桥上与大货车相撞,货车当场冲破石桥掉入河中,肇事者至今没找到……” “……天。”我坐到他身旁,努力控制低沉的情绪,安慰他:“伯母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想太多。” 纪乔于歪歪身子,脑袋靠在我的肩头,刘海掩盖住湿润的双眸,令我看不清他悲伤的表情。 漫长的等待,煎熬着内心。 半小时后,‘抢救中’三个大字并未熄灭,一名白大褂医生却从手术室走了出来,面色凝重。 我们赶紧站起身,纪乔于率先问道:“我妈、我妈她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什么!”我顿时感觉头脑一阵眩晕,差点昏过去,好在被赵子哲及时搀扶住:“大夫,什么意思?伯母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不可能!” “你们谁是刘万的家属?这份死亡通知书,签一下字,请节哀。”医生面色沉重,声音冰冷,看透了人世间的生死离别,内心早已麻木。双眼巡视我们一圈,最后视线落在纪乔于的身上,把死亡通知单交付给他。“患者张婷没有生命危险,额头缝合6针,手术已结束。稍后将转入普通病房,留院观察半个月。” 得知纪母没有生命危险的刹那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可是,刘叔叔就这么走了……他对待张婷如妻子般疼爱有加,又很喜欢纪乔于,如果不出意外,两个人明年就准备敲定结婚事宜了。想不到福薄命浅,最终没能达成心愿。 “谢谢医生。”纪乔于松了口气,点点头,接过单子。 我们目送医生离开,赵子哲把我扶回座椅。 我惋惜的说:“刘叔叔人真的很好……” “嗯。”他目光深沉的凝视手中的白纸黑字,语重心沉的说道:“等我妈醒了,大概会伤心很久。” 不一会儿,‘抢救中’三个大字终于熄灭,紧随熄灭的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焦灼。 纪母额头包裹着厚厚的白纱布,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目紧闭,躺在滚轮病床上一动不动。 纪乔于立刻起身,和医护人员们一起推着病床,我跟赵子哲尾随其后,转移至普通病房。 他坐在床边,握住母亲瘦骨如柴的手,心疼的无声落泪,眉头紧蹙,紧咬下唇,浑身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寒冷气息。 那是我第一次见纪乔于哭,心也跟着碎成千万块。他向来是个不顾他人感受的男孩子,桀骜不驯,纨绔不良。只会惹女孩子掉眼泪,自己则大摇大摆自由自在。就算受伤,鼻青脸肿骨折住院,都没掉过一滴泪。 玩世不恭是他,朝三暮四是他,赤子之心也是他。 赵子哲看不下去,叹口气,道:“我先去买晚餐吧,丙丙想吃什么?” 我知道纪乔于心情低迷的时候最喜欢吃鸭头,就说:“麻辣鸭头吧,再来一份鸭血粉丝。” “好,我打包回来。” “麻烦你了。” 赵子哲走后,我顺手关门,重新回到病床前,发现纪母苏醒了,干涩的嘴唇动了动,麻药并未失效,意识涣散,说不出话。 棉签沾水,我轻柔的涂在纪母嘴唇上,柔声说道:“伯母,没事了,您好好休息。” 她摇摇头,想坐起来,不小心扯到额角的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纪乔于掖掖被角,说:“妈,你太虚弱了,别动。” 她不放心的左右看看,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病房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其他人,张婷嗓音沙哑无力的问道:“……你、你刘叔叔呢?” 我一筹莫展,不知怎么回答。和纪乔于对视,他也愁眉不展。俩人心事重重,最后还是医生查房的时候告诉了她。 张婷接到死讯,痛苦的紧闭双眼,两行清泪顺着年迈的鱼尾纹流下来,心如刀割,仿佛肝肠寸断,隔半晌,疲惫不堪的说道:“……我知道了……” 赵子哲买来三份鸭血粉丝和五只鸭头,我们没什么胃口的吃着晚餐,纪乔于食不知味,吃的很少,只啃了两个鸭头。 他今晚要留下来守夜,我们待了一小会儿,不方便再继续打扰纪母休息,便先行离开。 到达弄堂已经傍晚十点,我刚到家门口,布拖鞋还没换好,迎面飞来一个烟灰缸,‘嘭!’的一声,狠狠砸向自己背后的木门。 第36章 誓死不做奴仆 我大惊失色,吓得小脸惨白! 父亲佟威疾言厉色的吼道:“佟丙丙,你还有脸回家!?” 我心想怎么就不能回家了,难道这儿不是自己家? 没等我反应过来,父亲抽出腰部的皮带,怒火冲天的作势要打我。母亲李英半路拦住他,苦苦恳求道:“住手,不要打孩子!” “你你、你整天就知道护着她!看看她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年级部34名,班级第十!整整倒退七名,这熊孩子怕是根本不在乎学习了,找打!” 佟威说完,揪住我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鼻息像恐龙粗喘,喷洒在我的面部,令我瑟瑟发抖,心脏害怕的加速跳动。 ‘啪!’ 我正想解释,爸爸扬手一记耳光,狠心把我扇倒在地。 我捂着脸,泪水扑朔扑朔的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父亲失望透顶的表情都是重影,我搀扶着鞋柜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另一只脚的制服鞋还未来得及换下。 “看你下次敢不敢考的这么烂!”佟威大发雷霆,怒吼道:“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拿这点屁分数吗!啊?成天不学好,只知道跟纪乔于那混账小子胡窜!他能帮你考大学吗?能吗!” 我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见爸爸举起腰带,如皮鞭运用自如,一下一下无情的抽打在我的胳膊、大腿和背部,皮开肉绽,钻心裂肺的疼。 李英一再阻挠,均都是无用功,佟威直接甩开她,皮鞭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玄关处。 我咬牙隐忍,干脆认命闭上眼睛,把脸伸过去让爸爸抽。 佟威的皮带却落在大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滚!”爸爸指着门口,大肆咆哮:“你给我滚!这个家不要你这种孩子!!” 我让眼泪尽情的洒落,顺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流下,两只胳膊淤青一片,像只可怜的病猫,后退两步,痛哭流涕的跑出家门。 “丙丙!佟丙丙!”母亲追出来,大喊我的名字:“佟丙丙,回来啊!” 我根本无法顾及母亲的担心,一心只想逃离这个恐怖可怕的家。 我抹掉眼泪,新的泪水就会掉出来。浑身疼的好像刚从火炉爬出来似的。一块块皮肤,又红又紫,冷冽的寒风刮过,伤口愈加刺痛。 奔跑出弄堂,混乱的大脑才慢慢回归理智。 我在旧电线杆下头站了几分钟,不知道去哪儿,再加上本身就很担心纪母的身体状况,于是又折回市医院。 纪乔于正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吸烟,面色憔悴,掐掉烟头转身看见我一身伤,疲惫的眼睛露出担心:“怎么弄的?” 我双手握拳垂在身体两侧,摇摇头,干涩的眼角再次湿润。 他悄无声息的靠近我,牵起我的手,带我去医生办公室消毒擦药。一路上,我哭的像个孩子,任由他走在前面带路。 我无法做到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不顾及父母。考砸了,心中很委屈,更多的是愧疚。 刺鼻的消毒水味席卷全身,刺激着伤口表层,我哭的岔气,身子一抽一抽的。纪乔于双手摁在我的肩膀上,让我靠着他。 拿了几片消炎药和一瓶碘酒,我喝下药,颤颤微微的摇晃着脆弱的身子离开卫生室。 我们坐在安静的走廊座椅上,纪乔于递过来几张纸巾,见我没有接过去,于是擅自捏住我的下巴,强行在我脸上胡乱的擦,动作没有很温柔,带着丝丝愤怒。 “他打你,你不知道反抗吗?!” 我摇摇头,无助的说:“有什么呢,有什么用呢!” 他毫无征兆的抱住我,心疼的力度似乎要把我勒死。纪乔于温热的呼吸扫在我的耳间,脸颊瞬间如熨斗一样发烫。 “以后别这样了,就算是父母也不能打你。” 我使不上任何力气推开他,不要再这样了,纪乔于,你知道吗?每次被你拥抱的时候,我的心总是往下坠一层,究竟应该怎样才能彻底放下你? 当我每次想要跟他脱离关系时,他又总是会恰到好处的把自己和我联系起来。 眼泪不知不觉间浸透他的衣服一大半,心里头好点了,不那么难过了。 可我还是无法原谅他对我做出的混蛋行为,想到这儿,我抬起无力的胳膊推开他,让两个人保持正常距离。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底事,一针见血的问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没有说话,望着冰冷的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上,瑟瑟大风刮的树枝张牙舞爪。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纪乔于声音中带着忏悔的意味。 有些悲伤的痛苦之所以刻骨铭心无法忘怀,是因为它们曾经那样真实的存在过。和纪乔于的过往,快乐的也好,悲伤的也好,始终全部在脑海深处纠纠缠缠。时不时总会回忆起来,满心满眼全是不甘和不舍。导致这一切痛苦不堪的原因,都是因为无法淡忘和释怀吧。 “除非……” 我转过头,和他对视,发现他的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在乎。 为什么自己现在才从他深邃的眸子里读出在乎? 每次在即将失去我的时候,他才会变得严肃,挽留的口气,讨好的态度……一切都显得那么轻贱。 我下狠心说:“除非你能做到7个月之内不找任何女人谈情说爱。” “……”他愣住了,片刻沉默后,回答道:“好,我答应你,请你原谅我。” 他握着我的手,像个犯错的孩子,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手掌心冰冰凉凉,没有任何温度。我却不愿意松开,即使自己的手也很冷。 我没有愈合伤口的能力,更不会成熟的做到满不在乎。 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却偏偏脆弱的如同一碰就碎的玻璃。 “睡一会吧,乖。” 纪乔于将我的头扣在自己的肩头,再次让我靠着他。 彻底放松下来的精神很快进入倦怠状态,沉沉的眼皮如同灌铅,我默默无言的靠着他渐渐睡着了。 迷迷糊糊就感觉纪乔于打横将我公主抱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路,生怕吵醒我。轻柔的放在空病床上,细心的盖好被子,自己则披上羽绒服,歪歪扭扭的躺在沙发上休息。 他整个身高179左右,陷在单人沙发里,难受的浑身不舒服。一会儿动动腿,一会儿又捏捏脖子,尽管如此,也不敢发出任何烦躁的声音。 我眯起眼睛,假装睡觉,偷偷的看他。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毕竟本来这张空床是他守夜睡觉的位置,现在却被我霸占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纪乔于突然醒了,起身离开沙发,帮纪母张婷倒了一杯水,扶着她的头,喂完水,又重新掖掖被角。走回来的时候,顺便看看我有没有在安稳的睡觉,然后才重新回到沙发里,枕着自己的手臂,艰难入睡。 我翻个身下床,实在看不下去,把枕头塞他头底下。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英挺的鼻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重新躺回床上,脑海里回顾着他刚才的话: ——除非你能做到7个月之内不找任何女人谈情说爱。 ——好,我答应你。 他真的能做到吗? 我完全不相信,他更换女友的速度都能参加吉尼斯世界记录了。要让他7个月之内不近女色?还不如杀了他呢! 全当做这是纪乔于暂时哄骗我而说出的屁话,因为我并不想原谅他,更何况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诸多心事掺杂在一起,心乱如麻。 清晨,纪乔于提着两袋早餐回病房,轻轻晃了晃我,“起床了,病号。” 我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他边拆一次性筷子边抱怨道:“真是祸不单行啊,受伤都凑到一起。” 昨晚他那股子柔情似水的模样哪去了? 纪乔于变幻莫测的心情总是让我揣摩不出来,即使已经相处了五年,如今依旧无法适应。 “对了,我还没问你到底考了多少名呢,被揍成这样儿。”他咬着筷子末端,强忍憋笑,指指我肿起半边天的右脸,嘲笑道:“像头猪一样~。” 我没好气,丢他一记冷眼。 今天是放寒假的日子,他又习惯性拿我当奴仆使唤,让我回学校把他的书包带回来。我自然是没答应,我美好的初恋托他的福夭折了,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的原谅他?再说了,我佟丙丙绝对不会再当他的小跟班了! “要去你自己去,凭啥要求我帮你拿书包啊?” 纪乔于没料到我会干脆的拒绝,诧异道:“我回学校,我妈这边怎么办?” 哦对。 我看向纪伯母,她还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挂点滴,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离我们而去。 我去厕所洗了把脸,不情不愿的说:“那好吧,我中午再回来。” “接着这个。”他朝我丢来一串钥匙,结果我反应迟钝,钥匙吧唧一声摔在地上,纪乔于骂了句:“白痴。” “这是?” “我家的钥匙,你顺便帮忙带些换洗的衣物过来。” 前一秒刚说誓死不要做他的奴仆!这一秒,我却因为纪母受伤而妥协的彻彻底底…… 第37章 原来是他哥 教室里乱哄哄的,同学们跃跃欲试,都迫不及待的等候老师下达放假通知。家长会安排在下午,基本跟我们这群学生没什么关系了。 老师简单说两句话,课代表纷纷在黑板前写下寒假作业,几本厚厚的习题下发至每个人的手中,同学们脸上表情清一色变得哀愁幽怨。 我收拾好自己和纪乔于的书包,背上身,临走前被赵子哲喊住。 “饼子,纪阿姨没事儿吧?” 我说:“没什么大碍,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半个月后应该就能出院了。” “嗯,你准备报哪家辅导班?还是跟去年一样吗?” “是啊,你呢?” “唔,跟你一样吧,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念书。” 我和他边走边闲聊,不一会就到了学校门口。 “那,到时候见。” “好,你路上小心。” 我赶回家丢下书包,着急去纪乔于家收拾伯母住院需要的换洗衣物,路过客厅,无意中发现餐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妈妈娟秀的字体十分好看,几句话充满歉意: 丙丙,别怪爸爸打你,他也是望女成凤,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上一所好大学。辅导班妈妈给你联系好了,后天开课,好好表现,别迟到。爸爸昨晚一夜没睡,把你赶出家门,他也很后悔,已经反省过自己了。丙丙就不要再生爸爸的气了。饭菜在微波炉里,要吃的时候记得热热。下午的家长会,你爸爸去。临近过年,厂子忙,我和爸爸很少回家,自己照顾好自己。——爱你的妈妈。 我看完整行字,不禁眼眶酸涩,打开微波炉热菜,尽管吃不下去一整盘,但只要想到妈妈操劳过度还不忘记做饭炒菜的样子,我就使劲儿往肚子里塞,不想浪费她一片苦心。 前往医院的路途中,刚好经过一家肴菜馆,我顺便打包盒饭给纪乔于。 “回个学校这么墨迹啊?”他见我第一眼,就开始抱怨。 我放下一大堆东西,生气的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放寒假,难道不知道老师会罗里吧嗦的强调一大堆么?” “哦,你买了啥?” “水果、午饭,你先吃哪个?” 他蹲在地上扒拉塑料袋,果断拿出两颗又大又甜橘子,快速扒皮,疯狂的往嘴巴里捣,填满橘子圆鼓鼓的脸颊,活脱脱像一只河豚。好像八辈子没吃过水果似的,明明平安夜的时候还嘲笑赵子哲吃苹果的吃相难看。 张婷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也有了胃口,能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用餐。 纪母断断续续的描述当时出车祸的经过,听得我和纪乔于万分感动。 当时,刘万给公司请了假,打算带张婷去花城旅游。两个人很少约会,机会难得,张婷便直接答应了。收拾好行李,刘万开车来接她,俩人兴高采烈。 想不到轿车刚上石桥,一辆刹车失灵的大货车直直朝他们冲过来。刘万当机立断,快速打转方向盘,但还是没能避免和货车相撞。情急之下,刘万用身体挡住剧烈冲击,保护了张婷,自己则命丧黄泉,此生无法再相见…… 刘万不惜生命代价保护纪母,感人肺腑,可歌可泣。我像过目一场荡气回肠的情感电影,震惊,敬畏,感叹,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半天缓不过来。 就在我们哀悼时,病房突然传来敲门声。 ‘叩叩’ 随即,一位身穿褐色风衣风尘仆仆的男子,手捧鲜花和果篮,迈开修长的腿走了进来。 “请问,这是张婷张女士的病房吗?”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我们面前响起,将我恍惚的精神拉回来。 他浑身透出一股温文儒雅的气息,嘴角保持非常优美的弧度,给人一种干净又清爽的感觉。185标准完美的身形像极了模特儿,单单只是站在原地,就显得格外出类拔萃。 明亮清晰的丹凤眼透彻的如同清澈湖水,左眼角下方的黑色美人痣令我倍感似曾相识。 不论从哪方位角度观察这个不请自来的男生,他的五官怎么总有点儿和纪乔于相似呢……难道是我的错觉么。 话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了。 “你是谁?”纪乔于发出不客气的声音。 正在我迷惑不解的时候,男生发话了—— “我是纪须岩,你的哥哥。” “我草!” 纪乔于哐当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盯着对方。他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也极为震撼,张着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须岩,继续演?怎么会有人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他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 很显然,纪乔于也是第一次跟他见面,表面惊恐万状的程度毫不亚于我。 尘封的记忆像打开的阀门,大脑终于记起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过往!——一个半月前,我在人行横道突然平地摔,手中的安全套飞了出去,落在一双白色乔丹鞋子脚下,而那个男生就是……纪须岩!!! 我慌忙转头别过脸,手忙脚乱的抓头发,试图用脑袋两边的发丝挡住脸! 千万别发现我,阿弥陀佛! 好在纪须岩并没有注意到我这号小人物,他俊美的容颜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一步步走过来,把鲜花和果篮放下,根本没理会纪乔于的问话,转而关心纪母张婷的身体状况。 “阿姨,我父亲安排了这家医院最具权威的外科专家帮您诊治,伤口不会留疤,您请放心住院。” 显而易见,张婷早就和纪须岩见过面了,没有我和纪乔于表现的这么惊讶。 她淡淡的点头,含笑说:“谢谢你,孩子,还有心来看望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应该的。”纪须岩礼貌的回答。 他和纪乔于实在太像了,连嗓音都那么接近,真不愧是一个爹生出来的种。 纪家各个男人均带有天生丽质的气场,随便出门走走,站在大马路上都十分引人注目。 如果硬要区分他们二人之间的差别,纪乔于大概就像草原上独来独往不食人间烟火的花色猎豹,而纪须岩侧重充满成熟魅力独具绅士风度的雄狮。尽管外貌非常相似,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但性格却截然不同。 纪乔于敌视他,沉默半晌,下达逐客令:“病人看完了,你可以滚了!” 纪母皱皱眉,强调道:“乔于,怎么回事?不许这样和哥哥讲话。” “啥?”他的愤恨写在脸上:“谁承认他是我哥了!” “须岩,你年龄比乔于大,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孩子向来不听话。” “没关系,我不介意。”纪须岩举手投足都透出满满的绅士风度。 他和纪乔于相比较而论,简直天差地别。 眼看那185的大高个马上就要转身离开了,纪乔于却忽然冷不丁的对我说:“佟丙丙,送客!” 我整个人都傻住了,怔怔的看向他,该死的家伙屁股像黏在板凳上似的,一动不动,还扣了扣鼻孔,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硬着头皮站起来,全程低着头,生怕纪须岩认出自己。带对方离开病房,刚到电梯门口,我正准备逃离现场,却被纪须岩叫住了。 “你叫佟丙丙?” “呃,是啊,哈哈。”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尴尬不已,一万只草泥马从心脏前面奔腾而过。 “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的声音如一条山涧小溪,清澈如水:“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要了命了,我猛地一下子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纪须岩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我飞快又低下头,得亏刘海挡住大半五官,不然早就被他察觉出来了。 “我看完了,你脸上没东西。”我老老实实说。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门,纪须岩并没有走进去。 等电梯门关闭,他轻笑出声,那颗左眼角美人痣晃的我心神不宁。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我后退两步,疯狂的摆手:“不不不,你记错了,我大众脸!” “是吗?我明明记得咱们见过,好像是在银座超市附近……” “不!”我非常没有礼貌的擅自打断他,阻止他回顾过往的大脑,试图篡改他的记忆:“纪先生,呃,纪哥哥,我只是纪乔于的邻居,和你一样来探望纪伯母的。平时呢,我是个家里蹲,除了上学基本不出门。你一定是记错了,没关系,哎,电梯门开了,你赶紧走吧,去忙吧!” 他莞尔一笑,如玉石雕刻出来的五官英俊到无懈可击,始终挂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佟丙丙,很高兴认识你,我发现你挺有趣的。” “我很无趣,超级无聊。不聊了,我、我先回去了!” 他淡笑步入电梯,朝我挥了挥手,“有缘再见。” 我像抱头鼠窜似的赶紧掉头就走,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简直造化弄人啊! 纪须岩肯定认为我既不是一个安稳纯洁的少女,也不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了。 他绝对觉得,我是个不良少女,大白天跑超市买安全套,还不懂礼数没礼貌,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讲! 我气呼呼的回病房,给纪乔于一个出门说话的眼神,他会意,帮纪母掖好棉被,随即跟着我出了病房。 “你他么有毛病吧!” 纪乔于被我这一句辱骂呵斥的半天回不过神来:“你说啥?” “我说你脑子有病!”我又重复的吼道。 第38章 弟 “哈?”他指指自己的鼻子,不敢确定的问:“你居然骂我。” “是!”我抱臂,气得浑身血液沸腾,实在忍不了:“你的哥哥,你不去送客,让我送干嘛啊?” “莫名其妙,我送客?我怕自己憋不住揍他一顿。” 我恼羞成怒的转过身,朝他伸出手,用食指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胸口:“你还砸他?知不知道你才是私生子!你把人家砸住院,你理亏好么!” “……” 纪乔于清冷黝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悲哀,平静的注视了我几秒钟。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该这么刺激他,稳定一下情绪,后悔的说道:“抱歉,我不该讲这种话。” “哪种话?”他明知故问,略带疲倦抑郁的眼神看向窗外:“没什么,你继续说。” “呃,不说了。” “你说的没错,没关系,我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和纪须岩比起来,是不是特别差劲?” “没,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我违背良心说出这句话。 “哦,可惜我在他的眼中不是最好的。” 我不清楚纪乔于口中的‘他’指谁?八九不离十,大概说的是纪立富吧。 他靠在墙角,点燃一根烟,时不时往吸烟区的垃圾桶弹烟灰,如沉积在海水中的眸子倒映着几缕午后阳光,纪乔于此刻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抑郁气息。 “纪须岩今天来探望我妈,表面上看起来客客气气,让外人觉得,一家子其乐融融和平相处。实际上,就是来给我们下马威的。” 我看不透,“下马威?”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想必……他妈应该早就见过我妈了吧。” 纪乔于猜的很透彻,我头脑冷静的思考几分钟,发现他说的并没错。 纪须岩和纪母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他有必要来假惺惺的探望纪母吗?又是送果篮又是送花束的,还说什么安排最具权威的医生这种话。分明就是在给纪母施加压力,让她感觉有愧于纪家,从而拒绝纪立富接走纪乔于的计划。再顺便压制纪乔于,让他也有心理压抑。 纪乔于如果真的到了纪家,大概也会因为欠人情而抬不起头来。再加上这小子暴躁不服输的性格,那还不得闹的纪家鸡犬不宁? 但我心中还是疑惑重重,忍不住问道:“纪校长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为什么今年才想起来接你回纪家?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纪乔于也想不通,踩灭烟头,奇怪的说:“我不知道,回去吧。” 纪母身边不能缺人,我和他重新回到病房。 待我们落座,张婷心事重重的握住纪乔于的手,对他说:“乔于,算妈妈求你,和须岩搞好关系,你能做到吗?” “不能。”他抽回自己的手,拒绝的很干脆。 张婷耐心的重新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乔于,须岩那孩子真的很好,听妈妈的话,好吗?你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血浓于水,是亲兄弟,关系不能闹太僵。须岩将来可以在学校和社会上帮助你,你们……” “够了!”纪乔于隐忍的火气彻底爆发,大声吼道:“开什么玩笑?我需要他帮我在社会上立足吗!你始终都是这么自私!自私的把我生下来,擅自决定我的未来!一副时时刻刻都为我着想、为我好的慈母样子,实际上就是想摆脱掉我!是啊,呵呵,我对你来说就是个大包袱吧?既然如此,嫌我烦,我滚就是了!” 说完,他如百米冲刺飞快的离开了病房。 “乔于!乔于!……咳咳咳咳……”纪母急迫的起床,想要追出去,一边喊他一边咳嗽,虚弱的面颊苍白如纸。 我赶忙扶住纪母,面露堪忧的说:“伯母,您别激动,他就那样不听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还是先养好身子要紧。” 纪母摆摆手,使出浑身力气推我:“快、快去追他,那孩儿性子急,我怕出什么事。” “好,我这就去,您躺下我就去!” 纪母不放心,愁眉紧蹙,躺在床上焦急的催促道:“丙丙,快去,乔于他就拜托你了。” “没事,请伯母放心吧!” 语毕,我套上羽绒服,当真就追了出去。 可是,该去哪儿找人? 纪乔于的手机根本打不通,自从上次和安晓名吵架摔碎后,就再也没有买过新手机。我们之前联系都是靠着赵子哲的小灵通,现在,赵子哲不在他身边,我该找谁? 我漫无目的跑出住院楼,非常凑巧发现他人就站在公园健身设施旁边。 待我跑近才察觉还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纪须岩!!! 我慌张的左右看看,躲进垃圾桶后面,垃圾臭烘烘的味道熏的我睁不开眼睛,可是只有这个方位才能清晰的听见他们对话,只好捏着鼻子委曲求全了。 纪须岩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会……难道纪乔于私下又联系他了?可是他没手机啊。 看来,纪须岩压根就没打算这么早离开医院。 “坐吧,弟。”纪须岩温和神态,给人一种职业假笑的错觉。 纪乔于叉腰,非常没素质的往他脚下吐一口黄痰,冷言冷语道:“你休想让我喊你哥。” “现在不喊,将来也是要喊得。”纪须岩故作轻松的向后仰,双手撑在靠椅上,打趣道:“弟,我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呢。” “你的出生就是对我莫大的羞辱!” “这句话不该我对你说么?”纪须岩从容不迫的反击。 完了,糟了,纪乔于本来智商就不高,念书考零蛋,现在碰上比自己强劲的对手,对方又是亲哥哥,这面子该往哪儿搁啊。 我捏住鼻子,强忍垃圾水的酸臭味,抬起头悄悄的望向他们。 纪乔于的拳头已经青筋暴起,时刻准备爆发,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挥拳砸向纪须岩了。 对方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的语气:“弟,什么时候来纪家?” “下辈子吧!” 说完,他攻其不备出其不意,重拳出击,电光火石之间,纪须岩瞬间起身仅用右手就轻而易举的捏住了他的铁拳! “弟,不想来纪家何必动手呢?” 恶魔,这个人真的是恶魔! 连我都对纪须岩此刻浑身透出的寒意吓怕了,他的气场非常强大,好像背后散发出天寒地冻的冰刺,谁靠近半步直接被冰刺穿透。 纪乔于179的身高在纪须岩185的面前简直像个小屁孩! 他的脸黑如锅底,铁青着面颊收回拳头,又抬起飞毛腿猛地冲向对方腰部。结果无疑是被纪须岩再次用胳膊挡下来,顺便捏住了他的脚腕~。 “弟,功夫不错,哪里学来的?” “你!”纪乔于彻底无语,气得双目圆瞪,挣扎着想要站稳:“放开我!” “需不需要我教你两招?” 纪须岩真是一副好脾气啊,也不知道是笑面虎还是真的成熟,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纪乔于打架的气势瞬间减退大半,但还是心有不甘,很快调整好状态,决定再和对方过过招。 结果三下五除二,被纪须岩两下子就给整治的服服帖帖。 他单膝跪地,双手被强行钳制住,怒不可遏的瞪着对方,“放开我!草!该死!” “弟,不能说脏话,要文明做人。”纪须岩单手捏住他的两只手腕,站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面部依然挂着笑容。 我心里那个爽啊,上天有眼,终于有人能整治纪乔于了! 怪不得纪母千万叮嘱要他和纪须岩搞好关系,原来早就看出来对方是个靠谱的大哥了? “我呸!tmd,一口一个‘弟’,你丫的是弟儿长歪了吧!草,混蛋,放开我!” 纪须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灿烂夺目的笑容在耀眼的阳光下格外迷人。 “弟,也不能骂自己哦。” “擦,你tm滚啊!” 我蹲在垃圾桶后边笑的岔气,差点儿一屁股蹲坐在垃圾堆里。 这场好戏还在上演,我没看够呢,手机忽然一阵催命似的响铃,不远处的两个人纷纷停止打闹。 我双脚并乱的挂断,再次探出头时,发现俩人早已没了身影。 “去哪儿了?”我疑惑不解。 “在这儿呢,佟丙丙。”纪须岩的声音赫然自我背后响起! 我吓得毛骨悚然,猛地转过头,纪须岩也没料到我会突然转身,恰巧弯着腰,我们的嘴唇几乎只差几毫米就触碰到一起了! 我连连后退,惊魂未定。 他也轻咳一声,化解尴尬,挺直腰板,见我左顾右盼,提醒道:“你在纪乔于吗?他回住院楼了。” “哦,那我也走了。” “等一下,小妹妹。”他一腔长辈口气,让我听起来非常不悦:“你和他什么关系?” “呃。”我噎住了,仔细想想,说是邻居吧,也算同班同学,说是前女友吧,我还真不想委屈自己,老觉得啥关系都不是。于是回答道:“我就是个路人丙,你甭在意。” “哦?”纪须岩顿时来了兴致,拉住我的手腕,纤细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既然如此,那就陪我出去玩吧。” 尽管他浑身上下透着淡雅之气,那也不能允许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做出混蛋事儿吧? “干什么?你、你放开我。” 第39章 关于纪家关于他 “放开,放开啊!”我垂死挣扎,无奈自己160的身高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纪须岩稍稍用力,我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跟他往前走了。“救命啊!诱拐少女了!” 纪须岩强忍憋笑,回头看我,“说什么呢,只是喝杯咖啡。” “啊?哦,那你松开我,我有腿,会自己走路。” 他耸耸肩,说的理所当然:“你跑了,再跟纪乔于告状。” “不会的,你放心。” 他压根就不听我解释,自顾自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勒疼的我挤出一抹泪花。 我被强行带进地下停车场,纪须岩靠近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跑车,拿出钥匙,车子双闪两下,他松开我,风度翩翩的打开副驾车门。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他清亮悦耳的嗓音说出一句话让我直接坐了进去:“我猜,你应该很想知道关于纪乔于的事情。” 我的确很想知道,尤其是关于他和纪家的一切。 就当做好奇心驱使吧,我拴好安全带,在内心安慰自己,没事儿,坐在身边平稳开车的帅哥是纪乔于亲哥哥,应该不至于毒害我吧?再说,我对他又没有利用价值。 这么想着,我侧眼偷瞄他。 纪须岩脸庞清秀英俊,迷人的五官如漫画勾勒。褐色羊毛马甲,浅蓝色衬衫,干净的一尘不染。衣袖随意挽起至手臂,右手腕的绿色水鬼劳力士手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无时不刻透出一股满满的贵族富二代气息。 同样都是纪家的孩子,相比较之下,纪乔于却生活在又脏又乱的弄堂里。我倒不是仇富心理,只是有些怨天尤人,他又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环境和家庭,为什么纪立富如今才打算弥补母子俩?尽管纪立富是学校的校长,但我内心还是擅自给他贴上了负面标签。 跑车柔软舒适的座椅令我有点儿犯困,在市中心走走停停,最后终于停在一家名叫波斯猫咖啡厅的店面门前。 我们选择一处采光较好靠近窗户的位置落座,纪须岩看起来是这家店的常客,服务人员没有多问,直接端上一杯黑咖啡。 冬季阳光安静柔和,纪须岩沐浴在明亮光线下,有种迷离的俊美。 他问我:“喝什么?” 我撅起嘴,“白开水。” 他擅自向服务员工点道:“柠檬汁。” 我瞪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喝柠檬水?” 他说:“柠檬水具有排毒功效,我看你最近面色不好,是不是经常过度劳累?身体会吃不消的,小妹。” 我好烦他这种长辈口气,恨不得跳起来暴打对方的头。但是素质至关重要,还是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好了,毕竟他的确比我们大两岁。 “呃,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须岩并不着急,含笑小抿一口黑咖啡,我眼睁睁看着浓郁苦涩的咖啡流入他的薄唇,暗暗咽口唾沫,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喝咖啡不加方糖? “把手拿过来。” 语毕,他擅自捉住我的右手,平放在自己眼下,非常专业的翘起食指和中指,轻轻摁压在我的动脉血管一侧。 把脉? 我像看神经病似的盯着他,一分钟后,纪须岩好像明白了什么,一副担心的表情。 “小妹,你最近气血不调,且有宫寒现象,要多喝热水,明白吗?” 我翻个白眼,“你懂的可真多。” “那是自然,我学医。” 预料之外,想不到纪乔于的哥哥居然是个正经儿高材生。 我佩服道:“厉害啊,其实我也挺喜欢医学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华城大学,入取分数线有点高,最近学习也不在状态……唉。” 说完这句话自己就后悔了,干嘛要和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讲自己未来打算?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能和面前这位‘哥哥’打好交道,是不是就能套出关于纪家的事情,来帮助纪母和纪乔于? 我心底的如意算盘打得飞快,抱着柠檬水小喝几口,酸的呲牙咧嘴。 纪须岩笑道:“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哥……哥哥,我跟你出来可不是享受下午茶的,伯母那边光纪乔于一个人照顾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了。” “别着急,”他性子倒是挺慢,不慌不忙的翘起二郎腿,把话题引入正题:“既然你是他的女朋友,我想请你帮助我一件事。” 我喝水的动作差点喷出来,擦擦嘴角,剧烈咳嗽几声,奇怪的问:“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纪乔于女朋友了?” 纪须岩啊了一声,一双细长琉璃琥珀眸子眨了眨,疑惑道:“那你上次买套……” “停!”我伸手挡在他面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随即双手合十百般讨好的说:“拜托拜托,哥哥,这件事就当做咱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我纠正道:“呃,其实都是误会,我是帮他和他女友买的。” “原来如此,好吧!” “你需要帮助的那件事,跟他女朋友有关系么?”据我所知,纪乔于现在正在跟外校五中的梦小蝶玩暧昧吧。 他眉目如画的五官展露神秘笑容,“不,也许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既然如此,说来听听。” 他微微勾起嘴角,清亮的眸子竟让我看的有几分出神,纪须岩和他真的太像了…… “我希望你能打动纪乔于,让他回纪家。”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结果,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我没听错吧?你愿意接受……他?” “嗯,”纪须岩大致看出我心中疑惑,自愿解答道:“事出有因,纪家只能这么做,我别无选择。” 他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按照正常人的脑回路,一般来说,谁都不会接受自己安逸幸福的家庭突然闯入一个外来者。纪乔于身为私生子,先前也从未跟纪家有过密切来往。纪家突然毫无征兆的要把他接走,难免会让人心中大感疑惑。 这么说,我跟纪乔于都猜错了。上午还以为;纪须岩前来医院看望伯母,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给他们下马威。实则真正诚心诚意,希望伯母赶快好起来? “什么事出有因,既然麻烦我帮忙,总得告知我理由吧?没头没尾,我怎么帮你?再说了,我凭什么相信你呢,万一你们纪家打算联手接走纪乔于欺负他怎么办?” 语毕,纪须岩闻言,强忍憋笑。 “小妹妹,你可真有意思,哈哈哈。” 我断定:“被我说中了?” 纪须岩后仰靠在沙发里,双手抱臂饶有兴趣的望着我,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在观察一个奇奇怪怪的病人,既感到稀奇又觉得有趣。 我被他直直的视线盯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到底因为什么?” “抱歉,我暂时无法告诉你。” “那我也抱歉,暂时无法帮到你。”我稍稍耸肩,学他的语气口吻说话。“小哥哥,你也挺有趣的。” 他把我坑蒙拐骗进咖啡厅单独见面,就聊这些有的没有的废话? 我有点儿不爽,感觉被耍了。 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又听见纪须岩临时变卦:“好吧!小妹,我告诉你,但是——” “但是?”我站在原地,停住脚步。 “但是你不能告诉纪乔于。” 我重重点头,“一言为定,告密我是小狗。” “嗯,我把具体原因说出来,你再决定要不要帮助纪家。” “行。”我重新坐回他对面,回心转意,认真倾听纪须岩讲故事。 原来,事情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先从我了解知道的方向整理思路吧—— 十八年前,纪立富在酒吧偶遇张婷,一见钟情,但那个时候,纪立富已经成婚,且孕有一子,当时纪须岩只有两岁左右。纪立富和张婷干柴烈火的情况下,产生错误的一夜。张婷一击命中,怀孕纪乔于。告诉纪立富,才得知对方早已成家。张婷悲痛欲绝,最终选择退出这段感情。独自抚养纪乔于长达三年,这段期间,纪立富一直暗中找寻张婷,打听到他们母子俩下落后,纪立富别无选择,只好按月拨款给张婷生活费和孩子的抚养费。 听纪须岩说到这儿,我明白通透了一些关键问题;纪家对张婷母子俩已然熟知,这些年,纪立富转钱给张婷,纪家不是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越长越大,张婷开始拒绝纪立富探望纪乔于,明确表示不希望孩子将来懂事得知自己如何出生,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纪立富起初并不同意,和张婷大吵过几次,最终还是败给现实,转而变成偷偷打款,再也很少出现在母子俩面前。 一直到纪乔于念中学,终究纸包不住火,张婷跟他坦白了关于他自己的一切。 时间拉近,最近两年以来,纪立富开始变本加厉的要求面见自己孩子,张婷一再阻拦,纪立富走投无路,只好在学校擅自私下找纪乔于。这件事儿让张婷知道后大发雷霆,多次申请转学,可纪立富身为华城第三高中的校长,自然不给批准。 事情慢慢变得极端化,直到张婷身子产生不适,去医院检查,才得知…… 第40章 答应他 “食道癌?!”我难以相信,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纪伯母得了癌症?!” “是的。”纪须岩娓娓道来:“食道癌属于消化系统常见的恶性肿瘤,一般来说,食道癌主要的表现在于进食哽咽,伴随脑骨后疼痛。起初症状是吃硬物食品会感到有异物不适,后面随着病情恶化,只能吃稀的东西,晚期渐渐变成连喝水都困难的状态。” 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设定,拍案而起,愤怒冲他吼道:“你骗人!好啊,你们纪家为了抢走纪乔于,居然使这么个损招!?讲什么不好,偏偏诅咒伯母!” 纪须岩吓了一大跳,愣怔的望着我,片刻回神,缓缓的说道:“小妹,你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纪母为人实诚谦虚,年轻漂亮。她从来不跟弄堂那群长舌妇大妈接触,努力生活,含辛茹苦拉扯纪乔于长大,一句抱怨都没讲过。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更是一位值得令人敬畏的妇女。她光明磊落,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上天怎么可以让纪伯母得这种病!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纪须岩起身把我拉回座位,前后看看,发现咖啡厅此时并没有多少人,这边的骚动没有惊扰到其他客人。 他才松口气,以正常音量略小声的说道:“小妹,我知道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让你接受不了,但是不要乱吵,这里是公众场合。” 我强行镇定,大脑一半混乱一半清晰,眼前犯晕。 只听纪须岩继续说—— 关于纪母张婷患上食道癌已经有些日子了,大概在今年夏天的时候。她孤苦无依,刚从医院出来,恰巧碰见纪立富在医院拿营养药,这才让纪家得知此事。张婷不停复查诊治的医疗费,大半也都是纪立富出钱帮助她。 纪乔于对此,一无所知。 我捧着饮品,望着已经冰凉的柠檬水陷入沉思。 张婷食道癌已经逐渐步入晚期,所剩下时日不多了。纪乔于刚刚成年,未步入社会,明年高考还得念大学,如果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源,怕是很难维持生活。 纪家太太表示并不介意把私生子接来纪家生活,毕竟也是丈夫的孩子,纪太太和纪须岩再三商量过后,同意纪立富的决定。 纪家的意思简单明了,可是纪乔于却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单方面认为是纪家针对他和张婷,焦虑暴躁,视纪家为眼中钉,从没给过好脸色。 “事关重大,纪乔于是伯母的孩子,有权利知道自己妈妈的身体状况。你们拖延时间,他知道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啊。” 我以局外人的思考方式来看待问题,也能理解纪家为何出此下侧,毕竟纪乔于的脾气太过浮躁,倘若现在得知张婷患有食道癌,必定放弃学业,专心照料母亲的身体。那样做,他的大好前程毁于一旦,未来基本无望了。 可是另一方面,别说是纪乔于了,连我都不信任纪家是否真心诚意待他。以自己对纪乔于的了解认知程度,倘若他去纪家生活,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即使生活得到保障,那又如何?心理的压力更大,更不自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纪须岩招招手,让服务人员续杯,等外人离开,他才继续说:“你们身为高考生,应该心无旁骛。此事虽然和我没有太大关系,但身为他的哥哥,我还是希望他能考一所好大学。” “……我也是。” 我知道纪乔于的平均得分成绩,以他现在的状态,勉勉强强过三本大学的分数线,他能写对几道选择题已经算上天开恩了。 “所以,小妹,你愿意答应帮帮我吗?”纪须岩询问道。 在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我清晰看到自己纠结的神态。 沉思良久,我回答:“行,我答应你,试试说服他去纪家。但是必要时刻,我保不准会告诉他关于纪伯母的身体状况。” “好,不愧是我看重的人,值得信赖。” 我们从波斯猫咖啡厅离开,纪须岩驱车将我送回医院。 我下车,转身和他挥手再见。 临走前,纪须岩又拉下车玻璃,跟我讲:“对了,小妹,纪家对于纪乔于的未来打算,我爸意思是安排他出国留学进修。听说你学习成绩不错,这阵子,麻烦你多教教他了。” 我稍稍点头,说:“好,没关系的,这个你放心。” 感觉我们所有人都担忧纪乔于的成绩和未来问题,只有他本人对此并不在乎。 来到病房,纪乔于正在削苹果,看见我回来了,立刻竖起手指挡在嘴前做噤声动作,小声说:“我妈睡了,咱们出去说。” 他习惯性走到吸烟区,蹲下身子,心事重重的点燃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就那么盯着它燃烧,也不抽。 “他和你说什么了?” “谁?” “纪须岩!” 我一只手藏在背后乱搅衣衫,谎称:“没什么。” “你骗我。” 纪乔于忽然站起身,有力的手臂壁咚我至墙角,眼底不可一世,薄唇一张一合的说道:“我明明看见你被他带走,三个多小时才回来,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背后是冰冷的墙壁,眼前是他愤怒的脸。 我像处在冰火两重天,进退两难,犹豫不决的支支吾吾道:“只是让我督促你学习而已,干嘛这么敏感?他是你哥哥,用不着怀疑背后说你坏话,你想太多了。” “我才不信。”他揉乱自己的头发,表情烦躁没有耐心。半信半疑的说:“他不是好种,你以后少跟纪须岩来往。” 我重重点头,坚定不移的答应,顺从道:“好,我也觉得他不是好人,你别生气啦。” “嗯。” 奇怪,为什么我变成费力不讨好的人了? 我摸不清他生气的点,是不满我和纪须岩单独见面,还是单方面讨厌纪家所有人? 纪乔于丢掉烟头,颓废的蹲在垃圾桶旁边,双目透出疲倦,眼下一片淤青。 我关心道:“你昨晚没睡好吧,现在去眯一小会儿吧,我帮你看着伯母。” “嗯。” 他淡淡的答应,双手抄在口袋里,身子摇摇欲坠的步入病房。 纪乔于不是超人,更不是铁人,他也需要休息,我知道,昨夜他断断续续的起床查看纪母是否安好,那么大个人窝在狭窄的沙发里睡觉,今天肯定浑身酸疼。 这么想着,他刚在陪护病床上躺下,我不声不响的靠近,双手捏住他的肩膀,使劲儿摁压下去。 疼的纪乔于倒吸一口凉气,诧异的看向我:“你干嘛?” “我帮你按摩按摩,别动。” 他重新趴好,像个大爷似的,闭着眼睛享受服务。 我的手机忽然又传来一阵催命似的铃声,率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纪乔于。 他问:“是谁?” 没等我接起来,电话就被对方擅自挂断了。 我查看了一下来电记录通知,发现打断自己偷听兄弟二人谈话的号码和刚才打过来的是同一个人。 我说:“陌生来电。” “给我看看。” 他说完,擅自抢走我的小灵通,手顿了一秒钟,立刻拨过去,放在耳边。 我双手握成拳头,轻轻的拍打他的颈椎和后背,平时自己没少给父母按摩,倒是总结了不少经验。 电话那头接听了,他的话让我还在按摩的手不自觉停下来,“喂,怎么了?” 我转身给自己倒杯水,只听纪乔于对电话那边说道:“哦,我在医院,今天没空约会,小蝶,你自己先去网吧玩吧。” 他挂断电话,随意的丢到床头桌上。 “是梦小蝶?”我问。 纪乔于讶异的盯着我:“你认识?” 梦小蝶又是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这个该死家伙,居然擅自把我号码透露给其他女生! “哦,不认识。” 他大概到现在还不清楚圣诞节傍晚,我无意撞见他和梦小蝶在一起的画面吧。 纪乔于一直认为,导致我和他闹僵的主要原因是赵子哲。他俩三天没说过话了,好像绝交的小学生似的。 “她太喜欢打游戏了,天天吵着我去网吧,烦死。” 原来是个电竞少女,怪不得外校都能勾搭上,大约是在网吧玩游戏认识的吧。 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从床上坐起身,回头转身看一眼还在熟睡的纪母,扯出两张床之间的蓝色遮布,拉好后,重新直视我:“我再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他给梦小蝶打电话,开门见山:“梦小蝶,咱俩分手吧!” 我瞠目结舌,怀疑他又犯病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三分钟热度,渣男体质再现。 电话那头尖叫连连,梦小蝶气得骂他祖宗,各种粗鄙话语从我的小灵通里传出来,听得我头疼。 纪乔于不给梦小蝶抱怨时间,直接挂断电话,掏掏耳朵,朝我荡漾开一个无比纯粹的笑容。 “你又犯什么病?”我奇怪道。 “我答应过你,7个月之内不谈女朋友,这样你才能原谅我对你做过的混蛋事儿。不是吗?” “……” 我之所以那么说,纯属认为他根本做不到。却单单忘记,他是纪乔于,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第41章 华山庙会 接下来几天,我忙于医院和辅导班两点一线的生活。日子如流水,过的很快,眨眼间就到了2008年末,各家各户忙年,原本空白的窗户贴满窗花,年味渐渐浓厚起来。 这天,我和赵子哲一并来到医院接纪伯母,顺利出院,改回家休养身体。 我们站在医院门口招拦计程车,纪母表示可以自己回家,让纪乔于跟我们同去逛逛庙会放松一下。 虽然纪乔于有点儿不放心,但在纪母一再要求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们目送纪母乘坐计程车渐行渐远,直到计程车在前方十字路口拐弯,他的视线才收回来。 按理说,纪母的病十分严重,需要住院化疗。可是车祸的皮外伤修复之后,她却立马要求出院。看来,她还在隐瞒纪乔于实情。 身为知情者,我对此愁肠寸断,进退两难,不知如何跟纪乔于开口。难过的心思一天天加重,有时候甚至失眠。 我无法想象当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悲伤的表情该有多么令人心疼。 赵子哲联络万松,挂断电话后说:“小明和松树在6号美食街附近约会呢,说晚点儿直接山下跟我们集合。” 华城的庙会在7号街道的华山山顶,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我们边走边聊天,说起关于明年的计划,纪乔于却显得心不在焉。 “小饼子,你想好明年考哪所学校没?”赵子哲双手抱在脑后,枕着手臂,走路大摇大摆。 我自信的笑道:“自然是华城大学。” “嘿,我是什么脑子,居然问你一句废话。以你的成绩,华城一本大学当然不在话下。难道没有考虑考虑花城大学和北城大学么?” 花城是外省,以花都为名,每年春天花香四溢,北城四面环海,风景秀丽。的确都是不错的选择,然而我还是比较喜欢距离家近的学校。 “不了,那么远,我不太喜欢。”我转头看向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纪乔于,关心起他的未来打算:“你呢?” 他双手抄在裤口袋,盯着地面走路,被我突然提问,搞得有点儿猝不及防。 纪乔于回过神,抬眸,眼底布满疑惑和一丝迷茫:“什么?” “想考哪所大学啊?”赵子哲面带微笑。 他黑着脸,脚下加快步伐:“真不知道你们在急什么,距离高考还有六个月,现在就开始想这些问题?不如先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吧!” 赵子哲不满意他的态度,语气颇带愠怒:“什么啊,我们好心好意关心你,居然这样说!” 我摇摇头,望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安慰赵子哲:“算了吧,他是双子座,向来不会考虑明天该怎么过,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可以说我非常了解纪乔于整个人了,他脱裤子准备拉什么形状的屎,我都一清二楚。 他是个典型向往自由自在的人格,没有具体规划人生,从不计划明天要做什么。往往都是过了今天再想明天,困了就睡,累了就停下来,他会自我调节,青春的迷茫在他眼中基本找不到。 他和我们不一样,更跟同龄人显得格格不入。 总觉得,在关于未来的话题上,他比我们成熟不少,只是不善言谈罢了。 我转而问赵子哲:“你呢?华城大学有烹饪学院,考虑考虑?”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儿呢,我爹也是这个意思,可是以我现在的分数线……有点吃力啊,华城大学毕竟是一本,我怕自己高攀不起。” 我摇摇头,重重拍两下他的肩膀,加油鼓气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嗷!也对,有你这个学霸在身边,我怕啥!干就完了,奥利给!” 我们嬉笑打闹,很快来到华山脚下,不远处,安晓名手挽万松的胳膊,兴高采烈的朝我们挥手。 纪乔于没什么表情,赵子哲倒是先原地蹦起来了,跳着跑过去跟他们汇合。 “等你们老半天了,走吧~。” 安晓名语毕,和万松相视而笑,俩人肩并肩走在前面。 “嘿嘿,抱歉抱歉,久等了。”赵子哲不好意思的笑笑,跟在他们后面。 安晓名今天穿了一件火红色的连衣裙,搭配雪白色皮草大衣,肉色打底裤丝毫不影响大长腿的美感~,白色高跟鞋完美的包裹住玉脚,看起来颇有成熟女人的韵味~。再加上一头乌黑靓丽顺滑的长卷波浪,整个人的气质在人群中属于拔尖儿的~。 万松照旧平日里的打扮,黑色运动裤,白色球鞋,深蓝色羽绒服,平平常常,但他187的身高属实引人注目~。 我又看向赵子哲;深灰色大衣,米黄色针织衫外,卡其色裤子,再加上他这张路人脸,没什么特别,仿佛丢在人群中,立马就找不见了。 纪乔于属于我们之中最会穿衣打扮的人,他的穿衣风格总能给人眼前一亮。过年期间,他比平日里更高调;潮流的破洞牛仔裤,黄褐色马丁靴,暗红黑格子针织衫,外加黑色风衣,不论俊颜还是穿搭,实在让人招架不住,仿佛看见明星驾到那般,甚至有路过的小姑娘竟拿出手机来偷偷拍他。 我就比较尴尬了,典型的甲乙丙打扮,白色羽绒服,蓝色毛衣,灰色运动裤,尴尬的一批,毫无搭配逻辑,更无亮点美感……。 几百条阶梯直通华山山顶,有的老年游客爬到一半累的腰酸背疼,便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休息片刻。 大家走在前面,一步步迈上高高的台阶,慢悠悠的爬山。 我注意到他今儿心情低沉,走在最末尾,我刻意停下来等他。 “你怎么了?” 他忧心忡忡,声音带着些许疲倦:“医生说我妈状况不容乐观。” “啊,”我心如擂鼓,生怕他从医生那儿得知了什么消息,探视性的问:“医生……说什么了?” “说让我回家多多注意我妈。” 我在心中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纪乔于,”我喊住他,劝慰:“别太担心,伯母一定会没事的!” “嗯。” “今天难得大家一块儿逛庙会,开心一点嘛!” “好。” 他黯淡的眸子如一滩死水,我透过纪乔于幽暗的眼底再也找不见昔日那如璀璨星光的明亮。 “你俩干嘛呢!磨磨唧唧,走快点儿!”安晓名站在愣高的台阶上,高声催促我们。 黄昏降临,夕阳余晖,日落西山。天空挂着火烧云,光影斑驳,如彩虹飘在广阔无垠的天边。 几缕铅灰色炊烟缭绕在山顶,距离庙会越来越近,稀薄的空气中已然可以闻见食物诱人的香味儿,到处弥漫着各种特色小吃的味道,令我们垂涎三尺,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庙会现场,光彩夺目的红灯笼数不胜数,踩高跷大队刚好经过我们眼前,各种古装男女在高桥上面手舞足蹈~。敲锣打鼓夹杂乱哄哄的人群声音传入耳膜,好不热闹。 琳琅满目的小摊令人目不暇接,有小人书,小配饰,小糖果,衣服,娱乐项目……等等。 走道两旁全是小吃摊,香喷喷的美食让所有人眼花缭乱。 在热闹非凡的气氛渲染下,我们热情高涨,赵子哲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掏出零花钱开始买买买吃吃吃了!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我看他如饿狼似的,忍不住提醒道:“小心噎着。” “嗯嗯。”赵子哲嘿嘿一笑,插起一颗章鱼小丸子递过来,很自然的说道:“饼子,你也吃啊!” 我下意识看向纪乔于,他没什么表情,凝视着远方扭秧歌的舞队,魂不守舍。 干嘛在意他?我现在可是单身! 我张开嘴巴,含住赵子哲投喂过来的小丸子,笑道:“很好吃,怪不得你狼吞虎咽。我也要来一份!” “好啊,我给你买,老板!再来一份!” 老板哈哈大笑,合不拢嘴的说:“好勒!” 随着黄昏的落下,夜色悄无声息的降临庙会上空,金灿灿耀眼的灯光驱赶黑暗,现场晃如白昼。 鼓乐宣天,喜气洋洋,笙歌鼎沸。 人山人海,几乎走两步,肩膀就会不小心触碰到路人。大家你挤挤我,我挤挤你,并没有那么介意,反而愈加热热闹闹。 “小饼子,要不要吃这个?”赵子哲指指苹果糖,笑眯眯的问我。 我点点头,左手拿着大鱿鱼、提着热奶茶,右手是生煎包、烤扇贝。一下子买这么多,都快无从下口了。 纪乔于沉默寡言的跟在我们后面,没什么胃口的啃一块烤玉米。 安晓名最为兴奋,走到哪儿都拉着万松,可怜的松树顿时变成行走的钱包。他俩走走停停,一会超越我们跑到前面的小吃摊买东西,一会儿又跑回后面的小吃摊结账。 很快,大家迷迷糊糊的就走散了。 我们三个人逛了一个多小时,愣是再也没找到松树和小明,赵子哲也玩累了,于是提议找一家比较大的摊位坐下歇歇脚。 我们选择烧烤摊落座,这儿刚好可以看见庙会戏台子,此时上头正在表演舞狮子。 我的眼睛原本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子表演,忽然眼前闪过两道身影,看起来特别熟悉…… 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有些距离,所以实在是看不太清楚。我眯起眼睛使劲儿盯着那俩身影,待其中一个男人转过身,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是——纪须岩!!! 只见他和他的朋友正站在戏台子前方看表演,有说有笑不亦乐乎,并未注意到我们。 第42章 小馒头 我惊异的张大嘴巴,讶异万分的望着戏台子旁边的两个人。 赵子哲以为我看舞狮子入了迷,奇奇怪怪的问:“小饼子,真有那么有趣?” “没,那啥,我离开一下。你帮我看着纪乔于,他今天状态不好。” 赵子哲啃一口鱿鱼,漫不经心的回:“哦,你当纪渣男是三岁小孩嘛?还需要人看啊。” 我没有跟他过多废话,猛头扎进人堆,径直朝纪须岩的方向走去,希望不要被纪乔于发现。 戏台子前方人满为患,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得亏我160身子瘦瘦小小,憋气两三步就冲进了最内圈。舞狮子刚好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两位戏子,登台开始吆喝吊嗓子唱戏。画面引人入胜,载歌载舞,台下掌声一波高过一波,越来越喧嚣吵闹。 纪须岩185的高挑身子鹤立鸡群,人堆中一眼就能找见。再加上他身旁的朋友,看起来约莫190的样子,挤在人潮涌动的观众席像两位大巨人。 我轻轻扯扯他的衣服下摆,纪须岩一只手搭在朋友的肩膀上,停止聊天说话,转头看向自己的左边,发现没有人,纳闷的‘咦’了一声。 我叹口气,又扯扯他的衣摆,大声提醒:“往下看!” 纪须岩这才意识到自己身高问题,尴尬的低下头,朝我会心一笑:“想不到小妹也来了,那么我弟……”说着,他左顾右盼,并未发现其他人。 周遭嘈杂一片,我踮起脚,仰头看他,费劲儿说话几乎用喊:“我们去别的地方聊聊!” 他很配合的弯下腰来,将耳朵凑近我,同样扯着嗓子问:“什么?” “我说,咱们去个安静的地方!” 纪须岩点头,碰碰正在专心致志看表演的朋友,俩人一前一后跟着我离开喧哗的人群。 远离鼓噪氛围,我们在一处偏僻的小树林前方停下脚步。 “纪乔于没跟你一块儿来庙会吗?” “来了,不过没在附近。” 他身边朋友注意到我,眯起细长的眼睛,一只手捏着自己下巴,深邃的眸子将我上下打量起来。 我也忍不住观察对方;高大雄壮,身材挺拔。即便身穿浅褐色短款英伦风衣,他身上性感的线条还是很明显。被黑色里衣包裹住的饱满肌肉,像随时都有可能挣裂衣衫爆发出来似的。脖颈间挂一条白色围巾,独具男性荷尔蒙的喉结躲在围巾中若隐若现。令女人着迷的精美五官,虽称不上是那种令人一眼就感到惊艳的男生,但也算得上一品帅哥。 “小妹妹,你好呀~。我叫李小美,是老纪的朋友~。”对方主动打招呼,嗓音悦耳的说道。 我木讷的点点头,“你、你好,我叫佟丙丙。” 不得不暗暗感叹,果然帅哥身边全是帅哥! 纪须岩嫌弃的推一下李小美,“喂,悠着点,她可是我弟的女人。” “哈哈,闹呢?这么小的馒头,谁稀罕呀~。” 李小美调侃语毕,自上衣口袋摸索出烟盒,转身靠在大樟树下抽烟去了,留给我们单独谈话的时间。 我思疑:“小馒头??” 纪须岩扯扯嘴角,“没什么,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 哦对,我差点儿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 我拍一下脑门,细细说:“纪伯母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隔三差五反胃,吃进去东西很快就会吐出来,我想……纪乔于再过不久就知道了。” 纪须岩细碎的发丝随风摇动,琥珀色的眸子深不见底,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缓缓的说:“知道什么事?” “呃,就是关于纪伯母——” “嘘~。” 我话未说完,他忽然伸食指堵住我的嘴巴,柔软带有温度的指腹轻轻摩擦着我粉嫩柔软的樱唇,令我面颊一阵升温! 左眼角美人痣晃得我心乱如麻,只听自己心脏如小鹿乱撞,加倍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嘘,嘘,嘘。”他勾起嘴角,坏坏道:“医生那边我已打点好,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呃,可是……” 纪须岩擅自讲:“没有可是。” 这时,李小美抽完烟,催促道:“老纪,这儿太冷了,你们聊完没?咱们去人多的地方继续唠嗑行不?” 我们的谈话不告而终,同时我也怕离开太久被纪乔于察觉,于是便匆匆跟他们挥手再见。 李小美靠在纪须岩身侧,展露无瑕笑容:“小馒头,再见~。” 这人真奇怪,干嘛叫我小馒头? 我头顶困惑回烧烤摊位,赵子哲还在啃烤馒头,吃的津津有味,一脸幸福模样。 我问他:“你知道小馒头是啥意思吗?” “啊?你要吃烤馒头?” 我摆摆手一屁股落座小马扎,才后知后觉纪乔于不见了! “他人呢!” “哦,在那儿呢。”赵子哲指指远处捕捉金鱼的娱乐摊子,我的视线随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发现纪乔于正蹲在金鱼池前面玩儿。 “瞧瞧你,半天不见他就变得六神无主,我可真服你。都说恋爱中的女生下意识把男生当儿子,你的表现没差这句话。” 我翻个白眼,瞪他:“别胡说,我刚才碰见他哥了。” “他哥?!”赵子哲大惊小怪,仿佛接受不了这样设定:“啥玩意啊,我以为那家伙是孤儿呢!他居然还有哥哥?什么哥哥,亲哥表哥?” “你脑袋被冷风冻秀逗了吧,他亲哥哥,咱们校长的大儿子!” 赵子哲恍然大悟:“嘿~,果然被你传染了,我智商也下降了?差点忘记,他是私生子……话说回来,他哥找你干嘛?” 我低头看一眼手腕的薄表,十一点整。 “我懒得跟你说,天色不早了,你联系一下万松,咱们准备打道回府!” “成。” 结果我和赵子哲轮流打万松手机,不下七八次,均无人接听。 我们起身往回去的方向走,站在下山石阶上,不知疲惫继续联系对方,好不容易打通,万松潦草一句话便挂断了:“我们在祈愿树,马上过去。” 戏台子表演接近尾声,游客成群结队陆陆续续下山,庙会现场人数变得稀稀疏疏,三三两两。 万松心疼不已的搀扶着安晓名,她一瘸一拐,举步维艰,吃力的朝我们步行而来。 我们见状,赶忙跑过去,赵子哲和万松左右扶住她,众人眼睛统一看她右脚。 “怎么回事?”我问。 安晓名极力隐忍疼痛,摇晃手中一只高跟鞋,苦涩笑道:“高跟鞋断掉的时候人太多,不小心崴脚了。” 我蹲下稍稍抚摸一下她的脚踝,确认道:“有点儿肿,得去医院。” 万松毫无征兆的在安晓名面前蹲下,双手背在身后。众人一阵沉默,皆不明白他为何举动如此怪异。 万松沉沉暗哑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味道,“上来,我背你。” 安晓名感动的梨花带雨,吸吸鼻子,却婉言拒绝:“还是算了吧,松树,我118斤呢……你背不动。” 他执意蹲在原地不肯站起身,路过的行人纷纷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明,你还是让他背你吧。下山的台阶少说得有二百多块,你这样子下山得何年何月了?太阳怕是也升起来了。”赵子哲催促道。 安晓名含蓄的捂住烈焰红唇,笑如桃花初绽,害羞不失妩媚。双手轻轻的搭在万松双肩上,整个人贴上他的后背。 万松轻而易举的就将她背了起来,调整好最佳姿势,跟在我们身后下山。 石头台阶并不平整,凹凸错乱,一个不小心就会打滑踩空。我们纷纷找出手电筒,安晓名举着两个小手电筒专程给万松照亮脚下的路。 “松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安晓名娇嗔道。 万松温柔的声音值得令她依靠:“因为你是我媳妇。” “噗!”赵子哲听不下去了,打断俩人的甜蜜对话,“啥玩意啊,还媳妇呢,你俩当真要结婚?”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万松加重语气,眼底展现独有的认真和严肃。 他这句话同时潜移默化的批判了纪乔于一直以来的恋爱观念,我忍不住在内心给松树点赞,拍手叫好。 安晓名感动的一塌糊涂,热泪盈眶,偷偷在万松背后抹感动的泪花,呼吸微颤。 我想,这对情侣实属真爱。 尽管万松只有18岁,俩人属于姐弟恋,可是如天造地设、相得益彰。 有的人生来缘分已被上天注定,相遇的第一个人便是此生最爱之人。 我们从未见过松树和小明因为某些事而吵架,松树忍耐力超级好,脾气也是数一数二的稳重,小明偶尔作精争执,他向来迁就隐忍,谦让宠爱。 呵呵,再看看纪乔于吧。 他和女生分手的理由千奇百怪,闻所未闻。 他会因为女孩子今儿画的眼影不好看而分手,因为对方发一次小脾气就说拜拜,或者某些方面不合,又或是约会迟到,再或脱衣见肉身材不佳等等……纪乔于对待女孩的感情,就像街边廉价到五毛钱都不值的破烂瓶子!随处可见,毫不值钱。 第43章 祈福树 昨天庙会结束,我们各回各家,分道扬镳之前,赵子哲说明天上午还是在华山脚下集合。 往年我们参加庙会的时候,必找祈福树许愿,但是今年逛庙会的人数增加不少,祈福树下面人挤人,根本排不上队,所以大家商量今儿再去一趟。 于是在滴水成冰、寒风刺骨的除夕这天清晨,我起个大早。 安晓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腿脚不方便,希望我们玩的开心。 纪乔于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至少比昨儿失魂荡魄好一点。 马路上的车子并没有如平日那般川流不息,偶尔经过几辆赶着回家吃团圆饭的小轿车,除此之外,道路空空荡荡。店面门头基本都是关闭歇业状态,除几家酒店忙于除夕宴席。 连公交车都停了,我和纪乔于百无聊赖的下步走路。 口袋中的电话发出震动声,我掏出来还没接听,纪乔于便问:“谁?” 我挑挑眉,道:“不是梦小蝶,是海蜇子。” “我和她已经结束了,你别再提起了。” 心想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干嘛,我接听电话:“海蜇子,怎么啦?” “抱歉!” 我的脚步停住,赵子哲充满歉意的说道:“那个……就是……” “甭废话,赶紧讲。” “我家糟老头子非要我帮忙做年夜饭,暂时走不开,所以——” 我呼出的白雾热气仿佛火焰,“吼,所以现在你不能出门?” “是的……祈福树我去不了了,饼子,抱歉抱歉!” 我挂断电话,有点儿迷茫的望着还在往前走的纪乔于。 眼看就要到华山脚下了,现在放弃爬山,回家钻进被窝睡个回笼觉还来得及么? “纪乔于!”我喊他。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逆着冬季清冷的阳光,整个人仿佛被罩上一层黄灿灿的金丝。 “怎么。” 我跑过去,通知道:“呃,海蜇子说他今天没空来了。” “嗯,松树也没时间。”他自顾自的往前走,补充道:“松树早晨打我家座机说,小明昨晚住院了,今天要送她回家。” “啊?” 这么说……岂不是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纪乔于已经独自一人路过人行横道,站在马路对面冲我喊:“喂,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啊!” 我咬着手指头,径直横穿马路,跟在他屁股后面,几分钟后抵达华山脚下。 自从上次我们分手,这是第一次单独相处。 我们安安静静的爬山,周围空气仿佛凝结,他不说话,我也不会主动搭话,比平常的氛围还要僵硬。 原以为爬到一半,他会因为无聊陪我说说话,结果这b直接带上耳机,将自己置身于享受音乐的另一个世界中去了。 我顿时感到一股无名大火在体内上蹿下跳。 什么意思?我在自己找罪受,明明他根本就不介意这样的相处方式,我却偏偏很介意? 我甩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心绪全部放空。 带点赌气的意思,我加快脚下步伐,不再像个跟屁虫似的走在他身后,而是直接和纪乔于擦肩而过,超越他。 这回,让他盯着我的背影爬山! “喂,你走慢点。” 呵呵,他终于发现像金鱼屎一样跟在别人后面的滋味了吗? 正当我洋洋得意,认定纪乔于内心感觉不适的时候——突然脚下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后翻仰! “啊!!” 我大惊失色,小脸儿惨白,双手在空气中扑腾。大脑开始幻想自己滚下石阶、骨折遭殃、昏迷不醒、住院疗养等等一系列惨不忍睹的画面……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身子即将跟坚硬石头来个亲密零距离接触时,我却掉入一个温暖带有茉莉花清香的怀抱。 “没事吧你,神经啊,跑那么快干什么!”纪乔于责备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心惊胆落,一时间忘记该说什么,在他怀中眨眨眼睛,非常老套的回了句:“谢、谢谢。” 他却把我放下来,烦躁的骂道:“有病!”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他缓慢爬山的步伐,忽然发觉,跟在他后面也挺好的,走他踩过的石头,与他步伐一致,再也没有踩空过。 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跟在纪乔于屁股后面。他的背影,清晨时是淡淡的灰色,正午时是小小的黑色,黄昏时又是长长的深灰色。 他的正面从来都不属于我,我只适合像个路人似的,不吵不闹不打扰,默默无闻的远远望着他……也许,这才是真正适合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吧。 “到了。”纪乔于淡漠的声音将我低沉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们站在巨衫树下,动作一致的抬头仰望这棵高耸入云的大树。 这棵巨衫,历史悠久,是华城最有名的一棵树,粗壮的树干,足足七八个人围起来才能抱住。从我记事起,逢年过节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到树下的许愿池投币祈福,算华城当地一项特色习俗。 关于祈福树,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说。据说几百年前有一只赤狐妖精,在粗大的树根下方挖了个洞,把这棵树当做自己的栖息地。后来,赤狐妖精被人发现,残忍杀绝,灵魂附身在了巨衫大树之中。自那以后,庄家惨遭旱灾,民不聊生,食物越来越少。有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坐在巨衫下头哭,赤狐的灵魂便突然显现,问小孩儿为什么哭?小孩儿说自己的母亲快要饿死了,自己也好些天没吃过饭了。兴许赤狐精本身就并未察觉到自己怨念至深,殃及祸害到了无辜的人们,于是使出妖力,天空瞬间倾盆大雨,枯萎的庄家得到拯救,暗无天日的人们也重获新生。 我由衷的敬畏它,听说前年庄家收成不好,村庄组织大家来烧香参拜,来年果不其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纪乔于摸索摸索口袋找出两枚硬币,分给我一个。 许愿池波光粼粼,池底诸多硬币折射出耀眼的银白色光芒。 我们将硬币投入水池中,拍两下手,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在内心暗暗许愿。 ——希望纪乔于的妈妈能够赶快好起来,健健康康。希望纪乔于不要再朝三暮四,考取一所好大学。希望来年的自己更加优秀,顺利考进华城大学! 我许完愿,睁开眼睛,偷偷看向身边的纪乔于,他还闭着眼睛。 不知道他在和祈福树说什么心里话呢? 他浓密的睫毛在光线印照下留有一道小小的剪影,他清秀的脸庞棱角分明,只是普通的短发,却无时不刻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质。尤其是现在认真许愿的模样,令我已然离不开视线。 “……” 我等他足足十分钟,站都站累了,于是坐在长椅上休息双腿,继续等。 他就像被摁了葵花点穴手,沐浴在阳光下,保持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的姿态,一动不动。 我忍不住提醒:“你再说下去,估计巨衫都该听烦了吧。” 纪乔于缓缓的睁开桃花眼,因为我的打断而蹙眉。 “你刚才对许愿池许的什么愿望?” 他冷脸,没好气的回答道:“愿望说出来就不能灵验了。” 周围一片安静祥和,只有几位管理人员举着大扫帚清理举办庙会后游客留下来的垃圾。 我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托腮,转头和他对视,才发现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静的看着我。 “怎么了?” “没怎么。” 纪乔于恍然,摇摇头,他深邃的眸子满是抑郁。 今年大家过的都不愉快,希望新的一年,厄运不要再出现了。 我们原路返回,我突然想起出门前父母嘱咐过自己,顺道去超市买点调味料回家。 我让纪乔于先回家,自己则在十字路口掉头。 来到超市,我习惯性取一个购物车,在零食框架前面左转右拐,眼睛集中注意力扫视一排排饮品和膨化食品,就在这时—— ‘嘭!’ 我和另一个顾客的购物车迎面相撞! 我十分歉意的弯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看路。” “小妹?” 一道熟悉动听的男性嗓音,让我猛然抬起头,居然是——纪须岩!!! 我怎么又撞见他了…… “好巧呀,你也来买东西?” “呃,是啊。” 难不成他家住在这儿附近?怎么以前从来没在13号街道见过他啊? 纪须岩明亮的丹凤眼透出浅浅笑意,“那就一起走吧,你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呃,调味料。” “在那边,我带你去。” 我极其不自在的跟着他,不知为何,只要想起他和纪乔于的关系那么紧张,自己也难免心中有道坎。 纪须岩倒是并不介意,好像已经把我当做普通朋友了,或者是一个比自己年级小的‘妹妹’? 他帮我挑选调味料,顺便热情的讲解哪种品牌的调味比较出色,听得我一愣一愣。 我的肚子毫无征兆的搅疼起来,就像有把小勺子疯狂的刮着肚子内壁。我难以忍受的捂着肚子,缓缓蹲下来,疼的冷汗淋漓,痛苦不堪。 纪须岩担心的蹲下,关心道:“小妹,怎么了?” 我艰难的回答道:“肚、肚子疼……” 第44章 帮我买那个 纪须岩惴惴不安的轻抚我额头,掏出丝质手帕柔软的擦拭我的面颊。 这年头既爱干净又随身携带手帕的男子还有多少? 因为他细致入微的动作,我产生些许好感,也许真的是自己误会纪须岩了,他看望纪伯母也好,让我隐瞒实情劝告纪乔于去纪家也好,都是为纪乔于着想的善意谎言不是吗? 他把我搀扶起来,隐隐感觉裤子不适,我扭捏着疯狂的往前跑,边跑边抬头找厕所指引标! 纪须岩对我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小跑跟在我后面。直到我灰溜溜的钻进卫生间,他或许明白了本意。 当看见一滩红色时,我心中大叫不好。 我蹲下,陷入深思,脑袋步入怀疑人生的大思考状态。 或许是我蹲厕所的时间太长了,电话在裤口袋里嗡嗡作响。 “喂、喂……” 纪须岩大惑不解的问:“你还好吧?进去十多分钟了,是不是拉肚子?我去给你买点药?” “呃,不是……”我手举电话结结巴巴,根本不知怎么告诉纪须岩自己来大姨妈了,更倒霉的是并没有带卫生巾!“我没事,不如……不如你先走吧!” 纪须岩轻笑出声,他顺耳的嗓音从电话和厕所门外双重传来:“你买的东西没有付账呢,你的包包还在购物车里,确定要我先走么?” 靠,简直进退维谷! 我困难的含糊其辞:“你去帮我买……买……” “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他在电话那头耐心的问。 “不是啦,就是……”我难以启齿,模凌两可的继续说:“呃,就是一块棉花,中间带两个可爱的小翅膀,女生一个月用一次的那个……” “卫生巾?” 糗大了。 “直说不就好了,傻丫头。”纪须岩在电话那头扑哧一声笑出来,忍俊不禁。 让我去死吧! 没等我给自己解释一番,他就无情的掐断了电话。 头颅无助的深深埋进臂膀,双腿麻木。我蹲在厕所隔间,对外面一无所知。 隔壁单间有人开门关门,高跟鞋摩擦地面,突然,尖锐的女声差点把我耳膜刺破—— “啊!变态!” ‘啪!’ 一道清脆扇耳光的声音,让我虎躯一震。 不会吧……。 “小妹,你在哪儿呢?” 我小声说:“最里面这间。” 他敲敲门,通过门下缝隙递进七度空间:“给。” “谢、谢谢。” 我感动的泪水横流,鼻涕都掉出来了。 这一刻,纪须岩在我心目中瞬间变成:王子、天使、神明、超级英雄!…… “不客气。” 经历如此窘迫的场面,他居然还能绅士淡定的说一句不客气?人才,简直人才。 我手脚麻利收拾残局,开门而出。 他高挑的身子靠着墙,双手抱臂,侃侃而谈:“我没有买错款式吧?” “没有……” 我脸色跌青,彼此对视,巴掌印深深挂在他的右面颊,尽管如此,丝毫没有影响到纪须岩的帅气和风度。 我们异口同声发出笑声,顺利化解尴尬僵硬的气氛。 纪须岩语气充满意兴阑珊:“托你的福,我都被当成变态了。” “哈哈哈,抱歉,噗,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行了我,哈哈哈!” 我像个傻子似的,扶着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纪须岩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关心起另一个问题:“还疼么?” “好点儿了,哈哈。” “别的女孩子这时候愁眉苦脸,随时生气,而你却笑的像个……”纪须岩不可思议的欲言又止。 我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问:“啊?像什么?” “没什么,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安静的西餐厅,意大利装修格调别具一格,餐厅中央摆放着一架红木制造价值不菲的死亡天鹅埃拉德钢琴。异国男士西装革履,举止优雅的弹奏钢琴,典雅的轻音乐优美动听,给人一种宛若在大自然中享用美食的极致完美体验。 不愧是华城最高大上的用餐地点,菜单标注的价位也让我望而却步。 在这儿吃一顿饭,怕是就要花光我两个月的零用钱吧? 纪须岩却是这家店的常客,选择一处位置落座,连菜单都没看,直接跟服务人员说:“老样子。” 通过他的介绍,我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加黑椒牛排。 肥美多汁的牛排让我垂涎欲滴,然而自己目前正面临一个千古难题,那就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眼前这套餐具! 我像个大山里的孩子,左右手举刀叉,研究半天,最终还是喊来服务员问:“姐姐,有没有筷子?” 服务员和纪须岩对视半秒,忍不住笑道:“对不起,我们没有碗筷。” “……”我顿时面红耳赤! 纪须岩摆摆手,等服务人员离开后,他哑然失笑道:“小妹,我教你,左叉右刀,叉子摁住牛排,右手切割。你看我,很容易的。” 果然,他轻而易举的就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犹犹豫豫。 他接着道:“我这是五分熟的,还没动呢,你先尝尝。” 我只好硬着头皮含住他送过来的牛排,五分熟的牛排外焦里嫩,带有一点儿腥甜的味道,和自己平常吃的全熟牛肉口感味道截然不同。 “好吃么?” 我点点头,学着他的姿势切割自己7分熟的牛排,很快掌握技巧要领。 纪须岩见我学会了,便放心专注于自己的食物。 我们用餐的位置在落地窗前,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个人,趴在窗户上敲了敲玻璃。 ‘叩叩’ 我喝着热牛奶转头看过去,就见赵子哲一脸惊讶的盯着我和纪须岩。 “噗!——” 我一口牛奶喷了出来,差点儿呛死自己。 赵子哲转身从西餐厅正门大步走进来,捏着自己的下巴,一脸八卦样儿。 “哟,小饼子,大年除夕和男朋友约会呢?” 知道他在拿我取笑,我冷漠的切牛排,没理会他。 纪须岩勾勾嘴角,温尔一笑,“你熟人?” “嗯,同学。” 赵子哲挤我身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纪须岩。半晌,幽幽的开口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咋看你长得越发像我一个朋友呢……” “我叫纪须岩。”他礼貌的回答赵子哲。 我咀嚼着一块劲道的牛排,口齿不清的打断海蜇子:“你猜对了,他就是纪乔于的哥哥。” “哦哦……啥!”赵子哲愕然半晌,惊叹道:“饼子,不是吧?纪渣男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颜值高一点么?分就分了,何苦来呢!难道、所以你和他在一起,该不会是因为……因为他长得像纪渣男吧!” “呕!——”我一口牛排咽不下去,卡在喉咙,难受的干呕。差点被赵子哲这句话当场噎死! 同时引得纪须岩哈哈大笑,意味深长的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我的荣幸呢。” 我的脚在桌下疯狂碾压赵子哲,让他闭嘴,不要瞎点鸳鸯谱!明明我和纪须岩的关系很纯洁! 他的脚好像没知觉似的,继续我行我素的说道:“你们纪家该不会都是渣男吧?小饼子已经被伤过一次了,我警告你,如果你是纪乔于那类人,赶紧趁早远离饼子。我们家小饼子可再也经受不住渣男的摧残了~。” 说完,他一把抱住我的头颅,像个长辈似的,心疼万分的抚摸着我的天灵盖,“哎呦,我可怜的饼子,怎么偏偏喜欢栽在姓纪的手里呢!” “放开我!” 我挣扎开他的熊抱,没好气的整理着衣衫和发型。 纪须岩雍容典雅的靠在沙发里,饶有兴趣的望着我们打打闹闹。 “我说你脑子有泡吧,不是说在家帮忙做年夜饭吗,突然跑出来干嘛?” “哦,差点忘记正事,这家西餐厅老板和我爹是朋友,爹要我送两瓶陈年红酒给餐厅老板。” 原来是走亲访友,我淡淡道:“那你快去吧,在这儿墨迹啥。” “得嘞,我就不打扰你俩谈情说爱了,哈哈~。”赵子哲嬉皮笑脸的说完,立马起身躲开我的拳头。 纪须岩轻言浅笑:“你朋友真有意思。” 我尴尬又无奈:“不好意思啊,让他误会咱俩关系了,回头我再跟他好好解释。” “没关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高脚杯,摇晃浓稠的红酒,清晰透彻的琥珀色眸子里如湖水潋滟,划过一丝温柔,“不用在意,我单身。” 语毕,醇香红酒流入纪须岩诱人薄唇,独具男性荷尔蒙的喉结上下晃动。 被赵子哲打扰,我忽然变得没什么胃口,刀叉乱搅意大利面,漫不经心的说:“其实,你和纪乔于差别蛮大的。” “哦?”纪须岩来了兴致,放下透明的高脚杯。 “嗯……怎么说呢,他很少对我笑啦,也基本不会在意我。就像刚才啊,我跑厕所这件事,如果换做是他,早就自顾自的买完东西去结账了。哈哈!谢谢你哦,你真的蛮细心的,今天要不是有你帮助,或许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第45章 打啵啵 话题谈及纪乔于,我开始滔滔不绝的和纪须岩吐槽。 平时我总喜欢憋着,心事很少跟别人讲。因为我没有女性朋友,唯一一个差点成为闺蜜的胡莉可,却发现是利用关系。 自从万松变成安晓名男朋友,我们之间的联系更是少之又少,我避嫌,本来和安晓名的关系就很微妙,怕她再多想我和万松会出点什么事儿。 赵子哲身为纪乔于的好哥们,又是第一个知道我暗恋纪乔于秘密的人,我也不好意思和他聊太多。 只有纪须岩,既是纪乔于的哥哥,又仅仅年纪比我大两岁。再加上我们之间的话题大部分都围绕纪乔于展开,所以这顿饭吃的轻松惬意,话题也渐渐多起来。 他好像对纪乔于这位私生子弟弟异常感兴趣,非但不打断我的吐槽,反而融入进来:“听你和你朋友的描述,纪乔于在学校里不仅学习不好,而且很花心?” “是啊是啊!”我吃一口餐后甜点,断断续续的讲:“他三天两头换一个女朋友,老师都管不了,在学校堪称混世大魔王!” “你先前说,你是他的……” “邻居!”我挖勺布丁,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他家住我家对面。” “吼,说起这个就来气,”我盯着手中的布丁,生气道:“我存好久零用钱,买了三个布丁放冰箱,自己不舍得吃,隔天就不翼而飞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纪须岩随口道。 我愤怒的挖一勺子布丁,说:“纪乔于大半夜饿了,我家没人,全被他找出来偷吃了!” “哈哈哈。”纪须岩配合的拍手大笑。 我吃饱喝足,靠在沙发里,摸着肚皮又说:“唉,每次伯母不在家的时候,他都来我家蹭吃蹭喝,整的像饭店似的,还点菜让我给他做。简直不要太过分吼!” 纪须岩淡笑不语。 我络绎不绝:“上次,我刚做完一盘土豆丝,去厨房拿碗筷,转眼间他就消灭半盘。哦对了,前不久,他和兄弟们喝的烂醉,迷迷糊糊居然进我卧室趴在地上睡了一夜!” “还有最近——”我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已经下意识把纪须岩当做树洞,好像召开纪乔于吐槽大会似的,感觉怪怪的,于是低下头停止话题。 纪须岩追问:“最近怎么了?” “算了,还是不说了,光我一个人说话怪没意思。” 他笑盈盈的说:“我想听,你说吧。” “唔,要不聊聊你?” 我倒是蛮好奇,他为什么能够接受纪乔于去纪家生活这件事,换做是我,压根接受不了。 但是纪须岩并未谈及这类话题,而是和我聊起关于六月高考的事情。 “你对医学很感兴趣吗?” 我点头称是:“小时候觉得医生很伟大,是上天派来拯救人类的白衣天使。他们妙手回春,救死扶伤,令人敬仰。我也想做这样伟大的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纪须岩柔声道:“努力尝试,我相信你可以的。” “真的吗?”我对自己没信心,底气不足的说:“华城大学医学院分数线蛮高的。” “原来你的目标是华城大学?”纪须岩丹凤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我想,我可以帮助你。” 我不明所以,他何出此言? 在我困惑的眼神中,他似乎读懂了什么,解释道:“我是华城大学医学院骨科的大二学生。” 我大彻大悟,怪不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给我把脉,原来真的是医学生! 我咬着小勺子,错愣片刻,“怎么帮我?” “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要多加辅导,考入华城大学稳打稳没问题。” 他的话仿佛在我暗无天日的未来里洒下一条光明大道,我顿时涌起自信,握拳道:“好!那么我就试试医学专业!” 我和纪须岩约好,以后,每个周日在市区图书馆巩固功课,由他帮我辅导。 大年三十傍晚,一家人吃完年夜饭,客厅电视播放春节联欢晚会,我的父母和纪伯母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纪母最近气色稍好,也许病情得到了药物的控制。 我们抱着一整箱沉重的烟花爆竹跑去弄堂后面的小花园玩闹,万松寸步不离安晓名,生怕她的脚腕再有闪失,一路上提心吊胆,视线从未自她身上离开过。 我们躲在不远处,赵子哲点燃烟火,迅速跑过来。 ‘咻!’ 烟火直窜广袤黑暗的苍穹,瞬间炸开,五光十色万紫千红,一朵朵烟花绚丽多彩璀璨夺目,如流星洒落,把视线照亮,恍如白昼。 安晓名高兴的原地跳动,拍手叫好,万松摁住她跃跃欲试的身子,提醒她注意脚伤。 我也急不可耐,抢走赵子哲的打火机,跑过去点燃第二个烟火。 ‘咻!咻!’ 烟花此起彼伏飞腾上空,争相斗艳,流光溢彩。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美的令人陶醉,可是再怎么美不胜收,却也只有短暂的几秒钟,随即便消失殆尽,转瞬即逝,留下漫天灰烟。 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处可见,在这样热非凡的夜晚,我又伤感联想到自己的初恋。就如同这昙花一现的烟火,稍纵即逝,余留一地残念罢了。 纪乔于细长又浓密的睫毛,坚挺的鼻梁,俊美的五官在七彩魔幻烟火的印照下,若隐若现,格外魅惑人心。 他对我来说,总有一股魔力,无时不刻吸引着我全部的注意力。 赵子哲不知疲惫的来回跑,疯狂的点燃一个个烟火,小的呲呲啦啦冒着一束束金光,大的腾升飞天,发出一声声‘嘭嘭嘭’的巨响。 纵使美轮美奂的烟火再美,也抵不过纪乔于站在我身边。 我就像个康复伤疤忘记疼的傻叉,又一次对他的侧脸怦然心动…… 他缓缓的扭头看向我,我们彼此深深的对视,我几乎能够听清自己心脏乱跳的声音,躁动不安的心绪渐渐混乱。 他幽深的眸子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吸进去,我恍然回神,理智的转移视线,强迫自己仰头观赏色彩缤纷的烟花。 “丙……” “小饼子!”赵子哲的声音将纪乔于即将说的话打断。 “怎么了?”我正捏着一根仙女棒发呆。 “给你这个~。”赵子哲递给我两根细长的烟火棒子,说:“超级好玩。”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什么?” “你点燃就知道了。” 我信他鬼话,傻不拉几的捏着两根细细的棒子,望着火棉逐渐消失…… ‘咻!——嘭!’ 一声刺耳的声音,像猴子的尖叫,窜出去刹那爆炸! 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丢掉棒子,手举拳头追在赵子哲身后骂骂咧咧:“该死的海蜇子,吓死我了!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啊!” “啊哈哈哈哈~,笑死了,这叫‘窜天猴’~!哈哈哈哈!”他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解释:“你吓到的表情也太搞笑了~。哈哈哈!” “靠,有种你别跑~!” “没种,没种略略略~!” 奈何赵子哲这小子跑的实在太快,我的小短腿压根儿追不上。 跑累了,我停下来喘口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呼吸。视线不经意间看到秋千大树后面,好像有两团人影……我蹑手蹑脚的靠近一点点,睁大眼睛偷看,居然是松树和小明! 万松借以身高优势,双手桎梏安晓名的手腕,将她壁咚在大树前,俯身攫住她饱满的红唇,俩人正在热情深吻! 我连连后退,面红耳热。半路差点跌倒,摸爬滚打的回到原地。 纪乔于见我气喘吁吁,于是问:“你怎么了?” 我晃晃脑袋,面颊似火烧,通红一片。得亏现在是深夜,否则真的糗大了。 “没、没什么。”我拍拍自己的脸,试图努力忘记刚才不小心撞见的害羞画面。 赵子哲偏偏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问:“咦?你们谁看见松树了?” 他说着就要自顾自的朝秋千大树那边走,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他,难以言表:“啊!你别过去!” 赵子哲摸摸后脑勺,“怎么了?” “他们……他们在……” 我无法言状,吞吞吐吐,根本拉不住,赵子哲就像一头水牛,非要朝那边走,我拽都拽不动! 赵子哲吹个口哨,调侃:“好啊,你俩居然偷偷打啵啵~!” 安晓名的双臂如触电,立刻松开万松,气急败坏的指着赵子哲鼻子谩骂道:“靠,滚开啊!” 赵子哲不怕死的靠近,嘿嘿一笑:“哎呀,害羞什么,你们不是都老夫老妻了吗!” 万松脸色跌青的推开他,径直朝回走,安晓名小跑跟上去,懒得跟他斤斤计较。 我捣他一拳,“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改八卦的臭毛病!” “我又怎么了,明明是他们非要寻刺激嘛!” 回家途中,安晓名脚腕尚未痊愈,不能走太多路,万松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打横公主抱,俩人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简直羡煞旁人。 连我看在眼里都觉得酸酸涩涩,唉,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安晓名一样得到幸福呢? 第46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二月春风似剪刀,高中最后寒假在徐徐春风吹来的刹那间结束。 开学第一天,路边的迎春花冒出嫩芽,华城空气还夹杂些许凉意,我向来是个怕冷不怕热的人,所以下意识裹紧了外套,缩着脖子骑单车。 称职的纪律委员赵子哲,已经早早站在校门口,仔细检查学生们的衣着统一。 他喊我,“小饼子,早上好啊,过来一下~。” 我跳下单车,手拱,慢悠悠的过去打招呼:“早上好。” “听没听说重大事件?” 我摇摇头,一脸茫然:“什么事件?” “高三6班要变天了。”他故作神秘,哀愁道:“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果然不知者无忧愁也!” “别卖关子,赶紧说。”最讨厌他这副神秘兮兮的臭模样。 他耸耸肩,摊开手,“咱们换班主任了。” “就这?” “对啊。”他解释道:“刚刚听执勤老师告诉我的,消息千真万确。” 我叹口气,嫌弃他小题大做,不就是换个班主任吗,整的好像日子过不下去一样,我倒要看看新班导是个什么大人物,能让赵子哲都提心吊胆。 来到教室,寒假没见面的同学们吵吵闹闹,大部分聊天基本讲的是寒假去哪儿旅游玩耍的内容。 万松头都不抬的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我走到他后面的座位,放下书包,打开英语课本默念课文。 纪乔于的书桌位置靠近窗户,他正趴在窗前向外招手,笑容春风得意,时不时做几个帅气动作。 我视线不自觉瞥向窗外,一位瘦瘦小小的短发女孩子,举着大扫帚艰难的清理校园地面。 得,死性不改,本性难移,又勾搭上了? 我暗想,他寒假是怎么答应我未来7个月内不找女朋友的?全是放屁。 “喂,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纪乔于出声问。 隔着窗户,女生面颊红润,羞涩的回答:“我叫白云香,11班的。” “下课我去找你呀~。” 白云香声音甜甜:“好。” 我懒得搭理他,翻个白眼,继续念自己的英语课文,声音超大声:“iliveinacity,sinceiwassmall,ourfamilymovedtoamunity,ihavelivedinthemunityforabouttenyears……” 纪乔于回头,似乎听见我加重语气的不满,轻咳两声缓解气氛,一条腿搭在座椅上,转过身对我说:“干嘛,早餐吃的胖大海?” “哈?” “嗓门这么大声,害怕别人听不见啊?” 我冷笑,继续念课文:“themunityisabighomeforme,iknoweveryonehere,itisaparadise……” 他哼一声,也学我的样子打开语文课本,傻不拉几的瞎讲,声音非要盖过我的嗓音:“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停!”万松烦躁的揉乱自己头发,回头怒视冲冲的瞪我们二人:“你俩在干什么?一大早练习吊嗓子吗!” 赵子哲抱着执勤表从教室后门进来,打哈哈道:“哟呵,今儿可真热闹哈,一会儿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 “什么意思?”纪乔于拧眉。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呗。” 教室嘈杂混乱,同学们有说有笑,拉响第一堂课铃声,讲台空无一人,迟迟不见老师驾到。 五分钟后,教室前门赫然出现一位油腻大叔。秃头地中海,啤酒肚,看起来约莫40来岁,抱着数学课本,步伐稳重的登上讲台。 大家看到地中海,纷纷自觉安静下来,教室很快变得寂静,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在油腻大叔脸上打量着。 “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王涛,未来5个月,由我带领你们冲刺高考!” 地中海秃头顶说完,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笔迹扎实老练,标准华文行楷字体。 ‘王涛’两个大字出现在黑板上时,同学们一片哗然,众议汹汹。 躁动不安的情绪在班级内部迅速扩张弥散,大家无非都是在讨论这位来路不明的新班导。 万松照旧趴在桌子上睡觉,不谙世事。 赵子哲则举着课本回头,挡住自己的脸,小声问我:“你觉得如何?” “没啥感觉,看起来就是个好欺负的老头子罢了。” “非也非也。” 纪乔于压根就不在乎6班的一切,心无旁骛的托腮望窗外,四处看风景。 地中海秃头重重拍几下讲桌,学生们渐渐重新安静下来。 “从第一位同学开始自我介绍,带上你们的期末考试成绩,特长,让我了解一下!”王涛不容反驳的命令道。 整个教室死一般寂静,诡异可怕。几秒钟后,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这时,不知哪个不怕死的同学在人群中突然喊道:“呵呵,你当我们是小学生呢?还自我介绍!” 马上就有很多人附和他的话:“就是啊!”“对啊!”“开什么玩笑哦!” 王涛大怒,举着长木尺子,狠狠敲击黑板,发出刺耳的噪音,阻止大家讨论的声音。 “按我说的照做!” 所谓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跳起来反驳秃头顶,探视对方底线。于是大家只好乖乖照做,老老实实挨个站起身做自我介绍,高三年级6班氛围微妙,仿佛瞬间回到小学班集体。 赵子哲站起来,声音洪亮的说:“赵子哲!520分,特长:炒菜!” 他的特长引来同学们阵阵取笑,赵子哲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讪笑落座,用胳膊肘蹭蹭呼呼大睡的万松。 万松吊儿郎当的站起来,掏掏耳朵,淡淡道:“万松,380分,打篮球。” 我的位置在万松后面,他刚坐下,我‘哐当’一声站起来,语速非常快的说道:“佟丙丙,610分,没有特长。” 我迅速坐下,希望没有被人注意,自己真的特别不擅长当众讲话,每次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或者上台听写单词的时候,脸颊总是发烫发热,紧张的连声音都发颤。 自我介绍进行的十分顺利,直到最后一位同学——纪乔于。 他靠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姿势颇像大爷,丝毫没有把地中海新班导王涛放在眼里。 王涛走过去,敲击他的书桌,提醒道:“同学,该你了。” 大家的视线整整齐齐落在他身上,纪乔于玩世不恭的撇对方一眼,自顾自的吐泡泡糖,吧唧着嘴巴,没有一丝一毫尊重老师的意思。 王涛疾言厉色,加重声线重复:“同学,站起来!” 他嗤之以鼻,不屑的冷哼一声,勾起嘴角,放荡不羁的说了句:“我就不。” 同学们一阵喧哗。 地中海秃头顶怒气冲天,上前两步,揪住纪乔于的衣领,如雷贯耳的呵斥道:“听不见吗!我让你站起来!” “呸~!” 纪乔于将嘴巴里咀嚼发白的泡泡糖,直直吐在王涛肥硕的大脸上。 秃头顶脸色瞬间铁青,他抹掉泡泡糖,举起拳头就要砸他。我心中大叫不好,率先站起身飞快的跑过去,抱住地中海秃头顶的手臂。 纪乔于玩世不恭的辱骂道:“肥猪。” 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 王涛气得怒发冲冠,甩开我,作势非要揍他一顿。 赵子哲和万松对视两眼,俩人也纷纷跑过来阻止班导鲁莽冲动的行为。 “老师!打不得!”我劝解。 “对啊,老师,不能打学生!”赵子哲附和道。 “为什么?”王涛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困惑的看向我们。 万松语气平静的解释:“他叫纪乔于,218分,纪校长的儿子。” 王涛惊骇,攥住纪乔于衣领的肥手变得没有力气,渐渐松开他,后退一步,面色难看。他抚平纪乔于的领口,赔笑道:“哦,这位同学,十分抱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纪乔于冷哼,踢一脚板凳,无暇也没心情再在教室待下去,双手抄进裤口袋,迈开游手好闲的步伐,踹开教室后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 王涛脸色属实挂不住,本想新官上任三把火,灭灭学生们的气势,营造自己威风凛凛的形象,结果弄巧成拙,反倒让自己丢尽颜面。 他半间不界的走上讲台,咳嗽几声,命令大家肃静。 “这个……同学们。大家按照我说的调整一下座位,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收拾收拾课桌。” 因为刚才的囧态百出,大家已经对这位新班主任没什么好印象了,此时又要求换座位,同学们怨气满满,收拾书桌的动作慢慢悠悠。尽管王涛还在竭力扳回自己的颜面,但他在我们心目中的威望,早已毁于一旦。 教室乱哄哄的,调整座位花了整整半节课的时间。 最后,地中海王涛盯着空无一人的靠窗位置,捉摸几秒钟,站在讲台上,指着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浑身打个哆嗦,指指自己鼻子,瞪大眼睛:“我?” “对,就是你。” 赵子哲看戏不嫌事儿大的回答道:“老王,她叫佟丙丙,一个人过冬的佟,甲乙丙丁的丙!” “哦,就是你了,佟丙丙。这位同学,我看……你好像和纪同学很熟的样子嘛。不如,你就做他的同桌吧!” 我无语的眨眨眼睛,严重怀疑自己耳聋了:“您、您说什么?” 第47章 同桌关系 在万松无比同情的眼神和赵子哲看热闹的目光中,我闷闷不乐的搬着课桌板凳从原来位置转移到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内心万分悔恨啊,为什么要出头阻止地中海揍纪乔于呢,就应该好好儿教训教训他才对! 两节课结束,纪乔于终于不务正业的从外面回来了。 他回自己座位,踢两下我的板凳,“喂,丙丙,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我怏怏的从历史课本上抬起头,哀怨的望着他,说:“没有,即日起,我变成你的同桌了。” “啥?”他惊愕,半天才反应过来:“走开,我不喜欢旁边有人。” 听他这么说,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像我很稀罕他似的。“那你跟王涛讲啊!” “是他安排的?” “是啊!” “行。” 纪乔于大步迈出教室,几分钟后,气鼓鼓的跑回来,郁郁寡欢的坐回原位。 我好奇他跑出去跟王涛对峙的结果,便问:“如何?” “该死,那老不死的不同意。” “暂时先这样吧,你要真嫌弃我,干脆跟你爹反应。” “算了算了。”他没心情再和我说话,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 我想起纪须岩的交代,以及纪母的嘱托。再看看他这副临近高考,却始终坦然自若不急不缓的半吊子模样,咬咬牙,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帮助他好好学习! “纪乔于,别睡了,起来学习!” 我摇晃他的身子,强行把他吵醒。 他一脸起床气,俊秀的侧脸还印着睡痕,擦擦口水,迷迷糊糊。 “干嘛?” “学习,下节课是英语,你背过多少单词了?”我说罢,打开英语课本,擅自从他书桌上翻找出英语本子,好心好意摊开,又借给他一支中性笔,继续说:“我帮你听写单词。” “去你的,我tm最不愿意学习,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 对于他恶劣的态度,自己早已习惯,我波澜不惊的说:“难道你真的想落榜,留级?” “我自有打算,关你屁事。” 我真想举起课本砸烂他脑子,打开头颅,看看这一头秀发下面的大脑究竟长什么样儿。 我不计前嫌,原谅他对自己做过的混蛋事情已经属于大慈大悲。热脸贴冷屁股,主动辅导他功课,已经属于轻贱自己的犯贱行为。他居然不识好人心,把我好心当做驴肝肺? 我痛下狠心,使劲儿拧他大腿的肉,疼的纪乔于呲牙咧嘴,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他怒视我,我瞪着他,俩人之间火药味十足,摩拳擦掌,即刻爆发—— “你俩又在干嘛?”赵子哲怀中抱着语文作文本,下发给我们,说:“都做同桌了,还吵架呢?” 我扭头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默写单词。 他撇撇嘴,听见‘同桌’二字,倒是忽然起了兴致,一只手托腮,倾斜身子靠近我,笑眯眯的说:“丙丙,你干嘛呢?” “关你屁事!”我低吼道。 他愣住,片刻,又讨好的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凶你。不就是听写单词嘛,来呗,我都背过了~。” 我信他鬼话,“真的?” “真的。” “那让我考验你一下。” “得嘞。” 他拿起笔,我说一个单词,他写一串字母。几分钟后,我收起他的英语本,仔细查阅。 歪歪扭扭的笔迹,真是独具一别的风范,10个单词,错7个。人才,堪称人才。 我合上英语本,看见封皮上面风骚的‘纪乔于’三个大字,也就只有他的亲笔签名,才会写的这么好看,字体潇洒,见字如面,像他本人潇潇洒洒。 “如何?”他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奶狗,桃花眼亮晶晶的,泛着点点星光。 我真的不想打击他,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就对了仨。” “好吧,看来我还是很聪明的~。”他自恋的吹吹额前发丝儿,趴在桌子上,无聊的把玩着我一缕头发。 这撩人的动作,令我瞬间心脏乱跳。 “丙丙,”他顿了顿,询问的口气:“这周末咱们几个人去游乐园玩吧?” 我刚想答应他,但脱口而出的瞬间,想起自己前不久已经和纪须岩约好周末拜托对方给自己补习功课,于是艰难的咬牙摇头。“呃,谁跟你似的成天不学习,大家都是备考生,还是收收心好好儿巩固功课吧!” “切,”他吐吐舌头,特学渣的说:“你的眼中除了学习还有什么?” “当然还有——”你啊! 我噎住,眼睛撞上他幽深的黑眸,立刻低下头去,将脸埋进课本。 “还有什么?” 赵子哲发完作文本,绕道回来,插话道:“还有吃!” “……” 纪乔于狂笑不止,“笑死,原来你还是个吃货?” “……” 尽管同窗长达五年之久,只有我对他了若指掌,而纪乔于从未在意过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于他来说,我无足轻重,不足挂齿。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讲解课文,纪乔于毫无形象的撑着脑袋犯瞌睡。 他昏昏欲睡每次即将闭眼时,我就用胳膊肘捣他一下,他浑身一震,怒形于色的瞅我几眼,然后眼神茫然的望着黑板。 就这样,持续了一整节课,45分钟,于他而言,无疑是种最大的精神摧残和折磨。 我在心底暗自偷笑,心想,原来他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临近下午放学时间段,秃头顶地中海登上讲台,同学们都准备离开教室了,又重新怅然若失的回归自己座位。 “安静,安静!”他先是整治纪律,而后说道:“三天后,学校将举办春季运动会,每个班必须挑选出10名同学参加运动会比赛。分别是:男女生组长跑、短跑、跨栏、接力赛,女生组羽毛球、乒乓球,男生组篮球、足球。男女混合排球、橄榄球、铁球。现在想参加的同学举手,我来统计!” 同学们交头接耳,彼此询问讨论,考虑要不要参加此次运动会的项目。 王涛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拉拉队,应援队。女生们都考虑一下,名额有限。” 身为体育健将,万松第一个举手,道:“班导,我是篮球队的,再报一项200米短跑吧。” “好。”王涛扭动肥臀,趴在讲桌上做笔记。 赵子哲踊跃报名:“老王,我来800米长跑,再加个跨栏。” 往年春季运动会,纪乔于和万松都是篮球队的球员,不知他今年会参与什么项目? 纪乔于站起来,淡淡的说:“篮球队,顺便1600米超长跑。” 身为第一个报超长跑的人,给同学们做了个榜样。大家称赞连连,佩服纪乔于的胆量。 学校操场一圈大约400米,完成1600米,相当于围绕硕大的操场跑四圈。几分钟下来,就算人没事儿,腿也废了。没点儿体育基础、蓄势体质的人,恐怕都不敢口出狂言参与这项超长跑比赛。 跟万松的猛劲爆发力体质不同,纪乔于倾向长久积蓄力量,均匀消耗,最后冲刺。所以,前者只适合短跑,一股猛劲向前冲,而后者,任重道远。 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他耍酷落座,冲我挑眉。 我心想,有什么好拽的? 结果,该死的纪乔于居然举手补充道:“喂,老不死的!佟丙丙说她要参加400米接力赛和应援小队!” 王涛从笔记本前抬头看我一眼,笑呵呵的说:“行。” 我疯狂的摇头,他俩视若无睹。 “你!”我气急败坏,真想一巴掌抽死他。 他分明是在为难我,明明清楚我是个运动白痴! 纪乔于得意洋洋的狂笑:“嘻嘻,这就是你逼我学习的下场~!” 王涛抱着记录本满载而回,我疯狂追赶班导的步伐,在他即将步入办公室的瞬间拦住对方。 “老师!” 王涛停住脚步,“哦,是你啊,怎么了?” “我、我想取消自己的项目……” “这位同学,”地中海秃头顶清清嗓子,开始对我打开话匣,用教育口气说道:“身为优等生,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这可不是优秀的品质,做人要讲诚信哦。答应的事情就必须办到,否则,会被同班同学取笑的,你——” 我没礼貌的打断他,黑着脸说:“知道了,我不取消了。” “这就对了。” 王涛班主任的笑容在我眼中面目全非,肥头大耳,肿眼泡笑的眯成一条线。 可算终于理解纪乔于为什么骂他‘肥猪’了…… 我叹口气,弯腰驼背的回归教室。 安晓名修长苗条的身材赫然出现在6班教室,她玲珑曼妙完美的s身形十分引人注目。 她上衣是蓝白色紧身吊带,下身是蓝白色拼接的包臀迷你超短裙! 安晓名左右手分别举着两颗彩色的亮片纸球,在万松面前婀娜多姿的挥舞着双手,嘴中反反复复重复着:“松树,加油!松树,gogo!嗷嘞嗷嘞嗷嘞~!” 我走过去,打搅道:“这是拉拉队的衣服吗?” “对呀,漂亮吗?” 安晓名在原地转个圈,最后假装头晕目眩的倒进万松怀中,万松立刻抱住她,俩人深情对视,毫不介意我们这群人还在场…… 自从安晓名重新回到学校之后,变得阳光开朗,再也没有随便找人惹是生非。 也许,这就是爱情最伟大的力量,可以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她像个行走的小太阳,传递正能量。和万松在一起,真的每时每刻都笑面如花,令人羡慕。 第48章 要命的练习 我无所事事坐在位子上看安晓名舞姿柔美的扭动四肢,整个人如没有骨头的海藻,下腰劈叉,翻跟头,无所不能。 我拍手叫好,“好美,太漂亮啦!” 安晓名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脑袋,怪不好意思的:“过奖啦,我以前学过一点点舞蹈。” 然而,下一秒钟,我终于知道‘乐极生悲’四个大字怎么写了。 赵子哲和纪乔于不知何时换好了运动服,俩人神秘兮兮的来到我面前,一左一右架起我的胳膊,不管我如何死活拒绝,他们全然不顾,硬生生将我整个人拖出高三6班。 强逼我在女更衣室换运动服,俩人如门神似的站在更衣室大门口,好像害怕我下一秒就落荒而逃似的。 我换好蓝色的运动服,极不情愿的走出来。 “不是吧?真的要练习跑步?” “是啊,不然你以为换运动服摔跤拔轱辘?”赵子哲在后面推我两下,督促道:“抓紧跑起来,gogogo啊!” 纪乔于早已昂头阔步的冲了出去,短短几秒钟时间,就把我和赵子哲甩出几百米。 我努力跟上赵子哲的步伐,气喘吁吁,脚丫子如灌千斤沉铁,很难才能抬起来。越跑越难受,呼吸困难,我浑身渐渐失去所有力气,最后真的跑不动了,停下来休息。才发现自己只跑了短短一圈的距离,而纪乔于早已开始第三圈了…… 赵子哲倒着跑回来,原地踏跑,嗤笑我:“嘿,怎么回事啊?才400米就不行啦?” 我朝他晃晃手,喘粗气,也不管自己形象如何了,艰难的说道:“你、你、呼呼呼……你先走,不用管我。” “好吧好吧,那我先跑了哦,你加油追我。” 实在太累了,缺氧、困乏、冒汗,种种难以忍受的身体折磨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 我慢慢悠悠的跑着,努力调整状态,让断断续续的呼吸变得均匀平衡,尝试找到适合自己的速度。 这时候的纪乔于,已经和我擦肩而过五次了…… 像我这种天天家里宅,基本不出门,在学校只会蹲座位写作业的懒人。步入高三,学校取消了早操,就再也没有跑过步的人来说——现在的经历,简直就是地狱! 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重,好像背上了十几斤大米,脚步又越来越轻,四肢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我痛苦不堪的一屁股坐到绿油油的草坪上,大口呼吸,像一条濒临死亡搁浅的鱼儿。 纪乔于跑完第六圈,路过我,慢慢停下来。 他问:“第几圈了?” 我汗流浃背,伸出袖子擦擦额角细腻的汗液,朝他竖起两根手指头。 他冷笑出声:“才两圈就不行了?” 我如死人,直接躺倒,就算等会儿风吹雨淋天摇地动,我都爬不起来了。 赵子哲跑完第四圈,也累的够呛,往我身边一坐,抖擞着上衣,几滴透明的汗液从他发丝顺着耳朵,流至下颚。我掏出一块干净的卫生纸递给他,赵子哲说了句谢谢,随后就只听见粗喘的声音此起彼伏。 纪乔于掐腰,站在我们面前,居高临下的说:“两个废物。” 我此时早已没有力气和他拌嘴,赵子哲也毫无精力反驳,俩人像木头似的,任由纪乔于嫌弃。 他稍作休息,就又不知疲惫的跑上塑胶跑道,动若脱兔,轻盈的身子丝毫不受风的阻力,迎着微微的春风,他自由自在的身影奔跑在橙黄色夕阳下,如偌大操场上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操场的人为数不多,寥寥无几。偶尔经过几个散步聊天的女生,不愧是纪乔于,但凡是女孩子,视线全部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不偏不倚,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有的对他后背指指点点,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和赵子哲一直盯着他跑,不一会儿的功夫,纪乔于绕完一大圈子,回到我们面前。 “休息够没?” “我、我能回家么?” 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不能,继续跑!” 我跑的浑身无力,口干舌燥,痛不欲生,脚一深一浅的踏在塑胶跑道上面,时而感觉自己像踩着棉花,时而又觉得好像身陷沼泽泥潭。这感觉,生不如死啊! 纪乔于却在后面推我,只要我的速度慢下来,他就用拳头捣我一下,非要置我于死地。 我可算明白他今儿英语课为什么没有发火了,原来早就算计好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在他不擅长的书本上精神折磨他,他就在我最讨厌的体育运动上虐待我! 靠! “不行了……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让我休息一下吧,缓缓吧……求你了……”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他居然毫不留情面,依旧狠心的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继续跑。 这就跟古人酷刑一个道理,你明明已经跑到双脚麻木,没有知觉,可是自己的脖子还拴着绳索,不跑,就只有拉断四肢的份儿…… 持续半个小时的魔鬼型训练终于结束,我回到教室,打开水瓶,足足喝了两瓶水才缓过来。 纪乔于得逞的狂笑,从书包抽出自己运动专用的白毛巾,优雅的擦拭白皙的脖颈。 “请问,纪乔于在么?” 我们循声望去,可爱的娃娃音白云香小姑娘,害羞的站在6班门口。 此时教室中只有我、赵子哲、纪乔于三个人,其他同学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纪乔于也是人,刚跑完步,实在不想动弹,坐在课桌上面,说:“你进来吧。” 娃娃音小步跑到他面前,心疼不已的拿出粉红色手帕,刚要擦蹭他的俊美容颜,纪乔于半路捏住她的手腕,拒绝了这无比暖心的举动。 赵子哲看热闹吹口哨:“嘘~。” 娃娃音脸色有点儿难看,唯唯诺诺的收起手帕,深深凝视纪乔于。 他仰起头喝几口水,叹口气,疑惑的问:“你谁来着?”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噗!——抱歉,咳咳。打扰了,你们继续。” 娃娃音瞪我一眼,脸色彻底黑了,“明明是你今天早晨说找我啊,我在11班等你一整天,也没见到你人……” “哦,有这回事儿?”他好像想起来什么,非常没有诚意的道歉:“今天事太多,我忘了。” “啊,没关系,那……那我们……” “哦,我是想问你,你这个粉色发卡从哪儿买的?” “呃。”白云香愕然,周遭的空气慢慢凝结僵硬,她不敢相信的问道:“难道你、你找我仅仅只是因为这颗草莓发卡?!” 他啊了一声,理所当然的说:“是啊,不然呢?” “……你……”白云香气急败坏,拆掉头顶的粉色发卡朝他丢去,跺跺脚,转身飞速的跑出6班。 赵子哲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调侃道:“我说兄弟,你是不是闲的?有事没事招惹人家小姑娘干啥嘛,既然对人家没意思,就不要搞暧昧啊。” 他把玩着手中的粉色草莓装饰橡皮筋,冷冷的切一声,行若无事的回答道:“是她自己误会了我的意思,干嘛又怪我?” “得得得,那你要人家橡皮筋干嘛啊?” “哦,我是看着挺好看,觉得很适合丙丙,才想问她从哪儿买的。没想到她直接送我了,那就……丙丙,给,接着。” 他把头饰丢过来,橡皮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最后顺利落入我的掌心。 “送给我?!”我有点意外。 “是啊,”他跳下课桌,理当如此的说:“我不是答应过你高考之前不找女人么?难道你忘记了?” “啊!”我内心忽然蒙升一层愧疚,早晨居然误会他了,还以为他当时答应只是开玩笑随口应付呢。“没忘记……谢、谢谢。” 虽然是白云香不要了的东西,不过冲他这份诚心诚意道歉的心思,我领了。 “不客气,走吧,回家。” ——丙丙,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回到朋友状态。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又突然涌现和纪乔于分手后,他说出的这句话。 真的能冰释前嫌,什么都不在乎,当做没发生过一切,重新做回朋友吗? 我问自己,根本无法像他一样做到满不在乎。 我们两个骑车回家,中途又再次碰见卖冰糖葫芦的三轮车子。 纪乔于停下来,问:“丙丙,你还吃吗?” 我摇摇头,继续骑车,“不吃。” “好吧。” 他追上我,和我并排一起骑车,“你还没原谅我吗。” 抵达弄堂口,我没有着急下自行车,而是坐在上面,一只脚点地,直视他。 “很重要吗?”我承认,自己现在的内心又有点儿慌乱了。“我原不原谅你,真的很重要吗?对你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吧?” 他沉思片刻,稍稍点头,“也对……可是我心里不舒服。” 他居然还能认为有愧于我? “那你请我吃大餐吧,兴许我心情会好点。” “行啊,想吃什么?” “你做的皮蛋瘦肉粥。” “ok,安排。” 我跟纪乔于回他家,因为经常串门,邻里邻居的都几乎快变成一家人了,所以他家有我的备用拖鞋,同样我家鞋柜也有他的拖鞋。 我像来到自己家似的,弯腰换上米黄色布拖。 纪乔于冲二楼卧室喊:“妈,我回来了。”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他…… 第49章 拜托了 我隐隐感到不安,纪乔于两三步上楼,检查过所有二楼房间,均空无一人。 他噔噔噔跑下楼,惊慌失措。“我妈不见了。” 我怀疑是纪立富带她去医院了,便耐心安慰道:“别担心,也许伯母只是想一个人出门散散心?” “不可能,”他坚定不移的否认,“平时我放学,她都在家。刘万已经走了,她不可能还有经常出门的理由,除非……”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擅自打断道:“你怎么总往坏处想,你妈的人生也不止单单照顾你啊。她需要私人时间放空自己嘛,咱们再等等,如果一个小时之后她还没回来。我陪你去附近的公园找找,没准半小时她就自己回来了呢。” 他坐在沙发上躁动不安,神色紧张,整的好像纪伯母得了老年痴呆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 几分钟的恍然,他理智的思绪回归大脑,认为我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于是乖乖走去厨房帮我做皮蛋瘦肉粥。 虽然把他的情绪安抚稳住了,可是我自己却内心发毛。 纪伯母究竟去了哪儿? 纪乔于已经拨打她电话两三次了,没有人接听。 我拿出手机,偷偷溜出去,回自己家,躲在厕所,悄悄给纪须岩拨通电话。 手机那头嘟嘟两声,很快被人接听。 “小妹?” 我急迫的问道:“哥,纪伯母不在家,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我帮你问问我爸。”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短暂的半分钟,他接着打回来,我立马接听。纪须岩说:“张阿姨的状况不太好,正在医院化疗。” 果然! 我震惊的蹲坐在马桶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纪须岩深深叹气,道:“别担心,需要我过去和纪须岩解释么?” “我来吧,”我怕他见纪须岩再次大发雷霆,一件事闹成两件事,婉言拒绝,我又补充道:“纪母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我现在去趟医院。” 挂断电话,我心神不宁,不知如何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瞒天过海。纪乔于又不是傻子,如果说话产生半点纰漏,他定多加怀疑,究竟怎样做才能令他既放心又安心? 我思索半天,想到一个最下策的法子,走投无路也只好试试看了! 纪乔于煲好粥,盛入碗中,站在自家门口喊我:“丙丙,人呢?” 我咬着手指甲,透过卧室的窗户向下看。他回里屋,坐下喝粥,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时候,真的很可怜…… 我吃着他做的皮蛋瘦肉粥,没滋没味,和先前一样,口感并不好。但却是我品尝过最好吃的东西,比山珍海味还要香一百倍。 其实,我早就在内心原谅了他。尽管我们分手并不愉快,不算和平,但是我无法做到对他坐视不管,尤其是现在纪家的状况疑点多多,他身旁除了纪伯母可以信任,别无他人。这个时候,倘若我不照顾他,又有谁能帮助他? 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也不喜欢轻易相信别人,独独我们这几个朋友,他好歹能说出几句心里话。 我知道,自己在一次次原谅中变得更加卑微渺小,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是纪乔于呢,是我喜欢暗恋了五年的男孩子,现在他家有困难,换位思考,处于我的位置,岂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味道如何?”他小心翼翼的问,桃花眼水眸清澈的望着我。 我重重点头,鼓励道:“下次再撒点盐会更好。” 他不会做饭,脾气暴躁,毫无下限,诸多缺点聚集起来,不了解他的人,从纪乔于的身上基本找不出任何优点。 但是我明白,也只有我懂他。 其实他比谁都坚强,可坚强的外表下,包含着一颗脆弱敏感的心。纪乔于就像一只小刺猬,懂他的人,才能看清他的全部。 因为纪母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给他,所以纪乔于根本没什么胃口吃饭,一碗皮蛋瘦肉粥潦草喝下肚,收拾收拾桌子,便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沙发上干巴巴等妈妈。 等啊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又开始变得如坐针毡,焦躁的点烟抽烟,一遍遍拨打纪伯母的手机号,每次回应他的都是机械女音,提示无人接听…… 茶几上的烟灰缸中已经堆满烟头,他还在不知死活的抽取尼古丁。 我一把夺走他的烟盒,“对不起!” 他蹙眉,眼底一片愠怒,“你道什么歉?” “因为我隐瞒了一件事!”我双手握拳,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夸夸其谈:“我妈前阵子说想跳广场舞,可惜没人陪。最近和伯母聊起天来,说到这个话题,伯母也表示想锻炼锻炼身体。所以今天她俩一块去跳广场舞了……”我说到最后,越来越没有底气,声音愈来愈小。 纪乔于半信半疑,很显然并不相信我所言。 可我还得硬着头皮把慌圆的完完整整:“伯母最近在家闷坏了,现在估计在市中心跳舞呢。你就别多余操心了,她不会有事的。” 纪乔于勉勉强强相信,我暂时松口气,陪他继续等。 只希望伯母的病情能稳定住,早点回家…… 时间在一分一秒种过去,直到深夜11点半,外面才传来走路开门的动静。 我和纪乔于苦苦等待,都快睡过去了,俩人拥挤在一张沙发里,别扭的浑身酸疼。 他听见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立刻起身迎上去。 “妈?” 纪母面色憔悴,苍白如纸,眼神空洞,状态非常不好。但看见自己儿子,还是努力保持笑容。 她牵强的微笑道:“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你到底去哪儿了啊,害我担惊受怕。以后要出门跳广场舞,能不能提前说一声。你现在身体虚弱,医生不是说了吗,让你少抛头露面,避免伤口再次感染!” 纪母一时间没反过来,“广场舞?” “是啊,丙丙说你和……” 我赶紧抢话,“伯母,您跟我妈今晚跳得如何?” 纪母张婷瞬间明白意思,顺着我的话说:“嗯,不错,市中心人挺多的。看来大家最近都很注重运动健康。” 我长吁一口气,弥天大谎可算落得圆滑无痕迹。 这天深夜,我浑身酸疼,尤其是小腿肚,抽筋那般疼痛难忍。翻个身子,腰也酸,颈椎更是像断掉似的。 隔天,我艰难的起床,如同散架,都快爬不起来了。 无法想象,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要持续整整三天…… 因为一夜没睡好,今天的课程我半句没记进心里,趴在书桌上精疲力竭,心力憔悴。 ‘咻!’ 一根粉笔头砸在我的脑门上,我揉着脑袋支起身子打个哈欠。 纪乔于还在熟睡,根本不管哪堂课的任课老师有多刁难,因为压根就不会有人搭理他。 但是我不一样,身为6班的尖子生,从未上课期间打盹,是全班学习的正儿八经真正好榜样,结果却—— “佟丙丙!”秃头地中海在讲台上大喊我的名字,愤怒的眼神如燃烧的火箭射过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差生上课睡觉!你去外面罚站反省一下!” 我灰溜溜的从后门走出去,站在教室外面,耳边听着隔壁班同学们朗朗读书的声音。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万物更新,大地一片欣欣向荣。 学校的柳树才几天功夫,嫩芽就爬满了枝子。几只小麻雀欢快的扑腾翅膀,偶尔落在地面点头捉虫吃。安静的绿色操场空无一人,临近中午饭点,食堂肴菜的香味儿随温暖柔和的春风扑鼻而来。 自己身旁不知何时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徒然把我吓一跳。 “你出来干嘛?” 纪乔于双手背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交织在一起,他靠在扶手前,朝下看看,又抬头仰望广阔的苍穹。 他说:“出来陪陪你。”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印照如童话中王子一般俊美迷人。 纪乔于见我不说话,便主动找话题:“周末有空没?” “没有。” 他咂舌,“怎么回事,现在想约你还得排号?” 我白他一眼,“我要好好学习。” “佟丙丙。” “嗯。” 他啧啧两声,问:“学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 “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竟无法回答。 我认真努力的思索片刻,自己也不敢确定的回答道:“医生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想变成伟大优秀的人。你呢?” 我们之间很少像现在这样静静的聊天,尤其谈论未来。 以为他会沉思,结果纪乔于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设计师吧。” “啊?”这可把我听懵了。 “我想成为女性服装设计师,造福亚洲所有的女孩儿,让她们都能变得漂漂亮亮,穿我设计的独一无二的衣服。” “……” 果然是渣男思想,连全亚洲都不放过了,梦想非常宏伟。 我希望他看清现实:“以你现在的成绩,很难。” “我知道。”他好像突然开窍了,转而认真的凝眸注视我,“所以,佟丙丙,拜托了,请你教我功课!” 我伸手抚摸上他的脑门儿,稀奇古怪的问:“你没病吧?” 第50章 突然励志 纪乔于打掉我的手,十分认真的态度令我讶异:“试试看,说不定能成功呢。” 我缩回自己的手,冲他莞尔一笑。“我可是很严厉的。” “请多指教,佟老师。” 他总是一阵一阵的,性格阴晴不定,宛如二月的天空,说下雨就下雨。 毛毛细雨飘在潮湿的空气里,清新的泥土味扑鼻而来。 不过他能开窍,我还是很感动,就好比养大的儿子,从不学无术渐渐走向成熟。只是不知道这次突然兴起的兴趣,他会坚持多久? 他现在的分数只有218分,全班垫底。掌握所有高考重点难题,短暂的五个月根本做不到。况且,他基础特别差,连高二的课程都并未掌握。 我只能从基础性选择题和填空题慢慢教他,剩下的,就看纪乔于脑袋的造化了。 上午四堂课结束,同学们一窝蜂涌出教室,马不停蹄赶往食堂吃饭。 教室中只有几个学生带有自己的便当,赵子哲便是其中一位。 我打开英语课本,第一页第一行,指着那排英文,一句一顿的念。 纪乔于聚精会神细听,专心致志做笔记。 赵子哲坐在前桌,扒一口米饭,对眼前的画面感到非常陌生。 “吃错药了?” 我检查他的英语笔记本,提醒道:“pacemaker起搏点,你写错了,中间字母应该是‘e’,不是‘a’。” 纪乔于态度难得收敛,他赶紧拿起橡皮擦,擦干净单词,重新修正。 “喂,我说你吃的什么药啊?”赵子哲见我们不搭理自己,又打扰道:“是我瞎了吗?纪乔于居然发愤图强,废寝忘食?!” 在纪乔于眼中,赵子哲像空气似的,他懒得看对方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课本和手中的笔记,修长的手捏着黑色中性笔,飞速写下一串串英文。 “这是上次期末考试的重点,一定要记住,还有这里。”我拿出荧光笔,在他干净到不能再干净,什么笔迹都没有的课本上涂涂画画,将所有第一单元的重点全部标注出来,并手脚麻利的从自己英语笔记本上腾写摘抄老师讲过的备注。 赵子哲自找没趣,哼了一声,转回身子继续用餐。 ‘嘭!嘭!嘭!’ 万松拍打着篮球从教室前门走进来,大汗淋漓,发丝间挂有透明小水珠不知道是汗液还是春雨。 “喂,隔壁5班张大胖要跟我们比试比试,说篮球场见。” 万松的话忽然引起纪乔于的注意,他从课本中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兴奋:“靠,上次虐他还不够?” “他不服。”万松拿起脖颈间挂着的蓝色毛巾擦擦耳边的汗,说:“他说你不去,就瞧不起你。” “还有这种事!” 他拍案而起,把我和赵子哲吓一跳。 赵子哲打趣道:“这才对嘛,这才是纪渣男的作风,哈哈哈!” 他垂眸看一眼我,攥起拳头的手慢慢松开,重新乖乖坐回座位,忍气吞声的说:“告诉他,老子不去,要瞧不起就瞧不起吧!” 万松呆愣几秒,奇奇怪怪盯着他奋笔疾书的样子。 “呃,好吧。” 赵子哲:“……” 临近午休结束,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发出一连串咕噜噜的声音,饥饿感从胃部侵袭全身,连脑袋都有点儿晕乎乎的。 他听得一清二楚,笔头顿住,“你中午没吃饭?” 我无辜的眨眨眼睛,“呃,咱俩一直在教室,你见我啥时候出去买过饭。” 他伸手很自然的揉乱我的发丝,笑道:“等我一会儿。” 语毕,他合上课本,起身飞快跑了出去。 赵子哲转身,稀奇古怪的问:“他发什么神经呢?” “说要好好学习……” 我也不太明白,究竟何种原因肯让八头牛都拉不动学习的纪乔于碰书本,难道是喜欢上隔壁女班长了?好像只有这个原因解释的通吧! “呃,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忘记。”赵子哲打个响指,说道。 “什么?”我歪头问。 “过年的时候,纪渣男不是嫌压岁钱少么,阿姨说他这回月考总分过250分,就给他零用钱加倍。” 我信以为真,“真有此事?” “是啊,我亲耳所闻,能有半句假话,我天天给你做便当!” 赵子哲因为家父是五星级酒店厨师,所以十分擅长烹饪料理,拿的出一手好菜。小到腌制咸凉菜,大到鸡鸭鱼肉,目前没有他不会做的美食。 不巧的是,我们对话刚好让回来的纪乔于听见。 他丢给我一个红豆面包,脸色冷冰冰的。“你想多了,我妈才没那么大方。” “哎呦,别吊人胃口了,那你倒是告诉我们呀!” “什么。”他淡漠的咬着中性笔末端,迷人的双眸扫视课本。 “不受约束放纵任性的纪渣男突然奋发图强学习,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收看今日说法——” “闭嘴,”他隐忍脾气,纠正道:“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瞧不起,ok?” “好好好,得得得,那你们继续,小的告退~。” 我凝视他半晌,头脑开小差。 纪乔于笔尖指着一行英文,问我:“丙丙,这道题怎么做?cabin是什么意思?” 谁会瞧不起他?不对,换句话说,谁敢瞧不起他? 华城第三高中,大名鼎鼎的校草纪乔于,他除了肯听母亲两句话以外,从未把谁放在眼里。别人追捧他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威胁到他的行为习惯和作风做派? “丙丙?”他重复唤我。 我愣了一下,“啊?” “cabin是什么意思?” “哦,小屋、船舱的意思。” 他放下中性笔,盯着我,“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咱们继续。” 奇怪,真的很奇怪好不好。以前,不论我们这群做朋友的人,还是任课老师或者家长,都希望他身为学生摆正态度,把心思重点放在学习上。可是,当他真正照做时,却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异感。 我饥肠辘辘吃着甜滋滋的红豆面包,忘记喝水了,一口咽下去,卡在嗓子眼,憋得咳嗽不止。 “咳咳咳!……” 纪乔于见状,拧开自己的蓝色水瓶,递给我,贴心的轻拍我后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大口喝水,喝完了,拧紧瓶盖才发现自己刚刚喝的并不是自己的水瓶子。瞬间面颊潮红,刚刚我们……间接性接吻了? “谢、谢谢。” 他以前可从来不允许别人碰他东西,尤其贴身使用的物品,除非女朋友。上回,赵子哲吃饭吃到一半,筷子不小心掉地上了,懒得去卫生间洗,打算先借用一下纪乔于用完的筷子,他都不同意,俩人因此还差点吵起来……这次,怎么回事?难道又在讨好我? 自从自己习惯被他利用后,纪乔于好像越发明目张胆了。 下午第一堂课,他坐直身子,一心一意的听课。让我都严重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昨天我督促他学习的时候,他还一脸不耐烦呢,今儿就如包公唱戏,搁这儿玩变脸普? 放学时间段,赵子哲第一时间换好运动服,我就知道,自己的噩梦又来临了! “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我真的很头疼跑步啊!” 他如严师般说:“那可不行,我又和纪乔于打了个赌。” “什么?”我啥时候变成他们之间娱乐玩闹的重点对象了? “呃,他打赌你400米接力赛绝对跑倒数第一。”赵子哲实话实说。 我问:“你赌的什么?” “第一。”他也没什么自信心的说:“总不能我也认为你会跑倒数吧?这样打赌就无聊了~。” “话说纪乔于人呢?” 我们走到操场,巡视一圈都没见到主角,我不免疑惑起来:“放学的时候,你看见他了吗?” “没,他天天来无影去无踪,谁能知晓他的行踪啊,我又不是变态!”赵子哲想起来什么,狐疑道:“好像别班老师喊他来着,说是有人找他。” “别的班的老师?” 真是越来越诡异了,难道他的花心目标已经上升至老师了吗! 难以置信,初入高中时期,纪乔于曾经说过,自己要在三年内攻略13个班级不同的女孩子。现如今,目标已经实现,所以提高到老师了!? “卧槽。”我忍不住感叹道。 “怎么了?” “海蜇子,你会不会跟我想的一样?” 我俩彼此盯着彼此的眼睛看了足足一分钟,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凉飕飕的春风吹来,扫乱了我额前的刘海。 “好像,是一样。” 我俩非常默契的拔腿就跑,离开操场,迅速来到办公楼。 “你认识那个老师吗?” “不认识,没怎么见过,好像是高二级部的。” 教学楼这么大,我们该怎么找呀! 正当我们漫无目的行走在教学楼的第二层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最前方办公室内传来—— “只要我成绩到达300分,你不会再打搅我妈,这可是你答应的。” “嗯。” 我和赵子哲蹑手蹑脚的靠近,躲在办公室门后偷听,我抬头看一眼牌匾,‘校长办公室’!? 卧槽。 第51章 谈条件 单纯的我天真以为促使纪乔于突然励志的原因,为某个貌美如花女教师,想不到居然是因为……纪立富?! 我们探头探脑,竖起耳朵努力偷听。 校长办公室内,纪乔于坐姿颇像大爷,在皮质黑色办公椅上左右打转,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名贵的钢笔。 校长纪立富则坐在会客沙发上,不慌不忙的浸泡茶水。透明茶壶中绿色茶叶泡开了,他拿起茶壶,将水倒入两枚做工精致的青花瓷茶杯,亲自亲手端给纪乔于。 我心想这是什么折煞人寿的画面,就算纪立富有愧于他,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亲爹吧?没大没小,太目无尊长了。 “我还有个条件。”纪立富笑容和蔼可亲,侃侃而谈。 “说。” 纪乔于丢掉名贵的钢笔,座椅旋转90°,注意到一颗玉雕而成的白菜,他搬起来摸两把。办公室内不论多么贵重的东西,好像在他眼中都变得一文不值,他无聊的放回原处,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开始扫视墙角的书橱。 纪立富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容反驳:“高考结束,我安排你出国留学。” 我心里咯噔一声,漏跳一拍。 想起先前纪须岩在医院曾跟我聊过的话题中,明确提到过;纪立富有准备让纪乔于出国进修的打算。 “出国?”纪乔于显然并未考虑过自己的未来规划,他冷笑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 他‘哐当’一声将茶杯重重摔在办公桌上,茶水溅撒,纪乔于甩甩手面的茶水,眼底腾升愠怒,抬脚预走。 纪立富拉住他,厉色道:“要明白,现在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除非按照我的安排走下去,否则,你妈妈……” “放开我!”他猛地一甩手,怒不可遏的瞪对方,“别tm跟老子提我妈!” 纪立富眯起眼睛,“我是为你好。” “又tm为我好,又是这句话!”纪乔于发疯似的将办公桌上所有文件掀翻在地,发出狂暴噪音。 他一脚重踩文件夹,指着纪立富鼻子毫不客气的大怒道:“难道,你tm睡我妈也是为我好,把我带来这个世界也是为我好?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存心找事儿!呵呵,你不过是在尽力弥补我们罢了!给你内心的罪恶一点心安理得!麻烦看清楚自己地位,是你在跟我们赎罪!别把自己当成圣人,我tm从不稀罕!” 纪乔于顿了顿,浑身散发出盛气凌人的气势,眼里彷如喷射火焰。 “你休想支配我的生活,表面声称出国留学,实际不过就是想尽办法的让我们母子分离!呵呵!” 说完,他目中无人的转身,大步流行朝办公室出口走来。 赵子哲手疾眼快,把我带离现场,我们卷缩在楼梯下方隐蔽的角落里,等待纪乔于离开再现身。 大概五分钟后,我们做贼心虚的走出办公楼。 我努力消化刚才听墙角得知的消息;原来纪乔于拼命学习是为摆脱纪立富骚扰伯母。 我和赵子哲回到教室,并未看见纪乔于,但是他书包还在原位。 赵子哲父亲打电话催促他回家学炒菜,于是匆匆与我告别。 我来到操场,打算跑两圈锻炼双腿耐力。一个愤怒的身影健步如飞,急速奔跑在塑胶跑道上,从我眼前划过。 纪乔于汗如雨下,不知疲倦,他闭着眼睛凶猛的向前奔跑,超越一个个慢跑的学生。柔软的黑色发丝飘荡在脑后,眉头紧蹙如麻花,心烦意乱。 我被他这副急躁又不安的表情吓到了,赶紧跟上去,拼命追他,俩人上演一场你追我赶。 “纪乔于!纪乔于!!”我在他背后使劲儿呐喊。 他回头看一眼,慢慢停下脚步。 我累的够呛,双手撑着膝盖,额角渗出一层细细的汗,刘海粘在皮肤上,很难受。 “干嘛?”他靠近我,没好气的问。 “呃,我想吃碎碎冰,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买?”我随便找个理由,先把他拖住再说,他再玩儿命的跑下去,体力恐怕会透支。 “你丫的是小学生么?买个东西还要人陪。” 话虽这么说,他却一边抱怨,一边陪我去超市。 “我请你吃,别骂我了。” “这还差不多。” 他直接用门牙撕开碎碎冰的包装袋,猛力从中间扭断冰棒,咬牙切齿的啃起来。 我感觉他捏在手掌心的碎碎冰,好像纪校长身体似的,纯属被他拿来出气…… 我探视性的问:“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哦?” “管那么多,月考还有多久?” “月底考,大概还剩二十多天。” 他攥拳摁在我的脑袋上,威胁道:“若是我不及格,就揍你。” “我靠,你居然威胁我?这是你拜托别人的态度么!”我不服,凭啥自己要被他使唤来使唤去,心情不好就拿我当出气筒! 纪乔于愣住,并未预料到我会反驳他的话。 他胳膊勒住我的脖子,“什么态度?啊?这样吗?” “咳咳咳!放开我!混蛋渣男!”我使劲儿拍他胳膊,打死不求饶。 他咬着冰棒,一只手钳制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揉乱我的发型。 “让你教我功课是看得起你!哼,蠢货!”纪乔于狂妄自大的说道。 究竟谁才是傻子? 纪乔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强装欢笑的样子真的很令我心疼。 我被勒的难受,痛苦不堪的求饶:“好好,我错,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威严的老师哎!” “切,称你一次‘佟老师’还真把自己当块香馍馍哦?” 隔天星期五,他学习态度确实有所转变。上课不打瞌睡,下课不打篮球。借我笔记本背重点,牺牲午休时间学而不厌的做练习题。 这天周日,纪伯母带纪乔于去墓地哀悼刘万叔叔,母子俩一大早就离开了弄堂。 我收拾好书包,背上身,拿两块三明治骑车出门。 刚出弄堂口,一辆白色玛莎拉蒂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突然拦截车道,害我自行车差点撞上车门。 车玻璃缓缓降落,酷似纪乔于的面容在黑色车窗后慢慢显现。 纪须岩高挺的鼻梁上带着墨镜,帅气逼人的说道:“上车。” 我把自行车锁好,打开副驾门坐进去,拴紧安全带,车子平稳上路。 车内音色极好的音响播放着舒缓的大提琴演奏曲,在春暖花开的时节里,听的叫人犯困。 我闲聊道:“咱们以后还是直接在市图书馆集合吧,我怕被纪乔于撞见。” “哈哈,”纪须岩轻笑出声,“搞得像偷情一样~。” 我翻个白眼,双手抱臂,耐心解释:“他对你敌意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跟你的关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若是让他碰见,肯定怀疑有鬼。” 小跑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空档,纪须岩看向我,浅浅一笑:“要是我不同意呢?” “那我可保不准先前答应你的事情能不能办到了。” 绿灯亮,他视线重新落在眼前马路,专心开车。 “所以小妹,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我坦白道:“纪伯母刚出院的时候,我提过一嘴让他考虑去纪家,结果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年后,我又说了一次,他差点揍我。” “唉,不好办。” 车子拐进地下停车场,绕几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车位。 纪须岩拔掉车钥匙,徒然附身靠近我,我心头一紧。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我们之间距离仅仅只有几厘米,仿佛只要动一下,就能碰上彼此的嘴唇。他琥珀色透亮的双眸里倒映着我微微脸红的模样,左眼角下方美人痣晃的我心跳加速。 纪须岩左手慢慢伸过来,我吓得脸色惨白,以为他要在车里做过分的事情,猛地将他整个人推开~! ‘嘭!’ 纪须岩没扶稳,后脑勺磕在挡风玻璃,疼的呲牙咧嘴。 “小妹,你干嘛推我?” “……你、你要做什么啊?” 他一脸不能理解的盯着我,“帮你开安全带啊!” “……” 尴尬,周围空气仿佛凝结,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打开车门迅速下车,向停车场出口快步走,顺便低头四处找地缝,真想赶紧钻下去,丢死人了! 纪须岩锁好车子,跟上来,揉着后脑勺,哀怨的瞅我。 我不好意思的赔笑道:“对不起嘛,是我反应过激了。” “之前就想问,你和纪乔于到底什么关系?”他想了想,好像觉得有点不妥,补充道:“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可以猜猜。” “呃,好吧。”既然我们已经成为朋友,加之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况且他是纪乔于的哥哥。我叹了口气,说:“我们之前交往过。” “分了?” “嗯。” “什么原因?” “呃,比较复杂。”总不能把:纪乔于和赵子哲打赌,以及他专程试探我。这些实况一五一十的和纪须岩交代吧?所以我扯个慌:“他脚踏两条船。” “被你当场逮住了?” “嗯嗯。” “呦呵,真有我们爹当年的作风哈~。”纪须岩轻浮的感叹道。 第52章 图书馆的美好时光 市中心图书馆,我和纪须岩选择一处僻静的角落落座。 一排排大型木桌前方,坐有许许多多备考生,姿势统一埋头书本,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有的学生戴着耳机,也有的学累了趴在桌上休息,还有的徘徊在书架间找寻资料。 有时倦怠学习,我便来这儿看书背题,看见大家都在寒窗苦读,很奇妙总能被气氛所渲染。 纪须岩也带了几本书,不过都是医学相关,我看不懂。我在做复杂的奥数题,遇见疑难解不开,就问问他。 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偶尔走路的声音,均不敢大声讲话,所以我们凑得很近,身子挨着身子,稍稍动一下,胳膊就能碰到他的胳膊肘。 “这道题的xy怎么解?”我把数学习题移动到他面前,主动问。 纪须岩视线从医学书转移至数学题,小声耐心的帮我讲解。 我痴痴的咬着中性笔末端,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听得稀里糊涂。 他从我眼神中捕捉到迷惑,拿出空白的草稿纸,将所有解答步骤全部写下来,又重新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讲给我听。 “所以x等于1089,y是3,听明白了吗?” “懂了懂了。” 我恍然大悟,重重点头,继续做题。 唉,为什么数学这么难,真叫人头大。 当人在聚精会神做某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恍如流水,眨眼间,一上午就在数学和英语中度过了。 我捏捏鼻尖,累的够呛,大脑需要休息十分钟。于是放下中性笔,起身打算去文学书架找几本小说看看。无意中经过医学类书籍,一本临床医学引起自己注意。 脑袋也忘记自己要去文学书架了,直接抱着临床医学的书回归原位。 “临床?小妹,你对临床专业感兴趣?”纪须岩见状,一双浅如湖水表面的琥珀眸子明亮万丈。 我打开书本第一页,冲他笑笑:“听说临床科比较热门,不知道会不会简单点儿。” “想多了,并不简单。”他伸手到我面前拿走那本书,随便翻看过目几页,还给我。竖起手指头,边数数边说:“临床主要包括:人体解剖、内外科、生物化学、生理、病理、医学生物实验、诊断……等等,又杂又多。临床医学实际上比骨科更难……” 我听得云里雾里,顿觉头疼,“那骨科呢?” “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只和骨头打交道。” “听起来蛮有趣,你们骨科学生平时都做些什么?” 纪须岩哈哈一笑,解释道:“把小白兔的腿打断。” “???”我惊了。 他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再接起来。” “……给动物接骨头?” “是啊,如果连小动物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照顾患者呢。” 我忽然产生浓厚的兴趣,又问:“还有吗?” “还有好多呢,配药、麻醉、打针、切刀口、缝合、接骨、复位、止血……”他知道我是门外汉,所以刻意讲的简单明了。“根据你选择的专业,每门科学习的知识都不同。” 我肃然起敬,“好复杂,学不明白怎么办?”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侧眼望我:“有大把时间会让你学明白,小妹,普通专业大学生涯只有3年,但我们医学生是5年,甚至更久。” 我在心中打算盘,假如我选择从医,那么……别人学习的时候,我们在学习。别人毕业的时候,我们还在学习,别人实习了,我们依然在校学习……恐怖如斯。 我犹豫不决的打退堂鼓,“呃,听说很多学生,学习八年,等分配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秃头了?” 纪须岩噗嗤一声笑出来,很自然的揉揉我的小脑袋,真认可了这句话:“掉头发蛮严重,所以,我们日常吃黑芝麻。” 我耳根发热,内心腾升一股奇怪的感觉。 印象中,只有两个男人喜欢不自觉的摸我脑袋,一个是我最亲近最爱的爸爸,每当我考试获得优异成绩,他会欣慰的摸摸头,夸赞我。另一个则是纪乔于,我被他摸摸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心猿意马…… 可是纪须岩不经意间对我这样做,且动作自然,令我感觉充满暧昧和挑逗的意味……我不适应,甚至有点点反感,坐姿也变得拘谨了些。 纪须岩徒然凑近我的耳朵,开玩笑说:“听说,我们学校医学院有人带假发。” “噗!” 我们相视而笑,聊半晌,继续看书。 他好像正在背题,聚精会神专心致志,书面的学术语我一点儿都看不明白。 我读几页关于临床医学的入门介绍,眼皮撑不住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神志不清。 纪须岩轻触我,“我出去会儿。” “哦,好。” 十几分钟后,他回来时,手中多了两杯咖啡。 我手捧焦糖玛奇朵,抿一口咖啡上面的花样泡沫,开心说:“真甜。” 他含笑,打开自己的黑咖啡,也喝起来。 “又不加方糖?” 他愣一下,略微惊讶于我的细心观察:“被你发现了。” “黑咖啡什么味道?”我禁不住好奇。 纪须岩将自己的咖啡推过来,笑容满面的说:“你尝尝。” 我低头滋溜一口,苦涩瞬间侵袭口腔所有味蕾,带点儿酸酸的味道,甜味基本尝不出来,很难让人接受! 我皱眉,难以想象他居然品如白开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难喝!这是什么啊!”我大声感叹,以表自己的震撼。 纪须岩竖起食指抵在自己薄唇前,做噤声动作。 我会意,捂住嘴巴,左右看看,发现周围认真学习的人此时都盯着自己。尴尬的吐吐舌头,低下头,脸颊微红。 他的笑声自鼻息见发出,捏了捏我肉肉的小脸蛋儿,小声道:“你年纪还小,欣赏不了。” 我翻个白眼,心想,整的好像他年纪比我大十岁似的。 美好的下午茶时光,春天温暖的阳光穿透玻璃窗细碎的打在桌面。 我慵懒的靠座椅,手捧书本,仔细研究临床医学的基础知识。不自觉扭头,跟纪须岩的目光相接。他好像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我,以至于我每次抬起头来,都刚好可以和他灼灼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但是他并不说话,面带微笑,表情柔和。 我们两个人一直泡在图书馆,废寝忘食,直到下午六点多,图书馆宣布下班,我们才离开。 摸着扁平的肚皮,我快走不动路了。 “纪须……”我顿住,感觉直呼大名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哥哥,我请你吃晚餐吧,就当做感谢你帮我辅导功课。” “好啊。”他把玩车钥匙,好奇问:“吃什么?” “唔。” 我摸索摸索口袋,只有薄薄的几十块钱,自然请不起大餐,尴尬讪笑。 他似乎看出来什么,靠在车前,露出洁白的牙齿,堆满笑容:“我不挑哦。” “那就路边摊?” 此话刚出,我就后悔了。 像他这样的人,坐骑玛莎拉蒂跑车,身穿名贵服饰。只有红酒、名茶、山珍海味才能搭配。怎么可能愿意陪我一个小屁孩吃路边摊!? 然而,想不到纪须岩直接答应道:“可以呀~。走吧,你带路。” 我略微讶异,坐上副驾驶,纪须岩在我指挥下开车,很快来到夜市小吃街。 琳琅满目的小吃数不胜数,我的口水已经在嘴巴里打转。 他白色的裤子往小马扎上一坐,铮明瓦亮的鞋子踩在满是油渍的地面上。周遭乱哄哄的人群又吵又闹,纪须岩鹤立鸡群的气质跟眼前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他却全然不介意,甚至接地气的点两瓶啤酒,笑眯眯的望着我。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这儿好像不太适合你……” “挺好的,我想尝尝。”他摇摇头,招手叫来老板点餐。 也不知道他所说的‘尝尝’是尝多少,乱七八糟的点,全然不顾及我的钱包能否应付。 几盘麻辣烫端上桌,纪须岩后知后觉自己点多了。 我张开嘴巴大口吃饭,尽心尽力清空盘底。 纪须岩拿起一串羊肉鱼卷,凑近自己鼻子闻闻,始终下不去口。再看看我,已经大快朵颐连续吃了好几串。 我见他一脸为难,猜测道:“你是不是吃不惯这些东西啊?” 他窘迫的点点头,“对身体不……”纪须岩不想扫兴,换句话说:“我没吃过。” “那你赶快尝尝,真的很好吃!”我鼓励道。 纪须岩慢条斯理的进餐,模样优雅。好似摆在面前的食物压根不是麻辣烫,地处环境也不是夜市路边摊。更像身处高档餐厅,一个能把垃圾油炸食品吃出西餐味道的男人,真是别具异彩。 “味道怎么样?”我关心道。 他认可的点头,“还不错。”想了想,转而又问:“小妹,你有门禁么?” 我坦白道:“我父母经常留宿工厂员工宿舍,不怎么回家啦。” “到我家里,陪我玩会儿再送你回家吧。” 我浑身一僵,仔细掂量他这句话的含义——‘家里’,‘玩会儿’…… 第53章 一品黑咖啡 我肯定是头脑一热才会答应他,纪须岩随随便便让我去他家?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和所有女孩子都这么随意相处。 结账的时候,老板说已经有人买过单了。 怎么回事? 我惊讶的回头看他,纪须岩没说话,只是浅浅笑着。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副驾驶,车子平缓的开在马路上,路程十几分钟,小跑车抵达3号街高档住宅区。 “你住在这里吗?”我问。 视线透过车窗玻璃,我环顾四周的环境,发现清一色都是普通的十几米楼房建筑。原以为,像纪须岩这么有钱的富二代,家的构造最起码二层小别墅,想不到也就住在普普通通的高档小区里。 纪须岩回答道:“是的,距离华城大学很近,来回也方便些。不过平日功课紧,周一至周五都住在学校。”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我跟在他身后步入直通楼上的电梯,纪须岩摁下17层按钮。 此时,电梯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拘束的站在角落中,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麻烦他一整天,又是教学又是请吃晚餐,属实心里过意不去。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正在心想如何回报他的时候,电梯‘叮咚’一声,提示已到达17层。 家门指纹识别带密码锁,并不需要钥匙,他直接推开盖子,将食指轻轻摁下去,门便自动打开了。屋内瞬间开启所有灯光,明亮刺眼。 我迈进玄关,脚踩在干干净净甚至反光的大理石地板上。 “小妹,随便坐,我先去换身衣服。”语毕,纪须岩径直朝卧室方向走去。 我环顾周围,硕大的客厅几乎比我家两个卧室加起来还要大。 一切家具整齐的有点过分。有住的痕迹,但是并不明显。显然有阿姨定期打扫,时刻保持整洁状态。 简约设计风格,欧式沙发,复古的纯红木茶几,一尘不染的桌面上整齐摆放电视遥控器和超薄苹果笔记本电脑,以及几本医药相关类厚实的书籍。 厨房料理台,几种洗干净的水果放在篮子里。五颜六色的果皮给单调的厨房增添一丝视觉舒适感。 我打开阳台的落地窗,走出去,站在外面一览无遗广阔的星河,甚至可以眺望远处的山包。 石头堆砌的扶手上面,各种花草并排摆放在一起。有薄荷、月季、小菊花、银花,绿萝,华山松、盆景……基本都是对身体有益的中草药。 阳台角落的大瓷盆养着一颗足足一米多高的仙人掌,高度令人敬畏。 若是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掉墙角的小植物。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土壤每排都插着一面纸质标签小旗子,字迹工整,标准楷书,注释了刚刚探头冒出小嫩芽植物的种类名字。 纪须岩换好衣服,在里屋喊我:“小妹,过来。” 他高挑挺拔的身子立在厨房,煮咖啡的动作十分熟练,咖啡机运作的同时,他弯腰从橱柜中取出两个蓝色的咖啡杯。 想不到,纪须岩不仅酷爱喝咖啡,也会自己煮咖啡。 他手举咖啡壶,动作优美的倒入咖啡杯,再加方糖和伴侣浓奶。 “小妹,尝尝。” 我坐上高脚椅,斜身靠在黑色料理台前。跟他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嗅到缓缓漂泊在空气中的咖啡香味。 我拿起咖啡杯,像喝水似的,简单喝一口。香醇浓厚的咖啡一半苦一半甜,流入咽喉,香气四溢,连鼻腔内都充斥独特气味。令我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你闻。”纪须岩露出温柔的笑容,将咖啡杯稍稍远离我的嘴唇,声音低沉柔和,“放空自己,慢慢呼吸,试着感受它的香气。” 我照做,轻嗅咖啡的香甜,闭眼,渐渐沉醉其中…… 他一只手自然搂住我的肩膀,身体情不自禁的靠过来。 我浑身一震,四肢变得僵硬。 “不要直接喝,让咖啡在你嘴中停留片刻,再慢慢咽下去……”纪须岩嗓音悦耳的指导道。 低调奢华的居家环境,温馨昏黄的灯光,出类拔萃的男人,一切都显得赏心悦目,静谧美好。 他目光灼热的凝视我,仿佛正在努力诱惑我一步步沦陷至此。 “感觉怎样?” 怕他嫌我不懂品尝,我很想称赞他,却又找不出特别的专用名词,干巴巴的说:“味道不错,我蛮喜欢。” 他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小抿一口,笑容如耀眼的阳光。 “你为什么对黑咖啡情有独钟?” “我喜欢纯洁纯粹不增添任何杂质的东西。” 他说的太抽象,我不明白。 “黑咖啡不加任何修饰,强调咖啡本身最原始的口感和香味。” “哦哦。” 他拥有独特见解,是个出众的男子,喜欢的东西极具深奥。 也正是这一刻,我非常清晰的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多么遥不可及。尽管他口口声声喊我‘小妹’,可是,我却无法融入他的世界,因为我达不到这样的高度,我眼界低,见识短。 纪须岩是大学生,见多识广,又出生在上流社会,他从一开始就赢在起跑线了。而我只能通过后天的努力,拼命加油追赶他的步伐。 “我决定了!”我重拍桌子,高声说道。 纪须岩被我猝然出声给吓住了,端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两下,咖啡差点儿洒出来。 “决定什么?” “我的目标是,华城大学医学院临床科!”我斗志昂扬的握拳。“我要成为一名医生,将来救死扶伤!” 纪须岩非常配合的拍手叫好,“非常棒,小妹,我支持你。” 我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我忽然想起纪乔于的梦想,半开玩笑的和他说:“你知道纪乔于未来打算是什么吗?” “不知道。”他摇晃两下咖啡杯,从咖啡机上取来咖啡壶,给自己续杯。“是什么?” “居然跟我讲,他要念服装设计专业。将来,造福亚洲所有的女孩,让她们都能变得漂漂亮亮。” “……噗。”纪须岩强忍憋笑,一针见血:“梦想很伟大,现实很骨感。” “对吧?典型渣男梦想哦。”我致命吐槽:“他三天两头换女友,比翻书速度还快。不过最近倒是变得安分守己了,也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 “那还不错。”他的语气有点应付。 我喋喋不休继续说:“周一学校举办春季运动会,纪乔于擅长篮球,还报了超长跑项目。他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给我报了女子接力赛!唉,我真的不擅长体育,结果被他带下水。最近天天被他拉着去操场运动,腿都快酸死了~。” “哈哈,真霸道。”他看起来并不关心纪乔于的日常状况。纪须岩大手覆盖在我的腿部,力道适中的揉揉捏捏。“注意身体。”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跟他谈论关于纪乔于的事情,双目不自觉的垂下,歉意的说:“抱歉啊,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太多了……” “不会呀,小妹,你知道么。每次谈及纪乔于,你总是眉飞色舞,生动可爱。我很喜欢~。” 他抽取一张纸巾,体贴细心的擦拭我嘴角的泡沫奶。 我身子仿佛被摁下暂停键,不敢动弹。任由他细致入微的照顾,心中暗潮汹涌,澎湃翻滚…… 纪须岩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彻明亮的看着我,我的思绪片刻出神游离。 我很少近距离观察别人,他五官极致立体,如雕塑。倘若不清楚他的大学专业,走在街头,或许别人都以为他是明星。 不知不觉间,纪须岩的身子靠拢过来,紧密的贴着我,一只大手再次揽住我的肩膀,试图将我整个人搂入自己怀中。 望着纪须岩渐渐放大的面容,眼前画面令我眩晕,大脑直接卡壳,心脏骤停几秒钟猛然加快跳动。 然而,他却只是纯粹的用指腹轻轻摩擦我粉嫩的樱唇,勾起一抹轻浮的笑容,暧昧不明的说道:“这儿,脏了。” “……” 我慌忙低下头,躲开他炽热的视线,用衣袖胡乱擦嘴巴,擦干净喝咖啡时残留在嘴角的污垢,尴尬不已。 纪须岩却轻笑出声,问:“你会不会做吃的?” “吃的?”我无所适从,只觉得气氛越来越诡异,脑回路并不在状态,迷糊的说:“不是刚吃过晚餐吗?” “随便做点吧。” 我绕过料理台,来到厨房内部,打开烤箱,又从冰箱中取出几枚鸡蛋,询问:“曲奇饼干可以吗?” “可以。”他换坐在我的位置,隔着料理台,两只手撑着下巴,唇角微勾,“我只是想看你做东西忙碌的样子。” 我莫名其妙,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不过来的路上我就在思前想后应该如何回报他,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做一份自己最拿手的曲奇饼干吧。 我将面粉和鸡蛋混合搅拌均匀,偶尔回头看他,纪须岩的视线从未移开过。 还是觉得应该找点话题,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道:“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吗?” “是。” “你单身?” 第54章 突然强吻 我并不了解纪须岩,不清楚他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身为纪立富的大儿子,作风做派难道有所不同,纪家的一股清流? 纪须岩打开冰箱,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我?”他顿住动作。 我将曲奇饼推入烤箱,放下工具,站在原地,靠着橱柜。 “是啊,华城大学很多美女吧?”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你是什么样子的男生?怎么会单身呢。” 他突然一巴掌拍在我身后橱柜,步步靠近,直到我的身子紧贴厨房窗户,无处可去。纪须岩微微倾身弓背,嘴角勾起邪魅笑容,深邃目光中流动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愫。 “你对我很感兴趣?” 语调慵懒带有调戏的韵味,令我一时间彷若被蛊惑,神志稍稍混乱。 “没有。” 因为身高差距太大,我只好抬头看他。 我费力移开视线,又觉得这样做太怂,于是重新对视上他透亮的琥珀瞳仁。 “真的吗?”纪须岩挑逗式发问。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通过他明镜似的眸子,我清楚看见自己面颊渐渐染满红晕,神态迷茫,连睫毛都在不安的抖动着。 “我是什么样子的男人,需要你自己探索。” 纪须岩薄唇轻启,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我面部,清晰听见他温润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可耻加速的心跳声。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 他捏住我的下巴,眯起眼睛,低沉轻唤又悦耳的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几分玩味,和几分认真。 “我不喜欢你。”我说的有气无力。 面颊红润,耳根都在发烫! 他这是犯规,带有几分相似纪乔于的面孔,就开始为所欲为! 纪须岩轻抿嘴唇,狐诱性的舔了一下。 “你可以试着喜欢我。” 强大的压迫感袭来,令我瞬间如同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 “如何?” 语毕,他垂眸,倾斜歪头,缓缓的慢慢的,带有探视性的靠近我的嘴唇。 我双手使不出力气,想再次推开他,却又抗拒不了这副极其俊美的容颜。我承认,这一刻,眼前的人和纪乔于的五官重叠在了一起。 “我……不……能……” 某种清香飘进我的鼻子里,淡淡的,让人心神荡漾。 “嗯?”他不容抗拒,独具暗哑的嗓音直击我最敏感的听觉神经末梢。“你的眼睛,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 我又急又羞,浑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纪须岩猛地攫住我的唇,他湿润的舌尖刨开我的贝齿,肆无忌惮的在口腔内游走。 “……放开……!”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小手握成拳头,使出全身力气锤他胸口。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情急之下,我狠心咬破他微凉的薄唇! “啧。” 纪须岩后退两步松开我,指腹轻擦一下嘴角的血渍。 我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怒瞪他。几秒钟,所有的理智全部回归大脑。 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不是纪乔于!他叫纪须岩,他的左眼有颗美人痣,他比纪乔于更混蛋! 我背上书包,双手紧紧攥住书包带子,抬脚迈开大步,加速朝玄关跑。 “小妹!” 任凭纪须岩在背后如何叫喊,我毅然决然,坚定不移,绝不回头看他。 为什么我会心动,又悸动的那么不真实。我甚至怀疑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幽香是是魅惑人心的毒药! 刚出他家大门,手腕猝然被拉住,我猛然回头,撞上纪须岩惊慌失措的表情。 “抱歉。”他胸口因为紧张和害怕而上下起伏,眼底展现出动荡不安的情绪。纪须岩再次语重道歉:“真的对不起。” “我是跟你学习文化课,不是来找你谈情说爱的!” “我知道。” 他稍稍点头,意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 我冷静几秒钟,甩开他的手。“我要回家。” “小妹……我送你。” 这一次,他并没有拦我。而是跟我一同步入电梯,满脸怅然若失。 “不用,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车。”我把纪须岩往电梯外面推。 他不依不挠,硬挤进来,说:“这个时间段附近打不到车,我送你。” 我的大脑一片浆糊,无法思考,只想赶快远离这儿,离开他。 电梯内的空气令我窒息,很快到达负一层停车场,我如逃命似的拔腿就跑。 纪须岩追在身后,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小妹,别乱跑!我送你。” 我终究没有同意他开车送自己回家,天色甚晚,已经将近十点半,离开高档住宅小区。我拉拢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走在路上。 偏偏这个时候小灵通手机没电了,我气得想摔掉,无奈又没钱换新的,还是塞进口袋里,面容憔悴的继续走路。 徒步十几分钟,马路上已经基本看不到一辆轿车,更别提能不能打到计程车了。 偶尔经过几辆跑长途速度极快的大货车,带着呼啦啦的大风,刮的我面颊生疼。 不远处,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吊儿郎当的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的朝我直冲而来。 我吓一大跳,以为纪乔于要撞我,连连后退。 他脸色跌青的在我面前停下车子,掉头,重拍两下单车后座,命令道:“上来!” 我心头一阵酸涩,心底几乎快被委屈填满,鼻头红红的,眼眶湿润,想哭—— “憋住!”他指着我的鼻尖,命令道:“老子开恩,让你坐‘女友专属’,你要是敢哭出来,就把你丢在这儿,不管了!” 我被他低吼的声音吓得震住,眼眶使劲儿撑住泪水,尽力不让泪花掉下来。憋屈的跨上单车后座,他粗鲁的抓住我俩胳膊,狠狠摁在自己的腰部。 纪乔于说:“抓紧,掉下去老子也不会停车!” 单车顺利上路,习习凉风刮在面部,很快将泪痕吹干。 3号街道距离13号弄堂非常远,骑车至少要半个多小时,纪乔于绝对不可能偶然经过。是纪须岩,他知道附近打不到车,所以才联络纪乔于,让他来接我。 一路无话,他只管骑车,风驰电掣。快要抵达弄堂口的时候,他一个急速掉头刹车,将我狠心甩了出去。 “啊!”我没站稳,跌坐在地。 纪乔于暴怒的点车,蹲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脸,不可一世的黑眸愤恨的燃烧着火焰。 “你去他家干什么!?” 他逼问的语气,让我心头害怕发颤。 “我……我……” 他面目狰狞,责备道:“我tm有没有告诉过你,纪须岩不是个好人!?” 我突然好怀念他的怀抱,可怜巴巴的张开双手,只希望得到他的安慰。他却猛地站起身,躲开我的投怀送抱,冷哼一声,双手抄在裤口袋,不愿搭理我。 “佟丙丙,既然你选择贴呼他,咱们还是绝交吧。” “什么?” “我再三警告过你,是你自己不听。” 我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不知什么时候磕破了,染红一大片牛仔裤,痛觉神经好像并不敏感了,因为心正在滴血,早已大大压盖过皮肉伤口的痛感。 纪乔于背对我,吐着烟圈,声音略显沧桑,失望地说道:“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我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面对自己,“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 他面如土色,眼神黯然,狠狠抽一口烟,我觉得他抽的不是烟草,而是正在将我心脏脉络一点点剥离。 “没有陪他共度周末?没有上他的车?还是没有去他家?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周末有事儿,要好好学习功课!你tm找野男人学习功课,学习什么?学习睡男人,还是学习花样姿势?” ‘啪!’ 我毫不留情的甩他一个大耳刮子。 痛苦、压抑、委屈、绝望、痛心疾首,各种情绪参杂在一起,仿佛要把我淹没。 他舌头捣了捣被打红的侧脸,直视我,举起自己的拳头就要冲过来,我不怕死的闭上眼睛,仰起头。 “你打死我吧!连同我喜欢你的心也一起打碎!” 他的拳头举在半空中,猩红的眼眶像两道骇人的窟窿。 “……你说什么?” “是!我tm犯贱!佟丙丙就是该死!”我歇斯底里的吼他,但却在骂自己。 手不受大脑控制,重重锤他胸口。我拼命的摇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伤心欲绝。“呜呜呜,你打死我吧!呜呜呜呜呜……” 纪乔于呆呆的站在我面前,像被抽离掉灵魂,空洞的只剩下一具躯壳。 “你说……什么?”他重复问。 我终于鼓起勇气告白纪乔于,却是在五年后;在我们分手后;在他要打我的这一刻;在我心灰意冷的瞬间—— “我喜欢你!整整五年!” 他的瞳孔剧烈颤动,表情极为震惊,张着嘴巴说不出半句话。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因为我tm喜欢你!” “……佟……” 我语毕,只想一头撞死在他面前,老死不相往来! 纪乔于拽住我的手臂,将我拥入怀抱,狠狠的力道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心脏。 “对不起……” 第55章 春季运动会 感受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声,我双手慢慢伸向他的后背,却在他再次发出声音时,四肢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纪乔于松开我,清冷的桃花眼倒映着我绝望又呆滞的面容。 “……为什么?” 他的脸庞隐匿在黑暗中,白皙肌肤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病态。 “你是个好女孩儿,我不适合你。”他语调颇为无奈,说的云淡风轻。 早已习惯拒绝不心仪的女孩,脱口成章,根本不需要大脑思考,更不用考虑需不需要给对方面子。 没想到,面对我郑重其事又带半分冲动的表白,结局竟是如此仓促。 “嗯,我知道了。”我吸吸鼻子,强装笑颜,“那,回家吧。” “嗯。”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陷入深深的悲伤漩涡。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性,仿佛早已命中注定。 我没有勇气问他究竟不喜欢自己什么地方,因为我知道,当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时候,可以说出一百种理由。就算改变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我迷失在名为纪乔于的森林中已经长达五年,双眼迷失,找不到出口。现如今,迷雾消散,离开森林的光明大道就在前方,为何不踏出这一步? 我应该释怀了,先前之所以不甘心,是因为稀里糊涂的跟他在一起,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感情。 现在说的彻头彻尾,明明白白,哪还有半点遗憾呢? ‘叮咚!’‘叮咚!’ 小灵通刚插上充电器开机,荧屏闪烁,显示两条未读短讯。 (1)发送人:纪须岩,短信内容:小妹,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到家回个电话好不好?我狠担心你。 看的出来他的确在担心我,连‘很’都打错别字为‘狠’了…… (2)发送人:纪须岩,短信内容:小妹,到家回个电话,我一直瞪你。 这担心都变成紧张了,‘等’输入成‘瞪’…… 关掉台灯,我趴在床上,揉着干涩的眼皮,摸黑给纪须岩拨通电话。 我真是彻底栽在这对亲兄弟的手里了…… 那头只是短暂的嘀嘀两声,便很快被接听。 “小妹!”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嗓音沙哑的回道:“我到家了。” “你哭过?”他很敏感的察觉出我的状态,后悔莫及的说:“是……因为我吗?” “不是。”我斩钉截铁的语气。 “因为纪乔于?” “嗯。”我冷冷的态度可能让他感觉不适应,电话那头半天没出声,我补充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小妹!我知道我的行为太鲁莽,我道歉。” “……” “但是我不想因此失去你。” 我静静的听他讲话,心绪全乱,整个人非常不在状态。 纪须岩的语气变得严肃认真,深情誓言,对我承诺道:“没关系,我知道你还喜欢他,我等你。一个月不行,我等三个月,三个月不行,我半年……等到你什么时候忘记他。” 就算我忘记纪乔于,又能如何?他以为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我无力的拒绝,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我、我忘不掉……” 纪乔于所带给我的伤痛,已经刻骨铭心,留在记忆底层,灵魂的深处。我不是鱼儿,没有7秒钟的记忆,一辈子看起来很短,却漫长到足以让我铭记他。 “没关系,”纪须岩深吸一口气,非常肯定的说:“我会让你忘记他。” 语毕,他擅自挂断电话。 我的眼睛已经停止流泪,但视线还是模糊一片。 纪乔于卧室灯光,微弱的透过窗户照射过来,打在我家书桌上面。 我已经没有勇气爬起来偷看他,更做不到和他一起上下学了。甚至想搬家,想转学,想去一个看不见他的地方,重新生活! 在感情的道路上,如何才能顺利的走下去? 我的心已经荡然无存,碎成一地,仅剩残骸。粘都粘不起来了,粉碎性,彻底性。 这就是纪乔于留给我的。 而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是另一个男人。 他长得很像纪乔于,拥有出色的外表,杰出的才华横溢,家世背景腰缠万贯,人品干净,仪表堂堂。他就是——纪须岩。 一个比我年长两岁的男生,纪乔于的亲哥哥。 倘若我和他交往,会不会很快忘记喜欢过纪乔于这件事? 隔天。 我顶着俩大核桃仁肿眼泡来到学校,意外的,纪乔于并不在座位席。 赵子哲正在啃一根油条,见到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得差点噎死。 “小饼子,你又怎么了?” 我很不满意他用‘又’字开头,“没什么。” “又被纪渣男甩了?” 说话真是一针见血。 赵子哲语气转而变得冰冷,“除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能让你哭一夜。” “好吧,你猜对了。” 班主任王涛挺着啤酒肚登上讲台,指挥我们所有人前往操场观众席。 我左边坐着万松和安晓名,右手边坐着赵子哲,6班位置比较靠前,刚好在裁判员背后。 纪校长先是站在国旗下面发言,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观众席成千上百的学生们,没有一个人认真倾听,都在交头接耳,吵吵闹闹。 开幕仪式,安晓名换好拉拉队的蓝白色露肚脐衣服,站在最前方。20多个美少女,各个身材出众,前凸后翘。学校大喇叭响起欢快的音乐,拉拉队活力四射的在绿色草坪中央跳舞。 全校男同学的眼睛,齐刷刷直勾勾的盯着她们,目不转睛。 赵子哲和万松换好运动员的衣服走过来,丢给我一块运动员的号码布,上面印着‘6’号。 “小饼子,这是项目表格。”赵子哲递过来一张纸。 我仔细查找女子400米接力赛的时间,下午三点,再顺便看看其他人的参赛时间。 万松:200米短跑,上午9点。篮球赛,下午4点。 赵子哲:800米长跑,上午10点。跨栏,上午11点。 纪乔于:1600米长跑,下午2点。篮球赛,下午4点。 这么看来,纪乔于跑完长跑,还没等休息一会儿,就要参加班级篮球赛了。 我将项目表单整齐叠成小小的正方形,塞进口袋中,继续看拉拉队跳舞。 赵子哲把我拉起来,催促道:“走啊!站队去了!” 拉拉队表演结束,后面是每个班级的班花和班草领队运动员步入塑胶跑道,走一圈,过过形式。 我精神涣散的跟在他后面,后半夜才入睡,现在眼睛还特别不舒服。早餐没吃,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稀里糊涂的在操场走一圈,终究没有找见纪乔于的身影。 他不会临阵脱逃吧? 回到观众席,我百无聊赖的托腮望着操场。 春风迎面,空气中漂泊着迷失方向的白色毛绒柳絮。万里无云,明亮耀眼的灿烂阳光照着在校园每一个角落,操场上的运动健儿们正在做抬腿伸展等准备活动。 广播员在大喇叭里喊道:“华城第三高中,2009年春季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率先比赛的项目,是男子组女子组100米短跑。 各班的志愿者已经站在草坪上准备就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矿泉水。 参赛者陆陆续续走入塑胶跑道,站在自己的位置,蹲下,稍稍抬起腰部,呈现准备奔跑的姿势。 裁判员一声令下:“各位准备!” ‘嘭!’ 一道枪声打天,震耳欲聋。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100米短跑已经结束。 赵子哲坐在观众席,伸长脖子问:“谁赢了?” “咱们班好像没有参加100米短跑的同学啊。”我回答。 “哦对。”他摸摸脑袋,好像又饿了,拿出吐司面包,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我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发出抗议的声音,恰巧被赵子哲听见。 他问:“小饼子,你不会没吃早餐吧?” “没有,我摇摇头。” 没等他说话,一份精装便当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纪须岩的声音自我背后响起:“给。” 我们二人表情统一,意外的转头看向他。 纪须岩坐在我后面的位置,修长的双腿交织叠加在一起,他面带微笑和我对视。 赵子哲啊了一声,指着他说:“你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呃,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纪须岩。”我提醒道。 赵子哲拍手,顺口就说:“哦!继续演!” 我:“……” 纪须岩:“……” 我化解尴尬的氛围:“你别介意,海蜇子就是喜欢瞎给别人起外号。” 纪须岩僵硬的笑容慢慢融化,依然淡笑,来到我面前落座。 我问他:“你来干嘛?”想了想,觉得这样问好像并不合理,于是改口道:“你怎么进来的?”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就是从这儿毕业的。” 感觉自己问句废话,同样身为纪校长的儿子,想必门卫保安大叔都认识他,怎么可能进不来校门呢。确切地说,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敢拦他吧。 就在我们聊天之际,男子组女子组的200米长跑准备就绪。 “松树!松树!啊!——我爱你!!”安晓名站在终点,雄赳赳气昂昂的高声嘹亮大喊:“松树!加油!夺得第一名,我就嫁给你!!!” 万松做准跑姿势,教练举枪。 安晓名双手捧着闪光彩纸球,站在原地情不自禁的跳舞,身段柔美,舞姿妙曼。 我和赵子哲默契十足的站起身,双手包住嘴巴,异口同声的冲他大喊:“万松!加油!万松!加油!” ‘嘭!’ 刺耳的枪声划破天际。 万松身姿矫健的冲出第一位,眼神犀利,健步如飞! 短短几秒钟,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奔向终点,张开双臂狠狠抱住安晓名! 周围的同学惊呼出声,守着全校师生的面,万松和安晓名接吻了!!! 我:“卧槽。” 赵子哲:“卧槽!” 纪须岩没什么表情:“……” 第56章 来无影去无踪 裁判员当机立断宣布:“男子组200米短跑,冠军:6班,万松!” 万松紧紧搂着安晓名的肩膀,兴高采烈,举手握拳以示威武。 我来不及和纪须岩闲聊,身为6班志愿者,应当尽心尽力照顾运动员们。然而,我刚拿起矿泉水准备跑过去举国同庆,就见安晓名已经激动的梨花带雨,玉手使劲儿拧瓶盖,结果却打开不开,急得又掉眼泪。 万松宠溺的摸摸头,揉乱她的大波浪卷。他从安晓名手中拿走矿泉水,稍稍用力便拧开了瓶盖,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小饼子,坐下吧,人家有女朋友照顾呢!”赵子哲取笑我。 我瞪他一眼,其实离开观众席的主要原因是纪须岩。 他现如今就坐在原本属于万松的位置,高挑的身子引人注目,外加出类拔萃的相貌和超凡脱俗的气质,已经吸引来一大批女学生的瞩目。 我内向的性格实在受不了她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仿佛能杀了我。 我硬着头皮坐回原位,赌气说道:“哦,那我不给你送水了!” 赵子哲双手合十求饶:“可别!好姐姐,我又没得女朋友,还得需要你照顾,哈哈!” 纪须岩偷瞄赵子哲几眼,手若有似无的攀附上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说:“小妹,你参赛项目安排在何时?” “下午三点。”我拿掉他手,拘谨的坐在原位。 老感觉自己背后有一股子浓重的火药味,仿佛炮灰连天,但自己却听不见炸弹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发现赵子哲和纪须岩正不发一语的紧盯彼此,眼神之间仿佛摩擦起电,不断的有小火花迸射出来。 “???”我满脸问号。 纪须岩不经意扭头,视线落在操场上。赵子哲也立刻转头,吹口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刚才在干嘛?”我忍不住好奇的问出心中疑惑。 赵子哲用胳膊肘蹭我,而后站起身说:“男子800米长跑快开始了,走,陪我去跑步!” 我翻个白眼,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抱着矿泉水,临走前不放心的对纪须岩说:“这儿挺无聊的,要不你四处逛逛。” “不无聊,我触景生情,回想起很多自己曾经在这所学校的高中生活。” 那感情好,反正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没必要管那么多。 我尾随赵子哲步入操场,关于志愿者,就是送水罢了,不过长跑要跟着。跟不上运动员的速度,可以直接横穿整个硕大的操场,来去自如,比较方便。 赵子哲迈入塑胶跑道,我站在距离他400米左右的位置,略微担心他。 这臭小子,刚刚吃了油条、豆浆、吐司面包,把肚子填的满满的,能跑动吗?真的没问题吗? 裁判员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准备!” ‘嘭!’ 枪声响彻云霄。 赵子哲如猛虎般急速冲了出去!快如闪电,压倒一片,紧随其后的有12个人,虽然名列前茅,但并未位居第一。他前方有一个如何都追不上的9班男生,比他的速度快一倍,渐渐的俩人已经拉开致命差距。 安晓名和万松此时回到观众席,努力为赵子哲加油助威。 赵子哲其疾如风的从我面前飞奔而过,我拧开矿泉水,拼命的追上去。他喝或者不喝,我都得跟在他身边,跟舔狗似的…… “海蜇子,跑快点!快点!”我催命似的喊道。 他表情极为痛苦,汗流浃背,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他咬咬牙,倏地嘶吼呐喊:“啊!!!————” 红色彩带在终点随风晃动,被9班男生率先触碰。 最终,赵子哲名列三甲,夺得男子组800米长跑第二名。 他累的够呛,最后冲刺晚了对方一步,后悔莫及。蹲在终点自闭,脸颊红彤彤的,头埋在臂膀中不愿面对我。 “喂,起来啦,回观众席。” “……” 我拉他胳膊,他的手臂如松骨一般,没有任何力气。 我耐心安慰:“没事,又不是倒数第二,你气啥?” “……” “哎,难不成让我背你回去?” 赵子哲这才闷闷不乐的从地上站起来,我发现他的双腿细微颤抖,走路摇摇晃晃。肌肉在过度强烈运动后,的确容易产生痉挛现象。 我弯腰,脑袋从他的右手臂下方钻出来,架住他一根胳膊。 “哎哟,海蜇子,想不到你脸皮也这么薄哦!” 他被我逗乐,抹掉额前细腻的汗珠,捏捏我的小鼻尖,恢复元气:“……呼,累死我了。” 春季运动会上午场比赛结束,班级陆陆续续回归教室,有的学生忙着换衣服,有的已经跑往食堂吃饭。 我和纪须岩慢悠悠的跟在班级后面离开操场,同班女同学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扫在我身上,令我全身心由内而外感到不自在。 关于昨晚他强吻我的事情,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及。 我的眼睛不敢跟他对视,独处时,面颊红润,总时不时的回想起来……羞涩的紧张。 “小妹,想吃什么?” “我都行。” “那咱们出校门吃?”他询问我的意见。 我觉得可行,因为纪乔于莫名其妙的失踪,形迹无影无踪,又喜欢冷不丁的冒出来。就怕他撞见我和纪须岩接触,被他措手不及的发现。昨天还因为这件事威胁我绝交……跟小学生似的幼稚。 纪须岩指指学校食堂,破天荒的说道:“我突然怀念起学校做的饭菜,不如我们——” “出去吃吧。”我拖着他的胳膊,强行往校门外走。 “佟丙丙!” 背后一道划破耳膜的熟悉男声,令我全身僵硬,停住脚步。 我不敢回头,紧紧抓着纪须岩的胳膊,小声提醒他也不要回头看,只要看一眼,我们俩就都死定了! “快走!别墨迹!” 我加快步伐,纪须岩感到莫名其妙,忍不住想要扭头去看是谁在喊我。 我拽他,“别看!快走!” “佟!丙!丙!” 纪乔于的声音步步逼近,最终还是被他抢先绕到我们面前。他盯着我放在纪须岩胳膊上的手,眼冒火光。 “弟,中午好~。”纪须岩人畜无害的打招呼。 纪乔于自鼻息间喷出冷气,面目峥嵘,伸手过来试图牵我。 我下意识后退躲开他,寒气逼人的说道:“干什么?” “跟我回去!”他怒目切齿。 我的手并未离开纪须岩肌肉精实的手臂,面如霜雪,以陌生语气说道:“我要和哥哥去吃饭,管你屁事。” “草,你tm是不是找打!” 我最烦他这一点,动不动就威胁逼迫我,动不动就想用武力解决问题! “走吧,哥哥,别管他~。”我的声音如同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不带一丝温度。 “弟,拜。” 纪乔于没有再追上来,站在原地,双手握成拳头垂在身子两侧,气得肩膀略微颤抖。 我们走出校门,我忍不住回头望他。 纪乔于孤单落寞的背影立在春风中,眉头紧蹙,仿佛浑身散发出一股怒气冲天的烈焰。他黑不见底的瞳仁空洞灰暗,再也没有璀璨的亮光。帅气的面容露出浓浓的抑郁,渐渐的,眼底弥漫起一股悲凉的情绪,将怒火熄灭吞噬,爆发出一发不可收拾的悲伤。 我的心微微一颤,想起昨夜他拒绝我时无所谓的态度,又徒然觉得他罪有应得。 “小妹?”纪须岩似乎察觉出我的心情变化,手臂从我手中抽离,转而搂住我纤细的腰肢,故意讲笑话给我听:“你知道为什么1加1等于3吗?” “为什么?” “因为你傻。”他轻柔我的褐色短发,补充道:“但是傻的天真。” 赵子哲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我偏偏不服:“你别欺负我,我才不傻呢,我考全班第三!” “哦吼,厉害~。” 因为午休时间短暂,所以我们直接选择校门口用餐。但出校门时已经很晚,附近的学生人满为患,餐馆基本都坐满了顾客。 纪须岩指指小吃摊,说:“我们坐外面吃吧。” 我愣住,“可以吗?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为什么不自在?” 我指指他的黑色小马甲,白色短袖,红色格子拉裆裤,一副干净整洁的模样。难道可以忍受肮脏的马路边小吃摊?真的不是在委曲求全么…… 纪须岩牵起我的手,说:“无妨,我饿了,走不动太远。” 我们在煎饼果子摊位落座,因为我和纪乔于经常吃这家铺子,上次他生病入院,我也来买过。所以大爷已经对我十分熟络,不用多说,大爷就知道要点什么类型的煎饼果子。 我笑道:“大爷,老样子!” 纪须岩淡笑不语的望着我。 我补充道:“来两份!” 大爷边忙活顾客单子,边答应:“好勒!” “看来,你是常客。”纪须岩通过观察,肯定道。 我拆开一次性碗筷,傻笑道:“哈哈,这个世界上又不止你会经常光顾一家店。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咖啡厅,想必就是常客吧?” 他点点头,再次感叹我观察细节的能力。“波斯猫咖啡厅家的黑咖啡,是我最爱。” 第57章 不能和他在一起 春季运动会下午场伴随主席台喇叭的音乐拉开帷幕—— 第一场比赛项目是男子组女子组1600米超长跑,各位参赛者正在紧张的做伸展运动。 我和纪须岩吃完饭,回到观众席。 赵子哲酸溜溜的说:“哟呵,有异性没人性的小家伙,跑哪儿偷爱去了?” “学校门口煎饼果子!”我纠正他龌龊的思想,“你丫的,不吐槽没人当你是哑巴!” 纪乔于换好运动装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他径直走入操场,179的身高虽然不显眼,但气质出众,已然压倒群芳。 蓝色的运动短裤,白色t恤,阳光下十分耀眼。 “啊!快看!” “是校草纪乔于!” “天啊!真的是他,他居然报名1600米马拉松!” 周围热闹的气氛瞬间爆棚炸裂,纪乔于蹲起点的那一刻开始,女生们加油助威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此起彼伏,尖叫、呐喊、嘶吼,有的女同学甚至不怕喊破喉咙,尖锐的声音从未停止! 我捂住耳朵,反感的左右看看。发现大家都站了起来,双手高举过头顶,连隔壁5班和7班的男生都不由自主给纪乔于喊加油……他可真是男女通吃的典型代表。 但是,他们都是肤浅的,单单只喜欢光鲜亮丽的纪乔于。熟不知,他是一个喜欢穿海绵宝宝内裤,熬夜打电动游戏,脾气暴躁不好惹的纪乔于。更没有人知道,他渣女生被人揍断肋骨、换女友速度如换纸尿布,人品低的令人发指……真正的纪乔于,只有我懂,只有我了解,他们从未可知。 “纪乔于!男神!加油!” 得不到的才被称之为男神,我循声望去,一个胖墩妹子,约莫300来斤,浑身都是肥肉,不停摇晃手中的小旗子,万分激动的望着纪乔于。 “加油!勇夺第一!” “啊!老公!我爱你!” 我又循声望去,一个满脸雀斑的瘦弱妹子,约莫70来斤,风一吹就倒类型。 唉,这都是什么歪瓜裂枣,怪不得追捧纪乔于呢。她们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嘛,所以只能做大众粉丝了…… 纪须岩也被周围爆炸气氛所吓到,贴近我的耳边,说:“想不到我弟人气这么高。” 我感觉他的确低估了纪乔于的魅力值,扯扯嘴角,笑道:“你以为呢,他可是现如今华城三高的校草。” 纪须岩嘀咕道:“我和他长得差不多,怎么当年我没有被认可成校草呢?” “可能是你天天专注于啃书本了,”我实话实说,“自古校草众多情,万花丛中过,片叶均沾身!” 赵子哲补充道:“万花丛中过,一个不放过啊!” 我俩一拍即合,异口同声的默契道:“精辟!” 纪须岩面无表情:“……” 纪乔于是典型的生于安乐,死于忧患。 纪须岩是典型的奋发向上,节节高升。 俩人虽都姓氏‘纪’,却截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恶魔,一个天使。 目前,从我接触到的纪须岩来看,他为人处世低调圆滑,平易近人,善于为他人着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开跑车,住高档小区,我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平凡的大学生。他从不彰显自己纯种富二代的身份,更不会显赫态度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他很接地气,懂得欣赏事物,看透内在,接受新的东西。 而纪乔于,脾气差,性格劣质,人品低下。高调做人,鲁莽处事,稍稍有点成就,就到处显摆逞能。接受不了新的事物,等到局面无法掌控的时候,便会怨天尤人,选择逃避。 唉,我当初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混蛋小子呢…… “各位准备!” 思绪出神空档,裁判老师已经举起手枪,手臂直直的冲着天空。 ‘嘭!’ 枪声如雷贯耳。 纪乔于身姿轻盈的冲出起点,飞毛腿行步如风,神速独具鳌头。甩第二名4班男生整整300多米的距离,位居榜首。 第一圈跑下来,他保持第一名,但速度明显减慢。 我抱着矿泉水准备跑下观众席支援他,倏地被纪须岩拉住。 “干嘛去?” “我给他送水。” 赵子哲用下巴指指草坪现场,语气古怪的说道:“还用你去?好好看看。” 我随着赵子哲的视线眺望远方—— 妈耶! 纪乔于背后如拖着一连串尾巴,十几个女生手捧各种饮料,不要命似的追在他身后,清一色双眼冒桃心,像被下了情蛊,争先恐后! 我乖乖坐回原位,双手托腮,无可奈何的望着眼前一年一度才会上演的绝佳戏码。 第二圈,纪乔于用力奔跑,闪速路过6班时,视线好像和我对视了几秒钟。 他如绿荫场上一道耀眼闪烁的流星,更像脱缰的野马。 纪乔于挥洒汗水,身边跟着的女生也大汗淋漓。他随手拿走一个女生志愿者的矿泉水,小喝两口。紧接着,动作潇洒帅气的往头顶倒灌,透明冰凉的液体浸湿发丝和白t恤。衣服变得透明,紧贴在他线条性感的胸膛上。 吸引全校女生犯花痴,人声鼎沸,呐喊音量撕心裂肺,尖叫连连。 第三圈,纪乔于开始储备体力,准备最后的冲刺,他飞速跑过6班时,视线又和我重叠在一起,短暂几秒钟,他移开视线专注于跑步。 我挠挠头,就觉得他在没事找事。 是不是等下会嫌我不给他喊加油助威,或者送矿泉水?然后把我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以解没得到第一名的心头之恨。 我只好站起身,刚准备喊加油,就被纪须岩重新拉回座位。 “不要太惯他。” 我认同的点点头,继续淡定的观看比赛。 最后一圈,距离还剩300米时,纪乔于快马加鞭,瞬间爆发出全部实力!快如闪电,奔跑的速度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他的神速令人震惊,大家安静下来,全部都忘记了喊加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几千双眼睛盯着他风驰电掣的影子—— 最后,他以优异的速度高居榜首,排名第一! “男子组1600米冠军:6班,纪乔于!” 现场瞬间如炸锅,所有人的情绪都万分激动,有的甚至不顾对方是谁便鬼使神差的拥抱在一起。 他精疲力竭的躺倒草坪,却被一群女生团团包围。同学们高高的把他举起来,扔上天空,他的身子遭地吸引力落下来,学生们又再次将他抛向空中…… 纪须岩忍不住笑起来,“真有意思。” “呃。” 我不忍直视,每年都这么玩,这群女生能换换花样庆祝他么? 纪乔于坐在草坪上休息几分钟,慢悠悠的满载而归。 “佟丙丙。”他直呼我大名,“你过来一下。” 我指指自己的鼻尖,周围女生的目光如射箭般直直朝我看过来。在众人嫉妒想杀我的眼神中,我身不由己的跟过去。 男生更衣室门口,他气急败坏的一拳砸在我脑后墙面,我被彻底吓愣。 “为什么不给我喊加油?” 看吧,来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强词夺理。 “我中午没吃饱。”我摸摸鼻尖,随便找个借口。 纪乔于的拳头在发颤,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极力隐忍怒火,试图强制压下去,再次睁开桃花眸子时,一股忧郁腾升眼底,寒冷如冰针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穿透。 “你还是不肯听我的话?”他质问道。 我假装不知道,答非所问:“你说的话多了去,我不清楚哪一句。” “远离纪须岩!”他冲我低吼。 我的心情已经不会再因为他生气而痛苦了,我悠悠然的谎称:“我做不到,因为我……好像挺喜欢你哥的。” “混蛋!” 他又一拳砸在水泥墙上,鲜红刺目的血液自骨节分明的指间流出来,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佟丙丙,你不要试图挑战老子的底线!”纪乔于的眼神几近崩溃边缘。 我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凶猛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如山洪海啸,有种令人畏惧害怕的气息。 “我警告你,佟丙丙……”他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充满危险的味道。“你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就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属实被他这句霸道不讲理的话惹怒了,瞪大眼睛怒视他,“凭什么,就因为纪须岩是你哥哥?” “他不是我哥!” 我耻笑他:“就因为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所以你不允许我和他交往?纪乔于,你算老几,我是你的谁,你凭什么来管教我,你又以什么身份跟我对话?是同班同学的关系,还是同桌,是邻居还是前男友?呵呵,好像不管以哪种关系来跟我讲话,似乎我和纪须岩交往这件事,你都管不着!” 纪乔于眸子中笼罩一层雾气,“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我抹掉微凉的眼泪,语气咄咄逼人:“纪乔于,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你了!麻烦你离我远点!想绝交尽管绝交,要友尽就友尽,随便你吧!” 我推开他,加快脚步回观众席,留他一人矗在原地黯然伤神…… 第58章 水还是水 回观众席路上,猝然撞见纪须岩。不知道他偷听了多少关于纪乔于和我的对话,他倒是没什么表情,温润如玉的面庞始终挂着丝丝微笑。 赵子哲、万松和安晓名正在观众席聊天。 我们走过去,安晓名上下打量纪须岩,话却是对我说:“丙丙,他是谁啊?怎么那么像……纪乔于?” 我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他是纪须岩,纪乔于的亲哥哥。” “哦……啊?!”安晓名惊讶的张大嘴巴。 赵子哲插话:“小明,我当初认识继续演的时候,表情跟你如出一辙。” 安晓名尴尬笑笑,“确实想不到,他居然有亲哥哥。” “这是万松,那是松树的女朋友安晓名。” 我挨个介绍一遍,纪须岩已经不知不觉融入进了我的生活圈子。 他颇感兴趣的发问:“你们之间都有绰号么。” “是啊!”赵子哲抢先回答:“从现在开始,你也有了,就叫继续演!” “……”他再次表示无语,好像走不进我们这群人的幽默点里。 低头看一眼手腕薄表,距离我的接力赛项目还有一段时间。 纪须岩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极具深意的对我说:“小妹,你看,这是什么?” “水啊。” 我心想,他要做什么? “你喝一口。” 其实现在并不口渴,不过我还是照做了,从他手中拿来矿泉水,小喝两口还给他。 只见纪须岩弯腰捡起一块脚边的小石子,丢进干干净净的矿泉水中。小石子表面脏兮兮的污垢和灰尘瞬间在水中飘散,小石子沉入水瓶低端。 纪须岩又问:“那现在是什么?” “水……”我肤浅的回答着。 他把已经被细菌污染过脏掉的矿泉水送到我眼前,“现在,你还喝吗?” “你什么意思呀,都脏了,我怎么敢喝,会拉肚子。” “可是,它还是水。”他垂眸,望着手中的矿泉水,不知在想些什么奥妙复杂的哲理。 我顿时也明白过来,原来,他想通过矿泉水告诉我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道理。 起初,我对纪乔于的感情是干净的、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可后来,他利用我,处处伤害我,甚至糟践我的心。但我依然喜欢他,就像这瓶已经被小石子玷污的纯净水,水还是水,一成不变。而我喜欢他的内心,也同样一成不变。但是,水是可以看见的液体,知道它变质了,我不会喝。可是自己的心,肉眼看不见,知道他消耗我的耐心,可我还是控制不住…… “我明白了,谢谢你。” 广播员提示:“女子400米接力赛即将开始,请参赛运动员到操场点名。” 我张开双手,拉拉筋脉,动动脚腕,准备上场。 纪须岩含笑,将水放置身侧边,鼓励道:“加油,我会一直看着你。” “嗯嗯。” 赵子哲无事献殷勤的跟在我屁股后面,捧着干净的矿泉水,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 “嘿嘿,小饼子,我看好你!千万别让我赌输啊,只要别跑倒数第一就行!” 我白他一眼,“你和纪乔于赌了多少?” “不多,就五十块钱,来,我给你揉揉肩!” 赵子哲力道适中的按压我肩膀,又是捶背又是揉腿,让我一阵鸡皮疙瘩掉满地。 “行了,走开吧,我要上起跑位了。” “好!加油!我陪你跑!”他站在草坪上,信心百倍的握拳。 我蹲在起跑线上,稍稍抬高腰部,视线直冲前方。 往年运动会,我从未参加过比赛项目,以为自己将永远坐在观众席充当一名最合格的观众。没想到,高中最后一场春季运动会,自己也能站在这条充满拼搏和汗水的跑道上拼命一次。 裁判员的声音忽地响起:“各位准备!” 我神色陡然一紧,心脏剧烈乱跳,超级紧张。刚刚还没这种急迫的感觉,当听见裁判员大喊准备的这一刻,整个人的精神都提至最高点。 “嘭!” 枪声射穿苍穹。 身旁左右的运动员手举接力棒已经如风般冲出去,我的脚顿了一下才开始跑,已经输在起跑线。我的热情很快消退,但是并未松懈自己,我拼命追赶,很快,在跑至一百米的时候,位居第三名。 赵子哲吵死人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佟丙丙,加油!你是最棒的!” 风呼呼刮过耳边,暖融融的阳光打在脸上。我死死咬住下唇,紧拧眉毛,奋力奔跑,撒开双腿,企图用最大的步伐迈开下一步! 二百米时,我因为冲的太猛太快,速度变慢,体力显然已经跟不上,大口的呼吸,头脑缺氧,累的不行。双脚麻木,几乎丢失知觉。此时此刻,自己位居第五名,已然力不从心。 “佟丙丙,快跑!跑完我请你吃肉夹馍!”赵子哲烦人的声音又从我身边传来。 快到三百米米的时候,我调整呼吸,尽力让自己的心脏保持平衡跳动。 好痛苦!身体越来越沉,如背着千斤重的大象!步伐越来越飘,像踩在云朵中,浅一脚深一脚。 前方的道路很宽敞,我却看不见终点,此时排名已经落后,沦为第10名。 而就在我灰心丧气万念俱灭的时刻,我的眼睛闪过几丝亮光。因为终点并不止有准备接力的参赛者,还有——纪乔于和纪须岩! 他们左右站在跑道两边,纪乔于双手抱臂,一副冷漠看好戏的表情。纪须岩微微而笑,轻微的晃动胳膊朝我招手。 我重振旗鼓,蓄势待发! 仅剩最后一百米,我不顾一切急速向前冲! 我把嘴唇咬破了,脚下差点跌倒,终于摸爬滚打的抵达终点,将接力棒顺利交给下一位同学。 我口干舌燥,浑身无力,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像个废人。 不知道是赵子哲在后面追我起到的作用,还是纪乔于和纪须岩立在终点至关重要,总之……一切都在发狂跳动的心脏里,渐渐模糊。 “小饼子,不错嘛你,第四名哦~。”赵子哲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和纪须岩左右架着我。 我说不出半句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画面如正在经历一场地震,瞳孔逐渐扩大。随即,视线一黑,晕了过去。 在仅存的几秒钟意识里,我看见纪乔于朝我奔来,他俊美的脸庞袒露担忧…… “佟丙丙,你怎么了?佟丙丙!!” 我做了一场漫长无涯的梦。 梦中,我躺在桃花树下,几片粉色花瓣落在眉间,感到痒痒的,我伸手把桃花瓣从脸上扫下来。爬起身,感觉右手不太舒服,低头一看,发现小拇指上拴着一根红线。长长的红线另一端蔓延至看不见的白雾中,不知另一头联系着谁? 我顺着红线的方向走,中途遇见一位白胡子老头。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手握红线中间,笑容和蔼的看着我。 我问他是谁,白胡子老头故作神秘的笑笑,回答我,说他是月老神仙。 既然是月老,那定是来给我牵红线的,我非常好奇的问他,自己小拇指头拴住的红线另一端是谁? 月老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告诉我——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唔。” 我精神恍惚的张开双眼,引入眼帘的是泛着鱼肚白的天花板。 赵子哲、纪须岩和纪乔于都守在病床前,万松跟安晓名随后赶到,众人担心的望着我,搞得好像我已经死绝了一样…… “水。”我喉咙干涩,像行走在沙漠中,七天没喝水的人。 纪须岩拿起吸管,动作温柔的塞进我破皮干巴巴的嘴唇里。 我如重获新生,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 “没事儿,只是大脑缺氧晕倒。”卫生室的医护人员说道。 我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大家,强扯傻笑:“哈哈,吓到了吧?” 众人长吁一口,独独只有纪乔于一脸暴躁:“你tm有毛病!” 他狠狠踹倒凳子,怒火万丈的离开医务室。 “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马上就是班级篮球赛了吧?松树,你们赶紧去准备,我休息一下就过去为你加油。”我对大家说道。 安晓名跟万松手牵手,临走前还是不放心的看我一眼。 安晓名嘱咐道:“丙丙,实在不行就别过去看篮球赛了,身体重要,你好好休息吧!6班还不是道安排在第几场呢。” “没关系,你们放心吧。”我摆摆手。 “嗯,那我先带松树走了。” 松树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俩人转身离开医务室。 安晓名的声音越来越远:“宝贝~我为你准备了柠檬片水,在包包里,咱们先去喝点儿好不好?等下我再帮你按摩腿腿~。” 万松微笑,“好。” 赵子哲身为篮球球队替补队员,也按耐不住站起身,但眼底浓浓的担忧有增无减。 “你真的没问题么?我也得去做准备活动了。” “没关系,你去吧~。” “行,”他指指坐在床边的纪须岩,千叮咛万嘱咐:“继续演老哥,把小饼子照顾好啊!” 纪须岩淡笑不语,我们二人目送赵子哲离开。 宁静的医务室,水蓝色窗帘随春风飘动,偶尔传来外面操场大喇叭微弱的声音。 纪须岩大手覆盖在我的手面上,浅黄色的琥珀丹凤眼饱含深意的凝视着我。 “你还好吧?” 第59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头有点儿晕,还好啦,别太担心,谢谢你把我送过来。” 我的思绪停留在刚才的梦境中,百思不得其解。 白胡子月老牵红线,说我的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边,难道真正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在很远的地方吗?还是说并未出现,将于未来的某天某刻现身? 眼前,或许是自己身边人?纪乔于已经明确表明他和我不合适,但是他也没说不喜欢我啊?难道是纪须岩吗,可是我对他…… 想到这儿,我的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纪须岩身上。 他逆光而坐,只是随意坐着罢了,仿佛有一层若有似无的光芒笼罩着他修长的身形。画面温馨柔和,空气中漂泊着淡淡的咖啡豆香味儿。 从刚开始跟他接触时,我便一直好奇,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味儿究竟从何而来。不是俗气的名贵香水味,也不是清新淡雅的花香。 原来,是他一直沉迷的黑咖啡。 纪须岩这个男子,如同他喜欢的黑咖啡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彷若天生带有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见我盯着自己,于是问道:“怎么了?” 我将思绪拉回现实,慌忙的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小拇指发呆,难道……真的是他?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累了。” “睡会儿吧,我陪你。” 纪须岩离开病床,弯腰帮我盖被子,细碎黑发稍稍遮挡住迷人的丹凤眼,显得愈加俊逸。他不仅手好看、脸好看、身材棒,连声音都非常悦耳动听。 我一时间居然挑不出纪须岩任何缺点…… 我躺在病床上,望着他。 “哥哥。” “嗯?”他与我对视,“要喝水?” “不喝。”我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完美无缺的人。“你有缺点吗?” “什么?” 午后金灿灿的阳光下,他肌肤显得更加透亮。 我直言直语,“你有没有很大的缺点,或者很小的缺点?” 纪须岩故作思考,几秒钟,笑道:“当然有。” “是什么?” 昨晚我们发生过的不愉快,令我认为他是个轻浮的男人,甚至比纪乔于更混蛋。但是当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冥想,又觉得发生那一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我身为女孩子,不应该孤身一人进男生家门。人与人之间相处方式,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他比我年长两岁,看待事件本身就有所不同。 或许,我认为只是单纯的去他家玩乐,而他可能真的另有别意。结果我还真的答应了去他家,所以才给纪须岩创造出自己对他也同样有意思的错觉。 “缺点就是不会追女孩子吧~。”他无奈的耸耸肩。 我翻个白眼,不计前嫌的说道:“才没有,你昨天明明对我很撩……” 纪须岩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可是你并没有中招哦。” “我不好追。”我试图用回旋战术让他放弃。 结果他并没有中招,反而欣欣然的说:“那很好啊,这样就不会有其他的男孩子接近你了。比如……” “比如?” 我长相普通,还不会化妆,衣品垃圾,在学校默默无闻,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注意自己?倘若纪须岩不是纪乔于的哥哥,我不是纪乔于的邻居。这兄弟二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看见我。 “比如赵子哲。” “他?”我像听见天大的笑话,忍不住露出白牙,狂笑不止。“噗,好哥哥,你可笑死我了~。” 纪须岩收敛笑容,反而严肃道:“他没有跟你表白过吗?” “没有啊!”我伸手蹭掉眼角笑出的泪花。“好哥哥,你可别逗我乐了。海蜇子怎么可能喜欢我呢~。我和他是兄弟啊,兄弟!” “唔。”他语塞。 因为牵挂篮球比赛,压根睡不着觉,所以我躺在病床上稍作休息便掀开被子起身。 从医务室出来,操场观众席基本没什么人了,留下来的学生大部分对篮球赛不感兴趣,还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值日小组。 室内篮球场坐落在食堂后面,占地面积约五千平方米左右,可以容纳三千多个人,属于华城第三高中最大的建筑。 华城三高属于私立学校,所以优越的教学环境,以及设施建筑,不是其他学校能相提并论的存在。 我和纪须岩抵达现场的时候,球员、裁判员都还没出现,只有计分台前坐着两个老师。 “佟丙丙,这里!” 安晓名预料到我会按耐不住离开医务室,所以早早帮我和纪须岩占了两个座位,位置比较靠前,对篮球场状况可以一览无遗。 “松树呢?”我坐下,问道。 “高凡教练刚才喊他过去,估计在球员休息室吧。”安晓名说道。 高凡是高三12班安晓名的班主任,兼体育老师,也是万松的篮球教练。 眼睛环顾一圈,整个室内篮球场的观众席人满为患,黑漆漆的全是人头。5班、10班、12班,拉着红底白字横条,给自己班的球员加油助威。 我们6班属于尖子生重点班级,基本全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只有万松是体育特长生,所以并没有准备横条。 安晓名从包包中找出提前准备好的零食,分享给我和纪须岩。 “你们吃着,我们拉拉队要集合了。” “好~。”我答应道。 广播员调试喇叭,欢乐的体育歌曲声音极大的从四周音响传出来。 “华城第三高中,2009年春季运动会,篮球赛即将开始。请各位同学注意安全,保持卫生……” 一段简单的开场白结束后,拉拉队登台,又开始跳舞。 安晓名站在最前端领舞,眉目传神、舞姿柔美~。 拉拉队美少女们载歌载舞,也算给在场所有男生一场视觉盛宴吧,大家渐渐安静下来。同学们偶尔小声交头接耳,随意聊天。 因为高三忙于备战高考,所以第一天的篮球赛全部安排高三年级部参与。打完球,第二天第三天的运动会项目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拉拉队下场,四周的大喇叭广播今日篮球赛参赛的班级。 据我所知,本届高三年级部,擅长篮球运动的学生寥寥无几,所以今天应该只有三场篮球比赛。 5班vs6班,10班vs12班。获胜晋级班集,最后再打总决赛。 所以第一场篮球赛,无疑是我们6班对阵5班。 距离开场还剩十分钟,安晓名回到座位,已经显得跃跃欲试。 我也很激动,因为之前看过纪乔于和万松一块儿打篮球。他们俩人礼拜日也喜欢凑在一起玩球,可以说他们属于篮球队最拿得出手的得力球员。 如今,这是最后一次篮球比赛,所以高三年级部所有的学生都显得热情高涨。 纪须岩跷二郎腿,凑近我,说道:“我弟打什么位置?” 进室内篮球场之前,每个人都能得到一本关于此次篮球赛的小队介绍。但因为纪须岩是校外人,所以门口的老师并未分发给他。 我低头看一眼篮球队员介绍的小册子,回答他:“控球后卫。” “嗯,以他的身高,只能选这个位置了。”纪须岩强忍憋笑。 是的,纪乔于只有179公分,相对于其他球员,他是身材最矮小的一个。 所谓控球后卫,往往都是身材比较小巧的男生来担任。需要敏锐的洞察能力,组织球员,除了掌握篮球基础动作,必须擅长跳投、传球、外线投篮等等。可以说,这个位置最适合反应能力较快的纪乔于了。 “你朋友万同学呢?”纪须岩又问。 我手捧小册子,翻开下一页,回答道:“松树是中锋。” “我猜对了。”他笑道。 我心想,松树187的身高,虽然不是篮球队中最高的队员,但实属实力最牛叉。 中锋这个位置,往往选择身材魁梧高大的队员。且需要一定的运球切入、长距离跳投,不仅如此,还要顾及到篮板下防守。这个位置既复杂,又麻烦,能够担任中锋,足以见得高凡教练对万松的重视程度有多么沉甸甸了。 纪须岩又试着猜测:“赵同学大概是得分后卫吧?” 我摇摇头,“海蜇子是替补,不过日常喜欢站在小前锋的位置。” 小前锋顾名思义就是专供冲刺突破,以进攻为主,快速推进上篮。赵子哲的体力和耐力相对来说比较长久,最适合这个位置。不过因为他不是正式篮球队成员,再加上平时很少参加训练,跟成员之间没什么默契,所以高凡教练让他当板凳队员了…… “噗,看来赵同学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呢。” “是的,可惜海蜇子眼里只有炒菜,对篮球只当娱乐玩玩。” 纪须岩双手抱臂,等我看完6班的球员介绍,从我手中拿走小册子,自己也翻看起来。 打篮球需要五名队员,除了控球后卫纪乔于、中锋万松,6班还有三匹黑马,那就是得分后卫罗全、小前锋吴弘阳,以及大前锋杨林。 “这三个都是篮球队的成员吗?”纪须岩像十万个为什么,对此次6班篮球赛非常感兴趣。 我耐心解释道:“罗全是我们班班长,学习成绩优异。吴弘阳是数学课代表,上次期末考总分在六百以上。这两个人都不是篮球队正式成员,不过实力在线,且深度沉迷篮球。他们从高一就跟着高凡教练了,去年前年的篮球赛也都是主力队员。” “原来如此,杨同学呢?” 我回答:“杨林初中是体育特长生,高中放弃了特长生这条道路,转攻文化课,学习中下游水平吧。听说好像因为父母认为他打篮球太影响文化课成绩,强逼他放弃玩球。” “也是个可怜孩子。”纪须岩一副长辈模样,双手抱臂,挑眉道:“还记得我高中时期,也是篮球队的呢。” “哦?那你打什么位置?”我忍不住好奇问。 “得分后卫。” 原来是罗全同学的位置呀~。 第60章 身高是硬伤 谈话聊天间,全场突然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安晓名提醒道:“来了来了!我的松树来了!” 我和纪须岩停止说话,纷纷望向篮球场。 5班体育老师:刚力,身穿白色的教练运动服,掐着腰,一步步的迈入篮球场。他身后跟着7名成员,清一色白色运动服。 我只认识两个人——张大胖:大前锋,张彪:小前锋。 这两个人是纪乔于和万松的死对头,平日里没少互怼。经常约战篮球场,2v2打的不可开交。还记得去年春季运动会的篮球赛,5班获胜,让纪乔于暴跳如雷,气得差点跟张大胖打起来!所以我印象十分深刻。 这回,他们又再一次交锋,是时候让蒙羞的6班一雪前耻了! 在大家此起彼伏的呐喊中,高凡教练带领自己的篮球队6名成员也紧随而来。 我第一眼看过去,自然是纪乔于。 只见他一身宽松的黑色篮球运动服,胸口标着‘7’号。不同于那些运动型的男孩子,他肌肤颜色在所有球员中最为白皙,气质爽朗如秋风,脖颈间挂着一条柔软的白色毛巾。 万松,同样黑色篮球运动服,胸口标注‘1’号。小麦色肌肤尤为显眼,五官立体,187公分站在纪乔于后面像个大巨人! “啊!老公~老公~我爱你!”安晓名呐喊道。 我被她突然振奋尖叫的声音所吓到,浑身打个哆嗦。 纪须岩饶有兴趣的捏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个罗同学有点意思。” “怎么说?” “你仔细看他的体格。” 我眯起眼睛,听纪须岩这么说,不免好奇的打量起得分后卫罗全。 罗全,身高185,长相并不出众,但是他的骨骼肌肉非常明显。小腿和胳膊都有明显的凸起肌肉块,显然是经常强身健体的人。 “他看起来,并不像学习的料。”我实话实说。 “嗯。”纪须岩补充道:“是个深藏不漏的同学呢。” 确实,我之前从未注意过班长罗全,他在班级中往往都是兢兢业业的学习,从不惹事生非,所以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像纪乔于这种刺儿头,重点优等生班级6班,也就出这么一个…… 我的目光扫视过‘8’号杨林和‘4’号吴弘阳,没什么特点,典型路人脸,不过个子都挺高。 替补球员赵子哲跟在五个人后面,也顺利入场。他胸口贴着‘12’号,刚进篮球场,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无所事事的喝水。 此时,裁判员吹响第一声口哨。 10名篮球员整齐有序的站在自己担任的位置上,准备就绪。 万松和吴弘阳一前一后立在三分投篮线内方,另一边,杨林形单影只。罗全靠近发球裁判员,看起来,第一小节是他负责抢球。 而纪乔于……我都快找不到他了! 别人的身高优势太过明显,他身为控球后卫,站在三分线开外,被罗全彻彻底底的挡住。坐在我的位置,尴尬的只能看见一条灯光打下来的小黑影子…… “噗!”纪须岩忍不住笑出声,“我弟像个小姑娘。” “是啊,男生不都高中发育身体么?这两年,我还真没见他窜一窜身高。” 纪须岩拍拍大腿,笑声不断:“可能,噗,哈哈哈,可能要等大学吧。” 唉,身高真的是硬伤。上次赵子哲开玩笑吐槽纪乔于的身高,被他狠狠的揍了一顿。看来,他本人也很介意这方面的劣势。 广播员介绍道:“各位观众请注意,篮球比赛分为上半场、中场、下半场。上下场均为20分钟,中场休息15分钟。比赛进行时,每节10分钟,休息2分钟。华城第三高中,2009年春季运动会篮球赛,现在正式开始!” 罗全和张彪对立而站,俩人呈现准备跳跃的姿势。 裁判员高举棕色篮球,口哨吹起,一声令下,篮球赛正式开始! ‘嘭!’ 罗全高高跃起,顺利拍到,篮球直线朝纪乔于冲过去! 纪乔于顺利抢到篮球,对方的大前锋张大胖紧追不舍,但是他游刃有余,很快传球给中锋万松。 万松站二分线位置小抛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入篮! “yes!耶耶耶!”安晓名高举双手,激动的从原位站起来。 我把她拉回座位,提醒道:“注意嗓子呀。” 她莞尔一笑,便立刻目不转睛的盯着篮球场。 篮球落地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便被小前锋吴弘阳抢到,正当他跳篮时,却让对方小前锋张彪盖帽了! “天!”我惊讶。 张彪一百八十度转身,一传张大胖,张大胖立刻奋力拼搏,运球入我方得分线!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纪乔于和万松很快转进攻为防守阵营,身高最突出的吴弘阳防守在篮球板下方,罗全挡住张彪,杨林跟对方的控球后卫僵持不下。 现在的张大胖已经孤立无援,他拍着篮球,蹲马步,一边呈现防守动作,一边左顾右盼。 纪乔于冲刺过去,趁对方掉以轻心,再次抢走篮球! “厉害!”我感叹道。 纪须岩笑道:“我可真是小巧了他。” 篮球在纪乔于的手掌心如玩物,他轻轻松松运球跑步,速度遥遥领先身后的敌方阵营。 然而,对方的中锋显然不是吃素的。纪乔于刚欲立定投篮,对方中锋便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来到他面前。 他放弃急停跳投,当机立断将球传给后方的中锋万松。 万松一个转身后仰式跳投,顺利得三分! “啊!——松树!我爱你!”安晓名再次尖叫连连。 我正在喝可乐,差点呛进鼻孔里,每次都被她尖锐的嗓音吓到。 开场3分钟,5班一个球没进,此时已经显得力不从心。 “小妹,你怎么看?”纪须岩出声询问。 我摊开手,实话实说:“对于篮球,我只懂皮毛。目前看来,我认为6班只要稳住,肯定能晋级。” 纪须岩却暗藏深意的摇摇头,“并非如此。” “此话怎讲?” “你看对方的小前锋,他目前根本不在状态。” 我看向张彪,他正被吴弘阳所控制着,没有半点抢球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说,他并非发挥出了全部实力?” 纪须岩点头称是:“对,这位同学目前有所保留。” 不知道高凡教练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视线转而看向高凡。他正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聚精会神的观察篮球场上状况。 现在,5班和6班你追我赶,你攻我守。篮球在两队之间来来回回,像烫手的山药,谁都不敢擅自抛投。 画面僵持不下,我感到无聊,打了个哈欠。 然而就在这时,纪乔于以惊人的速度冲锋陷阵,抢到篮球后,三百六十度转身丢给万松。 万松胯下换手运球,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抵达篮板下方,以标准式大风车灌篮而入,顺利得分! 张大胖气得不行,用胳膊擦擦额头的汗,回归打球状态。但是张彪看起来还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跑着步,压根没有在意6班领先的成绩。 “这个张彪怎么回事?”我打抱不平的说:“再这样下去,5班岂不是必输无疑。” “安静认真的观看下去,你会明白。”纪须岩一边喝旺仔牛仔一边说。 安晓名也递给我一瓶,笑道:“佟丙丙,多喝牛奶哦,胸部才会发育!” 我满脸黑线的接过来,盯着她圆滚滚如大面包的胸部,说了句:“谢谢……” 方才,万松大风车式灌篮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平息。 我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认真的打篮球,也许是因为安晓名的鼓励,也许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在我们面前一展雄风了…… 赵子哲慢悠悠的从对面绕过来,站在篮球场边线的位置,跟我们打招呼。 他一只手靠在挡板上,另一只手提着水壶。 “你不去认认真真当板凳球员,过来干嘛?”我问。 “嘿,小饼子,你说话可真噎人。别瞧不起我,刚才教练通知了,让我下半场换吴弘阳。” 我看向此刻正在场上打比赛的吴弘阳,他的体力显然已经有点下降,跑步没有刚开始那么快了。 小前锋需要不断的进攻和突破,又要顾及防守,属于消耗体力最快的位置。 “松树今天看起来格外拼命。”我总结道。 赵子哲啊一声,疑惑的问:“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说:“万松已经被花城体育学院挖走了啊。” “什么!”安晓名立刻从座位站起来,跑到赵子哲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呃,我、我说……”赵子哲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也深表讶异,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他们。 “别废话,讲!”安晓名没什么耐性的催促他。 赵子哲张开双手,以表无辜:“好姐姐,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安晓名拧眉,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不然,我就打你脑浆子开花!” 赵子哲吓得脸色煞白,赶紧详细说:“上周,花城体育学院来咱们学校挖人。只有三个保送生名额,被选中的体育特长生可以直升大学。松树就是其中一个,他早就和花城体育学院达成协议了……” “……” 我们如接收到五雷轰顶的消息,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 第61章 情况不容乐观 安晓名揪住他衣领的手慢慢松开,眼中某种情绪剧烈颤动。 赵子哲整理摆平衣领,无可奈何的说:“……我还以为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呢,看来松树什么也没和你们讲啊,我真多嘴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赵子哲反复确定问:“只字未提?” “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安晓名踉跄几步,颓废的坐回观众席,眼神空洞如一潭死水。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华城和花城距离几千公里。光是坐火车和乘飞机就要耗时半天时间在赶路程上。 万松去意已决,安晓名目前也没有决定要报考哪所大学,等高考过去,俩人很可能沦为异地恋。 我也知道松树在顾虑什么,他在女朋友和未来之间纠结。 体育保送生名额来之不易,是很多学生盼望已久的目标。他努力训练整整三年,不能轻易放弃这次大好机会。倘若提前告诉安晓名,俩人肯定会因为感情问题而吵架…… “唉。”我深深叹气,感慨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现在怎么办?” 赵子哲轻松的说道:“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小饼子,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我们局外人还是不要掺和了。” 我回头看一眼安晓名,她沉默不语的望着驰骋篮球赛场的万松,眼底含泪,凉凉的泪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我心疼不已,走过去抱抱她,安慰道:“别哭,这件事迟早要面对,你看开点儿。” 她没说话,视线一刻都不肯离开万松的身影。 裁判员吹响哨声,提示第一小节比赛结束。 我们这才注意到比赛得分情况,13比9,我们6班暂且领先。 所有球员累的够呛,拖着疲惫的身子落座板凳稍事休息两分钟。 赵子哲也赶快回归原位,认真听教练开会指导接下来的攻略和计划。 万松用毛巾擦擦脸,喝几口水,目光直视安晓名。 俩人虽然距离很远,但是心很近,他们深深凝视彼此,好像正在心中对话一样。 “明明深爱对方,为什么要分开呢?”我心中五味杂全。 纪须岩靠座椅,慵懒的解答道:“因为真爱往往都走不到一起。” 我怀疑他在暗示我喜欢纪乔于得不到任何结果,我转头盯着他。“什么叫真爱?”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不知道。” 纪须岩明亮的眼睛分明在告诉我,他知道,而且一清二楚。只是他并不想告诉我,让我自己感悟透彻。 我想,真爱大概就是每次看见对方就会怦然跳动,无时不刻的想念对方,始终如一的喜欢对方,全心全意的对待彼此。 因为自己对纪乔于便是如此,所以深有体会。 感情的事情太过复杂,并没有明确的说法。谁感悟出来的东西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便是想要和对方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决心吧。 “我弟在干嘛?” 纪须岩的声音将我出神的思绪拉回来。 只见他突然在休息区下腰,倒立,劈叉,整个人疯疯癫癫,好像吃错药似的。 “不知道……”我也倍感疑惑。 要说他是否做伸展运动吧,别人都是踢踢腿伸伸胳膊,他这稀奇古怪的动作实在不像。要说他缓解紧张的情绪吧,然而别人都是低头看手机或者聊天,他这奇葩缺根弦的动作更不像…… 纪乔于一会儿跳太空步一会儿又抖动肩膀,时而摇头晃脑时而拉筋踮脚。颇有一副即将登上舞台跳舞的架势,让人看得莫名其妙。 “估计脑子哪根弦搭错了吧。”我说。 休息时间结束,大家重新上场。 我发现对方的得分后卫更换了人员,而6班这边的队伍一成不变。 发球裁判员站在中圈,高举篮球。 第二小节负责抢球的我方是万松,而对方则是张彪。 哨子吹响,篮球腾空。 ‘嘭!’ 万松足足高出张彪7公分,借助身高优势拍到篮球,篮球直接飞了出去,冲向大前锋杨林的位置。 杨林拿到球,可惜四面为敌,只好传球给罗全。 张大胖肥硕的身躯完全挡住罗全的视线,抢先一步拿到球。 我方齐心协力防守张大胖,可惜晚了一步,张大胖毫不犹豫的高抛,篮球入篮,得三分! 5班气势非凡的大吼:“大胖,加油!大胖,加油!” 当篮球从篮筐中落下的那一刻,纪乔于不服,疾如闪电的抢走篮球,百步穿杨,攻破敌方突围,完美式战斧扣篮,为6班夺得2分! 我身后居多女生发出刺耳的声音,激动万分。 我双手合十,祈祷6班第二小节得分能保持住领先水平。 可是,场上状况不容乐观。 篮球不知道何时传到张彪手中,他并驾齐驱,冲破吴弘阳的防守,勾手扣篮,再次夺得2分! 万松喘着粗气,和纪乔于对视两眼。 纪乔于会意,姿势整装待发,表情全神贯注的盯着张彪,时刻准备化被动为主动。 张大胖摩拳擦掌,边跑边举起手,示意张彪把球传给他。张彪环顾左右,看向前方,做了个假动作,顺利将球抛给张大胖。 张大胖却并没有接住篮球,顿时手忙脚乱。 纪乔于反应迅速找到缝隙,弯腰,柔软的身子距离地面仅仅几厘米,大手反抛球,传给万松。但他人仰马翻,胳膊肘蹭到地面,磨破了皮。 每次万松获得篮球,我们总是感到振奋人心。因为6班队伍主力军是他,只要他能将篮球投出去,一定能得分成功。 结果事态并非一直顺风顺水,万松立定投篮,三分球从他修长的指间飞出去,最后落在篮板,弹跳一下,并未入洞。 千篇一律之下,纪乔于争分夺秒的飞跳起身,漂亮的弹板空投,扳回一城。6班再次得分! 第二小节的比赛渐渐进入白热化。 6班原墨守成规的阵容突然转变,得分后卫罗全协助防守,换小前锋吴弘阳进攻。 5班清楚我方主要得分选手,张彪跟张大胖两个人站在万松面前,丝毫不给万松喘气的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纪乔于前后都没有人。好像被5班看不起,压根没当回事儿……但是他这个人,往往越是被小瞧,越能奋发图强。 他旋转身子,伸手勾球,拿到球后,歪歪扭扭的跑步,快速躲闪对方的双面夹击,蹦起来三八式射投,6班再得三分! “我怎么看不懂他这招运球?”我保持不懂就问的态度说道。 纪须岩拧眉,深邃的瞳孔略带惊讶的望着纪乔于。沉思半晌,才回答道:“他不是在打篮球。” “什么?” “他在用街头篮球的方式玩比赛。” 我还是不明白,“街头篮球和正统篮球有什么区别?” 纪须岩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给我听:“街头篮球步伐凌乱,欲盖弥彰,没有标准的动作,没有刻板的运球方式,更没有……球员之间的默契。” 这么说,纪乔于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打篮球? 相当于游戏中的辅助位置,1打9?! “不会吧,松树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继续保持团战战术?” 纪须岩挑眉毛,笑道:“你看我方的小前锋和中锋。” 此时,吴弘阳四面楚歌,万松被对方错位防守,很难脱身。 看来,5班刚力教练已经看透高凡教练的战术,试图阻挡主力投球手,打一场消耗战。 在前后夹敌的糟糕状况下,纪乔于急中生智,球从他背后飞走,抛给罗全。 罗全如鱼得水,突破重重包围,抱球迈开两大步。经典式灌篮,顺利得分! “赢定了,我们赢定了!”我兴奋道。 纪须岩没说话。 张大胖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体力不支的他,刚刚拿到球就被纪乔于抢走了。始终找不到突破口,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得分。 张彪开始猛然进攻,将纪乔于压制住。 但是他身手灵活,身姿矫健,篮球在纪乔于手中左右弹跳,灵活的像一根丝带。他动作飞速,让张彪根本捕捉不到。 运球的时间有些长了,裁判吹哨提醒,纪乔于只好百般无奈的将球丢给杨林。 但是!球在空中还未落下,万松中途突然闯出,空中接力,后撤步跳投,篮球直接入框! 杨林惊呆了,纪乔于愣住,我也惊呆了,纪须岩鼓掌,安晓名目瞪口呆。 全场沸腾,高呼,掌声如雷贯耳! 第二小节圆满结束,此刻场上得分26:19,我们6班领先5班整整7分!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可6班球员却并没有太开心,反而各个面色凝重。 我困惑不解,“为什么他们不笑?” 纪须岩叹口气,“情况不容乐观,只是7分,5班只要两个3分球就能赶超,现在他们压力很大。况且……” “况且?” “况且小前锋已经累瘫了。” 我的视线落在吴弘阳身上,发现他坐在板凳上揉着自己的小腿肚,看起来有轻微抽筋的现象发生。 纪乔于蹲在一旁,帮他揉另一条小腿。 距离很远,他们对话声音很模糊,但我勉强能听见。 “你怎么样?”纪乔于关心的问。 吴弘阳勉强笑笑,说:“还行,能坚持上半场。” “我下半场顶替你。”赵子哲插话,顺便帮他捏捏肩膀。 高凡教练走过来检查吴弘阳的身体状况,轻拍他两下,极具威震力的说道:“你第三小节直接冲,别有所顾虑,我视情况喊暂停。” 看来,高凡教练要放弃吴弘阳这枚棋子了…… 第62章 不走寻常路 第三小节正式开始,篮球刚刚发出,张彪抢先夺得,球被拍向敌方阵营。 罗全心有余而力不足,拼命追赶在张大胖身后,试图触碰到篮球,但总是次次败下阵来。 纪乔于和万松双面夹击张大胖,张大胖只好硬着头皮把球传给中锋。 敌方中锋运筹帷幄,猝然高跳,后仰式投球,百发百中! 篮球落地,吴弘阳猛地飞奔而去,抱住球传给队友杨林。杨林并未得手,中途被张彪拦下。 张彪这才发挥全部实力,使劲拍球,震的地面砰砰作响,仿佛全场都能感受到来自他指间的力度。 纪乔于和罗全围在他前方,万松跟杨林堵在后方,张彪露出嘲讽笑容。他迈开欧洲步,蛟龙出水,行步如飞,上篮扣篮,动作一气呵成! 大家擦擦面部汗液,不知疲倦的继续奔跑,争先恐后追在敌方控球后卫身后。 纪乔于咬紧牙关,凌空的步伐如电流一闪而过,抢球背身射篮。 篮球旋转着身体在空中腾飞,全场屏息凝神,紧紧盯着篮球—— ‘嘭!’ 一声闷响,篮球砸到篮板,又折了回来。 万松拔地而起,伸长手臂,尽力触碰到篮球。可事与愿违,球重重砸在地上,被张彪抢走。 大家转换阵容,吴弘阳所向披靡,直接跟张彪硬碰硬! 张彪空投没成功,被吴弘阳用身体剧烈撞击,整个人跌坐在地。 裁判员立即吹哨,提示吴弘阳犯规,5班获得罚球机会。 张彪右手蹭一下鼻尖,眼神蔑视吴弘阳,拍拍篮球,立定投射。投篮成功,为5班夺得一分。 此时场上硝烟味十足,彷若炮火连天,比赛竞争异常激烈。 第三小节时间过去一半,目前5班和6班得分为:27比28。 在小前锋张彪带领下,5班已经奋力追赶上6班的得分。 我彻底看不下去了,不知道纪乔于在干什么,他来回跑,拿到球也不投篮,只知道运球传球,丝毫没有团队意识,跟闹着玩似的。 “我想出去透透气。” 纪须岩拉住我,硬生生将我摁回原位。“别走,好戏在后面。” 我翻个白眼,不懂欣赏的说道:“什么好戏,你看吴弘阳都累成狗了,松树总是被针对,纪乔于还在玩……” “他不是在玩。” 反倒是这回,纪须岩居然帮自己亲弟弟说话了。 我只好安抚焦躁不安的内心,重新观看篮球比赛。 万松把球传给纪乔于,他并未有任何特殊动作,简单的运球来到篮筐下方。纪乔于刚准备起跳,忽然被张彪挡住视线。 他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下一秒,球突然不见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纪乔于跳起身,如同穿云而过。篮球不知从何而来,就像停在空中特意等待他拿走一样。球轻而易举的被他拍飞出去,一箭穿喉,绝杀张彪防守,球入篮框! 原来,他刚刚并非游手好闲,而是利用运球传球的时间在仔细观察对方的套路。摸透张彪的节奏,等到时机成熟,直接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静下心来,认真观看比赛。 纪乔于奔跑的步伐也跟别人不一样,运球动作时而急速,时而又缓慢的不行,真的不走寻常路。他杂乱无章的打球,让张彪跟张大胖摸不着头脑,似乎连刚力教练都看不透了…… 纪乔于步伐不平衡,可以说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头绪。大家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篮球总是突然降落在某个队员面前。 很奇怪,我仔细观察他的套路。发现纪乔于打篮球更像在跳街舞,浑身轻松,一点紧张的压迫感都没有。 原来,他刚才劈叉、下腰、倒立,诸多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像玩杂技一般的肢体动作,实则是在做伸展柔韧运动! “这就是街头篮球?” 纪须岩又摇摇头,否定我的说法:“他在街头篮球的打法上重新加入了自己的特点。” 就目前局势来看,是5班彻底轻敌。 无人能挡纪乔于,他的套路一般人看不出来,非比寻常,奇怪的一塌糊涂。 张大胖针对吴弘阳,张彪发现无法斜插纪乔于,只好紧逼防守万松。 可惜纪乔于并不是超人,他体力有限,已经达到极限。接二连三的灌篮、扣篮、射篮之后,他的步伐渐渐减速,被对方的得分后卫后来居上。 吴弘阳嘶吼一声,抢到球后,弹跳出新的高度,再创先前记录!完美的旋风式大灌篮,蓦然呈现在我们眼前! 万松彻底被针对,抽不开身。纪乔于已经快废了,呼吸凌乱,汗一滴滴的洒在赛场上。 现在能够依靠的球员,只剩吴弘阳。 得分后卫罗全的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固定,再加上他主走攻速,倘若没有足够快的队友协助,很难传球得分。 吴弘阳突破围剿,冲刺梦幻脚步,将篮球推射出去。 ‘咚!’ 189高大的身子突然摔倒,吴弘阳捂住左胳膊,五官扭曲在一起,痛苦不堪,疼的在地上打滚。 高凡教练立刻招手,申请暂停比赛。 裁判员吹哨,第三小节还剩最后3分钟,暂时停止。 众人围在吴弘阳身边,高凡教练靠近,蹲下检查吴弘阳左胳膊的伤势。 几秒钟,高凡教练宣布出令所有人不能接受的现实:“骨折,抬走。” “你这个混蛋!” 纪乔于举起拳头,作势要砸张彪,被万松和罗全半路拉住。 “你骂我?”张彪冷哼出声,“几个意思?” “我tm骂的就是你!”纪乔于发疯似的扑向他,中途又被万松和罗全阻拦。“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揍死他!” “冷静点……”杨林声音咬牙切齿。 所有人都在极力隐忍,因为吃了哑巴亏。 吴弘阳在跳跃灌篮时,被张彪刻意用身体撞到,但裁判员并未发现,因为角度刚好在盲区。 狡猾的张彪钻空子,令所有人愤恨不已。 吴弘阳被卫生室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起来接走,比赛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离场而结束。 暂停两分钟,两支队伍回归座位,调整状态。 替补队员赵子哲已经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继续比赛,为吴弘阳报仇雪恨! “可恶的小人!”纪乔于骂骂咧咧。“张彪分明是在挑战老子的底线!” 赵子哲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别急,看我教他们如何做人!” 万松口干舌燥,只管喝水,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原本这场比赛打的就非常吃力,现如今又缺少掉一名主力球员,对于6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高凡教练临危不惧,想出三种对策,告诉所有队员。 我看的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眼睛瞥向纪须岩,他也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安晓名更是气得眼眶通红,为我们6班捏一把汗。 第三小节继续进行,篮球场上方的led屏幕计时器开始走动。还剩最后短短三分钟,6班究竟能否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取得这一轮的胜利? 12号赵子哲替补吴弘阳小前锋位置上场,这是他第一次上场,精神劲儿比其他人强百倍,体力储蓄值百分之百。 短短两分钟的休息时间根本不够,万松和纪乔于精疲力竭。 裁判员重新发球,我方负责抢球变为赵子哲,敌方依旧张彪。 赵子哲屈膝高挑,将球顺利拍飞。 万松拿到篮球,张大胖立刻篮板下防守。 “松树!”赵子哲大喊。 万松容不得多想,转身传给赵子哲。 赵子哲持危扶颠,一次次射篮,马不停蹄,不敢怠慢。 6班的记分牌,回回三分翻牌,5班的得分牌再也没动过。 第三小节虽然不顺利,但正常结束。最终比分,30:50,6班重获新生,赵子哲成为中流砥柱。 他如一匹黑马,拯救6班于水深火热之中! “小妹,厕所在哪?”纪须岩站起身,问道。 我笑他旺仔小牛奶喝太多,指指篮球场的安全出口,说道:“出去左拐,走到头,再右拐。” 纪须岩离开后,安晓名才直视我。 “你和纪乔于分手了?” “嗯。”我淡淡的表情,波澜不惊。 我自己已经看开了,就当做我们曾经在一起是我做过最美好的梦境。现如今再次提及,我并未有太多动荡的情绪。 “他哥哥什么来头?” 事到如今,我和安晓名的关系更像朋友。她上次好心提醒我关于纪乔于的劣质作风,我对她确实产生不少好感。 我没什么防备之心,实话实说:“同父异母。” “继续演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今天不是礼拜一么,大学肯定开课。他能逃课出来陪你看运动会,绝对对你有点那种意思。” 我面颊红润,不得不承认她所言极是。但是嘴巴却不肯罢休,“唔,你想多了啦。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 “你和纪乔于当初不也是朋友关系么?”安晓名说话单刀直入,刀刀见血:“佟丙丙,其实你异性缘挺多,只是自己没察觉。” 我试图转移话题:“你跟松树打算怎么办?” 安晓名没有再追问关于我和纪须岩的八卦,顺着我的话说道:“我想好了,跟他一块儿去花城吧。” “那你决定报考哪所大学了吗?”我紧接着问。 “没有,我不打算念大学了。” “为什么?” 安晓名学习属于中游水平,不愁没有大学念。若再努努力,过二本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稳打稳能考上,完全没问题。 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突然产生不念大学的冲动想法,“小明,我觉得这件事情你欠考虑。大学决定一个人未来的走向,你不能草率决定自己的未来啊。” “我不擅长体育运动,考不上花城体育学院。所以,我打算陪读松树。” “啊!” “嗯,我就知道你会很惊讶。”安晓名苦涩的笑笑,声音颇为无奈:“可是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我真的很爱松树,不能离开他,不能没有他。就算你侬我侬,感情非常巩固,但是异地恋对情侣来说,难道不是致命一击吗?看不见、摸不着,天天煲电话粥,像跟空气谈恋爱似的。久而久之,感情会变淡,当一个人习惯自己独立的生活之后,这场恋爱,谈着又有什么意思呀。” 我掂量着她这句话中的几个重点词,沉思,反复琢磨。 第63章 松树小明的爱情故事 我只是安晓名一个普通的朋友,只能给予人生建议,无法替她做最终的决定。 身为万松的好哥们,我自然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始终如一的走下去,共同生活,永远在一起……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我诚心诚意的凝视安晓名,告诉她:“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选择支持你!” “谢谢你,佟丙丙。”安晓名愧疚的握住我的手,眼底透出丝丝后悔:“对不起哦,我之前和纪乔于交往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大威胁呢。当初不该带有色眼镜看你,觉得你是那种隐藏的绿茶婊。想不到,原来你人这么好,你能原谅我之前错误的看待吗?” “没关系啦,过去的事情都过去咯。你现在跟松树这么幸福,讲以前找不愉快干嘛呀~。对不对?”我冰释前嫌的说道。 “嗯,我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的真爱并不是纪乔于。” 安晓名拿我当做知己好友,详细和我聊了聊关于万松跟她感情的发展状况。 事情要从先前她利用假怀孕和纪乔于闹翻吵崩那天开始说起…… 当时我、赵子哲、万松,三个人躲在废旧的星象馆后边儿听墙角。 大概那是万松第一次见安晓名,说一见钟情或许有点儿太俗太老套,确切的说,当时的他还没有喜欢上安晓名,只是略带好感。 人与人之间交流的第一次印象,不都始于颜值,忠于灵魂么? 所以,精准总结第一次见面,安晓名是万松喜欢的类型! 胸大,翘臀,身材凹凸有致,曼妙妖娆。大波浪卷,烈焰红唇,浓妆,给人视觉冲击,典型的御姐外形。 万松和赵子哲为多年好友关系,穿一条裤衩子长大,俩人自幼稚园开始一直同班同学,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所以,先前听赵子哲提起过,说万松是个天生的‘姐姐控’!他打幼稚园就对年纪较大的姐姐教师有好感,喜欢追在姐姐身后跑,只喜欢和姐姐玩耍。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这个‘姐姐控’的喜好,能够一直维持到今天。 安晓名初中两面派,在学校好好学习,校外经常打架斗殴,某次小胡同约架被校外老师逮住,辍学过两年。 所以,我初中的时候,才会跟她同班同学。当初从未注意过安晓名的真实年龄,始料未及居然比自己年长两岁。 她的妈妈是三流模特,爸爸不知去向,也是个悲惨的单亲家庭。 和纪乔于分手后,她原本打算在女生饰品店打工维持生活。结果万松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休息日只身一人前往饰品店面见她。请她吃饭,陪她聊天,缓解沉闷的心情和枯燥的生活压力。 也是这个时候,安晓名才注意到万松。 万松认为她目前应该好好学习,本本分分做个学生。 安晓名回家考虑两天,跟饰品店老板商量讨论,从正式员工转为双休日的兼职员工。 她回归学校第一天,不巧撞见胡莉可。胡莉可一直视她为眼中钉,安晓名也不是吃素的人,俩人刚出洗手间,视线对接,直接开打。 当时万松、赵子哲俩人正在男厕门口抽烟,感受尼古丁带来的短暂快乐~。 安晓名跟胡莉可打架的动静太大,引起万松的注意,胡莉可把安晓名大腿咬破,万松头脑一热就冲进了女厕所。 这些事情都是我之前亲眼所见,真正不知道的,在后面—— 万松快步如飞,公主抱安晓名直直冲向医务室。 医生给她包扎好伤口,安晓名催促他回教室念书。但是万松并没有走,执意要陪她。 隔着床帘,四周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使然,万松当场表白! 就这?还没完,安晓名下意识想要拒绝对方。万松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把嘴唇怼了上去! 我听到这儿,百感惊讶。 “卧槽,想不到松树这么猛!” 安晓名说到这儿,面颊红润,害羞的娇嫃:“哎呀,我也没想到。我扛不住,他太撩了~。” “嘿嘿,你快讲,然后呢!”也许,八卦或多或少是女生的天性。我听到小高潮,已经坐不住,催她赶紧继续说下去。“后来呢,后来呢!” “你急啥呀,我不得回忆呢么~。” 俩人从蜻蜓点水的吻,亲到舌尖相碰,最后被床帘外面的医护人员打断。 这算正式交往的第一天,万松是个不善言表的人,日常话少,又带点儿扑克脸。唯一跟我们这群朋友还能稍微打打闹闹,给人第一印象蛮严肃的。 安晓名始终认为,万松对自己并没有太浓郁的感情。起初,她也便只当做消遣玩玩,和万松交往,是忘记纪乔于最好的良药。 想不到,万松做出一件令她兴奋到三天都睡不着觉的事儿。 “是什么?”我忍不住打断她。 安晓名捂脸,纠结几秒钟,才说:“唔~,我们在市中心约会,路过一个街头流浪歌手。他投币,和歌手商量了一会儿。然后抱着木吉他,对我唱情歌。唱完歌,他来到我面前,单膝跪地,镇重其事的表白……” “卧槽!” 虽然这样的情节很老旧,可是,当今社会又有几个男生有万松的勇气呢? 面对众多陌生人的围观,他毫不犹豫。他对安晓名的感情是烫手的炽热,是忠心耿耿的执念,更是持之以恒的决心! 安晓名感动的泪流满面,俩人拥抱在一起,获得所有陌生人的祝福。 轰轰烈烈的爱情来之不易,她倍感珍惜,万松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多。 天天带她下馆子,吃香喝辣,每周定期送小礼物。她不开心的时候,他想方设法哄她高兴。她兴高采烈的时候,他站在身后默默注视她,偶尔掏出翻盖手机偷拍她雀跃的身影。 安晓名超级喜欢自拍,俩人共同努力存一个月零花钱,买了个拍立得相机~。 现在万松家中卧室墙壁,已经挂满两个人幸福瞬间的照片。一幕幕,都是最宝贵的回忆。 她并不是只会享受的女人,断定万松是自己这辈子最深爱之人,所以她也毫无保留的付出。 身为篮球体育特长生,每次放学都要来室内篮球场参与魔鬼训练。 安晓名风雨无阻的坐在观众席,等他训练结束一块儿放学。交往至今,她从未缺席。偌大的观众席,只有她瘦瘦小小一个人的身影。 万松被篮球训练折磨到心力憔悴时,每回抬起头,看见安晓名高举双手拼命为他加油鼓励的小身影,所有的热血仿佛重回身体,他瞬间元气满满,继续努力训练。 “……真是……太感动了……”我忍不住吸吸酸酸的鼻子,感慨万千。“你们是我心目中的神仙眷侣。” “嘻嘻。”安晓名带有粉红色美甲的双手抚摸上自己的胸口,暖融融的说道:“这里,是为松树跳动的。所以,我坚决不允许自己失去他。” “嗯,所有困难在你们面前都不值一提!” 谈话聊天间,上半场篮球比赛步入尾声。 第四小节结束,得分55:76,我们6班暂时获胜。 中场休息时间为15分钟,所有球员人困马乏,跟随自家教练,迈开疲惫的步伐离开篮球场。 安晓名让我陪他去找万松,纪须岩从刚才跑厕所到现在没回来,该不会拉肚子了吧? 我打通纪须岩的电话,关心他人在哪儿。 电话那头说,碰见几个曾经教过他的老师,正在聊天。 我便不再打扰他,和安晓名一前一后朝球场后面的队员休息室走去。 我们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找到贴着‘6班’标签的门。 听见高凡教练正在里面说话,大概是在开会。暂时不好打扰他们,于是我跟安晓名坐在外面的长椅子上等待。 短暂的五分钟球员会议结束,所有队员都陆陆续续走出休息室。 安晓名看见万松,眼前一亮,抱着柠檬片水迎上去。 “松树,来,我喂你。”她将水中的一块柠檬片拿出来。 安晓名身高属于女生之中拔尖,可是尽管她170,想要触碰到松树的嘴巴,还是得踮起脚后跟。 赵子哲见状,快速从她饭盒中抢走一块柠檬片,苦逼的啃咬。 “呜呜呜,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女朋友呀!” 纪乔于掐腰,坐到我身旁,直言不讳的说道:“你?下辈子吧。看看你那身邋遢样儿,哪个女的会喜欢你!” 赵子哲彻底被打击,气得想揍他。 我出声提醒道:“你们还是少说话比较好,缓缓体力,下半场还得继续拼命呢。” “哟,不说话我都没发现你。”纪乔于扭头看我,一副没事找事儿的架势。“不忙着和纪须岩谈情说爱了?” “你!” “行了行了,你俩整天话不投机半句多,见面就眼红斗嘴,什么时候能消停消停?我耳朵都快被你们吵死了。”赵子哲劝解。 我站起身,张牙舞爪的来到赵子哲面前,他吓得踉跄几步。我逮住他的肩膀,力道适中的帮他揉捏。 我口气很差,阴阳奉承道:“我最最最亲爱的海蜇子,没有女朋友,不是还有我呢嘛?来,我帮你做按摩,下次打比赛,我给你做柠檬片!” “哎呦,哎呦~!姑奶奶,好姐姐,你可饶了小的吧,真是折煞我~!”他哀嚎。 纪乔于眼光冒火,直直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的身子射穿…… 第64章 你会打篮球吗 十五分钟的时间,在寻常人眼中很短暂,但对于球员来说至关重要。 赵子哲和纪乔于抓紧休息身体,储备体力。 我听赵子哲描述,高凡教练的意思是下半场第一小节和第二小节主要配合万松打进攻模式。 因为赵子哲基本没有参与过篮球队的训练,目前对于场上局势的配合也不明了。所以保守起见,负责防守。而纪乔于,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乐意配合球员之间的互动。高凡教练也便不再管教他,让他视情况自由发挥。 安晓名手牵万松,将他带领至走廊拐角后方末端,单独谈话。 “你说,他们会不会吵起来?”赵子哲展露八卦的神情。 我心中没什么底气的反驳他:“不会啦,他们恩爱如蜜,怎么可能吵架呢?” 说实话,我们都没见过这对撒糖担当吵架。 赵子哲拉着我,非要过去偷听。走到半路,他好像忘记了一个人,于是折回头来又拉纪乔于。 纪乔于不喜欢嚼舌根,更讨厌听墙角。不情不愿的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三个人在墙角站定。 万松蹲在地上抽烟,吞云吐雾,薄薄的灰色烟雾缭绕在空气里。氤氲中,他小麦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安晓名双手抱臂,靠在窗前,愁肠寸断的说道:“松树,如果海蜇子不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讲?” “什么。”万松不明不白。 她立在他面前,深深叹气。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混乱不堪。 “关于你已经成为花城体育学院保送生这件事儿。” 万松狠狠吸两口烟,丢掉烟头,从地上站起来,47码的黑色鞋子踩灭星星点点的火。 他神情淡淡,波澜不惊的说道:“6月吧。” “然后呢?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安晓名骇人的气势令人敬而远之,她咄咄逼人的说道:“你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华城自生自灭吗!” 万松仰起头,活动活动脖子,动动肩膀。诚恳的说道:“没什么,你想太多了。” “哈。”她被他这句话气得双肩颤抖,说着说着眼泪便如断线的珍珠颗颗坠落。“明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在身边,花城那么远,你走了,我该如何是好……呜呜呜……你太狠心了!” 万松默默无言的走过去,张开双手,轻轻的环扣住她,搂在自己怀中。 安晓名哽咽的声音,听得令人心碎。 “无聊。”纪乔于吐槽,说完转身就走。 这种类似爱情电影画面情节,在他眼中如泡沫肥皂剧,看的想睡觉。 他边走边张开嘴,打几个哈欠,双手抄裤口袋,慢悠悠的回队员休息室去了。 我忍不住从拐角处现身,走过去,充当一次和事佬。 “小明,你还是冷静下来听听松树的打算吧。” 结果我高估了万松的智商,他文化课分数只有380分左右,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情商虽然不低,但是处理事情并没有像纪乔于那样游刃有余。 他说:“呃,我没什么打算。” 我愣住,安晓名给他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和未来打算。 听见陪读二字,万松面露苦恼。 我能理解他现在复杂的心情,身为男孩子,女朋友要到自己的大学陪读,这并不容易。 两个人即将面临生活的压力,经济条件的苦难,更多的是未来迷茫。 安晓名的决定,只会让万松倍感压力。可是,除此之外,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为男朋友彻底抛弃学业,放弃自己的未来,委曲求全。在这点儿上,我十分佩服安晓名的敢作敢当。 万松沉默寡言,没有多说什么。他应该是最了解安晓名的人,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决定的想法,很难因为别人三言两语而改变吧。 “松树,高凡教练找你。”纪乔于冷不丁的冒出来。 安晓名后退两步,离开他的怀抱。万松帮她擦擦红红的眼角,温柔的说道:“这件事等比完篮球赛再说。” 他抬起匆匆的步伐,跑去找高凡教练。 赵子哲后脑勺枕双手,一只脚撑地面,另一只脚屈膝,身子靠在墙面前。 “嘛~,小明,你就别怪松树没告诉你这件事儿了。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上周再三找过我,寻求我的建议。是我让他等高考完再跟你讲的……哎呀,这锅我背行不行?要怨人要怪罪,你干脆拿我出气吧。” 安晓名怎么可能给赵子哲欲加之罪,她没办法撒气在别人身上。 5班vs6班的篮球赛,下半场将近。 球员们调整休息完毕,各个生龙活虎,表情振奋。 场内响起体育音乐声音,我牵着泪眼朦胧的安晓名回观众席。 纪须岩早就落座,等我们多时。 “我弟状态如何?” 我坐下,回答道:“还可以吧,我俩差点吵起来。” “又吵架,因为什么?” 看来,不止赵子哲一个人看得出来我和纪乔于的关系正在逐渐步入僵硬化。 “因为你。”我没好气的说。 “我?”纪须岩显得很意外,古怪的说:“我可没惹他。” “唉,不说了,比赛开始了。” 球员们到位,6班气势雄厚,每个人脸上都散发出独属于青春的活力。5班斗志昂扬,众人露出不服输的气势。 激动人心的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哨声吹响,裁判员发球。 5班小前锋张彪迎难而上,篮球瞬间落入张大胖手中。 我心中大叫不好,情不自禁的站起来。 “小妹,耐心点,坐下。”纪须岩笑道。 我吐吐舌头,重新坐回位置。 张大胖溜后门,躲过罗全和杨林的阻拦,来到我方篮筐下。 纪乔于一个健步飞过去,空切篮球,嘭的一声,万松接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安晓名的谈话稍微影响到了他的正常发挥,万松并未灌篮成功,被敌方的大前锋盖帽。 接下来的五分钟,万松每次抛投篮球,不是被张彪半路拦截,就是被大前锋盖帽,状态极差,整个人很不在线,像掉魂似的。 我双手握拳,掌心冒汗,为他捏一把汗。 队伍好在还有赵子哲这个强人,他拍拍篮球,大步流星的速度无人能及。一个漂亮的推射,顺利将球投入篮筐,为6班拿下第一小节第一次夺分。 老奸巨猾的张彪又开始耍无赖,次次狠撞纪乔于,或用胳膊肘暗地里捣大前锋杨林。 杨林飞身向上,张彪倏地用肩膀撞他胸口。篮球在空中飞出的曲线歪歪扭扭,最后掉进张大胖手中。 “太过分了!”我又忍不住站起身。 纪须岩表情也很愤怒,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暗暗生气。 “的确,张同学每次都能捏准裁判员的盲区,是个狠人。” “不是狠人,是小人!” 猪狗不如的东西,真希望纪乔于揍张彪一顿! 赵子哲绞尽脑汁的躲开张彪袭击,可最终也没能避免,被捣肚子,疼的咳嗽一声。 我突然心疼,脑袋一热,便想进场提醒裁判员。 纪须岩眼疾手快的拉住我,“别找事。” “可是,张王八蛋该死啊!” “我知道,你坐下安静看球。” 纪须岩眼底隐忍愠怒,同样生气,可是却不像我一样心急气浮。我做不到他那样坐如泰山,稳重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紧紧的攥住拳头,气不打一处来。 纪乔于仿佛被点燃了,他浑身血液沸腾,压倒一切,挺身而出。用身体挡住张彪的偷袭,争分夺秒为万松夺取投篮机会! 要论小动作,张彪可不是纪乔于的对手。 场上局势渐渐明朗,纪乔于和张彪明里暗里做斗争。几分钟下来,俩人身子都多多少少出现紫红色的淤青。 我的心紧紧揪住,默默祈祷他能安然无恙的打完这场篮球比赛。 哨声突然打断场内比赛,裁判员提示纪乔于动作犯规! 篮球落地,再没人抢。 “卧槽!”我重拍大腿,感觉气体已经从脚尖直冲大脑。 5班获得一次罚球机会,纪乔于愤恨的踹了一脚篮球,站回控球后卫位置。 张彪阴险狡诈的脸露出阴森恐怖的笑容,一分球投入。 目前比分88:80。 6班瞬间沦为苟延残喘,局势大大的不利。 我看不下去了,转而和安晓名聊天。 “终于知道去年我们6班怎么输球了,原来是张彪这颗老鼠屎从中捣鬼!” 安晓名点头认同:“是的,早就听说张彪人品不好,想不到这么气人。” 纪乔于借以自身优势,展开灵活的进攻。张彪像金鱼屎一样追在他身后,甩都甩不开。 万松猛然跃起,灌篮成功,双手紧紧抓住篮筐,身子不受阻力的前后摇晃。 观众们斗志昂扬,纷纷异口同声夸赞万松的灌篮技术。 长达20分钟的下半场篮球赛,我难以忍受的看完。 5班vs6班,最终得分109:110,6班以仅差1分的成绩取得胜利。 6班所有人高声欢呼,举国同庆! 与此同时,隔壁场的10班vs12班,最终得分66:120。12班脱颖而出,足足甩10班好几条街。 我却显得并没有很开心,赶紧入场,关心赵子哲和纪乔于的伤势。 “你们没事吧?” 纪乔于暴躁的冲过去,一拳砸在张彪脸上。 ‘咚!’ 一声巨响,张彪脸被硬生生打歪,摔倒在地。 众人劝不住,纪乔于如挣脱绳索的藏獒,眼底杀气腾腾,对张彪拳打脚踢。 张彪抱头,丝毫没有半点还手空间。 我站在原地,拍手叫好,心底默默大喊:纪渣男加油!打得好,打得妙,打死张彪呱呱叫! 张彪被揍的鼻青脸肿,猪头一样肿胀的面颊丑出天际~。他不断求饶,恳请纪乔于放过自己。 纪乔于铁拳不停,重重落在他上半身每一个地方。 “草tm!打死你!打死你!”他嘴中嘟囔着,跟偷吃一大瓶亢奋药似的。 高凡教练见怪不怪,处事不惊的揪住纪乔于衣领,把他拖走。 “罗全,你怎么了!”赵子哲并未多管这边打架斗殴的事情,而是关心队友的身体状态。 罗全汗如雨下,一颗颗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鼻尖掉在地面上。他的声音艰难从唇齿间发出:“我……脚腕韧带好像拉伤了……” “什么!”杨林跑过来,蹲下仔细查看他的伤势。眉头深深的拧在一起,骂道:“靠!下一场比赛怎么打?” 队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无头苍蝇,自乱阵脚。 6班本来就缺少会打篮球的人,只有一名替补球员赵子哲。 现在吴弘阳手臂骨折被抬走,偏偏这个时候罗全脚腕韧带扭伤…… 我和纪须岩走过去,很快被球员之间低沉的氛围所感染,内心也难过起来。 “难道只能弃赛吗……”赵子哲懊恼道。 高凡教练正在场外教育纪乔于,万松跑过去将糟糕事态告知他。 高凡教练走过来,视线环顾一圈,最后落在纪须岩的身上。 “你,会打篮球吗?” 第65章 背水一战 “我?”纪须岩指着自己的鼻尖,笑容凝固在面部,怔怔的回答道:“会一点儿。” 我觉得他太谦虚,来之前还跟我讲自己曾经是高中部的篮球队成员呢。 高凡教练别无他法,目前6班也只能病急乱投医。 “你跟我来一下。” 纪须岩乖乖的跟在高凡教练身后,俩人一前一后朝队员休息室走去,看起来要谈话一段时间。 赵子哲擦擦额头的汗,一只胳膊靠在我的肩头,说:“你觉得继续演能行么?” 我的意思很明确,“哥哥肯定没问题,问题是纪乔于……” 我们二人动作一致的看向不远处,纪乔于正在指间玩转篮球。 “呃,他俩矛盾很大?”赵子哲蒙在鼓里问道。 我点点头,“是啊,明明人家纪须岩没的罪过他,都是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他非要欲加在纪须岩身上,视为眼中钉心头刺。” “的确符合纪渣男的作风做派啊,哈哈哈!”赵子哲语气略显期待和兴奋,“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两个人怎么打篮球。” 我翻个白眼,提醒道:“别忘了,你们下一场对阵的是12班。” “……这。”赵子哲也为难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全场的观众都断断续续的离开位置,前往食堂吃晚餐。 我们一行人出去的时候,发现天空已经黑乎乎的了。现在时间是五点半,食堂人满为患,人山人海。 纪乔于点一份咖喱饭,我买的日本豚骨拉面,安晓名没滋没味的啃着肉夹馍,赵子哲在滋溜滋溜的吸鸭血粉丝。万松饭量比较大,一口气买了八个汉堡包! 吃饭空档,我忍不住翻看篮球比赛小组介绍的册子。 下一场比赛,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众人闷头吃饭,气氛很低迷,没人说话。 12班,总共46名学生,除了学习成绩不好的劣等生以外,基本全是体育特长生。 有羽毛球、排球、橄榄球、铁球、足球、篮球、乒乓球等等。但是篮球特长生占据班级人数的整整一半之多! 12班的第一场对决是10班,光看比赛成绩就能明白一切。 整场下来,10班拼尽全力也只拿到66分,而12班不费吹灰之力就以120分的翻倍成绩彻底碾压对手。 我们6班光是和5班打比赛就已经累的不成人样,无法想象接下来和12班的对决结果会是怎样的成绩…… 安晓名是12班的学生,我抬头问她:“小明,12班最牛叉的篮球运动员是谁?” “是李彭和高龙。”安晓名充当间谍,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两个人,对于篮球的着迷程度堪称极致!下课就往篮球场跑,高凡教练都劝他们休息休息。” “……天,太难了……” “你有什么难的?还不是大屁股往上头一坐,眼巴巴看我们打球。”纪乔于冒出一句话。 我翻个白眼,埋头翻看小册子,找到关于李彭和高龙的详情介绍。 李彭,身高188,运动员世家,自年幼时期便深爱篮球。从小跟随篮球教练父亲学习,母亲为排球教练。擅长位置:得分后卫。速度快如闪电,擅长攻进。 高龙,身高190,球队所处位置:中锋。擅长远距离射投,次次三分球,百发百中,从未失败过。 “这两个人,真的是高中生么?”我严重怀疑道:“才高三就190公分了,生长速度也忒可怕了吧!” “闹呢,你整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儿。”纪乔于嗤笑道:“篮球运动员,长不高算个屁!” 我心想,你这不是在骂自己嘛…… 安晓名愁眉不展,一边帮万松揉肩捶腿,一边说道:“这个中锋高龙的实力跟松树不相上下,松树,你多多防守他。” “知道。” 万松身为篮球队成员,平时必定没少接触12班这俩神仙。 我们正聊得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突然被外人插话—— “喂,小矮子,吃啥呢?呵呵,咖喱啊,像屎一样~。” 我们循声看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李彭身后跟着高龙,俩人不请自来。 纪乔于砰的一声摔掉碗筷,猝然起身,面庞愤怒的不可一世。 呃,完了,他最讨厌别人叫自己‘小矮子’。李彭这回真真点到他底线了…… 李彭身穿蓝色运动球服,长腿一挎,坐在对面餐桌前方。 “哟,小矮子,瞪我呢?” 纪乔于举起拳头就想打他,好在赵子哲比较理智,赶紧圈住他的双臂。 他脸色铁青,最后还剩几口的咖喱饭再也没碰过。 我来到李鹏面前,发现他正在吃面条,学他的口气冷嘲热讽道:“哟~。傻大个,还吃面条呢?够饱不?” 李彭微微一愣,显然并未预料我一个小女子会挺身而出。 “噗,哈哈哈哈!”高龙拍案叫绝,特别损的跟自己好朋友说道:“彭哥,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傻大个~。” 李彭脸面挂不住,却又无可奈何我这个弱弱小小的女孩子,气得手掌握拳。 “干嘛呀,傻大个,生气呢?”我继续煽风点火。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副仗势欺人的熊毛病,赵子哲在后面疯狂的拉扯我衣摆。 “傻丙,快回来!” 我心想,不就是个运动世家吗?有什么了不起,纪乔于还是隐藏的富二代呢。 李彭得罪纪乔于有什么好处,只要他肯放下颜面,和纪校长随便说两句话,李彭岂不是当众就被开除了。我才不相信这人身上没有半个污点呢,要找开除的理由岂不特别容易嘛。 高龙吃完饭站起来,高高的立在我面前,像一堵大墙! 我可怜小巧的身子只有160,十分不愿意抬头看他。 “小妹妹,等着给你男朋友收尸吧!”高龙居高临下,气势汹涌的说道。 我气得想踹他膝盖,无奈身处食堂,周围全是人。再说打起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他190的巨人身高,对付我就像揪小鸡仔似的…… “呵呵,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安晓名出声为我们6班树立威严。 李彭咂舌两声,“安婊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天天跟在万松屁股后面,就是个小贱逼!” 安晓名被骂的无地自容,拍案而起,水灵灵的大眼睛怒火中烧。 高龙补刀:“就是嘛,万松这种人有啥好的?考虑考虑和我们彭哥在一起吧,你看我们彭哥多牛叉!” 我真是受不了此人的阿谀奉承。 万松站在安晓名身后,淡定说出一句话,彻底翻盘:“她宁可跟我‘这种人’在一起,都不愿意多看你的彭哥一眼,可见你们彭哥也不过如此。” “……你!”高龙顿时语塞。 “行了行了阿龙,别跟他‘这种人’斤斤计较。”李彭站起来,端着吃剩下的食物残骸,一步步走向收盘处,放下碗筷,对我们说:“等会儿,让你们这群小矮子感受一下真正的地狱。球场见!” “哼,等着吧!球场见!” 我朝他俩人渣做个鬼脸,“地狱是什么?我们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傻丙,赶紧把饭吃完,都冷掉了。”赵子哲把我拉回座位。 我盯着面前吃一半的拉面,变得食不知味,没啥胃口。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6班除万松,没有一个真正的篮球运动员。跟12班对打,很难取胜。 但是大家都抱着背水一战的想法,就算输掉比赛,也不能输气势! 我们陆陆续续回到球场,高凡教练把纪须岩带出来。 他身穿黑色的球衣,胸口号码为‘11’号。185的身材均匀修长,肌肉明显,线条诱人。胸肌在宽松的篮球运动服下面若隐若现。 纪乔于彻底爆炸,指着纪须岩大吼:“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赵子哲拍拍他,表示稍安勿躁。“咱们的得分后卫罗同学脚部韧带扭伤了,如果你哥不上场,只有放弃比赛,回家痛哭的份儿了……” “tmd,他不是我哥!”纪乔于完全不能接受的说道:“让他当得分后卫?开玩笑,老子不打了!” 高凡教练面部彻底黑下来,如即将****。他极具威慑力的说道:“此事已决,不容反驳。” “……” 纪乔于暴躁的揉乱头发,迈开大步,朝球员休息室跑去。一刻都不想在和纪须岩待在一起,好像认为连空气都会被玷污变浑浊似的。 纪须岩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教练,我先去练练球。” “嗯。” 他很久没有触碰篮球,运球和投篮的动作都略显生疏。 杨林在旁边指导他,俩人偶尔玩玩1v1。 大家都在做准备活动,距离篮球总决赛比赛时间还剩十几分钟。 观众席的同学们也都优哉游哉的回来了,少一半的人数,估计大部分同学忙着回家赶作业去了。 “海蜇子,你鬼点子多,赶紧想想办法。” “啥办法啊,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他表示自己现在的大脑精力全部都在篮球上面,根本没有心思管纪乔于和纪须岩私下的矛盾。“当务之急,是球员之间的默契配合。纪渣男和松树默契十足,我就不一样了啊,我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让我出什么主意……” 我拍他脑门,嫌弃道:“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唉!” 我忧心忡忡的走过去,和纪须岩交涉几分钟。 “你能行吗?” “应该没问题,你相信我吗?”纪须岩依然保持笑容。 我重重点头,说出心里话:“他是小孩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没必要。他就喜欢斤斤计较,我们这群人都习惯了。谢谢你啊,哥哥,肯帮助我们6班。真是雪中送炭,不管这场比赛结局如何,你都是我们6班的英雄!” 纪须岩始终面带微笑,揉乱我的发型,炯炯有神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傻丫头,我可是全都为了你。” “为了我?” 我和篮球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啊。 “是的,我不想看见小妹因为6班输掉比赛而愁眉苦脸的样子。”纪须岩顿了顿,补充道:“还是你的笑容更让我迷恋。”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我猝不及防。 “唔,你加油。” 我和安晓名回观众席,篮球冠军争夺赛正式拉开帷幕—— 6班vs12班。 有纪须岩的参与扶持,我们队伍究竟能否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第66章 青春怎会没遗憾 哨声吹响,裁判员发球。 万松速度极快的将篮球拍飞,6班迎来一个好彩头。 纪乔于拍着篮球,视线余光左右看看,自己所处位置并不有利,除了纪须岩以外没有人能够接到他的传球。 虽然身为局外人,纪家的事情我无权插手,但真心希望纪乔于能和纪须岩友好相处。两人这次合作打篮球,说不定就是一回缓和关系的契机。 结果,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因为纪乔于从来不走寻常路—— 敌方的中锋高龙和得分后卫李彭双面夹击万松,然而纪乔于还是把球传向了万松的方向。 我眼睁睁看着篮球落入敌方阵营,心中愤恨不已。 纪须岩好像早已料到会发生这一幕,眼疾手快的来到高龙面前防守。 无奈专业篮球运动员终究比他这个两年没碰篮球的人强百倍,高龙轻而易举的突破纪须岩防守,迅速来到我方篮筐下,高大魁梧的身材轻轻一跳,篮球便像抛绣球似的顺利飞进篮筐。 12班获得第一次得分。 第一小节在高龙跟李彭默契十足的配合下,12班的队伍非常顺利。 而我方……我真是没眼看了! 但凡只要是纪乔于篮球拿到手,他绝对不可能传给纪须岩,尽管敌方并没有把纪须岩这个门外汉放在眼中,一直掉以轻心。几次都没防守纪须岩,绝佳的好机会,白白因为纪乔于抱有私人恩怨而浪费掉。 纪须岩的确有大哥哥的典范,他才不会公报私仇,看见纪乔于斜插过来,就会很配合的将球传运给他。 瞧瞧,这就是哥哥的大公无私! 不仅我一个人观看着生气,连身后众多观众都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男神看起来不在状态的样子?” “是啊,那个跟他长得很相似的11号球员是谁?” “对啊,好帅呀,好神秘,我要路转粉了!” 我掏掏耳朵,心中万分鄙夷这群花痴女。 安晓名拆开一包薯片,边吃边说:“再这样下去,你们6班没有赢的希望了。” 我心中已然明白,“原本高龙跟李彭就是实力派选手,纪乔于还非要跟哥哥作对,我已经对这场比赛不抱希望了……” 杨林被高龙盖帽,篮球砸在地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纪须岩恰到好处的立马接住。他的前方是12班的小前锋和大前锋,后方是李彭跟高龙。正所谓骑虎难下,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无可奈何,纪须岩运球两步,再次传给侧方的纪乔于。 结果纪乔于就像丢魂似的,硬邦邦的双手一点儿都不给力,篮球如同被涂抹一层润滑剂,直接从他手掌心脱落。 李彭找准机会,迅速抢走,攻破赵子哲的防守,投篮成功。 12班一片高昂的欢呼声,6:24,此刻的比分拉开明显大差距。 篮球场恍如白昼的灯光打在纪须岩身上,一身宽松的黑色运动服,他运动时,肌肤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透亮的琥珀眸子如同今晚夜空中最闪耀的北极星。 他多少摸透了一点儿对方的打球套路,纪须岩和杨林勉强配合,试图将比分拉近。再加上还有赵子哲这个快速进攻打突破的队友,6班的分数正在慢慢的后来居上。 第一小节结束,最终得分26:30。12班洋洋得意,有的同学甚至朝我们6班做鬼脸。 “就目前场上得分来看,至少你们班比10班那群垃圾要好很多。”安晓名坦白道,“听说去年,12班对阵10班的时候,得分可是30:180呢。” 我不敢想象12班的厉害程度,这简直就是吊打10班,踩在脚下疯狂蹂躏啊!30:180的分数什么概念?大概就是12班如5匹野狼,疯狂的啃咬吞噬10班这群小绵羊软弱的内心~。 因为看入了迷,第二小节感觉超级短暂,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结束了。 整整20分钟,6班也悲催的变成了被狂虐的小绵羊,再加上还有纪乔于这个熊孩子捣乱,从不配合纪须岩,所以得分寥寥无几——38:69。 我无语,安晓名也摇头叹气。 第三小节更是不忍直视,纪须岩抛投动作准备就位,纪乔于居然擅自跑过去拍飞了篮球!整的好像敌方队员一样,没有半点团结心、责任心。全然把这场比赛当做对峙纪须岩,拿6班的输赢当玩闹。 纪须岩既要防守攻击李彪、高龙,还得注意纪乔于的捣乱,三心二意,力不从心。 高凡教练做个暂停比赛的动作,裁判员即刻喊停。 篮球场外,纪乔于被高凡教练教育重新做人。 赵子哲关心起他俩的矛盾问题,“兄台,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拉我们下水么,看看现在都打成什么狗屎样儿了。” “……” 纪须岩脸色沉重,一语不发。他太无辜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纪乔于的心头刺。 纪乔于仿佛生下来就是跟纪须岩作对的存在,从头至尾没给过他好脸色。 篮球比赛最后一小节,兴许是高凡教练洗脑般的教育起到些许作用,纪乔于没有继续变本加厉的残害纪须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乐意配合纪须岩的打法,照旧我行我素,唯我独尊。时而惯用街头篮球的套路,时而又毫无逻辑的乱打。 不仅对方12班没有看明白他,连队友杨林和赵子哲也变得没头没脑。 6班还没有被打败,已经自乱阵脚。 高凡教练脸色凝重,黑的仿佛砂锅底。看纪乔于的眼神,仿佛要杀死他。 同样都是高凡教练带出来的学生,怎么会天壤之别? 实际上,如果单看万松,他目前的状态还是不错的,6班三分之二的得分,得益于万松。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是赵子哲和纪须岩拼命努力得来的成果,跟纪乔于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知道方才休息的时候,高凡教练同时对高龙、李彪说了什么。第四小节刚刚开始,就见高龙明显针对防守万松,李彪也终于意识到纪须岩是个大威胁,他的存在对于6班来说至关重要。 不愧是曾经参与过篮球队的人,纪须岩在最红关键时刻,只手遮天,疯狂盖帽高龙,令高龙恼羞成怒,状态渐渐减弱。 赵子哲找到突破口,三下五除二,在最后紧要关头控制李彪的进攻。 万松运球切入,躲过高龙偷袭,转身跳投。 然而就在这时,哨声突如其来,比赛结束。篮球却刚刚腾空飞起,在万众瞩目期待已久的目光中,最后稳稳落入篮筐! 6班vs12班的篮球比赛结束,最终得分70:113。 毫无悬念,12班获胜,大家爆炸性尖叫,高呼庆祝。 兴许早有预料6班不会赢得这场比赛,所以参赛的球员们并没有太过失落。各个累的瘫痪在地,大口的呼吸着,汗流浃背。 没有遗憾怎么能叫青春呢? 高中最后的比赛,虽败犹荣。 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努力给自己的高中时代,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留下深刻含义,存储最为宝贵的回忆。 我跑过去,第一时间关心的人是纪须岩。 细腻的汗珠不断自他细碎的发梢末端坠落,他很遗憾的望着我,埋怨自责自己,似乎认为6班打输篮球比赛的原因是他。 我蹲在他面前,抬头看他,“哥哥,累不累?” “还好,只是……小妹,对不起。” 我含笑摇摇头,握住他的手,眼睛十分真诚:“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是你及时挽救了我们,如果6班没有你出手相救,我们早就弃赛了,根本没有机会正面交锋12班。他们本来就是体育特长生班级,咱们比不了。真的没关系,你千万不要多想。” 说完,我从口袋中摸索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袋,在纪须岩张口即将说话的下一秒,塞进他的嘴里。 “甜吗?你瞧,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多姿多彩变化多端。偶尔放下黑咖啡,吃块糖,感觉会不会不一样?篮球赛重在参与嘛,别懊恼啦。” 他凝固的脸色稍稍缓和,慢慢袒露苦涩的笑容。 “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纪须岩感叹。 我问:“哪一天?” “被你安慰。” “你觉得我是在安慰你吗?不,你错了,我是在认可你。”相信此刻没有比这句话更能让他开心。 纪乔于忽然闯入我们的视线,突兀的说道:“草,老子看见你就烦,赶紧滚开!” 看来,激烈的篮球赛并没有令他身心困乏,居然还有心情挑事儿拌嘴。 纪须岩都累的脸色苍白了,我有些心疼的站起来,帮他反驳纪乔于:“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还不是因为你不配合哥哥,才会让6班输的彻头彻尾?你真的很自私,从来不找自身原因。哥哥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我们是本分。他不忍心看我们6班在最后比赛中留有莫大的遗憾,你非但不感激他,还想怎样?” 我的嘴巴如开启的机关枪,一句句突突突射在纪乔于的身上,仿佛要把他射成马蜂窝。 纪乔于瞪大眼睛,诧异的说道:“佟丙丙,你tm真会胳膊肘往外拐!” “我往里拐的时候,也没见你多么在乎过我!” 第67章 纪渣男的告白 最近引起我们之间争执的原因全是因为我接触纪须岩,他不乐意。纪乔于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给我感觉他特别小肚鸡肠。 我和他两眼冒光的瞪着彼此,最后以赵子哲跳出来劝架不告而终。 傍晚,我骑车赶着回家,总觉得背后有人跟踪,可是回头一看,却空无一人。大马路车辆稀疏,篮球比赛结束后的时间已经很晚,大半夜的,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快到13号弄堂口的时候,自行车突然被人拦住去路。 我定晴一看,还能有谁,可不就是纪乔于。 他喘着粗气,看起来好像跟别人打过一架似的。 “怎么了?”我疑惑,怀疑刚刚被人跟踪的错觉就是出自他。 “别说话,快点走。” 他说的神秘兮兮,又极具恐怖意味,好像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一股脑的掰着我车把,非要我掉头。 “你神经病啊?撒手,我要回家。” “不能回家,跟我来!” 纪乔于自顾自的说完,没经过我同意,已经将自行车调转方向。 他一只手强压我的车把,另一只手摇摇晃晃的骑着自己的车子。我被莫名其妙带到12号路河堤附近。 没等我稳住平衡感,他立刻从车上跳下来,将我拖下堤坝。我们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滚下草坪斜坡,纪乔于重重压在我身上,摸过篮球的脏手快速捂住我的嘴。 “嘘!” 我怒视瞪他,怀疑他又哪根筋搭错了,举动如此匪夷所思! 周围黑乎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月光昏暗的打在他松软的发丝之间。我的眼睛只能看清一个轮廓,耳朵被青草扫的发痒,河边青蛙呱呱鸣叫。 正当我支支吾吾试图喊救命摆脱他的时候,忽然听见堤坝上方传来两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跟丢了?” “靠,刚才还看见她呢,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咋办?” “还能咋办,先想想明天怎么跟龙哥交代吧!” 我屏住呼吸,心脏急速跳动,他压得我快喘不动气了。 纪乔于湿润的气息喷洒在我面部,他却全然不自知,眼神凌冽如冰天雪地,直直的盯着河坝上方。 “别说话,你看——” 我仰起头,随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身穿华城第三校服的男生,鬼鬼祟祟的四处找人。不知道是找我,还是找纪乔于? 原来我真的被人跟踪了?可是不应该啊,我平日里好好学习,安分守己,从不挑事生非,没得罪过什么人。唯一得罪的也就只有胡莉可了,因为她和纪乔于分手,大半原因是因为我。可是最近无意听10班学生说,胡莉可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了呀…… 和他面对面接触,近在咫尺,我的大脑根本无法纠结猜疑那两个陌生的男生是谁。 夜晚凉风吹拂起他额前的刘海,幽幽月光倒映在黝黑的眼底,闪烁的繁星在他眼中美的不像话。 我的面颊快速升温,温度滚烫如开水,只希望他捂住我嘴巴的手感知不强,别被发现。记忆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想起他亲吻我时一幕幕诱人的画面,令我羞涩且不言而喻。 他足足压制我五分多钟,我却觉得度日如年。 直到那两个神秘可怕的男生彻底消失离开,不见踪影,纪乔于才慢慢松开我。 “你被人盯上了。”他说。 我仔细琢磨两个陌生男生的对话,问:“龙哥是谁?” “是高龙。” 我困惑不已,心想自己怎么会得罪他呢?不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发生过两三句口角嘛,难道高龙也是小心眼?比纪乔于还小孩子气?因此非要找俩大男生揍我一顿出出气? 纪乔于从我面前下来,坐在草坪上。 水面波光粼粼,泛起涟漪,河水如明镜似的倒印着他漆黑的眸子。 “李彭看上你了。” 他可定的语气让我怀疑人生,“什么?” 纪乔于重复道:“李彭喜欢你。” “不可能。” 我心想,哪有人会喜欢上见面就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辱骂自己的女生?倘若如此,那么这个李彭也真是个怪胎。 “那两个男的,是高龙朋友。” “所以呢?我又没得罪他。” “但是你得罪李彭了。”纪乔于直白道,“安晓名也被跟踪过。” 他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我不假思索的问道:“在你们交往的时候?” “嗯。” 通过纪乔于描述当时安晓名被跟踪的状况,似乎跟我刚才经历的一切如出一辙。 原来李彭还真有怪癖! 他喜欢一个妹子,就会想方设法的知道对方家住在哪里,朋友圈接触谁,调查的一清二楚。而且从来不是自己去探究,直接麻烦铁哥们高龙来办这件事儿。 我听得一愣一愣,严重怀疑高龙长大后不是篮球运动员,而是干黑涩会的事儿…… “为什么高龙这么效忠于他?像狗一样,李彭让他干嘛就干嘛?”连跟踪这么离谱的事儿都做得出来,高龙也不是什么好人嘛。 纪乔于好像很了解那两个人似的,明目张胆的说道:“并不是,高龙拿钱办事,更何况……他家本来就是黑白通吃。” 我明白了,高龙的家族很复杂,不是我们寻常人能理解的家庭。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中,或多或少会被父母影响到。所以他也学着父母的样子,在学校玩起组织? “那我该怎么办!?”我像揪住救命稻草似的,捏住纪乔于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大家都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12班就在咱们班楼下,这……” 高三级部教学楼总共四层,一层4个班。我们班在三层,2楼楼梯拐角第一间教室就是12班!一层只有13班,剩下的教室都是微机室、画室、音乐室、男女更衣室等等。 也就是说……赶明儿上学去教室,爬楼梯必定经过12班门口啊! “谁让你出风头的?活该,这下长教训了吧!” 怼李彭和高龙,结下梁子,我逞一时口舌之快,还不都是因为纪乔于被李彭骂‘小矮子’!? 我气不过,推了他一下。纪乔于没坐稳,半个身子倒在草坪上。 “得罪他们,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需要你帮我嘛?” 他居然马后炮耍无赖,把我当做马前卒! 我气得站起身,爬上河坝,抬起倒地的自行车,气鼓鼓的准备离开。 纪乔于又拉住我,“喂!” “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同样,我的事情也不要你管!”我非常气愤,以至于大脑的理智都被冲昏了头,赌气似的说道:“感谢纪大侠今晚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喂,等等,佟丙丙!”他不依不挠,绕到我车轱辘面前,一脚踩在轮胎上,双手抱臂道:“做个交易如何?” “无聊,你喜欢打赌玩交易,找海蜇子去,我才不陪你胡闹呢!” 我蹬车,执意要甩开他,他又追上来,说道:“我帮你搞定李彭,你答应我,别再跟纪须岩有来往了。” “凭什么,哥哥比你好一百倍,我为啥要听你的?” 他急于求成的急切道:“他会害了你!” “继续跟你接触才是害了我,让开,我要回家!” 纪乔于死定抓住车把,愣是让我骑不动车子,他力大如牛,我一点办法都没得。 他的眼中渐渐腾升一层薄雾,似是找不动方向那般迷茫。 “难不成,你真的在跟他交往!?”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 就想气气他,看看他会如何反应。 想不到纪乔于双眸骤然紧缩,某种情绪在他眼底剧烈颤动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火山爆发。 他震惊的张着嘴巴,半天才缓缓的说道:“……真的……吗……” “是!”我干净利落的回答。 “……” 他立刻冲过来,双手狠狠捏住我的肩膀,仿佛要把我肩胛骨捏碎掉,眼底小火苗突突的跳跃着。他冲我低吼道:“不行!我说过了,我不允许!”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这是我的私事,好像跟你无关吧?” “只有他不行!不行!”他沙哑的声音愤恨不已:“就算你要谈恋爱,也应该找比我优秀的人,不能是纪须岩!” 说实话,从学校随便逮住一个人,都比纪乔于优秀。他已经不是一般的渣男了,简直就是人渣。 “你搞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他顿时语塞,似乎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隔良久,纪乔于忽然悠悠的说道:“我们重新交往,你就不会接触他了吗?你会听我的话吗……” 我心中某种感情正在动荡不安,纪乔于,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能一次次将我已经熄灭的希望重新点燃? 给予一点蜜糖,再附赠一片砒霜。 我受够了看见希望又失望,不想当自己老去,回忆初恋时,留给自己的是一地悲凉和满心绝望。 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古人云,总是极其富含韵味跟哲理。 终是自己抗下所有凄凉的过去,他却全然不自知;当初分手对我的打击有多么巨大。 我痛彻心扉的回道:“醒醒吧,我们……回不去了。” “不行!佟丙丙,跟我重新交往!” 第68章 变态的傻大个 “不可能,我们之间就像断线的珍珠项链,再也无法重新修复了。”我斩钉截铁的拒绝他。 几个月前,倘若我们没有交往过,自己会因为纪乔于这份突如其来的表白高兴到三天睡不着觉,甚至做梦都能笑醒。 可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小溪无法倒流,时间也无法逆回。太阳不能从西边升起,泼出去的水也再不能收回。 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只是邻居、同学、最陌生的好朋友,仅此而已……连现任男女友都算不上,因为当初他和我交往,只是打赌和试探。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行幻想,擅自美梦。 他声称重新交往,无非只是因为纪须岩对他来说是个大威胁。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断掉的珍珠项链?”他嗤之以鼻,轻松的笑道:“重新系起来就好了!” 我却执意摇摇头:“纪乔于,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他靠近抚摸我侧脸的手顿住,微微而笑的嘴角也慢慢消失。 “管他的,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不就行了?” 我后退两步,和他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故意疏远对方。 “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更不知道深爱对方应该怎么做。你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别人在一起,从来没有……” “停。”纪乔于很没礼貌的打断我,显得有些不耐烦,“全是废话,想那么多干嘛?你就直接说,你还喜不喜欢我就完了。” 他着急想知道答案,但我并不想告诉他。 还喜不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的人生自由,和他有什么关系吗?谁规定喜欢就必须在一起?他不适合我,我心知肚明。 “不喜欢。” 他踌躇半晌,双手抄在口袋中,一会儿看看漫天星辰,一会儿又看看川流不息的河流,倏地抬眼盯着我,目光灼热。下决定似的说道:“那我就想方设法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语毕,我的身体僵硬在原地,他步步靠近。 望着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的脸,我内心忽然变得的很焦虑。 我渴望他的凉唇能够触碰到自己,可是当脑袋回想起先前他对自己做过的所有混蛋事儿,再想到如果自己今时今日答应他的表白,等到纪须岩跟我彻底没有联系之后,他又会甩掉我。 重蹈覆辙,旧事重演,我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他,心都碎成一片片了,他还要丢一把火,非得让我燃烧殆尽才罢休吗? 纪乔于徒然扣住我的后脑勺,作势就要吻我的嘴巴。 我双手猛地用力一推,他没站稳,差点跌倒。 “别再这样做了!”我面红耳赤,声颤道:“你若想发情,就找别人去!” “可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啊~。”他极其轻浮的说道。 我冷言冷语:“你的喜欢太过廉价,一文不值。” 他惊呆了,怔怔的望着我,破天荒的耐心问道:“佟丙丙,我有时候真的摸不透你。你所谓的喜欢是什么样子?长长久久,不吵不闹,平平淡淡,等到大学毕业,顺利结婚,再生儿育女,毫无亮点的过完这一生吗?” “……我……”说实话,我没想过太多。 他见我无法回答,又说:“我确实不知道‘爱’是什么,因为我没有碰见过特别喜欢的女孩儿。我更做不到像你一样,闷闷暗恋5年,到头来全是给自己找不愉快。为什么呢?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应该图个开心吗?倘若你的内心只有难过和痛苦,那为什么要在一起?如果感情只剩下悲哀,那这段感情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每日郁郁寡欢、负能量,给自己添堵。这就是你渴望得到的真实情感吗?佟丙丙,和我交往,我会对你很好。但是我无法爱上你,因为我们之间存在太多不合适的因素……” 我听到最后,双耳麻木,心仿佛陷入深深的昭潭,窒息、难以隐忍。 “我不理解你的恋爱观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你可以保持初衷,我无权干涉也无法让你改变思想。”他顿了顿,靠在大樟树下,细细的说道:“现在,我可以挂名当你男朋友,如果以后你还喜欢我,我也可以当你的情。人。但是我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再也不可能深入。” “纪乔于,你不要再说了。” 我认为他非常自恋,出口成章的这些话,搞得好像我没有人喜欢一样。我缺他这一个男生吗? 全学校成千上万,男生占一半以上的人数。我不相信自己会遇不到能够重新让心脏跳动,粘合心碎,忘乎所以的人。 更何况还有大学,美好的未来在等我,自己怎能继续吊死他这一棵树上? “佟丙丙,话就说这么说。虽然我很烂,但至少比你选择的纪须岩强。” 语毕,他骑车,再也不拦我。 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思绪再次陷入沉思。 我的所有情绪;笑、哭,流眼泪、怀疑人生,哪次不是因为他。他总能无心几句话,深深牵动我的心弦。 他说的已经很明了,我再执迷不悟,岂不纯属犯贱。 又或者说,纪乔于认为我们可以再交往一段时间,直到我找见那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而不是他。到那时,他再与我分开,成全我和我的有缘人? 这三观,简直令我震惊。 我回到家,深思他说的那些话。自己的思绪步入死胡同,走都走不出来。 我所谓的喜欢是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很明确:开心就好。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不适合备考生辗转思考,我拿出课本,尽心尽力埋头写题。 纪乔于忽然拉窗帘,打开窗户,冲我喊道:“丙丙,明天记得跟我一起走!” 我没理会他,自顾自继续做作业。 他又说:“喂,你耳聋了?” “你真烦。”我没抬头,手指一边写字一边说。 他不服气,好像平生活到19岁,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很烦一样。他反驳道:“你才烦!” 说罢,他重重摔窗户,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隔天清晨,我比他早起床半个小时。纪乔于喜欢卡点上路,总是刚到校门口就拉响上课铃了。我和他一块上学,几番多次被他连累。 这次,我根本没等他,跨上单车,抬眼一看。他的卧室,还拉着深蓝色的窗帘,想必正在呼呼大睡,不知梦中又在跟哪个美女约会呢! 我手脚麻利骑车,径直离开。 来到教学楼,我拿下书包抱在怀中,深吸一口气,打算直接冲上三楼,避免12班李彭和高龙看见自己。 正在一鼓作气准备就绪来个百米冲刺的时候,眼前突然闯入三个黑乎乎的影子。他们各个180以上,像一堵堵厚墙,高高的围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我。 “……你、你们……” 没等我把话说完,他们便毫不怜香惜玉的捉住我细小的手腕,强行要把我带进12班!我拼死拼活挣扎的过程中,书包不小心从怀中掉落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深吸一口气,刚想尖叫出声,忽然被一只脏兮兮的大手紧紧捂住嘴巴。“唔!” “彭哥,人,我们带到了。” 我被稀里糊涂带到李彭面前,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猛地一推,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踉跄几步,差点倒进李彭的怀里! 李彭笑容猖狂,“小妹妹,你之前骂我什么来着?” 因为来的比较早,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段时间,12班空空荡荡,唯一在教室的几个人还都围在我们四周。 尽管我紧张害怕,但张口就来:“呸!傻大个!” “哈哈哈~。”李彭变态的狂笑,“再来一句?” “变态!” “哈哈哈~。”李彭眉开眼笑,直勾勾的盯着我:“宝贝,你小嘴可真甜。” 我惊呆了,他居然好这口? 我接二连三骂他十几个猪狗不如的脏词汇,直到自己词穷才停下来。李彭不但哈哈大笑,反而还夸我骂得好…… 他靠近我,伸手想触碰我的脸。我赶紧别过头去,转身拔腿就跑。结果他那几个‘巨人’朋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重新抓住。他们双手背后,站在我的前后左右,再也没有任何缝隙能让我钻出去…… “小宝贝,你让我摸摸嘛,你的脸蛋儿可真圆润~。”李彭步步紧逼,张牙舞爪的要扑过来。 我害怕的连连后退,像几只被饿狼围攻的瘦弱小白兔,手无缚鸡之力。后背撞到人肉墙,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这时,上课铃声拉响,12班还是没有几个人。 “放开我!放开我啊!救命,救命啊!” 李彭一只手轻松钳制住我的双手腕,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颚,不怀好意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龌龊的思想尽现眼底。 谁都好……谁来救救我! “放开她!”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教室后门传来。 我如看见超级英雄一般回过头,李彭和他的兄弟们也循声望去—— 第69章 坏习惯 安晓名如救世英雄,赫然出现在12班后门口。她双手抓着脑后的头发,正在给自己束马尾。 李彭见状,付之一笑:“哟呵,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送上门?” 她目光凶狠的紧紧盯着李彭,黑色大波浪卷扎在脑后,安晓名深呼吸一口气,做好战斗的准备。 李彭看看身边俩人,给予一个眼神,两名粗壮的彪汉立刻扑向安晓名。 不长眼睛的拳头挥出,安晓名如柔软的丝带,立刻后仰身子下腰躲避攻击,顺便猛地抬起右脚狠狠踹向那名没打到她的男生。 另一个男生见状,愤恨的握拳,打算从后方发起偷袭,结果却被安晓名识破,白皙的玉手直接握住对方的铁拳,毫不害怕。 她血红犀利的眼睛令人害怕,单单只是看着她,仿佛就会被周遭散布的恐怖气息和眼神杀死。 两名男生的气势依然败落,但他们背后坐着李彭,又站着一个我,可能碍于面子问题,只能硬生生上。 安晓名毫不拖泥带水,两三下就把那两个男生整治的服服帖帖。一个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极其痛苦的哀嚎,另一个趴在地面像死掉一样苟延残喘。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安晓名,虽然之前听说过她打架很厉害。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功夫,看起来像跆拳道的招数。 ‘啪!啪!啪!’ 李彭临危不惧,笑容满面的拍掌。 “身手不错啊~。” 安晓名面如寒霜的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我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李彭坐在原位并没有阻止她带走我。 直到我们到达6班门前的走廊,安晓名才放开我的手,一路过来,我明显感知她的手其实也在细微的颤抖,只是她表面平静如水,根本让人看不出她的内心实则紧张慌乱。 她既然这么会打架,为什么当初纪乔于对她拳打脚踢的时候,安晓名并未还手? “丙丙,回教室吧。”她见我眼睛闪烁着光芒的望着自己,不好意思的默默后脑勺,笑道:“还有什么事吗?你别害怕,已经结束了。只要有我在,李彭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我趴在走廊护栏上,心情沉闷的问道:“小明,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你说就好啦。”她拆开皮筋,大波浪卷如泼墨流水般洒落至肩头。 “为什么当初你并没有还手?而是让你哥哥安狠壮来揍他?” 她很意外,想不到我会提及‘陈年往事’。 “说来我也傻。”她叹口气,坦白道:“纪乔于的拳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皮肉伤而已,也算给自己长个教训吧。我并没有拜托过表哥带人揍他,只是那天他来我家看望妈妈,无意中发现了我胳膊的淤青,非要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把实情随口一说罢了,想不到他会带人直接在学校门口明目张胆的堵纪乔于。引起骚乱,最后被拘留了7天……” 赵子哲跟万松当时还纳闷怎么忽然找不到安狠壮这个人了,感情是进去吃牢饭反省了…… 想必纪乔于早就知道关于这件事的详情了,所以才没有再找安晓名的麻烦吧。不然以他火爆的脾气,怎么可能不和安晓名撕破脸皮呢。 怪不得俩人相处的很自然,像好朋友似的。我一直错误的认为纪乔于不惹安晓名,纯属因为看在万松的面子上。真是大错特错,他怎么可能是那么通情达理的人…… 我感叹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表哥现在……” “已经出来了,乖乖的在经营烧烤店呢。”安晓名莞尔一笑,轻拍我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儿啦,都是过去式了,我们应该往前看呀。我和纪乔于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也要加油哦。” “我?” “是啊,你瞒不过我的。”安晓名好看的杏仁眼眯成一条线,“你还喜欢纪乔于吧?” “怎么可能啦!”我双手扇风,故作轻松的说道:“和你一样啊,我们都分手了,现在只是……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 “真的吗?”她撇撇嘴,无意的提醒道:“可是篮球赛你看的很认真哦。” 我赶紧解释,不想让她误会更多:“我是在看纪须岩了啦!” “哦,那就是说——你喜欢上继续演了?!” “……”我好像越描越黑了! 安晓名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又在咬下唇了。” “嗯?”我不自觉舔舔干燥的嘴唇。 她继续说:“丙丙,这是个坏习惯,很容易让人拿捏住你的心理变化。” 我不明白,难道咬嘴唇能看出什么内心弊端? “你每次紧张或者被识破的时候,心中不安就会咬下唇。”安晓名一针见血的说道:“你像个透明的女生,很容易让人摸透在想什么。” 我得赶紧改掉这个坏习惯,纪乔于非常擅长察言观色。我并不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自己可不希望被他耍的团团转。 “小明,谢谢你提醒我!” 她勾勾嘴角,“不客气,只是刚好发现罢了。”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我又喊住她,问:“为什么你们12班人那么少啊?” “哎呀,12班大部分都是体育特长生,没什么爱学习的人。大家都在室内体育馆练习呢,也有的在操场晨跑,谁愿意待在教室背书啊!”她转过头,潦草的解释一句便匆匆离开。 怪不得,若不是因为安晓名是12班的学生,我平时还真没注意过12班的动态。 我挥挥手,目送她下楼。 刚回自己位置,纪乔于便火急火燎的从后门跑进来。 他发型乱糟糟的,显然睡过头了,连衣服都没穿好,深蓝色的制服外套扣子扣得乱七八糟,张三扣李四,里面的白衬衫衣领也布满褶皱,红色的领带直接歪歪扭扭的绑在脖颈上,平日里那股子耍酷的干净形象荡然无存…… 他双手嘭的一声打在我的课桌上,眼睛冒着火光:“你、你……呼……” 赵子哲噗嗤一声笑出来,“纪渣男,喘口气再说话嘛,形象不要了?” 他调整呼吸,把书包丢我身边的课桌,动动脖子解开领带,脱掉外套。当众人的面,双手慢条斯理的扣白色衬衫的扣子。 我面颊迅速升温,一片潮红,连耳根都在发烫。 透明的汗液顺着他凹凸的锁骨一直流入胸口,腹部稍稍凸显的肌肉在衬衫中若隐若现…… 第70章 这儿有没有被他碰过 我不敢看他,尽管先前经常趴在卧室窗户偷窥,像个变态一样。可纪乔于这么近距离站在我面前穿衣服,还是第一次。 几分钟的时间,他整理好仪容,窘迫的坐到我身边,挂在脖颈间的红色领带还没有系好。 他说:“丙丙,帮我一下,没有镜子我看不到。” 我转过身,双手捏住他的领带,他很配合的稍稍抬起头。 其实我也不太会打领带,不过上次爸爸出席工厂年会的时候穿过正装,我略微看懂了一点打领带的技巧。 我很认真的尝试第一次打领带,结果手法全错,最后发现打成了红领巾的系法…… 纪乔于皱皱眉,垂眸盯我。 桃花眼下方的卧蚕,在他每次垂下眼帘的时候,总显现的那么明显,摄人心魄。 我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喉结,硬邦邦的小东西上下动了动。 “丙丙,不是这样打。”纪乔于纠正道。 我重新拆开,目光还是不敢与他直视,想起昨天晚上我们刚刚因为三观不合吵过架,今天他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拜托我帮他打领带。总觉得像老夫老妻似的,从来不会斤斤计较,然而——都是我的错觉。 他的大手忽然捉住我的右手,我僵硬了一下。 “我教你。” 他双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亲自教我如何正确的打领带,先把宽边面压住窄边面,再把窄的那一端从后面折过来…… 我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一遭。 “好了,有镜子吗?” 我从书包中找出一枚小小的圆形镜子,他左右看看,满意的点点头。 赵子哲彻底看不下去了,吐槽道:“你教女孩子打领带干什么,有啥用啊?” “她以后早晚都要嫁人。” 纪乔于的回答令我寒心。 当我暗恋他的时候,经常反复做一场相同内容的梦境。那就是我身穿白色婚纱,他西装革履,我挽着他的手臂,走入幸福的婚姻教堂。我们彼此对视,交换对戒,浪漫的拥抱在一起,当众接吻。钟声敲响,白鸽飞起。从此以后便是彼此的唯一,再也不分离…… 这白日梦,全被他一句简单的话彻底推翻! 我摇头晃脑,把毫无边际的痴女幻想甩出脑袋。 “我不是让你等我一起上学吗,你怎么提前走了?”他埋怨的说道:“李彪没对你怎么样吧?害我担心,路上闯了三次红灯!” “没事,谢谢你担心我。”我摇摇头,把玩着铅笔,强逼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书本上。 “呃。”他对我疏远的语气非常不满意,手忽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身子掰歪,让我斜面朝他。“丙丙,你看着我。” 我躲避他的视线,始终不肯正面瞧他。 他不满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重复命令道:“你看着我。” “干什么啊?”赵子哲坐在前面的位置,扭头转过身来,打搅道:“纪渣男,你就这点本事。好好说话,干嘛上手,小饼子是你能碰的?” “……海蜇子,算了。”我心平气和的看向他,对视纪乔于火热的目光,“有、有什么事你赶紧说,早自习都快下课了。”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看着我。” 好家伙,又想撩我? 纪乔于全然不顾这是在6班教室内,无视前后左右几道奇怪的目光。 他微微勾起嘴角,“以后你必须跟我一起上下学,明白吗?” 我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又桀骜狂妄的架势,“不明白。” “好啊,”他的笑容更深了。“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说完,他飞速的在我侧脸面落下一个吻,得逞一笑,像得到糖果的顽皮孩子。 我推开他,抬起手就要冲他俊美的容颜打个巴掌,被纪乔于迅速攥住手腕。 他挑挑眉,提醒道:“再一再二不再三,佟丙丙,你还想打我几次?” 我愣住,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打过他两次了。 第一回,他背后嘲笑我愚蠢之极,我闯入病房给了他一巴掌,他吸取教训。 第二回,鄙夷我背着他面见纪须岩,说话噎人难听不堪入耳,我又扇他一巴掌,给予警告。 今天,他对我耍流氓,我却被禁锢住双手,无法动弹。 他极具魅惑性的舔舐下唇,眯起眼睛盯我气急败坏的容颜。说道:“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打我脸,还是两次。丙丙,我已经对你很好了,所以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明明是他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 我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臂,气得不行,埋头书本不想搭理他。 可他又不嫌烦的凑过来,眼底含笑:“你害羞了?” “……没有……”我的声音很小声。 “害羞什么,明明之前都被我亲过好多次了。”他的手臂从我腋窝下方绕过来,覆盖在我粉嫩的樱唇上轻轻摩擦,食指微凉的温度让我内心发颤。纪乔于探视性的问:“你这儿,有没有被纪须岩碰过?” “……关你屁事!”我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尖怒视道:“我警告你,纪乔于,上课期间不许对我性骚扰!” “下课就可以了?”他老不正经的笑道。 “……你!” “可以啊,我不再对你动手动脚。但是你得告诉我,你这儿究竟有没有被他碰过?”他指了指自己的薄唇,微笑的瞬间,划过一丝疑惑。 “……” 我的记忆控制不住回想起上周日在纪须岩家中天真无邪的品咖啡,被他强行搂住,强行舌吻攻略的画面……面颊再次升温!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肉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被纪须岩骚扰的画面犹如一片乌云,在自己头顶久久挥之不去啊! 纪乔于见我默不作声,咂舌,而后毫无征兆的扣住我的肩膀,将自己的唇狠狠怼住我的嘴巴。 周围同学一片惊呼,赵子哲倒吸一口凉气。万松刚好晨跑结束,呆愣的站在教室后门不敢走进来。 我眼前一阵眩晕,他满意的松开我,霸道的说:“好了,现在没有他的气味了。” 我的嘴唇难道是他的地盘?像草原雄狮一样,非得撒泡尿才算划清界限? 简直欺人太甚! 我恼羞成怒,满脸红的像个猴屁股。挥手又要打他,再次被纪乔于争分夺秒的攥住,他的手顺势反扣与我五指交叉。 “你再这样,小心我打你屁股。”他充满暧昧的威胁道。 赵子哲回过神,凑过来目瞪口呆的问道:“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兄弟!”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儿,”他揽住我的双肩,擅自定义道:“我们重新交往了~。” 我欲据还迎,在他怀中推推搡搡。“谁、谁答应了,你松开我!” 万松面无表情的坐到我前方的位置,转身面朝纪乔于说:“你老爸找你。” “啧。”他终于松开我,双手插裤口袋,走起路来拽里拽气。“丙丙,乖乖等我回来哦~。” 赵子哲可算捉住时机了,从我面前抽走书本,他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直言直语的问道:“小饼子,你给我老实交代!” 我被他这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吓一跳,木讷的回答道:“你真的想多了。” “那纪渣男为什么这么说?是他想旧情复燃?还是想和你藕断丝连?” 我双手交叉,“全错。” 赵子哲再没耐心,揉乱自己的发丝,烦躁的问:“你赶紧说清楚啊!” “他误以为我和纪须岩在一起了,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扭转局面吧……” 赵子哲冲他消失的方向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纪渣男!” “学习吧,下周就要月考了。” “那你怎么办?你还喜欢他?”赵子哲不依不挠,把英语课本高举过头顶,不让我拿走,追问道:“你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吗?” 我迟疑半秒钟,坦然自若的微笑着摇摇头。 “海蜇子,我还没有傻到这种缺脑子的地步吧。” “那就好,希望你不是康复伤疤忘记疼的小傻子。”他把课本还给我,转头过去再也没说话。 总觉得此刻赵子哲的背影显得很阴冷,不知是不是阳光被白云遮挡住的问题。 我视线紧紧盯着英语课本,小字母在自己眼前上蹿下跳,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转头看一眼身边的空座位,不知道纪校长找他又为何事。 真是够了,发完情就跑路,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心乱如麻。 “大家安静!”地中海秃头顶王涛班主任打断大家的早自习。教室渐渐安静下来,王涛一只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啤酒肚,好像今儿早晨吃撑了,他打个嗝,说道:“下周月考,谁考不好,就不要参与校园祭了!” 众人一阵长吁短叹,纷纷抱怨不满。 我座位前排的两个人动作一致扭过头来,赵子哲问道:“小饼子,你猜咱们班今年做什么活动?” “每年不都是你出主意嘛,你决定呗。” 万松闷骚的说道:“女仆咖啡厅。” 海蜇子冷哼一声:“切,无聊。高一快餐店,就我一个厨师在后台忙活,累死累活一天做了几百个汉堡!高二咖啡厅,原本以为纪渣男可以释放魅力多拉来几个小姑娘买咖啡呢,结果他半天就找不见人影了!这回,咱们还是做点大家都有参与感的活动吧……” 我赞同的说道:“是啊,所以做什么?” “呃,这个问题问得好。”赵子哲沉思片刻,打个响指,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盯着我宣布道:“鬼屋!” 我浑身汗毛直立,吓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众所周知,我,佟丙丙最害怕妖魔鬼怪…… 第71章 喜讯还是噩耗 纪校长找纪乔于谈话准没好事儿,他每次从校长办公室回来都带有一肚子气。 等他回归原位,赵子哲开始跟他讨论关于3月初校园祭的策划。身为纪律委员兼生活委员,一般这种事情都是赵子哲担任。 “鬼屋?”显然纪乔于对这次活动非常感兴趣,很快融入进讨论的话题中。 我就显得十分不愉快了,赵子哲摆明是要我小命! 我试图阻止他们:“那个,我会烤曲奇饼干,不如咱们还是做甜品屋吧?或者休闲娱乐,比如桌游……”只要不是鬼屋,什么都好! 结果没等赵子哲开口说话,我的提议先被纪乔于驳回。 他说:“无趣!” 我郁闷:“鬼屋有什么好玩的啊?真搞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做,女孩子肯定不敢来。” “错错错~。”赵子哲打断我,异常自信道:“私立华城三高,从不限制高中生谈恋爱,据我所知,咱们学校最少一两百对情侣!” “你的意思是说?”我满脸疑问。 “嗯,小情侣都喜欢玩鬼屋,黑乎乎的环境中,最能提现男生的保护欲!” 这算什么理由啊? 我满脸汗颜:“海蜇子,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再讨论一下……” “就这么定了!”他站起身,拍拍手,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声称:“我这就去跟老师交差,你们等我喜讯!” 噩耗还差不多。 我趴在书桌上,目送赵子哲从教室前门离开。 纪乔于破天荒的打开书本,用胳膊肘蹭我,讨好的说道:“亲爱的,辅导我数学。” 被他这一声‘亲爱的’吓得浑身汗毛直立,我反感的说:“纪乔于,我认真跟你讲,咱俩不可能重新在一起,你也别再——” “嘘。”他柔软的指腹堵住我的嘴唇,纪乔于倾国倾城的笑道:“先学习吧。” 春风轻轻吹起他乌黑的发丝,太阳从云端探出头,树叶斑驳的影子印照在他迷人的侧颜上。深蓝色制服中白色衬衫松开了第一颗纽扣,露出里面性感的锁骨和喉结…… 纪乔于视线落在书本的字里行间,神态认真,不容马虎的书写着几道数学题。 我凝视他,渐渐呆住,思绪出神。 假如,假如他是优等生会怎么样?私生活干净,平易近人,懂的跟女生保持距离,克制自己的情绪,从不乱发脾气也不会随随便便吼我……不,这是纪须岩。纪乔于一辈子都不可能变成这副模样! 我把手掌心大小的提纲册子借给纪乔于,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偶尔翻看两下,默默的背诵英文单词。 他蛮喜欢吃咖喱饭,这次又点了一份鸡肉咖喱米饭。我买午餐的时候也忍不住跟他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总觉得两个人凑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受到彼此的影响。 他原先不喝纯牛奶,甚至厌恶,吐槽我是长不大的小孩。结果后来,纪伯母也给他订购了纯牛奶。每天早晨,奶盒子里放有两罐。他尝试喝了一次,便一去不复返。 原先上课睡觉的坏习惯,自从跟我同桌后,再无显现偷懒行为。 我相信他在慢慢变好,除了感情问题…… “来了来了!”赵子哲手拿‘噩耗’面朝我们飞奔而来。 “什么呀?”安晓名坐在我对面,正在偷吃万松的牛肉卷。 “你们看这是什么!” 赵子哲把手中的白纸摊开,标题写着‘华城三高:第二十一届校园庆。6班鬼屋策划文案。’ 总共三张纸,详细的写明介绍此次策划的亮点、意义、卖点等等。最后一页,附带王涛班主任的华文行楷字体亲笔签名。 “这是,应允了?”我不能接受的问。 赵子哲重重点头,胸有成竹的拍拍自己胸脯,笑道:“你海蜇哥办事儿,能出纰漏嘛?放心吧,这次保准有趣!” “不错。”万松称赞。 安晓名将脑袋凑过来,翻看一遍,哀怨的叹气道:“唉,有个聪明的生活委员就是好呀。” 我好奇的问她:“12班做什么?” “呃,女仆咖啡厅。”安晓名脸色跌青的说道:“你知道我们班基本都是体育特长生,女孩子各个175以上。别人扮演女仆都是小鸟依人,我们的女仆简直大熊蹭树啊!” “噗!”赵子哲狂笑,“笑死了,干脆改名叫女巨人咖啡厅吧!谁敢进去喝咖啡啊?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哈哈哈哈!” 万松:“……” 我安慰道:“没关系啦,不说别人,小明穿女仆装一定很好看哦!” 安晓名搂住万松的手臂,依偎靠在他肩头,甜蜜蜜的捏捏万松鼻尖,说:“是呀,我还真想穿给松树看呢。老公~,你想不想看我穿女仆装服务你呀~。” 万松眼底溢出丝丝兴奋,揉揉她的脑袋,特别直男的说:“想,衣服能带出学校么?” “应、应该可以吧。哎呀!讨厌~,你好h~~!” 话虽这么说,但安晓名贴的他更近了…… 我转头看向纪乔于,发现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摇摇头,欲言又止。 我拧眉,好奇他在想什么。“难道你也非常赞同这次6班的鬼屋计划?” “小明,能插班吗?”纪乔于没搭理我,转而问她。 安晓名眨眨眼,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哈哈一笑:“肯定不行啊,每个班的学生负责每个班的职位嘛。怎么,你想看丙丙穿女仆装啊?哈哈哈~。” 我以为纪乔于肯定特别傲娇的否定,或者给会错意的安晓名解释一番。 结果,他居然——点点头,声音肯定的从鼻息中发出一个:“嗯。” 我歪着脑袋,怀疑他发高烧了,头脑不清醒。 “开什么玩笑,我、我才不穿呢!”我说话打结,两抹红晕染满脸颊。 女仆装这种东西,太羞耻了吧! 他切了一声,“不穿拉倒,我还不稀罕看呢。” 安晓名灵机一动,拉住即将离开餐桌的纪乔于,上下打量我,眼神坏坏。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脊背发凉。 “乔于,女仆装我给你搞不来,不过……”安晓名刻意顿了顿,吸引他的注意力,继续说:“护士装倒是有一身!” 赵子哲大声叫好:“可以啊!cosycf的疯狂宝贝吧!小饼子,我看好你哦~。” 感情是他们准备合伙拉我下水? 休息日,纪乔于和赵子哲没少泡网吧,我也经常跟着。他们玩cs和cf,我就在旁边玩qq炫舞。 cf的生化模式,有一只生化幽灵,名叫‘疯狂宝贝’。外形接近娇人身材御姐范儿的护士,坦胸露乳,长腿黑丝高跟鞋,外加白色头发,肌肤病态。黑蓝色长长的指甲仿佛稍微一伸就能刺穿人的喉咙,外表极其恐怖…… 当我玩累音游的时候,扭头时不时会看见隔壁电脑桌纪乔于,用这个角色绝杀潜伏者或者保卫者。 疯狂宝贝属于幽灵队伍里跳跃性能最高的角色,在枪林弹雨中,每回袭击人类,百发百中,纪乔于从未失手。 “我不要!”我拍案而起,干脆利索的拒绝道:“我选择幕后,才不要做鬼怪吓唬别人呢!” “抗议无效~。” 赵子哲立刻在附页面写下我的名字,并且备注一行字:‘疯狂宝贝幽灵女鬼’。 他看向纪乔于:“兄台,你呢?” 纪乔于回答道:“贵族吸血鬼伯爵。” “嗯,确实符合你的形象,那我写下来啦~。” 我盯着赵子哲奋笔疾书的写下纪乔于三个大字,并在后面备注;‘黑暗恐怖吸血鬼’。 他耐心的问万松:“松树,你呢?” “海藻。”万松脱口而出。 “啥?”赵子哲没反应过来。 安晓名帮忙解释道:“成精的海藻了啦,笑死,哈哈哈~。” 我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角色啊,但凡外表吓人就可以了吗? 这时,端着午餐残骸和碗筷的杨林、罗全、吴弘阳,三个人注意到我们这边的讨论,也纷纷好奇的走了过来。 赵子哲顺便问他们想不想扮演妖魔鬼怪吓唬别人,按照教室面积的大小,将书桌讲台搬走,长方形的面积可以做两道回廊,所需要扮演的人员大约控制在6~9个人。 “快点想哦,名额有限。”赵子哲催促道。 罗全说:“精神病人。” 赵子哲答应道:“ok。” 杨林沉思片刻,说:“大灰狼。” “呃,好的。”赵子哲勉强答应。 吴弘阳勾住他的脖子,异想天开的说道:“机器人。” “这……行吧。” “得了。”我总结道:“现在护士、吸血鬼、病人、海藻、灰太狼、机器人都凑齐了。下一步是不是应该由海蜇子大哥担任导演,小明编剧,拍一出好戏了?” 我对天发誓,真的只是胡乱吐槽而已,想不到赵子哲居然当真! 他打个响指,安排道:“可以啊!我们干脆请摄影社团的朋友们帮我们录个3分钟的宣传片吧!” “……卧槽。”我满脸惊慌,“海蜇子,你是认真的么?” 安晓名显得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说:“我已经脑补出三万字的剧本了!” “接下来就是服装的问题了,我下午去咱们班找几个擅长手工的同学帮忙做衣服。大家分工明确,相信这次校园祭的创意大奖非咱们班莫属!” 我插话道:“拜托,你们究竟有没有身为高考生的觉悟啊!” 第72章 友人之间的kiss 校园祭创意大奖,每个级部只有一个名额。奖金为8000元,获得此次奖项的班集体,所有同学瓜分奖金,平均到手大概200元左右。 校园创意奖的评选规则主要以;人流、售卖、名气等等几个重要数据为主。均由13个班级的班主任参与评选,将三名百花齐放的班级数据上交给主任,再由几个主任决策筛选出一个脱颖而出的班集体数据,上交给副校长和校长。 总之审核制度既繁琐又耗费时间,前前后后大概需要三天。 记得我们高一时,获得校园祭创意大奖的是5班,他们搞了个捏泥巴的娱乐活动。我们高二时,获得校园创意大奖的是3班,他们搞了个休闲按摩店。总而言之,越奇葩似乎越受欢迎。 况且,依照这个审核制度的尿性,每个级部都不允许活动重样,要求多元化、极具创新精神。 也就是说,既然我们6班选择做鬼屋,那么整个高三年级部就不允许出现第二个班级再做鬼屋了。 所以这也是赵子哲为什么收到3月初学校举办校园庆典消息的时候,他火急火燎写完策划,不敢怠慢,赶紧提交给班主任的主要原因。毕竟倘若晚一步,或许就被别的班抢先占领了这个活动项目。 不管怎么说,这回6班做鬼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再无权阻止他们…… 大部分同学重心放于学习,所以没多少人愿意扮演骇人的鬼怪。再加上名额有限,基本演员组人员已满。6班是个团结互助的大集体,在赵子哲的带领下,45名同学,除去我们演员组的7个人,分别安排进道具组、后勤组、服装组、特效化妆组…… 这周速度过的特别快,大家忙忙碌碌,一边复习功课准备月考,一边着手忙碌校园祭所需要的服装道具。 月考结束,成绩隔天出炉,我特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纪乔于所有的分数。 语文95分,数学40分,英语35分,三门课加起来170分,其他文化科占130分,总分300分。 纪乔于寒假的时候,期末考是218分。虽然目前的成绩分数还是惨不忍睹,但总归有明显进步。 我站在成绩公告栏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错不错,再接再厉。” 他倒是表现的挺郁闷,估摸着比预想分数要低一些吧。 “唉,按照这个进度,恐怕高考很难过关啊……”赵子哲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刺激一下他。顺便对我说:“佟老师,你可得严格调教,加把劲!” 纪乔于轻舔下唇,露出感激的笑脸,那抹笑容如同融化了严寒冰雪一样温暖闪耀。 他温柔的说:“谢谢你,丙丙。” 成绩烂主要还是因为纪乔于基础知识不牢固,像一栋危楼,有点儿难题狂风就立马倒塌。我必须让他基本知识扎实,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辅导。 休息日,他喊我出来玩,我没有答应。纪须岩问我去不去图书馆,我表示自己没时间也给拒绝了。 一个人躲在卧室,打开崭新的小碎花封皮笔记本,在第一页纸上写下一行标题:‘纪渣男的辅导计划’。 似乎觉得不够美观,我又用红色的马克笔将字体加大,黄色荧光笔在周围描一圈。 我满意的点点头,换中性笔开始写针对纪乔于弱课、不擅长领域的分析,以及辅导的文案,重点高考题等等……几个小时忙活下来,十几页纸密密麻麻全是黑字。 我伸个懒腰,找出彩色铅笔、卡通贴纸,打算放松一下。在本子上涂涂画画,让笔记整体视觉显得更加美观。将纸页空白的地方全部填充起来,打发一下剩余的下午时光。 我是个特别喜欢做笔记本手账的人,英语笔记和语文笔记基本完美无缺,既好看又通俗易懂。全班同学经常传阅,久而久之,本子的一角都快被大家翻烂了。 ‘嘭!嘭!嘭!’ 一道熟悉的篮球撞击地面声音,自面前窗户下方传来。 我站起身,打开书桌前的窗户,发现纪乔于正一个人无聊的玩篮球。不知什么时候,他用白色粉笔在自家墙面上画了个篮球框。拍几下篮球,准确无误的投入平面篮筐。篮球撞击墙壁,发出巨响,又弹回来,他接住,拍两下,再投出去…… 我咂舌,站在二楼冲他喊:“你能不能安静点?” 他闻言,吓了一跳,怀中抱着的篮球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去角落。 纪乔于仰起头看我:“丙丙,下来陪我玩吧!” “不要,我在学习,你回卧室打电玩吧!别影响我!” 他撇撇嘴,无语的回答:“停电了,ps3游戏机打不开。” “什么?”我摁下台灯开关,灯棍的确没有发亮,妥协道:“好吧,那你回卧室看漫画书啊!” “没有买最新的周刊少年jump。”他耸耸肩,故作无奈。 我趴在窗台上,双手托腮,往下看和他对视。继续提建议:“那就重温单行本,银魂你不是还没看完么?” “早就上课偷偷看完了。”他坦白道。 我彻底无语,略带生气的说道:“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许在我家楼下打篮球!” “这明明是我家楼下。”他抬杠。 我擦,这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 没等我反驳,他已经大步流星的步入我家大门。 半秒钟的时间,紧接着传来他上楼的脚步声,距离越来越近。纪乔于出现在我的卧室门口,他礼貌的询问道:“我可以来你家看小说么?” 我扶额,人都跑到眼前了,干嘛还要象征性的问一句‘可不可以’? “随便吧,”我转身重新拿起中性笔,准备继续做数学题,好心提醒道:“我的课外书可都是言情小说,你个男孩子会看得进去?” 他趴在我的床上,手肘附近堆了几本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随手翻看,眼睛一目十行。 “还行吧,不就是谈恋爱么。正好可以学习一下怎么挽回你的心~。” “……”我懒得搭理他,目光直视课本,命令道:“玩归玩,不许打扰我。” “哦。” 差生不愧是差生,不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纪乔于便趴在课外书上睡着了。哈喇子都快浸湿书皮了…… 我赶紧站起来,嫌弃的从他脸下抽出那些书,顺手给他盖上薄被。 “唔……”他翻了个身,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萌萌的声音。 我叹口气,坐回座位埋头苦读、写题。 斜阳余晖,黄昏印照大地,窗台外面橘黄色的天空美不胜收。 纪乔于擦擦口水,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他见我还在写题,咂舌两声,佩服感叹道:“真牛,换做是我,早tm爬桌上睡着了。” 我白他一眼,问:“你现在大脑清醒吗?” 他又重新躺回床上,抱着赵子哲送我的抱枕,说:“唔,清醒到足够爱你~。” 针对他的花言巧语,我像立起防爆盾,纪乔于的油嘴滑舌对我来说没有半点作用。毕竟他轻浮的程度,我早已习惯成自然。 “起来学习。”我拉他胳膊。 他歪歪扭扭的倒在床上,装模作样眯眼,拒绝道:“啊~,我好困,我突然睁不开眼睛,再睡会!” 我把他强行拉起来,摁在书桌前,将自己的数学笔记本无私贡献给他。 “你把这些基础重点知识先记住,我给你出题做。” 他没精打采的打个哈欠,伸手抓起我耳边一缕发丝,动作颇为撩人,指腹摩擦着棕褐色的发丝,试图跟我拖延时间:“宝贝,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香?” “十九块九的洗发水,别废话,赶紧做题。” 他在学校态度还算可以,比较端正,至少上课不嗜睡了。然而只要回到家,心思就飞到九霄云外了,眼里心里一点学习的紧张感都没有。 与我而言,高考至关重要。意味人生道路的转折点,决定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视成绩如粪土,真纳闷,高考对纪乔于来说究竟算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这回他比较配合,认真看我的笔记,乖乖做我出的题目。 5道题对4道,有点儿长进了。 我夸他:“挺好,就错了一道,这道题的y不是39,你把公式套进去,重新算一遍。第二行算错了,所以答案也错了。” 他放下笔,深邃的桃花眼凝视我。 我指指习题本,“做啊,又怎么了?” “既然我答对4道题,佟老师是不是应该给我什么奖励呢~。” 我嗤之以鼻,“学习是给你自己学的,你的分数高考时又不能给我加分。” “可是,没有奖励,我没有动力动脑子做数学题嗳~。”他腔调阴阳怪气。 我扭身面对他,“那你想要什么奖励,我这个月零花钱可就只有三十块,悠着点说吧。” “唔。”纪乔于稍稍凑近我,大手搭在我的肩头,笑意充满暧昧。“可以kiss你吗?” “不可以。”拒绝的声音几乎脱口而出,我想都没想直接拍掉他的手。“纪乔于,要我说几十遍几百遍都可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那就当做友人之间的kiss吧,外国不是经常做么~。” “……” 第73章 习惯你的存在 “好啊,”我刻意顿了顿,在他双眼发亮的注视下,继续说道:“不过还是等你高考过三本线吧,到时候,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真的吗?”他将信将疑。 我郑重其事的点头称道:“嗯,我佟丙丙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纪乔于琢磨半晌,我的信誉在他心目中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他捏着下巴,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我知道,‘拒绝’对纪乔于来说起不到半点儿作用。他擅长死缠烂打,更善于欲擒故纵。对付我这种女孩子,手到擒来游刃有余。如果我恼火,将他轰出卧室,我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愈演愈僵。 前阵子篮球比赛,他已经下意识的针对我。 昨日我收集齐全班的英语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交差。半路遇见赵子哲,他拉住我,单独谈话。 他问我,现在究竟和纪乔于是哪种关系?或者说,我希望我们是哪种关系? 赵子哲这两个问题把我问愣怔了,我努力释怀和纪乔于的所有过去。如果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放下长达五年以来的感情,那么这份沉甸甸的暗恋,岂不是仅此而已吗?只能证明我并不是深深的喜欢他。 我还需要一段时间,自我疗伤,舔舐伤口。等一道道惨不忍睹又血腥恐怖的伤口慢慢愈合,自己才能渐渐从承受过的痛苦中走出来。 可是,当他要和我绝交的时候,尽管自己心里清楚纪乔于当时说的是气话,但还是心头一颤。 同住一个屋檐下,我怎能对他视而不见? 我试着幻想过彻底失去纪乔于的生活,教室课堂假装看不见,回家上下学不搭理他……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总是恰巧的出现,又勾动我的心弦。 身为他的友人丙,我曾经无数次梦见他和别的女孩儿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努力回想,拼命搜索记忆,现在已经记不得为什么会喜欢上纪乔于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一个微笑瞬间,他举手投足间的某个动作,亦或是哪句无心之话……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喜欢很‘简单’。单纯的没有一丝杂质,如同一块璞玉,干干净净。 我希望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却做不到在将来的某一天,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儿手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想用友人丙的身份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可却接受不了朋友之间的限制。 事到如今,看见他的别的女孩拥抱接吻,内心还是会紧紧的揪在一起,疼到窒息。 但他根本没有喜欢过我,上次是打赌和试探,这次是纪须岩。 从他的眼中,我看不出任何‘真心’。 纪乔于太擅长伪装了,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他可以完美的做到两面性?时而脾气爆发,时而又隐忍克制。有时候渣的像屎粪一样恶臭熏天,有时候又专一的仿佛非那个人不娶。 从我认识纪乔于开始,他就从未对哪个女孩儿动过真情。 我不了解他的过去,偶尔猜测,难道因为先前被女孩儿伤过?可是看他向来不是愤青,更不可能因此而报复社会,牵扯其他的女孩儿。 纪乔于的本质,我自始至终看不透。 “你在想什么呢?”他一只手托腮,侧某凝视我。 我回神,看一眼手腕薄表,原来自己已经发呆将近半个多小时了。 暗夜袭击大地,将黄昏彻底吞没。窗外黑乎乎一片,弄堂不知何时供电,台灯依旧打不开。周围只有黯淡的几缕银色月光照射进来,自窗外吹过暖融融的春风,扬起他乌黑发丝,顺带卷起几页习题纸。 “今天就到这儿吧,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单独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帮你复习功课。” 纪乔于如解脱般长吁一口气,“我今晚能不能在你家过夜?” “不能,老老实实回家去,你妈身体不好,需要你照顾。”我站起身,边收拾他的课本,边催促道:“她身边不能没有你。” “什么意思?”他疑惑不解,“我妈出车祸时候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好吧?现在健康的很。” 我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紧紧咬住下唇。 他盯着我这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深深拧眉:“说清楚,到底咋了?你想拒绝我,干净利落的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干嘛拿我妈当挡箭牌,你不是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就算咱俩有那种事,相信我妈也能接受的了。” 他居然堂而皇之的胡说八道。 我纠正道:“什么叫那种事,哪种事?我不想和你多废话,你赶紧回家吧。” 我抓起他的书包,下达最后逐客令。 纪乔于被我敷衍的态度搞恼了,他直直的立在卧室门口,脚下如死死的黏在地板上,任凭我怎么从后面推他都不动一分一毫。 “丙丙,”他发出的声音颇感无奈。“是不是还在计较去年的事儿?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啊……既然我们回不到从前,那就往前走。可是你总在原地踏步,让我真的很不理解。” “真的是我在斤斤计较吗?纪乔于,你不是我,你不懂换位思考。你体会不到我的痛楚,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他转过身,面对我,毫不忌讳的说道:“我早就习惯你的存在了,不要把自己从我的世界剥离出去。那样对我来说,很残忍……” “是吗。” 我扭头不再看他,自顾自的翻找抽屉里的蜡烛,脑袋想弄堂什么时候把电线修好?这样摸黑属实不方便,如果停电一整晚的时间,不知道冰箱里面的冻肉会不会坏掉。 我全程压根没怎么在意纪乔于说的话,坦白说,自己现在很矛盾。面对他,惯以强硬的态度,天真认为只有硬邦邦的和他保持距离,自己才不会再次受伤。 “你当初和海蜇子打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样做会失去我?” 第74章 感情如蜡烛 “你当初和海蜇子打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样做会失去我?送我别人的手链,有没有想过我会伤心?你把我熬夜亲手编的毛衣丢进垃圾桶,楼另一个女孩入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对不起我?” 我一连串的致命发问,彻底击垮纪乔于。他眼底透出懊悔,像个犯错的小孩子,将头低低的垂下来,不发一语,任凭我发牢骚。 终于找到三根蜡烛,我点燃一根,借烛火的灯光彻底看清他的脸部轮廓。 也许彼此知道此事再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的翻旧账,所以十分默契的没有再继续谈及这个话题。 我送纪乔于下楼,翻找出一个小瓷碟,蜡油滴在盘子中间,趁蜡油快凝固的时候把蜡烛固定在上面。 我将蜡烛塞进纪乔于的手中,打开家门,说:“回去吧,以后你也不用等我一起上学,我起床比你早,走的也早。” “丙丙……”纪乔于举着蜡烛,幽幽的火光打在他的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他无辜的站在门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我狠心关闭房门,摸黑爬楼回卧室。知道他回自己家肯定打开窗户喊我,于是又将窗帘拉起来。 我点燃一根蜡烛,固定在书桌上。 躺下身子,枕着双手,床单和被褥还残留着纪乔于的味道。他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沐浴乳的香气还是洗头膏,总之很好闻。 我凝望桌角的烛光,小火苗正在拼尽全力驱赶整个卧室的黑暗,尽管照亮的距离有所限制,可它依然拼命的燃烧自己,蜡油一滴接着一滴的顺着蜡烛身子滴落,渐渐凝固在木头桌子上。 我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感情,就如同这根蜡烛,可怜兮兮的牺牲自己照亮他人。等到消失殆尽魂飞烟灭的那一刻,才发觉原来自己什么都没得到…… 最近的负能量太多了,消极情绪如铺天盖地一般向自己袭来,迷茫、混沌、低沉等诸多情绪卷土而来,袭击大脑每一条末梢。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入睡的,也不知道弄堂几点来的电。再次醒来时,窗帘后面的天空蒙蒙亮,鸟儿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屋内的蜡烛已经熄灭,只剩下一滩蜡油牢固的黏在桌角。台灯散发着微亮的光,我再也听不见纪伯母喊纪乔于起床的声音了…… 我打开窗帘,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纪乔于的卧室,窗户紧密关闭,没有人的声音。 我下楼拿奶盒,碰见纪伯母坐在门口绣花。 “伯母,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她抬头冲我笑了一下,脸色苍白,手还在不停的绣花。“好孩子,我没事,别担心。”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告诉我和我爸妈,我们都会帮助您的。还、还有纪校长……” 感觉自己多嘴多舌了,可是纪母张婷并没有介意。 她稍稍点头,一只手拿着白色的手帕,另一只手拿起红线凑到自己嘴边咬断。 “好孩子,你看这是什么?”她虽然双目无神,但眼底依然保持微笑。 兴许是不希望我看见她日渐憔悴的糟糕模样,又或者害怕纪乔于察觉出什么,所以总是强装常态。我知道,纪母越是这样就越累。她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自从食道癌病魔缠身以后,纪母消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快能戳破地面了,她身上披的衣服就像借来似的一点儿都不合身。 我心疼,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帮忙隐瞒纪乔于,直到他念上大学的那一刻。 我蹲在纪母面前,也强装笑颜,双手撑着下巴,好奇的盯着她手中的白色手绢看。 “是梅花?” 纪伯母将手帕凑近让我好好看看,声音薄弱的回答道:“是雪梅。” 红色的花瓣小巧精致,褐色枝干苍劲有力,图案十分好看,不愧是出自张婷手中的作品。 可是这年头,又有谁会买手绣衣服、手绢这一类东西呢? 纪伯母张婷咳嗽两声,呼吸不均。我愁眉苦脸的轻拍她的后背,希望这样能帮她缓和一点儿咳嗽的症状。 她摆摆手,虚弱无力的抬起手臂,将那张秀好的雪梅手帕塞进我手中。 “伯母,您这是……” 我刚想拒绝,她赶忙说道:“丙丙啊,好孩子,乔于平日里多受你照顾了。伯母又穷又没什么能力,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条手帕,是我唯一最用心的作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的日子不多了,倘若以后哪天不在了,乔于他……咳咳咳!” “伯母!”想必我此刻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百倍,手中紧紧攥着那条手帕,我焦急万分的说道:“您不要这样说啊!您会没事的,只要配合医生治疗,我相信您肯定能康复如初!” 纪伯母摇摇头,沧桑的面孔连笑容都显得那么无奈,几道深深的皱纹爬在她的眼角。 “答应我,好孩子,以后我不在了,一定要让乔于去纪家,他年纪还小,不能一个人生活……” “这,”我重重点头,心急如焚的回应着:“我答应您!伯母,您也要答应我,保持良好的心态,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 “是啊,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婷说,纪立富下周要带她去外省看病,也许短时间内不能回来了,因为要住院接受各种化疗,还有可能动手术。所以她走后的这段时间,拜托我好好照顾纪乔于。 我心想,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我照顾,19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在纪伯母眼中,纪乔于或许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吧。知道他乱花钱,所以伯母留给我一张银行卡,上面是她这辈子全部的积蓄。伯母让我控制金额,以她的名义按月打给纪乔于生活费。 不知为什么,总错觉伯母在交代后事。听到这儿,我真的很难受,双手捏着那张银行卡,它轻薄的没有一点儿重量,但却在我心中的分量如千斤水泥,吃力的拿在手掌心。 楼上传来纪乔于起床的声音,伯母跟我潦草的交代几句话之后,便进了里屋。 华城第三高中,高三教学楼。 我背着书包爬楼梯,路过二楼拐角,安晓名正在和朋友有说有笑的聊天。 她见到我,主动打招呼:“丙丙,你今天下午放学有时间吗?” 我笑道:“有啊,怎么啦?” “陪我去逛街吧。” 我愣了一下,这是安晓名第一次约自己逛街,心中稍稍有点儿小激动。除了上次和胡莉可逛超市,我再也没有跟女孩子一起出去玩过。 所以,我非常激动的一口答应道:“好啊!你要买什么吗?” “唔,你有没有送过别人生日礼物?” “当然有啊!是你的好朋友快过生日了吗?” 安晓名轻拍我的胸口,娇嫃的笑道:“哎呀~,怪不得海蜇子说你是‘傻饼’哦~。连松树的生日都忘记了?” 我顿时明白过来:“哈哈,最近满脑子文化课,都快把自己给学傻了。那咱们放学见!” “ok~。” 上课的时候,我的手在桌洞摸索,无意中触碰到纪母送给自己的雪梅手帕,联想到早晨她那副憔悴苍白的模样,心又再次扎疼起来。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王涛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题,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扭头看向纪乔于,他无聊的托腮,视线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佟丙丙!”王涛的声音如河东狮吼一般响彻整个安静的教室。 我嘭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神色陡然一紧,仿佛气管子都打结了:“到、到!老师,怎、怎么了?” 王涛放下课本,一步步朝教室最后一排走过来。我立在原地,怕的要死。 “唉!”地中海秃头顶叹口气,满腔教育的说道:“佟丙丙,身为6班的尖子生,怎么可以早恋呢?”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王涛挺着大啤酒肚,满腹扯淡:“小姑娘家家怎么能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呢?我每次回头,都发现你在盯着人家看,你说说,难道你们俩不是在谈恋爱?” 此时,教室中数几十双眼睛刷刷的朝我这边投过来,纪乔于闻言,从窗外拉回自己的视线,皱了皱眉。 我的脸忽的一下白里透红,耳根发烫,双手颤抖,头晕目眩。 不是吧?为什么上苍要这样折磨我! 本以为高中三年,自己可以默默无闻平平淡淡度过青春年华,最好在毕业的时候同班同学没有几个叫的出自己的名字。 我这个人,真的很害怕当众出糗,可以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代表。去年元旦,赵子哲强烈要求;让我登台唱首歌。面对全校师生的注目,我还没上台就紧张的晕倒了…… 现在,我感觉自己又出现了那种即将眼前发黑的幻觉。 王涛雪上加霜的误会道:“我听其他任课老师反应;你放学经常跟纪同学一块儿走?这样不行的呀,女孩儿不可以不自尊自爱!” 同学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非都是在讨论关于我和纪乔于私底下的关系。 而就在这时,坐在自己身边稳如泰山的纪乔于发话称—— 第75章 男人终究扛不住 “死肥猪,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恶心?”他出言不逊,冷言冷语的说道:“我们做同桌还不是因为你?” 横行霸道,胆敢顶撞老师,纪乔于算华城三高第一人。 地中海秃头顶王涛的脸黑如紫猪肝,难堪的站在我们面前。想惩罚纪乔于却碍于他是校长的儿子,无济于事,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总之,早恋就是不行!你们身为学生,应该安守本分!佟丙丙,明天叫你家长来学校找我!”班主任怼不过他,于是把矛头指向我,大声训斥。 这我就不乐意了,肥猪王涛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正在谈恋爱了?就算是确实早恋过,那也是过去式! 没等我出声,纪乔于变本加厉的说道:“你去问问满学校有多少人喜欢我,碍你眼了,要不逮住她们统统全教育一顿?” 王涛甩甩袖子,转身欲走,纪乔于从位子上站起来,暴躁的脾气让众人尽收眼底。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么,欺软怕硬的东西!” “纪乔于,我警告你!”王涛指着他的鼻子,隐忍愠怒,怒斥道:“校长难道没教过你应该尊敬师长吗!” “没有呢。”他耸耸肩,侃侃而谈:“只教过我怎么教育不尊重学生的老师~。” 王涛试图在四十多名学生面前扳回颜面,指责道:“你倒是说一下,你们没有谈恋爱,那现在是什么关系?” “托您的福,同桌关系。” 他只是一时兴起闹闹班主任罢了,觉得无聊便坐回位置。继续一只手托腮欣赏窗外风景,仿佛刚才胡怼老师的不是他本人,淡定的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王涛气吁吁的登上讲台继续教课,此事不得而终。 下课后,我跟他道谢:“谢谢你啊,我还以为肥猪真的要叫我爹妈呢……” “没什么。”他的视线从窗外转移回来,落在我身上,一字一顿的说道:“好、同、桌。” “……” “你又犯什么病?”赵子哲扭头,眨眨困惑的眼睛,同情的看着我:“小饼子,你俩又咋了?” “没什么。”我回答。 这是今天纪乔于唯一和我说过的话,‘没什么。好同桌。’简简单单六个字,足以代表他今儿压根不想搭理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我对他的态度不好,他今天非要还回来。 我没在意,下午放学,直接陪安晓名离开学校,前往市中心一起给万松挑选生日礼物。 昼夜交替慢,天色尚早。我们便选择一处便宜又好吃的餐厅落座,打算先填饱肚子再逛街。 等饭的时间里,安晓名跟我闲聊。 “丙丙,你送过谁生日礼物呀?” “纪乔于,海蜇子。” 安晓名好奇的问:“送的什么?” “成套漫画书,球鞋。”我顿了顿,说:“不锈钢锅铲。” “锅铲!?”安晓名忍俊不禁的问:“为什么会送这么奇葩的东西啊?” “海蜇子喜欢炒菜,所以我想半天觉得这个礼物比较合适……其实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礼物跟对方合不合适啦。举个例子,假如你送给万松一双高跟鞋,他肯定怀疑你脑子秀逗了吧?” “是哦,好难选择,我觉得万松的喜好很单一,只有篮球。” “礼物是贵重的物品,还是廉价的东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帮他准备的这份心意~!” 安晓名非常认可的点点头,“说的没错。” 饭菜端上桌,我们安安静静的吃晚餐,因为坐在餐厅的外面,春意盎然的小暖风吹着,舒服惬意。市中心广场正值下班放学高峰时间段,人群流动大,各式各样的饭店也都坐满了顾客。 我一边扒饭,一边无聊的欣赏路人。有女孩子穿着极具特点,或者男孩子气质出众,我都会多看两眼,以此来打发时间。 安晓名用筷子指指不远处商场门口一对男女,发出疑问:“咦,那是不是继续演?” 我顺着她的目光,好奇的看过去,发现还真是纪须岩。 只见他正步伐凌乱急急匆匆的推开商场门,往前走,似乎准备离开。身后跟着一个白色上衣、牛仔裤加黑色休闲鞋打扮的漂亮女生。 女生看起来约莫跟他同岁的样子,焦急的拉住他胳膊,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纪须岩不耐烦的甩开她,黑着脸,虽然没有吼对方,但语气颇为生冷:“够了,这是公共场合,别这样拉拉扯扯。” “你害怕被别人看见吗?” 女生甜美的嗓音穿过人群,飘入我们的耳朵,虽然周遭人来人往一片嘈杂,但我们听得很清楚。 “须岩,你答应我好不好?真的只有一次,为什么我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是不肯……”女生低声下气,两只手轻微晃动纪须岩的胳膊。 他不自在的推开她的手,左右看看,表情不知所措。 “须岩,我已经开好房间了,就在商场对面。你说过你只睡五星酒店套房,我可是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勉强订好的……求你了,就一次,我真的很喜欢你……” 卧槽? 我极度震惊的瞪大眼睛,和安晓名对视,发现她对此也很诧异。 纪须岩单凭长相来看,在大学里面绝对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抢手,足以让女生主动献身。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面对这样尴尬又无语的画面,真令我们大跌眼镜。 “你说,继续演会答应她么?” 我的大脑已经处于卡壳状态,无法回答安晓名提出的问题。 女生主动拉纪须岩往前走,铁了心要带他去对面的五星级酒店。 我真想半路拦住女生,告诉她这样做是不对的,太荒唐了,怎么可以卑微到屈膝服务男人? 安晓名却像看一出好戏似的,掏出翻盖手机,对准纪须岩的背影一顿狂拍。 纪须岩不情不愿的被带到酒店门口,他推开女生,和对方一前一后进入酒店。 “果然,男人终究扛不住诱惑啊……”安晓名感叹道,她眼底划过一丝不安,似乎因此联想到了自己和万松。 我安慰道:“放心,松树那么爱你,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第76章 雨中送伞 天空突然下起毛毛细雨,稀稀落落。干燥的马路渐渐潮湿,由灰白色变为深灰色。 这场说来就来的春雨铺天盖地席卷华城,行人们纷纷低头小跑,忙碌避雨。一时间,商场内外挤满黑压压的人头。 虽然我们坐在外面吃饭,但是这家店面有挡雨板,只要没有大风刮雨,我们暂时不需要更换位置。 安晓名事前诸葛亮一般从包包中拿出粉色的雨伞,她说:“还好我妈有先见之明,说天气预报今天下雨,让我带伞出门。” 聊天的时间有点久,饭菜已经凉透,我们迅速解决完晚餐。 准备起身离开餐馆的时候,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在雨帘薄雾中奔跑,尽管隔着马路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刚才和女生走进酒店的纪须岩。 看来,他为人正直,并没有碰那个女孩儿。 纪须岩大概被对方用什么理由骗来市中心见面,没有带伞也没开他的小跑车。他家住在3号街道,距离市中心比较近,也没几步远的路程,乘坐公交车可以直达。 纪须岩不顾绵绵细雨,双手盖在额前,直直朝公交站牌冲去。 我呆呆的看他几秒钟,首要反应是跑过去打招呼。但转念一想,自己答应过安晓名逛街陪她挑选万松的生日礼物,事情缠身,不好放鸽子离开她。 安晓名似乎看出我的犹豫,一把将自己的雨伞塞进我的手中,笑容宛若善解人意的天使。 “等什么呢,快去啊!多好的机会,别浪费掉~。” “什么机会?” “当然是护送继续演呀。”安晓名直直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方向,小声戳穿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俩的小动作哦,其实运动会打篮球赛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俩不同寻常了~。” “可是……”我还在纠结。 安晓名语气一半开玩笑,一半坚定的鼓励道:“去吧,女生主动一点没什么不好,快去吧!” 我满脸通红,其实根本不是安晓名想的那样,自己跟纪须岩明明只是朋友关系。我单纯不想看见他淋雨,倘若感冒,就会有种自己是罪魁祸首的错觉……毕竟刚好撞见他。 “搞快点啊,他马上就要过马路坐车了。”安晓名淡淡的笑着,催促道:“丙丙,加油哦!” “这是你的雨伞,我拿走,你怎么办?” 她耸耸肩,无所畏惧的哈哈一笑:“我身体壮,淋点雨不算什么。再说,如果雨下大了,我不是还有松树么~。他可以打车来接我呀,甭担心,赶快去追继续演!” “好吧好吧,谢谢你!”我妥协道:“那我真的去了啊,对不起。小明,下次我再陪你逛街!” “嗯呢~。” 我脱掉长筒袜塞书包里,撑开雨伞,两三步迈进水坑中,朝纪须岩等车的方向奔跑。 由于跑的太猛太快,半路差点摔跤,制服鞋从脚跟脱落,我狼狈的踉跄几步,调整步伐终于来到他身边。 我将伞高举过头顶,为他遮风避雨。不知道怎么讲开场白,于是干巴巴的说了句:“嗨,哥哥,好巧啊……” 纪须岩见到我,很惊喜也很意外。他微笑淡淡,绅士般从我手中接过粉色草莓图案的雨伞,跟我肩并肩站在一条直线上。 “小妹,来市中心做什么?”他好听的嗓音从我头顶传来,夹杂丝丝雨水的声音,更是悦耳。 “唔,陪小明买东西来着,刚好碰见你,发现你没带伞,所以我就……” 纪须岩把伞大部分移到我这边,自己的肩膀则被雨水淋透,湿哒哒的衬衣紧紧贴在他曲线明显的肩甲肌上。只有脑袋和半边身子没有被雨水打湿,像个阴阳人似的有点搞笑。 他温柔的说:“谢谢小妹。” 我寻思就陪他等等公交车吧,反正时间很短暂,一般15分钟来一辆。等纪须岩乘上公交车,我再返回商场找小明归还雨伞。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多小时都没等到3路公交车。 纪须岩看一眼手机的电子表,无奈称:“3路公交好像下班了。” 此时天色昏沉,跑市内的公交车下班时间很早,有的六点、有的六点半,现在已经将近七点。公交站牌下的路人,基本都是在等郊外长途末班车。 “小妹,我可以借你伞回家么?”他询问道。 我心想,送佛送到西吧,毕竟纪须岩经常帮自己补习功课,帮他这点小忙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我点点头,陪他一块儿在雨中漫步。 我们走大概不到五分钟,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远处的高楼大厦上空忽然电闪雷鸣。软绵绵的细雨很快变成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路面,溅起无数的碎水。 我们冒着暴雨艰难行走,尽管有雨伞庇护,可是两个人躲在小小的一把女性雨伞中,根本躲不过冰凉雨点的袭击。很快,我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我的刘海丝丝缕缕黏在额头前,针织衫浸水后沉甸甸的挂在身上,百褶裙摆滴水从未停止,顿时形象全无。 再看看纪须岩,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卡其色的裤脚全是泥巴,蓝色衬衫几乎透明的贴身子上,饱满的肱二头肌、胸肌、标准六块腹肌一览无遗…… 其实我很想停下脚步,告诉纪须岩,让他打车。但是市中心距离3号街道也就一千米左右,打车好像根本没必要。再加上雨天出行开车的人较多,车水马龙。另外,此时马路上正值下班高峰期,三步一堵车,回到他家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十多分钟后,我们终于来到纪须岩家楼下。 他收起雨伞,我们彼此尴尬的站在楼栋里。浑身像刚从河里爬出来似的,全身上下都是水,我清晰的感觉出连自己内裤和内衣都湿了…… 我们相视而笑,动作一致拧自己衣服的水。他弯腰拧裤腿,透明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我的百褶裙还好,针织衫整一个吸水容器,拧半天都拧不干。 打开书包,悲催的发现所有书本也都浸了水,唯一几块卫生纸全部遭殃…… 我正在感叹无可奈何的时候,纪须岩出声说话道:“小妹,去我家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回家吧,我开车送你。” 我的心小小的提起来一点,想起先前自己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他对我动手动脚,甚至强行舌吻。所有画面均如幻灯片似的突突展现在眼前,控制不了还挥之不去。 我眼神慌乱的抬起头,对视上纪须岩明亮的浅色琥珀眸。 他似乎从我担心的眼底读懂了什么,保持微笑的说:“放心吧,没有你的允许下,我不会擅自碰你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脑海又不免想起来纪乔于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我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纪乔于若能有纪须岩一半的自觉,那该有多好啊! 我摇头晃脑,把纪乔于的脸从自己面前删除掉。对纪须岩稍稍点头,跟着他进了电梯。 第二次来到他家,还是不免感叹一番。 到处干净整洁,地板擦得铮明瓦亮,就是趴在地上用放大镜找灰尘都看不见~。 纪须岩率先脱掉鞋子进屋,我双手抓着书包带子,僵硬的站在玄关处。 他回过头,笑道:“没关系,进来吧。” “可是,地板会被我弄脏的。”我愧疚道。 他摇摇头,指指一旁的拖把,“我会打扫,放心吧。” 我假装淡定的脱掉制服鞋,踩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纪须岩从浴室出来时,手中多了两块白色的浴巾。他擦拭着自己滴水的发丝,将另一块毛巾丢我头上。 他见我光着脚丫站在客厅,惊讶的啊了一声。打开鞋橱柜,找出一双棕褐色格子棉拖,来到我面前,弯腰作势就要帮我穿鞋。 我后退一步,“哎,不用啦,我脚很脏。” “乖,不穿鞋子会让身体着凉!” 他抓住我纤细的脚踝,我一只脚站立重心不稳,身子歪歪扭扭。纪须岩让我靠着他的肩膀,毫不嫌弃用擦过头发的浴巾擦干我脚丫子,套上一只拖鞋,再耐心的拿起另一只脚,擦干净,套拖鞋。 他这一系列暖心的举动让我内心倍感温暖,我的心小小的颤动了一下。 “水放好了,小妹,你先去洗。” 我假装淡定的答应,无法想象自己此时此刻像只落汤鸡似的,难看面容被纪须岩记住,一清二楚,想必在他心中我的形象已经毁于一旦…… 然而自己走到浴室门口,想起自己并没有换洗衣物,表情瞬间不能淡定。 纪须岩投来好奇的目光:“怎么了?” “呃,哥哥,我没有衣服换……” “傻。”他出声。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说我傻,还是取笑我。 他唇边带笑,翻找卧室衣橱,最后拿给我一身折叠整齐的白色长袖上衣和灰色运动裤。 “暂时将就一下,等你的衣服烘干再换。” “谢谢。” “里面夹着一套女性衣物,是干净的,从没穿过。” 第77章 你脸上有东西 女性衣物!? 我差点惊叫出声,难道纪须岩有女朋友? 他轻笑出声,“小妹,想什么呢,我告诉过你,我单身。” “那这是……” “这是前女友留下来的东西,我平日太忙,忘记丢掉了,想不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呃。” 我勉强接受这个理由,抱着他的衣服和他前女友的内衣,灰溜溜的钻进浴室。 白色猫脚浴缸内热乎乎的水面腾升热气,猫脚下方垫有一张欧式蓝色花纹地毯。 天啊!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浴缸! 这种浴缸国内几乎买不到,只有日本本土在贩卖,不知道纪须岩从哪儿搞来的? 我蹲下,双手爱惜的抚摸着浴缸边缘,眼睛仔细查看猫脚的做工。货真价实,真真正正的猫脚浴缸! “啊!~” 我开心的脱光光,直接跳进去,溅起巨大的水花,暖暖的热水浸泡全身,驱赶所有的寒气~。 我试着背靠下去,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缸里面。简直不要太幸福! 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挂在墙壁上,透过热热弥漫的雾气,我发现自己正在满足的傻笑…… 其实有时候开心真的很简单,自己本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有生之年可以躺在猫脚浴缸里面泡澡,我死而无憾了~! 唉,就是这点出息,能咋办。 我家只有淋浴,而且常年没有更换过的莲蓬头几乎被水锈堵住了,很不好用。太阳能似乎也有点故障坏掉了,碰上阴天雨天见不到阳光的情况下,还得憋着不能洗澡,如果非要洗,只能拿壶烧水……唉。 家里有个大木桶,但是妈妈拮据勤俭,嫌泡澡放水太多,既浪费又花钱。久而久之,大木桶变成了储藏杂货的收纳桶,我几乎没怎么泡过澡。 我叹口气,享受的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的放空自己。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脸蛋热乎乎的,水有点凉了,脑袋昏昏沉沉,眼睛也睁不开,迷迷糊糊想睡觉。 意识不清的听见浴室门外传来纪须岩的声音,他着急的敲门,担心的问:“小妹!小妹!快出来,你泡太久了!” 我回应不了他的话,只感觉大脑仿佛被塞进一块充气棉花,晕晕乎乎,四肢乏力。 纪须岩焦灼的大喊:“小妹!别泡了!” “唔……”我想回他啊,可是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仿佛被扎一针麻药,连嘴唇都不听自己使唤了。 纪须岩彻底等不及,哐当一声破门而入。他管不了那么多,大手直接将我从浴缸中捞起来,公主抱在怀中,迅速离开缺氧又窒息的浴室。 我视线一片朦胧,光影昏暗之中,纪须岩不安的表情在自己不清楚的视野中晃动着。 感受到自己身子轻飘飘的被卷进一层毛茸茸的珊瑚绒浴巾里,紧接着,棉被结结实实的盖在自己身上。 “我……”我口舌干燥,声音沙哑。 纪须岩像照顾孩子似的,忙前忙后,拖干净湿漉漉的地面,马不停蹄的帮我倒一杯水。 “怎么这么蠢?泡澡都能把自己给泡晕。唉!”他叹气,虽然抱怨,但还是动作轻柔的帮我掖被角。 我咬住吸管,滋溜滋溜喝两口白开水,老老实实躺着,大脑还处于缺氧状态,无法过多的思考什么。 “睡一会吧。”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我的眼睛十分听话的闭上,不一会儿便进入浅浅的梦乡~。 ——我居然又梦见了纪乔于。 他阳光开朗的笑容,他细微的小动作,他打篮球时的英姿飒爽。我沉迷于他的外表,屈服于他的灵魂深处。着迷他的双重性格,痴迷他的一切一切…… 耀眼的白色阳光中,我凝视纪乔于。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们明明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近在咫尺、无缝衔接。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纪乔于。 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的追在你身后,靠近你,你却总是对我忽冷忽热、欲擒故纵? 终究被现实打了一耳光,原来我们那么远,如隔鸿沟,尽管我努力向他伸出手,可终究什么都抓不住…… “纪、纪乔于!” 我梦中惊醒,刷的一下从松软的大床上坐起身。 窗外倾盆大雨敲击玻璃的声音,连连不断传来。我看向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只能依稀看见雨帘和数不尽数挂在窗户玻璃上的水珠。 周围的光线昏昏黄黄,只有一盏床头台灯亮着微弱的光。 记忆重新涌回脑海,我顺了一下,是这样的: 我陪安晓名在市中心逛街,然后看见纪须岩被某个女孩死缠烂打拖着去酒店。之后下起了小雨,安晓名让我给他送伞。接着,我主动跟纪须岩打招呼,陪他等公交,结果公交没等来,自己又再次步入他的家门。于是,因为淋雨,他让我去洗个热水澡。我却爱上了猫脚浴缸,一泡不复返,泡晕缺氧,差点把自己小命搭进去!最后,纪须岩健步冲进来,把我像捞饺子似的从浴缸中拯救出来…… 是的,没错,他的确干了一件英雄救美的事情,但同时有很可恶流氓! “卧槽!”遇事不要慌,先来一句卧槽。 我面颊如火烧,滚烫的像发烧! 这么说,我被纪须岩看光光了?!……我得自信点,把疑问‘?’去掉。 19岁的佟丙丙,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毫无遮盖、光溜溜、完整整的——被纪须岩看光光了! “卧槽!”我又感叹一声。 卧室门外有人敲门,我赶紧跳上床,把被子盖住自己,整个人躲在软绵绵的被子里面,恨不得自己是个缩头乌龟! “小妹,你醒了?”纪须岩打开门,柔声的问道。 他见我没回应,于是悄声擅自走进来。 感受到身边的床陷进去一块,他坐在了床边,嗓音动听的说道:“我热了一杯牛奶给你,要喝么?” 我咽口唾沫,干燥的嗓子急需水灌溉。 可是,问题是,我该怎么面对他? “小妹,我知道你醒了。” 他忍俊不禁,轻拍被子,我的腰部被他触碰到,下意识的哆嗦一下。 我像地鼠似的探出半颗头颅,拼命的用被子掩盖红彤彤的脸颊。 他一身灰色浴袍,显然刚洗完澡,脖颈间残留着透明的水液,在暗暗的灯光下反射不明显的光。额前碎发滴着小水珠,干净的面容如出水芙蓉那般透彻无瑕。 “喝、你,你放桌子上吧……” “好,那我给你放在这儿了。”纪须岩把玻璃杯纯牛奶放在床头桌上,提醒道:“早点喝,冷掉对胃不好。喝完后记得漱口,不然小心长蛀牙哦。” 他细心的体贴和呵护,让我由衷的感动。 我木讷的点点头,纪须岩一只手撑在床边,并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又说道:“餐桌有晚餐,吃的时候放进微波炉加热。” 我又怔怔的点点头,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他大手很自然的拍了我一下屁股,打个哈欠,笑道:“我就在隔壁卧室睡觉,有事就喊我。” “好……呃,哥哥,晚安……” “晚安。” 目送纪须岩离开卧室,他顺手带上门,我提起来的心才落下半块。 尴尬死了!明天该怎么面对一个看光自己的男人? 我一口气干掉温牛奶,肚子咕噜噜的抗议。摸着平扁的腹部,我掀开被子下床。 蹑手蹑脚来到餐厅,四角方桌上面摆放着一盘珍馐美馔的牛排,以及一杯橙汁。 我把牛排加热,落座餐桌,拿起刀叉,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牛排嫩肉腌制的恰到好处,黑椒汁美味可口。 纪须岩当真是个生活细节控,连西餐都做的这么拿手。不仅色相好看,连味道都令人赞不绝口! 我吃完牛排,回味无穷。 收拾好碟碗,满足的重新躺倒床上。时间已经十一点半多,这么晚了,纪须岩也早已睡下,我现在把他喊起来说要回家,确实有点太没有人情味。 听着外面舒心的雨声,我心无旁骛的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继续睡觉。 也许因为纪须岩家卧室的泰国乳胶床垫太舒服,我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味,我伸个懒腰,已经听不见雨声,拉开窗帘,刺眼明媚的阳光瞬间照亮整个卧室。 我来到客厅,发现自己的衣物正挂在阳台自然晒干。 纪须岩身穿浅色居家运动服,脖颈间挂着蓝色的围裙,正手拿锅铲炒菜。 “小妹,中午好,睡的怎么样?” 我揉揉乱蓬蓬的头发,打个哈欠,“还好。” “那就去洗漱,午餐马上好~。”他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怎么可以没梳头没洗脸没刷牙就跑出卧室!完了,糟了,昨天已经是个落汤鸡形象,今儿又让纪须岩看见这副糟蹋模样! 我脚下一溜烟的回浴室整理自己,简单扎个马尾辫把睡卷的头发整理好。 茶叶小排、黄瓜虾仁、玉米鸡蛋羹、红烧茄子、豆角炒肉。经典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我擦擦口水,饥不择食的大口扒饭。 忽然想到一句话;当某个人每日三餐变成四菜一汤的时候,足以证明这个人的生活条件已经在小康之上…… 我忍不住抬眼偷瞄纪须岩,他生活精致,用品昂贵,尽管住在三室两厅的普通高档小区,家中装修和摆设全然都是别墅级别的奢侈风格。 身为富二代,座驾不是兰博基尼,也不开劳斯莱斯,而是一百多万的玛莎拉蒂。相对来说,已经比别人富二代低调多了。他衣品正统干净,做事细心不容马虎。低调交友,从不彰显自己的身份。 从这点看来,他又和纪乔于不一样了。 倘若换做纪乔于,他绝对遇人就说,高调交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富二代…… “怎么了小妹?”他见我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笑容温柔的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 “有什么?” “有魅力……” 第78章 谢谢你喜欢我 “噗,咳哈哈哈哈~。”纪须岩放下碗筷,笑容明媚,如窗外阳光绚烂的天空。 我没有明白这句话哪里搞笑,抱着咖啡杯挡在自己嘴前,一脸无奈的望着他。 纪须岩推开座椅,移步到冰箱前面,弯腰打开冷藏门,问道:“要不要喝啤酒?” 我慌忙摆手婉言拒绝道:“不要啦,我还是个学生。” “有什么关系嘛,你已经19岁了。” 说罢,他从冰箱中拿出两罐罐装啤酒,动作帅气的单手打开拉环,送至我面前。 “稍稍喝点没关系。”他的食指竖在自己嘴边,眯起一只丹凤眼,魅力四射的说道:“我不会告诉你父母的。” 我接过去,小喝两口。冰牙的啤酒流入咽喉,口腔内咖啡的味道瞬间被啤酒霸占。 说实话,自己一直不明白啤酒究竟有什么好喝,为什么深受人们喜爱。 虽然心怀疑惑,但我还是被冰镇啤酒爽到表情扭在一起,忍不住发出一声:“唔~。” “怎么样?” “呼,味道还不错。” 纪须岩勾起唇角,凝视我。透过他深邃的眸子,能够看见我被酒精熏至微红的脸颊。 酒精真的可以壮胆,尽管啤酒像马尿一样难喝。但几分钟的时间,易拉罐分量在我手中慢慢变得很轻,我喝的有点上瘾。 我咬着易拉罐边缘,索性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哥哥,你在学校很受欢迎吧?” 他有一秒钟的愣怔,随即反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昨天,我看见一个女生拉着你去……去酒店……” 他笑容瞬间凝固,收敛唇角。 纪须岩放下啤酒,与我对视,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是不是不该这么问他? “呃,我只看见她拉你去酒店……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聊这个话题,那我们就换一个……” “没事,”他深吸一口气,诚恳的说:“你知道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既然如此,我也不希望你误会我。” “唔,我没有误会你了啦。” 他没什么胃口,只管喝酒,眼前的饭菜再也没碰过。 纪须岩老实回答道:“昨天你在商场看见的那个女生,就是我前女友。” “啊,原来是这样。” 我本能接听他的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不对劲,疑点太多。 纪须岩用‘前’字开头,证明两个人已经分手了,感情是过去式。可为什么那个女生还要纠缠他?甚至离谱的开好酒店,主动献身! 他坦诚道:“我们分手有一年多了。” “可她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纪须岩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苦笑说:“也许她被后来交往的男友踹了,深受打击,才想回头找我复合吧。” “那她也没必要拉你去那种地方吧……” “嗯。”他认同的点点头,“我对分手炮没兴趣。” “分、分手炮!?” 信息量太大了,我无能接受。 “已经分开的情侣,就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无法修复。即使破镜重圆,也会有裂痕,心存芥蒂。”纪须岩顿了顿,脸上回归笑容。“男女之事,没有感情基础,又怎么做得下去呢,所以我不会碰她的。” 啊,这么说纪须岩也已经不是处了……我摇摇头,对自己这种变态想法感到羞耻。 我在想什么啊!他都已经21岁了,怎么可能没有睡过女人! “她是你的同学么?” “是啊,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分分合合谈过两年,兜兜转转想不到又念了同一所大学。不过她在设计学院,我在医学院。” 我放下喝空掉的罐装啤酒,感觉有点儿眼晕。 “唔,也许她真的放不下你,如果反复找你求和,你会不会答应她?” 纪须岩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不会。” 我靠在餐椅上,手中玩弄着一根筷子,幽幽的说道:“感情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呢……”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手一僵,筷子掉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声音。 纪须岩特别认真的看着我,语气坚定不移:“小妹,你要相信我,我和纪乔于不一样。” “唔。怎么相信?” “我发誓,不会再见她了。” 我从他手中抽离自己的手,眼睛看向别处:“你没必要对我发誓,我们现在又不是情侣关系。” “如果小妹一直误会,我会很难受。” 我撞上他饱含深情的目光,仿佛情水中一颗珍珠似的出淤泥而不染,纯粹的情深意浓,让我找不到一丝杂质。 纪须岩绕过餐桌,来到我面前。 “小妹,我想,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女生。” 我心脏猝不及防漏跳一拍! 他继续说:“想要得到你,想要触碰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心情,自从认识你之后,无时不刻折磨着我。尤其最近,我快发疯了!也许你看不出来,那是因为我接近你的时候,总是假装很淡定。知道你放不下纪乔于,没关系,我说过我可以等……” 他的大手轻柔触碰我的脸颊,温暖的手掌仿佛包裹住了我最脆弱又敏感的心。 “哥哥……我……” 我靠着他的掌心,一只手被他紧紧攥着,另一只手忍不住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小妹……” 透过他的双眼,我好像看见一团炽热的火焰,仿佛要把自己灼伤。他的感情,隐藏于眼底,那样热情、那样夺目、那样真真切切。 我毫无防备的心,就此,彻底沦陷。 纪须岩的吻,带有怜香惜玉的温柔,柔情似水的爱意。一点点,从额角、鼻尖、耳垂最后移至软软的粉嫩樱唇…… 我的双手颤抖无力,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紧紧抓住他后背的衣服。 感受到我的回应,他加深这个吻,令我头晕目眩,忘乎所以~,就在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他的唇舌进攻时,纪须岩终于松开了我。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角。我不情不愿,害羞脸红躲避他目光灼灼的视线。 嘴角品尝到咸咸的味道,我才知道自己哭了。 为什么如此幸福的时刻,自己会落眼泪呢? 我想,大概是自己终于走出了浓雾弥漫的森林。在迷失自我的时候,一只手朝我伸来,我毫不犹豫的抓住他,抓住了真正懂得珍惜我的人…… “谢谢……谢谢你喜欢我……” 原来爱情真的不是一眼决定的事情,更不是一厢情愿的付出和自我感动。 年少轻狂也是,血本无归也是;作茧自缚也罢,心甘情愿也罢。我终于看清了爱情真正的模样,通过初恋带给自己的惨痛代价,学会了如何爱戴一个同时喜欢自己的人…… 谢谢你,纪须岩,谢谢你喜欢这样一个糟糕、卑微、没有任何长处的我…… “小妹。”纪须岩用力抱紧我,大手揉着我的后脑勺,嗓音极具磁性的说:“跟我交往吧。” “……好。” 贴在他的肩头,眼底雾气散尽,模糊视线逐渐明朗。我深呼吸,黑咖啡的气味充斥鼻腔,像一剂良药,慢慢填补已经空虚如黑洞的心房。 下午,我换好自己的制服,将纪须岩的衣物叠整齐放在床头。 他说自己的车子昨天送去cs店保养,今天还没来得及提车,所以送我回学校只能坐地铁了。 我倒是不介意,笑容满面的说道:“其实我可以自己坐公交,你家门口有直达回华城三高的公共汽车。” 他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我陪你。” 纪须岩走在前面,他的步伐很大,但为了让我跟上自己,刻意迈的很小。 我望着被他攥着的左手,和纪乔于冰凉的手指不同,他的手好温暖。指间掌心的温度,仿佛传达至我全身一样,连已经冷掉的心也渐渐恢复温度。 真想就这样牵着他的手,永远都不放开。 怎么办? 我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内心感情的女生,该如何说如何做,才能让纪须岩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呢? 我的视线偷偷转移到纪须岩的后背和头发上。 现在,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喜悦过后是忧愁……怎么办?如果哪一天他发现我并不是完美的女孩,甚至跟他理想的女朋友类型千差万别,他会不会离开自己? 好害怕,我害怕纪须岩不能接受最真实的自己。 “小妹,公交车来了。” 他突然松开我的手,立在站牌前面,微笑的看着我。 我的手一下子空掉,心就像被注满水的容器猛地泄漏一样,患得患失。 我皱了皱眉,望着抓空气的手,有些发呆。 公交车司机催促道:“小姑娘,到底要不要上车啊?” 我回过神来,笑着和他挥挥手,跑上公交车,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纪须岩仍然站在原地,堆满笑容,阳光打在他身上,耀眼夺目,令人离不开视线。 他也朝我挥挥手,晃晃手中的手机,说:“下午放学,记得联络我,我去接你。” 公交车发动,纪须岩离我愈来愈远。我贪婪望他,直到视线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谢谢纪乔于,教会我暗恋是场一个人的独角戏。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用当一个小丑,在舞台上独自跳舞了。 第79章 礼物喜欢吗 “有味道。”安晓名凑到我面前,像只可爱的狗狗,在我面前嗅来嗅去。“我闻到了~。” 我满头雾水,“什么?” 她眯起眼睛,又吸吸鼻子,说:“我闻到一种味道。” 我抬起两只手臂闻闻自己的衣衫,除身体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啤酒酒精味儿,没什么多余的味道。 安晓名咂舌两声,指着我的鼻尖,不怀好意的咧嘴笑道:“我闻到了男人的味道!” “哎呀!你乱说什么呀!”我的脸蛋飞速升温,原地跺脚,气急败坏的说:“少拿我取笑了啦~!” “哟,优等生也学会逃课了,你怕不是大中午睡过头了吧?现在才来学校。”赵子哲打趣道。 6班和12班合并上体育课,不远处的室外篮球场,高凡教练正在吹哨子,盯着几个体育特长生投篮。其他人自由活动,零零散散站在操场上,有的聊天,有的散步。 幸亏教练没发现我,不然肯定被问话。 我长吁一口气,回答赵子哲:“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你少讽刺我。” 赵子哲耸耸肩,指指坐在观众席的纪乔于,纳闷说:“他都抑郁一上午了,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他怎么可能因为我心情不好呢,说不定是又被哪个女孩子给甩了吧。” 安晓名朝我伸胳膊,勾肩搭背,笑呵呵的说:“海蜇子,你太小看我家丙丙的魅力了,她现在可是跟继续……” “咳咳咳!”我打断她的声音,手忙脚乱的给自己解释:“没什么。” 说不出口,不知为什么。关于我和纪须岩交往这件事,打内心不想告诉赵子哲和万松。 “嘿,我说小明,饼子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海蜇子气不过,两三步靠近她,掐腰说:“明明是我家的,你都有松树了,少跟我抢!” “呕~。你家?”安晓名单刀直入,说出来的话仿佛刀刀见血:“若真想让丙丙成为你家的,你倒是来追啊!” 我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开玩笑,想不到引起赵子哲一阵面红耳赤。 他双手握拳,结结巴巴的站在原地,像个被定住的木头墩子。 “你!你!”赵子哲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我插话道:“哎呀,好啦,你们别吵了。” “哦对,小饼子,鬼屋的服装做好了,你跟我去试穿一下。” “行。” 安晓名拉住我,凑近耳畔,小声说:“今天先放过你,休息日一定要告诉我;昨天你跟继续演发生的故事哦!” “知道了啦,小明,谢谢你的雨伞~。”我把包包中的雨伞拿出来还给她。 紧跟赵子哲回教室,他丢给我一件布满假血的护士服。 听赵子哲说,我的服装很好做,因为本来就是安晓名提供的普通护士服,他只是让服装组魔改了一下。 将裙摆剪短,做旧,再把胸口布料修掉,改成大开口形状。衣服两边单独缝制两条红线,添加一条腰带,基本就算完成了。 ‘疯狂宝贝’还有一顶护士帽子,服装组的能工巧匠不出半天便做好了一个,还原度百分之八十,非常厉害。 我怀抱衣服,兴冲冲的和赵子哲来到一楼的女生更衣室。 我将护士服穿好,站在镜子面前,面部一阵青一阵白。自己完完全全高估了这身衣服的包裹程度,套在身上像没穿衣服似的! 胸口大开,破碎的衣衫极具恐怖色彩。几乎走两步就能露出底裤,春光乍泄! 我的内心十分抗拒,没等让赵子哲欣赏一眼,便赶紧脱下来更换制服走出去。 赵子哲靠在女更衣室门口扣指甲,见我脸色铁青的将衣服丢给他,疑惑的问:“怎么了?不合身吗?” “海蜇子,你当真害死我,这是什么衣服啊!” “疯狂宝贝的衣服呀。”他答非所问。 “我当然知道角色,你看看这是啥,这能叫衣服吗?根本就是一块破布!遮不住任何关键部位,我穿不了!” 他抖擞开衣服,正儿八经的说:“本来就是一块破布呀,你又不是没见过人设图。” “你!——” “哎呀,好了啦。你不穿我怎么知道问题在哪里?之后怎么跟服装组交代修改问题呢。” 我狠狠瞅他一眼,没好气的拿回衣服,重重摔门,磨磨唧唧重新换上血腥的护士装,硬着头皮走出去。 “咻~。”赵子哲吹吹口哨,挑眉说:“不错嘛小饼子,想不到你平时看起来像小馒头的胸部居然真能挤出沟沟来~。” 原来‘小馒头’是这个意思!? 我竖起拳头,警告道:“你丫的再敢调戏我,小心我踹你裤裆!” 赵子哲条件反射捂住自己裤裆,嘿嘿一笑。满足的说:“衣服没问题,真期待当天纪渣男看见你这身打扮的反应呢!” “期待他干什么,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我双手抱臂,一阵春风吹过,感觉自己胸口凉飕飕的,极度不适应! 我打个哆嗦,脸色依旧难看,耳朵发烫,实在无法克服这身护士装带给自己的羞耻感。慌忙跑回更衣室换自己的制服,气鼓鼓的走出来,突然想到什么。 我揪住赵子哲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不扮演角色?” “哎呀哈哈,居然被傻丙发现了么~?” “从实招来!” 不公平,为什么我们都要打扮的人魔鬼样,赵子哲身为幕后主使作俑者,怎么可以不参与其中呢? 他双手摊开,故作无奈的声称:“我忙呀,当天得监管幕后、前台,还得监督你们有没有好好干活。哪有时间一直呆在屋子里装神弄鬼呢~,你说是不是?” “哼,”松开他,赵子哲白衬衫衣领被揪出褶皱,我慢条斯理的帮他整理领口,笑里藏刀的说:“我不管,你必须扮演一个角色,我才能原谅你。” “哎呀,小饼子,我真的没时间啦。现在道具组也很忙啊,还得帮忙做东西。不如这样儿吧,我请你吃一周的汉堡?” “我就值一周吗!”我眼冒火气的再次揪住他领口。 赵子哲脸色苍白,妥协道:“好好好,三周!三周!” “成交~。”谁会跟吃过不去呢~! 赵子哲丢给我两双没拆开的崭新黑色丝袜,勾勾唇角,笑的一脸猥琐:“记得把黑丝穿上哦~。” “靠,你还得寸进尺了!” 我举着拳头追在他身后,发誓非要逮住他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哎呀哈哈哈~~我错了~~。” 赵子哲的飞毛腿可谓神功,当初他参加长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小子其实运动神经真不错。我追半天都没追上,气喘吁吁的搀扶着三楼栏杆缓解腿部酸疼。 手机在书桌抽屉洞响起一阵奇稀奇古怪的铃声,赵子哲从教室后门探出一颗头颅,朝我晃晃白色的触摸屏手机,说:“小饼子,你换新手机了?” “什么新手机?” 我摸索摸索自己百褶裙的口袋,发现原来的小灵通不翼而飞了! 手机铃声因为没有人接听而中断,赵子哲递给我,酸不拉几的说:“可以啊饼子,平时看起来不舍得穿不舍的吃,想不到居然买得起苹果3g!” “苹果3g?”我满脸问号的接过手机,低头一看,更觉奇怪的说:“搞错了吧,这不是我的手机。” 赵子哲:“啧啧,可就是从你书包里掏出来的,不是你的苹果3g,难道是你偷来的?” “胡说,我怎么可能偷窃别人的手机!” “靠,这手机老贵了,三四千块呢!”赵子哲靠近我,目光紧盯触摸屏手机,“老实交代,究竟哪儿来的?” “我怎么知道啊!”我辩解到额角冒汗。 此时价值不菲的白色外壳黑屏幕手机再次亮屏传来电话,来电显示人备注:哥哥。 哥哥? 我拧眉,只有纪须岩,我才叫这个称呼。难道真的是他? 不太习惯触摸屏手势操作,研究半天才明白原来接电话不是摁屏幕,而是滑动页面…… “喂、喂。” 纪须岩悦耳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从听筒部位传来:“小妹,礼物喜欢吗?” “礼物?”我顿时明白过来,捏紧手机,生气的说:“哥哥,这部手机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沉默半秒钟,显然并未预料到我会回绝。 “呃,不喜欢?”他语气无奈的说:“可是我已经把你的小灵通丢掉了。” “丢掉了!?”我大惊失色,“里面的通讯录呢!” “都帮你转移至新的手机里面啦。”他声音变得轻松开心,“小妹,手机是我送给你的,放心用,不要多想。” “呃,不……” 我还想多说几句话呢,纪须岩咔嚓一声擅自挂断。 赵子哲偷听半天,没听清楚,疑心重重的盯着我问:“谁啊?手机失主?” “呃,这手机还真是我的。”我满脸黑线,接受事实。 纪须岩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小灵通给丢掉呀!唉…… “靠,谁这么好心?送你这玩意儿!天啊!” “是纪须岩。” “继续演!?”赵子哲目瞪口呆,极度震惊的张大嘴巴,“他、他、他不会是在追你吧……” “嗯。”我点点头,随即赶快摇摇头,“不是!” “呃,傻丙,你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你。” 第80章 情感导师安晓名 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事实掩盖过去,以至于连平日里对八卦超级敏感的赵子哲都勉强相信了我的说辞。感觉自己已经配备三寸不烂之舌,撒谎变得越来越顺溜,脸红都克服了。 思来想去,决定下午放学见纪须岩的时候,把这部智能触摸手机还给他。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才刚刚确立,还是不该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从没见过安晓名因为某件事情着急上火,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刚拉响,她比老师离开教室的速度还要快,如一阵风瞬间闪现到6班教室后门。 老师前脚离开前门,她变后脚踏进来。 万松见状,微微勾起唇角,刚准备和她说话,就见安晓名直接架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拖出教室,空留万松尴尬的坐在教室里眼神呆愣,顺便被赵子哲嘲笑他太过痴情。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反问,有点不明白她这句开场白。 安晓名拍我一下肩膀,娇嫃道:“哎呀!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装傻呢,当然是你和继续演的关系情况呀!赶紧和我交代啦~。” 我趴在安全扶手上,望着教学楼外的风景。向来很少和别人说起心里话的自己,此刻竟放松下来,像聊家常一样,对安晓名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安晓名是值得信赖的朋友,我如是想。 听完我详细的描述,她目瞪口呆,连连感叹我和纪须岩的关系突飞猛进,发展迅速。 “你们也太快了吧?居然已经进展到接吻的地步了吗?是不是下一步就应该……?”她双手拍了三下,以做暗示。 我轻轻推她,“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我们怎么可能那、那样啊!” 安晓名眯起眼睛坏笑的盯着我,“不是吧?丙丙,别告诉我;距今为止,你从来没有睡过纪乔于?!” “……”我脸颊一阵升温,滚烫的像热油。 安晓名叹口气,摊开手耸耸肩。“不是我瞧不起你哦,大家跟乔于交往,或多或少都带有睡他的目的啦,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想不到你对他的感情这么纯粹呢,算了算了,分都分了。再说,他对你又不好,幸亏你没把第一次交给他。” 不是‘不好’,是特别不好。纪乔于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旁观者都以为;我和纪乔于从朋友变为恋人,最后因为不合适,又沦落为朋友。这样翻来覆去的关系,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好像只是一阵风。 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一场天诛地灭的灾难!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和纪乔于之间发生的具体事情,只有赵子哲最清楚。 安晓名镇重其事的说:“丙丙哦,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该怎么形容呢?好像一张小白纸,没有被人玷污过,不像我……”她说到这儿,深深叹口气,重新把话题扭正:“不管怎么说,第一次绝对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哦。千万不要因为别的理由或者原因,轻而易举的交给别人,那样做的话,男人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更不懂得珍惜。第一次真的很宝贵,你一定要爱戴自己。等继续演和你的关系稳定之后,我帮你试探一下他,看看他究竟值不值得你付出自己的身子哦!” 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讨论男女的事情,不免觉得安晓名性格大大咧咧,非常开放。 她对于这种事,从不避讳掩饰,大大方方的聊天,直来直去,毫无顾忌。就像在聊几句简单的家常生活,轻松的语气,没有半点尴尬气氛,恰到好处的充当起我感情道路上的指南针和‘老师’。 “太快了吧?小明,谢谢你为我着想。可是我觉得,我和他不会发展的那么快了啦。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太了解纪须岩这个人……”自己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愈来愈没有底气。 是啊,我只知道纪须岩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然后呢?关于其他,我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纪须岩的穿衣风格,不清楚他的喜好、特长、兴趣。更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东西,对哪方面着迷。 他的底线在哪里,我做什么事情会令他生气呢?我应该注意什么? 他的笑点好像很高的样子,之前我偶尔说到一处话题,他总会跟着轻笑出声,可是那样的笑容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更像在附和或者敷衍我。 相比之下,纪须岩总能明白我的心思、一眼看穿我的想法。仿佛初次见面,他就已经对我了若指掌。 “不了解才对啊!”安晓名反而驳回了我的消极态度。 “为什么?” “两个陌生人接触,看对眼儿了~。然后在一起,通过互相了解,再到慢慢熟知。这样的恋爱,才是最甜蜜的呀!”她竖起两只食指,指间碰在一起。 我点头称是:“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不是有点道理,是非常有道理!你相信我,我说的没错啦。”安晓名抱臂,一腔教导语气:“你瞧,作为乔于的邻居,你那么了解他,连新鲜感都没有了~。就算你们一直在一起,生活中也总会缺少那么一点点距离美和小新鲜吧?相反,因为你不了解继续演,所以才会被他无意中散发出来的魅力所吸引啊!” 她顿了顿,继续说:“喜欢一个男人很简单,可以因为第一印象极好,也或许是他某件事情做到你心里去了。但是谈恋爱就像天平秤板,并不只有甜蜜,苦辣也参杂其中。缺少任何一种味道,都会使得天平秤失去平衡导致倾斜。爱是种很复杂的感情,需要自信、耐心、信任彼此,才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两种感情,前者纯粹无瑕,后者复杂沉重。如果谈恋爱变得平淡无奇,又或者只剩下痛苦,那么这个人注定不是你的良人。” 我沉默的在心中消化安晓名说的这些大道理,她说的一点都没错,道理我懂几分,但没有她看的透彻。她的感悟,好像是从自身经历中总结出来的。 安晓名说的口干舌燥,从书包掏出水瓶,喝口水。 她继续说:“我看得出来,继续演真心喜欢你。还记得在春季运动会的时候,你只管盯着操场上的乔于,而继续演可是一直都在默默的看你哦!” “真的假的?”我当时精力全部放在他身上了,没注意过纪须岩的举动。 “真的。” 安晓名积极鼓励道:“所以我说,距离产生美~。那种不太了解,不敢触碰,暧昧情愫弥漫在两个人之间,朦朦胧胧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你们之所以发展这么迅速,也算正常现象啦。丙丙,千万不要小瞧男人哦,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觉悟,会被下破胆子的~。” “什么原因能被吓到?” 安晓名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是突如其来的扑倒啊!” “……” 脑海中,纪乔于曾经对我做出的不好回忆瞬间涌上头顶! “切记切记!对男生来说,谈恋爱=默认可以睡觉。” “还有这种说法?” 我皱了皱眉,感到不可思议,仿佛通过这次对话,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当然。”安晓名重重点头,“不然呢?难道你以为谈恋爱只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像过家家一样嘛?……这样子很无聊吧,久而久之,两个人的感情也会止步不前啊!” “呃,小明,我打断一下。” 她挑挑眉,一副前辈的姿态,“你说。” “你和松树是不是已经……” 我没敢挑明,人与人之间的性格悬殊为什么这么大呢?我已经很努力在追赶安晓名的逻辑步伐了,可还是力不从心。有些词汇跑到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嗯哼~。” 我脸蛋红彤彤的像个大苹果,双手紧紧拽住衣服下摆,别扭的问道:“做、做那种……事……很舒服么?会取悦他么?……必须要做么?!” “噗!”安晓名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丙丙,你真的好可爱啊!” 她夸张的笑声引来走廊路过同学奇怪的注目,我难堪的将头埋进臂膀中,等她笑够了才重新抬起头。 “哎呀,细节就没发和你说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继续演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你就全身心相信他,跟着他的步伐走好啦~。咦?不对,一定要让我试探一下他才可以哦!丙丙,我看男人的眼光很准的。纵使我现在认为他值得你喜欢,那可不代表就值得你付出全部哦!” 我揉揉涨疼的太阳穴,捂着发烫的脸颊,木讷的点点头。 她叹口气,笑的暧昧:“嘿嘿,关于我和松树……等你破了那层膜~,再告诉你~哈哈哈~!哎呀,讨厌,我在说什么呀~~~,真是教坏小孩~哈哈哈哈!” “……” 没救了,安晓名已经沉浸在自己快乐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了。松树,快来救救她! “你们在聊什么?” 万松沉稳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回过头,看他一眼,再看安晓名一眼,赶紧后退两步,把他推到她面前。 “小明不行了,你赶紧治治她!” “怎么了?”万松低头看她。 他187的身高属实瞩目,连170的安晓名都得抬头才能与之对视。 “没什么啦,老公,我们在聊女生的小秘密哦~。”她故意神秘兮兮的说道。“对啦,我今晚去你家住哦~。” “好。” 我一溜烟的快步走回教室了,不想听这对撒糖情侣开车,高速公路急转弯,我怕自己的小心肝承受不住…… 第81章 奢侈品和练习题 “纪乔于呢?” 奇怪,我刚才出去的时候还看见他趴在座位上呢,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赵子哲说:“他早就走了啊,没和你说嘛?” “没有,我刚才一直在跟小明聊天。” “哦,大概十分钟前就走了。” 是我的错觉么?总感觉他在刻意疏远自己。 纪乔于在想什么,我大概明白,他敌视纪须岩,前不久,我偏偏骗他说自己和纪须岩早就交往了,导致他加深误会了我和纪须岩的关系。甚至试图重新和我交往,以此来阻断我和纪须岩的联系。 可惜,我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我体内仿佛有了抗体,面对纪乔于的撩泼,丝毫不为所动。 他是个典型不愿面对失败的人格,目前为止,几乎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除了纪须岩的突然出现。冥冥之中,纪须岩的存在对他来说好像是个克星一样,然而,无辜的哥哥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更没有害他,反而一门心思想让他回归纪家生活…… 纪乔于只是是尝受到了挫败感,不肯坦然面对现实罢了。 我没有多余精力揣摩他今天的情绪,猜测他明天的心情。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用邻居同桌来概括。 只要想起纪伯母的叮嘱,以及答应过纪须岩劝他早日去纪家的事情,心里顿感沉甸甸的。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多羁绊牵连着彼此,我又何必多管他的闲事。 背着书包离开学校,我看见,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轿车停靠在马路对面,尤为瞩目,引起很多路过女学生驻足脚步偷看。 我扯扯嘴角,坐进副驾驶。 纪须岩高挺的鼻梁上带着一副黑色墨镜,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抚着方向盘。 我说:“哥哥,这辆车子太显眼了。” “你不喜欢吗?”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那我以后开辆黑色的路虎过来接你。” “不用了啦,其实我平时学习挺忙的,再加上最近在忙校园祭的事情,空余时间不是很多。”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定定的看着我:“我忍受不了24小时内不见你一面。” 我心中颤动一下,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他深邃的眸子对视。 纪须岩大手掌扣住我的后脑勺,随即倾身覆过来,我怔怔的睁着眼睛,大脑一片混沌。 就在他的薄唇即将吻我的时候,自己视线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车镜——只见车镜里面,纪乔于眼冒火光,迈开大步,气急败坏的朝我们车子快步走来,右手还举着一块大砖头! 我大吃一惊,推开纪须岩,指着驾驶座外面的后视镜,震惊道:“卧槽,快走,是纪乔于!” 纪须岩蹙眉,刚想打开车门出去,被我立马拉住胳膊。 “直接开车走,他带着砖头啊!” 纪须岩启动车子,发动机嗡的一声,车速飙快的向前冲去。我看向后视镜,发现纪乔于追了两步,将手中砖头丢到地上,气得跺脚。 我和纪须岩相视半秒,都不由自主的大笑出声。 车子停在一处商场门口,他问道:“小妹,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唔,腊月份。” 他解开安全带,从后车座拿来一个小巧的白色手提袋,上面印有ysl的logo,递到我手中,开心的说:“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我双手掂量了一下,纸袋里面的东西沉沉的。 他说:“前阵子朋友去法国旅游,我托他帮忙带回来的。” ysl圣罗兰,法国着名女性奢侈品牌,主要涉及产业有;化妆品、香水、包包和配饰等等。 我对这个品牌并不熟悉,但也称不上陌生。早有耳闻,经常在时尚杂志上面看见明星代言,广受好评,是众多二十多岁年轻女孩热烈追捧的品牌之一。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虽然学校并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女生化妆,但是自己平日重点忙于学习,对于外表的打扮堪称一塌糊涂。 家庭条件算不上太差,也不是很好,我从没仔细研究过这些东西,至少现在不感兴趣。 “多少钱?应该很贵吧?” “不贵,一千六百多。” 纪须岩说的云淡风轻,好似这根本不是昂贵价值四位数的东西,在他眼中,仅仅只是‘一块六毛钱’似的…… 我惊的倒吸一口凉气,手颤颤微微的拿出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拆开丝带,打开纸盒,里面躺着一个手掌大小,看起来仅仅只有90毫升的粉色香水。 玻璃瓶子光滑圆润,手感非常好,瓶颈系着一条漂亮色黑色蕾丝蝴蝶结,瓶帽透明,银色瓶嘴做工精致。 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液体就价值整整四位数! 纪须岩拿到自己眼前简单看看,毫不犹豫的打开瓶盖,在我左手腕轻喷一点儿。 清淡不刺鼻宛若恋爱般的花香,带着些许果香,不愧是一级奢侈品,味道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是,我很快清醒过来,这东西太贵重了,自己不能收。 我把香水装进礼盒,重新塞回礼品袋,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纪须岩对我这一系列动作感到莫名其妙,他皱了皱眉,“小妹?” “还有这部手机,”我从口袋掏出苹果3g,塞进他手中,严肃认真的说道:“哥哥,礼物都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眼底刮过一丝诧异,表情稍显不悦,笑容散尽,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手机已经激活,香水也拆封了。” “……呃。” “既然你不喜欢,不用还给我,随便找个垃圾桶丢掉吧。”他启动车子,眼睛看向前方。 怎么办?我好像惹他不高兴了。 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明明不是这样子,我只是不想让他破费,可能对他来说,这些东西不算什么,价格都是小钱。而对于我来说,三千多的手机和一千六的香水,总合加起来是我大半年的生活费。 我的手紧紧捏着礼品袋,双眼望着膝盖上的手机发呆。 他和我的消费观念不同,偌大的差距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了。 我喜欢吃路边摊,十块钱的麻辣烫就能饱餐一顿。而他习惯于高品质的生活,对不干净的小吃摊不屑多看一眼。 我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低价处理的商品,鞋子也都穿了好几年,只要没掉色没坏,基本不会丢掉。他的上衣为阿玛尼高端定制,裤子是canali,手表劳力士,香水香奈儿…… 我并不仇富,但从他送给我名贵礼物的这一刻开始,现实仿佛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明确告诉我:自己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车子停在一处装修高档的饭店门口,服务人员彬彬有礼的走过来主动帮我们打开车门。 他没有再笑,径直朝餐厅里面走,我难堪的小跑跟在后面,心中既迷茫又不安。 我不应该这么敏感的,欣然接受他的示好,坦然收起他的礼物,也许这样做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可是我……并不是图便宜的女孩子。 他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多钱,与我而言,路边的野花就是最好的礼物,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并不体现在价格方面,那是肤浅的。我希望他能明白这个道理,也许纪须岩不是不懂,而是单纯的想对我好,但我确实不能接受这么昂贵的物品。倘若只是几百块钱,我也就作罢,另当别论了。 复古欧式装修设计风格,安静的包厢,只有两个座位,一尘不染的长条桌子正中央摆放着三根浪漫的蜡烛。 他坐在我的对面,服务员拉开座椅,我拘束的落座。 “哥哥,我——” 话音未落,一位身穿燕尾服,气质绝佳的英国男人手拉小提琴,步伐平稳的一步步迈入包厢。 我吓了一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演奏家。 英国男人蓝色的瞳仁炯炯有神,眼底带笑,挺拔修长的身子的立在餐桌前方。小提琴悦耳舒缓动听的音乐,让我紧张的心情跳得更快了,丝毫没有半点缓解氛围的感觉…… “先吃饭吧。” 纪须岩并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打了个响指,几个服务员整齐有序的上菜,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西方菜肴,珍馐美馔,全是我没见过没吃过的稀有食物。 我安静的吃饭,咀嚼一块鹅肉,尽管食物口感极佳、味道独特,但我还是无法专心致志的享用晚餐。 有些话,我必须说出来,如果今天解释不清楚,只会加重他的误会。 “哥哥,我可不可以单独和你聊聊?” 显而易见,演奏小提琴的英国男人听得懂中文,他停止拉琴,对我们深深鞠了个躬,便走路轻轻的离开了包间。 “你说吧。” 他用白色餐布擦擦嘴角,举起高脚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红浓香稠的葡萄酒。 “我现在只是个学生,不适合用这些东西。哥哥,对不起,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谢谢你送我这么多礼物,我很感动,那个——”说到这儿,感觉自己根本没把内心真实表达的意思讲明白,甚至语气都带着疏远的味道,自己听起来都感觉怪别扭的。于是叹口气,换个思路说道:“要不,你送我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题??” “……” 第82章 晚礼服参加同学聚会 “认真的么?” 纪须岩忍俊不禁绕过餐桌,来到我面前。单脚点地,靠坐在餐桌上,修长的腿足以展示什么叫做‘脖子以下全是腿’这句话。 “呃,”此刻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自己情商完全不够用,只能硬着头皮接话题:“是啊,最近手头的习题没什么挑战难度……” 他噗嗤笑出声,大手轻柔捏住我的下巴。努努嘴,刚想开口说话,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纪须岩掏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人,眉头拧的愣高。 他说:“小妹,稍等我一下。” “好。” 他打开门走出去接听,看起来是个很重要的电话,不希望被外人打扰。 我如坐针毡,他彻底离开,才长舒一口气。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犯脑血栓和心脏病了。我受不了长时间单独相处,就好比刚刚松口气的鱼儿,又再次被钓上岸,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纪须岩听完电话,匆匆忙忙走进来套穿自己的外套,牵起我的手便要往外走。 我其实还没吃饱呢,正要伸手去抓餐桌上的一个大面包,被他阻止掉。 “别吃了,小妹,陪我参加一个场合。” “什么场合?” “同学聚会。” 他说完,将我塞进车子里,直接启动,也不管我愿不愿意。 我没什么心理准备,心想他这么快就决定把我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圈子了吗?难道不需要再考虑一下下?话说我们刚吃完一块大牛排,还有肚子塞同学聚餐么…… 从高档西餐厅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 我被纪须岩稀里糊涂带进一家名叫‘紫罗兰’的美容店,刚进去,里面的店员如见熟人一般立刻招呼他,盛情款待,不敢怠慢。 他说:“给她挑选一套最新礼服,再做个发型。”然后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本杂志,低头翻阅起来。 我愣怔的站在美容院门口,“哥哥,这是干嘛?” 他的视线从杂志上面离开,笑容温柔的看着我,说:“只是简单打扮一下你。” 同学聚会需要这么正经吗? 怀揣疑惑,我来到美容院二楼,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各种服务人员团团包围。 美容师、发型师、化妆师、服装设计师,几个打扮奇奇怪怪的人,把我吓得不轻。 他们有的拿着米尺量我三围数据,有的乱摸我头发,有的在我脸上看来看去…… 我蹙眉,抗拒的问道:“你们到底要干嘛啊?” “佟小姐,请稍安勿躁,我们马上为您量身打造最适合的造型。” 佟小姐?夸张了喂…… 试穿几件礼服,清一色都是裹胸短裙,几乎稍稍弯腰就能看见内裤,实在受不了。 我挣脱开他们的束缚,跑回一楼,一脸不耐烦的质问纪须岩:“够了够了,我才不要穿那些东西呢!莫名其妙,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 “怎么了?”纪须岩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太离谱太夸张了吧?只是陪你参加同学聚会,搞得好像上流社会聚餐似的。” “差不多。”他点点头,手翻一页杂志,指指上面一款浅粉色晚礼服,对身边的服务员说:“拿这套给她试试。” “好的,纪先生。” “……” 他啪得一下合上杂志,直视我,笑如春风温暖人心的说道:“小妹,我说过,跟我在一起,绝不会亏待你。” 我不能理解:“难道你的同学,全是富二代吗?” “差不多吧。”他无奈的挑挑眉,指着我的米黄色针织衫、灰色百褶裙,坦白道:“我可不希望他们看见你这身校服打扮。” 好吧好吧,我妥协。 我双手投降,不情不愿的重新上楼,乖乖坐在美发师和化妆师面前,认命的闭上眼睛。 重要场合,确实不能让纪须岩在朋友面前丢脸,我也不希望被别人认为他正在交往的女朋友是个土包子。更何况,刚才我们之间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不能再让他不开心了。这点自觉性,自己还是要有的。 半个多小时过去,我坐在软软的沙发里都快睡着了。 “佟小姐,可以了。”化妆师提醒我睁开眼睛。 我慢条斯理的打个哈欠,睁开双目,明亮的镜子里赫然显现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 我瞪大瞳仁,眨眨眼睛,双手颤抖的抚摸上自己的脸蛋。 镜子中这位肤若凝脂、像仙桃似的女孩,真的是我自己么?!清秀的脸庞白皙可爱,少了平时几分呆头呆脑,多了几分柔和成熟的韵味。纤细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扑闪,宛若蝴蝶的羽翼。鼻梁坚挺,轮廓清晰。最漂亮的是那两瓣柔软粉嫩的樱唇,像两片蔷薇花瓣一样红润饱满……完美无瑕的脸,美的过于精致,像精细雕琢出来的人偶bjd娃娃。 服装设计师站在更衣室门口招呼我:“佟小姐,这边请。” 我移不开脚步,直勾勾的盯着镜子,左看右看,足足愣住几分钟才回过神。 一条浅粉色泡泡袖裹胸晚礼服,穿起来正合身,奇怪的像早已为我量身定制一般。 发型师用最快的速度帮我打造出一款丸子头搭配这条小礼服,几缕碎发十分自然的垂在凹凸的锁骨处。 楼梯传来脚步声,纪须岩不紧不慢的朝我走过来。 他看我的眼神眸光熠熠,绽放出着迷的色彩。忍不住拍两下手,赞叹道:“小妹,真的很美,不错,只是——” 他的眼神落在我光溜溜的脚丫子上,打个响指,命令道:“拿双白色高跟鞋,要38码。” “好的,纪先生。”设计师立刻去安排。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穿多大鞋码? 兴许我的疑问清清楚楚表现在脸上,很容易便被他一眼看穿。 纪须岩靠近,大手掌捏玩我耳边的一缕碎发,主动解答道:“我刚刚看过你制服鞋的码数。” “哦哦,还以为你会神机妙算呢。” “这个世界上,我只会算一件事。” “什么?”我不免有点儿好奇,难道他真的会算命? 他俯下身子,目光与我平行,嗓音悦耳:“算算,你什么时候爱上我。” 话音刚落,设计师手捧两双白色绑带高跟鞋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赶快移开视线,手忙脚乱的用耳边碎发遮挡住微红的脸颊。 脚踩8厘米高跟鞋,瞬间体会到168身高的好处,感觉整个世界都比平常高出一大截。 只不过……这是自己第一次穿高跟鞋,走路歪歪扭扭,掌握不住平衡,整个人东倒西歪,像被疯狂推来推去的不倒翁。 纪须岩捂嘴偷笑,他扶住我的手臂,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走路的时候,不要脚跟着地,试着让脚底先落,膝盖不要绷直,容易摔倒。” 他耐心的一点点教我,幸亏自己不是笨蛋,多走两步就学会掌握了高跟鞋的平衡感。 这也太辛苦了吧?我难以想象些社畜白领每天上班都要穿这种鞋子,简直无疑是对自己最大的肉体折磨! “好像还缺点什么。” 他嘟囔一句,想起来什么,快速跑下楼,来到美容院门口,打开自己的后车厢。我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眼看着他从自己车子里面拿出来件东西。 我搀扶着楼梯扶手,举步艰难,终于移动到一楼。 纪须岩将盒子拆开,把里面一条白色的天鹅项链带到我的脖颈上。 那是一条特别珍贵稀有的钻石项链,天鹅的翅膀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泪滴形蓝色钻石,美轮美奂,在灯光下折射出三种不同色彩的蓝光。 纪须岩站在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引导道:“小妹,看看镜子。” 我惊呆了,这条天鹅钻石项链让光秃秃的脖子焕然一新,整体起到极具关键的画龙点睛作用。 粉色晚礼服,细跟绑带高跟鞋,几乎完美的妆容,无一例外透露着金钱的味道。 镜中自己,棕褐色短发高扎脑后丸子头,清新脱俗的脸庞给人一种朦胧的唯美少女气质。 像一朵雪莲,如梦似幻。 纪须岩双手抱胸,话里满是调情的韵味:“你穿高跟鞋很漂亮,真想让你一直在我面前穿。” 我忍不住嗔笑,“可是学校不允许嗳~。” 知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暧昧,有些无所适从,我推开他,把自己的衣服装进纸袋子。 “可以走了吗?” 他点点头,牵起我的手。我步伐不稳的努力跟随他的脚步,细碎的高跟发出哒哒哒清脆好听的声音,像小马蹄敲击地面。 傍晚八点,我们来到5号商业界,金海岸私人会所。会所经理见到他,立马迎上来,亲自带领我们进入一间早就定好的包厢。 从刚认识纪须岩我就在怀疑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走到哪儿都像个常客似的,连私人会所经理都认识……这种顶级的服务水平,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刮目相看。 包厢餐桌前围坐着五个男人,看起来平均年龄都和纪须岩差不多大,二十一到二十二岁的样子。他们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穿着休闲,但总体形象都十分的体面。 众人见到纪须岩,纷纷站起身热情的打招呼。 一口一个‘须岩’,张口闭口‘老同学’,弄得我这位局外人尴尬不已。 可见他们平时都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兄弟、哥们,毫不见外,没有任何拘束和尊卑之别。 我一个都不认识,全是陌生的面孔,这样聚众的场合让我坐立难安,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强行让我换掉学校制服,打扮成出席宴会的模样了。 第83章 喝醉 经过纪须岩一一介绍,我勉强记住了眼前所有人的姓名和大概特点。 坐在我左手边,是整个聚会中除我以外年龄最小的男孩子。白柯桥,20岁,白氏旅游公司的未来接管人,富二代无疑。身形娇小,脸蛋可爱,目测身高只有175公分,完全一副没长开的样子,典型发育晚? 白柯桥身侧坐有一位略带洁癖的男子,名叫戈义,和纪须岩是校友关系,同为医学院大学生,只不过这个男人所属专业为妇产科……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妇产科大部分学生都是男性? 戈义正在和双言林有说有笑,俩人互相点烟碰酒,看起来关系非常要好。双言林为北城大学调酒师专业的学生,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调酒师在自己的印象中好像就是酒吧工作人员那类,调制出彩色漂亮的鸡尾亦或是各种不同酒水供客人品尝。 剩下两位男性,均为华城大学商学院的大二学生,分别叫岳安南、龙浩。这两个人似乎和纪须岩格外熟络,三个人说说笑笑,酒杯从未落桌,一直举在彼此的手中,喝酒不断,续酒不停。 周围吵吵闹闹,大家天南海北的扯聊,我听他们偶尔说一些无聊玩笑,连半句插话的机会都没有,渐渐被众人冷落下来。 也对,毕竟今天的主角是纪须岩,大家为了他才凑成一桌。在座的所有人,全是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但看情势分析,私底下好像并没有经常联络的意思。 我不停地夹菜吃菜,要么就低头玩手机,研究研究智能触摸屏的操控。眼皮子犯困,脑袋直想打盹。 白柯桥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对我拿起酒杯,嗓音奶气的问道:“呐,姐姐,你不喝嘛?” “姐姐?”我干笑两声,解释道:“柯桥,我比你小一岁呢。” “啊!”他显得很意外,捂住嘴巴顿半秒钟,随即说:“那我们也算同龄人了啦!我帮你倒酒哦~。” 坦白说,虽然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可爱男孩子是个人类,但我总有一种他是只柯基犬演变而来的错觉。长相已经不能用软萌来形容了,搭眼一看就给人某种像要抱进怀中揉搓的冲动!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20岁长像小正太的男孩子~。 我和白柯桥聊了一会儿,通过初次闲谈,了解到原来他之所以年龄最小,是因为没有念完最后的初中,直接跳级至高一认识的大家。 想不到他是个神童啊!我真是因为外貌而低估了面前这位了不起的‘小正太’! 白柯桥很好相处,也许因为年龄相差不大,和他的共同话题也挺多。我们二人渐渐熟络起来,也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老友相见,话题固然最多的是叙旧。 说起从前,双言林小喝一口茶,慢悠悠的问道:“须岩,沈伊纤最近没有联系你么?听说你们念同一所大学,那应该还有在见面吧?” 话题突然指向纪须岩,一时间他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大家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纪须岩,我也不例外。 沈伊纤是谁?不用大脑想也知道是个女人的名字。 纪须岩举着酒杯仰头喝酒,并未理会对方。几秒种后,他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给我夹菜,笑容温婉,眼底带有一丝丝温柔。 “啊啊~,好无聊哦,双哥哥还是老样子,喜欢旧事重提,哪壶不开提哪壶!”白柯桥扫兴的说道:“没看见这儿坐着个美女姐姐么!” 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看向我。 我:“……”除了赔笑,找不出任何掩藏尴尬的办法。 他目光淡淡的与我相接,并不急于为自己解释。 “哦豁,须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也不介绍介绍这位是?”龙浩开口问。 他含笑看着大家,“佟丙丙,我的女朋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刻举起酒杯对准我。气氛高涨,变得越来越热闹。 聊得内容无非都是些八卦话题,关于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在一起等等诸如此类比较隐私的话题。 我不擅长应对,尤其是关系到两个人之间交往的过程,把隐私摊开公然放在桌面上让大家欣赏,成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心里难免有点儿反感。毕竟与我而言,在座的各位,算半个陌生人。 纪须岩应付的绰绰有余,提及某些敏感的问题,只是淡笑不语,让大家去猜测,最后模凌两可给不出个具体答案。 “唉,我说阿林,跟个八婆一样真没意思。”龙浩看我一眼,似乎在帮助我们解围:“不如你干脆别干调酒行业了,改婚姻介绍所吧,兴许生意能高三倍!” “哈哈哈!这不是关心一下咱们岩哥的感情状况嘛!”双言林拿起酒杯,干笑道:“那就不说了,喝酒喝酒!” 我赶紧接过俩人的话,简单解释一句:“没关系,你们随便聊,开心最重要。” “嗯,说的没错。大家只是活跃气氛罢了,宝贝,别介意~。”纪须岩堂而皇之的揽住我腰部,隐约抚摸几下,声音慢条斯理。“我们约会的时候被安南一通电话打搅,原本不想让丙丙过来的,但是她这么漂亮、识大体,况且聪明伶俐,性格开朗,如此优秀的女朋友,我怎能不带出来让大家见见呢?你们不必拘束,我相信她很快就能跟你们打成一片~。” 尽管他的话语中满是操控感和占有欲,但传入我的耳畔,还是带着生生的刺痛。 我极致难堪,微笑的表情凝固,面部由红转白。 ……他的意思很明确,把我带出来显摆。让大家误以为我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孩,思想开放、个性大胆,乐于广交异性朋友? 我明明不是这种人! 我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不愧是岩哥看上的女人哦,想必佟小姐的酒量也是极好的吧?”岳安南调侃道:“今儿有幸见见女中豪杰,势必要多喝两杯,来!佟小姐,我先干为敬,咱们大家不醉不归!” 语毕,对方站起身,将酒杯中的浓浓烈酒一饮而尽。 我直着脖子假笑两声,举起酒杯,小抿一口。辣嗓子眼的白酒灌入咽喉,呛得眼角挤出一抹泪花。 视线余光瞥向纪须岩,他并未有任何劝酒的动作,坐在那儿无动于衷的吃菜,时不时跟龙浩交谈甚欢! 可恶。 面对戈义、岳安南的双重夹击,我已然变得力不从心,逐渐败下阵来,不胜酒力的靠在座椅上,眼前所看见的画面晕晕乎乎,天旋地转。 气氛慢慢变得白热化,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正当我以为这蹚饭局马上快要结束时,龙浩放下手机,悠悠然的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固炮比天炮维持的时间长吗?” 听见‘炮’字,身处男人堆里面唯一的女性,我本能恶心反感,垂下头颅,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沉迷于玩手机。 “为什么啊?”双言林饶有兴趣的托腮,抽一口烟,打趣道:“哈哈,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日’久生情?” “没错!哈哈哈哈哈!” 大家哄堂大笑,饱餐一顿后,基本所有人都在抽烟,搞得包厢内乌烟瘴气,像个地狱仙境…… 面对低级俗庸的笑话,我脸颊发烫,耳根深红,极度的反胃涌上胸腔。他们的笑声此起彼落的冲进我耳,浑身的汗毛直立,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把头埋的更深,心中默默祈祷快点结束荤段子的话题,一门心思只想离开这儿。 纪须岩并未参与其中,面部没有半点笑容,冷冷的目光扫视周围所有人,脸色发黑,好像在座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紧蹙的眉头仿佛能夹断一根筷子,背后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大家均看见他这副骇人的面孔,互相递交眼神,纷纷停止打闹,收敛笑容,及时刹车。快速结束这些粗俗的话语,恢复到正经状态,谁也不敢再开黄颜色话题。 “大哥们,开玩笑也得有个底线叭?”白柯桥雅然一笑,圆化僵局:“丙姐姐,别太介意哦,大家许久未见,喝了点儿酒,兴头上来就没有顾忌那么多了啦~。男生嘛,凑一起就是喜欢聊这种乱乱的话题,确实很难听!” 我顾全大局,摇摇头,强装笑颜的回答他:“没事啦,我也不希望因为自己不能让大家聊尽兴,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 白柯桥的解释让我心情稍稍好转,但还是有些不悦。 纪须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隐约感觉到他的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轻松愉快了。 傍晚十一点多,晚宴结束,吃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饭居然可以吃的这么艰难。 醉醺醺的一行人挤在电梯中,狭小的空间本来空气就不流通,再加上大家喝了不少酒,酒精刺鼻的味道让我作呕,忍不住捏住自己的鼻子,憋气,直到电梯发出‘叮咚’一声抵达一楼。 其他人入住的酒店好像就在这家私人会所的楼顶,他们目送纪须岩和我离开,重新步入电梯。 纪须岩酒量还算不错,没有宁酊大醉,但神志也有点不清晰了,走路摇摇晃晃歪歪扭扭。靠在我的瘦小的身上,如巨山压顶。 我脚踩高跟鞋,本来行走已经相对来说很是困难。因为他高大的体型,更是难上加难。 好不容易把他挪动到车子旁边,一个新的问题又再次出现。 谁来开车? 我才19岁,根本没有驾照,他喝的不省人事,肯定不能酒驾。 第84章 他的前女友 正当我彷徨无助的时候,停车库走来一位长发披肩,身材娇艳的美女。 “须岩?”她的嗓音甜美,如含着一颗糖。女人走近我们,不敢确定的说:“是你吗?” 黑色紧身裙恰到好处的彰显出她前凸后翘的身形,高傲自信的气质和先前在在商场卑微恳求纪须岩的模样判若两人。 纪须岩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嗯。” 女人赶紧架住他,似乎并未察觉到在场还有另一个人——我。 “怎么喝成这样啊,先进车吧。” 她毫不避嫌的伸手在他裤口袋摸索车钥匙,打开车门,将他扶入副驾驶。 我心底一沉,心想,这女人该不会就是他们口中的‘沈伊纤’吧? 女人疑惑的盯着我,“你是?” 我心底一沉,“呃,我、我是……” “算了,陪酒小妹是吧?”她擅自断定,低头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也不管我乐不乐意,直接塞进我手中,说:“你可以走了。” 我拧眉看着手中的几张红色钞票,顿感不爽。 女人理所当然的坐入驾驶位,脱掉高跟鞋丢后车座,启动车子,朝我摁了两下喇叭。 她见我没有离开的意思,打开车玻璃,喊道:“让开啊!” 我后退两步,离开车头,眼巴巴看着沈伊纤载纪须岩扬长而去…… 心中五味杂全,却不知道如何总结。 不行! 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意识,告诉我,如果就这样打车回自己家,岂不是成全了他和前女友重修旧好,默认给了沈伊纤重燃希望的机会!? 我赶紧跑马路边挥手招拦一辆计程车,紧跟在纪须岩的车尾后方,想看看沈伊纤要带他去哪儿。 果不其然,车子经停十字路口时,打了右转方向灯。3号街道需直走,纪须岩的家根本不是右转的方向! 呵呵,先前我还傻乎乎惋惜这俩人的感情,现在看来,纪须岩和她分手真是做对了,这种不知廉耻,不会自尊自爱的女人,根本不配拥有纪须岩! 而且现在我才是纪须岩的正牌女友啊,她怎么可以把我误认为‘陪酒’小妹!? 我的火气越来越大,坐在后面扒着车座催促司机开快点:“师傅,跟紧前面那辆车,再快点!” 司机被我催的不耐烦,“小姑娘,抓奸?” 我闷声,“呃,算是吧……”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哟。”老大叔叹口气,猛踩油门,一边开车一边还不忘跟我闲聊:“快节奏的现代生活,早就忘记爱情真谛咯!” 我被他说得心烦意乱,靠在后车座,暗暗酝酿着等会儿随机应变的办法。 车停靠在一家五星酒店门口,看样子,沈伊纤早已打定主意借此机会来睡纪须岩了? 我匆忙给司机师傅结账,打开车门冲出去,尾随其后,想看看纪须岩该如何应对此次事件。 他神志不清的靠在沙发上,眼看就要睡过去了。沈伊纤从前台得到门牌卡,走过来再次把他搀扶住,俩人移动进电梯里面。 等电梯门关闭,我走到前台再三询问,柜台服务人员死活不告诉我他们的门牌号。 灵机一动,我挤出一抹泪花,哭哭啼啼的哽咽着,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还是个学生,今年只有19岁,男朋友跟我恩爱入蜜,可是前不久,全被这个坏蛋女人破坏了…现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他的孩子,我该怎么办?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吧!” 终于,在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催泪戏码中,前台小姐姐勉强说道:“在第十八层,具体门牌号我真的不方便透露给您,希、希往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我重重点头道谢,拔腿跑入电梯。 十八层?真是地狱一样的楼层…… 我刚出电梯门,一道道紧闭的房门将自己打回原形。 他们在哪一间? 我迷茫的找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任何声音,快靠近拐角处的时候,距离不远,传来女人的声音—— “须岩,你扶一下墙,我开门……” 我闻言,快马加鞭的追过去,躲在安全通道处,向外走廊偷看。 纪须岩摇摇欲坠的身子靠着墙壁,兴许一路走来酒劲儿消散大半,他抬眸跟沈伊纤对视,一瞬间,脸部惊变,不禁后退两步,拧起眉头。 “怎么会是你?”他盯着对方,俊美的五官瞬息万变,“沈伊纤,你带我来酒店做什么?” 沈伊纤大大方方的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道:“你说呢?” 房间门打开,她一下子跳起来双手勾住纪须岩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嘴唇,强势吻住他的唇!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连我都按兵不动的惊呆了。 纪须岩瞪大双眼,他一把推开沈伊纤,压低嗓音吼道:“你疯了吗?赶紧滚!” 或许此刻,沈伊纤的出格举动在他眼中跟个精神病患者没什么两样吧。 他死死的瞪着对方,威胁道:“我从不打女人,再这样做,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沈伊纤哼一声,像耳聋似的,并不害怕他的威胁。立刻凑到他面前,再次搂住他,作势又要献吻。 纪须岩强行把她掰开,狠狠推了一把,沈伊纤没站稳,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他发号最后通牒,愤怒的眼神像要把对方吃掉。 我还是第一次见纪须岩这么生气,印象中,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好像不论我在他面前怎么任性,他都不会动怒,顶多只是冷冷的不说话而已…… 沈伊纤双手抱臂,靠在门前,放恣的说:“须岩,你难道忘记我们之前浪漫的交往了吗?我们的身体那么契合,每次都能让你欲仙欲死,重新约一次怎么了?我可以尽情满足你,随便玩~。我答应过你,只睡一次就再也不骚扰你了,甚至可以从你的眼前彻底消失。只是最后一次,你都不能满足我吗?再说,跟我分手之后,你不是也没找过别的女人吗……都这么久了,难道你……不想要吗?” 她说着说着,纤细白皙的玉手肆无忌惮抚摸上他的胸膛。 纪须岩恼羞成怒,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废话真多,滚开!” 她依然我行我素,迎着他愤恨的目光,挑衅道:“偏不,怎么?你怕被她看到?” “什么?” “倒是听说你找了个小女朋友,难不成就是刚刚那位‘陪酒小妹’?” 他眉头皱的愣高,怒斥一声:“你和她说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沈伊纤不紧不慢的掰开他钳制自己的大手,耸耸肩,继续挑战着他的底线:“刚刚来酒店的路上,她好像跟踪我们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我的心猛地漏跳一拍,想不到沈伊纤这么敏感。 “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他黑着脸,眼神像一记记飞刀,仿佛要将对方穿刺,“如果想死,我完全可以成全你。” “那么也得让我死个明白,须岩,你的审美观什么时候这么猎奇了?她那种平扁的身材,能满足你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交往的原因……”沈伊纤偏偏和他作对,笑的很贱,说到中途,刻意停下来,锋芒毕露的开口道:“倘若不想让她知道后破坏你的计划,不如陪我一晚,如何?” 纪须岩怒不可遏的瞪她,但声音却出奇的冷静缓和下来:“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满足我。” 说完他狠狠攫住沈伊纤的嘴唇,控制着主导权,****般粗暴的吻着,不一会儿便咬破了她的嘴唇,一道刺目鲜红的血渍顺着沈伊纤的嘴角流至下巴。 我脸色惨白,站在安全通道口,浑身冰凉,仿佛坠入万丈深渊,无法呼吸。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纪须岩粗鲁的掐住沈伊纤的脖子,俩人依旧站在走廊中,她靠着墙壁,脸蛋憋红。 纪须岩摸索出口袋的手机接听,不耐烦的对电话那头说:“喂?嗯,已经到家了,你们呢?嗯……什么?岳安南,你说什么?” 他掐断电话,松开沈伊纤,大步流星的朝走廊拐角处而来。 我连连后退,不清楚岳安南和他说了什么,导致他这么气急攻心。 沈伊纤不依不挠的追在他身后,“不许走,须岩!” “松手!” 俩人拉拉扯扯,纪须岩停下脚步,谴责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把佟丙丙一个人丢在停车场!我特么真是疯了,当初居然喜欢你!” “我……”沈伊纤眼底剧烈的情绪颤动着,“她真是你女朋友?” “草,”他暴怒的甩开她的手臂,异常严肃的说道:“你若敢动她,老子绝对弄死你!” 说完,纪须岩迈开大长腿,再不管身后如苍蝇似的叫喊不停的疯女人。 我靠在安全通道的铁门后面,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形。 他是在乎我的,对吗? 几分钟后,纪须岩的电话拨打过来,我并没有接听,而是任由手机播放着铃声。 像个傻子似的乘坐电梯下楼,发现他正站在马路边挥手招拦计程车,心急如焚的模样像极了丢失最重要宝贝的孩子。 我走过去,轻轻的从身后抱住他,鼻息嗅到他身上残留的女性劣质香水味,心头猛地一酸。 纪须岩的身子僵硬片刻,随即转过身来紧紧的抱住我。 “小妹!”他长呼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对不起……” 我摇摇头,泪水一颗颗如豆子似的顺着眼眶掉落下来。 为什么? 明明看见他和别的女人接吻两次,我却生不出气来。 也许,我真的坏掉了…… 第85章 别丢下我 如果爱情注定卑微,那么,我该拿什么拯救低入尘埃的自己? “不要……不要离开我,别丢下我……求求你……”带有卑微挽留的语气,渺小到连自己都快瞧不起自己了。 兴许因为酒精作祟,又或者想起纪乔于曾经带给自己无法磨灭的悲痛。我渴望拥有一段真正的爱情,被呵护,被爱戴,被满足,被灌入满满的幸福……连这点小小的愿望,现如今都彷若变成奢求。 纪须岩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大手环扣住我的腰肢,紧紧将我搂进自己怀中。 “不会的,我永远不可能离开你!” 他的嗓音深沉沙哑,像扎进我血管的镇定剂。 很快,我动荡不安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回想起他和前女友沈伊纤的对话,脑袋乱哄哄,无暇思考。 月光皎洁如银水般洒满马路街道,昏黄幽暗的路灯将我们彼此影子拉的修长。 三月暖融融的夜间春风吹扶起额前秀发,纪须岩伸手把我细碎的发丝别至耳后,他柔情似水的眸子带着火热的光芒,仿佛能把我烫伤。 我双手伸向他的后背,紧紧揪住衣衫,踮脚仰起头,努力凑近他俊美的容颜。 他倾身吻住我的唇,像品尝一块,温柔的只剩下蜜糖般的甜。 他的吻缓慢移动,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耳根和额角。每一处被他亲吻过的地方,都好像被大火点燃一样,烧的灼热,烫的发红。 纪须岩引领我双手搭放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呼吸扫在凹凸的锁骨处,我痒痒的想缩脖子。 怎么办,我又哭了起来,或许只有这样做,才能填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吧? 他的眉头好像永远都在微蹙,湿润的舌尖替我舔舐冰凉的泪花,带有温度的大手捧起我的脸。 纪须岩声音发颤,好像变得十分胆怯,说的小心翼翼又带着自责的味道:“小妹,不要哭了……对不起……我刚才喝多了,不该抛下你。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因为这句话,压抑的情绪像惊涛骇浪一般全部涌现出来。 穷极一生,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只要能够获得幸福,我也无怨无悔。 我认定他是这辈子陪自己走下去的人,并决定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要一直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哥哥,我喜……喜……喜……” ‘我喜欢你’,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蕴含着深刻的意义,沉甸甸的仿佛足以将我压垮。 以为可以游刃有余表达自己真实感情,声音并未顺利脱口而出,而是卡在嗓子眼,像堵住似的上不去下不来。 “嘘。” 他再次堵住我的嘴唇,柔软的触感仿佛融化了我心底最坚硬的地方。纪须岩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内敛温润的瞳仁倒映着我微微发红的脸颊。 “不用说出口,我都知道。” 我们站在马路边,安静的拥抱在一起。 有些话,有些事,有些疑问,此刻都被方才的吻掩盖了。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就应该全身心相信他不是吗?关于沈伊纤的话题,不需我问,等他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 我应该长大了,从纪乔于那里受到的教训足以让自己学会成熟。 生活已经足够苦涩,大家都有各方面的压力。不哭不闹不吵不喊,陪伴在纪须岩身边,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女朋友才是自己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吧…… “……我,我,我!我喜欢……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豁出去了,紧闭双眼,颤抖的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鸡仔。 在纪须岩怀中,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我也是,我也一样。”他回应道:“我们会圆满的,一定!” “嗯嗯,一定!”我破涕而笑,窘迫的擦掉鼻涕。 摄人心魄的丹凤眼左下角,那颗泪痣晃的我心神荡漾。 相传,泪痣为前世死时,恋人哭泣泪水滴落在脸上留下来的悲凉印记,作为三生三世重逢的记号。有泪痣的人,倘若遇见命中注定的伴侣,便此生不再分离,相濡以沫,直到彼此身心逝去。同样,也会偿还对方前世为自己掉落的眼泪。 纪须岩,我是你前世今生的伴侣吗? 我们深深凝视彼此,我忽然说道:“明天去剪头发吧。” 关于泪痣,还有一种说法,表示妻妾成群,是永远无法安定下来的存在。改善的方法就是修掉耳前鬓发,这样可以增强理智。 他疑惑的温婉而笑:“为什么?” 我摇摇头,望着脚下的路面,“没有原因,只是想看看你做个新发型会不会更帅气?” “哈哈,”他搂住我,“难道不怕被别的女人抢走么?” ‘嘀嘀嘀!——滴滴滴滴!——’ 一辆打远光灯的白色玛莎拉蒂高响喇叭,像刹车失灵一般直直冲我们开过来! 他的嘴是不是开过光? 我们下意识挡住眼睛,刺目的灯光后,我隐约看见沈伊纤凶神恶煞如同死神般的脸,她眼冒凶光,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她狠踩油门,开车飞快,势必要撞死我们。 危险的气息步步紧逼,情急之下,纪须岩将我拉到他身后,张开双手用身体挡住全部的灯光。 沈伊纤大惊失色,紧急打转方向盘,立刻减速,可还是晚了一步,车子彻底失控。 ‘嘭!’一声巨响,玛莎拉蒂车头猛地撞在路边电线杆上,右方向灯破碎。惯性作用下,沈伊纤的头部重重砸在坚硬的方向盘前,顿时头破血流! 我吓得脸色惨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手脚仿佛冰冻在千年地下,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沈伊纤!”纪须岩大叫一声,朝车祸现场奔去。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这样做?她会死吗? 我越想越害怕,担心的心脏砰砰乱跳,也跟着跑过去。 纪须岩把她从驾驶座扶出来,不幸中的万幸,她并没昏厥,意识还在,能下地走路。但是伤的不轻,满脸全是鲜红的血液,站不稳的靠在纪须岩身上……总体来说,暂时死不了。 他万分担心的架住沈伊纤胳膊,俊秀的面容阴沉可怕。冲我命令道:“快打救护车!” 我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心不由自主的锁紧,慌忙拨通120急救电话。 “你、你好狠心……”沈伊纤伤痕累累的卷缩在纪须岩怀中,嗓音沙哑,她扶着额头的伤口,血流不止,刺目猩红的液体顺着手指的夹缝渐渐流淌至胳膊肘。她依旧不肯罢休,有气无力的指着我,说道:“……我坚决不允许你抢走我的须岩!” 奇怪的逻辑,什么叫我抢走他? 怎么一下子就变得楚楚可怜,栽赃陷害给我了?他俩分手都快两年多了,按照她的逻辑,难道纪须岩必须单身一辈子? 我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奇葩问题。 纪须岩阴森恐怖的说:“别吵了,伤成这样还有力气说话,看来并无大碍。” 语毕,他正准备松手,又被对方紧紧攥住。 “不要,我……我头好晕……” 装,继续装。 我撇撇嘴,低头又拨打一遍救护车,确认医院已经发车。 她可千万别死,不然还得怪罪到我们头上。 因为地处市中心,再加上暗夜已深,马路没什么多余的车辆。不出五分钟时间,救护车及时赶到。 医护人员把沈伊纤送进车厢,我们也跟着上去。 抵达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表示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头部受到剧烈撞击,产生了轻微脑震荡,缝合伤口之后,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这瘟神,总算消停了。 我靠在走廊长椅上,疲惫的叹口气,累的眼皮打架。纪须岩也够呛,站在抽烟区一根接着一根的吸。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没见过他抽烟,身上也从未带有烟草味。 也许这次,他是真的累了。 他来不及照顾我,递过来一张银行卡,说道:“你去开个房间,先休息吧,密码是我电话号码后6位。” “那你呢?” “这边离不开人,我今晚留在医院。” 我不想让他单独照顾沈伊纤,固执的摇摇头,把银行卡还给他。 “我陪你。” 等待半个多小时,沈伊纤躺在滚轮病床上,从急救室推进普通病房。 我看他确实快撑不住了,于是主动帮忙,连续跑两趟一楼,又是办理住院手续,又是缴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车需要送cs店修理,他让我先在病房稍等片刻,自己则拿起车钥匙先行离开。 我心情复杂的坐在陪护沙发里,盯着昏迷的沈伊纤,陷入深深的沉思。 真晦气! 纪须岩刚离开几分钟,她就醒了,刚刚像装睡似的。 沈伊纤干哑的说道:“水……” 我离开沙发,倒一杯温开水递给她。 她并没有接过去,眼睛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纪须岩的身影,这才看向我。 我挑挑眉,说:“他检查车去了。” “原来……我还不如一辆车重要。” 我忍不住打击她,“那是,你把他一百多万的车子开坏了,人家当然心疼啊!” 刺耳的话传入她的听觉神经,沈伊纤无所谓笑笑,嘴硬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不过只是在玩弄你。” 第86章 挑拨离间 知道她是在故意刺激我,拿我当三岁小孩耍。我坚定不移的信念怎么可能因为沈伊纤几句话而动摇呢?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一屁股坐回沙发。 给她倒的白开水,连碰都没碰。 我心想,爱喝不喝。 还不是因为看在纪须岩的面子上才照顾她?按理说,一个前任关系一个现任关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我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就算冷冰冰的站在马路边,不管她的死活,也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反倒是她,表现的好像我欠她什么似的。 沈伊纤冷哼一声,‘特别大度’的说道:“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我挺不自在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这种肤浅的女人,居然用钱衡量别人的感情,真够悲哀。不知道她21岁怎么活过来的? 我想来想去,忽然觉得装傻充愣好像挺有趣,于是反问道:“什么意思?” “瞧你浑身上下的打扮,全部都是须岩买来的吧?像你这种女生,我见多了。无所谓,不就是钱嘛,要多少才肯离开他?”沈伊纤咄咄逼人的说道,眼底尽是轻蔑和瞧不起。 我翻个白眼,合着她前几天在市中心商场拽住纪须岩,说自己存好久钱才开够一天五星级酒店都是装出来的? 她既然喜欢贬低我,那何必给她留面子。 我戳穿道:“呵呵,你很有钱嘛?三个亿如何?是谁说没钱开五星级酒店来着,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哦。那天,在商场门口,你拼死拼活下贱的拖他去酒店……” “够了!”沈伊纤成功被我说到气急败坏,她掀开棉被,坐在病床前,气得双肩颤抖,灯光下的脸愈加惨白无比。“看来,你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摊开手,故作无奈:“什么够了,我还没说够呢。” 她恼羞成怒的说道:“你真的了解须岩吗?他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难道你是我脑袋里面的蛔虫?还能知道我想象中的模样?” 沈伊纤顿了顿,双手抱臂,尽管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了,可她的眼睛骗不了我。 通过这次接触,我大概摸透了她。沈伊纤并不擅长伪装,也不擅于控制情绪。是个极度容易冲动的人,而且特别喜欢说些刺激人的烂话。 “我们在一起足足两年的时间,你们在一起都不到两个月。佟丙丙,你拿什么和我比?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他,你算个屁。”她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扬起下巴和我对话。 我真的受不了这种自恋的人,反正不管怎么反驳,她都能噼里啪啦说出一大堆。 “你对他来说,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等时机成熟,看他还会不会继续和你交往下去。” 沈伊纤的话句句刺耳,声音并不大,传入我的耳朵却显得格外锐利。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简单,听说和须岩同父异母的弟弟交往过?哈哈,果然幼稚,连这点问题都想不通~。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全身上下哪儿点足以令须岩心动?难道不好奇他为什么和你交往吗?大学那么多美女,他又生的英俊,从来不缺异性。你不会真的认为你们之间存在‘爱情’吧?” 我心中五味杂全,坦白说,自己也搞不明白。这里面有很多疑点,我不深思熟虑并不代表不知道。只是表现的让自己尽量不去在意,一直在等他给自己一个完美的解释。但是这个解释,我不想从他的前任沈伊纤嘴中听到。 我故作镇定,“你究竟想说什么。” “真搞笑,我话都说的这么透了,你还是不明白。”沈伊纤投来怜悯的眼神,叹气摇头,假装可怜我。 她冷嘲热讽的说道:“纪家未来家产,势必分配,看起来纪老头子好像更喜欢那个私生子多一些呢。须岩讨厌无法掌控的生活,他要握全大局,就必须让同父异母的弟弟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这样才能为将来做进一步打算。在这里面,唯一和私生子有关系且能结实的人,只有你。他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先把你弄到手,以此刺激私生子,你顺便推波助澜,帮他一臂之力。等完全掌控纪家局面,再将你直接踹掉,得来毫不费工夫~。 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奉劝自己冷静,我必须冷静下来,绝对不能被随波逐流! 沈伊纤的话不能信,她见不得我和纪须岩好,所以挑拨离间。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我对纪须岩的真实感情产生怀疑。 纪须岩是真心爱我的,他不可能欺骗隐瞒真相。 “况且,虽然你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但是完全贴呼他的状态,换做哪个男人不喜欢呢?顺便睡几下子,吃干抹净,他半点损失都没有哦。小妹妹,奉劝你别太单纯。这些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她停顿几秒钟,喝口水继续说:“反正我早就调查清楚了,须岩是个什么样子的男人,我比你清楚一百倍。知道他的作风,更清楚他的人品。要怪,就怪那位私生子去吧,谁让他的贱母非要破坏别人家庭呢!” 我站起来,恶狠狠的揪住她衣领,眼冒火光的瞪她:“说我可以,不许说纪乔于,他才不是私生子!” “呦呵,到现在还维护他呢?”沈伊纤的语气满满都是挑衅的味道。 我真想打烂这个臭婊子的脸,可是趁人之危不是我的作风,她现在头卷纱布,一副风吹便倒的脆弱模样。若我们真的打起来,自己有七成胜算,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想到这儿,我只能杀气腾腾的瞪着她,别无他法。 而就在这时,‘咔嚓’一声,病房的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打开。 紧接着,沈伊纤身子毫无征兆的猛力撞向床头。 ‘咚!’沉闷的声音突如其来,她痛苦的哀嚎一声:“啊!” 我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目瞪口呆的将她连贯性自虐行为尽收眼底。 纪须岩慌忙跑过来,询问她:“怎么回事?” 沈伊纤委屈的捂着自己头部,指着我的鼻子,嘶吼道:“你!你居然打我!” 我愣怔片刻,望向纪须岩,只见他动作温柔的揉着沈伊纤的额角,不可思议又带一丝失望的与我对视。 透过他陌生的双眼,我浑身顿时变得冰凉无比。 纪须岩,难道你选择相信她的鬼话? 第87章 大嫂子 我真诚的望着他,只希望他能从自己单纯的眼中察觉到什么。 可惜,纪须岩并没有选择相信我,而是坚定的认为:我真的意气用事打了沈伊纤。 他失落的眸子宛若一潭死水,仿佛要将无辜的我深深淹没。 我双手握拳,内心紧缩,僵硬的站在原地,说不出半句话。 为什么? 我们不是情侣吗,这种关键的时刻,难道他不应该无条件相信我吗?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到只需要别人稍稍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就会立刻破灭吗? 纪须岩眉毛拧的像麻花,冰冷的表情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低沉的嗓音夹杂丝丝消极的情绪:“你回家吧。” 他的淡漠,令我身体为之一震。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自己糟糕的心情犹如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最后看他一眼,绝望透顶的跑出病房。 果然,永远无法被替代的东西,只有初恋。 我和纪乔于也好,纪须岩跟沈伊纤也罢,在这段漫长的青春长跑中,我们无非只是更换了角色。他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他。哪有那么多对与错,感情面前,我们的理智统统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在沈伊纤诋毁纪乔于的时候,我火冒三丈愤怒不已。为他的身世打抱不平,为不理解不了解他的人去解释争辩。可是当自己冷静下来,不仅反问自己,我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帮他说话呢? 是邻居、同桌同学、还是……前女友? 不,都不是。 事到如今,可能我还把纪乔于当做朋友,而他也许早就不在乎我了。 离开医院,我迷茫的望着安静的马路,此时已经凌晨一点钟,街边基本看不见私家车,更别提计程车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真够戏剧化,也很讽刺。我终于鼓起勇气对纪须岩袒露心声,没等缓存余温,就被晦气的人打断,还借此机会见缝插针来上一脚。 唉,要不要回家往身上撒点盐?听说这样做可以去除污秽霉运? “家里的盐好像不多了啊……”我自言自语一句。 突然背后传来男生的声音:“哟,大半夜吃什么盐啊你?” 我闻言,回头一看,只见赵子哲身穿常服,手提塑料袋,里面装有几瓶罐装啤酒和薯片,还有纪乔于最喜欢吃的鱿鱼丝。 我眨眨眼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朝我晃晃手中的零食,笑道:“显而易见,出来买东西啊。” “至于么?跑半个多小时来市中心超市购物?”我像看傻子似的盯着他。 赵子哲耸耸肩,“嘛,我骑车过来的,就停那边啊。”他指了指我身侧停靠的一辆自行车,抱怨不满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跑这么远哦,还不是因为打牌输了,被纪渣男惩罚来商场买他最喜欢吃的鱿鱼丝!” 我抱臂,靠在电线杆前面,咂舌道:“都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喝酒?” “是啊。”他叹口气,走过来,从塑料袋中找出一包崭新没拆封的香烟,不紧不慢的撕开包装,抽出来一根,递给我,想了想又塞进自己嘴巴里,吧嗒一下点开打火机,抽两口,才继续回答我的问题:“我说小丙子,你最近真的很冷漠我们哦,连校园祭需要准备的东西都不上心帮帮忙。看来啊,成天忙着谈恋爱,把你脑子都给谈糊涂咯!” 我翻个白眼,抢走他的香烟盒,也抽出来一根,不学好,咬住烟嘴,怼到他正燃烧着的烟头上。 烟与烟衔接在一起,灰色呛人的薄雾在我们眼前缭绕腾升。 赵子哲微微一愣,等他的烟顺利将我的烟点燃之后,幽幽的开口道:“饼子,怼烟点火死对象……” “什么鬼,你歪理可真多!”我小抽一口,说:“对不起嘛,我最近确实被很多事情缠身,抽不出空,没为班级尽力。” “知道对不起就行,不如你现在就来我家帮我们吧!松树、小明、纪渣男都在哦!”他一把搂住我的脖子,笑嘻嘻的说。 我皱皱眉,手指夹着烟,发出一声:“啊?” “你以为他们来我家无所事事闹着玩呢?鬼屋需要的很多道具到现在都还没做出来,大家不敢怠慢,加班加点,毕竟下周就是校园祭了啊!若是做不完,没办成功,岂不被邻班笑话!” 我扯扯嘴角,差点把校园祭这回事忘掉。 “唉,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帮帮你吧。”我说的没心没肺。 “哈哈,可真会往自己脸上抹金。得了,小的感谢您饼子大恩大德过来帮忙~。”赵子哲嬉皮笑脸配合的说道。 其实,最应该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 倘若今晚没有赵子哲突然出现,我的心情也不会渐渐好转吧。他成功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没有陷入深沉的漩涡。 今天的自己已经足够心累,至少现在,不想再去回忆关于纪须岩和沈伊纤的事情。 赵子哲的自行车是山地型,后面没有座位,为了我能跟上他的步伐,特意推车和我肩并肩一起下步走。 迎着亮灰色的月光,我们偶尔说说笑笑。 虽然和他认识时间长达三年之久,但自己只去过他父母家一次,还是暑假找他出来玩的时候。那回非但没有成功把他喊出来,还被赵子哲的父亲训了一通。 路上听他描述,因为父母家地址距离学校偏远,所以他父亲特意在市中心2号街附近为他租了一套单身公寓,赵子哲已经独自一个人住了大概两年多。寒暑大长假,他才回父母家。 想来也是,他是个日常自理能力极强的人。买菜做饭,洗衣打扫,样样精通。可谓居家好男人,说的大概就是巨蟹座类型的男生吧。 关于星座描述,恋爱速配指南,先前我多少看过一点。好像跟摩羯座最合得来的三个星座当属于:巨蟹、处女、金牛吧?我甚至查过,纪乔于的双子座和自己的配对指数,只有百分之40……少的可怜。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这类玄学,事实证明,我和他真的很不合适。 “到了,就是这儿。” 步入小区,他带我来车棚锁单车,指指不远处的五单元,说:“302,你先上去吧,我给车胎打点气。” 我犹豫踌躇半晌,决定站在原地等他。 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跟纪乔于相处,松树小明眼中只有彼此,自己现在单独上楼,略显尴尬。 赵子哲慢悠悠的找到公用打气筒,慢条斯理的蹲下拾掇轮胎。 我仰起头,看向三楼,客厅灯光亮眼,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 “你爸爸对你真好,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任性啊,这边房租多少钱?” 他切一声,手头给自行车车胎打气的动作没停,回答道:“压二付一,按月算大概800多吧,水电费另算。” 我忍不住好奇道:“你大学不打算住宿舍么?” “看样子是的吧,我父母有时候挺惯我的。若不想合住,大概会选择学校附近的房子。”赵子哲想了想,补充道:“一个人住多好啊,安安静静没人打扰。不过,如果咱俩考上同一所大学,我不介意你跟我合租哦!” 我抱臂,挑挑眉跟他开玩笑的说:“你不怕我打扰你嘛?” “哎呀,小饼子,你说这话可就生分了!”他收起打气筒,从口袋摸索出一片湿巾,边擦手边走,笑眯眯的说道:“嫌弃谁也不可能嫌弃你啊,再说,我倒希望你能陪陪我,其实有时候一个人住也很无聊啦!~为了咱俩能够合租,我会努力考入华城大学的!” “啧啧,有志者事竟成,我看好你。” 赵子哲将钥匙插入302号门孔中,门咔嚓一声打开。 大客厅吵吵闹闹,电视游戏的声音乱哄哄传入我的耳朵。 安晓名尖叫出声:“啊!混蛋乔于,你就不能温柔点嘛!” “哈哈,游戏可是男人的尊严,我怎么能手下留情!”纪乔于得意洋洋的说道。 “可恶!”安晓名从电视机面前的地毯上跳起来,一屁股坐回沙发,撅起小嘴儿,催促道:“松树,快帮我虐死他!帮我报仇!” “好。” 万松坐回刚才安晓名打游戏的位置,拿起手柄,新一局游戏再次开始。 我站在玄关处,环顾四周,简约设计风格的一室一厅,地面干净整洁,家具齐全。看起来,他有刻意准备客人需要的东西,鞋柜里整齐的摆放着几双崭新的拖鞋。 赵子哲弯腰从将布拖递给我,续而起身走到客厅,大声说:“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安晓名怀中抱着薯片,闻声看过来,“呀!是丙丙!快过来玩呀~。” 我点点头,走过去陪她聊天。 万松放下游戏手柄,起身拿走赵子哲送过来的塑料袋,翻出罐装啤酒,分发给大家。 纪乔于正在专心致志的打游戏,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根本不理会我。 隔几分钟,他嘟囔道:“无聊死了。” 赵子哲正在厨房忙活大家的夜宵,冲他举起锅铲,佯装生气的说:“无聊就过来帮我做饭啊!” 纪乔于站起来,还真走去了厨房。 茶几下面硕大的白色绒毛地毯上,一片狼藉。 有彩纸、水粉笔、纸盒子、剪刀、胶水,pvc、eva、热熔枪、喷漆……等等各种制作道具的工具,还有几个半成品,看起来像白色骨头和断指残臂。 安晓名举起罐装啤酒,喝了个痛快,豪爽的发出一声:“啊~!舒服!” 万松勾起嘴角,“怎么舒服?” “比和你爱爱还舒服!”她哈哈大笑。 我满脸通红,“啊这……”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能带坏你,哈哈哈~。”安晓名一把抱住我,揉揉头,笑道:“丙丙,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好看呀~?干什么去啦?” 站在厨房的纪乔于闻言,这才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陪纪须岩参加同学聚会的晚礼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大家看着我身上的粉色裹胸小礼服,纷纷面露疑惑。 我摸摸后脑勺,干笑掩饰尴尬,实话实说道:“陪纪须岩应酬来着。” “唔,是什么样子的应酬?”安晓名刨根问底,视线若有似无好像看了几眼厨房。 我随意的回答,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啊,同学聚会而已啦,就只吃了个饭。小明,鬼屋道具进行到哪一步了?” 安晓名顺利被我带跑话题,她靠在沙发上,疲惫的说道:“唉,别提啦,乔于没耐心,光打游戏。松树手残,海蜇子又要设计画图又要选色,根本忙不过来嘛。进度超级慢,现在才做了一只假手、几根指头。” 她像看到救星似的,眼睛亮亮的望着我,猛地一扑,紧紧把我抱住。求救道:“丙丙,快点帮帮我们吧!” 嘛,就算这几天我不在场,也能勉强想象出大家做道具的画面。 纪乔于毫无班级荣誉集体感,对这种事情向来嗤之以鼻。再加上赵子哲家里有最新款的ps3游戏光碟,估计他过来就是蹭游戏的。 万松粗汉子一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大手只会打打篮球,这种慢工出细活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拿手。 唯独安晓名细心,和赵子哲扛起重任。 我叹口气,刚想开口说话,突然被厨房那边的声音打断。 纪乔于冷哼一声:“切,她忙着和别人谈情说爱,哪有功夫管我们死活!” 我瞪他一眼,转而微笑的回应安晓名:“放心吧,我力所能及尽全力赶工,咱们一定能全部做完!” “太好啦!”她举起双手欢呼道。 因喝下肚的酒精挥发作用,安晓名面颊微红,醉醺醺的靠在沙发上,一边剪彩纸,一边打哈欠。 我问:“你们做多久了?” “放学之后就赶过来了,大概七八个小时了吧。” “那你休息一下吧,别累坏身子。” 我低头一张张翻看赵子哲画的设计图稿,看起来,自己真的低估了这次道具制作的难易程度。 算是个大工程了,大道具需要十多个,零零散散的小道具也数不胜数。 人头、骷髅、残肢、白骨、墓地、棺材、十字架、狙击枪、蒸汽朋克齿轮、管道等等……怪不得大家熬夜通宵赶工,这哪儿是几天就能做出来的东西啊! “丙丙,看起来你和继续演发展进行的很顺利嘛!”安晓名忽然凑近我,小声说道。 我叹口气,哀怨的回道:“还好吧。”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有么?” 我的心事,真的很容易被人看穿吗。 “是啊,你陪我去阳台抽根烟吧!” 她说罢,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打开玻璃推拉门,单独和我相处。我们靠在露天阳台的扶手上,安晓名望着漫天繁星,吞云吐雾。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谁和谁?” “乔于啊,看起来也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你们又吵架了?” “并没有,还不都是那些破事。”我又深深叹口气,老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会因为过度叹气而减少寿命。“有时候觉得他好自私,我跟哥哥交往,和他有什么关系,管那么宽。” “也不吧……”安晓名否定我的说法,解释道:“你换位思考一下,本来都是朋友,你忽然变成了他的嫂子,难免心有不爽吧?” 这么说起来,理论上,还真是这样子——我居然变成了纪乔于的大嫂子! “噗!”我眉开眼笑,“小明,真有你的,居然还能想到这层关系。我跟纪须岩,八字还没一撇呢。” “万一真成了呢?”安晓名分析道:“以乔于的性格,自然不会认你这个嫂嫂吧。” 也对,我很认同她这一点。 不过当下最令自己倍感迷惑的地方,不是纪乔于,而是纪须岩。 我纠结片刻,开口问:“小明,你还记得自己的初恋么?” “初恋?”她沉思一会儿,说:“呃,早就忘掉了,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楚了。” “怎么会?你什么时候谈的第一场恋爱?” “唔,十六岁吧。” “才四年,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我感叹她的记忆能力。 不料,安晓名却一脸坦荡轻松的表情,她托腮,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陈年往事,不足一提。 “这有什么呢,不重要的人何必浪费脑细胞一直记住?初恋只是第一次恋爱罢了,或许对少数人来说,是个难以忘怀又美好的故事,可对大部分人来说,回忆只有痛苦和不堪吧?” “为什么这么说?” 这回换成她唉声叹气了,“丙丙,当两个不成熟的人促发荷尔蒙效应,来得快结束的更快。总会因为小事大吵大闹,最后才发现原来当时的‘喜欢’只是一场‘头脑冲动’。说实话,你见几个人能跟初恋手拉手步入婚姻殿堂的啊?大家不都是在一个个前任中总结经验,学习对策,完善自己,更好的去爱下一个么。” 我和安晓名的三观出入很大,她属于放得开看得开潇潇洒洒的人。而我,则更希望专一钟情,恨不得第一次谈恋爱就谈一辈子。 “那……”我试着问她,“那如果初恋来找你重修旧好呢,小明,你会怎么做?” 安晓名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肯定不可能啊,我会指着他的鼻子,命令对方赶紧滚蛋~!我和松树这么幸福,绝对不允许别人插足打搅!”她后知后觉,像想起来什么,倏地目光紧盯我。“怎么回事,丙丙,你和继续演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是他的初恋……来找他了吗?!” 女人啊,果然都是敏感性动物。 我坦白道:“嗯,对方看起来一副心机婊的样子,我干不过。” “别这么说。”安晓名揉揉我的脑袋,安慰道:“情侣呢,但凡分手,绝对因为某些地方不合适。即便复合,内心也总会有一道跨不过去的槛。你放心好了,继续演不会抛弃你的。” “但愿如此吧。” 可是他今天就选择站在初恋沈伊纤那一边,不是吗? 细细想来,我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呢?要身材没身材,要颜值没颜值,要头脑没头脑。 倘若我和沈伊纤穿着同样服饰、做相似发型,一起面带微笑,站在面试官眼前。别人会选择谁呢?一定是沈伊纤吧。 再说,虽然自己一度否定沈伊纤的挑拨离间,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和纪乔于没有关系么? 撇开所有的问题,唯独只有他是纪乔于的哥哥这一点,是万古不变的事实啊! “继续演那个绿茶婊初恋长啥样子啊?” “高高瘦瘦,气质蛮好……”要我描述情敌?做不到。 安晓名上下打量我几眼,不知说的是客套话还是实话:“可是你也不差啊,瞧你,随便打扮一下,足够惊艳四方。她算什么东西,如今还来死缠烂打呢,真够不要脸。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解决她?” “唔,不太好吧。”说实话,我现在看沈伊纤特别不爽,真的很想揍她一顿!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让她远离继续演,你们的感情才会继续稳定呀。”安晓名顿了顿,又说道:“讲真的,你们是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丙丙,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是不是那女人要拽他约分手炮啊?” “呃,”我顿时语塞,“记不记得咱俩前几天在商场偶然看见一个女人对他拉拉扯扯的事情?” “靠!那是他前女友?” “嗯嗯。” 安晓名掏出电话,义愤填膺的决定找人报复沈伊纤。 我赶快阻止她,抢走手机,质问道:“你要干嘛?” “自然是帮你出出这口恶气!”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想不到我看走眼了,继续演居然是这种见异思迁的男人!他前脚刚睡完那女人,后脚又人畜无害的跟你交往?!” “不是不是,你误会啦。”我语速特别快,慌忙解释道:“他并没有中计,也没碰沈伊纤。” “哦?那绿茶婊名叫沈伊纤么,真是个难听的名字。”安晓名气愤的收回手机,指着我的鼻子,警告道:“丙丙,不许让我发现你被她欺负,否则,我一定要加倍奉还给她!” 就算安晓名不那么做,我也很感动。能有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朋友,处处为自己说话,心里暖融融的,很确幸…… 第88章 摧毁你 “喂,你们俩聊什么呢?赶快进来吃夜宵!”赵子哲立在阳台玻璃门后,朝我们嚷嚷。 我和安晓名对视两眼,相视而笑,随即一前一后重回客厅。 餐桌上摆有五碗热气腾腾的清水面条,外加两盘炒菜。我们围坐在餐厅,吃饱喝足,打算继续干活。 大家分工明确,万松负责制作大型道具,比如狙击枪、十字架、棺材等等。我和安晓名都是女孩子,适合细致的裁剪、粘合、上色。纪乔于依旧我行我素,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万松打下手,时而看看电视,时而玩玩游戏,三心二意。 在赵子哲的指挥安排下,四个小时过后,基本所需要的大道具已经完工,只剩下喷漆了。 我们齐心协力把东西抬到露天阳台外面,各自带好口罩,开始摇晃喷漆瓶,先把硕大的棺材喷黑,然后再细腻的喷棺材板中央十字架的金色。 因为喷漆味道刺鼻,导致我和安晓名咳嗽连连。 在大家共同努力之下,棺材、白骨、狙击枪、墓碑、骷髅头和人体残肢已经顺利大功告成。 此刻时间已经变为早晨六点,远处天边蒙蒙亮,我们都表现的精疲力尽,再没半点活力。 万松已经躺在沙发上熟睡过去了,偶尔传来几声呼噜。 因为赵子哲的家是单身公寓户型,只有一间卧室,他非常绅士的让给我们两个女孩子休息,自己则卷缩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假寐。 而纪乔于……毫无形象的趴在白色毛绒地毯上沉睡,细碎的阳光打在黑色头发间,像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野猫。 我和安晓名陆续使用卫生间简单洗了个澡,等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昏昏欲睡,意识不清。 掀开被子,我躺到她身边,大概感觉到身边有人,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她凑过来忽然搂住我的腰。 “呃,小明?”我浑身一抖。 不会吧?小明不会对女孩子也感兴趣吧! 她嘟囔着听不太清楚的话语:“唔……松,松树呀……” 呼,我在内心长吁一口气,原来她把我误认成万松了。 我从身上拿走她的小胳膊,帮她调整正确的睡姿,掖掖被角。 “晚安啦~,小明~。” 看来大家都累坏了,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直到橙黄色的余晖洒满天空,我才醒过来。 起床的时候,安晓名还在休息,丝毫没有被我刷牙洗脸的声音所吵醒。 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客厅只剩下赵子哲一个人。万松和纪乔于都不见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拿一次性纸杯接矿泉水喝,他见我醒了,合上正在看的杂志,问:“饼子,饿不饿?” 我摸着平扁的小肚子,点点头,走过去坐到他身旁的沙发里。 “他们人呢?” “松树出门买火锅底料啦,”赵子哲顿了顿,补充道:“纪渣男说家里有点事,中午就回去了。” 我的心猛地咯噔一声。 纪乔于家里有事?难道……难道纪伯母在外省医院诊治,突然发生什么了吗?! 我按耐不住慌乱的心情,拿起包包,手忙脚乱的打算离开。 赵子哲拉住我,面带不悦:“你干嘛?” “我去看看他。” “不许去。”赵子哲略带生气的语气,令我愣在原地。 我拧了拧眉头,疑惑的看着他。 “呃,”他或许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手缓缓的从我胳膊上离开,轻咳一声,说:“饼子,纪渣男的事情你还是少管为妙。你的关心,对他来说或许根本就是多余的……” 我冷静的沉思片刻,发现赵子哲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我关心的不是他,是纪伯母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得先把肚子填饱再走吧?” 我放下包包,重新坐回沙发。 印象中,自己真的很少和赵子哲这样单独相处。原因很简单,我迷恋纪乔于五年,万松和赵子哲与我而言只是好哥们,天天在学校见面,关系要好,就算平日出来玩,也都是拉帮结派。所以,我经常忽略他们两个的存在,以至于当时满心满眼全部都是纪乔于的身影。 现在,我的理智占据全部思绪,慢慢的才发现。原来万松和赵子哲,不论从人品、品德角度还是平日里对我的照顾而言,哪一点都比纪乔于要多。 他们两个好哥们,在我心中的分量,也渐渐变得沉甸甸。 人活一辈子,能找到几个知心好友呢?且行且珍惜~。 “饼子,晚饭吃火锅可以么?你能吃辣么?” 我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嗤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啦?忘记咱们圣诞节的时候,吃过超辣火锅了么?我记得你当时,辣到嘴唇肿的像两个香肠!哈哈哈哈~。” 赵子哲憨憨的笑,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后脑勺。“唉,你这小脑袋瓜子,好事从来记不住,光会记得别人糗事。” “非也非也。”我摇摇头,否定他的看法。“因人而异,谁让你平时总喜欢逗我呢?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好好,我以后不逗你了,麻烦您大人有大量,忘记我那些愚蠢搞笑的姿态吧!” 我哈哈大笑,执意坑他:“才不呢,关于你糗态百出的那些画面,早已经深深铭记在我的脑海深处啦~。删都删不掉,哈哈哈!” “还以为你的脑容量只有2g呢,看来,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恢复出厂设置才行?” 赵子哲同样大笑,说着作势张牙舞爪就要朝我扑过来揉搓我的小脑袋~。我左躲右闪,俩人围着茶几打转,几个来回,最终我败下阵来,被他彻底抓住。赵子哲双手在我腋下挠痒痒,惹得我咯咯直笑。 我求饶道:“哎哎哎!对不起嘛~,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放开,哈哈哈哈!求你放过我吧!哈哈哈~……” “哼,知道错了吧?赶快给我道歉!” 我垂死挣扎,脚下被毛绒地毯一绊,身体不受控制的朝沙发倒去。与此同时,赵子哲也没站稳,重重将我压住。他脑袋不偏不倚刚好磕到沙发扶手,‘嘭!’的一声,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咳嗽几声,轻拍他的后背,求饶道:“哎呦,你好沉!我错了,快起来~。” 他被摔懵了,揉着额头,连连不断的倒吸凉气。 “嘶!疼……疼死我了……嘶嘶!” 被他重重的压着,我只有半个身体靠在沙发上,姿势无比尴尬。 我心急的催促道:“哎呀,你赶快起来,我帮你看看伤哪儿了。” “等、等会儿啊,让我缓缓,疼死了……” 他五官扭曲在一起,看来真的很严重。我攥住赵子哲的手腕,近距离查看伤势,他左边的额角红彤彤的,没一会儿工夫已经凸起一个大包! 我发自肺腑的感言一声:“卧槽。” “怎么了?”他疑惑不已。 我又凑近些,仔细看,感叹道:“起包了。” “靠,本来长得就不咋地,再给我来个大花脸,不行不行!你赶紧帮我看看啊,严不严重?” “还好吧,用熟鸡蛋揉揉,应该能消肿,问题不大。” 他长长呼气,便没再在意。 “……” 夕阳橙光落满客厅各个角落,逆光之中,赵子哲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喷洒在我的面部,一时间,我们忽然没话可说。 “……” 他愣怔的看着我,我呆若木鸡的盯着他。 卧室那边传来开门声,随即一道女声划破无比尴尬的氛围:“咳咳!你们在干什么?” 赵子哲像触电似的,从我身上弹起来,一边整理凌乱的发型,低着头直冲厨房而去。 我脸蛋泛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没什么。” 安晓名一脸坏笑的靠过来,“哦豁,不错嘛你,看上海蜇子了?” 我推开她,又憋屈又生气:“小明,你瞎说什么啊!赶快去洗脸啦!” “好好,不瞎说,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彻底无语,瞪着她窈窕曼妙的身形移动进卫生间。 视线若有似无的看向厨房,发现赵子哲举着菜刀,同时也在看我。视线对接的刹那间,他手忙脚乱的移开眼睛,背对我,刀子切菜触碰菜板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传入我的耳朵。 我打开电视,刻意调大音量,希望这样能避免安静凝固的气氛。 几十分钟后,万松提着大袋火锅食材回来了。赵子哲还在厨房瞎折腾,借此消磨时间,好像刻意躲我。 我走过去,从冰箱拿出两枚鸡蛋,放进锅子里,加满水,打开电源。 赵子哲撇我一眼,继续切菜。 我说:“帮你煮鸡蛋了,记得待会儿拿出来揉揉伤口。” 此话刚出,正在发呆的赵子哲没拿稳菜刀,铮明瓦亮的利器瞬间掉到地上,差点儿砍掉他的脚趾头! 我惊呼出声,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蹲下把菜刀拿起来放回收纳架。赵子哲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恨铁不成钢,抬手往他脑袋上砸下去。 他疼的大叫一声,质问道:“干嘛打我?” “草,你说呢?”我万分生气,掐腰训斥道:“你有毛病吗?不小心把脚趾头砍掉怎么办?!” 他后知后觉,回过神,凝视我的眼睛,悠悠然然的说道:“啊?你担心我么。” “废话!” 想到刚才危险的动作,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的梦想是将来做一位鼎鼎有名的大厨师,若连菜刀都拿不稳,怎么成功?如何成功? 赵子哲沉默几秒钟,恢复以往的形态,他揽住我,笑的没心没肺:“哈哈哈~想不到饼子居然会心疼除了纪渣男以外的人哦?~你大爷我感到很欣慰啊!” “靠,谁是我大爷,去你m的!” 万松和安晓名坐在客厅,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丙丙,火锅热啦,快来煮东西吧!”安晓名冲我笑眯眯的说道。 我拍掉赵子哲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冲他翻个白眼,离开厨房。 四个人吃饭,辣的泪水鼻涕横流~,不亦乐乎。 紧接着,我们继续赶工,明天周一,所以今晚必然不可能再熬一个通宵了。 大概傍晚九点多,道具的进度已经顺利完成三分之二。 安晓名从地毯上站起身,腰酸背疼,她捶捶自己的后背,痛苦不堪的说道:“哎呀,不行啦,果然人到中年各方面都显得力不从心呀!” 万松由此联想到少儿不宜的画面,打趣道:“哪方面?” 她瞬间会意,嘿嘿一笑:“各个方面~。” 他俩最近黄腔飙车从未停过,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几句话,惹得我耳根子火辣辣的红。 我插话道:“唉,小明,你说哪儿的话呢,才21岁,怎么就‘中年’了?” “啧啧,可不是嘛。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我摇摇头,“什么?” “女十六男十八,青春大好一枝花~。” 赵子哲明白她的梗,接道:“二十老处三十没人要!哈哈哈哈~。” “没错!”安晓名和他击掌。 我愣愣的听他们瞎说这些歪理,令自己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安晓名和赵子哲开低俗的玩笑,自己并不会感到厌恶或者恶心。而纪须岩的朋友们互相打闹瞎扯,我就会莫名其妙感到不适? 也许所有人都是这样子吧,对朋友的包容度,比对陌生人的容忍度要高几倍。 做好的道具暂时搁置在赵子哲的家中,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提着几大袋垃圾离开了他的家。 万松是骑车过来的,安晓名自然坐在他的单车后面。 “你怎么回家?”万松骑上车子,转过头来问我。 “打车吧,这么晚了,公交车和地铁早就停了。” 安晓名实在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深夜十点多形单影只的回家,于是跳下单车,颇具**牺牲精神的说道:“丙丙,让松树送你回去。” “啊,这,真的不用啦,我打车就行。”我后退一步,婉言拒绝道。 她执意说:“最近新闻经常播报,说女孩子大半夜打车遭遇流氓司机勒索猥亵。万一你出点事,我们这群做朋友的可真的不能原谅自己。我的家很近,走几条街就到了。松树送你,我也比较放心。” “但,你也是女孩子啊!” 安晓名撸起休息,大大咧咧的笑道:“放心!和你不一样,我会打架哦~。” 再三推辞掉她的好心似乎显得我见外,于是我抬腿跨上单车后座。 安晓名朝我们挥挥手,贴心的说道:“丙丙,到家之后记得打个电话和我说一声哦。” “好~。” 万松骑车,载我回家。 一路上,我们偶尔聊天,话题也都围绕着安晓名。 顺利抵达13号弄堂,我跳下车子,跟他道谢:“松树,谢谢你。” “不客气。”他简单回一句话,蹬车离开。 刚到家门口,我摸索出钥匙,正打算开门,背后传来纪乔于的声音—— “哟,你还知道回来?” 我对他这句话的语气感到分外不爽,好像家长墨守成规门禁问话似的。 见我没搭理他,纪乔于跑过来,面对我,又说道:“怎么不死外头呢,我还以为你跟纪须岩私奔了呢!” 我直视他,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住揍他的冲动! “呵呵,既然这么关心我,那私奔的时候是不是还得告诉你一声?” 他瞬间蹙眉,被噎的无话可说:“你!” “让开,我要回家休息。” “佟丙丙。”他的声音略带妥协,幽深的眸子仿佛沼泽,总是在不经意间锁住我的身子。“我们能不能别总是吵架?” 我打心底冷笑出声,“啥啊,分明是你在挑衅我。” “我的错。”他走过来,拉拉我的手,像个小孩似的,“咱们和好吧。” “行。” “那你不要再见纪须岩了。” 我扯扯嘴角,“这是两码事儿。” “什么两码事,明明是一回事。”他松开我的手,高高的身子立在我面前,压迫的气息迎面而来,纪乔于生气的说:“你如果跟他没接触没来往,我们也不会无休无止的争执吵闹。” 脑海中想起安晓名的总结,我挑挑眉,笑着告诉他:“奉劝你还是对我放尊敬点儿,毕竟现在……我是你的嫂子呢。” “草!”他愤恨的一拳砸在我家大门上。 我吓得瞪大眼睛,立刻闭嘴。 好像把他惹毛了? 纪乔于一巴掌捏住我的脸,凑过来,两道冒火的视线仿佛要将我烧死。 “佟丙丙,警告你不许说这两个字。” “哪两个字?”我与他猩红的双目对视,装傻充愣道:“哦,‘大嫂子’么?” “你最近总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一用力,将我整个人钳制在墙壁前。纪乔于唇角泛起一丝冷笑,阴森可怖的说道:“如果我破坏摧毁你,他还会不会跟你交往?” “什么意思?” 我心慌了,他精致的五官近距离触手可得,尽管在生气,可令人如痴如醉的面部轮廓犹如电影慢镜头一般让我沦陷。 “字面意思!” 纪乔于低吼一声,狠狠咬住我的嘴唇。 被他触碰,我浑身猛然一个激灵,小手几乎出于本能抓住了他的胳膊,试图推开他。 在他霸道强势的亲吻下,我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松、松开!” 他不依不挠,强而有力的双手就像枷锁,紧紧将我桎梏在自己的怀中,我连动一下都动弹不得,呼吸不顺,快被他这个致命的拥抱而夹死了。 我越是挣扎,他就越得寸进尺。 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等他亲够了自己离开。 在他松开自己的下一秒钟,我眼疾手快朝他俊美的侧脸挥手一巴掌! ‘啪!’ 他眼带愠怒的瞪着我,像只野兽饿狼,又要扑过来。我再次抬手,却被他正确无误的抓住手腕。 纪乔于怒不可遏的冲我吼道:“佟丙丙,第三次了!” 知道他脾气不好,惹不得,可我也不是吃素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强吻我,难道我就是个发气桶、受气包? “纪乔于,你也不是第一次惹我上火了!”我同样冲他大吼。 俩人好像暗自在比试谁的嗓门高似的。 他舔了舔嘴唇,特欠揍的邪魅笑道:“那你再打我两下,换我再亲你两下!” 说完,他主动抓起我的胳膊,朝自己无比帅气的脸庞打下去! ‘啪!’ 我目瞪口呆,心脏骤然停歇半秒钟。 他嘿嘿一笑,再次凑过来攫住我的嘴唇,啃咬、舔舐、摩擦…… 我的呼吸越来越凌乱,心跳的频率也愈来愈快。 纪乔于又松开我,紧攥我的手腕,使劲往自己另一边脸颊扇下一个巴掌印。 ‘啪!’ 然后不厌其烦的再次堵住我的嘴唇,像发泄一般,半点心疼怜悯我的感觉都没有。 我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操纵自己的手。 ‘啪!’ “啧……渍……” ‘啪!’ “么么……” 一来二去,不知道他打了自己多少下,也忘记被他亲了多少次。 直到我的嘴唇被他吻肿,他的脸被扇的满面通红,纪乔于才彻底停下来。 我彻头彻尾的无语了,大脑一片空白,对于他这种又自虐又极端的做法,由衷的感到害怕。 他闹够了,也累了,蹲在我家门口点燃一根烟。 “佟丙丙。”他轻唤我。 我木讷的应答:“嗯……”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打我21次。” 原来他给自己数着呢。 我反驳道:“是你自己打自己。” “随便怎么说,反正你是第一个。”他抽几口烟,抬头看我。水眸桃花眼泛着亮亮的光泽,“你还喜欢我,对吧?” “嗯。”我老老实实点点头,随即赶紧摇摇头,“不!我没有!” “哦。” 他轻松的展露笑容,可是这个微笑,却带着丝丝的凄凉。 “没关系,为了你,我可以试着改变一下。”他吧嗒吧嗒又抽两口烟,总结道:“试着爱上你。” 我摇摇头,“我喜欢的纪乔于,是那个像黑猫一样自由自在放荡不羁的纪乔于,不要尝试改变自我。” 他苦涩的笑笑,“我想和你白头偕老,可是我很清楚,只有爱不可能走下去……” 微妙的氛围在我们之间逐渐扩散、弥漫、延伸。我仿佛置身在没有氧气的世界中,逐渐窒息昏厥。 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第89章 害怕给不起未来 他上辈子大概是一只吸血鬼吧?像少女漫画中所表现的那样;高贵的血统,出众的外表,独具一别的气质,以及甜言蜜语的情商。心口不一、虚情假意,表达的天花乱坠,无非只是想让我放弃和纪须岩在一起。纪乔于是个典型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放弃。 够了吧?纪乔于,这次又要用什么方式伤害我?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么?” 他丢掉烟头,踩灭星火,双手揣在口袋里,理所当然的说:“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办到了。” “什么事情?” 奇怪,印象中他有向我承诺过什么吗? “高考之前不近女色,月考分满足三百分。” 我耻笑他:“你做到这些,对我又没任何好处。” 他臭不要脸的讲歪理:“你承诺过,只要我成绩满足三百分,就答应一个条件。” “可以,你说说看,想要什么?” 他能够做到无下限的骚扰我,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要视情况而定夺。 纪乔于勾勾唇角,痞里痞气的说道:“来个幸福二选一如何?要么离开纪须岩,要么和我在一起。” 我心想,这算两个问题吗,根本就是同一个! 既然他这么喜欢跟我谈条件,那自己也会会他。 我双手抱臂,靠在家门前,以一种格外轻松不负责任的口气讲话:“如果你肯去纪家,那么我就和纪须岩分手。” “当真?”他眨眨眼睛,天真的相信了。 “嗯。” 纪伯母的时间不多了,况且我答应过纪须岩,必须让他回纪家生存下去。如果不能背靠纪家,或许他连大学都没有机会念。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纪乔于意气用事,因为赌气把未来也搭进去。 “不对,现在是我在和你谈判,不许东扯西扯。” 我莞尔一笑,“但是关于你月考成绩这点要求来说,只能满足一个小的。” “那好,你让我睡。” “啥?” 我痴痴的僵硬在原地,脑海反复思索他这句话;‘睡’?哪种睡!?最终,我得出一个结论。该死的,居然忘记他人称外号——‘处女收割机’了! 我从他脸上别开视线,“这、这算什么啊,还是讲点实际性的要求吧。” “为什么不可以?” 他将我壁咚至门前,热热的呼吸均匀喷洒在我的五官上,此刻,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近到几乎稍稍踮脚,自己的嘴唇就可以触碰到他的下巴。 “佟丙丙,我真后悔,当初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碰你!”他说的痛心疾首,眉眼却带有浓浓调侃的韵味:“最好再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这样做的话,现如今你也不会跟他有来往牵扯!” 我极度震惊的瞪他,“你疯了吗!起开!” “我是疯了,无药可救,你才是良药吧。”他眼底带着某种渴求的浓烈欲望,紧紧的盯着我。“别墨迹了,不如今晚就让我干。” 耳朵被他这种粗鄙的话语刺的生疼,没等自己缓过神来,手臂已经被他捉住,随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带入自家客厅。 他拽着我走上楼二楼卧室,将我打横抱起来,狠狠的丢到床上。我心如擂鼓,警铃大响。慌张的用手捂住胸口,被他强行扒开! 我吓得面色惨白,嘴唇干涩,连连后退,被纪乔于逼至床头。 “草,你就是个疯子!” 我举起台灯,不带半点拖泥带水,直接朝他头部砸去! 纪乔于没来得及躲闪回避,直直重挨当头一棒,疼的退开,站在床边揉后脑勺。 “发情之前找准对象,别拿我和你那群前女友相提并论!”我绝望的嘶吼道,无助的抱着自己,豆大的泪水一颗颗洒落。 纪乔于终于意识到自己开玩笑过头了,他坐到床边,安静的听我低声啜泣。 他一句话也不说,周围宁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我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他转头看向我。 我擦擦眼角冰凉的泪,没有回应他。 为什么? 都已经结束的感情,让我独自伤神悲哀不好吗?自己心目中对他仅存残留的一点好印象,纪乔于都要擅自剥夺掉。 我以为他不会伤害我,可他总是处处与我作对。好像两道地平线,他在北我在南,永远无法交织触碰。 当初,是他劝我放弃这段漫长的暗恋,寻找能够回应自己感情的人。现如今,我终于找到,喜欢上了别人。他又偏偏不尽人意,从中捣乱破坏。 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摆脱他的牢笼? 纪乔于,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丙丙,别哭了。”他烦躁的揉乱自己头发,试图靠过来搂住我。 我像触碰到刺猬似的,立马打掉他的手。 纪乔于叹口气,声音平淡无奇的坦白道:“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委屈你。也许现在你不明白,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个渣男!”我谩骂道。 他不可否认的点头,“是,我的确很渣。” “……” “奇怪的父亲是教养不出正常的孩子的,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沉着冷静的诉说着悲哀的往事,似在嘲笑自己的命运。 “我不舍得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害怕。很可笑吧?丙丙,我居然会感到害怕。这天底下,曾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我。想不到,我居然因为你,品尝到失去的滋味,失落的痛苦,失望的不甘心。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羡慕你健康圆满的家庭,有爹养有妈疼。而自己,什么都没有……我不会是个很好男朋友,更不可能是个称职的父亲。我厌恶套入生活的爱情,生活就是个屁,会玷污纯粹的感情。当怦然心动参杂进柴米油盐酱醋茶,从轰轰烈烈到平平淡淡。只是在重蹈覆辙,换个剧本,上演我父母的情感片段罢了。” 我停止哭泣,努力消化他说的话。 纪乔于面朝月光,白皙的脸颊在银灰色光线下显得几乎透明。 “我找不到安全感,经常被女生骂不负责任呢。哈哈,也对,责任是什么?是枷锁,它只会让我迷失自我。” 他陷入极度的怀疑人生,平淡的口气好像在描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的前女友们,那些女孩儿,她们一点都不懂我。她们喜欢的纪乔于,只是外表光鲜亮丽,能说会道的纪乔于。我每次尝试跟对方展露真实的一面,她们不约而同的都会离我而去。呵呵,久而久之,我早就忘记自己在追求些什么了。” 我替他解开心中的谜团:“你追求刺激,新鲜感。” “是啊。”他赞同。“因为我怕极了失去,所以干脆不想拥有。而你,不一样,佟丙丙。你是我第一个正视的女孩儿,从知道你暗恋我那一刻开始,我真的有在反省自己,深深的自责。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为了图一时爽快,忽略掉你的感受。” 我摆摆手,已经结痂的伤疤,没必要旧事重提。 纪乔于忏悔道:“是不是现在已经晚了?我还有挽回你的机会么?我时常在内心质问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可是,如果你同意跟我在一起,这辈子,我真的能做到照顾你一生一世吗。我太差劲了,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见,何尝能够给你什么承诺呢。我容易意气用事,原本觉得,干脆就让时间淡化这一切。可你却和纪须岩扯到一块儿,难道……你真的认为,他比我强一百倍吗?” 我要克制住被他洗脑的思绪,换句话说,倘若自己并没有和纪须岩交往,而是跟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男生在一起,他还会和我说这些话吗? 糟糕的原生家庭,造就他从小缺乏父爱,没有责任感,换女友如换衣。我能理解,毕竟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大大的缺点。更何况,自始至终,我都认为自己是最懂他的人。 他明确的说过,给不了我渴望的未来和幸福。 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从头到尾,只把我丢在友人丙的位置蹂躏。 可是,今晚他向我吐露的这些心声,从哪方面看,怎么都感觉纪乔于好像喜欢上我了?但却因为害怕,承诺不了,给不起我美好的未来,而气馁放弃? 我的心神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他的鬼话。当初就是因为他深情款款的假言假意而上当受骗,导致自己伤痕累累,千疮百孔,吃过血一般的教训。 忽然眼前控制不住浮现出纪须岩的脸庞,我快被这对纪家兄弟折磨到精神崩溃了…… “虽然你有时候很幼稚,还很任性,可是在我心中,也算个完美的女孩儿了。我对自己并没有信心,保不准碰过你之后,还能如现在一样安稳相处。” 原来,他也在担心我曾经抑郁过的问题。 男人的本能总是大过真心,本能的喜欢和发自内心的爱,他分不清楚。 第90章 自己造的孽 我大概听明白了,在纪乔于心中,佟丙丙只是一个对他胃口但是灵魂完全不对盘的女孩。 因为自己太过卑微,导致他习惯了我的存在感,失去的时候才发觉到内心空落了一块地方。这个地方,此时像个大窟窿,不断的有风吹进去,引得他难以忍受。 只有独立自强的女人,才能牢牢紧抓他的心,就像当初和纪乔于交往的安晓名一样。那种从不依靠他,拥有自身发光发亮的地方,值得令他敬畏和仰慕。 爱情,无法从外貌上剥离,更不能没有敬佩的吸引。 我还不够优秀,所以,现在不能和他在一起。 深深凝视纪乔于的双眸,我说出一句令自己都感到震惊的话:“未来是什么,谁能预判?如果每次都要纠结考虑将来会发生什么,不如脚踏实地的看好眼前!你没有碰过我,又怎预料到以后的事情呢?” 相当于把他刚才表达的一切全盘否定,纪乔于极度惊讶的望着我。 沉默良久,他轻轻的抚摸上我的侧脸,终于会心一笑。 “你果然,是特别的。” 他的声音又细又柔软,仿佛浇灌进我心房一桶甘甜的水。 如果他真的已经喜欢上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前阵子,他刻意疏远我,也是在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恼吗? 曾经以为只是简单做个普通的邻居,彼此再没有任何交集,会令自己轻松很多。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当他疏远我的时候,让我不由得认为,我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犹如过眼云烟、昙花一现。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好似全部都不重要。 我胆怯害怕失去他,更不甘心两个人就此止步不前。 “时间不早了,你睡吧。” 纪乔于起身,离开卧室的时候顺手帮我带上了门。 其实我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多相处一会儿。但是现在,仿佛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所以自己并没有挽留他,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抓住。 纪乔于,倘若时间倒流,回到刚从前,如果我们都能足够冷静的处理和面对,是否结局会变得不一样…… 隔天清晨,我睡醒起床,摸索出枕头下面的手机。发现有几条未接来电,全是纪须岩拨过来的。 我的大脑轰隆一声,整个人瞬间精神百倍,睡意全无。 是他先背叛我的!所以……昨晚被纪乔于强吻十多次,我不该有愧疚之心。他也在酒店冲动的强吻了沈伊纤,不是吗? 在调整十分心虚砰砰乱跳的心脏时,手机铃声赫然响起。 我长长吸一口气,接听电话。 “小妹,醒了?” “嗯,早。” 简单的开场白,谁都没有主动提及两天前发生的糟糕事情。 纪须岩独具魅力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出来吧,我带你去吃早餐。” 挂断电话,我不慌不忙没有半点着急的心态,慢悠悠的穿上制服,锁门,走出弄堂。 白色玛莎拉蒂停靠在弄堂附近的马路边,招引无数路人注视。 我从书包夹层中拿出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整理整理刘海,刻意表现的面无表情。 很好,就这样面对他,谁叫他那天选择留在沈伊纤身边的?我虽然不是个记仇的人,但这件事,一直令自己耿耿于怀。 打开车门,我坐入副驾驶。 纪须岩微微一笑,俯身过来主动帮我扣安全带,我侧身拒绝了他,自己扣好。通过这点细微渺小的动作,他似乎看出来我今天的心情和对他的态度很差。 “还在生气?”他困惑的问。 我的目光望着车窗外,清晨的巷子口,全是卖早点的小吃摊,好不热闹,很多学生都坐在路边用餐。视线飘飘渺渺,最后落在汽车外面的后视镜上。纪须岩依旧从容自若的微笑着,一成不变。 “她出院了吗?” “嗯,昨天出院了。”他打开车玻璃,静静的点燃一根烟。 我不问他,他也不多说。车厢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外面嘈杂乱哄哄早餐叫卖的声音,这让我很不爽。 我很后悔和他表白袒露心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他和前女友有任何来往。 “你不能对她放置不管吗,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那天,为什么你要赶我走,明明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小妹。”他沉沉的出声,夹杂一丝不满。“就算沈伊纤和我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说辞,双手抱臂,略带赌气成分的说道:“好,那你也不要阻止我和纪乔于做朋友。” “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和他来往了?”纪须岩感到莫名其妙,略带疑惑的反问。 我皱了皱眉,突然想明白了。 是啊,纪须岩……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不许和纪乔于有任何来往。只是纪乔于单方面一直阻碍我跟他交往而已。 自己又哪来的资格指责他和沈伊纤呢! 自己还不是和纪乔于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倘若我能做到彻底放弃,老死不相往来,那自己完全有立场站得住脚,指责教育纪须岩。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和沈伊纤有来往怎么了?难道我和纪乔于不也是如此么。 天啊,我到底在生什么气?大家都半斤八两,彼此彼此。然而,我却自命清高表现的好像他欠我什么似的! 换位思考,如果那天,是纪乔于开车试图撞死我们,结果弄巧成拙害的自己头破血流。我能置之不理吗?答案是;不可能。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诚恳的同时带有半点疲倦:“我最近很奇怪,总是喜欢钻牛角尖……” 纪须岩笑逐颜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包容了我。 “小妹,我知道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令你内心很不安。慢慢调整,没关系。” 他伸手过来摸摸头,纤细的手指捏着一缕我的发丝搓玩。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勾勾唇角,莞尔一笑,启动车子,目光直视前方。“边吃饭边说吧。” 纪须岩带我来到环境优美安静的茶餐厅,坐落在市中心商场的高楼最顶部。店面宽阔明亮,可以选择在室内享受美食,也可以选择露天用餐。 三十多层的楼顶,阳光温暖,空气干净。 我走出去,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这儿真的很漂亮。不仅早餐做的好吃,而且装饰着各种花花草草,让人赏心悦目。 每个圆形的餐桌中央都竖着一把硕大的遮阳伞,避免客人们在吃饭的时候被阳光直射。 我们落座,点了几份中式早餐。 春风拂面,心情瞬间大好。几只鸟儿飞到我们脚下,叽叽喳喳叫了几声,歪着头好奇的打量我们一会儿,扑朔着翅膀飞走了。 “小妹,要问我什么问题?” 坐在他的对面,我犹豫不决,打起退堂鼓。 ——不好奇他为什么和你交往吗?大学那么多美女,他又生的英俊,从来不缺异性。你不会真的认为你们之间存在‘爱情’吧? ——须岩讨厌无法掌控的生活,他要握全大局,就必须让同父异母的弟弟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这样才能为将来做进一步打算。 ——在这里面,唯一和私生子有关系且能结实的人,只有你。他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先把你弄到手,以此刺激私生子,你顺便推波助澜,帮他一臂之力。等完全掌控纪家局面,再将你直接踹掉,得来毫不费工夫~。 ——你对他来说,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时机成熟,看他还会不会继续和你交往下去。 “小妹?”纪须岩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大半天都没有说话,忍不住轻唤:“小妹,怎么了?” 我使劲儿摇摇头,想把沈伊纤在医院对自己说的这些鬼话甩出记忆。 “没什么,吃饭吧。”我拿起勺子,食欲不振的挖一勺鸡蛋羹。 他并没有动筷子,大手忽然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你今天看起来很多心事。” 我凝视他迷人的丹凤眼,紧紧咬住下唇,说不出口…… 他是温柔的纪须岩,陪我学习,耐心帮我辅导功课。教我煮咖啡,为了让我开心代替6班队员,参加篮球赛。甚至跑进女厕所,被路人扇耳光也执意要送我卫生巾的高富帅。 他怎么可能为了纪家财产而狠下心利用我? 不可能的,我是他的女朋友,才不是什么用完就丢的棋子! 我岔开话题,咧嘴笑道:“对啊,我们两天没有见面了,你只管照顾沈伊纤,都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很生气!” 他收回自己抚摸我的手,寂寞的表情仿佛一只独守空房的狗狗。 “你也没有打电话给我,不是吗?” 我微微一愣,“啊?” “你说过,最近在忙校园祭的事情,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我见面。”他收敛笑容,垂下眼帘,声音微颤的继续说道:“这两天,我努力克制住找你见面的冲动,究竟为了什么?” “哥哥,我……” 惊了,我居然对他说过这种话!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一边责怪纪须岩不联系我,一边和自己生闷气钻牛角尖。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原来全部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啊! 第91章 又是他的错 这顿早餐吃的心情复杂,我时不时抬头偷看他,刚才的话题没有进行下去。 关于沈伊纤和他的往事,我不想追究给自己找不愉快。 大学的课程虽然不算紧张,但医学院的学生平日里比别人累。再加上纪须岩连续两天没有好好休息,忙着在医院照顾沈伊纤。他眼下淤青一片,气色不好。我不忍心因为各种小事情再与他发生不愉快,多嘱咐了两句让他这几天注意身体。我们约定,至少每天通一个电话,他驱车送我来到学校门口,稍微聊两句便离开了。 6班门前,恰巧赵子哲和万松正在搬弄大道具。我过去帮忙,三个人齐心协力把两米多的大棺材抬进教室,吸引无数同学们称赞连连。 我问:“其他东西呢?” “小饼子,你傻呀,棺材那么大,其他小物件都丢里面收纳了呀。等校园祭的时候,再拿出来~。” 教室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块黑板,用来画黑板报,板报的右下角写有距离校园祭和高考日期的倒计时。 我盯着那行字,说:“仅剩三天了,还有什么东西没做完?” 大概刚才搬运道具累着了,赵子哲擦擦额角的汗。回答道:“其他的交给道具组整合了,咱们可以休息一天。” 我忽然想起安晓名的12班打算举办女仆咖啡厅,转而看向万松,关心道:“小明班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松抠抠耳朵,说:“差不多了。” “既然咱们这边暂时没什么需要人力的地方,不如今天就帮帮他们班吧,毕竟小明也帮了我们很多。” 赵子哲走过来,抬起胳膊搭在我肩头,同意:“有道理,礼尚往来嘛。” “是啊,咱们午休的时候去一趟吧。” 万松摆摆手,回自己位置坐下,拒绝道:“没时间,我中午要出校门。” “去干什么?”赵子哲好奇的问。 他表示,今天下午放学有一场和外校体育特长生的篮球赛。 晨练结束,万松在球员更衣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篮球鞋坏掉了,需要购买新的球鞋。所以决定中午离开学校去逛逛,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 赵子哲啊了一声,说:“没人陪你去么?” “嗯。”他点点头。 “我陪你去吧!”赵子哲自顾自的说道。 “行。”万松同意。 我看着这俩人擅自作出的决定,后悔万分,真想回收刚刚自己说出的话。 “这怎么行!”我提高音量,说道:“海蜇子,你陪我去12班。” “干什么,你去找小明还需要人陪啊?怎么,12班有老虎么,瞧你吓得那模样,搞笑。”赵子哲不明事理的反驳道。 我咬紧下唇,顿时语塞。 “呵,12班倒是没有老虎,不过有高龙和李彭俩臭小子!”纪乔于背着书包,从教室后门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 意外啊,他今天居然没有迟到。 “哦,他们看你不顺眼,和小饼子有毛关系啊。”赵子哲疑惑的问他。 我使劲儿朝纪乔于挤眉弄眼,结果他就像是个瞎子似的,佯装看不见。 “李彭喜欢丙丙。” “什么!” 赵子哲惊讶的从原位弹跳起来,声音极高,乱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同学们的眼睛齐刷刷射在他身上,纷纷奇怪发生了什么。 他干笑咳嗽两声,重新坐回位置。小声质问纪乔于:“你确定没说错吗,李彭怎么会喜欢小饼子啊?” “谁知道。”纪乔于打开扁扁的书包,拿出两本课本,便趴在课桌上不再理会他。 “呃,”赵子哲看了看我,不敢置信的感叹道:“饼子哪里好哦,小小的馒头粗粗的腰,又矮又矬,性格倔天!” “我靠!”我举起拳头冲他挥舞,“你才矮矬!” “不是嘛,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大的?都是北方人,瞧瞧别家小姑娘,高高瘦瘦大长腿,你瞧瞧自己,那俩粗腿肚子,整两腊肠嘛!” “你!” “丙丙哪里都好。”纪乔于忽然幽幽的说道。 “哟,现在看清人家好了,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珍惜哦!” 赵子哲添油加醋,咋咋舌,在他即将投射杀人不见血的目光时,立马转过头去。 午休时间,在我百般阻挠之下,赵子哲还是跟随万松出了校门。 我追半天没追上,跑的气喘吁吁,站在走廊末尾扶着墙歇息。 纪乔于独具辨识度的嗓音自我背后传来:“我陪你去吧。” 我回过头,上下打量他,忍不住说道:“原来你跟李彭渊源不小啊,他没和你抢过小明,所以才在上次篮球比赛的时候当众侮辱你?” “嗯。”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当时大家身处食堂,我单纯的以为李彭和高龙故意找事儿,惹我们生气闹不愉快,希望借此打消我们的斗志。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高龙对安晓名冷嘲热讽,俩人差点干起来。 严格来说,李彭看上的女人,都被纪乔于‘抢走’了。 我吐吐舌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去。” 说完,我转身抬脚下楼,12班的位置在6班楼下,走两层楼梯就到了。刚下一台阶梯,纪乔于便抓住我的手腕。 他拧眉道:“我担心你。” “没事儿。”我粗神经的说道:“这是学校,又不是校外,他不敢对我怎样。” 纪乔于垂下眼眸掩盖住慌乱的神情,手慢慢的一点点从我手腕处离开。 他还是不放心,跟在我身后,我走两步他走一步,既保持着距离,又像尾随其后。 快到12班门口的时候,我扭头看向他:“哎呀,真的没事儿,你回班吃午餐吧。” 他执意靠着墙角不愿离开,“我等你出来。” “有病哦,我是来帮忙置办女仆咖啡厅的,一时半儿可出不来。” 他倔强的像头水牛,叼着烟,非在墙角等我。 我心想,要等就等,反正时间无聊的是他又不是自己。懒得和他多说,走了几步,进入12班。 环视整个教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班级最后一排的安晓名。 她正背对着我,和几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女生聊天,嬉嬉笑笑十分热闹。 我喊了一声:“小明!” 她并没有听见,继续和别人分享自己手机中的照片,笑容满面特别开心。 我朝她走了两步,眼前没由来的突然一黑,高龙庞大的身躯彻底挡住自己的视线。 我抬起头来,不满的看对方,“干嘛?” “什么风把你出来了。”李彭像个大爷似的坐在自己位子上,一只手托腮,目光紧紧的盯着我,毫不客气的说道:“哼,还敢来12班,找谁?” “反正不是找你!”我生气的说道。 回想起他让高龙找人跟踪我,不怀好意,对我打各种猥琐的主意,我就特别生气,感觉体内燃烧着一股火焰,咻的一下从脚尖冲上天灵盖! “彭哥,她找安贱人。” “果然贱人就是喜欢找臭婊子玩!” 李彭说完,拍案而起,步步逼近,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气势蓬勃吓人,像抓小鸡仔似的将我从地上提起来。 我双脚离地,痛苦不堪,求助的看向安晓名,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小明!” 安晓名听见声音,停止和别人聊天,迅速回头看向我。她猛地站起来登上座位,好像会轻功似的,迈开大长腿跨过一个个课桌上飞奔而来,动作灵敏迅速,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李彭痴痴的望着她,一时间竟忘记手头还揪着我的领子。被他无意识的松开领口,我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 安晓名快如闪电,迅速护在我身前。 “李彭,高龙,你们究竟想怎样?放过我朋友,否则,我和你们没完!” 高龙递交给李彭一个眼神,后者耸耸肩,坐回自己位置继续跟狐朋狗友打扑克牌。 她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出12班。 不远处,站在墙角的纪乔于看见我们出来了,丢掉烟头迎过来。 “丙丙,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我被她原地翻了个360度大转身,晕晕的说道:“没事没事,只不过被抓了一下。” 安晓名放心的叹口气,提醒道:“以后别独自一个人来12班,让松树陪你过来。李彭对上次的事情心有不甘,他不可能见到你无动于衷。” “好吧。我知道,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惭愧的低下头。 安晓名爽朗的露出笑容,将我的头抬起来。“丙丙,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呀,咱们是好姐妹,我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可是,毕竟同班同学,若真的打起来,恐怕高凡老师也很为难。” 如果安晓名活在古代,那必然是一名女中豪杰,行走江湖,见义勇为,女侠本侠,名副其实! 我感动的‘泪流满面’,表情特别夸张的抱住她胳膊,呜呜的说道:“谢谢女大侠~我爱你!” 纪乔于走到我们面前,“怎么了?” “你还说呢,”安晓名掐腰,一边揉着我的小脑袋,一边说:“既然都陪她过来了,为何不进12班,害的丙丙差点儿又被李彭盯上!” “……”纪乔于眼神复杂,两道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他略带生气的说道:“她不让我进去,怎么又成我的错了!?” 第92章 最后的准备 “吼,你到底是真关心她还是假关心呢。”安晓名毫无顾虑的说道:“不知道女孩说的‘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吗?” 纪乔于愣了愣,勾起魅惑人心的嘴角,坏笑道:“确实不假,每次亲她的时候都表现的欲据还迎~。” 我顿时涨红脸颊,气得使劲儿踩他一脚。 纪乔于原地起跳,疼的一只腿点地,冲我背后嚷嚷道:“喂!我有说错话吗!” 我需要反省自己,为什么每次被纪乔于强吻都给他一种半推半就的错觉。是我的问题吗,自己身体瘦小,完全可以被他一手掌控,我根本挣脱不开!他力大无比,吻技熟练,次次找准时机下嘴。不是我抗拒不了,而是无能为力才对!……好吧,想这么多也没用,在他这个采花大盗、撩妹高手面前,又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抗住呢!但是唯独睡觉不可以,这是竖立在我心目中铁一般的原则! 时间如细细流水眨眼间过去,明天,就是华城三高第二十一届校园祭开始的日子。 校园祭总共举办两天,简单概括一下须知和内容—— 老师发给我们人手一本小册子,上面具体描述了高一高二高三级部,所有班级举办的活动,以及收费标准。比如我们高三6班的鬼屋,一个人收费5元钱,便可以进鬼屋畅玩。12班的女仆咖啡厅,根据茶餐点收费,没有固定价格。 另外,每个同学都能获得两张校园祭的门票,转赠提供给校门外的亲朋好友,校外人员手持校园祭的门票便可以顺利进入华城三高校门,参观游玩全部项目。 我简单翻看过目此次高三年级部举办的所有活动:1班卖蛋糕甜点、2班卖手作物、3班贩卖二手闲置物品、4班占卜塔罗牌……隔壁5班搞得活动是炒面,7班做烧烤,像这种油烟食品类活动,统统都搬至教学楼下,校方提供摊位赞助。8班快餐汉堡、9班果茶饮品、10班照相馆…… 值得一提的是;11班美术特长生班级和13班音乐特长生班级并不举办集体活动。这两个班比较特殊,高中年级部所有美术特长生的作品,均全部展览在多媒体楼前。至于音乐特长生,每年都为此排练表演歌舞剧,也算校园祭的一大特色。 华城第三高中,走入校门,经过一条宽阔的马路,引入眼帘的是中央喷泉,喷泉北边为多媒体楼。所谓多媒体楼,主要包括:微机室、生物实验室、物理实验室、会议室等等。多媒体楼后方为办公楼,所有任课老师的办公室均安排在此处。 办公楼被三座教学楼包围,分别为高一高二和高三年级部。 喷泉西边是诺达的绿色露天足球场和塑胶跑道,东边自行车车棚和地下停车场。再往后走,便是大家熟知的食堂餐厅、室内篮球场、图书馆、超市、露天泳池、废旧的天文星象馆等等…… 高一高二的时候,我们是有游泳课的,但进入高三由于学业紧张、备战高考冲刺阶段,学校便取消了游泳课,甚至我认为,能允许高三参与校园祭放松放松身心已经谢天谢地。 13班的歌剧表演活动被安排在占地面积约为五千多平方米的室内篮球场,届时,全校师生和校外亲属朋友都能进去观赏,不收取任何费用,由校方资助提供演出服、化妆造型等等。 由于室内篮球场的座位有限,可容纳人数不得超过3000人,所以限制门票,每个人只有宝贵的一张歌剧门票。 第一天校园祭结束,在操场那边有举办篝火晚会,很多学生会借此机会表白心仪许久的暗恋对象。 第二天校园祭结束,除了清理垃圾、打扫校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活动,那就是去微机室投票,投给最喜欢的班级活动,老师最后总结,综合评分最优秀的班集体获得‘校园祭创意大奖’。三天后,召开全校会议,颁发奖状和奖金。 华城三高为私立高中,校园祭自然举办的声势浩大,每一届都能顺利刊登华城的新闻头条。 放学后,同学们为班级活动做最后准备,教室里忙忙碌碌吵吵闹闹。 “饼子,你打算请谁来玩校园祭?”赵子哲朝我摇晃手中的两张入校卷,问道。 高一高二的时候,我父母都来参观过校园祭,于是这次,我并不打算再麻烦父母跑一趟,毕竟他们平时工作比较忙,没什么休假的时间。 我想了想,忘记自己同桌是纪乔于了,直接脱口而出:“纪须岩吧,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我本来就不认识几个校外人士啊。” 赵子哲立马看向纪乔于,我后知后觉,差点咬到舌头。 他眉头皱的愣高,但是没骂我,也没看我,自顾自的提起书包打算早退。中途被赵子哲拽住,硬生生逼着他帮几个同学往窗帘上挂黑布。 “饼子,你也别闲着,赶紧把这几张桌椅搬开,咱们得布景放道具。”赵子哲指挥道。 纪乔于挂完黑色窗帘,跳下椅子,二话不说将我面前的桌子搬起来走了出去。 教室的课桌统一摆放在教学楼的楼顶,我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忙前忙后跑上跑下。自己还没有弱小到连一张课桌都搬不动! 我弯下腰,双手抬起桌子,卯足干劲一口气抬起来。结果还没出教室的门,就累的气喘吁吁,憋得脸蛋通红…… 我拼尽全力搬上楼梯,然而脚下没踩稳,连带课桌差点人仰马翻。碰巧纪乔于下楼,迅速伸出手臂,牢牢将我接住。 他抢走课桌,略带生气的说道:“废物,搬个桌子都不让人省心,还是别在这儿添乱了。” 我惭愧的低下头,小声反驳道:“你、你才是废物……” 他回过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嘲讽道:“就你这小身子板,还是帮女同学们搬搬座椅吧!” 所有学生的座椅要统一贴放至教室四面墙壁前,当我回到教室的时候,课椅已经基本搬完了。 “饼子,有件事要麻烦你。”赵子哲朝我招招手。 第93章 扛袋面 赵子哲指指两米长的黑色棺材,“你躺进去试试。” 我浑身毛骨悚然,不经意立起鸡皮疙瘩。慌忙摆手拒绝道:“才不要呢!要进你进!” 他咋舌称:“这可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啊!” “什么鬼,开玩笑吧?你是在诅咒我早死早托生么!” 赵子哲哈哈大笑,绕到我身后,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猛地一推。 “啊!” 我惨叫一声,踉跄几步,瞬间掉进棺材。身体呈‘大’字姿势,无比尴尬。更倒霉的是,制服灰色百褶裙掀了起来,漏出了印在屁股上的草莓图案白色内裤! 众人哄堂大笑,纪乔于刚好拿着赵子哲的翻盖手机,顺便‘咔嚓’几声,不要脸的存了几张照片! 我脸颊似火烧,仿佛被丢进热锅中的章鱼,手足无措的爬起来,又被赵子哲强行摁回去。 “抱歉抱歉,噗,哈哈哈哈!”他边嘲笑我边说:“想不到小饼子这么幼稚,居然还穿草莓内裤啊,笑死我了,哈哈哈!” 最后,他笑的肚子疼,连身子都站不直。 我咬牙切齿的瞪着这个令我当众出糗的罪魁祸首,恨不得把他撕成两半! 尴尬的要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到这儿,我拿起棺材板,躺好,临终前告诉他们:“永别了,我亲爱的6班同学们,别太想念我!” 说完,棺材板一盖,眼一闭,与世长辞,世界再无佟丙丙! 耳边声音乱糟糟,大家还在因为刚才不小心看见我草莓内裤的事情过目不忘。 几分钟后,纪乔于敲了敲棺材盖,站在外面说道:“丙丙,出来吧,大家不笑了。” “……” 本人已死,请点蜡上香,有事烧纸。 “丙丙,快出来吧,别在里头憋坏咯。”赵子哲忍俊不禁,声音微颤,还带着笑音。 “我都没脸见人了,就当我死掉算了!”我撅腮帮子,气鼓鼓的说道。 玩归玩,闹归闹,密闭的棺材不透气,躺在里面没出五分钟我已经呼吸不顺。但倔强的我就是不肯面对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款棺材的内部尺寸确为自己量身打造,红布包裹着的泡沫板,几乎与我身体完美契合,没有半点缝隙。 万松把棺材盖打开,将我从里面拉出来。 赵子哲交代道:“明天你扮鬼吓人,累了的时候可以躺在里面休息。” 我翻个白眼,眼冒火光的瞪他:“谢谢您为我想的这么周到!”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赵子哲闻不出香臭的笑道,摸摸自己后脑勺,表情憨态可掬:“低调!低调~。” 一个小时过后,经过大家不懈努力,鬼屋终于布置的差不多了。 除白色天花板,四面墙全部挂满黑布,不漏一丝一毫的阳光,视线所触及的地方黑乎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两块最大的黑布挂在教室正中央,以此分隔出四条走道,原本宽敞的长方形屋子变的狭小拥挤,但多出更多可利用空间,跟室内装潢相同原理。 从教室前门进入,呈s形,走过第一块黑布,再拐弯走s形经过隔离的第二块黑布,顺利抵达教室后门。 棺材摆放在第一条通道的末端,十字架墓碑安排于第二条通道的最后。 饰演海藻精的万松、精神病人罗全、大灰狼杨林、浑身eva材质打造的铠甲型机器人吴弘阳,都已准备就位,试穿衣服,站在各自的位置排练吓人的动作和姿势。 临走前,赵子哲多嘱咐我们几句话,表示鬼屋经常惨遭游客毒手,让我们小心点,别吓的太过头。他送我们每个人一包护具,里面有护膝护腕等等,防患于未然。若被打或者被推倒,至少没那么疼。 我心想,扮鬼演员也太辛苦了吧,怪不得大部分同学都选择做幕后…… 已经很久没有和纪乔于肩并肩回家了,先前闹矛盾,像赌气小学生似的,我不搭理他,他也不愿搭理我。 我俩来到自行车棚,他单车后座粘有一张米黄色少女款便利贴纸,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又是某个爱慕他已久的女孩留下来的联系方式。 纪乔于扯掉便利贴,看都没看直接撕碎扔进身边的垃圾桶。 我万感可惜,“干嘛丢掉,说不定她就是你的真爱呢!” 他目光长远的看了一眼我背后,说:“我不喜欢丑八怪。” 我疑惑万分,不由自主的扭头,发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心宽体胖的女孩儿躲在电线杆后头,鬼鬼祟祟的盯着我和纪乔于。她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形,伤心的暗暗抹眼泪。 “唉,你不要嘲笑别人,万一你40岁发福了呢?到时候,我也要叫你丑八怪。” 有一瞬间,我从刚才那位胖女孩的身影中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不免心生怜悯之情。 纪乔于却说:“可以,只允许你骂我,别人不行。”他跨上单车,双手捏着车把,见我无动于衷立在原地,问道:“你的自行车呢?” 早晨纪须岩开车送我上学,所以没骑单车,自个儿走到车棚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但是我不能实话实说,肯定惹他生气。 右手下意识摸摸鼻尖,我锤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佯装可爱的吐吐舌头,卖萌道:“哎嘿!忘记早晨是坐公交了啦!” 纪乔于微微一愣,稍稍皱眉,极度不适应的说:“丙丙,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卖萌很恶心。” “……靠,你去死!” 他调转车头,棱角分明的五官万分迷人,唇角微微扬起,直言命令:“上车,我载你回家。” 我盯着他的自行车后座,曾经,这是个令我梦寐以求的位置。因为他说过,自己的单车后座是‘女友专属’,不允许我擅自坐上。现在,他轻易的允许我入座,自己内心却百般抗拒,说不出为什么。 时光冉冉,已经翻开的书,经历过种种,我们再也回不到第一章,物是人非,自己并不再从他身上渴求些什么了…… “我还是坐公共汽车吧。”我小声拒绝。 “别废话,赶紧上车。” 我撇撇嘴,咬咬牙,一屁股斜坐上纪乔于的单车后座。 他骑车不稳,摇摇晃晃,车轱辘走道歪歪扭扭。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纪乔于略带嫌弃的质问我:“佟丙丙,你是不是胖了?” 我双手原本搂着他的腰,忍不住报复性扭了一下,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没把握住平衡,车子朝一旁的马路牙子直直倒下! 我俩双双栽跟头,他的俊脸差点着地,好在上一秒钟及时双手撑住了地面,容颜幸免于难。掌心磨破了一点皮,伤口不深,并不严重。 而我就没有那么走运了,右膝盖磕破,伤口粘满小石子,红血顺膝盖流进黑色长筒袜,疼得我挤出一抹泪花。 我冲他大吼:“你会不会骑车啊!” 他先把车子扶起来,才过来拉我,怨恨的说道:“谁让你突然掐我啊!” “草!” 纪乔于弯腰蹲下,简单查看我的伤口,将我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我,朝医务室走去。 学校早已放学,我们忙于准备鬼屋,离开时天色已经很晚,医务室大概早就关门了。 走到一半,我一瘸一拐的说道:“不行了,你让我歇会儿再走,疼死了!” 被他扶到楼梯口,纪乔于背对我蹲下来,双手放在自己身后,不容反驳的说道:“上来,我背你。” 膝盖的伤口不断冒血,像咧开的小孩嘴巴。我疼的额头脊背全是冷汗,右腿长筒袜湿漉漉的,感觉鞋子也被血水浸透了。 望着他干净的深蓝色制服外套,我偏执的摇摇头。若让纪乔于背自己,肯定沾脏他的衣服。 “不要!你刚刚还嫌我胖!” “啧,佟丙丙,废话真多,赶紧上来。老子不想重复第二遍!” 他一腔不爽的口气,仿佛暗地表示:本大爷肯背你,已经是你佟丙丙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才不要呢!” 我用没受伤的左脚踹他屁股,纪乔于立刻双手扶地。 他站起身,拍拍手掌的灰尘,气得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你丫的有病!” 语毕,没等我骂回去,纪乔于两只胳膊伸到我身下,大手一捞,顺利将我整个人给扛了起来! 靠,有那么半秒钟,还以为他会好心对我公主抱呢! 结果该死的纪乔于,居然像扛一袋面似的,把我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还连带顺手拍了几下我肉肉的屁股! 他得逞的嘲笑道:“小草莓,走吧!” “尼玛的,放开我!混蛋纪渣男!不得好死!” “哈哈,小草莓,你再骂我,我就打你屁股~。”他气势汹汹的警告道,声音却夹杂诸多笑意。 我双手握成小拳头,不断敲打他的后背。然而自己的拳打脚踢,对他来说好像花拳绣腿似的不疼不痒。 被他扛着身子,我脑袋倒立,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运输倒流! “纪渣男!我诅咒你秒射!!!” ‘啪!’ 他狠狠的用力拍打我的屁股,像惩罚似的,极具调侃韵味的说道:“啧,那你后半生性,福岂不落空了?我秒射,难受的可是你哦!~” “可恶,流氓!色狼!”我嘴硬的骂道。 ‘啪!’ 他又打我,甚至恶心的摸了一把! “厚脸皮的臭老色,痞!” ‘啪!’ “你这个该死的受精、卵!” ‘啪!’ “呜呜呜放我下来……” “啪!” “嗷!~别打了,呜呜呜~!!!” ‘啪啪啪啪!’ “闭嘴,小、草、莓~!” 第94章 囧态百出 闹来闹去,到了医务室门口,纪乔于还是不肯把我放下来。 他敲敲门,语气没有半点拜托医生看病的友好态度,好像医务室里有人欠他钱似的:“喂,有人在吗?” 万松一身松松垮垮白色的篮球运动服,脖颈间挂着毛巾,像刚刚运动完的样子。他从不远处走过来,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锤他背,“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纪乔于扛着我,转个身,对上万松的视线。他回答道:“哦,丙丙受伤了,我带她来看医生。” 万松摸索摸索裤子口袋,找出医务室的钥匙打开门,说:“医生下班了,你们找找碘酒和纱布自己解决吧。” 纪乔于点点头,奇怪的打量他:“你是怎么得到医务室房门钥匙的?” “教练让我来拿跌打扭伤的膏药。篮球队训练经常受伤,所以高凡备用了一把医务室的钥匙。” 纪乔于像丢垃圾似的,将我重重扔到病床上。转身走到医药橱柜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找碘酒和消毒棉花。 万松在另一边寻膏药,顺手看见消毒的东西,便一并帮我拿了过来。 “做个笔记,你在这上面给医生留个纸条就行。写清楚什么时间段来过医务室,用了什么东西。”万松把文具夹板和中性笔递给我。 我刚写下今天的时间日期,就被纪乔于凶了几句话。 “别动!老老实实坐好,那玩意儿等会写又不会死!” 他蹲在我面前,用镊子夹一块消毒棉花,滴满褐色的碘酒,不容马虎的认真程度前所未有。 碘酒棉花擦拭伤口,钻心的疼令我冷汗直冒。 我倒吸一口凉气,膝盖下意识后退躲避,“嘶,疼!” “废物,就不能忍忍吗?”他瞪我一眼。 我心中那个委屈啊,想起他曾被人打骨折入院,好像半滴眼泪都没掉,不由得佩服纪乔于,在不怕疼这个领域,他还真是一条英雄好汉…… 虽然碘酒的刺激性作用没有酒精程度大,但是因为右膝盖伤口长长一道,像无数根银针不断刺穿皮肤渗入血液,刺激着大脑的痛觉神经,我根本坚持不住! “真的很疼啊!”我推开他,试图放弃治疗,“还是算了,让身体自己愈合吧。” 纪乔于原本就没有蹲稳,被我猛地一推,整个人摔了个屁股蹲。他脸色跌青,似乎连骂我的力气都懒得使出来了。 万松也蹲到我面前,仔细看了看伤口,叹口气说:“挺严重的,抓紧处理好,还得打一针破伤风。” “什么!”我大惊失色,“需要打针!?” 从小最害怕打针,甚至有点晕针,还记得七八岁的时候,我感冒高烧,热度迟迟不退,烧的脑袋稀里糊涂。吓得爹妈连夜把我抱进市医院急诊,医生给我打退烧针,是小针,打在屁股上面的那种。打过的人都知道,不仅要在众人面前脱掉裤子,还得强忍护士姐姐推针入体的那种痛苦。既耻辱又难受,有的医生还喜欢上下动用食指轻轻刮擦肌肤,让病人放松减少疼痛感。我当时被打小针哭的稀里哗啦,害怕的同时,食指刮划过皮肤的瘙痒感一言难尽! “别动!” 纪乔于掰正膝盖,耐心的替我消毒伤口。 斜阳余晖穿透玻璃窗和水蓝色窗帘照射在病床上,他白皙的肌肤被黄昏染成橘色。水亮桃花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膝盖,怕我吃痛再次挣扎,薄唇微启轻吹凉气,虚虚痒痒的感觉暂时盖没了疼痛感。 我痴痴的凝视他俊美容颜,像被施加魔力般,竟感觉不到一丝痛觉了。 万松套上一次性手套,拿起纱布,帮他打下手。 纪乔于细心的将纱布叠成正方形,怜香惜玉的摁在伤口处,万松用剩下的纱布来来回回接二连三的缠住我的膝盖,包扎顺利结束。 没等我长吁一口气,纪乔于从医药柜中找到一次性针管,拧开针盖,学着医生动作弹了弹针身。 我吓得冷汗淋漓,提心吊胆。 万松说:“这是一次性破伤风针,不用调剂,可以直接打。” 纪乔于和他对视两眼,点点头,一只手捏着针管,另一只手狠狠的摁住我。 “脱掉。” 我大叫一声,害怕的屁滚尿流。也不管淑女形象问题了,反正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我什么屁样鬼样全都见过。 像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兔子,我翻身下床,跑了两步,被万松迅速挡住去路。 “别……你们别这样……我还是去市医院打针吧!” 纪乔于举着针管一步步朝我逼近,“呵呵,到时候就晚了,知不知道患破伤风的症状?乏力、头晕、肌肉收缩、最后身体抽搐痉挛!” 我被他说得愈加害怕,心力憔悴,躲在墙壁角落里,身子颤颤发抖。 万松严肃的告诫他:“别吓唬丙子。” “切,我说的是事实嘛。” 他耸耸肩,放下针管,双手抓住我的脚腕,硬生生将我拖到病床前,蛮力大的惊人,让我半点挣扎的缝隙都找不到。 “乖乖趴好!”纪乔于拍了一下我的屁股,吩咐道:“松树,你给我使劲按住她!” 万松居然真的照做了,半边身子压在我的后背上,害得我差点一口气喘不动憋过去。 “呜呜呜……不!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不要打针啊!呜呜呜……” 我拼命求饶,垂死挣扎做最后抵抗,誓死不愿意打小针! 纪乔于解开百褶裙纽扣和侧边拉链,露出了我细腻雪白的半块臀。 我脸色惨白,活脱脱一副即将死绝的表情。 冰凉的碘酒棉花擦拭肌肤,令我身子下意识抖了几下。 纪乔于嫌弃的训斥道:“别动!扎歪了我可不管!” “草,扎歪了?我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啊!”我又哭又喊,吵得他们俩人耳朵疼。 ‘滋噗~’ 针管扎进臀,我紧闭双眼,小手揪住病床单,嗓子眼憋着一口气,只希望快点结束这地狱一般的折磨! 奇怪的是,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不堪入目的体验,几秒钟的时间,背后再次传来纪乔于的声音—— “完事了,起来吧。” 万松松开我,我狼狈的从床上爬起来。 蓬头垢面,精神恍惚,仿佛丢掉了魂魄似的,再没半点精神气。 纪乔于扔掉针管,忍俊不禁的盯着我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嘲笑道:“啧啧,小草莓,缓不过来了?” 万松将跌打损伤的膏药装进塑料袋,做好笔录,离开前说:“我先回篮球场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行,去吧。”纪乔于朝他挥挥手。 我卷缩在床角,可怜巴巴的抱着自己,头深深的埋进臂膀中。 丢死人了,为毛上苍不下雨?干脆劈一道闪电把我击死算了! “喂。”他用手指点点我的肩膀,像安慰更像损人的说道:“哎呦,都19岁了还害怕打小针?瞧你那胆小如鼠的小样儿,笑死我了。” 理论上,他的确应急救了我一命。 但是,最尴尬最窘迫的一面,全被他尽收眼底了。我怎能甘心,怎么可能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抬起脸来笑眯眯告诉他;哦,谢谢你帮我打针,嘿嘿,感激不尽。 “靠!”我低低的唾骂一声,不肯面对他。 纪乔于唉了一声,叹气道:“有什么嘛,又不是没见过你身子。” “什么?!”我猛地抬起头,与他炽热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你什么时候看见过!?” “你家卧室在我家卧室对面,咱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洗澡忘记拉窗帘,从浴室光溜溜的跑回卧室穿衣服,你早就被我看光光好几次啦~。有什么嘛,又不是第一次,干嘛在意呢。” 原来不止我可以偶尔偷看见他穿四角裤衩子坐在床上啃薯片的样子…… 我红彤彤的脸颊像被刷了三层红色油漆! 暴怒的神经瞬间崩断,我拿起病床枕头痛下狠心朝他脸部砸去。 纪乔于精致的五官被砸歪,捂着脸,朝我瞎嚷嚷:“可恶,你非但不感谢我帮你扎针,居然还打我!” 枕头再次冲他甩过去,这回纪乔于动作灵敏的躲掉一劫。 “靠,佟丙丙,你别太过分!” 我发疯一样朝他扑过去,骑在他身上,紧紧揪住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衣领,疯狂的命令道:“快忘掉!忘记那段记忆!啊啊啊!” “呃,深深印在脑海深处,忘不掉了怎么办?” “听不懂吗!我让你忘掉啊啊啊啊!” “除非……”他在我身子下边坏笑,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纪乔于温暖的手掌忽然抚摸上我的侧脸,眯起水凝桃花仁,渣里渣气的说道:“除非你亲我一口。” “去你m的!” 我从他身上弹跳下来,却不小心弄疼了右膝盖的伤口,没站稳,又重新坐回去。偏偏这个时候,纪乔于也起身了,我恰巧不偏不倚坐到了他的两条大腿上! “……” “……哟,”他抖了两下大腿,“佟丙丙,这么主动都把我吓坏了。” 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想从他腿上站起来,纪乔于双手牢牢的环扣住我的腰部。 “放、放开!” “我不。” 我在他身子上不安的扭动,忽然一股异样坚硬的感觉顶到了我的臀…… 第95章 爆炸 十九岁的黄花大闺女,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未免表现的太傻白甜。虽然没见过,但异性相吸,关于这方面的常识性问题自己还是很明白的。 我慌张挣扎,却被纪乔于抱得更紧了些。 他下巴低在我的锁骨处,温润的呼吸轻轻扫过颈肩。嗓音沙哑的说道:“……别动了,小心我真把你就地正法!” 我的身子瞬间僵硬,再也不敢多动弹一下。荷尔蒙弥漫在空气中,暧昧的味道令人十分害羞。 窗外天色渐晚,我坐在他大腿上,纪乔于的胸口紧紧贴着我的后背,清晰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跳声正在慢慢的、渐渐的平稳。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极力将头脑中的欲望压制住了。 我从他身上弹跳离开,满脸通红的指着他的鼻尖,羞涩到连嘴巴都变得结结巴巴:“太过了!你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 我别过头,无法具体描述自己此刻恼羞成怒的心情。 纪乔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认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属于最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 “喂,装什么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这表情搞得好像我很恶心一样!” 我瞪他一眼,“不恶心吗?难道需要我拍手叫好?!” 他超级生气的走过来,抓住我的手,猛地扯到自己裤子上,无辜的提高音量:“靠!我特么正值青春期,连四十岁的老男人都控制不住,我怎么可能控制住自己?你丫的真当我是神仙?!” “……!!!” 我触电一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那坚硬的触感在手掌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要命了,他不要脸的程度已经堪比城墙!无人可敌!所向披靡! 我转身就跑,更显得像逃离,也不管腿部的伤口状况,脚下如踩强风,飞速离开医务室。 纪乔于追出来,冲我喊道:“喂!佟丙丙,慢点跑,你丫的小心摔倒!” 我回头看他一眼,纪乔于急得焦头烂额,正在锁医务室的房门。 原本以自己腿部带伤的情况是跑不快的,但是因为他被锁门耽误,所以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我。 跑到半路,我选择躲在多媒体楼梯后边,心中暗暗希望他找不见自己。 纪乔于从办公楼跑出来,马不停蹄的经过多媒体楼,站在自行车棚左右张望。最后,他拿出手机,骑上自行车给我打电话。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赵子哲。直接掐断电话,改为编辑短信,我给他说:你先走吧,我打车回家。 不远处的纪乔于收到短信,将翻盖手机放进裤口袋,骑着单车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我长呼一口气,悬着的心脏可算终于落下。 唉,明天就是校园祭了,今天还发生这么多事儿,真是好事没份坏事总来! 去年他和安晓名交往吵架的时候,一气之下将自己的手机摔的稀巴烂,到现在也没买新手机。赵子哲家里有座机,平时不怎么使用电话,毕竟他的联系人,日常学校都能见到面。纪乔于需要随时和远在外省的母亲保持联络,于是便一直借用赵子哲的电话。 纪伯母此次去外省化疗动手术,是骗纪乔于拜访远门亲戚。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纸包不住火,所以纪伯母也同时跟我保持着联络,经常通过我关心纪乔于的生活状况。 我一瘸一拐的来到校门口,挥手招辆计程车回家。 一想到自己和纪乔于还是前后户型邻居,我的头顿时又大了。 他老喜欢蹲在家门口抽烟等我,每次都能堵个正着。 正当我思考如何应对时,口袋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而这回打电话的人不是他,是纪须岩。 每天的电话粥其实都是我在聊,他偶尔接几句话,很少主动开启话题。也不打断我,只是静静的听,大部分时间回以笑声。 视线望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车水马龙,我接听电话,纪须岩关心起明后天的校园祭,问我准备的怎么样了。我说一切准备妥当,想到手头有两张入校卷,便问他有没有空来游玩。 可惜纪须岩明天上午医学院考试,不方便,也许下午能来看看我。 “你在哪儿呢,不如我现在把门票给你送过去吧。” 电话那头一直很嘈杂,时不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他说:“可以吗?我正在市中心陪几个朋友闲逛,你在哪,我接你吧。” “哥哥,你在原地等我。” “嗯好。” 我和司机师傅说掉头往回走,计程车此时刚好经过十字路口,掉转车道,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在市中心商场附近碰面。 我将入校卷送给他,“带你朋友一起过来玩吧,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陪你去华山庙会的男生。” 纪须岩只从我手中抽了一张门票,揉揉我的小脑袋,说:“李小美年后就转学了,因为家父突然去世,所以回本地照料母亲了。” “好吧。” 关于别人的事情,我并不关心,一门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只想知道纪须岩明天能不能来校园祭。不希望自己的期待落空,于是嘱咐道:“你一定要来哦,这回我们班做的活动可有趣啦!” 他点点头,身后不远处几个朋友喊他。 我看了一眼,全部都是上次吃过饭的朋友,他们见到我,纷纷走过来打招呼。白柯桥一蹦一跳,身后跟着岳安南,戈义、龙浩肩并肩,双言林跟在队伍最末端。 可爱的白柯桥抱住我,小脸蛋蹭着我的胸部,撒娇道:“哎呀~佟姐姐,好久不见~。” 我揉揉他松软的头发,笑道:“是哦,你们吃饭了吗?” “吃过了,大家正打算去四楼看电影。”岳安南朝我招招手,问:“一起吗?” 我婉言拒绝道:“不了,明天还得早起上学。” 纪须岩勾勾唇角,和所有朋友说:“明天是华城三高举办校园祭的日子,你们来吗?” “可以啊!”白柯桥显得最为兴奋,兴致高涨的开心道:“我最喜欢小吃啦!要去要去!” 我把第二张入校卷送给他,说:“那你和哥哥一起来吧~。” 他开心的手舞足蹈,举着入场券兴高采烈的原地转圈圈,欢呼道:“好耶好耶!” “喂,我们怎么进学校?”戈义问重点。 我跟纪须岩对视半秒钟,无奈的解释道:“每个学生只有两张入校卷,不是我不给你们……” 纪须岩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有我在,你们肯定能进去,放心吧。” 双言林低头看一眼手腕处的薄表,提醒道:“电影快开始了,咱们走吧。” “姐姐,明天见!”白柯桥边走边回头朝我挥手。 纪须岩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家,主动说道:“我送你回去。” 我打个哈欠,有点累了,催促道:“不用啦,别耽误看电影,你也赶紧跟过去吧。我打个车就行,安啦~放心~。” 他看一眼已经走远的大部队,又十分担心的看我一眼,立在原地犹豫不决。 我推他一把,“别担心,明天见哦!” “好,你到家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嗯!” 我大摇大摆的回马路边,重新叫辆计程车。 到家已经很晚了,桌子上摆有冷掉的两盘子炒菜,和一张母亲留的纸条。我将两盘菜放入微波炉中加热,打开电视,优哉游哉的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娱乐脱口秀节目。 脑袋特放松的想着一会儿吃完饭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躺下睡觉…… 而就在这时,隔壁邻居的厨房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嘭!’ 我吓得没拿住碗筷,米饭碗摔碎在地,顿时粉身碎骨。 纪乔于咒骂的声音紧随而来:“妈的!草!” 我打开家门,迅速跑过去,就发现他家厨房玻璃全碎了,屋内滚滚浓烟,黑雾顺着窗户消散于空气中。刺激呛鼻的烟味儿令周围邻居吵吵嚷嚷,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我闯入他家,来到厨房,纪乔于脸色跌青的举着锅铲,愣怔的站在原地。 待看清楚问题的关键之后,我松了口气。 他居然傻不拉几把两枚鸡蛋丢进了微波炉,以为这样做可以热熟鸡蛋,没成想引发微波炉爆炸。浓烟是因为烧焦肉锅底,并非火灾。 我推开他,拧紧炉子,关掉液化气,打开水龙头拿起锅子冲洗干净,动作一气呵成,没半点拖泥带水。 纪乔于略带诧异仰慕的眼神痴痴的望着我,“丙……” “闭嘴!”我没好气的瞅他一眼,吼道:“靠边站!” 他知道自己闯祸了,非常有自知之明,没敢反驳,不敢添乱,乖乖的站在厨房门口。 我用湿毛巾盖住炸掉的微波炉,让它迅速降温,再用拖把的木头杆子将通电线挑掉。 累死累活扫完厨房,打开冰箱,让我震惊的只想骂人——空空如也,除了可乐、罐装啤酒,什么都没有……一根菜叶子都看不见! 我摔关冰箱门,怒气冲天的直视纪乔于:“伯母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怎么活下去的!” 他啊了一声,委屈巴巴的说道:“方便面……” “你!” 我彻彻底底的无语了。 “今天实在不想吃方便面了,想着你平时做饭的样子,打算自己试试……” 脾气暴躁,性格粗鄙,学习倒数,沾花惹草,不会做饭,笨手笨脚。这就是纪乔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我为什么喜欢他?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么! 第96章 华城三高校园祭 在纪乔于面前,我就像个妈妈,不,确切地说是保姆!不带薪水,没有任何回报,一直被他白嫖的保姆! 唉,纵使心有不甘,他都快饿死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掏空自家冰箱,把所有食材都贡献出来,塞满他的冰箱。 站在料理台前方,我带上围裙,纪乔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故意讨好我,主动帮我系背后的绑带。 我命令他把芥菜、甘蓝、土豆洗干净,他乖乖照做。让他剥蒜,他毫无怨言。 土豆切片,甘蓝去掉外面的烂叶子,切成丝状。起锅热油,先放入葱姜蒜和碎肉,等几分钟,再加入切好的甘蓝,倒半勺酱油、小半勺盐,加入其它调味品。 纪乔于认认真真的看着我做饭,努力记住步骤。 我说:“麻烦你别用脑子记。” “那用什么?” “用心!” 他忽然从背后搂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头,眯起眼睛说:“我不适合做饭,况且有你在,干嘛需要记住这么麻烦的事情?” 我扶额,冲他举起铲子,“我不可能伺候你一辈子!” “那为什么不能伺候我一辈子呀?我也可以讨好你一辈子哟~。” 我拍掉他的臭手,警告道:“别捣乱,赶紧把盘子找出来。” 他双手做投降状,调情不成反被骂,气呼呼的说道:“哼,你就不能像别的小姑娘一样,稍稍温柔一点嘛?” 我专注于炒菜,懒得和他斤斤计较,随口说:“你就不能像其他小哥哥一样,稍稍专情一点吗?” “唔,花心不是我的本能,要怪就怪后天女人惯的嘛~!” 他的歪理总是一堆一堆,甚至令我无法反驳。 我把锅子里的菜倒入盘中,停顿半秒钟,忽然幽幽的说道:“纪乔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照顾你一辈子,你会回心转意吗?” 他端着菜盘子,愣神片刻,没有回答。 看吧,总是这样。明明心中清楚知道他是在故意调侃我,自己却总是一次次的当真。 我晃晃脑袋,牵强的扯出一道笑容,“没什么,我再做两个菜,你出门买馒头吧。” 他哦了一声,领命出门。 随时随地撩,撩完不负责任,我信以为真,他每回表现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开玩笑,从未认真过。 我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却到头来,总是栽坑,掉进沼泽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他究竟哪里吸引我……事到如今,连我本人自己都不清不楚了。 三盘菜,土豆片、爆炒甘蓝、清炒芥菜。 纪乔于提着两个馒头回来,顺手买了一本周刊少年jump。 他这死性不改乱花钱的坏习惯,何时才能改掉啊? 我搬椅子坐下,陪他又吃一顿晚餐。 “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剩下多少?” “唔,两百块吧。”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责怪道:“伯母不是刚给你转了一千块吗!” 其实是我跑银行转给他的,因为纪伯母对他乱花钱的习惯了如指掌,早预料到纪乔于肯定乱买东西,所以他的生活费都是经过我手,以伯母名义转账给他。 纪乔于人畜无害的回答道:“哎呀,最近新品ps3游戏光碟发布,忍不住多买了几款嘛!” “你!”我放弃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干脆我教你做饭吧。” “不要,”他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瓶罐装啤酒折回来,头疼的表示:“你知道我最讨厌学习。” 我喝几口冰镇啤酒,不知抽哪门子风,语气酸溜溜的打趣道:“让追求者来家里帮你做饭呗,反正喜欢你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多到十根手指头都计算不过来,肯定有擅长料理的女孩子啦!干嘛总是喜欢麻烦我呢,我连自己都找不好,哪有时间一直照顾你呀!” 他嘭的一下将易拉罐狠狠放在桌面上,啤酒飞溅满手。 纪乔于眉头紧锁,质问道:“佟丙丙,你丫的是不是找死?” “我又怎么了,难道说错了吗?” 他瞪着我,眼底暗藏愠怒。 “她们喜欢我是她们的事情,给不给回应就是我的事情了。” 我挑挑眉,“跟你开玩笑呢,干嘛大动肝火。” “不好笑。” 他的怒火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我看不懂的情愫。 我冷哼一声,“咱们扯平了,谁让你刚才也瞎调戏我呢。” “我没有。”他稍稍摇头否定,换平淡的口吻与我对话:“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三月夜晚,凉风徐徐,大地还没有彻底回温。皎洁月色打在弄堂中,耳边已经可以听见虫鸣声。 我想早点睡觉的打算,因为纪乔于的微波炉爆炸而落空。再加上喝了点酒,意外的又失眠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眼前,一边是纪须岩的脸,一边是纪乔于的脸。 我坚守铁一般的原则,被彻底打乱,不该怀疑纪须岩的感情,更不该内心还对纪乔于抱有丝丝期望。 反反复复的纠结,难受的只有自己。 隔天,我意外的迟到了…… 6班忙成一锅粥,校园祭还没正式开始,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学生慕名而来,提前付门票钱,跃跃欲试的站在鬼屋前门等待入场。 赵子哲拿着cf疯狂宝贝的衣服朝我跑过来,“小饼子,赶紧去换好,化妆组同学们都在等你了!” 我接过衣服,深深叹口气。 幽灵疯狂宝贝的妆容特别夸张,化妆组刻意将我脸蛋打造出史无前例的恐怖。烟熏妆,浓密长睫毛,烈焰红唇,惨白的肌肤,颇有一副下秒即将离世的错觉…… 学校大喇叭响起提示音:“华城第三高中,第二十一届校园祭正式开始!欢迎大家游玩,请同学们保持秩序,不要乱丢垃圾,注意安全……” 醉倒众人的护士装打扮吸引了很多路人目光,沾满血腥的双手吓惨了无数女同学。 我兢兢业业的躲在棺材里面,等游客路过就跳出来吓唬他们。 耳边,女孩子尖叫的声音从未停止,几十分钟过后,搞得我阵阵耳鸣,难受要死。 纪乔于被安排在十字架坟地那边,高贵的吸血鬼伯爵打扮。复古欧式晚礼服,黑红色的斗篷彰显出类拔萃的气质,再加上他倾国倾城的俊美容颜。非但没有吓唬到游客,反而成为整个鬼屋中最英俊帅气的代表人物…… 万松立在墙角处,身套硬纸板做的海藻,只露出一个脸,面无表情。偶尔扭动两下身体,学着海葬的样子,声音硬巴巴的说道:“我是海藻……” 精神病人,身穿黑白杠病服,罗全倒是表现的异常入戏,坐在轮椅上,脑袋歪的仿佛快从脖子上断掉了。 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原以为鬼屋恐怖如斯,我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好几天噩梦。结果现在看来,搞笑的成分远远大过于恐惧啊…… 空间有限,鬼屋每次入场人数不得超过5个人。 赵子哲站在教室门前,收取门票钱,他负责清点人数,掀开黑布帘子大喊提醒我们来多少人。 “欢迎光临6班鬼屋~。”他毕恭毕敬的含笑说道,掀开帘子,冲我们所有人大喊:“两个!” 随后,两位浑身发抖的妹子走了进来。 为融合恐怖的氛围,我们提前准备了两台录音机播放吓人的音乐。 女孩子手拉手,一前一后,光是听骇人的音乐,就已经吓得闻风丧胆的不敢前进了。 扮演大灰狼的杨林,学狼嚎叫:“嗷呜~!” 其中一个女孩子瑟瑟发抖的尖声叫道:“呀!~~~好害怕啊!” 俩人经过拐角处。 万松动了几下,木讷的说道:“我是海藻精……” “噗,哈哈哈这是什么哦!笑死我了!” “海藻?哈哈。” 就在她们放松警惕的时刻,我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我瞬间从棺材里跳出来,张牙舞爪的扑向她们。 ‘啪!’ 小姑娘下意识的挥手打了我一巴掌,脸色惨白,害怕的连连后退。 “啊!这是什么怪物,吓死宝宝了!” “是女鬼,快走!她会吃掉我们的!”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愣在原地,被扇晕了头脑,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纪乔于站在远处,修长的手指着我,幸灾乐祸大笑:“哈哈哈哈!我的妈耶,佟丙丙,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噗,哈哈哈!” 我瞪他一眼,灰溜溜的钻进棺材。 可恶! “呀,快看,是纪乔于!” “哇,校草,你居然扮演吸血鬼,好帅哦!” 该死! 我在心底咒骂他,为毛自己挨打,他却被夸的美如花! 真是气死我了~! 演员中场休息时间,我无精打采的从教室后门走出来。鬼屋正门,人满为患,围堵的水泄不通。看来此次计划圆满成功,前来游玩的人数远远超过我们预料范围。 我趴在三楼栏杆处休息,纪乔于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转过头,软软的脸蛋恰巧碰到他尖锐的指甲,差点划破我的皮肤。 “感觉怎么样?” 我朝他翻个白眼,“累惨了。” 第97章 粉色密码日记本 尊贵优雅的气质,俊秀美逸的脸庞,纪乔于逆着阳光笔直站立在我面前,仿佛浑身散发出炫目的光芒。他就像太阳迸射出来的一道耀眼光辉,令人不敢直视。 我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才勉强看清楚他精致的五官和如刀削一般完美的侧颜。 纪乔于魅惑人心似的舔了舔唇角,露出洁白尖锐的牙齿,灿烂的笑容如同樱花初绽。 “怎么,你也被我迷倒了?” 一切如梦似幻堪称画卷般的美景,被他这句高傲自恋的话语彻底破坏。 “呕心!”我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朝他做鬼脸。 纪乔于一把按住我的后脑勺,冲我锁骨直直咬下去。长长獠牙刺疼肌肤,我吓得浑身猛哆嗦。 “你干嘛!”我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他。 纪乔于满意的盯着我白皙的脖颈,湿润舌尖舔舔骇人的尖牙,摄人心魄的桃花眼迷成一条缝。 他特别中二病的说道:“你已经被本大爷吸光了血液,现在是个死人了!” 我特别无语的盯他半秒钟,抽风似的配合道:“啊!不要杀死我,亲爱的吸血鬼伯爵,求求您了,让我做仆人吧!” 他双手抱臂,十分满意我的回答,点点头,鼻孔冲天的说道:“哈!哈!哈!非常好,本王赐予你最强仆人称号,现在命令你,杀死鬼屋中的狼人!” 纪乔于指着刚从鬼屋走出来休息的杨林,后者一脸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要治他于死地呢? 我抓住杨林大灰狼套装上的尾巴,表情动作特别到位:“报告!吸血鬼大人,狼人已被击杀!” 说完,我往毛茸茸的灰色尾巴上咬了一口。 杨林满脸问号:“???” 赵子哲抱着一箱矿泉水,正在挨个分发给辛苦的演员,经过我们,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幕逗笑得肚子疼。 “搞毛呢,笑死我了!”他丢给我们一人一瓶矿泉水,催促道:“看来你们都不累嘛,那抓紧回鬼屋继续工作!” 我无比尴尬,灰头土脸的瞪纪乔于一眼,重归岗位。 校园祭第一天,整个上午,我们在游客胆战心惊的尖叫声中潦草结束。 正午,大大的太阳直射教学楼,大家终于得空逛逛其他班级的活动。 我们来不及更换衣服,因为距离下午鬼屋开始时间为一点半,留给我们歇息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半小时。 身穿诱人护士装,衣裙短的像一块破布挂在身上。我实在不方便乱走乱跑,受不了男生异样的目光。 好在赵子哲知书达理特别懂事,他主动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手捏着钱包,声称请客辛苦劳动一上午的大家吃午餐。 杨林的大灰狼服装像连体的珊瑚绒睡衣,从背后拉开拉链便轻而易举的脱了下来。他和扮演精神病人的罗全、机器人吴弘阳关系要好。再加上平日里跟赵子哲并不熟络,所以三个人单独去吃饭了。 万松更不用说,将硬纸板海藻摘掉,被安晓名拖出去逛楼下的小吃摊位。 只有我表现的累死累活不想走动,疲惫的靠在幕后休息的角落中,有气无力回答道:“牛肉板面,加个卤蛋。” 纪乔于蹭吃蹭喝习惯了,厚脸皮的说道:“炒面,烤冷面,珍珠奶茶,鸡蛋仔,巧克力冰激凌,还有七彩!哦对了,烤冷面加俩肠,奶茶要冰的,鸡蛋仔多放点碎糖。” 赵子哲掰手指头记录他的要求,嘴巴嘟囔重复着他的话,后知后觉跳起来拍他脑袋:“靠!草!吃这么多,你是猪么!炒面烤冷面珍珠奶茶,饼子要牛肉板面加个蛋是吧?行,我这就去买~。” 纪乔于吃痛捂着脑袋,生气的目送赵子哲离开。 因吃饭不方便带假牙,他正对着镜子摘那对恐怖的尖锐獠牙。 透过镜子的多余画面,我视线不经意间扫到自己脖颈,一道深深的草莓印……条件反射,猛地从他手中夺走镜子,细细查看,怎么看怎么像刻意被吸出来的痕迹!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等等! 我怒发冲冠的瞥向纪乔于,后者洋洋得意的与我对视。 “tmd,这是不是你干的!”我指着自己红红的锁骨,气急败坏的质问他:“有毛病吧!你他么活腻了?” 他给我打哑巴迷,翘起二郎腿,抖擞着脚后跟,像得癫痫似的,表情愈发嚣张跋扈。 我掐住他的脖子,由爱生恨,咬牙切齿的说道:“死去吧,我成全你!” 他咳嗽两声,翻着白眼,轻拍我的手臂,求饶道:“……咳咳咳,错了,放开我……” 纪须岩答应我下午来看校园祭,这道吻痕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撞见! “纪乔于,快说,你到底作何居心!” 他咂咂舌,无可奈何的说道:“吸都吸了,还能怎么办,不然你也吸我一口,还回来?”说罢,他倾身凑近我,直直的脖子挡我眼前,‘和善友好’的笑道:“使劲吸深点,我不介意~。” 果真是他!我居然大意了…… 记忆迅速回归上午的中场休息时刻,他犯中二病,逮住我脖子用假牙深深咬了一口,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玩闹,压根没当回事。想不到,他居然对我痛下毒嘴! 我打了他脖子一巴掌,纪乔于像乌龟似的缩回脑袋。 “滚!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烦什么呢,小草莓?” 靠,这梗是过不去了吗?他竟然还记得昨天,我不小心露出来的草莓图案内裤! 纪乔于沾沾自喜的打开翻盖手机,找出拍摄的不雅照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似乎一天不惹我,他就浑身难受! 我伸手试图抢翻盖手机,他动作飞速躲闪。 “啧啧啧,放弃吧,你是拿不到手机的~。” “你这个该死的……” 我已经想不出来用什么粗鄙的话语形容他了,被气到词穷! 赵子哲提着大袋的午餐赶回来,累的额头全是热汗。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丢给他,让他擦擦汗。 “趁热快吃吧。” 我们围坐在一张课桌前,小吃美食摆满了桌面。 我没发现赵子哲的午餐,便问:“你呢?中午吃什么?” 他忙的焦头烂额,匆匆回答一句,便又离开了教室:“我还得照顾其他同学,要去8班批量买汉堡,你们先吃吧,甭管我!” “唉,可怜的负责人~。” 话虽这么说,纪乔于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大口吸溜炒面,吃的津津有味。甚至感觉不够,还伸手过来要抢我的卤蛋! 好在我眼疾手快,将他伸进自己碗中的筷子打掉,嫌弃道:“你自己没饭吗!” “抢别人的东西,总是令我心情感到愉悦~。” “呵呵,渣男语录?” “哦豁,可以哦,回头记得写进你的日记本里。”他挑挑眉。 我抬眸凝视他,奇怪的问道:“什么日记本?” “你不是总喜欢随身携带那本粉色密码日记本吗?里面详细记录了你初中两年、高中三年暗恋我的全部过程,以及心里描写……不错哦,丙丙,都能出本书了。” 我吸面的动作停顿,差点噎住,捶捶胸口,痛苦的咳嗽,拿他的珍珠奶茶灌两口,才慢慢缓过来气来。 “……”面红耳赤,顿觉食不知味,我窘迫问:“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去年冬天,你有次放学不小心忘记带回家,我路过你位子恰巧捡到了呗~,随手看了看。” “那你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0607,我的生日,一猜就准,傻蛋才把暗恋对象的生日设置成密码吧!” “……” 我的最终秘密,已然被他全部知晓,不留半点余地! 可是,那本充满少女心、重要回忆、暗恋痛苦、内心纠结,饱含自作多情感情戏的粉色密码日记本,已经被我丢进铁盒,跟其他纪乔于相关的物品,一并深深埋藏在了弄堂后街的小花园樟树下……这辈子,我都不打算再挖出来重温了…… 回忆,真是个可怕的玩意儿。我以为转眼可以将它们打包扔掉,可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垃圾桶,能将它们统统装下。 “纪……纪乔于……” 他吃完炒面,改吃烤冷面,将喝掉一半的冰镇珍珠奶茶递过来,以为我喊他是想讨喝的。 “嗯?喝?” “不是……”我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多变的看着他。 “吞吞吐吐,有屁就放啊。” “算了。”我放弃,摇摇头。 兴许自己吊人胃口的模样太刺激他,纪乔于抢走我的牛肉板面,过分的张大嘴巴含住整颗卤蛋,鼓着一旁的腮帮子,威胁道:“你丫的再不说,我就往你饭里吐口水!” “草,你恶不恶心啊!” “哪有你恶心?小、草、莓!” 我双手握拳,心一横,就当做是为了自己还没吃饱的午餐,坦白道:“是!其实我暗恋了你五年,不是三年!” “昂,我早就知道了……然后呢?” “然、然后??” “是啊,然后呢?”他把牛肉板面还给我,云淡风轻的说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么?无聊。” “……” 第98章 女巨人咖啡厅 短暂的午休时间结束,我们又重新回岗位干活。 6班鬼屋人数依旧爆满,门票卖的很成功,道具组特意准备给游客们的纪念性小礼物被洗劫一空。 下午三点多,扮鬼的演员们改为换位置轮流休息制,每次只能放空两个人。轮到我和纪乔于休班的时候,纪须岩终于打来了电话。 纪乔于被一群追捧他的女生围堵在走廊上,纷纷要求拍照合影留念。我趁机甩掉他,跑下教学楼,举着手机问纪须岩到哪儿了。 他说:“刚进校门,正在路上。” 用创可贴挡住脖颈间的草莓印,我长呼一口气,马不停蹄的朝学校大门跑去。 不远处迎面看见一行人。他和他的朋友们,一个不落全来了,真够捧场的。 我挨个儿跟他们打打招呼,白柯桥被我扮鬼的妆容吓的不轻,躲在双言林背后瑟瑟发抖。 我哈哈一笑,故意吓唬他,摆出一副吃人的表情。大叫道:“小可爱,拿命来!” 白柯桥害怕的脸色发白,举着双手投降,围着大家跑来跑去,求饶道:“呜哇!放过我,太可怕了,呜呜呜~。” 我不禁被他吓破胆子的表情逗笑,拉住从自己面前跑过去的小可爱,说道:“白柯桥,你好好看看,我是人,不是鬼了啦!” 他喘着粗气,仔仔细细的盯着我脸看半天,努力将先前我正常的样子跟现在阴森恐怖的妆容结合到一块儿,最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家成群结队的朝小吃摊位走去,剩下我跟纪须岩走在后面。 我向他介绍道:“这边是高三年级部的活动场地,那边和那边是高一和高二的。年级部的摊位是分开的,教学楼里的教室也都有活动,你对什么感兴趣?我带你到处转转。” 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做多余的介绍,因为纪须岩对这儿的环境了如指掌十分熟悉,他就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应届生。 他翻看一遍关于华城三高的校园祭小册子介绍,搂住我的腰,笑道:“先看看6班的鬼屋吧!” 我语塞,想到纪乔于正在三楼走廊处站着,每回俩人见面都吵架,分外眼红。于是赶紧拉住纪须岩的手臂,带他朝相反的方向走。 他被我拖偏移路线,莫名其妙的问道:“小妹,怎么了?” “没啥,啊哈哈哈,不如我先带你去女仆咖啡厅吧!正好小明想见你~。” “见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子,乖乖的跟在我后面。 “是啊,”我领他上教学楼二层,边走边说:“你不会把小明忘记了吧?就是上次春季运动会,篮球赛的时候送给我们零食薯片的女孩子呀!” “那么漂亮的女生,我当然记得。” 我皱了皱眉,总感觉他这句话说的奇奇怪怪。 纪须岩莞尔一笑,揉揉我的小脑袋,补充道:“她是你朋友,我怎么能忘记呢?” “嘻嘻。” 他这么说才对啊,不过……兄弟俩外貌长相接近,但性格不同,却审美观都有点儿相似。 安晓名生的貌美如花,身材火辣,随便往大街上一站,必然吸引很多男人的目光。可以说,几乎没有男性能够抵抗住她的出众的美貌。 纪乔于不例外,纪须岩也是如此。 他果然在篮球赛的时候多少注意过安晓名吧? 我心中想到这方面,又使劲儿摇摇头,小明是自己的朋友。有人喜欢她,证明她是被大家都认可的优秀女人。 我们来到12班门前,纪须岩站我身后,礼貌敲敲门。 安晓名身穿粉白色女仆装,头戴可爱猫耳朵,黑白相间长腿袜,圆头制服鞋。整个人焕发出青春活力,灿烂夺目。 我喊道:“小明!” 她正给客人端茶倒水,闻言转头,笑容满面朝我们招手:“你们来啦!快选位置坐下。” 每张课桌上都盖了一层小碎花桌布,完美还原少女心粉粉嫩嫩的感觉。 我们走到教室角落,选择一处僻静的位子坐下。 安晓名忙于照顾先来的客人,递给我们菜单,让我们先看看,决定好点什么东西再叫她。 纪须岩低头看菜单,我的心思根本不在饮品甜点上,视线环顾一周,除170的安晓名以外,其他女仆身高各个175以上。当真为赵子哲口中所言;‘女巨人’咖啡厅! 安晓名忙前忙后,我们倒也不着急,静静等她抽空,十多分钟后,终于轮到她跟朋友换班,这才累死累活的坐到我们面前。 “不好意思啊,怠慢你们了。”她歉意说。 我摆摆手,毫不介意,起身到她身后,轻轻揉捏安晓名的肩膀,帮她放松放松。 “想不到你们举办的也很成功哦,顾客挺多嘛!” 她叹气,表示道:“是啊,我们班都没想到才第一天,能来这么多游客。呜哇,累死我了,可爱的丙丙,快让我抱抱~。” 她将我揽入怀中,看着面无表情的纪须岩:“继续演老哥,决定点什么吃的了吗?” 他微微而笑,将菜单推到安晓名眼下,说道:“冰红茶。” “你呢?丙丙。” “唔,西瓜汁和布丁!” “ok,我这就去帮你们准备,稍等哦!”安晓名转身欲走,忽然像起来似乎自己忘记了什么,于是转过身,笑道:“主人们,请稍等~。” “哇塞,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被称呼‘主人’!” 安晓名俏皮可爱的朝我吐吐舌头,“哼哼,今儿可算被你占便宜啦。” 她走后,纪须岩一直盯着我看,也不说话,像被人按住暂停键似的。 我喉咙干涩,吞口唾沫,歪歪脑袋,问:“哥哥,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什么。”他笑容淡淡,声音平平。 我倒是有一个疑惑,“以为你会点冰咖啡呢,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喝红茶了?” “偶尔换换口味。” 他望着窗外,视线飘渺不定,一会儿落在楼下人流超多的小吃摊位,一会又看看湛蓝色万里无云的天空。 我们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最近大部分时间,自己忙于准备校园祭,是不是太过顾略他了? 我尝试开口道唤他:“哥哥,后天休息日,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你呢。” “唔,不如……咱们约会去吧!” 我大胆提议,心脏砰砰直跳,万一被他拒绝,自己岂不掉面子。 好在纪须岩爽快答应:“好啊,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的地方有好多好多,比如海边,爬山,游乐园……哎呀,可是休息日很短暂,再加上自己属于应考生,所以……” “就近选择吧。” “嗯嗯,那你周六来接我~。” “可以。” 聊天间,我们点的东西全部上齐。 安晓名累的够呛,靠在我身上,眯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纪须岩低头喝几口冰红茶,抬眸无意看见我锁骨处的创可贴,奇怪道:“小妹,你脖子怎么了?” 我啪的一下捂住自己左边的脖子,将昏昏欲睡的安晓名吵醒。 “啊,这、这个……被蚊子咬了,挺难看的,寻思用创可贴挡挡……” 安晓名也同时注意到,凑近提醒我:“可是这么做好像更明显了呀,不如直接摘掉吧!” 语毕,她不等我同意,便伸手要撕掉创可贴。 吓得我赶紧打开她手,身子往后缩了缩,干脆拒绝道:“不要!” 她并未预料到我会反应过度,甚至表现很介意。 安晓名抽回自己的手,眼底些许受伤,委屈的跟我道歉:“对不起。” “啊哈哈,没事儿!”我赶紧赔笑,为自己解释:“只是觉得蚊子包碍事儿,贴着吧,无妨无妨!” 纪须岩眼底划过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很快被暖暖的笑意掩盖。 安晓名善意圆场:“对了继续演,你感觉我家丙丙怎么样?” 我微微一愣,停住正在啃布丁的动作,抬脸稍稍看她。 忽然想起前不久,自己把关于纪须岩跟沈伊纤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吐槽给安晓名了。她好像说过,要帮我试探一下他? 我毫无心理准备,想不到她已经开始了! 纪须岩小抿一口冰红茶,迎着安晓名雪亮的眼睛,泛泛说道:“是个可爱的女孩儿。” 我面颊红润,忍不住低下头。 安晓名笑开了问:“哦~,这么说,是准备跟我们丙丙长长久久在一起咯?那么乔于那边,你怎么解决呢?据我所知,你们兄弟二人感情不合哦。我可不希望我家丙丙因为你们之间的矛盾,左右为难,夹在中间受尽委屈!” 我在心中暗自给小明点了个大大的赞! 她可算问到重点了,关于纪家事情,也一直都是我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的问题。 感谢安晓名处处为我着想,不愧是好闺蜜! 纪须岩被质问,表现的略微发愣,他坐直身子掩盖眼底的那份不自在。对安晓名笑了笑,缓缓开口道:“纪家的事情跟小妹无关,她是我女朋友,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哼,骗子。 当初认识我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99章 沉默无言 不管他是故意说客套话也好,还是真如心中所想。在我最好闺蜜安晓名面前,他都表现的好似急于澄清一般。 总之,我内心多少有点儿受伤。 或许自己太过敏感,或者这就是所谓的玻璃心?一碰就碎,因为简单几句话以及他细微的几处动作,轻而易举将我戳伤…… “是嘛,那沈伊纤又是怎么回事儿?真当我们丙丙好欺负对不对?” 连粗心大意的安晓名都注意到了我的难堪,而纪须岩却并没有在意。 “心里还知道她是你女朋友呢,真的没让她受半点儿委屈吗?” 面对安晓名一连串质疑反问,纪须岩收敛唇角微笑,脸色沉了沉,并未给以回答。 有些时候,沉默是最致命的默认。 安晓名越说越过分:“反正我呢,不喜欢,哦不对,是最讨厌!自己的恋人跟前任关系不清不楚,藕断丝连!这就是继续演你的不对了——” “小明!”我没礼貌打断她,觉得再任由她自顾自的说下去,恐怕我就要被纪须岩甩掉了。“咱们聊点别的吧,今天是校园祭,别提这些有的没的,大家都开心点。” 奇怪氛围越来越凝重,她再没心情陪我们坐下去,起身准备继续干活,临走前再次提醒纪须岩,话却对我说:“有什么好避讳的?你受了委屈,还不允许当事人知道吗。丙丙,是你太好欺负,还是我多管闲事了?下次因为继续演哭泣的时候,你千万别找我诉苦!” 我愣怔的坐于原位,不知道安晓名为什么大动肝火? 她为我打抱不平的方式未免太过直白,令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所适从。 “好了好了,”纪须岩清楚知道此事冲突矛盾因他而起,终于开口说了两句话,但态度模凌两可,“多谢安小姐关心,我跟小妹的事,自有分寸。” 他云淡风轻重新微笑,顺利轻描淡写的避开了话题重点。 安晓名冷哼一声,似乎开始对他竖起敌意,整理整理自己的粉白色女仆装,转而投入工作。 享用饮品和甜点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盯着桌子上吃剩下半块的布丁,我勉强的喝几口西瓜汁,满腔惆怅一肚子委屈,大脑终究被负能量占据,闷闷不乐望着窗外,等纪须岩喝完他的冰红茶。 ‘女巨人咖啡厅’的客人丝毫不比鬼屋人数少,安晓名忙忙碌碌,我不好意思再耽误打搅她的时间。 纪须岩弯腰牵住我的手,将我带到没有人的楼梯过道。 “小妹,”他满满歉意的问:“你怎么看我?” “呃,”我僵硬的脸部半秒钟才挤出一抹微笑,“你不用介意小明说的话啦,她性格大大咧咧,脾气火辣,直来直去。把你当做朋友,口气才不客气……” “不是,”他摇摇头,大手自然而然的将我搂进自己怀中,沉沉的嗓音缓缓说道:“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误会,要怎么证明,你才肯相信我?” 他的怀抱,好温暖,像一团热热的棉花包裹着自己。 我轻拍他后背,笑道:“不用证明,我相信你。” 是啊,如果他真的跟沈伊纤残留旧情,又怎么会出现我呢?所以,自己应该相信他感情的真实性。 顿了顿,我又说:“只是,我不太明白。我们当初相识,你是因为纪乔于?还是真的觉得我很可爱想接触认识?” 他又不说话了,安静的抱着我。 很多时候,纪须岩总是选择沉默不语,这种方式令我感到心累。好像他早已认定,就算不做过多的解释,我也能理解看透。 可是,我根本看不透! 哪怕他和纪乔于一样,翻脸跟我吵吵闹闹,骂我蠢蛋、傻子,都比现在安静的像一尊雕塑要来的好。 明知道不说点什么,我会不开心,可他依然选择闭口不言谈。仿佛一种坚硬结实的武器,足以穿透伤害我的心。 他认为我非常‘懂事’,所以将自己朋友圈介绍给我,甚至守着我的面站在沈伊纤身边。觉得我‘成熟’,不会无理取闹。一切解释和安抚都是多余……任由我擅自误会,钻牛角尖。他无所谓,从容不迫的微笑,最后稍稍解释。我又像个没头脑的蠢货一样在内心选择原谅他,接受他。 每次都是我换位思考问题,理解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存在道理。 梦醒了,又沉睡。 我迷迷糊糊,在看不清彼此感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明明我们紧紧的拥抱着对方,身子毫无缝隙。纪须岩,为什么我觉得你距离自己好远好远? “喂!你看见小饼子没?” 我身后,远处传来赵子哲焦灼的声音。 被他逮住的路人同学,奇怪的挠挠后脑勺。“没有啊,话说‘小饼子’是谁?” 赵子哲烦躁解释:“哎呀,就是佟丙丙,‘饼子’是我给她起的外号。靠!让她休息十分钟,居然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回来。喂,你确定没见过吗?身高大概到我胸口差不多,然后穿着白色的护士装,眼睛黑黑的像俩窟窿……” 我一步步朝他背影逼近,瞪着自己俩杏仁眼,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才、俩、窟、窿!” 赵子哲被我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一大跳,面前被问话的同学大叫一声脚下抹油似的跑了。 “嘿,我说饼子,偷懒没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多个小时不回来,我们鬼屋怎么进行下去?赶紧跟我回班里干活!” 赵子哲拖着我的胳膊,我抗拒的站在原地,他又绕到我背后使劲推。 纪须岩笑道:“小妹,你先忙吧,我带朋友们随便转转,待会儿再找你。” “啊……好吧,那你注意安全,人挺多的,记得看好自己的钱包。”我不放心的嘱咐道,三步两回头。 赵子哲咂舌,笑呵呵打趣我们:“哟,原来是继续演啊。来都来了,干脆到我们6班鬼屋玩一下吧!瞧饼子这副不舍得你离开的样子哟~。” 这回,换我拖赵子哲往回走,阻止道:“哎呀!你不是来找我吗,怎么变成拉客了?赶紧走,鬼屋就你一个卖票员,离开这么久大家该等急眼了!” 纪须岩莞尔一笑,朝我们挥挥手。 “哦对!走走走。” 赵子哲跑步前进,我跟在后面暂时松口气。 如果可以,自己尽可能希望此次校园祭不要让他们兄弟二人相遇…… “真慢!”纪乔于靠在门框前抱怨,姿势像大爷,一道红色假血顺着嘴角流过喉结钻入衣领。 我也往脸上抹抹假血,动作不慌不忙。 “来了来了,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又墨迹啥?”赵子哲快被我逼疯了。 纪乔于靠近我,倾身,像狗似的嗅了嗅,随即眉毛拧的仿佛可以夹断一根筷子! “怎、怎么了?”我后退两步。 “有味道。”他魅力桃花眼盯着我,说:“纪须岩的味道。” “你是狗吗!” 我的心咯噔漏跳一拍,推开他,赶紧进鬼屋,希望并没有被他捕捉到自己慌张的表情。 纪乔于像块牛皮糖似的跟进来,朝我伸出手,大声喊道:“喂,佟丙丙,你给我老实交代——” “哇!是校草,校草校草,求合影~。” “校草!我是你忠实的粉丝,求您了,让我拍几张照片吧!” 几个女孩子游客挡住他的去路,各个举着手机,闪光灯不停打在他俊逸的脸庞上。 我钻进棺材,盖上棺材板,懒得搭理他。 终于熬到下午四点钟,白天的活动步入尾声。 大家开始卸妆、换衣服,后勤工作人员打扫清理教室垃圾。校园中的游客陆陆续续离开,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还留在学校游玩。 鬼屋活动刚结束,万松脱掉海藻精道具,拔腿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12班飞奔。 我惊呆了,“他为毛跑这么快?” “还用说嘛,因为爱情~。”赵子哲举着扫帚,耸耸肩。“松树白天几乎没见过小明,这俩人才分开不到10个小时,搞得好像大半年没见过面似的……” 平时放学,纪乔于永远冲在第一位,今天怎么没见他跑出去玩? 视线环顾整个教室,落在最后窗户前的一张课桌。 纪乔于精疲力竭,趴在课桌上,微微开启的嘴巴里仿佛飘出来一道白色的魂魄…… “卧槽,这家伙怎么了?累到灵魂出窍?”赵子哲用扫帚戳戳他脊梁骨,提醒道:“喂,兄弟,赶紧把衣服换下来,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呢!” “呃……饶了我吧……” 我第一次见他身体虚成这样儿,如果现在告诉他纪须岩也在校园中,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 我坐到他面前,小瞧道:“就这?你体力也太差劲了吧。” 他抬起空洞无神的双眸,心力憔悴的反驳道:“呵呵……我体力好不好,你睡一回,不就知道了?” “……” 该死,满嘴跑火车,罪不可恕! 我气鼓鼓站起身,忘记自己永远不是他的对手,抬杠骂人这方面,当属纪乔于最厉害! 我加快脚步,掏出手机低头拨打纪须岩的电话号码。 ‘嘭!’ “啊!” 我没看清楚前面的路,不小心跟路过的女同学相撞,眼前一堆传单飘飘扬扬洒落脚下。 第100章 篝火晚会 我蹲下帮忙捡拾宣传单页,顺便看了看传单上的内容,是有关于13班歌剧表演《白雪公主》内容的简单介绍,以及演员列表。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女生也蹲到我面前,一起收拾。 我抬起头直视她的脸,俩人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居然是——汪苏琪! 她啊了一声,意外道:“原来是你。” “呃,嗯。” 我没有失忆,更不会忘记先前她在女厕所跟沈影联手暴力我的事情。 以为这次,她又想趁机作妖。结果汪苏琪却满脸歉意,收拾好所有传单,站起来跟我道谢:“谢谢你啊,佟丙丙。” 我眨眨眼睛,显得很讶异。 她不自在的说:“那个……以前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情,我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了,对不起。” 她诚心诚意,没有半点虚假套路。我警觉的心因此落下,回以礼貌的笑容。 大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一直闹僵对谁都没好处。既然她改过自新,正面承认自己错误,清楚校园暴力是不对的。那我也没必要斤斤计较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况且曾经,汪苏琪跟沈影是因为纪乔于才与我发生矛盾关系。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说道:“没事儿,以前的事情都过去啦~。明天你们班几点表演?” 她回:“上午两场,九点和十一点,下午两场,一点半和三点。” “好,我争取抽空,下午去看看。” 汪苏琪重重点头,忽然握住我的手,又送了我两张歌剧门票,说:“记得喊上纪乔于,我这还有几张门票,都送给你,多叫几个朋友。” “真的吗?太感谢了。” 我很期待《白雪公主》的歌剧表演,确实很想观看。 汪苏琪豁然开朗的笑道:“我帮你们占几个靠近舞台的座位,明天一定要来哦!” “好~,明天下午见~。” 我与纪须岩在学校操场碰面,虽说校园祭白天活动已经结束,但校内依旧热热闹闹。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吃饭的吃饭。操场中央负责准备篝火晚会的同学们紧张忙碌,不可开交。 黄昏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每一个朝气蓬勃充满青春气息的高中生脸上,我们在塑胶跑道散步,偶尔几个慢跑的学生与我们擦肩而过。 纪须岩牵着我的手,迎面夕阳西下,学校如同被撒了一层橙色染料,环境美轮美奂。他左边丹凤眼下,黑色美人痣无时不刻晃动着我砰砰跳动的心。 如果时间不后退不前进,停留在此时该有多好? 我们绕着操场走了两圈,我有点累了,坐在草坪上,问他:“哥哥,白柯桥他们呢?” “他们提前走了。”他坐到我身边,关心道:“累不累?” “嗯,今天鬼屋人超级多。” 纪须岩会心一笑,靠近我,道:“借你肩膀。” 我跟他相视而笑,小脑袋瓜子歪歪靠他肩头。眼睛望着广阔的天空,几只飞鸟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鸟?” “燕子。” “这是什么鸟?”我又指指远处大樟树下,不断点头捉地面吃小虫子的麻雀,明知故问。 他回答:“麻雀。” “你是什么鸟?”我调皮的问。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知更鸟。” “为什么是知更鸟?”没等他回答,我想明白了,立刻说:“知更鸟好像象征爱情哦!” “是的。” “那我是什么鸟?” 他大手揽住我的小脑袋,特别煞风景的说道:“你是小鸡。” “啊?为什么我是鸡崽子!” “因为我想保护你。” “……” 我在他怀中高兴的咯咯笑,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对他脑袋痛下狠心,使劲儿踹了一脚。 我大叫一声,纪须岩吃痛,捂着后脑勺,愤怒的转头。 “你丫的,居然还敢来我学校!?” 糟糕,是纪乔于! 我将纪须岩从草坪上拉起来,打算跑路,结果他站在原地稳如泰山,毫不避讳对方,任由我使出浑身解数都拖不动。 纪乔于一把将我拽到他身旁,怒视自己的哥哥,警告道:“这是老子的女人,不许你对她动手动脚!” “哦?”纪须岩微微眯起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小妹,告诉他,你是谁的女人?” “……” 纪乔于怒目圆睁的瞪着我,仿佛暗示:你敢否认,我就弄死你! 我被他瞪的心虚,唯唯诺诺的回答道:“纪——” 俩人视线同时火热的打在我身上,期待着后面的名字。 我双手紧紧揪住衬衫衣摆,咬牙说道:“纪须岩!我、我是纪须岩的女人!” “草!”纪乔于踹了一脚小石子发泄愤怒。 纪须岩朝我伸出手,笑容满面:“小妹,过来,回到我身边。” 我抬脚朝他走一步,纪乔于捉住我的手臂,狠狠将我扯回自己身后。 “不许去!”他特别霸道的命令。 我忍无可忍,吼道:“吃什么亢奋剂了,你有完没完!” “吃错药的是你吧!佟丙丙,我好心担忧你的安危,还成没事找事了?老子哪点比不过这家伙,你非要跟他在一起,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老子底线!”纪乔于指着纪须岩的鼻尖,发疯似的凶我:“他才是要害你的混蛋,你是瞎子么!” “是是是,我眼拙!” 我跑到纪须岩身旁,半赌气半生气的说道:“拜托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 纪乔于原地踉跄几步,冒火的瞳仁渐渐冷静下来,失落的表情像被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凉水。 我和纪须岩刚刚浪漫的温存,全被这个该死的家伙破坏干净了。 “行……”他嗓音暗沉沙哑,目光冷冰冰的扫视我们,丢下一句话:“佟丙丙,你别后悔!” 然后,纪乔于自顾自的掉头就跑,半路还平地摔了个狗啃屎。他狼狈的爬起来,回头又瞪我们一眼,愤恨的离去。 我特别无语的盯着他孤单落寞的背影,担心不已:“你说他会不会摔傻了脑子?” “呃,希望没事。” 坦白说,纪乔于不会因为半点小事情炸毛,导致他无法沉着冷静的存在,似乎永远都是因为纪须岩。 直到傍晚,我们都没有再次见到他。 坐在操场的观众席,望着远处一团大大明亮炽热的火焰,耳边传来音乐声。一排排同学手拉手,围绕着篝火转圈跳舞,好不热闹。 赵子哲、万松和安晓名走过来,我们身边落座。 “饼子,纪渣男没跟你们一块吗?”赵子哲问。 安晓名撇撇嘴,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撑着下巴,替我回答道:“有继续演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乔于呢。” “呃,也对。”赵子哲后知后觉,点点头。 安晓名将万松从座位上拉起来,要求道:“松树,咱们也去跳舞吧!” 万松宠溺的笑道:“好。” 他高高大大的身影跟在安晓名身后,俩人跑到明晃晃的火焰前方,伴随着悦耳的音乐声,安晓名手舞足蹈,时而高举一只手牵住万松,原地转两个圈圈。百褶裙飞扬,漂亮的大长腿准确无误的踩音乐节拍。万松吃力的跟随着她的舞蹈步伐,俩人玩的不亦乐乎。 我十分羡慕的托腮,望着他们雀跃欢快的身影。 “啊啊~,真好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女朋友呢!”赵子哲感叹道。 纪须岩忽然站起身,绅士的弯腰,朝我摊开一只手。 我微微惊讶,“哥哥,怎么了?” 火光从侧面打到他帅气的脸庞上,纪须岩唇角微勾,礼貌问道:“这位漂亮的佟小姐,不知我可否邀请你共跳一支舞?” 我高兴的热泪盈眶,赶紧站起来,双手往衣服上蹭蹭,擦干净,紧紧握住他温暖的大手。 我重重点头,“好!” 来到篝火旁边,火焰耀眼,周围气温都不由得升高了。 他将我的手搭在自己肩头,自己则亲昵的搂住我的腰肢。不同于万松和安晓名的乱跳,纪须岩成熟绅士的舞步,吸引了众多女孩子们的围观。 我吃力的跟着他,小脚总是不小心踩到他。 纪须岩并没有生气,而是温柔的看着我,默默的用肢体动作教我跳舞。 浪漫的华尔兹步伐,婉转动听的音乐。 谢谢你,纪须岩,又让我多了一个值得回忆的夜晚! 篝火晚会步入尾声,大家玩尽兴,也都累了,负责人将火焰用灭火器扑灭,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操场。 纪须岩驱车将我送回家,我趴在车门前久久不愿离去。 “明天,你还会来吗?” “我看一下大学的课程表,如果有空,再给你打电话。” 我略微失落,他总是给我不确定的答案。 “哥哥。” “嗯?” 我鼓起勇气,说:“我希望你明天能来。” 他唇角含笑,稍稍点头。“好。” 目送白色玛莎拉蒂跑车渐行渐远,我满足的转身步入弄堂。 一道熟悉的身影躲在黑暗角落中,他冲我毫不客气的喊道:“喂!站住。” 我脚下并未停留片刻,反而走的更快。 纪乔于从黑夜中现身,拉住我,愤恨道:“我叫你站住,听不见吗!” 第101章 我答应你 他绕到我面前,挡住去路。 夜风徐徐,阵阵凉风将纪乔于额前细碎刘海吹散,发丝在他明亮深邃的眼前微微晃动着。借着皎洁的月光,隐约勉强看清他身体的轮廓。 他是不是瘦了? 我们的影子打在弄堂墙壁上,独独只有他的身影显得那样悲凉萧条。 “佟丙丙。” 原本我内心憋着一团火气无处发泄,愤怒的抬眸与他对视。而撞见的,却是纪乔于满面悲伤和失落。 他漂亮引人的桃花眸,笼罩着一层雾气。神色黯淡,仿佛要哭似的。 这样的纪乔于,给我一种委屈的错觉,好像孩子被夺走了最喜爱的糖果,又憋屈又难过。 尽管他曾经伤害过我,可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对他真真正正的生气。 “离开纪须岩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他声音微颤,双手无力的垂在身子两侧,慢慢攥起拳头,从最开始霸道的命令变成此刻低声的哀求:“求你了……我求你了!” 我避开他悲伤的眼神,喉咙仿佛噎有什么东西,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让开,我要回家。”我硬巴巴从嘴中挤出这句话。 他张开双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缓缓的闭上眼睛,嘲讽似的说道:“那就干脆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我推他一下,却被他顺利捉住手腕。纪乔于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就将我整个人牢牢锁进怀中。 “佟丙丙,重新和我交往。或许对你不太体贴,但也绝对不会让你受苦!” “不可能!” 我恼羞成怒,捶他胸口,无济于事。刚想生气,抬起头来直视他的时候,纪乔于眸子里某种东西在挣扎,剧烈的摇晃着,汹涌的情绪、压抑的愠怒,好像下一秒即将火山爆发,令我由内而外感到恐惧。 “如果和纪须岩交往的女人不是我,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他注视我的双眼,无半点心虚,干脆的回答道:“不会。” “所以我活该是么!”我冲他大吼道,自己执迷不悟也好,自作多情也罢,糟糕的情绪如山洪海啸,瞬间崩溃爆发:“为什么你总跟我作对,当初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拿我当娱乐耍着玩。我终于决定放下你的时候,你又随随便便撩泼我!现在,我拼尽全力找到了爱我的男人,为什么你不能像其他朋友一样真心祝福我?够了……我真的受够了……纪乔于,我也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做不到,我tm做不到!” 他双手攥住我的肩膀,拼命的摇晃我,以为这样做就能将我从梦中晃醒。 “你听着,佟丙丙。就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所以才让你远离纪须岩!别的女人跟他交往,管我屁事,与我何干,岂能伤我分毫!在这个世界上,你的眼中只允许有我!只能是我!” 他太过分了,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违背良心的情话。而我又再次不争气的沦陷,一点点坠入泥潭沼泽,这些话,就像突然横生的荆棘,缠住我的四肢,拼命的将自己的身体往黑暗中拖拽。 “拿什么相信你?”我冷若冰霜的面对他,心寒的说道:“你是不是又跟海蜇子打赌了?赌我们能够旧情复燃,重新和好吗。这次赌注是什么?一百块钱,还是一千块钱?纪乔于,你告诉我!事到如今,凭什么我还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不觉得可笑吗,呵呵,我就是一条狗,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吃屎两次!” “……你……”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眸子仅剩一片漆黑,空洞无神。 我调整凌乱的呼吸,后退两步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心中很清楚如何击垮他,浇灭他的怒火。 “晚了,我喜欢上纪须岩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寒气逼人,心脏某个地方正在如银针穿刺一般疼痛难忍,可,我还是要说下去!必须说下去!“纪乔于,把我曾经喜欢过你这件事,忘掉吧,忘干净,以后不要再提了。” 纪乔于无力的靠到墙壁上,好似抽筋断骨一般,像个泄气的气球,再无任何斗志。 “好,我答应你!” 我抬脚朝前走两步,背对他,“什么?” “我去纪家!” 我严重怀疑自己听错,扭头看他,心中徒然一紧。 纪乔于,他居然……哭了。透明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簌簌坠落消失在水泥地上。 他赶紧抬手,胡乱擦掉残留在面颊上的液体,狼狈的模样令我心疼不已。 “明天,我就……搬走。”几个字几乎可以说是从纪乔于嘴缝中挤出来的,颤音沙哑,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痛下这个决定。 我咬紧下唇,钥匙插了好几下才捅进门锁,摔门回家,将自己杂乱无章的心情和他一并隔绝到门外。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掉眼泪。 我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心头酸涩化作泪水浸湿了枕巾和床单。 深夜,密密麻麻的噩梦如洪水般朝我袭来。 我像个将死之人,漂泊在忘川河,黑红色如同血液一样的水,冰凉刺骨。周围迷雾漫漫,几乎看不见方向。梦中,我凭借直觉朝岸边走。一个老婆婆递给我一碗汤,年迈的声音,颤颤微微的说道:“小姑娘,喝了这碗孟婆汤吧,选择忘记他……” 我将那碗汤药打翻在地,拼命的奔跑,身后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它们的表情狰狞恐怖,无比阴森。 我跑断了腿,摔倒在地,被无情的妖怪吞噬…… “佟丙丙!起床!” 母亲李英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我从梦中猛然惊醒,睡衣全是汗,很不舒服的黏在身上。头痛欲裂,眼睛干涩,揉了半天,疼得我忍不住眨眼。 很想给地中海王涛班主任请病假,身体不适。可想到纪须岩今天还有可能来参观校园祭,况且昨晚,是我亲口说过希望他来。我只好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冲澡,照照镜子,憔悴的容颜,蜡黄的皮肤,自己还没到中年呢,整个人毫无青春气息…… 我骑自行车上学,半路恰巧碰见万松和安晓名在路边摊吃早点。 “丙丙,过来坐呀。”安晓名朝我勾勾手,道:“松树最喜欢这家铺子的早餐了,你也尝尝呗。” “我在家吃过了。”我摆摆手,憔悴不堪的趴到餐桌上。 万松关心问:“身体不舒服?” “没事……”我打个哈欠,典型没睡醒,一夜噩梦,大脑压根无法好好休息。“如果我说今天不想扮演女鬼,海蜇子会不会杀了我?” “很有可能哦。”安晓名解释道:“刚才,我去6班找松树出校门吃早餐,无意中听见海蜇子跟后勤人员说,乔于今天请假了呢,好像一整天都不在。” ——明天,我就……搬走。 大脑回想昨夜,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速度站起身,凳子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呃?”安晓名被我过激反应吓了一跳,一边安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疑惑道:“怎么了?” “纪乔于他!”我咽口唾沫,组织散乱的语言,“他说要去纪家!” “那不是挺好的吗?”安晓名不明事理,自我认为说道:“他和他妈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去纪家也算有个靠山嘛。纪校长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你激动什么?” 也对,自己刚才激动什么? 这难道不是我一直以来希望他答应的事情吗,怎么事到如今,自己心中竟惶惶不安? 我答应纪须岩劝他回纪家,现如今,兑现诺言了。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安啦安啦。”安晓名将我按回板凳,拿起筷子夹个小笼包塞我嘴巴里,说:“来,吃口包子压压惊~。” 万松倒是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 他低头帮安晓名剥茶叶蛋壳,剥完一颗完整的鸡蛋,掰开两瓣,一瓣自己吃,一瓣喂给她。 “纪乔于若去纪家,生活必定寄人篱下。” “他毕竟是纪校长的亲生骨肉,应该不至于受欺负吧?”我不敢肯定的说道。 安晓名也这么认为,点点头,赞同道:“是啊,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也都见过了,继续演看起来确实不像欺软怕硬的人。如果乔于能放下纪家老一辈的恩恩怨怨,跟继续演友好相处,兄弟俩和和睦睦,那岂不皆大欢喜?” 万松还是摇摇头,“总觉得事情有蹊跷。” “还能有什么蹊跷哦!”安晓名拍了他一下,纠正道:“昨天,丙丙带继续演来我们12班女仆咖啡厅做客,我试探过继续演,他回答的片片面面,对乔于毫无敌意的样子。咱们都了解乔于的脾气啊,只要他接受继续演,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松树,你干嘛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哦,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继续演的母亲和纪乔于的母亲呢?”万松提出内心的疑问。 “这……”安晓名噎住,沉思片刻,跟我们说道:“我听说,继续演的母亲现在在国外?” “嗯。”万松看向我:“关于他的母亲,你知道多少?” 我对于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低下头,诺诺的回答道:“哥哥他很少跟我提及自己的家人……” 第102章 作茧自缚 “小明,你听谁说的?”我忍不住问道。 安晓名很不自在的埋头吃饭,掩饰道:“没什么啊,听说就是听说嘛!很久之前的事情,忘记谁随口一嘴了。反正就是听说嘛!” 我没有再追问她,自己若想知道,直接问纪须岩就好。 他们俩人吃完早餐,万松认为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特别糟糕,不适合继续参与校园祭。于是主动帮我给班导请假,安晓名也劝我回家休息。 我顶着俩黑眼圈回家,自己平时很少大白天睡觉,但是这次,入睡意外的迅速,脑袋几乎刚刚碰到枕头,沉沉的眼皮便闭上了。 这一觉,我睡的并不踏实,但没有做噩梦,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下楼给自己倒杯水喝。视线下意识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看向自家对面。家门紧锁,没有纪乔于回过的迹象。 我忘记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变成了震动静音模式,查看消息,一个赵子哲的未接来电,两个纪须岩的未接来电。 大脑闪现过校园祭,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居然忘记告诉纪须岩,自己今天不在学校了! 我赶紧给他拨电话,等了半分钟,那头显示无人接听。 他不会因为我放鸽子而生气了吧? 我又赶紧打给赵子哲,电话响了两下被迅速接听。 “海蜇子,哥哥他……纪须岩,他来过学校吗?” “嗯,来过啊。”电话那头的声音乱糟糟的,无比嘈杂,校园祭刚刚结束,大家可能都在忙着做收尾活动。“我告诉他,你不在,他就回去了。” “好吧,他什么时候去的?” “今天上午,还问我纪渣男在哪。” “你怎么说的?”我稍稍紧张的捏住手机。 赵子哲老老实实回答道:“我说他跟你一样请假了啊,话说,你们俩咋回事啊?身体不舒服么,感冒都能凑到一块儿?” 我搪塞道:“我不是感冒,只是睡眠不足。” “哦,嗯?你们昨晚该不会……” 我脸色红润,慌忙否认:“瞎说什么呢!” “好吧,需要我去看看你不?” “不用了,你忙吧……周一再见。” “好。” 结束通话,我试着又打了几个电话给纪须岩,均无人接听。可能真的在忙吧,等晚上再联系他试试。 我坐到书桌前,试图用学习麻痹自己。不要乱想,不能走神。专心致志,几个小时后,文理科的习题全做完了,心思还是烦躁不安。 直到傍晚都没有看见纪乔于,我趴在窗台上,望着对面黑乎乎的卧室,出神发呆。 突然,弄堂过道传来走路的声音。我直起身子,朝下看。 微弱的路灯打在纪须岩肩头,他高挑的身影立在我家楼下。 “小妹,下来吧。” “马上!哥哥,稍等一下,我换身衣服!” 我随便套了件运动服,匆匆跑下楼。 来到他面前,没等我站稳,纪须岩忽然将我拥入怀中。淡淡咖啡因的味道吸入鼻中,令我悬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下。 “谢谢你。” 我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小声说:“谢什么?” “你成功了,我弟回纪家了!” 咔嚓! 大脑中一根紧绷的弦断掉了…… 纪须岩很高兴,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而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是、是吗,恭喜恭喜啊。”我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他松开我,接着弱弱的灯光,打量我的脸,“怎么了?” “没事。”我吸吸酸酸的鼻子,强装镇定道:“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安排他出国留学。” 尽管先前自己知道纪立富校长的意思,想让纪乔于出国进修学业,得到更好的教育。但这个安排,从纪须岩的嘴中说出来,意外的,我却显得不能接受了…… “为什么?国内大学挺好的啊,伯母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纪乔于肯定不愿意出国——” “由不得他做选择。”纪须岩打断我的话,微微而笑,那笑容看在我眼底虽然美丽却倍感陌生,还有一丝危险的味道。 纪须岩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揉捏了几下耳垂。温柔的说:“换个话题吧,我不想因为他,破坏咱们独处的氛围。” 看着他闪烁的丹凤眼,漂亮的像宝石,我依然无法相信这一切居然已经尘埃落定。 “你会好好待他的,对吧?” 他皱皱眉头,覆盖在我侧脸的手僵硬了一下。 说啊,纪须岩,跟我承诺吧,让我放心啊……不要让我后悔帮助你! “小妹,”笑容荡漾在他的唇角,纪须岩掩饰着不自然的心绪,岔开话题:“我带你去吃晚饭吧。” “不要。”我揪住他的衣服下摆,弱弱的求他回应自己的问题:“你们纪家,不会亏待纪乔于的,对么?” “……小妹。”他扶额,揉揉涨疼的太阳穴,重新注视我的时候,笑容消散,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我弟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 “什么意思?”我终于忍不住质问出声:“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如果你们对他不够友好,我岂不是将他推向火坑的罪魁祸首?!” “小妹……” “纪须岩,他是你弟弟。就算讨我欢心、骗我也好,简简单单一个承诺而已,告诉我,你一定处处为他着想!” 他开始不耐烦,声音多了几丝阴沉:“很抱歉,我无法跟你承诺什么。” “……” 难道我满脸写着‘犯贱’、‘不值钱’、‘可利用’几个大字吗?还是说我的所作所为,让他会错意了? 我在他面前总是力不从心,大脑仿佛永远跟不上他的思路。 沉默对视几分钟,纪须岩神色缓和,方才的戾气消失不见,习惯性微笑。 他无奈:“别忘了,他是你的前男友,就算是我,也会吃醋啊。”我久久没回过神来,只听他继续说话:“既然在他面前,你选择了我。证明他现在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还要逼我给你讲什么承诺?” 连哄骗我的想法都没有,眼前的纪须岩,理智的令人害怕,成熟的让我心凉。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并不能轻易对我许下诺言。 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哥哥…… “如果你后悔了,我也不留你。”他语气显得特别宽宏大量,云淡风轻。“强扭的瓜不甜,爱情也是如此。” 我一度怀疑自己耳朵生病了,自己喜欢的男人,竟然用平平淡淡的口气跟自己谈分手! 涩涩的眼眶含着泪水,我揪住胸口的衣服,心脏仿佛被人捏爆了,疼的连呼吸都很困难。 我拼命的摇头,表现的不知所措。 他并不怜悯,好像自己这副惹人可怜的表情,在他眼底如空气似的。 一种不该拥有的失落感萦绕盘旋在心头,我大口的呼吸着,像一条搁浅的鱼儿。 他的无动于衷,是深深砍到我心房的一把匕首!他的沉默寡言,是刺穿我身体的最强长矛! “纪须岩……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我佟丙丙,果、果然是你利用的棋子……” “不是。”他乌黑的眸子里满尽寒霜,“你的心,其实自始至终都不在我这儿。” 他说过,可以等我放下纪乔于,释怀曾经受过的情伤。他还说过,绝对不会丢掉我!……难道这一切都是纪须岩的骗局吗? 为了他能够一手掌控纪乔于的生活,为了纪家将来的财产,他不惜代价,不顾我的感受,编织了一套完美的谎言,稍微引诱,我就像只飞蛾,不顾一切投身火海! “你好狠心!” 我哭的泪流满面,没得到纪须岩的时候,我迷茫在纪乔于的森林里,得到了纪须岩,我以为自己可以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狠狠幸福下去。可是,我好像又擅自做了一场白日梦,傻傻的像个白痴!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痛苦。 从纪乔于那里学到的东西,丝毫没有起任何作用。 我还是重蹈覆辙了,无法磨灭的伤痛,越来越多,不知悔改,自作自受! 纪须岩颓然转身,“小妹,我喜欢你。我可以等你放下他,你答应和我交往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快乐。你可爱单纯,善良聪明。可是你并没有放下他,你在尝试从我身上寻找他的影子。” “没有,我没有!”我坚决的否定。 他背对我,嗓音暗沉,“是吗,也许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罢了。赵同学说你请了病假,让我过来看看你。我进了你的卧室,你在睡觉,梦中都在喊他的名字。或许,我才是你的棋子吧,不,确切地说,只是一个替代品……小妹,连家门都忘记反锁,这么粗心大意才容易被男人骗啊……” 我睡觉的时候,梦里喊着纪乔于的名字,自己却全然不知?! 纪须岩抬脚欲走,我急了,拉住他的胳膊。 “哥、哥哥……” “小妹。”他始终背对我,不愿将自己的脸转过来。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究竟是悲伤还是放松。“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么冷血。” 我已经完全崩溃,无法冷静的听他解释。 作茧自缚,说的就是现在的我吧。 第103章 有家的味道 我变得好奇怪,朝纪须岩的背影伸出手,却没有勇气再抓住他。 多愁善感,摇摆不定。这样的我,连自己都觉得很过分。纪乔于,对不起,我果然!果然做不到……尽管知道不能同时拥有他们,可是我都不想放弃! 真希望能有个人替我做出决定,我缓缓的放下手臂,手攥成拳头,冲纪须岩的背影大喊:“如果必须选择一个人,而伤害另一个人,那我宁愿都不要!” 他的背震了一下,随之慢慢的转过身,苦涩的笑容挂在嘴边。 “小妹,我果然没看错你。” 我眼睛湿润,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有点儿看不清他的脸。 突然,肚子好疼! 腹部下坠感如同一把勺子拼命的翻搅,我捂住肚子,弯下腰,蹲到地上。疼的额角全是冷汗,连意识也变得模模糊糊。 “小妹?”纪须岩慌了,他回到我面前,扶住我的肩膀,“哪里不舒服?” “肚子、肚子痛!” “我送你去医院!” 他紧张的声音,足以证明很担心我,不是吗? 我强忍剧烈钻心的疼痛感,勉强说道:“不……你扶我回家……” “还是去医院吧,我开车送你——” 我拽住他的衣袖,摇摇头,难受的低吼道:“回家!” 纪须岩将我扶起来,我艰难的支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回家。抬头,望着两层通往自己卧室的楼梯。咬咬牙,迈步台阶。因为这个动作,肚子更疼了,我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 纪须岩弯腰将我打横公主抱,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埋怨道:“真傻,这个时候为什么不知道依靠我呢?明明我就在你身边啊。” 我靠他胸膛前,低低垂眸,让刘海挡住自己五官。 纪须岩,让我感觉若即若离。纪乔于,又让我觉得患得患失。难道真是我的问题吗?究竟应该怎么做,才不会失去他们…… 他动作温柔的将我平稳放到松软大床上,下楼接杯热水递给我。凄凄凉凉的肚子灌入一整杯热水,暂时减缓了痛觉。 纪须岩搬椅子,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关心道:“还疼么?” “好点了……” 仿佛刚才的争执,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足轻重。但已经变成了我内心的阴影,如果今天说不清楚,误会很有可能越滚越大,我不想让以后的自己后悔今天没有解释。 “哥哥,我没有从你身上寻找纪乔于的影子。你就是你,我……”我努努嘴,移开视线望着天花板,澄清道:“我也一样,和你交往感到很开心。或许因为年龄差的问题,多多少少有距离感。我正在努力,拼命追赶你的步伐,也许现在的自己不够成熟,还不足以完全理解你……给我点时间,我不想放弃这段感情!” 纪须岩眼底闪过一丝哀伤,随即被深情掩盖。他凝视我,认认真真的说道:“我也有错,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一开始我确实因为纪乔于,才注意到你。但随着之后对你的了解,我看到了更多的你。并且每次接触过后,发现自己并不仅仅想要将你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照顾,我无法控制的想要更多更多。这与纪家无关,跟纪乔于无关。” 我依然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话令自己眩晕,我哽咽着嗓子,“可是……我有很多缺点,有时候也很任性,甚至惹你生气……” “是你自身发光,吸引着我。小妹,即便当初我曾经和沈伊纤交往过,可从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想要把一个女生占为己有的感受。” 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鼻涕泪水掺杂在一起。仿佛有酸酸的东西卡住了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纪须岩温柔的声音仿佛要将我淹没,“怎么又哭了?” 他暖暖的指腹替我拭去泪花,大手轻触脸蛋,然后,在我额角落下柔软的一个吻,像一片蔷薇花瓣拂过,感觉那么不真实。 “对不起,刚才说出那么伤害你的话。我反省自己,不该放手。小妹,我从未后悔过和你交往。知道吗?” 我重重点头,肚子也不疼了,傻里傻气的吸吸鼻子,仰头笑着说:“以后也不许后悔!” “傻丫头。”他扫视四周环境,“我还是第一次进你卧室呢。” “呃,是不是很乱?我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没有收拾屋子。” 他摇摇头,手依然紧紧的握着我,“不会,很温馨,有家的味道。” 我想借此机会,让他对自己敞开心扉。 “哥哥的家不好吗?” “嗯。” 他惆怅的靠在座椅上,点燃一根烟,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身,也不抽,就那样等着它自己燃烧殆尽。 “和我讲讲吧,我想知道了解关于你的一切。” 他眼底阴霾散尽,跟我大概描述了一遍自己的家庭。 纪须岩母亲名叫华青,美国华尔洛斯大学硕士学位,毕业后留在大学担任教师导员。 华城第三高中与华尔洛斯大学合作,专供留学生就读。 几十年前,纪校长前往华尔洛斯大学开会,与华青就此认识。俩人情投意合,很快确定伴侣关系。之后,华青回国与纪立富结婚,生下纪须岩便回到美国继续工作。 俩人聚少离多,感情变得平淡,也正是这个时候,出现了纪乔于的母亲张婷,纪立富犯了男人不该做的错事,婚内出轨。 华青得知纪立富在外找小三,伤心欲绝,便一直住在美国不愿回来。表面上俩人属于合法夫妻,实际上感情早已被岁月消耗殆尽。 华青对自己儿子纪须岩的关心更是少之又少,这么多年了,母子俩几乎没什么联系。 如今,纪立富决定让纪乔于回归纪家,华青不闻不问,似乎并不介意。 想来也对,舍命生下一个孩子,自己的丈夫却在外面花天酒地,换位思考谁都接受不了。寒心的华青,早已对自己的家庭不抱任何希望。 但作为母亲,孩子是无辜的,她不想让自己儿子遭受任何委屈。为此回国,私下与张婷见面,俩人心平气和的聊了聊。没有争执,没有谈判,只是平平常常的聊天说话。随后,华青不作停留,又回到美国继续自己的生活。 我像在听别人的故事,纪须岩讲的平平淡淡,声音无一丝波澜起伏。 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以为纪家家大业大,他含着人人羡慕的金汤匙诞生,他的童年应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想要什么有什么。想不到,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并没有普通家庭幸福圆满。 我很心疼这样的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爱情面前,谁都没错。华青和张婷,都是两个可怜的女人。纪须岩和纪乔于,同时经历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错误全在纪立富,还好他意识到自己酿成大祸,尽所能弥补两个孩子。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妻离子散,原本和谐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 钞票并不是万能的,它买不来爱情,更挽回不了亲情。 “时间不早了。”他替我掖掖被角,“饿不饿?我去厨房煮点东西给你吃。” “嗯嗯。” 纪须岩下楼后,我速度起身跑进厕所。 果然! 怪不得刚才肚子疼,感情是经期来了…… 在纪须岩细心的照顾下,我吃饱喝足,没等他离开,自己先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隔天起床,发现书桌上留着一张便利贴,嘱咐我好好休息,约会的计划等下周再说。 我抱着满盆脏衣服下楼,打开门前的水龙头,坐在小板凳上,找到搓衣板,一点一点的手洗衣物。 弄堂走道传来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铃声,随之,传来赵子哲的声音:“小饼子!干嘛呢?” “如你所见,洗衣服。” 他刹住车,走过来说:“我帮你洗吧~。” 我湿漉漉的双手推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呀,”赵子哲坐到我家门口台阶上,撑着下巴,说:“知我者,丙丙也。确实有件事儿麻烦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 “什么啊?” “你先答应。” 我撇撇嘴,手头不忘继续搓洗衣服,边劳动边说:“若是要求我吃屎,我还能答应?去你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哎呀,纪渣男不是搬走了嘛,他也没告诉我们纪家地址。我和松树休息日想找他去网吧玩儿,他又没手机。这不,现在悲催的失联了——”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问他?”我不假思索的打断他。 “对啊!” 我翻个白眼,抬起湿乎乎的手指朝他弹水珠:“你们都联系不到他,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赵子哲立即道:“你不是有纪须岩么!” “不行!”我态度果断,“坚决不行!” “为什么?”他满脸疑惑。 昨晚因为纪乔于的事情,我们差点儿分手,我可不想刚和好再吵架。 “周一学校见到他直接问不就好了,网吧什么时候去不行啊?” “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严厉的老爹,若被他抓住上学的时候偷跑去网吧玩游戏,非得把我屁股打开花不可!” “……我帮你点根蜡。” 第104章 不要这么早退出 赵子哲傻笑兮兮的蹲在衣盆旁边帮我洗衣服,百般讨好。经过半个小时死缠烂打,我终于勉强答应他的请求。 甩甩手掌上的洗衣粉泡沫,我洗干净手,掏出手机,给纪须岩打了个电话,问他纪家地址,并且实话实说是赵子哲拜托我帮忙问的。 挂断电话,几秒钟后,纪家地址由短信方式传送到了我的手机上。 市郊外,仁泽花园,十七号栋,私人别墅。 赵子哲赶忙问:“怎么样?” 我把短信转发给他,说:“很远,在郊外。” 赵子哲往自己身上蹭干手指,从口袋摸索出手机,看了一眼,摇头叹气:“好家伙这么远,地铁都到不了啊!” “你以为呢。”我双手掐腰,特别无语:“纪家可不是咱们这种贫民能够踏足的地方。什么公交地铁哦,人家出门专车接送!” “得嘞!”赵子哲骑上自行车,回头问我:“饼子,你不跟我一块儿去参观参观他的新家?” “不去,我还得洗衣服。” “行吧,那我走了,你慢慢洗。” 我翻个白眼,目送赵子哲骑车离开。 手按衣服在搓衣板上动两下,不禁停住动作,回头望去。 他还会回来吗? 水泥墙角长满青苔,脏脏的墙壁上画着一个白色的粉笔篮球框,经过太阳暴晒和风吹雨淋,此时形状已经模模糊糊。大门扶手上挂有一把生锈的大锁,前阵子被微波炉炸碎的厨房玻璃还未来得及整修。 我做作业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在楼下拍篮球发出噪音影响自己学习。更不必顾虑大半夜有人突然窜进自己的卧室,鞋子踩脏书桌和习题本。从此叫醒我起床的声音,不再是纪伯母的大声催促。更不需要等他磨磨唧唧起床一块儿上学,被连累迟到晨读,让班主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我应该感到高兴和放松才对,为什么内心却满腹惆怅和怅然若失?好像失去什么似的,不如意、不痛快。 他不会回来了。 弄堂口的电线杆下头,看不见他弯腰驼背抽烟的背影。打开卧室窗户,找不到他光溜上身只穿四角短裤打游戏输掉的暴躁样子。家门口的小铁盒,少了一瓶玻璃瓶装纯牛奶。安心早餐铺的猪肉包子和油条豆浆,好像也不再那么好吃美味了…… 我暗恋了五年的少年,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更怕他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这种复杂纠结,犹豫不决的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回到2008年寒冬,他说分手的那一天。我想说服他,我想跟他说完我心中的话。因为那天我很冷静,直到后来都很少哭了。心中积压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他也并未给我机会发泄出来。我曾一直坚信着,不久后,我们手牵手离开高中校园,开始崭新的生活,将来自己盛装嫁给他,生一个爱的结晶。可是,我等不到了,相恋再久也没有用,他注定不是属于我的男孩子。 泛黄的少年jump杂志,喝空掉的易拉罐啤酒,充满尼古丁刺鼻味道的香烟。十字架耳钉,灼热的视线,冰冰凉凉的手指,坚定的目光,暴躁的坏脾气。发情撒娇撩泼式的暧昧话语,甜蜜沙哑呼唤我的嗓音,抱起来手感硬硬的腰肢,让人喘不动气的强吻……纪乔于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来,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对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你就等着沉浸在快乐幸福的海洋中死掉吧~。 ——佟丙丙,虽然我很烂,但至少比你选择的纪须岩强。 ——我早就习惯你的存在了,不要把自己从我的世界剥离出去,那样对我来说,很残忍…… ——我想和你白头偕老,可是我很清楚,只有爱不可能走下去…… ——奇怪的父亲是教养不出正常的孩子的,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你是我第一个正视的女孩儿,从知道你暗恋我的那一刻开始,我真的有在反省自己,深深的自责。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为了图一时爽快,忽略掉你的感受。 其实,我应该学会满足不是吗?至少我们做过邻居,也是同班同学。我知道他的名字、他的电话号码。听过他的声音,注视过他的眼睛,感受过他温暖的怀抱,品尝过他嘴角的甜味儿,闻过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成为他的朋友,变成他的恋人。校服是最浪漫的情侣装,自行车后座也曾唯我独享。不管怎样,不论结局如何,至少……至少他知道我喜欢他。这就够了,是啊,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呢? 或许,纪乔于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明明心里很清楚,可为什么嘴角还是无法控制品尝到了酸涩齁咸的味道? 啊…… 原来…… 他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存在呢。 人们只知道他迟到早退,上课不学习,下课打游戏,班级吊车尾,像个糜烂在教室的肿瘤。惹老师生气,让女孩子伤心。扎了五个耳洞,叼着烟,打群架,不学无术。人们却不知道,下雨天他给流浪小狗撑伞,篮球赛拼尽全力,学习不擅长的英文,为兄弟打抱不平,帮病重的妈妈洗内裤,尝试自己做饭吃……只有我知道他不为人知最真实的一面。 怎么办? 眼泪好像止不住了。 脸贴近大门,手摸着冰凉的链锁。 纪乔于,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早就退出我的生活? 我还想被你欺负,还想写作业的时候偷看你趴在我家卧室熟睡的脸,还想喝你递给我的纯牛奶,想跟你一块儿骑单车上学念书,还想跟你肩并肩迎面夕阳步行回家。就算你骂我傻蛋也好,我还想给你做一顿晚餐,面对面诉说聊天,一块儿喝两罐啤酒啊…… 纪乔于…… “喂!” 一个熟悉到令自己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自我背后赫然响起。 “草,你丫的趴在我家门口哭什么哭!” 我泪流满面猛地回头,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洒落掉入空气中。 纪乔于拖着行李箱,吊儿郎当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只手夹着半根没抽完的香烟。 是他!真的是他! 我跳起来,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 不是幻觉,这熟悉的淡淡烟草味,好闻的茉莉花洗发水…… “呃?”纪乔于浑身僵硬,烟头掉到地上。“你又犯什么病?脑子抽搐了?” 我呜呜哇哇的大哭,哽咽着冲他大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m!” “靠,鼻涕!你鼻涕流我衣领里面了,滚开滚开啊!” 我摇摇头,破涕而笑,要求道:“再骂我两句吧!” “精神病啊你,吃错药了吧,傻x!” “继续继续,多骂两句!” “你妹的,佟丙丙,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没长脑子啊?哪有舔着脸渴望被人骂的?”纪乔于眉头皱的愣高,“还有,干嘛哭的这么难看啊,好像给我哭丧一样!你是想诅咒我死吗!” “太好了,呜呜呜,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傻吗你!我回来收拾行李箱!” 我离开他的怀抱,愣怔半秒钟,又再次哭起来。 他的桃花眸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堆满温柔。微凉的手指,轻轻揉乱我的发丝,放缓语气说道:“怎么可能不回来,这是我的家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迫不及待的问,“算了,你还是别去纪家了,我后悔了!” “……喂,你诚心故意折磨我吧?都跟那臭老头说好了,我妈回来之前住在纪家……” 我不甘心的擦干眼泪,把他行李箱往自家屋子里一丢,拖着他的胳膊朝巷口走。 “干嘛?” 我傻笑着说:“突然饿了,你陪我去吃碗槐香混沌吧~。” “草,别擅自决定啊,我还有行李箱没收拾呢!”尽管纪乔于骂骂咧咧,可是口嫌体正,任由我拖着自己朝混沌店铺走去。 弄堂外面,停靠着一辆黑色的suv汽车。 两位西装革履的保镖见到他,动作协调一致,毕恭毕敬的喊道:“二少爷,有何吩咐?” 纪乔于头疼的朝他们摆摆手,“都告诉过你们了,别跟着我,收拾完东西我会自己回去的!” “可是纪老总吩咐过……” “唉,滚呐!我看见你们就心烦!”他不顾旁人眼光,毫不留情面的凶道。 两位保镖互相对视,似乎在眼神交流。最后,灰溜溜的坐入车中,驱车离开。 我惊呆了,拍他肩膀一下,笑哈哈的说道:“不错嘛,都混成‘二少爷’了哦!” “去他m的,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些狗屁东西。” 我立刻住嘴,跟在他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走进混沌店铺。 “嘻嘻,老板,老样子来两份!哦对啦,一碗不加香油和香菜哦!” 热情老板应答道:“好嘞!两碗槐香混沌~一碗不加香油香菜,马上来!” 纪乔于摆弄着眼前的调味料瓶子,一手托腮,勾了勾唇角,“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吃香菜?” “嗯呢,我还记得你不喜欢吃海带丝和蘑菇~,但是可以接受金针菇和海苔片~。” 他撇撇嘴,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小声诺诺的说:“哼,你知道的可真多。” “纪乔于~。”我向他撒娇。 他浑身抖擞几下,仿佛鸡皮疙瘩掉满地。“闭嘴,早跟你说过,你不适合这种人设!” “好吧……” 第105章 这儿才是我的家 槐香混沌是华城着名小吃,皮薄馅多,淡淡的汤汁上面漂着几瓣槐花,喝进嘴里,混沌的肉香和槐花的清香掺杂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口感绝佳,味道油而不腻。前来旅游的外地人基本都不会错过,必定吃上这么一碗~。槐香混沌为华城独有特色美食,目前我没听说外地城市出现过这类混沌。 我和纪乔于面对面享用混沌,来的比较早,还不到中午的饭点,店铺里面顾客不是很多。 我问他:“怎么样?” 他抬头瞅我一眼,顾名思义道:“什么怎么样,还不就是这个味儿,从小都吃腻了。” 大部分华城人都会做槐香混沌,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吃不下饭,母亲就会耐心的包混沌给我吃。看来纪乔于的童年也一样,纪母应该没少给他包槐香混沌,都吃腻了…… 不过自己明明问他的不是这回事儿,我翻个白眼,解释道:“我问你回纪家感觉如何!” 他放下小勺子,抽快面巾纸擦擦嘴角的油渍,没好气的说道:“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老提些不愉快的狗屎东西?很影响我的胃口!” 我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饭碗,“你这不是吃完了么。” “没吃饱不行吗?”他转头朝老板招手,“大叔,再来一份。” “好嘞!” 纪乔于像三天三夜没碰过食物和水似的,一口气干掉三碗槐香混沌。他擦擦嘴,满足的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拿根牙签剔牙,随手一丢,从口袋摸索出烟盒,一脚踩在座位上,吧嗒吧嗒抽两口烟,特别讨人厌的冲我吐烟雾。 我被呛了几口二手烟,边咳嗽边将眼前的烟雾挥手散尽。 “你有没有被欺负?” 他摇摇头,叼着烟,老不正经的回答道:“家里就我一个人。” 看来是我多余担心了,还以为他到了新环境,各种不适应再被其他人排挤。想来也是,大学生纪须岩住在外面,他母亲人在美国。现在纪家只有纪立富,身为校长,忙忙碌碌,工作朝五晚九。估计父子俩往后也很少见面吧…… 奇怪,他只是离开我不到24小时而已,为什么我表现的好像几个月没见过他似的? 虽然纪乔于不情不愿,但在我十万个千千问之下,他勉强跟我描述了一下纪家的状况。 房子面积大的吓人,院子外面甚至搭建了一个露天泳池。三层别墅,五六位佣人,有厨师、司机和打扫卫生的女仆。 我从未想象过的优质生活条件,如今全在他身上变为事实,像拍电影似的,感觉那么不真实。 他仅仅住了一天而已,除了感觉床很舒服以外,并没有觉得舒服的地方。 纪母的病情,我难以启齿,纪校长为他安排出国留学,我更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如果纪乔于对出国没什么表态呢?自己岂不是多管闲事。他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你和纪须……呃,你们见过面了吗?”我怕提及‘纪须岩’三个大字再让他不开心,于是刻意换种说法。 纪乔于倒是表现的蛮轻松,“哦,见过了。怎么?你担心我揍他?” 我干笑两声,无言以对。 自己居然为他以后的生活提心吊胆,真是多此一举,他比谁都厉害,真正令我担心的应该是纪须岩的安危才对! 吃完饭,我们离开槐香混沌店。漫无目的的散步,走着走着,俩人在漫画报刊亭停下来。 “又买漫画书?” 他拿起最新一期的少年jump杂志,点点头说:“纪家距离这边太远了,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破地方,连半个人影都找不见!我要多买两本,拿回去看。” 先前多少在杂志上面看到过,关于市郊外仁泽花园私人别墅区的照片。周围确实荒无人烟,好像是主要为喜好田园风景的富豪们所设计。 买完他需要的东西,我们打道回府。 纪乔于不擅长收拾行李箱,记得高一夏令营的时候。他丢三落四,连自己袜子都能拿错,粗心大意把纪伯母的肉色丝袜给装进了行李箱,惹得我们笑话他一整天。 我跟着他上二楼卧室,先问道:“那边具体缺什么?” “什么都不缺。” “呃,先把所有课本收拾好放进去吧。”我打开他空空的行李箱,指挥道。 纪乔于把书桌上所有的课本往箱子里一丢,随后整个人扑到床上,懒洋洋的说道:“算了,睡一觉再说。” “刚才陪我吃饭的时候不是很着急么,怎么现在又拖拖拉拉的。” “头疼死了,我也不知道带什么东西。”他拉住我的手,头埋在枕头里,吐字不轻的说道:“真想把你绑住,装进行李箱里带走……” 我大叫一声,“不好!”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惊讶吓的瞪大眼睛:“怎么了?” “妈的,海蜇子今天上午找我要住址,说想跟你去网吧打游戏,现在估计快到你家了吧……哎呀,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我拍一下脑门,坐到床边,赶紧给对方打电话。 他大手握住我的手机,阻止道:“我回来的时候路上看见他了。” “哦哦,行吧。” 他顺便纠正道:“还有,那不是‘我家’,这儿才是我的家。” 分明清楚我没有别的措辞意思,他非强调一遍。 我摆摆手,应付道:“知道了,赶紧收拾东西吧。” 他原地不动的坐在那儿,像尊雕塑。纪乔于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催什么,佟丙丙,你好像迫不及待我赶紧走似的。” 我知道他小心眼,但没想到这么小心眼。 我合上衣橱,将几件日常上衣整整齐齐放入行李箱,站起身说道:“唉,行吧,那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 “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的思绪微微停滞,随即开口问:“什么话?” “我答应你去纪家了,你难道不应该和纪须岩分手吗?”他眉毛拧的像根麻花绳,极力隐忍着眼底的不满。 我像个被审讯的犯人,特别心虚说道:“呃,唔……那个……” 我太天真了,他说没事,我便单纯的相信一定没事。实际上,纪立富抛弃他们母子二人多年,他和纪母相依为命,逼迫他去纪家生活,这难道不是对他最大的精神折磨吗? 固执倔强是他,蛮横不讲理是他,妥协逞能的也是他。 我必须清楚一点,那就是他肯低头愿意寄人篱下,全部都是因为我模凌两可的回答过他离开纪须岩。 “你这人真别扭,我最烦磨磨唧唧!父母没教过你,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吗?” 他靠在床头,枕着双手,火热的视线直直射在我的身上。 我吞吞吐吐,“你才别扭。” “哦,刚才是谁偷偷站在我家门口哭鼻子来着?” 我一屁股坐到电脑椅上,赌气似的不愿搭理他。 气氛诡异僵持不下,手机忽然铃声响起,屏幕显示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接听,电话那头说是花城的市中心医院,通知张婷患者的家属速来。 纪伯母可能不行了…… 轰隆!—— 仿佛五雷轰顶的消息,通过我的耳道,窜入大脑瞬间爆炸。 我直直的站着,突然腿一软,差点摔倒,还好被纪乔于及时扶住。 他见我面色惨白,收敛开玩笑的态度,严肃问道:“怎么了?” “纪、纪乔于!”我抓住他的衣服,大声说道:“你妈妈她……” “我妈咋了?”他不明所以,被蒙在鼓里,见我反应过度,也跟着提心吊胆:“说啊!我妈怎么了!” “她可能……不行了……” “什么意思?”他还是不明白。 我使劲推着他朝门外走,而就在这时,纪须岩的电话紧随其后打入我的手机。 “小妹,纪乔于在你身边吗?”纪须岩声音听起来更着急。 “在!” “你们到弄堂外面的十字路口,我马上到。” “嗯。” 我挂断电话,将纪乔于推出家门。 他不耐烦的甩开我手,声音超大声的吼道:“你有毛病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妈不是住在花城亲戚家吗?好端端的,你推我干啥啊!” 我拼命的摇头,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 喉咙难受,我努力挤出声音:“……伯母病倒了……” 他不再吵闹,像当头被泼一盆冷水,眼底满是不知所措。 我们坐上纪须岩的车,来不及思考,直奔华城飞机场。 纪须岩跑去买飞机票,我们来到等候厅。他安静的像空气,我双手合十不断祈祷。 “不会有事的。”我忍不住握住他微微发颤的手,安慰道:“伯母一定没事的!” 准确的说,我应该是在安慰自己。紧张慌乱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纪须岩拿着飞机票跑过来,喘口气,说道:“今天飞往花城的机票只剩下两张了。” 他视线落在我们手上,我赶紧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说道:“你们先去,抓紧时间!” 纪乔于拿到登机牌,第一时间冲入安检门。 “小妹,”纪须岩临走前不放心我,说道:“照顾好自己。” 第106章 五人行 离开飞机场,天空下起漂泊大雨。我没有带伞,站在机场外面等计程车,冰凉的雨滴敲打在身上,冷的刺骨。 回到家,我毫无疑问的发烧了。 自己身体原本没这么差劲,因为经期,抵抗力下降,再加上在雨里站了十几分钟,导致我现在头脑昏昏沉沉,嗓子疼如火烧。 担心纪伯母的安慰,我睡不踏实,天色渐晚,距离他们离开华城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我拨打纪须岩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隔天休息日,特意等到中午才给他打电话,纪须岩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倦,熬了一整个通宵没合眼,陪纪乔于连夜守在纪伯母病床旁边轮流照顾。 我拜托他帮忙查查今天飞往花城的机票航班,纪须岩却说,让我待在家里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周一按时上学念书,距离高考仅剩下最后三个月,不该三心二意。完全理解我担心纪伯母,可我终归属于外人,再加上纪乔于现在的情绪状况很糟糕,就算见到我,保不准乱发脾气殃及无辜。 我只好答应他,并且难以启齿的叮嘱道:“纪须岩,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你有点儿不公平,但你终归是他的哥哥,拜托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他……” “我知道。” 纪须岩嗓音沙哑,陪我简单聊了一会儿,便匆匆挂断电话。 星期一,午休的时候,我将纪伯母病倒这件事告诉了朋友们。事到如今,再没有必要隐瞒大家。 安晓名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到废旧天文星象馆附近。 她踌躇片刻,双手乱搅衬衫衣摆,来回纠结,好像即将告白却害怕对方不同意似的。 我主动开口:“小明,你怎么了?” “丙丙,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 我拍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的笑道:“说呗,干嘛表现的这么严肃呢。” 说实话,她紧张的表情让我担心究竟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安晓名后退一步,深深的向我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找人围堵沈伊纤。” 我眨眨眼睛,努力消化她对自己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你找人把沈伊纤给揍了一顿!?” “嗯。”她点点头,身子还保持着标准的90度弯腰。 我赶紧将她身子扶正,“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她罪有应得,虽然暴力打人是不对的,但是你出发点不是为了我出口气吗?” 安晓名慢慢说道:“关于继续演母亲在国外的事情,也是从她嘴巴里听说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那天不愿意告诉我,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我没有影响到你和继续演的感情吧?”安晓名小心翼翼的问,表情后悔莫及,“唉,周末想给你打电话来着,松树又说你的身体没康复,让我干脆周一告诉你。” “没事儿,别多虑,回教室吧,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我不敢猜测,纪须岩周五傍晚试图放弃我,是不是和沈伊纤有关系?还是因为纪乔于回到纪家,兄弟俩见面说了什么? 这种不清不楚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非常不舒服,甚至有点儿不爽。 纪须岩本身对自己来说,像个迷宫,绕来绕去,我始终无法走入他的心境,甚至还迷了路,连出口都找不到在哪儿。不仅没能完成心愿,把自己的心都给搭进去了。 就像现在,我不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主动联系我。我不问他,他便不会跟我多说。 恋爱经验不足的自己,针对纪须岩的欲擒故纵,我无从下手。 再看看万松和安晓名这对甜蜜腻死人的情侣,学校出双入对,放学如胶似漆。 而自己呢,谈场恋爱,不仅被夹入纪家的暗潮风雨,在学校也形单影只了。 因为先前和纪乔于亲密相处过,如今,走到哪儿都被女生厌恶嫌弃,老是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几双眼睛躲在暗处盯着自己。 “饼子,借借橡皮擦。”赵子哲回过头,朝我摊开手。 我把铅笔盒翻了个底朝天,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心,“没找到。” “问问纪渣男有没有啊。”我俩双双看向自己身边的空座位,赵子哲深沉的叹口气,说:“唉,忘记他人不在了。” 我用中性笔戳他脊梁骨,“说的好像他去世了一样,别诅咒他啊。” “我哪有,回头看不见他那张臭脸,我一时间不太习惯而已嘛!”赵子哲坐正身子继续听课。 窗户没有纱布,雨后暖融融的春风吹拂起水蓝色窗帘。樱花飞舞在空中,飘飘零零洒落在课桌椅凳。几丝白柔云朵漂浮于湛蓝纯净的天空之上,花香四溢弥漫空气,微风掠过发丝,我微微抬起眼睑,假装不在意的看向身旁空无一人的课桌。 手指按住樱花瓣,搓揉几下,一只手托腮,吹掉黏在指腹上的花瓣。 办公楼旁边高大的时钟照旧走动,时间没有停滞,学校不会因为哪个学生请假旷课而暂停。课程表没有变,其他班级的学生们更不会在乎,平日里那些追捧他的小女孩们也都不闻不问,甚至没有人发现高三6班少了个人。 而我,我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记忆仿佛突然掐断的电影,脑海不由自主回忆起纪乔于桀骜不驯又俊逸帅气的脸庞…… 学校拉响放学铃声,同学们收拾书包陆陆续续离开,我还坐在原位发呆。 赵子哲敲了敲桌面,“喂,小饼子,我拜托你,别摆出一副随他而去的表情好不好?” “呃,我没有。”我矢口否认。 “承认吧,你真是个傻子,好了伤疤忘记疼,到现在还喜欢着人家呢。”赵子哲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调整坐姿,面对我,认认真真的盯着我脸。“不对啊,你现在不是正在跟继续演交往吗?” “吼,允许你们男人喜新厌旧,不允许我们女人朝三暮四?”安晓名一巴掌拍到万松的课桌上,插话说。 万松吓得浑身一哆嗦,怀抱书包,淡淡道:“不允许你想别的男人。” 安晓名立马更换嘴脸,蹭着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哎呀~亲爱的,你这是说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优秀的男人啦!” 万松满意的勾勾唇角,站起身,拍着篮球朝教室门外走。 赵子哲看看我,再看看并未紧跟万松离开的安晓名,疑惑道:“你不走么?” “当然,老娘话还没说完呢!”她坐到万松的位子上,“丙丙,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喔!” 我满脸汗颜,赔笑道:“哈哈,谢谢……” “实话实说喔,海蜇子,这事儿真不能怪丙丙。乔于是丙丙的初恋,难忘情非得已。继续演如果足够优秀,丙丙又怎么可能多看乔于一眼呢?对不对。都怪继续演,不好好认真跟我们丙丙谈恋爱,天天玩消失,唉,可怜的小家伙,很寂寞吧?” 我被安晓名抱住,她将我的脸往自己巨大的胸口上按。 我的鼻子被俩大胸堵住,差点憋死,手拍着课桌不断发出求饶的信号声。 安晓名依然自顾自的说道:“女孩子是感性的生物,恋爱中表现的敏感多疑再正常不过。如果没能及时化解误会,难免会拿前任跟现任暗自比较嘛。说到底,倘若继续演足够重视丙丙,哪儿还轮得到乔于撩泼呢!” “足够,重视么……”赵子哲喃喃自语,嘟囔重复着安晓名的话。 首先,赵子哲是歪理小能手,而安晓名又属于特别开放型人格。所以俩人绝对不能凑到一会儿,否则很容易被带偏带坏。 我的脑袋从安晓名*****里挣脱出来,大口喘气,“呼呼呼……” “丙丙,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安晓名看着我,问。 我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不可否认,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安全感,才经常胡思乱想。但是,在我眼里,纪须岩已经足够优秀,他成熟稳重,明辨是非,沉着冷静。是很完美的男人,从他身上我几乎找不到很大的缺点。 我的确拿他们两个做过对比,但比来比去,又有什么用呢。搞得好像自己皇帝选妃似的…… “对什么对哦!”赵子哲拍她脑袋一下,“你真当小饼子是人人得不到的仙女呢?还谈优秀不优秀,哪来这么多事事!‘恋爱面前人人平等’,没听说过这么句话嘛?感情需要彼此付出,如果只有一方过度在乎,那注定无法长久的走下去,不是吗?与其纠结谁爱谁多一点,谁没给谁足够的安全感,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取呢!为什么不能俩个人好好说清楚呢!” 我和安晓名,眼神统一震惊的看着赵子哲。 他歪头,困惑道:“你们干嘛盯我?” “想不到啊,海蜇子。我居然有一天能够从你的嘴巴里听见这么蕴含大道理的话。”我还以为他只会满口歪理跑火车呢。 他不好意思的默默后脑勺,“嘿,你可别小瞧我。道理咱都懂!” 安晓名一针见血:“高中都快毕业了,你为毛还是单身狗?” “擦!”赵子哲暴跳如雷,自我安慰的说道:“没听说过吗?五人行,必有一单。” “哪五人?”我问。 “你,纪渣男,我,松树,小明。” 第107章 少女暗恋 “无可厚非,你就是那只可怜兮兮的单身狗咯。”安晓名总结道。 赵子哲瞅她一眼,鼻孔冲天,抬头挺胸自信满满的说道:“谈恋爱多麻烦啊,我只是不想被影响学业而已!” 安晓名重重打击:“然而你学习也不咋滴啊,看看我们丙丙,学习名列前茅,恋爱照样没耽误~。” 赵子哲被彻底吐槽嫌弃,他语塞屈服,鼓着腮帮子提起书包,丢下一句:“永远不要试图跟女人抬杠,简直太可怕!”然后脚底像抹油似的,一溜烟儿的跑路了。 安晓名夸住我的胳膊,“走吧,闺蜜聚会时间到~!” 反正回家除了复习功课以外并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于是我任由她拉着自己朝步行街走去。 这条步行街最有名的小蛋糕奶茶店,位于东边中间,店铺一切装修风格以可爱的粉色少女心为主题,粉红色的墙壁,嫩粉色的杯子,连桌凳都是小桃心形状。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前面立着一只淡粉色火烈鸟模型,安晓名递给我手机,我帮她拍了几张跟火烈鸟的合影。 我们学校向来比其他高中放学早,大概四点半左右,校园内的学生几乎已经寥寥无几。所以天还没黑,阳光充足的照射在蛋糕奶茶店。 我们选择一处靠近窗户采光最好的位置落座,她点了一份抹茶奶油味冰激凌杯,我因为经期,不敢吃冷饮,再加上第一次来这家店,经过店员的精心介绍,点了一份草莓蛋糕和名叫‘少女暗恋’的饮品。 非常好奇,所谓‘少女暗恋’的饮品,究竟长什么样子? 安晓名的抹茶奶油冰激凌率先端上桌,不同于其他店面的甜品,这家店的冰激凌杯足足有半个手臂那么高,毫不夸张的说,需要三个人才能吃完吧! 安晓名拿起小勺子,三下五除二,短短五分钟时间便消灭了三分之一。 我拍拍手感叹道:“哇…,好厉害。” 她爽朗大笑,“小意思啦,这点东西,难不倒我的~。”安晓名看向我背后,用下巴指了指,说道:“呐,你的‘少女暗恋’来了~。” 一杯纯正粉色饮品,玻璃杯是正儿八经的形状,不像安晓名的冰激凌杯那么大,容量也是正常的500毫升。单单只是看着玻璃杯里面独属于少女心嫩嫩嫩嫩的颜色,就觉得赏心悦目。 饮品上层,飘着几片樱花瓣,而玻璃杯嘴口边缘却粘着一层结晶盐。 我揉揉眼睛,是的,怀疑自己看错了。这难道不是甜丝丝的饮品吗?为什么加齁咸的盐巴?难道……店员没有刷干净杯子? 兴许看出了我的疑惑,安晓名笑道:“丙丙,你看——” 她用玻璃棒搅了一下杯子底部,我意外的发现,居然还有一层红豆。因为明显的樱粉色,不足以令人注意到底部的添料。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少女暗恋’的味道了,拿起玻璃杯,我仰头喝了一口。 “味道咋样?”安晓名眨巴着充满好奇的大眼睛,问道。 我咂咂嘴吧,先拧拧眉毛,随后长叹一口气。 ‘少女暗恋’的口感,我可以说绝对史无前例,后无来者。因为简直太过特殊了,嘴唇触碰到杯口,首先品尝到盐巴的咸味,紧接着,牛奶的香味、樱花瓣清新扑鼻的味道,以及甜掉牙的炼乳,令自己仿佛瞬间置身于蜜糖罐中。但唇角残留的结晶盐,还没有消失,大脑仿佛在现实和梦幻中徘徊不定,最后底部的红豆,甜而不腻,柔软可口,仿佛此饮品的一记镇定剂,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暗恋,对少女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感情。这杯饮料,用材料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暗恋’。 喜欢一个人,起初的心情如同樱花烂漫、香醇牛奶、甘甜草莓。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第一次的怦然心动,和无数次的小鹿乱撞。仿佛炼乳洒满心头,连自己都在不经意间变得闪闪发光。 可是呢,暗恋不仅只代表着‘甜’,当发现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或者理所应当的跟别人在一起之后……苦涩的心情,仿佛被塞进嘴里的一把盐。 我心中与这杯饮品达成共鸣,纪乔于不就是如此么,给予一块蜜糖,再赠予一片砒霜…… 太复杂了,我只是喝了几口,眼角情不自禁的掉出一滴眼泪。 “丙丙,嗳?你怎么了?” 我掉眼泪的样子吓坏了安晓名,她慌忙从制服包中找出手绢递给我。 我摆摆手,直接用袖子擦拭泪水,吸吸鼻子摇摇头说:“没有,只是回忆起了很多不好的往事。” “哎呀,是不是太难喝了?我跟你换吧。” 她把抹茶奶油冰激凌推到我面前,抢走‘少女暗恋’饮品,仰头喝了一口。紧接着,安晓名眉毛紧蹙,剧烈咳嗽不止,她直着脖子,硬生生将拿一口咽下去,漂亮的五官扭曲在一起,难受的表情仿佛吃了块大便! 安晓名把玻璃杯嘭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摔,朝店铺后台嚷嚷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啊?真难喝!老板,你们到底会不会做饮料?光有卖相,味道像马尿一样!” 我赶紧阻止住安晓名乱发脾气,把她按回位子。 “别闹,这是我品尝过最棒的饮料。”我顿了顿,在她无比惊讶的表情和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说道:“虽然,它的口感不是最棒的,味道很差劲,样子也不太好看。但,这真的是我有生以来认为最好的饮品!” 安晓名觉得我病的不轻,甚至伸手摸摸额头,“你没事儿吧?需不需要去医院?” “我没事,”我笑着摇摇头,说:“因为这杯饮品,名字叫做‘暗恋’啊……” 已经记不起初恋名字的安晓名,自然不会理解这杯饮品为什么是这种味道。她只会单方面的品尝,好喝就是好喝,不好喝就是不好喝,不会多想有的没的乱七八糟。 我表示理解,将‘少女暗恋’拿回自己眼下,继续喝。 风儿吹过脸颊,春暖花开的季节最适合逛街。 从小蛋糕奶茶屋离开,安晓名让我陪她到处走走逛逛。 我捧着一份章鱼小丸子,边吃边走,“小明,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她正在服装店看衣服,手头的动作停顿住。 “松树已经决定念花城体育大学了?” “是啊,”她走入另一家服装店,接着说道:“我也决定了,陪读跟他一块儿去花城。” 这么说,我们能够在一起玩耍的时间不多了…… 我表现的很落寞,“真后悔没有早点儿认识你——” “可别,”安晓名狠心打断我,半开玩笑的说道:“如果早点认识你,咱俩就不是朋友关系了。” “为什么?”我追问。 “因为你也喜欢乔于啊,我当时也喜欢他,咱们可能会变成情敌哦!” 我们相视而笑,随即一同走进照大头贴的店铺。她掀开布帘,我钻进去。投了几枚硬币,选择洗照片数量为2张。 “哪种样式比较好呢?这个怎么样?”安晓名指指骷髅主题照片框,询问我的想法。 我赶紧摇摇头,指着另一张小碎花样子的相框,说:“这个吧,小雏菊多好看。” “是呢,很符合你的性格,哈哈哈!” 通过照大头贴的机器,选择刚才确定的小碎花雏菊图案,荧幕上显示几行字,让我们面部对准镜头,摆好动作。 安晓名从背后搂住我的肩膀,我笑嘻嘻的盯着镜头。 ‘咔嚓~。’相机拍摄成功,系统提示下一个动作。 她改为搓揉我的小脑袋,我鼓着圆圆的脸蛋,故意表现的很抗拒。 ‘咔嚓~。’ 还有几个特别老土的动作,比如剪刀手、竖大拇指、做鬼脸等等~。 ‘咔嚓,咔嚓,咔嚓。’ 全部动作拍摄完毕,等了大概十分钟,两张大头贴从机器侧面顺利清洗打印出来。 我无比珍惜,小心翼翼装入自己的制服包中。 天色渐晚,其他高中学校也放学了,步行街的人数渐渐多起来。 我们回家的方向刚好相反,就此在十字路口跟安晓名挥手再见。 陪她逛街的时候,我很想任性的对安晓名说,不要去花城了,跟我们一起选择华城的大学不好吗? 可是…… 她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她不能因为朋友而放弃万松。如果选择留在华城,万松怎么办?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不希望毕业降临。 我忽然不想长大,不想学习那么多文化课,不想变得成熟,不想面对现实。 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高中,我、纪乔于、赵子哲、万松和安晓名,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大家可以一直生活下去,一块儿学习,一块儿打球玩游戏,一块儿吃饭和逛街。 只有我这么自私的想把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吧? 大家都在努力为更好的明天而奋斗,万松放学就往篮球场跑,安晓名休息日不敢怠慢努力兼职打工存钱,赵子哲炒菜的技术又更上一层楼了,连纪乔于都懂的学习的重要性了! 反倒是我——表现的好像止步不前,毫无战斗力似的…… 第108章 甲乙丙 时间悄无声息,转眼间来到四月中旬,校园每个角落遍地洒满樱花瓣。视线所触及的地方,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我站在一颗樱花树下,伸出手,迎面享受沁人心脾的花香,暖和的春风吹拂树枝轻微摇晃,樱花飘飘扬扬,不一会儿,几瓣粉嫩的樱花落入掌心。 我的心,仿佛残缺不齐。 见不到纪须岩,更看不到纪乔于。 今年的春天,真无聊啊…… “小饼子!”不远处,传来一道男生的嗓音。 我闻言下意识回过头,只见活蹦乱跳的赵子哲手举扫帚朝自己跑来。 他忽然伸出手,我缩了缩脖子,以为他要打我,结果赵子哲只是将我头顶发丝之间的樱花瓣拿下来而已。 他说:“傻丙,你看,连花儿都这么喜欢你。” 我撇撇嘴,指着满地的樱花瓣,“唉确实,你瞧,我只是站着,什么都没做。刚扫完一遍垃圾,紧接着又掉这么多!” “这怎么会是垃圾呢,”赵子哲纠正我的措辞,“虽然咱们例行打扫卫生,但樱花瓣难道不是春天送给校园最美的礼物吗?” 我很赞同的点点头,抬眼仰头,四十五度角仰望面前高高的樱花树。 万里无云,天空湛蓝的无一丝杂质,无数朵粉色花瓣,仿佛将天空变成了花海,美不胜收。 ‘咔嚓~。’ 赵子哲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来拍我照片,被我发现后,正大光明的吐吐舌头。他说:“刚刚那一幕太漂亮了,忍不住就——” “丙子!”万松晨跑结束,凑过来,询问道:“你们今天有没有见过小明?” “没有啊,你俩没一块儿上学么?”赵子哲反问。 万松摇摇头,拿起脖颈搭着的白色毛巾擦擦额角汗珠,神色略带慌张的解释道:“昨晚,她的手机打不通,早晨我去她家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人。丙子,你有看见她吗?” 我攥紧笤帚,心神慌乱,“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昨天下午放学一块儿逛街。” 万松追问:“那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试着回想,并未抓到重点,无奈的摇摇头,回答道:“只是简单的喝东西,逛街,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赵子哲跳起来挽住万松的脖子,故作轻松的安慰道:“行了行了,你瞎担心什么呢。搞得好像小明失踪24小时似的,小情侣一天不见面能咋地啊?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像丢了脑子似的。” 我白他一眼,这根本不是安慰,简直是火上浇油。 自己上前一步,对万松说:“或许小明今天有事情,没来得及跟你说,班级找了吗?” “还没,我现在就去12班。” 万松说完,迈开大长腿,拼命朝教学楼奔跑。 “啧啧,瞧瞧他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尿急呢!”赵子哲背对我,面朝万松离开的方向,双手叉腰,感言道:“恋爱中的男人啊,真恐怖~,幸亏我没对象!” 我冲他膝盖后面猛踹一脚,害的赵子哲没站稳,直接跪到地上。 他吃痛,坐在塑胶跑道上揉着膝盖,朝我洗牙咧嘴埋怨道:“你干嘛搞偷袭!” “你不吐槽,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心里也没底,小明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该不会是我昨天多嘴多舌问了句关于毕业之后她的打算,导致她今天不知道怎么面对万松了吧? 我试着拨打安晓名的手机号,想不到居然被人接听了! “喂,小明,你今天怎么没来念书啊?” 电话那头,安晓名正在和自己的母亲吵架,她顾不得跟我多做解释,只简单的说道:“啊,没时间,过两天再说啊!丙丙,我先挂了哈,告诉松树,别让他再来我家门口了!” “咋样?”赵子哲伸直脖子,偷听半天,没明白,问道:“小明说啥了?” 我大概猜个八九不离十,小明正在因为毕业之后去花城生活的事情跟母亲吵架,不用想也知道,她母亲肯定不愿意,希望她能留在华城脚踏实地好好生活。俩人意见不合,小明赌气今天没来学校上课。顺便,今早万松去她家门口接她,可能正好被她妈看见了…… 我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么复杂的事情告诉赵子哲,不然他又大舌头跑去告诉万松。 “没啥,小明平安无事,在家呢。” “好端端的,为毛不来学校?” 我随便搪塞他:“大姨妈疼!” “……呃,好吧。” 果不其然,第一堂课结束,赵子哲就把我给安晓名打电话以及她因为姨妈疼旷课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万松。 万松舒心的叹口气,不像赵子哲似的对我紧抓不放刨根问底。 午休时间,赵子哲从抽屉里拿出两份便当,将另一份推到我面前。 “饼子,别光吃小卖部的面包了,尝尝我新学的手艺!” 其实我没什么胃口,但谁会拒绝美食的诱惑呢? 我打开便当,仿佛有一串金光迸射出来,差点闪瞎自己的眼睛! 全部都是上等食材,牛肉、虾饺、鸡蛋羹、蔬菜沙拉。应有尽有,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便当盒,居然可以塞下这么多美味食物。 赵子哲递给我一双筷子,表现的跃跃欲试,兴奋表情比我还激动:“快尝尝。” 我咀嚼一块牛肉,肥美多汁。朝他竖起大拇指:“不错啊,海蜇子,以你现在的手艺,我说实话,都能开一家西餐厅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想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西餐厅?” “你以前跟我们说过啊,傻么!”我拍他脑门。 赵子哲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笑容憨厚:“我连西餐厅的名字都想好了。” “叫什么,说来听听。” 聊天间,正在啃肉夹馍的万松也回过头,参与到我们的话题之中。 赵子哲竖起食指,指指我们两个人,包括他自己,字正腔圆的说道:“甲乙丙西餐厅!” 我尴尬的笑了笑,忍不住吐槽道:“这算什么名字,搞得好像专门为纪乔于开的餐厅一样……” “吼,我觉得很好啊。”赵子哲不以为然,用胳膊肘蹭蹭万松,询问道:“松树,你觉得咋样?” “嗯,挺好。” “看吧!”赵子哲拍了一下桌子,突然燃烧起斗志,“呜哇,决定了,等大学毕业,我一定要说服家里的老头子,让他帮我投资,开一家‘甲乙丙’西餐厅!” 虽然我很想无条件支持他,但同时希望他看清现实:“高中还没毕业呢,这么早就把自己将来安排好了么?” “是啊,人生要有奋斗目标,生活才会绽放精彩!” 万松细长的眸子忽然看向我,“丙子,你决定大学专业了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表现的摇摆不定。 毫无悬念,赵子哲肯定选择烹饪营养专业。万松呢,体育篮球保送生。安晓名并不打算念大学,她对体育不感兴趣,而且以她的分数线也过不了花城文化课线。纪乔于呢,虽然态度不端正,对于自己感兴趣的方面,也多少提过一嘴,说想学习服装设计。 那么我呢? 思来想去,我回答道:“从医。” “卧槽!”赵子哲瞪大眼睛,极度震惊的说道:“疯了吧,学业五年,最烧脑秃头的专业啊!” “如果我没猜错,继续演好像是医学院的大学生吧?”万松补充道。 赵子哲假装摸眼泪,感动流涕的说道:“饼子你……为爱情付出真大啊……” 我摆摆手,态度坚定,否认了他们的想法。 “我想从医,和哥哥无关。” 我想从医,是因为纪伯母生病,而自己却感到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一个照顾过自己的‘亲人’,没日没夜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我想从医,是因为纪乔于经常和别人打架,背部常常挂花,青一块紫一块。而他又偏偏懒得去医院治疗,依赖我帮忙消毒清理伤口。 我想从医,是因为发现自己只擅长学习,毫无其他感兴趣的东西。 或许未来的道路充满坎坷和磨难,但是不拼命试一把,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你要当护士?”赵子哲不免好奇的上下打量我,捏着自己的下巴,摇摇头,说:“不,你不适合。” 我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笑眯眯的看着万松,“松树,你觉得呢?” “护士吗,感觉还不错……” 我露出洁白的牙齿,朝他们比个耶,说:“是临床医师啦!我想当医生!” “哎呦,”赵子哲一只手托腮,趁机打击:“将来你就业于哪家医院,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绝对绕到走!” 我双手快如闪电般,心狠歹毒的掐住他脖子,动作危险,请勿模仿~。 赵子哲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窒息,脸颊憋红,翻着白眼求饶道:“……嗷……错……错了……放过我……” 我松开他,生气的别过头。 赵子哲撸起袖子,讨好一般说道:“嘿嘿,饼子,我可爱的小饼子。原谅我说错话~,小的给您赔不是~。将来你如果真的成为医学院的大学生,看见没?”他使劲儿拍拍自己的肱二头肌,握住拳头,说道:“我绝对把自己贡献出来,让你练习扎针!” 第109章 决定订婚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食指戳戳万松的胳膊,跟他讲:“松树,你做证人,海蜇子为医学界无私献身,大无畏精神值得名垂青史。但他若敢出尔反尔,到时候拜托你帮我抓住他啦~。” 万松十分认真的点点头,“行。” “喂喂,不是吧,你们居然合伙对付我哦!”赵子哲捂住胸口,故作害怕。 午休快结束时,教室后门传来两声敲门,安晓名捂着红肿的侧脸,手肘一片淤青,她眼底含泪,看了看我们,最后视线落在万松身上。 万松立刻起身,健步如飞,来到她面前,仔细查看她身子全部伤口,全部都是皮肉伤,好在没有太严重,我们都松了口气。 “小明,发生什么事了?”赵子哲率先开口关心。 她一脸沉闷,有苦说不出,摇摇头,走出我们班级教室,万松跟在她身后。 我拉住赵子哲,“给他们一点独处的空间吧。” 他们俩人下楼,朝人数稀少的操场走去。 “该不会又是纪渣男干的好事儿吧?”赵子哲胡乱瞎猜道:“讲真的,唯独打女人我不能忍。作为朋友,我没好意思讲,现在你俩分手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告诉你。小饼子,幸亏没跟他长久交往,万一哪天你把纪渣男给惹急眼了,说不定他真敢打你!” 看来,关于安晓名曾经和纪乔于交往时,假装怀孕试探彼此感情,结果弄巧成拙把他惹生气,纪乔于暴怒之下扇安晓名耳光的事情。不仅在我心头是一滩污垢,连赵子哲也耿耿于怀没有忘记。 但今日发生的事情,并非纪乔于所为。况且,安晓名和他早就结束了,分的干干净净,毫无半点残念。 “不是纪乔于。” 我摇摇头,刚想解释,就听赵子哲自顾自打断我说:“不会吧,这你都能忍?我说小饼子,你是不是真的没带脑子来学校啊?别的小姑娘,分手失恋,伤神冷静一段时间,都能恢复自己状态。唯独你,始终对他念念不忘。你说,恋爱也谈了,手手也牵了,小嘴也亲了,梦该醒了吧?分都分了,怎么还替他说话呢!” “草。”认识赵子哲三年多,我始终受不了他的胡言乱语。“你瞎**乱说什么啊!” “不对么?” “大错特错!”我扭他耳朵,“你给我听好了!” “哎呦哎呦,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嘶——疼!”他双手合十求饶,压根没精力听我讲话。 我依然拧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顿说道:“小明是被她、妈、妈、打、的!” 赵子哲愣怔半秒,才反应过来:“为毛?” 我将安晓名下定决心陪读万松念花城体育大学的事情,以及今早跟她打电话,无意中听到她和母亲吵架的缘由。全部一五一十,毫无保留都告诉了赵子哲。 “好家伙,她母亲为毛不允许小明陪松树去花城啊?” 我翻个白眼,总觉得赵子哲情商这方面基本负数。 “你傻啊,小明不是体育特长生,文化课成绩中下游。花城体育学院,那可是一本大学,怎么可能录取小明呢。她陪读,不止是简单的跟万松私奔,而是决定放弃读大学!” “……卧槽,可敬可叹,可歌可泣!……” 我一手托腮,靠在扶手栏杆上,望着远处操场看不清的两个身影。 “唉,换位思考,如果我的女儿说出这么爆炸性的决定,我也忍不了。放弃未来大好前程,和男人私奔什么的……说到底,某些方面,小明的胆量真心令人敬佩。” “是啊是啊,”赵子哲也十分赞同,他双手抱臂,突然打了个响指,“要不这样你觉得如何?” “怎样?” 正所谓赵子哲馊主意一出,无人能敌:“干脆让他俩直接订婚!小明已经21岁了吧,年龄也够了。松树还得再过两年才能结婚,她母亲不就是害怕她付出全部最后被男人甩掉嘛?订婚既可以稳固俩人的感情,还能给她娘一剂镇定剂。两全其美啊!到时候——等松树大学毕业,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多好!” 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这个损招可行! “好你个头,他俩才谈多久啊,这么快就决定终生,靠谱么?”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我认为,高中毕业直接订婚为时尚早…… 几十分钟后,万松和安晓名回来了。 我没反应过来,赵子哲先跑过去把自己刚才跟我讲的鬼主意给说出来了! 很显然,他们都没想到这个点上。万松沉默无言,看向安晓名,安晓名也没说话,跟他对视。 俩人眼神交流,仿佛彼此进行灵魂与灵魂的深入沟通。 我和赵子哲肩并肩站在一条线上,属实看不懂他们这般骚操作。 “呃,松树小明,你们别听海蜇子瞎**乱说啊,他只是开玩笑而已……” “说j不说b,文明你我他!”赵子哲哼唧一声,“我才不是开玩笑呢!” “行。”万松重重点头,破天荒赞同赵子哲的提议,“我回去跟父母商量商量。” “噗!”我差点一口血水喷出来,走过去,握住安晓名的手,再三确认道:“你也认为可行?” “嗯嗯。”她苦不堪言的笑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不然我妈妈,肯定不会同意我陪他去花城生活的……” 我的手能明显感知到,她也紧紧的回握着自己。 表面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声音平平淡淡,眼底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实际上,就算是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安晓名,也会紧张、也会担心吧? 毕竟订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决定不能过于草率。 我并不喜欢八卦,但安晓名是自己距今为止最好的女性朋友,所以他们二人的感情问题,我有必要关心帮助。 没等我开口,赵子哲又问:“松树,你见过小明她娘没?” “见过几次。” 平日上学,万松标准七点起床,谈恋爱后,改为六点半起床,因为他要骑车朝学校相反的方向接安晓名,大概半个多小时。安晓名家门口,每天七点整,都能准时看见万松坐在自行车上抽烟的身影。他和她母亲碰见过几次,并不属于正式见面。 “阿姨对你印象如何?”我也插话问。 万松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安晓名回答道:“我家情况比较特殊……家里有哥哥和姐姐,我排老三。母亲很少管教我,她早就知道松树的存在了,但很少关心这方面。” 先前,纪乔于和安晓名分手之后,他跟我提过一嘴,说去安晓名家玩,见过她亲姐姐。想不到,她还有一个哥哥。 安晓名认为,若不是她执意决定放弃学业追随万松,母亲并不会因此跟她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 换句话说,她母亲不反对她谈恋爱,而是从正面反对她拒绝考大学。 身为朋友,我们都希望俩人比翼双飞,相濡以沫。在我眼中,他们堪称神仙眷侣,是我既羡慕又向往的一对天作之合。可放眼面对现实问题,我也希望安晓名能够好好考虑清楚,不要感情用事,让将来的自己后悔现在的决定。 我异常认真:“松树,我们要你现在发誓,一辈子都不许背叛小明。” 万松态度斩钉截铁:“我发誓。” “呃,饼子,你干嘛给他压力呢。”赵子哲倒打一耙:“松树本来就是责任感爆棚的人,你再让他发毒誓,这不是逼迫他接受所有未知嘛!” “还担心什么未知数?”我不以为然,搂住安晓名,为女性伸张正义:“小明都决定把自己整个青春,乃至下半辈子托付给松树了,我让他发誓对小明好点,有错嘛?” “唉,你不懂男人的压力……” “好了,”万松打断我们的争执,“我送小明回12班。” 望着俩人登对般配的身影,我由衷感叹:“哎!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咱们是不是得给他们包红包?” “屁嘞,想啥呢。订婚只邀请双方父母和亲属,咱们这群朋友,要等他俩结婚才参加!” “哦哦。”针对这方面,我毫无常识性知识,“我又没结过婚,你凶什么凶!” “嘿,我哪儿凶你啦?” 下午放学,我拱着自行车出校门,骑到半路,沿途经过河坝,发现了几只向日葵,于是忍不住停下来驻足欣赏。 向日葵面朝太阳,漂亮纯正的黄色花瓣,在绚烂阳光下格外耀眼,吸引着几只小蜜蜂围着打转。 我不仅回想起和纪乔于吵架的时候,他特意翘课跑出校门,找了数家花店,才买到向日葵送给我。 当时,虽然自己很感动他的所作所为,但内心困惑;为什么他不买血红色的玫瑰花送我?他和别人谈恋爱,只买玫瑰花。为什么独独对待我,却给一支不起眼的小小向日葵。 如今,我才明白。 原来啊,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向日葵代表着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只是那个时候,我太笨拙,并没有发现这层寓意。 他早就暗示表现出不喜欢我,只是想要通过我对他的喜欢,来试着改变我,将我变得更好,更坚强…… 第110章 就是个背景板 磨磨唧唧回到13号弄堂,天色渐晚,太阳下山,月亮升起。 马路边的电线杆下头,站着一个抽烟的年轻男孩,弯腰驼背,正举着电话有说有笑。 我的脑袋一阵恍惚,停下自行车,跑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男生转过身面对我,陌生的脸庞,目光好奇的上下打量我。 我无比尴尬,向他道歉,声称自己认错人了。 男孩身高和抽烟姿势实在太像纪乔于,回过神,自己才想起来,他早就搬走了,不是我的邻居了。 不知道他在花城市医院照顾纪伯母情况如何了,这些天,我只能通过给纪须岩打电话的方式来旁敲测听关于他的生活。可又不敢询问关心太多纪乔于的事情,生怕纪须岩生气。 等纪乔于回华城,我一定劝他赶紧买新手机。 在这个电讯发达的年代里,他的行风做派好像显得格格不入。 原先,他拿手机联络女朋友们,自从手机摔坏之后,反倒觉得一身轻松。认为电子通讯设备,是束缚他自由的枷锁。 纪乔于还表示,一个真正懂他的人,就算没有电话,不能写信,彻底无法联系他,也能知道去哪儿找到他。 我想,此话非常有道理。 假如他突然人间消失,我一定跑遍华城每个曾经跟他一起走过的角落! 金山网吧,麦霸ktv,斑马酒吧,漫画报刊亭,市中心游戏厅,学校后街,路边小吃摊……他的喜好,我全部知道。 纪须岩呢? 我立在昏暗的路灯下方,思绪片刻飘渺,出神发呆。 如果纪须岩突然失踪,我该去哪儿找他? 记忆依稀记得他住在3号街道的高档住宅小区,然后呢?我只清楚他跟金海岸私人会所的老板很熟络,是圣罗兰美容店的常客,喜欢坐在波斯猫咖啡厅品黑咖啡……可是这些地方,他并不会每天都去。 我忽然好慌张,悲惨的发现自己竟对男朋友一无所知! 他只是朝我迈出了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需要我努力拼命靠近。 这样主动又被动的处境,属实令自己感到心慌。 我回到家,默默将母亲做的饭菜放入微波炉加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娱乐脱口秀节目。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盯着电脑屏幕却不知道该玩什么。 纪乔于,纪须岩,你们快回来吧。 我竟忽然有点儿怀念他在卧室打游戏发出的噪音和脏字~,更想念陪他共同品尝黑咖啡时的惬意午后时光~。 距离他们飞往花城,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我安耐住借钱买飞机票跑过去的冲动,再次拨通纪须岩的电话。 手机那头几乎秒接听:“小妹。” “哥哥。” “吃饭了吗?” 他的嗓音,听起来那么倦怠疲乏,令我心疼。 我紧紧咬住下唇,奇怪,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为什么视线骤然模糊一片? “哥哥……” “我在。”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手背上,我吸吸鼻子,止不住颤音的说道:“我、我想你了……” “我也是——”他的话还未说完,被电话那头纪乔于的声音所打断:“喂!这个药吃几粒来着?” 纪须岩将手机挪开,话筒传来不清不楚的声音:“3粒。” “哦。” 隔了几秒钟,他重新把电话放回耳边,轻唤我:“小妹,你还在吗?” “嗯嗯,刚刚是纪乔于吗?” “是啊,我来送小米粥和晚餐,刚到医院。” 我不该任性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华城,于是换句话问:“伯母的病控制住了吗?” “唉,”他叹口气,说:“需要手术,但是风险太大。” 我的心猛然漏跳一拍。 手术风险太大?这是否意味着,具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有可能丧命? “食道癌属于恶性肿瘤,就算手术也无法去除根本。我爸正在跟医生开会,如果接受,或许后天就要手术了……” 我的喉咙哽咽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妹,明天再联系。” 纪须岩说完,匆匆挂断电话,不知那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翌日下午,刚刚放学我便提着书包冲了出去。 赵子哲跟在背后,使劲儿喊我:“嘿!小饼子,跑什么跑!今儿是你干值日啊!” 我回头应付道:“你替我吧!” 我站起来骑自行车,希望这样速度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 阳光和煦的打在华山脚下,我立在数不尽数如天梯一般的石头台阶下面大口喘气。上锁自行车,我迈开最大的步子,一步跨过两条台阶,马不停蹄朝华山顶部进发。 大腿不知疲惫,脚部几乎麻木。我擦擦汗,喝口矿泉水,继续往上爬。 山神,如果你在,希望你能显灵! 巨衫,如果祈福树真的管用,希望你能听听我的愿望! 我将口袋里全部的硬币丢进许愿池,双手合十拍了两下,放到胸口处,紧闭双眼,默默祈祷。 求求你们了,救救张婷,让伯母病情好转,身体康复吧!我愿意用自己十年的寿命来换取这个愿望,因为我还年轻,可是纪伯母她已经经受不起病魔的折腾了…… 这辈子,我从未如此心急如焚。 在病痛的折磨下,人类显得那么渺小且无力…… 难道上天对纪乔于的折磨不够多吗?他从未拥有过父爱,还要残忍的从他身边剥夺母亲吗! 我揪住百褶裙下摆,无助的大哭起来。震吓惊起一片山林中栖息的鸟儿,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往蓝天白云。 “哇呜呜呜呜呜!” 我抬一只手臂挡住双眼,仰着头流鼻涕。 “饼……” “哇!哇!呜呜呜呜呜!” 模糊的视线中忽然多出一只手,赵子哲握着一块不知道塞口袋多久的脏兮兮卫生纸。 “别哭了……怪让人心疼的。” 我打掉他手,揪起他的衣袖擦鼻涕。他毫不嫌弃,甚至靠近两步,将我的脑袋摁到自己的肩膀上。 “看你一整天心不在焉,放学又举动反常,我不放心你,才跟踪过来看看。你在为纪渣男的母亲祈祷吗?” 我点点头,轻轻捶他胸口,“干嘛啊,海蜇子。上次我被纪乔于甩的时候,你也刚好出现。你好像总是出现的很及时……别这样,我怕自己会……” “会怎么样?”接着身高差距,他低头垂眸看我。 “会误会你——” “哎呀!”他笑的没心没肺,“我就是个背景板,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啦!” 我被他成功逗到破涕而笑,“傻b。” “你才傻b,好心当做驴肝肺,安慰你居然还会被骂!我下次再看见你偷偷抹眼泪,一定绕道走!省的你骂我~。” 我扯扯嘴角,赔笑道:“行,作为答谢,我请你吃关东煮吧~。” “ok!” 我们慢悠悠下山,在靠近他家附近的马路边找到一辆三轮车,移动路边摊,专卖关东煮。 摊主老板刚刚摆好小凳子小桌子,今日还没开张,我们属于第一批客人。 “尽管吃,我请客。” 我大大方方的拍拍胸脯,掏出钱包。结果尴尬的发现,刚才把所有零钱都丢进许愿池了,甚至还带着几张纸币,现在钱包空荡荡,除了身份证和银行卡,啥现金都没有…… “啧,算了吧,哪有让女孩请客的道理呢。”赵子哲递给我日系印花瓷盘,说:“你尽管吃,我请。” 朋友之前向来不分彼此,我也不再跟他客气,“行,那回头请你上网打游戏。” “得嘞~。” 我们选好食材,等老板帮我们煮熟。 他点了一瓶樱花烧酒,起开瓶盖,续满我眼下的小酒盅。 “尝过没?” “没。”我老实摇摇头。 “咋回事儿啊,小饼子,看来跟着纪渣男那段时间也没学坏嘛。”他吐糟一句,仰起头,将烧酒一饮而尽。 我坦白道:“我们交往的时间太短暂了,短暂到连我自己都抓不住那些回忆……” “这就对了,早点看清,早点解脱!” 我举起小酒盅,跟他碰杯,动作幅度太大,本就很少的淡粉色烧酒洒了一半。 樱花酒,花香和白酒混合的味道,香气扑鼻却辣喉难忍,具有独特的吸引力,喝了一杯还想接着喝第二杯。 我跟赵子哲一来二去,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樱花酒便见底了。 “酒啊,真他娘的是个好东西!”他特别醉汉的感叹道。 我感觉自己面前坐着的人不是赵子哲,而是纪乔于……自己的意识也渐渐有点儿不清不楚,不胜酒力的趴在矮脚桌子上,我面色潮红,吐着热乎乎的气。 “饼子,你说李白为毛酒后才会作诗?” “啊?” “因为他精神分裂了!隔……哈哈哈哈……” 我拍拍他肩膀,拿起一串关东煮,动作粗鲁的塞他嘴里。 “闭嘴吧,吃饭还堵不住你这张破嘴!” “饼子!” 他又吵又叫,连摊主老板都忍不住回头看看。 赵子哲不顾我的阻拦,几瓶烧酒下肚,连走路都摇摇晃晃。 我只是喝了半瓶子,几阵夜间凉风徐徐吹过面部,瞬间酒醒。 我搀扶着他走入小区,“你说我怎么会交你这种朋友呢,不够丢人的!” “哈哈,饼子哟……我可怜的,隔儿~,饼、饼子哟~……” 赵子哲摇摇欲坠靠在门边,我从他裤口袋摸索出房门钥匙,打开他家,使出全身力气服他进屋。 之前大家来过他家通宵赶工校园祭的道具,所以我对他家的结构环境比较熟悉。 脱掉鞋子,直接将大醉汉赵子哲拖进卧室。 “唔……” 他翻了个身,摸着肚皮睡着了。 我擦擦额角累出来的汗,转身欲走,视线不经意间扫到白色衣橱下方,一个半开半合的抽屉,露出了衣服的一角。深蓝色,看起来大概是件毛衣。 多管闲事的自己,走过去,手贱打算帮他把抽屉关好。 可是,这件深蓝色毛衣的手感,怎么感觉那么熟悉…… 第111章 好好学习 我直接打开抽屉将毛衣从里面拽出来,上半身以灰白色毛线为主,胸口以下改为深蓝色毛线。衔接口明显,表明编织这件毛衣的人,是因为灰白色毛线球用光,找不到替代品而临时应急更换的颜色。 这是……去年圣诞节,我亲手织出来的‘杰作’,专门送给纪乔于的礼物。他却不知珍惜,穿着它面见别的女孩,甚至脱下来随手丢进了金山网吧的垃圾桶。 如今为什么又出现在赵子哲的家里? 一件已经被嫌弃丢进垃圾桶的手织毛衣,凑到鼻尖,居然可以闻出清香洗衣粉的味道。 难道赵子哲好心好意捡回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还给我? 我蹲在衣橱前面,转头看了他一眼。 后者浑然不知,睡意沉沉,甚至咂咂嘴,呢喃着听不清楚的梦话。 我把毛衣叠好,放回抽屉,站起身,帮他脱掉外套和袜子,掀起棉被盖住他大半个身子。 临走前,帮忙带上卧室的门。 我踱步到玄关,又觉得客厅有点儿乱,于是放下制服包,折回来帮忙打扫了一下客厅和厨房的垃圾,出门时顺手提走垃圾袋。 翌日上午,第二堂课结束时,赵子哲才背着书包摇摇晃晃走进教室。 他宿醉了,头疼的要死,趴在课桌上无精打采,时不时嗝气,脸色枯黄。 我从小卖部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贴他侧脸,“给。” 赵子哲被冻的浑身打哆嗦,拿过去拧开,仰头喝几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嗓子依然沙哑:“呃,谢谢。” 我努了努嘴,最终还是把昨晚在他家发现自己手织毛衣的事情给憋回了肚子。 开不了口,不知道怎么问他。 奇怪,为什么我忽然心慌了? 正当我纠结怎么和他聊天的时候,万松没由来的突然说道:“丙子,海蜇子,成了。” “什么成、成了?”我满不自在。 赵子哲换个方向趴着,面朝万松:“嗯?” 万松打心底展露笑容,“她妈妈同意了,8月8日,我和小明订婚。” “卧槽!”赵子哲激动的拍案而起,努力抚平自己受惊的胸口,“今天几号?不是愚人节吧?” 我轻拍他后脑勺,“当然不是!”转而握住万松的手,我也激动的无法言表:“恭喜你!松树,我由衷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哎呀,”赵子哲一番兴奋过后,恢复常态,他惆怅道:“想不到,咱们这群朋友,居然是最老实巴交的松树率先结婚!” 我也对此感到很意外,看来安晓名的母亲很满意万松这位女婿。 “哈哈哈,松树,快讲讲,你们昨天具体干什么啦?”我双手捧脸,万分好奇。 万松想了想,回忆道:“放学后,小明给她妈打电话,我们三个人吃了个饭。” 赵子哲打趣道:“哟呵,还‘她妈’呢?赶紧改口喊‘妈’吧!” 万松小麦色的皮肤居然腾升起一抹红晕,他挠挠后脑,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是……” 我倒是更在意另一个重点:“你只见到了她妈妈?那她爸爸对你印象如何?” “小明是单亲家庭。”万松收敛笑意,眼底闪过一丝我们读不懂的情绪。 “吃完饭,后来呢?”我赶紧转换话题,生怕破坏大家的好心情。 万松就是这么一个惜字如金的家伙,我们不问他不主动说。 “小明跟她妈——呃,小明跟我‘妈’,去我家做客,见了见我的父母。” 万松简简单单叙述,不添加任何多余的话。 双方父母具体聊了什么,他和小明不得而知,因为俩人出门去公园闲逛了一会儿,留给大人们协商讨论的时间。最后回到家,订婚的事情达成共识,效率极高,当天晚上就定下了日期。 万松父母顺便把彩礼钱也一并打款给了安晓名的妈妈,愉快的不言而喻。 看来,万松父母也很喜欢安晓名。 想不到俩人婚事进行的这么顺利,我感动到热泪盈眶。 “订婚宴只邀请双方亲属,你们……” “了解。”我吸吸鼻子,真心替安晓名高兴,重重拍两下万松的肩膀,我擦掉眼角喜极而泣的泪花,说:“等你们俩正式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包最大红包!” “切,送最大红包的人,非我莫属好吧?”赵子哲争先恐后。 我立马开口:“是是是,你俩从幼稚园就是好朋友,重情重义的位置我抢不过你~哈哈哈!” 是的,没错。 虽然我高中一年级才认识这俩人,但是万松和赵子哲的友谊,非同小可。 从幼稚园好朋友,小学同桌,初中同班,再到高中同桌。他们可谓身穿一条裤衩子长大,绝对死党,兄弟中的‘亲兄弟’! 我没有类似他们这样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好朋友,赵子哲和万松的友谊,属实令人羡慕不已。 今日下午,‘校园祭最佳创意大奖’公布名单,高中三年级获奖得主:10班照相馆……可惜我们6班只得到一张小小的勉励参与奖状,别无其他。 “太不公平了!”赵子哲站在教学楼公告栏处,愤愤不平:“凭什么是照相馆啊,我擦,最佳创意?开玩笑呢吧!” 我也很生气,慕名而来游玩鬼屋的人数那么多,怎么想‘校园祭最佳创意大奖’都应该属于我们班级才对。 大家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了,我们熬夜做道具,累死累活搬弄桌椅,兢兢业业扮演妖魔鬼怪吓唬别人。到头来,居然只拿到一张小小的鼓励奖状!? “算了,”我怒火难平,但看看赵子哲,他作为鬼屋主要策划负责人,更恼火。此时双眼猩红,颇有一副要跑去纪校长办公室理论理论的架势。我只好安慰道:“算了,纵使心有不甘,名单已经公布,板上钉钉的事情,咱们也没办法了……” “唉!”他往地上一蹲,懊恼的抓耳挠腮,“可我就是接受不了,气不过啊!” 下节课是体育课,万松换好篮球运动服从更衣室走出来,他拍着篮球,朝赵子哲后背丢过来。 他被篮球砸到,扭头瞪着万松。 “打球去。” 万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拖着赵子哲往室外的小篮球场走,获奖名单的事情不了了之。 无可奈何,也不能怨天尤人。 当时我忙忙碌碌,并未参观高三年级部班级所有活动。10班搞的照相馆,我连看都没看一眼。学校既然把奖项颁发给他们,或许真的存在更胜一筹吧。 距离四月月考,仅剩十天。 校园祭结束,高三年级部再没其他活动,所有学生忙于备战高考,奋笔疾书,努力学习。 除了月考、周考,还有大大小小的单科测试……搞得我们连休息和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天,学校甚至取消了我们的体育课。操场上,基本全是锻炼体能和训练的体育特长生。 老师上课画重点,下课布置写不完的练习题。 很累,手几乎停不下来,中性笔笔芯用干一支紧接着一支,右手中指骨节磨破了皮,仿佛抓了一把沙子扬进眼睛,又干涩又痒痒。 不仅是我,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大家忙得焦头烂额,夜以继日。 四月月考终于结束,模拟高考紧随其后。 没有忙里偷闲的时间,不知不觉,我和纪须岩已经断联将近半个多月。 他没有主动打电话,我也来不及思考其他,一门心思放在巩固文化课上,希望自己六百多分的成绩能够更上一层楼。 事实证明,功夫不负有心人。 新一轮考试成绩公布,万松和安晓名的分数节节高升,赵子哲也进步了十几分,我上升的空间不是很大,但好歹回归班级前三。 午休时间,我们一行人坐在学校食堂用餐。 “羡慕啊,”我靠在安晓名的肩膀上,这回月考和模拟高考,差点害自己丢掉半条命。我疲倦困乏,毫无食欲,“不仅羡慕你们的爱情,我还羡慕你们互相勉励学习的成绩!” “你羡慕啥啊,年级部第6名,学霸大姐!”赵子哲吐槽道。 安晓名揉揉我的小脑袋,“丙丙,听说你要考医学院?” “是啊……” “华城大学医学院入取分数线是630多分吧?” “嗯,坦白说,我心里也没底儿。高考试卷的题目好像难很多,所以平时的成绩只能当做参考吧。” 安晓名用小叉子插起一块q弹烤肠,喂我吃一口,接着说:“问题不大,我们都相信你能行。” “与其担心学霸,不如担心自己。”赵子哲心事重重,“虽然我进步了,可是距离华城大学的分数线还是遥遥无期啊……唉!” 我打开自己的智能触摸屏手机,上网搜索关于华城大学去年的入取分数线,看到烹饪学院最低要求550分左右。 赵子哲拼尽全力,总分成绩加起来也才刚好勉强到达五百分。 “加把劲啊!”安晓名指指我的小鼻子,“学霸护体,你怕啥,不如——咱们周末去丙丙家里学习吧!拜托她帮帮忙,辅导咱们不擅长的科目,怎么样?” 第112章 知情者有罪论 “这个主意妙啊!”赵子哲打个响指,赞同道:“小饼子老师,周末请多多指教!” 我摸摸鼻头,害羞道:“行,老师的称呼就算了,别折煞我,哈哈哈~。” 就这样,周五放学,我回家进行大扫除,把卧室清理整洁。从床底拖出闲置许久的毛绒地毯刷洗干净,找到矮脚小桌子,布置好一切,买了一堆零食,周六上午,大家如约而至。 赵子哲不擅长数学,万松不擅长政治,安晓名不擅长英语。 大家席地而坐,纷纷从书包中拿出课本和练习题。 摸清三个人的偏科方向,我制定出一套完美的学习方案。将所有重点知识画出来,政治相对来说全是背诵题目,所以在万松背题的时候,我轮流辅导赵子哲和安晓名。 他们不敢怠慢,表现的都很积极向上,碰见不理解的题目和不懂的知识点,都能及时向我提问。 经过我耐心讲解和分析,赵子哲理解能力提升不少,头脑聪明的安晓名一点就通。 时间悄然过去,薯片吃完,可乐也喝的差不多了,正午阳光直射进卧室,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发出饥肠辘辘‘咕噜噜’的声音。 我从地毯上站起身,“你们继续写题,我去做饭。” “真的吗!啊呀~帮大忙了,有生之年我居然可以吃到小饼子做的饭菜嗳!死也瞑目啦~。”赵子哲扑到我的床上,靠着抱枕继续看数学课本。 想必刚才,肯定是这家伙肚子发出哀嚎。“哼,等会儿可别嫌不好吃。” “哦呦,你就是做一泡屎,我也觉得好吃!”赵子哲无下限的恶心道。 我干呕一声,翻个白眼下楼。 安晓名打心底瞧不起他:“舔狗。” 我带上围裙,以最快速度完成四菜一汤。几个家常菜端上桌,我上楼喊他们下来吃饭。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边吃边聊天。 安晓名往万松碗中夹菜,看向我,关心道:“丙丙,你和继续演最近发展如何?” 朋友之间无需隐瞒,我坦诚:“没联系。” “吵架了?”赵子哲插话。 我摇摇头,埋头扒米饭,思考几秒钟,抬头跟他们讲:“没吵架,是我的问题,最近忙于学习考试,没来得及联系她。” 距离上次通电话,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我告诉过他,自己要准备周考和月考,他便不再打扰我,让我专心致志学习,别想太多。我想再问问纪伯母病情,可他刻意回避的态度,令我无法开口。 “谈情说爱先放放吧,”安晓名咬着筷子,“等高考结束,想怎么疯就怎么疯~。” “你还说别人呢,”赵子哲用下巴指指坐在自己对面吃饭的万松,“自己还不是恋爱学习两不误。” “丙丙不同,她的目标是一本大学。我觉得,继续演身为参加过高考的过来人,应该很理解她目前水深火热的处境吧,所以才表现的不慌不忙。谁规定情侣必须每天如胶似漆啦?”安晓名指指放在餐桌一角的手机,鼓舞我:“或许他也很忙,如果你想念他,就直接打电话过去啊。” 我咬住下唇,认怂摇摇头。 不是不想联系纪须岩,而是害怕自己过度沉迷。 我还不够优秀,不足以强大到保证自己成绩的情况下做到同时谈恋爱。所以干脆克制住内心拼命想听见他声音的冲动,让课本知识和习题作业彻底淹没自己的头脑。 尽管这样做令自己着实喘不动,身累心更累,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青春吗?我不想让自己将来后悔现在没有拼尽全力放手一搏,为了高中不留下任何遗憾,我发誓一定要考入华城大学。 “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吃完饭,赵子哲主动收拾碗筷。此话一出,大家的视线全部看向我。他紧接着问道:“纪乔于啥时候回来?” 我又摇摇头,“不知道。” 如果他一直留守花城照顾纪伯母,成绩势必一落千丈,别提能不能过三本分数线了,高考不落榜简直谢天谢地。 我们都很担心他的未来,却无可奈何。 “能不能让继续演代替他参加高考啊?”赵子哲脑子一歪,开始瞎扯:“讲真,他俩长得挺像,说不定真能瞒天过海……” “开国际玩笑呢,你当监考老师眼瞎?”我彻底驳回他没脑子的提议。 安晓名刷完碗,自厨房走出来,“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咱们先学习吧,剩下的只能为他祈祷了。” 说实话,我真心不希望纪乔于落榜。 大家朝夕相处三年,高中毕业,唯独他愁眉苦脸,没有大学念,我们无法孤立他独自开心。 我希望从校园走出去的那一刻,能够看见他发自内心开怀大笑的俊逸脸庞。 临近傍晚,安晓名跟万松打道回府,剩下赵子哲帮我收拾吃完的零食袋子和其他小垃圾。 楼下毫无征兆突然传来阵阵暴躁的敲门声,我和赵子哲对视两眼,放下扫帚,心中有股激动的预感。 好久没听见这种催命似的砸门声音了,印象中,只有他—— 我敞开大门,夜间习习凉风卷入屋内,迎面撞上纪乔于火冒三丈的瞳仁。 ‘啪!’ 他扬手一巴掌,扇的我头晕转向。 我捂着火辣辣的侧脸,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纪……” ‘啪!’ 他又甩手送我一巴掌,我没站稳,身子猛地撞到门框上。胳膊和两面脸颊,疼的像被活生生揭开一层皮。嘴角渗出一丝血液,我吞咽品尝到腥甜的味道。 纪乔于眼底冰冷透彻,像今夜清冷的银灰色月光。他周遭透着逼人的寒气,双目布满血丝,他艰难的呼吸着,仿佛一根粗大的木头狠狠捅进心窝,疼得他难以喘气! 一行清泪无声滴落,纪乔于薄唇微颤,咬牙切齿的冲我低吼:“你早就知道了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双手使出全身力气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摇散架才肯罢休。 “为什么……佟丙丙,你设计报复我,就算拿刀砍死我,我都不会怪你!可是为什么,你他妈要隐瞒这件事,为什么!!!” 他歇斯底里,狰狞发疯似的表情,仿佛要将我活剥吃进肚子。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吓得脸色惨白,大脑好似停止了思考。 纪乔于清澈深邃的桃花仁,弥漫着愠怒和悲伤,汹涌到足以将我的心彻底淹没。 他爆发出一发不可收拾的愤怒,理智全无,狠下杀心对我拳打脚踢。 他的拳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不敢还手,连连后退,最后被他逼至墙角。纪乔于飞速抬起膝盖,猝然朝我肚子进攻。 我吃痛抱住身子,靠着墙壁缓缓蹲下。 他暴跳如雷的情绪,弥漫着化不开的悲痛,仿佛绝望行走在冰天雪地看不见任何生机。 纪乔于几近崩溃,大手紧紧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泪流满面的我,直视他。 “为什么隐瞒我!说!!为什么!” 我咬住嘴唇,强忍身上各处淤青带给自己无休止的疼痛感,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再次挥拳砸过来,我闭紧双眼,扬起脸准备接受致命一击。 “住手!” 一道黑影自屋内骤然窜出,用整个身体替我挡住了纪乔于毫无人性的铁拳。 ‘咚!’ 赵子哲整个人摔倒在地,但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似的,立刻爬起来跟纪乔于扭打在一起。 他们打的不分上下,双双揪住彼此的衣领,视线对接,怒火冲天。 我咳嗽几声,捂着最疼的大腿,扯着沙哑的嗓子劝架:“别……别打了!” 赵子哲主动停手,纪乔于却趁机出拳,再次将他打倒,而这一回,赵子哲却没能顺利爬起来,捂着额头,朝地面呸一口血水,浑身汗毛直立,眼神充满杀气。 纪乔于周围散发着沉痛的气息,看着我的眼睛渐渐变得无比空洞,如同一滩死水,毫无生气。 他的表情从怨恨变为忧伤,像即将融化的雪水,来不及看见第二天的日出就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纪、纪乔于,我隐瞒……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双手握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艰难从嗓子眼挤出声音:“我妈,死了。” 我和赵子哲的瞳孔,骤然紧缩。 夜很安静,空气却稀薄到令人窒息。 他再次睁开红红的眼睛时,只剩下深深痛苦,无尽愁绪包裹着他,仿佛坠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知情者,有罪论。隐瞒是罪,不隐瞒也是罪。 从决定协助纪须岩隐瞒纪伯母病情那一刻开始,我早已预料到如今局面。 站在自己面前,刚刚对我施加暴力的纪乔于。此时显得那么陌生,那么令人闻风丧胆。 一下子蹲坐到地上,浑身伤口疼痛难忍,我却一点都不怪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低声啜泣,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指节泛白,眼底如同电闪雷鸣的深夜,极力压抑黑暗的潮水,拼命隐忍克制火山一样的怒火。 最后,纪乔于轻轻一笑,那道微笑,深深刺疼了我的眼睛。 第113章 打出内伤 他暮然转身,走的依然决然,没有半点迟疑。 赵子哲爬起来追两步,毫不客气的冲他背影大喊:“喂!混蛋,把话说清楚!” 他没有停止脚步,好像背后存在令自己厌恶且恶心的东西一样。 我蹲坐在地上,抬起伤痕累累的胳膊轻轻揪住赵子哲的衣摆,奉劝道:“别喊了,我来告诉你——” “可是他居然打你!”赵子哲气不过,双手依然紧紧握着拳头,他肩膀微颤,极力隐忍着怒气。 我咳嗽两声,感觉被纪乔于揍出了内伤。 赵子哲赶忙蹲到我面前,仔仔细细检查我身子所有伤口,小心翼翼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背你去医院。” 借着昏暗的路灯,我勉强看清楚他的脸。 赵子哲也伤的不轻,左脸青紫,一块淤血挂在嘴角边,纪乔于的拳头仿佛洪荒之力,赵子哲说话的时候,连牙缝都粘着丝丝血痕。 “九点多了,附近的小诊所都下班了,弄堂距离市医院太远,赶不上末班车回来。再说,都是一些皮肉伤,我自己处理处理就行。” 我们伤势惨重回屋,从冰箱里找出冰袋递给赵子哲,他一边揉着嘴角的淤青,一边帮我打下手。 没有认识纪乔于之前,我是个文文静静的好学生,认真听课,尊敬师长,放学就回家写作业,从来不在外面逗留,更未曾踏足过不健康的娱乐场所。我身心健全,活蹦乱跳,当属青春大好一枝花,从未受过任何伤害。 但自从结实纪乔于以后,我彻彻底底发生了改变,却全然不自知。课堂走神开小差,给老师偷偷取外号,放学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写作业,而是跟着他到处乱跑疯玩。每周定期泡网吧,喝几口小酒。我的心被他伤透支离破碎,身子遍体鳞伤。眼前所看见的画面,从孤单的灰白色,变成万丈光芒的金色,最后满目疮痍。 欢乐和痛苦,全部都是因为他。我不怪罪他,更不怨他。 纪乔于给了自己很多第一次,让我的世界和生活,从学校家庭单调的两点一线,变成多姿多彩,五颜六色。 家中很少有人受伤,医药箱里面的碘酒早已过期。 我索性直接跑父母房间偷来一瓶二锅头,沾湿棉棒,简易消毒伤口。 赵子哲见状大吃一惊:“饼子,这怎么行,还是打车去医院吧,打车费我出。” 我执意摇摇头,“没事儿,酒里面也有酒精成分,可以杀菌的。” 他帮我掀开衣袖,露出皮开肉绽的胳膊肘,伤口处的鲜血已经止住,干巴巴的黏在肌肤上很不舒服。 浪费掉一包棉棒才勉强擦干净左胳膊,右胳膊更是触目惊心。 “太过分了!”赵子哲既心疼又气愤。“该死的纪渣男!!” 纪乔于痛下狠手,我躲闪不及时被逼至墙角,手臂的伤口大概都是不小心剐蹭石砖墙壁留下来的擦痕。 烈酒比医用酒精功效强一倍,刺激感也更疼。 我咬牙强忍着火烧皮肤般的痛觉,处理完两只胳膊,疼的差点丢半条命。 实在没力气照顾身子别的地方,我直接爬到沙发上,撸起衣服下摆,背对赵子哲,让他帮我上药。 他的眼神稍稍瞥向别处,忽然脸红,坐在原位不知所措。 我扭头撇他一眼,“墨迹什么,赶紧帮我涂涂酒精啊!” “呃,饼子,这不太好吧。我娘说,只有情侣才能触碰彼此的肌肤,虽然你现在受了伤,但好歹你是女孩子,我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 “有病!”我打断他,“命重要还是封建重要?” 听我说完,赵子哲不再避嫌,拆开一包新的消毒棉花,沾湿酒精,往我背部的伤口处轻轻擦拭。 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我。 我看不清楚后背伤势情况,于是问他:“严不严重?” “肩胛骨两块淤紫,腰部一块淤青。” 我叹口气,老老实实趴着不敢动。 “海蜇子……”我顿了顿,隔很久,以拜托的口气说道:“你别怪纪乔于。” “哈?”结束消毒工作,他收拾好医药箱,把我的衣服整理平整,声音极度不满:“饼子,我真不知道你居然是这种女生。如果当时你家门口挂着一把菜刀,事情的严重性难以想象,你意识不到吗?他疯了,他连你的性命都不顾,差点打死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 我稍稍起身,浑身如散架般疼痛难忍。只好趴在沙发上不敢动弹,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垂下眼帘,忏悔道:“这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什么了!” “……事情很复杂,你不知道……”我没有任何力气跟他解释清楚事情的原由,眼皮沉沉的,意识渐渐模糊,困得只想睡觉,连爬上二楼卧室的想法都没有。 赵子哲恨铁不成钢的低吼道:“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饼子,咱俩究竟算不算朋友?你什么都瞒着我,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扛不住了也不开口!打死不愿意依靠别人!你怎么这么傻?我只知道你为了他,暴晒两个暑假打工赚钱,周末兼职辅导小学生,累死累活存够了一万块钱要给他买礼物,到头来打水漂变成他的医药费!你熬夜编织毛衣,他嫌丑,转头脱掉丢进垃圾桶!你掏心掏肺的对他,他非但不感激,反而认为理所当然,甚至利用你,将你的真心重重摔碎,觉得还不够,再碾压踩两脚。纪乔于根本不在乎你,他都这样对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喜欢他!!!” 他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几乎爆发式发泄,替我打抱不平,眼底心碎的伤情令我为之一震。 “海蜇子你……” “他妈的!”他站起来,把冰袋往地上一摔,“我真是看错你了,饼子,你就是贱!就算不珍惜自己,难道朋友的关心你也不在乎吗?你的眼里只有他吗!” 我慌乱的从沙发爬起来,强忍伤痛,条理不清的解释道:“不是的,事出有因,你误会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他。” “究竟怎么回事?”赵子哲缓缓糟糕的情绪,重新坐回沙发,将我身子扶正。“他妈妈去世,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杀害的,他凭什么打你,还下手这么重。不管你怎么解释,我都不能原谅纪乔于!告诉你,饼子,我跟他的友情到此结束了!” “呃,你听我说。” 我喝两口温开水,揉着被纪乔于踹疼的肚子,咳嗽两声,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跟他描述了一遍。 赵子哲听完,彻底沉默了。 “有点乱,你为什么认为帮助继续演,隐瞒纪阿姨的病情,是为了纪乔于的未来着想?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他执意不肯接受纪家的安排呢?他只想跟他妈妈相依为命,而你和继续演,却剥夺了他的一切……” 我苦涩的点点头,“我知道,所以这件事全是我的错。” “谁都没有错,”赵子哲分析道:“既然纪伯母拜托你不要告诉他,换做是我,左右为难,我也说不出口。” 他见我没出声,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虽然我理解他生气的原因,但并不能代表他就可以无法无天,允许他肆无忌惮伤害你。” 我咳嗽两声,始终感觉肚子不舒服,可能真被纪乔于踹出内伤了。不想让赵子哲担惊受怕,所以就算要去医院,还是等明天上午再去吧…… 他不放心我的身体状况,于是留宿在我家沙发过夜。我帮他腾出一套被褥,收拾完房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多。 浑身的酸疼和困乏的思绪已经彻底支撑不住,头刚靠近枕头,眼皮便再也睁不开了。 隔天上午,肚子还是隐隐作痛。赵子哲借用我家厨房做了一顿早餐,我半口都吃不下去,面色苍白,四肢乏力,额角渗出细细的冷汗。 我实在撑不住了,头脑晕乎,赵子哲见状感觉不妙,一把将我背起来,冲出弄堂,挥手拦住计程车。一路上,他心烦意乱,不断的命令司机师傅开快点,再快一点。 匆匆忙忙来到医院,我的思绪逐渐昏迷。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再次恢复意识时,窗外泛着橙色余晖,周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干净洁白的天花板和一尘不染的棉被,无时不刻提醒着我;自己正在住院。 “你醒了?”赵子哲不敢确定的小声问道。 我从鼻息间发出一声嗯来回应他。 “喝水吗?” 他深深叹口气,我转个头面对他。 “不。” 他的嘴角贴着纱布,每说话的时候,纱布都会动一下,“饼子,你受内伤了,医生说你空腔脏器破裂,具体我听不太懂……” 我愣了愣,怪不得今早吃不下去饭,甚至有股恶心想吐的感觉。 空腔脏器破裂,我之前在图书馆翻看临床医学相关书籍时,看到过关于这个病状的解释。 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一目十行的大概内容,通过自己身体腹部传来的疼痛感。我大概猜测到,应该是十二指肠损伤,漏消化液,如果不能及时治疗,会引起细菌性腹膜炎。 说的通俗易懂点儿,不算大病,但也不容轻视。打打针吃吃药,静养一段日子,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第114章 他比谁都渴望被爱 只是,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居然会被纪乔于打出内伤。 安晓名和万松得知我住院的消息,放学后,他们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照顾我。 在医院静养的三天里,纪乔于没有出现,好像真的凭空人间消失一样。学校看不见他的身影,家对面的大门依然挂着生锈的铁锁。 我不该没骨气担心他,可不论告诫自己多少次,还是控制不住发疯似的想要见到他,想把误会解开,想跟他说清楚一切,想恳求他的原谅…… 纪须岩留在外省花城处理张婷伯母的后事,我没有把自己身体受伤的事情告诉他。 十天后,我大病初愈,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纪须岩。 他将车停靠在弄堂口,接我参加张婷伯母的葬礼。 西装革履,一身黑色,他胸口带着一朵黑色的花,标签注释;逝者家人。 他递给我一朵同样的黑色花朵,没有贴标签。我紧紧的攥着黑花,心口窝如同被塞进一把苦涩的药,难受的只想落泪。 来到庄严的葬礼现场,参加这场葬礼的人并不多,我一眼就看见了纪立富校长。他一夜之间白发苍苍,老泪纵横,在亲属朋友的安慰中不停偷抹眼泪。 通过纪立富忏悔沧桑的双眼,我很清楚,他真心深深爱着张婷,可是却给不了对方应有的名分。直到最后,张婷都没能成为他的合法妻子。 环顾周围悲哀的环境,依然找不见纪乔于的身影。 “他没来。”纪须岩牵着我的手,注意到我寻人的视线,回答道:“他接受不了。” 他又逃避了,面对不愿接受的现实,纪乔于总下意识选择回避。 也许,他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嚎啕大哭,却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安慰他。 我的心缩成一团,手掌心渗出冷冷的汗。纪须岩始终握着我,他手心温暖的触感包裹着我悲伤的心情。 目睹张婷伯母的骨灰盒下葬,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扑朔扑朔掉入青青草地渗入泥土之中。如同断线的珍珠,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得不到纪乔于的原谅,我将始终不能原谅自己。 张婷葬礼结束,纪须岩开车载我四处找寻纪乔于。我去了所有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最后终于在马路大桥河坝下面看见了那抹孤独无助的身影。 白色玛莎拉蒂停靠路边,纪须岩和我一块儿下车。 我停下脚步,松开他的手,“哥哥,可以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吗?” 纪须岩看着自己抓空的手,沉默半秒钟,随即点点头,重回车里等我。 沿着河坝的大坡,我走下去。 他面朝夕阳,落寞的背影像寂寞的风,薄弱的仿佛一吹就倒。 他身边的草堆里满是烟头,脚下踩着几瓶喝空的啤酒。 我默默在他背后站定,张了张嘴巴,喉咙仿佛被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你来干什么。”他的口气很不友好。 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他怎么损自己,都不顶嘴,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落入谷底的心境。 “我不放心你。”我揪住抽疼的胸口衣衫,嗓音颤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纪乔于,对不起,我不该隐瞒你伯母的病情。是的,我早就知道了,半年前伯母患上恶性食道癌。可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还有纪须岩……其实大家都是为了你好,高考那么重要,我们都不希望你——” “闭嘴!” “纪乔于,我……” 他重重将一个绿色的酒瓶子摔入河里,打断我的话,怨气颇深的低吼道:“我叫你闭嘴!听不懂吗!” 我哽咽住,“对不起。” “滚。”他始终背对我,连正眼都不肯看一眼,说出来的话如万箭穿心,冰冷透顶:“佟丙丙,你给我滚,滚出我的世界,再也不要出现了!滚!” 我安奈住难受的心脏,两三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压倒在草坪里。 纪乔于面对我,双目虽然直视,可无比空洞的眸子,看不见半点光芒,像深不见底的大海,更似没有星辰的黑夜。 “纪乔于!”我大吼一声。 他像一具死尸,任由我压在自己身上。 我涕泗流涟,泣不成声。他的衣领被我抓出褶皱,凌乱的刘海遮挡住瞳仁,一道晶莹刺目的泪水顺着桃花眼角流淌至耳根。 他死死咬住下唇,鼻尖通红,不愿发出半点声音。 我爬到他身上,紧紧的抱住他,在他耳边抽抽搭搭的说道:“哭吧!我求你了!哭出来!” 终于,他像坏掉的水龙头,再也忍不住内心所有的委屈和悲痛。 “唔唔!——” 他哭的像个孩子,放开了声音,形象全无。两只手使劲抓住草坪,手面暴露青筋。胸口一抽一抽,仿佛下一秒就将窒息而亡。 我想抬起身子,却被他一手摁住后脑勺,将我脑袋重重压扣在自己的肩头。 “不许看!”他霸道的命令道。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浸透了他的衣衫。 不知过去多久,两个人都哭累了,他的右手才慢慢松开我的头发。 我从他身上退开,坐到草坪上,他直起身子,闹别扭转头不愿面对我。 我隐隐约约看见纪乔于薄薄的嘴唇被他咬破,湿润的泪水沾在细长浓密的睫毛上。 “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他嗓音暗沉沙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伸出手,拿掉黏在他脑后的几根青草。 “不,你还有我,还有哥哥。纪家会收养你的,纪须岩会照顾你的。纪乔于,试着依靠纪校长和哥哥吧,不要一意孤行了。”我好心好意劝道。 他回头瞥了一眼停靠在路边的白色玛莎拉蒂,讽刺似的笑道:“他在等你。” “……纪乔于……” “你走吧。”他拿起半瓶喝剩下的啤酒,仰起头张开嘴,直直灌入喉咙。喉结上下动,喝的太着急,被酒水呛到,剧烈的咳嗽几声。纪乔于用衣服袖子擦擦嘴,催促道:“走啊!我不想看见你!” 他情绪不稳定,我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 我站起身,拍拍裤子的灰尘,从后面猛地抱住他。 纪乔于的身子微微僵硬住,他大手使劲儿掰开我的手臂,我不依不挠,双臂紧紧的环扣住他的脖子。 “撒开!”他气急败坏的吼道。 “不要!”我也生气了,希望用自己的柔软融化他坚硬的内心。“纪乔于,为什么你不肯敞开心扉?为什么你总喜欢把自己包裹住,封闭自己?你装篡出坚强和顽劣,实则内心比谁都敏感,被谁都渴望被爱!不是吗!” 他眼底剧烈动摇着,外表依旧不肯接受:“你懂个屁!你根本不懂我!” “不!”我固执的说道:“我懂你,我比任何人都懂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是tmd操蛋生活还要继续,我们还要呼吸,尽管狗屎生活不尽人意,但必须活下去不是吗!” 他不为所动。 我仍然坚持:“纪乔于,你就是个胆小鬼!可怜虫!害怕面对,畏惧将来,不敢奋勇向前。如果你始终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终将毁掉自己的一生!” “与你无关。” “我不能看着你这样!”我捏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远方的视线落到自己的眼睛上,接着说道:“我不允许你这样!因为我在乎你!始终在乎你!” “……” 他不说话了,安静的像一株小草。 凉风习习,吹散了他额前的刘海,吹干了我们的泪痕。 我说的口干舌燥,试图警醒他封闭的内心世界。 我曾经以为,枯燥单调的生活,只有自己是灰白色的。原来,他也一样。甚至比我更糟糕…… “你——” “纪乔于,听着。”我双手重重拍了拍他两边脸,“你有朋友哥们,你有纪家还有我,你的未来一片光明。知道吗,臭小子!” 他推开我,擦擦脸。 “够了,你走吧,让我静静。”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缓慢的移开步伐,慢慢朝纪须岩的车子移动,三步两回头,始终放不下他。 他一个人坐在河坝下头,真的可以吗? 会不会被我刺激到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想不开寻短见? 我坐回车中,视线还是死死的望着那抹寂寥的背影。 纪须岩递给我一包纸巾,“我弟怎么样?” 我摇摇头,感觉方才空做徒劳:“很糟糕。” “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吧。”他打开我的手掌心,放入一枚钥匙,“这是他家的房门钥匙,你保管好,若他不想待在纪家,回去的时候方便找你拿。” “嗯,我知道了。” 驱车离开,我们都没什么胃口,纪须岩陪我简单吃了一点路边摊麻辣烫,手头还有没写完的功课作业,他将我送回家,我目送车子渐行渐远。 我天真的以为纪乔于真的会回来,结果直到凌晨,弄堂走道都没有传来他的脚步声。 深更半夜,我正在熟睡,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我迷迷糊糊的接听,电话那头人声鼎沸,嘈杂一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将我睡意打醒。 “喂?你tm是不是这臭小子的马子?他在斑马酒吧惹事儿了知道不?” 第115章 不识好人心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通过手机话筒传来对方的愤怒声,我猜测纪乔于肯定和人打架了。 我举着电话连连道歉,并且语气诚恳表示自己马上就到。 翻衣橱随便穿件t恤和运动裤,我以最快的速度洗脸梳头,套上外套和休闲鞋,抓起家钥匙,火急火燎匆匆出门。 站在大马路边等了五分钟,安静的油柏路一辆轿车影子都没有。 低头看手表,已经深夜一点半,13号街道地处比较偏远,这个时间段能看见计程车绝对见鬼了。 我跑回家拱出自行车,可转念一想,斑马酒吧地处市中心,骑车过去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 记忆里,只有纪须岩会开车。况且,我势单力薄只身一人前往斑马酒吧,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如何把纪乔于带出来? 我只好手忙脚乱的找到他电话号码拨打过去,打算碰碰运气,如果他睡着了没接电话,那我只好沿路骑车找计程车了,顺便默默为自己祈祷…… 电话无人接听,我又打第二遍,那头响了几声,缓缓传来纪须岩睡梦中的声音—— “……喂……” “哥哥!”我大叫,激动的说:“纪、纪乔于出事了!” 听筒传来他翻身的声音,“嗯……谁?” “纪乔于!他在酒吧打人了!” 闻言,纪须岩的反应跟我一模一样,立刻精神百倍,他起身下床,接着问道:“哪个酒吧,你有没有事?” “我刚出家门,我没事,地点是斑马酒吧!”我急迫的来回踱步:“哥哥,你快来接我,这附近打不到车啊!” 他并未被我焦头烂额的声音所打动,直接说:“你休息吧,我来处理。” 我的心咯噔一声,早该意识到他讨厌我过分牵扯纪乔于相关的事情。 我扶额,颇感无奈,口气略带拜托:“哥哥,带我也去吧,我……我也很担心他啊!” “你去不安全。”他声音斩钉截铁。 听起来,纪须岩已经拿着电话出门了,手机那头传来开门关门以及电梯‘叮咚’的声音。 我偏执恳求他:“哥哥!求你了!” 他只好无奈的叹口气,启动车子,“你在原地等我。” 挂断电话,我迎着夜晚凉风站在路灯下,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甚至都快移动到十字路口了。希望他驱车赶过来的时候,能够一眼看见自己。 深夜的马路,因来往的车辆寥寥无几,为节省电能路灯光亮微弱。 几分钟后,深黑的远处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朝我开过来。 我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当电筒,高高的举过头顶,晃了晃。他摁一声喇叭,停靠路边。 我赶紧坐进去,顺手系好安全带,“快走!” 纪须岩挂挡开车,眼睛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经过一盏盏路灯,我勉强看清他隐藏在黑夜中的俊脸,脸色跌青,似乎在生闷气。 不知道是因为纪乔于惹事儿找麻烦,还是因为我非跟着去酒吧的缘故。 总之,我不敢多说话,怕惹怒他。 斑马酒吧热闹非凡,人满为患,爆炸性重金属摇滚音乐几乎穿破耳膜,舞池中跳动着各色男男女女,t台灯光胡乱摇晃,亮的刺目,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我紧紧跟在纪须岩身后,但现场人挤人,走路只能侧着身子,却还是无法避免撞到路人。再加上dj高昂嘹亮的声音,我们间隔并不远,他却一点儿都听不见我喊他的声音。 我拼命追他,不小心撞到一个端着水果拼盘的服务员,等我道完歉,转眼间的功夫,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黑压压的人头,眼前哪儿还有纪须岩的身影啊。 我心急如焚,忽然手腕被人从后面猛地抓住。 回过头,我撞见纪须岩担心紧张的眼神,他弯腰堵住我的耳朵,凑近大声说:“跟紧我!” 我重重点头,俩人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纪乔于。 路过相对比较安静的厕所走廊,手中电话再次响起,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我赶紧接听,那头又传来‘大哥’毫不客气的声音:“喂!你tm死路上了吗!” “大哥,我已经到了,纪乔于在哪儿?” “102号包间!” 说完,对方擅自挂断电话。 我们左拐右拐,纪须岩叫住路过的服务员礼貌询问:“请问102号房间在哪里?” “右拐。”服务员回答道。 我们跑过去打开包厢门,屋内烟雾缭绕,空气混浊,顿时把我呛的不停咳嗽。 几个瘦瘦的高中生横七竖八躺在沙发里惨叫连连,看起来伤的不轻。 包厢中间站着一位肥头大耳的学生,身侧左右坐有两位身材火辣,浓妆艳抹的美女。 他抽口烟,一只脚踩在大理石桌边,满是肥肉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沉甸甸的金项链。右手花臂,左手捏着摔碎的洋酒瓶。 “哟,还带人来了?”对方上下打量我,顺便不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纪须岩。 我顾不得那么多,捏紧拳头大声询问:“纪乔于在哪!?” 死肥猪双下巴指了指沙发角落,只见纪乔于被两个男生困在墙壁前,画面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我倒吸一口凉气,朝他跑过去,半路被肥猪同伙拦下。 “谁允许你带他走?”满面油光的肥猪吐掉烟头,举着洋酒瓶子指指纪须岩:“tmd,你是这臭小子什么人?” “我是他哥,说罢,你们想怎样解决。” “他打伤了我五个兄弟,这笔账算你头上?” 纪须岩文明的笑了,鄙夷的看对方一眼,从裤口袋掏出钱包丢给对方一张银行卡。 肥猪撇一眼桌子上的蓝色工商银行卡,嗤之以鼻:“什么意思?” “卡里五十万,赔偿兄弟们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够不够?” “呃……”听见‘50万’,死肥猪眼底出现动摇,但依旧不依不饶,他指着纪须岩鼻子,呵斥道:“tmd瞧不起谁!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 “就是啊!” “别tm想用钱解决问题!”他身边的小弟附和道。 纪须岩绰绰有余的又拿出一张银行卡丢过去,“不够?再加80万。” “擦!” “密码标注在卡的背面。”纪须岩冷冷的提醒道。 胖肥猪仿佛看见金山一般,快速抓起两张银行卡,翻看背面,确定无误。坏笑着坐回沙发,猪手搂住两位大胸美女,给兄弟们一个眼神,围堵在纪乔于面前的两个男生纷纷退下。 我赶紧将纪乔于从凉凉的地面扶起来,他被揍的不轻,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纪须岩走过来蹲下,弯腰将他背起来,我们一前一后迅速离开了102号包厢。 我忐忑不安的心情惊魂未定,幸好钱解决了这件麻烦的事情,否则肥猪追究到底,必然要跟纪须岩大打出手,他们人那么多,纪须岩寡不敌众,后果将不堪设想…… 离开斑马酒吧,我们挪动到车子面前。 凉风一吹,趴在他肩头的纪乔于醒了,发现自己被哥哥背着,举起拳头狠狠的揍了纪须岩一下子。 纪须岩吃痛闷哼一声,手下意识松开了他。 他从纪须岩背部跳下来,后退两步,奈何头疼,身子摇摇欲倒。他扶住电线杆,厌恶的摆摆手,不识好人心的说道:“谁让你救我了?滚!” 一股火气顿时从我的脚底直窜天灵盖,我大步流星的靠近纪乔于,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 我愤怒大吼:“你tm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纪乔于嘴角抽搐两下,他皱皱眉毛,抬手用指腹蹭掉嘴角渗出来的鲜血,没有说话。 我打开车门,指着后车座,命令他:“滚进去!” 他没有多说,拖着虚弱疲惫的身子乖乖钻进纪须岩的后车座。 寂静的马路上,车子平稳前行。 我坐在副驾驶,望着外面黝黑黝黑的街道,苦闷的心情如同泡在一罐坏掉的中草药里。 也许因为最近发生太多,全是不尽人意糟糕透顶的事情。 我的心颤动不安,泪水夺眶而出。沉闷的车厢,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自己不断吸鼻子的声音。 来到华城郊外仁泽花园私人别墅区,天边已经蒙蒙亮,泛着淡淡的鱼肚白。 我累的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犯瞌睡。 纪须岩将车驶入停车库,先打开车门把纪乔于拖出来,再绕到副驾喊我:“小妹,今天先住纪家休息吧。” 我下车,看向四周的环境。 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泥土味,不同于市区车水马龙掺杂尾气的浑浊,这儿既安静又漂亮,没有油柏路,远离人群喧嚣,如同世外桃源。 复古三层洋房,门前种着一排排蔷薇花,芬芳扑鼻。前院硕大的露天泳池干净清澈,直通纪家大门的小道铺满鹅卵石,门口放着一把躺椅,看起来纪校长日常非常喜欢晒太阳……客厅高大的落地窗后面,一架价值不菲的黑色钢琴被擦的铮明瓦亮。 我跟着他们兄弟二人进入别墅,两位年轻貌美的女佣身穿黑白色工作服,及时出面,毕恭毕敬的接待我们。 女佣弯下腰准备帮我脱鞋子,我后退一步,不好意思的婉言拒绝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纪须岩架着纪乔于,吩咐她们:“让厨师做中式早餐,外加草莓牛奶和鸡蛋布丁。” 两个女仆异口同声回答道:“是。” “找件干净的睡衣给佟丙丙换。”纪须岩说完,带着纪乔于朝直通二楼的电梯走去。 “佟小姐,请随我来。”女佣恭恭敬敬的对我说道。 我换好布拖,跟在她身后,拘束的要命。连走路都硬挺挺的,不敢多踩一处。 一楼客厅占地面积比我整个家都大,价值连城的古董随处可见,屋内每处角落都被擦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女佣将我带到二楼客房,打开衣橱拿出一身干净的睡袍放到床边。随后站在卧室门口,等候我需要的时候再喊她。 我太不习惯这种富贵人家的高等生活服务,“姐姐,你去忙吧,不用一直守在这儿。” “可是佟小姐……”女佣面露为难。 我怪不好意思的,但想到她也只是尽职尽责工作本分,于是没再多说什么。 拿着睡袍走进卧房的独立卫生间,再次看见自己最爱的猫脚浴缸,上回因为下大雨回不去家,借住在纪须岩那儿的时候,泡澡太久导致自己差点憋死。这回长经验了,我躺进去享受五分钟接着站起身,披上珊瑚绒浴袍,浑身带着热气走出去。 女佣立刻迎过来:“佟小姐,我帮您吹头发。” 有钱人的世界都这么任性吗?吹个头发还需要被伺候! 我震惊的盯着对方,拒绝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从她手中抢走吹风机,胡乱吹,发丝半干,我放下吹风机打算去看看纪乔于的身体情况。 女佣拉住我,惊慌的提醒道:“佟小姐!请把头发吹干,您这样会感冒的!” “……”我无语的坐到床边,“你叫什么名字?” “佟小姐喊我梅子就行。” “好吧,梅子,我不是这家的主人,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思伺候我。” 女佣梅子颇感为难的弱弱说道:“可您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的贵客,我们不敢怠慢。” “不如这样,你去厨房帮帮忙,做我最喜欢吃的鸡蛋布丁如何?” “好,那您——” 我接着说:“二少爷……呃,不是,纪乔于的房间在哪里?我过去看看他。” “好的。” 女佣梅子将我带到二楼主卧,朝我鞠了个躬,便慢慢转身离开。 我敲了敲房门,里屋传来纪须岩的好听的嗓音:“进。” 打开门,卧室光线明亮,纪乔于坐在一张偌大的双人床边,疼的呲牙咧嘴,纪须岩正在为他处理包扎头部的伤口。 我走过去,开口想骂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骂。于是责备道:“你是三岁小孩吗!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就跑出去找人打架。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管教你吗,知不知道你给我和哥哥惹了多少麻烦?!” 纪须岩细心的用小镊子取出他发丝间的玻璃碴,白色卫生手套鲜血淋淋,深深刺疼了我的双目。 我指着他的鼻子,气得声音颤抖:“你有病吧!被人揍一顿舒服了?啊?” 纪乔于冷哼一声,懒得搭理我,强忍疼痛,脸色难看。好像身为医学院大学生的纪须岩,为他处理伤口,属实委屈他似的! 我拧他大腿肉肉:“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人在跟你说话,脑袋破了难道连耳朵也聋了?” 纪须岩换一双干净的卫生手套,拿起纱布,结结实实包扎他额头的伤口。 他面无表情不搭理我,我冲他吼道:“喂!” “吵死了,”他瞪我一眼,“头疼!你能不能闭嘴。” “呵呵。” 我强忍揍他的冲动,如果他的脑袋没有皮开肉绽,我绝对暴打他一顿出出心口的恶气! “好了。”纪须岩深深的叹息,把清理完伤口的垃圾丢进垃圾桶。 我由衷替纪须岩感到委屈,他为何摊上这么个臭弟弟,没有一天让人省心…… “说句谢谢都不会吗!”我没好气的提醒道。 纪乔于眼睛望着窗外,满身酒味,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谢,谢!” 纪须岩没回应,倾身牵起我的手,目中无他的说道:“小妹,下楼吃饭吧。” 离开主卧前,我回头看他一眼。 纪乔于掀开被子躺下,背对我,劣质态度如同我欠他八辈子贷款没还似的! 我的气不打一处来,坐在餐厅,望着各式各样美味的中式早餐,自己却毫无胃口。 “小妹,别管他了。”纪须岩剥开一个茶叶蛋,送到我嘴边,温柔的说道:“张嘴。” 我含住蛋清,咀嚼两下,凝重的望着他。 纪须岩眼底一片淤青,深更半夜被我电话吵醒,此刻他也显得疲惫无力。 吃完饭,他回屋换了身衣服,走下楼来对我说:“小妹,休息一会儿,我下午接你。” “你要去哪儿?” 他套上外套,坐在玄关处让女佣帮自己穿鞋子。 “今天医学院有骨科学术演讲会,我不能缺席。” 愧疚感油然而生,我十分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哥哥,听完课就回来休息好么?你昨天几乎没怎么睡觉……” “放心吧,”他逞强的微微一笑:“乖乖的在家等我。” “嗯嗯。” 我目送他出门,直到白色玛莎拉蒂跑车消失的无影无踪才收回自己视线。 坦白说,纪须岩对纪乔于已经仁至义尽。 无限包容他的恶习,容忍他的坏脾气,试问个世界上还有哪位哥哥能够做到这一步?更何况,他俩的血缘关系非常微妙,同父异母,又不是直系亲兄弟。再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站在纪须岩的角度看待问题关键,纪乔于的存在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大大的‘威胁’。破坏了他圆满安稳的家庭现状,又时不时的对他拳脚相加…… 我真心佩服纪须岩的忍耐力,若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早就放弃纪乔于了。 看吧,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纪家没有抛弃他,为什么纪乔于就是不懂知恩图报! 我回客房休息了一会儿,一楼突然传出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 我猝然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紧接着纪乔于暴跳如雷的训斥声音从一楼传来——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我赶快跑下楼查看情形,只见女佣梅子卑微的双膝跪地,委屈的低着头小声啜泣,不敢哭,憋得肩膀抖动不止。 纪乔于像彪悍似的蹲下拽住她的马尾辫,凶神恶煞的骂道:“混蛋,谁让你碰我衣服的?!” 我出面阻止他粗鲁的行为,“纪乔于,你又干什么啊!” 他甩开我的手,暴怒道:“不管你的事,走开!” 我张开双臂挡在女佣梅子面前,“你是不是疯了!干嘛撒气在毫不相关的人身上?她只是打工而已,怎么得罪你了?!” 他眼底的怒意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恨不得扒了女佣梅子的皮。 纪乔于摊开左手,一张湿漉漉泛黄的照片,画面里中年女人的脸几乎毁掉了,看不清原来的真面目。 女佣梅子呜咽着解释道:“都是我的错,洗衣服的时候忘记掏口袋,不小心让二少爷母亲的照片浸水了……” “可恶!” 纪乔于抬起脚,眼看就要踹向梅子,我赶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险些避免了他的恶脚攻击。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你打她就能解决问题吗?”我质问道。 他眼底满是失落,嘴中低声重复着我的话:“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纪乔于,你再这样下去,谁都无法靠近你。”我忍无可忍的说道:“三番五次殴打女生,暴力野蛮,纪伯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你!” 他愣在原地,踉跄几步,极度受伤的眸子呆呆看着我,瞳孔紧缩,仿佛徘徊在崩溃边缘的病人,无药可救。 我转身关心女佣梅子:“你没事吧?” 她捂着红红的脸摇摇头,“不怪二少爷,的确是我的错。” “你先去忙吧。” “是。” 女佣梅子走开后,我重新看向他。 我理解他的处境,相依为命的母亲刚刚离开人世,生活在纪家寄人篱下。此时的纪乔于,孤苦伶仃。像个吃了炸药,却无处发泄的可怜孩子。 “你什么时候能成熟懂事一点?”我递给他一杯水。 他没有接玻璃杯,缓缓的坐到欧式沙发上,双手抱住头部,表情痛苦不堪。 “我不知道……佟丙丙,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坏掉了?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总是克制不住自己,我好恨……恨这样软弱无能的自己,恨什么都不会的自己,更恨自己一无是处……” 我也觉得他好像生病了,不是身体硬疾,而是心理疾病。 纪乔于忏悔的说,他最近精神恍惚,常常忘记自己应该干什么,走到外面突然不知道去哪里。无法控制乱发脾气,记忆力好像正在慢慢衰退,理智被糟糕的负面情绪吞噬,每晚都做噩梦,密密麻麻恐怖如斯。 “纪乔于……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动荡不安从心底逐渐蔓延,我十分害怕从医生嘴里听见不好的消息。转念一想,此时最该害怕的人应该是他,于是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果然,他的手冰冷的如同死尸,没有一点温度,手指颤抖的连烟头都夹不稳,纪乔于吸几口烟,弱弱的点了点头。 第116章 冲动型人格障碍 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他好好的。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受尽任何病痛折磨,自己的心也会跟着不安。 吃过午餐,他联络司机过来接我们去市中心医院。 纪乔于笔直的站在‘精神心理科’门口,脚仿佛被结结实实黏在地面,不敢朝里走半步。 我从后面轻轻推了他一下,安慰道:“放轻松,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稍稍点头,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我陪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除某些需要心理医生单独谈话的内容,剩余时间都站在他身边。 等待检查结果时,他隐隐不安,表现焦躁。索性直接来到走廊尽头的吸引区,让尼古丁安定自己乱糟糟的心绪。 精神心理科的门打开,走出一位白衣小护士。 她举着单子,朝外问道:“谁是纪乔于?” 他闻言,灭掉烟头迅速回来,“我是。” 我也跟着从走廊座椅站起身,小护士刻意看我一眼,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允不允许我也跟进去听听医生的话。 纪乔于牵起我的手,目光坚定的说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以进去吗?” “请进。”小护士侧身,等我们二人都进入医生会诊室后,顺手关上了门。 白大褂医生盯着电脑屏幕,纪乔于坐到对方面前的凳子上。 “孩子,你多大了?” 他乖巧回答:“19岁。” 医生关心道:“你的家人呢?” 纪乔于稍稍微愣:“我……我没有家人。” “亲戚呢?” 我刚想张口说他有哥哥,可是纪乔于立即回道:“也没有。” 事到如今,他依然无法接受同父异母的纪须岩。 纪乔于的手紧紧抓住膝盖的裤子,攥出褶皱,他恐慌的催促道:“医生,我到底什么了?您快点说……” 医生深深叹口气,难以启齿的说道:“初步确诊为较严重的冲动型人格障碍。病状主要表现为;情绪不稳定,或者情绪调节困难,缺乏控制冲动,伴有暴力和威胁性行为爆发。这类病症,男性大于女性较多,最常见的典型范例是家暴倾向。” 人格障碍? 我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甚至怀疑这么大个市医院居然误诊。 纪乔于……他怎么可能得这种奇葩病! 我完全无能接受,追问道:“医生,您确定吗?要不要我们再检查一遍啊!” 医生撇我一眼,谈话重点还是放在患者身上。 “孩子,你从什么时候察觉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 他思绪出神片刻,老老实实回答:“高一。” “为什么现在才来医院检查?” 他像个没有思考的木头人,对方问什么,自己便答什么:“最近……发生太多令我无法控制情绪的事情。” “你需要长期持续性治疗,我给你开些药,记得每天服用,吃完了再来检查检查。” 医生说完,低头写药方单子。 他抬头看看我,迷茫的眼神仿佛坠入深不见底的大海,看不见一丝光亮和希望。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得到药方单子,纪乔于简单说了句:“谢谢医生。” 我们来到医院一楼拿药,我仔细查看药物治疗的所有简单介绍—— 碳酸锂:治疗躁狂抑郁性精神病的躁狂状态。 舍曲林:功效抑制焦虑。 氯丙嗪:用于控制紧张不安,躁动,思维障碍以及行为冲动紊乱。 地西泮:主要为镇静睡眠,缓解惊恐。 这堆药盒子,攥在我的手中沉甸甸的如同千斤重石头。 我无法想象,一个好好的少年,年纪轻轻居然吃这些治疗精神病的恶性药物。更难以接受,药物后期带来的糟糕不良反应和副作用。 我们坐到纪家专属司机的车中,回家路上纪乔于半句话没说。 纪乔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正在努力接受现实,又或者是回忆着精神心理科医生的嘱咐。 几分钟后,他打开崭新的药盒,把所有药都扣出来,挨个分类放入透明的玻璃小瓶子里,然后狠狠的将所有药盒撕烂,粉碎性丢进垃圾桶。 “这件事不许告诉纪须岩。”他说。 我端来一杯温开水让他吃药,“可是,现在只有哥哥最关心你,为什么你不能试着依靠他?他是医学生,我们都会尽全力治好你的,没必要隐瞒——” “不可以!”他吃完药,重重将玻璃杯砸在茶几上,“佟丙丙,你敢偷偷告诉他,你就死定了!” 我完全不受他的威胁,耐心说:“你试着换一种说话方式,兴许我还可以接受。” “呃,”他皱了皱眉毛,放缓语气,从牙缝挤出恳求的嗓音:“求、求你了。” “不是这种说话方式,”我摇摇头,握住他的手,希望他能自己明白:“你太极端了,要么凶恶威胁,要么低声下气。朋友之间,正常交流就好,现在你重新说;把‘不许’换成‘别’,将‘你死定了’变成‘后果自负’。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更好一点?” 他的手冷不丁从我掌心手里,眼底全是悲凉和怨恨。 “你在教我说话?”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我,我没有。” “那你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狂躁的揉乱自己头发,背对我的肩膀略带颤抖,黄昏将纪乔于的影子拉长,直直落在我的身上,他面朝落地窗,令我看不清此时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很难过,呼吸局促,情绪不稳。 “你也觉得我有病!连你都想嘲笑我!” 又来了,他又想把自己包裹进黑暗里,谁都不肯相信,谁都不愿接受。 我从背后使劲抱住他,双手紧紧的环扣住他的精瘦的腰。 “纪乔于,你误会我了。”我焦头烂额的为自己解释道:“在我心里,从来没有认为你有病,更没有瞧不起你。” 他转过头来,大手轻轻抚摸上我的脸颊。 一片斜阳余晖中,那闪闪发亮的桃花眼,如同冻结的冰川河流,凝固着悲伤,仿佛任何东西都无法融化他。 纪乔于,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深深刺疼着我的心。 他颔首低头,嘴唇试图一点一点靠近我。 浓密漆黑的睫毛,如同蝴蝶羽翼那般漂亮。完美的五官,被橙黄色夕阳镀上一层金边。 我的心疯狂乱跳,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就在纪乔于即将吻我的前一秒种,透过他背后高大的落地窗户,我看见外面纪家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 我右手猛地推开他,后退两步保持俩人之间的距离。 纪乔于怔怔的看着我,眼底布满受伤,晕染着凄凉的灰色。 我心慌意乱的整理着头发,坐立不安,纪须岩从驾驶座里出来,视线直直的望着我们。 好比扒光了衣服丢在大马路上那般不堪入目,我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乔于顺着我的视线转身看了看,勾起邪魅的嘴角,像跟自己对话,实则与我交谈:“他来接你了。” “你照顾好自己。” 我说完,逃似的跑上楼换衣服。 重新从二楼出来时,满处都看不见纪乔于的身影。纪须岩立在门口抽烟,怅然若失的眼底全是淡漠。 “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撞见我和纪乔于差点接吻的画面。 他假装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掏出烟灰盒子掐灭烟头,站起身搂住我的肩膀带我来到自己车子面前。 “我送你回家。” 我点点头,坐进去拴安全带。 他却迟迟没有坐进驾驶座,通过后面的车窗玻璃,我看见纪须岩正在跟拿着水管浇花的纪乔于对话。 兄弟俩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纪乔于表情淡淡,纪须岩面露微笑。 奇怪,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难得不吵架,我忍不住好奇的心,擅自打开车门下去偷听,躲在大片蔷薇后面,成功将自己隐藏起来。 纪乔于穿着人字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长长的塑胶水管,水声哗哗,透明清凉的水噼里啪啦落在草坪和一排郁金香上。 他不屑一顾,语气满满的轻蔑:“佟丙丙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从我身边成功抢走她,你就认为自己赢了?可笑。” “的确可笑至极,”纪须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他淡定自若的对纪乔于说道:“可还是惹怒你了,不是吗。” 纪乔于咽口气,瞅他一眼,冷若寒霜的说道:“我讨厌出尔反尔,你打算什么时候甩掉她?如果让佟丙丙知道,你根本不喜欢她,完全因为激怒我才跟她交往,恐怕你之前的计划全部白忙一场。呵呵,她那么信任你,还傻傻的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呢。” 纪须岩游刃有余的勾起嘴角,挂着一抹诡异危险的笑容。 “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离开她。但是你——必须同意我的要求。” 纪乔于懒得搭理他,浇灌完郁金香,又挪身子换个地方,改为雪白色的牡丹花浇水。 “我已经回到纪家在你眼皮底下生存了,如果你还不肯放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出国留学是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 第117章 全部都是虚情假意 纪须岩残忍的说道:“你在华城,对我来说威胁太大。” “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就往东,让我朝西就朝西?”纪乔于放肆的摔掉塑胶水管,恶狠狠的瞪着他。 “就凭我现在还没有和佟丙丙分开。”他上前两步,捏住纪乔于的下巴,微微眯着眼睛,绰绰有余的说道:“如你所言,我完全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甜蜜的恋爱,优质的生活条件,甚至是一场盛大完美的婚礼!” “你……”纪乔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凭他紧巴巴捏着自己的脸。 “弟弟,你除了带给她痛苦之外,还能给她什么?” “为了家族产业,不惜一切代价?”纪乔于反问他,语气毫不畏惧:“生怕我抢走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所以必须斩草除根,甚至早早安排好国外学校接待我。呵呵,纪须岩,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心!” “远远不够,”纪须岩眼冒凶光,仿佛即将吞噬纪乔于的饿狼,“我要你离开华城,永远,永远都不许再回来。” “可以啊,”纪乔于坦然自若的笑了,那笑容,如同暴晒在阳光下的冰块,恐怖到令人心颤。“只要你把佟丙丙还给我,我带她一起走。” “真是天真可爱。”纪须岩甩手松开他,浑身散发出寒气逼人的凉意:“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居然还妄想跟我谈条件。佟丙丙不可能随你远走他乡,她有家人和朋友,华城存在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你认为我会输给你么。”纪乔于不甘示弱,依然保持自我想法:“咱们走着瞧。” “哼,不自量力。” 纪须岩语毕,双手抄进裤口袋,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我愣怔的立在蔷薇花墙边,心口堵的慌,犹如大片玻璃碴狠狠塞进身子,动一下,疼的钻心刺骨! 什么意思? 纪须岩对我情深意浓的告白,还有他承诺我永远不会离开自己身边,以及他对我所有的眷念温柔……难道这一切一切,全部都是因为激怒纪乔于,逼迫他回纪家,掌握安排他的人生所做出来的恶劣手段? 纪须岩啊纪须岩,你表演的真是天衣无缝! 我后退两步,转身拼命的奔跑,泪水飘落在微凉的空气中,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 我为什么会成为他的筹码?他哪来的自信心认定放荡不羁的纪乔于能够受以威胁? 难道纪乔于他……他真的喜欢我?所以才会任由纪须岩摆布自己?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情绪在崩溃边缘徘徊,如同稍稍挪动脚步,自己就将跌入万丈深渊。 我心心念念的男朋友,思之如狂的纪须岩。原来,他的温柔都是虚情假意,他对我的好,全部都和纪家家产挂钩! 我不明白,更无法理解。纪立富生龙活虎,老当益壮,他还没有退休,更没有生病,好端端的管理经营着私立学校。就算纪家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那对纪须岩来说如何构成威胁? 自己想不通,事情接二连三,复杂多变。此时此刻的自己,只想快点离开这令我窒息呼吸不顺的地方。 我早应该警觉,从他前女友沈伊纤告诫自己那一刻开始。可是当初的自己,单纯认为沈伊纤只是挑拨离间,破坏我和纪须岩满满的幸福。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沉浸在幻想的粉色浪漫里,无法自拔。 真正自甘堕落的人,也是我! 我装篡出的顾勇和坚强,均被纪须岩亲手桎梏。 他负了我,以最冷漠和陌生的面孔,残酷的将我推进无底漩涡。 从这以后,我认为爱情,不过是人生中昙花一现的浮光掠影。虽绚烂,却如同残落满地的烟花。 我好像变得不会‘喜欢’了,连‘爱’人的勇气也没有了…… 纪须岩湮灭了我对未来所有的幻想和希望,歹毒撕毁我所有的真情实意。 我们曾经那么夸姣美好,和他在一起的种种美好回忆,现如今,如同尘埃般飘散消失在华城的大街小巷。 回到家,我趴在床上哭的几近断气。 手机铃声响起,我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刚才还贴心的对我说要开车送自己回家,实际上也是演出来的吧。 如果我没有偷听他和纪乔于阴毒的对话,也许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傻乎乎的从暗无天日的感情中寻找曙光…… 为什么我的感情总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手机铃声断断续续,纪须岩打过来一个又一个电话,我始终没有接听。 几十分钟后,他敲了敲我家的大门。 “小妹,怎么不接我电话?刚才跑哪儿去了?”也许他知道我躲在卧室,声音袒露担心:“小妹,我有些话想说,你可以下来见见我吗?” 我满心欺辱,继续以泪洗面。 我掏心掏肺喜欢他,他却只是利用我,把我当个恣意玩弄的孩子,半点感情都没有。 昔日里,我对他各种美好的感觉和几乎完美的印象,瞬间崩塌瓦解不复存在…… 没想到,他跟那些阴险狡诈的小人没什么两样。 他苦心经营酝酿大半年的感情,绅士照顾我数月,到头来,都是骗我的! 我冲窗户大喊:“你滚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隔了半晌都没听见他的声音,我以为纪须岩走远了。 我搀扶着墙壁下楼打开房门,却迎面撞见他靠在纪乔于家门口,视线看着不远处几个小朋友玩耍打闹。 “我知道你不会不愿意见我。”他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我真正痛彻心扉的,还是曾经对他抱着的所有幻想,瞬间摧毁,被恶心玷污。仿佛小心翼翼捧着的珍贵宝物,突然落地,粉身碎骨。 寄托在他身上的诸多浪漫,全变成笑话。 什么都没剩下,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我没有醒来该多好……”我双唇颤抖,心如刀割,在他隐约慌张的眼神中,我紧紧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那儿现在钻心的疼。“纪须岩,我全部都知道了,全部都听见了!” 不愿意这么早看清事实真相,我还想沉醉在他给自己的柔情蜜意里。 他好残忍,比当初纪乔于为了打赌而跟我在一起更狡诈! “是么,所以你现在想离开我了?” 纪须岩的眼神从惊讶转变为冷漠,他还想靠近我,还想伸出手抱住我。 我踉跄后退,“不要再演了!” 看着他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我无法控制的回忆起半年以来跟他交往的点点滴滴。越想越绝望,越想越心寒,越想越痛苦…… 泪水滚滚落下,浑身冰冷透彻,疼的心脏一抽一抽。 收回视线,我无意中看见一对恩爱甜蜜的情侣手牵手经过巷口,男生宠溺的牵着女生的手。这让人羡慕如胶似漆的画面,无意又在我伤口撒了一大把盐。 “好吧。”纪须岩坦诚道:“你都知道了,我也没有再刻意隐瞒你的必要。” 我出奇的冷静,根本没有发泄情绪的冲动。就算打他骂他,定义他为负心汉,又能怎么样呢?改变不了任何现实,只会显得自己还放不下。 “你走吧。”我下达逐客令。 “嗯,小妹,以后记得随手锁门,这么粗心大意,才容易被男人骗啊……”他倒也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出这一天的到来。“好自为之吧。” 我想个被丢弃的玩偶,遍体鳞伤,脏兮兮的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纪须岩走了,表情轻松,仿佛卸掉了一堆沉重的枷锁。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过的消极沉沉。只会埋头学习,写作业,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纪乔于没有来念书,我也没有联络他的方式。 我努力安慰自己,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等顺利通过高考,美好的大学生活在等着自己,我不相信大学里没有喜欢自己的男孩子! 恢复伤口的能力逐渐增强,兴许是因为自己在纪乔于那儿受过伤,有了前车之鉴。我很快调整好自己,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甚至下课都跑去老师办公室学习高难度题目。 我不想关心纪须岩和纪乔于的矛盾,他们两个人就像封闭在自己内心角落的两道伤疤。随便提一嘴,都能令我浑身颤栗,疼到忘却呼吸。 五月初,过完劳动节,纪乔于回来了。 他背着书包,迈着风骚的步伐,坐到我身边,笑容像午后灿烂的阳光,吸引了全部同学的注意。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揉乱我的头发,主动打招呼:“早啊~。” 赵子哲丢给他一包珍贵的香烟,说:“送你的,当做礼物吧。” “就这?一包破烟?”他拿起来看了看。 “嘿,你别瞧不起,这可是我爹从大草原那儿买回来的特产烟,咱们华城没有的东西,买不到呢!” “哦,谢啦。”他把香烟装进自己口袋里,继续盯着我:“丙丙,干嘛呢?” “啧,你别提了,小饼子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天天满脑子就知道学习,都快学傻了。”赵子哲伸手在我面前晃晃,“看,她都不带搭理我。” 我埋头写字,努力镇定内心汹涌澎湃的委屈。 我好想哭,不是守着全班同学,而是单独扑进纪乔于的怀里哭。 第118章 人尽皆知的表白 眼眶湿润,眼睛血红,我强忍憋屈的表情属实把他俩人吓坏了。 赵子哲面露担心,努努嘴刚想说话。 突然,纪乔于将我从位子上拽起来,带着我朝教室后门奔跑。 我愣怔的望着他,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臂。跑啊跑,明媚的阳光打在他的肩头,细碎发丝随风晃动。 他将我带到操场大槐树下,喉结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我咬住下唇,猛地扑进他怀中,熟悉的烟草味,淡淡的茉莉花洗头膏香气包裹着我。 内心最柔软敏感的地方,顿时仿佛化成了一滩水。 他轻轻捂着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拥着我的细腰。 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说。 大片泪水浸透洁白衬衫,那块水渍让他的衣服变得透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纪乔于凹凸的锁骨。 我抛弃多余的形象,理智全飞,抓住他的衣领把流出来的鼻涕擦干净。 纪乔于皱了皱眉,依旧不发一语。 “佟丙丙,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泪眼朦胧的点点头,依然抱着他不肯松手。 “呃,其实……我其实……”他吞吞吐吐,眼底挣扎着某种情绪。 我心想,除非他告诉我;自己其实是个女儿身。除此之外,估计已经没有可以再令我为之震惊的事情了。 他犹豫纠结片刻,最后长长叹气,“唉!算了。” “我和纪须岩分手了。”我主动跟他坦白。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表情平如水面,找不见任何波澜。 “嗯。” “那我们……” 我也有点难以启齿,第一次是他跟我告白,没有好结果。第二次是我冲动型告白,被他狗血淋头臭骂一顿。我不想第三次袒露表达,还是由自己主动。 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爱我这种话,只说过他很想和我在一起,但迫于各种不合适,最终选择了放弃。 但是我真的不想放弃,每次面对面接触纪乔于,我还是控制不住怦然心动,还是会想和他交往。 或许我也坏掉了,也变得不正常了。 不欢而散令自己不甘心,重新拾起却需要巨大的勇气。 也许更多的是想报复纪须岩,试图让他的所有计划落空。我被他深深伤害利用,除了跟纪乔于联手,自己找不到其他方法。 我以为让纪乔于回纪家是为他好,想不到却是将他亲手送进另一个地狱。 他反而没有垂死抗拒,为了我,欣然接受。 我心疼,受不了这样背负压力却没有开口告诉我的纪乔于。 我认为这不是他,知道纪须岩的一盘棋如何落子,他应该早点儿告诉我,让我看清对方心狠手辣…… 可恶,我太傻了。 他不是没有告诉过我,他强调过好多次,让我远离纪须岩,可我却固执的以为是他意气用事。 现在回头想想,我真的不该骂他。 “对不起,纪乔于,我对不起你……呜呜呜呜呜!!!” 他颇感无奈,揉乱我的发型,声音夹杂丝丝宠溺:“怎么又哭了啊,还没哭够吗?” 我咬牙摇摇头,胡乱抹把脸。 他摸索摸索口袋,找出半块已经拆开的口香糖塞进我手里。 “给,吃块糖吧,心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我盯着那块脏兮兮的糖,沾满了裤口袋的黑色毛絮,瞬间破涕而笑。 “这么脏,谁吃啊。”我嫌弃道。 纪乔于耸耸肩,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那我带你去小卖部买。” “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想了想,拆开赵子哲送的香烟,递给我一根,“那你是大孩子,抽根烟缓缓?” “不嘞,我也不是坏孩子。” “啧,”他咂舌,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失恋的我,只好问:“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笑笑?” 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我灵机一动,弯腰捡起来,丢到远处,指了指树枝。 纪乔于莫名其妙的盯着我:“啥意思?” “你去捡回来啊。” 他双手抄在口袋,慢悠悠的走到远处捡起树枝,又不慌不忙的走回来。 “然后呢?”他困惑的问道。 我踮起脚,大笑着揉乱他蓬松的脑袋。 “goodbuy!” “擦!”他扔掉树枝,两只手捏住我软软的脸蛋往两边扯,表情满是宠爱:“你丫的当我是狗?找死么?” “哈哈哈,错了错了,疼~松开我~。” 我使劲儿打掉他的手,跑两步喘口气等他追上来,纪乔于不紧不慢的晃荡着身子跟在我身后。 我们俩人坐到草坪上,抬头望着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 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吊儿郎当的叼根青草,歪身子直接躺倒我的大腿上。 我的身子忽然僵硬无比,低头与他对视,隐约看见纪乔于眼底炽热的感情。 “佟丙丙,你愿意跟我去国外么?” 我了解他的个性,但不清楚他的想法。 我愣怔半秒钟,心底万分纠结。 他见我不说话,翻个身面朝我肚子,胳膊弯曲从后面抱住我的腰,鼻尖在我百褶裙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狼狗。 纪乔于贪恋般深深吸了几口气,闻着我身上的味道,妥协道:“算了,你有自己的生活。” “纪乔于……” “不要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未来,明白吗?”他伸手,捏着我一缕褐色发丝,话题一转:“你头发长长了。” “啊,最近忙学习,好久没修理了。” “嗯,刘海都快挡住好看的眼睛了。”他没什么文化,暂时找不出修饰词汇,只能简单的用白话描述道:“你浑身上下只有这双眼睛最漂亮,放学我陪你去剪刘海吧。” “好、好啊!”我傻笑着,捏了捏他高挺的鼻尖。 纪乔于撅起下唇吹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枕着我的膝盖,双手抱臂说:“我也该修理了,不如咱们染个情侣色吧。” “我是好学生,才不要染头发呢。” 我虽然拒绝他的想法,但心底还是暗暗的高兴。 虽然没有挑明,但最了解他的我很清楚,纪乔于他真的喜欢上我了! 他声音略带怀疑:“你这颜色不是染得?” 我骄傲笑道:“当然不是啊,天生的。” “啧,天生浅色头发,真令人羡慕啊。该死的,我也想要——天生金发!那该有多好~。” “我呸!”我双手捧住他的脸,弯腰让他直视自己,“你已经够帅啦,再来个金发,谁顶得住哦!” “才发现我的魅力吗?佟丙丙,你是天然呆还是傻b,全学校的女孩儿都爱慕我,连外校生都听说过老子的大名!你的情敌,不止几百个呢~。” “呕呕呕——!恶心死了,自恋狂!” 我做干呕状,张开嘴假装要吐到他的脸上。 纪乔于一个翻身离开我的膝盖,结果没坐稳,将我重重压倒身下。 逆着刺目的阳光,他完美精致的脸近在咫尺。浅蓝色天空几只飞鸟扑闪翅膀路过,叽叽喳喳仿佛八卦讨论我们。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扑倒我了,每回都令自己印象深刻……我脸色通红一片,小手下意识捂住胸口。 纪乔于双手撑着自己,引诱似的舔舔嘴唇,一点点靠近我。 我马上闭紧双眼,嘴唇紧张的微微颤抖着,默默期待他下一步动作。 上课期间,学校操场没有半个人影,结果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位老师,自不远处冲我们跑来,右手指着我们,气急败坏的说道:“喂!你们几班的?!” 我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纪乔于从草坪上拉起来,俩人迅速落荒而逃。 跑到教学楼,他没有停下,直接将我带到楼顶天台。 我捶捶胸口,调整紊乱的呼吸。 纪乔于张开手伸展伸展筋骨,背对我面朝暖融融的阳光,“行了,这里没人打扰咱们!” “……呃。” 他两只手轻握我的肩膀,重新缓缓靠近我的嘴唇。 我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僵硬的像根石柱子。 “喂!天台那两个谈恋爱的学生!你们几班的!报上名来!”教学楼下,突然传来级部主任举着大喇叭高声嘹亮的嗓音。 纪乔于微凉的薄唇差点碰到我,他如触电般弹跳开,跑到护栏边,举起拳头冲级部主任大声嚷嚷:“擦,你tm找死啊!老子叫纪乔于!” “……”级部主任表情极度震惊,举着喇叭顿了顿,随即喊道:“纪乔于!几班的!” “高三6班!”他又晃晃手中的拳头,“老子记住你了,老妖婆!” “你!——”级部主任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仰着头,表情凶狠的瞪他:“高三6班纪乔于,全校通报批评!上课期间乱跑,旷课扣学分!” “扣你丫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爹是谁!擦!”纪乔于依然猖狂自大的跟对方吵嘴。 我手从他腋窝伸到前面,架住他拼命的往后拖,“别吵了,她是级部主任,不是任课老师啊!得罪她没好处的,咱们别吵了……” 纪乔于挣脱开我,一只脚踩在扶手上,朝下面大声嚷嚷:“老妖婆,我这就下去找你,不许跑!” 级部主任面色惨白,还真站在原地没动。 纪乔于噔噔噔跑下楼,我尾随其后。实在太丢人了,再加上自己一直都是好学生的形象,于是路过6班门口时,我脚步停下来。 纪乔于独自一个人来到级部主任面前,一把夺走对方的大喇叭。 他调高喇叭声音,对准自己的嘴巴试了试音。 “咳咳咳!” 级部主任惊讶万分,一时间忘记阻止他的出格行为。 纪乔于霸气侧漏又带点精神质的举着喇叭,冲我们高三教学楼大喊:“高三年级部全校师生听着!” 瞬间,所有的学生都从教室里跑了出来,齐刷刷的站在走廊上,各个探头探脑朝楼下看,纷纷好奇打量发疯的纪乔于。 他环顾一圈,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我!是纪乔于!” 十三个班,将近一半的女孩子整整齐齐回答道:“我们知道!华城三高最帅的校草!” 赵子哲跟万松从教室后门走出来。 “纪渣男又整什么幺蛾子呢?”赵子哲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我哪儿知道啊,他又犯病了。”我翻个白眼,心想该不会要当众辱骂级部主任吧! 纪乔于几乎鼻孔冲天,他一只手掐腰,另一只手拿着大喇叭,说出了一句震惊全校师生的话—— “我喜欢高三6班的佟丙丙!我!纪乔于!喜欢佟丙丙!!!” ‘咚!’ 我眼冒金星,额头全是冷汗,眼前一黑,瞬间倒地! 赵子哲吓坏了,慌忙从地上把我扶起来,甚至狠狠掐住我的人中。 我疼的重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周围全是人,男同学女同学把我围堵的水泄不通,半点逃出去的空间都没有。 “她就是佟丙丙?” “是啊,你不知道么?去年校草还跟她当众接吻了呢!” “可恶,区区一个丑女,居然霸占我们的校草!” 女生们各种刺耳的小声议论传入我的耳膜,警醒敲击着自己的大脑。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脸红的如同一盘番茄酱。 “佟丙丙!你的回答呢!”纪乔于我行我素的大声喊道,他拍了拍喇叭,似乎觉得声音不够高让我没听见,又重复一遍:“佟丙丙,你的回答呢!” 我蹲在墙角,捂住脸,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应他这足以让我丢尽颜面的举动。 不过几分钟,纪乔于举着大喇叭跑进教学楼,身后跟着气冲斗牛的级部主任。 他单膝蹲我面前,嘴巴终于离开了吵死人的扩音喇叭。 “你的回答呢。”他声音柔软的轻唤我:“丙丙。” “我……我知道了啦!你别再问了!” “擦,”他把喇叭丢给级部主任,撇对方一眼,做了个鬼脸,转而对我说:“白费我这番心意,难道你不喜欢我了?” 真是够了,亲爹是校长,就可以在学校为所欲为? 面对整个楼层同学们火热的目光焦点,我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也喜欢……你……行了吧!” “嗯哼。”他满意的站起身,大手一挥,疏散人群:“散了吧都散了吧!老子表白成功了!” 赵子哲用胳膊肘戳戳我,“可以啊你,彻底抓住纪渣男的心了,开心不?” 开心个屁!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蹲坐在地上,头深深迈入臂膀,只露出半只眼睛。 赵子哲惘然若失般小声呢喃道:“只希望这次,他会懂的珍惜你……” 事情发展的太意外,我完全没缓过来。 我和纪乔于的关系,不仅闹到高三年级部人尽皆知,甚至连对面高一和高二级部的教学楼也都顺利听见了。 “唉!简直丢死人了!”我趴在课桌上,毫无胃口吃午餐。 “哈?”纪乔于揪住我的耳朵,生气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丢、死、人、了!”我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和老子在一起让你感觉丢人?!”他嘴角抽搐,瞪大眼睛,凶光外露的威胁道:“你他么有种再说一遍!” “这有什么不好的呀,”安晓名啃一口面包,靠在万松身上,开心的说:“咱们五个人又可以一块儿出去玩啦。不过……这么看来,你和继续演分手了?” 她不知道我跟纪须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除纪乔于以外,自己还未来得及告诉其他人。 我满面通红的点点头,“嗯,原因很复杂,抽空再跟你们说罢。” “那不重要啦,其实我更希望你跟乔于在一起哦。因为——”安晓名刻意拉长音,瞥一眼坐在自己侧前方滋溜牛肉拉面的纪乔于,淡笑着跟我说:“因为我觉得,如果乔于跟其他女生在一起,我绝对气不过。败给丙丙,我当之无愧~。” “啥意思啊?”赵子哲插话,“你俩分手之后,纪渣男又不止谈过小饼子。像如10班狐狸啊,11班白云香啊,还有外校华城第五高中的梦小蝶啊……” 安晓名摇摇头,握住我的手,另一边握住纪乔于,眼神充满坚定的说道:“不一样,我相信这次,乔于用心和丙丙在一起了。” 赵子哲语塞没说话,他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谁都没叫,单独一个人离开了教室。 我望着他寂寞的背影,突发奇想道:“小明,你身边有没有漂亮的女孩子?介绍给海蜇子认识认识吧。” “有倒是有,但是都长得人高马大,跟海蜇子不太般配啊……” “松树呢?”我转头看向始终没说话,埋头啃肉夹馍的万松。 万松眨眨眼睛:“没有。” 我看向纪乔于,张了张嘴,没说话。 “我有。”他主动说:“好多呢,他喜欢哪一款?胸大屁股大的,还是矮小双马尾?乖巧懂事听话的,还是泼辣性感的?” 我脸色跌青,“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么多女生,我怎么不知道?” “哦,我有个专门撩妹的qq。” “……”我双手握拳,即将火山爆发。 下一秒,纪乔于紧接着补充道:“不过现在我有你了,所以那个qq送给海蜇子吧。” 第119章 爸爸妈妈的态度 放学后,我看见马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的suv。 纪乔于暂时不打算离开纪家,他想破坏纪须岩的计划。尽管自己对纪家的产业和财富没有任何兴趣,但纪须岩深深伤害了我,所以他决定跟对方抗争到底。 我多少有点儿小感动,牵着他的手,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我停住脚步。 他也跟着停下来,回头看我:“怎么了?” “纪乔于,重新在一起可以,但是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 “呃。”他略感意外,但还是耐心的听我把话说完,“讲。” “第一,不许勾搭别的女孩子。” “行。”他点点头。 “第二,不许和别人乱打架,除非对方先惹你。” “嗯。”他又点点头。 “第三……答应我,好好学习。我希望我们能在同一所大学见面……”说到最后,我嗓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是啊,我们终归还是高中生,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我觉得自己这么要求他,有点儿强词夺理的意思。 纪乔于却不以为然,点头如小鸡啄米。 “还有。”我右手揉着他软软的耳垂,不舍得的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乖乖吃晚餐,好好跟纪校长相处,不许跟自己的爸爸顶嘴,知道吗?” “你好啰嗦啊,像个大妈。”他吐槽道。 我咽口唾沫,一言难尽,不厌其烦的继续叮嘱道:“治病的药,记得按时吃。” “哎呀,知道了。这么担心我,不如直接搬来纪家跟我一起住吧。” 尽管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而我还是当真了。 “可以吗?” “可以个屁,”他立马改口,“纪须岩倒是不会经常出现,但是我怕你又对他……对他动心。” “不可能!”我坚定不移的摇摇头,“你说得对,是我当初错怪你了。” “知道就好。” 他钻进私家车里,拉下车窗,朝我比划一个飞吻:“走了啊,别太想老子,明天学校见~。” 我笑如蜜糖,冲他挥挥手。 目送私家车渐行渐远,我回过头,刚走两步,迎面撞见不远处立在校门口的爸爸佟威。 我心漏跳一拍,仿佛老鼠见了猫,顿时束手无策。 爸爸佟威朝我走过来,严厉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穿透杀死。 ‘啪!’ 他挥手打我一巴掌,失望的表情好像我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佟丙丙,你让我太失望了!”父亲眼底布满哀愁,他另一只手捏着电话,低声训斥道:“整天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跟那臭小子谈恋爱,知不知道老师今天下午联系我去学校说了什么?佟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和你妈妈没日没夜干活为了什么!究竟为了什么!”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一颗颗的坠落,不敢反驳,只能低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听着父亲的教诲。 路过的同班同学,朝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你跟我回家,明天办理转学手续!”父亲说完,抓起我的手臂转身欲走。 “转学?!”我惊讶无比。 毫无征兆,我身后传来赵子哲阻止的声音:“等一下,伯父!” 父亲佟威停下脚步,转头上下打量他,“哦,我记得你是她同学来着?” “嗯,伯父你好,我叫赵子哲。”他摸摸后脑勺,礼貌的回答道。 赵子哲本来长得就憨态可掬,总给长辈一副好好学生的印象,我爹也不例外。 父亲松开我的手,严肃的表情稍稍缓和。 赵子哲指了指我,不好意思的表达道:“其实伯父,纪渣男和小饼子……呃,不是,纪乔于和佟丙丙,他俩交往挺好的。” “你说什么!?”佟威再次大发雷霆。 喂喂喂,海蜇子,你怎么能趁人之危火上浇油啊! 我站在父亲背后,使劲儿朝他挤眉弄眼,希望他赶紧闭嘴别多说! 结果赵子哲像瞎子似的,假装看不见,耐心的和我爹解释道:“去年纪乔于学习成绩全班吊车尾,今年月考突飞猛进,总成绩整整进步一百多分呐,佟丙丙功不可没。他们在学校每天都互相督促学习,纪乔于能在学习上下功夫,这全是丙丙的功劳呀。伯父,他俩在一起并没有耽误学习,反而彼此鼓励,我相信纪乔于受到丙丙的影响,正在慢慢改进变好。伯父,丙丙喜欢纪乔于很久了,他们也已经成年了,作为父母难道不应该支持这么一段青涩美好的初恋吗?伯父,您是过来人,您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隔壁的班花嘛?” 绝了,真的绝了。 我找不出更多形容赵子哲的词语,此时的他,像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出口成章,毫不畏惧我父亲,说的佟威一愣一愣。 隔半晌,父亲脸色跌青没再多说,抓着我的胳膊硬生生将我拖走。 赵子哲不怕死的追上来,“伯父!伯父,我觉得……” “行了行了,”佟威挥手招辆计程车,将我塞进后车座,自己坐入副驾驶,他不耐烦的说:“同学,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那臭小子是个纨绔子弟,人的本质是不会发生改变的。假如我家孩子跟你谈恋爱,兴许还能接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唯独那个臭小子不行!” “呃。”赵子哲吃瘪,败下阵来。 他站在马路牙子上朝我挥挥手,唇形动了动,似乎在跟我讲:抱歉饼子,我尽力了。 回到家,我免不了又是一顿家庭毒打。 妈妈刚下班,没有参合我和父亲的顶嘴活动中,而是默默的走进厨房为我们做晚饭吃。 “爸!”我都快下跪了,希望他冷静下来听自己说两句话:“纪乔于真的学乖了,我向您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因为谈恋爱耽误高考!” “你还有脸提高考!”佟威怒气冲冲的指着我:“还剩下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连身为应考生的自觉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隔壁老王跟我反应,说你天天和那混蛋小子跑出去鬼混!每天大半夜才回家,甚至有一天看见你俩在家门口……在家门口……” “接吻?”我看自己爹说不出来,接话道。 ‘啪!’ 佟威又重重赏我一耳刮子。 我被扇的头晕脑胀,倔脾气固执的嘴硬:“接吻咋了,爸,我已经19岁了,难道不可以和男孩子亲亲嘴么!” “你!” 父亲被我气得不轻,后退两步倒进躺椅,用扇子扇风,老脸气得通红。 我忍不住笑了笑,跪着靠近他,百般讨好帮他捶捶膝盖,声音娇里娇气:“爸~,我们两家都是邻居,知根知底,这有什么不好啊?他是个努力的男生,现在或许您看不出来,将来肯定会让您满意的,他最近真的……” “孩子,你还是不明白。”佟威慢慢妥协,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苦口婆心的说:“我和你妈妈一直对你放养状态,足以证明我们都很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封建家庭,你同学没有错,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只是……唉!宝贝,不论那混账小子变成什么样,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坏小子,他配不上你啊!” “爸……” 我眼睛蒙上一层雾气,感动的鼻子酸酸,想不到父亲根本不是因为自己早恋而教育自己,只是认为纪乔于配不上我,那这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我鼓起勇气,向他承诺道:“爸爸,给纪乔于一点成长的时间好不好?如果大学毕业,他还是这副熊样,到时候您再阻止我们,我绝对毫无半句怨言!” “唉!”父亲佟威仿佛早已看穿一切,“我不舍得宝贝女儿受伤害。” “爸爸~,我爱您~~~。” 我靠在父亲的怀里,享受着满满快要溢出来的父爱。 “吃饭了!”母亲做好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招呼我们:“别在那儿女情长了,丙丙,妈妈支持你和乔于在一起。” “妈!”我原地蹦蹦跳跳,跑过去搂住妈妈。“呜呜呜,妈妈!我超级感动!” “好事儿全被你占了,坏人都由我来当是不是!”佟威丢掉蒲扇,气得打开冰箱找啤酒,发现一瓶没剩,更加生气的大吼道:“那臭小子又来偷我酒吃?!” “呃……”我尴尬的赔笑:“嘿嘿,就几瓶……” 第120章 幸运四叶草戒指 吃饭的时候,我不断给生闷气的父亲夹菜,特意打开电视娱乐脱口秀节目,希望他能放松心情。 妈妈关心道:“丙丙,我听说乔于搬走了?” “嗯,伯母去世后,他就回纪伯父那儿住了。” 我父母没有参加葬礼,纪伯母去世的消息也是经过我口述才知道。两家关系并没有来往密切,在大人长辈眼中,或许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邻居罢了。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母亲叹叹气,吃口饭,接着说:“虽然之前经常见他,但是这回不一样,既然你和乔于已经交往了,什么时候带家里来坐坐?” “啊这……”我咬着筷子,不知如何是好,“有点太早了吧?” “早什么呢,我和你爸爸20岁就结婚了,瞧瞧你,19岁还装小孩呢?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是该好好找个对象了。” 妈妈李英温柔的摸着我的脸,历经岁月的眼角挂着淡淡的鱼尾纹,母亲的笑容总是带着好看温暖的光,仿佛大团大团的阳光包裹着我。 “明天去学校和乔于说说,提前定个时间,爸爸妈妈给厂子请假,带你们出去吃顿饭吧,顺便逛逛街,给那孩子多买几件衣服穿。他妈妈走的早,没有人照顾他,丙丙是大孩子了,给人家当女朋友,凡事多注意细节,多照顾照顾他……” 母亲说到最后,眼睛亮闪闪的,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赶紧伸手替她擦拭泪花,“妈妈,您干嘛说的好像明天我就要嫁人一样?” “好孩子,吃饭吧。”母亲隐忍着苦涩的情绪,往我碗中夹菜。 我偷偷看向爸爸,发现他眼底也融着一层泪水,但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一个劲闷声喝白酒,辣的脸色通红。 说实话,我为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而感到幸福。没有家族之间的争斗,跟父母生活平平淡淡,小日子温馨快乐。 母亲善解人意,父亲严厉担当。 我更羡慕父母之间长久长久的感情,尽管自己已经19岁,但很少看见他们发生口角争执。 母亲更年期将至,偶尔吵吵嘴,父亲永远一副好丈夫形象,无限包容着母亲的小脾气。 我希望自己的中年和晚年生活,也能如他们一样静谧且美好! 隔天,吃完母亲做的早餐,我骑车上学,活蹦乱跳的来到班级。 看见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纪乔于,我重拍他的肩膀,将他吓醒。 他略带怨恨的瞅我一眼,揉着惺忪的眼皮,“早……” “纪乔于,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你想先听哪个?” “呃,坏消息。”他翻个身,面朝我趴着。 “坏消息就是我父母要见你。” 他顿时睡意全无,表情极度惊悚。 我接着说:“好消息就是,我妈妈很喜欢你啦。” “呃?!告诉令堂大人,我不喜欢老女人。”他特欠扁,随随便便说道:“我只喜欢令堂大人的女儿。” 我拍他脑门:“神经啊!” “哈哈哈,笑死我了~。”赵子哲转过身,插嘴道:“饼子意思是她娘很满意你!不是男女的‘喜欢’!” 纪乔于撑着脑袋,翻个白眼:“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么,听不出来我开玩笑啊?” 我擅自计划道:“看来今天不得不去剪头发了。” “啥意思?”他奇奇怪怪的问。 “整理整理你的形象啊,见父母肯定要隆重正式一点吧。”赵子哲勉强笑道:“瞧你这副邋遢样子,长辈都不喜欢你这种发型!” “切,那他们喜欢啥样?” 赵子哲指指万松光秃秃的寸头,“呐,这样的。” “呃……”纪乔于用中性笔戳戳万松脊梁骨,对方回过头,他满脸好奇的问:“对了松树,你见小明父母的时候,穿的啥衣服?” 万松回想一下,说:“运动服。” “哈?”这回轮到我惊讶了,“不是西服么?” “嗯,小明陪我训练完篮球,我就直接去她家了,衣服没来得及换。” 赵子哲勾头盯着我:“不是吧,还西服呢,小饼子你活在哪个年代啊?比平时穿的体面一点就行了,你俩又不是像小明松树那样儿谈婚论嫁!” “哪有!” 我不服,心想自己也很想学习小明,早点跟纪乔于情定终生!可是……唉,父亲的认可也是一道难关,况且纪校长只见过我一次,还不知道他父亲对自己什么印象…… “靠,你们干嘛聊的这么认真啊。”纪乔于焦躁不安的揉揉自己头发,“搞得我怪紧张!” “说的好像你之前没见过我父母似的……”我刻意提醒他。 “先前压根没当回事儿啊,”意外的,他居然表现的很重视这次见面,“算了算了,放学再说吧。” 时间一眨眼过去,终于放学,我兴致勃勃的拖着他跑去市中心。 我们在商场左拐右拐,逛来逛去。 也是今天,我才注重起纪乔于的衣品,他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代表。他除了在家人字拖大裤衩,出门在外特别注重形象。他的审美观,大部分上衣和裤子都十分潮流,几乎走在时尚前沿。 感觉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于是他看见合眼缘的衣服,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他便直接买下来。 逛累了,我们找了一家韩国自助烤肉落座吃饭。 吃完饭,继续闲逛。 路过一家金银店,我的视线瞬间被橱窗中展示的两枚戒指所吸引。 女性款设计的非常巧妙漂亮,一颗蓝色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男性款相对来说比较宽,银质花纹雕刻的十分精致。 纪乔于朝前走两步,意识到我没跟上来,回头问:“你在看什么?” 我摇摇头,跑过去挎住他的手臂。“没什么,走吧~。” 我们走入美发店修头发,我做了个保养套餐,花了他不少钱,纪乔于出手倒也大方,付款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看来纪校长平时没亏待他,零用钱按月打进银行卡。 他只是简单修了修脖子后面,连额前的刘海都没动样。 我借用美发店厕所,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把刘海整个顺至头顶,刻意用发蜡固定住,整一个大背头,活脱脱七零八零过时发型,极具年代感。 我指着他嘲笑道:“你这是什么造型啊?噗!笑死我了~!” 他扯扯嘴角,照着镜子自以为是的说道:“靠,笑你妹啊!不正式吗?” “正式个鸟哦!”我吩咐美发师赶紧给他洗干净,“快带他洗头!” 恢复如初的纪乔于,我看着顺眼多了。 我们乘坐地铁回家,地铁站距离13号弄堂比较远,还需要步行一段距离。 路过河坝草坪,纪乔于停下来歇脚,我们肩并肩坐在大坡上。 “这样就行,别太在意。就像海蜇子说的一样,咱们又不是走订婚程序。”我说。 他忽然冷不丁握住我的手,感觉自己中指被套上了东西,有点膈手,很不适应。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佟丙丙,难道你不想嫁给我吗?” “呃,”我语塞,“也不是不想啦,只是觉得现在的我们,年纪比较小,不太适合讨论这个话题。况且,你自己也说过啊,我们之间存在很多不合适的地方,需要未来慢慢磨合不是吗?” 我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清清楚楚。 纪乔于却悠悠然的刨根问底:“那么未来呢,未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嗯……” 我眼神略带躲闪,他老喜欢套路我,自己坚决不能这个时候给他什么承诺和答复。 垂下眼帘,我忽然看见自己右手的中指上,多了一枚用绿色幸运草编织而成的小戒指!模样可爱,刚好点缀了自己小巧玲珑的手指。 中指象征热恋,无名指代表婚姻。 “佟丙丙,”他柔声唤我,大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掀开我的刘海,将薄唇印在我的脑门上,良久,他意犹未尽的离开,情深意浓的说道:“我看见你站在橱窗前面,很渴望那对钻戒。可是现在的我,没有钱买给你那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将来,我一定会送给你全世界最大的钻石戒指。现在,先委屈你带这个吧!” 我感动的稀里哗啦,心底软的像一潭春水! “纪乔于……我……呜呜呜呜呜!” “你怎么又哭了!” 我吸吸鼻子,擦掉眼角飘出来的泪花,“傻蛋,这是感动的眼泪!” “拜托了,求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哭行不行?我真的很受不了女孩子哭啊!”他转过身,不敢看我。 我轻轻倒进他的怀里,“嘻嘻,那如果别人惹我哭怎么办?” “揍死他!” “那如果你再甩我怎么办?”我想,如果他再次松开自己的手,自己一定活不下去了。 纪乔于不假思索的说:“我自杀!” “噗~。”他总是带有某种成功让我破涕而笑的魔力~,我像浸泡在蜂蜜罐子里面似的,幸福的要飞起来了。“好哦,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反悔是小狗。” 第121章 见家长 不知道纪乔于对我父母印象如何,记得去年我考砸了,被父亲痛骂一顿。当时纪伯母张婷住院,纪乔于在医院照顾母亲,我跑去找他寻求安慰。时隔半年多,也许现在他对我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因为成绩下降而扇我耳光的记忆里。 所以他站在我家门口,神情忐忑不安,犹犹豫豫不敢进门。 我鼓励他:“没关系啦,别紧张,我倒是希望高考的时候你也这么重视。” 向来视成绩如粪土,不知道高考的时候他抱有何种心态。 我刚打算敲门,他伸手阻止,突然问道:“纪须岩见过你父母吗?” “没有,怎么了?” “所以我是第一个身为男朋友见你家长的男人吗?” “是啊,光荣吧!” 我希望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纪乔于深吸一口气,颇有即将壮烈牺牲的状态。他主动敲门,满不自在的摸摸鼻尖,搞得好像真来我家谈婚论嫁似的。 前来开门的人是我妈妈李英,她热情招呼我们进屋。 纪乔于恐慌不安的看我一眼,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客厅没看见我爹的影子,妈妈端来一壶绿茶,给他倒了一杯,随即坐到我们对面。 “乔于啊,最近学习怎么样?听丙丙说,你进步不少呢。”我妈妈小抿一口茶,笑容和蔼的问道。 “嗯,都是托她的福……”他声音发颤。 我心底暗自偷笑,天不怕地不怕的纪乔于,以顶撞老师跟级部主任作对为乐趣,居然也会因为见女朋友的家长而紧张到吐字说话都不利索。若传出去,恐怕损毁他的‘形象’哦。 “妈妈,我爹呢?” “他在卧室,我上去喊喊他。” 我心想母亲肯定希望跟纪乔于单独相处一会儿,于是自己主动起身去喊父亲。纪乔于发觉我要暂时离开客厅,紧张的看着我,双手攥在一起,表情惊慌失措。 我动用唇形,告诉他:加油哦。 我相信他单独和我妈相处没问题,噔噔噔跑上楼,父亲正在主卧换衣服,同样紧张,连领带都打歪了。 “爸,你怎么穿成这样儿啊?” 父亲整理着深蓝色衬衫领口,问:“不行么,太正式?” “是啊,你这样会吓到他的……穿这个吧!”我拿起父亲刚换下来的长袖衣服,“日常就行~。” 父亲佟威妥协的叹口气,穿着深灰色西装裤,重新把上衣换掉。 父亲跟我下楼,站在一楼拐角处做了个噤声动作,小声说:“等会,听听你妈跟那臭小子聊啥呢。” 我停住脚步,偷看客厅。 只见纪乔于拘束的坐在母亲对面,时不时喝口茶,表情倒是蛮镇定,或许单独相处了几分钟,暂时缓解了内心的紧张情绪。再加上我母亲有说有笑,周遭气氛明显轻松起来。 “你家人做什么工作呢?” 他模样乖巧的回答道:“伯母,我是纪家老二,哥哥叫纪须岩,养母在国外,父亲是华城三高的校长。” “你哥哥多大了?” “21岁,还没毕业,华城大学医学院大二学生。” 仿佛聊家常,提及纪须岩,他表面也没有太多顾虑。兴许面对的人是长辈原因,纪乔于谈吐举止淡定自若,实则内心慌乱如麻吧? 我父亲刻意轻轻嗓子,走了过去。 “小子,你觉得我家闺女怎么样?”我爹上来就问他一道送命题,表情极具威慑力。 纪乔于微微一愣,求救似的看我一眼,我勾了勾嘴角,自己也很好奇,别人面前他会如何评价我。 “丙丙头脑聪明,可爱善良。坦白说,她在学校很受欢迎,是我好不容易才追求到的女孩子。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绝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严重怀疑他来我家之前打过草稿,哼,说的可真是一套一套。我暗恋他,主动表白的事情,纪乔于只字未提,也算在长辈面前给足了我面子。 他见我父亲茶杯空了,乖乖提起茶壶续杯。 “那就好,”父亲佟威十分满意他的回答,神色依然严肃,严谨的提醒道:“你们现在年纪小,两个人交往要注意分寸!不能……” “伯父,我知道。”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语调诚恳:“我们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请您把女儿放心交给我。” 父亲和母亲对视两眼,母亲面带微笑的说:“孩子,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我出声:“妈,不用了啦,我们放学在外面吃过了。” “无妨,臭小子,陪我喝几杯。”父亲做了个喝酒的动作。 纪乔于点点头,等饭菜的时间里,俩人有说有笑,气氛和乐融融。 我没什么插话的机会,便出门给父亲买酒水。 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酒水上桌,父亲不断给他施加压力,纪乔于喝的眼晕脑胀,一瓶烈酒下肚,他脸色红润,身子都快坐不直了。 眼看他又要举起酒杯,我赶紧夺走,“爸,少喝点啦,他撑不住了。” 老爸冷哼:“还没嫁出去,就知道替人家说话了?” 我顿时语塞,放下酒杯,面颊似火烧一般,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唔,我是怕您喝坏了身子……” “行了行了,今天也够晚了,你送他回去吧。”父亲摆摆手。 我带他走到家门口,里屋母亲收拾残羹剩饭,最后对纪乔于说:“孩子,以后常来玩啊。” “好,伯父伯母再见~。” 出了弄堂口,站在电线杆下面等司机,凉风吹散了他额前的刘海,纪乔于打了个哆嗦。 “呼……”他长吁口气。 我笑的像朵花儿:“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幸亏做过邻居,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 今夜,星辰漫天,昏黄的路灯将我们影子拉长倒映在墙壁上。 我轻轻靠到他的肩头,幽幽的问道:“纪乔于,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喜欢上我的?” 他咳嗽一声,浑身透出刺鼻的酒精味,从烟盒抽根烟,叼在嘴上。 “这很重要么?” 我重重点头,直视他璀璨深邃的桃花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不许撒谎!” 他当真努力回想了一下,极具求生欲的回答道:“纪须岩出现的时候吧。”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他揉揉后脑勺,猛抽两口烟,吞云吐雾的说道:“妈的,本来觉得和你处朋友挺好,谁知道那该死的家伙突然掺和一脚啊!靠,我总有种你再也不是我东西的错觉,很不爽啊!” “这算什么呀!”我叉腰,“我是人,才不是你的东西。” “哼,”他鼻孔朝天,得到父母长辈的认可,格外逞能了。“你是独属于我的女人,佟丙丙,从今往后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去你m的,我上女厕所你也跟着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的相处模式,好像吃炸药一样,没聊几句就彼此顶嘴。 我并不反感,和纪乔于交往,让自己感觉轻松自在,不需要注意形象,因为他见过自己最糟糕的模样。更不需要顾及其他,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深深刻在彼此的心里。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失去了才知道倍感珍惜。 他将我搂进自己怀中,愈发霸道的说:“你想撒尿吗?在我面前撒!” “你真恶心!”我在他怀中娇羞嫌弃。 纪乔于俊美的容颜,像太阳光辉般温暖的笑容,如蔷薇似的薄薄凉唇,无一例外对我来说都是最致命的毒药,无时不刻散发着不可披靡的魅力~。 我虽没喝酒,却觉得自己醉倒在了他怀中。 砰砰砰——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倾身靠近我的唇,慢悠悠的作势要吻…… ‘嘀嘀嘀!’ 纪家司机的车子切实响起鸣笛声,停靠到我们面前。 纪乔于低声骂道:“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我后退一步,保持俩人安全的距离,一只手挡在自己面前,催促道:“赶紧回去吧。” “不行,让我亲一口!” 说罢,他不顾司机投在我们身上的目光,大手一捞重新将我抱住。 我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恼羞成怒:“哎呀,之前亲过那么多次,还没亲够啊!” “没,很烦躁啊~!快点让我亲一口!” 他如地痞流氓,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欲望。 我吓坏了,脑袋如浆糊似的无法思考,一个劲的拒绝他。 “有外人在啊,别碰我!” “不要嘛~!” 百般推脱,终究没有抗住他的袭击。 纪乔于狠狠攫住我的唇,轻轻啃咬,两瓣软软的凉唇,令我感觉如同正在咀嚼一块,丝丝甜蜜乱搅心窝,甜的像蜜~。 他的舌尖刨开我的贝齿,词意在口腔内跳动,自唇齿间偶尔发出令人害羞的声音,我脸红像火烧,连耳根都热热的。 他亲够了,慌忙转身钻进黑色的suv轿车。 尽管周围光线暗淡,可他同样因害羞而脸红的可爱表情,还是成功让我尽收眼底。 “拜……拜拜!” 他朝我挥挥手,若有似无躲闪着我的目光。 “嘻嘻~明天见哦!” 第122章 爱心便当 如果幸福可以加以计算,我想现在的自己应该是百分百状态。 早晨六点起床,我为他亲手制作了一份爱心便当,鸡蛋卷,虾仁,青菜,蛋炒饭和茶叶小排,营养美味,全部都是纪乔于平时最喜欢吃的几道菜。 把饭菜装入餐盒的时候,自己眼前已经幻想出他吃饭时开心的模样。 我想,自己大概中毒了,沉浸在两个人重新交往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这份幸福来之不易,所以我格外小心翼翼,也希望他能懂自己这片心意。 骑车时,我不敢把便当放进书包,害怕汤水洒出来,所以左手抱着便当盒,右手握车把。自行车摇摇晃晃,一路上好几次险些差点儿摔车。 终于抵达学校,我锁好车子,路过几个背书包上学的女生,她们的窃窃私语直直飘入我的耳畔。 “快看,她就是那个跟校草交往的女生!” “叫什么来着?真是不自量力啊,长得又矮又矬,不明白校草喜欢她什么,居然为了这种丑女守全校师生当众告白!” “好像叫佟丙丙来着,高三6班的,气我死了!” 我没当回事儿,径直朝教学楼走。 经过几个干值日扫楼梯的同班同学,不知道是谁伸出脚来故意把我绊倒,我没有站稳,重重摔在楼梯上。左手抱着的便当盒子也跟着飞了出去,汤汤水水撒满地,食物全部掉出来沾脏了!我的鼻子磕碰到坚硬阶梯,疼的顿时挤出眼泪。 “哎呀!对不起哦~。”故意绊倒我的女同学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甚至盯着我捂嘴偷笑。 “我们刚扫完地,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故意给我们制造垃圾!”另一个拿着扫帚的女同学指着满地食物残骸,十分嫌弃的骂我。 路过的学生们朝我投来看热闹的眼神,有的嘲讽议论,有的漠不关心。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用手一点点将地面上的食物放回饭盒。 哗啦!—— 一桶拖地脏水迎面泼过来,我蹲在地上躲闪不及时,瞬间变成落汤鸡! 我咬牙隐忍满心屈辱,抱着便当盒站起来,逃似的跑进女厕所。 她们为什么如此针对我? 之前纪乔于和我交往的时候,也没见她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啊! 我站在狭小密闭的厕所隔间,脱掉制服外套和衬衫,使劲儿拧干,污水滴滴答答,臭气熏天,像个刚从垃圾堆爬出来的流浪汉。 厕所隔间门外传来几道厌恶我的声音—— “什么味道啊?熏死人了!” “你们不知道吗,刚刚佟丙丙跑进来了。” “那个大便女?咱们快走吧,避免被传染!” 我紧紧的揪着百褶裙,心口窝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疼痛难忍。 早起做饭一番心意全白费了,望着全是尘土的爱心便当,我无奈的叹口气。调整好糟糕的情绪,把餐盒盖紧。 我离开卫生间,身披湿漉漉的制服外套,前往女性更衣室的路上惨遭众多嫌弃的目光和鄙视。 我找出自己体育课时穿的运动服,火速来到室内篮球场,借用女运动员澡堂清理满身污垢的自己。 更换好运动服,我把全套制服塞进塑料袋。 出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万松晨练结束,他满头大汗,脖颈间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 “丙子?你怎么在这儿?”万松用毛巾擦擦额角的汗珠,顺便上下看看我的衣服,奇怪的问道:“衣服怎么了?” 我摆摆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希望朋友担心自己,牵强的微笑道:“没事啦,我借用你们女运动员澡堂洗了个澡。” “你家停水了?”万松猜测。 我顺着他的话,撒谎称:“呃,是啊!哈哈哈~,昨晚全弄堂停水,今早都没来水。” 万松嗅嗅鼻子,更加奇怪:“什么味道?” “呃,”我后退两步,将装制服的塑料袋藏至自己身后,“什么味道啊?我没闻见呢……” “早点回教室吧,第一堂课快开始了。”万松说完,拐进男运动员澡堂。 我长长吁口气,转身就跑。 唉,真是倒霉,出门上学的时候忘记看星座运势了,摩羯座今天是不是犯小人? 我躲在教学楼拐角处左右看看,确定所有值日生都回了教室,才走进6班。 “小饼子,你没睡醒?”赵子哲打量我的运动服装扮,提醒道:“高三早就取消体育课了,你这身打扮干嘛?” 纪乔于正趴在课桌上打瞌睡,闻言,也面朝我投来困惑的目光。 我只好尴尬的解释隐瞒道:“呃,我昨晚把制服洗了,今早发现衣服没干。” “学校不是发了三身制服替换么?”纪乔于拧紧眉头,敏锐察觉到我装衣服的塑料袋,作势就要抢走,“怎么回事?给我看看。” 我手忙脚乱的塞进课桌抽屉,“没事啦!” “给我看看!”他重复道。 我双手抱住课桌,誓死抗拒他的抢夺,“真的没事,你好烦啊!” “草,佟丙丙,我数三下,你再不松手,我就弄死你。1,2……” 我彻底生气,情绪没崩住,朝他撒气道:“我说没事就没事!管你什么事啊!” 纪乔于微愣出神,片刻后,他的手从我课桌下面抽离。 全班同学整整齐齐身穿深蓝色制服上课,只有我一身女行红白色运动服显得格格不入,整个上午四节课,无数次引起老师的瞩目。 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纪乔于。他刚确诊冲动型人格障碍心理疾病,生怕他因为我受欺负而发怒暴打同学。 午休时,安晓名抱着两份便当蹦蹦跳跳来到6班陪万松吃午餐。 纪乔于啃着一块面包,特别羡慕的说道:“你们这对恩爱狗,真好啊,我也好想吃女朋友亲手做的便当哦~。” 虽然他面朝万松和安晓名,可这句话很明显是对我说的。 “丙丙做饭很好吃呀,让她给你做不就好啦~。”安晓名笑嘻嘻的看向我,“丙丙,明天记得带便当来学校哦。” 我难过的垂下眼帘,默不作声。手满不自在的摸着抽屉洞的便当盒,说不出口。 “我……我去买个午饭。” 我说完,攥着几张潮湿的纸币跑了出去。 其实,自己根本不饿,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当看见恩爱如蜜的万松和安晓名吃着便当时,我的心像被堵住似的难受不已。 站在超市门口,我无奈的叹口气,买了一个三明治。 脚步刚走到教室后门,我瞬间被眼前一幕惊讶到张大嘴巴。 只见纪乔于正端着我精心漫溢为他准备的爱心便当,他看着我,眼底含笑。 安晓名啊了一声:“这不是有准备嘛!” 他打开餐盒,挖起一勺蛋炒饭,张开嘴刚准备吃。 我拔腿跑到他面前,伸出手打掉他的进食动作,低声呵斥道:“不许吃!” 勺子落地,蛋炒饭撒满课桌。 纪乔于皱眉,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 我吞吞吐吐的解释道:“我、我走路不小心把便当摔地上了,饭全都脏了……” 他耸耸肩,毫不犹豫拿起一块沾满泥土的茶叶小排塞进嘴里咀嚼。 我瞪大眼睛,几乎下意识掐住他的脖子,心急如焚的命令道:“不许吃!快吐掉!” 他被我掐的面红耳赤,咳嗽着打掉我的手:“松开!我就吃!” “不许吃!”我真的生气了,想不到他这么顽固不化。 纪乔于生生吞咽,我眼睁睁看着满是细菌的排骨进了他的食道。 我双手攥拳,眼眶红润,十分不理解的训斥道:“你怎么回事啊!我都说了,饭已经沾脏了,你还吃!” 他又不怕死的用筷子夹起鸡蛋卷,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全然把我的阻挠当做儿戏。 眼看我要哭了,纪乔于连续吃几口蛋炒饭才停下来。 “很好吃。”他漂亮的桃花眸露出丝丝温柔,坚定的评价道:“真的很好吃。” “你想吃,明天我再给你做就好了,干嘛非跟我作对啊!”我用袖口擦掉眼角的泪花。 他却说:“今天和明天不一样,这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不是吗?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全部吃完。” 我一把夺走餐盒,内心感动的如同阵阵暖风吹过。 纪乔于双手抱住我,额头抵在我的肩头。 他靠近我的耳朵,嗓音悦耳的说道:“你第一次为我做便当,我不想因为脏了就放弃这么美味的午餐。谢谢你,丙丙。” 早晨被同学们欺负经受过的折磨,顷刻间化作泪水喷涌而出,他让我的心变得更加脆弱了。 我不是一个爱哭的女生,可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总是忍不住敏感的情绪变化呢? 安晓名递给我纸巾擦眼泪,一针见血的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我赶紧摇摇头。 万松想起来什么,直接把我戳穿:“嗯,早晨我看见她从女澡堂出来,手里提着更换的制服。” “是谁!”纪乔于愤恨不已。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吓的浑身哆嗦,“呃,我不认识……” 他紧紧攥住我的手,不容反驳的说道:“从明天开始,我接你上下学。” “你家本来就很远,再到13号弄堂接我,太麻烦了。真的没关系,我骑车就行。”我下意识拒绝,不想给他徒增没必要的麻烦。 纪乔于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灼灼的瞳仁。 “佟丙丙,要你依靠我就这么难吗?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同桌,不是邻居,更不是朋友!” 第123章 一百封情书 “是啊丙丙,和男朋友一块儿上下学天经地义呀,你就让乔于车接车送你嘛!”安晓名插话道。 “啧,小饼子就是个闷葫芦啦。”赵子哲总结道:“难道你忘记纪渣男先前怎么对待你了吗?让他陪你上学也是理所当然,欠你那么多,光做这点事可弥补不回来!” 我弱弱的点头,勉强算是答应了纪乔于的霸道要求。 坦白说,我们重新交往,给自己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害怕他再次离开我,所以不敢消耗他的耐心,不敢依靠他,更不敢给他徒增麻烦。 自己内心很清楚,如果再被他甩掉,或许我们再也没有可能性了…… 纪乔于像风,自由自在不被束缚,而我像土,感性执念渴望稳定。风可以吹散土,而土却带不走风。 熟知他的一切,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我知道这样令自己很累,不论他最真实的一面有多么不堪,在学校里面,他终归是个人见人爱的校草,为他着迷的女孩子大把大把多到数不尽数。 他完全可以恢复常态,换女友如换衣,今天谈恋爱明天就分手。可是他却为了我改变恶习,努力把心放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勇气再要求他做什么,只要他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应该知足常乐…… 下午放学,纪乔于跟万松在室外小篮球场打球。 我和安晓名坐在观众席吃零食聊天,迎面夕阳灿灿,校园各个角落都如同被披撒了一层橙色油漆,美轮美奂。 “丙丙,我一直想问——”安晓名顿了顿,续而说道:“你和继续演好端端为什么分手?还是说,你回心转意重新喜欢上乔于了?” “纪须岩……我们不合适。”我只能这么说,具体原因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 “说实话我也觉得继续演不太适合你,那就算啦,我从来没见过乔于这么用心对待过一个女孩子,看来啊,他是真的在用心跟你交往。” 我望着小篮球场上打球的那抹帅气身影,重重点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自己属于日久生情的慢热型女生。 感情中,起初自己和纪须岩交往,并没有那么喜欢对方,而是希望自己能够接触新的感情,尽快释怀纪乔于。可纪须岩和纪乔于长得实在太像了,反而弄巧成拙。后知后觉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对方,越陷越深,纪须岩却给我被闷头一棒。 这样卑鄙的我,连自己都十分讨厌。 ‘嘭!’ 篮球砸到我们脚下,纪乔于朝我们拍了拍手。 我弯腰捡起篮球,丢给他。 “丙丙,你还是准备考华城大学吗?”安晓名有所顾虑的关心道。 “嗯,我已经决定要从医了。”我无比坚定。 “可是那样的话……继续演身为医学院的大学生,你们碰面难免吧?” 这也是最近我纠结的地方,我们不欢而散,再次见面心里一定不舒服。 我晃晃脑袋,试图把不愉快的回忆甩出脑袋。“没事啦,顺其自然吧。” “嗯,也对,咱们不谈不开心的事情啦!”安晓名朝我举起右手,阳光下,一颗亮晶晶闪耀着光芒的钻戒引入眼帘,“你看~!” “哇塞!”我眼前一亮,特别羡慕的说道:“松树送给你的吗?” “是啊,前天他买给我的~,好看吧?” “羡慕死了!”我捏着她的右手无名指,左看右看。 安晓名揉揉我的小脑袋,露出幸福的笑容。“别羡慕了,你们也抓紧哦。” “我、我们?” “是啊,你跟乔于,两个人经历这么多,是不是应该稳定下来啦?再不然,他死性不改又见异思迁怎么办啊!赶紧给他套上戒指,牢牢的抓住他才是正经事儿!” 我摸着书包,那枚纪乔于送给自己的四叶草戒指,被我无比珍惜的夹在书本中。 “还是算了吧,小明,谢谢你的好意提醒啦。” “为什么?”安晓名疑惑道:“你不想嫁给他吗?” “想啊……可是……我们现在聊这个好像太早了。” 安晓名撇撇嘴,扭了一下我的鼻尖,“你啊,总是替他考虑,自己呢?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再离开你怎么办?”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曾经被他伤害过的种种,虽然修复了,如同深深印刻在心底的一道丑陋伤疤,始终无法痊愈。 没有安全感,没有真实感,这种心理状态总时不时的冒出来,让我难受不已。 “他不会离开我的。”我语气笃定。 小时候,我趴在地毯上看电视。认定演员就是演员,律师就是律师,医生天生就是医生。每个职业都有一群天生适合的人群,而我,普通平凡就是普通平凡。没什么梦想,没什么追求。因为无聊,所以好好学习,看见父母拿着成绩单表扬自己感到很满足和快乐。 初中二年级,我情窦初开对转学生纪乔于怦然心动。我拥有了除学习之外的目标,那就是拥有他。 我写过无数封情书,都没有勇气送给他。绿荫操场,我总能第一时间找见他的身影。放学永远偷偷跟在他的背后,连念书听课都在画他的小人肖像。 直到高中一年级,我毫无防备的变成他的邻居,才跟他的关系渐渐熟络。 我目睹过一次又一次他甩女同学的画面,更亲眼见识过他接受一场又一场的告白。从那时我明白了,要想留在他身边,就只能以好朋友的身份维持纯洁友谊。 这样的想法,维持到高中三年级,对他的喜欢像盛满水的玻璃杯,快溢出来了,我终于憋不住了。 我至今无法忘记初中二年,他突然间对我的回眸一笑,举手投足的阳光气息。 纪乔于像一道光,走到哪儿都备受欢迎,我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可一世的少年,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同样普通平凡的少年。 他在我眼中,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校草,更不是午后阳光般刺目的少年。 此时,他就在我身边玩篮球,我们距离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他的心跟我的心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永结同心。 尽管他曾经伤害我千疮百孔,可回想起心酸暗恋他的五年,我还是为如今的来之不易而感到幸福。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毕生梦想,那就是盛装嫁给他。也许这个想法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有点儿不切实际。 我已暗下决心,不论如何,只要他喜欢我,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他。 “丙丙!可以帮我买瓶水么?”纪乔于小跳投篮,趁万松抢走篮球时,冲我喊道:“要冰的!” 我点点头,像只小哈巴狗屁颠屁颠跑去帮他买水。 打完球,他走过来拧开瓶盖仰起头喝冰镇矿泉水,擦了擦额角的汗,坐到我身边。 “丙丙,我们先走啦。”安晓名挎着万松的胳膊,朝我们挥挥手。 “好!周一再见啦~。”我回以微笑。 纪乔于喘着粗气,累的靠在座椅上,展开双臂,模样慵懒。 “我有些东西想送给你。”我打开书包,埋头扒拉着。 他好奇撇我一眼,“不会是最新款的psp游戏机吧?” “呃,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拿出一百封信,沉甸甸的捧在手掌心。 纪乔于大吃一惊,拿到眼前随便翻看,清一色全部都是粉红色沾有少女爱心贴纸的信封。 “不是吧,这么多女孩子给我写情书?”他声音略带惊讶,感叹道:“我比自己想象中更受欢迎啊!” 我翻个白眼,吹散自己额前的刘海,打击他道:“这一百封情书,全是一个女孩子给你写的啦。” “谁?” 我指指自己鼻尖,“我。” “啥?”他不敢相信。 “不信你随便拆开一封看看啊,我的笔迹你应该见过吧!” 纪乔于当真守着我的面,从中间抽出一封情书,拆开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他一目十行,大体看完那些青涩幼稚的话语,特别激动的重新与我对视。 “还真是你亲手写的,我靠,真的假的,这么多!” “真的,每一封后面都带有日期,你可以回家慢慢看。” 纪乔于极度震惊的凝视我,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自在的摸摸耳垂,脸蛋微微泛红,“是不是有点儿太突然了?” “呃,把我吓到了。”他如视珍宝一般装进自己的制服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啊?” “初中二年级吧。” 他收拾好一百封情书,转过身来猛地将我抱住。 “你是傻子么!”他靠在我的耳边轻声埋怨:“暗恋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我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同样埋怨他:“怕被你拒绝啊!” “靠!”他搂着我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好听的嗓音如山涧泉水缓缓流入我的心窝:“这么用心喜欢我的女孩子,我怎么拒绝的掉啊……” 我下巴低着他的肩膀,发出一串傻笑声:“嘿嘿,现在知道我对你的好了吧?” “嗯嗯,这些情书,我要装裱起来,挂在卧室天天看!” 我推开他,含羞娇嫃:“讨厌……太难为情了吧。” “才不会!这是你五年以来的心血啊!” 第124章 阵雨 纪乔于问周末想去哪里玩,作为备考生,完全没有远足的时间,我们只能就近选择。 周六上午,他用纪家座机打来电话,表示万松刚好也闲着,于是几个人讨论,打算准备渔具去河边钓鱼。 我对钓鱼不感兴趣,但只要陪他待在一起便心满意足。 我搜刮出冰箱的食材,做了几份三明治放入背包。 纪乔于骑车来接我,搂着他的腰,我斜坐自行车后座,迎面吹着春风,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身上惬意轻松。 来到河坝边,不远处万松早已架好渔具,安晓名正在帮他勾鱼饵。 “海蜇子呢?” 奇怪,他应该最喜欢周末闲暇时光才对,从来不会缺席打发时间的人,今天居然不在场。 安晓名把鱼竿扔进湖中,回答道:“读辅导班去啦。” “最近他老爸抓他学习比较严。”万松补充道。 纪乔于往鱼钩附近水面撒一点儿鱼饵,嫌弃的冷哼一声说道:“切,不来正好,他话最多,吵得我耳朵疼。” 我轻扭他耳朵一下,“你怎么可以说海蜇子坏话呢!” “我哪有啊,”他不耐烦打掉我的手,弯腰展开圆形渔网,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不满,纪乔于接着说道:“落得耳根清净,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烦谁?”我搬个小凳子坐到他身边,望着幽静的湖面,小声嘀咕:“说不定以后连我你都会烦。” “佟丙丙,”他眺望远方,双手握住鱼竿,微风徐徐吹散了额前细碎的黑发,声音平淡如同水面毫无波澜,但说出的话却如同炸弹丢进我的心窝,炸碎了所有的平静:“难道你看不出来海蜇子喜欢你么?” 大脑回想起前不久,我送给纪乔于手织的毛衣,被他丢进垃圾桶,赵子哲却捡回家洗干净珍藏入衣橱柜的事情。脸颊不免微微泛红,我不自在的摸摸鼻尖。 不巧纪乔于这句话刚好让其他人听见,安晓名凑过来疑惑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也没看出来啊,海蜇子居然喜欢丙丙?!” “嗯,”纪乔于摸出烟盒,点燃一支,抽两口,续而说道:“去年我和她分手,被海蜇子揍了一顿。” 我慌忙摆摆手,语无伦次乱七八糟的给安晓名解释:“没有啦,海蜇子怎么可能喜欢我呢?绝对不可能!小明,你别听纪乔于瞎说,他就喜欢把别人当做假想敌。” “也对啦,乔于的话不能全信,”安晓名特别赞同的点点头,“丙丙,你以后可要多注意留心哦,乔于就是个大大的醋坛子!” 我傻笑看他一眼,“是的!” “切,”纪乔于又冷哼一声,朝我们翻个白眼,“就她这样儿?平扁的身材,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啊。” “你呀!”安晓名打趣。 纪乔于从鼻息发出一道不屑的声音,“也就我了。” “靠!”我非常不服气,用胳膊肘戳他臂膀,假装生气道:“虽然我身材不正点,可是在学校也有很多人喜欢好不好?你忘记12班的李彭了吗?哼,纪乔于,别以为只有你受欢迎好不好。” “是么,”他一只手托腮撑在膝盖上,特别无语的上下打量我:“我倒要看看谁吃饱撑的没事干,敢跟我抢女人。” 我噘嘴吐口气,挪动板凳靠近安晓名,赌气说:“小明,咱们别理他。哦对,我给你们做了三明治,要不要吃?” “好呀!我准备了牛奶跟红茶,刚好可以搭配嗳!” 打开背包拿出野餐布,安晓名帮我扯平铺盖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我打开小篮子,分享给她做好的三明治。俩人坐在一块儿,吃的不亦乐乎。 左侧的纪乔于闲着没事干又开始闹腾万松,觉得单纯钓鱼毫无激情,声称比赛比较刺激。万松认可的点点头,俩人开始暗中竞争谁钓的鱼多,输掉比赛的人要请大家吃晚餐。 吃完午餐,阳光刺眼,安晓名打开遮阳伞放在野餐布上,顺便帮我涂了一点防晒霜。 眼皮打架,春困秋乏,我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意识不太清晰,但还能听见他们说话。 安晓名以为我睡着了,坐到纪乔于旁边,俩人小声讨论着什么。 我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努力偷听。 “乔于,你怎么想?” “不知道啊,妈的,为什么偏偏是他呢,搞得我们关系都变尴尬了。”纪乔于视线直视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安晓名聊天:“佟丙丙太粗神经了,海蜇子对她早就超出了哥们的感情,她却半点都没察觉出来。” “是啊,海蜇子隐藏的可真好,连我也没看出来……你要小心点哦。”安晓名像给他打预防针似的,说道:“毕竟有句话叫‘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纪乔于没有再出声,下意识回头看我一眼,确定我睡着了,摇摇头叹口气,继续专心致志的钓鱼。 此刻,我的心情有点复杂。 赵子哲喜欢我? ……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 自己以为他把手织毛衣捡回家,只是单纯的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还给我。 距离去年圣诞节,已经过去整整五个月了。赵子哲对此只字未提,我傻傻认为他忘记了…… 现在细细想来,为什么自己每次痛哭流涕的时候,赵子哲都会恰巧出现并且安慰自己? 就算我和纪乔于分手,同时身为我们两个人的好朋友,正常来说不应该像万松一样放任不管当中间人么?而赵子哲却直接挥拳暴打了纪乔于,以至于记仇念念不忘…… 对待感情,我向来表现的粗枝大叶,只觉得赵子哲对自己很好,是我此生最棒的好朋友…… 我烦躁的翻个身,脑袋一片空白。 如果赵子哲跟我表白怎么办?不会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思来想去,困意全无,赵子哲设身处地对自己各种‘特别照顾’的回忆完全占据大脑。 我把他当做关系最铁的哥们,完完全全没有想过朋友以外的关系。 枕着手臂,我辗转反侧,始终静不下心。 幽静的河面飘着几只小鸭子,河坝上坡油柏路偶尔驶过几辆私家车,春风吹拂柳树枝条摇摇晃晃,一根嫩绿色的小草叶尖顶端趴着可爱的七星瓢虫。 明明周围环境十分安逸,我却心乱如麻。 睡不着,我索性坐起来,抱着凉凉的红茶喝几口安定心神。 纪乔于正在吃我做的三明治,见我醒了,顺便夸赞道:“味道还不错,记得下次多给我加条培根。”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要求这么多。”我伸个懒腰,故意找他话茬。 他把剩下的三明治一口捣进嘴巴里,吐字不轻的回道:“你原来对我可没这么凶啊……” 我最近确实有点儿飘了,自从知道纪乔于如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自己便不再像先前似的动不动就自卑黑暗。仿佛被大片大片温暖的阳光包裹着,连和他说话的语气也变硬气不少。 ‘轰隆!——’ ‘轰隆!——’ 远处突然传来几道闷雷,晴朗湛蓝万里无云的上空毫无征兆骤然变天,几朵乌云慢慢飘至华城上空。 万松提着红色的小水桶满载而归,“差不多了,我8条,你多少条?” 纪乔于瞥一眼自己的蓝色小水桶,特无语的回应道:“呃,5条。” 我和安晓名动作迅速的收拾野餐东西,同时催促他们:“搞快点,这是阵雨。” “奇怪啊,我出门的时候,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大晴天……”安晓名嘟囔一声,不情不愿的收拾包包。 ‘轰隆!’ ‘噼里啪啦——’ 结果没等我们撤离,乌云密布的天空瞬间下起倾盆大雨! 无数水滴敲击湖面,砸出各种形状的坑坑洼洼,凉意甚浓,冷风呼啸而过,吹拂起安晓名的裙摆,她尖叫一声慌忙捂住衣裙。 周遭空气干燥闷热,瓢泼大雨落在草地上,雨水如同白花花的浪潮。 我和纪乔于都没带雨伞,只能暂时用包包遮挡头部。 五月份阴晴不定的天气,时而闷热时而冰冷。 安晓名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雪纺连衣裙,站在大雨中冻得瑟瑟发抖。万松脱掉外套披到她身上,从后面抱住安晓名,用自己的体温暂时温暖了她冰凉的身子。 我也快撑不住了,嘴唇冻得发紫,身子止不住颤抖,尽管头顶包包,丝毫挡不住暴雨袭击,豆大水滴砸在面部,又疼又冷。 纪乔于一脸不耐烦,脱掉自己的外套直接丢我脸上。 “给给给!真不知道你们女生为啥穿这么少,到头来挨冻的还不是我们男生!” 我感激涕零的看着他:“谢、谢谢。” 其实被雨水淋感冒并不可怕,我害怕的是身体发烧不能去学校上课,见不到纪乔于。 四个人,两辆单车,一把遮阳伞。 我们的衣衫渐渐被冰凉的雨水彻底打湿,黏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就算安晓名和万松躲在太阳伞下面,也没好到哪儿去,阵阵强风把雨帘吹歪,如同一盆又一盆冷水直直泼到他们的裤裙上。 “怎么办啊!”安晓名扯高嗓音,无助的问道。 暴雨如注,周围能见度逐渐降低,几乎看不见马路上行驶过的车辆,况且河坝附近本来路过的计程车就比较少。 我抹一把湿乎乎的脸,说话时连嘴巴都能品尝到生生的雨滴:“呃,先找地方躲雨吧!” 雨水敲击地面发出嘈杂环境音,几乎掩盖了纪乔于的嗓音:“找找附近的酒店!” 豆大般的雨滴打在脸上,睁不开眼睛,五官硬生生的疼。 他走在最前方,借住身高为我遮风挡雨,我躲他背后艰难行走,纪乔于握住我的手腕,怕我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离开河坝,淋雨十多分钟,我们终于找到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小宾馆…… 第125章 我必须冷静 小宾馆牌匾掉漆,看不清字样,隐隐约约好像写着‘安心旅馆’四个白字。 发黄旧报纸糊满四面墙壁,周围阴冷潮湿,空气中夹杂丝丝发霉难闻的味道。 柜台狭窄,一个满是纹身的女人抽着烟吞云吐雾。她身穿黑色吊带,浅色牛仔裤,另一只手握着喝掉半瓶的啤酒,模样醉醺醺的不胜酒力,两只脚毫无形象的搭在桌面上。 她见我们四个人进店,眼神淡淡的上上下下打量我们一圈。问道:“住宿?” “安心旅馆?”冷到发抖的安晓名双手抱住自己,扫视周围劣质环境,忍不住吐槽道:“哪儿安心啊……” 女人态度恶劣的盯她,“嫌弃啊?别住呗。” “你!”安晓名属实讨厌她恶心人的态度,刚想发脾气,万松及时伸手阻拦。 我含笑客客气气道:“不好意思,请帮我们——” 女人打开账本,拿起中性笔,毫无教养的打断我话:“住几间啊?” “呃。” 我转头看看他们,脑子快速想了想,安晓名和万松是情侣关系,我跟纪乔于也是情侣,按理说肯定开两间房,但是自己跟他的关系还没有暧昧到那种地步吧……? 于是我堆满笑容回答道:“三、三间吧。” “神经啊?”纪乔于摸着口袋中的钱包,“你有钱?” “呃,没有。”我暂时语塞。 他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干脆说:“两间!” “两间大床还是标间?”女人耐心问道。 我和纪乔于同时回答—— “标间!” “大床!” 微妙的气氛在我们周围逐渐蔓延开,纪乔于蹙眉瞅我一眼,重复道:“两间大床。” “身份证出示一下。”女人朝我们摊开手。 安晓名翻找包包,万松摸索上衣口袋,纪乔于打开钱包,我愣在原地。 这年头,连玩网吧都需要身份证,更别提小宾馆了,然而我根本没有随身携带证件的习惯。 我求助性看向纪乔于,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边登记他的身份证,一边抬头撇我,问道:“你们俩什么关系?” “情侣啊。”纪乔于不假思索。 “男女朋友?” 女人看我的眼神带有轻蔑,似乎根本不相信纪乔于能看中我这种类型似的…… “是啊,不然呢?你以为情人啊?”纪乔于脱口而出。 “哦,小情侣的话,登记一个人的证件就可以了。” 我面色挂不住,后退两步躲到他身后。 轮到万松安晓名登记入住时,女人没有重复刚才的话,擅自只登记了万松的证件。 “301和302。”女人填好表格,交给我们两枚房门钥匙。 安晓名冻得直打哆嗦,得到302钥匙径直朝楼梯跑去,万松紧随其后。 我不慌不忙的跟在他们身后,脑袋里面仿佛一坨浆糊似的,无法思考。 站在301房间门口,纪乔于插入钥匙,小宾馆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发霉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令我下意识捏住口鼻。 房间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粉刷修整,墙壁几乎呈现灰白色,没有空调,五月份的暖气片冰冷透彻。木地板呈现裂痕,脚踩上去,偶尔发出渗人‘咯吱咯吱’的哀嚎声,让人不禁感到害怕。 双人床占据大部分空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整个房间只有一小块朝外打开的窗户,没有纱窗和窗帘。 密闭浴室转身都困难,莲蓬头生锈,马桶肮脏不堪,不知道多久没打扫的垃圾桶布满细菌…… 除了感叹糟糕的环境之外,我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纪乔于终于受不了湿漉漉的衣服,当着我的面把上衣脱下来丢到木头椅子上。 他光膀子,问我:“你先洗,我先洗?” 说罢,纪乔于弯腰准备脱裤子。 我立马别过头,捂住脸,大惊失色朝他瞎嚷嚷:“你做什么!做什么!” “哈?”他停住动作,莫名其妙瞪我。 张开手指,眼睛透过指缝,我偷看他一眼,纪乔于上身精瘦,六块小小的腹肌,十字架配饰自然垂落至胸口处,肌肤白皙透彻,锁骨凹凸性感…… 一股无法言喻的害羞涌上心头! 我慌忙挡住视线,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先洗啦!” 他脱掉鞋子,慢悠悠朝我走过来,掰开我的手指,十字架在我面前来回摇晃,视线不偏不倚刚好看见他匀称的身形……顿时,我的脸红如骄阳似火,头顶仿佛冒出热气! “害羞什么?”他轻笑出声,“不如咱们一块儿洗?” 我摇头如拨浪鼓,一把推开他,连连后退靠到墙角。视线极其不自在的盯着窗户,口是心非的冲他凶道:“谁、谁害羞了!你赶紧去!别冻感冒了……” “切,一点情调都没有,调戏你真无趣~。”纪乔于懒得再跟我废话,转身步入浴室,顺手关门。 ‘哐当’一声,半分钟后,自浴室传来莲蓬头哗啦哗啦流水的声音。 我心乱如麻,胸口砰砰跳动,按耐不住的紧张感如同一只毫无头绪的小鹿在内心横冲直撞! 天空电闪雷鸣,阵雨浇灌地面,井盖像喝饱的小嘴,无法及时调整积压的路水。 大风刮过,雨水敲击窗户玻璃,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我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上天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啊! 所以目前是个什么状况?雷阵雨把我们逼进小宾馆躲雨,浑身湿透,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纪乔于正在浴室洗澡…… 我的天! 我该怎么办? ‘咔嚓’~ 浴室门开,浑身散发着热气的纪乔于自里面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腰间只围着一层薄薄的浴巾…… 我几乎落荒而逃般冲进浴室,重重摔门,不给他搭话的机会! 隔半晌,他站在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喂,你浴巾忘记拿进去了。” 我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晃了晃:“……给我。” 一块软软的白色浴巾丢到自己手掌心,我缩回手,刚准备关门,纪乔于伸脚别住门缝,探进头来。我惊慌失措,力大无比的拼命关门! 他强忍愠怒,使出蛮力打开门,拧眉吼道:“喂!你干嘛啊?想把我脚卡骨折么!” “你、你你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我心慌到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了~。 “佟丙丙,发什么疯啊?从刚才开始就像吃错药似的!”他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朝我摊手:“给我。” “什什什么?”我双手捂住胸口,警觉的瞪他。 “妈的,我是说,把湿衣服给我!”他不耐烦的说全话语。 我哦了一声,掀起衣摆,想了想又握住门把将他逼离浴室:“你在外面等着!” “靠,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见过?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隔着磨砂玻璃门,隐约看见他掐腰的姿势。 我快速脱掉皱巴巴黏在身上的衣服,打开门迅速丢给他,飞速关门锁住,避免他再毫无征兆的闯进来。 长舒一口气,我打开莲蓬头淋浴,调整水温,他刚刚使用过的温度在我看来非常不合适,一点儿都不暖和,我将开关往左拧,散发着白雾的热水灌溉全身,驱赶体内凉气~。 冷暖交替,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屋内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嗯? 纪乔于出门了?他干嘛去了? 身子终于暖和了,我擦干头发,身披长款浴巾,走出浴室,他还没回来。 自己和他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雨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落到木地板上,形成一滩水渍。 我坐至床角,眼睛无意中看见床头桌未拆封的冈本……脸再次燃烧发烫! 我使劲猛拍两下脸蛋,强迫自己镇定! 冷静!我一定要冷静! ‘咔嚓’~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闻声我转头看向门口,纪乔于已经换了身干净的深色休闲服,他手提黑色塑料袋走进来。 “刚才太着急,渔具忘河边了,万松去拿东西,顺便给你和小明买了一些衣服……”他把塑料袋丢给我,刻意顿了顿,摸摸下巴继续说:“就是……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看吧……” 我拆开黑色的塑料袋,白色长袖衣服和黑色裤子中间包裹着一套白色蕾丝边内衣内裤。 我的心头一热,感动的暖流窜入血液。 “谢,谢谢你。” “赶紧换上试试。”他摆摆手,背对我坐到床边,眼睛盯着自己的人字拖鞋。 我感激不尽点点头,抱着崭新干燥的衣物溜进浴室,穿戴整齐。 再次出来时,他手握梳子,将我按到椅子上,绕到我身后替我梳头发。 “毛毛躁躁,你头发本来就分叉,不好好梳理小心打结!” 他虽然埋怨连连,但帮我梳头发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我享受着纪乔于带给自己独有的温柔服务,心头暖暖,对他的警惕心理也慢慢放松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隔音差的墙壁,自302号房间传来安晓名断断续续的娇嫃声—— 她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一记甜蜜炸弹,不停回荡在我们房间的各个角落…… 第126章 什么都没发生 纪乔于替我梳头发的动作顿住,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一时间,安静的屋内只剩下隔壁安晓名接二连三的嫃暧,以及床板‘吱呀吱呀’几乎要断裂的声音。 我做梦都没遇见过这种极度尴尬的情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假装没听见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说更让气氛逐步窘迫。 纪乔于踹一脚墙壁,冲隔壁大吼道:“妈的!小点声!” 万松压根没听见,似乎越发卖力了……床板剧烈撞击墙壁,发出‘砰砰砰’的巨响,让我彻底面红耳赤。 纪乔于烦躁的抓耳挠腮,索性直接打开门冲了出去,跑到302号房间砸门。 令人哭笑不得的声音终于停止,我把他拉回301房间,合上门。 “算了啦,人家正上头呢,你瞎掺和什么。”我好心劝他收敛暴躁脾气。 纪乔于愤怒的情绪丝毫没有缓解,坐在床边双手抱臂,一脸不耐烦。 满城风雨,冰冷的水倾盆而下,北风凄凄冷冷,我关好窗户,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这雨什么时候停?” 纪乔于靠在床头,随手翻看小宾馆的杂志,百无聊赖的回道:“我怎么知道,你问问上苍。” 我一手托下巴,也特别无聊,望着小小的窗外思绪游离出神。 如同打洒黑色油漆,上空乌云密布,明明才下午三点多,外面却昏黑一片,几乎看不见楼下的马路和形式而过的车辆。 今天只吃了一块三明治,我揉着肚子,饥肠辘辘。 他似乎听见了我肚子抗议哀嚎咕噜噜的声音,合上杂志问道:“饿了?” “嗯嗯。” 房间里唯一的食物只有两桶泡面,包装封面落满灰尘,纪乔于拿起来翻找生产日期,最后放弃希望,说道:“过期了。” “唉!” 我靠在座椅上,连续打几个喷嚏,清鼻涕毫无形象的喷到嘴边。 他抽几张纸巾递给我,特别嫌弃的皱皱眉头:“赶紧擦擦,脏死了。” 我略表歉意看他一眼,憨笑着擦干净鼻子。 他揉揉太阳穴,气色看起来也很差劲:“我好困……” “我也有点。” 他掀开白色棉被,钻进被窝,拍了拍身边空余的位置,望着我询问道:“那就睡一觉?” “……呃。”我环顾四周,除自己面前这张双人床以外,只剩下地面和座椅能躺人。于是摆摆手说道:“你睡吧,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困了。” 纪乔于咂舌,翻身下床,抓住我的手腕,用尽蛮力将我拖到床边:“多少休息一会儿吧,雨暂时不会停的。” 我刚想站起身,被他硬生生按回大床。 他不容反驳的说道:“听话。” 虽说是双人大床,可根本不足以躺平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我家的单人床体积大。 我拘束的平躺而卧,稍稍侧身几乎就能碰到纪乔于的鼻子。他面朝我侧躺,距离那么近,呼吸温热的喷洒在我耳边。 我们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先前作为邻居,他经常擅自闯进我的卧室,趴在我家床上酣睡,偶尔逃避母亲的啰嗦,夜晚偷偷在我卧室打地铺。 我应该早就习惯了和他零距离接触,此时却剧烈心跳,紧张的不言而喻。 之前知道他对自己不感兴趣,所以表现的坦荡荡。但今时不同非彼,现在的纪乔于是喜欢我的,所以更加令自己忐忑不安。 他的大手朝我伸来,我的脑袋几乎下意识躲闪开。 “啧,别动。”他抚摸上我的额头,一手捂住自己的脑门,隔几分钟非常肯定的说道:“你发烧了。” 我摸摸自己红扑扑的脸蛋,错以为是自己害羞的原因,想不到居然是发烧。 “先休息一会儿吧,如果睡醒还是不舒服,我帮你买药。” 他说完,帮我掖掖被角。 “纪、纪乔于,你能不能躺过去一点?” “为什么?” “……你这样我根本睡不着!” “怎么可能睡不着?”他理所当然的趴在床上,抱着枕头,蛮横无理道:“想让我把床让给你?想都别想。” “喂!”我坐起身,顿时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的像一锅粥,我揉着太阳穴,头疼的说道:“我可是病人嗳!你就不能照顾照顾吗?” “哪有嗓门这么大的病人啊?”他翻个白眼,纹丝不动。 我朝他丢枕头,恼羞成怒:“往那边一点啊!我都快掉下去了!” “靠,毛病真多,嫌床小就睡地板啊!” 纪乔于非但没有宠爱我,反而挪动身子,把我勉强躺开的空间又缩小了一块。 我使劲朝他脸砸枕头,心中又急又气:“你、你就不能绅士一点吗!我现在真的很不舒服啊!” 他咬咬牙,翻个身让出大块空间,自己则卷缩在床边,忍气吞声:“这样行了吧!” 我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安静的过了几分钟,用手戳戳他的胳膊,弱弱小声:“那个……纪乔于……” 他紧闭双眸,拧眉嗯一声,问:“又怎么了?” “呃,要不你还是过来一点吧,我怕你掉下去……” 他唉了一声,靠近我,调整睡姿,枕着一只胳膊,安耐暴躁的坏脾气,“这样行了吧?” “嗯嗯。”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 我又不厌其烦的轻声喊他:“那个,我还是不太舒服,不如你再过去一点点吧,就一点点……” “擦,我明白了,佟丙丙你丫的就是跟我作对!” 纪乔于彻底崩溃,像吃了炸药包似的,棉被中的大手重重搂住我的腰肢,另一只手狠狠摁住我的后脑勺,强迫我整个人卷缩在他的怀中,我的脸紧密无间的贴着他的胸膛。 “只有这样你才会安静吧!赶紧睡,我真的好困……”他疲惫的打个哈欠。 我欲据还迎,轻轻推他两下,发现根本抗拒不了这么暖和的怀抱,于是沉下心境,慢慢放空思绪进入睡眠状态。 他心跳的声音好快,或许纪乔于跟我一样也很紧张吧? 几分钟后,他忽然睁开眼睛,幽幽的盯着我,轻声问道:“你很紧张吗?” “……才、才没有。”我立刻矢口否认。 他勾勾嘴角,眯起眼睛,直言不讳:“佟丙丙,你在期待什么?” 我心照不宣:“期待什么啊,我听不懂!” “哼,”他揉乱我的发丝,暗沉悦耳的嗓音仿佛轻扫在我心尖的一片小羽毛。“在你同意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况且,我也没有强迫病号趁人之危的特殊癖好!” “哦。”我信你个鬼。 他捏捏我的小鼻子,坦然道:“当然,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可以——” “不!” 我赶紧拒绝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狼虎之词。 “那就给我乖乖睡觉!别再乱动了!我的忍耐力可是有极限的!”他凶巴巴的,像只野蛮雄狮。 我乖乖缩在他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渐渐沉睡进入梦乡~。 幽静的雨声,均匀的呼吸,两个人的心声,混合成一段美妙浪漫的旋律,像动听乐曲似的飘入耳畔,变成最安心的摇篮曲。 四个小时后,我翻了个身,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刚好撞见纪乔于撑着脑袋,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我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差点掉床,幸亏被他及时拉住。 “你睡相真的很差劲。”他捏捏眉心,满脸疲倦,显然没休息好。 “不可能!”我努力维持最后的尊严形象。 他嘲笑道:“我给你把打呼噜的声音录下来啦!” 说罢,纪乔于打开我的手机,播放一连串录音。 我脸刷的一下白里透红,抢走手机,飞速删除三段录音! 外面的天已经黑的彻底,雷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嗓子发炎,咽口唾沫都疼的难受。 我柔弱的说道:“水……” 他下床拧开一瓶矿泉水,确定保质期没问题才递过来。 我勉强撑着身体喝几口,身体毫无力气,重新躺回床,无奈的揉着胃部,实话实说:“我快饿死了。” “我也是。”他同样无奈,指指外面黑不见光的天色,“我和松树出去转了一圈,周围没有饭馆,确切地说方圆百里都没有一个卖馒头的……” “那怎么办啊!” 他拆开感冒药包装盒子,轻松的笑道:“不过幸亏有家药店,松树也买了点药。” “小明也感冒了?”我顿时担心起来。 “没,”他摇摇头,递给我两片消炎药,一片退烧药,接着说道:“松树买的避孕药。” “呃……”我瞬间语塞。 放嘴感冒药,仰起头多灌两口水,擦擦嘴角,我静静的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你说,我们会不会饿死?” “怎么可能,”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如果大雨一直下一直下,等你撑不住的时候,就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吧。活下去,离开这里,记得帮我建个墓碑……” “呸呸呸!” 我吐三口唾沫,俩人相视而笑。 几道闪电穿透云层,滚滚闷雷紧随其后。 ‘轰隆!——’ 我吓得身子一颤,躲进被子里,将头深深埋进枕头。 “啊喂,不是吧,你害怕打雷?” “不害怕,只是有点儿讨厌。” 纪乔于让我靠在他身边,帮我盖棉被,温柔的说:“别闷坏了,有我在呢,继续睡吧。” 兴许是感冒药发挥了作用,我逐渐意识模糊,这一觉睡的安稳踏实,直到隔天早晨才醒。 清晨天空泛起鱼肚白,雨停了,空气中满是清新的泥土味。 我烧退了,嗓子还是有点不舒服,但因为睡的很足,所以倍儿精神。 纪乔于跟万松正在前台办理退房,安晓名拖着我离开‘安心民宿’。 “呐呐呐!昨晚怎么样?” 面对她一脸八卦相,我结结巴巴答非所问:“什么怎么样啊?” “哎呀!你还跟我装傻充愣呢?”安晓名轻拍我肩膀,坏笑道:“就是昨晚啊!你们不会什么都没发生吧!” 第127章 华城私立第三中学 我老老实实点头,说实话,自己也感觉不可思议! “卧槽,不是吧!”安晓名眼神充满不敢置信,“他可是纪乔于嗳!‘处女收割机’啊!他怎么可能没碰你——” “真的啦。”我跺跺脚,急忙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真的只是睡了一觉,仅此而已,没有更进一步。” “简直难以置信!”安晓名双手抱头,尖叫道。 “是啊,想不到他居然君子了一回。” “不是,不对!”安晓名双手捏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丙丙,该不会因为你对他没有半点吸引力吧?!” “……” 我低头看看自己,视线略过平平的胸部直接看到脚尖。 “我以为你只是书呆子,情商低,想不到连如何睡男人都不懂啊……”安晓名露出可怜的目光,又叹息又摇头,“唉,可悲,可悲啊!” “什么呀!”我甩开她的手,蹭蹭鼻子,若无其事的说:“我昨天感冒发烧了,所以我们才……” “哦哦,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肯定有原因,不然他怎么可能对你不感兴趣呢~!” 我倒也希望如此,但心中还是泛着隐隐不安。该不会他真的对自己不感兴趣吧…… 万松和纪乔于一前一后从‘安心民宿’小宾馆走了出来。 我们四个人饥不择食,果断选择最近一家早餐小铺子吃饭。 昨天的大风把停在河坝附近的两辆自行车吹倒了,纪乔于将车子扶起来检查检查,确定没问题,让我坐上来。 我们和万松安晓名兵分两路,各回各家。他将我送到家门口,目送我进屋。 纪乔于转身欲走,我打开家门喊住他:“等等!” 他一只脚点地,回头。“怎么了?” ——在你同意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我严重怀疑他昨晚吃错药了,这还是我认识的纪乔于吗?他居然没有施加暴力,没有霸道强迫,竟然说出这么温暖人心的话。 我摇摇头,浅浅笑道:“没事,走吧,路上小心,过马路的时候记得看看车子。” “呃,拜拜。” 他刚骑上车子,我又喊住他:“等一下!” 纪乔于耐心的停住,转头。“又怎么了?” “就是……我觉得……” 唉,我该怎么跟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呢? 其实,得到他拥有他,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可如今即将实现,自己却又变得胆小如鼠,害怕担心我们的感情再出现裂痕…… 他把车子停好,走过来:“有话直说。” 我踮脚勾住他的脖子,飞速在他俊美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害羞的捂住脸跑进屋内。 留下纪乔于傻愣的站在原地,头脑还未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 终于不再那么被动,他大概也明白了我的心意吧? 我抱着枕头,在客厅沙发里来回打滚,笑的像个傻子似的。 ‘砰砰砰!’ 一连串催命似的砸门声,让我心底猛颤。 “佟丙丙,出来!”纪乔于声音急促。 我打开门,困惑不已的问道:“怎么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牵起我的手,连自行车也不管了,直接跑到马路边挥手拦下计程车。 计程车驶向陌生的方向,我满脸问号,一路上他都没说话,表情淡淡看不出内心的有什么变化。 车子停靠到一处郊外墓地,纪乔于给司机师傅结账,再次牵起我的手,带我下车。 我望着他不算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肢,有点矮的179身高。虽然看起来并不可靠的样子,却给足了我安心的感觉。 跟他走到张婷伯母的墓碑前站定,我们双手合十拜了拜。 “妈。”他嗓音微颤,眼底腾升一层薄雾,隐忍着哭音,继续说道:“我带丙丙来看你了。” “伯母。”我垂下眼帘,望着黑白色照片,心中五味杂全。 他的手,自始至终紧紧的握着我。 “妈,您常说我是个不叫人省心的坏孩子,调皮捣蛋,不学无术。对不起!我让您操碎了心,没有对您尽忠尽孝,直到最后也没能完成您的心愿,高考将至,我发誓一定竭尽全力。” 我静静的望着他,纪乔于细长浓密的睫毛沾着一层湿漉漉的水珠。 “妈,我喜欢丙丙,我想这件事您早就看出来了吧。但是我一直不肯承认,因为我害怕自己给不起她美好的未来和幸福的家庭。”他说到这儿,不禁收紧力气,握了握我的右手。“但是,面对喜欢的人,我不该畏畏缩缩。曾经的我朝三暮四,见异思迁,自从喜欢上丙丙之后,再漂亮的女孩儿我都不感兴趣了……妈妈,我想自己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佟丙丙就是那个值得我用一生保护爱戴的女孩儿。希望您在天之灵,能够祝福我们!” 我感动的泪流满面,鼻尖酸酸,眼眶涩涩。我抹掉泪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张婷伯母的墓碑前。 “伯母!”我控制不住情绪,哽咽着说道:“伯母……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纪乔于。” “以后,我会经常带丙丙来看您的。” 纪乔于说完,别过脸偷偷擦眼泪。 几分钟后,他调整好情绪,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揉着我的脸蛋,宠溺的笑道:“谢谢你,丙丙。” “谢我?” “嗯。”他稍稍点头,轻轻拥抱住我,在我耳边柔软的说道:“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谢谢你让我学会如何照顾别人,更谢谢你让我知道爱情是什么……” 我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啊? 我半开玩笑轻拍他后背,“不客气,你悟性挺高的。” “不,这全是你的功劳。”他收紧手臂,“如果纪须岩没有跟你交往,或许我将一辈子执迷不悟。如果没有海蜇子旁敲侧击,或许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对你的真实感情。你对我那么好,曾经的我却当做理所当然。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好混蛋好可恶!还好你没有放弃我……佟丙丙,谢谢你没有放弃这么糟糕透顶的我……一百封情书,我全部看完了。原来你对我的感情这么沉重,这么深厚……我真像个傻蛋,五年以来,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早点发现该有多好,如果我早点知道,绝对不会和海蜇子打赌,更不会摧残伤害你的感情……对不起!丙丙,让我用时间证明自己对你的爱,好吗?” 我重重点头,泪水滚滚落下,轻轻砸在他的肩头,浸湿一大片衣衫。 “纪乔于,我曾一度想过放弃自己喜欢你这个念头,因为以前你待我实在太可恨。你反复强调让我远离纪须岩,我却以为你只是在意气用事搬弄是非。我错怪你了,我也想跟你道歉,说句对不起。” 我哽咽着,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暖暖的怀抱,充满清新淡淡的香味,茉莉花洗头膏,尼古丁烟草,不论哪种味道,都令我深度着迷沉醉。 他潸然泪下,嗓音暗哑:“都过去了……没事了……我们向前看吧……” “对!”我离开他的怀抱,恢复元气满满,握拳励志道:“我们要向前看!” 我深吸一口气,转而面对张婷的坟墓,说道:“伯母,由我辅导纪乔于,一定帮他考上大学!” 我们步行离开墓地,他重新打车。 “我也想带你去个地方。” 纪乔于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笑逐颜开:“反正周日闲来无事,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就是了。” “行!”我对计程车司机师傅说:“大叔,麻烦到前面十字路口右拐,去华城私立第三中学。” “华城三中?”纪乔于重复一遍,随即明白过来:“初中部?” “是的!” 华城私立第三中学,简称华城三中。校长同样是纪立富,为华城私立第三高中的分校。 同样具备优越的学习环境,教学设施齐全,属于华城重点初中学校。 两家学校紧挨着,距离并不远。中间打通一条宽敞的马路,仅提供给学校相关工作人员出入。 我们这群毕业生,只能从学校大门走进去。 来到鸟语花香的初中校园,我们走过初二6班,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周日初中学校基本没什么人,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我望着里面矮小的课桌。 这儿,是我暗恋纪乔于开始的地方。 “你还记不记得,身为转学生,第一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扒着窗户,指指讲台,问他。 纪乔于背对初中教室,双手抄进裤口袋,失忆般摇摇头:“五年前的事情,早记不清了。” 我记得一清二楚,“你拽拽的走上讲台,动作就像现在这样儿,两只手藏在裤口袋,只对台下所有同学说了一句话:‘老子是纪乔于’~。” “哈哈,是吗?我当时才14岁哎,真的这么说了?”他自己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我点点头,“是啊,你说完自我介绍,接着就下台了。我记得当时班主任脸可黑了,恶狠狠的瞪着你,直到你坐到……坐到我身后的空位子。” “嗯,我不喜欢有同桌,除了你~。” “后来啊,你酷酷的谁都不搭理,念书连课本都不带。海蜇子怕你被老师骂,主动把自己的课本借给你,他跟松树共同看一本。你记不记得?” “这个当然记得。” “是啊,渐渐的你就跟他俩混熟了~。” “那么你呢?”他摄人心魄的桃花眸蕴含着深深的笑意,“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 “我?”我指指自己鼻尖,坦诚道:“从你来学校的第一天,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啧,原来你相信一见钟情啊。” “对呃,不行么?” 纪乔于枕着双手,45°角仰望远方。“没什么~,整挺好,女孩子我不知道哦。但是男生如果对女孩子一见钟情的话,很有可能图谋不轨~。” 我半信半疑点点头,继续回忆道:“后来啊,追你的女孩子实在太多了,我连回头看你的勇气都没有!” “吼,是哦,初中的时候,天天被送零食、情书,都快烦死了~。” 唉,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我们离开教学楼,漫步在操场。路过一处立定跳远的沙坑,我们停住脚步。 “初二下半学期,体育老师让我们立定跳远。你并不擅长助跑跳远,在沙坑里摔了个狗啃屎,还记不记得?” “呃,谁会记得这种窘事啊……” 纪乔于走到远处,双手从裤口袋伸出来做做伸展运动,原地弹跳几下活动筋骨,然后憋住一口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速跑过来,脚踩木板,身姿优美的落地沙坑,完美跃出一米九的长度~。 “你看,我现在完全不会摔倒了。”他急于证明的说道。 我捂嘴偷笑,刻意提醒道:“你当时才170,哪像现在哦,长高了九公分。” “擦,别提了。我初中时候一直担忧自己的身高问题,狂吃海喝,到头来居然只长高区区九公分,真是气死我了!” “对呀对呀,我记得当时松树已经180了哦。” “他是个怪物,才初中就长那么高了……” 华城私立第三中学,校园中的每个角落,到处都充满着自己对纪乔于美好的回忆。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我还是喜欢着这个少年。 干净洁白的衬衫,少年额前细碎的刘海,清香扑鼻的茉莉花。 绿荫操场,秃头班导,校门外的早餐店。 橡皮擦,日记本,洒满课桌的粉色樱花瓣。 独属于自己的初中回忆,令自己第一次怦然心动的男孩。 羞涩炽热的暗恋,朝气蓬勃的青春,无疾而终的单相思。 夏天结束了,我们毕业了。 蝉鸣还在,回忆还在,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仲夏夜还是那么美好。 无果的初恋,像转瞬即逝的烟火,最后留给自己的,只剩下满地残骸。 原以为就此分道扬镳,转身落入平庸之海。 想不到命运将我们紧紧相连,重新开始崭新的篇章~。 “你不知道,高中开学第一天,当我知道自己跟你又是同班同学的时候,高兴了三天三夜。后来你搬家变成我的邻居,我又兴奋了三天三夜!” 纪乔于捏住我的小鼻子,眼底布满宠溺:“小傻子。” “我是傻了,傻傻的爱上你了!” 纪乔于将我送回家,我目送他乘坐计程车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虽然淋雨感冒,饿肚子胃疼,但这是我19年以来,度过的最美好的双休日! 第128章 罚站批评 翌日,暖风拂面,阳光和煦。 五月中旬,初夏的阳光打在校园各个角落,生机勃勃。 教学楼朗朗的读书声,任课老师铿锵有力的教学声,同学们翻开课本的纸张摩擦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 我聚精会神听课,认认真真做笔记。 一块白色橡皮擦突然翻滚到自己的笔记本上,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毫无意识盖住我的数学课本。 纪乔于睡的愣香,似乎正在做美梦,嘴角时不时展露笑容。 我皱皱眉,把他的大手从自己数学课本上拿开。 他翻个身,趴着继续睡觉。 暗绿色黑板右上角,写有一行红颜色粉笔字;‘距离高考仅剩18天!’ 这是同学们最后至关重要的冲刺阶段,高三年级部基本下课后没有多少学生在走廊和操场闲逛,大家争先恐后的跑老师办公室问问题,谁都不敢松懈,除了——纪乔于! 再这么下去,恐怕他真的会落榜! 不行,身为他的女朋友兼最好的朋友,我必须把他叫醒,监督他学习功课。 我手伸到课桌下面,痛下狠心拧他大腿。 纪乔于疼的一个哆嗦直起身子,极度怨恨的瞪我一眼。 我撇撇嘴,帮他将数学课本翻开,指指一旁干干净净的空白习题本。 “老师刚才讲的内容,你有没有哪里不明白?” 他打个哈欠,满脸写着‘茫然、不懂’。 我叹口气,无奈的问:“好吧,换句话说,你哪里明白?” 他摇摇头,捏捏眉心,合上课本,推开练习题,小声嘀咕道:“不用管我。” “不行,我必须抓你功课,你看看黑板,距离高考还剩下最后18天。这18天里,先不管别的科目,我至少要让你的语文、数学和英语过及格线!”我十分励志的说道。 他却揉揉眉心,对此感到特别头疼。 “算了吧,及格线?你知不知道我三月月考的分数?” 我点点头,掰手指回答道:“知道啊,语文67分,数学40分,英语35分。” “多少分算及格?” 我说:“语文80分,数学70分,英语60分。” 纪乔于理所当然的撇撇嘴,“短短十八天,我可做不到三门课同时及格。” “你要相信自己啊,不是还有我帮助吗,一定没问题的!” 他完全没有自信心,一手托腮,淡淡的眼神明显小瞧我的能力:“白日做梦。” 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差点吵起来。 笔直站立在黑板前的数学老师朝我们丢粉笔头,严肃的脸黑如锅底:“靠窗户最后排两位同学!你们聊什么呢!?” 专心致志听课的所有同班同学,齐刷刷回头看向打打闹闹的我们。 我立马埋头假装写数学题,不怕死的纪乔于吊儿郎当跟老师大眼瞪小眼。 数学老师推推鼻梁的黑框眼镜,指着教室后门,怒气冲天的吼道:“你们给我出去罚站反省!” 面对无数双眼睛,我脸色难堪,只好放下中性笔,离开座位灰溜溜的朝教室后门走。 纪乔于举手,高声作死问:“报告!老师,我们需要反省什么?” 我停住脚步,不可思议的回头盯他。 数学老师杀人的目光直射他,“这位同学,你说呢?上课交头接耳,影响其他学生听课,不需要反省自己的过错吗!” 纪乔于伸手戳戳前排座位赵子哲和万松的脊梁骨,微笑问道:“喂,我们有没有影响你们听课啊?” 赵子哲顿时汗颜,干笑着摇摇头。 万松面无表情的瞅一眼老师,回答道:“没。” 纪乔于得逞,挑挑眉笑道:“老师,既然我们没有影响其他同学听课,为什么出去反省呢?” 数学老师重摔课本,走下讲台,一步步来到纪乔于面前。严厉的表情让同学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独纪乔于毫不畏惧。 “别以为你是校长的儿子就可以胡作为非,无法无天!”数学老师严格批评道:“你可以不听课、不学习甚至不参加高考,但是其他同学还想好好学习,努力考上重点大学!如果你不出去罚站,跟我在这儿抬杠,耽误消耗的是全班学生学习的时间!” 纪乔于冷哼一声,依然稳如泰山般坐在位子上。 周围火药味十足,眼看他们即将吵起来,我赶紧跑回去把他拖离座位。 “各位同学对不起,不好意思,老师,您继续讲课吧,我们这就出去。”我诚心诚恳面带微笑跟老师和全班同学道歉。 纪乔于又拽又酷的双手抄裤口袋,摇摇晃晃走出教室。 大家目送我们离开,数学老师重新回到讲台教题。 我们靠墙壁而站,他两条腿交织在一起,身子斜斜的像个无脊椎动物。 相视无言,他忽然轻笑出声。 我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 我没好气的瞪他:“到底笑什么啊!” 他捂住嘴巴摇摇头,欠扁道:“想不到全班第三名居然也会被老师罚站。” “托您的福。”我疯狂朝他翻白眼。 纪乔于摊开手耸耸肩,抓住我的手腕,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没办法听课了,不如咱们溜掉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他强行带走。 “喂喂喂,若被班主任看见,肯定又请我家长来学校谈话。才不要呢,你松开我!” 纪乔于竖起食指堵住我的嘴巴,做噤声动作。 “嘘,老不死肥猪正在5班上课呢,你小声点,别被他听见!” 路过5班窗户,他刻意低头弯腰,我不情不愿的跟他屁股后面,蹲着艰难的前行。 5班教室后门大敞,自里面传出我们班主任孜孜不倦的教书声。 正当自己以为我们马上就能顺利抵达楼梯口时,一道清喉咙咳嗽的声音,毫无征兆从我背后出现! 我和纪乔于停顿住脚步,动作一致的回头望去。 只见地中海秃头班主任挺着大肚子,站在5班教室门外,火冒三丈的直勾勾看着我们。 “老、老师好……”我无比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傻笑着揪住准备逃离现场的纪乔于,“老师,我们、我们……” “你们要去哪?”班主任声音威严。 纪乔于义正言辞的回答:“拉屎撒尿,不行吗!” 班主任上下打量我们,怒目横眉道:“一男一女手牵手上厕所?” “对啊,相亲相爱,关你屁事!”纪乔于冲对方嚷嚷。 我使劲儿朝他挤眉弄眼,希望他赶紧闭嘴,别再近一步惹怒老师了。他不怕死,我怕死啊!我是个怂包,最害怕老师请家长进学校喝茶! 班主任勃然大怒,刚好这时下课铃声拉响,他高声叱责道:“佟丙丙!纪乔于!来我办公室!” 我真是倒八辈子血霉才喜欢上纪乔于这个混蛋痞子吧! 办公楼第二层,地中海秃头班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抱着一杯热乎乎的绿茶。他喝两口茶水,似乎正在为即将长篇大论的批判做准备。 我拉拢着脑袋,活脱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纪乔于完全没有反省悔过的意思,一屁股坐到秃头班主任身旁的椅子上,身子摇来摇去,木头板凳发出气死人不偿命的‘咯吱咯吱’声。 “佟丙丙,你四月月考总成绩六百分,五月模拟考总成绩六百三十分。你认为五月月底最后一次月考,能拿多少分?” 我垂头抠指甲盖,弱弱的回答道:“六百分左右吧。” 班主任收敛眼底的愠怒,特别关心道:“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我知道!”纪乔于朝他摆摆手,笑容灿烂的插话:“华城大学!” 班主任重重拍桌子,厉声呵斥:“我没问你!” 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把指甲抠烂。 “哦~。” 纪乔于双手撑着板凳,继续摇晃身子,无所事事的环顾办公室各种东西。 我揉揉大拇指头,小声回答:“老师,我的确想考华城大学。” “不错,以你优异的学习成绩,一本大学分数线确实没什么问题。”班主任瞪一眼不停晃动板凳的纪乔于,转而十分担心的望着我,谆谆告诫:“虽然你们高三,我才接手管教6班,但是关于你,老师多多少少了解过一点。高一高二的时候,你从未迟到早退,更没有出现上课开小差的现象。佟丙丙,你总成绩排列班级第三位。你乐于助人,积极协助老师的工作,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但是自从步入高三,你有没有发现,不仅自己的成绩开始变得忽高忽低不稳定,还有上课走神,翘课,早恋……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我自觉的摇摇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软弱无能的回答:“不对。” 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是受纪同学的影响,他把你带坏了。佟丙丙,你知道高考的重要性吗?高考不仅是你的必经之路,还是你通往美好未来的金钥匙。如果你不小心弄丢了,高考失利,那么面对自己的是什么?你明白吗?” “呃,我明白……”我老老实实点头。 纪乔于猛地拍案而起,打断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靠,我哪有影响她啊!” 班主任疾言厉色的怒骂道:“你给我闭嘴!” 我小动作扯扯他的衣摆,丢他一个别说话的眼神。 第129章 消失不见 班主任苦口婆心劝阻道:“像你这样的优等生,不应该跟差生吊车尾瞎掺和。他会害你成绩下降,丢失大好前程——” “我们两情相悦!”纪乔于再次打断对方。 秃头班主任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忍气吞声,续而费劲口舌的对我说道:“佟丙丙,你才19岁,正值青春懵懂时期。学生的主要任务是什么?父母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长大,不是让你来学校跟着差生混日子的。你和他不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中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大学至关重要。你必须分清主次关系,知道吗,大学里优秀的男孩子数不胜数,你们——” “你给我闭嘴,臭老头!”纪乔于再也忍受不了班主任的训诫,气急败坏的站起来牵住我的手,无所畏惧的说道:“什么差生优等生,简直胡言乱语!不爱学习就是坏人吗,亏你还是个班主任呢,误人子弟!我们谈恋爱与你无关,手管的可真宽啊。有闲工夫不如滚回家,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老婆!” “一派胡言!”班主任重拍办公桌,脸色跌青。 面对他直言直语的羞辱,秃头班主任气得面部通红,寸草不生的天灵盖仿佛七窍生烟。 我上前一步彻底挡住纪乔于和班主任敌对的视线,感同身受的说道:“老师,我明白您担心我的前程,我不会因为谈恋爱耽误学习考试的,您放心……” “哼,丙丙咱们走!” 纪乔于语毕,不管不顾办公室内其他老师惊讶的目光,直接将我带离现场,空留大发雷霆的班主任坐在办公椅上怒气冲天。 他紧抓我的手腕,走路大步流星,我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白皙肌肤被攥出一道道红色痕迹。 “松开我,纪乔于,你弄疼我了!”我使劲甩开他,满脸委屈的揉着自己左手腕。 走出办公楼,他愤恨不已的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凶巴巴的狠抽两口。 “妈的,气死我了!” 我撇撇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最应该生气的人是自己才对,他怎么反而表现的过度激动。 班主任的教导不是没有道理,我的确和纪乔于不一样。 自己出生于平凡家庭,父母只是任职小型造纸厂的两名普通员工。假如我高考失利,不仅自毁前程,更辜负了生养自己的父母。除了自身努力奋发图强以外,没有其他选择,更无撤退可言。 而纪乔于呢,他亲生父亲是这所私立学校的大校长。就算他每天浑浑噩噩,不学习不考试,纪立富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没有大学念。说到底,他完全可以凭借纪校长的关系顺利高中毕业,如果不出意外,甚至能走后门直接念一所重点大学! 经过方才班主任的训话,我内心彻底分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关系。 我暗下狠心,对他说:“纪乔于,如果你不想全力以赴应对学习,我想,咱们高考结束之前还是不要接触了。” 他微愣片刻,再次用力攥住我的手腕,将我逼至办公楼后面的墙角处。 “你说什么?!” 他眼冒凶光,表情凶神恶煞。 我甩两下手臂,根本挣脱不开他的蛮力,拧着眉头直视他几乎要杀掉我的目光,不留情面的说道:“我不想重复一遍,你也说过;不该为了男人放弃未来。我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慎重考虑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冰凉的大手缓缓松开我,错愣的站在原地,像个被按下暂停键的雕塑。 我难得认真和他讲话:“我想考入华城大学医学院,我还记得你说过自己想成为一名出色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不是吗?既然我们两个人决定好好交往,更应该各自朝目标努力进发。” “你在教育我?”他语气生生充满不服气。 我摇摇头,放缓声音,继续道:“我没有教育你的意思,只求你明白;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未来很长,我希望能跟你携手共同前行……” 纪乔于终于冷静下来,他幽深的桃花眸深邃如璀璨的夜空,对视久了,我恍惚觉得那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带有某种魔力,总能令自己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所以我一直不敢轻易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仅仅几秒钟,就会觉得自己面部滚滚发烫,像火焰燃烧着皮肤。 尤其是在他不说话默默看着我的时候,这双桃花眸,完全让自己无法抗拒,情不自禁的产生某种情愫,于我心中沸腾翻滚,几乎灼伤了内脏,在劫难逃。 正午阳光穿透云层直射打在他的头顶,柔软的发丝,神魂颠倒的俊美容颜,勾人身心的眸子,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对我来说无一例外都是最致命的爱情毒药。 “你说得对,我明白了。”他点点头,明确表示:“我不能自私的贪图一时愉悦,而毁掉你的未来。丙丙,我陪你一块儿好好学习,争取在这所剩不多的十八天里竭尽全力,给我们最后的高中生活画上圆满的句号。” 我重重点头,很欣慰他终于明白了高考对我们的重要性。 纪乔于慢慢接近我,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面部,呼吸交错,感官变得格外敏感。世界仿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大手轻抚我的脸,动作和气息仿佛放大了无数倍,炽热的目光好似要将我烫伤。 “丙丙,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无法陪你念同一所大学,你会不会……” 我指腹轻按他微凉的唇,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只要你努力了,一切都没有遗憾。”我愈发肯定的说道。 他一只手环扣住我细窄的腰肢,另一只手揉捏着我的耳垂。凉薄的嘴唇柔情似水,片刻停留在我的额角,久久不愿离去。 这个额头的轻吻,似乎是在安慰我不安的内心。 接下来的几天内,我们像约好似的,谁都没有再提及任何跟学习无关的事情。 失去约会,隔绝漫画书,拒绝打篮球,断绝朋友之间玩闹娱乐。 时间悄然而去,距离高考仅剩最后三天的时间。就在我以为,我们可以破釜沉舟满怀信心备战考试时,纪乔于失踪了。 确切的说,他不见了。 毫无征兆,一声不吭,连赵子哲和万松都对此不清不楚。 我三番两次拨打纪家座机,每次都是女佣梅子接电话。放学后,我不远万里的打车,擅自来到郊外的仁泽花园私人别墅区找他,也没有任何下落。 他就像凭空消失一样,任何消息都没有了。 “他是不是恐考,躲在某个地方不敢面对?”赵子哲试着猜测。 我回顾纪乔于这两周以来的状态,他勤学好问废寝忘食,丝毫没有害怕畏惧高考的征兆。 “会不会突然发现自己不喜欢丙丙了,决定玩失踪冷暴力逼你分手吧?!”安晓名胆战心惊的狐疑道:“他最擅长搞这个了。” 我摇晃脑袋,努力不让自己把她的话当回事儿。 “别说了,小明,你难道看不出来饼子现在心很慌吗?”赵子哲推她一下,动作自然亲昵的揉揉我脑袋,安慰道:“来无影去无踪一向是他纪渣男的作风,你还是不要太在意,说不定高考前一天他就突然回来了呢?” 望着身侧空荡荡的课桌,我垂下眼帘,掩盖住躁动不安的情绪。 “希望如此吧。” 安晓名也附和道:“绝对没问题的,乔于虽然人野心野,但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啦。丙丙,你要相信他对你的感情,当下先照顾好自己哦。” 有了朋友间的互相安慰,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谁都没想到,三天后的高考当日,纪乔于依旧没有现身。 我孤独的站在考场分配公告栏,望着一行行黑色的字体,出神发呆空档,赵子哲火急火燎的朝我跑过来。 他大喊:“小饼子!” 赵子哲满头大汗,连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 我好奇问道:“海蜇子,你咋了?” 他喘口气调整呼吸,焦头烂额的问道:“你有没有多余的橡皮擦!还有2b铅笔!还有还有……!” “都有都有,给给给。” 我打开书包,在他感激不尽的眼神中拿出自己的透明笔袋。 他准备好所有考试的东西,长吁一口气,如实负重。 我超级嫌弃他的粗心大意:“别告诉我,你连准考证也忘家里了?” “不可能!” 他面朝我敞开深蓝色制服外套,只见赵子哲的准考证被结结实实缝合在胸口的里衫布料上。 他指指准考证,笑的像个傻蛋:“老妈怕我弄丢,早就帮我准备好啦!” 我翻个白眼,将心中所想的话吐槽出来:“你是小学生么!” “呃,快走吧,第一门语文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朝考场走两步,回头看一眼静悄悄空荡荡的校门。 纪乔于,你究竟去哪儿了? 考场按照五月份模拟考总成绩分布规划,我被安排在四楼的第一间教室:1班。 我的座位比较靠前,身后是6班班长罗全,前方坐着6班数学课代表吴弘阳,剩下的高考生都是陌生面孔,整个高三年级部平时月考成绩名列前茅的学霸,全部齐聚1班了。 第130章 高考 等待片刻,两位监考老师到场,手中抱着两份牛皮纸密封袋。 安静的教室凝固着庄重严肃的气氛,所有人肃然起敬。 黑板两边悬挂着的音响发出声音,强调高考作弊的严重性,以及考试所需要的注意事项。 监考老师兵分两路,挨个仔仔细细检查考生们的准考证和座位号。 音响播放结束,一位老师负责拆封牛皮袋,另一位老师负责分发试卷。 有的同学额头冒汗,盯着老师大气不敢喘一声;有的同学过度紧张,右手把玩转笔试图放松注意力;还有的同学趴在桌子上,默默为自己祈祷。 一摞厚厚的试卷通过前排吴弘阳传到我的手中,我抽取一张,转交给后排罗全。 高考第一场语文,总共两张试卷。 音响再次发声:“考生们,2009年全国高考第一场;语文,正式开始!” 一声令下,所有高考生纷纷拿起黑色中性笔,动作统一埋头奋笔疾书,我也不例外。 刚开始考试,起初难免心跳加速略微紧张,我正襟危坐,不容马虎一道道默读试题。当自己慢慢适应庄严的环境之后,写题的速度稍稍加快,以最快的速度写完选择题,开始做填空题。 一个小时后,顺利写完全部题目,仅剩下作文。 今年的作文题目——见证。 见证是一种经历,也是人生、社会记忆的凝聚。在生命历程中,我们见证了人生的悲喜、社会的变迁;在历史长河中,许多人或事物又成为历史的见证。请以“见证”为题,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要求:1、自选角度。2、自定立意。3、除诗歌外,文体不限。4、文体特征鲜明。 看完作文的题目,我的笔头片刻停顿。 见证? 平时没少练习作文,身为优等生,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因为作文思路而烦恼。 此刻,脑海中空白一片,毫无头绪。 我想了半天,还是文思枯竭,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中,耳边传来中性笔‘刷刷刷’其他学生们争分夺秒写作文的声音。我更加紧张了,右手捏笔微微发颤。 监考老师发现了我的异样,走过来主动关心道:“同学,怎么了?” 我闷声摇摇头,等老师从自己位置附近离开后,脑袋突然闪现出纪乔于的身影。 他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我深呼吸,调整状态。 不行,现在不是担心他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盯着整张空白作文纸发呆出神。 最后,我默默写下了以‘见证’为标题,以‘青春’为主题的作文内容。 我想,见证青春应该是最好的题材了吧? 青春是我们每个人最难忘的时光,朝气蓬勃,无所畏惧,拼搏向上。在青葱懵懂中励志图强,努力成长。 最美好的年华,我们见证了青春的快乐幸福、遗憾悲伤。收获诸多人生的第一次…… 我写到校园祭,自己参与的400米女子接力赛,以及6班vs12班的篮球比赛。还有纪乔于、赵子哲、万松、安晓名等等每个人高中时期有趣的小经历,我见证了身边所有朋友的成长,书写出每个人的故事。我像个旁观者,见证集体的奋勇拼搏,不服输不甘心;见证松树小明执子之手白头偕老,见证自己顷刻间对某个男孩子的怦然心动…… 下笔如有神,我不仅完成了规定要求800字,甚至写超了,直到作文纸最后一行,写不下为止,自己的中性笔才停下来。 此次语文考试总共耗时150分钟,大概两个半小时。 黑板两边的音响传来考试结束的声音,大家乖乖放笔,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我跟随罗全和吴弘阳离开考场,正午阳关直射教学楼,距离下午数学考试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 基本所有考生都在翻看数学课本,背公式,做练习题。 赵子哲和万松一个考场,不知道他俩考的怎么样? 因为安晓名念书期间休过学,所以成绩偏差,被安排进二楼的12班考场了。 我先去三楼的7班考场找赵子哲和万松集合,然后大家喊安晓名一块儿去学校食堂吃午餐。 “惨啦,死定了啦!”赵子哲抱头痛哭,望着面前的牛肉拉面,半点胃口都没有。 我啃着红豆面包,疑惑的盯他:“怎么了?” “哎哎哎,你们作文写得什么?”安晓名和万松并肩而坐,俩人正在吃咖喱饭。 “考砸啦!”赵子哲哀嚎道:“写跑题了啦,我死定了!” “你写的啥?”我不仅好奇道。 赵子哲趴在餐桌上,有气无力的说:“呃,见证么不是,我写的见证梦想……结果中途写成炒菜了,把红烧肉、糖醋鱼的秘方都写进去了……” “噗!~”安晓名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海蜇子,你也太搞笑了吧!炒菜炒入迷,得魔怔了?” 他翻个白眼,没好气的呸一声,转头问我:“小饼子学霸!你写的什么?” “呃,见证青春。” “松树,你呢?”赵子哲又问。 万松面无表情的回答道:“见证初恋。” 不用猜,我都能知道他的作文内容肯定与未婚妻安晓名有关。 “小明,你呢?” 安晓名眼底带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见证未来。” “靠!你们写的都这么好啊!死了,这回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啦!……” 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慰:“问题不大,毕竟你也把自己的梦想写出来了。” “问题大了!”他欲哭无泪,推开面前的牛肉拉面,伤心透顶的说道:“阅卷老师肯定以为我在教人家做菜!” “噗!”我控制不住疯狂大笑:“这就是你的梦想啊,有什么好怕的,不丢人,说不定刚好碰到一个喜欢学做菜的监考老师呢?” “……唉!”赵子哲深深叹口气。 我们吃完饭,远离人群,在操场树荫下落座,大家翻开数学课本,专心复习。 赵子哲躺在草地上,脑袋枕着双手,嘴巴咬着笔帽,力不从心的说道:“唉,你们说纪渣男到底跑哪儿浪去了?有个校长当亲爹可真好啊,羡煞旁人!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哪家酒吧嗨皮呢!你们觉得呢?” 我的视线离开书本落在他脸上,“海蜇子,你少关心旁人,多顾及顾及接下来的数学考试吧。” “就是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工夫关心乔于呢~。”安晓名附和道:“羡慕人家有校长爸爸啊?我们还羡慕你父亲是五星级酒店厨师呢!” “也对,我家老爹做饭可好吃了,等高考结束,你们一定要来我家尝尝我老爹的手艺~。”赵子哲松口气,打开书本,心不在焉的做数学题。 午休时间飞速而过,我们重新回到高三年级部教学楼,各自步入对应的考场。 数学考试结束,高考第一天落幕。 有的高考生表现轻松、面带微笑,而有的高考生垂头丧气。 学校门口一排排全是等待接孩子的私家车,马路水泄不通,斑马线人群拥挤。几名敬职敬业的交警忙于维持现场秩序,指挥车辆、疏散人群。 不论如何,上午语文、下午数学,两门科目彻底结束。 我内心稍微松了口气,明天上午是文理科综合以及下午英语。后天为单独的基本能力测试,主要为体育、音乐、美术等等其他科目的综合。 我骑自行车回家,吃过母亲做的热乎乎饭菜,便立马跑回卧室翻看书本。 傍晚十点多钟,我冲澡睡觉。关掉卧室台灯,皎洁的月光如银水般洒落窗前。 我躺在床上,抬眼望着家对面,纪乔于卧室黑乎乎的,没有半个人影。 他多久没回来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今天考试耗费燃烧大量脑细胞,脑子现在晕晕乎乎累的只想睡觉。 闭上眼睛,自己很快进入梦乡。 梦中,周围洒落大片粉色桃花瓣,自己在一棵巨大无比的桃花树下苏醒。我发现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勾着一条红绳,自远处弥漫着的雾气中走出来一位白胡子老人。 我笑着和白胡子老人打招呼,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上次梦中,白胡子老头告诉自己,我的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追问过对方,自己的有缘人究竟是谁?可白胡子老头的答案含糊不清,令我摸不着头脑。 这回终于又见面了,我必须问清楚。 我从粉色花海中站起身,直视白胡子老头,我困惑不已的问对方;小拇指红线另一端究竟拴着谁? 白胡子老头笑呵呵的眯起眼睛,摇摇头,告诉我;他也不知道。 连月老都不知道? 红绳长长的蔓延进远不见边的白雾里,我迷茫的跟着红绳朝前走,身后白胡子老人笑容和蔼可亲的挥挥手。 我沿着红绳,走了好久好久,周围能见度逐渐降低,几乎看不见两米开外任何道路。 自己好像迷路了…… 我索性抓起小拇指的红绳,使劲儿拽了拽。红绳那头居然真的有回应,也动了动我这头。似乎想告诉我;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再走两步就能看见彼此了! 第131章 校长室 我开始奔跑,呼吸凌乱,喘着粗气。 缭绕的雾气中,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朝我伸过来。 他的小拇指系着一条蝴蝶结样式的红绳,绳子的尾端连接着我的手! 我兴奋激动,刚想握住他的手,突然一道晴天霹雳的声音赫然响起—— “丙丙!起床了!” 奇怪的梦,就这么被母亲打断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 抬起右手,望着自己的小拇指,光秃秃什么都没有。再看看周围,哪儿还有什么白胡子老人、花瓣纷飞的桃花树,男孩子的大手掌……只剩下,安静的卧室,清晨细碎阳光打在书桌上,楼下时不时传出锅碗瓢盆母亲做饭的声音。 我意犹未尽,真不想梦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 伸个懒腰,我下床穿衣服。 这两天,父母特意给小工厂请假回家,专心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早~。” 我下楼来到客厅,落座餐桌。 母亲李英帮我倒一杯纯牛奶,催促我赶紧吃饭。父亲佟威翻看报纸,见我慢吞吞进食,放下报纸深深叹口气。 “老爸,怎么了?” “看看这则新闻。”父亲面露严肃,指指今日新闻的头条报道。“每年都发生这种惨案,真是惨不忍睹。唉……” 报纸新闻头条是一则关于应届女高考生,因考试失利而跳楼自杀的消息。 我咽下口中的煎蛋,心情复杂。 “唉,高考固然重要,但生命无价啊。这孩子有什么想不开呢,就算考得不好,她依然是父母心中最优秀的孩子,何必做出自毁一生的事情……唉!”父亲叹息摇头,拿起茶杯小抿两口,看着我说道:“我的宝贝闺女,今天考什么?” “文理科综合,还有英语。” 母亲坐到我身旁,往碗中夹了一片培根,叮嘱道:“认认真真读题写字,我们相信你,一定没问题。考完试,爸爸妈妈带你出去玩,咱们家好久没有旅游了。” “是啊,宝贝闺女,你绝对行,加油!”父亲眼神坚定的鼓励道:“放松身心,别给自己压力。” “嗯嗯。” 我感动的点点头,吃完早餐背着书包立刻出门。 文理科综合测试,我游刃有余。英语考试,我全力发挥。 高考第二天顺利结束,自认为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全力以赴了,尽力而为,并没有任何遗憾。 但出校门的时候,我看见,几个女生在父母的怀中哭哭啼啼,抹着可怜的泪花。 我心想,她们一定发挥失常了,自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子哲奇怪的问道:“小饼子,你今天考砸了?” 我手拱自行车,摇摇头,想起今早看见的报纸新闻头条,关于应届高考生自杀的消息,不免有是一阵叹息。 令人遗憾,心疼,却无可奈何。 假如重来一次,那个自杀的女生,会不会想起年迈的父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无疑是最痛彻心扉的事情…… “没什么,我只是感叹生命无常罢了。” 赵子哲陪我走到马路边,等计程车的同时,跟我说:“你也看见今天的新闻了?” “是啊,真替她感到难过。” “诸如此类的事件好像每年都有,想不到这次居然发生在咱们身边,听说那个自杀的女孩是华城第五高中的学生。” “五中?”那不是纪乔于前女友梦小蝶的学校吗,该不会…… “是啊,新闻只报道了高考生承受不住压力跳楼,但没有说明是哪所学校的学生吧?这是小道消息,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毕竟影响到学校的名誉问题,自杀事件发生,估计学校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禁止其他师生散布传言吧。” 赵子哲钻进计程车,朝我挥挥手。“小饼子,明天就是高考最后一天了,加油哦!” “你也一样,加油~,拜拜。” “拜拜!” 第三天,上午综合能力测试结束,2009年高考圆满落幕。 如实负重,所有高三学生都松了口气,仿佛卸掉了心中沉甸甸的压力包袱。 教室内吵吵闹闹,一片乱哄哄,尽管秃头班主任努力维持秩序,但还是抵不过大家激动兴奋的心情。 我表现的闷闷不乐,和结束高考的快乐同学们形成鲜明对比。 望着身边空无一人的课桌,自己内心愈加郁闷。 赵子哲转过头来,倍感惊讶:“他三天高考全部缺席?” 我望着窗外几朵如同棉花似的白云,心情又糟糕又沉重,没有回答。 “嗯。”万松出声,“丙子,他去哪了?” “松树,你脑子被高考搞短路了吗?小饼子若知道他人在哪,肯定告诉我们啊!” “抱歉,丙子。”松树后知后觉。 我摇摇头,一手托腮,心事重重。 纪乔于,你难道忘记自己的承诺了吗?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学习,参加高考吗……为什么,你没有来…… 我起身,决定去校长室一趟,解开谜团。 赵子哲喊住我:“小饼子,你干嘛?” “我找纪校长。” 自己实在不理解,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杳无音讯。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他不知道我们这群人都非常担心他吗。 赵子哲离开座位,拉住我:“你去找校长有什么用啊,是他不想参加高考,又不是校长不允许他考试……” 我推掉他的手,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真的不想往最坏方向猜测:“如果纪乔于想高考呢?或许是他受伤生病,身不由己呢?海蜇子,我不认为这件事没有原因,他就算抗拒学习,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缺席高考啊!” 万松认同:“丙子说的有道理。” 赵子哲瞪大的双眼渐渐恢复平静,“好吧,我陪你一起去校长室。” 我们快速跑进办公楼,我在校长室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等待许久,门后没有人回应我们。打算放弃时,身后响起一道沉稳中年男性声音—— “你们找谁?” 我转身,迎面撞见不远处纪立富的身影。 我和赵子哲对视两眼,自己上前一步,礼貌的说道:“校长您好,我是高三6班的学生,我叫佟——” “是你啊。”纪立富点点头,似乎还记得先前在纪伯母家中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他笑道:“我记得你,佟同学,有什么事吗?” “校长,纪乔于他没有参加高考。”我简洁阐明见对方的主要原因。 纪立富并不惊讶,“我知道。” “您知道他在哪儿吗?!”我声音有些激动。 赵子哲轻微揪揪我的衣摆,提醒我说话注意分寸。 纪立富依然保持微笑,打开校长室的门,请我们进去再聊。 想不到高中毕业前夕,自己居然有幸能够进入华城私立第三高中的校长室。 上等红木办公桌,皮质座椅,真皮沙发,布局跟教师办公室不一样。 到处充满压迫感,令我如坐针毡,拘束的要命。再看看身边的赵子哲,他也紧张得不行,不敢动不敢笑。好像纪立富对我们来说,像只极具恐怖危险的野兽。 “校长……”我咽口唾沫,说道:“纪乔于失踪一周了,他究竟怎么了?” “乔于没有联系过你们吗?”纪立富略显意外。 我们动作整齐的摇摇头。 “原来是这样,”纪立富一边泡茶水,一边说道:“或许,他不想告诉你们吧。” 我双手握拳,闷声不吭。 赵子哲吸口气壮胆,直视纪校长的眼睛,手放在我身侧说道:“校长,您知道她是谁吧?佟丙丙正在和纪渣男……呃不是,纪乔于和她交往,两个人既没有吵架也没有分手。好端端的,纪乔于突然消失不见,不仅引起丙丙内心不安,我们这群做朋友的,也很担心他。校长,您是纪乔于的亲生父亲,又是这所高中的管理人员,我们到处都联系不到他,所以才会打搅您。我们想知道——” “嗯,”纪立富眼底含笑的望着我,说:“佟同学品学兼优,乔于平时多受你照顾了。” 我脸颊微微泛红,不敢看纪立富,盯着自己的脚尖摇摇头,过分拘束的说道:“没、没有的事……” 纪乔于跟我当众表白的事情,纪立富肯定早有所耳闻,他没有阻止我和纪乔于交往,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道纪校长喜不喜欢我,想到这儿,我表现的忐忑不安胆战心惊。唯恐不留神说错话,给对方落得一个差劲的印象。 “不好意思,佟同学,我无法告诉你们乔于现在在哪里。”纪立富略表歉意的看我一眼。 赵子哲猛地站起来,疑惑道:“为什么?” 我也起身离开沙发,拿出十足的胆量看着校长,担心困惑:“他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 赵子哲动动嘴巴刚想说什么,被我出声打断:“只要知道纪乔于没事就好,对不起,打扰您了。” 纪立富送我们走出校长室,意气风发的眼睛目送我们离去。 高三年级部教学楼,6班教室门口。 赵子哲缓过神来,绕到我面前,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不是你说要找校长吗,为什么不直接问清楚?” 当时,我看到纪立富眼中刻意隐瞒的神情。确定了校长是知道纪乔于现在身处何方的,但并不会告诉我们。 所以就算我不求甚解的刨根问底,也只会显得自己不懂明辨。 第132章 毕业照 我故作坚强的摇摇头,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我想,纪校长不想告诉我们肯定有原因吧,只要知道他人没事,我就放心啦……” “饼子,值得吗?”赵子哲锁眉凝视我片刻,似乎替我感到委屈:“在我看来,你总是喜欢逞强,一个人承担所有困难。用尽自己整个青春追逐他,值得吗?偶尔也要喘口气,看看身边担心你的人啊……” 我浅浅的望着他,呆愣几秒钟。 原来,在别人眼中,纪乔于仿佛我生命的全部。 坦白说,他消失不见对我并没有太大的打击。不知为何,内心有个坚定的声音一直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海蜇子,你——”我话音未落。 “啊!找到了找到了!”教室后门突然跑出来两位同班同学,提醒我们:“班主任通知6班全体去学校操场集合。” 我转身问:“什么事?” “拍毕业照呀!你们准备一下,赶紧过去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两个女生匆匆跑下楼。 赵子哲没有再继续追问,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很快恢复如常。 他帮我整理整理领口的红色蝴蝶结,满意点头道:“不错,你大概是毕业照中最漂亮的姑娘了。” 我故意为难他:“切,不知道是谁,之前还说我身材矮矬,毫无魅力呢!” “呃,”赵子哲语塞,摸摸后脑勺,充满歉意的说道:“跟你开玩笑呢,干嘛当真。其实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啊!” “真的么?” “真的!” 我们有说有笑走近操场,大部分6班同学已经站定。 大家着装统一深蓝色制服,灰色裤裙,女生系红色蝴蝶结,男生带红色领带。按照身高站成四排,第一排同学坐在草坪上,最后一排同学站在增高架子上。 摄影师调试索尼单反相机,身旁两位助理手举反光板。 我只有160公分身高,所以钻进了第二排的队伍,万松和赵子哲站在自己身后。 摄影师指指右边,大声喊道:“那几个同学,再靠里面一点!” 我们肩膀贴着肩膀,略显拥挤,下午太阳光芒直射操场,打在每张神采奕奕的脸上。 摄影师凑近取景器目镜,指挥道:“大家稍微侧侧身,不用太拘束哈!来啦!笑一个,让我看到你们最开心的一面~!” 我由衷发自内心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相机‘咔嚓’一声,将高三6班的青春定格在画面中变为永恒。 这一刻,我才真正体验到——自己真的高中毕业了。 可是,我们的毕业照里面,没有纪乔于的身影。 他像一道人间烟火,消散尽每个人的回忆里,连相机都没有抓拍到。 也许,光阴飞逝,好多年以后,当同学们再次拿起高中毕业照,回忆溢出曾经的点点滴滴,再没有人想起,班上出现过一个放荡不羁如同黑猫似的少年…… 拍完照片,大家陆陆续续回班级收拾书包。 我久久不愿离去,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静下心神,立在校园里的绿荫操场晒太阳了。 明天毕业典礼结束,我们怀揣梦想,各奔东西。 或许,有的同学会在大学重新相遇,而有的同学将离开华城,开启自己崭新的人生。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万松慢悠悠走路的身影,忽然不舍得高中就这么简单结束。 “饼子,你直接回家吗?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嗨皮一下吧,好久没唱k啦!”赵子哲提议道。 我们四个人一起离开学校大门,万松和安晓名停住脚步。 安晓名说:“明天唱k吧,我妈说今晚给松树包水饺吃,我们先回去了。” “行,那你们走吧,路上小心。”我目送万松骑车载安晓名消失于人群中。转头问赵子哲:“你呢?” “我没什么事儿啊,要不陪你到处逛逛?” “好。” 黄昏印照大地,天边一片橙色。 赵子哲的家距离学校比较远,平时习惯打车上学。我手拱自行车,俩人沿着马路徒步走。 上次我无意中发现他藏在衣橱柜的毛衣,觉得是时候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海蜇子,你家……呃,就是……” 他见我畏畏缩缩不敢说的样子,放慢脚步问道:“怎么了?” 我看他半秒钟,低头继续走路,彻底放弃刚才的想法。 还是算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兴许觉得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路很无聊。赵子哲主动开启话题:“明天学校有什么安排?” “毕业典礼,毕业生代表致辞,送纽扣。”我说。 华城私立第三高中,每年高三毕业生,都有一个特别的环节,那就是:送纽扣。 据说紧贴身子的白色衬衫,第二颗纽扣是最接近心脏的位置。把第二颗纽扣摘掉,送给自己心仪的异性,或者暗恋许久的同学,相当于把自己的心交给对方,既为美好的象征又代表特别的回忆…… “对哦!那你会送给谁呢?”赵子哲探视性的问我,他大大咧咧说的没心没肺:“松树小明肯定互相赠予,唉!相比较你们来说,我的高中生活显得真是乏味又无趣呀!整整三年时光里,连一个心动的女孩子都没有~!” 我轻松的笑道:“是你压根没注意女孩子吧,咱们班花不好吗?” “你说薇晨呀?算了吧,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赵子哲大摇大摆的走着路。 我又问:“那许光音呢?” “我座位前排那个蘑菇头?”赵子哲皱皱眉毛,努力回忆:“她借过我的英语笔记本,还问我要不要报名班委……好像就说过两次话,没啥接触啊。” 我直言直语道:“看吧,你压根没有留心观察注意过任何女孩子嘛!” 赵子哲呆头呆脑的撇撇嘴:“好吧,说的没毛病。” 太阳慢慢落山,赵子哲陪我走到13号弄堂口。 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马路电线杆旁边抽烟,弯腰驼背,一只手抄在裤口袋,细碎的刘海恰到好处遮挡住迷人的桃花眸。 我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住,眼睛酸涩,视线瞬间模糊,觉得眼前恍恍惚惚。 赵子哲也呆住了,他望着对方,惊讶的张了张嘴。 纪乔于朝我张开双手,轻唤道:“佟丙丙。过来,让我抱抱你。” 我对纪乔于的想念,如波涛汹涌的洪水一般顷刻间涌上心头。几乎出于本能,我丢开自行车,飞速的跑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他没有躲开,手掌按住我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唇齿厮磨,呼吸交织在一起,纠缠不休的舌尖像谁都不服输的一场战争。口腔逐渐弥漫血腥味,是我对他一言不发突然消失的小小惩罚~。 离开时,彼此嘴间拉出一道长长的银丝。 他勾唇微笑,温柔的指腹替我擦拭下唇残留的唾液。 我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真实的,切实的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泪水瞬间坠落,无声无息浸湿他的衣衫。 我握住拳头,一下一下捶打他,既委屈又怨恨,哽咽的嗓音几乎不像平时自己该有的样子:“你个渣男!……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呜呜呜……我还以为自己把你弄丢了……” “嗯。” 纪乔于一只手托着我的腰肢,另一只手替我拨开粘在额前的刘海儿。他高挺的鼻子蹭着我的面颊,浓密漆黑的睫毛若即若离。 “……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又想分手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好好学习参加高考吗?呜呜呜……”我像个怨妇,在他怀中放肆埋怨。 “嗯。” 他极美的桃花眼,炽热的看着我。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听我发泄情绪,偶尔回应一声。 “……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空留我一个人独自不安,我讨厌死你了!讨厌你……” “嗯。” 呼吸着他身上久违的烟草气息,我自然而然想抱得更紧,生怕松开手,他又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 “我们回家吧。” 纪乔于声音低沉柔软,像酒一样醉人,更像毒一样上瘾。 望着他深幽的瞳仁,只看一秒钟,我便已经无法抗拒的沉溺其中。 我的心还残留着一点不服气,敲击着他的胸口窝,发出闷闷的声音。 纪乔于轻笑,握住我的一只手,拆开硬硬的小拳头,轻轻的啃咬着我的手掌心,像一只请求原谅的小狼狗。 指甲盖,手指,掌心,一寸寸清晰的感受着他湿润舌尖的撩泼。 他温柔的凝视我,如一溪春水般静谧美好。 我的脸颊微微涨红,再也发不出任何小脾气。 就像没有头绪迷失深海的小船终于找到港湾,又像躺在棉花云朵中突然被温暖绚丽的阳光照耀。 他不是全世界最美的人,也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可是纪乔于在我心目中,是永远无法代替的特殊存在。 他抬头看向远处,我感觉放在自己纤细腰肢的大手徒然收紧。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谢谢你替我照顾丙丙。” 第133章 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只顾着和纪乔于重温昔日浪漫,我竟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赵子哲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保持微微而笑的眼角带着隐隐的苦涩。他的喉咙仿佛又干又苦,像七天没喝水的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心倏地缩紧,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脚底像被强力胶水黏住,呼吸像锋利的刀子刮着喉咙。 良久,赵子哲嗓音暗哑的从牙缝中挤出一道声音:“不客气。” “你可以走了。”纪乔于的声音略显无情。 赵子哲看了看我,最后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利刃,仿佛要将我刺穿。 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拉拢着脑袋,转身走路的步伐带着疲惫。最后一道夕阳,将他孤单落寞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我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像一块巨石压顶,心不断往下沉,狭窄的空间逐渐收缩,空气逐渐变得稀薄。 纪乔于讽刺似的扬嘴轻笑:“呵,可以啊你,佟丙丙。我只是离开半个月的时间,你转身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罢,他狠狠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强行拖进弄堂。 我跟不上他的步伐,狼狈的连滚带爬,发丝凌乱不堪。 他的卧室还是原来模样,没有任何变动,熟悉的让我感觉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磨砂灯罩透出昏暗的光,我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纪乔于忽然扑过来,将我压倒床中央,用力掐住我的脖子,扼制我的呼吸。 他阴晴不定的眼睛逐渐紧缩,表情慢慢变得凶神恶煞。 我吓坏了,脸色惨白,挣扎不开他强有力的束缚,努力大口喘气,几次翻白眼,差点气绝身亡。 他说:“佟丙丙,你是我的,明白吗?” “……明……白……”我艰难的发出声音。 他又说:“你只能喜欢我,知道吗?” “……知……知……道……”我张大嘴巴,努力回应。 他还说:“我的眼里必须全部都是我,懂吗!” “懂……懂……了……” 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面部,手指松开我的脖颈,我脸憋得通红,咳嗽几声险些昏厥。 或许,他的占有欲,我的安全感,是两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地平线。 他总是喜欢在一次次强迫逼迫我当中满足自己的占有欲,而我,又总喜欢在一次次悲伤自怜哭泣中寻求自我安慰。 半斤八两,各讨苦吃。 纪乔于把卧室的吊灯打开,已经习惯黑暗环境的我,下意识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 他点燃一支烟,恢复常态的眼底布满犹豫。 我在等,等他主动和我解释失踪半个月的原因。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抱着我,贪婪的吸取着我身上的味道,像暗夜中的野兽,得不到满足。 我的脸十分不争气的彻底红透,屋内暧昧的氛围随着他的每一次吸气逐渐升温…… 我掰开他的搂着自己的胳膊,面对他火热的眼睛,“明天学校毕业典礼,你会去吗?” 他咬了咬下唇,说:“嗯,应该吧。” 我跪在床上,双手捧起他的脸:“你在想什么?” 他深邃的眼睛告诉我,他想拥有我。 纪乔于若有所思,隔了半晌,隐藏魅力的蛊惑,莞尔一笑:“没什么。” 我脱掉深蓝色的制服外套,主动将他压倒,迎合上他惊讶诧异的目光,手指动作青涩的解开他衬衫第一颗纽扣。我的心脏砰砰作响,因为太过紧张导致第二颗纽扣死活拆不开,尴尬的面红耳赤,连大脑都无法正常管理表情了,要哭了。 我忙的焦头烂额,想放弃,他猝然握住我的小手,从床上坐起来叹口气。 “别这样。”他猝不及防的说道。 我……我被拒绝了? 纪乔于的眼中倒映出我的慌乱,还有他深深化解不开的酸楚。 “为什么?” 我内心挣扎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他。像到手的熏肉,他居然只是嗅嗅便走开了? 这不像纪乔于的风格啊…… 我怔怔的坐在床中央,仿佛一条不断翻烤的鱼,脸蛋烧的外焦里嫩,直直冒烟。 “现在不行。” 我又追问:“为什么?” 他烦躁的揉乱发型,躲避我困惑的眼神,“我还没想好……还没准备好!” 我满脸黑线,满头问号。 这算什么啊,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出击,他反倒表现的畏畏缩缩像个小女孩。 “你需要准备什么?”我受够了这种一问一答的状态,摇晃着他的胳膊,强逼他回答自己:“到底怎么了?莫非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呃,才没有!” 他瞪我一眼,又抽烟,呛鼻的尼古丁烟雾引发我一连串咳嗽。纪乔于换只手拿烟,稍稍离我远了一点。 “是我爸,他隐瞒我办理了出国留学手续。”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裂开了。 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之所以没参加高考,都是因为不想出国,不想离开你。” “这些天,你躲在哪里?” 我很想问他更多问题,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过的怎么样……可是我知道,这些问题,他肯定不会回答自己。 “我妈老家,外婆去世多年,农村家里一直没人住。”他弹弹烟灰,继续道:“幸亏地里有野菜和土豆,不然我早就饿死了。” 他的下巴比之前更消瘦,如刀削般棱角分明。 我心疼不已,起身下床撸起袖子,说:“我去做饭,边吃边说吧。” 四菜一汤,他吃的津津有味,我们的筷子多次触碰到一起,距离那么近,像心与心无缝衔接似的。 纪乔于外婆家门口有几块地,虽然多年没人管,但生长出许多野菜。 他早已把我的手机号背的滚瓜烂熟铭记于心,几番多次尝试联系我。但农村信号不好,公用电话需要缴费。他逃离纪家的时候,只带了身份证和银行卡,现金前几天就花完了,到处找不见银行取款,只好放弃了给我打电话的念头。 他想到我先前给他书写过一百封情书,于是打算写封信寄给我。 纪乔于把信投入邮箱,隔天去查看,发现自己的信封纹丝不动躺在邮箱里面。刚好这时,路过一个下地干活的老头,老头告诉他,那邮箱早就废弃多年不用了,压根没有信差工作人员负责。 无可奈何,他似乎同我一样内心异常坚定,就算联络不到彼此,也不会因此分手。 所以等到高考结束,他便立刻离乡进市。 “乡下生活真好啊,若有你在身边就更好了。改天带你去看看!”他吃饱后,打开一罐啤酒喝两口,双手跟我比划着:“空气清新,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非常适合养老。” “你才19岁,说的好像已经69岁一样~。”我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真的,有朝一日,我希望咱们的孩子也能出生在那里。” 我心划过一阵暖流,笑着问他:“城市生活不好吗?” “哪有乡下好?小孩就应该快快乐乐长大才对,爬树掏鸟蛋,下河捉泥鳅,陪你摘菜,帮我种地!”他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一手托腮,忍不住打击他:“那万一我生个女孩儿呢?别把你小时候的经历套进去好不好啊。小女孩如果那么调皮,恐怕以后嫁不出去咯。” “如果是个女孩,你就教她好好学习,缝衣刺绣。” 他天马行空幻想着我们的未来,我很欣慰。因为,我终于存在于他的世界中,他人生规划里留有我的余地。 安静的夜,虫鸣声声不断。 他喝的微醺,趴在桌子上抱着啤酒瓶打嗝。 我端着残羹剩饭的盘子,刚离开餐桌,纪乔于突然抱住我的腰。他微微泛红的俊逸脸颊蹭着我的肚子,像个没吃饱饭撒娇的小孩子。 他软绵绵的说:“丙丙……我好想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放下碗筷,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指甲深陷进他的头皮,轻轻按压帮他缓解神经。 “以后不要再突然失踪了,我会很担心的。” 他乖巧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支支吾吾说:“唔……那你能给我买新版漫画书吗……” “当然,我不仅给你买漫画书,还能为你洗手作羹汤,帮你整理床铺,收拾衣橱~。” “这么好啊……”他嗓音微颤,吐字不清的恳求道:“那你……嫁给我吧……” 我身子稍稍僵硬,两只手揉捏着他的耳垂,纪乔于抬眸望着我。不胜酒力的眼底,慢慢腾升出一片薄雾。 “……嫁给我吧……”他嗓音悦耳的重复道:“可能照顾不周,但绝对不会委屈你……丙丙……嫁给我吧……” 我的思绪彻底崩塌,幽静的客厅,似乎没有生命的家具都期待着自己的回应。 “你认真么?” “是啊……”他搂着我的臂膀逐渐收紧,像怕我逃掉似的。“怎么……不愿意吗……” “纪乔于,你喝醉了。” 他松开我,不小心碰倒易拉罐啤酒,白色泡沫弄得满地都是。 他没站稳,脚踩在一滩水渍上,滑了个四脚朝天。 我大声嘲笑,他黑着脸爬起来,悠悠然的说道:“我没喝醉。” 第134章 毕业典礼 我的笑容凝固于脸颊,努努嘴刚想出声,他抬腿走两步似乎刻意表现出自己没有喝醉的状态,然而整个人摇摇晃晃,走不成一条直线,导致身体直直陷进沙发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笑着摇摇头,收拾完餐桌,拿起毛毯披盖到他身上。 纪乔于翻个身咂咂嘴,找到舒服的姿势彻底昏睡。 我悄声蹲下,安安静静望着他沉睡的俊脸,暮色中,他的睫毛又细又长,被银灰色月光照印出一道剪影。这样幽寂漫长的傍晚,如果我也睡着实在太可惜了。想一直注视着他,直到清晨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精力逐渐力不从心,趴在沙发边,眼皮像灌入水泥般沉甸甸的。终于扛不住精疲力竭,自己竟然也睡着了。 醒来时,天边蒙蒙亮,薄雾弥漫,家门口阴冷潮湿,窗户透明的玻璃上挂着一层小水滴。看来,昨晚下过湿湿淋淋的小雨。 我撑着酸疼的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被他抱上沙发的。 我拿起盖在身上的毛毯,吸吸鼻子,这条暗红色的毛毯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味。 “纪乔于?”我朝客厅外面喊一声,没有人回应自己。 几分钟后,玄关处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他提着两份早餐走过来,坐到我对面,拆开包装袋,拿出一杯豆浆递给我。 “真是服你了,”他揉着涨疼的太阳穴,盯着我说:“明明二楼就是你的卧室,非抢占我睡觉的地方,害得我缩在小沙发上,一整晚都没睡好!” 我特别歉意的叼着一个肉包子跑进厨房,为他做了一碗醒酒汤。 纪乔于乖乖喝完,我拿着一滴不剩的空瓷碗,忽然想到什么,便问:“你还记得昨晚自己说过什么话吗?” “什么。”他疲倦的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捏眉心,“不记得了,头疼。” 不会吧,他竟然酒后断片? 我撇撇嘴,“没什么。” 他睁开眼睛撇我一眼,“怎么了?” “没事。” 我摇摇头,简直自找没趣。 他昨晚那么可爱,抱着我一声接一声的说想娶我,感情都是醉话。隔天醒来,他像失忆似的什么都忘了……唉。 我们穿戴整齐出门,由于他的自行车好些日子没骑,轮胎跑没气了,长时间忘记保养的链条因为淋雨的缘故也生锈了。我的女士自行车他试了试,觉得不舒服,于是俩人只好徒步走到地铁站乘地铁。 等地铁的空档,他站在我身旁说:“对了,这两天我打算住弄堂。” “纪乔于,其实出国留学也挺好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需要。”他捏着额前的碎发,心不在焉的说道:“如果不能见到你,不能触碰你,甚至连你的声音也听不到。这样的恋爱,毫无意义。” 我天真的说:“我们可以写信啊,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了,你也可以给我发电子邮件呀。等你去那边安顿好,我们每天都能视频通话聊天吧?” 他固执的摇摇头,地铁刷的一下从我们面前经过,带起一阵清风,吹散了我的刘海。 地铁门打开,人潮涌动。 纪乔于怕我跟不上自己,他便倾身牵住我的手。 望着他干净白皙的后颈,我忽然心底涌泛点点酸涩。 就算我接受书信表达、视频通话,可是没有他陪伴自己的日子,一切都显得那么漫长无涯。长期以往,我也一定接受不了。 地铁启动,我的身高太矮抓不到扶手,纪乔于手臂牢牢的将我护在自己面前。 各行各业的人乘坐地铁,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坐着看报纸,不同颜色制服的学生有说有笑,休闲服打工仔带着耳机低头玩手机…… 纪乔于,你知道吗? 浩繁世界,茫茫人海,在这个足足有十三亿人口的国家,我唯独爱上了你。自此再无其他男孩能够吸引我的注意,更无旁人令我心跳加速,这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能够和一个人并肩享受清晨的空气,沐浴午后的阳光,欣赏余晖的残阳。看尽世间繁华,共享幸福快乐,经历悲伤磨难,一直到天荒地老白首不相离,是我这辈子最渴望的事情。 纪乔于,谢谢你帮我实现了愿望。 未来好长好长,我们还有许许多多事情没有做过。 我想和他一起去吃初中门口的路边摊,面对面坐着享用高中门口的牛肉板面,手牵手捡起秋天第一片落叶,傻乎乎张开嘴品尝冬天的雪花,存钱买拍立得相机拍下触手可得的合影相片…… 我可以自私的把你留在自己身边吗? 内心有道苦涩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喊着;不要走,不要走…… 其实,我真的很不希望他背井离乡,去往人生地不熟的国家,语言不通,身边没有人照料。 他会不会又耍坏脾气跟别人打架?不擅长煮饭的纪乔于,只能每天吃外面的食物。讨厌打扫卫生和洗衣服,他一个人独立生活,真的没问题吗? “你在发呆想什么呢?”他弯腰紧紧贴着我的后背,下巴靠在我的肩头,身子跟随地铁微微晃动着。 我望着地铁外飞速而过的风景,假装开心的说:“虽然你没有参加高考,但勉强也算毕业啦。大家打算一块儿旅游,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随便吧,暑假那么热,到哪儿还不都是看人头。”他没什么兴趣,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你的。只不过……” 我抬头望着他,“只不过?” “我想先找个地方打工,可能陪你的时间并不算很多。” 我没听错吧,无拘无束的纪乔于居然选择暑假打工? 他大概透过我愕然的眼神看懂疑惑,叹息道:“呃,我的银行卡被纪立富冻结了。除非我妥协低头走他安排的路子,否则只能自生自灭。” 我心神恍惚,震惊道:“没有别的办法吗?你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为什么纪须岩可以自由选择国内大学念书,而你却差别对待……” “正房与偏房的区别吧。” 我气不过,喟叹道:“你又不能决定出生在怎样的家庭里,纪校长的偏心也太——” “不,”纪乔于打断我,稀疏平常的说道:“就算能够决定自己出生在哪里,我依然选择做我妈的儿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你相遇,成为你的邻居。” 他的唇角噙有一丝笑意,如温暖春风拂过我的心房。 着装统一的深蓝色制服,如同浪漫的情侣装,像其他情侣一样,我们手牵手最后一次步入高中校门。 初夏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空气中夹杂着丝丝闷热的风。 偌大的室内篮球场挤满高三毕业生,每个班级的队伍都整整齐齐,所有人脸上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华城私立第三高中,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副校长走上演讲台,清清喉咙说道:“同学们,告别残酷厮杀的考场,迎面沐浴六月朝阳。在此,我谨代表全体教师向所有即将圆满毕业的高三学子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我们怀揣无比激动的心情奋力鼓掌,台下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 副校长张开双手往下压了压,继续道:“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蓦然回首,时隔三年。还记得你们往昔的峥嵘岁月,初来乍到,稚气未脱的幼嫩脸颊充满笑容。对知识的渴求和希望的未来让你们集结于此。 勤学好问的你们让华城第三高中的教学楼传出郎朗的读书声,老师们忘不了课堂上一个个专注的眼眸,忘不了运动场上追逐赛跑的身影,忘不了舞台上多才多艺的展示……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大家心目中最葱茏丰厚的青春回忆。” 我笔直的站着,耳边传来几个女同学低声啜泣的声音。 环顾四周,班级后排,秃头啤酒肚班主任也在默默擦拭眼角。 我的眼睛通红,鼻头酸酸,难过的深吸几口气。 纪乔于面无表情,打了个哈欠。 赵子哲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攥拳头,拼命忍住眼底泪水滑落。 副校长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风雨同舟,日月共赏。同学们,你们在枯燥单调的三年日子里热情坚持,用美好的青春点亮未来一缕曙光。 老师在教育的田地里深深扎下根系,认真对待每一位同学。 不管是语重心长的叮咛,还是声色俱厉的训斥,虽然爱的表达方式有所不同,可那都是最纯粹的期望和关怀。尽管相逢时你们清晰的笑容那么可爱,毕业时的脚步还是匆匆踏至。” 我掏出口袋的纸巾擦擦鼻涕,调整状态。 副校长整理整理领带,镇重严肃道:“临别之际,希望大家都能做一个善良的人,拥有高尚品格,学会感恩。并把老师的教导和在集体中形成的良好习惯装入行囊,它们还会继续帮助你们历经风雨走向阳光大道,走向梦想的彼端。” 讲到这儿,副校长也忍不住内心的情绪,声音颤抖:“我想真挚的感谢每一位同学,是你们饱满了老师的生活,延续了老师的青春。将来,不论你们身处何方,都别忘记自己曾经属于华城第三高中一份子,你们曾并肩作战相互扶持。” 我侧身走过一排排毕业生,右手隐藏在外套口袋中,紧紧捏着演讲稿,手掌心渗出大片汗渍。 我默默来到演讲台的幕后,整理自己仪容。 副校长最后说道:“高中毕业不是终点,而是你们迈向人生道路的崭新起点。最后,希望你们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和理想,同时别忘了常回母校看看,因为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曾出现过你们的身影,各处都残留着你们点点滴滴的青春回忆……” 副校长讲完话,轮到高三毕业生代表致辞。 台下掌声四起,我迈开沉重的步伐登上演讲台。 我调整话筒高度,双手搭放在演讲台上,打开演讲稿。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毕业生代表:佟丙丙。” 面对全体师生几百双灼灼的目光,我难免紧张不安,害怕自己念错一个字,当众出糗。 从前的自己,连上课都不敢举手回答问题,仅仅只是守着全班同学,就会表现的害羞且拘束。 但是现在的自己,班主任给予厚望,我身兼重任,不容马虎,自信让我不再那么拘束。 眼睛重新看向台下,几百位同学中,我一眼便看到了纪乔于。 他目光深深的凝视着我,仿佛赋予自己无声的助威加油。 场内极度安静,我心跳声加快,紧张的嗓音有点儿发抖:“今天,阳光和煦,校园里充满收获的喜庆。在此,我谨代表全体同学,向顺利完成学业的大家表示热烈的庆祝!向为我们的成长倾注心血的老师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台下掌声再次响起,我视线直直的望着远处的纪乔于,他深邃的目光穿越人群与我对视。 赵子哲卖力鼓掌,我恍然觉得他是所有人当中鼓掌最激烈的学生。 我清清喉咙,认认真真的说道:“高三是一本太仓促的书,三年时光,转眼间匆匆翻过。但是,生动的细节、精彩的瞬间已经深深铭刻进你我心中。各位同学,我们从陌生到熟悉,从相识到熟知。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体会到除了父母、家人和亲戚朋友,还有另一种需要关心维护的亲密关系——学缘。 我们之间纯粹的学缘,是最真诚真挚的人际关系。我们没有职务大小,没有高低贵贱,没有贫富差别。在所有同学面前,我们可以愤怒发泄、任性放纵、包容理解、倾诉烦恼、分担忧愁、分享喜悦、相互帮助。我们的心声可以共鸣,我们的追求可以知音。 在这所充满欢声笑语的学校里,图书馆曾点燃我们的对未来的憧憬;林荫道曾记录着我们的凝思遐想;塑胶田径跑道曾挥洒过我们的激情汗水;课堂内曾展示过我们的自信昂扬……” 讲到这里,我变得不再害怕颤抖,嗓音恢复如常:“难忘的高中生活奏响我们青春华丽炫彩的乐章,在这里,大家留下了奋斗历练的证明;见证了你我的进步、收获和成功。我们彼此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成长,一天天成熟。三年来,我们不仅学业取得了成就,而且也为学校的历史发展留下了辉煌的一页。” 我低头看一眼演讲稿,抬眸看向万松、安晓名,他们正聚精会神的听我讲话。 “时间太短,短到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毕业了。但是同学们的友谊永远都不会变,这份牵挂思念永远都不会变。今天过后,我们迈向人生新的征程。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论大家身处何方,我希望你们都能永远保持独读书学习的好习惯。探索新知,开阔视野,积极进取,奋力拼搏改变命运,铸造人生长河,将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我视线落在曾经欺负过自己的沈影、汪苏琪身上。发现汪苏琪哭的泪流满面,肩膀不断颤抖。 “无论大家选择了怎样的人生路径,或是逆境困难;或是彷徨困惑;或是低估糟糕。要相信并且坚信着,人生难免大起大落、有喜有悲。请大家铭记华城第三高中的校语:脚踏实地才能收获成功,心无旁骛方能志存高远,朝着心目中理想的人生目标,保持谦卑好学的精神,把自己变成最优秀的人,让梦想成为永恒的事实……” 秃头地中海班主任不停的点头,情绪激动,眼眶红润的望着我。 我缓缓的说道:“最后,让我们带着感动和温情,打包愉快和忧伤走向漫漫远方。借此,祝愿所有高三毕业生身体健康,生活幸福,学业有成!我的致辞结束,谢谢大家!” 掌声四起,如火山爆发回荡在室内,如洪水浪涛经久不息。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激烈沸腾的声音,这将成为我心中最难忘的回忆。 华城私立第三高中,2009年毕业典礼圆满落幕。 我激动的下台,因为站的太久再加上紧张的心情,导致腿软,差点摔倒。 老师们默默离去,剩下同学们吵吵闹闹叽叽喳喳。 大家抓住最后留在高中校园的机会,纷纷掏出自己的翻盖手机、智能触摸手机互相合影留念。 我路过两位同学,无意中看见其中一位女生拆掉了衬衫第二颗纽扣,脸颊红润的走到男生面前,犹犹豫豫将自己的扣子送给对方。男生红着脸摊开手,透明纽扣落入掌心,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我走近6班的队伍,五十多个女生凑成一堵人肉墙,将纪乔于团团包围! 她们尖叫着,争先恐后的抢夺着纪乔于衣服上的纽扣。 我呆若木鸡的张大嘴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卧槽,这压根不是‘送纽扣’,而是‘抢纽扣’了吧!”赵子哲震惊感叹:“卧槽,喂喂喂,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她们难道不知道纪渣男已经有女朋友了吗!看来,这群妹子丝毫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 安晓名从背后推我两下,催命似的说道:“丙丙,愣着干嘛,快去抢啊!” “是啊,你得拿出点颜色来给她们瞧瞧,让她们知道你才是纪渣男的正牌女友!”赵子哲鼓励道。 我摇摇头,彻底放弃:“算了吧,我可抢不过她们。” 五十多个女孩子,如狼似虎。最外围的几个人,因为抢不过前排,气得愤恨不已。 “你干嘛推我啊!” “是你先踩我脚的!” “那你也不能推我吧!” “谁让你踩我啊!” 人潮涌动中的两个女生,由于发生踩踏事故,导致互相埋怨争吵,最后撕破脸皮动手打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特别无语。 “太可怕了吧!”赵子哲偷偷乐道:“奇怪,纪渣男人呢?” 我眯起眼睛,费劲踮脚,努力朝那群可怕的女生堆里望去。 躁动的人群中央,哪儿还有纪乔于的影子。兵荒马乱抢夺纽扣的过程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溜跑了。 我摇摇头,摊手道:“咱们回教室收拾书包吧。” 我们抱着沉重的一摞高中课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走下教学楼,我回头缅怀曾经的三年时光。 安晓名打开书包拿出拍立得相机,“丙丙,咱们拍张照片吧!” 赵子哲凑过来笑嘻嘻的说:“一块儿呗!松树往后面站,你太高了~!” 安晓名举起拍立得相机,镜头对准我们。 我站在正中央,左边安晓名,右边赵子哲,身后万松。四个人展露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将高中最后的时光定格在画面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纪乔于的声音—— “等一下!” 他蓬头垢面,发丝凌乱,衬衫大开,白皙的身子若隐若现。 那群女生也太疯狂了,连他深蓝色制服外套上的纽扣都不放过。此时的纪乔于,浑身上下没有一颗扣子。 他一只手提着裤子,狼狈不堪的跑过来。 “你们……呼……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赵子哲酸溜溜的吐槽道:“靠,你他么身为校草,即将毕业,哪儿还轮得到我们找你合影啊!” 他气喘吁吁的撇赵子哲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该死!”暴躁的纪乔于提提松松垮垮没有纽扣的灰色制服裤,靠近我,摊开大手,温柔的说道:“佟丙丙,给你。” 一颗透明的纽扣躺在他的手掌心,我愕然道:“这是?” “这是老子的第二颗纽扣啦。”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强行塞进我的口袋里,累死累活的说:“妈的,为了保住这颗扣子,差点害老子丢掉半条命!” 我心中流过一股温暖的风,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飞上了天。 “这真的是你衬衫上第二颗纽扣吗?” 他举起拳头轻轻揉揉我的小脑袋,翻个白眼鼻孔冲天,特别自豪的说:“当然!那还有假?第二颗纽扣不就应该送给最喜欢的人吗!” 第135章 找工作 其他女孩子费尽心思拼命抢夺的第二颗纽扣,此刻居然毫不费力的躺在自己上衣口袋中。 我像做梦一样,希望这辈子都沉睡其中不愿苏醒。 为了保住这颗纽扣,纪乔于差点丢掉半条命。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他被爱慕追求者搞的如此心力憔悴,衣衫不整。 纪乔于朝我摊开手,我无奈又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了?” “哈?”他指指我的红色领带下方,理所当然道:“你以为我会白白送你吗?把你的纽扣给我啊。” 我下意识捂住胸口,惊悚的盯他:“才不要呢,等我换衣服再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他蛮横无理的揪住我衣领,擅自误解道:“你是不是想留着送给别人?快点给我!” “不是啊,现在拆掉扣子我的衣服会——”我连连后退,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给我!给我!” 他纠缠不休,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扯。 ‘嗤啦!’ 纪乔于成功将我衬衫上第二颗纽扣活生生拆了下来。 我满脸通红的捂着衬衫,顿时气急败坏。 他得意洋洋挑挑眉,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小心翼翼把我衬衫上第二颗纽扣塞进口袋。 不远处,安晓名冲我们喊道:“乔于,丙丙,看这边!” 他迅速搂住我的肩膀,对安晓名的相机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咔嚓~’ 安晓名刚好抓拍我又急又恼的表情,以及他坏坏的嘴脸。 下一秒,拍立得相机吐出一张照片。 安晓名拿着相片在空中摇晃几下,画面赫然显现。 她把我们的合影送给我:“给,留作纪念吧~。” 不等我反应,纪乔于一把抢过来放入自己的口袋。 我没好气的说:“你干什么,这是小明送给我的!” “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物品还是我的物品。”他骄傲叉腰,忘记裤子没有纽扣固定了,差点当众掉裤,幸亏反应迅速,纪乔于立刻抓住自己的裤腰,补充道:“说起来,这是咱们第一次合影吧?借此机会,干脆多拍几张吧。” 安晓名点头同意,举起自己的拍立得相机对准我们咔嚓咔嚓一顿猛拍。 他像牛皮糖似的紧紧粘着我,我欲据还迎的推他。他又朝我做鬼脸,我气急败坏的举拳头。 几张画面极其搞笑的照片,全部变成最珍贵美好的回忆定格在照片中。 最后,我们拜托路过的同学帮大家拍了一组集体合影。 告别朋友们,放学路上,我翻看着手中的十几章相片,笑的像个傻子。 发现有趣的细节,我用胳膊肘戳戳他,分享给他看:“这张海蜇子的表情超级逗,你看。” 纪乔于双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走路大摇大摆,表示自己并不感兴趣,懒得搭理我。 我自知又自讨没趣了,特别珍惜的把大家的相片收入包包。 我问他:“你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 “还没,反正暑假两个多月呢,慢慢找吧。”他随口回答。 纪乔于的父亲擅自决定要他出国留学,并且已经办理好了相关手续,他因此拒绝高考反抗纪家的安排。 但如此下去,暑假结束,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这个人啊,好像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未来该如何走,走向哪里。活的太潇洒,不知人间冷暖。 但是我相信他的能力,就算没有机会念大学,也能在社会上出人头地。 高考结束,高中毕业,最后的暑假。没有作业,没有安排,没有任何压力。 这几天我闲的出油,躺在家中快长蘑菇了。 他配了一把自家大门的钥匙,送给我。 纪乔于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大半夜才回来,忙于找工作的事情。 我负责给他做早餐,送他出门,傍晚烧菜等他回家,帮他放热水澡。 这样优哉游哉的生活,让我不免觉得自己提前变成了他的妻子,照料他的起居,像老夫老妻似的,别提多么幸福。 事与愿违,整整一周的时间,他都没有找到相对来说比较满意的工作。 暑假很多学生打工,大部分地方早已招满临时工。 父母给我的生活费并不多,只够自己吃喝。我每天买菜做饭,负责两个人的伙食。半个多月,眼看手里的钱所剩不多,两个人都愁眉苦脸起来。 我们把手头全部的钱都拿出来摊放在茶几上,清点一遍,总共剩下二百多元。 “明天我陪你一块儿找工作吧。”我决定道:“两个人一起想办法。” 他烦躁的搓搓后脑勺,捏着一根烟,心神不宁。 “省省钱少抽点烟吧。”我好心好意劝道。 他不听话,掐掉燃烧殆尽的烟头,又点燃一根。 “我找到工作了,你不用打工。”他犹豫再三,抬头看着我。隔半晌,故作轻松的笑道:“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受累的。” 印象中,他从未因为钱款而发愁苦恼过。 我半信半疑:“真的么?啥样的工作?” “呃,女性香水公司销售部临时职员。”他吸烟,说话时灰色的烟雾不断从薄唇中散发出来。 我好奇道:“具体做什么?” “就是收集顾客反馈啊,做做销售报表,整理文件等等。坐办公室哦,工作特别轻松简单。而且我跟你讲,那个销售部门的经理十分满意我,说让我明天立刻上班。”他自信满满的张口即来。 我点点头,心想既然是他满意的工作条件,想必应该没问题。 翌日上午九点,他穿戴整齐,推着自行车出门。 我打开他家门口的奶盒,抱着一瓶纯牛奶追上去:“等一下,你忘记带牛奶了。” “唉,拜托,我都19岁了,为毛还要喝牛奶啊?” 他虽满脸不耐烦,但还是打开自己的背包,让我将玻璃瓶装纯牛奶塞进去。 “增强身体蛋白质呀,公司午休的时候记得喝哦!” 纪乔于点点头,抬腿骑上自行车,摇摇晃晃的渐行渐远。 我目送他离开,心中暗暗祈祷;愿他工作一切顺利。 暮色降临,弄堂走道传出一连串车轮经过地面的摩擦声。 我正躺在沙发中昏昏欲睡,盲猜是他回来了,于是赶紧站起身走出去迎接他。 纪乔于锁好自行车,背对我打开自家大门。 我跟进屋,客厅灯火通明,只见他一身西装革履,气质非凡,像真正的公司上班族。 “你这身西装哪儿来的?” 纪乔于松松领带,疲惫不堪的坐靠沙发。“公司送的。” “公司待遇这么好啊?”我给他端杯水,关心道:“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他闭着眼睛,疲惫的声音有气无力:“……挺好。” “喝口水吧。” 他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问:“中午吃的什么?” 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沉默半秒钟。续而开心的比划着手势,跟我说:“丙丙,你知道吗。不愧是正经的大公司,中午吃职员盒饭。啧啧,那盒饭可香了,有鸡腿还有红烧肉!” 我捏捏他赏心悦目的脸蛋,嘲笑道:“哎呀,那么好啊?搞得我也想去面试应聘了!” “切~。”他拍掉我的手,解开银灰色领带,嫌弃道:“我们公司只招男性员工,你个女孩子瞎凑什么热闹啊。” “不是女性香水公司嘛,难道不需要女孩子参与工作么?” “呃,”他短暂顿住,搪塞道:“哎呀,好了啦。你是我的女朋友,就应该在家洗衣做饭,别抛头露面瞎操心,挣钱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你赶紧去做饭,我快饿死了~。” 我拿过他的西装外套,整理整齐挂到衣架上,贤妻良母般笑道:“好好好,你先洗澡,晚餐一会儿就好~。” “嗯嗯。” 等他抱着自己的公文包上楼,我兴冲冲蹦蹦跳跳跑进厨房。 我洗菜切菜,动作熟练的拿着锅子翻炒。 纪乔于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居家服,悄悄靠近我,冷不丁从背后搂住我的腰肢。 鼻翼顿时吸入清新好闻的茉莉花洗头膏香味儿,令我心里暖融融的。 恍惚觉得,我们好像真的结婚了,现在宛如平平淡淡过着婚后幸福快乐的生活。 他兢兢业业上班,我洗手作羹汤。将来,我为他诞下一子,我们的孩子肯定既聪明又漂亮。周六周日他不上班休息的时候,我们便牵着孩子去公园散步晒太阳。 不再羡慕他人的爱情,让别人看着我们一家三口,羡煞旁人。 “晚饭还没好么?我肚子饿扁了。”他下巴抵着我的脑袋,撒娇道:“搞快点嘛。” “马上马上,你去洗手,帮我从橱柜拿个瓷盘。” 他乖乖照做,我把炒熟的青菜放入盘中。 两道肴菜端上桌,纪乔于迫不及待的吃光光,我接连帮他盛了三碗米饭。 他今天似乎特别累的样子,吃饱喝足便直接回卧室睡觉了。 我收拾干净餐桌,回自己家看会儿电视,也早早躺下休息。 翌日早晨,我亲手帮他系领带。 他照镜子整理发型,我无意中看见他的肩膀上粘有一根长长的棕褐色发丝。 心中不免自豪起来,这根挂在他身上的褐色头发,是我的,仿佛向其他女生暗暗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第136章 疑神疑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盛夏悄然降临。 七月初,骄阳似火,烈日炎炎。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油柏路能够烤熟一颗生鸡蛋。 我身穿白色吊带裙,手挎帆布包,路过一个个卖菜摊位,精心漫溢挑选他最喜欢吃的蔬菜。 满载而归,离开菜市场时,恰巧碰见赵子哲手提两条活蹦乱跳的草鱼从水产城出来。 我主动走近打招呼:“海蜇子,暑假过的怎么样呀?” 他唉声叹气,“别提了,天天帮我老爹打下手,炒菜炒的我手臂都快骨折了!” “哈哈哈!”我大声嘲笑他,提建议道:“改天送你两包膏药,贴手腕疏松缓解。” “哎呦,”他拱手道谢:“那我可真得谢谢您~。” 他把两条活体草鱼挂到自行车把手上,拱单车陪我步行。 “对了,明天出高考成绩,后天填报志愿。”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暑气灼人,蝉不知雪。 我抬手擦擦额角渗出的汗液,提着满袋子沉甸甸的蔬菜,大太阳直射面部,惹得脸颊红彤彤像一个红富士苹果。 赵子哲帮我分担一袋子蔬菜,“对了,纪渣男最近咋样?” “他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不错。” “啥工作啊?” 面朝烈日中天,我呼吸乏闷。喝口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回答道:“唔,女性香水销售部临时员工,试用期通过后,似乎就能顺利转正了。” “不错不错,纪渣男终于有点责任心了。”赵子哲松口气,颇有一副做爸爸的样子,仿佛看到自己儿子长大成人懂事沉稳。 他欣慰道:“当初害怕你跟着他吃尽苦头,亏待你。想不到,有朝一日纪渣男居然变得这么懂事。” “他长大了。”我满心欢喜。 赵子哲将我送到家门口,待我转身欲走时,他忽然喊道:“饼子!” 我回头疑惑:“嗯?” “你……你们要好好的!”他眼底闪过一丝怅然若失,很快被开心的表情掩盖住。 我冲赵子哲挥挥手:“嗯嗯,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大家一起旅游吧!” “好……” 他像个木头似的矗在原地,等我打开自家大门,才骑车离开。 仲夏夜,蟋蟀声声不断,璀璨星辰遍布天空,月光比平时更加明亮透彻。 今晚,我做了纪乔于最喜欢吃的茶叶小排骨。 墙挂钟表滴滴答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从六点半呆呆等到八点半,始终不见玄关处显现纪乔于的身影。 桌上的三道菜,冷了热,热了冷,反反复复放进微波炉三次。 我趴在餐桌上昏昏欲睡,突然,一通陌生电话号码打入自己的手机。 我顿时睡意全无,立马接听电话。 纪乔于在电话那头说:“丙丙,吃饭了吗?” “还没,在等你。”我刚睡醒,嗓音沙哑。 他略带歉意道:“别等我了,公司加班,暂时抽不开身。你先吃吧,我等会儿要跟领导聚餐。” 我望着满桌子冷掉的饭菜,愁眉苦脸,半天没做声。 他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苦笑道:“没什么,那你记得少喝酒,早点回来哦。” “好,你吃完饭回家休息吧,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周围陷入死一般寂静。 我叹气,没什么胃口,将两盘子他最喜欢吃的菜包装保鲜膜,放进冰箱。自己拿着半块馒头,食不知味的勉强吃光一盘菜。 动作机械的收拾餐桌,孤独的刷碗,然后慢悠悠回家睡觉。 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望着对面黑乎乎的卧室,不知道公司聚餐何时结束?他几点回家?会不会被领导为难灌酒? 我很担心他。 辗转反侧,反正睡不着,索性起床打开电脑查阅旅游胜地、情侣游玩推荐。 浏览一小时网页,我发现北城是个不错的选择。 北城:四面环海,岛屿式城市。 沙滩、礁石、大海、码头、海鸥……等等一系列照片画面应有尽有。 正好小明也打算去海边玩,于是截图几张北城的照片保留至桌面,准备明天等纪乔于不忙的时候,和他商量讨论。 转念一想,自己光顾着迎合他人了,那我和纪乔于的二人世界呢? 不成,这是我们交往后第一个暑假,必须留下一些难忘愉快的回忆才行。 我几乎把华城周围的城市全部搜了个遍,有趣的地方,适合拍照的地方,独具特色美食的地方……诸多城市旅游推荐照片,全部整理妥当,保存至桌面名为‘假期旅游’的文件夹中。 光是想象自己跟纪乔于二人世界,完美无缺浪漫无比的出行旅游约会计划,自己便脸红心跳,激动兴奋起来。 我满足的关掉电脑,时间已经傍晚十点半。 望着对面卧室依旧没有人影,我亮屏手机,想了想,又闭屏手机,想了想,再亮屏手机……反反复复,最终还是决定回拨刚才的陌生电话号码。 他一直没买手机,估计刚才通知我早点吃饭的手机号,是借用公司同事的电话吧。 手机贴近耳朵,响两声,果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接听了。 “喂?” 我礼貌问道:“你好,我想找纪乔于。” 电话那头,陌生男人声音粗犷的说道:“哦,他忙呢,你有事?” “呃,我是他女朋友啦。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知道你们公司聚餐几点结束?” “啥?”粗声粗气的男人愣怔半秒,奇怪道:“啥公司聚餐啊?我咋没听说过?” “呃?”我也讶然的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这位同事没有按时接收公司发出的通知吗? 我动动嘴,刚想说话,只听手机那边陌生男人发出粗豪率直的声音冲远处喊道:“喂!纪乔于,你马子找你!” 靠,什么马子!我可是他的正牌女友! 不一会儿,纪乔于悦耳嗓音由远及近:“我马子?” “是啊,声音听起来甜甜的,可以啊你,臭小子!”粗莽的男人把电话交给纪乔于,顺便打趣道。 “喂?”纪乔于带半丝疑惑的听电话。 我啊了一声,傻笑道:“你干嘛呢?” “草,我还以为谁呢。”他辨别出我的嗓音,松口气说:“啥事?” “几点开始公司聚餐啊?还没结束么?” “呃……”他片刻语塞,打马虎眼:“快了快了,催啥,我不回家你睡不着?” “嗯,是啊……” 听筒那端,隐隐约约传出催促他挂电话的声音:“喂!臭小子赶紧过来,我们忙不完!” “知道了!知道了!”纪乔于随口答应着,他潦草说道:“丙丙,你先睡吧。” 语毕,电话被他急匆匆掐断。 我只好放下手机,却无法做到安然入眠。 左思右想,不论从哪个角度思考,都觉得他在骗我。 该不会……该不会他又犯病,问柳寻花在外面见异思迁的找小三了吧! 草! 我腾地一下坐起身,痛苦不堪的抱住自己脑袋,使劲儿摇摇头。 不可能,不会的!我必须坚信他深深喜欢自己的感情才对! 我像个泄气的气球,重新躺平身子,脑袋乱哄哄如一锅米糊。 想起曾经,他前一秒感动我送自己的手织毛衣,后一秒嫌丑直接扔丢垃圾桶。 我渐渐忐忑不安,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总之又做噩梦了…… 隔天,我起个大早,两三步闯入他家,速度极快的噔噔噔跑上二楼。 ‘哐当!’一声打开纪乔于卧室的木门,震得墙壁仿佛微颤,门后挂的鸭舌帽掉到地上。 他睡的正香,突然被巨响吵醒,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抱着棉被满脸惊愣。 气氛瞬间凝固,他看看我,我看看他,四目相对暂时无言。 纪乔于只穿着一条四角裤衩子,我表情错愣立即撇开视线。 “大早晨,你他么干啥啊?”他埋怨的打个哈欠,伸手转正书桌上的小钟表,看一眼时间,重新躺下,翻个身。典型没睡醒,满口起床气:“有毛病啊。” “抱歉……”我做贼心虚般退出他的卧室。 替他合门,长松一口气。 不知道他昨晚几点回来的,还好还好,没有夜不归宿。 我太可恶了,居然小题大做怀疑他,疑神疑鬼早晨七点钟吵醒工作一天疲惫困乏的纪乔于,罪该万死,罪不可恕…… 我谴责自己,为了弥补吓醒他的错误,特意做一顿丰盛早餐等他起床。 八点钟,我准时敲门喊他起床。 纪乔于头顶三根呆毛,搓搓肚子,满脸不开心。他坐在床边出神,几分钟后默默点燃一根烟醒脑。 “对不起啦,我的错,嘿嘿~。”我敲敲自己脑袋,知错就改:“赶快洗脸刷牙,今天有你喜欢吃的培根腊肉哦!” “呵呵,知道对不起就别那么早打扰我!” 他下床,打开衣橱的门,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嘭’的一声关掉橱子,表情惊悚的转头看我。 “咋了?”我被他吓得不轻,“里面有鬼啊?” “没,”他弯腰脱睡裤,见我还不离开,脱到一半停住动作,疑惑道:“你准备啥时候下楼?” 我后知后觉,捂着微红的脸颊,木讷点点头:“哦、哦,我、我这就下去。” 第137章 查无此人 纪乔于勉强吃掉半块三明治,两片培根。 我帮他系领带的时候,抬眸望着纪乔于眼下一片乌青,忧心忡忡:“实在不行,给公司请假休息吧……你今天状态不好,我担心你工作时晕倒。” 他接二连三打哈欠,眼角溢出几滴泪花,气色憔悴不堪。 “没事。”尽管如此,纪乔于固执硬撑。他轻轻揉乱我的头发,避免我担心过度,嘴角噙一抹笑容,嗓音温柔道:“放心吧。” 我郁郁寡欢送他出门,心中还是惶惶不安。 纪乔于,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既然不想让我受苦受累,更应该顾及自己的身体才行啊。 你不明白,我看着你辛辛苦苦在外打拼,自己却安享舒适,并不会感到轻松快乐。 他骑车的背影那么干瘦,仿佛风一吹便倒似的。 我实在放心不下,以最快的速度翻找出家中的医药箱,拿两瓶维生素钙片装进包包,火急火燎穿鞋出门。 冒冒失失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锁门了,又折回去锁门。 追出弄堂,纪乔于停靠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幸好他没走远。 我刚想出声喊他,这时,红灯毫无征兆变成绿灯,他重新蹬车平稳前行。斑马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私家车川流不息。 共公交车鸣笛刺耳,我喊他的声音被车水马龙的尾气淹没。 一辆电动车急速而过,险些刮伤我的胳膊。 我后退两步,站在马路边懊恼不已。 刚好空坐计程车路过自己,我赶紧挥手让司机师傅停车。 “师傅,您知道距离这儿附近的香水公司怎么走吗?” 我满头大汗坐进副驾驶,车内空调冷气十足,吹在脸上瞬间令自己浑身打几个寒颤。 司机师傅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司马企业分公司’?据我所知,咱们华城只有这一家公司专攻女性香水行业呢。” 他在女性香水公司工作,但并未告知公司全称。 我想,这么大个城市,既然只有一家专供女性香水行业的公司,想必就是‘司马企业分公司’没错了。 我硬着头皮声称:“是。” 司机师傅启动计程车平稳上路,我心事重重的揪着帆布包带子,望着外面熙熙攘攘不断后退的人群。 因正值白领上班时间点,市中心严重堵车,十字路口人群拥挤密不透风,两边马路轿车水泄不通。 我只好提前结账下车,小跑步行四处打听找寻司马企业分公司。 市中心,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令人敬畏。 我抓问几个路人,耗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司马企业分公司的写字楼。 结果没等我跑进去,门口两位保安立即将我拦住。 一位保安大叔上下打量我,怎么看怎么感觉我不像公司的职员,客客气气问道:“小妹妹,请出示你的工作证。” 我上下摸摸全身口袋,为难道:“我、我没有工作证……” 另一位保安出声阻止道:“不好意思,没有工作证,我们不能让您进公司。” 我焦急万分,望着身边进进出出的公司员工。 拿出天生的表演天赋,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保安,声泪俱下:“两位大叔,我的男朋友在这家公司工作,他是销售部门的临时员工。今天早晨,他忘记带一份很重要的销售报表了。如果让经理查出来,肯定开除他!” 我假惺惺抹眼泪,偷看两位保安愕然的表情,吸吸鼻子继续说:“我们……我们是刚刚高中毕业的穷学生。他四处碰壁,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份稳定的工作。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进去帮他送文件吧!您放心,我送完销售报表一定马上离开。如果十分钟后,你们没有看见我,可以直接进去抓我!好不好?求求您啦……呜呜呜呜呜……” 两位保安大叔互相对视,皆被我天衣无缝的演戏所感动。 “唉,可怜的孩子。”他们侧身允许我通过,保安大叔叮嘱道:“那你快点喔。” “谢谢两位大叔!好人一生平安!” 我加快脚步跑进公司,生怕他们下一秒再反悔拔腿逮住自己。 偌大的一楼,各种男女身穿正统工作装,步伐匆匆快速经过我身边。 正中央服务台,一位约莫二十几岁的女人,淡妆精致脸蛋漂亮。她气质绝佳,绝非普通女子相提并论。 她站起身主动问道:“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找纪乔于。” “请问哪个部门呢?”女人微笑道。 “销售部,最近刚入职工作,不到一个月。” “好的,您稍等。”女人坐到电脑旁边,点点鼠标,视线落在显示器上找了大半天。 我见她眼睛离开电脑,紧接问:“怎么样,查到了吧?可以帮我喊他下楼吗?” “不好意思,我们销售部门最近没有应聘新员工呢。” 我错愣片刻,焦急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没看见,你再仔细查找一遍,可以么?” 前台服务女人面露职业假笑,毕恭毕敬道:“我这边已经帮您检查找过三遍了,销售部门确实没有名叫‘纪乔于’的职员呢。” 查无此人? 我大失所望,垂下眼帘怏怏不乐道:“好吧,谢,谢谢你。” “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没了……” 我转身走两步,忽然想到某个可能性,再次回头问道:“你是不是打错字了?他叫纪乔于,角字旁的己,姓氏乔,于是的于……” 前台服务女人保持职业假笑,态度客客气气道:“确实没有呢,不好意思。” 唉! 我叹口气,拖着装满失落的身体离开司马企业分公司。 莫非自己找错地方了? 太阳如同火球般燃烧大地,烈日当头,晒得天灵盖火辣辣热。 打开帆布包,喝空随身携带的矿泉水,我坐在树荫长椅乘凉,垂头丧气不知如何是好。 眼巴巴望着包包里面两瓶维生素钙片,不想就这么放弃给他送营养补身体的念头。 我摸索口袋掏出手机,第三次拨通昨晚的陌生电话号码。 “喂?” 听见粗犷豪放的男人声音,我激动道:“请问你们公司地址在哪里?” “你谁啊?”男人毫不客气的问道。 对方即将挂断通话的下一秒,我赶紧说:“是我!我是纪乔于的女朋友。” “哦,昨晚打电话的那个马子?” 我连连称是,随之纠正道:“不是马子!是女友!” “管他呢,你要公司地址做啥?给臭小子送爱心便当啊?”对话那头,男人粗鲁低俗的放声大笑。 我不明白他笑什么,不爽的催促:“大哥,你可以告诉我地址么?” “好吧,11号街道路北300米,加油站旁边,汽修洗车服务中心。” 我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道:“汽车加油站?” “是啊,咋了。” “没事……谢谢大哥!” 我挂断电话,感觉莫名其妙。 难道汽车加油站旁边除了汽修洗车服务中心,还有什么女性香水公司?! 抱着巨大的疑惑,我招手拦辆计程车,马不停蹄赶往11号街道。 中途三番五次惨遭堵车,司机师傅气得火冒三丈,把空调冷风调至更大。 酷暑夏日,刺眼阳光暴晒车窗,我伸手触碰透明玻璃如摸到电热板,立刻抽回。 左拐右拐,四十多分钟后,计程车终于停靠加油站附近。 “小姑娘,是这里吧?”司机师傅问。 我看向车窗外,视线缥缈不定,环顾四周,到处找不见写字楼的影子。 “……师傅,您可以等一下吗?我再看看。”我无法确认目的地。 “行。”司机师傅拧车钥匙熄火,顺便拉手刹。 我双手遮挡住炽热的光线,眯起眼睛努力寻找公司标志,看来看去,无意中瞥向汽修洗车服务中心店面门口。 黑色本田私家车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男生背影。 他背对我,身高约莫179公分,看不清五官轮廓。身穿土黄色肮脏背带裤,绿色长筒雨靴。 男生手拿高压水枪,不断冲洗私家车表面的白色泡沫。 盛夏毒辣阳光直直照射,他埋头苦干,汗流浃背,湿乎乎的黑色t恤背面,晒干的汗渍形成一圈盐巴难堪的黏在背部。 他关掉高压水枪,弯腰从脚旁的红色塑料桶中拿起蓝海绵,绕到汽车侧面认认真真擦拭车窗玻璃。动作干净利索,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天刷车洗车了,历练娴熟的模样令人心疼。 擦完左车窗玻璃,男生摘掉塑胶手套,抬起骨节分明的白皙手面抹一把挥汗如雨的额头。 但是,他来不及喘口气,紧接着又重新戴上手套,提着塑料桶来到另一边右车窗玻璃忙忙碌碌。 而就在这时,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五官轮廓。 咯噔一声!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瞳孔骤然紧缩。 我张大嘴,哑然失色。手猛地攥住胸口的衣服,一股钻心疼痛自心脏瞬间侵袭全身! “小姑娘,你是在这里下车吗?”司机师傅等的不太烦了,催促道。 “是……我确定在这里下车……” 我失魂落魄的塞给司机师傅两张零钱,打开车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下车。 第138章 大骗子 干燥的油柏马路腾升着一股热气,我笔直的站在加油站对面,身体仿佛被点住暂停键。 他骨节分明好看的修长手指,应该触碰中性笔和书本,而不是委曲求全搬弄粗活! 在我眼里,纪乔于是最重要的人,这辈子我拿他当宝贝。捧在手掌心怕融化,放进口袋怕丢失。 纪乔于仿佛天生带有一种骄傲的气质,自信且发光发热,像一缕正午刺目的光辉。 一个桀骜不驯的男孩子,他从来不会向生活低下头颅。 面对社会压力,他却妥协放下骄傲身段,头顶烈日,任劳任怨。 汽修洗车服务中心店面走出一位五大三粗的男人,腰间系着同样土黄色的连体工作服,赤膊肌肉饱满粗壮,黑色雨靴沾满灰尘。 男人走到轿车面前,拍一下擦车的纪乔于,吩咐道:“汽修人手不够,你去里面帮忙吧。” 纪乔于点点头,擦完两块车窗玻璃,提着水桶马不停蹄跑进店里。 他躺平身体,身下垫着一块四轮滑板,全然不顾及轿车底盘肮脏的尘土,竖着钻进轿车下方维修更换坏掉的零部件。 他伸出手时不时摸索着身旁的钳子、扳手更换修车工具。 纪乔于,这就是你所谓的女性香水公司销售部门吗? 你这个骗子! 阳光像火焰燃烧着大地,我离开林荫道,三步并作两步,跑过马路。 纪乔于修完汽车,坐在店门口喝白开水。 他喘着粗气,俊逸脸庞挂着一道黑色污垢,额角渗出细腻的汗珠,透明汗液顺着高挺鼻梁不停掉落。 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抬手随意擦擦脸。 “臭小子,接着。”粗犷豪迈的男人丢给他一个白胖胖的馒头和一包咸菜。 纪乔于接住,饥不择食大口啃咬馒头,害怕吃到最后咸菜不够,所以每次都只从包装袋里挤出一小块咸菜。 纪乔于,这就是你说的职工盒饭带鸡腿和红烧肉吗? 你这个大骗子! 正午阳光直射,我站在宛如油锅中的高温天气里暴晒。 衣衫被汗水湿透,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心脏一抽一抽疼到几乎停止律动,浑身像跌入冰窖,彻头彻尾冷的窒息。 午休时间,纪乔于眯起眼睛望着马路,心底不知想什么。 他疲惫的靠着店门口,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我躲在加油站后面。 隔几分钟,纪乔于从包中掏出瓶装纯牛奶,刚刚拧开盖子,就被眼疾手快的粗壮男人抢走了。 纪乔于皱皱眉,朝他伸手:“给我。” “哟,小日子过得不错嘛!”粗野的男人讽刺道:“你毛都长齐了,还当自己是小屁孩啊?这牛奶,老子帮你喝了哈~。” 说完,高壮的男人一只手叉腰,张嘴仰头把整瓶纯牛奶灌入口中。 ‘嘭!’ 纪乔于快准狠,直接出手一拳砸在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男人后退几步,手中玻璃瓶掉落在地,骨碌碌滚至墙角。 “妈的!”男人暗骂一声,大拇指蹭掉嘴角血渍,气急败坏的瞪着纪乔于威胁道:“臭小子,别他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我惹急眼了,小心搞你马子!” 他瞬间怒目横眉,双手攥拳,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老子想搞你马子!”男人摩拳擦掌。 “擦!” 纪乔于暴跳如雷,顿时和粗壮男人扭打在一起。 见状不妙,其他几名员工赶快围住他们劝架,硬生生拉开两个撕打的人。 纪乔于伤的不轻,俊美侧脸挂花淤青,但并未影响打架气势。他依然试图挥拳揍对方,两位员工费劲力气才拦住。 “呸!”男人往地上吐一口唾沫,凶神恶煞的瞪他:“你丫的挺在乎那个小姑娘嘛,怎么,她是你啥人啊?” “她是我女人!”他愤怒咆哮道:“你敢动她一根汗毛,老子跟你拼命!” 男人耸耸肩,点根烟冷笑出声:“啧,为一个臭马子丢掉工作,值得?” 他呆愣半秒,随即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臭小子,卷铺盖走人吧!”男人挥挥手,让架住他的两位员工松开纪乔于。不留情面的训斥道:“本店不需要你这种殴打员工的人!” 他踉跄几步,没站稳跪倒在地。 纪乔于表情恐慌不安,手指深深抓陷地面。 “怎么,不愿意走啊?”男人冷嘲道:“不想走就给老子道歉啊!” 他眼底某种情绪剧烈晃动,极力隐忍着愤恨和怨气,声音挤出牙缝低低的说道:“对……不起。” “啥?老子没听见啊!”男人手放耳边凑近他,“大声点,你他么没吃饭啊?” “对不起!” 他浑身发抖,好似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 粗壮的男人和其他汽修洗车员工互相对视递交眼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以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啊?那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 几名员工随口附和。 男人不依不饶放肆吼道:“瞧你瘦的像个竹竿似的,哪家店愿意招收你啊?臭小子,刚来的时候,老子可怜你,给你活干让你吃饭。想不到你居然狗咬吕洞宾,草,白费老子一片好心!” 壮男胡搅蛮缠道:“不就是个马子嘛,碰一下咋地?你又不会少块肉!天底下这么多女人,何必斤斤计较呢~。” 纪乔于眼眶猩红,抓起一把黄土洒向对方的眼睛。 男人疼的哀嚎连连,其他员工愤恨不已,大家彻底把纪乔于赶出汽修洗车服务中心。 他跑回去,低声下气:“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请你们不要赶我走!” “滚滚滚,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纪乔于恳求道:“求……求你们!” 最终,汽修洗车服务中心还是开除了他。 他灰头土脸的抱着自己包包,漫无目的行走在马路上。 远处,望着他狼狈不堪的背影,我的脚如同灌入千斤水泥一般艰难走路。每一次呼吸,心脏都仿佛银针穿刺,疼痛难忍。 纪乔于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每次路过一家店面,他都抬眼留意观察门口没有贴着招聘的广告。 从11号街道,走到了6号美食街。 酷暑难熬,他热的口干舌燥,整整徒步半个多小时。 路过一家披萨店,他眼睛忽然闪亮。 纪乔于整理整理发型,擦擦满头大汗,拔腿跑进披萨店。 再次走出披萨店时,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蓝色t恤,背部写着‘披萨店外送员’几个字样。 他带上白色的头盔,小心翼翼把披萨放进后备箱。 随之,他骑电动车平稳上路。 我从槐花树后现身,望着他渐行渐远的影子,苦涩的心窝仿佛被塞入一把中草药。 乘坐公交车回家,我六神无主的望着车窗外急速闪退的风景。 脑海中回忆起,他强颜欢笑撒谎的模样。 我的心脏再次不由自主的紧缩,仿佛周围空气稀薄,尘埃像刀片吸入体内,恶狠狠刮着五脏六腑,疼的生不如死…… 幽静昏黑的夜晚,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睡着,犯困的时候就掐自己的手。 傍晚九点,纪乔于终于拖着垮掉的身体和崩溃的精神回家了。 “我回来啦。” 他整齐的西装革履一尘不染,洁白的衬衫像未经风尘仆仆般崭新如初。 他手提公文包,干净的面颊挂着一丝逞强的笑容。 此时的纪乔于,和白天身穿脏兮兮土黄色背带裤,卖力刷车洗车的男生……形成鲜明对比,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跟踪他亲眼所见,我都差点儿相信了纪乔于这副完美的伪装。 我抬起脚,一步步靠近他。 他见我表情不对劲儿,脱掉鞋子换布拖,随即赶紧迎上来问道:“怎么了?” 我扑入他的怀抱,眼泪大颗大颗滚滚滑落。 纪乔于后脖颈浓烈的汽油味,如何掩盖都不可能彻底消除。蓬松发丝间残留着细小的灰尘,是他躺在四轮滑板上修车的最好证据。他没有穿袜子,想必是刷车的时候不小心湿透了,而离开店面却忘记拿。 现实,狠狠的甩了我一个耳光。 “哇!——呜呜呜呜呜!……” 我泪流满面,哭的差点缺氧,大口呼吸,大口喘气,像一条搁浅垂死挣扎的鱼儿。 纪乔于被我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吓得不轻,他温柔的搓揉着我的小脑袋,发现不管用,我反而哭的更凶猛了。 眼泪如波涛海浪,一发不可收拾。 他只好丢掉公文包,双手捧起我的脸蛋,强迫我湿润模糊的眼睛看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纪乔于装模作样,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哭。 我轻轻捶打他的胸口,啜泣埋怨:“你……你这个大骗子……混蛋……骗子!大骗子!” 他感到莫名其妙,捉住我的右手紧紧攥在掌心,试图讲玩笑逗我开心:“我骗你啥了?哦对,把你的心骗走了,哈哈哈~。” 我垂眸摇摇头,泪水一滴滴掉落地面。 我咬住下唇,心疼、难受、酸涩、苦辣、钻疼、诸多复杂的情绪如同打翻的调味料,混合惨遭在一起,令我浑身痛不欲生。 第139章 高考成绩查询 如果早点发现他骗我,或许心里不至于这么难受。 难以想象,从6月9日高考结束,他一直洗车刷车,做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我低下头,拿起他的大手掌,凑近自己脸颊。 我闭着眼睛,用自己柔软的皮肤蹭着他的掌心。 苦涩的眼泪顺着眼眶坠落,无声无息沾湿他的手指。 纪乔于垂眸凝视我,慢慢凑近,用湿润的舌尖代替卫生纸,帮我舔舐一颗颗泪珠,品尝着眼泪咸咸的味道,他温柔似水的说道:“别哭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紧紧咬着嘴唇,拼命摇摇头。 他只好叹口气,牵着我走到沙发落座。 纪乔于努力和我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公司楼旁边的大树上,有一窝鸟蛋。我办公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鸟窝,午休时候,一个小女孩牵着红气球路过那颗树,红气球不小心飘走了,恰巧挂在了鸟窝附近,然后小女孩急眼了,张大嘴巴哇哇哭个不停。紧接着,你猜怎么着?” 我悲痛的情绪成功被他带偏,吸吸不透气的鼻子,擦干眼角的泪痕,我问道:“猜不出来,怎么着?” “结果风一刮,挂在树枝上的气球随风摇晃,让鸟窝整个都掉下来了。鸟蛋不偏不倚掉进小女孩的嘴巴里,小女孩当场吃了个生鸟蛋!噗~哈哈哈哈啊哈!” “……” 我无言以对,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纪乔于狂笑不已,发现我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只好撇撇嘴,失败的问道:“呃,不好笑么?” 我摇摇头,复杂的看着他纯粹无瑕的深邃瞳仁。 什么公司,什么树上的鸟窝,什么小女孩吃生鸟蛋。 他的公司根本不在市中心,他也没有办公椅,更不可能发现鸟蛋……全部都是他胡编乱造说出来逗我开心的。 “那好吧,你再听一个。”纪乔于解开西装外套,松松领带,续而说道:“在你的心里住着一只梅花鹿。” 我下意识抚上胸口,像傻子似的点点头。 他说:“这只梅花鹿是公的,有一天,它忽然离开你的胸口,并且越跑越快,最后——它就变成了高速公路!” “……” “噗!哈哈哈哈!”纪乔于捧腹大笑。 我翻个白眼,浑身一阵寒颤。 他喝两口水,不服输的盯着我又说:“那这个怎么样?我问你啊,水饺是男生还是女生?” “呃,水饺没有生命吧。” “错,水饺是男生,因为水饺有包皮~!哈哈哈哈啊哈!” 我被他的冷笑话冻得浑身发抖,拽起身旁的毛毯,披到自己的肩膀上。 “纪乔于,你真的很无聊哎。” 他双手轻轻扯扯我的嘴角,“笑一个嘛,你这样哭丧着脸,好像我死掉了一样。” “胡说,干嘛诅咒自己,快吐三口唾沫!” “呸呸呸,”他握住我的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问:“你知道哪个地方的女孩子不穿胸罩吗?” 我天真的回答道:“游泳馆?澡堂?” “错!”他双手交叉,坏笑着说:“幼稚园啊!哈哈哈哈!” 我重拍他肩膀,终于破涕而笑,阵阵暖流经过心房。 他白天那么累,又刷车又外送披萨,傍晚下班回家,还要不知疲惫的逗我开心。 纪乔于啊,你真当自己是钢铁之躯无坚不摧吗? 我牵他上楼,把纪乔于按在座椅上,双手力道适中,不停揉捏着他的肩膀。 “感觉怎么样?” 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寥寥无几少之又少。只能尽微薄之力,帮他缓解疏松神经压力。 他满脸享受,满足的闭上眼睛:“整挺好,感觉你像我的妻子……” 我手指加重力气狠狠捏了他肩膀一下,疼的纪乔于倒吸一口凉气。 “我问你按摩的感觉怎么样,谁、谁问你这个啦!” “嘻嘻,”他调皮的笑笑,似乎想起来什么,提醒道:“今天是不是出高考成绩?” “嗯,我还没查。” 他条件反射站起身,把我一步步推出自己的卧室。 “干嘛啊?”我抓住门框,不愿离开。 “去查成绩!这么晚了,你还没查!白天干什么吃了?”纪乔于不容反驳的催促道。 白天……白天跟踪他来着。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被纪乔于推下楼,经过弄堂走道,最后来到自己家中。 他转身欲走,我赶紧关上玄关的大门,指指他背后通往卧室的楼梯说:“陪我查吧,我一个人怪紧张的。” 他打个哈欠,认为查高考成绩没必要多余紧张:“你就当查小月考!” “不行不行,只要想到那是关乎于未来的数字,我的手掌心就紧张的冒汗,甚至反胃想吐,非常抗拒!” 纪乔于无奈的摇摇头,两三步跑上楼,我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他打开电脑,登录我的qq,进入班级群,点击班主任发布的网址,页面弹出高考成绩查询的字样。 我的手不自觉缩紧,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电脑。 纪乔于点击进入高考成绩查询,需要输入姓名,身份证号码和考号。 我一字一顿的念出来,纪乔于手速飞快的将我所有信息打出来。 他的鼠标挪动到‘查询’二字上,刚要点下去,我火速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他疑惑。 我深呼吸几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电脑显示器亮度穿透眼皮,视线一片灰蒙蒙。 我难以言喻,紧张复杂的心情如潮水要把自己淹没。 万一查询出来的高考分数,和自己心目中的成绩落差很大,自己该怎么办? “墨迹啥!看就完了!” 他不顾我的犹豫和纠结,甩开我的时候,重新握住鼠标,直接点击‘查询’进入我的高考成绩页面! 我吓得不忍直视,浑身哆嗦,等待命运的安排。 隔几分钟,始终没有听见纪乔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睁开眼睛一条缝隙,模糊不清的看看电脑屏幕。 纪乔于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电脑显示器:“佟丙丙,你考上了!” “真的假的?” 我不敢置信的双手掰着电脑显示器,瞪大眼睛凑近屏幕:佟丙丙,高考成绩总分数:666分。 我瞬间喜出望外:“卧槽!我考上了!真的考上了!” 我特别激动的抓起他的手在空中来回摇晃,手舞足蹈。 纪乔于兴致并不大,反倒被桌子上屏幕不停闪烁的手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你手机静音了?” “嗯。是啊,怎么啦?”我还沉浸在自己考过华城大学一本线而跃跃欲试。 “好像有人给你打电话。”他滑动座椅靠近手机,拿起来看一眼屏幕来电显示人,眉头微蹙。 “这么晚了,谁啊?”我靠近两步。 他把手机递给我:“海蜇子打来的。” 我没多想,更不需要忌讳什么,直接当纪乔于的面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赵子哲同样兴奋激动:“饼子,你查成绩没?” “查了查了,我总分数666分,你呢?” 他惊喜的说:“卧槽,我550分!” “这么说——”我刻意拉长音。 随之赵子哲和我异口同声道:“我们都考上华城大学了!” ‘啪、啪、啪!’ 纪乔于一顿一顿的拍着手,挑挑眉说:“恭喜你们。” 我并未察觉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抱着手机坐在床边和赵子哲聊心得,说的有点儿上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反应过来的时候,纪乔于早就离开了。 我拿着手机,刷的一下拉开窗帘,对面卧室透着微弱的灯光,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下。 “饼子,咋了?”电话那头赵子哲忽然听不见我的声音,问道:“纪渣男在干嘛呢?” “他睡了。” “哦哦,我明天能不能去你家填志愿?”他不太好意思的拜托道:“我家电脑坏掉了,中午跑网吧查的高考成绩。” “行啊,刚好可以来讨论一下假期旅游计划!” “ok!” 挂断电话,我即将拉回窗帘,视线无意看到他从床上坐起来的身影。 纪乔于整个人躲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远远地只能望见灰色烟雾不断漂泊在卧室里,像仙境似的。 他又抽烟了。 翌日。 我睡的正香,翻个身,迷迷糊糊听见楼下传来自行车铃铛叮叮咚咚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揉揉惺忪睡眼爬起床,打开窗户往下看,就见纪乔于赶早市回来,手中多了几个盛满东西的塑料袋。 他提一大袋橘子,很自然的放到我家餐桌下面。 看看钟表,才早晨七点整。 “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走下楼稀奇的问。 他坐在餐桌前抽烟,搞得满客厅乌烟瘴气,吃早餐的心情荡然无存。 “睡不着,干脆去逛逛早市。”纪乔于疲惫的捏着眉心,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我步入厨房,从冰箱拿两颗鸡蛋,两条培根。 几分钟后,我把两颗饱满完整的煎蛋端上桌。 我担忧道:“你这两天都没睡好,今天就别去上班了,请假好好休息吧?不要勉强自己了,其实我早就……” 话音未落,纪乔于面色凝重的低吼道:“不行!” 我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望着他吃完早餐,心中愈加不是滋味。 第140章 落魄 距离上班时间还早,纪乔于想给我剥一盘橘子吃,结果从塑料袋拿到盘子里,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好。 圆圆胖胖的橘子像生长出两条小腿,他抓三个掉两个,抓两个掉一个,弯腰捡起四个从他手中跑掉三个…… 咕噜噜,橘子越滚越远,最后停在我的脚下。 我叹气,弯腰帮忙捡起全部的橘子放到桌子上。 纪乔于像个失败者,魂不守舍的凑近我,手缓缓的伸过来,握住我攥着橘子的小手,他嗓音沙哑:“丙丙……” 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沉重温热如同海边的风,轻轻扑在我的面颊上。 那些被遗忘在地面和桌子上的橘子,被晨曦照射出微光。 一时间,我什么都忘记了,脑袋一片空白。 他有力的手臂圈住我纤细的腰肢,只要我稍稍一动,他的手臂就会收紧,宛如紧箍咒似的。 他不说话,身上浓烈刺鼻的烟草味让我忍不住皱眉。 我看不清纪乔于此时此刻什么表情,只觉得他现在颓废的样子,仿佛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但是这种负面情绪很快被他压制住,没过几分钟,纪乔于便恢复如常。 他慢慢松开手臂,我意犹未尽离开他的怀抱。 “我去上班了,公司最近挺忙的,你不用等我回家吃晚餐。” “路上小心……” “嗯。” 他以为我还被蒙在鼓里,照旧像往常一样身穿西装骑车离开,等到了工作的地方再换掉衣服。 他真的好傻,为了不让我担心大费周章,如此费尽心思蒙混过关。 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熟不知,他越隐瞒,我越担心。 按照昨天的记忆,乘坐公交车来到6号美食街,我在披萨店门口左顾右盼。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头戴白色头盔身穿蓝色外卖衣服的纪乔于,他骑着电动车朝我这边跑过来。 我下意识飞速躲电线杆后面,十分担心的偷偷看他。 他进店十分钟,手提两个包装完整的披萨跑出来,放入后备箱,不辞劳苦的骑车再次离开。 他骑车的影子距离我的视线越来越远…… 我继续躲在林荫下等待他送披萨回来,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赵子哲打过来的。 听着手机叮当叮当的铃声,我才想起自己和赵子哲昨晚约定一块儿填报志愿的事情。 铃声大概播放进尾声,快响完一遍了,我正准备按下接听键。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车子刺耳的鸣笛声‘嘀嘀嘀!嘀嘀!’ 紧接着‘砰’一声巨响,吓得我脸色惨白猛地回头一看。 只见纪乔于的电动车和一辆急速拐弯的三轮车相撞了! 三轮车人仰马翻,电动车后备箱的披萨飞出来掉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现场很快围满看热闹的人群,我吓蒙了,失神半秒钟,飞速奔入人群中。 他送外卖的电动车撞歪在一旁,车头变形,车身也瘪了。 幸亏纪乔于带着护具和头盔,不幸中的万幸,他并无大碍。 三轮车车主是个老大爷,也毫发无损的样子,从地上昏昏沉沉的爬起来,走到他面前问:“你还好吧?需要打120吗?” “不用。” 纪乔于擦擦脸上的汗液,吃力的站起身,狼狈的收拾着洒落满地的披萨馅。 “去你m的!”三轮车车主确定他貌似真的屁事没有,立即发泄不满道:“我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回事啊?年纪轻轻就老花眼了?骑车不长眼睛啊!明明看到我三轮车打右方向灯,你还冲过来找死啊!长这么大了,连个电动车都不会骑么!你tm到底会不会……” 我挤在人满为患的围观群众里,刚想跑过去,被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震住脚步—— “你给我闭嘴!”安晓名拨开人群,奔到纪乔于身边,气得发抖,她冲三轮车车主低吼道:“老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倚老卖老颠倒黑白?是你撞了人,非但没有赔礼道歉,还骂人?要不我马上报警,让大家评评理?” “行啊!你报警!”六十来岁的老头指着自己的三轮车,“我倒要看看是谁的责任!” 纪乔于坐在电动车上,整理歪掉的头盔,声音有气无力:“和这种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什么好说,无聊。” 安晓名气不过,小心触碰一下他的侧脸,担忧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我担心你的身体……” “不需要,浪费时间。” 他精神状态特别差,依然固执的打掉安晓名的手,慢慢悠悠骑车原路返回。 三轮车老头估计赶着去投胎,骂骂咧咧几句,把三轮车扶起来,赶紧开走了。 围观的群众陆陆续续散开,安晓名距离我并不远,大概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她望着纪乔于离开的方向出神几分钟,立马掏出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 “喂?丙丙,你在哪?” “在外面买东西。”我随便撒个谎。 “乔于在美食街和人撞车了,我担心他不肯去医院。”安晓名站在十字路口灯红绿灯,她嘱咐道:“不是很严重,等他回家,你帮他看看伤势。” “好。” 兴许是我表现的并不太惊讶,引起安晓名怀疑:“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有……小明,谢谢你。我、我还有事,先挂了……”我强忍哽咽的嗓音,立即掐断电话。 由于他意外发生车祸,不小心把披萨店的电动车撞坏,客人等待不耐烦,直接投诉了纪乔于。 披萨店老板一气之下把他轰出店面,纪乔于又再次失去了工作。 “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追在披萨店老板屁股后面,恳求道:“我不会再出差错了!” “走开走开,别捣乱了!”披萨店老板像轰苍蝇似的甩甩手,甚至厌恶的推了他一下,扔给他几张零钱说道:“这是你两天的工资,拿好赶紧走人,别烦我了!” 纪乔于弯腰捡起几张人民币,擦擦下巴的汗液,塞进口袋里。 细碎的阳光打在他的发丝之间,他走走停停,沿路经过一家店面很小的超市,门口贴着招聘的字样。 他驻足停留,抬脚迈进小超市。 没过几分钟,他被超市老板赶出来。 “让我做吧,我可以的!”他低如尘埃般乞求道。 “人家比你早来应聘,凭什么让给你啊?走开!” 纪乔于垂头丧气的离开,走两步突然转头。 我警觉地躲到一棵粗大的槐花树后,倾斜身子偷偷看他。 他只是烟瘾犯了,低头抽支烟,并无异样。 我深吸一口气,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我感觉自己大脑好像被挖开一个大洞,呼呼的往里面吹着冷风,嗡嗡响个不停。 我头晕脑胀,狠狠的砸自己脑袋两下,终于让别憋在心里的情绪释放出来,眼泪扑朔扑朔的落在地上。 他白皙干净的肌肤在阳光下被照的格外苍白,充满魅力的双眸不再流光溢彩,而变得宛如一滩死水,黯淡无光。 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眼底遍布的悲伤和空洞、迷茫和彷徨。 这时,天空突然传出一声闷雷,稀稀疏疏的阵雨紧随其后,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美食街上。 前一秒不慌不忙人来人往,后一秒人群涌动紧急避雨。 纪乔于的烟头还没燃烧殆尽,被雨水无情的浇灭。 他望着手中夹的烟头,思绪游离,呆呆的站在原地,任凭小雨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他这副呆若木鸡仿佛定格的画面,和周围急匆匆奔跑躲雨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我双手盖在头顶,透过雨帘勉强看清楚他尽显疲惫的脸。 他站在超市门口等雨停,摸摸空扁的肚子,走进超市买了一盒泡面。 他端着泡面,蹲在门口吃,凉风灌热气,根本不顾及自己的肠胃是否受得住。 吃完泡面,纪乔于用袖子擦擦嘴,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家漫画报刊亭,最新周刊少年jump杂志彻底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盯着架子上最心爱的漫画书,纪乔于伸出手,即将触碰到周刊少年jump杂志的前一秒种,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他抄在口袋中的右手立刻按住不安分的左手,纪乔于眼底极力挣扎犹豫着,最后,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漫画报刊亭。 我再也不忍心看到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好想走过去抱住他,牵着他的手回家…… 阵雨连绵,街道两旁湿湿淋淋。 我在后面跟着他,眼看他走进一家家店铺面试应聘,最后的结果要么店面招满了人,要么就是不需要他。 就算纪乔于是个落魄的男生,没有高中毕业证,不能念大学。短时间内无法适应社会,挣不到很多很多的钱,今后还要面临生活上的各种压力和难题…… 可是!他依然是他,就算一无所有,还是我喜欢他啊! 相爱的人就在自己身旁,我便别无所图。 ——告诉他,我必须告诉他,自己心中的想法才行! “纪乔于!”我飞速的跑向他。 他回头,露出恐怖骇人的表情,万分诧异的望着我。 第141章 机缘巧合 小雨淅淅沥沥落在身上,额头刘海打结,发丝一缕缕黏在面部,形象全无。 我抹一把脸,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纪乔于,面子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纪乔于垂眸,掩盖住眼底如潮水般复杂的思绪。仿佛大脑翁的一声,不知如何面对我,于是用手挡住脸,下意识选择逃避,他压低声音说:“你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我没有!”我靠近,握住他的手来回摇晃,高声哭泣道:“我总能在人群中第一眼找到你,因为你是我的男人啊!我怎么可能把你认错呢?纵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第一时间找到你!我们回家吧,回家……” 他半晌没出声音,纹丝不动,像一棵如何推也安然不动的大树。 内心翻涌的情绪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来,亲生父亲断绝经济往来冻结银行卡,生活面临前所未有的难题,他沦落到刷车洗车、外送披萨维持生活。这些事,我全都知道。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难堪艰难的一面,可我终究还是知道了。 那洒落一地名为偏执的残骸,仿佛被此刻的凉风碎化,消散于雨帘中,漂泊进空气。 “丙丙……”纪乔于苦苦的笑着。 我心头一凉,他疲惫的眼角皆是融化不开的忧愁,五官轮廓和线条显得无尽悲凉和遥远。 淋着雨,凉飕飕的冷风灌入衣领。 纪乔于冰凉的手从我掌心抽离,“我是个糟糕的男人……连自己最起码的生活都无法保障,怎么给你幸福……我害怕让你跟着我受尽苦难,怕你跟着我吃苦。我不想委屈你,不要你和我一块受罪……” 我重新握住他的手,执意摇摇头,彻底打消他所有的胡思乱想:“瞎说!只要我们有一个遮风避雨的住处,你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真的,我一点都不稀罕荣华富贵,也不想要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跟着你才不会吃苦受累呢,我说过,两个人一起想办法。为什么你执意觉得我必须靠你养活呢?我有双手,又不是残疾人,咱们一块打工不好吗?” “可是你要念书……”他眼底布满沧桑和疲倦:“我这么差劲,你还喜欢我吗?” “当然!”我声音铿锵有力,态度坚定不移:“就算咱们吃不饱饭、露宿街头,我照样喜欢你,不离不弃!” 他的桃花眼瞬间清澈透亮,通过他的瞳孔,我看见自己亮晶晶的目光中没有丝毫迷茫,没有多余的诠释。单纯的像一块璞玉,不经任何雕琢,如同爱情本质最初的模样,不需要富丽堂皇的语言,只有四个字,简简单单概括:不离不弃。 爱情的真谛,既是包容理解,更是能够陪伴对方一起经历磨难,共同迎接明天美好的晨曦。 我相信再痛苦的磨难,兜兜转转,总会有停歇的时刻。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定能拨开乌云见阳光。 我更笃信,当他把自己包裹进无尽黑暗气馁的角落中,试图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往自己身上揽的时候;我将变成他无坚不摧的坚固后盾,帮他过关斩将披荆斩棘。 纪乔于安静的抱住我,这一刻,他仿佛卸掉了所有的坚强。像一只寻求安慰的黑猫,渴望我温暖的怀抱。 没有过多的言语,真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或者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让独属于我们的时光,深深的印刻在自己内心深处,凝入骨髓,永生难忘。 夏天,一个多雨的季节。 小雨连绵不绝,不知何时停歇。 我们都没有带伞,他牵着我的手,奔跑在软绵绵的小雨中。 阳光依然耀眼,太阳没有消失,乌云被风吹散。 等我们躲进咖啡店时,阵雨渐渐消失。 友好的店员递给我们两条毛巾,擦干净头发,我们并肩坐在一起,点了两杯热乎乎的咖啡驱逐体内寒气。 望着外面街道人来人往,凝重的心情像散尽的雨云,无影无踪。 纪乔于满脸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他心力憔悴的讽刺自己:“打工比我想象中难,根本不是简单的事情。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如愿以偿考上大学,而自己却原地踏步毫无进展。原先在学校的时候,我从未担心过什么。现在,我害怕和你的距离会变得越来越远……” 我喝一口热热的咖啡,说:“才不会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只是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而已。生活哪有一帆风顺呀,对不对。” 他赞同的点点头。 我接着说:“况且,我相信你是个潜力股啦!” 我的话多少让他沉重情绪缓和了一点儿,“也对,慢慢来吧。” “嗯嗯。” 聊天间,波斯猫咖啡厅店外走进来一位风尘仆仆的女人。 此人脚踩十二厘米恨天高,身穿黑色皮质连衣裙,手挎lv包包,搭眼一看就是久经职场干练的女强人。 她正举着苹果手机通电话,烈焰红唇一张一合,漂亮的脸蛋画着精致浓妆,气质超凡脱俗堪称绝佳美女。 不论是出众的外表还是杰出的气质,都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她。 女人随意选择一处位置,坐到我们对面,翘起二郎腿,喋喋不休的打电话,语气埋怨:“什么?取消拍摄计划?开什么玩笑!白纸黑字合同写的清清楚楚,你们不能临时变卦。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工作人员,就算要换模特,你为什么不能早点通知?偏偏距离拍摄仅剩两个小时的时候告诉我来不了,是不是诚心跟我作对!” 女强人的话还没说完,被电话那头擅自挂断。 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服务员走过来问她要喝点什么,她没好气的说:“一杯热可可!” 暗红色长指甲在咖啡桌上一点一点,女强人的视线无意中瞥到我们,愠怒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女强人突然冲我们发出一道声音:“你!” 我和纪乔于看看彼此,均微微一愣。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不是你,是他!”女强人跑过来,双手撑着桌子,弯腰凑近纪乔于。她仔仔细细打量他,抬手猛地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看,特别不礼貌的问道:“你没有整容吧?!” 纪乔于厌恶的打掉对方手,不耐烦说道:“没有,干什么。” 服务员将热可可端上桌,女强人喝两口,急匆匆拽起纪乔于的手臂说道:“你跟我来!” 他像看神经病似的盯对方,“有毛病吗,放开!” 女强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她清清喉咙,指指我身旁的空座位问道:“抱歉,可以容许我坐下和他谈谈吗?” “哦,好……”我挪动身子,往里面的位置坐了坐。 女强人递给我们两张名片,顺便从邻桌拿回自己的热可可。 一张做工别致的白色卡片,上面写着:曼曼服装公司,创始人:邺曼。 纪乔于不明所以,捏着手中的名片,问:“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们了。我叫邺曼,是曼曼服装公司的创始人。我们公司正在招聘平面模特儿,刚谈拢一位二线男模合作拍摄我们的男款服装。想必刚才你们也听见了,对方临时变卦,声称没有时间来拍摄我们的服装……” 邺曼喝几口热可可平缓烦躁的情绪,看一眼手腕的薄表,继续道:“我公司现在有一批大量男款服装急需赶工拍摄,摄影师、化妆师、造型师和后勤都已就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看你长相出众,不如签约我们公司做长期模特吧!” 纪乔于拿不定主意,木讷的看向我,似乎在寻求我的建议。 邺曼想必也看出我们是情侣的关系,于是转移目标,试图说服我:“我们是正经的服装产业公司,你放心,关于工资问题,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男朋友的。” “……啊这,可以试试?”我探视性的问他。 纪乔于只好硬着头皮同意了对方的邀约,尽管自己表现的并没什么热情。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不到误打误撞机缘巧合之下,他就变成了平面模特儿…… “事不宜迟,走吧,我带你们去公司。” 邺曼说完,走到咖啡店柜台前,大方的帮我们那两杯咖啡也一起结账了。 就这样,我和纪乔于呆头呆脑的跟着陌生女人上了她的私家车。 邺曼开着奔驰,在城市马路左拐右拐,车技熟练到令人难以想象她是个女人…… 车窗外的环境逐渐陌生,我有股不好的预感,转头看纪乔于递交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 他会意,皱皱眉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我的公司呀,哈哈,怎么,害怕我把你们拐卖了不成?”邺曼一针见血。 我扯扯嘴角,尴尬的赔笑:“邺曼姐,你公司在哪里?” “比较偏,在15号街道和16号街道交界处。因为我们公司有工厂,所以不适合安排在市中心地位。” 坦白说,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这个陌生女人要把我们拐卖到黑市…… 怀揣巨大的怀疑,二十分钟后,我们终于如愿以偿抵达15号街道附近。 远离市中心,天桥上的轿车川流不息,一座座高楼大厦如同庞然大物高耸入云。 邺曼拿出工作证,带领我们走进公司,招待柜台后印着几个红色的大字‘曼曼服装公司’。 电梯‘叮’一声打开门,她按下顶楼第20层。 我忍不住心中好奇道:“邺曼姐,整栋公司都是你的吗?” “是啊,2楼到10楼是员工宿舍,11楼到15楼是制作服装的工厂,剩下的楼层都是员工办公室。哦对了,室内拍摄在19层。”邺曼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纪乔于靠着电梯,双手抄在裤口袋,没搭理对方。 我赔笑道:“他叫纪乔于啦。” “是个好听的名字呢,小姑娘,你叫什么?” “佟丙丙。”我回答道。 邺曼露出迷人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膀,调侃道:“和他这种大帅哥交往很累吧?” “嘿嘿,还好啦。”我自豪的仰起头,像跟别人展示自己最骄傲的东西一样。 我们走出电梯,步入总裁办公室。 光线明亮,简约设计风格,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眺望远方,整个繁荣的华城一览无遗。看不清人群,车子像小蚂蚁似的。 只有站在这么高的大楼上往下看,才明白原来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经过邺曼简单介绍,我们大概了解公司了详情。 曼曼服装公司,一家主经营情侣装的时尚公司。邺曼是公司的创始人ceo,目前公司急缺几个可以担任拍摄服装的平面模特,而我们刚好误打误撞认识了邺曼。 “你以前有过拍摄方面的经验吗?”邺曼端给我们两杯茶水,问道。 纪乔于摇摇头,老老实实说:“没有。” “看你们年纪不大,刚刚高中毕业?” “嗯嗯。”我点点头,套近乎似的说道:“我们最近正好在找工作。”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邺曼笑着递给纪乔于两份文件夹,她说:“这是应聘模特的短期合同,你看一下,有问题就告诉我。” 纪乔于打开一份文件夹,仔仔细细阅读白纸黑字的合约。 我也拿了一份,认认真真看了看。 合同期限只有短短的两个月,说白了,就是临时暑假工,但收入比一般工作可观。 工作内容就是拍摄平面照片和短视频,把每一款服装的特色展示出来。 工作时间为每天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中间午休一个小时,公司包饭,车接车送。 邺曼期待的等待我们回答:“怎么样?” 我看向纪乔于,“试试看?” 他拿起中性笔,笔迹清晰的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而将合同交给邺曼。 邺曼签订,盖上公司的公章,一式两份,将第二份交到纪乔于的手中。 她朝他伸出手,高兴的笑道:“合作愉快。” 纪乔于阴转晴,终于会心一笑,回答道:“请多指教。” 第142章 平面模特 一拍即合,纪乔于摇身一变从落魄王子变成了平面模特。 我像一脚踩空,突然掉落进万丈光芒的云朵中,既欣慰又开心。 一位长相甜美的姐姐敲了敲办公室的玻璃门,她脖颈间挂着工作牌,上面写着化妆师:刘云云。 “邺总,都准备好了。”化妆师刘云云提醒道。 “ok!”邺曼拍了拍手,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公司新签约的男模纪乔于,你们跟刘小姐去化妆室吧。” 纪乔于将合同交给我,我收入包包,两个人跟随刘云云化妆师离开总裁办公室。 邺曼表示自己还有一大堆重要的工作需要处理,暂时抽不开身,她已告知拍摄组,让我们有什么事尽管问所有的工作人员。 来到化妆间,刘云云热情好客的送我们两瓶饮料。 纪乔于坐在灯光明晃晃的梳妆台前,额前刘海被扎成一个冲天揪。 刘云云一边给他化妆,一边和我们闲聊。 “你是他的经纪人吗?”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坐在沙发里拘束的笑道:“不是啦,我是他的——” 话音未落,纪乔于冷哼一声,冷嘲道:“就她?毛毛躁躁粗心大意,才不配做我的经纪人呢。” 我鼓着腮帮子假装生气说:“喂!我哪里毛躁了?” 也许八卦就是女人的天性吧,刘云云不免好奇道:“哦?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纪乔于翻个白眼,不假思索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只配做老子的女人!” “哈哈哈,你们这对小情侣可真有意思~。”刘云云挤出一抹粉底液,均匀的涂在他白皙的脸蛋上,温柔的说道:“闭眼哦。” 纪乔于乖乖闭上眼睛,没再搭理我。 趁他化妆的空闲时间,我推开门走出去,观察整个室内拍摄的环境。 纯色背景布前方立着四只三脚架,几个工作人员坐在墙角的休息处有说有笑。 他们看见陌生的面孔,均忍不住上下打量我。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主动说道:“你们好,我是新来的。” “哦!你好呀。” 一个看起来二十八岁的年轻男人率先出声,他脖颈间挂着工作牌,上面写着摄影师:张帆。 其他人见状,纷纷客套的和我打招呼。 摄影师张帆并不见外,带我四处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整个室内摄影棚比自己想象的面积大很多,纯色背景布后方全部都是实体景。 复古的欧式沙发、壁炉、书橱、窗户,路过这部分实体背景,我仿佛走进了欧洲。 和风榻榻米、樱花树道具、格子屏风,让我以为自己设身于日本。 茶壶、红木椅子,经过古色古香的古代布景,我好像穿越到了清朝~。 还有诸多大大小小的实体景,比如挂满蜘蛛网和金色齿轮的蒸汽朋克风,遍地花开的田园风,亮片镭射布元素风……等等,各色风格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我不仅感叹,摄影棚像一个小小的世界,汇聚容纳了各国各样的特色。 纪乔于画完妆,换好衣服从化妆间走出来。 我全部的视线,瞬间锁定在他的身上。 他清秀俊逸的脸庞在淡妆烘托下更加精致完美,像少女漫画的男主角那般光彩照人。 黑白色短袖上衣,浅色牛仔裤。 只是简单的一套日常服装搭配,他穿在身上简直就像行走的衣架,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独特气质。 砰砰砰—— 我心脏跳得飞快,望着他如蔷薇般暗粉色的薄唇,像致命毒药般散发着无法抗拒的魅力。 “看傻了?”他眼睛轻笑。 我仿佛忘却呼吸,愣怔回答:“啊,你是、你是王子么……” 他脸颊微红,害羞的揉揉我的脑袋,悦耳嗓音宠溺道:“蠢货。” 经过摄影师张帆耐心的动作指导,照片拍摄进行的非常顺利。 他果然天生适合抛头露面的工作,很快进入状态,在刺目的闪光灯下摆出一个个帅气标志的动作。 他像坠落人间的繁星,独具吸引力,无时不刻散发出一种夺目的光芒。 “好,非常好,看这边~。”摄影师张帆举着索尼单反相机,将纪乔于的魅力发挥到极致。“换个动作~。” 他表现的很自然,没有任何紧张或者拘束的感觉。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纪乔于成功拍摄了整整20套衣服。 照片导入电脑,我和后勤工作人员挤在一起欣赏他明艳动人的容貌。 化妆师林云云感叹道:“咱们邺总真是捡到宝了,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应该出道当明星啊!” “是呢,你看这张照片,不论从拍摄角度还是模特的姿势动作来看,简直堪称完美!” “啊,我倒是更喜欢后面这一组照片,哈哈。” 几个后勤工作人员说说笑笑,均离不开称赞纪乔于的绝色美貌。 不知是谁,突然问道:“他有没有男朋友啊?” “是哦!这么帅气的男生,我都忍不住想倒追啦。哈哈哈!” 刘云云刻意看我一眼,打趣道:“哎呀,人家早就名草有主啦,你们没机会的~。” 很显然,所有女性工作人员都不相信化妆师刘云云的说辞。 “真的假的?” “有女朋友又如何,他这么帅,我不介意做小~。” 喂喂喂,什么鬼哦! 我彻底被她们忽略了?! 我凑近她们,酸溜溜的说:“我就是他的——” 这时,摄影棚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邺曼走进来问道:“拍摄怎么样啦?” 摄影师张帆放下相机,笑道:“非常好,邺总不愧伯乐识马,这位新人模特很有潜力。” “那就好,我先下班了,你们辛苦了。”邺曼对大家说道,顺便朝我挥挥手。 我礼貌的回以笑容:“邺曼姐再见~。” 周围女性工作人员的话题迅速回到纪乔于的身上。 “刚才说到哪了?” “哎呀,说到你要给人家当小三!哈哈哈~。” “切,你不想吗?这么可爱的小鲜肉,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是呢,不过我想做他的正牌女友!” 我摸不着头脑的指着自己,再也忍不住憋屈的内心,冲她们大声说道:“我!我才是纪乔于的女朋友啊!” 第143章 瞎吃醋 顷刻间,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我。 纪乔于换回自己的衣服,刚好从更衣室出来,他看看我再看看大家,不明所以的摸摸后脑勺。 他问:“怎么了?” 我脸蛋顿时红的像个猴屁股,扛不住众人惊讶诧异的目光。 “今天辛苦了!明天见!”说完,我拉着他的手臂飞速离开摄影棚。 口袋中静音手机嗡嗡作响,电梯内信号差,电话未接听擅自断线。 “谁啊?”纪乔于好奇道。 我看一眼未接来电,说:“糟糕!我他么忘记海蜇子今天要来我家了!” “哈。”他烦躁的咂舌,不满道:“你俩最近走的挺近啊。” 我没多想,下意识认为他这句充满敌意警告韵味的话属于吃醋。 “哦,他家电脑坏了,想借用我的电脑填报志愿。” 纪乔于脱口而出:“网吧是摆设吗?” “哎呀,反正我也要填志愿,正好可以一起。怎么了?”借助电梯昏暗的灯光,我仰头看着他的脸:“你工作一天很累了吧,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他可以来,但是不能留下吃晚餐!”纪乔于无理取闹道。 我捏捏眉头,顿感头大。 赵子哲和纪乔于,初中同班,高中同班。两个人属于关系最亲近要好的死党哥们,向来不分你我彼此。 他最近之所以敌视赵子哲,还不是认为对方对我有意思……但是人家赵子哲根本什么都没做好吧,全部都是纪乔于自己在假想敌。 况且赵子哲也是我的好朋友,哥们来家中做客,哪有不留下吃顿饭再走的道理?他还一副下达驱逐令的劣质态度,我真是气死了。 “你可不可以别没事找事啊,人家吃顿饭咋了?又不吃你家的菜!”我也赌气冲他嚷嚷。 他步步靠近,将我逼至狭小的电梯角落。 嘭的一声,纪乔于大手拍在我脑后的电梯墙壁上,他眼底逐渐燃烧起一股愠怒。 “不行就是不行,海蜇子对你有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啊?!” 他质问的腔调令我心情不悦,我怒瞪他直言直语道:“海蜇子根本没有和我挑明,你瞎吃什么醋!” “老子就是吃醋不行么!你他么有本事让老子别吃醋啊!” 他蛮横无理说完,捏住我的下巴,强行吻住我即将张口说话的嘴唇。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敞开门。 外面站着几个等电梯的路人,看见我们接吻的画面,皆露出愣怔的表情没有走进电梯。 我猛力推开他,涨红着脸从电梯落荒而逃。 纪乔于追上来,霸道的说:“喂,老子还没亲够,谁允许你跑路了?” 我恼羞成怒:“你丫的能不能别每次都在公共场合发情!” “我哪有!”他强势道:“你是我女朋友,想什么时候亲,还得经过你的同意允许?”他死皮赖脸。 “你!” 大街上人来人往,我差点和他吵翻天,碍于顾及自己颜面问题,只好暂时作罢。 想和他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反而能把自己给活活气死。 不论如何,我也不希望他和赵子哲的关系闹僵。 我们乘坐最晚一班公交车,经过超市,我顺便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提回家。 想不到这举动又引起了他的不满意:“干嘛特意买菜,你是不是也喜欢海蜇子啊?他么的难道你想脚踏两条船?” 我翻个白眼,丢给他一塑料袋蔬菜,让他帮自己分担手中的重量。 纪乔于老老实实提着蔬菜,追问道:“你他么说话啊!” “说啥?”我真想一拳头揍歪他的臭嘴,“别把我当做你,我可没有沾花惹草的坏习惯!” “你说啥!”他快步赶超我,挡住面前的路,生气道:“喂,你现在是要跟我算旧账吗?” “是啊,纪校草先生,高中攻略全部班级,请问您宏伟的愿望实现了吗?现在毕业了,有没有落下哪个班级没交过女朋友?”我语气酸溜溜的。 “呃,攻略完成了……”他暂时语塞。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绕过他继续朝前走:“呵呵,那我得恭喜您呢,愿望达成!” “草!”他气得捶胸顿足,又表现的像讨好似的靠近我说道:“嘿嘿,身为校草,只是想给每位女孩一个家嘛。但是现在我有你了啊,再也没注意过别的女孩子。你干嘛翻旧账,以后别提了,好不好?” 他这换脸的速度比翻书和唱京剧还迅速,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和海蜇子真的没什么,你放心好了,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他是你和我最铁的哥们,拜托,你不能改改小肚鸡肠的臭毛病么?” 纪乔于不服气,撅着嘴巴小声嘟囔道:“我哪里小心眼了,当初你没跟纪须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他对你有意思,你不相信,偏偏把自己搭进去白白受伤!只有男人懂男人好吧,海蜇子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 我懒得听他一堆歪理,回到家,撸起袖子开始摘菜洗菜,为三个人的晚餐做准备,忙忙碌碌。 手机遗忘在餐桌,赵子哲再次打进电话时,没等我离开厨房,纪乔于眼疾手快的擅自接听。 “海蜇子说啥了?”我正在炒菜,抽油烟机的噪音太大,没听清他俩说了什么。 纪乔于放下手机,说:“他问要不要买点零食。” “哦,买呗。”我随口应答。 想不到,他却说:“我让海蜇子买一百块钱的零食,凑不出来别想进你家大门。” “喂喂喂,过分了吧,你这属于趁机敲诈啊!”我觉着铲子冲他大声说。 纪乔于耸耸肩,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晚餐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摘掉围裙,兴冲冲的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盘菜。 玄关处响起敲门声,纪乔于的屁股像黏在沙发上似的,懒得动弹。 我跑过去开门,意想不到赵子哲居然真的买了一大堆零食! 他提着巨大无比沉甸甸的购物袋,膨化食品应有尽有,各色小吃一应俱全。 我愕然:“你真买了?” “是啊,纪渣男吩咐的事情,小的哪儿敢不照做呢。”赵子哲委屈巴巴的望着我。 我侧身迎他进门,“快进来吧,我帮你提。” 里屋客厅,纪乔于喊道:“让他自己提!又不是没手。” 赵子哲尴尬的笑笑,自己一个人抱着大袋零食走入客厅。 三个人吃饭时,纪乔于像个没礼貌的小孩子,几番多次抢夺赵子哲即将落筷子的食物,惹得对方尴尬不已。 我把可乐鸡翅从他面前端走,放到赵子哲面前,说:“海蜇子,你尝尝我做的可乐鸡翅味道如何?” “好。” 他拿着筷子刚准备夹,紧接着就被纪乔于飞速抢走了。 火气瞬间从脚底冲上大脑,我重放碗筷,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他像个局外人似的,自顾自吃饭,一声不吭。 赵子哲赔笑道:“好了好了,饼子,可乐鸡翅不只一块,让纪渣男多吃点吧。” 我亲手把一块鸡翅送进赵子哲的米饭碗中,微笑道:“来,尝尝。我的手艺肯定没有你做的好吃,班门弄斧见笑了哈。以后还得多麻烦你教我料理做饭~。” 纪乔于恶狠狠的盯着那块可乐鸡翅,就好像是从他碗中抢走的宝贝似的。 赵子哲忽略掉他充满怨气的眼神,淡淡笑道:“好啊,想学什么尽管问,我可是很严厉的哟。” “嘿嘿,赵大厨多多指教!” “哈哈。” 我们俩人有说有笑,默契十足的无视赌气摔碗筷离开餐桌的纪乔于。 等他气鼓鼓的跑上二楼,赵子哲才悄咪咪的凑近我问:“纪渣男今天咋了?吃炸药了?” “没,他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我继续吃饭。 赵子哲疑惑的啊一声,接着问:“为什么看我不顺眼啊?” “他以为你喜欢我。”我探视性回答道。 如果赵子哲真的喜欢我,对我有男女之情,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正常的表现应该是很紧张才对吧。 岂料,赵子哲张大嘴巴万分惊讶的立即否定道:“啥玩意啊,我喜欢你?噗,饼子,这是我听过最好玩的笑话。” “是哦,我也这么觉得。”我无奈的附和他。 他摆摆手,极力否定道:“不可能不可能,赶紧纠正纪渣男错误的判断吧!我可不想因为你和他闹不愉快。” “我都说啦,你不可能喜欢我,他不听……” 我直视赵子哲,他脸不红心不跳,吃饭的动作非常自然,毫无半点紧张的兆头,气氛恰然轻松。 通过此次聊天,我也解开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看来,赵子哲根本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意思嘛! 不仅是纪乔于想多了,连我自己也想多了呢。 “他该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吧?”赵子哲瞎猜测道:“松树和小明感情稳定,毕竟你身边异性朋友,只剩下我单身了。” “鬼知道啊。” 坦白说,这件事让我很不爽。 恋爱不是束缚,我从未规定他不允许交异性朋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舒适圈子,他不仅限制我广交朋友,还让我感觉自己的个人空间受到了威胁,严重压得我喘不动气。 第144章 保留到最后 赵子哲刷碗,我收拾餐桌。 我们一人提一边购物袋,把沉沉的零食抬上二楼卧室。 纪乔于正趴在我的床上看少女漫画书,他随手从购物袋掏出一包零食拆开就吃,薯片残渣洒满床单。 感觉他想故意惹我生气,于是心平气和的说:“只有小狗吃东西才弄的到处都是。” 他像耳聋似的,装作没听见。 我打开电脑,让赵子哲先填志愿。 他第一志愿当然选择华城大学,还有几个备选志愿,他连选都没选。 “你只想念华城大学吗?”我问。 赵子哲点点头,“是啊,父母不想让我离家太远。” “行,那干脆我也只填第一志愿好了。” 我弯着腰,站在电脑屏幕面前,手挪动鼠标点击‘华城大学’,选择专业:医学院。 隔着屏幕,点击鼠标只是简单的填报选项,而我的人生从此刻开始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再是高中生了,也不需要穿戴整齐制服,更没有校园祭文化节这类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了。 从这一刻开始,我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告别人生的起点,抬脚迈向了更加广阔的人生道路。 “想不到,你真的选择了医学院啊。”赵子哲万般怜悯的看着我,可怜道:“我听说医学院总共念五年,第六年才实习……” 我都明白,已然下定决心:“是的。” “真惨,秃头警告!”赵子哲轻松的打趣道:“以后我们毕业了,人手送你一顶假发。” “哈哈哈哈,你可真讨厌~。” 我们嘻嘻哈哈时不时打打闹闹,导致显得纪乔于与和乐融融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大口吧唧零食,冷哼一声插话道:“报完志愿了,你可以走了吧,别影响我和丙丙休息。” 我咻的一下从他手中夺走零食袋,叉腰道:“至于说话这么呛人吗?海蜇子不喜欢我,究竟说几遍,你才相信?” “哦?”纪乔于咄咄逼人的瞪着赵子哲,强势道:“海蜇子,你敢发誓吗?” 赵子哲面露为难,朝我投来求救般的目光。 我的视线余光瞥到电脑桌面命名为‘假期旅游’文件夹,打开一张张照片,和赵子哲讨论暑假旅游的计划,顺利转移矛盾话题。 “北城?是挺不错的。”赵子哲捏着下巴,仔细端详电脑显示器的海滩照片,转而问道:“喂,纪渣男,你想不想去北城玩?” 他翻个身,枕着手臂,慵懒的回答:“不想。” 一股火气顿时直窜我的脑子,“你想去哪里?” 纪乔于用几乎快睡着的声音懒散回答:“……哪儿也不想去……” 呵呵,明明之前还说;只要我想去的地方,他都可以陪我! 妈的,我居然忘记他天生就是个骗子的事实了。 “爱去不去!”我把手机丢给赵子哲,说:“你打电话问问小明和松树。” “ok。” 赵子哲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打开免提,电话嘟嘟两声被那头接听。 “丙丙吗?” “是我,海蜇子啦。” “咦?”安晓名发出奇怪的声音,疑惑道:“这不是佟丙丙的电话号码么?” “我和纪渣男都在饼子的家里啦。”赵子哲笑道:“松树在你身边吗?” “在哦。”安晓名离开电话大喊道:“松树!海蜇子找你!” “啊不不不,我们想说,大家一块儿讨论讨论旅游计划。”赵子哲连忙说。 安晓名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电话那头响起万松的声音:“怎么了?” “哦,饼子和海蜇子问咱们想去哪里玩。”安晓名停顿半秒,接着对我们说:“我和松树暂时没什么想法哎,你们呢?” 我回答道:“我和海蜇子都觉得北城不错。” “是哦,四面沿海,沙滩排球!okok,就去北城吧!”安晓名决定道。 这时,沉默无言的纪乔于抬起一只手臂挥了挥,背对我们发话道:“祝你们旅途愉快~。” “啊?乔于不去吗?”安晓名关心道。 我勉强搪塞:“他工作忙,没时间。” “啧,可惜咯,看来丙丙穿泳衣的样子,乔于怕是见不到啦!” 安晓名的激将法,成功让纪乔于瞬间改变主意。 他立马坐起身,睡意全无精神百倍,惊奇震惊的看着我,眼中闪烁小小期待的光辉。 他问:“你会穿泳衣吗?” “当然!”电话那端,安晓名替我回答:“哪个女孩子去海边不穿泳衣啊?哈哈!” 我脸颊微微发热,害羞的点点头,表示:“嗯,大概穿吧。” “我去!”纪乔于突然跳下床,光着脚丫来到书桌前,抢走电话大声说道:“我也去!” “ok!”安晓名声音愉快的说:“既然大家都有空,那就定后天出发吧!” “好好好。”纪乔于迫不及待的说道:“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哦。拜~。” 安晓名挂断电话,他的兴奋头也随之冷静下来。 赵子哲冷嘲热讽:“刚刚是谁说哪儿都不想去来着?” 纪乔于朝他吐吐舌头,躺回床面对墙壁,欠扁道:“要你管。” “得,时间不早了,你俩早点休息,我这个电灯泡就先告辞啦。”赵子哲自觉退出卧室。 我追下楼:“海蜇子,我送送你。” 他转身轻轻推我一下,小声说:“好了,再不陪他,你老公真的要生气了。” ‘老公’二字成功令我瞬间面红耳赤,“海蜇子你……你说什么呢……” 他潇洒转身,挥挥手说:“不用送了,走啦。” “好,你路上小心。”我站在二楼阶梯上,冲他微笑。 纪乔于像仓鼠似的,嘴巴不停咀嚼薯片,他身子歪歪扭扭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 “海蜇子都走了,你啥时候走?” “我去哪?”他答非所问。 “回你自己家啊!”我一边扫满地食物残渣,一边强调:“别给我制造垃圾了!” 手腕突然被他拽住,随之,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歪倒在床。 “你的家我的家,干嘛分这么清清楚楚呢。” 我脸红心跳,感受着他胸膛炽热的温度,神经迅速紧绷至极点。不敢直视他深邃的目光,脸贴近他的衣衫,揪住一小块布料遮挡自己发烫害羞的样子。 “困了,晚安。” 隔半晌,纪乔于特别扫兴的离开了松软的床。 我心底瞬间倍感失落,像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忽然被石子砸中,重重摔落掉进大河。 他双手抄进裤口袋,摇摇晃晃慢吞吞移动到卧室门口。 我紧蹙眉头,失望的表情仿佛被迎面浇泼一盆凉水。冲他背影质疑道:“是我没有魅力吗?!” “啥?”他闻言,没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我。 “难道我真的比不上你那群前女友吗……” “呃……”纪乔于扶额,靠在门框前,略带迟钝的回答道:“你指哪方面?” 我重重拍两下棉被,发出几声闷响,心中既憋屈又恼羞。硬生生从嗓子眼挤出声音:“……没什么……没事了……” 拜托了,纪乔于,别再让我更进一步了! 我已经很尽力了,决定把一切都交给他,几乎用尽自己毕生全部的勇气! 我抱着被子,脸深深埋进手臂中。 我想,此刻的自己一定很卑微吧,很丢人吧。 他折回床边,轻轻揉揉我的小脑袋。 “丙丙,”纪乔于嗓音悦耳的轻唤我,“不是你没有魅力,只是……我想保留到最后。” 我的安全感,空荡荡仿佛一个玻璃杯。他每次只注入一点点温水,水变凉了,蒸发了,他再不紧不慢的续杯一点点。就这样,他从来不会注满。 纪乔于阴晴不定的性格,纵使已经认识了整整五年,我还是摸不透。 我又开始不安了,害怕他再次离开自己。 难道我真的没有任何吸引力吗…… 我小手颤抖着揪住他的衣衫下摆,连声音都变得沙哑无力带着恳求:“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纪乔于,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在我心里,早就认定你是自己的唯一。不要再离开我了,求你了……” “我知道。”面对我激动的表白,他反倒不自在的撇开视线看向别处,明晃晃的灯光打在纪乔于细长浓密的睫毛上,印下一片剪影。“我全部都知道……” 我扬起发烫发热的脸,望着他深邃如星辰般摄人心魄的桃花眼。“那你为什么——” 纪乔于抢话道:“我没准备好。” 我有一种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自己的错觉,烦躁的情绪如同潮水,将自己深深淹没。 一直以来,都是我依附于他,拼命融合进他的生活,包容接受他的所有缺点。 而自己,连半点缺陷都不敢展露出来,生怕他接受不了。 喜欢他的人,毫不夸张的说,成百上千。 所以我很清楚,一旦出现某位比自己各方面都优秀的女生,纪乔于绝对深陷其中。 “佟丙丙,如果你认为睡觉才能验证我对你的感情,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 “什……” 他像恶作剧一般迅速抽身离开我的怀抱,冷言冷语道:“我有点累了,晚安。” 纪乔于不带半点犹豫径直离开卧室,空留我一个人傻乎乎的不知所以。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他这句话像扩音器般瞬间在自己耳朵里顿时放大好几倍。 耳鸣声声不断,吵得我不能思考。 脑袋空白一片,以至于他黯淡失望的眼神,像一桶黑油漆,哗啦泼进自己的大脑,仅留下大片大片黑暗。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第145章 翻车了 今日华城热流再创历史新高,太阳像个火球炽热的燃烧大地。 卧室没有空调,晨曦光线刚出现,我就被热醒了。 落地风扇拉拢着脑袋左右摇晃,吹出来的风全是热气。 我起床抹一把脸,满手汗液。热醒无疑是种精神折磨,导致自己目前的心情十分烦躁。 虽然纪乔于家里没有电脑,但是高二学期的时候,张婷伯母给他卧室安装了空调。 我实在忍受不了高温气候,心想反正他经常来我家打地铺,我偶尔打扰他一下也合情合理。 想到这,我立刻穿拖鞋闯入他家,跑上二楼悄悄打开门。 瞬间,冷气侵袭全身,顿时神清气爽! 空调温度23度,他睡的正香,似乎正做美梦,一脸奸笑。 我偷偷爬上他的床,舒舒服服躺下,躲避炎热酷暑,睡在空调屋子里简直堪称人间天堂! 时间悄然过去,九点多,我睡到自然醒。 纪乔于伸个懒腰,也睁开了眼睛。迎面撞见我躺在自己身边,吓得纪乔于一个激灵坐起身。 “你啥时候来的?”他嗓音带有刚起床的沙哑,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我揉揉惺忪睡眼,抱着软软枕头喃喃道:“三个小时前吧。” “来干嘛?”他明知故问。 “显而易见,蹭空调!” 他揉揉睡乱的发型,站起来跨过我整个人,跳下床。 纪乔于打开衣橱一边找衣服一边嫌弃道:“该让父母给你买空调了吧,据说全球气候变暖,导致今年夏天格外热。你天天蹭我家空调,我可扛不住。” 他上次惊悚的立刻关掉衣橱,想必是在刻意隐藏橱柜中汽修洗车服务中心的工作服。 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秘密。纪乔于堂堂正正翻找今天出门需要穿的衣服,一来二去,折叠整齐的衣服被他随手丢得满地都是,然而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穿的衣服。 我打个哈欠,没睡醒,迷迷糊糊的问他:“又不是出门约会,随便穿不就好了?况且,你到公司接着换男款服装,谁会注意你来时穿的什么啊。” “不行,”他拿出一件白色t恤站在落地镜面前比划,摇摇头丢掉,又拿出一条卡其色短裤看了看,说道:“我现在可是模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啧,需不需要我再给你搭配一副黑色墨镜,一顶鸭舌帽,顺便佩戴黑色口罩?” 纪乔于似乎没听出来我在嘲讽他,居然一本正经的问:“需要吗?” “……呃。”我走过去,拿出一款浅蓝色t恤和黑色短裤,说:“就这身吧,别墨迹了,你第二天上班就迟到,不是更加给工作人员落下差劲的印象么。” “好吧。” 他妥协的接过我帮忙挑选搭配的上衣裤子,名正言顺当我面换掉睡衣。 我微微脸红,别过头,提醒道:“对了,今天我不想做早餐,咱们出去买吧。” “咱们?”他重复我的话,问道:“你要陪我一起去公司么?” “是啊,反正我在家也很无聊。” 其实,头顶烈日,我根本不想出门。躲在他卧室吹空调,用手机刷会儿电视剧不香吗? 但是!由于昨天那群女工作人员对他虎视眈眈,满口胡言乱语,某位不要脸的女人甚至声称不介意做小三。 纪乔于像掉进狼窝咩咩叫的羔羊,炙手可热。 我们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顺利交往,我可不想自己的男朋友被别人抢走!再说,杀鸡宰猪要趁早,否则遇上强劲的对手,以纪乔于难以控制的自我意识来看,他很快又会恢复成先前的渣男属性…… 说白了,我压根不信任他的自控能力。 “我没胃口,直接走吧。” 他换好衣服,照照镜子整理发型,离开卧室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我抓紧回家整理自己的仪容,俩人默契十足同一个时间离开自家大门。 他锁门,我也锁门。 纪乔于指指自行车,说:“15号街道太远,以后我坐地铁上班。” “行,你地铁卡的钱还剩多少?”我埋头打开斜挎包翻找自己的地铁卡。 他摇摇头:“忘了。” 我把自己的地铁卡塞他手里,说:“我这张借给你用吧。” “那你用啥?”他半推半就的拿着我的地铁卡。 “除了陪你上班,我暂时也用不到地铁卡啊。”我理所当然道。 “华城大学坐标4号街道,很远啊。没有地铁卡,你怎么上学?” 和他肩并肩徒步走路,我顿了顿,说道:“我打算搬出去,住大学附近。” 纪乔于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愣怔的望着我,疑问道:“为什么?” “来回赶路时间紧迫,再说我已经成年了,想锻炼独立生活,不好意思再继续依靠父母了。” 他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被淡淡的目光掩盖住。 纪乔于抬脚跟上我的步伐,怅然道:“生在福中不知福,我想依靠还没有呢。” “讲真的,你打算一直和纪校长作对吗?” 他轻松的笑笑,灿烂阳光穿透树叶,一片斑驳阴影中,棱角分明的俊美脸颊若隐若现。 “我想让纪立富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这个爹,照样活的很好。” 固执如他,倔强是他,极端也是他。 不管如何,我支持他所有的决定。 按照路线,我们需先乘坐公共汽车,抵达市中心地铁站。然后坐一号线地铁抵达11号街道,再换乘公共汽车到15号街道与16号街道交叉路口的站牌下车。 如此麻烦,我都想考驾照了。 尽管路途遥远,只要自己身边有纪乔于的陪伴,我便恍然觉得其实也没那么无聊。 市中心地铁站,正值上班族高峰期,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人头数不胜数。 我们等了足足十五分钟,始终不见一号线地铁出现。 他时不时低头看手表,烦躁不安的说:“……上苍不会真的想让我第二天上班就迟到吧!” 我安抚他焦灼的情绪:“不会的,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会儿地铁就来了。”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属于错误判断。 又过去十分钟,纪乔于终于忍无可忍,他牵起我的手马不停蹄朝地铁出口跑。 我一头雾水,“你去哪儿?” “来不及了,直接坐公交车吧!” 我心想,公交车比地铁更慢,他究竟有没有一点生活性常识? 直通16路的公交正准备启动发车,我们火急火燎跑上去,累的气喘吁吁。 纪乔于从口袋摸索出零钱,投进两枚硬币。 这班16路公交车的乘客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但公交车都是按点发车,不看人数多少。 纪乔于知道我怕热,于是主动把靠窗户的位置让给我坐,自己则坐在靠外的位置。 我看一眼手机时间,心想这回真的无计可施了,迟到在所难免。 因为直通16路的公交车走郊外路线,左拐右拐,基本都是山路小道。地铁和换乘公交总共加起来不到半个小时,而直达公交需要整整四十多分钟…… 纪乔于抬手擦擦额角的汗液,揪着衣领不断扇风。 我特别无语的望着他:“要不我先给邺曼姐打个电话,告诉她;咱们路上出了一点意外,晚点到?” “嗯,最好和她说一声。”纪乔于同意道。 我从包包拿出手机,飞速给邺曼姐的手机号编辑发送一条短信。 十多分钟后,公共汽车远离市区,行走在颠簸的郊外。 遍地田野庄家,偶尔路过几个辛勤劳作的农名伯伯。 望着窗外一览无遗的绿色农田,我们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随风晃动着。 注意到纪乔于后颈残存几滴汗珠,我拿出一片湿巾,拆开包装袋,动作温柔的帮他擦拭。 他视线离开心旷神怡的景色,转移到我身上。 纪乔于会心一笑,握住我的手,拿走那片湿巾也轻柔的帮我擦拭鼻头细腻汗珠。 他说:“别光顾着我啊,你也热湿了。” 干燥火热的空气,原本就让我的面颊红如朝阳,此时再加上他细致入微的关心,脸部更不争气红的像火炉。 我仿佛掉进岩浆,热的眼前眩晕,差点中暑。 蜿蜒崎岖的土路凹凸不平,公交车走走停停,经过几个大坑,车轮猛地一颠。我的脑袋完全不受控制朝前方直直冲去!纪乔于迅速伸出手挡住坚硬无比的栏杆,成功幸免一场让我脑袋起包的危险。 他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大手搂住我的肩膀,将我牢牢锁扣在自己身边。 我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逐渐加速律动。 他是不是也很紧张? 纪乔于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我偷偷盯着他完美的下颌线,仿佛刀削般立体分明。 视线余光无意看见对面座位,一位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奶奶,眼底含笑的望着我们。 我面红耳赤,试图离开他的怀抱,纪乔于的手不容反抗收紧了搂我的力道。 ‘哐当!’ 公交车头毫无征兆突然剧烈摇晃。 ‘嘎吱!’ 公交车尾蓦地腾空跃起。 ‘嗤啦!——’ 公共汽车倏地紧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下一秒,像过山车似的,右面车身不受控制凌空倾斜。 右边位置的乘客全部摔倒,伴随着人们惊呼,16路公交翻车了…… 第146章 死里逃生 左边车身玻璃由于巨大冲击力而支离破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惊慌失措,吓得脸色惨白,尖叫连连。 “啊!啊!!——” 情急之下,纪乔于几乎出于本能反应,迅速把我脑袋压扣在自己怀中,大手下意识保护着我瘦弱的身体。 车身金属刮擦地面,犹如巨兽重重倒下。 此时,我们鞋子踩着破碎的玻璃残渣,头顶是一排排的车窗,而右侧则变成了座位…… 场面一片混乱,原本坐在我们对面的年迈老奶奶,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 “哎呦……”老奶奶捂着腰部疼的大汗淋漓,想必是在严重的翻车事故中扭伤腰部了。 另外几个年轻的乘客均吓破了胆,颤抖着身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我惊魂未定的抬起头,大脑发蒙,心脏害怕的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缓了几秒钟,才忐忑不安的问道:“怎、怎么回事?” 纪乔于松开我,关心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面色苍白的摇摇头。 他立刻跳跃过一块块粉身碎骨的玻璃残渣,跑到驾驶座查看公交车司机状态。 第一次惨遭翻车事故,我吓得膝盖发软,半步都走不动。 纪乔于神情凝重的说道:“司机昏迷了。” 几个年轻男人纷纷走过去,纪乔于解开驾驶座安全带,大家齐心协力把司机从驾驶座抬了出来。 司机头破血流,完全丧失意识,紧闭双眼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凑近他们,咽口唾沫,胆战心惊的问道:“司机……还、还有呼吸吗……” 纪乔于伸手探视对方的鼻息,点点头,冷静的说道:“只是昏厥。” 大家皆长吁一口气,各自查看自己的身体伤势。 面临酷暑燥热,四肢乏力,经过刚才生死攸关的翻车事故,我的脑袋像宿醉似的晕晕沉沉,太阳穴涨疼难忍,好像有点儿中暑的迹象,浑身都提不起精神。 救生锤挂在我们头顶,如今,大家都被困在客车中无法脱身。 发生如此危险惨烈的意外事故,众人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先报警求救。 相信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会赶到现场营救我们,想到刚刚我和纪乔于差点命丧黄泉死里逃生,自己心有余悸,不免感叹好在我们福大命大,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受伤。 因为一号线地铁迟迟不来,纪乔于赶时间才乘坐16路公交车,谁曾想居然发生这样的翻车事故。 唉,看来真的不能随便找借口搪塞上司,尤其是以‘路上出了一点意外’为理由…… 我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纪乔于以及昏迷不醒的公交司机之外,被困乘客总共6位。 四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一位年过花甲的受伤老奶奶,一个估摸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貌美小姑娘。 大家面如土色,围坐在一起,唉声叹气。 地处农田土路,周围没有大树成荫,太阳暴晒公交车厢,周围空气闷热令人喘不动气。 很快,大家汗流浃背,衣服逐渐浸透。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揉着涨疼的太阳穴。 纪乔于注意到我糟糕的状态,问:“丙丙,你怎么了?” “……我没事……有点晕……”我张开嘴说话,热气不断窜入喉咙,嗓子像火烧一样难受。 他让我靠着自己的肩膀,我的呼吸慢慢紊乱变得毫无规律。 老奶奶也没好到哪儿去,不停揉着自己的老腰,皱纹横生的脸上全是汗水。 好难受! 这种感觉,仿佛坠进深海,越是呼吸,肺部越疼。 纪乔于扶手摸摸我的额头,猝然拧眉道:“你发烧了。” 他询问其他人:“你们谁有水?” “我有!”同龄小姑娘赶紧翻找自己的背包,将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递给他:“给。” 纪乔于投以感激的目光,迅速送我面前,“丙丙,喝点水。” 现在我也顾不得陌生女孩的水瓶干不干净了,仰起头直接含住瓶口灌水。 像行走于沙漠七天没有碰水的人,嗓子如干涸的田地得到雨水浇灌。 我勉强算活过来了。 “好点没?” 我稍稍点头,纪乔于把半瓶水还给小姑娘。 我虚弱的眼睛注意到,那个站在他对面的小姑娘,视线火热毫不忌讳的直勾勾盯着纪乔于。 我心想,他为毛烂桃花这么多啊!连借一瓶水都能引起女孩的注意…… 我很不爽。 索性借助柔弱的身子,双臂攀附上他的脖颈。 我哀嚎道:“亲爱的,好难受~,还是不舒服~,脑袋疼~。” 纪乔于微微一愣,同时,借水的小姑娘脸色尴尬,略微转移自己的视线。 我变本加厉,红润的脸蛋蹭着他的手臂,娇嫃道:“亲爱的~,你可不可以帮我揉揉脑袋?” 纪乔于扛不住撒娇,只好照做。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压着我的太阳穴,头疼混乱的思绪得到稍微缓解。 十多分钟后,警车鸣笛声音由远及近,救护车的医护人员也紧随其后赶到现场。 身强体魄的年轻警察用救生锤砸破车头挡风玻璃,我们先把扭伤腰部的老奶奶扶出公交车,随后陆陆续续离开车厢。 这时,斜挎包中的手机嗡嗡作响,邺曼打来电话关心状况。 我躺在救护车上神志不清,头晕脑胀。 纪乔于拿出手机接听,和对方简单大概描述一遍意外翻车事故,陪同我一起前往医院。 毫无悬念,我可怜的中暑了。 病房内,墙壁白晃晃,到处充斥着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我平躺在床上,转头望着坐在沙发中满脸疲惫的纪乔于。惭愧道:“……对不起,我害你今天不能正常工作了……” 他捏捏眉心,倾身靠近,握住我的手,轻轻摇头道:“没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凝视他,补充道:“你赶紧回公司吧,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我不想你因为我耽误工作进度。” 他听我咳嗽,递来一杯温水,温柔的说:“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医院?” “没事,我很快就能……咳咳咳!” 他面露担忧,固执霸道的说:“傻子,这个时候应该依靠我啊!” 翻车事故扭伤腰部的老奶奶躺在另一张病床,她露出慈祥和善的笑容,善意道:“小姑娘,你男朋友想守在你身边照顾你,这个时候就别推辞了,年轻人恩恩爱爱多好。” 我脸蛋微红,弱弱的答应一声。 出门的时候不是很饿,此时肚子却咕噜噜的叫嚣起来,不巧刚好让纪乔于听得一清二楚。 他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唔,想吃蛋糕。” “哈?不行。”他站起身。 我任性道:“就想吃抹茶蛋糕嘛!” “……好吧!” 他无可奈何的摸摸后脑勺,推门而出。 我累的只想睡觉,思绪晕晕沉沉。几分钟后,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以为纪乔于回来了,想不到居然是—— “小妹。”纪须岩一身白大褂,不请自来,满脸担忧的朝我一步步靠近。 我顿时大惊失色,瞬间坐直身体。 他强行把我按回病床,重新盖好棉被。 “你……”我嗓音暗哑,‘你’了半天,终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今天帮朋友值班,听说郊外发生一起意外翻车事故,看见受伤人员名单有你的名字。”他很自然的坐到床角,继续道:“所以来看看你。” 我居然遗忘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纪须岩他是医学院即将升三年级的大学生! 当初决定念华城大学是因为他,现在我却突然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想到先前自己对他情深意浓的感情,他却卑鄙可耻的利用我。心情便无法平静,犹如火山爆发岩浆,喷涌而怒。 “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我语气生硬冷淡。 纪须岩像只笑面虎,英俊面颊堆满危险的笑容:“只是来看看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下达逐客令:“你赶紧走吧,纪乔于快回来了。” 他不顾旁人的目光,凑近我,淡然的笑道:“听说你和他重新交往了?” “关你屁事。”我掀起被子挡住自己的脸,彻底隔绝他的视线,“你看也看完了,可以走开了吧!” 临床病号老奶奶不明白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以局外人的视野好心好意提醒道:“小姑娘,你的朋友在关心你。” “他!”我闷声解释道:“他才不是我的朋友呢!” 老奶奶细细打量纪须岩,惊讶的说道:“咦,年轻人,我看你长相和刚才那位小伙子有点像啊……” 纪须岩含笑道:“是的,我是他哥哥。” “哦哦,原来如此。”老奶奶笑容和蔼的说:“既然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多好啊,小姑娘为何生气?” 我实在受不了旁人的言论,急于解释道:“老奶奶,他和我们不是一家人!” ‘咔嚓’。 纪乔于手提抹茶小蛋糕出现在门后,他惊愕的扫视我和纪须岩,随即冲过来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作势就要挥拳。 我赶紧大声提醒他:“这里是医院!” 纪乔于恶狠狠的瞪着纪须岩,压低声音怒吼道:“滚!” 第147章 情侣cp搭档 纪须岩从容不迫的微笑,淡定甩开纪乔于的手,抚平自己衣领褶皱。 他转头对我说:“小妹,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我先走了。” 纪乔于杀人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活剥,“丙丙不需要你的关心!” 他转身踱步到病房门口,似乎想起来什么,背对我们,严肃打击纪乔于:“一个不听父母管教的孩子,又有什么资格照顾她。” 语毕,纪须岩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纪乔于丢给我抹茶蛋糕,没好气的落座沙发,翘着二郎腿气鼓鼓的瞪我。 我心虚,拆开蛋糕盒子,拿小勺挖第一口,送到他嘴边问:“吃么?” “不吃!”他一手托腮,烦躁的抖腿,质问道:“纪须岩怎么知道你在医院?还特意来看你。可以啊,佟丙丙,你的感情很丰富嘛。一会海蜇子,一会儿纪须岩!” 这种明显的吃醋现象,是不是足以证明他在乎我? 我翻个白眼,罢了,他是纪乔于,自己必须让着他耍小脾气。 “嘿嘿,是哦。”我顺着他话的意思道:“看来我还真受欢迎呢,你可要牢牢抓紧,否则哪天我再跟人跑路咯。” 纪乔于反应过激,他刷的一下起身,凑近用力捏住我的下巴。 我略微震惊,眼睛撞见他眸底一片慌乱和躁动。 “你特么找死?” 视线余光瞥到临床老奶奶的笑意,我赔笑道:“好啦好啦,我错,还不行么?” “想不到你还跟纪须岩有联系,”纪乔于正色道:“若再让我发现他找你,我先弄死你!” 他猛地松开我下巴,重新坐回沙发,双手抱臂,整个人背后仿佛喷发着愤怒的火焰,令人闻风丧胆。 我揉揉被捏疼的下颌,撇撇嘴正经肃然道:“可我和他同一所大学啊,而且同一个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让我怎么办?” 他似乎才意料到此事,严重的皱皱眉,出声道:“哦,是么,你很高兴和他念同一所大学?” “呃,没有。”我吃两口蛋糕,回复道。嘴巴里充满绿色抹茶甜蜜的味道,我挖一勺蛋糕,讨好般送他唇边,笑道:“尝一尝嘛,真的很好吃!” 他像一只赌气的小狗,把脸歪到一边,还在生闷气。 我叹口气,尽管蛋糕甜腻好吃,胃口也瞬间消失不见。 他随意翻看一本杂志消耗无聊的时间,灿烂阳光穿透病房玻璃,细碎的打在他身上。 不得不说,纪乔于吃醋的样子蛮可爱的。 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像极了得不到糖果安慰的三岁小孩。 我稍稍小憩一会儿,下午三点多,身体退烧并无大碍,办理退院手续,顺便陪他拿一些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 我们站在一楼取药窗口,纪乔于动作迅速把所有药盒塞进书包立刻拉拉链。 他神情凝重,好像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一样。 我关心道:“你最近有按时吃药么?” “有啊。”他回答的漫不经心。 我又问:“真的吗,平时一日三餐,我从未见你吃药啊。” 他变得不耐烦,搪塞道:“行了,管那么多,邺曼让我们现在去公司加班!” 毕竟因为我中暑才导致他无法按时完成工作,自己心里难免有点儿过意不去。 我没多说,从市中心医院门口直接和他打车前往曼曼服装公司。 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抵达公司楼下。 摄影棚忙忙碌碌,摄影师张帆正在拍摄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模特。 她唇红齿白,笑容阳光,像小兔子一样可爱。蓝色的眼睛如同蔚蓝大海般深邃迷人,挺拔的气质,傲人的身材,五官立体。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位女子都独具异国风采。 化妆师刘云云见我们终于赶到,忙招呼纪乔于去化妆室化妆。 我坐在外面等他,百无聊赖的望着拍摄进行中的女孩子。 她纯蓝色的眼睛,如同黑夜中月亮闪闪发光。长长的披肩黑色卷发,嫣红粉嫩的嘴唇饱满且诱惑,大地色眼影让她的瞳仁更加神魂颠倒。 不得不说,她只是站在那里随意摆姿势拍照,却让人觉得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视觉盛宴。 我的目光很难从女模特身上移开,她仿佛天生带着一种吸引别人视线焦点的魔法。 “张帆,先停一下,我来介绍介绍。”化妆师刘云云带画完妆换好衣服的纪乔于从化妆间里走出来。 摄影师张帆放下单反相机,女模特见到纪乔于,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我心中暗叫不好! 刘云云说:“这位男模就是今天上午跟你提到的搭档,他叫纪乔于。” 女孩子友好的朝他伸手,嗓音甜美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夏金灵,请多指教~。” 纪乔于双手抄进裤口袋,酷酷的哦了一声,便绕过众人走到纯色背景布面前整理上衣。 被忽略的夏金灵并未气馁,收回自己的小手,一蹦一跳走进更衣室,再次出来的时候,她身上穿着和纪乔于一模一样的上衣,而下身则更换成了短款白色百褶裙。 她兴奋的跑过去,动作非常自然的夸住他手臂。 纪乔于反感的推掉她如白玉一般柔软的小手,皱眉道:“你干嘛?” “咦,拍照啊?”明艳动人的夏金灵,理所当然说:“我们是搭档呀。” 她亲昵的靠在纪乔于肩头,小鸟依人。 纪乔于不自在的缩缩脖子,抵触道:“我知道是搭档,所以你到底在干嘛?” 夏金灵有点儿小生气,撅着樱桃小嘴说:“摆姿势呀。” 摄影师张帆似乎也察觉出纪乔于内心抗拒,出声提醒道:“从今往后,公司所有情侣服装都由你们担任拍摄。纪乔于,你知道什么叫‘搭档’吗?” “我……”他声音略带迟疑。 刘云云解释道:“搭档顾名思义就是合作伙伴,你们在荧屏前属于情侣cp关系,拍照当然要有互动啊。纪乔于,你不要板着脸,笑的幸福一点!” “哈?”纪乔于完全不能理解的说道:“什、什么情侣啊,我和她才刚认识不到五分钟!” 摄影师张帆和刘云云对视两眼,随即道:“这样吧,给你们一点时间熟悉熟悉彼此。” “嗯,正好现在有点儿晚了,大家先去吃晚餐吧!”刘云云招呼其他工作人员。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摄影棚,现场只剩下蹲坐在黑暗角落中的我,还有立在纯色背景布面前的纪乔于和夏金灵。 纪乔于靠在座椅上,点支烟吞云吐雾。 夏金灵主动坐到他面前,双手捧着脸,纤长睫毛根根分明,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神采奕奕的望着他。 他被看的有点害羞,撇开视线说:“我没有听明白刚才张哥和刘姐的话。” 夏金灵指指自己和他的同款上衣,耐心解释道:“咱们是给公司情侣服装做代言人的模特儿,拍照的时候,假装我是你的女朋友就好啦。”她打开自己的手机屏幕,将一张张自己和先前别的男模搭配拍摄的样片,提供给纪乔于欣赏做参考,接着说:“你看,就像这样。” 纪乔于一点就通,他心不在焉的说:“哦,明白了。” 夏金灵这个漂亮迷人的女孩儿,坐在纪乔于身边,仿佛天造地设十分般配。 我默默的望着他们郎才女貌登对的身影,尽管知道只是工作需要,而自己还是无法避免的心烦意乱。 “我出去透透气。”我站起身,有点儿难受的说道。 纪乔于撇我一眼,说:“行,顺便帮我买个晚餐吧。” 夏金灵完全忽视掉了我的存在,她听见我的声音才意识到摄影棚除自己和纪乔于之外另有其他人。 “她是谁啊?” 纪乔于说:“我女朋友。” “你……你有女朋友!?”夏金灵感到意外,诧异的瞪大眼睛看着我,顿了顿,美丽的脸蛋堆满笑容道:“哈喽,你叫什么名字?” “佟丙丙。”我僵硬的说,“纪乔于,你想吃什么?” “随便啦,你吃啥我吃啥。” “嗯,那我去买了。”我拉拢着脑袋,推开摄影棚的门走出去。 “哦,快去快回。” 怎么办? 我快步迈入电梯,压抑的空气仿佛扼制住呼吸。 好难受! 我暴躁的揉乱发型,闹来闹去,发现完全跟自己生闷气。 明明是我亲口同意允许他接下这档工作,邺曼姐也提示过,公司服装重点为情侣款式。我竟然遗漏掉了最重要的‘情侣’二字,单方面认为他很适合当模特儿…… 现在可好,腾空出现一位混血儿,宛如飞舞在蔷薇花瓣上的蝴蝶,漂亮的令人心惊。 如果纪乔于喜欢上对方,假戏真做怎么办!? 我这不是亲手将自己往火坑推么! 曼曼服装公司写字楼附近只有几家快餐店,我垂头丧气的买了两份肯德基。 转念一想,她夏金灵是个什么货色,无非就是长得好看一点,身材正点一些罢了。我怎么能被比下去呢!不行,我必须自信! 我对前台服务员说:“再买一份吧。” 提着三份肯德基回到摄影棚,纪乔于拆开包装袋先拿冰镇可乐喝两口。 他感叹道:“我靠,佟丙丙,你是猪吗?买这么多!” 第148章 暗地里的对决 我啃一口汉堡,反驳道:“你才猪呢,我也帮夏小姐买了。” “嗯?”夏金灵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抬眸,充满歉意的笑嘻嘻说:“不好意思哦,我从来不吃晚餐。” “你,你不吃晚餐?”我像看怪物一样望着对方,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啊?” 夏金灵轻笑出声:“模特儿需要保持身材呀。” 纪乔于眼神带满嫌弃,上下打量我说:“瞧瞧人家,再看看你。” 我气得眉毛都直了,“我、我怎么了?!” 纪乔于不留情面的损道:“你肚子上的肥肉都够论斤卖了。” “喂!”我顿时无言以对。 夏金灵被逗的咯咯笑,她跑过来扒拉塑料袋中的食物,拿出一包薯条,感激道:“谢谢喔,丙丙,你人真好~。虽然不饿,但不能白费你一片心意,我就勉强吃一点吧!” 喂喂喂,搞得好像我很玻璃心似的,她不吃也没关系啊! 我抢走纪乔于面前所有食物,把它们统统揽到自己身边,生气的说:“别吃了!同样身为模特儿,你也应该保持身材!” 纪乔于脸色跌青,他吸着可乐,没好气的说:“好啊,我看你怎么吃掉三人份!” “嘻嘻,你们好甜蜜哦!”夏金灵坐到我身边,自来熟八卦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提起自己和他的过去,我露出幸福欣慰的笑容。 “高中同班同学啦,那是我最美好难忘的回忆。” 纪乔于翻个白眼,故意说:“一段孽缘,那段糟糕的回忆应该丢进不可利用有害垃圾桶。” 我草!他怎么可以把我们之间最重要的过往当做有害垃圾! 我气得胸口起伏,“哎!难道你后悔认识我吗……” “啧,特别后悔。” 我直直的瞪他,视线交接仿佛摩擦起电,不断迸射小火苗。 夏金灵小家碧玉似的捂嘴偷笑,乐开了花。 “你们感情很好喔。” 我和纪乔于异口同声:“才没有!” “哈哈哈,”夏金灵笑容绚烂,仿佛一颗甜蜜的糖果。“还说没有呢,这么默契。真好,我特别羡慕你们,自己也好想拥有爱情呀!” 我咀嚼着满口食物,吐字不清的惊讶道:“你这么漂亮,居然没有男朋友?应该很多男孩子追你吧。” 她视线刻意看向纪乔于,加重声音称:“没有哦,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纪乔于自顾自的吃着晚餐,压根没注意对方隐约灼热的视线。 我挪动身子不经意间靠近他,暗暗向对方宣示主权。 “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 “唔,或许吧。”她垂下眼眸,微笑停滞嘴边。 经过初步聊天认识,我才知道原来夏金灵并非外表看起来那样光鲜亮丽。 她父亲是美国人,母亲为中国人,夏金灵从小成长在一个富裕且耀眼夺目的家庭中。 母亲对她严格管教,不允许早恋。 所以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懵懵懂懂的青葱岁月中,因家教所限制,她从未和男孩子交往过。 身为聪明漂亮的混血儿,学校有不少男孩子追捧喜欢她,而夏金灵都看不上眼。 夏金灵十分崇拜自己的父亲,在她心中,父亲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并且认为,她将来一定要找个足够和自己父亲相提并论的男孩子。 听到这儿,我忍住奉劝她早日面对现实的冲动。心想,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真有人固执幻想着自己能嫁给白马王子? 纪乔于说:“你父亲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华城大学的英文外教老师哦。”夏金灵露出崇拜的目光。 华城大学!? 我略感意外,“这么说,我可能成为你父亲的学生呢。” “咦,你也是华城大学新生?”夏金灵表现的很惊讶,指指自己说:“我也是唉!” “啊!”我喜出望外,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碰见自己未来校友,赶忙问:“夏小姐念什么专业?” “设计学院,服装设计专业。”夏金灵兴奋开心的说道。 此话引起纪乔于的注意,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问:“你喜欢做衣服?” “唔,我念服装设计专业并非出于喜欢做衣服啦。”夏金灵嫩滑的手指略带挑逗韵味轻轻抚摸了一下纪乔于的肩头,柔软的说道:“其实,我喜欢穿各种款式的衣服,挑战一些高难度的服装~。很有趣不是吗?所以也想自己做做看。假如能穿上自己设计的服装拍摄照片,大概是我认为最快乐的事情啦。” 我忽然想起,临近高考前几个月的时候,纪乔于好像说过自己对服装设计专业比较感兴趣! 坏事,完蛋了啦。 这俩人顿时找到共同话题,聊得热火朝天,我完全插不上半句话。 夏金灵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睛,看着他说:“乔于,你念哪所大学呀?” 他脸色沉了沉,没说话,吃完饭主动收拾餐桌。 纪乔于放在地上的背包,拉链半开,里面的药盒若隐若现。而恰巧这时,夏金灵注意到他的背包拉链没拉,出于好心从地上拿起了他的包。 纪乔于丢完垃圾回来,一眼看见自己的包被别人拿在手中,迅速跑过去从夏金灵手中抢回。 他眼底产生恐惧和不安,猝然皱眉生气,警觉的质问她:“你做什么!?” 纪乔于突如其来的怒火令夏金灵为之一愣,她没反应过来,木讷的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想帮你把书包封好拉链……”夏金灵既委屈又柔弱的回答道。 他狰狞可怖的大吼道:“不需要!” 说完,纪乔于把包直线扔给我。 我赶紧张开手接住背包,顾不得安抚受到惊吓的夏金灵,纪乔于让我跟着自己去化妆间。 纪乔于陷入沙发,打开书包,烦躁的拆药盒。长方形纸质药盒被他凌乱粗鲁的直接撕开,几板药掉到地上。 他愤恨咆哮:“该死!” 化妆间具备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我接一杯温开水,送到他面前,安慰道:“别生气,喝点水吧。” 他突然抱住我的腰,我没端稳水杯,矿泉水险些撒到他蓬松柔软的头发上。 纪乔于俊逸脸颊深深埋进我的衣衫里,嗓音暗沉沙哑:“丙丙,我好怕……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不正常……” 我叹口气,把纸杯放到桌子上,揉着他松松软软的发丝,我放缓声音,温柔道:“别瞎说,你很正常,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真的吗?”他抬起头,摄人心魄的桃花眸黯淡无光。 他太在意别人的看法,生怕被当做特殊对待。 他只允许我看见自己不堪落寞的一面,纪乔于患有冲动型人格障碍,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我把水杯重新送到他面前,哄道:“真的,再说这个病又不是治不好,医生也说啦;只要你配合治疗,保持积极愉快的心情,相信再过不久,一定能痊愈的。好了,先别想那么多,现在把药吃了吧。” 他乖乖喝两口温水,我按照说明书,将药丸一颗颗扣出来递给他。 纪乔于心有余悸的说:“我不该冲她发脾气,可当时真的控制不住。” “没事,一会儿咱们出去和她道个歉。夏小姐也完全是无心之举,她会原谅你的。” 他仰头,将药全部放进自己的嘴巴里,灌入温水吞咽而下。性感的喉结上下动动,他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满脸疲倦。 “我讨厌这些药……每次服用它们之后,都感觉脑袋轻飘飘的,眼前犯晕,甚至连思绪都变迟钝了……” 他厌恶的把药盒塞进书包,再也没正眼看那些东西。 是药三分毒,这些控制心理情绪的药物,越吃副作用越大。 我担心他的身体情况,劝道:“吃完这个疗程,我们再去复诊吧。” “有什么用呢……”他打个哈欠,歪倒身子,卷缩在我的怀中。 他头枕着我的膝盖,像只犯困的黑色小野猫,找到临时依靠的港湾。 纪乔于安心闭上眼睛,贪恋的吸取着我身上的味道,懒散说:“好困,让我睡一会儿……” 没过多久,他的鼻息传出微弱均匀的呼吸声。 我安安静静的望着他沉睡的容颜,心猿意马,享受两个人独处时的惬意。 夏金灵轻轻敲敲门,我小声说:“请进。” 她走过来,发现纪乔于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坐到我对面的化妆椅子上。 我悄声道歉:“对不起啊,他不是故意吓到你的。” “没关系。”夏金灵勉强笑笑,看见纪乔于借我的双腿当枕头,眼底沉了沉,隔几秒种疑惑问:“他怎么了?” “他不太舒服。”我暂时找不出更好的借口。 她精致完美的妆容衬得脸蛋如同清高傲慢的雪莲,看起来清秀又妖娆。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说似乎略显尴尬,夏金灵主动陪我聊天。 她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和纪乔于重新在一起的时间没有超过五个月,如果我实话实说,肯定让夏金灵觉得自己有机可趁。 我深思熟虑这个问题,最后说道:“五年。” “这么长啊。” 果然,夏金灵眼底划过几丝失望,犹如一朵樱花片刻凋零,所有渺茫的希望都瞬间毁灭。 虽然看起来只是简单的聊天,实则这是一场暗地里的对决,此时情形显然对我有利。 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隐约的打击她,故意说道:“是啊,当初他追我好久好久,死缠烂打可讨厌了~,你知道吗?他还守着全校师生的面,拿大喇叭当众跟我告白呢!” 第149章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你们的爱情真让人羡慕喔!”夏金灵亮晶晶的蓝色瞳仁闪闪发光,宛若天边璀璨星辰。 “是吧,嘿嘿,若是能得到你的祝福就更好啦!”我假装天然呆的吐吐舌头。 睡梦中的纪乔于无意识翻个身,嘴巴嘟囔道:“……吵死了……” 我立马闭嘴,偷偷笑眯眯朝他做个鬼脸。 夏金灵并未说任何祝福我们的话,她带上耳机,埋头玩手机,时不时跟着耳机中的旋律哼唱音乐。 十几分钟后,吃完饭的所有工作人员到场准备就位。 化妆师刘云云先帮夏金灵补妆,我趁机轻声叫醒小憩的纪乔于。 他在我怀中伸个懒腰,宛若刚刚睡醒的黑猫,散发着慵懒脱俗的气质。 摄影师张帆推开化妆间的门,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抓紧拍完5套情侣装,早点下班吧,我们可没有加班费。” 夏金灵补完妆,换纪乔于补妆。 化妆师刘云云拿着化妆刷,左右看看他的脸,连连赞叹不已:“天啊!乔于,你的皮肤也太好了吧?一点脱妆迹象都没有!” 他满脸没睡醒,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迷迷糊糊的回答道:“那还需要补么?” “不用啦,直接去拍吧~。” 准备就绪,我们移步摄影棚。 夏金灵亲昵的揽住他胳膊,像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着他。 纪乔于虽略显不悦,但并未拒绝她暧昧的姿势。 摄影师张帆打个响指,指挥道:“来,两位模特儿看这边的镜头哈~。乔于再笑笑,别板着脸!” 纪乔于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单反相机的镜头。 ‘咔嚓~’ ‘咔嚓~’ ‘咔嚓~’ 快门声音干脆利落,闪光灯不断打在他们五官出众光彩照人的脸蛋上。 我站在张帆身后,通过单反相机小小的液晶监视器,欣赏着两个人绝佳相配的身影。 心中暗暗感叹,不愧为专业级别摄影师,模特儿仅仅只是站在灰色背景布面前摆姿势,张帆却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到黄金分割线几乎完美的构图比例。 连我这个门外汉都想拜他为师,学习摄影技巧了。等哪天我和纪乔于出去玩的时候,我用手机给他拍照也不至于构图太过丑陋…… 摄影师张帆后退两步,蹲下身体,眼睛凑近取景器目镜,继续指挥道:“很好,换个动作吧。” 纪乔于笔直僵硬的站在原地,大脑中完全没有下一个姿势动作的想法。 我察觉到,他今天工作非常不在状态。 昨日,他第一天上班拍摄单人组照片的时候,顺风顺水,第一个动作拍完,紧接着就能摆好第二个动作,姿势自然且帅气。 但是今日,很明显他处于被动状态,必须要等摄影师张帆给出提示,他才略显迟钝的更换四肢站位。 而夏金灵则表现的非常顺利,她不仅表情到位,反而愈加积极,主动让纪乔于配合自己的动作。 第一套情侣服装拍摄完毕,他们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紧接着回更衣室换第二套服装。 曼曼服装公司,7月夏季主打款式;女款为长裙和短裙,男款为短裤和背心。 纪乔于身穿黑色紧身背心,下身米黄色短裤,搭配英伦风格的红白色袜子以及褐色帆布鞋。 夏金灵则是白色吊带衫,米黄色及膝雪纺纱裙,袜子鞋子和他款式一模一样。 俩人一前一后,纪乔于双手抄裤口袋做自己平日最标准的耍酷动作,夏金灵则翘起一条腿,表现出古灵精怪可爱迷人。 摄影师张帆很满意的说:“很好,换动作!” 这时,众目睽睽之下,夏金灵趁纪乔于走神,猛地跳上他的后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纪乔于没站稳,踉跄几步,大手下意识伸到背后托住她的屁股,避免她滑下去。 我的心猝然咯噔一声,漏跳一拍。 “你做什么?”他皱皱眉头,意外的口气略带些许嫌弃。 夏金灵并未给予回应,而是朝镜头比划剪刀手,笑容阳光灿烂。 摄影师张帆拍手叫好,抓拍此时纪乔于背她的完美姿势。 这组动作拍完,没等纪乔于喘口气的功夫,夏金灵立刻绕到他面前,腾空跳起,从前方勾住他的脖颈。 纪乔于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反应,将她牢牢的公主抱在怀中。 夏金灵雪白的脸蛋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宛若纪乔于此时真的成为自己男朋友一般! 摄影师张帆点点头,比划手势提示:下一个动作。 夏金灵毫无顾虑,右手抚摸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强迫纪乔于的薄唇贴近自己的额角,表现出额吻的姿势。 “非常好!”摄影师张帆夸赞道:“就这样,乔于再靠近女模一点!” 他脸色难看至极,视线余光若有似无的撇我一眼。 我的嘴巴仿佛被塞进一包中草药,苦涩的难以忍受,但还是冲他扬起笑脸,动用唇语默默说道:加油哦! 他只好硬着头皮照做,认命似的闭上眼睛,轻轻亲吻夏金灵的额头。 摄影棚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两个人的八卦。 “你看他们多般配啊~。” “是呢,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堪称一对璧人!” “如果服装销量反应好,公司大概会绑定cp进行炒作吧?” “我也觉得公司应该着重培养这对新人模特儿,他们站在一起的身影实在太迷人了,无可挑剔!” 就这?还没完! 这套动作拍摄结束,夏金灵更加得寸进尺!一只手捏住纪乔于的下巴,粉嫩樱唇对准他英俊的侧颜直直亲了下去! 我倒吸一口凉气,胸口瞬间抽搐般疼的窒息! 摄影师张帆却更加兴奋,举着单反相机冲他们猛拍个不停。 纪乔于脸色跌青,没有任何犹豫松开双手,被公主抱的夏金灵瞬间摔倒在地。 “哎呦!疼死我了……”她疼的哀嚎一声,揉着自己的翘臀,眼角挤出一抹泪花,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疑惑道:“乔于,你做什么呀……” 他气得双肩微微颤抖,眼底饱含愠怒。 后勤工作人员们窃窃私语,并未因为纪乔于个人由内而外的抗拒心理而终止讨论八卦。 作为此时话题的焦点人物,纪乔于也多少听见了工作人员背后议论纷纷的声音。 他忍气吞声,弯腰朝夏金灵伸出手:“抱歉,我刚才……手麻了。” “没关系~。” 夏金灵摇摇头,恢复绚丽多彩的笑容,握住他的手,正准备起身。摄影师张帆立即抓拍两个人亲昵的互动姿势,恰到好处将纪乔于准备拉她起身的画面定格在相机照片中。 我简直不忍直视,作为情侣搭档模特儿,他们之间亲密的互动真真切切刺疼着自己的双眼。 我索性转移视线,抱着他的书包,躲在角落中默默抑郁。 眼前忽然递过来一瓶橙汁饮料,我抬眼望见刘云云微笑的脸庞。 “谢、谢谢刘姐。”我接过橙汁饮料,拧开盖子,将甜丝丝的饮品呼噜噜灌进口中。 “不客气。” 化妆师刘云云抚裙坐到我身边,视线望着不远处拍摄进行到第四套情侣装的纪乔于和夏金灵。 “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吧。”刘云云一语道破。 我倔强的摇摇头,嗓音低沉道:“没、没有。” “自己的男朋友被别的女孩子正大光明亲脸,换做是我,心里也会很难受。” 我故作坚强的扯出一抹笑容,落落大方道:“没事啦,那是他的工作。” “你真的不介意吗?就算公司决定让他和夏小姐炒作cp,你也不介意?”刘云云略感意外的看着我。 我问出心中疑惑:“炒作cp是什么意思?” “就是对外宣称他们为情侣,让网络和媒体以及群众都认为他们是真真正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我握着橙汁饮料的手指不自觉缩紧,用力攥的塑料瓶子几乎变形。 垂下眼帘,我艰难的问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好处,会有更多的消费者为他们买单,公司的服装销量便能因此节节高升。”刘云云实话实说。“模特就像明星,与公司利益息息相关,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收益。” 也许,这就是成年人世界的法则,利益为重,情义为辅。 我还没有足够成熟到完全隐忍和他别的女孩子成为‘假情侣’,夏金灵明知道我和纪乔于的关系,却照样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摆首弄姿,倘若我容忍他们炒作cp,让全世界都知道夏金灵和纪乔于才是情侣关系,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我擅自定夺。 化妆师刘云云只是淡淡微笑,没有说话。 “刘姐,我是不是……很自私?”我难以下咽这口气,弱弱的问她。 刘云云淡然的摇摇头,并未太过介意,她说:“你没有错,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谁都不可能大公无私将自己最心爱的人拱手分享给别人。” 听完这句话,我暂时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是对的,是有人认可的。 但,这是纪乔于的工作职业,我无权干涉,更没资格擅自替他做出任何决定。 况且,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倘若公司执意要求他和夏金灵炒作搭档,如果他不依,公司又将作出怎样的判决? 他终归属于新人,目前没有任何能跟公司谈判的条件,签署了白纸黑字的合约。他只能像个木偶,任由公司摆布不是吗? 我该怎么办…… 第150章 阴魂不散 三个多小时的拍摄,像煎熬般终于结束。 纪乔于换回自己的日常服,我们和众多工作人员一起乘下楼电梯。 密闭式电梯内,夏金灵低着头,含羞脉脉,若有似无的靠近他。 纪乔于往我这边挪身,挤来挤去,我都快被挤进电梯墙了。 明明电梯的空间很大,夏金灵非要贴呼他。 我忍不住出声挑明道:“夏小姐,你可以往那边一点吗?” 夏金灵暧昧举动被识破,脸色通红瞬间变得难堪,她阴沉着脸和纪乔于保持距离。 ‘叮’一声门开,一行人陆陆续续走出电梯。 摄影师张帆移动到自己的轿车面前,打开车门,化妆师刘云云也一并坐进副驾驶。 我好奇他们俩人的关系,略八卦的问道:“张哥和刘姐什么关系?” 其他工作人员全部轻笑出声,其中一位后勤男人说道:“老夫老妻!” 原来张帆和刘云云是夫妇关系啊,我居然从未注意过他们二人。 细细想来,一个职业摄影师一个职业化妆师,同在一家公司工作,这俩人的日常生活属实令我羡慕不已。 此时已经傍晚八点半,我和纪乔于步行到马路边等车,不知为何夏金灵也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像一条金鱼屎似的甩都甩不开! 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停到我们面前,车窗玻璃缓缓下降,摄影师张帆的脸慢慢显露出来。 他说:“乔于,金灵,明后天暂时没有拍摄计划,等需要你们的时候,我再提前联系通知。” “ok!”夏金灵朝他摆摆手,嘘寒问暖:“张哥哥和刘姐姐早点休息哦~。” “小丫头嘴真甜,得,我和你刘姐先走了,今天工作辛苦大家!” “辛苦您了,晚安~。”夏金灵笑容甜丝丝的望着摄影师张帆的私家车渐行渐远。 不远处过来一辆计程车,纪乔于招招手让司机师傅停下。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我屁股还没坐热车垫,就被他提着衣领从副驾驶像揪小鸡似的抓出来。 我拧眉:“干嘛?” 他撇我一眼,朝站在凉风中瑟瑟发抖的夏金灵说:“你先走吧,我们等下一辆。” 喂喂喂,要不要这么善解人意啊? 让夏金灵等下一辆计程车会死么?我也很冷啊! 不顾我抗议的目光,纪乔于站在车门前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夏金灵钻进副驾驶,感激不尽的说道:“谢谢你乔于。” “不客气,拜拜。” 我充满怨恨的望着逐渐远去的计程车,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纵使清楚他今天上班已经很累,但我还是憋不住要强调一遍:“喂,你什么意思啊?夏金灵又不是第一次走夜路,用得着这么关心人家?我也想早点回家休息好么,托你的福,我们现在等了5分钟,还没等到下一辆计程车!” 我抱着自己的双臂,冷的哆哆嗦嗦原地蹦跶。 最近华城昼夜温差大,白天高温夜晚刮风。 我只穿了一条短裤和一件白色t恤,此时已经冻得鼻涕不知不觉流到了人中。 纪乔于脱掉黑色马甲,随手一丢,刚好砸在我脸上。 我没好气的拿着他的衣服,想了想,重新还给他。 他没接,瞪我问:“做什么?” “你这点破衣服定个屁用!” 他十分嫌弃的抖开马甲,重重披到我的肩头,大手一揽,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这样行了吧。” 他温暖的怀抱瞬间驱逐速速寒风,同时浇灭了我所有的小脾气。 我依偎在他怀中,使劲儿嗅嗅鼻子,随即眉毛大拧。 他见我闻自己,动作诡异反常,不耐烦的问:“又怎么了?” 纪乔于身上有我熟悉的茉莉花洗发水香味,吸烟过度残存在衣服布料中的尼古丁味道,以及另一种陌生且恶心的淡淡女性香水气息。 我很生气,因为这种淡淡的女性香水气息,是夏金灵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我蛮横无理的拽着他的上衣,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佟丙丙,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她的味道啊!好烦!”我气急败坏的冲他吼道。 纪乔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我口中的‘她’指夏金灵。 他顿感莫名其妙,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眼神盯我:“所以你生气是因为这个?” “对!怎样啊?” 我承认,夏金灵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和他搞亲密,因此自己憋着一股子气,没处发泄。再加上,刚才工作人员们杂七杂八的议论声,等于更给我的心添一笔堵。 现在,夏金灵都打车回家了,她的存在感居然还能阴魂不散。 这一切的一切,都造成自己此刻凶骂纪乔于的重要原因。 但是他身为当事人,却什么都不清不楚,蒙在鼓里,不明所以。 于是在他眼中,我像个无理取闹的混蛋。 “神经病。”他暗骂一声。 我激动的捶胸顿足,踮脚揪住他的衣领,逼迫道:“纪乔于,不许你和她走的太近!” 他垂眸与我对视,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说:“哦?‘太近’是哪种程度?我不太明白。” 我严重怀疑他在装傻充愣,“‘太近’的距离,就是除工作以外的任何联系!” “那你呢?”他不怕死的反问,眼底布满浓浓的醋意,“你能做到和海蜇子距离‘很远’么?除学校以外,没有任何联系。你能做到?” 我的立场猝然变得站不住脚,松开他的领口,我纠正道:“这是两码事。” 争吵期间,我们错过一辆飞速而过的空客计程车。 纪乔于嗤之以鼻:“在我看来,这是一码事。” “海蜇子是你和我知根知底的好朋友,她夏金灵呢?才认识不到12个小时,就对你动手动脚,摆明喜欢你啊!”我焦灼的解释道。 他却冷哼一声,欠扁的说道:“她人很好啊,性格开朗活泼,况且是我的搭档,相信你也一定能够和她成为朋友的。” “哈?” 要我和夏金灵做朋友?天塌下来都没可能性! 我张开嘴,刚想说话,他紧接着说道:“这不就是你的做人准则么?‘朋友’可以走的特别‘近’~,夏妹子是我的好朋友,凭什么不能走‘近’?我还想和她细细聊聊,多多互相熟悉呢。毕竟有利于工作的‘长期发展’~。” 纪乔于这些话中,无时不刻透漏着暗示性。 我气得火冒三丈,又急又恼,“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安静的马路上,急速飞驰路过第二辆空客计程车。 纪乔于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推开我,站在马路边专注等车。 我后退两步,险些摔倒。 简直可恶! “你到底想怎样?!”我讨厌这种突发性吵架,尽管知道这是在乎彼此的表现。 纪乔于黯淡无光的眼底一片阴霾,宛如乌云密布即将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一般可怕。 他压低嗓音,冷笑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纪须岩也好,赵子哲也好。前者是我的一场噩梦,堪称人生污点;而后者,完全属于无辜躺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喜欢揪住赵子哲不松。 我阴沉的说:“难道我不配交朋友吗?谈恋爱等于断绝来往所有异性吗?” 纪乔于扣扣鼻孔,挑眉道:“是啊。” 我彻底无言以对,夜间凉风刮过,吹拂起额前的刘海和下衣裙摆。 我打个寒颤,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思绪从火山顶部慢慢降落,变得平静淡然。 “纪乔于,咱们别因为这种事情吵架,好不好?” 他没搭理我,摸摸点燃一根烟。 为何自己的感情处处不顺心,刚刚和他交往,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尝爱情甜蜜的味道。我们之间仿佛横跨着一条莫大的障碍,而这条犹如巨河般的阻拦,名叫‘异性朋友’。 他可以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我发生争执,也可以因为日常琐事而闹脾气,这些我都忍了。 我唯独不希望彼此的感情,因为朋友而产生变化。 如今,仿佛我们面前摆着一盘面团,每次毫不相干的人掺和一脚,就像送袋酵母,让这个面团逐渐发酵膨大。最后像活生生塞入我胸口窝似的,压得自己喘不动气。 我感到精疲力尽,疲惫的妥协道:“这件事先到此为止吧。” 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打到计程车。 我坐在后车座,望着副驾驶纪乔于的后脑勺,心想自己都已经放弃吵架了,他为什么还不愿意搭理我? “纪乔于。”我叫他一声。 “干嘛?” “既然张哥说你最近可以休息,那我们明天在家收拾行李箱吧。”我和他商量道。 大家约定好共同出行旅游北城的时间为后天,我本来以为他工作忙真的没空,看来如果公司不需要他拍摄服装,也许应该会有空闲时间和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哦,行。”他随口应答。 情侣哪有隔夜仇呢,就算我们经常发生口角争斗,闹出小小的不愉快。但只要他不咬文嚼字强词夺理,我不深究追根到底,彼此的感情还是很稳定的嘛……就算自我安慰罢。 第151章 收拾行李 翌日。 天气炎热,最近我习惯早起。 简单吃过早餐之后,我开始着手收拾行李箱。 兴许因为昨天工作太累,早晨八点多纪乔于还在睡觉,我心想反正没什么重要的大事,干脆让他睡到自然醒吧。 从床底拖出行李箱,因许久未出过远门,导致箱子表面布满一层灰尘。 我擦干净之后,打开行李箱平放于地面,转身走到衣橱前收拾日常衣物。 北城四周环海,天气凉爽,气温比华城低十几度。 我怕北城夜晚冷,多拿了一身长袖长裤。 初步计划是在北城玩三天两夜,所以需要带的日常衣服并不多。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泳衣,说件丢人的事情,从小到大我没去过海边……对于大海的印象停留在电视节目‘海底世界’以及各类网络旅游资料上。 手头的泳衣,是高一高二年级时学习游泳课,学校统一发放的衣服。 我抬手从衣橱深处拿出泳衣,不自觉皱皱眉头。 讲真的,这身学校下发的泳衣款式真的太过保守了。深蓝色连体样式,左边胸口处还印着‘2006级6班’的标志……穿出去有点丢人。 我摇摇头,面带嫌弃将泳衣挂回衣橱,心想算了,还是到海边再买吧。 一切收拾完毕,我找到小本子,记录下今天需要购买的东西,避免下午去超市的时候遗漏。 杂物比较多,最重要的防晒霜不能忘。 我可不希望,去趟海边晒成黑球,保不准又被纪乔于嘲笑。 旅行套装容器必不可少,用于装带家里的洗发膏、沐浴乳、水乳等等。 我的头皮属于油性,用不惯酒店配套的洗发膏。 上次学校组织夏令营活动,我借用了舍友的洗发膏,结果毫无疑问头皮屑横生整整半个月…… 另外,先前电视新闻报道过有关酒店卫生条件的问题,据说马桶表面看起来干干净净实则残留细菌居多。 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在小本子上写下一次性马桶垫。 我拿着小本子出神发呆片刻,暂时想不起来还需要准备什么,于是跑下楼打算去喊纪乔于起床。 他讨厌收拾行李箱,这件事还得需要我帮忙。 兴许听见了我上楼的脚步声,纪乔于慢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打个哈欠,一只拖鞋找不到了,只好左脚穿着一只拖鞋,摇晃着身体弹跳移动进卫生间洗漱。 他的行李箱竖在书橱和游戏机中间的角落中,我拖出来帮他擦干净。 纪乔于穿着白色松垮的背心,像个老头似的坐在床边,眼睛看着我忙来忙去为他尽心尽力收拾东西。 我丢给他小本子,问:“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东西。” 他随意翻看,一目十行,应付道:“没有。” “你再认真看看嘛!”我蹲在行李箱旁边,整齐折叠他的上衣。 纪乔于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兴致不高,随手把小本子丢到书桌上,搪塞道:“如果忘记带什么东西,到那边再买不就行了,北城又不是偏远地区,怎么可能没有超市!” “物价不一样吧。” “可能北城还便宜呢。”他又说。 我没多说,帮他叠好三件衣服,问:“你还想带什么?” 他扫一眼行李箱,摇摇头说:“没了。” 靠,男生出门都这么粗心大意吗?我故意没给他放袜子和内裤,纪乔于完全没注意到。 我问他:“你内裤在哪啊?” 他愣怔半秒钟,指指衣橱下方的抽屉,语气略带戏弄口吻的说道:“哟,隐藏很深嘛,佟丙丙。” 我打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三排深颜色内裤。 “啥?”我那出两条,放进小小的密封袋装好,扔进行李箱。 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托腮,眯起眼睛笑嘻嘻的说:“恋物癖啊,连我内裤都不放过。” “草!”我举起拳头,健步如飞朝他冲过去。 纪乔于立刻歪身躲闪,依然坏笑道:“怎么啦,被我说中恼羞成怒?” “你丫的能不能正经点儿?”我双手掐腰,正色道:“我可是在帮你收拾行李箱啊,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朋友能够做到如此心细?你纪乔于不知道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分,才能和我在一起!” 他抿嘴偷笑,假装正经道:“哦哦哦,是是是,谢谢谢谢。下辈子,老子做牛做马报答你好嘛?” “哼,下辈子说不定我是一株花,一棵草呢。” “那我就做一只萤火虫,一条小鱼,只要守在你身边就行了。”他随口情话连篇。 我被撩泼的面颊绯红,有点招架不住,背过身关衣橱。 纪乔于揉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催促道:“收拾完没?出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他脱掉像老头子似的背心,换了一件干净清爽的白t恤,拖拉着一双黑色人字拖走到卧室门口。 纪乔于见我没跟上来,回头问:“怎么?” “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出门吗?”我特意指指他的黑色大裤衩子。 他点点头,“是啊,今天那么热,你还想让我穿啥。” 明明我今天细心打扮,特意穿了一件小碎花连衣裙,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而且还打扮的这么随意! 我气鼓鼓的挎着斜肩包,跟在他屁股后面走。 他吊儿郎当,嘴里叼着一根烟,模样颇像地痞流氓。 今天好歹也算约会吧,此时我和他的穿衣风格完全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我是正装出门逛街,他像个土里土气的山娃娃。 盯着他的后脑勺和白皙脖颈,我又打消了刚才的错误念头。 纪乔于犹如行走中的衣架,就算随意穿搭,也并不会失雅气质。 我小跑两步,亲昵的夸住他手臂,甜蜜的说:“亲爱的~,想吃什么?” “去商场看看吧,哟,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啊。”他打趣道:“如果平时也这么可爱就更好了。” “哼,”我立马松开他的手臂,翻个白眼说:“肉麻!” “情侣之间不肉麻,你想跟谁肉麻啊?”他抓住我的手,强迫我重新挎住自己的手臂。 我竟然觉得他这句话有点道理…… 顺利抵达市中心商场,我们左逛逛右逛逛,最终选择一家日本料理店落座。 店内环境优雅装修大气,服务员均清一色着装日式衣服,给人一种宛若真正来到日本似的错觉。 他喜欢吃叉烧拉面,我吃过早餐,此时并不太饿,于是点了一份猪排饭套餐和西瓜汁。 纪乔于咂舌嫌弃道:“还说不饿呢,点的比我都多。” “你最近总喜欢损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耍小脾气,质问他。 他不以为然的轻笑出声,“哪有,来来来,你多吃点,最好把我的拉面也吃干净。” 纪乔于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碗中的六片叉烧全部放进我的碗中。 我拿起筷子,将三片叉烧放回他的饭碗。他不厌其烦的夹给我,我又食归原主。 让来让去,反倒显得我客客气气不懂知情达理。 “你俩减肥呢?谁都不吃,给我吃吧!”安晓名的声音突然从店门外传来。 我们循声望去,发现万松也在。 他们恰巧经过此店,通过落地玻璃看见我们的身影,恰巧没吃午餐,于是走了进来。 刚好我和纪乔于的位子属于四人座,安晓名和万松便一起凑过来落座。 他们还没点东西,安晓名拿一双筷子刚准备偷走纪乔于碗中的叉烧,他飞速抱住自己的饭碗,像一只护食的小狼狗瞪着对方。 “切,不给就不给嘛~。”安晓名放下筷子,笑容灿烂的问道:“你们也买东西?” 我点点头,嘴巴里面塞着猪排和米饭,口齿不清的说道:“嗯嗯,小明,你有没有推荐的防晒霜?” “当然有!吃完饭,我带你去买~。” “okok。” 万松忽然想起一个人,搭话道:“海蜇子没跟你们一块吗?” “没有,眼看暑假过去大半,海蜇子和我只见过一面。”还是上次他来我家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 讲真的,若不是万松突然提及赵子哲,我都差点忘记此次外出旅行,海蜇子也参与其中。 纪乔于略显不悦,他冷哼一声说道:“估计忙着练习做菜吧。” “松树,你打个电话给海蜇子,问问他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逛街啊。”安晓名纯属无心提醒。 此话一出,纪乔于立即否决:“不用,他出不来。” “咦,你们提前联系过?”安晓名问。 他坦白道:“没有。” “松树,还是打个电话吧,他是咱们的朋友,被忽略肯定心里难受。”安晓名落落大方的说道。 我闷头吃饭,没敢出声。 万松也很赞同,掏出裤子口袋的手机,边吃饭边给赵子哲打电话。 瞧瞧!人家松树多么懂得人情世故啊,从来不会因为安晓名记得赵子哲而瞎乱吃醋。 再看看我家这位大爷,动不动就假想敌,搞得我都无法平常心面对赵子哲了…… 纪乔于注意到我若有似无的视线,大概猜出此时我在想什么。 餐桌下面,他的脚猛地踹我一下。 我吓一跳,身体条件反射抖擞两下,气得怒目圆瞪。 他挑挑眉,嘚瑟着一条腿,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第152章 血拼购物 “海蜇子说他今天没时间。”万松挂断电话,对我们说道。 我心想赵子哲可能并不是没有时间来逛街,毕竟他最喜好热闹氛围。 但,万松和安晓名是甜蜜的未婚夫妇,而我和纪乔于又是情侣。就剩下赵子哲孤孤单单一个人,估计他不想看我们四个人秀恩爱,所以临时找借口推脱掉罢了。 我内心长舒一口气,赵子哲不来也好,毕竟纪乔于现在还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跟他交流。 吃完饭,我们一行人离开日本料理店。 万松帮安晓名拿包,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身影走在前面。 纪乔于朝我伸出手,我看了一眼,略带疑惑。 “怎么了?” “让我牵着你。”他露出倾国倾城的笑颜。 我很自然的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中,这时,我包包中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只好松开,让我腾出手拿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人时,我犹豫的顿了顿,并未马上接听。 “谁啊?”纪乔于出声问。 我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他眼前,说:“是纪校长。” 他皱皱眉,摆摆手拒绝道:“挂掉。” 我尴尬不已的望着他,顿时不知所措。 他没有手机,纪立富知道我经常和纪乔于在一起,想必自己的电话号码是纪校长从学校档案里找出来的。 既然特意联系我,估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再说了,对方可是校长,又是他的亲爹,我哪儿得罪的起啊! 我把电话塞他手里,说:“你还是接吧,我夹在中间不好办。” 他无奈的叹口气,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慢慢走远。 我没跟上去,认为应该给他和纪立富独处的空间。 不知对方具体和他说了什么话,纪乔于脾气暴躁的掐断,差点儿摔手机,转念一想发觉那是我的电话,于是乖乖物归原主。 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纪校长找你什么事?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劝你重新做人?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嘛……” “还不就是擅自安排我出国留学的破事!”他揉乱发型,加快走路的步伐。 我双手捏紧斜挎包,吃力的小跑跟着他。 “别生气啦,气大伤身。”我调解道。 纪乔于和安晓名、万松同一时间走进电梯,门即将关闭,我差点没挤进去,还好他大手嘭的一声拍到电梯门上,避免了关合。 来到商场负一层的大超市,四个人推两辆购物车,开始血拼购物。 安晓名不愧为‘剁手党’,看见什么买什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从膨化食品区域出来之后,万松推着的购物车已经装满各式各样的零食。 再看看我这边,纪乔于胳膊趴在购物车扶手上,弯着腰百无聊赖的陪我逛,半天下来,空空的购物车只有四五样小东西。 我拿起一包原味薯片,问他:“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口味,要不要买?” 他托腮路过我,把旁边的番茄味薯片放进购物车。 我记得他不喜欢吃番茄味道啊? 纪乔于回头看我一眼,说:“愣着干嘛,继续走啊。” 我把原味薯片放回架子,凑近他问:“你改口味了?” “你他么不是喜欢吃番茄味吗?!”纪乔于爆粗口道:“难道我又记错了?” “没没没,只是有点小意外。”我傻乎乎的笑笑,搂住他的手臂,甜蜜的说:“原来你在替我选呀~。” 他会心一笑,眼底独具宠溺,如同融化开的一潭春水。 “傻蛋么,我啥时候没想着你了?” 他这样善解人意,体贴细心,倒让我觉得一时间无所适从起来。 坦白说,自己习惯了他的鞭打和唾弃,纪乔于偶尔给我一块糖,先前吃过的所有痛苦似乎都被我瞬间遗忘抛之脑后。 结账时,他从柜台的架子上拿了一盒银灰色包装的口香糖。 我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买防晒霜了,抓着安晓名火急火燎跑回日常用品区域。 重新回到收银台时,万松和纪乔于早已把刚才的所有东西付清,俩人站在外面等候多时。 我结算防晒霜,和安晓名一前一后走过去。 纪乔于把一大袋东西塞给我,自己则两手空空大摇大摆的轻松走路。 我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累的要死。 万松不仅帮安晓名拿包,还自己一个人承担起所有重量。 tmd,相比较之下,我也太惨了吧! 我打开购物袋,把防晒霜放进去,无意中发现一盒灰色包装的冈本躺在塑料袋的侧方。 我发出一声疑惑,看着纪乔于奇怪的说道:“你拿错东西了。” 他并未停住脚步,慢悠悠的走着问道:“啥?” 我把冈本小小的盒子拿出来,怕被路人看见,于是紧紧攥在手中,只露出一行字,告诉他:“这个……应该拿错了吧!?” 口香糖和安全套并排摆放在一起,所以很容易拿错。 纪乔于动作飞快一把从我掌心夺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没拿错啊!” 我满脸问号,顿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咋回事?他难道又犯见异思迁的老毛病了吗!买那盒冈本和谁用!? 我擦! 我追上去,拽住他的半袖,逼问道:“你买那玩意儿做什么!?和谁用!?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在外面找小姑娘了!” 纪乔于被我吵得耳朵疼,他掏掏耳道,蹙眉捏住我的小鼻子。 我鼻音发重的喃喃道:“快说啊,老实交代!” 他无奈的叹口气,声音淡淡的澄清道:“和你用呗。” “……” 顷刻间,我脸颊似火烧,面红耳赤。仿佛当场被泼一盆冷水,火气全灭。 “真的吗?”我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居然追问他。 他耸耸肩,摊开手说:“不然呢?你想这么早当妈妈么。” “呃……” 他大言不惭的科普道:“反正我可做不到爽完抽出来再射。” “……” 我彻底无语,赶忙左右看看,还好没有人听见他的狼虎之词! 纪乔于还想说什么,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红着脸拼命摇头:“他么的别说了,闭嘴闭嘴。” 不远处,安晓名和万松站在电梯门口等我们。 “丙丙,乔于,你俩墨迹啥呀,快过来啊!” 我落荒而逃,飞速朝他们跑去,空留纪乔于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走出市中心商场,安晓名坐着万松的电动车离开。 我和纪乔于乘坐地铁,中途转换公交车,回到家已经临近傍晚。 透过窗户,他看见我家灯火通明。 纪乔于站在弄堂走道,说:“你父母回来了?” “嗯嗯。” 我吸吸鼻子,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馋的直流口水。 他从我手中接过购物袋,说:“那你回去吃饭吧,这些东西交给我整理。” 我拉住他,“一起吃吧,妈妈肯定也做了你的那份晚餐。” “呃,不用,我还不太习惯和你父母相处。”他婉言拒绝。 我执意说:“没事啊,再说你一个人晚上吃啥?你家冰箱又空了。” 他摆摆手,叫我不要担心自己:“泡面。” “不成不成,那属于垃圾食品,没营养!”我拼命拖着他朝自家大门走。 纪乔于半推半就,俩人吵吵闹闹,恰巧让母亲听见。 母亲李英打开家门,笑容满面的招呼他进屋:“乔于啊,来陪你佟伯父喝两杯吧。” 纪乔于只好妥协,收敛小倔强,跟着我进家。 我父亲佟威早早准备好了两只小酒盅,就等他入座陪自己喝酒了。 讲真,他的酒量在朋友中数一数二,所以我父亲很喜欢和他小抿两杯。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毫无悬念,纪乔于又被我爹灌醉了…… 他醉醺醺的靠在餐椅上,稀里糊涂的耍酒疯:“嗝,伯父……你、你不行啊!” 父亲佟威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胜酒力的撑着下巴,眯起眼睛笑呵呵的说:“臭小子,想赶超我?还早呢!” 母亲李英收拾餐桌,吩咐我扶纪乔于回家休息。 我搀着他摇摇晃晃走路都艰难的身子,宛如背着一块巨石,累死累活终于把他拖上二楼卧室。 纪乔于俊逸的脸庞在灯光下微微泛红,微醺的眼底仿佛七彩琉璃般满是点点星光。 他沉默不语的看看我,打个酒嗝,躺在床上翻个身,一秒钟入睡。 我替他脱掉人字拖,调整枕头,帮他把身体摆正。 然后,我情不自禁的快速在他英俊帅气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触感,如同亲了一块。 该死,纪乔于这家伙怎么比女生的皮肤还要嫩滑啊! 他以为有虫子,睡梦中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我贴心的将空调温度调至最健康的26摄氏度,然后才放心的关灯关门,离开他家。 得知明天我和纪乔于要出门旅游,母亲李英端着一盘削好的苹果走进卧室。 “丙丙,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母亲坐到床边,关心道。 我点点头,开心的说:“一切准备妥当啦,不过飞机票还没买。” “你第一次坐飞机,让乔于多照顾着,明天早点起,别睡过头耽误时间。”母亲不放心的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留心自己的手机和钱包。” “哎呀,知道啦,谢谢妈妈的关心~。” 第153章 乘坐飞机 我自小没出过远门,对于这次旅行,母亲格外重视我的人身安全。 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乔于那孩子,性子是野了点儿,但是人不坏。妈妈看的出来,他很重视你。两个人在一起,朝夕相处难免发生小口角。凡事多忍耐担待,既然出去玩,就开开心心的回来,别和人家吵架,知道吗?” “嗯,知道了。” 我依偎在母亲身边,握着母亲的手,心底慢慢苦涩起来。 妈妈因常年做流水工程线,粗糙的手掌结了几个茧,摸起来硬硬的,令人心疼。 母亲反手轻轻拍我的手面,温柔的说道:“我的宝贝女儿啊,你长大了,虽然父母不反对你们谈恋爱,但要懂得分寸。那种事……必须要结婚才行。答应妈妈,好么?别让我和你爸爸担心。” 我昧着良心,重重点头。 母亲看着我,隔半晌叹叹气,似乎有些话一言难尽说不出口。 我问:“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好孩子,你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别委屈自己……”母亲摇摇头,欲言又止,她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背对我一手扶门框,艰难的开口说:“就算……就算你们真的发生那种事,也要记得做好保护措施。丙丙,你现在年纪还小,别伤害自己的身体……唉……” 我明白妈妈左右矛盾的心情,望着她含辛茹苦的背影,自己嗓子哽咽难以启齿。 “早点睡吧,好孩子。” “嗯,妈妈晚安。” 爱情是怎样的不理智,即使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发生,这种难以抗拒的感觉,宛若春天融化的溪流,夏天清爽的凉风,秋天美丽的枫叶,冬季飞舞的雪花,一切都显得那样理所当然。 我承认自己想得到纪乔于,这样强烈的内心,尤其是他表现的阴晴不定时,变得更加显着。 ——佟丙丙,如果你认为睡觉才能验证我对你的感情,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从前,但凡纪乔于喜欢一个女孩儿,便想尽办法哄骗对方爬上他的床榻。 是我错了,因为他珍惜我,所以才拼命克制念头。 我并非试图通过这种事寻求安全感,究竟该怎样做,才能清楚向他表达自己真切的想法呢。 “丙丙,你朋友来了。” 出神间,楼下传来父亲的声音。 我朋友?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我打开卧室门,迎面看见一步步走上楼梯的安晓名,她手提纸袋,抬头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呀~。” 我朝她身后看看,空空如也,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我侧身待她进卧室,便问:“松树呢,没跟你一起吗?” “他在金山网吧打游戏呢。”安晓名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到我床边,视线环顾四周,赞叹道:“哇塞,你怎么做到让卧室天天保持这么整洁的?”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笑道:“也没有刻意保持啦。” 母亲端来两杯热牛奶,热情款待她。 “想不到丙丙有这么漂亮的好朋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李英问道。 她礼貌的笑道:“伯母好,我叫安晓名。” “是个好听的名字呢,晓名吃饭了吗?”母亲关心道。 安晓名点点头,笑嘻嘻的说:“吃过啦,谢谢伯母,我是来给丙丙送东西的,一会儿就走,不用麻烦伯母费心。” 母亲李英回以慈善的笑容,走出卧室时顺手帮我们关上门。 我凑到安晓名身边,盯着她放在地上的白色纸袋,问:“什么东西呀?” “嘻嘻!”她故作神秘的笑笑,把纸袋递给我,说:“当然是成全你和乔于的秘密武器呀!快拆开看看~。” 秘密武器? 透明包装袋,密封着两件崭新的漂亮衣服。 一套米黄色小碎花泳衣,上身系带,胸口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下身三片荷叶边,特别好看! 另一套为真丝樱粉色连衣裙睡衣,如同亲肤般的蚕丝手感摸起来非常舒适。 我喜出望外,爱不释手。 “天啊!小明,这两件衣服也太好看了吧!” “哈哈,那必须啊,我的审美观绝对最朝前。这可是,我和松树逛了好久才找到的最满意的两款衣服~。”安晓名双手抱臂,胸有成竹的挑挑眉,说道:“有了这两身秘密武器,再搭配你可爱的脸蛋,还怕乔于他不心动吗~。” 我怀中抱着丝绸睡衣,害羞的垂眸,感激不尽的说道:“谢谢你,小明!” 她揉着我的小脑袋,欣慰的说:“哎呀,朋友之间干嘛客气~。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啦,剩下的可就靠你自己咯。” 我忽然想起什么,小声羞答答的问:“小、小明……很疼吗?” “啊?”她没反应过来。 我心有余悸弱弱的说:“我的意思是说——” 她见我不知如何表达,立即明白,“还好啦,别担心。你家乔于是老司机,肯定会很温柔的~。” 我咬着下唇,面红耳赤的摇晃脑袋,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抛之脑后。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金山网吧找松树了,虽然跟他说过我来找你玩,但离开太久怕他担心。” 安晓名起身,双手按住我的肩膀,笑容满面的说道:“不用送啦,你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明天早晨八点机场再见~。” “好~,小明,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晚安。” 我欣喜若狂的目送小明离开,把两身‘秘密武器’小心翼翼的收纳进行李箱。 难为安晓名想着我,她人真好。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吃过母亲做的早餐,拖着沉沉的行李箱兴高采烈出门。 纪乔于见状,弯腰打算帮我拿行李分担重量。 我后退两步,他问:“怎么了?” 如果他两只手都拖行李箱,那自己就不能和他牵手手啦。 我右手拿行李箱杆子,左手握住他温暖的掌心,笑道:“我自己来吧。” 他勾勾唇角,无奈且宠溺的揉揉我小脑袋。 肩并肩步行到弄堂口,纪乔于和计程车师傅共同把两箱行李搬到后车厢,随后我们乘车直奔华城机场。 安晓名、松树、赵子哲三个人已经到达,我们与他们汇合。 买完北城的机票,我们坐在候机厅闲聊吃零食。 等待一个多小时,手持登机牌跟随其他乘客陆陆续续登机。 第一次坐飞机,自己心情略显激动。 机舱内部比我想象中狭小,甚至不如动车宽敞。 我的座位靠外,纪乔于靠窗,我和他换了一下位置。 纪乔于靠在座椅上,带着眼罩准备睡觉。 “嗳,听说好多人晕机,我会不会也晕啊?” 他爱答不理的说:“不会。” 我用胳膊肘蹭蹭他,嫌弃道:“哎!哪有上来就睡觉的呀,你陪我聊会儿天嘛!” 赵子哲坐在我们后排,站起身扒着我的座椅说:“饼子第一次坐飞机吗?” 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开心的不言而喻。“是吖是吖!” “没关系啦,如果身体不适,可以让空姐帮你拿晕机药。”赵子哲贴心的回答道。 “对哦!”我又骚扰纪乔于,笑着说:“听说空姐超级漂亮,而且气质非凡,是不是真的吖?” 纪乔于歪头,调整眼罩,不耐烦的说:“你真啰嗦。” “哼!” 我气得鼓起腮帮子,心想他可真无趣。 其他乘客都落座后,两位空姐从前舱走出来,兵分两路仔细检查乘客的安全带是否系好。 我目不转睛直勾勾的望着不远处的空姐,她们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笑容完美,如同坠落凡间的仙女姐姐! 座位头顶的小音响发出广播词:“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华城航空公司飞往北城的za次航班。此次飞行距离为5000公里,预计空中飞行时间是7小时30分钟。飞行高度约一万米,飞行速度平均每小时800公里。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关闭手机或调至飞行模式。为了保障飞机导航通讯系统的正常工作,请勿使用电话、手提电脑、遥控玩具、游戏机等电子设备。本次航班全程禁烟,感谢您的配合。航程中,所有与乘务员竭诚为您服务,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飞机在空旷的路面直行向前,逐渐提快速度。 透过小小的窗户,我看见外面风吹草动,很快,飞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起飞! 上升过程中,机舱出现颠簸现象,我紧张的抓住座椅扶手,心里忐忑不安。看向纪乔于,他早已昏睡如猪。 得不到任何安慰,我只好通过两个座椅之间的缝隙回头看赵子哲。 他注意到我的恐慌的表情,轻松笑道:“饼子,没事的,等下耳朵会有点难受,稍微忍忍。等飞机平行就好啦!” 我点点头,深呼吸几口气,压制住害怕的心理反应。 像坐过山车一样,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时而上升,时而下降,惊险刺激!与此同时,我的耳膜往外鼓,仿佛有吸盘贴在两边耳朵上不断吸吮似的。 五分钟后,飞机穿过云层,逐渐平稳。耳膜也恢复如常,没有其他不适应。 这时,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瓦蓝天空,像绵羊毛似的几团白云飘在空中,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饮料、早餐、零食,有乘客需要吗?”一位空姐推着食物小车路过我们。 我举起手,笑着说:“姐姐,我要矿泉水!” “好的。”空姐露出亲近的笑容,递给我一瓶水。礼貌询问:“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我戳戳歪着脑袋熟睡的纪乔于,问他:“你要么?” 他打掉我的手,稍稍动身斜背对我,厌烦道:“不要,别打扰我休息。” 这臭小子昨晚肯定熬夜通宵打游戏来着,否则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困! 我充满歉意的赔笑:“谢谢姐姐,没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了。” 空姐向我收取零钱,轻笑转身推着小车继续朝前走。 我呆呆的看着外面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真不敢想象自己居然上天了! 不得不感叹人类发明的高科技,创造出无限可能性。 漫长的七个小时飞行旅途,当适应了蓝天白云,我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终于明白纪乔于这家伙为什么睡觉了,因为机舱内真的很无聊,不能玩手机也没有电视节目观看,除了每个座椅后面夹层提供几本杂志以外,别无其他打发时间的东西。 坐在我前排的安晓名和万松,两个人正在用手机观看一部提前下载好的电影,共同带一副耳机,当看到搞笑的镜头画面时,安晓名咯咯笑,俩人别提多甜蜜。 tmd,人比人气死人,绝对不能攀比。 纪乔于根本不管我,睡的像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赵子哲伸手轻轻戳我肩头,“饼子,我带了psp游戏机,你要不要玩?” “好!” “你过来我这边。” “ok!” 我轻声起身,蹑手蹑脚绕过纪乔于,坐到赵子哲身旁的空座位。 他从背包里拿出psp游戏机,说:“就只有几款rpg游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玩。” “我试试~。” 我拿过他的掌上游戏机,塞入耳机,随便打开一款游戏,打发无聊的时间。 所谓rpg游戏,简称角色扮演。游戏中,玩家可以负责扮演某个角色,活动在虚构的世界里。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或者根据剧情发展打副本。 我玩的是一款荒岛求生小游戏,开局游轮遭遇海难,掉入海中,漂泊至孤岛,成为所剩不多的幸存者。 我扮演的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性角色,系统发布第一个任务,要拯救三名被困于船舱的乘客。 随着偌大的游轮逐渐下沉,只剩下半只船身,我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才幸免淹死,系统干嘛又让我回到船上去救人啊!? 我并未按照系统的指示照做,反而越跑越远,朝沙滩前面茂密的灌木雨林跑去。 这第三人称人物后背视角,画面非常开阔,我操纵着强装的男性角色,左跑右跑,观察着四周。 系统还是提醒我要去救人,如果不救人,将无法继续接下来的剧情。 好吧,看来这种rpg游戏不允许玩家瞎玩。 我下海游泳,靠近游轮,抓住扶手轻而易举的跳上船舱。 ——“救命!救命!” 耳机中突然响起一道女人声音。 我按照系统指示的路线,跑进舱内,很快寻找到第一位被困乘客。 这个***金发美女,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她的身体被安全带卡住了,恐慌的眼底布满畏惧死亡的害怕,她挣扎着恳求我帮助自己。 我点击‘拯救’字样,游戏中的人物立刻使出浑身力气,帮助金发美女解开安全带,成功带她离开船舱。 金发美女跟我答谢,系统出现对话字样。 大概的剧情就是;我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拯救其他被困遇难的乘客。 金发美女很大方的答应,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起继续走。 成功拯救出其他两位被困乘客,均都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世美女。 我心想,不愧是给死宅玩得游戏啊,目前配角人物没见到一个男人…… 在游轮即将被大海淹没的下一秒钟,我和金发美女,短发美女,双马尾妹子,四个人同一时间跳出船舱,游回海边。 还没喘口气的功夫,一具死尸被海浪推到了我的脚下。 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引起赵子哲的注意。 “饼子,怎么了?这游戏好玩不?” 我点点头,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psp游戏机,沉迷于游戏的虚拟世界。 这时,我们乘坐的飞机突然毫无征兆出现剧烈颠簸现象,机身左右摇晃,机翼的扰流板张张合合,给人一种极其恐怖的错觉。 我从psp游戏机画面中抬起头,害怕的问:“怎么了?” “别怕,可能遇上气流了。”赵子哲回给我一个安心的微笑。 我抓紧拴好安全带,尽管游戏非常有趣,现在自己也无法被完全吸引进剧情中。 “我们……我们会不会出事啊!?” 先前电视新闻播报过国外某架飞机惨遭坠毁事件,所有乘客无一例外幸存…… 此时,头顶音响广播提醒道:“各位乘客,飞机遇上强劲气流,机身有所波动属于正常现象。请系好安全带,在原位坐好。厕所已关闭,请勿乱走乱动。” 我观察四周其他乘客,发现他们平平淡淡,并未因此惊恐慌张。 赵子哲笑道:“饼子,安心打游戏吧,没事的。” “好吧……” 我惊魂未定的重新带好耳机,游戏已经进行到自己和三位美女开始荒岛求生的剧情。 按照系统提示,我们应该先观察荒岛的地形,寻找能够栖身睡觉的地方。 金发美女表示救援队一定很快就能来找我们,没必要探索孤岛的地形,大家站在原地等候救援队的出现就行了。 而干练的短发美女却认为,发生这样糟糕的海难,又流落荒岛,救援队一时半会大概不可能找到我们。 双马尾少女无助的哇哇大哭,因为年纪很小,没有任何主观意识。 结果就是金发美女和短发美女意见不合,俩人撕破脸皮发生口角吵了起来。 此时游戏系统提醒我,要先去安慰双马尾少女,然后说服短发美女。 我按照剧情发展需要,乖乖照做,四个人一起离开沙滩,观察地形。 这座荒岛比我想象的面积要大很多,热带雨林灌木丛生,光是看着就有点未知的害怕。 毫不相干的路人角色,死的死伤的伤。 仅存不多的幸存者,有的互相抢夺漂泊在海面上的物品,有的绝望摇头叹气,有的则满脸生死看淡无所事事。 观察完地形,系统提示我赶紧去拿生活必需品。 想来也对,这是一座无人岛,如果我们没有资源则很难生存下去。 游戏中,我指挥她们三个人去海里拿东西。 游轮沉底之后,很多乘客的行李物件全部飘到了水面上,放眼望去,海平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包裹,参差不齐。 我身为五大无穷的男性角色,主动担任起打捞重型物资的任务。 不得不说,这个游戏真的挺好玩,我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身处飞机机舱的环境,完全入迷了这款孤岛求生小游戏。 捞完物资,我和配角三位美女清点东西。 有两只帐篷,三个睡袋,四个背包,还有一些浸水的衣服,速食罐头,饮料等等。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的,反正抢到就是赚到。 游戏换面渐渐变得昏暗,海天一线出现黄昏美景。 海水涨潮,游戏系统提示我们应该离开海边。 四个人朝灌木丛走去,突然眼前窜出两个男人,表情狰狞恐怖,吓得我身体一哆嗦。 赵子哲哈哈大笑:“饼子,玩到哪儿了?” “唔,”我意犹未尽的说道:“拿完物资,准备进雨林地带了。” “雨林地带特别好玩!”赵子哲耐心介绍道:“里面会有蛇、狼、野人什么的~。” “哎呀,你别剧透,让我慢慢玩儿~。” “好好好,那我不打扰你啦。”赵子哲低头看一眼手腕薄表,提醒道:“还有半个小时,咱们就降落了。” 我点点头,注意力回归游戏画面。 刚才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两个男人,是打算抢夺我们物资的反派混蛋。 三个美女尖叫出声,保护着大家好不容易打捞上来的物资。 我也不甘示弱,冲在最前面,用身体挡住她们。 其中一个男人手举铁铲,威胁我把物资交出来。 我心想,tmd,这是什么诡异剧情,才刚刚死里逃生,就立马遇到人心险恶的坏蛋啊! 我把psp游戏机丢给赵子哲,“海蜇子,你帮我通关这个地方。” “好勒,不过你为啥不自己玩啊?”他拿过游戏机,好奇道。 我揉揉酸涩的眼睛,说:“真的很讨厌这种人面禽兽的配角!” “哈哈,毕竟这款游戏比较写实~。如果咱们真的遇难,保不准会碰到这种混蛋哦!” 我摆摆手,靠着座椅暂时休息眼睛。 飞机音响提醒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降落北城了,请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 第154章 北城 飞机降落时,耳膜再次产生朝外鼓的现象,我无所适从,脑袋极力靠在座椅上咬牙坚持。 顺利降落北城机场,昏昏欲睡的纪乔于终于醒了。 他转头没看见我的身影,发现我和赵子哲坐在一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质问道:“你不好好坐着,跑后面干什么?” “呃,玩游戏打发时间来着。”我意犹未尽的说:“你真应该玩玩那款荒岛求生小游戏,太有趣了!” 纪乔于不屑的说:“哦,那个啊,切,我早就通关了,还用得着你说。” “卧槽,这么好玩的游戏,你居然没有推荐给我!” 我们吵吵闹闹离开飞机,走到自动货架旁边,等待自己的行李托运过来。 北城四面环海,风景秀丽宜人,机场外面清爽的海风迎面而来。我和安晓名都穿着短袖,顿时冷的直打哆嗦。 等候直达酒店巴士的时候,我打开行李箱翻找出外套披到身上。 纪乔于和万松身强体壮,显然并不怕冻。 倒是赵子哲略显体弱,他冷的牙齿打颤,忙不失穿上长袖衣服保暖身子。 乘坐酒店巴士,来到海边的酒店。 办理完入住手续,我和纪乔于住在808号房间,安晓名和万松住809号房间,唯独悲催的赵子哲,拿着他708号房间门卡,欲哭无泪。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大床房,就我不配住八楼啊!”他靠在电梯角落中哀嚎。 我实话实说:“八楼只剩下两间大床房了……” “无可奈何嘛,海蜇子你暂且将就一下吧,说不定明天八楼有人退房,到时候你再换过来就好啦!”安晓名安慰道。 我们各自进入房间,等晚餐再集合。 这所四星级酒店,档次较高,房间内配备露天阳台,通过落地窗可以一览无遗外面的碧海蓝天。 布局合理,设施齐全,装修高档豪华,墙面贴有暖心的水蓝色壁纸,家具工艺精制,简约设计风格令人感到舒适,仿佛回到了另一个‘家’。 大床下方压着一块复古欧式毛绒地毯,很干净,几乎找不到任何污点。 纪乔于把两箱行李拖到沙发边,他先打开我的行李箱整理收拾衣物。 我猛地一扑,摔进松软的大床中央。 掀起洁白干净的棉被,将自己整个人包成粽子。 天啊,今晚,自己将和纪乔于在这张床上……哎呦!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害羞啊! 他把我的衣服分门别类挂进衣橱,来回走好几趟,整理完毕之后再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纪乔于见我傻兮兮的奸笑,像看神经病似的骂道:“蠢驴,有病?” “……哎,纪、纪乔于,你……”我坏笑着拍拍床边,问他:“你还困不?” “困个屁,饿死了!”他把两个空掉的行李箱合起来,放到墙角,说:“你到底在干嘛啊?” 我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在意淫! 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跳起来,打开落地窗门,跑到阳台吹海风。 纪乔于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头。 几千米开外,黄金色沙滩上人群满满当当,远远看去,人们的身影像一个个移动的小黑点。 灿烂阳光下,蔚蓝大海折射出美丽的反光。 隔壁阳台传出脚步声,安晓名也跑到阳台上了。 这所酒店的阳台与阳台间隔大约一米半左右,我朝安晓名挥挥手:“小明!” “哈哈,你们也出来看风景啦。”安晓名左手拿着拍立得相机,右手拿着数码相机,问道:“丙丙,我帮你们拍照吧,想用哪个?” 我不假思索的指着她左手的拍立得相机:“自然是想要触手可得的照片呀!” “可是拍立得相机做不到拍全景。”安晓名提醒道。 也对,看来每件物品都有它们的缺点和优点。数码相机可以拍全景物,但无法现场拿到照片。拍立得相机虽然能直接出相片,但镜头和像素有限。 我改变主意:“那就数码相机吧,回头咱们再去照相馆把相片洗出来。” 万松自屋内走出,安晓名让他把拍立得相机收回屋内。 她眼睛对准液晶监视器,笑着说:“ok,我帮你们多拍两张哦~。” 我比划一个老土的剪刀手姿势,纪乔于面无表情僵硬的站在扶手前方,非常不配合我。 安晓名拍一张,感觉不好,于是指点道:“乔于,你笑笑嘛。这可是丙丙第一次出远门和你旅游,就不能表现的高兴一点吗?” “哎,是啊,你就不能开心一点么……” 干嘛一副扑克脸,搞得好像我欠他几百万元似的。 他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特别无语的说道:“为什么要在酒店拍照?晚上去海边再拍不行吗?” “哎呀,帮你们记录每一个甜蜜的时刻不好嘛?”安晓名朝我挤眉弄眼。 我立即会意,挎住他的胳膊,劝道:“好啦,就当做陪我拍嘛,来~!笑一个~。” 他勉强配合搂住我的腰肢,完美俊脸贴近我的脑袋,夸张假笑。 我满足幸福的狂笑,像个傻子,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比个耶~。 安晓名帮我们拍完几张照片,转而跟松树合影去了。 “喂!——”楼下阳台传出赵子哲的声音。 我们循声纷纷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只见赵子哲夸张的朝我们挥手。 “你们是不是又把我给忘掉了!”他仰天愤怒咆哮。 虽然很抱歉,但是我真想笑。 他的存在感太低了,不愧是五人组最铁的‘背景板’…… 赵子哲大声嘹亮喊道:“等着啊,我这就上去找你们!” 纪乔于不悦转身走入屋内,他拿着酒店的浴巾,打开浴室门准备洗澡。 我跟上去,夺走他的浴巾,换成之前从超市买的新毛巾,科普道:“酒店的东西不干净啦。” “事儿真多。” 话虽嫌弃,但他还是顺应我的意思,拿着新毛巾走进浴室。 ‘叩叩叩~。’ 赵子哲站在门后喊道:“饼子,出来合影呀!” “好嘞!” 我翻找纪乔于随身包包,成功找到太阳镜,就知道他喜欢带这种耍酷的小东西,连额带都有,还有一盒耳钉、几串银质项链等等配饰。 我打开门,让赵子哲先进屋,随后把那些东西摊开放到床上。 “海蜇子,你看这些东西有没有喜欢的?带上装饰自己,拍照也好看点。” 他盯着闪闪发光琳琅满目的配饰,赞不绝口的损道:“啧啧啧,纪渣男不愧是纪渣男,明明都有你了,还打扮的这么招摇过市啊。” “他就那样,耳洞一天比一天多。” 我记得纪乔于高一的时候,耳洞只有耳垂的两个,高二年级增加左耳骨洞一个,高三年级不知道啥时候,右耳又突然冒出来两个耳骨洞。 他人体穿孔上瘾,似乎格外迷恋那种疼痛感。好歹有我阻止反对,他才没纹身…… 赵子哲扒拉着那些银质饰品,摇头道:“我不适合这些东西,你赶紧收起来吧,省的纪渣男等会儿跑出来怪你乱翻他背包。” 我拿起一串老虎头项链挂到自己的脖子上,不以为然的说:“没事啦,我带这个好看不?” “整挺好,你俩现在东西都不分彼此了,是不是接下来连内裤都能互相换着穿了?”赵子哲异常欠扁。 我举拳头轻轻按他脑门,“瞎说啥啊,内裤怎么可能拿错喔!” “哈哈哈,听说他最近兼职模特儿。哪个公司啊,我能不能投资让他穿女装看看?”赵子哲坏笑着挑挑眉,摸着自己的下巴遐想道:“纪渣男如果女装,肯定妖娆多姿哦!” 卧槽,纪乔于女装!?听起来蛮有趣的…… 我的脑子灵光一闪,兴冲冲的和赵子哲商量如何整蛊纪乔于。 “你觉得可行吗?” 听完我黑暗的计划,赵子哲咂舌摇头,“啧,不太行,纪渣男脾气那么差,万一生气怎么办?” “唔,应该不会吧,他不是最喜欢和你玩打赌么。”我如意算盘打的飞快,“只要你有十足的把握赢得沙滩排球胜利,他绝对愿赌服输啊。” “那万一是我输了咋办……”赵子哲畏畏缩缩不敢答应。 我鼓气:“买通松树,让他放水,对手只有纪乔于一个人,问题不大吧?” “成,我偷偷和松树交流交流,哈哈哈!”赵子哲大力拍我肩膀,连连赞叹:“饼子,想不到你还挺腹黑啊~。” “嘿嘿,哪里哪里,低调低调~。”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有种感觉把自己男朋友卖掉的错觉。 纪乔于洗完澡,热气腾腾的走出浴室,湿漉漉的发丝尖挂着小水珠,腹肌曲线分明,他穿着黑色的短裤,擦拭完身子,把湿毛巾朝我脸上丢。 我躲闪不及时,迎面被毛巾砸个正着。 赵子哲翘起二郎腿,催促道:“老兄,快点啊,大家合影就等你了。” 他翻个白眼,扔给我吹风机,坐到床边像个大爷似的等我伺候。 偏偏我就是不争气,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身边帮忙吹头发,像个小丫鬟似的别无怨言。 赵子哲嘴角笑容凝固,似有化不开的抑郁,如冰川河流,凉的让人心疼。 第155章 他成功了他赢了 他离开沙发,起身移动到门口,说:“我先去小明屋里拍几张照……” “去干什么,特意当你的专属‘电灯泡’吗。”纪乔于嘲讽道。 赵子哲身子僵直,强忍他羞辱的言语,推门而出。 我捏着他一缕发丝,故意加重力道扯了扯,疼的纪乔于条件反射呲牙咧嘴。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扭头质问我:“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我反问他,声音也毫不客气,“大家共同出来玩,你不能友好相处吗?非要让海蜇子难堪,你心里就爽了是不是?!” 我真心不想和他吵架,可不论谁听到纪乔于刚才那番话都会觉得刺耳吧。 “对,我心里爽了,怎样?”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蛮不讲理道:“不服你就追出去啊,我洗澡的时候,你俩聊得不是挺欢吗。” ‘哐当!’ 吹风机被我重摔地上,纪乔于愕然。 他见我转身欲走,陡然爆发狠劲使出蛮力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仿佛要将骨头捏粉碎。 “你去哪!?” “我现在就去找海蜇子,成全你的妄想症!”我赌气低吼,强装镇定打掉他的手。 他慌张害怕的神态,让我心猝然揪得生疼。 明明委屈的人是我,他却表现的好像比我还委屈似的。 如果赵子哲真的喜欢我,自己也只当他是朋友。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焦灼?为什么生气?压根没必要! 此时,心口疼只因他从未信任自己。 隔半晌,纪乔于越想越气,火气腾地再次燃烧起来。 我被他拽进卫生间,摔倒在浴缸里。 他打开莲蓬头,冰冷刺骨的凉水哗啦啦直线浇灌我的身体,从头到脚仿佛坠入天寒地冻。 我蹲着身体,双手捂头,厉声尖叫:“住手!纪乔于,住手!” 恐怖的视线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他歇斯底里的凶道:“我让你冷静一下!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 我拼命摇头,只要张开嘴,冷水便喷进口腔,难受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停下……拜托你……停下!” 我像一只被逼进角落的瘦弱兔子,哀嚎着,求饶着,只希望他快点停手。 费力反抗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纪乔于反而更变本加厉。 他掐住我的脖子,凉水哗哗拍打着我的脸。 呼吸被扼制,我憋得脸色惨白,鼻腔喉咙全是水,像溺水的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徘徊。 “冷静了吗!”他狰狞的低吼。 四肢的骨头仿佛已经碎裂,冷水流进眼睛里,又疼又涩。 我的眼泪像决堤一样流出来,不停浇灌在自己脸上的凉水和眼泪混合在一起。 居高临下的纪乔于扔掉莲蓬头,卫生间忽然安静,暗潮汹涌的气息并未平复。 我剧烈咳嗽,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像个可怜的落汤鸡,浸水衣服黏在身上冷的窒息。 他俯身,冷若冰霜的靠近我,粗重鼻息咻咻洒在我的面部。他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两只眼睛彷若渗出血来。 纪乔于无法控制的咆哮道:“佟丙丙,有种再说一遍!你要去找谁!” 心里的酸楚化作委屈愤怒,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赵……赵子哲!” ‘啪!——’ 狠厉的耳光瞬间扇过来,我被打的头晕脑胀,脑袋砰的一声撞向墙壁。 纪乔于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看着他像烈火一样焚烧的愠怒桃花眼。 “再说一遍!!”他咬牙切齿。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狂吼道:“他妈的!你有病!” ‘砰!砰!砰!’ 听见我们高声争吵,赵子哲用力砸门,嗓音提高喊道:“纪乔于,你丫的给我开门!” 门外声音嘈杂,安晓名奉劝赵子哲少管闲事。 “看在饼子的份上,给他面子,tmd蹬鼻子上脸了!”赵子哲愤怒的声音震得天花板乱颤,“别以为谁都惯着他!” 纪乔于露出讥讽的笑意,离开卫生间打开房间大门。 赵子哲看见我蹲在浴缸里受伤的身影,冲过去揪住纪乔于衣领,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开打。 纪乔于暴怒的铁拳下了死手,两个人顿时不顾形象扭打在一起! ‘哐哐当当——’ 沙发移位,桌子撞翻,酒店配备的饮品全部掉到地上,场面混乱,地面一片狼藉。 安晓名和万松劝架不管用,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拳打脚踢,这两个人失去理智,完全疯了! 我卷缩在墙角,没有半分阻止的力气。 “我的女人用不着你多管闲事!”纪乔于像喷火龙似的,声音出口彷若带着火星。 赵子哲冷嘲:“你的女人?老子从来没承认过饼子是你的女人!” “她骨灰都是我的!” “你对她又打又骂!饼子是你的一条狗吗!”赵子哲愤恨反驳。 我的心被狠狠撕裂开,堵住耳朵痛苦尖叫:“够了!” 房间内突然安静的只能听见众人呼吸声,但十足火药味还残留在空气里。 安晓名不敢收拾屋子残局,远远的躲在门外。 万松也不敢靠近,只能呆呆的立在门口。 纪乔于衣衫凌乱,他跌坐沙发,摸索出口袋的烟盒,手颤抖着按打火机,点好几下都没见火星。 他气得把烟捏碎摔在地上,低低骂句:“草!” 赵子哲肿眼泡乌青,发型乱糟糟的像个鸟窝。尽管如此狼狈,还不忘嘲讽他:“饼子倒八辈子血霉才跟你丫的混蛋在一起m,我也是眼瞎才做你兄弟!” “你给我闭嘴!”纪乔于气呼呼的指着门,“滚!” “不用滚,”赵子哲转身牵住我的手,“老子现在就走,不仅走,还要带着你的女人走!” 纪乔于迅速起身,魂魄仿佛抽离身体,只剩下一具无法思考的空壳。 他看着我和赵子哲的手,闭上眼睛绝望的说:“佟丙丙,你胆敢离开这个房间,我们就结束了!” 我的眼泪滚滚落下,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切割皮肤。 我试图推开赵子哲的手,可他不甘心的攥着自己,悲伤的眼神让我心乱如麻。 纪乔于,你太过分了!到现在还用威胁的手段逼我就范。先前对我多么多么好,仿佛泡沫般都是假象吗! 他像毒瘤一样根深蒂固我的大脑,他残忍掏空我的心,撒进大把玻璃碴,他用浑浊的晦气腐蚀我的血液,将荆棘缠绕我的白骨。自己的命已然掌握在他的手里,我只能听从他的支配和控制。纪乔于,你成功了!你赢了! 我被安晓名强行带走,他落寞的身影在门关闭那一刻消失,自己所有力气在这刹那间泄灭。 坐在安晓名的房间里,我还是没能把纪乔于患有冲动型人格障碍的事情告诉他们。 一切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想不到来北城旅游的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 大家没有出去吃晚饭的心情,万松下楼找前台订购酒店餐饮服务。 赵子哲坐在沙发里,揉着自己起包的额头,沉默不语。 “我还是回去吧。”我站起身离开椅子。 赵子哲拒绝道:“不行,你回去做什么?再被他打骂虐待吗?!” 安晓名说:“我陪你吧。” “小明!”赵子哲执意道:“纪渣男家暴她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你看不见吗!” 安晓名语气沉闷的说:“可是丙丙浑身都湿透了,穿着这身衣服,她会冻感冒的。” “嗯,我先回去换衣服。”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关系,小明,别担心了。” 她还是不放心,送我到门口,心有余悸:“确定吗?如果乔于再打你……” “不会的。” “可是……” 我苦不堪言的坚强笑道:“因为他气已经消了。” 808号房间的门虚掩,我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去随手关上。 屋内乌烟瘴气,烟灰缸堆满烟头,纪乔于不知死活的吧嗒吧嗒抽着吞云吐雾,他背对着我,视线缥缈不定望着落地窗外的星空。 无数颗白色药片洒落满地,他的脚边躺着横七竖八的透明小瓶子。 我静悄悄的弯腰收拾‘战场残局’,把所有东西都重新放置到桌子上。 然后,我跪着爬到他的脚边,张开手一颗颗捡拾药片。 他掐灭烟头,蹲下身,颤抖着冰凉的大手握住我的指头。 纪乔于的泪水吧嗒吧嗒掉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他嗓音沙哑,忏悔道:“不捡了……我们都不捡了……” 他后悔万分的抱住我,低声啜泣的声音仿佛把我五脏六腑都给撕碎了,如果此时吹来一阵风,我大概能灰飞烟灭吧…… 为什么人与人的感情,要如此痛彻心扉! 我强忍眼泪,轻笑:“没事的,纪乔于……” 房间面积那么大,我却感到窒息。 自己快冻僵了,四肢彷若被铁器禁锢桎梏,连抬一下手臂都酸疼无比。 他胳膊伸到我的膝盖下面,一把捞起公主抱,温柔的将我抱进刚才如地狱般的卫生间浴缸。 他帮我脱掉鞋子,潮湿的袜子,替我退去半干的上衣和裤子。 暖暖的水温包裹着我冰冷无比的身子,浑身瞬间舒畅。 纪乔于卷起袖口,替我洗澡,动作轻柔。 他暗暗的影子笼罩着我,他知错求好的态度如此虔诚,我一点气都发不出来了。 第156章 收入囊中 他撩起热水流过我的肩头,温暖如四月春阳,周围淡白色热气弥漫,他立体的五官若隐若现。 纪乔于抬起我的胳膊,轻轻帮我擦拭,一寸寸温柔像羽毛轻扫心尖。 哗啦啦—— 我站起来,白皙肌肤挂着的水珠一颗颗掉进热水中。 披上浴巾,他蹲下亲自为我系腰间的绑带。 我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紧张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纪乔于一只手忽然覆上我的面颊,大大的手掌心几乎盖住我的半边脸。 我晶莹剔透的眼睛迷失在他深邃迷离的桃花仁中,大脑像烧开的热水,昏昏沉沉,不能思考~。 没有迟疑,没有铺垫,不需要任何交流。 月色朦胧的幽静夜晚,落地窗外只能听见澎湃汹涌的海浪声。 我脑袋躺于松软的枕头,漂亮的蝴蝶结样式绑带被他解开。 他像挺拔的大树,昏暗的影子犹如一片阴凉,为我遮风避雨,他额前轻轻晃动的发丝,宛如郁郁葱茏的叶子。我像蔷薇花,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臂膀。 突然一股难以言表的痛觉窜入腹部,灼热的力道将我冲破。 我像一条干涸的小溪,终于得到浇灌。 他是我的依靠,更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这样坚定的信念,在断断续续的娇嫃中变得尤为笃信。 霸道侵袭,温柔索取,纪乔于强劲的力量挥发的淋漓尽致。 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他的名字,每刻的信念都是他。 他陷入我的大脑,侵占我的灵魂,连思绪都不由我主导意识。 纪乔于将头深深埋进我的胸口,紧紧拥抱着我,倾尽所有诠释着他的权威与骄傲。 攀山越岭,飞跃九霄,触碰云朵,采摘繁星。当我们共同抵达彼端时,他浑然醉笑,我甜腻的如同融化的蜜糖…… 我幸福的快死掉了,如果下一秒气绝身亡也无所谓! 纪乔于侧身靠在我身边,一手为我拨开额前凌乱的碎发,他浓密细长的睫毛若即若离柔软刮擦着我的鼻头。 享受独有的温存美好时光,思绪还未来得及回归现实。 呼吸着他身上淡淡尼古丁味道,我自然而然的安心沉睡。 翌日暖阳透过窗帘照射房间,肚子发出抗议般饥肠辘辘的声音,我饿醒了。 动动手臂,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胳膊,我笑意盎然的望着他安静的睡颜,静谧夸姣,真希望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一辈子。 起身掀开棉被,我穿上拖鞋,四肢如同抽筋断骨散架般酸疼无比。 我揉着腰,像个老奶奶似的艰难走到落地窗前,嗤啦一声拉开窗帘,让阳光覆盖整个房间。 打开推拉门,我走到阳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没有清新的泥土味,淡淡海腥味的风轻浮面部,脑中所有理智终于慢慢清晰回归。 隔壁安晓名和万松还未起床,我穿上雪纺白色连衣裙,打算把纪乔于喊醒,先出门吃早餐。 他闭着眼睛不耐烦打掉我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睡懒觉上啊! “纪乔于,醒醒!快点起床陪我去吃早餐!” 我使劲摇晃他,甚至举起枕头砸他脑袋,发出砰砰砰好几声闷响。 纪乔于终于睁开眼睛,气得脸色跌青,愤恨的眼底布满起床气。 “几点了?”他盯着一头鸟窝乱发,上下打量我,刻意吐槽刺激我:“你不适合穿连衣裙,显得腿很粗,像两条火腿肠。” “八点半啦~。草,你就不能虚伪的表扬称赞一下?”我丢给他毛巾,催促他洗脸刷牙。 纪乔于不慌不忙先靠在床头点根烟缓神,磨磨唧唧洗漱。 等他整理完仪容外表,都过去整整半个多小时了。 我简单收拾斜挎包,把防晒霜、泳衣、太阳帽等等必需品全部放进去。计划上午玩海底世界游乐园,下午去海边。 ‘叩叩叩~。’ 门外传来安晓名的声音:“丙丙,乔于,你们起床没?” 纪乔于打开房门,答应道:“嗯。” 安晓名侧身路过他,走进房间,八卦的眼睛落在布满褶皱的床单被褥上,再看看满地狼藉,顿时明白昨晚发生过什么。 她兴高采烈的跑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开心的不言而喻:“丙丙!恭喜!恭喜!!” 她前言不搭后语,我没明白,满头问号道:“恭、恭喜什么?” “恭喜你变成女人!”安晓名掐腰哈哈大笑,坏坏的瞥一眼脸色难堪的纪乔于,重重拍我肩膀,不带任何掩饰的大言不惭道:“华城私立第三高中校草纪乔于,终于变成你的囊中之物了!哇哈哈哈哈哈——!” 我瞬间面红耳赤,支支吾吾掩饰害羞的脸,“小明!别、别讲这么大声啦……” “无聊。” 纪乔于懒得搭理我们,他和万松率先出门。 乘坐电梯来到酒店一楼前台,脚刚迈出大门,我忽然想起被遗忘的一个人。 “完了,海蜇子还在708号房间没出来呢!” 纪乔于双手抄在裤口袋,酷酷拽拽的推开旋转门走了出去。 他俩昨天下午大打出手,阵仗架势搞得你死我活。我心有余悸,害怕再闹僵撕破脸皮。所以今天,我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纪乔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稍稍风吹草动就赶紧压制他! 安晓名会意,推着万松说:“松树,你去喊海蜇子,我们在酒店门口等你们。” 万松点点头,重新走进电梯。 五个人汇合,离开酒店寻找附近特色早餐吃饭。 赵子哲显然昨晚没睡好,一个劲的打哈欠,眼下乌漆嘛黑,被纪乔于拳头不留情面揍得右眼眶还发紫淤青着。 纪乔于绝对不可能道歉,我故意放慢脚步,等和赵子哲肩并肩行走时,充满歉意的和他说:“海蜇子,对不起啊,昨天的事情……” “没事啦,”赵子哲旁若无人揉揉我的小脑袋,安慰道:“不用在意。” 他不是个记仇的人,况且万松和纪乔于是他朝夕相处多年的哥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不会继续找纪乔于的麻烦。 我长吁一口气,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压力。 沿海城市,夏季凉爽,光线也不那么刺眼。 我们一行人吃完早餐,朝北城着名游玩景点海底世界游乐园进发。 门票每人100元,包含所有娱乐项目。 售票处的阿姨告诉我们:“情侣半价。” 安晓名立即夸住松树的手臂,购买了一张情侣门票。 轮到我和纪乔于的时候,售票阿姨见他面无表情吊儿郎当的站在买票口,露出奇怪的目光来回打量我们,质问道:“你俩真的是情侣吗?” 我赶紧点头,抬手刚想牵住他,纪乔于却从口袋拿出钱包扔给售票阿姨一张钞票。 售票阿姨依然保持怀疑态度:“不许假装情侣喔,收你们一人100元。” 我感到莫名其妙,不服气的噘嘴说:“哎!我,我们看起来哪里不像是情侣了?!” “哪里都看不出来像情侣啊。”售票阿姨坚定自我判断力。 赵子哲站在我们背后偷笑,随即一把揽住我的肩膀,礼貌笑道:“饼子和我才是情侣,阿姨,帮我们出一张门票吧。” 纪乔于盯着他搭在我肩头的手臂,微微皱眉,上前两步,身子彻底挡住我们。 他砰的一声拍在售票窗口,不懂礼节的骂道:“大妈,赶紧收钱出票ok?” 售票阿姨被叫大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递给我们一张情侣票,看纪乔于的眼神仿佛要杀死他似的。 他一把夺走门票,拖着我去检票。 赵子哲跟在后面,忍俊不禁。 检完票,他追上来调侃:“连阅人无数的售票阿姨都不相信你们是情侣关系,饼子你和纪渣男得多不般配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纪乔于走在前面,懒得理会他。 我拉拢着脑袋,兴致不高的翻个白眼:“唉,真是不可理喻……” 五人结伴而行,开始疯狂游玩模式! 旋转咖啡杯和旋转木马这种少女般领域的娱乐项目,我和安晓名玩的不亦乐乎。万松、纪乔于和赵子哲站在外面等我们。 激流勇进,凹凸滑梯,他们都有参与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当来到玻璃栈桥的时候,赵子哲脸色惨白,紧紧扒着扶手不敢往前走,他吓得腿脚发软使不出任何力气。 我拖着他,安晓名从背后推他,好歹勉强经过了这项娱乐。 从海盗船上下来后,赵子哲差点丢掉半条命,他狼狈的撑着身体在垃圾桶面前呕吐,几乎把早晨吃的食物全吐出来了…… 轮到惊险刺激的过山车时,不论我们怎么劝,赵子哲死活也不上去了。 他疯狂的摆手,脸色发黄,心惊胆战的拒绝道:“不不不,我有恐高症,能过玻璃栈桥玩海盗船已经是极限了!你们别再折磨我了,我在终点等你们好么?……”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四个人坐上过山车。 坦白说,我胆子挺大的,玩海盗船的时候完全没有害怕。 然而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自己的胆量,当过山车哐当一声抵达最高点的时候,突然猛地直线栽头向下冲刺! 速度飞快,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发型全乱,大风刮得眼睛睁不开。 坐在我们前方的安晓名高声嘹亮尖叫着,双手高举过头顶,乐在其中! 我像个闷葫芦,紧紧咬住嘴唇,憋得脸蛋通红。手紧紧捏住安全带,生怕在一次次高空旋转,倒挂冲击中自己被意外甩出去! 第157章 凭空出现的小女孩 过山车真的一点都不好玩啊!……回到地面的感觉真好。 我的棕褐色短发彻底杂乱,梳都梳不开。 赵子哲跟我们汇合,他指着我狼狈不堪的模样放肆嘲笑:“噗——哈哈哈哈!饼子,你这是什么时尚造型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惊魂未定的瞪他一眼,“你个哈哈怪,笑死你算了!” 玩完所有娱乐项目,正午阳光直射,海底世界动物表演为下午一点半,我们决定先解决午餐。 来到美食区域,各式各样的餐馆应有尽有。 安晓名看见不远处贩卖游乐园周边t恤和氢气球的摊位,拉着万松非要买。 赵子哲突然想吃,便朝甜品摊位跑去。 剩下我和纪乔于坐在长椅上休息等他们回来,他说:“我去个厕所。” 我点点头,打开背包,欣赏一张张跟他亲密合影的拍立得照片。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孩子慌乱的哭声。 我循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红衣服小女孩儿,扎着双马尾,漂亮的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超级可爱。 她抱一只泰迪熊,可怜的独自一个人站着,身边没有家长陪同。 小女孩不知所措的抹眼泪,哭的眼角红肿,小鼻子通红。 我心疼不已,主动关心道:“小朋友,别哭,告诉姐姐,你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呜……妈妈丢了……呜呜呜呜呜~。”小女孩委屈的哭哭啼啼。 我轻轻安抚小女孩的后背,安慰道:“妈妈不会丢的,你在哪里和妈妈走散了?” 女孩小手指指远处名叫幸福餐馆的地方,哽咽着回答道:“在那里……” 我牵起小女孩的手,把她带到长椅边坐下,耐心询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弱弱的说:“呜呜呜……我叫果果,今年六岁半……” 上完厕所的纪乔于回来,看见我怀中抱着一个凭空出现的孩子,奇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咱们找游乐园的管理部门寻求帮助吧,这个小朋友和她的妈妈走散了。” 小女孩果果看见美男子,瞬间停住哭声,呆呆的望着纪乔于还有他手上拿的雪糕。突然冷不丁说道:“哥哥!我喜欢你!” 一瞬间,我傻眼。 纪乔于微微一愣,露出倾国倾城的笑。 他蹲到女孩面前,温柔的说:“谢谢小可爱喜欢我呀。” 小女孩果果张开手臂,索要道:“哥哥,抱抱!” 他从我怀中抱起小女孩,“美丽的公主,哥哥请你吃雪糕。” 没想到小女孩果果趁机飞速亲了一口纪乔于俊美的侧脸,小手搂着他的脖颈,乖巧说:“哥哥,你是果果的白马王子对不对?” 纪乔于眼底充满对小孩子的溺爱,他笑眯眯的捏捏小女孩柔嫩的脸蛋,笑道:“是呀,是呀!” 喂喂喂!不是吧?! 卧槽,我的情敌居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纪乔于简直男女老少通吃啊! 他坐到我身旁,把小女孩果果稳妥的放到双腿上,“这样吧,哥哥带你去管理部门找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果果摇摇头,抓着纪乔于的衣服,奶声奶气的撒娇道:“不要,我要哥哥娶我~。” 找不到孩子的母亲肯定非常担心,此时此刻一定焦头烂额的满大街寻找她。 纪乔于笑容灿烂的哄骗道:“好啊,但是你得陪哥哥先去管理部门,哥哥才能娶你。” 小女孩果果一听要去陌生的地方,害怕的又哭起来。 “喂,哪有你这样教育小孩啊?”我非常不看好他误导孩子,建议道:“要不我找工作人员过来接孩子吧。” “没办法啊,你瞧她又哭了。”纪乔于略显头疼,故作无奈的继续柔声哄道:“别怕,小公主,哥哥陪你等妈妈。乖,别哭了。” 对付小孩只能连哄带骗,我也附和道:“姐姐也陪你等妈妈,别哭啦,哭花脸蛋不漂亮咯,哥哥可就不喜欢你了哦。” 小女孩果果点点头,依偎在纪乔于的怀中,握着他的大手,声音软绵绵的说:“白马王子哥哥,你真的会娶我嘛?” “呃,”我扶额,插话道:“他才不是白马王子呢,他——” 小女孩嘟起嘴巴,生气的指着我鼻子大吼道:“阿姨你走开!不要打扰我和白马王子约会!” “噗!阿姨?哈哈哈哈~。”纪乔于大笑出声。 我顿时倍感无语,自己怎么就从姐姐变成老阿姨了…… 小女孩果果真的非常喜欢他,稚嫩的脸蛋笑容纯洁,仿佛找到避风的港湾,在他怀中不哭不闹乖巧懂事。 纪乔于捏着快融化的蓝色雪糕,问她:“公主喜不喜欢吃雪糕?” “不吃!果果想要白马王子的亲亲!” 纪乔于无奈的在小女孩饱满圆润的额头上轻啄一下。 她并不满足,揪着纪乔于的衣领,变本加厉要求:“亲嘴巴嘛!不要大额头啊!” 纪乔于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我撇开视线假装四处看风景。 哼,看你怎么收场! 他都19岁的人了,怎么可以抢夺六岁半幼女的初吻呢!绝对不行,若让孩子家长知道那还得了?! 纪乔于叹口气,耐心的解释道:“小公主,亲嘴巴必须和相亲相爱的人才可以喔。你看,你才六七岁,哥哥比你大十几岁呢。我只能和那边的姐姐亲嘴巴,明白不?” 卧槽,我心想这都是什么歪理,小孩在他手里绝对被教坏啊! 小女孩果果固执的摇头晃脑,晶莹无瑕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瞪着我,生气说:“不可以!那个阿姨是大坏蛋,哥哥不能亲她!哥哥要亲果果,亲果果!”小女孩像只小花猫似的蹭着纪乔于的肩膀,偏执说:“哥哥等我长大吧,等我二十岁的时候嫁给你好不好?” 等小女孩二十岁的时候,他都变成三十多岁的大叔了。 纪乔于几近抓狂,我快被笑死了。 我掩饰不住笑意,打趣道:“不如你就答应吧,十四年后娶她。” 他赶忙摇头,“不行啊,我要娶的人是你!” 我停止嘲笑,愣怔半秒钟,纪乔于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自己脸蛋瞬间绯红一片。 小女孩果果听到纪乔于不愿意娶自己,小手捶打着他的胸口,又开始不停地哭闹。 乱糟糟的哭声吵得我们一个头两个大,买完东西的其他人都回来了。 我大概和他们描述了一下目前最头疼麻烦的事情,还是赵子哲有办法,把送给小女孩果果,她舔着破涕而笑。 绕一大圈,我们终于把小女孩送进管理部门。 孩子的妈妈通过广播,很快来到管理部门的办公室和孩子团聚。 妇女苦苦找寻孩子,累的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抱着孩子哭的稀里哗啦,一个劲跟我们鞠躬道谢。 “太感谢你们了!” 纪乔于疲惫的摆摆手,“以后看好小孩ok?净给别人找麻烦!” 我用胳膊肘戳他,提醒他态度放端正,含笑和小女孩的母亲说:“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妇女重重点头,小女孩在妈妈的怀抱里不安分的朝纪乔于伸小手,试图抓住他:“白马王子哥哥,你喜欢坏蛋阿姨哪里啊?为什么不能娶果果吖?” 纪乔于牵住我的手,没头没脑的说道:“就因为坏蛋阿姨太笨了,所以离不开哥哥的保护。小公主,你将来也一定能找到疼爱自己的真正白马王子哦。” 妇女轻拍拍小女孩果果的屁股,教育道:“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叫姐姐。” “哼,不要!” 我不介意,微笑说:“没关系啦,童言无忌。” 小女孩果果趴在妈妈的肩头,委屈巴巴的朝他挥手:“哥哥就是果果的白马王子,哥哥一定要等我喔!等我长大去找你!” 终于送走小孩,都快错过饭点了。 赵子哲重新买一个送给我,大笑道:“给,坏蛋阿姨~。” “靠,你丫找死哦!” 我大口啃,愉快的心情并未因刚才冒出来的小女孩而被影响。 吃完午餐,我们乘坐游览观光车直达海底世界门口。 海底长廊,一波波鱼群美不胜收。仿佛置身海底,美轮美奂。 安晓名疯狂拍照留念,突然一条巨大的蓝鲸从纪乔于头顶缓慢的游过。 我激动兴奋的拽他衣袖,提醒道:“哇塞!快看快看呐~!” 他抬头仰望蓝鲸的肚子,指着它突发奇想:“哎,丙丙,你说鲸鱼的老弟在哪啊?” “老弟?啥?”我天真的眨眨眼睛。 纪乔于捏着下巴,仔细观察蓝鲸,自顾自的说:“我怎么找不到呢……” 赵子哲狂笑不止:“饼子,你好蠢哦,纪渣男说的是鸡儿啊!” “……” “哈哈哈哈哈!”赵子哲疯狂大笑,差点喘不上一口气噎死。 “你们这群臭流氓!”我红着脸,甩开纪乔于,快步朝安晓名和万松走去。 欣赏完海豚、企鹅和白鲸的互动表演,我们随人群陆陆续续离开海底世界。 “真是太好玩啦!”我意犹未尽的摸着自己手掌,刚刚自己和海豚亲昵触碰手感仿佛还残留着“想不到海豚的嘴巴看起来那么坚硬,摸着居然软软的!” 第158章 她不是那种女孩 从海底世界游乐园离开,按照地图导航来到北城海边。 心旷神怡的微凉海风吹拂发丝,刚才晕车的感觉瞬间消散。 安晓名刚下计程车,便迫不及待的朝金色沙滩奔去。万松宠溺的跟在后面,慢慢走。 碧海蓝天,波涛汹涌的海浪拍打一排排凹凸不平的礁石,激起一朵朵浪花,发出哗哗的声音,令人神清气爽。 下午绚丽的阳光照印在辽阔起伏的海面上,一浪接着一浪携卷白色泡沫扑向金色沙滩。 几只海鸥鸣叫着扑扇翅膀自由自在翱翔于天空,广阔无垠的远方,两艘帆船摇摇晃晃。 游客们,有的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有的大胆冲浪,有的泡在海水中游泳,有的则踩水嬉笑打闹,好不热闹~。 因为想避开大太阳,我们来的时间比较晚,接近黄昏时刻,海边人不是很多。 我和安晓名迫不及待的进公用女性更衣室换泳装,她送给我的淡黄色小碎花泳衣正正好好合身~。 纪乔于躺在椅子上喝椰子汁,带着墨镜轻松享受惬意的海风。 我站到他身旁,开心的原地转个圈,出声问:“好看吗?”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想都没想以最慵懒的口气说:“学校发的泳装有什么好看的?” 安晓名摇晃着他胳膊,提醒道:“乔于,你不睁开眼睛看看怎么知道丙丙穿的什么泳衣呢?” 纪乔于滋溜几口椰子汁,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当他视线落在我身上的时候,顿时看的眼神都变直了。 他立马摘掉墨镜,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说:“这……” “这是我和松树一块儿为丙丙挑选的泳衣,好看吧?”安晓名掐腰说。 我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脸红到脖子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弱弱说:“好看么?” “好看,好看。”他疯狂点头如捣蒜。 安晓名双手覆盖在我的肩膀上,洋洋得意的挑挑眉:“肯定好看啊,丙丙本来身材就很棒!再加泳衣点缀,简直完美无缺。乔于,你说是不是?” “是,是。”纪乔于忘乎所以的盯着我,那夹杂些许欲望的眼神不带任何掩饰。 安晓名穿的泳装跟我同款,只不过颜色不同,她的是黑红色小碎花。 她玲珑曼妙的身形实在太美,安晓名昂首挺胸,饱满的***连我见了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此时直男万松的眼神和纪乔于的神态如出一辙,俩人几乎呆住了。 赵子哲腰间挂着黄色鸭子泳圈,他站在不远处朝我们不断挥手,大喊道:“喂!——快来游泳呀!” 安晓名牵起我的手,兴奋激动的朝微荡涟漪的大海奔跑而去,随着步伐,她的大胸上下摇晃。 纪乔于忙不失跟在后面,脖颈间挂着的银质十字架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冰凉的海水蔓延至胸口,当身子慢慢适应海水温度之后,我试着抬起脚游泳。 海面起起伏伏,游泳姿势很难像在游泳馆标准划水。 突然一道海浪打过来,我整个脸都湿透了,头发黏在额前,我抹一把脸将头发往后顺。 泡在水里,感觉胸口猝然一空,我摸索摸索肩头的泳装绑带,心中暗叫大事不好! 卧槽,我的上衣被海浪冲跑了!! 纪乔于笑容满面的朝我泼水,快乐的像个三岁小孩。 我赶紧远离他一点点,双手漫无目的在水中寻找上衣。 他还不知道我正处水深火热之中,自由泳游过来,作势又要瞎闹。 我赶紧朝他伸手,喊道:“停一下,快帮我找找衣服!” 他动作顿住,眼睛看着我光秃秃的脖子,皱皱眉问:“什么?” “我上衣不见了!”我急得焦头烂额。 “卧槽!?”他反而捧腹大笑,指着我嘲讽道:“可以啊你,连大海都觉得你胸部太小,不配穿比基尼!哈哈哈哈哈~~!” 我脸色跌青,恼羞成怒:“别他么笑了,快帮我找衣服!” 他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栽头扎进海水下浅。 我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盼,半分多钟过后,仍然未见他冒出水面。 不是吧!他不会溺水气绝了吧! 我担惊受怕来不及多想,吸口气弯腰猛地潜水大海。 咸咸的海水之中,我艰难的睁开双眼,努力寻找纪乔于的身影。 我憋气功夫很差劲,不出半秒钟就受不了缺氧的状态,赶紧浮出水面。 纪乔于呛了几口海水,他抹一把湿漉漉的脸,手举泳装上衣,笑道:“找到了,就在你脚下呢。” 我惊魂未定的游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脸色紧张的惨白兮兮。 “吓死我了,”我埋怨道:“还以为你溺水了!” “傻蛋么,老子会游泳!”他把上衣塞给我:“赶紧穿上!” 这回我可长记性了,反复系两次绑带牢牢固定至后颈处。 纪乔于撸起我的头发,确认道:“嗯,没问题了。” 我长吁一口气,玩水的好心情被破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万松站在岸边,怀里抱着排球朝纪乔于和赵子哲招招手。 我戳他肩膀,说:“松树喊你们去打沙滩排球呢。” 他牵起我的手,两个人漂浮在水面上,不慌不忙的朝海边游回去。 纪乔于率先上岸,赵子哲跟在后面。 “饼子,别忘记咱俩的打赌。” 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小声和他说:“懂,你和松树串通好没?” “说过了,松树说尽量放水。” “嘿嘿,加油!”我一脸坏笑拍拍赵子哲肩膀。 安晓名沉迷游泳,对沙滩排球也不感兴趣,她上岸之后拉着我拍照留念。 纪乔于跟赵子哲一伙,万松独自站在排球网对面。 三个人开启疯狂打球模式,纪乔于的弹跳力比较好,所以位置于赵子哲身后。 赵子哲负责接守万松发过来的短距离排球,纪乔于则主要化被动为主动出击。 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奔跑接球时脚丫带起无数粒沙子。 我和安晓名漫步在海边,踩着一朵朵白色泡沫浪花,身后留下的小脚印很快便被后浪冲散。 我弯腰捡拾起一块小小的珊瑚色贝壳,坚硬漂亮的贝壳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反光。 “丙丙,快看!”安晓名朝我摊开手。 “哇塞,是海星!” 我摸摸海星表面硬邦邦的壳,赶紧拿她相机拍照纪念。 “小明,把它放回海里吧,怪可怜的。” 好歹是个无辜小生命,如果脱离海水太久,想必就干死了。 安晓名使劲儿把海星丢进大海,笑道:“你太善良啦,本来我想带回去当做纪念品的。” “对喔!我忘记买纪念品了!” 我拍拍脑门,脱离书本,自己最近记性越来越差。 她会心一笑,“海底世界游乐园纪念品的t恤,我帮大家都买啦。至于海边的纪念品,等下咱们回酒店的时候,到处逛逛看看吧~。” “哇塞,谢谢小明,你想的真周到!” 我扑进她怀里,脸蛋蹭着她软软的胸部。不得不说万松好福气呀…… 我们不断弯腰捡拾小贝壳,收获颇多,满载而归。 男生们已经打完排球,此时正坐在躺椅上休息喝饮料。 我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愣怔的望着纪乔于的背影。 他身边坐着一个身材姣好的陌生美女,黑如泼墨般的长发被风吹起丝丝缕缕贴在他的胳膊和后背上。美女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裙,衬得背影妖娆。 “我靠!”我暗骂一声,脚下加快步伐。 安晓名见状,追在我身后安抚道:“丙丙,别激动啊!” tmd,我一不留神纪乔于就立马回归渣男本性,简直无法无天! 他们有说有笑,纪乔于甚至拿起自己的椰子汁递给黑发美女品尝。 我怒火冲天,如一阵风飞速奔到两个人面前,把纪乔于从座位上拉起来。 “你干什么?” 他莫名其妙,“怎么了?” 夏金灵眨巴着无辜水灵的蔚蓝色眼睛,笑眯眯的打招呼:“哈喽佟小姐~!” 我满脸问号,想不到居然在北城碰见夏金灵?!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啊! 安晓名看看我再看看夏金灵,顿时明白怎么一回事儿,她笑里藏刀的说:“哟,这位混血大美女是谁啊?乔于,还不快点介绍介绍?” 纪乔于摸摸后脑勺,当真毫不忌讳道:“她叫夏金灵,是我工作的搭档。” “哦吼,怪不得呢,长得一脸狐媚妖子样,你不说是模特儿,我还寻思她从深山老林里变出来的呢!”安晓名阴阳怪气。 此话惹得他不太高兴,“小明,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啊,想不到你的审美要求越来越降低档次了呢。有我和丙丙还嫌不够呀?” 说完,安晓名不顾旁人瞩目,动作自然挎住纪乔于的手臂。 她似乎觉得不够,愈加变本加厉,抓起我的手,也按在纪乔于的肩头。 万松没啥表情,知道她在闹着玩,所以并不介意,自顾自的喝饮料。 赵子哲忍俊不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夏金灵脸色有些难堪,她盯着安晓名挽住纪乔于的手臂,抚裙起身欲走。 安晓名拉住她,不客气的问:“哎,这位混血美女,你去哪儿啊?不想和我们一块儿伺候乔于么?” “我、我……” “够了,”纪乔于忍气吞声甩掉安晓名的手,“你们一唱一和倒挺厉害,我没睡过夏金灵,她不是那种女孩!” 第159章 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那么我呢? 纪乔于,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安晓名的立场心情? 夏金灵是哪种女孩子?高贵而优雅,值得你发自内心欣赏吗? 难道我在你眼中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哄骗上床的傻蛋吗?一文不值吗? “你们不信任我没关系,但夏小姐的名誉不能受损害。”纪乔于过分理智的解释道。 安晓名脸色微变,挎住他的手微微僵硬松开。 我眼睛黯淡无光的望着他,失望之极。 为保全夏金灵在众人心目中的第一印象,他竟不惜代价将睡过的安晓名和我贬低的一无是处。 压抑悲观的情绪将自己紧紧包围,两个人的距离感也因此越拉越大。 气氛凝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连最擅长打圆场的赵子哲也闭口结舌。 “乔于,我这次来北城,是跟随另一个摄影组出外景。”夏金灵看向远方,朝她的摄影师挥挥手,说道:“看来休息时间结束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过去。”他说。 “啊,不用了,照顾好你的女朋友们吧。”夏金灵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抬脚匆匆离开。 安晓名一屁股坐到万松身边,怒意大现,她质问道:“纪乔于,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 他懒得解释,重新戴上墨镜。 我的眼底噙着泪水,视线一片模糊。 难道他看不出来我很伤心吗,随便搪塞说点什么也好啊,为什么闭口不谈? 我顾虑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纪,纪乔于……”我嗓音沙哑,努力镇定的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他冷淡如冰的回答。 眼泪顷刻间顺着眼角滑落,我抬手慌乱的擦掉,吸吸鼻子假装没所谓:“咦,奇、奇怪,沙子好像进眼了。” “饼子!”赵子哲赶紧起身来到我身边,心疼的递给我一张纸巾:“我帮你把沙子吹出来。” 我低着头,尽情让风干的刘海掩盖住如霜的面颊五官。 轻轻推开赵子哲,我故作坚强的笑道:“我没事……没事!” 语毕,我转身朝更衣室跑去。 路过亭亭玉立站在海边拍摄服装照片的模特夏金灵,我极具怨恨的瞪她一眼。 她回以欠扁的微笑,还问:“丙丙,你去哪儿呀?” 我没有回应她,越跑越快。傻乎乎的转头看一眼,只见纪乔于纹丝不动的坐在躺椅上,根本没有追上来。 为什么! 女朋友都哭了,他居然视若无睹!草,tmd气死我了! 我进公共单人更衣室,打开淡水淋浴。仰起头,任由温水洗刷面部残留的泪痕,简单冲个澡换回自己的衣服。 纪乔于靠在更衣室门口,双手抱臂。 我径直朝前走,他喊住我:“喂!” 我脚步一顿,随即继续走。 纪乔于拉住我,“佟丙丙,你为什么生气?” “你说呢?”我反问他。 纪乔于望着我,眉毛拧如麻花,他断定道:“你太敏感了。” 我笑,一方面自嘲自己太过敏感。既然选择和他交往,就应该理所当然承受各种异性压力。另一方面为自己喜欢上这么个渣男而感到可怜,想想都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他丰富多彩的人格魅力,更上一层楼了。从高中时期的盲目寻爱,到如今的理性本能。 他过分理智的渣,让我感到害怕。 他总能做到不费吹灰之力伤我体无完肤,只是简单几句话就让我心情跌入谷底。 喜是他,悲也是他。 我变得越来越心细如发敏感多疑,全部都拜他所赐。 当初对他一眼动情,虽然很不想承认我外貌协会,但这确实是自己自找的。 我无法救赎自己,于是只能摧毁自己。 我把他视作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他呢,现在的自己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他拥有光鲜亮丽收入颇高的工作,可爱漂亮性格活泼的搭档,认可赏识背景强大的上司,腰缠万贯关系强硬的校长父亲……纪乔于没有我,照样生龙活虎。 而我呢,什么都没有,失去他几乎无法活下去。 他曾说过;只有爱,是无法走下去的。 恍然觉悟,原来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揉着胸口,心脏钻心的疼,难以抑制的苦涩乏闷。 “也许吧,是我太敏感了。”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没有夏金灵,还会有春金灵、秋金灵、冬金灵等等一系列出众夺目的女孩儿出现,围绕在他身边。 他就是这么一个自带吸铁石,可以汇聚无数女孩子的人。 我赌气憋屈,全是自找没趣。 纪乔于垂眸,疲惫的说:“你这样让我很累。” “我也好累。” “别再无理取闹了,我不希望因为夏小姐破坏彼此的好心情。” 他上前一步,弯腰牵起我的手。 我挣脱开,还是缓不过来:“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呢,一次次的伤害我,再一次次的道歉。我也是,恢复伤疤忘记疼,回回选择原谅你!” 我不禁怀疑,他是否为了玩弄我,才以这副俊美模样搭配这种顽劣性格降生到这世上。 我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14岁的时候认识纪乔于,最遗憾的一件事也是在14岁的时候遇到纪乔于。 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夏金灵的出现,让我意识到符合他口味的女生很多,但灵魂对盘的女生只有她一个。 为什么自己会义无反顾的爱上纪乔于呢……普通的家庭和普通的我,想要,不普通的爱情和不普通的生活。所以拼命追求不适合自己的男孩儿,就算遍体鳞伤也在所不辞。 而纪乔于呢,他明明可以找到更优秀更好的女孩儿,却选择和我交往。 我终于长大了,深陷其中,却愈加害怕他会离开自己。 两个不合适的人在一起,最终结果是什么? “我不明白,”纪乔于几近抓狂的说:“你每次生气的点都很奇怪,为什么你不能接受夏小姐呢?难道我必须辞职工作,你才满意吗?!” “你不要这么极端……” “那你究竟想要我怎样!”他不耐烦的低吼。 我被他震吓,愣在原地。 是啊,我究竟想怎样? 就算自己要求他改变自我,按照我满意的男友人设交往,那他还能是纪乔于吗? 我喜欢的类型,不正是他这副拽里拽气放荡不羁的臭模样吗! “算了,纪乔于,既然你我都累了,还是冷静冷静吧。”我垂头丧气。 他蹙眉,“你要放弃吗?” “过于深爱容易让人失去自我。” 他的爱情收放自如,给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在我成长的人生道路上,却是一个合格的导师。 他丰富了我的整个青春,圆满了我的幻想春梦。 他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优秀闪光的人,要跨越一切障碍,让自己更加光芒四射。 “所以你想放弃了,是吗?”他质问的口气夹杂丝丝愠怒。“想不到,原来你和她们没什么区别!” “纪乔于!”听见他提那群前女友,我彻底凌乱,不能冷静的吼道:“不要拿我和她们相提并论!我就是我!” “可是在我眼里,好像没有区别,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纪乔于鄙夷的眼神如飞刀,一点点划伤我的皮肤。 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每一条轮廓都彰显冷峻。锐利的桃花眸凝聚失望的灰色,将我冻结此处无法动弹。 “是啊,不过如此。” 我承认自己又开始激怒他了,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缓解自己从他身上接收的伤害! “真抱歉,让你失望了!” 我被纪乔于重重压在沙滩上,耳朵里钻进一粒粒碎碎的沙子。 我使不上任何力气,任由他压跨在自己身上。 他的呼吸如熨斗一样滚滚发烫,喷洒在我的面部仿佛烫伤了肌肤。 纪乔于钳制住我的双手高举过头顶,低头作势就要吻下来。 我像被闪电击中,拼劲浑身力气推开他。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从沙滩爬起来,踉跄几步落荒而逃。 纪乔于没有追赶,蹲坐在原地,像疯子一样大吼:“老子凭什么喜欢你!草!” 我的脚丫子一深一浅的踩在松软沙子上,腥味海风刮着面部。脑子乱哄哄的,眼前全部都是他和夏金灵重合的身影! 口袋中的手机一直在响,我心神不宁且慌乱的接听。 “饼子你在哪?”赵子哲担忧问道。 一瞬间,我彷若看见他惊慌担心自己的表情,心中的委屈顷刻间化作泪水滚滚落下。 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赵子哲愣住,语气陡然紧张急切:“饼子,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啊!” 我直着脖子,哭的脸蛋僵硬,半句话说不出口。 “不哭了,告诉我附近有什么明显的建筑物,我马上到!” 我左右看看,附近礁石之上竖立着一个高耸的旧灯塔。 这座灯塔有些年头,白色的墙皮脱落露出斑驳的深灰色水泥墙,墙壁下方粘着密密麻麻一片黑乎乎的小海螺。 我拿着手机,疲惫的走近旧灯塔,说:“这里有个白灯塔。” “好,我知道你在哪了,站原地别动!”赵子哲匆匆说完,掐断电话。 我靠着墙壁蹲下,可怜的抱住自己,将身子卷缩成一个球。 几分钟后,赵子哲步伐慌乱的朝我跑来。 我恍惚觉得,他仿佛踏着斜阳余晖,每一步都卷起细碎绵长的光芒…… 第160章 我很贪婪吧 赵子哲攀登礁石来到我身旁,踉跄几步还没站稳便紧紧拥抱住我,那股蛮力差点让我窒息。 我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也不吱声,任凭我踩着自己的脚尖,收缩有力的臂膀将我抱得更紧。 “真是可怜,饼子,你气不过也不应该在沙滩里打滚呀。”赵子哲揉揉我的发丝,满手都是碎碎的金色沙子。 这个世界上,男孩子身上有各种独特的味道。茉莉花洗发水的清香,尼古丁刺鼻的烟味,咖啡豆浓郁的幽香,运动健将健康的汗香……多到让我感觉每个男生都有自己代表的味道。 此刻赵子哲的怀抱里,有淡淡海洋的味道,特别温暖。 我埋首在他胸口蹭了蹭,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寻求着最好朋友的安慰,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还穿着沙滩裤,土黄色的大裤衩子仅靠松紧带松松垮垮挂在腰间,模样看起来有些懒散拖沓。 “看啥呢。” 海风飒飒,吹拂起耳边的秀发。 我抬手将阻挡视线的发丝顺至耳后,说道:“海水涨潮了,你不冷吗?” “我还好啦,听到你哭的声音,没来得及想其他事。”他摸摸后脑勺,陪我坐到礁石之上。 脚下海浪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有一双无形巨大的手将这些海水推上岸,海水拥挤着朝我们落座的礁石汹涌而来。 迎面黄昏,赵子哲抬起头,他的脸上泛起片片晚霞。 他说:“你觉得夏金灵怎么样?” 我被他问蒙了,随口说道:“挺可爱的。” “知道么,不漂亮的女人叫有气质,没有气质的女人才夸可爱。” 看来,在赵子哲眼中,夏金灵也就属于中低档次。 他接道:“所以啊,纪渣男才不会喜欢上那种货色的女孩子呢。” 我叹气摇头,她长得比自己漂亮好几倍,我平庸的身材根本无法跟她相提并论。 赵子哲拿出烟盒,递给我一支烟问:“抽不?” 他可真是了解我啊,人在绝望失落的时候,很希望依靠某种糟糕的东西。 我点燃烟,狠狠吸两口,这时一波凶猛的浪花拍打过来,将我们的脚腿沾湿。烟头被海水浇灭,点点星火瞬间不见,只剩下一小团烟灰脏兮兮的黏在烟头。 我不怕死的凑到嘴边吸一口湿漉漉的烟,口腔内瞬间充满尼古丁焦油味。恶心的只想呕吐,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撑着膝盖剧烈咳嗽好几口,苦胆差点跑出来,脑袋仿佛被掏空,思绪一片空白。 赵子哲笑我傻,傻得叫人心疼。 “傻饼,你纯洁的引人犯罪,知道不?越是纯洁的女生,越想让人玷污。”赵子哲实话实说:“主动惯了会累吧?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纪渣男没有心,就算小明支持你,可在这段感情里,连我们都看不清你们的未来……我没有挑拨离间的兴趣,还是不说了。”他欲言又止。 一段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感情,我该何去何从? 我们十分默契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闲聊一阵子,兴许是夹杂凉意的海风将自己吹醒了,赵子哲起身将我从膈屁股的礁石上拉起来。 “回酒店吧。”他说。 我们远路返回到沙滩躺椅区,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身影,不远处夏金灵的摄影组,拍摄结束正在收拾东西。 安晓名打来电话,说海风吹得头疼,于是先和万松、纪乔于回酒店了。 我跟赵子哲俩人打车,夕阳西下,抵达酒店已经傍晚。 站在808号房间门口,我犹豫不决的推开门。 房间内没有开灯,黑暗如同潮水涌入眼睛,只能看清落地窗外灯火阑珊的北城夜景。 我莫名心慌,攥着门把死死的站在原地,不敢关门,好像隔绝掉走廊唯一的灯光便坠身进入地狱,暗无天日,永世不得超生。 “关门!”纪乔于的声音像箭一样射穿我的脑袋。 我恐慌的手掌心全是冷汗,门把像打滑似的从掌心脱离,门锁轻响紧紧关闭。我后背贴着门,四肢无力,整个人软的像一滩水。 清冷的月光中,一团黑乎乎的人影坐在圆木桌子前。 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幽幽的火光照亮一小片区域。 纪乔于的唇线勾着嘲讽的弧度,隔着烟雾缭绕,他直直的看着我,隐隐约约浑身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气。 气氛诡异,室内安静的可怕,我屏住呼吸,克制不了紧张的心跳加速。害怕他紧绷的理智突然在下一秒崩溃,再毫无征兆的扑过来掐住自己脖子。 他深深吸两口烟,掐灭烟灰缸里的烟头。 房间内唯一的亮光彻底消失,我只感觉那烟头就像自己的脖子被他恶狠狠拧断。恐惧占据大脑,我转身急迫的试图打开房门。 纪乔于健步如飞,将我紧逼角落。 我不停挣扎躲避,可是在这么狭小的房间内,自己如同掉进地狱,又能躲到哪里去? “说好只爱我一个人,却从来不理解我的心情!每次我不依,你只会用非常手段逼我就范!混蛋!” “那也只对你一个人耍手段啊~。” 纪乔于充满邪火的眼睛仿佛要在我心头燃烧几个大洞! “呵呵,我一个人?夏金灵呢,你敢承认自己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么!” “她不重要,乖~。” 不管在哪里,不论我愿不愿意,他一向随心所欲。 妖颜祸水,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吧。 “宝贝~,今天下午在海边的时候,我确实不该说那种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哭红肿的眼睛狠狠瞪他,“我最讨厌你了!”我气得一巴掌拍他脑门,紧抓他脖子上挂着的银质十字架项链。 他握住我的手,微笑道:“宝贝,你把我打出毛病来可不好~。” 我心想,你是玻璃做的吗,一打就碎? 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滚滚流下,浸湿枕头,潮湿一片。 “纪乔于,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我真傻,居然在这种时候讲这么低智商的话。 他用尽力气抱住我,自信的说:“怎么不能在一起?” “以后,你能对我好一点吗?” 混沌的黑暗里,我们互相对视,仿佛看进彼此的心里,纪乔于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我对你不好吗?”他的额头低着我的额角,双手捧着我的脸,如同捧着一个最珍贵心爱的宝物。 我聆听他近在咫尺的均匀呼吸声,一点点越来越沉迷。我知道自己完了,又随波逐流了…… 前一秒争锋相对吵架,后一秒我却陷入飘飘渺渺的世界。 “还不够好,我想要更多更多,也许……我是个贪婪的女人吧。” 沉浸在他给予自己的温柔如水中,抛却所有杂念,烦恼忘得干干净净,不管未来是否世事难料,此时眼中只有彼此。 “那我也是个贪婪的男人呢,丙丙,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属于我啊,不许接近别的女生,不许看别的女生,更不许和别的女生搭话……” 我深呼吸几口气,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自己。 “好,好,好,都依你!” 他传递着对我情深意浓的爱,我倾尽全力回应他。 隔天,从北城回华城,再次乘坐飞机。这回,我没有玩赵子哲的psp掌机,也没有兴奋的看窗外风景。 后背刚靠座椅,眼皮就沉甸甸的只想睡觉。 纪乔于睡的更香,俩人精疲力尽,像刚刚经历过上刀山下火海般的危险一样。 直到飞机落地华城机场,我才被赵子哲摇醒。 他说:“饼子,醒醒呀,睡的这么死,你吃安眠药了?” “没……” 我望着身旁的空座位,赵子哲提醒道:“纪渣男早出机舱了。” 该死,他居然不叫醒我! 我追出去,赵子哲慢悠悠的跟在身后,苦笑道:“别找了,他和松树先去拿行李箱了。” 安晓名把北城购买的纪念品t恤送给我们人手一件,大家在机场车站分道扬镳。 华城依旧炎热,干燥的油柏路热气腾腾。空气乏闷,太阳像个火球燃烧大地。 我怕自己中暑,赶紧脱掉外套。 钻进冷气十足的计程车,我坐在副驾驶,司机师傅看我的眼神带着些许复杂。 起初,我还不太明白对方为啥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直到结账下车时,我无意中通过车镜发现自己脖子布满红红点点。 纪乔于拖着俩人的行李箱走进13号弄堂,我举起拳头追他。 “纪乔于!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他回头,欠扁的笑道:“哈?我是神兽ok?” 母亲李英听见我们的声音,打开家门迎接我。 我手忙脚乱的捂住脖子,掩盖小草莓,尴尬的笑道:“妈,原来您、您在家啊……” “吃午饭了吗?”母亲笑容和蔼的问道。 “在飞机上吃过啦。” 母亲注意到我双手什么都没提,只有纪乔于拖着所有行李,于是奇怪的问:“丙丙,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假装揉脖子动动脑袋,赔笑道:“脖子有点扭伤,问题不大~。” 纪乔于撇我一眼,主动帮我把行李箱提进卧室。 “伯母,我回家了。”他从二楼下来。 母亲端着一盘洗干净的葡萄,招呼他:“乔于,先别忙着回家收拾东西,你们赶路多累啊,来吃点水果吧。” 第161章 松树小明的欢送会 他当真不见外,一屁股坐我家沙发上,抱着一盘葡萄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我躲在卫生间,撕开一块块创可贴,把脖子上明显的痕迹全部盖住。 北城除海鲜特产没什么其他特色,我给母亲买了一串海螺手链,送父亲一件能吹响的海螺项链当做礼物。 母亲喜欢的不得了,把手链戴到手腕上来回欣赏,礼物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好在没有发现我脖子有什么异样。 旅游结束,我们回归正常的生活。 纪乔于模特工作忙忙碌碌,八月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麻烦父亲托熟人帮我入职了超市收银员工作。 朝九晚五,不会风吹雨淋,也不算什么体力活,我的兼职工作游刃有余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八月中旬,万松和安晓名举办订婚宴,我们这群做朋友的没有参加,去的都是些家属和长辈。 八月底的时候,我接收到赵子哲的短信通知,说要给万松和安晓名办一场欢送会。 想来也是,这是我们高中最后的暑假。等九月学校开学,万松和安晓名这对欢喜情侣便将离开华城。 万松就读于花城体育学院,安晓名陪读。再次跟我们见面,想必大概就是寒假过年的时候了。 纪乔于提前给公司请假,我下午离开超市跟他汇面一同前往晚餐饭店。 饭店包厢内,一桌子丰盛的佳肴,我们围坐在一起,大吃海喝,热热闹闹快快乐乐,填饱肚子后朝目的地ktv走去。 安晓名在饭店的时候没喝过瘾,到了ktv立马点一箱啤酒,挨个撬开瓶盖,咕噜噜像喝水似的往嘴里灌。 纪乔于翻看点歌单,我坐在沙发上,赵子哲和万松互相点烟吞云吐雾。 电视屏幕播放起他点播的歌曲,纪乔于起身离开沙发,拿起麦克风,低沉悦耳的声音婉转动听,性感的喉结上下晃动。他 “枫呢喃窗口,像爱情只是稍事停留,风很轻,思念却很透明,奈何穿越不了爱情~。爱你所以离开你,眼泪是回忆,就让他随风去~。我们走过的风景,剩下了飘零,漂泊的名叫伤心~。……” 沉醉如同天籁一般的声线,让我一度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我的心跟随他唱出的歌声起起伏伏,悲伤的歌曲,我安静的聆听,欢快的歌曲,我手舞足蹈。 纪乔于唱完一首歌,半边身子靠在我肩膀上,不胜酒力醉醺醺的望着电视屏幕。 我拿起矿泉水,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赵子哲歌声太吵,他没听见,比琥珀透亮的眼睛在点歌荧屏的印照下更加透彻深邃且迷人。 我用胳膊肘戳戳他,重复道:“喝点水吧。” “啥?”他抽口烟,调皮的朝我吐烟圈。 “我说你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我扯着嗓子大喊。 震耳欲聋的音乐伴奏声,几乎淹没他好听的声音:“不喝。” 自己没喝多少酒,喝水倒是不少,这会儿有点想去厕所了。 我起身绕过万松,打开门离开包间。 询问过服务人员之后,径直朝厕所方向走,刚到公共卫生间,就看见安晓名蹲在单间厕所呕吐。 她放肆喝酒太多,瞻前不顾后,一口口透明的胃酸吐进厕所里。 我心疼万分,走过去轻轻拍打她瘦弱单薄的后背。 安晓名抬眼看我,噙着泪水的眼底亮晶晶犹如天边小星星。 她脸蛋如红霞,身子歪歪扭扭的靠着单间门,苦不堪言的笑道:“丙丙……我不舍得离开华城,这儿有你们,我不想走……” 我抱住安晓名,她浑身酒气浓重,站都站不稳。 她带着哭声哽咽道:“呜呜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明,别哭了,把眼妆哭花该不好看了。”我柔声安慰道。 何止是她呢,我也不想和朋友分离啊! 我希望大家能念同一所大学,继续朝夕相处同甘共苦互相帮助。 可是每个人的梦想有所不同,目标也不一样,只能各奔前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纵使再舍不得,又有什么办法呢! 认识安晓名和万松,是我在高中生活里认为最幸运的一件事。 安晓名吐完,回包厢继续喝酒,乐此不疲。 两个小时的ktv歌唱,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万松背着烂醉如泥的安晓名,跟我们道别。 城市漂亮的夜景,霓虹灯七彩绚丽。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视线瞬间模糊。 纪乔于和赵子哲站在一块儿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从未停歇。 我想,他们一定也很惆怅吧,毕竟万松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好朋友。 九月初,万松和安晓名带着青春些许的遗憾,悲喜交加的高中回忆,以及对于未来的种种憧憬,他们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安检门。 我站在人群中,拼命的踮起脚朝他们挥手。 “松树!小明!你们一定要好好地!” “乔于,丙丙,你们也一样啊!”安晓名恋恋不舍的回头望我们。“还有海蜇子,快点儿找女朋友吧!” 赵子哲背过身,偷偷摸眼泪。 我鼻头酸酸,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时间如流水,高中最后两个半月的暑假,在气候降温夏去秋来的时刻画上圆满的句号。 我超市收银员的工作步入尾声,纪乔于的模特工作也即将结束,除非他想跟曼曼服装公司续约长期聘用劳动合同。 波斯猫咖啡厅。 我问:“你怎么想的?” 他一手托腮,眼睛望着玻璃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 “没啥想法。” 我小抿一口咖啡,建议道:“不如就继续当模特吧,我觉得你挺适合这份工作的。” 他模样慵懒的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我,戏弄道:“哟,你不吃醋我和夏金灵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 “啧,也对。那就听你的,明天我去跟邺曼姐续约模特合同。” 我打开智能手机的日历,看一眼今天的日期,说:“华城大学快开学了。” “是呢,你要享受快乐的大学生活了。新校园内肯定帅哥群集吧,哈哈!” 我翻个白眼,半赞美半折损道:“您可是华城私立第三高中的校草级人物,谁能比得过您啊!” 他伸手拉拉扯扯我耳边的一缕碎发,假装生气说:“不许看其他男人!” “我可办不到。”我耸耸肩,故作无奈。 “你敢!”他猛地一扯发丝,我头皮疼的差点掉下来一层。 “我总不能在家里不看爸爸吧!”我生气的强词夺理。 本来只是想逗逗他,哪成想居然给自己找罪受! 纪乔于喜笑颜开,“令尊大人还是要照顾的~。” “哼,小肚鸡肠!” “说谁呢!” 他抬手又要抓我头发,这回我可长记性了,赶紧躲闪开。 纪乔于没得逞,气得皱眉:“佟丙丙,你丫的找骂!” “纪乔于,你丫的找死!” 吵架好像对我们来说变成一种习以为常的调情手段,乐在其中。 他孜孜不倦,我甘之如饴。 闹闹哄哄,越来越凶,搞得咖啡馆店员差点把我们赶出去。 第二天,纪乔于提早离开家,前往曼曼服装公司找邺曼谈论关于模特合同续约的事情。 我没有跟着他,因为今天要和赵子哲去华城大学附近找房子。 这件事自己没敢告诉纪乔于,只简单潦草和他提一嘴;我今天有事。 赵子哲站在弄堂口,问道:“饼子,坐地铁还是打车?” 我摸索摸索口袋,忽然想起自己的地铁卡借给纪乔于了,于是说:“打车吧。” 他点点头,跑到马路边挥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司机师傅将我们送到华城大学附近的一家房屋中介所,我刚打开钱包,赵子哲就将整元钞票递给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为难的没接手,“一百块?好像找不开零钱啊……” “还是我来吧,回去的时候你再结账。”我从钱包拿出零钱。 “哪有让女孩子付款的道理,再说这才多少钱!” 我和他客客气气推推搡搡,最终还是拗不过赵子哲,司机师傅拿了他的零钱。 他开门下车,贴心的帮我打开后车厢门。 来到房屋中介所,望着一张张房子的广告和价位,我头晕眼花,不知如何挑选。 房屋中介所的老板是个年迈的老爷爷,对方看看我在看看赵子哲,笑呵呵的问:“你们是想同居,还是合租?” “呃。” 赵子哲挑挑眉,揽住老爷爷的肩膀,笑道:“嘿!老头,你觉得我俩像情侣?” “是挺般配的。”老爷爷稍稍点头。 我着急解释道:“爷爷,我们不是情侣啦,您可以推荐几个合租的房子吗?” 赵子哲翻看出租房的杂志,指指一件三室两厅,说:“饼子,我觉得这栋房子不错,你看看。” 我并未注意房屋的面积和采光等等各种优点,第一眼先看杂志上标注的价格。 “一个月2700元!?” 这简直天文数字啊,我在超市兼职收银员一个月才1000多块钱! 赵子哲无所谓说:“三间卧室呢,2700元平摊下来,一个人900块啦。” 老头子端详着那页租房广告,和蔼的笑道:“小伙子好眼力,这栋房子有两间厕所,很适合你们男女合租。” “事不宜迟,老头,带我们去看看房子呗!”赵子哲合上杂志,站起身。 第162章 纪乔于女装 华城大学坐落4号街道,我和赵子哲满意的房子在3号街道,距离很近,平时徒步走便能到达学校。 原本想着自己单独租一栋房子,可是看完房屋中介所的各种广告价格之后,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身为大学生经济紧张,确实没必要独立居住;二来女儿身,没有熟人朋友,害怕遭遇未知的危险。 华城大学虽为公立学校,但宿舍条件好,两张单人床配备独立卫生间和阳台。相比较之下,居住的费用也偏高,这么算下来倒不如租房子来的划算,况且还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房屋中介所的老爷爷带我们来到7楼,打开702号房门。 我和赵子哲一前一后走进去,四处观察这栋房子的结构和摆设。 面积比我想象中要大很多,180平米左右,三室两厅。 确实如老爷爷所言,主卧室配备一间独立卫生间,两间副卧中间还有一间厕所。 主卧采光极好,具有露天阳台。 整栋房子以简约设计风格为主,奶白色沙发很是温馨。基本家具齐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老爷爷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等我们参观完房子,笑意盈盈的问:“两位觉得怎么样?” 赵子哲与我对视,“饼子,你住主卧怎么样?” 老爷爷认可道:“女孩子适合住主卧,小姑娘,你看那个露天阳台,买个衣架可以晾晒衣服,平时也能种点儿花花草草陶冶情操,非常不错啊~。” “确实挺好,”我将心中顾虑说出来:“爷爷,这边还空着一间副卧呢,您可以帮我们找找租客吗?” 老爷爷一口答应:“当然可以!我这儿支持压二付一,你们先垫付全款,等日后找到第三位租客,让对方把钱还给你们便是。小姑娘,你看这样行不?” “也行……” 我和赵子哲共同签署租住合约,回到房屋中介所支付房租。 得亏我先前利用高中几个假期打临时工,手头存了一点小积蓄。 起初想法是给纪乔于买新手机,结果上次他被安晓名大表哥安狠壮打残住院,一万多块钱的存款应急付他医药费花掉整整大半……现在所剩不多,用于应急,跟赵子哲平摊房租之后,我彻底变成身无分文的穷鬼了。 老爷爷交给我们五把备用钥匙,叮嘱我们千万别弄丢。 离开房屋中介所,我们站在马路边等车回家。 大街上时不时看见拖着行李箱路过的年轻男女,看起来大概都是些提前报到的准大学生。 “饼子,你什么时候搬进去?” 华城大学开学日期为后天九月四日,搬家和收拾行李不同,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整理东西。 我说:“明天吧,你呢?” “我老爹今天休假,估计现在正在我原来住的地方收拾呢,大概傍晚搬进去吧。正好明天我得空去帮你搬东西,话说你跟我租房子这件事,纪渣男知道么?”他担心的问道。 赵子哲最忧心忡忡的事情大概就是纪乔于这一关,如果谈不妥,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因为我彻底闹僵。 对此,我也倍感头疼:“我只说过租房子住,没说是跟你合租……” “唉,真麻烦,那个小肚鸡肠的臭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啊?”赵子哲烦躁的搓搓后脑勺,灵光一闪,说:“反正不论我们多么光明磊落,纪渣男都不相信,干脆让他搬来跟你一起住吧。” “不太好,咱们是因为念书才搬家。3号街道距离16号街道那么远,他搬过来反而上班不方便。” “有什么不好,他应该有为爱情付出的觉悟啊!”赵子哲正色道:“瞧瞧人家松树小明,一个上学一个陪读,说起来就让人羡慕不已。纪渣男为什么不能陪你过日子?他对你太差劲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坦白说,我害怕自己跟他同居,会渐渐控制不住的依赖他。 以现在的感情发展状况来看,我们并不算太稳定。 这两天我精打细算,发现不切实际。自己经济还没有完全独立,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没有能力照顾他的生活。 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当女生喜欢男生时,会变得很像母亲;当男生真心喜欢女生时,会变得很像小孩子。 爱情面前,男生的第一反应是胆怯;而女生的第一反应却是大胆。 我将心中的担心如实告知赵子哲,“两个人同居生活在一起,我怕自己依靠他形成习惯。” 他表示:“嘿,饼子,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知道什么叫大男子主义吗?” 我摇摇头,“这究竟属于贬义词还是褒义词?” 赵子哲轻戳我的脑袋,含笑道:“当然属于褒义词啦,你听好哦。自己抗下所有,把女人挡在身后不受伤害,这才叫大男子主义。自己苟且偷生一无是处,腐朽封建思想由内而外散发恶臭,还要求女人处处给足面子崇拜自己,这叫蛆虫呕男主义!” 我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赵子哲又说:“那你觉得,纪渣男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在我眼里他并没有大男子主义,但也算不上蛆虫吧……” “这不就对了嘛,”赵子哲拍手笑道:“你是女孩子,属于弱势群体,他身为你的男朋友,平时生活中你不依靠他,你依靠谁?拜托麻烦朋友么,还是找大桥街边的陌生人?纪渣男虽然人品差性格糟,但他好歹是个男生呀,肯定也很希望某些事得到你的依赖吧。饼子,你不是男人,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一心想着别给他惹麻烦,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连家中卧室的灯泡坏掉了,也没有拜托过他。 我忽然觉得,有时候麻烦麻烦他也挺有趣的。 赵子哲把我送到13号弄堂口,他从书包中拿出一包密封整齐的衣服送给我。 “饼子,到家千万别拆开,让纪渣男自己打开看。” 我捏捏衣服袋子,磨砂的纸袋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样式的服装。 我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哇塞,你记性真差,难道忘记咱俩在北城商量过的计划了吗?” “我靠,还真给忘了……”我拍拍脑门,嘻嘻哈哈笑道:“得亏你记得,所以沙滩排球比赛最后谁赢了?” 当时我和安晓名在海边沙滩上漫步,并未注意到万松、纪乔于和赵子哲打排球的具体过程。 “自然是我赢了啊!哈哈哈,我就不凑合你们小情侣之间的调情了,记得偷拍两张照片发qq上,让我欣赏欣赏就行,嘿嘿!”赵子哲一脸坏笑。 我抱着一袋神秘女装,使劲儿点头:“okok!” 回到家,刚好下午茶时间。 我肚子有点儿饿,于是利用冰箱中现有的材料做一些烤曲奇饼干。 翻箱倒柜,发现父亲的茶叶都喝完了。 正愁没有茶水的时候,恰巧纪乔于从曼曼服装公司回来。他见我家大门没关,于是提着一盒东西走了进来。 我眼前一亮,盯着他手中红色长方形礼盒,问:“那是啥?” 纪乔于把礼盒放到茶几上,说道:“哦,野蛮姐去巴黎出差,带回来的特产红茶。我寻思转送给你老爹吧,反正自己不喜茶叶。” 我兴高采烈地跑进厨房把所有曲奇饼干放进盘子,端出来送到他面前,说:“嘻嘻,甜品配红茶,绝了!” 他拿起一块曲奇饼品尝道:“哟,你今天兴致挺高啊。” “是呢,我找到房子了。”我汇报道:“三室两厅,环境干净优雅,特别好。” “你一个人住三室两厅!?”纪乔于咬着曲奇饼,诧异的看我。 “呃,”我没想好措辞,于是随便扯谎称:“合租了啦,暂时还没找到室友。” “哦,这样。”他顿了顿,指指沙发上的衣袋,“那是什么?” “这、这个啊~。”我故作神秘笑道:“你猜?” “切,无聊,海蜇子说你有东西要送给我,该不会是这个吧!” 纪乔于语毕,立马凑近伸手作势要抢。 我嘿嘿一笑,贴近他的手臂,笑的花枝乱颤:“你是不是在北城玩沙滩排球的时候,打输了?” “昂,输了又如何,那次只是发挥失常!”纪乔于给自己找台阶下,扳回颜面声称:“再有下次,我必赢!” “可是这次输了呀,松树跟海蜇子是不是讲过输掉的人要接受大冒险挑战?” “嗯……”他目光定定的落在我坏笑的脸上,顿时感到某种不好的预感,慌忙说:“干什么啊?那是我们三个人的输赢,跟你有啥关系。” “赢者海蜇子把这件重要的任务转交给我了呀~。” “草,该死!”他一拳捶在自己的膝盖上,无可奈何的说:“行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把身旁的神秘女装衣袋交给他,眯起眼睛道:“大冒险挑战就是你必须穿这身衣服一个小时,怎么样!” 纪乔于皱皱眉,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身性感女装,瞬间脸色跌青。 他把衣服丢给我,“你拿错了,这是女装。” “没拿错,就是这身衣服~。”我抖擞开衣服,大概看了看。 这是一套出自未雨绸缪品牌的蓝白色青花瓷款式旗袍,收腰高叉,胸口y字领黑边缝制三颗漂亮的中国盘扣。 关于未雨绸缪品牌,我多少了解一点点。专业定制生产高档女性服装,主要以汉服、旗袍款式为主打类型。不得不感叹赵子哲挑选衣服的眼光,堪称一绝~!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吼道:“哈?!开什么玩笑,老子是男的!带把!” 糟糕,完了,预料之中,纪乔于果然生气了~。 我摇晃着他的手臂,压制嗓音奶声奶气的撒娇道:“哎呀~,只是在家穿一个小时而已,又不出门见人,你怕什么呀?拜托啦,人家想看你女装嘛~。” “草,恶心!”他厌恶的甩开我手,起身欲走,愤怒的说道:“臭婆娘,你丫的想搞死我?” “呜呜呜!”我梨花带雨,假装哭泣道:“这么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呜呜呜你好自私任性,好绝情啊~。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会宠爱自己女朋友,你非但不宠我,还骂我!我好可怜啊呜呜呜呜呜……” “到底是谁任性自私啊……”纪乔于异常头疼的捏着眉心,脸色难看至极。 我继续添油加醋:“怎么了!让你穿个女装,搞得好像比登天还难一样!不疼不痒,又不是砍你一块肉!” 说到这儿,感觉自己态度有点儿强硬,差点忘记他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我又转换另一种软绵绵的口气央求道:“拜托啦,求求你啦~。纪乔于,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对不对?” “呃。”他愣怔的站在原地,眼底有所动摇。 快成功了! 我赶忙说:“亲爱的~,宝贝~,我帅帅的老公~~。” “够了够了,愿赌服输,我穿还不行么!”他没好气的拿起旗袍,回头看一眼墙壁钟表,说:“只能穿一个小时啊,你可看准时间。” “ok!” 我喜出望外,想不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自己无厘头的要求。还以为他会暴跳如雷的狠狠凶我一顿呢,自己都做好被劈头盖脸臭骂的心理准备了…… 我将他带进二楼卧室,纪乔于走两步转身把我推出房间,砰的一声重摔关门。 几分钟后,他穿好女装旗袍,黑着脸打开卧室门。 青花瓷旗袍穿在他的身上十分服帖,尺寸刚刚好。 北方城市,纪乔于179的身高属于偏瘦类型的男生,不算魁梧高大,也不算粗壮彪悍。 所以单看他的背影,旗袍衬得身形玲珑曲线s,如果不注意短发,真的很像女人! 他气急败坏的扯着腿侧高分叉布料,我狂笑不止。 纪乔于恼羞成怒:“笑什么笑!” 让男孩子穿女装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他这位在学校时刻顾及颜面形象的校草人物! 啧啧,那群平日追捧纪乔于,把他当做男神看待的女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他居然还有如此少为人知的一面! 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也就只有我能看见啦。 哎呀妈耶,笑死我了。 “你别说,还挺性感挺合适的~。” 他扑过来捏住我的脸蛋向两边拉,“你丫的再羞辱我,小心我把你就地正法!” 我被他扯着脸上的肉肉,吐字不清的解释道:“哎呀,我明明是在夸你,不信你照照镜子嘛!”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走到落地镜子面前,盯着镜中妖娆迷人的自己端详半晌。 我趁他不注意,赶紧掏出手机偷拍两张照片传给赵子哲的qq。 欣赏片刻,纪乔于咂舌道:“……你别说,我女装好像真的挺好看。” 完美俊逸的脸颊,澄澈深邃的桃花眼,原本就天生丽质英俊帅气的纪乔于,搭配这身青花瓷旗袍,妩媚动人宛若人间尤物,美艳绝伦~。 “是啊是啊,”我阿谀奉承道:“你现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就像天上的仙女姐姐,超级漂亮!” 他见我举着手机拍自己,可能做习惯模特工作了,下意识要摆动作,转念一想好像哪里不太对,慌乱的跑过来把我手机抢走。 然而为时已晚,我早已把他穿旗袍女装的照片通过qq发送给了安晓名、万松和赵子哲。 尽管他手忙脚乱的把手机相册中的黑照全部删除,却也阻止不了其他人的备份~。 手机qq提示音接二连三,安晓名和赵子哲的消息一条紧接着一条。 他气得差点把手机摔碎,好在我眼疾手快赶紧抢回来。 我点开赵子哲的qq对话框: ——卧槽! ——卧槽!!! ——卧槽!!!!!!!! 三句分段脏话,后面越来越多的感叹号足以体现出赵子哲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 ——俺滴亲娘啊~,这真的是纪渣男吗! ——天啊,饼子!还是你牛x,他居然真的同意穿女装了,哈哈哈哈! 我回复一句:是啊~。 然后再点开安晓名的qq对话框: ——尼玛这是乔于? ——绝了,我还以为是个大美女呢。 ——丙丙,他现在不是你的男朋友啦,摇身一变成你闺蜜啦,哈哈哈哈~。 我回复一句:嘿嘿,喜提闺蜜~。 最后,我查看万松的qq对话框: ——辣眼睛。 好吧,万松在qq上也很少讲话呢。 无一例外,大家对于纪乔于女装的爆炸性消息都表现的特别惊讶~! 我的视线从手机屏幕回归到他身上,纪乔于正依赖于香烟的尼古丁安定心神,他翘着二郎腿抽烟,点地的脚时不时抖擞着。活脱脱像个人妖,半点美感都没了…… 我叹口气,坐到他身旁,安慰似的飞速在他表情凝固跌青的俊脸上落下一吻~。 他并未因此消气,说话时嘴中不断有烟雾喷出来:“士可杀不可辱,死了,我活不下去了!” “嘿嘿,别这么说嘛~。你难得取悦我一回,开心点呀~。”我变本加厉,举起手机面朝自己,鼓励道:“来来来,你今儿这么好看,咱俩合张影!” 大概是被我肆意玩弄的精疲力尽,纪乔于连反抗力气都所剩无几。 他皮笑肉不笑的贴着我的脸,对着手机镜头笑里藏刀。 我对于他穿女装的新鲜感也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看腻之后觉得自己像个大变态…… 纪乔于起初感到莫大耻辱,适应穿习惯旗袍之后,惬意的躺在床上翻看漫画书。 我揉揉肚子,感觉有股凉气,憋得只想跑厕所。 “我去个厕所,你乖乖躺着,不许脱掉衣服哦!” 他摆摆手,看一眼手机时间:“放心,老子说话算数,答应你穿一个小时,还有十五分钟呢。” 幸亏纪乔于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漫画书上,如果没有分散精力的东西,想必他早就不耐烦了。 我火速跑进厕所,刚蹲下就拉肚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的红茶缘故,总之腹部翻江倒海,疼的我大汗淋漓。 到最后,我差点拉脱水,四肢发酸,腿脚麻木,站不起来,走路歪歪扭扭。 纪乔于见我半天没出厕所,敲敲房门,关心道:“喂,你掉坑里面了?” “呃……我……”我攥着卫生纸,抬手擦擦额角的冷汗,艰难的回答道:“肚子好痛……” “没事吧你,吃啥了啊?” 心想我也没吃啥脏东西啊,如果红茶有问题,纪乔于也喝了,为毛他安然无恙屁事没有。 太不公平了! 我死命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来,按下冲水马桶。 旧式抽水马桶,下水道常年未清理,马桶口堵住了,像喷泉似的咕嘟咕嘟往上冒泡,浑浊的水面飘着一些不可描述的脏人东西…… 我脸色骤变,疯狂的按压冲水,结果弄巧成拙,马桶可容纳的水已到上限,再加水进去就快蔓延出来了! “ctm!”我破口大骂。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刚刚还嘲笑纪乔于穿女装搞笑的模样呢,现在居然就轮到自己出糗了。 人在快乐高兴的时候,往往不能太过招摇高调,因为事情往往会变成乐极生悲! 纪乔于敲敲门,催促道:“喂!臭婆娘,老子也想上厕所,赶紧滚出来!” “我tm出不去!”我朝门大发雷霆的吼道:“你tm去厨房尿!” “草!你丫的当我三岁小孩么,还去厨房尿!有毛病!”纪乔于暴躁踹门,震得墙壁微颤。 我进厕所从来没有反手锁门的习惯,纪乔于三踢两踹,木门哀嚎一声,立刻听话乖巧的自动敞开。 他的头颅从门后冒出来,吸吸鼻子拧眉问:“什么味道?” 我顿时面红耳赤,按住他的脑门往后推,“你给我出去!出去啊啊啊!” 虽然日常生活中,他经常不顾形象的朝我放屁,但是我可做不到丢失面子随心所欲啊! 他使出蛮力哐当一声打开门,大步迈进来,瞥一眼马桶惨状,赶紧捏住英挺的鼻子。 纪乔于指着我疯狂嘲笑:“噗——哈哈哈哈!草,拉屎堵茅房了?佟丙丙,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羞愧到极点,下不来台面,猝然发怒道:“你!你别说了,赶紧出去!” 纪乔于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盯着马桶里不可描述的一层土色浮游物,放肆嘲讽:“出去干嘛,我还想拿手机拍两张照片留念呢~!哈哈哈哈!” “靠!你找死!” 第163章 化身掏粪工 他拿起旁边的皮搋子,见我举着手机准备打电话,问道:“你干嘛?” 我尴尬的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只能上网搜索寻求马桶堵了该怎么办,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找清洁工。 我脸热热的通红一片,说话打结道:“找,找清洁工啊!” “你是不是傻啊,这种事情我们自己来就好。” 纪乔于带上塑胶手套,将皮搋子慢慢塞进马桶深处。 我捏住鼻子,帮他带上一次性口罩。 他往后退两步,超级嫌弃的眯起眼睛,不忍直视马桶那脏兮兮的画面。双手使劲儿按压皮搋子,半球形橡皮头在马桶里拼命的吸吮下水道口,几块恶心的土色物体黏在皮搋子木棒上,满是污垢的水面咕噜噜冒几个泡。 纪乔于受不了臭气熏天的味道,弓背差点吐出来:“呕……!” 此时他身穿青花瓷旗袍女装,化身掏粪工,帮忙解决我拉屎堵马桶的惨状。 虽然画面非常搞笑,但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皮搋子反反复复捅下水道,我心头感到莫大的耻辱。 然而就在这时,偏偏祸不单行,恶臭的污水因皮搋子巨大的阻力而飞溅出来,我连连后退,纪乔于躲闪不及时,被粪水溅了一身! “卧槽!呕!——妈的!呕!”他脸色跌青,跑到水池边疯狂呕吐。 纪乔于几乎把今天中午吃的饭全部都吐出来了,浓稠的食物残渣慢悠悠流进水池口,他张大嘴巴,几滴透明色唾液挂在唇角垂涎,模样狼狈至极…… 他无法擦拭嘴角,抬起头来极度怨恨的瞅我一眼,阴冷恐怖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似的。 我躲在墙角,捂住口鼻,憋得脸蛋通红。 他衣服上全是我的大便残泄物,如同一个活脱脱刚从粪池里爬出来的‘鬼’…… 纪乔于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压住皮搋子,捣捅马桶两三下。 自己站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我揪着他后背的衣服放弃道:“还是算了吧,咱们先换衣服,厕所味道太浓了,出去吧!” 他固执的摇摇头,好像和马桶干上了似的,就非要拼个鱼死网破。 经过纪乔于不懈的努力,下水道终于把卫生纸吞下去了,像个年迈老头嗓子里的一口黄痰,马桶‘咳嗽’几声,水面慢慢下降,顿时畅通无阻。 纪乔于累的大汗淋漓,扔掉又臭又脏的皮搋子,摘下手套擦擦额角的汗液。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脸颊红如朝阳,颜面全无,难堪窘迫。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拉屎堵马桶,然后麻烦男朋友排堵的事情更丢人现眼么! 他厌恶的赶紧脱掉旗袍女装,扔进垃圾桶,穿着四角裤头打开莲蓬头冲刷身上刺鼻的恶臭味。 我打开厕所的窗户通风,找到空气清新剂到处喷洒香气。 他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我眼前,眼底燃烧着不可一世的怒火。 m,佟丙丙,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出来的?” 我无辜的递给他浴巾,尴尬的赔笑道:“我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掏马桶,再说,那粪水飞溅也不能怪我啊!又不是我能阻止的……” “草!你他妈还有脸提!”他咆哮发泄道:“你若像别的小姑娘一样,平时一日三餐吃的少一点,马桶能被堵塞?!” “呃……”刚刚拉稀,这会儿当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我摸摸后脑勺傻乎乎的笑道:“嘿嘿,我亲爱的老公~,谢谢你帮我掏粪,为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咱俩去吃海底捞吧?我请客!想吃多少随便点!” 他擦干净头发上的水珠,没好气的嘟囔道:“海底捞?你确定?” “是啊是啊,嘿嘿。” “哼,这还差不多。” 纪乔于回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尽管已经洗干净了,可身上多多少少还残留着一点粪便的臭味。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喷点香水都拯救不了自己。 就这样,俩人像刚从猪圈爬出来似的,顶着浑身难闻的味道走进海里捞火锅店。 路过几个服务员,我清楚的看到有店员捏住鼻子,眼神万分嫌弃的瞅我们。 纪乔于暴躁的拍桌子,“喂!服务员呢?点餐!” 一位带着口罩的男性店员走过来,面带职业假笑道:“请问点什么?” “把你们这最贵的肉和菜都安排上来!”他大言不惭的命令道。 靠!要不要这么狠毒啊? 我摸着口袋中的钱包,瑟瑟发抖的笑声提醒他:“纪、纪乔于……我付完房租只剩下四百多块钱了……你悠着点啊……” “闭嘴,蠢驴!” 等服务人员离开,他拿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骄傲的说:“老子有钱了!” “呃,多少钱?” 他把银行卡推到我手中,开心的说:“八千多一点吧。” “卧槽,模特这么挣钱啊!” “是呢。” “你把银行卡给我干什么?” “唔,”纪乔于一手揉着自己的耳垂,无奈的说:“我存不住钱,还是你拿着吧。” 高中时期,张婷伯母还在人世的时候,常常给他多少零花钱,他就花多少,手头存不住半毛钱…… “也行,那我们分配一下吧。”我比划着手指笑道:“这8000块钱,给你留100元抽烟,抽1500块钱用于咱俩的伙食费,然后再拿出300块当做你的零用钱,剩下的存着应急用。等我念大学,找个兼职工作半工半读,所得工资也存进这张卡里。” “行,不过……”他疑惑不解的问:“存着干嘛用?” 我欣欣向往的规划道:“等假期你休班的时候,咱们再出去旅游吧,这回不喊其他人了,就我们两个。” “可以啊你,想不到我的女人还是个理财小能手呢。”他竖起大拇指,笑道:“我今天和邺曼姐签署了模特的续约合同,看来,以后得多加努力挣钱了,我想去远点的地方看看。” “好啊,你想去哪儿?”我双手捧脸,幸福的笑道:“大草原怎么样?去骑马。或者,东北看冰雕?要不去看天空之镜吧,我好喜欢青海那边的美景啊!” “都行,只要有钱,想去哪儿都没问题。” 单独点的美食陆陆续续端上桌,纪乔于掏粪立下汗马功劳,我识趣的让他坐在原位休息,自己则端着空盘子走到自助区域拿食物回来。 两个人大快朵颐,吃的超级欢乐。 结账的时候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六百三十元!?” “是啊,你以为呢。”纪乔于拿着银行卡,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付款。 我肉疼心疼,拖着他离开店面,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成不成,咱们以后必须节制消费,理性购物。天天下馆子,家里趁百万也消费不起啊!” 他点点我的脑门,嘲笑道:“瞧你那副穷酸样,我多拍几套服装就挣回来了,若还想吃,下次再带你来。” “唔。” 分明是我要请他吃饭,结果最后还是他付账,心中难免过意不去。 我指着一家冰激凌店,说:“你吃不吃水果冰激凌?” “行啊,走,今天吃它奶奶个过瘾!” 我们点一份巨无霸哈密瓜冰激凌,坐在露天桌椅前,痛痛快快吃的不亦乐乎。 天色渐晚,仲夏夜的暖风缓缓拂过颜面,吹拂起额头细碎的刘海,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座位上,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像怀孕似的,吃撑了,暂时走不动路。 享受当下安逸美好的时光,望着坐在自己对面抽烟的纪乔于,我感觉生而为人,真的是一件特别幸运幸福的事情。 曾经,他是我的磨难;而如今,他确实我的小确幸。 他虽脾气暴躁,却尝试无限包容着我的小任性;他虽性格顽劣,却愿意牺牲自己取悦我的小要求。 尽管吵架的时候,我会哭会闹感到痛彻心扉。但磨合平静之后,又恍然觉得自己没选错人。 “纪乔于,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体会到爱情的美好啊~。” “啧,别这么文艺,怪恶心人的。”他掐灭烟头,托腮望着远方,忽然幽幽的说道:“丙丙,你觉得咱俩能走下去么?” 我无比坚定笃信:“能。” “啧,前几天你还想放弃我呢。” 先前我怎么没发现他有记仇的属性? “哎呀,都是气话,都是气话嘛~。人在气头上的时候,什么话说不出来呢!”我讨好赔笑,拿起打火机帮他点烟。 纪乔于优哉游哉的露出一抹纯粹的笑意:“是啊,所以没什么事情是日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日两顿。” “你!” 我面颊迅速升温绯红,开打火机的手一抖,差点烧到他的鼻尖。 纪乔于吓得缩脖子,怨恨凶道:“草,你丫的又想玩死我么!老子现在可是靠这张脸挣钱,小心点啊!” “哟,你在学校天天找茬,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怎么意识不到自己颜值的重要性?” 他摸摸鼻子,“呃,都是过去式,谁还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 “那以后,你还打不打架啦?” “不打了,钱更重要。”他乖巧的摇摇头。 “嘻嘻,这才是我的好男人~。” 第164章 搬家 最近昼夜温差大,上午的阳光变得没那么热了,初秋时节,小雨绵绵。弄堂湿湿淋淋,水滴一颗颗从破旧的屋檐上落下来,砸在积水的坑洼中激起阵阵涟漪。 土里土气的大红色雨衣在雨帘中格外明显,赵子哲骑车摇摇晃晃的朝我家而来。 纪乔于撑伞刚准备离家上班,迎面跟对方撞个正着。 他站在秋雨中,问道:“你来干嘛?” 我打开雨伞跑过去接应赵子哲,“是我拜托海蜇子来帮自己搬家的。” “搬家这种事还得依靠别人?”纪乔于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说辞。 赵子哲下车,脱掉大红色雨衣挂到单车上,抹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解释道:“老兄,你能不能别每次见到我,就好像见到大便一样啊?” 我低下头,偷笑不止。 纪乔于轻哼一声,抬脚走路,“懒得和你bb,老子上班去了。” “好~,路上小心喔!”我朝他招招手。 待纪乔于走远,赵子哲长吁一口气,担心的说道:“还以为他又要骂我一顿呢。” “没必要啊,咱俩又不是偷情!”我招呼他进屋,送一块软软的毛巾,叮嘱道:“赶紧擦擦头发,如果你因为帮我搬家淋雨感冒,我心里得愧疚死。” “你还没告诉纪渣男,跟我合租的事情么?” 赵子哲大体擦擦头发上的雨水,把毛巾还给我。 我捏着毛巾,犹豫不决的说道:“没有,不知道怎么开口。” “瞒得一时瞒不过一世啊,以纪渣男的性格来说,真的不适合先斩后奏,反而会让他愈加生气吧。”赵子哲面露堪忧,“就像当初你隐瞒张婷伯母的病情一样,最后被他知道了,若不是我拦着,说不定他能打死你。” 我心想这回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不至于,等我想好再说。” “哦对了,昨天晚上,房屋中介所的老头打来电话,说有个小姑娘明天看房子,也是华城大学的新生。” “是嘛,如果她能定下来那就太好了,咱们三个人平时一块儿上学也好有个照应。” “嗯,我也这么觉得。” 天空阴阴沉沉,乌云密布,不知道今日的秋雨何时才停。 赵子哲帮我一起收拾东西,零零碎碎的物件和床单被褥装进纸箱中抬下楼,衣物和日常用品放行李箱。我们一上午忙忙碌碌,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家门口,赵子哲累瘫在沙发。 “我说饼子啊,至于搬去这么多东西吗?你又不是出发外省常年不回家,先把衣物搬过去,等日后再回家来慢慢拿不行么?” 我实则多少存在一点儿强迫症,比如经常翻看的少女漫画书、坐习惯的椅子,还有陪伴自己多年的各种小物件,都想统统打包带到新家里。毕竟新生开学,大学一年级忙于适应环境、学习等等,不知何时才能抽空回家一趟。 虽说我和父母还是同住一座城市,但我想锻炼自己的独立生活能力,既然如此,更不能天天牵挂着回家的事情。 赵子哲喝两口白开水,缓过神来之后,说:“外面雨大,你在家里等吧,我包辆计程车,和司机跑两三趟,等搬完东西,再回来接你。” 我点点头,帮他揉揉肩膀:“麻烦你啦,谢谢!” “客气什么,朋友之间应该的。” 赵子哲说完,撑开我的雨伞跑入淅淅沥沥的小雨中。 没过多久,他带着司机师傅回到我家,三个人冒雨搬东西,后车厢彻底塞满,赵子哲收伞坐进副驾驶,摇下车窗玻璃说道:“饼子,回家等我,别站在雨里,风大,小心着凉。” “好。” 司机师傅是个热心肠,来来回回帮我们搬运东西,最后一趟,车厢只塞了赵子哲的自行车。 我来到出租房,发现赵子哲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了,所有纸箱堆放在客厅,屋内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地面铮明瓦亮,不染一丝灰尘。 他坐在餐桌前休息腿脚,揉着酸疼的臂膀说:“昨晚住进来,老爹帮我大扫除来着,怎么样,饼子,可还满意?” 我拼命点头,“海蜇子,你当真是我见过生活效率最牛x的男孩!” “哎呀,低调低调。”他指指冰箱,欣慰的笑道:“你打开看看。” 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里面各种食物应有尽有,满满当当全是新鲜材料。 “卧槽,你搞这么多菜做啥?” 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饼子,你有所不知,烹饪营养专业,说白了就是学炒菜的,我平时免不了在家练习,所以提现准备了点食材。” “这么说,我以后有口福了?” “哈哈哈,可以这么理解!” 我特别厚脸皮的说:“敬爱的未来赵大厨,以后麻烦您照顾小的一日三餐啦!” “哈哈哈,好说好说~。”他转念一想,补充道:“敬爱的未来佟医生,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麻烦您帮小的看看病?” 我伸手摸摸他的脑门,假装一副老中医的口吻说道:“哟,小伙子哪里痛哦?我看你印堂发黑,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哈哈哈草,你有毒吧,咒我呢!” 嬉笑打闹间,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铃。 我拿起来看看来电显示人,是一串座机号码,立刻朝赵子哲做个噤声动作。 他不明所以,“谁啊?” “纪乔于打来的。” “要不,让他来帮你温居?今晚咱们仨在新家吃火锅呗。”他打趣道:“顺便你俩还能睡睡新床呢!” “呃,我呸~。”我害羞的拍他肩膀:“瞎想什么呢!” “哟,都老夫老妻了还知道‘羞’字怎么写呢?”赵子哲损道:“tmd,北城旅游,你们住在808号房间,我就在你们楼下的707,大半夜那声音轰轰隆隆的,我想不听都难啊!” “卧槽!你、你都听见什么了啊!” 赵子哲故作无奈的耸耸肩,摊手道:“嗯嗯啊啊,可明显了~。” “卧槽!快忘掉!”我脸颊飞速燃烧,红着脸朝他张牙舞爪的说道:“赶紧忘掉啊!” 赵子哲躲躲闪闪,指着我手中的电话说:“你再不接电话就自动挂断了。” 我赶忙先接听纪乔于的来电,移步走进自己的新卧室,随手关门。 “丙丙,我下班了。” “嗯嗯。” 我站在露天阳台上,放眼了望小区美景,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茫茫薄雾。 “你搬完家没?” “都弄好了。” 一阵风刮过,雨帘斜斜,毛毛细雨落在自己身上。 “新家在哪儿,告诉我地址。” 我犹豫不决,支支吾吾的搪塞道:“呃,这儿比较偏僻,你可能找不到,过两天休息日我亲自带你来怎么样?现在……” “啧,你到小区门口接我不就行了?” “哎呀,我今天要收拾东西,抽不开身嘛。” “好吧,”他顿了顿,也没多想,接着问道:“你今晚不回家了?” “也许大概可能回去吧……” “什么叫也许大概可能啊?”他说:“我下班回家的时候碰见你父亲了,说让你今晚回来拿大学的学费。” “哦哦对,晚点吧。”我差点把学费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 可是我已经把床单被褥都搬到新的卧室了,3号街道距离13号弄堂那么远,特意跑一趟拿取学费再回来,好像有点不划算…… “我还是明天早晨回家拿吧。” 纪乔于微愣片刻,随即说:“你的学费放在客厅茶几上了,如果你不想回来,我帮你带过去?” “呃,”我揉捏着脸侧一缕发丝,结结巴巴的说:“那个……这个……我觉得……” “草,佟丙丙,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他敏锐的察觉到我不对劲,生气说:“别他么让我发现你和男人同居!否则老子杀了你!” “……” 电话听筒传出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他见我默不作声,吸两口烟说:“怎么,真被我猜中了?” “是。”我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没搭对,居然实话承认了。 “啥!?”他差点没拿稳电话,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三质问道:“翅膀硬了?你他么逗我玩呢?” 我着急的解释道:“我跟海蜇子合租,不是同居!三室两厅,明天还有一个新的女生过来看房子。” 也许因为打电话的缘故,我看不见他愤怒的脸庞,胆子自然壮肥。 “草!佟丙丙,一天不被我教训,你就难受是不是?”他狠狠抽烟,呛得自己咳嗽两声,凶巴巴的吼道:“屁股痒痒了?需要我帮你通通气儿你就直说!” “tmd,我都说了是合租!” “合租也不行!”他咆哮道:“你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m,你跟海蜇子过日子去吧!” 电话被纪乔于突然掐断,我的耳边只能听见嘟嘟嘟的提示音…… 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像个小孩似的和我赌气! 我气不过,又回拨他家座机。 电话响两声被纪乔于接听,他燃烧着火气说:“还有什么遗言吗!” “你心胸狭隘!”我骂道。 “你心胸广阔到可以容纳两个男人?”纪乔于反问。 第165章 多加一双筷子 解释我和赵子哲纯洁的关系,已经快让自己的嘴巴脱皮了,不论说多少遍他都不会相信。 当人在反反复复强调一件事情没有得到信任的时候,随即感觉到的无力感非常难受。就像眼睁睁看着一件名贵的物品在自己眼前粉碎,想尽办法挽回,却没有半点余力。 这样的精神折磨,令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变得越来越摇摇欲坠,甚至根本不需要第三者,经不起任何推敲和反驳,只要微风稍稍一吹,也许我们的感情就将变质消失。 我慢慢冷静心神,认为有些事情解释的越多越糟,典型的剪不断理还乱。 考虑再三,终究还是把出租房的具体地址告知于他:“黄金家园,7号楼,三单元,门牌号702。” 纪乔于识趣的并未再骂我,虽抱有隐隐的不满,嫌我没有提前和他商量,但还是耐着性子帮我去家里取学费送过来。 打完电话,我离开卧室回到厨房。 赵子哲围着褐色围裙,正在切菜做晚餐。 我提醒道:“再加一双筷子吧,纪乔于可能留下来吃晚餐。” “好嘞,隐瞒下去真不是办法,你可算想明白告诉他了。”赵子哲手脚麻利的去除鱼鳞,“饼子,你喜欢吃酸菜鱼还是番茄鱼汤?” “番茄味。”不知为何,自己对番茄味的食物揣有一种执念。 “ok,那今晚咱们仨吃番茄鱼汤~。” 我撸起袖子,靠近料理台,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我给你打下手。” “行,冰箱冷藏柜第三层有两个番茄,你拿出来洗干净切片。” “嗯嗯。” 我照做,打开冰箱门拿出两个冰冰凉凉红彤彤的西红柿。 大大的淡水草鱼在赵子哲手中死的很安详,他动作熟练的掏空鱼儿体内器官,搞得菜板上满是刺目的血红色。 “饼子,你再切点胡萝卜和金针菇吧。”他腾不出手,微笑道:“看看还喜欢吃什么,一起炖了。” 我记得纪乔于喜欢吃土豆片,于是找胡萝卜和金针菇的时候,顺手拿一个土豆。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锅食材很快便准备妥当,接下里只等锅里的热水沸腾后全部放进去就行了。 厨房的老式抽油烟机动静太大,我和赵子哲都没听见玄关处传来的敲门声。直到纪乔于等的彻底不耐烦,开始大动作剧烈踹门,我才擦干净湿漉漉的手掌跑过去给他开门。 他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左右看看,当愤怒的视线落在赵子哲做饭的身影上时,才缓缓的浇灭怒火。 瞧他这副紧张兮兮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场捉奸呢! 我莫名其妙的问:“你咋了?” “没事,”他坐到餐桌前,朝我摊开手。 “干嘛?”我盯着他空空的掌心,疑惑不解。 “呵,你就不打算给我这家门的钥匙?” 我有点生气的说:“你又不是租客。” “然后呢,”他强词夺理:“不是租客,就没有权利得到钥匙?” “纪乔于,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家……”我略显为难。 “哦,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这可是你和海蜇子‘爱的小屋’!” 我捏捏眉心,端来一杯凉白开,希望他喝点水冷静冷静头脑。 “明天还会有个女生来看房子,如果满意的话,大概也住在这里。”我心平气和的解释。 他咕噜噜灌两口水,砰的一声将玻璃水杯重重放置餐桌上,拧眉冷笑道:“你们小日子过得不错嘛,还想玩儿3p!” 心口如同被猛地捣了一拳,我差点窒息。 “纪乔于!”我感觉自己就是脾气太好,才造就他总喜欢踩着自己的头肆无忌惮,“你不要再闹了!” “那就把房门钥匙给我!”他再次朝我伸手。 我气鼓鼓的转身从鞋柜上方的抽屉里找到一把备用钥匙,摔他身上:“给!满意了吧!” “哎呀呀,你俩怎么回事嘛,天天吵架累不累?” 赵子哲将电磁炉拿出来放到餐桌上,通电后,再稳妥的把容纳食材的锅子放上去。 纪乔于不善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仿佛要用无声无息的目光杀死对方。 我走两步用身子挡住他的视野,抓起他的手臂,不容反抗的说:“你跟我来!” 纪乔于被我拉进卧室,他甩开我,双手抱臂身子斜斜的靠在墙壁前。 我随手关门,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怎么,有啥话不能当着海蜇子的面讲?”他吊儿郎当的说。 “你有完没完,适可而止吧!” 他环顾四周整个卧室环境,踱步到露天阳台,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我知道他烟瘾又犯了,忙从床头柜找到黑色的烟灰缸递过去。 他盯着手边的烟灰缸,似乎意识到什么,问道:“哪儿来的?” “先前陪小明逛街的时候,无意中看见这款烟灰缸,觉得挺好看,我就买了。” “你不怎么抽烟,买这玩意干嘛?” 他是真的傻还是装傻,我撇过头,望着远处阴霾的天空,回答道:“给你买的。” “哦。” “关于我和海蜇子合租的事情,我根本没想隐瞒你,只是怕你生气,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个黑色的烟灰缸,足以说明一切吧。先前他在我家打地铺睡过的铺盖被褥,以及他抽掉半盒的香烟,他的人字拖,还有他遗忘在我家厕所的剃须刀……所有东西,我也一并都搬运过来了。 陌生的房间,全部都是熟悉的物品。 多么希望纪乔于能赌气的说一句:我要搬过来跟你同居。 可我知道,他并不会这么说。 纪乔于脾气冲动,脑袋却理智的可怕。 他总能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最准确的决定,仿佛早已看透一切事物的结局。 他认为我们之间不合适,所以如果没有纪须岩的旁敲侧击,也许我们不会交往。 他认为朋友和女友同样重要,所以如果北城旅游没有安晓名的异常刺激,他才不会意识到我的心情多么苦涩难过。 同理可得,工作与同居之间,纪乔于绝对选择前者而放弃后者。 他是我的全世界,而我却不是他的所有。 我不能要求双方之间彼此的感情重量相等,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被动和主动的一方。 他指需要向我踏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愿意甘之如饴。 “我确实会生气,但是你并没有错。”他抽完第三根烟之后,苦笑道:“换做是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嗯,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合租。恰巧海蜇子也有租房子的打算,所以我们商量后决定合租。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他神色凝重的没再说话,透过纪乔于复杂多变的眼底,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子哲的声音在卧室门后响起:“饼子,纪渣男,出来吃饭啦!” 纪乔于从口袋里拿出牛皮纸包裹着的一叠厚厚现金,他把纸袋扔到我床上说:“这是伯父给你的学费。” 我小心翼翼把钱收进斜挎包,牵起他的手笑道:“走吧,吃饭的时候,你对海蜇子态度好点儿。”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知道了。”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享用晚餐,番茄煮烂,红红的水面沸腾翻滚,鱼肉香味扑鼻。 纪乔于夹一片鱼肉放入我的碗中,“多吃点。” “是啊饼子,你最近好像瘦了。”赵子哲捏着漏勺挖出几片羊肉卷放进我面前的瓷碗中,也说道:“多吃点,长得白白胖胖才可爱。” 纪乔于撬开易拉罐冰镇啤酒,闷声不响的仰头喝酒。 我撇他一眼,再看看坐在对面笑容满面的赵子哲。 我无比尴尬的望着瓷碗中的鱼肉和羊肉卷,不知应该先吃哪一口。干脆把鱼肉和羊肉卷都放到小勺里,一并塞进嘴巴里。 鱼肉和羊肉卷同时占据味蕾,尝不出哪种味道更好吃。 就这样,他俩回回见我的碗空了,便不厌其烦的夹送食物。一来二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鱼肉和羊肉卷…… “够了,停一下,你俩喂猪呢?!”我揉着快撑破的肚皮,及时阻止纪乔于的投喂。 他翻个白眼,“长得又矬又胖,肚子上一堆肥肉,你不就是猪么?” 我气不过,反驳道:“你呢!长得又瘦又细,胳膊一点肉都没有,我是猪你是啥?猴子么?” “傻%*!” “你个*%!” “哎哎哎,你俩怎么又开始了。”赵子哲放下漏勺,颇感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一天不飙脏话,你们难受是不是?” “*¥#**%!”纪乔于还在那里自顾自的骂骂咧咧。 “……” 我应该反思自己,前不久还是个文明好学生,受纪乔于的影响,脏话频频出现,感觉自己都变低俗没素质了。 吃完饭,纪乔于说明天要早起拍摄外景,所以并未留下来过夜。 我的心中有点小小的失望,将他送到楼下,道路两旁的昏暗灯光拉长了我们的影子。 望着纪乔于转身的背影,我突然鼓起勇气,揪住他的衣服下摆,弱弱的问道:“那个!你……别走……行不行?” 他回头,眼底布满惊讶,随后,如春水般波光粼粼的眸子融化着一滩温柔。 “想让我留下来?” “嗯嗯。”我低下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那我可保不准做出什么事情呢,隔墙有耳,万一被海蜇子听见——” 我叹口气,实话实说道:“他早就听见过两次了。” “啊?”纪乔于愕然。 “北城旅游那两天……” 第166章 华城大学 他略窘迫的摸摸鼻尖,干笑两声说:“听见就听见!” 我假装生气拍他肩膀,“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那你还让我留下来,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谁说你留下来就是允许办事儿的啊。”我咬文嚼字。 他强词夺理:“难不成让我睡沙发!?” “沙发和地铺,幸福二选一!” “滚!” 纪乔于说完,转身直接走,走远之后不忘朝我挥挥拳头。 我笑嘻嘻的喊道:“晚安啦~,没有我的陪伴,别太寂寞哦!” 他移动到小区拐角,骂道:“去你m的!” 目送纪乔于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我才慢悠悠的原路返回。 傍晚十点多,赵子哲因为今天累死累活的帮我搬家,累的不行,所以早早便回房间休息了。 我打扫完厨房,也回到自己的新卧室。 刚刚更换新环境,还有点不太适应,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很难入睡。 想到明天大学开学,我心中充满兴奋的期待。 大学校园是什么样子的呢?自己能不能顺利交到好朋友呢?不知道医学院都学习什么样的理论知识呢?…… 各种好奇的未知,令我精神头愈加亢奋,直到凌晨一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 毫无疑问,我差点睡过头,幸亏赵子哲起得早,做完早餐便赶紧过来喊我起床。 我们磨磨唧唧吃完早餐,离开出租屋步行前往华城大学。 3号街道和4号街道属于繁华的黄金地段,马路比别的地域宽敞许多,人群也更多。 新生入校报道,华城大学门口私家车围堵的水泄不通,现场人满为患,视线所及之处,黑压压全是一个个数不尽的人头。 我和赵子哲好不容易才挤进学校的南门,一位热心肠的学姐问我们是哪个学院的新生。 赵子哲看见美女,眼睛都变直了,他说:“我是烹饪学院的。” 我回答学姐:“我是医学院的新生。” “两位按照地图走吧,医学院在北门那边,烹饪学院在学校中央附近。”学姐笑容温柔的送给我们两张华城大学的地图路线。 “谢谢学姐!你长得真好看~。”赵子哲小嘴抹了蜜似的。 我边走边看地图,华城大学的占地面积约莫有华城私立第三高中学校七八个加起来那么大。 我们从南门进来,迎面看见的是一号办公楼,右边是二号食堂,左边是学校的小礼堂。 华城大学的西门两侧,分别为1号到16号宿舍楼;33号到42号宿舍楼。华城大学的东门两侧,分别为17号到32号宿舍楼;43号到52号宿舍楼。 根据地图上的宿舍楼简介,我得知,原来华城大学是男女混合居住,这有点儿出乎我的认知范围。 赵子哲后悔万分的说道:“早知道是男女混合型的宿舍,我就不单独租房子了,唉!” 我看他一副肠子悔青的表情,取笑道:“跟我住在一起,委屈你不成?” “嘿嘿,那倒没有啦,还是熟人合租比较自在轻松啊,哈哈哈!” 我们有说有笑的从左边经过小礼堂,一栋偌大的教学楼赫然显现。 赵子哲说:“饼子,这边应该是传媒学院吧?” “是的。” 传媒学院和设计学院并排在一起,中间是咖啡厅、一号生活服务、二号图书馆。 所谓生活服务,就是超市、服装店等等销售日用品的地方。像商场一样,专门为大学生的日常生活提供完美服务。 按照地图的走向,我们路过设计学院,绕到了美食街。 赵子哲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大声说:“饼子!快看,那里就是烹饪学院了!” “对!” 我也跟着眼前一亮,不自觉抓住他的手腕快速朝烹饪学院跑去。 烹饪学院极具特色,教学楼前围着两条长长的美食街,大部分摊位小店面都是由即将毕业实习的大四学生经营。 烹饪学院的东边是绿荫操场,西边为大礼堂歌剧院。 看来华城大学的地理布置非常合情合理,以平面图来说,传媒学院附近就是小礼堂和大礼堂,专门为表演专业的学生所建立。而设计学院的旁边有服装工厂,专门为打版缝制衣服的服装设计大学生所准备。 赵子哲参观完他的烹饪学院,牢牢的记住路线之后,陪我继续寻找医学院。 再往前走,便是比二号食堂体积大两倍的一号食堂。 大学的人可比高中学校的人数多多了,所以食堂必然不可能只有一个。 走过一号食堂,两块三角形结构的公园包围着商学院。 我对商学院了解并不很多,大体只知道是学习关于金融管理经济方面的专业。 左侧的三角形公园竖立着一个很小的楼房,大大的牌子写着:司法厅。 “饼子,咱们华城大学好像还有法学院呀!” “是哦。” 我们穿越司法厅,便立刻看见了法学院的教学楼。 左拐右拐,虽然手握华城大学的具体平面地图,最终还是可怜的迷路了。 法学院东边是四栋不同的小楼,分别为:二号生活服务、健身房、游泳馆以及一号大型图书馆。 我坐到树荫下的长椅上,揉着脚腕,哀嚎道:“不行了,海蜇子,我脚疼,咱们休息一下再继续找医学院吧。” 初入新环境,赵子哲显得兴致昂扬,徒步半个多小时了,一点都没觉得累。 他说:“行,你口渴不渴?我去买两瓶水吧。” 我点点头,“快去快回。” 赵子哲不放心的叮嘱道:“学校这么大,你别乱跑啊,就在这里乖乖等我。” “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揉着酸疼的膝盖,望着赵子哲朝二号生活服务走去。 一位新女大学生从我面前路过,体型圆润肥硕,看起来大概200多斤的样子。她低头看着地图走路,并未注意脚下的易拉罐垃圾。 我好意出声提醒道:“小心!” 她顿住脚步,圆圆的单眼皮眼睛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我坐在长椅上,微笑道:“你脚下有个易拉罐,走路小心点哦。” “啊!”她后知后觉,不好意的摸摸脑袋,朝我走过来:“谢谢你。” “不客气。” 胖胖的女生用手扇风,坐到我身边,屁股下长椅承受不住她的沉沉体型重量,哀嚎一声差点儿散架。 “华城的天气好热呀。” 她说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估计是外地人。 “嗯嗯,休息休息再走路吧。”我主动打开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萧悦芙,是花城人。”女生肥嘟嘟的脸蛋洋溢起笑容。 我指着自己说:“我叫佟丙丙,是华城本地人。” “很高兴认识你!丙丙是本地人吗?请问你知道医学院怎么走吗?萧悦芙面露难过,垂头丧气的说:“我已经绕好大一圈了,好像迷路了……”” “这么巧!”我和颜悦色的说:“我也是医学院的新生!” “哈哈,你念哪个专业?” “临床医学科。” 萧悦芙立即眉开眼笑:“我也是!” “等会儿一起找吧~,我也还没找到医学院在哪里呢。” 萧悦芙开开心心的笑道:“好呀,你在等你的朋友吗?” 我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买饮料回来的赵子哲说:“我朋友回来了。” 萧悦芙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赵子哲跑过来的身影。 我见她愣怔的像块木头,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奇怪的问道:“萧悦芙,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她肉嘟嘟的脸蛋绯红一片。 赵子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把冰红茶递给我,随之一屁股坐到我身边。 他扇着胸口的衣服,说:“累死我了,饼子,我找到医学院了,原来就在停尸房前面啊,距离咱们超级近。” “停尸房!?”我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心里一阵寒颤,“你是不是说错了?” 萧悦芙也听见他说的话,同样一脸震惊。 “没说错,医学院是华城大学的重点学院,所以建设比较多,教学楼东边还有卫生室和标本室呢。” “卧槽……”我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么? 赵子哲喝口脉动,喘口气才察觉我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女生。 “饼子,她是?” 萧悦芙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身旁的赵子哲,脸蛋如同火烧云一样红彤彤的。 我介绍道:“她叫萧悦芙,也是医学院的新生,刚刚迷路了。” “哦,没事儿,有我在呢。”赵子哲回给她灿烂的笑容:“芙蓉,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医学院。” “芙、芙蓉?”她不敢确定的小声问:“是我吗?” 我哈哈大笑,解释道:“是啊,他叫赵子哲,有给人取外号的习惯,我们都叫他海蜇子。” “哦哦,怪不得他刚才喊你‘饼子’呢……那我以后也可以喊你饼子吗?” “当然可以啊!”我乐意的点点头。 萧悦芙害羞的低下头,揪揪我的衣服下摆,声音极小的问:“饼,饼子,海蜇子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赶紧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不是了啦!哈哈,你猜错了~。” “哦哦。” 赵子哲一把将我从长椅上拉起来,说:“休息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第167章 临床医学专业 赵子哲带着我和萧悦芙径直朝医学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萧悦芙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看着他。 经常有人误认为‘胖子’是个贬义词,冠以好吃懒做之类的头衔。 通过方才自己和萧悦芙愉快的聊天,我认为,她是个非常纯真善良的胖女孩儿。 那脸上隆起的肥肉中,一双小小的单眼皮眸子清亮如水。明媚阳光下,可爱的招风耳泛着微微的红晕。像面团似的肚子走起路来一颠一颠有种别样的憨态可掬,肉肉的胳膊皮肤白皙柔嫩。 如果她能瘦下来,一定也是个大美妞。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学生跟随导员正往停尸房走,一阵暖融融的秋风吹过,我猛地浑身打个寒颤。 萧悦芙停下脚步,关心道:“饼饼,你怎么了?” 我转移视线,摇摇头说:“没什么,走吧。” “小芙蓉,你有所不知,饼子最害怕‘阴间’东西了,连鬼屋都不敢玩。”海蜇子插话解释。 我黑着脸快步远离停尸房,心里暗暗祈祷自己的临床医学科没有解刨人体这项课程…… 无法想象,一个死气沉沉的人躺在自己面前,那画面该多么阴森恐怖! 绕过卫生室和标本室,我们终于找到医学院教学楼。 “饼子,小芙蓉,你俩先去报道吧,我也得回烹饪学院领新书课本了。”赵子哲转身跟我们挥挥手。 “好,拜拜~。”我笑着目送他离开。 萧悦芙微红的脸颊似能滴出血来,她凑近我问道:“海蜇子是烹饪营养系专业吗?” “是呢,他老爹是五星级酒店的厨师,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海蜇子顺利遗传了父亲的喜好,平时也爱倒腾锅碗瓢盆耍菜刀,哈哈哈~。”我简单向她介绍。 “原来是这样啊,”萧悦芙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真希望能有机会尝尝他做的饭菜。” “当然可以啊!海蜇子做饭超级好吃!”我热心肠的拦住她肩头,笑道:“我们是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现在在学校外面合租房子住。你若想吃他做的饭菜,干脆放学后跟我一起回家吧!” 萧悦芙满怀期待的说:“真的可以吗?” “是啊~。”我特别大方的拍拍胸脯,笑道:“顺便买点啤酒饮料,共同庆祝我们成为好朋友!” 萧悦芙不敢确定小心翼翼的问:“饼饼,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咦?难道你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吗。” 萧悦芙垂下眼帘,自卑的说道:“不不不,只是……有点儿小惊喜。没想到你会愿意跟我成为朋友。” 我轻拍她的肩膀,“为什么不愿意呢,你这么可爱!” “谢谢你,饼饼。”萧悦芙重新直视我,难过的回忆道:“高中的时候,我经常被同班同学嘲笑,她们因为我长的很胖,所以骂我肥猪……我没有朋友,因为她们说跟我做朋友很丢脸……” 我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这一刻,仿佛从萧悦芙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经历。 曾经,我也被尖酸的女同学欺负过,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像如潮黑暗席满全身。所以我非常理解她受伤的心灵,她需要别人的肯定和认可,更需要朋友安慰。 我坚定说:“芙蓉,你要自信一点,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那群鼠目寸光的女生不和你交朋友,是她们的损失!我认为你的心地是善良的,更相信自己没看错人!” “饼饼,你人真好!”萧悦芙重新扬起笑容。 被她夸赞,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也很开心的微笑道:“嘿嘿,没有啦~。走吧,咱们先去领新书课本,然后随便逛逛校园新环境~。” “嗯嗯!” 萧悦芙跟着我走上教学楼的台阶,楼梯口置办着新生咨询处。 学姐看见我们走过来,热情的询问:“你们是哪个专业的新生呢?” “临床医学专业。” 我和萧悦芙异口同声,随即相视而笑。 身材高挑貌美的学姐带领我们朝三楼的教室走去,她介绍道:“医学院跟别的学院有所不同,想必你们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吧?新生大学一年级会比较忙碌,晚间有固定教室念自习课,临床专业的导员办公室在二号教师办公楼。另外关于宿舍门禁时间……” 萧悦芙打断学姐的话,礼貌说道:“学姐,我们不住宿舍。” “原来你也住校外啊?”我说。 她点点头,表示:“不过还没看房子。” 我好心说:“那放学我陪你去看看吧,租房子这方面我多少有点经验。” 走在前方的学姐说:“学校关门比较晚,大概傍晚十点半左右,晚自习结束时间是八点半。” 学姐将我们领到三楼第一间教室,说:“这是临床专业2009级1班的教室。” 我道谢:“谢谢学姐帮我们带路。” “不客气,有问题欢迎再去一楼新生咨询处找我。”学姐说完,扬长而去。 光线明亮的教室内,一张张长条蓝色课桌后面坐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陌生面孔。大家交头接耳,乱哄哄的热热闹闹。 我和萧悦芙选择一处空课桌落座,环顾四周,没有一个熟人。 幸亏自己刚刚结实了一位好朋友,不然在陌生的环境中,心里肯定会感到隐隐不安吧。 没过多久,女导员老师从教室外面走进来登上讲台。 女导员拍拍讲桌,维持秩序:“同学们,安静一下。” 现场所有男生的眼睛顿时齐刷刷看向女导员,周遭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平息安静。 “我叫张静,是你们的导员,在未来五年医科学习的时光中,将由我负责管理大家。” 导员老师语毕,扭头拿起粉笔在偌大的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转身面朝学生们,继续说:“大家都拿出笔来记一下咱们班级的qq群:。平时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qq群来咨询,或者加我私人qq:,单独问我也可以。” 萧悦芙埋头翻找随身携带的书包,半天没找到纸笔,她靠近我小声问:“饼饼,你有笔吗?” “有啊,给。”我将自己的黑色中性笔借给她。 她又不好意思的说:“纸呢。” 我从自己小小的笔记本上撕掉一张纸送她:“给你~。” “谢谢!” 她低头记下黑板上的qq群和老师的qq号码。 女导员说:“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帮助老师去搬领课本?” “我愿意帮忙!” “老师,选我选我!” “老师,我也想!” 几十个男生举起手,均表现的跃跃欲试。 女导员笑着点选了几个力气大的男同学,离开教室为大家搬来崭新的一摞摞课本。 大学一年级的课本陆陆续续下发至每位同学的手中,望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小山的书本,我真是低估了医学专业涉及范围,想不到这么广泛—— 高等数学,大学计算机基础、道德与法律、马克思主义原理、中国近代史纲要、体育、大学英语、英语口语…… 除这些常规基础的课程,临床医学专业需要学习:局部人体解刨学、耳鼻喉科学、眼科学、皮肤病学、妇产科学、儿科学。传染病学、精神病学、神经病学。内科学、外科学、全科医学、医学理论学、临床流行病学。 看着这些带着‘学学学’字的课本,我快吐了,头晕眼花,顿觉压力山大。 怪不得当我决定念医学院的时候,大家都说秃头警告,这简直不是秃头的问题,而是光头的问题了啊! 这么多医学知识,学到后年马月才能精通其中的知识?浓缩至短短的五年时间,我真的可以学通搞懂顺利毕业吗!? 再看看身边的萧悦芙,她也吓得脸色惨白,对自己的临床专业打起退堂鼓。 “饼饼,你说咱们现在更换专业还来得及么?” 我拉拢着脑袋叹气道:“……好像,为时已晚。” “唉!”萧悦芙趴在书本上,像一朵枯萎凋零的花,提不起任何精神。 发完课本,导员召开班会,先选举班长,协助老师平日里的教学工作。然后详细介绍关于华城大学和医学院临床专业的来龙去脉。 华城大学历史悠久,培养人才无数。医学院卓尔不群、出类拔萃。 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从上午八点半开始一直到傍晚八点半结束,高度密集的学习时间,没有半点休息喘气的机会。 我忽然想起医学院骨科大三年级纪须岩,看他平时还有时间健身、运动、喝下午茶闲逛。他究竟如何做到游刃有余学习的?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我真想亲自请教请教他的时间管理…… 唉,已经踏出这一步,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专心致志的学习吧! 张静导员离开教室,大学开学第一天,在认识新的朋友、领课本以及班会中度过。 正午阳光直射医学院教学楼,我和萧悦芙搬着沉重的课本慢悠悠的下楼。 口袋中的电话响好几遍,我抱着一摞摞沉甸甸的课本,实在腾不出手接听。 萧悦芙手上抱得书本并不很多,大部分装在身后的双肩包里。 “芙蓉,你可以帮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吗?”我边走边说。 她肥肥的小手伸进我的裤口袋,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说:“是海蜇子打来的。” “那你接听吧!” 第168章 也迷路了 萧悦芙拿着手机愕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我接听?” “是啊,海蜇子肯定也放学了,估计正来找咱们的路上呢。”我催促她:“你赶紧接吧,告诉他;咱们在三号食堂附近。” 三号食堂前方还有一条小型美食街,距离华城大学的北门比较近。 熟悉大学的地形之后,我发现医学院跟烹饪学院相隔甚远,一个在北头一个在南头,中间有商学院、公园、一号食堂等等建筑。 所以平日上学,我和赵子哲的路线有所不同。他得从华城大学的南门进入,我走北门。 萧悦芙战战兢兢的接听挂电话,紧张兮兮导致声音变调:“喂、喂?” 电话那头的赵子哲听闻不是我的声音,猜测道:“小芙蓉吗?” “嗯,是、是我……” “饼子呢?” “她在我旁边,啊,对了……我、我们在三号食堂附近,你可以过来找我们吗?” 免提听筒里面传人群嘈杂的声音,赵子哲说:“三号食堂在哪里?” 我左右看看,出声说:“法学院的北边。” 赵子哲发出奇怪的疑惑:“我刚刚路过法学院啊,怎么没找到三号食堂?!” 卧槽,他也迷路了? 我和萧悦芙对视,无奈的说:“我找个学姐问问路吧,我们在食堂门口等你。” “行,你们别乱跑啊。”赵子哲挂断电话。 我们来到一处树荫下长椅落座,终于放下沉重的课本,手臂得到放松。 我揉着酸疼的手腕,抱怨道:“唉,早知道我也拿个书包来了,没想过大学课程这么多啊!” “饼饼,咱们临床专业的课程里面,好像真的包括局部人体解剖学。”萧悦芙将人体解剖学的课本打开,摊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翻看。 我倒吸一口凉气,吓得一个激灵,“这……这……” 不远处,赵子哲朝我们狂奔而来,嘴里面大喊着:“饼子!小芙蓉~!”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站稳脚步后,尴尬的笑道:“嘿嘿,我找你们找的好辛苦~。” 正值午餐时间,学校三个食堂皆人满为患。 我们坐在长椅上闲聊打发时间,决定等三号食堂的人少一点之后再进去。 赵子哲一个双肩书包便容纳了所有烹饪营养专业的书籍课本,我真心纳闷为什么他两手空空,烹饪营养系专业究竟学习什么知识内容? “海蜇子,你把书包打开我看看呗。”我说。 他将所有的课本拿出来,我挨个看了看。 华城大学,烹饪营养专业的课程有:大学英语、体育。食品卫生与安全、饮食保健学、面点工艺学、糕点名菜、餐饮管理与实务、烹饪工艺学、烹饪营养学、现代厨房管理、烹饪原料学…… “就这么多?”我惊讶的不言而喻。 “是啊,当然没有你们医学院的课本多啦。”赵子哲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基础课程,我们只有体育和英语,比医学院轻松多啦~!” “卧槽。”我忍不住飙一句脏话,感叹上苍的不公平。 对于其他学院的大学生来说,崭新的校园生活是轻松惬意充满快乐的。 而对于我们医学院新生来说,刚经历过生死搏斗的高考战场,转而又迈入另一个恐怖至极的地狱…… “唉,为什么我们这么惨呢!” 我有气无力的靠在座椅上,望着被秋天染红的枫叶林。 赵子哲好奇的翻看临床医学专业课本,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万分同情的说:“啧,可怜的饼子哟~。” 萧悦芙唯唯诺诺的坐在我身边,不敢直视他。 我站起身,绕到她的另一边坐下,手若有似无的把她往赵子哲身旁推推。 她非常抗拒,死死坐在原地不肯挪动屁股,红彤彤脸颊像盛夏的朝阳。 我猜的没错,单看她这满面害羞的表情,就知道——萧悦芙喜欢上赵子哲了。 高中三年,我从未见过赵子哲搞对象,他好像对感情的事情异常迟钝,或者说不太感兴趣? 先前有几个女孩子跟他告白,赵子哲总是礼貌委婉的拒绝,没有交往的想法。 他吐槽嫌弃自己不受女孩子喜欢,又婉拒那些告白自己的女孩子。 我心想,难道他上辈子是素斋和尚? 虽然萧悦芙没有说出口,但我隐约觉得她一定希望自己能被赵子哲接受吧。 作为她的好朋友,我得助攻这俩人才行。 一方面,我们这群朋友里面,只有他孤孤单单;另一方面,我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早日得到幸福。 “海、海蜇子……”萧悦芙声音极小的喊他。 赵子哲看着她,“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 气氛不太对劲,有点尴尬。 我心想,让他俩独处一阵子会不会比较好?于是站起身,说道:“我去趟厕所哦。” “行,饼子,早去早回,别掉坑里~。”赵子哲笑道。 萧悦芙见我要走,神色瞬间慌乱,连忙站起身说:“饼饼!我、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啦!”我把她重新按回长椅,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迷路的,马上就回来~。” “嘿,我说小芙蓉啊,我真搞不懂你们女生为什么总喜欢手拉手去厕所呢?太奇怪了。”赵子哲恶心的损道:“厕所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么?” “草,你tm别恶心人好不好?”我朝他举起拳头,警告道:“芙蓉刚刚认识你,我拜托你,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吧!” “好吧好吧~。”赵子哲无奈的耸耸肩。 我快步朝法学院的卫生间走去,半路手机响起,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听:“喂,您好,哪位?” “是老子。”纪乔于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的耳朵离开听筒,重新看一眼陌生的电话号码,疑惑道:“这不是你家座机啊。” 纪乔于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开心:“嗯,老子今天有新手机了。” “哦哦……不对,你哪来的钱?” “邺曼姐送我的,说没有手机联系,不方便工作通知。”纪乔于耐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 想不到曼曼服装公司的邺曼人这么好,出手倒也大方,看来对方很赏识纪乔于的工作能力吧。 “你放学了?” “嗯嗯,正准备吃午餐。” 纪乔于感叹道:“你们学校好大啊。” 我笑嘻嘻的说:“是呢,超级大,像个迷宫,我和海蜇子差点好几次迷路。” 纪乔于清清喉咙,窘迫道:“咳咳,丙丙,我也迷路了。” “什么!?”我恍然大悟,差点惊叫出声:“你来华城大学了?” “是啊,总要看看自己女朋友的新学校环境吧。” 自己要上厕所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立即掉头,快步往回走。 我捏着电话,着急的骂道:“笨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啊。你手里有华城大学的地图吗?” “没有。” “那你附近有什么样子的标志性建筑物?”我急迫问。 他慢悠悠的回答道:“有一排宿舍楼。” “呃,你在几号宿舍楼附近?” 他不急不忙的说:“43号宿舍楼。” 我漫无目的的寻找着43号宿舍楼,一颗颗高高的梧桐大树立在宿舍楼前方,我看到楼牌号数字‘3’,另一个数字被梧桐树叶挡住了。心想应该没错,结果走近才发现原来是33号宿舍楼。 我气得喷脏话:“草,可恶!” “你慌什么?”电话那头,纪乔于轻笑出声。 我急得额角渗出细细的汗液,“能不着急么,怕你走丢,被坏人拐卖!” “哈哈,蠢货。” 我像个无头苍蝇,左顾右盼,左拐右拐。时而疾驰快步走,时而小跑,累的胸口缺氧,十多分钟才终于找到43号宿舍楼。 33号到42号宿舍楼在西门,而43号到52号宿舍楼在东门。 “我他妈真是个傻b!” 我不得不骂自己脑袋短路,居然忘记翻找斜挎包中的华城大学地图! 不远处,只见纪乔于慵懒的靠着树干,一只手酷酷的抄在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燃烧的香烟。 初秋,阳光和煦温暖的穿透树枝树叶,打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 他彷若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只是单单站在那儿,却浑身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我就这样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身影。 纪乔于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尤物,踏着万丈光芒落入凡间。 在人来人往的校园街道上,在人潮涌动的环境中,我总能第一眼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吸引我的注意力了。在我眼中,其他的男生都是陪衬他的存在。 “纪乔于!”我高声喊他。 一辆汽车从我面前经过,卷起阵阵秋风。 他没有听见,神色淡淡的吸口烟。 大学虽然没有禁止吸烟的规矩,但是抽烟的学生确实少之又少。 他抽烟的动作带着放荡不羁的傲慢,再加上鹤立鸡群的气质,顿时吸引不少路过的女大学生注意。 “纪乔于,我来——” 我朝他跑过去,没等自己说完,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三四个女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第169章 突然想抱抱 纪乔于低头玩手机,四个女生将他团团包围。 “你也是华城大学的新生吗?” “哥哥,你念哪个学院什么专业呀?” 纪乔于抬眸撇她们一眼,兴致不高的随口回答道:“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几个女生对视两眼,纷纷拿出手机。 一个胆大的长发女生凑近他,笑容温柔的说:“我可以加你qq吗?” 他直接了当回答,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不可以。” 长发女生略表失望,依然微笑着不依不挠:“哥哥,交个朋友呗~。” “就是啊,”她身旁的女生附和道:“帅哥,把你qq号告诉我们吧,交个朋友嘛。以后,我们带你在华城大学玩儿啊~。” “不需要。”他神色淡淡,眼底透出些许厌恶,摸出烟盒又点燃一根烟。 “别这样嘛,华城大学这么大,你一个人迷路怎么办?”长发女生温婉体贴的笑道:“加个qq,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们~。” 另外两个女生试图从他手中抢走智能手机,纪乔于有点不耐烦,干脆把手机塞进裤口袋。 “干嘛这么冷淡呢?”一位短发女孩看不下去,吐槽道:“好小气喔,只是加个qq,又不会怎样!” “就是啊,帅哥,我们想跟你交朋友嘛~。”长发美女说完,上前两步,胸口紧贴纪乔于的手臂。 他挪挪身子,换个方向继续背靠大树,惜字如金,半句话都没再说。 没能顺利要到qq号码,短发女生觉得掉面子,于是拉着长发女生决定离开。 长发女生誓不罢休,走到他面前循循善诱:“哥哥,我单身。你有女朋友吗?不如你和我处对象呗?” 纪乔于望着远方,四处寻找我的身影,懒得看对方一眼,干净利落的拒绝道:“我有女朋友。” “啊这……”长发女生换脸比翻书还快,立即生气的说:“切,居然有女朋友!真烦,咱们走吧!” 短发女生好奇问:“你女朋友哪个学院专业?” 纪乔于嘴角挂着浓浓笑意,自豪的说道:“医学院,临床专业。” 长发女生觉得脸面挂不住,牵起短发女生的手,催促道:“跟他废话什么,咱们走吧,没看见人家在等女朋友么!瞎凑啥热闹,自讨没趣!” 短发女生走两步回头瞪他一眼:“就是啊,装什么清高呢,医学院了不起啊!” 纪乔于耸耸肩,微微而笑:“没什么了不起,但至少我的女朋友比你们优秀。” 四个女生黑着脸,闷闷不乐的扬长而去。 我左右看看,确定没有车辆才安心的过马路来到他面前。 纪乔于揉揉我的小脑袋,假装嫌弃道:“你龟爬啊?真慢。” “嘻嘻,对不起啦,我刚才也差点迷路。华城大学实在太大了,如果没有地图和学姐学长的帮助,真的很难找到43号宿舍楼嘛!” 我张开双手,轻轻抱住他,如同正午最灿烂的阳光照射进心房,感觉心里暖融融的, 纪乔于身子稍稍一僵,随即大手揽住我的腰肢,温柔如水的笑道:“怎么突然想抱抱?” “唔,就是想嘛。” 我埋首在他胸口蹭蹭,像得到一个小太阳那般无比快乐。 每次靠近他,纪乔于总喜欢捏我的耳垂,看着我的耳朵被他玩弄变成淡淡的红色,他就感觉很有趣。 我想,他是真的改变很多。 以前,像如出现被女生搭讪的情况,他绝对毫不含糊的拿出手机来加对方qq好友。 现在,他品行变得端正许多,不会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乱加陌生女孩子。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他不再朝三暮四,沾花惹草。 我感到很欣慰,从他怀中抬起头,望着纪乔于明亮迷人的桃花眸,差点控制不住想亲他的冲动。 他大手紧紧牵着我,肩并肩一起朝三号食堂的方向走。 不论走到哪里,在华城私立第三高中也好,在华城大学的校园新环境里也罢;他就像掉落凡尘的一颗耀眼星星,路上吸引了无数异性的目光,可当那些女生看见他和我牵着的手时,又纷纷转移了目光。 快到三号食堂的时候,我忽然停住脚步。 纪乔于因为牵着我的手走在前面,感受到我停下来,他回头问道:“怎么了?” “你看那边。” 我指指远处,一颗梧桐树下,阴凉地的长椅上,坐着赵子哲和萧悦芙。 纪乔于眼神随着我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刚要开口喊:“海——”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拖到电线杆后面。 “做什么啊?”纪乔于感到莫名其妙,也跟着下意识躲到我身后。 我手扒着白色电线杆,说:“等一下,让我观察观察情形。” 他像看神经病似的奇奇怪怪盯着我,“海蜇子旁边的人是谁?” “她叫萧悦芙,喜欢海蜇子。” “噗!”纪乔于没忍住,大声笑道:“海蜇子也有今天啊,居然被大水桶盯上!” 他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损我朋友呢,我气不过,纠正道:“萧悦芙才不是大水桶呢!” “那还不是大水桶啊,你看她的腰,整个胖的像三盘肥肠!” 我生气的回头怒瞪他一眼,“不许你说我朋友!” “ok,你新朋友长得可真俊啊,竹竿腰,瓜子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仙女下凡姐姐呢~!”纪乔于变着花样的嘲讽道。 我扭他手臂肉肉,举起拳头警告道:“你再说我朋友一句坏话,我就!” “你就怎样啊?”他像地痞似的耍无赖称:“你亲我一口,说不定老子心情好就不骂她了~。” “滚滚滚,烦死你。”我轻轻推开他。 “哟,刚才不是还主动投怀送抱吗?”他不嫌烦的贴呼我。 我们打打闹闹,纪乔于没站稳脚下一绊,踉跄几步差点摔倒。还好我反应迅速,及时拉住他。 萧悦芙看见我,告诉赵子哲:“快看,饼饼回来了!” 电线杆本就挡不住两个人的身影,经过方才那么一闹,我俩双双露馅。 赵子哲嘲笑道:“上个厕所这么墨迹,饼子,你是掉坑里了吗?” 我尴尬的说:“刚刚我去接纪乔于来着,他迷路了。” 纪乔于死要面子强调:“老子才没迷路!” 萧悦芙细细打量着他的脸,不免好奇问:“饼饼,他是?” 赵子哲介绍道:“他叫纪渣男,哦不对,他叫纪乔于,是饼子的男朋友啦。” “哇塞,饼饼,你男朋友好帅啊。”萧悦芙十分羡慕。 她望着纪乔于,脸蛋又控制不住的红润起来。 纪乔于递给赵子哲一根烟,怜悯的说道:“来,兄弟,抽根烟冷静冷静。” “啊?”赵子哲不明所以,接过香烟,疑惑道:“我需要冷静什么?” 他同情的看着赵子哲,摇头叹气。 我赶紧使劲扭他屁股,暗暗警告他不要捣乱。 纪乔于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怨恨的瞅我:“你干嘛扭我屁股!” “你别多管闲事!” “哼,老子才懒得管呢。” 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朝食堂走去。 赵子哲和萧悦芙也站起身离开长椅,各自整理自己的书本。 “饼饼,让你男朋友帮你拿嘛。”萧悦芙出声提醒道。 想起之前我们去逛超市购物买东西,纪乔于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从来不会好心好意帮我分担重量,连自己的斜挎包他都不会帮我背。 我翻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拜托他拿东西,比登天还难!” 纪乔于闻言,转身打个响指欠扁的回应道:“你说对了~。” 萧悦芙表示:“哎呀,可是这么多书,你自己也拿不了啊。” “不用管她。”纪乔于见死不救,雪上加霜的说:“她力大如牛,壮的像个彪汉!” 我无语的望着面前一摞厚厚的新书本,气得站在原地捶胸顿足。 我勉强朝萧悦芙笑笑,“没事,我能行。”憋住一口深气,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将沉甸甸的书本抱起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 崭新的书本表面打滑,受到地吸引力作用,五六本书哗啦啦齐刷刷掉到地上。 “还是我帮你分担一点吧。”萧悦芙圆润的体型吃力弯腰,帮我把书本捡起来。 “我来吧。”赵子哲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直接将我手中所有课本抱到自己怀中。 我感激不尽:“谢谢。” 纪乔于见状,飞速跑过来,他动作迅速的从赵子哲手中抢走我的十几本书。 我赌气瞅他,“干什么,谁允许你碰我的书本了?” 他前后矛盾的说:“别废话,赶紧去吃饭,饿死了。” 我用拳头捶他肩膀,死活不愿意让他帮自己搬运书本。 “把书还给我,还给我!” 他顽固的说:“不用,老子帮你拿!” “我不需要!”我生气的闹小别扭。 萧悦芙劝解道:“你们别闹啦,饼饼,还是让纪乔于帮你拿吧。” 到头来,搞得好像我很无理取闹似的。 如果赵子哲没有帮我拿书本,他绝对不会跑过来,他才没有那么热心肠呢。说不定心里面恨不得把我当做老黄牛使唤,什么东西都让我背着拿着! 第170章 舍友 不同于高中学校的食堂,华城大学的饭菜应有尽有,想吃什么几乎都能在各色各样的窗口找到。而且做法正宗,食材新鲜。毫不亚于酒店厨师的水平,价格也相对便宜许多。 正午过后,食堂的人数渐渐变得稀少,我们不需要排队便很快得到自己点的午餐。 四个人饥肠辘辘的大快朵颐,速度解决完午餐。 萧悦芙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听对话内容,大概是关于校外租房子的事情。 我们搬着崭新的课本,从华城大学北门走出来。 萧悦芙说:“饼饼,你不用陪我看房子了啦,好好陪男朋友吧。” 我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可以么,可千万别被奸商骗啊。” “不会的,放心吧。” 赵子哲插话:“饼子,今晚想吃什么?” 我灵光闪现,转而对萧悦芙说:“芙蓉,等你看完房子,来我们家吃晚餐吧?” 萧悦芙和我们共同挤进同一辆公交车,“你们住的房子在什么位置呀?” “3号街,黄金花园。” “咦!?”她惊讶道:“我准备租的房子,也在黄金花园!” “不会这么巧吧?”赵子哲看向我。 “呃。” 我也看看他,想起昨天房屋中介所的老爷爷说过;今天会有个同样是华城大学的学生来看我们那栋三室两厅的房子。 我问萧悦芙:“你准备租住的房子是几号楼?” “7号楼。” “几单元?”我又问。 她笑着回答:“三单元。” “门牌号?”赵子哲连忙问。 我和萧悦芙异口同声:“702!” “卧槽,”赵子哲不免震惊,“真巧,我们就是702的租户。” “噗~。”萧悦芙兴高采烈的说道:“那就不用看啦,我直接给房屋中介所的爷爷说一声,就定住702了!” 想不到自己在学校居然歪打正着碰见合租的舍友!天底下还有比这件事更让人感到意外巧合么! 我握住萧悦芙的手,心情激动:“哈哈,太好了!咱们俩,不仅是合租舍友,还是临床专业的同班同学!真是太开心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是啊,是啊!我也好开心!” 纪乔于双手抱臂,望着公交车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冷哼一声表示:“切,有什么高兴的,以后生活更吵更闹。” “唔,”萧悦芙收敛笑容,心存芥蒂的自卑道:“饼饼,你会嫌我太吵吗……” “当然不会!”我用胳膊肘狠狠戳他一下,赔笑道:“你别介意纪乔于说的话,他就那样,总是喜欢给别人泼凉水。” 赵子哲安慰道:“是啊,小芙蓉,有你陪饼子一块上下学,我也就放心了。饼子人傻乎乎的,我老担心她在陌生的环境里被人欺负。”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纪乔于没好气的扭头,质疑道:“关好自己没,就去管别人的女朋友。” 赵子哲脸色骤变,怏怏不乐的闭嘴不再说话。 我出声反驳他:“怎么回事!你tm今天吃炸药了?” “我吃了个屁,放不出来。” “那就使劲放出来。” 纪乔于挑挑眉,不要脸的笑道:“可惜你这个屁,在我肚子里死活出不来~。” “你去死!” 一路上嬉笑打闹,时间如同秋风一闪而过。很快,三路公交车停靠在黄金花园的公交站牌旁边。 我们回到702号出租房,纪乔于往沙发上一坐,像个大爷似的等别人伺候自己。 我端来几杯红茶,等萧悦芙喝完,带她参观整个房子。 她看着空空荡荡一尘不染的卧室,感叹道:“饼饼,你打扫的好干净呀。” “不是我啦,”我指指正在和纪乔于打扑克的赵子哲,说:“都是海蜇子打扫的,他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人。” “天啊,想不到海蜇子这么爱干净!” “是啊,他是个很好的男生喔。”我在她耳边吹风,不停说赵子哲的好话:“不仅脾气好,爱干净,做饭也特别好吃!简直是个典型的居家好男人~。” “真羡慕他的女朋友呀。” 我立马强调:“海蜇子单身。” “他这么优秀,居然单身?” “是啊,估计是在等你吧。”我随口调侃。 萧悦芙脸颊迅速升温,热热红红的像个大苹果。 她捂着脸,害羞的说:“讨厌,饼饼,你拿我开什么玩笑呀!” “嘻嘻,小妮子,你瞒不过啦。”我点点她的鼻头,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海蜇子啦,一见钟情吧?” 萧悦芙一阵心虚,强装淡定:“哪有啊,谁、谁不喜欢优秀的男孩子啊。” “芙蓉,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收回刚才逗她玩的笑容,一脸严肃的说道:“我和海蜇子认识差不多快6年了,从来没见他找过女朋友。” 萧悦芙眼底划过一丝难过,“看来,他眼光要求应该很高吧……像我这种胖女生,他肯定不会喜欢的。” “你别这样想,”见她又开始表现的不自信,我忍不住说道:“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我也不知道海蜇子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但我可以用人品担保,他绝对不是外貌协会,他更注重心灵美。” “唉,还是算了吧,谢谢你啊。”萧悦芙垂头丧气的坐到床边,压抑着心底某种糟糕的情绪,放弃道:“饼饼,我知道你想撮合海蜇子跟我交往,你的好意我心领啦,我确实配不上他。” 我坐到她身旁,认认真真的问道:“芙蓉,你看着我的眼睛,真心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海蜇子?” “……嗯……喜欢……”她大概也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氛围,直接坦白道:“你猜的很对,我的确……的确很喜欢他。就连今天上午坐在教室里听导员开班会的时候,我都有在想他……中午,你去上厕所之后,他主动陪我聊天,可是我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感觉自己好丢脸,好没用……我知道很不现实,他不可能喜欢我的……” 萧悦芙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些许哽咽腔调,看起来委屈的快哭了。 我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安慰她,只能直来直去的鼓励道:“既然喜欢他,那就告诉他啊!凡事皆有可能,不要给自己定死局。有些事情,如果不努力尝试或者争取,心里的落空感和遗憾会伴随自己很久很久。况且,你也不确定他是否不喜欢自己啊,对不对?说不定你告白之后,他真的答应跟你交往呢?” 萧悦芙垂下眼帘,小声问我:“饼饼,你觉得我和海蜇子交往的可能性有多少?” “百分之八十吧!” 萧悦芙提出这样质疑自己的疑问,是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外表长相不尽人意。 从出生开始,成长环境不同,注定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就拿正在花城陪读万松的安晓名来说,她貌美如花,美到了一种女神的境界。毫不夸张的说;安晓名只要站在马路边等车,或者随便坐哪里歇腿,都有男生跟她搭讪索要电话号码。 外表条件极其优秀的安晓名,认定自己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自己。 她强烈的追求纪乔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没想到,带给她自信的颜值,也同样差点害死她。 往往长得好看的人,身边围着成群结队的追求者,被迷惑双眼,被随波逐流,错失真爱,把空有其表的感情当做真情…… 所以我并不认为萧悦芙哪里配不上赵子哲,只要她有一颗真心实意的心,我相信她一定能心想事成。 我鼓舞道:“自信点,慢慢来,不要放弃啊,你们才刚认识第一天。” “唉,饼饼,你还是别安慰我了。” 萧悦芙嘴角隐藏着一丝微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处在苦恋中的人,谁不愿意听见身边朋友的认同呢。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喜欢我安慰自己的。 “加油,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萧悦芙点点头,再次感谢我:“饼饼,你人真好,能成为你的朋友,我觉得好幸运。” 纪乔于敲敲卧室的门,无聊的说:“出来打扑克吧,海蜇子不是我的对手,真无趣。” “芙蓉,你会打扑克吗?” “只会一点点斗地主。” 我们来到客厅,纪乔于的手下败将赵子哲脸上被贴满白纸条条。 他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饼子,你快来帮帮我。纪渣男太强了,我根本打不赢他!” “哈哈,我观战吧,先让芙蓉跟你们打。” 纪乔于觉得没有挑战力,坐在沙发上洗扑克,不屑道:“不好意思,在座的各位,谁都不是我的对手。” “话别讲这么早哦。” 我把萧悦芙推过去,刻意让她坐到赵子哲身旁。 斗地主只需要三个人,两个平民合伙打地主。 为了撮合赵子哲和萧悦芙,我不要脸的抽老千了。发牌的时候刻意把红心三放在最后,让纪乔于当地主。 纪乔于看破了我的小伎俩,但是并未出声挑明。 第一轮斗地主正式开始,萧悦芙好久没打扑克,略显手生,最终以纪乔于地主获胜。 纪乔于撕两块白纸条条,贴在萧悦芙饱满的脑门上,赵子哲满脸都是白条,活脱脱像个木乃伊,脸上已经没有地方贴了,纪乔于直接把白条按在他的脖子上。 我重新洗扑克,不论怎么发牌,最后都是让纪乔于当地主! 实力坑男友,也就只有我了~。 第171章 斗地主 “火箭!”纪乔于重摔两张大小王牌。 赵子哲茫然的看向萧悦芙,对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四个二,炸弹!”纪乔于最后再丢出四张扑克牌,得意洋洋的说道:“哈哈哈,我又赢了!” 臭小子手气真好,再这样下去,非但没能体现出赵子哲会打牌,反而让他显得较为弱势。 不行不行,我必须尽快想个办法。 重新发牌,我又作弊抽老千,让赵子哲当地主,希望这回他能赢纪乔于,顺便增加萧悦芙的好感度。 萧悦芙不太会打牌,频频拖纪乔于后腿,万万没想到都这样儿了,他还能打赢地主。 “四个a,炸弹!”纪乔于两手空空,捧腹哈哈大笑:“又赢了,一点挑战都没有啊,海蜇子,你牌打得真烂!” 茶几下面,我猛地踩一脚纪乔于,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愤怒的瞪我。 “纪乔于,你当裁判发牌,我来玩一把。” 他干脆的拒绝道:“不要,我还没玩够。” 纪乔于的坏毛病一抓一大把,抽烟上瘾,打游戏上头。但凡他的屁股往网吧座椅上一落,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没个两天两夜是不会回家的。 我使出浑身力气把他推开,“让开!我也想玩!” “玩就玩,温柔点会死啊?”他没坐稳,差点摔地上。 新一轮斗地主正式开始,纪乔于懒得发牌,躺在沙发上观战。 我们轮流摸牌,最后我问:“谁是地主?” “我。” 赵子哲伸手将茶几上剩下的三张牌翻开,号码分别是大王、红桃4和梅花j。 没有纪乔于参与其中,赵子哲的手气竟然不知不觉变好了。 我假装羡慕说:“哇塞,是大王牌哎!芙蓉,这把咱们不好打哦。” 萧悦芙含笑说:“饼饼,加油!” 我故意放水,牌路乱出,打的乱七八糟。萧悦芙措手不及,无法应对。 毫无悬念,这场斗地主,赵子哲顺利获胜。 纪乔于忍无可忍,穿着白色袜子的脚丫狠狠踹我肩膀,他骂道:“你到底会不会打牌?上来就把炸弹扔出去,神经病啊!” 我瞪他一眼,“你闭嘴!” “靠,真无聊。”纪乔于放下脚丫子,笑呵呵的提议道:“加点赌注才有意思。” 我心想他终于说句人话了,灵光闪现,询问道:“不如,打牌输掉的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萧悦芙显得跃跃欲试:“好呀好呀。” “海蜇子呢?”我问。 他也点点头,说:“纪渣男一个人无聊的,再加副扑克牌,四个人一起玩吧。” 海蜇子,你傻啊!他再参与进来,哪还有你赢的可能性! 我疯狂的给赵子哲打眼神,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赵子哲见状,傻里傻气的问道:“饼子,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没、没事。” 纪乔于拿我当靠枕,沉沉的身体压在我的肩膀上,开心的问:“四个人,两副扑克,怎么玩?” 我没好气的随便说:“两个地主,两个平民吧。” “地主牌增加到6张?”萧悦芙提示,“是不是两个地主也必须互相打牌,最后胜出一位?” “昂,随便吧……”我显得兴致不高。 纪乔于是出了名的游戏高手,几乎没有什么游戏能够难倒他,更别提简简单单的斗地主扑克牌了。 如果他能把这份能力抽一半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文化课全班吊车尾。 四个人斗地主,大家还没弄明白杂乱无章的游戏规则,纪乔于便速度开始发牌。 我看着手中的全部扑克牌,硬着头皮说:“这把我当地主。” “我也是。”萧悦芙说:“我的牌还不错。” “那饼子应该摸到王牌了吧?”赵子哲猜测道。 “嗯。” 我和萧悦芙同时翻开桌面上的六张地主牌,她拿左边的三张牌,我拿右边的三张牌。 按照发牌顺时针顺序,我先出:“顺子,。” “管上。”赵子哲说:“对10对j对q对k对a。” 萧悦芙笑道:“炸,四个3。” 纪乔于咂舌,丢出:“反炸,四个5。” “回炸,四个6。”我重摔扑克牌。 没等赵子哲和萧悦芙出牌,纪乔于争先恐后的扔炸弹:“我再炸,四个7!” “四个9!” 纪乔于旁若无人,跟我干起来了:“四个10!” “四个j!” 纪乔于不甘示弱:“四个k!” 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炸弹越来越少,我一气之下扔出:“四个a!” “我tm直接四个2!”纪乔于也把自己手中的牌出完了。 赵子哲目瞪口呆:“喂喂喂,你们打牌怎么还扛上了。” 我火气层层往头顶冒,狠狠把两张牌摔他面前:“大小王牌,火箭!” “得,你出。”纪乔于耸耸肩。 我不能淡定的看一眼自己的扑克牌,该死,没牌出了…… “呃,一对3。” 赵子哲刚想出牌,被纪乔于抢先:“一对2!” “……”我强忍住捅他菜刀的冲动,咬牙切齿:“不要。” 萧悦芙打他牌:“一对小王。” 纪乔于挑眉笑道:“一对大王~。” 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叹息摇头。 纪乔于丢掉一大把扑克牌,骄傲的说:“两对飞机带翅膀~,有人要吗?” 我脸色跌青,“不要。” “要不起。”萧悦芙坐在我对面,说:“饼饼,你男朋友太强悍了……” “我可不止打扑克强悍哟!”纪乔于把所有牌摊开,狂笑说:“顺子~,赢了~!” 我翻个白眼,放弃挣扎:“算了算了,打不过还躲不起么?我不玩了。” “哎,那不行。”他眯起眼睛,坏坏的说:“刚刚是你提出来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不能耍赖。” 不知前方危险,我典型给自己挖坑跳。 “真心话大冒险,你选一个。”纪乔于期待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重回座位,妥协道:“好吧,我选大冒险。” “你确定?”纪乔于再三确认。 “嗯。” 我意已决,如果选择真心话,谁知道他会问出怎样变态的问题,倒不如选择大冒险。 纪乔于并未料到我决定玩大冒险,临时想道:“那你现在打开窗户,朝外面大喊三声我是傻b。” “ok。”我起身打开窗户。 萧悦芙不敢置信的问:“饼饼,你真的要做啊?” “是啊。”我微笑面对众人,将头探出窗外,深吸一口气,铿锵有力的大声喊道:“纪乔于是大傻b!纪乔于是大傻b!纪乔于是大!傻!b!” 耍小心机谁不会呢?我也是有脑子的! 小区公园安静的树林里,两三只小麻雀被我洪亮的声音惊吓到,扑扇着翅膀飞往远方。 “喂!”纪乔于扑过来捂住我的嘴巴,气得脸色通红:“你他妈耍赖!” 我咬文嚼字,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啊,明明是你让我这么说的。” “我tm说的是让你喊自己傻b!” “你才傻b。” 无休止的吵闹最终以赵子哲劝架不告而终,纪乔于打个哈欠,主动退出扑克牌战场。 我渐渐沉迷于打扑克的乐趣,回过神来时,天色已晚,夕阳西下。 “芙蓉,你的行李箱呢?”我一边整理扑克牌一边问。 她收拾大家吃剩下的零食垃圾袋,笑道:“还在快递吧。” “也对,花城那么远,你带一堆行李不方便坐飞机。” “是啊,我买的特价机票,托运行李需要另外付钱。” 我看一眼正在厨房忙碌洗菜摘菜的赵子哲,催促她:“芙蓉,快去帮海蜇子打下手。” “可是我还没有收拾完茶几……” “哎呀,我来就好,你赶紧去帮他吧!” 萧悦芙半推半将,被我推进厨房,低着头害羞的小声问:“海、海蜇子,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的地方?” 赵子哲看她一眼,笑道:“好啊,你帮我切菜花吧。” “嗯嗯。” 我偷偷地全身而退离开厨房,坐沙发中,欣赏着他们站在厨房互相帮助的身影。 萧悦芙的体型足足有两个赵子哲加起来那么大,她臃肿笨拙的切菜花,锋利菜刀不小心划破她的手指,萧悦芙惊叫出声:“啊!” “怎么了?”赵子哲放下蔬菜,来不及关拧水龙头,赶紧查看她的伤势。 厨房水流声哗哗,我刚想起身过去,转念一想,还是让他们独处吧。 萧悦芙脸蛋红扑扑的说:“我、我手指破了……” 赵子哲抽两张纸巾,拿起她的手。“让我看看。” 萧悦芙如同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弱弱的说:“我……我自己来吧。” “没事。” 赵子哲重新握住她的手,动作轻柔的为她绑扎小伤口。 我偷笑,蹑手蹑脚的走进自己卧室随手关门,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呼~呼~呼~……” 纪乔于躺在我的床上,鼾声如雷,睡如死猪。 密不透风的窗帘遮盖月光,卧室内伸手不见五指。 我爬上床,在一片黑暗中寻找着床头台灯。 手摸摸索索,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胸口,纪乔于浑身冷不丁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嗯?”他抓住我的手臂,平躺笑道:“想搞偷袭?” 我感觉自己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他是怎么做到在全黑环境中顺利捉住我手臂的? “呃,不是,我想开灯。” “哦~原来你喜欢开灯做呀,早说嘛!” “我擦,做、做什么啊!” 他翻身,将我逼至床头,柔软的蛊惑道:“自然是做想做的事情啊~。” 第172章 再让我充会电 我手忙脚乱的打开床头台灯,纪乔于已经撩开我的上衣,作势就要亲过来。 ‘咔嚓~。’ 卧室门毫无征兆的打开,萧悦芙走进来说:“饼饼,晚餐做好了——” 纪乔于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另一只手掀开我的上衣衣摆,白色内衣若隐若现。我躺在床上,双手抗拒性的推着他的肩膀。 此时此刻,我们两个人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仿佛被扒光丢在大马路上那般尴尬无比。 “对、对不起!”萧悦芙面红耳赤,连连后退到门口。 我下意识用尽力气挣脱纪乔于的钳制,窘迫的无地自容:“没、没事……” ‘嘭’的一声,萧悦芙帮我们关上门。 纪乔于再次把我按回床头,“咱们继续~。” “继续你个头啊!”我指甲深陷他胳膊肉肉里,生气的说:“我警告你,以后在这栋房子里收敛点!” “为毛?”他装傻充愣。 “你说为毛!” 纪乔于不能接受:“哈,难不成还得出去开房?” “你是打桩机么?天天欲求不满,能不能正经点儿。” 他揪住我的头发,反驳道:“那你就是无底洞!” “你tm……” 争吵期间,卧室门后传来赵子哲的声音:“饼子,吃饭啦。” 萧悦芙小声提醒道:“别进去。” “怎么了?” “饼饼和她男朋友在……” 赵子哲不明所以:“在干嘛?” “在、在……在办事!” “噗~!可恶!”赵子哲哐当一声踹开门,大言不惭的说:“纪渣男光天化日耍流氓,饼子,我来救你了!” 我迅速起身,站在床边整理凌乱发型。 纪乔于黑着脸死死瞪着赵子哲,忍气吞声翻身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我脱掉一只拖鞋,踹他屁股:“喂,该吃晚餐了。” “我不吃!”他像个小屁孩似的赌气。 萧悦芙自认为自己坏了我们的好事,走过来弱弱的道歉:“对不起啊,饼饼,我不该擅自闯进来……” “没事啦,别管他,咱们去吃饭吧~。” 纪乔于转头撇我们一眼,冷哼一声,愤怒的说道:“知道对不起,就别再进来!就算是合租舍友,也应该划清界限。卧室属于私人空间,你不知道么!” “对不起……”萧悦芙说着说着,眼底腾升雾气,她忍着委屈的泪水,不停地惭愧道歉:“抱歉,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这些细节的……” 我安抚她,赔笑道:“真的没关系,他脾气不好,你不用在意。” “是啊,”赵子哲双手抱胸,耐心安慰她:“纪渣男就是那副德行。” 萧悦芙还是有些愧疚,握着我的手迟迟不肯离开卧室,她望着纪乔于躺在床上的背影,努努嘴还想说些什么。 我把她带出卧室,三个人坐在餐厅享用赵子哲亲手烹饪的美食。 “太好吃了!”萧悦芙每吃一口,都重复夸赞赵子哲料理的手艺。“这个好好吃,那个也好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我含笑往她碗中夹菜。 纪乔于最终还是没能抗住美食的诱惑,摸着扁平的肚子走出来,落座我身边。 他态度劣质拐弯抹角的说:“还多吃呢,全都长成肥肉了,晚上少吃点吧!” 萧悦芙默默的低下头,感到无地自容。 我恶狠狠的瞪纪乔于,打掉他的筷子,抢走他即将夹起来的红烧排骨,放进萧悦芙的碗中。 她婉言拒绝道:“饼饼,你男朋友说得对,我还是少吃点儿吧,减肥要紧。” “减什么肥?”我疯狂往她碗中夹菜,“你一点都不胖,赶紧吃,别听他废话。” 望着自己碗中堆积如山的美味佳肴,萧悦芙忍不住吞咽口水。 我循循善诱:“海蜇子精湛的厨艺无人能比,你第一次品尝到他做的饭菜,不多吃点怎么对得起他的劳动成果啊~。” 萧悦芙介意的看一眼纪乔于,对方面无表情的吃饭,根本不为方才说出的话负责任。 他当真是我见过最不解风情的人,谁都有敏感点,谁都有不愿被揭露的伤疤。他偏偏像个莽汉,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下可好,赵子哲费心劳力做一桌子丰盛菜肴,最后剩下一大半没吃完。 我把饭菜收纳进盒子里,放入冰箱冷藏柜。 晚间七点多,搬家公司把萧悦芙的加急快递送进来。 她收拾好自己的卧室,跟我们平摊了房租。 临近休息时间,纪乔于赖在我的床上不肯走。 我把他从床上拖下来,催促道:“回你自己家睡。” 他坐玄关处,一边穿鞋一边埋怨道:“唉,你这个有朋友没人性的家伙。” 我今天确实有点儿对不住纪乔于,打扑克的时候抽老千加害他,也没有在朋友面前给他任何面子。 想到这儿,我勾住他的脖子,飞速蜻蜓点水在他俊美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吻~。 “吧唧~。” 他摸摸自己被我亲过的地方,笑容如阳光般明媚:“这还差不多。” “路上注意安全。”我弯腰把他的拖鞋收回鞋柜。 “嗯,这两天我就不过来了,最近公司出外景比较忙。” 他打开门,迈出一只脚,又突然转过身来抱住我。 我猝不及防,小手轻拍他的后背,问:“怎么了?” “再等一下吧。”他埋首在我顺滑的发丝间,吸几口气,说:“再让我充会电。” 客厅明晃晃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印出一层寂寞的灰色影子。 纪乔于悦耳深沉的声音带着隐隐的不安,他说:“丙丙,临床医学专业很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早点睡觉休息头脑。天气转凉,窗户不要开太大。一个人上学,记得出门前查查天气预报。再过两个月就是冬季了,空气干燥,要放在暖气片下面一盆水,或者买个加湿器。你要照顾好自己,让我放心,这样我才能安心工作,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做准备。” 没有虫鸣禅响的初秋夜晚,宁静且祥和。 他的怀抱如同温暖的海洋将我包裹,他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朵朵浪潮席卷我的听觉神经。 “嗯嗯,我知道了。” 纪乔于不舍得松开我,双手像紧箍咒抱得更紧。 “和你做了5年的邻居,你突然搬走,我居然有点不适应。”他苦笑,“习惯你早晨喊我起床,习惯吃你做的早餐,更习惯了你追在我身后。丙丙,咱们弄堂口安心早餐铺做的猪肉包一点都不香了,死难吃。是不是因为你不光顾了,所以安心早餐铺的老板做饭糊弄潦草了?” 我眼角不自觉地湿润起来,听着他的种种话语,内心苦不堪言。 他只是在给我成长的空间,并非不想搬过来同居。 有些事,情非得已,迫不得已。 我多么希望时间定格停留在华城私立第三高中,自己的身边有他,有万松,还有安晓名。 我们可以开怀大笑,放肆玩耍,听秃头啤酒肚班主任的唠唠叨叨,黄昏时刻一起放学回家…… 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只会越走越快。 不知道身在花城的安晓名和万松生活过得怎么样?他们想必也在忙于适应新的大学环境吧。 “纪乔于,你也一样。”我深深埋首在他胸口,吐字不清的说道:“少抽烟,别天天熬夜打游戏,不要乱花钱买那么多漫画书,记得衣服和内裤分开洗,少吃外面的快餐和垃圾食品……最重要的一点,跟夏金灵保持距离!” “知道了,知道了~。” 我抬起头,他大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强行把我按回自己的胸膛。 “你不能天天缠着我了,如果我电量不足怎么办?”他的嗓音微颤。 “纪先生,请问有没有预支三天的电量选择?”我轻笑出声。 他的手臂如同枷锁,牢牢将我固定在自己的怀抱中。 “傻子,你当我是银行吗?还能透支和预支?” “唔,那怎么办呀……” 我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他的后颈上,一道道红色的抓痕分外刺目,伤口已经结痂,却无法掩盖住他后颈曾经受过伤害的事实。 我紧张担心的说:“你发怒的时候不要乱抓自己。” 他淡淡的笑:“这是你的杰作。” “啊?” “上周你做噩梦的时候乱抓的。” 我不自觉地用手扇风,让自己脸颊降温,不好意思的说:“我睡着了,不太清楚,嘿嘿。” 他无奈的摇摇头,下巴低着我的肩头,又说:“还有在北城旅游的时候,你疼的……” “停停停,”我出声打断他的思路,“别说了,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别下次了,就今天补偿我吧!” 他脱掉鞋子,牵起我的手朝卧室走。 我抓住大门把手,恳求道:“别别别,你还是快走吧!” “哼,不行。” 他弯腰,力气大的惊人,将我打横抱到自己的肩膀上,像扛一袋大米似的。 我的双脚突然凌空,身子找不到平衡感,在他肩膀上不安分的挣扎着:“不要啊!今天就放过我吧!求求您了,纪乔于大老爷~。” “由不得你~~。” 关门,关灯,棉被一盖,双腿一疼,我又被随波逐流了…… 第173章 我不是鱼儿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水蓝色窗帘照射进卧室屋内,闹钟叮叮咚咚切实响起。 我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压着自己伸手关闹钟。 由于最近忙忙碌碌,身体疲惫,怕早晨睡过头,所以我设定了不下六个闹钟。 七点整一次,七点五分一次,七点十分一次,七点十五分一次……闹钟每间隔五分钟便响一回。 响到第五次,我还是赖在被窝里不肯醒。脑袋昏昏沉沉,只想继续睡觉。 纪乔于被闹钟搅的心烦意乱,带着起床气将闹钟扔出去。 小小的塑料外壳闹钟砸在墙壁,掉到地上顿时粉身碎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嗓音夹杂刚睡醒时的沙哑:“几、几点了?” “tmd,你起床困难,让我也跟着受罪!七点二十五了,赶紧滚!” 纪乔于在被窝里猛地一踹,将我直直踹下松软的大床。 我揉着酸疼的腰,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哪有你这样叫女朋友起床的!不能温柔点儿吗!” “然后呢?上学迟到再怪我喊不醒你吗?”纪乔于掀起棉被蒙住头,嘟囔道:“快点滚,别打扰我睡觉。” “你也给我起来!”我掀开他的被子,把他从暖和的被窝里揪出来。 纪乔于揉着乱蓬蓬的鸡窝头,脑袋顶着几根睡乱的呆毛。 他欣赏着我穿衣服的身影,忽然冷不丁的说:“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什么?”我的脑子忙于穿衣服,没反应过来。 他浅浅的笑道:“你上学,我上班,朝五晚九,每天傍晚回家,一起吃饭,看电视剧,然后躺在床上聊聊天,互相抱着睡觉。” “我也觉得。”我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清脑。薄薄的烟雾缭绕腾空,迷盖掩饰凌晨某些运动后的味道。 我穿戴整齐,走两步准备拉开窗帘,半路脚下突然踩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害的自己差点儿摔跤。 我弯腰将恶心脏兮兮的东西拿起来,一手叉腰辱骂咆哮道:“纪乔于!三岁小孩都知道垃圾应该扔进垃圾桶!” 他撇开视线,埋怨道:“昨晚黑不拉几,谁看得见垃圾桶啊。” “你!” 我彻底无语,快速将黏糊糊的冈本丢入垃圾桶。 ‘嗤啦~。’ 窗帘大开,早晨明媚的阳光照亮整间卧室。 我把满地的衣服捡起来,搭在手臂上,指指衣橱说:“你换身干净的衣服上班吧,这套衣服我放学回来再洗。” “你这儿还有我的衣服?”纪乔于略感意外。 我理所当然的说:“是啊,早就猜到你会经常赖着不走了,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些衣服。” 他翻身下床,打开衣橱,欣喜道:“你做的真周到。” 我正在叠被子,他忽然从背后搂住我,像只撒娇黑猫似的脑袋蹭着我的脖子。 “丙丙,从来没有一个女生对我这么好……” “现在知道我对你好了?平时也不见你好好待我。” 他辩解:“我没有好好对待你么,明明已经改正看其他女生的坏习惯了。” 我转身捏住他英挺的鼻尖,“这就叫好啦?看看松树和小明,人家可是谈恋爱的标杆。但凡你有半点松树对小明的好,我也不至于天天耍小脾气。” “唔,”他嘿嘿傻笑:“干嘛要和别人比较呢,我还羡慕小明技术好呢!” 我拿枕头砸他:“滚!” 玄关传来关门的声音,萧悦芙敲敲我卧室的门,站在外面问道:“饼饼,起床了吗?” “嗯嗯。” “我可以进来吗?”萧悦芙小心翼翼的问。 “进吧。” 她提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丰盛的早餐。 “我晨跑的时候,发现咱们小区楼下好多早餐铺,于是买了肉包子和豆浆,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 我轻轻抱住萧悦芙,开心的说:“哇塞,谢谢你,芙蓉,你对我真好~。” “嘿嘿,应该的啦。” 萧悦芙拿出所有早餐,放入瓷盘中。 我咬一口肉包子,嘴巴里塞满食物,吐字不清的问:“你每天都晨跑吗?” 萧悦芙信心满满的说:“嗯,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减肥!” 纪乔于刚刚剥好一颗茶叶蛋,我迅速抢走,吃掉大半蛋清。 他撇我一眼,像看神经病似的说道:“急什么,本来就是给你剥的。” “啊?是嘛,我以为你给自己剥的呢。” 以前,他送我一支棒棒糖,我都得再三琢磨吃掉之后要帮他做什么事情。习惯他的自私,总以为他主动献殷勤非奸即盗。 “饼饼,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萧悦芙十分羡慕的望着我们恩恩爱爱的画面,感叹道:“我也好想谈恋爱呀。” “都是假象,都是假象。”我摆摆手。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纪乔于翻个白眼,试图打消她冲动的念头:“费钱费身费精力。” 我心想,你这不是啪啪打脸吗?之前那个三天两头换女友如换衣服的渣男,是谁来着?哪个混蛋来着? 他见我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复杂多变的情绪,埋头吃饭不再插话。 “海蜇子呢?”我问。 萧悦芙说:“还在睡觉。” 我放下吃一半的肉包子,把她从餐椅上拉起来。“愣着干嘛,快点去喊他起床呀!” “啊?我、我去么?”萧悦芙猝不及防的被我推到赵子哲卧室门前。 我小声提醒道:“当然是你啊,难道要我喊他么,这多不好。再说,我身边有个陈年老醋坛子呢!” 萧悦芙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敲敲赵子哲的房门。 里面没动静,似乎没听见。 萧悦芙耐心的又敲敲门,紧张的说:“海、海蜇子,你醒了吗?” 赵子哲走过来打开门,身穿四角裤,一脸没睡醒的状态。 待他看清门后站着的我和萧悦芙两个女生时,他凌乱的打开衣橱翻找衣服:“我靠,等一下,我没穿上衣!” 萧悦芙面颊红润,连忙低下头看地面:“抱歉抱歉,我什么都没看到!” “哎呦,你俩害羞啥啊?”我哈哈大笑。 高中时,游泳课男生只穿一条泳裤,堂堂七尺男儿,真不知道赵子哲现在害羞什么。 八点整,我们兵分三路。 纪乔于乘坐地铁去曼曼服装公司上班,赵子哲的烹饪学院接近华城大学的南门,他跟我和萧悦芙前往北门医学院的路线不同。 公交汽车走走停停,路程短短几分钟便顺利抵达华城大学北门。 我们从公交汽车上走下来,远远看见一辆白色玛莎拉蒂跑车飞驰而过。 行走在阳光明媚的林荫道上,萧悦芙目光直直望着渐行渐远的跑车。 “想不到咱们学校还有富二代呢。” 我心头猝然一颤。 开车念书的大学生屈指可数,而刚才那辆车子偏偏是白色的玛莎拉蒂跑车…… 接近医学院时,我不自觉的停住脚步。 “芙蓉,等一下。” 萧悦芙被我拉住,回头问:“怎么了?” 白色玛莎拉蒂跑车停靠在二号办公楼的教师职工停车场,纪须岩身披白大褂自驾驶座出来。 他身材笔直硕长,太阳的光晕印照在他细碎的刘海上。周遭很多女生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导员老师走近跑车,双手抱臂,为难的说:“吼,须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占用教室职工的停车位!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纪须岩勾起唇角,笑容如春日阳光灿烂。“停车位这么多,我占用一个没什么吧?” “领导警告我好几次了,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女导员捏捏眉头,心累的说道。 他帅气的敞开白大褂,从里衣口袋拿出一支玫瑰花,动作潇洒的送给女导员。 “邢老师,别生气~。” 女导员收到玫瑰花,严肃的表情顿时笑盈如花:“哎呀,送我的吗?” “当然,”纪须岩撩撩对方垂在肩头的发丝,微微笑道:“只有玫瑰花才能配得上漂亮的老师。” 女导员一手拿着玫瑰花,一手摸着滚烫的脸颊。 她笑的花枝乱颤:“谢谢啊。” 纪须岩堆满笑容的和对方挥手再见,转身锁车。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咱们绕道走吧。” 萧悦芙不明所以的被我拉着快步远离二号办公楼,同为医学院大学生,纪须岩的目的地跟我们一样。 我低着头走路,心里暗暗祈祷他看不见自己。 “小妹?”纪须岩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他不敢确定的说道:“小妹,是你吗?” 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仿佛梦魔一样紧紧缠着自己。 时隔半年,再次回忆,自己心里还是疼的不能呼吸。 我不是鱼儿,没有七秒钟的记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种种痛彻心扉的事情,全部都历历在目。 我加快步伐,不敢停下来,不想面对他。 萧悦芙走的很慢,她以局外人的身份说:“饼饼,你的朋友喊你呢。” 我没说话,使劲跑。 纪须岩极快的两三步轻易追上我,倏地抓住我手腕。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自我头顶响起:“小妹,为什么躲着我?” 我强装镇定,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没……我没有躲着你……” 纪须岩眼底布满深深的担忧,“那你跑什么,我们……” “我们认识吗?”我仰起头,露出一个陌生的笑容。 第174章 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纪须岩清澈的琥珀丹凤眼弥漫起一股悲伤的情绪。 我努力压制住想哭的冲动,以最冷漠的语气说:“请你让开。” “可以让我单独和佟丙丙聊两句吗?”纪须岩哀伤的看向我身旁朋友。 萧悦芙木讷的点点头,抱着自己的书本小跑离开。 他收敛笑容,安静的站在阳光下,眼睛不知何时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小妹,你最近……还好吗?” “不,我跟你无话可说,我们不认识。”我大力甩开他的手。 纪须岩左眼角下方的美人痣黯然失色,宛如一颗被乌云笼罩的北极星。 “小妹,对不起。”他万分忏悔道:“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求你别这样对我……” 我的指甲陷进掌心,终于肯抬头正眼看他。 纪须岩的眸子,像一片枯萎在黑暗中的蔷薇花瓣。 肉和血无法组成他的铁石心肠,通过他的眼睛,我极力想看清他的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空洞。 事到如今,于事无补,我只希望彼此当做陌生人,就算不小心碰见,也互相装作不认识。 “哥,哥哥。”我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似的,难以启齿。“抱歉,我……做不到!” 他的笑容充满自责和自嘲,“小妹,你真的要这么无情吗?” 我无情? 究竟是谁,有备而来,从一开始就带着完整的计划和套路靠近我! 又是谁,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肆意践踏我的真情实意! 是谁,生动演戏,隐瞒欺骗我,背地里心狠手辣! 鼻头酸涩,泪水夺眶而出。我使劲呼吸,才让自己发出声音:“是的!我最无情!” 说完,我揪住胸口的衣料,转身离开。 纪须岩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我的眼神如同黎明前的闪电,冰冷伤人。 上午,临床专业,两节精神病医学课,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解着理论知识,我半句话都没听见去。 脑袋乱哄哄的,好像有几只苍蝇在耳朵里不停的嗡嗡瞎叫。 老师要求学生们翻开课本记重点,一本厚厚的书突然变得沉重不已,我看着书面几十行黑字,它们在自己眼前重重叠叠,像坏掉的幻灯片。 我眼花缭乱,揉着涨疼的太阳穴,脑细胞好似燃烧殆尽,大脑保持卡壳状态。 “饼饼,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萧悦芙注意到我的反常,主动关心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我没事。” 我听不清老师讲课,也听不到前后左右陌生同学交头接耳小声玩闹的声音。 像块木头似的,盯着课本,完全没有心情去想今天应该怎样充实的度过。 我是个天生缺乏安全感的人,父母离家外出工作,家里没人,小时候怕黑,尤其是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窗外电闪雷鸣,黑暗如潮水般淹没自己。我浑身打颤,卷缩在被子里。半夜邻居家犬吠,别人觉得吵,可我却觉得狗叫声让自己感到一点点安全。 长大后,我变得不再畏惧黑夜和闷雷,却喜欢上了幽静的夜晚。自行车铃铛,轿车尾气,路人聊天,风吹树叶沙沙,虫鸣蝉响,鸟雀啼叫……种种声音交汇,犹如大自然的安眠曲,给了我安心的温暖。 现在,我又变了。 嘈杂的环境,幽寂的环境,都不能让我心乱如麻的内心得到平静。 我迫切的希望见到纪乔于,听见他的声音,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变得很依赖他。 仿佛只有待在他身边,自己才能安静缓和下来。 两堂课结束,我浑浑噩噩的离开医学院教学楼。 因为害怕再次见到纪须岩,所以逃命似的跑到烹饪学院。 萧悦芙陪着我,她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饼饼,你认识医学院大三年级的学长吗?” 我不太想承认,“嗯。” “那个学长叫什么?”萧悦芙仅仅只见过纪须岩一面,却记忆犹新的说:“他眉眼间和你男朋友长得有点像。” 我叹口气,坦白道:“他叫纪须岩,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 萧悦芙惊讶万分,“天啊,纪家血统这么优秀啊,兄弟俩都长得好帅!” “……呵呵。”我冷笑,不假思索的吐槽道:“是啊,他们两个人不仅长得相似,连渣男性格也如出一辙!” 怪不得纪乔于天天骂我傻b,原来自己真的是个蠢驴。 普通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而我偏偏傻不拉几的在同一个地方摔倒n次! 我恨透自己的恋爱脑,回回被骗,还帮着数钱。 “渣男?”萧悦芙不太理解,问:“纪乔于很宠爱你啊,为什么海蜇子也叫他‘纪渣男’呢?饼饼,你快点给我讲讲嘛,你们怎么认识的?” 八卦果然是女生天生自带的特点,我捏着眉心,搪塞道:“怎么认识的……同班同学呗……” “你们俩聊啥呢?”赵子哲怀中抱着现代厨房管理课本,朝我们步步走来。 萧悦芙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说:“早晨的时候,饼饼遇到大三年级的学长了,之后就变得很不开心,我不清楚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海蜇子,你能告诉我吗?” 赵子哲看向我,似乎在用眼神寻求我的同意。 我点点头,疲惫的说:“你跟她讲吧。” 赵子哲坐到我们中间,“嗯,先让我猜猜,医学院,大学三年级,会是谁呢?” “饼饼说叫纪须岩。”萧悦芙提示。 赵子哲笑着给她解释:“哦,继续演啊!哈哈,他是饼子的前男友!” “噗!——”我一口唾沫差点呛死自己。 萧悦芙没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我们:“什么?天啊!饼饼,你高中时期这么受欢迎吗!” “没……呃……” “饼子,低调做人确实很好,但是有些事呢,就应该高调一点。你说对不对?”赵子哲怅然的说道:“哎呀,好久没看见继续演了呢。” “呵呵,你想见,直接去骨科专业找他!”我没好气的说。 赵子哲赔笑:“哪有,我只是想说,自从你俩分手之后,再也没见过他嘛。” “哦,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他了。”我随口调侃。 赵子哲脸色难堪,“咳咳,饼子,这个玩笑不好笑。” “饼饼,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有趣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萧悦芙假装生气。 我满脸问号,自己的感情经历,谈何有趣? 赵子哲附和:“是啊,朋友之间不该有所隐瞒,干脆我都告诉小芙蓉吧。” 萧悦芙像听故事似的,兴奋的眨眨眼睛,催促道:“快讲快讲~。” “咳咳,小芙蓉,你听好了,关于纪渣男、继续演和饼子之间的爱恨情仇呢,这得从半年前的春天开始说起——” 我插话:“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准备爆米花和可乐?” “可以吗?”赵子哲笑嘻嘻的说。 我黑着脸摆摆手:“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你给她讲重点。” “ok。” 赵子哲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他把我和纪乔于、纪须岩的故事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了萧悦芙。 他顺便把自己也带入进去,像讲述别人的故事,生动有趣,听得萧悦芙一愣一愣。 尽管他已经讲得很详细,包括纪乔于跟他打赌的事情,纪乔于假装和我在一起试探我感情的过程,以及我伤心欲绝转投纪须岩怀抱,后来又重新跟纪乔于交往……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像一场大型情感电影。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气回肠,可歌可泣……但赵子哲终究不是我们三个人,所以他遗漏很多细节。 萧悦芙听完,张大嘴巴,半天缓不过来,她努力消化赵子哲讲的故事。 “怪不得饼饼不待见那位学长呢,原来是个负心汉啊!”她总结道。 我仿佛进入慢速模式,思绪停滞,无法思考。 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忘记纪须岩,可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如同荆棘缠绕着自己的大脑。 我以为自己足可以释怀,就像呼出的二氧化碳,不能再转化为空气吸入肺中。 可是他的身影无时不刻出现在这所大学里,我又改怎么彻底放下他! “海蜇子,芙蓉,咱们去喝酒吧!”我突然渴望酒精,短暂麻痹自己的思绪。 “啊?”赵子哲略感意外,“大中午头,你确定?” “是啊,饼饼,咱们下午还有耳鼻喉医学课呢。”萧悦芙说。 我固执的跑进超市,买了两瓶罐装啤酒,刚付款就撬开拉环,将啤酒咕噜噜灌进肚子里。 怪不得纪乔于饮酒成瘾,原来酒精真的可以麻痹头脑。 我喝完一瓶,不过瘾,又打开一瓶。 赵子哲按住我的手,担心的说:“饼子,别喝了。” “不要。”我毫无形象的冲他打个酒嗝:“嗝~。” 我只想任性一回,让自己清楚的意识到未来五年内,最少有两年的时间会接触到纪须岩。 我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准备,坦然面对曾经发生的一切。 赵子哲眼底袒露抑郁,他一把夺走我的啤酒,仰起头替我喝干净。 我猩红着眼睛瞪他,“我还没喝够呢,谁让你抢我酒的,想喝不会自己去买吗?!” “饼子!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胆小的人!”他双手紧抓我的肩头,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赵子哲不能冷静的强调道:“你和继续演已经分手了,结束了!你在害怕什么?” 第175章 疲惫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已经结束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脏还是如此抽疼? 我醉醺醺的抱着喝空掉的啤酒易拉罐,浅浅的笑着,逞强道:“我才没有害怕呢!” “那就证明给我们看啊,”赵子哲轻推我,“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继续演了,就不该像现在这样躲在烹饪学院的角落里喝闷酒。你应该昂首挺胸的回到医学院,甚至可以天天在他面前晃悠。让他知道,你们分手后,你照样过的很好,生龙活虎!” 我摆摆手,故作轻松的笑道:“我嫌麻烦。” “你只是为自己的胆小找借口罢了,害怕见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子哲实话实说。 我沉不住气,语气有点冲的说道:“是啊!我就是胆小如鼠,无药可救!” 萧悦芙愕然,木讷的望着我们剑拔弩张争吵的架势,小声说道:“你们别吵了……” 赵子哲气不过,站起身甩袖离开。 我不明白,这明明是自己的问题,他跟着生什么气! “饼饼……海蜇子走掉了……” 我扭头看向别处,“别管他。” “可是……”萧悦芙欲言又止,换个思路说道:“海蜇子之所以那么说,是在关心你啊。” 我心里酸涩不已,眼眶通红,强忍住委屈的眼泪,像只刺猬似的死守着唯一的倔强和坚强。 嗓子眼好似咽口唾沫都苦涩的要命,我把两个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仿佛混乱的思绪也一并被扔进去。 “饼饼,你有没有念选修课的打算?” “没有。” 医学院课程安排紧张,平时私人时间本来就不多,再加选修课,我怕自己的脑袋会爆炸。 华城大学的公告栏上张贴着许许多多社团招募的广告,校园各处热热闹闹,无不洋溢着青春欢乐的气息。 而对于选择医学专业的大学生来说,基本跟选修课和社员活动绝缘。 下午两节耳鼻喉医学理论知识课,我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笔记写的乱七八糟,重点知识都找不到。 好在萧悦芙有认认真真听讲,她把课本上需要记住背诵的地方耐心告诉我。 直到傍晚,我都没有再见到赵子哲。 烹饪学院没有晚自习,好吧,确切地说,除医学院存在晚自习,其他专业都很轻松自在。 我没精打采的趴在课桌上,侧脸枕着厚实的书本,耳边听着同学们乱哄哄交头接耳的声音,眼皮越来越犯困。 大学跟高中存在很大的差别,高中像圈养,大学像放养。 上课前,班长负责点名,晚自习没有老师掌管纪律。自由散漫,无拘无束。不负责任的说,只要让朋友帮忙喊到,就算自己翘课逃课,也没有任课老师会注意。只要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学分修满就可以。 说白了,大学生活全靠自律。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出租屋,赵子哲的卧室房门紧闭,不知在里面忙什么。 萧悦芙揉着饥饿的肚子,打开冰箱门,她不擅长做饭,看着满满当当的蔬菜一脸犯愁。 我中午胃口不佳,滴水未进,她也跟着没吃饭。 我们两个人饥不择食的定披萨外卖,好歹潦草解决晚餐问题。 我躺到床上,眼睛看到椅子上搭着纪乔于的一套衣服,想起来今天还得洗衣服、洗头、洗澡,身体变得像千金压顶似的,动都不想动。 唉,一个人生活真的好辛苦。 忽然怀念自己跟纪乔于住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是前后户型的邻居,但至少衣服由妈妈洗,我只需要做几道饭菜,偶尔懒惰不想动弹的时候,他也能帮忙煮煮面条…… 我打个哈欠,抬起沉甸甸的手臂,勉强换好睡衣,将袜子随手乱丢,钻进被窝没过多久便睡入梦乡。 这一觉睡到清晨才醒,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在枕头下面找手机,不小心碰到别的东西,摸着不属于自己体温的胳膊,我恍然睁开双眼。 纪乔于面朝我,呼吸均匀,睡颜迷人。 我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昨晚什么时候偷偷跑过来,溜进自己卧室的?我居然半点动静都没听见。 是我亲手把这间出租房的钥匙交给他的,自己差点儿忘记。 他睡觉时,从来不会背对我,熟睡不说话的时候,比平时温柔许多。 我抚摸着他的侧脸,兴许是感受到了我的触碰,纪乔于抬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缓缓的睁开摄人心魄的桃花眸。 他慵懒的说道:“你醒了?” “嗯,早啊~。”我微微而笑,顺便问:“你几点来的?” “昨晚十一点多,海蜇子打电话说,你心情不好。” “所以你来安慰我?” “想太多,我只是想睡在你身边而已。” 纪乔于翻个身,平躺着,晨曦光亮将他完美的五官轮廓镀上一层光晕。 就算他不承认,我也明白。 他怕我一个人不安,所以尽管工作结束,疲惫不堪,也还是打车过来看看我。 我双手抱住他,在他怀中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纪乔于。” “嗯……”他还想继续睡。 我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昨天,我见到纪须岩了。” “嗯?!”他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直视我:“然后呢?所以这就是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是啊。” “哦。”纪乔于盯着天花板,平平淡淡的口气没有一丝波澜。“管他的,如果你不想看见他,干脆咱俩远走高飞。” “去哪儿?” “去巴黎。”他凭空异想天开。 “醒醒吧,你还在梦里?” “我说真的。”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正色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走了。” 这座城市,承载了我们太多的悲喜交加。每一处大街小巷,都或多或少残留着我们的回忆。 纪乔于说,曼曼服装公司有跨国合作的项目,问他要不要考虑出国深造。 我紧紧的抓着他胳膊,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立即消失一样。 “……别去……”我带着哭腔挽留。 知道自己不该干涉他的人生,可是我却做不到大公无私。 他揉揉我的小脑袋,笑意甚浓:“瞎想什么呢,我没答应。” 他为了我,放弃大好前程,留在这座小城市里,陪我共度茶米油盐的平淡生活。 我总是埋怨他对自己不够好,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不知满足了。 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见露天阳台的晾衣架挂着几件自己和他的衣服。 我惊讶的问:“你把衣服洗了?” “嗯,看你学习那么累,没舍得叫你起床。” 我起身拉开窗帘,扫视全部的衣服,回头更加诧异的看着他:“你把我内裤也洗了!?” “是啊。” “卧槽!”我瞬间面红耳赤。 “怎么了?”他一脸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 他赖在床上,懒散的轻笑出声:“你害羞了?” “没有。”我矢口否认。 “现在还觉得我对你不够好么?” “没……” 他将我拉回松软的大床,笑意盈盈:“佟丙丙,你应该感到自豪才对,少他么不知足了。我可从来没给任何女生洗过内裤!” 我给他捶肩揉腿,幸福的傻笑道:“谢谢啦,纪大爷,您对我真好!” 原本自己还在感叹琐碎的日常生活压力好大,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细致入微的照料而感到欣慰。 如果没有纪乔于,我想,自己的大学一定很无聊。 优哉游哉躺到七点多,我们两个人才磨磨唧唧的起床。 赵子哲正在厨房做早餐,见我们一前一后的从卧室里走出来,笑着说道:“再等一会儿,三明治马上好。” 纪乔于坐到餐椅上,托腮无聊的说:“天天做饭,你不腻?” “怎么会呢,做饭是我人生中一大享受!”赵子哲端来两颗煎蛋,“饼子,先垫垫肚子吧。” 我纠结半晌,主动歉意的说:“海蜇子,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冲你发脾气……” “啊,”他并未介意,“没事儿,饼子,我也不该说些刺激你的话。” 纪乔于拧眉,不满意的问道:“你俩昨天背着我干啥了?” 我拿起筷子,往他嘴巴里塞煎蛋,“快吃,凉了味道就不香了。” 他的嘴巴被暂时堵住,只能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我。 赵子哲爽朗的哈哈一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什么。” 几个热乎乎新出炉的三明治端上桌,我拿起来凑到嘴边,闻着垂涎三尺的早餐香味,胃部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呕吐感瞬间袭来。 我捂住嘴巴,干呕几声,脸色难看。 赵子哲担心的问:“饼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咬一口美味的三明治,味蕾品尝到松软的切片面包,嗓子像堵住似的,难以下咽。 “呕!——” 我放下三明治,凌乱的跑进厕所呕吐不止。 纪乔于面露担忧,跟过来轻拍我的背部。 “呕!呕!……” 我撑着疲惫的身体,感觉胃酸都快吐出来了,恶心的感觉丝毫没有缓解半分。 纪乔于两道剑眉拧的像麻花,他询问道:“佟丙丙,你昨天吃什么东西了?” “早餐是肉包子,晚餐是披萨……”我虚弱的蹲在马桶边,脸色发黄的困惑道:“难道披萨有问题?” 第176章 怀孕 然而我转念一想,昨晚萧悦芙跟自己吃的是同一块披萨,怎么她好端端的在睡觉,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摆摆手,推翻这个问题:“披萨是新鲜的。” 赵子哲叼着一块三明治,靠在门框前,猜测道:“肯定是你昨天乱喝酒导致肠胃不适,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一份。” 我用袖口擦掉嘴角的胃酸,憔悴不堪的站起身,感觉嘴巴食不知味,只想吃点酸溜溜的东西,于是说:“海蜇子,冰箱里有没有水果?葡萄或者蓝莓什么的。” “有蓝莓,我昨天刚买回来的,最近学习糕点做法,寻思在家练习用呢,我这就给你拿。”赵子哲转身走进厨房。 纪乔于神色复杂的盯着我,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我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没事儿,别担心我。” 他出其不意的问道:“佟丙丙,你经期几月几号?” “呃?”我茫然的回答道:“月初吧。” 他脸色跌青的追问:“来了吗?” 我心中猝然漏跳一拍,也跟着紧张的不知所措:“没、没来……” “……” 我们相视,短暂无言以对。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令人喘不动气。 重新回到餐厅,赵子哲端来一盘洗干净的蓝莓,“饼子,快吃点吧。” 我面如土色,动作机械的拿起一颗颗蓝莓往嘴巴里塞,酸酸的味道暂时让自己的身体得到舒缓。 纪乔于坐在我身边,也变得没有胃口继续吃饭。 气氛使然凝重,赵子哲看看我再看看纪乔于,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们,怎么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样回到这个问题。 我像迷失在迷雾中的飞鸟,闷头前行,找不到方向感。 我无法想象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月初没有来经期,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无尽的黑暗慢慢吞噬自己的思绪。 我捏着小小蓝莓的手颤抖不已,无法控制自己不安的心绪。 纪乔于握住我,他的手也冰冰凉凉的像一块冰。 赵子哲蹙眉,意识到什么,严肃的问:“到底怎么了!” 我的声音好像被无限缩小似的,困难发出:“我……我可能……” 纪乔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沉重的回答道:“丙丙可能怀孕了。” ‘嘭!’ 餐椅陡然倒地,赵子哲僵硬的站着,双手握拳,眼底一片愠怒。 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脸色惨白的望着他。 “你……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产生幻听,重新问:“纪渣男,你再说一遍!” “说几遍都可以。”纪乔于的情绪比他还激动,气势汹汹的重复道:“她怀孕了,怀孕了!” 赵子哲捏着瓷盘的手骨节泛白,那么生气,却强忍着怒火。 空气里像隐藏有一根火棉,已经崩到极点,随时可能点燃爆发。 纪乔于脾气本来就不好,他把面前的玻璃水杯往地上一摔,水杯当场破碎,不少玻璃碴滚到我的脚下,险些划破我的皮肤。 他抬脚踹飞餐椅,哐当一声,餐椅差点散架。 “我带你去医院。”他阴沉的声音从唇齿缝隙中挤出来,我被他强行拽到玄关处。 “去干什么!?”赵子哲站在我们身后,咄咄逼人的问道:“去医院堕胎流产?!” 纪乔于大声喘气的声音,濒临发怒边缘。 他握着我的手没有昔日的温暖,只剩下掌心不断渗出的冷汗。 我像掉进冰川河流般,浑身冰冷刺骨。 萧悦芙走出卧室,被眼前剑拔弩张的画面吓得不轻,她缩在角落里弱弱的问:“饼饼,你们……” 纪乔于力大无比的拖着我推门而出,我回头看向屋内,大门慢慢关合,将赵子哲怒不可遏的视线一并隔绝。 市中心医院,纪乔于拨开一个个挡路碍事的人,我像提线木偶似的任由他牵着自己横冲直撞。 医生递给我一个尿杯,“尿到这个位置就可以了,然后去三楼查血。” 检验尿液,查血,最后来到妇科体检室。 妇科查体室,男士止步,他只能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煎熬等待。 我使劲握着自己的双手,抬起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进检查室。 看到那张产床,像极了处刑用具,心里的极度恐惧感瞬间遍布全身。 医生带上一次性手套,指指娄匡,说道:“把裤子脱了,放在那里面。” 我乖乖照做,当双腿放到产床的支架上时,眼泪一颗颗坠落,浸湿枕巾。 医生温柔的安慰道:“别害怕,放轻松,可能身体会有不适感,不疼的。” 我点点头,咬住下唇,用胳膊挡住眼睛。 “腿别动哦。”医生提醒道。 我四肢僵硬,像一具冻僵的尸体。 机械管子在自己的身体里肆意搅动,我憋着一口气,每次呼吸心脏仿佛更缺氧窒息。 令人崩溃的检查终于结束,我从产床上坐起来,双腿发软,搀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医生交给我一张化验单,打量着我年轻的脸庞,司空见惯的说道:“怀孕周期25天了。” 我说不出半句话,呆呆的愣在原地。 轰隆—— 仿佛天昏地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眼前阵阵眩晕,我勉强扶住办公桌,紧紧捏着那张怀孕的化验单,拖着沉甸甸的身体离开妇科检查室。 纪乔于慌忙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他眉头深深蹙起,替我拭去眼角湿润的泪痕。 一瞬间,他的眼眶也变得通红。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掉在我的手背上。 我攥拳一下下捶打在他胸口处,低沉怨恨的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做安全措施!为什么!” 我的心口窝钻心的疼,史无前例的恐惧占据大脑。 他垂下睫毛,声音饱含自责:“……对不起……!” 我攥住他的衣服,咬住嘴唇拼命的摇头,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冰凉的医院地面。 每一滴泪水,都像一把致命的刀子,狠狠切割着自己的心脏。 我泪眼婆娑,哭的几近缺氧。 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路过我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我浑浑噩噩的离开市医院,凉爽的秋风袭来,吹散了混乱的思绪。 他摸出烟盒,想了想又塞进裤口袋。 长久的沉默,连我都快忘记自己还会讲话这个功能了。 纪乔于蹲在马路边,颓废的像个糟老头,他望着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茫然的不是所措。 我忽然觉得讽刺,曾经安晓名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怀孕化验单,时过境迁,此时居然出现在自己的手里。 他烦躁的揉乱发型,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打掉。” 公交汽车鸣笛刺耳,呼啸而过。 我没听清,眨眨干涩的眼睛,问道:“什么?” “我说让你把孩子打掉。”他的声音像银针一样射穿我的大脑。 我出奇的冷静,没有耍脾气,没有愤怒,更没有失望。 他这句话,在自己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好几倍,像一个扩音器装进听觉神经,嗡嗡嗡吵得我头疼。 我的内心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悲哀,那样无奈。 眼皮抖动一下,视线再次模糊,嗓子眼堵着的那口气终于撕心裂肺的咆哮出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疯狂朝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中央奔跑,寻死腻活,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不想活了,妄想带着自己的孩子下地狱。 纪乔于赶紧拉住我,吼道:“你疯了!” 一辆私家车从我面前疾驰掠过,险些压到自己的脚趾头。 他神色恐慌的瞪我:“佟丙丙,这个孩子出现的时机不对,你不能生。” 他真的好狠心,不痛不痒决定孩子的生死存亡。 我捂着自己的肚子,像泄气的气球一般跌坐在地。 他蹲下,颤颤微微的抱住可怜的我,“别哭了,我们一起面对。” “呵呵,你只会带给我更多更多的痛苦!让我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恐惧!” “我没有!”他紧抓我的手,狠狠砸到自己的身上,“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随便你。但是这个孩子……我没办法抚养。” 我长大嘴巴,凌冽秋风呼呼的刮进喉咙,干涩的像七天没喝过水。 人,原来都是水做的,眼泪居然这么多,像坏掉的水龙头,仿佛永远都流不完。 他紧抿的嘴唇吃力上扬,说不清那是什么表情,“你真是越来越爱哭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旁若无人的摸着我凉凉的脸蛋,嗓音微颤的说道:“我以后,不会让你哭了。” 这是要结束我的生命,还是威胁我不许哭? 他的话,我一直摸不着头脑。 纪乔于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可自己潮湿的衣袖却如何也干不了。 回到出租房,赵子哲和萧悦芙都没有去上学。 赵子哲说:“饼子,医生说什么?” 我陷进沙发,捶着自己的脑袋,拼命让眼底的泪水掉下来。 萧悦芙安静的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十几分钟后,纪乔于把一碗皮蛋瘦肉粥放到茶几上。 前一秒他穷凶极恶的选择扼杀我的孩子,下一秒又为我洗手作羹汤。 我直冒冷汗,嘴唇打颤的说道:“我不饿。” 他挖一勺大米饭,没有表情,递到我嘴边,霸道的下命令:“吃!” 无处可逃,我缩着脖子紧闭嘴巴:“我不饿,我不想吃,你拿走!” 第177章 永远都弥补不了 烫嘴的瓷勺塞进嘴里,触碰到我的牙齿,米饭硬生生堵在口腔,咽不下去,也不敢吐出来。 怀疑自己快噎死了,我却连一个‘不’字都讲不出来。 纪乔于强行喂我皮蛋瘦肉粥,白色颗粒状大米顺着嘴角不停漏出,我想抬手擦拭,他捉住我的手,不容置疑的命令道:“舔干净!” 我发着抖,像只听话的小狗,湿润的舌尖慢慢舔干净残留在嘴角的大米饭。 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我懂,他也没必要这样凶残的对待我吧? 旁边的萧悦芙怔怔看呆,赵子哲出声阻止道:“住手,你看不见饼子不想吃吗!” 眼眶不知不觉再次湿润,未经允许,泪水无声无息吧嗒吧嗒砸在他的手面上,弄脏了他的手。 纪乔于微微一愣,我以为他要生气,仓皇卑微的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米饭堵在嘴里,我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随手将瓷碗一丢,突然抱住我,心疼的发颤说:“别吃了。” “我吃,我要吃,真的很好吃,我觉得饿了,我都吃干净。”我恍惚中好像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骑着小木马摇摇晃晃,身旁是打蒲扇的父亲,还有端着米粥喂自己的妈妈。 纪乔于不会做饭,上次差点炸平厨房,他只会做皮蛋瘦肉粥,尽管味道总是齁咸,可他真的只会做这一样食物。 逼迫我,体贴我,威胁我,照顾我,这算什么呢? 他的喜怒无常,总是让我心生恐惧。 纪乔于捏着小瓷勺在碗中不停翻找松花蛋和肉末,他凑到嘴边吹吹,再送到我面前。 我张大嘴,一口口囫囵吞咽。 他声音温柔的说:“慢点吃。” 我重重点头,吸吸鼻子,将委屈化作食物全部咽进肚子里。 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我第一反应居然是轻生。 如此不负责任,我不配做孩子的母亲。 我对不起含辛茹苦拉扯自己长大的爸爸和妈妈,对不起自己的人生,更对不起自己的身体。 我赌上自己的一切才得以拥有他的全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为何这么脆弱呢,好像一碰就碎的水晶鞋,不堪一击。 我强攥坚强,冲所有人微笑,说出的话却带着隐隐呜咽:“我没事的,海蜇子,芙蓉,你们别担心。” “饼子……”赵子哲一脸苦涩,动动喉结,最终把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 “饼饼,”萧悦芙握住我的手,传递朋友之间的温暖,她镇重其事的说:“你要好好吃饭,照顾肚子里的小宝宝。” 我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呵,可怜的宝宝,纪乔于根本不想要他! 不知道今天哭过多少次,眼睛肿的像个核桃。 纪乔于站在露天阳台外面,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灰缸堆满烟头,他不知死活,唯恐自己的肺部健健康康。 我摸着平坦的小腹,冷静下来才意识到真实感。 思绪慢慢归回大脑,驱赶阴霾,恍惚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体内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我和纪乔于的孩子。 我没有当妈妈的觉悟,更没有条件孕育宝宝。 我害怕动手术伤害自己的身体,更害怕挺着大肚子面对学校里一双双异样的眼光。 爱情是毒药,我已经上瘾。爱情像一场病,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反正我早已习惯一个人悲伤,但不能拿孩子的未来开玩笑。 纪乔于接到曼曼服装公司的电话,推开落地窗门走进卧室。 他说:“我要去上班了。” 我身体软的像一滩泥巴,连抬手抓住他的力气都没有。 望着他没有半点留恋离开的身影,我揉着发肿酸涩的眼睛,卷缩在床上,可怜的像一只无人问津的流浪狗。 大学课程刚刚开始,赵子哲和萧悦芙不敢旷课一整天,所以中午离开了出租房。 纪乔于走后,我根本无法一个人待着。 我穿上一件薄薄的卫衣,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小巷。 苍茫阴冷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下起秋雨,四周的行人匆匆忙忙四处躲雨,我却仰起头绝望的看着铅灰色的天空,任由雨水敲击打着自己的面颊。 冰冷的雨水流进胸口,心脏的温度都凉了。 我坐在一棵大樟树下,妈妈打来电话,关心我独立生活的状况,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丙丙啊,大学怎么样?课程紧不紧张?明天休息日,你回家一趟吧。我和你爸爸特意跟工厂请假了,妈妈在家准备你最喜欢吃的大肉饼。你今天见过乔于吗?问问他喜欢吃什么,妈妈一起做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很开心:“嗯,谢谢妈妈。不过临床专业学习繁忙,最近可能没时间回家。他最近工作也很忙,暂时抽不开身。等我们有空的时候,肯定回去!” “宝贝闺女,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我摸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轻松笑道:“没什么,昼夜温差大,晚上踢被子,不小心感冒了。” 看来生病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算个借口。 母亲李英勉强相信,手机进水,通话被迫终止。 我垂头丧气收回手机,终于压抑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车轮卷起路面坑洼堆积的污水,一辆白色玛莎拉蒂跑车从自己面前经过,慢慢的又倒车回来停到我眼前。 车窗缓缓下降,纪须岩出众的外表赫然显现。 “小妹,快上车!” 躺在纪乔于身边也好,坐在纪须岩身旁也罢,无非是路过一道深渊,再步入另一间地狱罢了,没什么区别。 “不用,咱们不顺路!”我固执的拒绝道。 意识到自己刚刚哭花的眼睛,似乎暴露什么,惊慌失措的低下头,不巧却让他早已看穿。 纪须岩下车,没有带伞,淋着雨小跑过来,他弯腰刚想牵我,手停顿在半空中,想了想收回去,好心好意说道:“先上车吧,你要去哪儿,我载你。” “回家。”我无视他的关心,转身就走。 他一手挡在自己眼前遮雨,一手慌忙拉住我:“小妹,别闹了,淋雨很容易得重感冒!” 我还是第一次见纪须岩担心同时夹杂发怒的表情,我们分手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关心过我。他云淡风轻微微而笑,像卸掉千斤重累赘似的。事到如今,再来关爱我有个屁用! “松手。”我声音冷到极点。 他执意捏着我的胳膊往车里拉,像绑架。 “你不要管我!”我垂死挣扎。 “我不管你,现在谁能管你?” 我愣怔半秒钟,纪乔于也曾经说过这类话,到后来,他比任何人都凶狠的打我,欺负我。 副驾驶车门被锁,我像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沾脏了他的座椅靠背。 他并不介意,从车座后方的夹层中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动作轻柔的帮我擦拭头发。 我倍感无力的说:“真的没事,你别管我了……” 纪须岩表情严肃,并未出声。 我在心里盘算着,从行驶中的车窗跳出去,危险程度会不会导致自己身体骨折? 看着车子回家的路线那么熟悉,我才想起来,他也住在3号街,黄金家园。我在7号楼,他在10号楼,距离竟然这么近。 不同的是,10号楼到20号楼属于高档住宅区,跟我的出租房无法相提并论作比较。 我站在门口踌躇不安,纪须岩把我推进屋。 踉跄几步,我直直朝地板倒去,他伸手一把将我搂进怀中,浓郁的咖啡香气顷刻间席卷鼻息。 我像触电般推开他,最终还是没站稳摔倒在地。 他赶忙蹲下,大手揉着我的腰,细细的关心道:“疼不疼?我明明都拉住你了,为什么还是没站稳。”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多么讽刺!半年前,我是纪乔于的嫂子,半年后,我是纪须岩的弟妹。 我像个疯婆子,裂开嘴诡异的笑着:“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纪须岩试图扶我,我打掉他的手,吃力的撑着自己身体爬起来,口袋中浸水的怀孕化验单硬邦邦掉到地上。 佟丙丙,19岁,孕期25天。 几个大大的字,生生刺疼自己的双目。 纪须岩拧眉,弯腰拾起化验单,扫视上面的内容。 我一把从他手中夺走怀孕化验单,狼狈至极的吼道:“不许看!” “可是我已经看完了。” 他不悦的拿着毛巾,控制不了力道狠狠擦着我满脸的雨水。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他活生生擦掉一层皮,闭着眼睛嘟囔道:“你轻点儿……” 闻言,纪须岩这才放缓动作。 “小妹。”他叹口气,捏着自己的手机,与我商量道:“我认识市医院最具权威的妇产科医师主任,你的情况,我会详细告知他。你准备什么时候——” 我逞强道:“谢谢,我不需要。” 纪须岩愕然几秒钟,随即说道:“我也认识月子中心的医师,如果你想把孩子生下来,我也能——” “谢谢,我没办法生。”我语气生硬。 纪须岩愁眉苦脸,怅然若失的说道:“小妹,你别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好吗?让我做点能弥补自己过错的事情……” “你弥补不了,”我把毛巾甩他脸上,离开沙发,气急败坏道:“这辈子,你永远都弥补不了利用我的事实!” 第178章 他和他比南墙更坚硬 咕咚——! 一道沉闷的声音划破固化的气氛,我慢慢回头看去,只见纪须岩双膝跪地,狼狈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尊严。 “我,恳求你!” 我的心漏跳一拍,说不出半句话,“哥……纪须岩,你别这样。” 他嘴角露出悲哀的笑容,“我究竟在干什么,明明知道你的内心对我只有厌恶,继续做逼迫你的事情,只会让你更加讨厌自己吧。” 黑色云端传来电闪雷鸣,湿湿淋淋的秋雨变成****。 我的心情犹如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密不透风。 我沉默许久,想起从前纪须岩对自己假情假意的好,他装作深爱我的样子,他花言巧语的蛊惑,全部都是偷梁换柱欲盖弥彰,一幕幕如同电影的慢镜头慢慢展现在眼前。 我转身面对他,眼睛却不敢看他。 我冷冷的说道:“你起来吧。” 纪须岩倔强的摇摇头,跪着上前两步,冰凉的手揪住我的衣服下摆,乞求道:“小妹,我不该利用你,我知道自己做的很过分,很混蛋。你不原谅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我撇过脸,双手攥成拳头,铁石心肠的冷硬说道:“那你就一直跪着吧!” 不行,坚决不能心软。 佟丙丙,难道你忘记他之前怎么对待你了吗?从头到尾,他按照自己歹毒的计划,无时不刻的利用着你。你就像钉在菜板上的鱼,什么时候剁成两半都不知道。他计划顺利的时候就哄骗你,他不高兴的时候就往你身上切一刀。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他根本不把纪乔于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珍惜你呢!或许他现在请求你的原谅,根本原因是为了通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佟丙丙,你的眼泪很不值钱。你总是喜欢自取其辱,这样的自己很卑微很恶心…… 窗外秋风飒飒,雨水噼里啪啦砸着窗户。就像上苍往城市中泼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的我浑身冰冷。 纪须岩,你不要在带着忏悔的表情了,这回让我坚定地内心瞬间瓦解……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原谅你。” 这场秋雨,像我们的心情一般糟糕透顶。 纪须岩的身子僵硬的动了动,依然执迷不悟不肯起身。 我想,自己的脸色一定苍白如纸,一戳就破,短短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哥,哥哥……你起来吧……” “你原谅我了吗?”他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底倒映着我自己淡淡的神色,没什么表情。 “嗯。” 我生性善良,不忍心看到糟糕的局面,给自己添堵,仅此而已。 虽然口头说自己原谅了他,实则我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从今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势不两立,就当做最亲近的陌生人吧。 事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也怪我太傻,傻傻的相信我们之间曾经存在过感情。 闷雷滚滚,仿佛敲击着自己的心脏,撕心裂肺的疼。 “你有没有……”我咬牙断断续续的说:“……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过我……” 纪须岩撑着酸疼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如同平静的湖水表面,没有任何波澜。 我闭上眼睛,泪水被眼皮挤出来,划破肌肤坠落地板。 “我,我知道了。”我哽咽着,绝望的徘徊在崩溃边缘。 我的心理素质并没有那么好,压抑的气氛中,我感觉自己快得抑郁症了。 我不能回家,不敢告诉父母自己怀孕了。 我不能回出租房,不想面对纪乔于的压迫。 我更不能进学校,不愿以最糟糕的状态念书学习。 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别人撒下播种,可以收获丰富的果实,幸福的爱情,完美的人生。 我能收获什么,一段感情,另一段感情,什么都没有了。全部都是荒芜和悲哀! 在时间的灰烬中,我摸爬滚打,踉踉跄跄,四处寻找入口,当我顺利走进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原来这是个无间道,是个无底洞,是个大迷宫。我又开始仓皇的跌跌撞撞寻找出口,没有指明灯,也没有路标。我像个无头苍蝇,不撞南墙不落泪。他和他,却比南墙更坚硬,我都撞得头破血流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没剩下什么,只有一手凝固的鲜血。 我强攥出的坚强,均被纪须岩亲手桎梏;我唯一的信任,他全部剥夺。 他把我的心吃干抹净,如狼似虎,饱餐一顿之后,吐出不稀罕的一堆白骨。 我的灵魂,还笑着问他:吃饱了吗? 我怎么这么贱! 人活一世,究竟追求什么?是一生健康无忧,还是家人安康健在,是腰缠万贯荣华富贵,还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相濡以沫真挚感情? 我只是想得到一个珍惜疼爱自己的人,怎么就这么难! “小妹,吃点东西吧。”纪须岩端来一盘葡萄。 我像从贫民区跑出来的野孩子,抓起一把葡萄使劲往嘴里塞。塞得嘴巴鼓鼓的,满满当当全是葡萄,也不管葡萄籽有多少,会不会膈伤牙齿,潦草的咀嚼两下生生吞咽。 酸酸甜甜的味道,丝毫没有让胃部恶心的感觉得到消停。 我吃三口,吐两口,再吃五口,吐四口。 反反复复,不知疲倦,就好像只有这样折磨自己,大脑才能认清现实。 “小妹,你别这样摧残自己……”纪须岩忧伤的望着我。 我垂下眼眸,狼狈的笑道:“你会心疼吗?说啊!你根本不在乎我,没必要这么假惺惺的说些冠冕堂皇的嘘寒问暖!” “……会。”他加重语气,重复道:“我会心疼。” 我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窝,混乱的大吼道:“原来你还有心呢,哥哥,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是冰块吗,是顽石吗,还是钢铁?心疼是种什么感觉?蚀骨消魂吗,痛不欲生吗?你都没有真心爱过我,又怎知我现在的感受!” 向来淡定的纪须岩,成功被我这句话激怒。 他捉住我不安分的小手,嗓音沙哑的低吼道:“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吗!小妹!” “呵呵,我错了,我不该伤害自己,因为我根本不配你们疼爱。” “小妹……”他的语调放缓,轻柔的抱住我颤抖不已的身子,“别闹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在他面前是睡不着的,可是沉重的眼皮像灌铅似的,怎么也睁不开了。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恍恍惚惚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对话—— “佟丙丙呢!你把她藏到哪里了!” “小妹在卧室睡觉,她情绪很不稳定,我在她的水里放了一点镇定剂。” “可恶!混蛋,你居然给她下药!” 乒乒乓乓,家具倒地发出的噪音让我再也睡不着觉。 我撑着疲惫的身子,摸索床头的台灯,一个黑影突然闪现到自己面前握住我的手。 我吓得惊呼出声,纪乔于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别怕!是我,是我!” 他把我从床上打横抱起来,径直朝卧室外面走,路过纪须岩时,狠狠瞪对方一眼,喷火的眼睛仿佛要将对方燃烧殆尽。 纪乔于就这样抱着我,乘坐电梯,一步步离开10号楼,再一步步走近7号楼,乘坐电梯,回到我的出租房。 我的脑袋紧紧贴着床头,他似笑非笑的挑挑眉,冷嘲道:“不错嘛,佟丙丙。海蜇子体贴的照顾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 强烈的羞辱感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 “我只是离开半天,你就转身投入纪须岩的怀抱!佟丙丙,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呢。” 随便他怎么发泄辱骂我,我都默不作声强忍承受。 纪乔于双手抱臂,彷若严寒般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你实话告诉我,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的肺部快气炸了,忍住砸他的冲动,遍布阴霾的眼睛与他对视半晌,我心平气和的说道:“你猜。” 他的脸色雪白,瞳孔急剧收缩,眼底浓郁的愠怒仿佛化成鲜血滴出来。 纪乔于掐住我脖子的手慢慢收紧,手面一根根青筋暴起,突突的跳动着。 我歇斯底里的哭吼道:“搞快点!反正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干脆掐死我!连同你的孩子一起杀死!让我死的痛快点!”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假如有来世,我愿做一株草,一朵花,一粒渺小的尘埃,就是不要在当人了! 清晰的感觉到纪乔于胸口怒气沸腾,他发疯似的冲我吼道:“你自轻自贱可以,但是必须贱在我身边!” 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前一黑,意识涣散,仿佛彻头彻尾的失去光明……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纪乔于带来市医院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进堕胎手术室的。 产床又小又冷,肚子里的石头不断往下坠,掉进深渊,却又好似悬在半空中,冰冷的铁器翻搅着身体,仿佛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掏空。 密密麻麻恐怖如斯的噩梦席卷大脑,一只小小的手,紧紧揪住我的头发,他哭着喊着撕心裂肺的质问我:‘妈妈,妈妈,不要丢弃我!不要抛弃我!!!’ 第179章 你放过我吧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别丢下我……妈妈!妈妈!妈妈!’ 那只小小的手,最后抓着我的一缕发丝在黑暗的尽头魂飞烟灭。 我攥住胸口的衣衫布料,艰难的喘着粗气,心脏疼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器官。 明晃晃刺眼的灯光变暗那一刻,我身体里宝贵的一块肉被硬生生剥夺。 茫然的望着病房天花板,麻醉药物让我大脑思绪停滞,彷若连呼吸的力气都少之又少。 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刻,自己身旁竟然空无一人。 床头一盏小小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我不敢睡觉,害怕再做噩梦,只能把眼睛瞪大,看着窗外幽寂的月光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安静的世界传出开门关门的声音。 浓烈刺鼻的烟草气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纪乔于默默无言的坐到病床边,弯腰驼背,模样看起来比我还憔悴。 “……为什么……”我困难的发出声音。 他双手紧握,苦不堪言的说道:“什么为什么。” 我消耗掉浑身仅剩的力气,坐直身子,按住他的肩膀,疯狂的摇晃,低吼道:“你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 “我怎么要!”他双臂拨开我的手,颓废的揉乱自己发型,难以启齿的咬牙说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纪乔于黑漆漆的身影笼罩着我,我仿佛坠入无尽的黑暗,看不见一丝亮光。 我撇开视线,头深深埋进臂膀,将自己卷缩成一个球,无声无息的哭泣,肩膀颤抖不已。 他手臂像雄鹰的翅膀,轻轻地抱住我。 我咬住下唇,难过的一塌糊涂,混乱的说道:“以后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纪乔于,我们……分手吧。” 他带我领略感受过很多第一次,而痛苦却往往大于快乐。 我太难受了,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如同煎熬地狱。 只要看见他的嘴脸,大脑就无法控制的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 我知道现实残酷,身不由己,孩子不能出生,他无法养活。 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自己身体饱受的苦难,他永远也体会不到。 “不能!我们不能分手!” 纪乔于狂风骤雨般的吻落下来,紧密的不给我半点喘气机会。像一场谁都不服输的战斗,我咬破他的舌尖,口腔瞬间充满腥甜的鲜血味道。他疼的拧眉,大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兴风作浪,霸道强势。 为什么恨透一个人,眼泪还能为他而流? 眼睛像坏掉的水龙头,泪水源源不断,耳朵潮湿,浸透枕头。 右手扎着吊瓶针,我拼命挣扎,不顾死活的和他掐在一起。 纪乔于如影随形的吻,仿佛灼伤我每一寸皮肤,侵蚀掉四肢百骸。 ‘噼里啪啦!——’ 反抗间,吊瓶支架重摔在地,玻璃瓶粉身碎骨,就像我们之间的爱情,彻彻底底无法修复般破灭了。 “我不许你说分手!” 纪乔于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陷进我的锁骨里,发烫的手指如同烙印在我白皙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色掐痕。 我缺氧的心脏几乎停止律动,扯着嗓子吼道:“我们结束了……再也回不去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英俊的五官上,一双深邃的黑眸如冰天雪地中的水面。 纪乔于眯起眼睛,目光如同杀人的刀子,狠狠的刺在我身上。 他一言不发的松开我脖子,愤恨的转身摔门而出。 病房内再次回归安静的环境,我的心彻底混乱如麻。 右手被针头划破的伤口,像小孩裂开的嘴巴,汩汩冒着刺目的血液。 失去他,对我而言,已经不是最痛苦的事情。而是那些曾经夸姣美好的回忆,现如今如同层出不穷的荆棘,缠绕着心脏,令我奄奄一息…… 纪乔于没有再出现。 度日如年,我在医院躺了三天,身边只有萧悦芙和赵子哲轮流照顾自己。 我心如死灰的回到华城大学,开始学校出租房两点一线的乏味生活。 身体的恢复状态比自己预料速度快,半个多月后,我已经康复如初。 “饼子,睡了吗?”赵子哲礼貌性敲敲卧室的门。 我正在钻研皮肤病医学课本的理论知识,搞得头都快秃了。转身看见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走进来,我笑着问:“没睡,怎么啦?” 赵子哲把夜宵放到书桌上,落座床边,说:“我做了点老母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课本先放放,趁热喝吧。” 我抱着暖和的鸡汤,愁眉苦脸:“又是老母鸡汤啊,这个月第几只了?” “呃,第五只了吧。”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为我炖过几只老母鸡了,“管它呢,只要能调理好你的身体,宰杀几只都没关系,罪孽屠夫让我来做,你只管静心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垂下眼帘,感动的泪流满面,一颗颗透明液体吧嗒吧嗒掉进淡黄色的鸡汤中。 赵子哲手忙脚乱的抽几张面巾纸递给我,“哎呀,怎么又哭了?人生没有渡不过的劫,坚强点,至少还有我……呃,至少还有我跟小芙蓉陪着你啊!” 我重重点头,把一整碗鸡汤灌进肚子里,塞给他吃空掉的瓷碗,破涕而笑道:“再来一碗!” “好!” 他干脆把电饭煲端进卧室,等我喝完,忙不失再添满。 揉着吃撑的肚子,我满足的趴在课本上,睡意朦胧的傻笑道:“身边有个会做饭的大厨师就是好啊~。” “得了吧,我可不敢接‘大厨师’的称号,我距离老爹的水平还差一大截呢!” 我轻拍他的肩膀,摸着良心夸赞道:“我相信毕业之后,你的能力绝对赶超你老爹!” 赵子哲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嘿嘿,希望吧。” 我打个哈欠,拉开窗帘走出卧室。 皎洁的月光洒在露天阳台上,我朝他比划一个抽烟的手势。 赵子哲为难的说:“饼子,你身体刚刚康复,还是别抽了。” 我偏执的摇摇头,手自然而然伸进他的裤口袋摸索烟盒。 赵子哲身子微微僵硬,后退两步,从右边的口袋拿出烟盒塞给我。 “抽抽抽,抽不死你!” 我越来越贪恋尼古丁呛鼻的香味了,就好像纪乔于的气息还残留在自己身边一样。 我深吸几口香烟,咳嗽两声,皱眉道:“怎么跟之前的味道不太一样?” “我换烟了,”赵子哲咔嚓咔嚓按着打火机玩,他带有一丝顾虑的问:“不好抽么?” “嗯,没有之前那个牌子好抽。” 我折回卧室,拉开床头柜,银灰色包装的冈本和黑鬼烟盒并排放在一起。 我拿起黑鬼香烟,视线落在冈本空盒子上,思绪久久不能冷静。 事实证明,情侣之间不能过度依赖安全套。自古以来,保险只是给自己某种心理安慰。 当医生说我孕期25天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纪乔于并不是次次都用保险套。 “饼子,”赵子哲站在露天阳台上,好奇的问道:“你找啥呢?” 我迅速关合床头柜,朝他晃晃手中的烟盒:“找烟啊,还是这个牌子好抽。” 我打开烟盒,取两支,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另一支递给他。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这不是纪乔于喜欢抽的烟么。” “他忘在这里的。” 赵子哲深深吸两口烟,小心翼翼的问:“你们真的……分手了?” “嗯。”我声音淡淡的说:“都结束了。” “唉,”赵子哲暂时想不出安慰的辞藻,干巴巴的说道:“别难过,医学院比他优秀的男生一抓一大把!咱们擦亮眼睛,再好好找一个呗!” 医学院的大学生,不是戴眼镜的书呆子就是憨厚老实的好学生,大家沉迷书本遨游在医学知识的海洋中,哪儿有心思谈情说爱啊。 我扯出苦涩的笑容,抗拒道:“算了,我没有勇气再爱别人了。” “你还在冷静期,别这么消极嘛。”赵子哲打个响指,笑呵呵的说道:“前不久,我们烹饪学院组织过联谊聚会。等你从纪渣男的阴影里走出来,我带你去玩啊!” 我心想,与其担心我,他不如担忧自己。 “你呢?” “我?”赵子哲指指自己的鼻尖,一时没反应明白:“啥?” “你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吗?”我望着远处漫天繁星,假装无意提及:“萧悦芙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哦。” “呃……”赵子哲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为难的说:“你为什么突然提她啊。” 我一手托腮,靠在阳台石头扶手上,坦诚道:“萧悦芙喜欢你。” “哈?!不可能不可能!”他赶紧摆手,打消我这个想法,尴尬的笑道:“你一定看错了。” “没看错,”我直视赵子哲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她跟我承认了。” “……” 赵子哲眉毛拧的像麻花,他掐灭烟头,重新点燃一支烟,只是夹在手指间,没有抽,望着不断腾升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隔半晌,他才缓缓的说道:“我对她没感觉。” “别这么快妄下定论,”我无奈的耸耸肩,“说不定以后因为某件事,你就对人家心动了呢。” “以后也不可能!” 他陡然的愤怒语气让我为之一震。 第180章 碰见高中老同学 赵子哲意识到自己失态,仓皇躲闪我的目光,声音充满歉意的说道:“抱歉饼子,我不该冲你发火。” 我无所适从的木讷回答:“没,没事。”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小芙蓉,你别再帮我俩牵线了。”他镇重其事的说完,转身离开露天阳台,嘱咐道:“你学习注意时间,早点睡。” “嗯……” “晚安。” “晚安……” 我还想说点什么,看着他疲惫的身影,最终只能选择沉默。 初秋悄然而过,十月底冷空气席卷华城,风中夹杂着丝丝寒意。 我最害怕的课业终于还是来了——局部人体解剖课。 一批批身穿白大褂的医学生陆陆续续走进医学实验室,我和萧悦芙跟在队伍的最末尾。 老师站在讲台上维持纪律:“同学们,安静一下。大家按照晚自习的座位分成小组形式,观察人类的肝脏器官,带上一次性手套,可以触摸感受,不许乱碰手术刀等器材!” 白花花的墙壁,一尘不染的手术台,到处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我恍如步入医院手术室,心惊胆战的盯着小巧玲珑的手术刀,不忍直视眼前的肝脏器官。 这些提供给医学生观察学习的肝脏器官,大概刚从停尸房冰冻库取出来,表层遍布一片冰霜。 萧悦芙带好手套,轻轻戳戳肝脏表面,吓得小脸惨白,如触电般赶紧缩回手。 我带着对死者的敬畏,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细细观察肝脏结构。 幻灯片播放着人体结构图,老师敲敲黑板,铿锵有力的说道:“注意肝脏各部位的名称,分清楚冠状韧带和镰状韧带的区别,有些同学左右不分啊,别搞混肝左叶和肝右叶,大家可以试试找找胆囊、食管压迹、十二指肠压迹等等位置。存在疑惑和不明白的地方,及时问我。” 萧悦芙仔细观察,发出一声疑惑:“饼饼,肝静脉在哪里?” “在这儿。”我把冰凉的肝脏翻过来,指着上端的接口处,解释道:“这是肝静脉,这是下腔静脉,那是肾上腺压迹。” 萧悦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迷惑不解,像十万个千千问:“助压迹在哪?尾状突在哪?” 我挨个指给她看,严重怀疑她念书的时候开小差,基础知识都没记牢。 “哇塞,饼饼,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萧悦芙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不像我,脑袋笨笨的。” “你用心记,肯定能把上课学过的知识背扎实。” 连续两节人体局部解剖课结束,仿佛卸掉重任,我长吁一口气。 刚走近三号食堂,萧悦芙拉着我说:“饼饼,咱们去一号食堂吃午餐吧!” 我捏捏她肉嘟嘟的脸蛋,明知故问:“为什么要去一号食堂?” “哎呀,你知道的,因为……因为……”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我轻轻敲击她饱满的脑门,笑道:“是因为海蜇子吧?” “你知道就好啦,干嘛说出来,怪害羞的……”萧悦芙害羞脉脉的笑道:“快走吧!” 一号食堂为华城大学最大的食堂,基本都是商学院和烹饪学院的大学生前来就餐。 法学院和医学院的大学生主要在三号食堂吃饭,而设计学院跟传媒学院大部分学生就近选择二号食堂。 当然,也有不少学生,比如像萧悦芙这样儿带有目的性吃饭的人,会跑远路选择距离自己学院较远的食堂吃饭。 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我停下脚步,低头看来电显示人:“海蜇子的电话,你要不要接?” 萧悦芙慌忙摆手,低头不好意思说:“还是你接吧!” 我想到昨晚赵子哲跟自己挑明,表示他不喜欢萧悦芙,突然有点心疼她的暗恋得不到回应。 我不自在的挂断电话,拉住还在不停朝前走的萧悦芙,道:“海蜇子说他今天中午……没空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啊?”闻言,她脸上挂满失落:“好吧。” “那咱们回去吧?” 她怏怏不乐的指着不远处的一号食堂,说:“来都来了,还是在这边吃饭吧。” “行。” 一楼人满为患,我们走上食堂的二楼,选择一处比较安静的角落坐定。 萧悦芙盯着眼前的牛肉拉面,食不知味忧心忡忡。 “饼饼,”她用筷子挑起面条,无精打采的问道:“海蜇子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啃汉堡的动作愣住,一言难尽的掩饰道:“没,没有吧,他电话里说没空,并不代表那就是讨厌你的意思啊。” “好吧……”萧悦芙垂下眼帘,小口吸溜面条。 自己的心情,好像总是很容易被身边的朋友牵动。看着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跟着胃口大减。 一个打扮鲜艳发型玉米烫的女生,坐在距离我们很远的位置上吃饭。玉米烫身旁还有一位可爱的女生,两个人背对我们有说有笑。 我眯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们,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她们两个人分外眼熟。 “饼饼,你在看什么呢?”萧悦芙问。 我收回自己的视线,“没什么。” 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闯进自己的视野,只见赵子哲端着午餐,一屁股坐到那两个女生对面,云淡风轻的笑着跟她们聊天。 我大惊失色,仔仔细细打量他对面的女生,这才好不容易看清楚;原来那个玉米烫是汪苏琪,而她旁边的女生居然是——胡莉可! 赵子哲找借口推脱掉和我们吃午饭,原因居然是碰见高中老同学!? 萧悦芙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我赶紧伸手挡住她好奇的目光,心慌意乱的解释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没想到,胡莉可和汪苏琪也念华城大学。 萧悦芙心中产生巨大的疑惑,“饼饼,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往那边看,到底看见谁了?” 我没打算隐瞒,直言直语道:“纪乔于的前女友们。” “们?”萧悦芙眨眨眼睛。 “是啊,”我有气无力的解释道:“他的前女友,十根手指头也数不过来。” 现在,我也‘光荣’的成为纪乔于‘前女友大队’的其中一员了。 我甚至觉得,大家可以齐聚一堂,召开‘前女友茶会’,围坐在一起交流吐槽。 “饼饼,我说句真心话,你别生气。”萧悦芙唯唯诺诺的说道。 我故作轻松的笑道:“嗯,你说吧。” “我觉得你跟纪乔于不太合适……” 我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也觉得。” 萧悦芙趁我不注意,赶紧扭头朝刚才的方向看。 我来不及伸手遮挡,“别看!” 她一眼看见赵子哲埋头吃饭的身影,眼底腾升一股雾气。 我尴尬的收回手,“芙蓉,你别生气,他和那两个女生……” 话音未落,萧悦芙腾地一声站起身,摔掉筷子,委屈的径直朝楼下跑。 她跑的速度太快,我根本追不上,只能不停的喊:“芙蓉!芙蓉!” 萧悦芙步伐凌乱,不小心踩空,肥大的身体像一个球似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周围不少端着饭菜路过的同学,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的注目。 萧悦芙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我的追喊,摸着眼泪落荒而逃。 我喘口气,重新回到餐厅二楼,一步步朝赵子哲、胡莉可和汪苏琪吃饭的位置走去。 “啊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刚才海蜇子还跟我们聊你呢。”汪苏琪见到我,笑着招呼道:“丙丙,吃饭了吗?坐下跟我们一起吃呀。” “谢谢,我吃过了。” 我双手抱臂,在赵子哲身边落座。 胡莉可抬头撇我一眼,干笑着打招呼:“哈喽,邻居丙,好久不见……” “哼,是挺久不见了。”我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先前我们发生过种种不愉快,胡莉可兴许也意识到我一直对她心存芥蒂,尴尬的赔笑道:“邻居丙,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好么?” “哦。”我懒得搭理她。 当初我掏心掏肺把胡莉可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她却利用我得知纪乔于的家庭住址,然后跟我撕破脸皮,直言不讳的辱骂羞辱我。 这些事情,放到今天,我还是不能释怀。 汪苏琪热情的说:“那我请你喝奶茶呗?” “谢谢,我不喜欢喝奶茶。” 赵子哲腮帮子塞满食物,含糊不清的说:“饼子喜欢喝咖啡。” “我也不喜欢喝咖啡!”我大声强调。 为什么提及某种物品,我都能想到关联的人! 我唯一适应的黑鬼香烟,是纪乔于贪恋的东西。 我偶尔喝的咖啡,是纪须岩喜欢的东西。 我所到之处,总能看见曾经的人和物;不论是他的前女友也好,还是他的医学专业也罢。难道就没有能让我喘口气的地方吗! “呃,饼子,你吃炸药啦?”赵子哲抠抠耳朵,吐槽道:“嗓门那么大,害得我差点耳聋。” 我冲他吼道:“是啊,我倒希望你耳聋了!萧悦芙特意来一号食堂找你吃饭,你却坐在女人堆里享用美食!” “……饼子,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赵子哲收敛笑意,严肃的澄清道:“狐狸和酥奇不也是你的高中同学么。” 第181章 前女友们齐聚一堂 我到底在生什么闷气,感觉自己多管闲事。 赵子哲把自己面前的饮品推给我,“喝点红茶冷静冷静。” 汪苏琪堆满笑容的说道:“丙丙,大家同学一场,没必要见面就争锋相对吧?” 胡莉可一脚踩着餐椅,不以为意的说道:“说的直白一些,在座的各位,谁不是因为纪乔于才相识?我们又没欠你什么,既然现在都是华城大学的一员,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以后还是好好相处吧。” “她和我们不一样。” 一道陌生的女性声音陡然响起。 众人循声朝我身后看去,只见沈影端着咖喱饭步伐平稳的朝我们走来。 “哪里不一样?”汪苏琪挪空位,让沈影坐到自己身边。 “人家佟丙丙可是和纪乔于交往时间最长的女生。”沈影笑里藏刀的看向我。 胡莉可话中带刺:“最后结局还不是也分手了。” 对于她们三个女生的印象,我记忆犹新。 纪乔于和沈影分手后,拜托我归还东西,她不仅羞辱纪乔于,还背地后骂我,后来又联合汪苏琪在女生公共卫生间对我大打出手。我厌恶她,甚至想拿起桌上的红茶饮品泼她脸。 汪苏琪在高中校园祭的时候,主动跟我道歉,冰释前嫌。 胡莉可借用虚假的朋友身份,反泼脏水给我,结果弄巧成拙,我打心底讨厌她。 排除已经道歉态度友好的汪苏琪,剩下这两位,人品低的令人发指。 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下去,站起身欲走,手腕被赵子哲拉住。 “干嘛去?” 我说:“附近空气太浑浊,我出去透透气。” ‘啪!’ 沈影拍案而起,愤怒的瞪我,语气不留情面的说道:“佟丙丙,你有什么资格豪横?” “哎呀,大家都是老同学,别吵架嘛。”汪苏琪出声劝解。 沈影重新坐回餐椅,冷言冷语的嘲讽道:“哼,她根本不把我们当做老同学,指不定心里想着怎么对付我们呢。人家现在可是纪乔于的掌中宝,岂是你我能够相提并论的!” “影子,你有所不知吧?邻居丙和纪乔于分手了。”胡莉可翻脸比翻书还快,沈影的出现如同加持她的威势。 “哟,比我们预期分手的时间早很多呀,还以为你们能携手共进婚姻殿堂呢!”沈影酸不溜啾的说道。 胡莉可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姿势,提醒道:“哈哈,你不好奇分手原因吗?” 沈影目光直直的盯着我,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说来听听,应该不是第三者那么简单吧。” 胡莉可眉飞色舞:“当然不是因为小三,我听说啊~,是因为邻居丙意外怀孕!” “哈哈哈,笑死我了~!”沈影夸张的笑道:“真是丢人现眼!败者为寇,所以她现在是以怨妇的身份来跟你们叫板?” 胡莉可翻个白眼,语气轻蔑:“哼,她配么。” 面对她们冷嘲热讽的言语羞辱,我双手握拳,忍无可忍的低声说道:“呵呵,我不配,你们就配?” 沈影扔掉饭勺,生气的质问:“你什么意思!” “被纪乔于玩完就扔,你们和垃圾有什么区别吗?”我直言不讳的反驳,将矛头对准胡莉可,补充道:“哦,我差点忘记,他连睡你的兴趣都没有呢。” 胡莉可气得面颊通红,低着头暂时语塞。 沈影强忍怒意,挑挑眉道:“哈,纪乔于把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呼来唤去,我们是垃圾,你是什么?费尽心思摇着尾巴讨他欢喜,你就像纪乔于身边的一条狗!” 怒火从脚尖窜至天灵盖,我忍住扇她巴掌的冲动,镇定自若的回击:“在此我要强调一点,不是他跟我提分手,是我把他甩了,至少纪乔于真心喜欢过我。他对你们就是海市蜃楼,浮光掠影,根本没有感情!轻易抛弃,不值一提!说不定,他现在早就记不清你们的名字叫什么了~。” “你!”沈影恼羞成怒:“好你个佟丙丙,简直不要脸!” 胡莉可抓住话中重点,“是你把他甩了?” 我鄙视道:“对啊,怎样?” 餐桌上口舌之战炮火连天,谁都没有胃口继续吃饭。 赵子哲唉声叹气,推开面前的午餐,拉住我的手,说:“饼子,咱们走吧。” 沈影低吼道:“话还没说完,我看谁敢走!” “影子,算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顶着满头玉米烫的汪苏琪抬手拽拽沈影衣服下摆。 如果不是赵子哲强行带我离开餐厅二楼,想必我们四个人可能会越吵越烦,最后演变成拳脚相加扭打在一起。 深秋时节,道路两旁落满枯枝烂叶。几个扫地的大爷大妈弯腰捶背,忙忙碌碌。 “唉,我说饼子,你何必呢,跟她们较什么劲,反倒搞得自己不愉快。”赵子哲满心郁闷的说。 一叶落知天下秋,我拾起一片泛黄的树叶,淡定的说:“海蜇子,你看,这上面有只小虫子。” “哎,我跟你说正经呢。” 我叹口气,把玩着树叶,心想回家将树叶夹在书中当书签,应该会挺好看。 他见我没搭理自己,又说:“狐狸和酥奇是传媒学院表演系的学生,这俩人平时应该跟你接触不到,毕竟医学院和传媒学院相隔甚远。但是影子……她是法学院法律系的学生。” 我听见他亲昵的给那三个女生取外号,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许你给她们起外号!” “好吧好吧,”赵子哲立马改口:“偏偏法学院的教学楼就在医学院旁边,你们以后免不了碰面啊……” 我理解他的顾虑,不以为然声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自己已经不是高中时期那个任人欺负忍气吞声的佟丙丙了,只要沈影还敢找我麻烦,我必定双倍奉还。 赵子哲哀怨道:“唉,纪渣男的桃花债真可怕。” 我嗤之以鼻,“何止她们,说句不好听的,松树和你也跟着遭殃。” “是啊,我差点忘记小明也是他的前女友之一!”赵子哲试图找话题寻我开心,“好久没联系松树了,不如咱们给他打个电话?” “随你。” 我坐在长椅上,一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望着湖水表面发呆。 天气转冷,学校的公园里没什么人,清幽寂静的环境让暴躁心情逐渐好转。 电话拨通,不知道万松和赵子哲聊的什么,他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脑袋里忽然产生一个巨大的疑点,我和沈影、汪苏琪、胡莉可没有任何交集,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堕胎的? 据我所知,这件不光彩的事情,只有赵子哲、萧悦芙和纪乔于本人知情。 我冷冷的盯着赵子哲,他被我看的脊背发凉,举着电话干笑道:“怎么了?” “是不是你把我丢人的事情告诉她们的!” “啥?”赵子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脸色跌青,“胡莉可听谁说我为纪乔于堕过胎?” “呃……是我说的。”赵子哲收敛笑意,严肃的赔礼道歉:“对不起,饼子。能在大学里碰到高中同学,有点儿得意忘形。我不清楚你跟狐狸具体发生过哪些不愉快的事情,她问我关心你最近和纪渣男的感情状况,我不小心给说漏嘴了。对不起!” 我摆摆手,烦躁的说:“这下可好,她们全都知道了,往后不知道该怎么瞧不起我呢。” “真的很抱歉!”赵子哲委屈巴巴的解释道:“我以为狐狸跟你是好朋友,让她知道应该没关系……唉,是我多嘴了。” “早闹掰了。” 他道歉的态度十分虔诚,我也不再揪住此事不放。 手机持续通话中,赵子哲点击免提音量键,让我也能听到那头的声音。 万松说:“丙子,小明想跟你说说话。” 赵子哲把手机塞给我,“我去那边抽根烟。” 他走远后,我坐在原位,手机听筒凑近耳朵。 ““丙丙,具体的事情,海蜇子都告诉我了。” “嗯……” 当自己听见安晓名久违的声音时,泪水顷刻间滑落皮肤。 她听我带着哭腔,紧张的说道:“别哭了,丙丙,你这样让我也很难过。在你痛苦艰难最需要朋友陪伴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对不起!” “没关系……”我吸吸酸酸的鼻子,勉强笑道:“你和松树最近过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哎呀,人无完人,同居以后才发现对方身上各种小毛病小瑕疵!松树天天打完篮球就睡觉,连袜子都懒得洗,衣服还乱丢,气死我了。”安晓名在电话那边抱怨道。 尽管现在看不见她生气的脸,但我还是能大概想象的出来她发泄小情绪时可爱的模样。 我破涕而笑:“哈哈,你们生活在一起,应该互相照顾嘛,你看不过去就帮他洗洗呗,让他给你买零食赎罪!” “是啊,我们分工明确,他做饭,我洗衣服。”安晓名轻松的笑道:“我打工赚的钱都存起来了,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好歹有他陪在自己身边,也不至于太苦。” “嗯嗯,你们没有吵架吧?” “经常吵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电话那头传出走路的声音,安晓名移步进卫生间,随即离开话筒,生气的吼道:“松树!你今天是不是又忘记买牙膏了?!” 第182章 光明磊落 电话中,万松的声音由远及近:“买了啊。” “在哪儿!”安晓名咆哮。 翻找塑料袋的声音有些刺耳,万松疑惑道:“……我明明记得今天买烟的时候,顺便把牙膏也买了啊。” “烟!烟!烟!你天天就知道抽烟!”安晓名举着电话,冲他发怒:“篮球教练再三提过你的肺活量不达标,影响运动时长,你把教练的话当耳旁风么!” “你烟瘾比我大好么,每次我没抽两根,全被你抽完了……”万松弱弱的嘟囔。 安晓名语塞,抱着手机摔门进卧室,她重新跟我讲话:“丙丙,你还在么?” “嗯嗯,在听你们打情骂俏呢~,真甜蜜~。” 安晓名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唉,反正就是这样,天天吵吵,搞得我怪头疼。” 我属实羡慕他们稳定的感情,不论怎么吵架,都不会闹分手。 万松无限包容安晓名的情绪脾气,她也容忍着他生活中的坏习惯。 两个人相扶相持,长长久久,羡煞旁人。 “唔,小明……” “丙丙,乖喔,等松树学校放寒假,我们立马回华城见你!” 我心中的苦涩慢慢溢出来,脆弱敏感的心脏仿佛一碰就碎。 举着电话,我张开嘴巴大口喘气,还是痛苦的难以承受。 安晓名听出我的情绪不太对劲,连忙安慰道:“丙丙,要坚强!分手没什么大不了,或许乔于终究不适合你。咱们打起精神,伸伸胳膊踢踢腿,重新找寻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生!” “呜呜呜呜呜……” 没有不孤独的成年人,因为大家都意识到了,许多情绪是无法与朋友分享的,说再多也没用。 所以,高兴时就开怀大笑,悲伤时就嚎啕大哭。 不论如何度过,其实都算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 “呜呜呜呜呜!……” 我无法抑制的哭泣,努力仰望天空,泪水还是没办法收进眼底。 这些天,我拼命让自己释怀,却怎么也做不到忘记他。 如果出现一个愿意倾尽所有深深爱我的男生,也许现在的我,也会敬而远之,不敢恭维吧。 我真的害怕了,怕自己再次受伤,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赵子哲的手机显示电量不足,我和安晓名的通话被迫终止。 他抽完烟回到公园长椅,见我泪流满面,双手翻找身上所有的口袋,最后摸出一片脏兮兮的卫生纸。 赵子哲苦苦的笑笑,抬手贡献出自己的衣料:“比卫生纸干净点。” 我没有顾虑太多,直接往他的手臂上蹭鼻涕。 赵子哲不嫌脏,用那块脏兮兮的卫生纸随便擦擦,丢进垃圾桶。 “小明跟你说什么了?”他关怀道。 “唠家常,”我顿了顿,补充道:“松树和小明的感情很稳定。” “肯定啊,我不用猜也知道,人家细水长流,平平淡淡。”赵子哲打趣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感情经历诸多磨难,那么坎坷啊。” 我瞅他一眼,泪水再次吧嗒吧嗒掉下来。 赵子哲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忙不失用另一块袖口的衣料为我擦眼泪。 这时路过几个大学生,看见我默默啜泣的背影,纷纷咂舌摇头。 赵子哲无比尴尬的摸摸后脑勺:“饼子,别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因为他这句话,我哭的更凶猛了。 失恋的痛苦如果不能及时发泄出来,就会像长在身体中的毒瘤,越积越大。 他在我面前焦灼的来回走路,突然想到什么,拍拍我的肩膀说:“饼子,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我擦掉泪痕,奇怪的问:“做什么?” 他已经转身跑远,回头大喊:“一定要等我啊!别乱跑!” 五分钟后,赵子哲举着两串冰糖葫芦,活蹦乱跳的朝我跑回来。 他气喘吁吁的递给我一串冰糖葫芦,憨笑道:“快吃吧。” 我捏着冰糖葫芦的杆子,心里五味杂全。 还记得自己刚和纪乔于交往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骑单车载我上学,路上我说想吃冰糖葫芦,他便拼命的蹬踩脚踏追赶卖糖葫芦的三轮车。 睹物生情,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吃啊,”赵子哲啃一口自己手中的山楂,小心翼翼探视性的问:“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吃白糯米口味的酸渣?” 我摇摇头,凉风灌热气的咬住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外面明明裹着糖浆,为什么吃在嘴里还是酸的?” 赵子哲被我冷不丁的问住,“呃,可能因为只有两种味道加起来,才叫‘酸甜可口’?” 纪乔于曾经为我描绘过美好的未来,像蜜糖罐,他带给我的伤痛,又像苦涩的中草药。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就正如这串裹糖浆的山楂一样么,尝尽酸甜苦辣。 我自嘲的摇摇头,连吃冰糖葫芦,都能感叹出诸多人生道理。 一辆卖冰激凌的三轮车从我们身后路过,老爷爷卖力的蹬着脚踏,慢慢悠悠的朝前走。 “海蜇子,我想吃那个。”我指指骑走不远的冰激凌车。 “不行,”他干脆的拒绝道:“大冷天吃什么冰激凌啊,伤身体!” 我难过的垂下眼帘,一副即将掉泪的难过表情。 他拗不过我,只好起身去追三轮车,帮我买来一个小巧可爱的抹茶味冰激凌。 我满足的舔两口茶味冰激凌,心情由阴转晴。 “唉,饼子,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让我……让我们这群做朋友的放心一点儿?” “其实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过非要吃。”我露出开心的笑容:“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买了。” “靠,那你别吃啦。” 语毕,赵子哲作势就要从我手中抢走冰激凌。 我来不及反应,手下意识朝后伸,他没坐稳,整个人重重的压下来。 近在咫尺的脸在我视野中无限放大,赵子哲的呼吸喷洒在面部,一时间,我的手不知如何安放,只能硬邦邦拿着冰激凌高举过头顶。 他的面颊迅速升温,染起一抹微红。 “抱歉抱歉!” 赵子哲坐直身子,极不自在的摸摸鼻尖。 我重拍他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道:“哈哈,你跟我害羞什么啊?” 他撇开视线看向别处,“靠,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啊!” 自己和赵子哲相处,一直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我从未意识到自己跟他有男女之分。 我摸着自己的刘海,低声说道:“咱俩谁跟谁啊,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话虽如此,你能跟我手牵手去撒尿么?”他幽幽的问道。 我翻个白眼,“当然不能。” “连小芙蓉都知道夜晚睡觉锁门,我每次起床上厕所,要么看见你的卧室留着一条缝隙,要么就是房门大敞。饼子,你真是傻,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她和你不熟,不清楚你光明磊落的为人。”我摊开手耸耸肩。 赵子哲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情绪,接着说道:“如果你想错了呢?” “什么。” “如果我真的半夜搞偷袭呢?孤男寡女,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到那时候,你还会认为我正直磊落么。” 我注视他,坚定不移的说道:“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 “……”赵子哲揉乱自己的发型,深深叹口气,妥协道:“唉!我真是败给你咯。” 吃完冰糖葫芦和抹茶味冰激凌,我心情大好,把他从公园长椅上拉起来,笑道:“走吧,反正你下午也没课,不如先回家给芙蓉道个歉。” “我怎么说啊。”他略显为难,“况且,我也没做错什么……” “唔,她看见你跟胡莉可和汪苏琪坐在一起,可能误会了。” 赵子哲烦恼的说:“误会不是正好么,我又不喜欢她……” 我撇撇嘴,“你跟我强调也没用啊,亲自跟她讲嘛。” “好吧。” 他陪我从华城大学的北门乘坐公交车回家,路过超市,顺便买一些今晚做饭的食材。 电梯叮咚一声直达7楼,我和赵子哲一前一后从电梯里走出来。 迎面撞见夏金灵站在702号门前面,她犹豫不决的刚想抬手敲门。 我站立微愣,“你找谁?” 夏金灵闻言,迅速转身,含笑道:“哈喽,丙丙,你好呀。” 赵子哲嘀咕一句:“得,和纪渣男有关系的女生轮番出现一遍,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显而易见的重复道:“你找谁。” 夏金灵笑意盈盈的说:“乔于的家是住在这里吧?” 我侧身经过她,垂下眼帘掩饰住慌乱的情绪,手胡乱在包包中摸索家门钥匙。 赵子哲替我回答:“纪渣男不住在这里。” “丙丙,你们……”她看看我,最后将目光落在赵子哲身上。 我终于找到钥匙,打开门先让赵子哲进屋,并未欢迎她的意思:“你找错了,请回吧。” 眼看我就要关门,夏金灵赶紧抓住门把手,焦急的解释道:“可是!乔于给公司合同留的住址,就是这里没错啊!” 我微愣半晌,站在玄关处重新打开门,问道:“你说什么?” “乔于已经两周没来公司上班了,邺曼姐也联系不到他,所以我才想着来他家找找。丙丙,既然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你知道乔于在哪里吗?因为他突然消失,我们服装拍摄的进度停滞不前,大大耽误了工作进程啊!” 第183章 局外人 赵子哲掏掏耳朵,见怪不怪的说道:“哦,他又消失了么?” 我们早已习惯他一声不吭搞失踪,但是夏金林不明所以。 我解释道:“他可能明天就会出现,或者后天、大后天,下周、下个月。” “……”夏金灵可怜巴巴为难的说:“可是乔于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消失?你能帮我联系他吗,公司有心捧他,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也不希望他放弃啊!” 没等我开口说话,赵子哲耐心道:“饼子和纪渣男早就分手了。” “啊?”夏金灵露出诧异的目光。“丙丙,拜托你了,帮帮我吧,打一个电话就好。” “好吧。” 她都这么说了,况且也是为公司着想,我再三拒绝倒会显得自己不通情达理。 我揉着涨疼的太阳穴,侧身请她进屋。 拿出手机试着拨通他的电话,免提嘀嘀两声,居然真的被接听了。 一个多月没有联络,纪乔于的嗓音听起来夹杂些许疲惫:“喂?” 三个人落座沙发,围着一部手机谁都没出声。 我咽口唾沫,硬邦邦的说道:“纪、纪乔于……” “嗯。”他淡淡的回应着:“怎么了。” 我看着焦头烂额的夏金灵,叹口气问:“呃,你最近没去曼曼服装公司上班么。” 电话那头,他略显意外:“你在关心我?” “呃,是啊……” 他刻意加重语气:“呵,都分手了,你还是这么‘体贴’。”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无所适从的缓缓说道:“纪、纪乔于,你最近在忙什么?” “和你无关。” 他声音冷若冰霜,仿佛穿透听筒,像一盆凉水泼进我的心房。 我无话可说,刚要挂断电话,夏金灵抓住我的手,急迫的对手机喊道:“乔于,是我!我是夏金灵。” “嗯?”他语气淡淡道:“我今天已经跟邺曼姐辞职了,夏小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 电话那边声音嘈杂,飞机场英文广播的声音生生刺穿我的耳膜。 “乔于,你在哪里?!”夏金灵追问。 他沉默半晌,悠悠的说道:“华城机场。” 夏金灵问出在场所有人的疑惑:“你要去哪里?” “美国。” 他说完,不给任何刨根问底的机会,直接擅自掐断电话。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沉静,每个人都抱有不同的愁绪。 我没有任何力气思考他为什么突然从曼曼服装公司辞职,跟我们不告而别前往机场飞去美国。 难道他妥协接受了纪立富的安排?决定只身一人背井离乡远赴国外留学? 我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真的就此干净结束了? 时隔一个多月,我才彻底从肝肠寸断的绝望中缓过来,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夏金灵抓起自己的包包,急匆匆的跑到门口。 赵子哲惊讶的问:“夏小姐,你做什么?” 她不能冷静的说:“我必须去机场把他抓回来啊!” “就算你现在快马加鞭顺利抵达华城机场,路程也需要一个半小时,纪渣男也许早就飞走了。”赵子哲实话实说。 她顿时泄气,沮丧的坐回沙发。“那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远走高飞?” 赵子哲摊开手耸耸肩:“不然呢,我们又没权利阻止他追求自己的生活。况且……饼子现在已经跟纪渣男断绝关系了。” “你真的不在乎他了吗?为什么分手必须断的彻彻底底,连朋友都做不成吗?你们的感情之前那么好,令我羡慕不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夏金灵屈膝盘腿,闷闷不乐的抱着枕头。 赵子哲替我回答:“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啊!”夏金灵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试着猜测道:“莫非是因为你?” “我?”赵子哲指指自己的鼻子,出乎预料的困惑道:“我咋了?” “自从丙丙开学以后,乔于的工作状态一直不佳,我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闷头抽烟不说话。”夏金灵失落的缓缓说道:“有次我无意间偷听到他和一位名叫松树的朋友打电话,谈及丙丙跟海蜇子走的很近,乔于对此很是烦恼。我心想他身边的朋友好像就你们几个,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海蜇子’吧?” 赵子哲尴尬的摸摸后脑勺,不知如何作答。 我深深叹口气,为自己解释:“我和海蜇子没什么。” “可是乔于不这么认为啊!”夏金灵扭头看向我,“如果他对你没有感情,才不会在意你和哪位异性走的近呢。” 我坦白认为,夏金灵的话只能半信半疑。 她跟纪乔于一直很暧昧,站在她的立场上,应该恨不得我和他分手才对。现在又以一副假惺惺替我着想的面孔说这些话,我无法做到安心而不产生怀疑。 我端给她一杯茶水,淡然的说:“很抱歉夏小姐,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夏金灵神情复杂的望着茶水表层,生气的低吼道:“原来乔于真的看错人了,想不到丙丙你这么薄情!” 赵子哲听不下去,厉声反驳:“你一个局外人懂什么!” 夏金灵瞪大眼睛,愣怔的望着对方。 他眼底挤出一丝苦涩和心疼,难过的强调道:“饼子是个不怕死的蠢蛋,她为纪渣男付出全部,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纪渣男怎么对待她的?处处伤害她,哪怕是一点点怜悯的疼惜都不曾出现过!” 夏金灵脸色难看至极,砰地一声,她步伐凌乱的摔门而出。 赵子哲颤抖着双肩,仰头把茶水喝干净,将茶杯重摔至桌面,低声骂道:“可恶!” 我安静的像一尊石像,仿佛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饼子,别搭理她,你的痛楚只有我知道。”赵子哲笃定:“从今往后,咱们简单生活,开开心心最重要!” “……嗯,谢谢你。” 我拖着疲倦的身心回房睡觉,这一夜,我睡的很不安。经常从噩梦中惊醒,钟表滴滴答答,平均间隔一小时我就醒一次。 隔天,我揉着酸疼的脖颈起床,踱步到露天阳台,点燃香烟狠狠抽两口,脑袋瞬间清醒。 他大概已经落地国外,开始崭新的生活了吧? 我在他心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且渺小卑微,对纪乔于来说,失去我等于失去什么?仅仅只是结束一段坎坷的感情而已吗。 他沾染过的记忆,如同毒药将我禁锢。 往后,在时间漫漫长河中,我需要用多久才能释怀他啊…… 站在七楼阳台上往下俯视,我看见一个圆圆的身影正在卖力晨跑。 萧悦芙停下来喘口气,准备继续锻炼身体,我朝她挥挥手,喊道:“芙蓉!” 她环顾四周,没找到人影。 我冲她大声说:“上面!” 她拿着白色的毛巾擦汗,仰头笑道:“饼饼,早呀!” “早!” “等我买早餐回家喔!”她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点点头,笑道:“我想吃煎包!” “ok呀!” 十几分钟后,萧悦芙提着早餐回到出租房。 趁赵子哲还在睡觉,我一边拆装早饭的塑料袋,一边问:“海蜇子昨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嗯。”她落座餐桌,帮我倒牛奶。“他说昨天碰见高中同学,想叙叙旧,所以没跟你和我一起吃饭。” “就这样?” “是啊。”萧悦芙单纯的笑道:“海蜇子脾气真好喔,我更喜欢他了!” 赵子哲并未挑明他不喜欢萧悦芙,我是过来人,深知她的单恋无法开花结果。 我尽量委婉的说道:“芙蓉,假如……我是说假如,海蜇子拒绝你,怎么办?” “唔,”她津津有味的吃着早餐,笑容纯粹的说道:“其实,能跟他做合租舍友,我已经很知足啦,人应该知足常乐不是嘛?饼饼,我根本没有奢求过他能跟自己交往呀。” 心中某块大石头仿佛尘埃落定,我心疼的强扯出一抹笑容。 她满足的说道:“你也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哦,积极面对生活。” “好!” 烹饪营养专业上午没课,赵子哲睡的鼾声如雷。 我和萧悦芙共同乘坐公交车来到华城大学,医学院隐蔽的角落中,一道靓丽的身影吸引住我全部的视线。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身形高大的男人深情款款的拥抱着沈伊纤,两个人你侬我侬。她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旁若无人如痴如醉的和男人不停接吻。 我瞪大眼睛,思绪飞快运转,耗费几分钟的时间才想起来那个男人叫戈义,是纪须岩的哥们,医学院妇产科专业大三年级学生。 虽然纪须岩和沈伊纤不欢而散,但是她一直钟情他,如今怎么会跟戈义扯在一起? 信息量太大,我无从消化。 “饼饼,怎么啦?” 我收回目光,拉着萧悦芙飞速绕道。 不远处,沈伊纤埋首在戈义肩头,意犹未尽的慢慢睁开眼睛,恰巧跟我四目相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慌忙低头假装都没看见,但为时已晚。 她离开戈义的怀抱,跟对方低声细语交流片刻,抬脚朝我步伐平稳的走来。 “站住,佟丙丙!”沈伊纤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我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 第184章 他终归是我曾经最心爱的人 “我让你站住,听不见么!”沈伊纤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绕到我面前,挡住去路。 我撇撇嘴,坦然自若的说:“有事么?” 她质问道:“你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见。”我淡定回答。 “不可能!”沈伊纤白皙如雪的脸蛋上染着一层还未消却的红晕,她恼羞成怒道:“你胆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让须岩知道,我绝不轻易饶你!” 看都看见了,难不成我必须把眼睛抠出来才行? 我满脸讨好,态度谦卑:“好的,明白了。” 她双手抱臂,蔑视道:“呵,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追须岩居然追到大学里来了。” “你想太多。” 我摆摆手,只想赶紧远离这个瘟神,拉着一脸懵逼的萧悦芙作势要走。 沈伊纤再次挡住我,怨恨的说道:“我们今天必须算算旧账!” 她不提,我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初自己跟纪须岩交往的时候,沈伊纤把纪须岩描述成卑鄙小人,奉劝我看清事情本质,早日分手。虽然她的目的是挑拨离间,但理论上确实说的一点都没错。 当时自己被恋爱冲昏头脑,我气不过,单方面和安晓名吐槽,她偷偷摸摸背着我找人把沈伊纤揍了一顿,以示警告。 我单纯的以为,自己和纪须岩分手,以后也将不会再跟这个女人有任何接触。 哪成想,她也就读于华城大学,是设计学院服装专业的大三年级在校生。 唉! 我填报志愿的时候,到底是有多么想不开,才会选择华城大学。 “沈小姐,我不记得自己跟你有什么过节。”我假装失忆,慢吞吞的说道:“我和哥哥早就结束了,劳烦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沈伊纤眼底晃过惊讶,“你们结束了?” 我心想,她是不是生活在大山里,消息不灵通,时隔大半年,怎么今天才知道我和纪须岩的事情。 萧悦芙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的电子表,提醒道:“饼饼,咱们传染病学课程要迟到了。” “沈小姐,我还有事要忙,告辞。” 沈伊纤张开嘴巴,还想说什么。 我匆匆忙忙跑进医学院教学楼,萧悦芙小跑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两节传染病学课程结束,我们跟随大部分学生走出教室。 凑巧隔壁骨科医学专业的大三年级学生也下课了,纪须岩鹤立鸡群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教室后门。 “小妹。”他在人群中轻唤我。 萧悦芙很识趣的说:“饼饼,我先去三号食堂吃饭啦。” “呃,好吧。” 我努力适应大学环境,这里的课程教室跟高中完全不同。 高中有固定的教室,几班就是几班,大家只需要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老师前来讲课。 大学没有固定教室,这堂课提供给大一年级传染病学使用,也许下堂课属于大二年级内科学,或者下午就成了大三年级外科学。 总之,教室面积很大,足以容纳一两百个人,没有专程属于任何专业学科,我们平日上课,只能按照课程表上标注的教室门牌号集合。 纪须岩一身干净的白大褂,手中拿着麻醉学课本,一步步慢慢靠近我。 他身后跟着戈义,对方看见我,视线略带闪躲。 “真巧哈,你也在三楼上课。”我干巴巴的打招呼。 他笑容满面的说道:“嗯,大学生活感觉怎么样?” “挺好。” “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一盒维生素片,关怀备至的塞进我手中,说:“小妹,临床专业课程多,平时多注意给身体增加营养。” 我拿着拿瓶维生素片,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别扭的心里难受。 他似乎看出我的烦恼,轻笑道:“只是一盒营养钙片,你就拿着吧。” “嗯。”我客客气气:“谢谢。” 戈义轻拍他的肩膀,说:“我回宿舍了。” “好。”他笑着跟好朋友挥手:“下午见。” 我心中像打翻调味剂似的,五味杂全。 纪须岩清澈的眼睛重新落在我身上,“小妹,我可以请你吃个午餐吗?” 沈伊纤和戈义的事情,他肯定有所不知。 我万分纠结,到底该不该告诉他?转念一想,事到如今,纪须岩好像跟自己搭不着边,犹豫过后,我选择视若无睹。 校门外,高档的西餐厅装修奢华,环境优雅。 冒着热气的牛排端上桌,我熟练的拿起左叉右刀慢慢品尝。 他眼底含笑看着我吃饭的样子,撬开一瓶红酒,平淡的说道:“小妹,你变了很多。” “有吗?”我擦擦嘴角的黑椒酱汁,放下刀叉,认真的盯着他,说道:“你知道纪乔于去美国留学吗?” 他浅浅的笑道:“知道。” “是你和纪校长的安排?” “嗯。”他摇晃着高脚杯中浓稠的红酒,转移话题:“吃饭的时候,不要聊让心情不愉快的人和事。” 他倒是一成不变,还是喜欢享受自己认为舒适安逸的氛围。 可我偏偏不想如他所愿,“哥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让他成为纪家的一员,再困于国外,远离纪校长。你究竟能得到什么?” 他小抿几口丝滑的红酒,性感喉结上下动动,细长的睫毛垂下挡住眼睑,四周的空气仿佛变得有些悲凉起来。 “唔,”纪须岩不慌不忙放下酒杯,缓缓的说道:“眼不见心不烦。” 他当真是个笑面虎,总喜欢用和蔼可亲的笑容,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我浑身禁不住打个寒颤,为纪乔于的未来感到堪忧。 他其实早就想离开这座城市了,只不过碍于跟我交往,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 如今,我们分手,他心无旁骛,再无所牵挂,去国外念书留学,也算半个正确的抉择。 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座城市,于他而言,全部都是痛苦的回忆,没有一点值得留恋的地方。 “小妹,饭菜不合胃口吗?”纪须岩见我吃只牛排,旁边的食物半口未动,耐心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做。” 我忽然有点想念赵子哲亲手烹饪料理的食物,没什么胃口的回答道:“不用,我饱了。” 他细细打量我眼底的神色,探视性问:“你在想他?” “没有。”我矢口否认。 “放心,”纪须岩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澄清道:“他在国外过的很好,我不会亏待他。” “在你心里,真的把他当做弟弟吗?” 纪须岩深邃的琥珀瞳孔闪过一丝欲盖弥彰,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大概吧。” 这种模凌两可的答案,任谁听见都会生气。 我不是凉薄之人,就算纪乔于现在跟自己毫无瓜葛,我也曾经是他的朋友、同桌、邻居以及前女友,不论站在哪个身份上,都有资格为他说句话:“哥哥,纪乔于现在只有你和纪校长两个家人,你不能对他好点吗?” 纪须岩慵懒的笑道:“我并没有过分欺负他,倒是你……有点过分关心他。” 我顿觉食不知味,放下刀叉,盯着吃剩下的半块牛排,悲伤的说道:“他终归是我曾经最心爱的人……” “那也只是‘曾经’。”纪须岩伸出手,撩起我耳边一缕秀发,捏在指心把玩着。他柔软的声音似锋利刀子划破我敏感脆弱的心脏:“他终究不适合你,时间会证明一切,等你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喜欢你的人,不止纪乔于一个。” 我打掉他不安分的大手,扭头看向别处:“就算他不适合我,我也不可能再喜欢上你了。” 他低醇的嗓音夹杂自信:“有何不可?” 我站起身,把口袋中的所有零钱掏出来,拍在餐桌上,生气的说道:“我吃饱了,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纪须岩神色骤变,慌乱捉住我的手臂,“小妹!” “我错了,”我背对他,捂住胸口,艰难出声道:“我以为至少在大学期间咱们能成为朋友,可是我错了,我发现自己跟你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慢慢松开我的手臂,转而闷声喝酒。 我由衷感到无力,“哥哥,你好自为之吧。” “别这样,”他捏着洋酒瓶的大手青筋暴起,隐忍着怒意,放缓声音恳求道:“不要这样对我。” 我尝试放下心中的芥蒂,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小妹。” “那就做仇人!” “也不想。” 他突然离开餐椅,猛地从身后抱住我,湿热的呼吸均匀喷洒在我后颈间。 我浑身僵硬,竟一时间忘记推开他。 纪须岩忏悔道:“小妹,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咬咬牙:“不能!” 他柔情蜜意的说道:“这一次,让我好好疼爱你。” “如果没有纪乔于,你不可能接触我。”我狠狠的推开他,闭上眼睛,阐述事实声音发抖:“我不可能再上当受骗了,哥哥。这一次,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干脆直说吧……” 第185章 感冒 纪须岩不悦的皱眉,“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还能对你做什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卑鄙?” 我很想脱口而出:是的,你在我心中就是个卑鄙小人。 但他已经跟我道歉,我也不是个记仇的人,自己再抓住不放,显得小肚鸡肠。 “没有。”我僵硬的说道。 只是我不明白,更看不透,他还想招惹我做什么。于他而言,我没有任何可利用价值,他完全没必要假惺惺讨好我。 纪须岩握住我的肩头,将我整个人转过来面对他。 “小妹,能不能试着跟我交往?” 我头晕目眩,差点吐血。 “哥哥,你不缺女生喜欢。”我想,自己拒绝的意思很明确。 他眼底布满深沉的阴霾,“小妹……” “我下午还有课,拜拜。” 我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现在的自己,只想平平淡淡念书,感情的事情连碰都不想碰。 深埋在心底的伤口,虽然逐渐愈合,但留下了一道道疤痕。 能够心平气和的跟纪须岩相处,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 傍晚回到家,我径直走进卧室,反复摁好几次开关,灯泡始终不亮。 从客厅搬来餐椅,掀开床单被褥,我踩上不太牢固的椅子,打开手机手电筒,将坏掉的灯泡拧下来。 赵子哲刚到家,见我身子摇摇欲坠,神色紧张的跑过来赶紧扶住餐椅。 他问:“饼子,你做什么啊?” “显而易见,换灯泡。” “你快下来,太危险了,摔着自己怎么办?” 我朝他伸手:“帮我把新灯泡递过来。” 赵子哲扶住我,执意说:“我来帮你,你下来。” 我跳下餐椅,举着手机给他照明。 赵子哲三下五除二就将新灯泡拧好,他拍拍手,说:“好了,你试试。” 我按下开关,明亮的光线瞬间驱赶卧室所有黑暗,恍如白昼。 赵子哲搬动餐椅,放回客厅。 他折回来问:“小芙蓉还没回来么?” 我一直以为她在卧室,便说:“你去敲门看看。” “呃,你去。” “我不去,你去。” 两个人推推搡搡,最终还是我来敲门。 没听见屋内动静,我擅自打开萧悦芙的房门,她背对我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块大大的石头。 我坐到床边关心道:“芙蓉,怎么了?” “我……不太舒服……”她声音沙哑无力,脸色蜡黄。 我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滚烫发热,疑似感冒发烧的症状。 赵子哲站在卧室门口,出于男女有别的避嫌,不方便走进来,他小声问:“小芙蓉生病了?” “嗯,高烧。”我问:“咱们家有没有准备医药箱。” 赵子哲摇摇头:“没有。” 按照在学校掌握的医学知识,以及平时自己生病吃过的感冒药,我写了一张药方单子交给赵子哲。 “你去外面的药店,买这些退烧药和消炎药。” 赵子哲穿好外套,匆匆出门。 我淘米煮粥,把萧悦芙从床上扶起来,照顾她喝小米粥。 她感激不尽的望着我,“谢谢你,饼饼……” “不客气,快吃吧。” 赵子哲带着感冒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我撕开包装袋,泡好颗粒冲剂,萧悦芙憔悴的一勺勺喝下去。 “小芙蓉,你是不是穿少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感冒呢。”赵子哲累的落座沙发,给自己倒一杯水。 她惭愧道:“网上说游泳也能促进脂肪燃烧,所以我今天下午去学校的游泳馆游泳来着,没想到回家就发烧了……” 赵子哲叹口气,“唉,闲着没事干嘛减肥啊?” 她垂下眼帘,卑微的嫌弃自己:“我……很胖……” “你那是健康美,不需要减肥!”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萧悦芙眼底亮晶晶的像布满无数小星星,她惊讶的说:“真的吗?” 赵子哲拿出两个土豆和几个番茄,回头问:“你们还没吃晚餐吧?” 我回答:“没。” 萧悦芙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她微红着脸,虚弱的说:“海蜇子,你做两人份就行,我……我不吃晚饭。” “那怎么行!”他一边洗菜一边说:“乖乖吃饭,病才能好啊。” 我纠正她错误的思想:“芙蓉,不吃晚餐容易损坏肠胃的消化系统。节食并非减肥的唯一方法,这是不正确的。你早晨跑步,中午还吃的那么少,晚上再节食,长久以往,身体会垮的。” 赵子哲附和道:“是啊,饼子可是未来的大医生,她讲的这么清楚,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她捏着衣服下摆,难过的说:“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减掉肥肉?” 我摸摸她软软的小手,笑道:“从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健康锻炼,好不好?” “好!” 最近换季节流行性感冒很是猖狂,我和赵子哲睡前也喝了一袋感冒药预防避免被传染。 隔天,萧悦芙恢复如初,生龙活虎。 一大早,她就把我从暖和的被窝里揪出来,让我陪她一起晨跑。 我真是有点后悔昨晚的决定,晚睡早起无疑是最痛苦的精神折磨,再加上没吃早餐就剧烈运动,简直难上加难。 我吃力的跟在她身后,喘着粗气举步艰难。 “芙蓉……呼呼呼……慢一点啊!” 萧悦芙跑的满头是汗,却不知疲惫,体力比我强太多。 自从参加完高中春季运动会女子组接力比赛,我再也没有锻炼过身体。 体能明显下降,绕着小区逛公园没跑几步就感觉四肢无力,只想找块石头坐下歇脚。 “芙蓉,呼呼呼,我不行了!” 我揉着酸疼的小腿肚,一屁股坐到公园长椅上。 萧悦芙使劲儿把我拉起来,鼓励道:“加油!再跑三圈,咱们就可以买早餐吃饭啦!” “哎,别别别,我在这儿等你好不好?” 萧悦芙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擦鬓角的汗液,笑道:“不行,快起来~。” 我感觉自己八匹马都拉不动,都说胖子力气大于常人,萧悦芙轻而易举的便将我从长椅上拽起来。 她在后面推着我小跑,我又缺氧又难受,张大嘴巴极力呼吸。 对我来说晨跑堪称煎熬! 晨跑运动结束,我吃的早餐比平时多两倍,并未消耗多少卡路里,反而弄巧成拙。 赵子哲翻个白眼,吐槽道:“小芙蓉决意减肥,饼子,你跟着瞎凑啥热闹啊,还嫌自己不够瘦么?多此一举。” 自从上次打胎之后,我从原来的95斤迅速消瘦到87斤,身上一点脂肪都没有,也难怪赵子哲会担心我。 萧悦芙认同道:“饼饼,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晨跑就行,你不用勉强陪我哒。” 我打个喷嚏,说:“好吧,但是你必须一日三餐按时吃饭。” “嗯嗯!” 上午念书时,我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不适,眼皮沉甸甸的,浑身不对劲。 没走两步路,眼前一阵眩晕,脑袋昏昏沉沉,差点摔倒。 我扶住路边的梧桐树干,咳嗽两声,对萧悦芙说:“你先去吃饭吧。” “饼饼,你是不是被我传染感冒了?”她无比惭愧。 我摆摆手,“没事儿,问题不大。” 她担心我的身体状况,站在原地不肯走,这时恰巧纪须岩驱车路过此地。萧悦芙跑到油柏路中间,挥手拦住对方的白色玛莎拉蒂跑车。 萧悦芙敲敲车窗玻璃,纪须岩打开车门下车,笑道:“有事吗?” 她解释道:“学长,饼饼感冒了,身体不舒服,你能载她回家吗?我下午帮她和导员老师请病假。” 我脸色难看,四处找寻能藏身的地方。 纪须岩环顾四周,最终将眼神锁定在一颗梧桐树后,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我,跟萧悦芙说:“好的,学妹放心。” “嗯嗯,那就拜托你了!”萧悦芙活蹦乱跳的朝食堂走去。 她不是不知道我和纪须岩尴尬的关系,居然还把我推给他,将我置身水深火热之中,这简直是没头脑的损友啊! “小妹,别躲了,我早就看见你了。”纪须岩的声音在梧桐树干后面响起。 我黑着脸走出来,咳嗽两声,窘迫的说道:“呃,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不用管我。” 纪须岩捉住我的手腕,“那怎么行,跟我上车吧。” 我感觉他那辆车子就是将我的带进地狱的轮入道,扒着树干,我宁死不屈:“不要,我自己打车回家!” “小妹,别倔了。” 他使出蛮力,强行将我塞进副驾驶,随手拴好安全带,怕我跑掉似的,还按下锁车键。 我将围巾蒙住口鼻,咳嗽连连,声音断断续续:“你不怕,咳咳咳,你不怕我……咳咳咳!传染你么?” “医学生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将来该如何担任医生治疗患者?”他目光直视前方,微笑道。 我调侃他,“哦,那我可真‘有幸’,成为你照料的患者。” 车子平稳的开在马路上,五六分钟抵达黄金花园。 他送我到家门口,我拿出钥匙打开门,客客气气的说:“我到家了,谢谢你。” 纪须岩一巴掌按住即将关合的门,强硬挤入屋内,他说:“小妹,家里没人,让我来照顾你——” “不用!”我下意识拒绝,疯狂的按压大门,试图把他推出去。 第186章 饼子,我喜欢你啊 无奈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再加上我感冒四肢无力,纪须岩像棕熊似的直直立在玄关处,任凭我怎么推,他都无动于衷。 我扯着喉咙央求道:“你别管我……咳咳咳!” 他不放心的摇摇头,“小妹,你都咳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管你。” 他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来,轻柔的放到松软的大床上。 我用棉被蒙住头,不想睁眼看他。 纪须岩坐到床边,耐心询问:“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小时候,我感冒发烧,没有胃口进食。那时候,父亲还没有成为小工厂的职工,有很多时间照顾我。父亲问我想吃什么,我跟他比划着说,丙丙想吃白色软软的蘑菇!父亲并不擅长做饭,在厨房忙活好久好久才端出来一碗金针菇鸡蛋汤。 我从被窝中露出一双眼睛,望着纪须岩,憔悴的说:“呃……我想吃金针菇鸡蛋汤……” “还有吗?”他柔似水的琥珀色眼睛划过一丝温柔。 “米饭……” “好,稍等。” 纪须岩起身离开床边,随手帮我合门。 他和纪乔于不一样,头脑聪明,生活条理有序,就算我任性提出各种难做的食物,相信他也能绰绰有余手到擒来。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想赎罪吗? 抛却华城大学校友关系,我们还剩下什么…… 挖着米饭,我小口小口进食,厨房安静的只能听见墙壁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纪须岩突然握住我的手,“小妹,我给你的钙片有没有按时吃?” 我早就不知道丢哪儿了,“有,有啊。” 他深深叹气,“唉,你都快瘦成皮包骨了。” 我抽回自己的手,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纪须岩呆呆的望着自己抓空的手指,欲言又止。 感冒药冲剂具有安眠效果,我以为有他在身边,自己根本不可能睡着,可是意识控制不住迷迷糊糊逐渐朦胧,我慢慢进入梦乡,不知何时,恍恍惚惚听见窸窣的声音。 我以为是老鼠,吓得赶紧睁开眼睛,一惊一乍叫出声。 “别怕,是我!”纪须岩拧开床头台灯,关怀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外面天色已黑,卧室内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英俊的侧脸上,镀着一层光晕。 纪须岩一手托着方便面盒子,嘴边沾着点点油渍,虽然模样窘迫,却不会让人觉得很狼狈。 我心里忽然流过阵阵暖意,“冰箱里有食材,不想做的话,为什么不去外面吃?” 他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呃,你身边没有人照顾,我不放心。” 纪须岩留在卧室,只是为了第一时间听见我起床,方便随时照料? “我只是小感冒而已……” 他把方便面盒子放到床头柜上,擦擦手,重新帮我盖好棉被。 纪须岩身上带着淡淡好闻的咖啡香气,这种味道曾经一度让我沉迷,我不能再心软落入他的陷阱,我必须坚定信念。 “困不困?继续睡吧。” 我翻个身背对他,视野中的灯光暗下去,他的影子笼罩着枕头。 “你回家吧,我身体没事了。” 纪须岩身上久持不变的咖啡味道再度骚扰着我的心情,无法安定。 “我看着你睡着再说。” 这一次,我却精神的像扎鸡血似的,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眠。 时间悄然而过,纪须岩趴在床边,他沉稳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回荡,仿佛星星之火燃烧着心头的杂草,一点点剥夺掉我最后的芥蒂。 我悄悄侧身,瞄他一眼,喉咙干燥。 看见桌面的玻璃水杯,我支撑着疲倦的身体,慢慢朝床边移动。 好不容易拿到水杯,手指却有气无力,玻璃杯表面像涂抹了一层润滑液,我眼睁睁看着水杯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淡水洒满地面,玻璃碴子飞溅的到处都是。 我想都没想,慌忙的伸手去捡玻璃碎片,害怕他睡醒之后不小心踩到。独独忘记自己也是肉体之身,尖锐的玻璃片划破手指,伤口像裂开的小孩嘴巴,汩汩冒血。 纪须岩被突如其来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吵醒,他阻止住我捡拾碎片的动作,焦急的声音中夹杂丝丝心疼:“小妹,想喝水就叫醒我啊!” 我疼的皱眉,弱弱说:“只是一杯水,没必要……” 他自责道:“可是你又受伤了,都怪我。” “不怪你,只是一道小小的伤口,不用管它。” 纪须岩将我的手指凑到嘴边,张开薄唇,柔软的含住我受伤的指尖。 我浑身僵硬,思绪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他湿润的舌尖轻轻舔舐伤口,将鲜血吸允干净,找到创可贴,细心为我包扎。 我全程目瞪口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打扫清理破碎的玻璃水杯,重新接一杯温水递到我眼前。 我像个不能思考的木头人,动作机械的喝水,视线略带躲闪不敢看他。 纪须岩掖掖被角,温柔似水的说道:“小妹,继续睡吧,有需要的地方一定喊我。” 有些时候,我不得不觉得,他给我展现出来的温柔里夹杂很多虚伪以及危险。 我根本不可能重新喜欢上他,他应该很清楚。 我想,故事已经走到末端,尽管这样的结局不尽人意。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是赵子哲和萧悦芙回来了。 纪须岩这才离开,我提心吊胆的情绪也终于落下。 等他离开后,赵子哲飞速跑过来,惊愕的问道:“饼子,继续演怎么会……” 萧悦芙主动解释:“是我叫学长来的。” “小芙蓉,你搞什么啊,饼子和继续演现在的关系很微妙啊……” 萧悦芙歉意道:“嗯,我知道。可是咱们都去上课了,饼饼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嘛。” “唉,那也不能叫继续演过来啊!”赵子哲懊恼的揉揉头发。 我听过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头疼的要死。 隔半晌,我澄清道:“哥哥没对我做什么,海蜇子,你别怪芙蓉,她也是好意担心我。” “就是嘛,我觉得学长一表人才,为人正直,况且又是饼饼的前男友,应该很了解她,所以才想着麻烦他来照顾饼饼。” 一表人才?为人正直? 我差点笑出声,旁人都不知道纪须岩的真实嘴脸,他当初是怎么折磨我的,只有纪乔于和我自己一清二楚。 翌日,我还是不太舒服,只能麻烦萧悦芙再帮自己给导员老师请病假。 赵子哲迟迟没有去上学,我用怀疑的态度上下打量他:“你今天上午没课?” 他做贼心虚似的回答道:“呃,是、是啊!” 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烹饪营养专业课程这么轻松?” “对,对……” 我撇撇嘴,拆穿他的谎言:“翘课就直说吧,干嘛藏着掖着,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哎呀,我这不是担心继续演再来找你嘛。” 我心想,就算赵子哲守在家里,又有什么用,纪须岩想来还是会来。 “你赶紧去上课,别墨迹。” 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恼了赵子哲,他突然生气的说:“饼子,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愣住,奇怪的盯着他:“我咋了?” “我对你的好,你不要也就罢了,还当成多余的。”赵子哲眼底全是悲伤,他特别抑郁的说道:“纪渣男随口几句话就能让给你心花怒放,继续演对你小小的温柔一下子,你就心神不宁!我真不明白,纪家男人究竟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能值得你如此掏心掏肺。即使被伤害,还是念念不忘。明明心里那么难过,你却在朋友面前逞强。面对我,你很少会笑,整日郁郁寡欢,我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再让你回想起从前那些不好的回忆。” 赵子哲指指沙发上的玩偶,越说越气,“纪渣男送你的毛绒熊,都洗掉色了,你还是不舍得扔!我送你的抱枕,被你丢在弄堂家里带都没带过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晚上天天做噩梦,嘴里一遍遍喊着纪渣男的名字!我发现自己的安慰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日复一日,你还是放不下他。” 赵子哲沮丧的坐到沙发里,不能冷静的絮絮叨叨:“我和你住在一起,到底还是个陌生人。有一样东西,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求之不得,而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你为他们流过的眼泪,真的让我很心疼!如果我是纪渣男,或者继续演,绝对不可能让你笑着哭!我会好好把你保护起来,最起码能让你比现在快乐……” 气氛过于诡异,客厅墙壁如同打上一层冰霜。 我咬着下唇,艰难的呼吸着。 赵子哲讲话逐渐变得语无伦次:“我的感情,你可以视而不见,但为什么要把我往别人身边推?你知不知道,这是对我最大的折磨!我没有纪渣男的颜值,也不如继续演聪明,我只会呆头呆脑的守在你身边,默默对你好。这么多年了,难道你真的没发现吗!饼子,我喜欢你啊!” 赵子哲眼角泛起苦涩,懊恼的说道:“我从一开始,心里就很清楚;你不可能喜欢我。所以我想尽所能的对你好,一天不行就两天,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三年……我经常安慰自己,以后你肯定能注意到我。你不是除了纪渣男和继续演以外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啊!” 我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他的话一句句如同铁锤,重重敲击着心脏。 赵子哲越说声音越沙哑:“饼子,但愿我的喜欢没有给你带来烦恼……” 第187章 做朋友就好 我的喉咙干燥发涩,捧着水杯忘记喝水。 我有错,我没心没肺,大条粗神经,傻里傻气的口无遮拦,我大大咧咧从未想过赵子哲的感受。 百口莫辩,我确实有错,解释再多也没有用。 “你这个人啊,真的蠢到家了,天天被纪渣男骂,还嬉皮笑脸不知道改正。只喜欢伤你最深的人,而真正对你好的人,你一点都没注意到。刚和纪渣男分手那段时间,每晚都躲在被窝里哭,我多想走过去抱抱,告诉你,他根本不值得你掉眼泪。可是想到从前,你经常说一些纪渣男的好话,好像句句往我心里扎刺,我望而却步,我认怂了。每回安慰你,我都无比心痛。” 赵子哲从没对我讲过心里话,忽然一股脑说出这么多,我暂时难以消化,心乱如麻。 “很久之前,咱们五个人去酒吧,你喝多了,醉的一塌糊涂,明明胃疼,还不要命的狂灌酒,最后差点摔跤,也不让我扶,又说自己没人疼没人爱。我那时就在想,自己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不知道他憋了多久,所有的愁绪丝丝缕缕缠绕心间,如今全盘托出,没有半点轻松的表情,反倒更加忧烦苦闷。 “去年平安夜,你特意把老家的苹果带来送给大家,纪渣男一口都没吃,扔进书桌抽屉,根本不当一回事。我趁你们离开教室的时候,偷偷把你送给他的苹果拿走了。那么甜,纪渣男没吃真是他的损失。” 我低着头,有好多话想跟他讲,心里头乱七八糟,无法组织语言,死死咬住下唇,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费尽心思熬夜通宵亲手编织的毛衣,被纪渣男丢进垃圾桶。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就上去揍那个臭小子了。虽然织的很丑,好多线头,可是那件毛衣,比任何羽绒服都暖和!” 片刻的寂静,赵子哲从烟盒抽出一支烟,吧嗒吧嗒玩弄着打火机,隔半晌才点燃吸一口。 赵子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促,“上次北城旅游,他把你脖子掐出道道红痕,我豁出去了跟他拼命,到头来,你还是屁颠屁颠的陪他睡觉!我住在你们下面,大半夜听见撞击木床快要散架的声音,蚀骨疼痛别提多难受。你好像就是喜欢自虐,恢复伤疤忘记疼,不论纪渣男做出多么出格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原谅他。” 赵子哲陷进沙发的身子弯腰驼背,似乎疲倦的没有半分力气,整个人斜斜的靠在抱枕上,手里的烟燃烧殆尽,他没吭声,始终保持着夹烟头的姿势,手臂无力的垂在膝盖上。 “表面假装镇定,一面对继续演就自乱阵脚。他不过在大学里见你两次,你就魂不守舍不知如何是好。你不在乎朋友的关心也就算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 彷若巨石压顶,我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不断往下沉。 赵子哲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拧几下,白色的青烟逐渐消散,他带着浓浓的不满继续说道:“我24小时陪在你身边,却不如分开数月的小明管用。你宁可和她打电话诉说心事,也不愿意多和我聊两句。” 空落的感觉让我无比心慌,努力集中注意力,意识还是涣散。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告诫自己不能哭。 “你和纪渣男谈恋爱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光芒四射。瞧瞧现在的你,失魂落魄,生活不能自理,不会照顾自己。已经断绝关系,和纪渣男交往时不知不觉养成的坏习惯,却全部都保留着。他吸的香烟牌子,变成你依恋的精神食粮,他忘在这里的衣服,你洗干净叠整齐放在衣橱,心里还在期待他时刻都能回来似的。不长出息,自作自受,你说你难受给谁看呢?” 赵子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喜欢你时间长到连自己都忘记多久了,毕竟你说过,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必须要在一起。我觉得很有道理,或许将来只有看着你结婚,我才能放弃这段漫长无涯的感情吧。” 安晓名曾经说过;深爱一个人,不是走进对方的内心,而是渗入他的生活。 这是最致命的打击,对我最好的人,却走不进我的生活。 我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光亮,才发现原来那是点点星火,不仅烫伤自己,还让身边的人跟着遭殃。 我终于明白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生道理;档次高的人对待感情越认真,因为时间是拿来做正经事的,暧昧不断并不代表抢手,而花心只能说明档次太低。 赵子哲把空掉的烟盒攥扁,诸多烦恼仿佛伴随那声声叹气一涌而出。 暗恋追随的道路:有的人半途而废,有的人固然坚持,有的人满载而归,有的人殊途同归。 念念不忘,不一定必然回响。 最终相亲相爱的对象,绝不是最爱的那个人。 我和赵子哲,宛若等边三角形,他在左边我在右边,看似普通对等,却耐人寻味,始终连接不起来。 想到这里,痛觉变得很迟钝。 我屏住呼吸,艰难的出声:“海蜇子……” 不像纪须岩一样带有目的性,也不像纪乔于一样后知后觉。 赵子哲的感情,像路边杂草并不起眼,又似天边白云具有存在的价值,更如一盏明灯拥有绝对的意义。 我次次忽略辜负,他对我的好,向来认为是朋友之间的理所当然,独独没有考虑过,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的喜欢,纯粹无瑕,不染一丝杂质。宁可选择默默无闻守候我,也不愿清楚表达。 “饼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子哲苦不堪言的揉着太阳穴,万分焦虑的眼底隐隐不安。害怕被我拒绝,他索性苦笑道:“……做朋友就好。” 我保持冷漠,是因为体会过失恋的痛苦,我不想陷进去重蹈覆辙。 赵子哲一动不动若有所思,恍惚几分钟,他恢复常态:“好啦,你还生着病呢,咱们不谈这些添堵的事情。午餐想吃啥?鸡汤、鱼汤,火锅还是炒菜?” “随便吃点吧……” 我哪还有胃口进食,看着他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表情,我心底抽搐似的疼。 眼前陡然闪过萧悦芙努力减肥的身影,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她? 赵子哲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身影,每一道线条都彰显萧瑟遥远。 纪乔于要求我离开纪须岩,我以为他是在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纪乔于告诉我和赵子哲保持距离,我以为他是在乱瞎吃醋,无理取闹。 现在看来,他就像个预言家,手持我人生的剧本,早已预料到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才会指指点点,处处提醒。 “饼子,做玉米鸡蛋羹可以吗?” 赵子哲的声音将我百转千回的思绪拉回现实,我望着他,说:“好,多加糖。” “ok。” 奇怪的是,他清楚表白之后,我们的相处模式居然一成不变。 没有不自在的尴尬,也没有太多顾虑。该干嘛干嘛,还是那么轻松自在。 盯着赵子哲煮玉米的后背,我脑袋乱哄哄闪过一些无厘头的离谱想法。 试着思考,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个认识将近七年的哥们,如果我和他交往,该怎么克服心理障碍!? 和哥们接吻的感觉……也太奇怪了吧! 我使劲摇摇头,捏捏眉心,难受的不言而喻。 ——饼子,但愿我的喜欢没有给你带来烦恼…… 我有点哭笑不得,坦白讲,他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烦恼,只是无所适从。 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最窘迫的一面,最难过的一面,赵子哲统统都见过。 他接受了我所有的缺点毛病,一如既往的喜欢着我,这种大无畏精神值得赞扬…… 如果放在高中,或许我会扬起笑脸,欣然接受他的感情,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天真烂漫,单纯可爱。 然而,现如今,我身体不是完整的,心灵是个残缺品,这样糟糕透顶的自己,配不上他的情深意浓。 我像个破碎的玻璃罐,不仅面目全非,还扎人刺手。 “饼子,饭做好了,趁热吃。” 桌子上摆放着两盘刚出炉的炒菜,他端来热气腾腾的玉米鸡蛋羹。 我没滋没味小口吃饭,眼睛时不时看他几次。 赵子哲满怀哀怨,“饼子,你别这么看我。” 我们之前原本隔着一层纱布,他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个窟窿,一点点戳破纱布,空气通过大洞来回流窜,让我猝不及防。 他扒两口米饭,起身跑回自己卧室,把那件丑陋的毛衣拿出来,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他说:“又到穿毛衣的季节啦~。” “扔掉吧,今年圣诞节,我送你一件新的。”我镇重其事严肃的说道:“我不喜欢你穿他不要的东西。” “饼子,有些东西并非只是东西,重要的是它存在的意义。” 我不以为然翻个白眼,“这件毛衣有什么意义啊,只会让我想起纪乔于曾经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可它却对我意义非凡,看着它,我总能想起你没日没夜一针一线编织劳苦的影子。” 第188章 脚踝扭伤 上天应该是报应我,所以才会落枕。 大清早,我的脖子像打上石膏一样,动都不敢动。稍微揉揉,酸疼无比。 我僵硬的直着脖子穿衣服,那姿势别提多搞笑。 “贴膏药会不会好点?”萧悦芙说:“我奶奶年纪大了,经常腰酸腿疼,贴一片膏药就能立刻缓解。” 我心想,别拿你年过花甲的奶奶和我这个桃李年华的孩子比较啊! 来到华城大学,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从卫生室买了一盒膏药。 萧悦芙帮我往后颈上一贴,连发丝间都能闻到中草药浓浓的味道。 大学一年级,大家都是19至20岁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女生身上飘散着好闻的香水味,男生发丝间挂着淡淡的洗头膏味道。 啊,只有我除外,像刚从草药堆里爬出来似的,浑身透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所到之处,引起同学的反感,他们有的捏着鼻子从我面前匆匆路过,有的皱眉向我投来异样眼光。 至于么,不就是一贴膏药! 萧悦芙真是我好朋友,一点都不嫌弃,和我肩并肩坐在一起听课,无视掉所有人奇怪的眼神。 我心里斟酌掂量着,该如何坦诚的跟萧悦芙交代昨天发生的事情,如果她知道自己一见钟情的男孩子,喜欢的人却是我,那得多么打击难过啊…… “我们要知道,儿童保健与疾病防治原则,各年龄段儿童的保健重点;胎儿时期主要依靠孕母保健。新生儿时期的保健措施为加强保暖,喂养,预防感染和计划免疫。婴幼儿阶段呢,提倡母乳喂养,合理添加营养辅食,做好预防接种,重点保护孩子的口腔以及……” 儿科医学教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我左手托腮,右手捏着中性笔在笔记本上瞎写。 思绪走神,半天没听清老师讲过什么内容,整页白纸倒是被寥寥草草乱涂乱画,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啥东西。 萧悦芙凑过来,盯着笔记本疑惑道:“咦,饼饼,你为什么在写大家的名字呀?” 我愣怔半秒钟,随即低下头查看笔记本上的‘鬼画符’。 笔迹歪歪扭扭,全部都是纪乔于、纪须岩和赵子哲的名字。 像被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我赶紧撕掉这页纸,干笑掩饰道:“没,没什么,哈哈哈……” 萧悦芙一针见血:“别藏啦,高中的时候,我上课也偷偷写过喜欢人的名字哦。” 我反应过度:“我才不喜欢——!” 还好自己及时住嘴,不然赵子哲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了! 我喜欢赵子哲,但是我的‘喜欢’和赵子哲的‘喜欢’不一样,有很大的差别,两者相差甚远。 我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跟他合租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让我觉得很舒适安逸。 他的喜欢,是男女之情,对我特别看待,特殊照顾。 面对萧悦芙率真的眼神,我心底升起片片愧疚。 持续两节的儿科医学结束,萧悦芙拉着我准备去三号食堂吃饭。 走出医学院,我们在公园露天篮球场旁边停下来。 我支支吾吾:“那个,芙蓉,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 她笑道:“嗯?什么事呀?” 我吞吞吐吐:“就是,怎么说呢,昨天——” “小心!” 一道突如其来的男音打断我的话。 篮球飞速砸向我的脑袋,嘭的一声,我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所有画面摇摇晃晃,像大地震前的预警。 萧悦芙慌忙扶住我,“饼饼,你没事吧!” “我、我还好……”我揉着被篮球砸红肿的脑门,皱眉愤怒的朝篮球场看去。 一个身形瘦小只有175公分的可爱男孩子跑过来,略表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喔,你还好吧?” 刚想破口大骂,我眨眨眼睛,松开眉头,换成笑脸说道:“原来是你呀!” “嗷!佟姐姐?”白柯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也念华城大学!?” “是啊,我记得你在……” “我是商学院企业管理系啦!”白柯桥弯腰抱起篮球,突然拉住我的手腕,笑容灿烂的说:“佟姐姐来看我们打篮球吧~,待会儿一起去吃饭!” “呃。”我转头看向被冷落的萧悦芙。 她两眼放桃花,直勾勾打量着白白嫩嫩的白柯桥,花痴状态不带任何遮掩。 我只好笑道:“行,你跟谁打篮球呢?” 他把我们带进露天篮球场,指指不远处三个高颜值男生,开心的笑道:“岳安南,龙浩和戈义呀,大家都是老朋友啦,你不会忘记他们了吧?” “没有啦。”我用手扇风,掩饰尴尬。 “阿桥,赶紧过来!”岳安南朝他挥手。 “佟姐姐,等我们打完球哦!” 白柯桥语毕,抱着篮球一蹦一跳,活脱脱像只俏皮的小松鼠~。 萧悦芙落座塑料板凳,目不转睛的盯着篮球场上四位美男子。 “饼饼,想、想不到你身边全是帅哥哥啊!”萧悦芙挎着我的胳膊,撒娇道:“快点儿给我挨个介绍介绍,他们都是谁啊?” 利索短发,小麦色肌肤,像雄狮一样强壮的肌肉线条性感分明。两道浓密的黑色剑眉,给他整个人增添不少气场。 我指着准备投三分球的男人,说:“他叫龙浩,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商学院会计学专业的大三年级学生。” 萧悦芙问道:“他呢?刚才跟你搭话的那个!” “他是年纪最小的白柯桥,富二代,家父是白氏旅游公司的创始人,专业自然选商学院企业管理系啦。” 聊天间,白柯桥顺利从龙浩手中抢走篮球,扭头冲我浅浅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呀~——他好可爱啊!”萧悦芙持续犯花痴。 我的视线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他细长的眼睛里隐藏着成熟稳重的气息,薄唇闪耀迷人,身姿矫健,体型匀称。搭眼一看,虽称不上完美无缺,但也算得上一品帅哥。 “那个叫岳安南,应该也是商学院会计学专业。”我百无聊赖的给她介绍道。 萧悦芙兴致勃勃的盯着最后一个做防守动作的男生,好奇问:“他呢?” 对方黑亮垂直的短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芒,修长高大的体格并不粗犷,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印象。 “你说戈义啊,还是算了吧。”我眯起眼睛,凑近萧悦芙的耳边,小声说道:“人家名草有主啦。” “讨厌~!”她轻轻推开我,娇羞道:“我只、只喜欢海蜇子了啦。” “瞧你那满脸兴奋样儿,看中哪个啦?我帮你要联系方式呗。”我掰着手指头,给她细细说:“岳安南虽然看起来成熟稳重,但是喜欢开荤段子玩笑。白柯桥跟咱们同龄,之所以念大三,是因为他初中跳级。至于龙浩嘛,个人感觉挺靠谱,不过我看男人的眼光向来很有问题,你还是自己判断吧~。” 萧悦芙低下头,羞嗒嗒的说:“哎呀,你想到哪里去啦。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得?” “唔,”我摸摸鼻尖,无聊的回答道:“他们都是纪须岩的高中同学。” “原来都是学长的朋友呀!”萧悦芙问了个让我猝不及防的问题:“饼饼,你觉得白柯桥怎么样?他应该很符合你的审美观吧?” “啊?”我下意识看向正在运球传球的‘小正太’,困惑道:“此话怎讲?” “因为我发现你喜欢皮肤白、长相精致的男孩子呢。况且你看啊,纪乔于名字里带有‘乔’字。”萧悦芙半开玩笑的说:“白柯桥的名字里也带一个‘桥’字嘛~!” “……”我的嘴角抽搐,吐槽道:“这算哪门子理由啊?!” 白柯桥?不可能! 他每次见到我,一口一个‘姐姐’,我已经潜意识把他当做‘弟弟’了…… 四个人2v2打完篮球,最终胜利为白柯桥和龙浩这一组。 真是个奇怪的组合,龙浩足足高出白柯桥12公分,算最萌身高差了,他们居然可以组队打篮球,不仅如此,还稀奇的赢了比赛。 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 白柯桥丢掉篮球,走路时一瘸一拐,他蹙眉蹲下,揉着自己的脚腕,难受的说:“好痛!” 龙浩靠近他,大手覆盖在他纤细的脚腕上,问道:“怎么了?” 白柯桥咬牙忍道:“好像有点儿扭伤……” “是这里吗?”龙浩动动他的脚踝。 白柯桥惨叫连连:“啊!好痛!……别……就是那里……疼……唔……” 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人好像—— “白柯桥和龙浩是不是情侣啊!?”萧悦芙说出我心中的巨大疑惑。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嘘!别瞎说,他们他们……” 龙浩假装没听见我们聊天的内容,他弯腰,将白柯桥的手臂搭放在自己的肩头上,搀扶着对方瘦小的身子说:“小心点,我带你去医务室。” “唔,可是佟姐姐和她的朋友还在等咱们一起吃饭呢。”白柯桥为难的看向我和萧悦芙。 萧悦芙脸蛋绯红,立刻摇摇头,傻笑道:“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们,你先去看脚伤吧!” “好吧,佟姐姐,改天我单独请你吃饭喔~。”白柯桥笑起来,嘴角边有一对浅浅的小酒窝,模样可爱让人心生怜悯。 龙浩架着白柯桥渐行渐远,我目送他们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公园尽头。 “呐,你有没有闻到爱情的味道?”萧悦芙捧住双手,羡慕不已的说:“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好般配啊!” “嗯?你们不知道吗?”岳安南站在我们身后,出声道:“阿桥和阿浩早就交往三年了。” 第189章 共享女友 我和萧悦芙无比震惊的异口同声:“三年!?” “是啊。”岳安南掏掏耳朵,习以为常的说道:“我还以为佟小姐早就知道了呢。” “哈哈哈哈!”戈义走过来,毫不见外拍拍我的肩膀,爽朗的笑道:“也难怪你们不知道,阿桥和阿浩平时隐藏颇深~。” “呃……”我一时间难以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 “哇塞!天啊~。”萧悦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岳安南,特别好奇的问:“谁是攻?谁是受?” “这还用猜么,当然是阿桥受啊!”岳安南挑挑眉,准备跟我们细细道来:“别看龙浩平时称兄道弟,私底下~——” “啧,别教坏学妹们。”戈义打断他即将说出的话。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事儿,”岳安南耸耸肩,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做个噤声动作,故作神秘的笑道:“这算我们大家伙的秘密,你们可不要对外声张喔。” 萧悦芙重重点头,“嗯嗯!绝对不告诉别人!” 他们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呆呆的说:“好,明白。” “呜哇,真是大新闻呢,帅哥都喜欢内部消化嘛?”萧悦芙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谁说的!”岳安南赶紧撇清自己,“我喜欢妹子啊~!” “哦哦,嘿嘿。”萧悦芙摸摸后脑勺,笑的傻乎乎。“对了,怎么没见纪学长和你们一起打球啊?” 戈义眼睛若有似无的盯着我,我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须岩留在实验室做报告呢,这会儿估计忙完了吧。”岳安南掏出口袋的手机,找寻对方的电话号码,“我打个电话问问。” 戈义认真的看着我,道:“佟小姐,方便单独谈谈么?” “呃,好。” 来了! 我心中咯噔一声,他该不会是要问我那天无心撞见他和沈伊纤拥抱热吻的事情吧?! 在萧悦芙和岳安南疑惑好奇的目光中,我跟着戈义远离篮球场。 戈义走两步踢一脚小石子,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小石子滚进下水道,他才停下脚步。 而我思绪走神,埋头看地没注意,脑门直接撞到他的后背。 “啊!抱歉。”我后退两步。 戈义转过身,直视我认真的说道:“谢谢你。” 我没听错吧,自己把他给撞了,他竟然跟我说道谢? 我揉着刚才被篮球砸肿的地方,赔笑道:“怎么了?为什么感谢我?” 他紧接道:“谢谢佟小姐没有把我和伊纤的事情告诉阿纪。” 他们的事情,我并不关心,再说我和沈伊纤的私人恩怨也不是很多,没必要背后捅刀子。 戈义是纪须岩的朋友,沈伊纤是他的前女友,这个情况看来,和当初纪乔于、安晓名、万松的情况差不多。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纪家兄弟身旁的朋友好像都很喜欢‘捡漏’似的…… “你不用谢我。”我靠在篮球绿网前,双手抱臂道:“再说那天是我不小心看见,也没有刻意帮你们隐瞒的意思。” 戈义明白的点点头,但还是礼貌的笑道:“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我不懂。”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问出心中疑惑:“就算纪须岩哥哥知道又如何?沈伊纤和他早就结束了吧。” “并没有,”戈义怅然若失般叹口气,眼底深隐复杂:“伊纤没有放弃他。” “哈?”这我就更搞不懂了。“沈伊纤不是正在和你交往吗,她怎么还想着……” “嗯,他们现在大概是***吧。”戈义蹲下,头疼的捏着眉心。 轰隆—— 我的脑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塌陷了。 我宁可相信自己听错了,已经分手的情侣,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贪恋彼此的身子。 这完全颠覆了我的三观,一时间无法接受。 想起半年前,我和纪须岩交往的时候,沈伊纤正大光明的约他去酒店,我躲在安全通道,眼睁睁看着他们争执不休。 我原先以为,纪须岩是个专情专一的男子,他和纪乔于这种花心大萝卜不一样。当得知他对我没有半点感情的时候,我又觉得他品行恶劣,卑鄙歹毒。可是他跟我下跪道歉后,我心软原谅了他,觉得他并非铁石心肠,至少有血有肉。 他请我吃饭,再度表白,细致入微照顾感冒的我,这一切一切,全部都是想挽回他在我心目中大打折扣的形象罢了! 原来,在他面前,我的智商一直不够用,甚至如同隔着鸿沟那般差好大一截。 尽管两个人确实交往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对他一无所知! “你甘心吗?”我从震惊中缓过神。 戈义无奈的苦笑道:“不甘心又能如何,谁让我喜欢上伊纤了呢。” “她脚踏两条船,你心甘情愿接受?!”我完全不能理解。 戈义并不在乎,他轻松的像自我安慰:“随便吧,反正没想过结婚。” “……” 我再度惊讶他们的观念,这样恋爱是病态的,是不正确的,是彻头彻尾错误的! 我转身往回走,戈义已经把话说完,并未拦我。 萧悦芙正在和岳安南聊天,两个人有说有笑。 我走过去,把她从塑料凳子上拉起来:“芙蓉,我们走吧。” “哎?不是说一起去吃饭吗。” 朋友不在于多,而在于是否合得来。 通过刚才我和戈义的交谈,我清楚认知到自己和他们这群人不是一个世界,道不同不相为谋,不需要硬掺和在一起。 我带萧悦芙快速远离篮球场,闷闷不乐的提醒她:“你以后少和他们接触。” 萧悦芙蒙在鼓里,不清不楚:“为什么?我才刚刚认识他们哎!”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萧悦芙擅自误解:“饼饼,你真自私,自己认识那么多帅哥,不想让我接触。”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道:“总之,他们都不是好人。” 萧悦芙略显不悦,奇奇怪怪的盯着我,没由来的突然生气说:“好人和坏人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呃……” “抢劫,杀人,这算坏蛋吧?可是新闻也报道过曾经的监狱犯人扶老奶奶过马路,拾金不昧,帮助走丢的小孩子。难道坏蛋犯过一次错误,就一辈子都是坏蛋么?”萧悦芙强词夺理继续说道:“我不喜欢以偏概全,不知道你和戈学长聊了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脸了。” “芙蓉……”我一言难尽。 她嘟囔道:“就算是好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丙丙,你不要一概而论。” 理论上,她说的没错。 然而,我就是不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接触那些思想有问题的男生。 思来想去,我决定说实话:“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医学院教学楼后面,有个女生叫住我算账的事情?” “嗯……”萧悦芙若有所思。 我澄清解释:“她是戈义和纪须岩的共享女友。” “共享女友?!”萧悦芙努力消化这个词汇。 我话说得这么清楚,相信她已经理解了。 萧悦芙脑回路清奇的说道:“想不到,学长们的思想这么超前啊……” “唉!”我轻拍她脑门,“你瞎想什么呢,现在还认为我是自私不想让你接触他们么。” “不,不了。” “嗯,那就好。”我必须把刚才被篮球打断没说出的话讲完,“还有,芙蓉,我想跟你道歉。” 萧悦芙眨眨眼睛,微微而笑:“怎么啦?” “对不起!”我身子呈现九十度标准鞠躬弯腰姿势,难以启齿的说道:“海蜇子他……他喜欢我。” “什……”萧悦芙张大嘴巴,笑容凝固在雪白的脸蛋上。 我紧闭眼睛,不敢看她呆若木鸡的表情,只能一个劲道歉:“真的对不起!我和他认识整整七年,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海蜇子昨天突然跟我表白,我完全愣住了,我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你……” 萧悦芙垂下眼帘,愁苦的叹口气,“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喜欢,”我抬头看着她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赶紧澄清:“但我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感情。” 她把我身子掰直,恢复原有的笑容。“饼饼,其实这件事,你不用和我道歉。” 我怔怔的望着她,心底满怀愧疚。 她握住我的手,“就算你答应和他交往,也不会影响我和你的友谊。我早就知道啦,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有点不一样,海蜇子很在乎你,每天都做你喜欢吃的饭菜,你和纪乔于吵架的时候,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心疼,根本不是好朋友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芙蓉……” “饼饼,你并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呀。感情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我眼眶红润,感动的一塌糊涂。 “好啦,别难过。”她伸手替我拭去眼角的泪痕,笑容似明媚阳光般灿烂,“我相信海蜇子会对你很好,为什么不尝试跟他交往呢?” “我,我做不到。”我卑微的低下头,望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坦诚道:“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只要喜欢就够了,不用在意其他的。况且啊,我知道自己和海蜇子没有可能性,倒不如把他交给你,如果是其他女生抢走他,我想自己肯定不甘心吧。” 第190章 练习扎针 我觉得心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急于澄清道:“芙蓉,我对海蜇子没有男女之情。” “好嘛,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不会阻拦你的。”萧悦芙轻轻靠在我的肩头,牵强笑道:“要知道,我一直支持你哦!” 严冬将至,冷空气席卷华城。 我每天苦心钻研医学知识,半点闲暇时间都没有。 上苍果然是公平的,给予我聪慧的大脑,却不能送给我更高的情商。 我只能摸透读懂书本理论知识,实际实践迟迟无法掌握要领。 赵子哲带着外面的寒气进屋,他扫视茶几上一堆医学器材,看见注射器、吊瓶等等,顿时吓得汗毛直立。 “饼,饼子,你做啥呢?” 我抱着洗掉色的泰迪熊,心事重重的说:“老师让我们多加练习扎针技术。” 任务是这么安排的,可是怎样实行? “……” 赵子哲将羽绒服挂到衣架上,摘掉围巾,坐进沙发里。 他拿起茶几上的仿真手臂玩半天:“好家伙,手感像真的一样。” 我翻个白眼,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是外表仿真而已,就算扎错地方,它也不会提醒我。” 垃圾桶堆满废弃的一次性针管,客厅空气残留着碘酒消毒水的味道。 赵子哲撸起衣袖,将一只手臂放到茶几上,颇有一副即将壮烈牺牲的决心。 他清清喉咙说道:“来吧!” 我盯着他脉络分明的手臂,歪头问:“啥?” “当你的小白鼠啊!”他捂住脸,不敢看那些注射器,心惊胆战的说:“搞快点,我怕下一秒就后悔!” “不用不用,”我眉开眼笑:“我没有熟悉掌握扎针的要领,万一把你弄伤,得不偿失。” “你当我是瓷娃娃么,一碰就碎?”他无私奉献般重力拍拍自己的手臂,笑道:“况且我这是为人民做贡献,你将来可是要救死扶伤的大医生呢!” 我痴痴的望着他,再三确定道:“你认真的?” 赵子哲把仿真手臂丢一边,点头说:“嗯,开始吧。” 我将医学橡皮筋缠绕绑紧他的手臂,阻断皮肤下层表浅静脉回流,使血管充盈,有利于提高穿刺的成功率。 我撕开碘酒消毒棉花,攥住他的手腕,以顺时针由内而外呈圆形涂抹他的肌肤表面。 赵子哲肉色皮肤被碘酒染黄,静脉血管凸显,清晰可见。 我拔掉针帽,轻弹两下注射器。 赵子哲望着针管里面透明色的液体,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葡萄糖。”我耐心解释:“专为人体提供能量,对治疗低血糖、高血压、水肿等等症状有积极作用。而且葡萄糖利尿,还能排毒。” “行。” 我屏息凝神,慢慢把针头凑近赵子哲的静脉血管,心如擂鼓,比他还紧张。 他将视线撇向别处,沉默无言。 我额头冒出细腻的一层冷汗,拿着注射器的手微微颤抖。 我停滞几秒钟,拆开医用橡皮筋,半途而弃。 “扎、扎完了?我怎么没感觉呢?” 他回过头,垂眸看着自己毫发无损的手臂。 “还是算了。”我叹口气,撑着脑袋疲惫的说:“我不敢。”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定定的望着我,语气严肃认真:“饼子,你就当做这是毕业实习期。如果你真的选择就职临床科,碰到一个急诊病人,对方刻不容缓需要你打针输液,到那时,你不能犹豫不决。你必须克服内心的多虑和恐惧,扎错一次没关系,咱们再来第二次,反反复复,我相信你一定会掌握要领。现在,就把我当成你需要照顾的病人,好吗?” “……嗯。” 我深吸一口气,重振旗鼓。 拿起注射器,颤颤微微的靠近青紫色的血管。我抬头,撞上他坚定不移的目光。 我说:“很疼的……” “男子汉大丈夫,我忍得住!”他扯扯嘴角,送给我一个十分信任的笑容。“佟医生,轻点儿。” “好,好。” 我木讷的答应着,注射器前端冰冷针头刺入他的皮肤。 “糟糕!对、对不起!我忘记绑橡皮筋了!” 我惊慌失措,毛手毛脚的把针头抽出来。 赵子哲眨眨眼睛,安慰道:“没关系,再来一次,你捋清前后顺序。” 我抚两下胸口,抑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先、先绑橡皮筋,然后轻拍要注射针孔的皮肤位置,再用碘酒棉花消毒,打开注射器,握住病人的手,然后然后……”我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别着急,好好想清楚。”赵子哲始终保持微笑,他的笑容像一粒定心丸。 我双手按住太阳穴,努力背诵课本上的重点:“握住病人的手,握住病人的手……把注射器的针头扎进最明显的静脉血管,松开橡皮筋,必须要慢慢的推活塞芯杆,让液体慢慢流进静脉血管,再然后……” 赵子哲轻笑:“再然后呢?” “抽出注射器,快速用干燥的棉花止住针孔,防止伤口流血感染。” 赵子哲坐直身子,“好,那咱们实际操作演练一遍。” 我再次将橡皮筋绑紧他的手臂,按照步骤一点点缓慢进行,擦拭消毒,注射器针头对准他的静脉血管。 手无法控制的打颤,因为我过度紧张,导致针头位置错移,葡萄糖也不能顺利推进血管。 赵子哲疼的稍稍蹙眉,咬住下唇默默承受痛觉。 “对不起,我又搞错了,扎错位置了!” 我吓得脸色惨白,再次抽出注射器,心惊胆战,害怕的久久不能平息。 他拿起一块干燥的棉花,不慌不急按住针孔止血。 我急得眼底腾升一片雾气,视线模糊。 “没事儿,你冷静点,慢慢来。” 鼻头酸涩,泪水夺眶而出,我哽咽着问他:“疼,疼么?” “不疼,一点都不疼。”他故作轻松的微笑道:“饼子,别哭,再来一次~。” 我彻底放弃,垂头丧气抹着眼泪,啜泣道:“算了,我不适合当医生……” “饼子,我不许你否定自己。”赵子哲卷起另一只胳膊的衣袖,笃信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没问题,咱们再来一遍好吗?” “不要!”我丢掉注射器,胡乱推开茶几上所有医学课本,将头深深埋进臂膀中,声音断断续续后悔万分的说道:“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我真无能,好像做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会……呜呜呜,对不起……” 赵子哲的双臂像展开的树枝,轻轻抱住我。 他低声说:“饼子,别自责,我一点都不疼,好像被扎上瘾了,还想被你再扎一次~。” 赵子哲的话一点点融化进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我渐渐冷静下来。 我吸吸鼻子,抬眼问他:“真的不疼吗?” “真的,骗你是小狗。” 我支撑着最后一丝信念,在他无比肯定的眼神中,第三次捆绑橡皮筋、碘酒消毒…… 这一次,我格外认真,聚精会神。 全神贯注投入到扎针的状态里,假设自己是个真正的医生,治疗患者疾病。 我不容马虎,小心翼翼的把注射器扎进赵子哲的血管,慢慢推动活塞芯杆,葡萄糖终于终于终于顺利进入静脉血管。 “成功了!海蜇子,我成功了!!” 我喜极而泣,松开注射器,高兴的拍手庆祝。 “嗷——!啊啊啊啊啊~~~!”赵子哲攥住自己的胳膊,脸色苍白如纸,哀嚎连连:“针!针啊!” “针?卧槽!” 我后知后觉,方才兴奋的不言而喻,结果忘记拔掉注射器了! 此时此刻,针头直直的插在他的皮肤上,摇摇晃晃。 我大惊失色,赶紧抽出针头,手忙脚乱的寻找干燥止血棉。 赵子哲委屈的瞪我:“唔,疼死了……” 我迅速用干净的止血棉帮他堵住针孔,特别愧疚的弱弱说:“抱歉啦,怪我刚才太激动……” “傻饼,我就认为你一定会成功的!”他放声大笑。 我拿起新的一次性注射器,嘿嘿笑道:“为了熟练扎针步骤,咱们再来一次呗?” “……” 赵子哲的笑容僵硬凝固在脸上,几秒后,他将两只胳膊摊放在我眼前,像发表遗言似的说道:“佟医生,永别了。” “哎呀,不至于不至于!我已经成功一回了,这次绝对没问题!”我信誓旦旦。 结果事情往往不尽人意,注射葡萄糖的过程中,意外接二连三,状况百出。 在赵子哲哀嚎的求饶声音中,我们结束了第15次的扎针练习…… 萧悦芙从健身房回来,看见满地狼藉的医学器材,惊愕道:“饼饼,你在家搞什么呢?” 赵子哲不正经的苦笑道:“我们在玩医生病人小游戏~。” “哈哈,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我收拾东西,顺便关心她:“芙蓉,你掌握扎针技术了吗?” “当然啦,我昨天在学校里练习一整天呢。” 赵子哲被折磨的精神憔悴,他灰溜溜的钻进厨房:“我去做饭。” 他撸起袖子洗菜,我视线余光看见他手臂青紫色的伤口,心紧紧揪起,像被人重重捣了一拳。 我清楚的记得,高中三年级时,赵子哲曾经说过:——将来你就业于哪家医院,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绝对绕到走! 现在,他却主动献身,贡献自己的手臂帮我练习扎针…… 第191章 算命老头 “饼饼,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小区北边桥头有个算命先生?” 萧悦芙打开包包,翻找出一张小纸条,摊开来给我看。 长条形状的纸上,写着‘小吉’二字,下方竖排标注最近的综合运势、事业学业、爱情运势、财富运势、健康指数等等一系列占卜。 平日下课乘坐公交汽车回家,我从未注意过人来人往的桥头。 “你去算卦了?” “是呀,”萧悦芙沾沾自喜:“你别说,那个老头神机妙算,讲的很准,基本符合我的状况,具体说过什么,我就不告诉你啦,每个人的命不一样~。”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父母也给我算过卦,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时隔多年,经过后天造化,小时候算的卦,放现在早就不灵验了。 我日常仅仅只是看看星座运势,并没有太过关注这方面。 “饼饼,我觉得你也可以去算一算。”萧悦芙笑道:“抽签是免费的,算卦也不贵。” 赵子哲端来两盘咖喱牛肉饭,打趣道:“哟,小芙蓉,想不到你还挺迷信啊?” “唔,”萧悦芙微微低头,害羞的小声说:“没有啦,偶尔算算而已。” 看她这副羞涩的表情,估计并没有放弃喜欢赵子哲吧。 我觉得,她内心实则很在意,只是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心平气和,装作不在乎赵子哲喜欢的人是我。 一想到人际关系,我头疼快炸了。最近学业紧张,头脑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没有心思纠结感情问题。 也不知道算卦老头和她讲了什么,中午吃饭,萧悦芙一直保持着傻笑状态。 “真有那么准?”赵子哲落座餐桌,超现实道:“若人人都能清楚自己未来命运,那谁还需要努力生活,干脆躺着等死得了。” 萧悦芙不敢大声反驳,弱弱表示:“真的很准嘛,不信你跟饼饼去算一次嘛!” “我不去。”赵子哲撇撇嘴,不屑道:“脚踏实地生活比什么都强。” 他的想法没错,我也认同道:“先吃饭吧,咖喱冷掉就不香了。” “就是,好好吃饭,明天周六,咱们三个人商量商量去哪儿玩。”赵子哲挑挑眉,看向我问:“饼子,网吧打游戏怎么样?” 萧悦芙挖一勺咖喱加米饭塞进嘴巴里,嘟囔道:“我刚办理健身卡,健身教练要求每天锻炼,不能缺席。” 萧悦芙休息日没时间,我尽量避免和赵子哲单独相处,于是婉言拒绝道:“我打算去图书馆。” “啊?”赵子哲愁眉不展,苦闷的说道:“饼子,你现在是大学生,不是高中生啊。周六周日就好好休息嘛,泡什么图书馆。” “你个烹饪营养专业,不懂我们医学生的痛苦。”我翻个白眼。 “说得对喔,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萧悦芙一手托腮,愁眉苦脸:“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度过大学一年级上半学期,我还有好多搞不懂的地方,唉,真烦~。” 赵子哲用勺子指指我,“这不是有个学霸就坐在你旁边么,怕啥?饼子高中的时候,成绩名列前茅,每回考试班级前三名。” 萧悦芙万分惊讶的看着我,“哇塞,饼饼,你好强啊!” “我们高考之前,多亏有她帮助辅导,大家才能顺利毕业!”赵子哲鼻孔冲天,得意洋洋,好像夸赞自己似的:“她非常善于教别人学习,不管你是天生的笨蛋,还是后天不用功不努力。饼子都有把握让你及格,放心吧!” 萧悦芙双手合十,请求道:“饼饼,明天我结束健身,能去图书馆找你学习吗?拜托拜托啦!” 我被赵子哲夸得有点难为情,憨笑答应:“好啊好啊。” 赵子哲十分认可我的能力,“你教学实力无人能敌,我倒是觉得你当个老师比医生更好呢,毕竟那位曾经的班级吊车尾纪……呃。”他不想再在我面前提及纪乔于,顿了顿,转而对萧悦芙说:“总之!有饼子教你功课,期末考试绝对没问题!” 萧悦芙重重点头:“嗯嗯!” 翌日。 萧悦芙作息规律,早睡早起,养成了晨跑的好习惯。所以她第一个起床,帮我和赵子哲准备早餐。 赵子哲打算泡网吧一整天,于是吃完饭就带着自己的身份证一溜烟的跑出门了。 市中心图书馆上午九点半才开门,所以我填饱肚子,又回房间美滋滋睡了个回笼觉~。 华城上空飞舞飘落2009年第一场雪,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雪花在空中沉浮、荡漾,像漫天的蒲公英,美不胜收。大地一片白茫茫,仿佛所有事物被盖上一层天然的白色被褥。环境变得幽雅恬静,如童话世界般纯净美好。 市中心图书馆距离黄金家园很近,我慢悠悠步行沿途经过大桥。 阵阵冷风刮过,我缩缩脖子,裹紧外套和围巾,忍不住打个寒颤。 不远处,一位耄耋之年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坐在桥头,迎着寒风,年迈的身躯佝偻屈膝,腿旁摆放着一块发黄暗沉的阴阳八卦布图。 真如萧悦芙所言,桥上果然有个算卦老头。 我低头默默路过,老爷爷拄着拐杖突然喊道:“小姑娘,请留步。” 我停住脚步,转身回头,“怎么了?” 算卦老头眯起眼睛,摸着长长的白色胡子,上下打量我片刻,缓缓说道:“你头脑聪明,善于观察细节,吃苦耐劳。有时候,很固执,是个钟情专一的好孩子。小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我心底猛地一惊,走到算卦老头面前,瞪大眼睛点点头。 算卦老头递给我一个竹筒,里面全是折叠整齐的小纸条。 “姑娘,抽个签吧,不要钱。” 我犹豫不决的拿着竹筒,脑袋产生巨大的狐疑。 冰天雪地,这老头孤苦伶仃一个人坐在桥头,会不会是老练的江湖骗子啊?专门忽悠不懂阴阳八卦的年轻人…… 心存疑惑,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从竹筒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事业学业:困难重重,疑难问题比较多,学习工作压力过大,需要集合实际情况利用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爱情运势:单身者犯烂桃花。身边异性颇多,遇到的都是不靠谱或者不合适的人,追求者大多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处于不正当男女关系,婚外情亦或脚踏两条船,不尽人意,糟糕透顶。 财富运势:正财、偏财,进账收入少,只出不进。 健康指数:属***神不佳,气色不好,宫寒肾虚,体弱多病。 综合运势:大凶。阴阳相冲,灾难祸患,飞来横祸,灾劫无法逢凶化吉,哀哉! “……” 我震惊的盯着‘大凶’二字,久久不能回神。 算卦老头皱皱眉,愁容尽现,深深叹口气说道:“小姑娘,你未来有大凶不吉之兆啊。” 我呆呆的愣怔几秒钟,望着算卦老爷爷布满老年斑皱纹横生的脸,礼貌说:“请问大师该如何化解?” 算卦老头故作神秘的摇摇头,说:“姑娘,我看你行色匆匆,还是走罢。” “……” 我万分忧虑,蹲下身子,直视对方,语气认真的说道:“大师,您帮我算一卦吧。” “天机不可泄露!”算卦老头闭上眼睛,执意摆手声称:“这签属实,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就看你自己造化……” “呃。” 算卦老头唉声惋惜:“唉,年纪轻轻多灾多难,命运坎坷,哀哉!哀哉啊~……” 本来我对这个算卦老头就抱有怀疑态度,他既然不愿意给我算卦,我也不强求了。 我攥紧纸签,站起身欲走。 算卦老头眼睛眯成一条线,见我要走,嗓音沧桑的说道:“小姑娘,你若当真相信我,我可以给你算算。” 我回头,半信半疑道:“准么?” “不准不要钱。”算卦老头从身后抽出一个马札,展开放到人行横道上,严肃的说:“小姑娘,你坐下耐心听。” 我落座,打个喷嚏。 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算卦老头的身上,很快化成一滴滴水珠。 我忍不住问道:“大师,您不冷么?” “不冷!”算卦老头从怀中拿出一瓶二锅头,滋溜两口,笑呵呵的说:“小姑娘,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我把生辰八字说出口,算卦老头掐指一算,脸色沉重的问:“你想先听哪方面?” 按照刚才纸签所描述的运势顺序,我急迫道:“事业财运!” “家中父母身体健康,感情和谐,无后顾之忧。你可以做喜欢的事业,朋友多友谊真切,经常帮你出谋划策,助你一臂之力。”算卦老头掐着中指,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财运一般,倒是生得一副抓钱手,钱财都会补贴家用。” 我对算卦老头的怀疑渐渐消散,点点头说:“挺准的。爱情呢?” “你多愁善感,内心略有偏执,所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你经常一个人发呆吧?感情不顺利,多磨难艰辛。”算卦老头说:“让我看看你的手纹。” 我下意识伸出左手,老头说:“右手。” 第192章 煞星 我摊开右手掌心,任由他细细查看。 半分钟后,算卦老头面色凝重道:“你命里有煞星,是个男性,煞气很重,非常影响你的人生。” 我愕然:“煞星?” 算卦老头继续看我的掌心:“是的,对你不利。” 我心想,煞星该不会就是纪乔于吧…… “爱情方面,有三个男人,你从前遇到过小人,往后咸池桃花,酒色性事居多。” 从前遇到小人?这说的大概是纪须岩吧…… “大师,三个男人分别是谁?” “煞星算一个,小人算一个,还有一个说不准。” 太模凌两可了,我又问:“那我该怎么注意?” “旁人多说无益,你偏执顽固的性格终将毁掉你啊,唉……”算卦老头故弄玄虚:“其实很多时候,圆滑一点,人柔和一些,运气会好很多。” 我仔细琢磨着这些话,安静的听算卦老头继续说:“试着敞开心扉,别把自己困在黑暗的牢房里。” “嗯嗯。” “姑娘,”算卦老头突然与我对视,张口结舌:“你是不是掉过子?” 我脸色难堪,硬着头皮说:“嗯,两个月前。” 出乎预料,算命老头连我堕胎流产的事情都能看出来,果然神机妙算。 我心底腾升一层愧疚,刚才不应该狐疑他。 我很想知道,“大师,那个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龙。” 原来,我失去的孩子是个男孩…… 算卦老头摸着苍白的胡须,定定的盯着我猜测道:“是煞星的孩子吧?” 煞星果然是纪乔于!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迟钝半晌,才缓缓的点头。 “姑娘,你身体太阴,要多注意补阳气,吃些滋补食品,多注意调理养身。”算卦老头连连叹息:“以及,你下半年运气最差,要多加注意防范身边人。” “身边人?能具体点么?” “亲戚家属、同学朋友。” “我爸爸妈妈都很忙,朋友也——” 我迟疑,莫非算卦老头让我注意的人是萧悦芙?亦或沈影、胡莉可这些大学同学? 我觉得萧悦芙不可能害我,她天性善良纯真。 “你未来的丈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算卦老头松开我的手,终于笑道:“你的丈夫,能帮你化解煞星带来的邪恶戾气,驱赶你身上的不详。” 我心里咯噔漏跳一拍,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梦境,一度认为虚幻,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右手小拇指,若有所思。 算卦老头神秘兮兮的笑道:“姑娘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没有。”我困惑不解的摇摇头,详细告知:“我梦见过两次;自己小拇指拴着一条红线,红线的另一端是谁,我不知道,梦里牵红线月老也说过同样的话。” “什么话?” “我的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算卦老头沉默半晌,模模糊糊说:“你以后会明白的。” “那我该怎么寻见自己的有缘人?坦白说,我认为自己已经不会爱上别人了。”我攥住衣服下摆,愁绪千丝万缕。“我去哪里才能找到他?他会接受差劲的我吗?” “煞星,好像吞噬掉了你所有的感情。”算卦老头隐晦道:“你的有缘人,其实已经出现了,但是你没有把握住机会。必须远离煞星,晦气才能慢慢远离你。” 我不懂高深莫测的卦命,面对老头一针见血的建议,我暂时没有判断对错的能力。 “纪乔……那个煞星,他是我高中时期的同学邻居。不管我如何保持距离,以后接触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啊。” “这要看你自己,如果执意留在煞星身边,你的夫缘会变浅。”算卦老头掰掰手指头,不紧不慢诡秘而谈:“命运都是可以后天改正的,你青年时期血光较多,中年拼搏事业,晚年安康平淡,孩子会很孝顺,丈夫身体也不错。” 我肃然起敬,心中不再质疑老头的算卦水平。 “大师,请问我该给您多少钱?”我掏出钱包。 算卦老头摸摸胡须,笑容和蔼:“金额随意,以度天机。” 我把身上带的所有零钱现金全部交出来,“这些够么?” “感谢福主,功德无量,福泽绵绵。” 不知不觉,桥面被白雪覆盖,桥上偶尔驶过几辆私家车,四周景色荒凉。 我打个喷嚏,关怀道:“大师,天这么冷,您赶快回家吧。” “我没有家。”算卦老头一饮而尽二锅头。 “没有家?您平时住在哪里?”我惊愕。 “四海为家!”算卦老头不慌不忙的收拾摊子。 “……” 我目瞪口呆,望着腿脚不方便的算卦老头,一点点步履蹒跚的缓慢离开大桥。 来到市中心图书馆已经将近中午,我翻看医学类书籍,却没有任何心思放在学习上。 盯着一行行白纸黑字,脑海里想着算命老头说的话,眼前渐渐浮现出纪乔于俊美的脸庞。 我摇晃脑袋,试图把他的脸从记忆里删除掉。 “饼饼,学累了?”萧悦芙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 闻言,我转头,看见她身旁站着纪须岩,惊吓的差点叫出声来。 “哥哥,你怎么也……” 纪须岩坐到我身旁,从随身携带的书包中拿出医学课本,一双细长如湖水潋滟的眸子清晰透彻的望着我,微微而笑道:“我也是大学生。” “抱歉啊,饼饼,我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萧悦芙解释道:“我刚才进图书馆的时候,恰巧在门口碰见学长。” “呃,没事。” 我还能说什么,图书馆又不是专门为我一个人提供方便。 “我想说,学长也是医学院的,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咱们也能及时问问。”萧悦芙天真的看向纪须岩。 他回以倾国倾城的笑意,“嗯。” “芙蓉,”我低头看书,揉着眉心,压抑乱哄哄的思绪。“他是骨科系,咱们是临床系,专业不一样,学的知识也不一样。” “啊……”萧悦芙尴尬不已。 “没关系,”纪须岩优雅的笑道:“都是医学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尽力解答。” 有他这句话,萧悦芙显然开心不少。 一整天的学习,但凡她碰见不懂不明白的地方,首先‘骚扰’纪须岩,缠着他问一些简单的基础知识。 我今天本来就没心思念书,再加上纪须岩坐在自己身旁,更是难上加难,注意力不集中,总是发呆。 我合上书本,打算回家。 眼前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我抬眼撞上他如春风般温柔的琥珀眸。 “小妹,劳逸结合,休息一下吧。” 纪须岩端着黑咖啡,他的喜好还是一成不变。 “谢谢。” 我手指冰凉,捧着热乎乎的咖啡,身子慢慢暖和起来。 落地窗外面,大街小巷的陌生人走来走去,雪花飘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我的脚很冷,手更冷。 昨年这个时候,纪乔于会搓揉着我的双手,放在嘴边呼热气,然后霸道的将我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那时我就在想,冬天最好永远都不要结束,我一点儿也不期待春暖花开。 因为有他,我的手好久好久没再冷过。 他喜欢开黄腔,还说以后不仅帮我暖手,连被窝也要暖。 盛夏,纪乔于屋内开空调,冷气十足。 我适应不了十六度,钻进夏凉被里,脚丫冰冰凉凉。 他属于天生体热,像个小火炉。 我坏心思把脚贴他小腿肚上,他冷不丁打个寒颤,我以为他要骂自己,结果他却大手抓着我的脚踝,掀开自己上衣,让我的脚放在他胸膛上暖和。 那时我又想,酷暑夏天也很好,因为有他,我的脚很久很久没再凉过。 “饼饼,下周就是圣诞节了。”萧悦芙指着外面早早张贴出圣诞老人画报的店面,笑着说:“这是我今年最期待的节日。” 缥缈在九霄云外的思绪被她声音拉回现实,我收回视线,笑道:“你有没有给海蜇子准备礼物?” “当然有啊。”她羞怯,“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是什么?” “我亲手织的毛衣!”她在空中比划着衣服的样式,满怀期待的说:“我编了好久好久呢,衣服还差一点点下摆就大功告成啦~。” “海蜇子会喜欢的。”我微笑望着她。 我不经意间瞥向纪须岩,发现他一直沉默的看着自己。 他总是喜欢这样,好像赏心悦目,又好像暗暗计划着什么,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模模糊糊的双层含义,我读不懂。 四目相对,视线交接。 纪须岩看向窗外,忽然幽幽的说道:“小妹,今年圣诞节,你有没有想见的人?” 我咬住下唇,苦涩固执的说:“没有。” “我弟学校,圣诞节放假半个月。”纪须岩从毛呢风衣的大口袋里抽出一张飞机票,放到桌子上,慢慢推到我面前,他意图明显:“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盯着那张印有英文字体飞往美国的机票,心底如同正在经历****般,久久不能停歇。 第193章 一定要见他吗 ——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回到家,我瘫在床上,望着枕头边的飞机票,心里回想着纪须岩的话。 他什么意思? 他应该是最不希望我和纪乔于再度接触的人。 策划这场重逢,纪须岩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硬纸板飞机票,登机日期刚好是12月25日,圣诞节。 “绝对不可以!” 赵子哲哐当一声打开卧室房门,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扭头撞见他愤怒喷火的眼神。 萧悦芙拼命拉他胳膊,试图将赵子哲拖出去。 “饼子,”赵子哲坐到床边,拧眉道:“你不能去见纪渣男。” “这是饼饼自己的事情,海蜇子,我们还是别掺和了……”萧悦芙抓他胳膊不松。 他冲她吼道:“你懂什么!” 萧悦芙愣在原地,怔怔的不知所措。 她不是我们高中时期的同学,她不清楚我和纪乔于之间具体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我分手的原因是意外怀孕,其他一概不知。 赵子哲使劲甩开萧悦芙的手,隐忍愠怒低吼道:“让我和饼子单独谈谈!” 她像个木头人似的,后退两步,垂下眼帘,浑身硬邦邦的转身,随手帮我们关门。 “饼子,就算你去找他,又能改变什么?”赵子哲深吸一口气,调整凌乱的情绪。“藕断丝连,重修旧好吗?然后再重蹈覆辙,上演曾经的一次次悲剧?” 我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主动开口:“我,我还没想好。” “不要去!” 他朝我伸出手,突然狠狠的抱住我。 我撞到他的胸膛,心底顿时心跳加速。 细微阳光穿透落地窗,一束束米黄色光线照射在他的肩头和背部。 赵子哲的手陡然缩紧,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揉进心脏。 “饼子,我求你了,不要去……” 我的鼻头瞬间酸涩,眼眶红润,一层薄雾笼罩着眼球,又痒又疼。 他埋首在我棕褐色的发丝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恳求道:“不要去好不好?饼子,不要再见他了,不要……” 说着说着,赵子哲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 “……放弃一个人,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抬起颤颤微微的手,想要抓住赵子哲背后的衣衫布料。 不可以! 他是萧悦芙喜欢的男生,我不能每次都任性妄为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温柔安慰。 “海蜇子,你松开我。” 他像铁链枷锁般的手臂,慢慢变得无力。 通过我眼底的动摇,赵子哲似乎明白什么,自嘲的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太失败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哈哈哈!” 我攥住胸口衣服,他的笑容那样荒凉,像寸草不生的悬崖,眼底带着即将摇摇欲坠的某种情绪。 赵子哲仰头,用衣袖挡住眼睛,嘴角不断下沉,“我陪伴你这么长时间,还不如他消失短短两个月来的重要。像泡沫一样,我真的啥也不是!” 我的心情跌入谷底,“海蜇子……” “你们见面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他双手撑着床,望着天花板,努力克制泪水掉出来,颤抖的声音带着丝丝挽留:“你一定要见他吗?我不能保护你吗?让我代替他不可以吗?” 我干燥的嗓子说不出半句话,一味的听他抱怨发泄。 “腿脚长在自己身上,我阻止不了你。”他愁然的站起身,“哪怕你有一点点在乎我,就请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赵子哲拖着倦怠的身心,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步步离开卧室。 寒冬寂寥幽静的夜晚,恣意热闹深处残留着柔软平和。凉风抚云,皎洁月光隐隐约约,星河当空,似深不见底的黝黑大海。 感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像亘古不变的星辰,更似每时每刻变化的苍茫宇宙。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心真狠。 怅然徘徊,孤独寂寞。 得不到恒久的宁静和温柔,像意图伸开双手拥抱繁星,纵使美丽的夜空无限好,然而只可遥望不可及。 香烟的盒子上印着‘吸烟有害健康’的字样,还是有那么多人无视健康购买。 依恋尼古丁的味道,纵使知道这是错误的,坏习惯像毒瘤,根本改不了。 有些事,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想飞蛾扑火。 后来,我仔细单纯的想了想;遵从本意,纯粹的去做一些事,也没什么不好。按照自己的感觉走下去,心中才不会余留遗憾。 人生有很多个选择,每个选择都会产生不同的效应,本该如此,我何所畏惧。 若我早点明白这些道理,活的透彻一点,圆滑一点,是不是等待我们的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释怀和淡然装进行囊,关切和虔诚随身携带。 我背上双肩包,只身一人抵达华城飞机场。 十四岁那年,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教室走廊,暖风徐徐,我趴在扶手上,看着教学楼墙角不起眼的小野花,视野中还有一个少年,像无与伦比美丽的画卷,他与我共同欣赏落日残光,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柔。 我见过春日杨柳随风摇摆,仲夏夜星空烟火烂漫,遍地布满黄红枫叶,冬雪皑皑覆盖屋顶。四季转换,美不胜收,都不及他转身回头冲我的浅浅一笑。 那时我便知,自己要深爱一生的人,是他。 飞机落地,生疏的城市,陌生的人群。 我再勇敢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美国的圣诞节,像童话世界般热闹非凡。街头人潮涌动,每对情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我捏着一张记录地址的纸,茫然的站在十字路口边。 幸亏英语成绩拔尖儿,否则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该谈何找起。 我环顾四周,走近一位黑发蓝眼美女,礼貌问道:“excuseme,doyouknowthisaddress?(不好意思,你知道这个地址吗?)” 黑发蓝眼美女闻言,转过身,先看看我的外表,笑道:“whichcountry?(哪国人?)” “china。(中国)” 碧眼美女随即用一口别扭的汉语说:“你好,我叫玛丽梦雅。” 想不到居然碰见略懂汉语的外国人,我赶紧握住她的手,开心道:“你好你好,我叫佟丙丙!” “你要找这个地方吗?” 玛丽梦雅指指我手中捏着的纸张,宽厚双眼皮下方,眼睫毛如蝴蝶羽翼般浓密。 我被她迷人的外表深深吸引住注意力,痴痴的点点头,含羞道:“是、是的,请问这个地址在哪里?” “在东边,很远。” 旁边的快餐披萨店,走出来一位亚洲男人。他身材挺拔高大,气质出类拔萃,五官精致英俊,发丝微卷,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隐藏着成熟稳重和难以表达的智慧之光。 男人走近我们,嗓音悦耳的问道:“whatsup?(怎么了?)” 玛丽梦雅挎住男人的胳膊,甜蜜笑道:“darling(亲爱的),她也是中国人,好像迷路了~。” 男人扫视我一眼,平易近人的淡淡笑道:“你好,小妹妹,我叫墨楼青。” “我,我叫佟丙丙。”面对陌生人友好的自我介绍,我紧张的语无伦次道:“墨、墨先生你好,你太太真漂亮……” “oh!太太?”玛丽梦雅兴奋的靠在墨楼青肩头,笑的花枝乱颤:“darling(亲爱的),她说我是你太太~!” 莫非我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了?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干笑道:“那个,不好意思……” “没关系,梦雅是我女朋友。”墨楼青拿着写有地址的纸条,捏捏下巴说:“嗯,确实很远。” 他走到黑色路虎车前,绅士的打开后车门,温文尔雅笑道:“佟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带你去吧。” 背井离乡,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我怎么敢擅自上陌生男女的轿车,万一被拐卖…… 我站在原地,略显为难:“墨先生,谢谢您,我还是自己找找吧。” “佟小姐,你放心。”墨楼青一眼看穿我的顾虑,优雅笑道:“我们只是想帮助你。” “……” 我忐忑不安的坐进后车厢,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景物,心底隐隐不安,掌心不知不觉渗出一层细腻的冷汗。 一个冲动,我从华城飞来美国。 可是完全没想过,自己见到纪乔于,该说什么,做什么? “你是来找男朋友的吗?”坐在副驾驶的玛丽梦雅回过头,蔚蓝眸子炯炯有神的看着我,“你很紧张吗?” “啊,嗯、嗯。算是吧。” 男朋友……吗。 明明是我提的分手,现如今又傻乎乎的跑过来,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玛丽梦雅从包包中拿出一块巧克力,递过来,温柔的笑道:“吃吧,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谢谢玛丽小姐。” 驱车的墨楼青看看后视镜,欣慰笑道:“佟小姐,你是个勇敢的姑娘。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尤其在你这个年龄段,不要有所顾虑。” 玛丽梦雅握拳,为我打气:“是呢,丙丙,加油喔!” 希望自己这趟跋山涉水,没有后悔的余地。 路程半个多小时,路虎车最终在一栋复古小楼旁边停下来。 第194章 你不该来的 墨楼青下车,礼貌绅士的为我打开车门,他说:“佟小姐,到了,你的地址就是这里。” 我跟他们连连道谢:“墨先生,玛丽小姐,谢谢你们。”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墨楼青说完,坐进驾驶座。 “佟小姐,祝你好运喔!”玛丽梦雅说着蹩脚的汉语,趴在车窗上,朝我挥挥手,她笑道:“有缘再见~!” “嗯嗯!” 我目送墨楼青驱车,扬长而去。 复古欧式六层小楼,几家窗台外面养有陶冶情操的花花草草。 我抬头仰望第五层,窗户半开,水蓝色的窗帘一角随风晃动。 走进小楼,迈上楼梯,一步、两步、三步,我局促不安的深吸一口气,快跑上五楼。 站在深棕色的木门前,我抬起握拳的左手,颤抖不已,没有敲门的勇气。我攥住左手腕,努力克制砰砰乱跳的心脏。 身后传来木质楼梯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道久违熟悉的嗓音,似清风悦耳般响起—— “你找谁?” 我身体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不敢回头,不敢看他的脸。 “你是?”纪乔于上前两步,不敢确定的缓缓说道:“……佟丙丙?” 我低着头,胡乱拨弄头发,让凌乱发丝遮挡住自己的五官轮廓。 “不是,你认错人了。” 我仓皇侧身,速度极快的原路返回。 他低吼一声,“站住!” 我的脚步停顿半秒钟,随即噔噔噔的跑下楼。 纪乔于手中提着快餐汉堡,情急之下丢掉塑料袋,飞速追上来,一把捉住我的手腕。 他脾气爆炸的命令道:“抬头,看我!” 我有气无力的挣扎着,拼命摇头,眼泪像豆子般一颗颗扑朔扑朔的掉在台阶上。 我只是来看看他过的好不好,仅此而已。 我不想重修旧好,更不想藕断丝连,这不是自己的本意。 泪水打湿脸庞,发丝一缕一缕黏在眼皮上,涩涩眼眶像坏掉的阀门,挡不住波涛汹涌的清泪。 纪乔于抓着我手腕的力道陡然收紧,似想捏断我的骨头。 “佟丙丙,我再说最后一遍。”他气得咬牙切齿,“抬头,看我!” 我浑身汗毛一根根竖直,固执如顽石般不肯听话。 下一秒,他放大的脸窜进视野,冰凉的薄唇狠狠攫住我的嘴巴。 舌尖像炽热的火棉,通过口腔,搅乱我全部的愁绪。 我松散的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呜咽啜泣,所有的声音皆被他吞噬进喉咙。 纪乔于喘着愤怒的粗气,松开我,弯腰从地上拾起晚餐。 他打开房门,拽着我的手腕径直朝卧室快步走。 空气里弥漫着熏人的尼古丁味道,客厅茶几上堆满残羹剩饭的快餐盒子。 卧室书桌上有一本翻开贴满便利签的英文书,烟灰缸中堆积的烟头几乎放不下。 我扯着喉咙喊道:“放开我!” “不放!” 纪乔于猛地一推,我重重摔进松软的大床中央。 他凌人盛气让我本能产生恐惧害怕,惶惶不安从床上的爬起来。纪乔于再度揪住我的衣衫,他生气时控制不住力道,毫不怜香惜玉。 我踉跄几步,扶住桌角,心里微微抽疼。 纪乔于阴沉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呵,来都来了,还想逃到哪里?” 我声音硬邦邦的找借口:“……我迷路了,走错地方了。” 他的脸色瞬息万变,冷冷的嘲笑道:“你确定走错了?不是想来投怀送抱?” 我别过头,毛手毛脚的抹一把眼泪,吸吸鼻子,淡然的回答:“嗯,你误会了,告辞。” ‘嗤啦!’ 纪乔于使出蛮力撕扯开我的羽绒服拉链,针织衫纽扣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我吓得脸色惨白,心不断往下坠,不知掉进冰窖还是沉入冰海,四肢颤抖不已,从脚心凉到头顶。 “纪乔于,你混蛋!就算绑住我的人,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我朝他丢枕头,手不停地颤抖。 他歪头躲闪攻击,笑的阴森可怖,居高临下俯视我。 “我要你的人就行了,要你多余的心做什么?” 纪乔于轻而易举遏制住我的手腕,高举过头顶。 “有本事,你就从窗户跳出去给我看看。”他凑近,湿润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脸上。 他料定我办不到,得意洋洋的轻拍我面颊,眼底似笑非笑。“怎么,刚才的气势呢?” “放开我!”我浑身绷直,像个木乃伊似的死死瞪他。 纪乔于饶有兴趣的欣赏我发怒的表情,“佟丙丙,这是你自找的!” 他眼底冒着杀人的火焰,仿佛将我生吞活剥也难解心头之恨。 纪乔于捏着我的双肩,指甲深深陷进细皮嫩肉里。我疼的五官扭曲,哀嚎央求他,几道鲜红的血渍慢慢渗出皮肤,他就是不肯松手。 他期待我弃甲投降,而我偏偏不想如他所想。 我打翻桌子上的水杯,摔碎台灯,烟灰缸掉在地上,一片狼藉。 他疯狂索取霸占我全部的思绪,不容片刻,高频率让我濒临窒息。 痛觉源源不断,我哭声变调,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不在乎。 我急需氧气,张大嘴巴,自己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耳畔,听着既恼羞成怒,又可耻无辜。 画面天旋地转,我努力睁着眼睛,视线却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像处刑人,冷俊残酷,不留一丝余地。 折磨我,摧毁我,似乎让他感到赏心悦目。 往事依稀浮现,像一张张幻灯片,落在心房燃烧殆尽。 这一刻,我听见自己绝望的哭声,撕心裂肺,沙哑暗沉。像即将去世的小动物,那样凄惨的叫声,如同无数的匕首,切割自己的心脏,刮痧白骨,挖出一块块血肉,抽取稀薄的骨髓,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他停顿住的瞬间,屋子上空的热气仍然盘旋,我浑身血液冰冷倒流,大脑卡壳,仅剩的最后一口气,荡然无存。 他习惯结束后沉默抽烟,烟雾缭绕腾空,像极力掩饰残留的味道。 头顶昏黄惨淡的灯光,勾勒出纪乔于苍白的背影轮廓。 他掐灭烟头,掀起棉被盖住奄奄一息的我。 “你不该来的。” 他拿出塑料袋中的快餐汉堡,一口一口吃起来。 我埋首枕头,悔的肠子都青了。 良久之后,纪乔于低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为什么要冲动的飞来国外找他见面。 结果就是被他折磨的半死不活,腰酸背疼,半个‘不’字都怂的没胆量说出口。 “如果我说……我来看看你,你信么?”我天真的扯扯嘴角。 他披上睡衣,冷哼一声,“不信。” 我翻身背朝他,懒得解释更多。 十几分钟后,感受到床往下塌陷,纪乔于浑身带有清新好闻的茉莉花沐浴露香气,悄悄躺到我身边。 我浑身一凉,才发现他居然把棉被占为己有! 我拧眉,扭头不满的说道:“我也需要盖啊!” “不行,我会冻死。” 他打开空调暖气,关拧台灯。 我死死抓住棉被一角,拼命往自己身上扯。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顺利抢走棉被。 我咬住牙关,再次抢夺。 “分我一点!” “不行!” 一来二去,棉被差点被我们撕烂。 纪乔于大手一捞,将我紧紧抱进怀中。 他嗓音沉沉的在我头顶响起:“这样就都不会冷了。” 我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无声无息浸湿枕头。 他温暖的指腹伸进发丝间,轻轻揉着我的头皮。 前一秒争锋相对,你死我活,后一秒温柔似水,情意绵绵。 他总是这样,让我由爱生恨,由恨生悔。 听着耳边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估摸着他大概睡着了。一片黑暗中,我睁开眼睛,却发现他在凝视自己。 我心底骤然漏跳一拍,慌忙重新闭上眼睛。 他戳戳我的脑门,声音淡淡:“害羞什么?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 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倔强反驳:“才没有害羞。” “那你为什么躲?” 我躲闪他的对视,是因为心里发虚。 不该和他发生事情,次次随波逐流。 我用棉被蒙住头,闷闷的说道:“……纪乔于,我觉得这样也很好。互不相干,偶尔见面,聊聊心事,相拥入眠。隔天起床,各奔东西,没有承诺,也不需要谈情说爱……” “闭嘴!我今晚没有让你留宿街头,已经是最大的忍耐极限。” 我喉咙干涩,依然自顾自的说道:“……也许,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好最合适的相处方式吧……” 他松开眉头,定定的看着我。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耳边,细细碎碎,朦朦胧胧。 纪乔于翻身背对我,冷漠的说道:“如果这是你真心的希望,我没有意见。” 他以前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背对我。 我心头酸涩,难受的只想哭。 安静的卧室里,吸鼻子的声音格外清晰。 良久良久,他再次缓缓的开口:“别哭了,很影响我入睡。” “……对、对不起。” 我卑微的像一株不起眼的杂草,任凭他嫌弃踩踏。 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再也听不见他柔情蜜意的安慰自己,他对我……只剩下不耐烦。 第195章 不甘心 我想抱着他睡觉,心底纷乱的情绪理不清,我不想思考顾及太多,这应该是最后一夜了,天亮就说再见。 想到这儿,我张开右手搭在他的腰上,他虽然日常没有健身的习惯,但是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腰间窄的妖孽,触碰上去手感极佳。 自此那次北城旅游回来,我们交往的状态就变得很迷幻,一起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相拥入眠,他有时温柔的像春水般温和,有时又霸道强势的令我心悸。 接吻无数次,相视无数次,我第一次感到有种不可抗力仿佛要将自己拽进沼泽窒息身亡。 纪乔于早已感受到我搂着他的手,却没有回应我。 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抱有不同的愁绪,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状况。 我昏昏沉沉梦见自己站在一棵樱花树下,画面一片粉红色,几朵花瓣从眼前飘零落下。 纪乔于站在不远处,他含笑摸着另一个女生的脑袋。他眼底布满宠溺,女生面颊红润,望着他笑如蜜糖。 只要想到他不再是我的唯一,心里便一抽一抽的疼痛难忍。 我从噩梦中惊醒,身边的床单被褥只剩下自己的体温。 环顾四周,陌生的卧室让我心底非常不安。 卫生间洗漱池上摆放着他的日常用品,茉莉花香味的洗发膏,牛奶型沐浴露,薄荷味牙膏,蓝色的牙刷,洁白干净的毛巾。 我抚摸毛巾,有一点潮湿,大概刚使用过不久。 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蛋枯黄毫无血色,我扶住洗手池,静静的深吸几口气。 这里没有属于我的东西,交往的时候,我们经常不分彼此,他的牙刷和毛巾我都能使用。 可是现在,我连触碰他物品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找到一次性纸杯和新的备用牙刷,一边刷牙一边洗澡。 口腔内充满薄荷味牙膏泡沫,香气淡淡的,漱口时吐出来的泡沫鲜红,我才发现自己刷牙时间太久,牙龈出血,水流哗哗,浴室门外传来脚步声。 客厅一台复古的唱片机,播放着我们共同喜欢的舒缓音乐。 纪乔于温热牛奶倒进瓷碗,从厨房橱柜中拿出麦片,均匀搅拌在一起。 晨曦淡黄色阳光打在餐桌上,他细长的睫毛印下一层剪影。 他见我起床了,也不多说,只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看着他妖言惑众的俊美容颜,心房苦涩像喷泉,汩汩从嗓子眼冒出来。 “我……”我拉动餐椅,坐到他对面,艰难的说:“今天就走。” “嗯。”他冷漠的挖一勺燕麦片送进口中,淡淡的说:“上午之前离开。” 纪乔于,你有必要这么着急赶我走吗? 我有一大堆的话想跟他讲,身处语言不通的国家,想知道他独自生活过得好不好,一日三餐有没有按时吃饭,留学念书是不是认真对待…… 这些关怀备至,全部都因为他这一句逐客令,被我生生吞咽回肚子。 赵子哲说得对,我不应该来见他,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我自嘲道:“你放心,我吃完饭就离开。” 他打开今日的英文报纸,撇我一眼,自私的说道:“我没准备你的早餐。” 我咬咬牙,生气道:“我自己做。” “嗯。” 纪乔于埋头看报纸,再没搭理我。 我打开冰箱,翻找出两枚鸡蛋,清水煮面条,煎蛋在不粘锅中渍渍冒油。 他吃完燕麦牛奶,端着瓷碗走近洗刷池。 我说:“放在那里吧,我一会儿刷洗。” 他拧开水龙头,挤一点洗洁精在海绵上,干脆的拒绝道:“不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离开我,他照样生活的很好。 他会自己叠被子,收拾屋子,洗衣服,刷碗,做饭吃饭。 原先依靠我的事情,如今全部都不复存在。 分手两个多月,他留给我的回忆全部都是痛苦坎坷。其实我很清楚,我们交往等于互相折磨,没有半点甜蜜的瞬间余留脑海。 我来找他,大多原因是不甘心吧。 我想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对他怦然心动,想弄清楚到底还喜不喜欢他。 事实证明,若想彻底释怀一个人,除非自己骨灰入土。 他擦擦湿漉漉的双手,碗筷整齐的摆放进橱柜。 “我去上学了。”纪乔于斜跨背包,双手抄进裤子口袋,临走前回头望着我,补充道:“不用锁门,下午有人进来。” 是谁? 我很想问出口,而他早已推门而出,不给我任何过问的机会。 吃完饭,我右手紧捏海绵,挤出一朵朵白色泡沫。 我在气什么?气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气他刻意疏远的态度? 下午会是谁,自由出入他的家门! 女人?哥们? 我越想越难受,关掉水龙头,穿着他的拖鞋跑回卧室,抓起自己的包包直冲大门玄关。 我待不下去了,这个屋子仿佛空气稀薄,难以呼吸。 跑出去的时候,我没有随手关门。 我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飞机场,回华城。我想看见萧悦芙的脸,想念赵子哲亲手烹饪料理的饭菜。 我tm真蠢,死活不听劝阻,不远千里投怀送抱。 只有遇到挫折,才会想起旁人对自己的好多么难能可贵! 我的脚步渐渐在楼梯口停下来,像个傻子一样原路返回,站在走廊里发呆。 整个上午,我流连忘返,来回踱步。 我想让自己死心,扔掉心里留恋他的部分。 不知过去多久,楼下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后退两步,面朝邻居家门,偷偷斜眼看向脚步声的主人。 她拥有一头泼墨柔顺的黑色长发,身材姣好,似人间尤物。火红色风衣款型贴身,标准八厘米高跟鞋,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精致烟熏妆,成熟稳重中不失性感妖娆。 女人手中抱着几本英文课本,步伐轻盈靠近纪乔于的家。 她见大门没关,走进玄关,出声道:“乔于?” 我的体内似塞进去一个搅拌机,嗡嗡作响,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掺和在一起。 大门缓缓关闭,女人苗条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嘴角品尝到咸咸的味道,我赶紧仰起头,让眼泪倒流回眼眶。 我死心了。 他何时拥有的新欢? 跟我分手之后,立马找到下家了吗? 我早该预料到,不论纪乔于在哪里,国内也好,国外也罢,高中也好,大学也罢,他像吸铁石,永远永远都不缺女伴! 我带着失落和心酸,顶着不甘心,拖着心如死灰的身体,乘坐上前往飞机场的计程车。 美国街头,到处洋溢着圣诞节喜庆的氛围,充满热闹的欢声笑语。 只剩我,也只有我,心神不宁,思绪杂乱无章。 登机之前,手机响起。 我看一眼来电人名,慢吞吞的接听。 纪须岩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传来:“小妹,见到我弟了么?” “嗯。” “他过的怎么样?” 我低沉回答:“很好。” “我说过,只要他乖乖在国外念书,我不会亏待他。”纪须岩像急于澄清似的,说道:“你亲眼查看了,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为什么要给我买飞机票?”我蹙眉质问他。 纪须岩轻笑出声:“怎么,你们圣诞节过的不愉快吗。” 他应该听得出来我声音多么失落无力,却还是明知故问,纪须岩就是想刺激我。 “一般。” “回来吧。”他保持轻松的心态,“回到我身边。” “呵呵,你做梦。” “我送你飞机票,让你去见他,并非是想撮合你们重新交往。”纪须岩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我想让你看清楚,自己死心。” “我谢谢你全家。” 纪须岩笑道:“我的全家,也包括他。” 飞机场广播提示旅客登机,我不想和他扯皮,直接掐断电话。 这是我第一次来美国,也是最后一次,往后打死也不会来见纪乔于了。 他拥有自己的生活,舒适的圈子,新的女伴,心里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我得擦亮眼睛,好好找个真心爱戴自己的男人! 绝对不要妥协认输,我要活的比他更精彩! 飞机落地国内华城,回到养育自己的城市,我没由来的长松一口气,舒心的感觉遍布全身。 萧悦芙和赵子哲站在飞机场出口等我。 她朝我挥挥手,“饼饼!” 赵子哲脸色黑如锅底,站在吸烟区默默抽烟。 我手钻进双肩包背带,迈开大步朝他们跑过去。 乘坐回家的计程车,萧悦芙一个劲问:“美国之旅玩的怎么样,开心吗?国内和国外有什么区别吗?华侨多不多?” 我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各种景物,疲惫的回答:“还好,没啥区别,华侨挺多的。” “那你和纪乔于……”萧悦芙眼神略微看向赵子哲,吞吞吐吐的问道:“你们……和好了吗?” 相信萧悦芙的疑问,也是他最关心的重点。 赵子哲猛地看向我,回过神,眼底摇晃颤动着某种不安的情绪。 我摸摸后脑勺,干笑道:“嘿嘿,彻底分手啦。” “唉。”萧悦芙叹口气,干巴巴的安慰道:“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天涯何处无芳草……吗。 赵子哲也曾对纪乔于说过同样的话呢。 第196章 最不顺利的一年 之后呢,我用好长一段时间来释怀他。 我发现感情就像茶水;第一次冲泡,茶叶漂浮水面或落沉杯底,香气扑鼻,味道浓郁纯正。第二次续杯热水,茶叶散开,品尝淡淡,提神醒脑,但温度很快凉透。第三次加水,食不知味,渐渐变得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反反复复,最后只剩下掉色的茶叶和早已不知为何存在的透明液体。 等到曲终人散,这杯茶水泼向地面,它曾色香味俱全,也曾清凉淡而无味。 感情亦是如此,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炽热相爱,感受过刻骨铭心的山盟海誓,走向平平淡淡的油盐生活,最后郁郁寡欢的潦草结束。 每件事物,都有保质期。 而我和纪乔于的感情,早已超出保质期,变得腐烂发臭,刺鼻熏人。 我若强行捅破包装袋,拿出发霉的感情,丢进烫手的油锅。煮出来的味道,不仅恶心自己,也连累他人。 大学一年级上半学期结束,我全科顺利及格。 我想,现在只有学习能让自己找到人生的意义。 花城体育大学比华城大学放假早一周,当我看见安晓名和万松的身影出现在华城大学门口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我健步如飞,踉跄几步接近安晓名,使劲儿抱住她。 眼泪掺和混杂着各种情绪,一滴滴顺着下巴掉下来。 “丙丙,乖喔~,不哭不哭~。”安晓名温柔的摸着我的后脑勺,声音像软软的白云般美好。 我的大致经历,她已从赵子哲口中得知。 只有在她面前,我才能放下强攥的坚强,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 傍晚深夜,我们在斑马酒吧不顾一切的恣意狂欢。抛却杂念,丢掉顾虑,远离现实,沉浸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暂时忘记自我。 “酒,真tm是个好东西!”赵子哲喝的微醺,不停的和万松碰杯。 我举杯畅饮无数次,醉意朦胧。 安晓名仰起头将烈酒一饮而尽,不胜酒力的依偎在万松怀中。 我靠在沙发上,眼眶湿润,想着这样的日子是短暂的,现在只能抓紧时间,享受和他们在一起屈指可数的美好时光。 “丙丙,喝啊!”安晓名往我杯中续酒。 我捶捶恍恍惚惚的脑袋,开怀大笑:“你不行了吧?” “你,你才不行呢!”安晓名牵强的支撑起身子,大笑道:“我还,还可以!” “那继续!” “ok!” 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相谈甚欢。 我们最好的青春年华,最后在酒水交加的互碰中,以一声干杯散场,一去不复还。 赵子哲酩酊大醉,万松意识不清,安晓名丧失理智,而我头痛欲裂。 四个人支撑着沉重的身体来到出租房,安晓名睡我的房间,万松跟赵子哲挤在一张床上。 房门紧闭,依然能听见对面卧室鼾声如雷。 安晓名脸蛋红润的靠在床头,无意中看见书桌上的黑鬼香烟,她抽一支点燃。 空气中飘散着好闻的尼古丁奶油味,我也情不自禁的点燃一支。 “丙丙,你为什么喜欢这个牌子的烟?”她尝不习惯。 我笑道:“因为奶油味很好闻。” “不是因为乔于同款吗?” “……当然不是。” 要想彻底忘记一个人,如戒掉香烟般无比困难。 事到如今,再提及纪乔于,我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以平常心对待。 她悠悠的说道:“你们没联系了?” “嗯。” 纪乔于的qq一直离线状态,想必他在国外早已更换联系方式。 我从美国回来之后,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你的合租舍友呢?”安晓名好奇道:“今天怎么没见她跟咱们一块去酒吧?” 上次我和安晓名通电话的时候,多少提到过自己的新朋友萧悦芙。 “她不是本地人,放寒假回老家了。” “那个叫什么芙蓉?” “萧悦芙。” 我掀开棉被,躺到她身边。 安晓名若有所思,“嗯,她喜欢海蜇子?” “是啊,一见钟情,哈哈。” 我关掉台灯,黑暗如潮水般涌进卧室。 “丙丙,还是多长个心眼比较好。”安晓名多虑道;“你和海蜇子走的这么近,保不准她吃醋耍坏心思。” “唔,不会啦。” 赵子哲前不久表白我,安晓名大体清楚。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我:“你太过于单纯天真,凡事都有两面性。” “芙蓉不是那样的女孩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安晓名捏住我的脸蛋,小小生气的说:“总之,你小心为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喔!” “哎呀,谢谢你~。” “哼,我不允许任何朋友背叛你!” 安晓名有一种大姐头的风范,我想到高中时期,她找人揍沈伊纤的事情,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我倒是在大学里遇见沈伊纤了。” “嗯?”她捏我的一缕发丝玩弄着,漫不经心的说:“沈伊纤还没放弃继续演?” “是啊,听说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是***。” 安晓名咂舌,万般轻蔑的说道:“我最瞧不起那种丢人的地下情,拿不出台面,见不得光。两个人不清不楚搞暧昧,耽误彼此,浪费时间。能接受这样恶心的关系,由此可见,他们都不是什么好种!” 我心头猛地微颤发抖,渐渐腾升一层惭愧。 自己现在和纪乔于的关系是什么? 我说不出口! 我不敢和安晓名坦白,害怕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瞧不起。 她翻个身,背对我,淡淡的说道:“丙丙,你是个优秀的姑娘,你拥有很多我没有的优点,我最喜欢你的纯洁善良。环境很容易影响一个人,千万不要做出违背内心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我心神不安的闭上眼睛,弱弱答应:“嗯……” “睡吧,晚安。” 隔天。 我悲催的宿醉了,头疼炸裂,四肢乏力,浑身如抽筋断骨般散架。 安晓名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揉着涨疼的太阳穴爬起来,迷茫的望着四周。 “我在哪?”她嗓音沙哑,带有刚起床时的散漫慵懒:“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咱们去斑马酒吧喝酒来着。”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抱着枕头说:“小明,你今天有安排吗?” “没有。”她重新躺回被窝。“你呢?” “我今天打算回父母家。” “是呢,该忙年了。”她掰着手指头数道:“距离新年还剩二十多天。” 万松敲敲卧室房门,走进来说:“早,起床吃饭。” “好哒~。”安晓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赵子哲大清早就在厨房忙忙碌碌,为大家熬煮醒酒汤,做早餐。 “哇塞!”安晓名欣喜道:“丙丙,你每天都能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吗!” 我望着满桌子应有尽有的食物,干笑道:“是、是啊。” 他端来一盘煎蛋,笑道:“哈哈,羡慕饼子吧?她不知道修多少辈子的福分,才有机会跟我这样的大厨合租!” “啧,厉害~。”安晓名拿一块三明治,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赵子哲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他还穿着昨年洗掉色的旧毛衣。那件被纪乔于嫌弃随手丢进垃圾桶的手织毛衣,穿在赵子哲的身上散发着名叫珍惜的色彩。 不知道萧悦芙有没有把亲手编织的毛衣送给赵子哲,到头来,我答应他的事情,一件都没做到。 我没有准备任何礼物,他明明那么期待。 我实在有愧于他,所以万松和安晓名离开后,我问道:“海蜇子,你爹今年还是留在五星酒店加班吗?” “是啊,”他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说:“大部分人选择在饭店吃年夜饭,我爹每年这个时候都很忙。” “你妈妈呢?” 他将衣服分门别类放入行李箱,猜测道:“我妈,估计回娘家吧。” “不如……”我靠在门框前,笑道:“你来我家过年吧?” 赵子哲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住,抬眸惊讶的望着我:“可以吗?” “当然,我父母又不是不认识你。” 我走进赵子哲的卧室,蹲下帮他收拾衣物。 “况且,你我都是独生子女,人多凑在一起也热闹。” 他安奈住开心的激动,腼腆笑笑,说:“得跟我妈商量一下。” “好。” 我们离开出租房,赵子哲挥手招揽一辆计程车,帮我把行李抬上后车厢。 顺利抵达13号弄堂,赵子哲打开车门,站在路边,动动嘴巴欲言又止。 我关闭后车厢,走过来问:“怎么啦?” 他心怀芥蒂的问道:“纪渣男没回来吗?” 顺着赵子哲的视线,我看向远处挂着铁锁的大门。 “我不知道。”我说:“国内和国外大学寒假日期不同。” “也对,美国圣诞节就是过年,纪渣男可能早就开学了吧。”赵子哲坐回计程车副驾驶,跟我挥挥手:“饼子,如果我妈同意,我提前告诉你。” “好。” “拜拜啦!” “拜拜。” 我目送计程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13号街道的十字路口。 纪乔于搬进13号弄堂成为我的邻居,五年以来,他第一次除夕夜没有回家。 今年,大概是我和他最不顺利的一年吧。 第197章 新年 日月更迭,寒冷气候挡不住新年喜气。 弄堂狭窄的过道,几个小孩子四处丢小鞭炮,噼里啪啦暴击地面。 家家户户大门张贴崭新对联和年画,屋檐挂满红灯笼。 母亲李英揉馒头蒸年糕,父亲佟威酿葡萄酒打扫卫生。 我无所事事的坐在家门口晒太阳,冬季柔和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像飘在云间。 父亲拍拍我的肩膀,声音自背后响起:“去帮你妈干活。” 里屋母亲含笑道:“不用不用,闺女平时学业繁忙,放寒假就让她多休息休息吧。” 父亲坐到大门台阶上,叼着一根烟,看着家对面,皱眉说:“那臭小子没回来?” “嗯。”我一手托腮,百无聊赖。 “我就说那臭小子不靠谱,你还不相信,非要跟父母唱反调。”父亲抽口烟,冷漠的说道:“赶紧分手,别让他耽误你找正儿八经的对象。” 我满脸复杂的看着父亲佟威,弱弱说:“已经……分了。” “很好!”父亲站起来,踩灭烟头,严厉的神态稍稍缓和:“你长大了,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我看隔壁老王家的孩子不错,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我一脸无语,“爸,你在说什么啊,隔壁老王的儿子才念小学!” “……”父亲愣怔半秒,随即干笑道:“记错了,是隔壁弄堂老李家的孩子,人家高材生,今年大学毕业,明年入职国有企业,铁饭碗公务员!” “管他什么职业,和我有啥关系啊。”我大不敬的翻个白眼。 父亲使劲戳我肩头,生气道:“怎么没关系,你将来是要当医生的人,不能嫁给比自己差劲的男人!” “……爸,我才19岁!”我没好气的吹吹额前刘海。 “你过完年都20岁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我和你妈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就定下婚姻大事了!” 我哭笑不得:“您半年前还禁止我早恋呢。” “那是怕你谈恋爱耽误学习,如今考上大学,你有没有认真为自己人生做规划?好好想想吧,时间不等人!” “爸,临床医学专业超级累,我平时光忙学习就已经力不从心,哪有心思谈恋爱啊。”我嘴硬反驳。 父亲怒发冲冠:“你被那臭小子迷得神魂颠倒,月考成绩大起大落,高考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学习的重要性。” “我……”我彻底语塞。 “行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父亲摆摆手,转身回屋。 我心情复杂,垂下眼帘望着脚边一排小蚂蚁,不知它们要去往何处。 总而言之,先前好不容易帮纪乔于维持的形象,因为我们分手,他在我父母心中的印象再次大打折扣。 我几乎能够预料到自己的未来,认真念书,大学毕业,分配实习医院,经过父母介绍相亲,嫁给一个平凡的男子,普通的过完一辈子……我不要这样! 因为不想做拘束的乖乖女,所以才会暗恋喜欢上纪乔于。 他身上有我向往渴望的样子,所到之处卷起不羁和自由。 他是个特殊的存在,讨厌生活束缚,性子顽劣放荡,不甘平凡。 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代替他存于我心。 我仰望湛蓝天空,伸出手抓住的全是空气,指缝流逝的是自己的青春和时间。像已经空落落的心房,就算塞满别人,角落还是有个大洞呼呼灌入凉风。 自行车滚轮摩擦地面,车铃叮叮当当,赵子哲的身影由远及近。 “饼子!”他朝我挥手,单车骑得摇摇晃晃。 我循声看去,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嗨,你来啦。” 他下车,开心的笑道:“我爹加班,我妈回娘家了,她同意让我来找你过年~。” “好,今晚可以一起吃年夜饭了。” 赵子哲支好自行车,跑过来蹲下,好奇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递给他一个马札,他同我一起坐在家门口。 我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头说:“我在看小蚂蚁。” “小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我伸手从地上抓起一只小小的黑色蚂蚁,稍稍用力,蚂蚁的身子就被我捏的粉身碎骨。 “海蜇子,你看,它们这么脆弱,很容易就会死亡,蚂蚁生存的意义是什么?” 赵子哲若有所想,“你喜欢喝西瓜汁吗?” “喜欢。” 他靠着自己的手臂,又问:“喜欢看电影吗?喜欢听音乐吗?” “都喜欢。” 赵子哲揪起一株墙头草,“小蚂蚁也喜欢吃甜食,小草喜欢淋雨水。” “什么意思?”我困惑不解。 “不管是植物也好,动物也好,我们人类也好,大家生存于这个世界,都在寻找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两手缠绕着野草,特别深奥的说道:“天上数不尽的小恒星已经存在几十亿年,我们才出现几百万年。世界不会在意你和我,我们只是渺小的一部分罢了。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放弃自己。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死亡才是唯一公平的事。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消失,可是我们品尝过甜滋滋的西瓜汁、看过扣人心弦的电影、感受过动听美妙的音乐,我们生存的意义是享受人生中点点滴滴的简单快乐。动物也会思考,它们遵从本能。小蚂蚁存在的意义,大概是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吧。” 我大彻大悟:“明白了。” 赵子哲转念一想,笑道:“如果问纪渣男同样的问题,也许他会回答你;管蚂蚁做什么,它们只会吃喝拉撒!” “哈哈哈,太真实了。” 我把捏碎的小蚂蚁尸体放回地面,成群结队的同伴围过来,它们可怜兮兮的把小蚂蚁的尸体抬走了。 赵子哲拿出智能手机,翻看qq好友列表。 “饼子,你没有个性签名呢。” “是啊,我很少上网。” 我点击他的qq头像,念出赵子哲的个性签名:“珍惜当下,知足常乐?” “哈哈,我是个很乐观的人~。”赵子哲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我面前,指指纪乔于的灰色qq头像,轻松笑道:“你看这家伙的个性签名。” 我瞥一眼,念出纪乔于的个性签名:“生于安乐,死于忧患。” 盯着手机屏幕,我看见一对情侣头像。 万松的个性签名:‘执子之手。’ 安晓名的个性签名:‘与子偕老。’ 吼,这俩人何时何地都在秀恩爱呢。 萧悦芙的个性签名:‘努力瘦到90斤,加油!’ 她的目标非常明确…… 汪苏琪的个性签名:‘所有热情都会在等待和失望中消失,尽管我很爱你。’ 估计她还没有走出纪乔于分手的阴影吧。 胡莉可的个性签名:‘最爱飞轮海和至上励合!’ 来自追星族的执念? 沈影的个性签名:‘某个臭婊子给我注意点!’ 没有指名道姓,但我自动带入她骂的人是我…… 罗全的个性签名:‘北江大学篮球队纳新,速速来。’ 高中毕业,他没有放弃打篮球的爱好。 吴弘阳的个性签名:‘没有签名,才是最个性的签名!’ 他这个签名好像一直没变过。 杨林的个性签名:‘新年快乐!’ 曾经代表六班参加校园祭篮球赛的杨林、吴弘阳和罗全都在邻省北江市念北江大学。 夏金灵的个性签名:‘看透一切还深陷其中的人才最可怜。’ 她果然喜欢纪乔于!? 邺曼的个性签名:‘坏运到此为止,好运接憧而至。’ 不愧是女强人。 白柯桥的个性签名:‘他不是我的初恋,却是我的初次心动。’ 龙浩的个性签名:‘不从性别谈起,而从灵魂深入。’ 希望他们相濡以沫,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赵子哲收起手机,总结道:“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开心,为今年画上圆满的句号。” “嗯!” 我心底的不安,烟消云散。 夜晚将至,大街小巷热闹非凡。 客厅电视播放新年联欢晚会,各式各样的节目轮番表演。 父亲擀面皮,母亲包水饺。 年夜饭,赵子哲大展身手,我父母夸赞连连。 围坐餐桌,丰盛可口的佳肴应有尽有,小酒饮料俱全。 吃完饭,我负责清理餐桌,刷洗碗筷。 午夜零点,钟声响起,缤纷烟花似流星陨落照耀星辰天边。 万松骑电动车载安晓名来找我们放烟花,跟去年一样,我们齐聚弄堂后面的小公园玩耍打闹。 头顶的夜空绽放刹那绚丽唯美,眼下的灿烂明亮夺目。 安晓名和万松深情对视,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她说:“松树,2010年,也请你多多指教。” 他说:“嗯,我会比昨年更爱你。” 赵子哲仰头高喊新年愿望:“我希望饼子永远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我腼腆的笑道:“你为自己想想啊。” “哎呀,”他摸摸后脑勺,憨厚的笑笑:“我把自己给忘了。” 我双手放于嘴旁,替他说:“希望海蜇子新的一年脱离单身!找到最爱他的女生!” 他脸色难堪,隐藏于黑暗中的眼睛闪过一丝失落。 “饼子,能不能换个愿望?” 我思考片刻,又喊道:“希望海蜇子健健康康,学业有成!” “……”他脸色彻底黑如锅底。 第198章 输在颜值 呵气成霜,冰冻三尺。 路面结冰,窗户笼罩一层热气,小水滴顺着玻璃往下滑落。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冰天雪地。 没有纪乔于的寒假,仿佛缺失掉什么。 除夕刚过,我马不停蹄的寻找兼职打工的地方。 我把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早晨送牛奶晨报,上午辅导小学生数理化功课,下午端盘子服务员,傍晚看书温习医学知识。 我像个陀螺,不停旋转,片刻不敢休息。因为只要安静下来,自己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念他。 赵子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安晓名经常问我有没有空余时间出去玩逛街,我每次都婉言拒绝她。 礼拜日,我难得休息,只想躺在床上补眠睡觉。 赵子哲不听劝,非要骑单车来看我。 他送我一大袋水果,我就感觉自己像病入膏肓似的,他不是来找我玩,而是来探病慰问。 我懒散的躺在床上,没有半点会客礼仪:“冰箱有乌龙茶,厨房有甜点,想吃什么自己拿。” 赵子哲摇摇头,落座椅子,扫视书桌上几本医学课本。 他摇头叹气:“我就来看看你,一会儿还得去帮老爹的忙。” “好的,你看完了,我要睡觉,慢走不送。” 我翻个身,面朝墙壁,背对他。 “饼子,你再这样打工,身体会搞垮的。” 我不敢看赵子哲担心自己的眼神,他眼底流露出的抑郁、担忧,无时不刻总让我想起他喜欢我这件事。 ——‘希望海蜇子新的一年脱离单身!找到最爱他的女生!’ 除夕夜放烟花许新年愿望,我是故意那么说的。 我潜移默化的暗示赵子哲,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 “没事儿啦,寒假只有一个月,死不了。”我故作轻松。 他伸手把我身子掰回来,直视我,生气的说:“你是铁人么?不会感到累吗?” 累? 当然累啊! 可是,我想念纪乔于的心思更累! 除兼职工作,让头脑身心疲惫的没有时间想念他,我找不到任何更好的方法。 赵子哲拧眉,“我说的话,你从来不听。” 我从床上坐起来,望着他阴沉的脸,幽幽问道:“海蜇子,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不知所措,愣怔半秒,才开口说:“不知道。” “这算什么啊。” 他面颊微红,害羞的摸摸鼻尖,不自在的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当然需要。”我很坚定自己的想法。 “松树为什么喜欢小明?”赵子哲好奇问。 我沉思片刻,猜测道:“因为松树是姐姐控。” “那你为什么喜欢纪渣男?”他又问。 我不假思索的坦白道:“因为我是颜控。” “唉!”赵子哲深深叹口气,幽怨道:“怪不得你注意不到我,我还一直纠结自己输在哪里,原来是脸啊!” 我摆摆手,赔笑道:“开玩笑,我骗你呢。” “但是不可否认啊,纪渣男凭借一张鲜肉脸,剥夺霸占多少女孩子的心,数不胜数!” 我认同:“嗯,他把纪家优良血统发挥到极致了……” 赵子哲追问:“你当初又为什么喜欢继续演呢?” 我略有所思,“哥哥长得很像他。” “好吧。” 气氛有点儿尴尬,空气仿佛凝结。 我丢给他一包烟,“给。” “干嘛?” 我打趣道:“看你一脸哀愁,借烟消消。” 赵子哲抽一支香烟,慢吞吞的点燃,试着回忆道:“咱俩初中同班,我当时就对你有好感,经常上课偷偷看你,每次都发现你盯着纪渣男的后脑勺发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暗恋他了,高中咱俩还是同班,慢慢熟络之后,我才戳穿你。起初,我还在心里打赌,觉得你可能会否认,没想到你干脆利落的承认。那时候我就在想啊,自己肯定得不到你。喜欢一个人,也同时希望她获得幸福。所以……” 我插话:“所以你决定帮我追求他?” 赵子哲点点头,“嗯。” 我撇撇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和他成功交往,长长久久在一起,你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依旧喜欢你。”他笃信:“我喜欢你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心情复杂,望着他,久久不能回神。 赵子哲缓缓说道:“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为了能和你比肩同宽,我发愤图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考上同一所大学。我想等时机成熟再表达自己的想法,那天你感冒发烧,宁愿让继续演照顾,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一气之下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把这些年深埋心底的话,全部都告诉你了。” 烟雾腾升,赵子哲弹弹烟灰,冷静的说:“尽管知道挑明说破,极有可能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和相处,但是我并不后悔表白你。相反,我觉得轻松好多,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放下了。饼子,很感谢你没有疏远我。” 我怀疑自己大脑缺根弦,“这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我没有在你家看见那件毛衣,如果你没有告白,我至今还蒙在鼓里,认为你对我这么好,纯属哥们友谊……” “你的眼里全是纪渣男,他霸占着你的大脑,住在你的心里。”赵子哲苦涩笑道:“你怎么可能注意到别人呢。” 我感觉自己肠胃蠕动着一把苦涩的中草药,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丝丝酸涩:“海蜇子,对不起……我……” “没什么对不起啊。”他吐个烟圈,淡淡的笑。“我说过,没奢望你同意交往。饼子,心里别有负担啊,不然我会感觉罪孽深重。” “唔,好吧。” “好啦,就算你以后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不会……嗯,不会难过。只要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就够了。” 赵子哲掐灭烟头,仿佛连带对我的执念也歼灭于灰烬中。 漫长无果的暗恋,他是如何坚持下去的。这些年,他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我一概不知。 现在回顾曾经,我印象最深刻的画面,竟是自己被纪乔于伤害哭泣的时候,赵子哲每回递给我一块脏兮兮的卫生纸。 他总是恰到好处的出现,然后默默的安慰我。 塑胶跑道,纪乔于冲刺在前,我拼命追赶,而赵子哲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跟在我身后最末尾。 我一门心思看着前方,从未转身回头注意过,原来自己背后不是空无一人。 可是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就像小船不能回报大海。 我和萧悦芙承诺过,自己不会喜欢上赵子哲。 我不想伤害两个最好的朋友,更不希望他们因为我难过伤心。 赵子哲是个乐观的人,他很少面挂忧郁。 自从跟我表白之后,这样糟糕的情绪,时刻缠绕着他。 就算他极力否认,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如果世界上有卖情商的店铺,我一定论斤买。 纪乔于摔碎我的心,踩踏碾压,千疮百孔。 赵子哲却捧着我的心,捡拾碎片,粘粘复原。 他的好,我只能依靠时间,慢慢回馈他…… “饼子,你特别喜欢小动物吧。” “嗯,很喜欢。” 窗台上的鱼缸里,一条红色小金鱼游来游去。 赵子哲往水面撒一点鱼饵,笑道:“纪小红好像长大不少呢。” 纪小红是纪乔于两年前送给我的金鱼,一直被我视如珍宝。 我抖擞精神,收拾低落的心情,“嗯嗯,它确实长大一圈。” “你还喜欢什么小动物,狗狗?猫猫?仓鼠?” 我摸着下巴,笑道:“蜥蜴,蜘蛛,蟒蛇。” “呃……”赵子哲抱着鱼缸,惊讶万分:“你的喜好真与众不同。” 我眨眨眼,“有吗?我觉得科莫多巨蜥超级帅,智利火玫瑰蜘蛛特别可爱,黄金蟒非常漂亮~。” “养不起啊。”他头疼的捏着眉心,说:“垂耳兔怎么样?” “也很喜欢啦!” “咱们买一只垂耳兔吧。” 我笑他不切实际:“出租房不允许养宠物。” 海蜇子鼻孔冲天,得意洋洋:“我早就打好招呼了,房东说只要不影响邻居就可以~。” “真的假的?”我半信半疑,“你有时间喂养照顾么?医学院平时很忙,我可没工夫帮你。再者,我听说,兔兔太寂寞会死掉哎!” 他伸手揉乱我的发型,宠溺笑道:“傻子,那是假的。” 我猜测赵子哲想养宠物的本意醉翁不在酒,他大概试图让我通过其他方式转移注意力。 生活那么苦,需要其他东西调制。 寒假结束,赵子哲当真买来一只软萌软萌的白色垂耳兔。 我领取打工赚的钱,续费房租,剩下用于购买兔粮。 超大笼子像豪华别墅,小兔子趴在草窝里晒太阳睡懒觉。 赵子哲坐在沙发上,斜身看着爱宠,“饼子,你给它取个名字呗。” 我开心的摸着毛茸茸的兔兔,随口说:“球球吧!” “太俗。”赵子哲摇头。 “毛毛?” “太土。”赵子哲否定。 “海蜇子?” “难听,呃不对,海蜇子是我哎!”他皱皱眉。 我放弃思考,“叫什么啊,我想不出来!” 他建议:“叫你喜欢的东西呗。” “我喜欢吃土豆。” 这么可爱的小宠物,取名‘土豆’也太怪异了。 赵子哲转念一想,哈哈笑道:“叫地蛋吧!” 地蛋是土豆的方言称呼,既搞笑又特别。 我点头赞同:“可以,就叫地蛋~!” 第199章 鼓励 大学一年级下半学期临近开学,萧悦芙提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回到出租房。 她抬手拨散发丝间的雪花片,捂住寒风刮红的脸蛋,冻得瑟瑟发抖。 赵子哲赶紧打开空调暖气,递给她一杯热水。 “唔,谢谢。”她喝两口热水温暖肠胃,坐在沙发里哆嗦双腿:“北方太冷啦,我一时半儿适应不了。” 身为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我和赵子哲早已适应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气候。 他笑道:“花城多少度?” “花城湿冷,最低不过一两度而已。”萧悦芙缩着脖子站在空调下吹暖风,“华城对我们南方人来说像个冰窖!” “哈哈,小芙蓉,早些适应吧,这样的温度持续到月底呢。” 萧悦芙痛苦的哀嚎道:“啊?不会吧,花城都已经回温了!” “你们那边是不是四季感知不强?”我端来一盘橘子,笑道:“华城四季分明,冬冷夏热,春暖秋凉。” “是呢,没下过雪,夏天热的要死。”萧悦芙注意到客厅落地窗前大大的蓝色笼子,发出一声疑惑:“咦?饼饼养宠物了?” 我蹲下把垂耳兔抱出来,落座沙发,笑道:“海蜇子养的。” “不过,它的名字是饼子取的。”赵子哲摸摸兔兔的耳朵。 “叫什么?” 我和赵子哲异口同声:“地蛋。” “噗~。”萧悦芙忍俊不禁:“真搞笑喔,为什么不叫地雷导弹?” 他解释道:“饼子喜欢吃土豆,‘地蛋’是我们这边的方言。” 萧悦芙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哦哦,原来是这样。” 她收拾完行李箱,从夹层中拿出几袋火锅底料。 “我给你们带了花城特产~。” “太好了,今天吃火锅吧!”赵子哲兴冲冲的抱着几袋火锅底料跑进厨房。 我盯着那火红火红的辣椒油,由衷担心今晚自己的肠胃。 火锅煮开水,萧悦芙往里面加底料,一袋一袋,等到锅中的水变成血红色才作罢。 我额头冒出细腻的冷汗,捏着筷子无从下手。 我问:“芙蓉,你不怕辣死么……” 她骄傲的说:“南方湿冷,我们为了驱赶体内湿气,经常吃麻辣火锅~。” “爽啊~。”赵子哲吃的不亦乐乎,辣的满头是汗,伸长舌头像哈巴狗似的吐热气。 萧悦芙不断往他碗中夹菜献殷勤,见他手旁饮料杯子喝空,忙不失帮续杯。 我实在无福享受,端着一碗清汤,食物涮干净辣椒油才能勉强吃一口。 已经煮入味的羊肉卷,辣的舌头失去知觉,火焰仿佛燃烧整个口腔,汗流浃背,喝多少冰镇可乐也不管用。 火锅大部分食物,均被萧悦芙和赵子哲扫荡一空。 我揉着酸疼的胃部,跑进厕所拉稀。 赵子哲见我半天没出来,轻声敲敲卫生间的门,关怀道:“饼子,你还好吧?” 我擦擦额角凉汗,抱着膝盖坐在马桶上,艰难的说道:“不,不太好……” 赵子哲焦灼的声音自门后传来:“你卧室有没有常备的胃药?” “好像有……在床头抽屉……” 赵子哲的脚步由近及远,应该是跑去我的卧室找胃药了。 我揉着肚子,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纪乔于愤怒生气的脸庞。他撸起袖子,不耐烦的掏马桶,嘴里骂骂咧咧问候我十八辈祖宗,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过。 可恶,为什么拉个屎都能想起他啊! 我疯狂摇晃脑袋,把他喜怒哀乐的表情画面全部甩开。 门后陡然响起萧悦芙的声音:“饼饼怎么了?” 赵子哲走出卧室,埋怨道:“她肠胃消化不良,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你是她朋友么?连这点事情都不清楚!” “……对不起……”萧悦芙小声道歉。 赵子哲抱怨连连:“你天天陪她吃午餐,什么时候见她吃过辛辣的食物?!” “我真的没注意,对不起……” 我打开卫生间门,憔悴虚弱的靠着门框,及时阻止赵子哲归咎他人:“不怪芙蓉,是我不会照顾自己,忘记肠胃不好了。” 赵子哲塞给我胃药,嘴里嘟嘟囔囔:“傻饼,以后身边没有我该怎么办啊……” 我清楚的看见,萧悦芙眼底闪烁着委屈泪光,她头低的像要钻进地里。 我安慰她:“芙蓉,我没事的,海蜇子说话有点儿冲,你别介意。” “嗯嗯,没关系。” 萧悦芙虽然嘴上说没关系,可她莫名其妙被冤枉,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她转身回自己卧室关门,客厅回归安静。 冷静下来的赵子哲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不该把我胃痛的事情怪罪在她的头上。 “抱歉,饼子,我刚才——” 我打断他:“你赶快去和芙蓉道歉吧,她现在很憋屈。” “嗯。” 他揉乱发型,敲敲萧悦芙的房门,后悔道:“小芙蓉,我错了,不应该朝你发脾气。” 漫长的等待,对方并未回应他。 赵子哲看看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吃过胃药,身体并无大碍,走近萧悦芙的卧室,我礼貌询问:“芙蓉,我可以进来吗?” “嗯……” 我打开门,转身对赵子哲摆摆手,表示他该干嘛干嘛去。 他会意,点点头回厨房洗刷碗筷。 萧悦芙卧室装饰的很温馨,墙壁暖色调,毛绒地毯铺盖在书桌下方,床单是小草莓图案,到处充满少女色彩,足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 卧室家具的摆布和装饰,大体能代表主人平时的性格特点。 我的房间以简约实用为主,和她的风格截然不同。 “饼饼,坐啊。” 萧悦芙强装笑颜,拍拍床边。 我往她身边蹭蹭,坐下后,环顾四周,视线看向床头一串温馨昏黄的装饰小灯泡。 “这个很好看。” “我买了两串,正准备送给你来着。”她拉开床下抽屉,拿出一串崭新的小灯泡。 我欣喜道:“喜欢!” “嘻嘻~。”她冲我傻傻的笑。 她牵强的笑容让我心疼,“芙蓉,海蜇子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她双脚离地,来回摇晃,眼底略带心事的说道:“他是因为担心你,才会怪罪我。” “你能原谅他么?”我承认自己这样说有点强人所难。 “我本来就没生气呀。” 透过她的眼底,我看见未干朦胧的眼泪。 我捏捏她的小鼻子,戳穿:“还说没有呢,瞧你那委屈的小样子,怪让人心疼的。” 她轻轻打掉我的手,眉开眼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海蜇子生气的样子,挺帅的,不亏不亏~。” 没有暗恋纪乔于之前,我一直搞不明白,有些事明明知道就算付出所有也无济于事,结果注定是悲剧,那为什么还要赴汤蹈火拼尽全力?暗恋纪乔于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些事的结果是好是坏根本不重要,努力争取过,重要的是过程和不让自己后悔。 萧悦芙暗恋赵子哲亦是如此,她不看重结局,只单纯的在乎自己喜欢对方这件事。 我是过来人,很明白理解她的心思。 “芙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有个女孩,她天生胆小,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是老师心中的优等生,是同学面前的好榜样。”我娓娓道来:“学校家庭,两点一线的生活日复一日。她没有目标也没有梦想,甚至觉得也许自己一辈子只能活在父母的期望中,老师的夸赞里。” “然后呢?”萧悦芙认真听着。 我笑道:“然后啊,班上驾到一位转学生。他痞里痞气,学习成绩倒数第一,天天打架惹事生非,班主任差点气出心脏病。” “嗯嗯。”萧悦芙安安静静的望着我。 “女孩喜欢上了男孩,女孩很自卑,觉得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可能性,所以选择默默暗恋。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她深陷其中,迷恋着那个少年。” “后来呢?” “女孩以为这段暗恋,终将带进骨灰盒,但是没想到,少年在高三的时候,主动和女孩交往了。” 萧悦芙一针见血:“饼饼,这个女孩就是你吧?那个转学生,是纪乔于?” “嗯。”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笑道:“我暗恋纪乔于整整五年。” “天啊,你的耐力超乎常人!”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坦白道:“我总觉得自己没什么优点长处,除了耐心比别人多一点以外。” “才不会呢!饼饼,你超级优秀!” “哈哈,谢谢~。”我回归正题:“所以我想说,暗恋的过程虽然心酸苦涩,有时候难受想哭,可是回头想想,能够有一个喜欢的人,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呢。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胜率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提高百分比,他会注意到你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明白了。”萧悦芙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我不会放弃喜欢海蜇子的!” 我拍拍她的肩膀,“嗯,加油!” “加油!” 退出她的卧室,我长舒一口气。 说实在,自己真的很不擅长和心灵纤细的女孩子接触。 生怕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听在对方的耳中是另有他意。 插手别人的感情,我不知道鼓励萧悦芙继续喜欢赵子哲是对是错。 当我看见她难过失落的表情时,总会情不自禁的联想到初中时期的自己…… 第200章 假扮女友 经过我的疏导,萧悦芙变乐观不少。 我很少向人传递正能量,自己是个典型的悲观主义。 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话,能够影响她,我感到很开心。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顺风顺水时,会偶尔降临不测。 正如今天刚刚下课的我,萧悦芙跑健身房锻炼减肥燃烧脂肪,我寻思抄近道去烹饪学院找赵子哲一起回出租房。 绕过医学院的停尸房,经过商学院,径直抵达烹饪学院。 我从来没走过这条小道,平时基本沿大路走。因为贪图省时间,所以决定尝试一下。 结果路过商学院时,偏偏让我撞见一幕告白场面—— 身穿浅灰色风衣的白柯桥面前站着一个脸蛋红彤彤的女孩子,她手里紧紧捏着一封情书,神色紧张,站立不安。 我下意识躲到一棵大槐树后,迫不得已偷窥。 女生长相乖巧可爱,害羞的像个水蜜桃,惹人怜爱。 她深吸一口气,呈标准九十度鞠躬,递上自己的情书。 “哎呀……”白柯桥摸摸后脑勺,露出为难的表情。 女生一副豁出去的状态,铿锵有力大声说道:“我!喜欢学长!” 白柯桥并未接受她的情书,捏着下巴沉思,似乎在想如何婉言拒绝对方的示爱。 女生始终保持投递情书的姿势,小手害怕的微微颤抖。 隔半晌,白柯桥尴尬的笑道:“对不起啊,学妹。” 女生闻言,眼底瞬间腾升一片雾气,慢慢收回自己的情书。 她捂住胸口,痛苦的问道:“……学长……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嗯。”白柯桥捏着耳边一缕碎发,承认道:“我有对象了。” “……我明白了……”女生强扯笑颜,试图利用聊天缓解尴尬的氛围。“对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虽然不是我的初恋,但却是我第一个怦然心动的人。” 女生试着猜测:“他是……男生吗?” 白柯桥微愣,随即俊美的脸上荡漾开一个纯真灿烂的笑容。 “嗯。” 女生垂下眼帘,“他是……龙浩学长吗?” “嗯。” 女生叹口气,将情书塞进自己的包包里。 “白学长为什么会喜欢龙学长?” 白柯桥双手抄进裤口袋,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不太好意思的腼腆笑道:“也许……因为他很强壮吧。” “有安全感?” “嗯。” 女生恋恋不舍的转身,明明心里很难过,却还要笑着朝他挥手。 等对方走远后,白柯桥长舒一口气,对着空气说:“出来吧~。” 我摸摸鼻尖,尴尬的从大槐树后面走出来。 白柯桥面朝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笑道:“佟姐姐,偷听别人告白不太好喔。” “抱歉,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你相信吗?”我赔笑。 他走到饮品自动贩卖机面前,投入几枚硬币,弯腰拿出两瓶热乎乎的罐装咖啡。 白柯桥撬开易拉罐,送到我面前。 “谢谢。”我忍不住问道:“你和龙浩……” “嗯,是情侣。” 他干净利落的一口回答,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 白柯桥同我坐到长椅上,轻松的笑道:“怎么了?很吃惊么。” 我摇摇头,小抿咖啡。 “佟姐姐,你会反感吗?”白柯桥有所顾虑的望着我。 我赶紧解释:“不会,相反,我很看好你们!” “谢谢~。”他莞尔一笑,仰望天空,感叹道:“我已经好久没有收到祝福了。” 两个男生交往是什么样子? 我斟酌掂量,细细思索,恰到好处的问道:“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吧?” “是啊,超级开心。”白柯桥露出幸福的笑容,“衣服换着穿,一起打球玩游戏,东西从来不分你我~。” 能想象到,他们的感情多么深厚。 我羡慕不已:“真好,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将来?” “没有哎。”白柯桥单纯的说:“为什么要思考未来呢?两个人交往,不就应该快快乐乐享受当下么?今天还没有结束,想象明天又有什么用呢?” 他丢掉喝空的咖啡罐,继续说:“我们这个群体,备受争议指责,总是被人瞧不起或者感到恶心。小时候,我经常受欺负,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久而久之,我变得很自闭,不敢和别人说自己的‘特殊性’。” 白柯桥说到这儿,顿了顿,“当我清楚自己的取向之后,并不认为自己是错误的。我遇到的所有人,不是从性别谈起,而是从灵魂深入。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大家都有优点和缺点不是吗?我只是遵从本性,有什么不对么。龙浩是唯一理解我的人,他是个钢铁大直男,起初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啦。哈哈,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呢!” 每个人对待感情的理解都不同,唯一想通共鸣的是都希望彼此得到幸福。 我心里五味杂全,一手拿着咖啡,一手重重拍他肩膀。 白柯桥被我拍的一愣一愣,我大笑道:“柯桥!我支持你!努力做自己的你,非常棒!” “哈哈,谢谢佟姐姐~。” 我差点忘记自己要去烹饪学院找赵子哲,匆忙起身挥手跟他说再见。 仔细想想,白柯桥和龙浩这对隐藏情侣,当真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人。 他们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们努力做自己,活的潇洒。 不论前方是否困难重重,遇事难料,只要牵着彼此的手,什么艰难险阻都能游刃而解。 我由衷佩服敬畏他们,也希望自己将来有一天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见到赵子哲,他塞给我一个。 “饼子,你今晚有空吗?” 我舔着粉色的,心情舒畅:“有啊,怎么啦?” “烹饪学院有个联谊,你想不想参加?” 所谓联谊,就是由互相不认识的单身男女凑在一起聊天吃饭玩闹聚会。如果情投意合,也有脱单的可能性。 我不太喜欢全是陌生人的环境,婉言拒绝道:“不感兴趣,你要去?” “是啊,学长硬拉着我参加,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去。” 我嘲笑他怂包:“直接推脱掉不就好啦。” “哪儿容易啊,那个学长是学生会的,不给面子得罪他没啥好处。”赵子哲头疼的按压太阳穴,“饼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嗯,你说呗,咱俩谁和谁。”我很爽快的答应:“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帮你。” “真的?”他将信将疑。 我重重点头:“真的。” 赵子哲灵机一动,想出个馊主意:“你今晚假扮我女朋友行吗?”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细细解释:“只是假扮而已,让学长学姐们知道我有女朋友,以后那种联谊聚会场合就不会叫我参加了。” “唔……” “拜托拜托!”赵子哲双手合十,低声下气的请求道:“你不是一直想买高跟鞋么,我送你当做报答谢礼怎么样?” 我最近确实相中一款高跟鞋,样式漂亮,价格昂贵。碍于生活经济的压力,犹豫再三始终未能下手购买。 我撇撇嘴,干脆答应:“行,我该做些什么?” “穿一身好看的衣服,画个淡妆,陪我吃饭。” “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么简单!” 我暗想,免费晚餐,不吃白不吃。 再说赵子哲天天照顾我,好吃好喝精心伺候。自己假扮一次女朋友,不疼不疼也没什么大问题。 我拉着他朝学校南门走,“ok,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回家准备准备。” 匆匆忙忙回到出租屋,距离烹饪学院联谊聚会时间仅剩半个多小时。 我把衣橱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出压箱底的连衣裙。 我这人平时不爱打扮,日常基本牛仔裤、长裤、短裤,很少穿裙子。衣橱里唯一的裙子,还是上次纪乔于陪我逛街约会的时候,他强行买给我的。 我拿着连衣裙在落地镜面前比划比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子哲催促道:“饼子,咋样了?还没找到合适的衣服么?” “嗯,这个是不是太素雅了?”我把裙子放到床上,丧气道:“唉,我真没用,关键时刻掉链子,居然没有一件可以穿出门的衣服。” “我觉得这件裙子很好啊。”他双手抱臂,笑道:“饼子,你穿什么都好看。” 我被他夸得不自在,走到门口提醒道:“好啦,你觉得没问题,我就穿这件呗,起开起开,我关门换衣服。” “好嘞!外面等你~。”他兴致勃勃的退后离开卧室。 我换上连衣裙,套一条肉色毛绒打底裤,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 脖子上光秃秃的,耳垂什么配饰都没有,素面朝天,一点都没有大学生的样子。 我火急火燎翻找出化妆品,随便涂涂画画,好歹把蜡黄的肤色调整变白,遮盖住黑眼圈,整个人的气质提升不少。 经过这次联谊聚会,我意识到化妆的重要性。 以后自己难免参加陌生人场合,还是乖乖学习化妆吧。 我扒拉扒拉抽屉,找出一副银质耳环,很明显的男款,是纪乔于忘在这儿的物品之一。 我没有耳洞,情急之下胶水应付,把耳环死死黏在耳垂上。 至于脖子,我找到一条薄薄的丝巾,打个简易的蝴蝶结,勉强看的过去。 第201章 烹饪学院的联谊 准备就绪,整装待发,我推门而出。 赵子哲坐在沙发里无聊的抽烟,眼睛看见我从卧室走出来的那一刻,视线如僵硬的线条拉的绷直。 我原地转个圈,抬眼望他:“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他右手夹烟,烟灰摇摇欲坠的挂在烟头上,一时间忘记弹灰的动作。 我唤他回神:“海蜇子?” “啊?”他眨眨眼睛,掐灭烟头,重重点头:“很漂亮!非常好!” 我捏一缕垂挂胸口的发丝,脸颊微红,害羞的说:“穿成这样参加联谊聚会,应该不会给你丢人吧?” “绝对不会!”他声音铿锵有力,站起身来到我身边,大手略微颤抖抚摸上我耳边的头发。赵子哲不由得感叹道:“饼子,你……好美!” 他像痴汉似的直勾勾盯着我,被这样露骨毫不掩饰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我情不自禁低下头颅。 赵子哲想到什么,匆忙回屋,再次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枚发夹配饰。 粉红色深海蝶贝樱花瓣,优质打磨剔透无瑕,手感圆润嫩滑,头饰在客厅明亮的灯棍照耀下折射出漂亮的反光。 赵子哲动作轻柔的拨开我耳边发丝,将樱花发饰别至刘海侧面。 “这是?” 他的笑容似四月春风般温柔,“前阵子逛街买东西,我看见一个老头摆摊卖女生配饰,当时一眼相中这枚樱花发卡。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后来想着圣诞节的时候当做礼物送给你,结果你跑去美国跟他私会。我气得丢在抽屉里遗忘了,今天才想起来。” 我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赵子哲戳戳我紧蹙的眉心,轻松笑道:“你这里松开会更漂亮。” 我舒展眉头,笑道:“谢谢你。” “唉!”他揉揉后脑勺,语气颇为无奈:“饼子,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客气,一会道歉一会道谢,搞得我像个外人似的。” “好,我下次注意。” 不习惯他日复一日的对我好,像不停往空瓶子里塞糖果,不知不觉间瓶子被装满,我吃不完,盛不下的糖果掉的满处都是,我一颗颗塞进嘴巴,甜的牙龈疼,无所适从。 “饼子……” 赵子哲大手小心翼翼触碰到我的耳垂,他倾身探视性一点点凑近我的唇边。 我心底猛地颤动不安,紧张的下意识后退两步。 大概拒绝的太明显,他窘迫的僵直身子,咳嗽两声掩饰尴尬,眼底的受伤一览无遗。 “走、走吧。”赵子哲移开视线,转身抓起出租房钥。 “嗯……” 我尾随其后出门,努努嘴还想多说什么,转念一想,除道歉以外找不出任何其他词汇。 四号街道明圆大饭店,地处华城大学南段附近。 路上听赵子哲说,此次烹饪学院联谊聚会,加上我们总共八个人,五男三女,典型的狼多肉少。 进入包间,圆桌摆满美味佳肴,六个人围坐在一起,碗筷没动,都在等我们。 我和赵子哲落座,环视一圈,大家不算什么俊男靓女。想来也是,毕竟都是烹饪学院的大学生,颜值大概自然比不上隔壁传媒学院和设计学院…… 大家互相友好打招呼,开始挨个自我介绍。 要求赵子哲参加联谊的学长名叫叶清风,烹饪营养系大三年级,学生会成员。皮肤像月球表层,坑坑洼洼满脸麻子青春痘。 叶清风身旁坐着管东渚,人称‘关东煮’,不用想也知道是赵子哲瞎取的外号。烹饪营养系大三年级,他面挂黑框眼镜,斯斯文文,似乎有点洁癖,用热茶水烫过碗筷之后一直不停的擦拭盘底。 董峰,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给人一种老实憨厚靠谱的感觉。烹饪营养系大二年级,同样学生会成员之一。 朱庆生,利索寸头,穿着干净体面,衣品不错,烹饪营养系大一年级。 另外两个女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蘑菇头孙静秀,安静淑女,举止端庄大方,烹饪营养系大一年级。黑长直苗聆,性子大大咧咧,说话声音超大,烹饪营养系大四年级,已经离校处于实习期阶段。 轮到我做自我介绍,众人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赵子哲抢话称:“她叫佟丙丙,是我的——女朋友。” 他刻意拉长音调,引起大家讨论八卦话题。 苗聆坐在我们对面,率先说:“不是吧?!子哲,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是啊,真不够意思,脱单了还来参加我们的联谊!”朱庆生附和。 赵子哲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瓜子,笑容谦卑:“哎呀,这不是被清风学长死活拉过来的么,说我要多和大家接触接触,交交朋友~。” 董峰赞叹:“子哲,你女朋友真漂亮。” 叶清风举起酒杯,小抿一口,笑道:“不错哦,学弟,不动不静就脱单了,女朋友还这么好看,前阵子是谁说自己没对象来着~!” “嘿嘿,各位过奖了。”赵子哲替叶清风续酒。 “来,咱们干一杯!”苗聆离开餐椅,挺胸抬头,自信昂扬的说:“虽然这场聚会表面算个联谊,实际上也同样作为庆祝我顺利参加实习。日后,不知还有多少时间能来母校看望你们,身为大四学姐,我先干为敬!” 众人举杯畅饮,落杯吃饭。 话题大部分都在聊烹饪学院的事情,我基本插不上话,安静的没什么存在感。 赵子哲不断往我碗中夹菜,宠溺笑道:“饼子,多吃点儿。” 明圆饭点酒菜很符合我的胃口,想到他们都是赵子哲的同学和前辈,觉得亲切,我便没有拘束感,大口吃饭,无所顾虑。 苗聆话最多,其次是联谊组织者叶清风。 几个人说说笑笑,天南地北的聊。 饭局进行到一半,我发现董峰经常若有似无的注意苗聆,估计对她有意思。而孙静秀时不时和朱庆生说话,偶尔捂嘴偷笑,大概挺喜欢对方。 不知何时,话题又重新回到赵子哲的身上。 叶清风问:“子哲,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 “啊这……”赵子哲简单明了道:“高中同班同学。” 朱庆生心直口快:“详细说说呗,大家都挺好奇!” “是啊,分享一下恋爱经验嘛!”苗聆双手捧脸,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莞尔一笑,补充道:“我们高中是前后桌,海蜇子经常照顾我,久而久之两情相悦。” “平时没见过你呢,佟小姐哪个学院呀?”叶清风追问。 “医学院。” 苗聆插话:“这么说,子哲学弟是因为追求你,才考入华城大学的?” 赵子哲淡笑不语,我假装含羞脉脉的看他一眼,稍稍点头。 既然答应假扮他女朋友,就得演的逼真,避免被人起疑心。 我往他杯子里倒酒,小家碧玉式微微而笑:“海蜇子,谢谢你这些年的一往情深。” “不、不客气。” 他倒表现的有些局促拘谨,伸手触碰酒杯,没拿稳差点儿歪倒。我条件反射抓住玻璃杯口,刚好握住他的手面。 我如触电般赶紧缩回手指,生怕露馅,嫃笑埋怨道:“小心点儿嘛~。” 赵子哲不自在的摸摸鼻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一桌子人羡慕不已的望着我们暧昧互动,连连感叹自己的单身现状。 “看着你们恩爱如蜜,我也好想交个男朋友呀!”苗聆难过的说:“无奈现在事业刚刚起步,有心力不足。” 赵子哲礼貌的说:“学姐,谈恋爱并不影响工作呀。” “聆聆心思根本没往找对象的方向靠拢,”叶清风打趣道:“烹饪学院很多人追,她要求高看不上~。” 苗聆翻个白眼:“追我的都是学弟,我不喜欢年纪小的呀!” 赵子哲不免好奇:“学姐,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生?” 苗聆吹散额前斜刘海,随口说:“长得帅~,情商高~,还要会撩~,最好是传媒学院或者设计学院吧~,将来毕业肯定是个万人迷!” 我暗搓搓的想,这不是纪乔于么,他就挺符合苗聆心目中理想的男友外表形象。 估计赵子哲也联想到纪乔于,赶忙纠正她危险的想法:“学姐,那种男生不老实,你以后情敌只增不减,没安全感很头疼……” 岂料,苗聆却一脸无所谓的笑道:“没关系啊!长得好看就行,带出去倍有面儿。就算情敌数不胜数又如何,他外遇我都不管,反正只是谈恋爱,又不会结婚~。” 她看的太透彻,此话一出,震惊现场所有人。 赵子哲完全不能理解,“只谈恋爱不结婚?” “是啊,”苗聆阐述自己的三观:“那种男生只适合玩玩儿,开心就好,昙花一现。结婚万万不行,外面花里胡哨,根本不顾家。人活一辈子,谈一场恋爱立刻结婚太无趣啦~。应该多多尝试,更换口味,最后寻找最适合自己的终身伴侣~。” “学姐说的很有道理。”孙静秀成功被洗脑。 苗聆表明自己的想法:“谈恋爱找我喜欢的男生,结婚找爱我的男生~。” 有些人适合谈恋爱,并不适合结婚,而有些人只适合结婚,却不适合谈恋爱。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赵子哲反复想不通。 他依旧保持自己的看法:“学姐,花花世界迷人眼,喜欢一个人,难道会有不想过一辈子的想法吗?” 第202章 麦霸ktv “因人而异啦!”苗聆赔笑道:“总之,我觉得子哲学弟和佟小姐很般配,期待你们毕业结婚喔!” 我躲闪不及时,右手被赵子哲陡然紧紧握住。 他镇重其事的说:“谢谢学姐祝福,我们一定长长久久步入婚姻殿堂!” 我觉得他撒了个弥天大谎,还是没有余地自圆其说的那种。 我极其不自在抽回自己的手,默默吃饭没再多说。 仔细考量反复思索,苗聆的话令我深有感触。 我为摩羯座,表面现实死板偏执,内心期待魔幻浪漫,典型的外冷内热。 我和纪乔于交往时,经常梦见结婚画面。渴望自己完整拥有他的全部,想照顾他的起居,日子虽平淡普通,却安定快乐。 我和纪须岩交往时,因他随口承诺,便会联想到将来一宠两人三餐四季。他喝黑咖啡看报纸,我煮茶读书,生活虽平凡简单,却幸福开心。 我总是这样傻乎乎的独自幻想,脑洞大开,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现实如同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狠狠扇我头晕目眩。 大梦结束,清醒过来,我终于察觉,正如苗聆所言昙花一现,如同绚丽烟花,美好短暂。 有些人只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他们把握时机恰到好处的出现,教会我坚强成长,摸清看透恋爱本质,像担任人生的导师,充当漫漫路途的指引人。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收拾好情绪,心平气和接受他们曾经存在过自己记忆里。用最好的状态,最优秀的自己迎接下一个真正深爱自己的男生…… 与此同时,我并不后悔自己和他们交往过。如果没有他们,也许现在我还蠢得像个少女,痴痴等待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出现。 “饼子,吃饱没?”赵子哲关心道。 我回过神,笑道:“嗯,你呢?” 整场饭局,赵子哲被学长们左右夹击,一个劲灌酒,几乎没怎么动用碗筷。 我担心他肠胃不适,从包中找出解酒营养水。 赵子哲看着掌心小小的棕褐色瓶子,笑道:“饼子,药和酒不能同时喝。” “这是醒酒补品,理论上不算药物。” 我帮他拧开瓶盖,督促他一饮而尽。 大家谈笑风生,磨磨唧唧吃完晚餐已经傍晚八点半。 叶清风早已预约ktv包厢,一行人陆陆续续转移目的地。 夜晚冬季凉风瑟瑟,吹得我忍不住打个寒颤。 赵子哲脱掉羽绒服外套,温柔的披到我肩膀上,语气夹杂柔软的责备:“二月底昼夜温差大,你身子本来就弱,这阵子注意保暖,避免感冒。” “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 他揉揉我的脑袋:“傻饼,在我眼里,你和她体质差不多,昨天稍微吃点辣椒就拉稀,真拿你没办法啊~。” “哎呀,别提了,以后我多加注意便是。” “你回回答应,次次做不到。” 我轻捶脑门,俏皮的吐吐舌头:“记得,一定记得~!” 计程车停靠路边,我们和管东渚一辆车。 赵子哲主动坐入付款专座副驾驶,我和管东渚进后排车座。 计程车走走停停,晚间城市灯火阑珊,霓虹缤纷炫彩。 暂停十字路口,一辆白色玛莎拉蒂跑车紧随其后。 我皱皱眉头,心想不会这么凑巧吧?华城拥有跑车的人,又不止纪须岩一个。 我忍不住回头扫视车牌号,华h,心里咯噔漏跳一拍。 赵子哲见我心神恍惚,问道:“饼子,怎么了?” “没、没什么。” 这条道不是回黄金家园的路线,不知纪须岩驱车去哪里,但愿是我多虑。 来到麦霸ktv门口,我刚下车,就见纪须岩的白色跑车擦边而过,驶入旁边的停车场。 烹饪学院其余人乘坐的计程车还未抵达麦霸ktv,我决定拉着赵子哲先行一步。 “等等学长学姐们吧,就算现在进去也不知道清风学长预约的包厢门牌号。”赵子哲停住脚步。 我黑着脸说:“你自己等吧,我先进去。” 赵子哲刚张开嘴,身后赫然响起纪须岩的声音—— “小妹?” 每回毫无防备的撞见他,我总不知所措。 “啊,呃,嗯。”我干巴巴的笑道:“好巧哦,哥哥也来唱歌啊?” “嗯,你和谁来的?” 纪须岩身后跟着几位老朋友;戈义、白柯桥、龙浩、岳安南。 赵子哲转身,迎上对方温文儒雅的笑容,擅自替我回答道:“饼子和我们烹饪学院一块儿来的。” 纪须岩上下打量他,迅速搜索脑海记忆,模糊的说道:“我记得你,你叫——” “赵子哲。”他伸出手,大大方方笑道:“继续演,好久不见。” 纪须岩保持微笑同他握手,“我想起来了,你是小妹的高中同学。” 赵子哲并未存在防人之心,诚意邀请:“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不如更换大包厢一起唱歌?” “好哇~。”白柯桥凑过来笑道:“不过我们今天是给伊纤姐姐过生日呢,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玩~!” 原来他们今晚来麦霸ktv是要给沈伊纤过生日?! 这是闹哪门子花样,沈伊纤的两位‘男朋友’齐现登场,不得不说戈义容忍度超强,居然完全不介意纪须岩在场。 我赶紧摆摆手,婉言道:“还是算了,只有咱们几个私下认识,其他人互相不熟。” 傻b赵子哲憨厚笑道:“没关系,人多更热闹啊!大家互相熟悉熟悉不就认识啦~。继续演,你说是不是?” “嗯。”纪须岩露出温文儒雅的笑意,刻意靠近我,小声说:“小妹,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大了! 前不久我刚和沈伊纤正面谈话,她还没来得及找我算账。被安晓名找人揍的事情,她一直怀恨在心,久久芥蒂。 “唉——!”我叹口气,一言难尽。 两辆计程车由远及近,烹饪学院的学长学姐下车后,赵子哲跟他们商量片刻,意见统一更换ktv包厢。 十三个人进入麦霸ktv最大包间,复古沙发整齐并排,四个无线话筒,两个立式麦克风。宽大的投影幕布,如同小型电影院。房间天花板角落挂着led旋转激光灯,五彩斑斓的灯束来回闪烁,差点亮瞎我的双眼。两个黑色立式音响放在墙边,音乐声环绕立体,仿佛置身酒吧震耳欲聋。 你点一首歌,我点一首歌,大家轮番歌唱,气氛融洽热闹。 两台大理石桌子,有的人摇骰子喝酒,有的人低头玩手机,有的人高声投入唱歌,有的人听歌打节拍。 我坐在沙发角落里,闷闷不乐的喝西瓜汁。 不知是谁点播的当红主流歌曲,我望着投影幕布里面播放的《我知道》情歌mv。一个金发少年郁郁寡欢的坐在沙滩上,薄唇张张合合唱着肝肠寸断的悲情歌词。 ‘我知道,有种承诺叫做伤害; 我知道,有种相信叫做背叛; 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当你,把我双手牵起的时候; 是你,虚伪谎言背后的笑容; 爱过,伤过, 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笑过,痛过, 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也许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不过是,彼此互相分享寂寞; 明明承诺过,一旦重逢天荒地老; 明明相信过,海枯石烂白头到老; 可笑过,悲哀过, 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单纯过,愚蠢过, 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点播这首歌的人没有拿起麦克风,我的情绪有被带动,情不自禁的跟着原声哼唱起来。 孙静秀抱着一瓶啤酒,来到我面前,礼貌询问:“丙丙,我可以坐你身边吗?” 我挪挪身子,拍拍沙发:“当然可以!” 孙静秀抚裙淑女落座,五颜六色的斑驳灯光打在她雪白的脸上。 ‘曾经,我们洋溢着幸福脸庞; 后来,我们压抑着腐烂誓言; 哭过,累过, 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苦过,甜过, 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或许两个人,一个人, 才正是,真正解脱逃离苦海; 不适合就分手吧; 我目送你逐渐远去的背影; 傻傻告诉自己这就是爱情……’ 金发少年嗓音悦耳柔美,婉转动听,似一只小巧可爱的百灵鸟。 我跟唱入迷,眼底腾升一片雾气。 孙静秀见状主动打开话题:“丙丙,你很喜欢歌手宫以楠吗?” 我不是追星族,便说:“唔,不太了解,但是这首歌蛮好听。” “关于《我知道》这首歌,有个对应的爱情故事喔!” 我洗耳恭听孙静秀耐心的科普和解说,大致了解到:着名男歌手宫以楠,现今20岁,花城人。4岁父母双亡,因此患上小儿自闭症,自幼生活在孤儿福利院。 10岁时,他成为当代影后巨星宫贞媛的养子,就此开启童星的演艺事业,成年后进击娱乐圈歌坛,短短两年时间赢得几千万粉丝的热烈追捧支持,获奖无数,可谓娱乐圈最为杰出的一枝独秀。 情歌《我知道》作词作曲均由宫以楠一人完成,据说传言他从小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奈何爱情没有开花结果。悲凉伤感的歌词处处描绘出宫以楠痛苦难过的心境,他将揪心苦涩的失恋发挥的淋漓精致,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这首悲伤的情歌一经发表,好评如潮,引起诸多年轻男女的共鸣。时至今日,情歌《我知道》已被许多网络歌手翻唱无数遍。可见歌手宫以楠的天赋超群绝伦,实力不同凡响。 大屏幕投影mv歌曲接近尾声,我默默无言安静的听完最后一段。 ‘明明承诺过,一旦相逢天荒地老; 我知道,有种承诺叫做伤害; 明明相信过,海枯石烂白头到老; 我知道,有种相信叫做背叛; 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所以知道,这就是爱情——’ 第203章 逢场作戏 一曲剧终,西瓜汁喝剩最后几口,我起身离开包厢找厕所。 不知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麦霸ktv人满为患,基本没有空房间。 询问服务人员得知,卫生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 我左拐右拐,三楼设计布局像个迷宫,找大半天才看见男女厕的图标。 沈伊纤面朝纪须岩,两个人正在说话。 这是公共厕所啊,他们站在门口,我怎么若无其事的路过。 ktv包厢始终没见今晚的生日主角,她姗姗来迟原因竟是待在厕所和***谈心? 我原本不太在意,打算去二楼的卫生间。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脚下便停住步伐。强忍憋尿,我躲到隐蔽的走廊拐角处暗暗偷听。 沈伊纤上前两步,张开手臂猛地抱住纪须岩。 “须岩,我真的好喜欢你……你放弃佟丙丙吧,我们重新交往好不好?” “不可能,撒手!”他抗拒性轻推她,眼底布满不耐烦。 “不要抛弃我……”沈伊纤不依不饶,万分难过,眼眶红润。“我不能没有你啊……” 他的声音天寒地冻,“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和戈义的事情。” 沈伊纤眼角掉落几滴透明的泪水,急切撇清关系道:“那都是迫不得已,我根本不喜欢他!是他对我死缠烂打,我情非所以才同意他啊!只要你……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立马和他分手!” “够了!”他像一尊冰雕,浑身透着寒气。“你也知道死缠烂打有多么烦人!” “须岩,须岩,我错了,我们不要分手,不要!” 沈伊纤像狗皮膏药似的,宁死不屈,使劲儿搂住对方精窄的腰,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沈伊纤,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给彼此留下一点好印象,别让我往后对你的回忆只剩下糟糕透顶的心烦。” 纪须岩眉毛拧如麻花,一再拒绝她的示好,冷如冰霜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偷看到这里,状况我大概猜个八九不离十。 戈义追求沈伊纤,沈伊纤喜欢旧爱前男友纪须岩。 典型的三角恋关系,奇葩不同的地方是沈伊纤一边交往戈义,一边还试图讨好纪须岩。 我晕。 做人不能太贪婪呀,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没有继续偷听的欲望,刚转身准备原路返回,口袋中的手机叮叮当当哐哐直响刺耳的铃声。 我吓得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掏出手机。 该死的赵子哲,偏偏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毫无悬念,躲在走廊拐角处的我彻底暴露身影。 纪须岩使出蛮力推开沈伊纤,大步流星的朝我走来。 我惊慌失措,鞋子像被黏在地面上一样,动弹不得。 “那个……我只是来尿尿而已……真的!”我尴尬赔笑。 他弯腰倾身握住我的手,眼中冷峻的气息融化成一滩温柔的水。 我跟不上他大大的步伐,小跑挣扎着:“喂!哥哥,放开我!” 纪须岩不容反抗的将我拉到梨花带雨的沈伊纤面前,我感觉自己后背渗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这俩人有毒,吵架就吵架,关我屁事啊。 沈伊纤怒目圆瞪,极度怨恨的眼神仿佛要将我五马分尸、抽筋断骨、活剥脱皮…… 我浑身汗毛直立,颤抖着说:“沈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个路人。抱歉打扰你们,请继续,继续~。” 我想逃进女厕,纪须岩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再次捉住我的手腕。 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他微凉的薄唇已经攫住我! 我不敢喘气,差点憋死自己。 不仅沈伊纤震惊不已,连我本人也感到莫名其妙! “放……防开唔……!” 唇齿交碰,我的声音连不成正确的话语。 握拳的小手不停落在他身上捶打,纪须岩不疼不痒,微闭双眸,将我逼至墙角,再度加深这个吻。 我头晕目眩,由内而外产生恶心的反感。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接受纪乔于亲吻自己! 男女力量的悬殊令我不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纪须岩的束缚,情急之下,我只能咬破他的嘴唇。 他疼的微皱眉头,冷哼一声终于恋恋不舍的松开我。 一时间,空气高度凝结。 窘迫,难堪,狼狈,诸多情绪掺杂心中,品不出具体的味道。 纪须岩舔舔唇角的血痕,自始至终握着我的手,不愿松开。 沈伊纤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表情瞬息万变,时而跌青时而青紫,狰狞可怖的五官像一只喊冤屈死的女鬼。 我耳根发热发烫,像个烤红薯。 纪须岩恢复如常,轻松的笑道:“满意了?” 沈伊纤三步并作两步靠近我,挥手迅速落下。 ‘啪!’ 我躲不掉,硬生生吃一记大耳刮子,侧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纪须岩按兵不动,也不替我挡,像个局外人似的看好戏。 疯婆娘沈伊纤来来回回摇晃我的肩膀,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这个贱人!你把须岩还给我!还给我!” 我快被摇出脑震荡,揉着涨疼的太阳穴,稀疏平常的说:“我咋还给你啊,哥哥身上又没写我的名字。” “……” 沈伊纤像精神病人似的,抬手还想再打我一次。 不动声色的纪须岩终于看不下去,飞速捏住她的手腕,咄咄逼人的低吼道:“闹够没有!” “你们……”沈伊纤踉跄后退几步,指着我和纪须岩的鼻子,没素质的诅咒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说完,她痛不欲生的转身,捂着胸口快速跑远。 争吵结束,安静下来的公共厕所门口,只剩我的呼吸声。 我黑着脸甩开他的手,揉着被攥红的手腕,平静说道:“哥哥,你能不能别再亲我了。” “嗯。” 他双手抄进裤口袋,靠在墙角,模样有三分像纪乔于。 没生气,原因很简单,我知道他刚才是利用自己。 反正在纪须岩心里,我就是个非常方便反复使用的便利贴纸。 我犯不着和他生气,早已习惯他这副狡诈的嘴脸。 就像套入公式一般简单,他亲我,再道歉,我原谅,再装作没发生过。 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我累了,倦怠重蹈覆辙,随他性子,我若大动干戈早晚有一天会气出脑血栓或者心脏病。 我从厕所隔间出来,发现他还靠着墙壁没有离开,连刚才的动作都没变。 我拧开水龙头洗手,若无其事的从他面前路过。 纪须岩跟在我后面,“小妹,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现在和海蜇子合租。”我简单解释:“海蜇子,就是刚才我那个高中同学。” 他含糊隐晦的问:“你们……有没有发生过……”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耐性,出奇冷静的说:“没有,就算发生什么,也和你无关。” “小妹。”他绕到我面前,挡住去路,定定的看着我,认真说道:“别伤害自己的身体。” “哦,谢谢你的关心。” 纪须岩高挑的身形遮住头顶全部的光线,背光一片昏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抚上我的脸,柔声细语:“我以前说过的话,现在依然作数。” “你说过太多,我记不清了。”我撇开视线,懒得看他。 纪须岩大拇指腹轻轻搓揉着我干掉的泪痕,“等你放下他,释怀他。” “然后嘞?”我翻个白眼,打掉他的手,猜测道:“你上次和我交往,是因为纪乔于。这次想跟我交往,是因为沈伊纤吧?” “小妹,你看错我了,我没有那么残忍。” “看没看错,你在我心里一直很卑鄙。” 我如铜墙铁壁的心房已经关死,住不进任何人。 纪须岩像蜘蛛,编织一张张谎言之网,时刻散发着透明诱人的香气,愿者上钩,就等我自投罗网。 不管他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承诺多少山盟海誓,我不可能再次傻兮兮心甘情愿掉进他的陷阱。 “好狗不挡道,让开,我要回去了。” 纪须岩趁我不注意,一把扯掉我用胶水黏在耳垂上的银质配饰,凑近眼前细细观察,淡淡说道:“这是他的耳环。” 我朝他摊手,语气毫不客气:“还给我。” 他捏在手中,笑道:“我弟不会回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死心?” “我已经死心了。”我晃晃右手,生气的说:“把耳环还给我!” 纪须岩嗤笑:“你穿着和他约会时候的裙子,带他的耳环,抽他喜欢的烟。小妹,不要当旁人都是瞎子。” 我恼羞成怒,跳起来强抢掠夺。 纪须岩将耳环高举过头顶,借用身高优势成功躲掉我的争抢。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忍无可忍,吼道:“还给我!” 他薄唇微启,刚想说话,身后猝然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还给她!” 赵子哲拿着手机,迈开大步朝我们走来。 纪须岩打开走廊窗户,眼疾手快的把耳环丢出窗外。 “不要!” 我气得浑身发抖,赶忙爬到窗户上。 银质耳环折射出皎洁的月光,呈弧形掉落进楼下的绿化带中。 我转身踮起脚,揪住纪须岩的衣领,怒不可遏的训斥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欺负我!我刨你家祖坟了吗?还是说我上辈子欠你的?!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 纪须岩面挂冷冰冰的危险笑意,“只有这样做,你才能忘掉他。” 第204章 没有删除键 “我忘掉你mb!” 我低吼一声,推开纪须岩,以最快的速度朝楼下奔跑。 “饼子!”赵子哲拼命追赶在我背后,他心惊胆战的大喊道:“饼子!小心摔倒!饼子!” 我心慌意乱的打开手机闪光灯照明,渺小的耳环掉进绿化带,要想找见,犹如大海捞针。 我不敢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仔仔细细,不容马虎。弯下腰,甚至趴在地上一点点寻找银质耳环。 视线模糊,眼泪像喷涌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纪须岩强吻我的时候,我没哭。 沈伊纤扇我耳光的时候,我也没哭。 丢失银质耳环,我却哭的像个不知所措的三岁孩子。 明明这副耳环不值钱,撑死不过七八十元。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乎它什么,总之想找到它的心情十分强烈。 ——‘饼子,有些东西并非只是东西,重要的是它存在的意义。’ ——‘这件毛衣有什么意义啊,只会让我想起纪乔于曾经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可它却对我意义非凡,看着它,我总能想起你没日没夜一针一线编织劳苦的影子。’ 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赵子哲说的话。 毛衣不是毛衣,耳环也不是耳环! 睹物思人,这些东西上存在过太多太多沉甸甸的回忆影子。 刚下过雪的土地泥泞潮湿,未融化的积雪打湿我膝盖裤子。 我蹲在绿化带里扒拉寻找半天,硬硬尖锐的枝丫划破面颊,手面冻得通红,掌心满是泥巴,指甲盖里堆积黑乎乎的脏土。 赵子哲打开手电筒,拨开茂密丛生的绿化带枝叶。 他说:“饼子,我帮你一起找。” 我跌坐在地,可怜的抱住自己,痛哭流涕哽哽咽咽。 赵子哲故作轻松语调安慰:“不就是一副耳环嘛,他五个耳洞呢,纪渣男家里应该还有剩余的。” 是啊,我在纠结什么。 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阻拦他继续寻找的动作。 “我们回去吧,别让学长学姐担心。” 他不太想放弃,固执拨弄白花花的雪地,苦不堪言的笑道:“你先别哭,咱们再回去。” 我吸吸鼻子,失落的点点头。 赵子哲意外的大叫:“啊!” “怎么了?” “找到了。”他像变戏法似的,从积雪中拿出一枚银质耳环,送到我手心里,开心的说:“找到一个~。” 我破涕而笑,捋顺耳边垂落的发丝,露出耳垂让他看。 “嗯,另一个在我耳朵上呢。” “凑齐就好。”赵子哲笑容纯净,似天边白月光。 我心头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海蜇子,你也那样认为吗?” “哪样?” 他翻找口袋,掏出一块卫生纸擦拭沾满雪水的手指。 “我应该把有关纪乔于的所有东西都扔掉,才能……彻底忘记他。” “不需要啊。”赵子哲犯烟瘾,吧嗒一声点燃打火机,侃侃而谈:“如果你决定忘记他,岂不是同样咱们这群人最美好的高中回忆全没了?况且,纪渣男是你的初恋,谁会轻而易举的忘记初恋呢。” “嗯……”我心里微微动荡着某种怅然若失的情绪。 赵子哲抽两口烟,继续说:“相反,我觉得你可以保留他使用过的所有物品。毕竟,虽然纪渣男很坏很烂,但你和他交往时,也并不全是痛苦的回忆吧?你们有第一次接吻的甜蜜瞬间,也有第一次睡觉的初次体验,还有经常打打闹闹拌嘴的浪漫约会……那么多,你们接触整整六年,分手才短短四个月而已。” 望着他干净纯粹无瑕的笑意,我心一抽一抽疼痛难忍。 “继续演的做法太极端了,我能理解认为成他还在喜欢你么?”赵子哲自认为在疏导我,“嘛~,饼子,不论以后将来你选择和谁共度一生。纪渣男,继续演,随便任何人,我都不认为你必须忘掉谁。” 人的记忆,没有删除键,大脑也没有恢复出厂设置的选项。 说成忘掉,其实皆为迫不得已。 赵子哲是最了解我的人,而他却看透一切还深陷其中,最为可怜。 这让我不由得想到,假如两个不幸的人交往,又会产生怎样的感情化学反应。 赵子哲凑过来,小声提议道:“要不咱们开溜吧!” 我为难:“不太好,那都是你的学长学姐,不打声招呼就走,他们明天肯定凶你。” “清风学长只会灌酒,我实在喝不下去了。再说,你暂时不想看见继续演吧?” 赵子哲很自然的搂住我肩膀,我们慢悠悠朝马路边走,计程车一辆辆停靠在大树下,凌晨的夜风格外冷冽。 我冻得瑟瑟发抖,钻进车厢,感受暖和的热气,搓搓手跺跺脚。 赵子哲坐到我身旁,朝前对司机师傅说:“去3号街黄金花园。” 我心有余悸:“海蜇子,你知不知道,哥哥的家也在那里。” “啊?” “纪须岩也住在黄金花园,他在10号楼,咱们在7号楼。” “……噗。”他无奈的叹口气,“怪不得我下课经常在小区门口看见他,还以为他是来找你呢,岂料原来也住在黄金花园啊!” 误会有点大,我急促的澄清道:“他真的没有刻意来找我,全都是因为顺路。而且,我去年和他不欢而散,没有过和好的想法。” “可是……”赵子哲揉揉后脑勺,头疼的说:“刚才在麦霸ktv,我看见你们打啵啵了。” “没有!不是的!”我讨厌被误解,赶紧张口:“逢场作戏,不值一提。沈伊纤骚扰哥哥,他心烦才逮住我假装接吻的!” “哦哦,这样。”赵子哲耸耸肩,伸手揉乱我的发型,宠溺笑道:“好了啦,你不必给我解释这么多。” 就算不是赵子哲误会我,而是萧悦芙,或者安晓名误会我,不论是谁,我都会急于澄清。 我讨厌身边关系好的人,再次误解自己和纪须岩的关系。 我困得眼皮打架,刚回出租房,躺倒床上便呼呼大睡。 翌日,我伸个懒腰掀开棉被,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昨晚联谊聚会的衣服整整齐齐放在娄匡里。 书桌上放着一个浅蓝色的长方形礼物盒子,我好奇的伸手拆开粉色丝带。 打开礼物盒,里面赫然出现一双漂亮的38码白色高跟鞋! 我忍不住惊喜道:“卧槽!” 尖头细跟样式,封边贴合完美精细,两条柔软的绑带设计精美。 我爱不释手,迫不及待的踢掉拖鞋,光着脚丫穿上崭新好看的高跟鞋。 “饼子,喜欢吗?”赵子哲走进卧室。 我站在落地镜面前来回欣赏,高跟鞋内部舒适,完全不磨脚。 “喜欢,你啥时候买的?” 他坐到床边,笑道:“上周末,哈哈。” “原来早就把我想要的鞋子买好了!吼,你居然坑我参加联谊聚会!” 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尖,憨笑:“不知道找什么理由送给你合适,所以觉得当做谢礼比较妥当,哈哈。” 我坐回大床,像小孩子似的摇晃双腿。 赵子哲善意提醒:“饼子,且穿且珍惜,我听说你们医学生实习不允许穿高跟鞋。” “嗯,必须平底小白鞋。” 医生要求从头到脚保持干净,尤其是鞋子,走路最好安静,不能影响病人休息,高跟鞋是万万不可以穿进医院工作的。 不过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学生,暂时考虑不到将来就业的事情。 我尝试原地走两步,身子歪歪扭扭找不到平衡感。 赵子哲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嘲笑道:“放弃吧!饼子,你不适合穿高跟鞋,还是球鞋比较符合你的性格啊,哈哈哈~。” 我心有不服,举起拳头警告道:“不许你这么说,我是女孩子!” “哦哦,好嘞,那我松手啦~。” 语毕,赵子哲立马松开我。 “哎!哎哎哎哎哎!~~~” 我张牙舞爪左右摇晃,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整个人摔倒在床,人仰马翻。 赵子哲捧腹大笑,“哈哈哈,不合适的东西,何必勉强自己呢!哈哈哈!” 我黑着脸爬起来整理凌乱的发型,唉声道;“你懂个屁,这是女孩子向往成熟的梦想。” 他收敛笑意,捧着烟灰缸抽烟。 “梦想吗?”赵子哲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饼子,在我面前你可以尽情幼稚,不需要长大,没必要变成熟。” 我换上棉布拖,小心翼翼将高跟鞋收纳进盒子装起来,整齐密封。 “得了吧,我不可能永远20岁。” 说起年龄,我不得不感叹一句时光冉冉,如同抓不住的指间沙子,迅速流逝的速度来不及回味。 仿佛没齿难忘的2008年就是昨天一样,转眼间却已然过去那么久。 我觉得14岁到16岁,18岁到20岁,虽然都相差两年,但完全是两个概念。每个年龄段都不同,就好比2008年和2010年一样,既不算短暂,也不是很漫长。独独我经历了大起大落,艰难险阻,跌宕起伏。 我问:“我和你认识多久啦?” 他说:“7年。” “这7年,我有没有变化?” “当然有啊!”赵子哲嘿嘿一笑,指着我的胸部傻里傻气的说道:“上次学校体检,你的胸围比去年多出来3厘米呢!” 第205章 狼人杀 呃,他这么说我并不会高兴,因为上次体检我穿的是加厚内衣…… “海蜇子,我没什么转送给你的东西,不如你提一个要求吧,我能满足尽量答应你。” 他略感意外:“不用呀,饼子,你想啥呢?这明明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完全没有想过要求你回赠任何东西。” 我知道这双高跟鞋价格昂贵,他能买得起,必然花掉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只是作为谢礼未免让我太过意不去。 “说罢,刚好这两天是休息日,闲着也是闲着。” 赵子哲沉思半晌,忽然燃起玩游戏的兴趣:“你可以陪我打游戏么?” “当然可以,去网吧?” “不是,清风学长最近沉迷狼人杀,奈何朋友太少,凑不齐人数,他又不想和陌生人玩,一直催我陪他玩。不过我也很喜欢玩桌游,还记得咱们高一的时候,经常假期凑在一起玩桌游呢,感觉就像昨天的事情一样,转眼间过去三年了。” 三年前,有段时间纪乔于着迷玩桌游,每当休息日,他天天喊我们去桌游店消磨时间。 我玩游戏菜的像个垃圾,lol和cf这类热门电脑游戏,基本只有我被虐的份儿,顶多就会个qq炫舞,手速还跟不上音乐节奏。我并不擅长狼人杀,但好歹比电脑游戏有参与感。 我点点头,笑道:“可以啊,我问问芙蓉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赵子哲从口袋拿出手机联系烹饪系的学长学姐,我走到萧悦芙的卧室门口敲敲门。 大清早,她还在睡觉,不知道昨晚几点才从健身房回来。 她最近运动锻炼减肥,效果显着,身上的脂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消失。 努力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我想,用这句话形容她最为贴切。 萧悦芙迷迷糊糊打开门,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她揉揉惺忪的单眼皮,茫然的问道:“早啊,饼饼,怎么了?” 我挤进她的卧室,拉开窗帘,说:“海蜇子准备去桌游店玩,咱们一块儿去呗。” “唔,可是我并不擅长打游戏啊。”她重新躺回被窝,慵懒的说:“你们去吧,玩的开心点喔。” 我把她从暖和的棉被里拽起来,“哎呀,芙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你喜欢他,可是迟迟没有付出行动,海蜇子怎么知道你对他有意思呢!”我拉开衣橱,丢给她衣服裤子,开心的说:“上回斗地主,你不是挺会玩的嘛,相信这次桌游绝对没问题。赶紧起床穿衣服,我和海蜇子在客厅等你哟~。” 萧悦芙连滚带爬的离开大床,抓住我的手腕,欲言又止:“饼饼,那个……” 我刚走到门口,又转身过来,问:“怎么了?” “你不介意吗?”她声音极小的问:“如果海蜇子知道我喜欢他,那他会不会不喜欢你了?假如不能像从前一样对你那么好,你不介意吗?” 赵子哲不是独属于我的人,萧悦芙完全多虑。 “我为什么要介意这种事啊?”我大大方方的说:“相反,比起自己,我更希望好好朋友得到幸福!” “饼饼……”她感激不尽的望着我,“谢谢你处处为我着想,你人真好。” 我人真好这种话已经听腻了,就像被颁发好人卡似的。 我摸摸后脑勺,傻笑道:“哎呀,好了啦,别说有的没的,抓紧时间换衣服啊~。” “好!” 赵子哲坐在客厅,见我从她卧室走出来,问:“小芙蓉去么?” “嗯嗯。” “清风学长说,他正在和聆聆学姐、关东煮学长打电脑游戏,过会儿就去桌游店。”他放下手机,头疼的说:“就算加上咱们,也只有6个人啊。” 很久没有玩狼人杀,我失忆般说道:“游戏需要几个人?” “最少10个。” 我落座沙发,拿起茶几上洗干净的苹果啃几口,勉强当做今日早餐。 “唔,你还有没有熟人?” 赵子哲无奈道:“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松树小明都在花城念书。” 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联系他。 我说:“你……你给哥哥打个电话吧。” 赵子哲翻找出纪须岩的手机号,顿了顿,询问道:“你确定吗?” “嗯。”我也无奈的笑笑,顺便提醒道:“我记得夏金灵也是华城大学的学生,也问问她有没有时间吧。” “啊这……”赵子哲收回手机,心疼的望着我:“饼子,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和他们接触的。” 我摆摆手,故作不在乎:“没事儿,清风学长不是不喜欢跟陌生人玩嘛。大家都认识,游戏才好玩热闹啊。” 赵子哲妥协:“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暗自抑郁。” “ok。” 其实,我对狼人杀并不感兴趣。 但是考虑到赵子哲每天都照顾自己,下课立马回家从不在外逗留,他的社交圈子简单干净,几乎没有结实同院校的朋友。 我不希望自己耽误他的大学生活,况且,叶清风学长赏识他,说不定再过不久,学生会纳新,有可能提拔他成为管理人员。 理论上,这有点讨好叶清风的意思,不过不重要,只要能为赵子哲的前途出一份绵薄之力,我乐意之至。 等待萧悦芙换好出门的衣服,我们三个人乘坐公共汽车来到6号步行街。 华城最具特色的一条街道,堪称情侣约会圣地。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吃应有尽有,独具特色的店面数不胜数。 我们来的最早,找到桌游店率先进入。 专门提供给狼人杀玩家的包间,装修以恐怖黑暗的格调为主,屋内四面墙挂着黑色的绒布,几块仿真蜘蛛网贴在四周角落,南瓜灯上顶着玩家号码牌。 叶清风、管东渚、苗聆随后而来,六个人聚齐,一帮人都在等纪须岩和夏金灵。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赵子哲不慌不忙的接听,他和纪须岩大概聊两句,捂住听筒转而看向我:“继续演问还缺几个人。” 我说:“如果夏金灵能来的话,还缺两位。” 赵子哲回答纪须岩,挂断电话之后,叹口气道:“饼子,你和夏小姐……” 我把玩着南瓜灯,假装无所谓道:“称不上朋友,也不算冤家。” 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自己的死对头那么多。借助这回玩游戏,希望我能消除心中对夏金灵的敌意感。 纪乔于本来就是个沾花惹草的典型花花公子哥,我和他交往时,情敌多到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没必要委屈自己天天心烦意乱。 纪须岩和夏金灵一同出现,他身后还跟着一对情侣;龙浩、白柯桥。 昨晚麦霸ktv,烹饪学院的学长学姐已经和医学院的大家混熟。在场都是早有接触的普通朋友,除了夏金灵。 她今天身穿一件漂亮的粉色皮草毛毛马甲,精致的妆容映衬脸蛋完美无瑕。 身为兼职模特儿,她气质出众,刚到场落座,便引起烹饪学院两位学长的高度注视。 她害羞的甜甜笑道:“大家好,我叫夏金灵,是设计学院服装设计系的大学生。” “美女,你好你好!”叶清风赶忙同她握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简单介绍自己身边的朋友们:“我叫叶清风,他是管东渚,她是苗聆,我们都是烹饪学院的。” 夏金灵后知后觉:“咦,大家都是华城大学的么?” “是啊!”萧悦芙插话:“我和饼饼是医学院的。” 叶清风紧紧握着夏金灵的手,她使劲抽几次才挣脱对方。 清风学长表现的也太明显,导致夏金灵极其不自在,她刻意往纪须岩身边挪挪位子。 我暗想,既然和她纪须岩一同出现,估计路上已经互相认识过彼此,大概也知道纪须岩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了吧。毕竟他们两个人的模样,惟妙惟肖长得那么相似。 凑齐十个人,狼人杀游戏正式开始。 按照座位顺时针安排号码牌:一号夏金灵,二号苗聆,三号萧悦芙,四号白柯桥,五号龙浩,六号叶清风,七号纪须岩,八号管东渚,九号赵子哲,十号是我。 关于狼人杀,这是一款非常好玩的游戏。 玩家根据抽取纸牌决定自己的角色设定,总共需要四个平民、三只狼人、一位女巫、一位预言家、一位猎人。 平民为好人身份,本身没有任何能力,夜间闭眼睡觉,白天负责推理判断。 狼人属于坏蛋身份,夜间杀害平民或者神明,白天隐藏自己的身份故意误导陷害他人。 预言家为神明,属于好人阵营。夜间选择一个玩家窥视真实身份,帮助平民获得胜利,为推动游戏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存在。 女巫,不容小觑,这个位置压力比较大,也属于好人帮派,自身带特殊技能,拥有毒药和解药,傍晚可使用解药救活被杀害的平民,若第一晚自己被狼人刀杀,也可选择自救,根据判断能力随意挥洒毒药淘汰一位玩家出局,最终要帮助好人获得胜利。 最后职业猎人,等级和女巫不相上下,临死前可猎杀一位自认为是狼人的玩家。相当于一命换一命,风险较大,倘若女巫撒错毒药带走猎人,属于意外死亡,猎人则无法开枪射出子弹。 值得一提的是,在看清楚自己底牌的情况下,白天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推理抉择投票淘汰某位玩家时,若女巫被冤枉出局,则不能使用任何技能,但是猎人可以打枪。 第206章 开局成为神职 这款桌游不仅烧脑,还考验交流能力,稍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玩家们必须严格遵守游戏规则,不能中途退场。 抽完纸牌,我紧张的瞥一眼自己的职位,好巧不巧居然是预言家! 方形桌子中央音响传出诡异的音乐伴奏,旁白系统提示:“天黑请闭眼。” 头顶明亮的灯光瞬间变昏暗,众人全部闭上眼睛。 旁白系统提示:“预言家请行动。” 我睁开眼睛,安静的扫视所有人,带上耳机按下面前的三号按钮。 我想知道萧悦芙的身份,毕竟她是个新手,不太会玩狼人杀,万一被旁人误解身份,估计不擅长理论的她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是我叫她来玩的游戏,得让她有点儿参与感才行。 耳机中系统提示:“三号玩家为狼人身份。” 萧悦芙居然是狼人!?不是好人?! 麻烦大了,我万分头疼的重新闭上眼睛。 系统接着提示:“狼人请睁眼行动。” 我暗暗祈祷自己不会被萧悦芙杀害,说的难听一点,预言家属于一打九的牌,好人容易怀疑自己,狼人喜欢混淆视听。 况且,预言家只能辅助好人淘汰狼人,含冤而死也没有抱怨的资格…… 不知三位狼人选择杀害谁,系统很快再次说话:“女巫请行动。” 女巫的视角非常明朗,傍晚可以知道谁被害杀死,但是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从而选择解救还是泼毒。但是白天却不能暴露自己的神职身份,毕竟神明很容易惨遭毒手。 倘若三位特殊神明都被淘汰,那么此次游戏则为狼人获胜。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三个神明很少全部跳出来亮牌。 同样,还有一种情况是屠民局,四个平民全部被害,游戏也为狼人获胜。 不论是屠民还是屠神,都取决于夜晚狼人们的判断能力。 再者,只要狼人存在其中,游戏就无法结束。 系统:“天亮了。” 大家陆陆续续睁开眼睛,互相看看身边的人。 系统:“开始竞选警长。” 警长,是白天大家统一决定投给心目中的预言家玩家,之后跟随警长选择的发言顺序持续推理,一致对外。 一般来说,只有预言家会举手竞选警长,但是不排除平民捣乱和狼人冒充。 我既然是预言家,必须尊重自己的底牌,所以第一个举起自己的右手,表示我要当警长。 而事与愿违并不顺利,就在我举手的同时,六号叶清风、七号纪须岩、八号管东渚也都举起了手。 这三个人都是高智商男生,我好久没玩狼人杀,害怕自己打不过他们。 系统提示:“请十号玩家发言。” 我处事不惊的说:“呃,我的身份是预言家,昨晚查杀三号,她是狼人……” 萧悦芙惊愕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我双手合十,诚恳的道歉:“芙蓉,对不起!”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在已知三号芙蓉是狼人的情况下,今晚我想查验八号牌,她的对立面,不知道这个警徽流打法是否正确,总之,请没有举手参与竞选的大家把警徽投给我!” 我说完,轮到八号管东渚表态。 他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简单明了的说:“我不是预言家,只是不想参与投票,过了。” 我心中长吁一口气,尽管他已表决,我还是想要知道管东渚的真实身份。 七号纪须岩淡淡的笑道:“小妹语气诚恳,也许就是真正的预言家,我相信她。” 说完,他也闭麦。 我心想,这俩人不是预言家举手捣乱搞什么鬼呢! 最后竞选警长的六号叶清风侃侃而谈:“纪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佟学妹是你的朋友,但是不能盲目信任任何人啊。在我眼里,她就是很明显的狼人牌嘛,不怎么会玩,打着新手旗号的幌子,博取大家的信任度。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呀!昨晚查杀七号纪同学,摸得一手狼毛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希望大家都能有自己的独立判断,我强势要警徽喔~!说一下我的警徽流吧;女巫今晚救我一命,我去查验一号玩家,已知十号佟学妹是狼人,很简单,她身旁的人有可能也抽到了狼牌。如果一号是狼人,我也算给好人争视角,如果一号是好人身份,第二天我再查验八号牌。” 我心里咯噔一声,惊悚的盯着叶清风。 他说的毫无破绽,就像直接拿公式套入一样。 叶清风心里早就准备好了各种说辞,我甘拜下风。 如果大家相信他,我无话可说。 他是绝对的狼人,因为只有狼人才会跳出来混乱好人的视角,充当假的预言家,只要拿到警徽,投票就属于1.5票,比普通玩家多0.5的票数。 但是我不能气馁,游戏才刚刚开始! 四位竞选玩家结束发言,旁白系统说道:“开始警长投票。” 苗聆、萧悦芙投给叶清风。 赵子哲、龙浩、白柯桥、夏金灵认为我才是预言家。 最终我成为警长,起到带头作用。 系统说:“昨晚无人死亡。” 接下来便是十分钟的推理时间,平民需要一致对外,任意选择一位玩家进行投票淘汰出局。 萧悦芙惊讶道:“无人死亡!?” 苗聆若有所思:“哦吼,看来女巫使用过解药救人了。” 赵子哲笑道:“开始吧,按照顺序发言。” 我警长应该选择逆时针发言顺序,结果手滑不小心点成了顺时针,导致一号夏金灵变成第一个发言玩家。 “丙丙,你这个发言顺序让我很怀疑。”夏金灵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她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那个,身为第一个发言的玩家,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目前状况很模糊,大概如学姐所言,女巫手里只剩下一瓶毒药了。我只是投票给自己认为的预言家而已,但要不要跟随十号丙丙的思路走,还有待定夺。” 轮到二号苗聆,她落落大方的开口道:“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女巫自救,要么拯救他人。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般来说狼人首夜杀人不可能杀到女巫,几率只有百分之10的概率。另外,我投票可能站错队了,听一下被查杀的三号有什么想说的。” 苗聆学姐性子大大咧咧,估计没什么主导意识……她起初投票给叶清风,认为他是预言家,现在又觉得我是预言家? 我难免怀疑起她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故意跟狼人同伴唱反调,避免被众人怀疑。 三号玩家萧悦芙弱弱的说:“嗯,同意你们的观点,我没什么好说的,清者自清,我是个村民,你们选择相信十号饼饼也可以,把我投出去好人没什么损失,就这样,过了吧。” 她装的太假,我环视四周,大家面露疑惑,果然都开始暗暗猜忌萧悦芙的身份。 四号白柯桥直接跳过自己的发言,快速轮到五号龙浩。 龙浩看着自己的小男朋友,皱皱眉说:“阿桥,别这样玩。” 白柯桥耸耸肩,百无聊赖的反驳:“哎呀,抽到一张最无聊的牌,我有什么办法嘛~。” 六号叶清风沮丧道:“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啊!昨晚查杀七号,摸得一手狼毛儿,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唉……” 七号纪须岩忍俊不禁,“可惜,你查杀我,我是一张雷打不动的明牌。” 看来,纪须岩的身份很迷惑,有待观察。 “嗯,我觉得十号是预言家。”八号管东渚快速过麦。 关东煮,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啊,呜呜呜~。 九号赵子哲镇重其事对大家说:“不用猜了,女巫昨晚救的十号,我手头还有一瓶毒药,今晚必定饼子出局,六号清风学长是对跳狼,我夜晚泼他毒药。饼子,你的警徽流好好报告一下,让大家清楚。另外,我认为七号继续演问题很大,他说自己是一张雷打不动的牌,不排除是狼的嫌疑,只是我不明白,六号对跳狼丢给七号查杀,后者含糊其辞,是否可以理解为狼队互撕?饼子,你怎么看?” 大家安静的齐刷刷看向我,洗耳恭听。 “唔,其实这把游戏很好打,用排除法。” 憋一大圈,终于重新轮到我十号发言了。 “三号是我的查杀,六号是我的对跳狼,今天投票三号,夜晚女巫毒死六号。我查验八号,若八号是好人,警徽飞给他。” 我清清喉咙,认真分析现在场上局面。 “轮流发言之后,一号夏小姐说的话我已经记不清了,四号白柯桥直接过麦的行为很不做好,五号龙学长也并未说出一些有价值的推理根据,我无法判断七号哥哥的牌是好是坏,八号是我查验对象暂且不说,九号海蜇子已暴露女巫身份,我的预言家神职坐实。大家投三号票吧,先这样。” 萧悦芙被投票淘汰出局,她无聊的展现身份,的的确确是狼人。 大家一阵吁叹,叶清风的脸色渐渐变黑。 其实,我大概猜出,纪须岩的牌应该是猎人身份。 如此说来,我和赵子哲的神职身份已经曝光,狼人要么杀民要么屠神。 神职只有三位,假如我把纪须岩的身份曝光出来,这场游戏基本等于自寻死路。 不知道纪须岩认为谁是最后的狼人? 第207章 烧脑推理 “第二夜,天黑请闭眼。”旁白系统提示:“预言家请行动。” 我带上耳机,按下面前的八号按钮。 系统说:“八号玩家为好人身份。” 失策了! 我玩狼人杀一度认为座位牌号有玄学,觉得既然三号萧悦芙和六号叶清风已经暴露身份,那必然对立面右侧还会有狼人,想不到八号管东渚是好人! 系统:“狼人请行动。” 狼人和女巫行动的时候,我头脑冷静清晰整理自己的想法。 首先,听完上一轮的发言,我猜测一号夏金灵是村民身份,二号苗聆是个站错队的村民。 其次,四号白柯桥很明显已经表明自己抽到一张无聊的牌,八号管东渚是我今晚查验的好人。 然后,我半信半疑九号赵子哲的女巫身份,因为不仅女巫有视角,夜晚狼人也会知道谁吃的首刀。所以我不能排除他是狼人,故意穿女巫的衣服。 接下来,我必须把重点放在五号龙浩和七号纪须岩的身上。如果我第二夜没死,肯定抽他们其中一位进行查验。 “天亮了。”旁白系统冷冰冰的说:“九号玩家被杀害出局,六号玩家被毒死身亡。” 赵子哲和叶清风面前的南瓜灯统一熄灭,我点击顺时针发言顺序,从一号座位开始说话。 夏金灵吃惊道:“所以九号确实是女巫咯,狼人居然留预言家存活到第二天,这令我匪夷所思,不知道狼人怎么想的。按照这个发言顺序,十号丙丙预言家大概查验的八号身份是个好人哦。我觉得狼坑位应该在二号、四号这边。” 二号苗聆反驳道:“啊喂,我二号不服,凭什么盘我是狼坑位呢?这个游戏要讲逻辑思维,你不能认为什么就是什么吧,连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好好说清楚,我反而觉得你一号嫌疑很大呢!” 苗聆盯着夏金灵,咄咄逼人的说道:“在看清我自己底牌的情况下,一号并没有说出重点,第一天四号就很划水,你们难道不会怀疑他的身份么?” 四号白柯桥百无聊赖的打个哈欠,一手托腮,慢吞吞的说:“没关系,你们这局把我投票淘汰也可以,我是个平民身份,扛揍扛推。找不出最后一个狼人,还是选择平民下手比较合适,现在神职只有预言家和猎人了,希望猎人藏好。” 假设七号纪须岩是真正的猎人,那么二号苗聆的发言有待斟酌。 当夏金灵说出自己的观点时,苗聆立刻排除自己的嫌疑,且说的并未那么完整,她可能有点儿意气用事。毕竟是开局第一把,大家可能都在慢慢进入状态。 白柯桥没什么参与感,大概是想快点儿结束开始下一把游戏。 轮到五号龙浩发言,他解析道:“二号四号可能是共边关系,但是我认为现在盘不到他们两个人。昨天七号接到查杀,表明自己身份特殊,如果现在拍不出任何身份,他有可能是一只披着神职牌的狼。今天预言家带队,明天应该猎人带队。这把我想投票一号,过了。” 所谓共边关系,是指两个玩家有可能已经绑票,站在同一边共同对质他人。就算他们两位是好人身份,也很容易被他人误解为狼人互帮互助,非常危险。 七号纪须岩处事不惊的说道:“八号目前是全场最高身份,获得预言家的金水位。五号讲话漏洞百出,你既然怀疑我,为什么今天要投一号出局呢?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认为我是猎人了吧?这么快就想让我表明身份,是否害怕大家倘若把我投出去,我直接开枪带走你呢?” 他笑意绵绵,从容不迫的继续说道:“一号的说法固然存在问题,但罪不至死。她觉得二号和四号有可能是狼坑,我要提醒一点,夏小姐,现在场上只剩下一匹狼了,今天不论投票淘汰谁,好人的胜率都很大,不必担心太多,看十号小妹的归票吧。” 他语毕,我看到大家都很认同纪须岩的想法。 纪须岩的智商算我们这群人里最高的,他总是喜欢一语双关。 我心中升起莫大的疑点,又突然觉得纪须岩是故意这么说的,让我和八号管东渚错误认为五号龙浩是最后一头狼…… 最安全的八号管东渚觉悟道:“我不是猎人,我是平民,听完大家的发言,我个人认为五号是最后一只狼人。” 处于最后的归票位置,肩负重任,我压力山大。 我不能票选扛推位,已知四号和八号是好人的前提下,目前嫌疑最大的当属五号和七号。 我犹豫再三,深吸一口气说道:“票五,如果游戏不结束,我今晚倒牌,查验七号。” 龙浩脸色骤变,不等大家统一投票,抬手按下自己面前的自爆键位。 第一轮狼人杀顺利结束,好人阵营获得胜利! 所有人的身份职位全部展现,公之于众。 我低头看看身前的小小液晶屏幕,上面清晰的写到—— 平民:一号夏金灵、二号苗聆、四号白柯桥、八号管东渚。 狼人:三号萧悦芙、五号龙浩、六号叶清风。 女巫:九号赵子哲。 猎人:七号纪须岩。 预言家:十号佟丙丙。 岂料,纪须岩真的是猎人身份啊!幸亏我刚才没有把他票出去…… 萧悦芙哀怨的望着我,“饼饼,如果你开局没有查验我,也许我们狼人就不会输掉啦。我不太会玩,拖大家后腿了,不好意思……” “是啊,不会玩没关系啦。”叶清风感叹道:“真没想到预言家上来就丢个查杀,我惊呆了,没演好。” 赵子哲兴致高昂,按下准备按钮,提醒道:“快点开始下一把~。” 我真的不想当预言家,万分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暗暗祈祷第二把自己当个平民。 大家抽牌之后,各自查看自己的身份。 我低头一看,心里大叫糟糕,自己竟然是狼人! 旁白系统提示:“天黑请闭眼。” 我小声的叹口气,默默给自己点燃一根蜡烛。 坦白说,我不太擅长玩狼人身份,很容易不小心暴露自己。我肯定不会选择和预言家对峙,只能交给同伙同伴了。 耳机中响起系统声音:“预言家请行动。” 不知道预言家会不会查验我,尽管自己是狼人,还是想要一点游戏体验啊~。 “狼人请行动。”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众人。 夏金灵微微一愣,眨眨眼睛跟我对视半秒钟。 纪须岩含笑凝视我,动用唇语似乎在问:‘小妹,杀谁?’ 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出来,就好像我现在是狼人头头,两位小弟等待我发号施令杀害好人。 我指指最会玩狼人杀的叶清风,寻求他们的意见。 纪须岩点点头,夏金灵跟着按下自己面前的六号键位。 铲除老玩家,我们狼人的胜率多少大一些。 我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纪须岩,希望他待会儿竞选警长,发挥自己演戏的天赋,利用谎言混淆视听让旁人分辨不出谁是真正的预言家。 狼人进攻结束,我们重新闭上眼睛,轮到女巫选择对象。 系统提示:“女巫请行动。” 女巫可以自行选择解救还是泼毒,通常情况下,第一天傍晚,女巫不清楚吃首刀的玩家是否为预言家,理论上应该保留解药等到第二天晚上拯救预言家。预言家是狼人的头号公敌,所以就算第一天幸免于难,第二天肯定被杀。 至于上一把游戏,女巫赵子哲为什么开局就救我,大概是不希望我这么快就出局吧,他肯定起初也不知道我身份是预言家。 “天亮了。”旁白系统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开始竞选警长。” 纪须岩一马当先,率先举手。 同时竞选警长的还有:白柯桥、赵子哲、苗聆和龙浩。 我跟夏金灵默默的当投票方,好人阵营只有萧悦芙、叶清风、管东渚、三个人为投票方。 随机发言顺序,从九号玩家开始。 赵子哲轻咳一声,快速过麦:“我不是预言家,希望后面真正的预言家能出来带队,告诉我们好人昨晚查验的是谁。” 纪须岩撇他一眼,相当自信的笑道:“我是预言家,十号小妹是金水。四号起跳查五号,五号起跳查四号。如果我还能活到明天,那么下一个查八号或者九号,具体需要听他们的发言再决定。希望大家把票上给我,首之位讲话,给点容忍度~。” 所谓金水,是预言家颁发给查验好人的称呼,银水是女巫拯救玩家分发的称呼。 纪须岩语毕,轮到五号龙浩说话:“逃票的,好人一枚,过。” “我才是预言家好不好?”四号白柯桥雄赳赳气昂昂的掐腰道:“七号须岩哥哥,你要是个好人就不要捣乱嘛!我好不容易拿到预言家的牌,让我好好玩一把行么?昨晚我查验的是三号小姐姐,想不到是个好人呢~。” 顿了顿,白柯桥恳求道:“须岩哥哥,你把手放下我还能认你是半个好人,你要一直举着手竞选警长,那我只能标狼打了……” 纪须岩淡笑不语,始终保持举着右手的姿势。 第208章 真真假假 “须岩哥哥……”白柯桥一改方才卑微的祈求,坐直身子坚定的说道:“既然如此,七号须岩哥哥就是铁狼一匹!警徽流先验九号再验一号吧,好人不要愚,一定要上票给我啊!” 二号苗聆大体总结道:“七号预言家查验十号为金水,四号预言家查验三号为金水。两位的警徽流打法我都觉得有问题;你七号末之位发言,查九号可以软定十号的身份吗?十号是七号的金水,按理说在你眼里是一张放不下的牌。如果十号真的是个好人,那么她拿到双金水岂不是更好么。建议七号预言家查验投票方,比如你的下之位八号,再或者上之位六号,彻底打开左边的格局,让好人视角明朗一些。由于我的判断能力不足,目前只能暂且相信四号是预言家,如果后期感觉不对劲站错队,我再站回去。” 苗聆语毕,系统提示:“开始警长投票。” 我是纪须岩的金水,必然要给他上票。 至于夏金灵,她给谁上票是自己的自由,因为这种游戏也可以玩冲锋狼和倒钩狼,具体看她想怎么操作。 苗聆是目前为止分析最到位的玩家,估计好人阵营会盲目跟风选择投票给四号白柯桥,倘若纪须岩的票数寥寥无几,那么他很可能第一轮就直接被淘汰出局。 经过半分钟的投票,结果如下—— 纪须岩获得3票:萧悦芙,管东渚、我。 白柯桥获得2票:夏金灵、叶清风。 假预言家纪须岩成功成为警长,没能赢得大家认可的真预言家白柯桥很是郁闷。 紧接着,旁白系统提示:“昨夜六号玩家被杀害。” 纪须岩以逆时针发言顺序,先让五号龙浩发言。 龙浩淡定的说:“我上警举手逃票,听完两位预言家的讲话,单方面站边四号玩家。虽然他警徽流打的稀巴烂,但是很真诚。我想着重听一下三号和八号为什么上票给七号?” 四号白柯桥面无表情的说:“唉,算了,你们都不相信我,可能是我真的不擅长这类桌游吧。吃不到警徽,就算我今晚查验,夜里倒牌,也无法告诉你们查验结果。我随机查十号吧,就这样。” 他兴致不高,失落的将话语权转交给身旁的萧悦芙。 萧悦芙正色道:“你们都说纪学长的警徽流打得不好,可他是首之位发言呀,他也不知道后面谁跟自己对跳预言家对不对?这种事情的顺序很重要,先入为主很吃亏,所以给他一点容忍度嘛。我觉得纪学长讲的没什么毛病,关于这把淘汰谁,我跟着纪学长走。” 二号苗聆不以为然:“三号妹妹,你太盲目了,既然如此,我反倒觉得你和七号是共边关系,站定他是你心目中的盖世预言家。我在没有视野的状态下,根据票形,我能理解十号投给七号是因为她是金水,那么八号投给七号的原因呢?请八号好好表水。” 一号夏金灵喝两口水,说出重点:“昨晚六号倒牌,女巫没救人,证明现在女巫双药在手。所以,不论两位谁被杀害,女巫都可以拯救回来。我投给四号预言家票的理由很简单,我认为他比七号发言真诚,我大体觉得狼坑位置在七号、八号、十号那边。丙丙,时间交给你,好好表水哦!” 轮到我发言,身为狼人伙伴,我不能太过明显的站边纪须岩,否则那些不信任他的玩家绝对认为我和他是同伙共边关系。 我假装是闭眼玩家,模模糊糊的说道:“那个,七号哥哥给我发的金水,我先端着不喝,半信半疑吧。二号苗学姐讲的很有道理,我需要再观察一会儿,这把我想从外之位票一个平民扛推,留两位预言家看夜里谁倒牌被救起来。” 赵子哲伸出手,旁若无人的揉揉我的脑袋,温柔的笑道:“饼子,不是这么回事儿。” “怎么了?”我满脸疑惑。 他头头是道的说:“这才第一天,暂时轮不到平民扛推,明显是四号和七号的轮次,相信四号是预言家身份,那么七号必定就是他的对跳狼。相信七号,四号就淘汰出局。预言家是个典型费力不讨好的牌面,被其他人误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既然警徽在七号继续演的手里,那我就赌一把他是真正的预言家。”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理论上,会玩这个游戏的人,基本都非常善于撒谎吧…… 八号管东渚简洁阐明:“嗯,其实十号佟小姐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听完一轮,大家都没有太大的破绽,很难从中分析出来谁是平民,万一票错让神职扛推出去,得不偿失。所以这把大家按照自己的意愿,归票四号或者七号。” 最后轮到警长总结发言,纪须岩滔滔不绝的说:“四号阿桥,很抱歉,我作为预言家必须尊重自己的底牌,委屈你先出局了。另外,我改一下警徽流,今晚查验八号牌。二号三号在我这边认半个好人,后续还需留意。至于九号……” 他看向赵子哲,“你讲的很好。” 赵子哲皱皱眉,大概心中开始怀疑纪须岩的预言家身份。 第一天驱逐投票开始,最终结果四号白柯桥淘汰出局。 四号白柯桥有几分钟的发表‘遗言’时间,但是他并未多说,游戏很快进行到第二夜。 “天黑请闭眼。” 纪须岩果断选择杀害自己,我努努嘴,惊讶的差点儿说出话。 夏金灵跟着他点击七号按钮,相当于狼人自相残杀。 我细细琢磨半晌,突然明白他的用意。 既然选择充当预言家,就要以假乱真,假戏真做。 他死亡之后,有极大的几率可以骗取巫女解药,博得巫女的信任,给第二天推理做最充足的铺垫。让其他人一致认为他是真正的预言家,所以狼人才会杀害他,从而反向推断被驱逐的四号白柯桥是悍跳狼! 如果巫女没有救他,那么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坐实预言家的身份,抬高我是金水的位置。 细思极恐,我怀疑纪须岩的脑袋里住着一只大魔王! “天亮了。”旁白系统:“昨晚无人死亡。” 不知道纪须岩会给八号牌一个怎样的身份定义? 他选择顺时针发言顺序,管东渚脸色瞬间骤变。 “你……”八号管东渚无言以对:“你这个发言顺序,是想告诉大家,我是查杀牌?” 纪须岩面部堆满笑容,淡然的望着他。 管东渚被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浑身打个哆嗦,难以接受的说道:“各位,我们都被骗了。七号不是预言家,他是狼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我是女巫牌,昨夜刀口在七号,我对他预言家的身份深信不疑,所以把他拯救了。”管东渚自暴自弃道:“但是……他却要给我丢查杀,你们信我也好,不信也罢,这轮游戏或许好人胜利的几率十分渺茫……” 九号赵子哲纠正道:“我并不认为你是女巫啊,现在预言家在场,女巫没必要暴露身份吧。你这么快跳出来想要明哲保身,我难免不怀疑你的动机。反正女巫手里还有一瓶毒药,今晚会有真正的女巫来整治你。听完七号预言家查验再说吧,我觉得八号匪面很大。” 我笼统的说:“嗯,假设四号是定狼牌驱逐出局,八号为匪狼式发言,那么场上就还剩下最后一匹狼,也许打冲锋,也许打倒钩,后面的朋友们好好发言吧。” 五号龙浩果断说:“不一定,在我看来,八号好人面比较大,因为他清楚刀口的位置,况且自爆身份并没有任何好处。” 三号萧悦芙说出自己的想法:“龙浩学长,此言差矣。昨天是平安夜,预言家能活到第二天,不用想也知道刀口在七号,女巫用药啊。这个并不能证明八号的身份能够坐实女巫牌吧!” “同意。”苗聆莞尔一笑:“但是这把我想票走七号,打一个平衡局面。两个预言家都不能留着,玩深推局总比盲目跟随七号好。” “非也,”夏金灵出声打断她:“我才是女巫,昨晚的确救了七号预言家。我不知道八号穿我的马甲做什么,在我眼中,他就是一只怂狼。预言家警徽在手,再留他一晚报查验。这把全票给我打飞八号牌,夜晚我随机选择一个毒掉。” 管东渚孤立无援,露出彻底绝望的表情。 我在心里暗自偷笑,看来夏金灵渐渐进入游戏状态了。她竟然可以做到完全脸不红心不跳假装自己是女巫,混乱大家的思维逻辑。 这场口舌之战,真假预言家,真假女巫,好不热闹。 这么看来,其实真正的女巫当属八号管东渚,可惜局势对他非常不利。只要被大家票选驱逐淘汰,他手中的毒药是撒不出去的。女巫只能傍晚毒人,且第一夜过后无法自救。 七号纪须岩发号命令:“全票投八号,查杀,今晚验证五号。” 苗聆跟龙浩认为管东渚是女巫,所以把驱逐票投给了纪须岩。 而夏金灵、萧悦芙、赵子哲和我则一致投给管东渚。 第一夜叶清风被杀,他并未开出任何技能,大概是个平民身份。 白天驱逐真正的预言家白柯桥,现在驱逐女巫管东渚。 接下来,只要找出深藏不漏的猎人牌,我们狼人就能胜利了! 第209章 扭转局势 系统:“第三夜,天黑请闭眼。” 如今场内仅剩二号苗聆、三号萧悦芙、五号龙浩、九号赵子哲。倘若我们狼人队伍杀错玩家,选中平民,那么游戏将不会结束,纪须岩是假预言家的身份暴露无遗。 如此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狼人请行动。” 我睁开眼睛,指着赵子哲,心中认为他是猎人的几率非常大。 纪须岩和夏金灵对视半秒,动作默契的按下九号键位。 “天亮了。”系统提示:“一号玩家、七号玩家、九号玩家死亡。” 我震惊的目瞪口呆,再看看已经被淘汰出局的纪须岩,他也同样难以接受。 出乎预料,第三夜居然同时淘汰夏金灵、纪须岩、赵子哲三名玩家! 而且,游戏并未结束! 苗聆惊愕的说:“难道……我毒错人了?” 我吃惊的望着她,始料未及,原来苗聆才是真正的女巫! 我们狼人队伍全部都猜错了,管东渚根本不是女巫,他只是想替女巫挡过一劫。 淘汰掉的其他人面面相聚,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苗聆轻咳一声,坦白道:“好吧,既然仅剩四个人,可以直接拍身份打了。我是女巫,第一夜刀口在六号,我没有救。第二夜刀口在七号,我救起来了。但是第三夜刀口在九号,狼人并没有杀害预言家,所以我认为真正的预言家是四号,于是直接把七号毒死了。” 龙浩补充:“所以九号是猎人,把一号带走了。” “嗯。”苗聆说出自己的观点:“如果我没猜错,十号佟学妹应该是最后一只狼。从之前的票形可以看出,她一直站在七号假预言家那边。” 我咽口唾沫,强行镇定的说:“苗学姐,仅凭借这一点是不是太牵强了?好人也有站错边的时候,况且三号芙蓉也一直相信七号哥哥是预言家。” 萧悦芙紧张的声音颤抖:“那个,我,呃。” 苗聆主持大局:“九号猎人,四号预言家,我是女巫,神职牌位已经占满。一号刚才充当女巫身份掩人耳目,大概是想今天把我推出去吧。” 龙浩表示:“在场剩下的都是平民,万一驱逐错误,全盘皆输。” 苗聆点头同意,“没错,只要游戏没结束,夜里我倒牌,神职全死,好人就输了。” 萧悦芙慌慌张张的急于撇清自己的嫌疑:“我、我真的不是狼人,我只是一个村民身份……” 我略强势的说道:“芙蓉,你不能贴脸发言。三号全程顺风草,既没有盘逻辑也没有讲明白自己的想法,我认为三号是最后的狼。” 萧悦芙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大大的吃个哑巴亏。 大家没有遵从发言顺序,叽叽喳喳吵闹不停,各有说辞,谁都不甘示弱。 发言时间终止,我们被迫要投驱逐票。 我按下三号按钮,如今只能栽赃陷害给不太会玩的萧悦芙了。 投票结束,我面前的南瓜灯突然熄灭,游戏告终,好人阵营获胜! 想不到苗聆、萧悦芙和龙浩无一例外全部都投我。 液晶屏显示大家的真实身份—— 平民:三号萧悦芙、五号龙浩、六号叶清风、八号管东渚。 狼人:一号夏金灵、七号纪须岩、十号佟丙丙。 女巫:二号苗聆。 猎人:九号赵子哲。 预言家:四号白柯桥。 “哎呀~,”夏金灵感叹道:“我真的以为管东渚学长是女巫呢!” 苗聆哈哈大笑:“惊喜吧?” 赵子哲默默后脑勺,感慨万千:“苗学姐真是深藏不漏啊!” 白柯桥依旧郁闷:“唉,好不容易拿到预言家,开局就被驱逐了……” 龙浩看着他,笑道:“怪你自己玩的太菜。” 萧悦芙还是不明白:“你们都是大神呀!我寻思,女巫夏小姐,预言家纪学长,猎人海蜇子呢,结果游戏没结束,我直接蒙了。” “小芙蓉~,有时候呢,不要太过于相信别人的说辞!”赵子哲帮她解析:“其实很简单的,当管学长说出自己是女巫的时候,夏小姐接着反驳他,我当时就觉得夏小姐有问题,所以被杀害的时候,我开枪带走她了。不过没想到,继续演真的是狼人。” 纪须岩默默的保持微笑,摇摇头,没有开口。 不得不说,苗聆是个厉害的人物,扭转局势,力挽狂澜,凭借出色的直觉判断能力,帮助众人赢得最后胜利。倘若好人队伍没有她,估计早就败的一塌涂地了。 “饼子,你也隐藏的很深嘛,讲话基本没有破绽纰漏。”赵子哲揉揉我的小脑袋瓜子,笑道:“不错嘛,上道了哈!”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嘿嘿傻笑:“哪里哪里,低调~。” 很快我们又开始第三把狼人杀桌游,一直玩到傍晚天黑才结束散伙。 非常过瘾,几乎把我最近一年的脑细胞全部烧没了…… 离开桌游店,天边繁星闪耀,夜间城市灯火阑珊,霓虹五彩绚丽。 我打个哈欠,揉揉咕噜噜叫嚣的肚子,一行人沿着美食街寻找吃饭的餐馆。 6号步行街大部分都是面积狭小的店面,坐不开十个人,只有几家路边摊烧烤适合拼桌。 迎面冷风吹,街道人群喧哗,遍地尘土飞扬。 拼凑四张烧烤桌子,我们围坐在一起。 隔壁桌几个油光满面的秃头大汉畅快淋漓的喝酒,时不时骂几句脏话,素质堪忧。 纪须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带着劳力士水鬼手表,身穿versace的黑色毛衣,donnakaran浅色裤子,louisvuitton褐色风衣。从头到脚全是名牌,价值不菲,像行走的人民币,衣着低调内敛不失气质出众。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总觉得他和我们这群人坐在一起非常的有失形象。 他本人倒是并不在意这种小细节,主动帮大家撬啤酒,举止优雅绅士,甚至为身边的夏金灵和苗聆倒茶水。 只有这点我很欣赏纪须岩,他虽含金汤匙出身,但并未疏远大家,也没有瞧不起任何人。他很接地气,思想过于成熟,单单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三年级的医学生。 “哥哥,烧烤你吃得惯吗?” 毕竟是我让赵子哲把他喊出来玩桌游的,多少也得照顾一下他的心情…… 纪须岩转头看向我,左眼角下方的美人痣似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星。 “嗯,挺好吃。”他递给我一串马步鱼,温柔的笑道:“小妹,多吃点儿,你太瘦了。” 我点点头,接过食物,指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面,如触电般局促缩回,一串马步鱼掉到地上。 “啊,抱歉!” 我和他同时弯腰捡拾烤串,两只手没由来的再次接触于一起。 我极度不自在的坐直身子,躲避他灼灼的视线。 苗聆咬着羊肉串,奇奇怪怪的紧盯我们。 我若无其事的拿起面前茶杯,喝口水镇压心底的慌乱。 岂料,苗聆嘴里吃着肉串,吐字不清的说道:“赵学弟啊,你女朋友茶杯没水了,赶紧帮人家续上啊?” 纪须岩惊愣片刻,不敢置信的望着我。 赵子哲正在和叶清风、管东渚两位学长谈笑风生。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出疑惑:“啊?” 苗聆用下巴指指我手边的白色茶杯,善意提醒:“给你女朋友续杯啊!” 萧悦芙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底满是惊讶。 我差点忘记,自己在烹饪营养系学长学姐面前,扮演的是赵子哲女友身份! 他不想以后参加联谊聚会,出此下策。凭良心说,我真不该答应赵子哲的损招。 赵子哲提起茶壶,凑到我面前开心的笑道:“来~,宝贝,我帮你倒茶~。” 我勉为其难的端着茶杯,望着渐渐倒满的茶水,一阵心虚不已。 萧悦芙眼中的惊讶融化成一滩失落的苦水,她移开视线,捏着一串鸡翅磨磨唧唧的小口吃饭。 我暗想,完蛋了! 纪须岩误会没关系,自己应该怎么向萧悦芙解释我和赵子哲的关系啊? 估计我怎么说她都不会相信,反而越描越黑。 坐在对面的白柯桥没听清楚,他眨眨天真的大眼睛,问道:“哎?什么?佟姐姐不是须岩哥哥的女朋友吗?” 我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好家伙,医学院的朋友们还一直认为我和纪须岩交往并未分手,而烹饪学院的前辈们却以为我和赵子哲处于热恋中你侬我侬!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么?! 我倍感头疼的捏捏眉心,含糊其辞:“呃,事情有些复杂……” “我和小妹一年前就分手了。”纪须岩出声打断我,他语气平静的说:“很抱歉没有告诉你们。” 白柯桥略感意外,赔笑道:“佟姐姐,对不起喔,我、我不清楚。” 我摇摇头,“没事……” “虽然已经分手,但是现在我和小妹是朋友关系。”纪须岩主动化解尴尬的氛围,帮我找台阶下。“看到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我当然祝福他们。” “啥啥啥?”苗聆像听见不得了的消息,再三确认道:“也就是说……佟学妹一年前和纪同学交往过?” “嗯。”我无法否认,只能硬着头皮说:“都是过去式了。” “天啊!”许久未出声的夏金灵面露惊悚,猜测道:“所以纪乔于分手是因为你移情别恋?” 第210章 饼子是我的女朋友 夏金灵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止聊天,目光整齐统一的汇聚到我身上。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苗聆追问:“纪乔于又是谁?!” 向来从容不迫的纪须岩此时也有点儿苦恼,不知如何解释。 赵子哲故作轻松的笑道:“纪渣……呃,纪乔于啊,他是继续演同父异母的弟弟啦。” 夏金灵迟钝的反问:“纪乔于有哥哥?!” “是啊,”赵子哲隔着我指指纪须岩。“就是那位,兄长大人~。” 夏金灵现在才察觉,纪乔于有三分长相类似纪须岩。 她瞪大眼睛,诧异道:“天啊,怪不得我今天总是觉得纪大哥很像纪乔于,原来两位是亲兄弟!” 纪须岩很反感自己被拿来和纪乔于相提并论,他脸色慢慢变黑。 我赶紧纠正夏金灵的措辞:“他们不算亲兄弟啦,只是同一个父亲而已。” “那也有血缘关系啊!情同手足嘛。”夏金灵没注意到纪须岩微妙的表情变化,一个劲傻乎乎的说:“纪乔于超级帅哦,我还以为像他这样的超高颜值男生,世界上绝无二人呢。纪大哥,您要不要考虑往模特界发展?” 纪须岩脸色沉了沉,“不用,谢谢。” “好吧~。”夏金灵耸耸肩,惋惜道:“真是可惜一副好皮囊呢~。” “听你把纪乔于外貌描述的天花乱坠,他到底长啥样啊?”苗聆刨根问底:“他也是佟学妹的前男友?” 我彻底明白‘剪不断理还乱’的真实含义了,就如现在的自己一样。 夏金灵打开斜挎包,翻找一本时尚刊物。 杂志封面印有她和纪乔于亲昵的合影,深深刺疼我的双眼。 他们身穿冬季款式情侣装,纪乔于从背后搂着夏金灵,双臂自然搭在她的肩上。 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如同午后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封面相片中的纪乔于,桃花眼泛着淡淡的温柔,目光炯炯有神。他脸颊紧贴夏金灵,两个人像被胶水黏住似的,不分彼此。 这才是真正的俊男靓女,外人眼中恩爱如蜜天生般配的神仙眷侣! 苗聆见到纪乔于的长相,眼睛都看直了。 我猜的没错,纪乔于绝对是她喜欢的那种‘只能谈恋爱’的最佳男生。 苗聆忍不住感叹道:“我靠,人间妖孽!” “是啊~。”夏金灵挑挑眉自豪道:“他是我的‘荧屏男朋友’喔!” “啥叫荧屏男朋友?”苗聆问出心中疑惑。 白柯桥解释道:“就是炒作情侣的搭档关系啦。” “哦哦。”苗聆半懂不懂,紧接又问:“所以现在谁是佟学妹的男友?” 纪须岩薄唇微启,刚想开口。 赵子哲张开嘴巴,正准备说话。 “对不起!”我加重声音抢先道:“真的很抱歉!” 这是我的问题,应该由自己解释清楚。我不希望他们误会自己,尤其是萧悦芙。 “我、我是——” “饼子是我的女朋友。”赵子哲阻断我的声音。 ‘单身’二字最终没能说出口,卡在我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他抬手自然而然搂住我的肩膀,抬高音量大声笑道:“哈哈哈,苗学姐,你怎么回事嘛?这么清楚的事情还要问好几遍啊?” 我拘束的坐在原位,眼睛偷瞄萧悦芙的反应。 她全程沉默无言,自顾自吃晚餐,垂下眼帘的眸子看不清有什么情绪变化。 “就是嘛,”夏金灵附和:“既然丙丙选择和赵同学交往,以前的事情没必要提啊~。” “呃,可是……”苗聆盯着他还想说什么。 赵子哲搪塞道:“哎呀好了啦,大家赶紧吃烤串啊,冷掉就不香啦~。” 他放在我肩头的大手一直没有收回,我窘迫的僵着身子不知所措。 吃完饭,所有人就此分散。 二月底的寒风阵阵袭来,我冷的不自觉缩缩脖子。 纪须岩的白色玛莎拉蒂停靠我面前,车窗玻璃缓缓落下,他好看的脸庞渐渐展现。 “小妹,我送你们回家。” 我摆摆手,下意识想拒绝。 赵子哲却说:“好啊,反正顺路。” 纪须岩下车,走到我面前,绅士的打开副驾驶车门,微微而笑:“小妹,上车吧。” “谢谢。” 我落座副驾驶,萧悦芙和赵子哲坐在后面。 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讲话,气氛有些微妙的诡异。 将近3号街道时,纪须岩平视前方,开口道:“你们……真的在交往吗?” 此话引起萧悦芙的注意,她猛地抬起眼睛。 我摸摸鼻尖,“没,没有。” 赵子哲叹口气,自己承担所有:“是我拜托饼子假扮我女朋友的。” “为什么?”纪须岩虽声音平淡,却掩盖不住内心的不安。 “烹饪学院的学长学姐总是要求我参与各种联谊,我嫌麻烦嘛。”赵子哲歉意的说:“饼子,对不起啊,今天委屈你了。” “才没有呢!”我赶紧说:“做你女朋友怎么会委屈我呢。” 想了想,总感觉这样表达有些不对劲。 我又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嗯。”他含蓄的笑道:“我懂。” 透过车窗外的后视镜,我清楚看到萧悦芙凝固的表情稍稍缓解。 我也跟着长舒一口气,自己真的不想失去好朋友,幸亏她没有误会太深。 纪须岩没再多问,我搞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车子平稳停于7号楼三单元门口,等到萧悦芙和赵子哲都下车后,我按下车窗玻璃说:“芙蓉,海蜇子,你们先回家吧。” “你呢?”赵子哲转身,看一眼纪须岩。 “我和哥哥还有些话要说。” “嗯,外面冷,快点哦。” 目送赵子哲上楼,我关合车窗玻璃。 车厢内暖气十足,纪须岩拧开头顶的昏黄照明灯。他慵懒的靠在车座上,一手摸着方向盘,安静的等我先讲话。 “哥哥,谢谢你今天陪我们玩狼人杀桌游。” 他左胳膊抵在车门上,托着自己下巴,平静的凝视我。 “小妹,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我愣怔一会儿,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如何体面的说个道别。 最后脱口而出的只有三个字:“嗯,晚安。” 我解开安全带,动作特别慢的打开车门,磨磨唧唧的下车,一个看似最简单的过程,自己居然持续两分多钟。 纪须岩则无动于衷的望着窗外夜景,沉默寡言。 凭空出现的失落感萦绕心头,我每走一步都感觉不该有的情绪越积越多。 我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屈指敲敲紧闭的车窗,再次重复:“哥哥,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纪须岩蓦地抬眼,幽深黑夜里,丹凤眼显得更加深邃。 他今晚吃烧烤时喝了一点酒,此时眼底布满浓郁的依依不舍。 我打开车门,伸手斗胆抚摸上他精致的侧颜。 他抬起左手覆盖在我的手面,微闭眼睛,细长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 我深知自己不该和他过多接触,而大脑身不由己,像崩溃的电脑,代码乱七八糟的跳出来,一排排毫无规律。 月光似银水般洒落车身,暗黄灯光下,他近乎完美的五官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视野中,纪乔于的脸一闪而过。 我吓得赶忙抽手,仿佛被蛊惑之后突然清醒。 纪须岩睫毛微颤,他定定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又想起他了?” 我错愣的表情倒映在他阴霾的眸子里。 纪须岩轻笑出声,“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 我做贼心虚般,声音极小:“没,没有……” “你每次看纪乔于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藏不住的闪亮,仿佛他就是你的全世界,别人没有半点插足的余地。” 真的那么明显吗? 他瞥向别处,自嘲道:“真不知道我该为自己长得像他而高兴,还是悲哀!” “哥哥,抱歉,我不该……” 纪须岩从鼻息间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不必道歉,我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并不纯粹。” 时间拉回2008年底,纪须岩跟我告白的那一刻。我当时脑袋里想的是谁?是他,还是他…… 我发现纪须岩利用自己的时候,愤怒充斥心灵,遮蔽双眼,看不清事情的本质。 我一味的责备怨恨纪须岩,却没有好好思考自己自身是否存在问题。 他同我交往,是想利用我威胁压迫纪乔于。 而我和他在一起,根本就是想从他身上寻找纪乔于的影子。 欲盖弥彰,我想要掩盖真相,深藏心底,结果暴露的更加明显,我只是一味地不想承认罢了。 纪须岩是有利可图,那我就是有备而来。 倘若我没有给他接触自己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趁虚而入? 互相利用,互相对不起,这算不算扯平了? 可我最后居然对纪须岩动过真感情,不仅像给自己挖坑跳,更像是跳进去之后亲自埋土…… 纪须岩疲倦的关合车门,最后连晚安也没有说出口。 因为喜欢弟弟,所以跟哥哥谈恋爱。我真是个坏到极致的渣女…… 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有任何资格辱骂纪乔于移情别恋沾花惹草。 这样的自己,不配得到真爱。 第211章 灵异事件 脚迈进玄关,赵子哲迎上来伸手接我脱掉的羽绒服外套。 他关心道:“饼子,你和继续演说啥了?” 我心事重重的摇摇头,“没事,就跟他简单道个谢。” “道谢?” “嗯,他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今天能陪咱们玩狼人杀桌游,挺稀奇的。”我走进客厅,左右看看,补充道:“芙蓉呢?” 赵子哲将我的羽绒服外套挂至衣架,转头说:“哦,小芙蓉夜跑锻炼去了。” 我抬眼看餐厅挂钟,“十点半夜跑?这么晚了,你怎么能让她一个女生单独出门啊?” “呃?”赵子哲满脸不理解:“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被拐卖不成?” 他刚挂好外套,我快步走过去重新穿上羽绒服。 “我去找找她吧。” 萧悦芙今天情绪低落,我害怕她只身一人夜跑出意外。 赵子哲跟上来,作势也要穿衣服出门:“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就行了,你在家等着。”我轻轻把他推离玄关,“咱们都跑出去,万一她提前回来了呢?” 有些话,我想单独和萧悦芙讲清楚,不希望赵子哲跟着,毕竟是谈论有关他的事情…… “可是,”他站在原地,有些担心的说:“你也是女生啊!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大半夜出门啊!” 也许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对待吧,同样都是女生,萧悦芙傍晚出门,赵子哲全完不在意,而我单独出门,他却表现的神经兮兮,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个大坏蛋把我绑架似的…… “放心吧,我带着手机呢,遇到危险就给你打电话。”打开家门,我转身对赵子哲嘱咐道:“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一个小时内还没回来,你再出去找。” “……好吧。” 知道拗不过我,赵子哲勉强妥协。 我裹紧围巾,推门而出。 按照平时她经常晨跑的路线,我来到小区的公园细细寻找萧悦芙的身影。 北方华城,二月底,傍晚十点半,气候温度可想而知。 幽静漆黑的夜晚,薄薄雾霾笼罩着公园,能见度很低,几盏旧黄的路灯拼命散发出自身昏暗的亮度。 我缓慢行走在布满鹅卵石的羊肠小道,所到之处没有一个人,气氛有些阴森恐怖。 “呜呜……” 一道幽怨的女性哭泣声传来,距离不近不远,刚好让我听见。 我不禁停住脚步,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害怕的扫视四周,寻找哭声的主人。 “是谁?”我对着空气问道:“是芙蓉吗?” 没有人回应我,一阵凉风卷起鹅卵小道的落叶从我脚下飞飞扬扬的刮过。 夜深人静,这大晚上,不会真让我撞见女鬼了吧?! 寒风夹杂零零碎碎的哭声再次响起:“呜呜……呜呜……” 我顿时感觉凉意充满全身,嗓音颤抖的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谁在哭?谁!” 可是那诡异的声音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戛然而止。 “草!”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大骂道:“别tm躲着吓人!赶紧滚出来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一盏路灯忽明忽暗,忽闪短短几秒钟,突然古怪离奇的熄灭! 与此同时,哀怨的女性哽咽声再次飘飘悠悠传来:“……呜呜……” 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如纸,心脏狂跳不止,害怕的连连后退。 我最害怕鬼怪,上次去鬼屋玩差点把自己吓掉半条命。 树叶沙沙婆娑,一块绿化带毫无征兆的动了动! “呜呜呜……” 女人的声音里充满悲伤、凄凉。像含冤惨死,死不瞑目。她好像无法释怀,更像要找人当替死鬼似的,不断发出恐怖的呜咽。 “呜呜呜,呜呜呜……” 这里太邪门了!绝对不能逗留! 我四肢发软无力,跌跌撞撞的仓皇转身,落荒而逃。 我拨开挡路的杂草,片刻不敢放慢脚步。 我大口呼吸,心慌意乱,脑袋强烈的只想快点再快点离开公园! 我的眼睛只管盯着脚下,没看清面前,不知撞到什么。 ‘咚!——’ 一个温柔的怀抱紧紧将我拥住。 “啊!!”我惨叫一声,以为自己死定了。双手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我闭着眼睛大喊求饶:“求求你,别杀我!我想活着,我还有梦想没有实现,我必须孝敬父母,我——” 头顶响起男性的嗓音:“别怕,是我,是我!”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我的精神还没从方才可怖的环境中缓过来,一个劲的挣扎,思绪混乱,语无伦次:“我叫佟丙丙,我只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小女子,大姐您饶了我吧,求您了!我回家给您烧香,送纸钱,请和尚帮您超度!别杀我,别……” “是我,海蜇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赵子哲攥住我的手腕,压低声音轻唤我的外号:“我不是鬼,饼子,别害怕。” 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间隙,赵子哲的五官朦朦胧胧展现在视野中。 他满脸担忧,眉头紧蹙,一字一句的声音像镇定剂:“饼子,别怕,有我在,别害怕了。” “海、海蜇子?”我直接吓蒙了,不敢确定的问:“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他一遍遍耐心重复,引导我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不信你摸摸看,是不是我?” 夜间寒气逼人,他的脸颊很凉,但是鼻息间呼出的气体是温热的白雾。 “吓死我了!”我惊魂未定的张开手臂抱住他,理所当然的寻求安慰。惊魂未定,嗓子还带着丝丝颤音:“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嗯,没事,没事了。”他大手揉着我的后脑勺,“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夜路,所以悄悄跟在你身后。结果半路跟丢了,大体看见你往小公园走,我就寻思碰碰运气。实在找不见你,我就回去,想不到你突然窜出来,把我也吓一跳……” 等到我的情绪渐渐平息,赵子哲慢慢松开我,询问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把灵异事件仔仔细细跟他讲清楚,不敢遗漏半点细节。 赵子哲听后,严肃的问道:“你确定吗?” 一般人肯定不会相信,可我说的句句属实。 我捶胸顿足:“是真的,不是幻听!” “嗯。”他选择相信我,弯腰牵住我的手。“哭声大概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看看。” 我的脚定定的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走两步发现我没跟上,转身坚定的说:“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不要。”我干脆利索的拒绝,拉着他的手臂说:“咱们赶紧回家吧,万一真的跑出来什么怪物怎么办?如果你被女鬼附身怎么办?” 我严重怀疑自己看惊悚电影太多,导致现在神志不清,脑袋总是幻想出各种惊魂血腥的画面。 赵子哲加重牵我的力度,深信不疑:“绝对不会,相信我。” “不要不要,我真的很害怕啊!”我疯狂摇头。 “咱们不是来找小芙蓉么,若她路过此地,也会害怕吧?饼子,你不担心她的安慰了吗?” 差点忘记自己夜间出门的目的,我硬着头皮说:“好,我带你去。” 我小手微微发颤的抓着他衣服,走走停停。 快接近熄灭的路灯时,我躲到他身后,咽口唾沫,恐惧的说:“就、就是这附近!” 赵子哲左右看看,嘟囔道:“没什么异样啊。” 话音刚落,幽寂的树林传出弱弱的哭丧声:“……呜呜……” 我吓得大叫一声,望着漆黑的远方,战战兢兢说:“海、海蜇子,你听、听见没?” 他没说话,我抬头注视,只见赵子哲也愣住了,血色正一点点从他脸上退去。 “海、海蜇子……”我心中打起退堂鼓:“咱们回家吧,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我双脚软的彻底走不动路,谨慎的不断前后左右张望,就怕头顶的路灯突然再熄灭,眼前窜出一个白衣长发女鬼…… 赵子哲打开手机闪光灯,不怕死的说:“饼子,你在这里等我。” 闻言,我手脚冰凉的拉住他:“你干什么?” “我去找找。” 我神经质的问:“找什么?女鬼!?” “不是,饼子,你仔细听。” 赵子哲安静下来,让我静心听那时不时发出的细微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不仅无法心平气和,胸口里的心脏反而越来越跳如擂鼓。脑袋恐慌的短路,一片空白。 “够了够了,我不听,快走!” 赵子哲顺着哭声的方向朝前走,执意道:“你不觉得这个声音很像小芙蓉吗?” “不可能,绝对是你听错了!”我拽着他的手腕,拼命往回拉扯:“芙蓉说不定早就回出租屋了,咱们回家看看吧!” 他力大如牛,八匹马都拉不动,此时已经走进绿化带草丛。 我不敢跟过去,急得满头冷汗,只能站在外面小道中央喊他:“海蜇子,快回来!别再往里面走了!” “呜呜呜……” 四周传来女人怨恨的哭声,音量非常明显,仿佛就在我的身后…… 第212章 友情的界限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猛地回头,自己背后空无一人。 我重新看向前方,赵子哲消失不见,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深处,女人哭泣声也同时停止。 “完、完了……” 我跌坐在地,脑袋彻底死机,绝望的抱着自己膝盖,脸深深埋进手臂中。 赵子哲被女鬼带走了,我是不是马上也要死了? 仔细想想,我这辈子一事无成。 没能谈一场甜蜜的初恋,暗恋喜欢渣男整整六年。 还没孝敬父母,自己未婚先孕又堕胎。 终于考上一本大学,却要葬送于此地…… “结束了,都结束了……”我喃喃自语,傻呆呆的等着厉鬼索命。 枝丫叶子摩擦发出骇人的沙沙声,赵子哲疑惑不解:“什么结束了?” 我抬起泪水纵横的脸,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海蜇子!你,你没死?!” “啊?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死掉。” 他一脸莫名其妙,侧侧身子,萧悦芙圆润的身躯自黑暗里显现。 她盯着俩哭红肿的大核桃眼,委屈的喊我:“饼饼……” 赵子哲解释:“你刚才听见的哭声就是小芙蓉啦,她怕被人发现嘲笑,所以独自躲在公园隐蔽的树林子里哭。” 真是虚惊一场! 我抹一把湿漉漉的面颊,狼狈的从地上摸爬滚打站起来。 “芙蓉?芙蓉!”我大喊大叫,赶紧抱住她,差点儿吓掉魂,声音沙哑的说:“你、你真是急死我了!以后不许单独跑出来,知道吗!” 萧悦芙乖巧的点点头,回抱我,“嗯,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抽出口袋的干净纸巾,替她擦拭眼角未干的泪痕。 赵子哲打个喷嚏,我才发现他没穿外套。 “怎么回事,你当回春四月天?出门不知道套羽绒服?” 他抬手蹭蹭鼻子,无语道:“哎呀,我担心你们,出门着急忘穿了。” 萧悦芙担心他身体着凉,急迫的说:“我们快回家!” 原路返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一点半。 赵子哲翻找冰箱食材,熬制一锅暖胃养生银耳汤。 我们抱着烫手的瓷碗,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热乎乎的粥,身子渐渐暖和舒适。 吃完夜宵,萧悦芙径直走去卧室,不给我关心的机会。她现在心情不稳定,还是等她自己冷静下来再说吧。 赵子哲切几块胡萝卜丢进笼子里,趴在沙发边看垂耳兔的三瓣嘴咀嚼食物。 我走过去,拖个马札落座他旁边。 “饼子,你知道小芙蓉为什么哭吗。”赵子哲问出心底疑惑。 我翻个白眼,显而易见的说:“都怪我们呗。” “为啥?” “她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我叹口气,打开笼门,摸摸毛茸茸的小爱宠。 “昂……” 我思路清晰的说道:“你今天守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你女朋友,她当然伤心啊。” 赵子哲摸摸自己的脑袋,反应迟钝:“有必要吗,我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她,可是也已经刻意保持距离了,难道小芙蓉看不出来么?” “有啥用,我反而觉得她不该放弃你。”我实话实说,“芙蓉挺适合你的,她善良心细,脾气温和,或许你可以尝试跟她多接触看看。” 赵子哲拧眉,越听越生气。 我继续道:“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大半年,难道你不觉得她很好么?” 他闷闷不乐:“是很好。” “就是啊,”我夸大其词:“萧悦芙满心满眼都是你,她平时跟我聊天,三句不离你名字。这样可爱的女生,再无动于衷,可是你的损失啊!” 赵子哲再没耐心听我絮叨,他站起身,黑着脸说:“我困了,饼子,你早些休息。” 我拉住他,不依不挠:“芙蓉真的很优秀,她为了能足够般配你,每天早晨锻炼,下课就往健身房跑,她甚至牺牲吃午餐的时间去操场……” “够了!”赵子哲低吼一声,成功打断我的话语。 我惊愕半秒,松开他的衣服。 他转身面朝我,失望的灰色仿佛溢出眼底,像被泼一盆冷水似的。 “就算萧悦芙是仙女,是天使,是世界上最美最优秀的女生,我也不喜欢她!” “……” 我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呆若木鸡,找不到一句话能说出口。 赵子哲暗沉的视线看着我,埋怨道:“饼子,别再给我牵红线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咬住下唇,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 “抱歉,我只是想帮帮她……” 他扬起苦涩的嘴角,“别再道歉了,我明天亲自和小芙蓉讲清楚。” “嗯……” 他拖着疲倦的身心,一步步回卧室。 安静下来的客厅,仅剩我一人。 我太差劲,明明想要小心翼翼的不伤害任何人,结果却愈发明显的让身边最重要的两位朋友同时受伤。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损失降到最小? 难道就没有能让萧悦芙幸福,赵子哲开心的两全其美办法吗。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来。 这时候,我多么希望安晓名能在自己身边。 她比我大两岁,感情经历也比我丰富,肯定有好办法解决问题。 “办法嘛,倒是有。” 我捏着电话,竖起耳朵,迫不及待的问:“小明,别卖关子,你快说呀!” 安晓名在手机那端笑道:“你和海蜇子交往呗!” “怎么可能!”我立即驳回她这个无理的提议。 “为什么不可能?”她描述事实:“海蜇子心心念念你7年,半路杀出个萧悦芙,这种事情讲究先来后到,你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能喜欢上别人啊!唯一能让萧悦芙死心的办法,除了你跟他交往,还有另外的选择么?” 我沉默。 安晓名说:“确实还有一个。” “讲。” “你和乔于重新交往。”安晓名轻松的说道:“既然你不想伤害萧悦芙,那只能让海蜇子死心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总要得罪一方嘛。” 我勉为其难的开口:“……这个也不太可能……” 安晓名语出惊人:“那不然我把松树借给你?” “不不不!你说到哪里去了!他是你的未婚夫!” 安晓名狂笑不止,“我跟你闹着玩呢。” “小明……”我求助般弱弱道:“海蜇子是我最好的哥们,芙蓉是我最好的姐妹,你让我怎么选择啊。” “唔,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萧悦芙人多么好。”安晓名猜想:“而且我也不认为你和乔于交往会幸福。” 我静静地听她说点话。 “假如你未婚先孕,肚子里是海蜇子的孩子。他一定拼尽全力说服你生下来,非但不会跟你吵架,反而还能把小孩养的白白胖胖。海蜇子是那种最受不得女孩子受伤的老好人,你应该最清楚。” “嗯……” “我是不是戳你伤痛点了?然而没办法,这就是事实。”安晓名略表歉意,续而说道:“女生总喜欢被坏坏的男生吸引住,往往容易遗漏身边对待自己最好的人。” 仿佛全世界都在劝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执念,重新做人。 安晓名说的话不无道理,问题是我根本不能接受赵子哲以男朋友的身份守在自己身边。 他是我相处多年的哥们,我跨不过友情的界限,犹如一道莫大的鸿沟横在我们面前,他在那端,我在这头,我就算劈叉也迈不过去,他就算跳远也无济于事。 我无法想象,跟他牵手约会的画面,甚至拥抱都会觉得很别扭,更别提接吻和睡觉了…… “丙丙,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思量自己的未来。”安晓名奉劝道:“别被其他人绊住脚步,既然海蜇子不是你喜欢的菜,那就抓紧找个自己喜欢的男生。” 爱情面前,我不想将就,宁可单身,也不要盲目。 “我听说,你和继续演还有联系?” 不得不说,安晓名的消息可真灵通。 我搪塞:“同是华城大学医学院,偶尔碰面罢了。” 手机另一端,安晓名似乎听出我声音夹杂丝丝心虚,她笑道:“没事,丙丙,我早就觉得你和继续演断不干净了。” 我摸摸鼻子,翻个身,有气无力的说:“小明……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接触哥哥又总是不免想起纪乔于,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并不是,”安晓名耐心说:“每个人的失恋期限不一样,有的人分手隔天就能接着目色新猎物,而有的人需要一周时间调整心态,亦或是用一个月走出阴影,更糟糕的甚至可能一年、两年、三年……不论如何,全凭自己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吗。 我听见安晓名打哈欠,于是便不忍心再继续打扰她休息。 挂断电话,我思考半天,一直到深夜才入睡。 纪乔于这三个字,如同梦魔,似泥泞沼泽,更像深深的毒药…… 我想伸伸胳膊踢踢腿重新出发,但抱着半吊子的心态,又如何对得起下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男生? 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耽误他人的时间。 等我足够成熟,成熟到听见他的名字,自己只会淡淡的微笑,那时候,也许我才能真正的做到释然吧…… 第213章 执念 从2009年十月我和纪乔于分手,直到今年二月份,将近大半年的时间,绝不夸张的说,我经常梦见他。 梦境,是人类本身无法控制的一件事情。 我不认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能体现自己的现状,因为我梦到的内容经常是反面难过的事情。 他带给我的精神折磨远远大过于肉体,是我这辈子永远无法磨灭的痛痕。 仿佛五个月像五天一样,自己没有任何改变,尤其是心境。 我甚至产生并未分手的错觉,期待某天他会主动联系自己。 太可笑了,那次在医院,明明是我提出分手决裂,结果到头来后悔的还是自己。 我不知道失恋的别人有没有这种‘错误’的思想,就好像一把丢失钥匙的铁锁,不论插入多少不匹配的钥匙,最终还是需要原配钥匙来解决开启。 我刚起床,手机响起提示音。 父母通过银行卡转给我一笔三月的生活费,盯着2000元的金额短信,我心中划过一丝购买飞机票的冲动。 我深知自己不能这么做,就算再去一趟美国,等待自己的结果除了千里送身,没有任何其他的好事。 指腹触碰手机屏幕,划开纪乔于的qq对话框。 自从他出国留学之后,qq的头像一直都是灰色,从未再亮起。 他是我的qq置顶特别关心,每回发消息都是特殊的消息提示音,哪怕他发布一条空间动态,我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六年,我永远是第一个给他点赞的网友……暗恋体现在各种细枝末节,连我本人都不会刻意注意。 我敲击触摸屏幕,打下一串长篇大论,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删删减减,写完几百字,指腹在点击‘发送’按钮时停顿住,动作久久无法执行。 他不会登陆qq的,更不会回复我。 我到底在跟自己较什么劲! 我烦躁的放下手机,像个闷葫芦似的,心底话也许只能带进棺材,无法传达给他。 爱情本质是付出、占有欲、敏感、信任、不信任、不理智、不清醒,爱情的附属品是粘人、吃醋、多疑、霸道专横、莫名其妙,如果这些情绪被称之为无药可救的病入膏肓,那到底该怎样爱人? 晨曦阳光打在生长出嫩芽的枝梢,我抬头仰望大树,恍惚觉得感情仿佛树叶, 春天发芽如同恋人初识,夏天枝繁叶茂像进入热恋期,秋天枯黄飘零似稍稍不顺利便出现隔阂,冬天只剩光秃秃的苍凉,几片树叶垂死挣扎的挂在枝丫上,给人感觉相依为命的毕竟少数。 “呐呐,听说学校北门有个绝世帅哥!” “真的假的?知道哪个学院吗?” “不知道,好像是来找人的,看穿着打扮不像咱们学校的土包子啊!”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快步从我面前经过,她们的对话成功引起我的注意力。 绝世帅哥?找人? 我刚到医学院,自己怎么没注意北门有什么超凡脱俗的男生…… 我望着她们形色匆匆的背影,看样子似乎是要去北门观赏美男。 帅哥美女谁不喜欢?走在大街上,看见漂亮姐姐我也会多注意几眼。 我抬脚偷偷跟上她们的步伐,像原路返回般,不一会便走到刚才进入的大学北门。 “哪儿有帅哥哥啊?” 其中一个女生左右张望,努力寻找长相出众的男生。 “快看!快看!在那!” 另一个女生拽拽对方衣角,指着大槐树下方的纪乔于。 尘封已久的心脏似乎重新运转跳动,我揪住胸口布料,艰难的站在原地。 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晕,深邃的桃花眸透着一丝梦幻朦胧的神秘感。 他换了个发型,刘海微卷,三七分只露出一条眉毛。 他身穿一件米黄色的大外套,上面画满绿色、蓝色的图腾,色彩冲击力强,很显眼。裤子版型贴身,衬得他双腿匀称修长。褐色马丁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尘土。 一时间,我看呆了。 他的气质比原来还要出类拔萃,已经不能用鹤立鸡群来形容,硬要说,大概像个明星一样,刚出现就引起许许多多女生的瞩目。 他给我感觉已经不像之前的纪乔于,有种隐隐约约的距离感,让我望尘莫及。 “纪、纪……” 我努努嘴,结果就是自己连他的名字也不能好好说出口。 纪乔于抬眸,黝黑的眼睛像吸铁石般成功将我的魂魄全部勾走。 只是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而已,我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填的满满当当,再没有任何缝隙。 他朝我走来,像踏着光束那般耀眼夺目。 “走吧。” 他弯腰牵起我的手,自然的仿佛从未争吵不休过。 我走路像个机器人,动作机械,时不时抬头偷瞄他。 纪乔于左边的眉毛穿刺了一颗银质眉钉,细微光线打在时髦的钉子上,折射出好看的反光。 “去、去哪儿?” 他轻笑,答非所问:“你说呢。” 我迷迷糊糊被纪乔于带进学校对面的酒店,密闭电梯内,他身上好闻的古龙香水味格外明显。 我拘束的站在角落里,他也没说话,单纯等待电梯开门。 头顶灯光柔和,纪乔于细长的睫毛从眼睑处拖出一条狭长的剪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美的妖孽。 电梯‘叮咚’一声,两扇门从中间打开。 他径直朝前走,我原地不动。 “出来。”纪乔于转身,命令道。 我胆怯道:“你不是在美国留学吗,突然回来做什么?” 他咂舌一声,捉住我的手腕,强行将我整个人拽出电梯。 “回国拿点东西。”纪乔于潦草回答。 酒店第八层,走廊的毛绒地毯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他打开805号房门,侧身请我进去。 我有些后悔的说:“那个,我上午十点钟有课。” 纪乔于站在床边,背对我,将鲜艳的米黄色外套脱下来,淡淡的说:“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他从行李箱中拿出毛巾,走进浴室关上门。 直到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我的思绪才回归大脑。 纪乔于没有锁门,他心知肚明我不会临阵脱逃。 去年圣诞节,那天夜里,我用棉被蒙住头,告诉他:‘纪乔于,我觉得这样也很好。互不相干,偶尔见面,聊聊心事,相拥入眠。隔天起床,各奔东西,没有承诺,也不需要谈情说爱……也许,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好最合适的相处方式吧……’ 而他的回答是:‘如果这是你真心的希望,我没意见。’ 不可否认,这是我提出来的想法。 纪乔于身披浴袍自浴室中走出,根根分明的发丝末梢挂着透明的小水滴。 他拉上窗帘,轻而易举的将我推倒大床中央。 “纪、纪乔于,我们不能这样……” 我有些抗拒和抵触,缩着脖子退至床头。 纪乔于的面部线条紧绷,像随时有可能展现原始欲望的野兽。 十指相扣的瞬间,他发丝尖的水珠滴落在我微红的面颊,有些潮湿的细微光线照进我的眼中,这一刻,我感受到他手指的冰凉,像我们已经冷掉的感情,再也燃不起炽热的火焰。 而他的温度对我来说又是如此的来之不易,我只知道自己很喜欢他,很爱他,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能够安慰自己的理由。所以我鼓起勇气抓紧他的手,不想放开,即使自己的手颤抖不已。 “丙丙……”纪乔于的声音忽地一沉,低低的带着温柔和性感。 我笑不出来,眼角酸涩发痛,只好扭头看向床头的台灯,整张侧脸紧贴枕头,泪水划破肌肤,缓慢不规律的滴落耳边,凉意渗透每一寸肌肤。 他不说话的时候,只有紊乱的呼吸声萦绕在空气里。 兴许看出我的不安和紧张,纪乔于将我整个人裹紧怀里,一下一下轻轻的动作像安抚着受惊吓的孩子。 尽管如此,他的睫毛微颤,黑漆漆的眼里对我没有半点感情。 他懒得找寻其他猎物,不想浪费时间。现在的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方便使用的物件罢了。 我像垂死挣扎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扑腾着双臂渴求氧气。 他的气息让人眩晕,每分每秒都深深刺疼着我的感官神经。 仿佛一瞬间,整个初春都被染上一层淡淡的悲凉。 连最简单的快乐都那么难,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仅存最后的一点儿执念? 纪乔于侧身躺在我旁边,两根手指夹着烟,静静地像一尊雕像,不说闲话,慵懒的似一只即将午睡的黑猫。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沙哑无力的问他。 他单手支着下巴,俊美的容颜逆着光,眯起桃花眼说:“昨天。” “什么时候走?” “明天。” 他翻个身,面朝我,妖言惑众的精致五官轮谁都有可能沦陷其中。 “我该回学校上课了。” 我掀开棉被,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纪乔于靠在床头,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笑道:“你身材变好了。” 第214章 关系不可越界 也许是偶尔陪萧悦芙跑步锻炼的劳动成果,我腰间的小赘肉基本消失不见。 “你可以再休息一会,才九点钟而已。” 他在我收拾仪容的同时,也翻身下床穿衣服。 “我想先去自习室写报告,老师要求中午之前上交。” 我梳梳头发,望着镜中面容憔悴的自己,嘴角闪过一丝自嘲的笑容。 我究竟在做什么,这样‘不正当’的关系,自己想维持到什么时候? 纪乔于早就有女朋友了,对方上次还大摇大摆的去过他家! 如果被他女朋友发现,纪乔于在国内和其他女生有染,那我岂不是大祸临头? 我不想做人人喊打的小三,更不想做他的‘工具人’! 我拧开水龙头,扑面凉水,强行让自己镇定情绪。 纪乔于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低在我的肩头,他望着镜中彼此的身影,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情。 他说:“我陪你去上学。” 大学是对外开放式,任何人都可以逗留院内,包括听课。 卫生间橙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蓬松的发丝上,一根根毛茸茸的似春日蒲公英般柔软。 我透过清晰的镜子,凝视他漂亮的眼睛。 “不用啦,医学课程复杂,你听不懂,会很无聊的。” “陪你,不会无聊。” 他趴在我的颈肩,深吸一口气,像贪婪的像把我身上的味道锁进鼻腔。 生怕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暴露被他察觉,我轻轻推开他,勉强笑道:“还是算了,大家都不认识你,怪尴尬的。” 我转身的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他高挺的鼻梁,只听纪乔于吃痛闷哼一声,眉毛微蹙,钉子跟着动了动。 “打这种东西,疼吗?” 我伸手抚上他左边的眉钉,心疼袒露眼底。 他攥住我的手,苦笑着摇摇头。 自己从未主动讨好过他,想到这儿,我一咬牙,踮起脚,闭上眼睛主动献吻。刚刚凑近他的薄唇,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亲的不是嘴唇,而是纪乔于的手背。 “……” 他捂着嘴巴,非常明显的拒绝了我。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刚才的鱼水之欢,他全程没有跟我接吻。 关系不可越界,或许对他来说,亲吻代表爱情,而睡觉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心底苦的像掉进万丈深渊,绝望的移开视线,后退两步保持俩人的距离。 “也对,你现在有女朋友,我不该勉强你。” 衣服穿的再舒适,泛旧还是会扔掉,我若还以为他喜欢自己,那真是傻透了。 “什么女朋友?”闻言,纪乔于眉头皱的像麻花。 我脑袋犯晕,脚步轻飘的离开浴室,拿起自己的斜挎包,装作不在意般笑道:“就是上次去你家的美女,我都看见了,她长得真漂亮,和你很登对。” “哦,她不是我女朋友。”他舒展眉心,轻描淡写的解释:“她是纪须岩安排给我的英文家教。” 我脸蛋瞬间白里透红,心情复杂多变,像吃掉一盘发臭的水果,恶心的只想吐。 真是糟糕透了,我居然误认为那是他的新女人! 房门咔嚓一声关闭,纪乔于双手抄进裤口袋,走着独属于他的潇洒步伐。 我羞愧的跟在他身后,重新进入电梯。 得知他没有女朋友,我心里竟没由来的一阵轻松。 “上午什么课?” 纪乔于叼着一根烟,模样是一成不变的吊儿郎当痞里痞气。 “儿科学和耳鼻喉科学。”我伸手拿掉他的香烟,掐灭扔进垃圾桶。“别抽了,在学校里太显眼。” “啧。”他环顾四周,指指不远处问:“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解答道:“标本室。” “哦。” 他漫不经心的经过医学院标本室,这时,一群白大褂学生从我们面前路过。 纪乔于问:“你们医学生每天都要穿着统一?” “嗯,是啊。”我指指他的米黄色外套,实话实说:“你进教室就像不伦不类的异类,现在后悔离开还来得及。” “为什么后悔?”他径直走进医学院,补充:“我只是好奇,你每天上课的内容。” 果然是来玩儿的,他可能回国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怎么可能优哉游哉的陪我听课呢,我居然有一瞬间误以为他是因为不舍得我才跟过来。 纪乔于衣冠楚楚的坐在我身边,吸引诸多同班同学的注意。 他水凝桃花仁隐隐含笑,流露出肆意的风华,稍稍歪头同另一边的女生说几句话,那女的立即娇羞无限,面颊红润,身子一个劲的往他手臂上贴。 破罐子破摔,又不死心,恨透不长出息的自己。 我聚精会神盯着书本,一味希望自己全神贯注放在课堂内容上,不去多加注意他那边的动静。 左边的萧悦芙凑过来小声问:“饼饼,你和纪乔于和好啦?” “没有。”我回答的咬牙切齿。 大课堂内,纪乔于和陌生女孩有说有笑的声音传入自己脑袋,像哗啦啦灌进来的污水,水波以非正常速度上下摇晃激起阵阵涟漪,我所有的注意力像暗沉海底,只想着他到底搞什么鬼,为什么还不离开。 他慢悠悠的靠近我耳边,吹出一口湿润的热气。 我条件反射哆嗦一下,差点儿叫出声。 纪乔于得逞般笑嘻嘻的看着我,“你走神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走神,他在身边,就算有十个老师讲课,我也听不进去! 我揉揉耳朵,生气道:“别闹,我在学习。” 纪乔于像个调皮的小孩,一把抢走我手中的中性笔,放荡不羁的说:“课本有我好看吗?” 我气得手足俱颤,“你想怎样啊?” “我想让你多看看我。”他自私的说:“我明天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国。”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嘴硬,心头却涂染一层黯淡的灰色。 一旁的女生好奇问:“你们什么关系呀?” 纪乔于扯扯衣领,露出青紫色的肩膀,暧昧笑道:“看,她掐的。” 我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啊,她好狠心,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女生打抱不平,恶狠狠的瞪我几眼。 那是我刚才在酒店给他的‘惩罚’,纪乔于像显摆战果一样,将几道掐痕公布于众,我感觉自己的颜面都快被他丢光了! 我暗暗拧纪乔于大腿,希望他适可而止。 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怨恨的盯着我。 外人眼中,我们像打情骂俏,看不出半点分手的实质性。 中午下课,三号食堂人满为患,我们排不上队。 萧悦芙提议:“不如去一号食堂吧,今天好像有卖红豆面包和菠萝面包喔!” 每个食堂每天提供的饭菜特色不同,周一最大的一号食堂会做很多不同口味的面包。 一号食堂南面就是烹饪学院,如果可以,我真心不希望纪乔于和赵子哲碰面。 “饼饼,可以吗?”见我没回应,萧悦芙又问纪乔于:“行么?” 他无所谓的笑道:“都行啊,宝贝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纪乔于这一声‘宝贝’叫的我汗毛直立,面对他冷不丁的爱意,我无所适应。 “嗯……随便吧。” 挤进一号食堂,我们三个人选择二路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下。 萧悦芙帮我们去点餐,纪乔于无聊的玩弄手机,我发现他在上qq,于是自己也从包包里摸出手机打开qq,他的头像却依然是没有色彩的灰色。 “为什么我这里显示你不在线上?” 他瞥一眼我的手机屏幕,淡淡道:“我换qq了。” “……好吧。” 原来如此,他不想跟我联系而已,国外并不会限制互联网社交。 “纪乔于?” 一道甜美的女性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夏金灵端着一盘咖喱饭,步伐优雅的朝我们走来。 她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真的是你!” 纪乔于莞尔一笑,“好久不见。” 夏金灵不请自来,她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放下餐盘,亮晶晶的眼底充满喜悦。 “你居然不动不静回国,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她小小的埋怨道:“亏我还经常熬夜qq陪你聊天呢!” 夏金灵这句话引起我的重视,听她言语之意,大概只有我不知道他更换qq的事情? “哈哈,抱歉,这次回来太仓促,下次咱们单独聚聚。”纪乔于朝她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似融化的一袭春水。 夏金灵看向我,抱怨道:“吼,丙丙也真是的!大家都是好朋友,有必要偷偷霸占乔于隐瞒我嘛?” “我,我没有……”我百口莫辩。 萧悦芙点完餐回来,一张双人餐桌坐四个人,显得非常拥挤。 夏金灵挑出咖喱饭的牛肉,全部夹给纪乔于,关心道:“乔于,你在国外生活的怎么样?看你好像消瘦许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作为朋友,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关心他的生活状况。 而我,连最起码的聊天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第215章 我们交往吧 经过上次狼人杀桌游聚会,我和纪乔于分手的事情被抬到饭桌上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搞得人尽皆知。 夏金灵这回更是肆无忌惮的关怀他,把我当成空气似的。 “乔于,你黑眼圈好重呀,是不是没适应国内外的时差?”她伸手触摸他的眼角,心疼的说:“我寝室有安神茶,吃完饭你跟我去拿几袋吧。” “他那俩黑窟窿指不定是晚上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赵子哲的声音自众人背后响起。 我手中筷子一抖,差点儿掉地上。 纪乔于桃花眸余光瞅我一眼,笑了一下,他的笑意没有任何情绪,也不算讽刺,看得我好似浑身掉进冰窖。 赵子哲挤开夏金灵,坐我旁边,直接就把餐盘中的大鸡腿塞我碗中。 “饼子,吃鸡腿!” 夏金灵没坐稳,一个倾身扑到纪乔于的怀中,故作娇羞小声叫一下。 他倒不反感,美人入怀,何乐而不为。 “饼饼最近饮食规律,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萧悦芙面无表情的出声说句话。 “真的吗?”赵子哲眨眨眼睛看着我。 碗中的鸡腿像烫手的山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呃啊,是的……”我干巴巴的将鸡腿还给他。 夏金灵笑颜如花,挖一勺饭往他嘴边送。“乔于,来,尝尝华城大学餐厅的咖喱味道怎么样?” 纪乔于含笑咀嚼品尝,“嗯,还不错。” 我低下头,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赵子哲像暗中对决似的,把自己的小油菜送给我,又说:“饼子!多吃青菜营养均衡!那些异国食材不正宗,吃多了影响智商发育!” 夏金灵愤怒的瞪他一眼,当即摔掉碗筷,翻脸比翻书速度:“这饭不想吃了直说!” 见她要发火,赵子哲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纪乔于面无表情坐在我对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和我的距离,近的几乎拿起筷子就能触碰到一起,我却第一次觉得同坐一张狭小长方形餐桌,我们变得遥不可及。 “大家都是同学,别吵架啊。”萧悦芙看出苗头不对,充当和事佬。 赵子哲根本没打算吃饭,重重放下筷子,顺着她的话说:“什么同学!你问问纪渣男有没有把我们当做同学!这地方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饼子想见就见,不感兴趣了一脚踹开。你丫的真当自己是皇帝宠妃,为所欲为?” 我手放桌下轻拽他的衣角,提醒他少说两句。 萧悦芙讪笑打圆场:“纪乔于好不容易才回国一趟,饼饼自然是要见的,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轮不到咱们外人插手,海蜇子你……” ‘啪咔!’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响声阻断大家对话。 易拉罐可乐在纪乔于的手中当即捏扁,褐色汽水冒着泡沫汩汩溢出,晕染桌子一大片。 贴片尖锐的棱角扎破他的手掌心,刺目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在泡沫里,染成暗红色,画面触目惊心。 所有人瞬间惊呆,纪乔于嘴角依然噙笑,从容不迫的甩甩手指尖湿漉漉的可乐汽水,好似伤口并非出在他身。 这一刻,四目相对,纪乔于幽暗的眸子里倒映出我慌乱的表情,还有他化解不开的悲痛。 剑拔弩张,争锋相对。 赵子哲忍无可忍,砰的一声拍案而起。 他一手握拳,一手指着纪乔于的鼻子,气势汹汹吼道:“滚!这里不欢迎你!” 我浑身发抖,尽力扭转糟糕的局面:“海蜇子,你坐下……” “饼子,你让我坐下?谁先翻脸的!他纪渣男算哪根葱,像幽灵似的成天飘来飘去,他照顾过你半点心情吗?挥拳揍你,打出内伤空腔脏器破裂,你还为他残害自己的身体,这些事情你可以选择性放下,我忘不了!” 赵子哲的咆哮像一颗原子弹,炸进我的大脑,顷刻间将所有记忆碎片损毁,如灰烬般零零散散的飘落。我感觉自己浑身血液乱糟糟的倒流,视野所及之处天旋地转。 夏金灵阴阳怪气:“那又如何?当时他们两情相悦,你比的了吗?有本事也让丙丙对你心甘情愿啊?!” “局外人给我闭嘴!”赵子哲气得怒不可遏,洪亮有力的咆哮道:“你懂个屁?谁都看得出来,纪渣男从头到尾没有爱过饼子!” “我没资格说话?我敢承认自己喜欢乔于,你敢吗?”夏金灵咄咄逼人,“你喜欢佟丙丙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杵在人家背后,什么事都帮不了,怂包!无能!懦弱!” 气氛僵持不下,身为话题焦点,我呆呆的半句插不进去。 赵子哲火气直窜头顶,整张脸涨的通红。 “我、我去一下卫生间。”我咬住下唇,像逃命似的离开餐椅。 夏金灵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像要折成两截掰断似的,她挑明直说:“谁都不许走!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没有问题。”纪乔于坦然自若的来到赵子哲面前,眼底蕴含嘲讽式笑意,他语气云淡风轻:“佟丙丙以后麻烦拜托你照顾了。” 赵子哲怒气冲冲的揪住他衣领,恨之入骨的吼道:“这不用你说!” 他打掉对方的手,淡定的整理衣服,“很好,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她死心塌地。” 纪乔于冷淡如冰的态度让我心脏疼的紧紧揪起,自己像被抛来抛去的物件,最后无人接手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我只觉得冷,方才沸腾的血液似乎凝固堵塞,骨头隐隐作疼,心里更是清晰的产生诸多针扎般的刺痛。 赵子哲眼里喷射着火焰,那样子好似把纪乔于吃进肚子也难解心头之恨。 “不需要他有本事。”我主动牵起赵子哲的手,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声音僵硬的说道:“海蜇子,我们交往吧。” 此话一出,众人均目瞪口呆。 萧悦芙脸色难看,黑如锅底。 夏金灵幸灾乐祸,拍手庆祝,装腔作势说:“好啊,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纪乔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紧绷透着寒气,仿佛后背结出许多冰霜。 良久,他迈开轻松的步伐,从我们面前直线经过。 看着纪乔于的背影,我心里迸发的酸楚一股脑拥入眼眶,化作泪水扑朔扑朔顺着肌肤滑落。 夏金灵立刻拔腿追上去,他们渐行渐远的样子在我的视野里模糊不清。 我慢慢松开赵子哲的手,脑袋像一团浆糊,眼睛苦的睁不开。 饭没吃完,菜都冷了。 我坐回原位,勉强笑道:“吃吧,下午还有课。” 萧悦芙心事都摆在脸上,几乎没动碗筷。 “我吃饱了。”她端起餐盘,默默离开我们。 我挖米饭,一口一口塞满嘴巴,艰难的咀嚼着米粒,牙齿像软的毫无作用,米粒变得如硬邦邦的小石子一般难以下咽。 赵子哲垂眸,闪烁其词的问:“饼子,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我思绪出神,随口说:“哪句话?” “就是……你跟我交往的事情。” 如果我说只是情势所逼,那自己的品行举止和纪须岩有何两样? 我不能这样利用赵子哲,坚决不能。 “嗯,算数。” 我的怨气在看见赵子哲开心的笑颜时消减大半,他突然攥住我的手,坚定不移的说:“饼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说到做到!” 食不知味,离开一号食堂,赵子哲陪我四处闲逛散心。 学院公园的喷泉时不时射出透明色水柱,细碎的水滴形成肉眼可见的白雾,周围空气潮湿,午后阳光温暖和煦,电线杆挂的音响飘出舒缓的音乐。 赵子哲看着我阴沉的表情,自然也笑不出来。 “唉。”他叹口气,颇感无奈:“饼子,你不用勉强自己。” “没事。”我舌头打结,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正常:“海蜇子,我有很多缺点,只要你别后悔就行。” 我也不想让自己一直困在牢笼里,是时候尝试开启一段新的感情了。 他动作亲昵的捏捏我小鼻子,“你能有什么缺点呢,闷葫芦,睡不醒,怕鬼还是太逞强?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在我眼里这都是优点!别当我是纪渣男,我和他不一样。” 虽说是交往,但我和赵子哲的相处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萧悦芙已经好几天没跟我说话了,同住一栋房子,她早出晚归,在家里我几乎碰不到她的面。上课期间,她躲得我远远的,像老鼠见猫,我每次想叫住她,她跑的比风还快。 一人做事一人当,早晚都要说清楚,拖得越久越不好面对她。 三月底,春暖花开,大地回温,华城大学很快迎来校庆活动。 法学院有辩论赛,烹饪学院有晚宴,传媒学院有话剧表演,设计学院安排原创服装展览秀…… 相比较之下,医学院没有特别的安排,给我感觉就像高三似的,课程紧凑抽不开身,没有班级自愿报名参与校庆活动。 我想借此机会,邀请萧悦芙一起游玩校庆。 终于等到她回家,我挡住她的进房间的脚步,笑着问:“芙蓉,我们明天一起逛逛校庆好么?” 第216章 华城大学校庆 她心平气和的拒绝:“我还有报告作业没写完,你、你找海蜇子逛吧。” 萧悦芙绕过我,打开卧室门,我硬挤进去,她把我往外面推。 “饼饼,我真的没时间。” 我不想放过这个绝佳和好的机会,“芙蓉,我们不能好好聊聊吗?” 她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侧身请我进卧室,淡淡的说:“好,你想聊什么?” 我合上门,避免赵子哲突然回家听见聊天的内容。 我说:“咱们是好姐妹么?” “你不要反问我。”萧悦芙坐到床边。 “芙蓉,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你心里算不算朋友。”我放缓语气,尽可能让她听起来很友善。 萧悦芙拍拍被褥,说:“坐下说吧。”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眼底产生纠结的矛盾。 我握住她的手,神情严肃认真:“芙蓉,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很介意海蜇子喜欢我,但是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朋友和恋人同样重要,我不想放弃任何一方。换位思考,我理解你心里难过,就算道歉也没什么用,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一点?” 直接问她,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萧悦芙犹犹豫豫,“你不用在意我……” “那不行,”我固执道:“你不开心,我也不会高兴,更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海蜇子在一起。” 闻言,她终于敞开心扉和我彻夜长谈。 经过交流,我才得知,原来赵子哲已经和她明明白白的讲清楚了。 起初,萧悦芙想搬离出租房,成全我和赵子哲恋爱,眼不见心不烦,相信时间可以缝合心底的伤痛。 但是赵子哲不想让她离开,毕竟大家相处已久,友谊颇深,他也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萧悦芙本就是个主观意识薄弱的女生,有赵子哲亲自开导,她的想法稍稍改变一点。 这些天,她一直尝试面对现实,面对我,始终放不下心中的芥蒂。 萧悦芙和自己的思想斗争许久,尝试释怀,但是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和我接触,只好等我来开口。 听到这儿,我心中长舒一口气。 我抱住她,感动的眼眶湿润,“谢谢你!芙蓉,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要失去你了……” 她轻拍我的后背,牵强笑道:“没事啦,你要好好和海蜇子在一起哦,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好心。” “嗯嗯!” 解决完友情的问题,我心中悬着的大石头尘埃落定。 我单纯的以为,此事已经结束,直到后来自己身上发生一件弥天大罪,我才明白,原来友情在爱情面前竟是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隔天,春日暖融融的光线照在学校各个角落。 华城大学校庆正式开始,活动持续两天,其实和高中的校园祭没有区别。 热热闹闹,人头满满当当,其他学院暂时停课,只有医学院照旧上课。 听完一节临床流行病学,我迫不及待的拉着萧悦芙前往法学院的司法厅观赏辩论赛。 我们来的正是时候,辩论还没开始。 第五排观众席坐着龙浩、白柯桥和纪须岩,我下意识选择靠后的座位,结果还是被眼尖的白柯桥发现了。 “呀,是佟姐姐!”他冲我们招招手,大喊道:“快来坐呀,这边还有空位!” 不等我反应,萧悦芙已经朝他们走去。 我只好硬着头皮坐到纪须岩身边,干巴巴的冲他笑笑。 “好、好巧啊,哥哥也喜欢看辩论赛?” 纪须岩饶有兴致的望着正中央的主席台,笑道:“嗯,打发无聊时间。” “佟姐姐,这次辩论赛的主题超级有意思哦!”白柯桥隔着龙浩和纪须岩两个人,他费劲的歪头跟我讲话:“主题为大学生谈恋爱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确实很有意思。”我若有所思。 这是个很好的辩论题材,大学生可以自由恋爱,学校没有禁止,家长也不会反对,但同时存在很多隐患。接下来,就看参与者如何辩驳了。 台上两张主席桌,分别为正方和反方,4v4的模式,总共八个人参与辩论赛。 桌子上竖有话筒和四个立牌,上面分别写着:一辩二辩三辩总辩。 一辩是立论,阐述观点,打开话题的广度,找寻对方的话语漏洞,强调我方观点。 二辩和三辩属于攻辩,公辩环节提出质疑和回答对方的问题,在自由辩论中起到生动立论的意义。 总辩为进一步巩固我方观点,指出对方的纰漏,总结陈词。 说的通俗易懂一些,一辩属于框架,二辩三辩等于主体,总辩为修饰牢固。 先前,我经常在电视上看见有关于辩论赛的节目,所以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入门知识。 观众席人数坐的差不多了,法学院的辩论赛正式开始。 首先落座主席台的四个人是正方选手,我没想到会在法学院看见三位熟人。 一辩薇晨,她是我高中同学,曾经六班的班花,想不到居然也念华城大学,而且还是法律系! 二辩霍尾,寸头男生,是个陌生的面孔,我不认识。 三辩许光音,也是我高中同班同学,6班纪律委员,之前赵子哲的前桌,他给人家取外号叫‘蘑菇头’,确切的说许光音的发型更像西瓜头…… 总辩沈影,这人我就不多做介绍了,以前高中9班的女生,纪乔于前女友之一,她视我为眼中钉,每次见面都羞辱我。 反方隆重出席,四个人斗志昂扬,自信满满。 一辩宰思飞,瘦瘦高高的男生,文质彬彬。 二辩山梦秋,圆框眼镜,文文静静,约莫也就158的样子,又矮又小。 三辩冠平,大概300多斤,双下巴尤为明显,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抖三颤。 总辩农永文,皮包骨头,肌肤病态白,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 “反方组合看起来好奇葩啊。”萧悦芙忍不住吐槽道。 我很认同,“是的,各个都挺有‘特色’……” 主持人走上讲台,字正腔圆的说道:“各位观众大家上午好,欢迎来到法学院司法厅,本次辩论赛的主题为:大学生谈恋爱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在我右手边的是反方辩手,他们的立场是:大学生谈恋爱弊大于利。而在我左手边的正方辩手,他们的立场是:大学生谈恋爱利大于弊。好,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进入比赛环节,静听双方辩手如何运筹帷幄的争辩探讨!” 主持人下台,观众掌声如潮,半分钟后台下渐渐安静。 正方一辩薇晨站起身,拿着话筒表明立场:“大学生谈恋爱利大于弊,首先,我们作为大学生谈恋爱可以唤醒个人的责任感,两个人在一起互帮互助,共同上进,建立感情的基础上,可以缓解学习的压力,享受丰富多彩的生活和社交。大学是个小型社会,在这里学生们可以通过谈恋爱学会如何与异性相处,学会信任他人,理解、包容和爱。” 薇晨说完,轮到反方一辩宰思飞讲话。 他反驳道:“对方辩友没有发现自己逻辑的严重错误,你凭什么认为大学生谈恋爱就可以养成良好的责任感呢?这很明显是荒谬的说法!经过网络调查数据得知,大学生每年为情自杀的死亡率正在增加,失足少女堕胎数不胜数,这两个数据远远高于社会上的因情自杀,请问对方辩友以何依据认为大学生谈恋爱是正确的互帮互助呢?说是互相残害还差不多!” 薇晨脸色难堪,将话筒交给二辩霍尾。 霍尾清清喉咙,义正言辞道:“大学的确是社会的缩影,为情自杀毕竟少数,请不要以偏概全、一概而论。大学生谈恋爱凭借自觉性,人类拥有七情六欲,对喜欢的异性情窦初开、怦然心动属于正常现象。一个人在恋爱中拥有选择未来的权利,绝大多数人不会因为恋爱而自毁前程。对方辩友可以说某些情侣的品德品行不合理,但是不能否认爱情的不合理。所以我们认为,大学生谈恋爱是利大于弊。” 反方二辩山梦秋,犹豫她个子有点矮,站起来并不明显,但声音却铿锵有力:“非也!通过爱情培养责任感是不切实际的!大家想想看,我们身为大学生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是打拼自己更光辉的未来,是实现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和梦想。学校,顾名思义就是学习的地方。我们年纪还小,心智不成熟,所以我认为大学生谈恋爱是不成熟的,是错误的!虽然学校并未对男女恋爱进行限制,但是这不能说明谈恋爱就利大于弊!试着想一下,难道不谈恋爱就没有责任心了吗?除学习,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孝敬父母,善待爱宠,照顾老人等等,离开谈情说爱,照样拥有责任心!” 正方三辩许光音落落大方的笑着说:“两个人谈恋爱,是需要互相牺牲和磨合的,我不相信两个人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能够保持意见统一,由此可见,大学生谈恋爱不仅可以培养责任心,而同时也能锻炼自己的交流能力和耐心。初中高中时期,老师常说建议我们多读课外书,开阔眼界和三观。同理可得,大学时期,我们不能一直专注于书本知识,求学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与社会接触脱节,生而为人,应该遵从本心,在谈恋爱的过程中吸取人与人之间的‘课外知识’,学会书本上学不到的内容,比如尊重彼此,善待对方的父母等等,这都证明大学生谈恋爱利大于弊。” 第217章 法学院辩论赛 许光音说完,赢得台下一片掌声。 大部分观众不仅同意她的观点和说法,更赞同大学生谈恋爱利大于弊。 “小妹,你怎么看?”纪须岩听到这里,忽然扭头幽幽的问道:“你认同哪方说法?” 我暗想,他问我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觉得正方观点是正确的。” “辩论赛没有正确和错误,只有认同和反对。”纪须岩纠正我的想法,续而说道:“反方有反方的理由,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又暗忖,他既然偏向反方,为何不以身作则?当初我念高三的时候,他可是诱导我‘早恋’的罪犯! 我将视线和注意力转移回主席台,认真听辩论赛。 此时已经轮到反方三辩冠平,他抖擞着浑身的肥肉从座位上站起来,奈何大腿赘肉太多,椅子被弹了出去歪歪扭扭的摔倒在地,引起众人一片哄堂大笑。 冠平窘迫的直直腰杆,咳嗽两声掩饰尴尬的氛围。 他絮絮叨叨的说:“前面对方辩友说到谈恋爱既可以培养责任心,还能学会信任、理解包容、耐心、尊重等等。我认为这是单方面的心里暗示!从整体上来说,有责任心就有别有用心,有信任就有背叛,有理解就有任性,有包容就有厌恶,有耐心就有心烦,有尊重就蔑视!大学生谈恋爱不单单是影响学业,同时也影响身心的发育,我们应该接触真正充满正能量的事情,而不是冒险接受存在诸多负能量的事情。能够较好处理恋爱中的互相关系毕竟少数,大学生谈恋爱最后的成功几率非常低,多数情侣在毕业后分道扬镳。既浪费时间,也磨损了对异性的好感度。综上所述,我认为大学生谈恋爱还是弊大于利!” 正方总辩沈影亭亭玉立的拿起话筒,她轻笑出声,眼神带着不屑和轻蔑。 “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观众,包括台上的辩友们,你们谈过恋爱吗?现场有伴侣的请举手示意一下。” 沈影话音刚落,台下观众需足足有三分之二的同学举起了手。 反方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皆难堪不已。 她立刻轻松的侃侃而谈:“第一,我方并非单方面心理暗示避重就轻,我们只是在阐述当下大学生活的事实。第二,请了解谈恋爱的好处。大学生谈恋爱可以变得自信,甜蜜的爱情像调剂品,能让生活变得充实,丰富校园生活,讲究勤劳干净,提高五讲四美,情侣可以取长补短,资源共享,优势互补,更加高效的学习知识,懂的宽容、体贴的重要性。” 沈影扫视对面的四个人,继续说道:“第三,为什么要谈恋爱?我们不是强制要求,而是从各方面解答这个问题。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两情相悦朝朝暮暮。恋爱不是解除孤独和寂寞的手段,更不是缺乏父母之爱的转移,也不是盲目从众的心理,更不是缓解压力的办法。恋爱是美好的怦然心动,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社会活动,是浪漫真挚的珍贵体验,更是促进彼此成长修改自己的良药。大学生谈恋爱多数感情诚恳单纯,没有过高的物质需求,没有尔虞我诈的特殊利用,也没有愤世嫉俗的虚伪,更没有贫富条件的限制。” 沈影顿了顿,非常自信的正色道:“第四,大学生是成年人,已经拥有自我判断意识和逻辑思维,主见和思想已然成熟。正值青春年华,遇到喜欢的人就该敞开心扉坦然去爱,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无法挽回,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要让记忆留有遗憾。第五,就算大学生谈恋爱最终结果是分手,但是曾经拥有过,也是自己在大学生活里最难能可得的宝贵回忆!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我们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不能先考虑阴暗面,要积极向上。试问在座的所有人,假如你们以后要面临创业,选择某个领域,有诸多不确定的因素,你会直接放弃吗?你在考试的时候,碰到不会做的题目,你会直接交空白答卷吗?运动会长跑中途倒数第一,你要直接停下脚步吗?答案均是不会,我们应该抱着尝试拼搏勇敢努力的心态,问心无愧,即使最后等待我们的结果不是最好的,那么我们拼命过,既不会存有遗憾!” 最后,她一字一顿的总结道:“所以我们一致认为,大学生谈恋爱利大于弊!” 沈影说完,观众席哗然一片,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纷纷。 半分钟后,掌声如雷贯耳一波高过一波!有的人欢呼雀跃,有的人吹口哨以表共鸣,有的人万分激动的站起来大喊大叫。 所有人热闹的像炸开锅的蚂蚁,声声不息! 反方总辩农永文被怼的哑口无言,坐在原位怔怔的忘记起身辩护。 他旁边的冠平用胳膊肘戳他,农永文回过神,双手颤抖拿起准备的演讲稿,因为过于紧张,稿子从手中掉落在地,他狼狈的弯腰拾起。 台下第一排五位评委老师示意辩护时间已结束,宣布正方获胜。 真是一场精彩绝伦淋漓尽致的辩论赛,我看的心情激动,久久不能平息。 接下来的辩论赛题目还有:选择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大学生做兼职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网络的实用性大还是娱乐性大、男性和女性谁更需要关怀等等…… 由于辩论赛举行的时间太长,我们还要参观其他校庆活动,所以在听完第一轮辩论赛之后,我和萧悦芙便早早离开了法学院的司法厅。 “正方总辩女生叫什么来着?”萧悦芙意犹未尽的说:“她的辩论太厉害啦,堵得对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扯扯嘴角,僵硬的说:“她叫沈影。” “对对,饼饼,你认识她吗?”萧悦芙羡慕不已,“人长得好看,头脑还那么聪明,真是个优秀的女孩儿呢!” 我眉毛轻抽,无需隐瞒道:“认识,她是我的高中同学,纪乔于的前女友。” “噗!”萧悦芙不由得感叹道:“世界真小,没想到她居然也是纪乔于的前女友啊!” “嗯,是啊……” 上次胡莉可联合沈影羞辱我的事情,萧悦芙并不知道,这种事我就不告诉她了,没必要。 我们刚走近一号食堂,口袋手机响起,我拿起来扫一眼屏幕,发现是赵子哲的来电。 我停住脚步,拉拉萧悦芙,说:“等一下,海蜇子好像有事儿找我们。” “好,你先接电话。” 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大概是参观校庆活动暂时忘记了失恋的悲伤~。 “喂,怎么啦?” 赵子哲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嗷,饼子,烹饪营养系这边太忙了,大家正在紧凑的准备晚宴,我今天没办法陪你们吃午餐啦,抱歉喔……” “没事啦!”我笑道:“加油哦,晚上见!” 赵子哲愉悦道:“嗯嗯,你和小芙蓉好好玩~。” “ok!” 华城大学校庆期间,很多校外人士慕名而来。三个食堂人满为患,拥挤的水泄不通。 我和萧悦芙直接离开学校,打算就近选择一处小餐馆吃午餐。 “饼饼,你们华城有没有特色美食呀?” “有!”我热情的向她介绍:“槐香混沌吃过没?” 萧悦芙边走边说:“没有哎!那是什么?” 槐香混沌是华城着名小吃,外省没有,华城人基本都会亲手做,13号弄堂口有一家专门卖槐香混沌的小店,高中时期,我和纪乔于都吃腻了。 我环顾周围,指着一家白字红底的牌匾,笑道:“看,那里有一家槐香混沌,我带你去吃~。” “好!” 正如辩论赛时所言,大学是个小型社会,这里有来自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学生,自然大学门口的店面餐馆都是些代表华城特色的美食。 正值就餐时间,卖槐香混沌的小店没有空位置。 我们站十多分钟才坐下,萧悦芙拆开一次性筷子,跃跃欲试的等待混沌上桌。 店员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槐香混沌,皮薄馅大,汤水上飘着几片槐花,喝进嘴里唇齿留香,别提多好吃! 萧悦芙第一次品尝到这么美味的食物,赞不绝口,一下子干掉三大碗。 我们回校园闲逛,打发中午剩余的无聊时间。 “饼饼,下午有什么活动?” 我介绍道:“传媒学院的话剧表演,设计学院的原创服装展览走秀。” 萧悦芙开开心心的问:“先看哪个?” “唔,话剧表演吧!” 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辉,“哇塞,不知道传媒学院表演什么样的话剧?” “听说是改编的《哈姆雷特》,你看过么?” “没有哎,具体讲的啥?” 我简单概括道:“《哈姆雷特》背景是十六十七世纪之间的英国,主人公丹麦王子名叫哈姆雷特,他父亲突然去世,母亲和叔父再婚,哈姆雷特认为其中存在太多疑点。他在站岗的时候,父亲的鬼魂告诉哈姆雷特,是叔父杀害了自己,要求哈姆雷特为自己报仇。之后哈姆雷特通过装疯卖傻掩护自己,并证实杀害父亲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叔父。于是哈姆雷特决定替父报仇雪恨,决斗中,叔父和哈姆雷特双双中剑刃之毒。临死前,哈姆雷特嘱托朋友将自己的故事告诉后人。” 第218章 欺软怕硬二人组 《哈姆雷特》是着名的四大悲剧之一,我虽没看原着,但小时候在电视上观赏过电影版本。 故事中除男主角,其他人的名字尤为难记,我至今也没能记住。 距离下午的歌剧表演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提早来到传媒学院四处闲逛。 我只来过一次传媒学院,还是去年九月份华城大学开学的时候。当时从南门进入,迎面左手西边就是小礼堂和传媒学院,右手东边为二号食堂和设计学院。 两个学院凑得很近,中间是咖啡厅、一号生活服务、二号图书馆。 由于医学院在北门那边,而烹饪学院距离南门很近,所以平时我和赵子哲算兵分两路,上学路线有所不同。 这回难得来到南校区,可得好好游玩逛逛。 萧悦芙像个好奇宝宝,到处看看,对哪里都充满浓厚的兴趣。 我慢吞吞的跟在她后面,心里略有宽慰。 还好她生性乐观,没有太过在意我和赵子哲的事情,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天天安慰她。 其实华城大学相比较其他一本学校来说,涉及教育范围不算太广,但实属占地面积颇大。 学校总共就六个学院,传媒、设计、烹饪、商、法、医。专业不算大众也不算小众,没有常见的美术学院和音乐学院还是有点儿遗憾的,我本来想着自己再选修几门感兴趣的专业,现在知道医学生非比寻常人之后,干脆放弃了这个自作自受的念头。 传媒学院的西北角是大礼堂,舞台歌剧表演的地方安排于此。 关于专业方面,传媒学院有播音主持、广播电视编导、戏剧影视表演等等,歌剧的参演人员都是戏剧影视表演系的学生们,剧本改编出自广播电视编导系。 来到大礼堂附近,我们选择一处僻静的长椅落座歇脚。 周围人来人往,大多数人正在前往大礼堂的内部。 我说:“咱们等人少一点儿再进去吧。” 萧悦芙嘟嘟嘴,“啊,会不会去晚了抢不到前排座位?” “放心,我有表演系熟人,已经拜托她帮忙占位子了。” 没错,我说的就是汪苏琪。 高中最后一次校园祭,13班当时出演改编的《白雪公主》舞台剧,汪苏琪送给我两张入场券,我那时略忙没顾得上去观看。 这回,我主动联系她,汪苏琪一口答应帮我提前占两个前排中间的位子。 “饼饼,你好厉害啊,走到哪里都有熟人!”萧悦芙垂下眼帘,羡慕不已的说:“不像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没关系啊,”我揉揉她圆圆的小脑袋瓜子,微笑道:“试着多和别人接触接触,你一定能交到更多朋友。” 唉,其实根本不算我的熟人,大家都是因为纪乔于才认识…… 聊天间,两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生从我们面前路过。 “哟,这不是邻居丙么!” 我抬眼看去,只见胡莉可嘴里叼着棒棒糖,挽着沈影的手臂,两个人站在我面前,皆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沈影冷哼道:“管她作甚,咱们走!” “哎,等一下。”胡莉可注意到我身边的萧悦芙,忍不住嘲笑道:“邻居丙,你真可怜,交不到朋友也不能和猪谈心吧?” 萧悦芙被侮辱的无地自容,她脸蛋涨的通红,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肉嘟嘟的脸蛋肥肉微颤。 沈影哈哈大笑,“是啊,这年头,人和猪都能搞姐妹友情了,笑死人咯~!” 萧悦芙眼眶湿润,紧抿嘴唇默不作声。 我立刻站起来,用身体挡住她们蔑视的目光,生气的说道:“你们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欺负伤害我的朋友!” “呵,不敢不敢,您可是尊贵的皇后娘娘,我们只是小小的嫔妃,怎敢与您相提并论叫嚣叫板呢?狐狸,你说是不是啊?”沈影双手抱臂,阴阳怪气。 胡莉可翻个白眼,指着我的鼻子,口气猖狂:“皇后娘娘?就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我呸!恶心吐了!” 我习以为常,完全不会因为她们刁钻刻薄的羞辱而生气。但是萧悦芙不同,她高中时期经常受人欺负凌辱,心灵纤细敏感,阴影很大,我不能让她在大学里再受人歧视。 我推开胡莉可,愤怒的说:“有完没完,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胡莉可没站稳,后退踉跄几步,两道柳叶眉蹙成一根麻花。 “推我?你居然敢推我!” 她冲上来,抬手作势就要朝我脸上扇。 一道黑影闪到我面前,迅速攥住胡莉可的手臂,力气大的惊人,仿佛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胡莉可疼的身体扭捏挣扎,樱桃小嘴儿不断要求道:“放开!放开我!” 熟悉的咖啡香气扑鼻而来,我抬起头,愣怔的望着纪须岩严肃冷冰冰的面孔,心里抖个寒颤。 “放开!嘶,疼……疼死了,放开我!” 纪须岩不容反抗的说:“道歉。” “……什么?”胡莉可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对方。 他耐着心底最后一点性子重复道:“我让你给小妹道歉!” “我才不要!”胡莉可气鼓鼓的瞪我,恶狠狠道:“一年半以前,她抢走了我的男朋友!我们骂她是罪有应得!我凭什么道歉!” 纪须岩压低声音,“我从来不打女人,你别逼我动手。” 胡莉可被他寒气逼人的威慑力震吓得彻底慌神,她不怕死的嘴硬道:“好、好啊!有本事你就打我一下试试!?” 纪须岩黑着脸,再次缩紧攥她手腕的力度。 “可恶!放开我!”胡莉可疼的眼角挤出一抹泪花。 沈影出声阻止道:“算了狐狸。” 胡莉可委屈巴巴的哭丧着脸,没好气的撇我一眼,声音极小的说:“……对不起……” “听不见。”纪须岩命令道:“大声点!” 她像只小鸡仔,害怕的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冲我说:“对!不!起!” 纪须岩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他转头看向我,立马更换一副微微而笑的表情,询问道:“小妹,可以吗?” “呃,可以了。”我木讷的点点头。 他像保镖听候指示,随即甩开胡莉可的手腕。 她揉着被勒出红色痕迹的肌肤,梨花带雨,哭的超大声,好像有天大的委屈一样。 “走吧。”沈影拉着她,冷冷撇我一眼:“佟丙丙,今天的事情我们记住了!” 胡莉可边走边怨恨的瞪我:“改天再找你算账!” 纪须岩双手搭放在我的肩头,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看看,关心道:“小妹,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打你?” “没。” 他长舒一口气,“还好我及时赶到,你和她们之前闹过什么矛盾?” 我摸摸鼻尖,不自在的说:“她们都是纪乔于的前女友而已。” “原来是这样。” 他来帮助我,自己并不会感到开心。 原本可以打嘴战解决的事情,非要再结下梁子,这下可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以后再见面难免又是争锋相对。 比起自己,我更关心萧悦芙。 “芙蓉,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弱弱的笑道:“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 “别在乎她们说的话,沈影和胡莉可就是欺软怕硬二人组!” “嗯嗯,好。” 我转而看向纪须岩,发现他身边没有跟着哥们朋友。 “哥哥,你一个人来的?” “嗯。”他含笑望着我。 “其他人呢?” “谁?” “白柯桥、龙浩、岳安南、戈义他们啊。”我掰掰手指,数着跟他关系要好的几个男生。 纪须岩用下巴指指远方,倾国倾城的笑道:“他们跑去设计学院看展览秀了。” “哦哦,你是来看舞台剧表演的?” “嗯。” 我把萧悦芙从公园长椅上拉起来,“刚好我们也要去,一起吧。” “好。” 他惜字如金的跟在我们身后,虽然没有太多交流,但是以他一身名牌的装扮,再加上英俊完美的五官轮廓,所到之处总是吸引着一波又一波女生的窥视。 我就感觉自己背后跟着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某种稀有名贵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大礼堂比我想象中面积大许多,汪苏琪站在舞台前方朝我们招手。 “佟丙丙,这边!” 想不到她帮我抢占的位置居然是第一排,最佳黄金观赏席位! 我跑过去,不好意思的说:“那个,酥奇,还有位朋友,总共三个人……” “啊,没关系,前排是让给演员家属坐的,我父母今天上班都没空,你们坐就好~。” “你待会儿坐哪?” 汪苏琪大大咧咧的笑道:“傻啊,我是演员,根本没时间休息了啦。”她看见纪须岩,眼神顿时充满疑惑:“咦?纪……乔于?” “噗。”我赶忙摆摆手,介绍道:“不是了啦,他是纪须岩。” “啊,抱歉抱歉,我认错人了。”她朝对方伸出手,对方没搭理汪苏琪,她直接握住他的大手,上下摇晃,赔笑道:“真是抱歉啊,因为你长得太像我前任,害得我以为许久未见他长高了呢……” “……”纪须岩面无表情的抽回自己手。 我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酥奇,他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 “哦哦!”汪苏琪后知后觉。 这时,后勤人员扔给她一包东西。 “佟丙丙,表演时间是两点半,我先进后台准备了。” “好的好的,加油!” 第219章 传媒学院歌剧表演 偌大的观众席坐满人群,四周音响传出深沉的开场音乐声。 大礼堂舞台暗红色幕布前方出现一位担任旁白的演员,他身穿英国皇室服装,身形挺拔,严肃的大声说道:“欢迎观赏《哈姆雷特》舞台剧,节目马上开始,请大家保持安静,表演过程中禁止大声喧哗。” 一阵掌声过后,旁白演员移动到舞台左边。 头顶一道明亮的光束照射下来,打在旁白演员的身上,他清清喉咙,字正腔圆的说道:“丹麦王国的先王突然去世,其弟克劳狄斯继承王位。备受先王宠爱的妻子乔特鲁德转眼立即嫁给克劳狄斯成为新国王的妻子。” 背景音乐变为隆重庄严,舞台暗红色幕布从中间拉开。 饰演克劳狄斯的男演员瘦瘦高高,皮肤黝黑,五官长得尖嘴猴腮,外表形象特点非常适合表演反派角色。他身穿红色国王服,肩部平整宽厚,黑色长筒靴,带着金色卷卷的假发,腰间别一把击剑。 饰演乔特鲁德的女演员长相闭月羞花楚楚可人,头戴面纱,一袭雪白婚纱,宽大的蓬蓬裙多层次裁剪,裙摆荷叶边极为好看,高腰收细,衣后蝴蝶结为整套婚纱起到完美的画龙点睛作用。 克劳狄斯牵着乔特鲁德一步步登上王位,身后跟着几名贵族打扮的群众演员。 音乐声音戛然而止,现场安安静静,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关注着台上演员。 “王兄去世令我悲痛不已,举国上下应该一致哀悼,但是我们还留在世上,在悼念先王的同时,也应该为自己的幸福着想。”乔特鲁德假惺惺的面露哀愁痛苦,发言内容却表里不一:“因此,昔日的嫂嫂今日成为我的妻子,一同接任这个战乱不断的国家王位!我们的心情真是悲喜交加啊~!像葬礼上欢声笑语,似婚礼中挽歌悲叹!喜忧同在,难分孰轻孰重。我们结为夫妻,从此以后将共同努力让国家走向更繁荣昌盛的未来!” 欢快的背景音乐响起,克劳狄斯带领乔特鲁德离开王位。他们在诸多贵族庆祝的掌声中欢快下台,暂时离场。 饰演哈姆雷特的男生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到舞台中央,光柱打在他的身上,显得那样寂寞苍凉。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肝肠寸断,满面痛苦。 哈姆雷特抬手挡在额前,哀愁的说道:“啊~,我究竟经历了什么?父亲去世不足一个月,葬礼还未结束,我不是来参加母亲婚礼的!脆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 话音刚落,台上突然窜出两个士兵,他们神色慌乱紧张,摸爬滚打拼命跑向哈姆雷特,似乎远处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他们。 “发生什么事了?”哈姆雷特不明所以,还未从方才痛苦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其中一位士兵由胡莉可扮演,她抓住哈姆雷特的衣袖,故作害怕的说道:“幽灵……我们看见先王的幽灵了!” 哈姆雷特面朝观众,嗓音嘹亮的说道:“天地之间有许多事情,是你睿智所无法想象的!”他转而看向士兵胡莉可,问道:“你们当真看见我父王的魂魄了?” “是的!千真万确!”士兵胡莉可点点头,手指颤抖的指着远方,“幽灵体型像极了先王,从头到脚铠甲衣胄,步履庄严,来来回回在我们面前走好几次!” 胡莉可入戏颇深,她咽口唾沫,满眼惊惧的继续说道:“我们吓得浑身软瘫,情急之下只好来找您汇报此事!” 哈姆雷特大叫:“快快带我前去!” 两位士兵重重点头,转身跑下舞台,哈姆雷特紧随其后。 诡异音乐渲染氛围,舞台灯光忽明忽暗,一层薄雾萦绕地面,背景转变为阴森幽暗的树林墓地。 哈姆雷特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自言自语道:“仁慈的天使请保佑我!不论我将面对天堂的微风还是地狱的烈火,我都有话要讲!我们这些愚钝的人担惊受怕猜测到底有何不为人知的事情?明明目送你安然下葬入土为安,不要让我在无知中崩溃,已死的父王啊~,披盔戴甲于月夜中再次现身吧!” 旁白演员再次出声:“先王之子哈姆雷特与父王的亡灵相会——” “听……我……说……”一道暗哑低沉的嗓音从哈姆雷特的四面八方传来。 他紧张的前后左右寻找父亲身影,“我在听!” “时间……不多了……” 哈姆雷特黯然失色,情绪低落的对着空气喊道:“父亲!父亲!” “不必担心我……你只要仔细听我所说的话……一定要替我报仇雪恨……!” 身披厚重铠甲的演员自幕布后面走出来,一步步靠近哈姆雷特。 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汗毛直立,血液仿佛凝结,发型疏松,几根头发垂在额前,模样有些狼狈有些惧畏。 先王的亡灵压低声音命令道:“听着,哈姆雷特!” 哈姆雷特屏息凝神,“天……” “你要为惨遭谋杀的父亲报仇!报仇!” “谋杀……?” “是的,最残忍的谋杀,这桩谋杀惨绝人寰,骇人听闻,逆理违天!”先王亡灵咬牙切齿,面部狰狞恐怖的说道:“残害我的凶手已经带上王冠!他就是你的叔父!他把毒液倒进我的耳朵,害得我在睡梦里中毒身亡,故意隐瞒我的死亡真相,他是个乱伦通奸的畜生!此人心机狡诈,天性歹毒诡恶!他夺去了我的性命,王位,妻子!……” 先王亡灵慢慢后退,依依不舍的说道:“……再见了,孩子……再见了……别忘记我……” 哈姆雷特伸出手在空气中乱抓,什么也没抓住,他双腿渐渐无力的跪倒地上,万分痛苦的抱住头颅。 “哦!苍天啊!我能呼唤地狱吗?不……我的心要镇定,只要我混乱的脑海中尚存一丝记忆,绝不会忘记您……哦,我的父亲……是的,我必须振作。” 哈姆雷特从地上爬起来,面对台下观众怨恨的大喊道:“那个蛇蝎心肠的妇人!那个笑里藏刀的恶棍!我要……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啊~父亲,地狱业火焚烧我的心脏,只剩下无尽的仇恨。我要在此发誓,必将为父亲复仇!” 观众掌声四起,暗红色幕布慢慢落下合并,舞台剧第一段表演结束。 演员们正在后台抓紧时间更换衣服,后勤人员紧锣密鼓的安排舞台上需要的道具。 “真是出神入化的演技呢。”萧悦芙叹为观止的夸赞道:“尤其是演哈姆雷特的男生,太帅啦,演技爆炸!” 全程没见汪苏琪出场,我很好奇她演什么角色,于是走近舞台后方,想问问第二段歌剧有没有她参演。 走廊上站着蹲着很多人,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不同于前台的整齐有序,幕后诸多后勤人员步伐匆匆忙忙碌碌。 我左拐右拐,终于在尽头最后一个房间看见贴有演员休息字样的标签,纸上写着汪苏琪、胡莉可、钱芬等等女性演员的名字。 休息室房门半虚掩,露着一条缝隙。 我抬手打算礼貌性敲门,里面忽然传出胡莉可暴躁生气的声音—— “凭什么!我排练两个多月的角色,你凭什么说抢走就抢走?不给我女主角就算了,居然安排我演一个破士兵!朋友们都在嘲笑我,我的脸都被丢尽了!你们让我怎么面对爸爸妈妈的期待?” 门后,汪苏琪无奈回答:“我不是故意抢奥菲莉娅这个角色,谁让你台词背不熟啊?” 透过门缝隙,我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总共三个女生。 汪苏琪翘着二郎腿坐在梳妆台前面,胡莉可站着跟她吵架抬杠。另一个饰演乔特鲁德的女生正在脱婚纱换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台词没背熟?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把女主角位子还给我!”胡莉可张牙舞爪的揪住汪苏琪衣领,气急败坏吼道:“我现在就把你的脸撕破,看你怎么上台演出!” 汪苏琪大惊失色,一时间忘记反抗的动作。 就在胡莉可的手即将碰到她脸肌的前一秒,我哐当一声打开门,飞速跑到她们面前。 “住手!”我及时抓住胡莉可,义愤填膺的说道:“你做什么?!同是一个剧组,有必要这样吗?胡莉可,你心胸真狭隘!” 她怒目圆瞪,顿时火冒三丈:“佟丙丙,这里没你的事情,滚开!” “酥奇是我朋友,这事儿我管定了!”我甩开她的手,不甘示弱道:“新账旧账一起算算,你骂完芙蓉又骂酥奇,没脸没皮,以为自己很牛b?” 胡莉可皱眉提高嗓门吼道:“别以为你可以仗势欺人!” “到底是我仗势欺人,还是你没事找事?” 我可以忍受别人欺负自己,坚决不能忍受自己的朋友受侮辱。 汪苏琪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善茬,她站起身,轻轻拨开我,阴沉着整张脸,冷冷的说道:“胡莉可,你想怎么解决。动手打一架?还是跑去台上扮演奥菲莉娅背不过台词出糗?” 第220章 哥哥的由来 御前大臣波洛涅斯的女儿名叫奥菲莉娅,她是哈姆雷特的恋人。 因政治地位,奥菲莉娅无法和哈姆雷特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她天生丽质,拥有花容月貌的外表。是个心地善良、感情纯真的可怜女子。 奥菲莉娅属于封建贵族少女的典型代表,她深受封建社会影响,坚持封建观念,保守软弱,以家庭为中心。 所以奥菲莉娅在兄长和父亲的教唆下,不敢靠近哈姆雷特。 她的思想观念是对父兄绝对服从,不能违抗。 后来,哈姆雷特疯狂的计划复仇。她被无情抛弃,再加上哈姆雷特杀害了波洛涅斯,导致奥菲莉娅受不住打击,精神错乱,最终结局失足落水溺毙。 她的出场戏份并不多,但在整部剧中起到至关重要的存在。 表演系老师把女主角安排给汪苏琪,肯定是经过层层筛选最后下定的结论。 胡莉可抱有不满,单方面闹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况且,奥菲莉娅台词本就很少,通过刚才的偷听,我非常纳闷她怎么会连不到一页纸的台词都背不过?我记得她高中学习成绩还是中等水平呢…… “三位别吵啦。”旁观饰演乔特鲁德的女生象征性劝个架,简单说两句:“剧组又不止这一次表演,以后还有机会啊。” “哼!”胡莉可双手抱臂,连同她一起骂道:“钱芬,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占个光鲜亮丽的女二号位置,先前还到处跟人显摆呢,你有资格管我吗?” 钱芬感到莫名其妙:“我好心劝劝你成坏人了?” “用得着么,你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钱芬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呼呼的转身摔门而出。 女性演员休息室内仅剩我们三个人,胡莉可更加剑拔弩张,她伸手作势又要撕扯汪苏琪的蓬蓬裙,我眼疾手快迅速阻拦。 “胡莉可,你闹够没!不满意找老师理论,骚扰酥奇有个屁用!”我忍无可忍。 “滚开!” 她猛地狠狠一推,我没站稳,重摔在地。 汪苏琪弯腰扶我,担心道:“丙丙,你没事吧?” 胡莉可趁其不备揪住汪苏琪的头发,挥手就是俩耳光子。 ‘啪!啪!’ 汪苏琪吃痛闷哼,雪白的脸颊瞬间染上几道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 她恨得牙痒痒,怒气冲冲的踹开胡莉可,俩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我拉不开,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md臭婊子!” “去你md的傻b玩意儿!” 俩人口吐芬芳,不顾一切,好似非要打个你死我活似的。 女生阴柔的打架方式不同于阳刚男子拳脚相加,她们只会撕扯衣服,抓拽头发,利用尖锐的指甲拼命往对方脸上划来划去。 表演系学生最重要的除演技以为就是脸蛋,毁容几乎等于葬送前程。 我呆呆的望着她们打来打去的身影,这种不要命的场面似曾相识。 大脑翻找折腾记忆,我勉强想起以前安晓名和胡莉可在女厕所好像的的确确发生过这一幕。 当时被逼急的胡莉可像疯狗似的咬住安晓名的大腿,差点咬下一块肉。 如今,眼看着她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对汪苏琪的耳朵痛下毒手,我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巴。 胡莉可非常不清醒,理智全无。没能咬到汪苏琪的耳朵,她双目猩红的像要杀人。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胡莉可使出狠劲死死咬住我的手掌心,像患狂犬病的疯子一样无药可救。 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推开她,但还是晚了一步。 掌心两排刺目的牙印,伤口红肿青紫,淤血挤在皮肤下层出不来。 我颤抖着受伤的右手,怒火中烧,全身血液倒流。 汪苏琪赶快从地上爬起来,看一眼我的伤口,害怕的冲她大声吼道:“胡莉可,你tm疯了!” 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抱着自己拼命的摇头否认:“不怪我,不怪我!是她自作自受……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别他么自欺欺人了!”汪苏琪搀扶着我的胳膊,打开休息室门,刻不容缓的说道:“佟丙丙,我带你去医务室。” 这时,后勤人员举着剧本朝我们跑来。 他看看满脸巴掌印的汪苏琪,再看看里屋蓬头垢面的胡莉可,一时间目瞪口呆。 掌心剧烈的疼痛感令我额角渗出一层细腻的冷汗,我捏住手腕,逞强道:“酥奇,别管我,你先收拾自己上台表演吧。” “可是你因为我受伤了啊!”汪苏琪颇为堪忧,“我必须陪你去包扎伤口!” 我脸色苍白的摇摇头,“没事,我跟朋友一块来的,他们会照顾我,放心吧。” 后勤人员为难的提醒:“奥菲莉娅该准备了。” 汪苏琪不放心的嘱咐道:“丙丙,有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嗯嗯。” 汪苏琪三步一回头,我目送她和后勤走进化妆间。 离开幕后,《哈姆雷特》舞台剧已经进行到第三部分。 “啊~,在天之灵的父亲!今天,就是我为您报仇雪恨的日子!” 哈姆雷特坚定不移的决心牵动起台下所有观众,大家担心的望着他,尽管知道他即将面临的结局,可还是有些不舍看到剧情发生转变。 萧悦芙压低声音小声问:“饼饼,你刚才去哪里啦?” “没、没事。”我带上自己的斜挎包,捂着右手,强忍疼痛笑着和她说:“芙蓉,你继续看,我出去一趟。” “怎么了?” 我勉强扯个谎:“卫生间。” “好,快去快回啊,表演都快结束了。” “嗯。” 我快步离开大礼堂,走的急促,没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 纪须岩伸手拉住我,视线落在我布满冷汗的额角,他蹙眉问:“小妹,你哪里不舒服?” 我朝他摊开右手掌心,紧抿下唇,没力气说半句话。 他只是简单扫一眼就已经意识到伤口的严重性,皮肤没破开,积血越来越多,我右手肿的像个馒头。 我抬脚想继续走路,纪须岩掏出手机拦住我,他一通电话打过去,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白色玛莎拉蒂跑车便出现在大礼堂门口。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白柯桥打开车门跑下来。 “佟姐姐受伤了?!” 纪须岩正色道:“我让你拿的医药箱呢?” 白柯桥提起手中的银色红十字架箱子,招招手让我们坐进车里处理伤口。 他临走前把车钥匙丢给纪须岩,说:“没什么事,我先走啦?” “嗯,去吧。” 纪须岩关上车门,车厢成功隔绝掉嘈杂的环境音。 他打开医药箱,带上医用手套,拿起消毒棉球和细小锋利的手术刀。 “怕不怕?” 他抬眼问我,清晰透彻的琥珀眸子倒映着我淡定的表情。 我很坚定的摇摇头,“不怕。” “为什么不怕?” “因为是你。” 我异常肯定他紧急处理伤口的能力,因为他是三年级医学生,更因为他是个工作上严谨的男人。 纪须岩温柔的用碘酒棉花擦拭我掌心,凉凉的触感很舒服。 为分散我的注意力,他拿起细窄的手术刀时,叹口气问道:“小妹,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被狗咬的。” “这明明是人类的牙齿印。” 纪须岩一手捏住我四根指头,丹凤眼凑近掌心,另一只手稳稳地拿住手术刀,小心翼翼抵放在淤血堆积的皮肤表面。 “我要来了哦。” 关键时刻,他还不忘调戏我一句…… 我咬住牙根,“来吧来吧,速战速决。” 冰冷的手术刀前端在我掌心划开一道小口子,像小孩咧开的嘴巴,淤血顺着刀口如喷泉似的汩汩冒出。很快,掌心手面鲜血淋漓,骇心动目。 放完淤血,我才发现刀口不深不浅,不大不小,比起伤口简直小巫见大巫。 纪须岩在伤口上撒一点儿止血药,耐心慢慢缠绕纱布,直到我的手整个变成白色的木乃伊,他终于拿起剪刀去除多余的纱布。 他收拾药箱,关心道:“好了,还疼吗?” 我试着动动右手,唉声叹气:“还好,不过短时间内不能碰水有点头疼……” “平时不是赵同学做饭刷碗吗?” “嗯,但是别的事情,比如洗脸洗澡怎么办?” 还有卧室堆积泛滥成灾的脏衣服…… 纪须岩想了想,笑着提议:“不如你暂时搬过来,我照顾你。” “呵呵,不要。” “我不是趁人之危的混蛋。”纪须岩揉揉我的脑袋,轻松笑笑:“小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每次‘哥哥’‘哥哥’的叫我,受伤了不需要哥哥照顾么?” “喂,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我笑着打掉他的手,“叫你‘哥哥’并不能代表我就把你当做真的哥哥吧?” 纪须岩疑惑不解:“那是因为什么才叫‘哥哥’?” “因为你是纪乔于的……”我欲言又止,察言观色,发现他依然面露微笑,这才放下心继续说道:“因为你是纪乔于的哥哥,所以我也跟着喊你‘哥哥’,后来越叫越顺口,改不过来了。” 可当我话音刚落,他脸色很明显渐渐变得不愉快。 我扯扯嘴角,讪笑:“原因就是如此,况且你比我大两岁,直呼其名感觉有点儿不尊重。” 第221章 设计学院服装走秀 我的解释令他很不满意,换个角度看待问题,纪须岩称我‘小妹’也并未是真心把我当成自己的妹妹照顾。 我是个很容易认真的人,其实没必要解释关于称呼的问题,他自己心知肚明。 爱称、尊称、外号,不论哪种叫法都展示着彼此之间的关系。 就像赵子哲喜欢叫我‘饼子’,万松习惯喊我‘丙子’,萧悦芙称我‘饼饼’一样。 而纪须岩的‘小妹’二字,我从未觉得存在特殊性质。 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 “哥哥,谢谢你帮我处理包扎伤口。我该回大礼堂了,离开太久,估计芙蓉这会儿等急了。” 他将医药箱放到后车座,下车绕到另一边绅士的主动帮我打开副驾驶车门。 纪须岩叮嘱道:“小妹,回家的时候记得去医务室买消炎药,这两天忌辛辣海鲜等食物,手指少活动,三天后必须更换纱布。” 我右手伸进羽绒服口袋,听他难得这么关心自己,微笑道:“好,知道啦。” “嗯。” 我往回走两步,转身又问:“你不继续看舞台剧了吗?” 他回到车里,按下车玻璃说:“不了,我回医学院有点事。” “好,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纪须岩的白色玛莎拉蒂离开,我原路返回到大礼堂。 此时绘声绘色的《哈姆雷特》舞台剧已经接近尾声,我没有观赏中间最精彩的部分,只听萧悦芙在自己耳边一个劲的夸赞主演团队演技精湛。 她说自己最喜欢哈姆雷特和奥菲莉娅的演员,他们表演的入木三分,萧悦芙感觉自己仿佛身临其境,意犹未尽。 《哈姆雷特》舞台剧表演结束,所有演员陆陆续续重回舞台,他们手牵手面向观众鞠躬道谢。 掌声如浪潮般声声不息,许多人发出赞叹的声音。 观众席上方的灯光全部打开,恍如白昼。 所有人成群结队的朝出口走去,我和萧悦芙选择待在原位,等出口不算拥挤的时候再离开。 汪苏琪穿着淡绿色的蓬蓬裙,漂亮的像个真正的英国公主。 她跳下舞台,跑过来,开心的笑道:“我演的怎么样?” 萧悦芙重重点头,“我超级喜欢你演的奥菲莉娅,一级棒!” 她着重问我,“丙丙觉得呢?” 我充满歉意的说道:“抱歉啊酥奇,我刚处理完伤口,没来及观看你的表演……” 汪苏琪这才想起我因为她受伤的事情,赶忙抓住我的右手臂,焦急担心道:“伤口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萧悦芙不明所以,“饼饼,你受伤了?” 我将右手伸出口袋,故作轻松笑道:“没事,一点儿小伤。” 她们见我右手包扎的严严实实,像个大大的面包,纷纷露出惊讶和心疼。 “真的没事儿,你们别担心。”我右手藏回口袋。 “胡莉可太过分了!”汪苏琪提着蓬蓬裙,又打算找她理论。 “酥奇,别冲动。”我拉住她,奉劝道:“归根结底,你们毕竟是同一个剧组,关系闹太僵以后不好收场。这件事你先反应给老师,看看上边怎么处理。” “嗯,你说得对。”汪苏琪沉稳冷静的说:“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欺负你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必须给她点颜色瞧瞧!” “……” 唉,算了,都是些泼辣妹子,我说再多也没用。 歌剧表演已经结束,但是主演们并未更换衣服,他们正在舞台下面集合。 我好奇问:“酥奇,你们还有活动?” 汪苏琪看一眼舞台前方,回答:“对,因为大家演出的服装是设计学院提供,所以我们要赶往设计学院参加原创服装展览秀,走t台。” “刚好我们也正准备去观赏t台秀,一起走吧!” 萧悦芙左手挎着我,右手挎起汪苏琪,三个人肩并肩走出大礼堂。 汪苏琪浅绿色蛋糕式大蓬蓬裙行走在校园的油柏路上格外显眼,毫无疑问,我和萧悦芙也同时成为路人们重点关注对象。 我着实体验一把身为焦点的感觉,很奇妙,有点害羞,还有些许自豪。 绕过咖啡厅、一号生活馆、二号图书馆,像长途跋涉般,我们终于抵达设计学院。 我先前没怎么注意过设计学院的学生,毕竟我是医学生,南北校区没有太多交集。 倘若描述北校区法、商、医三个学院的学生,大概是头脑聪明,才思敏捷,学富五车。 那么概括南校区烹饪、传媒、设计三个学院的学生,便是貌美绝伦,才华横溢,各领风骚。 前后两者各有优点,不相上下。 传媒学院和设计学院当属学校的颜值巅峰,男生清新俊逸,女生明艳动人。 原创服装展览秀安排在设计学院教学楼门口,露天搭建的舞台,舞台左右一排排全是衣架,挂满各式各样的服装,风格独具特色夸张个性,女装视觉冲击力极强,男装款式独具一别。 由于室外场地受限,观众席座位顶多容纳三百人,大部分前来参观的学生都是流动形。 我们来的时间比较早,服装展览t台秀半个小时后开始。 几十名模特正在舞台上紧张的进行最后一次排练,汪苏琪不敢怠慢,匆匆跑上舞台参与其中。 设计学院的专业包括:环境设计、视觉设计、服装设计、产品设计、艺术设计等等。 服装设计系的学生最容易被分辨出来,因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皆出自亲手制作。 从画草稿图纸,选择布料,再到打版裁剪,心灵手巧一针一线,每个人的穿衣风格都略有不同。 有的学生喜欢华丽礼服,有的学生沉迷哥特复古,还有的学生酷爱原宿艳彩。 总之,奇装异服在设计学院属于正常现象,大家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就连老师日常也是穿搭自己制作的衣服。 “饼饼,我们好像土包子啊……” 我坐进观众席,扫视一圈现场,在众多眼花缭乱的穿衣搭配里面,自己上身羽绒服,下身牛仔裤,确实显得非常土里土气。 萧悦芙忍不住感叹道:“服装系的学生都好有才华啊,瞧瞧咱们医学系,唉!明明是大学生,却每天穿像校服一样的白大褂!” 我安慰她:“知足吧,咱们羡慕人家的同时,说不定他们也有好些人羡慕咱们呢。” “有啥好羡慕的?” “医学界被称之为白衣天使啊,多么光荣神圣!” “嗯,也对。”萧悦芙点头认同道:“他们负责时尚潮流,咱们负责救死扶伤~。” “没错,所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特色~。” 聊天感知不出时间悄然而过,很快,设计学院服装系的展览秀正式开始。 经过主持人简单的介绍,我们得知,此次t台走秀不仅仅是向其他学院展示服装设计的学业成果,还有台下评委老师打分,选举出前三名优秀作品颁发奖金。这关系到服装设计大四年级学生们能否顺利毕业,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在节奏感颇强的音乐声响起时,参与者们纷纷露出严肃紧张的神情,暗暗祈祷希望自己设计的作品能够获得评委老师们的认可和赞扬。 模特没有特殊要求,自愿报名参加,少数是来自传媒学院的学生,当然也不乏多数为本系自己担任上台走秀。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要想精益求精体现出服装的特色,模特起到至关重要的存在。 首先出场的是造型夸张款式特殊的礼服类型,十几位模特一个一个的登上舞台,脚踩音乐节拍,步伐紧致有力,队形整齐有序。 每一件原创服装都设计的别出心裁,模样花式百变,给人留下深深的印象。 我目不转睛,注意力全然落在一件件漂亮好看的衣服上,切实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像给予精神的洗礼。 萧悦芙指着7号模特,连连夸赞道:“饼饼,快看,那件服装设计的好棒啊!” “嗯,是呢。” 七号模特一袭火红色紧身长裙,头戴大礼帽,半块黑色网格罩住一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她行走起来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我指指男装模特:“你觉得13号衣服怎么样?” 13号男性模特身形匀称,胸口别着几根灵动的羽毛,黑白相间的西装礼服衬得他犹如阴阳人,一半黑色一半白色。 萧悦芙瞥一眼,摇摇头说:“一般般。” “我倒觉得挺好看。” 她忽然问道:“饼饼,纪乔于在国外留学念的什么专业?” 我说:“也是服装设计。” “他上次见你时穿的衣服,是不是他亲自设计的?” “大概是吧,我不太清楚。” 他的一切,好像随着出国都远离了我。 曾经,我是最了解纪乔于的人。现在,我却变成对他一无所知的人。 我只存在于他的过往,而他的未来,再无我的身影。 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不像高中那么开心快乐,走进大学我才明白,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结束,迎接自己的是更加繁忙的学业和愈加迷茫的未来。 至此以后,他会和怎样的女孩开花结果?选择什么职业生活?我无从得知,想到这儿,自己的心脏又是一阵抽疼…… 第222章 特别感谢他 不成不成!我得清醒点儿,自己现在交往的对象是赵子哲,不该三心二意想念纪乔于! 我拼命疯狂摇头,可恶!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萧悦芙见状,呆呆说:“饼饼,你吃摇头丸啦?” “没,没事,咱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萧悦芙回归话题:“说到纪乔于的专业是服装设计啦。” “哦哦,管他作甚,好好看展览秀吧!” 我的注意力重新放回舞台区域,彰显个性的礼服类型已经展览结束,轮到奇异独特的英伦复古服饰。 终于等到《哈姆雷特》剧组上台,我和萧悦芙高举双手激动的为饰演奥菲莉娅的汪苏琪加助威。 她抬头挺胸,自信昂扬,双手自然搭放在腰间,胸口贴有25号模特牌。 十六世纪末的英国洛可可风格,纤细的腰线,优美的大裙摆,繁复的装饰,奢华的面料,精细的裁剪,颈部系蕾丝蝴蝶结,长款绸缎手套,整件浅绿色蛋糕裙子尽情彰显着优雅的淑女贵族风范! 汪苏琪走到t台最前端,双手缓缓放置身体两侧,轻微揪起裙摆,十分委婉娇羞的欠身低头,完美恰到好处的展现出那个年代该有的礼仪姿势~。 台下掌声不断,我疯狂拍手叫好。 她漂亮的转身,踩着音乐节奏慢慢走下舞台。 紧随其后的是26号模特钱芬,饰演乔特鲁德的演员。 她一袭雪白婚纱,头戴白色半透明纱布,袖口制作的精致而复杂,裹胸周围一层蕾丝饰边,多层次裙摆走起路来犹如水波荡漾,华丽不失庄严,浪漫中带有美妙绝伦。 钱芬手捧浅色花束,如同即将嫁为人妻的新娘子,脸上站露出获得幸福的甜蜜笑容。 她接近t台尽头时停下脚步,扔出手中的捧花,台下诸多男生一股脑的蜂拥而至,抢来抢去,差点儿发生踩踏事故…… 钱芬对五位评委老师抛个媚眼,步伐平稳的转身离开舞台。 “芙蓉,你喜欢哪一身?” 萧悦芙左右为难:“唔,说不准哎,我觉得两者各有特点,你呢?” “我当然更喜欢奥菲莉娅的服饰。” “因为酥奇是你朋友吧~?哈哈!” “哎呀,一半一半啦。”我一手托腮,欣赏着后面其他演员的走秀,喃喃补充:“婚纱也很漂亮,不知道设计者是谁,一定是个很期待幸福的女学生吧。能把现代婚纱和十六世纪末的风格特点完美融合到一起,此人不简单呐。” “是啊,我真羡慕拥有这种才华天赋的人。” 我戳戳她脑门,“你也不差!” 萧悦芙傻傻的笑笑:“哎呀,你不要总是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哪有?我说事实嘛。” 今日原创服装展览秀的类型,除晚礼和复古以外,还有汉服、和服、原宿、哥特式、朋克等等…… 琳琅满目的服饰,眼花缭乱的看来看去。发现自己认知浅薄,借此机会,我属实长知识外加开阔眼界。 走秀接近尾声,五位评委老师经过细细的讨论,正式公布获奖名单。 主持人登台,铿锵有力的说道:“华城大学第二十七届校庆,设计学院原创服装展览秀到此结束。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公布本次优秀作品获奖名单——” 台下安静一片,所有服装系学生们屏息凝神,静静等待主持人即将宣布的结果。 “获得最佳优秀作品奖第三名的服装是哥特式类型88号。” 周围许多人鼓掌欢呼,设计者携带88号模特上台领奖,并共同合影留念。 主持人继续说:“获得最佳优秀作品奖第二名的服装是晚礼类型13号。” 设计者在一片掌声中带领13号男模特上台领奖,萧悦芙彻底目瞪口呆。 她有点不能接受的说:“什么?居然是阴阳人获奖?!” “哈哈,看来我的审美观很精准~。”我知道她喜欢礼服类型的7号服饰,笑道:“你刚刚中意的那款大红色长裙没有拿奖,好可惜喔~。” “哼~!”她气得冷哼一声,不愿搭理我。 主持人清清喉咙,故意吊人胃口,特意卖关子的说道:“下面是最激动人心的第一名……” 现场一片寂静,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我宣布,获得本次最佳优秀作品奖第一名的服装是——复古类型26号!” “什么!?”一道不满的女音自远处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沈伊纤双手抱臂,愤愤生气的站在汪苏琪旁边。 看来,汪苏琪身上穿的奥菲莉娅衣服设计者是沈伊纤。 “该死!” 她没能拿到第一名,气得捶胸顿足,怨恨满满的盯着几位评委老师,杀人的目光仿佛要将几个人生吞活剥。 “让我们掌声有请复古类型26号模特和设计者登台!”主持人侧身靠边站,将大部分位置让给获得奖项的两个人。 观众们情绪高涨,掌声像火山爆发般轰轰烈烈。 夏金灵激动的跑上舞台,忘记带领自己的模特,她尴尬的折回去牵起26号钱芬的手。 她兴奋的站定,拿起话筒,望着台下众人,脸蛋微微泛红,开心的不言而喻。 “我叫夏金灵,是服装设计系的大一学生,能够参与制作《哈姆雷特》剧组的服装感到非常荣幸!谢谢各位评委老师,谢谢大家的喜爱。”夏金灵深吸一口气,调整紧张的心情,落落大方的说道:“我没有想到自己设计的作品会获得第一名,这其中离不开老师对我多日的细心指导,也离不开钱芬模特的努力排练,更离不开观众朋友们的一致的认可!” 她缓口气,续而说道:“借住此次难得可贵的机会,我想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哦?你的创作灵感是不是和这个人有关系?”主持人接话。 “是的!”夏金灵重重点头,她镇重其事的正色道:“他叫纪乔于,不是华城大学的学生。” 我的心骤然漏跳一拍,瞪大眼睛望着台上光鲜亮丽的夏金灵,眼眶倏地酸涩不已。 提及纪乔于,夏金灵神采奕奕的说道:“我们曾经是平面模特搭档,关系非常亲密。” “那么这位男生今天有没有到场呢?”主持人追问。 她摇摇头,失落的说:“没有。” “他在哪里?” “他是美国华尔洛斯大学的留学生,也是服装设计系。”夏金灵重新扬起笑脸,娓娓道来:“前不久,纪乔于回国看望我,我当时愁眉不展,文思枯竭,完全没有半点儿设计灵感。他给予我很多宝贵的建议,提出许多十分有用的想法。这套乔特鲁德婚纱的设计原稿,是他和我共同完成的作品。” “原来如此,你们设计服饰的过程中有没有碰到困难?”主持人及时提问。 夏金灵坦白承认:“当然有,比如领口部位,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蕾丝边。还有裙摆的版型,腰间的暗纹等等。困难接憧而至,我应接不暇。如果没有纪乔于的帮助,我自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他是个拥有天赋且优秀出色的服装设计学生,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至今自己仍然印象深刻。” “什么话?” “纪乔于说;衣服再漂亮再好看,不穿到身上依旧体现不出它的价值。一件成功的服饰,能够看出灵魂。不在于它是否拥有华丽出色的外观设计,也不在于它给人多少视觉冲击感,而在于我们作为服装设计者将手中的衣服灌入多少心血。设计服装,是我们想过要通过衣服当做媒介,传达展现自己心中独一无二的想法!” “说得真好!”主持人忍不住赞叹。 夏金灵微微而笑:“所以,我在设计乔特鲁德婚纱时,假设是为自己做嫁衣,幻想有朝一日盛装嫁给自己最心爱的男生,这样想着,心中不禁感到暖融融的丝丝甜蜜幸福,灵感也就源源不断的拥入脑海。再次感谢大家对我认可,非常谢谢评委老师的肯定,谢谢你们!” 夏金灵抱着奖杯在掌声的欢送中一步步走下舞台,十几个男生立刻围上去庆祝祝贺她。 “哼!”沈伊纤声音不大不小的骂道:“真是活久见!一套婚纱就能获奖,评委老师眼瞎吗?我的奥菲莉娅哪里比她差?简直不可理喻!什么灵魂,什么媒介啊,全部都是扯淡!” 汪苏琪轻轻拉扯她的衣摆,安慰道:“算了,不值当,别生气。” 我呆呆的坐在原位,直到周围人群散尽才缓缓回过神来。 “饼饼?展览秀结束了,咱们去烹饪学院吧。”萧悦芙戳戳我的肩膀,提醒道:“天色很晚了,外面降温,我肚子也饿的咕噜噜叫啦。” “啊?” 我看向刚才沈伊纤和汪苏琪站着的地方,那边早已空无一人。 “我说咱们去烹饪学院吃晚宴吧。”萧悦芙重复道。 我木讷的点点头,拿起包包离开观众席。 为什么…… 最不该出现的疼痛,此时却在心中尤为明显。 这种感觉,比失恋还要难受一百倍,痛苦仿佛潮水将我深深淹没,犹如深陷沼泽动弹不得。 我低着头,每走一步路都感到难以呼吸。 胸口,像心肌梗塞般窒息不顺。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狠狠的捶打心脏部位,希望自己赶紧压制住负面情绪。 萧悦芙吓得不轻,捉住我的手,神色紧张兮兮的问道:“饼饼,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想纪乔于了?” 第223章 烹饪学院晚宴 自己究竟是一副什么表情,很明显吗? 我不善于伪装自己,经常被人看穿心底事。 “如果你想念他,那就去美国找他啊。”萧悦芙建议道:“你经常鼓励我,喜欢就要坚持下去,怎么感情到你自己身上,就变得这样胆小多虑呢?” 萧悦芙不是不知道我和纪乔于已经分手,只当她随口无心,我摆摆手没接话。 天色渐晚,斜阳余晖如同一层橙色染料渲涂云朵,几只飞鸟从我们头顶掠过,扑闪着翅膀自由自在的飞向远方。 其余学院的人群逐渐散尽,轮到烹饪学院主场,晚宴的准备工作紧张进行中。 “饼子!” 赵子哲早早站在烹饪学院门口恭候我们大驾光临,他头戴一顶高高的白色厨师帽,身穿干净的后厨衣服。 一瞬间,我恍惚觉得他好像变成了真正优秀的厨师。 “饼子,《哈姆雷特》舞台剧好看不?”赵子哲跑下教学楼的台阶,来到我身边,笑着问:“原创服装展览秀是啥样子的?” 烹饪学院忙于准备晚宴食材,赵子哲一整天都没闲下来。 他既没有观看歌剧表演,也不知道哪件服饰获得奖项。 “《哈姆雷特》舞台剧可好看啦!”萧悦芙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演员们演技高超,剧情催人泪下!” 我替他感到遗憾:“唉,你真应该忙里偷闲跟我们一块儿逛逛。” “是啊是啊,设计学院的展览秀也超棒,我们看到许多平时没见过的服饰呢!” “唉——!” 赵子哲无精打采的蹲下身子,点根烟抽两口缓缓精气神。 高高的厨师帽子有点儿歪,他扶正,叹气道:“你们瞧,我哪儿有闲工夫嘛!被清风学长逮住,不是让我洗菜,就是安排我除鱼鳞……草,别提了,从中午到现在,我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我从包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水壶,弯腰递给他:“哝。” 赵子哲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水壶,而是我受伤缠满纱布的右手。 “饼子,你手怎么受伤了!?” “没事儿,不小心划破的。” 他从地上站起来,万分心疼的查看我伤势,温柔的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儿?” 我往他手中塞水壶,“真的没事啦,你先喝水吧。” 赵子哲接过去,打开瓶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仰头往嘴里灌水。 咕咚咕咚,短短半分钟的时间,一瓶纯净水眨眼空底。 我第一次见赵子哲穿厨师的衣服,盯着他看好久好久;就如同他当时第一次见我穿白大褂一样,眼神痴痴的像思绪停滞的傻蛋。 赵子哲还我水壶,见我半天没反应,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后脑勺。 萧悦芙出声道:“饼饼,怎么了?” 我回过神,将水壶丢进斜挎包,移开视线,不自然的说:“没,没事。” 赵子哲腼腆的低下头,害羞道:“是不是这身衣服不太好看……?” “才没有!”我的眼睛重新看着他,提高声音铿锵有力:“你非常适合穿厨师服!” “真的吗?” 他眼底露出些许欣喜,比看完高考成绩那天还要开心双倍。 “真的。”我重重点头。 赵子哲突然攥住我的手,黄昏最后一丝余光从斜面打到他的侧脸上。 “饼子,我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纪渣男。我没有魅力,长相普通,学习也一般般。纪渣男虽然是个烂人,可是只要想改变,我绝对没有半点儿可比性能跟他相提并论。现如今,他又出国留学接受高等教育,或许将来某天,纪渣男说不定会变成一名出色的服装设计师。我真焦虑,害怕未来他变得那么优秀以后,你的心再被纪渣男牵住……” 赵子哲嗅嗅自己的衣袖,苦笑道:“况且你看,我念的这个专业,每天都跟油烟打交道,衣服沾满腻腻臭臭的味道,好多女孩子都受不了我们烹饪学院的男生呢。” “你别这样想……” “纪渣男每次出门都穿的光鲜亮丽,他身上好像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唉,我以后的工作也是绕着厨房走来走去,身上这样难闻的油烟味,你肯定接受不了吧……” 我想说,纪乔于身上的茉莉花香味来源于洗头膏。 赵子哲松开我的手,垂下眼帘掩盖住心底的不安。 我揪住他手臂的衣服,轻微摇晃,莞尔一笑:“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我从来没有拿你和他比较过,他是他,你就是你,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我的话,对他来说多少起到一点心理安慰。 赵子哲恢复常态,眉开眼笑道:“走吧,我带你们进晚宴场地~!” 都说生活坏到一定程度会好起来,赵子哲不该那样想,因为我如果没有他,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从堕胎的阴影中走出来。 最暗无天日的那几天,他无微不至的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身体不完整,心也千疮百孔,他能接受这样的我,实属是上天恩惠给我的礼物。 我才是最应该多虑的人,他所害怕烦恼的事情,应该由我来承担! “饼子,晚宴在五楼顶层,上楼梯小心点喔。” “好。” 他牵着我的手,刻意缩减放缓脚步,步伐跟我一致的共同迈上楼梯。 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真是好,这种暖暖纯粹的爱意,我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依随顺从别人,纪乔于稍微皱皱眉毛,我就感觉大事不妙,仿佛天要塌下来。整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我和赵子哲在一起,不拘小节,根本不需要在意那么多。 他不会跟我吵架,更不会对我吹胡子瞪眼大打出手。 在赵子哲面前,我可以尽情的撒娇任性,可以不顾一切的开怀大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还未实现的事情;他会连同我的缺点一并包容,他能陪我共同傻笑,甚至鼓励我放手一搏…… 直到20岁,我终于看清楚,原来,这才是爱情真正应该拥有的模样。 “饼子,到了。” 若不是校庆活动,我可能至今都没有机会迈进烹饪学院教学楼。 每个学院的教学楼建设大有不懂,比如医学院,大型课堂比较多,经常是两三个班级合堂听课。传媒学院要求形体和舞蹈,所以排练室、舞蹈室有好几间。 烹饪学院顾名思义学习料理做饭,这栋教学楼足足有一层的教室全部都是液化气炉。 顶层五楼,专门为宴会准备的大厅,占地面积颇大,足足能够容纳几百号人。 “我必须得去后厨帮忙了。”赵子哲松开我的手,依依不舍的说:“你和小芙蓉先随便逛逛,那边有饮品区和酒水区,喝点儿东西垫垫肚子,等会儿马上出主食和甜品。” “好,你快去吧。”我目送赵子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华城大学校庆最受欢迎的环节就是烹饪学院的晚宴,来到现场的游客非常多,会场门口不知不觉间爆满黑压压的人头。 就算宴会大厅的面积再大,也不可能容纳所有外院学生。 晚宴呈流水形式举行,每一批前来品尝美食的游客只能短暂停留半个多小时。 学生会正站在大厅门口努力维持秩序,三年级的叶清风和管东渚负责给游客分发美食卷。 傍晚六点钟,自助餐形式的晚宴正式开始,一张张长条红布桌子上面摆满色香味美的食物,中餐洋餐;大到鸡鸭鱼肉,小到布丁蛋糕,果汁酒水,自制小吃,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哇塞,饼饼,鸭头好香!” 萧悦芙左顾右盼,兴奋的一时间不知该先吃什么,她夹鱼肉放入盘中,细细咀嚼着一块入口即化的佳肴,赞叹连连:“唔!番茄鱼肉好嫩!”她又拿起一串烤虾,“我的妈呀,虾超脆!” 我端着盘子跟在萧悦芙身后,时不时拿一点儿自己想吃的东西。 她每次吃完一种食物,都要回头跟我评价一番:“猪头肉不好,太油腻了。菠萝饭甜死咯~。妈耶,茶叶小排好好吃~!哦呦,居然还有牛蛙!?” 看来,华城大学为举办校庆不惜血本,下了狠心。这些食物,虽称不上山珍海味,但却令人垂涎欲滴。 萧悦芙已经放飞自我,端着盘子到处跑来跑去。 没逛完几百张桌子的食物,我吃的肚子已经撑得快走不动路。 嗓子有些噎得慌,我捶捶胸口,撬开一瓶蓝色鸡尾酒喝两口润润咽喉。 rio鸡尾酒度数低,每一种颜色都代表一种果香味,包装精美漂亮,只是单单看着玻璃瓶中美丽的颜色就让人有喝下去的欲望。 我喝掉一瓶蓝色不过瘾,好奇紫色鸡尾酒是什么味道。 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好奇中,我把赤橙黄绿青蓝紫全部都喝了一遍,感觉自己肚子里面可能已经炸开一坐彩虹桥。 我揉着脑袋,靠着桌腿慢慢滑落在地。 眼前晕晕乎乎,画面仿佛扭曲变形。 我捶捶胸口,长呼一口气,迷迷糊糊的小睡过去。 脚腕突然巨疼无比,我就知道自己被人碾踩了,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居然是纪须岩! 他嘴角噙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线,端着盘意大利面,同样惊讶的低头跟我对视。 “小妹,你怎么坐在地上?” 他擦干净嘴角的番茄汁,放下餐盘弯腰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第224章 疯疯癫癫 我七荤八素的歪倒在他怀中,四肢发软无力,很明显的醉酒现象,心跳加速律动,脸颊发热通红,意识涣散不清。 到底是谁,哪个混蛋告诉我rio鸡尾酒喝不醉来着? 哦……好像是纪乔于,高二那会儿沉迷酒吧,害怕喝醉被父母发现,所以他煽动我喝rio鸡尾酒饮料。一瓶两瓶还行,喝得多照样醉。 “小妹,你还好吧?” 纪须岩悦耳的嗓音从我头顶上方传下来,听进耳朵里,大脑错误翻译成:‘小妹,你还喝吧?’ 他不是正人君子啊。 “你……给我起开!”我推开纪须岩,踉跄几步扶住桌角支撑软绵绵的身体,傻笑道:“啥?我、我不喝!” 五彩斑斓的鸡尾酒好像灌进大脑里,扰乱脑浆子,表情管理程序彻底紊乱,我控制不住自己的五官,一会儿犹豫阴沉一会儿放声大笑,疯疯癫癫像个精神病人。 “怎么喝成这副模样。”纪须岩耐着性子重新扶住我,他柔声谴责:“乖,别闹,我送你回家。” 我抬手重重拍两下他的脸,啪啪作响,笑嘻嘻的像个痴呆:“呀!你,你是王子么……” “是,王子想送公主回家,公主愿意吗?”纪须岩配合表演,弯腰将我打横抱起,双臂强有力的把我紧紧锁在怀中。 我在他怀里瞎挣扎乱闹腾,张牙舞爪的意图逃走,宛如一条离开海水的鱼儿噗噗腾腾。 纪须岩无可奈何,大手惩罚似的掐我屁股一下子。 我疼的精神一秒钟,晕头转向的瞪着他。 “你干嘛掐我?” “不许乱动。” 他公主抱着我一步步朝晚宴大厅出口走,步伐平稳翩翩。 我撅起小嘴,双手抱胸,生气的嘟囔道:“哼,不闹就不闹嘛~,干嘛欺负我。” 心底有些情绪,像体内不断挥发的酒精,涌入大脑化作凉凉涩涩的眼泪流出眼眶。 “唔……” 我委屈的吸吸鼻子,轻轻靠到他身上,低声啜泣。 纪须岩刚出宴会大门,迎面撞见忙完料理烹饪的赵子哲。 他皱眉望着我们,语气里半分惊愕半分愠怒:“怎么回事?” “她喝醉了。” 纪须岩把我放下来,双脚重回地面,我就感觉自己像踩着软软云朵,下一秒可能飞出十万八千里! 赵子哲赶忙把我接走,抬起我的一只胳膊搭放至他的肩头。 我小手不安分的捏住他耳朵,嘿嘿笑道:“臭狗屎,快说!你是不是坏人派来伤害我的渣男?” 赵子哲勉强架住我,对纪须岩说:“饼子交给我吧。” “我现在也回家,顺路,送你们一程。” 纪须岩和赵子哲齐心协力把我塞进后车座。 车门关闭,我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赵子哲说:“小芙蓉还没出来,我进去找找她。” “嗯。” 纪须岩坐进驾驶座,哐当一声关上门,安静的车厢内再次仅剩我们俩人。 我歪歪扭扭的靠着车座,毫无形象四仰八张。 “小妹。”他回过头,透亮的琥珀眸清澈迷人。 “嗷,干啥啊,大哥!” 纪须岩深深叹口气,忽然幽幽的问道:“你究竟喜欢谁?” “嘘!”我用食指按住他微凉的薄唇。 纪须岩微微一愣。 我没心没肺的笑道:“这是个……嗝,不能说的秘密!” “……” 他握住我的手,充满蛊惑力的眼睛像要俘虏我。 “告诉我,小妹,你喜欢谁。” 我眯起眼睛,奇奇怪怪的问道:“谁是谁啊?” 纪须岩正色的提醒说:“赵子哲,纪须岩,纪乔于。小妹,你喜欢谁?” 我脑袋昏昏沉沉,根本不能思考这种世纪性难题。 “我、我喜欢……”我头一磕一磕,闭着眼睛几乎快睡着了。 “谁?”纪须岩依然保持刨根问底求学好问的态度。 “我喜欢爸爸!”我突然开心的张开双手,大笑着跟他讲:“丙丙最喜欢爸爸!” “爸爸是谁……”他非常无语。 “唔,爸爸是你?” “……” 纪须岩彻底放弃这个话题,眼神幽怨的望着我。 我双手盖住他的眼睛,故作伤心:“你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嗝!……很、很难受……” 他反握住我的手,有些怅然若失的说:“小妹,你是我见过最闷的女孩儿。” 我搞不明白,挠挠头,不满意的骂道:“放屁!讲、嗝~,讲人话啊你!” 酒嗝一个接着一个,我烂醉如泥的身子像一块扶不起来的豆腐。 纪须岩沉默半秒钟,随即画风一转,拧眉低吼道:“喂!佟丙丙,你丫的傻蛋啊?谁tm允许你喝醉的?” 我吓得当即愣住,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十分‘陌生’的男人。 纪须岩口气强硬的说道:“看老子回家怎么收拾你!” 闻言,我的视线顷刻间一片模糊。 他生气时愤怒的神态,他不满时骂我的顽劣态度,他习惯用威胁逼我就范的嗓音……一切的一切,犹如海市蜃楼忽隐忽现…… 我执迷不悟,身子几乎下意识搂住纪须岩的脖颈,主动献媚讨好的撒娇道:“……纪,纪乔于……我错了……呜呜呜……不要欺负我好不好?……呜呜……” 纪须岩琥珀色的眸子黯淡无光,像天边找不见星星的夜空。 “我知道了。” 他大手掰开我的胳膊,回归自己正常的形象。 “嗯……?隔,知道什么?” 我斜斜的躺在车座上,意识薄弱,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纪须岩找出毛毯,丢我身上,声音满是失望,面部像被泼一盆凉水那般冷峻。 他背对我,启动车子。淡淡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哦……一加一等于三?” “……” 不知何时,赵子哲和萧悦芙坐入车内。 纪须岩牌顺风车,方便快捷,免费服务,随叫随到,我们值得拥有~。 回到黄金家园小区的7号楼附近,我指着车窗外一只小飞虫,如低能儿智障般问道:“这个,嗝!这个是什么呀?” 赵子哲打开车门,萧悦芙将我扶出来,他弯腰蹲下,我软趴趴的倒在他的后背上。 白色玛莎拉蒂驾驶座车窗缓缓落下,纪须岩完美俊逸的侧颜赫然显现。 赵子哲颠一颠肩膀,结结实实的背住我,他说:“继续演,谢谢你把我们送回来。” 我喃喃自语的笑道:“哈哈……继续演呀继续演~,该配合你演戏的我演漫不经心~。” 纪须岩眉尾轻微抽搐,他黑着脸扭正道:“这个外号,以后别叫了。” 赵子哲充满歉意的点头说:“好,抱歉抱歉。” “再见。”纪须岩拉上车玻璃。 “路上小心啊,继续……呃,纪学长。”赵子哲刚刚改口,有些不习惯。 白色名贵的跑车一溜烟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萧悦芙提着我的包包,打开卧室灯光,协助赵子哲一同把我放置床上。 我身子呈现大字型平躺,坏坏的对她说:“妞儿,给爷笑一个!” 萧悦芙僵硬的扯扯嘴角,一丝笑容也表现不出来。 赵子哲摆摆手,说:“我来守夜吧,小芙蓉,你早些休息。” 她站在卧室门口不愿离开,“你忙晚宴那么累,还是我来照顾饼饼吧……” “不用不用,谢谢你的好意啊。”赵子哲背对我客客气气的跟她讲话:“饼子胃不好,傍晚可能会呕吐,你帮我多准备两个塑料袋拿过来,其他的事情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吧。” 萧悦芙只好点点头,走去厨房翻找塑料袋。 赵子哲坐到床边,看着醉醺醺的我,一点儿脾气都使不出来。 “饼子,肚肚难受不?” 我晃晃脑袋,感觉自己有时轻飘飘有时沉甸甸,身子不像血肉做的一样。 萧悦芙送来三个垃圾袋,“大小可以吗?” “嗯嗯,谢谢。” 赵子哲送她离开卧室,轻声合上门,关掉灯光,拧开床头昏黄的台灯。 我眼睛盯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有点儿迟钝的问道:“关,关灯做什么?……” 赵子哲拉开我的羽绒服拉链,一层一层像剥洋葱似的将我脱个精光。 翌日。 刺目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印照在眼皮上面,我转动眼球,打开视线。 引入眼帘的是泛着鱼肚白的天花板,周围安安静静,阳台飞过一只叽喳的麻雀。 头痛欲裂,宿醉像毒药般纠缠着脑部神经。 我翻个身,努力回想昨天的记忆。 记得自己和萧悦芙在烹饪学院的晚宴上狂吃海喝,然后我拿起一瓶rio鸡尾酒润嗓子,再然后……再然后…… 操蛋,我想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喝醉后碰见过谁、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更不清楚昨晚自己身上这套睡衣是谁帮忙换下来的! “草!” 我恨铁不成钢的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清醒的头脑一片空白,像正在播放的电影由于剪辑错误而变得没头没尾。 酒后乱性这种荒唐的事情,我到死也不会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叩叩~。’ 赵子哲敲敲卧室的门,不确定的问道:“饼子,你醒了?” 我赶紧用棉被蒙住头,支支吾吾的说:“昂……早。” “早,我做了醒酒汤,趁热喝。” 他端着碗热乎乎的汤水,很自然的落座我床边。 我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探视性的开口道:“海、海蜇子,咱俩昨晚……有没有……?” 赵子哲足足愣怔半秒钟,没有想到我指什么事情。 “啥?” 第225章 爱的便利贴 我盯着他傻兮兮的样子,很快否认心底的想法。 纵使自己经历过那么多次渣男的摧残,我也不应该以偏概全。他是赵子哲,他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我的脸从棉被下面全露出来,强装淡定的说:“没,没事……” “哦!你说昨晚啊——”赵子哲拉长音,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想。 我看到他眼底一片乌黑的淤青,为照顾我,想必昨夜至今都没能好好休息。 “你昨晚凌晨三点呕吐,五点多爬起来说想喝水,没了。”赵子哲简单概括。 我不清楚是他反应迟钝,还是自己过于多虑。他明明知道我想问的事情不是这些细枝末节,偏偏装作糊涂不肯告诉我。 我有些羞愧,同时也有点儿生气。 坐直身子靠到床头,隔着棉被我抱紧自己的双腿,将脸深深埋进臂膀中。 我说:“海蜇子,其实就算发生什么,我也不会怪罪你的。所以你老是告诉我吧,昨晚到底有没有……” “你在说什么啊!”海蜇子打断我。 他突如其来的生气令我身子为之一颤,慢慢抬起头,我皱眉望着他。 赵子哲双手捏住我的肩头,急于解释澄清道:“饼子,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吗?” “不,不是,我只想确认一下……”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才能让他明白。 “饼子,你听着。”赵子哲清晰的瞳仁直视我。 “嗯……”我同样看着他。 眼前这张脸,没有过于精致的五官,没有太多吸引人的气质。 柔和的光线打在他普普通通的脸上,照射出不普通的轮廓金线。 他的眼睛,看着我时带有纯粹的爱情。那样的温柔,我真的可以拥有吗……? 赵子哲不带任何隐瞒,声音真诚的说道:“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饼子,没有结婚之前,我绝对不会越界!” “……” 我怔怔的望着他十分认真的眼神,心里非但没有感动,反而觉得搞笑。 他是活在哪个年代的人?清朝、明朝、还是宋朝? 文明当代社会,快餐性质恋爱,感情遭不住任何风吹雨打,稍稍不愉快就想到分手放弃。合得来在一起,合不来立马放手。有多少人是抱着虔诚的感情?又有多少人没耐心相处磨合? 虚无缥缈的空洞承诺冲散爱情真实感,仅存的一丝气息还在保持坚挺和相信着某些幻想…… 结婚,多么可笑的词汇。 我曾一度渴望,随着年纪增长,梦想已经显得不能么重要了。 “饼子?” 赵子哲的轻唤令我回过神,轻轻推开他的双臂,我垂下眼帘掩盖住心底的某些复杂情绪。 他的珍惜,让我不知所措。 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我更习惯于遵从本心的感情,这样小心翼翼的相处,不适合自己。 ‘吧嗒。’ 我点燃一根烟,点点星火迅速燃烧香草,灰烬包裹着炽热的火焰,弹弹烟灰,火红色的光芒漂亮的令人移不开视线。 “饼子……”赵子哲从我手中拿走香烟,直接掐灭进烟灰缸,他说:“少抽点儿,你刚起床。” 他端着温暖的醒酒汤,挖一勺凑到我嘴边,耐心伺候道:“趁热喝吧。” 我张开嘴含住汤勺,生姜、香菇、豆腐、酸酸的醋、咸咸的酱油,各种味道混合参杂,令自己胃口大开。 我接过醒酒汤,一口气喝掉整碗。 礼拜日,原本应该轻松惬意的闲暇时光,为什么我看见的世界,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凄伤。 赵子哲随口问:“你今天不用去学校上课吗?” 今天是校庆第二天,已经举办过活动的学院照常休息。 我说:“医学院没有着重参与校庆活动,只有人体结构的标本展览。” “那就在家安心休息吧。” 赵子哲端着空瓷碗,站起身准备离开卧室。 我本能的抓住他衣袖,喊住他:“海蜇子!” “嗯?” “我们……”我不敢确定的问道:“我们是在交往吗?” 他心里的答案好像也不太肯定,傻笑着说:“是的吧。” 模凌两可的答案,像微风吹散的花瓣,没有任何实质性。 赵子哲走一步,发现我还揪着他的衣服。 他叹口气,重新坐回床边。 “饼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放下瓷碗,坦白道:“咱俩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将近七年,突然改变关系,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感觉不太适应?” “嗯。” “慢慢来吧。”他单纯的笑道:“我觉得这样挺好。” “不……” “嗯?” “我昨晚喝醉了,记不清具体发生过什么。”我松开他的衣袖,转而指指座椅上搭着的衣服,猜测道:“可是那件衣服,有纪须岩身上的味道。” “啊,他昨天——” 我打断赵子哲,质问他:“我肯定和他接触过,你当时在哪里?” “呃,在你旁边。” “你不会生气吗?你为什么总是表现的那么从容淡定?你不担心我和他有关系吗?” 赵子哲搓搓后脑勺,痴痴的笑道:“因为我相——” 我提高音量:“不要再说相信我这种话了!” 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精神些许混乱的说:“我……连我都不能相信自己……” “饼子。”他张开手臂意图抱住我。 我后退,像只缩头乌龟般躲闪他的怀抱。 赵子哲凑近摸摸我的脑袋,指间带着别样的温暖。 “就算如此,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他的笑容融化担忧,宛如一道明媚的阳光,更似城市街道一阵微风,吹散我心底的灰暗。 有时候,我甚至错误认为赵子哲没有脾气。他从来不会对我大吼大叫,顶多皱皱眉头。 “饼子,你只管疗伤就好,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带你去看幸福的模样。” 他抱住我,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似的,声音柔软的说道:“不需要太着急,我等你慢慢接受我。” 赵子哲的每一句话,每一道声音,尤为明显的传入我的耳畔,细细碎碎的敲击着心脏,像拯救了停止的律动,再次让我重新相信爱情的美好。 我趴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的这一刻,凉凉的泪水从眼角坠落。 “饼子,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赵子哲松开我,自口袋拿出一本便利贴纸。 我吸吸酸酸的鼻子,“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蓝色、粉色、绿色、米黄色,四种颜色相间的便利贴。 他的笔迹工整漂亮,一笔一划,别出心裁,几十页纸密密麻麻写满赵子哲希望和我一起实现的事情。 1.陪你去看海边的星星和月亮。 2.捶肩揉腿按摩卷。 3.互相交换一件东西。 4.网吧陪玩qq炫舞。 5.跑腿专项服务。 6.做一顿最丰盛的大餐。 7.立刻停止争吵卷。 8.不许哭了。 9.共同吃着爆米花看电影。 10.手牵手漫步公园欣赏夕阳。 …… 我每翻开一页纸,心底的颤动便更加强烈一点。 直到看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嫁给我吧。 只是四个字而已,为什么我的眼泪如涌出的泉水般扑朔扑朔掉下来,止都止不住。 “它现在是你的东西了。” 赵子哲替我撕下写有‘做一顿最丰盛的大餐’字样贴纸,按到自己脑门上,笑道:“遵命~!亲爱的饼子。” 我拉住他,撕掉‘不许哭了’贴自己侧脸上,爱的便利签像富有魔力一般,瞬间见效。 我破涕而笑,“你可真有办法。” “只要能讨你欢心,这点儿小事算什么呀。”赵子哲撸起袖子,准备去厨房大干一场。 我问:“只能使用一次吗?” “是呀,命令贴纸是一次性的,但我对你的感情是一辈子喔。” 我呆呆的望着他离开卧室,心头如同被夏日光辉照耀,暖的像要燃烧起来。 趁他做饭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赵子哲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亮着屏幕,旁边有几本烹饪营养系的书籍。 “我可以用你的电脑看视频吗?” 他在厨房摘菜,大方喊道:“当然可以!” 我登录优酷页面,找一部老旧的爱情电影播放,注意力渐渐被剧情内容吸引。 ‘叩叩。’ 玄关处传来敲门声,我按下电脑的暂停键,起身走近家门。 萧悦芙每周礼拜日都会准时准点去健身房,估计她回来发现自己忘带家门钥匙了吧。 ‘叩叩。’ “来了来了~。” 我打开门,迎面撞见一位身穿快递衣服的小哥。 赵子哲在厨房喊道:“是小芙蓉吗?” “不是,送快递的。” 快递小哥看着我,礼貌说:“请问这里是佟丙丙的住址吗?” “对,没错,是我。” 快递小哥将文件纸袋递给我,“这是你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掂量掂量纸袋的分量,奇怪疑惑的说:“我最近并没有购买任何东西。” 快递小哥仔细看看收件地址,非常肯定的确认道:“没错,快件确实是您的。” “好吧。” 我拿起中性笔,迅速在快递单子上签字。 快递小哥压低帽檐,朝我稍稍鞠躬,转身跑下楼。 关上门,我走到厨房晃晃手中的纸袋,问他:“海蜇子,是不是你的东西啊?写错收件人姓名了?” 第226章 恐吓信和扎小人 赵子哲忙于洗菜,水流哗哗,他说:“没有啊,我很少网络购物。” 我看一眼纸袋外包装上贴的寄件地址,是华城本地20号街道某个快递驿站,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20号街道?非常远,那是远离市区的郊外,太奇怪了。 我住的这栋出租屋,除合租舍友赵子哲和萧悦芙以外,只有纪乔于、纪须岩和夏金灵知道地址。 排除美国留学的纪乔于,他连更换qq都不通知我,不可能送礼物给我。 纪须岩住在10号楼,我们住在7号楼,如此之近的距离,更不可能是他。 夏金灵?自从上次在餐厅她和赵子哲发生争执以后,我们没有联系过。 “没有寄件人的信息。”我落座餐桌,猜测道:“会不会是芙蓉的东西?” “收件人是你呀。”赵子哲关拧水龙头,湿漉漉的双手往围裙上擦擦,走过来说:“拆开看看不就知道啦?说不定是别人送你的礼物呢?” 我找到剪刀,整齐的剪开纸袋,里面躺着一封信。 抽出对折的信纸,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我大惊失色,吓得赶紧丢掉信纸,像一件不能碰的毒品。 这是封恐吓信,寄件人生怕被认出笔迹,特意用拼凑的方式,从报纸上选取裁剪出需要的文字,不规则的粘在信纸上。 ‘你’‘去’‘死’,几十个‘去死’的字样让我心惊胆战。 “写的什么啊?”赵子哲见状,弯腰拾起信纸。 他看完内容后,面色凝重,迅速将信纸撕成碎片。 “太过分了!”他握拳砸餐桌,发出一声闷响。 “会是谁……” 我盯着满地恐怖的纸屑碎片,大脑努力搜索回忆自己得罪过谁。 沈影和胡莉可不知道我的住址,况且她们不是性格阴暗的人。 莫非是沈伊纤? 纪须岩在麦霸ktv当着她的面跟我接吻,因为这个原因? 她极有可能跟踪我,查出我的地址,邮寄恐吓信以此来逼迫我离开纪须岩? 同是一所大学的学生,我平日并未跟纪须岩频繁见面,如果她跟踪我,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 到底是谁,谁在赌咒我,谁巴不得我死?! ‘叩叩。’ 大门再次被人敲响,我心里咯噔一声,紧张的看向赵子哲。 他拧眉踱步过去打开门,果然!又是刚才送快递的小哥。 “请问佟丙丙女士在吗?”快递小哥压低帽檐,视线越过赵子哲朝屋内张望。 赵子哲将快件拒之门外,“她在,但是我们没有买任何东西,麻烦您送回去吧,我们拒收。” 快递小哥跟我对视一眼,赵子哲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不好意思,”快递小哥强行将纸箱放到门口,充满歉意的说道:“同城速递,我们没有派回给寄件人的服务,除非您重新下单。” 赵子哲迫不得已帮我签收,快递小哥转身径直离开。 他核对两件快递包装上面的地址,确信道:“是同一个人。” 我卷缩在餐椅上,望着他拿进来的纸盒子,心里隐隐不安的问道:“这次……又是什么?” 他试着掂量一下纸箱子,摇摇头说:“很轻,要打开吗?” “开。”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 赵子哲竖起剪刀抵在密封胶带上,轻松一划。 我下意识迅速闭上眼睛不敢看,但是又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重新睁开眼皮。 赵子哲还没打开盒子,他充满警觉的眼神中带着担心。 “饼子,我看还是直接丢掉吧。” 我拉住他,“别,看看是什么。” 不大不小的纸箱里,躺着一只小小的稻草人,它身上贴有我名字的标签,几根黑色钉子死死穿透它的身体,残酷的不忍直视。 我恐惧的瞪大眼睛,踹开纸箱,一股寒意流进四肢百骸。 “又是恐吓信,又是扎小人。饼子,你究竟得罪谁了?”赵子哲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一定调查清楚,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话音刚落—— ‘叩叩。’ 出租房的家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敲响! 犹如醒不过来的噩梦,我痛苦的抱住脑袋,害怕颤抖的冲大门吼道:“不要再来了!滚!滚啊!” ‘叩叩叩。’ 这回敲门的声音间隔极短,而且带有催促开门的意思。 赵子哲踮脚走路,悄声靠近大门,透过猫眼查看来者何人。半秒钟后,他毫不犹豫的打开门。 “小明?”赵子哲万分惊讶。 安晓名低着头,柔顺飘滑的大波浪卷遮盖住五官表情,她身旁竖有粉红色的行李箱,随身包包中的手机不停响起电话铃声。 我愣怔半天没缓过神来,“小明,你怎么来了?” 赵子哲赶紧侧身请她进屋,主动帮她提行李箱。 安晓名眼眶湿润,鼻头红红的,显然一副刚哭过的样子。她整个人憔悴不堪,弱弱的移动到我身边。 “丙丙……”安晓名紧紧抱住我,委屈颤抖的声音夹杂哭腔:“……我、我和松树吵架了……呜呜呜……” 我轻拍她后背,不明不白的先安慰道:“没事没事了,坐下和我说说” 赵子哲帮她拉开餐椅,安晓名吸吸鼻子落座。 印象中,万松和安晓名这对恩爱如蜜的情侣很少吵架,就算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意见不合,也从来不会闹到互相不搭理对方的地步。 安晓名突然从花城飞回华城,不敢回父母家,只能来找我和赵子哲借住。 看来,她这次和万松闹得矛盾挺严重。 我抽几张纸巾替安晓名擦拭眼角泪痕,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跟着不好受。再加上刚才收到恐吓信和扎小人的快递件,我们中午三个人皆没有一点胃口吃饭。 赵子哲端来两杯燕麦牛奶,拉椅子坐我们对面。 安晓名抱着透明玻璃杯,又生气又委屈的说:“松树太过分了!” “对!太过分了!”我附和她。 安晓名怔怔的看着我,一时间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我继续道:“松树居然敢让你哭,他太过分了!” “对!太过分了!”赵子哲也附和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惹女孩子哭更过分的事情!” “噗。” 我们两个的话引得安晓名破涕而笑,她挤出一抹泪花,无奈的说:“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不!”我异常坚定道:“你有事,我这就给松树打电话,替你好好骂他一顿!” “别,”安晓名阻止我拨电话的动作,坦白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怪我太冲动了。” 我放下手机,耐心问她:“小明,究竟怎么了?” “唔,还不都是因为他下课之后就回家打游戏,要么就是睡觉。礼拜日也不陪我逛街,整天窝在家里,唉!” 赵子哲一手托腮,帮自己的好哥们说句公道话:“松树是体育生,每次训练完都会很累吧,你体谅一下嘛……” 我横他一眼,赵子哲乖乖闭嘴。 我说:“小明,他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我忍好久好久,这次实在不想迁就他了。”安晓名越说越气,“我在花城没有朋友,只有他。我出门吃个饭,满大街全是情侣,自己则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谈恋爱和没谈恋爱有何区别?!” 赵子哲出声称:“哎呀,你谈恋爱又不是找陪逛街的。” 我冲他翻个白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啦!” “好好好。”他双手投降,起身走进厨房:“怪我多嘴嘛,继续做饭去。” 讲真的,万松和安晓名目前的状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我和纪乔于交往的时候,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 两个人交往,最重要的是在互相了解的过程中不断磨合。 “你经常逛街么?” “真的没有!”安晓名实话实说:“平时周一到周五,他训练我上班。我一个月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难得抽空,他还不能满足我逛逛街的要求!” “唉……”我为难的说:“松树也真是的,他以前没有这样不近人情。” “对啊!”安晓名反握我的手,十分肯定的说道:“一定是我太过主动,妈的,自从我们同居之后,他越来越不知道珍惜我。果然距离产生美,丙丙,我可以在这里多住两天吗!” “没问题!”我立马开心的答应:“小明,我陪你逛街!咱俩好久没一起谈心聊天了,我也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咱们去市中心吃大餐,然后再去步行街买衣服。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带我去的那家甜品屋?” “好呀好呀!当然记得哇,你当时点的‘少女初恋’饮品,我觉得死难喝!” “哈哈,不瞒你说,我还挺怀念那个味道,咱们再去一次?” “好!”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她暂时忘记万松带给自己的不愉快,我也暂时忘记了刚刚经历的恐吓事件。 赵子哲摇摇头,咂舌道:“啧啧啧,阴天多云转阳光明媚这么快?女人心海底针啊……” 安晓名撇他一眼,凑近我小声问:“丙丙,你和海蜇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呃?” 如果我说,我们还处于‘哥们’阶段,连拉个小手都没有,她会不会瞧不起我…… 第227章 提防舍友 我眼神略带躲闪的搪塞道:“啊,嗯,就……试着交往看看。” “不是吧?”安晓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炒菜的赵子哲听见:“你们接吻还没做过?!” 我面颊迅速绯红,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断小声讲:“嘘嘘!小明!这种话不要讲出来了啦!” “啊喂!搞什么呀?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偏要说!”她拍掉我的手,依然执意道:“海蜇子,你也太怂包了吧?!是男人就上啊!难不成等着丙丙主动扒衣服么?!” 赵子哲没拿稳菜刀,掉在菜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危险的警告。 他背对我们,默默无言的拿起菜刀,装作没听见。 安晓名变本加厉的损他:“真是的!丙丙是什么样子的女生,你到现在还不清楚么?瞧瞧人家乔于,该出手时就出手,毫不拖泥带水。海蜇子啊,像你这种慢吞吞的性子,等哪天丙丙被人拐跑,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手忙脚乱的阻止她瞎说,胳膊肘不小心碰倒燕麦牛奶的玻璃杯子,白色液体瞬间洒满桌面,搞得到处都是,我和安晓名的裤子全部遭殃。 她条件反射从餐椅上弹跳起来,我赶紧拿抹布擦拭,右手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掌心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安晓名夺走抹布,急忙查看我包裹着纱布的手。 “怎么回事?” 我往身后缩胳膊,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没事儿,昨天被疯狗咬伤了。” 安晓名当真相信我的话,追问:“打狂犬疫苗没有?” “呃,骗你啦。” “到底怎么搞的呀!”安晓名干着急,“丙丙,你怎么总是不让人省心呢?随随便便就能受伤,是不是生活太无聊,你想要疼痛提醒自己?” 我才不是纪乔于那种自虐狂呢! 他敢往眉毛上穿刺钉子,扎耳骨洞,我可不敢尝试…… “不是啦,”我谎称:“自己不小心划破的。” 倘若我告诉她,自己右手伤口是出自胡莉可的牙齿,想必安晓名绝对周一提着菜刀去见她。 中国好闺蜜,往往是不分场合不分缘由盲目选择站在自己这边的伙伴!假使我杀人,她肯定二话不说先帮我毁尸灭迹。 从小到大,我们朋友圈总是一直不停的更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最后进入社会,身边的朋友肯定不是原本那批人了。 印象中,每到一个年纪或是时间段,朋友自然更换一批。 不论之前闹过多少不愉快,过掉阶段,很多事情心里其实已经原谅对方。 一辈子很长也很短,能拥有安晓名这样的朋友,我感到此生有幸~。 不过避免她过度担心自己,我还是选择隐瞒实情。 “真的没事啦。” 安晓名勉强相信,擦干净满桌牛奶,找来拖把打扫地面。 收拾妥当,她坐回餐椅。 “丙丙,这可不行,你和海蜇子发展太慢了。我没记错的话乔于是双子座吧?他的爱情像一把火焰,燃得快,熄得也快。然而你俩都属于慢热型,相处这么久,引火线还没找到吗?”安晓名提点道:“据我所知,摩羯座和巨蟹座的速配率是百分之60哦,你们应该尝试约会,多出去走一走。礼拜日别总是闷在家里呀!” “唔,可是爱火点燃也需要时间啊……” 先不说我和赵子哲的感情发展状况,单单看每周休息日,萧悦芙泡健身房,时间倒是安排的满满当当。为保持自己优异的学习成绩,我下课回家马不停蹄的进卧室看书本温习功课,周六周日才顾得上洗衣服收拾屋子。忙完自己的事情,应接不暇,已经累得爬不起来,学完习的脑袋也昏昏沉沉,哪儿有时间和精力出趟门。 现在想想,高中时期真是好,纵使学业再忙,课程也就那几样,通俗易懂,读读背背基本解决所有问题。 大学的知识超纲难以理解,重点考题一堆一堆,记得脑子都快爆炸了。 真不知道将来自己毕业工作时,会不会三十岁之前秃头顶…… 纪乔于和赵子哲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男生,可以说天差地别。前者轰轰烈烈,后者细水长流。 安晓名抓重点的本事一直令我敬佩,她说的非常准确。 一段感情中,总能清晰的分辨出被动和主动。 硬说给我按个属性,那大概是被动的一方。 我很少主动出击,告白纪乔于,几乎用尽自己毕生的勇气,假使自己强势一点儿,绝不可能沉默五年的时间。 赵子哲恰恰和我相同,他也是被动的一方,换句话说,他和我很相像。 同样的暗恋,不过更换时间段和年限罢了。 不温不火,平平淡淡,他的感情令人踏实安心。 患得患失,阴晴不定,纪乔于的感情令人心慌意乱。 吃久中药,苦涩填满内心,一顿大餐突然摆在自己眼前,自己还是习惯性伸手抓中药。 我知道这样比喻很不正确,暂时想不出别的措辞。 “来~,饼子最爱吃的茶叶小排!”赵子哲将一盘肉端上桌。 “哇塞!”安晓名拿起筷子,品尝一块炸排骨,赞不绝口称:“海蜇子,你的厨艺越来越精湛了!是不是爱情的力量呀?”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巴吗~?”赵子哲折回厨房,又端来两盘青菜。他向我介绍道:“饼子,快尝尝我新研究的菜色:番茄土豆泥和菠菜小香菇~。” 炸排骨上面撒有细碎的茶叶,外焦里嫩,香脆可口,茶叶淡淡的香气和排骨肉汁的味道完美融合在一起,给予口感无尽的享受。 番茄和土豆堪称绝配,香软的土豆泥入口即化。 菠菜小香菇刚好去除油腻感,十分清淡。 安晓名开心的笑道:“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饭菜!丙丙,你太幸福了,拥有大厨男朋友,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知道她在刻意强调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每一句话都想警醒赵子哲。 偏偏他情商不及格,达不到安晓名的高度。 赵子哲坐在我对面,把话题引回到刚才诡异恐怖的快递上面:“那些脏东西,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带出门丢掉。饼子,从现在开始我陪你一起上下学,不要独自出门,我不放心。” 我停住筷子,“可是,你是南校区,我是北校区,咱们进学校路线不同啊。” “没关系,我陪你走北门路线。”赵子哲往我碗中夹一块排骨,接着道:“敢给你邮寄恐吓信和扎小人,可见这人阴暗面太重,我害怕你路上出现危险,身边不能没有人跟着。” “哎呀,你是不是把芙蓉忘记了?有她陪我呢,应该没事儿。” “我还是不放心。”他摇摇头。 安晓名听闻一头雾水:“你们在讲什么啊?什么扎小人,什么恐吓信,我怎么听不懂啊?” 赵子哲跟她简单概括方才发生的事情,安晓名听后,眉头皱的愣高。 “嗯,海蜇子说得对。”她赞同:“丙丙,不要单独行动。借住你家这段期间,由我陪你念书,等我走后,再换海蜇子保护你。” “你们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没觉得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或许对方只是想吓唬吓唬我。 “并不,”安晓名正色严肃道:“没有查清楚是谁在背地后搞鬼之前,大家都不要放松警惕。而且……” 她神色认真的欲言又止,引起赵子哲的注意。 “而且?”他盯着她。 安晓名看看我,一手端瓷碗,一手捏筷子比划道:“而且我不信任你们的合租舍友。” “你说小芙蓉?”赵子哲眨眨眼睛,笑道:“她是饼子的好朋友呀,此话怎讲?” “嗯,就因为丙丙人太傻,明辨是非的本领模模糊糊,所以才让胡莉可钻空子。”安晓名警惕道:“这次,我不想让丙丙受到半点伤害,多加提防此人准没错。” “小明,芙蓉是个单纯善良的女生,我相信不是她的所作所为。” 安晓名直视我,一针见血:“你很了解那个女的么?她家住哪里,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呃,我只知道她是花城人……”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高中朋友,你选择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我犹豫:“自然是你。” “很好。”安晓名略带强势的说:“那就听我的,这两天少和她接触。” “可是芙蓉并没有得罪我啊,我表现的太明显会让她感到不舒服吧。” 赵子哲也认为:“是啊,你不在这段时间,饼子只有小芙蓉一个好朋友,她没理由疏远人家呀。” 安晓名放下碗筷,看起来由于话题过度敏感导致自己胃口大减。 “海蜇子,你能不能带着智商跟我讲话?” “我哪儿没带脑子跟你说话?”赵子哲不服。 安晓名思路清晰的冷静分析道:“不要认为合租就是朋友,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那个女的喜欢你,你喜欢丙丙。这套三角恋,你没有忘记吧?” “我已经跟她讲的很清楚了啊!”赵子哲烦躁的搓搓后脑勺,难为道:“她不死心,我还能怎么办啊。我又没办法分身一劈二……” 第228章 眼中刺 “既然你知道那女的没死心,更应该跟她保持距离才对。”安晓名笑道:“我估摸你肯定没有刻意保持距离。” “这……朋友做不成?”赵子哲百口莫辩,“我不是你们那么狠心的人。” “哈?”安晓名有些生气的质问他:“你口中的‘你们’指谁?” “纪渣男和你啊。”他理直气壮,“吼,真搞笑,陈年旧事我不想再提。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不得不讲一句,明明你和纪渣男都已经分手了,干嘛还要做朋友?” “我们情况特殊。”安晓名双手抱胸,翻个白眼。 “哪里特殊?你就不怕松树吃醋么。” 安晓名没好气的说:“为什么突然扯到我?!” 赵子哲耸耸肩:“就事论事而已,你和纪渣男相安无事的做朋友,我跟小芙蓉不能做朋友么?饼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若因为知道人家的心意就直接断绝关系,那我和纪乔于那种人渣有何区别?” “这是两码事!你不要给我偷换概念!”安晓名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的说:“乔于当初是丙丙的男朋友,松树跟他多年哥们,我难免接触到乔于。再说,我们之间清白如水,你乱讲什么?!” “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区别。”赵子哲同样不甘示弱的顶回去:“人家小芙蓉哪里得罪你了?处处把她当做眼中刺,我看你是典型吃饱撑的没事找事。” 安晓名暴躁的吼道:“海蜇子,你丫的别惹我!我不像丙丙是个软柿子,老娘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敢再跟那女的有接触,老娘杀你全家!” “好好说话,带你m的父母!” 赵子哲哐当一声站起来,动作幅度过大,身后的餐椅直直倒地。 他愤怒的瞪着安晓名,眼底布满微红的血丝。 “小明,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坏蛋!”赵子哲一味的帮萧悦芙说话,他振振有词道:“你讨厌别人误会自己和纪渣男的关系,我难道不会厌恶被人误解自己和小芙蓉的关系吗?!” “你!”安晓名因愤怒而导致胸口上下起伏,她调整凌乱的呼吸,双手握拳,肩膀微微颤抖。“大家都是为了丙丙,别特么给我扯别的!”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赵子哲如此大动肝火。 他平时一副笑嘻嘻老好人的姿态,仿佛经受再过分的事情,赵子哲也从未眼冒火光。 他看重友谊,我了解这点。 我不清楚注重感情算不算赵子哲的致命缺点,毕竟人世间不存在完美性格。 我赔笑道:“好啦,你们都是为我好,消消气啊,不吵架啦。” 所谓小吵怡情,大吵伤神。 我可不希望自己关系最铁的两位朋友,因为自己而喋喋不休。 我总结:“那个……其实小明意思挺明确,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对。”安晓名坐回餐椅。 “我理解海蜇子的想法啦,他觉得朝夕相处大半年,芙蓉不该被无罪冤枉。” “没错。”赵子哲搬板凳落座。 “所以,大家握手和好吧~。”我摊开手平放在餐桌上。 安晓名不屑一顾的冷哼,赵子哲撇她一眼。 所谓男子汉大丈夫,最终还是他先把手放到我的掌心里。 我朝安晓名动动自己左手,催道:“小明,来嘛~。” 她随手一拍,打得我左手好疼! 我把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到一起紧紧攥住,笑嘻嘻的说:“好咯,不许再吵架啦。” “嗯……”安晓名收敛怒意,声音缓和道:“丙丙,我刚才太冲动了,对不起喔。” “没事没事。”我看向赵子哲:“你呢?” 赵子哲撇撇嘴,嗓音生硬:“抱歉。” 争吵期间,午餐冷掉大半。赵子哲端起两盘菜放入微波炉中加热,三个人吃完饭,坐在沙发上商量对策。 “丙丙,那女的几点回来?” 我抬眼看墙壁挂钟,大体说:“下午五点半差不多,芙蓉每次都是晚餐点回家。” 安晓名计划道:“此事先让她知晓,看看她什么反应。” “然后呢?”赵子哲假设:“就算是小芙蓉做的,她恐吓饼子收益何在?” “那就得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不跟她保持距离了。”安晓名轻哼道:“说不定她想借此机会吓唬丙丙离开你呢。” “饼子又不是傻子。”赵子哲靠在沙发上,说出自己的想法:“恐吓快递并不能消灭一段感情啊。” 我觉得赵子哲脑袋不太聪明,自从他承认自己喜欢我之后,好像头脑变得不灵光了。 都说恋爱中的女生是痴呆,那恋爱中的男生是什么,蠢货吗…… 虽然自己不想怀疑萧悦芙,但安晓名说的话不无道理。 “听我的准没错。”她手指点点茶几,继续商量对策:“咱们按兵不动,看看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万一不是她干的呢?”赵子哲保持自己的想法。 安晓名笑道:“不是她最好!若是她,老娘撕破她的脸!” “……” 时间一分一秒的漫长度过,干巴巴等着萧悦芙回家,我们有点无聊。 索性打开赵子哲的笔记本电脑,我按下播放键,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爱情电影。 安晓名陪我窝在沙发上一同观赏,她认为剧情无厘头且毫无吸引力,不停地打哈欠,整个人靠在枕头上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午后阳光温暖如春,照在身上仿佛施加打盹的魔力。 赵子哲早已熟睡,不知觉小声发出呼噜噜的鼾声。 电影步入尾声,笔记本屏幕由下至上播放制作团队的字幕,舒缓的片尾音乐像摇篮曲。 我闭上眼睛,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五点钟左右,玄关处的家门准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响。 安晓名立马精神百倍,她晃晃我,压低嗓音说:“丙丙,醒醒,那女的来了。” 我揉揉眼睛,伸伸懒腰。 萧悦芙推门而入,扫视客厅,视线最后落在安晓名的身上。 “饼饼,来客人了?” 她们二人没见过面,华城大学刚放寒假,萧悦芙便收拾行李箱飞回花城,直到大学临近开学她才回来。 我简单介绍:“芙蓉,这位是我闺蜜,她叫安晓名。” 萧悦芙友好的朝她伸手,“哈喽,我叫萧悦芙。” 安晓名表现的敌意满满,没搭理她,一手托腮,垂眸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樱粉色美甲。 萧悦芙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尴尬的收回来,讪笑道:“饼饼,你闺蜜好有个性呀。” “过奖了。”没等我说话,安晓名抢先道:“我不仅有个性,我还有脾气。” “哦。” 萧悦芙穿着运动衣,满身是汗,她抬手擦擦肉乎乎脖子上残留的汗液,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 “饼饼,我先去洗个澡哦。” 我应:“好~。” 安晓名上下打量着她圆圆的后背,等萧悦芙走进卫生间关上门之后,她满眼不敢置信的看向我。 “怎么了?” “她就是……你们的舍友?” “是啊。” 安晓名眉尾轻抽:“想不到居然是那等货色,长得像河马一样,多沉啊?” “二百多斤……”我揪揪她的衣服,表示:“芙蓉心灵敏感,你千万别在她面前嘲笑人家。” “哦,知道了。”安晓名忍不住吐槽:“长成那样还想追海蜇子?果然人丑多作怪,就算全世界女人消失了,海蜇子也不可能喜欢上她啊。” 我看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赵子哲,尴尬道:“话虽这么说……唉。” “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 “不是因为租房子?” 我概括:“我们在学校认识的,合租是后来的事情。” 安晓名盘腿嗑瓜子,“正好,海蜇子睡着了,你等会儿别叫他,看我怎么试探那女的。” “行。” 萧悦芙洗完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来。 她蹲在笼子边,给垂耳兔喂兔粮吃。 安晓名清清喉咙,萧悦芙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向她。 “你知道最近丙丙的遭遇吗?” “饼饼,发生什么事了?”萧悦芙错误以为安晓名指的是我受伤的右手,她说:“哦哦,我知道,饼饼昨天在学校受伤了。” “不是这件事。”安晓名起身,走到门口,将快递纸箱子踢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蹲在地上的萧悦芙,她强势的说道:“丙丙最近被人恐吓威胁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恐吓威胁!?”萧悦芙显然不知道,满脸惊讶,她打开快递纸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嘶!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显而易见,扎小人。”安晓名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看她,冷冷的质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萧悦芙人畜无害的澄清说:“我和饼饼天天住在一起,上下学一块儿走,从来没见过这些玩意儿。” 我说:“芙蓉,你最近有没有收到奇怪的快递包裹?” “没有。”她摇摇头,续而说:“一定是有人想故意伤害你,饼饼,会不会是……昨天那两个找你茬的女生?” “谁找你茬?”安晓名转身看向我。 “呃……”我轻柔自己的右手掌心,瞒不住干脆直说:“昨天是华城大学校庆,我在大礼堂门口遇见了纪乔于的前女友们。” “谁?”安晓名刨根问底。 “沈影跟胡莉可。” 第229章 她的经历 “胡莉可!?”安晓名万分生气的拧紧眉头。“那b也念华城大学?她还在找你作妖?!” “呃……”我摸摸鼻尖,不得不承认:“是,是啊,好像是我从她手中抢走纪乔于似的,胡莉可一直看我不顺眼。” “靠!”安晓名两三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起我的手腕,质问道:“这是她搞得‘好事儿’?” 右手再次被拉到伤口,我疼的抽一口凉气,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嗯,她当时欺负汪苏琪,我劝架来着,不小心被伤了。” “该死的死娘们儿,给我等着!” 安晓名握拳,眼冒凶光,额角愤怒的青筋直崩,突突的跳跃着。 我被她可怖的表情吓得走神,只听安晓名又愤怒说:“但凡敢欺负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果安晓名是男孩子,我想,自己大概一定会毫无防备的喜欢上她吧。 她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同时也单刀直入潜移默化提醒萧悦芙,一语双关。 萧悦芙的脸上划过一丝紧张的神情很快消失不见,她从兔笼旁站起身,默默的移动进厨房找吃的。 躺在沙发上的赵子哲咂咂嘴翻个身,半睡半醒间听到安晓名愤恨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脸懵愣状态。 “怎么了?”他发现萧悦芙在厨房吃中午的剩饭,于是说:“小芙蓉回来了啊?你们等等,我这就去做晚餐。” 他打个哈欠离开沙发,一边走一边嘀咕道:“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啊,眨眼间就到晚上了。” 安晓名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带进卧室。 她关上门,双手抱臂,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说罢,到底咋回事?你不是说右手伤口是自己不小心划破的么?” 我尴尬的讪笑:“呃,小明,我怕你担心才撒谎的嘛。消消气,别心烦呀~。” 她坐到床边,沉思片刻,与我对视道:“你觉得那女的刚才反应正常吗?” “挺正常啊!” “不应该……”她若有所思。 我继续道:“你不了解芙蓉的性格,她胆子小,你方才的气势把她吓愣了。” “哼,就该先给她个下马威。”安晓名不屑一顾,“省得事情发展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她若识趣,现在就该停手。”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心头有些复杂。 我想相信萧悦芙,希望她不是邮寄恐吓物品的背后作俑者。她看起来不像是内心险恶黑暗的女生,害我对她来说弊大于利,物极必反。 “胡莉可知道你家地址吗?” “她只知道我父母家住在13号弄堂,胡莉可和纪乔于交往的时候,去过他家。” “出租房呢?” “不知道。” “排除胡莉可。”安晓名凑到我耳旁,用只能我们两个人听见的极细小声音推测道:“你身边的人,只剩下萧悦芙有理由干出这种事。她的目的不是让你离开海蜇子,而是用阴险的手段让你恐慌害怕!” 我不敢往下想,自己心里一直把她视为好朋友,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自己和赵子哲交往并不能算背叛她。 吃饭的时候,安晓名总是若有似无的注意她。惹得萧悦芙不自在,赵子哲也觉得不舒服。 餐桌上气氛沉闷,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傍晚关灯睡觉,安晓名跟我挤一张床。 幽寂的黑暗状态下,不免思考某些事情,注意力无法集中。 我们各怀心事,暂时睡不着,安晓名索性平躺陪我聊天。 她和我幽幽的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的父亲嗜酒如命,常年饮酒,在我6岁时,酒精中毒去世。” 安晓名的母亲带着哥哥、姐姐和她,另寻他人改嫁。 自幼懂事的安晓名原以为就此可以过上普通人正常安稳的日子,和母亲、兄弟姐妹以及养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好景不长,养父便渐渐暴露家暴倾向,殴打姐姐、母亲,惨不忍睹的虐待她们。 无奈之下,安晓名的母亲被迫净身出户,带着她和哥哥姐姐,四个人挤在不足70平米的破烂出租房内,苟且偷安。 如果可以对上苍许一个愿望,那么安定的生活是她唯一的奢望。 安晓名的母亲为三流模特,挣的是快钱,收入不稳定,再加上年纪已高,远远不如新晋年轻女性受欢迎。日子变得穷困潦倒,揭不开锅,吃了这顿没下顿,苦不堪言 她无法做到像同龄人一样开怀大笑,在其他同学眼中,安晓名像一个独立的存在。 性格孤僻,没有朋友,独来独往。 总是被班级某些刺头看不惯,她被同班同学泼脏水,因班费丢失,栽赃陷害,安晓名从此被扣以:小太妹、破鞋、小偷等等不堪入耳的污秽屎盆子。 她索性放弃学习,放弃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做起名副其实混子。打架斗殴,欺负报复同学,围堵霸凌弱者。 毫无悬念,她被华城第五中学强制退学,永远忘不掉那天,母亲声泪俱下,跪在办公室门口,低三下气恳求校长的卑微模样。 她眼眶酸涩,纵使内心有一万个不甘心,还是将母亲从冰凉的地面上扶起来,离开了华城五中。 后来,姐姐嫁人,哥哥考入外地大学,两个人都搬了出去。只剩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哥哥半工半读、姐姐工作挣钱,时不时打给母亲几笔生活费,日子勉强还算过的去。 关于安晓名的学业问题,安家亲戚听闻此事,没有一个人肯帮助她们。 华城三高门口有一家烧烤店铺,安狠壮在里面打工,无意中听见亲戚讨论起关于安晓名一家的现状,热心肠的他打听到安晓名的住处,决定帮助母女俩。 安狠壮前前后后的找关系,终于顺利将安晓名安排进华城第三中学。 自那以后,她决定洗心革面,把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学生。再也不想看见母亲失望的眼神,再也不要母亲为自己伤心难过。 一个馒头,一瓶罐头,可以撑三天。 人人都知道她的家庭不好,但并没有因此嘲笑她,反而认为她是一个勤俭节约的好女孩儿。 当时,她没有注意到我,只在意过纪乔于。 那是怎样的一个男孩儿啊……痞里痞气,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目中无人。从不掩盖自己的天性,做最真实的自己。 这不正是她所向往的样子么? 她也曾暗恋过纪乔于,喜欢他的目空一切,欣赏他的不可一世,赏识他的自命不凡。 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变成洒脱的人,什么都不在乎,干干净净为自己活一次。 像困在牢笼中被拔掉翅膀的堕落天使,没有目标,没有梦想,浑浑噩噩的活着。做母亲眼中满意的乖乖女,做老师眼中夸赞的尖子生,做同学心里不断学习的榜样…… 这样的生活,好累。 虚伪、恶心、空空如也。 初中毕业,因为母亲工作调动,她搬了家。 来到一所陌生的城市,这里没有任何人认识她,仿佛从零开始,重蹈覆辙。 她渐渐活成了一具没血没肉的空壳,原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下去了。 一次回转的机会,她重新转学,来到华城私立第三高中,重新结实纪乔于。并毫无征兆的喜欢上他,顺其自然的在一起…… 接下来的故事,我都有参与其中。 “呐,如果没有遇见松树,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黑夜皎洁的月光衬得安晓名双眼明亮,提及万松,她的眼底总是带着亮晶晶的光芒。 “我想,他是我的救赎,我的太阳,更是我的一切……他没有出现之前,我的世界只有两种颜色:黑和白。在虚无之中,他就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穿透云层毫无征兆的迸射进来,包裹住脆弱敏感灰暗的我……” 2008年的初秋,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直到安晓名遇见万松。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爱情不过就是滚滚床单,两个孤单寂寞的人依偎在一起舔舐伤口,互相温暖罢了。 “20岁的女人,不允许幼稚,不懂成熟,夹在中间,像个特立独行的群体。看不见未来的光芒和希望,更不想回首曾经的孤独和失败。人生走走停停,像是原地踏步。” 安晓名摸索到床头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两口。 她苦笑道:“当时,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可现实不允许我倒下去。” 生活是什么?像个屁,憋了很久,放出来轻松很多,却意外的熏人。 “丙丙,你知道吗?”她弹弹烟灰,点点星火在夜色中尤为亮眼。“我和松树的相遇,时隔一年半,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通过安晓名详细的口头描述,我自己试着在脑海中还原情景再现—— “讨厌……那个男生已经盯着咱们看一上午了!” “真的嗳?跟踪狂吧!” 饰品店打工的两位高中女生,站在落地窗前窃窃私语。她们指指点点马路对面,那抹挺拔修长的身影,高高的立在明亮阳光中,晒了整整四个多小时。 第230章 最美的意外 安晓名闻言,皱了皱眉,正在整理耳坠饰品的手顿住,她缓缓的转头,看向店面外。 他头戴棒球鸭舌帽,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压低帽檐,躲在阴影中的锐利眸子,仿佛射穿人群,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从未移开过。 她的心头猛地一颤,手里拿着的新品配饰差点掉到地上。 “不过,看起来好帅的样子?” “是啊,我该不会被他暗恋了吧!” “就你?省省吧~。” “哎呀,干活干活!” 两个店员嬉笑打闹片刻,转身继续招呼顾客。 而她,再也无心工作。走到落地窗前,她抚上玻璃,眼底腾升出一股朦胧的雾气。 隔着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她与他的目光对视交接在一起。 她恍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像黑马王子。 小麦色的肌肤在光线下尤为透亮,折射出健康的颜色。他细长的眼睛,如刀削一般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引人注目的身高……无一例外,都是最吸引人的存在。 以前,她为什么从未注意过他? 啊,原来华城三高,居然存在这么高大威猛的男人。 人行横道绿光闪现,他迈开稳重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穿越人群,来到她的面前。 他的大手抚盖在玻璃上,与她的手掌重合。 棒球鸭舌帽下的黑眸,亮的没有一丝杂质,像夜空的星辰,深深吸引着她。 “欢迎光临~。” 随着店员一声招呼,万松高硕的身子出现在粉红色的饰品店内。 “你……” 他没有说话,低低的帽檐遮挡住半边脸,令她摸不透此刻对方的想法,只能隐约看见一道弯弯的嘴角。 她手腕没由来的被抓住,随之,整个人都被带出了饰品店。 楼与楼之间的缝隙中,小道口放着两个巨大的铁皮垃圾桶,脏兮兮地面流满垃圾污垢水。 他摘掉帽子,壁咚她逼至墙角。黑色大波浪卷随风飘动,像无形之中撩泼着他的心。 “万松,你来找我做什么?”她声音客客气气,带着疏远的味道:“谢谢你上次出手相救,我已经和纪乔于分了。既然今天碰见你,我请你吃顿饭吧。” 他的大手轻柔的抚摸上她雪白的脸颊,安晓名仰起头直视他,背部紧紧贴着墙壁,浑身一颤。 即使他的动作已经温柔到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扫过她的心间。可手掌心常年锻炼拍打篮球磨生出来的厚茧,还是蹭疼了她。 安晓名打掉他的手,拧眉。 高大的身躯像一棵树,直直的立在她面前,遮挡住所有的阳光,无形的压迫感随即而来。 他倾身弯腰,稍稍斜了斜头,薄唇攫住她的烈焰红唇。 她的大脑仿佛被人投入一颗原子弹,瞬间爆炸,全盘崩溃,移为平原,寸草不生,一片空白,什么思绪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万松的舌头仿佛在她的嘴巴里跳舞,时不时啃咬她的下唇。 她微微眯起眼睛,偷偷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双手情不自禁攀附上他的脖颈,唇舌之间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渐渐意乱情迷,无法自拔……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紧急刹车,松开她。万松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肩膀,调整体内凌乱的气体。 和他玩玩也不错,安晓名这么想。 幽静的咖啡厅,舒缓音乐放松心情,两杯咖啡端上桌。坐在对面的男人,自始至终望着她,浓烈的感情在眼底旋转。 “回学校吧。”万松沉沉暗哑的嗓音开口道。 她端起咖啡的手微微一顿,“什么?我已经被劝退了。” “我来想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 她撇撇嘴,没当回事儿。 “本本分分做个学生。”他又说。 她只觉眼前这个男人好无趣,不免想起纪乔于,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过这么严肃的氛围…… “我考虑一下。”她应付着。 万松不是懂她的人,她曾经所经历的一切,无人知晓。 隔半晌,安晓名说:“万松同学,喝完这杯咖啡,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她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刚刚那个吻,也许只是荷尔蒙的挥发作用,她不敢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对自己有好感之上的情分。 “安晓名,和我交往。”万松放下咖啡杯,镇重其事的语气,仿佛在宣布一件事,而不是征求她的同意。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违背良心的说道。“但是消遣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潜移默化和对方表明,她不是一个好女人,甚至试图打灭他心目中的幻想。 万松皱了皱眉,随即回答道:“可以。” 想不到,他居然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安晓名心中大骇。 一段莫名其妙的关系就此开始,见不得光的情人,互不干扰,两不相欠。 回归学校,需要相关办理手续,过程复杂,耗时耗力。在此期间,她一直在饰品店打工。傍晚,偶尔面见万松。 没有开场白,没有浪漫的约会,也没有俗套的表白。 直奔酒店,简单粗暴的翻云覆雨,她只管沉浸在万松带给自己的极致欢愉中,释放生活的压力,短暂忘却曾经的悲痛。 一点一点,越来越沉迷,浑浑噩噩,无拘无束。 他们的身子那么契合,仿佛天生一对,没有多余的缝隙,紧紧贴合在一起。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的后背,仰起头,娇嗔的声音此起彼伏…… 哪怕只有几秒钟也好,让她做回真实的自己吧! 几周后,安晓名顺利回到华城私立第三高中。 大中午头,男厕所门口。 “所谓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赵子哲摸索摸索口袋,只找出一个空烟盒。 万松叹口气,将自己的烟贡献出来,和赵子哲互相点烟。 “嘿嘿,我说松树啊,你知不知道下一句怎么接?” 他吸两口尼古丁,摇摇头。 赵子哲手臂搭在他的脖颈上,指着不远处,十分向往的说道:“事后一根烟,堪称登上天!” 我小小的身影跳入他们眼帘,我掐腰,无语的吐槽道:“这都是什么歪理呀!”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呢!”赵子哲摆摆手,一副嫌弃的表情。 我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可爱的表情像极了一只河豚。 “你才是小孩子呢,说的好像你不是处一样!” “靠!我们都是高中生哎,你当谁都是纪渣男么?”赵子哲感受到天大的侮辱,狠狠踩灭烟头。转而问他:“松树,你赶紧告诉小饼子,你也是处对不对?” 他站起来,双手抄在裤口袋,转身步入男厕所。 “松树,干嘛去?” 他简单明了的回答道:“尿尿。” “喂,等等尿,先说是不是处啊!” “……” 之后便是安晓名和胡莉可在女厕所大打出手的画面,我记忆犹新。 她被胡莉可咬破大腿,伤口汩汩冒血,万松见状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跑过去将她打横抱起。 说好不动情,走肾不走心。 在这个世界上,人来人往,那么多种男人,她为什么独独对面前这个黑鬼动心了呢? 明明没有明艳动人的眼睛,没有出众的外表,没有讨人欢心的性格,更没有干净清爽的感觉……他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海水,标配扑克脸,性格沉闷惜字如金,因常常运动,衣服总是散发出一股子汗臭味…… 可是,她却慢慢迷恋上了这种独有的味道。 “他把我抱进医务室,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他了。遇见松树,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美的意外吧!” 安晓名掐灭烟头,笑着躺进被窝,抱着我的手臂,卷缩成一个球。 “睡吧,丙丙,晚安。” “嗯……晚安。”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故事同时参杂两种色彩呢? 她的故事,既悲伤又美好。 万松和安晓名,一个在光辉的阳光下,一个在昏暗的角落中。 他们的相遇并非偶然,却充满不可思议。 他们的爱情,我羡慕不来。 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从纪乔于的身上体会到甜蜜的恋爱了。 但是我从未后悔过跟他交往,不去试试怎么会知道彼此合不合适? 纵使最后千疮百孔,也在所不辞。 我们没有在错误的时间相识,更没有在不该爱的年纪相恋。 爱情带给我的收获,不一定是幸福的交往和美好的回忆。 只要从爱情里面学到一点点东西,那也是成功的。 所以我不会再难过了,至少纪乔于教会我很多道理。 这就足够啦,我想,就算流眼泪,那也是拥抱自己吧…… 所以,不论恐吓物品是不是萧悦芙所为,我都不可能离开赵子哲。 我的幸福,需要自己争取。 自己不会再含糊其辞的不敢面对了,我要正式赵子哲喜欢自己的这片心意,用最好的状态回馈他! 也许自己现在还不能完全从纪乔于的阴影中走出来,但是我相信,时间可以抚平心底的伤口,愈合结痂。 慢慢的,我将走进新的感情,新的生活,开始一段崭新的自我…… 第231章 打个比喻 隔天清晨,春日朝阳明媚柔和。 我睡醒起床,左手不小心碰到安晓名的胳膊,她还在熟睡,呼吸均匀平稳。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我不忍吵醒,于是蹑手蹑脚的掀开棉被一角下床穿拖鞋。 自己身边多久没睡过一个人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母亲。 印象最深刻的夜晚便是仲夏,母亲拿着蒲扇帮我扇风驱热。 久而久之母亲犯困昏昏欲睡,手臂动着动着慢慢捶下来停住。我热醒了,就用小手戳戳她的胳膊,半梦半醒的母亲潜意识抬手继续为我扇风。 随着时间流逝,我渐渐长大,单独住一间卧室,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变成了纪乔于。 我没有安全感,再加上他之前因为该死的打赌让我产生一辈子心理阴影,自己经常做噩梦,害怕他突然离开我。 我吓得吱吱呜呜惨叫,蹬腿踢被子,连累的他也睡不着。 他虽然脾气差劲,但这个时候却意外的贴心。他会抬手帮我盖被子,然后将我搂进怀中继续睡。 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仿佛镇定剂一般,睡梦中的我安定下来。他温暖的怀抱帮我驱逐密密麻麻的恐怖噩梦,让我沉沉的步入安宁。 安晓名不像母亲那般无微不至,也不是纪乔于那样耐心关照。 她睡在我身边,自己却感到出奇的踏实。 我喜欢听她讲和万松相识相爱的小故事,也喜欢听她吐槽批判某个坏坏的女生。 她独具个性,又温柔大方。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觉得坦诚相待的朋友不需要太多,一个两个便足矣。 金钱不是万能的,钱买不到如此难得可贵的友谊。 我换好衣服,踮脚走路,悄咪咪关上卧室的门。 萧悦芙晨跑刚回来,手里提着两人份的早餐。 “海蜇子今天上午没课?”我问。 她把早餐放到桌子上,点头说:“嗯,我看过海蜇子的课程表,周一是上午十点课。” 自己忽然感到惭愧,作为他的女朋友,我竟不如萧悦芙了解赵子哲的日常。 我应该多用点儿心,至少知道他平时的行踪动态。 萧悦芙习惯晨跑带早餐回家,她拿起豆浆才想起来:“哎呀糟糕!” 我啃着肉包子,满脸疑惑:“怎么了?” “饼饼,我忘记帮你闺蜜带早餐了。” 我笑道:“没事儿,小明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她还在睡吗?” “嗯,她是工作党,作息时间跟咱们不太一样。” “哦哦。”萧悦芙落座餐椅,害怕被别人听见,声音极小的说:“饼饼,你闺蜜看起来好凶呀,她好像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小明平时不那样儿,她性子刚烈,敢爱敢恨,而且不拘小节,非常好相处。她可能对你有点误会,你别介意。”我想了想,刻意补充道:“等混熟了,你们应该会成为朋友吧。” “误会?”萧悦芙眨眨眼睛,怔怔单纯的问:“什么误会?” “她好像把你当成……”我欲言又止,认为现在告诉她多有不妥。于是换个说法道:“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所以昨天才会脾气暴躁。” “好吧,她男朋友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对,小明的男朋友叫万松,是赵子哲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二人穿一条裤子长大。” “哇塞,我好羡慕你们啊。”萧悦芙觉得自己融入不进来我们圈子,难过的说:“你闺蜜和纪乔于都对我有意见,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胖了,他们觉得碍眼?” “绝对不是!芙蓉,你别瞎想。” “饼饼,只有你对我最好,我真的很感激你……” 看着她泪目湿润的眼眶,我放下吃一半的肉包子,叹口气安慰她:“芙蓉,你真的很优秀,别总是自卑。” “嗯嗯。” 我们吃完早餐收拾妥当,刚准备去大学上课,安晓名哐当一声打开门,发型乱糟糟的慌慌张张从里屋跑出来。 她见我们要走,匆匆喊道:“站住!” “小明,早啊,怎么了?” 安晓名一脸刚睡醒的可爱模样,她生气的揉揉脑袋:“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呀!” 我无辜的说:“看你睡得很香,没舍得喊。” 她嗓音略带沙哑的说道:“等我五分钟洗脸刷牙,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站在玄关处,说道:“呃,你多睡会不好么?” 安晓名皱皱眉,执意:“丙丙,你是不是忘记我们昨天商量好的事了?” 当然记得,她怀疑萧悦芙,害怕对方陷害我,所以决定陪我一起上下学。 “可是……我们快迟到了。”萧悦芙抬眼看看墙壁挂钟。 我提议:“要不,芙蓉,你先走吧。” “好,那待会儿教室再见。”萧悦芙推门而出。 我朝她挥挥手,“嗯嗯。” 安晓名开启十万火力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整理仪容,拾掇完毕,她带上一顶鸭舌帽一副黑框墨镜。 “走吧。” 我指指她压低的帽檐,好奇:“今天没有大太阳啊,你带帽子做什么?” “你别管啦,不是快要迟到了吗?赶紧走吧。” 我跟随她的脚步出门,心中依然疑惑不已。 看她这副乔装打扮,上身黑色外套,下身运动裤,帽子墨镜口罩一应俱全,整个活脱脱要办坏事的架势。 我试着猜测:“小明,你该不会是想进华城大学找胡莉可算账吧?” “当然,她在哪个学院?” “呃,”我略表为难,不想启齿:“不太好吧,她和我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学生。” 安晓名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边走边说:“呵呵,臭婊子可不这么认为,她在弄伤你的时候就应该抱有负责任的觉悟!” 我们在公交站牌旁边停下来,安晓名咬牙切齿的问道:“快说,她念什么专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撇撇嘴,“你能不能放过她这一回?” “开玩笑呢,我安晓名是那么好惹的人吗?敢欺负我朋友,必须吃不了兜着走!” “……” 她见我始终不肯说,扬眉笑道:“没关系,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自己知道!” “好吧,胡莉可在传媒学院念影视表演系。” “很好,她今儿死定了。”安晓名登上公交车,胸有成竹:“我先解决完那个贱人,再回医学院找你和萧悦芙。” 我为胡莉可的生命安全感到堪忧,默默在心中帮她点燃一根蜡烛。 “对了,我听说上个月乔于回国找你来着,他找你干嘛?” 我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公交车走走停停,时不时上来几个乘客。 春风吹散安晓名的发丝,几根散乱的大波浪卷随风晃动在空气中。她雪白的脸蛋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躲在黑暗里。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啊,嗯,就是来看看我。” “不止吧。”安晓名一手托腮,黝黑眼睛仿佛看穿我的搪塞,她直白道:“以我对他的了解程度来说,乔于找你绝对不单单只是看看你那么简单。” 我被堵得哑口无言,慌乱的拼命解释声称:“呃,已经分手的前任,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他真的只是来看看我仅此而已!” 说不出口……我和纪乔于模凌两可的关系,我不敢告诉安晓名,怕她瞧不起自己。 “哼,丙丙,你就是心太软。我问你,万一乔于后悔莫及,再专程跑回来求你复合,你答不答应?” “这……不可能的。”我摇摇头。 安晓名耸肩,“打个比喻,若真有这事儿,你会答应么?” 我了解她的个性,如果自己没有给出答案,安晓名肯定追问到底。 我只好怏怏不乐的回答道:“不会答应和好如初的。” “对,既然你已经决定和海蜇子交往,那就不要抱着半吊子的心态。”安晓名提点道:“不然对海蜇子太不公平了,他待你用情至深,我敢说,这个世界上绝无第二个对你这样好的男生。” “嗯……” 公交车停靠在华城大学北门站牌,我们一前一后下车。 安晓名第一次走入华城大学,她偶尔左右看看,沿途一路欣赏着风景。 “不错嘛,这里和松树的花城体育大学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同?” 安晓名捏着下巴,细细比较道:“华城大学俊男靓女多啊,花城体育大学全是冒着汗臭味的男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数量少的可怜,更别提美女了~。” “小明,你在花城做什么工作?” “学校食堂,我负责收银。” 聊天间,不知不觉已经抵达医学院。 我停下脚步,指指陆陆续续走进教学楼的白大褂医学生,说:“小明,我到了。” “ok,你直接告诉我传媒学院怎么走。” “呃,径直朝南经过商学院和一号食堂,然后可以看见烹饪学院,再往南走就到了。每个学院教学楼门口都有华城大学的平面地图,如果你迷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 安晓名打断我,爽朗的笑道:“不用,我怎么可能打扰你上课呢,行了,你赶紧去吧,我自己找找,鼻子下面一张嘴,找不见就问问路人呗。” 第232章 离奇死亡 目送安晓名走远后,我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我接听万松的电话,开口第一句:“别担心小明,她最近跟我住在一起呢。” 万松微愣片刻,随即松口气,笑着说:“嗯,拜托你照顾好她。” “放心吧,她只是来找我玩一阵子,过段时间就回花城。” 电话那头,万松隐隐不安:“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吵架的具体原因?” “当然,”我轻松的笑道:“都是小事儿啦,情侣之间哪有不会小打小闹的。” “好,常联系。” “嗯嗯。” 挂断电话,我低头看一眼手腕薄表,糟糕,上课真的快迟到了! 我火急火燎的跑上教学楼,跟随老师一同步入教室。 临床流行病学听得我云里雾里,不过还是努力认真的做笔记,打算回家再温习一遍。 萧悦芙揉揉脑壳子,头疼的说:“饼饼,我可以借借你这堂课的笔记吗?” “可以啊。”我把自己的本子拿给她,谦虚道:“我写得不是很详细,勉强能看懂,你有哪里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 “好,我觉得你记得笔记最通俗易懂啦,谢谢喔。”她抱着我的笔记本,投来感激不尽的目光。 我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过奖啦。” 正午下课,我们并肩离开医学院教学楼。 赵子哲站在一颗梧桐树下抽烟,神色凝重,状态看起来万分低迷。 他从人群中一眼认出我的身影,步伐凌乱的跑过来。 我见他满头冷汗,摸出口袋的手帕替他擦拭额角。 “怎么啦?什么事儿啊,慌慌张张的。” 赵子哲咽口唾沫润润干燥的嗓子,特别难过的说:“饼子,地蛋死了……” “什么!?”我瞪大眼睛,帮他擦汗的动作停顿住,嗓音发颤的问道:“好端端的,兔兔怎么会……” “我今早起床去客厅喂它兔粮和玫瑰饼小零食,食物放进笼子里,它趴着一动不动。我寻思它在睡觉,就直接去洗漱了,等回来再看看,发现它依旧没反应。” 赵子哲说到这儿,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悲伤。 “我伸手进笼子摸摸它,它的身体已经……已经凉了。” 虽然垂耳兔是赵子哲花钱买的宠物,但我也把它当做自己的小宝贝,每天都有按时投喂,看着软萌软萌可可爱爱的兔兔,自己的心情会没由来的变好。 养它一个多月,我已经有感情了,兔兔突然去世的消息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沉默着,各自抱着悲伤的情绪无法缓解。 萧悦芙低声啜泣,抬手用衣袖抹抹眼泪。 她说:“咱们回家看看它吧。” 赵子哲深沉的叹口气,“我已经把它埋进小区公园了。” 我没说话,酸楚如同迷雾一般萦绕心头。 赵子哲见状,轻轻摸摸我的脑袋,安慰道:“别伤心,饼子,你还想养的话,我再买一只吧。” “别买了。” 兔子的平均寿命只有7年到10年,与其早晚都有离开我的一天,那为什么还要养它呢?到头来,只剩下美好的回忆和心酸的沉痛。 我不愿意养宠物就是这个原因,真的受不了它去世。 似乎看出我的顾虑,赵子哲半开玩笑说:“不如咱们养只乌龟王八!它们的寿命可比咱们人类长多了!” “……噗。”我没忍住,眉开眼笑。 萧悦芙赞同:“可以哎!我听说乌龟能招财?” “好像有这么个说法,饼子,你觉得怎么样?”赵子哲询问我的想法。 我摇摇头,并没有因转换话题而变得轻松。 乌龟,小鸟,狗狗,猫猫,不论养什么小动物,只是更换物种罢了。 悲观主义者,总会想到阴暗面,且无法控制。 回到家,我望着空空如也的笼子,回想起平时兔兔乖巧可爱趴在里面晒太阳的画面,身体里又是一阵揪心的疼。 它为什么突然离奇死亡?毫无征兆,令我措手不及。 昨天垂耳兔还活蹦乱跳,甚至扒着笼门意图跑出来玩儿。 仅仅过去一个夜晚,它就和我阴阳两隔,与世长辞…… 我实在琢磨不透,自己连爱宠最后一面有也没能见到,七十二小时内接触过它的人只有赵子哲和萧悦芙。 难道…… 我看向正在厨房泡茶的萧悦芙,晃晃脑袋否定心底离谱的猜想。 不对,不可能。 萧悦芙喜欢垂耳兔,经常抱它出笼玩闹。 试问,世界上有哪位女孩子不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呢? 她怎么可能残忍伤害脆弱小小的兔子! “饼饼,吃块甜点吧。”萧悦芙端来两杯泡好的红茶和几枚小蛋糕。她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又说:“学校门口新开业一家甜品屋,我看做的甜甜圈和蛋糕杯很好吃的样子,于是买回来一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甜食,我每次伤心难过的时候,吃两个甜甜圈心里就没有那么苦了。” “嗯……” 我拿起一枚抹茶味的甜甜圈,她的想法和我差不多。 以前自己被纪乔于欺负时,心里难受,知道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于是买一堆甜品糖果塞进嘴巴里安慰自己。 不得不说,确实管用,抹茶奶油入口即化,甜品让沉闷的心情变得稍稍好一点儿。 “饼饼,你闺蜜要在这儿住多长时间呀?”也许为分散我悲伤的注意力,萧悦芙主动打开话题,她说:“她跟你挤一张床睡的开吗?实在不行,要不我腾出自己的卧室借她住两天。” “你呢?” “我在学校有一间宿舍空床位,新生报到入校时,我父母不知道我想在校外租房子,所以帮我付过一年住宿费。后来我申请退款,那边的宿管阿姨说申请退宿的流程很麻烦,而且不一定能批下来,这事儿我就一直没再处理。” 我小抿两口红茶润嗓子,开口说:“没事儿,我挺喜欢和小明一起睡的,你来回搬行李也怪麻烦。” ‘咔嚓。’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安晓名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进来。 她看见我和萧悦芙正在吃下午茶,跑过来端起我的茶杯一饮而尽。 “累死我了!”她喘口气,瞥一眼萧悦芙,跟我说:“丙丙,我去找胡莉可算账了!” “呃,然后呢。” “她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笑死我了,我给你看照片!” 安晓名拿出智能手机,给我一张张翻看胡莉可被她揍成鼻青脸肿的模样。 她特自豪的嘲笑道:“你当时真应该在场啊,好好看看她那副低声下气求饶的样子。” 得亏自己是安晓名的好姐妹,得罪她简直可怕,啥时候小命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扯扯嘴角,僵硬的笑道:“你揍她有没有被别人看见?” “当然没有。”安晓名得意的挑挑眉,“我骗胡莉可说你在公园,想找她道歉。没想到胡莉可这么好骗,我把她带到小公园的隐蔽树林子里,狠狠地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噗!” 我真不知是该可怜胡莉可,还是嘲笑她的没有防备的无知。 萧悦芙面露害怕,惊慌失措的看着她,“你、你怎么可以打人呢,这、这是不对的……” “哈?”安晓名掐腰,不可理喻的盯着她,“小胖子,你懂啥?胡莉可从高中开始就针对丙丙,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可是不应该打人……” “哼。”安晓名落座沙发,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笑里藏刀的说:“不管是对是错,只要对方胆敢欺负我的朋友,老娘豁出老命也要制裁她!” “……” 萧悦芙受不了安晓名泼辣的性子,觉得少接触为妙,站起身回自己的卧室。 我感觉自己肚子不舒服,小腹内部一阵排山倒海般疼痛难忍。 “唔。” “丙丙?”安晓名察觉出我的不对劲,奇怪道:“你怎么了?” 我咬牙摇摇头,额角渗出细腻的冷汗。 肚子越来越疼,像一把勺子刮挖内脏搅乱消化系统,感觉生不如死! 我艰难的站起身,跑进厕所,脸色苍白的坐在马桶上痛苦不堪。 安晓名担心的敲敲门,问道:“丙丙,你今天吃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没……没有啊……” 我揉着肚子,脸趴在膝盖上,浑身又冷又疼,牙齿阵阵打颤。 卫生间门后,安晓名没有再出声。 我出来时,发现她蹲在地上,同样的状况,安晓名也捂着肚子,疼的冷汗淋漓。 她推开我,跑进厕所霸占马桶。 这回,换我担心她的健康,“小明,你是不是喝冷饮了?” “我身体铜墙铁壁,怎么可能因为一杯小小冷饮就闹肚子啊!” 这太奇怪了,我们一整天都没有坐在一起吃东西,除刚才她和我共同饮的那杯红茶。 安晓名虚弱的打开门,拉稀仿佛掏空她所有的气势,刚才咄咄逼人的姿态荡然无存。 她靠着门框,紧蹙眉头,似乎正在和我想同一件事情。 “红茶有问题。” 我愣住,“但是芙蓉也喝了啊。” 萧悦芙从刚才进卧室后就没有出来过,好端端的一点儿事没有。 安晓名大步流星走到客厅,端起我使用的茶杯凑到鼻尖嗅嗅,然后又弯腰翻找垃圾桶。 她像调查案发现场似的,认认真真不敢遗漏任何一处角落。 我问:“你找什么?” “那胖女人在哪里泡的红茶?” “呃,厨房。” 第233章 蓄谋已久 安晓名快速移动进厨房,蹲下像小乞丐似的在垃圾桶中找寻着什么。 我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她出于何意。 她扒拉半天,眼睛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右手从垃圾桶里拿出两袋湿乎乎的茶包。 她凑到鼻子面前闻闻,皱皱眉头,不能相信的说道:“茶叶也……没有问题。” “是吧。”我松口气,落座沙发,底气不足的笑道:“大概只是咱们吃坏肚子了,跟红茶没关系。” 安晓名不信邪,非要再找找所谓的‘证据’。 她拿起剪刀,剪开茶包的纱布,平摊放在茶几上,一点点细细的检查每一块泡开的茶叶。 我一手托腮,盯着她匪夷所思的动作,无法理解道:“小明,你到底希望看见什么?” “泻药成分。”安晓名语出惊人。 我的瞳孔骤然缩小,诧异:“泻药?意思是……你怀疑芙蓉在红茶中动手脚,给我下泻药?” “对。” 她认真严肃的神情,一丝不苟的态度,令我丝毫看不出来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咽口唾沫,有点儿无所适从的说道:“她虽然喜欢海蜇子,但和我是好姐妹啊!我相信芙蓉她不是卑鄙阴暗的人……” 讲到最后,连我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说辞了。 “丙丙,你好好想想,那胖女人平时真的当你是好姐妹吗?” 安晓名犀利尖刻的眼神射过来,仿佛穿透我内心最敏感的地带。 我性格单纯,大大咧咧直来直去,容易相信别人,更重要的是一旦认定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便控制不住的掏心掏肺与人家交好,甚至毫无保留的把某些自己认为是秘密的事情说出来。熟不知,这其实是自己的缺点,轻易被别人拿捏软肋,成为陷害自己的致命一击…… 我和纪乔于正在交往的时候,萧悦芙刚住进出租屋就已经知道我们是情侣关系。 昨年10月,她非常清楚我和纪乔于分手的原因是意外怀孕,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劝我复合。 我当时纯粹觉得她只是在简单提建议和安慰自己,并没有多想。 华城11月天气变幻多端,进入寒冬阶段,我的身体由于堕胎导致免疫力抵抗力各方面机能下降,毫无征兆的患上流行性病毒感冒,严重发烧,咳嗽不止。 萧悦芙下课沿路拦住纪须岩的车子,拜托他照顾送我回家。 这不是一个好姐妹能干出来的事情,关于纪须岩是我前任,赵子哲先前告诉过她。 上一秒她奉劝我重修旧好纪乔于,下一秒又将我强塞给纪须岩照料。 我当时单纯的认为,她只是担心没人照顾自己。 赵子哲12月向我表白,同住一个屋檐下,我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自己主动和萧悦芙阐明。 她在一清二楚的状况下,圣诞节前夕却劝我飞往美国见纪乔于一面。 再后来,赵子哲拜托我假扮他的女友参加烹饪学院联谊聚会。隔天大家聚在一起玩狼人杀,萧悦芙误认为我和赵子哲正式交往,所以摆着一张臭脸表现的闷闷不乐。 尽管我解释过自己并没有和赵子哲交往,萧悦芙回到家却还是一个人大半夜跑出去,独自躲在小区公园的树林里闹脾气痛哭流涕,惹得我们提心吊胆四处寻找。 今年3月份,纪乔于难得回国,顺便来找我。 赵子哲撞见我们在餐厅吃饭,因此他们两个人发生争执差点儿大打出手。 我脑子一热,答复了赵子哲的表白,当时没多想,也没有在意萧悦芙的心情。 因为她虔诚的说过支持我做的决定,所以我天真的以为她会祝福我和赵子哲的感情。 时间拉回最近,我莫名收到诅咒信和扎小人的恐吓包裹,还有爱宠垂耳兔离奇死亡,以及刚刚我跟安晓名突然拉稀的症状。 种种迹象现象表明,除萧悦芙以外,没有任何人符合陷害我的条件。 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当萧悦芙知道我和纪乔于关系彻底崩裂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移动目标转换到纪须岩的身上,意图让我和纪须岩重新交往。 然而她发现我对纪家兄弟二人不存在任何爱情时,萧悦芙别无他法只能使出损招吓唬威胁我远离赵子哲。 结果,她的小伎俩还未成功,就已经被安晓名识破。 但是我们目前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足以表明是她所作所为。 就算我旧事重提,相信萧悦芙也一定能够找出各种借口来化险为夷。 想到这儿,我觉得莫大讽刺,自己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她却处处伤害我,每天都想着如何让我远离赵子哲…… “小明,别找了。”我回过神,看见安晓名还在用筷子拨弄茶叶,自嘲般笑道:“她同我都是医学生,想要将泻药溶解进红茶,易如反掌。萧悦芙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十足的把握瞒天过海,咱们找不到的。” 安晓名深深叹口气,把两袋茶包扔回垃圾桶。 她牵着我的手走进卧室,打开推拉门,站在露天阳台上抽烟。 “你现在肯相信我的推测了?” 我失落的发出一道鼻息声:“嗯……” “两个选择。”安晓名朝我竖起食指和中指。 “什么?” “第一,告诉海蜇子,让他来处理胖贱人。第二,咱们把胖贱人赶出去,坚决不能让她住在这儿继续伤害你了。” 我的胳膊撑在石头扶手上,望着外面雾蒙蒙的天气,估摸春雨傍晚来袭。 我说:“海蜇子是个心软的人。” “对,他很少发脾气,估计只会失望吧。” 安晓名夹着烟,偶尔抽两口,讲话时灰色的烟雾顺着鼻孔冒出来。 “丙丙,在我看来,你也是个心软如泥的人。”她实话实说:“胖贱人都这样对你了,换做是我,早就冲进她的卧室严刑逼供了。” “唉,有什么用呢……” “怎么没用,”安晓名撇撇嘴,不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心里百般纠结,自己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不想再失去一个朝夕长处大半年的合租舍友。 但凡我在萧悦芙的心里有半点儿存在的余地,只要她及时住手,意识到不该这样对待我,也许我们之间还有相处的可能性。 “丙丙,”安晓名见我半晌没讲话,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想心平气和的找她谈谈。” “好吧,这确实符合你的做事风格。”安晓名不得不给我打预防针,“倘若她打死不承认呢?反咬你一口,认为你是在给她欲加之罪,主动决裂你们的关系,把你推向坏人的位置,你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 处理人际关系的问题上面,安晓名想到的永远比我全面。 “不要拖拖拉拉,尽快解决。” “嗯。” 傍晚将至,赵子哲提着晚餐食材回到家。 他见我一脸凝重神情复杂,误以为是宠物垂耳兔的去世带给我打击太大。 “饼子,咱们今晚吃炸鸡好不好?” 赵子哲摇晃手中的塑料袋,拿出一根血淋淋的生鸡腿,笑道:“我保证给你炸的外焦里嫩,香酥可口!” “好……” 我主动走进厨房帮他打下手,安晓名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看笔记本电脑。 一盘炸鸡腿,两盘青菜,晚餐准备妥当全部端上餐桌。 赵子哲说:“小芙蓉呢~?你们谁去叫她出来吃饭呀?” “哼,”安晓名冷哼,不屑一顾道:“那个贱人不配吃你做的饭!” “哈?小明,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赵子哲声音变得不太客气。 她也换转强调,寒气逼人的说:“字面意思,自己理解。” 赵子哲还想反驳两句,我轻轻揪住他的衣袖,放低声音:“海蜇子,别吵了,我们今天发现了一点儿关于芙蓉的蛛丝马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饼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脸懵逼。 “呃,就是……” 安晓名一步步走过来,气势汹汹的说:“你处处维护的芙蓉小姐,今天趁你不在家的时候,给我俩下泻药!” “啥?”赵子哲显然不相信安晓名的说辞,“有证据?” “哼,没有。”安晓名气势依旧不减,“我就问你选择相信谁,相信丙丙还是信任那贱人。” “当然是饼子!”赵子哲立场坚定的看向我,正色说:“饼子,你赶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 “哇塞!”我的话音未落,萧悦芙打开卧室门自里屋走出来,她嗅嗅鼻子,双手撑在餐桌上,眼睛盯着面前的三盘菜,直流口水的赞美道:“我闻到了炸鸡的味道!想不到今天真的有炸鸡吃啊!海蜇子,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啊,呃嗯,谢谢。” 他摸摸后脑勺,偷偷递交给我一个眼神,示意吃完饭再说。 出租屋的隔音较差,不知道安晓名刚才那番话有没有传入萧悦芙的耳朵。 她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刚好打断我们三个人的聊天。 从看穿她阴险晦暗的手段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潜移默化的格外注意。 第234章 初次约会请多指教 安晓名冷不丁的说:“海蜇子,丙丙说想跟你约会。” 此话一出,四个人吃饭的动作皆暂停。 赵子哲血盆大口咬着鸡腿肉,愣怔的望我,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惊喜。 “饼子,真、真的吗?” 安晓名之所以这样讲,无非是想故意刺激萧悦芙。但是她的反应并不大,依然沉默无言的吃饭,好像没听见似的。 我在桌腿下面轻轻踹一脚安晓名,面挂微笑回答道:“呃,是、是啊。咱们交往有一个月了,还没出去玩过呢……” “好啊!”赵子哲咽下一块鸡肉,喝口茶压压惊,宠溺温柔的笑道:“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哎,还没决定好。” 安晓名插话:“你前阵子不是跟我说好久没看电影了吗?” 我既然没说过自己想跟赵子哲约会,也没讲过自己想去电影院…… “对,对啊,最近学习好累,是该放松一下。”我保持微笑,尴尬的随着她的话说:“海蜇子,咱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好!”他欢喜的直接答应,“我明天下午没课,你呢?” “嗯,我们临床系明天也没课。” 萧悦芙终于安奈不住,她心浮气躁的出声道:“饼饼,耳鼻喉科学的老师说明天下午要交报告作业。” “拜托!”安晓名冲她翻白眼,“你们是大学生,又不是小学生,报告一次两次不交会怎样?” “会扣学分……”萧悦芙弱弱的说。 我毫无压力轻松笑道:“哦,耳鼻喉科学的作业我早就写完啦。” “好吧。” 萧悦芙埋头吃饭,没再说话。 “这就对了!”安晓名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说:“你们第一次约会,好好计划,没到大半夜不许回来喔!我是不会大发慈悲帮你们留门的!” “啊这……”赵子哲略表害羞的讪笑道:“小明,你瞎说什么呢。” “你们不仅要看电影,还得吃顿烛光晚餐!”安晓名擅自帮我们安排道:“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适合观赏华城夜景,海蜇子,你顺便带丙丙去看看。” “行,你把地址告诉我。” 安晓名防备警惕的瞥一眼萧悦芙,后者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低头吃饭。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哦,地址明天短信发你。” “ok。”赵子哲点点头。 虽然不是我自愿出门,但也不能说成强迫。 坦白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赵子哲交往,尤其是情侣之间的互动。 想想看,他做了我七年的铁哥们。自己突然要和铁哥们出门约会,这种感觉既奇怪又搞笑。 隔天上午,临床医学系有两堂大课。 安晓名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她浓郁的烟熏妆吸引众多男同学的目光。 坐在平均年龄都是20岁的医学生中间,22岁的安晓名略显成熟,格格不入。 她听不懂医学知识,百无聊赖的低头玩手机,正在qq上和万松聊天。 我凑过去偷偷看一眼,发现安晓名聊天的内容三句不离萧悦芙,想必早已把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告知万松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我怕影响周围同学听课,刻意压低声音和她聊天。 “小明,你原谅松树没?” 她甜蜜的笑道:“早原谅他了,松树说等我回去,好好弥补我,哈哈~~。” 我又问:“嗯嗯,准备什么时候回花城?” 安晓名收敛笑意,换做一副严肃的面孔,“帮你解决完那个胖贱人再说。” 萧悦芙坐在我的右手边认真听讲,并未注意到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 我小心翼翼压低声音:“放心啦,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真的能一个人处理好?”安晓名完全不相信我的能力,“才怪哩!” 好吧,她这倔脾气跟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中午下课,萧悦芙没等我们,独自起身离开座位,看样是要去健身房锻炼减肥。 赵子哲打电话来说三年级的叶清风学长要他临时跑一趟学生会,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跟我会面。 安晓名提议:“丙丙,你直接去市中心商场等他吧。” 我举着电话说:“海蜇子,我先去市中心等你?” 赵子哲在电话那头说:“嗯也行!清风学长有车,我可以拜托他载我过去。” 我笑道:“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许迟到哦。” “好!绝对不会!” 安晓名帮我招拦一辆计程车,她千叮咛万嘱咐:“丙丙,一定要多加注意周围,小心那胖贱人跟踪你!” “嗯,我知道了。” 我坐进副驾驶,拉下车窗玻璃冲她挥挥手。 “玩的开心一点!最好今晚别回来了!”安晓名大笑道。 计程车慢慢驶远,透过后视镜,我看见安晓名站在马路边低头发消息,估计是将昨晚提到的最佳夜景观赏地点告诉赵子哲。 会是什么地方呢?我心里多少有点儿小期待。 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太过正式,非常随意的搭配,淡蓝色针织衫,万年不变的牛仔裤,还有帆布鞋,身上挎着一个包,里面装有两本医学书。因为要赶着去市中心共进午餐,我没有时间再回家放书本了。 计程车司机师傅提醒道:“小姑娘,咱们目的地到了。” “好,大叔,多少钱?” “起步价。” 我摸索口袋,掏出一把零钱付款。 市中心商场由于人流量大,店面房租贵,相对消费偏高,一顿饭平均两三百元,一件衣服少说四五百。 像自己这样的穷大学生,我平时很少来逛。 不知道赵子哲喜欢吃什么菜色,我先选择一处露天的奶茶店落座歇脚等他。 讲实话,他日常为我做的佳肴味道和外面饭店卖的味道没有多大区别。 吃习惯赵子哲的料理,我感觉自己嘴巴变刁钻了,轻易不想碰外面的食物。 “饼子!” 没到半个小时期限,赵子哲风尘仆仆的从叶清风小轿车上跑下来。 四月春风似剪刀,剪碎枯枝烂叶,吹绿枝梢嫩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万丈光芒和煦的打在赵子哲身上,他的笑容像一个会行走的小太阳。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憨态可掬的男孩子? 不同于纪乔于的痞子气息,赵子哲周围仿佛永远都笼罩着一层金灿灿的温柔。 “饼子……嘿嘿!”他在我面前站住脚,颔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初次约会,请多指教。” 盯着他满脸害羞的模样,搞得我也跟着紧张兮兮。 我干咳一声,笑道:“咳咳,昂,咱、咱们吃啥?” 赵子哲边走边说:“我记得商场四楼全是餐厅来着?上去看看。” “好。” 赵子哲今天穿的也很普通,普通的卡其色上衣,普通的黑色裤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运动鞋,浑身上下充满普通人的味道……他吸引我的地方从来不是外表,而是内心真正实意的情深。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双手揪住斜挎包肩带,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想牵他的手,却没能鼓起勇气。 走进商场一楼,他在直降电梯和侧面电梯中间停下来。 赵子哲询问我的意见:“乘哪个?” 我拿不定主意的说道:“唔,都行。” 商场门口的人群进进出出,周围人来人往,正值中午用餐时间段,升降电梯的门叮咚一声打开,人流如同潮水般一股脑的涌出来。 我差点被陌生人挤开,踉跄几步,右手猝然被紧紧攥住。 我抬眼撞上赵子哲温柔如水的眼睛,他笑道:“饼子,我抓紧你了。” “嗯、嗯……”我木讷的点点头。 “升降直梯乘客有点多,要不咱们一层一层的逛上去?” “好。” 由于身高限制,160矮小的自己步伐无法做到跟他一致。赵子哲刻意放慢脚步,同我肩并肩慢慢走。 赵子哲的掌心好温暖,握着他的手,我仿佛感觉自己握住了一辈子的幸福。 闲散逛到四楼的餐饮区域,他低头又问:“饼子,想吃什么?” “呃,都行……” 赵子哲每次都会询问我的想法,以为我为中心。 而纪乔于不一样,他天生我行我素,霸道自私习惯了,我之前陪他来市中心商场买衣服,他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我吃力小跑紧随其后,他根本不顾及我是否能跟上他的脚步,中午吃什么饭,他丝毫不介意,看见卖相不错的食物菜单就直接坐进店里点餐。 这大概就是喜欢和被喜欢的最大差别,一个真正在乎你的人,不论何时何地都会首先为你着想。 “麻辣火锅pass,你前阵子刚因为这个胃疼拉肚子。” 我的心底流过一阵暖流。 赵子哲经过一家麻辣烫,含笑道:“麻辣烫也pass,不健康不卫生。” 我指指酸菜鱼馆,问:“鱼呢?” “pass,那家不是连锁店,味道还没我做的正宗呢~。” 我又换个方向,指着西餐牛排,说:“我想吃意大利面。” “也不行,牛肉不好消化,你肠胃刚恢复正常。” 已经快走到四楼的尽头了,我停住脚步,不想再绕一大圈。 “那到底吃什么嘛!” 赵子哲傻笑道:“好好,不闹了,你想吃啥咱们就吃啥!” 第235章 老夫老夫 最终决定在一家韩国料理店就餐,装修风格简约干净,服务人员态度极好,我们刚落座,立即呈上两杯温开水。 赵子哲尽可能选择一些平时我没吃过的菜色,所以点餐比较慢,服务员也不催促,安静的站在餐桌边等待。 “点三个菜就行,咱们只有两个人。”我见他百般纠结,伸手指指菜单,笑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吧。” 他摇摇头,职业病犯了,认认真真的琢磨道:“我想尝尝自己不会做的菜,以后你若还想吃,也好立马能做出来。” 我被他细心周到的考虑感动的一塌糊涂,抬眼看看服务员,对方可能把赵子哲误认成餐饮界的同行了,眼神不是很友善。 我揉揉肚子,刻意说:“哎呀,如果这家店做的饭很好吃,以后咱们常来便是,赶紧点餐吧,我肚子好饿哦!” “好~。”赵子哲对服务员说:“两份鱿鱼石锅拌饭,两份海带汤,一份双皮奶布丁,一份炒年糕,一杯橙汁,一杯西瓜汁。” 我的口味喜好,赵子哲几乎了如指掌。 “好的,请二位稍等片刻。”服务员抱着菜单离开。 等待上餐的时间里,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我好奇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吃布丁喝西瓜汁的?” 赵子哲坐在对面,一边细心的帮我用餐纸擦拭餐具,一边笑道:“早就知道啦,大概是初中的时候,我发现你放学偶尔会进校门口的饮品店,出来时每次都拿着红彤彤的饮料。后来有一次我突发奇想,好奇那红色的饮料究竟什么味道,于是等你走出饮品店的时候,我也进去点了一杯同样红彤彤的饮料,才知道原来是西瓜汁。” 对于他的细心程度,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况且,咱们高中经常周六周日出来玩,逛街吃饭或者泡网吧,不管你到哪里,但凡有西瓜汁的地方,你绝对不会点别的饮品。” 我诧异的问:“布丁呢?” “哦,你喜欢吃布丁是小明告诉我的。”赵子哲笑嘻嘻的说:“我觉得了解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我严重怀疑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赵子哲对我的了解程度,不单单是偏爱的美食,还有某些小习惯,讨厌的事情,内心的底线,他比我妈妈还要一清二楚。 “对了,饼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具体说一下关于小芙蓉的事情吧。小明的话我一直将信将疑,你和小芙蓉是朋友,她怎么可能给你们下泻药?” 昨晚赵子哲下课回到出租房,安晓名的话还没说两句,萧悦芙就从卧室跑出来故意打断了她,关于萧悦芙对我做过的一切坏事话题被迫终止,赵子哲到现在都云里雾里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我整理整理思路,简单概括她在纪家兄弟俩人之间有意把我推来推去,详细讲明她最近各种恐吓威胁的手段。 “由此说来,她之所以伤害你,全部都是因为喜欢我?”赵子哲听完,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天呐,没想到小芙蓉是内心狭隘的人。” 刚才点的所有美食陆陆续续端上桌,服务员将小票压到桌角的水杯下面。 “嗯,我也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因为芙蓉平时看起来单纯简单,我完全没往哪方面想,若不是小明及时提醒,恐怕我到现在都还误认为那些恐吓物件和胡莉可或者沈影有关系。” 我怏怏不乐的戳着米饭上的煎蛋,蛋黄表层破裂,流出浓浓的黄色液体,慢慢将白色米饭染成金灿灿的漂亮颜色,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开。 赵子哲拿起勺子,从自己的那份拌饭中找出鱿鱼肉,全部放进我的碗中。 记忆里,将最好的食物让给我吃的人,只有自己的亲生父亲。 赵子哲这番行为,让我对他的好感度再次提升。 “饼子,多吃点儿。你身体弱,以后我每周都给你做一顿大补的食物,慢慢调理调理。” 感觉他比家人更要关心我,甚至比我自己还要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礼尚往来,我把布丁切开,分他一半,笑道:“你尝尝,双皮奶布丁可好吃啦。” “甜品留到饭后,你现在先乖乖吃主食。” 我撇撇嘴,偏偏不听话,挖一勺冰冰凉凉的双皮奶布丁塞进嘴里咀嚼,坏笑着看他的表情变化。 赵子哲无奈的叹口气,宠溺说:“听话好不好?” “那你尝一口,我就乖乖吃米饭。” “行。” 他拿着勺子刚想挖双皮奶布丁,我立马从他面前拿开盘子,用自己的勺子挖一块送到赵子哲的嘴边。 他略微诧异的望着我,怔怔半秒钟,张开嘴含住我的勺子。 看着赵子哲细嚼慢咽的动作,我开心的笑道:“味道如何?” “不错,很甜。” 自从赵子哲就读于华城大学烹饪营养专业系之后,不仅料理水平提高一大截,更加注重起营养均衡的搭配。 午餐吃到一半,话题重新回归萧悦芙。 “饼子,房租快到期了,不然咱们搬走吧。”赵子哲严肃脸,权衡利弊的说道:“小明目前未能找到任何证据,她是租客,咱们没有权利赶她离开房子。” “唉,能不能先让我找她谈谈?” 赵子哲认为:“以你对小芙蓉的了解程度来说,她会及时止损吗?” 我不确定,“不知道。” “你试试吧,不行我来找她说说,但同时咱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垂下眼帘,落寞的点点头。 我不想更换出租房,一则搬家整理行李十分麻烦,二则黄金家园小区距离大学非常近,平日上课十分方便。 我们当初找好久才满意的一栋房子,再想找到雷同优越条件的出租屋实属不易, 吃完午餐,距离下午两点钟的电影播放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漫无目的的在商场里面闲逛。 明明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共同生活,朝夕相处将近一年,像今天这样单独出门还是第一次。 感觉有点儿怪怪的,饭可以在家吃,电影也能充值vip到网页上面观看。当这些事情均被贴上‘约会’的标签,一切又显得有些不太一样。 商场五楼,电影院门口,我们站在柜台前面取票。 “饼子,你喜欢吃哪种口味的爆米花?” 我抱着两杯可乐,说:“唔,焦糖味。” “好~。”赵子哲彬彬有礼的对收银员小姐姐说:“姐姐,我们要一份焦糖味的爆米花~。” 丽的收银员小姐姐看看我再看看他,说:“你们是情侣吗?” 赵子哲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点点头,“是啊。” “付款十元,情侣买爆米花半价~。” “谢谢姐姐!” 赵子哲拿起爆米花纸桶,另一只手并未松开我。 我低头瞥一眼电影票,“三号厅在哪里?” “直走喔!”一道可爱的正太音自我们背后响起。 闻言,我和赵子哲动作十分默契的转身回头循声。 只见白柯桥一身dk制服风格的衣服,身后跟着他的男朋友龙浩,俩人高调的情侣装打扮。 “咦,好巧哦,你们也来看电影?”我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白柯桥挎住龙浩的手臂,甜蜜蜜的说:“不是看电影喔,是约会!” 赵子哲有点摸不着头脑,奇奇怪怪的盯着他们:“啊?俩大男人约、约会?” “是呀!”白柯桥兴高采烈,“你们也是来约会的吧?” “是啦,海蜇子,他们是老夫老妻~。”我故意调侃白柯桥。 “咦?”他可爱的脸蛋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纠正道:“才不是‘老夫老妻’,是‘老夫老夫’!” “哈哈哈!”赵子哲后知后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我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唔,快走吧,电影要开始啦!” 白柯桥一蹦一跳活泼的走在前面带路,进入三号放映厅,我们的座位刚好是前后型,他们4排78,我们五排78。 电影正在播放广告,借此期间,白柯桥拿出手机一个劲的跟龙浩合影。 望着他们亲密无间的身影,我由衷感叹爱情的美妙。 龙浩和白柯桥这对恩恩爱爱的情侣,由于特殊性,在学校刻意隐藏关系。离开大学,外面没有人认识他们,做回真正的自己,不怕旁人指指点点,像普通的情侣一样,不离不弃,想扶相持,我仿佛从他们二人身上发现了爱情真正的模样。 “佟姐姐,咱们也合张影吧!”白柯桥回过头,看向赵子哲,说:“三个人一起~。” 我答应:“好啊!” 赵子哲凑过来,白柯桥高举智能手机,我摆好动作,等待他按下快门键。 “不行不行,佟姐姐,你再靠近一点儿。”白柯桥指挥道。 我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尽管自己已经跟赵子哲肩并肩,我的脸还是有一大截没能收录进画面里。 我稍稍侧身,“这样呢?” 白柯桥摇摇头,说:“不行哎,拍不到你的全脸啊!” “这样可以吧?”赵子哲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我的脸瞬间紧贴他的胸膛。 “可以了可以了!”白柯桥使劲儿点头。 第236章 不完美的结局 感受着他清晰的心跳声,我竟没有害羞脸红的征兆。 “好啦!”白柯桥收起手机,乖乖原位坐好。 赵子哲左手缓缓离开我的肩头,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尖,笑着提示我:“电影开始了。” “啊,嗯……” 我坐直身子,将注意力转移到电影屏幕上。 观众席周围的灯光全部熄灭,电影幕布慢慢亮起唯美的画面,婉转动听的轻音乐自音响中传出。 这是一部虐恋情深的爱情电影,名字叫《我始终只会爱你》。 开头字幕播放出电影《我始终只会爱你》的简介: ‘万万没想到身为律师居然有拯救流落街头少女的义务。 初遇,他收留她,疼爱有加,百般呵护。 后来,她的纠缠不清将他彻底推入禁忌深渊。 他努力坚守的原则,铁一般的意志,最后被她全盘打翻。 在青春年少时期爱上不该爱的人,是该埋藏心底还是放手一搏? 我看着你长大,你看着我变老——时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爱情吗?’ “女主角和男主角叫什么?”我小声问。 赵子哲先前观看过《我始终只会爱你》的电影宣传片,他耐心告诉我:“十六岁的许千川和二十六岁的景荀之。” “两个人相差十岁?!”我有点儿惊讶。 “是的。” “天啊。” 一下子打起我浓厚的观影兴趣,自己想知道这段禁忌之恋的结局究竟如何? 《我始终只会爱你》的电影内容正式开始—— 屏幕画面晃动,四周音响发出少女粗重的喘息声。 一位正值青春貌美年华的女孩子发丝凌乱的奔跑在大街上,她身后跟着一名手举屠刀的中年男人。 女演员旁白心里话喊道:‘谁都好,谁来救救我!——’ “饼子,吃爆米花么?”赵子哲突然把爆米花纸桶送到我面前。 “等会儿吃,我要专心致志的看电影。” “嗯嗯。” 我聚精会神的盯着电影屏幕,随着剧情的发展,眼看中年男人手中的屠刀即将落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画风一转,毫无征兆的变成咖啡厅。 我心中升起莫大的疑惑,“海蜇子,这部电影的结局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预告片没讲。” 电影里,阳光安静明亮,咖啡厅环境干净优美,男主人公整个人沐浴在午后光线下。 他西装革履穿着整齐的坐在沙发上,有种迷离的俊美。一双细长的眼睛下边,有颗优雅的泪痣,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他成功将成年男人的气质发挥到极致,那种充满聪慧的气息,仿佛从他身上各个角落逐渐散发渗进空气中,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想要贪婪的多看他两眼。 这个时候,坐在男主人公对面的助理毕恭毕敬说道:‘景律师,关于原告人要求开发区减少空地开发的案子,您打算怎么处理?’ “看来,他就是《我始终只会爱你》电影里面的男主角景荀之了?”我问赵子哲。 赵子哲点头道:“对,他的职业是律师。” “嗯嗯。”我噤声继续观看。 男主人公景荀之看似头疼的捏捏眉心,视线盯着窗外,话却对助理说:‘谢轩乔,现在是我的私人休息时间。我不想在咖啡馆还要听你讲工作的事情,那件案子交给李律师去处理吧,我只管疑难杂症。’ 助理点点头,无奈的合起笔记本,冷不丁问:‘您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男主人公景荀之冷漠的回。 电影画面中的少女呼吸越来越困难,烈日炎炎仿佛要将她瘦弱的身子烤焦。那名屠夫男人抓住她仿佛一捏就断的纤细脖颈,试图把女主人公拖回小巷。 她对屠夫男人拳打脚踢,奈何男女的力量悬殊太大,在屠夫眼中就像是花拳绣腿般不疼不痒。 ‘呀~,真不好意思啊,我家女儿有精神病!又跑到大街上来吓唬别人了,对不住,对不住啊各位。’屠夫男人露出虚假憨厚的笑容,他对街坊邻居轻描淡写的解释。 “太过分了!” 我看到这里,双手忍不住握成拳头,真想代替女主人公狠狠揍那继父一顿! “嘘~。”赵子哲做个噤声动作,压低声音提醒我:“饼子,咱们在电影院呢,小声点儿,别影响其他人观赏。” “哦哦,好的,抱歉抱歉。剧情太气人,我过于激动啦。” 我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电影屏幕。 电影《我始终只会爱你》主要讲述;楚楚可怜营养不良的少女,常年遭受家暴,内心封闭压抑,她选择与这个世界为敌,不相信任何人。女主人公的母亲被继父杀害,她逃出地下室,巧遇男主人公向他求救。 举目无亲,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她被逼流落街头。 女主人公在街上乞讨的时候再次相遇男主人公,他决定帮助她,给予她健康的食物、正常的学习、完整的家、美好的日子。 第一次有人温暖她,照顾她,爱戴她。 在女主人公惨遭校园暴力霸凌时,男主人公选择无条件信任她,于是,女主人公选择放下浑身的尖刺,对男主人公敞开心扉,并认定男主人公是自己最亲近信任的人。 青春励志的爱情题材虽然很多,但目前很少有如《我始终只会爱你》一般注重校园暴力和家庭暴力,用一个真正遭受过欺凌霸凌的女孩视角来看待世界,从而让观众体会到人世间的冷暖和救赎。 女主人公被男主人公温柔以待,她从他的身上感受到这个温暖的世界并没有抛弃自己。她渐渐放下浑身解数,学会信任别人,理解别人,体谅别人。学会坚强的生活,努力向上,走向成熟。 电影《我始终只会爱你》细节把握到位,节奏轻快欢脱,时而虐心悲伤,青春励志成长加甜美暖人的爱情结合,教会青春期的孩子们如何学会坚强和理解以及信任。展现出青春期的叛逆、坎坷、艰辛、欢乐、心酸、悲痛、遗憾、甜蜜、美好、单纯等等。 此电影以正能量为主,教导观众在青春期时应该如何正确的面对生活和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 电影《我始终只会爱你》的受众群体可以说老少皆宜,在这个谁都喜欢看单纯小美好爱情剧的时代,大部分以初中生到大学生观众为主,会让他们感同身受。不过也有不少中年人喜欢看,因为能唤起年少时期的共鸣~,懵懂青春,匆匆岁月,谁没有过? “唉!” 电影内容将近尾声,我意犹未尽的发出一声感叹。 “饼子,好看不?” “想不到结局竟然是那样!”我抱着吃一半的爆米花,心中满是大大的遗憾。 赵子哲摇摇头,也表示:“是啊,也许……不完美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后面留给观众想象的空间和余地。毕竟,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主人公许千川和景荀之的感情最后如何,全凭大家的想象力了。” “唔,说的很有道理。” ——不完美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吗? 我捉摸着赵子哲说的这句话,深有感触。 放眼回忆自己曾经的感情经历,我和纪乔于不也是如此么? 虽然抱有遗憾分手,但是留给我们的宝贵回忆如今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大概,长久永恒的感情并不能证明深爱,真正的爱情或许都是那个永远住在心底未能得到的人…… 走出三号放映厅,龙浩和白柯桥准备去游泳馆,于是跟我们挥手道别。 我靠近垃圾桶旁边丢掉可乐空瓶子,难过的说:“如果电影里的男主人公没有受伤呢?他们的婚礼会不会如期而至,照常举行?” “也许吧。” 我感觉自己看了个寂寞,幽幽的说:“唉,要是女主人公可以得到独属于她的幸福,那该有多好啊……” “好啦,饼子,别伤感了。”赵子哲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好干巴巴的说:“你想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假思索:“当然!” “抽空可以看看同名小说《我始终只会爱你》,里面包含女主人公许千川的后续结局。” “小说?” 赵子哲为我科普道:“是的,咱们今天看的电影,是根据现代言情同名小说《我始终只会爱你》影视改编而来。” “好啊!我回家赶紧网购买来看!”我搓搓手,表现的跃跃欲试。 电影的结局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总感觉故事的结尾并非如此。 “嗯,你很喜欢这个作者的作品吗?” 我对原着作者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部电影非常好看。 “唔,原着作者还有其他的电影作品吗?” 赵子哲拿出手机,一边上网搜索一边说:“还有几部电视连续剧。” “叫什么?” “除《我始终只会爱你》,这个原着作者还有其他作品;《亲爱的缚先生》,《葛先生的一往情深》,《若爱如初见:明知喜欢你》,《一朵叫做安奇的花1-2》。” 我无比震惊:“全部都是虐恋情深的现代爱情故事吗?!” “对,但是每部作品都略有不同,《我始终只会爱你》属于大叔萝莉的虐恋情深;《亲爱的缚先生》是斗智斗勇的总裁职场;《葛先生的一往情深》为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若爱如初见:明知喜欢你》是荡气回肠的浪漫师生,《一朵叫做安奇的花1-2》为相濡以沫的都市婚恋。” 赵子哲将手机递给我,指指上面的作者个人介绍,说:“原着作者名叫‘假发先生’,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好像只有21岁。” “男生!?”我瞪大眼睛,怀疑自己老眼昏花:“原着作者是男生!?” “是啊,想不到吧?我当时发现他性别的时候也无比震惊呢。” 我敬畏道:“一个男生能写出如此细腻的感情故事,简直令人刮目相看,赞佩不已。”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初次约会请多指教 安晓名冷不丁的说:“海蜇子,丙丙说想跟你约会。” 此话一出,四个人吃饭的动作皆暂停。 赵子哲血盆大口咬着鸡腿肉,愣怔的望我,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惊喜。 “饼子,真、真的吗?” 安晓名之所以这样讲,无非是想故意刺激萧悦芙。但是她的反应并不大,依然沉默无言的吃饭,好像没听见似的。 我在桌腿下面轻轻踹一脚安晓名,面挂微笑回答道:“呃,是、是啊。咱们交往有一个月了,还没出去玩过呢……” “好啊!”赵子哲咽下一块鸡肉,喝口茶压压惊,宠溺温柔的笑道:“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哎,还没决定好。” 安晓名插话:“你前阵子不是跟我说好久没看电影了吗?” 我既然没说过自己想跟赵子哲约会,也没讲过自己想去电影院…… “对,对啊,最近学习好累,是该放松一下。”我保持微笑,尴尬的随着她的话说:“海蜇子,咱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好!”他欢喜的直接答应,“我明天下午没课,你呢?” “嗯,我们临床系明天也没课。” 萧悦芙终于安奈不住,她心浮气躁的出声道:“饼饼,耳鼻喉科学的老师说明天下午要交报告作业。” “拜托!”安晓名冲她翻白眼,“你们是大学生,又不是小学生,报告一次两次不交会怎样?” “会扣学分……”萧悦芙弱弱的说。 我毫无压力轻松笑道:“哦,耳鼻喉科学的作业我早就写完啦。” “好吧。” 萧悦芙埋头吃饭,没再说话。 “这就对了!”安晓名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说:“你们第一次约会,好好计划,没到大半夜不许回来喔!我是不会大发慈悲帮你们留门的!” “啊这……”赵子哲略表害羞的讪笑道:“小明,你瞎说什么呢。” “你们不仅要看电影,还得吃顿烛光晚餐!”安晓名擅自帮我们安排道:“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适合观赏华城夜景,海蜇子,你顺便带丙丙去看看。” “行,你把地址告诉我。” 安晓名防备警惕的瞥一眼萧悦芙,后者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低头吃饭。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哦,地址明天短信发你。” “ok。”赵子哲点点头。 虽然不是我自愿出门,但也不能说成强迫。 坦白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赵子哲交往,尤其是情侣之间的互动。 想想看,他做了我七年的铁哥们。自己突然要和铁哥们出门约会,这种感觉既奇怪又搞笑。 隔天上午,临床医学系有两堂大课。 安晓名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她浓郁的烟熏妆吸引众多男同学的目光。 坐在平均年龄都是20岁的医学生中间,22岁的安晓名略显成熟,格格不入。 她听不懂医学知识,百无聊赖的低头玩手机,正在qq上和万松聊天。 我凑过去偷偷看一眼,发现安晓名聊天的内容三句不离萧悦芙,想必早已把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告知万松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我怕影响周围同学听课,刻意压低声音和她聊天。 “小明,你原谅松树没?” 她甜蜜的笑道:“早原谅他了,松树说等我回去,好好弥补我,哈哈~~。” 我又问:“嗯嗯,准备什么时候回花城?” 安晓名收敛笑意,换做一副严肃的面孔,“帮你解决完那个胖贱人再说。” 萧悦芙坐在我的右手边认真听讲,并未注意到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 我小心翼翼压低声音:“放心啦,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真的能一个人处理好?”安晓名完全不相信我的能力,“才怪哩!” 好吧,她这倔脾气跟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中午下课,萧悦芙没等我们,独自起身离开座位,看样是要去健身房锻炼减肥。 赵子哲打电话来说三年级的叶清风学长要他临时跑一趟学生会,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跟我会面。 安晓名提议:“丙丙,你直接去市中心商场等他吧。” 我举着电话说:“海蜇子,我先去市中心等你?” 赵子哲在电话那头说:“嗯也行!清风学长有车,我可以拜托他载我过去。” 我笑道:“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许迟到哦。” “好!绝对不会!” 安晓名帮我招拦一辆计程车,她千叮咛万嘱咐:“丙丙,一定要多加注意周围,小心那胖贱人跟踪你!” “嗯,我知道了。” 我坐进副驾驶,拉下车窗玻璃冲她挥挥手。 “玩的开心一点!最好今晚别回来了!”安晓名大笑道。 计程车慢慢驶远,透过后视镜,我看见安晓名站在马路边低头发消息,估计是将昨晚提到的最佳夜景观赏地点告诉赵子哲。 会是什么地方呢?我心里多少有点儿小期待。 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太过正式,非常随意的搭配,淡蓝色针织衫,万年不变的牛仔裤,还有帆布鞋,身上挎着一个包,里面装有两本医学书。因为要赶着去市中心共进午餐,我没有时间再回家放书本了。 计程车司机师傅提醒道:“小姑娘,咱们目的地到了。” “好,大叔,多少钱?” “起步价。” 我摸索口袋,掏出一把零钱付款。 市中心商场由于人流量大,店面房租贵,相对消费偏高,一顿饭平均两三百元,一件衣服少说四五百。 像自己这样的穷大学生,我平时很少来逛。 不知道赵子哲喜欢吃什么菜色,我先选择一处露天的奶茶店落座歇脚等他。 讲实话,他日常为我做的佳肴味道和外面饭店卖的味道没有多大区别。 吃习惯赵子哲的料理,我感觉自己嘴巴变刁钻了,轻易不想碰外面的食物。 “饼子!” 没到半个小时期限,赵子哲风尘仆仆的从叶清风小轿车上跑下来。 四月春风似剪刀,剪碎枯枝烂叶,吹绿枝梢嫩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万丈光芒和煦的打在赵子哲身上,他的笑容像一个会行走的小太阳。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憨态可掬的男孩子? 不同于纪乔于的痞子气息,赵子哲周围仿佛永远都笼罩着一层金灿灿的温柔。 “饼子……嘿嘿!”他在我面前站住脚,颔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初次约会,请多指教。” 盯着他满脸害羞的模样,搞得我也跟着紧张兮兮。 我干咳一声,笑道:“咳咳,昂,咱、咱们吃啥?” 赵子哲边走边说:“我记得商场四楼全是餐厅来着?上去看看。” “好。” 赵子哲今天穿的也很普通,普通的卡其色上衣,普通的黑色裤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运动鞋,浑身上下充满普通人的味道……他吸引我的地方从来不是外表,而是内心真正实意的情深。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双手揪住斜挎包肩带,有点儿不知所措。 我想牵他的手,却没能鼓起勇气。 走进商场一楼,他在直降电梯和侧面电梯中间停下来。 赵子哲询问我的意见:“乘哪个?” 我拿不定主意的说道:“唔,都行。” 商场门口的人群进进出出,周围人来人往,正值中午用餐时间段,升降电梯的门叮咚一声打开,人流如同潮水般一股脑的涌出来。 我差点被陌生人挤开,踉跄几步,右手猝然被紧紧攥住。 我抬眼撞上赵子哲温柔如水的眼睛,他笑道:“饼子,我抓紧你了。” “嗯、嗯……”我木讷的点点头。 “升降直梯乘客有点多,要不咱们一层一层的逛上去?” “好。” 由于身高限制,160矮小的自己步伐无法做到跟他一致。赵子哲刻意放慢脚步,同我肩并肩慢慢走。 赵子哲的掌心好温暖,握着他的手,我仿佛感觉自己握住了一辈子的幸福。 闲散逛到四楼的餐饮区域,他低头又问:“饼子,想吃什么?” “呃,都行……” 赵子哲每次都会询问我的想法,以为我为中心。 而纪乔于不一样,他天生我行我素,霸道自私习惯了,我之前陪他来市中心商场买衣服,他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我吃力小跑紧随其后,他根本不顾及我是否能跟上他的脚步,中午吃什么饭,他丝毫不介意,看见卖相不错的食物菜单就直接坐进店里点餐。 这大概就是喜欢和被喜欢的最大差别,一个真正在乎你的人,不论何时何地都会首先为你着想。 “麻辣火锅pass,你前阵子刚因为这个胃疼拉肚子。” 我的心底流过一阵暖流。 赵子哲经过一家麻辣烫,含笑道:“麻辣烫也pass,不健康不卫生。” 我指指酸菜鱼馆,问:“鱼呢?” “pass,那家不是连锁店,味道还没我做的正宗呢~。” 我又换个方向,指着西餐牛排,说:“我想吃意大利面。” “也不行,牛肉不好消化,你肠胃刚恢复正常。” 已经快走到四楼的尽头了,我停住脚步,不想再绕一大圈。 “那到底吃什么嘛!” 赵子哲傻笑道:“好好,不闹了,你想吃啥咱们就吃啥!” 第238章 再次拒绝 站在了望塔上,俯视华城夜景的美轮美奂,喧嚣街道和吵闹人群不复存在。 迎面微风吹过,扶散额前碎发。 我伸手将发丝别至耳后,“唯有站的这么高,才发现原来世界真的好大好大,我们竟是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是啊,世界这么大,能够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幽寂的环境中,赵子哲也变得颇为感性,“所以,从牵起你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不再松开了。” 他紧紧握着我的左手,力道陡然收紧。 赵子哲闪闪发光的眼底倒映着小星辰,与现在的夜景交相辉映。 他镇重其事的说:“饼子,我不敢奢求自己能代替纪渣男在你心中的位置。” “海蜇子……” “听我说完,”赵子哲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不要继续封闭自己了,我想尝试让你走出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带你看见幸福的机会,好么?” “好。”我重重点头。 自己将尝试喜欢上赵子哲,放下对纪乔于的执念,握住崭新的钥匙,打开幸福的大门。 纪乔于,我多么希望你现在能看见。 相处六年的光阴,多年以后,我也许还会无端想起一个人,他曾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让自己对未来有所期待,最后却没能现身于我的明天。 “饼子……” 赵子哲轻唤,他倾身缓慢的靠近我。 距离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面庞上,夜风带着丝丝凉凉的感觉,心底一阵微微动荡。 就在赵子哲即将吻上我粉嫩樱唇的前一秒种,自己脖子缩了缩,基本找不到委婉拒绝的痕迹。 他眼中星辰陨落,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我立马意识到自己行为错误,心乱如麻的解释道:“对、对不起!重来,我们再来一次!” 我赶紧闭上眼睛,不敢看赵子哲受伤的表情。 嘴唇紧绷,浑身僵直。 等待半天,我都没有任何感觉。 鼻息间空气弥漫起尼古丁的味道,我睁开双目,发现赵子哲双手搭在扶手上面怏怏不乐的抽烟。 我揪住他的衣服下摆,轻轻晃晃。 他苦笑道:“算了,饼子,我不想强人所难。” “对不起……” “回去吧。” 望着他转身下楼的身影,愧疚像一片阴霾罩上心房。 克服心底某些障碍,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拒绝他的吻,像拒绝他整个人一样。 明明想表达出接受的意思,为什么偏偏不能如愿。 我小跑跟上赵子哲的步伐,打车回家的路途中谁都没有再说话。 ‘咔嚓~。’ 出租屋大门打开,迎面撞见安晓名双手抱臂站在玄关处。 她上上下下扫视我们一圈,眯起眼睛兴师问罪的说:“哟,回来这么早干啥?” 赵子哲弯腰换鞋,径直走回自己的卧室。 我站在门口,尴尬的找拖鞋。 “在这儿呢。”安晓名将布拖丢给我,小声问:“海蜇子脸好黑啊,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呃……”我一言难尽,“有些误会。” “啊?难得出去一趟享受二人世界,能有什么误会?”安晓名一脸不明所以。 我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连连叹气,不知从何说起。 “芙蓉呢?” “哦,傍晚九点多回来以后就没出过她的房门。”安晓名坐到床角,翘起二郎腿,她挑挑眉说:“我以为你们今晚不回家呢。” “为啥不回家?”我打开衣橱,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难道你想要我睡桥头啊?” “啊喂,你可不可以别装傻?”她鼓着腮帮子,戳戳我的肩膀,坏笑道:“明明知道我指的是啥事儿吧?” “唉,别提了。” 我换好睡衣,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去独立卫生间刷牙洗脸。 安晓名像膏药似的跟上来,靠在门框上,好奇道:“不要卖关子吊胃口,赶紧讲啊!” 我从头至尾简单描述一遍今天约会的全部过程,包括自己潜意识拒绝赵子哲接吻的事情。 安晓名听后,张大的嘴巴足以塞下一颗熟鸡蛋。 “为什么啊?” 牙刷有规律的清洁牙齿,我吐字不清的回应道:“什么为啥?” “你为什么拒绝海蜇子呀!”安晓名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知不知道,男人被拒绝这种事情是很伤自尊心的唉!” 何止知道,我甚至感觉自己是个愚蠢之极的傻逼。 我低下头吐掉口腔的薄荷味泡沫,仰起头漱口。拧开水龙头洗脸,捧水疯狂搓揉面颊。 安晓名见状,眼神像打量精神病似的,她说:“啊喂,丙丙,你到底怎么了啊?” 优柔寡断,百转纠结,我真是活该得不到幸福。 “丙丙!” 我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双手撑着洗手台盯着明亮的镜子发呆。 安晓名将心中的猜想说出口:“你是不是……放不下乔于?” “……没有!” 安晓名握住我的肩膀,强行把我身体掰直面朝她。 “丙丙,听我一句劝。”她正色严肃,“放不下乔于没关系,但是你既然选择跟海蜇子交往,就不应该三心二意,明白吗?否则,你和渣女有何区别?心里想着乔于,表面又试图交往海蜇子,这样半吊子的心态是会遭天谴的!” 安晓名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格外漂亮,她眼睛炯炯有神,清晰剔透的倒映着我呆滞的神情。 “出来混迟早要还。”她真心实意的希望道:“我不想让你变成以前的我。” 我怔怔的望着她,“什么?” 以前的安晓名?我只记得她曾经喜欢过纪乔于,再靠前的事情她只说过自己父母。关于感情历史,安晓名只字未提。 “没什么……”她眼底闪过一丝掩饰,随即铿锵有力的说:“总之!你不要步我的后尘!现在给我立刻马上敷面膜,早晨我帮你化妆,好好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取明天让赵子哲再次主动想要吻你!” “明天?还来啊?”我顿感头大,差点儿口吐白沫。 “是的!”安晓名撕开面膜,一巴掌呼我脸上,笑道:“瞧瞧你,不仅穿的土里土气,出门也不化妆,海蜇子喜欢你简直不可思议好吗?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丁点儿魅力,这样不行,我必须好好倒腾倒腾你!” “……呃,我累,明天想在家复习功课。” 我一屁股坐上大床,脑袋刚刚碰到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抗议,困困的只想睡觉。 安晓名把我拉起来,从书桌上拿来一本笔记本,她递给我,说:“看看我的计划,只要按照上面的内容来施行,保证你们明天顺顺利利!” 我打开笔记本,第一页纸上写着:‘海蜇子x饼饼的恋爱宝典’! “……这,这是啥?” “啧,你继续看呀!”安晓名兴致高涨的催促道。 只见她用黑色中性笔写了满满十几页纸,像记录上课时的笔记一样,某些需要着重关注的重点全部以红笔圈出来。 什么‘关于接吻时应该怎样做’,又或者‘撒娇的三种方式’,再有‘吃饭时的注意事项’等等……方方面面描述的清清楚楚,让我严重怀疑这不是安晓名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计划,而是一本教会我怎样谈恋爱约会的书籍! 我一字一行的看完,彻头彻尾目瞪口呆。 “两个办法。”安晓名竖起两根手指头。 “啥?” “第一,明天继续约会。第二,你现在就跑进海蜇子的卧室,把他扑倒。” “我选第一个……” “ok。”安晓名指指第二页纸的第四行,说:“撒娇的三种方式,有没有哪里不明白?” 撒娇第一式:眉目传情。用眼色传递情意,轻抿下唇,不能说话,神情要乖巧,表现出楚楚可人! 撒娇第二式:戏精做作。以摇头摆脑为主,附加肢体动作,或轻拽对方衣袖,或原地跺脚,声音必须爹声奶气! 撒娇第三式:故作卖萌。主要为假装没听见,使其对方重复对话。语句末尾加‘呀?’‘嗳?’‘唔?’‘了啦!’等等。配合眨眼,吐舌头,嘟嘟嘴。 我仔仔细细看一遍,嘴里念念有词的说:“小明,你确定这是撒娇,不是演戏?” 她突然凶道:“你懂个屁!” “呃。” 安晓名竖起食指堵住我的嘴巴,自顾自的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想想看,你和乔于交往的时候有没有故意隐藏某些情绪?” “嗯,有。” “那不就得了!”她说:“换个对象,你就不会了?” 我稀里糊涂的半懂不懂,“真的可行吗?” “我跟你说,”安晓名灵机一动,坏笑道:“明天你就妖柔造作一点,给海蜇子照顾你的机会,比如假装摔倒、或者走两步喊累。按照我说的准没错!” “好吧,我尽量试试。” “不要尽量,要尽力而为!” 她伸手摘掉我的面膜,推着我进卫生间清理干净残留的精华液。 我像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刚洗完脸又被她拖上大床。 “快点儿睡,真是的,错过美容觉的时间,敷面膜就成反作用了!” “好,晚安。”我掀开棉被躺进去。 安晓名从背后搂住我,她恢复常态,叹口气说:“丙丙,我希望你的感情一帆风顺啊……” 我幽幽的问道:“小明,在你没有认识纪乔于和松树之前,有过怎样的感情经历?” 第239章 恋爱宝典 “唔,不好说。”她一手支撑着脑袋,靠在软软的枕头上,试着回忆起自己曾经的点点滴滴。“其实我也不算什么好女孩。” 早在没有认识万松之前,安晓名的心态一直很糟糕。刚开始,她跟纪乔于交往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经过接触了解对方才慢慢坠入情网,想不到反而被纪乔于将军一局。 安晓名说这是她的报应,出来混迟早要还。因为她辜负过很多真心诚意对待自己的男生,所以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并没有将心比心。 我大概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风水轮流转,人世间讲究因果循环论。 她害怕我也遭受此劫难,所以善意劝我必须要专心对待赵子哲的一片情深意浓。 翌日,又是一个春风和煦的晴朗天气。 安晓名起个大早,七点整一刻就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收拾化妆。 我没睡醒,闭着眼睛脑袋一磕一磕,迷迷糊糊的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 转眼间半个多小时过去,安晓名拿起桌子上的梳妆镜说:“ok~!大功告成~!丙丙,睁开眼睛看看吧~。” 我打个哈欠,看向镜子。 珠光大地色眼影闪闪发亮,映衬的眼睛深邃清澈。橘粉色腮红明艳动人,脸蛋白皙的肌肤像雪一样,吹弹可破的樱唇饱满水润。日系可爱风格妆容经过安晓名的细心梳妆,在自己脸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握住镜子,瞬间睡意全无。 “哦天啊!小明,你化妆功夫堪称一绝!” “当然!也不看看你闺蜜是谁喔?”她十分满意的盯着我脸上杰作,再三嘱咐道:“昨天看的‘恋爱宝典’内容都记住没?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海蜇子虽然脾气好,终归耐心是有极限的。” “嗯,我明白。” 安晓名拍我屁股一下,挑眉道:“好啦,快去喊他起床!” “好!” 我重拾信心,大摇大摆的走到赵子哲卧室门口。 转念一想,不对,今儿不是休息日……我们医学院有晚自习,不清楚烹饪学院有没有课。 我礼貌性敲敲门,没有得到回应,转身正想打道回府,撞见安晓名紧紧相逼的眼神,我又灰溜溜的扭头面朝房门。 ‘叩叩叩~。’ 我柔声:“海蜇子,起床没?” 依然没有动静,我将门打开一条缝隙,隐隐约约看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赵子哲刚睡醒,嗓音带着沙哑感:“嗯……饼子么,进来吧。” 我和安晓名一前一后的走进他卧室,赵子哲拉开窗帘开窗通风。 “海蜇子,丙丙说今天想去动物园。”安晓名没等我开口,率先说:“你抓紧换衣服,带她出门吃早餐。” “啊?”赵子哲揉揉后脑勺,歉意满满:“饼子,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上午九点有课。” 安晓名在背后推我一下,笑道:“不打紧,她陪你一起听课。” 他看向我,不太相信道:“饼子,你对烹饪营养课感兴趣?” “啊这……是呀,偶尔听堂烹饪课大概挺有意思?”我勉强笑道。 赵子哲换好衣服,整理整理课本塞进书包挎至肩膀,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 “那走吧,我就一节课,念完陪你去动物园。” “嘻嘻,行嘞!” 安晓名咳嗽两声,提醒我应该按照她写的‘恋爱宝典’计划实施。 我木讷的微微一愣,努力回忆昨晚看过的笔记本内容,死活想不起来。 赵子哲走到玄关处穿鞋子,安晓名见机行事凑我耳旁低声说:“‘宝典’我放你包包里面啦,记得多看两眼,来,把你手给我。” 我朝她摊开左手,安晓名从口袋中拿出中性笔,在我掌心仔细写下几个最需要重点注意的事项。 1、撒娇的三种方式。 2、假装柔弱。 3、深情对视。 4、营造氛围。 5、接吻记得闭眼睛! “小明,你确定这玩意儿行得通么……”我盯着自己左手掌的黑字体,属实有些担心实用性。 “听我的,绝对没问题。”安晓名笃信。 眼看赵子哲前脚已经迈出出租屋,我来不及多想赶紧跟上去。 陪他乘坐前往华城大学南门的公交车,清爽怡人,阳光明媚,暖风徐徐,柳暗花明,人间最美四月天说的大抵就是现在。 公交车走走停停,车厢颠簸,乘客一波离去一波上来。我矮小的身高抓不住头顶扶手,赵子哲的双臂形成安全区域,将我牢牢锁在身前。 “饼子,怎么会突然想去动物园呢?” 我支支吾吾的笑道:“呃,小明说得对,医学院平时课业紧张,我应该劳逸结合,适当放松放松。” “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赵子哲凝视我的脸。 我转移视线看向车窗外,舌头像打结似的说话不利索:“哪,哪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 他好像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接话,拉拢着脑袋试图让耳边的发丝垂下来挡住画过妆的五官。 身旁的赵子哲轻笑出声,他宠溺的说:“别挡啦,饼子,你化妆以后特别漂亮。” “唔,真的?” 我还以为他想说不好看呢…… “真的!” 顺利抵达华城大学南门,刚好看见传媒学院的汪苏琪,她正在校门口打电话,表面有说有笑,样子十分开心。 她看见我和赵子哲一同走进校门,跑过来主动打招呼。 “丙丙,早啊!医学院不是在北校区么?难得呀,居然在南门碰见你。”汪苏琪看向我身边的赵子哲,接着说:“哦~,我明白啦,哈哈!” 前不久的校庆期间,设计学院服装展览秀上,不知道沈伊纤和夏金灵的矛盾解决没有? 汪苏琪身为沈伊纤的模特,估计略知一二。 我问道:“沈伊纤未能获得最佳优秀作品奖提名,她后续有没有找夏金灵?” 当时沈伊纤气得暴跳如雷,一副生吞活剥对方的架势,我看着都害怕三分。 汪苏琪耸耸肩,“有哎!她们俩人的矛盾一直挺大,好像闹得人尽皆知,连我们传媒学院都听见风声了,据说夏金灵当成撕逼,俩人吵闹不休,最后是几个评委老师给压下来的。” “女人啊,太可怕了~。”赵子哲抖抖身子,一阵寒颤。 “话说丙丙怎么认识的沈伊纤呀?”汪苏琪追问。 我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酥奇,你动脑子想想嘛。”赵子哲尘封已久的八卦大嘴巴重新解印,他噼里啪啦语速极快的说道:“沈伊纤是继续演的前女友,夏金灵喜欢纪渣男,饼子夹在中间能不认识她们两位女人么?” 汪苏琪搓着自己的玉米烫发丝,迷糊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哎呀,我得往西边走啦。” 三个人经过一号办公楼来到一号生活服务区,汪苏琪的传媒学院在西边,而烹饪学院还得再往前走。她和我们挥手再见,转换路线徒步离去。 “真奇怪。”赵子哲捏着下巴,望着汪苏琪的身影。 “奇怪?” “是啊,”赵子哲伸出两根食指,比划道:“酥奇认识影子跟狐狸,她们是好朋友吧?”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偏偏酥奇跟我关系融洽?” 赵子哲诚实的应道:“对对。” 我翻个白眼,解释道:“酥奇和胡莉可闹掰了,我这受伤的右手就是被胡莉可咬的。沈影和酥奇的关系,大概属于井水不犯河水吧,具体我不清楚。高三校园祭的时候,酥奇主动和我道歉,我们早就冰释前嫌了。况且,假如没有纪乔于,我和她没有太多牵扯。所以看在是高中同学的份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吧。” “哦豁!饼子,你长大了!” “原来在你眼中我一直是个小孩子?”我皱皱眉。 “没有没有,”赵子哲急忙澄清道:“上次我陪她们三个人吃饭,被你劈头盖脸痛骂一顿,全程没给我好脸色看。其实我当时真没多想,就寻思是高中同学,坐一起吃个饭聊会天而已。” “嗯,是我的错,当时自己脑子太冲动了。芙蓉看见你和别的小姑娘说说笑笑,哭着跑出去,半路摔倒。我一气之下才会找你算账,没有考虑周到,对不起啊。” “没关系,话说今早没看见她啊。” “嗯,从昨晚开始我就没看见她。” 我估摸着萧悦芙大抵是抑郁了,她不想看见我和赵子哲出双入对的身影,所以选择避开跟我上学的时间。 绕过一号生活服务楼,我们终于来到烹饪学院。 赵子哲带我来到单人间更衣室,他必须换上厨师的衣服才能进课堂学习。 烹饪学院严格要求着装统一,规矩和医学院如出一辙,我们医学院若没穿白大褂是不允许进入实验室、观察室等课堂的。 我抱着他的书包站在更衣室门口等待,两个熟悉的面孔肩并肩朝这边走来。 “呀,是丙丙哎!”孙静秀眼神极好的一眼看见我,她说:“你来陪赵同学听课?” “嗯,是啊。” 寸头朱庆生问:“老赵呢?” 我回答:“他在换衣服。” “我们也抓紧时间吧,快到点上课了。”孙静秀催促道。 第240章 信仰 孙静秀和朱庆生是赵子哲在烹饪学院结实的好朋友,之前我假扮赵子哲女友参加联谊聚会,大家共同吃饭接触过。 自我感觉,他们二人比较好相处。尤其是蘑菇头孙静秀,人如其名文文静静,长相称不上精致漂亮,但是五官端正秀气。 她喜欢当代歌手巨星宫以楠,上次在麦霸ktv,孙静秀和我讨论起自己心爱的偶像,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算半个追星族。 再加上赵子哲看人一向比我精准,所以针对他的朋友们,我自然而然放松警惕没有芥蒂。 “丙丙,医学院没课吗?”孙静秀换完厨师的衣服,走出来主动陪我聊天。 “是的,今天只有晚自习。” 孙静秀说:“我有个高中朋友也是你们医学院的。” 我顺着她的话问:“什么专业?” “好像是麻醉学。”孙静秀道:“你们医学院真是奇怪呢!忙的时候课程满满当当,闲的时候一整天没课。” “是啊,挺极端吼?”我笑笑。 孙静秀带上高高的白色厨师帽子,“对啊,而且我听说你们是六年制?” “没错,本科五年,第六年进入实习期。本硕连读是七年,本硕博连读是八年。”我细细讲解。 孙静秀听闻顿感头大,她揉揉太阳穴,不敢想象的说道:“天啊!光听听就觉得压力山大。丙丙,是什么力量支撑你念医学院?” 纪须岩启蒙我确定选择医学专业,而令我决定成为一名真正医生的人是纪伯母张婷。 经历过生死离别,我才明白原来生命在病魔面前显得那样渺小。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与世长辞,我想救死扶伤,为社会贡献出自己绵薄的一份力量,哪怕微不足道。 我敬畏医生职业,认为他们都是身披白大褂的下凡天使。 虽然课程复杂,烧脑,很累,但是因为自己热爱所以并不后悔。 五年算得了什么呢? 我自愿将青春奉献给这份学业,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光荣耀祖的事情。 “信仰吧。”我莞尔一笑。 是的,简单的‘信仰’二字足以解释支撑自己的力量来源。 “丙丙,你以后会选择本硕连读吗?或者本硕博连读?” “现在讲有点儿早,四年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不确定,也许参加学校的工作分配实习,也许继续留校念书,暂时没想好呢。” 普通本科专业均为四年制,基本上最后一年进入实习期阶段。 其实我也不敢想象,等到自己大学四年级的时候,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初入社会,迈向另一条人生道路,自己则依旧坚守在学校寒窗苦读,心态肯定有所不同。人通过环境决定阅历和经历,我唯独担心自己会不会和朋友们越走越远。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自己只需要脚踏实地,结结实实走好每一步路。 “丙丙,我真佩服你的恒心毅力,换做是我绝对做不到。”孙静秀坦白道:“光是标准四年的大学生活就已经够久啦。”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遵从本心就好啦。” “嗯,丙丙,我认为你说的很对。”孙静秀友善的笑道:“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嗳?” 原来我还不是孙静秀的朋友么,明明已经吃过一次饭唱过一次歌了。 我拿出手机,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啊!其实我早就把你当做朋友啦,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嗯也对啦,但是当时不熟呀,现在我是真心想和你当朋友。”孙静秀也同样拿出手机,开心的说:“我加你qq吧。” “没问题!” “号码多少?”孙静秀盯着手机问。 我说:“~。” “ok!加啦。” “收到新好友通知啦!” 我秒同意,孙静秀顺利成为自己的qq好友列表。 赵子哲磨磨蹭蹭换完厨师服装,终于自单人间更衣室走出来。 他看看我再看看孙静秀,问:“你们干啥呢?” “加qq好友呀。”孙静秀一脸羡慕的说:“赵同学,你女朋友超级优秀,一定好好珍惜人家喔!” 赵子哲不好意思的搓搓后脑勺,“嗯嗯,我知道!饼子是最棒的!” 说实在,自己太适应他对外人夸我。 我害羞的颔首低调道:“没有啦,海蜇子,你上课的教室在哪里?” “三楼,一起走吧。” 烹饪学院的书面理论知识课堂和医学院的课堂没有太大差别,基本也是两三个班合堂听讲。 没有穿厨师制服,我坐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好在文质彬彬带眼镜的男老师并未在意我这号小人物,不是本院校的学生,只能听书本理论知识课。实践操作类课程不允许踏足涉及,若想浑水摸鱼必须着装统一才行。 老师万语千言的讲课道:“婴儿长期钙摄入不足,加上蛋白质和维生素d缺乏,易患佝偻病,老年人缺钙容易引起故骨质疏松、骨质软化症。蛋类食物中蛋白质含量与质量较高,注意这里说的是含量和质量,两者意思不同。另外,动物脂肪中含量较多的是饱和脂肪酸。记住,一般植物油中含有较多的不饱和脂肪酸,是人体必需脂肪酸的重要来源。” 赵子哲咬着笔头,认真听讲,时不时的做做笔记。 我打个哈欠,情不自禁的犯困。 眼镜老师继续讲道:“糖主要包括单糖、双糖和糖醇。低聚糖主要为棉子糖、水苏糖、低聚果糖、土豆低聚糖等等,这些不易被消化。多糖粉为淀粉和非淀粉多糖。食物中的单糖主要由葡萄糖、半乳糖、果糖,最简单的碳水化合物是单糖,是构成寡糖、多糖的基本单位。单糖中最重要的是葡萄糖,人体的血糖就是它。葡萄糖广泛存在于蔬菜水果,包括所有动物的血液中均含有葡萄糖。” 感觉老师认认真真讲课的话语飘入自己耳朵里像唐僧念经,我又打个哈欠,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维生素a摄入过多容易导致肝脏毒性,维生素d摄入过多易出现高血钙,严重者将导致死亡。谷物坚果类食物中蕴含丰富的维生素e,未加工的粮食、豆类、干果、蔬菜、水果、奶类、蛋类、动物内脏等等食物里面富含最多的是维生素b1。” 老师的话比催眠曲管用一百倍,我的眼皮上下打架,思绪游离走神变得迟缓。 “维生素b2主要为鱼类、各种肉类。接下来大家记一下重点,维生素c主要来源于新鲜的蔬菜、新鲜的水果,尤其是深色的蔬菜和水果。女性怀孕期间摄入过多的维生素c会导致引起尿结石,从而影响胎儿的发育。” 赵子哲奋笔疾书,埋头努力标记重点知识。 我歪着脑袋,盯着他一脸沉着稳重的神情。 不得不说,男生聚精会神做一件事的时候,魅力值是最大的。 “下面我来解释几个名词,同学们记得在课本上画画重点。”眼镜老师打开投影仪,利用幻灯片的形式,讲解道:“营养,是机体摄取、消化、吸收和利用食物中的营养素,维持生长发育,组织更新良好健康状况的过程。营养素和营养不一样,人体为生存与健康,保证生长发育,进行体力劳动,从外界以食物的形式摄入的必需物质称之为营养素。食物在消化道内分解的过程叫消化。经过消化之后的小分子物质透过消化道黏膜进入血液或者淋巴的过程,咱们称之为吸收。吸收之后的营养素在体内参与代谢,产生代谢物,把这些无用的物质排出体外的过程,称之为排泄。” 这些知识,八九不离十在我的医学课本上多多少少都有提到过。 我无心听讲,困顿的像八百年没睡觉的可怜虫,实在撑不住索性趴下小憩。 “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三种营养素于体内代谢之后能够产生能量,称为产热营养素或者能源物质。每克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在人类体内氧化产生的能量值名字叫:能量系数。基础代谢:维持生命活动基本能量消耗,人在清醒和空腹、思想放松或者静卧、室温适宜时用于维持呼吸、心跳、体温、循环等等的生理活动所消耗的能量,叫做基础代谢。钙、磷、钾、钠、硫、氯、镁为宏量元素又叫常量元素……” 老师兢兢业业讲课的声音仿佛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脑袋渐渐的进入梦乡世界,自己刚和周公坐下,准备下一盘象棋呢。 就听老师的声音陡然提高,大喊道:“来!第五排最中间没有穿制服的女同学,你站起来概括一下我刚才讲的内容!” 赵子哲的手在我大腿上疯狂摇晃,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个懒腰,懵懵懂懂的问道:“下课啦?” 周围学生哄堂大笑,赵子哲脸色惨白的说:“饼子,老师喊你起来回答问题!” “卧槽!” 我哐当一声站起身,动作反应太大,固定的椅子撞得腿肚生疼。 眼镜老师没好气的瞪着我,不留情面的提问道:“宏量元素是什么?” 自从我念大学以来,从未在众人面前回答过老师的问题。 久违了,我仿佛一瞬间回到高中般,跃跃欲试的回答道:“钙,磷,钾,钠,硫,氯,镁!” 第241章 撒娇的三种方式 我的回答令老师出乎预料,他善不罢休:“三种营养素分别叫什么?” 身旁的赵子哲立马翻课本,生怕我回答不上来当众出糗,他赶紧指着白纸黑字第三行,小声嘟囔提醒我。 我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头脑清晰的回答老师:“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 老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眯起双目继续考验我:“婴儿宝宝长期钙摄入不足会导致什么病?” 我勾勾唇角,流畅的回答道:“若母体钙摄不足,会引发胎儿骨骼发育不良。钙具有维持毛细血管通透性功能,新生婴儿长期缺钙将导致血钙不足引发惊厥,惊厥的主要变现为肌肉短暂抽搐、脑细胞功能紊乱,神经元素异常放电等等。除此之外,缺钙的新生婴儿还可能有出牙齿较晚、水肿,影响智力发展,降低免疫系统带来体弱多病。” 我不仅讲的游刃有余,还帮老师提出错误:“老师,您问的这个问题并不全面,婴儿长期缺钙,还有一个前提是缺乏维生素d和蛋白质才会患上佝偻病。” 满教室的营养烹饪系学生皆目瞪口呆,一个个叹为观止的赠予我钦佩掌声。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脑袋,换做从前高中时期,自己内敛性格绝对面红耳赤,现在的我确实改变很多,至少能够做到坦然面对众人肯定的眼神了。 眼镜老师咳嗽两声掩饰低估我的尴尬,“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坐在前排的朱庆生没等我开口回答,举手抢先说:“老师!她叫佟丙丙,不是我们烹饪学院的学生!” “不是本院校?”眼镜老师诧异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模样乖巧的笑道:“老师,我是医学院临床专业。” 朱庆生大声道:“她是来陪男朋友听课的!” 镜片后的眼睛逐渐瞪大,老师无比惊讶的巡视现场所有学生,质问道:“谁是她男朋友?” 赵子哲从原位站起身,面颊微红,十分不好意思的唯唯诺诺赔笑道:“老师,我……我的。” “行了行了,既然想来学习,那就好好听课,不要睡大觉影响周围的其他同学!” 眼镜老师没好气的摆摆手,示意我们两个人坐下。 我长舒一口气,还好老师没有继续为难我们,若自己连累赵子哲在老师心目中的印象,得不偿失呀…… 身侧孙静秀投来佩服的目光,“丙丙,你好厉害!不愧是出身医学院的人!” 我抬手蹭蹭鼻尖,傻笑谦虚说:“嘿嘿,没有啦~。” 方才困顿的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干脆坐直身子认真仔细的听课。 一节营养学知识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很多人经过我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两眼。 朱庆生回头朝我竖起大拇指,“佟同学,你可真厉害,同样都是人类,咋差距这么大呢。” “你平时上课少偷偷打游戏也能记住!”孙静秀戳一下他的脑门。 朱庆生摸摸把利索的寸头,讪笑:“哈哈,知道了!” 四个人有说有笑离开教学楼,我停住脚步问:“海蜇子,你下午还有课么?” “没了,咱们去动物园吧~。”他的笑容如小太阳般温暖。 “嗳?你们要去动物园?”孙静秀拉住朝前走的朱庆生,询问他的意见:“我们也去吧?” “人家小两口约会,你瞎凑什么热闹啊?”朱庆生甩开孙静秀的手。 “好吧,不去就不去嘛,你凶什么呢?……” 孙静秀跺跺脚,追上去,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离开我们。 跺跺脚? 我偷偷看一眼左手掌心,安晓名写的黑笔字体备注第一条:撒娇的三种方式。 眉目传情,戏精做作,故意卖萌。 如果自己不试试,岂不是白费闺蜜的一片好心意么。 我清清喉咙,赵子哲闻言停下脚步。 他问:“饼子,咋啦?” 撒娇第三式故作卖萌! 我指着一号生活服务楼,眨眨眼睛笑道:“那个,海蜇子,人家想吃彩虹糖、巧克力、铜锣烧还有冰激凌了啦~!” 他当即愣住,整个人差点石化。 别说是赵子哲,就连我本人听见自己如此娇羞造作的声音,胃部瞬间翻江倒海只想干呕。 隔半晌,他说:“吃!吃大块!咱们现在就去买~!” 真的挺管用?是不是男生都喜欢女生撒娇? 他陪我行走在货架之间,没一会儿功夫,购物车堆满各式各样的小零食。 我打开冰箱门,刚想拿一个草莓味冰激凌,赵子哲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饼子,四月天不要吃冰激凌,伤胃。” 我灵机一动,想起撒娇第二式:戏精做作! 嘟起嘴巴,拽拽赵子哲的衣袖,我爹声奶气的说道:“嗯~嗯~不嘛,人家就想吃了啦,你买给人家好不好嘛~!” “……” 赵子哲惊愕的睁大眼睛,无所侍从的结结巴巴说:“好、好、买!买他娘的三个!” 果真管用!百试不厌! “呃……我吃不了那么多。” 结账时,扫一眼账单,我揪住他的衣服下摆,轻轻跺脚说:“唔!是不是太贵了呀?” 赵子哲拿出钱包啪得一声拍到收银台上,铿锵道:“不贵!喂饱女朋友是我的职责!” 我忍俊不禁,沉浸在逗他玩的乐趣当中,一时间停不下来居然有点上头。 提着大袋零食,我们选择最快的交通方式,三号线地铁直达18号街道,一路上我嘴巴不停的吧唧吧唧吃小零食,毕竟这次要去玩的目的地比较远,午餐来不及在市中心享用。 赵子哲帮打开一盒纯牛奶,插入吸管,送到我嘴边。 我含住吸管吸溜两口,说:“你也喝呀!” 他拿出另一盒酸奶,说:“我喜欢喝酸的。” 脑海中闪现过撒娇第一式,我委屈巴巴的问他:“海蜇子,你……是不是嫌我脏?” 他立马摇摇头,慌乱的解释道:“才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能跟我喝一盒牛奶?”我努力让眼睛闪烁出楚楚可人的小光芒。 为证明自己确实被我误会,赵子哲将我含过的吸管凑到嘴边默默吸两口纯牛奶。 我轻抿下唇,刻意刁难他:“海蜇子,我觉得你变了。” “啊?”他满脸疑惑。 我看向地铁外面飞速而过的景物,闷闷不乐的说:“你以前从来不嫌弃我碰过的东西,高中的时候,你经常帮我解决吃不完的午餐。” “呃,饼子,你今天有点儿不太对劲,是不是小芙蓉跟你说啥了?” 我望着远方,假装心事重重的样子,实则内心早已笑岔气,故意说:“你不要转移话题。” 赵子哲颇感无奈,声音充满宠溺的说:“饼子啊,我真的只喜欢喝酸牛奶。说起从前,我明明是你的前桌,你几时看见我喝过纯牛奶啦?” “呃,好吧。”我哑口无言,强忍憋笑。 “来,吃颗彩虹糖!”他塞我嘴中一颗红色的小糖果,忍不住感叹道:“唉,时间过得可真快,距离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居然已经过去八年啦。” “是呢。” 距离我喜欢纪乔于,也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 远离喧嚣的市区,华城野生动物园坐落在郊外山下,头顶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天空万里无云,瓦蓝的如同倒过来的大海湖泊。清新空气里飘散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绿树成荫,环境干净安逸舒服。 野生动物园的售票门口热热闹闹,即便周三非休息日,丝毫没有影响游客数量减少,来玩的人大部分为情侣或者带有孩子的家长。 赵子哲购买门票的同时,我朝自己背后看去。 他问:“饼子,怎么了?” “没事,咱们走吧。” 奇怪,从刚才离开地铁开始,我就感觉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一双眼睛无时不刻的盯着自己,几番多次只看见说说笑笑的陌生路人,但愿是自己的错觉吧…… 华城野生动物园分两个园区,一个是普通观赏园,可怜的动物们都被关在笼子里,寸步难行。另一个是山林散养园,基本都是些猛兽,比如老虎、狮子、棕熊等等,需要乘坐具备安全措施的观光游览车进入大山。 我们选择观赏园,打算先看完大部分陆地动物和两栖类爬行物种。 长颈鹿紫色的舌头卷起树叶吃的津津有味,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长颈鹿正在顽皮的跑来跑去。 我拿起相机,开心的说:“海蜇子,你摆个姿势,我帮你拍张照呀!” 他婉言拒绝说:“哎,别啊,我又不好看,拍那么多照片干啥。” 我无意中看见自己左手掌心的备忘录,摇头摆脑原地跺脚说:“嗯~嗯~!要的嘛~,你让我拍两张照片不行嘛?人家别的男女朋友出来玩都会合影留念啊!” “……”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撒娇,他又是一阵震惊。 经过我不懈的努力,赵子哲终于被说服答应合影拍照留念。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的非常管用!只是引得自己有点儿恶心想吐。 以前我偶尔抽风向纪乔于撒娇的时候,向来都是完美获得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倘若碰上他心情差劲,我恰巧撞枪口,搞不好纪乔于还会带骂我的祖宗十八代。 第242章 被人跟踪 我们拍了好多照片,翻看着手机相册,我的鼻头突然一酸。 赵子哲没注意到,粗心大意的说:“饼子,想不想吃?” “好,你帮我去买吧。” “得嘞,等我一下哟!” 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我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 手机相册里,纪乔于身穿女装青花瓷旗袍的照片,还有他气急败坏掏马桶的样子,以及他沉睡时可爱的俊容,纪乔于在校园祭扮演贵族吸血鬼伯爵的帅气模样……一张张他的单人相片,犹如活灵活现般呈现在自己眼前,各种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均化作苦涩夺眶而出。 我和他的合影虽然寥寥无几,可是我偷拍他的照片却数不胜数。 我连删除一张的勇气都没有,手指触碰到删除按钮,指腹死死的僵硬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落下去。 他曾经担任平面模特儿,挣的工资存进银行卡,乖乖的没有乱花。我说等存够一笔钱,两个人就抽空天南地北的旅游。我擅自计划未来,说想去大草原骑马,东北看冰雕,欣赏天空之境的美景……他只是说好,只要有钱,去哪儿都没有问题。 现如今,这些希望纪乔于能陪自己实现的愿望,物是人非,全部都换成了赵子哲。 我多愁善感的暗想,假如自己早一点看清,通透的想明白,就算堕胎不足以分手又能怎样? 他长记性了,日后我也多加注意,我们不可能重蹈覆辙再次意外怀孕。 纪乔于更不会因此背井离乡远走高飞,或许我们现在正幸福美满的过着同居生活,故事的大结局也就此结束。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我只剩下一腔悲凉和幽怨。 后悔,失落,痛苦,这些情绪统统没能转化成自己生活的动力。 离开纪乔于,我仿佛连呼吸都不会了。 赵子哲跟我走的越近,我越容易想起纪乔于。好像链锁反应一样,几根线无规律乱糟糟的缠绕在一起,那头是他,这头是我,后面是赵子哲。我转个身,有关于纪乔于回忆的线条和赵子哲正在努力创造美好回忆的线条勒的我喘不动气。 遭不住时间的摧残,我的思绪和身体仿佛快被崩的四分五裂了。 一滴滴泪水吧嗒吧嗒落在手机屏幕上,我狼狈的用衣袖擦掉水渍。 即便我以前恨过纪乔于,气他不珍惜自己,厌恶他朝三暮四。可是,经过漫长时间的打磨,当自己真正冷静下来,我所想到的,依然还是自己和他夸姣美好的瞬间。 爱情最可怕的果然是‘冷静’。 我强行把自己装成一副正常人的样子,生怕朋友们担心自己。 上课努力听讲,笔记本写的乱七八糟;倒杯水发个呆,纯净水撒的满处都是;下课等待公交车回家,站在马路边数小时自己却不自知……来到安静的卧室,躺到大床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变成悲情电影里面的女主角。 过去的六个月里,我一直在等纪乔于的消息,渴望他突然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来联系自己。无数次幻想他会跟自己说什么话……结果并没有,他更换qq的事情,我都必须通过夏金灵无意提起的聊天里得知。 翻看着纪乔于的照片,我一会哭一会笑,活脱脱像个精神病患者。几位带着孩子的家长从我面前路过,投来难以理解的目光。 手机屏幕里的画面来到今年2010年,照片图册再没有他的影子。 我怅然若失,关闭手机屏幕,擦干泪痕深呼吸调整糟糕透顶的情绪。 没有人会止步不前,我不该活在回忆里。 我经常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要坦然面对,学会释怀,而生活中的学习跟书本知识学习完全是两码事儿。后者依靠智商死记硬背,前者需要情商经历丰富…… “饼子!呼呼呼~……我回来啦!” 离开半天的赵子哲手举跑过来,他气喘吁吁的在我面前站定。 望着他堆满笑容的脸,我的心不由自主紧缩成一团。 自己必须专心致志的和他约会,不能再回想起纪乔于了…… “呼呼呼,给,快吃吧。” 赵子哲喘口气的功夫,没等他把送给我,木栅栏后面的鸵鸟伸长脖子,张开嘴巴一口咬掉半块。 “卧槽!” 赵子哲大惊失色,后退两步,举起拳头差点跟鸵鸟干架。 我笑的合不拢嘴,说:“干脆送给它吃吧。” “唉,敢情害我白跑一趟啊!” 赵子哲没好气的将丢进鸵鸟园,几只鸵鸟迅速围攻上去抢夺最后一口软软的。 “唔,反正咱们还有这么多零食没吃完呢。”我拆开塑料袋,拿出一枚果冻递给他。 赵子哲心细眼尖的发现我状态较差,心疼问道:“饼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没,没事儿。”我乱抓抓耳边短发挡住五官,略带躲闪的说:“赶紧吃吧,我们消灭一些食物,提起来也省劲点儿。” “行。”他坐到我身边,吸溜果冻。 阵阵春风吹过,我冷不丁打个寒颤。 脊背凉飕飕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感觉,我飞速转身扭头环顾四周。 赵子哲见我神经兮兮,也跟着紧张起来:“饼子,咋了啊?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太对劲。” “我……你过来点儿。” “嗯?”他十分配合的歪歪身子。 我凑近赵子哲的耳边,压低声音猜测道:“我怀疑咱们被人跟踪了。” “啥!?”他反应过度,惊叫出声。 我捂住他的嘴巴,拼命做噤声动作,“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你小声点儿!” 赵子哲蒙蒙的点点头,指指我的手,意思是让我先松开他。 “……会不会是小芙蓉?”他狐疑。 “除她,应该没有别人了。” 我捏着下巴,双手撑着膝盖,冥思苦想。 唯独安晓名知道今天我和赵子哲今天约会动物园,以她的性格来说,极有可能幸灾乐祸的跑去告诉萧悦芙。 搜刮整个华城,只有一个野生动物园,萧悦芙想跟踪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预感是否准确。 我迅速收拾零食,提起塑料袋,拽着赵子哲一溜烟闷头朝前跑。 他感到莫名其妙,步伐凌乱的跟在我身后。 来到猴子园,我躲进假山后面。 赵子哲说:“饼子,我觉得没必要——” “嘘!”我打断他,小声说:“别讲话。” 我贼头鼠脑的看向刚才跑过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行踪可疑的女人,头戴草帽,面挂墨镜和口罩,五官挡的严严实实,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似乎在找寻目标。 “卧槽,真的有人跟踪咱们啊?”赵子哲精神大条的说:“但是她太瘦了,不像小芙蓉啊。” 大脑升起莫大的疑惑,我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这时,一直调皮的小猴子蓦地抓住我一缕头发,吱吱呀呀的乱叫着,似乎在向同伴炫耀自己成功欺负了人类! 我疼的呲牙咧嘴,脸蛋抵在铁网笼子上,哀嚎道:“海蜇子!救命救命!” 他手忙脚乱的放下零食袋子,攥住小猴子的手,搞半天才把我的头发解救出来。 小猴子气得不行,炸毛似的冲我们一通瞎叫。 我揉着酸疼的头皮,再次看向远处时,古怪跟踪我们的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靠!”我骂道:“它奶奶的,那人不见了啊!” “唉,饼子,算了,咱们喂猴吧。” “喂啥猴啊,还不是都因为它!”我指着顽皮小猴的鼻子,气势汹汹说:“你喂其他猴子,就是不要给它东西吃!” “好吧。”赵子哲耸耸肩,收回手中的薯片。 方才欺负我的小猴子眼看就要抓到食物,结果落空,此时急得面红耳赤,冲着我吱吱吱大声嚎叫,估计是辱骂我无情歹毒。 我幼稚的朝它做鬼脸,羞辱道:“略略略,坏我好事的家伙!就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急死你丫的~。” 赵子哲见状,轻笑出声,“饼子,你也太逗了吧,和动物置什么气啊。” “哼!”我双手抱臂,郁闷的吹散额前刘海,“谁让它搞我啊,导致咱们跟丢人了。” “管她是谁呢,反正有我保护你,咱们不怕!” 小猴子一直伸着手向他索要食物,可怜的眨巴着大眼睛,一副祈求模样惹人心疼。 赵子哲将手中的薯片塞给小猴子,说:“乖,以后不许抓女孩子的头发,知道不?” 小猴子得到食物,开心的塞进嘴里,半秒钟的功夫又把手伸出笼子。 一来二去,我没吃几口的番茄味薯片,全被赵子哲喂猴了。 我捋顺褐色短发,视线余光扫到左手掌心的备注;第二点,假装柔弱。 我低头随便看看脚下周围,发现有一条鹅卵石小道,心想,这里应该挺适合假装摔倒? 唉!安晓名为我的幸福真是煞费苦心,我不能让她白忙一趟。 “海蜇子,去看看两栖类动物吧。” “好啊。”赵子哲朝光明大道走两步,发现我并未跟上来,奇怪道:“哎!饼子,你往那边走做啥?” 第243章 华城野生动物园 我吐吐舌头,自认为十分可爱:“嗳?你说什么,人家没有听见呢!” 赵子哲走过来拉住我,指着另一边方向说:“我说,两栖类动物园在那边啊,你往这头走啥?” 脚踩到鹅卵石小道上,我挎着他的胳膊,笑道:“哎呀,人家想抄近路嘛~!” 赵子哲摸不着头脑的说:“可是,再往前走是梅花鹿园啊,咱们刚才看过了。” “有嘛?”我轻敲自己脑袋,故作卖萌。“哎嘿~?我忘记啦!” “饼子,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没带脑子……”赵子哲像看神经病似的盯着我,他说:“我怎么感觉你吃错药了,一整天都不太对劲,傻里傻气的。” 糟糕! 我心中警铃大响,莫非已经被他察觉出自己在演戏了? 我皮笑肉不笑,尴尬的说:“嘿嘿!我哪有啊?你想多了啦~。” 赵子哲任由我牵着自己朝相反错误的方向走路,我低头清点数着自己的脚步,将近鹅卵石小道尽头时,假装踉跄几步,整个身子直直的朝前扑倒。 我无条件信任赵子哲,知道自己摔倒的时候,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扶住自己。 所以当我身体倒下去的那一刻,自己迅速闭上眼睛,害怕的表情写在脸上,给此次柔弱表演起到惟妙惟肖画龙点睛的作用。 “小心!” 赵子哲低呼一声,以飞快的速度拉住我胳膊。 他猛地一拽,将我牢牢锁入怀中。 力道过大,这下我是真的没站稳,两条腿像打结似的交叉在一起,上半身向后倾斜,好在后脑勺靠着他的臂膀,险些摔跤。 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绿油油的树叶上,残留一片斑驳剪影落在赵子哲的肩头。 他的脸逆着光,我眯起眼睛,不知是光芒太过刺目导致自己头晕目眩,还是因为没吃午餐有点儿低血糖,总之脑袋迟钝,思绪变得不太灵敏。 安晓名书写的‘恋爱宝典’第三招:深情对视。 不需要我刻意表现,此时此刻的状况也只能用‘深情对视’来概括了。 赵子哲凝视着我,直面太阳光线我实在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一双黝黑的眸子清澈透亮,眼底对待我的温柔似要溅出水来。 氛围恰到好处,偏僻幽静的鹅卵石小道两旁树木茂盛,找不见其他游客的影子。 ‘恋爱宝典’第五招:接吻必须闭眼睛。 我心想,就是现在! 已经拒绝过赵子哲两次,如果今天我再掉链子,不仅安晓名的劳动成果付诸东流,连我也会瞧不起自己这副胆小懦弱的样子! 我缓缓闭上眼睛,屏息凝神等待赵子哲下一步动作。 然而—— 他却抓住我的左手,仔仔细细看着掌心念道:“撒娇的三种方式?假装柔弱,深情对视,营造氛围……接吻记得闭眼睛?!” “啊!” 我像触电般迅速缩回自己的手,后退两步站直身子,窘迫的面红耳赤,活脱脱像个被扒光丢到大马路上的裸人。 赵子哲琢磨半秒钟,终于明白过来,随即指着我哈哈大笑。 他说:“饼子,我说你今天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敢情全部都是因为这些?” “没、没有,我哪有啊!我一直很正常好不好?” 被他识破戳穿,我低着头,脸颊似火烧一般又热又疼。拼命找寻地面缝隙,意图找到符合自己体型大小的地缝迅速钻进去!可惜,目前没有允许我逃跑的地洞…… 他靠近我,右手握拳挡住自己嘴巴,眼睛看向别处,模样略微羞涩的说:“饼子,谢谢你为我们的感情这么努力。但我还是喜欢平常的你,那个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偶尔爆两句粗口的你。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刻意谨慎小心。你就是你,独一无二。做自己就行,好吗?” 可能过多的顾虑和生活压力让我忽略了爱情的真谛,实际上,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不论我是什么样子,蓬头垢面也好,身无分文也罢,他都不会嫌弃自己,更不会离开自己,他会包容接受我所有的缺点。 我用裹着纱布受伤的右手擦拭掉左手掌心的‘恋爱宝典’,扬起笑脸,欣慰的说:“嗯,我知道了。海蜇子,我果然不适合这种人设!” “对啊,你刚才的表现害我提心吊胆一整天!” “哈哈!抱歉啦,为了弥补你受伤的小心灵,晚餐我请客!说罢,想吃什么?” “嗯……晚上再说吧,咱们还没逛完动物园呢~。” 我们有说有笑的走进两栖类爬行动物园,出来时刚好碰到前往山林散养园的观光游览车。 总共三辆车,最前面的第一辆车已经坐满游客,我和赵子哲选择第二辆车落座。 估计要等游客人数差不多车子才会启动,我百无聊赖的拿出小牛肉干啃吃,勉强填饱肚子。 赵子哲低头玩手机,正在看我们两个人亲密的合影。 他傻乎乎的笑,好像梦想成真的小男孩一样憨憨。 我问他:“你笑啥呢?” 他摇摇头,指着一张我冲猩猩做鬼脸的照片说:“饼子,你太搞笑了,哈哈哈~。” 我翻个白眼,原来敢情是在嘲笑我。 我下车丢零食袋垃圾,视线余光看见一位穿着奇怪的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上第三辆观光游览车。 我眯起眼睛,发出一声疑惑,“咦?” 带着草帽、墨镜、口罩的‘无脸’女人躲躲藏藏,坐在别人的背后探头探脑。 “小姑娘!快点回位置坐好,观光游览车马上出发了!”司机师傅转头朝我喊道。 我来不及多想,速度回归自己座位。 赵子哲塞给我一块巧克力:“饼子,补充点能量。” 我朝后面看,第二辆观光游览车和第三辆观光游览车距离略远,隔着十几个陌生人,实在找不到刚才跟踪我们的女人影子。 我气鼓鼓的回过头,“海蜇子,别光顾着吃了,她又出现了!” “谁?”他傻兮兮的问。 我轻砸他脑门,压低声音说:“还能有谁啊!就是从地铁站开始跟踪咱们的女人!” “卧槽,她还没完没了了!?” 赵子哲立即转身向后看,扫视一整圈。远处的无脸女人见状,迅速弯腰躲到路人背后。 我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我有个办法,待会儿咱们下车分头心动,看看她会跟着谁。” “然后呢?” “如果她跟着你,我就跑回来戳穿她。如果她跟着我,你就钳制她!” “ok,这是个好办法。”赵子哲点点头,转念一想,又说:“但如果是咱们假想敌咋办?说不定人家就是觉得自己长相丑,不愿离露脸呢?”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绝对是跟踪咱们来动物园的!” 野生动物园坐落在郊外大山上,路程遥远,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会结伴而行。谁会无聊到只身一人前来游玩?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就算单身也应该带着闺蜜或者朋友来观赏动物才对。 况且,现在只是春暖花开的四月天,并没有到七八月入伏酷暑。她头戴草帽,又是太阳镜又是口罩的,生怕别人认出自己样貌。赵子哲猜测固然没错,或许对方有难言之隐,但是这样的概率实在太小,我不相信! 观光游览车经过一片丛林时速度逐渐变慢,几只母狮子趴在树荫里悠闲的睡午觉。 赵子哲打开手机拍照功能,帮我和远处的狮子合影。 我比划个老土的剪刀手,“耶~。” “哈哈,饼子,你太蠢了,看我的~。” 他递给我手机,竖起大拇指,一副超级崇拜狮子的表情。 我忍不住笑道:“你的姿势也没好到哪里去嘛,还笑话我呢!” 观光游览车停靠几分钟,继续朝前开。 蜿蜒崎岖的山路使车厢左右颠簸,来到虎山,一只罕见的白虎优哉游哉的从观光游览车侧面路过。它目光凶猛,身形雄壮威武,气势威风凛凛,浑身黑白相间的条纹透出无尽的王者气息。 白虎瞥一眼观光游览车的司机师傅,像见到熟人简单打招呼似的,它迈开孤傲的步伐,慢悠悠的走入山林深处。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百兽之王,我定定的望着白虎消失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饼子,快看!”赵子哲指着另一边,兴奋的说:“两只棕熊!” 体型健硕的两只棕熊背靠背坐在一起吃水果,它们粗密的皮毛像一层大衣,黑宝石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奇的望着游客们,大家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果投喂棕熊。 观光游览车重新启动,没走多久,一道黑影突然一闪而过。 “嗷呜~!” 黑豹露出尖锐的獠牙,它抬起前爪趴在安全护栏上,目光炯炯的盯着人类。它身上拥有暗色斑点,油光光的毛色铮明瓦亮,粗壮有力的后肢支撑着匀称健美的身形,像一位大型猫科动物里面的美男子。 它深深吸引着我全部的注意力,一时间自己竟忘记应该掏出手机来拍照。 幸亏赵子哲没有看呆,他及时帮我和黑豹合影留念。 观光游览车围绕大山整整一圈,我算是彻底开拓眼界。 见过叱咤群雄的雄狮,看到百兽之王白虎,以及雄壮憨态的棕熊,还有威武霸气的黑豹,快如闪电的猎豹,群居凶恶的猎狗,独来独往的赤狐,无所畏惧的野狼…… 第244章 澹泊寡欲 “真是太有趣啦!” 我跳下观光游览车,兴高采烈的差点儿忘记正事。 收敛笑容,我跟赵子哲对视两眼,他朝东边走,我朝西边走,俩人像分道扬镳似的不再肩并肩。 我刻意路过第三辆观光游览车,女人躲闪我的注目,假装四处看风景。 我在心里偷笑,暗暗想,看你待会儿选择跟踪谁! 等赵子哲彻底走远观光游览车的时候,无脸女人终于开始行动! 我迅速调转方向,躲进路边的绿化带,眯起眼睛看向无脸女人,发现她的确是在跟踪赵子哲,他走到哪里,无脸女就走到哪里。 为避免怀疑,无脸女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大概五六米远。 赵子哲走进超市买饮料,无脸女躲在粗壮的梧桐树后面等他。 我三步并作两步,脚下如同踩着一阵风似的飞速冲到她背后,一把揪住她黑色的微卷头发。 “哈!哈!哈!”我猖狂的大笑道:“被我逮住了吧!快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 无脸女手忙脚乱的连连后退,直到背后紧贴树干,她捂住自己的口罩,十分害怕我揭穿她的如山真面目。 我死死抓着她的胳膊,腾出右手去摘她的草帽。 无脸女力气超级大,一把甩掉我的手,掉头转身意图落荒而逃。 恰巧这时,赵子哲提着饮料从超市跑出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的将无脸女控制住。 他拧眉毫不客气的说:“你是谁!?” 我趁其不备摘掉她的草帽和黑墨镜,无脸女惊慌失措的原地蹲下,把脸深深埋进手臂中。 我一手食指旋转着草帽,洋洋得意的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隐藏的?赶紧抬起脸来!” 赵子哲耐着性子威胁道:“喂,我从来不伤害女人,别逼我揪你头发啊。” 无脸女人闻言,别无选择,只好悻悻的抬起头面对我们。 待看清她的五官轮廓,我瞳孔骤然紧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叫道:“小明!?” 安晓名摘掉口罩,笑嘻嘻的说:“对啦,是我。” 赵子哲哭笑不得:“小明,你搞什么鬼啊!” 我把草帽和墨镜还给她,郁闷道:“就是嘛!唉,害的我们担惊受怕,还以为被坏人跟踪呢!” “抱歉,嘿嘿。”安晓名赔笑道:“我不放心你俩的发展情况,所以想亲自跟过来看看嘛。” “至于么!”赵子哲坐到长椅上,满脸疲惫的说:“既然想来就正大光明的一起来啊,何必搞神秘跟踪呢。” “因为我要看丙丙她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安晓名的声音半路紧急刹车,她捂住嘴巴,看看一脸埋怨的赵子哲,又看看我无奈的表情。她赶忙凑到我耳边,问:“丙丙,你实行‘恋爱宝典’计划没?” 赵子哲像顺风耳似的当场听见,他指着安晓名的鼻子,气急败坏道:“好啊!原来饼子一整天不对头全部拜你所赐!” “哈?”安晓名拍掉他的手,掐腰道:“丙丙哪儿不对头?她撒娇的时候明明很可爱好不好?” “靠,你丫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需要你瞎乱掺和么?饼子正常样子才是最可爱的!” 安晓名气不过,捶胸顿足道:“我瞎搅和?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啥玩意为了我?”不识好人心的赵子哲双手抱臂,冷冷道:“要我看,你只是喜欢凑热闹吧!” “你!”安晓名气得脸色通红,她着急说:“你和丙丙交往一个多月,到现在为止还停留在拉拉小手的阶段。这事儿搁乔于身上,早就把丙丙扑倒了!你丫的非但不着急,还慢吞吞的像只乌龟!等哪天丙丙跟人家跑路了,有你哭的时候!” 赵子哲瞬间脸色跌青,他反驳回去:“我tm谢谢你的关心!” “呵呵,不客气!请你看准自己的定位,万一丙丙身边出现某位比你帅比你强百倍的男人……啧,保不准丙丙会怦然心动!我不管你的恋爱节奏,我只知道爱情面前不允许畏畏缩缩!” 安晓名说到最后,语调越来越快:“丙丙天生自控能力差,稍稍死缠烂打,她就会坠入情网。你可千万别说什么相信人家这种屁话,女人最了解女人,我的建议你听也罢,不听也罢,反正迟早有一天你绝对会后悔!” “安晓名!”赵子哲忍无可忍,上前两步死死的瞪着她,强忍愠怒,压低声音说道:“每个人的恋爱方式不一样,我不反感你插手,但是不要得寸进尺!” “我哪里得寸进尺!?”安晓名不屑的冷哼一声,笑道:“我若真想插手,早就给你下药了!” “卧槽,你tm有病吧!” 周围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眼看两个人要从斗嘴吵架变成大打出手,我赶紧走到他们面前充当和事佬。 “好啦,好啦,大家都消消气行不?” “不行,我偏要说!”安晓名不依不饶,“海蜇子,你的优柔寡断终将害死你。我及时悬崖勒马,挽救你单纯善良的无知!我煞费苦心,竟然被你当成驴肝肺?试问,你凭什么认为丙丙一定会对你忠贞不渝?你自己澹泊寡欲,不要一概而论!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生活在和尚寺庙,有必要装清高么?别以为你不碰丙丙就是为她好,为她着想。实际上,你只会耽误她!” 赵子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闷头沉默不语。 安晓名变本加厉的说道:“还有你这个性格,我也要说一说!明明知道萧悦芙喜欢你,偏偏不懂得保持距离。呵呵,我最烦你这种中央空调男,是不是想说待她温柔并不是因为爱情或者人家有过人之处,而是因为你的作风一贯如此?自己不想做坏人,逼得我和丙丙做坏人?” 赵子哲哑口无言,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一语不发。 安晓名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没完没了:“丙丙为什么和你交往,自己心里没点b数么?方方面面你哪一点比得过乔于啊,要颜值没颜值要特点没特点。好不容易得到丙丙,自己却表现的胆小懦弱,不慌不忙的样子,旁人看了都跟着干着急!能不能别让我像个老妈妈一样赶鸭子上架?” “呃,小明,你少说两句……” 我被她讲的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像个见异思迁的人。 安晓名骂上头了,嗓音铿锵有力的继续道:“海蜇子,我拜托你用头发丝下面的脑袋瓜子好好琢磨琢磨,丙丙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到底是墨守成规的暖男,还是放荡不羁的渣男!如果她真的喜欢你这款,从一开始就不会注意到乔于的存在!” 我拽拽她的衣袖,“小明,别说了……” “丙丙,你让我说完,忍他好久了!” 安晓名咽口唾沫润润嗓子,感到口渴,一把抢走赵子哲手中的饮料,仰起头咕噜噜喝掉半瓶子,拧紧盖子丢还给他。 “若批判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海蜇子,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忠言逆耳?我若不是丙丙的闺蜜,才懒得管你们俩人闲事呢!谈恋爱的方式必须因人而异,慢热对丙丙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你还要继续保持自己的想法和观念吗?” 我认为安晓名说的有些过头,她是思想开放型女生,当初和万松交往的时候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她刚烈正直的性子不喜欢藏着掖着,她跟我讲过自己讨厌约炮型的人,也更反感扭扭捏捏的保守男。 她的眼光很高,高到不允许身边的朋友出现半点儿以上的苗头。 赵子哲恰巧踩她雷点,在安晓名眼中,他像缩头乌龟或者埋头鸵鸟。一方面喜欢着我,另一方面又不敢大胆出手。 我理解她的恨铁不成钢,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我终究是个女孩儿,有些事太过主动显得不太好。所以她只能从赵子哲下手,纠正提醒他封建传统的想法。 坦白说,我也希望赵子哲能想明白,碰我是不犯法的…… “你说完没?”赵子哲安耐住性子,淡淡道:“够了吗?” “我说完了,但是你听进去多少呢?” 赵子哲点燃一根烟,狠狠的抽两口。 “食色性也,贪财好色,人之本性。”安晓名嗤之以鼻,轻蔑道:“但凡你有一点觉悟,得到丙丙的全部,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放下乔于!” 他的视线落到我身上,心力憔悴的问道:“饼子,你也这样认为吗?” “啥……”我一脸懵。 赵子哲苦笑着重复道:“你也像小明一样认为我是畏畏缩缩的中央空调怂包男?” “呃,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一边是闺蜜一边是男朋友。 安晓名直接了当的说:“你不用逼问丙丙,这种事情当事人怎么好开口讲呢。” 赵子哲踩灭烟头,叹口气站起来,眼底深埋一堆复杂。 他说:“也许是我做错了,可是,一个在乎你的人,又怎会忍心伤害你。饼子,你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很稳定么?” 第245章 不要退缩 我脑袋乱哄哄的说:“呃,我也答不上来。” “所以如果我碰你,像纪渣男一样,等到感情不顺利的时候再分手,对你有半点儿好处么?” 赵子哲懊恼的揉揉后脑勺,眼底满是苍凉。 “我的确没有能够与他相媲美的地方,不论小明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自己和你的相处方式。饼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趁我们彼此没有陷得太深……” 安晓名眼底颤动着怒气,忍无可忍的吼道:“赵子哲!丙丙已经受伤过两次了,你难道想伤害她第三次么!” 原本应该是一场浪漫的约会,最后怎么演变成争执分手了? 好不容易握住的爱情,又要再次从我指缝间流逝吗! “我不要!” 我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胳膊僵直,双肩微微发抖,像一只害怕的小动物。 我不想再体会一次失去的痛苦,更不要再品尝失恋的滋味了! 我跑过去牢牢抓住赵子哲的手,勇敢的说:“海蜇子,你说过不会放开我的!不许你出尔反尔!” 他的眼睛像雾气弥漫的森林,找不见一丝光亮。 我应该很了解赵子哲,为什么此时此刻却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要退缩放弃我吗?他不喜欢我了吗?是因为我拒绝他的亲吻吗……还是因为我三心二意想念着纪乔于?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的感情总是得不到甜腻的果实,我只是想要能够和自己相爱的人而已。 上苍啊,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饼子……”赵子哲异常冷静的说:“你想好了吗?我们之间……一旦开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很清楚,自己和他交往,等同于放弃八年的铁哥们情谊,相当于站在全新的角度重新认识他。 可是假如我放弃深爱自己的人,也许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得到幸福了…… “我想好了。”我直直凝视他的双眼,非常确定的说:“我们好好在一起,不要吵架闹不愉快了。” “嗯。” 乘坐回家的三号线地铁,因为身旁坐着安晓名,赵子哲全程没有说太多话。 我心事重重,回想着以前五个人的快乐时光,仿佛一去不复返。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玩耍打闹变成争吵不休,又是从何时,我们满面笑容变成满心忧愁。 原来喜欢的西瓜汁,竟觉得不如啤酒味道好。贪吃的小零食,居然不如香烟频繁上瘾。 也许成长伴随改变,注定要失去很多东西。而我最不想遗失掉的笑容,偏偏离自己愈来愈远。 我以为和赵子哲交往会很轻松,至少不必担心顾虑太多不合适的因素。岂料,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存在轻松的说法。 沉重的内心压得自己难以呼吸,萧悦芙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们的感情先崩出一道裂痕。 我该怎么弥补赵子哲受到的伤害? 好像书本将我的智商消耗殆尽,稀少可怜的情商几近负数。 上帝在创造我的时候,似乎故意想要自己晚熟。 我的感情对纪乔于来说太过沉重,他喜欢轻松自由,我却连将来结婚生子的事情都幻想了一遍。 赵子哲格外在乎我,所以小心翼翼谨慎的不敢伤害我半分。而这样的感情,又令我觉得过于拘束。 我可能真的是漫画中的傻白甜,任由感情牵着鼻子走,一次次跌倒,总是不长记性。 “丙丙……” 回到家,安晓名关上卧室的门。 她极度后悔道:“对不起,我可能说的太过火了。” 我走到阳台抽烟,一支接着一支,根本不管自己的肺部会不会黑成碳。 “你看我,多么讽刺呢。明明自己是学医的人,偏偏背道而驰。” 安晓名叹口气,从我面前的烟盒抽走一根烟。 “我要走了。” 望着远方风景的视线收回来,我看向她。 “去哪里?” “回花城。”安晓名苦涩的笑道:“我差点儿搞砸你的爱情,还是不要继续帮倒忙了。” 我摇摇头,弹掉挂在烟头上的灰尘,否定道:“没有,你别瞎想。” “海蜇子说得对,他有自己的想法。”安晓名重重拍拍我的肩膀。“你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吃苦的。” “嗯……我知道。” 当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行李箱准备出门。 我来不及更换衣服,掐灭烟头追上去说:“我送你到机场吧。” “不用,你刚从外面回来,还是好好休息吧。”安晓名站在玄关处,不放心嘱咐道:“胖贱人心眼太坏,日后你多加留意她的小动作。” “嗯,我知道。” “走了。” 我趴在门框前,依依不舍的目送她进入电梯。 “小明,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好嘞。” 安晓名朝我挥挥手,电梯的两扇门慢慢合并,彻底隔绝掉我和她最后的距离。 我站在赵子哲门口,深呼吸,敲敲门,说道:“海蜇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门没锁,饼子,直接进来就行。” 我推门而入。 赵子哲抱着一袋原味薯片,坐在电脑桌面前看篮球赛。 “小明走了?”他递给我一袋没拆封的零食。 我说:“嗯,回花城了。” “她没错。”赵子哲手握鼠标,暂定篮球比赛的画面,神色淡淡道:“她说的很有道理,是我太懦弱了。” “没有。”我摇摇头,手指乱搅衣衫,试图分散沉重的心情。“我可以和你一起看篮球赛吗?” “好。”他点击播放按钮。 电脑屏幕中,一个身形健壮的欧洲黑人起跳投篮,动作行云流水,轻而易举的投射成功。观众们掌声不断,篮球比赛场面激烈刺激。 我自然的笑道:“海蜇子,你还记不记得华城私立第三高中的春季运动会篮球赛?” “当然记得啊。”他故意考验我:“当时咱们6班vs12班,你记得都有谁参与其中吗?” “嗯,有你,有纪乔于,还有哥哥、松树、杨林。” “我什么位置来着?”赵子哲指指自己的鼻子。 我脱口而出:“小前锋~。” “纪渣男嘞?” “控球后卫。”我笑道。 “松树呢?”他又问。 “松树是中锋,哥哥是得分后卫,杨林为大前锋。” “不错嘛,记得这么清楚!”赵子哲拍拍手。 我感到欣慰,不管怎么说,自己和赵子哲没有隔夜仇。就算闹过不愉快,也不会影响正常交流。不像纪乔于,稍稍有点不如他意,铁定怼我好几天。 “海蜇子,你很久没打球了。” 他点头称是,“对啊,烹饪学院关系好的就那么几个,你都认识。叶清风学长沉迷狼人杀,关东煮喜欢踢足球,董峰学长不爱运动,朱庆生对篮球一窍不通。唉!想找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可太难了。” 前阵子,我刚见纪须岩的朋友们在学校打过篮球。 我说:“海蜇子,你最近想打篮球么?” “想的手痒痒。” “我倒是有几个推荐的朋友。” “谁?” 我摆着手指头说:“商学院的岳安南、龙浩、白柯桥,医学院的戈义还有哥哥。” “白柯桥?就是昨天咱们在电影院碰见的那一对基佬?” 我干笑:“呃,话虽如此,你别那样说人家嘛,怪难听的。” 赵子哲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表面有点开心的说:“先不管其他人,我倒是一直很想和继续演切磋切磋,改天你告诉他一声,约个时间球场见。” “好啊。” 赵子哲拿起我的右手,心疼不已的看着掌心,温柔责备道:“饼子,以后离影子和狐狸远一点,你总是不懂得保护自己。” 我翻个白眼,“意外来的太突然,谁能预料到胡莉可咬人啊!唉……还有,不许你给她们取外号!”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改口!” 电脑上播放着篮球比赛,他却完全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赵子哲走进我的卧室,搬出脏衣篓。 我问他:“你做啥?” “显而易见,帮你洗衣服呗。” 我赶紧拦住他,惊奇道:“又不是一级残废生活不能自理,再过段时间伤口恢复,我自己洗就行。” “那得等到啥时候啊?恐怕你这些衣服就结蜘蛛网长蘑菇了!”赵子哲执意走进卫生间,打开洗衣机,笑道:“哎呀,你去玩电脑吧,管这么多做啥嘛。” “好吧……谢、谢谢……” 赵子哲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驻在卫生间来回打转,一刻不停的帮我洗衣服。 望着他任劳任怨的身影,我的眼眶渐渐湿润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我想,再多的甜言蜜语和山盟海誓都不及生活中一点细微的贴心。 “饼子,你去卧室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脏衣服,整理出来一次性给我吧。” 有些衣服不能使用洗衣机,赵子哲正坐在小板凳上分门别类。 “好。” 我走进卧室,发现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忽闪忽暗,似乎是来电显示。 可能在动物园玩的太开心,手机放在口袋里不小心触碰到静音键了。 我绕过大床来到书桌前,眼睛看向手机屏幕,当视觉将来电显示人的名字投递给大脑时,我仿佛清晰感觉到自己整个神经系统顷刻间崩塌了。 是他……纪乔于的电话号码。 第246章 酒醒了 手机屏幕犹如坏掉般,时而明亮时而黑暗。一串电话号码,轻易带动我平静的心情。 现在国内是下午四点十五分,美国时间的凌晨三点左右。 左手伸向手机,我像患上老年帕金森,五根指头无法控制的颤抖不已。 当我拿起静音的手机时,心跳加速的频率像打鸡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喉咙。 我咽口唾沫,把手机放在胸口处,偷偷看一眼卧室门口,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 不知电话已经响过几次,再不接可能就会被系统自动挂断了。 我跑到外面的露天阳台,深吸一口气,使劲摁下接听键。 我强装镇定的说:“喂?” 手机听筒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以及人声鼎沸的嘈杂,酒吧环境混乱,基本听不见纪乔于的声音。 他醉醺醺的抱怨说:“咋回事啊……这么久才接电话……唔……你可不可以来接我……我……想你了。” 我的支气管仿佛堵塞,整个心脏像被棉花包裹住,血液循环逐渐凝固停止,呼吸越来越费劲,必须张开嘴巴大口喘气,像搁浅濒临死绝的鱼儿。 纪乔于大半夜不回家,跑去酒吧喝的烂醉如泥,头脑不清醒的掏出手机来打电话,他没有联系其他人,而是选择我的号码。是不是我的手机号在他通讯录的第一位?还是说他是故意打给我的?又或者打错了? 语文老师常说;反问句的特点是答案就隐藏在句子里面。 虽然心中早已存在明确的答案,我还是不敢肯定的试着问他:“纪乔于,你知道我是……谁吗?” 远处英语对话的男女声音和他粗重的喘气声掺杂在一起,纪乔于宁酊大醉的轻笑道:“废话!老子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 我的手陡然攥紧手机,屏息凝神,像忘却呼吸般静静地等待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手机那头,纪乔于醉的不轻,他咳嗽两声,断断续续的说:“佟丙丙……来接我吧,我想……我想你了……” 轰隆!—— 理智魂飞魄散,大脑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瓦解了。 眉毛蹙成麻花,我潮湿的眼眶终于兜不住泪水,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掉在地上。 我立马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音来,害怕被他察觉,更害怕被赵子哲知道。 我默默的掉泪哭泣,鼻涕横流。 良久良久,他得不到回应,错以为是手机出现问题。 纪乔于在听筒那边嗓音暗哑道:“草……手机又坏掉了?!……” 我也好想他,好想看见他的脸,触碰他的身子,好想再一次听他亲口说喜欢我…… 我的手慢慢松开嘴巴,泣不成声,话语像断线的珍珠连不成一条线,有气无力的说:“纪、纪乔于……你喝多了,我们半年前就已经……已经分手了。” 这句话,仿佛用尽自己全部力气。 说完之后,我软瘫屈膝跪地,靠在坚硬冰冷的扶手旁,身体宛如抽筋断骨一般站不起来。 隔半晌,仿佛度过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纪乔于缓缓的说道:“嗯……谢谢,酒醒了。” ‘咔嚓!嘟嘟嘟嘟……’ 电话被他突然掐断,我的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我抱住发颤的膝盖,将自己卷缩成一个球。 锥心刺疼的感觉像坠落深不见底的大海,每一次呼吸都疼的那样明显。 “呜呜……” 我哭的好无助,思绪在崩溃的边缘来回徘徊,现实仿佛狠狠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强行让我清醒过来。 当我终于想释怀放下他的时候,大概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纪乔于突如其来的电话令自己全盘皆输。 “饼子!你找到其他脏衣服了吗?”赵子哲敲敲卧室房门。 我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擦掉泪痕,清清喉咙说:“啊,我、我再找找,大概没有了。” “哦哦,好。” 赵子哲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重新回到卫生间帮我洗衣服。 我颓废的坐到床边,拿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纪乔于在美国有朋友吗?他喝的神志不清,有人照顾他吗? 这么远的距离,就算联系纪须岩,他一定会说:小妹,别担心,我弟是成年人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该怎么办,焦灼的心情仿佛将全部思想深深淹没。 依稀记得两个人交往的时候,纪乔于曾经凶巴巴的对我说过一句话:乖巧听话和麻溜滚蛋,你选择一个。 我打开钱包,夹层中只有薄薄的几张整元钞票。一张隐藏在皮层中的银行卡引入眼帘,我抽出来,眼睛犹如看见一丝希望的光芒。 我的手紧紧捏住蓝色工商银行卡,这是纪乔于做平面模特打工时办理的工资卡,里面有7000元左右,足够我飞一趟美国纽约。 可是……中国和美国的距离,不像3号街和13号弄堂那样近。 就算自己现在立刻马上行动,恐怕抵达纽约也已经是隔天下午的事情,纪乔于怎么可能在酒吧傻傻的等我呢…… 现实迎面泼我一盆冷水,焦急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我收起银行卡,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钱,假如拥有几个亿,我大可直接购买私人飞机,不出几个小时便能到达他的城市。 一步错步步错,倘若我没有被纪须岩利用,没有劝纪乔于归顺纪立富,他没有去纪家生活。也许……一切都会朝相反的方向发展吧。 我爬到床上,生无可恋的望着手机屏幕,没有短信消息,也没有qq提示音,纪乔于好像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一样,手机安静的像块砖头。 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大脑一片空白。 ‘叮咚叮咚。’ 手机qq提示音令我思绪瞬间回神,条件反射打开红围巾小企鹅的图标,安晓名头像闪动着。 她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顺利回到花城,让我别再担心。 我叹口气,放下手机。 窗外夕阳西下,我不禁悲从中来,有感而发:人可以多犯贱,我表现的淋漓尽致。 眼睛盯着卧室的天花板,一瞬间觉得自己可悲到自尊心全无。 爱情像参加长跑比赛,我既然选择退赛,往后便没有资格再参与其中,只能坐在观众席忍痛旁观。 沉浸在悲痛中缓不过来,再加上刚逛完动物园,我躺在床上泪眼朦胧的不知不自觉睡着了。 我梦见很多往事,比如大家组团北城旅游,我和纪乔于发生争执,傍晚他抱着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再或者他在学校欺负我,乱搞恶作剧,引得同班同学嘲笑我。又或者他乐此不疲的无情讽刺羞辱我,我却笑嘻嘻的装作不介意…… 画风一转,我的梦像被人导入错误光盘。 纪乔于突然下跪请求我原谅他,拽着我的衣服,他骂自己猪狗不如,不得好死,眼泪波涛汹涌,哭的像个泥人。我双手掐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冲他俊美容颜狠狠摔一脚。纪乔于翻个跟头,摸爬滚打的站起来,朝我深深九十度鞠躬,还说感谢我对他施加暴力…… “唔……” 我再次睡醒的时候,阳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不见底。 床头留有一盏小夜灯,大概是赵子哲帮我打开的。几十件衣服挂在衣架上,袖子裤腿迎着夜风轻微晃动。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抬手摸向书桌上的水杯。 品尝到温热的白开水,猜测赵子哲刚洗完衣服不出半个小时,估计他看见我睡着了,于是悄咪咪的倒一杯温水,怕我醒来之后口渴喝冷水闹肚子。 床边拖鞋摆放的整整齐齐,记得自己睡着时身上并没有盖棉被,这些小细节让我心底流过一阵暖流。 我打开卧室门,发现赵子哲已经熟睡,便没有再打扰他。 2010年,智能手机刚刚普及,电池续航尿崩属实正常。 我找到充电器,插入苹果3g重新开机,几条短信活泼的蹦出来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饼饼,今晚有空吗?’ ——‘我一个人在斑马酒吧,你可以来陪陪我吗?’ 萧悦芙的简讯消息来自十分钟前。 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喜欢往酒吧跑。 我原本想拒绝她,毕竟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医学院还有课。 但是转念一想,她终归是我的合租舍友,独自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闷酒,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良心不安。 我拨通萧悦芙的电话,听筒传来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只好打开衣柜,找一件外套披身上,害怕动静太大吵醒赵子哲,蹑手蹑脚匆匆跑到玄关处穿鞋子。 我走的太着急,连包包都没带,浑身上下只有钱包、移动充电宝、家门钥匙。 虽地处市中心附近,但是深夜十一点半,计程车少的可怜,偶尔看见一辆,基本载满乘客。 从3号街道的黄金家园小区到4号街的斑马酒吧,徒步走大概只需要十几分钟。 我裹紧外套衣服,沿着马路大道朝前走,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和萧悦芙交流。 劝她回头是岸重新做人,如果萧悦芙承认恐吓我的事情,还有之前套路过我的事实,那我可以选择原谅她,毕竟我的包容度很强,况且谁没有过做错事的时候。 我希望她能明白:友谊诚可贵。 第247章 无情的友尽 大概是心理作用,我觉得酒吧七彩灯光显得十分纸醉金迷。 舞台中央,穿着暴露的女人扭动腰肢,像蛇一样缠绕着钢管,曼妙身体跟随音乐节奏翩翩跳舞。 我穿梭拥挤的人群,像被夹成三明治似的,一步步艰难行走。 终于在酒吧角落坐台看见萧悦芙,我加快脚步。 她身旁空无一人,桌面摆放着许多启开的酒水,一动没动,萧悦芙没喝多几杯,只是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望着舞池中各色男男女女。 我落座她身侧,拿起一瓶酒,小抿几口。 “来了啊。”她满脸疲倦的看向我。 “嗯,芙蓉,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搬走了。”她牵强的笑笑,仰起头将玻璃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流入咽喉,她条件发射紧皱眉头。 “啊?”我一脸不明所以。 萧悦芙放下酒杯,接着说:“就在今天上午,趁你和海蜇子去动物园的时候,我叫来搬家公司,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走了。现在那间卧室是空的,你可以另找合租舍友。”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萧悦芙拿起酒瓶子,碰一碰我面前的酒瓶子,苦涩笑道:“今天算散伙酒,饼饼,谢谢你半年多以来的照顾,我敬你!” 她闭上眼睛喝掉大半瓶烈酒,发现我纹丝不动的坐在原位,难过道:“饼饼……你是不是早就讨厌我了?” “没有。”我摇摇头,捏紧玻璃酒瓶,心情复杂的说:“我不想把今晚当成散伙夜。”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了吧。”萧悦芙叹口气,并没有后悔,语气颇感无奈道:“我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表面上跟你嘻嘻哈哈,实则根本接受不了海蜇子和你交往。我被嫉妒蒙蔽理智,计划过好多报复你的事情。继续跟你合租,大概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沉默许久,我出声问:“你搬去哪里?” “搬进学校宿舍,已经打点好了。” 逃避是解决问题最糟糕的一种选择,萧悦芙没有打算和我道歉,也没有悔改的意思,她只想离开出租屋,远离我,眼不见心不烦。 “芙蓉……”我抱着空掉的酒瓶,一言难尽道:“我原谅你,咱们还能做好朋友么?” “不能了。”萧悦芙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不是洒脱的人,不像你闺蜜那样豁达。” 来酒吧的路上,我组织好的所有语言,全部都被酒水灌入腹中。 我垂下眼帘,喉咙苦苦的说不出半句话。 萧悦芙站起身,说:“我该走啦。” “你去哪里?学校已经锁门了,今晚还是回我们的出租屋住吧。” 她露出轻松的微笑:“没事啦,我暂时借住亲戚家里,你不用担心我。” 眼看萧悦芙即将离开卡座,我拉住她的胳膊,请求道:“再陪我喝两杯吧。” 她略表意外,随即重新坐下,圆滚滚的身体压住沙发座位。 两个人交流甚少,自始至终我都觉得自己和萧悦芙之间产生了一种很大的距离感。 各怀心事,闷酒喝的越来越多,一个多小时之后,桌面横七竖八全是空酒瓶子。 “好热……” 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葬身火海,每一寸肌肤都发烫发红,急需冷水浇灌。大脑像浆糊似的,思绪犹如崩断的线,乱糟糟缠在一起。 萧悦芙歪倒在沙发里,见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好奇问:“饼饼,你干嘛去?” “我……嗝!我……上个厕所。” 我迷迷糊糊的朝前走,手臂像软软的海草,不小心碰掉一个玻璃酒杯,摔的地面全是玻璃碴。 服务员见状赶紧跑过来收拾残局,顺便关心我:“小姐,您没事吧?” “……没,我没事!” 我甩开服务员的手,歪歪扭扭的走进厕所。 “为什么这么热啊……”声音沙哑,我嗓子干裂冒火,像八百年没喝过水似的。 我解开纽扣脱掉大衣外套,红扑扑的脸蛋像丢进油锅中反复煎炸一般。 来到厕所隔间,我的头一磕一磕,眼皮沉甸甸的,整个人几乎要在马桶上睡过去。 我支撑着倦怠身体,困难的离开卫生间,低头走路,面颊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的胸膛。 “唔!抱歉……”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头顶犹如天籁般的男性嗓音忽然叫我:“小妹?” 我抬起微红的脸蛋,眯眼睛盯着对方,声音飘忽的说:“纪……乔于?” 不对,眼前的男人身高约莫185公分,纪乔于只有179公分,两个人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 他不是纪乔于,我摇摇头,疑惑的问:“你…嗝…你谁啊?” 纪须岩赶忙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眉毛深深拧起,语气温柔的责备道:“小妹,你怎么又喝醉了,和谁一起来的?” 他的掌心像冰川河流,拯救我于熊熊燃烧的火海。 “嗝!……芙蓉姐姐……” 我感觉自己脚下飘飘忽忽,好像踩着一朵七彩祥云,纪须岩搀扶着我回到萧悦芙订的卡座。 我一屁股坐回沙发,拿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 纪须岩从我手中抢走烈酒,生气的说:“别喝了!” “不!” 我拿起桌子上的新酒瓶,不依不挠继续喝。 失恋的痛苦,新感情的不顺利,朋友绝交,人生里三种最糟糕的事情全被我摊上了。 此时此刻,我只想灌醉自己,麻痹思绪,短暂逃离现实,让大脑得到片刻休息…… “小妹,别喝了……”纪须岩捏捏眉心,万分头疼的看向萧悦芙:“你是小妹的朋友,为什么不阻止她?” 萧悦芙拿起随身携带的包包,冷言冷语无情道:“我们友尽了,既然纪学长是佟丙丙的熟人,那请麻烦你照顾好她吧。” 语毕,她肥肥的身体挤进人群,消失在我模糊不清的视野中。 “小妹,我送你回家。” 纪须岩攥住我的胳膊,试图将我抱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喝傻了,还是喝开窍了,我搂住他的脖颈,主动献吻,嘴唇蜻蜓点水般落在他肌肤细腻的侧脸上。 盯着纪须岩愣怔的表情,我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笑的花枝乱颤。 他身上有淡淡的咖啡味,还有浓烈的酒精味。五味杂陈,煞是好闻。 欣赏几分钟,我不知满足觉得还不够,于是斗胆捧起他的脸,对准微凉的薄唇直接攫住。 青涩的吻技实在太糟糕,舌尖刨不开他的牙齿,我急得吱吱呜呜乱叫,像发火的小野兽。 “小妹!” 纪须岩使劲推开我,眉头微蹙,眼底强忍着某种灼热的气息。 他努力调整凌乱的呼吸,及时止损道:“我送你回家。” “酒吧热死了!” 我作势又要解开大衣纽扣,纪须岩见状按住我的手。 他耐着性子说:“小妹,你喝太多酒,身体正在蒸发酒精,所以才会感到热,这时候脱外套容易感冒着凉,听我的,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我瞪大眼睛,醉醺醺的反手握住他胳膊,以前怎么从来没感觉他像个小冰块似的凉爽呢…… “嘿!……嗝~!……小子,你帮我降降温嗷!” 我像八爪章鱼般抱着纪须岩,毫无形象的时不时打个酒嗝。 纪须岩腾出一只手来抚摸我的额头,随后眉毛拧的像麻花,他严肃说:“小妹,你发烧了。” “我烧了?”我笑呵呵的拍拍他俊美脸蛋,不胜酒力的说:“你才烧呢……嗝。臭小子!” 纪须岩重新给我披上外套,他依旧是不厌其烦的那句话:“小妹,我送你回家。” “回家,回家,你就知道回家!我不要回家!我tm热死了!”我崩溃的冲他咆哮。 纪须岩的耐心终于被我消耗殆尽,他弯腰打横将我抱起来,大步流星的离开斑马酒吧。 我被他怜香惜玉般塞进白色玛莎拉蒂的后车座里,头脑昏昏沉沉的说道:“臭小子……你要带我去哪里!?……嗝~嗝~。” 纪须岩坐进驾驶座,怒气横生的重复道:“回家!” “你……你生气了?”我趴在车座上,像蛆似的扭身子,好奇问道:“你……为什么生气?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唔……嗝!……你别生气嘛……嘿嘿……嗝!” “……” 纪须岩琥珀色的眼睛直视前方,专心致志开车。 我趁其不注意,小手绕过车座,像蜈蚣似的伸进纪须岩的领口。 他浑身一个哆嗦,脚下急踩刹车,玛莎拉蒂发出嗤啦巨响停到路边。 我的脑袋瞬间撞到车座上,疼的呲牙咧嘴。 “唔!你搞什么嘛!” 纪须岩回过头,眼神诡异的盯着我。 他反问:“小妹,你搞什么?” 我丢掉大衣外和针织衫,像哈巴狗似的吐着舌头。答非所问:“嗝……车里真热啊……嗝,你能不能开空调!” 纪须岩察觉到不对劲,但还是很配合的为我打开启车内空调。 凉风冷飕飕的吹刮面部,灼热感丝毫没有半分缓解。 我烦躁的揉乱头发,揪住纪须岩的衣服,像小猫咪似的蹭着他手臂。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猜测道:“小妹,你是不是吃药了?” 第248章 弥天大罪 纪须岩启动车子,询问我的意见:“小妹,你想回家吗?” 我抬眼看向车厢内部的后视镜,自己脸蛋绯红似火烧,点点细腻汗珠顺着额角滴落进衣领中,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带着薄薄的雾气,一双可爱的杏仁眼中弥漫着浑浊的欲/望源泉,仿佛下一秒钟即将沦陷变为小野兽。 难以想象,自己居然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不要!”我抱住脑袋,痛苦的说:“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回家!” 赵子哲说过,他不想伤害我,我更不想让他看见如此恶心的自己。 玛莎拉蒂跑车在前方的十字路口调转方向,正犹如改变我命运的齿轮。 “小妹,你今晚跟谁一起喝的酒?” 纪须岩平视前方,声音飘飘渺渺传进我的耳朵。 脑袋内部像一团浆糊,我头晕目眩的靠着车窗,喘重气说道:“萧、萧悦芙……” 如果可以,我真心不希望是她在我的酒杯中放药。 她找我的目的不是断绝友谊,竟是更加狠毒的加害于我! 事已至此,萧悦芙不在乎我碰见什么人,她只关心我有没有顺利喝掉酒杯中的药物。就算不是纪须岩,还会有魑魅魍魉或者牛鬼蛇神来捡/尸,她根本不必担心。 我清楚的知道纪须岩并非正人君子,但自己落在他的手上总比好过撞上陌生人。 “小妹,下车吧。” 纪须岩绅士的为我打开车门,我躲在角落里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白兔。 不管是醉酒原因还是药物所致,我都无法容忍跟随一个先前伤害过自己的男人进入五星级酒店。 我必须强调自己头脑不清,意识涣散。 纪须岩朝我伸手,耐心询问:“需要我抱你下车吗?” 是不是猎/艳成功的男人都这么温柔? 盯着他大大的手掌心,足足有三秒钟的时间,我错误以为他是在邀我共进晚餐宵夜。 跟随纪须岩下车,我双腿发软,颤颤微微的走两步像极了老年帕金森。 他索性直接公主抱起我,径直走进酒店,步入电梯。行云流水,轻车熟路,仿佛早已摸透这家酒店的布局结构,令我感觉他是情/场老手,平时没少约/妹子来放松…… 以前只在爱情电影里面见过的总统套房,如今我终于看到实物。 奢侈的装修富丽堂皇,豪华的不像酒店,更像宫殿。可惜住进来的我不是公主,而是一只可悲的丑小鸭。 估计只有在陌生女孩的眼中,纪须岩才算衣冠楚楚绅士风度的王子殿下吧。 明晃晃的灯光煞是刺眼,我躺在床上抬手眯眼。 他将车钥匙放到桌子上,落座沙发,似乎想和我聊聊天。 我暗暗心想;你还说什么呢,都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了,显而易见,再装下去有何意义。 我们之间隔着两米远,丝毫没有影响他灼灼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的心脏射穿。 “小妹,我不想让你恨我。” “漂亮话就……嗝……就免了吧。”我翻个身,背对他,提不起兴致的自嘲道:“抓紧时间,算我拜托你。” 感觉到身下柔软的床垫塌陷,纪须岩坐到我旁边。 大手捏起一缕发丝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幽幽的说:“小妹,你记住,不论今夜发生什么,都是药物惹得错。” 纪须岩揽住我的腰,深深的吻住我饱满樱红的嘴唇。 泪眼朦胧,嘴角品尝到咸咸的滋味,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没资格哭,更没资格笑,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愣是不出声。 任由纪须岩肆无忌惮的兴风作浪,我干脆像死尸般静止不动。 兴奋逐渐蔓延进血液,思绪沸腾,感觉天旋地转,四面墙壁都在摇晃微颤! 纪须岩的汗水一滴滴落在我面颊,低沉沙哑的嗓音盘旋在上空。 我该把此刻比作噩梦还是美梦? 恍恍惚惚之间,我好像看见纪乔于的脸在自己面前飘来飘去。 我抚上他精致完美的侧颜轮廓,哽咽着喉咙,断断续续的唤道:“纪……纪……乔于……”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冷笑出声,眼神带着冰冷刺骨的银针飞射直下,像要杀死我却不舍得动手似的,琥珀色的丹凤眼最底层夹杂诸多复杂的愁绪。 在自己被折磨到晕睡之前,我模糊的听见纪须岩最后说了一句话:“我擅长切开人类胸膛,拼接断掉的胸腔骨,我知道怎么做心脏搭桥,也会替换内脏器官。身为一个骨科医学生,我独独没办法解剖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住着谁!” 这句话应该带着怨恨和咒念的感情色彩,他却说得特别伤心悲凉。 翌日。 酒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睡醒起床。 看见身边躺的人不是纪乔于也不是赵子哲,偏偏是纪须岩,我的心脏骤然紧缩,仿佛停滞律动。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我tm犯下了弥天大罪! 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我真想吞噬身体自尽! 记忆卡在萧悦芙离开酒吧的画面中,我反复使劲儿回想,脑袋终究给不出任何答案。 望着熟睡的纪须岩,我面如土灰的环顾四周。满地狼藉,一张复古欧式地毯上面,凌乱的衣物足以明确表明我们昨天夜里做过哪些对不起父母的事情! 桌子上的手机催命般嗡嗡震动,似有穿肠肚烂的急事需要我接听处理。 我手忙脚乱的穿上内衣内/裤,抱着手机跑进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我盯着赵子哲打来的电话,陷入严重怀疑人生的大思考当中。 愧疚已经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内心,我像偷/吃禁/果被抓现行的妖怪,面目全非等待命运制裁。 内心一阵酸楚,我慢慢地往后靠,无精打采的倚着马桶抽水箱,第一次感到如此不知所措。 赵子哲的来电响数次,无人接听被手机系统自动挂断,随后接二连三的拨打进来。 我颤颤微微的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 “喂……” “饼子!谢天谢地,终于接听了!”电话那头,赵子哲听见我的声音,暂且松口气,急忙说道:“你在哪里?!” “我……我在……”我无助的望着卫生间的天花板,眼泪一颗一颗的滴落下来。 “饼子,你什么时候出门的?我做好早餐去喊你起床,发现你不在卧室。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接,害得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赵子哲焦灼担心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令我愧疚。 “我……我在13号弄堂。”我嗓音微颤,极力掩饰哭腔。 “父母家吗?”他长舒一口气,口气转换为轻松的调调:“没事就好,小芙蓉没找你吗?” “没、没有……” 电话那头,他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自在的说:“过、过两天吧。” 眼泪像决堤河坝止不住的扑朔扑朔掉在手背上,我来不及擦拭,只能任由眼睛放纵情绪。 “海蜇子……” 我张开嘴刚想说话,卫生间门把手突然自外面被人扭动。 纪须岩打开不开门,于是唤我:“小妹?你在里面吗?” 我的心脏狠狠收缩,脸色瞬间惨白。 “小妹?” “海蜇子,我、我还有事,先挂了。” 我匆匆忙忙掐断电话,慌张的站起来打开卫生间门。 纪须岩只穿着一条浅灰色长裤,一手搭在门框上,借住身高优势低头看我。 他嘴角噙着一抹暧/昧的笑意,明知故问道:“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我推开他离开厕所,语气生冷的说:“不管你的事。” 他耸耸肩,走进去关上门,几分钟后浴室里传来莲蓬头哗哗流水的声音。 我穿戴整齐,阴沉着整张脸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一片潮湿的城市,细细春雨打在玻璃上,没有任何声音。五月初,苍白的春日倒印在我眼中像灰白色电视屏幕,满城的繁荣昌盛尽显苍凉。 手抚上透明玻璃,我收回视线,看着落地窗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脖颈间红色的草莓印尤为明显。 我垂下眼帘,条件反射捂住脖子。 浴室传出脚步声,纪须岩冲完澡回卧室穿衣服。 “小妹,你在想什么?” 他带着沐浴乳的清香来到我身后,双手环扣住我的腰肢,下巴抵在我的肩头。 我依然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景色,牵强的笑道:“纪……哥哥,可不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可以。” 他答应的很爽快,令我怀疑真实性。 纪须岩大手覆盖我的手背,他埋首在我的脖颈上深深吸口气,缓缓说:“我说过,不想让你恨我。所以,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当做全部都是药物惹的祸。” “怎么会恨你呢……我只会恨自己。”我苦笑着摇摇头,湿润的眼眶再次涌出泪水。 纪须岩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那双清晰透亮的琥珀色瞳仁中,蕴含着许许多多抑郁的阴霾。 他说:“别自责,我不想看见你这副模样。” “怪我遇人不淑,这辈子,我以为自己只会栽在爱情上面。没成想,友谊在爱情面前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声音冷酷道:“需要我帮你解决她么?” 第249章 深度自责 我亲自领略过纪须岩狠毒的手段,他之所以没有对纪乔于下手,大概觉得对方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他若想除掉一个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萧悦芙有可能因为我就此断送前程。 我恨透萧悦芙的卑鄙无耻,她想置我于死地,我当初那么费尽心思的帮她撮合赵子哲,最终竟得来她给我酒盅下药的背叛结局,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善良待她。 城市的尽头没有后悔药,我睡过纪须岩成为定局,对不起赵子哲也是板钉钉的事情,已经发生覆水难收,不想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现实。 情绪低落吧,糟糕吧,难堪吧,乱糟糟的世界本就不太平,我装纯给谁看呢,没有跌宕起伏哪能叫人生?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所以说到底,纵使我让萧悦芙受到千刀万剐的报应,一味地追溯过去,我的内心被满腔仇恨淹没,等待自己的未来只剩下彷徨迷茫和绝望。 成长的过程中,谁都在变,我也不例外。如今的大家,谁都没有比过去纯粹,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像消化道吸收食物之后必须排泄一个道理。 “小妹?”纪须岩见我发呆,耐心重复道:“需要我帮你解决她么?” 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情侣,所以他没有用肯定句是在征求我的意见,纪须岩犯不着处处帮我,除非我求他。 而我的想法是:“不用了。” 穿戴整齐的纪须岩干净清爽,帅的惨无人道。给人一种温文儒雅、衣冠楚楚的错觉,很难把现在的他和昨夜在我眼前肆无忌惮的野性男人相互融合。 我的心脏像死掉一样,并没有心猿意马的感觉,反而变得好像不会律动了。 “小妹,我送你回家。”他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 我婉言拒绝:“唔,不用了,我走路回去。” 下意识的再三拒绝让纪须岩眉头微蹙,他走到门口转身看着我,浅色的衬衫被清晨阳光照的有些透明,琥珀色眼里倒映着我面无表情的脸。 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转移视线盯着门口的一个花瓶。 “你害怕被他知道?” 不清楚纪须岩口中‘他’指的是纪乔于还是赵子哲,总之我不仅害怕,还怕的尿裤子。 我咬咬牙,态度卑微的说:“拜托你,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倒识趣,淡淡答应:“嗯。” 我刚松口气的功夫,纪须岩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推门而出。 他笑道:“但是我想送你回家。” “好吧。”我妥协。 纪须岩比我年长两岁,他比我更早接触红灯绿酒的世界。或许在成年人眼中,大家心知肚明一夜/情是逢场作戏,所以直白一点为最好的选择。 白色玛莎拉蒂跑车缓缓上路,他故意开的很慢,几次被人摁喇叭超车,纪须岩表现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小口喝矿泉水,其实不渴,只是不知道坐在副驾驶上面应该做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明明要求他别当回事,结果自己的内心却树立起一道坎,死活过不去。 车厢内部弥漫着诡异的氛围,我无聊的望着窗外,典型的做贼心虚。双手无聊的撕开矿泉水塑料包装纸,垃圾握在手中不知道往哪儿扔。 纪须岩的车子干干净净,我随便丢,他肯定会生气。 他侧头看我一眼,“放车门地图袋里面。” 车门地图袋在靠近扬声器的下方,一般用来放文件、水瓶、图纸等等物件。 由于我不该给他制造垃圾,心虚的说:“我下车的时候带走。” “好。” 不想让气氛越来越僵化,我撇撇嘴,没话题硬找话题道:“你喝百岁山矿泉水啊?” 印象中,我感觉他穿金戴银,喝的矿泉水必定十块钱以上,消费观念与众不同。像百岁山这种三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他应该连碰都不碰才对。 纪须岩出其不意道:“怎么,我弟也喜欢喝?” 我严重认为自讨没趣,“没有,他不喜欢喝矿泉水。” “他平时喝什么?” 我道:“可乐、雪碧。” 纪须岩轻轻笑笑,直视前方专注开车,没再搭话。 自从我20岁以后,越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不愿意干了,他不想搭理我,我也懒得搭理他。 一路无言抵达黄金家园7号楼下,纪须岩脚踩刹车。 我解开安全带,象征性道谢:“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 纪须岩稍稍点头,没有过多寒暄。 等我下车后,白色玛莎拉蒂像离弦的箭一样绝尘而去。 一切,仿佛一场悲惨的梦境。 晌午阳光刺眼,我抬头仰望第七层楼,赵子哲估计正在华城大学上课。 我想回13号弄堂住两天冷静冷静,整理凌乱糟糕的心情。但是临床医学所有课本都在出租房,我必须上楼拿。 乘坐电梯,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像安装了马达加速器一样恐怖。 害怕打开门看见赵子哲的脸,我小心翼翼将钥匙插入锁孔,尽可能避免发出没必要的声响。 蹑手蹑脚走进屋内,发现空无一人,我长长的舒口气。 真心不知道自己脑回路到底怎么想的,假设单身,我找纪须岩倒是情有可原。问题是我现在身为赵子哲的女朋友,昨晚却和别的男人狂欢一夜……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心不在焉的收拾课本,环境安静更容易让思绪跳跃。 从烟盒抽取一支烟,我走到露天阳台点燃,咬住烟嘴,用力一吸,烟冲入喉咙,呛得我疯狂咳嗽睁不开眼。 ‘咔嚓!’ 出租房的玄关传来开门声响,我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子哲大力打开卧室房门,当确认我安然无恙的那一刻,眼底焦急化作一滩温柔。 “饼子!” 我站在阳台上,表情不自然的僵硬笑道:“你……没去学校上课?” 他双手撑着门框,气喘吁吁的说:“呼——,我刚下课。” 想必赵子哲打算回家来解决午餐,看见玄关处摆放着我的鞋子,于是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关心我。 我愈加惭愧,装模作样都演不好。 以前看爱情电影里面男主人公外遇偷腥,我表示不能理解,并且深度谴责这种不负责任没脸没皮的可恶行为。现在自己深有体会,竟有种小时候辱骂未来自己的悲剧心理。 “饼子,你要走?” 赵子哲看见我放在床上的背包,还有几件叠整齐的衣服,明显收拾简单行李的样子。 我掐灭烟头,走到床边把衣服全部塞进包里。 “嗯,回家住两天。” 我承认自己在逃避赵子哲,因为暂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住几天?” “不太清楚……我先走了。” 我的视线略带闪躲,背上包包匆匆与他擦肩而过,侧身跑出卧室。 赵子哲跟上来,眼看我打开家门,他赶紧握住门把阻止我离开的步伐。 “饼子……是不是没有舍友的关系,你不太适应单独和我住在一起?” 借口恰到好处,我顺着他的话,说:“嗯,能不能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 “好。” 赵子哲松开门把,视线落在我布满星星点点红色吻/痕的脖颈上。他一眼看穿,顿时明白,像大彻大悟似的紧皱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线,下颚绷直,双手握成拳头,手背骨节泛白。 赵子哲的胸口像被堵塞噎住似的,站在玄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贼胆心虚,抓紧双肩包背带,转身急急忙忙的离开出租房。 他没有追过来,也没有质问我究竟怎么回事儿。 我想,他大概心里有底,我百口莫辩,解释再多也没用。 当我抱怨自己得不到爱情的时候,爱情悄然降临,自己却没能把握住机会。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愚蠢之极。 这几天,我一个人住在13号弄堂闭门思过,父母偶尔回来看看我,每到傍晚就又回小工厂加班,他们住在员工宿舍,很少照顾我。 学校除听课以外不敢逗留,我没见到萧悦芙,一周后才知道她转专业,似乎改成了麻醉医学。同在医学院,萧悦芙尽可能不希望与我碰面,手握临床医学的课程表,她刻意避开跟我同时进教学楼。 赵子哲很少找我,大部分时候两个人只是沉默的坐在食堂吃饭,偶尔聊两句专业课学习,双方默契的没有提及我夜不归宿的问题。 日复一日,我在自责愧疚的迷茫中前进,像行走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道路上,不知道下一脚会踩到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何方。 浑浑噩噩度过两个月,华城大学迎来暑假。学业成绩没有上半学期理想,平平淡淡的结束了临床医学科的一年级。 七月酷暑降临华城,燥热令人心不耐烦。 出租屋合同到期,我没有收到通知,主动给房东打电话,才知道原来赵子哲早就付过房租,并且这次续费了整整两年。 我在qq上问他,‘你哪来的钱续住两年?’ 他发送过来一个笑脸.jpg,说:‘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250章 学开车 我给自己沉淀冷静整整两个月,一无所获,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赵子哲。 手指停顿在手机触摸屏幕上,最后颤抖着指腹点下一个qq表情搪塞过去,潦草结束聊天对话。 有时候认为对待爱情最可悲的地方无非就是态度,赵子哲温柔耐心,我却迎面泼他一盆冷水。 再拖下去,恐怕面临自己的结果仅剩下分手。 我坐到床边,足足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在发呆。 脑海中飞速闪过纪乔于邪魅的脸,赵子哲憨笑的脸,纪须岩俊逸的脸……摇摆不定,我有罪。 今晚又是失眠夜,卧室开着一盏小台灯,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我冒着患得近视眼的风险趴在床上看漫画书。 恰巧看到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谈分手,两个人心平气和的拥抱安慰彼此,翻开下一页,两个人慢慢转身朝不同的方向离去。画面转到女主人公的视角,内心独白各种悲惨伤痛,眼角掉落爱情的泪水…… 人在不顺心的时候,仿佛连上苍都会暗示自己。 ‘啪~!’ 我一巴掌将漫画书拍到地上,烦躁的揉乱头发。 幽寂安静的仲夏夜,虫鸣声声不断。 一个人总是容易陷入孤独,越长大频率越多,尤其是在这样寂寥的傍晚。 刨开爱情,我的人生好像顺风顺水,爹疼妈爱,成绩靠前,专业高尚。加入爱情,我的人生宛如乘风破浪的小船,大起大落,摇摇晃晃,支离破碎。 世间最难衡量的东西莫过于痛苦,究竟是没得到为痛苦,还是得到了失去更痛苦? 以前我很少熬夜,早睡早起是力争上游的好学生。现如今,看不见天边的晨曦,我竟半点儿困意都没有。 意识到再继续熬夜,我可能变成黄脸婆,不仅如此,还极有可能自甘堕落,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驾校刚开课,我毫不犹豫的报上名。沉迷在学习开车的理论知识中,把自己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学霸附体的精神再次展露出来。急迫的希望暑假结束时,自己能第一时间拿到驾照。 七月份悄然而逝,我以优异的成绩夺得驾校的笔试考试第一名。 轮到实际操作,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不知道是不是和性别有关系,我对车不太感冒,只想考出驾照以后行个方便。本身不了解汽车,也没研究过。 看吧,人就是这样儿,喜欢的东西不论吃多少苦,再困难,也一心努力拼搏。而针对不喜欢的东西,稍稍遇到点挫折就变得很脆弱,不想上进。 我从驾校出来,乘坐公交车回家,半路感到肚子饿,没到目的地便中途下车。 沿路在10号街道找吃的,看见一家卖铜锣烧的店铺,感觉不错。我摸着扁扁的肚子,推门而入。 好巧不巧偏偏撞见纪须岩,他站在柜台前面付款,手腕上挂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四块铜锣烧。 仔细想想,纪须岩几乎把我人生中的机缘巧合全部用尽了…… 我的脚出于本能反应连连后退,手握店面门把,打算瞧瞧的离开,就当做自己没来过这家店。 但是热情的店员看见我,立刻高声喊道:“欢迎光临!” 纪须岩闻言转头看向门口,正好撞见我一只脚迈出店门的姿势。 他步伐款款走过来,替我推开玻璃门,倾城的笑道:“小妹,刚进来还没买东西就要走吗?” 明知故问,他心底应该非常清楚我落荒而逃的原因! 我讪笑道:“啊,哈哈哈,走错店了……” “你不喜欢吃铜锣烧么?”他朝我晃晃手中的袋子。 我摸摸鼻尖,谎称:“不、不喜欢。” 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出店面。 我稀里糊涂的坐上玛莎拉蒂副驾驶,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纪须岩心底又打什么鬼主意? 他的手伸进塑料袋中,没碰到铜锣烧,觉得不太干净,缩回手打开车前抽屉,拿出手术专用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优雅的带到两只手上,好像要给铜锣烧做手术一样,画面有些诡异搞笑。 纪须岩将热气腾腾的铜锣烧掰成两半,咬在嘴上,另一半分给我。 “……谢谢。” 我拘束的坐在副驾驶上,啃着甜腻美味的铜锣烧。 纪须岩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拿着铜锣烧,琥珀色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越发心慌,毕竟做过亏心事,特别怕他下一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咽下一口食物,弱弱的问。 他眯起眼睛,笑道:“有。” “有什么?” 纪须岩十分正经的说:“有魅力。” 这段对话听着有些耳熟,好像是我第一次去纪须岩家的时候,早晨跟他的对话。 其实我挺反感故意撩泼,明明不喜欢我,又干嘛装出一副被我迷住的样子? “哦。” 我扯扯唇角,回他一个尴尬的微笑。 纪须岩毫无征兆的伸手过来,温柔的替我擦拭嘴唇残留的红豆沙,他将大拇指腹凑到嘴边,暧/昧的舔舐干净。 我的脸一下子白里透红,视线无处安放的看向车外街道。 他知道我在躲闪,轻笑出声:“小妹,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飞速扭头撇他一眼,立即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盖,逞强道:“哪里……哪里不敢看你了?” 纪须岩笑的十分孩子气,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容,我竟恍惚觉得有些恰如其分的可爱韵味…… 他如此清爽英俊,当初为什么骗起我来丧心病狂不慈手软?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容易拐进死胡同,一方面我疑惑他到底闹哪样,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简单的擦嘴角罢了,何必想多呢。 “小妹,你最近在考驾照?”他看见我怀中抱着课本,主动打开话题。 “是啊,开车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没想到实际操作挺难的。”我点点头,争取尽量和他正常交流。 从上次发生弥天大罪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难免不自在,老觉得自己变成了坏女人,脚踏两条船,私下与他见面像幽会。 “我带你去个地方。”纪须岩故作神秘的说完,启动车子,平稳上路。 我抱紧怀中的课本,满脸疑惑:“去哪?” 他莞尔一笑,啥话不说。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乱想一通,车子每次经过酒店时,我的心脏总会理所当然的漏跳一拍。 我绝对不会和他做***,这是竖立在自己心中铁一般的原则。 错误一次就够了,再犯同样的错误,重蹈覆辙,那么我和街边站着的小姐变得没啥两样。 距离13号弄堂越来越远,我抓住他开着的手腕,口气略带心急的问道:“到底去哪儿啊!” “小妹,慌什么?怕我拐卖你?”纪须岩平视前方,嘴角自始至终挂着笑意。 “呃……” 玛莎拉蒂停靠在一处空旷的郊外,周围是待开发的平地,没有高楼大厦,远离人群喧哗。 纪须岩下车,为我打开副驾驶车门。 “小妹,换你开。” 我坐在原位,一头雾水,“开?开什么?” “开车。” “啊?”我慌忙摆手,干脆利索的拒绝道:“别别别!我怕把你的爱车开进沟里!” 纪须岩大大方方:“没关系,我正好想换车。” “不要……”我心底动摇。 他一手撑在车门框上,额头低着手背,姿势颇帅,微笑甚浓的说道:“去驾驶座,我教你科目二。” “好吧,但是如果我把你的车子开坏了,你别怪我……” “没事。” 我和纪须岩交换座位,关上驾驶座的车门,我深吸一口气,抚上玛莎拉蒂的方向盘。 草! 原来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方向盘手感和驾校练习的破车完全没法比。 纪须岩双手抱臂,直视我问:“小妹,记得科目二考什么内容吗?” “呃,起步、直角转弯、s弯道曲线行驶、倒车、侧方停车、坡道定点停车。” 他点点头,说:“好,先练习起步和直线转弯。” “行……” 我脚踏稳油门和刹车,右手点击启动按钮,最后放到挂挡上。 纪须岩耐心的说:“等一下,小妹,你是不是忘记什么步骤了?” 我眨眨眼睛,看看自己身侧左右,关闭手刹,笑道:“嘿嘿,差点忘记。” 正准备开车,纪须岩叹口气,又提醒道:“小妹,还有一个步骤你遗漏了。” 我拧眉,奇怪的问道:“什么?” 他指指自己胸口的安全带,我终于后知后觉。 完全不该犯的基础错误,令我窘迫不已。 “啊啊,不好意思!” 我尴尬的吐吐舌头,手忙脚乱的系好安全带。 他的车子是手动挡,我开的很平稳。迎着下午阳光,玛莎拉蒂慢悠悠的行走在水泥路上。 纪须岩指指右边,说:“小妹,你试着直线右转。” 闻言,我紧张的手掌心冒汗,打转方向盘正准备右转,只听他又说:“不对,小妹,错了。” “哪、哪里错了!?” 他指指车窗外面的右侧后视镜,耐心提醒:“先打方向灯,然后再看后视镜。虽然我们在空旷的开发区,周围没有其他汽车,但是这个动作必须要有。” “啊……好……好的!” 第251章 避难灾区 起初的紧张很快被纪须岩耐心的指导而安定下来,直角转弯练习三遍,我慢慢熟练。 等到第四遍第五遍的时候,不需要他的提醒,我已经开的十分顺利。 由于驾驶座位有些靠后,我必须伸长脖子才能勉强看清前方视野,可怜的小短腿使劲儿往前伸踩着油门和刹车。 纪须岩见状,帮我调试座位。 我冲他傻兮兮笑笑,扫视一眼他的大长腿,小声嘟囔道:“你为什么长那么高啊……” “男人长得高大不好吗?”他靠在座椅上,淡淡微笑。 “唔,挺好的。” 纪须岩海拔过高,每次站在我面前,要想看清他的脸,我必须仰着头。 同样都是纪家孩子,纪乔于却尴尬的连一米八都没有。 “不错,小妹,你已经掌握诀窍了。”纪须岩颇有一副老教师的姿态,他欣慰的夸赞道:“很聪明,一点就通。” “嘿嘿,我们接下来练什么?” “s弯道曲线行驶。” 我望着车窗外面一马平川,头疼道:“可是……没有障碍物,好难啊。” 纪须岩示意停车,我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前后一颠,害的他额头差点儿撞到前面的盖子。 我吓得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他摆摆手,看向挂挡,“小妹,你忘记换档位了……” “哦哦!” 我赶忙换成1档,拉住手刹。 纪须岩开门下车,寻找路边体积较大的石头。 他把六块石头摆放在平整的马路上,间隔约十米。 我安静的待在车里,等他设置完障碍物回到车内,我重新启动车子,深吸一口气,车子缓缓地朝前方行驶。 第一块障碍物石头顺利通过,我打方向盘朝右边开。 慢吞吞的开到第三块障碍物石头,后车轮突然颠了颠。 我惊慌失措,“怎、怎么了!” 纪须岩处事不惊的说:“压到障碍物了。” “唉!” 他安慰道:“别灰心,慢慢来。” 外面烈日炎炎,下午的光线直射平坦路面,车厢内空调冷气十足,我头冒冷汗,不知不自觉间后背一片潮湿。 他怕我着凉感冒,贴心的把冷风关小。 经过反反复复的练习,我终于把握要领,十几遍之后,s弯道曲线行驶开的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纪须岩轻拍手掌,鼓励道:“很好,小妹,你差不多学会了。” 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说:“还有倒车和侧方停车。” “好,先停车。” 他重新下车,把所有充当障碍物的石头都拿走,丢回路边。 幸亏教我学开车的人是纪须岩,若是换成暴躁脾气的纪乔于,早就把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了…… 接下来的倒车和侧方停车皆进行的一帆风顺,结束练习,我有股别样的自信感,相信下周的科目二考试自己绝对能顺顺利利通关。 纪须岩驱车将我送到13号弄堂口,我下车后朝他深深鞠躬,感激不尽的说:“哥哥,谢谢你今天教我开车。” 纪须岩摁下车窗玻璃,夏风吹起他柔软的短发。 “小妹,明天几点有空?” “怎么了?” 他说:“下午我来接你,继续去郊外练车。” “啊,好、好的……” 白色玛莎拉蒂的轮胎卷起路面尘埃,扬尘而去。 太阳下山,仅剩余晖光芒将天边云朵晕染成橙黄色。像一朵朵般沉沉的压下来,美丽之中带着丝丝令人喘不过气的感觉,云彩与云彩的缝隙里,暗沉淡黑色给即将到来的傍晚增添几分神秘。 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雨滴。 我回家给自己做饭吃,刚炒完一道菜,屋内便黑的像停电般可怕。 几条闪电仿佛将天空劈成两半,紧随其后的隐隐雷声自云层深处传来,轰隆隆的由远及近,似要直接滚落掉进华城似的。 狂风带起路边的尘土,暴躁的拍打着窗户玻璃,大雨高调的倾盆而下,清凉的雨滴掉在屋檐上,墙壁上,弄堂的过道里,四面八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夏雨驱逐燥热的空气,屋内顿时凉爽不少。 我吃着一盘豆芽菜,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世界,这时候非常适合打开收音机,听一曲小调,睡个觉。或者写写日记心得,陶冶情操。 我收拾完餐桌,走上二楼来到卧室,拧开收音机。 一首婉转动听的歌曲未播放完毕,女主播的声音打断听众,紧急插播一条消息:“尊敬的各位听众朋友们,很抱歉打扰大家,演播室刚刚接到华城气象局通知;明天将有10级台风降临华城,最大平均风速约32米每秒。建议大家关好门窗,避免出门走动,耐心等待台风散尽。以下地区居民住户请重点避难:18号街道、17号街道、16号街道、15号街道、14号街道、13号街道。华城气象局检测此次10级台风来势凶猛,以城市外围地区为切入点,请18至13号街道的居民朋友们以最快速度撤离,避免造成人员损伤。”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天气预报消息。 我关掉收音机,步伐匆匆的跑下楼,打开电视,果不其然每个频道都在紧急播放关于明天台风的消息。 10级台风威力概念,大概是树木连根拔起,建筑物损坏严重,房顶有可能被揭翻,船帆高速行驶接近极限,人类像断线风筝般吹飞于上空…… 我活了整整20年,从来没有见过台风。 华城偏北部,且内陆不沿海,根据电视上的新闻报答称百年难遇,实属罕见。 ‘叮叮咚咚~。’ 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我从震惊的天气预报消息里回过神。 “饼子!你看新闻消息了吗?” “看了。”我出奇冷静的说:“13号弄堂属于重点避难灾区。” 赵子哲急忙说:“伯父伯母在家吗?你们现在赶快收拾行李,我打车去接你们来出租屋。” “我父母现在都在小型造纸厂上班,我得先通知他们。” 赵子哲处事不惊道:“你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吧,我去接伯父伯母。” “行,拜托你了。” 挂断电话,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进父母房间,打开衣橱,把能穿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放进大袋子里。 人活一辈子,必定都有相对来说珍贵的东西。也许是一本绝版的书籍,或者存有重要资料的u盘,亦或是某件意义非凡的小物件……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对父母来说是最重要不能舍弃的,所以只能呆头呆脑的帮忙收纳衣服。 我自己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出租屋,只有极个别的漫画书不想丢弃。 赵子哲办事踏实利索,他很快带着我的爸爸妈妈来到家中。二老身上还穿着造纸厂的工作服,未能来得及更换。 母亲李英火急火燎的跑进厨房,父亲佟威则在客厅的橱柜面前翻来翻去。 赵子哲帮不上什么忙,撑开伞说:“饼子,我去找辆计程车!” 我目送他迎着大雨奔跑进白花花的雨帘中,心疼的扯着喉咙喊道:“跑慢点!注意安全!” 放眼看去,整个13号弄堂邻里邻居皆心急如焚,人心惶惶的收拾行李,把能带走的东西尽可能都带走。 像如活脱脱一副世界末日逃难场景,让我不由得想起以前观看过的龙卷风电影片段。 我回到屋内望着父母来回走动的身影,害怕的说:“爸,妈,我们的家会不会……” “不会!”父亲佟威低吼道:“别瞎想,就当做出去住一天,家不会有事的!” 父亲铿锵有力的声音像一剂定心丸,让我躁动不安的情绪稍稍缓和。 母亲李英几乎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搬出来了,她意图全部带走。 佟威见状,生气的咆哮道:“你搞啥啊!大难临头了,带那么多瓷碗干什么!” 大难临头……我砰砰乱跳的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 李英愤怒道:“这是我娘家给的嫁妆啊!” “臭婆娘!几个破瓷碗重要还是命重要?!”佟威大发雷霆。 李英扫视茶几上的陈年老酒、名贵红酒、褐色茶壶等等,气愤的反驳道:“哼!死老头,你还不是一样吗!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沉又难拿!” “我这些名酒茶壶能增值,你那些破瓷碗能干嘛啊!”佟威气得吹胡子瞪眼。 李英捶胸顿足的吼道:“我的锅碗再不值钱,你们父女俩也用了十几年!” “你!” 看着父母因为带走什么而争执不休,我爱莫能助的站在一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架…… 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我出声道:“爸,妈,你们别吵了,咱们家的户口本、银行卡、存折在哪里啊?” 母亲李英拍了一下手,大大醒悟道:“哎呀!光顾着和你爸吵架,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东西!” 母亲侧身离开客厅,路过父亲时特意瞪眼横他一下子。 大包小包,足足十几个,实在太多,一辆计程车根本塞不下。 赵子哲跑过来帮忙搬运,连司机师傅也热心的帮助我们。 13号弄堂的其他住户,有的人连大沙发和床板都搬出来了,像再也不打算回来居住一样…… 第252章 调查户口 李英见状,气鼓鼓的说:“你看看,隔壁老王把电视、电冰箱、洗衣机都带走了,我只是带几个瓷碗,你爸像吃炸药似的说个没完!” “我哪里没完没了?”佟威不甘示弱,“要不咱们也带走家电啊,我又不是没让你带!” “行了行了,真不知道我怎么和你过了一辈子。天天小心眼,依我看啊,你那点芝麻大小的心肠子只顾得上自己!”李英摆摆手,不想再继续吵闹下去。 眼看父亲佟威张嘴又要辩解,我轻拽父亲的衣袖,说:“好啦,爸,你少说两句嘛。” 13号街道附近出现严重的交通堵塞,各家各户开着车子,疯狂的摁压喇叭,刺耳的鸣笛声在瓢盆大雨里面使人更加心浮气躁。 我们四个人穿着雨衣,依然抵挡不住冰冰凉凉雨滴的侵袭。 “爸妈,我在这里看着家,你们搬完一趟再回来搬另一趟!”我摸一把脸上湿漉漉的雨水,嗓音几乎被滂沱大雨所掩盖,我大声说:“司机师傅,麻烦您再跑两趟!” “没关系,小姑娘,赶紧回家去吧!雨太大了,小心感冒啊!” 我点点头,目送计程车缓慢的驶入车水马龙的马路上。 周围的车辆走走停停,车与车的缝隙中塞着满满当当的电动车、摩托车、自行车。远处的公共汽车像蜗牛似的,动两下就必须停下来。 我回到家中,擦干净湿漉漉的头发,遗忘在餐桌上的手机不知响过多少次来电铃声。 我打个喷嚏,走过去拿起手机,盯着屏幕微愣半秒钟。 我接听电话,纪须岩关怀备至的声音自手机那头传来:“小妹,你在哪里?有地方避难吗?!” “我、我还在13号弄堂。”我累累的躺到沙发上,说:“哥哥,别担心我,我有地方住。” “哪里?”他追问。 “3号街道的黄金家园出租屋。” 透过客厅的窗户,我看见弄堂过道挤满黑压压的人头,大家忙忙碌碌搬弄家具、行李。人挤人,风吹雨打,可能一时半会连苍蝇都出不去家门。 我诚恳的拜托道:“哥哥,你能不能开车过来帮我搬搬东西?” “等着,我马上到。” 结束手机通话,我又有些后悔,担心赵子哲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情势所逼,如果没有纪须岩的车子,只靠一辆计程车,恐怕家中的东西五六趟也搬不完…… 等待整整一个多小时,在此期间,父母和赵子哲回来过一次。 冷风夹杂雨丝吹进家门,我不由得打个寒颤,双手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 灰色雾气到处弥漫,一道黑黑的影子逆行而来,像电影慢镜头,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尤为明显。 纪须岩跑进屋内,浑身湿透。浸水的衬衫贴着身体,露出背部和胸口优美的线条轮廓,小雨滴顺着他几缕发丝不停地滑落,浓密细长的睫毛结了一层密集的水雾。 他微微颤抖,也禁不住寒冷打个喷嚏。 我赶紧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毛巾,充满歉意的说道:“哥哥……对不起啊,下这么大的雨,我还任性麻烦你过来帮忙。” “没关系,应该的。” 他和我齐心协力将剩下的家具物件搬进车子里,铺天盖地的大雨影响开车视野,再加上油柏路严重堵车,玛莎拉蒂缓慢的像没有启动一样。 我拿出电话拨通父亲的手机,告诉他们在家中等候,自己的朋友会帮忙把最后的东西搬过去。 车厢内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外面时不时车鸣的声音。 “哥哥,你的车子有收音机功能吗?” “有。” 纪须岩修长好看的手指点击触摸屏,打开收音机,女主播的声音时刻播报路段情况。 不止是13号街道堵车,由于其次避难的人数较多,堵车最严重的街道当属18号和17号,听女主播毫不夸张的说,那两条街道现在连一辆自行车也挤不进去。 华城政/府要求市中心1号街道乃至9号街道,凡是能容纳较多人数的地方全部用来实施紧急避难场所。 我念过的华城私立第三高中坐落在6号街道附近,而华城大学在4号街道,这两所学校成为重点避难场所。想必纪立富校长此时应该忙的焦头烂额了…… 我听着收音广播,忧心忡忡的问道:“哥哥,你不去帮纪校长没关系吗?” “没事。”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纪须岩并不喜欢纪立富吧……他没有像白柯桥一样打算子承父业,而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从医。也许在他内心深处,自始至终只希望纪立富快点完蛋生命结束,他好名正言顺的吞掉纪家财产。 他想用这种方式报复纪立富当年出轨他母亲的所作所为? 我猜不透,也不敢问他,毕竟纪家的事情是我和他心头的一根刺。 13号弄堂距离3号街道黄金家园小区的路程,正常情况下本来只需要半个小时,硬生生因为堵车,困难的开了三个多小时。 我躺在副驾驶座位上昏昏欲睡,醒来时车内收音机还在不停的播报街道路况。原来的女主播估计说累了,更换成嗓音更具有磁性的男主播絮絮叨叨。 赵子哲从三单元跑出来,他看见纪须岩,没有吃惊,似乎早已预料到。 风尘仆仆的来到出租房,卧室三个月没人居住,所有物品摆放的位置跟我离开时一模一样,纹丝没动。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赵子哲大概经常进来打扫卫生。 床单一尘不染,桌面干干净净,地板擦得仿佛能照出人影。 父亲和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歇脚,赵子哲给大家泡壶热茶,茶杯只有四个,而现在我们有五个人。赵子哲自己用大碗喝茶,模样有些搞笑。 “丙丙啊,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母亲李英笑容和善的看着纪须岩。 父亲佟威端着茶杯,眼神上下打量他。 没等我说话,纪须岩主动开口道:“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纪须岩。” “哦……纪须岩?我看你长得和乔于有些模样,你们是不是……?”李英猜测。 纪须岩点点头,俊颜堆满笑容的说道:“是的,伯母,我是纪乔于的哥哥。” “亲哥哥!?”李英万分惊讶,“都是邻居,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我说:“妈,他们同父异母。”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佟威放下茶杯,严肃的批判道:“哼,同样都是纪家孩子,这大儿子看起来倒是靠谱很多,不像那个臭小子玩世不恭。” 纪须岩腼腆的笑笑,帮我父亲佟威续茶。 李英像调查户口似的问道:“孩子啊,我看你一表人才,今年多大了?做什么工作?” 纪须岩微笑着说:“22岁,大学四年级,骨科医学专业。” 李英刨根问底:“住哪里呢?你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父亲家住海纳别墅区,因为来回上学不方便,所以我单独一个人住,也在黄金家园小区,10号楼。”纪须岩小抿一口茶水,续而说道:“家母在美国华尔洛斯大学当教授。” 李英露出赏识的目光,“你和我们家丙丙怎么认识的?” “还用问么?肯定是因为那臭小子。”佟威插话。 “我在和须岩聊天,你插什么话!”李英瞪他一眼,转而对纪须岩说:“你和丙丙认识多久啦?” “两年左右。” 纪须岩说到这儿,刻意看我一眼,透明的眸子中带着浓浓的暧/昧情愫。 我被他看得浑身一震哆嗦,内心生出股异样感。 母亲和纪须岩的对话,越听越觉得诡异奇怪。好像长辈见面谈婚论嫁似的,盘问各种隐私。纪须岩完全不在乎,偶尔不答反问,说些有的没的。 赵子哲脸色沉沉,他走到窗户前面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雨独自发呆。 我想尽快终止话题,跑进卧室从衣橱里找出一身纪乔于的衣服,抖擞开上衣在纪须岩的身上比划比划,感觉他穿似乎有点儿小。 “哥哥,你赶紧先洗个热水澡,避免淋雨感冒。” 他重点偏移,“谁的衣服?” 赵子哲撇撇嘴,故有吃醋嫌疑:“还能是谁的衣服,你亲弟弟的呗!” 纪须岩略抗拒的推辞道:“没事,小妹,我回家换洗就好。” “可是……” 我还想说点什么,纪须岩已经走到玄关处。 他穿好鞋子,礼貌的对我父母说:“伯父伯母,我先走了。” “这孩子,还没聊几句呢,怎么就着急回家呀。”李英迎上来送他。 佟威道:“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 “谢谢伯父伯母,我父亲的学校正在收留避难人群,可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我得过去帮帮忙。”纪须岩莞尔一笑。 闻言,李英也不好再留人家,只好笑着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佟威双手抱臂,非常满意的说:“嗯,好孩子,挺孝顺的,下次过来陪伯父喝两杯。” “会的,伯父伯母再见。”纪须岩推门而出。 我站在客厅,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特别清楚,他只是找个借口开溜,根本不会真的去华城私立第三高中帮纪立富的忙。 第253章 早已知晓 纪须岩离开不久,我父母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赵子哲身上。 他给人老实敦厚的感觉,典型居家好男人。 父母得知大学一年内都是他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母亲笑的心花怒放,一个劲的夸赵子哲懂事,父亲也笑的合不拢嘴,二老颇有一股子准备把我嫁给他的冲动。 气氛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我实在受不了,落荒而逃跑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蔬菜,打算给父母做顿晚餐。 赵子哲端着喝空的茶壶走到厨房,他说:“饼子,你冲个澡,做饭的事情交给我来吧。” “我父母……他们就那样,我爹好像巴不得我明天就赶快嫁人似的,你别介意啊。” “没事儿,伯父伯母这么好,我介意啥啊?”他笑笑,从我手中取走蔬菜,放进水池中清洗干净。“伯父喜欢吃什么?” 我想了想,说:“家常菜就行。” “好。” 我转身欲走,他突然拉住我的大臂。 “怎么了?” “饼子……如果你喜欢继续演,没关系的,我可以成全你们。” 赵子哲满脸一言难尽,他松开我,虚弱的笑容令我心头猛地一颤。 “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彻底心慌意乱,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我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两个月前,我知道你彻夜不归的理由,也知道你为什么有意躲着我。” 赵子哲的眼中似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垂下来的眼帘所掩盖。 “海蜇子……我……那天是一场意外,我被萧悦芙下/药了,又刚好碰见哥哥……我情非得已,我不想让你看见自己恶心又狼狈的模样,所以才……对不起!我很后悔……而且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压低声音,生怕被客厅的父母听见,讲话的同时有些躲闪他的视线。 赵子哲拿起菜刀,刀法精湛的切割芹菜。 “嗯,我知道了。” 他脸色阴霾沉沉,比窗外的电闪雷鸣还可怕。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相信你的人不必解释太过,不相信你的人解释再多也无济于事。 我不认为赵子哲相信了自己的说辞,所以不依不挠的站在他身侧,接着说:“海蜇子……请你相信我,是真的……我手机里至今还保存着萧悦芙发的短信,是她邀我去的酒吧!” 我掏出手机,急于澄清道:“你看看,总共三条短信,都是那天发送给我的。” 他摇摇头,眼睛看都不看一眼手机屏幕,自顾自的忙于切菜。 厄运来临前应该会有很多征兆,比如这次的气象局台风预警,比如地震前犬吠鸡鸣,再或者暴风暴雨前燕子低飞。 为什么他只是笔直的站着,兢兢业业的做饭炒菜。面无表情,不打我也不骂我。独自一个人承受着悲痛,心底闷闷的,脸上却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他冷淡如冰的态度让我急得快哭了,不安,恐慌,心烦,诸多情绪张牙舞爪的像要将我吞噬。 命运其中的一项定义是变化无常,哪怕他说一句话,给我们之间的关系做个终结,我都不会怨天尤人。 可是他沉默无言,白晃晃的灯光印照在赵子哲身上,硕长的背影显得尤为孤独,令我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难忍。 “海蜇子……”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对不起他,无法言说的悲伤包裹着自己,隐藏在眼眶里面的泪水滚滚而下,睫毛湿漉漉的沾着一片细微渺小的水珠。 客厅的父母正在嗑瓜子,时不时偷偷瞄几眼厨房,以为我们正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做晚餐。我没心思猜测他们小声讨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夸赞赵子哲多么懂事儿,像台风似的百年难得一遇,亦或我和他的八卦,多么多么般配登对儿等等…… 实际情况是我配不上他,憋着满腔自责,梨花带雨的求他原谅自己。 我时常在想,女人都是水做的这句话当真不假,眼睛像坏掉的水龙头,流泪生生不息。 “饼子,别哭了,让伯父伯母发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赵子哲把芹菜放入锅中,翻炒两下。 他心痛的说:“本来我想装作蒙在鼓里,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应该会忌讳和继续演见面往来。今天看见你们有说有笑,好像关系更加亲密了。我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最多余的那个人。好像不论我做什么,永远都不可能走进你的心里……” 我抓住他的手臂,立刻否定,“没有!海蜇子,你住在我的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是吗。”他苦苦的勾起嘴角,有些抵触的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喜欢我。” “我……”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连我都不相信自己,他又怎可能信任我。 我吸吸酸涩的鼻子,擦干眼角泪痕,转身跑向卫生间。 爱情应该可以战胜一切,但我的感情太过薄弱,像一戳就破的卫生纸。 冲完热水澡,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闻着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清香,脑海里回想起赵子哲弯腰驼背坐在卫生间帮我洗衣服的画面,眼睛又是一阵难受。 “丙丙,快来吃饭。”母亲李英招呼我坐下。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面对父母,我必须收敛糟糕的心情,强装笑颜。 外面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刮得窗户玻璃砰砰作响。 吃完饭已是凌晨,我父母睡在萧悦芙搬走的房间里,屋内很快传来父亲的鼾声。 我睡不着,披上外套来到客厅,没开灯,站在落地窗前,四周一片漆黑。 赵子哲像幽灵一样突然说道:“饼子,不困吗?” 我循声于黑夜里勉强看见他坐在沙发一角,手中夹着一支还没点燃的香烟。 “我……我在想我们的事情。” 他叹口气,嗓音中充满迷茫:“唉,这应该问你自己。” 漆黑的夜晚,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只有远方时不时劈下来的恐怖闪电。 看不清他的脸,我长舒一口气。 我害怕他眼底的深沉,更恐惧他脸上的悲凉。 “饼子,时间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赵子哲抽完烟,离开时特意帮我打开客厅灯光。 一下子恍如白昼,我抬手挡住眼睛,他刚刚转身,恰到好处的没有让我看见五官表情。 我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赵子哲没有回头,而是背对我,僵硬的背影显得特别萧条。 “不要……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卑微的请求让他缓缓转身,赵子哲眼底晕染一片薄雾,红红的眼睛辛苦强忍着泪水。 我的心脏仿佛每一次律动都如银针穿刺,疼的难以呼吸。 “让我考虑考虑。”他第一次产生动摇。 我慢慢松开他的手,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一段爱情,是开始于怎样的不可思议。又是结束于怎样的因人而异? 打开窗户,雨点用力地拍打在我的脸上,感觉周围的空气正在一点点的缩减变得稀薄。 铺天盖地的心慌之后,换来的是出奇的冷静。 当一个男生很喜欢一个女生的时候,眼里似拥有小星星。赵子哲经常用闪烁的眼睛看着我,像欣赏最名贵珍惜的物种。而现在……我从他的眼里,再也找不见闪闪发光的小星星了…… 隔天,台风如期而至。 小区楼下歪倒无数棵树木,电线杆也没能幸免遇难。不知是谁的轿车,被飞来横祸的木头桌子砸出一个大坑。 街边空无一人,自行车如纸张似的在空中乱飞,各种垃圾落在大马路上形成一片狼藉。 狂风呼啸,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意图吞噬掉整座华城。 3号街道附近状况已是如此,不敢想象13号弄堂会变成什么样子。 惨淡景象,宛如世界末日。 电脑网页版本的华城气象台正在实时直播10级台风情况,敬业的记者不怕死似的抱着一棵树,身穿雨衣,举着话筒断断续续的讲话。 通过网络画面,我们看见大风刮的记者眼睛都睁不开,远处某家二层小楼的屋顶直接被台风吹飞了,房屋像揭开头盖骨的病人…… 父母神色凝重,我手脚冰凉。 “爸妈,我们的家会不会……” “唉!”父亲佟威深深地唉声叹气,抱怨道:“我和你妈奋斗一生,好不容易给你攒存一点儿嫁妆,这下却要用在房屋修建上,全都没了……啥也没了啊!” 我泪眼朦胧的抱住父亲手臂,难过的说:“自然灾害,我们也没办法。爸,放平心态吧……您们不用把我存嫁妆的,等我毕业了,会自己赚钱。” “傻孩子,你自己赚钱和父母随的嫁妆意义不一样。”母亲李英摸/摸/我的脑袋,“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呢。” 佟威看向坐在我身边的赵子哲,关心道:“孩子,你父母呢?” “伯父,我父母去南方旅游一周左右了,家住2号街道那边。” 我面色凝重的盯着新闻直播,心底像打翻了调味料,五味杂陈。 只希望如同噩梦般的台风赶紧消失,还华城一片安宁。 第254章 一夜变废墟 台风持续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彻底消散。 翌日早间新闻报道;华城外围地区的房屋损失惨重,连12号街道和11号街道也未能避免。好在伤亡人数较少,当属不幸中的万幸。此次需要施工的地方较多,工人分配成为最大问题,几座邻省城市纷纷调派施工人员和营救人员前来协助支援华城。众志成城,团结一致,希望华城能够尽快克服台风带来的不幸灾难。 受灾较为严重的19号街道为果蔬农产业地区,大棚蔬菜、田地种植等等农作物功亏一篑。辛辛苦苦一年多,一朝回到解放前。居多农民哭天喊地,流下绝望的泪水。其中两名农民因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和残酷的压力选择自杀,结束了宝贵的生命。 据不完全统计,房屋倒塌约一万左右,死亡人数30,行踪不明5人,受伤人数40。 自然灾害导致许多人瞬间变的一无所有,华城政/府表示将力所能及的补助受灾群众。 听完这则消息,我和父母连连叹气,面色更加凝重。 “爸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父亲佟威点燃一支烟,忧心忡忡道:“现在。” “我也去。”我站起身准备回卧室换衣服。 母亲李英说:“那边很乱,你老老实实呆在这儿。” “嗯,你去了也是帮倒忙,还是我和你妈去吧。” 佟威掐灭烟头,披上一件外套,不等李英率先出门。 母亲李英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孩子,爸妈晚上再回来,可能要暂时借住在这儿了。” “没问题!”赵子哲热心道:“伯父伯母,你们尽管放心,住在这里多久都没问题。” “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李英面露忧愁。 我握住妈妈的手,劝道:“妈,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啊?住在这里怎么会给我们添麻烦呢?巴不得你多陪陪我呢!自从我长大以后,你朝五晚九,早出晚归。我多么希望你别太过劳累,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更担心你的身体啊。” 母亲眼底含着泪,感动的点点头,不停说道:“好,好,我的乖女儿长大懂事了。” “好啦妈,别让我爸在楼下等太久,你们快去快回。” 我目送母亲进入电梯,关上家门之后,拉着赵子哲跑进卧室。 他一脸莫名其妙,“饼子,怎么了?” 我手脚麻利的更换衣服,带上口罩和帽子,说道:“我不放心他们二老,想跟着去看看,你要一起吗?” “嗯,我也很担心你们家的房子。” 说完,赵子哲也动身回屋穿衣服。 临走前,我丢给他一个帽子,提醒道:“伪装一下,别让我父母发现咱们。” 赵子哲拿着帽子,表示困惑不已:“为什么伯父伯母不想让我们一同前往?” “我了解爸妈的性格,他们大概是不想让咱们太担心。” “唉,大人们总是喜欢抗下一切重任。” “嗯。” 不管被台风糟蹋成什么样子,那毕竟是我住了20年的家。 我和赵子哲乘坐计程车回到13号街道的弄堂居民区,现场很多地方都被警方拉条封锁,几只搜救犬正在埋头寻找遇难灾民。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挨家挨户没有一处在劫难逃。 建筑物倒塌残破,所有的房子屋顶全被台风吹飞。墙壁残缺不全,遍地瓷砖瓦片。走两步便会踩到家具或者其他东西,灾难如同密密麻麻的噩梦。 昔日,复古风格浓厚的旧道弄堂,一夜之间变成凄凉破败的废墟。 我经受到莫大的打击,眼前像忽然断线的电影屏幕,又似恍如白昼的灯光突然熄灭掉进无穷无尽的黑暗。我感觉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脚下恍恍惚惚犹如踩在云朵上找不到平衡感,身体软软的直线朝地上软瘫。 幸好赵子哲及时扶住我,“饼子,你没事吧!?” 我深呼吸,捂住嘴巴,低声回答:“我……还好……” “别慌,政/府不是说了吗,会有补助和支援的。世事无常,放平心态。” 赵子哲的安慰丝毫没有让我沉重的内心得到片刻舒缓,世事无常么,即使是在电影和漫画里见过几次废墟,我也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有一天灾难会降临在自己身边。 我脑袋乱糟糟的,眼睛空洞无神的望着一片萧条苍凉的景象,心底冷的像破开一个大坑,冷风不断呼呼的往里面灌。 远处,父母站在仅剩下一层楼的家门口,悲哀和绝望挂在脸上。 我咬住下唇,强忍着脆弱的眼泪,嗓音微颤:“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赵子哲情不自禁的揽住我的肩头,将我搂进怀中。 “饼子,别难过别伤心,你还有我……还有出租屋,那里也是你的家!” 我擅自认为这是上苍给自己的报应,因为我和赵子哲交往的时候,偷/腥纪须岩,对不起他的一片情深意浓,所以上苍决定打击我,报复我,让我受到应有的惩罚。 13号弄堂将于一周后开始重新修建,盖好房子之前,父母住在我和赵子哲的合租屋里。 华城大学九月开学,父母工作的小型造纸厂复工,生活渐渐步上正轨。 今年有些异常,不仅自己过的不好,连天气也变化多端阴晴不定。 夏天还没过去,秋雨迫不及待的降落,最近气温时而三十多度,时而二十多度,导致学校很多同学患上季节性感冒,课堂上喷嚏咳嗽连连不断。 我们医学院由于日常戴口罩,所以传染的几率相对来说比别的学院低一点。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避免的成为感冒症候群的其中一员。 我怕父母过度担心,独自去医院验血检查身体,测完各方面,得到的结果是身体免疫力差劲。医生看完我的病历,明确表示此症状为堕胎的后遗症,让我日后多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不要多度操劳,多吃滋补养身的食品。 虽然没有刻意调理自己的身体,但是时隔整整一年,我以为自己已经痊愈康复,想不到竟落下如此糟糕的后遗症。 医生说我已经算比较幸运的人了,有些倒霉的小姑娘堕胎一次就患上了终身不孕不育。为一时的及时行乐遭受一辈子的痛苦煎熬,得不偿失啊…… 我算是吸取到血般教训,再也不敢无视冈本的重要性。 刚走出市中心医院,迎面撞见戈义和纪须岩。 有时候就觉得他是不是在我身上某个地方安装了跟踪记录仪?怎么我走到哪儿,都能恰巧看见他?! “小妹,你哪里不舒服?” 纪须岩身披白大褂,经过之处引起众多女性病人患者的注意。 没等我开口回答,一道黑影从自己眼前飞速闪过,随即立刻变成妖/柔/多/姿的女人。我严重怀疑自己老眼昏花,光天化日之下市医院大门口怎么会冒出一股子妖气? 只见那名陌生的女人昂首挺胸蹭着纪须岩的手臂,声音超级造作的说:“医生~,人家胸口痛!” 戈义在一旁捂嘴偷笑,我尴尬的扯扯嘴角。 纪须岩礼貌性的推开陌生女人,面露职业假笑道:“这位女士,胸腔内科上三楼左拐。” “……” 陌生风/***大概觉得他不解风情,翻个白眼,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纪须岩整理整理白大褂,转而重复道:“小妹,你哪里不舒服?” “呃,哥哥,比起我来,我更想知道你是不是经常碰见那种事?” “哪种事?”他故意装糊涂。 我指指陌生风/***离开的方向,道:“就是那种事啊,假装不舒服来找你看病。” “嗯,有一些吧。”他说:“这家医院的院长和我父亲是世交关系,我偶尔来骨科帮帮忙。” “大学四年级就可以实习了?” 纪须岩解释:“值班而已,以我现在的水平根本没资格上手术台。” 我点点头,咳嗽两声,难受的捶捶胸口。 他架住我,眼底展露担心:“小妹,你到底怎么了?” 我灵机一动,忽然想逗逗他,假装出一副摇摇欲坠的姿势,像柔弱的林黛玉般,憔悴的扶着额头说道:“呃~,我可能患上绝症了~。” “绝症?”纪须岩皱皱眉,“大夫怎么说?” 戈义一眼识破我的把戏,“佟学妹跟你闹着玩呢。” “……” 纪须岩叹口气,把我身子扶正,翘起手指轻轻弹我一个脑瓜崩。 “瞎闹,小妹,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他透亮的琥珀眸里担心化作一滩宠溺。 我俏皮的吐吐舌头,说:“知道啦,我是感冒了,来拿点药。” 他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那你带病历过来做什么?” 纪须岩眼尖,直视着我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里面放有一本被我捏成卷卷形状的病历本。 戈义插话:“大家将来都是要做医生的人,何必互相隐瞒呢。” “好吧!”我耸耸肩,坦白道:“一个小小的感冒确实没必要来市医院,我是来化验血体检的。哥哥,你敏锐聪明的头脑和非人类的敏感洞察能力令我钦佩不已。” 第255章 他的眼里住着我 纪须岩成功被我逗笑,动作暧/昧的捏捏我的小鼻子,嗓音极度温柔的说道:“小妹,这阵子季节性流行性感冒较为严重,赶紧回家吧,别在医院逗留太久。” 我冲戈义和纪须岩挥挥手,“嗯,好,拜拜啦。” 自从我和纪须岩发生过关系之后,他对我的举动越来越花里胡哨,不是喜欢捏我的鼻子,就是爱玩弄我的头发,这些看起来自然且意味不明的动作,在外人眼中称之为‘格外暧/昧’。 秋风飒飒,车水马龙,人生喧嚣。 华城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铁人群互相拥挤,像面目全非的肉夹馍,更像流水工程线的传送带,将人们一个个运输到目的地。 家中没人,母亲发来短信说今晚要和父亲留在小工厂加班,厨房有做好的晚餐,让我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再吃。 我拆开保鲜膜,将菜花土豆放进微波炉中,盯着自己的餐饭慢慢被电加热。 “阿噗!” 禁不住感冒的伤害,我打个喷嚏,浑身像坠入冰窖般冷的直打哆嗦。 我吸吸鼻子,披上毛毯,从背后看特别像一个毛绒球。 ‘咔嚓~。’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赵子哲回来了。 他见我面色憔悴,放下书包,问道:“饼子,吃感冒药没?” “还没……” 他走进厨房,关掉微波炉。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赵子哲:“搞毛?” “我帮你做米粥和新饭,别吃这些剩下的。” 我抽一张纸巾擦擦鼻涕,喉咙沙哑的解释道:“那是我妈做好的晚餐,不是剩饭。” “你乖乖去卧室躺好,别管了。” 赵子哲撸起袖子,打开冰箱,准备大干一场。 我来到他身边,轻轻抓住他的胳膊,婉言阻止道:“太麻烦了,我吃微波炉里的菜就行。” “不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你感冒怎么好?” 最近我父母也住在出租屋,冰箱里面的食材消耗的特别快。赵子哲翻找半天,愣是没找出他认为有营养的东西。 “呃。”他尴尬的问:“你想吃什么?” 我生病的时候基本没有胃口,随口说:“鸡肉炒饭吧……” 他关上冰箱的门,把我推进卧室,罗里吧嗦的说:“好,你先躺下休息,我做完晚餐再喊你。” 我小声嘟囔道:“海蜇子,我真的不困啊。” “不行,感冒必须多睡觉!” 我的脚在经过他卧室门口时停下来,说:“我能去你卧室玩会儿电脑么?” “唉!饼子,我该说你什么好。”赵子哲妥协道:“玩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今晚早点上床休息。” “得嘞!” 我裹紧身上的毛毯,打开电脑随便浏览网页打发时间。 卧室的房门没关,自厨房时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没一会儿功夫,赵子哲便走过来喊我去吃晚餐。 他扫视一眼电脑屏幕,看到我刚刚浏览的晨曦美景照片,好奇问:“饼子,你想看朝阳?” “啊……”我关掉网页,笑道:“最近发生太多事情,感觉美丽风景好像富有治愈的魔力,随便看看而已。” 吃饭时,我发现赵子哲一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呆滞的表情像老年痴呆。 难得单独相处,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海蜇子,我和哥哥的关系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自己不该和他、和他发生……我……” 说到最后,自己好像精神错乱似的,语句变得语无伦次。 “唉!”他叹口气,往我碗中夹菜。“别说了,我原谅你便是。” “真……的?” 我对他温柔的善良总是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一时间,头脑有些恍惚。 我和赵子哲没有恋爱的感觉,更多时候是他在照顾我的生活,这种情况颇像婚后日常。 “真的,我想过好多次,如果因为继续演的而分手,那我们岂不是让萧悦芙的阴谋得逞,正中下怀?” “这么说……你愿意相信我!?”我受宠若惊。 赵子哲烦躁的揉揉后脑勺,想快速结束话题,搪塞道:“啊,嗯,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翻篇,我当做从来没发生过。” “嗯……对不起……”我垂下眼帘。 他帮我盛一碗粥,“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乖。” 我挖一勺炒饭,没尝到鸡肉,于是问:“鸡肉呢?” “哈哈,冰箱里没有啦。”赵子哲拿起便利贴纸,写下‘鸡肉’二字贴到胸膛上,堂而皇之的说:“你看,我叫‘鸡肉’。” 我成功被他逗乐,眉开眼笑。“噗!好一个‘鸡肉炒饭’!哈哈哈哈~~!” 三个月以来,仿佛终于卸掉心中巨大的石头,今夜睡的最踏实。 天还没亮,安静的卧室内响起手机刺耳铃声。 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伸手在枕头周围瞎/摸,一抓一手空,来电铃声像催命似的,强迫我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拿到手机,我揉揉眼睛,发现是赵子哲打来的qq视频电话,惊得顿时睡意全无。 整理着睡乱的头发,我点击接听,免提扬声器发出滋滋啦啦的噪音,手机屏幕中的画面严重卡段,像坏掉的dvd光碟。 手机后置摄像头仅仅1200万像素,模模糊糊的展现着晨曦第一缕朝阳。 “饼子!”赵子哲的嗓音断断续续传来:“饼子!你看见了吗!” 我的手机屏幕里显示一片梦境般画面;恬静巍峨群山周围薄雾弥漫,一层金黄色光芒穿透云层,太阳冉冉升起,慢慢把笼罩着轻纱般薄雾的树林照的犹如拉开幕布似的通透剔亮。 “饼子!”赵子哲在手机那头吃力的喊道:“看见了吗?饼子!” 眼眶顷刻间湿润,捂住嘴巴,我感动的泪流满面,疯狂点头,带着哽咽的哭腔说:“嗯!我看见了,看见了。海蜇子,你在哪里?你不冷吗?” “不冷,我在华山啊!”山上信号较差,赵子哲的声音忽隐忽现,带着电流声滋滋的说道:“饼子,朝阳好看吗?” 我张开嘴哇的一声哭出来,“好看……呜呜呜好看!超级好看……呜呜呜!” “啊?你说什么?”他听不太清,又问道:“饼子!朝阳好不好看啊!” 真正的感情,对方能够记住你每一句无心的话。 爱情中的恰巧像不可多得的偶然——我纠结犹豫的时候,他笃信坚毅。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偏偏可以哄我开心。我辗转反侧又失眠,他却能治愈我千疮百孔的心。 生命中能够在正确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大概是我这辈子阴差阳错撞见的最幸运之事。 终于明白,印着美景的明信片并非具有意义,象征幸福的摩天轮也不一定非要坐,而是那个能陪我欣赏享受这个世界的人,一切都变得不同凡响。 “饼子!别哭啊!” 手机镜头一转,赵子哲的脸印入我泪眼朦胧的视线。 他的眼睛似星河闪耀,像灯火阑珊,比向阳明媚,亮晶晶的眼里住着一个我,如同世界上最好的风景。 “谢谢……谢谢……”我想表达的话送到嘴边仅剩下一句:“海蜇子,我喜欢你。” 日月交替,他的眼中仿佛永远有一束光,足以温暖我冰封的内心世界。 从现在到以后,就算昏天黑地,我也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 赵子哲终于听见梦寐以求的言语,开心的像个孩子,吸吸冻通红的鼻尖,他说:“我怕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更怕你的未来没有我。饼子,可不可以对我好点?我想带你去看看幸福啊……” 信号终于支撑不住远方的山涧,视频电话突然中断,赵子哲的声音戛然而止,卧室重新回归一片寂静,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安宁。 赵子哲像由内而外天生透明的玻璃人,似傻子一样活着,毫无保留的为我付出,哪怕能让我感到一点点快乐,他便足矣。 我拉开窗帘,望着外面和煦的阳光,心底的阴霾烟消云散,幸福像当头一棒再次砸向自己。 这一回,我定将好好把握。 赵子哲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小区门口早餐摊卖的油条和豆浆。 我哭肿的眼睛像两颗核桃,他以为爬山帮我录晨曦是寻得开心的一件事情,岂料竟弄巧成拙,惹得我感激涕零。 吃着他带回来的油条豆浆,我由衷觉得今年秋天就是大豆味道的。 记忆深处,2008年的冬天是肉包子和冰糖葫芦的味道,2009年的春天空气中充满黑咖啡的幽香,2010年的秋天我想每日都喝一碗大豆磨成的豆浆。 有些回忆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得模糊不已,但是我的胃却还记得,像走在路上看见街边卖的某种食物,由此联想到它所代表的人一样。 三年以来,成长不仅唤醒味觉,还有醒悟的内心。 从稚气未脱走向成熟稳重,长大不是随波逐流,也不是趋炎附势,更不是妥协抛弃。 平心而论,我不再退缩,不再一味追求没有答案的事情,不再偏执坚持没有结果的未来,长大之后的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最孤独的日子里,赵子哲带着满腔热血跌跌撞撞闯进我的生活。没有悲伤,他只会带给我欢声笑语。光是想起生活中他给予我细微渺小的贴心照料,点点滴滴皆充满无尽的感动。 我就觉得,生活没那么苦,因为他是甜的。 第256章 钱乃身外之物 我始终坚信风雨过后会出现彩虹,正如现在秋雨结束,华城大学的上空赫然显现一条赤橙红绿青蓝紫的拱桥,五彩斑斓,如梦似幻,像海市蜃楼一般妙不可言。 独自行走在校园的林荫道,斑驳树影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束,忽隐忽现照耀着我,道路两旁花香四溢的秋菊美不胜收,香气扑鼻直达心间。 “快看那边,是系草!” “天啊,咱们系草换车了?” 身穿白大褂的两个女生议论纷纷的从我侧边经过,听闻她们对话内容,我不免感到一阵疑惑。 谁是医学院系草? 校草也好,系草也罢,没有特定,都是女生擅自私底下一致认定的男生。凡是能担得起这个称呼标签的人,首先离不开出众的颜值,其次为独特的性格。 “系草今天有课?” “不知道啊,他好像在等人。” “讨厌,他不会有女朋友了吧!” “哎呦,人家大四啦,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人呢?” “不行啊!他是我们大家的国民男友!” 两个女生快步朝前走,叽叽喳喳说个未完没了。 原本不感兴趣,由于我和她们一样是医学生,上课的路线相同,自己根本不能阻止耳朵接听她们热火朝天的八卦言语。 一前一后的走到医学院附近,她们在我面前停住脚步,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咦?系草新车怎么看起来不如上一辆?” “莫非……咱们系草经济不足,落魄了?” “别瞎说!仔细看,那辆车好像是给女孩子开的吧……” “是啊,不会吧?他不会是要……” 聊到这里,女生们面面相聚,均露出沮丧失望的表情。 我忍不住打断她们,问出心中疑惑:“那个,你们说的系草是谁啊?” “你谁啊?”其中一名女生转身看向我,上下打量片刻,皱眉说:“连医学院的系草都不知道,你哪个专业啊?” “我……临床医学科。”我摸摸后脑勺,不自在的说:“不好意思,不知道才问你们嘛。” 另一名女生相比较之下略显大方,她耐心为我解释道:“咱们医学院的系草叫纪须岩呀!骨科专业大四年级医学生,身高185,11月23日,射手座,o血型,性格温文儒雅,平易近人,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温柔多金~。天啊!我快被他迷倒了~!” 晕,敢情医学院系草是哥哥,我居然一直没注意。 连他的具体身高,出生年月日,星座血型都一一掌握,不愧是花痴女。 但是我想说:“他才不温柔呢,腹黑还差不多。” 此话一出,两个女生像看神经病似的不可思议的盯着我。 我被她们不友善的目光看的脊背发凉,违背良心赶紧纠正:“啊……哈哈哈,我说错了,他的确是个盖世奇才,优雅绅士,温柔如水!” “就是嘛,这才对。”花痴女望着远方纪须岩的背影,面颊红润的说:“系草多优秀啊,咱们只能望尘莫及!” “得了啊,你给陌生人透露这么多干啥?快走吧,上课要迟到了。”女生拽着自己的好朋友迅速从我眼前走过。 我挠挠头,心想自己哪里的惹她们了? 大家都被纪须岩帅到惨无人道的外表给迷惑住了,他的颜值和阴险狡诈且腹黑恐怖的内心背道而驰! 趁虚而入,趁人之危,只有刨开纪须岩差劲的人品,他才能勉强坐稳系草的位置。 我抱着书本,走近教学楼。 只见纪须岩双手插兜,身子靠着一辆白色宝马敞篷车。 他清爽干净的发丝在千丝万缕阳光下闪烁着温和华丽的光泽,下颚线条完美,犹如漫画中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的王子,身子周围似散发出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站在远处欣赏他的一群女生,像烧开锅沸腾的热水,你推我挤,满脸花痴。 纪须岩于人群中一眼看见我的身影,琥珀色透亮晶莹的眸子含着温柔,他朝我挥挥手,笑着喊道:“小妹!” 我停住脚步,周围十几个女生不友善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我。 “小妹,过来一下。”他保持从容淡雅的微笑。 我抬脚,步伐慢吞吞的靠近他,在众多女生反感的眼神之下,每一步都感觉格外沉重。 纪须岩靠在车前,笑意盎然的说:“小妹,你看这辆车怎么样?” 我看向他身后的白色敞篷小宝马,车内安置只有两个座位,车身玲珑,尾部窄小,前车盖有些宽。这辆超跑将传统的后车厢移位安排在前车盖里面,虽车身小巧但并没有阉/割功能实用性。 纪须岩陪我练车的时候说过自己最近想换车,没想到这么快就下手购买了? 我捏着下巴,点头称:“嗯,还不错。你的新车?” 他从口袋掏出车钥匙,嘴角弧度优美的勾起浓浓笑意,“是你的新车。” “哦哦。”我眨眨眼睛,脑袋比耳朵反应迟钝,隔半秒钟才明白过来,随即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吃惊的问道:“什么?我的?!” “是啊。”纪须岩弯腰抓起我的手臂,将车钥匙放入掌心,特别特别善解人意的说道:“等你考出驾照来以后,我猜应该很需要一辆车子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我极度震惊的盯着他,“所以……这就是你随手花掉五六十万的理由!?” “钱乃身外之物。”落落大方的纪须岩握紧我的手,他微笑道:“重要的是考虑到你平时开车上课方便一些。” 一道道如同锋利刀刃的目光自远处女生堆里齐刷刷的向我射来,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她们凌冽恐怖的眼神给射穿出无数个小洞。 “不不不!”我慌忙摆手,把车钥匙还给他。“这怎么行呢!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纪须岩总是这样,视金钱如粪土,毫不在乎。他每次送我的礼物都无比贵重且离谱,不符合我这个年龄段应该使用的东西。比如自己现在的苹果手机,还有以前赠予我的香奈儿香水。 “小妹……”借住身高优势,他情深款款的低头望着我,柔和语气中带有一丝祈求:“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一阵秋风卷起地面枫叶乱七八糟的刮过,我的头发被吹起来乱糟糟的打在脸上。 纪须岩稍稍挪动,用身体帮我挡住喧嚣的风儿,他伸手替我将碎发别至耳后。 “小妹,不要太残忍。” 我一头雾水外加一脸莫名其妙,“我哪里残忍啊?” 莫非回绝他的礼物就是残忍?面对居多女生的众目睽睽之下,我拒绝纪须岩的好意等于给他当众处刑?! 纪须岩柔情似水的说:“看你每天挤公交车上学,我很心疼。你不愿意开车,难道不是对我最大的残忍吗?” “……” 纪家男人天生会撩,情话一套一套,说的我一愣一愣。 他再次强行把车钥匙塞进我手里,我又重新还给他,推推搡搡像上演一场客客气气的戏码。 一来二去,我恼火,差点把车钥匙砸他脸上。 “哥哥!你不要这样,我会感觉……”我深呼吸,调整情绪,坦白道:“我会感觉你是在包/养/我。” 纪须岩眼底展露出委屈像犯错误的三岁小孩,“小妹,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 纪须岩看向四周,女生们杀人的眼神瞬间变成粉红色的桃心。 “小妹,你管她们做什么。”他侧身,绅士的打开副驾驶车门,笑盈盈的说:“上车吧,我带你兜兜风。” 他不但耳聋,可能还眼瞎,没看见我满脸写着‘拒绝’两个大字。 “老哥……” 纪须岩走到我背后,力道适中的轻轻一推。我没站稳,整个人像栽跟头似的一屁股坐进车里。他关上车门,围车子绕半圈来到驾驶座。 纪须岩侧身靠近我,身上散发的淡淡香醇咖啡味涌入我的鼻息。他帮我扣好安全带,坐直身子双手握住方向盘。 “哥哥,我一会还有课要上,不能陪你——” 话音未落,没等我说完,纪须岩脚踩油门加大马力,敞篷车嗖的一声直线驶出去,害得我惯力后仰,脑袋磕到软软的车座。 他的黑发在风中舞动,潇洒中带有十足的帅气。 不愧是名贵的超跑,虽然敞篷,但前面的挡风玻璃把大部分秋风挡的严严实实,我的脸完全没有被大风生刮的痛觉。 纪须岩载着我正大光明的离开学校大门,右转驶上大马路,超越一辆辆碍眼的其他汽车,宝马超跑的马达发出极为好听的嗡嗡嗡声。 叫嚣的风从耳边掠过,我抬高嗓门大声说:“哥哥,放我回去吧,我不能旷课啊!” 纪须岩轻松的笑道:“逃课一两次没什么问题,导员说你的学分是满分。” “……” 随着车速越来越快,我满头冒汗,紧张的抓住车门把手。生怕安全带松掉,自己一个不小心被甩飞出去,大概几分钟后,警察蜀黍该带着相机取证,用粉笔画我的尸体轮廓了…… 左拐右拐肆无忌惮的超车半小时,纪须岩爽的差不多了,终于意识到生命无价诚可贵的道理,速度减慢,车子平稳的开在马路上,悬在我胸口窝的一口气这才呼出来。 第257章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收起心惊胆战贪生怕死的害怕表情,我换成平静淡定的嘴脸。问他:“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纪须岩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握着方向盘,笑眯眯的说:“你猜。” 搞什么啊,光天化日之下被他诱/拐,居然还故作神秘的不告诉我目的地。 我有点儿生气的说:“哥哥,你把车停下。” 他装听不见,甚至把车内音乐声音开得更大。 “哥哥,你把车停下啊!” 纪须岩牛头不对马嘴的说:“小妹,感觉这辆车怎么样?起步速度贼快,非常适合飙车。” “……哥哥……”我特别无语的望着他精致的侧颜。 路程半个多小时,车子停靠在一处河边。 正午阳光灿烂,树影短短的落在地上,树叶层层叠叠随风晃来晃去发出沁人心脾的沙沙声,给我一种清新爽朗的感觉。 ‘呼——’ 秋风飒飒怒急吹来,我抬手挡住遮住视线眯起眼睛,等待这阵尘土飞扬过去。 纪须岩下车,双手抱臂,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哥哥,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啥?” 他随口编个理由:“唔,欣赏风景。” “唉!” 我坐到草坪上,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 不知道身处异国他乡的纪乔于现在过得好不好,他可能还不知道弄堂被台风摧毁的消息吧…… 纪须岩落座我身旁,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 我们肩并肩看着远方,这样的画面令我恍惚间仿佛穿梭回高中校园,那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我身边,陪我聊天说笑。 往事的一幕幕,纪须岩辅导我功课,图书馆的美好时光,他亲手教我煮咖啡,空气漂泊着香醇浓郁的气味,他抱着我坚定不移的说永远不会分开的承诺……感叹时光飞快,像最高马力的跑车载着回忆,驶向远方便一去不复返。 沿着悲伤的纹路,微笑的过道,泪水凝聚成一层窒息的薄膜包裹着心脏。疼痛感在年复一年中渐渐减弱,名叫伤痕累累的白膜变得干扁,慢慢落地形成细细碎碎的粉身碎骨。释怀的悲歌响起,我重新故作坚强,踏上布满迷雾的苍茫,不厌其烦的在忧郁中寻找一丝一毫的快乐。 “小妹。”纪须岩轻唤我。 晌午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肌肤显得有些剔透。纤细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丹凤眼形的琥珀色眸子透出梦幻朦胧的美丽光泽,令我有一瞬间的眩晕。 沉默半晌,空气仿佛停滞。 他终于说出带我远离学校的目的:“我喜欢你,小妹,我们重新交往吧。” 我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眼底,努力寻找某种名为‘爱情’的色彩。 ‘喜欢’是美好的词汇,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我的心底却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腾升起一股子提心吊胆的情绪。 比起告白,纪须岩更像在伤害我。 “哥哥,你真心爱过一个人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要用心爱上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如果做到用心爱对方,好像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欢喜。” 他微微一愣,没有出声,想表达的情绪和言语仿佛瞬间消失。 我继续说:“你没有喜欢过我,更没有爱上我,你现在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对我心存愧疚,你好像把‘喜欢’和‘自责’搞混了。” 他不急于澄清,而是把话题扯远。 “小妹,我昨天去了一趟华城私立第三高中。你猜我看到什么?” 我盯着脚下绿油油的小草,随意发出一声:“嗯?” “我看到我们以前一起走过的路。”纪须岩没理由的确信道:“是我辜负了你,没有懂得珍惜。我现在想挽回,不要告诉我为时已晚,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世界上有一个可怕的成语,叫执迷不悟。 而我现在从他的眼中成功找到这四个字,并且浓浓的像一层雾气。 纪须岩笃信:“相信我,小妹,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也许吧。”我冲他苦笑。 也许我答应他,命运会朝相反的方向进行。 也许黎明前夕是黑夜,痛楚过后是欢喜。 也许拨云见日是必然,斑斓彩虹为终点。 时光荏苒,我觉得青春太单薄,清风一吹便散尽。 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曾经的关系无法维系,如今的关系无力维护。 时过境迁免不了物是人为,蓦然回首,我和纪须岩的曾经像一场难以回放的绝版电影,经历之后再无交集。 回忆只能是回忆,错误的不是念念不忘而是沉迷其中。 “哥哥,做朋友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因为赵子哲而拒绝他,生怕惹出事端。 假如说真话会伤到对方,我只能闭口不谈保持沉默,亦或选择善意的谎言。 “是么……”纪须岩从地上拔起一株小草,闷闷不乐的玩弄在掌心。“你觉得他更好?” “谁?” “赵同学。” 我心底微颤,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他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便没有再提及赵子哲。 相坐无言两个多小时,模凌两可的我们没有想出更好的相处解决办法。 我不能再一个劲儿伤感的自怨自艾怅然若失,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扬起笑脸,我说:“哥哥,我们回去吧,谢谢你带我来河边散心。” 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动,难过的说:“你倒是散心了,我却忧心了。” “何必呢!”我重拍他的肩膀,像哥们似的大声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花,得来全不费工夫。以你的条件和实力,铁定能找到比我优秀一百倍的女子!” “……”他嘴角抽搐,表示语塞。 所以人生中没有‘但愿’‘如果’,更没有‘也许’,‘重头再来’。意识到这点,我觉得谁喜欢自己已经不重要了,人生里总是充满瞬息万变,我认为重要的事情大概下一秒就变得不重要了。 无可奈何的辞藻并没有修复伤口安慰心神的魔力,往往只能让人感叹现实的残酷。 “哥哥,我先去上课了。” 纪须岩把我送回医学院,我跳下车,笑着朝他挥挥手。 “小妹,驾照什么时候考出来?” “大概下个月吧。”我摸摸鼻尖,诚心诚意道:“哥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辆车我真的不能收。” “那就当做我借给你使用的交通工具吧。”他脸色沉沉的收回视线,启动车子,略微生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不要再推脱了。” 推三阻四抵不过他的偏执,我只好答应下来:“嗯,好吧。” “考完驾照记得联系我。” “嗯。” 我目送他驱车离去,纪须岩的背影看起来充满灰色的凄伤。 大学二年级的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学业复杂。我最近忙于学习和考驾照,很少关注学校的动态。 人群聚集起来就是一个圈子,人多的地方往往是非多。流言蜚语像季节性流感,来势汹汹。 这天,我下课正准备回家,离开医学院,行走在大学的林荫道上。一路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尽管他们的眼神和动作并不太明显,但我还是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重点讨论的焦点角色。 我意识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路过一处公告栏,看见大家你拥我挤,好奇他们在看什么东西。我凑近,当看清楚公告栏上张贴着自己和纪须岩接吻的照片时,脸色骤变,惨白的像一张白纸。 巨幅海报标题字体夸张的写着:‘麻雀妄想变天鹅,勾/引医学院系草,成功转型被包/养!’ 一个个字,像一把把匕首,深深捅进我的心窝。 海报正中央印有纪须岩送给我敞篷跑车的画面,下面一排排全是他近期和我的互动;他牵着我的手步入五星级酒店的背影,还有透过窗帘缝隙展示我和他相拥接吻的画面……全部都是被人偷/拍的照片。 一幕幕仿佛情景再现,令我大脑思绪一阵混乱。 我站在人群后方,感到浑身冰冷刺骨。 “哟,这不是绯色新闻女主角嘛!” 一道熟悉的女性声音响起,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向我。 厌恶、鄙夷、瞧不起、恶心各种各样的目光接憧而来,齐刷刷的投射而来。 “你居然有脸来学校!”沈伊纤火上浇油的辱/骂道:“像你这种不要脸的臭/婊/子,带坏校园氛围,影响学习环境,就应该被退学!” 她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连连附和。 “是啊,是啊!医学院系草是我们大家一致认为的国民男友!你怎么能占为己有呢!” “就是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丑陋的嘴脸,你配和纪系草交往?” “喂喂喂,不是交往,是包/养!包/养!她太恶心了,出卖自己的身体勾/引学长!” 羞/辱的言语比炮弹更伤人,像核武器一样重重砸在我的身上,无处可逃,乖乖等死。 面对毫不相干人士的冷嘲热讽,我像被扒光当众处刑一样,面颊白里透红,双肩止不住颤抖,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呼吸不顺,像下一秒就将昏厥的不省人事。 第258章 是一件好事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群人,他们喜欢理直气壮嘲笑别人的不堪,修饰自己的心情;正大光明的干涉别人私生活,娱乐自己的日常;过分围观侮/辱别人的悲惨,平衡自己的无聊。 我大可不必搭理他们,调整稳定心情,转身欲走。手腕陡然被人拽住,我回头撞上沈伊纤狰狞的面孔。 她语气中充满嚣张:“谁允许你走了?!” “哈哈,她能不走吗,恨不得现在就找地缝钻进去吧!” “就是啊,发生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我要是她啊,早就卷铺盖离开华城大学了!” 沈伊纤身边的朋友乐此不疲的附和着,生怕伤我不够深。 “放开我。”我甩开她紧抓不放的手,皱眉生气说:“你们烦不烦啊?天天就知道八卦别人的隐私!” 沈伊纤瞪大眼睛,似乎并未料到我会反驳似的。 她朝我靠近一步,愤怒的说:“佟丙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忍你很久了,上次在ktv你就当着我的面勾/引须岩,这笔账我们今天必须算清楚!” 她身后两个女人窃窃私语,声音毫无保留的传进我的耳朵。 “我听说这个叫佟丙丙的贱/人在伊纤的生日派对上当众强吻医学院系草!” “嗳?好过分!居然在人家的生日聚会上捣乱!原来她不仅援/交,还是小/三,破坏人家的感情!” “就是啊,这种人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 误会从四面八方波涛汹涌的袭来,像漆黑墨水般的浪潮将我淹没。 “让开!” 赵子哲的声音似从天而降,他眼里喷射着愤怒的火焰。 拨开人群,赵子哲迅速来到公告栏前方,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抬手撕掉巨幅海报。 围观群众有的惊呆,有的坏笑,还有的小声议论他。 “饼子,我们走!” 赵子哲将海报卷起来塞进背后的书包里,弯腰握住我的手,不容反抗的将我带离此是非之地。 快步走到商学院附近的公园,汪苏琪和孙静秀迎上来,她们怀中抱着许多从其他地方撕下来的海报。 “丙丙,你没事吧?” 我一脸懵,呆呆的摇摇头。 自己不是第一次受欺负,内心几乎已经麻木了。 “太过分!到底是谁处心积虑的陷害你啊?”汪苏琪把海报扔到地上,狂踩两脚,义愤填膺道:“这种躲在背后偷/窥别人的卑鄙家伙,简直不得好死!” 孙静秀也替我打抱不平:“不论佟同学做过什么不合理的事情,都轮不到外人插手!” “可恶!”赵子哲怒发冲冠,他拾起海报一张张撕毁,塞进路边的垃圾桶。 我从恐慌中回过神,感激的看着三个人,嗓音微颤道:“谢谢……谢谢你们。” 孙静秀扶着我坐到公园长椅上,担心道:“丙丙,你仔细想想之前有没有得罪过谁?” “哼!还能有谁!”赵子哲收拾完垃圾海报,双手握拳,怒不可遏的吼道:“肯定是萧悦芙,我找她算账去!” “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她偷/拍所为。”汪苏琪表现的较为冷静,她拉住赵子哲,提醒道:“就算你现在找萧悦芙,她肯定赖账不承认。”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饼子吃哑巴亏啊!”赵子哲暴躁的搓搓后脑勺。“没有证据又如何?饼子和我天天好吃好喝的供她,萧悦芙这个白眼狼,反过头来咬我们一口!欺人太甚!” 我说:“算了,海蜇子,你消消气。” 赵子哲难以平息心中怒火,在我们面前来回走动。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安危,而是此事给纪须岩带来多少麻烦。他身为医学院系草,一举一动仿佛被人用放大镜照着窥视,再加上他是私立华城三高的校长之子,他和我出现绯闻,是否会影响到纪立富?再或者打扰他的日常生活? 我攥着手机,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丙丙……”汪苏琪见我满脸惆怅,有些疑惑的问道:“纪须岩真的送你超跑了?” “嗯。”我点点头,在赵子哲和孙静秀诧异的目光中,补充道:“他送我车确实不假,但是我并没有接受。” “酥奇,你怎么回事!”赵子哲狠狠戳她脑门一下,生气道:“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能质疑饼子的人品呢!” “是啊,我们都是佟同学的朋友,应该坚定立场无条件相信她。”孙静秀坚定不移的说。 “哎呀,我这不是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么!”汪苏琪揉着额角,委屈巴巴的说:“你们难道不好奇纪须岩为什么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吗?” “好奇归好奇,可是……”孙静秀握住我的手,语气肯定的说道:“可是我们丙丙是赵同学的女朋友啊!纪学长难道不知道吗?” 我刚要说话,赵子哲抢先问:“饼子,你没告诉继续演吗?” “呃……”我尴尬的摸摸鼻尖,委婉说:“我最近没找准机会告诉他。” “为什么?” 汪苏琪捋着自己卷卷的玉米烫发丝,思路清晰的说:“还用问么?海蜇子,你想想看啊,丙丙冷不丁告诉纪须岩;她正在交往的人是你。这岂不是莫名其妙吗?话题没点到那个份上,人家说啥啊。” 赵子哲经受的打击应该不比我小,他挫败的叹口气,没再说话。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心情去上课了,满脸疲倦的站起身,告诉他们:“我先回家吧。” “饼子,我送你。” “咱们烹饪学院下午有课。”孙静秀拉住赵子哲,体贴道:“还是让丙丙一个人静静吧。” “好吧。”赵子哲没多说,嘱咐道:“饼子,你乖乖回家,不要乱跑。” “嗯。” 我离开小公园,从斜挎包里摸索出上次感冒带的口罩,遮住五官。低头快步径直朝学校大门走,像做贼心虚的小偷,生怕被外人看见自己的脸。 传媒学院的汪苏琪和烹饪学院的孙静秀能及时帮助我,想必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大学校园。 我路过法学院,果不其然看见教学楼门口的公告栏上也张贴着我和纪须岩的错误性绯闻。 我加快步伐,迅速冲出华城大学,像跳出窒息的盒子,终于得到氧气。 ‘嘀嘀嘀!——’ 白色玛莎拉蒂跑车突然在我面前停下来,摁两下喇叭示意让我上车。 我左顾右盼,仔细确认自己周围的绿化带花坛附近没有人举着相机偷/拍,这才松口气坐上副驾驶。 “哥哥,你没事吧?!” 纪须岩脸色阴沉恐怖,他直视前方,右手攥着薄荷糖铁盒,牙齿咬的块状糖嘎嘣嘎嘣响,像要将引发此事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一样。 “没事。”他闷闷的说。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向他道歉,总之觉得愧对于纪须岩。 像自己这种小人物,就算被乱写一通,被所有人误会,被世界抛弃,我都无所谓,生活也不会遭到太大的影响。但是他不一样,他的身份特殊,在学校又备受瞩目,负面新闻很影响他在老师眼中的形象吧…… “没事。”纪须岩重复。 他启动车子,我望着车窗外面飞逝而过的风景,思绪出神发呆。 纪须岩将我送到黄金家园小区七号楼三单元,我解开安全带,心底犹豫着要不要请他上楼坐坐,毕竟关于萧悦芙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 再三思考,觉得越抹越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放弃:“哥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上去了。” 他扬起笑脸,看着我,道:“不请我上楼喝杯茶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茶。”我打开车门,笑道:“倒是家里有咖啡豆,要尝尝吗?” 闻言,他会心一笑。 回到出租房,我弯腰打开鞋柜,放下一双干净的布拖鞋。 “不知道合不合脚,你穿上试试。” 他一边换鞋一边问:“这是谁的?” “呃,你弟弟的。” 纪须岩脸色沉了沉,他坐到沙发上,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他并未着急接听电话,大概是不想让我听见,问道:“小妹,阳台在哪里?” 我指指自己的卧室,说:“主卧里面。” “嗯。” 他走进卧室的同时我走进厨房,从头顶的橱柜中找到好久没使用的咖啡豆,我翻瓶身查找生产日期,还好没过保质期…… 平时我爹喝绿茶,赵子哲喝红茶,我喝燕麦,没有人喜欢喝咖啡,我买来咖啡豆纯属无聊闲暇时光练习煮泡。 纪须岩听完电话,坐到餐桌前,眼神带着暧/昧不明的情/愫欣赏我忙忙碌碌的身影。 我被他看得一阵脸红,满不自在的说:“稍微等等,马上就好。” “小妹,你还记得我教你煮咖啡的秘诀吗?” “记得。”我点点头。 他突然站起身,绕过料理台来到我身边,大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我捏着咖啡壶的手为之一抖,倒进杯中的咖啡差点儿洒出来。 纪须岩的另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搂住我瘦小腰肢,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疲倦的闭上眼睛叹口气。 “……哥哥?” 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似的好看,声音煞是悦耳的喃喃道:“或许……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第259章 破碎的花瓶 好事? 我和他之间错误的绯闻消息,对纪须岩来说难道不应该是破天荒的灾难性难题吗?他居然反而认为这是好事? “哥哥……” 他从背后搂住我,低声应道:“嗯。” 我提着咖啡壶,另一只手无处安放,姿势无比别扭。心底像窗外毛毛细雨一样,纷纷乱乱。 隔半晌,我尴尬的提醒道:“那个,我要倒咖啡,你可不可以先松开我?” 纪须岩安静的站在我身后,一动不动,眼中的柔情似水像世间融化的冬雪,带着一丝犹如阳光般的温暖。他搂着我腰部的双手陡然收紧,装聋作哑,根本不听我说的话。 “小妹,我不可以吗?”纪须岩顿顿,补充道:“假戏真做何尝不可呢?让绯闻变成真相,抹掉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坏形象,明天就去学校告诉他们,我们确实在正式交往。” 握着咖啡壶的手指逐渐僵硬,我有些生气,他总是选择性忽略问题重点。 “哥哥,就算让我重复一千遍一万遍,答案永远都是不可能。” 可能我的语气略显疏远,导致纪须岩的耐性耗光,他悄无声息的松开我,后退两步刻意保持距离。 清晰的看见他眼底受伤的神情,但我还是假装没注意,因为有些时候温柔往往是最大的陷阱,我不希望再令自己或他受到情伤。 也许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怀念和他交往时的丝丝甜蜜,但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青春来重新喜欢上纪须岩了。 我恍惚觉得青春非常不可思议,像承载着渴望幸福的小船,乘风破浪漂洋过海,又不远万里跋山涉水,终于抵达彼岸,却已经被时间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遍地伤痛残骸。尤其面对感情,我已经心神乏力,没有多余的想法。 多半青春参杂遗憾,而感情中的遗憾输给倔强。 自己随着岁月时光轴逐渐长大,已经不允许再不计后果、不顾结局。我所做出的决定,都带着诸多深思熟虑。冲动的勇敢和热烈的奋不顾身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自己活的小心翼翼又充满悲哀。 记忆中,纪须岩带给自己不可磨灭的伤疤并未愈合,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像小刀子深深刮着我内心的伤口。 “小妹?” 沉默良久,他的声音重新响起,以格外温柔的语调轻唤我。 空气中充满咖啡浓郁的香气,与此同时,一层淡淡的伤感萦绕在我们周围。 “小妹,咖啡倒出来了。” 纪须岩突然握住我的手背,阻止咖啡壶继续往杯中倒灌,肢体接触的一瞬间,我身子下意识打个激灵。 我回过神,“啊?” “咖啡倒出来了。”他重复。 “抱歉!” 我手忙脚乱的端起杯子,拿抹布把桌子擦拭干净,由于力度过大,右手不小心碰到料理台上的花瓶。 我眼睁睁看着赵子哲前不久买回来的白色小花瓶咕噜噜滚动着身体,最后无法控制的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直接粉身碎骨,没有半点挽留的余地! 我慌忙放下抹布,力不从心的蹲下/身子,徒手就要捡拾瓷器碎片。 “别动!小心划伤手指。” 纪须岩见状,赶紧阻止我危险的动作。他拿来扫帚,帮忙收拾干净。 我难过的望着垃圾桶里一堆碎片,无助道:“怎么办……” “不是你的花瓶?” “嗯,是海蜇子的东西。” 纪须岩问:“很贵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惭愧道:“如果他发现刚买的花瓶不翼而飞,肯定会生气吧。” 纪须岩看向窗外,说:“时间还早,趁饰品店没有关门,我们不动不静偷偷买回来一模一样的花瓶放在原处,这样赵同学就不会发现了。” 我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只会傻乎乎的问:“如果买不到一模一样的该怎么办?” 他轻松笑道:“尽管如此,买个大小形状差不多的花瓶,算做赔礼道歉,我相信赵同学也不会怪罪你吧。” “嗯,那就这样办了。” 喝完咖啡,我提起垃圾桶中的塑料袋,像急于掩饰作案现场一般,赶紧丢进小区的垃圾处理站。心里暗自祈祷赵子哲晚点儿回家,最好没发现我闯出的祸。 进屋短短不到一个小时,我再次出门,重新坐上纪须岩的车。 沿途路上看见几家店面较小的饰品专卖店,我和纪须岩挨个逛,始终未能找到一模一样的花瓶。 最后来到市中心地段,远处天色已经昏昏沉沉将近傍晚。 耐心慢慢被耗光,我垂头丧气的坐在商场外面的长椅上歇脚。 其实,按照赵子哲的性格特点来说,我打碎花瓶属于意外,他并不会怪罪,反而有可能先来关心我有没有受伤。 问题关键在于,那个花瓶是他还未来得及送给我父亲的礼物。 自从我父母入住出租房以后,赵子哲和父亲的关系日渐熟络,他得知我父亲平日里喜爱养些花花草草陶冶情操,前阵子一眼相中电脑上播放销售的花瓶广告。 赵子哲按照广告购买热线,以打电话的形式为我父亲从网上订购了那件花瓶。 乳白色的花瓶表面光泽圆润,做工精致,瓶口狭窄,瓶身细长,有种巧夺天工惟妙惟肖的玲珑别致。 细细想来,这样一件看似完美无瑕的花瓶,既然厂商能够付得起广告宣传费用,想必并不会让它轻易的出现在普普通通的街边饰品店里面。 “算了,哥哥,别找了,我们回家吧。” 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响起赵子哲的来电。 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明显的做贼心虚,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接听。 纪须岩坐在我身边,正在抚摸陌生人的金毛狗狗,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游刃有余的微笑,浑身散发着温文儒雅的气息,嗓音好听的提醒道:“你的手机响很多次了,接吧,别顾虑太多。” 我吞口唾沫,接听电话。 赵子哲说自己刚到家,没有看见我的影子,所以打通电话来关心我现在身处何处。 电话中,他并未提及料理台上消失不见的花瓶。听他担心的语气,似乎还未从白天学校里发生的绯闻消息里缓过神来,一个劲的询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只能搪塞的告诉他,自己正在外面散步,想一个人静静。 他便没有多说,叮嘱我晚上十点之前回家,最近华城不太平,经常报道深夜流/氓/猥/亵年轻女孩子的负面新闻。 我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 纪须岩摸/着金毛狗狗后背柔软的毛发,转头看向我,笑道:“小妹,我第一次见你因为小事而紧张。” 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甚至可以称之为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赵子哲提前和我父亲说过,自己网购了一件花瓶。我父亲当时很高兴,抱着满满的期待。如果几天没见到花瓶的影子,期待落空变成失落,肯定会影响到赵子哲在我父亲心目中的形象。 “唉!”我烦躁的揉揉脑袋,叹气说:“哥哥,你有没有认识卖花瓶的人?” “我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事情已经火烧眉毛,纪须岩却还有兴致跟我开玩笑:“倒认识一位做陶艺的师父,要不我联络联络对方,让他照葫芦画瓢帮忙捏一个差不多的花瓶?” “噗。” 我摇摇头,驳回他不着边际的想法。 无助感慢慢变成无力感,我拉拢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抱怨:“死翘翘啦!今天真的好倒霉……先是在学校被误会,然后又被沈伊纤当众羞/辱,以为回家能安稳,结果却打碎海蜇子破费买的花瓶。唉!我最近是不是踩狗屎了?” 由于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完完全全遗漏掉了沈伊纤和纪须岩的关系。 他听闻,收敛微笑,捡拾出我话中的要点,说:“沈伊纤今天找过你麻烦?” “呃。”我顿住,愣愣的看着他,逞强挤出一抹笑容,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回答道:“哎呀,你也知道她还喜欢你嘛。所以咱俩发生的绯闻消息,她肯定跑过来质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小妹。”他不再和狗狗玩闹,转而十分认真的直视我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沈伊纤她到底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 “没,没有。”我声音极小,弱弱的强调道:“真的没有,我口误说错话了。” 很显然,纪须岩并不相信我的说辞。他面孔表情严肃,转移视线,看向前方广场上一群玩滑板的小孩子,心底不知盘算思考着什么,我无从得知。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反而觉得纪须岩的心思像无底洞。从以前我们交往之处开始,一直到现在,尽管已经过去两年之久,我还是摸不透他。 我们在市中心解决完晚餐,去夜市闲逛,只找到颜色瓶身差不多的花瓶,我万般无奈买了一件。 抱着淘来的路边摊花瓶,我坐入车中,摸着粗糙的瓶身,跟打碎的那件花瓶比起来,两者做工堪称天差地别。 就算用膝盖想也该知道,赵子哲肯定会发现其中的差别…… 第260章 罪魁祸首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花瓶放到料理台原处,并且不让赵子哲发现,我需要格外小心谨慎,但是他现在人坐家中,我怎么隐藏移动这个又大又长的花瓶? 兴许看出我内心的顾虑,纪须岩一边开车一边说:“小妹,我觉得这个花瓶比原先那件更好看。” 虽然是安慰的话语,但听起来挺舒心。 我叹口气,说:“希望海蜇子不会怪罪我。” “赵同学平易近人,况且……况且他喜欢你,肯定包容你的小失误。人难免偶尔犯错,他应该理解你。” 纪须岩把我送到楼下,互相道说晚安之后,他便开车离开。 关于萧悦芙和我的矛盾情况问题,由于花瓶意外打碎而导致我一整天都没有来得及和他阐明。 我抱着路边摊花瓶,战战兢兢的走上楼梯,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心如擂鼓。 站在自家大门前方,我从包里摸索出钥匙,刚插入锁孔,家门自里面被人咔嚓一声打开。 正当我内心盘算琢磨着该如何向赵子哲解释时,他看着我怀中做工劣质的花瓶,发出一声奇怪的疑惑。 “咦,饼子,这是……?” “啊,这,这是——”我闭上眼睛,惭愧的鞠躬,身体呈现九十度标准道歉姿势,声音略微颤抖的说:“对不起!” “怎么了?”赵子哲满脸困惑,暂时还不明白下午发生过什么。 我解释道:“真的很抱歉,我不小心把你刚买回来的花瓶打碎了。找遍整个华城,我都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样式,只能买外形差不多类似形状的新花瓶给你赔礼道歉……对不起!” 也许,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会在意他的心情吧。 放在从前,我无意弄丢赵子哲的中性笔,或者不小心把水洒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紧张过。因为自己知道,他绝对不会怪罪自己,所以经常笑哈哈的说一句抱歉,便不了了之。 我想在他面前维持良好的形象,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女生不是一个邋里邋遢粗心大意的人。可是偏偏弄巧成拙,事不顺心,不尽人意。 “原来是这件事啊。”赵子哲后知后觉,将我手中的花瓶拿过去端详,笑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你这么严肃,把我吓得不轻。” 我直直身子,摸着后脑勺,傻笑道:“嘿嘿,抱歉了啦。” “一件花瓶而已,至于么?”他将花瓶随手放到料理台上,走过来帮我脱掉外套,补充说:“以后别小题大做,我怕心脏承受不住。” “嗯嗯。” “饿不饿?我给你做夜宵吃。” “不饿。” 家中没有其他人,赵子哲忽然牵住我的手,将我带到沙发里,似乎有事要说。 他烧水泡茶,望着咕嘟咕嘟冒热气的茶壶,进入正题:“饼子,我和酥奇找到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安静的听他继续讲。 “我们处处向学生们打听张贴你和继续演绯闻海报的混蛋,有人说看见一个身高约莫160的胖女生,长着一对招风耳,单眼皮,怀中抱着很多白色卷纸,在学校公告栏附近鬼鬼祟祟。”赵子哲小抿一口茶水,续而道:“凡事要讲证据,仅凭目击者不足以说明一切。所以我和酥奇找到学生会的叶清风学长,他利用权力帮我们调取到学校的监控摄像头,这是我拍下来的照片,你看看。” 我接过赵子哲的手机,翻看一张张萧悦芙站在公告栏前面黏贴海报的画面。 “监控摄像头录下来的画面显示为今天下午四点左右,证据确凿,可以报案了。”赵子哲愤恨的说。 我眨眨眼睛,“警察会管吗?” 坦白说,这属于民事纠纷污蔑罪,就算警察出面,也只是让两个人面对面把矛盾解开而已。如果萧悦芙铁心要让我难堪,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警告。 赵子哲看着我,生气道:“总不能吃个哑巴亏啊!” 我心虚的移开视线,自己和纪须岩开酒店是事实,他送我超跑车也是事实,只不过我们不是金/主关系,更不属于情侣。 当时哥哥送我车的时候表现的行为高调且招摇过市,被许许多多的同学看见过,事情不容置疑。萧悦芙就是抓住这一点,扔出爆炸性新闻,大家眼见为实,所以才会无可厚非的选择相信绯闻消息,也同时让我措手不及没有应对办法。 赵子哲见我发呆,提醒道:“私下解决行不通,饼子,你别想了。” 我揉着头疼的太阳穴,表现的困倦疲惫:“先睡觉吧,明天再决定。” “饼子,你就是心太软!”赵子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气势汹汹的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怎么说你?” 我无力的摇摇头,捧着茶水陷入沉默。 “他们说你是破鞋!说你像——”赵子哲实在说不下去,中途停住,双手握拳气冲斗牛:“反正难听的羞/辱/性言语不堪入耳,此事老师已经知晓,很影响你今后的生活和学习!如果继续让萧悦芙胡作非为,无法澄清你的清白,学分怎么办?你将来是否能够顺利毕业?饼子,这些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啊!” 很感谢赵子哲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海蜇子,你别大动肝火……” “我能不生气吗!”赵子哲紧攥的拳头手面青筋突突跳跃着,他低吼道:“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所有人误会,自己却无能为力,我真糟糕!” “海蜇子,你不要自责。” 他一手扶额,痛苦不堪道:“饼子,你不清楚我有多么在乎你,我不想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因为他的话,我的眼眶顷刻间一片湿润,泪眼朦胧的视线中,他难过的表情渐渐变得模模糊糊。 我轻拽他的衣服下摆,“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让你不省心,处处惹祸,像个扫把星。谁和我在一起都会倒霉,甚至殃及无辜……对不起,呜呜呜……” 说到最后,嗓子像堵住似的泣不成声。 “别道歉了,明明受伤的人是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饼子,别哭,我好心疼!” 赵子哲张开双臂抱住我,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脑袋,声音低沉沙哑,不再像刚才硬气。 感受他暖暖的怀抱,我只会一味的哽咽。 学校乏味的生活促使诸多学生喜欢津津乐道的互传谣言,今天讨论某个明星怀孕出轨,明天研究哪个老师的八卦,后天大概又去关注身边朋友的私生活。总之,我和纪须岩的绯闻消息可能再过不久,就会被新的新闻所覆盖。 “有我陪着你,别害怕,我们会度过难关的。”赵子哲坚定不移的说。 这天傍晚,他破天荒的没有睡自己卧室。 我们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块棉被,我几乎稍稍动动四肢就能触到他的身子。 他不碰我,没有任何动作,简简单单纯洁的睡在我身边,为我驱逐所有的不安,令我心里暖融融的像流过一阵春日小溪。 望着他已然熟睡的脸庞,我哭的眼睛红肿,并且发誓自己一定要珍惜眼前这个男生。 隔天清晨,卧室干净明亮,阳台玻璃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揉揉干涩的眼睛,看向赵子哲,他呼吸均匀,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悄悄地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他浓浓黑黑的眉毛,沿着他脸部轮廓弧线下滑,一直触碰到柔软的嘴唇。 看着他,我渐渐痴迷。 赵子哲被我一系列抚摸弄醒,打个哈欠,声线充满懒洋洋:“唔,早……” 我手还停留在他的嘴唇和下巴上面,连忙窘迫的收回,脸颊瞬间绯红火热,磕磕巴巴的说:“早、早安。” 赵子哲坐起来,伸伸懒腰,晨曦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令我大脑不知道用什么辞藻来形容此刻的感受……气氛很微妙。 为掩盖自己面红耳赤,我立刻翻身下床,拉开落地窗,让秋风吹散面颊的炽热。 早晨清新的空气里飘着秋菊花香,赵子哲在我卧室的独立卫生间里面刷牙洗脸,然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剧,吃零食,享受周末的惬意。 再乏味的生活,有他陪着自己,我仿佛感觉春日的风吹过脸庞没那么干燥了,夏天的梅雨不仅有泥土味还有他的温柔照料,秋季洒落满地的落叶点缀我们书本页面,冬天午后的慵懒带着他精心准备的下午茶糕点…… 我庆幸在自己所剩不多的青春里,有赵子哲的陪伴,显得不再孤独彷徨。 有时成长的太快,令我来不及回顾点点滴滴,自己一直忘记告诉赵子哲,他将永远是拯救我于寂寞世界中的大英雄。 周一上午,我如往常般乘坐公交车上学。 顶着众说纷纭的压力,我不想因为私人问题荒废学业,纵使心底有再多的不舒服,课还是得听,学还是得念。 但是我发现今天来到学校,并没有太多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我和纪须岩的绯闻像人间蒸发从未出现过似的,怎么回事? 按常理来说,此事并未平息,可是大家好像表现的不感兴趣了一样,甚至见到我都绕道走,像躲避瘟神。 我满脑子充满奇怪,中午放学时路过几个公告牌,发现上面关于自己的海报照片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更加爆炸性的新闻——设计学院沈伊纤脚踏三条船! 卧槽? 我严重怀疑自己患得老花眼,没看清。站定脚步,我搓搓眼皮,重新看向公告栏。 没看错,确实是关于沈伊纤的八卦新闻。 只见海报上贴满她拥抱戈义的照片,以及她陪酒钻石王老五啤酒肚男人,还有她和另一个陌生男人亲昵吃饭的画面……各种形容词难听至极,总结海报关键词有:‘滥/交/女’、‘性/病传播者’等等…… 虽然先前我被她当众羞/辱过,但是此刻自己竟有些心疼她的遭遇。 萧悦芙和沈伊纤没有矛盾,甚至并无过直接接触。 那么散播沈伊纤私生活的罪魁祸首是谁? 脑海中划过纪须岩笑面虎的脸庞,我身体冷不丁打个寒颤。 糟糕!大事不妙! 哥哥肯定把我昨天无心说出来的话当真了,擅自认为伤害我的人是沈伊纤! 靠!我真笨,当时就应该仔仔细细和他解释清楚才对…… 因为自己的吞吞吐吐,沈伊纤背上子虚乌有的大大黑锅。我称这种现象叫‘自作孽不可活’,假如沈伊纤没有掺和一脚跟她的小姐妹合伙骂我,我也不会告诉纪须岩。 我捏捏下巴,端详着海报上各式各样的照片。心想,沈伊纤现在肯定不好受,不知道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我瞥一眼手机号码备注姓名。 “小妹,你在哪?” 我抬头看向附近的教学楼,说:“法学院附近。” “在那里做什么?” “准备回家。”我老实说:“哥哥,如果不忙的话,可以见一面吗?” “嗯,等我一下。” 他并未着急挂断电话,跟我闲聊片刻,很快我的视野中便出现纪须岩的身影。 飒飒秋风吹过,我没有感受到降温的寒意。 阳光穿透树叶打在他的肩头,额前漆黑柔顺的发丝随风微晃,琥珀色的眼睛充满魅力,纪须岩像林中精灵王子一般的外貌总能深深吸引住我的视线。 他来到我面前,温文儒雅的说:“小妹,没吃午餐吧?” “嗯。”我指着公告栏上关于沈伊纤的爆炸性新闻,呆呆地问他:“这是不是你干的?” “肚子饿了呢。”答非所问,他一手故作捂住自己的腹部,笑容满面的说:“先陪我吃午餐吧,边吃边说。” 我原本想拒绝他,尽量避免私下单独接触。尽管众人已经不在意,但关于我们的负面绯闻并没有消失。 可是他却自顾自的弯腰牵起我的手,擅自拉着我朝学校北门走去。 他迈开的步伐很大,我吃力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哥哥,你、你走慢点儿。” “好。”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刻意放慢节奏,随和我的步伐。 纪须岩是个充满浪漫情调的男人,他喜欢去一些比较有格调的地方进食。 我也是通过他才知道原来华城有装修这么漂亮的法国餐厅,地处繁华市中心附近,露天餐厅种满紫色、红色、白色的玫瑰花,像置身于花海中一样。每张餐桌上面都铺盖着一层米色小碎花布,中间摆放有一件透明的小花瓶,花瓶里随即插一支香气扑鼻的花朵。 远离马路,环境优雅安静。万里无云,阳光柔和且不刺眼,这样晴朗的天气正适合露天就餐。 我们刚刚落座,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务人员便马上端来两杯温开水。服务周到贴心,不愧是纪须岩选择的地方。 听着不远处广场上喷泉悦耳的音乐声,再感受着秋季带来的凉爽感,沁人心脾的花香围绕自己,我的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他点的法国菜色全部都是我没吃过的东西,比如鹅肝、蜗牛、塌目鱼、洋葱汤等等,算是为我开阔了一下眼界和味觉吧…… 等待上餐的时间段里,我再次问道:“哥哥,散播沈伊纤脚踏三条船的八卦新闻,是不是你干的?” 他靠在座椅上,沐浴阳光,模样慵懒,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倘若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我自认为他没必要骗自己,于是点头:“当然会啊。” “的确是我做的。”他托腮,一手伸向透明玻璃花瓶,取出插在里面的娇艳欲滴火红色玫瑰花,放在鼻尖前闻了闻,续说:“只是整整她罢了。” 纪须岩做事手段真狠,沈伊纤百般骚扰他,看来他早就不耐烦了,只不过借此机会狠狠打击她一下而已。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像我们玩狼人杀一样,沈伊纤是不是滥/交/女,真相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只不过,面对曾经的初恋女友,纪须岩居然能够如此痛下狠心,不仅令我感到恐怖,心底一阵寒颤。 坐自己面前的男人,带着一层可怕的面具,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很好奇,将来到底会是谁能够真正走进纪须岩的内心呢…… “小妹?”他笑容柔和的看着我,“你有事要跟我讲?” 明明纪须岩笑如阳光,而我却觉得阴森。 我回过神,开门见山:“哥哥,宣传我们虚假绯闻的人不是沈伊纤。” “哦?”他并不惊讶,神情淡淡。“另有其人?” “嗯,你误会沈伊纤了,出事那天,她只是守着别人的面骂过我而已。” “那么——背后作俑者是谁呢?”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我。 我说:“是萧悦芙,胖胖的女生,我……曾经的好朋友。” “原来是她啊~。” 纪须岩若有所思的玩弄着玫瑰花,动作缓慢的一片片摘掉花瓣,最后留下花蕊,被他嫌弃的扔进脚下垃圾桶。 他揉揉我的脑袋,轻松笑说:“别担心,她以后将不再是你的威胁。” “唔,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 纪须岩双手交叉,胳膊肘撑着桌子,下巴抵在手面上,眯起眼睛笑嘻嘻的不疼不痒说出一句诡异的话:“她已经消失了。” “谁?” “萧悦芙。” “消失?”我一头雾水。 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小妹,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当天就调取了监控录像,查到此人之后,上报给党委副书记,萧悦芙早在上周五就已经被劝退驱逐学籍,离开华城大学了。” “……” 我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纪须岩,恶魔!他是个大恶魔! “那你为什么折磨沈伊纤,让她现在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 “生活需要调剂品不是吗?”他摇晃着手中的香槟高脚杯,善意笑道:“既然想要抹除掉我们的绯闻,用更有趣的新闻代替覆盖,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难道——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没,没有……” 我拘束的坐在原位,大脑仿佛暂时丧失思考能力。 所以归根结底,因萧悦芙而起,沈伊纤被连累,从哪个方面看都十分符合纪须岩的做事风格。他从来不会只看表面,而是设计的更加深入。不仅打的对方没有还手余力,还能直接将对方从害人游戏里驱逐出去。 阴险狡诈,手段高明。 ‘啪!啪!啪!’ 我忍不住鼓起掌来,纪须岩感到莫名其妙。 “哥哥,你真厉害,厉害到让我……让我害怕。” “为什么?” 我舔舔下唇,惊魂未定的说道:“我害怕你有一天也会那样对我……” “小妹。”他打断我说话的声音,纠正我乱乱的思绪:“我永远不会对你下毒手,小妹,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你呢。” 他像蜘蛛,编织着一张又一张的谎言之网。而我,似扑闪着翅膀的飞蛾,一次又一次的坠入信任之阱。 几十分钟后,饭菜上齐,潦草结束话题,我们改为安静的吃饭。 纪须岩慢条斯理的咀嚼鹅肝,恬静优雅的环境衬得他绅士气息浓浓,宛若真正的法国王子,浑身充满朦胧迷离的俊美感。 “好吃吗?” 用餐中途,他还不忘关心我的食欲。 我用银叉插起一块塌目鱼肉含进嘴里,入口即化,肉嫩好吃,点点头说:“味道超级棒!” “喜欢的话,往后常带你来。” 他拿起丝质手帕擦拭嘴角,举手轻巧的打个响指,站在远处的服务人员立刻拿着结账的菜单走过来。 “纪先生您好,总共消费2688元。” “什么!?”听闻价格的我属实吓一跳,忍不住站起来,瞠目结舌大叫道:“好贵!你们抢劫??” 这哪儿是吃饭啊?根本就是吃钱嘛! 周围邻座的陌生客人纷纷向我投来不解好奇的目光,服务人员轻咳两声,一时间尴尬的气氛上升至极点。 纪须岩竖起手指放在自己唇边做噤声动作:“嘘,小妹,矜持一点。” 我红着脸低下头,乖乖坐好。 他从皮夹里掏出黑金卡,结账时眼都不带眨一下! 我呆若木鸡,惭愧的说:“对不起,哥哥,我给你丢脸了。” “没事,小妹,你开心就好。” 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午餐花费2688元,相当于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以后再也不敢吃了! 第261章 生日快乐 走出法国餐厅,经过中央广场的喷泉,侧边有一位身穿得体燕尾服的中年外国男性,他正在拉小提琴,脚边放着琴盒,里面布满零零散散的硬币和纸币。 小提琴旋律优美舒缓,长相硬朗英俊的外国男人闭着眼睛,陶醉其中。他的手指像附有魔法一般,轻轻拉琴,如清泉般婉转动听的声音将人们听觉紧紧抓住,围观的路人数量越来越多。 我和纪须岩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欣赏。 身材高挑的外国男人背后喷泉水柱时而高跃时而低流,犹如碎玉水晶似的水花洒在空中,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美丽颜色。 围观的陌生人们有的拿出手机来拍照录视频,有的捏着下巴安静聆听,还有的路人忍不住走上前和外国男人合影留念。 西方历来将音乐演出视作贵族享受,街头献艺不仅能向更多的人传播演绎者对音乐的热爱,更能让寻常百姓逛街消闲时接触感受音乐的美妙真谛。大家可以随意听随便看,并没有强制收钱的意思,回敬几枚硬币属于对表演者的尊重和欣赏认可。 一曲剧终,外国男人放下小提琴,对观赏的所有观众们深深鞠躬以表感谢。 人群中瞬间掌声如潮,许多人纷纷掏出口袋里的零钱上前投币。 我摸索摸索钱包,找到一张二十元钱,抬起脚步刚想走过去,手臂忽然被身旁的纪须岩拉住。 “小妹,你喜欢小提琴演奏吗?” 我没有音乐细胞,用内行人的话来说就是简单的‘听个响声’,但是每个人都有欣赏能力,我也不例外。 “挺喜欢的,哥哥,怎么了?” 纪须岩莞尔一笑,朝外国男人走去,两个人商量半分钟,他顺利借到对方的小提琴。 他落座喷水池边上,朝我招招手,看口型应该是说:“小妹,过来呀。” 不太明白纪须岩突然借人家的小提琴做什么? 抢饭碗? 我傻愣的眨眨眼睛,小跑靠近他。 观赏的群众已经稀疏散尽,纪须岩动作优雅的将小提琴放到肩膀上面,然后轻快动听的旋律自他指间流动出来。 这一刻,我仿佛看见悦耳音符像一个个黑色小精灵似的舞动在他周围。 不少路人从纪须岩的面前经过,大部分女生选择站定脚步,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天啊!他好帅!” “王子!妈妈,我看见了王子殿下!” “是不是明星来街头宣传呀,没在电视上见过他呢!” 数不清的女生视线直勾勾的盯着纪须岩,她们赞美的声音令坐在他一旁的我感到无比害/羞。 纪须岩专心致志的拉小提琴,偶尔冲我展颜一笑。我心底的悸动像突然复苏一样,砰砰乱跳。 明晃晃的午后阳光下,光彩照人的纪须岩像比太阳更耀眼。 他与我对视时,眼睛里有掩盖不住的闪烁光芒。秋风微起,吹散他额前细碎的刘海。此时此刻,纪须岩当真像浑身散发着高贵优雅气质出众的王子殿下,他身体边缘轮廓仿佛笼罩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那样不真切,却令我实打实感受到温润张扬的优秀典雅之美。 我从来不知道纪须岩会拉小提琴,他以前没有在我面前展现过自己独特的另一面。 我捂住胸口,望着认真拉琴的他,心里乱哄哄像一团揉散的麻绳。 不知自己发呆多久,直到他表演结束,观众人群再次散尽,我都没有察觉像梦境一样的演奏已经收尾。 “小妹,好听吗?”他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现实。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朝纪须岩竖起大拇指,狠狠点头:“好听!这是我认为世界上最棒的小提琴曲!” 他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自然亲昵的揉揉我头发,弯下腰数着琴盒中赚取的人民币。 纪须岩整理好金钱,抽一半交给小提琴的主人算作租金,随后转身对我说:“小妹,想不想吃冰激凌?” “想!” 他倾身靠近,想牵我的手。 我大脑一下子划过赵子哲的脸,下意识后退半步,以最委婉的方式拒绝了他。 纪须岩眼底闪过一丝受伤,随即很快被温柔的笑意覆盖住。 他指着东边的冰激凌店面,语气听不出波澜:“走吧。” “嗯……嗯。”我木讷的跟在他身后,难得相处融洽,不想破坏氛围,于是主动找话题问他:“哥哥,刚才赚了多少钱?” 他俊秀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不多,二百多块。” “你什么时候学会拉小提琴的?” “唔,小学吧。”我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想在街头展露才艺,没想到纪须岩却接着补充道:“刚刚看你觉得法国菜很贵,我想起之前送给你的香奈儿香水和宝马超跑都被你拒收,认为再这样下去你肯定又会讨厌我。所以如果我换种方式用普通收入来和你约会,你应该能欣然接受吧?” 我愣在原地,盯着他良久。 纪须岩家境殷实,越是砸钱送我礼物,我越觉得自己和他距离变得更大。他细心注意到这一点,并且及时想出办法来弥补我们之间的差距感,我猝然被他突如其来的体贴感动的不知所措。 “小妹,”他见我没有继续走路,转过头问:“怎么了?” “哥哥……” 我的头脑有些不清醒,自己必须和他说清楚,我们不可能交往,不能搞暧昧,会让赵子哲误会。 “嗯。” 我深呼吸,给他坦白道:“对不起,我和海蜇子在一起了。” 纪须岩依旧淡淡的笑着,只是笑容里多了一股失望,脸色渐渐变得不好看。他沉默的时间里,世界仿佛被染上一层忧郁。 糟糕,我好像把相处的平衡打断了。 “哥哥……”我抿唇,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逐渐凝固僵硬的气氛。 “可不可以别提不愉快的事情?”他落寞的眼神里升起一丝温柔,嗓音沙哑:“至少……今天不要提起。” 望着他似琉璃般透亮的琥珀眸子,我慢慢低下头答应:“嗯。” 头顶传来一声长叹,纪须岩幽幽的说:“小妹,多陪陪我好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猛地抬头对视他,瞪大眼睛惊讶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啊,11月23日。”纪须岩苦笑着耸耸肩。 我差点忘记他是射手星座,抓着秋天的小尾巴迎接寒冷冬季,贪婪呼吸大自然的自由,天生外热内冷,喜欢追求理想人生,拥有智慧型头脑且独具成熟魅力。 “啊!”我重拍自己的额角。 纪须岩吓一跳,惊愕的看着我。 我埋怨:“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呢!我连生日礼物都没有准备啊!” 他恢复帅气的笑容,随性道:“没关系,你只需要陪着我就好。” “不行不行!” 我低头看一眼手腕薄表,不知不觉今天已经流失大半。赶紧挎住他的臂膀,我使劲拉着纪须岩往前走。 他摸不着头脑的问:“什么不行?小妹,我们要去哪里?” “还用说吗?当然是买蛋糕啊!” 在我看来,生日不能没有蛋糕和蜡烛以及许愿,这是必须要做的环节,过生日必须有仪式感。 纪须岩习惯随和,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是既然他选择和我一起过23岁生日,那我必须和他度过独具象征意义的一整天。倘若漫无目的闲逛打发时间,虚度光阴没有创造任何值得回忆的地方,岂不是太无趣了? “等一下,小妹,你不吃冰激凌了吗?” 路过冰激凌店,纪须岩指着店面大门,身子却被我直接拖拽远离。 “不吃不吃,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买蛋糕吧!” 纪须岩无可奈何的笑笑,任由我拉着他自己走进烘培店。 看着橱窗里面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生日蛋糕,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口味,于是问:“哥哥,你想要哪种?水果味还是糖果味?” “没有特殊喜好,你随便选吧。”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双手啪得一下拍上他的面颊,纪须岩随即微愣,我将他的头转向橱窗,强行让他的眼睛看着蛋糕展示模型。 “今天是你的生日,自然由你来决定啊!” 他指指黑乎乎满是巧克力的蛋糕,说:“就这个吧。” 我不由得心想,哥哥,你的内心是有多么黑暗啊,连过个生日都选择充满暗调的蛋糕! “呃,必须巧克力吗?千层榴莲怎么样?或者栗子泥?草莓?” “唔。”他捏着下巴,附和道:“也不错。” “算了算了。”我妥协投降,对烘培店的糕点师说:“您好,麻烦做一个黑森林巧克力生日蛋糕!” 甜品糕点师记录我们的订单,回应道:“好的,请两位稍等片刻。” 坐在休息区,纪须岩两条修长的腿/交织在一起,他一手托腮望着窗外步行街,无聊的等待着自己的生日蛋糕。 我忍不住问:“哥哥,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他收回视线,眼神火热极具热情的凝视我:“愿望是得到你。” “呃……”我被他撩的面颊一阵发烫,赶紧换个话题:“不如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日礼物吧!” “你这样的。” “……”我眼皮突突的跳,窘迫道:“除了我,就没有别的选项吗?” “没有。”他唇角勾起弧度,凑近我,隔着餐桌调/侃道:“对我来说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把你自己送给我。” 我缩缩脖子,摸摸鼻尖,决定装傻充愣:“嘿嘿,这个有点困难。” 纪须岩薄唇微启,刚想开口说什么,恰巧这时我们订购的蛋糕制作完毕,服务人员提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来到他面前,礼貌微笑说:“先生,祝您生日快乐,蛋糕做好了。” 我道:“多少钱!” “388元。” 我掏出钱包,抢先一步付款。 纪须岩递银行卡的动作顿住,错愕的看着我。 “哎呀,哪有让生日主角掏钱的道理。”我扬起笑脸,说:“今天你已经请我吃过法国大餐啦,蛋糕还是由我来买单吧!” 纪须岩清楚我的性格特点,既然我已执意付款,他便没有再跟我客客气气,提着大大的生日蛋糕离开烘培店。 夕阳西下,天幕拉开夜色,步行街亮起绚丽的霓虹灯,小商贩摆起路边摊,形形色色的人们走走停停,整个城市像被罩在五光十色的水晶球里,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繁华热闹。 月朗星稀,皎洁如银水般的月光洒在大街小巷每处角落,像给静谧的上空增添一份清幽神秘的朦胧之色。零散分布的星星闪闪发光,拼命点亮黑暗夜空,美不胜收。 “哥哥,晚餐你想吃什么?”我怀中抱着蛋糕盒子,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夜景,提议道:“拉面怎么样?或者麻辣烫?我可请不起太贵的饭啊!” 毕竟没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我只能想到请客吃饭来庆祝哥哥的生日。 纪须岩驱车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右转,路线像是打算回家。 他目光直视前方,说:“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家常菜。” “ok!完全没问题!不过咱们得先去超市购买食材。”我一口答应。 “好。” 车子恰巧经过超市,他及时停到路边,拉住手刹,说:“小妹,你先去买,我找找停车位。” “嗯嗯。”我打开车门,把蛋糕放到座位上,关上门,说:“哥哥,你喜欢吃什么菜?” “只要是你做的晚餐,我都喜欢。” “那我随便买了?” “嗯好。” 我来到超市食材区域,实在想不出他爱吃的菜色。自己好像只知道纪须岩喜欢喝咖啡,除此之外对他的喜好一无所知…… 我拿两个土豆放进购物车,再选一个菜花,想着既然是兄弟俩,那么纪乔于平日里爱吃的家常菜大概也很符合纪须岩的胃口吧……? 逛完一圈,我看着购物车里面的食材,不免头疼犯难,好像不太对劲。 玩世不恭的纪乔于性格顽劣,学习差劲,干啥啥不行打游戏第一名。可是纪须岩成绩优异,情商颇高,玩转篮球,擅长音乐。 这兄弟俩明明极端相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怎么能认为纪乔于爱吃的食材纪须岩同样喜欢吃呢?说不定他恰巧讨厌呢? 我把土豆、菜花、鱼肉全部拿出来放回原处,在导购人员看神经病似的眼神下,我重新更换食谱,取西蓝花、豆角、牛肉等等。心想,这样肯定没错,哈哈,我真是个旷世奇才! “小妹,选的怎么样了?” 纪须岩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收敛傻笑,轻咳两声说:“差不多了,你看还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 他径直朝酒水专卖区走去,折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瓶82年拉菲红酒。 我偷瞟一眼82年拉菲的价格,吓得汗毛直立,不自觉吞咽口水。纪须岩却像买零食似的,掏出黑金卡快速付款,速度之快我都没看清总共消费多少钱! 提着沉甸甸的食材满载而归,来到黄金家园10号楼一单元,1001号纪须岩的家。进屋换鞋,我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纪须岩把塑料袋放到厨房,拿起围裙打算帮忙,我把他推到客厅,笑着说:“哎呀!哥哥,你搞毛呢?做饭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啦!” 他被我强行按坐沙发,摊开双手无所事事的说:“那我现在做什么?” “嗯……”我灵机一动,说:“上个厕所?” “为什么要上厕所?” “卸空肚子,等着吃我做的大餐啊!” 他忍俊不禁的摇摇头,身子斜斜的靠着料理台,双手抱臂,眼神宠溺的说:“小妹,你真可爱。” 我摆摆手,系穿围裙,开始做饭流程。 等待美食期间,他启开82年拉菲,倒入两只高脚杯。 我切割牛肉时,不经意间抬头看他一眼,只见纪须岩轻轻摇晃红酒杯,正在品尝享用香醇浓郁的洋酒。 厨房中弥漫着芬芳好闻的葡萄酒味儿,令我的嗅觉神经陶醉其中。 “要不要先来点尝尝?”他拿起另一只高脚杯送到我面前。 我左手按着牛肉,右手握住菜刀,没有办法接酒杯,只好欠身凑近酒杯口。 纪须岩倾斜高脚杯,我张开嘴,小抿一口,如丝绸般顺滑的红酒流入喉咙,浓浓的葡萄味和酒精味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仅仅喝一点,就让我彻底回味无穷! “味道怎么样?” “超级棒!” 他轻轻晃晃高脚杯,葡萄酒像波涛汹涌的红色海洋,颜色纯正漂亮。 “先闻它的香气,再感受它的味道。” 纪须岩像品酒行家,仰起头将自己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提醒道:“哥哥,晚餐还没做好呢,少喝点儿啊,我可不希望你没吃几个菜就醉倒。” 他趴在桌子上,眯起眼睛望着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我,笑意深浓的说:“小妹,放心吧,我酒量很好。” “那也不行呀,空腹喝酒伤胃。”我一边把牛肉放入锅中,一边强调:“记得高中时候,纪乔于总喜欢泡吧,天天喝的上吐下泻,结果不出半年就查出来胃穿孔了,调养一年才日渐好转。” 没听见他接话,我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不该在纪须岩面前提及纪乔于? 隔半晌,他说:“我弟最近没和你联系吗。” 纪须岩语气淡然,像唠家常。 我心里长舒一口气,回答道:“没有,我们大概有……半年多没联系了。” 七个月前,远在纽约的纪乔于深夜喝醉误拨我的电话,没聊两句便挂断了。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过联系,包括暑假10级台风摧毁他家房屋的事情,我都没有告知他。 纪乔于可能不会回来了,毕竟这儿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他最近过的好吗?”我表现的不自在,连声音也带着丝丝颤抖。 纪须岩大概没听出我的不对劲,他自顾自说:“还好吧,上个月见过一面。” “他……回国了?”我不敢看纪须岩,生怕被他察觉出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他盯着红酒杯,聊道:“是我去了一趟纽约,主要看看我妈。” 纪须岩的母亲华青常年住在美国,担任美国华尔洛斯大学的生物研究教授。 “我弟看起来生活的还不错,小妹,你想知道什么?” 针对纪乔于的话题,他不答反问,把话题的主动权抛给我。纪须岩的脸庞虽然没有笑意,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我端来两盘子家常菜,挤出一丝笑容说:“我还想知道什么呀,他过的不错就行啦。” 即将转身返回厨房时,纪须岩猝然抓住我的手腕。 他直视我,道:“我弟……纪乔于好像没交女朋友。” 我略显僵硬,尤其被他握住的右手腕,仿佛清晰的感觉到血液正在逐渐凝固。 “他、他的事情和我无关。”我挣脱开纪须岩的大手,低头快步走进厨房。声线硬硬的说:“不是你说今天别提不愉快的事情吗?哥哥,难道你忘记啦?” “好,我不该提他,抱歉。” “没事……” 做完四菜一汤,我摘掉围裙,拆开蛋糕摆放在餐桌正中央,点燃数字蜡烛‘2’和‘3’。 餐厅灯光通亮,我关掉屋内全部电灯,一瞬间黑暗涌入眼帘。 我和纪须岩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微弱烛光后边他的五官轮廓布盖一层阴影,显得愈加棱角分明。琥珀透亮的眸子像坠落人间的两颗星星,倒影闪烁着点点光芒。 我一边拍手一边清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纪须岩会心一笑,如同童话中优雅的贵族王子殿下。 “哎!等一下吹蜡烛!”我及时阻止他呼气动作,一惊一乍说:“你还没许愿呢!” 纪须岩含笑开口,没等说话,我赶紧伸手捂住他薄薄凉凉的嘴唇,提示:“愿望不能说出来,被人听见就不灵验啦!” “噗,好吧。” 他从唇边拿下我的手,闭上眼睛,捧起双手,故作许愿的姿势。 隔着两道烛光,我安静的凝视他。 纪须岩的睫毛细长浓密,像一对蝴蝶的羽翼,扑朔闪耀着迷人的气息。 第262章 童年阴影 不知道他许了什么生日愿望,短暂的半分钟后,纪须岩睁开双目,轻轻吹灭面前的生日蜡烛。 我打开电灯,屋内瞬间恍如白昼。 “我很少和别人一起过生日,今天算是……第一次吧。” 他举起小刀切割蛋糕,将一块诱/人的黑森林巧克力蛋糕递到我面前。 我含着叉子,定定的望着他,内心捉摸着纪须岩说的话。 学校里他备受瞩目,深受老师喜爱和同学追捧。我以为纪须岩每年的生日应该是邀请一大群人开派对,聚会吃饭唱歌喝酒,不亦乐乎热热闹闹。 实际上他看起来并没有像表面那样快乐,或许纪须岩比我想象中要孤独很多…… “你不喜欢热闹吗?”我问。 “也不能这么说,”他坦然的笑道:“像这样的日子,应该和重要的人一起过才具有意义吧。” 我……算是他认为很重要的人吗? 我晃晃脑袋,立马否定自己危险的想法。怎么可能呢,他不会真心喜欢我的。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话题不多,内容大部分围绕医学知识展开,纪须岩给我讲骨科专业所学的各种理论和实践。他说接骨是门体力活,有时需要用锤子砸钢钉,听得我额头直冒冷汗,难以想象病床上医护人员举起锤子对准患者的腿部哐哐砸下去的画面…… “哥哥,别喝了。” 我试图从他手里夺走高脚杯,纪须岩轻易躲过。 他摇摇头,执意往自己的酒杯中续酒。短短半个小时,一瓶82年拉菲已经喝掉大半。 我担心他真的大醉不醒影响明天念书,生气的抱着红酒瓶不再让他触碰。 “小妹……” 纪须岩俊逸的脸庞泛着微微红晕,他看我的眼神充满迷离俊美,醉醺醺的像一个神仙。 我起身架住他摇摇欲睡的身子,皱眉担心道:“你喝多了,我扶你去房间休息吧。” 他靠在我身上,走路歪歪扭扭,头脑意识不清,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轻唤我:“小妹……小妹……” 由于身高差异,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转移进卧房。 纪须岩倒进松软的大床里,身上还穿着衬衣和长裤,闭着眼睛不省人事的嘟囔着我听不清的醉话。 我站在床边,觉得他摄酒过度,穿着出门的衣服入睡可能会不舒服。犹豫再三,我坐到纪须岩身边,小心翼翼的伸手帮他解开胸前一颗颗衬衣纽扣。 “唔……” 纪须岩呼吸低沉,眼睛不知何时睁开,看见我正在为他脱衣服,大手陡然捉住我的手腕。 “小妹……不可以……” “啥?”我满脸问号,像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红着脸慌乱的解释道:“不对!哥哥,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而已!” 他大概明白我的意思,放下自己的手再次合上眼睛。 我安奈住乱跳的心脏,转头看向他,纪须岩平日整齐的短发此刻乱蓬蓬的,身上衬衣松松垮垮。卧室内昏暗光线下,显得他十分消瘦。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念书,他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轻轻叹口气,整理好他的衣物放到电脑椅上,打算蹑手蹑脚的离开卧室。 “别吵了!”纪须岩突如其来的怒吼将我震在原地。 “我、我没说话啊。” “……爸,妈,求求你们别吵了。”他并没有醒,睡梦中的嗓音带着嘶哑,眉头紧皱,面颊苍白,微微颤抖的嘴唇说出不清不楚的话:“妈,妈!别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啊……” 噩梦像张开獠牙的野兽狠狠撕咬他、纠缠他,纪须岩痛苦不堪的捂住胸口,脆弱无力的不断喊道:“妈,妈,别走,别走……” 这样饱受梦魔摧残的他令我倍感心疼,“嗯,我不走。”我情不自禁的握住棉被里渗出细细冷汗的大手,柔声安慰道:“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一直在,我不走。” 对话好像起到一点点心理安慰作用,纪须岩没有再难过的恳求,时过良久,高挺鼻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第一次和纪须岩接触的时候,听他谈起关于纪家从前的恩怨情仇,当时单方面替纪乔于打抱不平,从而完全忽略掉了纪须岩的经历。 一段婚内出轨,毁掉的是两个人的家庭。 父母感情不合将影响孩子一生的内心健康成长,受害者不仅仅只是纪乔于,还有纪须岩。 从小没有父母的关爱,年幼的纪须岩承受着年龄段不该出现的坎坷和痛苦。心智比别的小孩子早熟,他意识到自己必须独当一面才能生活下去,所以尝试带上面具,将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触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他平时笑容满面都是强攥的演戏,从容淡雅也好,阴狠歹毒也罢,不论哪一张面具,那都是他在拥抱孤独的自己吧。 起初,因为他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所以我把纪须岩当做兄长。以为他比自己年长两岁,所以成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在成熟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一段段令人心痛的经历。 我好难过,当生性善良的自己看到纪须岩憔悴的模样时,心头像被重重砸进一颗铁钉,每每呼吸都感到致命的痛楚。 假如我能替兄弟俩分担些痛苦该多好?哪怕一点点……我真的不想看见他们这样生活下去。 点点星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黑黝黝的深夜里,我始终紧攥他的手,害怕他再被噩梦侵袭。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眼皮像互相打架一样沉甸甸的难以支撑,意识逐渐模糊,我无法控制的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小妹。” 朦胧晨光中,我的鼻子被轻轻刮了一下,痒痒的。我下意识摸摸脸,不满的翻个身继续睡。 “小妹,醒醒。” 谁的声音?扰人清梦遭雷劈。 “小妹,醒醒,上课要迟到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个哈欠,毫无形象的伸伸懒腰看向天花板。 陌生的床单被褥,不属于自己的卧房结构,以及……不是赵子哲的纪须岩! 我吓得顿时睡意全无,以最快的速度坐直身子,靠在床头,环顾四周,视线最后定定的盯着纪须岩。 他也是一副刚起床的样子,发型凌乱,光/着/膀/子,趴在枕头上饶有兴趣的与我对视。 “卧槽!” “嗯?” 我指指他,再指指自己,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我们昨晚……又……??” “没有。”他温柔浅笑,说:“真的。” 我如实负重般长长舒口气,确定自己身上衣服完好无损,这才选择相信他。 “快起床收拾一下吧,我们上课要迟到了。” 纪须岩掀开棉被翻身下床,拉开衣橱拿衣物。 经他提醒,我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一!而且临床专业第一堂课是局部人体解剖学,老师超级严厉,迟到肯定扣学分! “啊啊啊啊!糟了!” 我火急火燎的窜进卫生间,按照以前在他家住过一次的印象,很快从柜子中找到干净的一次性牙刷。 我看着镜子中满嘴牙膏泡沫的自己,鸡窝头丑出天际,内心不由得骂自己不长出息。 昨晚,我怎么能睡着呢!而且还是睡在纪须岩的身旁,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利用赵子哲的好脾气,无下限踩踏他的信任,我简直太糟糕了! 我用牙刷指着镜中自己,忍不住骂道:“佟丙丙,你混蛋!你傻叉!” 骂完,我沮丧的低下头。夜不归宿这种事,自己该怎么向赵子哲解释?恐怕只会越描越黑…… “小妹,大清早骂自己干什么?”纪须岩双手抱臂,靠着卫生间门框,忍俊不禁的说:“清者自清,不用怪罪自己。” 他倒是孑然一身,毫无压力,当然能说出不痛不痒的话了。 然而我不一样啊,我现在是赵子哲女朋友的身份,怎么能随随便便在别的男人家过夜呢!更何况,还是有前科的纪须岩。 我漱口,吐掉泡沫水,指着纪须岩的鼻子,严肃认真的说:“我警告你,这件事绝对不要让海蜇子知道!” 纪须岩耸耸肩,无辜的说:“你觉得我像那种告密的坏人?” “呃……” “我们先前发生的事情,我也一直守口如瓶呢。” “嗯。” 我恢复冷静,将纸杯和牙刷扔进垃圾桶,侧身离开卫生间。 清者自清……吗。 话虽没错,但我还是良心不安。 眼看时间已经八点一刻,我来不及吃早餐,催促纪须岩赶紧洗漱,两个人仓促的匆匆出门。 他驱车载我上学,一路上气氛微妙到极点。 唉,酒精害人,以后少碰。 回想起昨晚纪须岩噩梦时说过的话,我神色复杂的望向他。 察觉到我笔直的视线,他问:“怎么了?” “哥哥,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少得到父母的关爱?” 他原本笑呵呵的表情有些凝固,手握方向盘,车子在等红绿灯时,纪须岩刻意看我一眼。 “嗯。” 我抿唇,略带难过的说:“对不起啊,昨晚我听见你说梦话了。” 他从容淡定的表情瞬间惊讶不已,“我说过什么?” 纪须岩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对,喝醉酒的梦话,睡醒之后有谁能记得呢。 “呃,你说——” “算了。”他打断我,语气彬彬有礼道:“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吗?” 我疑惑不解,心想有必要吗,为什么只要提及他从前的遭遇,我总是吃闭门羹呢? 一声声的说喜欢我,却独独不肯对我敞开心扉,就算作为朋友,难道我不能分解他的忧愁吗? “停车。” “嗯?” 我语气硬邦邦的说:“停车!” “小妹,我们刚过红绿灯,随便停靠路边会被拍照罚款的。” 我生气的说:“你缺200块钱的罚款吗?!” 纪须岩叹口气,驱使玛莎拉蒂停到一颗梧桐树下。 就算上课迟到也无所谓,我必须纠正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危险思想。 车厢内安静的吓人,我脑袋不清醒的朝他吼道:“哥哥,我不配了解你吗!” “什……” 我解开安全带,双手啪得一下捧住他的面颊,凝视道:“哥哥,我想不计前嫌的和你做朋友。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坦诚相待。你昨晚那么痛苦脆弱,不管小时候经历过什么,那都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别总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我想了解你啊……” 他诧异的盯着我,不可思议的说:“小妹,你想了解我?” “是啊!”我松开他,老老实实坐回原位。“昨天陪你过生日,我连你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明明已经认识两年多了。” “西蓝花。” “啊?” “我喜欢吃西蓝花。”他笑眯眯的靠在车座上,接着说:“鞋子43码,衣服穿l,英伦浅色系,猫毛过敏。讨厌娇柔造作的女孩,喜欢大大咧咧开朗的人。小学参加过小提琴演奏比赛,获奖第一名。初中接触篮球,成为篮球队的主力。嗯……再然后是高中,你差不过都知道。” “避重就轻,哼,你明明清楚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但我还是很开心他能和我讲这么多从前的经历。 纪须岩试着问:“是关于我父母吗?” “嗯。” “唉,小妹,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他为难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太想告诉我。 我没有强人所难的想法,只是希望自己借此机会多了解他一些而已。 “你非常想知道吗?”纪须岩歪头看我。 我说:“嗯,如果你不愿意讲就算了。” 他透亮似湖水表面波光粼粼的琥珀瞳仁蒙上一层灰色,缓缓的开口道:“我害怕你知道以后会不自觉的远离我。” “真有那么可怕?” 我觉得纪家谜团重重,不像自己所看的那样和平。 车窗外面的天幕云层积压,阴阴沉沉。马路两旁的梧桐树叶被今年最后一股秋风吹得沙沙作响,树枝像踩着大风节拍尽情扭动,显得张牙舞爪十分恐怖。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风雨。”纪须岩试图转移话题。 我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他身上,“哥哥,我保证,听过之后不会疏远你。” 纪须岩按下车窗玻璃,风吹起他的发梢,夹杂淡淡咖啡香气轻抚过我的脸庞。 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距离那么近,近到我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他。可是他脸上的表情既落寞又悲伤,让我感觉我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那么远,远到我努力奔跑都无法触碰到他。 “大概是我三岁左右吧,从记事起,父母吵架无休无止。因为父亲工作忙碌,一家三口每天接触的时间寥寥无几,只有吃晚餐的时候才有机会聊天,所以母亲总喜欢在餐桌上发脾气翻旧账。两个人的争执到最后经常演变成大打出手,母亲摔碎碗筷,父亲掀翻餐桌。那时候,我害怕极了,躲在衣橱里捂住耳朵,甚至有一段时间希望自己是聋子或者瞎子,再也不想看见他们没完没了的吹胡子瞪眼。” 我的内心涌起一阵酸涩,纪须岩身上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他每天微笑的背后有多少寂寥和落寞? 怪不得他那么怨恨纪乔于,处心积虑的想夺走弟弟的一切,包括我在内。 原来,纪须岩并不是冷酷无情的混蛋,他只是在用错误的方法复仇,想让纪乔于也尝到被掠夺抢走幸福的滋味…… “六岁生日那天,我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幼稚园等待好久,一直没有人来接自己放学回家。我背着书包,偷偷从幼师眼皮底下溜走,当时最大的生日愿望就是买一辆小汽车模型。我在去往商场的路上,经过公园看见一个沙坑,许多小朋友在沙坑里面嬉笑打闹。”纪须岩仔细的回忆着,语气淡淡的说道:“父母对我教育严格,平时不允许我和很脏的小孩做朋友。但是那一次,我突然想跳进去打滚,我想把衣服弄脏,也许这样做才能得到母亲屈指可数的关心吧?” 我眼眶红润的看着他,拼命强忍住掉泪的冲动。 纪须岩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印象中,我好像还和一个小女孩在沙坑里玩过堆土丘呢。” “你还记得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吗?”我插话。 他摇摇头,遗憾的说:“十七年前的事情,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嗯,也对……” “我脏兮兮的回到家,结果迎来的是母亲一顿数落指责。她好像把我生日给忘记了,表现的漠不关心。当父亲回来时,她又开始怪罪父亲没有及时接我放学,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跑回来。毫无悬念,两个人再次大吵一架。” 纪须岩深深地叹口气,苦笑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喜欢过生日了。往后很多很多年,我经常忘记自己的生日,就算偶尔想起来,等到生日那天,我也会忘记。” 因为没有美好的回忆,印象中只有父母不断的争吵,所以纪须岩产生了讨厌过生日的念头,他认为生日不过是在提醒自己无人问津罢了。 一个连自己儿子生日都会忘记的女人,不免令人怀疑,华青到底是不是纪须岩的亲生母亲? 我出生在健康和谐美满的家庭中,父亲母亲恩恩爱爱,就算吵架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我以为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岂料通过纪须岩的遭遇经历,才明白,原来世界残酷的程度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残忍许多。 “哥哥……”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突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他。 我什么也没说,意图用自己怀抱的温暖融化他内心的坚硬和冰冷。我想表达出他不是一个人,他并没有被世界抛弃,他还有我。 世界其实很美好,我不希望他一直生活在灰色地带,被童年的阴影和现实生活的打击而变成没血没肉的人。 纪须岩的感情给我沉甸甸喘不动气的感觉,像悲伤的沙漠中一股黑漆漆的旋风。 家庭不幸福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幸福!只有走出内心阴霾,才能知道爱一个人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吧? “小、小妹……” 除了象征安慰的拥抱,我不知道自己能给他什么。我想尽可能的让他感知到一些温暖,就像他在我不开心的时候会带我兜风,在我遇见难题时帮我辅导功课一样。 纪须岩的身子稍稍僵硬,他双手略有顾虑纠结的反抱住我。 他眼神中充满悲凉,紧抿的嘴唇微微开启,嗓音沙哑的说道:“谢谢……” 纪立富和华青聚少离多,因为缺少父母的关心和爱护,身边只有保姆、女佣,纪须岩小时候经常生病,身体很弱。他得过最严重的小儿自闭症,不愿与人交流,每周必须见医生,直到念小学才慢慢治好。 纪须岩的多才多艺是被逼无奈,母亲华青灌输的思想就是要他必须力争上游,如果他不够优秀,那么外面的私生子弟弟将来一定会和自己争夺家产。只有他足够优秀,才可以让纪立富眼里心中只承认他一个儿子。 生活压抑像暗无天日的噩梦,他唯一缓解心理压力的办法就是肢解小动物。 听起来确实很可怕,诸多杀人罪犯的童年都有阴影,心底像住着一只嗜血成性的恶魔。他看见死亡好像能给自己带来快/感,久而久之,年纪小小的纪须岩双手就已经沾满鲜血,灵魂沾染罪恶。 好在他的变/态程度还不足以构成杀人犯罪,及时止损,也因祸得福发现自己擅长医学,成为骨科专业的优等生。 “下雨了。” 说完自己的童年往事,纪须岩抬头看向车顶天窗。 我的思绪还沉浸在他刚刚描述的故事里,久久不能回神。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华城大街小巷,犹如银线一般的雨丝细细密密编织成一片片雨帘。 我伸出手,几滴晶莹剔透的雨珠掉在掌心上,像一颗颗未经雕琢的晶体。 我对着掌心吹口气,雨滴颤动着飞里手心,像飘在秋风中的精灵很快从自己眼前消失。 “去学校上课吧!”我说。 “好。” 纪须岩打开雨刮器,布满水珠的车窗像拨云见日一般视野瞬间清晰可见。 第263章 v1 大雨越下越大,紧密的云层吞噬掉所有阳光和温暖,像黑色幕布一般将天空彻底笼罩。 雨帘之下的马路车辆穿梭,行人匆匆各处避雨,大地万物被洗刷的特别干净。 ‘哐当——!哐当——!’ 远处教堂屋顶的古钟响起,一声两声三声,直到敲响第六声之后,世界恢复安静,耳边仅能听见雨水哗啦啦落在油柏路上。 市中心堵车严重,白色玛莎拉蒂走走停停。我完美错过第一堂课,抵达华城大学时已经临近中午。 纪须岩依旧不怕死的把车放在教师职工停车区,他解开安全带问我:“小妹,午餐想吃什么?” 早晨没吃一口东西,此时确实有点儿饿了,我揉揉扁扁的肚子,笑说:“呃,随便解决就好。你刚才不是说下午还有学术研讨会吗?不用管我啦,赶紧去忙吧!” 他打开车厢抽屉,找出备用雨伞交给我,关心道:“华城最近冷空气来袭,气温不稳定,出门多穿衣服,以免感冒。” 我接过他递来的雨伞,礼貌说:“谢谢。” 我们在停车场分开,我直径朝医学院教学楼走去。 一路上光顾着避开坑坑洼洼的脏积水,没有认真看前方,几次险些撞到电线杆。 接近医学院时,隔着一层细腻的雨帘,我好像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打着伞站在槐花树下。 我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对方的长相,内心还没确定是不是熟人,就听对方喊出了自己的外号—— “饼子。” 我心头猛地一惊,成功漏跳一拍。 只见赵子哲孤零零的立在秋风中,脸色异常苍白,眉毛拧的像麻花,身子周遭围绕着浓浓的忧伤。 不知道他在医学院教学楼附近等候了多久,傻乎乎的迎着风雨,好像不怕冻死似的。 我赶紧跑他面前,摸索出口袋的手帕,刚想替他擦拭湿漉漉的面颊,却被赵子哲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我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的说:“对不起,我……”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昨晚去哪里了?” 赵子哲温柔的声音里夹杂质问和埋怨,他眼底布满哀伤,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胸膛上下起伏动荡,正在努力压制某些糟糕的负面情绪。 “对不起,我、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我昨晚在……在……”我变得语无伦次,像被兴师问罪般,一时间紧张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周围空气仿佛凝结,我分不清赵子哲心里的感受究竟是愤怒还是悲切,到底是伤心还是失望。 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难过,像冰川河流一样冷若冰霜,又似冷水直浇头顶满心凄凉。 时隔良久,他才再次开口:“饼子,你可不可以对我好点?我真的不想……不想喜欢上别人。” 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到苦涩的唇边,生生刺疼我的双目。 “如果你真的重新喜欢上了继续演……”赵子哲咬咬牙,僵硬的坦白道:“没关系,我可以……我可以成全你们。”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慌乱的说:“我不喜欢他,我只把他当做哥哥!” “那他呢!”赵子哲怒吼道:“他把你当妹妹看待吗!” 大脑持续卡壳,我低下头,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希望请求他原谅。“海蜇子,对不起。昨天是纪须岩的生日,我不好推脱,所以就——” “所以就跟着他回家了是吗?”赵子哲冷冰冰的嘲笑道:“饼子,你是我见过最没有主见的女生!” “嗯。” 他说什么我都答应着,因为一点都没错,连我也恨透了自己不会拒绝的性格。 “饼子,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男朋友?” 细碎刘海挡住他的眼睛,令我看不清他痛心疾首的表情。 “海蜇子,你别生气了,我和哥哥没发生什么。”我像吃掉一个大大的柠檬,鼻子酸的难以呼吸。伸出颤抖的右手捏住他衣服下摆,轻轻摇晃,声音弱弱的说:“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呵呵!” 赵子哲冷笑出声,一把甩开我的手,凌乱的转过身。他像断线的木偶,摇晃着身体一步一步慢慢远离我。 望着他越来越远的悲伤身影,每一步都好像踩踏在我的心上,一下下将我的心脏几乎踩碎。 “海蜇子!”潜能意识让我拔腿追上去,意图挽留他。 “别碰我!” 赵子哲心如死灰推开我,经过这几个月的折腾,他好像变得像一潭死水一样再也燃烧不起任何热情。 我觉得自己宛如飘在风中的一张白纸,随时有可能被风雨撕成碎片。 “没关系。”他打着伞背对我,仰起头,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的说道:“……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我祝福你们!” 语毕,赵子哲头也不回的冲进雨中。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一颗颗掉进雨水里,浑身被风吹得冰冷刺骨。 整个下午,我脑袋乱哄哄的浑浑噩噩趴在课桌上,像喝醉似的无精打采。讲台上老师说的话,我半句都没听见。 大雨不知何时停歇,黄昏余晖将一切染成橙色,窗户玻璃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斑。 老师宣布下课,身旁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我还趴在座位上不肯动身。空荡荡的教室里,氧气中仿佛飘着一层寂寞的忧伤。 我一个人呆到很晚才离开教室,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晕染校园道路两旁的老樟树,繁密树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嘭!嘭!嘭!’ 经过露天篮球场时,我听见篮球撞击地面发出一连串噪音,刚刚下过雨水的地面既打滑又潮湿,一般没人会选择今天玩篮球。 “再来!”一道熟悉的声线令我停住路过的脚步。 我站在绿色防护网后面,远远的看见赵子哲运球奔跑,动作娴熟利落,双腿猛地跳跃而起,一气呵成直击篮板。 旁边的纪须岩身穿浅灰色运动衣,黑色球鞋。晶莹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无声无息掉在湿漉漉的地上和雨水融为一体。 ‘嘭!嘭!嘭!’ 赵子哲眉头紧蹙,有节奏的拍着篮球吼道:“再来!” “ok~。” 纪须岩持续防守,一个健步冲到赵子哲面前,趁其不备顺利夺走篮球,迅速转身高抛投。 ‘哐当!’ 篮球飞在空中,以优美的弧度顺利落入篮球框。 纪须岩站定身子,向他挑挑眉,得意道:“怎么样?” 赵子哲大口喘气,略表力不从心。他累的汗流浃背,随手抓起胸口的衣布擦擦脸,跑两步捡起篮球丢给对方,大喊道:“再来!” “放弃吧,赵同学,你不是我的对手。”纪须岩接过篮球,放在食指上转圈圈,笑容满面的说:“趁早看清现实,免得夜长梦多。” 我紧抓防护网,手指骨节泛白,瞪大眼睛,定定的望着他们的身影。 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清晰传入自己耳朵,我分不清他们究竟是在讨论打篮球还是聊爱情…… “继续演!!” 赵子哲低吼一声,健步如飞,宛若脱缰的野马直直冲纪须岩奔去。 纪须岩反应极快,速度防守,不给对方任何抢球机会。 ‘嘭嘭嘭!’ 他们你追我赶,时而两分球,时而三分球,看得我眼花缭乱,心急如焚。 赵子哲高中时期曾经担任的篮球位置是替补小前锋,而纪须岩偶尔参加大学篮球社团,位置是得分后卫。 理论上,善于突破进攻的小前锋比速度跳投手得分后卫要厉害一些,但是现在场面情况看来……好像恰恰相反。 赵子哲争分夺秒的进攻抢球,纪须岩回回游刃有余的防守。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赵子哲体力慢慢败下阵来,他喘气粗重紊乱,糟糕的情绪十分影响打球状态。尽管偶尔得到篮球,纪须岩在他跳跃投篮时总能以完美的姿势将其盖帽。 明明是一场简简单单的1v1,竞争却异常激烈,两个人好像今天必须拼出你死我活一样,谁都不肯放水,都想全力以赴的击败对方。 眼看赵子哲即将败北,我急得重拍防护网,扯着嗓子冲他们高声嘹亮的喊道:“海蜇子加油!海蜇子!加油!” 两个人循声望过来,他微微一愣。 纪须岩嘴角噙着坏笑,趁他跟我对视时,抢走篮球健步如飞的跑到三分线内。 我大叫不好,指着纪须岩生气的说:“海蜇子,你还等什么啊!快点空切他!” 赵子哲懵懵的向我点点头,扭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纪须岩,两步站定迅速起跳,他高举伸长手臂,纪须岩此刻已经跳跃而起,身体在空中无法控制的被他成功切球打断投射! 我激动的疯狂拍手,大笑着喊:“海蜇子!继续加油!加油啊!” 助威好像起到一点心理战术作用,赵子哲像打兴奋剂似的立即恢复元气状态。 经过五分钟的强强对决,两个人得分状况似乎接**衡。 纪须岩脸上原本挂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森恐怖的黑脸。 我暗想,这下完了,其实自己早就看出来刚才十五分钟的对决里,纪须岩根本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他一直处于轻敌的态度,抱着陪对方玩玩的半吊子心态,所以才会让赵子哲后来居上。他现在可能觉得再不放大招,这场比赛必输无疑了。 所以纪须岩拍着篮球,后退一步,运球疾如闪电般飞速突破赵子哲的防守,以电光火石的速度与他擦肩而过。 我什么都没看清,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以惊人的速度掠过,随后就见篮球已经落入篮筐直线砸向地面。 一时间,我和赵子哲都惊呆了,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纪须岩不敢怠慢,迅速拿回篮球,原地再次腾空飞跃,高抛投接二连三的成功得分。 “该死!” 赵子哲小碎一口,赶紧想尽办法防守。 可是纪须岩的体力像超人一样,赵子哲根本不是对手。纪须岩经过长时间的运球奔跑,赵子哲已然落后一大截,再也没有刚才气势汹汹的架势。 “呵呵,赵同学,你拿什么和我比呢?” 纪须岩说完,背身上篮,身体凌空,姿势优美,双手往后一抛,篮球像听话的小孩飞向篮球框。 顺风顺水的情况下,越是得意洋洋,事情往往越是朝相反的方向展开。 我眼看着篮球砸向篮框,紧接着下一秒钟弹了出去,激动的抬高声音大喊:“篮板球!!海蜇子,快!” 垂头丧气的赵子哲见状,不愿放弃任何的一丝希望,迅速反应过来争分夺秒的跳起接篮球。 纪须岩也不是吃素的,他看见自己差点儿搞砸,于是慌忙调整姿势重新跳起来。 两个人在空中都触碰到了篮球,但最后还是被纪须岩抢先一步重新按回篮筐。 赵子哲半空中失去平衡,重摔倒地,左胳膊硬生生接触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咯吱’。 我好像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心脏紧紧揪起,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我大叫:“海蜇子!” 他侧着身子趴在地上,衣服沾满肮脏的雨水,模样狼狈不堪,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可恶!”赵子哲右手握拳,不甘心的砸向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可恶!可恶!可恶!” 纪须岩向他伸出手,表情掩饰不住胜利的喜悦,笑道:“赵同学,起来吧。” 我左右看看,寻找露天篮球场的入口,终于在北面侧边看见大门,飞快的跑进场内。 赵子哲并没有接受纪须岩的好意,他右手支撑着身体,试图自己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纪须岩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唉声叹气的摇摇头,语气极具可怜味道的说:“赵同学,你这是何必呢?一个女人而已,有必要吗?” “饼、饼子……佟丙丙她不是别人,她是我……是我唯一喜欢的女孩子!”赵子哲仰起头,咬牙切齿的愤怒说道。 纪须岩摊开手耸耸肩,十分现实的打击他:“世界上没有谁是谁的唯一,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 我担惊受怕的跑到他们面前,蹲下帮忙查看赵子哲的伤势。“海蜇子!你怎么样?没事吧?哪里疼?快让我看看!” “……我没事。”他轻轻的推开我,再次拒绝我的好意。 “别闹了!”我忍无可忍的吼道:“快让我看看左胳膊!” 赵子哲脸色苍白如纸,拼命隐忍伤痛,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自己爬起来,身子歪歪扭扭的站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纪须岩。 他抬起右手擦擦额头细腻的汗液,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意,痛苦不堪的说道:“饼子……不,我现在应该叫你佟丙丙才对。我们应该保持距离,祝愿你和纪须岩永远幸福。” 我深深拧起眉毛,生气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胡言乱语!赶紧让我看看左胳膊!” 赵子哲将左胳膊藏于身后,退两步,刻意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舔舔干裂的嘴唇,笑容苦涩的说:“佟丙丙,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m!” 我终于不顾形象的朝他大吼,使劲儿拽着赵子哲的右臂直径朝休息长椅跑去,他任由我抓着自己,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没有灵魂,像只剩下肉身躯壳一样,没有思考能力。 “哥哥,你快来帮我看看,海蜇子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我仔细查看赵子哲的左臂,手肘红肿,胳膊关节处错位,很明显的骨折现象。但以为我大学二年级的资历来说,根本不能完全断定状况,只能依靠学习经验更为丰富的骨科专业四年级学生纪须岩。 “嗯,初步判定是骨折,可能有骨裂的问题。”他蹲到赵子哲面前,捏着下巴认真说:“还是去医院吧。” “哥哥,你能开车送我们去医院吗?” “当然可以。”纪须岩绅士的点点头。 我把赵子哲从座椅上搀扶起来,说:“海蜇子,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治疗。” “不去!” 他脸色跌青的使出蛮力,一把将我甩开,我没站稳,踉跄几步差点儿摔倒。 “你搞什么啊!”比嗓门大是不是?我也吼道:“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赵子哲没好气的撇我一眼,转身背上自己的书包,一瘸一拐的自顾自朝篮球场外面走去。 我刚想抬脚追他,却被纪须岩伸手拦住。 “哥哥?” 纪须岩摇摇头,望着赵子哲走远的方向,说:“给他留点尊严吧,有时候男人的自尊心很重要。” “……唉,好吧。” 我真是想不通,打篮球打到骨折,事到如今还要顾及面子问题?况且,赵子哲的专业是烹饪,若他左臂真的有什么闪失,期末考试怎么办? 想到这儿,我还是不放心,不顾纪须岩的阻拦追了上去。 “海蜇子,海蜇子!”我在他身后的大喊,暗想他溜得可真快啊,明明都已经受伤了,却还能健步如飞呢。“你走慢点,等等我!” 他暂停半秒钟,非但没有等待我的意思,反而加快步伐,不想让我追赶上。 不过终究是刚刚剧烈运动过的人,体力早已透支,再怎么拼命逃跑,也不如我这个蓄力满满的旁观者。 我两步并作三步的跑到他面前,张开双手拦住去路。 “海蜇子,你搞毛啊,别赌气行不行?咱们先去看医生,你伤势真的很严重啊!” 赵子哲将视线别扭的瞥向一边,看着路旁的花花草草,赌气道:“你还来干什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也别喊我‘海蜇子’,听着奇怪,避免让人误会。” “……” 我露出落寞的表情,深深凝视他,难过的压低声音颤颤微微的说:“你不要离开我……” “继续演才是你的真爱,你赶紧找他去吧!”赵子哲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说:“或者你觉得继续演满足不了你?那也可以再和纪渣男藕断丝连!反正你今天做弟妹,明天变大嫂,已经习惯了不是吗?你就喜欢被他们兄弟俩折磨的体无完肤!而真正对你好、喜欢你的人,你却装作视而不见!” 嗓子哽咽,我像吞食掉一头大象似的,面对赵子哲的奚落,我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佟丙丙,既然你不喜欢我,我走还不行吗?免得小明骂我舔狗,也省的我在兄弟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平心而论,咱们朝夕相处两年多,我哪一点对不起你?平日里,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就算碰到我不会做的饭菜,我会努力做功课学习。为的就是帮你调理好身体,害怕你因为堕胎流产落下病根子。仔细想想,我这么做都是为啥?” 赵子哲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原子弹,直逼我心脏,炸的血肉模糊,粉身碎骨。 “呵呵,我真该死,居然天真的以为只要陪伴就能得到爱情。原来啊,小丑竟是我自己!”他闭上眼睛,痛苦的扶着额头,死命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继续发牢骚:“佟丙丙,我寻思你在纪渣男身上得到血一般的教训之后,能稍稍收敛一点儿,至少要懂得自尊自爱吧?想不到啊想不到,竖在我面前的门槛,不仅有纪渣男,还有继续演!” 他的情绪随着声音愈演愈烈,右手捏住我的肩头,力道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 赵子哲拼命的摇晃我身子,好像这么做就能将我晃醒似的,他说:“佟丙丙,佟丙丙,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心??” “对不起,我……” “他妈的,你什么都别说了。”他摆摆手,像喝醉酒似的晃晃脑袋,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愿被愤怒迷失自我。赵子哲缓缓的说道:“你的灵魂是纪渣男的,你的身体是继续演的,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摇着头,侧身从我面前经过。 一阵凉风吹过,我像坠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赵子哲直接给我定了死罪,这辈子,自己在劫难逃。 我孤独的立在寒风中不知过去多久,呼啸的风吹干面颊泪痕,冷飕飕的直吹空洞心脏。 他刚才说的所有话,此时此刻好像还回荡在我的耳畔边久久未能停歇…… 第264章 终究是错过 刚刚停歇的秋雨不知不觉再次从云层中飘落下来,逼人的寒气将我浑身冻得麻木不已。 我紧抿嘴唇,瑟瑟发抖。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替我挡住绵绵细雨。淡色阴影笼罩着我的身子,我抬起头,撞上纪须岩万分心疼的眼神。 他打着伞,以最温柔的语气责备道:“小妹,我上午送给你的雨伞呢?” “没找到……好像被我丢教室了。”我摸摸鼻子,扬起脸冲他牵强笑道:“没关系啦,我淋雨回家就好,你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我送你回去。”纪须岩换右手打伞,左手则搂住我的肩膀。为避免引起我的反感,他特意解释:“靠近一点可以吗?我怕你淋到雨。” “嗯……” 我没有反抗,确切地说,自己现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他搂着自己,肩并肩行走在阴冷潮湿的道路上。 “小心,迈大步。” 前方有一处积水坑,纪须岩搭放在我肩头的手稍稍用力,生怕我迈不过去发生危险意外跌倒。 他那么小心翼翼的保护我,像捧着一颗珍惜名贵的无价之宝。 我冰冷的心倏地涌入一股暖流,但丝丝的温暖也只是瞬间,随后便像握在掌心中的沙子很快从指缝间流失散尽。 清楚知道纪须岩的温柔不该属于自己,所以他将我送到大学门口时,我没有再要求他开车载自己回家。 他把黑色的雨伞塞进我手里,自己则将双手挡在面前冒雨离开。 “欢迎乘坐3号路公交车,下一站:黄金家园,下一站:黄金家园。准备下车的乘客请到后门耐心等待。” 我乘坐公共汽车,慢慢悠悠回到家已是傍晚。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令原本就空落落的心房感到更加悲凉。 我打开赵子哲卧室房门,当看见满屋子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时,心脏像停止跳动一般剧烈的疼起来。 他走了…… 不再回来了…… 椅子整齐的收放于桌子旁边,床单叠的整整齐齐,衣橱里空无一物。这个房间像从未有人居住过似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我愣怔的站在卧室门口,揪住胸前衣料,张开嘴大口喘气,拼命压抑心底难过的暗流,眼泪还是像喷涌的泉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回到自己卧室,身子靠着落地窗慢慢跌坐在地。 秋雨断断续续,黑不见底的天空上挂着几颗模糊的星星。 我把头轻轻斜靠在玻璃上,呼出的二氧化碳留下一片薄薄水雾。再往外看时,月色变得朦朦胧胧,对面居民楼像梦境中的海市蜃楼,一切显得不再真实。 我收回视线,垂下眼帘,屈膝抱住自己,将身体卷缩成球形。 幽寂的傍晚,耳边只能听见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和自己低低啜泣的哭声。 接下来的日子,我总是忧伤的行走在冬季冷冽的寒风里,时常痴痴的望着夕阳发呆,像患抑郁症似的,整个人彻底一蹶不振。 13号弄堂经过四个月的重建修整终于结束,我的家顺利恢复成台风侵袭前完好无损的模样。 父亲母亲收拾好行李,从出租房搬回了弄堂。 世界仿佛被染上一层孤独,我独自念书放学,独自吃饭,一个人孤零零的复习功课,然后睡觉。 单调的生活像黑白色电视机,没有任何有趣的色彩。 一晃眼,2010年结束了,好像唯一的收获就只有手里这张机动车驾驶证件。 学校迎来2011年元旦节,放假三天,远方的学生们选择留宿,家比较近的学生提早离开学校踏上归程。 我抱着书本从医学院教学楼离开,朝相反的方向走,经过商学院,笔直的站定烹饪学院教学楼门口。 我想碰碰运气,说不定今天能见到赵子哲。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管我怎么拨打他的电话,回应自己的声音始终都是无人接听。 严重怀疑他已经把我的手机号拉入黑名单,所以我只能隔三差五的来烹饪学院蹲点。希望能见他一面,挽回彼此的感情。 果不其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历时半个多月,他终于被我逮到了。 人潮涌动中,我一眼就看见赵子哲和朱庆生有说有笑的走下教学楼台阶,一步步朝我站的方向走来。 他左胳膊打有厚厚的石膏体,手臂僵硬的挂在脖子上。看样子,他是真的骨折受伤了。 上次赵子哲找纪须岩单挑打篮球,悲催败北不说,还搞得自己伤痕累累,代价惨重。 “海蜇子!” 我大喊一声,迎上去。 他看见我,先是眼底划过惊讶,随即恢复常态,淡淡的说:“你来干什么。” “我……”我看向旁边朱庆生,礼貌道:“不好意思,我可以和海蜇子单独聊聊吗?” 朱庆生识趣点点头,跟我简单打声招呼便打算离开。 赵子哲用右手抓住他,生冷道:“没什么好聊的,庆生,咱们走吧。” 朱庆生左右为难,看看我再看看赵子哲,摸摸后脑勺说:“人家大老远从医学院跑过来找你,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吧?我就不掺和你们小情侣之间的谈话了,拜拜。” 赵子哲特别无语的盯着朱庆生,对方摊开手耸耸肩,抓紧时间溜走。 待到身旁没有外人,我才再次开口道:“海蜇子……你还在我的生气吗?” “你说呢?”他不太想搭理我。 我垂眸看着他受伤的左手,特别歉意道:“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这件事和你无关。”赵子哲语气生冷的说:“你想说什么?赶紧点儿,我还要回宿舍。” “回宿舍?”我抬头望着他,疑惑道:“你搬进学校的宿舍了?” “是啊,你想问的就是这件事么?” “当然不是!”我赶紧否认,脑袋已经构思好的语言说出口却显得杂乱无章:“我是想说,那个,你别生气了。我和哥哥真的没什么,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和他保持距离,请你相信我……” 赵子哲疲惫的叹口气,并不想轻易接受我的道歉,他说:“算了吧,饼子,我好累。” “……海蜇子……” “我现在连哥们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维持下去了。”赵子哲不愿让我看见他的表情,刻意转身背对我,嗓音微颤的说道:“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向你坦白心意。如果一直做哥们朋友,说不定我会轻松很多。” 眼看他又要走,我惊慌失措的抓住他,神色慌张的说:“别离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然,我发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哥哥见面了,好不好?你别不理我,这样真的很难受……” “饼……佟丙丙,你松开我。” 赵子哲稍稍甩手,我没有抓紧,他轻易挣脱。 不论我多么低声下气,他连头都不回,径直朝25号宿舍楼走去。毅然决然,像此生不复相见一样。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路过太多风景,经历太多事,于是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学着情绪深埋心底。哭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索性克制住心头的苦涩,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直到影子彻彻底底从自己视野中消失。 我还曾记得赵子哲说过的一些话,当我问起他为什么喜欢自己长达七年时,他表示对于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单恋是最安全的情感方式。 因为我喜欢你,和别人无关,和你无关,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所以不会给任何人带来烦恼和困扰。 赵子哲单恋我,我不知道。所以他不会被残忍的拒绝,也无需承担任何责任风险。 只是简简单单怀揣一颗炽热的心,播种单恋的种子,慢慢在心房生根发芽。时间是阳光,岁月是土壤,偶尔调整心态是拔苗助长。尽管藤蔓不会开花结果,但也不会夭折枯萎。 看起来好像很伟大很感动的样子,可是,当内心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心里就不会有其他的空间了。 赵子哲说自己好像被这段单恋搞得心力憔悴,生根发芽的单恋像荆棘丛生般紧紧缠绕包裹自己,令他裹足不前。难以平息糟糕的心态,无法控制负面情绪。 渐渐地,他变成一个胆小如鼠的偷窥狂,始终默默的注视着我,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谈情说爱、人生打算,一切好像与他无缘。他的眼里心中始终只有我,发酵的单恋膨胀变大,心房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几乎崩裂爆炸。 如果没有纪乔于伤害我促使他受到刺激,也许这辈子,赵子哲都不打算告诉我,他想把心意带进棺材,守着自己的秘密过完一生。 据说爱情是成分最复杂的感情,无法分成离析,它有很多种形式和形态,比如习惯、感激、羡慕、敬仰、依赖。而其中,最难以解释的就是‘习惯’。 赵子哲准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却迟到在我的感情中。他让我感受到爱情的温暖和快乐,却独独把悲伤和抑郁留给了自己。 其实…… 如果没有他的爱,我可能走不到这里。 因为佟丙丙早在和纪乔于分开时,就已经注定哪儿也去不了了。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令我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我回过神,接听母亲李英的电话。 “丙丙啊,元旦放假了吧?今晚回弄堂家里来吧,我和爸爸给你包水饺吃。” 听见母亲慈爱关怀的声音,我泪水流淌的愈加凶猛。 我吸吸酸酸的鼻子,重重点头答应:“嗯,好,我这就回家。” “这么晚了,你还在学校吗?” “嗯,刚刚下课。妈,我先不和你说了,等我收拾一下行李就回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我和爸爸在家等你。” 挂断电话,我僵硬的转身,慢吞吞从25号宿舍楼面前离开。 由于元旦假期,上班族们忙着回家过节,学生们急着回家吃饭,马路上很难打到计程车。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行走在暮色街道上,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总觉得路途枯燥漫长。脚掌酸疼,膝盖麻木,徒步整整半个多小时,依旧距离13号弄堂远远的。 我不禁想起以前,自己和纪乔于一起回家时,这条路好像骤然变短许多,没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就进家门了。 天空黑漆漆沉沉的压抑着乌云,月光的光辉被彻底遮住,失去平时的明亮,星星影子模模糊糊的躲在云层中。风起云涌,天幕上的浓云翻滚着,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砸我脑袋一样恐怖。空气里透着令人窒息的寒冷,马路两旁的花坛草木在冬季凉风中显得脆弱不堪。 一阵夜风吹过,脸上冷冰冰的像被打上一层砒霜。我缩缩脖子,裹紧围巾,脚下加快步伐。 好不容易看见一辆空客计程车,我刚想招手喊停,却被旁边的路人捷足先登。 我气得不行,呼出的白雾犹如鼻孔喷烟。 这时,狂风吹得树枝乱颤摇曳,如同鬼魅爪子,耳畔听着呼啸的大风感到异常刺耳。 我冻得原地踏步,搓搓手,呼两口热气捂住耳朵,硬着头皮立在寒风中继续等车。 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从我面前飞驰而过,驾驶座里面是身穿貂皮大衣的年轻貌美女子。 有时候做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也挺好,至少不用像我一样大冬天站在夜风里挨冻。倘若自己当时接受纪须岩送的宝马跑车,现在也不必浪费一个多小时来等计程车了…… 不行不行! 我摇摇头,把危险错误的思想从脑袋中剥离出去。 我怎么能想到这方面呢?贪图小便宜的人,最终都没有好结果。还是老老实实专注等计程车吧!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实令我充分理解‘度日如年’四个大字的一笔一划。 ‘嘀——!嘀嘀——!’ 不远处,白色汽车好像是专门冲我摁下的三声刺耳鸣笛,远光灯亮的刺眼,我下意识抬手挡住视线。 以为车子很快就会经过自己,然而它却纹丝不动的停在原地,车灯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向我闪烁两下,甚至亮的更加刺目! 我尽力适应强光后,艰难的眯起眼睛看过去,驾驶座前面的挡风玻璃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正想凑近时,刺耳的喇叭声又响起来:‘嘀——!嘀——!’ 我吓得后退半步,顿时火冒三丈,心想到底是哪只傻b,非要在2010年最后一天没事找事。 我刚要破口大骂,就见车门打开,纪须岩自里面站起来,他朝我招招手,大喊道:“小妹!快过来!” 我僵着脸,没好气的跑近,皱眉问:“你刚才搞什么呀,吓我一跳。” “哈哈,抱歉,外面太冷,我不想下车喊你。” “……” 他的车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以我对纪须岩的了解来说,他应该更喜欢古典优雅纯音乐才对,我平时没见他听这种独具节奏感的歌曲。 他从我手中取走行李箱,打开前车厢塞进去,盖好后,来到我面前,特别绅士礼貌的帮我打开副驾驶车门。 我坐进去,第三个人的声音自背后突然响起:“嗨~,佟姐姐,晚上好呀!” 我哆嗦一下,扭头看去,就见后车厢坐有三个大男人,分别是龙浩、白柯桥和双言林。 前面这对情侣已经跟我关系熟络,而双言林,自从上次纪须岩带我参加过他的高中同学聚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此人。 双言林是北城大学调酒专业的四年级学生,平日里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华城和大家聚会玩乐。 “嗨,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招招手,礼貌的微笑打招呼。 双言林点点头,客气的说:“记得,你叫佟丙丙。” “小妹,你去哪里?”纪须岩坐入驾驶座,启动车子。 “13号弄堂。” “弄堂重修结束了?” “是啊,上个月刚刚收尾。” 纪须岩忽然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距离台风经过已经4个多月了。” “嗯。” 由于玛莎拉蒂构造问题,车身狭小,后车座最多承载两名体积瘦小的女生。 身高175公分的白柯桥还好,他坐在正中间,双腿弯曲,虽然姿势别扭,但是看得出来并不难受。 然而高大魁梧的龙浩就显得不那么舒服了,他双手抱臂,硬生生挤在我身后,膝盖顶着副驾驶座椅靠背,时不时动动麻木的双腿,抱怨道:“阿桥,你往左边一点,我小腿血液不流通了。” 双言林立刻不满道:“嘿!阿龙,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儿?你以为左边有空吗?我也很难受啊!” “好了啦,你们别吵啦,再坚持一会儿,到达目的地我们就可以下车咯。”可爱的白柯桥安慰道。 我好奇问:“你们要去哪里?” “阿桥想看跨年演唱会。”纪须岩回答。 “对喔!佟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呀!” “唔,虽然很想答应,可是我已经和父母说好回家吃晚餐了。” 白柯桥略显失落,“好吧。” 双言林一把揽住白柯桥的脖子,笑嘻嘻的说:“臭小子,不要露出那种寂寞的表情啊喂~!有我们三个大男人陪着,你还不满足么?” “松开我啦,人家想要佟姐姐陪我玩儿嘛!”白柯桥挣扎逃离双言林的怀抱,像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撒娇道:“佟姐姐,反正跨年演唱会地点距离你家不是很远,不然等你吃完饭,让纪哥接你过来呗!” “跨年演唱会在哪里举办?”我转头问纪须岩。 他和白柯桥异口同声回答:“南冈球馆。” 我揉揉脑袋,疑惑:“南冈球馆在哪里?” “15号街道啊。”白柯桥奇怪的挠挠头,说:“佟姐姐,你不会不知道南冈球馆旁边就是我家白氏旅游公司吧?” “这……我还真不知道。”是我见识短浅了。 龙浩出声解释:“15号街道有南冈球馆、白氏旅游公司、高尔夫球场等等,是以休闲娱乐设施为主的地带。” 原来如此,那都是有钱人才去的地方,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虽然不熟悉15号街道,但是当年招纪乔于做平面模特儿的曼曼服装公司在16号街道和15号街道交界处,这个我记忆犹新,还是很清楚的。 回家路上有他们四个人陪伴,路途变得不那么遥远了。 几十分钟后,我顺利抵达13号弄堂口。 纪须岩停好车,帮我从前车厢拿出行李。 他并不着急回车内,而是双手揣兜,身子斜斜的靠在车前面,笑着问:“小妹,一会儿我来接你?” “嗯……我不确定父母愿不愿意让我出门,等下问问吧,确定了再打电话告诉你。”我提起行李箱,笑着冲他挥挥手:“哥哥,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我刚走两步,就听背后的他突然抬高嗓音,喊道:“小妹!”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歪着脑袋答应:“嗯?” 纪须岩薄唇微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来到嘴边只剩下四个字:“新年快乐。” 我浅浅一笑,“新年快乐。” 目送他重新坐回车中,我才再次抬脚迈向弄堂深处。 大半年没有回来,这里的一切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了。 破旧掉漆的门窗,生锈膈手的铁锁,长满青苔的墙角,粉笔涂鸦的墙壁,脱落墙皮的房屋……所有印着旧时光的痕迹全部不复存在。 更加安全的防盗门,崭新平整的过道,干净漂亮的水泥墙。挨家挨户,重新翻盖的弄堂,从四面八方飘来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让我恍惚觉得自己的家好像并不在这里。 “丙丙!”母亲听见我的脚步声,及时开门,热情的迎接道:“怎么样?咱们13号弄堂是不是焕然一新啦?”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失落感,我特别念旧,这个癖好先前提到过,笔头歪掉的旧钢笔不舍得扔,处理器早已被淘汰的泛黄电脑更是不舍得更换,各种绝版的小人书漫画书塞满书橱……我不是喜欢泛旧的东西,而是那些物品上存在着时间的印记,总能让我回忆起曾经年幼的自己。 我忍不住转身看向自家对面,曾经纪乔于和张婷伯母居住的地方,如今…… 第265章 来自父母的灵魂拷打 我眨眨眼睛,不敢相信摆在自己面前的现实。 曾经纪乔于和张婷伯母居住的房子居然……居然被夷为了平地! 空旷的地面上,只有几架老年人锻炼身体的器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栋二层房屋彻底不翼而飞。 “妈,纪乔于的家呢?!”我一时间无法接受的吼道:“哪儿去了!” “显而易见,拆掉了。” 经过母亲详细的解释,我才知道,原来早在弄堂重新修建之前,区府一直尝试联络房子的继承人纪乔于,可是他在美国纽约留学,根本联系不上。所以区府找到他的父亲,也就是纪立富,询问房子搭建重修还是拆除的问题。 纪立富考虑到纪乔于短时间内不会回国,再加上他已经归顺纪家,于是理所当然的擅自决定把房子拆除。 我听完,满心惆怅。 不清楚纪乔于知不知道自己的房子没了,我想纪立富肯定不会主动告知他。 如果他哪天回国,看见自己的家不翼而飞,变成弄堂社区老年人的修身养性之地,估计会气得原地爆炸…… 我摇头叹气,“唉,妈,这件事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 “其实我也是两个月前才得知他们家要拆除的事情。”母亲从厨房端来一盘冬橘,坐到我身边,补充道:“再说,区府都联系不上他,你知道了有什么用?” “那也不能让纪校长擅自决定啊,好歹是纪乔于的房子嘛!纪校长和纪乔于的父子关系本来就很紧张,假如哪天父子俩大吵一架,你让他住哪儿嘛!” 母亲一听,有些生气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少管。赶紧去收拾行李箱吧,水饺马上煮好。”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我撇撇嘴,环顾客厅,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于是问:“妈,我爹呢?” “你爸在二楼和朋友打电话呢。” 我提着沉甸甸的行李箱慢吞吞走上二楼,发现自己卧室位置改了,原先房门直冲楼梯口,现在布局改为东面,父母的卧室在西面,两间卧室的中间是厕所。 我走到卧室门口,吧嗒一声打开电灯,视线扫一圈房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所有东西摆放整齐井然有序。学习桌、电脑桌,单人床,窗帘,所有家具皆为崭新的最新款式。 我放下行李箱,扑倒松软的床上,深深吸一口气,闻着棉花和木头的清香,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沉闷和难受。 按理说,我应该高兴才对,因为所有的东西全部焕然一新,生活像重新开始似的。 可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纪乔于的家消失了……而自己卧室窗户外面,没有对面房屋的遮挡,只有一览无遗的皎洁月光。 往后,我趴在窗台上向外看,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邻家少年,这四个字标签仿佛悄无声息的从纪乔于的身上被撕扯下来。 我下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双手捧脸,郁闷的盯着自家楼下正对面。那几架老年人锻炼器材的存在,就像嘲笑我的哀愁一样。无可奈何的不断唉声叹气,却已经于事无补。 父亲讲完电话,来到我的卧室,敲敲房门,关心道:“傻孩子,看什么呢?大冷天的,赶紧把窗户关上,你也不怕被冻死!” 我强忍住眼底的泪花,转头看向老父亲佟威,难受的说:“爹……纪乔于的家没了……” “没就没吧!”父亲不以为然的说道:“省得那臭小子老在我面前晃悠!” “……爹,你怎么能这样说啊……” 父亲佟威变本加厉的损道:“我劝你啊,赶紧跟那臭小子断干净,我绝对不要他当女婿!” 我万分头疼的捏捏眉心,为自己耐心解释:“爹,你瞎说啥啊,什么女婿不女婿,我和他早就——” “闺女!水饺煮熟了,下楼吃饭!”一楼母亲李英的喊声将我话语打断。 父亲佟威摆摆手,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今天大过节的,少提些不愉快的事情。赶紧下楼吃饭,新年第一天,别惹你妈生气。” “……知道了。” 我清楚不论自己说什么,听进父亲的耳朵里都自动认成狡辩,与其越抹越黑,不如干脆闭嘴。 我和父亲一前一后的下楼,母亲正在摆碗筷,餐桌正中央摆放着三盘热气腾腾的韭菜馅肉水饺,香喷喷的味道让人垂涎三尺。 我迫不及待的拉开餐椅坐下,刚想拿起筷子趁热吃,父亲立即一巴掌拍我背上,厉声呵斥道:“熊孩子!谁教的你饭前不洗手?” 我揉着被打疼的背,吐吐舌头赔笑道:“嘿嘿,不好意思啊,水饺太香,我给忘了。” 我蹦蹦跳跳的窜进厨房洗干净手,甩甩手上的水珠,赶紧坐下吃饭,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乱叫了。 “闺女啊,过完年你多大?”母亲问。 我咬着筷子,说:“唔,21岁。” “哼,你还知道自己21岁?”父亲一边往碗里倒醋,一边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越长越成熟,你倒好,越长越幼稚。” “……我哪有啊……”真的不是我嘴硬,自己刚回家不过半小时,哪里表现的很幼稚? 母亲递给我一瓣蒜,说:“好孩子,稳重一点,淑女一点。明天妈妈带你去逛街吧,买两件新衣服。看看你身上穿的啥啊,丑。” “啊?” 我满脸懵的低头看看自己衣服,米黄色毛衣,浅灰色牛仔裤,整体普普通通,并没有不妥之处。况且自己穿衣风格向来如此,父母今天是怎么了?居然看我身上穿的衣服不顺眼…… “你妈的意思是说,你穿成这样不招人喜欢!”父亲佟威道。 我顿时恍然大悟,敢情老两口是在担心自己找不到对象! “妈……你能不能别瞎操心啊?” 父亲佟威皱眉插话:“说啥呢,你这孩子,哪里叫瞎操心啊?隔壁老王家的闺女上个月都结婚出嫁了,人家才大你一岁。” “爹啊,隔壁老王家的闺女念小学三年级!”我大不敬的翻个白眼。 父亲赶忙纠正道:“说错了,是隔壁老李家的闺女!” “老李家没有闺女,只有一个去年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 “……”父亲终于语塞。 母亲李英劝道:“丙丙啊,管他张三李四家的孩子呢,这不是重点。” “昂,重点是啥?”我狼吞虎咽的吃着饺子,口齿不清的说:“爸,妈,重点就是你们别催婚好不好?我真的不想谈恋爱!” 母亲依旧选择无视话题本质,避重就轻的说:“闺女啊,你今年为什么不带子哲回家过节呢?你们俩发展的怎么样了?我看子哲那孩子就很不错,懂事听话,性格老实敦厚。你和人家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成呢?” 面对母亲大堆大堆的致命问题,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父亲佟威马不停蹄的接着说:“是啊,我觉得纪家长子也挺好,人家比你大两岁,成熟稳重,看得出来纪家长子平时应该常常照顾你吧?改天找机会让纪家长子再来见见我,上次聊得时间太短了。” 上帝啊,饶了我吧! 为什么越长大烦恼越多呢,我难得回趟家,为什么不能好好愉快吃顿团圆饭呢! 我一筹莫展的说:“爸,妈,咱们能不能先吃饭?” 母亲往我碗中夹水饺,不依不挠道:“别听你爹瞎说,他乱点鸳鸯谱。” “我怎么成乱点鸳鸯谱了?你闺女就是喜欢纪家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与其叫她和那个不学无术的纪家老幺交往,还不如和纪家长子在一起呢!”父亲佟威不服的说。 母亲李英生气反驳:“什么叫‘我闺女’?丙丙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父亲见母亲吹胡子瞪眼,同样不甘示弱的吼道:“我说的有错吗?她找对象这话题不是你先引出来的?” “还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担心咱们闺女的终身大事?!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好啊,现在我成喋喋不休的坏人了?”母亲越讲越生气,全然不顾及我还在旁边听着。 父亲啪的一声重摔碗筷,随后拍案而起,气呼呼的低吼道:“这饭不吃了!” “不吃也罢!”母亲立即接话,同样气鼓鼓的将视线瞥向别处,不再看父亲。 我一看,不得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呢?于是不敢怠慢的抓紧时间劝架,一边劝母亲消消气,另一边又劝父亲放宽心。 最后好说歹说终于把离开饭桌的父亲重新拉回来坐下,三盘水饺已经凉透,筷子却没动几下。 我烦躁的揉揉脑袋,硬着头皮万不得已的向老两口承诺道:“爸,妈,你们不要吵架。我发誓,明年一定找到对象,并且把他带回来给你们见见,好么?” “真的?”母亲听闻,抬眼直视我。 显然父亲也一副不相信我的态度,没好气的看着电视喝闷酒。 我重重点头,握住母亲的手,镇重其事道:“真的,我保证。所以咱们可不可以别吵架啦?吃饭行么?” 母亲轻拍我的手,露出欣慰表情,语重心长的说:“行,乖孩子,你多吃点。别嫌父母啰嗦唠叨,我们也是为你好啊。” “呃,嗯嗯。” “明天妈妈带你去商场买衣服,咱们好生打扮打扮。我的好女儿,你底子又不差,平时怎么就不喜欢化妆呢?看看现在和你同龄的小姑娘们,各个穿的花枝招展,多好看呀!不要浪费青春大好时光,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咱也不能落下,咱可不能捡拾别人剩的。” “唉,妈,虽然你担心我是好事,可……是不是有点儿太早啦?我才21岁哎,而且大学刚刚二年级下半学期,重心应该放在学习上才对吧……” 父亲佟威一改方才爱答不理的态度,严肃说道:“此言差矣,我们现在更大的愿望是希望你能早点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真惨,我忍不住心疼自己一秒钟。 逢年过节,晚辈永远无法逃脱的话题有三项:成绩、婚姻、生育。 而就我目前的状况来说,明显已经度过前面的第一项,现在正处于人生第二大考验难关中孤独前行。 有时,尤其是在自己不想谈恋爱的时候,这样的话题十分折磨人,偏偏又是自己的父母,我现在属于实打实的插翅难飞尴尬境界。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父亲母亲的双层夹击终于在我手机铃声响起的这一刻暂停讲话,老两口眼神统一的看向桌面不断发出震动的手机。 父亲问:“谁?” 母亲说:“‘哥哥’?丙丙啊,这个备注是谁?” 谢天谢地,纪须岩终于来解救我了! 我高兴的说:“是纪须岩!他邀请我一起去南冈球馆看跨年演唱会。爸妈,我可以出去玩吗?” “纪须岩?”母亲困惑。 父亲说:“就是纪家的老大。” “哦哦,他啊。”母亲扭头看一眼墙壁挂钟,担心道:“都快晚上九点了,你现在出门,什么时候回家?” 我收敛笑意,老老实实说:“唔,可能要凌晨一点钟吧……毕竟是跨年演唱会。” 父亲举起小酒盅喝一口,摆摆手说:“赶紧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好嘞!” 兴许是我表现的太过兴奋,父亲母亲好像擅自误会了什么。出门时,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母亲不放心的追出来,说:“丙丙,注意安全啊!” “嗯呢,放心吧。妈,你赶紧回去,夜里冷,别冻着。”我站在路灯昏暗的弄堂过道里,转身朝母亲挥挥手。 屋子内的父亲说:“赶紧关门,冻死了!她和纪家长子出去玩,你担心什么?” 母亲一边关门一边说:“唉,我还是更喜欢子哲那孩子……” 终于摆脱掉父母的灵魂拷打,我一蹦一跳的小跑出弄堂。 迎面看见白色玛莎拉蒂跑车停靠在马路边,纪须岩站车外面,身子斜斜的靠在车门上。 皎洁的月光如银水般洒落在他的肩头,铅灰色影子被拉的修长,暮色中,他整个人透着朦朦胧胧的俊美感,像极了我的救世主。 “哥哥!”我跑过去,搓搓手,呼两口热气,特别开心的笑道:“谢谢你!” “嗯?”他不明白。 我说:“哎呀,你不知道,刚刚我父母一直催我找对象,听得我心烦意乱,可难受了。” “原来如此。”纪须岩点点头。 我续而道:“说时迟那时快,你说巧不巧,刚好你的电话打进来,他们老两口才不再絮絮叨叨。天呐,你就是我的救世主英雄啊!” 说着说着,我下意识张开双臂想要来个大大的拥抱。中途意识到自己现在和他的关系好像不清不楚,况且因为我在纪须岩家过夜的事情,赵子哲大发雷霆,因此我被误会被分手。 想了想,我收回双手,不自在的摸摸鼻尖,傻笑道:“嘿嘿,走吧。” 纪须岩侧身,绅士的为我打开车门,说:“小妹,请~。” 我坐进去,车厢内冷冰冰的,呵气成霜。 等他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内暖风,我问:“为什么不在车里等我?” 他冲我笑:“今晚的月色很美。” “你不讨厌冬天吗?” “为什么会讨厌?”纪须岩摇摇头,一手靠车窗一手抚方向盘,等待车内暖气热起来驱逐挡风玻璃的雾气再上路。他问:“小妹,你呢?你喜欢冬天吗?” “唔,挺喜欢的。” 华城属于北方城市,冬季气候干燥,时常零下二十多度。风吹在脸上像刀片刮痧,嘴唇冻得发紫干裂,脱毛衣时滋滋啦啦的静电时常带动耳边发丝。出门必须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企鹅北极熊,要多不方便有多不方便。尤其是在雪水融化的时候,若不小心摔一跤,不仅膝盖疼,严重的还有可能摔骨折亦或患关节炎! 事实上,我身边的朋友都讨厌冬天。 安晓名身材苗条,喜欢露大长腿。冬季零下二十多度,她恰好最怕冷,除打工以外几乎不敢出门。不仅不能展现自己完美性/感的身材,连平日里最喜欢的逛街散步也只能忍痛放弃。 纪乔于和赵子哲酷爱玩篮球、钓鱼、爬山、野炊等等户外运动,冷冽的刺骨寒风无一例外将所有娱乐活动全部取消,只能躲在室内网吧吹暖风打游戏。 但是我想说,我特别喜欢冬季。 雪花像细碎的水晶一样美丽,皑皑白雪如同棉被笼罩在大地万物上,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犹如梦幻的童话世界,美的那么虚幻。 再加上,北方城市各家各户都有暖气片,屋内二三十度温暖如春。毫不夸张的说,我们可以身穿短袖啃雪糕!想想看,能在冬天吃冰激凌,世界上还有比这件事更幸福的存在吗? “小妹,吃不吃口香糖?”纪须岩递给我一个小铁盒。 “啊?” 我牙齿不好,不喜欢吃糖,刚想拒绝,就见他张开嘴指指自己的门牙,眼神温柔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没理解。 纪须岩伸手打开副驾驶前方的遮光板,隐藏的小镜子里面,我清清楚楚看见自己大门牙上沾着一块韭菜! “卧槽!” 糟糕,糗大了! 我佟丙丙活二十多年,从未有过如今天般尴尬的地步!哦不,除高三学期不小心摔倒进鬼屋道具棺材中以外……是的,那件糗事我至今难忘。还记得纪乔于用赵子哲的手机偷拍我草莓内裤的事情。从那以后,他甚至强行给我多取了一个外号叫‘小草莓’…… “快把口香糖给我!” 我抠掉门牙粘的韭菜,朝掌心呼口气,用鼻子嗅嗅。满口大蒜味,有点上头,差点把我自己熏晕! “小妹,别急。慢慢吃,小心噎着再把口香糖吞进去。”纪须岩忍俊不禁,肩膀由于憋笑微微颤抖,他直接道:“你今晚吃的韭菜肉饺子吗?” “嗯,嗯嗯……” 我一口气往嘴里塞入三颗口香糖,使劲儿吧唧嘴,安静的车厢内只有自己不断吞咽口水的声音。 唉,上帝啊,究竟该拿什么来拯救我的形象…… 车厢内的温度渐渐温暖起来,纪须岩启动车子上路。 傍晚九点多,油柏路上车辆稀少,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我们便来到十五号街道的南冈球馆。 南冈球馆占地面积约莫10万平方米,内部设有篮球场、露天足球场,田径赛道等等,属于华城体育项目比赛专用地方。而此次跨年演唱会就举办在露天足球场内,现场架起庞大华丽的舞台,可容纳观众人数约一万名左右。 停车场密密麻麻全是私家车,几乎找不到空位。左拐右拐,纪须岩好不容易才把玛莎拉蒂停好。 我看着他娴熟的倒车技术,心想,要是没练个两三年恐怕学不会。换做是我,肯定早就给旁车刮花了…… “哥哥,你走慢点儿。” 我第一次来南冈球馆,人生地不熟,下车后,生怕自己走丢,紧紧地跟在纪须岩身后。 从外面看,南冈球馆整体像个椭圆形的鸡蛋,也可能是故意做成这种类似球体的形状吧。 南冈球馆墙壁外围亮闪闪的挂满夜灯,还没等进入场内,我就已经能够听见来自露天足球场上观众们的欢呼声,歌手的天籁嗓音,以及灯光直通天幕的特效等等。 “跨年演唱会已经开始了吗?”我问。 “早就开始了,八点左右。” 抵达露天足球场的入口处,纪须岩掏出钱包,礼貌的向检票员展示两张黑底金字至尊型vip门票。 我无意间瞥见演唱会门票的价格,吓得差点儿窒息身亡! “一张门票七千元?!” 纪须岩摸/摸/我的小脑袋,像安抚受到惊吓的灵魂一般,笑道:“小妹,和我约会就别那么在意金钱问题了。” 进入露天足球场内部,庞大华丽的舞台灯光明晃晃的十分刺眼。一万多个座位的观众席从低到高呈圆形围绕在舞台区四周。场面异常热闹,人声鼎沸,欢呼声、掌声此起彼伏。 “走吧,跟紧点,我们得找到白柯桥他们。” 尽管我很拼命的紧跟他步伐,然而自己的小短腿还是力不从心的差点儿走散。 纪须岩倾身弯腰,朝我伸出手,象征性的问一句:“可以让我牵着你吗?” 第266章 跨年演唱会 中央巨大华丽舞台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节奏,再加上四面八方粉丝群众们的呐喊咆哮声,纪须岩的声音被完完全全淹没,我根本没听见他刚刚说的话。 我扯着嗓子问:“哥哥,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突然握住我的手,停顿半秒钟,又轻轻松开。纪须岩让我抓住他自己衣服的下摆,倾身凑近我耳边,笑意甚浓的说:“这样你就不会走丢了。” 按照至尊vip门票上安排的座位号,他一边走一边仔细寻找。 我紧随纪须岩身后,大拇指和食指紧紧的捏着他的衣角,感觉自己颇像害怕走丢的三岁小孩子。 我低头看路,经过a区、b区观众席,绕过c区、d区观众席,久而久之,纪须岩的衣角被我攥出数不尽的褶皱,我有点儿过意不去,刚想松手,自己的脑袋瓜子便猛地撞上他的后背。 “唔!”我揉着吃痛的额角,迷迷糊糊抬起头。 纪须岩指指f区观众席,说:“小妹,我们到了。” 第五排最佳观众席,双言林、龙浩和白柯桥都坐在那里,他们朝我们招招手,示意赶紧过来。 我和纪须岩落座,望着远处灯光璀璨梦幻般巨大的舞台,一名女性歌手正在情深款款的唱着情歌,嗓音动听悦耳,像一只小巧漂亮的百灵鸟。 左侧的白柯桥塞给我一支蓝色荧光棒,他说:“佟姐姐,你来的好晚喔!跨年演唱会都已经进行一个半小时啦,你错过好多有名气的明星表演呢!” “唔,抱歉啦。”我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我们所坐的位置并不能完整看清明星五官,只能通过舞台上方巨型的led屏观看节目表演。 兴许察觉出我眼底的困惑,纪须岩侧侧身子靠近我,问道:“小妹,怎么了?” “为什么至尊型vip门票的座位不是距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呢?”我表示不理解。 纪须岩指指舞台前方那群站着观看表演的粉丝们,“你是说那些位置吗?” 我羡慕不已:“对啊,那些人不仅能看清楚明星的脸,还能和明星握手互动呢!” “傻瓜,”纪须岩露出宠溺的微笑,说:“其实距离舞台最近和最远的位置,门票价格最便宜。” “啊?为什么?” 距离舞台最远的座位价格便宜,我完全理解,毕竟什么都看不见,有的观众粉丝甚至带着望远镜才能勉强看清楚自己喜爱的明星五官轮廓。简单来说,那些位置顶多只能感受到跨年演唱会的现场氛围,听个响。 但是位于舞台最近的位置,为什么门票价格也相对来说比较便宜呢?我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舞台的四个主音响搭建在那里,像今天这样阵势庞大的跨年演唱会,音响分贝早已超出人类耳朵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靠近舞台最前方站着观看节目的群众,他们的耳朵事后会非常不舒服,有的人甚至伴有头晕耳鸣等现象。小妹,你觉得看演唱会重要,还是自己的身体健康更重要呢?”纪须岩耐心为我解释道。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明白了。” 不过对于疯狂的追星族来说,站在最接近舞台的人们大概是‘痛苦并快乐’吧…… 女明星唱完歌,成功获得现场一片掌声和欢呼。 四名主持人登台,详细介绍此次跨年演唱会的赞助商,再罗里吧嗦说几个广告,等到现场观众都听得不耐烦才慢吞吞的请出下一位表演明星上台。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巨型led屏幕,明星们一张张精致脸庞在自己脑海中印下深深的难忘记忆。 逢年过节,我只在电视屏幕上观看过演唱会表演。今天是自己第一次身临其境,感受着现场热闹氛围,四舍五入等于零距离接触大明星。我的心情自然十分激动且澎湃,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舞台和屏幕,生怕错过每一个镜头。 华城举办的跨年演唱会特别精彩,除荧屏上经常见到的各类一线二线明星以外,还有儿童表演、杂技团、老年舞蹈队等等,成功的将民风淳朴和潮流时尚完美结合。因为有民间艺术表演者,跨年演唱会显得不那么遥不可及,给人一种倍感亲切的印象。 我身旁的白柯桥手举单反相机,一个劲儿的疯狂拍照,同样心情激动并开心。他时不时的用胳膊肘戳戳龙浩,两个人偶尔相视而笑,交谈甚欢。 “佟姐姐,吃零食呀!”白柯桥递给我一袋瓜子。 我抓一把,再转交纪须岩,问他:“哥哥,吃瓜子么?” 他婉言拒绝:“你吃吧,渴不渴?我去买瓶水。” “嗷!不用买,我们这儿有!”闻言,白柯桥打开龙浩的背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瓶矿泉水。 纪须岩依然站起身,他离开座位,对我们说:“我想喝咖啡,小妹,你要吗?” 我说:“唔,不用啦,我喝矿泉水就好。” 白柯桥眼见他转身离开,立马举起手喊道:“纪哥!我想喝桃子汽水!” “人家没问你。”龙浩提醒。 “啊,纪哥不能帮我买嘛……” 龙浩用视线余光看我一眼,笑道:“阿桥,矿泉水不香吗?” “哼,不香不香!我就想喝桃子汽水嘛~!你去帮我买好不好?”白柯桥突然奶声奶气的摇晃起龙浩的手臂。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撒娇,龙浩略微招架不住。“呃,喝什么橘子汽水,我看你长得就挺像个橘子~。” “是桃子!桃子汽水!”白柯桥脸色大变,气鼓鼓的嘟嘴道:“你赶紧去帮我买回来啊,我现在就想喝!” 龙浩扶额,万般无奈的站起身,确认道:“西瓜汽水对吧~?” “草,桃子!桃子汽水!你耳聋还是脑瘫啊!?”白柯桥气急败坏的捶他腹部。 龙浩哈哈大笑,明显是在逗白柯桥玩,等对方彻底不耐烦,他才妥协说:“好好好,桃子汽水,马上买回来。” “哼,这还差不多~。”白柯桥双手抱臂,乖乖的坐观众席等待。 我目送龙浩走远,凑近白柯桥小声说:“你经常这样么?” “哪样?”白柯桥看向我,亮晶晶的眼底倒映着舞台上绚烂璀璨的光芒。 “就是……撒娇。” 白柯桥的动作既自然又可爱,我认为不像刻意表现出来的样子,更像下意识希望对方宠爱自己。 回想起我先前依靠安晓名给自己写的‘恋爱宝典’,照做‘撒娇的三种方式’,感觉当时的自己特别傻b,像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患者。 白柯桥方才的行为,堪称撒娇界的杠把子标杆,我都想拜他为师了。 “没有啊~。”白柯桥快乐的笑容之下,浅浅的梨涡分外明显,可爱的一塌糊涂,他说:“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应该小打小闹么?如果一直平平淡淡,多没趣呀!” 我认可的点点头,“嗯,说得对,龙浩哥脾气好好喔。” “他?啧啧!”白柯桥撇撇嘴,挑眉说:“那是因为你没见他在床上……呃,哎呀!佟姐姐,咱们还是专心看演唱会吧!” 尽管周围环境昏暗,只有舞台区域不断闪烁的灯光若隐若现照在观众席上,我还是清晰的看见白柯桥脸蛋绯红,像水蜜桃似的诱/人犯罪。 我想,龙浩之所以能够忍让包容白柯桥的无理要求,并不是因为龙浩脾气好,而是因为白柯桥是他所爱之人。一切原则和底线,在心爱的人面前仿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也许,这就是爱情最奇妙的地方。 龙浩身高标准188,小麦色肌肤,外表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细长的眼睛,利索的短发。我和他平时交流甚少,几乎没怎么接触。但是通过白柯桥,我发现,虽然龙浩透着一股子‘百毒不侵、不近女色’的气息,独独对白柯桥无法免疫抵抗。 “啊!他们回来了。”白柯桥甜蜜的笑容仿佛将空气染上淡淡的甜味。 龙浩把饮料丢给他,说:“给,你要的桃子汽水。” 白柯桥兴高采烈的拧开瓶盖,仰头喝两口,爽朗的说:“嘻嘻,谢谢!” 龙浩双手交叉,靠在座椅上安静的观看现场演唱会,嘴角若有似无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 世界上,人们的性格千奇百怪形形色色。有的人大大咧咧废话连篇,而有的人则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爱情像富有神奇的魔力,将各式各样的人们链接到一起,有的情侣是互相弥补缺陷,而有的情侣则像欢喜冤家对头。我觉得,不论哪种搭配,只要相爱,一定能携手走到最后。 “小妹,喝吗?”纪须岩将一瓶速溶咖啡送给我。 “谢谢哥哥,”我接过咖啡,小抿几口,忽然感慨道:“感觉今年过的好快呀,转眼间就结束了。” “是呢,你今年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纪须岩颇感兴趣的看着我。 我琢磨片刻,说:“好像没有,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人体解剖学更换了教师吧!” “噗,为什么认为那是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呢?” 我翻个白眼,吐槽道:“因为原先教人体解剖学老师特别温柔,结果因为怀孕带薪休假啦。我们临床专业刚刚替换过来的人体解剖学老师特别凶,脾气差,动不动就乱扣学分,同学们都很讨厌她!” “哈哈~。” 第267章 来年还想一起看烟火 纪须岩微笑着转移视线看向舞台,此时跨年演唱会刚刚结束一首歌,四位主持人再次出现,按照流程详细介绍此次活动的赞助商广告商等等。 “接下来,我将有请一位最具重量级嘉宾上台表演。”亭亭玉立的年轻女主持人笑眯眯说道。 她身旁的男主持人搭话:“哦?最具重量级,会是谁呢?” “这位男歌星可谓是大有来头呢!十岁开启童星演艺事业,成年后进击娱乐圈,仅出道短短两年时间便赢得千万粉丝的热烈追捧和支持。昨年,他获得电影最佳男演员奖。去年,他获得电视剧最具表演奖。获奖无数,堪称歌坛界最为杰出的一枝独秀!”女主持人故作神秘的问道:“现场观众朋友们,有没有人猜得出来他是谁呢!” 没等我反应过来,耳边响起粉丝们整齐统一的回答:“宫以楠!!” “对,没错!他就是着名的演员歌星——宫以楠!让我们掌声有请帅气的宫以楠带来歌曲《我知道》~。” 四位主持人介绍完毕,纷纷从舞台左边下台。 “宫以楠?”我嘟囔一声。 纪须岩好奇问:“小妹,你喜欢这个明星吗?” “唔,还好吧,我不是追星族,不过上次在麦霸ktv听过他的歌曲,感觉很好听,所以对他多少有点儿了解。” 纪须岩又问:“原来如此,那你想不想要他的亲笔签名?” 我惊讶:“亲笔签名!?开玩笑吧……像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大巨星,我怎么可能会得到亲笔签名呢!” 纪须岩淡笑不语的摇摇头,眼睛重新看向舞台。 《我知道》是一首悲伤的情歌,曲调优美,旋律安静。 现场灯光逐渐变暗,前调伴奏音乐响起,大型舞台正中央冉冉升起一个窄小圆柱。 长相出众气质非凡的宫以楠站在圆柱形升降梯上,慢慢显现于粉丝观众们的视野。 当宫以楠完完整整的跳下圆柱形升降梯时,舞台灯光瞬间全部汇聚笼罩到他的身上,如同浑身散发光芒的天使降临人间! 现场所有人都无法从宫以楠漂亮的犹如天使般面孔上移开视线,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仿佛每一条轮廓都完美的无与伦比,像上帝创造出来的代表作。他五官精致,好看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细碎的刘海在耀眼灯光下折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宫以楠向前方抛出一记飞吻,嗓音悦耳的说道:“亲爱的宝贝们~,新年快乐喔~!新的一年,你们要更加爱我呀!” 顷刻间,粉丝们近乎疯狂的高声尖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喊着他的名字。 “呀?——!呀?——!宫以楠?——!我爱你!!” “呜呜呜,快看,他在朝我抛飞吻?!” “天啊!他真的好像天使下凡?!” 沸沸扬扬的喧闹声中,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好像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呀?——!宫以楠?——!我永远爱你?!!” 我循声左顾右盼,试图找到花痴声音的主人。 纪须岩见状,不免疑心问:“小妹,你找什么?” “没什么啦。”我摆摆手。 “宫以楠?——!你是我心目中最亮的星?——!” 花痴声仿佛距离自己特别近,又好像特别远,因为巨星宫以楠的粉丝数目数不胜数,一时间我找不到那道熟悉的声音。 “宫以楠?——!我要嫁给你?嗷嗷嗷嗷——!” “……” 我猛地回过头,刚好撞见胡莉可两眼放桃花的花痴样。 ……真想不到……声声刺耳的嗓音居然来自她! 只见胡莉可双手举着蓝色的荧光棒,像疯子似的不停尖叫,惹得周围群众频频向她投来厌恶的眼神,胡莉可却全然不自知,依旧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少女追星世界中。 陪她一同前来观看跨年演唱会的同学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忍不住用手指戳戳胡莉可,提示她朝下方观众席看看。 胡莉可眨眨眼睛,顺着自己朋友手指的方向朝我看过来。 视线交接,她眼底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尴尬的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我。 我回过头,坐正身子。 心想,既然她装作不认识我,那自己也没必要跟她打招呼。再说,上次她欺负汪苏琪,还把我的手咬破,我们之间存在诸多不愉快的回忆,2011新年第一天,我可不想沾染晦气! 舞台上,宫以楠微微低头,双手捧麦克风,以天籁般的嗓音歌唱着:“?我知道,有种承诺叫伤害。?我知道,有种相信叫背叛。?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当你,把我双手牵起的时候。?是你,虚伪谎言背后的笑容。?爱过伤过,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笑过痛过,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感到自己没由来的心跳加速,像心律不齐似的。 一片嘈杂的环境中,观众席仿佛变成美丽的童话世界,而童话里的王子此时正站在柔光之下,微笑着展示自己如清泉般悦耳的歌喉。 明明身处同一个世界,宫以楠却像干净的雪顶白莲,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儿浑浊之气。白皙柔嫩的肌肤透亮无瑕,他的左耳塞着白色耳机,浓密细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每一次眨眼都像放电似的帅气逼人。 我想,假如世界真的有王子,应该就是宫以楠这样的男生吧。 歌曲进行到副歌部分,高/潮/来临,宫以楠缓缓的闭上眼睛,用浑然天成的动听歌喉唱出震撼人心的曲调。 “?明明承诺过,一旦相逢天荒地老。?我知道,有种承诺叫做伤害。?明明相信过,海枯石烂白头到老。?我知道,有种相信叫做背叛。?所以知道,什么是爱情。?所以知道,这就是爱情——” 唱到尾声,他微抿薄唇,自我陶醉在伤感凄美的音乐声中,久久没有回神。 台下掌声如潮,粉丝们此起彼伏的尖叫越发刺耳。 “呀?——!天啊!太好听了!” “我这辈子能见到宫以楠真人,此生足矣,死而无憾!” “宫以楠!我爱你?!我爱你?!!” 我淡定的掏掏耳朵,拿出手机对准舞台上方的巨型屏幕拍两张照片作为留念。 宫以楠的眼睛闪闪发光,像隐藏有万千星辰。他光彩照人的向大家挥挥手,神采飞扬的说:“谢谢大家!再见~!” 宫以楠带着舞台荣光以及粉丝们的爱和信仰,依依不舍的慢慢离开舞台。 载歌载舞精彩绝伦的跨年演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尾声阶段,2010年的最后一天,凌晨零点,所有登台表演过的明星嘉宾们纷纷重新登上舞台,现场一万多名观众随着主持人的提示异口同声开始喊倒计时。 “3!” “2!” “1!” 新年的钟声敲响,随着耳边一声声高昂激动的欢呼声,南冈球馆上空嘭的一声绽放炫彩夺目的烟火。深不见底的天幕瞬间被照的通透明亮,一朵朵烟花炸出绚丽多彩的光芒,将美丽不真实的星空渲染的更加梦幻四射。 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纪须岩,他清澈的眼底倒映着我呆呆的表情。 耀眼的烟花像一颗颗闪烁的宝石,虽仅是一瞬间,却将黑夜填满童话般的梦境。 “小妹,新的一年,请多指教。”纪须岩凝视我,笑眯眯的说。 我朝他伸出手,认真点头:“嗯!哥哥,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 两个人镇重其事的握握手,感觉气氛异常严肃,随即相视而笑。 哥哥,虽然我们曾经发生过很多糟糕的事情。 可是,你知道吗? 今晚,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谢谢你带我来观看这么精彩美妙的跨年演唱会! 白柯桥一把抱住龙浩的脖子,趁周围人不注意,飞速亲吻一下对方的侧脸。 双言林正在低头发短信,不知第一条新年祝福将送达给谁。 我想,这段独属于我们几个人的美好回忆,在往后漫漫的人生里将会永生难忘! ‘咻~——!嘭~!’ 一朵朵菊花形状的烟火腾空绽放,夜幕坠落下来的星星点点像漫天飘散的花瓣。墨色天空被染成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美不胜收。 “小妹,来年我还想和你一起看烟火。”纪须岩情不自禁的握住我手。 我身子微微一僵,想缩回搭放在扶手上的胳膊,却被纪须岩抓的更紧。 “小妹,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轰隆隆! 我仿佛听见自己心房防线崩塌的声音,自己心跳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将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你说什么?”我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再三确认道:“哥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笑着摇摇头,说:“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我没听错吧? 纪须岩他说……他喜欢我?!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从古至今,他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喜欢’这两个字! 就算以前真的跟我讲过,可那一定不是真心实意! 而此时此刻,我凝视他琥珀色的眸子,不敢相信的好像看见真真实实的强烈爱意。 “小妹?” “唔……”我愣怔片刻,回过神,有些纠结的说:“哥哥,为什么呢?” “嗯?”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第268章 钞能力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你呢。”纪须岩像装糊涂似的,神态自若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会不会扣分?” “扣分?” 纪须岩笑意浓浓的问:“现在,我在你心里是多少分呢。” 我摸摸鼻子,坦白道:“唔,90分吧。” “看来我才刚刚度过及格线,以后得更加努力才行呢。”纪须岩向我伸出手,绅士优雅的弯腰,笑盈盈道:“小妹,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牵你手吗?” 盯着他空空的掌心,我不合时宜的发起呆。 我知道,如果一旦把手放上去,那就证明自己默许接受他的表白了。 怎么办? 我该不该接受他? 纪须岩曾经为打压纪乔于而欺骗我的感情,即使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翻旧账,不许乱想,可他伤害过我的事实像根尖刺一样,还是深深的扎在心头拔不掉。 “哥哥……” 等待许久,他始终未能握住我的手。 纪须岩保持向我伸手的姿势,慢慢抬起头直视我。 当触及到他深邃的目光时,我感觉自己灵魂被剥离,思想被俘虏,像傀儡木偶似的,无法控制的破天荒将自己右手放到了他的大掌心中。 纪须岩琥珀色眼眸闪烁着琢磨不透的光芒,嘴角还是一成不变的浅笑。 漫天烟火,美男陪伴,如此梦幻的时刻,仿佛令我彻底迷失自我。 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纪须岩手牵手带离了观众席。 那天晚上,夜空没有月亮,遍天繁星被灿烂烟火夺取光辉,变得黯然失色。一切一切,仿佛如梦境般特别假。 我不知道的是,其实还有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后面即将发生—— “小妹,你等我一下。” 紧随人群,我们走到南冈球馆出口,纪须岩突然停住脚步,并朝奇怪的方向走去。 双言林不解:“他要去哪儿?” 白柯桥狐疑:“应该是尿急找厕所吧。” 我摸不着头脑的站在原地,四个人一直等到群众散尽,纪须岩还是没出现。 “嘿,这臭小子,不会撇下我们偷偷溜走了吧!”一阵夜风吹过,双言林缩缩脖子裹紧外套,说:“咱们别站安全出口行不行?太冷了!” 龙浩脱掉自己的大衣外套,动作自然的给白柯桥披上。 “佟姐姐,你给纪哥打通电话吧。”白柯桥向我投来恳求的目光,他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原地踏步,声音微颤道:“我们都是坐他车来的,这附近地处偏僻,真的打不到车啦。” 我点点头,心想哥哥到底搞什么鬼,一声不吭消失大半天不见人影。 正当我掏出手机来准备拨打纪须岩的电话时,几道女性尖锐的叫声划破天际。随之,手机闪光灯不停歇的闪烁着。 “啊!”白柯桥惊讶的用胳膊肘戳戳我,说:“佟姐姐,快看,是宫以楠!” “宫以楠?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巨星,表演结束肯定从后门离开,咱们在正门。”我低着头,不愿相信的继续翻找手机通讯录。 然而就在这时,我面前突然传来如清泉般的迷人嗓音:“嗨~,你好吗?” 我倏地抬起头,怔怔直勾勾盯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宫以楠! 顿时,心中仿佛窜过一阵刺激电流。 “是她吗?”宫以楠指指我,回头问纪须岩。 纪须岩抿嘴淡笑,“嗯。” 脸蛋刷的一下白里透红,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心跳特别不正常,血液逆流仿佛下一秒即将炸裂血管! 难以想象,刚才万众瞩目的巨星,此时此刻居然就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身前! 宫以楠还穿着刚才的演出服,显然是刚刚忙完工作。 贴满亮片闪闪发光的小西装外套衬得他身材修长匀称,黑色漏洞紧身裤子薄薄的贴在双腿上。这么寒冷的冬季夜晚,他竟没有一点儿怕冷的感觉。 “你……你……” 我不争气的舌头似乎打结,目不转睛呆呆的像个白痴,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一时半会儿无法从震惊的心情里缓过神来。 “怎么办?”宫以楠向纪须岩投去求救目光,“我好像把她吓傻了。” 远处几个女生一直举着手机偷/拍他,时不时向我射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宫以楠灿若星辉的深邃眸子倒映着我慌乱紧张的神色,他伸出手,礼貌说:“哈喽?佟丙丙,你好吗?” 我动作机械的同他握手,像忘记呼吸般,傻乎乎的说:“我、我、我很好,你、你呢……” 他噗嗤一声笑道:“我很好!谢谢你!” “不、不、不客气……” 天啊,我到底在干什么?等等,我刚才好像和巨星名流握手了! 宫以楠从身后助理手中取来签名板,右手娴熟的飞速签下自己名字。 他低头签名时,翘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漂亮的眸子透着一丝笑意。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金色签字笔,宫以楠的指甲整齐干净,单看一只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在签名板右下方写出我的名字,薄唇一张一合,像宣读上帝旨意的天使。“佟丙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我像静静洗耳恭听接受上帝旨意的信徒,完完全全沉浸在他清新悦耳的嗓音中无法自拔。 他将签名板递给我,开心的笑道:“送给你,喜欢吗?” 宫以楠一言一行里充满让人着迷的温柔,那双眼睛比仲夏夜的星星还要明亮。 我痴痴的望着他,接过签名板,偷偷使劲儿掐自己大腿一下,真切的疼痛感令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谢、谢谢。” “不客气~。” 拜托不要再对我笑了,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宫以楠朝我挥挥手,随即转身离开现场。他的助理小跑跟在身后,两个人来去匆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带着梦幻迷离的色彩…… 纪须岩走过来,看一眼我怀中的签名板,满意道:“小妹,感觉怎么样?” 双言林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佩服的五体投地:“兄弟,可以啊你,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认识大明星?” 白柯桥翻翻白眼,不以为然的说:“切,纪哥怎么可能认识明星啊,还不都是因为‘钞能力’!” 纪须岩握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不可否认的说:“嗯,哈哈,被你们猜对了~。” 我:“……” 第269章 一通电话 我没想到观看跨年演唱会期间几句简单的对话会让纪须岩放进心里,自己以为他只是开开玩笑。 其实我并不是追星族,单单仅喜欢宫以楠唱的那一首歌而已。 因为自己内心对歌词产生诸多共鸣,外加伴奏旋律悲伤且优美,仿佛感同身受一样,便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 当时,纪须岩可能就是看见我会唱《我知道》,所以才会误认为我特别喜欢宫以楠明星。 我抱着签名板,心底流过一阵感动的暖意。 五个人离开南冈球馆,白柯桥和龙浩走最前面,纪须岩为迎合我的步伐跟在队伍最后面。 “哥哥,”我喊住他,小声说:“谢谢你。” 不知道他破费多少钱请出宫以楠与我见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千言万语来到嘴边只剩下一句感谢。 纪须岩暧昧的揉揉我脑袋,笑道:“不客气,难得来看一场演唱会,没有纪念性礼物的话会很无趣吧?” “门口有卖粉丝衣帽衫啊……” “那些东西太俗气。”纪须岩挑挑眉,“还是偶像的亲笔签名更具代表意义。” “嗯!” 他打开车门,我兴高采烈的坐入副驾驶。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纪须岩左手伸入风衣口袋握住手机,他和已经坐进车里面的所有人说:“不好意思,请稍等。” 纪须岩关好副驾驶车门,自己则走到距离玛莎拉蒂较远的花坛附近接听电话,似乎并不想让我们听见聊天具体内容。 后车座三个大男人互相看两眼,挤在最中间的白柯桥率先说:“嗳!你们觉得……纪哥在和谁讲电话?” 双言林望着左侧车窗外的月色风景,随口说:“还用问么?肯定是女人。” “啊咦?为什么?”白柯桥略显八卦的追问。 双言林耸耸肩,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瞧瞧现在几点,凌晨一点半,跨年演唱会刚刚结束。如果不是女人,还能有谁啊?他关系好的哥们儿,这不都在车里么。” 白柯桥眼神若有似无的看看我,讪笑道:“哎呀,哈哈,双哥哥你又瞎说,咱们车里不是坐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嘛!” 双言林没再说话,而我则沉默不语的坐在副驾驶上,透过挡风玻璃望向不远处的纪须岩。 他今天身穿长款风衣,褐色马丁靴。纯黑上衣跟夜色仿佛融为一体,若没有路灯照明,几乎很难发现他的身影。 会是谁呢? ……真的是女人吗? 看他通电话时不时微笑的样子,侃侃而谈的态度,对方于他而言一定很重要吧。不然他又怎么可能让我们四个人呆呆的坐在车里面等待呢。 不知为何,我的心底忽然泛起一阵酸楚。 抱着签名板的手不自觉缩紧,我收回视线垂下眼帘。 明明刚才还情深意浓的跟我表白,怎么下一秒就跑去和别人的女人打电话…… 不对,不对不对! 我没有明确接受,他现在不是自己的男朋友,我为什么要难过?不正常!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心烦意乱的摇摇头,意图将乱七八糟的思想全部抛出脑外。 整整十多分钟,纪须岩才接完电话,他不慌不忙的向车子走来,身上夹杂外面的寒气坐入驾驶座。 他刚启动车子,后面的双言林便立即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喂,老兄,和谁打电话呢?” 纪须岩只是淡笑不语,并未回答。 他嘴角噙着一丝甜甜的笑意,相信在场所有人都十分疑惑,我却刻意表现的不在乎,假装欣赏车窗外夜幕星星。 双言林恣意大笑说:“哈哈,肯定是女人!我猜的没错吧?兄弟,你不够意思喔~,偷偷谈女朋友不告诉大家!” 纪须岩搪塞:“你想多了。” “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想当年还是我帮你和沈伊纤牵的红线呢,你都忘记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大大方方承认呗!” “承认什么。”纪须岩嘴角好看的弧度消失的无影无踪。 双言林像不会察言观色似的,依然说道:“承认刚刚那通电话是你的马子啊!” 纪须岩脸色慢慢变黑,双手握方向盘的力道不自觉收紧,有些不太对劲。 白柯桥察觉出车厢内怪异的氛围,便立即阻止双言林继续说下去。 “靠!阿桥,你踩我干嘛?”然而对方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照样我行我素的说:“我说纪老兄啊,你最近没和沈伊纤联系么?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虽然你俩分了,但是大家好歹高中同学一场,生活中互相照顾照顾嘛。说实在,我觉得你和她挺般配的,分手太可惜,啧,真可惜啊……” 双言林不是华城大学的学子,他对于近半年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不断的提及沈伊纤,令纪须岩心情逐渐变差,最后轮胎发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车子毫无征兆的停到十字路口。 由于突然的惯性导致众人身子无法控制的向前倾斜,我吓得脸色惨白,额头差点儿磕到玻璃。好在纪须岩反应迅速,及时伸手挡住我。 后座三个大男人都没有系安全带,白柯桥有龙浩保护,唯独双言林的脑袋瓜子直直撞向前车座,疼得他呲牙咧嘴痛叫连连。 “哎哟——!疼死我了,纪须岩!你搞毛啊?!” “闭嘴!”纪须岩低吼一声,脸色跌青道:“以后不许提她!” “嘿——我说你怎么回事,突然发什么火啊!”双言林不明所以。 白柯桥惊魂未定,小声劝架:“好了啦,双哥,你别再讲了啦。” 车子重新启动,平稳上路,纪须岩平视前方,不想做过多解释。 我通过后视镜看见白柯桥面色凝重,龙浩面无表情,双言林满脸茫然。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双言林环视车厢一整圈,皱皱眉,生气的说:“你们倒是告诉我啊!究竟怎么了?一个个表现的好像家里死过人似的!” ‘嗤啦——!’ 纪须岩突然打转方向盘,白色玛莎拉蒂后车尾猛地划出180°,后车座三个男人差点儿被甩出去。 我胆战心惊的瞪大眼睛看向纪须岩,只见他趴在方向盘上,不愿被人看清面部表情。 “草!你tm有病啊!”双言林揉着自己脑门,忍无可忍的咆哮道:“一次不过瘾,还来第二次!?” 纪须岩似乎正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怒火,隔半晌,他打开全部的车门锁,闷声说:“滚。” 将近凌晨两点钟,马路上偶尔经过几辆加夜班的货车,除我们以外看不见一辆私家车。14路附近只有三号线地铁站,而此时末班车早已结束。 倘若双言林现在下车,他无疑是回不去家的。但是碍于面子问题,守着众人,双言林不得不气呼呼的下车摔门,离开前还愤怒的踹了几脚后车轮胎。 白柯桥见状,双手扒着前车座,心有余悸的说:“纪哥……至于么。双哥哥不知道来龙去脉,不知者无罪嘛……” 谁都看得出来纪须岩很生气,双言林又不是瞎子,应该懂得适可而止才对,然而他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才给自己惹来麻烦。 “算了,阿桥,你也别说了。”始终沉默寡言的龙浩忽然说道,“言林的性格确实应该改改了。” “好吧好吧,纪哥,你别生气啦。”白柯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气大伤身,好啦好啦,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睡觉觉吧~,我好困喔。” 此事不了了之,唯一令我感到疑惑的地方是纪须岩为何发这么大火气?他和沈伊纤的关系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难道他大发雷霆的原因和那通电话有关系? 双言林胡乱猜测和他打电话的人是马子,‘马子’这个词属于特别不好的女性贬义词,相当于**、情人等拿不出台面的关系,具有浓浓的鄙夷含义。 纪须岩既然敢放出沈伊纤脚踏三条船的丑闻消息,想必他早就不在乎她的死活了。 我觉得,肯定是他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和来电人的关系,亦或不愿意来电人的清白被玷污,所以才会生气的把双言林赶下车吧。 只不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没有深入思考,毕竟他还在气头上,车厢内安静的可怕,直到车子在7号街道的向景之家小区门口停下来。 “我们到家啦。”白柯桥打开车门,向我挥手:“佟姐姐,新年快乐,晚安喔!” 龙浩淡淡道:“晚安。” “新年快乐。”我含笑目送他们下车离去。 车里终于仅剩我们二人,纪须岩打开播放器,行驶在凌晨安静的马路上,耳边听着轻音乐,如同摇篮曲让我昏昏欲睡。 看样子,他好像已经消气,却不说话,似乎在刻意聆听欣赏音乐调整心情。 我斜靠座椅,假装睡觉,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和他交流,才想用睡着来掩饰尴尬的氛围。 不知过去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玛莎拉蒂已经停靠于13号弄堂口。 “小妹。”纪须岩轻唤我,“你到家了。” 我佯装打个哈欠,坐直身子揉揉眼睛,迷糊的说:“啊?好,那我……我下车了。” “嗯。”他浅浅的应一声。 我动作缓慢的解开安全带,慢慢悠悠打开车门,一个看似简单的下车过程硬巴巴让我墨迹了三分钟。 双脚点地,转身关上车门,我笑道:“哥哥,今天谢谢你。” “嗯。” 他薄唇轻抿,眼底似流动着犹豫和纠结。直到我走进弄堂口,才听见下车关门的声音,以及纪须岩喊道:“小妹!” 我闻言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嗯?” 纪须岩快步走过来,昏暗路灯将他影子拉的修长。习习夜风吹散额角发丝,卷起外套衣摆。逆着星光而立,他像坠入凡间的月亮,整个人透着朦胧的俊美。 “怎么了?”我对视。 纪须岩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想要努力看穿我的心思。 良久,他说:“关于今晚那通电话……” “啊!”我摆摆手,笑道:“没事啦,你别生气,就像白柯桥说的一样,双哥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不知者无罪,你就原谅他的无心之言吧。” 纪须岩上前两步,拉起我的右手,摇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呃?” “刚刚跟我打电话的人……的确是个女生。” “啊这……” 我真的猜对了,只是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坦白。 “她叫唐智恩,是我高中隔壁班同学。”纪须岩体面的解释道:“她在韩国留学,我们平时很少联络,只有过年打一次电话互相问候。” 我眨眨眼睛,保持微笑:“嗯,好~,知道啦。” 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纪须岩陡然收紧力道。 “小妹,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隐瞒你什么。”纪须岩将我的手轻轻按到他自己的胸口处。“我希望你认真好好考虑,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体验一回失去你的滋味,那种感觉很难受,很痛苦。” 掌心感受到强有力的心跳,仿佛通过指间一点点传递过来,令我的心也跟着微微颤动。 “我……” “这个送给你。” 纪须岩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烫金暗纹小盒子上系有漂亮的白色蕾/丝蝴蝶结,整体做工精致小巧,令人忍不住好奇里面装有什么东西。 “哥哥,你不要总是送我东西,真的很不好。” 纪须岩强行塞进我的手里,笑说:“不贵,收下吧,算作新年礼物。” “呃。”我变得支支吾吾,语言中枢神经系统像受损般无法完整的表达出来:“哥哥,那个,我……你……” “小妹,”他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似的,“先别着急拒绝我,你回家冷静的考虑清楚后再联系我吧。” 我木讷的看着纪须岩坐进驾驶位,驱车驶去幽深的夜幕之中。 双手捏着小巧的礼物盒,我低头叹口气,并恨铁不成钢的自言自语:“唉,怎么又接受了他的东西啊……” 回到安静的家中,父母已经入睡,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二楼自己卧室内,拧开书桌台灯,将礼物盒放到桌子上。 退去外套,洗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我想了想,又坐起身盯着礼物盒发呆。 第270章 巨大阴谋背后的真相 ——‘她叫唐智恩,是我高中隔壁班同学。她在韩国留学,我们平时很少联络,只有过年打一次电话互相问候。’ ——‘我希望你认真好好考虑,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体验一回失去你的滋味,那种感觉很难受,很痛苦。’ 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纪须岩所说过的话,我感觉自己像掉进迷茫的分岔路口,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 我咬住大拇指甲盖陷入沉思;一个常年保持联络的女人,是不是证明他们彼此互相想念着对方呢? 恐怕……不仅仅只是高中隔壁班同学这样简单的关系吧。 我并非不信任纪须岩的说辞,只是不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罢了。 小巧精美的礼物盒子躺在书桌上,静静等待我拆封的那一刻。 我伸手摸上盒子表面,凹凸不平的烫金花纹手感十分舒适,让人不禁觉得包装显得特别形式主义。 解开白色蕾/丝蝴蝶结,打开盒盖,一枚树脂凝胶包裹的玫瑰花项链显现在自己眼前。 娇艳欲滴的火红色花瓣经过人工处理融合进凝胶之中显得异常艳丽夺目,绿色花萼犹如衬托着一团迷人的火焰,每一片花瓣尖头都微微翻卷着,最中央的娇嫩花蕊十分可爱。项链褐色绳子以特殊手工编织而成,做工用心精巧。 我将玫瑰花项链拿出来凑到鼻尖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新花香,心情因这件小礼物而变得高兴起来。 礼物盒子底部存有一张小卡片,我满心好奇的取出卡片打开,上面用笔迹工整的楷书字体写道: 十年才绽放一次的稀有玫瑰花,送给我最爱的你?。——纪须岩。 “……我最爱的你……” 我什么时候成为他最爱的人了? 我正盯着卡片发呆,一连串的手机来电铃声将自己拉回现实。 “小妹,是我。”话筒内响起熟悉的男性嗓音,纪须岩声音一直很具有辨识度。 我定定神,“啊,嗯,你到家了?” “是的,刚到。”耳边传来他关门轻放车钥匙的声响,随之,纪须岩问道:“礼物拆开了吗?” “嗯,我很喜欢,谢谢哥哥。” 纪须岩轻笑道:“小妹,我可以申请改变一件事吗?” “什么。”我略微摸不着头脑。 只听电话那头,他以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你试试喊我‘须岩’怎么样。” 我浑身一阵鸡皮疙瘩抖满地,立马摇头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哥哥,我真的讲不出来。” “小妹……” 听他刻意拉长音唤我爱称,感觉自己面颊正在迅速升温,像沸腾的热水。 我轻咳一声,笑道:“哥哥,你瞧,连你自己都没有喊我的名字,为什么突然改变呢?我觉得这样挺好。” “唔,可能长久的称呼习惯了。”他的声音中满满全是笑意,“实在无法改变就算了吧。” 我努努嘴刚想说话,卧室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盲猜是父母半夜起床上厕所。 我赶紧对电话那边讲:“哥哥,我先不和你聊了,明天再说。” “好,晚安~。” 挂断电话,我小心翼翼的放好玫瑰花项链,将它收入书桌抽屉。 临近睡前,大脑回忆起自己和纪须岩的点点滴滴。 经历过纪家矛盾,纪乔于出国之后,我其实感知到纪须岩对待自己的态度有大幅度明显转变。我不知道他出于何种原因,究竟是良心愧疚,还是真心喜欢我? 胡莉可和沈影联合起来欺负我的时候,纪须岩挺身而出帮我挡下狠毒的耳光。 顶着烈日炎炎随时都有可能中暑的危险,他耐心教我练车开车。 台风即将侵袭华城吹毁弄堂房屋时,纪须岩冒雨前来帮我搬家收拾东西。 身体不舒服心情低谷的我被他载往安静的河边兜风散心,散播的流言蜚语攻击我时,他直接争执萧悦芙,没有半点儿迟疑。 纪须岩在街头拉小提琴表演逗我开心,请明星来赠送亲笔签名…… 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一幕幕皆展现在自己眼前。 像电影的慢镜头般,一遍一遍回放,这些看似琐碎的小事,如同细小水泡,轻轻在我心底湖泊中浮起,破碎,激起阵阵涟漪。 时间见证他对我的好,我无法将这些事再次和‘利用、欺骗、谎言’等字眼结合在一起。 如果他没有动心,那为何对我这样好? 当人长时间处于纠结矛盾时,所迎来的后果便是失眠。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我才睡着。 元旦节假期第二天,我蒙头香甜酣睡,一缕暖暖的阳光斜斜印照在脸上,我被光线刺醒,翻个身迷迷糊糊摸索枕边手机。 智能触摸屏上显示两条未读简讯,一条来自纪须岩的早安问候,另一条简讯来自——萧悦芙。 “萧悦芙?!” 我眼睛扫到这三个大字,困顿睡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抹把脸顶着一头睡乱的发型从床上爬起来,捏着手机仔仔细细看看简讯发件人,确定是来自萧悦芙的消息,心底莫名的紧张和害怕一瞬间团团包围自己。 她上次以发送文字简讯的形式把我骗到酒吧声称绝交,却在酒水中下/药陷害我。 这次萧悦芙又想作什么妖!? 我微微颤抖的手指摁下信息窗口,一条超级长的简讯展现在自己眼前。 接收时间:上午10:00,短信内容详情: 佟丙丙,我知道你一定恨透了我。 我喜欢赵子哲,妒忌你每天都能和他亲密无间的相处。而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喜欢你,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很清楚。 所以我想尽办法设计你,我偷偷告诉纪学长你忘不掉纪乔于,他才会帮你买那张飞机票。 我以为你和你的前男友能重修旧好,这样赵子哲就能知难而退不再继续喜欢你了。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没有和好。 当时我很愤怒,特别生气,前男友这条路子行不通以后,我意外的发现纪学长似乎也喜欢你。 可是为什么呢?好像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们都围着你转一样。佟丙丙,你究竟哪里好?凭什么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 尽管我很愤恨,但是我觉得可以利用纪学长,撮合你们交往。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顺利,我私下约纪学长见面,问他想不想和你交往,他的回答模凌两可避重就轻,这让我感到十分困惑。 纪学长是个聪明人,我清楚自己玩不过他。于是只能选择先入为主,我把自己喜欢赵子哲的事情向他坦白。意外的,我获得了纪学长的信任。 我和纪学长是统一战线的人,我们都不希望你和赵子哲发展顺利。 达成共识后,我们制定的第一个计划就是把你灌醉/迷/晕。这样做的确很离谱,我也知道事后你肯定会找我算账,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想赌一把。只要你和纪学长发生关系,相信就算赵子哲脾气再好,也完全不能接受劈腿! 事情进展顺利,我害怕纪须岩反咬自己一口,于是跟踪你们偷/拍了许多证据照片。 千算万算,令我全然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是赵子哲居然轻而易举的原谅了你。我真的不能理解,哪怕你已经被别的男人玷污了,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气疯了,也放弃了,我终于明白不管自己做什么,如何陷害你,赵子哲都不会放弃你。这样不离不弃的感情令我羡慕不已,我决定放弃欺负你。 那段时间,我害怕赵子哲找我,更害怕你报复我。所以在学校里提心吊胆的处处躲着你们,生活过得糟糕透顶。 我想放下这段没有结局的单恋,也有好几次想面见请求你原谅我。但是我生性胆小,无法承受自己所犯下的后果责任,所以我选择逃避,淡出离开你的世界。 就在我以为自己能释怀喜欢赵子哲的时候,纪学长主动联系我,并声称想要再‘合作’一次。 他给了我一笔巨额酬劳,你和纪须岩看似暧昧的互动照片,全部都是他指使我偷/拍下来的!纪须岩让我印刷成海报张贴在学校各处公告栏上,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向赵子哲宣示主权,让他知难而退。 得到纪须岩想要的结果之后,我便不再与他联系,而且他当时一再承诺会保证我的安全和生活! 呵呵,事实证明纪须岩所说过的话全部都是放屁! 他不仅没有兑现承诺,反而向校长告发我的不良行为,添油加醋,导致我被学校开除! 纪须岩真的很心机,他做事阴险歹毒,毫不心慈手软。一旦我成为棋盘中弃子,他便毫不犹豫的将我驱逐出去,以绝后患。我几番多次尝试联系他,纪须岩却警告我不要再骚扰他,否则就以侵犯个人隐私权来告我! 我家很穷,父母省吃俭用供养我念大学,希望我将来能出人头地。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既不敢回家面对父母,也不敢面对你和赵子哲。 好绝望,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很后悔,不该被仇恨和嫉妒蒙蔽双眼。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佟丙丙,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请求你的原谅了。但是有一句‘对不起’,我想亲口对你说。为我所犯下的所有错误说声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我们可以见最后一面吗?我今天会一直在珊瑚码头等你,如果你肯赏脸见见我,我一定感激不尽。 ——发件人:萧悦芙。 “天啊……” 看完这条短信,我的第一想法就是直接给纪须岩打电话,验证萧悦芙简讯中写的事情真假。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我和纪须岩的绯闻消息真是他本人所作所为,那他怎么可能承认…… 看完整条信息,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还会有更加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仔细默读一遍萧悦芙短信里的最后几段话,‘绝望’,‘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已经来不及了’,‘见最后一面’……类似轻生的字眼比比皆是。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怠慢,速度起床更换衣服,以最快的时间出门打车。 萧悦芙约见的地点名叫珊瑚码头,华城并非沿海城市,珊瑚码头是华城淡水江河边上唯一的货物装卸码头。并无休闲旅游型游轮,每天只有货柜船来来回回,声音嘈杂不说,环境也很差劲。珊瑚码头附近大大小小放满集装箱,都是即将运出去或者卸下来的货物。 珊瑚码头除货柜船以外便是海鲜市场,每天早晨都有最新鲜的海鲜送过来供人们挑选购买。长久以往,海鲜市场地面又脏又臭,空气里充满浓浓的鱼腥味。 因此,珊瑚码头绝对不是见人的约会地标。 “司机师傅,麻烦你,可以再开快点儿吗?” 我反复拨打萧悦芙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这让我更加心急如焚,生怕自己还没到珊瑚码头,悲剧就已经发生。 “哎呀,小姑娘啊,大中午头的稍安勿躁嘛。你没看见堵车呀,这个点儿正好是午休下班高峰期嘛。”计程车司机不慌不忙的解释,约莫30来岁的大叔通过后视镜看看我焦头烂额的表情,笑笑猜测:“小姑娘,是不是着急赶去和男朋友约会啊?” 我翻个大大的白眼,纠正道:“不是啊!大叔,你再不开快点儿,恐怕要出人命了!” “啊?人命?” 以我对萧悦芙的性格了解程度来说,她心灵纤细,极为敏感,真的很有可能因为被学校退学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是啊!”我夸大其词的对司机师傅说:“大叔,我求求你了,赶快点吧!我真的很赶时间!” “噢嘿!这要是真的出人命还得了?小妹妹,坐好抓紧哈!大叔要冲刺了!” 司机师傅当真选择相信我所言,一手握紧方向盘,另一只手换挂挡。脚下使劲踩油门,计程车猛地瞬间冲了出去,左拐右拐,超越一辆辆私家车,如赛车般飞驰在13号马路上。 我吓得大惊失色,紧抓车门上方扶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妹妹啊,今天碰到大叔我算你运气好!想当年,大叔年轻时的愿望就是成为秋名山车神!” “……” 我目瞪口呆,卷缩在左侧后车座,头冒冷汗的看着司机师傅卖力超车,好几次都险些跟旁边的车辆发生摩擦事故! 短短十分钟路程,我顺利安全抵达12号街的珊瑚码头。 我从裤口袋摸索出几张零钱,脸色惨白的递给司机师傅。冷汗淋漓的打开车门,腿脚发软差点摔倒,好在自己反应速度,及时扶住路边的电线杆。 “唔!呕——呕——!” 我没忍住,站在路边狂吐不止,昨晚吃的韭菜肉水饺没怎么消化,全部都吐出来了。 司机师傅坐在车中,笑着朝我挥挥手,并且还说:“小姑娘,下次有缘再见啊!” 我冲大叔扬起僵硬的笑脸,抬手有气无力的摆了摆。 计程车一溜烟的扬尘而去,卷起大片大片的灰尘,令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朝垃圾桶吐口唾沫,擦擦嘴角,抬手扇扇面前的尘土,径直朝珊瑚码头的港口走去。 打不通萧悦芙的手机号,我只能依靠询问路人仔细寻找。 “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见过一个胖女孩吗?身高约莫160,体重大概200多斤,具体长相这个样子。”我喊住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一个男人,打开手机相册,将萧悦芙原来居住在出租屋时跟我的共同合影展示给陌生路人看看。 陌生男人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说:“抱歉,不认识。” “好的,不好意思啊,谢谢。” 我左看右看,走一段距离,再抓另一位陌生女人询问道:“你好!请问您见过这个女生吗?年龄和我相仿,胖胖的,头发有点儿自然卷。” 陌生女人也摇头称:“没见过。” 我穷追不舍:“您再仔细看看,确定没有在这附近看到过照片上的女孩吗?” “真的没印象,你问问别人吧。”陌生女人朝前走,略显不耐烦。 “好,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停下脚步,无助的环顾四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北方冬季的天空干净蔚蓝,如同蓝宝石般晶莹剔透。 没有高楼大厦和树木遮挡,珊瑚码头的风格外喧嚷,吹起我额前的刘海,正午明媚的阳光像在发丝间跳跃似的。 耳边不断传来远方轮船‘嗡——嗡——嗡——’的巨大鸣笛声,一艘货柜轮船缓缓驶离珊瑚码头的港口,波光粼粼的江河面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我望向远方的同时抬手挡住江河面的反光,眯起眼睛看着货柜轮慢悠悠的距离陆地越来越远…… 不行,我不能墨迹,必须抓紧时间找到萧悦芙,把这些天发生的来龙去脉全部问清楚!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您在这附近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吗?” “您好!请问您见过一个体格胖胖圆圆的女生吗?” “对不起,请问您看到过照片中这个胖胖的女孩子吗?” “抱歉,打扰您……”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询问陌生路人,我发现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 吹着自江河上而来的寒风,我口干舌燥的咳嗽两声,落座路边长椅短暂歇脚休息。 望着珊瑚码头一排排紧凑的五颜六色集装箱,脑海中突然闪现过某个可能性。 萧悦芙会不会……坐在集装箱附近? 如果她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有跳江轻生的想法,那么她肯定会选择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等我。 我揉揉酸疼的膝盖,来不及多加休息,便赶紧朝巨大的集装箱跑去。 我一边找一边喊:“萧悦芙!萧悦芙!你在哪里啊?萧悦芙!” 五颜六色的集装箱数不尽数,像千条万道的迷宫,仅凭我个人渺小的力量就算耗费一整天的时间恐怕也找不到人。 正当我濒临绝望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 “佟丙丙?” 我僵在原地,睁大眼睛慢慢转身。 只见萧悦芙狼狈不堪的出现在我眼前,她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身上的旧款羽绒服皱皱巴巴像块抹布。 原先肥肥圆润的脸蛋现在变得十分消瘦,都能看见下巴了,脸上的赘肉也消失不少。整个人掉了整整50斤的样子,不知道她离开学校的这两个月内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和我对视半分钟,随即抬手擦擦脏兮兮的面颊,冲我扬起笑脸,说:“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肯来见我呢……” 我不敢轻举妄动:“唔,芙、芙蓉……” 听我喊她外号,她笑的更开心了。 她带我离开集装箱,两个人坐在港口边的长椅上,听着不远处货柜船的嗡鸣声,萧悦芙和我详细交代了她最近的生活。 2010年10月中旬,华城大学出现我和纪须岩的绯闻事件。 11月初,萧悦芙被学校开除离开。 如她发送给我的信息里所言,萧悦芙不敢回花城面对含辛茹苦的父母,她告知家里人自己在华城一切安好,勿挂念。 她在12号街道租了一间卧室苟且偷生,大学没毕业,她面临的工作选择机会寥寥无几。 租给她单间卧室的房东太太是珊瑚码头海鲜市场的一位摊主,平日专卖乌贼和秋刀鱼,生意还不错,正愁找一个帮手。 房东太太见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华城生活,刚好又没有工作,于是出于同情心便让萧悦芙跟着自己一起摆摊卖海鲜。 每天早晨天还没亮,萧悦芙就得起床帮助房东太太的丈夫去港口卸货,然后开三轮车运送到房东太太的海鲜摊子上。 等天边蒙蒙亮的时候,海鲜市场就会拥入大批顾客,有的是饭店批货,有的是全职太太,还有的是学校食堂,萧悦芙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忙给海鲜订单称重算账结账。 日复一日忙忙碌碌,通常她累的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好生打扮自己的外貌。 听闻萧悦芙心酸的生活经历,虽然罪有应得,然而不知为何,我高兴不起来,甚至多少对她产生些许怜悯之心,尽管她从前伤害过我,伤害过赵子哲。 我应该恨她才对,恨她让我和纪须岩发生关系,恨她毁掉了我的幸福……可是当萧悦芙眼泪扑朔扑朔掉下来的那一刻,我恨不起来了。 第271章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真相 萧悦芙泣不成声的和我说了很多话,尽管我很可怜她的遭遇,但是我头脑冷静的暗自分析事件中的利弊关系,最终觉得不该轻易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萧悦芙毕竟是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没有摸清她的想法之前,自己不能完全信任她。 “你有证据吗?”我忽然打断她的话语。 萧悦芙吸吸红彤彤的鼻子,眨眨湿润的眼睛,说:“什么?” 我重复:“有明确的证据来证明是纪须岩指使你偷/拍贴海报大肆宣扬我们的关系吗?” “……没,没有……”萧悦芙回避视线,看向港口远方。 我体面的说:“芙蓉,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没办法相信你。” “也对,没关系。”她点点头,苦涩的笑道:“如果我有证据揭发纪须岩,我也不会被学校开除。反正我已经辍学,孑然一身,没必要跟你撒谎,信不信由你。” 语毕,她站起身离开长椅作势要走。 我拉住她,抬眼直视,说:“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 我淡淡道:“你为什么今天才联系我?” 既然萧悦芙说自己被冤枉,身为背锅侠,她在被学校开除的那几天就应该直接找我阐明事情经过才对。时隔绯闻事件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多月,她现在再联系我,又有什么意义? “我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萧悦芙重新坐到我身边,语气平静的解释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揭穿他。” 我接话:“所以你这两个月一直在尝试联络纪须岩?” 她点头称是:“嗯。” “你真傻。”我直白道:“哥哥不是心地善良的人。” “我知道,他不仁别怪我不义。”萧悦芙握住我的手,释然道:“佟丙丙,你好好和海蜇子在一起,不要辜负他。” 我垂下眼睑,隐藏心底愁绪,小声道:“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亲自找纪须岩对证。”萧悦芙松开我的手,迅速起身,脚下加快步伐,像急迫要去做什么似的。 “拜拜。”她回头朝我挥挥手,无精打采的笑容让人感到特别心酸。 我坐在长椅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萧悦芙冲港口径直奔跑,她圆润肥硕的身子像一个球似的,随着一声恐怖的‘噗通——!’萧悦芙瞬间坠身跳进深不见底的江河,溅起无数朵大片水花! “不!”我顿时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扯着嗓子大叫:“萧悦芙!萧悦芙!” 气泡不断自江河深处翻滚上来,汹涌的水面根本看不清萧悦芙的身影。 我急得冷汗淋漓,站在岸边下意识尖声求救:“救命啊!来人啊!有人跳江了!救命啊!” 港口远处正在卸货的几位工作人员闻言,纷纷向我跑过来。 “怎么了?”一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问道。 我指着萧悦芙跳江的地方,声音急迫的说:“求求您救救我朋友,她跳江了!” 此时已经看不见气泡翻滚的迹象,平静江面恢复如常,像从未发生过悲剧一样。 几名工作人员面面相聚,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说辞。 我双手颤抖的摸索口袋掏出手机,不知道该打110、119还是120,面对突如其来的糟糕状况,大脑一片空白。 “呜呜呜……” 我急得心惊肉跳,泪流满面。心里一边祈祷萧悦芙安然无恙,一边慌慌张张的拨打120求救电话。 中年男人见状,冷静的说:“打119。” 我点点头,不敢怠慢的赶紧拨通电话。 两位陌生男人迅速脱下工作服,纵身跳入江河中救人。 ‘噗通——!’ ‘噗通——!’ 江面溅起巨大水花打湿我的脸庞,令头脑短暂冷静下来。我举着电话详细说明悲剧突发地,等待救援的时间里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 常年在货柜船上工作的两位壮汉游泳技术绝佳,他们深吸一口气扎头进江河深处找人,半分钟后浮上水面换气。 我蹲在岸边泣不成声,一旁较为年轻的小伙子轻拍我肩膀安慰道:“别哭,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我双手合十,眼泪不止的默默祈祷,心里一遍遍念着阿弥陀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位壮汉经过几番潜水找人,均以无果告终。他们游到港口从水里爬出来,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休息。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的心拔凉拔凉,恨自己无能,事发紧急,自己却只会脆弱的哭泣。 其中一位壮汉拧干衣摆的积水,喘口气说:“小姑娘,你别急,我们已经尽力了,等专业的搜救人员吧。” “是啊,你朋友绝对不会有事的!”另一位中年男人也安慰道。 正值中午,珊瑚码头路人不多,但还是引来各种各样或好奇或探究或疑惑的目光。 很快,不远处传来鸣笛声,一辆消防车和一辆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珊瑚码头港口现场,几名专业救援人员携带呼吸瓶飞速下水。 围观的人数越来越多,一时间,港口挤满黑压压的人头。 电视台女记者随后赶到,几架录像机全方位无死角的拍摄江面,实时直播现场搜救情况。 场面乱做一团,围观群众有的摇头叹息,有的交头接耳,甚至有的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好,请问你是第一时间目击者吗?” 眼前突然出现一支话筒,我定了定神,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女记者和录像师。 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我越想越气,沙哑着喉咙吼道:“走开!谁允许你们录像的?走开!” 女记者微微一愣,随即刨根问底:“溺水者是你的朋友吗?你们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轻生?” 我呆呆的站在岸边,只关心搜救进度,并未理会女记者的追问。 “你和溺水者是情敌关系吗?她是为情自杀吗?请你回答!”女记者像苍蝇似的不断在我耳边嗡嗡嗡。 我双手捂住耳朵,痛苦的闭上眼睛,大声说:“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 强势的女记者根本不打算放过我,她上前两步,愈发变本加厉的将话筒抵到我嘴边。 “溺水者在轻生前和你说过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他妈的,烦死我了。 我后退两步,眼眶猩红的瞪着女记者和摄像机,万分愤怒的说道:“萧悦芙没有轻生自杀,她、她是不小心滑倒掉进水里的!” “溺水者名叫萧悦芙吗?你们什么关系?是你把她推进江河的吗?”女记者的问题越来越尖刻犀利,丝毫不顾及我的心情。“你们约在此处见面交谈,是不是你刻意提早计划好的事情?” 我快被逼疯了,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难过的痛哭流涕,不断的摇头,希望电视台女记者放过自己! “让开!让开!” 一道熟悉的男音自远处传来,赵子哲拨开人群,像一阵风似的跑到我面前,纪须岩紧随其后。 我像看见救星似的,连忙喊道:“海蜇子!哥哥!” 赵子哲抱住我,大手轻抚我的脑袋,柔声道:“没事了,饼子。别怕,我们来了。” “呜呜呜!吓死我了……好害怕……呜呜呜!”我在他怀中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得到片刻安慰。 “不好意思,她不接受采访。”纪须岩用身体正面挡住摄像机,“有什么问题,你们来问我。” 女记者立即将重点放在他身上,声音铿锵有力的问道:“你们和溺水者是什么关系?溺水者为什么轻生?你们是否早就知道溺水者有轻生的想法?” “溺水者叫萧悦芙,”纪须岩淡定自若的回答:“我们和萧悦芙是朋友关系,关于她轻生自杀的原因一概不知。请媒体朋友们不要大肆宣扬乱写乱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华城市民,不想因此事影响个人生活。” 堪称完美的回答令女记者哑口无言,对方没有再逼问纪须岩事情的始末缘由,转而重新将重点放在现场救援。 纪须岩应对完其他媒体记者,跑过来关心我的情况。 “小妹,你没事吧?” 我在赵子哲怀中摇摇头,泪眼朦胧的望着纪须岩,有些顾虑的说:“哥哥,你和萧悦芙……” “人找到了!” 话音未落,江边传来搜救人员的声音,随即,医护人员迅速抬起担架赶往江边。 我松开赵子哲,三个人赶忙随医护人员跑过去查看萧悦芙的状态。 她被两名救援人从江河里捞出来,脸色惨白,生命迹象垂危,浑身冰冷,嘴唇发紫,眉头紧皱。萧悦芙的头发丝丝缕缕黏在脸上,衣服湿漉漉皱巴巴。 “医生,医生,她……我朋友怎么样?她还活着吗?!”我绝望的跪倒地上。 一名女医生动作熟练的为萧悦芙做人工呼吸,双手有规律的摁压胸口,不出半分钟的时间,躺在地上的萧悦芙吐了几口脏水,疯狂的咳嗽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长吁一口气,脸上僵硬的表情慢慢缓解。 萧悦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率先看见赵子哲,然后是我和纪须岩。 她环顾四周,虚弱无力的抬起手,“佟……丙……” “我在!我在!”我流出激动的泪水,赶紧握住她冰冷的肉肉的手。“芙蓉!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萧悦芙试图坐起来,却浑身乏力,她躺在地上,憔悴不堪的问道:“……我……没死……?” “没有!你怎么可能会死!你绝对不能死!你健康的很!” 我还想和她多说两句话,可是时间不允许。 萧悦芙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速度送进救护车,鸣笛声再度响起,我们目送救护车驶向远方。 我搓搓双手抵在额前,念念有词的说:“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仅剩搜救人员收拾装备,电视台记者实时播报。 纪须岩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赵子哲抬手将羽绒服的帽子盖到我头上,一把搂住我的肩膀,三个人迅速离开现场。 12号街道马路边,白色玛莎拉蒂车内,我惊魂未定的坐在后座上,缓几分钟,思绪才渐渐回归大脑。 “有烟吗。” 纪须岩不抽烟,他翻翻车内抽屉,半天没找到。 赵子哲摸摸口袋,递给我一盒香烟。 我抽一支叼在嘴上,又问:“有火吗。” “呃,有。” 赵子哲拿出打火机,帮我点燃香烟。 我狠狠吸一口,呛得肺部抽疼,眼泪不止。 赵子哲按下车窗玻璃,纪须岩打开车内暖风,两个人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进行的。 纪须岩道:“关上窗户吧。” 赵子哲按上车窗玻璃,说:“饼子,你还好么?” 夹烟的手指略微颤抖,我摇摇头,扶住脑袋,痛苦的闭上眼睛,萧悦芙在自己面前纵身跳江自杀的画面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事的?” 赵子哲说:“电视直播。” 纪须岩道:“萧悦芙给我发的简讯。” 短信? 这么说,他们两个人并非同一时间来到珊瑚码头。看来,纪须岩和我一样,也是收到了萧悦芙发送的文字简讯才来到此处。 “哥哥,我看看短信内容。” 纪须岩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我,说:“她发简讯给我的时间是中午12:00。” 我点开短信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果你不想让佟丙丙受伤,那就赶紧来珊瑚码头。’——发件人:萧悦芙。 事件再度陷入僵局,我捉摸不透,萧悦芙发送给纪须岩的简讯内容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守着赵子哲的面,我直言问道:“萧悦芙在酒里下/药/迷/晕我,还有偷/拍照片在学校散播绯闻流言,这两件事是不是你指使她做的?” 赵子哲听闻,惊讶的看着我。 纪须岩坐在驾驶位,背对我,他双手搭上方向盘,沉默半晌,反问道:“她是这样告诉你的?” “哥哥,你不要打马虎眼。” 纪须岩叹口气,苦笑:“你选择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我深深拧眉,抬高声音道:“我想听你亲口说出真相,告诉我真相!” 他不说话,扭头看向窗外。 空气沉闷,气氛持续僵持。 纪须岩每一次沉默不语都像无声无息深深伤害我的刀子,痛觉那样清晰,那样窒息。 “什么意思?”隔半晌,赵子哲又懵又迷糊的说:“继续演,你打什么哑巴迷?”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渐渐感到一片酸楚。 这是默许承认,还是懒得多做解释?他连一句话都不说,让真想随便我们猜测? 我很失望,非常失望。 “哥哥,我真是看错你了。” 话音刚落,没等我下车,赵子哲率先打开车门,他愤怒的抓住纪须岩衣领将对方从驾驶座揪出来。 纪须岩来不及反应,立刻被赵子哲打倒在地。他擦擦嘴角渐渐溢出的血渍,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混蛋!你tm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吗?!” 赵子哲双手紧捏衣领,将他抵在车门上。‘咚——!’我坐在车厢里,清晰的感觉到整个车子都为之一震。 “……说什么。”纪须岩冷笑。 赵子哲再次挥拳砸上他的侧脸,快准狠。纪须岩没能站稳,身子斜斜的靠着车前挡风玻璃。 一拳、两拳、三拳……纪须岩硬生生接着赵子哲的愤怒铁拳,一味退让换来更多拳脚相加。 他根本没有还击的意思,偶尔抬手挡两下落在自己脸上的袭击,任由赵子哲发泄怨恨。 “继续演!”赵子哲眼里燃烧的愤怒火光像要将他烧死,“还手啊!你tm怎么不还手?就会在饼子面前逞威风是不是?” 即使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流出刺目的鲜红,纪须岩依旧表现的从容淡雅,镇定自若。 他推开赵子哲,整理整理衣领,冷冷的说:“你想让我说什么,承认子虚乌有的罪名?” 这句话,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仅凭萧悦芙一个人告状,口说无凭,抓不住确凿的证据,究竟是不是纪须岩指使的所作所为还有待考证啊! 我赶快下车阻止赵子哲继续殴打他,“别打了,海蜇子,冷静点!” 赵子哲一拳挥过去,在距离纪须岩鼻梁1厘米的地方急转方向,有力的拳头实打实砸在硬邦邦的车盖上,发出一记闷响。 泛白的手指渗出血红,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赵子哲恶狠狠的瞪他,放狠话:“继续演,如果你再敢伤害饼子,我绝对弄死你。” 语毕,他甩甩略僵硬的手腕,握紧手指再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松动筋骨。 赵子哲弯腰抓住我的手,说:“饼子,我送你回家。” 我被他拉着往远处走,心思却还停留在纪须岩的身上。 我很想问清楚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更想知道关于萧悦芙阴谋的真相。 “小妹。”纪须岩嗓音还是那么温润悦耳,他忽然拉住我的另一只手,我扭头撞上他充满忧伤的眼神,“你错怪我了,我没有那么无情。” 记忆深处,纪须岩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么冷血。’ 当初我认为自己是他压制纪乔于的一枚棋子,纪须岩也没有澄清解释,或许他不是沉默寡言,只是不想圆谎罢了。 我站定脚步,轻轻松开赵子哲的手。 “海蜇子,你让我和他单独谈谈。” “饼子……” 赵子哲站在电线杆旁边,眉头紧锁,眼底布满苍白的抑郁。 我心头闪过一丝不忍,但是没有任何办法,自己必须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再次转身面朝他,愧疚道:“对不起,海蜇子,你先回去吧。”对不起,原谅我的任性和自私。 不敢再看他受伤失望的脸,我收回视线扶住纪须岩,两个人坐进车内。 纪须岩抬起右手,用指腹触碰嘴角的伤口,疼的倒吸一股凉气。 他皱了皱眉,抱怨道:“下手真狠。” 我打开车抽屉,找到熟悉的医药箱。上次自己被胡莉可咬伤手掌之后,我便清楚的知道纪须岩车中常备有医药箱应急。 打开箱子,我拿出棉签蘸消毒碘酒,然后面朝他,定了定神。结果怎么也下不去手,捏着棉签时而抬起时而放下,怕弄疼他,又怕自己不够专业。 “还是先去一趟医院吧。”我打退堂鼓,放弃。 纪须岩倏地攥住我手,透亮的琥珀眸满是笑意,他冷静的说:“别怕,慢慢来。” “呃,可是……” “你是医学生。”纪须岩提醒道:“将来,迟早都是要成为照顾患者病人的医生。”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棉签,认真的说:“我不怕,你、你忍着点儿。” “嗯。” 纪须岩怕我过度紧张,十分配合的闭上眼睛。 当棉签触碰到殷红的伤口时,我的心不由得颤动一下,虽然他脸上挂着百年不变的淡淡笑容,可是一定很疼吧。嘴边右角泛肿,眼眶下方淤青,鼻孔血液凝固。伤势严重,仅凭碘酒消毒擦拭真的管用吗? 碘酒又不是神药,擦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想到这儿,我不由自主的靠近纪须岩脸庞,轻轻的吹气,希望能缓解他的痛觉神经。 “没事。”他强忍着,说:“不疼。” “还说不疼呢,刚刚都皱眉了。” 说话的同时,棉签被我不小心没轻没重的按到伤口处,令纪须岩痛得闷哼:“呃!” “草!”我暗骂自己无能,“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没事,不怪你。”他诚恳的说:“是我自己不好。” 我放下沾满血的棉签,换新的棉签一点点擦拭他嘴角伤口。 纪须岩视线余光瞥见我羽绒服里面的褐色手工编织绳,他伸手将玫瑰花项链掏出来,欣慰的笑道:“很好看,很适合你。” “啊,嗯,谢谢。” “小妹。” 他忽然凑近我,呼吸近在咫尺,漂亮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像富有魔力般让我呆呆的愣住。 纪须岩探视性的歪了歪头,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大手一下子按住我的后脑勺,薄薄微凉的嘴唇顷刻间攫住我的嘴巴,浅浅的吻起来。 第272章 怡神茶馆 口腔内充满血腥味,令我忍不住皱眉。 我推开他,喘着凌乱的气息,说:“哥哥,你别这样。” 纪须岩反手握住我的胳膊,倾身将我逼至车门,作势又要吻下来,而就在这时—— ‘叩叩。’ 一位交警叔叔敲响车前挡风玻璃,朝我们摆手道:“这里不允许长时间停车,赶紧开走,不然我写罚单了。” 纪须岩松开我,老老实实坐回驾驶位启动车子。 我面颊红润发烫,像烤熟的番茄。 车子平稳上路,我望着窗外风景,注意力不集中的问:“去哪?” “送你回家。” “呃,不,我不想回家。”我双手揉捏玫瑰花项链绳子,“还是去市医院看看萧悦芙吧。” “不必心软,她伤害了你。” 我冷静下来细细琢磨,到底是萧悦芙自杀前污蔑抹黑纪须岩,还是纪须岩逼迫萧悦芙走投无路?我应该相信她还是他? 我捏捏眉心,感觉脑袋乱哄哄的格外头疼。 车子暂停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纪须岩道:“还是想去?” 我沉吟片刻,说:“嗯。” 他轻叹气,换方向灯,打转方向盘,车子右拐驶入4号街道。 元旦节假期第二天,马路上私家车明显见少,一路畅通无阻,我们很快来到华城市中心医院。 纪须岩经常出入市医院,这里的医护人员与他非常熟络,我们简单询问前台便马上得知萧悦芙入住的病房门牌。 来到病房门前,他停住脚步,落座走廊长椅,道:“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我轻声敲门,没人回应,于是便擅自走进病房屋内。 总共四张病床,萧悦芙孤零零的躺在靠窗位置。她已经醒了,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近,“你还好吗?” 萧悦芙收回视线看向我,略显惊讶,似乎没料到我会再来见她。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耐心问道。 她摇摇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刚刚从鬼门关死里逃生,此时整个人显得特别憔悴。 我拿起暖壶和一次性纸杯,询问道:“要喝水吗?” 她又摇摇头,好像不知如何面对我似的,半句话也不说。 我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没事了,芙蓉,你别想不开。就算生活再苦再难,也不能放弃生命啊……答应我,好好活着,行吗?” 她眼底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下来,一滴滴沾湿雪白的床单。 “佟丙丙……”萧悦芙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道:“我都那么伤害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来关心我?” 我微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别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呀。” “你原谅我了?我们……还是朋友吗?”萧悦芙反握我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面对她期待答案的目光,我收回自己的手,垂眸道:“嗯,我早就原谅你了,但是……我们没办法再做朋友了。” “好……好……”她像卸掉千斤顶一样,长长的吁一口气,扬起苦涩的笑容说:“只要你能原谅我就好……” ‘哐当——!’ 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跑进来一对中年夫妇。 萧悦芙泪眼汪汪的喊道:“爸!妈!” 体态肥硕的中年妇女张开手臂赶紧抱住自己女儿,随即激动的泪眼婆娑,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床边暗自擦眼角。 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我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他们,于是起身打算离开。 萧悦芙见状,立即拉住我,“佟丙丙!” “嗯?” “你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话!”她无比坚定的说:“句句属实,我真的是被纪须岩栽赃陷害的!” 我轻轻推开她的手,微笑道:“嗯,再见。” “……再见。” 萧悦芙望着我,直到我离开。病房木门仿佛将我和她严严实实的隔绝开来,自此,我们之间再无交集。 我叹口气,环顾四周。 纪须岩正在走廊尽头和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交谈,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应该是熟人。 我靠近,他问:“萧悦芙身体怎么样?” “并无大碍,”我说:“她的父母来接她回花城了。” “嗯,走吧。” 离开医院,大地万物被黄昏镀上一层淡淡金色,马路两旁的梧桐树高大茁壮,斜阳余晖穿透光秃秃的树梢枝丫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细碎影子,大街小巷的冬风带着凉意吹过来直钻领口。 我忍不住缩缩脖子,裹紧外套。 “小妹,今晚有事吗?”纪须岩坐进车里,及时打开空调暖风。 我冻得双腿打哆嗦,颤抖着牙齿说:“没事,咋了?” “我带你去打球。”他指指手机屏幕上白柯桥刚刚发送过来的简讯,笑道:“去不去?” “呃,去哪里?打什么球?” 纪须岩启动车子,“怡神茶馆,台球。” “台球?!”我系好安全带,忙说:“我不会打啊!” 纪须岩笑意深浓:“我教你。” “你教我?”我撇撇嘴,“确定么,我很笨的,学不会你可别骂我。” “没事,慢慢来。” 我翻个白眼,心想,当年高中时期,万松、赵子哲和纪乔于三个人轮流教我打篮球,历时大半个月,我愣是没学会,连立定投球都投不准,更别提打什么桌球了,我才不相信纪须岩有本事能让我学会呢…… 玛莎拉蒂走走停停,左拐右拐,从市中心驶到9号路,怡神茶馆的牌匾显现眼前。 我跟着纪须岩下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店内。 虽说是个茶馆,实际上分明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一楼摆放有各式各样的茶几,茶壶,名贵茶叶。环境干净,典雅优美。然而,喝茶水谈笑风生的顾客并不很多。 二楼是棋牌室包间,具备麻将、扑克牌、花牌等等娱乐设备。 我刚走上二楼,烟雾缭绕扑面而来,呛得我强烈咳嗽,声声不止。 怡神茶馆的三楼是独立桌球室,一张张绿色球桌并排摆放,相互间隔约三米左右。 整个偌大的桌球厅,只有白柯桥和龙浩、戈义、岳安南四个人。 “纪哥,佟姐姐,这边这边~!”白柯桥坐在球桌上,双脚离地于空中摇啊摇,他朝我们挥挥手,说:“快来呀,等你们好久咯!” 纪须岩脱掉风衣外套挂至衣架,“怎么就你们几个?” “包场呗。”岳安南身体呈九十度弯腰趴在球桌上,右手握球杆猛地一用力,白球直线撞击单色6号,顺利入洞。 纪须岩走向球杆收纳处,一边挑选顺手的球杆,一边问:“谁包场?” 戈义用方块滑石粉涂抹杆头,说道:“阿桥。” “啧,阿桥最近零花钱太多没处花?”纪须岩拿起球杆走向空球桌。 白柯桥大笑道:“开心就好嘛!来吧,老规矩?” “可以,中式八球,一局定胜负。”纪须岩笑眯眯的说:“谁输谁请客吃晚餐。” “没问题!” 白柯桥一口答应,跳下球桌,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球杆。龙浩见状,将15个球放进三角框,按照数字排布摆好位置。 “大龙不打?”纪须岩疑惑。 白柯桥摆摆手说:“他等一下,我先和你打。” “哟,你们还商量着轮流替换?” “哎呀,纪哥,你太强嘛!”白柯桥摸摸鼻尖,说:“开球吧!” 纪须岩淡笑不语,倾身弯腰,左手大拇指微微翘起,将球杆前端放置大拇指上方,下巴仅距离球杆3厘米。 他直视前方白球,待调整好身体姿势后,右胳膊突然用力,只听‘砰’的一声,白球击到球体三角形,15个球瞬间滚向四面八方,有的撞到桌边折回来,有的滚几下停住。 花色球9号和13号双双进洞,一箭双雕,引得白柯桥连连鼓掌叫好。 纪须岩扫视一圈,欠身靠近桌边,球杆对准白球打向花色15号,只见15号球飞滚向左上角洞口处,撞到边角位置折了回来。 “哎呀呀,可惜喔~。” 纪须岩淡笑道:“该你了。” 白柯桥点点头,收敛笑意,认认真真的爬到桌边,身体姿势十分标准,搭眼一看就知道他经常打台球是个老手。 他水灵灵的眼睛左右看看,最终决定将白球击向单色7号。 白柯桥稍稍抽杆打过去,像没吃饭似的力气特别小,单色7号球慢吞吞的顺利滚进中间球洞。 纪须岩点头称:“力度刚刚好。” “嘿嘿,过奖过奖~。”白柯桥摸摸后脑勺,心情很不错。 他把球杆交给龙浩,换对方上场。 “你们真的轮流打我?”纪须岩一脸不可思议。 “嗷,不可以嘛?”白柯桥嬉皮笑脸。 纪须岩无可奈何的说:“耍赖啊……” “啊咦?所谓情侣不分彼此嘛!”矮小的白柯桥跳起来拍拍龙浩肩膀,说:“老公加油哟~!” 龙浩用滑石粉擦擦杆头,左手握杆右手架杆,典型的左撇子玩家。 还没等调整好姿势,杆头就已经撞向白球,电光火石之间,单色3号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进左下方球洞! “老公真厉害~~!”白柯桥鼓掌。 “卧槽,你们真会耍赖!”纪须岩皱眉:“不玩了不玩了,你们这对狗情侣,自己玩儿吧!” “嗷?别嘛~,纪哥,陪我打完这一局嘛~!”白柯桥揪住他的衣袖来回摇晃。 他甩开对方,生气的说:“我得教小妹打球,你们滚去边上恩恩爱爱!” 我心想,纪须岩终于想起我来了。自己还以为他会忽略我,一直陪白柯桥玩下去呢。 “啊咦~?佟姐姐不会打桌球么?” 闻言,白柯桥、龙浩、岳安南和戈义四个人纷纷看向坐在沙发里的我。 我摸摸鼻尖,尴尬的笑道:“呃,我不会。” “一点都不会?”白柯桥追问。 “嗯,什么都不懂。” “啊啦……”白柯桥拍拍脑门,懊恼道:“纪哥!你早说嘛,光咱们玩有啥意思啊~。” “我来教她,你们先打。”纪须岩扔给我一只球杆,我赶紧接住,他移动到空球桌前方朝我招招手,说:“小妹,过来。” “呃,好。”我抱着球杆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纪须岩用方块滑石粉擦擦杆头,说:“小妹,对于台球你了解多少?” “总共16个球,白色叫母球,单色球有1、2、3、4、5、6、7,花色球有9、10、11、12、13、14、15。”我回答。 “就这些?” “嗯。” “好吧!”纪须岩叹口气。 看,看,一脸不想教学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没耐心。 我放下球杆,放弃道:“还是算了,哥哥,我看你们打就好。” “那怎么行,多无聊。”纪须岩也放下球杆,双手撑着桌边,说道:“我从基础开始教你,你认真听。” “嗯嗯。”我点点头,洗耳恭听。 经过纪须岩长达十分钟的基础讲解,我大概明白了‘中式八球’的玩法。 中式八球顾名思义起源于国内,需要两名玩家,台面有花色球和单色球两种分类,以及白色母球和黑色8号。 先开球的玩家,随机入洞,若没有进球则换另一方。 “简单来说,就是花色球入洞,你这场就只打花色球。如果开场第一杆打进单色球,那么你整场只打单色球。”隔壁球桌的岳安南解释道。 戈义通俗易懂的说:“等到属于自己的球全部进洞,最后谁先打进黑色8号谁就胜利。” “如果母球不小心进洞,则换对方拿出母球随意摆放位置。”白柯桥补充。 “打球过程中,若黑8飞离桌面,判输。”纪须岩问:“小妹,差不多听明白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大概明白了,我试试。” 语毕,我趴到球桌上,照着葫芦画瓢学邻桌戈义的打球姿势。 纪须岩见状忍俊不禁,他走过来靠近我,大手按住我的后背,说:“小妹,挺直腰部弯下去。” 他的褐色马丁靴轻碰我左脚,又说:“左腿向前屈膝,右腿向后绷直,身体的重心放在右边。” 我姿势歪歪扭扭的站好,纪须岩忽然旁若无人似的从背后硬生生贴下来,他左手自我腋下伸出捏住我的下巴,“小妹,眼睛平视前方的母球。” “……嗯……” 纪须岩松开我的下巴,绕到左侧,抬起我的右胳膊肘,说:“注意右手臂必须保持直角,这样你才能用出力气。” “呃,好、好的。”天啊,学习打台球的姿势怎么这样难! 他抱臂,盯着我仔细瞧了瞧,似乎还是不满意,或者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纪须岩摇摇头,又从背后贴近我,隔着毛衣我都能感受到来自他胸口的热度,以及耳边不断传来的湿润呼吸。 此时此刻,我们两个人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他再低低头,下巴就能碰到我的额角! 我心脏一紧,思绪出神间,自己右手被他紧紧握住,猛地一用力,杆头戳向白色母球,母球带着他的力道撞击三角形,15个球四处逃窜,像受惊的小动物。 纪须岩指指滚到桌边的母球,说:“去那边。” 我来到母球后方,趴下,左手大拇指有点僵硬,右手臂抬不起来。 纪须岩还是从后方倾身压下来,借用自己的力量将我球杆直直打出去。 母球擦边花色9号,拐弯撞到花色14号,令人意想不到的是9号球居然慢悠悠的把旁边15号给碰进了球洞! 我一脸茫然,根本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 “厉害啊!”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岳安南称赞道:“不愧是纪哥,打球自有一套!” 纪须岩唇边噙笑,垂眸揉揉我的脑袋,说:“小妹,你进球了,继续打。” “啊,可是刚刚第一杆并没有进球。”进球的是第二杆。 “没关系,这场我专门教你练习。” “哦哦,好、好的。” 等我弯腰趴到桌子上之后,他轻轻的靠过来,左手调整我的大拇指,另一边紧紧攥住我的右手。 “小妹,看准母球和花色10。” “嗯……嗯……” 我非常心不在焉,说实话,他一直趴在我的后背上,这感觉有点像床上的鱼水之欢,令我心底特别不舒服。 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右手腕脉搏渐促,心跳加速,脸颊升温,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再加上他的胯/紧贴我的屁/股,尽管打球姿势被调整的完美无缺,我还是无法忍受将就。 “哥哥,你省省力气,站在旁边指导我就好。” 纪须岩略微沉吟,随之从我后背上离去,缓缓的站到球桌旁边。 他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慢慢拧开瓶盖,道:“右手臂抬高。” 我照做,他提醒:“腿部别变形,下巴往下压,左手架稳,右胳膊肘用力。” 我琢磨半晌,按照方才他给自己摆的姿势,动动身子,调整约莫三分钟,才呼口气,按照纪须岩的指点将杆头瞄准白色母球,我觉得自己没问题,特别自信! 可当纪须岩瞧见我右手臂垂下去力度没使出来时,他就已经挡住眼睛没脸看了。 ‘砰——!砰——当——!’ 果然,母球撞击花色10号,10号碰到12号,12号擦边单色4号,像多诺米骨牌效应一样,四个球没有一个进洞的,均只是移了移位置。 纪须岩浅笑道:“慢慢来。” “呃,嘿嘿。”守着哥们好友,我怕给他丢面子,于是跑到白色母球后方,赶紧解释道:“教学有效,有效,至少我能打到球了。我……我再继续练练啊。” “嗯。”他落座沙发,翘起二郎腿。“不用只打花色球,练习阶段,单色球也可以打。” “好。” 反正球桌上只有自己,我想打那个球就打那个球,只要尽量别让母球落洞或者碰到黑8就行。 一番苦心练习之后,我终于打进两个球,分别是单色7和花色9。 “对了,你们没和阿林联络?”岳安南更换球杆的空档,问道。 纪须岩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白柯桥一边打球一边说:“呃,昨天见过面。” 不明所以的岳安南道:“今天怎么不喊他出来一起玩?” 龙浩道:“林哥没空。” “咋滴?”因为大家都是高中同班同学,所以岳安南毫无顾及的说道:“元旦节放假,双言林蹲家里生蛆啊?” “噗,”戈义笑道:“阿南,你这家伙能不能积点口德?” “咋滴,我说错了吗?他难得从北城回来,兄弟几个不得多见见啊?”岳安南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转而问:“阿桥,发生什么事了?” 白柯桥眼神若有似无的看看纪须岩,吞吞吐吐的说:“呃——没事啦,下次再喊他出来呗。” “哦,我懂了,又是因为沈伊纤的事儿?”岳安南追问。 他们的对话清晰传入我耳朵,我故作假装练习打球,视线余光瞥见纪须岩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里看手机,没什么变化。 反倒是戈义,使出蛮力打杆,母球腾空而起,不受控制飞出桌面,咕噜噜的滚到沙发旁边停下来。他这借用打球发泄心中愤怒的状态,让在场所有人尽收眼底。 我心想,好端端的提什么沈伊纤呢,搞坏大家心情。 “你俩……分了?”岳安南不太确定的问。 戈义冷笑道:“那种滥/交/女,不分留着过年?” “好家伙,说得对!”岳安南一手勾住他脖子,活跃氛围道:“都是兄弟不说两家话,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又勾引纪哥又招惹你的!瞧瞧咱们所有人,哪个不是挥金如土的黄金单身汉?出去随随便便找一个女的都比那婊/子强!” 戈义推开他,专心打球。 我觉得沈伊纤也真够有本事,她跟纪须岩分分合合两年多,念大学又勾搭戈义,同时还对纪须岩念念不忘,能同时玩弄两位男人也算个人才,更何况她还在外面傍大款…… 得亏纪须岩没走心,不痛不痒的甩掉对方,落得清静。 这么看,戈义真倒霉,被沈伊纤蒙在鼓里,一面担心兄弟情义,一面又害怕抓不住爱情。结果最后落得下场凄惨,啥也不是…… 第273章 白氏家族企业 “啊……” 岳安南低头,黑8从他眼下经过,平稳的滚进中间球洞,此场赢家归戈义。 戈义兴致不高,走到邻桌说:“阿桥,我和你换。” “咦——?不要嘛,我要和老公打球啊!” “快去,岳安南最菜,好虐的。”戈义跟龙浩点头打招呼。 白柯桥嘟起嘴,不情不愿的怀抱球杆跟戈义互换位置。 岳安南摆好球,不服气道:“靠,我哪里菜鸡啊!” “切~,每次打球你都是倒数第一,跟你玩根本没有挑战力嘛!”白柯桥趁岳安南不注意,迅速开第一杆,全部球被打散,单色4和花色15相序落洞。 白柯桥绕到球桌另一边,身体重心全部侧压桌边,右腿凌空向后伸,迅速推击母球,单色6顺利进洞。 岳安南黑着脸不说话,站一旁默默看。 白柯桥拿来头部为x形状的架杆,当想打的球手臂不够长时,可借用架杆支撑球杆以此来稳定击打主球。只见他固定好位置后,右手握球杆尾部轻轻一推,母球碰单色1,毫无悬念的入洞。 开局前三杆全是白柯桥,局势明显对岳安南非常不利,他甚至没有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随后,单色3碰花色11,并未顺风顺水,反而让花色11进洞,白白送岳安南一个球。 白柯桥无聊的陷进沙发,小巧玲珑的身子在松软大沙发上显得像个十几岁小男孩。 终于轮到岳安南出击,他左右看看,将目标定在黑8侧方的花色13,屈膝弯腰,‘砰——!’一击命中。 “啊呀,话说回来……唐智恩快回国了吧?” 岳安南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众人专心打球的注意力。 邻桌龙浩道:“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七八月份。” 唐智恩?怎么又是这个人。 我一边练习打球,一边竖起耳朵悄悄偷听。 “她什么专业来着?”戈义插话。 岳安南道:“我记得好像是建筑学吧。” “是哦,我们……也快毕业了吧?”白柯桥加入话题讨论。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聚,各个表情微妙,似乎都在思考自己大学毕业后的前程。 我偷偷看向纪须岩,只见他于沙发中十指交叉放在舒展的腿上,姿势悠闲,面带微笑。 由于医学院的特殊性,本科为5年制,本硕连读为7年,本硕博需要整整8年。也就是说……纪须岩这批最好的哥们将于今年6月份全都毕业,除他和戈义。 白柯桥打空一球,直起身子说:“嗷,你们有什么打算?” “哟,小少爷还愁工作嘛?”岳安南挑眉:“你不想帮老爷子打理白氏旅游公司?” “唉,我是问你们啦。”白柯桥挠挠头,说:“我当然得去公司啊,烦死咯。” 白氏旅游公司是华城唯一专供旅游业务项目的集团,财产雄厚,旗下有五艘巨型游轮,七架民航飞机,数十家五星级连锁酒店,吃穿住行全部概括,包括出境入境和签证手续、招徕接待等等。公司的服务一应俱全,在旅游界享有最高评价。 白氏旅游公司为白家的家族企业,目前掌门人是老董事长白福堂,年过七十五,身体依旧硬朗,平日爱逗逗鸟,写写毛笔字,偶尔去总公司转转。其执行总裁为白韦雄,四十九岁,也就是白柯桥的父亲。 白柯桥身为白家独生子,子承父业理所当然。他在商学院人称‘白少’,所谓含着金汤匙出生,大概指的就是这种人吧。企业管理专业还没毕业,自己的前途未来就已经被板上钉钉。 “我说阿南啊,你跟大龙都是会计学专业,干脆一起去白氏旅游公司就业吧!”戈义提议。 “嗷?”白柯桥险些将母球打进洞里,好在旁边的单色7挡了一下,他抬起头说:“可以啊,我跟爷爷商量商量,让会计部给你留个位置。” “才不呢!”岳安南略显不悦,吹吹额前发梢,不以为然的说道:“毕业之后,我打算创业。试试和阿林合资搞个酒吧,实在不行再投奔阿桥。” “你一个念会计学专业出身的人,做什么酒吧啊?”戈义翻个白眼,明显不看好他。 “哟,你别瞧不起人啊!”岳安南反而特别自信道:“阿林的调酒在北城可是获过奖的!我们合资办酒吧绝对没问题!” 戈义仗义的笑道:“行,事成之后,我们铁定做你的第一批客人。” “没问题哈哈哈!” 戈义趴在桌子上呈打球姿势,问:“所以大龙毕业要去白氏旅游公司?” 龙浩闻言,沉默的点点头。 “啧啧,羡慕哟~。”岳安南摇摇头,调侃道:“小情侣天天黏在一起也不嫌腻歪!” “哼!”白柯桥跳起来一把搂住龙浩的脖子,小脑袋瓜噌噌对方胸脯,开心的说:“怎么啦?你这叫嫉妒,有本事你也找个酒吧女陪着啊!” “靠,老子才不要什么酒吧女呢。”岳安南嗤之以鼻,“别看我打算搞娱乐行业,我对那些俗/女可不感兴趣。” 众人闲聊时间里,我终于将最后一枚黑8打进球洞。 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大致是说白柯桥子承父业,龙浩跟随进公司会计部,而岳安南则和双言林合作创办酒吧。 真好,大家对于自己的未来都有明确规划。 “不过——”白柯桥一手摸着龙浩的侧脸,一手捏着下巴说:“今年夏天,我们应该计划一次毕业旅行吧?” “是哦,”戈义道:“你们想去哪儿玩?” 岳安南笑道:“你起什么劲,又不是你毕业。” 自始至终一直默默无言观察我打球的纪须岩开口道:“庆祝毕业的旅行计划交给阿桥决定吧。” “行,我一直想坐坐你家巨型豪华游轮,可否赏个脸啊?”岳安南调侃。 “当然没问题,”白柯桥打个响指,笑道:“我下周就把旅游安排的计划写出来给你们看~。” 众人相视而笑,随即继续打台球。 既然他们都将毕业,那么同级的烹饪学院叶清风和管东渚,以及设计学院的沈伊纤岂不是也要离开华城大学了? 失去一帮朋友的陪伴,学校生活会显得很无趣吧…… 第274章 爱且深爱 我刚刚掌握打台球的要领和技巧,大家均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先去吃饭。 我们离开怡神茶馆,此时天色已黑。 夜幕悄然降临,一轮明月高挂浩瀚苍穹,皎洁的银灰色将月亮衬得高贵优雅,它似梳妆打扮的古典美人般娴静雅致。 华城夜生活开始,街道路人越来越多,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的情侣手牵手满脸甜蜜笑容,还有的一家老小其乐融融散步逛街。 七彩霓虹灯印照下,大家的俊脸阴影明显、五官棱角分明。人群穿过马路,他们身上散发着青春蓬勃的气息,世界是黑色的,但他们有光。 夜风微凉吹拂脸庞,我带上围巾,冷的卷缩脖子。 饥肠辘辘的几个人边走边商量吃晚餐的地点,最后决定落脚麻辣火锅店。 天空安安静静的飘下鹅毛大雪,冬季跟火锅堪称绝配。 我们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喝酒吃饭,不亦乐乎。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很多故事的结局不会圆满,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高中毕业的朋友们分道扬镳,大学毕业的朋友们各奔前程。人生总是这样走走停停,身边的友人换来换去。感叹时光飞逝的同时,我又任性的不想放过每一个美好感动的瞬间。最后只能牢牢抓住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以此来时不时的想念他们。 “来吧!”岳安南举起手中的玻璃酒杯,笑道:“先走一个?” 我和他们异口同声:“干杯!” 从高中到大学,七年最好的青春年华以一声干杯散场。 吃完晚餐,我们在9号街道交叉口分开。 纪须岩原路返回去怡神茶馆的停车场开车,我跟他肩并肩散步。 “哥哥,他们都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的侧颜逆着月光硕是好看,沉吟片刻,纪须岩说:“我不会本硕博连读的。” “啊,为什么?” 以他头脑聪慧的优异条件,不仅是医学院教授们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更是骨科界少有的奇才。如果不留在学校继续深造念硕士读博士,岂不是大材小用? “我想早点进医院工作。”纪须岩悠悠然的说:“不过,我会一直留在学校的,直到……” “直到?” “直到你大学毕业。”他低头凝视我,温柔沉稳,不容抗拒。 我被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心头一紧。 “为什么?” “唔,因为如果连我也离开的话,万一学校里再出现欺负你的人怎么办?” 纪须岩琥珀色瞳仁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仅仅可以看见水面上的一切,却独独永远看不见水底下涌动的暗流,深不可测。 他拥有礼貌得体的绅士风度,长相完美的高贵气质,身材智商几乎完美无缺。这样一个男人却偏偏是个斯文败类,阴险狡诈,腹黑毒辣。 果然,世界上根本没有王子殿下,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呃,可是距离我大学毕业还有两年呢。”我计算道:“到那时候,你都已经25岁啦。” “没关系,我耗的起,等着便是。”他露出浅浅的笑容,左眼角黑色美人痣晃的我心跳加速。 如同撕碎纸片那么大的雪花飘飘落落,纪须岩黑色发丝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小水珠,淡淡雾气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柔和。 我痴痴的望着他,宁静的停车场内,基本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越来越强烈的声音。 ——‘你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话!’ ——‘句句属实,我真的是被纪须岩栽赃陷害的!’ 恍惚间,脑海中突然闪过萧悦芙所说的话。 一阵大风刮过,今夜冬风异常寒冷刺骨,凉意放肆卷入衣领,连呼吸都感觉空气中满是冰渣子。 我清醒过来,摇摇头笑道:“哥哥,你不必等我。” 转身握车门把手,我被他忽然抓住手臂。 “小妹。”按在我胳膊上的骨节分明大手力道陡然加重,我抬眸看他,纪须岩神情略微紧张,他语气稍加慌乱的说:“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答案?什么答案? 我冲他眨眨眼睛,一脸茫然。 ——‘先别着急拒绝我,你回家冷静的考虑清楚。’ 我沉思几秒钟,想起昨晚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望着地上落寞修长的影子,我嘴巴忽然变得不太利索。 我发现自己拒绝纪乔于的时候特别斩钉截铁,被赵子哲甩开的时候心灰意冷,偏偏无法狠心来对纪须岩说出拒绝,哪怕是委婉一点。 想到我曾经喜欢过他,心动过,我们牵过手,也拥抱过,乃至阴差阳错的睡过。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情,我们都经历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立于我面前,自己却无法接受他? 是因为忘不掉纪乔于吗? ……还是因为放不下赵子哲? 不,都不是。 因为我没有力气再承受下一次伤害了,我害怕,怕的尿裤子。 “哥哥,对不起。” 由于身高差距,我必须抬头仰望他。而自己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他下颚完美柔和的线条,不得不承认纪须岩的颜值全方位无死角没缺点。尤其是他左眼角的美人痣,犹如点睛之笔给精致的五官再添一份夺目。 “小妹,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微愣,略微闪躲般看向别处,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喜、喜欢啊,但不是爱情的喜欢……” “我明白了。” 纪须岩深邃璀璨的眼睛里仿佛永远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实际上,他的忧伤我从未发现过。 他替我打开车门,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小妹,我送你回家。” “嗯……嗯。” 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安全感,请原谅我吧。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显,他应该会明白。我想,如果再多加解释,可能弄巧成拙,从而变成持续伤害他内心的匕首。 一路无言,我偷偷瞄他,那张平静的侧脸在不断倒退的路灯里忽明忽暗,看不出心情变化。 他将我送到13号弄堂家门口,并未下车。 我刚拆开安全带,就听纪须岩把四面车门‘咔嚓’一声全部锁死。 “哥哥?” 他靠在座椅上,望着幽静的月光,“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他。” 我揪住安全带,掌心冒冷汗,“我不能那样做,会伤害你的。” 纪须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在等他回国?” 我惊愕的看向他,支支吾吾的装傻:“哈?什么……谁……” “我弟。”纪须岩双手抱臂,淡然的说:“他不会回国的,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语毕,他从车座后方的夹层里取出一本杂志丢我面前。 纪须岩翻开杂志,指着印有纪乔于照片的头版头条,说:“你自己看。” 我低下头,垂眸看向膝盖上的杂志。 一只手都盖不住的巨大新闻版面,第一行红字大大写着:‘服装设计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他是引领新一代潮流时尚的完美设计师!’ 标题下方,纪乔于身穿自己原创的冬款大衣,潇洒的坐在沙发上,看样子是接受采访时抓拍的画面。 帅气迷人的俊逸脸庞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让人神魂颠倒。晶莹剔透的桃花眸闪闪发光,独具自信且充满非凡的气质,摄人心魄。 他懒洋洋的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自然搭在膝盖上。身边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以及几本书籍。照片里,他仿佛天上的北极星,天生带着一种闪耀迷人的韵味。 媒体对纪乔于大肆报道,人们将他和时尚潮流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仿佛他就是拯救服装设计界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年仅21岁,频频刊登纽约时尚杂志的头版头条,陆陆续续参与各项原创设计比赛,短短一年内获奖无数,服装稿件被炒到七位数……国外接连大半年的时间,有关纪乔于的新闻报道一直铺天盖地霸占着设计界的最显眼位置。 我一字一行看完关于他的采访、报道、描述等等,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上杂志照片,有些怀念曾经与他相处的日子,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昔日放荡不羁的邻家少年,如今变成鼎鼎有名的优秀设计师。 恍惚间,仿佛我跟他告白的日子就在昨天一样。时光荏苒,飞速流逝,没想到一年里纪乔于变化这么大。 ——‘纪乔于,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想成为女性服装设计师,造福亚洲所有的女孩儿,让她们都能变得漂漂亮亮,穿我设计的独一无二的衣服。’ 当时,以为他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纪乔于成功向我证明了只要他想做,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 “怎么样?”纪须岩抽走我眼下杂志。 “挺好的。”我欣慰的笑道:“他的梦想……实现了。” 纪须岩酝酿了一肚子的打击冷讽,看见我眼角滑落的泪水时不由自主的打个磕巴。 “你知道就好。” 他把杂志随手往后车座一丢,加大车内空调,试图让暖风吹干我被泪痕打湿的脸庞。 我吸吸鼻子,红着眼睛说:“哥哥,我该回家了。” 纪须岩顿了顿,突然问:“你还爱他吗?” 我觉得世界上最大的难题就是爱情,人生要面对婚礼和葬礼,焦虑和放松,快乐和忧伤,迷茫和笃信,怅然和释怀……每次从别人口中得知纪乔于的消息,我都感到意味深长。日子过得喜怒无常又决绝悲哀,以为自己长大变成熟了,可面对‘爱情问题’还是无法浅浅一笑表现的不在乎。 我攥紧安全带,表现的很犹豫。 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哭泣除了彰显没有尊严之外毫无用处。然而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扑朔扑朔的砸在手背和衣服上,形成一片片小水渍。 “……嗯……我爱……且深爱……” 瞧,我这惨淡的人生。 有些事儿开始是什么样,结束后还是什么样。任凭波涛汹涌的兜一圈,卖力冲刺向前奔跑,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感情里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最需要爱的时候,需要的那个人却远在天边。 于是呢,我练就一身铜墙铁壁,穿上一层坚强的铠甲,把脆弱和敏感包裹于内心深处。寻思等将来的某一天,如果重新遇见,我会以最好的姿态来面对他。 而命运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没有刺不穿的金甲神衣,只有轻易暴露的弱点不堪。 任凭他一点儿风吹草动,失落和悲伤便立即于我如影随形…… “小妹,擦一擦吧。” 朦胧模糊的眼前递来几张白色干净纸巾,我拿起来凑到鼻尖狠狠的擦擦。 “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纽约?”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蠢,就像被人指着鼻尖问‘你为什么选择医学专业’一个道理。 但是由于提出问题的人是纪须岩,那么问题的答案必须换个思路想清楚再讲。 “打篮球。”我说。 很显然,他没明白。 我解释:“我抛给他的球,他没有接住。他丢掉的球,我捡起来。我们没办法投篮,因为从球砸向篮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回弹出局。” 以打篮球比作爱情,就像纪须岩当初以矿泉水石子比作爱情一个道理。 石子玷污矿泉水,他伤害我,而水还是水,我喜欢他的心还是一成不变。 互相传球代表我们可以相爱,无法投篮证明我们没有未来。 我相信以纪须岩的聪明才智,他懂。 “小妹,你需要一个人陪伴。”纪须岩叹口气,深沉的说:“不要总是享受孤独,那样对你并不好。” 孤独? 我苦涩的笑笑,“我怎么会享受孤独呢。” “你总是下课一个人走路,吃饭低头看手机,听课坐在最后一排。如果不是我这两天喊你出门,大概也是选择躺在家里度过元旦节吧。”纪须岩语气肯定的说。 我严重怀疑他是跟/踪/狂,“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在乎你啊。” 真没看出来他在乎我。 纪须岩万分头疼的扶额,说:“小妹,你真的很迟钝!” 我愣怔的歪歪头,斜着眼睛看他:“啥啊?” “你当真以为我腰缠万贯挥金如土,随随便便买一辆宝马送人玩儿?顶着出糗被嘲笑的风险重拾小提琴街头表演是逗你开心?如果我不在乎你,又怎么可能天天带你出去玩!”纪须岩捏捏涨疼的太阳穴,说:“小妹,你若不喜欢我,应该干脆直接一点,别浪费两个人的时间。我不是赵同学,做不到在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前提下还能默默奉献。” 第275章 傻里傻气的被偷钱 幽静的城市街道只有几盏昏黄路灯照亮视野,星空像一张布满繁密棋子的棋盘。 玛莎拉蒂安静的车厢内,我眼眶湿润的凝视纪须岩,他清晰的眸子倒映着我哀愁苦恼的面容。 说出来,我一定要说出来! “哥哥。”我深呼吸,坦坦荡荡的说道:“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交往。” 他的俊脸附有一贯温柔,听完我的话,神态并没有太大变化。纪须岩也许早已料到答案,所以尽可能保持平静的心态接受现实。 “噗——哈哈哈。”对视三秒钟,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不顾形象大肆欢畅狂笑的纪须岩,一时间歪着脑袋看的出神。 须臾,他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抬手轻蹭眼角,随即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小妹……我果然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呃?” 他深深叹气,缓缓抬起头,那充满温柔且无奈的眼睛将我心底所有的紧张全部驱逐。 “没事!”纪须岩伸手揉乱我的发型,故作快乐的说:“很高兴在我们没有重新陷进去之前,你能坦率的拒绝我。” 我轻咬下唇,沉默的望着他。哥哥一点儿也不开心,可是他却装出很放松的样子,大概是不想让我心存愧疚感吧。 似琉璃般通透明亮的琥珀眸子,曾经照亮过我整个世界。 我曾贪恋过他的温柔,眷恋过他的怀抱,依赖过他的温暖。而现在,自己不得不学会释怀,坦然率直的面对内心最真实想法。那就是——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晚安。”他解开车门锁。 我跳下车,指指自己嘴角,不放心的提醒他:“哥哥,明天记得再擦点药膏。” “好。” “晚安。”我目送车子消失在幽深的暮色中。 2011年元旦节假期第三天,我起个大早,推开窗户呼吸外面的清新空气。 昨夜刚刚下过鹅毛大雪,今天所见之处遍地都是雪白色。冬季晨曦阳光柔和不刺眼,晨风夹杂丝丝凉意灌入屋内,让我忍不住打个颤栗。 干净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我觉得这是个适合搬家的好天气。 是的,我决定搬离黄金家园,回13号弄堂居住。因为赵子哲离开了出租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在那里。与其孤苦伶仃的生活,不如回父母家居住,节省一笔开销。 简单解决过早餐,我便拨打电话联系搬家公司,那头工作效率极高,我刚回出租房,三个壮汉就紧随其后的来了。 把所有东西整理出来搬上厢式货车,直接一趟送进弄堂,服务周到,价格便宜。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临走时还送我一颗棒棒糖,说下次有需要再联系他们。 我撕开包装袋,将棒棒糖塞进嘴里。走近老年人锻炼器材,双脚踩上钢铁踏板,前前后后的摇晃身子,胳膊肘搭在扶手上拿着手机联络房东,商量退还房租的事宜。 经过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房东看我是穷学生,所以房租仅扣除到1月,其余部分全额返还。 我接收到来自银行卡的简讯消息,立即跑出弄堂,去附近的银行提现。 小心翼翼将一摞现金塞进包包里,走出工商银行,我点开手机通讯录,拨通赵子哲的电话。 几个月前,他擅自将房租续费了两年。如今这些钱,我必须亲自还给他。 电话嘟嘟两声,听筒传来熟悉的男性嗓音。 “喂?” “是我。”我左手搓揉外套下摆,右手举手机说道:“海蜇子,你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 “呃——”电话那头环境嘈杂,他声音模糊不清的说:“抱歉,我今天没空。” 我怀疑他要挂电话,便急忙说:“海蜇子!我一定要见你!” “明天学校里见面不行吗?”他为难。 “不行,”我执意摇摇头,坚定的说:“你很忙吗?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 赵子哲沉吟半晌,交代道:“我在市医院复查。” “好,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挂断电话,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二号线地铁站。 由于13号街道相隔市中心甚远,需要先乘坐二号线地铁然后再转一号线地铁,折腾过去抵达市医院最少也需要几十分钟。 我怕赵子哲等不及先离开,所以刚进地铁就疯狂的给他发简讯消息,让他一定要等自己。 明明还在元旦节小假期,地铁中的人却挤得像罐头里的压缩牛肉一样,半点缝隙都没有。 上上下下地铁的人群络绎不绝,我被推推搡搡挤来挤去,还没等喘口气的功夫整个人被压到了中间扶手栏杆旁边。我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抓住栏杆,幸免自己差点儿被挤出车门。 像火烧眉毛一样跑进市医院,旁人肯定错误以为我身体发生了什么大病急需医疗救治。 终于在三楼骨科复查室门口看见赵子哲的身影,他左手还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 “海蜇子!”我大喊一声,赶紧跑过去。 赵子哲见我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疑惑道:“什么事这样着急见我?” “我们……呼呼呼……” 他右手递来一瓶没喝过的矿泉水,安抚道:“别急,润润嗓子慢慢说。” 我拧开瓶盖,仰起头大喝两口,调整紊乱的呼吸,定了定神,看着他说:“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谈谈?” “行吧。” 市医院康复楼的后花园,这里专门提供给受伤的病人散步锻炼身体。 我们静立澄澈湖边,光秃秃的树枝上隐隐有麻雀鸟鸣声传来,遍地白雪皑皑如梦似幻。 “说罢。”他落座公园木质长椅。 我紧握自己双手,先问:“你左胳膊的伤势如何?医生怎么说?” “小骨折而已,很快就能康复,不必担心。”赵子哲的语气略显生冷。 “哦对!”我站他身侧,突然想起归还房租的事情。“我找找……” 赵子哲抬眸见我埋头在包包里翻东西,于是问:“怎么了?” “呃,等一下。”我的手在包包里乱七八糟翻弄,嘴里嘟囔道:“奇怪……我刚刚明明有放在最里面啊!” “什么?”赵子哲一头雾水。 我急忙蹲下,顾不得脏兮兮的路面,将斜挎包所有东西全部一股脑的撒出来放到地上。 湿巾、纸巾、卫生巾、皮夹、家门钥匙、发卡皮筋、口罩、手套、中性笔、小记事本…… 我仔细翻找,确定没有牛皮袋的踪影,又双手抓起包包抖擞两下,结果已经是空空如也,再也掉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见鬼!”我低吼一声,随即额头冷汗淋漓。 赵子哲不明所以的问:“饼子,你到底找什么?” “一万块钱。”我心如擂鼓,有股不好的预感。 “一万块……钱??” “是的,一定是掉在某处了!”我把东西胡乱塞回包包,急匆匆站起身往回走。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镇定,不要慌,仔细想想! 首先,自己从银行提现之后,把一万多块钱的房租塞进牛皮纸袋,紧紧地包裹起来,然后放在斜挎包包最里层。 紧接着,我就一溜烟小跑进二号线地铁站。虽然没有遭遇咸猪手臭/流/氓,但是在人满为患的列车里,确实近距离接触过不少陌生人。他们或触碰我的后背,或挤到我的面前…… 钱,应该就是在我挤地铁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偷走了! 赵子哲忙拉住我,拧眉道:“怎么回事儿?” “可恶!”我双手攥拳,神色紧张的说:“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去地铁站报警!抓紧时间兴许还能把丢失的一万多块钱找回来,如果再墨迹下去,恐怕连一毛钱都没了!” 赵子哲被我稀里糊涂拉进计程车,满脸疑问:“所以你今天一定要见我的理由是——还钱?” “对。”我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也不对!” “啥啊?”赵子哲搓搓后脑勺,愈加疑惑:“你啥时候欠我钱了?本人怎么不记得……” “不是我欠你的,那一万多块钱是黄金家园出租屋的房租。” 我坐在车厢里,望着飞速而过的窗外风景,心急如焚。 赵子哲后知后觉,“原来如此……等等,你为什么退租?” “呃,因为……”我收回视线看向他,实话道:“因为你不在了,我不想一个人继续住。” 赵子哲哀怨道:“唉!咱们这是搞毛啊?” “是啊,搞毛啊……” 早知如此,我就不搬家了!老老实实住在黄金家园,等赵子哲消气,也许他会再从学校宿舍搬回去。结果现在,捡芝麻掉西瓜,反而弄巧成拙,白白丢失一大笔金额。 糟糕透顶,我真差劲! “其实——”赵子哲懊恼的扶额,声称:“我住进学校宿舍就马上后悔了。似乎早已习惯每天为你做早餐,替你收拾屋子洗衣服的生活。可是灰头土脸的搬回去,感觉有失颜面,所以寻思找个合适的借口再说……” 何止他后悔,我连肠子都悔青了。 我们火急火燎的跑进地铁站警卫值班室,向管理人员详细阐明丢钱的事情。 警察调取一号线和二号线的监控录像,几个人仔仔细细寻找犯罪嫌疑人。 电脑显示器监控录像非常清晰的抓拍到小偷窃取钱财全部过程—— 屏幕中,起初我怀抱扶手栏杆,由于人群拥堵,斜挎包包刚好在自己身体侧后方。就在这时,列车门开,又挤上来一批乘客,其中就包括此次作案嫌疑人。 小偷是一名男性,身高约莫178左右,身穿军绿色羽绒服,背部有些佝偻,头戴黑色针织帽,一次性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具体五官根本看不清。 他在我走下二号线地铁时,偷钱动作娴熟,如顺藤摸瓜,轻而易举的就将外层包裹牛皮纸袋的一万多块钱现金给偷走了。 监控录像切换画面,那时傻乎乎的我还不知道自己丢失了钱财,径直从地铁出口离开。而小偷却转身重新走进二号线地铁,原路返回,不见踪影。 “靠!”赵子哲气得不轻,吹胡子瞪眼:“这该死的家伙!” 我向几名人民警察投以求救目光:“警察叔叔,求求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名较为年轻的小伙警察安慰道:“佟姑娘请放心,我们肯定把小偷捉拿归案。” 简单做过笔录之后,警方就说让我们回家等消息,只要抓到小偷绝对第一时间与我们联系。 然而……我并不打算走。 我坐在警卫室门口,郁闷的托腮,望着眼前行色匆匆的人群,心情像吃掉一坨大便似的难受不已。 眼前递来一瓶热乎乎的罐装咖啡,我抬眸,无精打采的说:“谢谢。” “回去吧。”赵子哲坐到我身边。 我撬开易拉罐,小抿两口,摇摇头说:“不行,我想在这等消息。” “小偷又不傻,像偷奶酪的老鼠,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再现身地铁站的。”赵子哲非常现实的说:“就算你蹲在警卫室门口,寻找小偷的进度也不会加快啊。饼子,你知道华城总人数有多少吗?” 我初中地理满分,“120万人左右。” “是啊,要想从120多万人里面找到小偷,犹如大海捞针!更何况,人流不断,每天都有外城的人进来,内城的人出去。说不定小偷现在早就逃之夭夭跑到外面的省市了……你觉得咱们在这儿干巴巴着急,有什么用呢?” 我彻底绝望,泪水顷刻间滚滚而下:“呜呜呜!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万多块钱不翼而飞吧?总会有什么办法的对不对?警察叔叔会抓到小偷的!” “已经不翼而飞了……”赵子哲叹口气,将我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为稳定我糟糕低谷的情绪,他附和道:“对,对,咱们华城警察不是吃素的,小偷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嗯……嗯……呜呜呜……” 他揉揉我的脑袋,说:“不过现在,我们应该先找地方吃午餐。只有填饱肚子,才能有力气帮警察叔叔一起抓小偷,对不对?” 我感觉他像哄三岁小孩,不过多少管点用。 我吸吸鼻子,停止无用的哭泣,重重点头说:“嗯,先吃饭吧……” “好嘞,你想吃什么?” “……随便……”我没胃口。 赵子哲弯腰很自然的牵住我手,他和值班警察简单打声招呼,便带领我慢悠悠的离开了地铁站。 落座家常菜馆,等待上饭途中,我拿一块纸巾撕扯的七分五裂,以此来展示内心满满的愧疚和自责。 “不过话说回来,”赵子哲一边收拾桌面碎纸屑,一边说:“你为什么想到还我现金?那么多钱,应该直接银行卡转账啊。” 我微微一愣,垂下眼帘,吞吐道:“……还钱是借口。如果直接约你见面,我觉得自己肯定会被你拒绝,所以干脆拿还钱当幌子。实际上,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啊。”他大概心底有数,试着猜测:“是跟……继续演有关吗?” “嗯。”我想解开先前的误会,于是明确告诉他:“我和哥哥说清楚了,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但是关于错误的那一夜……我到现在没有明白到底是萧悦芙的所作所为,还是纪须岩幕后指使。还有学校里到处张贴的绯闻海报,萧悦芙亲口承认照片是她偷/拍,不过她一直强调是纪须岩逼她做的。” 顿了顿,我发现赵子哲正在认真倾听,继续道:“所以海蜇子……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知道,轻易原谅没有意义。但是我不想被你冷落……我们……我们做回好朋友,行吗?” 两盘冒着热气的家常菜端上桌,隔着缭绕的白雾,他忧伤的眼神若隐若现。 赵子哲单手拆开一次性筷子,扒两口米饭,声音柔和的说道:“先吃饭吧。” “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说着,我嗓子哽咽,眼眶再次湿润。“我真的很没用,不懂得珍惜你,让你伤心难过,害你左臂骨折,还把那么多钱给弄丢了……呜呜呜……对不起……我就是个扫把星,谁摊上谁倒霉!呜呜呜……” 我越说情绪越激动,哭声愈来愈大,惹得邻桌吃饭的陌生人投来怪异好奇的目光。 赵子哲无所适从的左右看看,轻欠身子凑近我,小声说:“好啦,好啦,饼子,你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呜呜呜,呕——!咳咳咳!”我抽几张纸巾擦鼻涕,唾沫呛到嗓子眼差点儿憋过去。 赵子哲无奈的说:“别哭了,小泪人儿,我打心底根本没有记恨过你!” “真的吗?” 我哭哭啼啼的看着他,意图从他亮亮的黑色眼睛里寻找到‘诚实’。 “真的!”赵子哲把一块鱼籽夹我米饭碗里,说:“快吃吧,这菜冷掉口感不好。” “嗯嗯!”我瞬间眉开眼笑。 “唉。”他摇摇头,嘟囔道:“真不知道我喜欢你啥,天天找罪受,还偏偏放不下!” 我挠挠头,嘴里咀嚼着米粒和鱼籽,吐字不清的接话道:“是啊,海蜇子,从以前我就总是问你。你到底喜欢我啥啊?” “傻里傻气!” “啊?” “我说,我就喜欢你这股子傻里傻气!” 第276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吃完饭离开餐厅,两个人肩并肩散散步。 我与赵子哲和好后,感觉今日的冬季暖阳格外明媚,蓝天薄云格外美丽,仿佛连寒风都夹杂着丝丝清爽……总之,心情大好,世界在自己眼中也因此变得不太一样。 他兴致盎然的跟我聊起关于华城大学的事情:“听说学校最近打算组织各个学院篮球比赛,你们医学院除继续演以外有没有擅长打篮球的男生?” “我真没注意过。”我惬意的转身面对他倒退行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你都伤成这样了,根本没办法打篮球,还是不要参加了。” 赵子哲低头看一眼吊在自己脖子上的左手臂,笑道:“可是我们烹饪学院擅长打篮球的人寥寥无几,体育老师说让我做替补。” “吼!”我有点儿生气的说:“你们体育老师是谁啊?还要你坐板凳,难道他看不见你已经骨折了么!再说,就算烹饪学院擅长运动的学生屈指可数,那也轮不到你这个病人撑场面吧?!” 赵子哲见我情绪略显激动,赶紧摆摆手说:“哎呀,反正距离篮球赛还有段日子,说不定到时候我康复了呢?别着急下定论嘛……” 我知道他喜欢打篮球,虽程度称不上痴迷,但也比普通学生更热爱这项运动。 我拉住他右胳膊,担心的说:“总之,如果临近比赛前,你的伤势没有好转,我坚决不允许你参与篮球赛。” “好,知道啦。”他伸手动作自然的揉揉我脑袋,欣慰笑道:“别担心,我不会勉强自己。” “嗯嗯。” 赵子哲无聊的点燃一支烟,顺便将烟盒递给我。 “来一根不?” “来一根吧,哈哈~!” 我从盒中抽取一支烟,像不良少女似的叼在嘴上。赵子哲摸口袋掏打火机,点燃星火凑我面前。 一阵狂风刮过,我不得已双手挡风,香烟顶端被火苗迅速点燃再配合我吸气的动作发出滋啦滋啦的燃烧声。 “瞧你,非要学坏。”赵子哲吸一口烟,边走边吞云吐雾。 我双指夹烟,翻个白眼,笑道:“那还不是跟你们学坏的?高中时候,你和纪乔于、万松三个人每次刚下课就窜教学楼后面抽烟,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不放过。” “老烟囱了,哈哈哈!”赵子哲说话间不断有灰色烟雾夹杂热气从他的口鼻里喷出来。 说说笑笑,我时不时的抬头看他,全然没注意脚下踩到融化结冰的积雪,不小心一个打滑整个人猛地朝后仰去! “饼子!”赵子哲大惊失色,赶紧伸右手扶我。 几乎出于本能,我手忙脚乱的抓他衣服,脚部如原地跳舞似的滑溜两下,险些摔倒。 ‘滋啦——滋啦——’ 鼻子嗅到烧焦的味道,我站稳后奇怪的问:“什么味?” 赵子哲也吸吸鼻息,同样愣怔的看着我。 一道青烟飘飘然的自我们二人之间显现出来,慢悠悠的上升腾空。 “卧!槽!” 赵子哲低吼一声,无比震惊的低头看向自己黑色羽绒服。 只见我刚刚抓他右臂的地方,羽绒服布料赫然冒出一个烟洞! 此时此刻渺小的烟洞边缘火光忽隐忽现,正在迅速扩张体积烧灼布料,一股极其难闻的烧焦味充斥着两个人的鼻腔。 “卧槽!” 我也大喊一声,丢掉香烟头,迅速拍打他的胳膊,试图用自己手扑灭越来越大的火洞!然而根本无济于事,羽绒服属于易燃物,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算是彻头彻尾的理解了! 赵子哲左手打有石膏不能动弹,随着身上烟洞逐渐变大,情急之下他脸色惨白的急迫道:“雪!用雪!快用雪!” “雪……雪!” 我马上心慌意乱的跑到大树下面,捧起一把冰凉的雪,飞速按到他的衣服上,只听火苗哀嚎一声,顺利被雪水吞噬。 我们大大的长吁一口气,互相对视,暂时无语。 “……” “……” 沉默半晌,想想刚才差点烧伤他的意外,觉得既危险又搞笑,随即两个人特无奈的捧腹大笑起来。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尴尬的踩灭脚边烟头,盯着他右胳膊上直径约5厘米的烟洞,实在过意不去的说:“对不起!海蜇子,我带你去买衣服吧……” “唉!”他欲哭无泪的摇摇头,说:“算了,傻饼,我已经习惯你制造麻烦了。” 我们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脚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一脸错愣的拉住我,说:“等一下!饼子,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偷我们钱的小偷?!” 我没反应过来,眯起眼睛顺着他的视线往远处看去,只见距离我们不到三百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对方身穿军绿色羽绒服,头戴黑色针织帽,更重要的是他背部有些佝偻。从体貌特征上看,确确实实很符合我们在地铁监控录像中发现的小偷! 我定了定神,大叫:“卧槽!真的是他!” “这该死的家伙,居然有脸回到作案现场附近!”赵子哲加快步伐,气势汹汹的朝小偷跑去。 我灵机一动,赶紧拉住他,“海蜇子!不要打草惊蛇。” 他扭头,疑惑的问:“草!小偷就在我们眼前,为何不抓?” 我指指他受伤的左臂,提醒道:“你行动不便,我是弱女子,万一对方携带刀器怎么办?先通知警察,然后咱们跟踪他,等警察来处置!” 赵子哲沉吟半秒,觉得办法可行,于是同意的点点头。 “行,就这么办。” 我们动作默契一致的带上连衣帽,鬼鬼祟祟的开始跟踪小偷行迹。 背部佝偻的男人正站在路边摊旁买煎饼果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三百米开外的我们。 赵子哲隐藏在大樟树后面,目光紧紧锁定小偷,小声说:“饼子,你快打电话通知警察。” “嗯嗯。” 电话拨通,警方问我人在哪里,我举着电话四处看看,发现马路对面就是华城第五高中,立刻说:“我们在8号街道,嗯,是的……华城五高对面……好!对!……嗯!” 赵子哲见我讲完电话,压低声音说:“小偷要走了,饼子,咱们得跟上。” “ok!” 我们一前一后的紧跟佝偻男,为避免引起对方怀疑,刻意保持一百多米的距离。 幸运的是佝偻男完全没有发现异常,提着俩煎饼果子优哉游哉的朝9号街道走去。 “跟紧点,别让他逃掉。”赵子哲警觉的说。 我点点头,不免疑惑:“他去医院干什么?” 佝偻男径直横穿小型十字路口,身影最后消失在9号路的荷缘私人医院。 荷缘私人医院是一家主治耳鼻喉眼科的医院,其配备医疗设施远远不如市中心医院先进。因为私立所以服务良好,但相对治疗收费价格较高。 小偷肯定是缺钱才会谋财,那为什么转身又跑进收费高昂的私立医院? “咦?”躲在电线杆后面的赵子哲也有些看不明白。 我们面面相聚,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必须立刻追上去一探究竟。 佝偻男先是于医院一楼的前台处登记个人信息,随后便进入电梯。 “怎么办?你猜他会上几楼?”我问。 赵子哲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正大光明的走到医院前台服务处,落落大方的咨询道:“你好,请问刚刚那个男人登记了什么信息?” “你们是?”值班小护士眼神奇怪的上下打量我们。 “姐姐你好,刚刚上楼的男人是我大表哥。”我摸摸鼻尖,怕护士不相信,刻意友善的指着赵子哲,微笑谎称:“他是小表弟,我们都是远房亲戚,很久没见,想来看看大表哥。” “哦……”前台护士勉为其难相信我的说辞,眼神还是忍不住观察我们。“梦祥波上五楼眼科住院房508号室了。” 梦祥波?看来这就是佝偻男小偷的真实姓名了。 我和赵子哲眼神交流,他跟前台护士简单道谢,两个人便匆匆挤进电梯。 “你说……会不会是天谴让他患得眼疾?”赵子哲乱猜。 “不知道。”直觉告诉我,事情并不简单。 我先拿出手机发送短讯,告诉警方我们在荷缘私人医院。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我们不敢怠慢的挨个寻找508号住院室。 很快在五楼走廊的尽头发现508号住院室,赵子哲看我一眼,我咽口唾沫打开房门,两个人气冲斗牛的直接冲进病房。 “梦祥波,还钱来!!”赵子哲不管不顾的大吼。 干净明亮采光极好的病房内,正中央病床上有一个女孩子。 她右眼裹着厚厚的纱布,左手挂点滴吊瓶,另一只手拿着煎饼果子。女孩子樱桃小嘴里塞满午餐食物,雪白的脸蛋上沾着煎饼残渣。 她见我们来势汹汹,吓得差点儿噎住,嗓子不断的打起嗝来。 地跌里偷取我钱财的小偷梦祥波正站在病床前削苹果,看见火冒三丈的我们,佝偻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受到极度惊吓般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无比。 我直视病床上右眼受伤的女孩子,吃惊道:“梦……梦小蝶!?” 梦小蝶同样一脸诧异,不过她并不认识我,疑惑的问:“你们是谁?” 赵子哲眨眨眼睛,看看我再看看她,一头雾水。 我凑他耳边小声说:“梦小蝶是纪乔于的前女友之一,就是她吐槽我编织的毛衣丑陋,纪乔于才会丢进垃圾桶的!” 赵子哲沉思片刻,大脑努力搜索回忆,这才想起三年前圣诞节傍晚在金山网吧门口发生的一幕幕。 他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佝偻男教训道:“好你个小偷,不仅偷钱,还打算诱/拐/少女!?” “……诱、诱/拐?”被指着鼻尖的梦祥波满脸不明所以。 “啥都别说了!”赵子哲两三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生气说:“走!跟我们去警察局交代!” “放开,放开我!你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抓我!”梦祥波立刻面色紧张的甩开他,极力解释道:“搞毛啊?我才没有诱/拐/少女!” “呵呵!”赵子哲怒发冲冠的根本不想听佝偻男解释,m,思想龌/龊、道德败坏的小偷没资格跟我扯犊子!快走,滚去警察局!你现在自首还钱,我们说不定能大发慈悲的放过你。要是敢抵抗,呵呵,我们非要你在里面蹲几年不可!” 听闻牢狱之灾,梦祥波害怕的连连后退,身子抵到床头桌才停下来,他心惊肉颤的说:“不……不……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什么小偷,我根本没偷你们的钱!” 梦小蝶急得焦头烂额,她看向梦祥波,急迫问:“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哥哥?”赵子哲愣住。 梦小蝶,梦祥波。 靠,怪不得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呢,敢情这俩人是亲兄妹! 我摘掉连衣帽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好让偷钱的佝偻男看清楚。 “你、你是……”梦祥波神色大变,额头直冒冷汗,他定定的望着我,结结巴巴的说:“你是地铁上的……” “对,没错。”我冷笑道:“我就是今天中午在二号线地铁上被你偷走一万多块钱的女生!” 梦小蝶通过我们的对话大致了解事件详情,眼神极度失望的看向自己亲哥哥。 “不是的!小蝶……妹妹,你听我解释!”梦祥波局促不安的磕巴道:“我、我不认识他们,真的不认识他们!” “哥哥……你怎么能偷别人的钱啊……” 事到如今,梦小蝶有自己的判断力,她选择不相信梦祥波的狡辩。 “不!妹妹,我真的没有偷钱!”梦祥波恶狠狠的指着我,吼道:“该死!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污蔑我!” “呵呵。”赵子哲冷讽道:“你们兄妹二人可真会玩,一边抢别人男朋友,一边偷别人钱。九年义务教育白念了,低素质让人恶心!” 梦小蝶震惊的望着他,气急败坏道:“你、你瞎说什么!” 赵子哲把我拉到她面前,怒不可遏的说:“看清楚!三年前,佟丙丙才是纪渣男的正牌女友!” “纪渣男?”梦小蝶用完好的左眼盯我。 “对,就是纪乔于!”赵子哲补充:“是你害他们分手的,你这个可恶的坏女人!” “……” 梦小蝶恍然大悟,顿时变的敢怒不敢言。 我垂眸,手伸背后小动作拉拉赵子哲衣服下摆,说:“海蜇子,消消气,我们犯不着和他们动怒。” “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饼子,你不能放过他们这对恶毒的兄妹!” 如果不是再次亲自见到梦小蝶,我都快忘记高中三年级最后一次圣诞节发生的不愉快了。 ——‘你这穿的是什么东西啊?丑死了!’ ——‘我也觉得死丑,还扎人,特别不舒服。’ ——‘啊?就这么丢了?’ ——‘是啊,不然呢。你觉得丑,我干嘛还要穿?以后我的衣服你帮我挑选,你觉得什么好看我就穿什么~。’ 因为梦小蝶不满意的嫌弃,纪乔于把我通宵熬夜亲手编织的毛衣脱下来丢进垃圾桶。不仅如此,他还把原本给梦小蝶准备的圣诞节礼物转手送给我,搪塞敷衍我。 “呵呵!” 我越想越气,渐渐地,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梦小蝶这张水蜜桃一样可爱白皙的脸蛋,于我心中无处不透着令人作呕的冲动! 也许因为赵子哲在自己旁边壮胆的缘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心浮气躁的抬手就想扇她耳光。 ‘哐当——!’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发出一声巨响。 四名便衣警察毫无征兆的冲进病房,没等梦祥波反应过来便立刻被警方钳制住。 通过地铁工作人员确认,梦祥波真真切切是偷取我金钱的混蛋小偷。 “证据确凿,不容反驳。”警察给梦祥波扣上手铐,独具威慑力问:“梦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梦祥波生无可恋,方才狡辩的气势消失无影无踪。 坐在病床上的梦小蝶眼看自己亲哥哥要被警方带走,当即痛哭流涕的大喊道:“哥哥!呜呜呜,别离开小蝶!哥哥!” “妹妹……” 梦祥波还想多说两句,警方却直接将他压出病房,不给任何留恋此地的机会。 一群人急急匆匆的来,浩浩荡荡的走。几分钟后,病房恢复安静。 “你们、你们还想干什么?”梦小蝶哭哭啼啼的说:“我哥哥已经被抓走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冲饼子大吼大叫?”赵子哲正在气头上,他顾不得太多,直言直语的训斥道:“做小/三有优越感吗?还不赶紧给饼子道歉!” “我、我不知道啊!”梦小蝶急切的澄清自己:“我当时真的不知道纪乔于有女朋友……呜呜呜……他明明告诉我……我是他的唯一……呜呜呜……” “唉——”我深深叹气,无奈的把赵子哲拉到身侧,“算了,海蜇子,我们回警局派出所吧。” “就这么算了?”赵子哲气鼓鼓的说:“饼子,错过这回教训她的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 “我当然知道啊……” 我看向泪眼汪汪的梦小蝶,感觉她很可怜。 眼睛生病,哥哥犯偷窃罪面临坐牢,她孤孤单单的身旁没人照顾。若谈罪有应得,那她现在应该已经遭遇报应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不该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松口。 “海蜇子,算了,咱们还是走吧。” 第277章 同情心 纪乔于隐瞒我偷偷和梦小蝶交往,同时梦小蝶也并不知情他在华城三高还有一位正牌女友。梦小蝶是华城五高的学生,两个人平时只能校外见面,我完全理解她的一无所知。 此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纪乔于脚踏两条船结下的梁子。 我向来不记仇,除非对方踩在自己脑袋上放肆。所以,三年前的那段感情,梦小蝶也是受害者。 如果我在清楚这些缘由的前提下还要找她麻烦,那我和胡莉可、沈影、沈伊纤等人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我身旁有赵子哲撑腰。梦小蝶的哥哥刚被警察抓走,她右眼受伤,坐在床上,相当于手无缚鸡之力。 同为女孩子,我怎能欺负一个弱弱女子? “等一下!”梦小蝶见我转身准备离开,她忽然喊住我:“佟……佟丙丙对吗?” “嗯。”我背对她回应。 “我哥哥偷了你多少钱?”梦小蝶不安的问。 赵子哲替我回答:“一万多块。” “那他……会被判几年?”梦小蝶既紧张又担心。 我和赵子哲相视半秒,他说:“我们也不知道。” 我转身面朝梦小蝶,她眼眶湿润,鼻尖红红,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令我心生怜悯。 “我们现在回派出所,处理完你哥哥的事情之后,警方大概会通知你。” 梦小蝶垂眸,故作坚强:“嗯……” “再见。” 赵子哲还想多奚落她几句,被我强行拉到病房门口。 “佟丙丙!”梦小蝶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抢你的男朋友。” 我扬起礼貌的微笑,说:“没事,都过去了。” 离开荷缘私人医院,我们径直朝南走,华城派出所位居10号街道,徒步走十分钟就能到,不需要乘坐交通工具。 “唉!饼子,你就那么轻易放过她?”赵子哲为我愤愤不平:“她可是伤害过你的人啊。” “那又如何?” “啊?” “我说,那又如何。”我看开许多,经历的事情越多,从前脆弱敏感的心态也改变许多。“不知者无罪,梦小蝶跟我是一样的受害者,错的不是她,是两头骗的纪乔于。” “好吧,你还是这么善良。” 我抬脸冲他浅浅一笑,简洁道:“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想再和纪乔于的前女友们结矛盾了。” “唉,纪渣男那家伙真过分,人都走一年多了,还有这么多烂摊子要我们擦屁/股。”赵子哲抱怨。 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到派出所,看见梦祥波正在审讯室接受问话,警察让我们也进去了解详情。 经过梦祥波的独白,关于他为何偷钱行窃的起始原因,我们大致了解了一遍。 梦小蝶是如假包换的网瘾少女,每天最少有八个多小时用于玩游戏,或网游或手游或单机。 梦小蝶天赋异禀,几乎没有不会玩的电子游戏,电竞圈称她为‘化蝶女王’。 如此优秀的电竞玩家很快引来游戏公司的注意,三个月前,游戏公司亲自面见梦小蝶,并希望她能为即将上线的‘仗剑天涯’网游担任测试员。 游戏测试员工作内容说的通俗易懂就是打游戏,寻找游戏中的bug、检测服务器、检查游戏整体运行等等,避免程序出现漏洞,从而影响正式玩家的游戏体验。游戏测试职位必然要求热爱游戏,其次要有耐心,接受重复的劳动。 梦小蝶对游戏的疯狂热爱接近痴迷程度,再加上由游戏公司亲选,这让她觉得自己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有可能就此出人头地,做出一番大事业。 能用兴趣爱好赚钱,是大多数人渴望已久却无法实现的事情。 梦小蝶一口答应游戏公司,并顺利实习游戏检测员职位。 游戏公司把‘仗剑天涯’网游测试版安装到她的电脑上,从那以后,梦小蝶天天沉浸在游戏世界中。 茶不思饭不想夜不寐,如此疯狂的沉迷游戏日复一日。 精神高度集中的打游戏副本,作息规律紊乱,熬夜成为家常便饭,外加梦小蝶时常暴饮暴食,身体的健康一天不如一天。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就感觉自己双眼产生明显不适,干涩、瘙/痒,难受至极。 梦祥波见状,不敢拖延,立马带她去距家较近的荷缘私人医院眼科检查,得知她患上眼疾,需要一大笔手术费和住院费,这无疑是让原本经济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 梦小蝶是孤儿,自幼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两位亲人。一个是亲哥哥梦祥波,26岁,挖煤工人。另一个是亲姐姐梦琴,25岁,经营安心民宿。 “安心民宿?”我翻警方笔录时,看见这四个大字略感熟悉。 赵子哲问:“饼子,你知道这家旅馆?” “嗯,我住过。” 高中最后的夏天,我刚和纪乔于交往那阵子,跑去河边陪他钓鱼。安晓名和万松也在钓鱼,四个人因为天空突然降落雷阵雨而被困河坝附近。 无奈之下只能就近寻找宾馆,我们当时所居住的地方就是安心民宿。 我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安心民宿非常老旧,牌匾掉漆,店内墙皮脱落,客房泛着一股浓浓的潮湿味,地板更是肮脏不堪。 若不是被雷阵雨困住,我们绝对不会暂住安心民宿。 安心民宿的环境极其差劲,必然因为收入不景气。这么看来,梦小蝶的姐姐梦琴应该就是那时候坐在前台一边抽烟一边喝闷酒满身纹身的烟熏妆女人吧。 岂料,事情都凑到一块儿了。 梦小蝶跟我同岁,年仅21岁,正是上学念书需要钱供养的阶段。 梦祥波是体力劳动者,下地挖煤收入微薄,光是支撑兄妹俩的日常开销已经很是吃力。家里没有积蓄,单供梦小蝶念大学的钱也是平时省吃俭用抠牙缝节省下来的。 梦小蝶这一病,又急需动手术治疗。梦琴经营的安心民宿穷困潦倒,梦祥波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亲戚邻居东拼西凑,借来借去还凑不齐手术费的一个零头。眼看梦小蝶的病状愈来愈严重,荷缘私人医院表示再拖下去,她的右眼很可能因为手术治疗不及时而失去光明。 梦祥波一听,这还得了?坚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成为残疾人! 他跑朋友家借钱惨遭闭门羹,乘坐二号线地铁回医院的途中,看见列车上人满为患,于是心底产生一个非常错误的想法。人来人往,他打算偷些钱应急给妹妹治病。然后,梦祥波就把偷钱的目标锁定在了我身上。 他发现我背的斜挎包鼓鼓的,猜测我随身携带的现金应该不少,所以偷偷注意我许久,知道我只身一人,决定迅速下手。 但是梦祥波初次偷钱,偷窃手法生疏,没等手伸进我的包包,列车又挤进来不少乘客。他暗暗等到我即将下车的时候,才得以顺藤摸瓜成功偷窃。 “唉……” 一字不漏的看完梦祥波笔录,我内心极其复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子哲说:“饼子,你不能放过他。” 梦祥波偷取一万多元,应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可是如果他坐牢,梦小蝶怎么办?她的眼疾还没有动手术,身边更是需要人照顾。 “海蜇子,你等我一下。” 赵子哲见我要去和警方谈话,赶紧拉住我问:“饼子,你想做啥?” “我……”承认自己同情心泛滥,我坦白道:“我想和警察聊聊,看梦祥波能不能被从轻处罚。” “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插手。”赵子哲心硬道:“幸亏我们在路边及时发现他,如果晚一天,我们的钱真真不翼而飞。这都是机缘巧合,上天注定要他梦祥波承担法律责任。你多说无益,咱们还是赶紧讨钱后离开吧。” 我甩开赵子哲手,不能理解的直视他:“海蜇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 “不是啊,饼子,梦家的烂摊子,咱们凭什么——” “海蜇子!”我打断他,拧眉生气说:“换位思考,假如咱们穷的叮当响,偏偏这时我患病急需治疗,你会怎么办?” “我……我借钱,砸锅卖铁也得帮你治病!”赵子哲保持自己想法:“但是我绝对不会干偷鸡摸狗丢人的事情!饼子,这是两码事。” “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我强硬道:“梦祥波是被逼无奈才走上歪路的,我相信经历过此次审讯,他吸取教训一定不会再犯偷窃罪了。” “你怎么肯定?”赵子哲执意拉住我,也很生气,蹙眉道:“你先前认识梦祥波?” “……不认识。”我撇开视线。 “你知道梦祥波是什么人?如果这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呢?或许,你根本不是他第一个受害者呢?” 我不想和他吵架,难得和好。 “海蜇子,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子哲异常冷静的说:“当然不能见死不救,正确做法是梦祥波归还原本就属于我们的钱财,然后咱们拿这笔钱垫付梦小蝶手术费,相当于暂时借给他们,让梦小蝶打欠钱字条。等她病情好转身体康复,再慢慢还清我们。” 我斟酌思考片刻,觉得办法可行。 “可是……” 赵子哲着实为我的同情心感到头疼,他扶额:“还有啥问题?” “梦小蝶手术康复期间,谁来照顾她?” “她不是还有姐姐梦琴吗。”赵子哲说:“反正安心民宿地处偏僻,平时就没什么顾客,停业关门一段时间影响不大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 警方把裹有牛皮纸的现金袋子交给我们,我清点了一下金额,完完整整一万多元,没有缺少。 警方依法对梦祥波进行拘留,除非有人保释,否则只能坐牢处理。 得知此事的梦琴迅速赶来派出所,大冷天,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脖子上黑色图腾纹身格外醒目,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呛鼻的酒精味。 她慌乱的掏出一张银行卡,焦急的对警察说:“求求你们放了我哥哥吧,这是我的全部积蓄,您看够不够保释金。” 我把退还的房租交给赵子哲,走到梦琴面前说:“请问,你是梦小蝶的姐姐吗?” “你们是谁?”梦琴转头看向我们。 “梦祥波偷了我的钱。”赵子哲上前一步,好心好意道:“但是我们得知梦小蝶的处境之后,不打算追究梦祥波的盗窃责任,你不必担心。” “谢谢你们宽宏大量……”梦琴感激不尽的泪涕俱下,“……谢谢你们!” 警方念及梦祥波是初犯偷窃,再加梦琴保释,于是便从轻处罚将他从拘留室放了出来。 梦琴见到梦祥波,二话没说,先挥手扇去一个耳刮子。 ‘啪!’ 梦祥波捂着脸,低下头认错。梦琴数落他半天,骂的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你们……怎么还不走?”梦祥波抬眼看我。 我刚想开口说话,梦琴一拳头砸向梦祥波的后脑勺,强迫他鞠躬给我们道歉。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不赶紧给人家道歉!”梦琴掐他后颈,两个人双双向我们鞠躬请罪。 “对不起。”梦祥波佝偻着背部,态度虔诚。 梦琴铿锵有力的说:“真的十分抱歉给你们带来麻烦!” “没关系啦,你们赶紧起来吧。”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走上前扶梦琴,她身上浓重的酒精味让我忍不住皱眉,“姐姐,少喝点酒吧。” 梦琴惭愧的点点头,带着梦祥波离开派出所。 她见我们还跟着,好奇问:“你们也住在这附近吗?” 赵子哲全程黑脸,态度不好,没有回答她。 我笑道:“啊,不是,我们想再去医院看看梦小蝶。” “原来你们认识我妹妹?”梦琴惊讶。 我解释说:“嗯,认识不算熟。” 重回医院的途中,我跟梦琴说明打算把钱借给梦小蝶应急治病。她却直接拒绝了我们的好意,表示这是他们自家的事情,我们的好意她心领了。 毕竟不算太熟的关系,既然他们不需要,那我们也没有再提。 “哥哥!” 梦小蝶看见梦祥波完好无损的回来,激动的扶着床边,由于右眼看不清楚差点儿掉床。 梦祥波赶忙跑过去扶住她,“小蝶,你怎么样?眼睛痛不痛?” “呜呜呜……哥哥……你吓死小蝶了……”梦小蝶在梦祥波的怀里哭的泪水横流,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道:“以后不许再偷别人的钱了,答应小蝶!” “好,我答应你。”梦祥波负罪感满满,无比惭愧的说:“小蝶,对不起,真心对不起!” 梦琴将自己辛辛苦苦攒存的嫁妆拿出来支付梦小蝶的医药费,听医生说手术安排在今天下午。我们没有驻留太久,得知梦小蝶能顺利手术,便离开了荷缘私人医院。 太阳下山,9号街道路面被染成一片金黄色。高耸大厦挡住一半夕阳,如画卷般的美景变得支离破碎。 不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群稀疏,追随着最后一抹余晖,我回到13号弄堂。 “海蜇子,”我指指刚修建完成的崭新弄堂,“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哎,是喔。你们家重建之后,我还没来过呢。” 不同于市中心附近的高楼小区,弄堂都是二层平房,门口能够清晰的看见天边彩色夕阳,美不胜收。 我们前后站在一起,影子被拉的修长。 两个小学生正蹲在弄堂口打圆形卡片,摔的啪啪响,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赵子哲环顾四周,感慨道:“啊呀……没有原先复古老旧的那味儿了。” “是啊。” 我双手插上衣口袋,抬头看看弄堂巨大的拱形石门。 华城唯一复古老旧的标志性建筑就是13号弄堂,意义相当于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经台风侵袭,一切都变了。 原先立在弄堂前的大树,每到夏天白玉兰挂满枝梢,空气中充满沁人心脾的花香,我放学回家总会情不自禁的驻足停留,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连呼吸都是香的。如今,那棵年岁颇久的玉兰树也被台风连根拔起,不见踪影…… 还有王老二自行车行,安心早餐铺子,老李书屋,张大先生五金店,印有岁月痕迹的门面店铺全都重整装修,再也没有从前老旧的韵味。 早晨叫醒我的声音,不再是张婷伯母催促纪乔于起床,或早餐叫卖声。 中午看不见隔壁老王给邻里邻居的自行车轮胎打气,也没有胖胖的张大先生单脚踩钢管火花四溅拉锯子。 下午时常坐在书屋门口打扑克的老李爷爷不再出现,连摆水果摊凑热闹的中年男人也不见了。 台风过后,弄堂多数居民选择拆迁搬移,不再居住于这里。 住进新房子,像开启新生活一样,从前的种种美好只能留于脑海,细细品味。 “挺可惜的。”我遗憾道。 “唉,嗯。”赵子哲摸摸扁扁的肚子,说:“我忽然想吃初中门口的麻辣烫了。” “啊?”我对他的突发奇想感到惊讶:“你确定么?咱们初中学校在7号街道!” “安啦安啦,我又没说现在必须吃。”他摆摆手,笑道:“改天一起去呗。” “好!” 第278章 公主 柔和阳光洒进卧室,窗户玻璃折射出明亮的光芒。清晨北风呼啸而过,早起的人们在马路上行色匆匆,冬季寒冷的一天就这样开始。 元旦节假期结束,大学生活照旧。 我搬回13号弄堂唯一不便就是必须早起赶地铁,要想顺利抵达学校并且不能迟到,我需要6点钟起床。 毫不夸张的说,华城大学跟弄堂的距离约横跨半个华城。 二号线地铁是从13号街道到8号街道,一号线地铁主要为市中心7号街道至1号街道。也就是说,我每天需要先乘坐二号线地铁,抵达8号街道再换乘一号线地铁。 赶往学校的路程大概为40分钟左右,而我上课的时间是8点半。所以,排除起床做早餐吃饭等等一系列时间消耗,但凡有早课,我与睡懒觉挥手再见。 吃完早餐,母亲李英见我即将出门,追到家门口说:“丙丙啊!带上牛奶。” “妈,我要来不及了,快点快点~。”我打开斜挎包,母亲慢吞吞将玻璃瓶牛奶塞进去。 “丙丙啊,路上注意安全,慢点跑。”母亲不放心的嘱咐道:“喝完牛奶记得把瓶子带回来,不要乱丢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匆匆忙忙朝前奔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妈!你赶紧回屋吧,外面冷!” 母亲目送我离开弄堂才转身回家,这令我感觉自己仿佛重回学业紧张的高中时代。那时,我焦急紧迫的与时间赛跑,脑细胞追随能量消耗。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放松身心的快乐和轻松。 但是自从我念大学以后,仿佛改变的不仅是弄堂重建,想要放声大笑的事情也变得寥寥无几。 挤进如沙丁鱼罐头似的地铁列车,我靠着扶手,从包包里拿出瓶装纯牛奶,仰起头将丝绸般白色液体灌入嘴中,喝的一滴不剩。 很久没喝牛奶了,以前长身体总感觉膝盖疼,母亲怕我缺钙便年年订购牛奶。现在我长大了,营养补充再多,身体恐怕也只会横着长了吧…… 光秃秃的梧桐树分布在学校大道两旁,一栋栋大高建筑宏伟庄严,阳光肆意洒满地面,空气里夹杂嚣张的寒风,冰冷刺骨。 听完一节临床流行病学,我从合堂教室走出来,低头看一眼手腕薄表,发现距离午餐时间还早,于是便打算去一号图书馆打发无聊的时间。 先前介绍过关于北校区的布局,医学院西边是一号图书馆、健身房、游泳馆和二号生活服务区。 不同于南校区,我们这边的图书馆较大,总共有四层,包含世界各类图书,应有尽有。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图书馆见不到的书。 我在入口处刷学生证,走上二楼学习区,这里有很多准备考研的大学生正在努力学习寒窗苦读。 图书馆是学校环境最安静的地方,非常适合阅读、学习、休息。 我从书架上拿几本有关临床病史的书籍落座木桌,正打算苦心钻研,无意间看见隔壁桌刚好坐着白柯桥。 他冲我笑笑打招呼,声音极小的说:“嘿~,佟姐姐,好巧喔,你也来学习呀!” 我点点头,起身换座位,来到他对面。 “难得见你没和龙浩哥一起。” “是哦,大龙的会计学今天满课。”他竖起书本,封面印有‘企业管理’四个大字。白柯桥眨眨眼睛,好奇的问:“佟姐姐在看什么书?” “临床病史。”我一边埋头写笔记一边回答。 白柯桥双膝跪椅子,趴到桌子上凑过来看看,一脸不懂:“吼,看起来好复杂啊。” “是呢,确实很费脑子。”我头也不抬的笑道。 “佟姐姐为什么选择医学专业?”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人问自己专业选择问题了,大概说:“我想救死扶伤呗。” “哇塞,你可太伟大了。”白柯桥双手揉揉脑袋两边的太阳穴,眯起眼睛说:“若让我天天看这些条条框框,真的会疯掉!我不行不行,医学太难啦~。” “啊,你的企业管理很简单么?”我抬眼看着他,打趣道:“白家小少爷~。” “切,也不简单。”白柯桥翻个白眼,从我面前退回身子,老老实实坐好,头疼的说:“我快被这些理论知识搞烦死了!” 我们不断窃窃私语引起周围同学反感,几道警告性眼神射过来,白柯桥撇撇嘴没再说话。 大脑专注学习,没注意时间,仿佛只是过去十分钟一样,外面很快传来学校午休铃声。 白柯桥迷迷糊糊的坐直身子,伸伸懒腰打个哈欠,脑门上还印着几道睡觉的痕迹,显得格外可爱。 “佟姐姐,一起吃饭吧?” 我整理收拾书本,莞尔一笑:“可以啊,你们商学院平时去哪里吃饭?” “多数人选择一号食堂吧,毕竟距离最近。”白柯桥指着自己,露出漂亮的小虎牙,笑道:“我嘛,看心情咯!有时候也去三号食堂。” 每个食堂都有独特的特色,饭菜几乎没有重复性。 我们商量着打算去一号食堂就餐,刚出图书馆正门,白柯桥突然停住脚步。 “咦!”他望着远处,瞪大眼睛诧异道:“那不是唐智恩么!” 唐智恩? 闻言,我顺着白柯桥的视线看向远处。 纪须岩挺拔的身影如同校园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与他肩并肩散步的女子长相精致,五官深邃,气质出众。 女子身上穿有香奈儿最新款冬装外套,v领口显得大气成熟,腰间系着一根小巧的白色腰带,淋漓尽致的展现出身形苗条,玲珑有致。浅蓝色衬得她低调且优雅,那衣服简单不失华丽的款式让她散发出犹如皇家贵族一般的独特气质。 搭眼一看,感觉她像千金公主……不,应该是真正的公主。 我以为,王子配公主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只有在漫画里才会出现。想不到,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 纪须岩温柔的看着她,倾国倾城的微笑不经任何修饰依旧显得那么绚烂夺目。他身上与生俱来无时不刻散发着温文儒雅的气息。 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朝我们这边走来,带着高贵,踏着光芒,给人一种望尘莫及只敢远望的距离感。 第279章 青梅竹马 我眼底布满惊艳,愣怔的望着他们愈来愈近的身影。 女子亲昵的挽着纪须岩手臂,他如沐春风的笑容像阳光般灿烂无瑕。 “佟姐姐?”白柯桥抬手在我眼前晃晃,“你怎么啦,看呆啦?” 我回神,问句废话:“她就是唐智恩?” “对呀。”白柯桥捏住下巴,细细注意他们紧靠一起的身影,“不简单喔,难道他们正在交往?” 看来白柯桥也不太清楚两人的状况,我说:“鼻子下面一张嘴,咱问问。” “没错,走!”白柯桥拉着我迎上前。 纪须岩肯定没料到会在图书馆门口碰巧遇见我,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唐智恩察言观色,嫣然一笑:“须岩,你朋友吗?” “呃,嗯……”他神色略显落寞忧伤,不自在的说:“智恩,我们走吧。” 白柯桥拉住他,不满的出声道:“啊喂~!不要无视我呀!”他们再次停下脚步,白柯桥看向唐智恩:“唐姐不认识我了吗?” 大概许久未见,唐智恩沉默几秒才豁然笑道:“啊,你是——须岩的高中同学,小柯基?” “对呀对呀,是我!”白柯桥凑近,笑意满满:“唐姐真不够意思喔,回国都不通知大家一声,只顾着见纪哥啦?” “哈哈。”唐智恩谈吐举止落落大方,她像大姐姐一样揉揉白柯桥的小脑袋,爽朗道:“这不是刚回来么,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抱歉抱歉。我们今晚聚聚吧,你有时间吗?” “当然有呀!我叫上大龙、阿南、戈哥他们,给你接风洗尘呀~。”白柯桥开朗活泼的计划道。 “没问题。”唐智恩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这是你女朋友吗?” 白柯桥赶紧摆手解释:“不对啦,她是佟姐姐~,我们的好朋友!” 我上前一步,向她伸右手,面挂微笑:“你好,我叫佟丙丙。” “不好意思喔,擅自误会你们了。”她同我握手,笑容如樱花烂漫般唯美。“我叫唐智恩,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也请你多多指教,以后我可以叫你佟妹吗?” “当然可以,唐……唐姐姐。” 我垂眸看着唐智恩的手,好一双纤纤玉手,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完美无瑕。指甲不长不短,修剪的很干净,表层涂有樱粉色,显得手面更加白皙柔软。 我近距离接触唐智恩,她无意间散发出来的与众不同气质尤为显着。 肤如凝脂的脸上画有娇俏妆容,漆黑睫毛细长浓密且卷翘,面颊挂着橘色腮红,看起来平易近人。唐智恩凹/凸/曼妙的身形尽显青春天姿,如同人间尤物,出凡脱俗。 她不是那种因为自己是有钱人而高高在上的女子,给我一种亲和力满满的感觉。 “唐姐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白柯桥笑眯眯的问。 她抬头看向纪须岩,双眸似水波光粼粼,笑意更浓的说:“我不回韩国了。” “啊咦!”白柯桥震惊:“真的吗!以后都不打算回去啦?” “真的。”唐智恩面颊漾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挽他臂膀的手不自觉缩紧。“我们已经决定订婚了。” 言语落下,静立身侧的纪须岩并未感到高兴。他的眼底反而充溢着一股浓郁的忧伤,像散不尽的阴雨乌云。 “订婚!?”白柯桥着实吃一惊。 我也很惊讶,呆呆的凝望纪须岩。 “是呢。”唐智恩露出幸福的微笑,她亲密的靠着纪须岩手臂,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祝福我们吧!” “哇塞!恭喜恭喜啊!”白柯桥激动的握住他手来回摇晃:“纪哥要成家了,我有嫂嫂啦!” 闻言,纪须岩脸色黑如锅底,他不动声色的轻轻推开白柯桥小手手,笑容很牵强的说一句:“谢谢。” 语毕,他视线紧紧锁住我,好像希望我多说两句话。 我努努嘴刚想开口,一连串韩语歌曲手机铃声打断正常交谈。 唐智恩松开他,腾手接电话,叽里呱啦说着流畅的韩语,我一句也听不懂。看她毕恭毕敬端庄有礼貌的样子,盲猜来电人大概是长辈。 “须岩,父亲说让我们抓紧时间。”挂断电话,唐智恩礼貌的朝我们挥挥手:“不好意思,我刚回国有点儿忙,要先走了。小柯基,佟妹妹,我们改天再约,好吗?” “okok!”白柯桥兴致勃勃的说:“唐姐姐先忙,我们不打扰啦~!” 唐智恩转身走两步,发现纪须岩并未跟上来,她回头眨眨眼,轻唤道:“须岩?” 纪须岩神态复杂的来到我面前,我心中警铃打响,出于本能后退一步。 他心底受伤的样子展现在脸上,让我一览无遗。 “小妹,等我联系你,行吗?” 我看看一脸茫然的唐智恩,赶紧扬起嘴角,大笑道:“哈哈哈!哥哥,你陪嫂子要紧哦!我先祝福你啦,等婚礼日期定下来再通知我喔!届时,我们一定如约参加婚礼!” “……” 他表情如五月天气捉摸不定,眼底黯淡的像一潭死水。 “须岩?”几步之外的唐智恩委婉催促:“可以走了吗?” 他弥漫阴霾的琥珀色眸子闪过一丝恋恋不舍随即迅速消失,纪须岩沉默的转身,一步步朝唐智恩走去。 目送他们绝佳配对的身影渐行渐远,我由衷觉得像天生一对,才子佳人。不论从气质、修养来说,还是相貌、性格来看,纪须岩跟唐智恩,如同神仙眷侣,天造地设。 一阵冬风吹过,卷起路面尘土,我捂住口鼻等待寒风消散。 纪须岩的背影在干燥寒冷的冬季,显得格外苍凉…… “阿桥,”我忍不住好奇问:“唐姐是一位怎样的人?” “嗷,唐姐姐啊~。漂亮端庄,聪慧善良。” “那她一定很优秀吧?” “她可是我们高中时期公认的校花哟!”白柯桥双手抱臂,一边朝学校食堂走,一边说:“虽然我们高中不是同班,但是她真的很喜欢纪哥!两个人家住的超级近,所以每天放学都一起离校。当年因为这事儿啊,沈伊纤没少吃醋!” 像唐智恩那样的女生,犹如天上繁星,万众瞩目,追求者无数,搭眼一看就知道家境殷实。倘若她和纪须岩结为夫妻,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完美组合。 我发自肺腑的说:“希望哥哥能幸福。” “纪哥肯定会幸福的!”白柯桥双手捧胸前,十分羡慕道:“迎娶唐姐,是好多男生做梦都想实现的事情呢。” “也包括你吗?”我坏笑打趣。 “嗷?吼~,佟姐姐你又拿我寻开心!”白柯桥反应过激的轻推我一下,假装生气:“明明知道我有大龙啦,怎么可能乱打唐姐姐的主意呢!” 我揉揉他小脑袋,发丝顺滑柔软,真像可爱的小动物,尤其是他气鼓鼓的脸蛋儿,简直跟柯基犬如出一辙! “以后我也要叫你小柯基,哈哈哈~!” 白柯桥打掉我按他脑袋的手,噘嘴:“哼,不嘛,你们都喜欢欺负我!” 我像壮汉似的一把揽住他脖子,疯狂的蹂/躏他发型,“哦吼!不乐意吗?小柯基,小柯基~,多可爱,多好听啊~!” “呕,人家是男孩子哎!就不能取个硬朗一点的外号么!”白柯桥吹吹额前碎发,闷闷不乐的说:“我的愿望可是成为拳击手呢……” “噗——!”我实在没忍住,狂笑不止:“哈哈哈,小柯基,别怪我取笑你啊。拳击手是什么鬼?老老实实当你的白家少爷吧,保护你的重任交给大龙哥!” “我呸!呸呸呸~!”白柯桥怨恨道:“奈何小爷俺生的一副娇小臭皮囊,气死爷啦!” 我们打打闹闹抵达一号食堂,远远的就见龙浩头戴鸭舌帽,身穿黑色风衣,站在食堂门口等待他的小少爷。 兴高采烈的白柯桥活蹦乱跳跑过去,“大龙!我带佟姐姐一起来吃饭啦~。” 龙浩跟我点头打招呼,宠溺的看着他:“想吃啥?” “先买桃子汽水吧~!” “好的,橘子汽水。” “草,又来!你脑瘫啊?说几百遍了,桃子汽水!”白柯桥原地跺脚。 龙浩塞给他几枚硬币,淡笑不语。 食堂人满为患,声音嘈杂,我们选择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下吃饭。 白柯桥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两口,擦擦嘴角说:“大龙你知道唐姐姐今天回国么?” “不知道。”龙浩埋头吃饭。 白柯桥用叉子挑起几根意大利面,托腮说:“想不到唐姐姐刚回国就订婚呢,我还以为她打算一辈子埋藏心意不告诉纪哥呢!” “嗯?”龙浩顿住。 “对吧?你也很吃惊吧?!” “嗯……”龙浩没啥表情。 白柯桥自言自语:“唉~,纪哥态度平平淡淡,不知道他怎么想。” “呃。”我挖一勺咖喱饭含在嘴里,心底的疑惑继续扩大:“哥哥难道不喜欢唐姐?” “也不能说不喜欢吧……”白柯桥左手握叉起一块土豆球,右手用小刀叉起一块虾仁,活灵活现的比喻道:“唐太太和纪太太是闺蜜,唐姐姐和纪哥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就是好朋友,他们属于互相欣赏型。” 第280章 被迫成婚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王子公主,门当户对,各种羡煞旁人的词汇在我脑海里来回盘旋。 通过白柯桥详细讲解,我才知道,原来唐智恩和纪须岩的关系根本不是隔壁班同学那么简单。其实我早就猜出来了,只是心底一直不确定。 唐智恩是中韩混血,其母亲为星日集团的女老板,父亲在韩国管理分公司。 纪夫人华青一直很喜欢唐智恩,经常努力撮合他们二人的感情。 终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纪须岩虽然对唐智恩处处照顾,却也只体现出兄妹情谊,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再加上他当时中意沈伊纤,所以唐智恩只能默默承受单恋痛苦,伤心的背井离乡。 高中毕业之后,她远赴韩国留学念书,这一走就是四年,没有与纪须岩见过面,两个人仅靠电话联系感情。 可惜沈伊纤是位典型的作精女,总喜欢时不时挑战他底线,纪须岩的感情慢慢被磨损到消耗殆尽,不欢而散。 身为星日集团的独生千金,唐智恩家教严苛,慧质兰心,修养极高。她求学期间不近男色,当属优秀的淑女佳人。 唐智恩天资聪慧,提前拿到雅喻女子学院的双修学历,得知纪须岩名草没主,便立刻赶回国面见他。 拥有近乎完美的家世背景,外加像开挂作弊似的华青夫人助攻,唐智恩对纪须岩的感情如鱼得水,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龙浩故作冥思:“你们难道没想过,老纪可能是被迫成婚?” “当然有想过啊!”白柯桥放下刀叉,惋惜道:“纪哥应该还喜欢着佟姐姐吧。” 我微微一愣,挖起来的咖喱汤险些撒桌面。 难道……纪须岩是因为我拒绝他,所以悲痛欲绝的决定接受家里安排婚姻? “唔。”我尴尬的讪笑:“不会啦,小柯基,你想太多。哥哥怎么可能跟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呢!” “很有可能喔。”白柯桥说出一句令我警醒的话:“毕竟他是纪哥嘛……” 我彻底呆住,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迎娶并不深爱的女子,倘若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会抗议、驳回。 然而他是纪须岩,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为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笑面虎。 他当初宁可利用我,搭上血缘关系,不惜一切代价压制纪乔于,也不愿意敞开心扉尝试接受别人的真感情。 利益面前,他永远保持清醒理性的状态,纪须岩的本性亦是如此。 婚姻也许对他来说……只是利于爬上更高山峰的垫脚石、阶梯。 “真是难为他了。”龙浩总结。 “唉,总之!”白柯桥喝两口桃子汽水,重重说道:“我们还是祝福他吧!” “嗯……” 我垂下眼帘,不敢想象这段婚姻的结局。 如果唐智恩发现心仪的男子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深爱自己,她会不会痛苦伤心? “倒也不是没有另一种可能性。”龙浩感性的说:“男人么,多数成家以后改变许多。” “你的意思是说……”白柯桥猜想:“纪哥会因为婚姻家庭前提下,好好照顾唐姐姐?” “嗯。” “好嘛,说的挺对。”白柯桥吃口饭,吐字不清:“纪哥虽然势利,但他是个有责任担当的男人,我相信唐姐姐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龙浩:“但愿如此。” 第281章 甘愿做备胎 “聊啥呢?”赵子哲端一盘牛肉拉面落座我旁边。 “嗷,我们在讨论关于纪哥未婚妻的事情呢。”白柯桥与他笑着打招呼。 “哦哦。”赵子哲滋溜一口面条儿,才发现不对劲,“噗——!啥?未婚妻!?” 他惊吓过度,汤汤水水呛入呼吸道,一阵剧烈咳嗽,面条瞬间从鼻孔里喷出来,像两鼻涕似的挂在唇部摇摇欲坠。 我手忙脚乱的给他递纸巾:“快擦擦。” 白柯桥着实被他这副惊恐的模样吓得不轻,本能的抱住身边龙浩,瞪大眼睛道:“吼!赵哥搞什么呀,吓死我啦。” 赵子哲尴尬的擦擦面条鼻涕,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呃……不是,我听错了?” “海蜇子,你没听错。”我摇摇头,淡定道:“哥哥确实准备结婚了。” “……这……”他震惊:“搞毛呀?继续演啥时候冒出来个未婚妻?” “今儿上午,就刚刚呗。”白柯桥耸耸肩。 赵子哲狐疑似的看向我,眼神如同求知好学的孩子,渴望我为他解释一番。 “娃娃没娘,说来话长。”我用下巴指指他碗中即将变成糊状的面条,催促道:“你先吃饭吧,我慢慢跟你说。” 白柯桥端起空盘子,龙浩跟着离开餐椅。 “佟姐姐,你们慢慢吃,大龙下午还有课,我们先走啦。” “好,拜拜。” 等他们走远,赵子哲凑近我,压低声音好奇问:“饼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白柯桥告诉自己的事情,包括唐智恩的家世背景,全部一五一十的跟他交代清楚。 赵子哲听完,一脸懵。 “也就是说……”他捡重点:“继续演不再喜欢你了?” 我托腮,无聊的把玩一根筷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饼子,”他吞口面条,定神凝视我,认认真真道:“你怎么想?” “我当然希望哥哥能得到幸福啊。” 赵子哲紧接问:“那你呢?你还喜欢他么?” “……海蜇子,你这是什么问题!”我略微生气,拧眉澄清:“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接受了哥哥。” “不接受,你还对他有求必应呢。”他撇撇嘴,像记仇样儿。 我气得重拍桌子,“哪有啊!那天是他生日,我本来想早点儿回家,结果太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天亮。” “好吧好吧。”赵子哲妥协,摊手道:“过去的事情就翻篇吧,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提了,你别生气。” “唔。”我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收敛怒意,语气稀疏平常的说:“海蜇子,我超级讨厌被人误会,尤其是……尤其是被你误解。” “我知道。”他一副最了解我的口吻:“所以我错了,你别乱想。” “没有。” 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震动铃声,赵子哲与我的视线双双落在屏幕来电显示人上。 他面善道:“接啊。” 我把手机触摸屏反扣桌面,摇摇头说:“算了,哥哥现在是有妇之夫。” “避嫌?”他咬着筷子,笑道:“恐怕继续演不这么想,故意打电话来,肯定是想跟你解释清楚。” “呃,解释?有啥解释的啊。”毕竟在我看来,纪须岩准备结婚的事情已成定局。 青梅竹马普遍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父母之间你来我往,孩子之间相亲相爱,如同命中注定,天生配对。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总之,当事人也分不清楚自己待对方的感情,俗称‘暧昧’。 另一种是邻里邻居客客气气,孩子们冤家路窄,像欠八辈子孽缘似的。见面立即争执吵架,分外眼红,隔老远就恨不得咬对方脖子。既非友人,也非恋人。希望彼此赶紧消失,俗称‘仇人’。 很明显,纪须岩和唐智恩属于前者。 “接呗。” 我迟迟不接电话,系统自动切断,纪须岩一遍接一遍打过来,手机震动铃声频频不止。 赵子哲轻松笑道:“我倒挺好奇继续演会跟你说什么。” 他现在应该专心致志陪未婚妻才对,自恋遭雷劈的道理我懂,可是纪须岩这个节骨眼上联系我,是不是想急于澄清他不喜欢唐智恩,让我别误会?不论他想和我说什么,反正准没好事儿。 我已经非常明确的拒绝了纪须岩,不该再给他感情的希望。 为避免节外生枝,我准备关机。指头刚摸到手机,赵子哲眼疾手快的抢过去。一键接听,并迅速打开免提,竖起耳朵意图偷听。 “小妹?”免提传出纪须岩清晰悦耳的嗓音。 我狠狠瞪赵子哲一眼,硬着头皮答应:“嗯……哥哥,怎么了?” 兴许听出我周围环境嘈杂,他先问:“你在哪里?” “呃,学校食堂。” “几号食堂?我去找你。” 我摸摸鼻尖,立马改口:“不用啦,我在校外吃饭呢,哥哥先照顾嫂嫂吧。” “哈?”电话那头传来压抑与不满的口气:“小妹,你不要跟着阿桥瞎起哄。我和智恩——” “须岩!我不会开车。”电话中忽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估计唐智恩距离手机很远,她话语传进我们的耳朵听起来不清不楚:“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啊,你在和谁讲电话呢?如果很忙的话就算了,我等司机也行。” 纪须岩对电话无奈的深深叹口气,他急迫的说:“小妹,你在二号图书馆门口等我行吗?我把智恩送回家就去学校见你。” “呃,哥哥,我觉得——” ‘咔嚓!’ 我话没说完,通话被他擅自掐断。 接下来,我和赵子哲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重启话题。 喂喂喂,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默契十足,好不好? “我不会见他的。” “你要去见他吗?” 几乎异口同声,他没听清我的声音,我也没搞懂他说的话。 两个人相视而笑,赵子哲做个请的动作,示意我先开口。 我冷静镇定的说:“海蜇子,我想的很清楚,我不会再私下与哥哥见面了,直到……他和唐姐的婚礼结束。” “婚礼定日期了?” “具体不太清楚。”我双手乱搅衣摆,心神不宁的说:“经过上次的教训,我已经深刻反省,吸取经验了。” 没等赵子哲讲话,我紧接道:“对不起!海蜇子,我确实不太会拒绝别人,令你伤心难过,真的很对不起!当时自己内心摇摆不定,一方面不想失去你,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和哥哥的关系再度变僵。我……我可能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女生……” 我想表达给赵子哲的话语,通过嘴巴过滤美化才说出来。 事实上,我必须承认一件事。 纪须岩为我营造过许许多多浪漫且感动的记忆,当他再度向我告白时,我动摇了,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答应他。 也许自己被某种蛊惑迷/昏了头脑,或者是我和他相处融洽轻松,令自己错以为那是新感情的萌芽……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我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心脏颤动过。 更过分的是,我竟拿纪须岩和赵子哲在心中来回比较,权衡谁更值得自己投入感情。 我大概再也不会……纯粹真心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怕没有安全感,怕受伤,更怕没有未来。 时间根本不是良药,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像自我安慰的疗伤。保持半吊子心态,最终结果只会导致两败俱伤。 所以,我想让自己的感情沉淀下去,最好淹没在漫漫长河里。让年龄凝固心底的伤痛,直到自己足够优秀。 “没事啊。”赵子哲展齿一笑:“你担心什么?我不是说过已经原谅你了吗?再说,现实例子摆在眼前啊。纪渣男曾经是小明的前男友,松树也没有太在意这个。当今开放社会,谁没有一段过去嘛。” 赵子哲虽然是安定我的情绪,却更像安慰自己。 “你太小看我的承受能力了吧!”他伸手揉揉我脑袋,说:“如果承受不了伤害,你在和纪渣男交往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啦。” “海蜇子……”我眼眶渐渐湿润。 他摸摸后脑勺,憨笑道:“好啦,不要天天悲观行不行?咱们想点儿开心的事,至少你知道……我依然喜欢你,甘愿做备胎。就够啦!” 我赶紧摇摇头,替他纠正:“不要不要,不许你委委屈屈的做备胎!” “可是我很清楚自己在你心目中的份量啊。”他苦不堪言的笑道:“肯定排在纪渣男后面,对吧?” “唔……”我一时语塞。 “感情这种东西真不是你情我愿就能得到幸福。”赵子哲忽然煽情的说:“像咱俩之前试着交往一样,尽管你开心快乐,我却并没有从你眼中看见爱情,类似‘报恩’‘感动’的意思倒是表现的清清楚楚。这些想法本质没有错误,但是如果没有爱情的前提,一切都显得很没意义吧?” “嗯。”我不可否认的点点头。 ——‘佟丙丙,你必须分清楚少女漫画和现实生活的区别!’ 我和纪乔于第二次分手的时候,记忆中,安晓名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 唐智恩和纪须岩肩并肩散步的画面晃过脑海,特别像漫画书里公主与王子的相遇情节。 唯一不同的是,漫画世界里有樱花飞舞、深情对视、脸颊微红、感动泪水。而现实世界里的环境枯枝烂叶,冬风冷人,时不时还有一阵尘土飞扬、人声嘈杂。 尽管如此,我依然能够从唐智恩的身上察觉出差距。 她很优秀,身材苗条,气质非凡。只有她这样完美的公主,才足以般配头脑聪明长相出众的纪须岩吧。 我已经度过17、18岁爱幻想做白日梦的年龄了,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梦境童话里逃避现实。 每个人都在朝前走向前看,纪乔于也不例外。 身处两个世界的人谈情说爱,就像西装革履穿人字拖鞋,神鸡配凤凰,各方面都让人觉得奇奇怪怪。 所以啊,只有变得更加优秀,才能弥补自己在爱情中经常自卑的心理吧! “饼子,我得回烹饪学院听课了。”赵子哲低头看一眼手腕薄表,不放心的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没问题啦。”我朝他摆摆手:“你赶紧去吧。” 他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说:“对了,下个月放寒假。花城体育学院比咱们华城大学放假早,松树小明肯定过几天就回来。” “嗯嗯,我知道。” 赵子哲三步两回头,边走边说:“不要觉得孤单啊,你再忍忍,小明回来马上就能陪你听课了。” “哎呀,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小心看路!” 我目送赵子哲离开餐厅,呆呆的坐在餐椅上,面朝落地玻璃。从食堂二楼的位置往外望,刚好能看见赵子哲步伐匆匆的背影渐行渐远。 ‘哐当——!’ 一道突如其来的巨响声,令我浑身打个哆嗦。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喜欢你!” “琪琪……” “从前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你,将来更不可能喜欢你!” “琪……” “你闭嘴!别叫我小名,我嫌恶心!” 我循声望去,不远处,留有玉米烫发型的汪苏琪正在和法学院的宰思飞吵架。 两个人拉拉扯扯,动作篇幅过大,无意间将一把餐椅撞倒,吸引居多吃饭群众的好奇目光。 汪苏琪看起来气得不行,因愤怒而胸口上下起伏,她视线余光无意间扫到我,一把甩开宰思飞朝我走来。 宰思飞穷追不舍,半路被她凶神恶煞的眼神锁住,吓得不敢再移半步。 “丙丙,有空没?” 我愣怔的点点头,汪苏琪抓起我的胳膊,笑盈盈说:“陪我一会儿吧。” “可以啊,不过……”我看向失恋伤心的男生。 “别管他!”汪苏琪翻个白眼,拉着我迅速从对方面前经过,顺便冷冷的说句:“烦死人!” 我被她拽着一口气跑到医学院附近才停下来歇脚,她松开我,走到自助贩卖机旁边买两瓶饮料。 “抱歉啊。”汪苏琪递给我一瓶热热的速溶奶茶,说:“拿你当借口逃掉,怪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啦。”我打量她气呼呼的样子,笑道:“我记得你和宰思飞是高中同班同学吧?” “嗯,13班。”汪苏琪坐到我身边,更加生气的说:“他从以前就对我死缠烂打,甩都甩不开,像块狗皮膏药!” 第282章 泡温泉 “13班是音乐特长生班级吧,他怎么会选择念法律系呢?” “还不是因为我的一句无心之言。”汪苏琪抓抓头发,眉毛拧的像麻花。 “你说的啥啊?” 她懊恼道:“我当时说自己喜欢公务员那类优秀的男孩子,只是找个借口摆脱掉他而已。谁知道宰思飞居然当真,艺考没参加,跑去把志愿表改成了法学院!” 真是验证一句俗话;‘我爱你的时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深记内心’。 “我觉得宰思飞挺好呀。”我实话实说:“去年校庆,你没看他们法学院举办的辩论赛吧?宰思飞能言善辩,可厉害了。身为反方选手,伶牙俐齿,说的头头是道,听懵台下一群观众!” “你觉得他挺好?” “嗯嗯。”我点头。 汪苏琪不以为然的挑挑眉,笑道:“那你和他处对象吧!” “啊这,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汪苏琪露出轻松的表情,“我逗你玩儿呢。” 我尴尬的笑笑:“酥奇,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没感觉呗,喜欢又强求不来。”她丢掉喝空的饮料瓶,离座将我拉起来。“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游泳吧!” “游泳?!” 自从上次高中毕业旅行从北城回来之后,我已经将近一年半没游过泳了。 “是啊。” “去哪里?”我再次被她拉着走。 汪苏琪兴致盎然的说:“当然是学校为我们建造的游泳馆呀!” “我没有带泳衣啊。” “我给你买件新的吧!”她出手阔绰的笑道:“就当做你帮我解围的报答啦~。” 我捏捏耳边一缕发丝,不好意思的讪笑。 “谢、谢谢。” 我其实想说,自己根本没做什么,她只是在食堂恰巧看见我而已…… 南校区有咖啡厅、美食街,北校区有室内游泳馆、健身房,两个校区的建造风格全然不同。 大概因为专业全都是最耗费脑细胞的知识体系,学校怕我们学业繁忙没时间锻炼身体从而影响健康,所以才将健身房和游泳馆建立在北校区吧。另外南校区都是些俊男靓女,估计学校怕他们刻意维持身材,导致营养不良,所以才将美食街建立在那边。 华城大学真是人性化啊,连这种小细节都做的深得人心。 学校的室内游泳馆总共三层,第一层是淋浴洗澡、泡温泉、蒸桑拿和贩卖泳装泳圈的店铺。第二层是餐饮服务、阅读室、榻榻米小屋,专供玩累的学生休息午睡。第三层则是偌大的泳池,分为两种:面积最广的长方形正统泳池和圆形浅水娱乐区。 华城大学的游泳馆,毫不亚于校外的温泉度假酒店。 “我没来过哎!”刚走进游泳馆一楼,我像好奇宝宝似的眼神四处打量。 汪苏琪一边挑选泳衣,一边惊讶道:“不会吧?丙丙,打入学起,你从没来过这里?” “嗯嗯,是不是太不懂享受生活啦?”我不好意思的傻笑道。 “对啊!”汪苏琪把我身子掰直,拿一件桃子图案的粉色连体泳装在我面前比划比划,捏着下巴说:“这身不错呢,很适合你。” 售货员大妈笑眯眯的赞同道:“这位小姑娘穿浅色系显白,不错不错。” 汪苏琪又从衣架上抽取一件奶白色小碎花泳衣在我身上比量比量,最终还是决定:“拿那件桃子图案的吧,阿姨,多少钱?” “99元。” 汪苏琪大方的掏出钱包准备付款,我连忙阻止她,并迅速将自己口袋里的现金付给售货员大妈。 “丙丙,不是说好我请你玩吗?” 我抱着一件未拆封的新泳衣,开心的笑道:“哎呀,我自己买就好!” “好吧,那我请你吃晚餐,这回可不许拒绝咯?” “嗯嗯!” 先进公共澡堂洗/身体换衣服,我们站在储物柜面前收拾东西。 汪苏琪发现我裤子里的手机一直在响震动,她不免好奇的问:“丙丙,你电话响很久了,不接吗?” 我知道肯定是纪须岩打来的,于是合上储物柜,笑道:“可能是卖保险推销茶叶什么的广告电话,不用管啦。” “哦哦,骚/扰电话确实烦,你可以设置屏蔽陌生来电,这样就不会被打扰啦。” 骚扰电话不至于,屏蔽他也没必要……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淋浴室,冲干净身子再入温泉。 北方的冬季干燥寒冷,泡温泉可以驱逐体内寒气。华城最近经常下小雪,前来放松身体的学生数量不是很少。 我们选择一处不被打扰的小角落,坐进能装五人大小的木桶浴缸。 平生第一次和女孩子赤/裸/相待,我难免有些脸红。热气腾腾的温水熏染面颊,身子像刚被蒸熟的馒头一样热热乎乎。 “呼~。” 汪苏琪显得落落大方,身体彻底放松背靠木桶,她张开双手搭在边缘。 “丙丙啊,你和海蜇子处的怎样啦?” 除安晓名以外,我几乎没有女性朋友。汪苏琪的主动关心,让我心底流过一阵暖意。 “唔……不太好。” 我压低身体,嘴巴在温泉里吐泡泡。 “怎么啦?”汪苏琪游过来靠我身旁,笑道:“情侣之间肯定有吵架冷战的时候嘛,主要看谁先道歉了。” “酥奇,你好像……变了好多。” “是吗?”她看向别处,叹口气道:“也对嘛,人哪有一成不变呢。钢铁会生锈,食物会变质,我们早晚都要成熟长大。” 我认识汪苏琪还得从纪乔于甩她的时候说起,她气势汹汹的跑进6班,杀气腾腾的推翻几张课桌。所有同学都被吓坏了,只有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咄咄逼人的揪住我,声称要找纪乔于算账。 我那时感觉她很幼稚,明明知道纪乔于是出名的负心汉渣男,偏偏不信邪要和他交往,付出所有到最后收获心碎。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只会显得自己丢脸悲惨一塌糊涂。 但是现在,汪苏琪给我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她变圆滑许多,知道与人相处不能依靠发脾气解决问题。 曾经的恩怨情仇,她如今能够做到一笑而过,甚至云淡风轻的跟我闲谈,不再斤斤计较的她,看起来真的很美。 第283章 包场泳馆 “那是……夏金灵?”汪苏琪看不清远处,抹一把脸上的水渍,眯起眼睛诧异道:“啊,真的是她。” “嗯?”我在温泉里转个身趴到木桶边缘,隔着热气缭绕的白雾看向远方。 夏金灵身材极好,匀称白皙。虽然胸部有一点点小,像小土丘似的,不过她细长的腿腿真引人注目。外加生的漂亮,如沉鱼落雁般的容貌,她经过一处大温泉池时,吸引好多陌生女孩羡慕的眼神。 ‘哗啦——!’ 汪苏琪突然站起身,无数颗小水滴从身上滴落,她面朝夏金灵挥挥手,喊道:“金灵!来这边吧~!” 夏金灵白如雪一样的肌肤晶莹剔透,她来到我面前,浑身像发光似的耀眼刺目。 她撇我一眼,抬脚迈入温热的水中。 ‘哗啦啦——’ 深邃蓝色眸子像波斯猫似的,她打量我半秒钟,才开口说话:“这么巧,你们也在。” “是啊,”汪苏琪坐回木桶,笑道:“待会儿一起游泳么?” “嗯。”她淡淡的答应。 一种微妙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周围,我垂眸在水里吐泡泡,木桶浴缸忽然加进来第三个人,不知道该怎么聊天。 我以前暗自吃醋,还警告过纪乔于不许和夏金灵来往密切,现在觉得自己那时真像无理取闹的傻b。 氤氲中,她不同于黄种人的肌肤格外通透,没泡多久,脸蛋就渐渐染上一层绯红,可爱的模样像水蜜桃似的惹人喜爱。 “金灵是混血儿对吧?”汪苏琪主动跟她搭话。 一个是设计学院,一个是传媒学院,她们距离较近,估计经常碰面已经熟络。 夏金灵抬腕扎起黑如泼墨的波浪长发,神色淡淡的说:“嗯,我爸是外教老师。” “哇塞,在哪里?” “法学院。”她躺倒,热水漫过脖颈。 “呃……”提及法学院,汪苏琪似乎又联想到刚刚的宰思飞,一时语塞。 夏金灵蔚蓝的双眼如同宝石般闪闪发光,她看向我,樱桃小嘴勾起一道弧度。 “佟丙丙,你男朋友不陪你吗?” 男朋友? 啊,差点忘记上次守着她和纪乔于的面,我接受了赵子哲的事情。 “丙丙和海蜇子感情挺稳定的,哈哈!”汪苏琪见我发呆,连忙打圆场。 “不。”夏金灵唇边扬起的微笑,极具讽刺韵味。“我说的是——她和纪须岩。” 汪苏琪再次语塞,她也看向我,眼底充满好奇。 我和纪须岩的绯闻消息闹得学校人尽皆知,没想到连南校区也传开了。 我闭口不答的态度让汪苏琪只能再度开口:“那都是误会,你说对不对啊?丙丙。” “嗯……嗯。” 夏金灵冷哼一声,不屑的说:“绑不住纪乔于,抓不起纪须岩,爱不上赵子哲。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不过尔尔嘛。” “金灵……”汪苏琪使劲儿给她使眼神,希望夏金灵能识趣换话题。 “我就要说!”夏金灵赌气似的靠近我,坏笑道:“佟丙丙,你长得倒是挺清纯,想不到背地后居然是个心机女呀!” “金灵!”汪苏琪无奈的叹口气,替我解围:“丙丙,你别介意。她一向心直口快,你知道的。” “嗯,我不介意。”虽然被人骂,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还是扬起笑脸,故作不在乎的说:“没关系,我理解夏小姐的心情。” “切,我需要你理解吗?”她看不出我在给台阶面子,反而蹬鼻子上脸的说:“乔于那么喜欢你,他说自己从来没有用心在意过一个女孩子,除了你。非但不懂珍惜,你还把他逼走远赴他乡,我真是……我真是讨厌死你了!” 我就算脾气再好,也经不住夏金灵一再言语欺负。 “夏小姐,请你搞清楚,是他逼我分手的!” 夏金灵盛气凌人的说:“哦吼?乔于那么英俊帅气、放荡不羁,若真想离开你,还需要强行逼迫?” 汪苏琪旁观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啊?丙丙,是你主动提出分手的?” “呃……”我顿时哑口无言,越解释越乱,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说:“随便你怎么想吧,他现在名草没主,你喜欢就去追。” “我才不像你一样死皮赖脸呢!” ‘哗啦啦——’ 我从热水中站起来,将浴巾包裹住身子,气吁吁的说:“我泡好了,先走了!” 她翻翻白眼,揶揄道:“真不知道你哪里比得过我,要身材没身材,要颜值没颜值!” 汪苏琪见状,迅速撤离火药味十足的浴缸,赶紧追上我:“丙丙,等我一下啦。” 我冷漠的回到储存柜室,边穿泳装边说:“你可以多泡一会儿的。” “算了,我和她也不算很熟。”汪苏琪察言观色,好心好意的安慰道:“你没事吧?夏金灵在设计学院是出名的嚣张跋扈,毕竟学校里有外教老爹撑腰,她就差穿身格格装脚踩花盆鞋了。” 我成功被逗笑,“你觉得她若在宫廷剧里面,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能活多久?” “哈哈,估计就两集!” 我不怪夏金灵口无遮拦,每个人脾气不同,她从以前开始就从未遮掩过自己喜欢纪乔于的感情。相反,自己倒是很羡慕她直来直去的性格,不像我经常唯唯诺诺怕这怕那。 我们有说有笑的走上三楼,一只脚刚迈进游泳馆入口,迎面就被两位工作管理人员伸手拦住去路。 “怎么了?”汪苏琪感到奇怪。 工作人员略表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今天三楼被人包场了,你们不能进去。” “哈?开什么玩笑!”汪苏琪狠狠瞪对方,生气的说:“这里是学校的游泳馆,我们凭什么不能进去?” 包场? 浅水区域传来声声欢笑,我视线万分疑惑的略过两位工作管理人员看向泳馆场内。 只见白柯桥身戴小黄鸭泳圈,面无表情的龙浩从后面抱住他,两个人的身影在螺旋流水滑梯上若隐若现。 “耶耶耶——!” 白柯桥超级开心的高举双手,大笑的嘴边露出一对浅浅小梨涡。 ‘噗通——!’ 两个人掉出螺旋流水滑梯,双双栽进水中。 白柯桥摇晃着小黄鸭泳圈,快乐的说:“大龙大龙,我们再玩儿一次!” “好。” 龙浩水中漫步,双手轻推他的小黄鸭泳圈。来到池边,白柯桥抓扶手离开浅水池,再度跑上滑梯。 “我们都是华城大学的学子,有权利进学校每一处场所!泳馆被人包场算什么意思?难道学校教育我们应该趋炎附势、另眼看待?” 汪苏琪还在和工作人员喋喋不休的吵架争执,我拉住她,说:“酥奇,你等一下,我问问。” “哎呀!丙丙,你别拦我,我要跟他们讲道理!” “请问,包场泳馆的人叫什么名字?” 两位工作管理人员面面相聚,其中一名看起来较为年轻的男人说:“白家少爷。” “果然!”我转头笑道:“酥奇,你别生气,咱们能进去。” “怎么,你认识白家少爷?”汪苏琪暂时搞不清楚状况。 我双手捧嘴,冲他们大喊:“柯基~~!小柯基~~!” “耶——!” 远处浅水区域,白柯桥不厌其烦的玩耍着滑梯,似乎没听清我在喊他。 “柯基!” ‘噗通——!’ “柯基!小柯基!” “耶耶耶~~~~~~!” ‘噗通——!’ “……” “耶~~~!” ‘噗通——噗通——!’ “……” 我疯了,随手抓起一旁管理人员的大喇叭,深吸口气,像菜市场卖菜似的高声嘹亮吼道:“柯基!白!柯!桥!” 震耳欲聋的嗓音回荡在泳馆上空,白柯桥终于听见我的呐喊。 他掏掏耳朵,愣怔的四处看看。 我拿着大喇叭,高举一只手,大声说:“这里,这里!” 他循声望过来,真不容易,终于看见我了。 “嗷?佟姐姐!进来一起玩呀~!” 工作管理人员缩回手臂,示意允许我们进场。 汪苏琪坏笑道:“丙丙,可以啊你,有两下子嘛?你怎么认识白家小少爷?” “呃,他们是纪哥哥的好朋友。” “哦~原来如此喔。”汪苏琪挑挑眉,像嗅到八卦气味一样,调侃道:“我看白家小少爷不错嘛,长得可爱,像bjd男娃似的。要不要考虑跟人家处处?” “哎呀,你瞎说什么呀!”我轻推她,“小柯基是gay!” “纳尼!”汪苏琪无比震惊的看向正在自由泳的龙浩,感叹道:“这年头,美男都喜欢内部消化了……” “哇哈哈哈~!”白柯桥游到岸边朝我泼水,“佟姐姐快下来玩呀!” “好嘞~。” 我捏住鼻子,一个纵身跳进浅水池,激起半米水花。 汪苏琪环顾四周,疑问:“就我们四个人吗?” 白柯桥小腿儿在水中划来划去,笑嘻嘻的说:“戈哥和阿南在二楼蒸桑喔,一会儿就回来啦。” 我浮出水面,“我说小柯基,游个泳而已,你至于包场么?” 水面波动,龙浩自远处游过来,抹一把头发往后顺顺,站起来说:“阿桥怕别人知道他不会游泳。” “大龙!”白柯桥恼羞道:“闭嘴啦!” “哈哈哈,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白家小少爷不擅长的事情哦?”我忍不住打趣。 瞧他慢慢变红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哼,你们讨厌死咯,我要继续去玩滑梯啦,不跟你们瞎扯~!” 汪苏琪直勾勾盯着白柯桥游远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像即将捕食猎物的野兽。 “丙丙,他……他真的好可爱啊,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了……” “不是吧……你?你忍住啊,他可是大龙哥的心肝宝贝!” 第284章 我也想你了 汪苏琪危险的想法被我顺利打消,她整理整理泳帽,走上深水区域的跳板。她弯腰后脚用力,身姿优美的跳入水中,激起朵朵水花。她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儿,自由泳姿势完美无缺。 自从高中二年级以后,我好久没有练习游泳,自己最擅长的蝶泳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带上泳镜,深吸口气,腿脚并拢犹如鱼尾上下摆动,双手像蝴蝶翅膀一样前后拨开水面。掌握在心底的要领和窍门很快觉醒,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游到了池边。 体力透支有些严重,我在浅水区域站稳脚跟,大口呼吸氧气。 自己平时缺乏运动,跑步是我感到最头疼的事情,游泳能稳住肺活量才怪呢! 我游几个来回就不行了,只想赶紧远离水面调整休息。 再看看另一边深水区域的汪苏琪,她几乎没停下来,一直在独自游泳,胳膊强劲有力的拍打水面,时不时张开嘴换气,超像标准游泳运动员。 我走到深水区域泳池边蹲下,有点羡慕她的运动细胞,关心道:“酥奇,你不累吗?” “还好啦,不是很累。”她游过来,双手撑着池边,摘掉湿漉漉的泳镜,一边喘气一边说:“听说最近有剧组来我们传媒学院面试招募,我对自己的身材不够自信,游泳多少能锻炼锻炼嘛。” “什么样的剧组?” “嗯……好像是话剧,不过也有人说是古装剧组,老师那边没有传来确切的消息,鬼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汪苏琪耸耸肩,“反正就算是谣言也无所谓啊,练习游泳又没坏处。” 我双脚撩起无数朵水花,无聊的说:“酥奇,我和纪须岩真的没什么,他马上就要和别人订婚了。” “啊?”汪苏琪跳出水面,撑着身子坐到池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确认道:“你是说……纪须岩要和别人订婚?”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她解释,刚才因为夏金林的那番话,她好像有点儿误会我。 不太喜欢被人误会的感觉,所以我捡重点大概对她说:“嗯,对方是个千金大小姐,哥哥和她在一起很般配。” “天呐,他不喜欢你了吗?”汪苏琪拧干泳帽,疑惑道:“我觉得他一直都挺喜欢你的,能看出来。当初在高中的时候,我经常见纪须岩的白车子停靠在校门口,他是在等你放学吧?” “嗯……” 那段时光,大概是我这辈子感到最幸福的日子。以为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对未来充满信心。可惜,好景不长,纪须岩就暴露了利用我的目的。 “所以,刚刚不断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他?”汪苏琪猜测。 我点点头,“是啊,我不想再见他了。” “有必要么。”她叹口气,“如果你现在不见他,搞得就像在逃避一样啊。既然你已经不喜欢纪须岩了,更应该大大方方的和他讲清楚嘛。同在一所大学,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可是我怕唐姐误会。” “他的未婚妻吗?”汪苏琪捏捏下巴,动脑子分析道:“虽然我不太了解纪须岩,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位唐小姐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吧。” “看样子确实不像。”我实在不想给自己惹是生非,面露疲惫道:“酥奇,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怎么帮?”她眨眨眼,细小的水珠顺着发梢一颗颗滴落。 我扭扭捏捏的说:“你干脆帮我接电话吧,就说我……我最近忙期末考,没时间!” “你当高中呢?”她撇撇嘴,略显无语的说:“这么明显的借口,他肯定听得出来!” “那怎么办啊……我真的很不想和他单独见面。” 汪苏琪沉吟片刻,道:“有些事,拖得越久越不好收场。作为他的朋友,你应该不希望纪须岩临近订婚时还对你抱有感情期待吧?” “当然不希望啊。” “去吧,皮卡丘!”汪苏琪轻推我:“好好和他说清楚,彻底浇灭纪须岩心底的爱情之花!” 我没坐稳,整个人被她拍进水里。 ‘哗啦啦——’ 我浮出水面,双手撑着池边重新坐好。 汪苏琪走到休息区披上白色毛巾,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她递给我的时候电话已经拨通纪须岩的手机号。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如清泉般悦耳的嗓音便自听筒里传出。 “小妹?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你在哪里?” 我支支吾吾的说:“呃,我……我在校外啦。” “耶耶耶~!” ‘噗通——!’ “耶~!耶~!” ‘噗通——!’ 远处不断从旋转流水滑梯上跳下来的白柯桥发出一声声欢快兴奋,空荡荡没几个人的游泳馆里回音听得格外响亮。 “那是阿桥的声音吗?”纪须岩敏感的察觉到:“小妹,你是不是在游泳馆?” 我汗颜,“嗯,哥哥,你到底有什么急事嘛,不如我们改天再见——” 得知我身在何处,他立即打断我:“乖乖待着别动,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觉得你应该先陪……” ‘咔嚓!’ 通话又被他没由来的突然掐断,耳边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我没好气的冲白柯桥大喊:“小柯基!你就不怕喊哑嗓子吗!” “嗷?”白柯桥刚刚躺下躺椅,开心的说:“我正在休息呀。” 真是的,该喊‘耶’的时候他不喊,偏偏选在我打电话的时候乱叫。 “你为什么害怕面对他?”汪苏琪趴在躺椅上,喝着热奶茶,似笑非笑的说:“其实你对他依然存在好感,对么?所以生怕被他发现,扰乱那位唐小姐即将获得的幸福。” 我对纪须岩依然存在好感? 我眼神略带闪躲的赶紧摇摇头,极力否认道:“酥奇!你瞎说什么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单独去看跨年演唱会么?”汪苏琪笑眯眯的盯着我,笔直犀利的眼神好像要射穿我的皮肉组织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的?” 汪苏琪挑挑眉,“我跟胡莉可同班,无意间听她跟朋友说元旦节去看跨年演唱会,恰巧遇见你和纪须岩坐在一起。” “嗷?”一旁的白柯桥闻言,插话道:“佟姐姐不是单独和纪哥去的哦,我们也在的!” 汪苏琪自动忽略他的话,对我说:“丙丙,你承认吗,我说的对不对?” 我有种自己秘密被人揭穿的紧张感,坐卧不安的说:“没、没有。与我而言,他就像哥哥一样,我不可能喜欢上他。” “呃……”汪苏琪视线看向我身后,一时间哑口无言。 “小妹……”纪须岩的语气里尽显受伤和失落。 我倏地回过头,心里轻轻抽口凉气! 他什么时候进的游泳馆?自己和汪苏琪的对话他听到多少? “小妹,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他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忧伤和落寞,如同融化不开的冰水被更厚重的白雪淹没。 我忐忑不安的起身,手腕被他攥住,一股蛮力让自己整个人不受腿部控制的朝更衣室走去。 ‘哐当~!’ “唔!” 我被纪须岩重重甩开,后背陡然撞上铁皮储物柜,发出巨大的响声。 他脸色跌青的怒视我,浑身上下仿佛被包裹上一层浓浓的黑气。 我揉着酸疼的胳膊,不知所措的说:“哥哥,你……你怎么了?” “你不明白我生气的原因吗。”他神色紧绷,双手握拳,极力压制着心底的愠怒。 我单纯的望着他,“不知道。” “呵呵!”尽管纪须岩已经努力克制着糟糕情绪的爆发,无奈嗓音微颤还是将他的愤怒、失落和痛苦表露无疑:“也对,毕竟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这儿,又怎么可能搞懂我为什么生气呢?原来,我对你而言,从前是‘替身’,现在只是‘哥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怒火仿佛从他的脚后跟一路飙到头顶,纪须岩带着寒光的眼神紧紧锁住我,冷冷的说:“你还有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弟派你来监视我的?你暗恋他整整五年,甚至不惜身体健康去堕胎!小妹,你为了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说!你是不是他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越说越离谱,我完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不要把所有靠近你的人都视为有利可图,我和纪乔于已经——” “够了!妈的。” 他怒吼一声,吓得我乖乖闭嘴。 有史以来,自己第一次见纪须岩这么生气。 印象中,他总是默默的承受着痛楚,很少言表,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微微而笑一种表情。我与他接触将近三年,不知不觉间,他变得更加真实了,会生气、会抱怨、会难过也会伤心……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你说过……你说过想要了解我……”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再次抬眼看我时,目光幽怨的像一潭死水。“难道你在报复我曾经伤害过你的心?” “没有,哥哥,你误会了……” 纪须岩唇边挂着绝望的冷笑,像十二月的飞雪刮过面颊,无比凄凉。 “呵……呵……行,没事。” 他仰起头喘口气,转身背对我,一只手掐腰,另一只手头疼的捏着眉心。 隔半晌,他语气明灭不定的说:“你应该很希望我和智恩订婚吧?这样我就不会再继续困扰你了,对吗?” 我咽口唾沫,感觉嗓子还是干燥的像树皮,艰难的解释道:“哥哥,如果你很喜欢唐姐的话,我当然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啊,但是这个原因并不是为了自己。” 纪须岩突然托起我的下巴,薄唇迅速飞快的靠过来。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嘴唇被他狠狠/吻住,深深地深深地,他恣意在我嘴巴上留下浅浅咖啡的香气。 感受着他近乎于绝望的啃/咬,我使出蛮力狠狠推开他。 “哥哥!”心被彻底扰乱,我不能冷静的擦擦嘴巴,厉声道:“你不要这样,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纪须岩后退半步,眼底晕染一片悲伤。 “……你喜欢我……”他的笑容愈来愈牵强,“你喜欢过我的……是我没有珍惜。我现在知道错了,小妹……你能不能重新看看我?” 通常安慰劝告之类的话,都是很明显的拒绝另一方,我以为元旦节假期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 我撇开视线看向别处,不疼不痒的说:“对不起。” 纪须岩的笑容再度凝结,气氛低糜,周围的氧气仿佛越来越稀薄,令人难以呼吸。 心里话没办法轻而易举的说出来,尽管被他乱七八糟的误会,我还是选择沉默。 “祝你幸福!” 我特像傻叉似的撂下这句话,不管不顾拔腿就跑,害怕他一个健步追上来,所以我咬紧牙关拼命的冲刺。 我跑出泳馆,摸爬滚打的回到一楼换衣服,然后像火烧眉毛一样远离华城大学。 等我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陌生的环境,周围声音嘈杂,马路上来来回回全是汽车。 “呼……” 我选择一处公园长椅坐下歇脚,心里乱糟糟的五味杂全。 真想告诉纪须岩,我其实真心爱过他。可那是过去式,而不是现在进行时。 嘴角品尝到咸咸的味道,我伸手触碰面颊,摸到一手湿乎乎的透明液体,才知道原来自己又哭了。 我胡乱擦擦脸,口袋中的手机响起震动。 一个陌生号码,心情糟糕透顶的我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结果电话一遍遍打进来,好像誓不罢休一样,非要我接听。 我语气激动犯冲道:“喂!神经病!谁啊!干什么!” “哟?佟丙丙,这么有精神上来就骂我,看来你最近过得很好嘛。” 轰隆隆——! 心底一筹莫展的乌云闪现雷电风雨,我仿佛被原子弹瞬间炸成粉身碎骨。 “纪、纪乔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主动联系我? “嗯,是我。” 他熟悉的嗓音像一盆冷水,顷刻间浇灭我所有纷乱的心绪。 “怎么,不乐意听见我的声音?” “没……没有……” “哦,那就长话短说,国际长途挺贵的。”纪乔于在电话那头淡然的说:“你帮我去纪家取点儿东西,地址已经发给你短信了。速度寄过来,运费我转你银行卡。” “……” 他听我半天没反应,催促道:“佟丙丙?你耳聋了?” tmd。 他难得打电话过来,居然是命令我帮忙跑腿! “喂?” 我手指骨节泛白的捏紧电话,无法控制声道的大吼:“什么东西!我才不帮你拿!” “佟丙丙,你能不能成熟点儿,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你不忙帮就转告给松树或者小明,让他们联系我这个手机号。” 纪乔于再度命令的口吻让我愈发不满,像火上浇油似的,我凶巴巴说:“他们都在花城!” “喂,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纪乔于没什么耐心的耐心终于被我消耗殆尽,他语气生冷的说:“老子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帮个忙还得鞠躬下跪磕头才行?” 我意识到再针锋相对下去他肯定会挂断电话,而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联络上,只能闷闷不乐的收敛脾气,弱弱说:“你要我邮寄什么东西?” “呃……”我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令他无所适从,隔几秒种,纪乔于才在电话那端说:“仁泽花园17栋别墅,二楼客房床头抽屉里有一份牛皮纸包裹的文件。” “只需要那个?” “嗯,最迟明天,赶紧寄过来。” “好吧,是什么东西?” 纪乔于沉吟几秒,“没什么,你寄过来就行了。” 泪眼朦胧的吸吸鼻子,我捏着电话没再出声。 隔着十万八千里,他大概听出来我情绪不对劲,关怀道:“怎么了?” “没……没事……纪乔于……”他的名字,我好像八辈子没念过似的,一边又一遍对着手机话筒轻唤道:“纪乔于……纪乔于……纪乔于……” “嗯,我在。”他简单的答应。 说着说着,我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活脱脱像丢糖的幼稚小孩。 “佟丙丙,难得联系一次,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唔……”我鼓起勇气哽咽道:“我、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他轻笑出声,柔软的说:“我忽然想起一首歌,唱给你听?” “好,好,你唱。” “?低腰裤搭上淡蓝色眼影,训导主任都被你吸引。?没治愈的草莓印,躲在围巾里喘息。?挂在班牌上的棒球帽,是下课想约你的暗号。?手机没讯号也能收到,放学一起吃汉堡。?彩虹射穿太阳雨,像爱情穿梭四季。?蓝天赶走了乌云,教室里偷吻了你。?初恋的粉色系,脸颊旁的唇蜜,透露爱情来临的小秘密……” 没有伴奏,纪乔于轻轻的哼唱。他动听唯美的歌喉,唤起我高中时的记忆。押韵对称的辞藻,像富有魔力般止住了我的哭泣。 一首出自南拳妈妈的《初恋粉色系》,是我们曾经骑着自行车最爱的歌曲。 第285章 拿样儿东西 “ok,唱完了。”他毫无征兆的说。 我意犹未尽,“唔,能不能再唱一首。” 他不正经的说:“再唱就得收费了,哈哈。” 那天,我好像发自肺腑的笑了,我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打心底这么开心过了。 虽然他不是特意打电话关怀我,可是自己低谷的心情像阴转晴一样瞬间心花怒放。 脑袋晕乎乎的,心头轻飘飘的,我不知道自己跟他聊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说过什么话。天南地北的聊,一直到手机显示电量不足,我才从回忆的小盒子里蹦出来回归现实。 他再三交代我一定要把牛皮纸文件夹寄过去,最迟明天,我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重要的物件,但既然纪乔于反复强调,想必文件夹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结束通话以后,我四处看看,发现自己刚好在一号线地铁站附近,但是仁泽花园位于郊外20号路,光靠列车过不去,我只能选择坐计程车。 我不熟悉郊外,不巧计程车司机也头一回来,两个人绕着仁泽花园转三圈都没找见17栋。 按照两年前来过一次的印象,模糊记得纪家别墅门口种有蔷薇花,虽然现在是冬天,不过大门前应该有枯萎的藤蔓缠绕才对。 我不想再继续耽误计程车司机的时间,结账下车,这一带没什么路人,我正打算徒步仔细找找的时候,一个半生不熟的女音自身后传来。 “佟……佟小姐?” 循声回头,意料之外碰见纪家的女佣,我不敢确认道:“梅子?” “是我啊!”梅子手提几袋新鲜的蔬菜,忙跑过来开心的说:“佟小姐好久不见,您是来找大少爷吗?” 我心脏漏跳一拍,“呃,哥哥来过?” “大少爷来看了看唐小姐,刚刚又出门了,不过应该会回来吃晚餐的。佟小姐,咱们进屋再说吧。” 我拉住朝前走的女佣梅子,惊讶道:“你是说……唐智恩现在住这里?” “是啊,佟小姐不知道么?大少爷和唐小姐下周举办订婚宴呀。” 这么快! 我愕然:“纪夫人回国了?” 梅子笑道:“是呢,现在就在家里。” “呃……”我挠挠下巴,不自在的问:“那,那纪校长呢?” “纪老爷也在家中。”梅子保持微笑。 唐智恩,华青,纪立富,目前全在家里,我不请自来显得不太好吧? “那个,梅子啊。我看今天就算了,我改日再来吧。”我打退堂鼓,万一被纪校长问起自己和纪乔于相处的如何,我根本不知道面对纪夫人怎么交流。 梅子不明所以面露疑惑:“佟小姐来都来了,进去喝杯茶再走嘛?” “啊这……我……”我实在招架不住啊。 梅子见我左右为难,也不好强求,于是体面的说:“佟小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如果需要梅子帮忙,请尽管吩咐。” “嗯,确实有事,纪乔于安排我进去拿样儿东西。”我认真的说明来意。 女佣梅子边走边说:“既然是二少爷吩咐的事情,梅子觉得还是由佟小姐亲自去拿比较好?” “嗯,也对……” 第286章 没啥品味的丑小鸭 我沉思片刻,抬脚跟上女佣梅子的步伐。 一路上,听女佣梅子说,纪夫人华青是特意为唐智恩回国而来,纪立富也很中意这门婚事。唐家与纪家一拍即合,择日不如撞日,便很快决定将订婚日期提前举行。 唐智恩身为纪须岩的未婚妻,自然入住于纪家大宅,准婆媳关系相处融洽,不存在吵架一说。 想来也是,终归是个千金大小姐,出身条件优越,家教修养极高,哪会有婆婆不满意这样的准儿媳妇。 “原来17栋在这边啊!” 怪不得自己死活找不见,敢情17栋在仁泽花园的南区,我刚才和计程车司机一直绕着北区转悠,能找到才怪呢! “哈哈,佟小姐不常来,下次差不多就该记住路线了。” “嗯嗯。”站在纪家高大的铁门前面,我点点头,略微忐忑不安。 女佣梅子摁下门铃,响两声被里面的女人接听。 唐智恩嗓音温柔的说:“请问哪位?” “唐小姐,我是梅子。” ‘咔嚓~。’ 缠绕着枯萎蔷薇藤蔓的铁门自动打开,女佣做出请的动作,毕恭毕敬的说“佟小姐,请进。” 我迈进纪家大门,扑面而来的金钱气息害自己差点儿栽几个跟头。 不论来多少次,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适应如此豪华的住宅。 纪家门前铺垫一层鹅卵石小道,两旁种满应季的雪梅,此时开的艳,樱红色淡粉色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偌大的落地窗后面摆着价值不菲的钢琴,一抹丽影静立屋内。 唐智恩身穿白色居家服,柔顺长长的卷发披至肩头,吹弹可破的嘴唇闪着亮亮的西柚色,褐色哑光眼影衬托出她水灵灵格外有神的眸子。 唐智恩看见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干净纯粹,漂亮的像一个引人犯罪的水蜜桃。 “原来是佟妹妹啊,快请进。” 她为我们打开家门,一股淡雅的香水味窜入鼻腔,连我都快被她如同烟火绚丽的美貌所吸引了。 “唐、唐姐姐,你好。” 复古欧式沙发松软舒适,我拘束的坐下,女佣梅子端来一盘糕点和一壶红茶。 唐智恩优雅的端起花色茶杯,小抿一口,眼角微微上扬的看着我,声音温柔的说:“佟妹妹请吃茶,尝尝伯母刚从英国带回来的上等品。” 我不了解茶叶,喝进嘴里感觉就像纯净水加点甜的康师傅冰红茶……好吧,我承认自己不上档次。 我拘谨的笑笑,“味道挺好的。” 救命啊,像我这种没啥品味的女生,真的有资格跟她坐在一起喝下午茶么! 唐智恩垂下眼帘盖住纯净无瑕的瞳孔,细细嗅着花色茶杯里的香气,明艳动人的开启嘴唇:“茶要先闻其味,再品其味。” 我半懂不懂的点点头,照葫芦画瓢学她品茶的姿势。终究像是丑小鸭披羽毛,有模没样。 虽然唐智恩常年居住于韩国,但是她身上依然拥有中国古色古香的高贵典雅之美。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淑女气质,她是无可厚非的典型富家公主。 我不仇富,却很羡慕她。 呃,只是羡慕人家的涵养气质而已,并不是羡慕她的家世背景,我还是最爱常年忙碌于小型造纸厂的亲爸亲妈! 第287章 天生的养尊处优 唐智恩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尽显超凡脱俗,我和她坐在一起喝茶,仿佛自己也被沾染了她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文雅气息。 “佟妹妹,你是来找须岩吗?” 我盯着她玉软花柔的白皙手指,竟有片刻出神发呆。 那是怎样一双冰肌美手啊,骨节分明,细长柔软。她握着花色茶杯像用尽全身力气,指腹微微泛红,好像清风一吹就能打滑似的。 她的桃粉色美甲特别好看,天生就是养尊处优的人。不像我,冬季严寒冻裂家里太阳能管子,只能跑到外面用地里抽取的冷冰水搓衣服,冻得指头长疮,好些时日都隐隐作痛。 “佟妹妹?”见我神色呆滞,唐智恩温婉端庄的重复道。 “啊?”我清醒过来,尴尬的讪笑道:“不好意思,唐姐,你刚刚说什么?” 唐智恩的微笑绝色难求,她慢吞吞的谈吐道:“佟妹妹和须岩是……好朋友吗?” “嗯嗯,我跟哥哥认识挺久了。”我挠挠头,不自在的笑道:“我、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唐姐千万不要误会。” “哈哈,怎么会呢。”她翘起兰花指捂嘴轻笑,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即将展翅腾飞的蝴蝶。“我听须岩说,佟妹妹的大学专业也是医学?” “嗯嗯,我念临床系。” 她嘴角噙笑,眼底流露出真实的心疼:“辛苦妹妹了,医学很累吧?” 我摆摆手,打哈哈:“还好啦,如果听课不开小差的话,理论知识挺通俗易懂,就是背熟有点儿难,多用心记记没问题!” “这样啊,妹妹将来毕业打算进哪家医院?” 她澄澈的水眸倒映着我害羞的神情,我搓搓后脑勺,笑道:“哈哈,得看哪家医院肯收留我了,市中心医院怪难进的。” 唐智恩看向厨房,轻拍两下手,不紧不慢的说:“妹妹平日来要注意大脑休息,多吃些有营养的补品才行。” 女佣梅子从厨房一路小碎步赶来,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唐小姐。” 唐智恩挺腰坐着,吩咐道:“去把卧室那袋东阿阿胶桂圆糕拿来送给佟妹妹吧。” “这!”闻言,我连忙摆手:“这怎么好,唐姐,我不能收你的礼物。” 她玲珑曼妙的身子靠过来,忽然握住我的手,嫣然巧笑:“妹妹不必见外,东阿阿胶桂圆糕又不算什么大礼。你好好吃,若觉得合胃口,改天我再多送些给你。” 天啊,她的手好柔软,我感觉自己像触摸到一团棉花似的。 还有她温柔命令佣人的样子,以及一口一个‘妹妹’的叫我,简直活脱脱像现代版林黛玉化身! 女佣梅子拿来几袋东阿阿胶桂圆糕,我腼腆的笑笑,礼貌道谢:“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妹妹晚上有事儿吗?” “没有呢。” 唐智恩莞尔一笑:“妹妹喜欢吃什么?我让厨师做些妹妹爱吃的菜肴,留下来吃过晚餐再走吧。” 我努努嘴刚想说话,一道中年女性嗓音自二楼传来:“智恩啊,家里来客人了?” 第288章 贵妇人 纪须岩的母亲雍容贵气,虽已中年,但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岁月痕迹,皮肤保养的又白又嫩。 精巧自然的妆容搭配一身藏蓝色绒布旗袍,随着一步步走下楼梯的动作,脖子上挂着的uiu澳洲限量款祖母绿宝石项链轻微摇晃,折射出刺目的光辉。 据说这条祖母绿宝石项链,全球仅有三条,没想到其中一条会出现在华青贵妇人的脖子上。 先前偶尔听闻有关于纪家华青的陈年往事,既是美国华尔洛斯大学的生物研究系教授,又是华城私立第三高中的副校长,想来必定是位传奇女强人,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华青仪态端庄的走近我,上上下下打量半秒,粉底层层遮掩的眼角荡漾出几条好看的鱼尾纹。 纪夫人、阿姨还是伯母?我该称呼什么? 时间容不得我仔细纠结,腾地一下站起身,我由于过度紧张导致说话打磕巴:“纪、纪、纪、纪夫人您好!我…我…我是纪乔于的女朋……呃,不对,纪哥哥是我的…男朋…啊!也不是,那个…呃…我是唐姐姐…妹…不不不,我其实想说……” 越说越乱,我抬起冒汗的掌心拍一下脑门,恨铁不成钢啊! “你是须岩和乔于的好朋友。”华青成功被我逗笑,“我说的对吗?” “对对对!”我傻乎乎的笑道:“夫人您好,我叫佟丙丙!” 华青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副圆框眼镜,笑呵呵的说:“你和智恩继续聊天,无需拘束。” “是、是!” 我提心吊胆的目送纪夫人华青走回二楼,终于长吁一口气重新陷入沙发。 “哈哈,妹妹真可爱啊。”唐智恩忍不住笑道:“伯母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你不必害怕。”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这家人相处而已! “没……嘿嘿……没有啦。” 大厅突然响起开门关门,玄关处随即传来纪须岩的声音:“妈!纪啵啵身体根本没事,医生说只是吃撑了!” 我身子仅用短短一秒钟的时间立刻变得无比僵硬,像被人按下暂停键,连吃糕点的动作都停在半空中顿住。 纪须岩一边换鞋一边说:“智恩,以后喂儿子要定时定量,医生说再这样下去,纪啵啵可能患上胃病。” 嗯?!啥啥啥?纪啵啵?儿子? “嗯呢,知道了。”唐智恩看见纪须岩回来,如同梦幻星河坠入深邃的眸子,瞬间光芒闪烁。 她张开双臂,轻轻呼唤道:“纪啵啵,来,过来让妈妈看看肚肚。” “汪汪汪!” 一连串狗叫让我回过神,呼,什么嘛,我还以为是娃娃呢!敢情纪啵啵原来是只巨型贵宾犬啊! 均匀卷曲的白色毛发靓丽可爱,巨型贵宾犬活泼好动的趴在唐智恩膝盖上,修建规整的圆形毛绒尾巴来回摇晃以表示它见到女主人特别开心。 “小、小妹?”纪须岩走过来,不可思议的奇道:“你怎么来了?” “呃……” 是啊,我来纪家干啥来着? 哦对!我来帮纪乔于取文件! 草,差点儿忘记正事,我这脑子最近怎么越来越不好使了…… 第289章 装疯卖傻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惊一乍的说:“啊呀!抱歉唐姐,我得先办正事!” 唐智恩着实被我这夸张的起身动作吓得不轻,她缓缓神,扬扬嘴角笑道:“没关系,有什么事儿就先去忙吧。” “汪汪汪!”巨型贵宾犬纪啵啵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紧紧跟在我屁股后面。 我冲它摆摆手:“你跟着干嘛啦,去去!” 纪须岩以为我在轰他,一条腿刚迈上二楼阶梯,他指指自己鼻子,木讷道:“我吗?” “不是不是,我说纪啵啵。” “汪汪汪!”纪啵啵像圆嘟嘟绵羊似的身体在我们旁边四处打转。 我趁它一个不留神噔噔噔跑上二楼,按照纪乔于的指示寻找客房。 “小妹……”纪须岩伸手拉住我。 我浑身打个激灵,赶紧压低声音说:“哥哥,你干什么,快撒手!” 纪须岩视线余光穿过木质扶手的缝隙扫见唐智恩疑惑的眼神,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偏偏手就是不肯松开我。 我大臂流星一般甩开他,生气的说:“这里是你家,我不想添乱!” 琉璃琥珀眸子黯然失色,纪须岩愧疚道:“小妹,今天下午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请你原谅我鲁莽的行为……好么?” “什么行为叫鲁莽,是你擅自误会我,还是、还是强吻?”我声音小的像蚊子,生怕被一楼客厅的唐智恩听见。 “都有。”他聚神凝视我。 “有这么一位优秀的未婚妻陪伴你,还嫌不够吗?我算个啥啊,求求你以后别再纠缠我了,行吗?”我矮小的身材必须抬头看他,尽管如此,气势毫不减弱。 纪须岩紧抓不松的手指慢慢僵硬,一点一点从我胳膊上离开。他静立在原地,像犯错误等待受惩罚的小孩子,走廊上明亮的灯光将他影子拉的修长且寂寞。 又来了,我最不能看见他落寞的神情,如同千年冰窖,仿佛一辈子都活在与世隔绝的灰色世界里。 我尽量委婉的说:“哥哥,我原谅你,同时也希望你能爱护未婚妻,她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姐姐!” 纪须岩薄唇微启,喉咙像塞进去一团冰碴似的发不出声。他难过的望着我,眼底腾升一层雾气,如同迷雾森林一般看不见心底的情绪。 “哥哥,你赶紧下去陪唐姐吧!”我局促不安的催他。 坐在一楼抱着巨型贵宾犬的唐智恩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已经起身朝二楼走来。 我使劲推他两下,头冒冷汗的说:“哥哥!快去呀!” 纪须岩稳如泰山,任凭我怎么推他都纹丝不动。 眼看唐智恩走近二楼,我急得焦头烂额,发狠话道:“哥哥,如果你敢乱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算了,”他神志不清的嘟囔道:“豁出去了。” “啊?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领子被人像抓小鸡似的揪起来,随后脚下就不受控制的跟随纪须岩脚步来到唐智恩面前。 “智恩,我为你正式介绍一下,她其实是我——” “嗷!嗷嗷——!嗷嗷——哦啊!”我学黑猩猩大叫,像精神病患者似的胡乱捶打胸口,“嗷~!嗷嗷嗷嗷哦啊——!” “……”纪须岩非常无语的看着我,好像我特别给他丢人似的。 可恶,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装疯卖傻啊! 第290章 我和他的记忆抽屉 “佟妹妹,你……你怎么了?”唐智恩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像看见什么怪物一样。 大鹏展翅,螳螂拳,打太极,摸麻将,斗鸡眼,蹲马步,乱七八糟的动作全被我做了个遍。 唐智恩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求救电话,我见状赶紧恢复正常。 “啊……啊哈哈哈!”我赔笑道:“没事没事,我跟哥哥开玩笑呢!” 纪须岩黑着脸,没有回应。 我抬胳膊肘戳戳他,笑里藏刀的说:“哥哥,你觉得我刚才那一系列惟妙惟肖的动作表情,是不是特别搞笑啊?” “呵呵。”他冷冷的扯扯嘴角。 我横他一眼,转而面挂灿烂笑容的说:“唐姐,哥哥说想吃糕点,你快把他带下去吧!” “哦,好。”唐智恩定了定神,确认我精神正常,这才收回手机。她非常自然的牵住纪须岩左手,温柔笑道:“须岩,走啊。” “小妹,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摸摸后脑勺,赔笑道:“呃,那个……我来替纪乔于拿东西,他房间在哪?” 纪须岩的左手被唐智恩抓着,却背对她看着我,他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式笑容,眼角下的美人痣更显凄美。 “尽头最后一间客房。”说完,他默默的转身下楼。 “好……谢谢。” 唉,该死的纪乔于,非要这个时候给我添乱。 我速度跑到走廊尽头,打开最后一间卧室的红木门。 浅蓝色窗帘,深灰色床单,五颜六色的动漫海报贴满洁白墙壁,书桌上摞着厚厚的一堆少年jump杂志。都说通过卧房的布置足可以看出主人喜好,这一看就是纪乔于曾经住过的房间。 我跪下来打开床头桌的抽屉,一张黑白色遗照率先进入视野。 嗯? 我将自己的三寸照片拿起来,眯眯眼睛,仔细端详。 ……可恶!我他妈以为遗照呢! 这家伙,怎么能偷偷复印我高中入学时的照片啊!印就印吧,还非要整个黑白色,难道他就缺那么几块钱搞彩印吗! 我将自己的大头照叠起来塞进口袋,抽屉里的杂物乱七八糟,像个百宝箱一样。 有拆开的扑克牌,生锈的钢笔,啃过一半的泡泡糖,断线的溜溜球,一只找不到配对的毛线袜,一串蝴蝶手链……嗯?等等,蝴蝶手链? 我拿起来再次细细观察,非常肯定这就是两年前圣诞节夜晚他送给我的礼物! 妈的,纪乔于这家伙居然还留着呢?难道……难道他还想转手送给梦小蝶? “呃,不可能。”我摇摇头,自言自语的否认自己离谱想法。 当我得知这原本应该是送给梦小蝶的手链之后,气鼓鼓的直接扔进了他的课桌抽屉。我以为纪乔于早就弄丢了呢,想不到居然保存在这里啊。 话说他多久没回纪家了? 整间卧室尽管有女佣定时打扫清洁,但有些小角落还是落下了时间的灰尘,比如这个充满独属于我和他的记忆抽屉。 我膝盖有些发麻,忍不住坐到地上,继续翻弄杂七杂八的东西。 表层泛黄的棒球,歪歪的鱼钩,去往北城的飞机票根,黑鬼空烟盒,一捆彩色糖果纸,旧旧的高一高二校牌,高中制服掉下来的金色纽扣,脏兮兮的橡皮擦,小铁盒,粉色密码日记本…… “什么?我的日记本!?” 我停住翻找文件夹的双手,颤颤微微的拿起躺在抽屉深处的粉色日记本。 这……这不是我曾经装在小铁盒里的东西吗? 我和纪乔于第一次分手之后,因经受不住打击哭的稀里哗啦要死要活,最后决定放弃喜欢他。 所以必须把像变态一样偷偷搜刮来的关于他的所有东西全部埋起来,于是我抱着小铁盒,大半夜跑到弄堂后面的小公园,趁着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狗刨似的挖土,把小铁盒埋进大樟树下面,仿佛连带自己的感情也一并深深埋进时间的土壤里。 我、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见这些东西了。 他曾使用过一半丢弃的橡皮擦,入学时学校赠送的钢笔,还有他每天挂在胸口的校牌,以及打架时不小心掉下来的制服金色纽扣,还有我心心念念书写的暗恋日记本! 如同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阀门,眼前顷刻间模糊一片,一滴滴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落在这些看起来不值钱又脏脏的杂物上面。 粉色密码日记本的表层被眼泪沾湿,我赶紧揪住衣袖擦干净,心底难受的直抽泣。 纪乔于……是你偷偷把这些东西从大樟树下面挖出来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呢…… 明明表现出一副嫌弃我、讨厌我的样子,实际上……他早就喜欢上我了! 如果2008年的时候,他不喜欢我,怎么会偷偷收集搜刮我的东西?不对,这些其实原本都是属于他的物件…… 我的脑袋有些卡壳,暂时无法思考纪乔于为什么保存这些杂物。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对别人来说像废品一样的东西,于他而言却十分珍贵。所以纪乔于离开弄堂搬进纪家时,才会随身携带过来吧。 牛皮纸包裹的文件夹在抽屉最底层,我费劲的将它从一堆东西下面抽出来。 掂量掂量,感觉挺沉,不知道里面密封着什么东西。 我坐到床边,犹豫不决的捏住密封线。 我能看看吗? 呃,偷看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不太道德? 但他是纪乔于啊,曾经和我最亲密的男孩子,我们接吻过无数次,身体也紧密的贴合过几十次……所以,我看看前男友的东西,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 我就在自我安慰中拆开了牛皮纸文件袋,从中抽出几张小薄本子。 纪乔于的户口本,还有身份证复印件以及……出生证明。 明白了,他大概最需要的应该是这本出生证明吧。 怪不得电话里那么着急的命令我赶紧来纪家取东西,看来是在纽约那边的学校里有所需要。 我松口气,小心翼翼的把重要文件全部重新装回牛皮纸文件袋。 唔,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某个女人的产检报告呢!哈哈,我真蠢。 第291章 晚餐 我怀抱牛皮纸文件袋走出卧室,随手关门,耳边听见楼下唐智恩的笑声,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二楼扶手旁向下看。 纪须岩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唐智恩抱着纪啵啵,纪夫人华青优雅的嗑瓜子,纪立富静立储物架面前欣赏收藏的古董花瓶。 一家人其乐融融,和谐美满。 我心里忽然泛起浓浓的苦水,连外人看见纪家如此和气致祥都不忍心打搅,更别提身为私生子的纪乔于了……我很难想象,他当初住在这里,心中该有多难受? 他本就不属于这儿,像局外人一样,委曲求全的寄人篱下,全都是因为我的逼迫……我不该劝他归顺纪家,更不该逼他来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 胸口一抽一抽的疼痛难忍,我捶捶身子,抬起步伐艰难的下楼。 “佟妹妹,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 “嗯,找到了。” 纪须岩眼神余光瞥见我怀中的文件袋,“是什么。” 我坐到唐姐身旁,喝口茶,说:“是纪乔于的出生证明。” 华青不禁好奇:“他拿这东西干什么?” 纪立富放下收藏的古董花瓶,走过来朝我摊开手,极具威慑力的说:“给我看看。” 虽然我已经从华城三高毕业,然而直接性面对纪立富,还是有种胆怯心理。 我把文件袋交给对方,唯唯诺诺的问:“校长,他……他在美国过的怎么样?” 纪立富拆开密封线,简单看了看,还给我之后摆摆手说:“他就喜欢整天混日子,生活倒是还不错。” 我觉得纪立富对他要求过高,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纪乔于高中时期成绩吊车尾倒数第一,现在华尔洛斯大学名列前茅,常常接受时尚杂志报刊的采访,获奖颇多实属优秀。 纪立富还想怎样啊?难道得纪乔于必须成为世界盛名顶级的设计师才满意吗? 还有纪须岩,他小时候也被华青给予厚望,失去无忧无虑快乐的童年,换来心里阴影畸变导致性格扭曲。纪须岩孩童时期的遭遇,让他接触所有人时都带着目的性,他从来没有单纯的纯粹爱过一个人…… 我的父母顶多要求我好好学习,关于长大成人,具体要做什么职业,成功到哪种程度,我父母一致认为不要有太大压力。生活要知足常乐,开开心心,生活不等于压力如泰山压顶,那样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纪家严格苛刻的程度好像……必须成为某职业的领头羊,才能算作‘成功’。 我完全不能理解这家人的三观,看来出生于地位显赫的名门望族也是一种烦恼,常人体会不到,只有他们自己懂。 “老爷,晚餐准备好了。”女佣梅子毕恭毕敬的说:“请夫人,小姐,大少爷移步餐厅。” 我不好意思的压低嗓音说:“唐姐,要不……我,我还是先走吧。” “妹妹若是现在离开,岂不是见外了?”唐智恩挽住我的手臂,大方得体的说:“妹妹别觉得不自在,没关系,伯父伯母人都很好,一起吃吧。” 一家人陆陆续续离开客厅,纪须岩靠近我,刻意掩饰眼底的温柔,平淡无奇道:“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呃,好、好吧。” 圆形餐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菜肴,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搭眼一看便知绝对出自五星级酒店厨师之手。 我坐立不安,感觉自己像一介平民跟皇室家族共进晚餐似的!甚至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端张小木桌,趴在地上进食比较妥当? 看华青给纪立富夹菜,唐智恩不停的往纪须岩碗中放荤菜,我又感觉是自己想太多。 这家人表面上相处确实融洽,也许如果没有张婷和纪乔于的出现,纪家一直都很和乐融融吧。 华青放下筷子,“须岩啊,你最近很忙吗?” 纪须岩垂眸夹菜,随口回答:“我在准备大四期末学术论文,很忙。” 唐智恩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被温柔的笑意掩盖住。 “学术论文必须这几天写完吗。”华青语气不容反驳,“再忙也得抽空陪恩恩挑选订婚戒指。” 纪须岩夹菜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筷子,没什么胃口的说:“妈,学校下周放寒假,我还有一堂学术演讲会,真的没时间。” 纪立富笑呵呵开口道:“购戒指能花费你多少时间,合理安排。” “我确实抽不开身。”他干脆不再动碗筷,双臂自然搭放在餐桌上,脸色有些难看的说:“妈,既然您没什么事,您陪智恩去挑选戒指吧,款式随意,只要智恩喜欢就好。” “那怎么行!”华青一听,当场甩脸色,特别不乐意的说:“这孩子怎么回事?订婚是恩恩和你的事情,你让我插什么手?” 纪须岩也略微生气的说:“呵呵,您不就是喜欢插手我的感情吗?怎么轮到挑选戒指的时候又摆手不干了?” “你!”华青瞪着他,暂时语塞。 仿佛有一道无形火光流窜在母子俩中间,餐桌上顿时变得火药味十足。 我咬着筷子,肚子饿的咕咕响却不敢转动餐桌夹食物。 “好啦,伯母,您别生气。”唐智恩知书达理的圆场道:“须岩最近可能真的很忙,挑选订婚戒指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伯母,对不起啊,又让您操心了。” 她挂在面颊的笑容显得很牵强,如同布满乌云的阴霾天气,仿佛再稍稍刺激一下就能委屈的梨花带雨。 “唉——”华青深深叹气,眼神怜悯的望着她,欣慰道:“还是恩恩懂事儿,好孩子。伯母不操心,就是担心你嫁过来受委屈。若须岩敢欺负你,恩恩一定和伯母说,乖孩子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好的,谢谢伯母!”唐智恩乖巧的点点头,抬手给纪夫人华青夹菜,礼貌微笑道:“伯母,您多吃点儿,厨师今天做的菜味道真不错。” 纪须岩拿起玻璃杯,仰头将果汁一饮而尽。 “我吃饱了。”他突然站起身,推开餐椅,有些赌气意味的低声道:“小妹,走了,我送你回家!” 第292章 政治联姻 “啊?”我咬着筷子一脸懵逼。 开、开什么玩笑啊?我还没吃饱呢! 真是的!放着如此好吃的饭菜纹丝不动,难道纪家人一个个都是小鸟胃么? “须岩……”唐智恩无奈的轻唤,眼神紧紧跟随他。 纪须岩站在玄关处弯腰换鞋子,嗓音沙哑的冲我低吼:“走!” 盯着满桌子没怎么动筷的食物,我嘴角不禁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却也只能默默的吞咽两口唾沫。 放下筷子,我匆匆道谢:“谢谢款待,我……我吃饱了。校长,夫人,不好意思今天打搅您们,我、我先走了。” 纪须岩推开大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哥哥,等等我啊!” 我拿上牛皮纸文件袋,赶紧小碎步跟上他。 清冷的月光洒满路面,夜风冰冷刺骨。郊外一片死寂,唯有白色玛莎拉蒂碾过油柏路的车轮声。 一盏盏路灯光亮时不时照进黑暗的车厢,纪须岩棱角分明的五官若隐若现。直到驶出仁泽花园,他紧缩的眉头才得以松开。 感觉纪须岩最近情绪波动起伏很大,怎么回事? 我双手抓抓安全带,刚想说话,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噜的饥饿声。 安静氛围被打破,纪须岩忍俊不禁,我顿时大囧。 “没吃饱吗?” “显而易见……”我如泄气的气球一般歪倒在副驾驶,有气无力的说:“我根本不敢动筷子,能吃饱才怪。” 车子缓缓驶入5号路,处在纪家莫名其妙的紧张感随之消失。 纪须岩浅笑:“麻辣烫怎么样?” 我重重点头,“好啊!呃,不过……你吃得惯吗?” “味道不错。”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平视前方,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我一直很想再吃一次。” 我们来到位于6号街道的美食胜地,这里夜宵颇为丰富,各种小吃路边摊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营业。 纪须岩泊车停好,我解开安全带,迫不及待的朝麻辣烫小吃摊跑去。 坐落小板凳,等待食物煮熟的空当,纪须岩点了两瓶啤酒。 不一会儿功夫,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便被端上桌。 我滋溜滋溜的吸方便面,抬眼见纪须岩沉默不语的喝闷酒,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忽明忽暗。 “不接么?” 他将手机放进上衣口袋,摇摇头,倒酒续满自己的小纸杯。 我撬开另一瓶啤酒,咕嘟嘟倒进纸杯,拿起来对他说:“哥哥,干一个?” 纸杯相碰,我闭上眼睛使劲儿喝空。 “嗝——嗝!” 嗓子控制不住特没形象的打出酒嗝,我快速捂住嘴巴左右看看,生怕被邻座陌生人听见。 响亮的酒嗝着实将纪须岩吓一跳,“小妹,少喝点。” “呃,没事。”我摆摆手,再给自己纸杯续满啤酒,苦苦笑道:“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我陪你。” “嗯,谢谢。” 他嘴角噙笑,眼底温柔似融化的春水般波光粼粼。 我叹口气,傻子都能看出来纪须岩并不想迎娶唐智恩,但是他为何答应这门婚事? “哥哥,你爱唐姐么?”我捉摸不透的问。 “小妹,你希望我娶她吗。”每次遇到关键问题,他总喜欢用反问句跟我玩语言游戏。 “呃。”我舔舔干燥的嘴唇,咬着筷子,体面的说:“我打心底希望哥哥能幸福。” 他喝掉第三杯啤酒,似乎觉得不过瘾,干脆拿瓶灌。 隔半晌,纪须岩才缓缓的说:“私立第三高中需要一笔投资,用于更换教学设备,搭建新的教学楼。” “你的意思是说……” “政治联姻。”纪须岩苦涩的笑道:“星日集团刚好可以满足我父亲的需求。” 华城私立第三高中是纪立富白手起家亲自创办的学校,唐家的星日集团财产雄厚,专供股份投资项目。所以,唐智恩和纪须岩的订婚关系,并非建立在私人感情上,而是出于商业合作目的。 如此看来,这门婚事更像两家长辈们的自娱自乐。 “怎么会这样!”我替他打抱不平,“哥哥,你甘愿为了学校利益放弃自己的人生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你。”纪须岩喝口酒,自嘲的笑笑,“可是你不喜欢我,不是吗。” “……” 沉重气氛渲染下,我的心情也感到十分复杂。 “哥哥。”我垂下眼帘盯着面前冷掉的麻辣烫,愁绪万千的叹口气,幽幽道:“唐姐姐真的很喜欢你,不要辜负她一片情深。” “嗯,我知道。”他恢复正常的表情,笑容里藏满难过:“所以我会娶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包括你的心吗?”我屏息凝神注视他。 纪须岩犹如被银刀刺穿心脏一般,痛苦酸楚的说:“我没有心。” “骗人!”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纪须岩愣怔半秒,奇怪的看着我。 脸颊被冷空气冻僵,连生气的表情都做的特别难看,我严肃道:“你脉搏很正常,如果没有心跳,早就供血不足死掉了!” 他脸上荡漾开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即反手握住我。“不错,小妹,你的课程已经学完把脉了?” “大学一年级必修课呀,早就学完了。”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的更紧。“哥哥……” “你心疼吗?”他目光黯然的望着我。 刚刚成功逗笑他,话锋一转,自己又被引到正题上。我像囫囵掉一颗没熟透的酸枣,嗓子眼感到酸酸涩涩。 “会疼。”我在他重新亮起来的琥珀色眸子注视下,补充道:“如果你过的不幸福,我会心疼的。” 纪须岩俊逸的脸上有些无奈和尴尬,他缓缓的松开我,拿起绿色啤酒瓶,拼命往自己嘴里灌酒,试图用一醉方休驱赶怅然若失。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到如今,只能默默陪他一瓶一瓶喝下去。 “小妹,如果我没有爱上你,那该有多好啊……倘若时光倒流让我们回到两年前,我一定不会伤害你……小妹……对不起……” 一个男人要有多伤心才会哭泣流泪? 黑漆漆的暮色里,纪须岩深沉沮丧的容颜像一道凄凉的风景线,深深划伤我的心脏。一时间,我好像被遏制住喉咙一样,难以呼吸几近死亡。 第293章 我心意难平 他静静地哭,眼泪追溯着我们的曾经。 原来过去这么久,纪须岩一直将情绪积压在心底深处,该释怀放下的事情都还隐隐埋藏于记忆。 这一刻,他仿佛将积攒两年多的愁绪全部发泄了出来。 发誓必须学会坚强的我没有流泪,但因为他难过愁然而渲染出来的沉闷氛围,我感到自己心意难平。 假如他不是纪乔于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没有出生在富权家庭。假如我们仅仅靠一面之缘相遇相知,或许命运会朝着不同的方向逆行。 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没有‘假如’,他所有轻声的表白都像一次次沉甸甸的告别。 左眼角经常晃的我心乱如麻的泪痣,身上清新扑鼻的咖啡香气,还有似琉璃光泽般透亮的琥珀色丹凤仁……从现在开始,他的一切都彻底将属于别人。 我没有感到很遗憾,只是有点儿怨天尤人吧。 纪须岩沉默的喝酒,静静看着我。 像今晚分别就再也无法相见一样,他只想抓紧时间将我深深刻印在脑海里,包括我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还有肉眼看不清的小雀斑。 坐在冬季寒冷的晚风里,我和他一起各怀心事的喝闷酒。 不知过去多久,我醉醺醺的恍惚听见纪须岩说了这么一句话:“现在是纽约时间上午10点,要不要给我弟打电话?” 我拍拍脑门,痛恨自己差点儿又忘记正事。 伸手抓手机,眼前画面重影叠加,摸索几次才顺利拿起电话。 我迷迷糊糊的拨通陌生号码,电话嘟嘟两声被一位陌生女人接听。 “hello?(你好?)” 非常标准的美式发音传入自己耳朵,令我一瞬间酒醒大半。 “……” “hi!whoareyou。hello?hello?(嘿,你是谁。你好?你好?)” “……” 女人……又是女人! 妈的,我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纪乔于没有女人似乎根本活不下去,明明是位高高在上的纪家二少爷,偏偏拥有一颗牛郎心! ‘咔嚓。’ 我迅速掐断电话,耳边陷入死一般幽寂,自己的心却无法抑制砰砰乱跳。 “小妹,怎么了?” “哥哥……”我怀疑他欺骗了自己,“你不是说纪乔于在美国一直单身吗?” 纪须岩抬起湿润的眸子,同样质疑道:“是啊,怎么,刚刚接电话的人是女性?” “嗯。” 看他不知情的眼神,大概跟我想到一块儿了。 “这臭小子又犯老毛病了。”我寒言:“三天两头更换女友,堪比小孩替换纸尿裤的速度。” “真不明白你喜欢他哪里。”纪须岩斜视道:“我弟才是真正没有心的人。” “也许……我上辈子欠他的。” 真正没理由的爱上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血型、拥有怎样的过去,亦或是哪种星座、存在某些特殊的癖好。所谓求偶衡量标准都是为拒绝别人而找的借口,因为我爱他,从心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我心目中的标准。 “小妹,回家吧。”纪须岩起身结账。 凌晨夜市路边摊分外热闹,远处刮来冰冷刺骨的寒风,呵气成霜。 夜宵麻辣烫吃完了,情绪宣泄结束了,我和哥哥的故事也就此完结了。 关于许许多多经历过的事,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他第一次强吻我时,带着慵懒调/侃的韵味:‘我是什么样子的男人,需要你自己探索。’ ——他舔舔嘴唇,给予我看见爱情的希望:‘你可以试着喜欢我。’ ——然后,他虔诚深情的凝视我:‘我想,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女生。’ ——我在心跳加速律动的节奏里静静听他说:‘想要得到你,想要触碰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心情,自从认识你之后,无时不刻折磨着我。尤其最近,我快发疯了!也许你看不出来,那是因为我接近你的时候总是假装很淡定。知道你放不下纪乔于,没关系,我说过我可以等……’ ——他自责又信誓旦旦:‘小妹,不要哭……对不起……我刚才喝多了,不该抛下你。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他的悲伤和冰冷:‘小妹,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么冷血。’ ——他平静却无奈:‘以后记得随手锁门,这么粗心大意,才容易被男人骗啊……’ ——他的怨恨夹杂心灰意冷:‘我擅长切开人类胸膛,拼接断掉的胸腔骨,我知道怎么做心脏搭桥,也会替换内脏器官。身为一个骨科医学生,我独独没办法解剖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住着谁!’ ——他异常肯定加笃信:‘相信我,小妹,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他悲伤且难过:‘小妹,你错怪我了,我没有那么无情。’ ——他用急促的脉搏和心跳展示自己的认真:‘小妹,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体验一回失去你的滋味,那种感觉很难受,很痛苦。’ 这一切……仿佛梦境,显得那样不真实。 从前我以为,爱情成分天然纯粹,就是朝朝暮暮的两情相悦。现在我认为,爱情复杂的像一包中草药,真是苦苦涩涩的恩怨情仇。 “哥哥,早点休息,再见。”抵达13号弄堂口,我跳下车子。 纪须岩五官隐藏于黑暗的暮色里,他平视前方,淡淡的说:“晚安。” 他没有说再见,而是晚安。 也许下一次见面,便是他与她的婚礼了。 “唔……” 情绪使然,今晚喝的有些多。 “呕——!呕——!” 我扶住街边电线杆,弯腰干呕半晌,愣是吐不出来东西,也便只好作罢。 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我连袜子都懒得脱,索性简单退掉毛衣裤子,掀开棉被直接躺进去呼呼大睡。 正与周公约会下象棋,打到最关键的一步卒兵吃跳马,大脑忽然听见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我吓得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 “草!” 拧开台灯,一看时间,凌晨两点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迷迷糊糊的接听电话,手机那端传来欠扁又熟悉的嗓音,令我又爱又恨! “喂,佟丙丙,我叫你拿的东西,拿到没啊?” 第294章 势必先吵一架 “纪乔于,你tm是不是有毛病!”我不顾形象的大吼:“知不知道现在国内大半夜,凌晨两点半!” “哎呦!?”手机那头咂舌两声,特别欠揍的说:“啧啧,我寻思你不睡觉呢。” “我tm不睡觉,神活吗!”我没好气的低吼。 纪乔于不甘示弱反驳:“草,老子以为海蜇子让你夜夜快活呢,睡个屁的觉!” 我顿时气血攻心,“m/的小/b/崽/子,你tm&#¥&**!” “靠,你丫的敢骂我!”纪乔于用更高声线压盖我的碎言:“&*#@我艹**@¥臭丫头,我看你是*&@#**%!” “……” “……” 口舌之战持续数十分钟,直到我们再也想不出更加不堪入耳的形容词来谩骂对方,此时我的睡意已然全无。 每次联络,势必先吵一架。好像隆重仪式似的,如果缺少这部分环节,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唉——!”我平躺下来,一手扶额,颇感无奈的说:“你下次能不能傍晚联系我,这样国内就是早晨。” “哈?开啥玩笑,老子给你打电话还要看时间?”纪乔于没什么耐心的耐心又消失殆尽了,他催促道:“你到底有没有拿取文件袋啊?” “拿到了!” “明天抓紧寄过来。”他这回不想和我废话连篇,匆匆说:“挂了,拜。” 自私自利的要求我办事,自作主张的打来电话,最后又擅自决定结束通话。 “纪乔于,你混蛋!” 我对着空气吼完,瞬间高举手机,恶狠狠的盯着地面,想想手机摔碎还得花钱置换……算了。 我将手机安全的放回桌面,翻个身气鼓鼓的继续睡觉。 事实证明,越生气越不能睡觉,因为情绪波动起伏过大往往会导致噩梦连篇,正如我现在—— 眼前突然冒出来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我身体下坠下坠再下坠,忽然又掉进漫无边际的黑暗。 像溺水深海,更似稀缺氧气。 感受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慌和没有光亮的压迫,我害怕的胆战心惊,拼命超前跑,摔倒无数次,跌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最终,我大口喘气,终于抓住一根绿色藤蔓,试图往上攀爬,结果自己却猛地一打哆嗦,整个人从床上翻滚下来重摔在地。 “哎呦——!” 我疼的呲牙咧嘴,揉着摔痛的腰部,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 妈的,长这么大居然还能睡掉床,简直丢人现眼!幸亏没人发现,不然肯定成为朋友口中的一介大笑柄! 我一瘸一拐的走进卫生间,以最快速度刷牙洗脸,然后磨磨唧唧的坐到马桶上思考人生。 回忆昨晚发生的种种,我主动打电话给纪乔于,接听的人却是女性。 ……难道是他的外语家教老师? 我摇摇头,很快否决自己的想法。 我见过他的英文家教老师,地地道道华人,昨晚那一口标准美式英语,绝非出自家教老师之口。 再说,我昨天打电话过去的时间临近傍晚,纽约时差是上午十点左右,按照常理推算,纪乔于应该在学校或者家中。 以我对他的了解程度来说,一个典型喜欢睡懒觉且有暴躁起床气的男生,只要学校没课,肯定会睡到自然醒。 所以,归根结底,昨晚莫名接听我电话的外国女人——她与纪乔于的关系绝对非同小可! 第295章 永生难忘的尴尬 靠靠靠,我在想什么啊,满脑子女人女人的,我在意这个干啥? 我转身摸索卫生纸盒子,摸来摸去感到不对劲,一回头才发现厕所没有卫生纸了。 “妈——!”我黑着脸大叫。 卫生间门外安安静静,没人回应。 “妈——!妈妈——!” 楼下传来一连串脚步声,母亲李英的声音由远及近:“闺女,什么事啊?” “厕所没纸了!”我无语的说。 “这孩子,上厕所也不知道看看,养不成良好的习惯,以后嫁出去看谁帮你拿卫生纸!”母亲不满的嘟囔着,走去卧室拿来一包卷纸,她敲敲门,说:“你锁上了,我怎么进去?” 草,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习惯了,每回蹲马桶都反手锁门,现在习惯改不掉,回到父母家还是照旧上锁……这该怎么办? 我计算了一下马桶到门口的距离,大概三米远。 也就是说——我必须撅起/屁股,而且还不能提/裤子,快速迈两步给母亲打开门,然后再快速坐回马桶。 “这……”我犯难。“你、你把卫生纸放在洗衣机上吧,我一会儿出去拿。” “行,那你可别忘了擦啊。”母亲李英言语中尽显嘲笑。 我竖起耳朵,听着母亲脚步声由近及远折返一楼。确认她不在卫生间门外后,这才艰难的站起身,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跑出去拿卫生纸。 唉,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倒霉。 正当我顺利手握卫生卷纸准备返回卫生间解决问题时,永生难忘的尴尬一幕发生了—— 只见斜对面我的卧室里,赵子哲坐在床上,半边身子刚好通过门框看到我没穿/裤子的窘迫模样! “卧槽!” “卧——槽——!” 我俩再次默契十足的异口同声。 我呆滞半秒钟,他也愣怔片刻。 两个人同一时间做出反应,他微红着脸迅速撇开视线!我脸颊发烫的飞速躲进卫生间! 我坐回马桶仰天咆哮:“啊啊啊啊啊——!” 要命要命要命!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怎么会这样,丢死人了,干脆让我死掉算了! 还有,赵子哲什么时候来我家的?我怎么没发现啊! 我捂着发烫的面颊深呼吸,调整乱七八糟的复杂心情。 没关系,没问题!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们向来不分彼此,所以我被赵子哲看/光光也没事。 ……啊哈哈哈,毕竟高二生物书上都学过了嘛,再说大家都已经是21岁的成年人啦! 我拼命疯狂的安慰自己,强行镇定情绪。 ‘叩叩~。’ 雾面磨砂玻璃门显现出一道黑乎乎的人影,赵子哲站在卫生间外面,小声说:“饼子,你没事吧?” “好家伙,我没事才怪!”我气鼓鼓的吼他:“你才是,闲着没事来我家干嘛啦!” “呃,我顺路经过13号弄堂,想说顺便来接你一起去学校上课。” 当我傻子吗?华城大学和弄堂可是相聚十万八千里啊!他目前住在学校宿舍里,怎么可能顺路经过13号弄堂呢! 赵子哲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啊,我刚刚什么也没看到,就算看到什么,我现在也忘记了!你知道的嘛,我记性怪差劲。哈哈,所以刚才发生过什么来着?饼子,你在里面干嘛啦?” “草,什么什么啊!你还是别解释了,越说越烦!” 我丢掉卫生纸,提起裤子,冲马桶。 “好嘛,我错了,你出来吧。我发誓,真的忘记了!”他信誓旦旦。 我硬着头皮走出去,迎上他尴尬微红的脸,我又立刻低下头,隐藏窘迫狼狈的表情。 两个人静立二楼走廊,扭扭捏捏像小学生似的。 “那个……” “呃……” 我叹口气,强装镇定:“你先说。” “女士优先。”他摸摸后脑勺。 我猛地抬眸撞上他不知所措的表情,生气的指着赵子哲鼻尖,警告道:“你要是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他疯狂摇摆双手,激动的解释道:“饼子!你当我是啥人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把你出厕所不提裤子的事情告诉别人呢!” “什么鬼,我那不是忘记提裤子,而是没办法提!卫生间没有卫生纸了!”我转念一想,立即强调:“你不是说已经忘记了吗!啊?!” “……对对对,是忘记了,我刚才说啥来着?”他假装失忆。 我翻个白眼,狠狠推开他:“走开啦,我要换衣服。” 刚刚发生的事情,堪比以前我泡澡泡晕被纪须岩从浴室抱出来还要尴尬一百倍,更甚比纪乔于穿青花瓷旗袍女装帮我掏马桶还要囧! 我佟丙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偏偏在卫生间栽跟头! 赵子哲等我换件衣服,两个人一起下楼吃早饭。 母亲李英见我们成双成对的身影,以一种特别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丙丙啊,来尝尝妈妈刚做的三明治。” 我盯着盘中被塞满培根、生菜、煎蛋的吐司面包,实在没什么胃口,有气无力埋怨道:“妈,我长大了,你能不能别随便让男孩子进进出出我的卧室啊……” 赵子哲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他咬着切片吐司默不作声。 母亲李英笑容和蔼的说:“你这孩子,从前乔于天天偷往卧室跳,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也没见你这么排斥。子哲来喊你一起上学,人家是好心。再说,是我使唤子哲上楼喊你起床的,要怪就怪你爱睡懒觉的坏毛病吧!” 我差点儿忘记自己妈妈特别中意赵子哲,堪称他的‘助攻大将’! “唉,纪乔于疯疯癫癫习惯了,我又拦不住……”我无奈的说:“总之!海蜇子,以后你来我家,麻烦提前打声招呼!” “好嘛,抱歉嘛。”他超级委屈,如同被人抢走糖糖的小孩。 我冲他翻白眼,催道:“赶紧吃,从弄堂到学校少说四十来分钟,你要是迟到可别怪罪我。” “我上午没课。”他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 我冲他竖起自己可爱的中指,非常野蛮的说:“我有!” “饼子,你今天咋滴了,脾气格外暴。” 我冲他竖起两只小巧可爱的中指,“托您的福。” 第296章 绿卡 冷冬清晨,空气漂泊着薄薄淡雾,呼吸间有清新的泥土味。 透过犹如薄纱一般的雾气可以看见远处叫卖早餐的小吃摊和马路上走走停停的汽车,偶尔飞速掠过几辆超速的电瓶车,还有牵狗慢悠悠散步的老大爷,以及着急送孩子上学的忙碌家长。 额前发丝被凉风抚起,我忍不住打哆嗦裹紧围巾。 “你们女生真奇怪,大冷天非要当逆季节小战士。” “啊?”我没听明白。 赵子哲指指我仅穿一条黑色/毛绒打底/裤的双/腿,说:“华城今儿最低温度零下15°,瞧瞧你穿的像秋季,不冷才怪呢,冻感冒咋办?” 我抓住他手按到自己大/腿/外侧,让赵子哲好生感受一下自己这条毛绒打底裤的厚度。 结果他像触电一般赶紧抽回自己的手,面颊变得更是红润似火烧。 我才想起几分钟前发生在自己家厕所的尴尬事件,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渐渐地,围绕在我们周围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 “饼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恍惚间隔犹如三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们即将抵达二号线地铁站时,赵子哲才主动说话打破沉默僵持。 我低头看一眼怀中的牛皮纸文件袋,说:“纪乔于的身份信息。” “啊?”他自然是一脸懵,“纪渣男出什么事了?国外遇害?” “什么呀!”我嫌他不想好事儿,耐心解释道:“昨天他突然打电话联系我,说要我去纪家取这份文件邮寄给他。” “那得走国际快递公司啊,普通快递不支持此服务。” 触及自己盲区,我好奇问:“呃,哪里有国际快递公司?” 赵子哲打开手机地图指给我看:“我记得11号路飞机场附近有一家国际快递,名字就叫‘华城国际快递有限公司’。” “靠,好远啊!我今天满课,等到下午放学,估计人家快递公司早就下班了。” 忽然感到万分头疼,纪乔于反复强调要我务必今天寄出去,这下该怎么办? 赵子哲朝我竖起两根手指:“两个解决方案。” “嗯,你说。”我竖起耳朵认真听。 地铁携带寒风窜入眼帘,门开,我们紧随密集的人群挤入列车。 赵子哲指指二号线地铁的路线,说:“咱们这趟列车起始站13号路,末尾站8号路,中途经停12号路至9号路。如果你不怕迟到扣学分,那就直接在11号路飞机场附近下车。”他抬腕看看手表,补充道:“现在快递公司大概已经上班了。” “呃,第二项解决方案呢?”我可是好学生啊,实在不想耽误学业。 赵子哲朝我摊开手,“第二项解决的办法就是你把文件交给我,我在11号路的站台下车。” “……这和第一项解决方案有何区别?” 他朝我比个耶的手势:“俺上午没课啊,一身轻松。” “靠!从前我就想问,为何你们烹饪学院的课程那么少?同样都是二年级下学期,我感觉自己像处于高度紧张的高考前夕!” 赵子哲重拍我的肩膀,眼神带着怜悯,“唉,我们这才叫真正的大学生活,可怜你们医学院体会不到。” “……”敢情都是专业选择惹的祸,气煞我也~。 列车内部喇叭传来女性温柔的播报声:“乘客们您好,珊瑚码头到了,开右边门,下车请注意安全。下一站,华城机场,下一站,华城机场。” 赵子哲催道:“饼子,赶紧决定啊,咱们马上就要经过11号路了。” 我抱紧牛皮纸文件夹,咬着手指摇摆不定的说:“干脆咱们一起去吧。” “你上午啥课?” “……局部人体解剖学。”我表现不安:“最严的任课老师。” “惨。” 五分钟后,列车音响提示:“乘客们您好,华城机场到了,开左边门,下车请注意安全。下一站,华城派出所,下一站,华城派出所。” 地铁里诸多携带行李箱的乘客一股脑走出去,我和赵子哲挤在其中像被潮水推离一样。 ‘嗡轰轰——’ 头顶上空,一架客机发出嘈杂的声音,机身穿越层层薄云飞向远方。 “话说回来,纪渣男冷不丁要这些文件做什么?” “不知道。”我也倍感疑惑。 赵子哲双手抱后脑勺,一边走路,一边无聊的猜想:“他该不会是想在美国办理绿卡吧?” “绿卡是什么?”我好奇的眨眨眼睛。 “永久居民卡,因为卡面是淡绿色,所以俗称‘绿卡’。用于证明外国人在美国境内拥有永久居民身份的一种文件,相当于第二张身份证。” 我心底猝然漏跳一拍,也就是说……纪乔于大学毕业以后真的不打算回国了? 赵子哲补充道:“留学生只能申请工作签证,而且必须任职几年才能得到。相比之下,永久居民绿卡有很多福利好处,比如就职工作和生活条件;自由出入国境不需要排队,工作优先入取,将来子女念书学费等同州民,还有享受医疗和社会生活的保障等等。”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大概听明白了。” “不过——”赵子哲刻意拉长音,继续说:“要想得到绿卡,并没有那么简单容易。” “需满足什么条件?”我接话。 他帮我科普道:“硬性资格是学业成绩、获奖荣誉、任职工作,软性条件要强有力的推荐信,客观条件大概为美国驾驶照、信用卡、银行户头、房地产、亲属或家人长期定居等等。” 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么麻烦啊?” “你以为呢?发达国家条条框框就是多嘛!”赵子哲无奈的耸耸肩。 我们找到华城国际快递有限公司,兴许时间尚早,快递公司里面的顾客不是很多。 纪乔于需要的文件很快被装袋密封打包,付运费时,我被200多元的费用震吓的半天没回过神。 走出国际快递公司,我捏着费用单,惊奇的说:“好贵!” “毕竟是国际快递,成本比较高嘛。”赵子哲落座地铁站长椅,提醒我:“你要不要通知他一声?” “哦对。” 我从口袋掏出电话,想了想又塞回口袋。 “怎么了?” 我摇摇头:“算了,等他主动联系我吧。” 赵子哲酸溜溜的说:“哟呵,饼子,你啥时候学会欲擒故纵了啊?” 第297章 计划欢迎会 我拍拍他脑门,澄清道:“别瞎说,我只是不想再听见……”不想再听见陌生女人接电话了。 赵子哲看我神情落寞的欲言又止,猜测道:“怎么?你们又吵架了?” “呃,算是吧。” “饼子啊,你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他扶额,替我感到头疼:“好奇哪儿来那么多架要吵呢。” “你以为我愿意和他吵吵么!”我噘噘嘴。 我每次接触纪乔于,不仅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侮辱,甚至连素质也变的低下! 我明明很少骂人,爆粗口是最不淑女的行为,嘴皮子偏偏遇到他的时候不受大脑控制,无需打草稿,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脱口而出,像珠帘炮弹似的。 “省省力气吧。”赵子哲苦口婆心的说:“纪渣男大概真的不想回来了。” “你以为我还在等他?”我不屑又嘴硬:“想的真多,我只是暂时不想谈恋爱而已!” “嘛,真正的理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么。”赵子哲眼底闪过一丝伤心,扯扯嘴角,转移话题:“松树小明今儿回华城。” “几点落地?” “下午三点的飞机,估计晚上才到吧。” 一年又一年,感觉今年时间过的格外快。 我问:“你接我接?” 他说:“都行啊,要不我等你下课一起去呗。” 我盘算着:“要不要给他们办个欢迎会?” 赵子哲打响指,“可以,老地方,斑马酒吧。” “又去酒吧,能不能换换地儿。” 他沉思片刻,“地下城娱乐游戏厅?麦霸ktv?” 我投以十分嫌弃的目光:“海蜇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俗气了。” “没办法啊,像金海岸私人会所那种地方,可不是咱们穷学生能消费起的。”他耸肩。 我打开整个华城地图,简单预览能玩的有趣地方,提议道:“瑞草温泉度假村怎么样?” “啊呀……好远,都快到华城东火车站了。” “现在正值溜冰旺季,不如咱们去滑雪看冰雕?”我拿着手机,点击华城极地滑雪场的照片递过去给他看。 赵子哲为难的说:“我、我不会滑雪啊。” “呃,要不去高尔夫球场?” 他又摇头:“驳回,松树只会打篮球。” “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你们去金山网吧通宵吧!我和小明单独出去玩!” 我肉眼可见的怒气令赵子哲立马改变态度,他讨好且妥协的说:“行行行,依你都依你,就去极地滑雪场,别生气,好不好?” 我双手抱臂,望着列车外面飞速而过的风景线,闷闷不乐的说:“你不是说,你不会滑雪么。” “我不会可以学嘛。” “确定?” “当然,”他重重点头,“我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成,那我可买门票了啊,你不许反悔。”我指着他鼻子,威胁道:“要是敢反悔,我就揍你。” 赵子哲双手抱头,“okok,绝不后悔,陪你去便是。” 我从网上爽快的购买了5张极地滑雪场的门票。 赵子哲见状,疑惑:“饼子,你是不是买多了,咱们总共就四个人。” “我想喊上酥奇,她上次请我泡温泉游泳来着。” 第298章 组团出游 磨磨唧唧临近上午十点钟来到学校,第一堂课局部人体解剖学早已结束,我刚好碰上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合堂教室,害怕被最严苛的任课老师发现,我躲在教学楼后面等待人群散尽才松口气。 上完一整天的课程,我都没有等来纪乔于电话,索性暂时将他的事情抛之脑外。 按照原计划行事,赵子哲从南校区过来接我一块儿去机场见万松和安晓名。 冬季天黑的比较早,下午五点钟左右暮色悄然降临。 我们站在接机出口附近耐心等待,周围进进出出的陌生路人数不胜数。赵子哲怕万松找不见我们,于是用马克笔在素描纸上写了他们的名字。 赵子哲傻不拉几的将接机牌高举头顶,生怕别人觉得他脑子正常似的! “喂!”我一手捂脸,一手胳膊肘戳戳他,特别嫌弃道:“你搞毛啊,快放下来,丢死人了!” “万一没接到怎么办?”他依旧不依不挠的举着素描纸,还大笑着说:“这样比较明显嘛,哈哈哈!” “草,这也太明显了!”我离开他几步,环视周围数十道路人奇奇怪怪的目光,嘴里嘟囔道:“我不认识他,我们不认识的……” 几十分钟后,一波下机旅客像拆网放鱼般从机场出口走出来,远远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安晓名挽着万松的手臂,隔大老远就看见赵子哲头顶红色大字:‘热烈欢迎松树小明回归华城!!!’ 安晓名撒开万松,激动的跑过来,热泪盈眶的抱住我。 “丙丙!” “呜哇!”我快被她剧烈的撞击搞垮了,咳嗽两声,拍拍她的后背,开心笑道:“想死你啦!” “嘿嘿,我也是!” 另一边,赵子哲高举素描纸接机牌,他在黑着脸的万松面前来回横跳,嘚瑟又得意的说:“兄弟!你看我搞的接机牌怎么样?感不感动?嗯?你为啥不抱抱我啊!?” 万松绝对也嫌丢人,他拖着两件行李箱径直绕过赵子哲朝机场外面走去。 赵子哲摸不着头脑的追在后面:“啊喂!许久未见,你怎么变得更加冷漠了啊!” 我和安晓名跟在他们后面,四个人共同走出机场。 一袭黑色修身长款风衣衬得万松于暮色中异常冷俊,他头戴鸭舌帽,帽檐低低的遮盖住半张脸,浑身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尤其是沉默无言的时候,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陡然急剧下降。 “长期未见,松树变帅好多啊。”我不禁感叹。 安晓名昂首挺胸扬起脸,骄傲的说:“那当然啦,也不看看是谁给他打扮嘀!” “啧,你老公在体校肯定好多小迷妹吧?” “这还用说嘛~!”安晓名狂笑不止:“哇哈哈哈——!篮球拉拉队成员有一半是冲着我老公来参加的!” “咦?你不会吃醋么?” 安晓名撇我一眼,冷哼道:“切,吃什么醋呀?松树眼里只有我哎!” “羡煞旁人~。” 她凑近我,小声偷偷说:“丙丙,你不知道喔。我跟你讲,体校的女孩子各个人高马大,像松树这等禁/欲/型男生超级吃香,他每回训练结束都有花痴送水,风雨无阻,我都被感动到了。哎呀呀,可惜我家松树鸟都不鸟她们呢!别提我心里多爽,哈哈哈~~!” 可以说,万松清冷的外貌和卓越的打球实力,成功填满了安晓名的虚荣心。 大伙儿远离机场后,静立一片空地等计程车。 “小明,饼子说明天去滑雪。”赵子哲和万松将行李搬运进计程车后箱,盖上后车盖,他补充道:“你们有时间吧?” 安晓名眼中闪烁着期待,兴冲冲的说:“当然,乐意之至!” 第二天,周六早晨,阳光柔和,晴空万里。 我早早收拾妥当小行李包,斜跨身上,出门时母亲塞给我五份热乎乎的三明治,表示路上别饿着肚子,让我分给大伙儿一起吃。 汪苏琪和赵子哲站在弄堂口聊天,她看见我,开心的挥挥手,兴致勃勃的说:“哈喽~!丙丙,早呀!” “吃饭没?”赵子哲正凉风灌热气的啃一根油条,特没形象。 我将怀里揣着的三明治拿出来分给他们,“呐,我娘刚做的,你们趁热吃。” “谢谢阿姨!”汪苏琪接过去,似乎被他感染了,也毫无形象的站在瑟瑟寒风中啃早餐。 ‘嘎——’ 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停靠到路边,烹饪学院的三位学生自车内现身。 “嗷,你们怎么来了?”我看着叶清风、朱庆生和孙静秀。 赵子哲一边买豆浆一边说:“昨天我打电话给酥奇说去滑雪的事情,不小心被老猪听见了,寻思人多热闹嘛,我就把他们也喊过来了。” 孙静秀眨巴着亮亮的杏仁眼,有些担心的问:“丙丙,你介意么?” 我赶紧摆手:“当然不介意啊!相反,大伙儿一块玩更开心不是?” “嗯嗯!” 一阵冷风刮过,孙静秀冻得瑟瑟发抖,她凑近我挎住胳膊报团取暖。 “那就好~。”汪苏琪长吁一口气。 我疑惑:“酥奇怎么了?” 汪苏琪有一丝尴尬的说:“其实,那个……我接海蜇子来电的时候,不小心被金灵听见了,她说她也要去。” “……好吧。”我哭笑不得的说:“她之前明明那么排斥我。” “估计是想从你们口中打探一点关于纪乔于的消息吧。”汪苏琪直言道。 “噗!”赵子哲一口豆浆差点儿喷出来,“那小妮子还喜欢纪渣男呢?都多久啦,耐力够可以啊!” ‘嘎——’ 聊天谈话间,又一辆车子停靠弄堂路边。 铮明瓦亮的黑色路虎车,副驾驶车门打开,身材高挑穿着打扮透着熟/女韵味的安晓名现身众人视野。 她随手一撩微卷大波浪,发丝腾空而起飘过叶清风的鼻尖,引得他垂涎三尺瞬变痴汉。 “哇塞~!”麻子脸叶清风看的眼睛都直了,他毫不忌讳的说:“太有味道了,我好爱!” “你省省吧。”赵子哲也学我翻白眼竖中指,“人家小明有老公!” 后者万松停好车子,提着俩人的行李包跟上来。 叶清风被万松一记飞刀眼震住,像窥/视别人老婆似的,他立马做贼心虚的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安晓名双手抱臂,大长腿往马路牙子边一站,那简直就是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气场气质堪称绝佳。 她扫视大家,“人都到齐了吧?” “没,还差一个。”我说。 “说好几点就是几点,谁这么不守时啊,让我们大伙儿站在冰天雪地里等人!” 我抓抓脸,颇感尴尬的说:“夏、夏金灵。” 第299章 她叫绿茶吗 “哈?”安晓名听闻,面露明显不悦:“你怎么叫她来啊,讨厌死了。” “唔……”我没吭声。 “谁?谁谁?”脸上坑坑洼洼像月球表面似的叶清风凑过来,不禁好奇的追问:“是不是妹子?” 安晓名不屑的冷哼道:“是啊,怎么,你喜欢喝茶?” “喝茶?”叶清风摸不着头脑。 赵子哲不正经的笑道:“小明的意思是说,一会儿来的妹子叫‘绿茶’。” “呃,这名字怪好听的。”叶清风还是不明所以。 我和女生们相视而笑,好心为他解释:“清风学长,你误会了,她不叫绿茶。” “那她到底叫什么?长得好看吗?胸/大不大?”麻子脸叶清风直男三连问。 赵子哲扔掉喝空的豆浆纸杯,跳起来勾住他的脖颈,笑呵呵的说:“清风学长,她叫夏金灵,长得还不错,就是胸像小土丘~,怎么样啊?你很感兴趣么?” “哇哈哈哈~。”叶清风怪恶心的说道:“一听就不感兴趣了,我喜欢大波霸,她不是我的菜哈哈哈~!” 语毕,他还刻意眼神若有似无的瞥向安晓名胸口。 万松上前一步挡叶清风面前,冷冷的眼神如冰针一样紧紧锁定他,压低声音道:“小子,注意点。” 万松气场过于强大且极具威慑力,叶清风秒怂,他后退两步躲到朱庆生背后。 安晓名撇叶清风一眼,懒得搭理对方。 她凑近我,嗅嗅鼻子,笑道:“丙丙,你好香呀,带什么吃的了?” 我把揣怀里保温的三明治拿出来分给她和万松,“差点忘了,快吃,我娘刚做的。” “耶!我超爱你妈做的饭!” 万松把属于自己的那份三明治塞给她,方才像冰川般的眼神一瞬变得温柔似水,他宠溺道:“都给你,多吃点,最近瘦了。” “好哦,谢谢老公!” 看着腻死人的秀恩爱画面,赵子哲感到甜倒牙,他极其不适应的抖擞浑身鸡皮疙瘩,插话道:“喂喂,你们这对恩爱狗,可不可以别如此明目张胆啊!气死我也!” ‘嘎——’ 一辆奥迪白色私家车停靠我们眼前,车内夏金灵开开心心的和她爹地挥挥手,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她,浅蓝色毛线帽,白色半指小手套,嫩粉短款棉外套,红白条形相间打底裤搭配褐色长筒靴,身后背着带翅膀的黑色双肩包,走起路来棉靴上的四个小球球来回摇晃,模样可爱至极。 夏金灵一蹦一跳的来到众人面前,眯起眼睛,职业假笑道:“hi,你们好呀~。” 安晓名轻挑左眉,双手抱胸不给予理会。 赵子哲、朱庆生和孙静秀象征性的笑笑,以示礼貌。 汪苏琪讪笑道:“嗯,早啊。” “哇哇哇哇哇——!”唯独叶清风,激动的像猴子,他原地起跳蹦到夏金灵面前,像八辈子没见过可爱女孩子似的,大惊道:“太可爱了,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院的?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天呐,你是小天使吧!” 身为中美混血,外加兼职模特儿,以及常常现身杂志封面,夏金灵什么痴汉没见过。 面对叶清风一系列问题,她转动水蓝色瞳孔看向别处,只当对方是一只烦人嗡嗡叫的苍蝇。 第300章 出发去极地滑雪场 贪吃的赵子哲解决完早餐,问道:“饼子,我们怎么去滑雪场?” 万松的路虎车顶多装5个人,叶清风的黑色小轿车能载4个人,我们刚好9个人。 原本计划是5个人乘坐直达的公交车,没想到突然多出来烹饪学院的大家和夏金灵,幸亏万松把自家车开过来了。 我说:“挤一挤坐二位的车去吧。” 众人开始分组,老/色/批叶清风强烈要求女生们都坐他的车,安晓名像自动屏蔽掉他的提议一样,径直坐上黑路虎的副驾驶。 就这样,由万松驱车的路虎里面坐有安晓名,我,汪苏琪和夏金灵。司机叶清风的队伍载着赵子哲,朱庆生和孙静秀。 “哈哈,笑死我了。”汪苏琪突然忍俊不禁。 我坐在她和夏金灵的正中间,转头疑惑问:“酥奇,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你和我还有小明,全都是纪乔于的前女友,金灵也喜欢他,所以咱们这辆车应该取名叫‘前女友联盟’!” 安晓名撇撇嘴,无奈的笑道:“你真是小天才。” 夏金灵表面淡然的望着左侧车窗外,随意欣赏风景。 我狂汗瀑布汗,略显尴尬的说:“哎呀,那清风学长的车应该叫什么?” “炒菜组合!”汪苏琪突发奇想,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因为他们是烹饪学院!” “噗。”向来扑克脸的万松也成功被她逗笑。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快乐融洽,大家有说有笑的朝华城极地滑雪场进发。 从13号路弄堂往东出发,经过15号路、17号路,然后向南驶入18号路,最后抵达19路滑雪场。不堵车的话,总路程大概半个小时。 途中,由于安晓名开的车内音响声音太大,我的手机几番多次响起震动,自己却一点儿也没有听见。 汪苏琪察觉到铃声震动感,提醒道:“丙丙,你电话响好多次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从口袋摸出手机,低头一看居然是纪乔于的来电号码。 夏金灵瞥一眼手机屏幕,立刻竖起耳朵准备偷听。 “小明,把音乐声音关小一点。” 安晓名拧拧调音按钮,车内摇滚音乐顿时变得声若蚊蝇。 我在汪苏琪充满八卦的眼神里,还有夏金灵嫉妒的目光中接听电话。 “喂,我安排你邮寄的文件,寄过来没有?”纪乔于熟悉悦耳的嗓音自手机听筒传出。 我看一眼坏笑的汪苏琪,扭扭捏捏说:“已、已经寄出去了。” 他没耐心的催促道:“那还不赶快把快递单号给我。” “我已经发短信给你了啊,你自己不看看收件箱么!” 我有点儿生气,明明今天上午把他的牛皮纸文件袋寄出去之后,自己第一时间就已经给他发送了短信,难道他没收到? 纪乔于骂道:“笨蛋鸭头!老子用的是座机号码!” “……”没听清,不知道他说的是‘鸭头’还是‘丫头’。 没等我反驳,电话再次被猝然挂断,毫无征兆。 汪苏琪见我收起手机,用胳膊肘戳戳我,笑道:“哎呦,不错嘛,你们还有联系啊?” “呃,算不上吧,他只是要求我帮个忙而已。” 夏金灵双手抱臂,浑身散发的冷若冰霜气息仿佛要将我冰冻。 “什么忙?”安晓名转头看向我。 “纪乔于要我寄给他一些关于身份信息的文件,好像是打算在美国申请绿卡。” 闻言,安晓名脸色有些难看的下意识和万松对视两眼。 “糟糕!”汪苏琪大惊小怪的抬高音量:“他真不回来了啊!?” 安晓名直视我,问道:“丙丙,乔于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国?” “……没……没有。”我垂眼,有些失落。 安晓名扭回头直视前方马路,若有所思道:“以乔于现在的生活状态来说,要想成功得到绿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汪苏琪插话。 “就是和外国女人成家。”她双手抱臂,神色复杂的叹口气,“如若不然,我真想不出他会用什么别的办法拿到绿卡。” 轰隆隆——! 我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崩塌,压得自己瞬间难以呼吸。 主动打电话过去接听的美式发音女人,还有他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需要身份文件的原因……种种怪异迹象表明,确实存在安晓名的猜测。 纪乔于要和外国女人成家,从而走捷径获得绿卡吗?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完全不想理解绿卡对他的重要性,我只知道,纪乔于绝对不能因为自身利益而伤害别人,这是错误的! “不行,不可以,我要阻止他!”我慌忙掏出手机准备回拨。 汪苏琪见状及时拦住:“等一下,丙丙,如果他真的决定这样做,我们相隔甚远根本没办法劝他。”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未来家庭搭进去啊!”我急得眼眶红润。 “说不定他喜欢外国美女呢?”安晓名直言道:“丙丙,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金发碧眼,有几个男人能扛得住。” “是啊,外国女人都好漂亮喔。”汪苏琪同样失望,似乎跟我感同身受,她好像也没有彻底放下跟纪乔于交往的那段感情。“再说一切都是咱们的猜测,丙丙,你别太激动。” “……” 我沉默无言的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心里像打翻调味品似的五味杂陈。 纪乔于离我越来越远了,他的社交圈子从我们5个人扩张到了数百人。他有新的生活和朋友,哪儿还会在意我们这群陪伴他度过葱茏青春年华的友人呢。 早该预料猜想到这一点,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再看看夏金灵,这位存在我曾经单恋影子的女孩。 她淡定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好像刚才的对话于她而言无关紧要。我也不知道她心底在盘算思考什么,总觉得此时此刻,夏金灵也很难过吧。 “到了到了!”汪苏琪激动的指着外面。 我们从停车场走出来,迎面看见偌大牌匾‘极地滑雪场’挂在入场门口。 华城极地滑雪场,占地约600亩,相当于四个南冈球馆那么大。 天空晴朗,阳光刺目。 远方,漫山白雪皑皑,纯白世界一望无垠,如同美丽的冰雪童话。 第301章 练习滑雪 群山环抱、树木掩映,地理优越的华城极地滑雪场,前阵子刚刚下过鹅毛大雪,游客人数很多,再加上这儿专门为冬季运动项目提供训练基地,所以除数不胜数的游客以外还有许多专业滑雪运动员。 值得一提的是极地滑雪场几座雪山后面就是华城野生动物园,我上次和赵子哲来玩过,所以对于附近地形较为熟悉。 眼睛长时间盯着白茫茫的雪地会犯晕,我们检票进去之后,第一时间购买了护目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清风的小轿车年代已久,入场半天还没等到烹饪学院的大家,我们决定先在休息区吃点儿东西补充身体热能。 以游客休息区为中心,北边上空高挂观光电缆车,陡峭斜坡,由高向低处滑行游玩。南边展示各式各样的冰雕作品,或卡通人物或物件等等。西边为平地溜冰场、嬉雪场。东边是提供给专业运动员训练的场所,一般游客禁止入内。 另外还有几架人造雪飞机时不时从头顶上方的天空经过,发出嗡哄哄的噪音。间断性撒雪是为了确保雪地温度,避免融化速度过快而影响滑雪体验。 整体来说,华城极地滑雪场可供游玩的面积并没有600亩那么夸张,实际上是把几座高耸入云的雪山给计算进去了。 “饼子!” 不远处,赵子哲一边挥舞手中的门票,一边屁颠屁颠朝我跑来,他身后跟着其他烹饪学院的朋友们。 九个人集合,共同去买滑雪装备。 除必须佩戴的护目镜、头盔、手套、护腕护膝以外,还需要穿戴一体式滑雪服,保暖的同时避免飞溅雪花窜入衣服里。 必不可少的滑雪板分为两种,双板和单板。双板就是两只脚各踩一块,单板的模样类似冲浪板,只不过体积较小较短,更像陆地的滑板去掉轮子。 为保护脚腕脚踝,避免发生意外骨折,滑雪鞋子很硬,外表样子类似旱冰鞋,两者大差不差。 雪杖用于起滑支撑,控制身体平衡。 当身体携带上这么多装备以后,所有人都变得特别臃肿。 “饼子,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赵子哲捂嘴偷笑。 我噘嘴:“啥啊?” “像企鹅,圆滚滚肥硕硕的小企鹅!”他捂嘴偷笑。 我翻白眼:“切,你还不是一样!” 大伙儿整装待发,带着全部装备一步步朝北边的滑雪场移动。 尽管是自驾游出来玩,没有领队人,我们都很和谐的分成二人一组进行练习,由擅长会滑雪的人来负责教不会滑雪的人。 万松和安晓名这对组合属于强强联手,早已抛开我们跑去山顶高滑了…… 另一边,汪苏琪先前擅长溜旱冰,所以刚穿上双雪板就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玩转低坡了。跟在她后面的夏金灵也不甘示弱,两个暗自较劲似的在倾斜低坡上你追我赶。 孙静秀虽然经常摔跤栽跟头,不过好在身旁有朱庆生和叶清风的帮助也学的很快。 ……而我这一组,显得非常力不从心…… 因为赵子哲一点滑雪基础都没有,他穿上单滑雪板,身体摇摇晃晃像不倒翁似的,双手在空中划来划去,偶尔惊恐的大叫两声,引得周围游客频频投来怪异注视。 “海蜇子!”我扶额,无语的说:“讲过多少次了?身体重心放在前面,前面!不要一直往后仰啊!啊喂!” “哎哎哎哎哎——!哦no!哦no!nonono——!” 赵子哲叫声连连,我话音刚落,他便无法控制的摔成人仰马翻。 “唉……” 我手抓两支雪杖,控制方向,轻轻松松的滑到他面前。 “快起来。”伸手,我将他拉起来。 他窘迫的朝我笑笑,“我是不是太笨了?” 这时,一个6岁小男孩如风般飞速闪过我们身侧。 我指着滑远的小男孩,鄙视道:“瞧瞧人家,那么小都比你学得快。”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无能为力的说:“要不,饼子,你先去玩吧,我自己好生练练。” “呃,”我脸上表情缓和一点儿,抓住他的手,说:“我们有很多的时间,没关系,我慢慢教你。” 记得高中一年级刚接触游泳课时,赵子哲也学的很慢。他精通烹饪料理,却不会滑雪。我虽然会滑雪,但不擅长打台球。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大家都不例外。 “身体放低,腿部稍微弯曲一点点,重心放在前面。不小心摔倒就尽量侧身趴地,千万不要再往后仰了,腰部会受伤的。”我耐心教道:“眼睛平视前方,不要总是注意脚下。” “是这样吗?”赵子哲原地摆好姿势,张开双手保持平衡。 我激动的鼓掌,说:“对对,姿势很标准,差不多了!” 赵子哲站原地傻笑,他被我毫无防备的轻轻一推,随即整个人直冲斜坡下面滑去。 滑雪鞋子是捆绑在板子上的,他还没有学会刹车技巧,又不能半路停下,更害怕摔倒,赵子哲双臂上下来回摇摆,大叫着脸色惨白的离我越来越远。 我被他搞笑动作逗得停不下来,一阵冷风吹过,捂着肚子感觉有点岔气。 ‘哗——’ 突然,冰天雪地中,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由远及近像飞似的迅速从我眼前掠过。驾轻就熟的矫健身姿如同一道黑影,我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耳边便仅剩下呼呼吹的风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追寻着他的身影看向远方,只觉得黑衣男人脚下踩的双板如同听话的小精灵,两支雪杖像他的双翼。 我看着黑衣男人得心应手的急速滑翔,偶尔弹跳凌空,像飞起来似的,两侧飞溅半米多高的雪花,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饼……饼子……” 赵子哲怀抱滑雪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怎么样啊?”我回过神,笑眯眯的说:“刚才滑的挺好,也没摔跤,大概技巧已经掌握了吧?” 他嘴角抽搐,“靠!我都快被吓死了……你刚才看什么呢?” “那个男人滑的真不错。”我指指远方消失不见如小黑点的人影。 赵子哲眯起眼睛,摇摇头道:“哪个啊?看不清。” “算啦算啦,咱们继续练习!” 第302章 幸灾乐祸 赵子哲盯着我双脚踩的滑雪板,“饼子,我想试试双板滑。” 我穿着厚实的滑雪服跳起来拍他脑门:“搞笑呢?连单板都没学会,你还想双板,赶紧练习啦!” “哦,好吧。” 他像失落的小孩一般摇摇晃晃走向低斜坡,经过反反复复的滑来滑去,似乎基本要领已经掌握,至少……不会再摔屁股墩了。 我站在一旁仔细观察他滑雪的姿势,发现没啥大问题,于是蹲下来歇歇脚。手抓向地面,握住的全是略显透明细碎小冰粒。 雪掺杂碎冰,使得地面像穿上一层靓丽的纯白银装。 自远方飞驰而来两个小黑点,安晓名乌黑亮丽的大波浪发丝在飞雪中飘扬,万松身子一屈一伸的控制着平衡感紧随其后。 她在即将抵达一处小陡坡时回过头,万松特别默契的牵住她手。 只听‘咻——’的一声,两个人姿势标准统一的凌空跃起,随后稳稳地自由落体,展现出一段完美的滑雪起跳落地动作,雪花在他们周围四处飞散,如同滑雪中浪漫的华尔兹! “草,羡慕啊。”赵子哲酸不拉几的说。 我收回视线,催道:“你赶紧学会低坡滑,我们就能提高难度去练习陡峭的高滑了。” “哎呀,我已经很努力了啊。”他总想着更换装备:“饼子,你就让我试试双板嘛。” 我弯腰解开鞋子绑带,将自己的双滑雪板塞他怀里,“给给给,拿去,再摔倒我可不管。” “好嘞,我去试试!”他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屁颠屁颠跑向小坡高处。 我拾起地上赵子哲丢弃的单滑雪板,归还租借处,又给自己租了一套双滑雪板。 小时候父母带自己来极地滑雪场玩耍,我第一次接触滑雪使用的装备就是双脚板,所以一直不会玩单滑雪板,理论上说初学者应该从单板开始学习。 我走到高坡和低坡的交界处,踏上滑雪板,心潮澎湃的推动雪杖,身子像一阵风似的滑了出去。 驰骋在雪地里,心跳加速特别刺激。 “佟丙丙。”夏金灵不知何时追赶上我滑雪的速度,灰色护目镜依然遮挡不住闪闪发光的宝石蓝瞳孔,她撇我一眼,嘴角勾起冷笑:“来比比谁最快抵达终点啊。” 耳边冷风不停地呼啸而过,我接受她的挑战,眯起眼睛笑道:“好呀!” “哼,就你还配和我比!” 夏金灵的雪杖狠狠往地上一戳一推,她原本与我平行的小身子骨突然灵动的加快速度向前滑行而去。 “你慢点,小心摔跤啊!”我有点儿担心。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我便眼睁睁的看着她拼命向前冲的小身子猛地撞到前面一位大妈,紧接着,两个人控制不住的双双摔倒在地。 夏金灵惨叫出声:“啊——!” “哎呦……”大妈坐在地上疼的五官扭曲。 幸亏是摔在雪地里,若换成土地,估计她早该哭的梨花带雨了。 我并没有因为她摔倒而减缓滑行速度,略微得意洋洋的一边向前滑一边回头揶揄:“哈哈哈!追不上我了吧!” 我视野中不断倒退越来越远的夏金灵顿时恼羞成怒,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竭尽全力追赶我。 俯下/身,我用力将雪杖往后推,速度逐渐加快。 终点就在前方,我兴奋激动的露出灿烂笑容。 ‘咻——’ 一道黑影倏地从我面前掠过,他带动一片飞雪令我视野顷刻间模糊不已。 我手忙脚乱的擦擦护目镜,没来得及看清前方,骤然双脚打滑,我蓦地跟那位身穿黑色滑雪衣的男人撞正着! ‘咚~!’ “哇啊——!”我跌了个狗吃屎。 黑衣服男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直接不小心双膝跪地,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嘶……” 我吃进满嘴的碎雪小冰粒,冻得牙齿打颤,鼻子通红。 “呸呸呸!”我吐掉嘴巴里的冰渣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结果雪地太滑,我四肢又不争气无法掌握平衡,三番五次趴下,感觉自己像在给他磕头! 我面红耳赤的瞪着黑色衣服男人,怒道:“我看你滑的那么好,刚才怎么回事啊?不长眼啊?” 男人轻笑出声,他蹲在地上,不慌不忙的摘掉护目镜,露出庐山真面目。 一双琥珀色隐约泛琉璃光泽的丹凤眼深深凝视我,左眼角下方泪痣于阳光下闪烁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哥、哥哥?!”我睁大圆圆的杏仁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敢情刚才从我面前滑过的驾轻就熟黑衣男,原来是纪须岩啊! 他拍拍裤子上的雪冰粒,站在明媚的光线里朝我伸出手,温柔道:“起来吧,小妹。” 刚被他拉起来,夏金灵便一个急刹车冲到我面前。 她掐腰,幸灾乐祸的说:“哈!哈!哈!佟丙丙,风水轮流转嘛,苍天饶过谁!” 我没好气的甩开纪须岩大手,“呵呵,你少沾沾自喜,敢不敢三局两胜?” “哼,我才没工夫陪你比赛呢,我要去坐缆车啦,拜拜咯!”语毕,夏金灵似踩轻风般扬长而去。 我怒目盯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低声骂道:“妈的,小绿茶!” “小妹,你和她一起来的?” 身侧传来纪须岩柔和的嗓音,我才意识到自己旁边还有一个人呢。 我转身,咧嘴笑:“啊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单独跟夏金灵出来玩啊。” 他扫视四周,视线锁定在远处努力练习滑雪的赵子哲身上,嘴角的笑容渐渐僵硬:“那是……跟赵同学一起来的?” “呃,也不是。”我指指几百米外正在聊天的汪苏琪和孙静秀,以及歇脚喝热水的朱庆生和叶清风,补充道:“还有他们几个,我们九人。哥哥,你呢?” 纪须岩低下头,丹凤眼隐藏于头盔的阴影里。 “须岩——!”柔软的女声由远及近。 唐智恩花容月貌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她慢吞吞小碎步跑过来,动作自然的夸住纪须岩手臂。 唐智恩光芒闪烁的眼睛水灵灵看着他:“须岩,我们去坐缆车吧?” “唐姐!”我出声打招呼。 闻言,她看向我,开心的说:“咦,好巧哦,佟妹妹也来滑雪么?” “是啊,我和好多朋友一起来的。” “那太好了,我们一起去坐高空缆车吧。” 纪须岩深吸一口气,想笑却笑不出来,“智恩,你不是说饿了吗?先吃午餐吧。” 第303章 真的吗 “也行,佟妹妹和我们一起吃么?”唐智恩温柔的看着我。 我摸摸后脑勺,婉言道:“我等一下和朋友们吃,再说,我可不想当瓦数最高的电灯泡影响打扰你们约会啊。” 纪须岩像关掉电源的机器人一般,低着头面无表情。 “嗯好吧,那佟妹妹一会儿缆车上见。”唐智恩意图带他离开。 “好好,拜拜。”我保持微笑。 纪须岩立在原地,有气无力的慢慢抬头,眼底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感情。 我努力压制自己嘴角抽搐,依旧保持疏远的笑容。 一秒…… 两秒…… 五秒…… 喂喂喂,不是吧,哥哥怎么还不走啊?我都快笑僵了! “须岩?”唐智恩疑惑的歪歪头,“走啦,吃饭啊。” 他被她牵着手,不情不愿的挪动脚步,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目光如细碎的冰沙闪烁着光芒。 我赶紧扭头转身,假装没看见他想表达的情感。 “丙丙,继续演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安晓名滑到我身后刹车,眼神僵直盯着走远的丽影,奇道:“他旁边女人是谁?” “哥哥的未婚妻,唐智恩。” “未婚妻!?” 安晓名得知此消息所表现出来的震惊,跟我当初和白柯桥知道的时候如出一辙。 “是啊。”我摘掉手套掏掏耳朵,淡定的说:“他们订婚宴好像安排在下周喔。” “啥?啥啊?”安晓名双手搭放在我肩头,“啥情况啊!” 我轻轻拨开她的双臂,耸耸肩,表示:“听说是纪家安排的政治联姻。” “他,纪须岩就这么答应下来了?”安晓名一脸不可思议。 “对啊,哥哥说自己并不反感唐智恩,俩人从小是青梅竹马呢!” 安晓名眨眨浓密卷翘的睫毛,半天回神总结:“恐怖。” ‘咕噜噜~。’ 饥肠辘辘胃部抗议声传出,万松揉揉肚子,淡淡道:“饿了。” “松树,你好像并不吃惊啊?”安晓名推他一下,“给我来点表情啊喂!” “呃,我需要惊讶么?”万松挠挠头。 “当然,他可是继续演嗳!当年利用过咱们家丙子之后,又反头后悔肠子青的继续演!” “哇……。”万松勉强的张张嘴,故作愕然,表示应付性道:“哇……哇……” “唉!算了啦!”安晓名白他一眼,“你这那叫惊讶啊,我看叫惊吓还差不多。” “呃。”他恢复扑克脸,依旧淡淡道:“吃饭,饿了。” 我看着这对活宝情侣,憋笑搞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极地滑雪场的游客服务区一排饭店餐馆,九个人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最终选择撸/火锅。 大伙儿围坐在一起,两口大锅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啊呀~,冬天跟火锅就是般配呐!”叶清风将二锅头倒入小酒盅。“来啊,兄弟们,咱走一个!” 众人举起小酒盅,异口同声:“干杯!” 女生们以橙汁代酒,男生组们有的烧酒有的啤酒,九个人吃的不亦乐乎。 “嗳,你们听说没?”安晓名夹一片薄薄羊肉卷在锅中涮,秀美精致的五官在热气中忽隐忽现。 “啥呢?”赵子哲吃口土豆片,抬眼看她。 “听说继续演要订婚了。” 夏金灵手拿小瓷勺的动作略微顿住,她埋头默默喝汤。 赵子哲挑挑眉,“小明,你村2g网么?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今天才知道啊?” “哈……今儿在滑雪场碰见继续演,我才知道此事。谁让你和丙子都不告诉我呢?”安晓名冲他举举拳头,“你嘎达村庄才接2g网呢!” “继续演也在滑雪场!?”赵子哲大惊。 滋溜滋溜/吸/粉丝的叶清风不偏不倚接上他们的话:“继续演?谁啊?” “医学院骨科系出类拔萃的高材生。”汪苏琪一句话概括。 朱庆生困惑:“那和咱们有啥玩儿关系?” “唔,继续演喜欢——” 我先声夺人打断汪苏琪:“嗷!大家快吃啊,锅子里的牛肉羊肉都煮老了!”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夏金灵见风使舵:“学校里人人皆知纪须岩喜欢佟丙丙,事到如今,你遮遮掩掩有屁用。” “啊?消息不是虚假绯闻吗!”叶清风表情夸张的睁大眼睛,随波逐流道:“莫非又实锤了?” 孙静秀善解人意:“好了啦,你们不要再聊人家的八卦了,没看见丙丙心情不好么。”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有种心事被人看穿的局促不安,尴尬讪笑道:“呵呵,吃、吃饭。” “真的吗?佟妹妹。” 我循声抬头,吓一大跳! 不知何时,文静高雅的唐智恩端着水果拼盘出现在我们餐桌一边。 “须岩喜欢你,是真的吗?” 唐智恩直视我的目光依然温柔如水,只是我从她眼里读出了另一层更深的含义信息:‘请把话说清楚’。 “呃……”我抓抓脸,坐立不安的说:“没、没有啦,大家乱说玩笑,拿我开刷呢!” 烹饪学院的朋友们不认识她,都在窃窃私语。 汪苏琪和万松照旧吃饭,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夏金灵双手抱臂跷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安晓名投给我一记无奈的眼神,表示‘我也救不了你’。 “佟妹妹,方便借一步说话吗?”唐智恩温婉端庄的发出邀请。 “呃,好吧。” 玩完儿……最不想让唐智恩发现的事情还是暴露了……果然纸包不住火啊! 眼看我准备起身离座,赵子哲小抿一口烧酒,出声道:“饼子,你等一下。” “你要找饼子聊什么?”他站起来,直言道:“就算继续演喜欢饼子,那也都是过去式,他们两个人已经结束了。” 唐智恩茫然的眨眨眼,不知如何回答。 “饼子很单纯,请你不要为难她。”守在大伙儿面前,赵子哲所说话的很像为难她才对。“你是继续演的新女人吧?管好自家未婚夫就行了,找饼子做什么,她又帮不到你。” “你误会了。”唐智恩处事不惊,落落大方的笑道:“我想从佟妹妹这儿打听一点事。” 我放在桌下的手隐约轻拽赵子哲衣摆,压低声音道:“海蜇子,你别说了,我去去就回。” 他拦不住我,只好作罢,担心道:“饼子,快去快回,别墨迹太久。” “是啊,回来晚了,恐怕我们都把你那份牛羊肉片给吃没咯。”安晓名救场。 第304章 普普通通的友人 华城极地滑雪场游客服务区,火锅店外面。 一阵寒风刮过,唐智恩精心护理特别柔顺秀丽的黑发被轻盈的吹起来。 “佟丙丙,”她露出亲切近人的笑意,“不好意思啊,我说借一步说话,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我哪有那么胆小? “没有啦,唐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毕竟是我故意隐瞒实情,她不生气,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知道?”她略显意外。 我望着她美若天仙的白皙脸蛋,充满歉意的笑笑,说:“是啊,关于我和哥哥曾经的感情。呃……坦白讲,是因为害怕你介意。我不想成为你们争执吵架的矛盾,更不想看见唐姐和哥哥的感情出现分歧。” 怕她觉得我是在假惺惺充好人,赶紧补充道:“而且我和哥哥现在关系就是普普通通的友人!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只把哥哥当成哥哥看待!” “佟妹妹,你真真善良。”唐智恩笑的灿若桃花,“不过你误会了,我想打听的事情,并不是这些。” “啊?”我变得摸不着头脑。 她水灵的双眸望向远方,欣赏着一群滑雪的小孩子,意味深长的笑道:“爱情是一门学问,每个人都需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普修。” “嗯……”我赞同的点点头。 “我理解妹妹的所作所为,假如换做是我,也觉得没必要将陈年旧事抖擞出来说。” “唐姐……谢谢你能理解……呜呜……” 我被唐智恩通情达理的想法感动到一塌糊涂,眼眶忍不住变得湿乎乎。 “所以,妹妹无需紧张不安,我并无恶意。”她莞尔一笑,摸摸/我的小脑袋,手指间带着清新的香水味儿。 “嗯嗯,唐姐想问的是另一件事吗?什么呢?” 唐智恩整体气质附有一种浓郁的书卷味,令人不禁感慨,不愧出身豪门世家特具涵养的千金小姐。 她浅笑道:“佟妹妹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情?” “唔,只知道唐姐毕业于韩国雅喻女子学院,专业是建筑系。” “是啊。”她叹口气,无奈道:“就因为选择远赴国外念书,所以我在须岩的世界里有四年空窗期。” “嗯,无可避免嘛……”我若有所思。 “虽然每年都有保持电话联系,可是我终归没有存在于他的身边。”唐智恩露出难过的神色,如同雪地里一支孤独的梅花。“我对须岩的印象停滞在高中毕业那一年,我不清楚他大学四年经历过什么,但我明显感知他变了,性格开朗许多,偶尔会多愁善感,身边的朋友也增加不少。” “唔,哥哥确实改变好多。” “佟妹妹,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做出改变吗?”唐智恩突然认真严肃的看着我,问道:“他和沈小姐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两年前,须岩在电话里很痛苦的说过关于他弟弟的事情,是不是也和纪家私生子有关系?” “……”我愣怔的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 “佟妹妹,除了沈小姐,你大概是最了解须岩的人吧?可以告诉我吗?” 我太单纯了。 唐智恩说借一步说话,原来并非介意我有意隐瞒自己和纪须岩的感情历史。她所看重在意的事情,全都是更加深层的矛盾。 第305章 请你告诉我 冷冽的寒风在银装素裹的山峰周围嚣张呼啸,偶尔卷起地面一片薄薄碎雪。 纷纷扬扬的人造雪花自头顶上空飘零而下,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银白色,美不胜收。 “唐姐,我其实……不算最了解哥哥的人。” 唐智恩显然不相信我,没有吃醋的意思,却表现的坚定不移:“佟妹妹,请你告诉我好吗?” 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哥哥因为什么事而改变了自己,人终归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生物体,又不是固有的设定,时间一长,或多或少你我都会发生变化吧。” “不。”唐智恩垂眸摇摇头,“他变得太多了。” “……我觉得这些事直接问他本人比较好吧?” 唐智恩镶嵌在白皙脸颊上的黑亮眼眸带着祈求望着我,她缓缓的说:“我、我很少求别人。佟妹妹,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好吗?拜托你!我很爱他,真的很爱他。你也知道,须岩他不是能够轻易敞开心扉的男人。不管我亲自问他多少遍,他永远只会淡笑不语,从来不和我说实话。” 我当然知道纪须岩的性格特点啊,他不想告诉唐智恩肯定事出有因,估计怕她担心过度从而变得焦虑不安影响订婚吧。 “唐姐……”我看着她明眸皓齿的精美五官,犹豫道:“我不能保证事情的准确性,毕竟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嗯,没关系。” 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虽然我很希望唐智恩能获得幸福,然而某些事我确实不能说,比如关于纪家窝里斗的内容,还有兄弟俩反目成仇变死对头的问题。如果全都让唐智恩了如指掌,她肯定选择帮助纪须岩。而我,则成为再次将纪乔于推上风口浪尖的傻蛋。 “呃……”我沉吟片刻,说:“沈伊纤和哥哥是高中毕业以后分手的,后来她求和被哥哥拒绝。再之后,沈伊纤就缠上了他身边的弟兄戈义,好像背地后还脚踏n条船,最终戈义也和她分手了。” “原来是这样啊。”唐智恩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身边出现过其他的女人吗?” “呃,没有。” 我一直觉得纪须岩不是沾花惹草类型的花花公子,这一点真的无可厚非,毕竟贪图美/色/喜新厌旧的基因全部都被纪乔于捡走了…… 我咽口唾沫,继续道:“关于纪家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帮不到你,抱歉啊唐姐。” “嗯,没事。”她微笑着摸摸/我的脑袋,笑道:“佟妹妹,谢谢你,我知道这些足够了。” “唐姐,你——”我拉长音,欲言又止。 她刚转身准备回火锅店,停住脚步,回头露出笑颜:“怎么了?” 你不会吃醋么? “呃,没什么。”我摇摇头,还是把想说的问题咽回肚子。 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吃醋,唐智恩未表现出来,不代表她心里不酸,之所以落落大方,是因为她成熟稳重,修养高而已。 她也是女子,会担心未婚夫是否真心爱自己。 唐智恩和沈伊纤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我觉得……唐智恩也许心里很清楚,她和他之间薄弱的感情根本无法支撑这门婚事,能够起到维持作用的是她家星日集团。 第306章 纪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唐智恩推开玻璃门走进火锅店,我望着她柔弱的身影,纤细背部线条仿佛轻风微微一吹就能摔跤似的。 “饼子,快来吃,肉肉都给你留着呢!”赵子哲见我安然无恙的回来,还是不太放心的问道:“那女人有没有为难你?” 在外面站的有点儿久,我抽两张面巾纸擦擦鼻涕,轻松的笑道:“海蜇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唐姐不是那种女人,她很友善,没有为难我。” “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他自找没趣的撇撇嘴。 “还被害妄想症呢,”安晓名替他伸冤:“丙子,你难道忘记之前吃萧悦芙死胖子的亏了?” “呃。”我拍拍脑门,充满歉意的看向一脸委屈的赵子哲,“不好意思啊,海蜇子,我不该吐槽你。” “没事啦,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多吃点饭!” 他疯狂涮肉,拼命往我碗中送食物。 不一会儿功夫,面前瓷碗里煮熟的牛羊肉片已经堆积如小山,而我不争气的嘴巴根本赶不上他投喂的速度。 安晓名看不下去的说:“你养膘啊!” “够了够了,海蜇子,你喂猪么……” 他越发来劲儿,挑眉道:“快吃,吃的白白胖胖,等除夕夜我去你家做一道红烧肉!” “你妈的。”我忍不住爆粗口。 解决完午餐,我们动身前往高空缆车。 怕浪费食物,我吃的太撑,以至于感觉自己好像都快走不动路了。 一辆辆小型缆车悬挂在空中慢吞吞前行,像工厂机械流水线载着人形罐头,缓缓的从一座山峰抵达另一座山峰。 小型缆车最多承载4人,我们无论怎么分组,最终总会遗漏一位友人。 管理人员见状,提议我们包三辆缆车。 ‘哒哒哒。’ 这时,钢铁阶梯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好巧不巧,纪须岩和唐智恩刚好走上来。 大伙儿正打算包三辆缆车,唐智恩忽然挽住我的胳膊,亲切热情的说:“佟妹妹,一起坐吧。” 我:“……” 安晓名上前一步,将她的手从我胳膊上拉开,不客气的说:“抱歉,我要和丙子一起坐。” 唐智恩似乎察觉出对方来者不善,她看着我,温柔问:“这位是?” “啊,她叫安晓名,是我闺蜜。”我赶紧解释。 “既然是佟妹妹的朋友,我们四个人一起坐吧。”唐智恩朝她伸出手,笑容显得格外人畜无害:“你好,我叫唐智恩,请多指教喔。” 安晓名双手抱臂,瞅一眼她温润如玉的右手,扭过头懒得搭理。 千金小姐唐智恩从未吃过闭门羹,手停留在半空中,尴尬老半天没收回去。 纪须岩优雅绅士的牵住她被安晓名无视的右手,如沐春风的笑道:“智恩,我们进去吧。” “嗯嗯,好~。” 保住面子找到台阶下,唐智恩如春水般灵动的眸子露出感激,她对于纪须岩肉眼可见的爱恋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切,渣男!”安晓名像吃炸药似的,低低骂道:“纪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纪须岩与她擦肩而过,嘴角抽了抽。 第307章 白莲花插粪坑 “小明!” 我稍稍拉拉她衣服下摆,拼命挤眉弄眼,希望她能看看现在的场合,不要耍小脾气。 “怎么啦,我有说错话吗?”安晓名将我推进缆车,自己也随即坐进去,她朝站在外面的万松挥挥手,说:“老公,委屈你和海蜇子一辆车了,我要陪丙子。” “嗯。”万松闷声点点头。 “嘿——你这家伙,松树跟我坐一辆车哪里‘委屈’他了?”赵子哲掐腰,气鼓鼓的替我们关上缆车门。 “略略略!”安晓名对着窗户朝他做鬼脸。 工作人员检查车门,确定牢固紧闭之后,我们这辆小型缆车缓缓的朝前方行驶而去。 狭小的车厢内,纪须岩和唐智恩坐在我们对面。 “说罢,现在没有外人了。”纪须岩冷若冰霜的直视她,“安晓名,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哈,你眼瞎吗?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问我。”安晓名照旧抱臂,满脸不屑道:“我对你的意见足可以围绕万里长城转一圈!” 纪须岩从容淡雅的笑道:“哦?说说看。” “你当初伤害我们家丙子在先,非但不知悔改,连半点愧疚感都没有吗?”安晓名咄咄逼人,“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们家丙子,想要弥补先前犯下的错误,现在又是什么意思?腾空冒出来一位未婚妻,这就是你安慰丙子的方法吗?继续演,是我太高估你对丙子的感情,还是低估你的泡/妹/能力了?” 纪须岩叹口气,坦然自若的看向我,目光深邃且暧昧:“小妹,你自己告诉她,我这两年以来有没有亏待过你。” 望着他通透的琥珀色丹凤仁,我的心骤然紧缩,像被蛊惑一样,我木讷的摇摇头,弱弱说:“没,没有,哥哥对我一直很好。” “我不要听你说,让他自己讲!”安晓名气势汹汹的瞥一眼唐智恩,后者无辜的与她对视。“唐小姐,我告诉你,继续演这个人是典型的笑面虎,表里不一,斯文败类!你和他在一起简直是白莲花插在粪坑里,我奉劝你趁早远离!越快越好!” 唐智恩端庄安静的听她发牢骚,不予回应。 我额头冷汗像下雨一样滴滴滚落,头疼的说:“小明,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丙子!”安晓名气不过,怒视我:“你到底要忍气吞声到什么时候啊?他都要和别人订婚了!” “……” 我严重怀疑她最近看韩剧中毒,出口成章的词汇那么像虐恋情深该有的话语。 “所以呢?”纪须岩嘴角噙笑,从容不迫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要求我和智恩退婚,然后向小妹求婚吗?还是说,我丢一张银行卡弥补她破碎的心比较实在?” “不可以!”一向淑女的唐智恩听闻‘退婚’二字顿时无比恐慌,她抓住纪须岩手臂,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须岩……你不要说这种话。” 安晓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暂时语塞。 车厢内气氛逐渐僵硬凝固,空气仿佛稀薄的令人难以呼吸。 此时小型缆车已经移动到两座山的正中央,正是欣赏美景的好时候。 我指着窗外一览无遗的雪白世界,假装开心的说:“啊哈哈~,快看啊,外面好漂亮~!” 第308章 乌龙 “佟……佟丙丙才不是那样的人!”安晓名双手握拳,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双肩微抖,连嗓音也带着愤怒的微颤:“当我们家丙子真的稀罕你那点儿破钱?!” 纪须岩在她近乎能吃人的眼神中淡笑,“安晓名,你大概有所不知吧。小妹她早就……拒绝我了。” “啊?”安晓名后知后觉,她愕然的看向我:“丙子,是这样吗?” “呃……”我真心认为她村2g网,接收消息不及时。“是,我和哥哥已经彻头彻尾的结束了。小明,你不要再闹啦。” “呃。”她吃个磕巴,涨红了脸,顿顿道:“我还以为你和海蜇子闹僵以后,转身投入了继续演的怀抱,结果被他脚踏两条船……” 我感动的握住她手,欣慰笑道:“谢谢你替我着想,为我担心。小明,你真是我最好的友人!” “唔,不客气。”她不自在的抓抓脸,被我张开手臂一把抱住。安晓名轻拍我后背,歉意道:“抱歉啊,擅自误会了。” 火气像瞬间被浇灭似的,她看向唐智恩,无比尴尬的赔笑道:“对不起,唐小姐,我收回刚才无理取闹的话,请你别在意。” 唐智恩脸上转危为安,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说:“没关系。” “我呢?”纪须岩像早已预料到吵架争执的结局一般,他指指自己鼻子,特别无辜。“你不准备也给我道道歉?” “你?”安晓名再次呲牙咧嘴,她不可一世的说:“要我给你道歉,不可能!你终归是曾经伤害过我们丙子的人,不可原谅!” 纪须岩无奈的耸耸肩,绚丽透亮的眸子看向室外。 “哥哥,对不起喔。”我望着他,鬓边留下一滴冷汗。“小明向来心直口快,不小心得罪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没关系。”他无所谓且淡然的了望远方,一手托腮,百无聊赖的说:“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 呼,还好哥哥善解人意,否则安晓名肯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不知情,昨年4月,她和万松大吵一架,气急败坏的回到华城来找我借住。两个人和好之后,暑假选择留在花城没有回来,安晓名自然对我身上近半年以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向她阐明关于自己感情的事。 这场乌龙总算告一段落,车厢内氛围慢慢缓和,四个人各怀心事的欣赏着窗外风景。 居高放眼鸟瞰,天际屹立重峦叠嶂,冰峰在明媚阳光下十分耀眼。 绳索牵引缆车平缓移动,阵阵寒风拍打车厢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往下俯视,嬉闹玩耍于地面滑雪的人影黑点像一只只小蚂蚁,显得那样渺小微不足道。 只有登高望远,才能看清楚原来世界这么大,广阔无垠,一眼望不到边。 几丝薄云如同被撕碎的面纱飘在北方干净湛蓝的天空,我定了定神,望着遥远的天边,手情不自禁的抚上透明玻璃。 纪乔于…… 我远在国外的心爱之人。 你过得还好吗? 不知道我邮寄给他的国际包裹有没有收到,此时,我竟忽然有种想给他打电话的冲动…… 第309章 手 理智很快占据大脑,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冲动拍飞驱散。 异想天开,我怎么可能给他打电话! ‘哐哐!哐当当——!’ 身后,拍玻璃的细小声音时有时无。 “什么动静?”我扭头。 首先看见苦着脸凝视安晓名后背的万松,视线悠远宁静,真像矗立在半空中的一棵松树。 再然后就是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赵子哲,他正兴致勃勃的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窗户,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他这奇奇怪怪像三岁小孩似的举动,让我脑袋不禁联想到动物园耍脾气的大猩猩,似乎,它向饲养员讨要香蕉时,也是这么不断捶打铁笼的。 我不禁轻笑,回头不再理会他。 一段奇妙的空中游行告终,我们率先离开小型缆车。 紧接着,赵子哲、万松、汪苏琪和夏金灵也跳了下来。之后,便是孙静秀和朱庆生。 清点小团队人数,我数来数去只有8个人。 “奇怪,还有谁没到?” 赵子哲啊了一声,“清风学长不知道自己恐高,刚上缆车就反胃呕吐,吓得双腿发软。他没坐,这会儿估计回游客休息区等我们了。” 不难想象叶清风吓破胆的跌青脸色,我捂嘴偷笑。 一行人走下钢铁阶梯,陆陆续续回到滑雪场。 唐智恩即将与我们分开,我离开大部队,追上前去单独搭话。 “唐姐,刚刚我闺蜜说的那番话……” “没事。” 她扬起笑脸,虽然笑着,可那脸上并没有灿烂的味道。 “真的很对不起!” 我后退一步,对准她所站的位置,深深鞠躬以表自己最真诚的歉意。 “佟妹妹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她赶紧将我身子扶直。 我实在过意不去,望着她,送上心底最虔诚的祝福:“我由衷真心希望你和哥哥能够幸福圆满!” “会的,谢谢妹妹。”她彬彬有礼的回。 我握住唐智恩双手,柔软白嫩,似婴儿般白皙的肌肤没有任何瑕疵。 “唐姐,你的手真好看啊。” “妹妹喜欢吗?” 我点点头,羡慕不已:“不同于我粗糙巴巴的皮肤,你手像温润白玉……” “可是我更喜欢妹妹的手呢。”她反握住我,轻轻抬高递到眼前观察一番,别有深意的说:“佟妹妹的手虽然没有那么美丽,可是它却承载着将来救死扶伤的重任,或许还有妙手回春的魔力。你说,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天啊,她真的好善良! “唐姐……” 我被夸得一阵脸红,暗搓搓想抽手,她却抓的更紧了些。 “妹妹,改天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做手膜护理吗?” 我搞不懂,眨眨眼天真的问:“什么是手膜?” 唐智恩饱满樱红的嘴唇挂上一道暖心笑意,“手膜就是给手部敷营养膜,像平时敷面膜一样。” “面膜又是什么?”我追问。 唐智恩微微一愣。 天啊,我会不会显得太村姑了?可是,可是她讲的话我真听不懂啊! “佟妹妹,想不想改变一下自己?” 我低头看看自己早已过时的服装搭配,穿过三年的羽绒服,万年不变的牛仔裤,还有一双脚跟磨歪的雪地靴。 虽然我家算不上小康家庭,但是也没有穷到买不起衣服的地步。 只是我……很少在穿衣打扮上用用心。 “怎么改变?”我迷茫的望着她。 唐智恩将自己电话号码输入进我的手机,舒展纯净的笑容,温柔说:“下周休息日,我带你去美容院。” 我重重点头,答应下来:“好!” 第310章 相信会有一个人 不远处,纪须岩逆着阳光静立,身材高挑修长。偶尔几个女生从他面前经过,均被他俊逸出众的外表所吸引,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轻唤:“智恩,我们该走了。” 唐智恩跟我道别,抬脚小碎步朝他跑去。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软绵绵的雪地,她连小跑姿势都那么优雅。仿佛童话世界里的公主殿下,踏着金色光芒,奔向心爱的王子,共赴幸福彼端。 纪须岩微微而笑,将右手缓慢的从风衣口袋露出来,唐智恩稳稳握住他温暖的大手,如同握住了自己最期许的未来。 唐智恩一定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里掺杂利益关系,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沉醉在即将成为准新娘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也许爱情中的自欺欺人是良药,是弥补缺失和遗憾,亦或一种另类的‘浪漫’。 存于现实生活,在这个原本就很快餐节奏的世界里,谁都有深夜抑郁的时候,一片真心显得那么难能可贵。 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往往不是心底里最想生活在一起的人。 当辗转反侧失眠时,痛哭流涕伤心时,慵懒赖床饥饿时,等待地铁无聊时,沐浴阳光犯困时……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够及时出现。 用磁性温柔嗓音讲述一段睡前故事,将柔软手帕覆盖脸颊拭去泪痕,递上玻璃杯盛满的牛奶,送张今日晨报,静悄悄披上小毛毯……何时何地,有他的陪伴,生活好像就是爱情。 订婚,结婚,这样的话题好像距离我很远很远。而当自己亲眼见证万松和安晓名顺利订婚,目睹纪须岩和唐智恩筹备日期。订婚的话题,好像又距离自己很近很近。 不论他们之前因为何种原因相遇相识,不论他们如今因为某种理由决定交往,我从安晓名和唐智恩的身上看到了爱情的幻影,她们令我再次重新相信了人世间存在感情。 相信会有一个人看见我的伤感和喜悦,相信会有一个人包容我的慵懒和癖好,相信会有一个人发现我身上所有的缺点,却依然笑着对我说,没关系,做自己就好。 “你们经历过那么多,他却转身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丙子,你甘心吗?” 我望着一对璧人越来越远的身影,微笑着摇摇头,回答安晓名:“就算经历再多,时间像风一吹就散,爱情里哪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呢。” 安晓名呼口气搓搓手捂住自己通红凉凉的耳朵,“乔于和海蜇子,你选谁?” “为什么必须是他们两个。”我有些极端的说:“或许明天,我的生命里就会出现另一个男孩子,或许下周,我会爱上其他人也说不定啊。” “啧,丙子,你是不是对爱情麻木了?”安晓名抓住我一只手塞进她自己的上衣口袋。 “没有,”我固执的摇摇头,“我还相信爱情。” “得,咱们是出来玩儿的,不谈这些伤感的话题了!”口袋中,她紧攥我的手,说话时吐着薄薄的白雾,“走,我带你去欣赏冰雕。” “好嘞~!” 第311章 搞笑红人 ‘咻~——嘭!’ 我刚走两步,迎面飞来一枚雪球重重砸在自己脸上。 原本就冰冷刺骨的零下温度,再加上雪球袭击,此刻面颊像坠入冰窖,冻得牙齿直打颤! “噗~哈哈哈!”几步开外的赵子哲捧腹大笑。 我怒视罪魁祸首,弯腰抓起一把雪往他头顶撒去。结果因为没有捏成牢固球体形状,如散沙一般的白雪还没到他那边儿就半路消失了。 ‘咻——!’ 一枚雪球飞速从自己耳边划过,呈直线狠狠撞击赵子哲脑门。 “啊!”他惨叫一声,捂住额头,气愤的瞪着安晓名。 安晓名挑挑眉,活动活动手腕,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我趁机蹲下,双手从地上捧起一把雪,使劲儿捏成球体形状。 ‘嘭!’ 巨大无比的雪球砸到安晓名胸口,她眉头微皱,吃疼闷哼一声,怨念的看向前方万松。 不怕死的万松又高举一个如篮球般大小的雪球,即将朝我们丢来。 “卧槽!”我大叫一声,顾不得捏造自己手中的迷你小雪球,吓得赶紧拉着安晓名连连后退。“小明!被那玩意儿击中脑袋会爆浆吧?会爆浆啊!” “可恶的松树!”安晓名气得咬牙切齿,勉强躲开袭击之后,迅速弯腰堆雪造球。 ‘咻~。’ ‘嘭!’ ‘咻咻咻——!’ ‘嘭嘭嘭~!’ 四个人欢声笑语的打雪仗,不知何时突然演变成你死我活的战争沙场。 我躲闪不及时,三番五次被击中! 脑门儿,脸蛋儿,胸部,肚子,甚至是后背,腰部,腿,膝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没遭遇雪球袭击。 万松近距离‘杀戮’,赵子哲远距离‘支援’,两个人联手配合的天衣无缝,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落花流水,无力反抗。 安晓名气急败坏的吼道:“不公平,你们男人欺负女人!” “靠,游戏竞技不分性别!”赵子哲凭实力单身,将安晓名的愤怒置之不理。 他见我思绪片刻出神,眼疾手快的丢来两枚雪球,正中我的肩膀。 他得意狂笑:“哇哈哈哈~,饼子你不行啊?太弱了!” “他妈的!”我怒目圆瞪,顿时气血攻心。 上头了,弯腰把早已准备好的‘雪冰盾’举起来,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着他跑。 “该死的海蜇子,纳命来!哇呀呀呀呀~~~~~!”最后这声拉长音,颇有唱京剧的调调。 “草!大姐,我错了错了错了!”赵子哲脸色惨白,抱头鼠窜。 现场上演你追我赶猫捉老鼠的画面,安晓名笑点较低,捂着肚子笑的站不起来,好像还有点儿岔气。 “大姐!住手,你这大冰块砸下来,我小命呜呼!”赵子哲朝我双手作揖,不断求饶,就差双膝跪地。 我眼睛瞪得像铜铃,丢开大冰盾,笑里藏刀的说:“呵呵,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玩偷袭!” “再也不敢了,放过小的~!” 我以胜利王者的姿态转身,正准备去南边欣赏冰雕展览,猝然后脑勺像被人重击一拳,发丝立刻沾满雪花,凉水顺着后颈流进后背,我禁不住浑身打起寒颤。 赵子哲躲在大树后头,嘲笑道:“透心凉,心飞扬啊!哈哈哈哈~~~!” 雪水渗进头皮,经北风一吹迅速结冰,我感觉自己后脑勺冷的瞬间失去知觉。 我带上羽绒服帽子,嘴唇发紫,鼻子通红,颇像即将冻死离世的样子。 “你这家伙真卑鄙!” 该死的赵子哲朝我挥挥手,哈哈大笑:“不客气,过奖过奖啊~!” 打打闹闹好一阵子,直到如血夕阳远挂天边,我们才渐渐结束快乐雪杖游戏。 四个人握手言和,一起前方南边欣赏冰雕。 冰雕是只有冬季北方存在的一种艺术,形态各异千奇百怪,或小巧玲珑或庞然大物。 有的冰假人穿着花花绿绿的服饰,有的仿真公园长椅结结实实真的能坐上去,还有如同绽放在冰雪世界里的花朵,以及各种建筑型冰柱宫殿! 每一件冰雕都刻画的十分精致,余晖下晶莹剔透的冰体折射出耀眼反光,美轮美奂。 “我们拍张照片留念吧~!”安晓名掏出包包里的拍立得相机。 赵子哲钻进一块巨大的冰雕奶酪里,调皮的只露出一颗头。 万松双手抱臂,酷酷的背靠冰奶酪。 我站在赵子哲另一边,比个老土的剪刀手。 三个人摆好姿势,恰巧汪苏琪经过此处,便接手她的相机帮我们摁快门。 ‘咔嚓~’ 一张将美好回忆永恒定格的速成胶片慢慢自拍立得相机下面打印出来,汪苏琪轻甩几下,四个人的合影赫然显现。 “酥奇,麻烦你帮我们拍四张喔!”安晓名站在原地没动弹。 我们的姿势都比较正常,就只有赵子哲头从奶酪洞/里探出来,一直保持怪异的姿势,四张照片拍完,他累的腰酸背疼。 “喂,出来吧,你还想在里面待到天黑啊?”我将属于他的那张相片递过去。 赵子哲的头依然卡在冰奶酪洞/口/处,有些尴尬的说“呃……饼子,我好像……”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头卡住了?!” 他窘迫道:“是、是的……” “噗~!”安晓名指着他狼狈的样子,嘲笑道:“海蜇子啊海蜇子,你也有今天啊,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实在没忍住,盯着他越发跌青的脸,眼睛笑成一条线。 “松树!快、快过来帮帮忙!”赵子哲向万松投去求救目光。 万松闻言,走进奶酪冰室,自身后双手抱住他的腰,使了使劲,赵子哲的脑袋纹丝不动。 “呃,小明,丙子,你俩前面推一下。” “好嘞!”安晓名兴冲冲的跑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把按住赵子哲天灵盖。 我搭把手,覆盖在安晓名的手背上。 三个人默契的深吸一口气,均使出全身/吃/奶力气‘拯救’赵子哲。 安晓名忍俊不禁:“我喊三二一啊,3——2,1!” 万松用力往后拔,我们两个人在外面往前推,赵子哲疼的哎呦哎呦叫不停。 “疼疼疼!轻点儿!” 我们松开他的脑袋,发现通红的脖子还是卡在原来位置。 “松树,再来一次。”我说。 安晓名喊:“3——2——1!” 三个人再次一鼓作气,结果还是徒劳。赵子哲像难产的婴儿,头部卡在冰奶酪的小/洞/里死活出不来! “妈的,”我捏捏他鼻子,“你说你好端端的拍照留念,闲的没事儿非要钻什么奶酪洞啊?真幼稚!” “fu/ck!我也没想到会卡住出不来啊!”赵子哲表情千奇百怪,一会儿欲哭无泪,一会儿又嘲笑自己。 “行不行啊?”汪苏琪走近,提议道:“不行咱们去找工作人员寻求帮助。” 我说;“呃……不太行。” 小团队其他人看完一圈冰雕,陆陆续续走过来集合。 每个人得知他脑袋卡在冰/洞/里的问题之后,皆笑的合不拢嘴。 “笑,笑,笑死你们算了!”赵子哲脸上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红,他委屈的恳求大家:“赶紧想想办法啊!” 安晓名抱臂,眉飞色舞道:“松树已经去找工作人员啦,稍等等吧。” “靠,真去啊?惨,丢人丢大发了……” 人群中,夏金灵突然提议道:“嗳!咱们都跟赵子哲来一张合影吧!” “不要啊,不要!”赵子哲万分痛苦的看向我,求助道:“饼子,快救我!” ‘嘘嘘~嘘嘘嘘嘘——’ 我吹起口哨,假装四处看风景,见死不救。 就这样,九个人站成一排,赵子哲的脑袋以光荣c位永远定格在了大合影的相片画面中,成为永垂不朽的‘黑历史’~。 其实这样还没完,周围欣赏冰雕的陌生人走走停停,看见这座巨型冰雕奶酪里卡着一个头颅,感到有趣,纷纷要求合影。甚至还有的家长带着孩子专程慕名而来,请赵子哲和自家小孩合影。 一时间,冰雕奶酪附近围满了十几位路人。 “来,让一让,让一让!” 保安驱散围观人群,两位工作人员提着钻墙机姗姗来迟。 两位工作人员将钻头对准冰洞/口/附近,开启机械钻墙机。 ‘嗡嗡嗡。’ “用力~,使把劲儿啊~!”一位工作人员指挥另一位工作人员,见对方凿半天,冰洞口附近没有明显的裂痕,气得嚷嚷道:“你他妈用点力气,没吃饭啊!?” 身形较为瘦小的年轻男性工作人员反驳道:“这座冰奶酪厚度20多厘米,你以为我没用力吗!”“深呼吸,用力!” 两个人吸口气憋住,拼命将钻墙机怼进冰墙里。 安晓名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配合道:“加油加油,你们是最棒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的站不起身子。 “妈的……”赵子哲符合事宜的吐槽道:“我是不是还得啼哭两声?!” 巨型冰奶酪千疮百孔,大大小小的洞口数不胜数,他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才会导致钻错了冰洞被困在里面。 ‘嗡嗡嗡——’ 钻头声音刺耳,围观的群众只增不减,乃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来偷/拍发朋友圈。 赵子哲可能今儿过后,一夜之间‘光荣’成为居多陌生人朋友圈的头牌搞笑红人! ‘嗡嗡嗡~——’ ‘咔嚓~。’ 赵子哲头顶的冰墙裂开一条小缝隙,经过工作人员卖力的持续作业,十多分钟后,困在冰洞里的头颅终于被解救出来。 冰洞口残缺不齐,边缘周围变得坑坑洼洼。 赵子哲蹲坐在地上,好歹是松了口气。 安晓名高声嘹亮的大喊:“谢天谢地,母子平安~!” “哇——!”所有人包括围观看热闹的群众皆一片哗然,全部拍手庆祝,掌声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 自闭的赵子哲红着脸,小声嘟囔道:“以后再也不敢钻/洞了……” 我走过去轻拍他肩膀,意味深长的安慰道:“唉,只希望你能从此事件中了解自己母亲生产时有多么不容易。” “……您可真会安慰人。” 闹来闹去,远处天边暮色不知不觉降临人间。四周亮起璀璨绚丽的彩灯,上空月光忽隐忽现,似一阵阵偶尔吹来的夜寒风。 我们简单吃过晚餐,前往游客休息区提供的民宿旅店开/房留夜。 这边的民宿属于合居类型,有客厅卧室和厕所,一间屋子可以睡四到五个人。 我暗搓搓的问:“小明,你今晚能和我一起睡吗?” 安晓名点点头,告知大家:“我们干脆按照性别入住吧,你们男生开一间,我们女生开一间。” 众人赞同的点点头,没有异议。 “丙子,咱们女生在505。”安晓名拿到房卡,分配给所有女生。问道:“松树,你们男生住在几号屋?” 万松道:“605。” “刚好是上下楼呀,晚上一起打牌吗?”安晓名开心的问。 “待会再说,先泡温泉呗~,大家玩儿一天都累啦。”赵子哲招呼其他男生步入电梯。 夏金灵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大概是特别不想跟我住同一间屋子吧。 相比之下,孙静秀和汪苏琪特别友善,她们没带什么行李,主动帮我拿包。 乘坐电梯的空档,我问:“这里有温泉?” “当然有啊,不过是室外的。”汪苏琪说:“在冰天雪地里泡温泉一定非常爽吧!” 安晓名迫不及待的说:“哇哈哈,一定很舒服,我们抓紧收拾行李,然后快点去泡澡!” 民宿环境不错,装修简约,干净整洁,装饰物非常亲近亲民,连床单都是小碎花图案十分可爱。 总共四间卧室,安晓名陪我睡一张床,剩下的夏金灵、孙静秀和汪苏琪各选一间。 我打开行李包拿出睡衣浴巾,准备泡温泉需要的东西。 安晓名静悄悄走进来,随手关门,她坐到床边,翘起二郎腿,一副即将开启八卦模式的架势。 “怎、怎么了?” 室内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光影交接,黑白分明。 “丙子,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我有些问题要你回答。” 看她神色严肃,我停下手头收拾东西的动作,乖乖坐到床边,点点头道:“嗯好,小明,你要问啥?” “你和海蜇子是怎么回事?我上次走的时候,你们还在交往。” 第312章 前后排名次 花费整整半小时来告诉安晓名我和赵子哲的现状,事情起因经过结果,某些地方她听不明白,我又重复叙述。等到安晓名全部知晓,夏金灵、汪苏琪和孙静秀早就泡温泉去了。 “所以说……你们分手了!?”她还是有些稀里糊。 我摸摸鼻子,勉强笑笑,说:“其实我也搞不懂,可能我们是被动类型的人,都感到累了吧。” 安晓名挠挠头,颦眉道:“海蜇子那家伙真是懦夫,在我眼里,他不符合我的恋爱观念,唯唯诺诺,自己感动自己。想想看啊,每次都是你受伤的时候他才出现,你的快乐他不知道,他也给不了,你的痛苦他全知道,却无法排忧解难。” 我拉拉安晓名衣袖,“小明,你别这样说,海蜇子又没欠我……” “这有啥啊,感情本来就没有平等之分。” “好啦,泡澡去吧。”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抱着洗澡用的东西站在客厅等她一起去室外温泉。 极地滑雪场的室外温泉是男女混浴,以木墙分隔泉池,每个泉池能容纳7到10人。 我们人数较多,依旧按照男女组泡澡。像这等地方还是情侣来游玩比较好,组团倒显得尴尬了。 一轮弯月高挂夜空,明亮皎洁的月光将暮色映照的深邃且美好,隐隐约约的星星数不胜数,如同一双双小眼睛在偷/窥我们青春姣好的身形。 运动一整天,累的浑身酸疼。躺进热乎乎的水里,顷刻间放松身心,大家都有点儿昏昏欲睡,意识不清。 水面漂浮着木质端盘,上面放有几枚温泉蛋和一壶梅子酒。 “啊,好/舒/服喔~!” 安晓名一手搭在池边,一手举着小酒盅畅饮。热水将她的脸熏得微红,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夏金灵今儿运动量颇大,她没什么精力的靠着池壁闭目养神。 我百无聊赖的在水里吐泡泡玩,感觉自己像一条小鱼,好吧,挺幼稚的…… 孙静秀靠着我的肩膀,小脑袋一磕一点,眼看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女生组这边,一切正常。 男生组在我们隔壁,两池之间隔着一堵高高的木墙。 大伙儿不是同一时间来泡温泉的,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我们就在旁边。所以,他们对话零零碎碎非常非常清晰的透过木墙传入我们耳朵。 我盲猜这是叶清风的声音:“哎,你们认为谁的大?” “什么?”赵子哲的嗓音很有辨识度。 “当然是胸部啊!”叶清风/淫/荡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室外温泉上空。“前后排名,我觉得第一必属安晓名!大波霸超厉害~!我靠,像哈密瓜有没有?” “草,你能不能说点别的?”赵子哲好像显得很没兴趣。 叶清风兴奋的夸赞道:“喂,万松,你老婆可真/性/感!” 万松:“……”万年不变的自动无视。 赵子哲特别无语:“清风学长,你tm流鼻血了!赶紧出去洗洗!” “卧槽?”叶清风以为他逗自己玩,短暂的安静之后,他震惊大叫:“卧槽!还真是!” 朱庆生揶揄:“呵呵,你火气也太大了吧。” ‘哗啦啦——’ 叶清风出浴,我猜他应该是在使用长流水莲蓬头清理鼻血。 “呃。”隔半晌,他坐回温泉里,窘迫的笑道:“嘿嘿,最近确实上火了,太久……太久没解决了嘛!” 朱庆生好奇:“接着说,第二是谁?” “这第二大嘛……当属汪苏琪!”叶清风/猥/琐的笑道:“她虽然没有万松媳妇儿大,但是走起路来也有颠簸啊~,真好看哇。嘿嘿嘿!” 赵子哲有些受不了,嫌弃道:“清风学长,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咋不知道你这么色啊……” “我靠老兄,你tm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应该色一点啊!”几声划水,叶清风游到他旁边,似乎抬手勾住了赵子哲的脖子,鄙陋道:“第三名嘛,我还真说不上来。哎,兄弟,别怪我说话难听啊。你女人就是直板身材,前不突出,后不翘起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夏金灵确实长得好看,像一只小野猫,但是她根本就是一坐小土丘嘛!” 隔壁,女生组的温泉池。 偷听到这里,我看向在场的所有女生。 安晓名咬着小酒盅沉默不语,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汪苏琪没什么表情的与我对视,耸耸肩表示对男生的好/色/习以为常。 而平胸孙静秀略显自卑,前三名压根就没有她的提名。 最后是夏金灵,天天被骂‘小土丘’,此时此刻恼羞成怒,脸蛋红的像番茄,鼓着腮帮子颇像河豚。 朱庆生说:“哈哈哈,真有你的,居然能给胸部排名次。” “哎,前阵子我看咱学校论坛,有一对情侣搁网上发帖吵架,好像是因为堕胎人流问题。我说你们,介不介意自己女朋友流过产啊?” 此话题相当隐私且敏感,一时间,没有人回应他。 叶清风随机问道:“兄弟,你说呢?” “呃……”赵子哲迟疑,“我不介意。” “真假啊?”显然不相信他的措辞,叶清风吃惊道:“兄弟,你好奇怪!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在意这种问题吧。” “嗯,我很介意唉。”朱庆生插话道:“有些人只是嘴上说着不介意,其实心底还是很介意吧。毕竟是自己的女朋友,谁愿意收个二手货。” “哎,我说的是真心话啊!”赵子哲急于澄清自己:“我不介意这个,既然喜欢对方,应该连过去的曾经也应该一并包容才对啊!” 叶清风转移目标:“万松老兄,你觉得呢?” “不介意。”万松冷冷的回答。 “靠,你们俩人真奇怪!换做是我,绝对受不了。只要想到身下/女朋友为别人堕过胎,我就感到难受,甚至可能不/举!” “你丫的毛病也太多了吧?!”赵子哲吐槽道:“清风学长啊,我看你先找到女朋友再说吧!” ‘哗啦啦——!’ 安晓名忍无可忍的从泉池中站起身,她随手拿起池边白色浴巾裹住身子,大步流星的朝隔壁温泉池跑去。 第313章 伸张正义的安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男生们面前,匆匆出浴,披上浴巾追赶她的步伐。 “小明,小明!你别过去了啦!”我双手抱住她纤细的腰肢,拼命阻止。 安晓名力大如牛,像八匹马也拉不动似的,她一边走一边吼:“你们这群该死的老/流/氓!老/色/批!” “哇——!”我被她使劲儿甩开,脚下打滑,一个没站稳不小心摔倒在地。时不时溢出来的泉水浸湿整片大理石地面,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便‘噗通’一声像下饺子似的掉进男生们的泉池里! “卧槽,饼子,你没事吧?”赵子哲及时扶住我。 “咳咳咳!”我呛到几口温水,猛地咳嗽不止。 身上浴巾完全湿透,勉强挂在胸口处。我的头发湿湿淋淋根根分明黏在脸上,眼前一片水渍导致视野模糊,只能勉强看清几个大男人诧异愕然的表情轮廓。 “我说你们要不要脸啊!”安晓名双手掐腰,气焰熏天,为女生们打抱不平的说:“一会儿给胸部做排名,一会儿又歧视女性堕胎。换位思考,我们在隔壁吐槽你们老弟/粗细大小,不/举/早/泄什么的,你们愿意听吗!还有,我们女生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叶清风你说话长不长脑子啊?没有结婚,是女生愿意怀孕的吗?罪魁祸首还不是你们这群不喜欢带安全套的混蛋渣男!!” “……” “……” “……” 现场所有男生均目瞪口呆,面对安晓名理直气壮的振振有词,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反驳,甚至连喘气仿佛都在微弱的进行。 “安哥说得对!安哥威武!”木墙另一端的汪苏琪高声嘹亮仰天大喊:“安哥就是我们新时代女性的代表!安哥万岁!” 孙静秀附和道:“万、万岁……” 安晓名居高临下的怒视着朱庆生和叶清风,鼻孔对准他们,不屑一顾的说道:“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们自己丑恶的嘴脸吧!毛/长/齐没有啊?敢在这里对弱势女性指手画脚!呵呵,等你们有女朋友的时候,我绝对第一时间告诉她们,你们是如何如何贬低瞧不起女性的!真是令人发指,恶心,呕!想吐!” 朱庆生压低声音小声说:“万、万松,你媳妇儿真强势真厉害。” 万松仰躺在池边,一块一块清晰的肌肉线条散发着独属于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气息。他毛巾盖着双眼,几滴水珠顺着高挺鼻梁滚落下来。他坚毅的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如同冬季夜色苍穹里一颗冰冰冷冷却摧残夺目的北极星。 “道歉!你给我向女孩子们道歉!”安晓名越想越气,她一把将叶清风从泉水池里揪出来。 对方什么都/没/穿,狼狈尴尬的捂/住/重要部分。被她从身后推着,踉踉跄跄的走到隔壁女生温泉池区域。 夏金灵锐利尖叫:“啊——!滚出去,辣眼睛!” 尽管叶清风又羞又恼,可是他确实犯下了口无遮拦出言不逊的错误。 安晓名催道:“该死的混蛋,快点道歉!” “对不起……” 安晓名不依不挠的吼道:“我们只要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吗!你诚恳的态度呢!” 叶清风自知理亏,弱弱的说:“对不起,我不该鲁莽粗俗的说那些贬低你们女孩子的话题,我诚心诚意收回刚才多有冒犯你们的话语,请、请原谅我……真的很抱歉!” “唔,好了啦,谢谢安哥帮我们伸张正义~。”孙静秀温柔的说:“饶过清风学长吧,他也只是开玩笑热闹氛围而已啦。” 汪苏琪接受他的道歉:“嗯,我们原谅你。” 安晓名拖着胆战心惊的叶清风回到男生泉池旁边,将他丢进水里,冷言警告道:“若我再听见半句贬低女性的话,老娘宰了你!” 叶清风靠着池壁,点头如捣蒜:“是,是,对不起,安哥,我知道错了……” 安晓名走几步,转头看着仍然浸泡在男生泉水里的我,奇怪道:“佟丙丙,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出来回去了!” “啊?” 刚刚我也被安晓名强势的愠怒震住了思绪,回过神来,我后知后觉,自己现在还保持着摔进泉水的尴尬状况! 我定定神,看向扶着自己的赵子哲。 为了防止我走/光,他刻意背对其他男生,双臂圈出来一个温暖安全的天地将我牢牢护在自己面前。 月光如银水般洒落在他湿漉漉的发丝间,温泉池周围明晃晃的灯光打在赵子哲脸上,显得格外温柔。他宽厚肩膀上挂着一层小水滴,胸膛结实,浑身散发着蓬勃的青春男性气息。 “海、海、海蜇子……” 我脸颊迅速染起一层又一层的绯/红,心里不停敲锣打鼓,异常激烈的心跳仿佛要崩裂胸腔! “呃,饼子,你没事吧?”他也有些害羞,不过还能正常交流。担心的目光稍稍放松,轻声问:“我扶你出去。” 我知道他隐藏在泉水里的身子什么都/没/穿,慌张的迅速摇摇头,拒绝道:“不、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好!” ‘哗啦啦——’ 安晓名将我从热气腾腾的温泉池里拉出来,浴巾紧紧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赵子哲眼神略带闪躲,他撇开脸看向别处。 “抱、抱歉啊,海蜇子,谢谢你!” 我一溜烟小跑回女生那边,再次定了定神,还是按耐不住心如擂鼓。 天啊!我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不对,应该是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丙丙,你刚才摔倒了?”孙静秀游过来,拿着我一只胳膊左右看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呃,没事,就摔了个屁股墩而已。” 我看见一旁飘过来的木质端盘,伸手拿起梅子酒,张开嘴灌两口,辣的嗓子眼滋啦滋啦疼,大呼过瘾。 “她屁事没有,纯情的姑娘,忙着害羞呢!”安晓名坐回泉水,调侃道。 “……小明!”我低着头拼命掩饰自己羞/红的脸蛋,生气道:“都怪你啦,突然挣脱我,害的我掉进他们男生的水池里!” 安晓名挑眉:“啊呀,那该怎么办啊?不然……我去把海蜇子抓过来掉一次,保持公平待遇?” “小明,你别再取笑我了啦!” 隔壁传来哗啦哗啦水声,估计男生们已经泡完温泉准备回卧室了。 “我们也出去吧,泡的有点头晕了。”汪苏琪扶额,递给我一颗温泉蛋:“丙丙,记得把鸡蛋吃了。” “好。”我顺手丢给安晓名一颗。 第二天早晨,推开窗户,外面干净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黛青色的天空飘着几丝薄云,如同一幅通透干净的水墨画。 大家整装待发,准备去爬极地滑雪场最高的雪山,我们必须带着滑雪装备,因为顺利抵达山峰之后,要穿上滑雪板惊险刺激的从山尖顶端滑下来。 爬山过程中一路上有说有笑热热闹闹,话题大部分轻松搞笑。经过昨晚安晓名炸毛修理叶清风以后,再也没人敢聊些敏感/下限。 我爬的有些累,体力透支,跟不上大部队,只能磨磨唧唧走在最末端。 爬山对于篮球健儿万松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安晓名彻底迷上了锻炼身体、体育运动和极限项目。 我从她偶尔邮寄回来的明信片里得知,短短两年多功夫,他们是一直变着花样儿的游山玩水。高空蹦极,滑翔伞,热气球,深海潜水,近距离观赏活火山岩浆,甚至还跑去南极看野生企鹅……久而久之,这俩人的体力耐力,真不是我们普通大学生能攀比的存在! 短短片刻出神间,我发现万松和安晓名已经爬的无影无踪了,其他女生落后她整整一大截! “饼子,喝口水,歇歇脚再爬。”赵子哲一身蓝色滑雪服,背着黑色双肩包,他从侧边抽出保温瓶,将热水倒入盖子递给我。 我停下来喘着粗气,接过去喝两口,咂咂舌,奇道:“咦?有点甜,这是什么?” “红枣枸杞银耳泡的热水。”他笑着说出最温暖人心的话:“我记得你快来大姨妈了,怕你被冷风吹得肚子疼,所以特别准备的。怎么了?不好喝吗?” 语毕,他倒一杯自己尝尝。 “特别好喝!海蜇子……谢谢你,呜呜呜!”一瞬间,我感动的鼻子通红~。 他居然想的这么周到,连我都记不住自己的月/经日期! “这算什么呀,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带着手套揉揉我的脑袋瓜子,灿烂笑容让我心底微微颤动。 稍作休息,我们不敢怠慢的抓紧追上大部队。 “我牵着你爬吧,前面有些地方陡峭,而且部分路面结冰了。” “嗯,好!” 赵子哲伸着手,我却调皮的把左手伸进他的上衣口袋里,惹得他微微一愣。 我笑道:“这样暖和。” 他右手伸进上衣口袋,紧紧握住我的左手。 我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虽然赵子哲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可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尤为明显。 他现在很开心吧? 我也很开心!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团出来玩了,恍惚间,我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高中时期,我们去游乐园坐过山车、海盗船,我们去看海底世界的鱼群,到沙滩打排球,进汹涌澎湃的大海游泳…… 以后呢,我们可能还将游玩更多更多有趣的地方,也希望这份纯真能永远保持在内心深处。 第314章 封建的重男轻女 经过我坚持不懈的努力,外加背后赵子哲强力推进,我们很快超越大多数人,渐渐跟万松和安晓名拉近距离。 道路两旁全是四季常青的松柏,万松靠着一棵松树稍作休息,他笔直的身形仿佛与笔直的树干融为一体…… “我知道了,知道了!还要说几遍啊?!”安晓名站在半山腰打电话,信号断断续续,她听不太清,一味的对着手机话筒咆哮道:“老娘现在没钱,没钱!你别再问我要了,行不行?一天天的烦死了!” 我和赵子哲停住脚步,表情统一愣怔的看着她。 挂断电话,她长长叹口气,呼出一片白雾。 “小明,发生什么事了?”我跳到她身侧,想逗她开心一点:“你瞧,松树下面有松树。” “还真是啊,松树,你找到自己本体了~。哈哈哈哈!”赵子哲指着面无表情的万松狂笑不止。 “没,没事。”安晓名的目光仿佛在躲避什么,她抬脚继续爬山,眼睛看着前方,敷衍道:“保险公司催我们缴费。” “哦哦,这样啊。” 我虽然嘴上相信她的搪塞,但心里不这么认为。 她脸色不太好,浓浓烟熏妆底下一双深邃的眼底似乎激烈晃动着某种抑郁烦躁的情绪。 她到底怎么了?我有些担心。 攀登雪山的同时,我偶尔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并没有特别反常的地方。 悄悄减缓脚步,我改与静静跟在她身后的万松平行爬山。 “松树。”我压低声音小声问:“小明最近怎么了?” 万松看着前面几步远的安晓名,一边走一边说:“家里事。” “家里什么事?”赵子哲紧跟上来,瞎几把乱猜:“该不会是你娘难为她吧?天下最要命关系当属婆媳……” “没有。”万松淡然的摇摇头,怕我们胡思乱想,接着说:“是她大哥没钱买婚房。” “大哥没钱买房,关她什么事?”赵子哲皱眉。 我感到莫名其妙:“对啊,我也搞不懂,小明上头还有一个亲姐吧?为什么大哥没钱问幺妹伸手要啊!” “她姐早就嫁人了。” 万松的言外之意大概是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大哥不好意思问二妹要钱。再者,安晓名还没正式嫁入万家,所以被迫要管安家的事。 我们当然知道安家二姐嫁人的事情,毕竟三年前安晓名偷二姐的验孕棒,拿来坑骗过纪乔于。 “她大哥要多少?”我问。 万松说:“50万。” “草!去他奶奶滴狗腿儿!”赵子哲愤愤不平道:“这他娘是抢钱吧!” 一股无名大火窜入脑壳,我生气的说:“我找她谈谈去。” “等会儿!”赵子哲拉住我,“咱们先搞清楚状况。” “啥状况啊,还需要了解啥!她大哥摆明抢劫,我们这群做朋友的不能坐视不管吧。”气冲上脑,我暂时无法冷静思考。 万松倒豆子般和我们详细交代了一遍前因后果,挑挑拣拣,抠重点来总结—— 高中毕业那年,谈妥订婚,万家一口气塞给安晓名妈妈20万元彩礼。这彩礼钱,安晓名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得到,全部都被母亲扣留了。 她大哥在一线城市打工,平均收入仅支撑满足生活开支。正是成家立业的年纪,最近谈了个对象,着急需要钱买房。 包括二姐出嫁时得到的10万元彩礼,加起来总共整30万,她母亲转头塞给大哥付款房子首付。 一线城市的房价少说也要100多万,大哥光靠平时那点儿收入根本不够分期付款。 拉扯兄妹三人长大供养读书,存款寥寥无几,偏偏需要用钱之际,她妈妈前阵子又被传销组织给坑蒙拐骗了……真是倒霉透顶,雪上加霜。 安晓名原本就没什么陪嫁东西,属于自己的彩礼钱还被强迫塞给了大哥。她平时单靠花城体育学院食堂打工上班赚钱,手头哪儿有多余的资金补助给大哥买房啊! 最近她大哥是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过来催着借钱,安晓名不予理会,想不到她妈和大哥居然联合起来找万松家父母要钱! 万家一直很喜欢儿媳妇安晓名,所以豪爽的借给了她大哥40万元左右,也没打欠条,就是这么实实在在。 哪成想,她大哥房子还差50万尾款! 前前后后,二姐的彩礼钱,安晓名的彩礼钱,万松家父母借来的钱,总共加起来70万元左右,已经让安家负债累累。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勉强凑出个5万元,还不够尾款的一个零头…… 安晓名是在万家把40多万元借出去以后才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儿得脑血栓心脏病。 她打电话找大哥和母亲理论,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终手机通话闹得不欢而散。 好在万夫人和善,又觉得安晓名生活扎实能干,婆媳关系相处融洽,安晓名没有因为娘家欠债而丢面子。 “简直太过分了!”我听到这儿,双手不禁攥起拳头。 如果安晓名的大哥此时站在自己面前,想必我一定会挥拳替安晓名出口气! “对啊,这都什么社会了,居然还有重男轻女的老一辈思想!”赵子哲怒气填胸的说:“不可理喻,居然拿女儿们的彩礼钱给儿子填大窟窿!” “问题是这个大窟窿填不完。” 我叹口气,心一紧,十分心疼安晓名。 “松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赵子哲直言道:“帮忙是情分,不帮属本分,你又不欠他们。再说,你和小明的婚房还没买呢。千万别把家底掏空啊!” 万松皱皱眉,颇感为难:“我听小明的。” “及时止损,这事儿你真应该自己做主。”赵子哲捏着下巴端详他,狐疑道:“难道你妻管严,害怕她?” 万松一本正经:“我不害怕她,我害怕失去她。” ——我不害怕她,我害怕失去她。 我的心头因为这句话流过一阵暖意,为安晓名的爱情感到羡慕不已。 早在万松心中,已经把她视作自己的家人。相互扶持,同甘共苦。 谁说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可我明明从他们身上看见了美好的天堂…… “小明,小明!等等我!” 我加快速度,跟上安晓名的步伐。 快要登顶时,她停下来,回头问:“怎么了?” “呼呼呼……那个……”我气喘吁吁的说:“你不要……不要再借钱给你大哥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愕,随即露出失落和难过。 “你都听松树说了?” 我点点头,塞给她一块巧克力,补充体内的热量。 两个人边吃边聊,我严肃的说:“说的难听点儿,你该为自己着想。你俩婚礼没办,婚房没买,若是把钱都借出去,以后怎么办?” “嗯,我知道。”她垂下眼帘,冬季寒风吹拂起大波浪卷,柔和阳光下,安晓名嫩滑的肌肤略显苍白。她缓缓说:“其实今年寒假我回华城就是专门为了这件事,坦白说,本来打算留在花城的,因为那边租着房子,空一个月没人住怪亏。” 我表示理解,点头道:“你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他难道不会为你考虑考虑吗?一直找万松父母借钱,让你以后在万家怎么抬得起头来啊。” “唉——”她苦涩的笑道:“我大哥从小就不长出息,跟我已故父亲特别像,都喜欢喝酒,不知进取,苟且偷生。算了,难得出来玩,咱们别说他了。” “嗯,快到山顶了。” 山峰的北风格外喧嚣冷冽,四处一片白雪皑皑,空气稀薄却干净。湛蓝无比的天空好像距离我们更近了,薄薄软软的云朵仿佛触手可及。 “哎呀!累死我了。”夏金灵一屁股坐到雪地上。 “咱们爬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啊!”汪苏琪低头看一眼手表。 叶清风凑过来色/眯眯的笑道:“两位美女是不是累了?来,我帮你们按按摩吧!” 汪苏琪狠狠的推他一下,“靠,走开啦,不要在那边骚/扰我!” “啊——!” 叶清风没站稳,脚下打滑,猛地朝地面倒去,惯性作用导致他整个人像滚雪球似的渐渐远离我们视野。 “卧槽,清风学长——!”赵子哲大惊失色。 “卧槽,他……他就这么滚下山了?”我目瞪口呆。 ‘咕噜~咕噜~。’ 只见叶清风身上的雪越滚越多,最后身体卡在一块岩石上停了下来。他艰难的站起身,如同一个雪人,挺着臃肿的身躯。 叶清风微笑着朝我们招招手,没心没肺道:“我、我还好!我没事!” 汪苏琪松口气,无语的收回视线。 大伙儿将滑雪设备穿戴整齐,先是站在山顶合影留念,等拍完一堆照片,才陆陆续续的从山顶飞驰而下。 “呀吼——!”叶清风开心的大叫一声,跳起来滑下去。 我稍稍弯腰,眯起眼睛,耳边不断呼啸着大北风,虽然很冷,可是滑雪的极限速度特别爽。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情不自禁的张开双手,感觉自己像自由自在的小鸟儿,飞翔驰骋在山间雪地。 起初赵子哲不太适应,颤颤微微的抱着万松大腿不撒手,害怕自己半路摔倒。安晓名趁其不备将他犹如八爪章鱼一样的双手掰开,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他飞快的滑了起来,迅速追赶上我。 “饼……饼子……我……”他捂着嘴巴,面色跌青,没忍住生/理/反应,早晨消化掉的食物如同倒剩饭般全部吐了出来。“呕——!呕!” 呕吐物飘散空中,很快消失在我们身后,倒霉了紧跟的安晓名和万松。 “该死的海蜇子,你搞什么啊!” 食物残渣刚好飞溅到她的脸上,幸亏带着护目镜,否则抵达山下时,恐怕赵子哲的死期也同时到来。 万松一边滑雪一边拿纸巾擦拭衣服,高滑技术过硬,他甚至三心二意的帮身旁安晓名也擦了擦。 “你没事吧,要不要停下来休息?”我避开前方一棵松柏,扭头问他。 赵子哲不甘落后,一直用雪杖推雪地加快脚下滑板速度。 他摇摇头说:“没事,好多了。” “你不要追我了啦,小心摔倒。” 他一语双关:“我想追你啊,至少让我跟你肩并肩,这样你才能看见我吧。” 半山腰的寒风特别大,卷起地面层层积雪,迫使我们不能再张开嘴巴继续聊天。 从高山上惊险刺激的滑下来,仅用时不过十分钟。 爬山的时候没感觉路程这么短,大概是往下滑的速度太快,一群人都喊着不过瘾~,还想再玩一次~。 不过极地滑雪场的娱乐项目不止这一项,我们还得打出凿冰钓鱼的时间,所以众人只能带着小小的遗憾离开高滑区域。 我们两人一组,用小铁铲凿开厚厚的冰面,将鱼钩丢入冰冷刺骨的水中,静候鱼儿上钩。 “表哥也借给我妈不少钱。”安晓名拿着鱼竿,沮丧的坐在我身后,半点儿钓鱼心情都没有。 我对面的赵子哲说:“安狠壮?” “嗯,借了8万。” 安狠壮是当年暴揍纪乔于的人,当时连带着我也受了很严重的皮肉之苦,直到现在自己背部还存有一道道明疤,估计这辈子是去不掉了…… 虽然对她表哥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在后来我得知安晓名是靠着安狠壮四处求关系才入学华城私立第三高中时,安狠壮在我心中的差劲形象多少有些转变。 “还差多少。”万松忽然说。 安晓名一愣,怒瞪他:“不关你事,松树,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还差多少。”他重复。 安晓名看向鱼竿,闷声道:“不知道。” 人类的本质可能是复读机,万松不厌其烦的又问:“差多少。” “妈的,我说了不知道!不知道!”安晓名瞬间气炸,冲他低吼。 万松淡定的说:“他也是我大哥。” 眼看两个人即将闹起来,赵子哲赶紧打圆场:“呃……话虽这么说没错啦,但咱们还是穷学生啊。有心力不足嘛,你说是不是?” “我有钱。”万松点根烟叼着,正儿八经的说:“有10万。” “你tm哪来的私房钱!”安晓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咄咄逼人道:“敢情平时张口闭口说没钱都是坑我的!?” 面对她狰狞恐怖像吃人的面孔,万松表情依旧淡淡,他嗓音低沉的缓缓开口道:“这两年打比赛赢得奖学金,我想偷偷定制一套婚纱和首饰,给你惊喜。” “……” 慢慢松开他的领口,安晓名一瞬间如同泄气的气球,神情呆滞的坐回小板凳。 万松脱掉滑雪服外套给她披到肩膀上,大手揉揉/她的脑袋,嘴角勾着浅浅笑意。 “唔……” 她低着头小声啜泣,肩膀一抖一抖,泪水扑朔扑朔掉在手背上,膝盖上。委屈,像开泵的河水,渐渐地一发不可收拾。 他霸道:“不许哭。” 那双时常握住篮球的大手,长满粗糙的茧,虽然看起来不太美观,却牢牢的抓着她的心和她的幸福。 万松将痛哭流涕的安晓名搂进怀中,大手搓揉着一缕柔软的黑色波浪卷,他简单安慰道:“小明,不许哭了。” “嗯……嗯……”她依偎在他怀里,慢慢平缓低沉的心情。 印象中,安晓名是个泼辣坚强的女子,她很少守着我们展现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 眼前,她现在哭的像个泪人儿,叫我们这群做朋友的看在心中真不是滋味。 “唉!”赵子哲烦躁的挠挠头,“你说这都是啥事儿啊!” “烦死了。”我双手捧脸,心情像打翻调料盘似的,乱七八糟。“又不能不管,那毕竟是她母亲,可是我们该怎么管。” “丙子,海蜇子,谢谢你们。”安晓名眼眶湿润的看着我,哽咽感激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是我的家事,还是需要我自己去解决。” 夹在膝盖下面的鱼竿动了动,似乎钓到一条大鱼! 我回过神,赶紧抓住鱼竿往上拉。 “嗷,来了来了!”赵子哲在一旁拍手。 他嘹亮的欢呼声成功将上钩的鱼儿吓跑,我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巴掌大草鱼脱钩跳回水里。 ‘噗通~。’ “可恶!海蜇子,你搞毛啦!” 他蹭蹭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嘿嘿,对不起嘛。” “不钓了!”我把鱼竿收起来,生气的说:“我们回去吧。” “哎,别走嘛,我才刚上头!” 我提着钓鱼用具,一边离开冰面一边说:“那你自己在这儿钓吧,我要和小明回旅店洗热水澡了!” 这时,安晓名的手机响起震动,铃声是万松毫无感情的歌喉:“?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直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与此同时,万松口袋里的手机也响起震动,铃声是安晓名甜美的歌喉:“?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他们互相对视两眼,安晓名敏感的问:“谁电话?” 万松瞥一眼手机来电显示人,道:“你大哥。” 安晓名将自己手机屏幕递过去给他看,愤恨道:“这是我妈。” 第315章 尖酸刻薄 一阵大风吹来,促使香烟燃烧进度加快,万松夹烟的手被烫到,他条件反射丢掉烟头。 烟头无声无息掉在冰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很快被冰水吞噬。 “把手机给我。”安晓名先是挂断自己母亲的来电,随后抢走万松手机,摁下接听键,对着话筒又是一顿大吼:“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懂!?我没钱,没钱!什么意思,我是你们的提款机吗?又想背着我找万松借钱?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啊!” 电话听筒的声音不是很清晰,我们站在旁边,断断续续听着对方和她谈话。 “呵呵,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我以前勤工俭学,打两份工作供你念书,现在你找到有钱人就远走高飞,安晓名,你能耐了是不是?” 安晓名顿时怒目圆瞪,捏着手机的指头骨节泛白,不知不觉收紧力道,她生气说:“你tm打工还不是为了多买两瓶酒?!少tm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敢说我没有贴补家用吗?没有老子,会有现在的你吗?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年迈老妈的死活都可以不管不顾!” 安晓名微微一愣,眉毛拧的像麻花,她强行让自己情绪冷静的和对方谈判:“妈怎么了?” “她最近因为借不到钱,急得身体抱恙,昨天就住进医院了。呵呵,你不知道吧?也对,你都快成万太太了,哪儿还有闲工夫管我们的死活呢。” 电话那头她大哥语气尖酸刻薄,时而冷嘲热讽,时而冷语冰人,不断的刺激着安晓名脾气最后防线。 “我妈什么病?”她捏着眉心,万分头疼的说:“大哥,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道:“呵呵,我说清楚你会来看妈么?”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少给我阴阳怪气!妈生病有一半原因是你不长出息,自己的房子应该自己想办法,你拿着我的20万彩礼钱,还有从万家借去的40万,总共加起来已经超过了60万,还嫌不够多吗?你还要我怎样啊!难道非要逼死我,你才满意是么!”安晓名完全没有把对方当做自己大哥的意思,平起平坐,态度持续恶劣,她一字一句威胁道:“若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既然如此,你就快点想办法凑齐最后的30来万,咱妈病也能好的快一些!”电话那端不知哪儿来的理直气壮,依旧臭不要脸的说道:“安晓名,别忘了,你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着咱妈省吃俭用一点一点给你交学费换来的成就!” 安晓名气得双肩颤抖,努努嘴刚想说话,通话陡然被对方不容反驳的掐断。 ‘啪咔——!’ 安晓名将火气发泄在手机上,气急败坏的狠狠往冰面摔去,坚硬冰面被砸出来一个坑洼,手机也顿时粉身碎骨。 万松跑过去,弯腰捡起自己手机查看质量,没啥脾气的说:“……死机了。” 她紧抿下唇,眼底燃烧着无法抑制的熊熊怒火。 “小、小明……”我走近,轻拍拍她肩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靠,你大哥可真行!鼻子下面一张嘴,张口就来,讲话太不中听!”赵子哲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微蹙眉毛,气鼓鼓的说:“小明,你和这种人犯不着生气。” 她吸吸鼻子,缓缓神,说:“我没事。” 哪儿算没事,她明明眼眶通红,鼻息酸酸,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仿佛徘徊在绝望边缘可怜无助的人, “小明,我们回去吧。”我扶着情绪不稳的安晓名,一步一步离开冰面。 回到民宿宾馆,她默默无言的收拾行李包包。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靠近她,好心好意说:“小明,这里面有1万3千元钱,是纪乔于以前兼职平面模特儿存下来的7000多块钱,还有我这两年假期打零工赚得。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你先拿着吧。” “你什么意思。”她并没有接受我递过来的银行卡,反而特别生气,质问道:“连你也瞧不起我吗?” 我心里一紧,赶紧解释:“不是啊!小明,你别乱想。咱们是闺蜜,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真没有任何瞧不起你的想法,纯属想好心帮帮忙。” “那就收起你的施舍。”她推开我手,转身继续叠衣服,僵硬的语气稍稍缓和:“谢谢,我大哥的事情,你们没义务帮忙。” “可是……我看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执意将银行卡强塞进她口袋,坦白道:“马上就是除夕了,咱们快点把问题解决掉,才能快快乐乐的过年是不是?” 她固执的把银行卡丢到床上,难过的说:“丙丙,谢谢你,但是你的钱并不能任何解决问题,我必须找大哥和妈说清楚。” “……唉。”我闷闷不乐的把银行卡装回钱包,忧心道:“小明,如果你需要,一定跟我说。” “嗯,谢谢丙丙。” 她张开双臂,慢慢抱住我。 鼻尖嗅到清新好闻的香水味,柔软顺滑的大波浪卷扫着面颊,我靠在她肩膀上轻拍后背以表无声安慰。 她身材高挑,170公分,光腿长就占据1米1。尽管如此,她的怀抱却如此单薄柔软,一点儿手感都没有,几乎摸不到肉,瘦的仿佛皮包骨。 我欣赏不来骨感美女,但是我知道她绝对不是有意维持身材,而是这些日子,除了爱情以外,她过的并不好。 “小明,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怎么了?”她稍微松开我,近距离与我对视,闪闪发光的烟熏妆深邃且迷人。 “你可不可以好好吃饭,半年多没见,你又瘦了一圈。”我无奈的苦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松树欺负你,天天不让你吃饱饭呢。” “唉,摊上这种事,我哪儿有心情大吃海喝。”安晓名坐到床边,无比疲倦的说:“松树对我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换做是我,还未过门的媳妇儿带着两个拖油瓶,早就不耐烦的想要退婚了。” “瞎说什么呢,”我纠正道:“松树爱人是你,又不是别人。” “我知道啊!”她烦躁不安的搓搓头发,“我也深深爱着松树,所以才不想看着他愁苦我家事情。” 我们携带行李包包走出民宿旅馆,离开极地滑雪场。 回家途中,路虎车厢内死气沉沉,副驾驶安晓名一手托腮,心情低沉的望着窗外风景。 万松驱车先把汪苏琪和夏金灵送到她们家附近,然后左拐右拐的驶向13号弄堂。 车中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有点儿不放心她,于是说:“小明,我跟你一起去市医院看望阿姨吧。” “嗯。” 她脾气火爆,心情差劲的时候对万松劝阻不管不顾。 安晓名很清楚自己这一点,所以有我在身边,兴许能尽量避免一些糟糕的冲动。 “先去医院吗。”万松问。 安晓名点头,指着不远处的红绿灯说:“前方掉头吧。” “好。” 十几分钟后,路虎车平稳的停靠在市医院地下停车场。 我们三个人下车,咨询住院前台,小护士却说根本没有她妈妈入院病房的记录。 “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出错了,你们再仔细查查,我妈叫安艳。” 值班的小护士一边翻看住院档案,一边又帮忙查询电脑电子记录,还是摇摇头,略表歉意道:“不好意思,确实没有名字叫‘安艳’的病人住院。” “啊……”安晓名愣怔须臾,转过身朝我们说:“走吧。” 走出市医院住院楼,她打电话给自己大哥。 电话那端却说,她妈妈安艳今天下午出院,现在已经回家了。 安晓名感觉自己被大哥成功耍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吼道:“我妈提前出院,你不知道通知?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 她挂断电话,气冲冲的跳上路虎车,狠狠摔门,震得车子微微颤晃。 万松准备绕车去驾驶座,我有些话想说,于是拉住他。 “松树,她这两天情绪化挺严重。你多让着小明一点儿,等事情解决完,她就没事了。” 他点点头,沉沉的嗓音带着成熟韵味:“我知道。” “嗯,辛苦了。” “没关系,她是我老婆,应该的。” 人暖话不多,万松真是好老公啊~! 听见他这样说,我便放心的点点头,重新坐回车里。 绕来绕去,我们又从市中心医院去了安晓名母亲的家。 说来惭愧,作为闺蜜,我今天却是第一次拜访她家。 安晓名的家住在14号路附近,周围是垃圾处理厂、污水处理厂和农业化工厂。环境脏乱差,非常不适宜居住,华城最便宜的地皮房价当属这一带。 因为有害气体的厂子较多,没日没夜机械加工处理的噪音嘈杂,平屋也都是破败不堪的老房子,所以安晓名家附近基本没什么邻居。 万松在来的路上顺手从超市买了一些补品,准备送给她妈妈吃着调养调养身体。 我们迈进平房老旧的门槛,穿过小院子时引起一只土黄狗汪汪乱叫。 她家庭条件比我想象中要糟糕恶劣许多,破破的平房保留着许多古老落后的东西,比如拉磨石,生锈的老式搅玉米机,漏风的车棚,手推三轮车,还有砖头堆砌的狗窝…… 土狗脖子上拴着布条,脖子遭受布条的常年磨损,周围毛发已经脱落的稀稀疏疏。 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狗窝旁边放有一个扁扁不锈钢食盆,已经看不出原先形状的小盆子,歪歪扁扁,像被汽车轮胎碾压过一样。 一只老母鸡带着七只小鸡仔,看见我们闯入院子,惊吓的分散开到处跑。 “哼。”一道冷哼自屋内传来,迎面给我们开门的是安晓名她大哥。 此人身形微胖,皮肤黝黑,脖子挂着两层赘肉,啤酒肚像怀胎十月,衣服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虽不能用丑陋来形容,但也帅不到哪儿去。五官平平,眉目间倒颇有点儿安晓名的影子。 “妈呢?”安晓名进屋后,问道。 安大哥抱臂,先是把我和万松上上下下打量一边,才用下巴指指左侧卧室,说:“搁里屋。” 万松将补品礼盒放到老式大理石茶几上,简单打招呼:“大哥过年好。” “呵呵,妹夫别来无恙。”皮肤黑乎乎的安大哥一屁股坐到脏兮兮的沙发上,拿起啤酒就着花生米,一边吃一边说:“坐吧坐吧。” 我看他俩和平聊天,没什么问题,于是跟着安晓名走进左侧里屋。 卧室墙壁贴满泛黄报纸,屋内很冷,没有暖气,仅靠床炕烧火取暖。为避免漏风,塑料布密封窗户。窗旁是添柴的灶台,放着一口大黑锅,里面还有一些没喝完的玉米面粥。 安晓名母亲坐在炕边织毛衣,被岁月摧残的脸上依然看得出来年轻时花容月貌长相出众。 安晓名漂亮精致的五官绝对是遗传她母亲安艳,两人搭眼一看就知道是母女关系。 安艳看见她回来,立马放下手头动作,伸手一把揪住安晓名的头发,疾言遽色道:“赔钱货!回来,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外面呢!” 安晓名弯着腰,疼的眼角挤出一抹泪花,不敢还手,她只能保护着自己头发,委屈说:“妈……疼!放开我!” 安艳松开她靓丽乌黑的波浪卷头发,手里攥着一枚揪下来的亮晶晶白色发卡。 “赔钱的臭丫头,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你走,我不要你这种不孝顺的赔钱货!” “妈……”安晓名被母亲推推搡搡的走到卧室门口,手指死死抓着门框,无奈道:“妈,你别这样,我老公和闺蜜都看着啊!” “哟,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是不是,还敢带人进家门!”安艳尖酸刻薄的说着伤害她的话语,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来生病需要住院的迹象。 安晓名强忍脾气,敢怒不敢言的说:“大哥说你生病住院了,你身体怎么了?” 安艳坐回床炕,横眉立目咬牙切齿的说:“呵呵,我马上就要被你气死了,等着给我收尸吧!” “……”安晓名似乎看出来什么,拧眉道:“妈,你没病装病?” 安艳没做声,生气的看着床边织剩一半的毛衣。 “妈!”她双手攥拳,气抖道:“你,你怎么能骗我担心?!” 安艳尖言尖语道:“呵呵,我以为你连良心都没有呢。” 她不想吵架,掉头准备离开。 母亲安艳见状,立马喊道:“不准走!” “……” “晓名啊,”母亲安艳来到她身边,语气放软,先前强硬的态度一扫而光。“你大哥买房就差37万了,你想办法借借,帮安辉买上房子,咱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你在学校应该认识有钱人吧,你那几个朋友家境不是都挺好吗?” 安晓名眼底包着一层失望的泪水,睫毛湿润,仿佛下一秒即将兜不住掉出来,她死死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如纸。 “要不然你再去万家求求情,看能不能多借出几个钱来?”安艳眯起眼睛,摸着她的手,笑呵呵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安辉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能……不能不管,对吧?” “不要再说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安晓名一个劲儿的想要憋回去。 我站在旁边,亲眼目睹卖女求荣,感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想不到她母亲安艳竟是如此过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够了!”我大吼一声,推开她母亲,将低低啜泣的安晓名护在身后,狠狠瞪着安艳,气愤道:“这是21世纪,请您不要活在封建传统的旧社会!我一直很不理解重男轻女,不论什么性别,小明她都是您身上掉下来的亲生骨肉,不是吗!” “你、你是谁,没大没小,你是在教训我吗?”安艳怒视我。 我理直气壮的说:“对!没错,我就是在教训您,请不要倚老卖老!她大哥是人,她就不是人吗?您以前有真正关心过小明吗?她在学校的文化课成绩,她有几个朋友,还有她的爱情,您了解多少?您除了压榨她,不断伸手要钱,您给过她真正需要的母爱吗?您在教育她不孝敬的同时,有没有好好想过您为人母,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我在安艳极度震惊的眼神中,继续侃侃而谈:“父母不需要考取资格证就能生孩子,既然您选择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就应该好好疼爱她不是吗?!为什么要说那些让小明心碎失望的话呢……小明是女孩啊,她的心灵很脆弱敏感啊!您是她的妈妈,您难道感觉不出来她现在很心痛吗……” 说到最后,气氛过于沉重悲伤,我无法控制的泣不成声。 “丙丙……”安晓名感激的望着我。 “安阿姨,请您好好反省一下身为母亲该不该这样指责自己女儿。”我握住安晓名的手,想要保护她的信念坚定不移。“安辉大哥的房子,她不是没有出钱,万家也不是没有帮忙。我看,您是铁心要逼死她才对吧。如果小明心里抑郁,一个想不开,您会后悔今天对她的所作所为吗?” 第316章 目无尊长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 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我看着安艳,对方脸上一阵白一阵黑,一会儿红一会儿紫,如同瞬息万变,总之脸色非常不好看。 漫长。 漫长的时间。 等待。 没人说话…… 周围静静只能听见外面安辉滋溜闷酒的声音,还有万松一言不发的叹息。 “呃……” 我咽口唾沫,感觉自己嗓子特别难受,好像被棉花噎住似的。脸蛋飞速燃烧起一抹红/晕,我为自己刚才冲动教育长辈感到万分后悔! “抱、抱歉!” 我撂下这句话,迅速转身,脚下犹如抹油似的火速逃离现场。 我跑到平房外面,靠着墙缓了缓神。 老天! 我tm到底在干什么啊!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虽然我说的有理有据,可是守着她大哥,还有万松,我不应该口无遮拦让长辈颜面尽失。 她妈妈安艳一定认为我是没教养的小孩,保不准还会怪罪到安晓名头上,怨她怎么能交我这样没礼貌没礼节目无尊长的小闺女! 完了……全完了…… 我明明是好心,想帮安晓名说句公道话,结果骂的她妈里外不是人,她妈会不会冲过来打我啊? “佟丙丙,你真的好蠢好笨!” 我捶捶自己脑门,后悔的肠子青成绿色。 赵子哲说的果然没错,我只会制造麻烦越帮越忙,自己真不该出现在这里。 “丙丙!” 正当我打算默默离去时,安晓名从里屋追出来喊我。 “丙丙,别走。” 她拉住我,饱满的嘴唇有些干裂,眼眶猩红,一层黑黑睫毛膏沾染泪水黏在卧蚕下眼睑,看起来像两大黑眼圈。刚刚被母亲揪抓揉乱的头发,此时乱糟糟像一顶鸡窝。 她略显狼狈的苦笑道:“谢谢你替我说话。” “呃,对不起,小明。”我垂眼看着自己脚尖,认错道:“我太冲动了,肆无忌惮说那么多,肯定让你妈妈生大气……” “没事。”她摆摆手,故作轻松:“就算你不在,我肯定也会和她吵起来。” 万松不动不静的出现,淡定道:“走吧。” “嗯。”安晓名靠近他,挽住胳膊。 我摸摸后脑勺,奇道:“走?去哪儿?” “当然是送你回家啊。” “可是你妈……”我跟着他们,不放心的指指院子。 万松递给她几块纸巾,安晓名边擦晕染的眼影边说:“哦,不用管,让我妈和大哥自己冷静冷静吧。” “真的没问题吗?” “嗯,如果没有你刚才那番话,恐怕我妈会一直认为她自己做法是最正确无误的吧。” 我眨眨眼睛,跟上她的脚步,“真的?我……我还以为说话太冲了……” “确实有点儿。”安晓名哈哈大笑,重拍我两下肩膀,欣慰道:“我家丙子长大了,再也不是高中时任人宰割被人欺负的柔弱女了~,会顶撞长辈辩驳是非了,哈哈哈!” “唔,小明,你又取笑我,讨厌~。” 我心里好歹松口气,不再继续自责。 “哈哈,不过,这次真的很谢谢你!”安晓名搂住我肩膀,趁不注意,凑过来吧唧一口我脸颊。妆容晕染依旧挡不住她神采奕奕黝黑漂亮的眸子,安晓名眯起眼睛,说:“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讨男人喜欢啦~!” 我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 第317章 紫罗兰美容院 不对,什么男人喜欢不喜欢的,我才不要被男生喜欢呢,轻轻松松做自己多好,我现在一提感情就反感,独自逍遥快活无忧无虑的生活很舒服啊! “你看起很弱小,个子矮矮的,让人打心底产生一种保护欲。”安晓名坐进副驾驶,拴紧安全带,回过头来冲我喜笑颜开:“但是呢,偏偏不想被保护,有些事总喜欢冲在第一位。丙丙,我真的好喜欢你喔,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一定穷追不舍求交往!” “哎呀呀,我没有帮倒忙就很不错了。”我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挠挠脸,笑嘻嘻的说:“我觉得,如果你是男生,万松也会很喜欢你啦,哪儿有我的份啊!哈哈哈~~。” 万松勾了勾唇角,“嗯。” 华城大学放假日期比较晚,接下来几天,安晓名都和我腻在一起,我们像连体婴儿似的形影不离。 她陪我吃早餐,开车送我上课,然后趴在我身旁的课桌上补觉,等到晌午再一块儿吃饭。 她妈安艳和大哥安辉没有再打来骚/扰电话,也许我那天目无尊长的一顿冲动说辞确实产生了作用,安艳阿姨大概意识到了孩子应该平等对待。 学校发布放假日期,今天是医学院上课的最后一天,大学二年级下半学期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我和安晓名走出校园北门,打算先去6号街吃下午茶。 她今天没开车,因为万松载赵子哲去了南冈球馆,听说是初中篮球社团聚会叙旧。 ‘嘎——’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迎面挡住我们去路,副驾驶车窗玻璃缓缓落下,唐智恩天资绝色的脸蛋赫然显现。 “佟妹妹,刚下课吗?”她温柔说:“晓名也上车吧,我请你们一起去美容院~。” 我打开后车门坐进去,安晓名绕到另一边上车。 副驾驶坐有一个中年男人,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干净洁白的手套,约莫三十来岁,看样子应该是唐家的专注私人司机。 唐智恩捏着自己一缕暗褐色发丝,若有所思:“做什么发型比较好看呢。” “唐姐,你订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关心道。 “还好啦,我跟须岩没叫朋友,前来道喜的都是两家商业合作友人和亲戚。” 车子平稳停靠在紫罗兰美容店门口,司机男人率先下车来到副驾旁边打开车门,一双雪白的细跟长筒靴踩到地面上,唐智恩优雅的从车中出来。 不愧是豪门千金,连保养头发做美容都需要随身司机保镖。 她今天打扮格外彰显淑女气质和成熟韵味,火红色风衣外套,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血玫瑰。暗褐色发丝随风飘扬,长款黑色包臀毛衣衬得身形前/凸.后/翘。脖子上挂着一串别出心裁的项链,六芒星正中间镶嵌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价值不菲。 走到美容院门口,里面两位店员热情好客的为我们打开门。 我是第二次来到这种专为女***的高档场所,距离上次光顾已经过去整整两年多,记得自己当时是被纪须岩拉着过来做头发化妆的,因为要参加他的朋友聚会。 不论是接触的场所还是口味喜好,唐智恩和纪须岩从哪方面看都意外的般配。 第318章 挑衣服像挑男人 “三位小姐,请问想做什么样子的发型呢?”一位年轻女店员递给我们三本时尚造型杂志。 安晓名啪的一声合上杂志,说:“我就不做了,给她们做吧。” 唐智恩抬眸看向她,眼底含笑,嗓音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晓名,别客气。这里的美发师技术很好喔,难得来一次,你就做吧,我请客。” 安晓名不仅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特别扭。她婉言拒绝道:“我前阵子刚给自己头发做过修剪护理,真的不需要。” 唐智恩看起来很想借此机会和安晓名搞好关系,听她拒绝的这么明显,不免露出失落的表情。 我讪笑打圆场:“啊哈哈,唐姐说请客,你就做啊!大家都是好姐妹,你客气啥嘛!” 安晓名推推搡搡:“心意领了,谢谢。” 视线余光看见唐智恩有些难过,我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终于让安晓名勉强答应给她的黑色大波浪卷上一层营养。 我们并排坐到椅子上,三名美发师均是清一色的彩发男生。 高高瘦瘦漂染金毛的男生服务安晓名,他细细观察一番她的发质,俩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矮矮小只的紫发可爱男孩子服务唐智恩,拿着虎牙剪刀走过来有说有笑,如同许久未见的老熟人,而事实上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为我服务修剪头发的是一位成熟男性,扎着满头的灰色脏脏辫,左臂缠绕一条黑色蟒蛇刺青,猛地一看怪吓人…… 不过脏脏辫男人服务态度挺好,能言善谈,给我一种宾至如归的温馨感。 他塞我手里一包小零食,笑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佟。”我对面前干净明亮的大镜子笑笑。 “疼?”听男人口音不像华城本地人,他双手轻轻按压我的太阳穴,一边调正我脑袋,一边顺手做做按摩,友善笑道:“疼小姐,你一直都是短发吗?” “呃,我,我姓佟,不是疼啦。”我忍俊不禁的纠正他。 脏脏辫男人略显尴尬的赔笑道:“不好意思啊,疼小姐,我刚刚听错了。” 好吧,可能在他家乡那边,分不清‘佟’和‘疼’的正确发音。 我没有再计较,点头笑道:“是啊,我不适合短发么?” “不会,疼小姐五官端正,短款发型显得可爱。”脏脏辫男人指腹轻轻按压我头皮,几缕发丝被他不断撩起来,礼貌的询问道:“疼小姐有没有中意的发型呢?” 我指指杂志封面那位超级可爱的女孩模特,询问对方意见:“这款造型可以吗?” “哎呦不错喔,日系风很适合疼小姐噢!”脏脏辫男拿来水壶,先将我的刘海打湿。他接着说:“疼小姐发质不太好呢,有些干枯分叉。” 我心知肚明:“嗯,而且天生泛棕色,其实我更喜欢纯黑。” “佟妹妹,不如你染染色吧。”坐在中间位置的唐智恩笑道:“说不定会发现不一样的自己哦!” “染色吗……” 我从来没有尝试过! 想当年读高中的时候,因为是私立学校,老师对外貌形象管理较松。多数女孩子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修改收紧制服外套,剪短的百褶裙勉勉强强盖住屁股,化妆涂口红是家常便饭,染发漂发也是习以为常。 倒是我,显得像土包子一样,标准的及膝百褶裙,从来没有改动过制服外套。只有刘海挡住眼睛才想起来自己修修剪剪,偶尔不小心手抖剪成狗啃刘海,还会被赵子哲和纪乔于笑话好一阵子…… “好!染色!”我决定接触一些从未尝试过的事情。 “疼小姐的发质需要胶原蛋白护理营养,才能显得光滑柔顺。” 虽然听起来像推销产品,不过唐智恩大大方方插话道:“给她做,做最贵的。” 呜呜呜,唐姐真好,人美心善,对待姐妹如同家人,我好喜欢她啊! 另一边安晓名低头玩手机,很少与我们交流。 她齐腰浓密乌黑的波浪卷被擦上一层营养液,正戴着透明塑料浴帽,头顶扣立体加热器让发丝缓慢吸收营养。 “唐姐,你笑什么呢?”视线余光看见唐智恩捂嘴偷笑,我好奇道:“是不是因为明天订婚,现在特别紧张呀?” 唐智恩笑眯眯的看向我,身后体型矮小的美发师正在为她头发染亚麻色。 “不是呢,我忽然幻想到以后,等我们变成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依然可以坐在一起做美容,那画面真的好搞笑喔。” “噗。”我也忍不住笑出声,“唐姐,你想象力真丰富。” “有吗?”唐智恩定定凝视镜中的我们,殷切道:“我倒很希望能够实现。” “会的。”我看着她温柔暖欣的笑意,肯定道:“一定会的,等我们变成老太婆,也要美美哒做美容!” 青春不在,而友情常存,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谈笑风生度过两个多小时,我的头发终于做完了。 如同改头换面一样,我愣怔的看着自己,难以相信镜中那位留有一头浅金色发丝的可爱女孩就是我自己! “……丙,丙丙……”安晓名放下手机,眼底同样充满惊艳和震惊。“你怎么染这颜色啊!?” 我含羞摸着发梢,小心翼翼问:“呃,不、不好看吗?” “也没有啦,就是有点怪怪的……。”安晓名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只能目光直直的盯着我。 唐智恩也没想到我会选择招摇过市的浅金色,但她反应明显和安晓名不同,兴奋的握住我手,以欣赏的眼光笑道:“妹妹真好看,漂亮极了!” 听她这么说,我开心的裂开嘴:“嘿嘿,还不错吧?” 唐智恩重重点头,举手打个响指,一名彬彬有礼的女化妆师走过来,礼貌道:“尊敬的唐小姐,请问需要什么?” “给她化妆。”唐智恩双手搭上我的肩膀,将我按到灯光刺眼的化妆镜面前,补充道:“要可爱风格哦!” “好的。”化妆师应道。 各种化妆品一层层涂抹到我的脸上,因为平时不化妆,肌肤有些适应不过来,总觉得自己像被一次又一次涂抹墙灰似的…… “佟小姐,您可以睁开眼睛了。”化妆师收拾起化妆品,赞美道:“佟小姐冰清玉洁,真是位美人胚子呢。” 我缓缓的睁开双目,望着镜中自己,如同做梦一样! 光滑柔顺的齐耳浅金色短发,小圆脸白嫩如雪。杏仁眸波光粼粼,棕褐色眼影衬得更加深邃,犹如几颗小星星深埋其中。浓浓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每次眨眼都像暗送秋波,隐约放电。如点睛之笔的桃色腮红,令我气质更上一层楼。 现在,我整个人光泽靓丽的犹如夕阳光晕般闪耀迷人,连自己都不知不觉的看呆了…… 印象中,我人生里第一次接触化妆品是和纪乔于初次约会。 他拿着化妆刷和粉扑,动作轻柔的为我抹胭脂涂唇釉。他让相貌平平一直素颜朝天的我看见了不一样的自己,从而扫除自卑感变得愈发自信。 这一回,我又找到了当初自信昂扬的感觉! 化妆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它让我明白原来自己并不丑,反而可爱的一塌糊涂。 我天天有事没事就自卑的负能量一扫而光,心情犹如拨云见日,焕然一新! “丙丙,过来这边做手膜啦。”唐智恩朝我招招手。 我兴高采烈的跑过去,坐到她身旁,终于明白什么玩意儿叫‘手膜’了。 原来就是拿一层软软的蚕丝精华覆盖在手面上,等待十几分钟再揭开。 “唐姐,敷手膜有什么用啊?”我傻乎乎的问。 为我们服务的三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聚,均偷偷/露出鄙夷的嘲笑。 “敷手膜可以让你的肌肤水润滑嫩。”唐智恩轻轻抚摸着我的左手,温柔道:“会让男人/摸/起来/欲罢/不能呢!” 我满脸好奇的盯着工作人员为我做手膜去死皮,分歧道:“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手更美吗,为什么会扯上男人呢?” “佟妹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应该知道吧?你打扮越好看,学校里追求你的男孩子会越多喔!” 我撇撇嘴,有些幼稚的说:“才不要呢,我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看的感觉。” “哎呀呀,他们盯着你看,自然是因为你外貌美丽动人啊。”唐智恩意图强行扭正我的思想,她善言道:“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男人喜欢盯着丑八怪看呢,你说对不对?” “唔,也对……” 话虽如此,可是我并不赞同唐智恩的三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乔装打扮应该是为了自己,让内心充满自信,愉悦心情。而并非是为了吸引异性目光,费尽心思的减肥节食,尝试使用各种化妆品、营养品,让肌肤超负荷导致爆痘…… 女孩子化妆保养,才不是为了取悦男性! 我们要做自己,不是吗? 做完手膜,唐智恩又带我走上二楼挑选衣服。 紫罗兰美容店的一条龙服务真是应有尽有,做发型,美甲,手膜,化妆,挑选服饰,方方面面全部包括,周到贴心,不愧是华城女***门店名誉榜首第一! “唐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服务人员拿出一件紫色蕾丝露肩毛衣。 唐智恩打量我一眼,摇头道:“不好,太娇嫩造作。” “这件呢?”工作人员从样衣衣架上抽出来一件粉红连体长款毛衣。 她捏着下巴,纠结道:“换,太孩子气,过于幼稚。” 工作人员耐心挑选,又拿起一件白色泡泡袖薄毛衣,笑道:“这件绝对适合佟小姐。” “no,与她的气质身形不搭配。”唐智恩再次驳回。 “太土。” “不好看,像玉米。” “浅蓝色吗……显黑!” “太老气。” “像大姨!” ……挑来挑去,工作人员几乎把店里爆款冬季毛衣全部都给她眼睛过滤了一遍,唐智恩总能说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驳回。 我看着三位工作人员忙前忙后,自己都感到心累。 “唐姐,买衣服需要这么讲究吗?” 我向来都是看见哪件打5折,直接闭眼装袋子里付款。 “当然!”唐智恩忽然严肃认真的说:“这挑选衣服就像挑选男人,是一样的道理。你穿着不舒服不合适,就像爱情里的揪心和痛苦。衣服是会说话的,不同女人穿在身上会体现出不同的气质。” 她拿出一件暗红色包臀紧身毛衣,严谨的说道:“比如这件,你身高160,撑不起来,穿上就像扫大街的大妈。但是如果让晓名穿,一定衬得身形曼妙性/感,因为她上半/身足以撑得起包臀设计。”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感觉确实如此,紧身包臀毛衣的设计不会让我变得好看,反而显得身体像搓衣板,没胸没腰,而且包臀会变成包/大/腿! 唐智恩拿起一件米黄/色小碎花毛衣放在我面前比划比划,终于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就是它了!” 服务人员见状,长松一口气,拿着样衣招呼我道:“请佟小姐移步更衣室。” 我拉上黑色布帘,刚换好米黄/色小碎花毛衣,自外面突然丢进来一件灰色毛呢百褶裙。 唐智恩声音里充满期待感:“妹妹穿裙子一定比牛仔裤好看。” 为我挑选衣服这件事似乎也让安晓名萌生了浓厚兴趣,她手伸进来,拿着一条内置毛绒的肉色打底/裤,说:“丙子,加条裤子。” 磨磨唧唧换好她们精心为我搭配的衣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照着落地镜,眼前陡然一亮! “天啊……” 甜美的米黄/色小碎花毛衣,俏皮的灰色毛呢百褶裙以及紧身/肉色打底/裤,我感觉自己像小公主一样优雅漂亮! 不,这一刻,我仿佛就是自己心目中真正的小公主! “很好看吧。”唐智恩下巴抵在我的肩头,欣赏道:“如果妹妹每天都这样穿,绝对可以迷倒学校里一大群男孩子,让他们为你倾倒,为你着迷。” ‘啪咔~。’ 安晓名在我浅金色的发丝上夹一枚小巧玲珑的粉色蝴蝶结发卡,她满意道:“真不错,要是乔于在场,一定后悔当初离开你,让他后悔吧!” 第319章 小叔子 离开紫罗兰美容店,我们径直朝南走,打算去小蛋糕奶茶店喝下午茶。 “丙丙,其实你底子真不错,就是平时总跟男生们混在一起,不怎么注意穿着打扮,漂亮五官和可爱气质全被你自己给掩盖了。” 唐智恩非常赞同安晓名的话,补充道:“要知道,没有丑陋的女人,只有懒女人~。” 我害羞的挠挠鼻尖,“哎呀,高中忙着学习,大学忙着课业,我哪儿有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嘛……” 安晓名轻轻点一下我的脑门,咂舌道:“屁嘞,你高中分明是在忙着谈恋爱!” “唔,嘻嘻,旧事别提嘛!” 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这么好看,她们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在外貌上多费费心了。 三个人肩并肩穿越人行横道,迎面看见一个男生直勾勾的盯着我们,不清楚对方具体看谁,走着走着脑袋突然磕到电线杆,窘迫的样子特别搞笑。 唐智恩捂嘴轻笑出声:“佟妹妹,你瞧,那位男生一直在偷/看你呢。” 她迈着淑女步,长长的亚麻色柔顺秀发在风中轻扬,樱粉色唇边挂着暖暖笑意,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我赶紧摆摆手,“才不是呢,他明明在看唐姐姐你!” 唐智恩秀丽的脸上天使般笑意愈发甚浓,“佟妹妹,我没有骗你喔,刚刚那位男生确实在看你。” “啊?” 安晓名确认道:“对,没错,不信你现在回头看看。” 我立马扭头看向刚才路过的电线杆,只见陌生男揉着磕红的脑门,视线依旧跟随着我们。 我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对方像被看穿心底事一样慌忙移开视线低下头,假装无所事事的等红绿灯。 “真、真的哎。”我不敢置信。 “感觉怎么样啊?”安晓名调侃道:“偶尔做做万人迷,是不是特别爽?” “哎呀,话说到哪儿去了,越来越离谱。” 我的五官不算精致,充其量只能算顺眼,哪儿有她们说的那么夸张啊。 平时行走习惯低头看路,从未注意过旁人眼神。今儿突发奇想冲动的把头发漂染成浅金色,行走在街头像移动的向日葵,想不被引起注意都难。 我着实有点儿不适应陌生路人直直的视线,于是捂着脸,脚下加快步伐冲进小蛋糕奶茶店。 选择一处阳光直晒的落地窗旁边落座,优雅的唐智恩点了一杯柠檬红茶,而安晓名照旧选择抹茶奶油冰激凌。 “小明,零下十度的天气,你吃冰激凌不冷吗!”我担心道:“会不会肚子疼啊?” “哟呵,你也太小看我的肠胃了吧!”她拍两下自己肚子,扬起脸骄傲道:“我可是铁打的胃,吃嘛嘛嘛香!” 店员把小票送过来压在纸巾盒下方,唐智恩注意道:“佟妹妹,‘少女暗恋’是什么饮品?” 这可是我高中时期最喜欢的饮品,兴冲冲张开嘴刚想为她详细介绍一番,就听安晓名插话道:“哎呦,丙丙,你怎么又点那个甜不甜咸不咸的马尿饮料啊!” “马、马尿?!”唐智恩瞪大眼睛,信以为真:“马尿可以喝吗?不会拉肚子吗?是什么味道?” “呃……”我尴尬笑道:“不是啦,唐姐,你误会啦!小明只是打比喻而已,实际上‘少女暗恋’蛮好喝。” “真的吗,是什么样子?”她还是有点不相信。 聊天间,一杯纯正粉色饮品端上桌,唐智恩急忙凑近仔细观察。 充满少女心的粉色牛奶上层飘着几片樱花瓣,玻璃杯口边缘粘着一层结晶盐。红豆沉淀在杯底,因为牛奶呈现粉红色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掉。 “天啊,这是什么魔鬼搭配。”唐智恩一手托腮,皱眉道:“牛奶是甜的,红豆也是甜的,樱花瓣是香味,一款好好的饮品,为什么非要在杯口处添加一层盐巴呢?” 正如安晓名所说,这款名叫‘少女暗恋’的饮品口感甜不甜咸不咸,两种极端味道掺杂在一起令许多人不能接受。甚至草莓炼乳牛奶和结晶盐同时出现,实在破坏唐智恩所认知的搭配美学,就像一位长相成熟的御姐非要扎双马尾辫一个道理。 “这你就不懂了吧!”安晓名接话道:“丙丙的癖好异于常人,她就喜欢喝不同寻常的偏门饮料。” 唐智恩一脸佩服的看向我,“妹妹,你确定能喝下去?” 我拿起玻璃杯,嘴唇触碰杯口,盐巴咸咸的味道瞬间填满味蕾,随之一口香香丝滑的牛奶灌入喉咙,无比甘甜同时隐约带着类似泪水的味道。 “很好喝哟。”我挑挑眉。 唐智恩再次凑近,嗅嗅味道,拧眉道:“真的吗?” “不信,唐姐你可以尝尝啊!”我诱/惑她。 她当真拿起我面前的‘少女暗恋’,小心翼翼抿一口,随即眉毛拧的像麻花,解都解不开。 “味道怎么样?”我歪头好奇问。 “味道奇奇怪怪,真难喝。”她放弃,捂着嘴,将玻璃杯推回我眼下。 我解释道:“唐姐,你知道这款饮品为什么取名叫‘少女暗恋’么?” “名字起得这么好听,肯定是靠光鲜亮丽的外表卖销量吧。”唐智恩没有看到深层的含义。 我向她解释自己理解的意思:“正因为是‘暗恋’,所以包含甜蜜、心酸和苦涩。这些心情通过某种东西代表出来;盐巴代表心酸,樱花瓣代表怦然心动,丝滑的草莓炼乳牛奶相当于置身甜蜜的恋情当中,还有红豆像两个人成功交往之处的喜悦和甜蜜。” 经过我一番详细介绍,唐智恩似乎多少明白点儿,她说:“佟妹妹是以前暗恋过谁么?” “我……”我微微一愣,脑袋中立刻浮现出纪乔于俊美容颜上阳光灿烂的笑容。 “不然怎么会通过一杯普通的饮品而发出共鸣,做到感同身受呢。” 也许唐智恩觉得,‘少女暗恋’这杯饮品,必须具备暗恋经验的顾客才能品出成分其中深层的含义。 我手指触摸着玻璃杯边缘一层硬巴巴的结晶盐,犹豫不决承认道:“是,我从前……暗恋过一个人。” 唐智恩饶有兴致的问:“哦?是怎样的男生?你们交往过吗?” 安晓名挑挑眉,帮我补充:“丙丙喜欢的人就是纪乔于,按照辈分关系,他是你小叔子。” 方才在紫罗兰美容店试衣间,安晓名就提到过纪乔于的名字,当时唐智恩忙于为自己挑选衣服没有听清楚。 现在,唐智恩终于听清纪乔于的名字,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有诧异,有惊讶还有……忧伤。 是的,得知这一层关系后,她眼底有些忧伤的灰色。 我知道她不太喜欢纪乔于,甚至在极地滑雪场的时候当着我面叫他‘私生子’,还把纪须岩性格的细微变化猜测归罪于纪家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纪乔于身上。 我并没有想过要隐瞒唐智恩,只是找不到合事宜的时间段告诉她。 而且,她和哥哥的订婚日期将至,我希望她保持愉快的心态,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我很喜欢唐姐姐,想和她做好闺蜜…… 她心情复杂的收回视线,望着自己眼前的柠檬红茶,似乎正在沉淀接受这个现实。 “唐姐……我……” “没事。”隔很久,她缓缓开口道:“没关系。” 我莫名紧张的看着她,心有余悸道:“我、我高中的时候和他是邻居,我们……”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望着她渐渐平静的表情,我嘴竟打起磕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和纪乔于的种种过往。 “无所谓吧,唐智恩。如果真的很介意这方面,那我们都没办法和你做朋友,因为我也曾经是纪乔于的前女友之一。”安晓名出声意图打圆场,结果却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 唐智恩震惊的抬起头,思绪游离,久久不能回神。 我赶紧说:“咱们快喝饮料吧,冷、冷掉就没口感啦!” “佟妹妹。”她忽然握住我的手,让我冷不丁打个哆嗦。唐智恩好脾气的问:“我的小……小叔子他是怎样的人?” 我和安晓名对视两眼,皆不知该如何回答。 “唔,”我思考片刻,道:“像黑猫一样。” “啊?”唐智恩不明白。 如果把男生比作成一种最具代表性的动物,我想,纪乔于应该是当之无愧充满野性的黑猫。 他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放荡不羁又劣迹斑斑,仿佛不可一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绊住他的脚步。 纪须岩更像是行动敏捷头脑聪明的赤狐,他做事有始有终,心思缜密。总能第一时间洞察女孩子心情变化,狡猾的犹如一只狐狸。 那……赵子哲呢。我想,以性格特点来说,他像安守本分憨厚老实的金毛猎犬。以温暖人心的方式选择默默陪伴在我身边,无私奉献着自己的感情却不求回报什么。 “纪乔于他是一只黑猫。”我觉得没什么比这句话更能总结他,于是细细说道:“他有时候很冲动,动不动就会炸毛。生气时挥舞着爪子,抓的你满身全是小伤口,不过却不疼不痒,因为他难得的温柔足以弥补那些小小的任性和过分。” 安晓名吃着抹茶奶油冰激凌,感叹道:“啧,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我说的不对吗?”我微笑着反问她。 她耸耸肩,表示认可的点点头:“挺对,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虽然乔于有时候很过分,可他也有很好的地方。不然当初怎么会迷住我这个自称阅男无数的大美女呢!哼哼……”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唐智恩回过神,恢复温柔笑意,我从她透亮的眼底看到自己表情微微害羞。她接着问:“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分开呢?” “妈的,这还得怪他!”安晓名握拳砰地一声砸向桌面,突然发出的噪音让唐智恩吓一跳。她愤愤不平道:“渣男就是渣男,骨子里流淌着人渣骨髓!和谁交往都一样,一辈子不可能改变!” 唐智恩困惑:“发、发生了什么?” 安晓名顾及我的颜面,小心问:“丙丙,要告诉她么?” 朋友之间无需隐瞒,更何况我早就从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我像聊家常似的,轻松笑道:“我们分开的原因挺现实,因为……孩子。” “孩子?”唐智恩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淡淡道:“我怀孕了。” “他抛弃了你?!”唐智恩不敢置信。 我摇摇头,否定道:“是我一时间无法接受事实,冲动的和他说了分手。” 恋爱最害怕的心情是冲动,生活最可怕的事情是冲动。 事实证明,冲动的确是魔鬼。 纪乔于身体里好像没有‘耐心’二字,他从来不给我发脾气抱怨的机会。他无法接受容忍我的负能量,因为他本身就存在很多隐晦黑暗糟糕的情绪。 仔细回想,当初在医院里,他也很难过吧。 我们应该报团取暖,互相安慰。但却都是逃避类型的人,所以发生问题第一时间只会争执不休,没有想过解决后路。 原来,他说的果真没错,我们之间存在太多不合适的因素,才会导致最终结局如此惨烈。 “对不起。”唐智恩打断我脑海中的回想,歉意道:“我是不是让你想到很多糟糕的事情?” “没有啦。”我摆摆手,保持微笑。坦然自若说:“过去的事情就像翻页的书,没必要再耿耿于怀啦。” “妹妹,你能看开也是好。”唐智恩叹口气,哀怨道:“换做是我,也许早就上吊自杀了。” “真有可能。”安晓名不屑道:“瞧你,一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千金小姐样子,简直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嘛,哪儿能接受那么大的精神摧残。” 唐智恩被取笑却没有生气,她反而非常认同的点点头,善解人意的笑道:“是喔,所以佟妹妹很坚强。而坚强的人运气不会太差,往往都会得到幸福。妹妹,不要难过了,我们向前看,一定要相信美好即将发生!” “嗯!”我重重点头,咬着玻璃杯口,再度陷入沉思。 如果我的遭遇发生在唐智恩身上,纪须岩会怎么做? 他肯定速度着手婚礼相关事宜,然后面见双方父母。带着意外得来的孩子,陪伴母子俩共度一生。 我相信唐智恩没有看错人,纪须岩是值得她付出终生的最佳伴侣。 那么万松和安晓名呢? 我猜,不需要万松表示什么,安晓名肯定第一时间报告喜讯。因为他们彼此那么相爱,爱到忘乎所以,仿佛连呼吸都是共同体。 身边已经出现两对恩爱如蜜的未婚夫妇,而我的真命天子又会何时降临呢? 我曾看过一本关于星座玄学的书籍,字里行间都在提示我关于摩羯座是最晚成婚的群体。 不会吧……我不会真的要孤独终老吧?! “丙丙,你在想什么呢?”安晓名见我眼神呆滞的望着落地窗外,奇怪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没,没有。”我深沉的叹口气,说:“你们怎么看待摩羯座啊?” 安晓名双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笑道:“封建死板,外冷内热。” “佟妹妹是摩羯座吗?”唐智恩浅浅笑。 我点点头,趴在桌子上,抑郁道:“是啊,连我自己都不太喜欢这个星座,还指望别人说出什么好词汇呢……” “我觉得很好喔。”唐智恩调合道:“佟妹妹不要厌恶自己,因为摩羯座是最认真的星座,脚踏实地,有理想有抱负。具有坚定决心,所以从来不会轻易放弃。” 我无比感动的望着她,“谢谢唐姐赏识,呜呜呜~。” “你什么星座啊?”安晓名捏着下巴打量她。 “我是天秤座呢。”唐智恩微微而笑。 独属于闺蜜们的下午茶,女生之间会聊的小秘密话题就此展开—— “天啊,怪不得你能适应那家伙。”安晓名托腮,翻翻白眼道:“我记得继续演是射手座来着?” “是呢。” 安晓名撇撇嘴,“呕,射手男超级渣,你小心继续演婚后外遇出轨!” “嗳?”唐智恩坚定不移道:“我相信须岩不会那么做的。” “那可说不准!”安晓名不以为意,“没看电视上报道么,男人婚前婚后落差特大,说不定今天巧舌如簧甜言蜜语,明天就性情大变沾花惹草!” 这安晓名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明明知道唐智恩明天订婚,乱讲什么晦气话! 我打断她过分的说辞,道:“哎呀呀,小明,你别瞎说!哥哥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会珍惜唐姐姐的!” “哼,希望如此。你难道忘记他当初一脸会演戏,把你耍的团团转,你还替他数钱呢!” “……”不是在聊星座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啦! “没关系啦,我不介意。”唐智恩笑呵呵的说:“我很喜欢晓名直来直去的性格呢。” “哦。”安晓名吃一口冰激凌,用勺子轻砸我脑门,教育道:“听见没?以后看男人长点儿心眼子,这么单纯才容易被钻空子!” “唔!知道了啦!”我捂着脑门,疼的眼角挤出一抹泪花。 第320章 商学院医学院vs烹饪学院 我们在小蛋糕奶茶店坐到天黑才散伙,虽然明天不参与唐智恩和纪须岩的订婚宴,但是我脑海足可以幻想出她面露幸福甜蜜微笑的脸蛋。 回到13号弄堂,一抹黑影倚靠电线杆,手里抱着一口小巧可爱的砂锅。 路灯昏暗,我看不太清,眯起眼睛不确定的喊道:“海……蜇子?” 闻言,他抬起头撞上我疑惑的视线。 “我靠,饼子,你……你头发被撒油漆了?”他惊愕的指着我浅金色发丝。 我撇撇嘴,生气道:“你才被撒油漆呢,我刚做的新发型,怎么样?不好看么?” “呃,好看是挺好看,就是夜里像电灯泡,怪吓人。”他实话实说。 我气得抬脚踹他小腿肚,“会不会说话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呦!” 他疼的单脚点地,缓缓神,想起来什么,将手中的小砂锅塞我怀里。 “这是啥?” 他说:“我刚跟爹学会的小鸡炖蘑菇,用砂锅做的哦,口感比高压锅好吃多了。” 我打开小砂锅盖子,热气腾腾的鸡肉香味儿扑鼻而来。 “你特意送过来的?谢啦。”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眼神不自在的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我,不知道应该看哪儿。 我被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逗笑,命令道:“喂,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嘛。” “呃。”他指指我身上穿的衣服,眼底具有掩饰不住的惊艳感。“你今天打扮的真、真好看。” 我很少被男生夸赞,一时间也被搞得挺羞涩。 “嘿嘿,谢谢。” “没的事,你和谁出去玩了?” 我捏着鬓边一缕浅金色发丝,害羞道:“唔,就小明和唐姐嘛,我们一块儿逛街做美容来着。” 赵子哲忽然露出欣慰笑容,轻轻揉揉我脑袋,说:“不错啊,饼子,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女儿身了。” “靠,你这话什么意思嘛!”我不服。 他说:“先前我还担心你除小明以外是不是交不到女性朋友了,看来是我多虑。” “当然,唐姐姐对我超级好!” “那就行,我走了。” 他转身骑上单车,朝我挥挥手。 隔天,qq收到一张来自唐智恩发送的照片,画面是她和纪须岩在订婚宴上的合影。 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唐智恩挽着纪须岩手臂,依偎在他肩头,她笑的特别幸福快乐。 我手指敲击手机触摸屏,发过去一句祝福: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哈哈,有点儿老土的祝福语呢…… 迎春三月,过完年回归学校,我进入大学三年级上半学期。 北方华城已有初春味道,清晨暖阳明媚的洒在路边迎春花上,美不胜收。 我觉得昨年过的好快,一转眼功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就走完了自己的20岁。 国际惯例,我上完早晨第一堂课,打算去图书馆消磨时光,刚出集体教室,看见孙静秀和汪苏琪站在楼梯口有说有笑。 她们自从极地滑雪场回来就变得格外熟络,两个人似乎成了关系要好的朋友。 “哇塞,佟丙丙,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汪苏琪指着我浅金色头发,奇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短短一个寒假的功夫,你怎么换头了?!” 我拍掉她指着自己的手,翻翻白眼,“怎么啦,不好看么?” “也没有啦,就是觉得奇奇怪怪。” 我被她目不转睛的视线盯得难受,缩缩脖子,小声问:“哪里、哪里奇怪啊?” 下课后,教学楼的走廊上人流较大,一群群白大褂从我们四周经过。 汪苏琪直言道:“你们医学院全是书呆子,突然冒出来这么赶时髦的发型,我当真不习惯。” 孙静秀挎住我胳膊,微笑道:“不会啊,我觉得浅色系很适合丙丙呢,显得她皮肤白。” “呜呜呜,真的吗?谢谢你!”我感激不尽的望着孙静秀。 其实我内心多少有点儿后悔做漂染浅金色,因为今天开学,我走在来医学院的路上,可谓是出足了风头,路人不看别的只知道看我头发了。 汪苏琪拉住我,说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丙丙,快走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比赛?什么比赛?”我腿不受使唤的跟着她们下楼。 “当然是烹饪学院、商学院和医学院的篮球对抗赛啊!”孙静秀略显激动的说。 模模糊糊记得前阵子赵子哲说过此事,我问:“都有谁?” 孙静秀兴冲冲说:“我们也不知道,过去看看就清楚啦。” 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往室外篮球场,围观学生将绿色护栏网包的里三层外三层。 一眼望过去,大多数前来观看篮球比赛的人都是女孩子,她们交头接耳,一副不懂装懂的样子。表面是看球赛,实际是来看帅哥吧?! 隔着黑压压的人头,我们隐约看见两队人马正在做赛前热身准备运动。 “酥奇,人这么多,咱们怎么看啊?”我问出心中难题。 “傻饼,我早就让金灵帮咱们占好位置啦!”汪苏琪打个响指,带领我们穿梭拥挤人群。 进入绿色防护网,隔着老远,汪苏琪朝观众席的夏金灵挥挥手。她拨开面前碍事的路人,我们紧随其后走近空位落座。 时间刚刚好,烹饪学院、商学院和医学院的篮球赛还没有正式开始。双方正在自己篮框下面紧张的练习投篮。 我身为医学院学子,自然先将目光看向代表医学院比赛的男生们。 五位身穿白色松垮球服的队员,分别是小前锋纪须岩,中锋戈义,大前锋龙浩,得分后卫岳安南和控球后卫白柯桥。他们身高参差不齐,尤其是矮小的170白柯桥,明显拉低队伍身高平均值…… 医学院擅长篮球运动的学生很少,能拿出手的人只有两位,这里面除了哥哥和戈义以外,大家都是商学院的学生。 “嗳?” 汪苏琪听见我的疑惑声,问:“怎么了?” “全是熟悉的面孔啊!” “当然咯,不然你以为我喊你来是看谁的?”汪苏琪直勾勾的盯着白柯桥。 我嘴角抽搐一下,“你……还没放弃白柯桥啊?” “哎呀呀,丙丙,你这是说哪儿的话,我怎么可能喜欢柯基呢,只是欣赏他而已啦!” “好吧。” 我还以为汪苏琪来看比赛,是冲着烹饪学院的队伍呢。 另一边,五位身穿松松垮垮黑色球衣的男生,分别是控球后卫朱庆生,得分后卫叶清风,中锋管东渚,大前锋董峰以及小前锋赵子哲。 嗯……这边也是都熟悉的面孔。 “海蜇子!?”我反应迟钝,大惊失色的说:“他怎么能上场啊!” 汪苏琪又疑惑:“海蜇子怎么了?” 距离他左手骨折仅过去短短两个月时间,虽已拆除石膏,但有句话叫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他之前答应过我只做板凳替补球员! 球场上赵子哲距离我约莫几十米,他正在拉伸胳膊,似乎隐约感觉到我的目光,扫视二百多位观众席,他的视线与我凭空交接。 我举起拳头,动用嘴型说:敢打球你就死定了! 他微微一愣,随即憨笑着跟我打哑巴口型,大概是说:没关系,伤已经好了。 “呵呵,我信你个鬼!”我出声道,“酥奇,我过去一下。” 汪苏琪侧身为我让道,顺便追问:“丙丙,你要去哪里啊?” “我找海蜇子说明白!” 她满眼莫名其妙的送我离开观众席,“快点喔,比赛五分钟后开始。” 我径直经过白方的篮球场,来到黑方这边,逮住赵子哲将他按回板凳。 他抱着篮球,抬起头不明所以的望着我:“饼子,怎、怎么了?” 我立他面前,双手叉腰,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怎么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左手臂大病初愈,你确定现在能上场打球?医生说过,你的左手近期不能剧烈运动。万一再出现闪失怎么办?如果以后举不起锅子怎么办?!” 我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揪揪他的耳朵,生气道:“我不允许你上场比赛,听见没啊?” “呃……”赵子哲揉揉自己耳朵,委屈道:“可是我们烹饪学院没有多余的球员啊,你要我咋办,总不能因为凑不齐人数而弃权比赛吧!那样做真真死亏!” “靠,我管你们学院能不能凑齐人数啊!你的伤比什么都重要,赶紧跟我离场!”软的不行来硬的,我说完拽着赵子哲右臂,打算强行把他带走。 他稳如泰山的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固执道:“好啦,别闹了,我左臂真的没关系!不信你看~。” “我不看!” 赵子哲举起左手向我展现大臂上凸出来的一块肌肉,自信非凡道:“你看看嘛,已经恢复如初啦!” “……唉,海蜇子,我劝不动你。”我松开他,无奈道:“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一旦觉得左臂不适,立马让裁判员停止比赛。” “嗯,知道啦。”他双手推着我的后背,笑道:“放心吧,快回去坐好,记得为我加油。” 我不放心嘱咐道:“呃,你要小心白方的大前锋龙浩,他人高马大,看起来应该很会玩篮球。” 一个篮球悄无声息的滚到我脚旁,叶清风跑过来捡球,顺耳听见我们对话。 他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医学院的叛徒啊?还透露敌方信息给我们,哈哈哈!” “靠,我这不是担心你们被虐的死惨才说么!”我站住脚步,赌气道:“就是啊,海蜇子,你搞毛呢,我可是医学院的人,怎么可能为你加油!” “呃,没人性的家伙。”赵子哲抠抠耳朵,不客气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等打的你们医学院落花流水,饼子你可千万别跑来找我们算账~。” 我瞧他一副准备动全力的认真态度,提醒道:“还是先注意你的旧伤吧!” 回到观众席,许久未见的苗聆也赶来了,她特意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表明立场明显。 虽然这场篮球赛是烹饪学院对抗商学院和医学院,不过前来围观的群众也有很多是其他学院学生。 欺软怕硬二人组没有缺席,胡莉可和沈影坐在我们后面的位置。曾经高三6班的同学薇晨和许光音也来凑热闹,坐在我们前面的位置。 更稀奇的是我居然在不远处看见沈伊纤的影子,她双手抱臂,倚在座位上,时不时和身侧朋友聊聊天,似乎之前传闻脚踏n条船的丑闻对她并没有太大影响。 “丙丙,你觉得这场比赛哪方获胜?”汪苏琪询问。 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我虽然不会打篮球,但是大大小小的比赛看过好多次,尤其是高中时期,赵子哲和纪乔于、万松经常课余时间玩篮球。 我捏着下巴分析道:“理论上烹饪学院的队员们实力悬殊较大,而且他们很少凑在一起训练默契,所以我觉得相对来说医学院和商学院的胜率多一些。” “切,丙丙,你净瞎说。”孙静秀不以为然道:“我们烹饪学院可是为这场比赛做足了充分准备呢!他们每天下午集合训练,连寒假也牺牲私人时间苦苦打球。你怎么能说我们学院球队没有默契呢,我看啊,你分明就是存在私心,希望医学院赢得比赛才故意这么说吧!” 哟呵,看不出来一向文文静静的孙静秀关键时刻也知道替自己学院争理。 我笑道:“是嘛,拭目以待哦。” “肯定啦,我们烹饪学院不会输得!”孙静秀拿着黑色的充气棒,跃跃欲试说:“你走着瞧呗!” “啊,开始了开始了!”苗聆的声音打断我们聊天。 黑白双方球员各自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黑方烹饪学院派出9号大前锋董峰负责抢球,白方医学院商学院让5号小前锋纪须岩前来应战。 俩人站在中线双侧,裁判员咬着哨子,右手高举篮球。 我望着神情专注的纪须岩,他做好抢球动作,等待裁判员发球。 明媚阳光打在他身上,春风浮动起额前发丝。纪须岩的帅气是与生俱来难以掩饰,那双令女生们望尘莫及的琥珀色丹凤眼笑起来隐藏着浅浅的电流,迷倒观众席一群花痴。 “系草加油!系草,我爱你!” “系草,你最棒!系草,你最帅!” “系草系草,快看看我们!”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琉璃般通透的瞳仁若有似无的看一眼我这边,再度引来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喂喂喂,不是吧?哥哥,你都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请不要再注意我! “哇塞!系草真的往我们这边看了!” “是啊!系草好帅,他在看我!他在看我啊!我、我要晕了……” “屁咧,系草才不是在看你呢!” 花痴们一言我一语,差点儿因为纪须岩一个眼神而打起群架。 与此同时,站在他后方的白柯桥也很受欢迎。 挂在身上的球服像一块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白色布料,白柯桥胸口印有数字6号。柔软的暖棕色发丝在微风里静静飘起,给人一种精致柔软的美艳感。明明穿着同样的松垮球服,相比其他队员硬朗健硕的身形,白柯桥却散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娇嫩贵气。 “白少爷,我们永远支持你!” “白少爷,加油加油!” “白少爷,你是最可爱的!” 好家伙,篮球比赛还没开始,我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被花痴们的加油声给震聋了。 现场大部分观众席被纪须岩和白柯桥的花痴后援队们占领,她们汹涌澎湃的精神和高声嘹亮的加油助威,让另一边烹饪学院真正观看比赛的男生们感到心里不平衡。 气势上,对面已经输了…… 我捂嘴偷笑,“哈哈,静秀,你应该坐到东边去,为你们学院喊加油。” 孙静秀嫌弃道:“呃,才不要呢,那边的观众席全是男生,一堆汗臭味。” 发球裁判一声哨响,篮球比赛正式开始。 5号纪须岩高跳抢球,篮球顺利飞向南边的白方。 6号控球后卫白柯桥迅速做出反应,将篮球传给侧后方的12号中锋戈义。 戈义带球跑到敌方篮筐下面,迎面遭遇14号中锋管东渚和7号小前锋赵子哲的左右夹击。 四面为敌,情况不妙,戈义见状立刻将球拍飞传给右侧的8号得分后卫岳安南。 岳安南抱球后退一步,双脚屈膝用力蹬地,右手腕灵巧的推出篮球,半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度。 观众席群众屏息凝神,篮球带着球场上所有人的视线稳稳当当落入篮筐——三分球! 坐在边线位置的记分员翻动我方分牌,目前场上成绩3:0。 “哇!8号好帅呀!” “是啊,8号叫什么名字?” “咦,不知道……” 身后传来陌生女孩的讨论声,我晕,她们大概只认识商学院的白少爷和医学院的系草吧,对其他人一概不知,只能用球衣号码来讨论纷纷。 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球场上,此时白方这边如鱼得水,8号岳安南连续得分,不愧是队伍中的得分后卫,一次次进攻突破黑方防守。如同驰骋在疆场的野马,实力不容小觑。 黑方烹饪学院心有余而力不足,9号大前锋董峰和7号小前锋赵子哲面面相聚,两人好像在眼神交流着什么。 一道黑影从我眼前划过,篮球不知何时飞到14号中锋管东渚的手里,他被我方10号大前锋龙浩防守压制。 无奈之下,管东渚胯下拍球,运传给背后的7号赵子哲。 我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视线紧紧跟随着赵子哲打球的身影。 这是比赛开始以来,他第一次得到篮球。 接下来……他会不会引领烹饪学院改变局面扭转乾坤? 第321章 出气筒 支持黑方的观众大多是男生,他们看见赵子哲准备投篮,跃跃欲试激动的扯着嗓子大喊: “7号!反击时刻到了!” “7号冲啊!使劲冲!” “攻破攻破!” 烹饪学院的希望几乎全部放在赵子哲身上,身兼重任的他带球冲破12号戈义防守,速度来到我方球框下面,立定起跳,下一秒——篮球直线落入篮筐,顺利获得2分球。 医学院和商学院的大伙儿自然不是吃素的,比赛没有一直得分的道理。他们很快站稳脚步,开始新一轮的防守争夺。 按照相处多年的兄弟情义,他们练就默契程度早已炉火纯青。在5号小前锋纪须岩的带领下,第一小节毫无悬念白方更胜一筹。 16:6。 我看着得分牌,心情有些复杂。 希望医学院能获得胜利,但是不希望烹饪学院输的太惨。 球员们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女生们如倒豆子般离开观众席冲向纪须岩和白柯桥。人群包裹着他们,密不透风,仿佛连一只昆虫都飞不出来。 女生们又是送水又是擦汗,又是揉肩又是捶腿。五名球员坐在长椅上,像大爷似的享受着后援队热情服务。 烹饪学院这边显得十分萧条,几乎没什么人帮忙送水。 “呐,给。”我将一瓶水紧贴赵子哲后颈。 他猛地打个寒颤,抬眼注视我,稀奇道:“你……应该去给白方送水吧。” 我用下巴指指不远处人满为患的花痴肉墙,笑道:“你觉得,他们需要我送水么?” “也对。”赵子哲拿一块白色毛巾擦拭脖颈汗珠,接过我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咚咕咚灌几口。 我阻止他,“少喝点,刚刚运动完,喝太多水对心脏不好。” 他点点头,拍拍身旁空座位,笑道:“你光站着干啥,坐下说话。” 我坐到他旁边,关心道:“你们训练了多久?” “呃,几周吧。” “第二小节针对一下8号和5号。”我小声说,“或者你们控制住12号。” 汗水顺着他红扑扑的脸向下滑,赵子哲转动明亮眼睛看向我,稀奇道:“饼子,你干脆做我们的间谍吧!现在就去打探一下他们体育老师有什么战略。” 我用胳膊肘戳他肚子,“草,我可是冒着被花痴们围攻的危险来跟你讨论对策,你居然得寸进尺!” “哎呀,针对8号和5号是肯定的啊。”赵子哲垂头丧气,“关键是我们这边儿……呃,没什么会突破进攻的球员嘛。” ‘嘭——!’ 篮球突然砸向他身后头顶的绿色防护网,赵子哲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叶清风跑过来,生气的说:“啥叫咱们不会进攻,明明是你团队意识太差,每次得到球就想着投篮,也不看看敌方几个人守你。” 从刚才第一小节的比赛状况来看,赵子哲打球经验显然比叶清风多。而他却一直对赵子哲指手画脚,瞎几把乱指挥。 我不服道:“你们只会一味防守也不行啊,如果没有海蜇子进攻投球,现在比分还指不定落后多少呢!” “你女孩子家家懂屁!”第一小节局势不利,叶清风显得格外暴躁,他竟冲动的将我当成出气筒,气急败坏低吼道:“妈的,赶紧回你医学院后援队去!” 赵子哲面露不悦,“清风学长,讲话放尊敬点儿。” “我……”我指着自己鼻尖,顿时暴跳如雷:“什么女孩子家家?不允许女生懂篮球?你是啥逻辑,我好心好意偷传情报,你不感激就算了,何必出口伤人!” 我超级讨厌性别歧视,男生擅长的事情,凭什么女生不能擅长? 叶清风到底是哪儿来的一腔子自我膨胀意识?男生了不起吗?男生很厉害吗? ‘嗖——’篮球突然朝我肚子飞来。 我下意识接住篮球,就听叶清风烦躁的说:“好啊,球给你,你替我上场。” “呵呵。”我冷笑,“不敢直视面对失败,你枉称男子汉大丈夫!” “哦。”他转身摆摆手走远。 赵子哲拉拉我的衣服下摆,安慰道:“饼子,别生气,清风学长就是那样儿的人。你和他计较啥,不值当啊。” 我原本对叶清风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他是学生会的老干部,再加上在烹饪学院处处照顾赵子哲,上次还帮忙调取学校的监控录像查找萧悦芙张贴海报的证据录影。 我觉得他人品不错,乐于助人,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长。 但是有些人,只可远观,不能深入了解。 随着后来我们抱团去玩极地滑雪场,他在泡温泉的时候那一副色/眯眯/猥/琐的表情,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令人作呕想吐。还有现在,篮球比赛局面稍稍糟糕一点,他就心烦意乱,还拿我这位毫不相干的人士乱发脾气。 “真是……不可理喻!”我气鼓鼓的把篮球砸向地面。 赵子哲叹口气,解释道:“其实也不能全怪清风学长,毕竟他今年毕业嘛,就想说和大家打一场最后的篮球赛。而且昨天他大肆扬言声称绝对赢得比赛,跟别人打赌花了好多钱。如果这次我们烹饪学院输了,那他丢的可不止是颜面扫地,还有金钱尽失……” “我管他丢脸还是丢钱,反正就是气不过他那个破态度嘛。”我口气依旧强硬。 “好啦,饼子,我理解你的心情。”赵子哲喝两口水,润润嗓子,补充道:“等篮球比赛结束,我让清风学长私下跟你道歉。” “嗯。” 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我没必要斤斤计较小事儿。 十五分钟休息时间结束,裁判员吹响哨声。 我离长椅,边走边回头握拳朝他说:“海蜇子,加油,我看好你!” “okok,我全力以赴!” 万里无云,太阳光芒明晃晃照在室外篮球场上。一声哨响,第二小节篮球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耳边全是嘹亮的加油声、喝彩声、欢呼尖叫,我紧张的心跳被淹没在人声鼎沸里,场面进入白热化——! 球员们斗志昂扬的挥洒着青春汗水,偶尔面红耳赤的抱怨裁判判断偏心。 只有我安静的坐在观众席,双手揣于口袋里紧紧握拳,目光锁定赵子哲和纪须岩。他们的每一次传球,每一次投篮,每一次防守和进攻,在我眼中都像一场惊心动魄难以忘怀的大电影,上演着一幕幕精彩绝伦的篮球争夺赛。 第322章 大展拳脚 “只攻不防,节奏混乱。”苗聆认真看比赛,分析场上局势:“烹饪学院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恐怕第二小节的比分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孙静秀看不懂篮球赛,一味认为:“有吗?苗姐,我觉得他们节奏挺好啊。现在白队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咱们黑队乘胜追击慢慢把比分拉近不行吗?” “非也,你看白队10号,那是一匹黑马,到现在都没有发挥出全部实力。目前黑队已经精疲力竭,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老师就该喊暂停了……” 我看向苗聆注意的10号大前锋龙浩,确实,他在球场上来回跑,态度散漫的像没睡醒一样。 龙浩似乎刻意保留着体力耐力和实力,也许要到下半场才会拼尽全力。 相比较之下,个头最为矮小的6号控球后卫白柯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每次得到篮球都传给5号小前锋纪须岩,俩人配合的堪称天衣无缝。 2分、2分、3分、2分……第二小节的白方得分几乎全依靠纪须岩。 依稀记得我高中三年级时,纪须岩代替6班球员上场比赛,所归属的位置是得分后卫,想不到他打小前锋快速突破进攻的能力也这么强悍! 赵子哲先前一直想和纪须岩来场正经的篮球对决比赛,这回他终于有机会大展拳脚了。 ‘嗖——哐当!’ 篮球以惊人的速度飞向白队篮筐,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球就已经落入筐中。 黑队获得远距离射投——3分! “yes!7号太牛逼了!” “是啊,7号真厉害,不愧是我们烹饪学院的主力球员!” “不错不错,7号加油!继续追分!” 赵子哲在男生观众们一片欢呼声中调整状态,回到黑方篮筐下保持防守。 12号戈义挡在3号控球后卫朱庆生面前,他背后还有10号大前锋龙浩,两个人将朱庆生前后夹住,紧密严实,不给朱庆生任何传球的机会。 朱庆生心底的慌乱已经表现在脸上,他不安看向四周,发现侧前方的7号赵子哲队友被敌方5号纪须岩控制住,侧后方的9号大前锋董峰被敌方的8号得分后卫岳安南挡着…… 朱庆生拍着篮球不敢投也不敢运,时间太久导致裁判员吹哨提醒。 6号白柯桥趁其不备迅速抢夺篮球,朱庆生大喊不妙,赶紧追击然而为时已晚,黑队眼睁睁看着篮球落入敌方区域。 “大龙,接着!”白柯桥运球驾轻就熟,顺利将篮球抛给龙浩。 10号龙浩打个哈欠,手刚触碰到篮球便立即速度原地起跳射投,丝毫没有将9号董峰放在眼里。 ‘哐当——!’ 白队顺顺利利获得3分。 白柯桥兴奋的跑过去与他击掌庆祝,两个人似乎低声的说了什么话,我们观众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第二小节还在继续,此时已经过去五分钟,目前比分25:13。 赵子哲好像和纪须岩杠上了,两个人谁都不肯让谁。球在他们之间来回飞,看得我眼花缭乱。 印象中,我认为哥哥脾气向来温和稳重,岂料他也有耐心耗光的时刻。 球场上,迎着万众瞩目的光线,他一呼一吸之间都透着锋芒毕露,仿佛背后隐隐约约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赵子哲张开双手防在他面前,不甘示弱的瞪着对方。 其他球员像摆设,场面僵持不下。 第323章 乘胜追击 气氛逐渐凝聚,纪须岩找准时机运球冲出7号赵子哲的防守区域,篮球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三步上篮,身体优雅且充满力量的腾空跃起。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篮球如同听话的小孩儿飞进篮筐。 现场观众一片哗然,有些女孩子控制不住激动心情站起来疯狂鼓掌欢呼。 “系草!太棒了?!” “呜呜呜,系草系草,我要嫁给你?——!” “系草,快虐死7号!虐死他!” 耳膜快被周围这群花痴疯子吵破裂了,我反感的捂住双耳,拼命集中注意力观看球场比赛。 纪须岩灵活的奔跑跳跃,每一次运球射投都利落熟练,毫不拖泥带水,更不给赵子哲任何反击机会。 渐渐地,白色球服被汗水浸湿,他却依旧从容优雅,不论是抢球姿势还是大幅度奔跑,从他身上展现出来均如同电影慢动作般魅惑人心。 纪须岩身上仿佛散发出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周围环境喧闹嘈杂,而我看着他的时候,却感觉周围静如止水,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连花痴们乱哄哄的吵闹叫喊声也听不见了。 与之抗衡的赵子哲拼尽全力,他跟平时大不相同,尤其是那双镇定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波动,隐约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 两股力量狠狠相撞,犹如战争沙场,空气中弥漫着腥风血雨的味道。 坐在场外观众席的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丙丙,你赶紧帮海蜇子喊加油啊。”汪苏琪提醒道。 我回神,孙静秀笑道:“丙丙可是医学院的人啊,你要她帮烹饪学院加油助威?” “呃,哎呀,不管那么多了,第二小节快结束了,咱们赶紧为他们加油吧!”汪苏琪挥舞着手臂,高声大喊:“7号!7号!加油,加油!” “7号海蜇子加油啊!加油,冲啊!”孙静秀被热闹的氛围渲染,扯着喉咙喊得脸蛋通红。 她们动作超级夸张,高举双手胡乱挥舞,丝毫不在意旁人奇怪的目光。 苗聆叫的嗓子沙哑,依然用最高分贝喊着:“4号9号加油!加油!” 四周的女生齐刷刷看向我们,眼神极度不友好。 苗聆抱臂,“怎么,你们看什么啊?” 我戳戳她肩膀,压低声音说:“苗姐,支持烹饪学院的队伍在那边,这里是医学院和商学院的后援队地盘。” “呃,管他呢,坐在哪里不是一样看吗。”苗聆盯着诸多不友善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的大喊道:“4号9号冲一冲!加油!” 我缩缩脖子,安安静静看比赛。 白柯桥配合着纪须岩不断传球,挥洒自如。 白队乘胜追击,比分越拉越大,黑队已然力不从心,渐渐败下阵来。 第二小节最终比分以29:16结束,球员们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我刚站起身准备去给赵子哲送水,身后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女声—— “哼,我说怎么从刚才开始就闻到一股子/骚/臭味,原来是你这狐狸精在作祟啊。” 第324章 黑历史 狐狸精?她说谁是狐狸精? 我闻言转头看向自己背后,只见沈伊纤抱臂站在不远处,样子趾高气昂一看就知道是来找我麻烦的。 她步伐款款走近,伸手攥住我一缕发丝,恶狠狠的视线聚拢在我脸上。 “呵呵,别以为染一头黄毛你就是赶潮流,真low,土死了!” 鬓边一阵刺疼,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沈伊纤已经硬生生拽掉了我一缕头发。 “你干什么!”我看着她手中捏的浅金色头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儿推她一下,我怒目圆瞪道:“神经病啊你!” “你,你居然敢推我。”沈伊纤踉跄几步,站稳后指着我的鼻尖,气急败坏道:“我现在看见你就犯恶心,知不知道!” “呵呵,败者为寇,你跟我叫嚣什么?有本事去把哥哥抢回来啊!”我掏出手机,翻找出唐智恩和纪须岩的订婚合影照,将手机屏幕面朝沈伊纤,揶揄道:“哦对了,你好像还不知道吧?哥哥早就已经成为有妇之夫了,恐怕你这辈子只能守着和他的回忆孤独终老了。哈哈哈~!” “你!”沈伊纤万万没想到原本应该是来找我茬,结果却被我反击一将。她恼羞成怒,张牙舞爪的朝我扑过来,试图撕扯我的头发发泄怨恨。“佟丙丙,你去死!去死!” “你做什么,快住手!”一道柔软的女性嗓音带着独有的凌冽口气。 唐智恩不偏不倚抓住沈伊纤手臂,后者挣脱不开,一脸不耐烦。 “唐姐!”我喜出望外,惊讶道:“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呀?” “我听说须岩今天打篮球赛,特意提早忙完公司的事情过来看看,还没结束吧?”唐智恩一手抓着沈伊纤,扭头朝我微微而笑。 我点头道:“没结束,后半场还没开始呢。” “那就好。”她使劲甩开沈伊纤,蹙眉道:“沈伊纤,为什么欺负我妹妹。” “你,你妹妹?”沈伊纤不敢置信的看看我,揉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她不服的冲唐智恩吼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居然和这种狐狸精做朋友?” “呵呵,我看你才是狐狸精。” 唐智恩气质出众,随便往观众席一站就吸引了大批女生们的注意力,她碍于形象问题不方便说太多粗俗的词汇。 唐智恩垂眸看着自己右手刚做的樱粉色美甲,漫不经心说:“我和谁做朋友不牢你费心,沈伊纤,这么多年没见,别来无恙。” “哼,彼此彼此。”沈伊纤气势略微削弱,她落座观众席,翘起二郎腿。语气充满不善,而且似乎将全部矛头都指向了我。“佟丙丙什么时候变成你妹妹了?留这种人在身边,不怕她抢走你的老公吗?” 唐智恩握住我手,笃信道:“妹妹不会那么做的,我相信她。” “呵呵,你心可真大啊。”沈伊纤挑挑眉,目光锁定在我们牵着的双手上,冷嘲热讽道:“塑料姐妹花,别在我面前玩儿什么闺蜜戏码。佟丙丙,你不知道吧?当年唐智恩就是我的闺蜜!” “什……” 我愣怔片刻,感觉她握着我手的力道陡然收紧。 “哦,也难怪你不知道,毕竟这是她的黑历史,唐智恩怎么可能亲口告诉你呢。”沈伊纤眯起眼睛,笑呵呵的说:“佟丙丙,要不要我跟你说说啊?” 唐智恩的脸色越来越黑,似乎正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愠怒。 什么?怎么回事? 沈伊纤和唐智恩曾经是闺蜜!? 第325章 不共戴天之仇 “沈伊纤!”唐智恩低吼一声,意图阻止她开口说话。 “哟,大小姐发怒了啊?”她一副瞧不起唐智恩的样子,挑眉道:“不想让我说吗?我偏要说!” 唐智恩努力保持淑女形象,内心小宇宙仿佛下一秒即将爆发。 沈伊纤做作的噘嘴委屈道:“佟丙丙,你听好了。她曾经是我关系最亲近的闺蜜,我沈伊纤摸着良心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唐智恩的事情。但是她呢?” 唐智恩一言不发,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也是好脾气,换做是我早该上去教训教训对方了。 “你是怎么对我的,唐智恩,陈年旧事还记得么?我们明明是无话不谈的闺蜜,你却刻意隐瞒我,直到分手,我才知道你和纪须岩是青梅竹马!” 她们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反正已经鱼死网破,沈伊纤光脚不怕穿鞋。 她继续愤恨的说:“呵呵,也怪我傻,傻乎乎的把你当做朋友。兴许在你眼里,我根本不算什么,对不对?” 昔日掏心掏肺的闺蜜,如今变成分外眼红的情敌。 我心里不停地打着鼓,努力消化她们之间的问题。 “每次和须岩闹别扭吵架的时候,我都会告诉你。而你呢,竟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前一秒劝我分手,后一秒就偷偷摸摸的跑去安慰须岩。我和你刚绝交不久,须岩就来找我说分手。你敢不敢发誓没有参与其中?你在须岩面前诋毁我,说过多少恶心人的话,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沈伊纤越说越气,怒意如同被添加几根火柴,再度燃烧的愈发旺盛。 “如果我告诉须岩,你曾经是我的闺蜜,他会怎么看待你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戏码呢?你说……他会不会后悔和你订婚呢?” 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沈伊纤人品真是低下,竟明目张胆的拿着陈年往事诋毁要挟唐智恩。 我瞪着沈伊纤,虽然个头没她高,不过气势上绝对不能输,我咬牙切齿道:“没凭没据,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八道的收益何在?佟丙丙,你要觉得我挑拨离间也无所谓,反正唐智恩就是这种人!哎呀呀,瞧我什么记性呢。你们现在可是姐妹相称的好闺蜜,肯定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 沈伊纤保持着冷冰冰的讽笑,眼底掩盖不住满是轻视。这是不是所谓的狗眼看人低呢? “唐姐,你说句话啊,快点反驳回去,她在污蔑你啊!” 我还是不相信她的说辞,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不认为唐姐是心机女! “说什么呢……”唐智恩如同冒着黑烟的炸药包,我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妹妹,你相信我吗……” “佟丙丙,你就不要再问她了。”沈伊纤得理不饶人的说:“她在我和须岩交往之前,两个人的关系就暧昧不明。唐智恩之所以不说话,就是因为无话可说!” 气氛极度低迷,唐智恩宁愿沉默,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她好像觉得没必要解释,或者根本无需解释,因为这一切都是事实。 “你先认识的须岩没有错,青梅竹马又怎么样?他先爱上我的不是吗?你这个人面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沈伊纤面露凶光的瞪唐智恩,恐怖眼神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第326章 友谊的小船 ‘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经过的路人皆无比震惊的看着唐智恩。 她颤抖着右手,脸颊憋得通红,忍无可忍又羞又恼的低吼道:“沈伊纤!你有完没完!” “打我?!”沈伊纤捂着脸,怒不可遏的大声说:“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点乱,容我屡屡…… 她们念高中的时候是友好闺蜜,沈伊纤不知道唐智恩和纪须岩是青梅竹马。 唐智恩得知沈伊纤喜欢上纪须岩,表面风平浪静,背地后胡乱作妖?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沈伊纤发现其中猫腻,速度斩断绝交唐智恩,然而万万没想到纪须岩竟来和自己分手。 所以……沈伊纤和纪须岩高中分手的原因是唐智恩?!问题是他和她分开,也没有和她交往啊! 那哥哥以前亲口告诉我,他和沈伊纤分手只是因为不合适,全都是假的啊!? 这什么和什么呀,我真是越琢磨越乱。脑袋好疼,谁来帮我解答一下他们四个人,呃不对,是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究竟咋回事儿啊? 如果我相信沈伊纤的片面之词,那么唐智恩就的的确确是表里不一的人。 但若我选择站在唐智恩这边,那沈伊纤就是信口雌黄的贱/人。 可恶,太难了,我搞不懂! “小妹,智恩?”温润如玉的男性嗓音从我们身后传出。 阳光下,纪须岩身体轮廓似被镀上一层金边,他如踏着耀眼万丈光芒朝我们跑来。白皙皮肤因为打球而热的微微发红,他细碎刘海后一条黑色运动发带若隐若现,鼻尖冒出的薄汗给纪须岩增添几分阳刚之气。 唐智恩不由得沉醉于那俊逸脸庞,愠怒在看见纪须岩之后似随风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他看看我,再看看捂着脸梨花带雨的沈伊纤,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沈伊纤抬起水灵可怜的大眼睛,刚想说话,我立即打断她:“没,没事啦!哥哥,第三小节篮球赛几点开始?” “五分钟后。”他抚上唐智恩后背,轻推她,温柔道:“抱歉,我不能陪你太久,得先去准备下半场比赛了。” 唐智恩眼底颤动着强烈的爱慕之情,心花怒放,表面却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她微微摆手,笑着说:“没关系,须岩,你先忙,有佟妹妹陪我呢。” 语毕,她亲昵的挎住我胳膊。 “小妹,”纪须岩看向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智恩她第二次来华城大学,人生地不熟,麻烦你多照顾她。” 我忙说:“哥哥放心!我陪着嫂嫂绝对没问题!” 他转身走两步,唐智恩喊道:“须岩!” “嗯?”他回过头,笑容如沐春风。 “比赛加油!”唐智恩握拳为他打气。 纪须岩嘴角还是那抹一成不变的浅笑,“嗯。” 目送他跑回露天篮球场,我们再回过头找沈伊纤,这女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佟妹妹,”唐智恩落座观众席,心有顾虑的握住我手。“你会怪我吗?” “嗯?”我眨眨眼,没听明白。 “就是……沈伊纤说的那些事。”她垂眸,如雪冰肌在阳光下显得无比通透白皙。 第327章 一瓶三块钱 “才不会嘞。”我反握她手,认真说:“唐姐,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啊,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情,过分的也好,善意的也罢,你都没有错。” “可是我伤害了伊纤……”她心中似乎有一道始终过不去的坎。 我被她低沉情绪带动内心柔软的地方,也垂下眼睑,有些难过的说:“其实,我曾经也因为感情伤害过最好的朋友。” 唐智恩沐浴在暖和的春阳下,静静听我说:“她叫萧悦芙,我们以前同住一个房子是关系较好的合租舍友。她喜欢我哥们,而且表现的很明显,我还帮过她。” “后来呢?” “后来……我哥们和我表白了。”说到这里,我深深叹口气。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那段关于萧悦芙和赵子哲的记忆,虽已过去好久,可如今提起来,心底还是会隐隐泛起疼痛感。 我没有留住她的友谊,也没有完全接受他的感情。 我彻底明白了‘人财两空’的道理,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唐智恩并未再追问,我从她眼中估摸着应该是已经猜到结局。 “好啦,咱们别聊这些不愉快的事。下半场篮球赛马上开始了,还是专心看你的未婚夫打球吧,哈哈!” 我从包包中拿出压缩饼干,撕开分给唐智恩半块。感觉有点儿寒酸,不知道千金大小姐吃没吃过葱油压缩饼干,反正我觉得挺好吃。 她微启的樱桃小嘴咬住压缩饼干,模样有些可爱。 “味道怎么样?” “唔,还不错。”她皱皱眉。“大葱味?” “是啊!”我大口吃压缩饼干,拧开瓶盖喝两口饮料润润嗓子,继续道:“怎么样,是不是贼香?” “嘶,佟妹妹,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呢。”她不能理解,委婉的说:“嘴巴会有口臭嗳。” “啊……”我还真没注意过,手放嘴边呼口气,闻了闻,“没味道啊。” 我翻翻包包,递给她一瓶没打开的康师傅冰红茶。 唐智恩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满脸疑惑:“这是?” “红茶啊。” “红、红茶?”她愕然。“有茶杯么?” “呃,唐姐,直接拧开瓶盖喝就行了,像我这样。”我拿着康师傅冰红茶,仰起头咕嘟咕嘟灌入嗓子,超清爽的发出一声:“啊~。” 她举着饮料瓶子仔细左右看看,一副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 “什么时候出的新牌子,我从来没见过,居然可以直接喝?不需要烧热吗,冷掉的红茶会拉肚子吧?” “……”我尴尬的笑道:“唐姐,啊这,要不我去给你买别的饮料吧。” “不用!”她拉住离开座位的我。 我重新坐回来,指指她手中紧握的饮料瓶子,为难说:“可是这个你喝不惯吧?” 她摇摇头,左手捏住瓶盖,使劲拧了拧,似乎没什么力气,又换右手拧了拧,还是打不开。 唐智恩面露窘迫,眼睛四处寻找纪须岩的身影。 天啊,不是吧,她的纤纤玉手连瓶盖都拧不开!? 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女生哎! 明明刚才甩沈伊纤巴掌的时候使足了力气,打的对方脸上印着四道血红痕迹…… “我来吧。”我拿走她的康师傅红茶,右手腕稍稍一用力便轻而易举的将瓶盖拧开。 唐智恩朝我竖起大拇指,“佟妹妹,你力气真大。” “小意思啦~。” 她拿着康师傅冰红茶,犹豫不决的含住瓶口,颇有一副即将壮烈牺牲的觉悟。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喉咙,只听‘咕咚咕咚’两声,她终于艰难的喝掉两口饮料。 “怎、怎么样?”我咽口唾沫,紧张的问。 “好好喝啊!”她先前的顾虑一扫而光,深邃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小星星。稀奇的对我说:“佟妹妹,你从哪里买的这种红茶?一瓶几千块?可不可以再帮我买一些呢?我想拿回去给纪夫人尝尝!” “……呃。”我无比尴尬的说:“一瓶就三块钱。” “……”这回轮到唐智恩无语了。 也许在她的世界里,红茶必须配备茶壶茶杯。不知道方便面什么样子,只吃过意大利面。睡着四人宽的大床,穿着香奈儿的最先款冬季服装,她从来不知道路边摊麻辣烫多么香喷喷,更不知道红茶可以直接饮用。她身上随便一个小物件,比如耳环,价格堪比我半年的生活费。 尽管如此,我们却没有任何隔阂。她会带我享受上流社会的服务和待遇,我会为她介绍普通的食品和饮料,我们都在互相接受从前没有接触过的新鲜事物。 “开始了?”唐智恩跃跃欲试的坐直身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纪须岩的俊美容颜上。 球员们中场休息结束,商学院医学院vs烹饪学院的篮球比赛进入后半场。 很多学生刚下课便急急忙忙赶来看比赛,不想错过精彩的最终结果。围观群众陆陆续续就坐,人数明显比上半场比赛时多了一倍。 梦幻淡蓝色天空,阳光绚烂耀眼,云朵薄如轻纱,春风暖暖清爽。 金灿灿的阳光洒满露天篮球场,裁判员高举篮球,黑队白队准备就位。 第三小节负责抢球的球员分别是;黑队9号大前锋董峰,白队12号中锋戈义。 两个人各自站好位置,隔着老远距离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敌意。 一声哨响,篮球直线飞上空中,戈义和董峰同时原地起跳伸手拍球。 ‘嘭!’ 篮球被戈义暴力重重拍向白队,6号白柯桥找准时机立即接住转身传给8号岳安南。 黑队7号赵子哲迅速防守,岳安南恶狠狠的瞪着他,胯下运球,下一秒篮球飞向5号纪须岩。 纪须岩身姿轻盈的小跳射投,漂亮而标准的空心篮——3分! 现场女性观众一片欢呼雀跃,尖叫着为他加油助威。 唐智恩从来不知道温文儒雅的纪须岩竟会有如此锐不可当的一面,她激动的鼓掌,眼神紧紧跟随他驰骋球场的身影。 “perfact!(完美!)”我同样心情激动,兴奋道:“唐姐,刚刚哥哥投了一个完美的空心球!” “什么叫‘空心球’?” 我兴致勃勃的为她解释道:“空心球就是远距离投篮,球没有接触篮圈篮板并且非常完美的落入篮筐。” 唐智恩似懂非懂点点头,“打出空心球很难吗?” “嗯,对于业余篮球队来说很难掌握。” 第328章 意外摔倒 纪须岩这边默契十足,赵子哲那边勉强配合。 气氛高涨,热火朝天,黑队白队各有千秋,打的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比分渐渐从29:16变成39:23,经过赵子哲拼命的力挽狂澜,烹饪学院得分慢慢拉近,目前场上为42:36。 白队锋芒毕露,尤其是6号白柯桥,控球后卫打的出神入化,完全不像业余球员。 8号岳安南和12号戈义一直在针对赵子哲,他几乎没有机会触碰篮球。 第三小节开场不到六分钟,放眼看去,黑队14号中锋管东渚与4号得分后卫叶清风已经累得汗流浃背。而3号控球后卫朱庆生像散漫的士兵,在场上走来走去,已经放弃奔跑抢球。唯独9号大前锋董峰和7号小前锋赵子哲还在拼尽全力,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拯救团队。 篮球,是必须依靠团队齐心协力才能获胜的运动项目。一旦某些球员产生负面情绪,则很难将胜率提上去。 “糟糕……”我掌心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身侧唐智恩疑惑道:“佟妹妹,怎么了?” 我盯着白柯桥,说:“小柯基快不行了。” 闻言,唐智恩顺着我的视线,将目光重点从纪须岩的身上转移到白柯桥。 只见黑队叶清风、管东渚和朱庆生三个人团团包围瘦瘦小小的白柯桥,犹如一堵巨高无比的肉墙。 他原地拍球,纵使有再强劲实力也无法突破三个人的围攻夹击。 “阿桥!”几步开外的纪须岩朝他大喊,并伸出右手做接球动作。 白柯桥沉着冷静的左右看看,刚把球传出去,赵子哲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直接半路将篮球拦下,纪须岩脸色一沉。 赵子哲一边运球一边跑,顺势来到白队篮筐下方。 眼看他即将勾手射篮,8号得分后卫岳安南大喊:“你休想!” 赵子哲犹豫了,他不敢莽冲,只好将球传给侧后方4号叶清风。 “可恶!”8号岳安南激动的吼道:“回防,快回防!” 然而此时已晚,叶清风立定投篮,情急下姿势有些走形,导致篮球撞击篮筐回弹。 5号纪须岩找准机会立刻弹板空接,大力把球拍飞! “干的漂亮!”岳安南轻而易举接球。 赵子哲不甘示弱追击,他与14号中锋管东渚合力挡住8号岳安南。 为今之计,岳安南只能重新将球丢给白柯桥。 6号白柯桥猝不及防,没有站稳,脚丫子犯了个低级错误,不小心摔倒在地! 现场支持他的女生粉丝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面露担忧。 白队体育老师让裁判员及时喊停! 篮球落地无人问津,龙浩慌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白柯桥坐在地上,阳光下肌肤呈现病态白。他双手捂着右膝盖,呼吸急促紊乱,眉头紧缩。 “阿桥,没事吧?”岳安南蹲下。 “唔……”他眼角挤出一抹泪花,勉强笑笑,嗓音沙哑无力的说:“没、我没事。” 龙浩掰开他的小手,脸色一黑。“这叫没事?” 刚刚摔倒的时候,他右膝盖率先接触地面磨破了皮,一道红色刺目血液汩汩往外流,顺着小腿肚滴在篮球场上。 第329章 无机可乘 白队所有成员围上来关心他,包括体育老师。 女粉丝们只能干巴巴着急,较远位置的观众席一时间七嘴八舌争长论短。 “白少爷膝盖流血了?!”女粉丝a惊讶万分。 “天啊,好心疼,好难受,好痛苦!”女粉丝b痛苦的揪住胸口衣料。 “呜呜呜,我们的白少爷细皮嫩肉,祈祷保佑他膝盖千万不要留疤痕。”女粉丝c脆弱的偷偷抹眼泪。 “白队会不会弃权比赛?”女粉丝d很是顾虑。 “大概吧,白少爷都受伤了,肯定无法继续打球了。”女粉丝e仔细分析。 “胡说,白队怎么能轻易弃权比赛呢?这可是他们大四年级最后一场篮球争夺赛了!”女粉丝f惋惜道。 “那也不能弃之不顾白少爷的伤势吧!”女粉丝g拧眉生气。 “白队有替补啊。”女粉丝h接话。 “可是如果没有白少爷,我们白队获胜希望就只能全部依靠系草了呀!”女粉丝i实话实说。 “我觉得8号能领队冲锋。”女粉丝j眼睛闪过一丝希望之光。 “但是8号靠着白少爷的传球不是吗?”女粉丝k不以为然。 “哦,你们的意思是说白队没有白少爷就不能打球了!?”女粉丝l插话。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啊!”女粉丝k回头看向陌生的女粉丝l。 “那你是什么意思!”女粉丝l凶巴巴的瞪着女粉丝k。 “你们别吵,8号和10号才是主力球员,白少爷只是控球后卫而已,他离场并不妨碍白队继续比赛。”女粉丝m沉着冷静的说。 “呵呵,白少爷都离开了,我们还看什么篮球赛!”女粉丝n直言道。 “对啊对啊,我们不就是来看白少爷打球么?”女粉丝o附和。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突兀的男声:“最烦你们这群看球不懂装懂的蠢女人!” “靠,你算哪根葱?坐在我们白少爷后援队干什么?滚开!”女粉丝p面露不悦。 “俺娘就生俺一个,你说俺算老几?还有,俺凭什么不能坐在这里?”突兀的男声十分生气。 “哦,呵呵,你一个大男生坐在女生堆里害不害/臊/啊?”女粉丝q嘲讽道。 “俺有啥害/臊/的,俺也是白少爷的粉丝好不好?!”男性观众再度为自己争理。 听背后群众叽里呱啦你一言我一语,有的人甚至因为意见不合差点儿打起来。 我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堵住耳朵难受的要命。 “佟妹妹,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柯基?”唐智恩非常担心他,询问我的意见。 我看向篮球场,此时龙浩扶着白柯桥,他正在跟体育老师和裁判员谈话。 “他们现在挺忙的,等一会儿吧。”我说。 “唉,怎么会这样。”坐在我右侧的汪苏琪叹气道:“如果你们白队弃权,我们黑队不战而胜也并不会感到光荣高兴啊。” “嗯,是这个道理没错。”我认同的点点头。 苗聆咬着牛肉干,特别肯定的说:“白队不会弃赛,你们看。” 闻言,我们纷纷重新看向露天篮球场。 娇弱无力的白柯桥一瘸一拐重新回归球场,他右膝盖缠着绷带,是纪须岩为其伤口做的紧急处理。 “啊,不是吧?!小柯基还要死撑?”汪苏琪惊骇。 我也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心底由衷敬佩他有始有终的好态度。 唐智恩说:“他这样继续打球并不好,会让黑队有机可乘。” 我眯起眼睛注意观察着白柯桥的一举一动,他细长浓密睫毛犹如沾水的小刷子,眼眶湿润,眼角泛红,显然刚刚哭过一会儿。 死撑着右膝盖的疼痛感,白柯桥眉毛一蹙一蹙微微颤动。他像折翼受伤意外坠落凡间的小天使,引现场无数人为之揪心。 大前锋的位置应该站在球场限制区域附近,也就是靠近篮球框的下方。控球后卫应该站在球场三分线边缘,属于最靠外的位置。 而此时龙浩却善做主张的跑到白柯桥背后,小心翼翼的护着他。 矮小的白柯桥轻轻推他肚子,笑容勉强说:“我没事,你回自己位置去。” “不行,我不允许你再摔倒。”龙浩直视前方黑队,不容反驳的说:“我根本不在乎这场比赛能不能赢,我只在乎你。” “我想赢。”白柯桥眼底拥有一丝无法抗拒的坚定,似流光溢彩分外夺目。他缓口气,接道:“所以大龙,后半场该你发挥了。” “嗯,了解。” 第三小节仅剩最后三分钟,目前白黑两队比分为50:40。 方才因为意外暂停比赛,现篮球由白队发出。 5号纪须岩运球飞奔向黑队篮筐下围,7号赵子哲冲过来拦住他。 他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如闪电般转身准备传球,岂料遭到4号叶清风的阻碍。 笑容僵在脸上,纪须岩急中生智,胯下换手,篮球被重力拍给6号白柯桥。 白柯桥脸色苍白,随时都有晕倒的危险。而他却竭尽全力组织着白队进攻节奏,以最敏锐的直觉预判14号中锋管东渚的防守心里路程,稍稍侧身运用假动作顺利将篮球传输给10号龙浩。 好家伙,拿到篮球的龙浩犹如怪兽觉醒,使劲儿高跳,身子后仰的同时勾手射篮,一个完美的后仰跳投,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掉进黑队篮筐! 接下来,白柯桥放弃与纪须岩的合作,转而全身心投入配合龙浩。 两个人的默契程度可谓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不论赵子哲和董峰如何防守紧追不舍,他们总能找到机会脱身并成功投篮得分。 黑队从旁人认为的有机可乘变成无机可乘,球员们一个个面露愁苦。 但好景不长,短短两分钟的时间,白柯桥就像被榨干的软柿子,再也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慢慢停下脚步,立在三分线外面剧烈喘气,豆大汗水一颗颗顺着鼻尖往下滑落,无声无息的砸在地面上。 球场其他人还在不停的来回奔跑抢夺篮球,而白柯桥犹如被按暂停键的机器人,静立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双腿止不住颤抖,薄弱的小身子骨仿佛微风一吹便能飘飞。 第330章 替补 龙浩察觉出不对劲,举手示意裁判员暂停比赛。 “阿桥,你下场。”他走过去架住摇摇欲坠的他。 白柯桥有气无力的甩开他大手,后退两步,执意摇摇头,脸色苍白如纸。 “阿桥,你必须下场,听话。”龙浩耐心劝道。 “不要!”他偏执的低吼道:“我、我想打到最后!” 岳安南给龙浩一记眼神,他会意,俩人一左一右架住白柯桥硬生生强行带离球场。 “我们别打了。”赵子哲嘴唇一张一翕,喘着凌乱的粗气,劝道:“这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省市级比赛,何苦互相为难呢。” “哦?”纪须岩勾勾嘴角,睨视道:“你怕了?” “谁怕啊!”赵子哲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他极力调整紊乱的呼吸,生气道:“不服就继续比啊!” 纪须岩用下巴指指他的左手,笑里藏刀关心道:“旧伤可还好?” “不劳你费心!” 白柯桥被迫离开球场去医务室包扎伤口,白队更换一位替补球员代替他的控球后卫位置。 比赛重新开始,第三小节仅剩最后一分钟。 然而此替补6号非彼6号,尽管是控球后卫,结果却和其他球员没有任何默契,三番五次传球被空切,灌篮被盖帽,运球被卡位…… 失去白柯桥的白队实力显得大不如前,替补6号像敌方派来捣乱的士兵一样,节奏打的乱七八糟,杂乱无章。 第三小节结束,白队黑队比分为60:52。 我看见黑队落座休息区时,脸上神态均有所缓和,大概认定第四小节有机会追赶上分数。 “佟妹妹,我们去看看须岩吧。”唐智恩拉着我站起身。 我略表担心:“唐姐,黑队有我朋友,我先去看看他。” 我们兵分两路,她挤进一群花痴围成的人肉墙里,而我则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黑队这边,每个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精神状况非常糟糕,尽管中场有足够的十五分钟提供他们休息调整,但消耗掉的体力并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全恢复。 赵子哲揉着自己左手腕,脸色很难看,如同打霜的蔫茄子。 我坐到他身旁,十分担心:“怎么样?” “啥。”他的嗓音沙哑且无力。 我盯着他左臂,“明知故问,我问你旧伤感觉怎么样?疼吗?” “没事。”他松开自己左腕,朝我摊开手。 我一脸疑惑:“干嘛?” “明知故问,水啊。”他也学我的口气说话。 我拧眉道:“你脚旁边不是有一箱矿泉水么,怎么还问我要……” 他背倚绿的防护网,小心眼道:“你送水和我拿水意义能一样么。” “好吧好吧。” 我妥协,弯腰伸手从纸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赵子哲这才笑笑拧瓶盖。 我说:“要不你也下场吧,我去告诉体育老师,你旧伤复发不能再继续打球了。” “不行!”他赶紧拉住我,表现的很不开心。“饼子,你知道这场篮球赛对大四年级的重要性,他们不想半途而废。” 我更加不高兴:“哈?我不理解你们男生争强好胜的本能,我现在只关心你的旧伤!” “嘿嘿,饼子,我的好饼子~。”他像哈巴狗似的服软道:“我真没事啦,与其关心我的安危,不如你好生想想咱们下午吃啥饭,总要有个庆功宴吧,你说对不对?” “庆功宴?”我翻翻白眼,无语道:“第四小节还没开始呢,你觉得黑队一定能赢得比赛?” “那是当然!”赵子哲双手抱臂,仿佛刚刚消失的力量正一点点回归他的身体。他自信满满的说道:“你看现在白队6号,完全就是拖油瓶累赘嘛~。只要我们坚守兼攻,绝对没问题!” 我撇撇嘴,不以为意:“话别说太满,你当8号岳安南和5号哥哥是吃素的?还有10号大龙呢,他上半场一直吊儿郎当,估计现在体力值还是满满当当的状态!” “没关系,继续演由我防守,8号交给清风学长和关东煮,至于10号嘛……”赵子哲捏着下巴,沉吟片刻,轻松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见机行事。” “小心弄巧成拙被白队反攻。” 赵子哲嘿嘿一笑,“没事没事,我们心里有数。” 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结束,我暂时告别赵子哲回到观众席。 裁判员举球站定球场中线,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纪须岩居然没有上场! 白队再次更换5号小前锋球员,走上来一位瘦瘦高高像竹竿似的替补男生。 支持纪须岩的后援队见状议论纷纷,展开新一轮的说辞抬杠。 “怎么回事?”我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唐姐,你刚才去找哥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他不上场原因?” 唐智恩笑盈盈的为我解释道:“有啊,须岩说要等比赛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再上场。” “为什么?”我追问。 “不知道。”她摇摇头,依旧笑着,看不出任何担忧白队胜负的心态。 哨子吹响,对话终止,第四小节篮球赛正式开始。 我抿唇,默默看向球场。 白队5号替补球员还没反应过来,黑队7号赵子哲灵活的起跳拍球,由大前锋董峰率先得分。 白队8号岳安南和黑队4号叶清风斗志昂扬,争前恐后。 厚厚的云朵从太阳面前离开,光芒刚好洒在休息区纪须岩身上。 他薄唇轻抿,丹凤眼微眯,骨节分明的俊手拿着白毛巾擦汗,视线一直观望着球场上的动态。 兴许是嗓子干燥,纪须岩喉结上下动了动。 熟不知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细微渺小的动作,便引来观众席粉丝后援队一堆尖叫连连。 “他真的很受欢迎呢。”唐智恩深深凝视纪须岩,那眼神如春水荡漾,连坐在旁边的我都能感觉到她心底满满的爱恋。 “嗯,是啊,哥哥可是我们医学院的系草。” “我刚刚过去找他,须岩被女生们一层又一层的包围着,有人给他送水,有人给他递纸巾,还有的送小礼物呢!” “呃……”我看着唐智恩精致的侧颜,她唇边噙笑,完全没有吃醋的样子。“唐姐,你没有危机感吗?” “危机感?”她浅笑摇头。“须岩不是花心公子哦!我既然选择嫁给他,就必须无条件全身心相信他,不是吗?” “昂,也对啦。”我缩缩脖子继续看比赛。 不得不说,唐智恩心真大啊,居然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 想当年高中,喜欢校草纪乔于的女生数不胜数。看着她们盲目倒贴纪乔于,而他又正大光明的欣然接受。我心里总是没由来的一疼,好像什么东西突然压住心窝,憋得痛苦难受。就连自己和他是邻居这层特殊的关系,也仿佛在那群女生追随他的影子里变得很不真实。 俊男帅哥受欢迎再正常不过,而我却偏偏想不开。 ‘哐,哐,哐,嗖——!’ 随着8号岳安南的三次2分球,白队毫无悬念的将黑队彻底碾压。 篮球赛看来看去也就那些画面,我注意力渐渐变得不集中,开始漫无目的观察着身边人。 坐在自己右侧的汪苏琪,发型还是一成不变的玉米烫,蓬蓬松松,摸起来手感软软的很舒服。她今天戴着一款米色蕾/丝宽边箍发卡,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显得倍儿精神。 坐于我前方位置的苗聆,黑长直如泼墨般顺滑,发量多到令人嫉妒。 唉,果然医学生容易秃头,我居然暗自嫉妒其他学院女生的发量! 汪苏琪身侧是夏金灵,衣着打扮风格总是走甜美路线偏向亚洲式lolita,衣服颜色浅粉淡蓝白米黄等等。设计学院的学生们身上大多穿着自己亲手设计制作的衣服,不同寻常且招摇过市。 不论从性格特点还是穿衣风格来说,我一直觉得她有公主病…… 相比之下,真正的千金公主唐智恩更显得高贵优雅,低调不失华丽的香奈儿小外套,外加黑色包臀毛衣和长筒靴,紧身皮裤将她身材衬得苗条性/感。 我羡慕不已的抓起她右手,“天啊,唐姐,这颗钻戒好漂亮!” 佩戴在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里闪闪发亮,随着她手指动作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是吼,须岩给我买的订婚戒指。”她轻摸着钻戒,笑如蜜糖。 “真好啊……”我抱着自己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回忆道:“我曾经也收到过戒指。” “是吗?谁送的呀?”她颇感好奇。 我耸耸肩,不满的噘嘴道:“纪乔于呗。” “什么样子的戒指?” “呃,小草编的……” ——‘佟丙丙,现在的我没有钱买给你那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将来,我一定会送给你全世界最大的钻石戒指。现在,先委屈你带这个吧!’ 他亲手编的一枚小巧玲珑四叶草戒指,如今被我夹在书里,已经干巴巴的蔫了。 我那时候感动的泪流满面,哭的稀里哗啦! 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当时特别像扮家家酒…… 女人哇,果然还是喜欢实质性的东西。 “佟妹妹。”唐智恩微笑着说:“你会找到的。” “找到啥?” “找到你的真命天子。”她有些感性道:“那个会让自己无法自控的男生,你一定会找到的。” 第331章 大获全胜 会找到吗……属于我的真命天子。 所谓美好大概是发生在不经意间,我不想刻意找寻自己的爱情,这方面我多少有点儿浪漫主义情怀。 日复一日,自己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只会蠢蠢暗恋的傻白甜。 将来,一定要变得优秀和强大,不是为了别人,仅仅为了自己。这是认识纪乔于之后,他教会我的唯一一件事。 “天啊!白队居然犯规!” “是呀,白队怎么回事,一直不在状态。” 一声刺耳的吹哨声将我思绪拉回现实,周围观众窃窃私语,皆对场上比赛状况存在质疑。 放眼望去,叶清风站在罚球线原地拍球准备投篮。白队所有人静立旁边眼巴巴看着,均露出无奈的表情,只有8号岳安南有些尴尬。 “怎么回事?”我问。 唐智恩皱眉道:“裁判员判阿南犯规。” “为什么?”我又问。 她回:“4号被撞倒了。” 我感到惊奇,岳安南居然会犯这类错误。难道……白队失去白柯桥真的变成一盘散沙无力回天了? 不,不对。 领头组织带节奏的纪须岩下场了,白队排除5号小前锋替补和6号控球后卫替补,剩下的12号中锋戈义、10号大前锋龙浩和8号得分后卫岳安南应该没有问题,为什么会出现犯规现象!? 我暂时搞不明白,注意力重新放在球场上。 此时处理完右膝盖伤口的白柯桥被朋友搀扶着一瘸一拐落座纪须岩身旁,他们两个人望着白队,面露不悦。 4号叶清风原地勾手投射,三次1分球机会两次命中,为黑队获得2分。 第四小节比赛照常进行,愈演愈烈,如火如荼。 然而,就在我稍稍出神的功夫,裁判员再次吹哨提醒白队10号龙浩犯规,胳膊肘撞击4号叶清风,黑队再次获得罚球机会。 岳安南与龙浩对视两眼,双双面色跌青。 叶清风又一次站在罚球线上射篮,此回全部命中,黑队再次顺利得分。 “他们打球不干净。”唐智恩眉毛深深拧在一起,气恼道。 听她这么说,我仔仔细细注意着黑队4号叶清风的一举一动,眼睛犹如放大镜般希望从他身上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真如唐智恩所言,叶清风打球当真不干净! 10号龙浩刚刚拿到球,正准备三步灌篮,中途被叶清风空切,篮球飞向黑队9号大前锋董峰。 董峰的爆发力犹如一剑封喉,毫不拖泥带水直接高跳灌篮,双手铿锵有力的抓住篮筐,跳下来时,篮筐被震得微微上下颤动。 现场观众一片哗然,皆被他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大灌篮而震惊到无法言表。 14号中锋管东渚运球切入白队防守区域,10号大前锋龙浩篮筐下起跳,伸手将即将落入篮筐的球拍飞,成功将其盖帽! 白队两位替补队员并没有及时做出反应,龙浩眼睁睁看着篮球再次落入黑队7赵子哲的手中,顿感恼火。 小前锋赵子哲突破岳安南的防线,快速推进上篮,高举篮球小跳轻松得分。 尽管在观众眼里他好像投篮游刃有余,而我却察觉不妙。 他换手运球时左腕明显吃力,姿势动作变形严重,尤其是基础的胯下运球时,几次险些让篮球位移。 我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刚想出声说话,4号叶清风在奔跑时再次摔跤,大家这才发现方才12号戈义不小心在防守时绊倒了他。 裁判员吹哨,允许叶清风罚球射投。 “太过分了!”唐智恩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追不上比分就用小伎俩耍奸诈!” 烹饪学院篮球赛前夕,叶清风与居多同学打赌,声称一定取得胜利,并押注了很多钱。但是黑队势单力薄,根本没有他预期的那样顺利,再或者可以说是他低估了白队的真正实力。 所谓狗急跳墙大概指的就是现在状况吧? 因为心里知道正大光明的比赛无法赢得胜利,于是决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投机取巧,真是……令人恶心。 白队黑队场上比分由60:52变成66:60,白队只投了两次2分球,黑队光靠罚球就获得了8分。 现在面对白队的危机不止是拉开比分那么简单,还要防御黑队耍诈。因为在4x12分钟的比赛中,一位队员不论是侵入犯规还是技术犯规都不能超出6次,如果超过6次则必须自动退出比赛。 目前8号岳安南犯规一次,12号戈义犯规一次,10号龙浩犯规一次。 白队三位主力球员全部犯规,这简直史无前例,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叶清风似的如此厚颜无耻的打球方式。 8号岳安南拼命控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情绪,之后两分钟里显然不在状态,一方面防守4号叶清风,一方面又要努力为白队带节奏。 打到第四小节仅剩最后五分钟,纪须岩站起来摘掉脖颈挂的白毛巾,举手示意上场。 黑队7号赵子哲面色一沉,他已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右手再度轻捏左腕,旧伤复发,隐隐约约犯着疼痛。 白队更换5号替补,纪须岩歪歪脖子活动活动筋骨,慢条斯理的走上球场。 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快进攻,打的黑队手足无措,疾如闪电般突破对方重重防守,2分球一次又一次,气势汹汹,场面极度震撼人心。 当4号叶清风手忙脚乱的跑过来试图阻止他远距离射投时,纪须岩蹙眉,额头出现一道小小的‘十字路口’。 明媚阳光下,他周身折射出的万千光华却透着异常冰冷的气息,仿佛笼罩着冰山,令人望而却步。 4号叶清风盯着寒气逼人的5号纪须岩,下意识后退,仿佛稍稍靠近一点儿便能被他冷若寒冰的气息而冻僵。 ‘哐——!’ 他纵身高跳,一下子凌空而上。将篮球推进篮筐,双手迅速抓住篮筐,身体悬挂晃动两下,灵活落地。 “佟妹妹。”唐智恩忽然握住我的手,我隐约感觉到她掌心正因为紧张而冒汗。“我第一次看见……” “什么?” “他眼中有我少见的狂热。”她幽幽说:“没想到须岩居然这么热爱篮球。” “是嘛。”我挠挠下巴,“感觉男孩子都挺喜欢打篮球,我不理解有什么好玩儿的,十个人抢一个球,抢来抢去最后搞得自己伤痕累累分外眼红。” 充满青春朝气蓬勃的球场,他们挥洒着汗水,齐心协力,斗志昂扬。 纪须岩运球奔跑,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观众席,眼神没有特定聚焦落点,仿佛与我们无声无息的擦过,轻的如同一根羽毛。 球场某个角落涌动着一股阴冷的黑色邪气,4号叶清风站在篮筐下方,双手握拳,脸色越来越差劲,眼底弥漫着灰色阴霾,如同即将袭来的暴风雨。 而纪须岩活跃在球场上的身影却显得光芒万丈,不仅有后援队助威加持,还有球员们之间默契的配合。 纪须岩回归让原本一盘散沙的白队重振旗鼓,一展雄风! 叶清风气得头发直竖,他追上他,抡起手‘啪’的一声狠狠拍飞纪须岩的篮球。 纪须岩不爽的皱皱眉毛,身侧8号岳安南见状怒火如炙,脾气爆炸冲动的想揍对方。 他拉住岳安南,危险的眼神直逼叶清风,须臾,缓缓冒出一句话:“不要让球场变成战场,阿南,打完比赛私下解决。” 岳安南额角青筋暴起,压低声音忍气吞声:“知道了。” 篮球赛最后一分钟,他们争分夺秒的抢夺篮球。 那大概是我生命中经历过的最惊险刺激的一分钟,看着纪须岩身姿矫健跳跃式的大灌篮,我的心情无比激动。 裁判员吹响哨子,比赛结束。 医学院商学院vs烹饪学院篮球赛,最终比分75:68,白队大获全胜。 “可恶!”待看清比赛结果,叶清风瞬间暴怒。 “唉……”赵子哲忧伤的眼底黯淡无光,如同水面下涌动的暗流。 黑队球员纷纷仰天长叹,有的人惋惜,有的人抱怨,有的人生气,有的人难过,消极低糜的情绪弥漫在他们四周。 “哈哈哈!”岳安南掐腰狂笑,笑声堪比刺耳的防空警报。“烹饪学院打球水平不过尔尔嘛!你们当这是牌场?抽你妈的老千!” 纪须岩浑身透着胜利王者的气息,“从一场简单的篮球赛看出诸位人品素质,堪忧堪忧,连虽败犹荣的道理都不懂,回炉重造吧。” 话音刚落,居多女生犹如撒网放鱼般一股脑的将白队团团包围。 送花,送水,送零食。送毛巾,送手作物,还有借此机会送情书的……各种各样礼物应有尽有,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 天不遂人愿,烹饪学院带着失败的遗憾退出露天篮球场。 我拨开人群,挤出去。因为着急担心赵子哲伤势,期间不小心撞到好几个人,我连对不起都忘记说,一门心思想要找到他。 终于在远离露天篮球场的一处小公园附近看见黑队孤单落寞的身影,我喘口气追上去。 叶清风正在暴跳如雷的奚落着他们,赵子哲坐于长椅上,右手摁压左臂以此缓解疼痛。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参与这场篮球赛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海蜇子!”我的胸口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像把心里所有的难受都吼出来一样,大叫道:“滚过来!” 他微微一愣,前后左右四处看看,眼神最终落在远处的我身上。 我大步流星跑近,气鼓鼓的将他拉起来:“跟我走。” 叶清风吼道:“老子话还没说完!” 我怒不可遏的凶道:“我管你话有没有说完,我现在就要带海蜇子离开!” 烦躁和懊恼犹如两股火焰不停燃烧着叶清风的理智,他爆炸性咆哮道:“赵子哲,你给我站住!” 他被我拉着,闻言,下意识停住脚步。 “比赛之前,你是怎么和我承诺来着?”叶清风抱臂,不断的责备他:“你打保票说自己玩球技术一流,只要我们不断把球传给你,绝对能带烹饪学院取得胜利。然后呢?追分还得靠我的小聪明,比分75:68,被人打的像孙子一样!赵子哲,我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就是啊,这回算赔大发了。”董峰手掌交叠抱着后脑勺,懒洋洋的倚着大樟树,不满的嘟囔道:“如果不是你一直保证说绝对没问题,我们也不会赌那么多钱啊。” 疲惫的赵子哲拉拢着脑袋,眼神麻木的看着地面,一语不发。 我嘴角抽搐一下,气得肺都快炸了! “呵呵!你们到底是不是海蜇子的好哥们?”我指着他们四个人,凶巴巴教训道:“篮球赛是团队运动项目,仅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获得胜利。你们权当海蜇子是超人吗?难道都不知道他的左臂两个月前骨折打过石膏?他强忍着旧伤复发的剧烈疼痛竭尽全力帮你们打比赛,为的就是希望即将大四毕业的学长们能够开开心心不留遗憾!海蜇子图什么?输掉比赛他不难过吗,他不会生气吗?你简直不要太过分,居然拿海蜇子当出气筒!我看你们根本不关心他,这到底算什么哥们!只有吃喝玩乐才会凑在一起,全都是酒肉朋友!正经事上知道依靠他了,呵呵,海蜇子又不是你们的哆啦a梦,滚开!” 我狠狠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叶清风,咬牙切齿的补充道:“还有,我平生最厌恶打赌!你们赌输了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赔钱都是活该!去死吧!” 烦死了,又是因为打赌而争执不休的一场闹剧。 我的初恋因为打赌开始,感情因为打赌结束。我绝对不能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因为打赌而吃尽哑巴亏! “等等!”仿佛被迎面泼来一盆冰水,叶清风的怒气消减大半。他拉住我,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赵子哲左臂受过伤?” 见我闷声没有回答,他气急败坏的面孔渐渐松弛,转头看向赵子哲,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子哲仰头叹口气,犹如憋气浮出水面的潜水员,他嗓音暗哑的回答道:“没事,早就恢复了。” “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觉得没必要告诉大家?” 赵子哲稍稍点头,毫无血色的憔悴面容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从他说话的语气中能够听出隐隐的不安:“小事而已,没必要让全部人都知道吧,我怕影响你们打球的心态。” “你……”叶清风努努嘴。 我不管不顾徒然打算他的话,看着赵子哲肿起来的左臂,不容反驳道:“什么都别说了,先去医院。” 兴许意识到了自己伤势正在加重,赵子哲像听话的小孩子,默不作声跟在我背后疾步离开小公园。 速度跑到校门口,我心急如焚的站在马路边等待路过的计程车。 ‘嘎——’ 白色玛莎拉蒂跑车突然停到我们面前,副驾驶车窗玻璃缓缓下降,唐智恩冰清玉洁的白皙脸蛋赫然显现。 “佟妹妹要去哪里?载你一程。” “唐姐!”我像看见救星一般,感激不尽的说:“谢天谢地!我们要去市医院,海蜇子的手臂肿起来了,伤势很严重!” 唐智恩严肃道:“别墨迹,快上车。” 起初赵子哲不情不愿推推搡搡,好像坐纪须岩车子是对他自尊心的一种奇耻大辱。 “快点进去!” 我打开后车门,不容分说的按着他脑袋强行塞进车里。 他一声不吭的黑着脸望向车窗外,连礼貌招呼都不打。 前一秒被虐的落花流水输掉比赛,后一秒因事态紧急而坐上敌方车子,我完全理解赵子哲糟糕的心情。 车内放着舒缓的钢琴轻音乐,背景音是大海此起彼落的浪涛声。 纪须岩穿着一件春季浅色外套,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握着方向盘,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有一枚银质男款戒指,与唐智恩右手上的女款钻戒是成双成对的婚戒。 他打球时因为不方便而摘掉,此时重新佩戴在修长的手指上,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明晃晃的反光。 “恭喜啊。”我发自肺腑的说:“还没有正式恭喜你们呢,新婚快乐!” 纪须岩目光直视前方,聚精会神的开车。他淡淡说:“谢谢。” “噗。”唐智恩哑然失笑,替我纠正道:“佟妹妹,我们只是订婚,还没有结婚呢。” “哦哦哦对对……”我尴尬的摸摸后脑勺,讪笑道:“不好意思,不过没差别啦!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唐智恩温柔的看向身旁纪须岩,甜蜜的笑道:“等须岩大学毕业吧。” “嗷!”我向前倾身,双手扒着前车座,笑嘻嘻的说:“哥哥,我觉得你还是干脆念完大五就直接毕业吧,不需要本硕连读啊。以你的聪明才智直接进医院工作不就好啦?我们唐姐姐这么明艳动人,你就不怕她被人抢走喔。” 唐智恩被我夸得含羞脉脉,她低下头捂嘴偷笑。“我没关系,主要看须岩将来的打算,如果他决定本硕博连读,我也会无条件支持他的。” 第332章 上坟扫墓 纪须岩嘴边噙浅笑,“小妹,我不放心你。” 此话一出,我心猛地颤动几下。 赵子哲脸色愈发阴沉,唐智恩收敛笑意,心事重重的望着车窗外风景。 ——‘我会一直留在学校,直到你大学毕业。因为如果我也离开的话,万一学校里再出现欺负你的人怎么办?’ 忽然回想起他先前对我说过的话,有些时候,哥哥总能悄无声息打破我刻意保持的距离。 “啊哈哈哈哈……”我讪讪笑道:“哥哥,我已经是成年人啦~,有什么放心不放心呢!你先照顾好唐姐姐,她更需要你。” “……”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不知不觉,车子平稳停到市医院门口。 我跳下车,原本想和他们挥手说再见,结果发现纪须岩和唐智恩也跟着下了车。 他锁好车门,嗓音极度温柔的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啊?”我摸摸脑袋。 赵子哲态度差劲的说:“不需要。” “市医院病人较多,赵同学的伤势容不得耽误。”他选择无视赵子哲,一边走一边对我说:“我在医院有熟人,直接让他挂急诊。” 我认同道:“嗯,麻烦哥哥了。” 唐智恩跟在他后面,两个人先走进医院。 我小声和赵子哲说:“你是小孩吗,闹啥别扭啊?” “我……唉,算了。”他一言难尽的摇摇头。 我又说:“看病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如果你的胳膊耽误治疗,到时候拿不起锅铲,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赵子哲噘噘嘴,朝纪须岩的后背狂翻白眼,“那也用不着他关心啊!” “好啦,有捷径放着不走是傻蛋。” 纪须岩在医院走廊上打了个电话,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主任医师齐呼啦迎上前,像私人会所接待迎宾的服务员…… 主任医师夸张的恨不得用放大镜检查他左臂肿胀伤势,咔嚓咔嚓拍一堆片子,甚至开会讨论救治方案,搞得我们感觉赵子哲像等待研究的外来稀有物种。 晕头转向做完各项检查,最终得出结论——他骨头没事,只是运动量过大导致浮肿。 “没事就好。”唐智恩无奈笑笑,亲昵的挽着纪须岩手臂。 我向主任医师们再三确认:“真的没事吗?你们要不要再认真看看?他的小手臂肿起来一大块,确定以后不会留下后遗症吗?” “大少爷,您朋友真的没事。”为首领头的主任医师狂擦冷汗,毕恭毕敬说:“只是剧烈运动而导致韧带拉伤,回家冰敷消肿,这两天好生静养,注意别搬重物就可以了。” 我长吁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走出医院,纪须岩抬手揉揉我的脑袋,动作自然且暧昧。他笑道:“韧带小幅度拉伤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你将来也是要成为医生的人,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呢?傻小妹。” 我不留痕迹的躲开他大手,心有顾虑的看向唐智恩。 呼,还好她走在最前面没有注意到。 “哥哥,”我忌惮道:“你以后不要动辄就摸我的头!” 他手抄进裤口袋,微微皱眉,目光缥缈不定的落在远方,让人觉得好孤单。 我不忍心再说些责备的话,悄悄将不满吞回肚子。 纪须岩落寞的样子让我想起他童年曾经的遭遇,父亲不理不睬,母亲严格苛刻。尽管出生在富裕流油的家庭,他却过得并不快乐。 他内心应该很渴望一段单纯的感情,没有利益关系,不带任何虚荣和套路。对方与他在一起,不是因为外貌或者家世,而是真正的接受并喜欢着他这个人。 身为旁观者,我忽然有些伤感。 希望唐智恩是在他需要时能够成为他依赖的人,我相信她能做到,因为他们的感情并非只是逢场作戏的政治联姻。 我和赵子哲走到站牌前等待去往学校的1路公交车,不经意间回头看看,我蓦地撞上纪须岩怅然若失的目光,他静立在车前抽烟的身影犹如一道孤寂风景。 我愣怔几秒,慌忙扭回头,心里一阵发虚。 他很少抽烟,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咖啡香气,若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一定不会沉醉于尼古丁。 “饼子,别看了,他都已经成为别人的未婚夫了。”赵子哲面无表情的提醒一下。 “你瞎说什么啊?”我有种被人揭穿心底事的窘迫感,嘴巴急于为自己辩解道:“我才没有看哥哥哩!” “那你在看啥,这附近有什么优美的风景吗。”赵子哲望着车水马龙的公路,无语道:“来来回回的小轿车好看么?” “呃,你难道不好奇哥哥为什么突然订婚?” 他点根烟吸两口,吞云吐雾,冷淡道:“不好奇。” “为啥?”我用胳膊肘戳戳赵子哲肩膀,试图带动他的好奇心:“你今儿怎么啦?一整天心不在焉的,不就输掉一场篮球赛嘛,有什么好气馁的?咱们聊聊八卦,娱乐娱乐心情多好呀。” “我输掉的可不止是篮球赛。”他弹弹香烟,灰烬落在自己鞋子上,他跺跺脚,无奈道:“也把你给输掉了。” “此话怎讲?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么。” “你少给我装傻充愣了。”赵子哲看向我,无可奈何的说:“我喜欢你,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兜兜转转,你所看过的少女漫画都不敢搞这一出五角恋关系,你让我怎么办。我伤的为什么不是脖子呢,干脆脖子韧带拉伤一命呜呼升天算了,活着真痛苦。” 赵子哲喜欢我,我喜欢纪乔于,纪须岩不喜欢我,唐智恩喜欢纪须岩,纪须岩不喜欢唐智恩…… 我现在被赵子哲搞得满脑子都是喜欢不喜欢,呃,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傻逼,颈部韧带拉伤不会致死。” “好吧,你又用专业知识来压我。” “没有。”我无聊盯着脚边路过的小蚂蚁,坦白道:“哥哥和唐姐是政治联姻,但是有感情基础呀,你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所以呢。”赵子哲快被我搞疯了,“若是还喜欢继续演,你前阵子就应该和他交往,之后的唐小姐也不会出现,我又没阻止你追求自己的爱情。” “你说话至于这么噎人吗。”我叹口气,“我没有喜欢哥哥,只是有点儿担心他。” “不喜欢你还陪他睡觉。”赵子哲猛猛的抽口烟,掐灭丢进垃圾桶。像戳穿似的说道:“所谓担心都是为爱恋寻找的借口而已。” “……” 我和纪须岩曾有过的一/夜/情似乎成为赵子哲心头一根刺,不论过去多久,他仍旧记忆犹新。 我有口难辩:“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随你怎么想吧。” “呃……”他情绪低沉的小声道:“对不起。” “没事。”我没有让赵子哲开心起来,反而被他带动的心烦意乱。“公交车怎么还不来啊?” “再等等吧。” “你怎么会认识叶清风那种卑鄙的家伙,连打球都不能认真对待,态度恶劣,还把耍奸诈堂而皇之的称为小聪明。” “刚认识清风学长的时候感觉挺好,谁知道他是这种人啊……”赵子哲搓搓后脑勺,烦躁的说:“早知道我就应该听你的话放弃参与篮球赛,费力不讨好,白赚被他一顿臭骂。” 1路公交车卷着裂树皮的干燥春风平稳驶过来,我们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话说再过一阵子就是清明节了。”我靠着赵子哲,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也行,纪妈妈生前喜欢吃什么菜?我做点带过去上坟。” “嗯……就和去年一样吧。” 自从纪乔于远赴纽约留学以后,每年清明节我都会代替他去墓地看望纪伯母张婷。 唉,不知道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在国外过的怎么样。 纪伯母在天之灵要是知道纪乔于一次都没有上过坟,估计能再度气死。 时间一晃而过,清明节这天风轻云淡,春暖花开。 我带着赵子哲,他带着几盒肴菜,两个人打车来到郊外25号路的华城墓地。 “纪伯母,我又来看您了。” 我将几盘菜摆好放在冰冷的墓碑前,插上三根香,双手合十拜了拜。 “阿姨你好。”赵子哲蹲在墓地旁边,拔掉几株杂草,幽幽的说:“阿姨,我帮您清理一下。” “纪伯母……”我看着黑色墓碑上灰白色遗照,自言自语道:“您别怪纪乔于不来看您,他在国外念书忙于学业抽不开身,但是他心里一定同样想念记挂着您。” 眼眶有些湿润,我嗓子哽咽道:“伯母,希望您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学习顺利,身体健康,平安无忧。” 赵子哲递来一块纸巾,我擦擦眼角的泪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伯母,您知道吗?纪乔于长大了,有出息了。他现在可是纽约响当当的服装设计师,如果您能看到……一定会很欣慰吧。” “饼子……”赵子哲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沉默的陪在我身边。 “我没事。”我吸吸鼻子,苦笑道:“除爸爸妈妈,纪伯母是待我最好的人。我早就把她当做家人了……” 赵子哲深深叹气,“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我蹲下,轻抚冷冰冰的墓碑,指腹感受着毫无温度的大理石,忽然忧国忧民的说:“海蜇子,你畏惧死亡吗?” “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他蹲到我身侧。 “人死后真的能上天堂吗?天堂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没有悲伤痛楚,没有难过离别?如果天堂真的那么好,又何来转世投胎一说呢……” 我像十万个为什么,赵子哲被问的一愣一愣。 “我也不知道。”他第一次从我嘴里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束手无策的说:“这辈子还活不明白,何必去想下辈子。” “嗯,也对,珍惜眼前好好活着才是对生命最大的负责。” 赵子哲站起身,点燃烟,静默的抽着。 他吸一支烟,纪伯母吸三根香,春风刮来卷起地面尘埃,纪伯母吸香的速度比他还快。 “以后我死了要让后辈插烟,我觉得香不好抽。”赵子哲胡言乱语。 我被他逗笑,“瞎几把说啥啊,插烟可是大不敬!” “没事儿,我死前会和后辈交代清楚的,上坟也要投其所好不是么。” 我冲他翻白眼,“要按照你这么说,我死了是不是应该丢墓碑前一本病历夹?” “为啥?” “因为我身兼重任,要在天堂继续救死扶伤啊。” “噗——!”赵子哲没忍住笑喷,败下阵来:“好吧好吧,你赢了。” 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墓地见到有说有笑的情景,周围扫墓上坟的陌生人纷纷露出鄙夷目光看向我们。 “呃,咳咳。”赵子哲轻咳两声,收敛笑意说:“差不多该走了。” “嗯。” 我收拾收拾坟前的几盘菜,装回双肩包。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可是今天的华城天空却没有半点儿掉雨滴征兆。风和日丽,阳光穿透茂密树叶印照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斑驳光影,嫩油油小草随着暖融融春风韵律自由弯腰,犹如会跳舞的小精灵。 我深吸一口小树林的清新空气,指指他手中夹着的烟头,说:“别乱丢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懂。” 赵子哲从上衣内衬口袋里摸索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铁烟盒,专门用于存放烟头垃圾。 我看他敞开外套夹克把小铁盒塞进内衬口袋,恍惚间想起高考时,赵子哲妈妈不放心怕他弄丢准考证,于是将准考证紧缝在他制服外套里面,我当时还笑话他像小学生。 “哎呀,你笑什么?”他满脸疑惑。 我摆摆手,“没什么,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啥啊?” “你高考把准考证缝在衣服里……噗!哈哈哈!” 赵子哲恼羞道:“唉!别提了,当时就因为这件事儿,害的监考老师以为我衣服里面藏着什么作弊小抄呢,差点儿把我从考场赶出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别怪你妈妈,她也是一片好心~。”我拍拍他肩膀,笑的眼角流泪。 “昂,我知道。”赵子哲看着天空游动的丝丝轻薄白云,惬意的说:“天气真好,咱们明天野炊吧?” “行啊,不过就咱俩是不是太无聊了。多喊几个人呗?”我歪歪头,背着手。边走边琢磨:“不知道酥奇有没有空。” “清明节假期,大学生最闲好不好,酥奇怎么可能没时间呢。”赵子哲计划着,询问道:“要不要把小精灵叫出来?” “小精灵又是谁?” “夏金灵啊。”赵子哲挑眉道:“名字谐音。” 我立马否决他危险的想法,“不要!” 他可真会给人取外号,夏金灵的谐音不应该叫下禁令吗? “为何,我看你俩最近关系挺好啊。” “你的错觉。”我纠正道:“酥奇和她关系好而已,上次去极地滑雪场不是我喊的她。” “哦,其实我觉得小精灵还不错,至少不是和狐狸影子一类人。” 我举起拳头,不满的皱眉威胁道:“强调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给那俩臭鱼烂虾起外号啊!” “好好好,胡莉可,沈影。”赵子哲双手投降。 我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拉开他的双肩包拉链翻翻找找。 “怎么了?”赵子哲扭头斜视我。 “哎呀,咱俩刚才光顾着说话走路,把上坟用的香忘在纪伯母坟头了!” 赵子哲心存疑问:“三根香不是已经烧完了吗?” “傻瓜,不是那三根,我带来了一捆香。” “哦靠!”赵子哲也想起来什么,着急道:“我的打火机也忘在坟头了!” “你打火机才几块钱。” 我们急匆匆的原路返回,时不时拌嘴。 “嘿,我说饼子,你到底啥记性啊?” “什么呀?” 赵子哲敲敲我脑袋,说:“银色的打火机啊!初中三年级,你送我的毕业礼物,忘记了吗?” “啊?有这回事儿吗?”我揉揉额角,不服的瞪瞪他,“拜托,有谁会记得七年前的一件小礼物呀!” 赵子哲指指自己鼻子,纯良无害的说:“我啊。” “我都送过你啥?” 他掰着手指头,若有所思的说:“初中一年级圣诞节送的围巾,二年级圣诞节送的纸灯笼,三年级送的银色打火机。高中一年级除夕夜送的手套,二年级送的铅笔盒,三年级送的毛线帽……咦,饼子,你自从念大学以后再也没有送过我圣诞节礼物啊!” “呃,你也没有送我好不好?” 他后知后觉,嘿嘿傻笑道:“昂,也对,咱俩大学一年级合租房子,成天凑一块儿,过节好像也没必要送礼物了。” “是啊。话说,你还记不记得,你都送过我什么东西?” 赵子哲试着回忆道:“初中一年级圣诞节送的粉色密码日记本,二年级好像是送了一套油画棒?三年级是钢笔吧。高中一年级除夕夜送的成套少女漫画书,二年级送的斜挎包,三年级圣诞节送的靴子。” “好小子,记忆力真牛。”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我把赵子哲初中一年级送的粉色密码日记本用来记录暗恋纪乔于的日常,说实在,现在感觉自己良心真不安,就像潜移默化在践踏赵子哲的感情一样…… 赵子哲吐吐舌头,“嘿嘿,关于你的事情,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啊,怎么可能忘记嘞。” “呃,但凡你多用点儿脑细胞放在高考学习上,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刚好擦边华城大学的入取分数线!” “啊呀……是这样么。” 第333章 他们毕业了 我们原路返回到纪伯母张婷的墓地,发现地上放着一束包装漂亮的百合花。 “咦?刚才有人来过?”赵子哲盯着躺在地上的花束,摸摸后脑勺,疑惑道:“每年除了咱们,还有谁会来看纪阿姨啊?”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当初张婷意外怀孕,不顾亲友意见看法,执意要将纪乔于生下来。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只身一人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纪伯母张婷生前有联系的人很少,我几乎都认识。 “啊,是不是那个人?”身侧赵子哲指指远处。 我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辆黑色宾利轿车停靠在墓地路边,一位高大威严的中年男人背对着我们。戴有白手套的司机跟在他后面,点头哈腰的为其打开车门。 纪立富弯腰坐进车内,司机绕到驾驶座,黑色宾利轿车平稳的上路开走。 “我们也走吧。”我拿起剩余的上坟香,顺便将遗忘在墓碑旁边的银色打火机塞给赵子哲。 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那是谁啊?” 我说:“纪校长。” 赵子哲冷嘲:“呵呵,人都死了,如今再来哀悼有什么用,当初怎么不好好想想如何弥补呢!” 我垂下眼帘,叹口气说:“念及旧情,他也应该来看看纪伯母。” 赵子哲略微毒舌的说:“那纪渣男呢?念及旧情还会和你联络吗?不是我说啊,纪家的遗传基因也太强大了吧!纪乔于把纪立富骨子里所有的怀品质全都顺利吸收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弯曲手指头,掰扯道:“你看啊;第一人渣,第二藕断丝连,第三未婚先孕……” “够了够了,”我揉着太阳穴,头疼的摆摆手,说:“你别在纪伯母墓前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好不好?” “让阿姨听听不行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赵子哲想想,补充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翻个白眼,“然后呢?” “然后理论上来说,你和阿姨都是被纪家人残害的良家妇女!”赵子哲双手抱臂,颇有一副愤愤不满的情绪。 我嘴角抽搐几下,生气道:“既然如此,你刚才应该拦住纪校长的车子,然后狠狠的给他一拳头,教训教训这位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可恶长辈!” 赵子哲像怂包似的耸耸肩,摊手道:“对方是什么人啊,我可不敢。” “你也就敢站在这里打打嘴/炮了!” 过完清明节短假期,时间如流水,一眨眼的功夫,华城大学迎来毕业季。 坦白讲,我的脑袋到现在还很恍惚。直到看见白柯桥他们身穿学士礼服,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们真的要离开大学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了。 我的朋友本就不多,身边没有他们,会时常感到寂寞吧。 六月阳光肆意明媚,洒落在法国梧桐茂盛的枝叶上,校园大道两旁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叶子剪影,空气里有淡淡茉莉花的清香。 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们欢声笑语,快乐的交谈着忙于互相合影留念。 华城大学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青春离别的气息,远处假山的秋千,偶尔看见几对年轻男女肩并肩牵手坐在一起,感受最后的校园氛围。 “佟姐姐~,我们一块儿合影吧!”白柯桥朝我晃晃手中的索尼微单相机。 我应该同样高兴的庆祝他们大学顺利毕业才对,可是心头不断泛起的微微苦涩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暗暗调整一下情绪,我点点头,抬脚走近他们。 岳安南和龙浩站在后面,白柯桥高举相机,对准我们的脸按下快门键。 一些熟悉的记忆突然涌上脑海,仿佛我与他们的初次见面就在昨天。 他们围坐在饭店包厢,喝酒不断续酒不停。谈笑风生,天南地北的聊。龙浩的调侃,岳安南的过分劝酒,还有白柯桥善解人意的圆场……再到共同感受现场跨年演唱会带来的震撼,白柯桥的撒娇任性,龙浩的宠溺满足……还有前阵子他们挥洒汗水拼尽全力赢得篮球赛的情景画面……一幕幕,将永远永远的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永生难忘。 我真的很舍不得他们,可惜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间如同一条漫长的河流,推着大家人生的小帆船慢慢驶向远方,分道扬镳。 校园热热闹闹的气氛里,时不时传来突兀的低声啜泣。部分心灵纤细敏感的女生,忍不住在人群中偷偷抹着眼角的泪花。 青春总是伴随着遗憾和告别,我们马不停蹄的成长,再抚今追昔的缅怀。仿佛活在回忆里,想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可惜时间不允许,于是只能独自坚强,硬着头皮面对接下来人生中的无数个未知。 “他们只是毕业而已。”不知何时出现的纪须岩静立在我身后,幽幽的说:“小妹,别那么伤感。” 是啊,只是毕业而已,活生生让我表现的像永别一样。 “哥哥,你不难过吗?”我回头问道。 他神色淡淡的摇摇头,说:“经历过很多次毕业,我觉得没什么两样。” 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大学毕业,人生面临着四个重要的阶段,而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那些曾经认为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更换了一批又一批。 念初中后跟小学的好友断了联系,上高中后跟初中的友人断了联系,考上大学后与高中的朋友们也不怎么见面了……循序渐进的发现,仿佛大学毕业就没有朋友了吗?不,只是大家奔赴生活,渐渐变得力不从心了。 校园的电线杆上挂有大喇叭,响起一首悦耳动听的轻音乐。 我依稀记得自己刚入学时听到过这首曲子,婉转舒心的熟悉旋律,如今再听还是会回想起曾经抱着兴奋心情迈入大学的第一天。 “佟姐姐,我们走啦,你不要太想我们喔!虽然毕业了,但是我和大龙会经常来找你们玩儿的!” 我和纪须岩将他们送出校门,目送白家派来的轿车载走白柯桥和龙浩。 “大龙今天打算直接去白氏旅游公司就职么?”我双手抄进裤口袋,一边往回走一边和纪须岩聊天。 “嗯,白氏公司最近在招人。” 第334章 考虑考虑 我没有接话,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平静的气氛,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相信纪须岩肯定看到我眼底弥漫着无可奈何的忧伤,于是他开口,嗓音温柔:“阿桥说会回来找你玩,就一定会履行承诺,他是很看重约定的人。” 他……是在安慰我吗? 情商高的成熟男性果然非同寻常,仅仅只是通过面部察言观色就能知道我内心在想些什么。 我定定的看向他,阳光透过树梢印照在他的肩头,干净整洁的格子衬衫一角被初夏微风吹起,他高挑挺拔的身子如同校园中最吸引人的优美风景线。 “再说,你想念他们的时候,我也可以开车带你找他们。”纪须岩抬手掠掠额前细碎的发丝,然后转过头来冲我浅笑。 很难想象,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都说男人婚前婚后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纪须岩果真变得不太一样了? 呃,好像这么说也不太对,他和唐智恩只是订婚而已,距离正式结婚还遥遥无期…… 我晃晃脑袋,笑道:“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下个月暑假,你要带我去白氏旅游公司转一圈喔。” “没问题。”纪须岩一口答应,笑容如同绽放在六月的月季花,夺目迷人。 我准备去烹饪学院找赵子哲,顺便看望一下他的学长朋友们。 纪须岩说骨科医学专业下午有学术研讨会,他抽不开身。 两个人在医学院附近分开,我径直朝南走去。 烹饪学院这边还在忙着拍毕业合影,叶清风和管东渚身穿学士毕业服,两个人正在说说笑笑。 “饼子,你把商学院那帮人送走了?”赵子哲看见我,凑过来关心道。 我点头称是,“待会儿一起吃午餐吗?” “当然。”赵子哲从背后的双肩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说道:“对了,你把这个填好交给我。” “这是啥?”我低头仔细看看。 一张布满条条框框的空白表格,大大的黑字标题写有‘2011年学生会申请表’。 “显而易见,学生会申请表啊。”赵子哲废话道。 我疑惑:“你让我填写这个干嘛?” 赵子哲又废话道:“显而易见,加入学生会啊。” 我冲他翻白眼,“我当然知道填表格是申请加入学生会,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想要我加入。” 他摸摸后脑勺,觉得我这个问题特别弱智。 “呃,难道你不想加入学生会?”隔半晌,赵子哲反问我:“成为学生会的一员有很多好处,可以给自己加学分。” “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我学他的口气,说:“显而易见,当学生会成员需要做很多复杂麻烦的事情。” “嗯,因为清风学长和关东煮毕业了,学生会空缺出来很多位子,急需候选人。像咱们这种平日和学长们关系较好的学生,可以通过引荐优先入取。” 我补充道:“说白了,就是走后门呗。” “是啊!”赵子哲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怎么,你不乐意啊?” 我并不想通过旁门左道获取便利,可惜这就是社会关系的作用。 沉思片刻,我将白纸表格小心翼翼的折好纳入斜挎包,回答道:“容我考虑考虑。” 第335章 稍稍动容 中午一号食堂,我们在二楼的餐厅落座。 太阳普照,光线明媚。 吃饭时,赵子哲向我详细介绍关于学生会具体要做些什么事儿。 其实在我听来,都是既繁琐又费力不讨好的工作,就像免费的劳动力。 组织学生们开展学习、社会实践、文体等等。维护校规校纪,倡导良好校风,促进同学与教职员的团结。保持校内秩序,积极帮助同学解决学习和生活中遇到的实际问题。 除以上互帮互助的基础性工作以外,还有志愿服务、创新创业创优等活动…… 总之,总结下来就是学生会必须具有较强的组织能力、群众意识,责任和奉献,用实际行动作为广大学生的表率。 “停停停,海蜇子……”我右手捏着筷子,插起一块牛肉球,托腮道:“我可不可以拒绝?” “什么,”赵子哲显得很意外,“这么好的机会你为啥浪费掉?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准大三年级的学生挤破头都想加入学生会啊!” “也许吧,”我盯着碗中的牛肉拉面,顿时感觉食不知味,无语的说:“或许对别人来说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然与我而言……” 他见我欲言又止,追问道:“有什么问题?你品学兼优,只要努努力,奖学金还能增倍呢!” “我感到麻烦。”我略显慵懒的说:“升入大三,临床医学科的学业更加繁琐复杂。我又不是机器人,光忙于自己的专业知识就够累的了。再加入什么学生会,你是不是想提前看到我秃顶啊?” “唉,饼子,你再考虑考虑嘛,隔壁传媒学院的酥奇都打算加入了。”赵子哲不肯罢休的继续给我画大饼,“想想看,好处不单单只是加学分和奖学金翻倍。学校里平时的活动也给予相对的优惠政策呢。再说,你不是考驾照了吗?” “加入学生会和驾照有啥关系啊?” “小道消息,”隔着餐桌,赵子哲站起来凑近我,伸手抚我耳压低声音道:“因为咱们学校很多同学开车来念书,所以九月份南北校可能要空出一块地方来专门提供给学生停车位。” “然后呢。”我不明所以。 他轻敲我脑门,说:“傻瓜!停车位有限,当然要先到先得。据说有些学生已经开始打算花钱买车位了,学生会的成员可以免费获得!” “哦哦哦,原来如此。” 我承认,自己开始有点儿稍稍动容了。 因为自从搬回13号弄堂居住以后,平日里挤地铁上下课特别不方便。 先前我和父母商量过关于买车的想法,父亲表示今年暑假带我去轿车市场看看。 如果顺利的话,我当然希望自己大三年级开车上课。一来省劲方便,也能保持早晨充足的睡眠;二来还能接送父母。父亲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不知道扎过几十次车胎,修修补补确实该丢弃了。 “好吧。”我妥协道:“我加入便是。” 我在赵子哲期待的眼神之下,从斜跨包里拿出申请表格,他递来一支黑色中性笔。 我攥着笔在姓名一栏写下自己的大名:佟丙丙。 第336章 加入学生会 想了想,笔尖顿住,我抬眼看向他。 “又怎么了,还有啥问题?”赵子哲急忙说。 “呃,我在学校有黑历史,你确定能顺利加入?” 他选择性失忆:“啥黑历史。” 我摸摸鼻尖,不自在的提醒道:“就是关于萧悦芙偷拍我和哥哥进酒店的照片,当时学校里都传满了。” “我确定没问题。”赵子哲向我打保票,拍着胸脯自信的说:“有我在,还有清风学长的引荐,绝对没毛病。” 我又颇感顾虑道:“话说上次因为你参与篮球赛旧伤复发,我刚刚凶骂过人家……” “清风学长不是记仇的人,他才不会介意这点儿小事呢。像前阵子咱们去极地滑雪场,小明威胁强迫他果/身向你们女生道歉的事情,他也没有怀恨在心。” 我点点头,埋首于表格上认真填写。 笔迹工工整整的写完所有该填项目,我将表格交给赵子哲。 他检查一遍,称赞道:“不愧是学霸,自我介绍写的一套一套呢。” “是不是写过头了?” 他否认:“没有,极好极好。” 自我介绍那一栏,我将自己初中高中获得的奖项全部写了进去,为的就是在众多申请表格中脱颖而出,让审核新人的学生会成员眼前一亮。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想多了。所谓走后门,写表格不过是走一种形式而已。 赵子哲拿着我和他自己的表格,塞给叶清风之后,对方简单看一眼,便立即同意了我们二人的申请。 所以隔天,我们就堂而皇之的顺利加入了学生会。 我在华城大学就读两年,今天才知道知道学生会部门建立在教师职工的南校一号办公楼。 一楼最末端楼梯拐角处,面积偌大的房间里面放有沙发、茶几和一张较大长方形会议桌,头顶挂着投影仪。墙边竖有几个文件架,用于存放学校活动的各种资料等等。 会议桌上,每个人都配备一台笔记本电脑。电子设备属于私人物品,一经接手不能共享。 原本叶清风使用的电脑现在供给赵子哲,而管东渚的电脑则交给我继续使用。 他们两人在交代完一些繁琐的小事之后便匆匆离开,听说接下来要参加系内的毕业聚餐。 不知道先前的学生会有多少人,我大概数了一下,目前在坐的男女总共20位成员。 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烹饪学院有准大学四年级董峰,准大三年级赵子哲和朱庆生。同龄人还有传媒学院的汪苏琪,设计学院的夏金灵;法学院的薇晨、许光音,以及……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沈影。 好吧,真是冤家路窄! 假如提前知道沈影也在学生会,就算赵子哲跪下来恳求,我也绝对不会加入进来! 一张宽大的会议桌,隔着六个人,她坐在我正对面,此时满眼怨恨的盯着我。 有必要吗?每次见面都分外眼红。 我回想高中的时候,纪乔于跟她闹分手,让我把一袋子东西还给她。她不仅不领情还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气不过羞辱了她一番。 第337章 学生会会议 仅此而已,当时呈口舌之快,自己压根没想到会就此结下梁子。导致进入大学以后,沈影每次都看我不顺眼,只要逮住机会就当众揭我的短,好像令我难堪会让她感到大快人心。 久而久之,我也条件反射的将她视为眼中钉。 我瞧大家都在互相打招呼交朋友,自己则显得十分没精神,不自觉的叹口气:“唉……” 赵子哲见状,疑惑道:“饼子,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无精打采的呢。” 我用下巴暗暗指指远处眼神犀利的沈影,答非所问:“你说呢?” 赵子哲看过去,立马收回视线,仿佛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呃,她怎么也进学生会了啊。” “我哪儿知道呀,真头疼!” “别慌,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赵子哲用胳膊肘戳戳坐在自己身侧的汪苏琪,小声道:“酥奇,咱俩换换位置。” 汪苏琪刚好正有此意,她想和我坐在一块儿,于是立马点头同意。两个人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互相更换座位。 我跟汪苏琪咬耳朵:“你和沈影的关系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她跟胡莉可关系好,我跟你关系好,两家不对头呗。”汪苏琪倒是显得并没有那么在意,她落落大方的说:“丙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没必要拘于小节。她忙她的,咱忙咱的,互不干涉。” “可是万一她再找茬怎么办,你瞧那副像要吃掉我的样子,真可怕啊……”我仍旧心有余悸。 汪苏琪挑眉道:“吖!怎么啦?她敢吃你么,你俩现在可是平起平坐。等以后咱们好好干,争取拿个副会长啥的职位来压制她,撂她有多大本事也不敢对你怎样吧!” 我成功被汪苏琪的说法给洗脑,完全赞同的点头道:“说的没错!” 很快,学生会的老干部成员们聚齐,开始持续两个多小时的讲话。 会议内容主要是为我们这群新加入的成员们详细介绍学生会,安排工作,以及大家自我介绍等等。 听到最后,赵子哲右手撑着脑袋一点一磕,昏昏欲睡。 我伸长腿在会议桌下面踹他一脚,赵子哲猛地哆嗦一下,脑袋差点磕到桌边。 学生会会长是一位大四年级的男生,对方注意到他,轻咳一声提醒注意力集中。 开完漫长的会议,暂时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饼子,感觉怎么样?” “呃,还好吧。”我翻斜挎包找手机。 汪苏琪低头看手机,她正在浏览学校的论坛,看见一条较为有趣的帖子,便与我们分享道:“嗳,你们知道吗?咱们学校九月份要进来一批新研究生。” 赵子哲追问:“什么学位?” “好像是硕士。”汪苏琪嘿嘿痴笑道:“硕士好啊,年轻有为,如果是酷哥哥就更好啦!” “怎么,你还想勾搭勾搭?”赵子哲调侃她。 她保持痴笑状态:“当然,这还用说么?谁不喜欢聪明的硕士研究生啊!” “如果进来的都是四眼书呆男,你还想不想勾搭?” 第338章 教教她 “呃……”汪苏琪迟疑道:“见机行事,缘分自有天注定。” 走廊上,夏金灵与我擦肩而过,她步伐急急匆匆好像要赶着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我拉住她,好心邀请道:“金灵,忙不忙,我们打算去吃晚餐,要不要一起?” 她看看我们,婉言拒绝道:“谢谢,我没时间。” “好吧。” 我刚松开她,夏金灵就一溜烟小碎步的离开了。 “啧啧,伸手不打笑脸人。小精灵最近咋滴,心情不好吗?” 汪苏琪望着她远去的单薄背影,叹气道:“不知道,自从三月篮球赛结束以后,夏金灵就表现的格外奇怪。” “哦哦!我知道了!”赵子哲一惊一乍,差点把我吓掉魂。 我白他一眼,“咋?” “小精灵好像加入了篮球社团。”他胡乱猜想道:“是不是因为看过一次篮球赛,觉得特别燃,自己也想摸摸球,参与参与?” 汪苏琪哈哈大笑:“得了吧,就她那小身子骨,被人抱起来也抓不到篮球框吧!” “嘿,你别不信啊,要不咱们跟着她看看去。” “行,我还真不信。” 我特别无语的跟在后面,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快马加鞭的追上夏金灵步伐。 三个人如同变/态跟/踪/狂,尾随其后。看见夏金灵径直朝露天篮球场的方向走去,赵子哲一副打赌成功的表情,洋洋得意。 汪苏琪冷哼一声,“搞什么嘛,她发哪门子疯啊?” “要不你问问她?”他双手抱臂,靠在粗壮的树干前,说道:“我也怪好奇小精灵为啥突然加入篮球社。” 我认为这不是最稀奇古怪的地方,重点是社长居然同意她加入篮球社团。 夏金灵,标准的166身高,细胳膊小腿儿,仿佛风一吹就倒,典型的骨感美女。 我躲在梧桐树后面,偷偷/看向露天篮球场。 只见她抱着篮球,活动活动纤细的手腕,正在努力练习原地拍球。 不会运球,更不会投篮,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站在角落里不停的拍打篮球。姿势不太标准,甚至有些变形走样。 没有人搭理她,其他社员好像都觉得她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可能过阵子就放弃来社团玩球了。 “海蜇子,”我捉摸着,于心不忍道:“你能不能去教教她?” “我?”他指指自己鼻尖,奇怪道:“为啥是我。” “我们之中除了你,松树和纪乔于以外,还有谁会打篮球啊?” 赵子哲指指一排运球投篮的男性社员们,特别直男的说道:“呐,还有他们呢。” “可是金灵跟他们不熟吧。” “我又不是篮球社的社员,没义务教她呀。”他耸耸肩,漠不关心的说:“饼子,咱们别管那么多了,还是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吃饭吃饭,你就知道吃饭,整一个饭桶!”我略微生气道:“让你教教她怎么了?好像能扒你一层皮似的!” “呃……”他双手投降,妥协道:“好吧好吧,看来我不教她就快被你扒一层皮了。我去,我去还不行么,你别瞪我。” 第339章 自尊心极强 绕过绿色防护网,赵子哲屁颠屁颠的跑到夏金灵面前。 她看见我们不请自来,显然很意外,忘记接起来的篮球咕噜噜滚到球场角落。 夏金灵白皙的脸蛋上升起一抹绯红,吞吞吐吐的问道:“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教你打球呗。”赵子哲弯腰捡起篮球,一根手指顶着篮球,球身飞快旋转,动作帅气娴熟。 她微微一愣,眼神略有闪躲,似有些生气的磕巴道:“谁……谁……” “嗯?”赵子哲眨眨眼。 夏金灵双臂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声音极不友好的说道:“谁需要你来教啊!起开!” 赵子哲被她的小蛮力重重推开一步远,篮球自指间脱落掉地。 夏金灵抱着篮球转身欲走,他急忙拉住,紧张兮兮的说:“怎么啦?小精灵,我哪儿得罪你咯。别嘛,给点儿耐心,我好好教你拍球的要领啊!” “才不要!”她甩开他,这回更是十分生气的口吻:“走开,你们真碍事!” 考虑到夏金灵自尊心极强的性格,我柔声说:“大家也是好心,你没必要恶语相加。我们只是不想看你一个人练球,辛辛苦苦的还走弯路。” 我的本意是安抚她暴躁的内心,岂料自己的话语让夏金灵愈加火冒三丈。 她气急败坏的说:“你……佟丙丙,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呃,误会,我为啥要看你笑话啊?”我挠挠头,非常不解的补充道:“况且,你有什么笑话看吗。” “……”她气鼓鼓的瞪我一眼,随即抬脚准备跑。 汪苏琪又抓住她,放低语气,温和的笑道:“金灵,你别不识好人心啊。” 她气咻咻的低头盯着自己脚尖,似乎在平定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小宇宙。 对此,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气什么,好像不堪入目的事情被众人知晓一般。 难道她加入篮球社团并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另有缘由? “好吧!”隔半晌,夏金灵将篮球丢给赵子哲,勉为其难的接受道:“麻烦你了。” 赵子哲与我对视两眼,走过去凑近她,掰着对方的手指头,耐心教道:“张开手掌,手指要尽可能的扩大。不要像你刚才一样手指并拢,那样做篮球会不乖的跑掉。” 我和汪苏琪选择一处观众席落座,静静望着赵子哲教她拍球的身影。 夏金灵根本不适合体育运动,简单来说,她压根就不是那块料子。 乖巧的公主丸子发型,身穿一条雪纺白裙,腰部缝有三圈小小的蕾/丝花边。她颈肩挂有一条水晶项链,斜阳余晖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辉。风格清新简洁,犹如绽放在初夏风中的百合花儿。 瞧夏金灵水灵灵的可爱模样,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拍打着篮球,感觉给人一种反差萌。 “我觉得不简单。”汪苏琪托腮,故弄玄虚:“能让金灵如此认真的练篮球,只有一个原因。” 我回过神:“啥?” “嗯……怎么讲呢。”她所有所思道:“她好像和纪乔于保持着联络喔。” “啥?”我愣住。 汪苏琪咀嚼着口香糖,分析道:“想想看,金灵是纪乔于还没有得到的女生吧。” 第340章 有意等他 嗯?夏金灵是纪乔于没有得到的女生吗? 靠,我以为他早就睡了呢! “我记得纪乔于高中的时候很喜欢打篮球。”汪苏琪猜测道:“也许是这个原因,夏金灵想让他们彼此之间多一点儿共同话题。” 她在我极度震惊的眼神中继续说:“我只知道这么多,金灵好像一直在有意等他。” 我缓缓神,重复道:“等他?” “嗯,她在等纪乔于回国。”汪苏琪垂眸盯着自己的指甲盖,接着说:“她和纪乔于好像约定过什么。” “什……什么……”我怀疑自己无法呼吸了。 “不知道,我觉得自己是金灵的朋友,但是她似乎并不把我当做知心好友。或者说,可能是怕我传话让你知晓吧。她没有向我透露过有关纪乔于的事情,就连他们偶尔的联络,我也是无意间偷/听到她打电话才得知的。” 我握着拳头,脸颊因惊讶而涨红,完全失去了平时气定神闲的样子。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纠结些什么。 人家身为纪乔于曾经的模特搭档,互相保持联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在这边沮丧,完完全全就是自己没事找事生闷气! “啊啊啊,管她呢!”我心烦气躁的搓搓后脑勺,意图转移话题:“咱们能不能别提他啊,破坏一整天的好心情!” “怎、怎么了?”汪苏琪被我夸张的动作搞得脑袋一片空白。 听闻有关纪乔于和其他妹子的事情,我心里滋味仿佛加盐巴的糖水一般复杂。 早该麻木,他与我交往之前就是那副沾花惹草的臭德行。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结果到头来,我还是无法心平气和的谈论关于他的桃色新闻。 可恶,佟丙丙,你怎么就是不长出息呢! “可恶!可恶!”我双手捶打自己的脑袋瓜子,好像这样做就能让自己乱糟糟的心绪平静下来似的。 “哎呀呀,丙丙,你这是干嘛呢?!”汪苏琪赶紧抓住我的手腕,阻止道:“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好不好?你看看我都走出来了,你加把劲儿啊!” 我垂头丧气的像一只腌黄瓜,“感情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如果很快就释怀,那也不算是真感情吧。” “唉,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又惹你不高兴。” 我心底弥漫腾升一股凉意,胡思乱想的说:“该不会纪乔于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夏金灵交往吧……” “不会吧,”汪苏琪的情绪也被我带动,脸上晴转多云。“应该不会吧……” “鬼知道呢。”我用力摇摇头,心中乱乱的,连说话也变得胡言乱语起来:“不按常理出牌是纪乔于的一贯作风,兴许他回来之后发现夏金灵的好,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呗。她长得那么可爱,像水蜜桃。而且还是位中美混血儿,如此的美人胚子,假如换做你是男生,你能不心动?” “也对。”汪苏琪如同掉进陈年老醋坛子,盯着夏金灵拍篮球的薄弱瘦小背影,眼底渐渐染上一层阴霾。“她长得确实漂亮,果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第341章 星座玄学 “唉,别提什么男女区别,咱们不是也一样吗。”我咂咂嘴,感觉自己口腔里吃着一把中草药,苦苦涩涩。“你敢说自己当年心动纪乔于不是因为他的脸?” “好吧!”她大方承认道:“确实,纪乔于颜值可是华城三高的校草级别,喜欢他暗恋他的女孩儿们,谁不是冲着脸去的呢。” “我发现长得好看的人都不专一。” 此处没有冒犯任何人的意思,我想说不止是纪乔于,也包括安晓名在内,他们仿佛是被上帝眷顾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自己的感情道路不平凡。 以前有些关于安晓名不好的传闻,说她是公交车,人人能上,只要给钱就睡……她当时处于叛逆期,外加诸多男生的追捧,也曾经是一位误入歧途的失足少女。 不同的是,安晓名知道悬崖勒马,步入高中被万松迷恋,硬生生将她不堪的怀性格给改掉了大半。 而纪乔于……到现在为止,我就没看见有一个女孩能让他浪子回头! 我曾一度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能够改变他顽劣性格的人,可惜是我自恋加戏,并未成功。 我就觉得他胸口处是残缺的大窟窿,呼呼的刮着风,根本没有心! 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自己的脚步,只会影响别人,从来不会被别人影响自己。 每次提及他,我的负能量总能爆炸。 “此话有理。”汪苏琪赞同的点头道:“他和谁交往与我们何干,随便吧。” “就是啊,随便吧,去他妈的!”我恶狠狠的说,“诅咒他得性/病!” 汪苏琪赶紧替我吐两口唾沫,“呸呸呸,你积积口德好不好,怎么能诅咒他呢?纪乔于好歹是我们大家的初恋啊。” “草,你到现在还替他说话。”我闷闷的说:“遇上这种渣男,权当初恋喂了狗。”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你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放不下他吧。” “啥,你胡说。”我撇开脸,闷声道:“……胡说。” “像我,已经彻底看开的人才能淡定平缓的聊起关于纪乔于的事情。”汪苏琪面无表情的说:“你啊,就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表现的心烦意乱。” 最难受的心情莫过于被揭穿,我扯扯嘴角,感慨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是摩羯座,拿得起放不下是天性。” “少拿星座当挡箭牌。” “我实话实说嘛。”我撇撇嘴,为自己辩解道:“双子座属于风象,摩羯座属于土象。风可以带动土,而土无法影响风。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我认栽!” “好嘛,那依照你的说法,我白羊座属于什么?” “火象星座啊,热情乐观。”我拍拍她肩膀,打趣道:“听没听说过煽风点火?” 汪苏琪语塞,“呃……” “你与纪乔于的爱情来得快去得快,像风像火,对不对?” “是有点道理,话说安晓名什么星座?” “双鱼。” 汪苏琪沉思道:“怪不得,风无法影响水。” “可是这么理解。”我欣慰的看着她,笑道:“好家伙,你开窍了。” “哎呀,还不是被你带动的,搞得我都想买一本星座玄学书来研究研究了。” 第342章 狂风中的皮皮虾 天空忽然挂起一阵大风,夏金灵的雪纺长裙如同百合花瓣般摇曳着。她伸手去额前抚凌乱的发丝,篮球被大风刮的不受控制滚向球场角落。 赵子哲小跑追球,阵阵呼啸的大风像魔鬼一般推动着篮球,令他几次弯腰都没能抓住。 空中飞舞着几片梧桐树叶,到处都是尘埃,我只得眯起眼睛,冲他们大喊道:“差不多该回去了!” 一道闪电没由来的突兀划破天幕,像要将天地劈成两半似的尤为可怕。 四处乱跑的篮球终于被赵子哲牢牢捉住,他站直身子,用手挡着面前的狂风,大喊道:“好!我们晚餐吃啥啊?” 果真是个吃货,身处即将来袭暴风雨的状况下,居然还想着晚餐吃什么。 “不知道!我们先找地方避避风!”尽管我扯着嗓子大喊,狂风还是将声音打碎,断断续续传入赵子哲耳朵。 我的话到他那边变成:“啊?你说你想吃皮皮虾?” “操/你妈,避避风和皮皮虾有狗屁关系!?”我气得大吼:“快点滚过来!” “什么?翻滚的狗肉火锅?!”他在大风中艰难的向前行走,衣服被吹成鼓包,显得身形臃肿。 “有病……”我嘟囔一句。 汪苏琪被尘土眯了眼睛,她戴有绿色美瞳,此时正痛苦不堪的轻轻搓揉眼皮。 作为医学生,我急忙攥住她的手腕,提醒道:“别搓,隐形镜片会磨损角膜。” “怎么办,我好难受!” 我赶紧带她来到一棵大樟树后面避风,汪苏琪勉强睁开眼睛让我看;白眼球受到外界脏物刺激布满红血丝,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引起细菌感染。 我焦急的说:“不行,有点儿严重,你必须马上摘掉美瞳。” “好、好……”她答应着,伸手进包包里翻找美瞳盒子。 当务之急,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让她找盒子。 我命令道:“别墨迹,你赶紧摘下来!” 汪苏琪可怜的眨巴着眼睛,痛苦的泪水横流。她手在包包中摸索半天,只掏出一枚小镜子。 我帮她举着镜子,汪苏琪蹲下,徒手从自己眼球上摘掉一对绿色的美瞳。 身旁狂风乱叫,像无形的大手,将她放置于掌心的两片绿色美瞳给刮吹没了踪影。 她万分心疼的望着空中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绿色美瞳,大叫道:“啊!那可是我新买的美瞳啊!” 我说:“算了,眼睛重要还是美瞳重要,快去医务室吧。” 赵子哲追过来,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一脸茫然的问:“饼子,你到底想吃皮皮虾还是狗肉火锅?狗狗那么可爱,不能吃狗子啊,多残忍呐。” 我朝他竖起中指,“我觉得自己中指也很可爱,你来吃?” 他:“……” 我们不敢怠慢的疾步跑向医学院附近的医务室,倒霉要命的是居然被吃闭门羹! 三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医务室门口,汪苏琪眼角噙泪,焦头烂额的说:“丙丙,我们该怎么办?我真的好难受!” 我想到临床系专业的实验室好像有眼药水,便急忙拉着她的手朝教学楼跑。 “跟我来!” 第343章 生理盐水 不幸中的万幸,临床系专业的实验室没有锁门。 ‘啪嗒~。’ 我摸索着墙壁,打开头顶电灯。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变得黑漆漆,倾盆大雨里夹杂狂风乱啸,豆大般雨滴冲刷着玻璃,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不清,什么物体都看不见。整一副世界末日的惨样,别提多恐怖。 幸亏我们反应及时,如若不然肯定被暴风雨淋成落汤鸡! 我让汪苏琪先找位子坐下,自己则在一堆瓶瓶罐罐的货物架上寻找眼药水。 赵子哲有些受不了空气中刺鼻的药水味,捏着鼻子,公鸭嗓道:“唔,饼子,你们实验室真难闻。你每天都要闻着这种气味上课吗?好恶心……” 我手头忙碌的寻找眼药水,嘴巴不忘损他两句:“哦,是么。我倒是感觉你们烹饪学院的实践课教室更难闻,到处都是油烟味。” “哪有啊,我怎么闻不到?”他捏鼻子的公鸭嗓死难听。 我回头嗅嗅鼻子,笑道:“诚实的说,我也没闻到医学院实验室里有刺鼻的味道啊。” “好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找到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寻找,一瓶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终于被我翻出来,标签上清楚的写着‘生理盐水’四个大字。 在汪苏琪看救星的眼神中,我愣怔半晌,十分无语的说:“好吧,我看错了……可恶啊,眼药水的瓶子到底去哪儿啦?” “没关系,生理盐水应该也可以吧?”汪苏琪实在坚持不住细菌摧残,她不停的按压眼皮,痛苦难忍道:“丙丙,我真的快死了,救命!” 我拿着生理盐水的大玻璃瓶,利用专业冷知识说:“理论上是可以洗眼睛的,但是……” “但是什么?” “有些刺激性,最好温热。” 我从货架拿出酒精灯,放到实验台上,再向赵子哲借来打火机点燃。取400毫升的生理盐水倒入干净的器皿中,放在酒精灯的架子上缓慢加热。 须臾,估摸着差不多了,我将酒精灯灭掉。看着温暖的生理盐水,大家再度陷入另一项难题。 那就是——我们没有洗眼睛专用的小道具! 通常情况下,洗眼液都会在盖子上配备一个专门洗眼的小塑料杯,呈椭圆形,杯口周围覆有一层软性塑料,用于塑料杯倒扣在眼睛上时起到密封防止洗眼液溢出的作用。 而现在,我们虽然有可以代替洗眼液的生理盐水,却没有能够代替洗眼睛的小塑料杯。 我左右看看,急中生智,伸手从货架上柜里取来玻璃漏斗。 汪苏琪吓得一个激灵,我笑着安慰她:“别担心,你只管努力睁大眼睛,其他的交给我和海蜇子!” “喂喂喂,不是吧,饼子,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戳瞎酥奇的眼睛?”赵子哲指着玻璃漏斗尾部尖尖的细长管子,后怕道:“咱们别闹了,你快放下……” “没关系。”我保持微笑,“酥奇,你相信我的技术不?” “我……”她战战兢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笑容在雷电交加的夜晚显得异常诡异,汪苏琪打起退堂鼓:“丙丙,讲真的,我觉得自己眼睛没事儿了!咱们,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学校,找一家饭店吃东西吧……” 第344章 被困 我一把按住她,笑呵呵的说:“没关系,别害怕,别担心,一切交给我。” 害怕的汪苏琪身体微微发抖,她仰起头,努力睁大猩红的双目。 我捏着玻璃漏斗,对准她的眼睛,在距离几厘米的地方停住。我让赵子哲往漏斗里倒生理盐水,透明液体顺着漏斗尾部细长的管子流进汪苏琪的眼中。 她强忍着难受的感觉疯狂眨巴眼睛,200毫升的生理盐水倒完,她的衣服被浸湿大片,而眼睛却有明显的好转。 我们按照相同的方式再处理干净她的另一只眼睛,忙完之后,大家各自都松了口气。 “呼……丙丙,你真是急中生智,高中的时候就听说你很聪明,今日可算让我亲自体验了一把。”汪苏琪朝我竖起大拇指。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休息,她眼中骇人的红血丝已经渐渐褪去。 我被她夸得害羞,腼腆笑道:“嘿嘿,过奖过奖,刚好我是医学生而已。” 我们有说有笑,准备收拾好东西离开实验室。 外面闷雷滚滚,滂沱大雨如旧,愈演愈烈,比半个小时前的天气更加恶劣。 “你们有没有带伞?”汪苏琪看向我俩。 我和赵子哲互看,大眼瞪小眼的动作统一摇摇头。 “唉!我也没带伞,这下该怎么办。” 我们三个人被狂风大雨彻彻底底困在医学院教学楼的实验室,此时天色暗黑,学校里空无一人,耳边仅剩下雨水不断冲刷地面的声音。 又等十几分钟,见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汪苏琪渐渐显得不耐烦起来。 “好饿啊!”她揉着饥肠辘辘的小肚子。 “没办法啊。”我无助的望着货架器皿,“这些玻璃杯又不能吃。” 赵子哲不知道从身上那只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傻乎乎的笑道:“酥奇,要不你先吃块糖坚持坚持。” 她瞥一眼那脏兮兮的包装袋,无语道:“你啥时候带在身上的巧克力?” “呃,好像是半年前。”他低头看看巧克力的包装袋,尴尬道:“……哎呀,过期了。” 我望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心头忽然有种今晚回不去家的错觉。 “海蜇子,你爹有车对不对?”我依稀记得高中时,赵子哲经常坐他爹的车上下学。 他拍拍脑门,反应迟钝的说:“哎呀,对喔!瞧我这破记性。你们等着,我这就打电话喊爹来接咱们回去。” “好。”汪苏琪笑了笑。 结果事与愿违,赵子哲反反复复拨打他爹的手机号码不下五六次,回应我们的声音一直都是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们再度陷入两难境地,要么淋大雨回家,要么继续等雨停。 他伸手触碰窗户玻璃,望着如豆子大般的雨滴,浑身禁不住打一寒颤。 “要我说……咱们现在冒雨冲出去,恐怕会被砸成筛子吧。” 我打个喷嚏,搓搓自己的双臂,赞同道:“你说的没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傍晚时分的到来,温度急剧下降。虽说已经初夏,而昼夜温差却较大。 实验室里冷冰冰的,我们偶尔说话的声音回荡在教学楼黑漆漆的走廊上,气氛显得越发诡异起来…… 第345章 男厕的红色高跟鞋 “你们有没有看过校园灵异怪谈?”赵子哲突然幽幽的开口。 他说的是最近比较火的一档子午夜恐怖节目,频道中只有一个男人逆光坐在桌子后面,口谈讲述猎奇古怪的悬疑惊悚案件,其故事背景都发生在学校里,所以叫‘校园灵异怪谈’。 “海蜇子,你搞毛!”我反应过度,拧眉生气道:“明明清楚我最怕妖魔鬼怪,你能不能别吓唬人!” “嘿嘿……”他呲牙笑笑,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刻意放在脸颊下方,借着诡异可怕的光线,再次幽幽道:“我给你们讲一件关于华城大学真实发生过的骇人听闻事件。” “哦?说来听听。”汪苏琪产生浓厚的兴趣。 我立马捂住耳朵,坚决拒绝道:“不许说!我不想听!” “大概是2001年的夏天,当时也是这样一个雷电交加的深夜。” “啊啊啊啊啊!”我尖叫。 赵子哲选择无视我,严肃认真的开始讲述离奇怪异的事件—— 事情发生在2001年夏天某个夜深人静的傍晚,白天充满欢声笑语的华城大学此时显得十分幽静。通校生们早已各回各家,而住校生们也归于集体宿舍准备熄灯休息。 这天,两位保安按照惯例巡逻,通常情况下只是检查检查教学楼的门窗有没有关紧,再查查有没有校外人员逗留等情况。 他们检查完法学院的教学楼,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来到医学院。 其中一位保安内急想上厕所,便匆匆跑进了一楼的男厕。 2001年的时候,华城大学的厕所还都是旱厕,没有自动冲水的功能,一个坑连着一个坑,粪便都堆积在坑里,定期会有人工进行清理打扫。 “那么,在这个保安上厕所的时候,他无意间低头向坑里面看了一眼。”赵子哲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 我吓得额头冒冷汗,紧紧抿住嘴唇默不作声。 “然后呢?保安看见啥了?”汪苏琪追问。 赵子哲压低声音,可怖的说道:“保安看见便池里有一只红色的高跟鞋!” “啊啊啊啊——!”我再度尖叫出声,安安静静的实验室里回荡着刺耳的嗓音。 汪苏琪没有被故事吓一跳,反而被我的过度反应而吓蒙了。 “唔!” 她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定定的凝视赵子哲,说:“快讲,之后呢?” “之后啊……”赵子哲一边想一边说。 保安觉得奇怪,心想男厕所里怎么会掉进去一只女性高跟鞋呢? 上完厕所的保安a就把站在外面等他的保安b给叫进了男厕,因为旱厕需要化粪车用管道吸粪便进行清理,他们怕明早前来打扫厕所的化粪车管道被高跟鞋堵住。所以,两个人商量着打算把那只红色高跟鞋拿出来。 于是乎,两个人找到清洁工常用的橡胶手套,将红色高跟鞋从粪坑里徒手掏了出来。 这拿出来不要紧,一看着实把他们吓大跳,保安a差点儿当场昏厥! 只见39码红色高跟鞋上布满刺目的血迹斑斑,很显然鞋子主人已经惨遭不测! 第346章 粪坑中的受害者 保安a害怕的后退三米,掏出手机来打算报警。 而不同于保安a激动的反应,保安b显得异常沉着冷静,他先是阻止了保安a拨打报警电话,然后又说出一句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话。 ‘这些红色会不会是颜料?’ 保安a缓缓神,重新直视那只被丢在地上的女性高跟鞋。 鞋子上斑驳的痕迹呈现暗红色,与干掉的人血相似度极高,怎么可能会是红色染料呢? 华城大学没有美术学院,更何况发现这只高跟鞋的地方位于医学院教学楼的男厕所。 保安a很快否定了保安b离谱的猜测,接着,保安b表示他们并没有发现受伤的女性或者尸体,倘若现在报警,兴师动众的会引起学生们恐慌不安。 保安a觉得保安b说的很有道理,再三讨论过后便带着高跟鞋离开了现场。 梅雨持续数天,校园各个角落都散发着潮湿的味道。 距离保安在男厕粪坑里发现红色女性高跟鞋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他们没有检查出其他异样,此事渐渐被两位保安抛之脑后搁浅。 直到半个月后,几位男医学生上厕所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怪臭味。不同于粪便的呛鼻,此味很像尸体腐烂才会散发出来的尸臭味。 其中一位男医学生所修的专业正是法医,他敏感察觉到臭味最浓的地方是厕所最后位于角落的隔间。 平时学生们上厕所都会先看看隔间的门有没有被锁住,正常人进隔间上厕所都会有反手锁门的习惯。一般没有人会刻意好奇为什么最后的隔间被长时间锁着,再加上厕所味道浓重,大多数学生常常提上裤子就离开。 法医专业的医学生推了推位于角落的最后一间隔间,门被锁的结结实实,根本打不开。 他和几个其他专业的医学生们齐心协力将隔间门撞开,眼前看见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倒吸凉气! 一位花季女孩头朝下被插在粪坑中,两条/大/腿/交叉呈x形,双手被牢牢的捆绑在身后。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没有内裤,下/体/浮肿,有明显的性/侵痕迹。女生的身上布满数不尽的刀伤,皮开肉绽,一条条伤口如同裂开的小孩嘴巴般骇人恐怖。 由于最近阴天下雨,她被浸泡在粪坑中已经数十日。尸体僵硬无比,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尸斑为紫红色,令现场所有医学生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虽然天天解剖小动物,摸过无数的人体器官,也见过几次人死后的样子。而法医专业的医学生见到如此惨烈的死亡现场,还是条件发射的捂住嘴巴感到反胃想吐。 他们急急忙忙报警,在互相安慰中等待警方的到来。 好奇的群众,忙碌的警察,以及几位恐慌的医学生。一时间,医学院教学楼的男厕所被人群围堵的水泄不通。 学校协助警方调查,得知受害者名叫小兰,是传媒学院大一年级的新生,刚刚入学不久。 她还没有享受过大学校园的美好生活,就在一个月前惨遭杀害,简直天理难容。 第347章 犯罪嫌疑人 尸体经过法医详细检验,受害者小兰的死亡时间为一个月前,与两位保安在男厕粪坑中发现红色高跟鞋是同一天,死亡原因为多处刀伤导致的失血过多。 法医在小兰尸体的下/身里检查出两位男子的精/斑,小兰生前不仅遭遇过惨无人道的性/侵,还是多人运动,这让受害者的家属痛苦不已,小兰父亲发誓一定要让两个凶手付出惨痛代价。 警方先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医学院和传媒学院,通过尸体体内的精/斑dna在学校里逐一排查,很快便锁定了两位犯罪嫌疑人。 医学院内科系大五年级学生:赵某,以及传媒学院大二年级学生:李某。 赵某性格内敛,胆小如鼠,刚被警方逮到就立马老老实实交代了犯罪动机和犯罪过程。 时间拉回到昨年9月份,小兰以优异的高考成绩顺利进入华城大学,她品学兼优,是传媒学院表演系的新生代表。她落落大方的在台上发言讲话,当时学生会成员李某在台下被她可爱又漂亮的外表深深吸引。 李某对一见钟情深信不疑,所以很快对小兰展开了烈火般的追求。 起初小兰并不感冒,李某根本不是她喜欢中意的类型,再三拒绝对方,表示自己不会和他交往。 李某性格耿直,开朗活泼,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男孩。他非常喜欢小兰,并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感情。 送花,摆蜡烛,举大喇叭,写情书,亲自做饭送餐,发红包转零花钱,送包包送口红送衣服。死缠烂打,深情款款,搞得学校里人尽皆知他对小兰痴情般的追求…… 男生追女生的手段几乎被李某统统用了个遍,然而可气的是小兰依旧不为所动! 苦苦讨好对方大半年,李某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身心疲惫。 2001年春天,大学生们度过一个寒假重归校园。 李某无意间从朋友的口中得知小兰与别的男生交往了,而且对方长得特别丑,颜值还不及他一半! 李某不相信朋友们说的话,有句俗语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偏要亲自找小兰问清楚。 于是这天下午,李某来到小兰的宿舍楼下。 他远远看见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学生拥抱着小兰,她正踮脚凑近那名医学生说着悄悄话,脸上时不时绽放开如花般的笑容。 李某大受刺激,愤怒之下跑过去朝着对方的脸就是一记铁拳! 赵某被打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李某紧接着又是一拳,两个人顿时拳脚相加扭打在一起。 小兰拼命劝架,拉拉扯扯中扇了李某好几个大耳刮子! 李某悲痛欲绝,像少女漫画中所表现的那样转身痛苦跑远。 一包烟一箱酒,他在宿舍里喝的烂醉如泥,并仰头对天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喜欢小兰! 如果是情感纠葛,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算结束了。 小兰喜欢头脑聪明性格腼腆的男生,医学生赵某刚好就是这种类型,所以很快捕获小兰芳心,而像李某这类同院系的学生,小兰压根没当回事儿。 第348章 报复狗男女 一醉方休的李某醒来越想越气,凭什么他煞费苦心追求小兰,收获的却是她几个大耳刮子和白眼?凭什么医学院赵某什么都没做,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小兰? 妒忌,愤怒,李某慢慢被仇恨迷失了心智。 几天后,他不甘心的跑到医学院找赵某当面对峙,并且恶语相加,冷嘲热讽。 赵某脾气较好,起初不愿理会对方。 随着李某越来越难听的言语辱骂,赵某终于失去耐心,两个人再度拳打脚踢起来。 此事闹得非常大,他们均被学校记过扣学分,并将打架斗殴以文字形式张贴在公告栏上,公之于众。 李某认为即使自己身败名裂也绝不让赵某逍遥快活!议论非非也好,颠倒是非黑白也罢,他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而赵某不同,他非常介意同学们讨论自己。一夜之间,他性情大变,从原来腼腆易害羞的男生变为时常暴怒心里阴暗的坏男生,形象一落千丈。 赵某不再顾及小兰的心情,甚至经常对她施加暴力。 即便如此,小兰也没有分手离开赵某的想法,她一直认为促使赵某变成这样糟糕状态的罪魁祸首是李某。 从那以后,小兰见到李某就生气,两人发生口角是家常便饭。 久而久之,李某对小兰仅剩下的一点儿好感度也被彻彻底底的消磨殆尽。 李某觉得自己眼瞎,当初居然喜欢上这么一个泼妇女。 他痛恨小兰欺骗自己的感情,可事实上人家并没有做过什么,也很少接受他送的东西。 但是李某已经气火攻心,分不清对错,他的眼里只有报仇,必须为自己粉碎的一塌涂地的自尊心讨个说法。 思来想去,李某认为报复狗男女的最佳方法就是让小兰和赵某阴阳两隔。 2001年6月,李某乘坐地铁来到市中心,从繁华贸易时代商场购买了一双女性红色高跟鞋,还有一把匕首,一条3米长的麻绳。 他将鞋盒包装成礼物盒,打算给小兰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她欣然接受礼物并答应与自己交往,那么他就放弃杀害她。但是如果小兰再次拒绝自己的表白,那就别管他刀下无情了…… 李某将作案工具放入黑色双肩包背在身上,他抱着鞋盒站在女宿舍楼下等待小兰出现,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小兰刚陪赵某吃完晚饭,徒步从北校走回南校。 迎面看见李某和他怀中抱着的礼物盒子,她心里八九不离十的猜到他又要追求自己。 小兰脸色极差的走过去,没有接受礼物,更没有理会对方。 李某见状,一把抓住她,使出蛮力强迫小兰穿上自己为她买的红色高跟鞋。 然后,李某硬生生拽着小兰朝医学院走去。 她那天一身运动服休闲装扮,被迫穿上不合脚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姿势既别扭又丑陋。 她平时很爱美,也非常注重搭配。一路上,小兰被诸多陌生人用好笑的表情指指点点。她内心产生极度的不适感,试图挣脱李某回宿舍。 李某已经起了杀心,根本不容她反抗。 他把小兰带进医学院教学楼,并打电话叫来了赵某。 第349章 杀心大起 赵某起初接电话,看见来电显示人是小兰,便直接接听。他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竟是一道粗犷的男性嗓音。 李某声线很有辨识度,赵某猜测绝对是他。 毫无悬念,俩人在电话中发生口角冲突,赵某当时人在宿舍,提上外套便跑了出去。 天色渐晚,大概九点钟左右,医学院教学楼里除他们仨没有其他人。 赵某推开一楼男厕大门,迎面撞见李某持刀强/奸/小兰。 试想,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无情蹂/躏,换做是谁也会气冲上脑。 赵某头顶着绿色青青草原的帽子,疾步冲上前试图阻止李某。 李某攥着匕首抵在小兰的脖子上,一道猩红刺目伤口汩汩往外流血,小兰脸色苍白如纸,一边向赵某求救,一边还要承受肉体折磨。她的精神有些崩溃,喊得歇斯底里。 苦苦哀求的声音回荡在男厕四壁,而她求饶的话语听在李某耳中就像美好的协奏曲那般骇人恐怖。 赵某拿起手机准备报警,李某对准小兰的大/腿/一刀刺下,大片大片红色瞬间血染地面。 李某威胁赵某,警告他如果敢报警,必定乱刀捅死小兰! 害怕小兰真的出现生命危险,赵某乖乖听话,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 李某要求赵某反锁男厕大门,旧型公共厕所是分体式方形倒插锁,赵某按照要求锁住大门,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接触。 铮明瓦亮的匕首照旧抵在小兰的雪白的脖颈上,李某胁迫赵某双手抱头蹲在墙角。 他亲眼看着李某将小兰折磨的不成人样,心中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的李某已经步入歧途,他提上裤子并要求赵某也来参与其中。 赵某自然不愿意,但在李某不断刺伤小兰的逼迫下,他只能被逼无奈的选择强/上小兰。 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徘徊的小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在李某和赵某的双重折磨下试图咬舌自尽,却多次被李某成功阻止。 李某变/态的心理丝毫没有得到满足,赵某也饱受着糟糕透顶的精神摧残。他由于害怕,期间甚至多次不/举。 此刻的小兰大/腿已有多处刀伤,血流不止,脑袋恍惚,慢慢的支撑不住身体倒在血泊中。 赵某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兰,不停央求对方放过他们,并发誓不会报警。 李某懒得搭理他,仇恨犹如雾霾掩盖理智,他铁石心肠的高举匕首,一次又一次朝小兰肚子上刺下。 猩红的血液如同喷泉向四周飞溅,赵某被鲜血喷的满脸都是,眼睁睁看着小兰瞪大双眼怀着怨恨咽下最后一口气! 李某并未因小兰去世而罢休,他杀红了眼,快步冲向赵某打算也将对方置于死地。 男女力气悬殊较大,赵某不像小兰任人宰割,他使出全身吃奶的劲儿阻止李某刺伤自己,纠缠中未能避免手掌受伤。 李某像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脑袋里只有一道声音,那就是——‘杀!杀!杀死他们!杀死这对狗男女!杀!杀杀杀杀……’ 匕首在灯光下泛着隐隐的寒光,情急之下,赵某抬脚踹向李某的肚子,对方踉跄几步,刀子随即掉落在地。 第350章 窝藏罪犯 赵某反应迅速,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逃命。 李某如同屠宰场的屠夫般揪住他衣服,拾起刀子狠狠捅进他腰部。 赵某哀嚎着重摔在地,他强忍疼痛感想要打开男厕所的大门,李某拿着匕首在赵某的手面上用力划开一道大口子。 反反复复抵抗中,赵某体力透支,像软海绵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厕归于平静,但小兰喊破喉咙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上空,久久不能停歇。 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小兰惨遭不幸而痛哭流泪。 李某站在血流成河的男厕所里,理智渐渐回归大脑。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小兰早已西去,身体冰冰凉凉毫无温度。而装死的赵某勉强逃过一劫,没有再度引起李某的注意。 他从储物间拿出管子插在水龙头上,拧开清水冲刷遍地血红,清理作案现场。 谁都不知道李某当时怎么想的,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杀人的想法只是一念之间,他其实并不想真的杀死小兰,只是打算强迫威胁威胁这对狗男女而已。结果因为赵某的不配合跟小兰的竭力反抗,酿成如今惨案。 血水流进下水道,经过半个小时的冲刷,地面重见白色。 小兰浅灰色运动服上凝固了大片大片血液,李某脱掉她的衣服,丢进医学院教学楼后面的垃圾桶里。 那边的垃圾桶属于分类处理,大部分垃圾都是学生们做医学实验而产生的废弃化学物品。由于垃圾不是很多,所以间隔很久才会处理一次,这也是为什么受害者的衣服在发现尸体后才找到的主要原因。 李某速度跑到最近的女宿舍楼下,从露天阳台偷取一件女孩的白色连衣裙,他冒雨回到作案现场给小兰换上崭新的衣服。 他把小兰冰冷的尸体拖进厕所最后的隔间,顺便也将赵某塞了进去。害怕被法律制裁,李某打算以此来栽赃陷害给赵某,造成对方杀害小兰后自杀的假象。 他锁住隔间的门,跳起来双手抓住门框,纵身跃出隔间,随后逃之夭夭。 只不过……上苍有眼,天不遂人愿,他万万没想到赵某是假死。 被反锁在厕所隔间里躺在坐在地上的赵某听见李某跑远,睁开虚弱的双眼,以同样的姿势跃出隔间。 赵某想要立即报警,但他放在洗手池上的手机被李某一并带走,不知去向。 缺乏法律相关常识,他不知道自己被李某强迫伤害小兰的事情算不算违法。 赵某就这样抱着半吊子的心态选择对李某杀害小兰的事情守口如瓶,同时,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犯下窝藏杀人犯的罪行。 李某心惊胆战的度过一晚,彻夜未眠。 隔天清晨,趁着大学生们还在睡觉,李某回到医学院教学楼男公厕查看情况。 他跳起来抓住门框,撑着身体向粪坑看去,发现只有小兰的尸体倒在里面,赵某不见踪影。 这下可把李某吓坏了,他哆哆嗦嗦的跑去赵某宿舍楼下堵他,声称只要报警一定把他头砍下来。 赵某对李某放出的狠话深信不疑,脑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真的没有通知警察。 第351章 死不瞑目 李某其实想毁尸灭迹,然而把一具尸体搬运出华城大学绝非容易之事。 他想过多种办法,但最后都被现实一一打消。 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可能瞒天过海,纸张终究包不住火焰。 一个月后,小兰腐烂发臭的尸体被几名医学生发现。 警方找到李某,他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就算那几名医学生没能及时发现小兰的尸体,李某也是打算近期内向警察投案自首的。 这一个月内,他吃不好睡不好,饱受良心谴责,夜里多次梦到小兰找自己算账。 警方在逮捕李某的时候,他浑身瘦的皮包骨头,像一根竹竿。精神萎靡不振,眼窝深陷像俩大窟窿。 最终,李某因涉嫌一级谋杀罪行成立,判处死刑。赵某因包庇窝藏杀人犯情节较为严重,处以十年的有期徒刑。 他们被法律绳之以法,至此,此案完结。 然而,令人胆寒发竖的事情还在后面…… 学校里突然死了人,学生们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女生们结伴而行,天幕一黑,谁都不敢离开宿舍半步。 由于案发现场在教学楼的男公厕,学校下令医学院暂停授课,要求教师先安抚学生们恐慌紧张的心灵,等大家调整好状态再继续念书。 华城大学发生的小兰命案事件在2001年夏天引起巨大轰动,警方破案之后,华城当地的新闻媒体记者争相报道,当时的电视、报纸、杂志、网页上面铺天盖地全都是关于小兰命案的相关信息。 华城大学的名声也因此一落千丈,有不少家长前来给自己的孩子办理退学手续。 不仅如此,学生们众说纷纭,有人传闻大半夜经常听见自医学院教学楼里传出诡异恐怖的女性声音,空空灵灵,仿佛在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 一开始,大家只当怪谈来听听,没有谁会当真。 直到学校论坛很多人发帖,均声称真真实实听到过小兰充满怨恨的声音。 所有人又再度陷入恐慌,尤其是医学生们,一时半会儿完全无法走出心理阴影。 隔壁法学院的学生们路过医学院时都刻意绕道走,生怕招误惹小兰死不瞑目的亡灵。 时隔半个月后,几个胆大的学生私下组织成探险小队,准备在夜深人静的半夜前往医学院教学楼男公厕一探究竟。 这个探险小队总共五名成员,三位男生,两位女生。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学院,有设计学院、商学院、传媒学院和烹饪学院、法学院。 其中一个男生家里是专门做灵魂超度的法事,他自小跟着父亲生活,多多少少学过一点。 假如真像论坛帖子里所说的那样,小兰的亡灵一直徘徊在案发现场没有转世投胎,这名男生想帮助她,试试能不能将小兰劝走超度。 五个人整装待发,他们在医学院教学楼外面集合,纷纷掏出手电筒照明,一前一后的朝案发现场走去。 两名男生走在前面,两名女生夹在队伍中间,会法事的男生跟在最后。 那天夜空没有星星,黑漆漆的天幕只有一轮弯月。 第352章 小兰的亡灵 他们走进教学楼,触发走廊感应灯,挂在男公厕门口的电灯忽闪忽闪,像接触不良似的,散发着恐怖诡异的气氛。 凉风袭来,吹的大家不寒而栗。 一位女生打起退堂鼓,她吓得浑身哆嗦,颤抖着声音要求打道回府。 而男生们认为来都来了,一定要验证验证学校论坛帖子的真假性。 大家互相安慰着,没有人退缩,一起朝男公厕缓慢的移动。 两位女生手牵手给自己壮胆,走着走着,女生a明显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自己。 她猛地回头看去,会法事的男生刚好撞上她神经兮兮的表情,徒然被吓得渗出一层冷汗。 ‘你干嘛?’会法事的男生问。 ‘没事。’ 女生a摇摇头,内心自我安慰,她觉得自己过于小题大错,也可能是方才精神高度紧张导致出现幻觉。 几个人继续朝前走,距离不停闪烁的电灯越来越近。 ‘哇——!’女生b好像看到什么怪异的东西,突然没由来大叫出声,尖锐刺耳的嗓音回荡在安静教学楼里显得尤为明显。 大家都被女生b一惊一乍吓得不轻,纷纷面露疑惑的看向她。 女生b来不及解释,转身掉头就跑。 女生a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胆量被消磨殆尽,撂下其他人,不管男生们在背后疑惑的大喊,也尾随女生b逃离了医学院教学楼。 现场仅剩下三位胆大如虎的男生,他们照旧继续朝前走。 终于来到男公厕门口,三个人面面相聚,男生a咽口唾沫轻轻推开男公厕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黑暗,男公厕感应灯似乎坏掉了。因为小兰的惨死,连同隔壁女厕所也变得无人进出。 试问有谁会跑来刚刚发生命案不久的厕所解决内急? 他们屏息凝神,拿手电筒四处照照,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长舒一口气。 ‘哎呀,根本就没有什么幽灵嘛!’男生a说。 ‘是啊,学校论坛的帖子都是骗人的,自己吓唬自己。’男生b赞同道。 ‘嘘……’会法事的男生出声阻止他们聊天,‘你们听。’ 男生a和男生b赶紧闭嘴,站在男厕所门口,皆竖起耳朵仔细听。 回应他们的只有窗外断断续续的风声,隔半晌都没有其他感到恐怖的东西。 ‘你们听到啥了没?’男生a疑惑道。 ‘没有。’男生b摇摇头。 ‘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吗?’会法事的男生感到奇怪,环顾四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长条纸符,径直朝男厕所最后的隔间走去。 男生a刚想说话,就见身旁的男生b张大嘴巴,身体像木头似的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老兄,你咋滴了?’男生a用胳膊肘戳戳对方。 男生b死死的瞪着眼睛,眼球像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似的,他圆圆的嘴巴仿佛能放进去一枚鸡蛋。 ‘小……小……’ ‘啥?’ 男生b结结巴巴的颤抖道:‘小……小兰……是小兰!’ 男生a一个寒颤,立即扭头看向最后的厕所隔间。 第353章 着魔 只见面色苍白的小兰歪着脖子,整个人趴在门框顶端,身体镂空呈非常别扭的姿势,四肢像昆虫一样抓着门框。她身穿脏兮兮的白色连衣裙,长长发丝自然垂下来,发梢刚好触碰到会法事的男生肩头! ‘啊啊啊啊啊啊——!’ 男生a发出阵阵惨叫,连连后退,不停的后退,直到背部靠到走廊墙壁才停下来。 而男生b早已吓傻,面颊毫无血色,他直直的站在那里像石化的雕塑。 会法事男生表现的坦然自若,他面无表情且淡定的将一张纸符贴到隔间门上。 而就在这时,男生a和男生b眼睁睁看着女鬼小兰从门框上爬了下来,并且以一种极度古怪猎奇的姿势从背后抱住了会法事的男生。 ‘卧槽!’男生a再次大叫,拼命的喊着:‘兄弟,快过来!咱们快走,这家伙太邪门了!太邪门!’ 会法事的男生无视女鬼小兰,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贴到女鬼小兰的脑门上。 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火光乍现,‘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放仙女棒过大年似的。 紧接着,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子尸体烧焦的味道,刺鼻又难闻。 女鬼小兰发出一道刺耳的尖锐叫声,随即五官扭曲,表现的十分痛苦。 她伸出白骨爪子想要揭开贴在自己脑门上的纸符,男生见状赶紧默念咒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听在别人耳中像鸟语似的。 ‘不……不……还我……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女鬼小兰哀嚎着,求饶着,就像她生前被李某强/奸/那般无比凄惨且无助! 她面目全非的脸上充满憎恨,张牙舞爪扑向男生,打开血盆大口试图将对方吞进自己的肚子。 会法事男生还在不停念咒语,像不为所动的法海,铁石心肠,完全没有怜悯之心,也不在乎女鬼小兰此刻的亡灵正在备受煎熬~。 她额前腾升一股火焰,纸符烧成灰烬。 大家都以为结束了,男生睁开眼睛,迎面撞上近在咫尺的恐怖面孔,吓得他当场坐到地上。 女鬼小兰并没有超度成功,她反而裂开大嘴发出骇人的‘咯咯咯’笑声,像得逞的小孩一样。 女鬼小兰怨气太重,男生这才知道,原来凭借自己微薄的法力根本不可能将她超度驱逐。 意识到这一点,为时已晚。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女鬼小兰幽怨的盯着他,深陷眼窝慢慢滴出血泪,她朝男生步步逼近。 男生再无方才那般气定神闲,他面露恐慌,不知所措,下意识倒退。 ‘咯咯……咯咯咯咯……’女鬼小兰不停发出诡异的笑声。 男生a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快走!’ 男生b也恢复意识,三个人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此事不了了之。 翌日,据说半夜前往医学院教学楼的五位探险小队成员都像着了魔似的变得不正常起来。 女生a患上失心疯,女生b从宿舍四楼跳下去摔成植物人。 男生a发高烧神志不清,男生b变得痴呆反应迟钝。 “至于会法事的那位男生嘛……”赵子哲顿顿,说:“好像退学了,没有人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第354章 借车 赵子哲绘声绘色的讲完整个灵异故事,期间汪苏琪听得昏昏欲睡,直打哈欠。 我吓得冷汗淋漓,背部衣服不知不觉间被汗水浸透。尤其是在听到关于受害者小兰幽灵缠身的部分时,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想捂住耳朵拒绝赵子哲的声音,听觉却好像不受控制般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我在极度左右矛盾的情况下听完,害怕的瑟瑟发抖,抱着汪苏琪一只胳膊不肯撒手。 外面依旧是不见光亮的雨夜,暴虐的狂风撕扯着天幕,树枝狂躁剧烈摇晃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漆黑的傍晚,再搭配刚才描述的恐怖离奇故事,给幽静的医学院教学楼平添一份诡异色彩。 “吼!”赵子哲突然大叫一声。 我吓得打哆嗦,赶忙抱紧汪苏琪手臂,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胸口。 “哈哈哈哈~~。”赵子哲像得逞的三岁小孩,嘲笑揶揄道:“傻饼,我吓唬你呢,瞧你那蠢样~。” 我气急败坏的抬手挥拳,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可恶!你这家伙,去死吧!” 汪苏琪摸/摸/我的头,安抚道:“丙丙,别怕。海蜇子讲的故事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妖魔鬼怪。” “是没有妖魔鬼怪,但是有魑魅魍魉~。” 长时间开着闪光灯,他的手机提示电量不足,赵子哲终于把骇人的光线给关掉了。 “有什么区别啊!”我气得不行,冲他低吼:“你以后再给我讲恐怖故事,我就和你绝交!知道绝交什么意思吗?” 赵子哲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姑奶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给你讲啦。” ‘咕噜噜~。’ 汪苏琪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说:“抱歉……” 我也揉揉干扁的胃部,叹气道:“唉,这场雨什么时候停啊,好想吃火锅。” 赵子哲实在是等不及了,离开座位跑到窗边继续给父亲打电话。 汪苏琪戳戳我肩头,忽然想道:“丙丙,你认不认识有车的朋友。” 白色玛莎拉蒂,车牌号:华h。 我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纪须岩有车,低头看一眼手表,此时已经九点半左右,倘若我们再不离开学校,恐怕真的就要被关在里面了。华城大学每晚闭门时间是十点整,大门一关,我们想出去就难了。 “有,我给哥哥打电话。”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真很不想拜托他。 纪须岩跟唐智恩已经订婚,我既是哥哥的前女友,又是唐姐的好朋友,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不适合经常打扰他。 没能给父亲打通电话的赵子哲听闻,走过来问:“谁?你要联系谁?” “哥哥啊。”我拿着手机,正准备按下拨通键。 “等等,你找继续演干啥?” “借车。” 赵子哲皱皱眉,不满道:“用得着吗?都这么晚了,人家估计早就和未婚妻休息了!” 汪苏琪愁眉苦脸的说:“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学校实验室过一整夜吧?” “呃……”他语塞。 不等赵子哲多说,我拨通了纪须岩的电话号码。 第355章 落汤鸡 其实当按下拨号键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找错人了。唐智恩目前住在纪须岩家里,我应该联系她才对…… 电话嘟嘟两声,很快被接听。 “小妹?”他温润如玉的声音依旧动听。 “呃,哥哥,你在干嘛呢?”长期没和他打电话,我感觉自己都快变得不会交流了。 “打游戏。”电话那头传来枪击声,纪须岩对我主动与他通电话略显意外。“小妹,有什么事吗?” 我看看无语的赵子哲,再看看满脸期待的汪苏琪,左手指间缠绕着衣服下摆,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哥哥,能不能麻烦你来接我们回家……” “什么?”他顿顿,奇道:“小妹,你人在哪里?” “我和赵子哲还有汪苏琪在医学院一楼的临床系实验室里,我们被暴风雨困住了,都没带雨伞。”我阐述事实。 他的嗓音如山涧温泉般温暖:“等着,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汪苏琪挑挑眉,率先开口道:“丙丙,可以啊。纪须岩都是有妇之夫了,居然还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 “继续演是傻饼的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有啥大惊小怪?”赵子哲双手抱臂,醋意甚浓的说:“换做是我也会来接你们的。” “不一样,他可是有未婚妻的男人~。” 赵子哲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说啥啊。” 汪苏琪耸耸肩,打哈哈道:“没啥。”她伸个懒腰,感叹道:“呼——!艾玛,终于能回家了。” 很少见到暴风雨,我望着窗外,大雨下的像即将世界末日一样,树影在暗黑的夜晚犹如狰狞魔鬼。 纪须岩住在仁泽花园,从20路驱车赶到4路华城大学少说也要半个多小时。 我们苦苦等待,兴许因为暴风雨的缘故,路上不好走,一个多小时还没见到纪须岩的身影。 “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了吧?!”汪苏琪不安的猜想道。 我盯着雨水不停冲刷的玻璃,心里着实为纪须岩的安危捏一把汗。 真不该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把他叫出来,万一发生什么,我们担待不起。 ‘哒哒哒~。’ 实验室外面的走廊上传来急切凌乱的步伐声,随即是纪须岩着急的话语:“小妹,小妹你在哪里?” 我跑出实验室,迎面看见他像落汤鸡似的身影。 “哥哥,这儿,我在这儿!”我高声嘹亮的嗓音回荡在幽静的走廊中尤为刺耳。 纪须岩手中攥着四把黑色雨伞,闻言,他赶紧跑过来,当看见我完好无损时长长的舒一口气。 几缕湿哒哒的发丝垂在他额前,衬衣浸水紧贴身体衬出完美匀称的身形。无数颗小水滴顺着他的脖颈悄无声息往下滚落,路过凹/凸的锁/骨,滑过性/感精实的胸膛,一路朝下最后消失在白皙细腻的腹部…… “呃。”我一瞬间看呆。 这样的纪须岩,简直比时尚杂志周刊上那些故意打湿衣服拍出/浴/照的男模还要性/感! 虽然他是因为接我淋雨而造成的湿/身,但是并不妨碍我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他。 第356章 猫毛过敏 “呃。”感受到我异样的眼神,纪须岩眨眨眼,问道:“小妹,怎么了?” “没,没没没事。” 我赶紧别过脸去不再正眼看他,生怕自己面颊上燃烧起来的微小红晕被发现。 “那赶紧把雨伞分给你朋友,我们快走吧。听天气预报说,这场雨今晚不会停了。” “好好好。”我抱着三把雨伞屁颠屁颠跑回实验室,分给赵子哲和汪苏琪。 我们一前一后离开,赵子哲好心顺手锁个门。 走到教学楼大门口时,纪须岩忽然停住脚步,毫无征兆的说:“我上个厕所。” “哦。” 我答应着,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劲! 他刚刚说什么?上个厕所!? “卧槽!”我大惊,连忙拉住他,惊恐的说:“哥、哥哥,你回家再上厕所好不好?咱们现在赶快走吧。” “呃。”他感到莫名其妙,很自然的问道:“为什么?” 我摸摸鼻尖,临时扯谎:“因为……因为男厕所抽水箱坏掉了,最近正在修理!” 纪须岩不明所以,奇奇怪怪的看着我,理所当然的说:“是一楼男厕坏掉了吗?那我去二楼吧。” “……别!”我死命拽住他,惊慌失措的说:“别去!” 汪苏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爱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一楼公厕没坏,丙丙跟你开玩笑呢。” 我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阻止他去男厕,纪须岩不顾我眼底的慌乱,擅自朝拐角处最末端的男厕走去。 啊啊啊,这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听劝呢! 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如果他真撞见阴魂不散的小兰怨灵该怎么办! “傻饼,你担心啥呢?” 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原地起跳,飞速躲到汪苏琪身后,颤颤发抖的说:“什么,我担心什么!你别瞎说,我才没有害怕!” 他盯着我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道:“还说不害怕呢,都吓出冷汗了。” 我死鸭子嘴硬:“你的错觉,哪只眼睛看见我冒冷汗了!” “好吧好吧,饼子,我跟你说件事儿。”赵子哲欠身靠近,十分欠扁的在我耳边吹口轻气。 “什么!”我推开他。 他指指不远处一间挂有生锈铁锁的门,解释道:“原来发生过灵异事件的男厕,现在早就改成储物间了。” 我缓缓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敢相信道:“真、真的吗?” “真的,所以不用担心。” 我勉强相信他的说辞,望着纪须岩高挑的身影消失在男厕门口,还是胆战心惊的为他捏一把汗。 两分钟后,我没有看见纪须岩走出来,于是揪着赵子哲的衣摆,要求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去看看啊!” “……”赵子哲表情极度无语,他叹口气,不慌不忙的抬脚,慢慢悠悠走路。 我生气的催促道:“你没吃饭吗!走快点啊!” “确实没吃饭。”他理直气壮的耸耸肩,“我都快变成饿死鬼了~。” “啊啊啊住嘴!不许你再提鬼怪!” 三分钟后,赵子哲和纪须岩同时离开卫生间。 我看见他们安然无恙毫发无损,一颗悬挂的心才放下。 清脆的哗哗下雨声伴随着呼啸狂风不断敲击着耳膜,虽然撑着雨伞,但我们的鞋子和裤腿还是无法避免的被暴雨浸湿。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几声虚弱的猫叫。 “喵喵喵……喵喵……” 以为是自己精神高度紧绷出现的幻觉,但是那小猫咪嗷嗷叫的声音却越来越真切。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断断续续的猫叫像求救信号,令我忍不住停下脚步。 “饼子,怎么了?”赵子哲察觉我没有跟上大家的步伐,回头问。 我好奇的四处看看,“你有没有听见小猫的声音?” 他安静半秒,摇摇头:“没有。” “你再仔细听听。”他又沉默一会儿,还是说:“没有。” 隔着雨帘,我眯起眼睛,勉强看清远处一棵歪歪的法国梧桐树上好像真的有只卷缩成球形的橙色小猫咪! 狂风骤雨无情的拍打在它弱小身子上,整片毛发被雨水淋的湿湿漉漉,随时都有可能从树枝上掉下来摔成残废! “你们先去哥哥的车里吧,我要把它救下来。” 我说完,疾步朝歪脖子梧桐树跑去。 赵子哲见状赶忙追上我,“喂喂喂,傻饼,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啊!?” “它太可怜了。” 那是一条活活的生命,我不能见死不救吧? “……喵喵……喵喵喵……” 赵子哲这才注意到梧桐树上哀嚎着凄惨叫声的橘猫,他把自己手中的雨伞交给我,说:“我来吧。” 我感激不尽的点点头,接过他的雨伞,嘱咐道:“小心点,注意安全。” 赵子哲双手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一只脚踩住树干,另一只脚蹬地跳起来,身体轻轻松松的爬上歪脖子梧桐。 我仰着头看他,心里跟着紧张道:“慢点慢点,小心啊!” 他的衣衫裤子很快被倾盆大雨打湿,好巧不巧倒霉的是这时候刚好从天幕间劈下来一道刺目的闪电! ‘噼啪——!’ 闪电直冲歪脖子梧桐,差点儿把他电死。 “卧槽!” 赵子哲吓得脚下打滑,险些摔下来。 我惊叫出声:“卧槽,不行不行,你快下来吧!下来!” “哎呀,没事。算卦的老头说了,我福大命大,不可能英年早逝!小小的闪电算什么?饼子,你在下面接着啊,我马上就抓到它了~。” 他手像长臂猿一样小心翼翼的伸向抱着树干瑟瑟发抖的橘猫,小猫大概知道我们是好心好意来拯救它的人类,很听话的让赵子哲抱进了怀中。 “饼子,接着。” 他往下丢,我赶紧扔开雨伞,橘猫安全落在我的臂膀里。 “喵……” “乖喔,别怕。” 可怜的小家伙,浑身冰冰凉凉毫无温度,我拉开外套将它裹进自己衣服里,希望这样做能让它感到温暖一点。 所谓爬树容易下树难,赵子哲磨磨唧唧半天才跳下来。 “海蜇子,你好厉害!”我向他投以崇拜的目光。 他抹一把脸上雨水,顺带揉揉我脑袋,骄傲道:“当然啦,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你无所不能的海蜇子~。”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稍稍赞许就显摆。 我们来到白色玛莎拉蒂旁边,坐在副驾驶的唐智恩冲我浅浅一笑。 也不知道她跟来看看是处于关心我,还是不放心我和哥哥接触。 我抱着橘猫坐进后车座,纪须岩大概是着凉了,打了个几个喷嚏。 “喵……喵喵……” 纪须岩猛地回过头来,眼神布满惊恐的神色。他紧紧盯着我衣帽衫里的小橘猫,欲言又止。 女生都喜欢软萌的小动物,汪苏琪伸手摸摸橘猫,好奇道:“咦?从哪里捡的小猫咪呀,真可爱。” “卫生室门口的歪脖子树上,它差点冻死在那里。”我回答。 “啊噗!啊噗!啊噗!” 纪须岩接二连三的打喷嚏,我察觉到不对劲,担心道:“哥哥,你怎么了?” 唐智恩递给他纸巾,嗓音柔软的关怀道:“是不是着凉了。” “……阿噗!阿噗!”他吸吸鼻子,勉强道:“没,没事……阿噗!阿噗!” 车子平稳启动,车厢内暖气十足,大家体内的寒气很快被驱逐消散。 我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回家了,没成想犹如恶魔狂欢一般的风雨交加之夜,噩梦才刚刚开始。 车子还没开到校门口,纪须岩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慌忙捂住口鼻。他的背部慢慢弯曲,似乎正在极力忍着某种不适感。 唐智恩见状,立马神色紧张起来,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打磕巴:“怎、怎么回事,须岩,须岩!你怎么了?!” “啊噗!啊噗——!咳咳……咳咳咳咳!” 他的口腔和肺部仿佛吸入了非常不干净的东西,剧烈咳嗽声根本停不下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将车停住,万分痛苦的捶打着胸口,可是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咳咳……啊噗!咳咳咳……” 很快,呼吸变得愈发急促,纪须岩眉毛深深拧在一起像麻花,细长浓密的睫毛上沾染层层湿润。他努力喘息着,最后逐渐神志不清…… 医学生的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妙! “哥哥!” “须岩!” 他撑着身体打开驾驶座车门,把我从车里揪出来,自己挤进后车座。 “我……我……”纪须岩靠着赵子哲,嗓音沙哑无力,仿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艰难的说道:“……我……我猫毛过敏……” “什么!”唐智恩大惊失色,看样子好像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猫毛过敏。 我坐进驾驶座,此时此刻恨不得甩自己两下大耳刮子! 我之前就知道纪须岩猫毛过敏,是自己疏忽大意了,光顾着拯救小猫咪,全然把他过敏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佟妹妹!”唐智恩急得焦头烂额,瞪大眼睛问:“你会开车吗?!” 我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脑袋乱哄哄的结巴道:“我,我,我……” “小……咳咳咳咳!小、小妹……”他像哮喘病发作似的,虚弱道:“……去……去医院……啊噗!咳咳咳!” “快说啊!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唐智恩毫无耐心的低吼道。 赵子哲一边安抚着纪须岩上下起伏的胸口,一边说:“她会,她会!饼子,你别紧张,好好想想当初考驾照时的情景,我们相信你的技术。” “我……我……”我犹豫不决,还是不敢开车。 现在车厢里坐有唐智恩、汪苏琪、赵子哲、纪须岩和我自己,总共五条人命。在这样一个充满暴风雨的可怕夜晚,路面打滑,能见度降低,万一发生意外状况,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饼子!”赵子哲一声急吼,捏着我的脸蛋,强迫我看着他,定定的说道:“相信自己!” “嗯……嗯!呼——。” 我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 右手挂挡,左手握着方向盘,脚下轻踩油门,车子缓缓的开出校门。 唐智恩见我眼神专注的盯着前方认真开车,长呼一口气,转而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纪须岩的身上。 “须岩,你感觉怎么样?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到医院!” “……”他像气绝归西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须岩,须岩!”唐智恩急得语无伦次起来:“我不许你出事,听见没有?你醒醒,醒醒啊!你承诺过要给我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你还说过会带我周游世界,这些你都忘了吗?不要闭眼,不许睡啊!须岩,你看着我,看着我……呜呜呜……你快看着我啊!” “……”依然无人响应。 唐智恩说着说着变得泪流满面,她情绪激动,继续哽咽道:“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其实我从小就一直爱慕喜欢着你,这件事事你应该知道吧?呜呜呜,可是你不知道我们上高中的时候,我确实在沈伊纤面前诋毁过你,劝她跟你分手……我不是什么好女孩……呜呜呜……这件事我一直说不出口,有愧于心,我怕你怨我,怪我破坏了你和她之间的感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呜呜呜……” “……”纪须岩依然一声不吭。 “须岩,须岩!你醒醒,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表里不一了。你看着我,看看我啊!须岩,我那么做全都是因为我爱你!” “……吵……” “须岩?” “吵死了……”他微微眯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暗哑的说道:“……我……我没死,听得见……” 她好像情绪波动太大暂时忘记了车厢内还存在三位外人,一时间,空气凝结,氛围变得特别尴尬。 唐智恩涨红着脸回过头,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在努力找地缝钻进去似的。 我感到无语,他只是猫毛过敏而已,她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吧,整的好像他真的一命呜呼似的。 过敏症状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外表皮肤起红疹,另一种是呼吸道感染。 很明显,纪须岩属于后者,只要送往医院及时抢救,并不会发生危险危及生命。 第357章 他给过我很多第一次 我竭尽全力,提升车速,十几分钟顺利抵达市中心医院。 此时已经傍晚十一点钟,市医院只有急诊科亮着灯。 赵子哲搀扶着呼吸微弱的纪须岩,大家像火烧眉毛一样,急急忙忙将他送进抢救室。 几十分钟的焦急等待,时间如同热锅上蚂蚁爬在众人心里,心急气躁。 “都怪我……”我拉拢着脑袋坐在走廊长椅上,万分自责的说:“如果我没有救下这只小猫咪,哥哥他也不会猫毛过敏引发呼吸困难。” “……没事。”唐智恩紧紧握住我的手,同时也在安慰她自己:“须岩一定不会有事的。” “丙丙,别慌。”汪苏琪轻拍我的肩膀。 赵子哲掏出钱包,“大家都还没吃晚餐吧,我去买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闻言,我站起身。 急诊室的门自里面推开,白大褂医生走出来问道:“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 唐智恩神色紧绷,赶紧站起来问道:“我是!我是他妻子。” 白大褂医生拿着病历夹,仔细说道:“幸亏送来的及时,患者暂无大碍,但是需要住院观察几天,缴费窗口在一楼左手边。” 众人均舒一口气,表情皆放松下来。 “医生,我老公他真的没事吗?他的呼吸道没问题吗?” “打过抗过敏药物,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完,径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我望着远去的白大褂秃头顶,心底再度对医生这门职业肃然起敬。 我为自己是一名医学生而感到骄傲,将来,我一定要像刚才的医生一样救死扶伤,将危难中的人带离痛苦和折磨。 几分钟后,纪须岩躺在滚轮病床上被两位小护士自急救室推出来。 我们赶紧围上去查看他的状态,纪须岩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左眼角的美人痣黯然失色,他均匀的呼吸着,正如医生所说,已暂无大碍。 “须岩……”唐智恩眼眶红润,握住他没有打点滴的手,眼底转动着心疼的泪水。 “先让他休息吧。”赵子哲将买来的面包分给我和汪苏琪。 我目送纪须岩被推进普通病房,随后身体如同泄气的气球般跌坐在长椅上。 “饼子,多少吃点。” 我看着手中的面包,顿觉食不知味。 “我没胃口……”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汪苏琪也劝道:“虽然纪须岩他是因为接送我们而过敏,但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嗯,大家都不知道他猫毛过敏,所以饼子,别再自责了。” 听他们这样说,我脸色变得更黑,细小如蚊蝇般的说道:“我知道。” “什么?”赵子哲没听清。 “我知道哥哥猫毛过敏,去年他就告诉过我。” “……呃……” 我攥紧菠萝面包,难过道:“是我粗心大意没有往心里记。” “那也不能怪你!”汪苏琪猝然提高音量,生气道:“鼻子底下一张嘴,谁让他不说。” 赵子哲附和道:“对,继续演可真会给人心里添堵,明明清楚自己不能碰猫,还打肿脸充胖子。” “……” 我听他们越说越离谱,不论何种原因,归根结底这件事就是我的错。 “好了,你们别吵了。”我出声打断他们,劝道:“天色很晚了,酥奇,你赶紧回家吧。” “你呢?” “我……我想留在这里守夜。” “你傻呀!”汪苏琪左右看看,没发现唐智恩的身影,凑近我压低声音道:“避嫌懂不懂?他身边有老婆照顾没问题的,咱们都走吧。” “嗯,我赞同。”赵子哲望向走廊末端的窗户,道:“雨,好像变小了。” 思来想去,尽管内心对纪须岩猫毛过敏的事情充满无限愧疚,但我确实没有立场留宿医院照顾他。 汪苏琪说的很对,他身边有唐智恩无微不至的照看,根本不需要我们这群闲杂人等多余关心。 我们正准备离开,唐智恩推门而出,对我们说道:“须岩醒了,他想见你们。” 我把橘猫从怀中掏出来塞给赵子哲,抢先跑进病房。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纪须岩苍白的脸上挂着浅笑,“没事。” “呼……你可把我吓坏了!”我捶捶脑门,埋怨道:“你猫毛过敏为什么不早说呢,害的大家提心吊胆,知不知道唐姐姐哭过多少次,她眼睛都肿成杏仁了!” “抱歉……”如同干扁树皮的薄唇裂开一道温暖人心的笑意,他嘴中缓缓发出虚弱飘渺的声线:“……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过敏这么严重,起初以为只是打喷嚏而已。” “唉!”我的心头仿佛被层层乌云包裹住,阴阴沉沉不见天日。“求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擅自认为了!” 他略表惊讶,唇边保持优美的弧度,乖巧的像个小孩子,点头称:“好。” “真是的!都已经二十三岁的人了,怎么连半点常识都不懂呢?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假的医学生,难道不知过敏症状会给身体带来多大危害吗?还好我会开车,如若不然,你该怎么办呢?那种刮风大雨的天气,等救护车来接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小妹……”纪须岩瞪大眼睛,似乎并未料到我会叽里呱啦奚落他一顿,眼底布满诧异的说道:“小妹,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啦!”我像闷雷似的轰炸他:“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我才不要管你呢!” “嗯嗯。” 唐智恩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里,她柔声说:“妹妹,你别怪须岩,他总是喜欢逞能。” “是啊,为死撑面子做一些不能及的事情。哥哥,面子有那么重要吗?”我冲他翻翻白眼,“最后还不是丢人现眼啦?” 纪须岩嘴角抽搐两下,放在床边的手机响起,他瞟一眼,对唐智恩说:“智恩,你把小妹和她朋友们送出去吧,纪家的司机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纪家的司机? 他都躺在病床上了,居然还为我们这群没回家的人考虑周全? “哥哥……”我嗓子哽咽一下,开始后悔刚才冲他凶吼乱发脾气。 “快回家休息吧,你们折腾一晚也够累的。”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儒雅。 我走到病房门口,不放心的回头看两眼。 “唐姐,哥哥,对不起,今晚给你们添麻烦了。” 唐智恩坐在床边,勉强笑道:“没有的事,佟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暗暗想,只有狼心狗肺的人才不会往心里去。 简单跟他们打声招呼,我便离开病房。 一辆黑色大宾利轿车停靠在医院门口,我细细打量,发现跟上个月在墓地旁边看见的车子是同一辆。这也证实了我当时没有看错,纪立富确实每年都会去看望张婷。 “哇塞,万恶的资本家。”汪苏琪坐在后车座上,弹了弹屁股,新奇道:“纪家的条件就是不一样啊,连车都这么高级,好舒服喔!” 我坐在副驾驶,清楚的看见司机先生嘴角展现出一抹嘲笑。 “你能不能别表现的这么掉价啊?”赵子哲抱臂不屑。 “怎么啦,你不喜欢大宾利吗?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男人对车子不感兴趣?”汪苏琪吹吹额前刘海,无聊的说:“早知道纪乔于家这么有钱,我当初就不该早早跟他分手嘛,至少也要捞一笔再说……” 司机先生嘴角的嘲笑弧度更浓了。 我尴尬的提醒道:“好了啦,酥奇。” “有什么问题吗?”她照旧我行我素的说着:“臭小子居然刻意隐富,快说,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纪乔于家里很有钱啦?” “呃——”赵子哲反问她:“你不知道他是华城三高理事长的儿子?” “我只知道这个,没想到他家这么有钱啊,大半夜还有私人司机服务。”汪苏琪双手捧脸,试着猜测幻想道:“纪家是不是有三层别墅?门前有小花园?屋子里有女佣打扫卫生?一日三餐是厨师专门调配营养均衡?” “我记得他们家别墅是两层吧。”赵子哲插话。 我点头,讪笑道:“恭喜你,除了别墅楼层以外,全猜中了。” “天啊!”汪苏琪震惊道:“我以为自己猜的很离谱呢。这么说能傍大款的唐智恩特非同小可咯?” “嗯,唐姐姐是星日集团的千金。” “天啊!星日集团!”汪苏琪惊掉下巴。 建筑圈的人大概都对星日集团耳熟能详,此公司主攻房地产和房屋室内设计,是华城一家经济金融庞大的公司,连白氏旅游公司在星日集团面前都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甘拜下风。 唐智恩是真正的富家千金,相比之下,纪家仅经营一所私立高中学校,理论上纪须岩身价没有唐智恩身价高…… 但也不能说纪须岩是吃软饭的男人,毕竟人家专攻医学骨科专业,将来是要进大医院成为主刀医师的人。他对接手纪立富管理华城三高显得兴趣不大,一门心思搞医研,大概是想着等纪立富退位后找代理人管理学校吧。 另外,先前关于纪须岩和唐智恩订婚的消息,各家媒体也有争相报道过。我多多少少从报纸上看到,星日集团的老董事长好像有想让纪须岩接位的打算,希望未来他能与唐智恩共同经营公司。 纪须岩没有拒绝也没有明确的答应,他心里算盘珠子打的可精妙,没有人能够读懂他心底的想法。 我有种可怕的幻想,居然认为他能够同时接管华城三高、星日集团和市医院骨科主任的位子! 因为在我心底,哥哥他真的是无所不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仿佛是上帝创造的一件完美无缺的珍品。 他没有不会的事情,他辅导我高考功课,教过我医学专业知识,就连我的开车技术也是他手把手教会的,他带我做新发型,搭配衣服,还为我展示感情最浪漫的一面……这样的男子,我总觉得他前途无量,一片光明。 “可是,纪校长将来该怎么分配这两个儿子呢?”汪苏琪说到纪家最为敏/感的地方:“有两个儿子就证明要把一块蛋糕平分成两块吧?可是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法切割,似乎都无法保证两块蛋糕是同等的重量。” “嗯,这是纪家的私事,跟咱们有啥关系嘛。”赵子哲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你难道不好奇吗?”汪苏琪捏着下巴,分析道:“想想看,纪须岩这么优秀,纪乔于完完全全被比下去了呀。” “不好奇,继续演的人生怎样,跟我有啥子关系……” “丙丙,你呢?”汪苏琪抓着前车座,疑道:“你觉得纪校长会把财产分给纪乔于吗,他毕竟是私生子……” 私生子。 是啊,一个多么敏感的字眼。 纪乔于从出生起就被扣上这顶帽子,到现在也未能解脱掉。这似乎将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无情的陪伴他一生。 好像在外人看来,所谓私生子都是不值一提的存在,他们出生实属意外,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累赘包袱。 可是纪乔于他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要承受外界诸多不看好的目光呢? 他如今在美国纽约混的风生水起,也足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我相信,当他再次回国时,定是踩着万丈光芒,携带一身本领,优秀的发光发热,让所有人都感到望尘莫及…… 我相信他,因为他是纪乔于,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 “噗。”我想到这里,忽然感觉有点好笑。 “饼子,你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没,没有。”我摆摆手。 我居然把纪乔于当成‘男人’,真是奇怪,打从自己认识他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他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 他没做过一件像‘男人’的事情,打架斗殴除外……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13岁,身高五官都没长开,天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 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永远都是一个邻家大男孩。 细细想来,他今年也已经21岁了,可我还是很难把他现在样子和从前样子分离开来。 因为他的整个青春里都有我,所以我到现在为止还认为他是‘男孩’不是‘男人’…… 我觉得自己脑回路没毛病,虽然自己没有青梅竹马这样子纯真浪漫的另一半,但其实自己心底早已把纪乔于当成了自己最熟知熟悉的另一半。 “唉——!”我想到这里,黯然伤心的叹口气。 “饼子,你又怎么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到底在想什么啊。”赵子哲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现实。 “没有啦,只是回顾起一些陈年往事。” 大宾利车停靠在13号弄堂,暴风雨不知不觉间已经停歇。 我跳下车,对纪家司机先生礼貌道谢:“感谢您,请替我向纪校长和纪夫人问好。” 司机师父笑着朝我挥挥手,重新启动车子,驶向夜色中。 我踩着坑坑洼洼的积水走到家门口,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对面老年人健康运动器材。 我走到远处秋千旁边坐下来,摇晃着身体,回顾起从前自己跟纪乔于的点点滴滴。 不得不说,时间真的是一记良药。 尽管我们不欢而散,尽管他带给我很多不堪回首的痛苦,尽管我的初恋没有那么完美处处充满遗憾。然而,当我回忆起纪乔于,回忆起我们共同生活过的高中时代,我的大脑还是潜移默化去想那些值得开怀大笑的事情。 诅咒他怨恨他,那都是气头上的想法。 实际,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甚至渴望变成他那样的人。因为以前的自己,总是天真以为;只要变成他,我们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于是我学着抽烟,学会喝酒,更甚者傻不拉几的跟着他翘课顶撞老师。 好好想想,我们属于典型的互补类型,他放荡不羁,我呆板单纯。 我坦诚的对纪乔于说过,他身上有我向往的随心所欲。而纪乔于也曾说过,我身上有他羡慕的健康幸福家庭。 从怦然心动到邻里邻居,从默默暗恋道挑明追随,从单相思变成大胆爱……纪乔于令我品尝到初恋的酸甜苦辣,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男孩。 他给过我很多第一次,第一次翘课,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抽烟,第一次打群架,第一次泡吧,第一次旷课,第一次顶嘴老师,第一次上课走神睡觉,第一次迟到早退……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初/夜…… 那么多那么多,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尽管他对我来说又爱又恨,当命运的齿轮重新转动一次,我还是选择暗恋他,喜欢他。 我不后悔用尽自己整个青春来追随他,感情中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所以没有值不值得。 因为在他的面前,一切仿佛都显得很值得。 我不是将就的人,要么不开始,要么一辈子。 所以,当我打算爱上别人的时候,注定拥有想要和对方走一辈子的决心。 “纪乔于……”我望着昏黑天幕上逐渐显现的亮闪闪小星星,自言自语呢喃道:“纪乔于,你会祝福我的,对吗?” 第358章 祖宗猫 雨过天晴,夜风袭来,葬黑色天幕之上漂泊着几片乌黑的云将月光彻底遮挡。 我打个寒颤,裹紧衣帽衫,这才想起来今晚救助的小橘猫被赵子哲抱走了。 也罢,我挺放心,他是一位心细的人,肯定能照顾好小橘猫。 生怕吵醒父母,我蹑手蹑脚的走上二楼进自己卧室。舒舒服服躺下准备睡觉,刚闭上眼睛就想起赵子哲讲的鬼故事,硬生生又吓出一身冷汗。 熟络的朋友谁都知道我佟丙丙最害怕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该死的赵子哲,吃饱撑的讲什么灵异事件啊! 这一夜,对我来说格外漫长。 先是梦到被小兰恶灵缠身,然后像情景再现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能听见我无助的求救声和女鬼‘咯咯咯’的诡异笑声。 我屁滚尿流的爬出男公厕,面孔狰狞的女鬼穷追不舍,一面掐住我的脖子,一面张开血盆大口要吃掉我。 我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了,喊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自己。 我就那样躺在地上,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小兰女鬼占为己有。 一瞬间,白光印照在眼皮上,好像可以嗅到阳光暖融融的味道,不间断听见麻雀叽叽喳喳。 “不——!” 我猛地睁开眼睛,脑袋晕晕沉沉,喉咙像着火一样难受。 “咳咳咳……” 我咳嗽两声,起身下床喝水,脚刚点地,眼前忽然天旋地转,像地震一样,吓得我赶紧坐回床边。 ‘嗡嗡嗡,嗡嗡嗡~。’ 桌面手机响起震动,我头晕目眩的伸手拿过来接听。 “饼子,你咋样?” “我,我……”天啊,这是我声音吗?沙哑的像老头子一样!“我不太好……” “唉,我也是。”电话那端,赵子哲的声线听起来也很奇怪。他慢慢悠悠的说:“你昨天捡的那只橘猫,折腾我一晚上。” “咋回事?” “像小孩,大半夜喵喵叫,吵得我睡不着。家里没有猫粮,我给它喂了一点火腿肠和牛奶,它不吃,光在我身边蹭来蹭去。” 我揉着涨疼的太阳穴,自认为:“那不是挺好吗?” “唉,然后它拉屎了,你知道在哪里解决的吗?” “……在哪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子哲咆哮道:“在我的枕头上!枕头!” “啥?” 他火气甚浓的重复道:“你的橘猫在我枕头上拉了一泡屎!” “噗——!”我哈哈大笑起来,迫不及待的说:“然后呢?” 电话那端赵子哲唉声叹气的又说:“然后我睡着了,它就像皇帝一样压在我胸口处,害得我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遇见鬼压床!” “……” “今早起床,你猜我又看见什么。” 我缓缓神,给自己倒杯水喝。 “它不仅把卫生纸撕的到处都是,打翻牛奶,还将我爹最喜欢的茶壶打碎了!” “噗——!”我一口水没咽下去,完美的喷了出来。 赵子哲哀嚎道:“饼子啊,这不是猫咪,这是祖宗,你赶紧过来把它抱走吧!我伺候不了!” 怎么回事,我们昨晚从歪脖子树上把它救下来的时候,小橘猫表现的那么乖巧听话,完全没想过它会有这么调皮捣蛋的另一面。 第359章 变形 我扯着喉咙说:“海蜇子,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你能把它抱过来吗?”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手机听筒传来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赵子哲赶忙说:“你等着,我这就去你家。” “嗯……” 挂断电话,我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昨晚噩梦连连,再加上淋雨,自己现在头脑发胀发热,特别难受,好像有一股火气正在由内而外的熊熊燃烧。 我家大门没关,几十分钟后,赵子哲噔噔噔跑上楼。 “喵喵,喵喵喵~。” 他怀中的小橘猫刚到陌生环境表现的很不安分,一个劲乱叫。 “把卧室门关上,别让它跑出去。”知道猫的天性是上蹿下跳,我可不希望它把我爹喜欢的东西打碎。 赵子哲顺手关门,来到床边,拧眉关心道:“饼子,你咋了?脸蛋红红的,是不是着凉感冒了?” “对,你真聪明。” “傻瓜都看得出来。”他端来玻璃杯,特直男的说:“多喝热水。” “……你咋不说多喝烫水?” 我翻个白眼,小抿两口,看着卷缩在桌角下方的小橘猫,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状态跟刚才他在电话中所说的完全判若两人,啊,不对,是判若两猫。 “这不是挺乖巧么。” “可恶,”赵子哲落座床边,头疼道:“它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呃,取个名字吧。” 赵子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叫捣蛋鬼,完美!” “喵?”小橘猫伸个懒腰,身手矫健的跳到我书桌上。 我刚想反驳他,橘猫前爪一勾,我的铅笔盒顺利掉到地上。 “很好,真不是浪得虚名,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弯腰捡起笔盒,说:“捣蛋鬼,以后跟着我生活啦,要乖乖的哦。” “才怪,看它折磨不死你。”赵子哲轻轻点一下它的额头,对我说:“捣蛋鬼会让你充分的体验到什么叫鬼压床,还有,小心你的枕头,我发现它特别喜欢在枕头上拉屎。” 我朝他举起拳头,“哦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尼玛的,昨晚非要讲什么灵异故事,搞得我一整宿噩梦!” “哈哈哈,鬼知道你那么怕啊。以后不讲了~。” 我冲他竖起自己可爱的中指,“再敢提‘鬼’字,小心我把你头打爆!” 我跟小捣蛋鬼橘猫同居一室度过周末,它除了喜欢趴在衣橱上向下俯视以外,并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我的枕头完好无损,地面干干净净,它好像真如赵子哲所说,只是讨厌他而已~。 周一上课,我独自经过医学院教学楼,视线忍不住朝一楼的储物间看去,大锁生锈,表示很久没有人打开过房门。 “小妹,你在看什么?”纪须岩温柔的声线自我身后传来。 我回头说:“呃,哥哥,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华城大学的灵异事件。” 他的猫毛过敏症状已经康复,“灵异事件?” “是啊,2001年在男公厕发生的小兰命案。” “没有。”他试着挖掘回忆,想了想,道:“我不记得华城大学有过这样的传闻。” “据说当年出事的案发地点修改成了储物间,就是这个。”我指指自己面前紧闭的房门。 纪须岩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夸张的揉着眼角泪花,为我解释道:“小妹,公共厕所的位置一直没变。你仔细看看,教学楼每一层都有厕所,而且都在相同的位置。” “……啊?”我后知后觉,跑到二楼厕所的位置看一眼,又跑到三楼相同的位置看一眼。 纪须岩始终跟在我身后,“你刚刚指的地方,本来就是储物间,没有改动过。” “……” 靠,可恶的赵子哲,我必须找他算账! 纪须岩见我气咻咻的步伐如风般冲出教学楼,他追不上,便在背后喊:“小妹,注意安全,跑慢点儿!” 我速度穿越小公园前往烹饪学院,打开手机翻看赵子哲曾经发给我的课程表。 这个时间段,他还在上课。 我买一只冰激凌坐在树下长椅上等他下课,心中捉摸着待会儿怎么教训他。 有了!既然他这么喜欢逗我,那我也逗逗他! 二十分钟后,烹饪学院的教学楼陆陆续续走出许多学生,我的眼睛在陌生人群中搜刮着赵子哲的身影,很快于美食街附近锁定住他。 我提着从超市买来的整人蛋糕,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心里暗暗的想着,自己完美的整人计划绝对会让他大吃一惊。臭小子,接招吧! “海蜇子~。” 我故意笑着,可能有点儿笑里藏刀的韵味,他看到禁不住打个寒颤。 “饼子,我正要去找你,学生会下发通知,说今天要讲讲关于学校放假的事情。” “是呢,马上就到暑假了。”我将隐藏在背后的小蛋糕拿出来,包装精美漂亮,即便是男生也很难抗拒它的诱/惑。“要不要一起吃?” “今天……不是你生日吧。”赵子哲随我落座长椅,奇怪道:“是要庆祝吗?遇到啥开心的事儿了?” “当然啦,庆祝——”庆祝你逗我而付出代价!我当然没有这样说,摸摸鼻尖,扯谎道:“庆祝咱们拥有新宠物呀。” “呃,我可不觉得那只小橘猫是我的宠物。”赵子哲拆开蛋糕盒的红色礼带,“有勺子吗?” “有。”我将干净的一次性小勺分给他,“你从左边吃,我从右边吃。” “好。” 小蛋糕放在我们中间的位置,俩人慢慢悠悠吃起来。 当赵子哲吃到中间部位时,他的小勺挖出来一只假蟑螂。 “我靠!” 他条件反射的将勺子和蟑螂扔了出去,并控制不住生理反应,恶心的直干呕。 “哈哈哈哈!”我捧腹大笑,整人计划完美成功~。 “呕——!呕……”赵子哲吐的脸都绿了,他胳膊撑着膝盖,痛苦的一言难尽。 我轻拍他后背,爽朗笑道:“你好倒霉喔,居然会吃出蟑螂。” “笑什么,你还不是也吃一半。” “那是假的,哈哈哈哈!” “……啊?” 赵子哲抬手擦擦嘴角,脸上表情千变万化,复杂多端。 “你说什么,刚才那只蟑螂尸体是假的?” “对啊,这是我买来报复你的整人小蛋糕!”我双手抱臂,以赢家姿态面对他,挑眉道:“谁让你故意给我讲鬼故事来着?还骗我说小兰命案事件发生在华城大学,害我听课走神,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哼,我早就打听过了,男公厕根本没有变动过位置,储物间就是储物间!” 赵子哲扶额,想不到我这么较真,他解释道:“好吧,我确实在骗你,那个灵异事件的确不是出自华城大学。但是不可否认,它确确实实发生过。” “呃……” “我是从电视节目校园灵异怪谈看到的真实案件,为渲染恐怖氛围,特意将凶案现场改成咱们华城大学而已。” 我眨眨眼睛,迟钝的说:“你意思是……小兰幽灵真的存在过?” “是啊,不过在很远的外省城市。” 我吃一口小蛋糕,不屑道:“省省吧,电视上讲的诡案怪谈都是骗小孩的,你多大了?” “吼,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俗语古话多了去,你瞎乱套啥呀。”我还是保持自己想法,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怪,全都是大家无聊想象出来吓唬别人的。 我们不再争辩这件事,吃完小蛋糕匆匆朝一号办公楼的学生会走去。 会议内容依旧无聊,像洗脑一样,讲的大概是要求我们学生会成员爱护华城大学,暑假期间听从安排,轮换交替打扫卫生,让校园保持清洁美丽。 “唉,说白了就是免费扫大街呗。”走出学生会,汪苏琪忍无可忍的吐槽道:“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啊,学生会长也不给咱点儿好处表示表示。” 我好奇:“酥奇,既然知道学生会要做的事情又苦又累,你当初因为什么加入进来?” “看帅哥咯!”汪苏琪不假思索的说:“我学姐的男朋友就是当初9月份开学时,她做新生接待向导遇见的缘分!” “敢情原来是为艳遇呀。” “当然了,这是接触新鲜血液最合理的手段。”汪苏琪凑近我,小声道:“你可千万别小巧学生会的力量,很多外来新生对咱们学校不熟悉,问东问西,咱们接触的机会远远大于普通学生!” “好吧好吧。” 我们走出办公楼,不远处的树影里站着一个男生,他似乎正在等什么人。 汪苏琪眯起眼睛,哑然道:“靠,丫的是宰思飞!” “嗷,他又来追你啦。” “这叫骚扰!”汪苏琪挽着我的胳膊,刻意用手挡住自己脸部五官,脚下步伐加快,她着急道:“快走快走,帮我挡着点儿,别让他发现!” “哟呵,居然还有酥奇摆不定的男人?让我瞧瞧长啥样来。”赵子哲笑呵呵的朝远处大槐树底下张望。 宰思飞左顾右盼,汪苏琪的玉米烫发型和喜爱穿荧光色服饰的装扮在人群中尤为明显,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琪琪!” 汪苏琪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生气的吼道:“你有完没完啊!” “琪琪……”宰思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低着头像委屈的小孩。“我们可以单独聊聊么?” “不可以。” “我请你吃饭。”宰思飞鼓起莫大的勇气再次邀请。 “刚吃,不饿。” 宰思飞没有气馁,从口袋中拿出电影票,依依不饶的说:“那咱们去看电影,我等好久才买到你最喜欢的5排7坐。” “不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汪苏琪冷冰冰的拒绝他,松开我胳膊疾步向前冲。 宰思飞拉住她,满脸难过:“琪琪,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都追你这么久了……” “松开!”汪苏琪甩掉他的手,态度冷若寒冰:“追我好几年,我就必须跟你交往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宰思飞弱弱的说:“我真心日月可鉴,绝对不是三分钟热度,更不会像6班纪乔于那样伤害你!” “靠,关纪乔于什么事?”汪苏琪愈加恼火,她背后凝结的冰块仿佛变成熊熊火焰,毫不留情面的说道:“我就喜欢纪乔于那样的男孩子,除非你变成他,否则别来骚扰我!” “琪琪……”宰思飞还想说什么,最后欲言又止。 汪苏琪速度消失在人群里不见踪迹,空留他矗在原地暗自伤神。 我和赵子哲对视两眼,一前一后的走过去安慰他。 “嘿,老兄,要不要喝一杯?”赵子哲比划喝酒的动作。 宰思飞好像不认识我们,略带距离感的问道:“你们是琪琪的好朋友吗?” “哇塞,兄弟,你连我都不认识?我叫赵子哲,她叫佟丙丙,我们当年都是6班的学生。” “哦哦,好吧。”宰思飞挠挠头,歉意道:“不好意思,6班我就认识一个纪乔于。” 赵子哲套近乎道:“没关系,你现在认识我们也不晚。追女孩子嘛,你得做长远打算。水滴石穿的道理懂不懂?一时半会你可不能心急,再说死缠烂打这一招挺讨人厌。以我对酥奇的了解程度来说,她是主动类型的女孩。你应该想方设法让她主动联系你,听明白不?” “呃,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主动找我。”宰思飞木讷的看着他,像块榆木疙瘩。 赵子哲鬼点子巨多,他像军师一样出谋划策:“听着,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酥奇刚刚说啥来着,她喜欢纪乔于那种类型渣男。既然如此,咱就变变。” 宰思飞成功被歪理带偏,心底熄灭的希望之光重新点燃,他眼睛亮晶晶的追问道:“怎么变?” 赵子哲一把勾住他的脖颈,拍拍对方胸膛,不负责任的说:“首先嘛,改改你这身土里土气的穿衣打扮。” “哦哦。”宰思飞信以为真。 赵子哲转而看向我,“饼子,纪渣男啥穿衣风格来着?” “……问我干啥,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只是旁观者,并不想参与其中。 万一宰思飞真的变成纪乔于那类人,汪苏琪再找别的借口拒绝搪塞,恐怕他会气冲上脑的找赵子哲算账吧?我才不想牵扯进来呢…… 喜欢和被喜欢,是两种意义,心态也完全不同。 坦白讲,如果喜欢,就会连同对方身上的缺点也一并接受。倘若不喜欢,对方身上的优点再多也不感兴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汪苏琪只是随随便便找借口拒绝他而已。 我奉劝道:“宰思飞,你为什么喜欢酥奇?还是换个人吧,她对你根本不感冒啊。自找没趣,有啥意思。” 赵子哲赶紧说:“不不不,你别听她瞎说。酥奇肯定喜欢你,我敢保证。” 我双手抱臂,“你拿什么保证?” “呃……这……” “够了,谢谢二位的建议,我回去好好想想。”宰思飞转身,抬脚欲走。 赵子哲不嫌烦的拉住他,“等等,兄弟,我跟你好生说说。”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身影,我愣住,他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翌日下午,华城大学体育操场被一片金灿灿的斜阳余晖笼罩。 塑胶跑道上有些三三两两的闲散大学生,有的小跑锻炼,有的慢慢悠悠散步,还有的坐在足球场聊天打闹。 六月底的天气透着闷热,时时刻刻提醒人们盛夏即将到来。 汪苏琪邀请我一起跑步,要知道我这人平生最大缺点就是缺乏运动细胞。 不过想想当代大学生的身体机能,多数人上完课就懒惰的一动不动,为我以后老年健康着想,打算暑假之前跟汪苏琪每天下午都来体育场小跑几圈。 “呼呼呼……酥奇……你跑慢点儿呀!”我拼命的追赶她速度。 汪苏琪刻意停下来等我,“哎呀呀,丙丙,你不是学霸吗?” “我,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学霸啊。” “哪有,你在我们所有人眼中就是学霸!”汪苏琪拉着我,一边跑一边笑道:“快快,学霸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呼呼……呼呼呼……”我呼吸紊乱,腿脚完全没有节奏的跑着,面颊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才跑三圈便央求道:“酥奇,酥奇……呼呼呼……我不行啦,咱们停下来休息休息。” “搞什么哦,坐下你就不想动了。加油加油,继续跑!” 唉,苍天啊! 跑到第五圈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腿脚麻木,仿佛已经脱离身体变得不能自主。 “酥奇!”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们循声望去,赵子哲背后还跟着另一个人,对方表现的唯唯诺诺,躲在他身后别扭的走着路。 “那人是谁啊?”汪苏琪疑惑。 我也同样感到奇怪,待赵子哲走近后才发现,躲在他背后的男生打扮十分潮流。 眉毛修的很精致没有一丝杂乱,刻意贴着双眼胶贴的眼睛炯炯有神。脸上涂抹的均匀粉底液色号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很娘,相反更加凸显出淡妆的魅力。 男生留有一头时髦的褐色发型,耳垂上的黑色十字架耳钉炫目闪亮。 白色低胸蝙蝠衫,衣领夸张的开到胸口处,黑色紧身长裤衬得双腿笔直,一双高帮小皮鞋停在我们眼下。 “宰思飞!?”汪苏琪极度震惊。 我张大嘴巴,顿时不知该用那种表情来面对他。 假如挡住宰思飞的大众脸,单单看他这身时尚潮流的穿衣风格,确确实实有着纪乔于的影子! 只可惜,他弱弱的气质跟人家浪/荡不羁完全沾不着边。 宰思飞想攥住胸口的v字衣领,赵子哲眼疾手快的打掉他动作。 “呃……琪琪,我、我们可以共进晚餐吗?” 此话一出,那仅有半点儿像纪乔于影子的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汪苏琪回过神来,气汹汹的看向赵子哲,质问道:“海蜇子,这是你想出来的损招?” “哈,怎么能叫损招呢!”赵子哲不服气的反驳道。 随即,他像展示自己最杰出的艺术品一样,指着宰思飞身上的打扮,得意笑道:“怎么样?有没有纪渣男的感觉,是不是春心荡漾的想和人家约会啦?” “无聊!”汪苏琪站起来拍拍屁股,更加生气的说:“宰思飞,你以为穿个时髦点的蝙蝠衫就是纪乔于了?带个轻挑的耳钉就是纪乔于了?还有,这一头褐色毛发又是怎么回事?纪乔于从来没有染过颜色好不好!” 赵子哲感觉她在鸡蛋里挑骨头,同样气愤的说:“不会欣赏的家伙,这叫在原有基础上添砖加瓦,你懂个屁哦!” “呵呵,我是不懂。”她看着宰思飞的眼神中充满轻蔑和不屑:“整的一出什么玩意儿啊。还化妆呢,你哪只眼睛见过纪乔于化妆了,他可是天然帅哥。你化妆只会显得特别娘炮!” 宰思飞自卑的低着头,沉默不语。 眼见他被说的一无是处,无地自容。赵子哲吼道:“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好,那我今天就把话挑明说!”汪苏琪明确道:“宰思飞,咱俩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不要再追我了。你的喜欢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一种烦恼!” 你的喜欢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一种烦恼! 一种负担,一种烦恼…… 负担,烦恼…… 轰隆隆——! 宰思飞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瓦解了,他后退两步,眼底剧烈颤动着情绪。 “还需要我说的更直白一点吗?”汪苏琪持续打击他的尊严,“我无感你,讨厌你!” “……” 宰思飞终于站不住脚,他转身踉踉跄跄的跑远。 赵子哲想追,我出声道:“算了,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太……” “哈?”汪苏琪懒散的应着。 “你太过分了!”赵子哲指着她的鼻尖,为宰思飞夭折的感情辩护道:“人家为你付出那么多牺牲,甚至改变了自我。结果你却连正眼都不看看他!” 汪苏琪说的云淡风轻:“当然,因为我不喜欢他啊。” 我仿佛看见黑色的怒气源源不断从赵子哲身上各处涌现,“呵呵,那是自然,你喜欢纪渣男,最后还不是被甩掉了?他连正眼都懒得看你!” “你!”她暂时语塞。 “什么人配什么人,我觉得你不是那种贪玩的女生,像宰思飞这样优秀的人你都看不上眼,偏偏喜欢那些个地痞流氓臭鱼烂虾,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汪苏琪受不了他刺耳的嘲讽,转身气呼呼跑远。 “唉……”赵子哲坐到我身旁,声音变得像微风一样无力。“难道我帮倒忙了?” 夕阳最后一丝柔软的光辉打在绿油油足球场上,夏风带着闷热吹拂脸庞。 我伸手捋顺耳边淡金色的发丝,感觉最近得去一趟美发店调整颜色了。 “没有,”我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只是力所能及的想帮助宰思飞而已。” “对啊!”他越说越来气,“明明是酥奇自己说的喜欢纪乔于那种类型的渣男,怎么宰思飞变形成功,她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呃,海蜇子,你有时候脑袋很聪明,有时候却像生锈的钟表一样转不动。” “啥意思啊。”他还是满脸不解。 “酥奇想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她根本不喜欢宰思飞,不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都没用,哪怕是狐仙、俊美吸血鬼或者纪乔于。”我一点点细细的给他解释。“再说,宰思飞是法学院的高材生,他天生长着一张书呆子脸。不论是气质还是谈吐举止,完完全全没有半点类似纪乔于的样子。” “哦……”赵子哲默默的听着。 “酥奇喜欢纪乔于内在的性格,当然外表也是其中之一。你只把宰思飞的外在形象改变了,他内心还是他自己。”我想想,补充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如果宰思飞为了爱情而放弃自我……我反而觉得,他是个没有主心骨的男生。” “嗯。”赵子哲点点头。 我说:“况且酥奇喜欢帅哥,外貌协会。你想啊,宰思飞的脸……完全没有长在她的心坎上。” “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帅哥啊?”赵子哲问句废话。 我反问:“你们男生不喜欢美女啊?” “唉,那也得结合实际情况嘛。酥奇长得又不是多么精致!” “话虽如此……算了,咱们别聊这个话题了。” 赵子哲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走,吃火锅去。” “大夏天吃啥火锅啊。” 我的手机忽然传来一条简讯,发件人来自‘柯基’。 “咦,是白柯桥。”我停住脚步。 赵子哲也停下来,“他找你啥事儿?” 我读完短信内容,抬眼看他,说:“柯基请咱们下周去打高尔夫球,让我问你和酥奇有没有时间。” “没得。”赵子哲很少拒绝我。 我追问:“暑假啊,你忙啥?” 他摸摸后脑勺,头疼的说:“唉,还不是要在酒店帮我爹炒菜!” “好吧,那我回他你不去。” “你要去?” “是啊,好久没见柯基大龙了。” “你会打高尔夫球?”赵子哲一脸狐疑。 我傻笑道:“不会可以学嘛~。” 我对高尔夫球不感兴趣,但是想见见他们。 毕竟这是他们从华城大学毕业以后第一次与我会面,特意挑选出自己非常喜欢的牛仔背带短裤穿到身上。 纪须岩早早就将车子停靠在了13号弄堂门口,他把车钥匙交给我,说自己要去一趟学校,有些医研资料忘记带回家,让我开车先去高尔夫球场与白柯桥他们会合。 当我问起他怎么从学校前往目的地时,纪须岩浅浅一笑,表示待会儿唐家的司机来接自己。 好吧,万恶的资本主义! 托他的福,我又能开一次玛莎拉蒂啦!哈哈哈~! 100多万的车真不是盖的,手感超好,完全不是驾校那种皮卡能相提并论的存在! 今日,盛夏淡蓝色天空漂着几丝薄云,晴空万里,太阳明媚,空气中没有太多热流,非常适合出门游玩。 我的心情极好,开着车,哼着小曲儿。 等红绿灯的时候感叹起时光流逝之快,如同握不住的沙子。 从脚踏车到机动车,从校服到白大褂制服,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按下打开车盖按钮,敞篷吹着热乎乎的微风。 终于明白兜风的意义,原来真的可以放松心情喔。 ‘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突——’ 一辆拖拉机停靠在我身侧等待红绿灯,夏风将拖拉机的尾气连同灰尘一并朝我吹来。 我咳嗽两声,厌恶的挥挥手,试图将面前恶心的尾气味道驱散掉。 “哟,小妞!”站在拖拉机上皮肤像黑炭一样的中年瘦树干男人朝我吹口哨。“很靓哦!” 听口音不像华城本地人,大概是背井离乡的外出打工仔。 我双手抓着方向盘,懒得搭理他们。 开拖拉机的胖男人也吹两声口哨,调/戏道:“靓妞一个人吗?” 黑炭男踹胖猪一脚,抓着拖拉机的边缘,侧身凑近我嗅嗅鼻子,淫/荡/笑道:“靓女好香哦,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几个月没洗的油头散发着难闻臭味,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天,黑炭男身上还有一股子狐臭! 我内心产生极度不适感,恶心的反胃想吐。面无表情的按下合闭车盖,玛莎拉蒂后车盖打开,顶棚缓缓的将车厢密封。 呼……耳边终于回归清净。 ‘叩叩~,叩叩~。’ 黑炭男不依不饶的敲打车玻璃,裂开嘴露出变/态笑容。 “靓女不要不搭理人的嘛!” 十字路口的红灯终于变成绿灯,我换挡开车,玛莎拉蒂‘嗡——’的一声,如同飞出去的火箭,彻彻底底甩开慢悠悠的拖拉机。 下一个路口,依旧是红灯。 ‘突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突——’ 嗯? 怎么回事? ‘叩叩,叩叩~。’ 呲牙咧嘴的黑炭男敲敲车窗玻璃,致命三连问:“靓女,靓女~。你多大啦?住在哪里啊?是学生嘛?” 靠,这群傻b流/氓,怎么还跟着我啊! 我使劲踩油门,车子像风似的跑远。 下一个路口,我不用看也知道是红灯。 开车出远门时,有这么一条奇奇怪怪的规律;但凡撞见一个红灯,可能后面的十字路口全是红灯。 “唉……” 我警觉环顾四周,没有听见突突声,也没有看到拖拉机,很好! 为了兜风,我刻意选择一条较远的路线;从13号街道出发,路过14路,然后左拐进入15路。 磨磨唧唧来到位于南冈球馆南边的高尔夫球场已是四十分钟后,我将车停进停车场。 岳安南、戈义、龙浩和白柯桥他们早就到了,此时正在挥杆打球。除四个人以外,还有从北城大学毕业的调酒师双言林。 他们看见我,纷纷停下打球动作。 “佟姐姐~。” 我每次听白柯桥甜甜的奶声奶气喊自己,心头都快被融化了。 戈义看向我身后,“纪须岩呢?” “哥哥回学校拿点东西,估计过一会才能来。” 白柯桥递给我一根高尔夫球杆,笑眯眯的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那先打球吧,姐姐会吗?” 我摇摇头,看着旁边岳安南的打球姿势,照着葫芦画瓢。 球杆末端撞击高尔夫球,咻的一声飞出去好远,远到我自己都看不见了。 “哇塞!”白柯桥鼓掌,赞许道:“佟姐姐真厉害,第一次打球就这么远啊。” “哈哈,过奖过奖。”我低调腼腆的笑笑。 “再来一次吧。” 白柯桥把第二颗球放到球座上,蹲在旁边,双手托腮,笑容绽放。 我挥舞球杆,白色高尔夫球又一次直线飞出视野。 环境优美的高尔夫球场,绿色植被充裕茂盛,开阔的草坪一览无遗,远处零零散散躺着几颗白色的高尔夫球。 偌大空旷的室外球场只有我们几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我问:“高尔夫球不受欢迎吗?” “怎么说呀?”白柯桥道。 “咱们几个打球呢。” 龙浩递给我一杯热茶,解答道:“今天阿桥包场。” 啥!又是包场!有钱人的消费观念真可怕啊…… 他游泳包场,打台球包场,打个高尔夫球也包场?如果哪天突发奇想跑去山林里打猎……是不是要包下一整座大山啊!? 白柯桥在我诧异震惊的目光中不好意思笑道:“嘿嘿,我不喜欢被外人打搅嘛。” “没什么大不了。”岳安南调侃:“阿桥的任性无人能及,像上次——” “阿南!”白柯桥立即打断他,试图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岳安南双手握着球杆,笑呵呵的说:“上次大龙在超市买东西,不小心被蔬菜区的一片烂白菜叶子滑倒。阿桥气得七窍生烟,当场与超市管理人员谈判,一口价把超市买了下来。从那以后,那家超市的蔬菜比任何菜市场卖的都新鲜。” “我的天啊……”我努力消化他挥金如土的事实。 “唔。”白柯桥轻轻扯我衣服下摆,“佟姐姐,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 第360章 挥金如土 小少爷不愧是小少爷,别人去超市买物品,他去超市买超市。 我曾一度认为纪须岩视钱如粪土,他想不出送什么礼物,于是给我买了一辆宝马小跑。 结果,他的行为在白柯桥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有钱人的消费观念真猎奇,买车买房买宝石对他们来说仿佛都是小物件…… “佟姐姐。”白柯桥眼神略带闪躲,不自在的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我不太喜欢。” 我收敛惊愕神态,恢复如常。 “柯基。”我难免好奇,目光充满善意的问道:“18岁成人礼的时候,你家人送过什么生日礼物?” 白柯桥略显为难,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这……” 岳安南捂嘴偷笑,替他说:“一匹马。” “马?” “是啊,白老董事长喜好看赛马,阿桥自小耳濡目染,也喜欢跟着白老爷子去赛马场。” 我主动补充道:“所以柯基18岁成年礼的时候,白爷爷送他一匹马?!” “那可不是一般的马。”戈义闻言,插话:“那是连续夺得三届冠军的汗血宝马。” “妈耶!”我惊掉下巴。 岳安南挑眉,“你可以再问问阿桥,他家人还送过什么。” 白柯桥觉得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于是掰着手指头和我一一道来:“爷爷送的阿哈尔捷金马,我取名叫妞妞。爹地送了一艘游轮,我取名叫白豚号。妈咪知道我喜欢长颈鹿,所以买了一家小型动物园。我比较怕热,姑姑在山里帮我盖了一栋别墅。” “……”此时此刻,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岳安南想起来什么,问他:“去年大龙过生日,你送的啥?” “大龙喜欢做极限运动,可是我觉得太危险了,他偏偏想上天,我就送了一家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 我没听错吧,龙浩居然拥有私人飞机! 我紧接着又问:“前年呢?前年你送过什么?” “唔,我想想喔。”白柯桥捏着下巴,冥思苦想,终于回忆起来,回答道:“我比较喜欢游泳啦,更喜欢出海。佟姐姐,你也知道我跟大龙的关系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所以……” 岳安南打断他:“所以阿桥送给大龙一艘私人游艇,取名就叫‘大龙号’。” “对。”白柯桥点点头,幸福的挽起龙浩手臂。他看着对方深邃的眸子,开心道:“这样我们出海的时候就不会被外人打扰啦~。” 我大概理解白柯桥为什么走到哪里都喜欢包场了。 原来,他身为白氏旅游公司唯一接班人,性/取/向不方便透露,生怕成为外界议论非非的话题焦点。这年头,新闻媒体报道真的可以把白抹成黑。为避免伤害到龙浩,也是出于为他自己的形象考虑,白柯桥只能隐忍。 从另一方面说,龙浩真是人生赢家。他生在平凡家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却被贵公子爱上,从此走向开挂人生…… 私人飞机,大龙号游艇。哇,想想都觉得好刺激。 他带着他上天下海,无所不能,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柯桥办不到的事呢。 “我可以看看你的妞妞吗?” “当然啦,我这就打电话让马厩管理人员把妞妞牵出来!”白柯桥掏出手机,一声令下,那边立刻照做。 “啊?太麻烦啦,我的意思是看看照片就行。”针对他说干就干的行动能力,我一时间无所适从。 白柯桥毫不介意的摆摆手,“哎呀,我也好久没见妞妞啦。” “并不麻烦,你别慌,华城赛马场就在附近。”岳安南用下巴指指远方。 白柯桥转头看向正在喝热茶的龙浩,突发奇想道:“大龙,今晚要不要去山中小屋过夜?” “嗯,可以。” 他想了想,对大伙儿说:“大家也一起去吧。” “去哪儿?”我满头问号。 戈义挥杆打出一球,说道:“阿桥的山涧别墅,我们每年夏天都会去避暑。” 天啊!专门跑去山里盖一栋别墅,就为了夏天避暑!? 我以为,三伏天最热的时候,躺在卧室吹空调是最幸福的事情。想不到……不好意思,是我目光短浅了。 “在哪里?”我有数不尽的问题。 龙浩说:“22路附近。” “是不是距离仁泽花园比较近?” “相对来说是的。”岳安南顺着话题道:“话说回来,阿岩跟恩恩决定买哪里的婚房?” “没说。”戈义摇摇头。 白柯桥啊了一声,小脑袋蹭着龙浩的肩头,撒娇道:“大龙,咱们把向景之家小区的房子卖掉吧。你以后要来公司上班了,7路跟15路距离那么远,多不方便呀。” “也行。”龙浩漫不经心的问:“换住哪里?” “等阿岩过来打球的时候,咱们和他商量商量,买对门怎么样?” “好。”龙浩点点头。 买对门?! 这么说,纪须岩和唐智恩的婚房隔壁就是白柯桥和龙浩的家了? 除了美好二字,我暂时想不出其他词汇来形容他们的生活。 纪须岩带着唐智恩姗姗来迟,两个人刚到室外高尔夫球场,白柯桥蹦蹦跳跳的找他们商量成为邻居的事情。 “好啊。”唐智恩笑如桃花,她高兴道:“大家住得近一点,热热闹闹,平时也能互相帮助。须岩,你觉得呢?” “嗯,都行。” 他身形修长笔直的站在球座旁边,抬手挥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嘭!’ 球像自由自在的小鸟,自他球杆末端飞出。 “耶~!太好了,大龙,我现在就让佣人收拾东西搬家!”白柯桥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唐姐,你和哥哥的婚房在哪里?” 纪须岩打出三杆球,回答道:“海纳百川,我父亲原来住的地方。” 我问:“仁泽花园那栋房子空下来了?” 纪须岩眯起眼睛遥望绿油油的大草坪,他遮住刺目阳光,慢吞吞说道:“父亲打算把仁泽花园的蔷薇别墅留给我弟,他偶尔回国的时候住。” 纪立富考虑的还挺周全,知道纪乔于在13号弄堂的家没了,所以特意把他居住过的别墅留给他。 聊天谈话间,岳安南提醒道:“阿桥,你的妞妞来了。” 第361章 骑马 闻言,我们所有人都往室外高尔夫球场的入口处看去。 一位西装革履的老管家,戴有白手套,他牵着一匹银白色骏马朝我们缓慢走来。 阿哈尔捷金马四肢发达,头细颈长,皮薄毛细,走起路来步伐轻盈俊美,犹如马匹中的公主殿下。 它通人性,懂礼貌,看到许久未见的小主人,立刻表现的很兴奋。 “白少爷。”老管家白发苍苍身体依旧硬朗,他稍稍欠身向白柯桥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 “妞妞!”白柯桥张开手臂,抱住阿哈尔捷金马的头,爱不释手的摸起来。“妞妞,我想死你啦~。” 阿哈尔捷金马妞妞眨眨眼睛,倾身屈膝,似乎在邀请自己的小主人坐到自己背上。 白柯桥喜笑颜开,抬腿挎上马背,身体稳稳地坐在马鞍上。 妞妞仰头叫两声,步伐轻快且优美的走来走去。 “老运,把妞妞带到草坪上。” 老管家牵着缰绳,慢悠悠的将阿哈尔捷金马妞妞带到空旷地带。 我可是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汗血宝马,完全失去打高尔夫球的兴趣,跟在妞妞旁边不停摸着马儿的鬃毛,柔软顺滑,手感超棒。 “驾,驾~。” 白柯桥骑马溜两圈,训练有素的阿哈尔捷金马妞妞十分听话,让它往左走绝不往右拐。 “佟姐姐~。”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把缰绳塞进我手里,说:“要不要试试?” “骑马?”我抬头望着高高的马背,望而却步的说:“那个……我没骑过马。” “没事,妞妞很乖顺。”白柯桥抓住马辔,鼓舞道:“你只管坐上去,剩下的交给它~。” 银白色的毛发在午后阳光下闪闪发亮,它犹如披着一层完美无瑕的外衣。 我/摸/摸/阿哈尔捷金马漂亮的脖颈,汗血宝马的皮很薄,血管突显清晰可见。 “唔,我试试。” 我抓住马鞍前端,一脚踩上马蹬,用力爬,几次都没能成功坐上去。 白柯桥看着我笨拙的上马姿势,忍俊不禁:“佟姐姐,你好笨喔~。” “哎呀,我使不出力气。”我尴尬的面红耳赤。 自己臀部忽然被人用手托起来,随之整个人便轻松的稳坐马鞍。 龙浩看一眼傻笑的白柯桥,说:“佟丙丙比较矮,你应该帮帮忙。” “唔,我看她上马姿势真的很搞笑嘛,哈哈哈一时间忘记了。”白柯桥讪笑道:“佟姐姐,抱歉喔~。” “嘿嘿,没事。” 白柯桥牵着妞妞围绕高尔夫球场缓慢的遛弯,我骑着马,整个人随着妞妞走路的动作一颠一簸。 “佟姐姐,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喔。”白柯桥停住脚步,指着手缰说:“往左边拉,妞妞就知道左拐,右边同理。喊吁,双缰使劲往后拉是停止。喊驾它就知道跑,多喊两次是加速。另外你可以用小皮/鞭/抽它屁股,也能起到加速的作用。” “啊?皮/鞭?不疼吗?”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黑色小皮鞭。 白柯桥哈哈大笑:“不疼,一点也不疼,不信你抽自己两下试试。” 我当真拿皮/鞭/抽了自己胳膊两下,确实不疼,这才意识到小皮/鞭/做工柔软,只是用于提醒妞妞加快步伐的辅助工具而已。 “好啦,我不管你了哦。” 他毫无征兆的松开马辔,没等我反应过来,妞妞就已经开始朝前小跑。 “啊!?” 我两手抓着缰绳,惊慌失措的回头看着渐渐远离自己的白柯桥,他正微笑着朝我挥手。 哦——!我的天呐! 没有小主人的束缚,妞妞彻底放飞自我,它越跑越快,我感觉自己的屁股快被颠坏了…… “左、左手是左拐,右手是右拐,双拉是暂停,呃、然后,然后……”我嘴里嘟囔着白柯桥交代的骑马技巧,心慌意乱的努力调整呼吸,自言自语鼓励道:“呼……呼……没问题的,我没问题的!” 妞妞的马鬃随风浮动,它身后浓密细长的尾巴犹如女孩扎起来的辫子。 根本不需要小皮鞭,妞妞只是像公主一样踮脚小碎跑,我就已经紧张的承受不住了。 害怕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摔下去,我紧紧的抓着马鞍,缰绳松松垮垮挂在弧形鞍上。 “小妹,抓紧马绳,别松开!”远处纪须岩朝我大喊。 “啊?”耳边风太大,没听清。 “抓住绳子,别松手!”他重复。 可是我抓住绳子的话,身体得不到较好的控制会前后左右摇摇晃晃啊…… “佟姐姐~!”白柯桥不放心,一边追妞妞一边高声嘹亮的大喊:“佟姐姐,你不抓缰绳的话,妞妞会放飞自我的啦!” 靠,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马辔缰绳相当于方向盘,此时此刻,妞妞就像失控的轿车,漫无目的朝前奔跑,看见枝繁叶茂的大树只会擦边而过,全完不在乎骑着它的我会不会受伤。 我吓得脸色惨白,双手赶紧抓住缰绳使劲儿往后拉扯,妞妞听话的慢慢停下脚步。 白柯桥和纪须岩拼命的在后面追,两个人跑过来时均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纪哥,你陪佟姐姐骑一会,让她先熟悉熟悉吧。”白柯桥抓住马辔,气喘吁吁的说。 纪须岩伸手握住身侧一根粗壮树枝,脚蹬树干,身体顺势倾斜,轻轻松松落坐我身后。 “小妹,你看着。”我攥着缰绳,他的双手突然覆盖在我的手背上。纪须岩呼吸近在咫尺,扫在我耳边感觉痒痒的。“一定要牢牢握住,否则妞妞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失控。” “吼!纪哥这是说哪门子话,我的妞妞怎么会是苍蝇呢~。”白柯桥笑嘻嘻说:“佟姐姐,你们玩吧,我要去和大龙打球了~。” 说完,他一溜烟小跑回其他人身边。 我们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纪须岩胸膛紧紧贴着我后背,两个人共同坐在一件马鞍上显得特别拥挤。 “驾~。” 他一声令下,阿哈尔捷金马听话的抬脚走路。 他从我手中取走皮鞭,抽两下马屁股。妞妞顿时加快脚步,‘哒哒哒’的马蹄声清脆且好听。 “哥哥。”我看着被马噘勒嘴的妞妞,心疼道:“它会不会感到不舒服?” “不会。”纪须岩握紧我的手,神秘的笑道:“小妹,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第362章 山中小屋 阿哈尔捷金马妞妞被他用缰绳控制着方向朝未知地带奔跑前行,微风吹拂起我耳边的秀发,带动他的衣领。一望无垠的平原草地,偶尔看见几朵粉嫩橙黄的小野花。晴空万里,眼前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被电线分割成四分五裂的天空,更没有汽车熏人的尾气。 远离喧嚣城市,离开吵闹人群,我的心情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惬意~。 脑袋里忽然想到一首歌词;‘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哇……” 阿哈尔捷金马经过一处遍地野花,惊扰起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它们扑闪着漂亮翅膀围绕在我们四周翩翩起舞~。 我被眼前犹如画卷一般的美景深深吸引,“太美了!” 我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泊,岸边盛开芬芳四溢的栀子花和郁金香,一股夹杂丝丝花香的微风吹过,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沁人心脾。 无数棵参天大树汇聚成绿色海洋,明亮耀眼的阳光穿透密密麻麻的树叶,一束束金光流泻在草木之间。 起风了,湖面涌动,大树碧绿的叶子相互摩擦不断发出‘沙沙’声,像大自然赠予我们的一曲轻音乐。 “喜欢吗?”纪须岩在我耳边说道。 骑马奔腾在辽阔无垠的草坪,静立湖面遥望远处风景。 这一切,我觉得好浪漫。 “喜欢!太喜欢了!” 我回过头,鼻尖与他的嘴唇擦边而过,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彼此呼吸都能感受到。 当我撞见他眼底闪过的错愕时,立即撇开视线,调整姿势坐直身体。 心头没由来闪过一道电流,我面颊微红,指着远方支支吾吾的说:“呃,嗯……你、你看那座山,是不是咱们之前去的极地滑雪场?” 纪须岩也表现的很不自在,知道我在分散注意力,接道:“嗯,好像是的。” 感觉自己脸像不粘锅里的煎鱼,两面似火烧般炽热。 我低头用耳边的碎发掩盖脸红,小声说:“回去吧。” “好。” 纪须岩捏住缰绳,驾马原路返回。 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低迷。 我主动找话题:“哥哥,听说你的婚房正在装修,拾掇的怎么样了?” 他方才快乐愉悦的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琥珀色透亮的眸子里布满失望。 “别说煞风景的话。” 什么意思? 我以为他很爱唐智恩,可是看起来,并非如此。他对她总是发乎情止于礼,从未做出情侣之间亲密的举动。 “哥哥,你别这样说,唐姐听见该伤心了。” 他苦笑一下,唇边带有无奈,却仍旧那么温柔。 “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我仿佛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一拍,正经严肃的质问他:“那你把唐姐置于何地?她嫁给你是想得到幸福,而不是承受痛苦。” “我知道。”他很清楚的回答道:“所以,我们难得单独接触,你就不要再提她了。” 强词夺理,我想关心一下他的感情生活而已! “哥哥……深情的人总会被伤害,谁又何尝不想得到幸福。唐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你好好待她,不要再想着我了。” 我听见他深深地叹气,小心翼翼回过头,看到纪须岩眸子里充满悲伤,他紧抿嘴唇一语不发的样子,眉目之间竟有些类似纪乔于生闷气的影子。 回到大伙儿面前,他率先从马背上跳下来,而后向我张开手臂。 我没有回应他,则是自己抓住弧形马鞍,一脚跨下来,虽踉跄几步,但勉强落地站稳。 唐智恩正在打球,亚麻色长发随着挥杆的动作飘散飞扬,大大的杏仁眼神采奕奕,微微卷翘的睫毛浓密纤细,涂有淡橙色唇釉的饱满嘴唇闪闪发光。她出类拔萃的气质无形散发着魅力,这样的女人已经无法用漂亮来形容,她像人间尤物,美艳且动人。 ‘咻——!’ 高尔夫球从我眼前飞过。 “哇~。” ‘啪啪啪啪~。’ 岳安南,戈义,双言林三个人直接看呆,均坐在长椅上痴痴的拍手叫好。 唐智恩看见我们回来,露出灿烂无瑕的笑容。 “佟妹妹,骑马感觉怎么样?” 我一屁股坐到岳安南身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就喝,也不管有没有被其他人碰过。 “呼……爽翻了!” 戈义尴尬的指着我手中瓶子,“同学,那是我的水。” “哦吼?”岳安南笑嘻嘻的调侃道:“比爱/爱还爽?” “呸呸呸!”我鄙视他,“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纪须岩将马归还给白柯桥,从我们面前拐个弯径直朝厕所走去。 岳安南等他走远,凑近唐智恩,笑嘻嘻老不正经的说:“怎么样怎么样?我们阿岩的技术是不是特消/魂?” “啊?”唐智恩一时间没有理解。 双言林插话:“阿南是问你那档子事。” 她面颊迅速绯红一片,犹如天边的火烧云。 “唔,我们……我们还没有……” 戈义盲猜:“别告诉我,你们还没有接过吻。” “嗯。”唐智恩含羞点点头。 我错愣的望着她,心想不是吧,不可能吧。 他们寒假订婚,如今已经暑假。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纪须岩和唐智恩居然连接吻都没有做过! 我猜的果然没错,哥哥他一直以礼相待,从未越界…… “卧槽!”岳安南跳起来,大惊:“你们没有接过吻?!” “拜托,都什么年代了。”双言林同样吃惊,“这像未婚夫妇会做的事吗?” “当然不像!”岳安南盯着脸蛋红润的唐智恩,侃侃而谈:“请在座的各位发表一下看法,阿岩应该没问题吧?” 此话刚落,他和戈义便齐刷刷朝我看过来。 我心中大骇,暗叫糟糕。 唐智恩放下高尔夫球杆,落座我身侧,声音温柔的说:“佟妹妹,须岩他……” “呃,我、我不知道!”我百口莫辩。 “切,少装。”岳安南用胳膊肘戳戳我,坏笑道:“别以为大家不清楚啊,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和阿岩睡过。” 喂喂喂,这人是不是喝茶喝醉了,怎么啥话都说,口无遮拦! 双言林附和:“对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啥不好意思,你就给恩恩分享一下经验呗。” 唐智恩突然握住我的手,她笑意盈盈的说:“佟妹妹,我想向你取取经。” “……这……”我满不自在的看向远方。“哥哥没问题。” 憋老半天才听见一句模凌两可的话语,他们一阵唏嘘。 “切~。”岳安南摆摆手,无语道:“什么呀,还以为能听见有趣的事儿呢。阿岩当初跟伊纤交往的时候,好像没过三个月就睡了吧?” “嗯,我记得是。”双言林点点头。 戈义出声打断他们:“算了阿南,丙丙是女孩子,你多少留点面子。” 唐智恩唇边含笑,安静的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像一株美丽的白色风铃草。 众人看见纪须岩回来的身影,纷纷默契的闭嘴切换话题。 “啊对了,”岳安南打出一杆球,对大家说:“今晚去我们的酒吧庆祝开业大吉吧。” 我道:“酒吧?” “你们的酒吧装修完毕了?”唐智恩同样疑惑。 “是啊,刚做完。” 纪须岩道:“在哪里?” 双言林笑说:“5号街道,贝尔酒吧。” “ok。”戈义答应。 “你们应该都有空吧?一个个的不许迟到喔,我亲自下厨。”岳安南笑嘻嘻的说:“我有种预感,我跟阿林创办的贝尔酒吧必火无疑!” “哟,你亲自下厨?”纪须岩摘掉打球的手套,小喝一口水。“那是得去捧捧场。” 正在给妞妞梳理毛发的白柯桥扭头道:“正好呀,明天在贝尔酒吧集合。” 龙浩点点头:“嗯,从那边去山中小屋方便些。” 众人约好傍晚八点钟在贝尔酒吧集合,白柯桥要亲自将妞妞送回马厩,龙浩跟着他先行离开。 岳安南准备去超市购买晚餐食材,他坐双言林的车子先走一步。 现场仅剩下我,唐智恩,纪须岩和戈义四个人。 原本打算再玩一会高尔夫球,但是人少不热闹,所以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唐智恩说傍晚来接我,在家没什么事干,我就从书架上抽出落灰的漫画书打发时间。 看到女主人公为爱情自杀的片段,感觉特别狗血,我打个哈欠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橘猫小捣蛋鬼可能饿了,它一直舔我的脸,将我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我迷迷糊糊给它倒一碗猫粮,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一轮弯月高挂夜空苍穹,散发着清幽高贵的银光。 纪须岩准时开车来接我,坐进后车座,我们出发前往5号街道贝尔酒吧。 唐智恩今晚打扮的格外迷人,漂亮的白色连衣裙,搭眼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脖颈间配有一串珍珠项链,头发扎成丸子,成熟不失大气,她看起来宛若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优雅公主。 岳安南和双言林共同经营贝尔酒吧,规格面积不算很大,白天是静吧,深夜是乱吧。目前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管理,岳安南负责后台,双言林是调酒师,听他们说日后还会增添酒吧驻唱和服务人员。 贝尔酒吧的装修风格偏向狂野,刚进门的地方,头顶挂着一大片仿真蜘蛛网,右拐便能看见吧台和酒柜。墙壁涂鸦乱七八糟,凌乱中带有另类艺术美。 几张桌子毫无规律的摆放在前台附近,再远一点的地方便是钢管t台和舞池,隐蔽的角落有六间包厢。 比起坐落在4路的斑马酒吧,贝尔酒吧面积显得很小,顶多只能容纳两三百人的样子。 岳安南打算先经营一段时间,等回本盈利之后再更换较大的地方。 他大显身手做的晚餐很快被一一端上桌,三文鱼,基围虾,酒酿团子,鱿鱼天妇罗,金针菇牛肉卷,煎鹅肝,烤羊腿…… 基本全是平时吃不到的美食,每一样菜色都很精致,光是看上去就令人垂涎三尺,吃进嘴里更是满腔生香。 戈义朝他竖起大拇指:“阿南,手艺可以啊。” “是耶,好好吃喔!我都想聘请你做私人厨师啦!”白柯桥啃着一块羊腿,吃的满手油渍。 龙浩帮他擦擦爪子,递来桃子汽水:“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哇塞,阿桥真会折煞我。给你们白家当厨师,我恐怕连进厨房的资格都没有。”岳安南举起酒杯,面向众人,开心的说:“来吧,先走一个,预祝我们贝尔酒吧红红火火生意兴隆!” 酒杯相撞,众人仰头畅饮。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之间,一抹粉红色丽影出现在门口。 岳安南见状,赶紧招手请她进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薇晨浅笑跟大家打招呼,她雪白的肌肤上画有精致妆容,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儿。樱粉色蕾/丝裙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朵,暗香袭人。 双言林惊奇:“你……你女朋友?” 众人皆感到吃惊,齐刷刷看向薇晨,她被打量的满脸通红。 “兄弟,不够意思啊。找女朋友也不知道说一声,还偷偷摸摸的,怎么?害怕我们抢走不成?”戈义笑着打趣道。 岳安南不好意思的搓搓后脑勺,赔笑道:“哈哈,不是啦。前不久刚认识的,这不确定关系就立马告诉你们了吗。” “哇塞,阿南哥,你女朋友真漂亮!”白柯桥捧着脸,直勾勾的看着害羞的薇晨。 龙浩伸手挡住他的眼睛,顺便往他小嘴里塞一根肉肠。 白柯桥咬着q弹的肉肠,他看向龙浩,透亮眼底闪过一丝坏坏的狡黠笑意。 龙浩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纪须岩见状,忍俊不禁。 薇晨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我,惊讶道:“你是佟丙丙?” “呃。”我挠挠腮,笑道:“是啊,好久不见喔。” 薇晨曾是我们高中6班的班花,面美心善,平易近人。虽然高中三年没怎么接触过,不算熟络,但身为同班同学彼此认识。 之前华城大学举办校庆活动,我还去法学院看过她参与的辩论赛。 薇晨凑过来坐到我身旁叙旧,三月份篮球比赛,她当时对岳安南一见倾心,原本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遇见他之后,她深深的相信这是命运安排。 两个人刚开始交往,正处于热恋期。 吃完晚餐,薇晨主动帮他打扫卫生洗碗。他们如胶似漆,好不甜蜜。 “啧啧,羡慕死我了。”双言林摇摇头,咂舌道:“狗粮管饱。” “哈哈,你这只单身狗啥时候也找个女朋友?”戈义拍拍他肩膀。 双言林冲他翻白眼:“还说我呢,你不是也单身么。” “我算过卦,今年桃花旺盛。” “就你?”双言林不相信的吹口气,鄙视道:“我才不信呢。” “不信咱俩打赌啊。”戈义啪的一声把百元大钞拍到桌子上,义正言辞的说:“谁先找到女朋友算赢,输了掏一百块钱。” 双言林不屑道:“行啊,一百块钱太少了,一千块吧。” “你玩大的?” 双言林想了想,补充道:“期限就是今年。” “成。” “咳咳,两位帅哥。”我出声提醒他们:“今年就剩下6个月了。” “对哦,我得抓紧联系妹妹。” 戈义拿着手机站起身离开座位,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白柯桥奇奇怪怪的问:“戈义哥真去找女友了?” 双言林无语道:“这货哪儿有女友啊,应该跑去找***了。” 隔天。 火球太阳毒辣的照射华城,空气中热流隐隐滚动,地面烫手,漫长的盛夏开始了。 四辆车,九个人,一只狗,我们共同出发前往白柯桥家的山中小屋避暑游玩。 因为纪须岩猫毛过敏,我不能携带宠物,所以把橘猫捣蛋鬼暂时交由赵子哲帮忙照看。 他抱猫时的脸色要多黑有多黑,笑得我前仰后翻,差点抽过去。 唐智恩坐在副驾驶,偶尔回过头来逗一逗巨型贵宾犬纪啵啵。 纪啵啵和我坐在后面,它身上柔软的绒毛实在太好摸了。 我借用纪啵啵当枕头,不一会儿便困乏的直想睡觉。 再次醒来时,我们已经顺利抵达22路附近的山脚下。 周围是一片待开发区域,车子开不上山,于是大家各自携带行李开始累死人不偿命的爬山行动。 白柯桥表示尽管自己每年暑假都会来山中小屋避暑,但他还是很后悔购买这么一处荒无人烟的地皮盖别墅,每次爬山都累的腿脚麻木。 顺着小河,耗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终于来到山中小屋。 以大自然木头为主材料搭建而成的二层小别墅,门口应景放有野炊用具,火堆,还有木质秋千。 我们先将行李带入屋内,总共四间卧室。龙浩跟白柯桥住在主卧,旁边是岳安南和薇晨,再然后是我单独一间,靠近二楼楼梯的位置住着纪须岩和唐智恩。 至于双言林和戈义这两位单身汉嘛,自然是在别墅门口驻扎帐篷啦。 白柯桥在客厅翻找电视机的遥控器,似乎感觉到不太对劲,发出一声疑惑:“奇怪,我昨年离开之前,明明记得把遥控器放在沙发上了啊。” “可能清洁工阿姨定期打扫房间的时候收起来了。”龙浩打开茶几抽屉,帮忙一起找。 薇晨正在厨房削水果,她举起遥控器问道:“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 “对!”白柯桥跑过去,回来时还是满脸狐疑:“更奇怪了,清洁工阿姨也不能把遥控器收纳在厨房吧。” “哎呀,你在那嘀咕啥呢,赶紧过来帮忙串肉!”岳安南坐在房子外面,一边生火,一边催促大家:“谁偷懒不干活,一会儿没有烤肉吃啊!” 闻言,大家纷纷跑出去帮忙串肉,只有白柯桥还在自言自语。 “小柯基,怎么了?” 他指着厨房餐桌上的花瓶,说:“我吩咐过清洁工阿姨,让她每个月来打扫卫生的时候都往花瓶里插一支百合花,因为我喜欢空气里有花香。” 我看着空花瓶,提示他:“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清洁工?” “我来之前确认过,阿姨说上周刚打扫完,而且插了应季的紫色飞燕草。”白柯桥拿起空花瓶,闭一只眼往里面瞧瞧,失落道:“唉,哪儿有什么飞燕草呀!” “没关系啦,山涧应该有很多野花吧?明天让大龙陪你去采摘一些拿回来装饰。” “嗯,也只能这样做了。”白柯桥闷闷不乐的经过客厅,又奇怪道:“怎么回事?我的鹿头呢!?” “鹿头?” 他指指空空的墙壁,那里有一颗突兀的钉子。 “是啊,四年前我跟着爷爷和爹地上山打猎的战利品,一只小驯鹿。为纪念我人生中第一次狩猎成功,爹地特意把那只小驯鹿的头颅做成标本挂在壁炉上面……现在怎么没了?” 我又提醒道:“你打电话问问白叔叔。” “不,我发现这栋屋子不对劲。” 我心中陡然一惊,浑身充满凉意的问道:“什……什么。” “佟姐姐,你过来看。”他拉着我走向门口,指着玄关处的拖鞋,说:“我总共准备了10双拖鞋,可是现在你数数有几双。” “一、二、三、四……刚好九双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虽然咱们是九个人,可是鞋柜里只有9双拖鞋。方才说过,我明明准备了10双!” “呃,第10双拖鞋跑哪儿去了?” 白柯桥摇摇头,“不知道。” 他又带我来到厨房,打开柜子,指着刀架说:“少了一把长形菜刀。” 龙浩走来厨房拿盘子,听见白柯桥说的话,问道:“发生什么事?” 白柯桥捏着下巴,沉吟半晌,严肃道:“大龙,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我怀疑……山中小屋进过陌生人。” 陌生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 “贼?”龙浩困惑,“这里人烟稀少,就算是小偷也应该知道屋子里没什么钱财。” “大龙,我怀疑不是贼。”白柯桥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枚放大镜,像侦探似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查看房子每处角落。他从花瓶附近拿起一根男性头发,凑到我们眼前,认定道:“这应该是陌生人的dna!” 第363章 捡柴 “阿桥,该去串肉了。”龙浩伸手如揪小鸡似的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带出厨房。 白柯桥扑腾着四肢,不服气的说道:“哎哎哎!大龙,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了啦~。我还没有说完,我要推理,我要抓凶手!” 什么推理,什么凶手,我看分明是他在瞎胡闹。 找不见的第10双拖鞋,说不定是他上次来山中小屋的时候穿走了,再或者是清洁工阿姨穿上进房子打扫卫生然后带走了。 总之,我觉得白柯桥有些小题大做,此事也因龙浩把他提溜出房屋而不了了之。 大伙儿分工明确,岳安南和双言林负责烤肉,白柯桥和龙浩以及纪须岩负责串肉,唐智恩将羊牛肉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形状,戈义在腌肉和磨制调料孜然,剩下薇晨跟我到附近的小树林里捡木柴。 想当年我可是经常跟赵子哲和纪乔于野炊,经验丰富,把什么样子的木柴容易燃烧毫无保留统统告知薇晨。 她半懂不懂的点点头,跟在我身后,看见干燥的树枝就捡起来抱在怀中。 纯天然的山涧树林,由于没有园艺修剪打扫,满地面都是枯枝烂叶。华城前阵子刚下过暴风雨,部分地面泥泞潮湿。行走时必须时刻注意脚下,否则一个不留神将有可能滑倒弄脏衣服。 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遮蔽天空,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金灿灿的光束透过枝叶照射下来。 微微的风声,悦耳的鸟鸣,树叶的窸窣,小溪的潺潺,蚊子的嗡嗡……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构成大自然的摇篮曲。 正值盛夏时节,树林里虫蚊数不胜数。 薇晨和我都是o型血,最受蚊子喜爱,没走几分钟就被咬的难受不已。再加上怕迷路不敢离木屋太远,所以捡拾的差不多了打算原路返回。 偏偏在这时,距离我们不远处的灌木丛簌簌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植被后面。 薇晨胆子较小,吓得赶紧躲到我身后,小声颤抖道:“什、什么东西?” 我当然也不知道,但没有她那么夸张的害怕。径直走过去靠近绿色灌木丛,决定拨开绿叶一探究竟。 薇晨见状大惊失色,她赶紧拦住我,压低嗓音道:“丙丙,你做什么?这片山区常年无人监管,万一跳出来野兽怎么办?” “会是野兽吗?”我认为她缺乏常识性,“野兽出现之前都会叫,你听见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 “所以没事的,你太神经质啦。”我摆摆手,拨开灌木丛。 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小驯鹿惊恐万分的从地上站起来跑远,速度之快犹如一阵风,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长什么样子。 “哇塞,山林里居然有梅花鹿!”薇晨眉开眼笑,她扶扶胸口,松口气道:“还以为是野熊或者豹子呢。” “呃……”我犯强迫症,为她科普道:“那不是梅花鹿,是驯鹿。而且豹子生活在平原地区,这是丛林。” “好吧好吧,管他什么呢,咱们赶紧回去吧。” 我心想,亏你当年还是6班的班花呢,连这些常识性问题都不懂…… 第364章 捕鱼 我们在树林中左拐右拐,渐渐觉得不太对头。 “咋回事?我记得来时的路好像不是走这边啊。”薇晨困惑道。 我环顾四周也倍感疑惑:“是的,这好像是我们三分钟前经过的地方。” “……”她愣怔的与我对视,隔半晌才说:“丙丙,咱们不会……迷路了吧?!” “不会吧!” 我慌忙掏出手机打算给白柯桥打求助电话,他对这一带熟悉,应该能很快找见我们。 然而,手机信号显示虚弱,无法拨通电话号码。 薇晨彻底慌乱,丢掉怀里抱得干木柴,也从口袋掏出手机查看信号。 “完了,完了!”她捶胸跺脚,表现的很不安,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们不会被困在山林里了吧?电视上都会这么演,等大家找到我们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堆白骨残骸了……呜呜呜,我们肯定会被野兽吃掉的!走不出去了,出不去了……呜呜呜……”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沉着冷静的安慰道:“别害怕别担心,我们再仔细找找出口。” 尽管我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也很紧张。 薇晨已经像无头苍蝇似的只会跟着我向前走,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表现的毫无头绪,或许我们就真的没救了。 我抱着柴火,按照记忆中来时的方向径直向前。 理论上我觉得自己是在向前,而实际上好像并非如此。 周围没有标志性建筑,我们越走越没有方向感,来来回回最终又来到了方才离开的地方! 山林像被施加诅咒变成迷宫一样,似乎在刻意困住我们。 没有指南针辨别方向,没有绳索攀上高处,更没有可以用作求救的物品。 我和薇晨两手空空,除木柴以外什么可利用的东西都没有。 谁也没想到进深林捡个柴会迷路,我低头看一眼手表,此时距离我们离开小屋已经过去整整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想必其他人早就等着急了,或许已经进入山林开始寻找我们。 “救命啊!救命!”薇晨双手捧嘴大呼小叫。 我阻止她,“你的声音很可能会引来其他动物,别乱叫。” “可是我们除了求救还能怎么办?” 确实不能坐以待毙,我想了想,小时候经常观看电视上播放的野外生存类节目,他们行走路途中会在经过的地方做标记。 我找到一块尖锐的石头,走近面前大树,在树皮上刻下一个大大的‘丙’字。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原因,一是作为我们经过的标识;二是方便白柯桥他们进山林寻找我们的时候能够看见并按照方向前行。 我在‘丙’字下面刻一枚箭头,指向南边,意思是我们正在朝南行走。 “继续赶路吧。”我攥着石头,鼓励她:“没事儿的,别太丧。” “嗯嗯。”薇晨深呼吸调整情绪,慢慢回归正常状态。“你说得对,发生问题应该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的绝望。” 我心想有什么好绝望的,他们有7个人,往最坏的地方想,就算迷路了,相信以白柯桥和纪须岩的智商也一定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见我们。 我们一边走一边在树皮上刻标记,薇晨没有方向感,我的方向感也很差,两个人渐渐变得力不从心。 等我停下脚步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身处一片陌生地带,从未来过,小溪流水的声音倒是越来越近。 薇晨体力透支,靠着树干慢慢坐到地上休息。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天黑之前大概回不到山中小屋了。 做最坏打算,我们不能在树木横生的林中过夜,必须去视野宽阔的地方。 就像薇晨所说,万一发生危险,平坦宽阔的路面方便逃跑,杂乱无章的灌木丛影响人类速度。 动物们将树林作为栖息地,在这样一个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生存率非常渺茫。 我说:“沿着小溪走。” 薇晨认同道:“对,上下流能带给我们方向感。” 我们歇脚片刻,立即动身前往附近的小溪流。 潺潺流水声近在耳边,拨开杂草,视野豁然开朗,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出现在我们面前。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毒辣的光线打在一颗颗或大或小的圆形石头上,水面平缓的向左边流动,水底有些草鱼游来游去。 ‘咕噜噜~。’ 薇晨揉着肚子,垂头丧气的说:“丙丙,我饿了。” “唉,我也饿了。” “要不别走了,干脆就在这边等大家来找咱们吧。”她望着小溪深处的草鱼,暗暗咽口水。 “嗯,我试试能不能抓鱼。” 我利用方才刻字的尖锐石头打算将树枝顶端削成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 挽起裤腿,我拿着树枝小心翼翼的下水。 酷暑炎热,脚踩进水里,身体瞬间感到无比清爽。 我站在小溪正中间静立不动,几分钟后,看准一条游到自己脚边的草鱼,高举尖头树枝狠狠的往水中插去。 ‘噗通!哗啦——!’ 动作篇幅过大,激起无数朵水花。草鱼迅速逃命,不见踪影。 薇晨既兴奋又跃跃欲试的看着我,“成功了?” 我举起空空如也的树枝,沮丧道:“没……” “加油加油!” 我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捕鱼机会,盯着溪水里成群结队的草鱼,眼冒凶光,杀心大起。 人在饥饿的情况下真的没有善心,管它三七二十一,我睁大眼睛看准机会疯狂的往水里插。 我插,我插,我插插插…… 三番五次的失败没有令我气馁,失败乃成功之母,我在每一次失手的过程中吸取教训和经验,慢慢的捕鱼手感明显比第一次变好很多。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捕鱼活动,我累的大汗淋漓,身心俱疲。 “成功了?”薇晨兴冲冲的又问。 “没……” 我深吸一口气,再度把树枝插进水里。 “成功了?” “没有。” “成功了?” “没……” “成功啦!” “没没没!” 一来二去,我再无耐心! 我丢掉树枝,趟水上岸,拧干湿漉漉的裤腿,一屁股坐到地上喘口气休息。 “唉,我们该怎么办呀……”薇晨深深叹气,一手托腮,一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涂鸦。 “不知道。” 我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脑袋一片空白。 第365章 蛇咬伤 没有主见的薇晨只会跟着我,完全没有思考能力、动手能力。 说句难听的,她娇生惯养,没做过粗活,在野外就是废人。 我也是女孩子,没有男性力气,局限较大。不能爬树摘果子,下水抓不到鱼。发生危险自身难保,更无法护她周全。 两个人坐在溪边吹热乎乎的夏风,各怀心事陷入沉思。 她呆呆的看看天看看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遥望远处又收回视线,也不知该怎么办。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觉天空被火烧云染红,夕阳余晖金灿灿的将溪面照的波光粼粼。 薇晨哭也哭够了,丧也丧够了,灰头土脸的垂着脑袋像等死一样。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情都会感到害怕,我也不例外。 不过她是在思考接下来的人生,而我则在回顾方才捕鱼失败的经历。 到底哪里有问题?是不是应该徒手抓成功率更高一些? 饿扁的肚子发出抗议,我只能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再试一次。 “啊——!” 我刚下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刺耳的尖叫声,赶紧回头警觉的问道:“怎么了?” 薇晨从石头上弹跳起来,面色苍白的一瘸一拐跑向我。 “我,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我回到岸边,撩起她白色长裙仔细检查。雪白的长腿上满是蚊子包,在纤细的脚踝处有两个小红点,若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我拧眉,脸色极差的断定道:“好像是蛇的牙印。” “啊!”薇晨微微一愣,随即哭的泪流满面。“呜呜呜!呜呜呜……我被毒蛇咬了,我会死吗?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毒发身亡了!” 我举着她的脚踝,摇摇头说:“没有毒。” 薇晨绝望的哽咽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毒?别安慰我了,你又不是学医的。” “我就是学医的。”我无奈的朝她笑笑。 她再三确认:“真的?” “真的。” 我凑近她的脚踝,张开嘴含住被蛇咬伤的部位,使劲儿吸两下,满嘴全是血腥味。 薇晨见状,哆哆嗦嗦的害怕道:“丙丙,你……你在干什么?” “虽然没有毒,我怕你伤口感染,先将脏血吸出来。” 我朝地上吐两口血水,顾不得口腔内恶心的铁味,抓紧时间用石头划破自己的上衣,撕扯一块布条包扎住她脚踝伤口。 一般被毒蛇咬过的伤口会呈现紫红色,轻者几小时内中毒死亡,重者当场毙命。 薇晨的伤口既没有感染剧毒症状,也没有头晕眼花脑袋发热,大概咬她的小蛇毒性不大。 我沿着灌木丛苦苦寻找草药,看见一株艾叶草,我连根拔起。 跑回薇晨身边,我将艾叶草洗干净塞进自己嘴里咀嚼,嚼碎之后吐出来。拆开包扎的布条,我将艾叶草均匀涂抹在蛇牙印伤口处起到止血作用。 我让她乖乖的在原地等着,自己则再次扎进灌木丛中寻找草药。 野外是天然的中草药房,按照书本中看过的医学知识,我重点寻找花瓣呈扁平细长状的白色半边莲。 半边莲作用是清热解毒,专治毒蛇咬伤。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一处潮湿的地带发现几株半边莲。 回到薇晨身边,她像看救命恩人一样痴痴的望着我发呆。 “丙丙,谢谢你。” “应该的。”我回以微笑,蹲下来将咀嚼咬碎的半边莲混合艾叶草一并均匀涂在伤口处。 处理完薇晨的伤口,夕阳西下,天色渐黑。 我摸摸口袋,庆幸自己抽烟随身携带打火机,不然还得像古人似的钻木取火…… 薇晨原本就是小女生,现在又因为脚踝受伤彻底不能活动,这下真的和废人没啥区别了。 我来回奔跑,捡一堆干燥的木柴,掏出打火机将放在中间干草点燃。 火焰逐渐变大,犹如恶魔般吞噬掉几块粗粗的木柴。 我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叼在嘴里,递给她一根,问:“抽不抽?” 薇晨摇摇头,望着耀眼的火光,幽幽道:“丙丙,假如我们死在山林里怎么办?” “别瞎说。” “我是说假如。” 我果断道:“没有假如。” “你就不能设想一下吗?” 我问她:“怎么个死法?” 薇晨一愣,显然没想过我会这样问,沉思片刻道:“饿死?热死?或者被野兽吃掉?” 我叹口气,再次为她科普道:“我说薇大小姐,咱们怎么可能饿死呢?这又不是大森林,沿着小溪下流一直走肯定能下山。三伏天虽然热,但咱们可以泡在水里或者躲在树下乘凉。至于野兽嘛……我觉得不太可能,狼、狮子、花豹都生活在平原地区。就算碰见狗熊,装死可以逃过一劫。请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我的安慰多多少少令她安心一些,她深深的看着我,火光打在脸上忽明忽暗。 “丙丙,我终于明白纪乔于为什么喜欢你了。” 我往烈火里丢一块干柴,随口问:“为什么。” “因为你很可靠!”薇晨敬仰道:“好像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呵呵,谢谢。”我就当做她是夸赞自己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眼热,四肢乏力等症状?” “没有。”薇晨摇摇头,学我往火堆里添柴。 结果她丢的太多,火焰被木柴压得越来越小。 我赶紧阻止她,“别再扔了,你这样会让火窒息。” “火也会窒息吗?” 我怀疑她初中化学不及格,“嗯。” 虫鸣声声不断,小溪潺潺流水,木柴燃烧噼里啪啦。 走了一下午的路,此时困顿不已。我累的躺倒大石头上,脑袋昏昏沉沉即将睡着。 “丙丙,咱们最好不要睡觉。” 一轮弯月将天幕映照的温柔深邃,星星像小眼睛似的一闪一闪亮晶晶。 我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问:“为啥?” 薇晨坐在火堆旁边,认真的说:“因为不能放松警惕,深夜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 “好吧,有道理。”我翻个身,枕着自己手臂,石头硬邦邦的真不舒服。“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薇晨善解人意的说:“你忙前忙后帮我这么多,好好休息,我来守全夜吧” 我把半包烟丢她脚下,“行,那你累了就抽根烟。” “呃,我不会抽烟。” “好吧,晚安。” 第366章 走散 翻来覆去,躺在硬邦邦的大石头上怎么也睡不着。我干脆坐起来抽烟和薇晨聊天,她说自己以前也喜欢过纪乔于,而且情况跟我一样是暗恋。 她不像我无所畏惧,清楚纪乔于经常三天两头更换女友,薇晨害怕自己受伤害,所以知难而退。 我听着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纪乔于人称‘初恋芳心采花大盗’,别名‘处女杀手’。 但凡审美观正常的女生基本都多多少少喜欢过他,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甚至怀疑当年高中6班的全体女生全都暗恋过他。 我走到哗啦啦的小溪旁,捧起水喝两口润润嗓子,上游大概是清泉,溪水凉爽甘甜。 玉石般美丽的明月透着神秘感,银色月光如纱铺洒山涧树林,虫鸣声显得很孤独,仲夏夜微风轻轻浮动树叶,自幽深的林中传来一阵阵细微的沙沙声。 ‘布谷,布谷——’ 分辨不出是布谷鸟还是猫头鹰的叫声,时而飘渺时而轻柔的回荡在四周,煞是好听。 其实我很享受这样宁静的夜晚,尽管目前身处险境。 回到学校被课业压得喘不动气,将来还得谋生活工作。人忙忙碌碌一生一世,究竟追求什么呢? 经历过高峰,落入过低谷。假如真的在这片山林中死去,那我也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 唯一感到可惜的是自己还没有嫁人,我成为妻子是什么样子呢? 我凝望浩瀚星空,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间步入梦想。 这一觉睡的特别差,中间多次醒来看手表,发现自己平均每隔半小时就会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 薇晨说负责守夜,结果她早就背靠一棵大树熟睡过去了。 “小妹……小妹……” “佟妹妹……” 两道身影在黝黑的树林中若隐若现,他们断断续续喊着我的爱称,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跳下大石头,弯腰举起一块燃烧着的木头充当火把,跑进幽深的树林。 “哥哥!唐姐!”我见到他们万分激动。 纪须岩借助明亮的火光看着我,不敢置信道:“小妹,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我原地转个圈,向他们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佟妹妹,你害我们好担心啊!”唐智恩一把抱住我,泪水顷刻间滑落,如瀑布般波涛汹涌。 纪啵啵围着我汪汪乱叫,表现的特别兴奋。 我看向他们身后,奇道:“其他人呢?” “我们分成两组找你,效率更快些。但是……” 纪须岩欲言又止,他观察和注视着四周的环境,唐智恩脸上也露出一丝焦虑和茫然。 我焦急追问:“但是怎么了?” “我们也迷路了。”他一言难尽的苦笑道:“我们让纪啵啵嗅你衣服的味道,想让它顺着气味找你。” “纪啵啵不是训练有素的警犬,带我们乱走一通,所以……”唐智恩叹口气,无奈道:“正如你所见,我们也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天啊!好事不成双,坏事一大堆! 我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带他们回到溪边火堆旁。 薇晨天生抵抗力弱,露宿野地,吹尽夜风,此时额头有些微微发烫,正虚弱的躺在地上睡觉。 我向他们简单交代今天下午发生的种种事情,纪须岩也跟我详细说明他们那边发生的事。 岳安南发现我们捡柴迟迟未归,于是让戈义和纪须岩去山林里找人。 他们每年都来此处游玩,相当熟悉这一片,找寻半天都没看见我和薇晨的身影,于是急匆匆返回山中小屋告知其他人。 白柯桥带领戈义和双言林一组,他们顺着小溪上游找人。 纪须岩、唐智恩和岳安南一组,跟随纪啵啵顺着气味找人。 龙浩则留守在山中小屋,怕我们找到回来的路没人接应。 大家出发前都没注意手机信号虚弱的问题,等纪须岩意识到自己也迷路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 “岳安南人呢?”我意识到不对劲。 纪须岩尴尬的说:“走丢了。” “啥!” 唐智恩揉着涨疼的脚踝,有气无力道:“他中途说要上厕所,我们在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 “阿南再也没回来。”纪须岩说到这里,深深地叹口气。“小妹,别担心。我们商量好,万一走散就赶紧折回小屋,相信阿南已经在小屋等我们了。” 但愿如此吧……不知为何,我心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亮再走。”纪须岩往火堆添柴,主动担负起重任:“我守夜,你们抓紧时间休息。” 不管怎样,夜里行动最危险。 我跟唐智恩依偎在火堆旁边,卷缩着身体勉强睡觉。 她可是房地产大亨的富家千金,哪儿遭受过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待遇,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胳膊双腿被蚊子咬满大包,又痒又气。 我反而因为白天捕鱼找中草药忙里忙外累的不行,一会儿功夫便呼呼大睡起来。 纪须岩守夜让人放心,火堆燃烧旺盛,我睡的很沉,一觉到天亮。 天边泛起鱼肚白,柴火燃烧殆尽,只有零零星星的碎光。弯弯曲曲的烟雾缓缓腾升上空,最后被微风吹散。 醒来时,我感觉自己腰酸背疼,脖颈落枕,眼睛干涩,总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纪须岩抱着唐智恩睡觉,她卷缩在他的怀中,两条柳叶眉拧的像麻花。 薇晨也没醒,枕着突兀的树根,呼吸均匀平缓。 我蹑手蹑脚靠近她,拆开脚踝布条检查伤势,伤口并无大碍,正在缓慢的恢复结痂。 我松口气,静悄悄的来到溪边捧水洗脸。 一天一夜没吃饭,我感觉自己快升天做仙女儿了。 望着小溪里成群结队的草鱼,它们偶尔仰起头在水面吐泡泡,仿佛嘲笑我昨天笨拙的捕鱼方式…… 我吞咽唾沫,脱掉鞋子,再次趟水来到小溪深处。 老子就不信了,偏偏要逮住一条回去烤着吃! ‘噗通——!哗啦啦——!’ 我徒手速度冲进水里,几次成功握住草鱼的身体,可它们鳞片滑溜溜的很难抓出来,尝试过几回之后,我变得又羞又恼。 唐智恩听见溪面传来的动静,揉着惺忪睡眼,奇怪道:“佟妹妹,你在说什么?” 我抹一把被水打湿的脸庞,微笑道:“显而易见,抓鱼。” 纪须岩动动酸疼的脖子,嘲笑道:“只是在野外生活了一天,你就变成野人了?” “才没有哩!我就是不服气,为什么逮不到啊?” “野生草鱼天敌太多,机灵的很,你想像狗熊一样徒手捉鱼,恐怕……”纪须岩忍俊不禁,补充道:“恐怕一辈子也难做到。” 我这人最讨厌被瞧不起,非要证明给他看。 气冲斗牛之下,我搬起水底一块大石头朝鱼群硬生生砸去。 ‘噗通——!’ 一声巨响,石头激起无数朵水花。 鱼群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离,待溪面回归平静,一条倒霉的草鱼翻着肚皮浮出水面。 “哇哈哈哈!成功了!” 我兴冲冲地高举草鱼在水里蹦跶,踩出一片片水花。 纪须岩朝我竖起大拇指:“厉害。” 唐智恩在岸边接应,我将鱼递给她。 纪须岩摘掉一条细长柳叶,去除叶子,把根茎折叠几次穿透鱼嘴。 他提着晕死的鱼,笑道:“回去以后,我一定告诉大家这是你徒手的劳动成果。” 我双手叉腰,骄傲的挑挑眉:“嘿嘿,他们绝对会惊掉下巴。” 纪须岩把虚弱的薇晨背起来,纪啵啵跟随我们寻找来时的路。 “话说回来,哥哥,你没有注意路边树皮吗?”我拿着昨天从灌木丛里捡拾的尖锐石头,问道。 纪须岩摇摇头,道:“我们一路追着纪啵啵,全然没注意周围。” 我指指靠近自己的一棵参天大树,说:“你看,我留有标记。” “小妹,”纪须岩浅浅一笑,夸赞道:“不愧是你。” 按照我刻画的标记箭头,我们朝相反的北边行走,大约半个多小时便来到昨天中午我与薇晨迷路的起始点。 纪须岩记得这条路,接下来,他领头带我们终于离开了犹如迷宫一样的山林。 透过杂草横生的树林,远远看见山中小屋,我万分激动的加快步伐。 清晨林中白雾缭绕,二层别墅犹如隐藏在仙境一般。 “佟姐姐!”白柯桥首先注意到我,大喊一声引起所有人注意。他跑过来紧紧抱住我,声音像只委屈的柯基奶狗:“呜呜呜,吓死我了啦!刚刚还跟大家商量说,假如今天下午再找不到你们就打算报警了!” “嘿嘿,抱歉哦,让你们担心了。” 纪须岩背着薇晨迈过灌木丛,显现于大家面前。 “没有的事。咦,薇姐姐怎么了?”白柯桥松开我。 “我被蛇咬伤了,幸好有丙丙救助,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纪须岩将薇晨轻轻放下来,她扶着木头栏杆一瘸一拐的走上台阶。 众人闻言,均面露恐慌和担心。 “蛇咬伤!?”白柯桥大惊,“真的没事吗?我们还是下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真的没事。”薇晨解开缠绕在自己脚踝处的布条,勉强笑道:“不信你们看。” 众人凑过去,围着薇晨仔细观察伤势。 戈义捏着下巴,说:“嗯,确实没事。” “我不想因为自己受伤而扫大家度假的兴。”薇晨打个哈欠,疲倦的说:“我先回屋休息一下。” 她说完,打开房门走上二楼卧室。 双言林看看我们身后,疑道:“阿南呢?” 纪须岩皱眉,反问:“他没回来?” “没有啊,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发的吗!?”白柯桥紧张道。 我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唐智恩收敛笑意,严肃道:“我们走散了,以为他昨晚就回来了。” “哦天呐!”白柯桥闭上眼睛扶额,身子踉跄几步摇摇欲坠,幸好背后有龙浩及时扶住。他缓缓神再面对现实,为难道:“这该如何是好,我们又得去找他了。” “先等等。”纪须岩沉着淡定的说:“阿南熟悉地形,我们走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说不定他是因为天黑不好走路才推迟回小屋。” “嗯。”唐智恩点点头,揉着咕咕叫的肚子,难受道:“有吃的吗?我们还没吃饭。” “有!当然有!”白柯桥招呼着双言林和龙浩,说:“你们赶紧去给姐姐们弄点早餐,厨房有食材。” 我提起手中的草鱼,笑嘻嘻说:“烤鱼怎么样?我徒手抓的。” “你徒手抓的!?”双言林显然不相信。 纪须岩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我,点头称:“是的,小妹像狗熊一样冲进水里,搬起大石头误打误撞砸晕的一条鱼。” 哪有把人夸成狗熊的? 哥哥这家伙,真是的。 “哈哈哈!”白柯桥笑容甜甜,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天呐,佟姐姐你真厉害~。” 我把鱼交给双言林,不好意思的搓搓后脑勺,傻笑道:“嘿嘿,过奖过奖。” 回到二楼卧房,我换掉被撕烂的上衣,拧开莲蓬头舒舒服服冲个热水澡,然后扑倒松软的大床上补觉。 天啊!还是床舒服,不像硬邦邦的大石头。 人类经过多年进化,已经完全不适应野外生存。 我的脑袋刚刚碰到枕头,眼皮就像灌铅似的困顿不已。 一股烤鱼香气穿过窗户飘到我的鼻息里,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我穿着拖鞋噔噔噔跑下楼。 室外餐桌,那条被我砸晕的倒霉草鱼已经成为大家的盘中餐~。 “我睡了多久?” 纪须岩往我盘中夹烤肉,垂眸看一眼手腕薄表,说:“一个多小时。” 寂静的山林传来窸窸窣窣,随着草叶被踩踏发出的清脆声响,粗壮树干后面显现一道修长身影慢慢映入大家眼帘。 薇晨激动喊道:“阿南!” 岳安南紧紧握住她的手,担忧道:“你没事吧?昨天到底跑哪里去了,害我好担心。” “唔,我和丙丙捡柴迷路了。” “没事就好。”他长松一口气,看见桌子上摆满的美食,赶紧坐下来跟大家共进早餐。 我啃着羊腿,默默听他描述昨天的情况。 岳安南和纪须岩走散之后,天色渐晚,他不敢在林中逗留太久,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了一处洞穴。 那是昨年他们来山中小屋避暑游玩时发现的天然溶洞,位于小溪上流的瀑布后面,很适合藏身休息。 他在溶洞里面生火睡觉,等到天亮再动身。 “呼,幸好你还记得路线。”白柯桥也松口气,说:“我们今天原计划就是去瀑布附近钓鱼。” “先别去。”岳安南环顾四周,刻意压低声音道:“我发现了几道可疑的脚印。” 白柯桥打个激灵,惊悚追问:“什么脚印?” “像人又不像人。”岳安南认真的说:“脚印比亚洲成年男性大一些,不是鞋印。” 我心头闪过一丝害怕,紧张说:“在哪里!?” “若只是出现在瀑布附近还好说,但我昨天离开前发现木屋附近也有过类似的痕迹。”他看向纪须岩,神情严肃的说:“阿岩,你怎么看。” 纪须岩故作沉思,没有回答。 龙浩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将昨天白柯桥在别墅里发现的种种奇怪迹象向大家一一说明。 凭空消失的第10双拖鞋,厨房不翼而飞的长形菜刀,还有小屋周围可疑的大脚印…… 所有疑点加起来,仿佛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你们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戈义出声打破众人沉默。 双言林指指身后两个帐篷,表示:“我就睡在你旁边,啥也没听见。” 白柯桥面颊飞速燃起一抹红晕,磕巴道:“什、什么声音啊,我、你别吓我啊……” 戈义见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坏笑调侃道:“不是你的叫/床/声。” “噗!”岳安南一口饭没咽下去,成功喷到地上。 “唔……”白柯桥顿时大囧,飞速缩进龙浩的怀中求抱抱求安慰。 “戈义,你大概形容一下所听见的怪声。”纪须岩将重点重新放回昨夜。 戈义试着回顾道:“昨天深夜,我起床上厕所,听见阁楼似乎有声响。大概像脚踏木头发出的咚咚声,不过就几下,我以为自己幻听。但是今天,从阿南发现的可疑脚印和阿桥所说的消失物品来看,应该出自同一人所为。” 看来,他已经认定山中小屋存在盗贼,更诡异的是此人很可能没有离开! 众人听完他的描述,皆倒吸一口凉气。 “呜呜呜好可怕喔~~~。”白柯桥愈发害怕,片刻不离龙浩怀抱。 我顿觉食不知味,放下切片面包,道:“别墅里有监控吗?” “没有。”白柯桥摇摇头,说:“一年四季只有夏天才来居住,我压根没考虑过安装摄像头。” “所以……”唐智恩插话,“我们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来判断事件真相了。” 岳安南安慰大家:“别怕,我们人多。就算真的出现可疑人员,撂他也不敢把我们怎样。” “话虽如此,万一对方携带枪支呢?”双言林蹙眉。 我心中大骇,心想这还得了,岂不是小命难保! 白柯桥认为双言林的推测没错,“嗯,近两年很多人喜欢来这座山上打猎。” 第367章 水枪大战 室外餐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谁都没料到刚来山中小屋就碰见如此诡异恐怖的事情。 原本应该是休闲放松度假避暑,结果却变成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一时间,众人埋头吃饭,无人说话。 “呜呜呜~~~~,好可怕喔~~~~!”白柯桥抱着龙浩,小脑袋在他怀中不停地蹭来蹭去。“不如干脆直接交给警察叔叔处理,我们下山吧。” 兴许是刚交到女朋友,岳安南想在薇晨面前逞能显摆自己的大男子气概。 “怕什么!”他重拍桌面,一只脚踩上板凳,叼着香烟痞里痞气的说:“咱们人多力量大,我还是那句话,撂他也不敢怎样!” 薇晨果然上钩,满眼崇拜的望着他,称赞道:“哇哦,阿南,你好厉害喔~。” 我不禁想,是不是所有谈恋爱的情侣智商都会下降? 吃完早饭,大伙儿简单收拾一下,便准备动身前往山涧瀑布附近钓鱼。 ‘叩叩。’ 卧室门后响起敲门声,随即传来一道柔柔的声线:“佟妹妹,你在房间里吗?” “在,唐姐,请进。” 我刚穿好运动鞋,起身帮她开门。 唐智恩一身浅灰色运动服衬得身材前/凸/后/翘,玲珑曼妙。 她观察着卧室结构,随后落座床角。 “唐姐姐,有啥事儿吗?” “嗯……”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我把防晒霜放进腰包里,一边收拾小物件一边问:“唐姐,你已经收拾完啦?” “嗯,佟妹妹,我想问……” 我还是头回见她扭扭捏捏的表现,不禁笑道:“想问什么呀?” “就是上次我们在高尔夫球场没有聊完的话题。”唐智恩左手掐着右手,纠结道:“这方面我完全没有经验,你能不能帮我支支招。” 上次在高尔夫球场没有聊完的话题?什么话题啊? 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怀疑自己老年痴呆秒忘事。 我把腰包系在身侧,探视性问:“好啊,你想听哪方面经验?” 她见我答应,犹豫不决的神态豁然开朗,笑道:“怎么做才能让须岩碰我呢?” 噗!原来是这件事啊…… 我究竟哪里写有‘经验十足’四个大字? 想当初自己和纪须岩那尴尬的一夜,全是因为损友萧悦芙在酒杯中下/药,促使我神志不清而导致的错误行为。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不想粉饰太多,坦白说,自己又不是神仙,常言道,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解决/生/理/需求也算理由之一。 只是那时,我一门心思将他当成纪乔于,外加酒精作祟,全然不记得喝醉后自己说过什么,如何进的酒店…… “佟妹妹?”她见我发呆,出声提醒。 “呃,唐姐,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唐智恩哭丧着脸摇摇头,向我坦诚道:“其实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第一次?!纪须岩要不要这么绅士啊…… 敢情订婚以后,唐智恩一直住在纪家客房,从来没有与他正面发生过什么。 “唐姐,我觉得哥哥之所以没碰你,是想保留到结婚当天吧。最美好的事情都要留在最后,不是吗?”我看着她的苦瓜脸,一阵心疼。 “真是这样吗?”我的安慰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令她愈加焦虑。 想来也是,从确定情侣关系到订婚,前前后后已经过去半年多的时间。但凡是个生理正常的男性都无法对唐智恩视而不见吧? 一头亚麻色长发优雅的垂至胸前,光滑细腻的白皙脸蛋完美精致,气质绝佳且出众。唐智恩的美貌让我都有种眩晕感,更何况是与她生活在同一栋房子里的纪须岩呢! 委屈她了,哥哥真会浪费资源…… “难道我没有魅力吗。”唐智恩万分沮丧的拉拢着脑袋,卑微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看我一眼呢。” “他的眼中一直有你啊。”至少在我看来是有的。 “那为什么不碰我……” 得,归根结底,问题就出在这。 我轻轻握住她纤纤玉手,柔声说:“哥哥不是花心大萝卜,唐姐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特别特别重要。或许是因为尊重,考虑到你颜面问题。我觉得大可放心,不必担忧太多。今晚只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水到渠成,相信哥哥一定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唐智恩脸上紧绷的表情稍稍缓和一些,“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佟妹妹。”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稍稍提点,她就想通了。 不过,唐智恩现在的顾虑有些类似当年的我。 那时候,我和纪乔于已经交往数月,他却对我迟迟没有下手,害自己以为是魅力不足,无法吸引对方。 爱情使人陶醉使人迷幻,有甜就有苦。犹如跷跷板,痛苦在这头,美好在那头,失衡哪一边都不行。 “加油,我相信你没问题!”我由衷的为她鼓励打气。 一切准备妥当,男生们扛着鱼竿,女生们提着水桶,我们结伴而行动身前往山涧瀑布。 爬山是非常痛苦的事,不过一想到待会儿能看见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大瀑布,我的体力便犹如打鸡血似的越发兴奋起来。 徒步半个多小时,哗啦啦如奔雷般的流水声近在耳边。 巨高无比的山涧,一道瀑布犹如银河下泻,水流不停坠落在山脚下撞击岩石激起万丈水花。 周围雾气缭绕,水气朦胧,犹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哇塞,好美丽啊!”薇晨赶紧拿出索尼微单相机拍照记录大自然美景。 岳安南跳到一块距离瀑布最近的石头上,一手掐腰,一手比划老土的剪刀姿势。 “阿南,你走开啦,真煞风景!”白柯桥把自己的单反相机从包包里掏出来,安装上长焦镜头。十分嫌弃的冲他摆摆手,道:“影响视觉观感,你去那边站着吧!” 岳安南朝他扮个鬼脸,跳下岩石,扛着鱼竿走远。 ‘噗通——!’ 戈义和双言林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上衣裤子,光穿一条四角泳裤,两个人像下饺子似的跳进水中。 “哇哈哈,太凉爽了,大家快下来啊!”双言林浮出水面抹一把脸,朝我们招招手。 唐智恩攥住胸口衣领,尴尬的说:“怎么办,我忘记带泳衣了。” 瀑布唰唰的巨响几乎掩盖他们话语,戈义高声坏笑道:“没关系!我们不介意嫂子穿内衣游泳!” ‘咻——!’ 一只黑色人字拖鞋从我们眼前直线飞速掠过,无情的砸在戈义脸上。 纪须岩拍拍手,阴冷的笑道:“嗯?我介意。” “哈哈哈!我们错了!”戈义游两下将人字拖扔上岸。 纪须岩重新穿上,声线温柔的说:“智恩,你们往下游走几十米,那边水浅。” “好。”唐智恩莞尔一笑,把小水桶交给他,带我们远离那两个色/眯眯的家伙。 我们来到一片阴凉地,阳光穿透树枝打在水面上折射出几道耀眼光辉,清澈见底的水里遨游着自由自在的草鱼群。 薇晨坐岸边用小型渔网捞来捞去,不仅能捕获小鱼,还顺便抓上来几只黑黑的小蝌蚪~。 我蹚水前行,几次踩到水底的青苔险些摔跤。 唐智恩将一朵粉嫩的小野花戴在草帽上,举着手机自拍。 纪须岩和岳安南在不远处的安静深水区钓鱼,双言林跟戈义在瀑布附近游泳打闹。 大家玩的不亦乐乎,我数着人数,一、二、三……嗯?怎么才七个人? 白柯桥和龙浩跑哪儿去了? “唐姐,你有见到小柯基么?” 她打开包包收回手机,摇摇头,同样疑惑:“奇怪,刚才我还看见他俩在瀑布那边呢。” 瀑布附近,他是旱鸭子,白柯桥该不会失足溺水了吧!? 我满脑子全是乱七八糟的画面,慌忙蹚水上岸,四处寻找大龙身影。 我在附近的小树林里发现双言林和戈义鬼鬼祟祟,他们一个穿着小黄鸭泳裤,一个穿着哆啦a梦泳裤,正蹲在灌木丛后面向林中偷/看。 两具白皙上半身晃得我眼睛疼,他们推推搡搡,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哎呀,你别推我好不好?” “嘘,你小声点,我看不清啊!” “那你也别推我啊!” “妈的,你就不能安静点儿?” 我充满好奇的走近他们,奇怪道:“阿林哥,戈义哥,你们在看什么呢?”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手腕被一股力量拉住,身体不受控制的跟着蹲下来。 双言林立刻捂住我的嘴巴,警告道:“别说话啦!小心被发现。” 我大惊失色,掰着他的大手,支支吾吾点点头:“唔,嗯,放开我啦。” “好啦,别闹了,快松开丙妹,她都快窒息了。”戈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提醒道。 我被双言林松开,喘口气,顺着戈义的视线向小树林深处看去。 只见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龙浩正抱着白柯桥,两个人你侬我侬,情深满满。 好家伙,敢情这俩人偷偷摸摸的是在看别人谈情说爱呢! “咱们这样不好吧……”我可没有偷/看别人的癖好。 戈义做噤声动作,压低嗓子说道:“嘘,最佳观影地点,怎能错过好戏?” “是啊,我们只管安静的欣赏就好,嘿嘿嘿。”双言林捂嘴偷笑。 好家伙,你们能不能正经点儿? 我被他们说的也想偷/看,可是又觉得不太好,正在反复纠结时,听双言林激动的开口道—— “开始了,好戏马上开始了!” 我们纷纷住嘴,躲在茂密的灌木丛后面,眼神统一的看向他们。 白柯桥轻轻揪住龙浩后背衣服,噘嘴,踮起小脚。 龙浩大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俯身过来狠狠攫住那樱桃小嘴儿。 高超的吻技令白柯桥招架不住,渐渐变得神志不清,龙浩猛地用力将他压倒在一堆土色落叶里。 微风袭来,几片飘零在空中的树叶悄无声息落地。 白柯桥面颊红润,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深深望着他,小手攀附上龙浩肩头,似在做无声的邀请……美好画面让我们这群‘观众’为之心醉~。 “大、大龙……” “嗯。” 龙浩跪在他身前,动作帅气的脱掉半袖衫。 白柯桥平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如水蜜桃般白里透红的面容挂着一抹诱/惑/人心的红晕。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就在龙浩伸手即将褪掉他的黑色背带裤时…… 灌木丛传来细碎的衣服摩擦声,然后,双言林重重压倒杂草,整个人摔了个狗啃屎! “卧槽!”戈义惊叫出声。 “完了,完了……”我默念阿弥陀佛。 “靠!”白柯桥惊愕的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穿上白色t恤,也不管发丝间粘有落叶,像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样狼狈且迅速躲进粗壮树干后面。 龙浩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走过来揪住双言林,语气阴沉道:“你们在干什么。” 双言林双手投降:“我是打酱油的!” 龙浩瞥向戈义,“你呢,卖酱油的?” 戈义哈哈大笑:“对啊,对啊,我是卖酱油的!” 龙浩最后看向我,不等他说话,我赶紧解释:“路过!我只是路过……” “呜呜呜,我讨厌你们!”白柯桥像闹别扭的小媳妇,躲在树干后面气急败坏道:“阿林和戈义最坏了!光喜欢欺负我,呜呜呜……讨厌你们!” 双言林一脸贼笑:“嘿嘿嘿,小柯基,赶快出来吧,我们都看完了~。” “是啊,你想收多少观影钱啊,我们给你,九块九够不够?” 两个坏心眼家伙说着说着笑出杠铃般的声音。 粗壮树干后面,白柯桥露出一双极度怨恨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们,周身似腾升着乌烟瘴气的黑雾,他幽怨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龙浩像揪小鸡似的将两个坏心眼家伙从灌木丛提出去,只见两道黑影一前一后被他咻咻丢进水里,动作干净利索,像扔垃圾似的。 我走过去,摸摸白柯桥的小脑袋,柔声安慰:“没关系啦,大家都是好朋友,别介意他们取闹你,都是开玩笑。” “呜呜呜~~~~。” 白柯桥抬起委屈的小眼神,我第一次见男生居然可以哭的梨花带雨,像可爱小动物般惹人怜悯。 他钻进我怀里,泪眼朦胧的蹭着我衣服,难过道:“呜呜呜~~~~,偷/看什么的最讨厌啦!” 岳安南招呼我们:“来玩水枪啦~!” 9个人刚好三人一组,为分清敌我,水枪按照颜色划分。 紫色组:白柯桥,龙浩,双言林。 红色组:纪须岩,唐智恩和我。 绿色组:岳安南,薇晨,戈义。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被打成落汤鸡淘汰出局。 游戏范围在瀑布附近,互相监督,不得耍赖。 大家各自躲进丛林深处,白柯桥一声令下,你死我活的水枪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盛夏凉爽清风拂过耳旁,吹起几缕发丝,我伸手捋顺,拿着水枪紧张兮兮左顾右盼。 远处灌木丛轻微晃动,唐智恩背靠树干警觉的看向那边。 “小妹,小心!” 没等我反应过来,纪须岩低呼一声,飞速将我拉到自己身后。 ‘滋滋滋——’ 茂盛绿叶之间突然射出一道水柱,不留情面打湿他的脖颈。 “咯咯嘻嘻嘻……”白柯桥得逞的笑声随之传来。 “可恶!”纪须岩把我推到树后,低吼道:“居然搞偷袭!” ‘咻——’ 话音刚落,黑影从我们面前一闪而过。 只见绿队岳安南带头冲锋,戈义紧随其后,隔大老远,薇晨气喘吁吁的小碎跑拼命追。 “小阿桥,纳命来!哇呀呀呀呀呀~~~~~。”岳安南气势汹汹的咆哮,高举水枪对准灌木丛一阵盲扫。 戈义护他背后避免被偷袭,薇晨完全跟不上两个男生的步伐,还在远处不停奔跑。 我被他们凶狠的架势吓呆了,愣在原地一时间忘记躲藏。 手腕突然被人拽住,我踉跄几步倒进纪须岩怀中。 “嘘!”他食指轻轻堵住我的唇瓣,压低声音道:“跟在我身后,注意观察四周,小心敌方埋伏。” 喂喂喂,只是一个呲水枪游戏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佟妹妹。”唐智恩同样灵敏的观察着周围环境,声线依旧柔软:“阿桥跟阿林玩游戏的实力不容小觑,千万别小看他们。” “嗯。”纪须岩躲在岩石后面,稍稍探身偷瞄前方。绿队正在追赶紫队,确认我们暂时安全,他转过头来说:“每年轮到这项环节,阿桥都会拼尽全力。” “他从未输过。”唐智恩补充。 我被俩人周身散发出的无形严肃气氛所感染,也跟着打起十二分精神,道:“好,哥哥负责指挥,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守株待兔。” 我点点头,嘟囔道:“很好,敌不动我不动……” 绿队薇晨明显拖后腿,岳安南呲水像杀红了眼,全然不顾及自己女朋友的安危。 我们躲在大岩石后面,眼睁睁看着薇晨被无数道水柱打湿上衣,惨烈成为游戏中第一位淘汰者。 薇晨气得捶胸顿足却无可奈何,只能丢掉水枪,坐在渔具附近的小板凳上。 她成为旁观者,静静看男朋友为自己报仇雪恨。 “草,你们居然欺负我女朋友。纳命来!哇呀呀呀~~~~。” 岳安南大叫着,举起水枪拼命追赶双言林,后者一边逃命一边狂笑不已。 岂料幸灾乐祸,双言林脚下踩到一块香蕉皮,整个人直直跌进水里,瞬间变成落汤鸡。 他狼狈不堪的回到岸边,捡起香蕉皮,怒吼道:“靠,谁tm吃的香蕉啊!?” 唐智恩憋笑道:“味道不错,对吧?” 纪须岩剥一只香蕉,咬几口,阴笑道:“嗯,不愧是阿南老家果园种植的水果。” 我回头看看他们,满脸茫然的问:“刚才香蕉皮是……你们扔的?” “当然。”纪须岩挑挑眉,坏笑道:“横冲直撞打不过阿桥,要想胜利,我们必须智取。” “佟妹妹吃不吃?”唐智恩递给我一只香蕉,眼底划过阴险狡诈的冷光。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不愧是斯文败类,连善良大方的唐智恩都被他带坏了…… 我们三个人坐在岩石后面,优哉游哉的吃着香蕉继续看戏。 如今绿队和紫队各淘汰一名玩家,接下来便是四个人的消耗战。 岳安南冲的太猛,体力透支,弹尽粮绝。他水枪像罢工似的暂时喷不出水来,只能让戈义望风,自己则蹲在瀑布旁补充‘子弹’。 “我们的机会来了。” 纪须岩迅速吃完香蕉,拿起水枪,对准岳安南后背发起猛烈攻击! 唐智恩见状,不敢怠慢,赶紧用水枪喷向戈义。 “不好!有埋伏!” 戈义的提醒为时已晚,岳安南还没组装好水枪,t恤和脸全被打湿。 所谓男女搭配所向披靡,指的大概就是现在的纪须岩和唐智恩。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将绿队玩家全部淘汰,目前仅剩紫队二人,呲水枪游戏由消耗战变成争夺战。 我们最佳藏身地点已暴露,必须转移阵地。 纪须岩打头阵,我殿后,三个人猫着腰偷偷摸摸更换掩体。 来到一棵百年大树旁,发现头顶粗壮的树枝上吊着一张网床,盲猜大概是来山中打猎的陌生人布置的休息地点。 树干系有一条垂直麻绳梯子,纪须岩默默指指网床,示意我们一个个爬上去。 唐智恩从小到大就没上过树,动作笨拙,手腕毫无力气,几次没能抓紧麻绳。 纪须岩蹲下让她坐到自己肩膀上,然后一手拖着唐智恩臀/部,轻轻松松将她送上网床。 随之,他像猴子似的爬上去,朝我伸出手,压低悦耳声线道:“小妹,把手给我。” 我看看唐智恩,再看看他,决定牺牲自己当诱饵。 即使我死了!呃,不对……应该是,即使我被淘汰出局,也要让红色团队取得最终胜利! “哥哥,照顾好唐姐,我去了!” 感觉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颇有一副即将壮烈牺牲的英雄气概!真不错。 “小妹?”纪须岩不明所以的看着我远离麻绳梯子,低吼道:“小妹!别乱跑,快回来,听话!” 我紧紧攥着水枪,跑到一处距离他们不远的灌木丛。 “呱唧呱唧呱唧吧啦吧啦吧啦……嘿嘿咯咯咯……阿巴阿巴阿巴巴……嘻嘻嘻……” 白柯桥窃窃私语的声音近在咫尺,我趴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匍匐前进。 须臾,拨开面前碍事的杂草叶子,我看见一条黑色裤子的背带。 小样,看你往哪躲! 架好水枪,眯起一只眼睛,我对准他的小/屁/股,呲溜呲溜射出两枪水柱! “嗷!”白柯桥感觉自己菊花发凉,慌忙捂住小屁屁,神色紧张的四处观察。 龙浩回头关心道:“阿桥,怎么了?” “唔,我的菊花被人偷袭了。”白柯桥委屈巴巴的说。 龙浩垂眸看一眼他的黑色背带裤,拧眉道:“红队就在附近。” 我趴在草丛中,心如擂鼓,心跳加速,生怕自己不小心动一下被发现。 结果白柯桥只是站起来左右看看,并未察觉到我隐藏在附近的草地上。 报告哥哥,王牌伏地魔佟丙丙请求出战!收到请回复!over~。 哈哈哈,我简直戏精附身,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学cf穿越火线里的情景…… “大龙,我们必须取消a计划,现在立刻马上实行b计划!”白柯桥突然从龙浩手中夺走水枪。 “好。”龙浩点点头,蹲下/身。 嗯?做什么? 我心中满是疑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只见白柯桥像骑马一样横跨龙浩肩膀,小身子骨稳稳落座他后颈。 龙浩抓住白柯桥的双腿,避免他从自己肩膀上摔下去。 他们像合体似的,顿时变成两米多高的巨人。 卧槽!还能这样玩吗…… 白柯桥气壮山河的高喊口号:“冲呀!龙柯合璧,战无不胜!” 妈耶,我被吓蒙了。 ‘沙沙沙——’ 龙浩一深一浅的踩着草丛,当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白柯桥骑在他肩头,举着两支水枪,双管齐下,对着附近的灌木丛一顿乱射。 ‘滋滋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滋滋——’ “阿岩哥快点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们了!”白柯桥戴着太阳帽,高挺的小鼻梁上挂有黑色墨镜,浅笑时露出一对可爱小虎牙。他故意挑衅道:“嘻嘻,别躲了,你们已经输了!” 喊半天没人回应,龙浩放慢脚步,提醒道:“阿桥,少喷点。” “okok,收到over~。” 眼睁睁看着他们距离百年大树越来越近,我心中暗叫糟糕!必须赶紧阻止他们,否则纪须岩和唐智恩就要被发现了! “嘿!”我不怕死的跳出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们的后背,放肆道:“小柯基,你的眼里只有哥哥吗?是不是把我忘记啦?来追我呀!追我呀!” “大龙,冲哇!” 龙浩像听话的坐骑一样向我飞速奔来。 他的身高外加半个白柯桥,足足有两米多,像进击的巨人一样恐怖极了…… 我吓得连滚带爬,最终没能幸免被水枪打湿衣服。 唉!哥哥,唐姐,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红队佟丙丙壮烈牺牲,壮士一去不复返~。 “还剩两个。”白柯桥骑在大龙肩膀上,嘀咕道:“他们究竟在哪里啊?” 龙浩嘴角叼烟,双手握着他膝盖,找来找去,谁都没料到敌方隐藏在树上。 纪须岩趁其不备向他们发起袭击,龙浩后脑勺瞬间被水枪打湿。 白柯桥气咻咻的抬头往上看,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吊床上的唐智恩立即喷湿他的眼睛。 “呜哇!” 白柯桥哀嚎一声,无法控制的揉搓着眼睛。 纪须岩见状立刻将龙浩和白柯桥一网打尽,呲水枪游戏圆满结束,红队获得最终胜利~! 大家回到瀑布附近合影留念,白柯桥哀怨的小眼神死死盯着纪须岩。 “哼,不公平嘛!怎么能藏在树上呢?你们分明是作弊!欺负人!” “呦呵,”岳安南为纪须岩说话:“你坐在大龙头上不算作弊欺负人嘛?” “呃……”白柯桥吃瘪。 临走前,所有人都在检查随身物品,唯独岳安南和双言林站在一棵树下仰头观望。 “怎么了?”唐智恩走过去,告诉俩人:“没人替你们拿渔具,快点去收拾呀。” “阿林,你怎么看?”岳安南捏着下巴询问建议。 “阿南,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双言林抱臂细细端详。 听他们神秘兮兮的对话,我忍不住也抬眼望去,一个不大不小的蜂窝挂在树上,勤劳的小蜜蜂们围绕着巢穴兢兢业业。蜂窝底部时不时滴落粘稠的蜂蜜,附近空气弥漫着香气,十分诱/人。 戈义手臂搭上俩人肩膀,不可思议的说:“喂喂喂,不是吧?你们想摘蜂蜜?算了算了,小心被蛰成肉包子脸。” “安南,没问题吧?”双言林对视坏笑。 “阿林,我觉得问题不大。”岳安南眼中闪过一道深深笑意。 说罢,俩人不顾戈义反对,找来两根粗壮的树枝,分别站在蜂窝左右下方。他们用树枝对准蜂窝顶部捅来捅去,半晌,蜂窝吧唧一声掉落在地。 “yes!”双言林扔掉树枝,刚准备将水桶反盖蜂窝。 “啊——!”而就在这时,唐智恩惊吓出声,她连连后退,指着蜂窝大叫:“是马蜂,马蜂!” 蜂窝里受惊的马蜂们对准岳安南和双言林一拥而上,数不胜数的马蜂犹如黑雾般将他们二人团团包围。 “卧槽!卧槽!”闯祸的岳安南拔腿就跑。 倒霉的双言林被马蜂蛰的像筛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边逃命一边求饶:“我错了!错了!求求祖宗们放过我吧!啊啊啊啊啊……” ‘噗通——!’ 聪明的岳安南捏住鼻子赶紧跳进水里,双言林见状也深呼吸一口跳进去。 俩人在水下憋气好一会儿,时不时冒出鼻尖换气。 水面上空,马蜂们盘旋足足十几分钟才气鼓鼓的散开离去。 等岳安南把双言林从水里拉出来时,看着他们脸上肿起来的十几个大鼓包,众人站在岸边皆笑的前仰后翻。 “哈哈哈活该!”戈义指着岳安南的脸大笑道:“让你们不听我劝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笑死我了,阿林,你现在像发福的中年胖男人。”龙浩忍俊不禁。 “哇塞,这是什么新造型呀?”白柯桥双手捧脸,故作好奇。 “不识好歹。”纪须岩无奈的摇摇头。 “是啊,你们为何想不开要去捅马蜂窝呢?”唐智恩捂嘴笑道。 “呃,马蜂蛰人是大事,我们赶紧回小屋给他们处理伤口吧。”我好心好意道。 “阿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们,唯独薇晨关心岳安南伤势。她轻轻碰一下他肿成小山的鼓包,“没事吧?” “嘶!”岳安南疼的呲牙咧嘴,坏脾气凶道:“没事?你看我这副样子像没事吗!” “唔,我只是关心你……”薇晨委屈的缩回手。 倒霉二人组怏怏不乐的跟在大部队后边回到小屋,戈义和纪须岩清点水桶里钓上来的草鱼。 “今天收获颇多嘛。”戈义掐腰,满意的点点头。 唐智恩将受伤的二人安顿进屋内,打开门对我们说:“佟妹妹,须岩,你们过来帮帮忙。” “嗯。”纪须岩点点头,对其他人说:“大龙和戈义处理一下鱼鳞。” “好嘞!” 戈义从水桶中抓起一条胖胖的草鱼,一巴掌拍在菜板上,鱼儿不安害怕的翻动着身体,最终被他一刀插进肚子气绝身亡。 “好残忍……”薇晨同情心泛滥。 戈义翻个白眼:“有本事你别吃。” 我和哥哥进入屋内,白柯桥翻找出医药箱。 “智恩,去拿冰袋。”纪须岩指挥道:“阿桥,找一找食用醋。” 被马蜂蜇伤的皮肤会出现疼痛感和搔痒感,还有红肿过敏、局部炎症等。 需要先将伤口里的毒针取出来,然后再把食用醋涂抹在伤口上去除蜂毒,最后用冰块冷敷减轻肿痛。 我和哥哥拿着小镊子一点一点帮双言林和岳安南取马蜂毒针,期间他们多次哀嚎痛叫,我们像听耳边风似的完全不在意。 白柯桥捂住眼睛,不忍直视道:“你们的脸好可怕喔~~~~。” “靠,闭嘴。”岳安南窝火道。 “早知道是马蜂窝,打死我们也不可能捅下来。”双言林恼怒道。 光是取马蜂毒针就耗费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和纪须岩忙前忙帮他们处理伤口。等做到最后一步,屋外烤鱼香气若有似无的飘进来,令我们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大伙儿边吃边聊天,商量着傍晚的游玩计划。 白柯桥说最近两天会有流星经过天空,别墅里有两架天文望远镜,打算带大家去山顶扎帐篷看流星。 众人都觉得不错,唯独受伤二人组阴沉着脸,像打霜的蔫茄子。 他们需要休息,伤口不能吹夜风。 吃完饭,我跟着白柯桥去别墅阁楼储物间拿天文望远镜。 他从口袋掏出储物间的钥匙,盯着空空的门把,奇怪道:“咦,锁呢?” 我轻轻一推,储物间的门便被打开。 “佟姐姐,等等。”他拧眉谨慎道:“不太对劲,昨年我来的时候,记得明明锁过门。” 我心脏漏跳一拍,同样紧张道:“是不是记错了?” 他很确定的摇摇头,“没有,我和大龙每年都过来避暑度假,望远镜是必不可少的玩物,不可能忘记锁门。” 我说:“先进去看看。” “小心点。” 两个人猫着腰,悄悄进入储物间。 许久未打扫的储物间地面落满灰尘,两架天文望远镜被白布盖着放在墙壁角落。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专门用于捕猎和制作陷阱的东西,弓箭、尼龙绳、网等等。 最中间位置放有一个画架,白布盖着未完成的油画作品。 “柯基,你会画油画?”我扯下白布,一张放大版的龙浩脸赫然显现在眼前,我面露惊艳:“天啊,栩栩如生,画的太好了!” “嘻嘻,过奖哦,我随便画画而已。”白柯桥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这哪里是随便画画就能创造出来的肖像艺术品? 油画中的龙浩坐在秋千上,神色淡然,似透着一股无形的抑郁。他旁边餐桌上放有一盘野果子,为整幅画作起到精致的画龙点睛作用。 白柯桥将盛夏时节渲染绘制的出神入化,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我会认为这是出自哪位有名的画家之手。 “好了啦。”他见我目不转睛的欣赏着自己油画作品,害羞道:“佟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画一幅肖像画喔。” 我受宠若惊,喜出望外道:“真的吗!” “当然啦,不过你要摆好动作,不能乱动,很累的。” 我拥住白柯桥,开心的点点头:“好!怎么可能介意呢?你愿意动笔画我,简直是我的荣幸好不好?” “哈哈,佟姐姐的小嘴抹了蜜,真会夸人呐~~。” 我们抱着天文望远镜一前一后离开储物间,完全没发现里面隐藏着深深的玄机。 回到室外餐桌,纪须岩正在清点需要携带的物品。 “咱们几个帐篷?”唐智恩问。 “四个。”龙浩说:“戈义和双言林带来两个,别墅里还有两个。” “今天要在山顶过夜?”唐智恩又问。 “嗯。”纪须岩点点头,轻轻搂住她,温柔道:“多带一件外套,夜晚山顶很冷。” “好、好……” 看来唐智恩的诱/男计划又要泡汤了,她原本打算今晚和纪须岩发生点什么……结果没料到大家准备在山顶过夜,如此一来,只能等到明天再实行了。 我看着纪须岩收拾东西的背影,走过去拍拍发呆的唐智恩。 “唐姐,借一步说话。” 戈义见我们越走越远,大喊道:“喂!丙妹子,你们别离开太远啊,小心再迷路!” “知道了啦!”我冲他摆摆手,转而握住唐智恩道:“唐姐,你有什么计划没?” “呃,什么?”她被我问的一阵愣怔。 我说:“就是关于你的斩男行动啊!” 第368章 重刑逃犯 “斩、斩男?”唐智恩脑袋像脱线一样,反应半天才想过来。“佟妹妹不是告诉我船到桥头自然直吗,我想顺其自然。” 我拍拍她肩膀,笑的没心没肺:“啊哈哈哈,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要有随机应变的本领啊,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你被整的猝不及防就难堪啦。对不对?所以我觉得你应该……” 我凑近唐智恩的耳畔,叽里呱啦说一堆鬼主意。 “先这样……然后再……” 唐智恩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将信将疑道:“佟妹妹,你确定我喝完酒穿真丝睡衣引/诱须岩真的没问题吗?” 想当年,我就是穿安晓名特意为自己准备的绸缎睡衣成功将纪乔于收入囊中的!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也算有血缘关系啦。相信纪须岩肯定也喜欢女人穿很诱/惑/性/感的连衣裙睡衣吧?自我认为,没有哪个男人顶得住视觉冲击哦。 “当然!”我挺起胸膛拍拍自己,自信笑道:“我敢打保票,绝对没问题!” “好吧……”唐智恩略显为难羞涩的说:“我试试。” “喂——。”戈义站在远处朝我们招招手,“你们聊什么呢?快点过来拿东西,准备走啦!” 双言林和岳安南被马蜂蛰的像肉包子,只能留在山中小屋可怜兮兮守家。薇晨不放心自己男朋友,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剩下六个人扛着天文望远镜和帐篷,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向山顶进发。 磨磨唧唧攀上山头已经天色漆黑,夜风习习拨开云层,一轮弯月高挂浩瀚星空,洒下一片淡淡的苍白月光。 没有参天大树遮挡,周围风儿甚是喧嚣。身后丛林密密麻麻树叶发出神秘的悉索,我们说说笑笑声音惊扰栖息在树梢的鸟儿,几只麻雀拍打着翅膀飞远。 架起天文望远镜,撑好四个帐篷,点燃篝火,我们围坐在一起吃零食喝酒聊天。 木吉他盒子摆放在纪须岩脚边,他转头对我眨眨眼睛浅笑一下,然后摆好姿势开始弹琴。 琴声美妙动听,旋律优美悦耳。 “?我记得我爱过,哭着,要不回那些快乐。?怕情绪失控着,怕我泪流成河,怕你说有些事勉强不得。?我记得我爱过,也懂了,你感情上的转折。?泪湿透了纸鹤,爱斑驳了颜色,而我的心被撕扯般拉扯,已经难以愈合。?你说只是朋友,我配合的很难过。?你眼神在闪躲,在这个时刻,还有什么……” 一首《我记得我爱过》,仿佛专门唱给我听。 他眼底流露着悲伤,天籁般嗓音透着深深悔意,连周身空气都显得格外忧伤。 钻心的歌词传到我耳朵里,令自己心脏仿佛撕裂般疼痛难忍。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纪须岩的脸被照得忽明忽暗棱角分明。 他低头拨弄琴弦的俊美样子,唱歌时倾尽感情的样子,让我情不自禁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我爱他的时候,他利用我,我心碎的时候,他后悔自责。我再无法试着接受他,也许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命运,兜兜转转再无交接…… 一曲终了,纪须岩怀抱吉他望着天空,看那渐渐被云层遮蔽的弯月,眼底呈现一片哀愁。 我在心里轻轻叹息,愁绪似苦水般涌上心间。 大伙儿划拳喝酒吵吵闹闹,谁都没有注意到我和他不寻常暗自伤神的表情。 “对不起……”我出声打破我们之间长久的沉默。 纪须岩却笑着摇摇头,右手若有似无的攥紧易拉罐啤酒,轻笑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仰起头灌酒,猛喝几口,长长叹气,接道:“感情开始于一段怎样的轰轰烈烈惊心动魄呢?最后却要用一句‘对不起’来匆匆忙忙潦草收尾。” 他苦笑一下,认为我说的很有道理。 透亮深邃的琥珀色眸子犹如沉浸在深不见底的水中,泛着隐隐抑郁的暗光。纪须岩声音像夜风般飘渺:“小妹,希望你擦亮眼睛,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我会的……”我重重点头,“一定会的。” 一阵风拨云见月,遮挡月光的云层缓缓飘过,清朗银色重新洒落我们肩头,照亮山顶上一切花草树木。 “快看!是流星!”白柯桥兴奋大喊。 所有人都纷纷仰头看向天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流星划过天空,犹如雨丝,更像绚烂烟花,如梦似幻。 忽然,萤火虫像商量好似的全部从密集灌木丛里飞出来,围绕在我们周围,它们闪烁着光亮的身体犹如一颗颗璀璨晶莹的宝石。 恍惚间,我仿佛置身梦境,那么美妙,那么不真实。 “许愿吧。”纪须岩温柔如水般的声线将我思绪拉回现实。 我见大家都在默默许愿,自己也跟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处,对着天对着地对着这片永生难忘的美好流星雨,说出自己心底最真诚的愿望。 ——我希望哥哥幸福,希望赵子哲快乐,希望纪乔于事业成功,希望家人安康,希望自己学业有成。 心愿是不是太多了? 没关系,我天生就是一个贪婪的女人。 深夜,山林一片寂静,只有大树枝叶在风中互相摩擦摇曳,发出仿佛低声细语般的轻响。 我钻出帐篷上厕所,清冷空气让迷糊神志瞬间清醒。 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坐着两个人影,我打打哈欠,走近,刚想问他们在干什么,就听见唐智恩情绪低沉的开口说话道—— “须岩,为什么……” 他将自己外套脱下来,绅士的为她披到肩头。 “回帐篷吧,外面凉。” “不!”唐智恩躲闪开他的关怀,脸上布满抑郁和沉重:“你不爱我,对吗?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关心我呢?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误以为你爱我……” 他沉默几秒,脸上像十月天气般捉摸不定。 “我都看见了,你对着佟丙丙弹琴唱歌,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对吗?” 他很讨厌质问口气,眉头不自觉拧紧。 唐智恩攥住胸口薄薄的睡衣布料,难以抑制的痛苦道:“须岩,我容纳接受你的过去,我不介意你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你不该让下一个女人承受上一个女人带给你的痛楚。” 纪须岩深深叹口气,沉默着试图转移视线。 她强行让他看着自己,语气添加一丝强势:“你看着我!须岩,我是无辜的,我不能承担你面对感情的阴影。”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看着唐智恩的目光如夜月湖水般涌动着哀伤,紧缩眉梢像有千丝万缕般的愁苦难以抚平。 “须岩,”唐智恩深深凝视他,一双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无比认真的态度:“我爱你,但我不希望自己是一厢情愿,如果感情不能双向奔赴则毫无意义。” 半晌,纪须岩不再选择逃避,语气漠然如冬季冰雹透着冰冷:“智恩,我很抱歉不能成为你失去温暖后的唯一依靠。” 唐智恩瞬间感觉自己大脑像被风吹散的乌云般清醒过来,她摇晃着纪须岩,质问他:“为什么你不能成为我的依靠?为什么你不能试着爱我,试着接受我?” 他脸上挂有寂寞的笑容,苦涩道:“因为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唐智恩陷入痛苦沉默,须臾,她心情如灌铅般沉重的开口道:“你想要我一辈子守活寡?” 纪须岩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充满歉意的说:“抱歉……” 她死死咬住颤抖的嘴唇,眼泪如决堤河坝顷刻间滑落脸颊,一颗颗透明泪珠吧嗒吧嗒沾湿衣裙下摆。 纪须岩抬手靠近她,想温柔的替她擦掉泪痕。 ‘啪!’ 唐智恩狠狠打掉他手,充满受伤的眼底布满讽刺。 “你跟我订婚出于什么目的。” “智恩,你心里有答案。” 纪须岩的话语如同一把剪刀,硬生生剪断她仅存的理智。 她冷笑着,绝望着,痛苦着,脸上表情瞬息万变。 她像掉进一个无底洞,不论怎样努力都是徒劳。她心甘情愿越陷越深,他却堂而皇之的见死不救。 “吻我。”唐智恩露出陌生笑容,美丽眼底腾升冰冷寒意。她缓缓说道:“既然是演戏就要逼真一点,你应该不希望我去和纪伯父讨论退婚和撤资的事情吧。” 纪须岩脸色瞬间阴沉,语气愈加生冷:“智恩,别闹了。” “你利用我得到星日集团合作赞助,我利用你获得幸福。这场戏需要表演一辈子,如果你不能满足我,恐怕我也无法兑现当初订婚前的承诺。” 逆着月光的喉结动了动,纪须岩咬咬牙从齿间缝隙挤出一个字:“好。” 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他缓缓靠近,倾身吻住她饱满柔软的樱唇。 唇齿厮磨,明明是情侣之间表达情深意浓的浪漫情感。可是他们却将悲哀发挥的淋漓尽致,如同夜色下孤独彷徨的小草,任由命运之风将自己身躯吹垮。 我钻回帐篷,困惑,疑虑,焦急,不安,各种复杂情绪一股脑倒入心窝,互相纠缠,令自己仿佛难以呼吸般大口喘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好疼好疼。 拧开头顶挂的小电灯,摸索到烟盒,手指哆哆嗦嗦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咔吧,咔吧,咔吧。’ 我摩擦几次打火机才点燃香烟,狠狠吸一口,帐篷变得乌烟瘴气。 肺被熏得一阵抽疼,可是哪有心疼? 我以为自己命运坎坷,常常怨天尤人。熟不知,其实每个人都过的不快乐。 唐智恩和纪须岩这对表面看起来无比般配幸福的未婚夫妇,他们拥有别人羡慕不来的财富和美好生活,熟不知,实则背后藏有巨大的利用阴谋。 我该心疼纪须岩扭曲极端的没心没肺,还是心疼唐智恩甘愿奉献的青春年华呢?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是我没有接受他的感情,所以才会酿成如今唐智恩悲惨的命运? 燃烧殆尽的烟灰洒落脚尖,肌肤受到灼伤感,我一个激灵回神,使劲儿摇摇头。 不对,不是自己的错。 啊,好烦。 我掐灭烟头,密封睡袋,倒头就睡,不想思考那么多。 翌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大家各自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我留意唐智恩和纪须岩,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仿佛昨晚互相伤害是一场自导自演的苦情戏…… “佟妹妹。”唐智恩走到我跟前,眼睑红肿,残留着昨夜哭过的痕迹。 我愣怔半秒,立即扯出微笑:“怎么啦?” 她拉着我走在下山队伍的最末尾,勉强笑道:“谢谢你,我昨晚成功了。” 成功了?什么成功了? 她在我满眼疑惑的注视下,接道:“我和须岩做了。” 可是唐姐姐,为什么我从你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快乐呢。 我抓抓腮,努力挤出最欢乐的笑容,为她高兴道:“哈哈,是吗。我就说那个怪招有用吧?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美好?” “嗯……”她含羞脉脉点头。 唉,无论如何,我真心希望纪须岩能看见唐智恩的用情深切,好好将心比心待她。 白柯桥像导游一样带领我们下山,仅十几分钟,我们便顺利回到山中小屋。 大伙儿在户外留宿一夜,显然没睡好,都累的够呛。 由于需要调整身体补眠休息,今天的游玩计划安排在下午。 我倒没感觉出任何不适,于是趁他们在别墅里睡回笼觉的时候,自己坐在秋千上看书打发时间。 “你好像很喜欢看书呢。”薇晨轻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落座我身旁秋千,摇晃着身体,回忆道:“我记得你高中也很喜欢看书。” “哈哈,都是少女漫画啦。”我合上书本向她展示封面,主动找话题:“你呢?喜欢看什么书?” “嗯……”薇晨想了想,说:“武侠,玄幻。” “真是奇怪的偏好。” 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自己假如生活在古代,想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江湖女侠。 我佩服她的奇思妙想,说:“如果换做我,绝对是救死扶伤的老医生。” “哈哈,为什么呀?” “因为我喜欢医学呀,哈哈哈。” 我们互相扯谈,聊半晌,太阳不知不觉升上头顶,火辣辣光线照着天灵盖,热的人头晕脑胀。 “佟姐姐~!”睡醒的白柯桥站在别墅门口向我挥挥手,开心说:“我为你画肖像吧?” “好啊!” 我赶紧站起身,飞快钻进空调冷气十足的屋内。 “不过你要先帮我去储物间把画架搬下来喔,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他说着抬脚走上二楼。 我疑道:“大龙呢?” “唔,他还在睡啦。” “他昨晚喝多了?”我昨天只顾着注意纪须岩,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白柯桥不自在的揪着衣摆,小声喃喃道:“没,没有啦,可能是累着了……” 好吧好吧,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秒懂。 打开门,两架天文望远镜放在入口处,我们稍稍挪动一下,挤进堆满杂物的房间。 “等一下!” 我被白柯桥大惊小怪的架势吓愣怔,隔几秒钟,才问道:“怎,怎么了?” “这是……脚印!?”他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布满灰尘的地面,捏着下巴奇怪道:“我记得除咱俩以外,没人进过储物间。” 我皱皱眉,也跟着蹲下细细查看。 木地板上,明显大于我们拖鞋的印子分布不均匀,看起来应该是一双雨靴或者登山鞋留下的痕迹。 我很清楚昨天来储物间拿天文望远镜的时候,地板上只有一层薄薄灰尘,并未出现任何离奇脚印。 我拉着白柯桥速度退离储物间,召集大家在客厅落座。 众人刚睡醒,听完我和白柯桥的描述,均露出一副搞不懂的怔怔样。 岳安南揉揉乱糟糟的鸡窝头,拉长音道:“你意思是说——阁楼住有第十个人?” “第十个人!?”薇晨大骇。 “呃,”双言林揉揉惺忪睡眼,困惑不已:“哪来的第十个人,咱们只有九个人。” “千真万确啊!”没有人相信我们的说辞,白柯桥急眼道:“不信你们亲自去阁楼看看嘛!” 沙发上,唐智恩忍不住紧握纪须岩的手,她眼底闪过害怕慌乱。 龙浩,戈义,双言林和岳安南四个人陆陆续续走上楼梯。 十分钟后,他们表情各异的回到客厅。 龙浩陷入沉思,戈义紧张的捏着下巴,双言林闭眼扶额,岳安南嗑瓜子。 他们沉默不语神情严肃,气氛瞬间降到最低点。 白柯桥坐到龙浩大腿上,不服气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嗯,千真万确。”戈义点点头。 “阁楼确实有可疑鞋印。”岳安南吐掉一块瓜子皮,冷静分析道:“往好处想,别墅进小偷了。往坏处想,这个人可能久居别墅很长时间了。” “报警!我们赶快报警!”白柯桥说罢,立马拿起桌上座机。 纪须岩比任何人都要沉着,他淡定道:“别闹,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不要妄下定论。” “你们昨天去过哪里,做过什么。”龙浩看向留宿在山中小屋的三个人。 岳安南汇报道:“我们下午在室外烧烤,吃完晚餐,我们爬上屋顶喝酒看流星雨,然后回到客厅打ps3游戏,大概凌晨一点钟各自回房睡觉。” 双言林补充道:“我后半夜睡不着就坐在秋千上抽烟发呆,过了半个小时回卧室继续睡。” 薇晨平静说:“我一直跟着阿南。” “有没有听到或者看见奇怪的现象?”纪须岩追问。 三个人动作默契的摇摇头,异口同声:“没有。” 我拿来纸笔,写写画画,将三天内发现的疑点全部记录下来。 山中小屋避暑度假的第一天;白柯桥发现柜子里凭空消失一双拖鞋,厨房刀架缺少一把长形菜刀。傍晚,戈义听到阁楼传出诡异脚步声。 第二天;岳安南留意瀑布附近和别墅四周出现可疑大脚印,形状大于亚洲成年男性。 第三天;我和白柯桥看见阁楼地板布满鞋印。 疑点重重,需要大家动脑子仔细梳理。 拖鞋,长形菜刀,大脚印,阁楼脚步声,地板鞋印。 鞋柜,橱柜,瀑布和别墅,阁楼。 “会不会是……幽灵!?”白柯桥突发奇想。 岳安南拍他一巴掌,说出自己看法:“从大脚印形状来看,此人身高至少一米九左右,有可能是欧美人。假设他是一位登山爱好者,无意间在山中迷路,恰巧发现白柯桥的别墅,于是撬锁进入,擅自住了下来。此人一直在这栋房子里饮食起居,并且有长期借住的打算。不巧我们来避暑游玩,他怕被发现,于是速度收拾东西逃走。但是中途发现自己忘记携带某样东西,于是折回阁楼去拿?” “不对不对,阿南的分析看似头头是道,实则漏洞百出。”白柯桥紧接着说。 龙浩指出他话中漏洞:“既是登山爱好者,怎能在别墅周围和瀑布附近留下脚印?他为什么不穿鞋子走路?” “我认为,这人应该是强盗。”双言林盯着纸上圈出来的疑点,分析道:“某个盗贼听说白家在山林里有一栋别墅,于是打算来窃取财物。但是他不熟悉地形,所以在瀑布附近迷路。不小心摔跤栽跟头掉进水里,鞋子也因此被急湍河流冲走。所以他爬到岸边,徒步前行。好不容易找见别墅,绕着房子走几圈悄悄观察里面有没有住人。之后,他使用工具撬开门锁,结果屋子里并没有值钱的东西,令他大失所望。可是盗贼并不想空手而归,后面就像阿南所说,他发现别墅长期无人管理,便擅自住下来生活。” “假如是盗贼,早应该在我们入住第一天就选择逃跑了。”唐智恩指指写出来的疑点,说:“你该怎么解释第一天深夜从阁楼传出来的脚步声呢?” “还有一种可能。”戈义双手撑着下巴,故作神秘道:“非人类来地球勘察,ufo飞船落到山顶。它们体型高大,长有比成年男性还大的脚掌。它们好奇人类居住的房屋结构,于是闯进来进行实物研究。” “呵呵,”白柯桥翻翻白眼,对准他竖起可爱中指,不屑道:“一派胡言。” “设想是外星人,如何说通阁楼地板留下来的鞋印呢?”纪须岩用物理知识将戈义脑洞大开的歪理推翻。 众人注意到我一直默默低头看手机,白柯桥声线甜甜的说:“佟姐姐,你怎么看?” “塔尔多监狱。”我将浏览过的网页信息,通过手机发送到名叫‘欢天喜地六仙男’的qq群里。 大家纷纷掏出手机连接别墅无线网,打开名叫‘欢天喜地六仙男’的qq群。 所有人看完拿着那则新闻报道,全部面露担忧。 位于华城18路的塔尔多监狱,占地约400亩,监狱配置齐全,守卫森严,监管苛刻,是华城当地安全级别最高的一所监狱。 塔尔多监狱内有四个警戒塔,塔上有持枪警卫随时待命。外围有一堵十米高墙,最顶端布满高压电铁丝网。不仅如此,附近还有武装巡逻车,全覆盖无死角的视频监控摄像头……可以说连一只小鸟都不可能飞进塔尔多监狱。 该监狱专门关押重刑男性犯人,截止2011年,这里总共关押着约1000多名重刑犯。 三十岁的约翰·里瓦斯是塔尔多监狱关押的重刑犯人之一,1999年时因涉嫌严重绑架罪和入室盗窃罪被判10个无期徒刑。 通俗易懂来讲:约翰·里瓦斯这辈子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塔尔多监狱。 所以从2007年开始,他就计划着越狱行动。 但是约翰·里瓦斯不像电影中所表演的那样利用女狱警、缩骨功、挖地道或者里应外合等方式来实行越狱计划。 他反其道而行之,在监狱里面扮猪吃老虎,专门干讨好狱警的事情。比如发现某位囚犯盗窃工具,看见其他囚犯与外界朋友私通等等,约翰·里瓦斯都会不留情面的将其揭穿并举报。他甚至会苦口婆心的劝告大家不要动歪脑筋,认真服刑,改过自新。 几年下来,约翰·里瓦斯成功获取狱警们信任。 监狱管理人员都觉得约翰·里瓦斯是个可造之材,干脆让他挑选几名囚犯,一起在监狱工厂负责监督其他囚犯的干活进度,检查车间机器正常运作等等。 这份虽繁琐却轻松的工作正中约翰·里瓦斯下怀,因为在戒备森严的塔尔多监狱若想凭借一己之力逃出去可谓难如登天。 于是约翰·里瓦斯趁此机会物色挑选出五位‘心腹’,他们私下秘密组成越狱小队,商量着不可告人的越狱计划。 越狱小队的五名成员基本与约翰·里瓦斯情况一样,要么是重刑犯,要么是死刑犯。如果他们不打算越狱,这辈子无疑是将在塔尔多监狱生老病死。 当约翰·里瓦斯选择他们作为自己的‘心腹’时,五个人就像看见一束光、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踊跃且积极的配合着他的黑色计划。 成立越狱小队后,六个人在狱警面前表现的遵纪守法,乖巧听话。没有任何人迫不及待的急于行动,而是通过长久细致观察,选择了一条最可行的越狱路线。 约翰·里瓦斯决定先控制监狱工厂里的4号车间,然后再抢占2号警戒塔,最后利用人质开警车逃出塔尔多监狱。 2011年2月17日,越狱小队开始行动。 这天清晨,约翰·里瓦斯向监狱工厂的车间主管申请中午留下六个人继续工作,饭就不在食堂吃了,他们打算在小卖部购买面包和牛奶解决午餐温饱。 要知道约翰·里瓦斯当时在监狱里可谓是响当当的正能量领头角色,他带领的几名囚犯干活努力,兢兢业业,从未出现半点纰漏。 更何况,他在工厂车间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周围有监控摄像头随时可以看到车间的工作情况,撂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所以,车间主管没有多想便一口同意下来。 当天正午,塔尔多监狱的工厂车间所有人都去食堂吃饭了。 空旷安静的车间仅剩下约翰·里瓦斯和他的五名‘心腹’。 越狱小队集合后,约翰·里瓦斯只身一人来到车间主管的办公室,告诉对方工厂4号车间有一台流水线机器似乎坏掉了。 车间主管万万没料到自己来到4号车间迎面遭遇六个人团团包围,一阵几乎葬送性命似的拳打脚踢过后,车间主管被六个人轻而易举制服捆绑。 越狱小队六人组耗费一个多小时将10名车间维修人员和4名毫不相干的囚犯统统五花大绑丢进4号车间的发电室。 不可能坐以待毙乖乖就范的车间维修人员急中生智触碰到发电室的火灾报警器,刺耳的报警声瞬间传遍整个监狱车间。 领头的约翰·里瓦斯意识到问题大条,便命令三名‘心腹’冲进发电室及时阻止控制。 然而,发电室大门被里面的人质牢牢抵住,越狱小队无法破门而入。 约翰·里瓦斯急出一身冷汗,紧接着塔尔多监狱的监控室就打来了电话,4号车间的座机铃声不间断响起,越狱小队成员们面面相聚,谁都不敢去接听电话。 偏偏就在这时,火灾报警器的铃声停止了,随之监控室打来的电话也就挂断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维修人员经常误触火灾报警器,监控室表示已经见怪不怪,所以认为监狱车间大概没有问题,于是便擅自掐断了电话。 约翰·里瓦斯长松一口气,但事态紧急容不得他们犹豫逗留此处。 越狱小队以最快速度穿上车间维修人员的衣服,约翰·里瓦斯伪装成车间主管,六个人通过地下管道顺利爬到2号警戒塔附近。 约翰·里瓦斯先是给监控室打电话,谎称华城政/府要给塔尔多监狱安装新摄像头。 监控室管理人员认为这是好事,于是批准他们在狱所里随意走动。 而后,约翰·里瓦斯又以同样的谎言骗过了几位试图检查他们身份的狱警。 计划来到至关重要的一步,他们需要挟持人质才能获得警车。 为避免引起怀疑,约翰·里瓦斯依旧是只身一人爬上2号警戒塔,装作安装摄像头的样子,趁其不备劫持站哨的狱警。 其他五位‘心腹’利用这个时间将看守塔尔多监狱的门卫制服,照样是五花大绑。 越狱计划进展的十分顺利,约翰·里瓦斯认为大局已定,是时候胁迫狱警给他们一辆警车然后逃之夭夭了。 于是,他便控制着人质正大光明的走出塔尔多监狱,并成功向警方要到了两辆警车。 六个人大摇大摆的驱车飞速离开,考虑到人质安危,狱警们没有敢强行开枪。 约翰·里瓦斯和其他五名囚犯以意想不到的大胆方式成功越狱,塔尔多监狱一瞬间犹如炸开锅。 与此同时,华城刑事司法部门立即发出红色紧急警报,并召集所有警察实行抓捕行动。 警方通过大范围搜索,利用直升飞机在华城上空盘旋寻找重刑犯人,警车流窜大街小巷,便衣民警也纷纷出动。 越狱发生三个小时后,各家媒体争相报道此次越狱事件,成为空前绝后的大新闻。 2011年2月17日傍晚,越狱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多小时。 警方在距离塔尔多监狱不到20公里的14路垃圾处理厂附近逮捕三名华城本地逃犯。 2011年2月18日凌晨,警方又在12路珊瑚码头抓到一名企图躲进集装箱逃离华城的逃犯。 越狱小队先后四名国人囚犯被抓捕归案,经过警方的严刑逼供,其中一名逃犯交代了另一位犯人的潜逃路线。 2011年2月19日下午,警方在距离塔尔多监狱100多公里的7路华山附近,成功逮捕躲在旧寺庙睡觉的第五名逃犯。 2011年2月20日,此时,约翰·里瓦斯还不知道自己组织的越狱小队五名‘心腹’全部重新落入法网。他正在25路华城墓地徘徊,这两天傍晚睡在山顶的土葬坑里。 约翰·里瓦斯是欧美人,他小时候跟随父亲移民华城,理论上说他回不到家乡故土,因为自小深受国内教育,虽长相彪悍拥有一副老外的五官,他却说着满口流利的中文。久而久之,他早已把母语忘得一干二净。 会说汉语的欧美人在华城本就不多见,约翰·里瓦斯标志的老外轮廓再加地地道道的华城语言,令他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所以约翰·里瓦斯根本不敢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他只能躲在墓地山顶,每天吃人们用来祭祀祖坟留下的食物。 2011年3月1日,警方经过十几天的苦苦搜查,在17路华江里发现一具被江水浸泡浮肿的尸体,确认为当时站岗巡逻被约翰·里瓦斯劫持的狱警人质。 这下彻底激怒了警方,华城政/府着重将警力安排在华城机场、华城公交汽车总车站、华城西火车站和华城东火车站。警察将所有能够通往外城的地方全部加强安全措施,防止约翰·里瓦斯逃出华城。 搜索范围从华城扩展到周边城市,一方面全力搜捕暴徒,另一方面还要顾及华城市民的安危。 当时的华城,每隔几千米就有数名警察巡逻。可谓是滴水不漏,无隙可乘。 约翰·里瓦斯很清楚自己插翅难飞,只能躲在墓地山上跟警方打着迂回战术。 2011年3月5日,警方发出五十万元悬赏令,要求华城所有市民留意逃犯约翰·里瓦斯的踪迹。 2011年3月7日,悬赏令发出去2天后,警方接到数不胜数的市民来电,但是有用的线索并不多。 其中一位热心市民声称在24路华城东火车站附近曾看见过一名体型较为高大的男人,此人身穿黑色衣帽衫,棕褐色登山鞋。因北方城市,三月天空依旧飘落小雪。此人衣着单薄,便引起了热心市民的注意。 警方立即派出多位便衣武警前往24路华城东火车站找人,他们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位可疑人员,最终只能打道回府。 2011年5月5日,距离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越狱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又有热心市民打电话报警称在25路华城墓地附近撞见约翰·里瓦斯偷吃祭品水果,警方不敢怠慢,立即派出武警前往华城墓地。 这一次,他们的确看见了约翰·里瓦斯,但是却没有抓捕成功。 约翰·里瓦斯再一次通过伪装战术,从警方眼皮子底下完美溜走。 截止2011年7月,警方仍未找出从塔尔多监狱逃出来的重刑犯约翰·里瓦斯。 “所以你认为——”岳安南想都不敢想的说:“山中小屋出现种种可疑痕迹,全是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留下来的?!” 我用中性笔指着华城地图,说:“通过警方目前发布的全部信息,我们得知,这个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喜欢躲在山上。他先挟持人质去了华江杀人灭口,然后立即前往墓地山顶躲避风头。我觉得此人非常聪明,即使无法逃出华城,也能利用华城多山的地形来隐藏自己。我们现在位于华城乌山,人烟稀少,山涧河里有鱼,山顶有野果,且背靠视野宽广的乌山水库。这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藏身之处,相信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地点。况且他现在居无定所,能够发现山中小屋大概属于天赐良机,绝对第一时间想留下来长居。” “小妹说得对。”纪须岩特别欣赏的看着我。 我清清喉咙,继续说:“我们都知道约翰·里瓦斯是逃犯,他的衣服要么是抢来的要么是偷来的,我觉得后者可能性较大。但是他身为纯种欧美人,体型庞大,很少能找到符合他鞋码的鞋子。所以,我单方面认为;约翰·里瓦斯大概率为光脚跑上乌山。或许他是顺着山涧小溪一路往上游走,看见了我们昨天游玩的瀑布,并发现了隐藏在瀑布后面的天然溶洞。他藏在溶洞里生活一段时间,由于人类天生不适合野外生存,周围又只有野果和草鱼。他被逼无奈只能另谋出路,所以顺着小溪往下游走,半路看见了白柯桥的别墅。” 第369章 我是他们的团宠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纷纷投以佩服眼神。 “然后呢?”白柯桥动动喉咙咽口唾沫,追问:“佟姐姐,快说呀,然后呢?” 我不慌不忙喝口热茶,推测道:“然后约翰·里瓦斯围绕房子转悠几圈,起初警觉心很强,当他确认别墅无人居住时,便撬锁进入屋内。他先打开鞋柜穿上拖鞋,熟悉熟悉整栋房子结构。因为约翰·里瓦斯不知道房子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他躲在阁楼度过几天。清洁工阿姨定期每月来打扫一次屋子,却从未注意过储物间,所以清洁工阿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我指着阁楼地板鞋印这一处疑点,解释道:“因为长期无人居住,房子除家具以外没有任何食物。所以约翰·里瓦斯要想活下去,还是必须出门找吃的。但是他深知自己不能一直穿着拖鞋在外面走动,所以阁楼留下来的鞋印,大概率为约翰·里瓦斯劫持了某位登山爱好者从他身上抢走的鞋子。另外,关于我们第一天刚来别墅时所看见的花瓶中没有插鲜花。刚开始以为是清洁工阿姨忘记装饰,事实上也许是约翰·里瓦斯看见花儿枯萎而拿出来丢掉了。” 唐智恩认同的点点头,“倘若真是重刑逃犯闯入别墅,那么所有疑点都说得通。” “嗯。”我从口袋摸出打火机,打开烟盒空空如也,尴尬冲众人笑笑,道:“有烟吗?” ‘啪。’ 双言林丢来一盒崭新未拆封的香烟,我投以感激目光,点燃一根抽两口。 我接着说:“值得重点注意的是约翰·里瓦斯无处可去,但凡他敢下山,铁定引起警方注意。现在华城警戒森严,外加对外公布的悬赏令金额庞大,相信市民也不会放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约翰·里瓦斯一旦下山就会被发现,他只能躲在附近。” 白柯桥咬着玻璃杯中的吸管,沉思片刻,开口道:“我说件可怕的事情喔。” “嗯。”我弹弹烟灰,做个请说的动作。 “按照佟姐姐的推理,我们第一天来山中小屋的时候,这个名字叫约翰·里瓦斯的臭男人应该就隐藏在阁楼里。” 我重重点头,“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他在厨房挑选一把较为方便使用的长形菜刀,一来可以用于捕猎野生动物或者防身,而来可以随时威胁劫持登山爱好者。长此以往,约翰·里瓦斯把别墅当成了自己的家。他可能住在阁楼或者某个客房。三天前,约翰·里瓦斯听见房子外面有动静,于是速度拿着长形菜刀躲上阁楼,透过小型玻璃窗户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吸口烟,又说:“巧合的是我们没有任何人察觉到阁楼有异样,唯独戈义哥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听见过脚步声,那大概是约翰·里瓦斯连夜逃跑的证据。他不是傻子,知道我们人多力量大。我们一旦与他发生正面冲突,约翰·里瓦斯的胜率几乎为零。第二天,我们结伴去山顶看流星雨,此次离开屋子的人数总共六个。约翰·里瓦斯很可能躲在某处暗暗观察着我们,他没有数清,以为所有人都走了。所以约翰·里瓦斯重新回到阁楼,却冷不丁撞见你们守家的三个人其中某一位,于是又匆匆忙忙落荒而逃,但却留下了较为明显的鞋印。” 岳安南问出心中疑虑:“如果他一直藏身在阁楼,为什么地板尘埃分布均匀呢?我们也是今天才发现类似登山鞋的印记,怎么说?” “推理终归是推理,不能全方面正确解析。”我为自己解释。 “嗯,别墅这么大,谁知道约翰·里瓦斯具体睡在哪里躲在哪里。可能是厨房,可能是客厅,也可能是客房。”纪须岩补充。 确定房子种种可疑现象不是幽灵鬼魂作祟,我心中长舒一口气。 只要是人类,就算他是重刑逃犯,我也不害怕。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大家安危,约翰·里瓦斯从塔尔多监狱逃出来的时候,当天就杀死了一名站岗的狱警。 他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倘若手中的不仅仅只有菜刀该怎么办? 他抢劫登山爱好者是情况较为乐观的推算,假如他抢劫过上山打猎的人呢?万一约翰·里瓦斯手中有猎枪怎么办? 单发狙击猎枪,双管猎枪,再或者是顺手摸走了殉职狱警随身携带的手枪……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阵寒颤。 “小妹,”细心的纪须岩察觉到我脸色渐渐苍白,问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我们不能只把约翰·里瓦斯定义为重刑逃犯,他杀死过人。” 此话刚落,引起屋内众人一片倒吸凉气。 “报警!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报警!”白柯桥又再次拿起桌上座机。 我拦住他,道:“别慌,再等等看。目前的蛛丝马迹暂时不足以构成约翰·里瓦斯逃犯来过此处的证据。” 推理只能根据有限信息来判断,就像做数学题,哪一步算错,全盘皆输。 我不希望自己的假设引起所有人恐慌,为安抚人心,我刻意补充强调道:“或许只是我想多了。毕竟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从2月17日越狱成功之后,距离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半年时间。警方几乎把华城搜个底朝天,依然均无所获。” “嗯,也对。”戈义总结道:“总而言之,这两天大家各自小心,多加留意房子和附近的状况。不确定因素有太多,真不一定是约翰·里瓦斯所为。” 下午,游玩计划照常进行。 白柯桥表示瀑布后山那边有一处平地草原,附近长满了野果子树。他们打算去草坪放风筝,然后再采摘一些野花和野果子。 正当大家准备动身下山的时候,岳安南敏锐注意到别墅南边灌木丛窸窸窣窣动了两下。草叶上下摇晃幅度较大,根本不像山风吹过的样子。 “什么人!”岳安南想都没想大胆抬脚迅速冲进灌木丛。 一道黑影忽闪而过,戈义和双言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赶上去。 神秘人惊慌失措的往丛林深处跑,无奈因过度紧张导致腿脚不利索,似乎被地面藤蔓绊了一下,他踉踉跄跄连滚带爬。 岳安南像防守抢球般发挥出全部实力,猛地一跳将对方狠狠扑倒。 戈义和双言林赶紧压制住对方四肢,避免挣脱逃跑。 大伙儿陆陆续续跟过去,九个人将此人团团包围。 他身披一件厚重的亚洲黑熊皮,脸上布满花花绿绿的油彩。腰部别着一把瑞士军刀,身后挂着一把狙击型98k猎枪,脚穿绿色雨鞋。皮肤黝黑,手指粗糙,搭眼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奔走在山林中打猎的人。 此人身高约179公分左右,四十来岁,身强体壮。我们这边三个人费劲力气才得以制服,白柯桥拿来粗麻绳将其五花大绑。 “放,放开俺!”不速之客挣扎着,气咻咻的瞪着岳安南。 听口音大概是华城本地人,带着一股子浓重的北方强调。 戈义一脚踩在凳子上,气势汹汹的质问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吓得打几个哆嗦,结结巴巴回答道:“俺、俺是路过打猎滴。” 白柯桥翘起二郎腿,把玩着从他身上脱下来的黑熊皮,他冷哼一声:“切~。谁信啊,你最好实话实说,我们这群人可不是好惹的喔。” 皮肤黑乎乎的猎人着急解释道:“俺真滴是来打猎滴!平时习惯从乌山后边儿走,今儿想抄近路上山才选择走大道儿。要是让俺提前知道碰见你们这群人,打死俺也不走大道!” “哼,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呀?我们前脚刚准备出门,你后脚就跟过来。”白柯桥纯良无害的笑道:“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喔,从实招来,我们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你……你个小兔崽崽,还想杀俺不成?!”黑脸猎人气急了眼,瞪着如铜铃般的大黑眼珠,气急败坏道:“你们以多欺少,还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吗!” 虽然我们人多势众以强欺弱,可是正如白柯桥所言,这位不速之客出现的太过凑巧,大家确实不能放过他。 “老实点!”双言林一脚踹向对方屁股,生气道:“说话放尊敬点,你该叫白少爷!” “白少爷?啥子少爷嘛,俺看就是个毛没长齐滴龟孙儿!” ‘嘭——!’ 龙浩犹如闪电般一拳砸向黑脸猎人背靠的大树干,他出拳快准狠,震得树枝乱颤,吓飞两只小鸟。 “你。”龙浩眯起布满凶光的眼睛,压低声音,凌厉气势极具压迫力,他冷冷道:“再说一遍。” “俺……俺说……”黑脸猎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嘴唇哆哆嗦嗦像患癫痫似的,断断续续说话连不成一句:“俺……说你们……” “嗯?”龙浩甩甩手,活动活动筋骨,寒气逼人的威胁道:“想死吗?” 调皮的白柯桥架起98k狙击猎枪,对准黑脸猎人脑袋,俏皮可爱的配音道:“嘭~。” 黑脸猎人瞬间吓得尿湿裤子,冷汗淋漓慌忙求饶道:“俺错了!俺说错了!俺不该骂你!” “嘻嘻~。”白柯桥放下猎枪,笑容如天使般纯净无瑕,“这还差不多。” 唐智恩无奈的笑道:“好了啦,他已经够害怕了。” 我走近黑脸猎人,态度友好的说:“我们不想伤害你,但是你必须交代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这几天,我们房子里有很多奇怪的痕迹。是不是你做的?” “哪里来滴黄毛丫头。”黑脸猎人完全无视我耐心话语,缺根弦似的说:“你们少泼俺脏水!俺都说了俺啥也不知道,俺只是路过打猎滴!” 岳安南残酷的决定道:“我们没必要跟他啰嗦,不交代就算了!把他捆紧丢阁楼,饿上几天几夜,等他快死的时候自然主动跟我们说清楚!” 黑脸猎人一听立马急眼,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你们咋回事!俺都说了,俺啥也不知道!唔!唔……唔……” 双言林撕扯一块胶带黏住黑脸猎人的嘴巴,他焦急闷声乱叫,睁大眼特别生气的怒视我们。 白柯桥唇边爬起一丝轻蔑笑意:“哎呀呀,总之先按照阿南说的做吧。” 岳安南把黑脸猎人扛起来,径直朝屋内走去。 “唔!唔……唔!” 黑脸猎人在他肩头不安的扭动身躯,恐慌且紧张的看着我们三个女生,求饶似的希望我们为自己说句好话。 我选择视而不见,将目光瞥向别处。 为保险起见,纪须岩随身携带那把98k狙击猎枪,瑞士军刀则由岳安南保管。 其他人拿着风筝、果篮和野炊食物,大家有说有笑朝后山走去。 平坦草地碧绿芬芳,头顶无尽延伸的湛蓝天空漂浮着几朵薄云,金灿灿阳光不受限制洒落辽阔无垠的大地,小野花五彩缤纷点缀远处山坡。 “耶~~~~。” 龙浩跑来跑去,白柯桥骑在他脖颈上放风筝。 双言林、岳安南和薇晨在附近的树下摘野果子。 唐智恩将格布铺到草地上,打开篮子拿出亲手做的三明治喂纪须岩吃。 他枕着自己手臂正在看医学书,时不时张开嘴咬一口,活脱脱像只不能自理的巨婴。 我看着眼前这美好的一切,恍惚觉得大家好像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难道……是我想多了? “佟妹妹,喝杯牛奶吧。” 眼下递来一杯纯牛奶,我抬眸看向唐智恩,幽幽道:“唐姐,我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她微微一愣,从篮子里取三明治的动作顿住。 纪须岩合上医学书,道:“可能抓错人了,但是就目前情况来说,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话虽如此,然而殃及无辜损人不利己呀…… “你好像有心事?”纪须岩一针见血,“小妹,别想太多。” 我能不想太多吗? 明明是来游玩度假,偏偏碰上这么危险的状况。 “没关系。”唐智恩握住我手,娇滴滴的说:“如果发生危险,须岩会保护我们的。” 唉,看她这副心大无所畏惧的样子,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我在心底已经认定为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闯进了山中小屋,但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黑脸猎人又将自己推算全部打翻。 莫非我想错了,真正留下可疑足迹的人实则是黑脸猎人? “不对……” 我摇摇头,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某些地方无法串联起来。 如果假设是黑脸猎人鬼鬼祟祟在别墅周围活动,那他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我不相信对方有何难言之隐。 黑脸猎人被捆住的时候,应该早已察觉到我们这群人里,尤其是白柯桥和唐智恩,穿着打扮完全就是富二代的模样,根本不差钱。即使他亲口承认自己确实非法闯进民宅,那又如何? 白柯桥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孩子,他生性善良可爱,只要态度良好的道道歉。白柯桥不会把黑脸猎人怎样,甚至还可能施舍可怜他。 也许黑脸猎人没想到这一层问题,误把白柯桥当成黑/道小子,而错认龙浩是他的贴身保镖。觉得我们这群人是不法分子,专门以多欺少伤害无辜…… 这也不能怪黑脸猎人判断错误,毕竟当时白柯桥举起猎枪对准人家脑门恐吓威胁。长着天使面孔却做出小恶魔一般的举动,换谁都会吓得心惊肉颤,脑袋更无法思考。 出于理解,我决定今晚单独见见黑脸猎人。 ‘呼——呼——呼——’ ‘沙沙——沙沙——’ 风越来越大,树枝被刮的疯狂乱颤,不知不觉间乌云犹如泼墨般染黑天空。 蝴蝶形状的风筝在空中翻转,最终挣脱绳线像放飞自我似的跑向远方。 “呜啊!”白柯桥拿着光秃秃的线,委屈道:“小蝴蝶没了!呜呜呜~~~~~。” “呃。”龙浩将他从自己脖颈上轻轻抱下来,宠溺道:“我再帮你买一个。” “好。” 闪电犹如天空劈开的裂痕,紧接着闷雷炸响,小雨点噼里啪啦落在我们身上。 夏雨说来就来,完全令人猝不及防。 我们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赶紧趁雨点还没变大之前回山中小屋。 上山途中,我双手搓着胳膊,冷的浑身发抖。 纪须岩见状脱下外套准备披到我身上,我轻轻推开他的手,逞强笑道:“我没事,你照顾好唐姐姐。” 他眼底划过不悦,却只能无可奈何的走到另一边关照同样受冻的唐智恩。 “啦啦~,啦啦啦~。” 白柯桥哼唱小曲儿,举着一片不知道从哪儿拔出来的大大荷叶。他蹦蹦跳跳从我身边经过,活泼的小身子像雨中精灵。 正当我们欣赏着他可爱的背影时,白柯桥不小心踩到一堆落叶。 “哇啊——!” 他脚底打滑,脚腕一扭,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直重摔在地。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干净洁白的t恤沾满屎黄色泥巴,丑的像一坨大便。 “噗!”岳安南顿时捧腹大笑,“阿桥,你真是,哈哈哈哈太搞笑哈哈哈哈!” 白柯桥揪着衣服下摆,透亮的眸子瞬间布满泪水,他拧眉哽咽着:“唔……” 一片绿油油的大荷叶延伸到头顶替他挡住小雨点,龙浩倾身弯腰一把将其公主抱起。 白柯桥面颊绯红,眼角湿润,怔怔的望着他。 “大龙……” “乖。” 岳安南无语的摇摇头,刚想继续走路,衣角被女友薇晨揪住。 “阿南~。”薇晨撒撒娇。 岳安南摸不着头脑的问:“干啥?快点走啦,你想被雨浇成落汤鸡吗。” 薇晨含羞低头,扭扭捏捏的说:“你也抱抱人家嘛,人家走不动路了啦~。” “靠!”岳安南指着白柯桥两条瘦竹竿腿,说:“阿桥85斤,你多沉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薇晨的火气蹭蹭冒上天灵盖,她双手握拳,压低嗓音怒道:“你抱不抱?” “不抱!”岳安南拉拉她,催促道:“快点走啦,我们要掉队了。” 薇晨怒视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你、抱、还、是、不、抱!” “妈的。”岳安南蹲下来,双手伸到腰部,忍气吞声道:“我背你总可以了吧!?” 魏晨变脸比翻书还快,喜笑颜开,立马跳上他背部。 岳安南深深叹口气,无奈的说:“唉,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蛮横无理的臭丫头啊……” 所谓一人原创百人效仿,唐智恩见状,咬着下唇含羞脉脉的看向纪须岩。 纪须岩尴尬笑笑,随即咻的一下从我旁边飞速逃跑。 唐智恩举起拳头追在他屁股后面,一边跑一边像怨妇似的大喊:“须岩,须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本来上山就不容易,外加背着一个成年女人,岳安南越走越累,最后双腿开始打颤,逐渐败下阵来。 他坐在雨淋湿的石头上大口喘气,顺便吐槽道:“喂,臭丫头,你太沉了吧!呼……累死我了……” 薇晨气的跺跺脚,撇下他,自己走远。 我走在队伍最末端欣赏着比电影情节还好玩的画面,快被这三对活宝情侣笑岔气了。 傍晚,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屋内众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餐。 我端起空盘子,夹一块面包和鱼肉。 岳安南撕扯着烤羊腿,问道:“丙妹子,你干嘛去?” “我……”我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我想去给那位猎人送饭吃。” 白柯桥坐在餐椅上,细长的小腿在空中晃来晃去,他冷冰冰的说:“妈妈说不乖的小孩没饭吃。” “对啊,你送饭干嘛?我们没让警察带走他,已经算大发慈悲了!”戈义摆摆手,接着说:“赶紧坐下吃自己的饭。” “呃,让我去试试吧。”我义正言辞的说:“或许他被你们吓坏了,所以才不肯老实交代。” “嗯,小妹是女生,那个人可能掉以轻心。”纪须岩赞同道:“你去吧,好好跟他聊一聊。” “嗯。”我端着食物走上阁楼。 钥匙插入锁孔,门咯吱一声打开,我顺手摸到墙壁电灯开关,明晃晃的光线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地上躺着一条被切断的粗麻绳,黑脸猎人不见踪影。 我心中警铃大响,仓皇转身准备下楼。而就在这时,木门被人轻轻关上并反锁。 “嘿嘿嘿。” 黑脸猎人怪笑着现身门后,他手举一把铮明瓦亮的小刀,步步向我逼近。 “你、你要干什么?!冷静点,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我心如擂鼓,疯狂后退,慌乱中撞倒不少杂物,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啊——!” 黑脸猎人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匕首瞬间抵在我光滑的脖颈处! 我倒吸一口凉气,既紧张又害怕的说:“拜托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真的没想过伤害你!” “哼,你介个黄毛丫头给俺闭嘴!” 黑脸猎人捏着匕首的手陡然收紧,我清晰感受到脖子处肌肤被异物划了一下,随之疼痛感席卷痛觉神经! “不……不……你别杀我,有话好好说,行吗……我……” 我可以在荒山野岭饿死,也可以被台风吹骨折,或者失足从山头滚落悬崖。 不论哪种死法,我都能欣然接受,唯独不能接受被人杀死! “大哥,大哥,我告诉你,你不能杀我。” 黑脸猎人一边捆绑我的手腕,一边随口问:“为啥?” 我不能任人鱼肉,大脑飞速转动思考自救方法,求饶说尽好话:“我是代替朋友们来给你松绑道歉的,不信你看那边桌子上,是不是放着晚餐。” 黑脸猎人当真看了看门口的旧木桌子,生气道:“哼!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今晚吃滴啥好东西,送块面包就想打发俺吗!没门!” 我因害怕而声音颤抖,“大哥,你想想看杀死我的后果是什么。” “俺才不管那么多哩!” 黑脸猎人将我双手牢牢绑住,转而忙活着捆我的双脚。 “你知道楼下的八个人都是谁吗?得罪他们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换做是我,绝对不会做弊大于利的事情。” “哦,谁啊?”黑脸猎人漫不经心的问。 我赶紧说:“被你骂小兔崽崽的男生叫白柯桥,他是白氏旅游公司唯一继承人,也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今天下午站在我旁边的美女叫唐智恩,她是星日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即使你没听说过唐智恩的名字,那也应该对财大气粗的星日集团有所耳闻吧?与她一同来乌山游玩避暑的还有未婚夫纪须岩,他是华城私立第三高中理事长的大儿子!你冷静仔细想想看,得罪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这……”黑脸猎人系麻绳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凶狠的眼睛上下打量我,隔半晌,疑惑道:“你、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我急中生智,胡言乱语道:“我是他们的团宠!” “团宠啥玩意儿?”黑脸猎人挠挠腮。 “就是……就是……” 唉算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干脆怎么牛逼怎么吹吧! 我清清喉咙,挺直腰板,理直气壮的说:“团宠就是宝贝疙瘩,他们特别喜欢我,特别爱我。他们恨不得把我捧在掌心里,含在嘴里,装进口袋里。你懂不懂?如果你敢伤害我一根汗毛,他们绝对派人追你到天涯海角,你逃不掉的。” 我从黑脸猎人的眼里看到些许动摇,赶紧补充道:“大哥,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你松开我,吃点饭,我带你下楼面见他们。只要你好好解释今天下午为什么会出现在房子附近,我绝对帮你说好话,让他们放你走。行不行?或者我安排你入住客房,你看现在外面还下着小雨,就算你能离开,今晚又住在哪里呢?” “呃……”黑脸男人当真相信我的说辞,他坐在地板上陷入久久沉思。权衡过利弊之后,他犹豫不决的向我确认道:“你说滴是真滴吗?你可不能骗俺啊?” “好大哥,我都已经被绑架了,哪里有胆量说谎话欺骗你啊!”我努力让额头冒出冷汗,神色恐慌紧张,嗓音更加颤抖的说:“大哥,我一个丫头片子,骗你作甚呢?假使你真的不相信,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随随便便捅两刀,我的小命就没了。只是……你必须想清楚,外面的八个人会怎样报复你。” 黑脸猎人冥思苦想,几分钟后,他成功掉进我的圈套。 “那……好吧。俺先吃口饭。” 他走到旧木桌子旁,动作野蛮的拿起面包啃两口。 我静静盯着地面,大脑像最先进的电脑cpu处理器飞速运转思考。 只要他肯给我松绑,一切好说。 等我带他下楼以后,第一时间跑到大家身边,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至于黑脸猎人的命运如何,那就直接交给哥哥他们定夺处理吧。 千错万错,我就不该端食物上来给他送饭。 原本看他被五花大绑的丢在阁楼上,承受非人一般待遇,我心生怜悯,寻思怕他饿着,好心好意想单独找对方谈谈。岂料,竟把自己搭进来了。 下次说什么我也不要单独面见这种歹徒了,简直恐怖如斯…… 话虽如此,转念一想,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首先是遍布房子周围的大脚印,假如可疑人员真是这位杵在自己面前啃面包的黑脸猎人,那么单单从他鞋码来看,也绝对不可能是大脚印的主人。 再一个,倘若他的确是闯进屋子的盗贼,那又为什么回来呢?但凡有脑子的贼,都不可能像他似的,蠢到无药可救。 可能我们真的抓错了,之前躲在阁楼的‘大脚印’另有其人…… 我想到这里,心底产生一阵后怕。 是谁,究竟是谁? “喂,小丫头片子。” 黑脸猎人走过来,用匕首将粗麻绳轻轻一挑,我血脉不通的手腕终于得到缓解。 我揉着满是勒痕的手腕,礼貌道:“谢谢。” “你今天下午问俺啥来着,俺忘了。” 我回忆一下,说:“我是问你,房子里奇怪的痕迹,是不是你干的?” “啥痕迹啊?”黑脸猎人摸不着头脑的问。 我说:“拖鞋丢失,菜刀丢失,还有阁楼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鞋印。” 黑脸猎人终于反应过来,蹲在我面前,恍然大悟道:“你们抓俺就是因为这个?你把俺当成小偷了?!” “呃……”我一阵尴尬。 “俺都说了俺啥也不知道!俺就是一个路过滴打猎滴!”黑脸猎人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接着明亮灯光查看我脖颈处刀伤,并且十分歉意的说:“哎呦,俺真是对不起你。俺当时就应该回答你滴问题嘛,说不定也不会沦落到被关进你们家楼顶了!” “是、是啊,呵呵。” 我在心底疯狂翻白眼,谁让你下午不说了?现在倒开始后悔了,有用吗? “俺还寻思你们混黑/道滴呢,吓死俺了。” 黑脸猎人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随即门后突然响起剧烈砸门声。 ‘哐哐哐——!’ ‘哐哐哐——!’ 门后传来大家焦头烂额且担心的话: “丙妹子,你在里面吗!” “佟妹妹,你没事吧?!” “呜呜呜,佟姐姐,你还好么……呜呜呜……” “小妹!小妹!”纪须岩狠狠砸门,并发出恐吓警告:“喂!里面的人听着,你敢碰我小妹一根汗毛,我们所有人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黑脸猎人走到门后,手刚准备打开门锁。 ‘哐当——!’ 纪须岩使出蛮力踹一脚木门,四周墙壁仿佛都被震得颤动几下。 “该死!”他在门后命令大家:“阿桥,阿林,去找撬锁工具。智恩,你现在立刻报警。阿南和大龙去外面守着,别让他破窗逃掉!” 黑脸猎人听见‘报警’二字立马慌神,赶紧一把抓住我挡在自己面前当防护盾。 “对不起,委屈你一下。”他揪着我头发,匕首抵在我腰部,小声说:“你来开门,等俺跑出去以后就放过你。” “好,好,你冷静点,别冲动。” 我小心翼翼的解开门锁,门嘎吱一声从阁楼里面被推开。 “小妹!” 纪须岩意图冲过来。 “都别动!”黑脸猎人用匕首指着他们,紧张兮兮的磕巴道:“都、都不许动,不许报警,听到没有?!” 唐智恩拿着手机点头如捣蒜,她十分担忧的看向我:“佟妹妹,你有没有伤到?没事吧?” 我强自镇定:“没事。” 黑脸猎人在后面推着我,口气凶狠道:“如果不想你们的团宠受伤害,所有人都去客厅抱头蹲下,动作快点!” “团宠?”白柯桥眨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咯咯笑道:“咯咯嘻嘻,你说佟姐姐是我们的团宠?” “对啊!不是吗!少废话,快点去客厅蹲下抱头!” 众人不为所动,纪须岩隐约给白柯桥一记眼神,两个人似乎在暗中交流着什么。 他们的小动作被黑脸猎人尽收眼底,“你们搞啥,快点去客厅!” “喂,臭大叔。”白柯桥活动活动筋骨关节,揉揉手腕,歪着脖子说:“给你一个机会松开佟姐姐喔。” “你要干什么!你就不怕我杀了她吗!”黑脸猎人将匕首狠狠对准我光滑雪白的脖子。 白柯桥伸个懒腰,左右摇晃两下身体,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你倒试试看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白柯桥,犹如天使般的俊美容颜却仿佛隔着千万重冰山,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关于青春该有的活力。他冷的像一具冰雕,周身散发着寒气,仿佛将屋内所有人都冻的不能活动一样。 “你不要过来!听见没有!”黑脸猎人一下子慌了神。 “有些话呀,你还是留着说给阎王爷听吧!” 语毕,他深邃的瞳仁目似剑光,仿佛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般可怕无比。 只见白柯桥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冲到黑脸猎人背后,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他狠狠打翻在地。 纪须岩趁机迅速将我拉到自己身边,双言林和岳安南一个举着98k狙击猎枪,一个拿着手机录像取证。 不等黑脸猎人从地上爬起来,战斗力爆表的白柯桥屈膝就是一撞,两颗白色门牙掺杂血水染红地面! 他像打红了眼,做好标准的跆拳道姿势,原地蹦跶几下,低吼一声,抬脚迅速踢向对方下颚。 黑脸猎人吃痛闷哼,一手捂着嘴巴,一手举起匕首在空中胡乱划来划去。 白柯桥根本没把黑脸猎人当回事,打他就像拳击赛前热身运动的沙袋一样。 挥拳,勾拳,靠着反应灵敏的速度,白柯桥密密麻麻的拳头落在黑脸猎人的脸上、脖子上、肚子上、肋骨上…… 黑脸猎人节节后退,最后趴在地上被打的不省人事,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白柯桥跳起来还想踹他,龙浩眼疾手快的阻止住。 “够了,阿桥,他就剩下一口气了。” 白柯桥恢复常态,眸子里闪烁的冷光被坏笑意取而代之。他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两颗尖尖小虎牙一闪一闪,梨涡既可爱又甜美。 他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天啊,这是我认识的白柯桥吗? 那个圣洁如神只降临人间的少年,那个柔弱摔倒会哭鼻子的少年,那个动不动就钻进龙浩怀中求安慰求抱抱的少年……去哪里了?! “呜呜呜~~~~~,好可怕喔~~~!”白柯桥勾住龙浩脖颈,像八爪章鱼一样抱住他,小脑袋蹭来蹭去,嗓音奶声奶气的说:“大龙,我好害怕喔~~~~。你晚上要安慰人家喔~~~。” “好,你想要什么安慰?”龙浩溺爱般问道。 白柯桥沉吟片刻,开心笑道:“美人鱼的故事~~。” “好,今晚睡前故事就讲美人鱼吧。” 我愣怔的望着他俩,脑袋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眼睛可能出现了幻觉?或者说大脑接收外界的感应能力坏掉了? 双言林和岳安南处理打斗结束后的残局,纪须岩将我带到客厅处理脖子上的刀伤。 其实并不严重,黑脸猎人也根本没打算伤害我,他只是想利用我当挡箭牌逃出去而已。 “佟妹妹,吓坏了吧?”唐智恩温柔的握住我手,安慰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第370章 天然溶洞 奄奄一息的黑脸猎人被重新关进阁楼,经历过方才威胁逼迫的手段,大家不再允许我擅自上楼与他正面接触。 听完纪须岩陈述,我严重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你说什么,跆拳道黑带?!” 岳安南笑呵呵的为我解说道:“是啊,阿桥的姑姑是跆拳道教练,他从小跟姑姑学习跆拳道。高中时期就已经拿到了黑带九段,大学参加过很多青少年武术比赛。获奖无数,家里有一面墙柜专门存放奖杯和奖状。” “……” 震惊,无比震惊,极度震惊。 想不到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男孩,居然是隐藏的跆拳道黑带九段武术选手! 怪不得今天下午发现可疑猎人之后,大家都表现的轻松自如坦然自若,敢情是他们之中有藏龙卧虎的狠角色! 哦天啊,白柯桥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们看起来好像不太惊讶的样子,莫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啊。”唐智恩笑容和善的说:“大家都是高中同班同学,阿桥所有优点,我们全部都知道哦。” “快说说!”我实在太过好奇:“小柯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也没什么啦。”白柯桥啃着一块西瓜落座我身边,笑嘻嘻的说:“佟姐姐,你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 “这哪里是小题大做,你给我惊喜的同时还有惊吓啊!” 纪须岩无奈摇摇头,说:“阿桥,你干脆一次性告诉小妹吧,她都急了。” “哎呀,我好困喔。你们聊,我要睡觉觉了。” 说完,他躺进龙浩怀中,如小婴儿一样被抱着去二楼卧室休息了。 戈义给大家倒热茶,话题重回黑脸猎人。 “你去给他送饭,有没有问出什么?”双言林点支烟,隔着呛鼻缭绕的烟雾看向我。 “你就不该给他送饭,若不是阿桥身手不凡,恐怕我们这群人真拿他没办法!”岳安南喝口茶压压惊,接道:“阿岩,你说我们该不该报警?” 纪须岩扶额,愁眉不展。“先听小妹把话说完。” 我也点根烟压压惊,缓缓开口道:“他说自己只是路过上山打猎而已,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看他眼神和语气都很真诚,不像说谎话的样子。” “所以……我们抓错人了?”唐智恩愣住。 岳安南理直气壮:“管他呢!协助警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他乱带管制刀具,非法使用枪械,光凭这一点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抓他。” “好吧,真正闯进别墅的人到底是谁?”薇晨发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满脸茫然的摇摇头。 “小妹推断没错。”纪须岩沉默几分钟,严肃认真道:“现在足够合理解释那些脚印的说法,只有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 “我们该怎么办。”唐智恩拿不定主意的说:“还是让警察来处理吧。” 盛夏之夜,小雨依旧稀稀疏疏。无数颗水滴将灌木草叶砸的上下晃动,屋檐垂落的雨水滴答滴答掉进土壤。 纪须岩扭头看向落地窗外,“嗯,我们再观察一天。即便现在报警,警方也无法半夜冒雨上山调查。” “洗洗睡吧。”岳安南打打哈欠,疲倦道:“今天大家都够累了,好好休息,明天再思考琢磨。” “晚安。” 众人陆陆续续上楼回卧室,双言林和戈义两位单身汉留在客厅打地铺。 刚处理包扎完脖子的伤口,不能见水,再说我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勉强冲一冲脸和脚,换身干的衣服躺进松软大床。 手机屏幕不停闪动,我拧开昏黄台灯查看信息。 山上几乎没有信号,唯独别墅装有无线网,手机什么简讯都收不到,只能通过qq联系别人。 来自赵子哲的消息总共十几条,还有几条来自安晓名。 海蜇子2011/7/7,9:47:22‘饼子,你在干嘛呢?’ 海蜇子2011/7/7,13:00:01‘在干嘛呢?’ 海蜇子2011/7/7,21:30:42‘干嘛呢?’ 海蜇子2011/7/8,8:06:00‘起床了吗?我在你家附近菜市场买食材呢,今天下午要不要出来玩?’ 海蜇子2011/7/8,17:30:35‘饼子,你怎么不回话啊,忙啥呢?’ 海蜇子2011/7/8,23:18:00‘傻饼,你不会失踪了吧……’ 海蜇子2011/7/9,6:00:00‘早。’ 海蜇子2011/7/9,12:18:23‘[锅子皮皮虾图片.jpg][盘盛皮皮虾图片.jpg]看我今天中午烹饪的皮皮虾~。’ 海蜇子2011/7/9,14:28:59‘[焦急表情.jpg][大哭表情.jpg]傻饼,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要去你家砸门了!’ 海蜇子2011/7/9,22:01:18‘喂喂喂,莫西莫西?快回话啊,急死我了![惊讶表情.jpg][痛苦表情.jpg]’ …… 我晕,他咋给我发这么多消息啊!? 我一条条看完,赶紧回他。 佟丙丙2011/7/9,23:04:54‘[无语表情.jpg]我在乌山避暑度假,忘记告诉你了。’ 海蜇子2011/7/9,23:05:01‘[抓狂表情.jpg]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消息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佟丙丙2011/7/9,23:05:30‘呃呃,没有,山上信号差,光顾着玩乐没看手机。抱歉抱歉![拜倒表情.jpg]’ 海蜇子2011/7/9,23:05:48‘[疑问表情.jpg]乌山有啥好玩的?你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疑问表情.jpg]’ 佟丙丙2011/7/9,23:06:00‘乌山没啥好玩,但是大家凑在一起热闹呀~。三天前就过来了,至于啥时候回去……我也不知道,看看其他人怎么安排吧!’ 海蜇子2011/7/9,23:06:23‘[发呆表情.jpg]你们几个人啊?都是谁?’ 佟丙丙2011/7/9,23:06:57‘九个人,我,哥哥,唐姐,戈哥,阿林哥,阿南哥,阿桥,大龙哥。对了,还有薇晨。’ 海蜇子2011/7/9,23:07:03‘[惊讶表情.jpg]薇晨?你是说高中6班的班花??’ 佟丙丙2011/7/9,23:07:22‘对呀对呀~,她正在跟阿南哥交往喔!意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表情.jpg][挑眉表情.jpg]’ 海蜇子2011/7/9,23:07:44‘是真没想到啊……’ 海蜇子2011/7/9,23:07:48‘松树小明今年暑假不回华城了,说是要去北江市旅游。’ 海蜇子2011/7/9,23:08:01‘[抓狂表情.jpg]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特无聊。’ 佟丙丙2011/7/9,23:08:30‘怎么,你不是在你爹的五星酒店帮忙炒菜吗。咋还能无聊啊?’ 海蜇子2011/7/9,23:08:44‘[无奈表情.jpg][擦汗表情.jpg]爹嫌我动作太慢,净帮倒忙,不让我去了。[擦汗表情.jpg]’ 佟丙丙2011/7/9,23:09:26‘你看我们拍的照片,怎么样?[山林图片.jpg][高山流水图片.jpg][瀑布图片.jpg][浅水滩图片.jpg][篝火图片.jpg][纪须岩弹木吉他唱歌图片.jpg][流星雨图片.jpg][九人大合影图片.jpg]’ 海蜇子2011/7/9,23:10:44‘[抓狂表情.jpg]真不错啊,羡慕,我也想去玩啊啊啊![惊讶表情.jpg]等等,你怎么还偷/拍继续演?[抓狂表情.jpg]你为啥单独拍他啊?!’ 佟丙丙2011/7/9,23:11:00‘[无语表情.jpg]拜托,不是偷/拍,是正大光明的拍照好不好?[擦汗表情.jpg]我只是觉得那一张照片很唯美才给你发过去看,再说,我也没有单独拍哥哥![无语表情.jpg]八个人我全拍了,还有自己的自拍呢,你全部都要看吗??’ 海蜇子2011/7/9,23:12:17‘好啊,发过来看看,我要看傻饼的自拍~。’ 佟丙丙2011/7/9,23:12:27‘[捡柴图片.jpg][小溪捕鱼图片.jpg][蹚水图片.jpg][呲水枪图片.jpg][吃香蕉图片.jpg][爬山图片.jpg][月黑风高记录流星雨图片.jpg][三人合影图片.jpg]’ 海蜇子2011/7/9,23:13:17‘好美好美,等等,最后一张照片又是这么回事啊?你怎么又跟继续演单独合影了!’ 佟丙丙2011/7/9,23:13:54‘你这家伙是不是眼瞎,没看到旁边的唐姐么!’ 海蜇子2011/7/9,23:14:00‘唉,唉,饼子,不是我说你啊。人家都有妻儿了,你还瞎凑什么热闹……’ 佟丙丙2011/7/9,23:14:26‘草草草,你脑缺,我不跟你聊天了!’ 我直接退出聊天框,转而翻看安晓名的qq消息。 闺闺蜜蜜2011/7/3,10:11:11‘丙丙,我暑假不回华城了。’ 闺闺蜜蜜2011/7/3,10:11:15‘我要和松树去北江市旅游~。’ 闺闺蜜蜜2011/7/5,9:00:00‘[飞机票图片.jpg]我们出发咯!’ 闺闺蜜蜜2011/7/5,13:20:22‘[机场图片.jpg]落地了,好累,好饿,好困呀!我先去和松树找吃的啦~!’ 闺闺蜜蜜2011/7/6,10:11:00‘[街头图片.jpg][登高望远城市图片.jpg]’ 闺闺蜜蜜2011/7/7,21:33:13‘[美食图片.jpg][夜市图片.jpg][酒店图片.jpg][浴室合影图片.jpg]……’ 闺闺蜜蜜是我给安晓名qq的备注,从她不间断发来的各式各样照片和自拍足以看出这两天玩的不错。 我简单回复几条信息便放下手机准备睡觉,qq突然传来的提示音在安静屋内尤为响亮。 我刚闭上眼睛,无奈不想错过最新消息,只能摸索到手机,重新坐起来打开床头台灯。 海蜇子2011/7/9,23:30:00‘饼子?’ 海蜇子2011/7/9,23:30:05‘睡啦?’ 海蜇子2011/7/9,23:30:33‘你查看学生会安排表了吗?后天是你和酥奇去华城大学打扫卫生,如果没时间,我代替你去。’ 佟丙丙2011/7/9,23:30:59‘估计回不去,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海蜇子2011/7/9,23:31:11‘没事,早些睡吧,晚安。[月亮表情.jpg]’ 佟丙丙2011/7/9,23:31:22‘晚安啦。’ 翌日,山中小屋,避暑度假第四天。 早晨,我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 原以为是岳安南在厨房折腾食材做早饭,却没想到竟是白柯桥指挥着四位陌生人在别墅里进进出出搬运东西。 我刚睡醒,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走下二楼。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纪须岩见我身穿白色吊带睡衣,赶紧将我推回二楼拐角处。 “小妹,换身衣服再下来。”语毕,他转身欲离。 我揪住他袖子,急忙问:“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呀!” “守株待兔不成,我们要引蛇出洞。” 神神秘秘说完,他转而投身搬运各种纸箱物品,跟随几个陌生工人忙忙碌碌不再理会我。 守株待兔?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呀! “哎呀呀,你们动作快点好不好?”白柯桥抱着维尼熊站在玄关,指挥道:“古董花瓶要轻拿轻放啊,你怎么回事?小心一点啦!” 身穿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抱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青花瓷花瓶,小心翼翼将其放在墙壁架子上。 白柯桥注意到外面还未般进来的一堆东西,不满道:“拜托,你们没吃饭吗?白家养你们是干嘛的呀!快点行不行,抓紧时间。我和朋友们还要打麻将呢!” 屋外依旧斜风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泥土气味。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走到他面前,稍稍鞠躬,毕恭毕敬道:“白少爷,12个微型针孔摄像头全部安装完毕。” “很好。老运,你来负责监督他们,一定要把黄金和食物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白柯桥打个哈欠,接道:“哦对了,走之前去阁楼把那个大叔交给警察。” 黄金?食材?微型针孔摄像头? 我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站在楼梯上半天摸不着头脑。 “是。”老管家将手臂搭放的外套披至他肩头,关怀道:“白少爷,今天山里气候阴冷,您多注意保暖。” “哎呀呀,知道了啦,你好啰嗦喔。”他抬脚走上二楼,似乎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通知溶洞里正在安装监视显示屏的员工,叫他们务必调配好设备,不要出现半点纰漏。如果某些地方搞错,我——你懂得。” “是,我这就去监督他们。”老管家礼貌说完,对他尊敬鞠躬,随后便匆匆离开别墅。 白柯桥手提小熊慢悠悠的走上二楼,我在拐角处拉住他,一脸茫然的问:“阿桥,你做什么呢?” “嗷,佟姐姐,你醒啦。” 我被白柯桥拉着带进他的主卧房,打开门,其余六个人都坐在房间内聊天。 经过岳安南和双言林的详细解释,我才弄明白一大早兴师动众的主要原因和最终目的。 白柯桥怀疑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无处可去,肯定会回来偷吃我们的食物。 目前处于敌暗我明,白柯桥认为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守株待兔行不通,那就干脆直接引蛇出洞。 所以天刚亮,他便通过手机与管家老运取得联系,要求将白家地下储藏室里部分值钱的东西搬运过来。古董花瓶,珍珠宝石,黄金,现金支票,还有各式各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古怪玩物。 他考虑到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不仅需要钱,填饱肚子的食物也必不可少。恰巧前阵子由白家投资的牧场产出一批新鲜牛羊肉,于是赶紧让老运搬来几箱,以保证足够引起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的注意。 最后便是安装微型针孔摄像头,一方面用来监视别墅屋内情况,另一方面做到完美取证,事后方便交给警方进一步处理。 我佩服白柯桥的才思敏捷,不过这里面需要吐槽的地方实在太多。 首先,我觉得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需命老管家将食材搬运上山即可。 因为一旦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回到山中小屋,想必第一件事就是找东西吃。若假设他这两天一直生活在野外,风吹雨淋,想必根本找不到什么野生动物来填饱肚子。 另外,就算他盗取屋内私有财产,恐怕也是有命偷没命花。他现在躲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敢正大光明的转手卖掉那些名贵物品呢? 不过……不得不说白柯桥想的很周到,单方面看来此次安排没有任何毛病。 大家商量了一下具体对策,因不确定约翰·里瓦斯究竟躲在何处观察着我们,所以先装作一副度假结束下山的假象,然后顺着小溪上游前往瀑布后面的天然溶洞。 我们需要在天然溶洞里度过几天漫长的时光,并且随时监视显示器里山中小屋的状况。 白柯桥早已安排好溶洞里的一切,所有生活日常用品、睡袋、帐篷以及打发无聊时间的娱乐玩物等等。 讨论完这个既离谱又刺激的计划,众人都表现的兴奋且跃跃欲试。 我严重怀疑他们把这场所谓‘引蛇出洞’的计划当成了一次百年难遇的刺激冒险…… 言而总之,等楼下工作人员忙完,我们准备开始实行。 “俺……俺不会放过你们滴……” 鼻青脸肿的黑脸猎人被白家工作人员抬下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嘴里嘟囔着,两条腿有气无力的拖拉在地板上。 “俺……不会放过……” 黑脸猎人还没说完,白家工作人员便不容分说的把他扛起来带下山林。 大家以最快速度打包行李,陆陆续续离开山中小屋,白柯桥检查一遍所有窗户,最后锁门。 岳安南故意叹口气,大声说:“唉!美好时光总是如此短暂,想不到咱们的毕业度假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没玩够呢!” 双言林配合他,也抬高嗓门哈哈大笑:“是啊!没关系,明年夏天再回来嘛!” 白柯桥嘹亮的说:“对呀对呀!明年夏天!我们!再回来喔!” 我深吸一口气,刻意加大声音问:“哥哥们!冬天!不打算再聚一次吗!” 纪须岩站在一旁忍俊不禁,憋笑憋得肩膀不停抖动。 “不了!”岳安南背对灌木丛林,想憋笑却忍不住笑的表情特别逗,他高声说:“冬天啊!太冷了!还是等明天夏天!再来避暑度假吧!” “是哦!”我配合他演戏,故作可惜的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下山去吧!” “好!的!”双言林早已忍不住笑出声。 众人通过别墅后面的小路假装下山,在熟悉地形的白柯桥带领下半小时后来到山涧瀑布。 急湍瀑布犹如白色宽大的绸缎,一条软梯子顺着瀑布侧边的缝隙里被丢出来。 “小妹,你先上。” 纪须岩和岳安南站在软梯子两边,他们牢牢握紧梯子,起到加固作用。 我抓住木制软梯,刚往上攀爬两步,身体便不受控制的上下左右摇摇晃晃。侧边急湍流下的瀑布很快将我衣服打湿。 “小妹!”纪须岩紧张的喊道:“小心,慢一点!” 我回头冲他笑笑,“放心吧!” 我不敢往下看,因为天然溶洞隐藏在大瀑布后面,而我们要想进去必须从侧边爬软梯。但是起发点在一块巨大岩石上,岩石与溶洞的距离约莫15米左右,相当于四层楼那么高…… 等我攀爬到将近6米的高度时,再往下看,汹涌澎湃的急流泛着涛涛水花,十分恐怖。 我简直不敢想象假如自己失足掉进深水里,那么生还率能有多少…… 再次回头看向大家时,他们仿佛距离自己好远好远,我几乎看不清纪须岩面露担心的表情了。 我一步步往上攀,爬的越高越不敢往下看。 洞口有三位白家工作人员帮忙接应,我磨磨唧唧浪费十几分钟才终于进入天然溶洞。 洞内大的出奇,洞高约5米左右,无法预估猜测洞深多长。 四周潮湿阴冷,犹如一座天然空调屋,与外面酷暑燥热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遍地都是坑坑洼洼的积水,头顶时不时掉下来几颗小水滴,砸在脑门上冰冰凉凉。 走两步就会看见溶洞墙壁被偌大的透明塑料布所覆盖,这样做起到避免上方洞壁漏水损坏电子设备,外加防潮。 一张工作台上放有两台笔记本电脑,两台液晶显示器,五只对讲机,以及三箱粗形蜡烛。 我们休息的地方已经扎好九个帐篷,旁边放有数不胜数的食物。 考虑到天然溶洞昼夜温差较大,白家工作人员还贴心的给我们准备了火炉用于取暖。 路过赤橙红绿青蓝紫的帐篷就会看见一张矮矮的正方形大桌子,上面摆放着全新的麻将、扑克牌,狼人杀纸牌,三国杀纸牌,两台索尼psp单机游戏机,十几本书。 我就不多吐槽啥了,看这阵势,白柯桥好像完全把天然溶洞当成了自己第二个家! “呼……”第二个顺利抵达洞口的人是唐智恩,她环顾一圈洞内情况,忍不住赞叹道:“天啊!这真的是溶洞吗?” “嗯,我确定不是仿真溶洞之家。”我嘴角抽两下。 第三个爬上来的人是纪须岩,他没来得及观察四周,立刻转身去拉跟在后面的白柯桥。 七名白家工作人员站成一排,雄赳赳气昂昂的说:“白少爷您好!一切准备妥当!” “嗯呢。”白柯桥检查一圈,走回来拍拍领队的陌生男人,说:“ok,干得漂亮。待事情办完,我会亲自请爷爷给你们加薪升职~。” “谢谢白少爷!” 天然溶洞回响着七名工作人员铿锵有力的呐喊声。 我此时表情应该目瞪口呆还是呆若木鸡? 曾在华城财经杂志上看见过有关企业经济的排行榜,唐家星日集团位居榜首,白氏旅游公司与司马企业并排位居第二,纪家私立第三高中为第三名。 倘若我不知道白家是提供旅游业务的公司,恐怕真的会把白柯桥误认成黑/道头目…… “卧槽!”岳安南爬上来之后立即大叫:“卧槽?卧槽!” “我靠……”戈义也跟着他震惊无比,“阿桥,你确定这是溶洞,不是你的私人游戏场所?” “妈耶!”双言林张开的大嘴足以塞进鸡蛋,他左看看右看看,感叹道:“阿桥,我觉得,不上一次新闻头版头条都对不起你这精心的布置!” “嘻嘻,谢谢大家夸奖喔。”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开心笑道:“总之我们先吃点儿东西吧,忙活一早晨,肚肚都饿扁啦!” 所有人都顺利爬进溶洞,白家七名工作人员撤离现场。 岳安南点燃火炉煮速食火锅,薇晨在旁边打下手。双言林、戈义、纪须岩和龙浩围坐在矮桌子四周打扑克牌,唐智恩安静的看书。 无聊的白柯桥则坐在电脑椅上,通过电脑监视器盯着空无一人的山中小屋。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我走过去落座他身边。 白柯桥正在发呆,他回过神来,摇晃着电脑椅,无奈的说:“没有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那个坏大叔啊?” “不知道,慢慢等吧。” “吃糖不?”他递给我一支棒棒糖,笑容如午后灿烂阳光。 “谢谢。” 洞壁上的透明塑料布只固定在我们可活动范围内,太阳能电灯照射不到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溶洞黝黑的深处仿佛像一个漩涡,盯看时间久了好像所有思绪都能被吸进去似的。 “佟姐姐,你看什么呢?”白柯桥见我盯着幽深的溶洞发呆,好奇问。 我指着远处黑乎乎一眼看不见边的溶洞深处,问道:“阿桥,你来过几次?有没有去里面看看?” “没,没有。”他眼神略带闪躲,似乎是在害怕,握着鼠标的小手忍不住颤抖起来。白柯桥沉默半晌,幽幽的开口道:“佟姐姐,有些地方很邪门,还是少关注比较好。” “……嗯……” 他说的没错,大自然既美妙又充满神秘。毕竟这不是人工处理的溶洞,深处不知隐藏着什么危险,聚集在人多的地方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 而且—— 人类对于未知总是充满好奇,我再度看向深不见头的溶洞,却禁不住浑身打个寒颤,内心泛起隐隐的恐惧感。 总觉得……那看不见的末端充满神秘和恐怖,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啊!可恶,阿岩又赢了?”双言林气急败坏的扔掉扑克牌,“玩别的玩别的!” “打不过就耍赖啊?”戈义嘲笑他:“人菜瘾大,就属你事儿多。” 双言林不服道:“切,你还不是一样被虐的落花流水?行了,别废话,赶紧换玩狼人杀!” 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声音将我思绪拉回来,晃晃脑袋,我强迫自己不要瞎想。 岳安南将煮熟的速食火锅分给我们所有人,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讨论。 没主见的薇晨问:“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查看摄像头监视器不能只由阿桥负责,安排一下轮流替换。”纪须岩提议:“两人一组,方便交替休息。” 岳安南举手主动说:“傍晚需要有人守夜,我先来吧。” 于是在分完小组之后,我们列出了一个分工明确的表格。 今天负责监控录像的是白柯桥和龙浩,傍晚守夜的是岳安南和双言林。 明天负责监控录像的是我和薇晨,纪须岩和戈义傍晚守夜。 后天由唐智恩和白柯桥监控,守夜改为双言林和龙浩。 起初,大家对溶洞生活充满期待和兴奋,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黄昏日落,某些人开始无聊的坐不住了。 “啊啊啊,你们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岳安南身子歪歪扭扭的背倚帐篷,把玩着打火机发出咔吧咔吧的噪音。 “最痛苦的事吗……”看书的双言林翻一页纸,随口回:“你爱的她爱他?” 戈义想了想,道:“拉屎没卫生纸?” 薇晨笑道:“最痛苦的事情应该是穷困潦倒吧。” “错!错!错!大错特错!”岳安南点支烟,拿着手机痛苦的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手机没讯号无法上网冲浪!” “哈哈哈,”双言林揶揄他:“是不是错过许多小妹妹的简讯啊?” “嘿,我说你是不是找死啊?”薇晨抬手扭他耳朵,疼的岳安南哀嚎连连。 “不不不,小公主,我错了,你快撒手啊……疼疼疼!”岳安南一边求饶一边说尽好话:“我的小祖宗,小可爱,小宝贝,快松手……嘶嘶,疼疼……你别听阿林瞎几把乱说,我才没有小妹妹,没有!” 薇晨松开他,气鼓鼓的说:“是么,哼。我看你是皮痒了,想吃七匹狼!” 白柯桥坐电脑椅上,转过头来眨眨纯真的大眼睛,问道:“佟姐姐,七匹狼是什么呀?” 我扶额,解释道:“七匹狼是皮腰带的牌子……” “噗~。”白柯桥不学好的指着龙浩,假装生气道:“大龙!你想不想吃我的七匹狼?” 龙浩面无表情,他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道:“……我想解你的七匹狼。” “呜哇!老司机!”白柯桥跳进他怀里,羞答答的说:“不过我喜欢~~~。” 黑夜悄然降临,一丝如面纱般薄云半遮半掩着散发银光的玄月。 火炉燃烧木柴,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急湍瀑布从洞口上方飞流直下,哗啦啦的噪音让所有人都无法安心入眠。 反正明天没有重要事情,众人决定放恣熬夜,等到困顿倦怠自然就能无视瀑布的噪音入睡了。 唐智恩坐在垫子上,耳朵里塞耳机,手捧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白柯桥躺在龙浩的怀中不停打哈欠,却碍于要监控录像只能死命撑着。 “丙妹子会不会打麻将?”戈义摆好四排麻将,突然问我:“大众乱将会不会呀?” “呃……”我不好意思的挠挠腮,“我、我不会打麻将哎,你们玩吧。” “阿岩,你教她呗。”岳安南叹口气,认怂道:“你当我们的对手太强劲了,还是下场休息一下吧……” “就是啊,”双言林附和:“我们跟你打麻将毫无游戏参与感。” 也许无敌的人就是这样寂寞,纪须岩成功被三个人嫌弃。 他将我推到他们面前坐下来,眼底含笑道:“小妹,我来教你。” “呃呃,好的。” 他像当初亲手教我打台球一样,耐心细心的讲解道:“这是一饼,二饼,三饼,或者你可以说一筒,两筒,三筒。” 我点点头,拿起画有小鸟的牌面,问:“这叫什么?” “它是一条,又名幺鸡、小鸟。”纪须岩将一排麻将按照顺序排好,说:“这是二条,三条,四条……九条。” “好。”我指指那些汉字牌,又问:“它们怎么个叫法?” “东风、西风、南风、北风,发财,红中。”纪须岩指着最后一个印有白框框的牌面,说:“它叫白板,又名框子。” 我努力用脑袋记牌名,接道:“那些就是一万两万三万四万咯?” “嗯对,”他大概明白我接下来想问什么,接着说:“打麻将不是打扑克牌。” “不是按照从小到大来出牌的?”我开始迷糊了。 他将一副牌摆好,从左到右依次是:两个红中、两个幺鸡,五万六万七万、三饼四饼五饼、以及七条和九条。 他嗓音温柔的为我讲解道:“打麻将分为吃、碰、杠、暗杠,胡牌就是赢的意思。” 戈义把四个东字牌摆在我面前,说:“假如你摸到四张一模一样的牌面,这就是暗杠,其他人只有在麻将结束的时候才能知道牌面是什么样子。” 岳安南拿着三个北字牌,补充道:“假如你摸到三张一模一样的牌面,这时候你就要静静地等待其他人出北风了,只要有人把北风丢出来,你就是明杠。” “嗯,这个我懂了。”我认真的问:“吃和碰是什么意思?” 纪须岩拿起我眼下的七条和九条,“吃就是你的上家如果丢出一张八条,那么你就可以把这两张牌发出去,并叫七八九吃一吃,相当于你吃了上家的一张牌。这个时候需要注意,你不能再摸牌了,因为你已经丢出去两张牌,但又轮到你出牌,所以你要选择一张牌发出去,麻将才能继续。” “我懂了,吃的意思就是靠上家让自己的牌变成三连坐。”我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说:“比如上家出两万,我刚好有一万和三万。上家出六饼,我刚好有四饼和五饼。” “聪明。”纪须岩朝我露出欣赏的目光,续而道:“再来说碰,你现在手中有两张红中、两张幺鸡,但凡场上有人出幺鸡或者红中,你就可以碰一碰。我们在游戏里管碰叫‘碰碰更开心’。” “ok,我明白了。” 戈义说起大众麻将的游戏规则:“首先每个人开始四张四张的摸牌,总共13张牌。为避免视觉混乱,你最好是按照顺序摆好,这一点倒是和扑克牌很相似。然后,由第一个玩家先出牌,假如你有同样的牌面并且刚好是不需要的多余牌,可以跟一手,一轮下来所有人都出同样的牌面,那么第一个人就要减分了~。” 我眨眨眼睛,重复道:“减分?” “是啊,就是扣钱的意思啦。”双言林说:“你吃上家,上家也减分。你碰对面,对家也减分。谁让你明杠,谁减分最多。你暗杠,所有人都减分。” “不过我们来度假避暑,没想着打麻将,所以身上带的现金不多,咱们就用扑克牌代替分数吧。”岳安南分发给每个人十张扑克牌。 “玩归玩闹归闹,你们别带坏小妹。”纪须岩皱皱眉,插话道:“什么钱不钱的,以后在她面前少提。” “好啦好啦,阿岩真是个护妹狂魔啊。”岳安南挑挑眉,洗一洗麻将摆好之后,迫不及待的说:“开始吧,第一局先让丙妹子练练手。” “等等,”我一边摸牌,一边焦急的问:“你们还没告诉我,大众麻将怎么胡牌?” “三个三个加成对。”双言林简简单单的说:“举个例子:一万两万三万、五条六条七条、一个红中。这时候你就可以听牌了,然后摸到什么出什么,直到你看见有人丢红中,你就胡牌了,这叫点炮。假如你自己摸到红中,这叫自/摸胡。同样,其他人都要减分。” 戈义补充:“还有,假如你凑够了两个红中,但是你缺连坐牌,也可以喊听牌。” 我努力消化着他们说的游戏规则,听起来很简单,实则玩起来特别难。 麻将牌面花花绿绿,对于初学者来说十分不友好。 一万两万这种牌面还好,我完全分不清楚六条和九条的长相,容易将八饼和九饼混淆…… 岳安南催促道:“哎,别墨迹,赶紧打吧。” 按照逆时针方向出牌,从我的位置看过去;岳安南是对家,左边戈义为上家,右边双言林是下家。 双言林摸牌后,丢出一张北字牌,道:“北风。” 岳安南摸牌后,紧接着道:“跟一手,北风。” 戈义摸牌后,笑呵呵的看向双言林。“跟一手,北风~。” 轮到我出牌,三个人齐刷刷看向我。 岳安南坏笑,戈义挑挑眉。 双言林使劲儿挤眼睛,似乎在无声的说:千万不要,千万别再跟一手了! 纪须岩伸手摸牌,摸到一张四万,随后将站着的红色中字推倒,笑道:“红中。” “草,谁还没个朋友了?”双言林大笑道:“继续继续,哈哈哈!” 第371章 畸形怪物 双言林出完一饼,没等岳安南摸牌,戈义接着碰三个一饼。 “哇呀呀,手气好起来啦。”戈义摸牌,将九条丢出来。 没等我做出反应,坐在身侧的纪须岩接着帮我出牌道:“吃,七八九条。” “靠,还让不让人出牌了啊?!”岳安南急躁的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他用燃烧的烟头指着纪须岩,生气道:“哪有五个人打麻将的道理?!我们是让你给丙妹子指点,没让你直接帮她打牌!” “就是啊。”双言林一贯附和道:“阿岩,你这样做很不厚道。” “哈哈,抱歉。”纪须岩讪笑几声,随即放下右手,温柔的说:“小妹,你来摸牌。” “哦哦。” 我迷迷糊糊的伸手触碰到自己面前的麻将,接着就听岳安南嗷嗷道:“不是!错了,你应该摸戈义面前的牌啊!” “为啥?”我一脸茫然。 戈义说:“刚才阿林先掷骰子,所以摸他对家。” “哦哦。”我半懂不懂的点点头,放下刚才摸起来的六万,改摸一张戈义旁边的麻将,结果摸出来一张垃圾南风。 “小妹,把它出掉,没用牌。” “好。”我听话的把黑南字牌丢出来。 “南南南,难于上青天啊~。”双言林摇摇头,摸牌出幺鸡。 “呦呵!”岳安南一惊一乍故意吓唬众人。 双言林拧眉道:“你搞毛啊,瞎炸胡?” “没,我就吓吓你们,哈哈~。”他摸牌,稍稍吸一口烟,不小心被烟雾熏到眼睛,难受的使劲揉了揉。 戈义催道:“妈的,打个麻将磨磨唧唧,你能不能快点!” “急啥,老子看看牌不行么!”岳安南瞪他一眼,说:“白框框~。” 双言林速度将三张白板放出来,笑呵呵的大叫:“明杠!” “草!”岳安南丢掉烟头,气鼓鼓的说:“咋回事,咋阿岩下场之后轮到你好风水了?” “那是,风水轮流转嘛~。” 我心想,这不是贬义词么…… 三个人分别交给双言林一张扑克牌,麻将继续。 节奏开始逐渐变快,我既要摸牌又要盯着他们出牌,眼花缭乱,脑袋完全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戈义道:“七万。” 我有两张七万,但是不知道该不该碰。于是眼神求助纪须岩,他稍稍点头,示意我可以碰一下子。 我赶紧将自己的两张七万拿出来,开心笑道:“碰碰更开心哇~。” “哟,”岳安南冲我挑挑眉,夸赞道:“丙妹子上道儿了啊。” 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含蓄笑道:“哪里,过奖过奖~。” 众人安静的等我出牌,刚摸到一张幺鸡,想了想好像不太对,只能怏怏的放回去。 纪须岩提醒道:“小妹,你碰了之后直接出牌,不用再/摸。” 我点点头,现在手中有六张牌,分别是一饼一饼、三饼三饼、九条和一万。 按照直觉来说,我大概是等不到能碰一饼和三饼的机会了,但是单张的九条和一万能摸到三连坐的机会更加渺茫。 思前想后,我把一万丢出去,道:“一万。” 轮到双言林摸牌,他沉吟片刻,表情充满谨慎,慢慢的把手头一万跟出来。 “我报听。” 岳安南微微一愣,再三确认道:“你确定?丙妹子刚开始玩,咱们可不带换听的。” 双言林将自己面前的所有牌全部反扣桌面,认真点点头道:“嗯,确定,我听了。” “好吧,好吧。” 看来岳安南今晚运气最差,他神色凝重放下一张牌,缓缓说:“三条……” “谢了兄弟。”双言林亮出自己所有牌面展示给众人看。 “啥玩意啊,你他妈胡三条!?” “嗯呢。”双言林得意洋洋的朝他搓搓手指。 岳安南脸色跌青的丢给他一张扑克牌,三个人开始洗麻将。 “小妹,感觉怎么样?”纪须岩递给我一杯热茶。 我喝两口才后知后觉:“阿林哥赢了?” “是啊。”戈义无奈道:“他胡三条。” 我搓搓手,跃跃欲试道:“真有趣!再来再来~。” 双言林口气充满顾虑:“完,丙妹子学会打麻将了。” 戈义疑惑:“那咋啦?” 岳安南撇撇嘴,解释道:“这玩意儿上头呀。” 我倒没感觉会上瘾,只是觉得很有趣,还想再尝试玩几把。 第二轮麻将开始,依旧由赢家双言林掷骰子。 摸完13张牌之后,众人皆陷入沉默。方才愉悦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严肃如冰雾般弥漫在四周。 “唉,这把不好胡喽……”双言林摸去第一张牌,琢磨几秒,说:“红中。” 岳安南接着出牌:“跟一手,红中。” 双言林咆哮:“啥玩意,又来!” 戈义果断丢出红中,轮到我出牌。 我摸到一张北风,目前手中有:东东风、四万、七万、九万、一条、八条、九条、大饼、六七八饼、发财。 要么出北风,要么出发财,因为这些带字的牌,基本属于先出。 我选择:“北风。” “北风那个吹~。”戈义笑道:“碰碰~。出个南风吧。” 我指着自己鼻尖,满脸疑问:“又轮到我了?” “对滴。” 戈义碰北出南,我摸三万出发财。 “明杠~。” 双言林明杠发财,随手丢一万。 “你就不能喂一手?”岳安南撇撇嘴,说:“九饼。” 戈义说:“大饼。” 双言林碰大饼,出南风。 岳安南出四饼,双言林出幺鸡。岳安南碰幺鸡,出八条。 戈义耸耸肩,摸完接着丢:“东风不与周郎便。” 我同时丢出两张东风和一张大饼,笑道:“碰,一饼。” “九饼。”双言林喜笑颜开:“我听牌了。” 岳安南闷闷不乐的说:“吃,七八九饼,出五条。” “等一下!”我站起身,把发呆的纪须岩拉到自己位子上,说:“我观摩一下你们的牌,学习学习,麻将比我想象中难许多啊。” “行,你过来看看。”双言林朝我招招手。 我屁颠屁颠跑过去,捏着下巴细细端详。 双言林的牌是:三条,四条,五条,六条,三万,四万,五万。 确实不错,现在场上没有人出六条,他只要自/摸或者等人点炮六条就能赢了。 我歪头看向岳安南,他的牌是:二条,三三条,四条,白白板,四万,七万,八万,九万。 一如既往的臭牌,好像出什么都胡不了。 我静悄悄来到戈义身后,他的牌一目了然:七条,九九条,白白板,两万,四万,五万五万,九万。 如果能找机会凑齐二三四万或者七八九条,局势大概会好一些…… 再回到我自己的牌面前,纪须岩刚摸到一张六万,成功凑齐三连坐:三四五或者五六七,但是不论怎么出,终归会多出来几张。 总之,我只能暗暗祈祷在座三个人不要出六条给双言林点炮。 经过几轮的摸牌出牌,或许是因为有纪须岩坐镇,我杂七杂八的牌面居然变好很多。 戈义一吃一碰,活生生把原本顺风顺水的牌打得稀巴烂。 也不知道是不是双言林听牌太快的缘故,岳安南完全坐不住了。他心浮气躁的出牌,一而再再而三抽烟,搞的周围乌烟瘴气,烟雾缭绕犹如地狱仙境…… 纪须岩等不来八万,干脆把九万出掉。 双言林摸牌出牌,动作行云流水:“三饼。” 岳安南:“五条。” 戈义:“吃五六七条,一万。” “出六万,听牌。”纪须岩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岳安南彻底难受:“靠!不是吧,你也听了?” 我这才注意到,几轮下来,自己的牌被纪须岩更换了样式。 三四五万,七七万,八九条。 所以……他也在听六条!? 我愕然的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哥哥,你是不是在听六条?” “对。” 果然! 现在场上局势愈加紧张起来,所有人迅速摸牌,而出牌的动作却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给报听的玩家点炮。 安静氛围里隐约透着谨慎,这种感觉毫不亚于他们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却面临危机四伏的紧迫。 我静静看,认真学。 再度轮到纪须岩摸牌时,他没有垂眸看牌,而是面对大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自/摸胡!” 戈义目光呆滞,双言林气急败坏,岳安南烦躁的抓耳挠腮。 待大家看清他确确实实自/摸胡牌时,双言林震惊道:“你也胡六条?!” “怎么,你也是啊?”岳安南将他的牌翻开挨个儿看一遍,无语道:“草,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若阿岩不是自/摸胡,恐怕赢的人就是你了!” 双言林嘟囔道:“是啊,真背……” “不玩了不玩了,睡觉!”岳安南起身打开背后的帐篷,像小动物似的钻进去。 住在野外不像住在家里,大家都没有时间观念,我低头看看手表,岂料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凌晨两点半。 我很少熬夜,通常情况下傍晚十点钟就爬床休息,结果今天因第一次接触麻将,竟兴奋的现在到还没有困意。 纪须岩收纳麻将放进行李箱,回头叮嘱道:“小妹,夜间凉,记得睡觉时多盖件衣服。” “嗯嗯。” 我转身看向早已熟睡的白柯桥,龙浩抱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监控录像。 “大龙,你也休息吧。电脑监控有回放功能,明天早晨再看一遍也不迟。” 龙浩疲倦的捏捏眉心,将白柯桥轻柔的放进帐篷。 纪须岩临睡前提醒道:“去把阿南喊起来,他今晚守夜。” 双言林后知后觉,一脚踹向岳安南的帐篷,吼道:“喂!懒虫,tm忘记你今天守夜了吗?!” 帐篷动了动,自里面传出抱怨声:“靠靠靠,刚tm睡着!” 双言林又踹两下,催促道:“搞快点,我在洞口等你。” “知道了,催什么催啊!老子穿衣服呢!” 半晌功夫,岳安南睡眼朦胧的从帐篷里钻出来。 我往火炉中再添几块木柴,熄灭太阳能电灯。 除守夜的两个人以外,其余人都睡着了。 我钻进帐篷,临时感到肚子饿,翻翻背包找出一块巧克力补充能量。吃完喝两口水润润嗓子,舒舒服服躺进睡袋,耳边听着高山流水的声音缓缓进入梦想。 这一觉睡的很沉,日上三竿我才被唐智恩叫醒。 简单洗把脸,我打开牛肉罐头,没滋没味的吃着。 两个紧挨的帐篷时不时传出响亮呼噜声,溶洞口附近摆满横七竖八的易拉罐啤酒瓶。 我问:“他们昨晚喝酒了?” “喝不少呢。”唐智恩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弯腰捡空易拉罐。 她的动作太过别扭,翘着兰花指,好像空啤酒罐上面有什么碰不得的细菌。 毕竟是个大小姐,怎么可能干过打扫卫生的事儿。 我实在看不下去,拿过垃圾袋,说:“唐姐,交给我来吧。” 我用最快速度收拾完遍地垃圾,将圆鼓鼓的垃圾袋丢到一边。 纪须岩走近工作台,问道:“阿桥,有什么发现吗?” 白柯桥托着腮,漫不经心的摇摇头,说:“好无聊啊……咱们回山中小屋打游戏吧。” 戈义眼神鄙夷,“才第二天你就坚持不住了?” “对啊,我昨晚睡得超级差。睡袋冰凉凉的,地面硬邦邦的,特别不舒服!我想念家里的大床,呜呜呜~。” “再等等。”纪须岩不想放弃,安慰道:“忍一忍。” 我注意到龙浩蹲在他们帐篷附近正在用粗麻绳做什么东西,走过去好奇道:“大龙,你在干嘛?” 他淡淡道:“做吊床。” “哎呦,羡慕啊。”戈义调侃道:“阿桥,你快被大龙惯坏了。” 做吊床没毛病,问题是挂哪里? 我扫视一圈周围环境,湿漉漉坚硬的洞壁根本无法挂起吊床。 龙浩想法是好,可是他难道没意识到我们正在天然溶洞里生活么。 经过半个小时的折腾,一张由粗麻绳制作而成的小巧玲珑吊床大功告成。 龙浩背起双肩包,将一把斧头别至腰间。他默默走到洞口处,把软梯子扔下去。 眼看他转身就要离开天然溶洞,我赶紧问:“大龙,你干嘛去?” “砍树。” 我吃惊:“砍树!?” 龙浩抓着软梯子,停住往下爬的动作,问:“你来么。” “我,我……”我犹豫几秒,点点头,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所谓多个人多份力量,我本来想帮龙浩分担重活,结果却发现自己没拖他后腿已经是谢天谢地。 软梯子从溶洞口垂直延伸进急湍水流中,我离开溶洞,慢慢向下爬。 龙浩站在巨大岩石上,他朝我伸手,并嘱咐道:“小心点。” 我距离岩石足足半米多远,稍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栽进急流。 我先握住他的手,一只脚踩上岩石,然后卖力瞬间跳过去。 “呼……” 待脚跟站稳后,我长舒一口气。 龙浩塞给我一把锯子,指指附近树丛。 我选择棵茁壮小树,开始辛勤的劳动作业。 锯倒小树,我气喘吁吁的直直酸疼腰板,抬手擦擦热汗,忍不住问:“大龙,你砍树做什么呢?” 他一边用斧头削树皮,一边说:“做吊床支架。”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只因为白柯桥嚷嚷着说帐篷睡袋不舒服,龙浩就顶着烈日炎炎离开天然溶洞跑出来砍树做吊床。 这样豪迈粗野的关心,这样憨厚实在的细心,这样难得可贵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爱情…… 一时间,连我都感到羡慕不已。 光秃秃的树干被龙浩锯成六节,他用绳子将其捆紧装进双肩包。 一来二去,我渐渐熟练爬软梯子并且找到窍门,这回上溶洞显得格外轻松自如。 龙浩把六节树干表面打磨光滑,三节捆一组做成牢固的三角形。然后再将吊床绑到顶端,形成一张伸缩自如的吊床。 “万岁!”白柯桥高呼一声,舒舒服服的躺进吊床。 龙浩站在旁边,手若有似无的轻轻晃动吊床,如同摇晃着小婴儿的摇篮。 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有种白柯桥才三岁半的错觉…… 他咬着大拇指,身体卷缩在吊床里,很快便进入梦乡。 如蝴蝶羽翼般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剪影,樱粉色薄唇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白皙肌肤吹弹可破。安安静静熟睡的白柯桥,犹如不小心坠落凡间的小天使,又萌又可爱。 今天轮到我和薇晨监控录像,其余人解决完午餐,有的打扑克,有的看书,有的发呆不知道干什么好…… 12个微型针孔摄像头录制着山中小屋,画面显示一切正常。 我盯着四台电脑,渐渐觉得枯燥乏味,终于理解白柯桥打退堂鼓的心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间又到傍晚。 双言林,戈义,岳安南和纪须岩又开始打麻将打发无聊时间。 “四饼……” “幺鸡。” “红中。” “碰,白板。” 他们不再像昨天一样吵吵闹闹,各个表现的身心俱疲无精打采。 今晚负责守夜的人是戈义和纪须岩,等众人陆陆续续回帐篷睡觉后,他们泡好咖啡坐在洞口处聊天。 我睡不着,索性陪他们一起守夜。 几只黑色蝙蝠在洞口上方飞来飞去,时不时发出几声‘吱吱’。 无数颗闪烁微光的星星高挂昏黑天际,静谧的仲夏夜,夜风轻轻吹过,空气中飘荡着花香。 戈义突发奇想,“哎,我想去溶洞深处看看。” “哈?”某些恐怖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浑身打个哆嗦,赶紧摇头拒绝他离谱的想法:“还是算了吧。” “为啥,你们难道不好奇溶洞深处长什么样子吗?” 一语不发的纪须岩皱皱眉头,淡淡道:“不好奇。” “去嘛,我好奇啊。”戈义说罢站起身,举着手电筒十分不礼貌的照照我们眼睛,催促道:“走啦,咱们进去看一眼马上出来。” 我反问他:“你知道这溶洞有多长吗?” “呃,不知道。”戈义理直气壮,“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进去看看。” “可是……”我百般纠结的看向纪须岩,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纪须岩沉思几秒,说:“可以,但是大家必须一起去。” “嗯好,叫醒所有人。”戈义点点头。 唐智恩不适应野外生活,她犯胃疼,揉着肚子拒绝离开帐篷。 白柯桥嗜睡,死活叫不醒。龙浩选择留下来,薇晨对天然溶洞深处长什么样子丝毫不感兴趣。 所以动身前往溶洞深处探险的小队只有五个人:我、戈义、纪须岩、双言林和岳安南。 探照灯,手电筒,防身小刀,绳索,对讲机,纸笔,相机等等。 准备好必备物品,我们各自背上双肩包,整装待发。 龙浩不放心的提醒道:“小心一点。” 岳安南晃晃手里的对讲机,轻松笑道:“放心吧,随时联系。” 戈义提探照灯打头阵,我们一个个紧随其后,众人向着神秘的溶洞深处走去。 起初,大家都对于未知的前方感到兴奋,内心充满刺激和紧张感。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空气逐渐稀薄,洞壁明显缩窄,脚下坑坑洼洼的积水池变多。 探照灯从我们面前一晃而过,戈义突然重摔在地。 众人面露惊慌,纷纷围上去关心他。 岳安南把戈义从地上拉起来,问道:“怎么了?” 戈义说:“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纪须岩用手电筒照亮平坦的地面,蹙眉道:“没有东西。” “好吧,也可能是打滑。” 他们的对话在空洞四周响着回音,双言林提议道:“再往前走走,如果还是看不到边,咱们就回去吧。” 众人点点头,迈开步伐继续向前。 正值盛夏时节,外面天干物燥。天然溶洞深处却格外清凉,甚至有些冷,我估摸温度大概在5~1摄氏度之间。 又走一段路,洞壁变得高高低低,地面凹凸不平,恍惚有种钻进野兽肠胃里的错觉。 岳安南踉跄几步,他停下来,回头奇怪道:“你抓我脚踝干什么?” 双言林感到莫名其妙:“谁抓你了?” 他们沉默对视几秒,随即看向其他人。 岳安南问:“阿岩,你刚才抓我没?” “没有。”纪须岩摇摇头。 “阿义,是你吗?”岳安南又问。 戈义也摇摇头。 岳安南搓搓后脑勺,无奈道:“好吧,可能是我的错觉。” 我们来到一处较为平整的地方歇脚休息,此时已经离开洞口约半个多小时。 我抬起手电筒照亮四周观察地形,浑然天成的锥形溶石数不胜数,前方道路蜿蜒崎岖,狭窄的地方连身高160的我都过不去,更别提他们这群身形高大的男人,宽的地方约莫三四米,不远处有一座类似拱形的天生桥,手电灯照不到的地方阴森恐怖,似隐藏着某种莫大的玄机。 ‘滴答——滴答——’ 锥形溶石尖尖底部不断掉落冰冰凉凉的水,脚下的坑坑洼洼是常年日积月累水滴石穿侵蚀的结果。 我们稍作休息便继续朝前走,路过拱形天生桥,大约十分钟后,无底潭映入眼帘。 “没路了。” 戈义慢慢移动瓦数颇高的探照灯,最终落在一处无底潭旁边的羊肠小道上。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双言林询问大家的想法。 众人一致认为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对这个天然溶洞一探究竟。 我们后背紧紧贴着洞壁,小心翼翼的行走在羊肠小道上。 精神必须高度集中,若稍稍不留神很可能就会掉进深不见底的潭水。 我憋着口气,努力紧跟其他人的步伐。 双言林毫无征兆的跺了跺脚,回头生气道:“喂,你闹什么啊!” 岳安南反驳:“搞毛,我哪里闹你了?” “奇怪,你刚才没踩我鞋跟?” “放屁,老子啥时候踩过你。” 正当他们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即将发生口角争吵时,戈义倒吸凉气,突然停住脚步。 “那是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向深水潭中央看去,一个类似人形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探照灯明亮的光线落在它身上,我们才看清那是一具高度腐败泡肿的尸体! 众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我擦!”岳安南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随即整个人像下饺子似的摔进水里。 幽静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泡肿的尸体慢慢悠悠朝我们飘过来。 我脑袋发懵,浑身发憷,心如擂鼓,吓出一头冷汗。 幸亏岳安南会游泳,他手忙脚乱的爬上岸,大惊失色且无语伦次的催促我们:“快走!快走!这地方太tm邪门了!” 我们连滚带爬的撤离羊肠小道,速度原路返回。 纪须岩一边跑一边打开对讲机:“大龙,大龙,听得见吗?” “滋滋啦啦……滋滋啦啦……”对讲机传出刺耳的电流声,里面没有人回应我们。 大家完全搞不清楚目前身处的位置距离洞口有多远,只能按照来时的记忆寻找出口。 我惊慌失措的不小心弄丢了手电筒,只能依靠大家的照明设备跑路。 我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脚下突然打滑,纪须岩眼疾手快的扶住我,我低头一看,全身心凉个彻底。 “哥哥……”我惊恐的抬起头,对上他紧张的眼神。“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等一下!”纪须岩喊住大家,转而面对我:“小妹,你说什么?” 我指着脚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嗓音颤抖的说:“这……这是什么……我们来的时候没见过这种东西。” 纪须岩立即将手电筒照亮脚旁,一颗人类头颅正安静的躺在地上。 受害者是一名女性,乱糟糟的长发缠绕着我的脚踝。头颅的眼窝深陷,空洞无神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们,无声诉说着自己死不瞑目。 “草!” 我吓得魂飞魄散,原地起跳。 纪须岩抱住我,结果头颅发丝犹如绳索一般牢牢的缠着我脚踝,怎么踢都踢不掉。 我神志不清的尖叫道:“救命,救命!” 跑远的其他人都折返回来,岳安南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伸手抓住头颅,戈义不情不愿的用小刀割断缠在我脚踝的乱发。 经过方才与尸体的正面接触,众人渐渐冷静下来。 “呕、呕——!”岳安南扶着洞壁弯腰狂吐。 双言林缓缓神,惊魂未定的说:“你们……你们有没有感到很奇怪?” “什、什么。”戈义无法思考的问。 “就是,”双言林咽口唾沫,忐忑不安的说:“刚才来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扯我们的脚踝,或者故意绊倒。” 岳安南吐完,擦擦嘴角,心乱如麻的点头称是:“对,我还以为是你故意胡闹。” 纪须岩正蹲着身子观察死者头颅,他突然脸色极差的吼道:“走!出去再说!” 此时此刻我四肢乏力,头晕脑胀,心惊肉跳,已经完全没有奔跑的力气。 纪须岩将我背起来,众人不敢继续逗留,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跑。 跑着跑着,溶洞的道路越来越迂回曲折,仿佛在跟我们开玩笑,怎么跑都看不见出口。 大伙儿停下来喘口气,竟惊悚的发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拱形天生桥附近。 “糟糕……”岳安南嘴唇哆哆嗦嗦,嗓音颤抖的说:“我们好像……好像出不去了……” “怎么可能!”现实主义者戈义低吼道:“你不要胡说!” “是真的!”他指指远处的天生桥,颤颤微微道:“我……我已经见过它三次了!” 纪须岩将我放下来,关心道:“小妹,你还好么?” 我脸色跌青的点点头,忍不住再度看向自己的脚踝。什么都没有,没有乱糟糟的发丝,没有悬挂的头颅。 我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心想全怪该死的戈义哥,若不是他执意要进溶洞玩探险,我们也不会陷入险境! 纪须岩蹲下,蹙眉道:“安静。” 争吵的两人立马闭嘴。 他趴到地上,耳朵贴近地面,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眉毛拧的如麻花。 “有东西来了。” 众人面露惊骇。 “嗝——。”我吓得打嗝。 “东西?”岳安南恐慌的发问:“什么东西!?” 纪须岩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叫道:“不知道,先跑!” “嗝,嗝——。”我无法控制的打嗝,稀里糊涂跟着他们迈最大的步伐,跑最快的速度。 我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溶洞里乱跑,纪须岩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身后的‘东西’追赶上。 于是,他指着前方天然形成的分岔路口,低吼道:“往右边跑,右边!” 大家默认他是领导者,赶快转身朝右边弯弯曲曲的小道跑。 路面逐渐倾斜上升,我们似乎正在朝瀑布的上游前进。 “我、我不行了……”岳安南大口喘气,呼吸紊乱。 双言林慢慢停下脚步,扶着溶壁,声音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我也是……我跑不动了……” 纪须岩做个噤声动作,眼底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他悄悄猫腰,透过不规则的锥形溶石向下方看去。 此时我们正站在溶洞不高不低的地方,脚下有七八米的高度,头顶伸手能够触碰到上方溶壁。 戈义不小心手滑,探照灯从七八米的高度垂直跌落下去。 “嘘。”纪须岩压低声音,临危不惧的对我们说:“蹲下,躲起来。” 大家静悄悄蹲下/身,一个个像报团取暖受惊的小鸡仔。 “来了。”纪须岩深深皱眉,他提醒道:“别出声。” 我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揪住胸口衣衫,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胸腔内近似乎痉挛的跳动却怎么也无法得到缓解。 这时,一个看似人形却不是人类的怪物从我们脚下经过。 借着探照灯的光亮,我隐约看见它有一身黑长毛发。 它的脑袋很小,大概只有人类头颅那么大,可身体却臃肿圆润,远看像一只大猩猩。它肩膀离奇的宽大,手臂如长臂猿,腿却又短又细,脚掌扁平,走起路来像鸭子似的缓慢摇晃。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具体描述它的体貌特征,因为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畸形的动物! 我瞪着眼珠子惊慌的望着它,汗毛直立,吓得几乎窒息。 它一步步从我们脚下路过,最后消失在巨形溶石后面,探照灯将它走远的影子拉的奇长无比,反照在溶壁上犹如十几米高的巨型怪兽! “别停,一直往上走。” 纪须岩搀扶着我,他时不时回头看看,再三确认那只‘怪物’没有追上来。 不知朝上跑了多久,恍惚间,一片明晃晃白光差点刺瞎自己的眼睛。 我努力适应太阳亮度,眼睛缓缓看清楚周围环境。 这才发现,原来我们成功离开了天然溶洞,正身处一个洞穴。而这个洞穴恰好和溶洞相互通连,洞口隐藏在一片茂密杂草里很难被发现。 戈义喘口气,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岳安南一屁股坐到地上,累的不行,他气喘吁吁道:“不、不知道,总之我小时候看动物世界频道没见过那玩意儿。” 我努力回想着刚才看见的怪物,猜想道:“有可能是畸形猩猩,或者畸形野人。” 双言林打个寒颤,胳膊上出现一层鸡皮疙瘩。“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须岩拍两下对讲机,还是接收不到信号。 他说:“我们必须赶快回溶洞口通知大家撤离,那里很危险。” 我竖起耳朵,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急湍的流水声,说:“我们大概距离瀑布不算很远。” 双言林掏出指南针,领头朝东边出发。 约莫一小时的功夫,我们回到瀑布下方。 当爬上软梯来到溶洞口时,眼前的一幕幕令我们全部惊呆。 四台电脑监视器被人为砸坏,麻将和纸牌洒落一地,易拉罐啤酒瓶横七竖八,所有储备的食物被洗劫一空。大家的行李箱有翻动痕迹,部分衣物杂乱无章的躺在地上。 唐智恩,薇晨,白柯桥和大龙均不见踪影。 唐智恩的帐篷烂了个大洞,像人为从外面撕裂的样子。 “怎么回事!”岳安南拉开薇晨的帐篷,拿出一件布满血渍的裤子,愤怒道:“这怎么回事!”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们才离开多久……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嘭——!’ 纪须岩气愤的重摔对讲机,对讲机被无情地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双言林一把揪住戈义衣领,愤恨的大吼道:“都怪你!都是你!闲着没事非要进什么溶洞m!” 戈义甩开他,眼底充满愠怒:“怪我?你tm没跟进去吗!” 我抱住头,痛苦的蹲下来恳求他们:“别吵了,求求你们别吵了……” 纪须岩检查一圈,从岳安南手中拿走沾满血渍的裤子。 他像变态似的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拧眉道:“这不是鲜血。” “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这是番茄酱!”岳安南控制不住脾气的咆哮道。 纪须岩淡定的说:“这是薇晨的经血。” “经血!?”闻言,我赶紧跑过去嗅一嗅鼻子。 确实,经血和鲜血的气味略有不同,而且从裤子上遍布的血迹位置来断定,很可能是经血而并非受伤流出来的鲜血。 我立刻钻进薇晨的帐篷,在她行李箱中翻找出两袋夜用卫生巾。 “阿南哥,你冷静点,这的确是经血。” 岳安南微微一愣。 “你们快来看!”戈义用手电筒照向白柯桥吊床附近的洞壁,上面有一些血液飞溅的痕迹。 纪须岩抹一把洞壁,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眉毛深深蹙起。 戈义赶紧问:“怎么样?” “是血。”他严肃道:“但不知道是不是阿桥的血。” 双言林从龙浩的帐篷里发现一张字条,“这是阿桥的笔迹。” 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写道:二欠/艹/大土尸至敬广车。 “二欠/艹/大土尸至敬广车?”岳安南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啊?” “这应该是阿桥在紧急情况下留给我们的字条。”双言林沉重道:“他们应该是遇难了。” “废话!”戈义吼道:“鬼都能看得出来!” 纪须岩处事不惊的落座电脑椅,他拿来纸和笔,写写画画,费尽心思努力破解着白柯桥留给我们的字条信息。 第372章 生命垂危 我抽根烟缓缓神,大脑却像卡壳似的完全转不动。 先是撞见漂浮在深水潭的无头女尸,然后又被头颅缠身,之后是恐怖畸形的怪物追杀我们。回到溶洞口却发现其他人不见踪影,现场一片混乱……这坐落在华城郊外23路的乌山,究竟隐藏着什么惊天恐怖的秘密? 闯入山中小屋的人到底是谁? 无头女尸什么时候死的,又是被谁杀害的? 那只畸形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白柯桥他们现在身处何方…… 仅仅四个小时,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已经远远超乎了想象。 把种种诡异离奇的状况一一串联起来,足以构成一个巨大的谜团。 难道……我全都想错了吗? 换一种脑回路看待问题,假如山中小屋从未出现过陌生人呢? 如果说—— 保洁阿姨忘记装饰花瓶,长形菜刀是昨年白柯桥的家人使用过随手带走了,第十双拖鞋从未存在过,只是白柯桥记错了。那么……阁楼上的脚印是黑脸猎人意图盗窃留下来的痕迹,小屋周围的大脚印是我们在溶洞深处撞见的‘怪物’。 假如这样猜想,即使没有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的推论,一切似乎也能说得通。 无头女尸身份不明,死亡时间不明,死亡原因不明。她是三无身份,我只能暂时放一放。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白柯桥他们,我相信以他自身跆拳道黑带的本领,即便遇到危险,就算赤手空拳也能化险为夷。 但问题是如果他们碰见的并非野兽动物呢?如果是持枪的狂徒人类呢? 白柯桥的一身本领在枪弹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们究竟是在怎样情急的状况下留给我们字条的? 我越想越头疼,精神恍恍惚惚,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脚。 岳安南扶住我,心疼道:“丙妹子,你没事吧?” “我……我还好……” 双言林捏着下巴琢磨半晌,突然说道:“尸至……屋?山中小屋!” “什么?”我和岳安南凑近工作台,我追问:“阿林哥,你刚才说什么?” 他指着纪须岩破解出来的字,说:“‘尸’和‘至’连起来应该是屋的意思。” 岳安南追问:“那前面的‘二欠/艹/大土’又是什么意思?” 纪须岩沉着冷静的分析道:“盗墓贼。” “‘二欠’指的是盗,阿桥没写完‘皿’字,‘艹/大土’大概指墓。”我指着那串犹如鬼画符的潦草字迹,猜想道:“他们应该是被盗墓贼袭击了,我们在溶洞深水潭撞见的无头女尸大概率是盗墓贼的同伙。他们很可能怀疑是我们的人杀害了他们的人,所以才将我们的人带走。” 岳安南奇怪道:“那‘敬’又是什么意思?” 我盲猜:“警察,白柯桥是想让我们先报警。” 戈义问:“‘广车’呢?” 双言林腾地一下站起身,恍然大悟:“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乌山水库。”纪须岩说:“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乌山水库玩捉迷藏,那里有一处废弃的六层楼废墟。” 二欠/艹/大土尸至敬广车,意思是:盗墓山中小屋报警水库! 白柯桥想表达的意思大概为:他们被盗墓贼劫持了,现在那伙混蛋正在山中小屋逍遥快活,我们必须赶紧报警,并速度去乌山水库附近的废墟寻找他们! “但愿我们没有猜错。” 纪须岩从工作台旁边的木头箱子里拿出防身刀具,我清楚看见一把泛着冷光的银色手枪被他揣进裤腰带别至身后。 “……枪?”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的手枪,哪来的手枪!? 岳安南走到所剩不多的食物箱子旁边,翻翻找找,顺利从一块羊肉下面摸出两把黑色手枪。 他自己留一把,分给双言林一把。 我近似乎痴呆的磕巴道:“啥……啥情况……你们……” “阿南家是——” 戈义刚想说话,却被他徒然打断:“这些事以后再和丙妹子解释,我们快走吧!” “等等!”我拉住戈义,瞎猜道:“阿南哥家里是干什么的?混/黑/道的!?” 戈义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呃,不是。” 纪须岩解释道:“保镖,岳家是做保镖行业的大家族。我们推断此次事件不简单,毕竟要监视的目标是重刑逃犯,所以让岳安南带了两把。” “……” 我无言以对,只能震惊张大嘴巴表示自己此刻的惊讶。 下山前往乌山水库的路程中,我一直在思考整件扑朔迷离的事情。 如果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天然溶洞深处大概藏有古代墓穴。 那群结伴而行的盗墓贼四处寻找溶洞入口,误打误撞发现了隐蔽在灌木丛后面的偏门洞穴,也就是刚才我们从后山顶出来的地方。 盗墓贼很可能没有找见古代墓穴,而且不巧撞见了那只畸形怪物。 他们落荒而逃,混乱状况下与部分同伴走散。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重新回到溶洞里找寻走散的同伴,结果看见飘在深水潭的无头女尸。他们原本以为是畸形怪物所为,偏偏这时有人无意中看见隐藏在瀑布后面的溶洞正门入口。 盗墓贼们爬上软梯,误以为白柯桥等人是另一伙盗墓贼。在这个灰色行业里,同行之间互相残杀属于家常便饭。盗墓贼们自然要为自己死去的同伴报仇,所以劫持了白柯桥等人。 想到这里令我不寒而栗,内心疯狂祈祷着白柯桥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对讲机还是没信号吗?”戈义打断我的沉思。 纪须岩摇摇头,说:“总共五支对讲机,他们手里的1号和2号对讲机均无信号。” 岳安南猜想:“恐怕是被盗墓贼扔了。” 我跟不上大家的步伐,纪须岩刻意放慢脚步等我。 “小妹,你还好吗?”他的嗓音依旧温柔如水。 我坚强的点点头,走半天路,感觉自己喉咙干涩,特想喝水。 他递给我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说:“别担心,阿桥他们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我拧开瓶盖,一口气喝掉大半瓶。喘口气,我擦擦嘴角,问道:“哥哥,你当时在女尸头颅上发现了什么?” 他微微一愣,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纪须岩沉吟须臾,道:“脖颈处有非常工整的刀口,那具女尸的头是被利器砍下来的。但是脑颅骨碎裂,眼窝和后盖骨有多处尖锐牙印。” 我浑身凉个彻底,“你意思……” “嗯,死因是人为他杀。”纪须岩沉重的说:“后又被怪物当成玩物咬过。” 天,太惨了。 “这是我的猜测。”纪须岩幽幽的说:“瀑布和别墅附近的大脚印是它留下来的痕迹。我们第三天抓到的黑脸猎人,大概率是在追杀那只怪物。” 我赶紧问:“那闯进山中小屋的人是谁?” “也许是盗墓贼同伙,也许是你所说的重刑逃犯,我认为后者概率大一些。” 扑朔迷离的诡异事件经纪须岩这么一分析瞬间变得豁然开朗,我再度陷入沉思。 假设比亚洲成年男性大一倍的脚印是怪物留下来的,那么闯进山中小屋的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应该不是出于躲藏追捕的警察,而是在某种糟糕状况下迫不得已做出的行为。他可能是被山中怪物盯上了,所以破门而入从厨房拿走了长形菜刀用于防身。 “鞋印呢?第一天从阁楼传出来的声响,还有第三天地板上发现的鞋印。” “约翰·里瓦斯没有走远。”纪须岩推算:“如果我想的没错,是他杀害了那个女人。” “你是说……无头女尸是被重刑逃犯杀害的?他想毁尸灭迹,所以才把尸体丢进深水潭?” “嗯。” 我有一瞬的眩晕,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纪须岩赶紧扶住我,面露担忧道:“小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我缓口气,说:“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一下目前清楚的线索。” “等找到阿桥他们再说。” 纪须岩轻轻松开我,一手拿着手机找讯号,一手拿着对讲机等消息。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平缓淡定,实则面部表情早已出卖了自己。 他与我同样担心着大家的安危,尤其是失联失踪的人里还有唐智恩。 他不建议报警,毕竟牵扯到唐家和白家,事情闹大对我们百害无一利。 沿着小溪下流向东南行走约一小时,我们终于抵达乌山水库附近。 纪须岩拍拍对讲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距离四个人失踪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多小时,如果再找不到他们,我们只能做最坏打算。 废墟坐落在乌山水库西面,这是一块待开发区,听说三十年前因偷工减料施工不利,导致楼房倒塌压死过几名建筑工人。出事后,尽管建筑公司全责赔付,楼盘市场却因此暴跌,无奈只能宣布破产,至今仍未再度施工。 荒凉的废墟,成堆残砖断瓦,未建成的几层楼东倒西歪,满目疮痍。 步伐卷起一片尘土,我们均捂住口鼻。 远远看见一栋较为显眼的六层废楼突兀矗立在荒无人烟的空旷地带,废楼歪歪扭扭,顶部塌陷,周围满地狼藉。 “去地下看看。”岳安南忽然说。 六层废楼的破损墙壁裂痕满满,似乎随时都有崩溃倒塌的危险。 岳安南带领我们经过残垣断柱,朝废楼下方原本应该建成停车场的地方走去。 “阿桥——!恩恩——!” “唐姐姐!柯基!” 双言林和我四处呼喊,五个人分头行动。 很快,一道微弱的声音自砖瓦堆后面传来:“我们……在这里……” 闻言,我们速度绕过颇高的砖瓦堆。 白柯桥抱着手臂受伤流血的龙浩,薇晨和唐智恩卷缩在墙壁角落。 他们像落难灾民,每个人脸上都沾满泥土。薇晨的衣服破烂不堪,唐智恩的头发乱糟糟如鸡窝。 “谢天谢地,你们、你们终于来了!”白柯桥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像要饭乞丐似的。唯独不同的是那双明亮透彻深邃的眼眸,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纪须岩和岳安南先去关心自己的女人,我赶紧蹲下查看龙浩胳膊的伤势。 白柯桥满手都是鲜红血液,他颤颤微微的解开包扎在龙浩胳膊上的衣服布条。 龙浩右胳膊有两道刺目伤口,一道呈扁平长条形,另一个为不规则的半圆形。 我初步判断应该是刀伤和枪伤,若不能及时缝合处理伤口,按照目前流血的速度,恐怕龙浩将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危及生命! 另一边,岳安南将薇晨从地上扶起来。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样?!” 薇晨咬着下唇摇摇头,她扑进他怀抱,泪水顿时如兜不住的豆子扑朔扑朔掉下来。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戈义不能冷静的咆哮道。 唐智恩披着纪须岩的外套,面如土色的说道:“你们离开大约半小时后,一群盗墓贼突然闯进溶洞对我们施加暴力。他们抢走了很多东西,还用枪指威胁我们乖乖就范,大龙是在保护我们的过程中受伤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盗墓贼有十个人,我们势单力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溶洞里的物资洗劫一空。为首的盗墓贼命三个人把我们带到后山,他们打算杀人灭口。我们挣脱躲进丛林才得以逃过一劫,幸亏阿桥熟悉地形,他带我们带到此处避难。他怕你们遇害,所以留了字条。山上没有信号,我们不敢走太远,怕与你们彻底失联。” 听完他们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遭遇,我们均面露愁苦。 但是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目前昏迷不醒的龙浩面临生命垂危,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争分夺秒的将他送进市中心医院抢救治疗。 “你们的车停在哪里?”我问。 “山下,距离这儿不远。”岳安南愤恨的咬牙道:“该死!车钥匙不在我手里。” “哥哥?”我转而看向纪须岩。 他面色凝重的摇摇头,说:“我们走的太急,车钥匙在行李箱里。” “不行,再这样下去大龙会……”我不敢再说下去。 白柯桥哇的一声痛哭流涕,他紧紧攥住龙浩的手,泪流满面哭哭啼啼道:“不要!不要!如果大龙死了,我也不活了!” “别瞎说,大龙不会有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知道现在最需要安慰的人是白柯桥,我揉揉他的小脑袋,说:“你忘记我和哥哥是医学生了吗?我们会竭尽全力想办法救治大龙。” 纪须岩蹲下,只是简单看一眼龙浩的伤口,随即两条剑眉便深深蹙起。 “很严重,必须送医院。” “当务之急是先缝合伤口止血。”我紧急求助唐智恩:“唐姐,拜托你给我一缕头发!” 纪须岩立即明白我要做什么,于是从薇晨的头上取下一字夹,他用小刀把一字夹削尖磨细变成针的形状。 我将几根发丝引进一字夹孔缝,当手接触到龙浩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心头猛地漏跳一拍。 ……我在干什么。 我没有医生执照,我没有大学毕业,我只是一个即将三年级的临床专业医学生。 没有麻醉药,没有手术台,更没有输血点滴。 龙浩伤势惨重,随时都有可能供血不足气绝身亡。 我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利用所学皮毛知识班门弄斧,我不能随随便便治疗他! “小妹。”纪须岩突然握住我手,一股温柔的力量通过他掌心传进我的四肢百骸。“不要怕,有我在。” “可是……” “佟妹妹!”唐智恩也握住我另一只手,“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一句话:你的手虽然没有那么美丽,可是它却承载着将来救死扶伤的重任,或许还有妙手回春的魔力。” 我还在犹豫:“唐姐……我……” “佟妹妹。你大学为什么选择医学专业?从你成为医学生那一刻开始,心里大概已经有所觉悟了吧。”她坚定的笃信道:“现在就是你救死扶伤的时刻,不要再犹豫了!我相信你的能力,更相信你这双手有妙手回春的魔力!” “小妹,我会帮助你,别害怕。”纪须岩将引好的针线放进我掌心。 2009年9月,华城大学医学生入学仪式。 我曾对天庄严发誓: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志愿奉献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孜孜不倦,刻苦钻研,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将决心竭尽全力为人类解除病痛,帮助其健康之完美。 维护神圣医术的圣洁和荣誉,不辞辛劳的救死扶伤,并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一生。 我必须首先考虑患者的健康和幸福,尊重病人的自主权和尊严。 我会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大尊重,不考虑病人的年龄、性别、国籍、信仰、种族、性/取向、社会地位等其他因素。 绝对保守病人的秘密,即使病人已经死亡。 我将传承医学职业的荣誉和崇高传统,不会利用医学知识违反人权和公民自由,即使受到威胁。 我将分享我的医学知识,造福患者和推动医疗进步。 我会重视自己的健康,生活和能力,以提供最高准的医疗救治。 苍天在上,请允许我庄严地,自主地,光荣地做出这些承诺。 ——来自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的誓言。 “我不能违背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的誓言!”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针线对准龙浩的刀伤,脑袋里回顾着学校上课所学的缝合知识,小心翼翼将针头穿透伤口旁的皮肉。 缝伤口与缝衣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精神高度紧绷,生怕一个不小心酿成后患。 一条无比细长的刀伤,犹如裂开的小孩嘴巴。经过我谨慎的一针一线,整整21针才将伤口严密缝合。 “呼……”我长舒一口气。 “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纪须岩轻拍我的肩膀。 我马上给他让位,结果却因为刚才长时间坐在地上,突然起身导致大脑供血不足,眼前恍惚一黑。 唐智恩急忙扶住我,赶紧问:“佟妹妹,你还好吗?!” “我没、没事。”我努力站稳。 纪须岩将小火烧过的刀紧贴龙浩枪伤,空气迅速弥漫起皮肤烧焦的味道。 龙浩多半有些反应,他紧闭着双眼,皱了皱眉头。 “呜呜呜……大龙……大龙……”白柯桥不断轻唤,眼泪一颗两颗三颗滴答滴答掉在他脸上。 纪须岩利用高温给龙浩枪伤消毒,然后他将干净布条包扎刀伤。 枪伤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会渗出大量组织液,包扎则增加细菌感染,所以只能需要暂时旷置,让伤口保持干燥状态。 “尽管我们已经帮大龙伤口做了紧急处理,还是必须要将他送进医院才行。”我说。 “两个方案。”岳安南掰着手指头道:“要么回天然溶洞取车钥匙,要么去山中小屋与白家取得联系。” “不可以!”白柯桥猛地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眼底布满害怕。“你们不能去山中小屋!” 唐智恩着急道:“那伙盗墓贼现在应该就在山中小屋,他们抢走了阿桥家门钥匙。” 岳安南扣动手枪扳机,气势汹汹的向前冲:“他奶奶的,正好!我们现在就去山中小屋给大龙报仇雪恨!” “你这整的好像大龙去世了一样。”双言林拉住他,奉劝道:“冷静一点,没听恩恩说他们有十个人吗?” “十个又怎样,一百个又怎样,伤我兄弟就是不行!”岳安南彻底气冲上脑。 戈义也劝道:“别闹了。” 岳安南张嘴还想说什么,纪须岩开口道:“嗯,面对危机四伏的山林,不知道还会遭遇什么不测,我们不能再分开行动了。” “我去。”我自告奋勇道:“我记得去往山涧瀑布的道路,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大龙。” 纪须岩立马否决:“不行,小妹,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不。”我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身材娇小,穿越山林不易被发现。如果大家一起行动,反而更容易暴露行踪。” “丙妹子说的没错。”双言林虽赞同我的说法,却不放心我的安危。他把自己的手枪塞给我,说:“你必须选择一个人保护你。” 我拿着沉甸甸的手枪,正如同现在沉甸甸的内心。 当自己真正接触到手枪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目前身处的情况有多么危险糟糕。 那群杀人不眨眼的盗墓贼,还有隐藏在不知某处的重刑逃犯,他们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将我置于死地。 倘若碰上他们,我真的能扣动手中扳机以求自保吗? 答案是不能,我只会吓得屁滚尿流,更不可能杀人。 “小妹,我来保护你。”纪须岩上前一步。 我把枪装入裤口袋,走过去,将唐智恩纤细白嫩的玉手放入纪须岩掌心,语重心长道:“哥哥,你要保护的人是唐姐姐,你不能再离开她了。” “小妹……”纪须岩面露为难。 我转头看向其他人,白柯桥需要守着命悬一线的龙浩,岳安南必须保护薇晨。唯独能让我选择跟随自己的人只有双言林、戈义。 岳安南性格较为冲动,他与双言林关系较好,万一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也能相互照应。 我想了想,说:“戈义哥,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戈义重重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荣幸的光辉。 白柯桥吸吸鼻子,拿来纸和笔,一边画一边说:“这是前往瀑布的路线,这是山中小屋的大体位置,这是我们所在的废墟。” 我将地图折叠起来塞进裤口袋,认真严肃的说:“大家一定要等我们回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纪须岩将3号对讲机交给我,沉重的说道:“小妹,随时与我们联系。” “佟妹妹,”唐智恩不放心的叮嘱道:“快去快回。” “放心吧!” 我在心里给自己一记镇定剂,只是回溶洞拿车钥匙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戈义跟着我,俩人以最快速度上山。 我们按照白柯桥画的地图路线走到半山腰,预估在正午之前就能回瀑布附近。 “丙妹子,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勇敢。”戈义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踢着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边走边说:“戈义哥,你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没有。” 我掀开衣服露出后背,将自己曾经遭受过殴打的伤疤展现给他看。 戈义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光滑肌肤上的一道道明疤,“这,这是……” “这是高三那年,我曾经为了保护某个男生而造成的结果。”我苦涩笑笑,道:“我爱的人也好,我的朋友们也罢。不论是谁,只要有危险,我一定尽所能的保护对方。” 我叹口气,扬起开朗的笑容:“这和勇气无关,和胆量无关,纯属是潜意识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 “丙妹子,你以前保护过的男生是——?” “嗯,他叫纪乔于。” 戈义啊了一声,似乎想起来什么,接道:“阿岩同父异母的弟弟么。” “对。”我不可否认的点点头,回忆道:“他得罪了某个女生,女生的大表哥带一群人来找他算账。当时我完全没想过冲去搏斗的后果,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要救他,要跟他出生入死共患难。” 戈义看我的眼神带有敬佩,我笑道:“其实我胆小如鼠,我怕的尿裤子。但是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逃跑,因为他……是我最在乎的人。” 我们穿越杂草丛生的灌木林,一个半小时后顺利回到乌山瀑布附近。 远处,三四个人拿着枪支在瀑布岩石上站岗巡逻,看他们穿着大概可以认定应该是伤害龙浩的那群盗墓贼。 我与戈义躲在灌木丛里,心烦的说:“怎么办?” “眼下也只能等他们离开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盗墓贼毫无征兆朝我们这边走来,我压低身体,提心吊胆的屏住呼吸。 他们不慌不忙在一颗树旁站定,脱/裤/子/撒/尿。 此时,我们距离盗墓贼仅仅只有几米远,他们的对话十分清晰传入我们耳朵。 “草,老子早就说过,咱们不该接这趟活。现在25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你让老子怎么和上头交代?” “你咋老喜欢马后炮啊?”较高个子的盗墓贼撒完尿提上裤子,狠狠踹一脚同伙,生气的说:“谁他娘的能提前知道那破墓里有怪物?再说咱们这回也不算空手而归嘛,至少抓到重金悬赏令的逃犯了。” “昂,也是。”面部黝黑的盗墓贼搓搓后脑勺,呲牙笑道:“嘿嘿,悬赏多少钱来着?” “十万。” “他妈的!”黑炭盗墓贼气鼓鼓的说:“破十万块钱够干啥,还不够给兄弟们塞牙缝呢!” 高个子盗墓贼挑挑眉,贱笑道:“这趟损失惨重,上头还能没点补贴了?” “行吧,总之先找到那群落跑的瘦干鸡,老大说必须除掉,以绝后患。” “哎,你说,他们又不是傻子,咋可能回来呢!” “既然行李物品没带走,人绝对没跑远。” “呸,大难临头谁还管行李啊!我说你是不是猪脑子!” 两个人吵吵嚷嚷,大摇大摆的走远。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努力消化方才偷/听的内容。 “……25个人,他们有25个人……” 戈义捏着下巴琢磨道:“看来闯入山中小屋的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被他们逮住了。” “唐姐说他们只有10个人……难道……”我愁眉不展的说:“他们有15个人在溶洞里遇害了?” “不单单只是遇害,也许全死了。”戈义坐立难安的说:“而且,他们口中所说的‘瘦干鸡’大概指我们。” 我别在腰间的3号对讲机忽然传出纪须岩的声音:“小妹,能听见吗?小妹。” 戈义赶忙转身拨开灌木丛向外探望,确定那群盗墓团伙没有注意到我们,才比划个手势让我讲话。 我按下对讲机的收音按钮,小声道:“嗯,哥哥,我听得见,你说。” “小妹,你现在立刻马上回来。” “可是哥哥,我们已经到瀑布旁边了……马上就能……” “警察来了。”纪须岩那边环境嘈杂,隐约能够听见救护车和警车鸣笛的声音。他不容反驳道:“大龙已经被送往了医院,你们赶快回来。” 我长松口气,刚准备说话,一只大粗手突然伸向自己眼前抢走了对讲机。 “唔——!” 黑炭脸盗墓贼将我钳制住,呲牙咧嘴坏笑道:“回去?老子看你们还能不能回去!” “放开她!”戈义被高个子盗墓贼控制着,他吼道:“你们放开她!” “小妹?小妹!小妹!”丢在地上的对讲机传来纪须岩焦头烂额的声音,“小妹,你说句话,小妹!小妹!” “唔,唔!唔……” 我的嘴巴被黑炭脸盗墓贼紧紧捂住,只能支支吾吾的不停求救。 四个狂徒将我们团团包围,为首的盗墓贼看起来凶神恶煞,活脱脱一副地狱阎王爷在世的样子。 还有一个盗墓贼脸上挂着刀疤,手里举着m416突击步枪,此时枪头正指着我们的脑门。 我惊吓出一身冷汗,心想完了,糟了,死了!这下是真的在劫难逃,自己小命马上就要没了。 被枪击中是什么感觉?会不会特别疼?超级疼?钻心疼? 还有,死亡之前是什么感觉?心脏先停止跳动,还是大脑先休克? 如果我死了,这群暴徒再突发奇想/奸/尸怎么办? 白发人送黑发人,妈和爸肯定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对不起……女儿不孝,女儿没能保护好自己……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阎王盗墓贼弯腰从地上捡起对讲机,刻意看了我一眼。 他要干什么?他难道想让纪须岩听到杀死我们的枪声吗? 我完了,彻底完了! 阎王盗墓贼按下收音键与对讲机那头说道:“嘿嘿,啥子小妹哦?你是她锅锅蛮?” “我是!”对讲机里清晰传来纪须岩焦灼的声音,他急忙说:“我是她锅锅,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只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小妹!” “好蛮好蛮,”阎王爷扯着一嗓子外地腔,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当真是多少钱都给滴蛮?” “对!你们说,我现在就筹钱!” 阎王爷与刀疤男对视两眼,贼笑道:“好蛮好蛮,三亿,一分都不能少噢。不然我就……嘿嘿嘿,你滴小妹妹怪水灵可爱滴蛮,我可不保证会做出啥子事哦?” 纪须岩咬牙切齿道:“好,只要你不碰她,我保证让你赚得满盆钵满!” “那你可快点洒,晚喽老子也没办法子喽。”阎王爷把对讲机揣进上衣口袋,他跟同伙说:“女滴留下,男滴杀喽。” 戈义瞬间脸色苍白如纸。 我急得满头是汗,挣扎着一脚踩扁黑炭脸盗墓贼的鞋子。 “哎呦!”黑炭脸盗墓贼疼的五官扭曲,他双手条件反射松开我。 我趁机挣脱开对方钳制,大喊道:“不可以!” 刀疤男架枪抵在我腰间,威胁道:“老实点!” “帅哥!”我昧着良心说谎话,眼下也只能先讨好他们了。 阎王爷扣扣鼻子,转过头来不屑的说:“啥子事?” “帅哥,那是……那是我男朋友。”我摸摸鼻尖,指着戈义急迫的谎称:“你们能不能行行好?别杀我男人,他生病了。是一种很严重的传染性疾病,通过唾液、体/液、血液传播。我害怕他把病毒传染给你们!” 兴许是演技太过逼真,阎王爷当真相信了我的谎话。 “啊,啥子病蛮?” “啥……啥病……”坏事,我撒谎不会打草稿,完全没想过什么传染性疾病会通过三种途径传播。我手指乱搅衣摆,使劲挤出一滴眼泪,梨花带雨的说:“艾/滋/病!我男人得了艾/滋/病,就算你们不杀他,他也命不久矣。行行好吧,帅哥们,让我男人多活几天行不行?我真的很爱他,也许可能我也活不久了,毕竟我们……对吧。而且你们马上就能得到三个亿了,我哥哥对我很好,他就我这么一个小妹……他肯定会带着现金来赎我们的!” 戈义听完我的谎话连篇,彻彻底底目瞪口呆。 控制着他的高个子盗墓贼闻言,像触电般立马松开他,神色万分紧张的说:“真假!你男人得了艾/滋/病!” “真的!”我故作痛苦的抹眼泪,实则内心偷笑不止。“我们上个月查出来的阳性,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医院核实!性命攸关的问题,我怎么可能撒谎骗你们呢?” 我转而哭丧着脸面对戈义,故意愤愤不满的痛苦道:“呜呜呜……亲爱的,你怎么能这样待我。我不允许你病死!我家哥哥财大气粗,就算卖掉纽约的房子,转手迪拜的公司,变卖法国的集团,承让华城的农场,砸锅卖铁我们也会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来治疗你的艾/滋/病!亲爱的,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呜呜呜……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明白吗?” 我疯狂给戈义使眼色,希望他能多加配合。 他微微一愣,随即特别悲伤的说:“是啊,宝贝,你说的没错。谢谢你和你土豪哥哥对我付出的一切。医生说了,只要保持乐观心态,活着的每一天都很美好。宝贝,即便我病死了,你也不要难过……我不忍心看你整日以泪洗面,我希望你能找到比我更好更优秀的男人……会有天使替我照顾你的,宝贝……” “亲爱的!”我向他奔去。 “宝贝!”戈义朝我跑来。 “哦~,亲爱的……”我狠狠抱住他。 “唉,我的宝贝……”他紧紧拥住我。 两个人像拍偶像剧似的,连周围的空气都透着淡淡的忧伤~。 “行了行了!”阎王爷实在看不下去,转身摆摆手说:“那就留你男人一条性命罢,老刀,看好他们!” 刀疤男偷偷摸着眼泪,被领头提及名字,立刻调整恢复正常状态,他依然举着m416突击步枪对准我们的脑门。 “唉——!”黑炭脸盗墓贼拍拍戈义的肩膀,同情道:“珍惜当下,好自为之吧。” 第373章 纪乔于回来了 阎王爷带领高个子和黑炭脸爬上溶洞与其他同伙汇合,瞧他们的仗势似乎是打算再进一次溶洞深处找寻墓穴。 戈义轻轻松开我,声音极小的问道:“丙妹子,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样?” “我没事,你呢?” “我还好。” 互相寒暄之后,我观望四周地形,发觉逃跑属于不切实际。 眼下,刀疤男举枪指着我们,倘若反抗,恐怕小命直接呜呼哀哉…… “你们老实点,听见没!”刀疤男呵斥道。 我嬉皮笑脸像狗腿似的讨好道:“哎嘿嘿,这位帅哥,你看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又赤手空拳,怎么可能不老实呢?对不对。现在正值晌午,太阳毒辣,这么闷热的天气,您看我们能不能……” “不能!”刀疤男一口拒绝。 我心有不甘,擦擦额角热汗,接着讪笑道:“帅哥,你考虑一下嘛。我们只是想去阴凉地而已,假如我中暑昏倒,我哥哥肯定不会把钱交给你们的。” “呃。”刀疤男略有动摇。 我接道:“你带我们去那旁边的小树林乘凉行吗?再说帅哥,我看你穿这么多,想必也已经热的大汗淋漓了吧?” 刀疤男一身迷彩服登山装备,脚上穿着厚实的登山鞋,身上背有双肩包。太阳直射他的天灵盖,此时额角和耳边不断冒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做完剧烈运动呢…… “你等着,我要请示老大才行。” 我搓搓手,笑呵呵的说:“好的好的,您请。” 刀疤男警惕凶狠的撇我一眼,转而拿出腰间挂的对讲机跟阎王爷通话。 戈义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丙妹子,你又想到什么计划了?” 我看向旁边的小树林,实话说:“暂时没想出鬼点子,但是只要我们能进阴凉地,等会哥哥来救我们的时候,万一发生枪战,咱们也好迅速冲进灌木丛躲避枪林弹雨。” “嗯,说的没错。” 刀疤男收回对讲机,用m416突击步枪指着我们,厉声斥道:“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我娇声道:“哎呦,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啦。帅哥,老大说啥啦?” 刀疤男仰头用下巴指指瀑布,不客气的说:“老大允许你们进溶洞避暑!” 我顿时大失所望,却不能表现出来,怕被对方察觉出自己的诡计多端。于是只能赔笑着难过道:“唉,为什么啊?我们只是想去阴凉地……” “少废话!”刀疤男用枪口戳戳我腰间,催促道:“快点走!” 我闷闷不乐的爬上软梯子,故意磨磨唧唧拖泥带水的放慢攀爬动作。 刀疤男站在大岩石上,如雷霆般震喝道:“喂,你拖拖拉拉的没吃饭吗!可恶,快点上去!” 我回头冲他嫣然一笑,故作不好意思的说:“哎呀~,人家就是没吃饭嘛~。” 刀疤男立即用枪顶住戈义后脑勺,眼冒凶光的威胁道:“你他娘的再啰嗦,老子一枪崩了这小子!” “别别别!”我神色陡然一紧,慌张道:“帅哥,有话好好说嘛,别动不动就拿枪怼人,多危险呐……” 刀疤男吹胡子瞪眼的大怒道:“臭娘们儿,我看你是活够了!” 世界如此美好,我怎能轻生? 惹怒狂徒没好果子吃,我不再与他开玩笑,转头速度攀上天然溶洞口。 再次回到我们‘家’时,现场一切都变了样。 行李箱、食物、娱乐牌以及靠墙的九个帐篷全部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枪支弹药。 十字弩,狙击猎枪98k,长狙m24,连发狙sks,突击步枪scar-l,groza,ak47,还有近距离冲锋枪ump45,野牛,mp5k,散弹枪s12k,dbs,手枪p92,蝎式,p18c,以及各种投掷物烟雾弹、手榴弹、粘性炸弹等等。 各种枪支整整齐齐竖着贴墙摆放,旁边有十几箱子弹,大大小小分门别类。除站在瀑布下面巡逻站岗的两名盗墓贼以外,其余八个人都在溶洞口。有的忙着穿防弹衣,有的忙着挑选适手的武器,还有的在观察探测仪。 好家伙,明明是一伙狂暴土匪,却搞得好像/军/队实战演习一样。 他们忙忙碌碌,没有人理会我和戈义。 刀疤男负责看守我们,腰间对讲机时不时传来同伙的声音。有三个人打头阵率先进入了溶洞深处,听机子里面的对话,大概是在报告方位和溶洞里面的具体情况。 我心想,如果警察追到这里,恐怕自己和戈义将成为至关重要的人质。 不行,我得赶快想想办法。 刀疤男见我安静的沉思着什么,他拖拉着一个板凳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恐吓道:“小妞,你休想逃跑。告诉你,老子可不是吃素的。小心我把你打成筛子!” 我和颜悦色的笑道:“帅哥,我一个柔弱的小女子怎么可能计划逃跑呢?您太高估我的能力啦~。” “哼,你最好老实点。”刀疤男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靠着洞壁,拿起手中的不锈钢光面酒壶小喝两口,慵懒的样子似乎犯困想睡觉。 戈义心神不宁的遥望远方,有些后怕道:“你说他们会放我们走吗。”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出奇的冷静,满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能力思考摆在眼前的巨大问题。 最近发生的事情犹如滔滔不绝的浪花,狠狠拍击着我的大脑。 思绪像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等着纪须岩他们前来营救。 坦白说,面对这群亡命徒,我们能成功脱险的几率为零。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他们杀人不眨眼,根本不会在乎一两条人命。 目前唯独能确定的是盗墓贼缺钱,而唐家白家和纪家穷的就只剩下钱了。所以我们有能谈判的条件,就怕他们钱到手以后再意图杀人灭口。 我沉静一会儿,努力转动脑筋,希望能尽快想出b计划。假如a计划拿钱赎人失败,只要有其他办法,到时候也不会被搞得猝不及防。 思前想后,我琢磨出几种方案。 逃生方案一;直接从溶洞口跳下去。飞流直下的瀑布下面是急湍河流,周围没有能躲避枪弹的掩体,如果我们进水憋气,盗墓贼就算对着水面扫射,大概率也不会伤到我们。 逃生方案二;擒贼先擒王,反客为主,变被动为主动。依靠戈义控制为首的阎王爷,令其他盗墓贼失去领头而兵荒马乱。 逃生方案三四五……各种离谱的想法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均被现实打消念头。 结合实际情况能实行的计划只有三种,要么谈判赎人,要么跳水,要么反攻。 总之,不论哪种逃生方案都得等a计划失败后才能奏效。 “哎,有没有打火机啊?”刀疤男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对同伙说道。 一名瘦瘦高高的盗墓贼摇摇头,嗓音特娘炮的说:“我不抽烟。” 刀疤男叼着烟,难受的吼道:“草!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每次听你说话都觉得恶心!” 我从上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笑嘻嘻的给他点燃香烟。 刀疤男惊愕的看着我,粗犷的嗓音低沉沙哑:“呦呵,小妞还抽烟啊?” 为讨好他,我干脆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香烟,跟着笑道:“是啊,帅哥要不要尝尝我这牌子?” 刀疤男拿走黑色烟盒,左右细细端详片刻,奇道:“咦,这啥牌子啊?没见过。” 我带目的性套近乎道:“黑鬼,日本烟,你抽一根尝尝鲜呗,奶油味。” “啥烟还能是奶油味。”刀疤男像土包子似的将自己烟丢地上踩灭,然后从黑色烟盒里抽出一支黑色香烟点燃。他吧嗒吧嗒吞云吐雾,半晌后赞叹道:“真不错,就是没啥劲。” “嘻嘻,但是好闻。” 空气中弥漫着类似奶油巧克力的香气,令我紧张不安的思绪稍稍缓解。 刀疤男见我非常老实没有逃跑的歹念,于是便掉以轻心的跟我聊起天来。 “小妞啥时候学会的抽烟啊?” 我挠挠腮,回忆道:“高三吧。” “小妞多大啦?” “今年21岁。” 刀疤男正眼上下打量我,“哦,大学生嘛?” 我莞尔一笑,“是呢。” 刀疤男叹口气,误以为:“唉,你不好好待在学校里边儿学习,跑出来搞这个干什么。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安分守己嘛。” 我打心底冷笑,盲猜他应该是把我错当成了另一伙倒斗贼。 “没有啦,帅哥,我其实啥也不会,在团队里就是个拖油瓶。”我看一眼默默不语的戈义,朝刀疤男笑道:“我喜欢惊险刺激的挑战,再说……这不是因为男朋友才参与其中嘛!” “你俩感情真好啊。”刀疤男成功被我话题带偏,他眼神同情的看向戈义,可怜道:“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会得上那种脏病呢,真是辜负了人家小闺女一片情深啊。” 戈义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的无奈道:“是、是啊,呵呵……” “喂!”阎王爷粗鲁的吆喝道:“抓紧时间,全都进去!” 刀疤男踩灭烟头,站起身走过去询问阎王爷:“那两个人质怎么办?” “一并带进去。” 什么! 坏事,我心底暗叫糟糕。 我可不想再进一次溶洞探险,今早在里面撞见无头女尸,差点把自己吓出心脏病。 “不要,我不去。”我铿锵有力的拒绝道。 阎王爷轻蔑的看着我,蛮横无理道:“不去也得去!” 我硬声硬气的说:“呵呵,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人财两空,我哥哥肯定会帮我们报仇!” 我强硬的态度着实惹恼阎王爷,他大步流星冲过来,粗鲁的一把扯住我头发,面目狰狞的大怒道:“你滴臭丫头死到临头还嘴硬蛮?当真以为我不敢杀死你蛮!” 我吃痛闷哼,捂着脑袋同样凶凶的瞪他:“杀啊!你现在就杀!” 正当我们即将发生口角争执时,瀑布外面切实传来纪须岩的声音—— “里面的狂徒听着!快点把我小妹和我兄弟放下来!” 阎王爷野蛮的将我带到溶洞口,举起手枪对准我的太阳穴。枪口冰冰凉凉的触感令我浑身冒冷汗,心脏狂跳,犹如一只惊慌失措快要撞死的小鹿。 “你是她锅锅蛮?” 纪须岩站在大岩石上,他身后跟着岳安南和双言林,两个人手中提着两大麻袋现金。旁边还有几位陌生男人,看起来大概是便衣武警。 他抬头仰望我们,手里举着大喇叭,洪亮的说道:“对,我就是她锅锅。钱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先把我小妹放下来!” 阎王爷给刀疤男和高个子使眼色,两个人会意,抓着软梯子慢慢悠悠的往下爬。 “先让我们看看钱!” 岳安南和双言林将背上麻袋砰的一声放到地上,刀疤男与高个子一前一后的走过去。 拆开麻袋经仔细确认后,刀疤男转身抬头比划个ok的手势。 阎王爷嘴角忍不住怪笑,我心底暗叫不好,有诈! “哇哈哈哈!”他捏着我脖子,另一只手将枪瞄准纪须岩脑袋,嚣张癫狂的笑道:“太天真了,居然真滴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其他盗墓贼见状纷纷举枪瞄准他们,纪须岩脸色一沉。 他死瞪阎王爷,眼底尽力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当下必须实行b计划,可是戈义被黑炭脸盗墓贼钳制着无法脱身! 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咔嚓~。’ 耳边听见扣动扳机的声响,我顿时大惊失色,当机立断尖叫道:“哥哥,小心——!” ‘嘭!’ 突如其来的清脆巨响枪声惊吓树林里无数只小鸟,它们扑着翅膀成群结队的飞上蓝天。 一颗狙击枪子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射穿阎王爷眉心,下一秒,血水飞溅到我的脸上,阎王爷像倒塌的墙壁般直直朝后仰重摔在地。 “小妹!” 我木讷且六神无主的看向自己背后,阎王爷倒在血泊中气绝身亡,他眉心的子弹孔正往外汩汩冒血…… 一个方才还在我身边叫嚣的混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被躲在远处灌木丛的狙击枪手射杀了…… 我顿时吓得腿脚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盗墓贼们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时两条攀岩绳索从洞口上方顺下来,十几名武警陆陆续续的闯入溶洞。 “小妹!”纪须岩洪亮的嗓音将我崩断的思绪重新串联起来,“小妹!快下来!” 盗墓贼们人心惶惶,有的掉头逃进天然溶洞深处,有的则选择拿起枪支做徒劳反抗。 训练有素的武警立即射杀企图反抗的狂徒,一声声清脆枪响令我大脑发蒙,四肢无力。 一片嘈杂混乱中,戈义将我打横抱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纵身一跃,我们双双落进急湍的河水。 ‘噗通——!’ 好难受! 我的眼睛,鼻孔,耳朵,但凡是洞的器官全部被冰冷的河水浸袭。嘴巴呛好几口凉水,幸亏我会游泳,慌乱中手脚并用,脑袋很快浮出水面。 救护队马上下水营救,我和戈义被几名救援人员拉上岸。 头顶天然溶洞里还在时不时响彻着震耳欲聋的枪声,盗墓贼和武警拼死搏斗,最终狂徒因人数相差悬殊而渐渐败下阵来。 所有人都围上前关心我和戈义,唐智恩握着我的手,白柯桥抱着我的腰,纪须岩揉揉我的小脑袋,双言林和岳安南投来关怀的目光。 一时间,我被大家簇拥着,方才心惊肉跳的内心得到安慰慢慢平缓放松。 唐智恩面朝我松了口气,她紧紧攥着我的手。通过力道和掌心渗出的冷汗,我能感受到她刚刚为我捏一把汗的忐忑不安。 “唐姐,你还好么?”我原地转个圈,咧嘴笑道:“我没事啦,你看,完好无损。” 泪水顷刻间涌出眼眶,唐智恩抿唇重重点头,轻轻拍拍我的手,她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纪须岩见我确实毫发未损,转而去与警方交谈。其他人转而去关心戈义,仅剩唐智恩还站在我旁边。 我张开口还想说点什么,视线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折射出一道冷银光,像太阳落在镜子上折射出来的反光,更像……枪头。 我顿时脊背发凉,大叫一声:“不好!” ‘嘭——!’ 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子弹直线朝唐智恩飞来。 而就在这千篇一律之时,我几乎是下意识狠狠把唐智恩往自己身后拽。 ‘嗖——’ 我眼睁睁看着子弹射穿了自己的右下侧腰部,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佟妹妹!”唐智恩惊呼。 白柯桥惊恐万状的大叫:“佟姐姐!” “小妹!!”纪须岩急速向我冲来。 我摔进了他柔软温暖的怀抱,右侧腰部钻心的疼痛感令自己意识渐渐模糊。 武警们迅速对四周展开搜索,很快将躲在灌木丛后面那个原本巡逻站哨的盗墓贼抓获。 纪须岩恐慌不安的痛心道:“小妹!小妹,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我……” 好疼! 我想说话,稍稍一动,腰部枪伤犹如撕心裂肺般疼痛难忍。 纪须岩嗓音颤抖的命令道:“你别说话,你只管看着我!保持意识,千万不要睡着!小妹!” 呼吸困难,浑身乏力,眼皮就像灌铅似的睁不开。我张大嘴努力喘气,可是肺部却像浸水生锈似的怎么也无法得到充足的氧气。 我颤抖的右手摸一把腰间,湿漉漉粘稠的刺目猩红遍布掌心,我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全部都被血液浸湿了。 意识恍恍惚惚的我,总结出来一句名言警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比失恋还要痛苦的事情,那就是——中枪。 在自己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看见唐智恩满面泪痕,看见白柯桥哭哭啼啼,看见岳安南勃然大怒,看见戈义愁眉不展,看见双言林忧心忡忡,看见薇晨声泪俱下,还看见纪须岩绝望且痛苦的抱着我。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我努力挤出最后一抹微笑,想把开心美好的面容留给大家。 下一秒,我实在支撑不住困顿疲惫的精神,眼睛一闭,脖子一歪,沉沉的昏死过去。 ……我死了吗。 ……好像真的死了…… 我做了一个无边无际且漫长的梦境。 梦里,我遇见了青春少女时期第一次怦然心动暗恋的男孩。 ‘你能不能对小饼子温柔点?’ 他自私的说:‘不能。’ ‘那你的温柔给谁啊?’ 他深邃充满魅力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我的温柔当然只给女朋友啦~!’ 突然闯来一位不速之客,她挽着他的手臂,柔媚娇声的问:‘乔于,她是谁啊?’ ‘甭管她,咱们走吧~。’ 我真的好生气好生气,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为什么那群女生却像前仆后继的蠢鱼一样永远簇拥着他,永远倒贴脸皮的喜欢着他! 难道爱情里就不能讲究先来后到吗! 高中学校的景色徒然扭曲起来,画面一转,我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旧弄堂的客厅。 ‘丙丙,我是不是特渣?’ 哦……你不是特渣,你是超级宇宙霹雳无敌渣,渣到掉渣,渣没人性的那种渣! ‘什么东西,真难吃!’他把手中的三明治狠狠摔进垃圾桶。 我朝他伸出手,想说教奚落他,可是嗓子却像被针线封起来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半句话。 这时,我看见自己正坐在床边吃三明治,并且无所顾虑的对他吼道:‘你干什么啊?这可是你妈妈亲手做的。’ ‘是亲手做给那个男人吃吧!呵呵,每次都是刘万来家里,她才早起做饭。给我做的这一份,只是顺手附加!’ 身为旁观者,我原本想骂他,此刻竟有些心疼他。 对哦……我喜欢的男孩,我深深爱的他,是一个私生子。 ‘咳,是嘛。哈哈!我是谁,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纪乔于!’ 他习惯逞强,喜欢吹牛。 ‘丙丙!你不能走!你忘记把我脏外套带回去洗了。’ ‘tmd,你难道忘记今天要给我买漫画杂志了吗!’ 他很任性,而且特别特别特别自私。 ‘我给她一点零食,或者抱抱她,她就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并没有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完全有拒绝我的权利啊。’ 他非常可恶,恨得我牙痒痒。 ‘你真的原谅我了吗?自那以后,我良心始终不安,你看,它现在还很不安。你感受到了吗?’ 他狡猾的像只狐狸,总能轻而易举的抓住我软肋。 ‘怎么能连我们认识的时间都记错呢?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2006年的夏天,你在扫洒落满地的树叶,刚扫干净,春风吹来又落一地。你气得跺脚,举着扫帚自言自语。当时我和万松恰巧路过,才发现原来这么可爱的女孩是我同班同学。更令我吃惊的是,一周后,我搬入这儿,发现你和我居然是邻居。’ 他居然记得我。 虽然本质很令人讨厌,可是却有些细心。 ‘我会对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你就等着沉浸在快乐幸福的海洋中死掉吧~。老婆大人,饭还没好吗?你的亲亲老公饿坏啦,饿死就没人疼爱你了~。’ 他花言巧语,嘴皮子就像涂过润滑剂,不用打草稿就能将甜言蜜语脱口而出。 ‘外貌什么的,我已经视觉审美疲劳了。前女友哪个不比你好看嘛,哈哈,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外表选择你呢。’ 他毒舌的程度能把我活活气死! ‘所有喜欢我的女生,只要我想睡早就给了。她若是真的喜欢我,怎么可能不让我碰?上次在学校接吻,她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躲着我。我试探过她好几次,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佟丙丙都不可能暗恋我三年,否则早就告白了,正常人不会憋这么久的。我们交往差不多一个月了,到现在也没听见她说一句喜欢啊。兄弟,我验证证实了,打赌是我赢哦~,事实证明你想太多~。’ 我被他耍的团团转,对他恨之入骨,可是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却还是无法做到放弃这段感情。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丙丙。当初和你在一起,我只有一个目的。其实如果我真的对你有意思,早就下手了,没必要等到高三。’ 呵呵,你用得着这样说吗?我早就知道了…… 突然—— 混沌的黑暗将我淹没,我挣扎着,求救着。 一双温暖大手牢牢握紧我,他透亮的琥珀色眸子倒映着狼狈的我,他左眼角的美人痣晃的我心乱如麻。 他嗓音悦耳的对我说:‘小妹,你可以试着喜欢我。’ 我听话的照做了。 感受着他暖融融的拥抱,聆听他强有力的心跳,他身上黑咖啡浓郁的香气充斥着我的鼻腔。 可是为什么…… ‘如果你后悔了,我也不留你。强扭的瓜不甜,爱情也是如此。’ 为什么那双手要松开我? 不要! 不要抛下我,不要空留我一个人! 我好害怕,谁来救救我?谁都可以,拜托了! ‘这么多年了,难道你真的没发现吗!饼子,我喜欢你啊!我想尽所能的对你好,一天不行就两天,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三年……你以后肯定能注意到我。你不是除了纪渣男和继续演以外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啊!饼子,但愿我的喜欢没有给你带来烦恼……’ 他是谁? 我的头脑极度混乱。 他对我好出于何种目的?他为什么对我好?他喜欢我什么?我已经变得狼狈不堪心碎如泥,这样的自己,真的值得另一个人来爱我吗! …… ‘我让你冷静一下!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佟丙丙,有种再说一遍!你要去找谁!’ ‘我很少和别人一起过生日,今天算是……第一次吧。’ “饼子,求你了,不要去……放弃一个人,真的有那么难吗?” …… ‘我的女人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她死了骨灰都是我的!’ ‘小妹,我希望你认真好好考虑,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体验一回失去你的滋味,那种感觉很难受很痛苦。’ ‘没关系,我可以……我可以成全你们。饼子,你是我见过最没主见的女生!’ …… ‘不能!我们不能分手!我不允许你说分手!’ ‘身为一个骨科医学生,我独独没办法解剖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住着谁!’ ‘饼子……你想好了吗?我们之间……一旦开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 别说了。 拜托你们别说了! 求求你们别说了! 我捂住耳朵,痛苦的蹲下。 我仿佛在一片泥泞沼泽的黑暗里越陷越深,我的心仿佛被他们三个人狠狠的撕扯开。面目全非,满目疮痍,血肉模糊。 我已经死了。 难道我死了还不能赎罪吗? 为什么我都死了,你们还要折磨我! 他们的声音,或咆哮,或悲伤,或忧愁。 他们的表情,或愤怒,或后悔,或无奈。 他在床/上/解/开我的睡/衣,尽情/放/纵/折磨我;他将我搂住深深的亲吻,忘乎所以的投递虚伪;他紧紧拥抱着我,柔声细语的传达爱意。 他抬手狠狠扇我耳光,掐着我的脖子,怒不可遏的强迫我求饶。 他绝望的转身,嘴角却露出解脱般的毒笑。 他一声不吭的搬走,毫无征兆退出我的世界。 ……他们是谁,为什么总是让我体会到生不如死…… ……不要再这样对我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啊,原来我已经死了。 是啊,我死了。 所以足够谢罪了?足够弥补他们了吗? 那我所承受的伤害该由谁负责? 算了……算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好像都在渐渐远离自己。 我不再拼尽全力的挣扎,而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无尽恐惧犹如密密麻麻的蝎子钻进我的五脏六腑,熊熊火焰燃烧着我的四肢百骸。 我是不是已经被转移进焚化炉了? 接下来是什么?小盒子,黑白照,鲜花和焚香? 入土为安,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人活一辈子,原来泥土才是永久的家。 佟丙丙,享年21岁,死亡原因:枪杀。 在今后的无数个年头里,有谁会想起我呢? 看我不顺眼的沈影,欺负我的胡莉可,她们得知我死亡的消息,估计会乐开花吧。 经常帮我伸张正义的闺蜜安晓名,她大概会泪流满面吧。 爱恋我整整八年的赵子哲,如果他还喜欢我,估计会抑郁死吧。 已经是有妇之夫的纪须岩,能否释怀对我的悔意呢。 还有远在异国他乡的纪乔于,他会专程回国参加我的葬礼吗?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啊! 我想参加哥哥和唐姐的结婚典礼,我想当安晓名的伴娘将她亲手托付给万松。我想顺利从华城大学毕业从事医学工作,我要孝敬父母。我还想看看纪乔于究竟会和谁共度余生…… 梦想还没有实现,人世间还有好多好多值得我留恋的人和事! 死不瞑目,我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绝对不能! “瞳孔有反应,病人心率值35。”白大褂医生戴着橡胶手套,他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急忙说:“意识薄弱,她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 谢天谢地,我还活着,我没死! 兴许是上苍听见了我的祈求,兴许是我的意志强大,再或者心有不甘。 总之,不论什么原因,我还活着!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明晃晃的灯光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几名白大褂医师围着我进行心脏复苏和漫长手术,还有年轻的小护士在旁边忙前忙后。 麻醉药让我的身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我只能被医生扒开眼皮时才能看见目前发生的一切。 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被推出了手术台,再然后……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我昏睡好久好久,久到自己已经记不清现在是何年何月。 梦回2006年,我仿佛看见高一6班全体同学们在操场早操。 突然又窜进2007年的光阴,我似乎看见某个面红耳赤的女孩在给他递情书。 缓慢的来到2008年,华城私立第三高中的毕业典礼。我作为高三毕业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铿锵有力的演讲稿件。 之后是2009年,我在花城大学结交新朋友。 往后的2010年,我被排挤,被针对,被欺负,大概是最差劲的一年吧…… 最后的2011年,虽然没有顺风顺水,但是过的很开心。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阳光柔和的洒在眼皮上,明亮的让我看不清周围。 听觉恢复之后,自己身边许多人在说话,还有低声的啜泣。 “饼子?” “宝贝闺女!” “佟妹妹,你醒了?” “小妹!” “呜呜呜,佟姐姐……” 我缓慢睁开眼睛,率先引入眼帘的是赵子哲硕大的脸盘子。 我慢慢转动眼球,看见握着我左手的人是唐智恩,紧攥我右手的人是安晓名。 她的后面站着纪须岩,她的侧边站着万松。 其余人围在病床周围,有汪苏琪,白柯桥,岳安南,双言林,戈义,薇晨。还有烹饪学院的孙静秀,朱庆生,以及叶清风,管东渚,苗聆。想不到,连夏金灵也来了。 爸爸妈妈坐在沙发里,另一张病床上躺着龙浩。 而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最想见到的人却独独没有出现。 狭小的病房里站着十几个人显得特别拥挤,空气仿佛都不流通了。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扯扯嘴角,虚弱的笑道:“……我……回光返照了?” “这孩子瞎说什么,你好端端的活着呢!”妈妈李英凑过来摸摸我的额头,长松一口气:“不发烧了。” 闻言,众人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我扯着沙哑干燥的喉咙,无力说道:“水……水……” 纪须岩赶紧温柔的将我扶起来,他吩咐身后男生:“快给她拿水。” 玻璃杯递到眼前,我咬住吸管,滋溜滋溜一口气喝掉大半杯纯净水。 “佟丙丙。” 一道如天籁般清新悦耳的嗓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慢悠悠的抬起眼睛,他半俯身子低头看我,垂下来的发丝刚好在阳光中泛着柔软的光芒。 他冲我浅浅微笑,左眉钉折射出耀眼的光辉,恍惚如同昨天还在高中学校里见过面。 “噗——!” 我没控制住,喝进嘴里的水一股脑全部喷到纪乔于俊美的脸上。 他赏心悦目的笑容当即僵硬无比,脸色瞬间跌青。 唐智恩慌忙抽纸巾替他擦拭湿漉漉的脸庞,我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他妖颜惑众的俊逸脸庞依然真真实实存在自己眼前! “纪……纪……纪……”我睁大眼睛,结结巴巴的像个傻子。 他歪头打量我一会儿,薄唇勾起诱/惑的弧度,说出来的话依旧能噎死人:“哟哈,怎么了。才分开没多久,连我大名都记不住了?” “纪乔于!”我用力过猛扯到腰部伤口,疼的一阵呲牙咧嘴。 他漂亮的手指突然握住我,并引领我摸上自己棱角分明的脸。 “嗯呢,是我。”他邪魅笑道:“你没看错,不是回光返照。” “纪乔于!”面对他不正经的调侃,我能说出来的话只有这三个字:“纪乔于,纪乔于!” 我颤颤微微的抚摸着他高挺的鼻梁,触摸着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皮,然后缓缓移动到那薄凉的唇边。他唇角右下方多了一颗闪闪发光的唇钉,使得整张脸更加令人心跳加速。 我咽口唾沫,视线直直的与他对视。 他外表精致的轮廓如同橱窗中的模特,一双桃花眸倒映着我痴痴的表情,眼角微微上翘带着奇异的光彩…… 我确定以及肯定,他就是纪乔于! 他是我朝思暮想的纪乔于,他是我在无数个夜中都会梦见的纪乔于,他是我曾经肝肠寸断也心甘情愿喜欢的初恋纪乔于! “摸够了没啊。”安晓名柔声细语的提醒道:“丙丙,他就在这儿,跑不了,你先安心躺下养伤,往后再摸也不迟。” 此话一出,引起病房内其他人哄堂大笑。 我回过神,像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 面红耳赤外加无地自容,我躺倒身体,望着天花板缓口气。 不能光盯着他看,他的脸像有一股魔力般,总能让我深陷其中。再说现场这么多人在关心我,我怎么能光顾着犯花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谢谢上天听见我们的哀求,阿弥陀佛……”岳安南双手合十对着窗外嘟囔。 第374章 打情骂俏 主治医生带着几位女护士过来检查我的伤势,可能第一次见病房里挤满整整二十多个人,医生目瞪口呆,一时间错把我当成某位重要大领导。 安晓名和唐智恩帮我掀开病服,缠绕在腰间的纱布隐隐透着猩红。 医生眉头紧皱,严肃正色的告知大家不能让我下床活动,更不能过度讲话,伤口需要长时间静养,最好拉尿也在床上用尿壶…… 我一听,这还得了! 自己只是中枪伤,又不是植物人,怎么能剥夺我上厕所的自由呢! “医生,是这个吗?”赵子哲弯腰从床下拿出干净的一次性尿壶。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 白大褂主治医生点头称是,我那个脸啊,守着众人顿时满面通红。 海蜇子,你快给我把尿壶放下!光天化日,随随便便举个尿壶,成何体统啊! 主治医生想起来什么,嘱咐大家,近日我的三餐饮食必须以清淡为主,最好只喝粥。 我一听,又不乐意了。 拜托,我是皮肉伤,又不是肠胃病,怎么能剥夺我吃喝的权利呢! “医生,鸡汤行么?”赵子哲把提前备写好的伙食清单从口袋拿出来,经主治医生确认后,他又问:“医生,饼子她……佟丙丙什么时候能出院?” “目前并无大碍,保持乐观心态,静心养伤,住院最少一个月。” 医生说完,带着几名小护士离开病房。 众人见我确实已经度过危险期,于是跟我打过招呼后陆陆续续撤离。 赵子哲要回家帮我做晚饭,所以先行离开。 岳安南等人要去警察局继续协助调查事件原由,爸爸妈妈傍晚还要加班,再说有朋友们照顾我,他们也很放心。 白柯桥陪护龙浩,看起来大概一夜没睡,此时卷缩在沙发上小憩。 现场留下来的人仅剩纪乔于,纪须岩,夏金灵,唐智恩和安晓名。 “佟妹妹,伤口还疼么?”唐智恩万分自责的哽咽道:“都怪我,你是为保护我才受伤……” “不疼。”我撒谎的技术越来越高超,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希望她不要再自责:“唐姐,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纪须岩拿起水杯,温柔的询问:“小妹,还想喝水吗?” 我点点头,刚咬住吸管,就听纪乔于欠扁的说:“少喝吧,喝多尿频。” 我嘴角抽搐,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只能怏怏的松开吸管,转而重新躺下。 “丙丙由我和乔于来照顾就好,你们回去休息吧。”安晓名知道我想与某人独处,于是开口委婉的下达逐客令。 不愧是闺蜜,简直深得我心。 唐智恩跟随纪须岩离开后,我凝视着纪乔于傲慢不羁的桃花眸,努努嘴刚想说话,安晓名清咳两声,眼神微妙的瞥向病房角落。 顺着她视线余光,我才反应过来,夏金林还没离开呢。 “你也走吧,丙丙没事了。” 她亭亭玉立的杵在那儿,像狂风都吹不动的树苗。 安晓名咂舌,起身拽着夏金林的胳膊把她往病房门外推。 “乔于!乔于,我……”她立在门口,深深看他一眼,诺诺说:“我,我改天再联系你。” 纪乔于头也不抬的摆摆手,漫不经心道:“昂,你先回去。” 就在安晓名即将一脚把她踹出去的时候,夏金林瘦弱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外。 “咳咳,那啥。松树在外面等我吃晚餐呢,我待会儿再回来,你们慢慢聊。” 安晓名语毕,顺手帮忙关上房门。 隔壁病床的龙浩原本歪着脑袋看我,此时也非常配合的扭过头假装睡觉。 “纪乔于,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很多事却无法脱口而出,来到嘴边只剩下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睡了多久?” “三四天吧,睡的像死猪一样,哈喇子都淌满枕头了。” 原来只过去三天,我还以为自己像睡美人一样睡了三年…… 纪乔于屈指敲着我脑门,毒舌道:“我说你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稀饭吗?怎么能用身体替挡子弹?还学霸呢,我看你都不如纪小红聪明,笨死了!” 纪小红是他以前送给我的红色小金鱼,他居然这么明目张胆蔑视小瞧我的智商,该死…… 我现在没有任何力气反驳他,等伤口恢复,一定变本加厉的骂回去! “嘶,好疼!”我捂着脑袋,加重声音道:“别敲了,敲出脑震荡你担待的起么?” “呵呵。”纪乔于眯起眼睛,气死人不偿命的说:“哪有嗓门像大喇叭的病人啊?别说是脑震荡了,我都想把你敲死。哦对,我这次回国明明是来参加你葬礼的,结果没成,你现在赶紧赔我机票费,好贵的。” 葬礼? 这可恶的家伙,真是气死我了! 我气咻咻的瞪着他,愤恨道:“不用赔付昂贵的机票,你再多说几句话,我估计马上就能去上帝那里报到了。” “哦呵呵,没有我的允许你胆敢擅自死掉?就算你躺进火葬场,老子也能把你拽出来!” 纪乔于,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我翻个白眼,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结果鼻子突然被他捏住,强迫我转过头来重新与之对视。 正午灿烂光线勾勒出他俊美的下颚轮廓,额前柔顺的黑发随着隐约气流丝丝浮动,他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连床头竖着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喂。”纪乔于打断我欣赏他精致五官的目光,突然出人意料的说:“我们有多久没接过吻了。” 他撩人完全不分场合,我愣怔的回道:“呃,一年半。” 纪乔于捏捏左耳垂泛着银光的十字架,幽幽道:“是吗,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昂……” 他猛地倾身凑近我唇边,桃花眸带着波光粼粼的闪烁。 我心脏徒然漏跳一拍,盯着他性/感微抿的嘴唇,大脑当真变得如稀饭似的无法思考。 “我能不能吻你?”纪乔于礼貌且探视性的询问我,坏笑神情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嚣张跋扈。 “不……” “不行就算了。”他迅速坐回板凳,带着黑色戒指的大拇指腹轻轻搓揉自己的薄唇,好像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呃,”我犹豫不决的盯着天花板,吞吞吐吐道:“……不、不是不可以。” “哎呀,那你早说嘛。” 他理所当然的口气令我瞬间恼羞成怒:“纪乔于,你敢戏耍我?!你——” 话音未落,他完美的唇形便将我未能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噬。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揉一下,瞬间有股电流打通四肢百骸。 他微闭桃花眸,如蝴蝶羽翼般浓密纤细的睫毛颤动着,仿佛轻轻扫过我的心间。 他额前发丝自由垂落在我鼻尖,痒痒的,却很舒服。 那隐藏在口腔中类似奶油巧克力味的黑鬼香烟气息将我舌尖包裹住,辗转反侧,他像在邀请我共舞,或吸/允,或啃/咬,所剩不多的空气被他索取殆尽,我憋的面颊通红,一个劲儿支支吾吾想让他放开自己。 ‘吧嗒~。’ 他从我唇齿间拉出一条银丝,最后满意的看着我被亲红的嘴唇,似在欣赏一幅自己刚创作完毕的佳作。 我想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又窘迫又羞涩,活脱脱仿佛梦回18岁。 少顷沉默,他似回味无穷般调侃道:“感觉还不错。”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一句;谢谢品尝,欢迎下次光临? 实在忍不住上下打量他,因为纪乔于有着俊逸夺人眼球的极致美感,仿佛穷的就只剩下这张脸了。 一双少见的桃花眼,底部蕴含着深邃的黝黑,如同夜色下寂静的湖面。他白皙的肌肤被浅色光芒镀上一层鎏金,熠熠生辉。美丽的睫毛扇动两下,如同迫不及待展翅起飞的蝴蝶。 纪乔于缓慢的如电影特写慢镜头般转过头来与我对视,须臾,他特煞风景的说:“喂,你和海蜇子相处的怎么样?” 我反应半天,“你问哪方面。” 他像自虐似的戳着自己唇角钉子,幽幽道:“你们不是在交往吗,就是那方面啊。” 哦,草! 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我们上次不欢而散的分离,是因为他在华城大学跟赵子哲发生了口角争斗。 ——‘佟丙丙以后麻烦拜托你照顾了,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她死心塌地。’ 我当时脑袋缺根筋,一气之下声称与赵子哲交往。 所以……纪乔于到现在还以为我正在和赵子哲谈恋爱?! “呃。”我语塞,吞吐道:“分、分了。” “什么。”他有些出神,没听清。 我扯扯嘴角,高声道:“分了,我们分了!” 纪乔于淡淡道:“哦。” 他就这反应? 我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儿生气,扯着喉咙道:“关你屁事,反正你已经不稀罕我了,以后请不要管我的私事!” 奈何气冲上脑,我咆哮过度,不小心引发伤口撕裂,疼的一阵倒吸凉气。 “你乖乖躺好ok?”纪乔于极不温柔的口气里隐含着关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管你了?你和他的事,我懒得管也不想管。你忘记大夫怎么说了吗?人家让你保持愉快心态,安心静养。别动不动就像泼妇似的吼人,真吵。” 第375章 接吻的综合征和后遗症 “我……”我嘴巴挤成o型,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上一秒亲我,下一秒接着翻脸骂我泼妇,这讨人厌的家伙! 微风自半敞窗户吹进来掀动他略宽大的花色半袖衬衣,阳光在他的睫毛与发梢之间跳跃金圈。纪乔于的眉钉,唇钉,五颗耳钉均折射出耀眼的光辉。猛一看,他脸像极了夜/店蹦迪的舞池,而那些钉子仿佛是舞台灯光…… 时间与空气似乎凝固,只剩下我砰砰乱跳的心脏声。 我慌忙撇开视线,当年就是因为这张万恶的脸才让自己芳心陷入泥潭,如今不能再被他随波逐流了。 “哈哈,也对,他怎么可能做到让你死心塌地呢。”纪乔于嘲笑揶揄道:“看样子,你只能守着我给你的这个吻孤独终老了~。” 我真想甩手将他令女孩合不拢腿的帅脸扇成芝麻饼! “谁……”我气得嘴唇上下哆嗦,“谁稀罕你的吻啊!” “你不稀罕吗。”纪乔于翘起二郎腿,捏着下巴讽刺道:“一年半没见,你的吻技还是如此生涩笨拙。单看这五短身材,勉强端正普通的长相,有那个男人愿意吻你啊?你是不是特迷恋哥的吻?耐人寻味吧?回味无穷吧?” 我气鼓鼓的接道:“我稀罕个奶奶腿!长得帅了不起吗?拜托,求你离我十万八千里好不好?赶紧让哥哥把你送走吧,回来就是气人的!” 这臭小子睨视我:“呦呵,丑八怪,你以为老子愿意回国么!” 我们像结下深仇大恨一样,开始噼里啪啦的斗嘴。 “好啊,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是你儿子啊?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偏不走,你能怎样?” 但凡我有他这种讲话没风度没尺寸的狗/儿子,早就一耳刮子扇死了。 他扳着我的脸左右看看,故作无奈:“唉,还好脑袋没中枪,不然肯定比蠢驴还蠢。” 我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谢谢您关心!” “呵呵,不客气。你若真想感谢我特地大老远跑回来一趟,就乖乖养伤,尽早出院。”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安心回去了。”他笑着说,嘴角盛满绚烂阳光。 我无言以对,内心的哀愁大于心死,仿佛泛起一股浓浓悲伤,像烤焦的食物,浓烟呛得我鼻酸。 他每次出现,总能煽动我脆弱敏感的内心。 我必须表现的比同龄人大度,否则某天如果佟丙丙真死了,那绝对是被纪乔于给活活气死的。 据说感情是上辈子欠下的债,互相偿还,等还清就结束。可我老觉得自己还不清更还不起,他这位讨债主似乎格外享受伤害刺激我的过程! 安静半晌,纪乔于忽然离开座位向病房门外走去。 “你干嘛?”我心头一阵失落,难道他真的又要走了吗? 他转头,灵动发丝在空中划出优美弧度。接着,纪乔于不耐烦的说:“上厕所都不行啊?” “厕所在单间。”我抬起有气无力的手指向龙浩病床左边。 纪乔于揉揉后脑勺,烦躁啧舌:“顺便抽根烟!” 望着他暂时消失的身影,我心底长松口气,还好他不是要回纽约。 我有必要认真梳理自己的心情,翻个身,摆出一副沉思状态,努力营造出能够回忆的氛围。 2009年10月分手,直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年。 没有刻意等他回国,其实我想找一个人;或许桃花眼像他,或许脾气性格像他,或许和他一样喜欢抽日本黑鬼香烟,再或者同样的双子座,相似的讲话口吻,又或是与他相差甚远全然不同的人……然后我会像喜欢纪乔于那样喜欢对方,给予毫无保留的纯粹爱情。我们会结婚生子,相濡以沫,长相厮守。 但是在这个人还没有出现之前,我的心仿佛依旧只能死死坚守纪乔于。 自己没有忘记他曾经给我带来的伤害,痛心疾首的悲伤也好,阴阳顿挫的哭声也罢,那些仍旧残留在我心底的伤疤,每次回想起来,仿佛比腰部缝过7针的枪伤还要撕心裂肺的疼。 无论是好是坏,人生总要有希望,活着才不会显得那么乏味。 ‘嘎吱~。’ 病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却是赵子哲。 我不希望自己在纪乔于面前犯贱像哈巴狗似的表现让他看到,索性闭紧眼睛装死,正演的如火纯情,错误以为自己真的咽气死绝时,病房门再度被人从外面推开。 接着,听觉神经便接收以下对话—— “她睡着了?”这是纪乔于独有的魅力嗓音。 “嗯。”塑料袋窸窸窣窣,赵子哲似乎将做好的晚餐放置床头柜。他直接犀利问:“你什么时候回纽约。” “下周吧。”纪乔于随口回答,转而轻轻戳我胳膊:“喂,懒猪,起来吃饭。” 我依然稳如泰山的装死假寐,任由午后阳光直射自己慵懒的眼皮。 “别吵饼子了,让她再睡会吧。”赵子哲十分善解人意。 纪乔于却老不正经的对我说:“死丫头,再不起床吃饭,我就要亲你了。” 我心想,臭小子,有种你就来! 结果他见我半天没反应,便立即付出行动。温润的呼吸若有似无轻喷我面颊,他发梢像小刷子似的扫着我脑门。 他微凉的薄唇距离我仅仅只有三厘米,稍稍一动就能触碰到对方。 我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使劲,更不敢轻举妄动。 纪乔于犹如柔风细雨的嗓音近在咫尺:“别装了,快点给老子起来!” 可恶、猖狂、卑鄙、讨厌的家伙! 我倏地睁开眼睛,迎面撞上他摄人心魄的桃花眸。 四目相对,仿佛周围被迅速柔焦,仅剩下纪乔于无限放大的完美容颜,空气似乎因他的存在而变成截然不同的透明质感。 一片柔和光晕里,他逆着太阳,透亮的眼睛略有闪躲。 “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赵子哲面无表情的绕过病床,径直离开。 纪乔于挺直腰板,轻咳两声,没耐心的催促道:“赶快吃,等下冷掉闹肚子我可不帮你提尿壶。” 他先升起床板,然后将小桌板调整到正确舒适的位置,再把饭盒打开,一股鸡汤香气飘飘然的弥漫在病房上空。 纪乔于把勺子递给我,我两手空空的塞在棉被里,懒得接。 “搞毛?” “你喂我。”我决定耍无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让他刚才故意骂我来着。 他没什么耐心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你是三岁半吗,连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自理?” 我义正言辞的怪笑道:“当然,我得向你学习,毕竟当年你连一件脏外套都懒得自己洗。” “呵呵,你想怎样,难不成让我喂你。”他漆黑的眸子底部隐忍着愠怒。 我撇撇嘴,娇柔造作的说:“是啊,人家现在是病号,大小便全靠尿壶,又怎能拿得起碗筷呢。” 纪乔于成功被激怒,但却碍于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粗。 他只能拼命咽下这口气,拿起饭盒挖一勺鸡汤,慢条斯理的凑到嘴边吹吹,然后送到我面前。 就在我即将张口喝掉的时候,他又迅速躲闪开,顺利让我嘴巴扑了个空。 我眼睁睁看着勺子被他含住,一口令人垂涎三尺的鸡汤就这样消失于眼前。 “你!”我怒目圆瞪。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不喝拉倒,我帮你解决。” 他不慌不忙的再挖一勺鸡汤凑到自己唇边。 ‘哐当——!’ 病房门被人自外面踹开,纪乔于拿着勺子的手抖了抖,不小心将鸡汤洒满裤子。 气势汹汹的安晓名大步流星跑过来,一把揪住他十字架耳钉,纪乔于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乔于!你这恶毒的家伙,我让你照顾丙丙,不是让你来折磨她!”安晓名掐腰斥责道:“你是男人,能不能大度点儿?让你喂个饭还趁机欺负我们家丙丙,她欠你几辈子债没还清啊?” “嘶嘶,疼!草/你妹的,撒手!”纪乔于急得原地起跳,歪着脑袋面目狰狞的求饶道:“行行,知道了,我喂她还不行吗。嘶……撒手,疼死我了!” 看他惨痛的模样,我心底乐开花,甚至想鼓掌叫好。 我好像找到纪乔于的弱点了,要么戳眉钉,要么扯唇钉,要么揪耳钉。凡事只要这么做,他肯定会乖乖求饶。 “呼呼——” 被逼无奈的纪乔于选择弃甲投降,他吹吹鸡汤重新送到我面前。 安晓名满意的笑道:“这还差不多。” 瞧他不情不愿又委屈的表情,我真想吐槽一句;你是旧社会被封建统治的奴隶吗? “医院只允许一个人陪护,乔于,你留宿吧。”安晓名把沃柑水果放到床头,不等他抗议,紧接着转身移动到病房门口,笑容满面的说:“多吃点喔,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拜拜~。”我微笑目送她离开。 纪乔于随即立刻把饭盒勺子丢到小桌板上,他陷进沙发翻看漫画书,一副‘老子很忙,请勿打扰’的混蛋姿态。 忍。 必须忍。 我尴尬的呆坐半分钟,错误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栽在好脾气容忍度上了。 “你——” 他非常没有礼貌的打断我:“把饭咽下去再说话。” 我乖乖照做,吞下一口鸡汤,犹豫不决的问道:“你,你下周就要回纽约吗?” “嗯。” “为什么?” “忙。”他没多说,只是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黄昏美景,若有所思。 既然忙的不可开交,又为什么专程特地飞回国看我呢? 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凉。 纪乔于身子斜斜的靠着沙发,窗口一缕金灿灿黄昏恰到好处落在他超凡脱俗的脸上,使得轮廓更加棱角鲜明。 “纪乔于……”我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如清泉般动听的嗓音随口回:“怎么了?” “我,吃饱了。”我把饭盒往前面一推。 他合上漫画书走过来收拾小桌板,微蹙两条工整有型的眉毛,质问道:“才吃这么点,你没胃口?” “嗯。” 网上说;若想知道一个男人爱不爱女方,那就对视20秒钟。如果他亲过来,那就证明他爱,如果他没有,一定说明女方没魅力。 我想试试看,所以—— 我傻不拉几的凝视纪乔于,可能在他眼里,我现在特像老年痴呆。 他静立床边看着我,让我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强烈错觉。 ‘嘀嗒嘀嗒。’ 时间推着墙壁钟表缓慢转动。 ‘嘀嗒嘀嗒。’ 不知过去多久,纪乔于不冷不热的说:“佟丙丙,我有很多事要忙,你明白么。” 唉,他果然不爱我。或者说,我现在负伤住院,面颊枯黄腊瘦,肯定对他毫无吸引力吧。 “明白。”我苦涩的赔笑道:“没能参加我的葬礼,害你白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也不想。” 我垂下脑袋,努力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悲哀。 佟丙丙,事到如今你究竟还在期待什么呢? 一年半未见,他变了很多,我却仍然原地踏步。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他,可终究还是做不到,我太不长出息了。 “唉——” 他拉出一道长长叹气,表情复杂的盯我。 我咬咬嘴唇,倔强道:“跟我道歉。” 他一愣:“什么?” “跟我道歉。”我闷闷的重复一遍。 “搞毛。”他眉头微皱。“无理取闹。” 我特幼稚的催促道:“道歉!” 纪乔于很少对我俯首帖耳言听计从,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敷衍道:“对不起。” 我纠结的搓揉着床单,心烦意乱道:“没有下次,知道不?” “所以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他莫名其妙的垂眸看我。 “因为!呃,因为……” 他不屑冷冷:“嗯哼?” 我仰起头直视他,故作生气的说:“因为你擅自亲我!” “哈?”他双手揣进裤口袋,一屁股坐到床边,像看神经病似的盯我:“我请示过你,‘不是不可以’这谁说的?猪说的?” “呃……”坏事,我就不该惹他。“因为,因为你不喂我吃饭。” “哈,”他一巴掌捏住我下颚,凑近,周身透着危险的美感。纪乔于掰开我嘴巴,理直气壮说:“把我刚才喂你的那口鸡汤给老子吐出来,吐出来!” 我简直是自挖坟墓,拧着八字眉赔笑道:“嘿嘿,跟你开玩笑呢,我错了。您宽宏大量,不要跟我斤斤计较……” “不成,岂容你白白占我便宜?”他紧捏我下颚的手指突然收紧。 我放低声音示弱:“那你想怎样啊……” 他眨巴着扑朔迷离的眸子,损道:“佟丙丙,你有口气哎。” “你才有!” 纪乔于猛地贴近我鼻尖,狡黠坏笑:“我来帮你嘴巴消消毒。” “不……” 要命,这家伙的撩人手段与日俱增! 他看得我心头慌慌,意乱情迷,最终认命的败下阵来。 我任由纪乔于肆无忌惮的亲吻着自己的樱唇,电流在好久没有得到他光顾的身子里四处流窜,酥/酥/麻/麻,每条神经仿佛都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大脑传输着少/儿/不/宜的信号! 心猿意马,脉搏加速,血管膨胀,脑袋嗡鸣,我愿将这些稀奇古怪的症状称之为接吻综合征。 接下来便是面红耳赤,羞于言表,局促紧张,心思混乱,我愿把这部分称之为接吻后遗症。 总之,接吻所带来的困扰实在太多,偏偏又让我该死的上瘾。 纪乔于亲来亲去也有点上头,他控制不住的爬上病床,意图要挤进我的被窝! “唔……”隔着另一张病床卷缩在沙发上睡觉休息的白柯桥,毫无征兆哼唧一声。 卧槽! 理智顷刻间回归大脑,我狠狠把纪乔于推翻在地。 他揉着摔疼的腰,瞬间暴怒:“你他妈想死吗!” 我捂着棉被,压低声音道:“你瞎啊,看不见旁边还有外人?!”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方才笑容完全消失,紧绷着一张脸,冷飕飕的气息在我周围飞速环绕。 纪乔于脱掉鞋子,作势就要掀开我的棉被钻进来。 我警觉的拽着被子,质问:“你干嘛?” “显而易见,我也需要睡觉休息。” 我指着半米开外的黑色沙发,试图轰走他:“你去那边睡。” “沙发不舒服。”他正在和我抢夺棉被。 我死死的揪着被角,宁死不屈道:“白家小少爷都能委曲求全的缩在沙发里睡觉,你一个纪家二少爷凭什么不能?” 他好像努力克制着掐我的冲动,表情僵硬,怒视道:“你胆敢拿我和别人作对比?佟丙丙,我看你屁股痒痒了。” 男女力量悬差太大,纪乔于根本不顾及我的枪伤,粗鲁掀开棉被,如鱼得水般钻进来。他脑袋枕着大半块枕头,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如同找到安逸地的黑野猫。 “不成不成,你不许睡在我病床上!”我拍他腰部砰砰响。 他照旧闭着眼睛,蛮不讲理:“怕什么,睡一下又不会怀孕。” “你!!!”我气得吹胡子瞪眼。 此时此刻,我整个人已经被他挤到了床边,半个屁股悬空,稍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摔下去。 “纪乔于,你当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最讨人嫌的男生!”我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感,咆哮道:“哪有像你这样厚脸皮和病人抢床的坏家伙!去死吧!” “我讨人嫌?”他半眯眼,睨视道:“只要讨你喜欢就行,管其他人干啥。” 我被气得七窍生烟,仿佛下一秒就要去阴曹地府报道。 他挪动两下身子,给我留出一块空地,然后拍拍病床,恶魔般的笑道:“乖,躺下睡。” “你神经,我才不要。” “怕我碰你?”他傲慢狂妄的自证清白:“放心,我再卑鄙无耻也不可能对病人下手。” “呵呵,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我抿着嘴唇,形成一个固执的弧度。 “那你想怎样。”他一手撑着脑袋,斜斜的看我:“我陪你聊天,然后哄你睡觉,我回家,这样行吧?” “我不。” 他无奈道:“那我就不碰你,睡觉。” “……” 我撇他一眼,接着转头盯床角,“坦白说……” “啊,又咋了。”他彻底不耐烦,“磨磨唧唧半天,头都秃了,我现在就走。” 我当即六神无主的转过头,恰巧撞上他得逞的诡笑。 可恶!这家伙竟敢耍我! “你这个……” 他挑挑眉,起床作势要穿鞋。 我拉住他,“大爷,你有毛病吧!” “烦死了,你到底想怎样。”他甩开我,怒目横眉,眼中喷火。 我瞬间认怂,惴惴不安的挽留道:“……不许走。” “求求我,或者,哄哄我。”他蹬鼻子上脸,翻身准备重新躺下。 我脸色跌青的硬邦邦说:“你是风儿你是沙。” “哈?”他作势又要下床。 我眼一闭心一横,憋屈道:“求你了!王子殿下,求求你了,拜托拜托啦。” “好嘛。” 他满足的躺回被窝,抬起手臂将我压倒。 我们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每回我都感觉自己像初次接触似的无比羞涩。 “快睡吧。”纪乔于语气尽显疲惫,“守你一整天,我都快虚脱了。” “嗯……” 我静悄悄看着他炫目的面孔,犹豫很久才鼓起勇气用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轮廓。 额角,鼻梁,下巴,这一块块完美的骨骼线条,简直令我难以入眠。光是看着他,我都觉得自己已经心满意足。 是啊,佟丙丙,你还在渴求妄想些什么呢? 他总是突然闯入我的世界,又毫无征兆的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却总是带给我莫大的欢喜和悲伤。 纪乔于的眼皮动了动,微微半睁迷蒙的看我一眼,然后又闭上。 “喜欢我吗?”他忽然柔软的问。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犹如被蛊惑般坦白道:“喜欢。” 他钻进我怀里,像小孩似的找到舒服位置昏昏欲睡。 “那你呢。”我斗胆追问:“你还……喜欢我吗?” “嗯……”他犹豫了,还琢磨半天。“说实话,我现在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了,一门心思只想搞钱。” 摸着他发丝的手顿住,瞧,我又自作多情了。 “我支持你。”我艰难的调整心态,半晌,干笑两声道:“二十多岁的年龄就应该在外闯荡,不能享受安逸,否则老年后悔。我不想成为你事业路上的绊脚石,所以……” 他食指腹轻轻按住我的嘴唇,半梦半醒发出一声:“嗯……” 我攥住他手指,掏心掏肺的说:“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喜欢过一个人,除了你。纪乔于,我觉得自己这辈子算完了,再也没有另一个人能让我如此深爱。我没有兴趣和精力去重新认识别人,我想,我们……” 他突然狠狠抱紧我,手臂强劲的力道仿佛要将我揉进自己心脏。 腰部枪伤令我神志不清的大脑瞬间清醒,“纪乔于……我们为什么总是错过……” “我好想放下华城的一切,跟你远走高飞。我想陪你住在异国他乡,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放下自己的学业,我不能对父母弃之不顾……”说着说着,我潸然泪下,心头又软又酸,窒息的痛苦席卷全身。“……纪乔于……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喜欢你……” 湿润的舌尖舔舐我咸咸的泪珠,他轻拍我后背,温柔安慰道:“乖,不想让你跟着我吃苦。” 这一次的重温旧情,没有上一次那样产生距离隔阂。 他愿意拥抱我,愿意亲吻我,更愿意安慰我,听我诉苦发牢骚。 我瞪着哭肿的铜铃大眼,想要将沉睡在自己面前的绝世容颜争分夺秒深深记进脑海。 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所以倍感珍惜现在的温存。 也许时间真的是剂良药,它让我变得沉稳安定,让纪乔于变得心智成熟。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女人,不会整日花天酒地。他开始为自己的人生奋斗,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这应该是好事……可我却没由来的一阵苦恼。 因为他不再是我认识的纪乔于了,而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 时间如同电视机,我手里没有遥控器。 我们都被光阴推着向前而行,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分道扬镳,忽略了地球是圆形,所以终会相遇重逢。 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奶油味烟草气息,仿佛这两年只是一次漫长的冷战。 我们从未有过心有灵犀,向来都是我迎合他。而偏偏是这种离谱的感觉,营造了我多年的细水长流。从生活堆积起来的习惯让我觉得自己应该待他好,即便被伤的体无完肤。 我其实想说,不论纪乔于还喜不喜欢我,我依然无法放下释怀他。 认识他的时候,他才14岁,与我同样的身高,我喜欢搂着他的脖子走路。而现在,21岁的他,我已经完全搂不到他的脖子了。他长高了,也壮了。 我初识他的年少,陪伴他成长,我一直觉得没有比这更为浪漫的事。 用自己整个青春来喜欢他,我想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成熟。 生在这个快餐感情的社会里,能有一份真挚的专情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存在。 我不想放下这段感情,不是执念,并非不甘,只是单纯的想喜欢他,仅此而已。 第376章 半身不遂 我哭的泪流满面,眼眶鼻子通红一片。结果纪乔于却像事不关己,刚才骂我死猪,现在睡得比死猪还沉。 怪我内心戏太足,总喜欢想些有的没的。 我哭累再懒想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荡气回肠的爱情抵不过高枕无忧的睡觉。 我翻个身依偎在他身边安心入眠,虽然大脑觉得安心,其实不然,实际上我又做了个离谱的梦,而且充满血腥暴力,特别恐怖—— 梦境里,纪乔于在我面前绕弯乱跑,我被他气得几乎吐血。 他时不时地朝我做鬼脸,骂我蠢驴,又骂我丑八怪。还说我五短身材;脖子短,手臂短,腿矮,手小,脚脚,没腰没屁股,哪哪儿都短,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他被打的原地旋转跳跃,如同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 我笑的花枝乱颤,不由自主从口袋摸出手术刀。我把他按在血淋淋的手术台上,一边扒/他衣服,一边凶神恶煞的咆哮。 他吓得脸色苍白如纸,拼命求饶。 但是我已经用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他的胸口,双手狠狠撕开他的胸腔,皮开肉绽。 我从里面掏出一颗活活跳动的心脏,然后,我咬掉马克笔的笔帽,正大光明在他心脏上写下‘佟丙丙到此一游’的字样。 他奄奄一息的伸手想要回自己的心,我朝他扬起胜利王者的狂笑,亲吻一口心脏,再使劲儿塞回他的胸腔。 我觉得不过瘾,又脱/掉/他的裤子,在他最重要的部/位/上,写下‘欢迎佟丙丙大驾光临!’ 这个梦,足以展现我有多么变态,梦的很过瘾,一度认为精神病医院是自己第二个家。 “啊喂,你不要抢我的肉丸啊,自己没有么!”安晓名吃着饭,嘴里含糊不清的愤愤不满。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外阴雨绵绵,看看墙壁圆形钟表才知道原来已经第二天中午了。 我怎么会睡这么久,依稀记得昨天合上眼睛的时候才傍晚六点。 被窝早已没有纪乔于的体温,安晓名和万松坐在沙发里端着盒饭吃午餐。 我的视线直接省略过他们,看向窝在病房角落中的纪乔于。 他拿着速写本勾勾画画,似乎是在设计服装草稿,偶尔沉思,铅笔在他手指间漂亮的打旋。 呼……还好他没有离开。 等等,我为什么要注意他在做什么? 我发现只要过度在乎一个人,自己就会变得特别神经质。 “丙丙,你醒啦?”安晓名递给我玻璃杯纯净水。 纪乔于停下手头唰唰画画的铅笔,抬眼看我,用他那独特明净的嗓音说道:“你是树懒吗?真能睡,整整18个小时。我还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呢,正准备联系葬仪管把你抬走出殡。” 安晓名瞪他一眼,“天天咒她,丙丙死了你就高兴了?赶紧去刷刷牙,嘴巴臭的要命!” 我忽然失去和他抬杠斗嘴的兴致,虚弱道:“你安静一会,我要吃饭。” 纪乔于撇撇嘴,埋头继续画画。 万松放下盒饭,走过来转动病床下方把手,半张床板缓慢的将我身体支撑起来。 安晓名打开饭盒盖子,递给我小勺。 环顾一圈,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我咬着勺子问道:“大龙柯基呢?海蜇子呢?” 她坐回沙发,说:“龙浩今天出院,海蜇子刚刚给我们送完午餐就回去了。” 万松掏出手机,贴心问:“需要我把他喊回来么?” 我低头喝小米粥,闷声道:“呃,不用不用。” “乔于是丙丙的精神药剂。”安晓名打趣道:“她现在只需要他~。” 说的没错,精神药剂算不上,不过有他在,我能死的快一点。 话虽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偷/看他。 纪乔于一头乌黑短发被抓的凌乱却有型,几缕过长发丝稍稍遮挡住半只桃花眼,深邃瞳孔隐约闪烁色泽。他聚精会神专注忙于设计服装草稿,身体却闲散的靠着沙发,慵懒中透着一股认真工作的魅力。 他身侧桌子上摊着一堆杂乱无章的图纸,跟它主人一样,乱糟糟的却不失完美时尚。 一时间,我看的有些出神。 “咳咳。”安晓名清清嗓子,轻松笑道:“看来啊,只要有乔于守在身边,我估计你下周就能出院了。” “呃,此话怎讲……”我像被揭穿心底事一样,做贼心虚的收回视线,缩着脖子喝粥。 “没啥,松树,我们走吧。”安晓名收拾收拾桌子,将吃完的饭盒打包起来。 纪乔于见状,连忙喊住她:“等下!” 安晓名转身疑惑:“怎么了?” “今晚你陪护。”他手忙脚乱的抱起所有图纸,作势就要逃离病房。 安晓名伸手揪住纪乔于衣领,将他重新按回沙发。 “还是你留下来照顾丙丙吧。”她不容抗议的说:“有你在,我们放心呐。” 他绷着脸,生气道:“凭啥,我昨天已经陪她一夜了,还想怎样啊?” “就凭你是她的初恋情人呀。”安晓名耸耸肩。 “那是过去式!”纪乔于抖擞着身上的花衬衣,不满道:“拜托,好歹让我回家换身衣服,我都已经两天没洗澡了,身上要臭死了!” 安晓名哈哈大笑,重拍他肩膀,同情道:“没关系啦,丙丙也已经四天没洗澡啦。你正好陪她一起发臭,这不是很浪漫嘛~。” 纪乔于脸色瞬间跌青,幽怨的瞪着她和万松离开的身影,久久不能平息心中怒火。 “喂。”他下颚紧绷,手握拳头骨节泛白,眉毛拧的像麻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嗯?” 纪乔于把手机丢给我,没人情味的说:“你赶紧打电话把小明叫回来,我要回家。” 我决定报复他的不解风情,要么嫌弃他手机上有手汗,要么就提醒他眼角有眼屎,或者等吃完午饭,我故意说他牙上沾着菜叶。 不过想来想去,终归没有让他伺候我来的舒服且大快人心! 于是,我扬起灿烂纯良的笑容,干干脆脆拒绝道:“不要。” 纪乔于持续皱眉,额角保持着青筋突跳,眉毛皱成川字。 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将我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气。 我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犹如千万只蚂蚁从头顶经过,头皮发麻。 “呵呵,很好。” 隔半晌,他坐回沙发,无形象无素质的双脚搭上桌子,懒洋洋的翻开漫画书。 我狼吞虎咽的把小米粥喝完,期间差点呛死,把空掉的饭盒递给他,我笑道:“喝完了。” 他懒惰的瞅我一眼,没接。 我晃晃手臂,耐着性子重复道:“我吃完了。” “哦,然后呢?”他腔调理所当然的说:“你想让我给你收拾饭桌?做梦!” “这样啊……”我并不生气,笑眯眯的说:“那就放着吧,等病房里堆满垃圾,让护士姐姐来看看你多么邋遢。” 纪乔于向来酷爱面子,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 他忍气吞声的站起来,速度收拾饭盒,然后重新歪倒进沙发。 瞧纪乔于气鼓鼓的模样,都不好意思再折磨他了。我就是传说中的有贼心没贼胆,语言巨人行动矮子。 “那个……”我坐在病床上扭扭捏捏。 “又干嘛!”他没好气。 我声如蚊蝇:“想……想……” “怎么了!”他被我折磨的抓狂。 我尴尬说:“……想上厕所……” “草!” 啪的一声合上漫画书,他气冲冲的走过来。弯腰从床下提起尿壶,纪乔于阴沉着整张脸,仿佛周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墨色浓雾。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通过窗户得知他内心正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愠怒,挣扎着沸腾着仿佛下一秒即刻爆发。 “搞快点!” 纪乔于撇开视线看向别处,一手提着尿壶,一手掐腰,活脱脱像个催债的大爷。 我稍稍挪动身子,不小心扯到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快点啊。” 他扭头过来催促,恰巧撞见我艰难/脱/裤子的动作。纪乔于像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慌忙的转回头。 我满脸窘迫的说:“你帮帮我,我不敢使劲,稍微动弹一下腰部伤口就疼……” 他不情不愿的把我病服裤子拽下来,我抓着/内/裤,满脸通红的提醒道:“你先把床帘拉上啊,万一外面路过陌生人怎么办!” 纪乔于眼中堆积的怒气越来越浓重,他把尿壶放到床上,然后嗤啦一声将床帘挡住病床。 我背倚病床难受的说:“怎么办,我脱不下来……” “靠,佟丙丙,你他妈故意的吧!” 纪乔于气得咆哮,他手脚麻利的将病服裤子丢到一边,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直接把我/内/裤也顺势脱了下来。 在他一双桃花眸的注视下,我顿时面红耳赤。 “不错嘛。”他正大光明的打量我,明媚炫目的笑容驱散眼底浓郁火气,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讽般弧度,揶揄道:“佟丙丙,你发育的很好喔。” 我捂着/光/溜溜的地方,又羞又恼磕巴道:“快、快点,我真的憋不住了……” 纪乔于提起尿壶对准我,忍俊不禁的催道:“那就赶紧解决。” 他对我的窘态感到特别满意,憋笑个不停。 真高兴我能取悦你…… 我整个人歪歪扭扭的倚着病床,咬牙拼命强忍着伤口强烈的疼痛感。上个厕所像掉自己半条命似的,磨磨唧唧半天才/尿/出来。 最倒霉的是我不仅没控制住/尿/到了他的手上,甚至还放了个屁。 纪乔于的瞳孔瞬间放大,他身体顷刻间变得僵硬无比,脸上笑意也紧接着消失不见。 我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根,弱弱的说:“对……对不起……” “你这个、该死的、蠢女人!” 纪乔于咬牙切齿的说完,抬着硬邦邦像鸡爪一样的手迅速跑进卫生间,洗了三遍才回来。 结果他发现忘记倒尿壶,只能硬着头皮黑着脸提起尿壶跑回厕所单间。 我等他解决完这一切,赔笑道:“那个……麻烦你再帮我把病服穿好……” 纪乔于漂亮的桃花眸里流窜着火焰,他隐忍怒意,生怕不小心触碰到我腰部伤口,动作轻柔缓慢的帮我穿上病服裤子。 我长松一口气,乖乖躺下。 纪乔于把床帘拉回去,而后窝进沙发。他眼下积满乌青,黑眼圈有点重。 我盯着他憔悴不堪的样子,关心道:“你昨晚没睡好?” 纪乔于冷冰冰的说:“识趣点你就闭嘴,我现在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别逼我骂你。” 岁月根本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易怒。 “你……你在纽约有按时吃药吗?” 他大概明白我在说什么,没心情的说:“没。” “为什么?医生都说了,你那个病必须按时服药才能控制住。怎么不听话啊,万一变严重怎么办?” “我控制的很好。” 抱歉,我眼瞎,没看出来。 住院实在太无聊,我索性跟他聊聊天:“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去过13号弄堂?” “没。” 我这才注意到沙发侧边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上面贴着还没来得及撕掉的纽约-华城国际航班行李托运标签。 所以说—— 纪乔于刚下飞机就跑来市中心医院看我了? 他连家都还没回去过?! 我震惊,十分震惊,极度震惊。 这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儿,那个自私自利的纪乔于去哪儿了?他居然会关心我?还是说……他真的以为我死了? “你回家吧。” 我感动的一塌糊涂,心底暖融融的。不舍得他一直守在医院,如果他熬坏了身子,我肯定万分自责。 “好啊!”纪乔于眼角上扬,当即歪嘴笑起来,他像解脱般说道:“让我伺候你还不如一刀捅死我。不过,你一个人在医院没问题么?” 我立刻后悔,翻脸拒绝道:“有问题!特别有问题,超级有问题!你别走了,干脆这周就住在医院吧!” “……” 他眉头拧成一团,懒得再跟我斗嘴,躺在沙发里翻个身打算睡觉。 我嬉皮笑脸的说:“纪乔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像在生闷气,喃喃道:“老子不想听。” “你不想听也得听。”我忍笑说:“你在13号弄堂的家,现在变成老年人活动身体的平地了。” “信口胡说。”他显然不相信。 “我没有胡说,”我幸灾乐祸道:“不信你抽空自己去看看。” 他卷缩在沙发里烦躁的说:“你好吵。” “你才吵。” “你的嘴巴像机关枪,比你放的屁还吵。” 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抑郁道:“你能不能别提刚才那件事了?我都快忘了……” “你脑袋是一根筋吗?还是说老年痴呆秒忘事。” 我恼羞成怒:“忘掉!你快点忘掉!以后别再提了!” 纪乔于翻身过来面朝我,嘲讽坏笑道:“怎么办,我的记忆力超级好,大概会永生难忘吧。佟丙丙居然连上厕所都不能自理,还尿到我手上!” 他说到最后,语气加重,嗓音抬高,愣让推门而入的纪须岩听个清清楚楚。 病房门口传来一个温和干净的声音:“你们在聊什么呢?什么鸟?” 啊啊啊啊,丢人丢到太平洋了!我他妈好想去死! 他得意洋洋的看我一眼,回答道:“哦,我们在说——” “纪乔于!”我赶紧打断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高声嘹亮吼道:“你给我闭嘴!!” “小妹,看到你生龙活虎,我就放心了。” 纪须岩从门口一片明亮的光线中走过来,笑容在他精美脸上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花。 “嘻嘻,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我脸上同样挂着如向日葵般无比灿烂的微笑,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纪乔于骤然变色的脸。 纪须岩把一份厚重文件档案放到小桌板上,嗓音温柔的说:“在医院里很无聊吧?可以看看这个打发时间。” “这是什么?”纪乔于好奇的凑过来。 我拆开密封线,从里面拿出足足有一百多页的复印件。 “乌山天然溶洞事件?!”我惊愕道:“这么快就结案了?” “嗯,这是我从警方手里拿到的结案文件。”纪须岩收敛笑意,严肃道:“有些绝密未公开的资料,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全部知道,所以就带过来了。” “谢谢!”我想如获珍宝般感激不尽的望着他,特别高兴。“哥哥,还是你待我最好,想的全面又周到。不像某些人……”说到这里,刻意撇眼看向纪乔于,我补充道:“一天到晚只会损我,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纪乔于掏掏耳朵,自认为特别大度的说:“好啊,既然你这么喜欢纪须岩,干脆让他留下来照顾你吧!” 他不允许我反驳,紧接着对纪须岩说:“哦对了,佟丙丙现在半身不遂,需要帮忙解决大小便,尿壶就在床下面。” 羞愧的脸顿时白里透红,我恶狠狠使劲瞪他。 “半身不遂?”纪须岩信以为真,“小妹,是真的吗?我赶紧让医生来看看。” “不不不!”我揪住哥哥的衣袖,不敢怠慢解释道:“你净听他胡言乱语,我才没有半身残疾!” 纪乔于趁机落井下石:“不是吗?刚刚是谁尿到我手上来着?” 该死的家伙,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我百口莫辩的骂道:m,我没有!” “他奶奶的,你就有!” 我冲他大吼:“我没有!” 纪乔于在我面前乱晃自己的右手,反复强调道:“你有,你有,你有!” “我没有!没有,没有!”我忍无可忍的咆哮道:“你他妈神经病!!” 纪须岩薄唇扯出一道弧度,笑眯眯的看着我们抬杠斗嘴,他悠悠说:“你们感情变得很好了呢。” “才没有!” “没有!” 我几乎和纪乔于异口同声。 他双手抱臂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不再搭理我,而我则低下头来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档案发呆。 呼……冷静,我必须保持冷静。待在脾气超臭的人身边,我坚决不能大动肝火,否则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小妹,你过目一遍,有问题明天再问我。”纪须岩笑盈盈的跟我说完,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接着面无表情的看向纪乔于,说:“弟,我们出去聊聊。” 纪乔于根本不想理会他,一动不动的静立床边,口气硬硬说:“不了,佟丙丙身边离不开人。” “她确实离不开你。”纪须岩这句话有些一语双关。 我抬眼看看他再看看他,感觉气氛有些出奇的诡异,于是充当和事老,干笑道:“纪乔于,哥哥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说不定是很重要的事呢?你离开一时半会,我没关系啦。” 纪乔于像阵风似的绕过病床径直走出病房,为表达内心的愤怒,他还顺手狠狠摔了一下门,震得墙壁微颤。 我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生气,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啥问题么? “哥哥,他停药了。” 纪须岩微微一愣,没听明白。 我详细道:“冲动型人格障碍,纪乔于近一年内没有服药。哥哥,你帮我劝劝他。” 纪须岩恍然大悟,叹气无奈道:“小妹,你净给我出难题,明明知道他最不爱听我的话。” “没办法啊,”我倍感无力的说:“他现在谁的话也不听,我的话……他也不听。” “我尽量劝他吧。”纪须岩说完,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说:“对案件有任何疑问就联系我。” “嗯嗯。” 病房重回久违的安静,夏雨连绵不绝,凉爽清风吹拂起水蓝色窗帘,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 ‘乌山天然溶洞事件’几个加粗大字提醒着我上周发生过的一幕幕,掀开第一页,我仔仔细细看起来。 警方整理的资料非常全面,所有涉及案件的相关人员名单以及笔录,还有整个事件的起始原由,思路清晰脉络分明,既通俗易懂又啰里吧嗦。总之,我需要静下心慢慢看。 乌山天然溶洞事件主要包括三部分;一、山中小屋,二、黑长毛畸形怪物,三、墓穴。 由于我拿到的是复印件,所有拍摄的照片都是黑白色,看久了感觉格外诡异…… 首先是山中小屋;凭空消失的第10双拖鞋,不翼而飞的长形菜刀,光秃秃没插花的花瓶,还有第一天深夜阁楼传出来的声响,以及第三天阁楼地板上的鞋印。所有疑点和蛛丝马迹均出自同一个人:约翰·里瓦斯。 事情需要从头说起,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推理大致不差,后来发生的种种居然如同一张密集的蜘蛛网,所有事情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约翰·里瓦斯是从塔尔多监狱越狱藏进山林里逃脱追捕的重刑犯,他早在山中小屋居住了约两个多月。这期间,他经常上山找吃的填饱肚子。 6月28日,一群由25个年轻人组织成的盗墓团伙进入乌山寻找溶洞墓穴。 6月29日,盗墓团伙在天然溶洞里撞见畸形怪物,他们吓得四处逃窜,慌乱中部分同伙失散。 紧接着7月1日,盗墓团伙其中一名走散的女性盗墓贼王小姐,她无意中恰好撞见约翰·里瓦斯上山钓鱼。 王小姐是华城本地人士,对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早有耳闻。她完全没想过会看见真人,所以下意识连连后退意图逃跑。 原本约翰·里瓦斯并不想杀人,但是他看王小姐惊慌失措的样子,错误以为对方是便衣警察,所以两三步追上去对准王小姐的腰部连捅数刀。 王小姐挣扎着求饶着,一再声明自己不是警察,恳求约翰·里瓦斯饶自己一命。 但是约翰·里瓦斯就像杀红眼的恶魔,根本不管王小姐是不是要抓自己的警察,王小姐连中44刀之后重重倒进血泊气绝身亡。 约翰·里瓦斯慢慢冷静下来,在这荒山野岭几千米都见不到一个人的地方,他拖着王小姐的尸体慢慢移动到瀑布下方。 原本约翰·里瓦斯是打算把她丢进水里然后甩手走人,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样做不妥。因为下游是乌山水库,倘若他直接把尸体丢下河,恐怕明天就能被人在水库附近发现尸体。 约翰·里瓦斯为毁尸灭迹,返回山中小屋拿取攀岩绳索,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受害者王小姐的尸体运上天然溶洞。 他背着冰冷的王小姐走进溶洞深处,在幽深的溶洞里面发现一个天然深水潭。 于是约翰·里瓦斯捉摸着把王小姐丢在这里,他知道如果一旦尸体被发现,警方肯定先调查受害者的身世背景。所以约翰·里瓦斯为混淆视听,刻意用锋利刀子将王小姐的头颅砍下来装进麻袋带出了溶洞。 约翰·里瓦斯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属实不简单,他聪明过人的头脑有反侦察能力。 他不仅把王小姐身上所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全部烧毁,还把死者的头颅埋在了后山。 这样一来,就算警方找到无头女尸,在无法辨别身份的情况下,破案堪称难上加难。 7月2日-7月5日这段时间,盗墓团伙部分人在乌山深林中迷路,他们仅寻找同伴就耗费了整整四天的时间。 7月5号,约翰·里瓦斯照常上山垂钓,恰巧碰见寻找同伴的盗墓贼头领。 奈何寡不敌众,约翰·里瓦斯被盗墓贼擒住制服。 深夜,他趁盗墓贼们睡觉的时候挣脱绳子跑进了山林。 夜黑风高的林中充满危险,不仅如此,傍晚,人类视觉非常受限。约翰·里瓦斯虽然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跑来跑去,可是他不但没有找到山中小屋,反而让自己迷路了。 约翰·里瓦斯打算先在小溪附近勉强过一夜,等天亮再行动,偏偏这个时候撞见黑色长毛畸形怪物。 约翰·里瓦斯吓得够呛,他从未见过这样奇葩诡异的物种,当即怕的屁滚尿流,他爬起来就跑,不顾一切的奔跑,误打误撞竟回到了山中小屋。 但是那只长毛畸形怪物并没有因为他躲进家里就善罢甘休,接连绕着房子转悠好几圈,直到天色蒙蒙亮才离开。 7月6日中午,黑脸猎人接到一笔大买卖,有人声称傍晚在华城乌山附近的23号公路上撞见一只黑色长毛畸形怪物,要求华城政/府详细调查。黑脸猎人接手重要任务,携带猎枪上山追击畸形怪物。 7月7日,山中小屋的主人白柯桥带领朋友们上山避暑度假。 7月8日,部分盗墓贼团伙再次进入天然溶洞,依旧空手而归,但在深水潭发现了同伴王小姐的尸体,同时再度被畸形怪物追杀。 7月9日,白柯桥等人误把黑脸猎人当成入室抢劫的盗贼将其关押进阁楼。 黑脸猎人误认为白柯桥等人是黑/社/会团伙,双方各执一词在不冷静的情况下产生莫大误会并大打出手。 7月10日,白柯桥等人为查明真相离开山中小屋转移到天然溶洞口野营。 7月11日,由戈义自发组织的探险小队成立,人员为五名,其中四男一女。戈义等人凌晨进入天然溶洞深处,在深水潭发现无头女尸。 与此同时,7月12日,损失惨重的10名盗墓贼团伙决定最后一次前往天然溶洞寻找墓穴。 他们闯入溶洞口,误把白柯桥等人当成另一伙盗墓贼。双发发生激烈争执,白柯桥等人被控制。 盗墓贼团伙将他们带到后山打算杀人灭口,白柯桥等人凭借熟悉地形的优势挣脱钳制逃过一劫。 事件发展到这里,我不知道的谜团均被一一解开。 唯独剩下黑色长毛畸形怪物究竟是什么? 我直接略过关于自己中枪受伤的部分,翻过去几页纸,来到最末未部分。 7月12日,警方将重刑逃犯约翰·里瓦斯和十几名非法倒斗的盗墓贼一并抓获。 7月13日,警方安排专业打猎人士上山捉拿畸形怪物。 7月14日,十几名专业打猎人士成功抓捕黑色长毛畸形怪物。 经过专家教授一系列研究调查结果表明;黑色长毛畸形怪物是发育不良的大猩猩。 “……好吧!” 我看到这里,顿时有种自己被当猴耍的错觉。 畸形怪物怎么可能是大猩猩呢,我亲眼所见,它长得那么奇特怪异,说什么也不像是大猩猩啊! 如果不是纪须岩强调这份结案资料是从警方手里亲自拿回来的复印件,恐怕我都要质疑那群所谓的专家和教授专业能力究竟有多少了。 也可能是为避免引起民众恐慌,迫不得已编造出来这么个结论。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世界上存在很多我们未能发现的奇特物种,它们生活在地球各个角落,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哐当——!’ 纪乔于气焰汹汹的摔门回来,他一声不吭坐进沙发里拿起漫画书翻看,背后似有团团浓烟滚滚。 我看向空无一人的病房门口,疑惑道:“哥哥呢?” “滚了。”他用阴冷的目光紧盯我,看起来特别不好惹的说:“怎么,你真想让他来照顾?” “没……”面对他即将火山爆发的坏脾气,我低下头示弱道:“只是问问,你别多想。” 纪乔于现在特别生气,我不知道纪须岩跟他聊了什么话题,总之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如果现在撞枪口,恐怕我的灵魂将有去无回~。 我凝望着他的脸发呆走神,纪乔于右唇角钉子闪烁着华美的光芒。 隔半晌,他带着微微的怒气瞪我一眼。不过我感觉纪乔于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小孩生闷气,所以莫名觉得他可爱。 “喂。”须臾,他从沙发移动到病床边,毫无节/操的说:“给我亲一下。” “哦。”我刚想点头答应,转念一想不太对劲,立马疯狂摇头拒绝:“不要。” 他强忍愠怒质问道:“为啥。” “我又没好处,再说你为什么要亲我啊?” “我很烦。” 你心烦就得亲我?这是什么破理由! 我抿着嘴唇躲进棉被里,只露出一双杏仁眼盯着他的桃花眸。 “快点给我亲一下!”他催促。 我仍旧摇头,“不要,除非你说说给我什么好处。” 纪乔于抖抖腿,压低嗓音沉沉的说:“妈的,老子想亲就亲,还需要给你什么好处!” 语毕,他直接压过来掀开棉被。 纪乔于冰冰凉凉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我的脖颈,我身体条件反射打个寒颤,并且下意识缩缩脖子,一股寒意从脚尖窜至头顶。这是我与他相处多年造成的诟病,纪乔于每次把手靠近我的脖子时,大脑就会潜意识觉得他要掐我。因为他在床上总是特别粗鲁蛮横,毫不怜香惜玉,而且特别喜欢掐着我的脖子办事儿,所以……这不能怪我害怕他。 “你躲什么。” 他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质问我。 “呃,没什么。” 纪乔于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他紧紧挨着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两厘米。 他再度伸手扫过我的颈部,我潜意识又躲了躲。 他漆黑透亮的眸子划过一丝悔意,声音语气也跟着放软变得温柔:“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很害怕。” “嗯……”我直视他,当看见那双眼睛变得黯淡无光时,我紧张兮兮的马上改口道:“没有!没有……我不害怕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怕你掐我。” 纪乔于眼底的阴霾很快散尽,他半开玩笑的说:“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不要!”我心不由得一阵抽搐,心律不齐的嘀咕道:“掐死我,你会坐牢的……” ‘吧唧~。’ 他在我唇上印下一个吻,老不正经笑嘻嘻的说:“没关系,这样就不亏了。” 面颊渐渐发热升温,我把棉被捂住脑袋,闷闷的说:“……烦人……” “什么?” “烦人!” 纪乔于隔着棉被拍我脑门,砰砰作响,他不满道:“你居然说我烦人?!” “对!你超级烦人!”我掀开棉被露出红彤彤的脸蛋,冲他低吼道:“凭什么你心情不好就必须亲我?!那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办!?” 他伸出舌头卷舔着唇钉,笑容充满魅/惑的说:“换你亲我。” “你!”我彻底语塞,愈发生气道:“这没区别,不公平!” “那你想怎样?”他洁白的牙齿在嘴唇里咬着唇钉,嬉皮笑脸的说:“不然……你也可以睡我。” 我抓狂:“草,更可恶!” “佟丙丙。”他垂下眼睑凝视我。 纪乔于忽然认真的轻唤我名字,不知为何令我心底发慌。 “干嘛……” “咱俩分开这么久,你有没有和别人做过?” 我故意装疯卖傻:“做过什么?什么东西?做蛋糕还是做曲奇饼干,做饭还是做家务?” “啧,做/爱。”纪乔于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离开你的这一年半里,你有没有和其他男人做过爱?” 我撇开视线,睁大眼说瞎话:“没有。” “真的?”他狐疑,不太相信。 “……真的……” 纪乔于追问:“最近一次,就是我们那次?” “嗯。” 我不再敢看他清澈见底的眸子,因为我骗了他。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应该怎么解释,况且我面对的人是自己最喜欢的男生。尽管知道就算我和别人做过,纪乔于也不会在意。但是既然他亲口问出来,肯定是想跟我确认。 男生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内心很介意。 男生都是自私的动物,他们允许自己花天酒地沾花惹草,却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是公交车小破鞋。他们让女孩子意外怀孕,却十分介意自己的女朋友给别人打过胎。 所以综上所述,我没有坦诚交代的必要性。因为我怕,特别害怕他瞧不起或者误会我。尤其对方还是……纪须岩。 “我也好久没做了。”他翻身下床给自己倒杯水,喝两口继续反问我:“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我捂着热乎乎的脸颊问道:“你戒/色/了?” “没有。”他很无奈的耸耸肩,笑道:“国外的女孩子都是大洋马。” “金发碧眼大/波/霸,你不喜欢吗?” 他自虐般戳着自己的唇钉,若有所思道:“还好,就是感觉不太对。” “啥感觉?” “我说不上来。”他揪揪钉子,突然搞得自己有点儿疼:“嘶!” 我抓住纪乔于的手,阻止他:“干嘛总是戳唇钉啊?” “我上个月刚扎的,可能在恢复期,不太舒服。” 第377章 小甜饼 一阵叮叮咚咚的铃声响起,纪乔于走到窗前接电话。 我痴痴望着他,从额角到眉头,从炯炯有神的瞳仁到薄薄的嘴唇,每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发狂,喜欢到想要占为己有,喜欢到想让他成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纪乔于…… 所以说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分手呢!现在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嗯,我刚回国。哈哈,是啊。你要见我吗?嗯……下周吧,最近事儿挺多。” 他听着电话,时而皱眉,时而轻笑。 “有吗?是好久没见了呢。对哦,我也想你~。” 他不经意间的笑容令我深度着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足以让我心神荡漾。 “哈,你要请我吃饭?好啊,改天抽空约。” 他掠了一下额前细碎的刘海,仅仅只是随手随意的一个动作都带着魅力四射的光芒,感觉像他撩起我的发丝一样心脏狂跳小鹿乱撞。 “嗯哼,先这样,拜拜。”他挂断电话,坐回沙发继续设计图纸。 纪乔于的温柔仿佛永远不属于我,刚才跟他通电话的人会是谁呢? “是女人么?”我斗胆问道。 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随口应:“嗯。” 烦躁如同阴天堆积的乌云,黑压压一片,闷得我喘不动气。 心中很不是滋味,表面却必须牵强的扯出一丝微笑,我问:“什么样子的女人啊?” 纪乔于不假思索的说:“比你高,比你瘦,比你漂亮,比你优秀。” 我真想一巴掌扇死他,居然拿我和别人作对比!这不是他刚才反驳骂我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窗外小雨渐渐停息,天空犹如打翻的威士忌,如纱般云彩被余晖染上一片橙黄。 我望着他一心一意努力画画的样子,无聊道:“我可以看看你设计的服装草稿么?” “给。”他很大方的朝我扔来几十张图纸。 我将稿件整理整齐,仔仔细细欣赏起来。 每一张草稿都用铅笔潦草描边,然后用彩色马克笔绘制细节。 第一页服装设计是旗袍,紧紧贴着平面人物的曲线,款式为低胸高衩。胸口两枚中式盘扣正中间点缀着蓝宝石。黑低金边,两朵百合花盛开在裙摆,暗纹盘旋袅袅升烟。 虽说只是设计初稿,这套衣服却给人宛若天仙下凡的惊艳之美。 黑色代表成熟,百合花代表纯洁,整个风格既有稳重成熟的气质,又不失纯洁美好。 如果这款黑旗袍真的做出样衣,很难想象穿上它的女人该是一位怎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特呢,肯定会是令所有男人看见都想会入非非的存在吧。 翻开下一页图纸。 一套洁白的公主洛丽塔,泡泡袖,及膝蓬蓬裙。胸口设计为复杂繁琐的手工刺绣,几朵粉色蔷薇花覆盖裙摆,边缘蕾/丝锁线。 风格可爱甜美,犹如小公主行走在城堡后花园不小心触碰到魔法而换装,裙子中欧世纪感浓厚,非常完美。 我忍不住称赞:“这套公主裙好漂亮啊!” 纪乔于翻个白眼,特自恋狂妄的说:“废话,也不看看是谁设计出来的作品。” 我撇撇嘴,视线落在第三张草稿。 如果前面两件服装设计草稿分别代表着低调的中式和优雅的贵族,那么这件以黑夜宴会为主题的晚礼服即为神秘性/感的存在。 一袭艳红色如娇艳欲滴的火玫瑰,拖地长裙似水波荡漾。裹胸单肩设计,凸显着不规则的个性却有种匀称的美感。腰部紧身细窄,为不单调而选择两片薄红纱从腰间行云流水般落下,如同血玫瑰即将凋零的花瓣。 整款晚礼服没有多余的点缀,没有更多花式,高贵且耐人寻味,值得细品。 能穿上这件服装的模特绝对是骨感美女,人靠衣装马靠鞍,血红晚礼服的美太具侵略性,男人甘愿拜倒在艳红色的裙下,女人见了妒忌泼硫酸。 第四张服装设计草稿为秋冬中长款褐色风衣,别有白色细腰带,衣摆以左右不对称彰显另类风格。 第五张草稿是男女通用中性短袖花色衬衣,向日葵为主,郁金香为辅。两种花朵杂乱无章毫无规律的遍布在白底衬衣上,适合追赶时尚潮流的人穿。 第六张第七张第八张……从热门服饰到冷门异类,从春季到冬季,从不常穿的礼服到日常的大众。服装设计图纸的风格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只有看不到没有他想不到。 纪乔于果真是一位女性服装设计界的天才,脑袋里装有奇思妙想,他的手把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通过纸笔一点点细心精致的描绘出来。 他设计着自己的梦想,同时也在造福所有爱美的女孩儿。 像他这样为数不多独具天赋异禀的女性服装设计师,恐怕将来大学毕业就会走上人生巅峰吧。 之前,纪须岩给我看过一份纽约时尚杂志,有关纪乔于的专访被印在最明显的头版头条。 纪乔于完全没有初出茅庐的谦卑,相反,他用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性格吸引了大批欣赏赞扬他的粉丝。 他全神贯注的创作,别出心裁的设计,赢得无数掌声和肯定。也正是因为纪乔于富有别人难以做到的高度,他完成的每一幅作品都备受好评。不仅如此,还有众多重点关注纪乔于的同行设计师对他赞不绝口。 “你真厉害。”我暂时找不出其他形容词来表扬他。 “谢谢。”他得意洋洋的挑挑眉。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他变成我不熟悉的纪乔于了。 像两条永远无法相交的地平线,我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忽然好想念曾经的初中和高中生活,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回不去,如果回得去,恐怕就没有美好了。 “你怎么了?”纪乔于忽然近距离看着我,担心道:“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是不是伤口疼?需要我喊医生过来看看吗?” 我紧抿唇,摇摇头,眼泪像潮水一般涌出。 内心变得好脆弱,犹如一碰就碎的玻璃瓶,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原因伤心,为什么哭。 “别哭啊,告诉我,你到底哪里痛?” 纪乔于最受不了女生掉眼泪,他手忙脚乱的抽纸巾,胡乱擦拭着我的泪痕。 攥住他手腕,我使劲把纪乔于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处,他微微一愣。 “我心好痛,纪乔于,我的心好痛好痛,你能感觉得到吗?”我哽咽着,泣不成声。 “佟丙丙……” 纪乔于清澈深邃的眸底透着淡淡忧伤,多么蛊惑人心的俊美容颜。可他现在哀愁的面容却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脏,犹如一把匕首毫无征兆的插进胸腔,令我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别开这种玩笑。”他的手忽然从我掌心抽离,然后转身,用冷漠的背影面对我。 “我……” “不合适。”他生冷的强调道:“我们……不合适。你应该放下对我的执念,好好找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释怀我们曾经的感情。” 我心烦意乱的说:“可是我放不下啊!如果能放下,又怎么会单身一年呢!你真以为学校里没人追我吗?感情哪有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道理?!” “别吧。”他喉结动了动,艰难开口道:“别这样,痛苦你自己,也难受我。” “……” 良久,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心态调整回来。 “你走吧。”我指着病房门,僵硬的说:“你走!以后再也不要见我。” “嗯。” 他收拾好图纸,背上黑色双肩包,提着行李箱走到门口,似乎想起来什么,又转身看向我。 我眼底堆满泪花,视线模糊的望着纪乔于。 他平静的说:“我打电话联络安晓名,让她来陪你。” “不需要!!”眼眶兜不住的泪花被怒吼震下来,我狼狈的用衣袖擦着脸,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眼不见心不烦,拜托你以后别再/ 骚/扰我,感激不尽!” “好。” 纪乔于点点头,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他走的那么毅然决然,根本不给我后悔的余地。 安静病房仅剩下自己,看着窗外晴朗的黄昏,我切实体会到心如刀绞的疼痛感。 怎么会这样,不该这样的。 他明明专程飞回国看望我,却被我一气之下轰走了…… 难道我注定只能做他的友人丙吗? 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他对我又搂又亲算什么呢? “性/骚/扰!”安晓名削着苹果,气愤不已的说:“他这是在对你性/骚/扰!我们可以去法院告他,让他赔钱!” “……呜呜呜……” 我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哭着,活脱脱像个即将崩溃的泥人。 安晓名塞给我几张面巾纸,打抱不平道:“赶紧把鼻涕擦擦,真是不长出息,世界上所有男人在你眼里都死绝啦?偏偏一棵树上吊死,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肝肠寸断哭哭啼啼。醒醒吧,傻丙丙。优秀男人多了去,咱们抓紧时间养好身体,我带你去夜/店猎/艳!” 我泪眼模糊的委屈道:“不嘛……我就是喜欢他,有啥办法啊?” “可是乔于又不能回心转意,你喜欢他有啥用呢!”安晓名把万松推到我面前,半开玩笑说:“要不我把松树借给你,怎么样?哎呀,你都多久没开荤了。咱们女人也是要讲究滋/阴/补/阳的~,你肯定只是一时荷尔蒙分泌过多导致的情感冲动。” “别开玩笑了……呜呜呜……” “哇哈哈,我才没有和你开玩笑呢。”安晓名对准万松的/屁/股/拍一巴掌,大笑道:“独霸多没趣,好东西要共同分享嘛。来来来,我让松树伺候你一夜,保证你能快速忘掉乔于。别瞧不起我们家松树啊,在我精心满意的调/教下,他技术好着呐!” 万松嘴角抽搐,超级无语的吐槽道:“共享什么,我又不是男/妓……” “啊喂!”安晓名怒目瞪他,“让你帮丙丙解决烦心苦恼,怎么,不乐意啊?” “呃……” “好了啦。”我吸吸鼻子,苦笑着打断俩人:“谢谢你,小明,我感觉好多了。” “就是嘛。”她切割一块苹果塞进我嘴里,温柔的安慰道:“傻瓜,男人一抓一大把,以咱这天生丽质的条件,不愁找不到对象!你现在啊,还是先好好养身体。等出院,我说到做到,一定带你去猎最美的艳,如何?” “真的吗?” “包在我身上!”她拍拍自己胸膛,对着空气竖起大拇指,笑盈盈的说:“到时候我给你找最棒最帅最美的男人!” 我随着她的话,掰手指笑道:“要帅,要酷,要坏,要痞,要撩,要傲娇,要会说话,还要……” “得了得了。”安晓名按住我手指头,苦不堪言的说:“你这哪是找对象啊,分明是以少女漫画男主人公的标准在现实里找真人嘛……” 万松认同她的话,慢悠悠道:“嗯,看来符合你标准的人只有纪乔于了。” 我张开嘴哇的一声哭出来,悲催哀嚎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他在我眼前,我却再也抓不住他的心!” “放屁!”一道男声自病房门外传来,赵子哲耳朵特好使的加入我们对话:“傻饼,纪渣男根本没有心,你又怎能抓得住。” 安晓名用苹果堵住我的嘴巴,她看向提着饭盒姗姗来迟的赵子哲。“海蜇子,我说的对不对?” “当然。”赵子哲拆开饭盒,递给我小勺,气鼓鼓的说:“他不就是会撩会耍/贱/吗?除那张好看的脸以外一无是处!小明说的没错,你安心养伤,啥事儿都别管。我去揍那家伙一顿,帮你出出气!” 我赶紧拉住抽风的赵子哲,劝道:“你别闹啦。” “才没闹哩!”他揉着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我看那臭小子不爽很久了,上次一声不吭的离开你,这次又不请自来。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恐怕纪渣男明日就能飞上天了!” 安晓名附和道:“呵呵,他现在就是踩在丙丙头上拉屎。” 听他们一唱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排练相声有演小品。 我埋头啃鸡腿,顺便研究将沾满油渍的手擦在病床单哪个部位不明显。 “哇呀!傻饼,谁允许你吃鸡腿的!?”赵子哲从我手里一把抢走美味的大鸡腿,责备道:“医生说你只能喝鸡汤,现在还不能吃食物!” “鸡汤鸡汤,又是鸡汤,烦死了!”我烦躁的抓耳挠腮,“上次我堕胎流产的时候你就只会做鸡汤,我现在看见鸡汤就想吐好不好?腻死了!拜托,让我吃鸡腿!” 说罢,我伸长胳膊作势要去抓他手里的大鸡腿。 此时,一道熟悉悦耳的嗓音从安晓名背后响起:“那就吃皮蛋瘦肉粥吧。” 我抢鸡腿的动作停顿住,赵子哲躲闪的姿势被定格,安晓名的笑容逐渐僵硬。 万松缓缓神,吐出来者不善的名字:“纪乔于?你……不是走了吗。” “我哪有那么绝情啊。”他冷哼一声,像大人不记小人过似的说:“给,快点吃,我还要赶回家洗澡换衣服。” 我这才意识到他下午只是假装离开,行李箱放在厕所单间门口,从病床的位置看过去很难被发现。 “你——”我咬着勺子,怔怔道:“你做的?” “废话,我去你家借厨房亲手做的皮蛋瘦肉粥。怎么,嫌弃啊?不吃拉到,我倒掉。”纪乔于说完作势就要收回饭盒。 我赶紧把饭盒抱进怀里,狗腿似的讪笑道:“别!我吃,我要全部统统吃干净!” “哼,这还差不多。” 纪乔于把赵子哲的饭盒往旁边一丢,拆开自己带过来的便当。他挖勺热乎乎的大米粥,轻柔吹吹,慢慢送到我眼前。 我眨眨眼睛,欲/求不满的说:“加块皮蛋啊。” “毛病真多。” 他耐着性子,从粥里翻找出一小块皮蛋,然后又吹了吹,耐心送到我面前。 纪乔于的温柔总是来得令我猝不及防,肯定出于某种原因,或准备肆无忌惮的伤害我,或作威作福的制裁我…… “唔。”我含住勺子,烫的皱眉。 他善心提醒:“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皮蛋瘦肉粥顺着口腔流进食道,还是原来的味道,撒盐太多,瘦肉/硬/硬的。纪乔于完全没有做饭的天赋,他总是控制不住盐量,要么撒多要么撒少。 但是…… 这是我最近两天以来,吃到的最美味食物! “话说回来,”安晓名回过神,狐疑道:“丙丙家里没人吧,你怎么进去的?” 纪乔于从口袋抽出一串钥匙,说:“她妈给我的呗。” “你遇见我妈了?” 纪乔于手指旋转着钥匙,“佟伯母昨天就把钥匙给我了。” “那啥,我跟松树还有海蜇子出去抽支烟哈~。”安晓名推着黑脸的赵子哲一步步朝病房外走。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说:“我还以为你走了,以为你真的不想再见我了……” 纪乔于在床边坐下,搓搓后脑勺无奈的说:“嘛,原本确实想一走了之,不过想想感觉太绝情了。再说,你不是让我抽空去13号弄堂看看么。我正好想喘口气,所以就去了。没想到你说的是真话啊,我妈家真没了……” 喘口气?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跟纪乔于不合适的地方体现在哪里。 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双子座与摩羯座的速配率只有百分之四十,因为前者的感情轻松自在,后者的感情沉重严肃。 他讨厌我压抑的感情,更反感我说许多沉重的言语。 可是我完全找不到平衡相处的技巧,所以才会令他觉得不舒服。 “对了,”纪乔于烦心道:“我可能要8月底才能回纽约了。” 喜事!天大的喜事! 我咽下一口皮蛋瘦肉粥,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呃,没啥。”他玩弄着自己的手机,简单说:“打算见见朋友,还有几个媒体采访。” 朋友? 纪乔于在国内的朋友除了我们这几个,难道还有还有别人? 我怀疑他在撒谎,见朋友是假的,约/女人才是真的! “我想尽早出院。”我喝完粥,乖乖躺下,望着天花板。“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会儿。” 纪乔于把饭盒盖起来放到床头柜上,他明亮清澈的眼里闪动着温和光芒。“我尽量好么,刚回国事太多了。” “我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别多想行吗?你看看有多少人等着见我。” 他刻意打开手机line给我看,那是国外聊天软件,相当于国内的qq。他的line里面一大串全是未读未回的消息,一个个红彤彤小圆点向我展示着纪乔于多么忙碌。 我扫一眼,没再说话。 他收起手机,走到门口,拖着行李箱跟我说:“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我应该知足常乐,不该追问:“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过几天吧,等我忙完手头的事。” 我的脑袋自动把他这句话转变翻译成:过几天吧,等我睡完几个女人。 “拜拜……” 我没有目送他离开,那是因为自己实在不想看着纪乔于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痛苦。 安晓名推门而入,她刚抽完爆珠烟,身上带着好闻的薄荷味。 “松树和海蜇子呢?” 她坐到我身旁,说:“他俩回去了,你跟乔于聊了啥?” “啥都没说。” “真假,瞧你情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过山车似的不稳定。你们没问题?” 别说是过山车,我都感觉自己快被纪乔于折磨的精神分裂了。 “小明,为什么纪乔于不是天蝎座啊,我真快被他双子座的性格搞疯掉了。” 安晓名觉得我这句话超弱智,“傻啊,如果是天蝎座,估计你也不会爱上他。” “为毛?” 她摊手耸肩,“因为双子座的人都很帅啊,摩羯座不是天生的外貌协会么。” “……此话有理,我竟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都没有再见到纪乔于。可能他真的很忙,忙到连一通电话都不给我打,可恶的家伙! 我乖乖遵医嘱,只吃流食,滴酒不沾甚至戒烟。 妈妈和安晓名、汪苏琪三个人轮流陪护留宿,她们把我照顾的服服帖帖,白白胖胖。 时间来到八月初,医生说我伤口恢复的很好,可以提前出院,但是不能做剧烈运动,尤其是不可描述的行为…… 所以,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但是天气很差,好像老天爷在发怒咆哮一样。 远处积满大朵乌云,太阳余光将天边染成暗黄,大风肆虐乱刮,路上的尘埃、垃圾、树叶被卷到空中凌乱飞舞。 傻乎乎的赵子哲送给我一束康乃馨庆祝出院,“饼子,恭喜你身体康复!” 我闻着芳香扑鼻的康乃馨,开玩笑损道:“谢谢,不过下次还是送百合吧。” “啊呀,我还以为你喜欢康乃馨呢。” “百合花更香~。” 我们有说有笑的走到医院门口,安晓名刚要挥手招揽计程车。 ‘嘎——’ 一辆黑红色重型机车在距离我身体仅三厘米的地方急刹停下,骑车的酷男不是别人正是纪乔于。 他身穿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吊饰,摘头盔的动作帅气有型,发丝在空中微扬,如同流星划过我心间。 纪乔于看着我,桃花仁闪烁着亮晶晶的小星星,我被他目光注视的脸颊微微发烫发热。 “上来。”他丢给我一个骷髅形状的小头盔。 我怕那头盔太贵掉在地上赔不起,慌忙撒开怀中抱着的康乃馨花束,腾手稳稳接住头盔。而赵子哲送的康乃馨直线掉在地上,花朵像蔫了一样黯然失色。 我知错就改,赶紧把花从地上捡起来,此时安晓名已经拦到计程车。 万松问:“丙子,你跟我们走,还是坐纪乔于的摩托车?” “拜托,说好听点,这叫机车,不是摩托车!”纪乔于冲他竖起中指,生气的强调道:“yamahayzf-r6,雅马哈r6,落地花了老子十几万块钱!你识不识货啊!” 安晓名站在计程车面前,敷衍道:“好好好,机车。瞧你那地痞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流/氓飞车党呢!” “靠,一群不懂欣赏的家伙!”纪乔于带上头盔发动油门,不耐烦的催促道:“喂,你到底是坐垃圾计程车还是上/我?” 什么叫上/我,我怀疑他话没说完。 “呃。” 我犹豫不决,没坐过机车,恐怕有命去没命回,今年的意外保险好像还没到期…… 纪乔于凶凶的吼道:“快点决定,老子很忙,没时间伺候你!” 我心一横,带上头盔,抬腿跨上他的后座。 纪乔于拍拍自己腰,“你手去哪里了?抱着我啊!” “可是花……” 他夺走我的康乃馨,直接丢给安晓名。贴满骚/包动漫人物的头盔里闷声传来:“抱紧我,如果不想被甩出去的话。” 我乖乖照做,搂紧纪乔于的腰。 “那个,小明松树还有海蜇子,你们先回去吧,我……” ‘嗡——!’ 我话还没说完,纪乔于毫无预警的突然发动车子加大火力,机车猛地如箭般飞出去。我大叫一声,死命抱紧他的腰,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再刺激一点恐怕就得去心脏内科挂号了…… 纪乔于根本意识不到生命诚可贵的道理,他在马路上疯狂飙车,超越一辆辆轿车。 我只能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身体绷紧,一动不动。 慢悠悠行驶的汽车像风景线般从我们身体两侧飞速划过,yamahayzf-r6重型机车与各类汽车的速度相比简直就是龟兔赛跑。 他飙的车速远远超过我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感觉体内五脏六腑都要从胸腔中被挤压出来了! 我恶心的要命,松开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大喊道:“慢点,慢点!我要吐了!” “呀吼~——!”他兴奋的欢呼着,反而加快了速度。 yamahayzf-r6机车夸张飙到离谱的130码,眼前事物越来越模糊,我耳鸣嗡嗡,胃部残留的食物开始翻江倒海。 我完全不能理解纪乔于的兴奋来自哪里,是刺激感还是危险感?要知道,我平时连脚踏车都不敢骑太快,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如同与光影赛跑的速度! 草,我要死了,我要死在纪乔于的机车上了! “你晕车?”他通过后视镜看见我苍白如纸的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纪乔于抬高音量确认道:“你晕车?!” “我……我……”不是晕车的问题,而是濒临死亡的问题! 我虽心里吐槽,但嘴巴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 纪乔于骑车的速度减慢,他回过头看我一眼,嫌弃道:“我怎么会载你这种蠢驴啊,真是浪费老子的小甜饼!” 小甜饼? 他居然给坐骑取名字,还取得这么……恶心。 从1路市中心医院到20路的仁泽花园驾车路程约四十分钟,纪乔于缩短时间仅用短短二十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他机车停下的那一刻,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跳下车子,赶快摘掉头盔,扶着一旁电线杆拼命呕吐。 昨晚今早吃的两顿饭都没消化,全被我疯狂呕出来了。 “喂。”纪乔于靠着机车,双腿/交叉,依然是傲慢的样子,语气却变得温和许多:“你,你没事吧?” “我……呕——!呕——!”我再吐两口,狼狈的擦擦嘴角,摆摆手说:“没事,我没事。” 本来想笑一笑,奈何实在太难受,脸部表情像不受控制一样,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把机车推进院子里,打开家门,说:“今晚留在我家过夜吧。” “啊,嗯。”我下意识答应着,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对劲,反复琢磨着他话中含义,立马摇头晃脑的说:“那个,爸妈为庆祝我出院好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我今晚可能没办法陪你……” “先进来再说。” 他走进玄关,丢给我一双新拖鞋。 38码,刚好合脚,看来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拖鞋。 唐智恩和纪须岩已经搬走入住婚房,这栋仁泽花园的别墅是纪立富留给纪乔于回国居住的房子。 经过重新装修规划,屋内变得比上次我来时更加精致华丽。 落地窗前原本放的复古钢琴被抬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硕大红木桌子,上面堆满各种制作服装的布料,旁边竖着几个摄影用的三脚架柔光灯,墙壁上挂有几张纯色背景布。日式浮世绘屏风将工作台和小型摄影棚隔开,类似装潢过后的独立空间。 客厅空空荡荡,全套新款暗灰色布艺沙发摆放在正中央。这套沙发我好像在某本家具杂志封面上见过,似乎是上个月法国一个着名家具牌子刚推出的新款。 “饿不饿?想先吃水果还是晚餐。” 纪乔于从二楼走下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居家服。 “呃,水果吧。” 他站在厨房切橙子,夕阳余晖将纪乔于身影映照的修长笔直,他举手投足间任意定格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一幅完美的插画。 尽管知道我和他之间的独处为时不多,看着他在夕阳橙黄光芒里慢慢变淡的影子,我心中还是有股说不出的快乐,时光很短暂,我必须知足常乐。 “你什么时候买的机车?” 他把切好的橙子放入盘里端到餐桌上,拉开椅子落座我对面。 “上周。”纪乔于吃着橙子翻看最新一期纽约时尚杂志。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买机车?” “你问题好多。”话虽如此,他却耐心回答道:“我没有国内驾照,总不能让我蹬自行车出门吧。” 我咽下一口橙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所以你就花费十几万买一辆摩托……呃,机车?” 看来,纪家人都喜欢花钱如流水,全然不在意性价比和实用性。 “怎么,你嫌我败家?”纪乔于撇我一眼。 “没有……” 他无所谓的笑道:“只是一张设计原稿的钱而已。” “哦。” “我现在不是以前了。”他打开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似显摆逞能的说道:“这里面有50万。” 我困惑:“然后呢。” “送你了。”他狂妄的挑挑眉梢,扬起笑脸,温柔的说:“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我盯着桌子上的银行卡发呆。 什么意思?补偿?他想用钱补偿我? “纪乔于,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为什么补偿我?” 他摸摸耳骨上的银环,口气充满歉意的说:“我都听见了,半个月前,你在住院时和海蜇子的对话。不知道你为我堕胎受了那么多苦,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所以……” “所以你想用钱打发我?!” 一股火气噌噌往天灵盖冲,我拿起银行卡对准他脑门一丢。纪乔于没有躲,银行卡差点划破他白皙的肌肤。 我气冲上脑,愤恨的说:“你这根本不是在弥补我,而是在瞧不起我!” 他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银行卡,破天荒的没有生气。 “那你想要我怎么补偿啊。”纪乔于表现的很无奈,他没意识到拿钱办事会令我生气。 我撇开目光,反感的说:“不知道,但是你休想用钱施舍我。” 他声音放软:“我没有施舍你的意思……” “在我眼里,你就是在施舍我!”我抬高音量表示自己现在非常不爽。“纪乔于,你变了,变得更让我讨厌!我还是喜欢从前那个没有铜臭味的纪乔于!” “我确实变了。”他逮住我的手腕,反问道:“可是发生变化的人难道只有我吗?” “你什么意思。”我怒目瞪他。 纪乔于眼底闪过一丝愠怒,直言道:“你骗我,以前的佟丙丙从来不会说谎话,就算扯谎也会不由自主的摸鼻尖。你现在撒谎的水平越来越高超了啊,居然连我都敢骗。” 我心底一阵慌乱,嘴硬道:“我不记得自己骗过你什么。” “呵。”纪乔于攥着我的手腕力道徒然收紧,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目光直视他。“你骗过我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心率乱掉节拍,“不好意思,我健忘,劳烦您提重点。” “我问你有没有和其他男人做过爱,你是怎么回答我的?”纪乔于冷冰冰的说:“记得吗?你回答没有,是否认。” 他重重甩开手,我没站稳,腰不小心撞到桌角,好不容易康复的枪伤似乎裂开了,疼得我冷汗淋漓。 我终于搞明白那天他被纪须岩叫出去聊了什么,原来是这件事。 “……对啊……”我咬牙强忍着腰部伤口的疼痛感,挺胸抬头,自己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太狼狈。我喘口气,大大方方承认道:“没错,哥哥说的都是真事。” 纪乔于的眉头紧紧蹙起,他注视着我的目光再次深深刺疼我的心脏。 这样怀疑的眼神,这样不信任的神态,我从他冷漠的情绪里读懂了一丝反感。 他在厌恶我? 他凭什么厌恶我! “纪乔于!”我吼的太过用力,感觉伤口再度被撕裂,疼的脸色苍白。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妥协,我必须解释清楚自证清白。“我的确和哥哥睡过一次,那又怎样?比起你睡过七八十个女孩子来说,简直遥不可及。” 他安静了,喉结上下动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接道:“被你碰过的女生多如牛毛,我这算什么,屈指可数的一个男人而已。你这么斤斤计较几个意思,我睡谁关你屁事。” 我们一直看着彼此,他充满受伤失望的眸子凝视着我,某种情绪在他眼底剧烈颤动。纪乔于近乎疯狂的想在我眼里寻找到他想要的答案,而我却把坦然自若再涂上一层冷淡漠然。 良久,他沮丧的吼道:“纪须岩是我最讨厌的人,你知道!” 我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嘴巴依旧得理不饶人的说:“对,就因为哥哥是你最讨厌的人,所以我才会睡他。怎样?你现在是不是很不爽?你想干什么?再打我一顿,还是再掐到我窒息?” 他故作镇定的靠近我,一种悲伤的暗灰色在纪乔于眼中逐渐显现。 第378章 人工呼吸变成接吻 我后退两步,双手抱臂,自作镇定,嗓音却有些微颤:“别以为我只会围着你打转,既然感情得不到回应,我凭什么一直喜欢你?” 他咬着僵硬的薄唇,下颚紧绷,这是一个极度非常危险的信号。 惊慌像闪电般在我体内四处流窜,喉咙干涩,我困难的表现出不屑,违背良心痛苦道:“拜托,哥哥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我跟他的事情都是过去式。不明白你在纠结什么,睡都睡了,又不能时光倒流。” 不对,错了。 我到底在讲什么? “纪乔于,谢谢你教会我玩弄爱情的套路。看着哥哥和海蜇子被我迷的神魂颠倒,我觉得很有趣。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渣了,原来海王这么好玩啊。”如同被滚烫开水浇灌过喉咙,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不是自己该讲的话。 “想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心狠狠抽痛,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可悲的情绪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 错了,全错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啊! 纪乔于彻底暴怒,“我不允许!我说过,你跟谁交往都可以,独独不能是他!” 他使劲握住我的肩头,如此熟悉的力道和温度。我的心似一颗坠入深海的石子,下沉,再下沉,嘴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我最恨纪须岩,你不可以选择站在他那边!不可以!你是我的人,佟丙丙,你是我的人!” 纪乔于愤恨的眼神在我樱唇和眼间来回游走,他钳制住我,然后稍稍侧脸,以一种极为熟悉的姿势向我靠近…… “放开我!你这个渣渣,放开我!”我拼命抵抗,疯狂扭动脖子和身体试图躲开他的薄唇。 纪乔于一言不发,仇恨的眼神几乎可以杀死我。 他没能得逞,脸上浮现莫大的悲伤,最后……纪乔于喘着紊乱的粗气,像墙壁崩塌一样直直朝地面重摔倒下。 ‘咚——!’ 他晕厥的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骤然崩溃,我的心房乌云密布,刹那间电闪雷鸣。 “纪乔于!”我低呼一声,惊慌失措的跪下,把他脑袋扶起来枕着自己双膝。六神无主的我语无伦次呼唤他:“纪乔于,你怎么了,醒醒,纪乔于!” 他依旧保持着刚才晕倒时勃然大怒的表情,面色苍白,眉头紧蹙,额角青筋暴起,双手握拳。他很痛苦,像正在做一个漫长恐怖的噩梦。 我轻拍纪乔于毫无血色的脸,心惊胆战的不停叫道:“纪乔于,醒醒!快醒醒!” 难道我把他活生生气死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魂飞魄散,吓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呜呜呜……纪乔于……你不要死……我错了……我不该刺激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了,快醒醒!” 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惊恐促使全身汗毛直立。紧张又无助,一遍遍苦苦哀求道:“你恨我报复我都可以,尽管放马过来,我绝对不会再顶嘴了……呜呜呜……快醒醒啊……求你了,睁开眼睛……” 他对我的央求无动于衷,静静枕着膝盖,犹如一个沉睡多年的王子。如此近的距离,纪乔于白皙细腻如陶瓷质感的肌肤近乎透明,呼吸逐渐微弱,我好像感觉到他的心跳正在变慢,气息开始产生奇怪的变化。 我的脑袋一阵嗡鸣,空空白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抢救他。 东风无力百花残,情急之下,我把纪乔于身子扶正,双手反复摁压胸腔部位,我捏住他的鼻尖,另一只手打开下颚,我深吸气,低头慌乱的攫住他薄唇做人工呼吸。 将空气灌入送进他口腔的下一秒,纪乔于倏地睁开双眼,他瞪着我,酷酷俊脸开始走马灯似的变色,一阵白一阵红。 我刚想起身,后脑勺被他顺势按住。 从单纯的人工呼吸变成纯粹的接吻,这是我万万没料到的结果! 唇齿摩擦发出令人害羞的啧啧声,我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禁锢,纪乔于却使出蛮力将我推翻在地,他凌驾落座我腰部,作势就要,脱,裤。 我思绪混乱,嘴唇哆哆嗦嗦的着急道:“不要……不要,医生说我不能剧烈运动,枪伤会撕裂,会撕裂。” 他抓着我的t恤,直接从领口处撕成两半。我条件反射捂住胸口,看着壮烈牺牲的衣服欲哭无泪。 “枪伤撕裂?”他扯扯唇角,笑的狡黠,嗓音沙哑的威胁道:“你再不老实,我就让你浑身撕裂。” 我像被按下暂停键,乖乖的不敢乱动,任由他把身上碍事的衣裳全部丢开。 纪乔于的发梢轻轻扫过我的面颊,脖颈,锁,骨,胸口,小腹,大腿。他炽热的吻洒落在我的额头,耳垂,下巴,手心手背和肚脐…… 我惊魂未定,缓缓神,慢慢如融化的冰激凌,软瘫在地上享受着他片刻温柔。 纪乔于黑色十字架耳钉疯狂乱晃,头顶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天旋地转,我被撞得几乎散架。 空调冷气开的很低,上面冰天雪地,下面温暖如春。 我就这样在冰火两重的境地里浑浑噩噩持续待了整整二十多分钟,直到他低吼一声结束蜜,战。 “呼,热死了!” 他累的够呛,趴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起身,大摇大摆的径直走上二楼浴室。 我头脑发蒙,索性放空自己,懒得思考。 纪乔于裹着睡衣回来发现我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踢踢我胳膊,态度恶劣的说:“喂,你不去洗洗?”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还想再怀孕?” 发丝间滴着未干的水珠,他性,感诱,惑的样子让我不禁脸红,而说出的欠扁之言又让我愤怒。 我把被撕毁的t恤丢到他脸上,气急败坏的说:“你这个没有底线的渣男!” 他点根烟坐进沙发里,脑袋背对我,灰色烟雾缭绕升空。良久,纪乔于缓缓的说:“嘛,如果你这次真的怀孕,可以生下来。我现在有能力养活三个胖儿子,你生一窝都没关系。” “一窝?你当我是下崽的老母猪吗!?去你妹的,我一个都不会给你生!” 我迅速拾起地上凌乱的衣物,气咻咻跑上楼梯。 打开主卧房的浴室门,室内热气弥漫还残留着他刚刚洗完澡的温度。 我低头揭开缠绕在腰部的绷带,果不其然,结痂的枪伤裂开一道小口子,部分溢出的血液已经凝固。 真遭罪! 我小心翼翼的用莲蓬头冲刷身体,尽量避开伤口以免进水感染。 洗完澡,我正站在镜子面前吹头发。 纪乔于像踩准时间似的哐当一声打开浴室门,他丢进来一件干净洁白的男款衬衫,并且敷衍的说道:“喂,家里没有合适你的衣服,先穿这件吧。” “裤子呢!?” 纪乔于好像痴呆忘事似的,经我提醒才想起来。他挠挠头,折回衣橱取出一件沙滩裤扔给我。 “你……你就让我穿这身?”我盯着镜子里糟蹋的模样,愤愤不满道:“太丑了吧!” “你好歹有点自知之明了。”他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嘲讽道:“本来就很丑,穿什么都一样。” 我揪住他头发,气急败坏道:“你设计制作的那些女性服装是摆设吗,是装饰品吗?随便拿件给我穿都比这身要好看!” “就你?”他打掉我的手,上下打量片刻,抱臂称:“佟丙丙,你压根没资格穿我制作的衣服。” 我瞪大眼睛,忍无可忍的吼道:“你什么意思!” 纪乔于转身打开另一面衣橱,里面放有二十多件他亲手设计制作的女性服装样衣。 我随手拿出一款墨绿色晚礼服放在身前比划比划,终于理解他口中所谓的‘没资格’代表什么意思了。 为省时省力,他做的样衣三围均是s码。而像我这样的五短身材,尤其是平胸水桶腰,根本没有半点机会试穿,脑袋直接卡在衣服的腰部死活也塞不进去。 “噗——。”纪乔于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俊不禁道:“放弃吧,以你均码m的身形,就算把这件墨绿裙子捅,烂也穿不进去。” 我现在脑袋卡衣服里穿不进去也脱不下来,彻底进退两难,他还在那边张狂大笑。 “纪乔于!”我咬牙切齿的说:“帮帮忙!” 大概是怕我撑坏他设计的样衣,纪乔于费尽力气帮我把裙子从脑袋上脱下来。 他恶语道:“呵呵,你真是只虚伪的蠢驴,哪怕丑的无法照镜子,也希望别人夸一句漂亮。” m,不骂我你难受是不是!” “嗯呢。”他牵起我的手,坏笑道:“确实浑身难受~。” 我语塞,暂时找不出恶毒的词汇反击。 我们回到餐厅,纪乔于绕过料理台打开冰箱,他拿出两块生牛肉掂掂分量,询问道:“吃西餐可以么?” 我找准机会发起进攻:“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会做饭?” “废话。”他摔上冰箱门,转身把牛肉啪叽一声拍到菜板上,气鼓鼓的说:“学不会做饭,老子早就饿死在纽约街头了。” 我似乎学习到了纪乔于怼人的精髓,托着腮笑呵呵的说:“哦,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人。从前连皮蛋瘦肉粥都不会做,总是控制不好撒盐量。现如今竟能轻轻松松做西餐,我都有点佩服你勤奋好学的态度了。” 按理说,品学兼优的学霸多多少少会影响到顽劣不羁的学渣。然而我和他的状态完全是物极必反!我跟着纪乔于,不但没能将他悬崖勒马,反而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脏话连篇,毒舌怼人,易怒言表,抽烟喝酒,甚至连玩弄感情这等伤害别人的技巧都照学不误。我彻底被教坏了……我完了…… “草!”纪乔于举起菜刀,凶狠的目光像屠夫,他指着我鼻尖恶狠狠的说:“再多说一句废话,老子吃了你。”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耍无赖:“你刚才还没吃饱么?” 纪乔于坏坏的笑道:“没有,今晚继续。”他似乎觉得不过瘾,想了想,补充道:“你把老子喂饱,老子就不会找其他女人。” 我冷笑:“呵呵,你爱找谁找谁,关我屁事。” 他一边做饭一边回我:“佟丙丙,你跟谁学的这么冷淡,我若真找其他女人,你不会吃醋吗?” “……呃,会。”我没必要隐瞒自己的心思,实话道:“难道我满足不了你吗?不许碰别的女人。” 他话赶话:“你也不许找其他男人!” 我向他伸出手,“成交。” 纪乔于很配合的握了握,像小孩似的点点头道:“ok,成交。” 他心情不错,哼着小曲起锅烧油。 仿佛刚才晕倒昏厥是场恶作剧,纪乔于现在活蹦乱跳,甚至跟随客厅音响播放的音乐扭动屁股。 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小时前眼花看错了,他这哪儿像生病的样子? 但是……我还是有点后怕,于是心有余悸的问道:“纪乔于,你以前有没有晕倒过?” 清新悦耳的哼唱戛然而止,他停住翻牛排动作,犹豫一下,回答道:“没。” “家里有药吗?” 他背对我说:“嗯,在茶几第二个抽屉里。” 我跑过去把治疗冲动型人格障碍的几盒药找出来,按照说明书上所说的服用剂量一颗一颗整齐的放在桌子上。 两份热气腾腾的食物新鲜出炉,他将半熟的荷包蛋放在七分熟牛排上,然后用小叉子挑破,蛋黄汩汩冒出,肥美多汁的牛排和漂亮的荷包蛋顿时让人胃口大增。 我搓搓手,口水直流的说:“让我尝一尝你手艺如何,开动咯!” “等一下。”他神秘兮兮的打开头顶橱柜拿出两支高脚杯和一瓶拉菲红酒,如沐春风的笑道:“吃西餐怎么能缺少红酒呢?你真是个村姑,不会享受。” “切,你才村姑呢!”我撇撇嘴,“我想喝橙汁。” “喝酒。”他将浓稠香醇的红酒倒进高脚杯。 “不,我要喝橙汁。” “哈酒!”他把高脚杯推到我面前。 此时,放在客厅沙发里的手机响起叮叮咚咚铃声。 我咬着叉子扭头看一眼,“接电话啊。” “不用管。”他若无其事的切割牛排,动作娴熟。 我回过头吃一小块黑椒牛排,味道还不错,色味俱佳,唇齿留香。 “女人?” “啥。” 我抿口红酒,咬着高脚杯边缘望着他,单纯的问:“是女人的来电吗?” “不知道。”纪乔于吃完饭,把自己的空盘子放进洗刷池。 我点点餐桌,说:“回来。” 他正打算去工作台研究设计服装,听我号令,折回来不耐烦道:“又干嘛啊?” “把药吃了。” 他扫一眼桌上药盒,理所当然的问:“你的呢?” 我一头雾水:“我的?” “你来客厅找药的时候没有看见米非司酮片吗?”他蹲在茶几旁边扒拉扒拉抽屉,快步走回来,将药盒丢给我,说:“把这个吃了。” 我拿着小巧玲珑的迷你药盒,左看右看,疑惑道:“这是什么?” 纪乔于翻翻白眼,“亏你还是学医的,连避孕药都不认识。” 我扣一颗白色药丸塞进嘴里,举起玻璃水杯,嘴巴含糊不清的说:“干杯。” “哦。”他居然很配合的拿起水杯跟我轻轻碰了一下。 就这样,我吃避孕药,他**神药,两个人像患者似的干杯庆祝,也不知道在庆祝什么…… 纪乔于转而投身忙于设计服装的工作,我就背倚沙发翻看杂志打发时间。 液晶屏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无聊的喜剧片,天色渐晚,窗外夕阳不知不觉被暗黑夜幕吞噬。 仿佛从未发生过争吵,他的喜怒无常我早已习以为常。 “累死了。” 纪乔于伸个懒腰,离开工作台。他从沙发后面搂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 “你在看什么?” 我说:“显而易见,无厘头的搞笑片。” 他直接翻过沙发,脑袋像球似的滚进我怀里。 我捏着他刺刺的耳钉,关心道:“你画完了?” “嗯……没。”纪乔于双,腿,夹着正方形抱枕,疲惫的说:“艺术创作需要时间循序渐进,怎么可能几小时就完成。” “哦。” 我半懂不懂的答应着,忽然想起之前听说夏金灵跟他常有联络,心底醋意大起。 “你和夏金灵什么关系啊?” 纪乔于给自己的高脚杯续满红酒,骨节分明的俊手捏着玻璃杯摇晃,他琢磨着说:“搭档不算搭档,朋友不像朋友。” 我嘟嘟嘴,不满道:“这算什么啊,模凌两可的答案。” “怎么了。”他后知后觉,眯起眼睛睨视我:“哦,你吃醋了?” “呸,没有水饺,我吃什么醋。”我视线略带闪躲的看向电视机。 “非要决定一种关系,那就勉强是朋友吧。” 我知道如果自己过度刨根问底,绝对属于自讨没趣。为避免愉悦的心情和轻松的氛围被抹杀,我必须速度转移话题。 “你陪我看韩剧呗。” “韩剧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他拿起遥控器调播到体育节目,非要跟我唱反调:“看什么烂韩剧,看球赛。” “韩剧!我要看韩剧!”我从他手里抢走遥控器。 纪乔于再度抢回去,“看球赛!” “浪漫美好的韩剧!” “刺激热血的球赛!” 我烦躁的吼道:“韩剧m,韩剧!” “球赛,去你奶奶个腿儿的,球赛!”他不甘示弱的反驳。 遥控器在我们手中反复横跳,一来二去,我们都累了,只好折中选择正在播放的喜剧片。 “噗哈哈哈,你看那个臭傻叉!”纪乔于指着电视上敬业的演员狂笑不已:“太蠢了,居然栽进粪坑里!” “呵呵,跟你有的一拼吼。” 他看向我,收敛笑意,奇怪道:“哈?” “哦,没什么。”我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耸耸肩。 纪乔于拆开一包原味薯片,气鼓鼓的追问道:“不对,你刚才说啥?” “我说,刚才那个小丑演员一头扎进粪坑里的画面,跟你之前在我家穿青花瓷旗袍掏粪有的一拼。” “草!”纪乔于成功回忆起自己的黑历史,他身体猛地一震,原味薯片撒的满身都是。“喂!你这丑女,再敢提那件事,老子就弄死你。” 我扬起下巴,笑容满面的故意损道:“嘿嘿,掏粪工呀掏粪工,咿呀咿呀哟~~~~。” “呵呵,”他忍气吞声,给我取了个新外号,也跟着唱起来:“尿壶女呀尿壶女,呀吼呀吼嘿~~~~。” 尿壶!又是尿壶!我很想吞尿壶自尽! “尿壶女嘿~~~~,尿壶女吼~~~~!”纪乔于无耻的言语直线穿破我的耳膜,他居然还能带着节奏感唱出来:“尿壶女呀尿壶女,呀吼呀吼嘿~~~~~。” 我举起拳头怒不可遏死瞪他:“你丫的再唱!” 他幸灾乐祸:“呀吼呀吼嘿~~~~~~。” 我气得嘴角抽搐,灵机一动,笑里藏刀的骂道:“高中6班吊车尾学渣倒数第一纪乔于!” “高三6班年度丢脸大戏小草莓佟丙丙!” 靠!想不到他居然还记得;当初我摔跤暴露草莓内裤的囧事! “把鸡蛋丢进微波炉炸毁厨房的傻叉纪乔于!” “刚学游泳差点呛死的癞蛤蟆佟丙丙!” 好啊,臭小子,翻旧账揭黑历史是吧? “你初中三年级的时候被女孩子当众扇耳光骂负心汉!” 纪乔于捧腹大笑:“你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在英语课上放了超级无敌大响屁!” 我掰着手指头说:“你高三被沈影她妈妈打耳光~。” 他学着我的动作也掰手指,笑的合不拢嘴:“你高二晨跑踩鞋带跌了个狗啃屎。” “你初二骑自行车摔跤从河坝滚进水里变成了落汤鸡!” 纪乔于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掐腰,挑眉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跟踪……” “你跟踪我?!”他动动下巴,惊愕的反嘲:“呵!变,态跟踪狂佟丙丙!” 呼,忍,我骂不过他,甘拜下风,自认倒霉。 我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边喝酒一边聊着高中初中的往事,快乐的,有趣的,搞笑的……各种回忆在酒精挥发的作用下逐渐变得模模糊糊。 夏雨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客厅音响播放着我和他共同喜欢的古典轻音乐。 “纪乔于!咱们来……嗝~,咱们跳支舞吧~!” 我醉醺醺的离开沙发,身子歪歪扭扭的站稳脚跟,拉着他胳膊想把他从沙发里提起来。 他抱着喝空的红酒瓶,也有点儿不胜酒力,醉眼朦胧的说:“跳舞?就你这样子,打太极拳还差不多。” 我如痴如醉的催促道:“快点啦~,少女漫画里都这么讲啊。公主遇上心爱的王子殿下,必须要跳一支浪漫的华尔兹~!” “好好,依你。”他无可奈何的笑着站起身。 头顶明晃晃的电灯像舞台上华丽的水晶灯,纪乔于牵着我的手,跟随舒缓悦耳的音乐节奏,我烂醉如泥的迈开浪漫华尔兹步伐,东倒西歪的翩翩起舞。 此时此刻,纪乔于清澈的桃花仁深深看着我,他的眼里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我听不见窗外嘈杂的雨滴声,周围一切多余事物均因他的存在而被打上柔光。 纪乔于浅浅的笑容在我眼中不断聚焦,仿佛心也跟着幸福的旋律在跳动。 甜蜜温暖的氛围在空气中逐渐蔓延,这是两年以来最令我感到快乐的一天! 这样的美好让我分不清究竟为梦境还是现实,如果是梦境,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苏醒。如果是现实,真渴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秒,永远没有明天。再或者,让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我想尽情享受他带给自己的幸福和浪漫 “嘻嘻嘻,嗝……纪乔于,嗝~。我、我好喜欢你喔……” 我酩酊烂醉,就在自己眼皮即将闭上的那一刻,纪乔于弯腰像扛袋面似的将我打横抱起来。 他把我丢到松软的大床中央,随即压下来,动作轻柔的解开我宽大的男款衬衣。 纪乔于的呼吸和我的呼吸融为一体,我们像遨游在海洋的鱼儿,那么和谐自在,那么愉悦华蜜,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后来,他熟睡在我身旁。感受着令人安心的均匀气息,我卷缩进纪乔于怀中,舒舒服服进入梦乡。 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如果就这样结束,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我他妈忽略了自己不是公主的事实,纪乔于他也不是温柔的王子殿下! 翌日,早晨。 我精疲力尽的睡醒,宿醉头疼,摸摸空荡荡的身侧,被窝里早已没有纪乔于的身影。 我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出神发呆,简单回想一下昨天发生的种种,记忆中断停留在他跟我看喜剧片的时间段。 后面喝醉酒具体发生的事情,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脑袋痛的要死,决定再赖赖床。 楼下忽然传来陌生女人的轻笑声,瞬间浇灭我的无精打采。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顶着鸡窝头咚咚咚跑下楼,站在一楼拐角向不远处看去。 纪乔于拿着索尼单反相机,他面前站着一个摆首弄姿的妖艳,贱,货。 黑色百合花旗袍穿在女人身上布料紧绷,像第二层皮肤,仿佛深吸一口气或者动作稍稍夸张一点就能让旗袍爆裂。 女人如海藻般墨黑波浪卷垂直洒落肩头,胸,部饱满圆润,窄腰翘,臀,无时不刻散发着风情万种的成熟魅力! 大胸女偏头看我,烈焰红唇一张一合的疑惑道:“乔于,她是谁啊?” 纪乔于眼睛对准单反相机的取景器目镜,连正眼都懒得看我。 他忙于拍摄大胸女的照片,随口回:“甭管她,你站着别乱动。” 这时,玄关传来开关门声,房子里又闯进一位不速之客。 “不好意思喔,我来晚啦。” 第二位女人身形同样前,凸,后,翘,她穿着一件雪白色纱裙,戴着黑墨镜和遮阳帽,肌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经常锻炼的运动型女人,肩膀手臂肉质精实,隐约透着小小的肌肉块。 “说好几点就是几点,你在耽误我的进度。”纪乔于再拍两张大胸女,不满道。 “哎呀,华城比我想象中大很多呢,我差点迷路,而且路上堵车……不好意思嘛。” 他懒得正眼看对方,语气差劲的说:“别废话,赶紧脱掉你这身土里土气的白裙。” “嗯嗯。” 麦色腹肌女站在他屁股后面,直接正大光明的脱掉自己雪纺纱裙。 她是典型的瘦长美女,较为明显的马甲线上有四块腹肌。连身为女生的我都垂涎三尺,更别说是男性了。 麦色腹肌女换上火红似玫瑰的晚礼服长裙,“我穿好喽。” 纪乔于回头撇她一眼,拧眉道:“搞什么啊,像你这样的黑炭肤色怎么可能适合红色。蠢女人,快点给我脱下来!” 麦色腹肌女一愣:“我穿错了?” “废话,你的衣服在那边。”纪乔于不耐烦指指搭在沙发上的一件绸缎睡衣。 麦色腹肌女尖着手指挑起一件薄薄的睡裙,不敢置信道:“啊?你让我穿……这件?” 纪乔于冲她浅浅一笑:“嗯,别看它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睡裙,我可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唔。”麦色腹肌女面露娇羞,意味深长的说:“乔于,你是想拍我还是啪,我呀?” 纪乔于手拿单反相机正在查看刚刚拍摄的大胸女照片,他抬眼看看对方,不忘调,情道:“嗯?你想让我啪?” “哎呦,瞧你说的。”麦色腹肌女像狐狸精似的打趣道:“大家多么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哈!”纪乔于爽朗笑笑,随之痞痞的说道:“你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面最爱的那个。” 麦色腹肌女开心道:“谢谢赏识~。” 他半个月前涂涂画画设计出来的女性服装,令我印象最深刻的黑色百合旗袍此时就穿在大胸女身上。 “喂,你滚去客厅休息吧。”纪乔于拍摄完大胸女,指挥着麦色腹肌女说:“你,过来,站好哈。” 两个女人面对他劣质的态度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三个人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忙忙碌碌。 恍惚间,我有一瞬感觉自己像多余的外人。我无法进入他的世界,只能静立旁边当位合格的观众。 上午十点半,两个女模特拍完照片,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 纪乔于端来两杯茉莉花茶,大胸女趁他弯腰递茶时一把搂住其腰部,娇柔造作的说:“乔于,今晚有party吗?” “没有。” 麦色腹肌女笑盈盈的说:“那我们能留下来吗?” “呃……”他犹豫了,甚至还沉吟片刻。 我走上前,擅自替他做主:“留下来吧。” 纪乔于愣怔片刻,随即抬眼看向我。 我自认为很善解人意的说道:“你们大概许久没见他了吧?想必有很多叙旧的话题。我先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语毕,我正准备转身离去。 “我说,你谁啊?”大胸女缠着他,像树懒似的两只胳膊挂在纪乔于肩膀上。 左右看看,确定她在问我,于是指着自己的鼻尖干笑道:“我吗?我是——” “她是我助理。”纪乔于抢先帮我回答。 “助理?”大胸女慢慢松开他。 麦色腹肌女同样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乔于,你什么时候有助理啦?” 他坐到两个女人中间,轻松撒谎:“今天刚聘用的生活助理。” “哦……原来是家政保姆呀。”大胸女恍然大悟。 纪乔于尴尬的点点头,“呃,嗯。” 大胸女打量我片刻,轻蔑道:“我说呢,瞧她那五短身材也不可能是块模特儿料子。” “就是啊,又矮又丑,我还以为是女佣呢。”麦色腹肌女看着我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高脚杯,她轻轻摇晃着香醇浓郁的红酒,语气充满生冷的质问道:“你怎么穿着乔于的衬衫?” “呃……”纪乔于想了想,随便说:“她早晨不小心把拖地脏水撒身上了,没有合适替换的衣服。” 大胸女肆意嘲笑道:“哈哈,甭管她,咱们喝茶吃酒。” 我快被气傻了,站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该干什么。 ‘叮咚~。’ 门铃按响,屋内女人们欢声笑语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胸女问:“乔于,还有客人么?” “嗯。”他看向我,不客气的说:“喂,佟丙丙,去开门。” 可恶!真把我当生活助理了?! 我双手握拳,气冲冲的大步迈向玄关。 房门一开,迎面扑来刺鼻眩晕的香水味,门后站着三个长相出众气质非凡的绝世美女。 她们无视我,径直走进屋内。 粉毛脏脏辫美女乐呵呵的说:“呀吼~,我们来咯。” “乔于,你这房子真不好找呀,我们差点儿迷路。”短发御姐女感叹道。 双马尾萝莉女笑嘻嘻的说:“是呢,车也没地方停。” 纪乔于从厨房走出来,手中多了三个咖啡杯,他随口:“开什么车,你老司机?” 此话一出,引起五个女人跌宕起伏的笑声。 呵呵!该死的纪乔于,他是要玩n,p吗! 即便穿的再华丽也掩盖不住她们都是庸脂俗粉的事实,尽管长相年轻貌美,但在神工鬼斧的化妆技术下,她们早就失去了原本真正的面目模样。 “哎,我说那边站着的那个女的。”粉毛脏脏辫女朝我招招手。 我指着自己,奇怪道:“我?” 短发御姐女理所当然的说:“对啊,就是你,过来帮我们拆零食!” “哦……” 我闷闷不乐的走过去,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我只能蹲在茶几旁边拆薯片包装袋。 我在心底诅咒暗骂她们,一群故意装柔弱的死女人,见到纪乔于难道连瓶盖包装袋都打不开了吗?! “宝儿,你看最新一期华城时尚杂志周刊了吗?”粉毛脏脏辫女看向名叫宝儿的大胸女。 宝儿满脸鄙夷的说:“哈?香香,你看那种没营养的杂志做什么啊?” 名叫香香的粉毛脏脏辫女眨眨眼,疑惑:“怎么啦?” “你问熹冷姐,那是什么垃圾玩意儿。”大胸宝儿翘起二郎腿,吃着零食懒得解释。 短发御姐女熹冷尴尬的笑道:“香香,华城时尚杂志那能叫时尚杂志吗,简直就是乡村土包子总结嘛~。” “就是啊,”双马尾萝莉女故作卖萌的说:“人家淑星也这么觉得~。小艾,你说呢?” 麦色腹肌女小艾哈哈大笑,极端崇洋媚外的说:“没错啦,哪里比得上纽约和巴黎的时尚周刊啊。” 双马尾萝莉女淑星抬脚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臂,她才意识到客厅还有外人。 长相可爱的淑星把我扶起来,故意奶声奶气的说:“哎呀,人家淑星不是故意的呢,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实在太嗲,我瞬间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满地! “……没事。” 宝儿皱皱眉,盯着我,口气不友善的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啊?真碍事,该干嘛干嘛去。” “就是,别影响我们心情。”腹肌女小艾附和道。 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她们,我摸摸脖子,不好意思的干笑道:“抱歉打扰你们了。” 女人们盛情难却,仿佛她们才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而我则只是生活助理,一介不足挂齿的外人。 “喂,你们五个!”站在纯色摄影布面前的纪乔于催道:“一个个过来,抓紧时间,老子下午还要出门呢!” 他的声音像有号召魔力,满客厅的女人皆安静下来。 “好哦~,我先来吧~。”粉毛脏脏辫香香站起身,像哈巴狗似的屁颠屁颠跑过去。 我不知道做什么好,又挠挠腮,讪笑道:“姐姐们吃着,我先去忙了。” “站住。”小艾用下巴指指桌子上一堆瓜子皮,说:“你这个生活助理怎么回事啊?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就是呀,没看见茶几上有垃圾嘛?”宝儿附和。 她们的行为实在令我匪夷所思,换句话说,即便我是纪乔于的私人生活助理,凭什么收拾她们吃剩的垃圾袋?如果纪乔于丢弃瓜子皮,我可以打扫干净没问题。但是我坚决不要给这群庸脂俗粉擦屁股! 我严肃且认真冷静的说道:“请你们自己收拾。” 第379章 招蜂引蝶 四个女模特互相看看,脸上均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相信我的下马威很成功,气氛一下子僵硬凝固,所有人都没出声。 看似较为年长一些的短发御女率先开口打破安静:“你不是乔于的助理吗?” “我不……” 话音未落,腹肌女小艾打断我:“她是啊,刚刚乔于亲口说的。” 短发御女熹冷眼神极不友善的盯着我,不留情面说:“看来,你似乎没搞清楚自己应该做哪些工作。” 双马尾淑星面露不屑的嘲笑道:“她都不如小萍懂事。” 小萍?小萍又是谁! 纪乔于在外面到底有多少女人? 他招蜂引蝶的发/骚/范围已经从国内扩展为全球化了吗? “就是啊~。”宝儿继续嗑瓜子,很没素质的往地上扔瓜子皮,她吐字不清的说:“乔于在纽约的助理很懂事,小萍不仅帮我们提包还主动打扫摄影棚,超细心敬业,人也长得可爱。哪像她啊,扫个垃圾还这么多b事。” 腹肌女小艾毫不客气的损道:“像华城这种土村里生出来的丑女助理,哪儿能跟大城市的女生相提并论呀!” 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不服气的反驳:“你们是不是对‘助理’两个字有误解,我是他的私人助理,没有义务伺候你们!” 我根本不是什么私人助理!但是为扳回自己颜面,先勉强接下这顶头衔吧。 大胸宝儿啪得一声拍案而起,她嚣张的指着我鼻子斥责道:“一个小小的私人助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叫嚣?!” 拜托,非要跟我叫板的人是你们好不好? “乔于!”双马尾淑星抱着沙发枕头也跟着站起来,她朝浮世绘日式屏风那边喊道:“乔于,你的助理欺负我们!” 哈?怎么成我欺负你们了?简直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隔着浮世绘屏风,纪乔于悦耳的声音从小型摄影棚传来:“什么啊,老子忙着呢,你们自己解决!” 该死的臭小子还胳膊肘往外拐! 忍气吞声只能用在他身上,我坚决不能让这四个陌生女人肆意踩在自己头上拉屎。 “请你们讲话注意素养。”我看着所有人,声音理直气壮铿锵有力的说:“第一,我并没有欺负你们。第二,请不要拿我和其他助理做比较。第三,我不想再重复刚才说过的话,我没有义务帮你们收拾桌子上的垃圾!” “你敢说我们没素质?!”腹肌女小艾顿时恼怒,粗言粗语的指责道:“你算哪根葱?长得又矮又丑,若不是乔于聘用你当生活助理,恐怕连我们的圈子都进不来!” “呵,”短发御女熹冷瞧不起的说:“确实不能拿你跟小萍比来比去,毕竟你是在给助理行业丢人现眼!” “对。”双马尾淑星一贯附和:“只是打扫一下卫生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圈子?行业丢人?只是打扫? 我越来越搞不懂她们的优越感出自哪里,助理必须帮她们擦屁股吗?打扫卫生牵扯到尊严问题,我怎么可能百依百顺的乖乖照做! “我对你们的圈子不感兴趣,也不想加入。”面对她们一次次的冷嘲热讽,我变得不再冷静,有些冲动的说道:“你们是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人士吗,你们没手没脚不会自己打扫吗,小时候父母没教过你们垃圾应该丢进垃圾桶吗?” 四个臭鱼烂虾面面相聚,皆露出一副惊愕又气愤的表情。 我口齿伶俐的乘胜追击:“你们说我给助理行业丢人,我反而觉得你们在给模特行业丢人!原来表面光鲜亮丽的女模背后都这么邋遢懒惰啊,连随手丢垃圾都做不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宝儿怒不可遏的瞪着我,刚想说话:“你——” 双马尾淑星嘴角划过狡猾的弧度,她抬手飞速扇自己一耳刮子。 ‘啪!’响亮的耳光如雷贯耳,瞬间让周围燃烧着火焰的氛围再度陷入僵局。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脑袋短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讲话。 她打自己什么意思?出于何种目的?收益在哪? “怎么回事!”纪乔于听见客厅传出的动静,暂停手中忙于拍摄粉毛脏脏辫香香的工作。 他跑过来看见淑星捂着通红侧脸委屈巴巴梨花带雨,立马落座沙发抽两张纸巾轻柔的擦拭双马尾女眼角泪痕。 纪乔于柔声安慰道:“小星,你没事吧?” 双马尾淑星咬着嘴唇不说话,只会摇头,眼泪一颗颗吧嗒吧嗒像断线珠子般落下来浸湿裙摆。 我心一沉,极度糟糕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纪乔于蹙眉,抬头问大家:“究竟什么情况?”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努努嘴,慢吞吞说:“是她自己——” “你的助理打她!”宝儿见机行事,直接泼我脏水。 腹肌女小艾连忙补充:“我们刚才在吃零食聊天,你的助理突然跑过来嫌我们制造垃圾。她臭骂一顿,而且还说……” “还说模特圈子肮脏不堪,不屑与我们交朋友。”短发御女熹冷紧接着说。 硬生生将黑抹成白,她们完美的演技从愤愤不满的语气到愠怒不已的表情皆没有一丝破绽。 纪乔于听完,怒眉不展的看向我,质问道:“佟丙丙,真有此事?” “没——” 我再次被自私自利的宝儿打断:“真的!乔于,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助理了呀?她今天是不舒服吗,为什么要拿淑星撒气。” 小艾更是添油加醋:“我看她孤零零站着,寻思当助理挺累也不容易,所以喊她坐我们旁边一起吃零食聊天。可是她却嫌我们脏,还骂我们没素质。” 熹冷怕纪乔于狐疑,立马为她的姐妹们雪中送炭:“是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家同是一个圈子,自然讨厌被外人误会。所以我们稍微反驳了两句话,结果她说不过我们就挥手打了看起来最好欺负的淑星!” “人家淑星什么都没说……”双马尾淑星嗲嗲的颠倒是非,她哽咽道:“为什么受伤的是我呢?乔于~,人家的脸好痛喔……嘤嘤嘤……” 宝儿不依不饶的说:“就是啊!乔于,你从哪里找来的助理,心眼这么坏,赶紧把她辞退赶出去!” 小艾胡搅道:“没错,若把这种心机/婊/留在身边,那岂不是后患无穷呀!如果你选择原谅她,今天欺负星儿,明天就该骑到我们头上了!乔于,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绝对不能放过她。”熹冷帮亲不帮理,“我第一次见这么过分的助理!” “行了,你们安静一会儿。”纪乔于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噼里啪啦说一大堆,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爆炸了。他头疼的按压着太阳穴,缓缓神,再度抬眼看向我:“佟丙丙,给小星道歉。” 道歉? 岂有此理,我没做错凭什么道歉! 从始至终我还没说一句话,纪乔于便直接选择相信她们这群歪瓜裂枣,简直气煞我也! “不要。”我强压心底怒火,语气硬邦邦的说道:“我从未诋毁模特圈子,淑星扇自己耳光,她们故意污蔑我。纪乔于,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呵,你这话说的真搞笑。”宝儿抬高声调从气势上碾压我:“淑星脑子又没病!她为什么自己打自己巴掌?你胡编乱造的谎言也太扯蛋了吧!” 熹冷插话:“分明是你故意抹黑我们。” 小艾帮腔道:“怕是见不得我们跟乔于关系好,所以吃醋了吧。你这种绿茶/婊/子,我可见多了。” “嘤嘤嘤……”淑星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努力挤出两行泪水,撅起小嘴生气的说:“乔于,你看她那凶恶的表情,像要吃掉我们似的,吓死宝宝了……嘤嘤嘤……” 四个女模特嚣张跋扈的胡言乱语,虚伪讨厌的假戏真做,毫不亚于后宫剧里勾心斗角的嫔妃们。 “我很忙,没时间处理你们的事情。”纪乔于像皇帝似的冲我命令道:“佟丙丙,你赶紧给小星道歉,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他这番话犹如冰柱坠落狠狠插进我的心房,不信任在纪乔于桃花眸里像污水逐渐扩散。又是这种怀疑质疑的眼神,我快被逼的发疯了。 “佟丙丙!”纪乔于低吼一声。 我咬牙切齿,“不可能。” 曾经我容忍他的霸道和蛮横,甚至说服自己那是纪乔于喜欢我的一种过度极端的表现。 而现在,我再无法试图麻痹自己的视听神经。因为他狂妄自大,习惯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我多余解释在纪乔于眼里就是欲盖弥彰的狡辩,根本无用。 “佟丙丙,道歉!” “我没有打她,我不可能道歉!” 脑袋被愤怒火焰和失望至极的冷水双重折磨着,引起我极大不适感,头晕脑胀,一股反胃想吐的作呕瞬间袭来。 “随便去大街上找个人评评理,有谁会相信你离谱的谎话。”熹冷一副兴师问罪的恶劣态度:“打就是打了,还睁大眼说瞎话呢,你在演哪出窦娥冤。” “哎呀,我说你这小/婊/子怎么回事嘛,道个歉都墨迹半天!”宝儿悠然自得的看好戏。 小艾洋洋得意:“我们又不是得理不饶人,你向淑星说句对不起有那么难吗?” “如果我一直不道歉,你们想怎样。”我气得浑身发抖,已经做好了与她们长久战争的准备。 “看来你是不打算道歉咯?”小艾冷哼一声,双手抱臂:“呵,还能怎样啊,我们哪儿敢对你怎样。” “此事无非就是拖慢乔于的工作进度,他请我们来拍摄新样衣照片,大家昨天特意早起早睡保养皮肤。”宝儿轻轻抚上淑星的肩膀,同情怜悯道:“瞧瞧,你把我们淑星打成什么样子了。这可怜的小脸蛋儿,啧啧,巴掌印像红枫叶似的。”她转而接着对我训斥道:“你让我们怎么拍照啊!” 难道她们作为纪乔于请来的模特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组团欺负人吗,无法无天! “佟丙丙,我再说最后一遍。”头顶似乎正在上演狂风骤雨,背后团团黑雾笼罩着纪乔于的身子,他嗓音沉沉的逼迫道:“你,给小星道歉!” 心脏被绝望和沮丧紧紧包裹,犹如荆棘横生,我难以呼吸。 望着纪乔于冰冷的面容,我像不能思考的机器,张开嘴艰难发出三个字:“……对不起。” “很好。”他指着二楼,不容反抗的命令道:“滚回房间去,别再出来。” 我像一朵打霜雪莲,蔫蔫的拉拢着脑袋,用仇恨目光扫视所有人,最后失落绝望的视线落在纪乔于身上。 他归于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很难让人看出心底的真实想法。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面颊冰冰凉凉,伸手触碰脸蛋摸到一把泪水,我才察觉到自己不仅妥协恶势力,还无能的哭了。 呆呆杵在原地,很久很久,我不知耗费多少体内能量才得以拼命压制住满腔委屈。 心好疼! 像巨石压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格外压抑。 卷缩在纪乔于怀中的淑星朝我扬起得逞笑脸,宝儿暗爽,小艾还有熹冷她们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满眼全是鄙夷。 我转身奔上楼梯,一边跑一边哭。 浴室放满纪乔于日常用品,他的吹风机、洗面奶、毛巾、剃须刀、牙刷,还有消毒眉孔和唇孔的低浓度酒精以及棉签等等……这些物品不会欺负我,不会怀疑我,更重要的是它们不会嘲笑我! 所以我面朝镜子嚎啕大哭,像与妈妈失散的三岁小孩,那样无助委屈,那样痛心疾首。 可是没有人心疼,我凄惨响亮的哭声撞击浴室四壁,回荡进自己的听觉神格外刺耳。 内心有道声音一直在骂我—— 佟丙丙,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懦弱无能!你真的好傻!不愧是被纪乔于天天骂的蠢驴! “为什么亲我?为什么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啊,为什么!” 我思绪混乱的看着镜中满面泪痕的自己,眼眶猩红,嘴唇干裂,肩膀颤抖。 我越想越气,越看越觉得自己太怂。 ‘嘭!’ 我一拳砸向清晰的镜子,透明液体钻进嘴巴里,咸咸味道里带有浓浓苦涩。 镜子没碎,心却碎的四分五裂。 右手骨节泛着隐隐疼痛感,我任由泪水狂流,像一发不可收拾的海浪巨潮。 不知过去多久,哭的眼睛红肿,喉咙干涩。我喘口气,抬手胡乱擦擦脸。 “啊——!真是气死我了!” 我走出浴室,狠狠踢一脚棉被。随即扑到床上,将脸埋进枕头试图窒息自杀。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放在床头柜上的白色iphone4响起清脆铃声,我翻身拿手机。 纪乔于为方便工作和与国内朋友联络,他有两支手机。一台美版黑色iphone4,一台国行白色iphone4。 我现在手里拿着的这台白色iphone4,就是他平时用来联系国内朋友的私人手机。大概工作太忙,他早晨起床的时候忘记把手机带到一楼了。 泪眼朦胧的扫一眼来电人,我的心脏差点又停歇。 夏金灵?她给纪乔于打电话干什么? iphone4停止响铃,屏幕出现一条未接来电。 我滑动触摸屏,有密码锁,输入他的生日显示解锁失败。 苹果手机连续密码错误将会导致锁机,我不敢轻举妄动,思来想去,尝试输入自己的生日。 ‘咔嚓~。’iphone4显示解锁成功。 我满脸问号,纪乔于手机密码怎么设置我的出生日期!? 太诡异,太奇怪。 他口口声声说对我无感,生活中各类小细节又处处展现他在乎我。 ‘叮咚~,叮咚~。’ 夏金灵通过qq发来几条消息。 翻看手机偷窥别人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我心知肚明。但是刚刚从纪乔于那里饱受屈辱折磨,我游离在道德边缘的思绪一瞬间被自己强行拉回现实。 懒得想太多,我直接点开qq查看夏金灵发来的消息。 小灵2011/8/02,11:00:06‘乔于,我想见你,我们去中央广场吃午餐吧。’ 小灵2011/8/02,11:30:11‘还在忙吗?’ 小灵2011/8/02,12:00:34‘你今天还是没空见我吗?’ 小灵2011/8/02,12:38:22‘乔于,你什么时候见我啊……[哭泣表情.jpg]’ 我盯着qq信息发呆,没等查看历史聊天记录,夏金灵的来电再次弹进手机屏幕。 我把iphone4调成静音放枕头下面,脑袋昏昏沉沉无法思考。 单看夏金灵自言自语的qq消息,大概能猜出来从我受伤住院到现在,她只见过纪乔于一面。 他给她的备注是‘小灵’,如此暧昧的称呼怎么可能是单纯朋友关系?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iphone4不停响起qq消息提示音,仿佛催促着我赶紧查看。 正当我伸手进枕头下面摸索手机的时候,一楼玄关传来女人们声势浩大的高跟鞋脚步声。 听她们欢声笑语的离开,不用猜也知道与纪乔于合作的很愉快。 纪乔于上楼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我赶紧侧躺,怀中抱着棉被,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他走进卧室先去床头柜找手机,从他身上飘来若有似无的刺鼻女性香水味令我忍不住皱眉。 “喂,”纪乔于落座床边,他疑惑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手机?” “……” 我决定开启自动屏蔽功能,对他的问话听而不闻。 “唉——。”纪乔于深沉的叹口气,像对着卧室自言自语一样:“你为什么要打淑星?” 直到现在他还认为我有错!? “她们是模特儿,对我很重要。” 我的听觉神经将他所说的话传达给大脑,擅自翻译成:‘她们是我的马子,很重要。’ “你以后不要再伤害她们了,我会很为难。” 来自大脑的翻译:‘你赶紧滚蛋,我很烦。’ 许久未能得到我的回应,纪乔于变得不耐烦起来:“喂,佟丙丙,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 “……” 隔半晌,他爬上床戳戳我的肩膀,语气绵软的说:“还在生气?” “……”我懒得搭理他。 纪乔于躺下,双手从背后搂住我的腰肢。 他捏着我肉乎乎的肚子,示弱道:“我不想让她们知道咱俩的关系,迫不得已才临时谎称你是我的生活助理。这件事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倏地睁开眼睛,背对他,气咻咻的说:“对啊,是啊,没错!咱俩什么关系,不就是***么。关系太龌龊太肮脏,你当然不敢让她们知道。时尚服装设计圈鼎鼎大名的纪乔于家里居然金屋藏娇,还是一个矮矬丑的绿茶婊,若是让外人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吧!” 他搂着我的手臂微微一僵,语气寒冷的道:“你讲话非要这么难听吗?我都已经跟你道过谦了,还想怎样。你扇淑星耳光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我们不要再吵架了。” “哈!”我暴跳如雷的坐直身体,抓起枕头朝他俊美容颜砸去。 纪乔于歪歪脖子轻松躲过枕头的袭击,他不能理解道:“佟丙丙,你能不能成熟点。” “我他妈不成熟?!”我指着自己鼻子,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该从哪里跟他切入话题。对视几秒,我翻身下床,一边穿拖鞋一边赌气道:“算了,我住在这里碍事。我走,现在就走!” 他不仅不相信我,还处处打击我的心灵,无视我的感受,轻视我的尊严,嘲笑我的外表,刺激我的心脏……所有痛苦都来源于他,即使内心再强大,我也实在受不了了。我必去马上离开他,去一个没有纪乔于的地方躲起来养伤! “不要再闹了。”他拉住我,跟着下床站起来与我平视,眼底露出浓浓的疲倦。“我刚忙完工作,真的很累。” “纪乔于,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凝视面前这张让人晕眩的美脸,完全没有消气的感觉。 他水灵灵的桃花眸无辜的看着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感觉自己脑袋快被气焰炸飞了,使劲甩开他的手,烦躁道:“咱俩无话可说,你松开我!” 有些事,即使解释也为徒劳。像潜藏在心底角落的隐患,平时总被忽视,而一旦触发将变得如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佟丙丙,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楚。非要咄咄逼人,你觉得很有趣吗。”纪乔于再度拽住我,他好像很有理似的。“世界这么大,我能重新站在你面前很不容易,别再闹了。” 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股凄凉感充斥胸腔。 “所以……全都是我的错?你特意飞越半个地球来见我,我反而不懂珍惜了?纪乔于,说话过过脑子好么。难道必须敬礼鞠躬下跪磕头你才满意吗?” 纪乔于愤懑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我推开他搭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吸吸鼻子,心灰意冷的说:“我根本没有扇淑星耳光,要我说多少遍都一样。” 他望着我雾气蒙蒙的眼睛,心神恍惚,脸色慢慢变的苍白透明。纪乔于扶着额头,身子摇摇欲坠的后退两步。 他坐回床边喘口气,缓缓道:“丙丙,我相信你,好么?别吵了,我真的很难受……” 他难得妥协,声音又如此柔软。眨眼间,我的怒火燃烧殆尽。 “我可以抱着你睡一会么。”他捏着眉心,看起来确实很疲惫。 “嗯。” 纪乔于抱着棉被,另一只手不停搓揉我的耳垂。就像从前那样,他喜欢看我耳垂被自己揉捏成粉红色的样子,他觉得很可爱。 书上说,这是一种缺爱缺安全感的焦虑表现。因为正常来说,只有几岁的小孩才喜欢捏着妈妈耳垂,怀中抱着玩偶,这样多少会令自己感到安心。 安静的纪乔于让我有股说不出的压抑感,转身面朝他,我问:“你感觉怎么样?” “头晕。”他闭着眼睛,眉毛皱成小山丘。 我伸手捋顺他的眉心,不忍再打扰。“你休息吧,我去做午饭。” 纪乔于把我按回枕头,语气参杂撒娇的成分:“别离开我。” “嗯,好吧。”我大脑像脱线似的,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 他脑袋蹭着我的胸,冷不丁说:“喜欢我吗?” 这是纪乔于第二次向我确认感情,好像对我喜欢他这件事存在疑虑似的。 “嗯。”我真可悲,上一秒还在和他吵架,这一秒又扇自己大耳刮子。 “嗯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淡淡答:“喜欢。” “有多喜欢?”纪乔于向我反复确认。 似乎我表现出非常需要他,会令他感到很开心。 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长度,说:“有这么喜欢。” “就这么点儿?”他睁开双目瞥一眼,再闭上。 “对啊。”我将手指比划的长度放到左胸口,解释道:“这是心脏的容量。” 他反握我的手,浅浅一笑。“所以,我盛满了你整颗心,是吗?” “对。唔……” 我的嘴巴被他的嘴巴堵住了。 纪乔于的吻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我面颊迅速升温,似乎都能看见自己脑门开始冒热气了。 他咕噜咕噜吞咽我的口水,我也不能控制吸取他的唾液。 这样不好,我很害臊! 绵长的吻让我们逐步神志不清,正要进入对不起社会主义的事情时——楼下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纪乔于让我趴在床上,他手急不可耐似的脱掉了我的沙滩裤。 ‘叮咚~,叮咚~,叮咚~。’楼下大门铃声依旧。 他/脱t恤和解开/裤/拉链的声音窸窸窣窣自我身后传来。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楼下大门后面的人好像等不及了,一个劲疯狂摁门铃,催促着我们赶紧去开门。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提醒道:“纪、乔于……有人,有人来了……” “不管。” “可是……”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他烦躁的说:“不管!” 当纪乔于进入的那一刻,我理智统统飞走,整个人沉浸在淋漓尽致的爱情里无法自拔。 忙着享受大汗淋漓的快乐,我们都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栋房子,曾经的主人不是纪乔于。 所以当赵子哲和纪须岩毫无征兆的闯进卧室时,我当场羞愧的想咬舌自尽! 纪乔于飞速抓起棉被盖住我,愤怒的咆哮道:“草,你们来干什么!” ‘哐当!’ 赵子哲速度摔门,站在卧室外面心烦意乱的说:“我还想问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纪乔于并没有停下来,唇角勾起坏笑,朝紧闭的房门说道:“显而易见,做想做的爱!” “弟,我们在一楼客厅等你。” 赵子哲心烦道:“还等什么啊,我们走吧,他和饼子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我捂着嘴拼命忍住娇嫃,死死瞪着坏蛋纪乔于。 他倒是很享受,反而愈加气人的嚣张道:“哈!何止一时半会,恐怕你们得等到后半夜了!” m,赶紧滚出来!”赵子哲狠狠踹一脚卧室门,气鼓鼓的走下楼。 二十分钟后,我被纪乔于扛进浴室。 其实一直很想吐槽,为什么少女漫画里都是公主抱,而他偏偏总是像扛袋面似的对待我!? “哥哥怎么还有这栋房子的钥匙啊……” 洗完澡,我郁闷的坐在凳子上,将脸深深埋进手臂。 纪乔于帮我吹头发,烦烦的说:“不知道,等会老子就去揍他。” “可别。”我换个话题,“你说下午要出门,是因为见海蜇子吗?” “嗯,还有松树,我们约好一起打篮球。” 我还以为他下午出门是要去见夏金灵呢…… 纪乔于放下吹风机,将一套黑色男款服装丢给我。 “啊喂,你好烦,又让我穿男装。” 他揉揉我脑袋,理所当然道:“怎么,这可是我的衣服,你不乐意穿?” 鼻子凑近衣服使劲嗅一嗅,此时我像个变态。 “草,你闻什么,刚洗干净好不好!” 我仰头冲他天真笑道:“我在闻你的味道。” “……呃……”纪乔于愣几秒,赶忙转身离开浴室。 嗯? 刚刚他脸好像有一抹红晕,是我的错觉吗? 我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紧跟纪乔于的脚步来到一楼客厅。 “哟,挺快嘛。”赵子哲揶揄他:“不是说得进行到后半夜么?这才半个多小时,你不行啊~。” “滚。”纪乔于踢他一脚,转而朝纪须岩摊开手。 纪须岩愣住,“什么?” “钥匙。”纪乔于像讨债似的动动手,说:“这栋房子现在是我的家,你给我把大门钥匙交出来。” 他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找半天才找到纪乔于想要的那一把。 “海蜇子,你们吃午餐了吗?”我落座沙发,拿起水杯喝两口水润润干燥的喉咙。 “没、还没吃。”他不敢看我,眼神略有闪躲。 我脸上有啥东西吗? 我凑近他,奇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赵子哲刻意往另一边挪挪,好像在与我保持距离。 我没搞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像别扭小学生一样奇怪。 “小妹,”纪须岩指指我的脖子,说:“稍微遮盖一下,我们出门吃午餐。” 我脖子怎么了? 起身,对着干净反光的落地窗照一照。脖颈处有几个特别特别明显的草莓印!红红点点,像被猪啃过一样! “卧槽!”我捂住脖子,转身怒目圆瞪纪乔于:“你他妈能不能节制一点!” 他窝在沙发里,挑眉道:“不能。” “烦死了,去死吧!” 纪乔于勾住我的脖子,笑嘻嘻道:“亲亲老婆~,饿了吧?咱们吃饭去~。” 亲亲老婆?!又来,又来! 这该死的家伙肯定是在向赵子哲和纪须岩宣示主权,明明一个小时前还跟我争锋相对! “呃,要不咱们改天再打球?”赵子哲说。 “no,”纪乔于摇着手指头,说:“明后天我没时间。” 我揉着抗议的肚子,插话道:“吃饭啊,我饿死了。” 纪乔于吧唧一口我的脸蛋,宠溺笑道:“好哦~,亲亲老婆想吃什么?” 虽然不反感他这样称呼我,但是皮肤却像过敏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拜托,你们都认识多久了,怎么还这样腻歪啊。”赵子哲把篮球砸向他的肚子。 纪乔于接住篮球,顺势塞进我的上衣里。 “你们看她这样像不像怀孕?” 赵子哲狠狠捶他一拳,“你他妈够数了,别再伤害饼子了!” “草,老子开玩笑呢,你他妈较真干几把毛!” 纪乔于跟他推推搡搡的走到玄关处换鞋,我和纪须岩跟在后面。 “哥哥和唐姐已经住进婚房了吗?” “嗯,我上个月就从这里搬走了。” 纪乔于把黑红色yamahayzf-r6重型机车从车库推出来,闷闷的声音自贴满卡通人物的头盔里传出:“我说你这个臭傻叉纪须岩,怎么还不滚啊!” 纪须岩淡笑不语的坐进白色玛莎拉蒂敞篷跑车,他背倚车座,一手搭在车门上,一手握着方向盘。 赵子哲骑上山地自行车,自讨没趣的问:“饼子,你坐谁的车?” “那还用说吗?”纪乔于丢给我一个骷髅形状的头盔,自恋道:“我的马子,当然得坐老子的车啊!” 马子!? 就冲他这句话,我还偏偏不坐了呢! “海蜇子,我坐你的脚踏车。” 我带上头盔,倾斜身体坐上赵子哲的山地自行车。 “喂!”纪乔于推开头盔的挡风板,一双眼睛似能喷出火焰,他凶凶的瞪着我,霸道命令道:“不想吃我的拳头就赶紧滚过来!” “不要。”我轻轻搂住赵子哲的腰,朝他吐吐舌头做鬼脸。“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坐你的机车了。” “他妈的,不坐拉倒!”纪乔于启动机车,马达发出嗡嗡嗡的噪音,他丢下一句:“去南冈球馆旁边的饭店!”然后嗖的一声像大风般离去。 纪乔于疯狂飙车,很快便将开车的纪须岩甩出一条街。 他兴奋的回头冲他竖起可爱中指,还癫狂的笑道:“傻叉,傻叉,臭傻叉!” 拜托,哥哥根本不屑跟你比速度好不好。 真是的,什么玩意儿啊,都21岁的人了还天天像个小学生一样! “饼子。”赵子哲的山地自行车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苦不堪言的样子,主动说:“你别误会,我和他……没交往。” “你们不是和好了吗?纪渣男都对你……那样了……” 我不自在的摸摸鼻尖,苦笑道:“他对我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 ‘嘎——’ 赵子哲刹车停下,转过头来,认认真真的问:“什么意思,你俩现在是***?” “嗯。”虽然很不想承认,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为什么。”赵子哲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他心痛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该这样。” “呃,其实我没想太多。”我坦白直言:“遵从本心就顺其自然了……” 赵子哲没再吭声,也许他知道多说无益,我死犟一根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前方深渊背后地狱,站在感情的悬崖边进退两难。必须抱有觉悟,因为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人人都有机会和纪乔于交往,就看谁跑的快谁追的勤。 一年半未曾谋面,我心烦的时候找不到他,姨妈疼的时候找不到他,高兴的时候找不到他,伤心的时候也找不到他。这么久没见,纪乔于又如石猴似的突然出现,他好像没错过我的人生,但又好像错过了我的整个人生…… 我内心深处有两件最渴望的事;一、重回高中校园生活,二、复合纪乔于。 这两件事日思夜想,所以导致夜有所梦。 我经常梦见自己站在高三6班门外走廊,背倚栏杆,静静地向窗内看去。 金色黄昏余晖打在黑板上,光束中的粉笔灰飘飘扬扬。 同学们朗朗读书,老师敬业授课。 微风将樱花瓣送到课桌上,空气中的青春荷尔蒙蓬发。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男孩,是偷偷睡懒觉的纪乔于。 我觉得这种梦境很美好,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苏醒…… 第380章 人生与爱情的论理 赵子哲脚踏车载我慢慢悠悠抵达南冈球馆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他累的够呛,像趴在盛夏太阳光里的小狗,伸着舌头抖擞衣服。 万松和安晓名站在阴凉地吃雪糕,纪乔于身子斜斜的靠着机车。他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催促我们赶紧集合。 “吃什么啊,饿死了。”纪乔于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左右看看道路两旁的饭店。 安晓名亲昵的挽着我胳膊,万松和赵子哲有说有笑,两个人跟在我们屁股后面。 “丙丙,这大热天的你脖子围什么丝巾呀?” 安晓名说着就要帮我把丝巾摘下来,我立马捂住脖子,尴笑道:“哎哈哈,没什么,我最近花粉过敏,脖子起疙瘩了。” “哼,我才不信呢。”她坏笑道:“你若说三四月份花粉过敏,我还能勉为其难的信以为真,但现在是八月份酷暑伏天呀,你什么花过敏?依我看,肯定是被猪拱了吧!” 我讪笑:“……啊哈哈,荷花,我荷花过敏!” 纪乔于忽然停下步伐,极致完美的俊脸表现出异常烦躁。他细腻白皙的肌肤在刺目阳光下近乎透明,额角不断冒出晶莹剔透的汗珠。 “喂,走不动了,吃拉面吧。” 不等其他人同不同意,他推开面馆的门径直走进去。 赵子哲善解人意的询问:“饼子,你想吃拉面么?” “唉,他都坐进去了,咱们还能说啥。”安晓名叹口气,也推门而入。 “我都行。”吃喝玩乐这方面我表现的特没主见。 五碗牛肉拉面很快端上桌,我们边吃边聊,话题大部分围绕以前的高中生活。 “对了,你们6班没有组织聚会吗?”安晓名拿手机低头一眼曾经的12班qq群。 赵子哲吃着拉面,口齿不清的说:“什么聚会?” “还能有什么聚会,高中老同学聚会啊。”她翻翻白眼,鄙视他的智商。 我和赵子哲面面相聚,均摇摇头。 “没有哎,”我说:“毕业将近三年,曾经的高中同学都没怎么联系了。” 安晓名的12班qq群里正在热热闹闹讨论着同学聚会,她把手机推到餐桌正中央给我们看。 “不是吧,你们6班也太没有人情味了,我们12班每年暑假都有聚会嗳。” “有啊。”纪乔于摸索摸索口袋,掏出一手空气。他后知后觉:“靠,我又忘带手机了。” 安晓名眨眨眼,“又?” 我替他说:“纪乔于最近总是丢三落四,像患老年痴呆一样。” 纪乔于看向我和万松,奇道:“6班不是每次都寒假过年那空聚会么。” “啊?松树,你有收到6班高中聚会的通知么?我和海蜇子从来没收到过啊……” 我茫然的看向万松,后者也很疑惑的摇摇头。 纪乔于越发奇怪:“可是我每年都有接到聚会邀请啊。” 我立即追问:“来自谁的邀请?” 他掰着手指头说:“许光音,胡莉可,白云香,孙琴,梦小蝶还有……” 赵子哲哭笑不得:“拜托,胡莉可是10班的人,白云香是11班的女生,孙琴在咱们楼上,是三班好不好。她们高中同学聚会邀请你做什么啊?还有,华城公立第五高中的梦小蝶,她压根就不是咱们学校同学!” 纪乔于摸摸后脑勺,撇嘴道:“哦,我忘记了。” “得了吧!”安晓名直言直语的损道:“你长得赏心悦目人畜无害,实际却是万花丛中过,沾花沾叶沾肥料沾虫子沾屎的渣男!既然大家都没有收到过6班聚会的通知,邀请你的女生们肯定都是私下聚会而已!” 赵子哲补充道:“估计她们是用高中聚会当借口,借此机会见见纪渣男,这才是重点。” “没错!”安晓名十分认同。 “……好吧。”纪乔于耸耸肩,无辜道:“你们这么凶干毛,反正我都没应邀。” “啧啧,昔日风光无限好的校草纪乔于,如今居然躲在国外不敢面见前女友们。”安晓名用筷子点着纪乔于的饭碗,一手托腮,调侃道:“好生想想你曾经都干过哪些丧尽天良的事,啧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老子才没有躲她们!”纪乔于碍于面子,急道:“我在纽约念书很忙ok?” “okok,鬼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安晓名懒得再跟他计较。 高中的时候,纪乔于连续霸占三年校草地位,像香饽饽一样。如今高中毕业已经三年,那群花痴女居然还念念不忘,简直令我大开眼界。 “我吃饱了。” 我抽张纸巾擦擦嘴,碗里剩下大半份拉面。 “饼子,最近没胃口么?”赵子哲担心的望着我。 纪乔于哼哼道:“切,她昨天可是吃掉一整份牛排,再有胃口就要变成胖猪了!小心点,别过年的时候被人宰了。” “……”我嘴角抽搐。 “昨天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早就消化干净了,今天是今天。”赵子哲依然很担心,“饼子,你刚出院,这两天要注意饮食。多吃些清淡的蔬菜,戒海鲜戒辣椒,别让肠胃负担太重。” 没等我说话,纪乔于又插道:“真啰嗦,你是管家婆吗?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想吃什么自己不会选啊。” “……”忍,小不忍则大乱。 有点反胃,我下意识捂住嘴巴,顺顺气,缓了缓才稳住肚子。 “我这是关心饼子的身体!”赵子哲很生气。 “哦,如果这就算关心的话,那我大可以天天说。”纪乔于不以为然,理直气壮的吐槽道:“一个大老爷们天天罗里吧嗦的,烦不烦啊。” “你!”赵子哲气得头发直立,暂时语塞。 合格的和事佬安晓名劝道:“你们别吵了,相处这么多年还没摸清乔于的性格脾气吗。他就是在故意气你,海蜇子,你越生气他心里越开心。” “唉,饼子,总之你多加注意,别再有什么闪失了。”赵子哲苦口婆心的说:“你上次中枪住院,我们都被吓个半死,以后可不要再冒冒失失的跑上山林了,多危险呐。” “嗯嗯。” 我傻乎乎的笑笑,咳嗽两声,感觉嗓子不太舒服,于是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一大口,喝完才发觉灌下去的是一口食用醋。 “咳咳咳,酸,酸死我了!”我难受的垂着胸口,酸呛得眼泪鼻涕横飞。 赵子哲慌忙递来矿泉水,轻轻拍着我后背,心疼道:“饼子,你没事吧!?快喝口水,好点了吗?” 我喝掉大半瓶矿泉水才止住咳嗽,真是说不尽的尴尬…… 上苍好像总是喜欢让我在朋友面前出糗,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哈哈!”纪乔于最近脑子不正常很爱抽风,他指着我鼻子捧腹大笑道:“你这俩鼻孔眼是摆设吗,居然连水和醋都闻不出来,太傻叉了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胖猪都比你聪明!哈哈哈哈……” 笑吧,笑吧,你尽管笑,我诅咒你笑抽筋! “哦对了。”我决定说些煞风景的话来打击一下他杠铃般的笑声,“哥哥去哪儿了?” 纪乔于一听,果真没再狂笑。 赵子哲喝口面汤,回答道:“你说继续演啊,他在21路分叉口往东拐了。” “估计是回海纳百川的家了。” 纪乔于抱着篮球站起身,“走,兄弟们,打球去。” “不要。”赵子哲纹丝不动的坐在原位,他指着门外说:“你看外面太阳,那么毒辣,还是等下午吧。” 纪乔于拍他脑门一下子,说:“傻叉啊,南冈球馆有室内篮球场!” “关门。”沉默许久的万松开口道:“我和小明去看过了,今天南冈球馆的室内篮球场锁着门。” 纪乔于拧眉,“靠,你没钥匙?” “没有,上周还给高凡教练了。” “呃……”纪乔于重新坐回座位,唉声叹气的妥协道:“好吧,等太阳落山我们再玩。” 南冈球馆的形状像鸵鸟蛋呈椭圆形,从正面进去最先看到室外巨大足球场,北边的球馆为室内篮球场,南边的球馆为网球、乒乓球、羽毛球这类双人运动项目。南冈球馆的东边有两扇偏门,若从那里进入就能直接抵达室外球场。 高凡是华城私立第三高中的体育老师,也是南冈球馆室内篮球场的假期值班管理员。 万松就读的花城体育学院主攻篮球,听说最近正在打校赛。 所以万松上周找高凡教练借室内球场钥匙练球,顺便麻烦对方为自己指点一下迷津。 “老高教练最近忙啥呢?”赵子哲话赶话的问。 万松说:“也没忙啥,华城三高放暑假以后,高凡教练就在南冈球馆待着值班。不过这周说是老母亲突然病危,所以回老家了。” 赵子哲问纪乔于:“话说回来,咱们三个人怎么打?” 他搓搓脖子,无聊的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我想起华城大学之前的学院篮球比赛,觉得岳安南打球不错,主动说:“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喊个人来?” “谁啊?”纪乔于敏感的说:“你tm是不是要找纪须岩?!我告诉你,他要是敢来,老子捶爆他狗头!” “哎呀,不是。”我看向赵子哲,问道:“海蜇子,你还记不记得三月份学院篮球比赛,那个8号得分后卫?” “嗯,记得。”赵子哲点头道:“你住院的时候,我们碰见过。” 我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那岳安南来做你们的对手,怎么样?” “好啊,我一直很想和他切磋切磋球技。” 电话拨通,嘟嘟两声被那头接听。 岳安南略感意外的声音自听筒传出:“呀,是丙妹子吗?” “嗯呢,阿南哥,你今天下午有空出来打球不?” “哈哈,你说巧不巧,我们正在南冈球馆的室外球场呢。你想学打篮球?” “真的吗?”真是无巧不成书,我同样意外道:“不是我打篮球啦,是我三个高中同学,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喔。” 岳安南好奇道:“哦?谁啊?” “上次跟你们对打的烹饪学院7号小前锋赵子哲。”我说:“有印象么。” “当然,你的朋友怎么可能不认识。来吧,我们正好三个人。” 我似乎从他电话那端听见了白柯桥兴奋的欢呼,于是说:“好嘞,你们等着,我们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我兴冲冲的开心道:“你们可以3v3了~。” “别说话,让我猜猜那两人是谁。”赵子哲冥思片刻,盲猜:“是不是上次的12号和10号?” “你猜对一个,10号大前锋龙浩哥,还有他的小男友6号控球后卫白柯桥。” “哦哦,懂了,你说那对小情侣啊~。”赵子哲高兴的摩拳擦掌。“可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 “切,你现在不嫌外面太阳大了?”纪乔于叼根烟,无视拉面馆老板厌恶的眼神,拿起打火机吧嗒一声点燃,他吐两个烟圈,接着说:“喂,佟丙丙,你那三个朋友行不行啊?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我的对手。” “拜托,人家比你会打球好不好。”我冲他翻白眼。 纪乔于弯腰从地上抱起篮球,典型轻敌态度,他不屑道:“呵呵,凡事要拿实力讲话。” 我们五个人徒步走近南冈球馆,迎面看见岳安南正蹲在东面偏门玩手机。 “呦嘿,这不是阿岩他亲弟弟么。”岳安南迎上来,抬手就要摸纪乔于的脑袋。 他歪歪脖子,使劲打掉对方大手,生气道:“你给老子说话注意点!” “想不到阿岩的亲弟弟脾气这么爆啊。”岳安南嬉皮笑脸的说:“喷火龙喔~。” “靠!”纪乔于像被惹恼的小狼狗,暴躁道:“一口一个亲弟弟,你tm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扯扯岳安南的衣袖,小声提醒他:“千万不要在纪乔于面前提哥哥,他会像原子弹一样爆炸。” “哈哈,了解~。” 我们绕过防护网走进室外篮球场,白柯桥正骑在龙浩肩膀上玩投篮。 “呀吼,小柯基~。”我朝他招招手。 “嗷!佟姐姐,你们终于来啦,我们等好久喔!”白柯桥如小麻雀般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纪乔于见状,上下打量他几眼,蔑视道:“哪里来的小学生啊。” “小学生?”白柯桥指着自己,眨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困惑道:“你是在说我吗?” 纪乔于走上前比划比划白柯桥的身高,嘲笑道:“这么矮还玩球,你毛长齐没啊。” “我靠!你才小学生!”白柯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挺直腰杆抬头看他,气鼓鼓的说:“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好不好!拜托,你很高吗?看样子也就178公分出头吧,连180的边都碰不到,哪来的优越感说我啊!” “嘿,矮冬瓜,我好歹比你高吧!” 我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互相怒视,总觉得场面有点搞笑。一个175的白柯桥和一个179的纪乔于,竟然互不相让的吐槽身高,这不是半斤八两自找没趣嘛…… ‘哐当——!’ 纪乔于把篮球狠狠砸向篮筐,力道之大,让我怀疑他有深厚洪荒的内力。 “喂,矮冬瓜,你打什么位置啊?”他朝白柯桥勾勾手。 白柯桥像生气的小奶狗一样叫道:“我不是矮冬瓜!我有名字,叫白柯桥!你这个……你这个可恶的大野狼!” “野狼?”纪乔于捏着下巴想了想,哈哈笑道:“这外号不错啊,我喜欢~,风/骚/的野狼,哈哈哈~!” “可恶!”白柯桥气得原地跺脚,他转头委屈的问道:“佟姐姐,你怎么会有那样素质差的朋友啊,他谁!?” 我挠挠腮,不好意思的说:“呃,他就是纪须岩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哦……”白柯桥反应迟钝,想半天才琢磨过来。须臾,他惊讶道:“啊!?你说他是阿岩的亲弟弟?!天呐,阿岩哥那么温柔,他弟弟怎么这样讨人嫌啊。” “是呢,一个天一个地。”我耸耸肩,故作无奈。“一个天使一个恶魔。” 不远处,纪乔于正在投球做热身运动,他弯腰捡球顺便朝白柯桥竖中指。 “啧。”白柯桥动动手腕,抖抖肩,蓄势待发的说道:“我一定要让他为骂我矮冬瓜而付出代价!” “哈哈,加油!”我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我和安晓名充当合格观众,坐在防护网旁边的长椅上,静静观战。 一场3v3的篮球对决马上拉开帷幕,现在双方球员正式上场,他们分别是—— 身高179的控球后卫纪乔于,183的小前锋赵子哲,187的中锋万松。 身高175的控球后卫白柯桥,188的大前锋龙浩,187的得分后卫岳安南。 “坦白说……”我没底气道:“我觉得他们会赢。” “你不要小看我们家松树哦。”安晓名充满期待的说:“松树这两年经过专业的篮球训练,技术突飞猛进,无人能敌。” “真的吗。” “当然。”安晓名双手抱臂,挑眉道:“不信你好生看着。” 我的视线转移到露天球场,只见篮球在白柯桥和纪乔于之间飞来飞去,两个控球后卫像杠上似的,互不相让。 “松树!加油!”安晓名高声嘹亮的大喊。 万松抢到球之后,加速冲向敌方篮板。 岳安南没能及时防守,大前锋龙浩被纪乔于和赵子哲双面夹击,暂时难以脱身。 万松运球急停,正准备勾手投篮,白柯桥像一阵风似的闪到他面前,成功将球抢走。 “瞧不起谁呢!”白柯桥抱球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我方篮板下面,然后身姿轻盈的小跳射投。 篮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完美落框,非常标准的空心篮! 他紧接着变向,将球传给身侧岳安南,并开心的朝纪乔于挑挑眉,洋洋得意道:“你们居然没人防我,真是不自量力!” 万松给纪乔于一个眼神,他会意,立马防守白柯桥,并以聪明睿智的头脑预判断球,篮球再次回到万松手中。 纪乔于像前辈似的说教道:“呵呵,作为一名控球者,你就该老老实实组织队友,而不是总想着一个人出风头。” “靠!”白柯桥懒得跟他废话,试图回防,然而为时已晚。 万松胯下运球,速度反攻,他高挑的身子往三分线一站,刚刚稳住重心,下一秒篮球便精准的飞进篮筐。 “三分!”安晓名激动的站起来手舞足蹈,她欢呼雀跃的大喊:“耶!松树我爱你!加油!” 赵子哲趁热打铁,很快拿到球发动第二次进攻。 “你休想!”岳安南伸长手臂,使劲弹跳,成功把即将掉进篮筐的球拍飞。 赵子哲一边往回跑,一边赞道:“哎呦,不错呦~。” “阿南!”几步远的白柯桥朝岳安南招招手,此时的他被纪乔于防守森严。 岳安南不敢轻举妄动,而龙浩既要对付万松还要防守篮板。目前场上局势让岳安南觉得力不从心,他走投无路只能选择后撤步跳投。 然而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被他忽略,那就是赵子哲身为小前锋,非常擅长切断小距离投射。 篮球原本应该飞向篮板,赵子哲高举右手猛地用力阻断,顺利将其传给万松。 岳安南见状,咬着牙回防。 万松奔跑时,身体重心极低,小壁肌肉随着运球动作时而紧绷时而舒展。他健步如飞,进攻犀利,以绝对的速度优势赶超龙浩,并且把白柯桥轻松甩至身后。 他双手抱球,一只脚在罚球线落定,随后身体腾空,无人能挡的直直冲向篮板。 ‘哐当!’ 万松向所有人展现了一个教科书式的大灌篮,他双手紧抓篮板,身体晃动两下,轻松落地。 万松跳下来时,篮板因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而剧烈颤动,这细微的声响让现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不错,兄弟。”赵子哲抬拳。 万松一手与他碰碰拳,一手揪起胸口衣衫擦汗。 接下来的三分钟内,但凡纪乔于抢到球,他便如鱼得水的传给万松。万松一次又一次毫无漏洞的三分球让我方得分犹如股票直线上升。 即使是坐在场外观赏比赛的我,也切实感受到了来自球场上燃烧的紧张和刺激。 岳安南运球姿势被赵子哲和纪乔于压制的几乎变形,他情急之下横冲直撞如摸爬滚打,球不仅没能传给龙浩,反而飞进万松手中。 “喂,你会不会打球啊!”纪乔于揶揄道:“连敌友都分不清,真是笑掉大牙。” 岳安南气急败坏:“少废话。” 前半场节奏完全由纪乔于控制,万松主导投篮得分,赵子哲没有发挥实力的机会。 白柯桥那边在一次次防守失败后渐渐变得身心疲惫,龙浩面无表情的观察着万松的一举一动,试图尽快找出破绽。 他们都知道上半场翻盘机会不大,索性当成热身赛。 “丙丙。”安晓名出声打断我聚精会神的观看比赛。 “嗯?” 她说:“作为闺蜜,我有必要知道你现在和乔于什么关系?” 我望着场上奔跑传球的纪乔于,嗓子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即使分开两年让我们不再清楚熟知彼此的生活,但纪乔于不是伤春悲秋的人,我感觉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开太多,似乎不存在空白期。 他不体贴,不温柔,更不会关心我。他暴躁,脾气差,甚至粗鲁的欺负我。 尽管如此,我依然喜欢他。所以我觉得自己不是犯贱,而是纯粹的抖m,受虐狂? 我暗恋他,他不知道,他喜欢我的时候,我畏畏缩缩。他离开我,我痛彻心扉,他重回我面前,我却心有芥蒂。他终于远走高飞,我又开始喜欢他……兜兜转转,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起点。 我迷茫的看着未来道路,不知道一脚踩下去会得到什么。 自己不是豁达洒脱的女子,偏偏恋上浪荡不羁的混蛋。我没想过放弃纪乔于,这里面很明显存在执念和不甘。 我觉得命运在和自己开玩笑,可能这辈子都逃脱不掉心魔。 “啥也不是。”我想了想,苦笑道:“友人丙。” “什么?” “我是他的友人丙。”我哀愁的说:“永远的友人丙。” 永远,永远,永远的友人丙,我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丙丙,你别太较真。”安晓名好心好意劝道:“像乔于这样的男生,注定不适合你。玩玩可以,结婚就算了。” “我应该给自己取个别名,叫偏执狂。”我自嘲道:“就是因为知道不合适,所以才想挑战和他交往。” 她接道:“结果搞得自己遍体鳞伤,何苦?” 我自我安慰:“人生总要充满挑战嘛。” “可是人生和爱情不一样。”安晓名握住我的手,心疼道:“我不想再让他伤害你了,丙丙,就算你不心疼自己,我们也会心疼啊。” “小明……” “丙丙……” 我们互相看着彼此,安晓名眼底含泪,似下一秒就将哭出来。 “呜呜呜,小明!”我比她先掉泪。 “呜呜呜,丙丙!”她随后赶上进度。 我们使劲抱住对方,闺蜜的怀抱真柔软真温暖啊。 虽然安晓名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觉得爱情和人生可以混为一谈。我想把人生比作一本书,就算最后没能跟纪乔于修成正果,那自己这本书也因他路过而多画出几页彩纸,至少没有缺乏存在的意义。 但是如果他没有闯进我的人生,那这本书则却篇少页,不懂如何开章,更不知如何结尾。 我还记得高中时,经常喜欢说毕业以后怎样怎样,现在却连以后这两个字眼都不敢提了,只会偶尔说说以前怎样怎样。至于未来,没有期许就不会有失落,没有盼望就不会有失望。 本该如此,也确实如此。 安慰对我来说毫无作用,只会让自己哭的更狠更猛,还不如讲个笑话来的实在。 安晓名希望我认清自己,认清现实。 可是一路上,我看的很清楚,并没有蒙蔽双眼,也没有稀里糊涂。 自己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甚至走过很多弯路,有时候狼狈不堪痛不可抑,有时候开怀大笑欢快淋漓,我从未后悔。 人生就像打麻将,桌子上堆满已经打出去的牌,像乱七八糟的回忆和经历。不管多么美好难忘,终究会重新洗牌,会更换位置,会替换牌面。所以,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比自.摸胡牌还要困难。 归根结底,认清自己无法改变现实。 只要在走过的路上没有留下一个违心脚印,我觉得这样就好。 “丙丙,别想了。”安晓名往我嘴里塞根烟,拿出打火机吧嗒一声点燃,她泪眼朦胧的笑着,说:“来,抽根烟~。” 我叼着烟,没有吸一口,烟灰全洒在鞋子上。 我擦擦脸,没有哭一声,眼泪却浸透衣袖。 回顾自己的人生,我发现大部分时间全是围绕着纪乔于。 我暗恋他的时候,专门精心研究他的喜好,迎合他的喜怒无常,配合他的说话态度。不知不觉,纪乔于悄然渗入我的生活,霸占我的大脑,影响我的心情。等我厌恶厌倦时,他便匆匆撤离我的人生,像一阵寒冷北风,来得快去得快,却意外的冰冷冻人。 我总结出一个道理,通常提出分手的人,往往都是先动心追求的人。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看淡,看透,看懂,看明白了。 所以纪乔于是感情和人生的双重赢家!他会在对方心动之前先发制人,攻制于人。 而且得益于出众外表和有趣灵魂,纪乔于不仅玩弄女生于掌心,还能让她们变成感情中的坏人角色。比如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冷暴力,比如不断踩对方底线雷区,再比如故意脚踏n艘游轮大船。他会想方设法的让对方提出分手,然后扮演被甩后无辜的受害者,女生不仅气愤心痛,还会自责。 所以,假如非要把爱情当做角斗场,那么我无疑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我甘拜下风,毫无怨言。 纪乔于现在就在疯狂试探我的底线和雷区,以他天赋异禀的情商来说,上午我被五个模特误会,他绝对是知情者。他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说,他非常清楚。 他只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想看看我究竟能容忍这段感情到什么时候。 虽然我不懂风水,但是由此看出我们阴阳相克。 我偏偏不想如他所愿,被骂跟屁虫金鱼屎也好,被说哈巴狗牛皮糖也罢,我就是要跟他战斗到底。 爱情角斗场第一轮,我虽败犹荣。第二轮,我要主动出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没主心骨了。 “小明,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安晓名没搞懂:“什么。” 我字正腔圆的说:“我一定要征服他!不仅如此,还要让纪乔于跪在我面前唱《征服》!” “有志气。”她重拍我肩膀,“加油,虽然我不看好你。” 我破涕而笑,“哈哈,讨厌~。” “你为什么不让他唱《死了都要爱》呢?” 我瞎说:“因为有些人是死了都要爱,而他是爱了都得死!” “怎么个死法?” 我闲扯:“精尽人亡。” 安晓名浑身一抖,抱怨道:“丙丙,有没有人说过你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很冷啊。” “哈哈,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视线重回球场,由于没有裁判员和记分员,我们也不知道目前比分具体是多少。 白柯桥眼睁睁看着篮球从自己头顶飞过,哀嚎道:“不要哇!” 赵子哲还保持着投射的姿势,所有人目光紧紧跟随飞到篮板的球。 “篮板球!快抢!”岳安南歇斯底里大喊。 篮筐下方,龙浩和万松同时起跳,他不留情面的以弹板空接顺利结束上半场战局。 热汗湿透纪乔于的白t恤,纯棉布料软软紧贴后背,隐隐透露出肤色。他冒汗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累的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当看见万松把球灌入篮筐时,他眉头舒展,扬起笑脸,站直身体与对方碰拳。 中场休息,所有人离开露天球场在附近一家冰店落座。 “老公~,你真厉害~。”安晓名用胳膊肘给万松揉肩,连连赞叹:“刚刚那个弹板空接太帅气了!” 几杯冰沙端上桌,万松挖第一勺送到安晓名嘴边,宠溺道:“给,你先吃。” “谢谢老公~!”安晓名心花怒放。 白柯桥闷闷不乐的盯着自己面前芒果冰沙食不知味,龙浩给他擦擦脖颈汗液,主动把自己冰沙上的樱桃送给他。 纪乔于看看享受捶肩揉腿的万松,再看看委屈巴巴吃两人份冰沙的白柯桥。他冲我吼道:“喂!你怎么不伺候老子!?” “哈。”我坐在他对面,啃着抹茶味冰激凌,顿觉莫名其妙:“你想让我怎么伺候。” “靠,把你冰给我吃一口。”纪乔于一脚踩上板凳,伸手作势就要抢我的冰激凌。 我反应迅速,赶紧抱着玻璃杯往旁边躲闪,生气道:“干嘛啦,你自己没有冰吗,为什么非要吃我的?!” 他没抢到,像闹别扭的小学生一样,怒道:“你真小气!” 我同样怒道:“你才小气,自己又不是没有。” 他气冲上脑,趁我不注意把自己的草莓冰沙倒进我的抹茶冰激凌里,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味道全无! 我顿时怒发冲冠,吼道:“你搞毛!” “哼,让你吃独食。” “幼稚鬼!”我把抹茶冰激凌往前面一推,烦道:“给!全给你,爱怎么吃怎么吃!” “哈哈,全是我的了~。”纪乔于成功得逞,嘴角盛满明媚灿烂的笑容。 我视线余光无意中看见赵子哲眼底酝满忧伤,似一团浓雾久久挥之不去。 “海蜇子?” 他在发呆,似被惊扰般回过神。眉毛慢慢舒展,嘴角渐渐扬起让人心疼的弧度。赵子哲把自己的蓝莓冰激凌送到我面前,说:“饼子,你吃我的吧。” “不要。”纪乔于咬着勺子,吐字不清道:“那上面有你口水,佟丙丙不能吃。” 他眼中的难过愈发浓郁,仿佛倒映着心房的伤痕累累。 “我吃,我可喜欢吃蓝莓味啦!” 我笑嘻嘻的努力让僵硬气氛流动起来,挖一勺蓝莓冰激凌刚要送进嘴巴,中途突然被纪乔于打掉勺子。 “佟丙丙,你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纪乔于言语中充满不把我当人看的态度。 一股火焰噌的窜上天灵盖,我完全不能理解的低吼道:“这也不让我吃,那也不让我吃。纪乔于,你究竟几个意思!?” “是啊。”安晓名坐到我身侧,打抱不平道:“你现在是丙丙的什么人呀,管的这么紧。” 我知道她在故意试探他,想借此机会确认目前我在纪乔于心中的地位。 他冷漠的说:“非要有关系才能管她吗。” “当然,你不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吗?”安晓名怼道:“丙丙喜欢吃蓝莓味,海蜇子刚好有蓝莓味冰激凌,她凭什么不能吃?” 纪乔于眉头不展的暴躁道:“都说了,那上面有别人的口水!” “你和她接吻的时候也在互相吞口水啊,我怎么没见你嫌弃自己。” “……”纪乔于第一次被怼的无话可说,他沉寂片刻,恼怒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只许官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安晓名挑明直说:“海蜇子喜欢丙丙,丙丙为什么不能吃他的口水。” “……” 纪乔于恶狠狠的瞪着她,半晌,他踹翻桌下垃圾桶,双手揣进裤口袋,脚底生风般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啊?”我回头看着已经推门而出的背影。 安晓名戳戳我手臂,道:“别管他。” “对啊,你太惯着他了,这样不好。”岳安南插话。 纪乔于离开五分钟都没回来,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让大家先吃着,自己出去看看他。 冰店侧面,一抹孤单的身影背倚电线杆,微风拂起他的发丝,脚旁有几根抽完的烟头,空气里隐隐约约飘散着奶油巧克力的香烟味。 “回店里吧,外面这么热。” 纪乔于没好气的撇我一眼,爱答不理。 我耐心说:“你别怪小明,她说话直而已。” 他踩灭烟头,张开手臂将我抱进怀里。 我轻拍他的后背,语气柔和道:“好了,乖,我没有真的生气,你别烦了。” “……我不知道……”纪乔于的嗓音拂过我耳畔,犹如从街角吹过来的一阵微风,带着清凉的温柔。“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脾气……我讨厌你和海蜇子接触,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阻止……对不起……” 第381章 你是我的奥利奥 微风从他发丝间穿过,带着淡淡清香飘入我的鼻息。 纪乔于拥抱着我的身姿吸引路人回头观望,这样不好,我很害羞。 “没事儿,咱们回店里吧。” “再让我抱一会。”像孩子似的挽求语气仿佛将周围一切都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好。”我扛不住他的撒娇。 纪乔于静静凝视我,桃花眸明亮刺眼。 看着他完美俊逸的脸被阳光映照出阴阳分明的剪影,我情不自禁踮起脚,轻轻在他右嘴角唇钉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现在示弱撒娇道歉诚恳,再加上这样一副英俊绝美的深邃五官和温暖怀抱,我觉得此时很值得亲亲。 所以我有点控制不住,双手捧他脸,努力踮脚凑上去,吧唧亲了好大一声。他的薄唇软软的暖暖的,我没过瘾,鼻尖蹭一蹭鼻尖,呼吸着他的气息,打算再亲一口。 毕竟是站在人来人往的步行街,纪乔于竟有些害羞,潜意识后退,结果脚跟踩空路缘石,踉跄几步整个人摔个屁股墩。 他愣怔的坐在水泥地上,我呆呆的静立旁边。 纪乔于绝对没料到自己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突然摔跤,我也没料到,所以在双方都没料到的情况下,我们非常震惊。以至于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最后,他轻咳一声掩饰窘境从地上站起来。 我舔舔嘴唇,真诚的说:“没看见,没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他极尴尬的挠挠头,折回冰店。 黄昏金灿灿的光芒洒满南冈球馆露天篮球场,3v3的比赛开始进行后半场。 鞋子摩擦地面,篮球击地,篮筐篮板被球撞的战抖。 我和安晓名坐在长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快攻回防,相互配合的默契身影。我们的心情随着进球欢呼,随着失球紧张。 纪乔于源源不断的把球传给队友,万松投篮动作行云流水,赵子哲配合节奏来回提防。 另一边,现在他们完全靠龙浩一个人防守内线,岳安南愁眉不展,拼尽全力抢球,次次失败让他内心大受挫伤。 白柯桥的体力逐步消耗殆尽,他跑不过纪乔于的速度,爆发力和持久力远远跟不上。 岳安南背身投篮,球砸向篮板,龙浩不敢怠慢的跳起来空中接球扣篮,三个人尽所能追分。 “喂!” 纪乔于朝赵子哲竖起两根手指,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篮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光速飞进纪乔于手中,他开始表演,如先前高中运动会上的打法一样。 凌乱运球的姿势非常奇葩,毫无规律可言,仔细看甚至有几次同手同脚。篮球在他身上像乖巧懂事的宠物,时而跑到肩头,时而滚在胯下。 岳安南压根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试图伸手切球,纪乔于灵敏转身成功躲过,不知不觉间他灵活的身影来到敌方篮板下面。 “防!别让他得逞!”岳安南急得焦头烂额。 所有人都以为纪乔于要准备投篮,结果他却出人预料的离开了二分线区域。 像耍猴似的前后左右运球小跑,岳安南和龙浩被他耍的团团转。白柯桥也自乱阵脚,看不懂他的打球思路。 正当他们以为纪乔于只是在耍酷时,嗖的一声,篮球从他身后以弯形弧度飞向篮球框。 ‘哐当——!’ 纪乔于运用街头篮球技巧成功获得2分! “草!”岳安南这才看明白他的打球风格,恍然大悟的同时恼羞成怒。“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纪乔于冷笑出声,抬手擦擦额角透明汗液,嘲讽道:“你们没有做我对手的资格。” “渣男!”赵子哲被龙浩卡住去路,勾手一丢,将球传送给他。 纪乔于正在幸灾乐祸的嘲笑岳安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篮球直直砸向他的脑门。 “喂!”他捂着脑袋踉跄几步,怒道:“没看见老子正在说话吗!” “玩球bb啥!”赵子哲汗流浃背的挡住白柯桥,抬高嗓音道:“再来一次,让他们开开眼界!” “ok~。” 纪乔于速度惊人的跑到三分线,岳安南猝不及防的被切断投篮路线。 他欠身弯腰,稍稍勾手便轻而易举的夺回篮球。 如同街舞的步伐优美且帅气,当纪乔于跳跃凌空时,发丝间甩出几滴透明汗珠,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一道黑影紧随其后,龙浩伸手高跳。他速度反应,右手拿着篮球在空中划个圈,篮球像瞬间消失般来到他的左手。 ‘哐当——!’ 纪乔于居然用左手天钩灌篮,不仅令队友目瞪口呆,连岳安南他们也无比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大拇指蹭一下唇钉,嗓音爽朗的狂笑道:“哈!哈!哈!怎么样?” 岳安南竖起大拇指,不得不服道:“厉害……” “松树,看你的了!”赵子哲远距离传球给三分线外的万松。 纪乔于追上去,“喂,你把球给我啊!” “看看局势行不行,刚才没人防松树啊。”赵子哲一边跑一边说。 “我不管,上半场你们玩开心了,下半场是我的舞台!”纪乔于任性说完,窜到万松面前,没等龙浩跳起来干扰,他直接抬手将万松盖帽! 万松:“……” 场外安晓名见状,顿时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揉捏着自己的拳头,活动活动肩膀,一副即将冲上去揍纪乔于的样子。 我赶忙拉住她,“小明,冷静,冷静呀~。” “靠,你让我怎么冷静,纪乔于居然盖帽队友!拜托,这是团队运动,要想赢得胜利必须靠所有人共同努力实现。他完全把球场当成展现自我的舞台!不行,我必须去揍他一顿!” “哎呀呀,我也是第一次见抢队友球的情况。”我哭笑不得,“天干物燥,气大伤身,好啦好啦~。” 安晓名眼中喷火,她怒视纪乔于,几分钟后坐回原位。 我劝道:“这不是正儿八经的篮球比赛,让他们随便玩吧。” “唉,乔于什么时候能改改以自我为中心的痞子性格啊,烦死了!” 白柯桥瘦小的身子骨经不起万松防守撞击,由于惯性,身子差点被甩出球场边线。 纪乔于直臂勾腕,故意让球撞击篮板,紧接着他跳起来腾空接球,狠狠按进篮筐。 ‘哐当——!’ 球带着他的力道从篮筐掉下来砸在地上,回弹老高。 他身子在空中晃动几下,稳稳落地。下一秒,重心极低的飞速跑向篮球。 纪乔于伸手掏球,岳安南和白柯桥防不胜防,他胯下交叉运球,护球犀利敏锐的从龙浩侧身突破。 岳安南和白柯桥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齐心协力挡他面前。 纪乔于唇角勾起自信的弧度,篮球从白柯桥胯下路过。从离手到落地回弹,犹如90°直角,画面太漂亮,我忍不住鼓掌。 纪乔于抬脚掠过傻眼的白柯桥,单手把球往空中一扔。 万松空中接力,战斧式大灌篮呈现众人眼前! 虽然这次纪乔于没有得分,但是他与万松的配合实在太过完美,我们忍不住拍手叫好。 “太帅了!松树!”安晓名激动得大喊:“再来一次!我想看大风车式扣篮!” 纪乔于表示不屑:“切,还大风车呢,我给你来个溜溜球式。” “溜溜球?”我搞不懂,疑惑道:“小明,什么是溜溜球式?” “呃,我也不知道。” 他得意洋洋挑挑眉,癫狂笑道:“哈哈哈,溜溜球式扣篮,我原创独门秘籍,你们睁大眼睛看好喽!” 安晓名哼哼道:“呵呵,我看是胡编乱造吧。” 纪乔于转身抢球,胯下换手,后退两步,旋转的篮球落到脚尖,他帅气的将球顶到膝盖,又迅速换至右手食指,篮球自始至终都在自身旋转。像跳跃华尔兹转圈的羞涩少女,心甘情愿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切~!这就是溜溜球式啊?” 我张大嘴巴,惊讶道:“你别说,还真有点像溜溜球……” 安晓名翻白眼,鄙视道:“老舔狗。” 我:“……” 纪乔于侧滑躲过岳安南,接近篮筐,旋转着篮球的手臂在空中划个弧度顺利扣篮成功! “厉害!”我疯狂鼓掌。 “呸,花里胡哨。”安晓名抱臂,不屑道:“多余动作那么多,真当是在跳街舞啊。” 天色渐晚,黑暗如泼墨般渲染远方的火烧云。 比赛最终结果毫无疑问是万松队胜利,打完球,大伙儿都累的够呛。 纪乔于往我旁边一坐,像大爷似的命令道:“喂,佟丙丙,去给我买瓶水。” “不要,我不是仆人,你少得寸进尺。” “靠!”他骂道:“你懂个屁,这是用我未来老婆标准要求你,不乐意算了~。 未来老婆标准? 我成功被他忽悠,屁颠屁颠跑去对面的小超市提回来一袋子矿泉水。 “喂,矮冬瓜,接着。”纪乔于从塑料袋掏出一瓶水丢给对方。 白柯桥被虐的心服口服,底气不足的反驳道:“我,我不是矮冬瓜!” “你打的挺好。”纪乔于很少夸人,正当我觉得他变成熟时,只听他自顾自又说:“可惜我太强了~,哇哈哈哈~~~~。” 白柯桥懒得搭理他,收拾完东西背上运动包,跟随岳安南和龙浩离开露天球场。 “我们也回家吧。”安晓名起身,说:“松树他妈今晚包饺子吃,我们得赶回去帮帮忙。” “哎呦,羡慕啊。”纪乔于酸不拉几的说:“啥时候丈母娘也包水饺给我吃啊~。” “去你妹的!”安晓名踹他一脚,嫌弃道:“天天老不正经吊儿郎当,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啥时候成家立业啊。” “立业还行,成家……没想过。”他挠挠头,“想那么多干鸡毛。” 安晓名好心好意劝道:“你都已经21岁了,应该对未来有所规划啊。” 纪乔于完全不理会她的苦口婆心,耸耸肩,潦草应付:“哎呀,今晚还不知道吃啥饭呢,干嘛想那么长远,明天再说明天。” “唉!”安晓名叹口气,走过来拍拍我肩膀,语重心长道:“丙丙,你和这种没有未来的渣男在一起,我都觉得可惜。趁早想开点,赶紧让他滚蛋。” 万松把车开过来,按下车窗玻璃,沉稳成熟的嗓音说道:“走了。” “嗷,改天再玩啊!”纪乔于朝他挥挥手。 安晓名坐进副驾驶,关心道:“丙丙,你怎么回家?需不需要松树送你一程。” “我……” 纪乔于抢先帮我回答:“不用管,她最近住我家。” “住你家!?”安晓名撇撇嘴,“好吧,我们走咯。” “拜拜~。”我尴尬的笑着朝她挥挥手。 纪乔于抬腿跨坐机车,他把骷髅头盔丢给我,霸道的说:“喂,上来,我们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每次戴上骷髅头盔都有种诅咒自己丧命的错觉,我说:“你能不能买个正常点的头盔?” “我喜欢非主流,不行么。” “呃,行……”随波逐流确实不符合他的性格。 赵子哲像定海神针似的杵在山地自行车旁边,我落座机车后位,刚想跟他打声招呼,纪乔于就像赶着投胎,嗡的一声,风驰电掣急速跑远。 他机车开太快,完全是找死速度。 突然一个急刹,我没坐稳,身体惯性向前扑,胸口撞到他后背。 我吃痛闷哼,捂着胸,气道:“你干嘛啊?” “脑残,看不见红灯么。”纪乔于一脚点地,坏笑道:“谁让你不抱紧我,活该。” “……我就不抱你,怎样啊。” ‘嗡——!’ 发动机震耳欲聋,他骑车窜出去半米再次急刹。 头盔瞬间撞击头盔,我头晕目眩的捂着差点扭歪的脖子,愤怒道:“拜托你能不能好好骑车!” “哈哈,抱紧我就好好骑。” 我不能和他一般见识,生命诚可贵的道理他不懂我懂,他不要命,我不想死。 纪乔于感受到我搂紧他的腰,笑道:“这才对嘛。” 为了报复他刚刚欺负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收紧手臂。 “喂!”纪乔于吼道:“你要勒死我吗!” “呵呵,对。” “你想谋杀亲夫啊。” 我靠着他肩头,嘴硬道:“谁?谁是我亲夫?” “方圆百里,除了我还有谁。”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扯道:“你算个屁,充其量就是高级按摩.棒。” “我靠!”纪乔于怒吼道:“佟丙丙,你丫的敢拿我当工具人?!” “嗯哼。”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机车嗡的一声窜出去,直接飙到100码。 我吓得脸色惨白,求饶道:“骑慢点!我错了!” “你哪里错了?”他声音被耳旁两侧呼啸的强风吹得支离破碎。 “我不该说你是高级按摩.棒!”我闭着眼睛不敢看飞速而过的风景。 纪乔于不依不饶:“那我是你的什么?” “是……”是啥,我哪知道啊! ‘嗡——!’机车再度提速。 我脑袋一片空白,随口说道:“你是我的奥利奥!” “哈?” 我赶忙解释:“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 “哈哈哈,佟丙丙,你学会了哦~。” 纪乔于满意的放慢速度,机车稳稳行驶在车水马龙的油柏路上。几十分钟后,我们安全抵达仁泽花园17栋别墅。 支撑着吓破胆的身体走到门口,我双腿还在发软颤抖。 他打开门,鞋子乱丢,钥匙乱放,整个人往沙发里一坐,姿势像皇帝,张大嘴说:“喂,去做饭,饿死了!” 我弯腰把鞋子摆放整齐,再将钥匙放到桌子较为明显的位置,然后才换上拖鞋离开玄关。 纪乔于像嗷嗷待哺的小孩一样催道:“搞快点好不好,我晚上还要工作!” 我戴上围裙,问:“想吃什么?” “看看冰箱有啥。”他歪倒进沙发里,枕着手臂,眼神游离在落地窗外。 我打开冰箱门,耐心介绍:“土豆,番茄,鸡肉,蘑菇,西蓝花,豆角……” “行了行了。”纪乔于不耐烦的摆摆手,说:“看着做吧,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哦。” 确实知道,可以说他所有喜好我全部都知道,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洗干净菜叶,刀法工整的切割。 纪乔于脱掉湿漉漉满是汗液的t恤,他走过来打开冰箱门拿出冰水仰头往嗓子里灌。 我阻止道:“刚运动完,你少喝点,冰镇冷水对胃不好。” 他打掉我的手,吐槽道:“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闻不出香臭吗,我是为你好!” “好好好,少废话,快点做饭,我洗澡去了。”他光溜.溜的只穿着内裤走上二楼。 纪乔于洗完澡回来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三菜一汤。他拉椅子坐到我对面,拿起米饭就往嘴里扒。 我忽然觉得自己在养儿子,提前感受到来自熊孩子的恶势力。 但看着他心满意足吃我烧的饭菜,又恍惚间仿佛回到高三,有种同居已久老夫老妻的错觉。 “纪乔于,”我咬着筷子,纠结的问:“你想让我一直住在这里吗。” “随便。”他一脚踩着餐椅,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嘴里含着米饭,模模糊糊的说:“你拿把钥匙,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略顾虑:“呃,不会打扰你工作么?” “不会。”他夹一块土豆片,笑嘻嘻的说:“反而滋润我的生活。” “呸!” “怎样,”他咀嚼着米饭,笑容狡黠。“而且你住在这里,我不方便见其他妹子,不是么。” 我单纯好奇:“你明后天有安排吗。” “有。”他扒两口饭,想了想,说:“你想跟我约会?” “呃,不是。” 纪乔于叼着筷子跑到工作台拿来黑色iphone4,他翻看备忘录,慢吞吞的说:“明天要跟几个模特拍外景,后天应邀出席华城设计圈宴会。” “宴会?” “是啊。” “什么样子的宴会?”原谅我是井底之蛙,从未参与过任何重大场合。 “没什么。”纪乔于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我噘嘴,“你说说嘛,我好奇啊。” “说什么,就是一群人站着聊天喝酒而已。” 我眨巴眨巴眼睛,充满期待的问:“我可以去么?” 他撇我一眼,冷酷无情的回:“不可以。” “哎呀,让我跟你一起去嘛~。”我凑到他面前,特狗腿撒娇道:“多带个人没问题吧。” “有问题。”他拿着米饭小碗转个身,懒得正眼瞧我。 我蹲下捏捏他的双腿,谄笑献媚:“求你啦,我保证乖乖跟在旁边,绝不乱跑,绝不添乱。” “真的?”纪乔于回过头来看我。 他有些动摇,我快成功了。 “真的!”我重重点头,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我绝对紧紧跟随在你左右。” “不过——”他刻意拉长音,捏着下巴盯我。须臾,要求道:“你必须有个身份才能参加华城上流设计圈的宴会。” “生活助理!”我不假思索接道:“我是你的生活助理~。” 伸手不打笑脸人,纪乔于妥协:“嗯,可以。” “好!”我乖巧的答应。 上流宴会是什么样子呢,好期待啊。 “不许给我丢人,听见没。”纪乔于用筷子敲敲我脑门,像敲木鱼一样。 我揉揉脑袋,坐回餐椅,开心的说:“嗯呢,但是我没有晚礼服。” “我亲自给你做一身。”他眼神上上下下看我一圈,道:“身高160,体重108斤,胸围85,腰围70,臀围80,肩宽38,鞋码38。我说的对么?” 瞠目结舌无比震惊,我痴痴凝望纪乔于,隔半晌,开口道:“真的,全部正确!你怎么知道我具体三围?!” “很简单。”他得意的挑挑眉,笑说:“睡一觉就知道了。” “骗人。” 纪乔于在空中比划着s曲线,说:“什么样子的女人,只要脱掉衣服和我睡一觉,我就能目测出她的具体三围。” 虽然我很不想夸他,但忍不住说道:“你真厉害。” “当然。”他点支烟,将烟灰弹进吃空的饭碗里。做着不符合身份的差素质行为,却说着匹配能力的话:“我天生就是这块料子,没办法~。” “你天生就是睡在女人窝里的渣男!” 纪乔于以耻为荣的说:“喂,会不会讲话,我这叫造福广大女性同胞~。” “死性不改。”我从他烟盒抽支烟,点燃之后朝他脸蛋吐烟圈。 纪乔于咳嗽两声,拧眉道:“你别抽了。” “为啥?” “你是女人,烟酒少碰。” “跟你学的坏毛病,戒不掉了。”我耸耸肩,戳戳他手背,五十步笑百步的说:“哎,纪乔于,还说我呢,你的肺估计早就变成黑炭了。” 他不服气,撇撇嘴。 “我是男的,无所谓。抽烟影响孩子健康发育,你以后不打算生孩子了?” 我紧接道:“那得看你想不想要。” “我讨厌小孩。”他把手从我眼下抽离,刻意保持距离。“佟丙丙,我不想耽误你。” 又来了,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认真吗…… “好啦,我刷碗,你忙工作吧。”我端空盘子起身走去厨房。 纪乔于移动到工作台,拿起米尺裁切打板,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却让我心情郁闷。 纪乔于从未想过要跟我保持长久关系,说难听点,我对他来可有可无。 仅仅只是睡一觉就能准确无误的衡量对方具体三围码数,要碰多少女人才能练就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没有在他的未来规划里,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闯进他的未来。 我试着让自己想的简单点,别搞那么复杂。内心却总是有道声音反反复复提醒自己,他不属于我,他无法成为我的依赖。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心脏一阵窒息。 明明是很愉快的一天,我却找不到让自己开心的事。 我刷完碗筷坐进客厅沙发看电视,偶尔回头偷看他一眼。 纪乔于正在忙着缝制样衣,左手拿着一块粉色的布料,右手捏着针线。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确实不假。 他低头认认真真缝制服装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神荡漾。 我不好意思打搅他,于是关掉电视径直走上二楼卧室。 枕头下面放着纪乔于的私用手机,白色iphone4提示电量不足,屏幕上有5条未接来电,均来自夏金灵。 我没有理由阻止他接触夏金灵,正如他无法影响我与赵子哲聊天一个道理。 当我在心里嫌弃纪乔于自私自利的时候,从未反省过自己的问题。 我一味怪他沾花惹草招蜂引蝶,那么自己呢?我又何尝不是跟纪须岩和赵子哲保持着暧昧关系,明明知道他们对我有好感,一再二再而三的跟他们出去玩。 我允许赵子哲肆无忌惮的出入自己卧室,背着纪乔于跟他合租房子,不明事理的请求赵子哲负责一日三餐。 我单独和纪须岩过生日,陪他打台球,还与他上山避暑度假。 这些事情,表面看起来算作娱乐,像朋友之间相互玩闹。可理论上和纪乔于睡女人有何区别?无非是一个排解心里寂寞,一个排除身体寂寞而已。 我有什么资格骂纪乔于渣男,明明自己也半斤八两…… 况且,纪乔于接触的女孩都是心甘情愿,她们愿意与他保持着暧昧关系,乐此不疲。 那么我呢,从纪乔于和纪须岩那里受到的伤害和痛苦强行让赵子哲承担。现在看来,我和纪乔于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部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以为自己不是渣女,我没有玩弄过任何人的感情。到头来,我心动过纪须岩,也努力试着喜欢过赵子哲。我清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专一的女人,尽管心在纪乔于的身上,而思想却经常摇摆不定。 我想让自己变成熟,结果发现自己比谁都幼稚可笑。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思考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步入梦想。 凌晨,我被尿憋醒。 伸手摸摸.身边,没有熟悉的体温。我睁开眼睛,没看见纪乔于的身影。 我有些慌神,心想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上楼休息? 我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走到一楼,隐约看见浮世绘日式屏风后面的工作台亮着微弱昏黄的台灯,而纪乔于则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着半杯红酒。 他背影修长,皎洁银色月光穿过透明玻璃洒落在纪乔于迷离俊逸的侧脸上。 他看起来那样孤独,仿佛有一层阴霾迷雾笼罩在周围。 我悄悄走到他身边,轻唤:“纪乔于?” 他的眼神游离在窗外,澄澈的眸子里荡漾着回忆。我的声音惊扰了他,如同掉进平静水面的一颗小石子,深邃眼底扩散开一圈圈黝黑的涟漪。 纪乔于眼中布满不安和恐慌,当看清靠近自己的人是我时,才慢慢恢复平静。 他漆黑浓密的睫毛上沾染着一层晶莹水渍,月光映照下犹如闪烁着光芒的星星。 “你哭了?” “我想我妈了。”纪乔于低沉暗哑的声音无比清晰回荡在我耳畔,“我总是嫌弃她做的饭菜超难吃,没什么能力,赚不到钱。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尽全力的把我养大了。现如今,我连难吃到爆的三明治也吃不到了……” 他大笑着喝完一杯红酒,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很温柔,她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女人。我还没能报答她,她就离开了我……” 我看着纪乔于哀伤愁苦的神色,恍惚间脑海里回忆起纪伯母张婷下葬的那天,他坐在河坝小坡上,身边堆满横七竖八的啤酒瓶。他喝的烂醉如泥,他在我怀中痛哭流涕。那一幕幕令人窒息心痛的画面,现在又重新在我面前上演。我多么想替他分担,哪怕一点点也好。两个人难过总比过独自伤心要好一些吧…… “纪乔于……” 我来到他身后,张开双手轻轻环扣住他的腰部。 “纪乔于,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你可能不清楚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分量有多么重要。我喜欢你微笑的样子,心疼你明明遭遇这么多却还装作表面不在乎无所谓的态度。” 泪水叫嚣着从眼眶涌出,纪乔于使劲咬咬牙将多余的眼泪逼回去。 我侧头靠着他的后背,深情道:“你知道吗?每次你毒舌损我骂我的时候,我都被气得七窍生烟,可却无法恨你,甚至更加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更好的关心你,所以,至少在你面前的时候,让我分担一点压力吧。不要独自憋着,我会愈加心痛。” 深夜让我们变得感性,承认吧,大家都是在夜里崩溃过的人。 “佟丙丙,你说这些话会让我……让我……” 纪乔于说不下去,他直接将我后脑勺按进自己宽阔的胸膛。 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耳膜,“可不可以让我继续爱你?我真的不想喜欢上别人。我想陪你度过艰难的时刻,我愿意跟着你吃苦受累,我不嫌弃你任何,我只想陪伴在你身边。” 他捏住我的下颚,桃花眸像夜空中最闪烁的星星。我无法控制的被蛊惑,沉醉其中。 唇舌辗转,口腔里充斥着香醇浓郁的红酒气息。 纪乔于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来,很标准的公主抱,他有力的手臂抬着我的双腿。 我深知接下来要干什么,所以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上,贪婪吸取着好闻的奶油巧克力烟草气息。 纪乔于将我额前凌乱的发丝捋顺,俯在我耳边轻声询问:“可以吗?” 其实想说,你不用每次都请示我,反正都躺在床上了。 “呃,可以啊……那个,欢迎你。” 因为过度紧张导致自己说出这句话,有些类似特殊服务行业的欢迎词,我瞬间很想去死。 沉浸在他妙手有情的高端技术里,我血压急速升高,心跳加速,仿佛下一秒就将飞到九.霄.云外。 ‘吧嗒~。’ 纪乔于点开打火机,小火苗在黑暗里突突跳跃着光芒。 “你……抽啥……烟啊……” 他轻笑出声,“我有点困,想保持头脑清醒……” “噗——。” 我们已经放弃了正常人的逻辑思维,随着身子的摇晃程度,交流也变得断断续续。 二十分钟后,我重新迷迷糊糊的睡着,这次一觉到天亮。 清晨,细碎阳光穿透窗帘印照在棉被上。 纪乔于软软的头发贴在我的肩头,我打个哈欠,侧身看着他熟睡的容颜。 感觉自己无名指有异物,抬起右手才发现是一枚粉白色的蔷薇花戒指。 这是纪乔于精心漫溢纯手工制作,细碎小珍珠串成的蔷薇花在晨曦下闪烁着耀眼碎光。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瞬间鼻头酸涩,眼眶湿润,泪水顷刻间顺着眼尾溢出。 一片柔光里,纪乔于闭着眼睛还在沉睡。 我轻轻亲吻一下无名指上的蔷薇花戒指,攥着右手卷缩在他身边,感动的泪流满面,哭的稀里哗啦。 “纪乔于……” 他被我细微的啜泣声吵醒,翻个身下意识将我搂进怀中。 “谢谢,谢谢你……” “……嗯……”他浅浅的答应着。 我哽咽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嘴上说着不在乎我,可是却做出这些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的事情……你真讨厌,我讨厌死你了……” 他像哄小孩似的拍拍我后背,嗓音带有刚睡醒时的慵懒:“……吵什么。一大早就讨厌我?” “嗯,讨厌死你了。” 纪乔于依旧闭着眼睛,无奈的叹口气。他抓起我右手,揉捏着无名指上的蔷薇花戒指。 “喜欢吗?”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嗯,特别喜欢。” 粉白色蔷薇花代表纯洁的爱,这是不是说明他也很爱我? 纪乔于昨晚肯定趁我熟睡后又回到一楼制作样衣了,不然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困。 我不忍叫醒他,于是独自小心翼翼掀开棉被起身下床,我要做一桌子爱心早餐来回报他送给自己蔷薇花戒指~。 我哼着小曲儿,一边煎鸡蛋一边考吐司片。 穿戴整齐的纪乔于从二楼走下来,他看见我正在准备早餐,口气漠然的说:“不用麻烦了。” “你醒啦。”我端着香喷喷的培根,笑道:“要出门么?吃完饭再走吧。” 他拿起牛奶仰头喝两口,乳.白.色液体如丝绸般顺着嘴角流泻至脖颈。 我呆呆的望着他,大脑疯狂想歪。巨型货车秋名山急转弯漂移,小火车嘟嘟嘟…… 纪乔于抽纸巾擦擦嘴角,疑道:“怎么了?” “没,没事。”我视线羞涩的瞥向别处。 他带上单反相机小包包,径直走向玄关穿鞋。 我追上去,“现在就要出门吗?多少吃点早餐吧。” “来不及了。” 摆放在餐桌上的早餐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推门而出。 我顿感失落,眼巴巴望着纪乔于将机车推出院子,似一阵风似的扬长而去。 安静的屋内仅剩我一人,看着自己准备的丰盛早餐,我气鼓鼓的自考言自语道:“哼!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我疯狂往嘴里塞食物,然而一个人根本吃不下这么多。 俗话说得好,美味食物应该共享。 我打电话叫安晓名过来一起吃,这妮子听说有免费早餐,困顿的睡意瞬间清醒。 她说:“给我十分钟,马上到!” 我还隐约听见万松在电话那端迷蒙的问:“怎……怎么了?” 安晓名跟他说:“松树,我今天要陪丙丙逛街,你自己玩吧,乖~。” “我跟你们一起——” “不行!”万松话音未落,她打断道:“女生跟女生聊些女生的小秘密,你跟着干嘛。” “呃,可是我……” “你和海蜇子去网吧打游戏。”安晓名擅自安排道:“不到傍晚不许回家!” “……呃,好吧。” 安晓名对电话这边的我说:“丙丙,乔于家在哪里来着?” “20路,仁泽花园17栋。” “好嘞!” 十分钟后,门铃切实响起。 我开开心心的跑过去开门,迎面看见黑着脸的安晓名,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夏金灵!? 第382章 她不是那种女孩 我侧身先让安晓名进屋,随后捏着门把手,笑容满面的说:“那个,纪乔于有事出门了,他不在家。” 夏金灵一件水蓝超短裙搭配米黄吊带衫,头上戴着太阳帽,脚穿白色小凉鞋,后脑勺扎马尾辫,精致漂亮的脸蛋画有淡妆。 她挎小菊花形状的包包,攥链子的手微微缩紧。 “我要进去等他。” 我心想,不请自来就算了,怎么还想私闯民宅? 我依旧笑说:“他可能很晚才会回来。” 夏金灵屡次吃闭门羹很是恼火,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气愤。 我拒绝她进屋,但可能自己说的太委婉,以至于夏金灵坦然自若的推开我直接擅自走了进来。 “我说了,我要等他。”她不客气道:“请你不要用女主人的身份跟我讲话。” 我关上房门,转身见她还站在玄关处,于是赔笑道:“好,请进吧。” 她身形娇小的站在原地,皱皱眉,理所当然的说:“拖鞋呢?” 既不想让我用女主人的身份与她讲话,又要求我用女主人的身份招待稀客,夏金灵在这方面的自私程度毫不亚于纪乔于。 我弯腰打开鞋柜,找出一双新拖鞋放到地上,像仆人伺候主子一样恭恭敬敬。 夏金灵很满意,她拆开凉鞋穿上布拖,边走边观察屋内环境,最后一屁股坐进沙发。 我回厨房打开冰箱,像迎接贵宾似的礼貌询问:“乌龙茶可以吗?” “嗯。”夏金灵放下包包,拿出手机正在给某人打电话,看样子估计是纪乔于。 安晓名叼着一片吐司面包窜进厨房,她压低声音小声问:“丙丙,她怎么知道纪乔于住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她不是跟着你一起来的么。” 安晓名不悦的说:“松树开车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刚下车就撞见她在附近鬼鬼祟祟。我没有搭理她,结果被她尾随一路。” “仁泽花园17栋别墅不好找,我上次来的时候也差点迷路。夏金灵用膝盖想也知道你是来找我,她不跟你跟谁。”我将乌龙茶倒入两支玻璃杯。 “哎呀,那怎么办啊?”安晓名咽下一口吐司面包,嘴角边沾满花生酱。 我沉吟几秒,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别管了,让我会会她。” 语毕,我端着冰镇乌龙茶走到客厅,把饮品放她面前茶几。 夏金灵没能打通电话,外面正值酷暑燥热,不知她在小区门口驻足多久,此时又热又累,拿起乌龙茶咕咚咕咚喝掉半杯。 我落座她身旁,笑容和善的说:“你在这里等他不无聊吗?” 夏金灵清楚明了直说:“我不会走的。” 我依旧保持和颜悦色的职业假笑:“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赶你走。” “呵。”安晓名语气充满嫌恶,“丙丙都说了,乔于可能很晚才回来,你是打算待一整天吗?” 她硬气道:“没错。” 安晓名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厌恶道:“听不懂吗,言外之意就是你在这里很影响我们的心情。” 她不甘示弱回击:“这不是你家。” “但这是丙丙家。”安晓名用身份牌打压她:“我是丙丙的闺蜜,有权利说话。” “什么意思?”夏金灵立马转头看向我。 我不知道安晓名想表达什么意思,尴尬结巴道:“呃……我……” “你不知道吗?她现在正在跟乔于同居。” 安晓名的下马威十分成功,夏金灵微微一愣,随即眼底闪过妒忌情绪。 我讪笑道:“没事啦,看来你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如果他下午还没回来,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不需要。”夏金灵了当回绝我的好意,攥着衣服下摆的手略微收紧。 安晓名把我从沙发上提起来,不友善的说:“丙丙,别管她,你陪我吃早餐去。” “嗯好。” 我们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吃着丰盛早餐不亦乐乎。 客厅那边传出咕噜噜的声响,夏金灵脸色微红的看向落地窗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安晓名满手是油的拿着一块培根,故意提高音量说:“哎呀,丙丙,你做的早饭好香呀~。” 我喝口牛奶,不忍心道:“金灵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安晓名在桌下轻踹我一脚,挤挤眼睛,故意高声说给她听:“哈哈,早餐这么点儿,我们两个根本不够吃,哪儿能分享给其他人呀。再说,这可是你亲手做给乔于的爱心早餐,关系好才能吃!” 夏金灵揉着咕咕叫的肚子,逞强道:“谢谢,不用。” 我凑近安晓名,声如蚊蝇的说:“她多可怜啊,你别闹了。” “可怜?”安晓名语气充满讽刺韵味的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谁逼她起床不吃饭了?有什么可怜的,你少给我同情心泛滥。” “……好吧。”我擦擦嘴角污渍,喝完一杯纯牛奶收拾餐桌。 夏金灵觉得无聊,随手翻看茶几上堆放的时尚杂志。 安晓名打开电视机,盘坐在对面沙发看爆笑喜剧片,偶尔发出两声毫无形象的大笑。 我主动找话题:“金灵,你最近没去曼曼服装公司兼职平面模特吗?” “没有。”她对我戒备心很大,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包包里掏出一把手枪将我射成千疮百孔。 我挠挠腮,把瓜子盘推她眼下,“要吃么?” “不要。” 她嘴巴每次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着实惹安晓名不满。 “喂,几个意思。丙丙热情款待,迎不来你一个好脸色?” 她虚情假意的对我笑道:“谢谢,你不用招待我。” 得,自讨没趣。 不想再和她废话,我背倚安晓名晒太阳,慵懒的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正当我马上就要面见周公的时候,耳边响起开关门声。 夏金灵立刻站起身,眼睛亮亮的望向玄关,当即眉开眼笑唤道:“乔于!” “哦,你什么时候来的?”如山涧清泉般凉爽悦耳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方才还紧绷神色的夏金灵瞬间喜上眉梢,她浅笑道:“三小时前。” 纪乔于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来干嘛?” 我像看见领导似的,从安晓名怀里坐直身体。 “来……来看看你。”她脸上晕染开十分明显的绯红。 纪乔于脱掉花衬衫随手丢我脸上,指使道:“喂,佟丙丙,把我衣服洗了。” 我抓下搭在脑袋上满是汗臭味的花衬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夏金灵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他屁股后面,纪乔于走到工作台放相机包,她跟过去,纪乔于转身上二楼,她也尾随其后。 “你干嘛?”纪乔于停下脚步。 “我……”她扭扭捏捏,羞涩的说:“我想和你聊聊天。” 他双手揣进裤口袋,继续向上走,不正经的说:“我以为你要陪我洗澡。” 夏金灵瞬间面红耳赤,站在楼梯上不知所措。 纪乔于指指客厅,头也不回的说:“等着,我洗完澡换身衣服就下来陪你聊天。” “好!” 夏金灵乖巧听话的折回工作台,她从桌上拿起服装图纸慢慢欣赏。 安晓名讥笑道:“干嘛总是贴呼人家,乔于对你这种平胸小土丘不感兴趣,何必自取其辱呢~。” 闻言,她抬头,生气道:“你说什么,我才不是小土丘!” 安晓名扫一眼她平平无奇的胸膛,挺直腰板故意袒露自己的大波霸,嘲笑道:“呵呵,你那两个馒头不是小土丘难道是大西瓜?” “你!”夏金灵说不过她,气得怒目直瞪。 我按压太阳穴,头疼道:“小明,你别欺负金灵了,她都快被你气哭了。” 夏金灵气急败坏的澄清道:“我没哭!” 洗完澡,纪乔于穿上干净的淡紫色居家服走下楼,空气中飘散开清新好闻的茉莉花沐浴乳香味。 “乔于,你……你在和佟丙丙同居么?”夏金灵小心翼翼的问。 “谁说的。”他坐工作台上,手里把玩旋转铅笔。 她看向安晓名,弱弱道:“她闺蜜。” “哈,没有。”他随性说:“暂时住一起而已。” “为什么?” 纪乔于丢掉铅笔,落座椅子,一边整理图纸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哪来的为什么,我想让她住就住啊。” 夏金灵拉开椅子坐他身边,语气软绵绵的说:“可以不要吗……她住在这里影响你工作吧。” 纪乔于在图纸上画来画去,任性道:“不打扰,倒是你,毛遂自荐?” 她愣怔,“呃?” 他放下草稿,直视她的眼睛,直言不讳道:“你把佟丙丙赶走,谁来代替她,你么?” “我……”她含羞脉脉的低下头,小声询问:“可以吗?” “你?”纪乔于轻笑的肯定道:“你是处吧。” 闻言,夏金灵瞬间耳红到脖子根。 “算了,老子可不想对你负责。”他摆摆手,起身踱步到冰箱拿瓶冰镇矿泉水拧开喝。 夏金灵脸上火辣辣的通红一片,她缓缓神,急忙说:“不要你负责!” “噗——!”他震惊的一口水没咽下去瞬间喷出来。 我呆头呆脑的和安晓名面面相聚,皆不知道这是在上演哪一出。 她犹豫不决,纠结许久,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需要你负责……乔于,我喜欢你很久了……” “呃。”纪乔于看看我再看看安晓名,略感头痛的搓搓后脑勺,婉言道:“小灵,我讨厌异地恋。” 讨厌异地恋? 啥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他不在纽约留学,很可能会答应与夏金灵交往喽? 靠,渣男! 我在心底疯狂鄙视他,并且问候其十八辈祖宗。 “没关系。”夏金灵执意道,“我可以等你大学毕业回国,一直等你。” “没必要。”纪乔于虽言语冷漠,语气却很无奈。他眼神略带闪躲的看向工作台,手里拧着矿泉水瓶盖,慢吞吞的说:“你等不到,我已经移民了。” “移民!”我大吃一惊,瞬间面如土色。 “什么?”安晓名没反应过来。 夏金灵没那么伤心,反而乐呵道:“真的吗!你住在哪个区?” “嗯。”纪乔于舔舔嘴唇,说:“曼哈顿。” 夏金灵眉开眼笑,她兴奋的指着自己深邃幽蓝色瞳孔,开心道:“乔于,我爸爸住在纽约皇后区,很近!” “嗯,确实很近。” 她异想天开的说:“所以没关系,我可以回纽约生活!” 纪乔于琢磨片刻,如沐春风的笑着敷衍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嗯!”夏金灵眼中像看见希望一样闪闪发亮。 移民……移民……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大字。 他已经移民到纽约曼哈顿了!什么时候的事?纪须岩知道吗?如果哥哥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竟然对此一概不知! 大脑恍恍惚惚回忆起今年一月份,纪乔于通国际电话让我把他的身份信息邮寄到纽约。 当时,赵子哲猜测说—— ‘他该不会是想在美国办理绿卡吧?永久居民卡,因为卡面是淡绿色,所以俗称绿卡,用于证明外国人在美国境内拥有永久居民身份的一种文件,相当于第二张身份证。留学生只能申请工作签证,而且必须任职几年才能得到。相比之下,永久居民绿卡有很多福利好处,比如就职工作和生活条件;自由出入国境不需要排队,工作优先入取,将来子女念书学费等同州民,还有享受医疗和社会生活的保障等等。但是要想拿到绿卡,并没有那么容易。硬性资格是学业成绩,获奖荣誉,任职工作;软性条件要强有力的推荐信;客观条件大概为美国驾驶照、信用卡、银行户头、房地产、亲属或家人长期定居等等。’ 所有脑细胞都在努力接受纪乔于移民纽约曼哈顿这件事,一股寒冷刺骨的绝望从我心底逐步蔓延开。 “纪乔于!”安晓名放下薯片袋,各种问题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移民的?为什么移民?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看来,并未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大家都不知道。 他被问的一个头两个大,捏着眉心,潦草敷衍:“今年二月刚把绿卡办下来,你激动啥啊。” 安晓名刨根问底:“这是三件事,你只回答了一个。为什么移民,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哦。”纪乔于点支烟,简单道:“移民方便工作,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们……我纯属忘了说。” 看他无辜的态度和单纯的语气,大概可以猜出纪乔于确实只是忘记告诉我们,而并非刻意隐瞒守口如瓶。 一度慌乱不安的心渐渐平息下来,我必须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忘记说!”安晓名咄咄逼人的质问道:“不告诉我们这群朋友也就算了,你为什么对丙丙只字不提?她现在到底算你什么人啊!” 纪乔于注视着我的目光中似乎包含着许许多多复杂的心绪和内容,须臾,他心不在焉的避重就轻:“你们现在知道也不晚,原本就不算什么秘密,别整的好像我有错一样。” 心情因他这句话变得七上八下,纪乔于漠然的态度令我心寒。 我应该头脑清醒的理解;他不是不想告诉我,而是因为刚回国太忙,很多事都凑到一块需要时间一一解决。 但是我现在神志不清,错误认为他在故意东遮西掩,其目的就是不想让我知道。 即便大家都知道又如何,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长期定居纽约曼哈顿。 纪乔于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想不通,思绪混乱,脑袋一片空白。 “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这个世界。”安晓名把我拉起来,擅自决定道:“丙丙,你不要再跟他纠缠不清了!他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告知你,由此可见,你在乔于心目中的地位渺小如尘埃。” “没有……”他收回视线不再看我,心虚道:“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告诉她而已。” “满口狡辩!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安晓名分外激动的把我往玄关推,愤愤不平的说:“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她,丙丙,我们走。” “回来!”纪乔于仓促起身,没拿稳烟头,差点烫伤手指。他心烦意乱的强调道:“我真忘记说了,不明白你们到底生什么气。” “是啊,像你这种没有心的家伙,怎么可能搞清楚我们为什么生气。”强势的安晓名一针见血道:“也许在你眼里甚至觉得我们莫名其妙,对不对?” “没错,你们的确很莫名其妙。”纪乔于不慌不忙的从黑色烟盒抽出来一支香烟,接着道:“你们生气的原因真奇怪,这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吵来吵去有意思么。” “呵,你总把别人的关心当成多余。” 安晓名努努嘴,正想长篇大论的教育他,被我开口打断:“别吵了。” 我把她从门口拉回客厅,直视纪乔于,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说得对,我们现在知道的不晚。” “丙丙!”安晓名气不过,连同我也一起骂道:“你真舔狗!” “……呃,他今天不是已经告诉我们了吗。”我勉强笑道:“小明,别生气啦。来,坐下吃水果。” 安晓名啃着鸭梨,烦躁道:“也就你能容忍他的性子,换做别人早就气跑了。” 说完,她还有意看了一眼夏金灵。 纪乔于没有再理会我们,他手头正在忙于缝制一件半成品的晚礼服。 “丙丙,我们去楼上聊聊。” 我把安晓名带进卧室,她心神不宁的坐到床边,眼中颤动着复杂的情绪。 我读不懂,困惑道:“小明,怎么了?” “有蹊跷。”她双手抱臂,很肯定的说:“乔于不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或许他以为我知道。”我背倚衣橱,补充道:“冬季一月,纪乔于给我打过电话,让我把出生证明和身份信息等文件寄给他。” “虽然我没有出过国,但是对绿卡略懂一二。”安晓名猜忌:“以乔于现在的状况来说,他很难在短时间内获取绿卡办理移民手续。” “此话怎讲?” “丙丙,你冷静的听我说。”安晓名严肃沉重的帮我分析道:“现在有很多人使用旁门左道取得绿卡,尤其是美国、日本这类国家,省时省力最快办理移民手续的唯一途径只有……” 我被她认真的表情搞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咽口唾沫,追问道:“只有什么?” “只有和外国人结婚!” 我纯良的眨眨眼睛,顿觉她在无稽之谈小题大做。 “瞎说。” “真的!”安晓名紧紧攥住我的手,她掌心冒汗,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佟丙丙,你有必要调查清楚。如果乔于真的因为绿卡移民与外国女人结婚,你怎么办?想想看,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刚刚乔于很明显在拈轻怕重声东击西,我因为太生气被他偷换概念了。现在仔细琢磨掂量一下,我觉得就是这个原因,也只有这个原因他才不方便告诉你。” “小明……你说的太夸张了啦。” 安晓名咬着嘴唇安静的望着我,没有再过多解释。 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安晓名松开我冒汗的手,“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走了。”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尽力思考事情始末,全然没注意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卧室。 纪乔于可以对我刁钻刻薄一点,也可以对我冷漠无情一些,再或者重蹈覆辙的伤害我一次,随随便便丢弃我一回……他欲擒故纵的手段太过高明,我玩不过他。在纪乔于眼里,我远远比不上愉悦身心来的重要。 但是,我的感情绝不允许掺杂任何隐情和利用。 我需要亲自验证真假,否则这些不利于自己的猜疑都是毫无根据的瞎扯。 我在卧室足足呆坐两个多小时,若不是因为肚子饿,估计还在出神发呆。 下午光芒柔和,客厅干净明亮,落地窗外绿树成荫,工作台囤积堆放着许多杂乱无章的服装设计图纸。 纪乔于趴在桌子上假寐,明媚阳光刚好洒满他身上每一寸肌肤。精致的五官轮廓仿佛被镀上一圈金边,散发着赏心悦目的迷人气质。 浮世绘日式屏风前面立着半身模特架,它身上穿有一件美丽精致的浅蓝晚礼服。 胸口印有线条交错的暗纹,腰间系樱粉蝴蝶结,裙摆右下角挂着一朵盛开的白色山茶花。蕾.丝流水般锁边,裹.胸深v领设计让整体脱稚显熟。低调优雅的风格,可爱中不是大气,简单不失华丽。 单单只是半身模特架穿着,就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美妙绝伦的公主气质。 好美的山茶花小洋裙! 我惊艳的欣赏着它,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步步靠近小洋裙,就快要伸手触摸到它时,我脚下不小心踩到半截铅笔,像滑旱冰一样整个人直直朝后仰去。 ‘咚——!’ 我摔了个屁股墩,疼的呲牙咧嘴,还差点把浮世绘日式屏风弄倒。 “唔?”纪乔于从熟睡中惊醒,他迷蒙的看着我,奇道:“你坐在地上干嘛?” “没,没事!”我窘迫的爬起来,拍拍屁股,问:“夏金灵呢?” “走了。”他伸个懒腰,眼底满是疲惫。 我说:“啊,这么快就走了,我还寻思招呼她吃晚餐。” “不然呢,难道还要留下来陪我过夜?”纪乔于抽着烟,吧嗒吧嗒吞云吐雾。 我静静与他对视两秒,笑道:“那件礼服……” “是你的。”他站起来,胳膊肘随意搭在半身模特架肩头。纪乔于妖艳的笑容几度令我眩晕,他柔声问:“喜欢吗?” “喜欢!”我一把抱住模特架,心花怒放。“真好看,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嗯。”他眼神堆满宠溺的看着我,“它是你的,你想取什么名字?” “山茶花!”我说:“就叫山茶花!” “好。” 我指着折叠整齐存放在工作台上的另外几件衣服,擅自起名道:“那是黑百合旗袍,那件洛丽塔叫公主蛋糕,那件睡衣叫绝色芬芳……” 纪乔于揉揉我头,佩服道:“你脑袋瓜子成天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傻乎乎的痴笑道:“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七杂八,我脑袋瓜子里还有你。” 他夹烟的手微微一抖,随即垂下眼眸掩盖某种慌乱的情绪。 “佟丙丙……”纪乔于欲言又止。 “嗯?”我心情平静的欣赏着山茶花小礼服。 “关于我移民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像有苦衷难以言表。“等我想好怎么解释再跟你讲。” “啊,没事。”我故意假装不在乎,摆摆手,笑的没心没肺。“不用在意小明说的话,我相信你只是纯粹忘记了。” “嗯……嗯。” 傍晚,我们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虽然内容是我漠不关心的球赛,但是见他看的入神,我便没有过分要求换台。 液晶屏电视正在上演小前锋扣篮的画面,我心思却全然不在激动人心的时刻,而是静静凝望着他侧颜发呆出神。 纪乔于像小孩似的突然打几个喷嚏,我意识到空调冷气开的太足,于是将温度调高了一些。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机,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球员投篮得分的细节。 “小明在楼上跟你聊过什么。”纪乔于冷不丁问。 我怔怔几秒,左手按压着右手无名指上的蔷薇花戒指,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 “我不想再解释关于小灵的事了。” 原来他是在担心我擅自误会夏金灵…… “没有啦,小明不太喜欢她而已。” 纪乔于定定的说:“她不是那种女孩,我不希望任何人误会她,包括你。”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篮球赛进入尾声,裁判员吹响哨子。 他起身离开沙发,慢条斯理的走上二楼。 ——她不是那种女孩,我不希望任何人误会她,包括你。 那种女孩,哪种女孩? 纪乔于,你知不知道自己无心一句话就能将我伤的体无完肤? 我住在这里,安晓名再三逼问他与我的关系,纪乔于愣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夏金灵不是那种女孩,我就是吗? ……为什么你总是刺激我脆弱敏感的神经…… 我失落的望着他踱步进卧室的身影,全身像被浇灌一盆凉水般半天没缓过神来。 胳膊肘往外拐是纪乔于的常态,事情突发,他选择相信五个模特。夏金灵想和他保持暧昧关系,他不仅对我们没有任何解释,反而站在她那边要求我不许误会。 我的误会于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答案是不重要,他不希望夏金灵的人品受到影响而已。 呵呵,我做了纪乔于这么多年的友人丙,但凡发生一点事,从没见过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也许这就是最可悲的地方,因为纪乔于早已习惯我像金鱼屎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怎么撵我都不会离开,所以他大可以理所当然的伤害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时此刻,连我都想骂自己一句傻叉了。 凌晨,我失眠睡不着,索性下楼看电视。 午夜档频道正在播放蝙蝠侠dc动漫,看着小丑和哈莉·奎茵复杂极端充满绝望与犯罪的黑色爱情,我由衷羡慕他们。 其实我觉得小丑爷根本不喜欢小丑女,但是小丑女却因为小丑爷而改头换面。她被丑爷猖狂病态的性格所吸引,不惜一切代价闯入他的世界,渴望变成他,成为他。这样被抑郁黑暗包裹的爱情,愿意为之付出倾尽所有的极端感情,是我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假如我有安晓名一半的勇气那该有多好? 如果我放弃华城安逸的生活,离开亲朋好友,丢掉华城大学入取通知书,抛弃自己的舒适圈子。直接收拾行李箱,跟随纪乔于私奔,去往陌生城市,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纽约州。我与他念同一所学校,延续高中同居生活……我的命运会不会产生巨大转折? 我缺乏哈莉·奎茵的觉悟,也没有安晓名敢于付出的勇气,我在羡慕别人爱情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背后为之付出的代价…… “喂,懒猪,醒醒。” 迷迷糊糊感觉纪乔于翻动着我的眼皮,我打掉他的手,翻个身咂咂嘴继续睡觉。 “我擦,太阳都快下山了,你怎么还睡觉!” 太阳下山?我明明记得自己刚睡啊。 “很好,你再不起床,我就直接走了。”纪乔于的声线由近及远,“晚宴你别去了,好好休息吧。” 晚宴?什么晚宴……哦草!华城上流社会设计圈的时尚晚宴!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 头晕目眩,我背倚沙发,揉着惺忪睡眼,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我睡了多久?” “鬼知道啊,我上午发现你躺在客厅地毯上打呼噜,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挪到沙发上。我出门跑完两趟杂志专访的通告,下午回来你还窝在沙发睡觉。懒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大懒虫啊,真奇葩。” 我端起玻璃杯喝口水,扭头看向纪乔于,不……他不是纪乔于,他是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正站在落地镜面前打领结,他今天穿着正统的黑色西服,裁剪合身的外套和裤子衬得纪乔于身材修长,挺拔英气。 他转身面朝我,胸前别有一朵淡粉山茶花,与我晚礼服裙子上那朵白色山茶花刚好是一对! 我第一次见纪乔于穿这么正式的西装革履,恍惚间有点看呆。 他低头看看手腕薄表,命令道:“我限你三分钟之内结束洗漱,否则,老子就直接骑车走人。” “啊?三分钟,怎么可能!” “3。”他掐着时间倒数。 “不要啊!慢点,慢点!”我速度穿拖鞋跑上二楼卧室。 纪乔于站在客厅拉长音:“2——。” 我焦头烂额的拧开水龙头冲脸,因手忙脚乱导致自己差点被冷水呛死。 “1——。” “慢点,慢点啊啊啊……”我火急火燎跑下楼,险些摔跤,嘴角还残留着牙膏泡沫。 “喂,花痴女。”他朝我勾勾手,狡黠的笑道:“过来。” 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乖乖坐好。 他不容分说的命令道:“闭眼。” “干嘛?” “啧,安静点,让你闭眼废话真多,最好连嘴巴也闭上。” “哦。”我听话的闭上眼睛,等半天没有下一步指示,于是睁开睛好奇问:“你该不会是要吻我吧?” 纪乔于从客厅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化妆包,威迫道:“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就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唔,好。” “好什么好,闭眼!” 他扼制住我的下巴,将香奈儿妆前乳均匀拍打在我的脸蛋上,搭配兰蔻粉底液,轻扫圣罗兰定妆粉,涂抹阿玛尼黑管珠光粉唇釉,晕染canmake珊瑚眼影,增添资生堂嫩橘腮红…… 我素颜蜡黄,在纪乔于精心细致的打扮下变得白皙且漂亮。 “大功告成。”他很满意自己的化妆技术,把我推到镜子面前,柔声道:“睁开眼睛吧。” 我缓缓睁开双眼,镜中映照着一位脱胎换骨的自己。 眼睛明亮清澈,底部似有秋波荡漾。唇齿红白,肌肤吹弹可破,纤细浓密的睫毛漆黑闪亮。化妆品把鼻头上较明显的雀斑遮挡的干干净净,连细微小痘印也看不出来了! “天!这,真的是我吗?”我呆呆地面对镜子痴痴说。 纪乔于抿唇浅笑:“当然,再丑的女人画完妆都会很好看。” “……”勉强当做他是在夸我。 穿上纪乔于为我亲手设计量身制作的山茶花小礼服,他忽然凑近,微凉手指掠起我额前刘海,动作轻盈的仿佛羽毛扫过心尖,令我心脏忍不住加快跳动,小鹿乱撞。 我怔怔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放大的俊美容颜,纪乔于的呼吸若有似扑在我面颊,虚虚痒痒。 “干嘛?” 以为他要吻我,结果却是将一片绿色叶子发卡固定住我的刘海发丝。 纪乔于从桌下拖出来一个长方形纸盒,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双白色的细高跟鞋。 他弯腰,托起我的脚,亲手为我穿上高跟鞋。 沉浸在纪乔于突如其来的温柔里,我呆头呆脑的说:“你对所有女孩都这么贴心吗?” “哈?”他站起身,没控制好力道的推了我一把。“不是所有女孩都能享受我的提鞋服务,知足吧你!” 我踉跄几步,扶住桌子,笨笨的笑道:“嘿嘿,荣幸之至~。” 考虑到我穿裙子不方便坐机车,纪乔于特意联系万松开车来接我们。 半小时后,我们如期而至。 纪乔于跳下车,朝我伸出手,体贴的说:“小心点,别崴脚摔跤,别给我丢人现眼。” “嗯嗯。” 我一手抚裙,一手紧紧握住他,小心翼翼的走出车子。 华城时尚设计圈晚宴声势浩大且隆重,来着非富即贵。上流社会弥漫着纸醉金迷的气息,华丽的场面不想是一场简单聚会。 放眼望去,踩着红地毯步伐款款走进酒店的各色男女皆是经常出现在电视杂志上的明星人物。 有我认识的电影电视剧演员,知名歌手,还有我不认识的珠宝设计师、高跟鞋设计师、内衣设计师,男款服装设计师、女款服装设计师……总之五花八门,而且他们长相外貌也形态各异。有啤酒肚秃头顶的中年老男人,有雍容华贵的中年老女人,还有年轻气盛的另类小伙,冒冒失失的可爱少女,更甚者还有五六岁小孩……完全可以用龙鱼混杂四个字概括。 纪乔于注意到我不断扫视周围人的视线,他压低声音说:“那些小孩是童装模特,你可别小巧他们,一个月的薪水比你三年生活费都多。” “妈耶。”我震惊的只会说这一个词。 五星级明圆酒店门口全是黑压压的人头,黑衣保镖们手拉手将数不胜数的媒体记者挡在红地毯两侧,单反相机刺目的闪光灯不停打在每一位进入会场的贵宾脸上。 二楼,花纹大门雕刻复杂精美,两旁站着穿戴得体恪尽职守的服务人员。 纪乔于拿出邀请函登记,其中一位侍者礼貌问道:“纪先生您好,请问这位小姐是?” “女伴。”他抓起我的手轻轻放至臂弯,笑容如三月春风般温暖,美的那么不真实。 侍者鞠躬行礼,推开花纹木门,毕恭毕敬的说:“欢迎两位贵宾,祝二位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383章 我想嫁给你 金碧辉煌的晚宴厅,头顶正中央吊有精致华美的水晶灯,闪烁着五彩缤纷的耀眼光芒。 如此豪华的酒店宴厅,若不是陪伴纪乔于,我真有点望而却步。 红色长桌,米白桌布,银质蜡烛台,层层叠叠的香槟酒杯。干净剔透的玻璃盘摆满各色美食,贴墙竖立的大大玻璃柜中放着应有尽有的甜点,香醇浓郁色泽正统的美酒让整个会场气氛充斥浓烈妖娆。 西边角落坐有管弦交响乐队,几十名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倾情拉奏大小提琴,古典轻音乐舒心悦耳,曲调情韵内敛婉转动听。 喧闹的现场,应邀前来参与宴会盛装出席的贵宾们是一群引领时尚潮流的佼佼者。奢侈华贵的晚礼服饰,耀眼夺目的珠宝配饰,造型新颖风华前卫,无处不散发着穷奢极侈。 不愧是设计圈袖然举首的名流聚会,这里,完全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世界。 环顾四周,看见许多我认识但不认识我的人,比如巨星男歌手宫以楠。像这样重大隆重的场合,自然不会缺少娱乐圈杰出的人才前来捧场。 他手拿香槟高脚杯站在北边,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充满笑意,修长挺拔的身形穿着浅灰色西装。宫以楠喝酒时举止优雅,谈吐时不拘小节,浑身散发出犹如王子般高贵的气质。 “不许看其他男人。”纪乔于见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男明星,他拧眉压低嗓音抱怨不满:“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现在是我的女伴。” “哦。”我怏怏收回视线,乖巧轻挽他臂弯。 东边立足五个颜值出众的女模姐妹花,她们正是前几天欺负我的歪瓜裂枣。 宝儿一袭赤色拖地紧身长裙,衬得她前.凸.后翘,低v领口让随时有可能呼之欲出胸器如同大地雷。 熹冷穿有轻薄的短款橘橙旗袍,布料薄的似风一吹就能撕裂开。她戴黑蕾.丝手套,脚踩12公分细高跟,此打扮将御姐范发挥的淋漓尽致。 腹肌小艾的乔装更是离谱出奇,露脐坦背,特别节省布料的墨绿绸缎晚礼服如同一块破布遮掩着她性.感妩媚的身姿。 粉毛脏脏辫香香一件宝蓝抹胸千鸟格连衣裙,整套衣服不对称的裁剪设计风格让她身子如同方方正正的盒子。 娇柔造作的坏心眼淑星,肌肤雪白如瓷娃娃。淡紫色蓬蓬裙,犹如会行走的蛋糕。她刻意扮演公主形象,却更似凤凰群里的老母鸡。 从现在开始我要给她们更换外号,赤橙绿蓝紫……干脆就叫彩虹婊女队吧!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尽管她们是道德品质败坏的臭鱼烂虾,但精心漫溢的穿衣打扮不得不承认确实散发着与丑陋内心截然不同的艳丽气质。 “乔于!”一道甜美女性嗓音打断我充满怨恨的眼神。 头顶璀璨灯光勾勒出夏金灵小巧玲珑的骨骼线条,她动作优雅的提起白纱长裙,步伐姗姗的朝我们走来。 如果没猜错,夏金灵参与宴会的身份大概是平面模特。 像这种精致漂亮的女生,还透着一股子冰雪聪明劲儿,智慧与美貌并存最招人厌恶妒忌了。 “乔于。”夏金灵幽蓝深邃瞳孔闪烁着波光粼粼,她抬头深深凝视纪乔于,似心底有说不完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须臾,她轻启樱桃小嘴说:“邺曼姐也来了。” “哦,我去打声招呼。”纪乔于注意到夏金灵小鼻子因明亮灯光的温度渗出细小汗珠。他动作轻柔的拉住她,声线温柔道:“哎,等一下。” “怎么了?”夏金灵停下脚步,回头时垂在耳边卷卷的发梢微微飘动。 他从口袋抽出一条褐色手帕,稍稍帮她擦拭鼻头细汗。 “好了。” 夏金灵白皙如玉的脸蛋瞬间变红,她柔软说:“唔,谢谢。” “喂,佟丙丙,我离开一下。”对待我和对待她的态度天差地别,纪乔于冲我耀武扬威的说:“你给我老实点,别添乱,否则弄死你,懂么?” “懂。”我无奈的扯扯嘴角,向他表示自己其实很开心,只是面部肌肉表情不给力。 目送两抹梦幻唯美登对般配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我踱步靠近长桌,拿起空盘子对准无法抗拒的甜点痛下杀手。 红艳的草莓甜卷,鹅黄蜜桃蛋糕,巧克力慕斯,入口即化的提拉米苏…… 每一种甜食我都不能错过,这可是品尝上等糕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设计圈名流宴会厅渐渐聚集起百位来宾。 贵客们有的酒杯交加谈笑风生,有的多日未见叙旧聊天,还有的或站或坐讨论艺术设计…… 如此热闹氛围的烘托下,我埋头暴食甜品显得格格不入。 贵宾们多数喝酒,几乎纹丝不动琳琅满目的美食佳肴。总得有人负责解决糕点师辛情劳动的成果吧?而且,我除吃东西以外还能做些什么,现场没有自己认识的熟人…… “唔!” 一口慕斯蛋糕突然卡在咽喉咽不下去,我憋得难受,使劲捶捶胸口,效果不佳,还是吞不下去。 情急之下,我手忙脚乱的放下盘子,小碎步跑向香槟塔。 接触高脚杯,同时触碰到一只不属于自己体温的男性大手。 “啊。” “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率先触电般缩回手,颔首低头略表歉意的说:“抱歉抱歉,您先请。” “是你?”如天籁般的嗓音发出惊愕,他不敢确定的说:“你是……你叫……奇怪,我怎么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了。” 我也感到很奇怪,在这非富即贵的名流宴会里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您可能认错了。”我依旧盯着自己的鞋尖说话。 清爽明朗的男性声线再度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我确定自己见过你,可以请你稍稍抬起漂亮的脸蛋让我看看吗?” 一定是哪家富二代的花花公子哥故意搭讪,像他这样老土俗套的献媚方式早就过气了。 我后退两步,略表礼貌轻微欠身,抓起一杯香槟酒准备离开。 男人忽然不依不饶跟上来,他阳光般阻道:“小姐,小姐请等一下!” 能不能别打扰我解决头等大事,嗓子眼还卡着一块大蛋糕呢! 正想这么说,我猛地抬起头,对视上一双灿若星子的黝黑瞳孔——宫以楠! 他是巨星宫以楠!今年元旦华城跨年演唱会重磅压轴的男歌手宫以楠! “嘶——” 我震惊倒吸一口凉气,卡住喉咙的慕斯甜品更是上不去下不来,导致自己脸蛋憋得通红,鼻子闷闷的基本不能呼吸。 “你,我……唔。”我痛苦的垂着胸口,然后掐住自己脖子,整个人像精神病似的站在他面前束手无策。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宫以楠静若深潭的眸子划过慌张和惊讶,他嗓音依旧唯美动听,如同深谷悠远的歌曲,一声声敲击着我的心房。“小姐?小姐,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减轻痛苦?” 衰啦! 居然在国民偶像明星面前表演掐脖子,他肯定以为我是疯子!丢人现眼,能不能来道闪电劈死我啊! “我、唔……我……嗝~。” 不仅如此,我正想说话,不长出息的喉咙居然还打出一个巨响无比的大饱嗝! 囧! “小楠。”一位身穿火焰红包.臀短.裙的成熟女明星步履婷婷朝我们走来,她唇瓣生花,杏仁眼靓丽迷人。“发生什么事了?” “桃子姐,”宫以楠向她投以求救眼神,无法理解的说:“我也不知道,这位小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难受的掐着自己脖子,似乎想自杀……” 哎呀呀,世界如此美好,怎可能轻生,我不是自杀啦! “我,嗝~——。” 我有苦说不出,无助的看着女明星姚桃。指指自己喉咙,再摆摆手,脸色憋得像猪肝。 姚桃见状立即会意,端盘子缓慢移动的服务侍者恰巧经过,她转身顺手从盘子上取来一杯纯净水。无奈道:“怕是噎着了,快喝口水顺顺。” 咕咚咕咚喝掉大半杯纯净水,卡在喉咙的慕斯蛋糕才顺利掉进肚子。 我喘口气,无比尴尬的干笑道:“谢、谢谢。” “啊。”宫以楠听见我声音,像回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愕然道:“我似乎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你是佟……” 我调整一下心态,坦率开朗的笑道:“我叫佟丙丙。” “对!你是上次单独管我要签名的女孩子。”宫以楠恍然大悟,抬右手轻搓耳边碎发,笑容腼腆的说:“抱歉喔,我差点儿忘记。” 天啦噜!大红大紫的男明星居然记得我一介平民! “没关系啦。”我善良和善的摆摆手,微笑道:“你能有印象已经很让我受宠若惊了。” 宫以楠主动关心道:“佟小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笑逐颜开,面颊羞红。 刚想说话,就听不远处传出一道命令:“喂,过来!” 我回头看一眼不拘言笑黑着脸抱臂的纪乔于,随之转头面朝两位大明星赔笑道:“那个,我是跟主人……呃不是,我是陪男友……也不对,我、我是随——”我有点语无伦次,不知如何形容自己跟纪乔于的关系。 不远处,他暴躁道:“喂!让你过来,耳聋吗!” “快去吧。”善解人意的宫以楠彬彬有礼道:“别让你男伴等着急喔。” “嗯嗯,不好意思,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我仓促与两位大明星告别,一溜烟小碎步消失在宫以楠面前。 纪乔于薄唇轻抿,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你刚才跑哪里去了,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原地别添乱吗。” 我搓搓后脑勺,心虚道:“哎呀……总得找点东西吃填饱肚子吧。” “你在这种隆重场合里居然能吃的进去饭,我真是——” 纪乔于刚想教育我,话音未落,背后响起一道中年女音:“乔于~,你来啦~。” 闻言,我和他共同转身回头。 来者不善的贵妇浓妆艳抹,年龄约莫50多岁,却拥有保养姣好的皮肤。脖颈间挂一串重量级澳洲限定款珠宝项链,一袭紫罗兰礼服凸显出略微发福的圆润身形。 纪乔于微微一愣,随即虚情假意的眉开眼笑。“从刚才开始,我就被一股幽香吸引,正在四处寻找散发芬芳的花朵。想不到原来是苏小姐,几个月未见,您还是一样美丽,幸会幸会。” 什么?苏小姐? 拜托!她都已经是50多岁的老太婆了,半截身子入土了!苏大妈还差不多! “哎呦~。小嘴像抹蜜,真甜呢。”仪态雍容典雅的贵妇被夸得心花怒放合不拢嘴。 纪乔于态度恭恭敬敬的陪笑道:“多亏苏小姐调.教有方。” “晚宴结束后有时间吗?”贵妇抬起戴满玛瑙戒指的右手,动作极具暧昧的轻捏他肩膀,猥.琐眼神更是将该有素养的名媛贵妇形象毁于一旦。她刻意拉长音,欲言又止的说:“我们今晚……” “好。”纪乔于虚假的笑容逐步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出于客气礼貌的谦卑态度。他装作盛情难却的说:“苏小姐需要我,我感到很荣幸,非常乐意陪伴您。” 今晚?荣幸陪伴? 我在心底仔细琢磨掂量话语其中的隐藏含义,一种极度恶心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刚好附近新开一家法国酒店餐厅,走吧,我们边吃边聊。”贵妇说罢,擅自靠近挽起他手臂,如同许久未见急需雨露的老情.人。 纪乔于拘束委婉的笑着,柔和爱戴道:“好,请苏小姐带路。” 我目瞪口呆的干巴巴盯着两个人走出宴会大厅,内心迫切希望纪乔于停下脚步。我伸出手,抓住的却是满心伤痕…… 一串钥匙被他刻意丢到走廊红地毯上,我踉跄几步狼狈的跑过去拾起来。 知道纪乔于的意思,是想让我独自回家。而且,看样子他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 我呆呆的站在楼梯扶手旁,眼睁睁看着纪乔于陪伴贵妇人走出明圆大饭店。他打开劳斯莱斯幻影的副驾驶车门,毅然决然坐了进去。 直到他和贵妇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看不见的地方,我才回过神来。 我攥紧手中的家门钥匙,咬咬牙,决心跟上去一探究竟。 “师傅,请跟紧前面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计程车司机握着方向盘,抬眼看向后视镜,尬笑道:“小妹妹,捉.奸呢?” 我心烦意乱,神志不清,无法回答司机师傅的问题。 灯红酒绿的街道,所到之处霓虹闪烁,犹如不夜城,燥热的空气中仿佛斥满夜生活糜烂的堕落气息。 前方,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停靠在一家六星级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 “师傅,到这里就好。”我手指颤抖的摸索衣裙,却糟糕的发现自己并未携带任何现金。 司机师傅见我憔悴苍白的面容,心疼道:“算了,小妹妹你下车吧,就当我安慰你了。感情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看开点,坚强阳光的活下去。” “谢、谢谢。”我下车关门。 马路对面,纪乔于搂着贵妇人发福的体态一步步走上台阶。他甚至浅笑着主动帮老贵妇打开酒店大门,俩人像极了正处在热恋的情侣! 我无法想象纪乔于匍匐在老贵妇身上卖力的样子,更无法容忍他自甘坠落! 站在夜风中,我思绪凌乱,如同一团麻绳,剪不断理还乱。 我咬着下唇,使劲捶打胸口,痛苦急迫的希望自己眼泪赶紧掉下来,不要再憋着了,真的好难受…… “饼子?”赵子哲骑单车停靠路边,一脚点地,他不敢确信的奇道:“是饼子吗?” 身子哆嗦一下,我拉拢着脑袋,潜意识想落荒而逃。 “饼子,你怎么了!?”赵子哲慌忙丢掉自行车,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他倍感心疼的说:“又哭,是不是纪渣男又欺负你了?” “……没,没有……”我嗓音颤抖。 吃进去的甜品蛋糕此时在胃中翻江倒海,我扛不住涌上喉咙的酸水,扶着路旁电线杆疯狂呕吐。 赵子哲赶紧打开双肩包拿出矿泉水,顺便再塞两张纸巾给我。 “呜呜……我呜……” 完完全全的泣不成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是纪乔于,一个行走在女人堆中的渣男。 我明明知道他死性不改,为什么哭!为什么痛彻心扉! 自己不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他带女人开.房,而这一回,我既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他陪老贵妇睡觉的行为让我发自内心嫌恶! 不同于看见他与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搂搂抱抱,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有生以来让我感到生不如死。 “饼子,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直不说话,赵子哲心神不宁的胡乱猜测:“你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又怀孕了吧……” 我大口喘气,努力维持理智,拼命让自己镇定。 “没,我没事。” “你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没事的样儿!”赵子哲拧开矿泉水递过来,跟着悲伤的关心道:“给,先喝口水,你今晚吃酒了?” “嗯。” 我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山茶花浅蓝晚礼服,突然有股憎恨感。 我翻找赵子哲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迷你小刀,愤怒的双手不能控制般在漂亮晚礼服上划破一道道大口子。 “饼子!”赵子哲见状面现惊骇,他赶紧阻止我离谱的虐衣行为,紧张道:“饼子,冷静点,你先冷静!有啥糟糕的事情你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你划坏衣服有啥用,今晚这么冷,冻坏身子咋办。” 双目无神的看着裙摆上一条条刀口,我烦乱的心事比这些破布条还多十几倍。 我为纪乔于哭过太多太多次,已经数不清自己多少回在深夜绝望,在清晨抑郁,在午后烦闷,在傍晚失落。 现如今,似乎已经变成不会掉眼泪的榆木疙瘩了,大脑仿佛将我掉泪的资格分离剥夺了。 月光清冷,似没有温度的灰白色。夜风习习,刮的树枝乱颤。街头偶尔飞驰经过几辆轿车,这座城市因我爱上纪乔于而变得寒冷凄凉。 几率发丝黏在眼前,赵子哲替我捋顺别至耳后。 “饼子,我骑车送你回家吧。” 我摇摇头,大脑一遍一遍反反复复推敲否定眼前所看见的事实。 尽管内心极度不肯承认,而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感受肝肠寸断的折磨。 赵子哲等我复杂心情平稳缓和一些,小心翼翼的问:“你杵在这里做啥?” 我喉咙干哑的苦笑道:“吹夜风,欣赏月亮。” “傻瓜。” 赵子哲把歪倒在路边的山地自行车扶正,我这才发现他后车座上拴着几瓶饮料。 “你家里来客人了?”我吸吸鼻子,抹干眼泪。 他怅然若失道:“没有,一个人穷无聊就在家吃零食。” 落座冰冰凉凉的路缘石,我朝他摊开手。“有烟吗?” “嗯。” 赵子哲往我嘴里塞支香烟,顺便帮忙点燃。 “讲真的,饼子,你烟龄几年了?真该戒掉了。” 我望着点点星火逐渐燃烧的香烟,苦涩笑道:“我的爱情总是伴随着尼古丁烟草味出现,我喜欢了纪乔于几年,自己就抽了几年。” 赵子哲随着我怨恨的视线看向马路对面六星级酒店,他大概明白了我失声痛哭的原由始末,气愤的将烟头丢掉踩灭,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走,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使劲甩开他。 赵子哲再度捉住我手腕,气怒道:“你非要在这里等纪渣男出来?你告诉我,有啥用吗?除了给自己找气生以外,还能得到啥!” “海蜇子……”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此时此刻真希望他能赏赐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一下。“你打我吧。” “啊?”拿起他的大手拍向自己面颊,赵子哲回绝了我的力道,他急道:“你干嘛,你这是做什么?!” 我绝望的恳求道:“求你了,打我耳光……好不好?” “不行,我办不到。”赵子哲纹丝不动。 我强硬的祈求道:“拜托你打我!拜托你!” ‘啪——!’ 赵子哲抬手飞速扇过来,我被他打的脑袋发蒙耳朵嗡鸣,踉跄几步,双脚发软的支撑着疲惫麻木的身心。 “饼子!”赵子哲立刻扶住我,他紧接着后悔道:“对不起,我使力太大了,我……” 我说:“再来,再来!” 赵子哲眉毛拧的像麻花,他苦不堪言的说:“傻饼,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纪渣男看不见,他不会心疼你的!” 我咬牙瞪他,“再来,求你再来几次!” ‘啪!’ 面颊火辣辣的疼,眼前有一瞬乌黑,身体险些跌倒。口腔内品尝铁腥味,嘴角溢出温热的鲜红血液。 抬手狼狈不堪的擦掉血渍,我哆嗦着干裂的嘴唇接道:“再来……再打我一次……” “不!!”赵子哲攥着右手,理智全无,他悲伤地缓慢蹲下,几近崩溃的说:“饼子,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尽管知道你爱纪渣男,可我还是无法控制的喜欢着你……饼子,我求求你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嫁给我吧,做幸福的新娘……” 嫁给我吧,做幸福的新娘。 轰隆——! 我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尖刺,努力维持在心房周围的屏障,皆因赵子哲这句话瞬间崩塌瓦解。 “你说……你说什么。” “我说,嫁给我吧!做幸福的新娘!”他重新仰起头看我时,眼角滑落两行清泪。赵子哲单膝跪地,面部带有认真和坚持,他颤颤微微一字一顿犹如誓言般说道:“我想用一生一世爱你,护你,疼你。饼子,我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鲜花蜡烛戒指,尽管什么都没有,可我还是因为赵子哲突如其来的求婚恢复了掉泪的本能。 看着他昏黄路灯下悲哀的神色,恍惚间,我仿佛变成一个不能思考的木头人。 拒绝?接受?两股力量仿佛将身体撕成碎片。 我头脑不清醒的从他掌心抽离右手,下意识选择逃避,目光看向路边的小石子。 犹如当头一棒,他失望的眼神饱含哀愁。赵子哲没说话,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对不起……”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回过神,赵子哲迷茫的深深叹气。他努力扯出一点点笑意,安慰我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没关系,那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陪我蹲坐在路缘石边,当真就吹起冷风欣赏月亮。 “知道不,你是我的白月光,但他……却是你的朱砂痣。” 该怎样抹除纪乔于这颗长在心尖的朱砂痣?他像毒药,置我于死地。更似毒.品,令我上瘾。 如赵子哲所言极是,我们煎熬过了多少年,往后又还有多少年…… 纪乔于是让我欲罢不能的类型,此生能和这种男人爱一场足矣。不求白头偕老,但求轰轰烈烈。 我也是因为他才学会敢爱敢恨,学会成长,学会成熟。 他的青春里有我,我的人生里有他。 已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想到这里,悲伤弥漫心窝。虽然有股说不出的压抑,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成年人的恋爱观和价值观。 纪乔于他承受了太多,承担了太多。他是喜欢我的,只是这种喜欢太极端太扭曲。伤害我,侮辱我,虐待我,霸占我,处处体现着他的爱情。 纪乔于的感情充满压抑的理智,他没有败给自己而是败给了现实。我的爱情是沉重和平凡,我眼里只有他。 纪乔于应该很明白,这辈子遇不到第二个如我般对他如痴如醉的女子了。 然而,趋于现实压力,他承担不了责任。 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也不会幸福。 纪乔于只能给予我如烟花般绚丽多彩的昙花一现,却给不了相濡以沫的百年好合。 我还是无法释怀……在懵懂青葱的年纪相遇相爱,彼此都贡献出最好的自己和最坏的自己,最后马不停蹄的奔赴各自要通往的人生道路。 纪乔于对我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欢愉,我不懂得及时止损的重要性。自己确实很贪婪,才会导致酿成如今残局。 所以说,不是所有的爱都必须奋不顾身倾尽所有。纪乔于毫无疑问的喜欢我,起码是动过心的。 但只是喜欢,爱和喜欢不一样,他不爱我。 他为什么总是在我身上体现占有欲,因为我可以心甘情愿的任由操控。 男人的本能和野心大过真情,纪乔于是我见过最渣最复杂的男人。 他无法给我安全感,却教会我坚强面对生活和感情。 永生难忘的初恋,难以释怀的爱情,我用上半辈子与他纠缠,只能用下半辈子来缅怀……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我自己看得这么清晰,却依然心存不甘与执念。 原来,自己已经成熟到即使背叛也可以原谅,即使受伤也不要放手。 纪乔于大概没有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像威力十足的台风狂卷我心房,扰乱我心绪。 我没有生活在浪漫的童话故事里,而是苟延残喘在残酷的世界中。 最珍贵的回忆全都是纪乔于,他是我这辈子短暂不可能的美梦。 而如今,我心目中的朱砂痣却凭借姿色做着难以描述的恶心行为。 走捷径获取绿卡,移民纽约曼哈顿,纪乔于堕落的躺在年老色衰的老情.妇怀中,使用身上一切可利用资源,他牺牲相貌被砸钱包.养…… 纪乔于究竟经历过怎样动荡不安颠沛流离的生活才会沦陷至此? 原先以为分别两年的空白期并未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接触,现在看来,我竟是旋转跳跃在爱情舞台上的小丑。 “他出来了。”一个半小时后,赵子哲忽然从我身侧站起来,他嗓音暗哑的悲声道:“我、我走了。” 这时候我若说一句拜拜未免显得太苍白无力,索性就只目送赵子哲骑车离去。 马路对面,纪乔于推开酒店旋转门,他大步流星朝旁边的工商银行自动存取款机子走去。 我没有跟着,那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想知道他一夜.值多少钱。 半晌,纪乔于离开银行,他面容憔悴的站在马路上等计程车。 夜已晚,街道夜深人静。 没有几辆车子,偶尔经过的计程车都显示载客。 一阵夜风吹过,纪乔于缩缩脖子裹紧西装外套,他发丝潮湿微干,看样子大概是刚淋浴完就紧接着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六星级酒店。 我喉咙干燥难受,多么想走过去抱住他。可看着那抹孤单彷徨的身影,我现在心里却无任何勇气面对他。 揣在口袋的手机徒然响起叮叮咚咚铃声,纪乔于似在发呆,他打个激灵掏出黑色iphone4手机接听来电。 我蹲坐梧桐树后面竖耳偷听,纪乔于一口流利英语让人很难想象三年前他曾是高中的吊车尾学渣。 电话那端盲猜是一位陌生女人,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是纪乔于很生气。 他像业务繁忙般烦躁不安的搓着脑袋,时不时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对方讲话。 挂断电话,他似有千万愁绪般长长叹气,然后摸索遍全身都没能找到打火机。 我静悄悄的走上前,拿着打火机帮他点燃嘴角叼的黑鬼香烟。 桃花眼平视前方,纪乔于吸两口烟,没多想的随口说:“哦谢了兄弟。” 一股酸涩瞬间涌上心头,我苦恼的出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他骇然失色,当即扭头垂眸看向我,黯淡无光的眼底涂满诧异。 “……纪乔于,你很缺钱吗。你需要多少。我恳求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我喉咙哽咽,嗓音微颤。 他的心底似有百转千回的愁绪无法宣泄,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从惊讶到酸苦,从颓废到凄怆,最后从不悦到愤怒。 “你跟过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先回家去吗!” 他没控制住力道的狠狠推了我一把,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摔的很疼却远远没有心疼。 “只是回来睡.你几次就又得寸进尺的想要用女友身份来管我了吗!”纪乔于满腔悲愤的冲我发泄压力:“我缺多少钱,给的起么你!” 我支撑着有气无力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心,仿佛已经疼到麻木,或者说早已习惯了这样疼,像被扎进去一剂麻醉剂,感受不到任何悲伤或快乐。 我任由纪乔于悲不自胜的辱骂自己:“佟丙丙,知不知道多管闲事遭雷劈!?你给我滚开,烦死了!” 每当我呼吸一口氧气,都感觉他身上弥漫的女性香水味源源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末梢。 “滚!”纪乔于照旧咆哮,“我让你滚开,耳聋么!” 刚刚扶地蹭到灰尘,我用裙子擦擦手,上前一步,掌心紧紧包裹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我们回家吧。”我眼泪接连不断掉落,如断线珍珠般难以抑制。 手被纪乔于不费吹灰之力的甩开,他嫌弃道:“烦,别碰我!” “我们回家吧。” 泣数行下,我再度紧紧攥住他的手,这一次,纪乔于没有再甩开我。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空客计程车,抵达20路仁泽花园17栋别墅已是深夜凌晨。 他脱鞋进屋,径直走向厨房,从头顶橱柜中拿出一瓶威士忌洋酒,撬开酒盖就往嘴里灌,连续喝好几口,纪乔于背对清冷月光,死撑着身体靠着料理台。 我问:“舒服了吗?” “……还好。”他拉拢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说:“……佟丙丙……你放弃我吧。” “我没有管你啊。”我尽力让自己心情保持冷静,并以正常思维逻辑与他交流。 “我不值得你喜欢。” 我偏执的摇摇头,道:“不,你值得。” 纪乔于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精实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腹肌印满烈焰红唇的吻.痕。 我的心脏仿佛停止律动,刹那间冰凉。 “看清楚了吗?”他背倚料理台缓缓的蹲坐在地,泄气道:“这就是现在的我,一个肮脏不堪的混蛋。靠女人维持生计!靠女人念书学习!靠女人捷径工作!” 我跪到纪乔于面前,张开手臂轻轻的抱住他。 “嗯,看清楚了。”我细声说道:“没关系,尽管如此,你依旧值得我爱。” 纪乔于从我怀中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不断问道:“……为什么……我都这样儿了,究竟哪里值得你喜欢?!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我根本无法给你想要的幸福……你究竟喜欢我哪里?技术?脸?还是……” “哪里都喜欢。”我莞尔一笑,渴望用自己仅存的耐心和温柔安慰他:“纪乔于,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所以,不论你多么脏脏或者恶心,多么无耻亦或混蛋,我都愿意接受你。因为,你就是你。我只喜欢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纪乔于。” 他攥着威士忌酒瓶的手隐隐收紧,墨色瞳仁底端剧烈颤动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捧起纪乔于的脸,我深情凝视,希望用自己唯一的真心打动他:“你瞧,仔细看我的眼睛。有没有发现,我的眼里只有你。” 他呆滞半秒,使出蛮力将我推开,冷酷无情的说:“我的世界里不只有你!” “可是——”我笑了笑,重新凑到他眼前,接道:“我只有你啊。” 纪乔于卷缩着身体,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威士忌塞给我,喃喃道:“你喝口酒醒醒吧。” “我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香槟,到现在还没清醒呢。”我靠着他肩膀,望着洒落在地面上的皎洁白月光,语气柔软的说:“纪乔于,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吗?” 我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哪怕成功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 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针滴滴答答推进时间,厨房片刻寂静,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尤为清晰。 纪乔于将头埋进臂膀,半晌,他坦白道:“我已经结婚了。” 第384章 爱而不得的短暂美梦 安晓名打的预防针奏效,我并未感到非常意外。 “嗯,对方是……什么样子的女人?” 纪乔于像做过亏心事一样,他不敢看我,脸始终埋在臂弯。 “……她是引领我走出黑暗的灯塔。” 很好奇,究竟怎样的女人才会被纪乔于称为如灯塔一样的存在呢。 我怅然若失的说:“她很优秀吧?” “嗯。”细碎的发丝自然垂落手臂,纪乔于讲话的声线带着浓重鼻音:“她很爱我。” “当然有爱啦,否则你也不会跟她结婚吧。”我故作坚强扬起笑脸,傻乎乎的自己找虐道:“我可以看看她吗?” 纪乔于抬起头,从口袋掏出手机,沉思片刻,他无奈说:“我没有照片。” “她叫什么名字?” 纪乔于面颊病态疲倦,眼睑下呈现淡青色,嘴唇稍显苍白。 他出神想了想,说:“多丽丝·坎贝尔。” 名在前,姓在后。我点亮手机屏幕,将他妻子的名字输入搜索框,查找出约二十多位同名女人。 手机凑他面前,我问:“哪位?” 纪乔于简单扫一眼亮光屏幕,最后定定看着其中一位金发碧眼五官深邃气质绝佳的美女。 他点开手机网络资料,说:“是她。” 多丽丝·坎贝尔,女,纽约州曼哈顿人,27岁,身高177。 毕业于华尔洛斯大学表演系,顶尖模特出身,一流演员歌手,电影编导,全球十大最高收入女星第七位。 已婚配偶:纪乔于,男,21岁,身高179,华尔洛斯大学服装设计系在读大三留学生。 个人生活:2010年,多丽丝·坎贝尔在纽约皇后区街头相识留学生纪乔于。2011年多丽丝·坎贝尔和纪乔于在纽约州哈曼顿结婚定居。 荣誉记录:2005年-2011年先后获得;纽约最具时尚奖、第33届选美小姐冠军、第41届女模领首代表、第57届最具影响力女歌手、第28届顶流女明星、第63届最佳电影女演员、第64届最佳电视剧女配角、第63届最佳剧情片编剧、第65届最佳动作片导演、第66届最佳原创剧本奖…… 明星人物评价:多丽丝·坎贝尔性格随性自由,长相性.感妖娆,拥有魔鬼般的身材和天使般的笑容。她被采访记者们称为‘善恶黑白并存的极致美人’。 多丽丝·坎贝尔是一位极具天赋的女演员、女模特,凭借超强的聪明才智和天生的表演能力在拍摄过程中很快进入主人公意境,对角色形象塑造有独道见解,且尺度拿捏到位精准。多丽丝·坎贝尔拥有优秀的敬业精神,每场时装秀都会认真研究衣服的每一处细节,将服饰特色发挥的淋漓尽致,常常被粉丝们评为‘会行走的衣架’,‘女模金字塔代表’等等。 生活中,多丽丝·坎贝尔是一位成熟稳重的妻子,心地善良且有女强风范。她辅佐帮助设计师丈夫纪乔于,两人经常共同设计完成一件杰出的服装。 演艺事业取得成功的同时,她多次参与慈善项目,义捐义卖,并举办环保活动,还曾获得‘全球十大社会公益之星’的荣誉称号…… “她真的很优秀。” 看完手机网路资料,我对纪乔于的妻子有了全新认知。 心情没有变的很复杂,单纯觉得多丽丝·坎贝尔小姐从头到脚都完完全全配的上纪乔于。 我甚至在网络图库里翻找到了两个人结婚时拍摄的合影照片,纪乔于和多丽丝·坎贝尔如同天造地设比翼双飞的一对绝佳夫妇。 他们站在教堂前面,手中拿着香槟和鲜花,脸上洋溢着新婚的喜悦和收获幸福的笑容。 婚礼照片中的他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纪乔于,相机镜头抓拍到他给多丽丝·坎贝尔小姐佩戴结婚戒指,还有两人彼此热情拥吻的画面,以及纪乔于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照片中的一幕幕皆向我无声阐述着短短两年内他经历过什么。 但我心中存在诸多疑点,纪乔于和多丽丝·坎贝尔的婚礼,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幸福美满。可仔细想想,以他当时的条件,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服装设计系留学生而已,像多丽丝·坎贝尔这样近乎完美的全民女神在怎样契机下才能相遇相识他? 还有,他真的深爱妻子丽丝·坎贝尔小姐吗?那么今日傍晚凭空出现的名媛老贵夫又是怎么回事?以及,华尔洛斯大学坐落纽约州曼哈顿,他平白无故跑去皇后区做什么? 难道……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吧嗒~。’ 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掉在地上印染出一片小水渍。 我赶紧用袖子胡乱擦擦脸,生怕让纪乔于发现自己的眼泪。 寂静深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似乎能听见秒针碾压过心脏的声音,后脑连着脊椎不停发麻。 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真想乱刀捅死那个女人。然而理智却告诉自己;那是纪乔于的妻子,是他爱的女人。我不但不能伤害对方,还得……护着。 “你后悔吗?关于我。”纪乔于与我对视,平静淡淡的桃花眸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变化。 “不后悔。” 他,就像我的空气。只要想到纪乔于现在已婚,我就感觉自己仿佛即将窒息在这闷闷的厨房里。 纪乔于是我短暂美好的梦境,心痛仿佛已经不能体现爱而不得的感受了。 希望刹那间消失,所有的话都哽噎在喉咙中间,眼眶酸涩,视线模糊的看不清周围景物,我连他英朗俊美的容颜也看不清了…… 两年的浑浑噩噩造就如今脆弱敏感的我,期待的东西在自己面前一次次破灭,以至于最后变成无所谓。而纪乔于每个眼神、每句言语都能让我切实体会到撕扯心脏的疼痛感。 我本是一个平凡无奇普普通通的年轻女人,本应带着优异的成绩快乐念书骄傲生活。 是他,让我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滑稽的小丑,虚伪的演员,丑陋的恶魔,下流的特殊服务者,无耻的太妹…… 现实生活中的自己成为了梦中最凄惨的悲剧,而纪乔于就像一只幽蓝色的花蝴蝶,他带着炽热的光芒飞进我心房,最后悄无声息的匆匆退场。 “对不起,佟丙丙。”纪乔于愧疚的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清楚自己未来在哪里。因为不论哪里,我都没办法带你一起去。” 整个世界仿佛病入膏肓寸草不生,内心坚强的铜墙铁壁正在迅速塌陷崩溃。 “不要道歉,你没有错。”我依旧用力微笑,眼泪却扑朔扑朔掉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笑比哭更难看。 真可悲,我无法恨他,也无法恨掠夺我爱情的女人,此时此刻,我竟只痛恨自己。 “纪乔于,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已经变成两个世界的人了?”自卑感扼制咽喉,它仿佛指着鼻子嘲笑我不自量力。 “嗯。”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再过多交流。 他既没有向我阐述为什么突然结婚,也没有说明老贵妇存在的意义。 无论遭受多大委屈和误会,纪乔于皆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 从始至终,他都把爱情放在第二位。我非但没有向前进,也没有原地踏步,反而倒退如流…… 第二天,携带寥寥无几的衣裳,我趁他还在沉睡时悄然离开。 不能退出的太狼狈,我想把最后华丽的背影留给纪乔于,就当做是自己最后的倔强吧。 没有交往,糟糕的状态却胜似失恋。 不敢回家,一个人躲进卧室容易瞎想乱七八糟,我害怕自己再回到从前那段暗无天日的绝望情绪里。 乘坐三号线地铁中转二号线来到6路美食胜地,我坐在小蛋糕奶茶店等待知心闺蜜。 “我猜对了?”听完我简单的陈述,安晓名抱着巧克力奶茶,她深沉道:“其实我并不觉得乔于现在有多坏,他只是适应了那个环境的生存法则而已。丙丙,听我一句劝,如果不能往上爬,恐怕你们真就变成两个世界的人了。” “我配不上他。” “嗯……”安晓名咬着吸管沉吟片刻,目光盯着手机屏幕里女明星的照片,幽幽道:“不过这个多丽丝·坎贝尔到底哪里好啊?金发碧眼大波霸,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嘛。她不就是长着张美丽的皮囊么,真搞不懂乔于的内心世界。” 太阳毒辣,落地窗外街头隐隐约约浮现热流,枝繁叶茂的炎炎盛夏还在继续,我暗暗希望这个季节快点离开流逝掉。 “丙丙,你还记得昨晚那个老妖婆长什么样子吗?”安晓名正在使用手机搜索华城名媛贵妇排行榜。 我摇摇头,思绪乱乱的说:“不一定是华城本地人。” “总要找找对方的底细嘛。”安晓名把手机屏幕推到我面前,问:“你看看这贵妇身价前十名,里面有没有昨晚的老妖婆。” 没有挨个扫视,当自己垂眸看见华城贵妇身价第一名的时候,心脏立马咯噔漏跳,眼睛再也无法扫视后面其他的老女人。 纪乔于坐上莱斯莱斯幻影的副驾驶,搂着发福体态的老女人进入六星级酒店大门……一幕幕皆如幻灯片般重新浮现在自己眼前。 “是她?”安晓名指着身价位居榜首的老贵妇,说:“苏郦,50岁,大牌明星,第21届电影最佳女演员。其丈夫是华城市中心医院的中医科苏勇,孕有一子名叫苏九昼,目前刚从北城大学中医系毕业。” 安晓名津津乐道的查阅资料,然而我对纪乔于老情.妇的身世背景丝毫不感兴趣。 “哎!你瞧,”安晓名点开关于苏郦丈夫的网络资料,说:“祖宗上辈为朝廷御医,代代相传,苏老爷子是中心医院副院长……看来苏家为世世代代的老中医呀!难怪呢,一个老演员一个老中医,家里没几亿才叫奇怪。” 千想万想,终究没能预料到自己的感情居然败给——金钱。 “唉!”我叹口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小明,你别看这些无聊的资料了,陪我聊会天吧。” 安晓名收起手机,双手捧脸,笑道:“好呀,你想聊点什么?” “唔,小明,我确实有件事想让你参谋参谋……” “嗯哼,说来听听。”她小抿两口巧克力奶茶,补充道:“我现在身份不是闺蜜,你把我当成情感顾问。什么家庭爱情伦理剧我看的可多了,但凡有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无保留!” “行,”我点点头,犹豫再三的说:“你调整好心态,千万别惊讶。” “okok。”安晓名挪挪身子正襟危坐。 我声如蚊蝇的说:“海蜇子向我求婚了。” “啊?什么?”由于声音太小,安晓名没听清,她凑过来问:“啥,你再说一遍。” 我俯耳道:“海蜇子他……他向我求婚了。” ‘哐当——!’ 安晓名反应夸张的站起身,椅子瞬间侧翻在地。 “什么!”她震惊愕然,反复确认道:“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她激动的情绪着实让我有些难堪,周围喝奶茶吃蛋糕的其他顾客皆向我们投来好奇目光。 “……呃。”挠挠腮,我尴尬的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还要重复几遍啊。” 安晓名追问:“啥时候的事?!” 我老老实实交代:“昨晚。” 她正式开启一问一答环节,“你答案呢?” 我怂怂的说:“呃,拒绝了。” “为毛啊!”安晓名被我搞的非常抓狂。 “就……就……”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尬笑道:“哎呀,你先坐下好不好?” 她深吸几口气,似努力调整过度激动的心情,然后慢吞吞竖起椅子,重新落座。 我接着补充道:“然后我向纪乔于求婚了。” “噗——!”她毫无防备的将一口奶茶喷到我脸上,手忙脚乱的抽纸巾帮忙擦拭衣服。“抱歉,快擦擦。” “呃,”我抹一把脸,擦干净面部残留的奶茶,继续说:“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纪乔于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 “嗯,待我好好帮你梳理一下。”安晓名思考片刻,冷静分析道:“海蜇子跟你求婚的时机非常错误,明明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乔于,他还跑过来蹭一鼻子灰。丙丙,你当时怎么想的?” 气氛烘托,内心渲染,情到深处,脱口而出,实话实说。 自己当时根本没有想太多,纯粹想赌一把。 我耸耸肩,万般无奈的说:“尽管内心已有答案,还是想听他亲口拒绝我。” “你就是受虐.狂。”安晓名翻翻白眼,毫无怜悯之心。“现在被乔于亲口拒绝了,舒服了?” “唔,舒服了。” “舒服个屁哦!”她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问题是你打算怎么面对海蜇子啊?人家喜欢你整整9年了,心里没点b数么。你光这样钓着他,对自己对海蜇子都不好吧。既然没啥感情,要我说,干脆一刀两断,长痛不如短痛,避免让他夜长梦多。” “小明,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咋滴?” 我扭扭捏捏的纠结道:“已经拒绝了啊,可是海蜇子他不听……” “哎哎哎,我说句公道话啊。”安晓名打断我,说:“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海蜇子,你还不了解他那怂包性子么。再说,求婚可是人生中头等大事。男人一般会再三思考才付出行动,由此可见他肯定做过很久的心理准备。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啊!” 我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呃,那该说啥。” “不知道。”她讲的头头是道,最后也没得出结论。“因为我不是你啊,丙丙,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答应海蜇子的求婚了。” “……唉!”我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安晓名喝掉最后几口巧克力奶茶,劝道:“我不认为你是笨笨的女生,从多方面考虑,海蜇子才是最适合你的人选。你跟乔于已经分道扬镳了,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可能挤进他的世界。为何不能尝试放下执念释怀那段感情呢?拥抱、亲吻、睡觉、约会,情侣之间应该的事情你们都做过啦。你到底还有什么遗憾呢?乔于他天生就是爱情骗子,语言艺术家。以前我和你没少吃过亏,幸运的是我找到了真爱。如果你没有和乔于交往过,当初直接跟海蜇子在一起的话……把乔于排除在外,我觉得咱们四个人现在应该会无敌幸福快乐吧……” 安晓名这番话稍稍触动我心窝,“你说的没毛病,我曾今尝试过喜欢海蜇子,但是最后……” “再试试?”安晓名眼神认真的望着我,道:“你们当初不清不楚分手,全都是因为萧悦芙那个贱.婊和继续演从中作祟。现在贱.人滚回老家,继续演娶了别人,如今横跨在你们之间的问题只剩下乔于了呀。” 她轻轻握住我手,语重心长的劝道:“丙丙,关于乔于……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得自己想开点。他都说让你放弃了,你有什么理由继续坚持下去呢。更何况,如果再喜欢他,那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啊。想想看,他现在是别人的丈夫,你应该不想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吧。” 我抽离自己的手,加重语气道:“当然不行!我、我最瞧不起小.三了。” “所以说啊!”她思路清晰道:“海蜇子才是你最好的归宿,让一切尘埃落定吧。” 挂在小蛋糕奶茶店的门铃叮叮咚咚,自外面进来一位靓丽的大小姐。 “唐姐?”我回头惊讶。 唐智恩摘掉墨镜,同样吃惊:“呀,刚刚我在外面的时候还寻思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原来真是你们啊。” “唐姐今天一个人逛街么?”我赶紧笑着请她坐下。 “是啊,我跟须岩约好共进午餐,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就出来随便逛逛。”唐智恩拉张椅子坐到我们身边,好奇道:“你们聊什么呢?” “丙丙,不信你让智恩姐分析分析利弊,看看她说的会不会跟我想法一样。”安晓名转而朝她说:“智恩姐,海蜇子跟丙丙求婚了,但是丙丙心里还是放不下乔于。” “求婚?”唐智恩喜上眉梢,直接捡话中重点。“这是好事呀,你答应没?” “呃,没……” 唐智恩也跟着追问:“为什么不答应?” “哎呀,刚才都说了,她放不下乔于嘛。”安晓名替我回答。 “唔。”唐智恩咬着蛋糕勺子,陷入短暂的沉思。良久,她说:“佟妹妹,依我个人想法自然希望你能与弟弟在一起,将来如果你们顺利结婚,咱们就从好姐妹变成好妯娌了。” 语出惊人,我和安晓名万万没想到唐智恩会说出这样的想法,一时间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是如何回应。 她补充:“不过这是我自私的想法,主要还得看你自己选择。” 安晓名转动眼球,突然岔开话题道:“智恩姐,我们能麻烦你一件事儿吗。” 唐智恩含笑道:“当然,尽管说。” “你可以帮丙丙调查一下乔于这两年在纽约经历过什么吗。” 她收敛笑意,严肃问:“发生什么事了?” 安晓名看看面无表情的我,随后说:“那个,你知道他移民纽约定居结婚的事情么。” “什么?!”唐智恩吃惊的表情毫不亚于当初我刚刚知道时的样子,她缓缓神,慢吞吞的消化事实。“你们……没有和我开玩笑吧?” “没有。”正当安晓名要开口说话,我率先出声,主动一五一十的交代:“他今年一月份办理的移民手续,结婚对象叫多丽丝·坎贝尔,目前定居在纽约州曼哈顿。” “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包包放在唐智恩的双膝上,她攥着链条带子,蹙起两条柳叶眉,似有些心事。 身为纪家一份子,她活的像个外人,竟对此事一概不知。 安晓名问:“继续演没有跟你提过么?” “没有。”唐智恩摇摇头,面色逐渐变差。“我弟弟是不是瞒着所有人?” “嗯。”我心力交瘁道:“我们也是前几天刚刚知道。” “有必要调查一下。”唐智恩从包包拿出手机,起身踱步到门店外打了一通电话。她回来后严谨的跟我们说:“此事不要让须岩知晓,我不希望他误会自己。” 想起上个月大伙儿去山中小屋避暑度假的时候,我无意中撞见她与纪须岩谈判感情的事,当时就觉得哥哥没有好好待唐姐的心思,我很生气,却没有任何立场替唐姐说句公道话。 唉,看来最近大家的感情都不太顺利…… 盲猜,既然唐智恩对此茫然不解,想必纪须岩也毫不知情。 纪乔于不仅背着我们对结婚的事情守口如瓶,看来纪立富也被蒙在鼓里。 原以为他只是刻意隐瞒我们这群朋友,现在忽然觉得事情开始朝更复杂的方向进展了。 女人第六感非常敏锐,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是我心中所猜测的那样…… 昨晚自己头脑混乱思绪凝固,无法静心思考细枝末节。 纪乔于没有说过他深爱自己的妻子,只是模凌两可的告诉我多丽丝·坎贝尔爱他。 结合之前他对我的性.骚.扰行为,自己又恍惚觉得他似乎与对方结婚存在难言之隐。 还有凭空出现的老贵妇,依照我对纪乔于的了解程度来说,他并非天生就喜欢走旁门左道。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念,跑去给别人当小白脸?说什么我也不能接受! 直觉告诉自己,纪乔于肯定在纽约经历过什么惨痛的遭遇,否则他不可能委屈求全。 想到这里,我更加坚信了心底的想法。 “你们跟我来。” 唐智恩提起包包走到前台付账,连同我们消费的饮品甜点也一并结算了。 一辆黑色suv轿车停靠在步行街外围,我们跟随她坐上车。在去往星日集团的路上,唐智恩取消了中午与纪须岩吃饭的约会。 来到1路最拥堵的市中心地段,一栋栋写字楼高耸入云,斑马线上人满为患。 星日集团的办公楼坐落在一号线地铁站附近,抬头仰望这栋高大宏伟的建筑,若不是跟着大小姐光临此处,真是让人心生敬畏望而却步。 唐智恩径直走入电梯按下23楼,周围进进出出的白领员工见到她皆表现的十分礼貌毕恭毕敬。 “唐总您好。” “唐总,上午好。” “嗯。”她面无表情的淡淡答应着,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电梯叮咚一声提示到达顶层23楼,办公室玻璃门前面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看样子大概是唐智恩的秘书。 他为我们打开玻璃门,谦逊有礼的说:“欢迎二位小姐。” 唐智恩放下包,绕过红木办公桌落座真皮椅。 她以上司威严的口吻问道:“我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是,唐总吩咐的调查已经办妥。”男秘书将一份厚重文件小心翼翼放到办公桌上。 此时又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打工的女大学生,她为我们端来三杯茶。 唐智恩给男秘书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带着打工妹离开办公室,临走前拉上百叶窗挡住整片玻璃墙,避免我们被外人打扰。 下属走后,唐智恩松口气恢复亲和力。 “佟妹妹,”她把未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我面前,说:“这是我弟弟近两年内全部的生活动态,你先看。” 我摸着厚厚的文件袋,嗓子不禁咽口唾沫,安耐住心情,我从里面拿出一摞资料信息。 “一起看。”我情绪沉重道:“小明,唐姐,我们一起看。” “嗯。”安晓名面色凝重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掀开资料第一页,a4白纸上贴满凌.虐纪乔于的照片。 他被五六个个黑人围攻,拳打脚踢画面惨不忍睹。 他嘴角溢出鲜红血渍,俊美容颜上布满伤痕累累的青紫色,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整个人奄奄一息的靠着绿色垃圾桶。 还有,他蓬头垢面在纽约皇后区最脏乱差的街道捡拾垃圾。他啃着别人已经丢掉的披萨和汉堡,吃着沾满细菌的薯条和鸡叉骨。 他光着脚站在不夜城街头,脸上布满未干的泪痕和污垢。一双原本水波荡漾清澈明亮的桃花眸黯淡无光,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 一张张惨绝人寰的偷.拍照片像无情铁锁紧紧拴着我的心,手像坏掉的弹簧止不住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张大嘴,灌进来的空气仿佛全是玻璃渣! 昔日桀骜不驯自由自在的纪乔于竟然变成纽约街头的流浪汉!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伤害他?!是谁想治他于死地!? “丙丙……”安晓名注意到我激动的情绪变化,主动握住我手,她柔声安慰道:“往好处想,乔于他、他已经挺过来了。” “嗯,继续往下看吧。”唐智恩帮我翻开资料第二页。 依旧是些偷.拍角度的照片—— 瓢盆大雨洗刷着皇后区街道,纪乔于躲在公园树下,他浑身被冷水浸湿,面颊枯黄腊瘦,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倒的纸片人。 纪乔于穿着深绿色破洞裤子,光着上半身,他神色紧张的冲出面包店,手里拿着一块偷抢来的面包。店面老板高举鸡毛掸子疾步追在身后,纪乔于拼命逃跑,最后消失在街头拐角处。 当清冷月光映照在他身上时,一只黑猫跳到纪乔于身上。他从口袋掏出半块面包,撕下一块来投喂黑猫。尽管他居无定所睡在公园长椅,可心地善良的本质丝毫没有被残忍生活所掩埋。 看完这几张照片,心情稍稍平静一点点。 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纪乔于,曾经放学途中看见流浪狗会发善心买烤肠关心小动物的纪乔于…… 资料第三页,偷.拍的照片画风突变—— 他再次被五六个个黑人发现并穷追猛打,他不愿意求饶便咬牙死扛。 棒球棍和砖头把纪乔于打的头破血流,他在垃圾桶旁边将自己的身体卷缩成球形。 周围来来回回那么多陌生人,皆没有一个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他就像被整个世界所丢弃的垃圾一样,身体在煎熬中日渐消瘦,最终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巷子里。 “怎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努力调整自己凌乱的呼吸,仿佛一条脱水的草鱼,难以抑制痛苦的情绪,犹如万箭穿心。 仅仅只是坐在沙发上翻看这些不忍直视的照片,眼睛都能感觉到画面感十足。更别提当时亲身经历过的纪乔于,他得多么万念俱灰…… 虽然痛不欲生过着望眼欲穿的颠沛流离,但是生不如死的遭遇并没有让他一蹶不振。 后面照片中出现了一位身姿妖娆性.感的女人,金发碧眼,气质绝伦。多丽丝·坎贝尔,她是引领纪乔于走出黑暗的灯塔。 毫无悬念,她在垃圾堆发现了仅剩一口气的纪乔于,她把他捡回了家。 酸涩的苦水像要将我淹没,把资料看到这里,我真想狠狠扇自己两下耳光。 为什么纪乔于在纽约皇后区被人追打流落街头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为什么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时候反而是陌生人拯救了他?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纪乔于,可当他真正需要别人关心帮助的时候,我却在华城大学享受着安逸的生活…… 我真很后悔没有陪他背井离乡远走高飞,如果自己当时执意留在纽约,抛弃华城的一切……至少在他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我能替他扛几下伤害啊…… “所以,”安晓名喝口茶润润干燥的嗓子,拾起资料前几页的重点:“唐姐,你能查到这几个暴打纪乔于的黑人是谁么。” “很明显他们根本不认识我弟弟。”唐智恩理智的判断道:“找到施暴者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不会出卖金.主。” “你的意思是说——” “嗯,恐怕想逼死我弟弟让他横尸街头的幕后作俑者另有其人。” 幕后作俑者另有其人……究竟是谁! “纪乔于他从未得罪过任何人,顶多就是沾花惹草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而已。”我不能冷静的握紧双拳,低吼道:“他没有做过任何丧尽天良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个可恶的幕后混蛋凭什么欺负他,凭什么要他死!?” “丙丙,你别激动,我们先把目前调查出来的资料看完。”安晓名说。 男秘书送来的资料后面以长篇文字精细具体描述出纪乔于被多丽丝·坎贝尔拯救后的生活,两个人意外相遇相识,他住在多丽丝·坎贝尔的一套公寓里,半个月后养好身体重新回到华尔洛斯大学念书。 这其中并未说明多丽丝·坎贝尔对他的情感变化,资料最后直接表明他们于2011年一月份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仪式。 纪乔于和多丽丝·坎贝尔结婚当天,她只邀请了父母和几位好友。来到现场的几个媒体记者皆是购买了独家报道的版权。 一个处于人生低谷期看不见任何希望的男生,很容易对自己援助之手的女人心动。 无可厚非,换做是谁都难以抵抗多丽丝·坎贝尔小姐的魅力。她漂亮的如同人间尤物,更似天仙下凡。她不离不弃的陪伴纪乔于,并出大手笔花钱供养他继续念书。甚至天天穿他亲手设计制作的女款服装,特意为此带来粉丝经济效应。 顶尖模特儿多丽丝·坎贝尔自身带有巨大流量,但凡是她穿出门的衣服都能畅销热卖,这也是纪乔于身为初出茅庐设计师事业的起始点。 一个女性服装设计师,一个相貌非凡的女模,外人看来他们无疑是天赐良缘的最佳夫妇。 看完这部分,我大概明白了纪乔于和多丽丝·坎贝尔结婚的原由,虽不乏利用成分,但不得不说他们确实非常登对般配。 “坎贝尔小姐是个好人。”唐智恩总结道。 安晓名掀开资料下一页,惊呼道:“啊,是她!” 闻言,我们纷纷低头看向资料文件。 昨晚出现在设计圈名流聚会中的老贵妇苏郦,她特写照片正贴在a4白纸中间。 “你们认识?”唐智恩抬眸疑惑。 安晓名回答道;“嗯,丙丙昨晚在设计名流聚会里碰见过这个老妖婆。” “她是……我弟弟的什么人?”唐智恩不免好奇追问。 我说:“情.妇。” 老贵妇苏郦特写照片后面写有一大段文字,具体描述了纪乔于与此人的接触和互动。 同为女明星演员,老贵妇苏郦是在一场颁奖典礼上认识的纪乔于。她身为老戏骨应邀参加典礼,纪乔于以服装设计师的身份陪伴在多丽丝·坎贝尔身边。 老贵妇苏郦主动勾搭纪乔于,多丽丝·坎贝尔自然知道,但她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两个人私下接触。 老贵妇苏郦挥金如土经常援助纪乔于,不仅送他三四辆顶级跑车,甚至连吃穿用也包括在内。 从与多丽丝·坎贝尔结婚,再到同时成为老贵妇苏郦情.人,前前后后不到半年时间,纪乔于的身价直冲云霄。他只穿名牌服饰,只吃高档食物,只用最好物品。一夜之间,他甩掉苟且偷生的日子,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服装设计事业在两位高贵女星的帮助下顺风顺水,他成功进击纽约时尚设计圈,并成为人人敬仰的存在。他发展如此迅速,免不了老贵妇苏郦在背后砸钱打通关系,更脱不开多丽丝·坎贝尔为其代言聚集流量。 因天赋异禀的才华,他获奖无数,并提前拿到华尔洛斯大学的双修学位。目前正打算在纽约举办第一届个人时装展,预计为2011年底。 “呼……还好。”安晓名哭笑不得的说:“幸亏乔于长得好看,否则世事难料,恐怕他早就横死在皇后区街头了。” 我们皆长长松一口气,心情也跟着悲喜交加。 此时此刻,我特别想跑回仁泽花园抱一抱纪乔于。 他总是什么都不说,独自背负压力,承受痛苦。 倘若唐智恩没有调查出来这些资料,恐怕就算被我们所有人误会,纪乔于也懒得解释。 第385章 他是我丈夫 他认为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是啊,没错,最艰难的时刻他都挺过来了,三言两语怎么可能说得清。 而且,纪乔于最怕别人瞧不起自己,若他坦诚的跟我们全部交代清楚,无疑是加重我对他的误解,也会让安晓名瞧不起。 关于两个女人的由来真相大白,我们合上资料,脸上皆露出伤春悲秋的神色,短时间内谁都无法接受纪乔于身上已经发生过的种种。 “是我误会他了……”愈发感到惭愧,我内心愧疚如波涛汹涌的洪水般侵袭自己。 安晓名明事理的说:“你没错,倘若换做是我发现松树有情.人也会这样想。” “佟妹妹……”唐智恩替我为难道:“既然都已知晓,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能在明确他已有妻子的情况下横刀夺爱,我不想做人人喊打的第三.者。可是我应该放弃喜欢他吗……放弃长达八年之久的感情谈何容易? “给。”安晓名丢半包烟,兴许认为我此时需要沉着冷静的思考一番。“边抽边想吧。” 唐智恩眼神复杂的望我,“他还喜欢你吗?” 我深沉抽烟,安晓名替回:“我觉得乔于喜欢丙丙,碍于现状没办法在一起而已。” “唉——。”唐智恩手捧热茶,感慨道:“既然双方互相喜欢,其他外界阻力不算什么。佟妹妹,我支持你。” 喝完一杯茶,我站起身告别:“唐姐,谢谢你帮我调查清楚,我现在必须回一趟仁泽花园。” 唐智恩握住我手,鼓励道:“加油,佟妹妹。不论发生什么,我都选择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安晓名离开沙发,追上来说:“丙丙,我送你。” “嗯,唐姐,改天再聊。” “好。” 唐智恩将我们送到电梯口,门合上的瞬间,似乎看见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浓浓心疼。 电梯缓缓下降,我疲倦的靠在角落发呆。 “智恩姐是个好女人,真希望继续演能好好待她。”安晓名感伤。 唐智恩感情不顺,工作蒸蒸日上。安晓名感情和睦,却碍于学历只能打零工挣钱。觉得世间讲究阴阳轮回,若没有大起大落哪还能称之为人生呢。 离开星日集团写字楼,万松的路虎车停靠在马路边。 安晓名把我送回仁泽花园,按下车窗玻璃,不放心的说:“丙丙,需要我们在这里等你么?” “没关系,不用啦。” 她说:“丙丙,就像智恩姐所说的那样,我们支持你做出的任何决定。” “嗯……”我扬起笑脸,朝她挥挥手:“谢谢你,小明,改天再见。” “拜拜。” 目送黑色路虎车卷尘跑远,我转身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一步步朝17栋别墅走去。 ——‘你想让我一直住在这里吗。’ ——‘随便,你拿把钥匙,想住多久住多久。’ 其实他允许我自由出入的时候,或许心底早已将我默认成这栋房子的女主人。还有他送给自己的串珠蔷薇花戒指,难道不是在暗示他对我情有独钟么。 反应迟钝的我总是不确定纪乔于的心思,所以我们总是在一次次错过中后知后觉…… 从包包摸索出房门钥匙,我打开门在玄关处换鞋,并朝客厅方位轻唤了一声:“纪乔于?” 空荡荡的房子,无人响应。 “奇怪,莫非还在睡觉?”我自言自语的走上二楼卧室。 主卧房采光极好,浅灰色窗帘随微风晃动,大床整洁,软软的地毯一尘不染,桌上放有几本上个月的少年jump漫画杂志。 一切都显得那么亮洁如新,仿佛纪乔于从未居住过。 我心底一阵慌神,速度打开浴室门,里面照样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摸着扶手噔噔噔跑下楼,只见原本应该摆放着乱七八糟服装设计图纸的工作台干净整洁,制作样衣的布料也被收纳进箱子堆放在客厅角落,小型摄影棚所有柔光灯三脚架捆绑在一起平放于地面。 半身模特上穿有一件修改过的浅蓝色蔷薇花晚礼服,我因愤怒用小刀划破的裙摆被心灵手巧的纪乔于修改成如波纹流水般的新款型。 长方形桌子上安静的躺着一封信,上面写有‘给佟丙丙’的字样,黑色笔迹寥寥草草,正如同他这个人散漫中透着认真。 咬住下唇,我小心翼翼打开信件—— 佟丙丙: 很抱歉我没能遵守约定。 可能你已经忘记,我曾说过要对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我真的想过让你沉浸在快乐幸福的海洋中死掉;将来买块地皮,共同设计豪华房屋,让你用最新式的料理用具,衣橱里放满我专门为你设计的时尚流行服饰,我们可以在能看见海平面的了望塔上唱歌,然后在深夜里拥吻,在清晨睡醒时第一眼看见彼此……但是对不起,我无法遵守承诺了。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可是两个不合适的人即便再努力也无法在一起,希望你能明白。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不辞而别,因为不想再看见你为我掉一滴眼泪。 这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写信,也是最后一次。不知如何开场,如何进行,如何完成。而且我的字体很丑,可能影响你的视觉观感,所以干脆长话短说。 既然我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不能在你哭泣时陪伴在身边,那就请另一个男生代替我吧。 已知晓赵子哲向你求婚的事,在他面前你无需改变,可以重展笑颜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我觉得挺好,由衷祝你们幸福。 这封信就写到这里吧,再见。 纪乔于2011.8.17. “……呜呜……” 冰冷的眼泪从面颊划过,吧嗒吧嗒一颗颗掉在信纸上,很快浸透字迹形成模糊的晕染。 纪乔于或生气或悲伤或微笑或快乐的样子一幕幕闪现在眼前,看完这封信,我心闷气短,难受的要命。 我应该迅速出门朝华城飞机场奔去,因为自己知道,他肯定还没走远,前往纽约的飞机下午四点钟才会起飞。 然而……此时此刻,双脚犹如紧紧黏在原地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心脏仿佛被拴上沉重的船锚,下沉,不断下沉,最终令自己的身体再也站不住脚跟,瞬间蹲坐在地。 攥紧信纸,我哭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纪乔于,你说过不希望再让我为你掉一滴眼泪,可是我都哭的这么凶惨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安慰我? ……那天过后,我收拾东西离开13号弄堂搬进了仁泽花园17栋别墅。 不知道自己还期待什么,仿佛只要我住在这里,总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他。 2011年9月1日,暑假结束,今天是返校华城大学的日子。 校园鸟语花香,道路两旁开满芬芳四溢的秋菊。 各学院新生报到,学生会成员格外忙碌。 朱庆生、汪苏琪、赵子哲和我被安排在北校区门口做志愿者服务新生,其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分发学校的鸟瞰地图,照顾迷路的学弟学妹,引领他们顺利找到专业学院。 风吹日晒,整个上午忙的不可开交,应接不暇。 我们都累的够呛,全然没有忙里偷闲的机会,坐在阴凉地稍事休息,也丝毫没有吃午餐的胃口。 赵子哲和汪苏琪跑去二号生活服务楼买来几十瓶冰镇饮料分发给大家,我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才缓过疲惫不堪的身心。 前来华城大学报道的新生数不胜数,汪苏琪望着北校门不断进进出出的家长和学生,叹气道:“唉,找半天没看见一个帅哥。你们北校区真恐怖,不是书呆子就是四眼男。副会长怎么能安排我在这里服务啊!唉……” 我笑道:“既然心存不满,当初排表的时候,你怎么不和副会长说清楚呀?” “唉,我寻思但凡能进北校区肯定是高材生,鬼知道都长得这么丑呀!哎,你看那个男的,啥玩意儿啊,整个瘦巴鸡!你再看梧桐树下面那个,简直就是大肉包子嘛!哎哎,你看食堂门口那个女的,黑不溜湫像不像刚挖煤回来?”汪苏琪唉声叹气的指来指去。 赵子哲用身体挡住她视野,“我说,别老对学弟学妹指指点点,你注意形象好么。” “切。”汪苏琪冷哼一声,耸耸肩道:“你自己还不是也在注意漂亮小妹。” “我、我哪有啊!你不要瞎说!”他眼神略带闪躲的满口狡辩:“我们是志愿服务,又不是选美大赛的评委。” “哈哈,搞笑,用膝盖想都知道华城大学每年这个时候属于脱单旺季,谁不是在注意帅哥靓女?等会好猎物都被抢走,我没办法找到男朋友,担待的起么你。哎呀,让开让开,别影响我寻找目标!”汪苏琪说罢使劲儿推开赵子哲。 “你这家伙……”他努努嘴还想再教育两句。 我赔笑道:“算啦,海蜇子,别管她了。” “就是啊,从我进大学以来还没交过男朋友呢!”汪苏琪跷二郎腿,手肘抵着膝盖托腮,发愤图强的说:“今儿一定要物色好目标,绝对不能单身大三年级了。否则啊,会被瞧不起的!” “有那么严重吗?你到底喜欢啥样类型啊。”赵子哲坐我们身边,说:“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太挑剔,像前阵子那个法学院的宰思飞就很不错……” “呸呸呸,有事没事你提他干啥?破坏我的好心情!” 赵子哲摊手无奈:“得,我说话不中听,你继续欣赏小学弟吧。” 汪苏琪目不转睛的盯着北校门,懒得再理会他。 可能喝水太多,此时有些尿急,我离开位子朝三号食堂的公厕走去。 自己太低估新生入学数量,食堂旁边的公共厕所此时人满为患,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排上队。那场面毫不亚于银行工作日的存钱人数,或者说,堪比市医院患者排号。 我叹口气,打算改去法学院教学楼的卫生间解决问题。 不远处,一个男人腋下夹着蓝色书皮的本草纲目,正在四处问路,结果没几个新生知道他的目的地。 我主动走过去搭话:“同学,你是在找医学院吗?” 男人闻言转身,约莫184的身高视线平行看向远方,因为我太矮,他才反应过来低头垂眸。 四目相对,他如美神般的颜值令我脑袋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当场愣住。 他衣着普通,却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清秀脸庞白白净净,斑驳阳光映照在细碎短发之间,狭长眼中有超越年龄的成熟沉稳。 大概因为迷路所以彷徨,他此时的表情既无助又迷茫。 “太好了!”男人首先注意到我胳膊红色学生会袖章,他万分激动的突然稳稳当当握住我手,令我浑身猛地打个激灵。接着,他用充满磁性的嗓音问道:“你是服务新生的学生会对不对?” “呃……”我愣愣回神,盯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尴尬的不知所措。 虽然外貌精致帅气,但这男人像个傻子一样,他完全没意识自己靠的我越来越近,反而兴奋再三重复:“你是服务新生的学生会成员吧?你到底是不是啊?” 像这种无意识的暧昧举动,我也不好意思发脾气,只能后退两步尴尬的说:“我是,我是学生会的人。” “yes!”男人像吃兴奋剂似的,抓着我手上上下下不停晃动,声线铿锵有力的说:“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院的?我该叫你学妹还是学姐呢?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嘿嘿,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 什么鬼! 天,这家伙的嘴巴是机关枪吗?怎么会噼里啪啦提出这么多问题啊! 我只是遵从本职工作想帮助他而已,“呃,那个……”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 “嗯?”他保持开心微笑,如同纯洁无瑕的向日葵灿烂耀眼。 “手、手……你可不可以先松开……”我的脸不自觉有些泛红。 他冲我眨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的行为,连忙松开我,搓着后脑勺笑的像个憨批:“啊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没有吓到你吧?” 我目光瞥向别处,按压着右手无名指的蔷薇花戒指,木讷道:“没,没事。” “咳咳。”他轻咳几声掩饰尴尬氛围,左手从右腋下抽出本草纲目,向我伸出右手,镇重其事的说:“重新来!你好,我叫苏九昼,很高兴认识你!” 嗯?苏九昼? 这个名字,隐隐约约好像记得在哪里听说过…… “请问你叫什么?” 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下,我稍稍握了握手,面无表情回答道:“你好,我叫佟丙丙。” 苏九昼笑盈盈的说:“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谢、谢谢。” “我可以喊你丙丙么?”他开始套近乎。 我边走边说:“可以。” 苏九昼突然非常神经质的凑近我侧脸,奇道:“你有没有化妆?” “呃,没有。”我下意识缩缩脖子。 他俊秀脸庞荡漾开纯良笑容,“呀~,仔细看越发觉得你好漂亮哇。你平时都不化妆吗?怪不得皮肤保养的这么好呢!水灵灵得吹弹可破哦。” 这人怕是马屁精化身吧!? 连我都不认为自己的名字好听,还有,我长相很普通好不好,请你不要这么轻佻!真的很影响这副精美绝伦的五官…… 我努努嘴正想说话,只听苏九昼又自顾自的说:“可惜就是头发稀少不太顺滑,好像还有点干枯分叉。” 他忽然毫无征兆的捏起我耳边一缕发丝,认真端详着说:“桑白皮1200克,水腌浸泡,煮五六分钟,去渣洗头。” “……什么?”我身体僵硬,思绪没反应过来。 苏九昼直勾勾的盯着我发丝研究道:“或者枸杞、菟丝子、怀牛膝、茯苓各60克,何首乌240克,补骨脂30克。每日服用一次,忌食辛辣,方可治疗毛发脱落,舌淡脉细。” 正当我脑袋发蒙的时候,他又突然捧起我的脸蛋左右看看,深深蹙起两条剑眉:“丙丙小姐,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气血不足?最近学业紧张压力太大么?还是说……碰到感情问题了?你是不是经常夜晚失眠,噩梦连连?” “我……” “哎呀呀,你要多吃补品才行。当归、白术、白芍、人参和党参、甘草,或者肉桂、黄芪、川芎……”苏九昼的嘴巴像话匣子一样打开就彻底管不住了。 “行了行了!”我不耐烦的推开他,略表生气道:“你究竟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啊!?” “唔,气大伤身。丙丙小姐,别生气嘛。”苏九昼故作投降状,无奈的说:“我这是为你好……” 确实不该跟无关紧要的人发冲突起争执,我缓缓气,说:“听你口音像华城本地人,你是在找医学院吧。” “嗯呢。”他点点头,随即惊讶的问道:“丙丙小姐怎么知道我是医学生嘞!?” 我头疼的扶额,“拜托,你方才刚说过中药配方,傻蛋才不知道你是中医系呢!而且你手里拿着本草纲目的书籍,浑身飘着一股子中草药味!” “咦?是这样吗?”苏九昼天然呆的抬手凑近鼻子嗅嗅味道,狐疑道:“我身上的中药味真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我摆摆手,不想跟他继续讨论此话题,于是指着东边的二号生活服务楼,详细道:“直走大约一千米,然后再往北拐,朝东北方向走约三千米就能看见医学院的教学楼了。” 苏九昼半懂不懂的点点头,眼看我转身即将离开,赶忙拉住我。 “等一下!” 我皱眉扭头,“又怎么了?” 他见我嫌恶的盯着自己手,马上像触电般立即缩回。 苏九昼面露为难的吞吐道:“那个,丙丙小姐……” “嗯。”我站在原地没动,心底暗暗希望他赶紧把废话说完。 苏九昼窘迫的说:“我、我方向感极差。” 我疑惑:“你分不清东西南北!?” “对……” 哦天! 我刚才为什么要主动帮助这个超级大话唠啊?搞得自己到现在还没解决厕所问题! 我长长叹口气,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一点,耐心道:“算了,我亲自带你去吧。” “谢谢!”苏九昼双手合十像拜观音一样,眉开眼笑的说:“丙丙小姐人美心善,你真是我的活菩萨~。” 活菩萨?!汗…… 肩并肩行走在校园梧桐树的林荫道下,微风浮动树枝摇曳,呼吸间满是清爽的秋菊花香。 “呀~,华城大学比我想象中要大好多啊,没想到居然会迷路。”苏九昼跟着我边走边感叹。“丙丙小姐,你在哪个学院念书?” “跟你一样是医学院。” “哦!这么巧!”苏九昼眼底划过惊愕,他爽朗开心的大笑道:“该不会你也是中医系硕士研究生吧?” 原来他不是入校新生,而是考进华城大学医学院中医系的硕士。 “呃,不是。”我忽然有些佩服他的聪明才智,搓搓后脑勺,腼腆笑道:“我念临床系大学三年级。” 苏九昼天然呆的笑容如同一道明媚阳光,仿佛将周围景物渲染成淡淡的梦幻之色。 英俊挺拔的修长身形,面孔清秀美逸,还有那时不时被秋风吹拂起的细碎发丝,他炫目外表仿佛是上帝刻意精心雕刻的神像。 所经之处,玉树临风的苏九昼无意间吸引着许许多多陌生女孩的视线。 “丙丙小姐,你多大啦?” 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闲聊,但是又不好意思表现的过分冷淡,只能硬邦邦回答道:“21岁。” “哇,我比你大三岁嗳。”他难过的摇摇头,叹气道:“唉,老了老了。” 我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以后就叫你苏哥吧。” “以后!?”苏九昼小题大做的说:“丙丙小姐的意思是说——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吗?!” “呃,对、对啊。” 我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既兴奋又惊讶,整个人像打过鸡血一样恐怖如斯。 “yes,太棒了!”他倏地又擅自抓住我的手,露出洁白牙齿,粲然笑道:“丙丙小姐,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你是我在新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喔!”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不、不客气。” 他的笑容给人感觉特别纯粹善良,仿佛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苏九昼大概属于生长在温室里的公子哥,看样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天然呆乐天派的性格让人有些羡慕。 不像我……经历过那么多痛不欲生,已经完全忘记应该如何发自肺腑的开怀大笑了。 “不过喔。”他捏着下巴,否决道:“苏哥这个称呼是不是太老气了?” “有么。” 他擅自决定道:“不如你以后就叫我九昼哥吧。” 要求我直呼其名?还添加一个‘哥’? “不行不行。”我忙摆手拒绝。 他的受伤立刻表现在脸上,难过道:“为什么……” 我摸摸鼻尖,不自在的说:“呃,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吧。” “是么。”苏九昼攥紧我手,堆满笑容的脸颊像小太阳般璀璨耀眼。“但是我想和丙丙小姐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啊。” “呃,好吧。” “那你可以叫我九昼哥吗?” 一股浓郁的中草药气息扑鼻而来,他高挺鼻尖距离我仅仅只有三厘米! 我猝不及防的连连后退,无所适从被逼无奈的说:“好好,我以后就唤你九昼哥。拜托了,九昼哥,你能不能别挨的我这么近啊……” “嗯!”他瞬间眉开眼笑,挺直腰板,帅气逼人的双目闪烁着柔和光泽。“丙丙小姐,你真可爱。” 苏九昼大概是最近三年以来唯一赞美我的人,他明亮眼睛洋溢着快乐笑意,令我心头一缩,不敢再与其对视。 “谢,谢谢。” 我不经夸,因为很少被人称赞,所以此时表现的特别拘谨羞涩。 顺利徒步到医学院教学楼,我站在树荫下,指着附近的小平屋说:“那边是卫生室、标本室,南边的是停尸房。” 苏九昼大惊失色:“停尸房!?” “嗯,我们学校与市中心医院是附属关系,偶尔会送来几具遗体捐献者提供给医学生们解剖。”我顺便补充:“我们医学院有重点培育的法医专业。” “原来如此……”苏九昼恍然大悟。 “好了,我的任务达成。” 我转身欲走,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还被他牵着! 卧槽!怪不得刚刚被几个陌生女孩在背后指指点点,我还以为她们是讨论苏九昼的颜值外貌呢! “喂。”我嘴角疯狂抽搐,笔直僵硬的立在原地。 苏九昼正在欣赏医学院教学楼,闻言回过头,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眼茫然,发出一声:“嗯?” “手。”我额角青筋突突跳跃。 “啥。”他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左手,困惑不已。 我忍无可忍的抬起手,说:“九昼哥!你能不能松开我!” “哦哦哦!”他当即展齿一笑:“哈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 憋红着脸气咻咻的从他侧边擦肩而过,苏九昼见状,如丢失重要物品似的飞速拉住我。 “丙丙小姐!”他透亮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慌,“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呃,我不知道。” 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快尿裤子了! “好吧,”苏九昼失落的慢慢松开我,惘然道:“丙丙小姐,谢谢你带我来教学楼报道。” 我出于礼貌回应:“不客气。” “我们很快就能再相见,对么?”他像刚出生的小奶狗一样眼巴巴望着我。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这家伙的脑袋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啊! “嗯,希望吧。” 我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了,当前头等大事是跑厕所! 苏九昼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我匆匆离去的背影,他晶莹剔透的眼底仿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令我不寒而栗。 太恐怖了,太吓人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男人啊! 上完厕所,我躲在教学楼大柱子后面警惕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苏九昼的身影,内心长长舒一口气。 回到校北门学生会志愿新生服务区,我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心情真是如释负重! 正在给新生发放学校地图的赵子哲回头吐槽道:“饼子,去个厕所整整半小时,你是掉进去了吗?” 我喝口水,摆手道:“唉,别提了,刚刚碰见一个神经病。” “啊?咋回事?”汪苏琪凑过来问。 “唔。”我拧着瓶盖,改口说:“也不能说是神经病吧,总之他非常自来熟,而且性子有点儿天然呆。” 汪苏琪捧着脸,期待感满满的问:“是帅哥吧?是帅哥吗!” “嗯……确实长得不错。” “天啦!”她突然惊叫道:“丙丙,你的桃花运到了!” “桃花运?唉,得了吧。”我有气无力的背倚树干,绝望道:“那个人真的很奇怪,躲着还来不及呢!” 汪苏琪两个手指比划着,笑嘻嘻道:“说不定这就是上天赐予你们的缘分,一定要好好珍惜哟。” “珍惜?”我戳戳她脑门,反驳道:“珍惜你个大头鬼啦!赶紧干活,小心等会被查岗的副会长逮住偷懒臭骂你一顿!” “唔,好啦,跟你开玩笑嘛~。”汪苏琪不再与我打闹,转而全身心投入到服务新生的工作中。 我身子斜斜靠着桌角,捏下巴陷入沉思。 苏九昼……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可短时间内就是想不起来。 我不是健忘的人,非常确定以及肯定。也许忙于照顾新来的学弟学妹,脑壳短暂当机,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记起来了。 “饼子,想啥?”分完地图,赵子哲走过来见我还在发呆,关心道:“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足?” “嗯,有点。” 当他冰凉的指间触碰到我脸颊时,身体下意识一抖。 赵子哲轻轻按压着我的眉心,语气温柔的责备道:“别光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你枪伤刚康复,避免劳累过度,知道么?” “嗯。” 他往我手里塞一块未拆封的小蛋糕,说:“给,吃点东西吧。这是今儿中午学生会长买来慰劳咱们的甜点,你当时不在场,我特意帮忙抢下的。” “谢谢。” 他点支烟抽两口,闲谈道:“饼子,你最近还住在那里吗?” 我吃一口甜滋滋的蛋糕,说:“嗯,不打算搬走了。” “唉,独守空房有何意义。”赵子哲怅然道:“估计纪渣男现在正躺他妻子怀里享受愉悦呢……” 我掰块蛋糕塞他嘴里,气鼓鼓的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饼子……”他嘴里含着蛋糕,委屈巴巴的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开点愿意嫁给我呢?” 我半开玩笑的说:“下辈子吧。” “好嘞!”他错误理解道:“那我就等你到50岁~。” “啥?” “如果一个人的寿命以100岁计算的话,”他咽下蛋糕,急切的说:“你的下辈子就是50岁啊。” 我怀疑他小学语文没毕业,“拜托,那叫后半生,不是下辈子。” “都一样啦。”他故作无奈的摆摆手,接着说:“等你年老色衰七老八十,我也依旧想娶你。” 身后汪苏琪翻翻白眼,忍不住吐槽一句:“老舔狗。” “喂!”赵子哲转身用烟头指着她鼻子,生气道:“能不能说好听点?我这叫一往情深!” “呸,明明是一条老舔狗。”汪苏琪朝他吐吐舌头又做做鬼脸,蔑视道:“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你还一往情深呢,自我感动吧!” 我按压着太阳穴,揉揉肚子说:“你们别吵了,我头疼。” “饼子,你最近气色真的很差。”他扶住我,堪忧道:“我们去医务室看看身体吧。” 我不留痕迹的轻轻推开他,“不用,可能只是睡眠不足。” 最近总是梦见纪乔于,我像魔怔似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想让自己的感情无疾而终,还有很多事情想亲自问他,8月份的时候甚至购买了一张飞往纽约曼哈顿的机票,但当自己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的时候又心生胆怯。 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坦率的面对他妻子,非常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大发脾气。 深知,如果一旦与对方吵起来,纪乔于肯定选择站在多丽丝·坎贝尔小姐身边把我轰走。 “唔——。” 吃完一块蛋糕,我捂着肚子蹲下,胃部难受的想吐。 赵子哲见状骇然道:“饼子!你该不会……不会是又……” “什么?”我面色略显苍白的抬头。 他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拽到大槐树后面远离人群,确信周围没有其余陌生人,才艰难的开口道:“饼子,你该不会是又怀孕了吧?!” 我微微一愣,强扯笑颜:“开啥玩笑。” “你月.经来了没?” 我掐指一算,心脏刹那间寒冷冰凉。 赵子哲凝视我,情绪沉沉的说:“没、没来对么。” “呃,嗯。”我依旧不敢相信,故作镇定的说:“不可能,我和他做的时候都有吃药。” “吃药!?”赵子哲双手捏住我肩头,赫然生气道:“饼子,你知不知道避孕药残害身体!吃多了会得不孕不育!” 我推开他手,“无所谓了,没事。” “那个该死的纪渣男!”赵子哲烦躁的踢飞脚旁一个汽水易拉罐,他咬牙切齿道:“自己不带套让女孩吃避孕药,我诅咒他天打雷劈!” 我平静的劝道:“你别这样,搞得我也怪紧张。” “你可不得紧张么!”赵子哲回过头,攥住我手腕,生气道:“走,我们去医院查查。”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拒绝道:“不要。” “为什么?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你引起重视吗。”他万分心疼的望着我,痛苦道:“饼子,我求你了,放过自己吧!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你这样摧残啊!” 我妥协道:“嗯,我去买验孕棒。” 我们和汪苏琪打声招呼提前离开新生服务区,步伐匆匆的朝医学院卫生室跑。 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赵子哲也面色凝重。 上次怀孕堕胎,产科医生明确表明我不能再二次流产,否则身体将面临严重的不孕不育。 买完验孕棒,赵子哲站在公共厕所门口等我。 三分钟后,我捏着验孕棒离开女厕。 他迎上来,神色紧张的说:“饼子,怎么样?” “一条杠。” 赵子哲皱眉:“啥意思?” “没怀。” 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顶般,整个人瞬间蹲到地上。 赵子哲抱头哀怨道:“别吓唬我啊,真是的……” 我把验孕棒丢进垃圾箱,把他拉起来,说:“我们回服务区吧。” 他摇摇头,还是不放心:“饼子,咱们再去趟市医院查查。” 我感到莫名其妙:“干嘛有事没事吓唬自己啊。” “你月.经没来。”他很后怕。 我叹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怀孕了呢。” 赵子哲不容分说的把我塞进计程车,自己则坐进副驾驶。 他对司机师傅说:“市中心医院。” 我望着外面飞速而过的景物,心底平静如水,没有太大变化。 验孕棒已经说明一切,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带我来市医院检查身体。 橙色余晖印照大地,天色渐晚,远处的火烧云隐隐透着七彩斑斓的夕阳。 计程车停靠在医院附近,中心地段正值下班高峰期,各类公司白领驱车行驶在宽阔的油柏路上。 我和赵子哲来到位于四楼的产科,验尿查血,等待二十分钟才出结果。 一位年轻貌美的小护士拿着蓝色病历夹推开产科门,面向众多待产检的孕妇喊道:“哪位是佟丙丙小姐?” 我与赵子哲对视两眼,站起身道:“我是。” “请佟小姐跟我来。” 赵子哲紧随其后问道:“我可以跟着吗?” “你是?”小护士上下打量他。 为避嫌,我微笑道:“他是……他是我丈夫。” 赵子哲显然没预料到我会这样说,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对,我是她丈夫。” “好,请二位夫妇进科室。”小护士将我们带到产科专家面前,说:“李医师,这位是佟小姐。” 第386章 笑一个 白大褂李医师打开我先前的就诊病历,翻看到最后一页,确认道:“佟小姐怀过孕对吗。” “嗯。”我如坐针毡,双手紧攥衣服下摆,努力摆出笑脸掩盖内心恐慌。“大概是2008年10月份的时候。” “你一胎人流术后身体有不适症状吗?” 较为年长的李医师看着我,尽管知道对方只是遵从本职工作与患者交流,我却依然无法承受她犀利的眼神。 “还、还好……” 李医师又问:“宫寒痛经吗?” “嗯,是。”我乖乖点头。 李医师将病历还给我,镇重其事的宣布道:“佟小姐,你怀孕了。” 我面颊刷的一下无比惨白,目光瞬间涣散,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赵子哲眼中产生强烈的动荡不安:“什——” 打断他,李医师与我明确说道:“孕期推算大概为第十七八天。” “十七八天……”我木讷的重复一遍。 大脑急速运转,努力回想着先前自己与纪乔于的接触。 8月13日枪伤康复出院,我入住仁泽花园,那时自己吃过一次避孕药。8月14日上午我被纪乔于碰过。紧接着是8月15日凌晨,当时自己由于精神困乏做完直接睡着了。 如果这样推算,已经怀孕十八天了!? 但我却浑然不知,甚至除疲惫嗜睡以外身体完全没有妊娠反应! “你现在有些低血糖症状,属于正常反应。”产科李医师严肃的说:“因先前做过人流手术,导致二胎目前在子宫着床不稳,需要多加注意。我给你开几盒补品药,一日三餐按时吃。” “恭喜二位新婚夫妇喜提贵子!”静立旁边的小护士开心笑道:“佟小姐,笑一个,您要当妈妈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象征性扯扯嘴角,结结巴巴道:“……这,我……” “我们刚刚测过验孕棒显示没怀,”赵子哲嗓音颤抖的驳回道:“医生,一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有时候验孕棒存在不准确性,我从医二十多年不会搞错。”确诊的李医师写完药方,抬眼看我。“佟小姐,孩子打算生吗?” 心情复杂,五味杂陈,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我表现的不情不愿,产科李医师再三强调道:“佟小姐,请慎重考虑孩子的去留问题。你天生宫寒痛经,受孕几率较低。倘若再做人流手术二胎,恐怕身子会吃不消。” 我苦涩的狐疑:“……已经、已经板上钉钉了吗?” “是的。”李医师用冰冷口吻宣布我的死期:“趁孕期不满一个月,佟小姐请尽快抉择,时间拖得越久对身体造成的危害越大。” 我干笑两声,“好,我知道了。” 市中心医院外面秋雨连绵不绝,街道行人匆忙奔跑躲雨,湿润的空气透着丝丝凉意。 迷茫、焦躁、恐慌、不安的情绪包裹身心,胃部痉挛如翻江倒海,我捂着嘴巴一直强忍到医院侧边没人的角落。 手扶电线杆,对准绿色大垃圾桶阵阵狂呕,酸水涌出喉咙脱离口腔,像吃过发霉变质的有毒食物一样,我吐的异常激烈。 秋风穿越细碎雨帘轻轻吹拂耳边发梢,我慢慢蹲下,盯着脏乱臭的垃圾,努力让涣散目光重新聚焦,强迫自己接受现实的残忍。 “饼子……”赵子哲拍拍我后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卫生纸,想了想又纠结的塞回裤口袋。 充满凉意的秋风仿佛将我漏洞心房吹得一片荒芜,雨滴如同无数把刀子悄无声息的刺穿思绪。 收拾好大脑混乱的神经,冷静决定道:“我要孩子。” 赵子哲痛苦不堪的抓耳挠腮,良久,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咬牙道:“行,生下来,我养。” 我淋着雨抬头看他,“什么?” “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养!”赵子哲一字一顿的沉重道。 心脏猛地抽搐,对视半晌,我苦苦笑道:“海蜇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赵子哲坚定的信念和肯定的语气再度令我眼眶一片湿润,他说:“明天去13号弄堂面见你父母,如果同意,我们先领证结婚。” “呃……”我开始摇摆不定。 他脱下夹克外套披至我肩膀,语气装作如往常聊天一样平静的说:“我了解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孩子不能黑户,我更不允许你成为单亲妈妈独自承担。” 我纠结:“可是……” “没有可是,”他极力镇定道:“傻饼,孩子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仿佛从赵子哲眼中看见了既梦幻又真实的未来,我苦恼不已:“先、先回家吧。” 他在路边招拦计程车,十几分钟后抵达仁泽花园,赵子哲跟我同时下车。 进入屋内,我弯腰给他放下一双干净棉拖。 赵子哲环顾房子,心酸道:“从他离开以后,这些物品摆放的位置一点没变。” “嗯,我不想换动。”将热茶放置茶几,我落座他对面沙发。 “你只是睹物思人罢了。”赵子哲从小盒子抽出一支香烟。 我推给他烟灰缸,辛酸道:“或许吧,尽管不想承认。” 他刚点燃就掐灭星火,直接将烟灰缸丢进茶几抽屉。 “傻饼,你现在是孕妇,不能碰烟酒。” 我没说话,客厅安静的可怕。 已经经历过一次惨痛教训,自己还是不长记性。反反复复原地踏步,甚至倒退如流。 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不是告知纪乔于,而是父母看待自己布满失望的眼神。 “饼子。”片刻沉寂,赵子哲打破我游离的思绪。“你相信我吗?” 脑袋像灌铅似的沉沉甸甸,我模糊回答:“海蜇子,你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好男人。我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你的未来……” “既然相信我,你就依赖我。”他目光定定,握住我手,语气笃信:“我愿意跟你同甘共苦,要糟糕就一起糟糕,要快乐就一起快乐。我会竭尽全力扮演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傻饼,放心把自己交给我吧。” 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所有委屈和彷徨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坚强的心也因他这些话变得柔柔软软。 赵子哲的怀抱好温暖,聆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鼓膜,也悄悄融化着已经崩溃瓦解的心房。 他像建筑工人,肩扛一往情深的箱子,手提忠贞不渝的梯子,脚踏温柔漩涡,委婉礼貌的敲敲我心房之门,他用誓言小锤砸出五彩斑斓的未来,重新为我修建破碎不堪的心房。他挥洒着承诺的汗水,每句话都像钢筋混凝土般坚不可摧! 我断砖残瓦面目全非的心房就这样被赵子哲一点一点恢复加固,仿佛只要有他存在,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好啦。”赵子哲抽两张面巾纸轻柔擦拭我面颊泪痕,他心疼怜悯道:“你真的很爱哭嗳。” 我嗓子哽咽:“还不是因为你……” 他颇感无奈,“看来以后得随时准备手帕,不然等你掉眼泪的时候,我只有脏兮兮的袖子提供擦鼻涕服务。” “讨厌。”我推他一下。 赵子哲起身离开沙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蔬菜,他撸起袖子预备大干一场。 “傻饼,想吃什么尽管说。” 我小碎步跑过去,胳膊肘撑着料理台双手捧脸,万分期待道:“真怀念,好久没吃你做的料理了。” “我可以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他举着锅铲轻敲我脑门,“你只管吃一辈子就好。” 我破涕而笑,“一辈子是多久?” “嗯……”他沉吟须臾,道:“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的几十年,黑白交替昼伏夜出的几万天。”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的几十年,黑白交替昼伏夜出的几万天。 原来啊,一辈子这么漫长。 漫长到限制想象力,漫长到他对待我的感情日月可鉴,漫长到我有足够的时间释怀那段黑色初恋…… “蠢蠢的海蜇子,”我重展笑颜,“你真好。” “傻瓜饼子……”水龙头哗哗流水,他腰系粉色围裙摘菜洗菜,手法动作十分熟练。赵子哲刀工一流的切割菜叶,缓缓道:“傻饼,我爱你。” “唔。”我收回视线望着空空的餐桌,腼腆的打个磕巴:“早、早就知道啦。” “那你的回答呢?”他依然背对我,嗓音微微发颤,问的那么小心翼翼。 将佩戴在右手无名指的串珠蔷薇花戒指摘下来攥进掌心,我扬起灿烂笑容,发自肺腑的说:“我也爱你。” 他端来两盘香喷喷的精美菜肴,摘掉围裙落座对面,态度坚定不移的宣誓—— “今天爱你,明天爱你。下个月很爱你,明年依旧很爱你。我会明日比前日更爱你,后日比昨日更爱你。前半生不如后半生爱你,下辈子翻倍上辈子爱你。饼子,我将生生世世爱你。” “爱爱爱!”我端起米饭小碗,无语道:“瞧你讲的话,我都快不会写爱字了。” 他往我碗中夹一只虾仁,憨憨的笑道:“嘿嘿,我嘴笨,不太会讲情话。” “当然咯,你应该多学学纪……”我喉咙一闷,心情一沉,当即欲言又止,知错就改:“对不起,我不该提他。” 赵子哲扒口饭,咀嚼着食物苦笑承认:“这方面我确实不如纪渣男更讨你欢心。” “没有。”我摇摇头,往他碗里夹一块水煮肉片,否定道:“以后,我心不会再因他的花言巧语而跳动了。” 细心瞥见我光秃秃的无名指,赵子哲奇道:“咦,你的蔷薇戒指呢?” 我踢一脚垃圾桶,说:“扔了。” “怪好看,丢掉多可惜。”弯腰从垃圾桶捡拾起串珠蔷薇戒指,赵子哲将其洗干净放回餐桌,说:“它戴在你手上很漂亮,留着吧。” 我脸色跌青的望着蔷薇花戒指,尴尬道:“这是纪乔于设计制作送给我的戒指。” “嗯,我知道。”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我惊愕:“你知道?!那为什么还——” “因为他……毕竟是你的初恋啊。”赵子哲搓搓后脑勺,为难的酸笑道:“我不希望爱你让自己变得自私。” 我有点搞不懂:“但是……” “没关系。”他摇摇头,咽下一口饭,接道:“美好的回忆不该被遗忘,漂亮的物件不该丢进垃圾桶。即使物是人非,我也不希望饼子刻意回避折磨自己。” 鼻头酸酸的泛桃红,我深深凝视他,“海蜇子……” 赵子哲将串珠蔷薇花戒指戴到我右手无名指上,浅浅笑道:“饼子,干脆就让这枚戒指见证我们幸福的时光吧。” 左手轻抚按压着纪乔于送给自己的戒指,我重重点头道:“嗯!你说得对。” 作为我与赵子哲的结婚定情物,这枚由纪乔于亲手一针一线制作而成的串珠蔷薇花戒指再适合不过了。 “多吃点,饭后记得嚼钙片。”他疯狂往我米饭碗里夹菜,嘱咐道:“记不记得医生说过的话?你太瘦必须大补,一日三餐按时吃,保持充足睡眠和快乐愉悦心情有助于宝宝的健康发育。” “嗯、嗯。”我重振旗鼓,大口吃饭。 赵子哲叹口气,揉揉我脑袋,宠溺道:“傻饼,你要有当妈妈的觉悟,好让我以后上课时专心听讲念书,不会整日担心你。” “哎呀呀,师父别念啦,徒儿知道啦。”拍掉他揉乱自己发型的大手,我故作坚强笑嘻嘻说:“赶快吃饭,然后洗澡睡觉,咱们明天还得上学呢!” “好。” 赵子哲不放心我的身体状况,于是今晚留宿在仁泽花园17栋别墅。 虽说是陪伴我,但他选择睡客房。 抱着崭新被褥敲敲红木门,我开玩笑道:“海蜇子,开门,社区来送温暖了~。” “好哦~。” 自里面打开客房门,他刚淋浴完,擦拭着未干发丝,身上穿有一件白色睡袍。 我把棉被放至床上,踮起脚主动帮赵子哲擦头发。 “饼子,你父母明天有空么?” 手握毛巾替他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我道:“嗯,刚打完电话,爸妈说傍晚下班。” “那我们明日下午放学坐地铁过去吧。” “好。”我追问:“你、你想好怎么和我父母说了吗?” “没……”赵子哲思考一会儿,诚实道:“唉,船到桥头自然直,随机应变吧。” 我隐隐不安,担心道:“万一我爹打你咋办!?” “呃,不会吧。”他也因我瞎想而变得紧张起来。 “我爹脾气不好,”我顾虑道:“高三那年,他知道我和纪乔于谈恋爱的时候……” “咱爹确实、确实不好惹。”赵子哲略表头疼的捏捏眉心,“我上次见过咱爹当众甩你耳光,那场景连面瘫的松树都吓傻了。” “哈哈,是哦。你当时超级英勇无畏,直接窜上前拉住我爹,然后说什么来着?”我努力回想,时隔三年,细枝末节记不清了。 “因为听说准备给你办理转学手续,我直接想都没想就跑过去了。”赵子哲接话道:“模糊记得我当时有提过你辅导纪渣男功课,督促他学习,彼此鼓励互相进步,纪渣男在你功不可没的深度影响下成绩突飞猛进。并且,我大言不惭的告诉你爹;作为父母应该支持青涩美好的初恋,过来人应该懂……” “你无所畏惧出口成章,搞得我爹一愣一愣。”我哭笑不得。“其实,你憨态可掬的态度给我爹留下不少印象分呢。” 赵子哲回头问:“是好分数么?” “呃,大概也许可能算是吧。”我不敢肯定的模凌两可。 他松口气,“那就行,问题不大。” 放下毛巾,赵子哲起身,动作自然的扣住我后脑勺,他嘴唇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睡吧。” “嗯,晚安。”离开客房时,我贴心的帮他关灯。 回到主卧,掀开棉被躺进松软大床。 我翻翻身,枕头隐约还能闻出纪乔于淡淡的烟草气息,闭上眼睛仿佛照旧能依稀看见他侧卧自己身边熟睡的俊美容颜。 我坐起身晃晃脑子重新平躺,眼睛涣散的直盯天花板,右手抚上平坦小腹,感受着自己体内孕育的新生命。 内心仿佛有道声音正在告诫自己—— 佟丙丙!你既然已经选择要让孩子出生,那就必须承担当妈妈的责任! 不要再缅怀遥念追思曾经过往,纪乔于只能是你爱而不得的短暂美梦! “呼……” 我深吸气,调整乱糟糟的思绪。 深夜尤为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砰砰乱跳的不安心声。 不行,不可以! 应该清醒,我必须让自己认清现实。 翌日早晨。 暖阳透过窗帘流泻至床边,楼下传出乒乒乓乓响动将还在睡梦中的我吵醒。 一大清早,赵子哲就开始在厨房捣腾餐食。 头顶睡乱的鸡窝发型,我搓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走下楼梯。 “你在做什么啊?”刚起床嗓音沙哑,我端杯温水走向厨房。 冒热气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桌,赵子哲抬眼笑道:“我把你吵醒了?正好,快去洗漱回来吃饭。” 我指指餐桌上的便当盒,“这是什么?” “那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丰盛午餐。”赵子哲掰手指数道:“里面有你最爱吃的茶叶小排骨、甜鸡蛋卷、土豆片、菜花炒肉、花生酱和米饭。我用人品担保绝对既美味又营养!” 我嘴角抽搐,“呃,你喂猪么。” 赵子哲把便当盒塞进帆布斜挎包,不容马虎认真道:“饼子,从现在开始由我负责你的一日三餐,不许在学校食堂乱吃乱买。知道么?” “是是是,知道了。”我拉开餐椅坐下。 “还有,”他把体温计、钙片和补品药统统塞进帆布斜挎包,接着说:“你要按时测量体温,确保自己身体没有异常症状。最近昼夜温差大,流行性感冒较为严重。多加小心注意……算了,你干脆带口罩出门吧!”说罢,赵子哲将一次性口罩也塞进包包里。 我看着圆鼓鼓的斜挎包,无奈道:“海、海蜇子,我的包包已经装不下啦。” “问题不大,回头我再给你买个新款式吧。”他拍拍帆布斜跨包,确认物品都装备齐全,满意笑道:“不错,这下我放心了。” 我深度认为他过于夸张:“拜托,只是怀孕而已,我又不是无菌过敏体质,干嘛这样小题大做啊!?” “呸。”赵子哲夸大其词的说:“瞧你那小竹竿身子,怀孕半个月就摇摇欲坠,等肚子像皮球一般大的时候不得走路翻跟头?我按照网络营养均衡搭配的孕妇餐食,保证让你在最短时间内最快变胖。听我的准没错!” 我滋溜两口西红柿鸡蛋面条,翻个白眼,不以为然道:“真热情,搞得好像你怀孕一样。” “那可不嘛。”他手指缠绕围裙绑带,表现羞涩如小女生般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其实早就想尝试一下这种生活了,嘿嘿。” “哦,感觉咋样?” “还不错。”赵子哲扭扭捏捏的样子让我吃不下饭,他愣愣半秒回过神,恢复常态轻咳一声,严肃道:“记得啊,中午只能吃我给你做的便当,不许——” “唉!”我重重叹气,捂住耳朵说:“知道了!爸爸!我以后叫你爸爸行不行?你比我还要啰哩吧嗦,简直现代版唐曾念经!” 他戳我脑门,气鼓鼓道:“别做口头巨人行动矮子,别光嘴巴说知道,要用脑子记住!” “好好好,”我揉揉圆鼓鼓的肚子,开心说:“谢谢赵爸爸盛情款待,吃饱啦!” “嗯嗯。”赵子哲想起来什么,忽然问:“对了饼子,咱爹喜欢啥东西?” 我沉思几秒,“茶叶茶壶?” “行,我懂了。” “海蜇子,关于你父母那边……”我提心吊胆的说:“如果你父母知道这个孩子是纪乔于的……” “没事。”他指腹堵住我嘴唇,择善而从的说:“我爹娘早就想抱孙子了,得知你怀孕,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我父母那边没问题,你放一百个心。” “嗯,可是——” “还有,不许你再提他。”他不容分说的打断我,提醒道:“你现在肚子里怀的宝宝是我孩子,懂么?” “懂。” 赵子哲眼底闪过一丝惭愧,他幽幽道:“最好将来别让宝宝知道亲生父亲是谁……” “不会!绝对不会!”我斩钉截铁的说:“就算被千刀万剐,我宁愿咬舌自尽也绝不可能把秘密说出去!尤其是孩子,我希望宝宝身心健康的生活下去。” 赵子哲凑近蹲下抚摸着我平扁扁的小腹,眼底流露出浓郁悲伤。“我们千万不要步纪家后尘……” “嗯。”我垂眸揪着衣摆,忧心忡忡感叹道:“也许只有当自己为人母的时候,才能切实理解体会纪伯母选择生下纪乔于擅自抚养的伟大吧……” “唉,是啊。”赵子哲调整好情绪,鼓励道:“总之!饼子,你要加油喔。来,笑一个,让宝宝知道你现在很开心,孩子才能健康茁壮的成长!” “嗯!”我裂开嘴傻兮兮的笑笑。 赵子哲捏捏我脸蛋,温柔嫌弃道:“真丑,不过我喜欢~。” “哈哈,烦人。”我扭头看一眼墙壁钟表,催促道:“妈耶,八点半了!快走快走,我上课要迟到了啦!” 赵子哲坐在玄关不慌不忙的换鞋,“急啥,咱们是三年级的大学生,又不是三年级的高中生。” 我焦头烂额的把他推出家门,“我草,拜托,你是不是没见过临床系人体局部解剖学的任璐老师啊!?” “没,她咋啦?” 我慌慌张张的锁门,解释道:“她现在是我们临床系导员,人送外号母夜叉!脾气超臭,严厉苛刻,我上课迟到会被她扣学分!” “卧槽,真假?”赵子哲半信半疑。 “真的!”我拽着他大步流星的向前跑。 赵子哲咋舌道:“啧啧,母夜叉拿你们当小学生么?” “哎呦,你别提了。”我站在仁泽花园别墅区门口挥手招拦计程车,顺便说:“那母夜叉最近步入更年期,超恐怖!回回想到她大发雷霆吹胡子瞪眼,我都吓得浑身一抖!” 赵子哲坐进计程车副驾驶,“天,说的我都开始好奇她究竟长啥样儿了。” 我在后车座朝他摊开手,“你把手机给我。” “给。” 打开网络搜索,输入水浒传母夜叉,找到一张凶神恶煞的女人照片,将手机还给赵子哲。 我说:“呐,任璐导员长这样。” “哟呵,还挺好看。”赵子哲捏下巴细细端详手机屏幕,奇怪道:“咦?你别说,我咋越看越感觉你们临床系导员长的像水浒传孙二娘呢……” “傻.逼!”我偷笑道:“这就是孙二娘照片。” “靠,我说呢。”手机塞回口袋,赵子哲亲昵的捏捏我鼻子,气道:“饼子可以啊,居然学会蒙人了。” “唔,嘿嘿。”我冲他吐吐舌头。 计程车左拐右拐,从20路仁泽花园往西行驶,沿途经过5路麦霸ktv和波斯猫咖啡厅,然后再转弯进入4号路。 “海蜇子,你瞧。”隔车窗玻璃指着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华城私立第二小学,我说:“那是我念的小学嗳,好怀念喔。” “小学的时候,咱俩还不认识呢。” 我忽然好奇道:“海蜇子,你小学在哪里念的呀?” “华城私立第一小学。”提及往事,他挑眉道:“你别说,我突然想起来件事。” “啥?” “我和松树,”赵子哲倍感无奈的说:“华城小天使幼稚园,然后是华城私立第一小学,华城公立第三中学,再到华城私立第三高中。唉,妈耶,整的像连体婴儿一样。” “哈哈哈,听说松树小时候暗恋幼稚园女老师?” “对啊,大概是五岁半的时候吧。”赵子哲转过身,“因为印象太深刻,所以我记忆犹新!” 我扒着车座听故事,“快讲讲。” “嗯……”他酝酿几秒,道:“我跟你讲,松树天生面瘫却活泼好动,别的小朋友都在睡午觉就他自己一个人玩滑梯。” “你呢?” “我当然也在乖乖睡觉啊。”赵子哲摆手道:“哎呀,你别打岔。” “嗯嗯。”我安静听。 “记得那个女幼师好像25岁吧。”他紧接着说:“她当时特别关照松树,耐心哄他睡午觉,结果最后躺在松树身边自己睡着了。” “噗——。”我忍俊不禁,迫不及待的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吧,因为松树是个沉默寡言早熟的小男孩,所以躺在女幼师旁边睡不着觉。他盯着女幼师胸部,羞涩的脸蛋涨红,导致精神过度紧张尿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非常配合的大笑出声。 赵子哲说:“不过那位女幼师非常温柔,没有当面揭穿他,而且主动把床单被褥清洗干净了。从那以后,松树小朋友就喜欢上了女幼师,每到晌午必须让她陪伴在身边才能睡着。” “所以五岁半的松树从那时起就知道自己是个姐姐控了?!” “没错。”赵子哲点点头,替我打开后车门。“所以松树喜欢小明无不道理。” 走进华城大学,我停住脚步。 “啊。” “怎么了?” 我指指北校门,道:“烹饪学院在南校区,你不该下车。” “没事。”赵子哲牵住我手,微微而笑:“我上午没课,陪你走到医学院。” “好。” 兴许是在担忧我阴晴不定的情绪,再或者说他不想空留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赵子哲的温柔仿佛从四面八方侵袭进心房紧紧包裹着我。 秋雨停歇,地面潮湿泥泞,坑坑洼洼的积水数不胜数。 赵子哲每每经过一块浸水路砖就开口提醒小心注意,我被他大手牵着,仿佛牵住了自己最光明的未来…… “饼子,医学院到了。”他依依惜别的松开我手,叮嘱道:“上课好好听讲,别开小差。” “嗯。”我在他转身欲走时喊道:“海蜇子!” 他顿住脚步,转身疑惑:“嗯?” 说出来,我必须说出来。 攥紧胸口衣服,我歉意道:“那个……对不起!” “怎么了?”他愣怔的不明所以。 “对不起,真的十分抱歉!”傻不拉几的面朝他深深鞠躬,我紧闭双眼不敢抬头。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说道:“我有个坎一直过不去,不想让那件事变成我们彼此心头的硬疙瘩。” “哪件事?”赵子哲纯良的眨眨眼。 我说:“就是……斑马酒吧,那晚我和哥哥……” “饼子,就让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都随风飘散吧。”赵子哲折回来,轻抚我脸庞。“我一定会带你去看幸福的彼端,相信我,好么?” 泪水再次涌出眼眶,我吸吸鼻子,努力微笑:“嗯、嗯嗯,我相信你。” 忽然感觉最美不是容颜而是年华,不知不觉,赵子哲陪伴我从年幼无知的中学走进岁月葱茏的高中,最后迈向逐步成熟的大学生涯。 恍惚间,才察觉到自己不是围绕着纪乔于转圈,我的世界里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从现在开始,佟丙丙要坚强面对生活!尽心尽力扮演母亲角色! 听完临床系人体局部解剖学大合堂两节课,时间悄然来到晌午。 “哇塞!”餐桌对面,汪苏琪发出一声感叹。“天啊,丙丙,你的午餐太丰盛了吧!” 见她咬着筷子垂涎三尺,我便将赵子哲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便当推到汪苏琪面前,善解人意的说:“吃不吃?” “吃!当然得吃!必须得吃!” 汪苏琪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从便当盒夹出一块茶叶小排骨,随后又犹豫不决的怏怏放回原位。 “怎么了?” 她没滋没味啃着面包,尴尬道:“……我,我最近减肥。” “为毛?” 她痛苦的趴在餐桌上难过道:“唉!还不是因为表演系那些事儿嘛。听说最近又有舞台剧组来挑人了,专门选长得好看身材苗条的小姑娘。” 我扫视她三围,实话实说:“你不胖啊。” “啧,话虽如此,我还是得保持身材嘛。”汪苏琪盯着一口未动的午餐盒,纳闷:“丙丙,你不吃么?” “我、我不饿。”下意识轻抚小腹,我盖上盒子,说:“你不吃算了,我找个人送出去。” “这么美味的便当,你为什么不吃啊!?” 显而易见,妊娠反应。 但是我没敢告诉她,抱着便当盒快步离开一号食堂。 行走在回医学院的路上,我反复思考琢磨应该将这些饭菜送给谁帮忙解决掉? 首先,我绝对不能让赵子哲知道,其次,我必须表现出是自己吃掉的假象避免让他担心。 不过……像这么丰盛营养的午餐,总不能便宜陌生路人吧!? 正当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转手送出去的目标时,一个男人突然从我侧面绿化带窜了出来。 他横空挡住我去路,惊讶万分外加嬉皮笑脸的唤道:“丙丙小姐!” 我脑袋发蒙的看看绿化带再看看苏九昼,严重怀疑他是异时空生物体。 “你……”我咽口唾沫,迷惑道:“你从哪里跑出来的?” 身穿沾满泥土脏兮兮的白大褂,他脖子上挂有听诊器,右手拿小锄头,嘴巴叼着粉色棒棒糖。 天然呆的苏九昼笑嘻嘻说:“那里啊。” “你,”我感到不可思议,“你在绿化带里做什么?” “哦!”他把我拉到大槐树下,神秘兮兮的说:“嘘,小声点,千万不要让敌方发现!” 敌方?什么鬼啦! “丙丙小姐,快躲起来!” 苏九昼像危机四伏般紧张蹲下,他隐藏在绿化带后面,双目直勾勾看向前方,并朝身后的我勾勾手道:“抓紧时间躲起来,敌人来了!” 我被他搞得一头雾水,跟着蹲下。 “敌人?什么敌人啊?” 顺着苏九昼的视线,我看见不远处有位约莫60多岁头发依旧乌黑浓密的发福老教授正在四处东寻西觅。 “十点方位发现假发教授敌人!”苏九昼像小学生似的喃喃自语道:“嘘,目前敌明我暗,情况一切正常。”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我怀疑他脑袋被毛驴踢过,亦或被门夹过。 “九昼哥,那老头是谁啊?”我莫名其妙的问。 他突然伸出手飞速捂住我嘴巴,如临大敌般刻不容缓的说:“嘘,嘘!我们会被发现的!” “唔,唔……” 瞪大眼睛呆若木鸡,正当我支支吾吾想说话的时候,苏九昼背后赫然冒出假发老教授。 他浑然不知,还在一个劲儿的做噤声动作:“嘘、嘘!丙丙小姐,你会把敌人吸引过来的!” “咳咳!”戴有假发的老教授轻咳两声加重存在感。 闻言,苏九昼痴痴的如同电影慢动作般回过头。 阳光穿透枝繁叶茂印照在肮脏的白大褂上形成片片斑驳剪影,他细碎发梢若有似无蹭着我鼻尖。 太近、太近了! 还有,他掌心满是泥土,我鼻息呼吸间全是一股浓浓中药味! “呀~。”他打哈哈赔笑道:“假发教授,我看您有点印堂发黑,是不是最近肺肾不好哦?抽烟抽多了哦?” 假发老教授掐着腰,脸色瞬间跌青。 “肺司呼吸,肾水亏虚。”不会察言观色的苏九昼自顾自说道:“假发教授,我给您开单药方;半枝莲和白花蛇舌草各50克,山豆根、山慈菇、地丁、海藻、昆布各30克。清热解毒,行气活血,化瘀散结,适用于肺癌。按照我说的抓一副中药,保证您药到病除!” 假发老教授的脸色瞬息万变,一阵黑一阵白。 松开我,他拨开绿化带从潮湿土地里连根拔起一支绿色植物,谄谀献给老教授。 “您看这是我方才种好的白花蛇舌草,现在把它送给您老人家,就当小的我孝敬孝敬您……” 阿谀奉承的苏九昼话音未落,假发老教授一把揪住他耳朵,厉声呵斥道:“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嘶嘶哎哎哎哎哎——!”俊秀五官即刻扭曲,他疼的呲牙咧嘴,不停求饶道:“教、教授,您抓我耳朵干什么。疼疼疼……嘶嘶,轻点轻点啊啊……” “干什么?”假发老教授将他推进绿化带,面目狰狞的指着满地小坑,阴鸷:“你擅自破坏学校绿化带种植中草药,还敢反问我干什么?!” 第387章 寻找快乐 破坏学校绿化带种植中草药!? ……人才,旷世奇才。 “呀~。教授,这您就不懂了吧?”面对假发老教授阴森森可怖的黑脸,苏九昼依旧从容不迫的笑眯眯道:“绿化带闲着也是闲着,我这叫废物利用,才不是乱搞破坏呢。种些对身体有好处的中药材,不是比空有其表的可观赏型植物更佳咩?” “呵呵,好,非常好,不错。”假发老教授象征性拍拍手,怒目切齿的说道:“怎么,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发一张绿色环保小奖状?” 他听不出香臭,磔磔笑道:“呀~。这就不用了吧……” “臭小子你给我听着!”假发老教授顿时怒发冲冠,抬脚踩扁一棵绿油油草药,可怜的小植物瞬间蔫了脑袋。他揪住苏九昼耳朵,无视对方哀嚎求饶,怒不可遏的说:“我瞧你既然这么喜欢挖坑种草,干脆就把教学楼后面那块空地的杂草全部都拔干净吧!” 假发老教授带着他临走前想起来什么,转身瞪着我恶狠狠的说:“你!” “我?”我脑袋发蒙的指指自己鼻子。 “对!还有你,也给我过来!”假发老教授不容反驳的训斥道:“别以为是女同学我就不能罚你!” 奇怪,自己只是打酱油的路人,怎么能把我也牵扯进来啊!? 假发老教授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帮这臭小子一起搞破坏,罪行等同,快点给我过来!” 简直莫名其妙!人在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我站起身拍拍裤腿泥土,百般无奈的跟了上去。 假发老教授丢给我们两副园艺手套,指着教学楼后面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说:“傍晚之前拔干净以此思过,做不完不许回家!” “哦,知道了……”苏九昼拉拢着脑袋蹲下拔掉一株杂草,似想起来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眼神闪烁的望向已经背手走远的假发老教授,突发奇想道:“教授!如果处理完这片杂草,可以允许我开垦荒地种药么?” 假发老教授回头撇他一眼,气鼓鼓的没说话。 “yes!”他兴冲冲的开始辛勤劳作。 这人是……神经病吧?嗯,神经病无疑。 约莫九十多平米的荒芜,生命力顽强的杂草肆无忌惮生长,有些甚至已经高出30多厘米。只有我们两个人,若想在天黑之前处理完成,恐怕难如登天,显然是办不到的事情啊! 可是苏九昼却兴高采烈的哼着小曲儿拔草,一副轻松自如的乐天派,全然不在乎实际情况。 “九、九昼哥。”我走过去拍拍他肩膀,颇感无奈的说:“咱们拔一会儿就去和老教授请罪吧。” “啊,为什么?”他放下一株杂草,兴致高涨的说:“只要把杂草处理干净,我就可以任意使用土地啦~。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放弃呢?” “可是,”我平视整片茂盛草地,无可奈何的说:“我们天黑之前做不完的……” “没关系啦!”他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随即天真乐观的说:“丙丙小姐坐在那边晒太阳就好哦~。全部交给我,没问题!” “唉——。”我叹口气,蹲他旁边尽所能的帮帮忙。 将拔掉的杂草堆放在一边,时间悄然而过,不知不觉间我们屁股后面已经堆满郁郁葱葱。 ‘咕噜噜~。’ “啊呀……”苏九昼稍显尴尬的揉揉肚子。 我疑惑:“你没吃午饭?” 他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嗳,我晌午一直在忙着挖土坑填种子。” 怪不得白大褂制服满是黄不拉几的污垢,敢情他从正午头就开始忙碌了?! “给。”我把怀中的便当盒塞他手里,说:“我有饭,吃吧。” 苏九昼饥肠辘辘的打开餐盒,眼睛刷的一下遍布闪耀星辰。 “天啊!”他感叹道:“太、太丰盛了!” 蹲的腿脚麻木,我索性干脆坐到地上,抱着膝盖歪头瞧他。 “符合你胃口吗?” “好吃,太好吃了!……呜呜呜,丙丙小姐,你待我真好!”他咬着筷子,说罢作势就要张开手臂环扣我。 挪屁股躲开熊抱,我捏住他脑袋强行将其看向午餐盒,命令道:“好吃就快吃啦,等下冷掉味道就变了。” 苏九昼像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三天没吃饭的流浪汉…… “九昼哥,”望着他大口咀嚼米饭的傻乎乎样子,我不禁笑问:“你很喜欢药材么?” 感觉自己说句废话,他不是喜欢而是对中药有一种近似乎痴迷疯狂的程度。能干出在学校绿化带种植草药的医学生,恐怕只有苏九昼了。 “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李时珍老先生是我的偶像!”他重重点头,谈及自己的爱好,眼中充满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苏九昼认认真真说:“中医自然哲学家认为;万物有灵,世间百草皆入药。寒热温凉,辛酸甘苦咸。四气五味,各有所司。人类是自然之子,以自然之物自然之法医治自然之身。中.华上下五千年,一根针一把草保佑千千万万炎黄子孙!” 他口含甜鸡蛋卷,吐字不清的开心笑道:“西药治标,中药治本。虽疗效长,但温和不刺激。丙丙小姐,草药是个好东西呀!” 我半懂不懂的点点头,细细品味着他这番话的深层含义。 苏九昼看起来呆呆傻傻像个愣头青,不熟悉没接触之前,我以为他是神经质的天然呆自来熟。想不到从第二次聊天过程中,自己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 “丙丙小姐,很抱歉我把你牵扯进来受连累了。”他略表歉意的望着我,“对不起喔,害你陪我一块儿拔草。” 我大方摆摆手,善良笑道:“没事啦。” “丙丙小姐,”怀抱吃空餐盒,他意犹未尽道:“你做的料理真好吃,这是我吃过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哈哈~。”我嫣然一笑,解释道:“我的手艺可没有这么好。” 苏九昼眨眨不免好奇发问:“咦?那这是谁、谁做的?” 我摸摸鼻子,不自在的谎称:“唔,我朋友啦。” “丙丙小姐的朋友真厉害哇!”他又开始拍马屁。 我收起空饭盒,笑道:“既然你如此喜欢,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送些吃食来。” “可以吗!”他充满期待的望着我。 “当然可以啊。” 赵子哲料理的午餐食量如同喂猪,反正我也吃不下去这么多,丢掉也是浪费。 “真的可以吗!”苏九昼再三确认。 我点头,加重音量:“真的真的可以!” “yes!” 他当即站起身原地转圈,快乐的手舞足蹈,活脱脱像是个还未长大成年的小孩子。 望着苏九昼纯粹的笑脸,自己也没由来的心情愉悦。 真奇怪,为什么我会受他感染呢? 苏九昼犹如无时不刻散发着灿烂夺目光芒的小太阳,仿佛仅仅只是待在他身边就能被无形的欢快所熏陶。 虽然针对他突如其来的无距离感总是令我猝不及防,但自己喜欢跟这样可爱的人交流接触。 因为我天生悲观主义外加负能量爆棚的自卑性格,苏九昼无疑深深吸引着自己的视线。我渴望成为他那样欢脱开朗的人,似乎没有任何烦恼能够影响苏九昼的心情。 “丙丙小姐,你好像有许多烦心事哦?” 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足够乐以忘忧,而我终究没有演戏天赋,想不到这么快就被眼尖心细的苏九昼识破了。 “有吗?”我故作微笑。 “嗯,有哦。”他陡然凑近让我束手无策,苏九昼伸出食指在我脸上比划着。“你的心烦意乱都写在脸上啦。” 我无所适从的缩缩脖子,干巴巴笑道:“哪、哪有,我很开心。” “我并不认为丙丙小姐现在很开心。”苏九昼摇摇头收敛笑意,呆呆的看着脚边杂草,悠悠道:“丙丙小姐一定是在生活中遇上什么难题了吧?” “……嗯。” “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情变得烦恼不安,”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嘴角勾起的姣好弧度令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苏九昼扬起绝美笑意,擅自决定道:“我们去寻找快乐吧!” “什——” 四目相撞,他清晰泛光的眸底流动着异样色彩。 “不知道你喜欢玩什么,所以带你去玩点我喜欢的事吧!” 语毕,没等自己做出反应,苏九昼就已经牵着我朝北校门外跑去。 双脚不能控制的跟随他小跑,望着他被微风吹拂起发梢的后脑勺,那双美妙梦幻的眼睛如同被人按下重播键,反反复复在我脑海深处不停循环播放。 心脏忍不住加快律动,我慌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原以为自己的心房已经变得死气沉沉,想不到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如此小鹿乱撞。 我有点不对劲。 “来喽。”苏九昼不留痕迹的松开我手,他弯腰解开自行车轮胎别的u形锁。抬腿跨坐,他拍拍后面位置,爽朗如清风般的声线悦耳说道:“丙丙小姐,快坐上来呀~。” 几缕黑色发丝稍稍遮盖住狭长眼角,白皙肌肤在阳光下透着陶瓷般细腻质感。他的眼中闪动着漂亮的光彩,我大概被这种迷离的颜色吸引住了,破天荒不由自主坐到自行车后座。 “小心哦,我要骑车啦~。” 他温柔的声音似有一股魔力,将我心底角落遍布的阴霾全部驱散。 飒飒秋风钻进苏九昼衬衣被吹的鼓起来,我紧攥自行车后座,腾出一只手戳他圆鼓鼓的衣服,按瘪松手鼓包接着回弹,穷极无聊的自己感到很有趣。 “九昼哥,我们要去哪里?” 他在风中回头,明朗笑说:“去一个我认为能让你开心的地方呀!” 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鼻息间嗅着苏九昼身上独有的中草药气息,我忽然变得不怎么讨厌这种浓郁的味道了。 凉爽九月的下午,两个中途逃罚的人共同坐着一辆脚踏车疾驰在满是红枫的油柏路上。 落英缤纷的橙红落叶从我们身边飘零而过,不知他要带我去往何处,但不论是什么地方,只要能让自己感到一丝丝快乐那就足够了。 寻找开心的途中路过一家蛋糕店,苏九昼停下自行车让我站在原地稍候片刻。 他跑进蛋糕店,回来时手中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甜点和两瓶康师傅红茶。 自行车再度平稳上路,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打发时间。 “九昼哥,你每天骑车上课吗?” “对呀。” 当代社会,像他这样朴实无华骑脚踏车上课的硕士研究生恐怕为数不多。 “你家距离华城大学很近么?” “还好啦,我在华山附近7路向景之家租房子一个人住哦。” 原来苏九昼住在白柯桥和龙浩先前同居的小区呀。 “你原先在哪里念大学呢?” “北城中医药大学~。” 我仿佛有问不完的话题:“那你为什么选择考来华城大学继续读硕士研究生呢?” “因为我家皇太后是华城人呀~。” 我心里倏地打个寒颤,眼皮突跳,糟糕预感油然而生。 “九昼哥。” “嗯?” “你父母做什么工作?” “我爸是市医院的中医主任,我妈是电视剧演员老戏骨。” 该不会……不会这么巧吧!? 为打消局促不安的瞎想,我追问:“你爹叫苏勇,你娘叫苏郦?” “是啊。”苏九昼一边骑车一边畅怀大笑:“哈哈哈,连着都能准确无误猜对,丙丙小姐神机妙算哦~。” 轰隆——! 我的大脑瞬间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三观尽毁! 苏郦是纪乔于的情.妇,苏九昼是苏郦的亲生儿子,所以纪乔于是苏九昼的小爹! 多丽丝·坎贝尔是纪乔于的正牌妻子,那么苏郦老贵妇和我就是二.奶与三.奶? 结果现在,我正怀着苏九昼小爹的孩子坐在他脚踏车后座上,等同于,我跟纪乔于的孩子得称呼苏九昼为大哥,他要喊我一声三娘!? 卧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看样子苏九昼肯定不知道他母亲在外面花天酒地包.养.二.爷,如果我把自己清楚的来龙去脉全部抖擞出来告诉他,苏家岂不是要闹到家破人亡!? 卧槽……我坚决不能做这么违背良心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世界明明那么大,仿佛在我身边却显得异常渺小。 ‘嘎——’ 脚踏车急刹,身体惯性让面颊撞上他背骨,我揉着隐隐作痛的颧骨起身离开后座。 “到啦~。”苏九昼弯腰锁车。 远离喧嚷城市和聒噪人群,华城湿地公园视野开阔,幽静湖面波光粼粼,树影婆娑,空气带有微微芬芳花香,迎面扑来的秋风让人神清气爽。 河边有几个老大爷正在钓鱼,我们选择一处公园长椅落座。 他塞给我甜甜圈和红茶饮品,纯良的说:“丙丙小姐,每当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跑来湖边看日落。你知道么?嘴巴吃尝甜腻蛋糕,心里就不会那么苦涩啦~。而且红茶和甜点是绝配喔!” 金灿灿的阳光穿透繁茂枝叶映照下来,苏九昼清秀脸庞光影斑驳,他的身体一半躲在树荫里一半暴露在阳光下阴阳分明。 “对我而言,吃两个甜甜圈就会感到很开心,捡一片2011年的落叶会觉得很开心,看完一本书会很开心……”他语气温和的说:“丙丙小姐,其实快乐很简单,只是在这个快餐性质的社会中,人们缺乏寻找快乐的双眼。” “九昼哥,”我啃几口甜甜圈,喉咙发涩的说:“谢、谢谢你。” “现在……丙丙小姐觉得快乐吗?”他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一束光直直照进我心脏深处。 “嗯。”我抿口红茶,重拾笑颜。“九昼哥,我现在真的很快乐!” “那就好呀~。”他像大哥哥般揉揉我脑袋瓜子,柔声道:“多看看风景吃吃甜点,不要有那么多烦心事。我希望丙丙小姐能做一位永远纯真欢乐的小公主~!” “这个残酷的世界怎么会允许女孩子做单纯的小公主呢。”我有些沮丧:“大家是深夜会崩溃的人,我只是努力活着而已……别无选择,只能擦干眼泪,继续怡悦,继续微笑。因为我能依靠的人,只有我自己。” “那——” 沐浴阳光,苏九昼凝视我,明亮黑眸饱含柔情。 “可以允许我成为丙丙小姐的依靠吗?” 他仿佛自身带有神奇的治愈能力,令我眼前似看到绚烂多彩的烟花绽放。 苏九昼侧头缓缓靠近,正当他薄毅嘴唇即将触碰到我的嘴角时,赵子哲漠然失望的脸从自己眼前迅速划过。 我呼吸短促的及时推开他,压制住犹如策马奔腾般的心跳声,指着泛光湖面迅速转移话题:“哇,九昼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条大草鱼?” “咦?在哪?”他抬手遮光望向远方。 呼……差点被随波逐流。 偷偷看一眼苏九昼,谁知正好跟他视线撞个正着,吓得我像做贼心虚般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脚旁的花花草草。 从湖面上吹来的微凉秋风很快将自己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思绪吹散,紧张的神经末梢逐渐平缓。 我长松一口气,尴尬的说:“九昼哥,谢谢你今天带我来湖边吃甜品。时间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 “等一下!”他逮住我手腕,豁然开朗的说:“夕阳还没看呢。” “呃,好吧。” 我重新落座公园长椅,手腕依然被苏九昼捏着。 他指腹轻轻按压我的脉搏,随之疑惑道:“咦?丙丙小姐,你……” 脊背发凉,心中警铃大响,我恐骇的甩开他手。 苏九昼攒眉,不敢置信的说:“丙丙小姐,你、你这是喜脉啊!” “……” 周围景色刹那间黯淡无光,我脸色顿时跌青,捏着自己右手突突跳跃的脉搏,方才吃进肚的蛋糕让胃部产生强烈妊娠反应。 苏九昼还想把脉,我却没有给他确认的余地,转身扶着长椅狂吐不止。 “丙丙小姐,你还好么!?” 他轻拍我后背,递来一瓶红茶饮品。 我抬袖擦擦嘴角,面色蜡黄的逞能笑道:“没、没事。” “丙丙小姐……”他也跟着表情僵硬,嗓音微颤的问道:“你、你是怀孕了吗?” “嗯。”事到如今,我只能大大方方承认。 以为自己会接受到他厌恶反感的目光,想不到苏九昼却抵掌笑道:“哇塞,太神奇啦!” “什、什么?”针对他奇葩的反应,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丙丙小姐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呢?” 苏九昼完全出乎预料的反应令我瞠目结舌,“呃……” “我可以成为宝宝的干爹吗?” 你不用认做义父,因为你是孩子的大哥!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表示自己非常无语。 “呃,九昼哥……你、你不讨厌我吗?” 他眨巴眨巴天真狭长的眼睛,怔怔问:“讨厌?我为什么要讨厌丙丙小姐?”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 他摆摆手,打断道:“哎呀,原来丙丙小姐已经归属自己的幸福啦。以为你没有男朋友呐,嘿嘿,是我目光短浅局面狭隘了。” ‘嘟嘟嘟——嘟嘟嘟——’ 一阵手机铃声将我郁闷的心绪扰乱,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人为赵子哲。 苏九昼恰好看见,误会道:“是宝宝的爹地嘛?” “呃,嗯。” 他平易近人的笑道:“那你快接听,别让宝宝爹地正着急喔。” 电话中,赵子哲说自己刚下课,问我在哪里。我让他在校北门稍等,自己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我匆匆与苏九昼告别。他原本想骑单车送我回华城大学,但自己害怕引赵子哲误会,于是婉言拒绝。 我搭计程车返回学校,迎面看见赵子哲背倚槐树抽烟,手中提有一盒茶叶礼品。 “饼子,刚才跑哪儿去了?” 当我靠近他时,赵子哲立刻丢掉烟头踩灭。 我心虚道:“随、随便走走,去湿地公园散心来着。” 他嗅嗅鼻子,“咦?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心底猛地漏跳一拍,抬袖闻闻衣服,假装没发现。 “有吗?什么味道啊?” 他奇怪道:“有,类似……中草药味。” “哈哈,你的错觉。”我尬笑两声,挤进公交车。 赵子哲紧随其后,他晃晃手里提的茶叶礼盒,小心翼翼问:“饼子,你爹会喜欢么?” “会,我爸超爱喝茶。” “嗯,那就行。” 望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脑袋不合时宜回想起方才苏九昼异常的举动。 对于见面没超过三次的人来说,简直莫名其妙。这根本不是桃花运,而是烂桃花! 不能摇摆不定,我的心必须坚定不移! “饼子,想啥呢?” 赵子哲的声线将思绪拉回现实,我扭头看向他,笑道:“我在思考你有没有想好怎么跟我父母交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得,合着你压根没计划呗。” 他说:“饼子,有没有听说过治水真谛八字经?” “没。”我无知的摇摇头。 赵子哲像文化人似的说:“乘势利导,因时制宜,具湾截角,逢正抽心。” “说人话!”我翻白眼。 “意思是顺延趋势,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他戳我脑门,宠溺笑道:“你好歹是高中霸榜前三名的学习代表,怎么连这点小知识都不懂?” 我拍掉赵子哲的大手,学他语气说:“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另一句话?” “什么?” “一孕傻三年,二胎变白痴!”我冲他竖起可爱的中指,接道:“准妈咪记忆力衰退,认知能力下降,脑袋不灵光,智商全部被孩子吞掉,自己变成大痴呆。” 他开冷笑话:“哈哈哈,那你岂不是要傻六年啊!” “靠,你笑个der~。”我双手抱臂,恢复常态,幽怨的说:“不过根据医学研究表明,孕傻只是一种心理作用,真正可怕的是产前抑郁症。” “饼子,”赵子哲握住我手,隐隐搓揉着我掌心,他严肃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患上产前抑郁,相信我。” “嗯……”我垂下眼帘,看着他光秃秃的无名指,建议道:“等我们通关父母,去买结婚戒指吧。” “好。” 公共汽车一路颠簸走走停停抵达13号弄堂口,我们跳下车。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悠悠走到我父母家门口。 “你准备好了么?”我颤颤微微的伸手拧门把,犹如攥着几张千万元支票似的。 “ok,开门吧。”赵子哲深吸一口气,颇有副即将壮烈牺牲的觉悟。 家门不推自开,门后赫然出现道貌岸然的父亲佟威。 赵子哲想都没想,直接弯腰鞠躬送上茶叶礼盒,并高声嘹亮大喊一声:“爹!” 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右手揪住他衣摆若有似无的扯扯。 “臭小子,谁是你爹?”佟威目不斜视的看看我,接过茶叶礼盒,侧身请他进屋。 会唱柳子戏的母亲李英正在炒菜,顺便咿咿呀呀吊嗓子。 赵子哲主动过去帮忙,并铿锵有力的大喊一声:“娘!” 我又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脸色惨白。 ‘哐当~。’ 李英没拿稳铲子掉在地上,她惊愕同时颇为尴尬的讪笑道:“这孩子,怎么刚进门就认爹认娘的?” 赵子哲带上围裙,谄笑道:“娘,我来做饭,您去外屋歇着吧。” 李英倍感莫名其妙的走出厨房,一步三回头,嘴里絮絮叨叨嘟囔着我听不清的话。 母亲坐到我身旁,指着自己太阳穴,压低声音小声问:“闺女,你同学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没、没有啦。”我窘迫的不知所措。 他大展厨艺,几十分钟后,五菜一汤端上桌。 围坐在正方形餐桌前,还没动筷子,赵子哲摘掉围裙身体笔直的朝父亲佟威跪了下去。 只听咕咚一声,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给我父母磕了三个大响头! 我咬着筷子直接愣住,父亲佟威正在品茶,惊吓得差点儿喷出来。母亲李英整个人无比震惊的盯看赵子哲,怔怔几秒钟才想起来过去扶他。 “爹!娘!”他跪在地上不愿起身,不苟言笑的严肃认真道:“请允许我和佟丙丙结婚!” “噗——!”佟威当场喷茶,呛得不行,一个劲咳嗽。 李英见状慌忙抽纸巾帮忙擦拭餐桌,匪夷所思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从进屋方才就变得奇奇怪怪,现在又开始说胡话了。” “爹!娘!”赵子哲额头抵地面,庄重的承诺道:“我绝对好好爱戴佟丙丙,不离不弃,照顾她一辈子!请把佟丙丙嫁给我!” “什……” 佟威还没发话,他紧接着又说:“丙丙她、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一时间,父母震惊的神色犹如天崩地裂。 间隔几秒钟,佟威拍案而起,极具威慑力的爆发雷霆怒道:“你……你说什么!?” “请爹把佟丙丙嫁给我!” 父亲威风凛凛的冲到他身边,勃然大怒:“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赵子哲剑容屏气道:“丙丙已经有我的小宝宝了,拜托爹娘允许我们结婚吧!” “可恶!” 佟威踹翻身后方餐椅,他吓得身子抖一下。 母亲李英走过来正色直言的劝道:“别生气,气大伤身。” “什么时候的事!”佟威怒目横眉的指着他后脑勺,气急败坏道:“这臭小子把我们家宝贝闺女肚子搞大了!我、我能不生气?!” 赵子哲依然跪在地上,他不敢抬头的镇重其事道:“八月,八月的事。我们昨天刚从医院回来……” “呼——呼——。”火气上头,佟威喘息急促的扶着胸口,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好在李英及时搀扶住他。 脑袋发蒙,浑然无绪,我呆呆的坐在原位。一方面感叹着赵子哲的勇气,另一方面担心着父母的身体安危。 “海蜇子,先、先起来吃饭吧。” 父亲佟威气成紫猪肝色的脸撇过来瞅我一眼,转而面对赵子哲号令如山的说:“臭小子,抬起头来!” 闻言,身子潜意识抖几下,赵子哲承受着不该由他承担的一切。 “你父母知道此事么?!”佟威发问。 他直视对方喷射火焰的眼睛,乖乖回道:“知、知道。” “亲家……怎么说?”李英面露堪忧的问。 赵子哲肃然道:“我爸妈很喜欢佟丙丙,非常希望她做赵家的儿媳妇!” 李英转而看向我,关心道:“见过面了?” 我声如蚊蝇:“还没……” 李英将佟威扶回餐椅,弯腰把他拉起来,慈祥道:“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地面凉,赶快起来吧。” 赵子哲跪的时间有些久,此时膝盖僵硬双腿麻木,他扶着餐椅狼狈的坐到我对面。 盛怒之下的父亲没处撒火,指着鱼缸中的红色小金鱼骂道:“这个没用的东西,成天就知道拉屎!” 我妈转脸偷笑,鱼缸中无辜的纪小红睁俩大眼珠子吐泡泡。 佟威缓缓神,努力接受现实后,盘问道:“多久了。” 没等我回答,赵子哲毕恭毕敬道:“十九天。” 李英担忧:“孩子,你……你想好了么?” “嗯!”赵子哲重重点头。 “好孩子,吃饭吧,菜都冷掉了。”李英往他碗中夹鸡翅。 食不知味的佟威黑着脸倒酒喝,丝毫没有胃口动筷子。 我默默吃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餐桌尤为安静。 赵子哲脑门磕红的印记慢慢变淡消失,针对他所谓的‘治水真谛’原来是下跪磕头谢罪这件事……我很心疼。 吃完饭,我在厨房刷碗,赵子哲与我父母落座客厅详谈商量结婚相关的事宜。包括聘礼彩礼,双方见面,婚礼日期等等…… 总之听得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妊娠反应也卷土重来。 我扒着洗碗池吐几口胃酸,缓缓气。 回想起苏九昼提出的问题,仔细想想确实应该早点决定孩子姓名。 首先可以确定宝宝必须姓赵,其次,名字要有才高八斗的书香气,还要个性十足独特创新和朗朗上口便于记忆。 我抚抚平坦小腹,思来想去,干脆把自己喜欢的几个文字拼凑出来。如果是女孩,那就叫赵梦爱,寓意她将来能够实现梦中所爱。如果是男孩,可以取赵卓归,寓意他茁壮成长别忘归来看望父母……哎呀,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八字还没一撇呢! 天色渐晚,星辰闪耀。 赵子哲跟我父母洽谈整整两个多小时,离开时钟表已经指向九点半。 我送他走出弄堂,聊及关于孩子姓名问题。 “赵乙乙。”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晃神几秒,没听清:“啥?” “肯定是个女孩儿,”他喜当爹,乐呵呵的说:“干脆就叫赵乙乙吧~!” “呸,这么路人的名字,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甲乙丙丁,”赵子哲双手比划着:“丙丙乙乙,多顺口啊,还好记。” 我举起拳头威胁道:“拜托!你能不能认真想想。” “我是真心觉得赵乙乙这个名字不错啊。”他无奈耸肩。 我气咻咻的掐腰:“哎!闹啥呀!我的名字超级路人好不好,我可不希望将来孩子的名字也这么路人!” 成功通关父母,他轻松的咯咯笑道:“多好呀,哪里路人?我觉得不错,真不错~。” 佟丙丙,赵乙乙。像这样abb形式的名字,仿佛注定要为凄惨爱情梅开二度恶性循环…… 我想到这里身体打寒颤,拼命摇头否决:“不行不行!坚决不能重蹈覆辙!” “啥呀?” 我踮脚揪住赵子哲衣领,强行逼迫道:“你赶紧好好想想,不许给我打马虎眼。” 他哑然失笑,“哎,饼子,你好像总喜欢计较这种小事。” “哪里是计较啊,”我急道:“宝宝姓名事关重大,决定好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怎么能敷衍了事呢!是不是因为孩子不是你……”说到这儿,意识到自己又讲错话了,赶忙闭嘴。 赵子哲握住我手,背对皎洁白月光,他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说:“饼子,你的宝宝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视如己出像对待亲生孩子那样爱护你的宝宝。” “海蜇子……”我心软成一滩春水。 他轻轻拥住我,俯首帖耳的说:“记住,宝宝是我与你的孩子,这辈子都是。” 眼眶湿润,眼角泛红,感动的一塌糊涂,我吸吸鼻子说:“海蜇子,谢谢你愿意陪我度过余生,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饼子,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再多的山盟海誓与花言巧语都抵不过现实陪伴来的至关重要,好在我觉悟不算太晚,没能酿成大祸。 从今往后,我要牢牢抓住面前这个普通平凡的男子,尽管他没有出众英俊的长相,尽管他不会巧舌如簧的逗我开心,也许憨厚笨拙的他可能会因为几句话惹我不开心,亦或傻里傻气的替我承担一切……可正因为他是赵子哲,他是陪伴我从初中到大学唯一的男孩子,所以我要喜欢他,尝试爱上他,并与他携手共进神圣庄严的婚礼殿堂,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彼此想扶相持的共度余生。 将来,等我们的宝宝出生,我们会素门凡流的生活。他赚钱养家,我相夫教子。休息日的时候,我们可以穿亲子装出门野炊,携带孩子欣赏风景,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曾经,自己的愿望是嫁给纪乔于,而现在,我最渴望实现的则是四季三餐二宠一家人。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计程车来了。”我轻拍他后背。 赵子哲依依不舍的松开我,像故意拖延时间似的慢慢悠悠坐进副驾驶。 他按下车玻璃,不放心的嘱咐道:“饼子,明天记得把户口本带出来。” “嗯,我记得,放心吧!” “明天见。” 我朝他丢个飞吻,笑如桃花的说:“海蜇子,晚安~。” “晚安。” 目送计程车扬长而去,我转身回弄堂。 ‘啪——!’ 刚进屋,我迎面吃上父亲佟威的大耳刮子。 “……” 第388章 领结婚证 “佟家的脸都被你败光了!”父亲佟威指着我鼻子大发雷霆。 捂着火辣辣涨疼的侧脸,我被打的晕头转向,眼前画面恍恍惚惚,倚靠鞋柜勉强支撑身体。 “你知不知道未婚先孕是最丢人现眼的事情!”父亲佟威抬手作势又要扇过来。 “住手!孩她爸,你干啥!”母亲李英赶紧抱住他胳膊,并一个劲给我使眼色:“闺女,你赶紧上楼!” 点点头,我踉跄几步连滚带爬的跑上二楼卧室。 楼下传来叽哩咣啷摔碎东西的声响,仿佛一下下砸在我心窝,难受且窒息。紧接着是母亲与父亲的争执,夫妻俩因意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 我痛苦地堵住耳朵,试图隔绝楼下正在发生的一切糟糕。 几十分钟后,父母亲渐渐冷静下来。 卧室房门自外面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是我妈。 “闺女,”李英端来一碗鸡汤混沌面,她把碗筷放置书桌,可怜天下父母心的说:“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肚子饿不饿?稍微吃点吧。” “妈……”我卷缩在床中.央,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母亲。 李英落座床角,泪水从眼尾深深的皱纹边汩汩流下。 我抽噎啜泣的喉咙讲不出话,只能紧紧握住母亲粗糙生茧的手。 母女相望,半晌无言。 时隔良久,李英抬袖擦擦残留在鱼尾纹的泪痕,嗓音颤抖的爱怜道:“怀孕很辛苦,这些天你是怎么度过的?为什么现在才和妈妈说呢……” “……呜呜呜……对不起,妈……” 李英唉声叹气,“唉,你这孩子最大问题就是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子哲外愚内智,朴实敦厚,看的出来是个老实巴交好孩子,希望他以后能好好待你。” “……嗯嗯……”我一个劲点着头,泣不成声。 李英语重心长:“以后嫁到赵家可得好生注意身体健康,知道么?” “……呜呜呜……妈,我知道了。” 李英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去赵家见他父母的时候,手脚麻利点,注意看眼色行事,懂不?” 我吸吸鼻子,努力说些让母亲放心的话:“嗯!我一定好好表现。以前念初中时,我见过海蜇子他父母,他娘通情达理,他爹和蔼可亲。我相信赵家不会为难我,妈,你放心吧。” “唉——。”长长叹口气,李英轻拍着我的手,点头如捣蒜般说:“那就好,那就好啊……” “妈~。”我挪到母亲身边,轻轻抱住对方。内心充满愧疚感,不擅长表达自己最想说的话,吞吞吐吐道:“对不起,妈。女儿不孝,没能让您二老省心。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说着说着,眼眶再度兜满泪花。 “宝贵闺女,你没有做错什么,现在婚前怀孕挺正常啊。不要把你爹的话放心里,他个老古板懂什么呢。像前几个月,隔壁弄堂老李家,那未过门的媳妇儿跟你情况差不多。瞧瞧人家老李多开明,二话不说直接就娶进门了。” “啊?”我后知后觉。“隔壁弄堂老李家的公务员儿子结婚啦?” “是呢。” “啥时候事儿?”模糊记得前年父亲还想撮合我跟那位高材生相亲呢。 “两个月前吧。”李英安慰道:“闺女,平时爹娘在小工厂加班对你的关心和照顾少之又少,好在你是个明辨是非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从小我就不爱拿你和别家小朋友做比较,你有你的优点和长处。你学习认真刻苦,态度积极努力,生活中各方面也做的让我们十分放心。现如今你要出嫁了,我妈妈我很是欣慰。闺女,不要心存愧疚,你没有对不起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你很棒,妈妈为你骄傲!” 我蹭着母亲怀抱,又哭又笑的说:“妈,就算我出嫁也还是您的女儿啊~。赵家和佟家住的这么***时搭乘公交汽车半小时就回来了,我每周都来看望您二老好不好?妈~,咱别说这些话啦~,心里怪难受~。” “好,好。”李英一双慈目通红,故作坚强的擦擦鼻子,轻揉.我脑袋,道:“说的对,咱聊些开心的话题。我闺女长大了,要为人母了。唉呀……时间过得可真快,想当年你才那么点大。”李英比划着木床的高度,欣慰笑道:“那时候呀,你天天缠着我去湿地公园玩沙坑,睡前还得念念童话小故事。这不,转眼间,我和你爸都要当姥姥姥爷了。” “噗嗤~。”我破涕而笑,揉着酸胀的眼角,奇怪道:“妈,沙坑那么脏,我啥时候喜欢玩沙子啦?” “你肯定记不得了。”李英含笑道:“大概在你四五岁的时候。” 啥? 我四五岁的时候喜欢跑去湿地公园玩沙坑?! ——‘六岁生日那天,我清楚记得自己在幼稚园等待好久,一直没有人来接自己放学回家。我背着书包,偷偷从幼师眼皮底下溜走,当时最大的生日愿望就是买一辆小汽车模型。我在去往商场的路上,经过公园看见一个沙坑,许多小朋友在沙坑里面嬉笑打闹。父母对我教育严格,平时不允许我和很脏的小孩做朋友。但是那一次,我突然像跳进去打滚,我想把衣服弄脏,也许这样做才能得到母亲屈指可数的关心吧?印象中,我好像还和一个小女孩在沙坑里堆过土丘呢。’ ——‘你还记得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吗?’ ——‘十七年前的事情,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嗯,也对……’ 纪须岩23岁生日那天曾对自己说过的话,现如今历历在目。 这么说……我和他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天呐,自己居然毫无印象!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感叹着命运在与自己开玩笑。 “好了,宝贝闺女。”李英起身为我盖上棉被,“时候不早了,你该休息了。赶明儿还得见子哲他父母呢,可别再哭了,哭肿眼睛多难看呐。” 我乖乖躺下,露出一双肿核桃眼睛,喃喃道:“嗯,妈妈晚安,我爱您。” “晚安。” 目送母亲李英离开卧室,我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脑袋里反复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出生在13号旧弄堂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自小便爱哭胆小,恋家离不开父母。每当无助忧虑时,母亲总能以自己的温柔融化我这些情绪。 我家不算经济充裕,父母亲却尽所能的全力支持自己每一个兴趣爱好。我学过珠心算、围棋、油棒画、拉丁舞、电子琴……别的小朋友玩的玩具,我同样拥有。别的小朋友没有的小玩意儿,我也有。 那时候啊,我就认为自己父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尽管天塌下来也有父亲扛着,母亲保护。 如今长大后,我才明白,原来父母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最平凡的人。 他们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变得坚不可摧,因为有我才出现打不垮的斗志、击不倒的身躯和压不弯的脊椎。 其实啊,父母亲也曾年轻过。同样会迷茫恐慌,脆弱无助。只是他们所有的远见智慧也好,含辛茹苦也罢,雷区底线也好,拼劲生活也罢,全部全部都因我而生。 父母亲总喜欢报喜不报忧,他们将自己不光彩悲伤的一面隐藏在背后,无法让我轻易发现。其实他们也会在深夜崩溃,但却在清晨以最好状态面对我鼓励我好好生活。 恍惚间,我已21岁长大成人。 他们褪下了超人的外衣,渐渐披上一层名为尽力了的老人袈裟。 他们虽归于平凡,却在我眼中永远是副高大的样子。 父母亲在我身上花费过很多心血,但是从未后悔且不求回报,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这一刻,我强烈觉得能跟父母吃口家常便饭是最平凡幸福的事! 隔天清晨。 我起个大早,从衣橱中挑选出最满意的漂亮衣裳穿好。 下楼闻到厨房里飘来的早餐香气,顿时令自己胃口大开。我吞掉整整两碗米粥,擦擦嘴巴,将户口本和身份证放进斜挎包。 赵子哲手拱自行车早早等候在弄堂口,我转头和父母说声再见,斜跨他自行车后座,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离开13路。 我扬起脸,抬手捋顺细碎发丝,秋风过耳好不惬意。 高高兴兴的抵达民政局,结果——没开门! 赵子哲停下自行车,站在门口摸着脑袋,无奈道:“啊呀……咱俩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蹲下望着树旁小野花,我理所当然的说:“是啊,咱们太积极了。” “那就稍微等等吧!饼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饼吃。” “不饿,”我翻个白眼,开口冷笑话:“饼子吃饼子?” 赵子哲连忙接道:“答一成语,自食其果!” “哈哈哈~,人才~。”我冲他竖起大拇指。 半小时后,八点半刚过,民政局的几位工作人员准时前来开门。 我们是第一个前来登记领证的夫妇,无需排队,填写完表格接着就去摄影棚拍照了。 “来,请二位保持微笑喔~。”摄影师举着相机对准我们。 我展齿一笑,赵子哲却笑的像个憨批,他几次被摄影师提醒要表现的自然一点,别那么紧张。 拍摄完证件照,红色的小本本一式两份很快送到我们手中。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 2011年9月3日,我们结婚了。 我的人生即将开启崭新篇章! “来,笑一个,你现在是赵太太了~。”赵子哲扯扯我的婴儿肥。 迎面沐浴灿烂阳光,我打开结婚证,指着他傻乎乎的表情嫌弃道:“瞧你笑的憨样儿,真丑。” “哈哈哈,我若不丑怎能凸显你的美?”借住身高优势,他一把搂住我脖子,不敢置信的说道:“饼子,我、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我撇撇嘴,“需不需要掐你几下?” “快,你使劲儿掐我。”他撸起袖子。 我毫不手软的拧起赵子哲一块皮肤,疼的他呲牙咧嘴。 “嘶!疼!” “不是做梦。”我如释负重般说道:“我们真的结婚了。” 赵子哲还是难以相信,他指自己鼻子再指指我,确认道:“我们是指你和我,赵子哲和佟丙丙,对不对?不是纪乔于和佟丙丙,对不对?” “对!对!赵子哲和佟丙丙领证了!”我怎么感觉他今天智商不在线啊。 赵子哲突然弯腰将我抱起来原地转圈,他仰天开怀大笑,高声道:“耶——!耶~~~~!赵子哲和佟丙丙结婚了!我们结婚了!结婚了,赵子哲和佟丙丙结婚了!” 民政局门口进进出出的陌生夫妇皆朝我们投来祝福的目光,有的夫妇甚至十分应景的开始鼓掌。 “喂喂,海蜇子。”我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小声提醒:“放我下来了啦,快点放我下来。别人都在看哇,超丢人……” 他慢慢平息兴奋劲,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回地面。 赵子哲大手包裹我的小手,离开民政局,他拱着自行车说:“饼子,咱们散散步吧。” “嗯,这里距7路较近,我想去趟华山。” 他攥紧我手,定定的说:“好,都好,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你真的很蠢嗳。”我指着华山无数条台阶,说:“只是参拜祈福树而已,被你说的好像要做什么危险事情一样。” 赵子哲锁好自行车,跑过来笑嘻嘻的说:“傻饼,我是想表达自己对你的情深意浓~。” 原本只需要半小时就能爬上山头的路程,因我怀孕体虚硬生生耗费一小时还没登顶。期间赵子哲多次将我背起来,两个人呼哧呼哧都累的够呛。 好不容易抵达祈福树旁边,却发现原本投硬币许愿的水池早已被修改成平地。 赵子哲摸不着头脑的说:“咦,奇怪,只是两年没来而已,咋变化这么大啊。” “没关系,不能丢硬币也不妨碍我们许愿。” 我们面朝历史悠久的巨衫,双手合十拍两下,闭上双眼暗暗祈福。 ——请保佑我的孩子顺利出生。希望我与赵子哲一世无忧幸福快乐。 睁开双眼,我们彼此对视,会心一笑。 其实不止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连我也无法这么快适应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 两个陌生人在初中学校相识,通过日积月累熟悉彼此。两个家庭组成一个家庭,再通过柴米油盐形成不可撼动的生活。 婚姻与恋爱不同,因相爱结合的夫妇寥寥无几,往往最终陪伴自己变老的良人不是曾经那段佳缘。 从轰轰烈烈到细水长流,我被岁月磨平棱角,仿佛将自己的未来望眼欲穿。 我和赵子哲还有许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但也不乏增添溢彩光芒。 以后,我们将共同努力筑造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家庭。时间宝石雕刻记忆,以稳固感情为基础建立高墙,共同抵抗着命运中的暴风雨。 “饼子,”赵子哲张开双臂轻轻环扣住我,他笃定道:“我相信我们会变成人人羡慕的夫妇,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我更相信你会扮演好妻子和妈妈的角色。同时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依赖我。” “嗯,我会的。” 下山途中,他一直牵着我的手。 烹饪学院下午有课,赵子哲跨坐自行车准备回学校。 掏出手机低头看一眼安晓名发来的简讯,我说:“医学院今天没课,小明让我陪她逛街。” “行,我先走啦。”他一步三回头的说:“饼子,玩开心点~。” “嗯嗯。” 朝他挥挥手,我转身钻进计程车。 花城体育学院放假早开学晚,万松预计九月中旬离开华城,这期间他一直在南冈球馆练球。 安晓名八月打零工,前两天刚结束。她在家闲的发闷,我又因为上课不能经常陪她闲逛,所以最近她和唐智恩来往密切。 今儿得空,我便提前联系安晓名,打算随便玩玩吃吃下午茶,顺便将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她。 不过安晓名说自己逛腻了美食胜地步行街,来来回回就那几家好吃的店面,于是我便选择双言林和岳安南合资创办的贝尔酒吧作为我们会面地点。 十分钟后,计程车停靠在5路街头,我掏出几张零钱付款下车。 来到贝尔酒吧,安晓名正在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大家见到我,纷纷开心的打招呼。 白柯桥率先扑进我怀里,他蹭蹭小脑袋,愉快的说:“佟姐姐~,好想你喔~。” 我揉揉他头,笑道:“我也想你呀~。自从上次受伤住院以后,好久没见到你们了。” “来,丙妹子,尝尝我最新研究调制的鸡尾酒。”岳安南将一杯水蓝色鸡尾酒放至吧台。 “那个,阿南哥,不好意思,我戒烟戒酒。” 安晓名面前摆有五只空高脚杯,她放下第六杯酒,疑惑道:“丙丙,你今儿不是没课么。喝两杯咋啦?” 双言林和龙浩正在旁边的沙发上吞云吐雾,我捏住鼻子挥散开缭绕烟雾,腼腆的说:“小明,我怀孕了。” 立在吧台前方的音响播放着舒心的轻音乐,安晓名没听清楚,她凑到我眼前问道:“什么?” 岳安南擦着酒杯,走到电脑旁边将音量调低。 我傻笑着重复一遍:“各位,我怀孕了。” 安晓名大惊失色的吼道:“怀孕——!!” 闻言,双言林和龙浩动作默契一致的掐灭烟头。 岳安南反应迟钝:“怀孕?谁怀孕?” 我指着自己,害羞道:“我啦。” 白柯桥捧脸道:“哇……” 薇晨从酒吧后台窜出来,震惊道:“什么!?丙丙,你怀孕了?!” “是、是啊。”我搓搓后脑勺,再给大家丢颗炸弹:“我今天结婚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安晓名瞠目结舌的大叫:“结婚——!!” 闻言,双言林和龙浩背倚沙发互碰酒杯。 岳安南大脑像2g网络断信号似的,间隔几秒发问:“结婚?谁结婚?” 我依然指着自己,笑嘻嘻道:“我呀。” 白柯桥张口结舌的感叹道:“天……” 薇晨没拿稳桌布掉在地上,她顾不得弯腰拾起来,再度震惊道:“什么!?丙丙,你结婚了!?” “是啊。”我挠挠脸,对大家的反应程度非常满意。 岳安南咽口唾沫,绕出后台,结巴道:“等等,等等等等!” 双言林拉张高脚椅做我身侧,举着食指说:“等会,丙妹子,你让我们捋一捋。” “好的。”我打开斜挎包,从里面拿出结婚证放到吧台上。 所有人一股脑的围上来欣赏小红本。 白柯桥抚摸着封皮,羡慕道:“哇塞……这就是结婚证么?” 安晓名一把抢走结婚证,手指哆哆嗦嗦的打开,待看清我与赵子哲的证件照时,她整个人倒吸几口凉气,吓得差点昏厥。 我扶住她,担心道:“小、小明,你没事吧?还好么?” “丙,丙丙。”她指着赵子哲憨态可掬的笑脸大头照,说:“你,你,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白柯桥打岔:“呃,可这就是真的啊。” 安晓名瞅他一眼,后者缩缩脖子。 她转过头来双手紧紧捏住我的肩膀,再三重复道:“丙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搞假结婚证耍我玩对不对?” 我摸摸鼻尖,指着民政局盖的红印章,尴尬道:“小明,你都已经和松树领过证了,怎么会不认得这个章子啊?” “……” 犹如晴天霹雳,安晓名脸色瞬间惨白,她过激反应全然出乎我预料。 “小明!你、你怎么了!?” 搭手搀扶住我,她夸张的翻白眼,一个劲拼命掐自己上唇人中,缓许久才慢慢恢复正常。 安晓名将洋酒一饮而尽,安抚着胸口跌宕起伏的情绪,她喘口气,说:“丙丙,你,你给我老实交代!” “呃……”我看看其他人,面露为难的顾左右而言他:“已经、已经全部一五一十的和你交代清楚啦。” 她拽着我远离大伙儿,走出贝尔酒吧来到一处较为安静偏僻的角落。 “佟丙丙,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晓名双手抱臂,兴师问罪的口气:“半个月前还跟乔于缠缠绵绵,半个月后速度与海蜇子扯证。小妮子,你做的够可以啊!” “唉——。”我拉拢着脑袋,无奈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她指着我平坦的小腹,说:“你先告诉我,这孩子是谁的。” “呃……”我打磕巴,试图掩盖真相:“海、海蜇子的。” “呵呵,不可能。”安晓名雪亮的眼睛直视我,冷漠道:“瞒得过其他人,你骗不了我。” “好吧。”所谓闺蜜无话不谈,我承认道:“是纪乔于的孩子,我两天前刚从医院查出来。” 安晓名恨铁不成钢的捶我脑门,“你这妮子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和他做.爱,还这么缺乏安全意识吗?” 我怼手指装可怜,“明明有吃72小时紧急避孕药,鬼知道会怀孕啊!他精.子存活率高的离谱,纪家人都这么强悍吗?难怪当年张婷伯母意外怀孕……” “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她问:“你打算怎么办?” “确诊的产科医生明确告诉我不能再做人流手术了,倘若解决掉这个孩子,身体会患上不孕不育。”我无比坚定道:“即使手术对身体没问题,我也不想做人流,我要这个孩子出生。” 安晓名接话道:“所以你为了孩子,选择跟海蜇子闪婚?” “嗯……嗯。”我愧疚的点点头。 她眼底晕染一片浓雾,迷离的目光中带有瞧不起的浓郁含义。 “你当初跟海蜇子交往的同时与继续演暧昧不清,你让他头顶青青草原。现在又因为怀孕乔于孩儿转头跟海蜇子结婚,你拿他当接盘侠?!”安晓名嗓门高八度的吼道:“佟丙丙,你还嫌伤他不够多吗?!” 僵硬空气在周围寂静无声的扩大,身体仿佛被她狠狠撕裂开看个精光。 “不、不是的,我没有……” 我说不出口,再多的解释都无法掩盖事实本质。 “海蜇子也是我的朋友!”她唇瓣颤抖的低吼道:“你不能这样对待他!” 惭愧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我的心脏,刹那间令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窒息。 “小、小明……”我上前几步,试图触碰她的手臂。 “你别碰我!”安晓名像碰见什么肮脏恶心的东西一样连连后退,直到背倚墙壁才停下来。 她烦躁道:“佟丙丙,当你在床上与继续演.欢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海蜇子的感受?当你被乔于狠心抛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海蜇子会心痛?你总是遇见不能解决的难题才想起他,需要的时候就给他一块糖,不需要的时候就把他一脚踢飞。佟丙丙,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乔于有何区别?!” 她的话仿佛几道重重耳光扇的我头晕脑胀,我被打醒了。 大街小巷的冷风从四面八风聚集起来刮的我面颊生疼,几缕发丝扫在眼前,尖锐的发梢扎进眼球。我疼的咬牙坚持,继续听安晓名说教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很庆幸?庆幸千疮百孔肮脏不堪的自己还有男人要?”她尖尖指甲一下一下戳着我胸口,语气满是厌恶:“海蜇子上辈欠你多少?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反反复复折磨他!佟丙丙,没想到你是无情的渣女!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安晓名转身欲走,我已泪眼模糊,慌忙拉住她,我语无伦次的迫切解释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小明,我、我已经放弃纪乔于了。我会好好和海蜇子生活过日子,我发誓不会再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了……小明!你别走,求你了,不要跟我绝交……呜呜呜……” 愤懑情绪因我可怜巴巴的啜泣声渐渐平静下来,她使劲甩开我,冷冷道:“乔于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我顾不得擦干湿润面颊,心慌意乱的逮住安晓名,万分紧张的说:“不能!千万不要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呵,”她再次甩开我,冷若冰霜的眼底布满蔑视:“我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你的未来。” “……什么……” “孩子出生取名叫赵某,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长大,五官轮廓和脾气性格越来越像纪乔于。”安晓名说到这里刻意顿顿,接道:“等乔于回国的时候意外发现赵某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呵呵,看你怎么解释。” 我六神无主的摇摇头,全然没想过以后的事。 我在安晓名心目中变成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大坏蛋,她对我失望透顶,几乎将未来说的八九不离十。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放弃肚里孩子。宝宝是无辜的生命体,我不该因自己背负骂名让宝宝付出惨痛代价。 但是不得不承认,安晓名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确实利用了赵子哲,强迫他承受本该由我自己承担的一切。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从前那个单纯天真的佟丙丙,只会暗恋追随纪乔于的佟丙丙去哪里了?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本质? 赵子哲他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爱我就必须用一辈子替养不属于自己的孩儿吗…… 良心谴责如同漩涡由内而外将我吞噬殆尽,大脑昏昏沉沉,眼皮如灌铅般无法睁开。 即将晕倒前一秒看见安晓名苍白如纸的脸恐慌不已,她眼疾手快的扶住我,并不停呼唤我的名字。 “佟丙丙!丙丙,你别吓我啊!丙丙,佟丙丙!” 佟丙丙……佟丙丙……佟丙丙…… 我的姓名仿佛在一次又一次接受失败洗礼,难道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吗…… “唔……” 我平躺在贝尔酒吧的黑皮沙发上,眩晕症还没得到充分缓解。 身边围着大群人,皆面露担心的望着自己。 “吓死我了,”安晓名长松口气,她扶着上下起伏的胸口,放柔嗓音道:“对不起,丙丙,我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你换位思考,刚才是我表现的太过激了。” 虚弱无力的摆摆手,我强扯笑颜:“……没事……” “你、你还好吧?”她递来一杯温开水,不放心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丙妹子,快喝口水歇歇。”双言林大手撑着后背将我扶起来。 我小抿两口温水,摇摇头,“还好,没事,大家别担心。” 众人见状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白柯桥趴在沙发边问:“赵哥哥和佟姐姐的婚礼定日期了吗?” 舔舔干燥嘴唇,我略表歉意的说:“我们暂时没有准备举行婚礼,打算大学毕业再举办。” 安晓名将玻璃水杯放至酒桌,随口问:“你见过他父母没?” “还没。”我道:“他父亲最近没有空余时间,可能要等下周。” 我真正应该庆幸的事情为自己方才恰巧晕倒,好在突发情况,倘若不然,恐怕安晓名真的会和自己绝交。 “丙丙,”她见我出神发呆,轻唤道:“丙丙?” “啊。”我回过神。 安晓名轻握我手,和气道:“虽然我可能言重了,但真心希望你这次不要再重蹈覆辙,好好待海蜇子行么?” 我垂下眼帘,答应着:“嗯……” “他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心窝像被压进一块巨石,呼吸难以控制的短促。 “我、我知道。” 安晓名苦口婆心的说:“即使是松树也从未做到如海蜇子那般细心贴护,你要满足懂得珍惜啊。” “我会的……” 她没再多说什么,因我身体虚弱,原本下午逛街的计划被迫取消。 “呀——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结婚的速度可真快啊。”双言林指指我和安晓名,感叹道:“咱们这里边儿已经有两对少妇了,”他看向酒吧后台亲亲我我的岳安南和薇晨,催道:“你俩啥时候领证啊?” 闻言,岳安南背靠吧台懒得搭理他,损道:“倒是你,啥时候脱单啊?” “呃,我?我……好端端的提我干啥,八字还没一撇呢!” “对哦!”白柯桥插话:“没记错的话,阿林哥和戈义哥今年好像有个赌约吧。” 双言林醒悟般拍拍脑门:“我擦,还真是,我给忘了!” 薇晨问:“是什么赌约来着?” 记忆里超强的白柯桥解释道:“七月初的时候,戈义哥跟阿林哥打赌,看谁先交到女朋友,输的人要给赢得人一千块钱。” 安晓名好奇道:“期限呢?” “限制年底。”我补充:“今年余额不足,仅剩4个月了。” “不行,老子今儿就得找到小女友告别单身!”双言林不敢怠慢,赶紧拿出手机联系小姑娘。 岳安南斜视他,打趣道:“哟呵,怎么突然发愤图强了呢?” “怎么,临时抱佛脚不行啊?”他头都不抬的手指飞速敲击手机屏幕,似在给十几个小姑娘发信息。 “可得了吧!”岳安南嘲笑道:“你qq里那些骚.娘们顶多在床上满足你!谁愿意真心和你谈恋爱啊?” “呦呵,你不信是吧?!”双言林将手机丢到吧台桌上,挑眉道:“不信你看。” 他低头扫一眼,冷哼:“切,指不定给人家多少钱呢。” “你别不信,这小娘们追我老长时间了。” 岳安南抬胳膊肘搭上他肩膀,半信半疑道:“哦,为啥你先前不答应人家?” “呃……”捏着下巴,他犹犹豫豫的琢磨片刻,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说:“因为那娘们胸太小,摸起来没手感呐。” “哎,不是,我说你至于么?”岳安南不理解道:“为挣戈义那吊几把破一千块钱就得祸害人家纯良的小姑娘?我说你这道德败坏,人品也忒不行了吧!” 双言林打掉他胳膊,假装生气道:“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么!咋的,你还不允许我找个小娘们谈恋爱啊?” “你那是谈恋爱吗?”岳安南疯狂翻白眼,纠正道:“分明叫分赃!” “嘶哎——,我说你这家伙……” 两个人吵吵嚷嚷的走进后厨,似要在里面打一架。 白柯桥趴在沙发边,小心翼翼的轻摸我腹部,他超期待的说:“佟姐姐,小宝宝什么时候出生呀?” 安晓名掐指一算,替我回答道:“预产期大概在明年六月份吧。” “嗯对,明年六月中旬。”我微笑说完,脸色瞬间跌青。 等等! 六月中旬……双子座!? 又是双子座!草,我这辈子是跟双子座过不去了吗! 白柯桥像十万个为什么般问道:“佟姐姐,小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暂时不知道哎。”我说:“要等五六个月的时候才能知道。” 他紧接着又问:“小宝宝叫什么名字喔?” 我像一问三不知般摇摇头,“没想好。小明,柯基,你们帮我想想呗?” “好呀!”白柯桥故作思考,“赵甲甲怎么样?” 我:“……” 安晓名忍俊不禁的说:“赵甲甲,赵乙乙,赵丁丁。噗——!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无力吐槽道:“不是吧,你们怎么都喜欢取这种路人名字啊?超级难听好不好!” 她稍稍收敛笑意,问:“海蜇子取的什么名儿?” 我有气无力的说:“……赵乙乙。” “果然!”安晓名当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赵、赵乙乙,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呸呸呸。”我气鼓鼓的说:“你们就知道拿我取笑,可恶~。” “佟姐姐想给小宝宝取什么名字呢?” 我沉吟几秒,道:“如果是个男孩儿,我想叫他赵卓归。如果是个女孩儿,我想叫她赵梦爱。” “噗——!”安晓名如癫痫般笑的前仰后翻,她夸张的拍着桌子,抹抹眼泪,笑道:“赵捉鬼,赵梦见爱。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丙丙,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取名天才!” 我:“……” 绞尽脑汁反复纠结思考出来的两个名字,经她这么一说变得十分奇怪。 我没好气道:“那你说叫什么嘛!” “不知道……但是、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总之,”她像被戳到笑点一样,狂笑不止的说:“总之不要叫捉鬼梦爱,太奇葩了,哈哈哈~~~~。” 第388章 过去式过去人 “佟家的脸都被你败光了!”父亲佟威指着我鼻子大发雷霆。 捂着火辣辣涨疼的侧脸,我被打的晕头转向,眼前画面恍恍惚惚,倚靠鞋柜勉强支撑身体。 “你知不知道未婚先孕是最丢人现眼的事情!”父亲佟威抬手作势又要扇过来。 “住手!孩她爸,你干啥!”母亲李英赶紧抱住他胳膊,并一个劲给我使眼色:“闺女,你赶紧上楼!” 点点头,我踉跄几步连滚带爬的跑上二楼卧室。 楼下传来叽哩咣啷摔碎东西的声响,仿佛一下下砸在我心窝,难受且窒息。紧接着是母亲与父亲的争执,夫妻俩因意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 我痛苦地堵住耳朵,试图隔绝楼下正在发生的一切糟糕。 几十分钟后,父母亲渐渐冷静下来。 卧室房门自外面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是我妈。 “闺女,”李英端来一碗鸡汤混沌面,她把碗筷放置书桌,可怜天下父母心的说:“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肚子饿不饿?稍微吃点吧。” “妈……”我卷缩在床中.央,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母亲。 李英落座床角,泪水从眼尾深深的皱纹边汩汩流下。 我抽噎啜泣的喉咙讲不出话,只能紧紧握住母亲粗糙生茧的手。 母女相望,半晌无言。 时隔良久,李英抬袖擦擦残留在鱼尾纹的泪痕,嗓音颤抖的爱怜道:“怀孕很辛苦,这些天你是怎么度过的?为什么现在才和妈妈说呢……” “……呜呜呜……对不起,妈……” 李英唉声叹气,“唉,你这孩子最大问题就是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子哲外愚内智,朴实敦厚,看的出来是个老实巴交好孩子,希望他以后能好好待你。” “……嗯嗯……”我一个劲点着头,泣不成声。 李英语重心长:“以后嫁到赵家可得好生注意身体健康,知道么?” “……呜呜呜……妈,我知道了。” 李英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去赵家见他父母的时候,手脚麻利点,注意看眼色行事,懂不?” 我吸吸鼻子,努力说些让母亲放心的话:“嗯!我一定好好表现。以前念初中时,我见过海蜇子他父母,他娘通情达理,他爹和蔼可亲。我相信赵家不会为难我,妈,你放心吧。” “唉——。”长长叹口气,李英轻拍着我的手,点头如捣蒜般说:“那就好,那就好啊……” “妈~。”我挪到母亲身边,轻轻抱住对方。内心充满愧疚感,不擅长表达自己最想说的话,吞吞吐吐道:“对不起,妈。女儿不孝,没能让您二老省心。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说着说着,眼眶再度兜满泪花。 “宝贵闺女,你没有做错什么,现在婚前怀孕挺正常啊。不要把你爹的话放心里,他个老古板懂什么呢。像前几个月,隔壁弄堂老李家,那未过门的媳妇儿跟你情况差不多。瞧瞧人家老李多开明,二话不说直接就娶进门了。” “啊?”我后知后觉。“隔壁弄堂老李家的公务员儿子结婚啦?” “是呢。” “啥时候事儿?”模糊记得前年父亲还想撮合我跟那位高材生相亲呢。 “两个月前吧。”李英安慰道:“闺女,平时爹娘在小工厂加班对你的关心和照顾少之又少,好在你是个明辨是非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从小我就不爱拿你和别家小朋友做比较,你有你的优点和长处。你学习认真刻苦,态度积极努力,生活中各方面也做的让我们十分放心。现如今你要出嫁了,我妈妈我很是欣慰。闺女,不要心存愧疚,你没有对不起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你很棒,妈妈为你骄傲!” 我蹭着母亲怀抱,又哭又笑的说:“妈,就算我出嫁也还是您的女儿啊~。赵家和佟家住的这么***时搭乘公交汽车半小时就回来了,我每周都来看望您二老好不好?妈~,咱别说这些话啦~,心里怪难受~。” “好,好。”李英一双慈目通红,故作坚强的擦擦鼻子,轻揉.我脑袋,道:“说的对,咱聊些开心的话题。我闺女长大了,要为人母了。唉呀……时间过得可真快,想当年你才那么点大。”李英比划着木床的高度,欣慰笑道:“那时候呀,你天天缠着我去湿地公园玩沙坑,睡前还得念念童话小故事。这不,转眼间,我和你爸都要当姥姥姥爷了。” “噗嗤~。”我破涕而笑,揉着酸胀的眼角,奇怪道:“妈,沙坑那么脏,我啥时候喜欢玩沙子啦?” “你肯定记不得了。”李英含笑道:“大概在你四五岁的时候。” 啥? 我四五岁的时候喜欢跑去湿地公园玩沙坑?! ——‘六岁生日那天,我清楚记得自己在幼稚园等待好久,一直没有人来接自己放学回家。我背着书包,偷偷从幼师眼皮底下溜走,当时最大的生日愿望就是买一辆小汽车模型。我在去往商场的路上,经过公园看见一个沙坑,许多小朋友在沙坑里面嬉笑打闹。父母对我教育严格,平时不允许我和很脏的小孩做朋友。但是那一次,我突然像跳进去打滚,我想把衣服弄脏,也许这样做才能得到母亲屈指可数的关心吧?印象中,我好像还和一个小女孩在沙坑里堆过土丘呢。’ ——‘你还记得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吗?’ ——‘十七年前的事情,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嗯,也对……’ 纪须岩23岁生日那天曾对自己说过的话,现如今历历在目。 这么说……我和他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天呐,自己居然毫无印象!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感叹着命运在与自己开玩笑。 “好了,宝贝闺女。”李英起身为我盖上棉被,“时候不早了,你该休息了。赶明儿还得见子哲他父母呢,可别再哭了,哭肿眼睛多难看呐。” 我乖乖躺下,露出一双肿核桃眼睛,喃喃道:“嗯,妈妈晚安,我爱您。” “晚安。” 目送母亲李英离开卧室,我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脑袋里反复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出生在13号旧弄堂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自小便爱哭胆小,恋家离不开父母。每当无助忧虑时,母亲总能以自己的温柔融化我这些情绪。 我家不算经济充裕,父母亲却尽所能的全力支持自己每一个兴趣爱好。我学过珠心算、围棋、油棒画、拉丁舞、电子琴……别的小朋友玩的玩具,我同样拥有。别的小朋友没有的小玩意儿,我也有。 那时候啊,我就认为自己父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尽管天塌下来也有父亲扛着,母亲保护。 如今长大后,我才明白,原来父母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最平凡的人。 他们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变得坚不可摧,因为有我才出现打不垮的斗志、击不倒的身躯和压不弯的脊椎。 其实啊,父母亲也曾年轻过。同样会迷茫恐慌,脆弱无助。只是他们所有的远见智慧也好,含辛茹苦也罢,雷区底线也好,拼劲生活也罢,全部全部都因我而生。 父母亲总喜欢报喜不报忧,他们将自己不光彩悲伤的一面隐藏在背后,无法让我轻易发现。其实他们也会在深夜崩溃,但却在清晨以最好状态面对我鼓励我好好生活。 恍惚间,我已21岁长大成人。 他们褪下了超人的外衣,渐渐披上一层名为尽力了的老人袈裟。 他们虽归于平凡,却在我眼中永远是副高大的样子。 父母亲在我身上花费过很多心血,但是从未后悔且不求回报,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这一刻,我强烈觉得能跟父母吃口家常便饭是最平凡幸福的事! 隔天清晨。 我起个大早,从衣橱中挑选出最满意的漂亮衣裳穿好。 下楼闻到厨房里飘来的早餐香气,顿时令自己胃口大开。我吞掉整整两碗米粥,擦擦嘴巴,将户口本和身份证放进斜挎包。 赵子哲手拱自行车早早等候在弄堂口,我转头和父母说声再见,斜跨他自行车后座,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离开13路。 我扬起脸,抬手捋顺细碎发丝,秋风过耳好不惬意。 高高兴兴的抵达民政局,结果——没开门! 赵子哲停下自行车,站在门口摸着脑袋,无奈道:“啊呀……咱俩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蹲下望着树旁小野花,我理所当然的说:“是啊,咱们太积极了。” “那就稍微等等吧!饼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饼吃。” “不饿,”我翻个白眼,开口冷笑话:“饼子吃饼子?” 赵子哲连忙接道:“答一成语,自食其果!” “哈哈哈~,人才~。”我冲他竖起大拇指。 半小时后,八点半刚过,民政局的几位工作人员准时前来开门。 我们是第一个前来登记领证的夫妇,无需排队,填写完表格接着就去摄影棚拍照了。 “来,请二位保持微笑喔~。”摄影师举着相机对准我们。 我展齿一笑,赵子哲却笑的像个憨批,他几次被摄影师提醒要表现的自然一点,别那么紧张。 拍摄完证件照,红色的小本本一式两份很快送到我们手中。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 2011年9月3日,我们结婚了。 我的人生即将开启崭新篇章! “来,笑一个,你现在是赵太太了~。”赵子哲扯扯我的婴儿肥。 迎面沐浴灿烂阳光,我打开结婚证,指着他傻乎乎的表情嫌弃道:“瞧你笑的憨样儿,真丑。” “哈哈哈,我若不丑怎能凸显你的美?”借住身高优势,他一把搂住我脖子,不敢置信的说道:“饼子,我、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我撇撇嘴,“需不需要掐你几下?” “快,你使劲儿掐我。”他撸起袖子。 我毫不手软的拧起赵子哲一块皮肤,疼的他呲牙咧嘴。 “嘶!疼!” “不是做梦。”我如释负重般说道:“我们真的结婚了。” 赵子哲还是难以相信,他指自己鼻子再指指我,确认道:“我们是指你和我,赵子哲和佟丙丙,对不对?不是纪乔于和佟丙丙,对不对?” “对!对!赵子哲和佟丙丙领证了!”我怎么感觉他今天智商不在线啊。 赵子哲突然弯腰将我抱起来原地转圈,他仰天开怀大笑,高声道:“耶——!耶~~~~!赵子哲和佟丙丙结婚了!我们结婚了!结婚了,赵子哲和佟丙丙结婚了!” 民政局门口进进出出的陌生夫妇皆朝我们投来祝福的目光,有的夫妇甚至十分应景的开始鼓掌。 “喂喂,海蜇子。”我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小声提醒:“放我下来了啦,快点放我下来。别人都在看哇,超丢人……” 他慢慢平息兴奋劲,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回地面。 赵子哲大手包裹我的小手,离开民政局,他拱着自行车说:“饼子,咱们散散步吧。” “嗯,这里距7路较近,我想去趟华山。” 他攥紧我手,定定的说:“好,都好,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你真的很蠢嗳。”我指着华山无数条台阶,说:“只是参拜祈福树而已,被你说的好像要做什么危险事情一样。” 赵子哲锁好自行车,跑过来笑嘻嘻的说:“傻饼,我是想表达自己对你的情深意浓~。” 原本只需要半小时就能爬上山头的路程,因我怀孕体虚硬生生耗费一小时还没登顶。期间赵子哲多次将我背起来,两个人呼哧呼哧都累的够呛。 好不容易抵达祈福树旁边,却发现原本投硬币许愿的水池早已被修改成平地。 赵子哲摸不着头脑的说:“咦,奇怪,只是两年没来而已,咋变化这么大啊。” “没关系,不能丢硬币也不妨碍我们许愿。” 我们面朝历史悠久的巨衫,双手合十拍两下,闭上双眼暗暗祈福。 ——请保佑我的孩子顺利出生。希望我与赵子哲一世无忧幸福快乐。 睁开双眼,我们彼此对视,会心一笑。 其实不止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连我也无法这么快适应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 两个陌生人在初中学校相识,通过日积月累熟悉彼此。两个家庭组成一个家庭,再通过柴米油盐形成不可撼动的生活。 婚姻与恋爱不同,因相爱结合的夫妇寥寥无几,往往最终陪伴自己变老的良人不是曾经那段佳缘。 从轰轰烈烈到细水长流,我被岁月磨平棱角,仿佛将自己的未来望眼欲穿。 我和赵子哲还有许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但也不乏增添溢彩光芒。 以后,我们将共同努力筑造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家庭。时间宝石雕刻记忆,以稳固感情为基础建立高墙,共同抵抗着命运中的暴风雨。 “饼子,”赵子哲张开双臂轻轻环扣住我,他笃定道:“我相信我们会变成人人羡慕的夫妇,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我更相信你会扮演好妻子和妈妈的角色。同时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依赖我。” “嗯,我会的。” 下山途中,他一直牵着我的手。 烹饪学院下午有课,赵子哲跨坐自行车准备回学校。 掏出手机低头看一眼安晓名发来的简讯,我说:“医学院今天没课,小明让我陪她逛街。” “行,我先走啦。”他一步三回头的说:“饼子,玩开心点~。” “嗯嗯。” 朝他挥挥手,我转身钻进计程车。 花城体育学院放假早开学晚,万松预计九月中旬离开华城,这期间他一直在南冈球馆练球。 安晓名八月打零工,前两天刚结束。她在家闲的发闷,我又因为上课不能经常陪她闲逛,所以最近她和唐智恩来往密切。 今儿得空,我便提前联系安晓名,打算随便玩玩吃吃下午茶,顺便将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她。 不过安晓名说自己逛腻了美食胜地步行街,来来回回就那几家好吃的店面,于是我便选择双言林和岳安南合资创办的贝尔酒吧作为我们会面地点。 十分钟后,计程车停靠在5路街头,我掏出几张零钱付款下车。 来到贝尔酒吧,安晓名正在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大家见到我,纷纷开心的打招呼。 白柯桥率先扑进我怀里,他蹭蹭小脑袋,愉快的说:“佟姐姐~,好想你喔~。” 我揉揉他头,笑道:“我也想你呀~。自从上次受伤住院以后,好久没见到你们了。” “来,丙妹子,尝尝我最新研究调制的鸡尾酒。”岳安南将一杯水蓝色鸡尾酒放至吧台。 “那个,阿南哥,不好意思,我戒烟戒酒。” 安晓名面前摆有五只空高脚杯,她放下第六杯酒,疑惑道:“丙丙,你今儿不是没课么。喝两杯咋啦?” 双言林和龙浩正在旁边的沙发上吞云吐雾,我捏住鼻子挥散开缭绕烟雾,腼腆的说:“小明,我怀孕了。” 立在吧台前方的音响播放着舒心的轻音乐,安晓名没听清楚,她凑到我眼前问道:“什么?” 岳安南擦着酒杯,走到电脑旁边将音量调低。 我傻笑着重复一遍:“各位,我怀孕了。” 安晓名大惊失色的吼道:“怀孕——!!” 闻言,双言林和龙浩动作默契一致的掐灭烟头。 岳安南反应迟钝:“怀孕?谁怀孕?” 我指着自己,害羞道:“我啦。” 白柯桥捧脸道:“哇……” 薇晨从酒吧后台窜出来,震惊道:“什么!?丙丙,你怀孕了?!” “是、是啊。”我搓搓后脑勺,再给大家丢颗炸弹:“我今天结婚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安晓名瞠目结舌的大叫:“结婚——!!” 闻言,双言林和龙浩背倚沙发互碰酒杯。 岳安南大脑像2g网络断信号似的,间隔几秒发问:“结婚?谁结婚?” 我依然指着自己,笑嘻嘻道:“我呀。” 白柯桥张口结舌的感叹道:“天……” 薇晨没拿稳桌布掉在地上,她顾不得弯腰拾起来,再度震惊道:“什么!?丙丙,你结婚了!?” “是啊。”我挠挠脸,对大家的反应程度非常满意。 岳安南咽口唾沫,绕出后台,结巴道:“等等,等等等等!” 双言林拉张高脚椅做我身侧,举着食指说:“等会,丙妹子,你让我们捋一捋。” “好的。”我打开斜挎包,从里面拿出结婚证放到吧台上。 所有人一股脑的围上来欣赏小红本。 白柯桥抚摸着封皮,羡慕道:“哇塞……这就是结婚证么?” 安晓名一把抢走结婚证,手指哆哆嗦嗦的打开,待看清我与赵子哲的证件照时,她整个人倒吸几口凉气,吓得差点昏厥。 我扶住她,担心道:“小、小明,你没事吧?还好么?” “丙,丙丙。”她指着赵子哲憨态可掬的笑脸大头照,说:“你,你,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白柯桥打岔:“呃,可这就是真的啊。” 安晓名瞅他一眼,后者缩缩脖子。 她转过头来双手紧紧捏住我的肩膀,再三重复道:“丙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搞假结婚证耍我玩对不对?” 我摸摸鼻尖,指着民政局盖的红印章,尴尬道:“小明,你都已经和松树领过证了,怎么会不认得这个章子啊?” “……” 犹如晴天霹雳,安晓名脸色瞬间惨白,她过激反应全然出乎我预料。 “小明!你、你怎么了!?” 搭手搀扶住我,她夸张的翻白眼,一个劲拼命掐自己上唇人中,缓许久才慢慢恢复正常。 安晓名将洋酒一饮而尽,安抚着胸口跌宕起伏的情绪,她喘口气,说:“丙丙,你,你给我老实交代!” “呃……”我看看其他人,面露为难的顾左右而言他:“已经、已经全部一五一十的和你交代清楚啦。” 她拽着我远离大伙儿,走出贝尔酒吧来到一处较为安静偏僻的角落。 “佟丙丙,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晓名双手抱臂,兴师问罪的口气:“半个月前还跟乔于缠缠绵绵,半个月后速度与海蜇子扯证。小妮子,你做的够可以啊!” “唉——。”我拉拢着脑袋,无奈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她指着我平坦的小腹,说:“你先告诉我,这孩子是谁的。” “呃……”我打磕巴,试图掩盖真相:“海、海蜇子的。” “呵呵,不可能。”安晓名雪亮的眼睛直视我,冷漠道:“瞒得过其他人,你骗不了我。” “好吧。”所谓闺蜜无话不谈,我承认道:“是纪乔于的孩子,我两天前刚从医院查出来。” 安晓名恨铁不成钢的捶我脑门,“你这妮子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和他做.爱,还这么缺乏安全意识吗?” 我怼手指装可怜,“明明有吃72小时紧急避孕药,鬼知道会怀孕啊!他精.子存活率高的离谱,纪家人都这么强悍吗?难怪当年张婷伯母意外怀孕……” “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她问:“你打算怎么办?” “确诊的产科医生明确告诉我不能再做人流手术了,倘若解决掉这个孩子,身体会患上不孕不育。”我无比坚定道:“即使手术对身体没问题,我也不想做人流,我要这个孩子出生。” 安晓名接话道:“所以你为了孩子,选择跟海蜇子闪婚?” “嗯……嗯。”我愧疚的点点头。 她眼底晕染一片浓雾,迷离的目光中带有瞧不起的浓郁含义。 “你当初跟海蜇子交往的同时与继续演暧昧不清,你让他头顶青青草原。现在又因为怀孕乔于孩儿转头跟海蜇子结婚,你拿他当接盘侠?!”安晓名嗓门高八度的吼道:“佟丙丙,你还嫌伤他不够多吗?!” 僵硬空气在周围寂静无声的扩大,身体仿佛被她狠狠撕裂开看个精光。 “不、不是的,我没有……” 我说不出口,再多的解释都无法掩盖事实本质。 “海蜇子也是我的朋友!”她唇瓣颤抖的低吼道:“你不能这样对待他!” 惭愧像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我的心脏,刹那间令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窒息。 “小、小明……”我上前几步,试图触碰她的手臂。 “你别碰我!”安晓名像碰见什么肮脏恶心的东西一样连连后退,直到背倚墙壁才停下来。 她烦躁道:“佟丙丙,当你在床上与继续演.欢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海蜇子的感受?当你被乔于狠心抛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海蜇子会心痛?你总是遇见不能解决的难题才想起他,需要的时候就给他一块糖,不需要的时候就把他一脚踢飞。佟丙丙,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乔于有何区别?!” 她的话仿佛几道重重耳光扇的我头晕脑胀,我被打醒了。 大街小巷的冷风从四面八风聚集起来刮的我面颊生疼,几缕发丝扫在眼前,尖锐的发梢扎进眼球。我疼的咬牙坚持,继续听安晓名说教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很庆幸?庆幸千疮百孔肮脏不堪的自己还有男人要?”她尖尖指甲一下一下戳着我胸口,语气满是厌恶:“海蜇子上辈欠你多少?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反反复复折磨他!佟丙丙,没想到你是无情的渣女!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安晓名转身欲走,我已泪眼模糊,慌忙拉住她,我语无伦次的迫切解释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小明,我、我已经放弃纪乔于了。我会好好和海蜇子生活过日子,我发誓不会再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了……小明!你别走,求你了,不要跟我绝交……呜呜呜……” 愤懑情绪因我可怜巴巴的啜泣声渐渐平静下来,她使劲甩开我,冷冷道:“乔于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我顾不得擦干湿润面颊,心慌意乱的逮住安晓名,万分紧张的说:“不能!千万不要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呵,”她再次甩开我,冷若冰霜的眼底布满蔑视:“我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你的未来。” “……什么……” “孩子出生取名叫赵某,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长大,五官轮廓和脾气性格越来越像纪乔于。”安晓名说到这里刻意顿顿,接道:“等乔于回国的时候意外发现赵某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呵呵,看你怎么解释。” 我六神无主的摇摇头,全然没想过以后的事。 我在安晓名心目中变成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大坏蛋,她对我失望透顶,几乎将未来说的八九不离十。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放弃肚里孩子。宝宝是无辜的生命体,我不该因自己背负骂名让宝宝付出惨痛代价。 但是不得不承认,安晓名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确实利用了赵子哲,强迫他承受本该由我自己承担的一切。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从前那个单纯天真的佟丙丙,只会暗恋追随纪乔于的佟丙丙去哪里了?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本质? 赵子哲他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爱我就必须用一辈子替养不属于自己的孩儿吗…… 良心谴责如同漩涡由内而外将我吞噬殆尽,大脑昏昏沉沉,眼皮如灌铅般无法睁开。 即将晕倒前一秒看见安晓名苍白如纸的脸恐慌不已,她眼疾手快的扶住我,并不停呼唤我的名字。 “佟丙丙!丙丙,你别吓我啊!丙丙,佟丙丙!” 佟丙丙……佟丙丙……佟丙丙…… 我的姓名仿佛在一次又一次接受失败洗礼,难道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吗…… “唔……” 我平躺在贝尔酒吧的黑皮沙发上,眩晕症还没得到充分缓解。 身边围着大群人,皆面露担心的望着自己。 “吓死我了,”安晓名长松口气,她扶着上下起伏的胸口,放柔嗓音道:“对不起,丙丙,我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你换位思考,刚才是我表现的太过激了。” 虚弱无力的摆摆手,我强扯笑颜:“……没事……” “你、你还好吧?”她递来一杯温开水,不放心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丙妹子,快喝口水歇歇。”双言林大手撑着后背将我扶起来。 我小抿两口温水,摇摇头,“还好,没事,大家别担心。” 众人见状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白柯桥趴在沙发边问:“赵哥哥和佟姐姐的婚礼定日期了吗?” 舔舔干燥嘴唇,我略表歉意的说:“我们暂时没有准备举行婚礼,打算大学毕业再举办。” 安晓名将玻璃水杯放至酒桌,随口问:“你见过他父母没?” “还没。”我道:“他父亲最近没有空余时间,可能要等下周。” 我真正应该庆幸的事情为自己方才恰巧晕倒,好在突发情况,倘若不然,恐怕安晓名真的会和自己绝交。 “丙丙,”她见我出神发呆,轻唤道:“丙丙?” “啊。”我回过神。 安晓名轻握我手,和气道:“虽然我可能言重了,但真心希望你这次不要再重蹈覆辙,好好待海蜇子行么?” 我垂下眼帘,答应着:“嗯……” “他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心窝像被压进一块巨石,呼吸难以控制的短促。 “我、我知道。” 安晓名苦口婆心的说:“即使是松树也从未做到如海蜇子那般细心贴护,你要满足懂得珍惜啊。” “我会的……” 她没再多说什么,因我身体虚弱,原本下午逛街的计划被迫取消。 “呀——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结婚的速度可真快啊。”双言林指指我和安晓名,感叹道:“咱们这里边儿已经有两对少妇了,”他看向酒吧后台亲亲我我的岳安南和薇晨,催道:“你俩啥时候领证啊?” 闻言,岳安南背靠吧台懒得搭理他,损道:“倒是你,啥时候脱单啊?” “呃,我?我……好端端的提我干啥,八字还没一撇呢!” “对哦!”白柯桥插话:“没记错的话,阿林哥和戈义哥今年好像有个赌约吧。” 双言林醒悟般拍拍脑门:“我擦,还真是,我给忘了!” 薇晨问:“是什么赌约来着?” 记忆里超强的白柯桥解释道:“七月初的时候,戈义哥跟阿林哥打赌,看谁先交到女朋友,输的人要给赢得人一千块钱。” 安晓名好奇道:“期限呢?” “限制年底。”我补充:“今年余额不足,仅剩4个月了。” “不行,老子今儿就得找到小女友告别单身!”双言林不敢怠慢,赶紧拿出手机联系小姑娘。 岳安南斜视他,打趣道:“哟呵,怎么突然发愤图强了呢?” “怎么,临时抱佛脚不行啊?”他头都不抬的手指飞速敲击手机屏幕,似在给十几个小姑娘发信息。 “可得了吧!”岳安南嘲笑道:“你qq里那些骚.娘们顶多在床上满足你!谁愿意真心和你谈恋爱啊?” “呦呵,你不信是吧?!”双言林将手机丢到吧台桌上,挑眉道:“不信你看。” 他低头扫一眼,冷哼:“切,指不定给人家多少钱呢。” “你别不信,这小娘们追我老长时间了。” 岳安南抬胳膊肘搭上他肩膀,半信半疑道:“哦,为啥你先前不答应人家?” “呃……”捏着下巴,他犹犹豫豫的琢磨片刻,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说:“因为那娘们胸太小,摸起来没手感呐。” “哎,不是,我说你至于么?”岳安南不理解道:“为挣戈义那吊几把破一千块钱就得祸害人家纯良的小姑娘?我说你这道德败坏,人品也忒不行了吧!” 双言林打掉他胳膊,假装生气道:“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么!咋的,你还不允许我找个小娘们谈恋爱啊?” “你那是谈恋爱吗?”岳安南疯狂翻白眼,纠正道:“分明叫分赃!” “嘶哎——,我说你这家伙……” 两个人吵吵嚷嚷的走进后厨,似要在里面打一架。 白柯桥趴在沙发边,小心翼翼的轻摸我腹部,他超期待的说:“佟姐姐,小宝宝什么时候出生呀?” 安晓名掐指一算,替我回答道:“预产期大概在明年六月份吧。” “嗯对,明年六月中旬。”我微笑说完,脸色瞬间跌青。 等等! 六月中旬……双子座!? 又是双子座!草,我这辈子是跟双子座过不去了吗! 白柯桥像十万个为什么般问道:“佟姐姐,小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暂时不知道哎。”我说:“要等五六个月的时候才能知道。” 他紧接着又问:“小宝宝叫什么名字喔?” 我像一问三不知般摇摇头,“没想好。小明,柯基,你们帮我想想呗?” “好呀!”白柯桥故作思考,“赵甲甲怎么样?” 我:“……” 安晓名忍俊不禁的说:“赵甲甲,赵乙乙,赵丁丁。噗——!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无力吐槽道:“不是吧,你们怎么都喜欢取这种路人名字啊?超级难听好不好!” 她稍稍收敛笑意,问:“海蜇子取的什么名儿?” 我有气无力的说:“……赵乙乙。” “果然!”安晓名当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赵、赵乙乙,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呸呸呸。”我气鼓鼓的说:“你们就知道拿我取笑,可恶~。” “佟姐姐想给小宝宝取什么名字呢?” 我沉吟几秒,道:“如果是个男孩儿,我想叫他赵卓归。如果是个女孩儿,我想叫她赵梦爱。” “噗——!”安晓名如癫痫般笑的前仰后翻,她夸张的拍着桌子,抹抹眼泪,笑道:“赵捉鬼,赵梦见爱。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丙丙,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取名天才!” 我:“……” 绞尽脑汁反复纠结思考出来的两个名字,经她这么一说变得十分奇怪。 我没好气道:“那你说叫什么嘛!” “不知道……但是、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总之,”她像被戳到笑点一样,狂笑不止的说:“总之不要叫捉鬼梦爱,太奇葩了,哈哈哈~~~~。” 第389章 苏老中医 笑点过去,安晓名从口袋掏出盒marlboro万宝路爆珠香烟。刚抽一支叼在嘴上,立马想起来我怀有身孕。她无奈的叹口气,重新将香烟塞进盒子。 “你最近迷上英国牌子了?”我伸手拿来万宝路薄荷爆珠香烟,细细观察烟盒样式。 marlboro黑底幽蓝暗纹,整支烟卷为纯白色,烟嘴过滤器中含有脆性胶囊。因为含在嘴巴里咬碎烟嘴中的香丸会有爆炸开的感觉,固称之为爆珠。 “嗯,ckdevil太热销,一包难求。”安晓名说:“而且我不太喜欢ckdevil的奶油巧克力味道,方圆五米都能闻见,抽多了感觉嘴巴油腻腻的。” ckdevil别名黑鬼,产自荷兰经销日本。ckdevil是纪乔于颇为喜爱的香烟牌子,也是我最迷恋的味道。他身上常常带有浓郁奶油巧克力香气,正是因为黑鬼香烟。每当我嗅闻到这种气息,总感觉那就是纪乔于。 我好奇发问:“何不尝尝sevenstars灰七星和ckstone樱桃呢?” sevenstars灰七星,产自日本,赵子哲喜欢抽的香烟牌子。sevenstars烟盒分布无数颗并排的黑色小星星,烟卷呈全白色,烟嘴低端有一圈银光灰。 ckstone樱桃是万松酷爱的美国小雪茄,其樱桃味浓郁,又甜又香。烟卷为褐色,烟嘴呈黑色,同样抽一支满屋子飘香。此ckstone是视觉系重金属摇滚乐队最钟爱的香烟,没有之一。 “哎呀,你好像特别喜欢研究香烟牌子。”安晓名撇撇嘴,道:“啥烟不是抽呢,都一样。” 每每触碰香烟,我都感觉那是大家回不去的青春。 想当年初中高中,男厕所是重灾区,灰色烟雾缭绕在空气里,各种呛鼻烟味龙鱼混杂,仿佛是一间巨大的吸.毒场所。 现如今,有些香烟牌子一包难求,有些甚至禁销停产。仿佛那是我们已然逝去的岁月年华,再无曾经模样。 如果嗅味识人,我想……安晓名大概是飘散着薄荷清香的刚烈女强,清新扑鼻的凉爽气息中带有阴柔飒飒。而纪乔于则是充满奶油巧克力双重参杂的阴晴不定,放荡不羁且存在顽劣自由。沉默寡言的万松仿佛象征着甜腻浓烈,同时散发出低调内敛的帅气。 ‘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没由来响起打断我出神发呆,安晓名凑过来扫一眼来电显示人。 “得,依我看这货就是个金鱼屎跟屁虫。两个人才分开短短几小时,他就开始给你电话轰炸了。”她翻白眼表示不屑,“你没跟海蜇子说今天下午陪我聊天逛街么?” 我搓搓后脑勺尬笑道:“说了呀,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接听电话,赵子哲向我报告烹饪学院下课了,问我现在身处何地,需不需要他来接。 简单聊两句,询问他有没有急事,自己还想多陪陪得知我已婚已孕情绪不稳的闺蜜。 手机那端,他说:“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处理。” “怎么啦?”听闻他语气认真,我下意识收敛笑意。 “饼子,你今儿能不能从仁泽花园搬出来?” 赵子哲虽是询问态度,但耳聪目明的人都能听出话中存在不容商量的含义。 “可以啊,我现在回家收拾打包。” 听筒紧接着传出他的声音:“行李多不多?” 我手拿电话笑道:“不多,一件行李箱而已,我和小明就能搬动。不过……我今晚住在哪里?” 他报出地址:“2路彩虹南苑,我们的婚房。” “什么?!”我怀疑自己耳朵听觉受限。 赵子哲在电话那头轻笑道:“怎么啦?” 我惊讶道:“你啥时候买的婚、婚房。” “嗯——。”他沉吟几秒,道:“大学一年级四月份的时候,我以为能跟你谈成,所以催父母买下了彩虹南苑7号楼三单元701。房子不大,120平米左右,三室两厅。” 我震惊的无言以对,他温柔的继续道:“饼子,我现在是个穷学生,没有经济来源收入。先暂时委屈你几年,等我将来毕业挣足够的钱,一定给你买套豪华大别墅。好不好?” “唔……”鼻头感动的瞬间酸涩难以回应,我深呼吸,努力抑制住热泪盈眶,嗓子噎噎的说:“好,好……海蜇子,其实房子面积是大是小并不重要,能让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哎呀,傻饼~。瞧你说的,生活当然是越舒服越好啊。”他耐心道:“我现在要赶回家给我娘做晚餐,房子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记得先去房屋权属登记中心确认一下哦。” “嗯、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安晓名替我高兴道:“不错嘛,丙丙,你要开始崭新的生活啦。” 擦干感化的泪花,我冷不丁突然问道:“小明!松树买房子了吗?” 漂亮尖锐的红色指甲缠绕着耳边一缕大波浪卷,安晓名尴尬的说:“还没呢,我暂时住在他父母家。” 我突发奇想道:“要不要买对门?!” “嗳?”她眨眨眼,多少听到些赵子哲和我的手机通话内容,安晓名问:“你是说2路的彩虹南苑么?” “是啊!买对门吧!”我握住她手,兴奋的说:“我想和你做邻居~,买对门嘛~,好不好~。” “嗯……”安晓名犹豫不决的故作思考。 我趁热打铁紧接说:“唐姐和哥哥的婚房别墅坐落在22路海纳百川,柯基和大龙就住在他们家隔壁。超级令人羡慕对不对?” “是嗳。”她赞同的点点头。 白柯桥正窝在龙浩怀中啃苹果,闻言,他咧嘴笑道:“对喔,如果安姐姐和佟姐姐做邻居的话,以后咱们四家串门也很方便呢~。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幸福呀!” 我蹭着安晓名圆滚滚的巨.乳,撒娇道:“小明~,我的好闺蜜,人家想和你做邻居嘛,好不好嘛~,求你啦~。” “好吧!”她揉揉我脑袋,宠溺的笑道:“不过事关重大,回头我得和松树商量商量。如果他和父母都认为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尽快购买你家对门702。” “好耶!” 白柯桥善心提醒:“佟姐姐要先去彩虹南苑售楼处查一下702目前有无住户哦。” “ok!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我兴高采烈的挽着安晓名臂弯,刚才的眩晕症如微风吹散薄雾瞬间消失不见。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万松打电话,顺便无可奈何的说:“傻妮子,你就这种事情最积极。” “拜托,怎么可能态度消极呢?”我喜上眉梢的说:“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呀!” 安晓名边走边与万松通电话,我与贝尔酒吧的各位打声招呼,匆匆跟上她离开的步伐。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万松一口答应,而且他表示父母早已备好购房资金,恰巧正在纠结选择哪处小区作为他们的婚房。 我们先乘坐10路公交车前往坐标在华城警局东面的房屋权属登记中心确认过户情况,原本应该是耽误不了几分钟的区区小事,岂料,我却呆呆的坐在咨询前台目瞪口呆。 “你、你说什么?”脸色极差,手指冰凉的紧抓斜挎包布带,我不敢确信的问:“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说一遍。” 房屋权属登记中心的客服小姐面露职业假笑,“佟丙丙女士对么?” “是、是。”我点点头。 她转而看向电脑屏幕,手握鼠标,重复方才的话:“我查到您现在名下有两套房屋,一栋是地处20路仁泽花园的17号二层别墅,另外一套是位于2路彩虹南苑小区的7号楼三单元701三室两厅。请问您对哪套房屋存有疑问呢?” 我木讷回答:“仁泽花园……” 客服小姐保持微笑的说:“好的,请问您是要查询房子过户日期吗?” “对!” 客服小姐操纵电脑浏览详细信息,几分钟后,她转头面朝我解释道:“关于您名下20路仁泽花园的17号二层别墅,过户信息是由一位名叫纪乔于的先生在2011年8月17日当天上午办理的过户手续。请问您认识纪先生吗?” 我依旧反应迟钝的口痴道:“……认、认识。” “好的,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有了,谢谢。” “很高兴为您服务,请为本次咨询服务打分喔。”客服小姐递给我评分器。 头脑思绪杂乱无章,我呆呆的按下五星好评,起身离开椅子,步伐缓慢的移动到房屋权属登记中心门口。 回想起八月中旬曾经与纪乔于的对话,我们当时吵架的画面如今仿佛走马灯般在自己眼前耳边一幕幕一句句重播再现。 ——‘我现在不是以前了。这银行卡里面有50万,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纪乔于,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为什么补偿我?’ ——‘我都听见了,半个月前,你在住院时和海蜇子的对话。不知道你为我堕胎受了那么多苦,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所以……’ ——‘所以你想用钱打发我?!你这根本不是在弥补我,而是在瞧不起我!’ ——‘我没有施舍你的意思……’ 仁泽花园17栋别墅本应是纪立富送给纪乔于的房子,以提供他回国时居住。 所以,当我冷漠拒收他好心好意送的50万元银行卡时,纪乔于就改用过户房子来弥补自己曾经对我做过的所有伤害?! 表面看似因亏欠弥补,实际却是无情的甩手打发掉我。 他以为送套二层别墅就能让我开心?!他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在纽约生活时饱受良心谴责罢了! “可恶!”心中窝着一股无名大火,我愤怒的攥着斜挎包帆布带,骨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纪乔于走了都不愿放过我,居然用这种穷奢极侈的世俗方式打发我!” “看开点,别把他想的那么劣质。”安晓名轻拍我肩膀,安慰道:“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乔于,应该知道他为人处事简单粗暴,可能仅仅只是乔于想不出别的办法补偿你吧。” 我蹙眉烦躁的说:“他以为我会开心吗!恰恰相反,我现在生气的很!” “你当然生气,”安晓名一针见血的说:“毕竟你到现在还错误以为只要他离开纽约,第一时间就会回到那栋房子呢。” “……呃。”我吃瘪。 她继续说:“别想多,乔于已经移民纽约曼哈顿了。若国内没什么紧急重事,短时间内他大概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小明……”嗓子像被噎住似的,我咽口唾沫,艰难开口:“我理解了他整整六年,六年是什么概念?从高一到大三,一直以来都是我附和他的行为方式,顺从他的脾气性格……到头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既然不再喜欢我,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又为什么要选择这种低俗方式伤害惩罚我?” 安晓名深深叹口气,劝道:“事到如今,你该看开点了。” “看开?”我不停捶打胸口促使眼泪一颗颗震下来,嗓音哽咽道:“你知不知道他这样做只会显得冷漠无情,像恩断义绝一样让我的心好痛好痛。小明,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房屋权属登记中心门外,安晓名稍稍远离我,咔嚓按下打火机点烟。 “唉——。”她颇感无奈的说:“又有什么办法呢?至少他知道用物质抵偿你们已经缺失的爱情啊。” 我心情烦闷,说不出的压抑。 她明辨是非的说道:“而且我觉得乔于今回并未做错,难道你忘记他从前是个狼心狗肺的死渣男了吗?当初,他打骂你的时候连一句对不起的道歉都没有。曾经那么嚣张癫狂的人,而今竟懂得赔偿弥补,我认为他有在好好改进自己糟糕的性格。” “是啊,没错。”我极度急躁,愁云惨淡的说:“快刀斩乱麻,直接扼杀我的感情,他做的可真决绝。你说的无不道理,但我依然认为他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考虑的混蛋,从不着想别人,我永远不知道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连我也不知道。他是纪乔于,即便被全世界误会也懒得为自己辩解。这种自我膨胀狂妄的少爷性格,不正是一开始吸引你暗恋他的主要原因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 纪乔于拥有让所有女生都欲罢不能的魔力,仿佛一朵带刺的黑玫瑰,无论多么危险,哪怕知道触碰他会伤及身心,女生们依然忍不住聚焦所有目光看向他,照样前仆后继倒追他。 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怨天怨地没有任何意义,干脆怪罪自己瞎眼。 安晓名抽口烟,说:“自从乔于出国留学以后,你整日郁郁寡欢,但他却在纽约奋发向上。我们都知道他现在身处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左拥右抱利用女人,看似不择手段、狡猾奸刁……” 她顿了顿,接着说:“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保持挥金如土的富饶生活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这是一个用金钱讲话的权势社会,锦衣玉食光鲜亮丽的背后,乔于若没有一点非比寻常的手段,则很难维持现状。不仅如此,他还有可能被很快淘汰掉。” 深沉和凝重犹如巨石压顶,令我难以呼吸。 “男人的事业大于忠诚和专一。”她怅然道:“仔细想想,你们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已经变成两个世界的人了。” 安晓名抽完一支烟,丢掉烟头踩灭,接着又点燃一支。 她谆谆告诫道:“生活不止一种,男人也不止一个。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的人生看得黯淡无光!多姿多彩的世界就在眼前,你何不尝试着也向上攀爬呢?” “嗯……”我静静听她教诲。 安晓名为我指明方向,“丙丙,我一直在劝你做出改变。既然乔于能成为人人敬仰羡慕不已的优秀服装设计师,为什么你不能?我相信你同样可以做到!将来从华城大学毕业,做一名妙手回春、华佗再世的临床医生。不好吗?” 她说的口干舌燥,喝点矿泉水,接着假想道:“倘若以后他计划回国发展,或许你们还能像普通朋友一样接触。人活一辈子怎可能没有发烧感冒的小毛病呢?试想,如果乔于去医院拿药治病,恰巧撞见你为他写药方。到那时,乔于发现你不再是曾经那位只会围绕他转圈的小哈巴狗,我想……他会眼前一亮闪过惊艳,亦或是感到欣慰吧。” 我顿时被她安慰的信心十足,努努嘴刚想讲话,只听安晓名又说:“你要发展事业,不仅如此,还要改变自身。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并且把孩子抚养的白白胖胖。上帝创造两种性别的生命体自有道理,女人代表感性,男人代表理性。我希望将来当你们重逢见面的那一刻,乔于能看见一个全新的佟丙丙!我希望你做到让他万分后悔甩掉你!” 安晓名不愧是我最好的闺蜜,她仿佛手握我人生剧本,将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一切全部设想出来告诉我。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确实不能再原地踏步了。 已经明确得知两个人之间存在莫大鸿沟,我要做的不是埋怨生活逃避现实,而是尽可能缩小自己与纪乔于的差距。 正如安晓名所言极是,到时候,一定要让他后悔甩掉我! 调整呼吸,调整状态。 计划完这些家常里短和雄心壮志,感觉自己像打鸡血似的非常励志! 我站的有些累,蹲下朝她摊手。 “干啥?”安晓名不明所以。 我恳切请求:“来一支marlboro。” “不行,”她果断拒绝,把万宝路烟盒塞进裤口袋。口气充满说教:“傻妮子,我拜托你能不能清楚自己现在是孕妇身份?还想着抽烟呢?不怕生出来的孩子智力缺陷或身体不健康么?” “小明……”我眼神恳求的望着她。 “唉,”她跟着蹲下,愁眉不展的说:“丙丙,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你应该意识到自己目前不是一个人,孕育在肚子里的小生命需要健康成长环境。再说,我也打算戒烟了。” “你?戒烟?”我像听天方夜谭似的狐疑道:“为啥,买不起marlboro了啊?确实挺贵,24块钱一盒呢。” “呃,不是。”安晓名摇摇头,腼腆的笑道:“我打算跟松树要孩子了。” “真的吗!”低沉的情绪因她这句话而有所转变,我追问:“什么时候?” “唔,我烟龄比较长,大概有七八年吧。”她回顾着许久之前的婚前体检,缓缓说:“医生说让我戒烟两年左右。” “好嘛。” 为哄我开心,她摸.摸.我脑袋瓜子,莞尔笑道:“丙丙,等你孩子出生,我愿意做宝宝的干娘。等我孩子出生,你也是宝宝的干娘喔~。” 我脸上阴转晴,跟着笑道:“那咱们要不要再提前给孩子们定个娃娃亲呀!” “好啊,但愿我能生个大胖小子,哈哈~。” “咦,你的意思是说我注定生女孩儿么?” “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闺女随父,儿子随娘。”安晓名抬手顺着我额前的刘海,眼神温柔嗓音温和的说:“我的傻妮丙丙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我当然希望你能生个女孩啦。宝宝肯定长的像你,说不定将来在学校里边儿还是个优等生学霸呢!若是男孩,恐怕……”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心存顾虑道:“如果我生出男孩,恐怕会遗传他爹的胡作为非。” “是啊,我可不希望你以后为渣男的接班人操碎心!” 我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保佑我生女儿,保佑我生女儿哇!” “行了啦,这件事等你孕期满六个月的时候自见分晓。”安晓名掐灭烟头,将喝空的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她伸个懒腰,说:“走吧,今儿有件重大的事情还没完成呢!” 我像患失忆症似的问:“什么呀?” 她伸手把我从水泥地上拉起来,“当然是帮你搬运行李箱移步新家啦!” “对哦,差点儿忘记。”我拍拍脑门。 坐上计程车,安晓名看看手机消息,道:“我已经和松树说好了,明天购房签合同。” “这么快?!”我感叹道:“哇……松树不仅打球速度快,连处理事情也这么迅速哦。” 她哈哈大笑,突然开黄.腔:“nonono,我家松树在床上可没这么迅速喔~!” “哈哈哈!”我乐呵呵道:“不愧是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在下属实佩服佩服~。” 安晓名配合我演戏,拱手相让道:“哪里哪里~,佟兄台,承让了!” 计程车司机眼神像看疯子似的透过后车镜打量我们,可能觉得目的地应该改成精神病医院吧…… 抵达20路仁泽花园,我以最快速度跑上二楼主卧室收拾行李箱。 安晓名把冰箱中的食材蔬菜全部打包,并将防尘布盖到家具上。 一切处理妥当,我站在玄关处,临走前依依不舍的回头扫视整栋房子,眼底划过一丝怅然若失。 浮世绘日式屏风前面,半身假模特穿着纪乔于为我量身打造设计的晚礼服。 “丙丙,”她指着浅蓝色蔷薇花小洋裙,问:“你不带走这件衣服吗?” “不了,就让它留这里吧。”我酸苦的笑笑,“它……属于这里。” 这栋房子,仿佛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独属于我们短暂又美好的回忆。那件他曾熬夜一针一线为我制作而成的浅蓝色蔷薇花晚礼服,同样归属于这栋房子的记忆。 走出二层别墅,关上门的刹那间,仿佛一并将我和他的所有往事全部隔绝了。 钻进万松的路虎车,安晓名问道:“丙丙,你打算怎么处理乔于送你的房子?” 我沉思几秒,坦白说:“不知道,暂时搁置吧。” “嗯,可以当做你的不动产。万一哪天急需用钱,也好便于资金周转。”她提议道。 话虽如此,但我从未想过要将仁泽花园的17栋别墅卖出去。尽管纪乔于已经擅自将房屋归属权过户到我名下,内心深处,我从未承认自己是那栋房子的女主人。 终归是纪乔于的财产,我坐享其成不劳而获算什么? “老公!”安晓名背倚副驾驶车座,一把夺走万松嘴上叼的ckstone樱桃小雪茄,生气道:“戒烟!戒烟!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我跟你说多少遍啦!?医生再三强调过;不仅女方戒烟戒酒,为提高精.子存活率,男方也必须戒烟戒酒!” 万松独有的低沉嗓音弱弱反驳道:“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 “嗯?”安晓名文化水平不高,她皱眉吼道:“说人话!” “这段话出自孔子,”我扒着前车座,笑眯眯的解释道:“松树意思是说;自己先做到,再要求别人去做。不该做的事,自己先不做,然后再要求别人不做。量人先量己,要以己量人,方可说服他人。” “哦……”安晓名举起拳头捶捶万松肩膀,气鼓鼓的说:“靠!你丫的找死啊?明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少给我装文化人!” 万松唇角带笑,继续挑.逗她:“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欲人勿闻,莫若勿言。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tm今儿是脑子进水了吗?” 我主动解说:“松树前半句出自《上书谏吴王》,意思是;要想让人不知道,就不要去做,要不想让人听见,就不要说出来。后半句是谚语,意思为如果不想让人知道,除非自己别做,干坏事终究会暴露。” 安晓名冷笑:“呵呵,老公,我三天没揍你就头铁了是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哀哉,哀哉!”万松忍俊不禁,大概认为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十分可爱。 我充当两个人的翻译官,“《论语十则》,表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物,不要强施在别人身上。哀哉表示悲伤、痛惜~。” 她啪的一声打向万松棱角分明的侧脸,愤懑吼道:“老娘做啥了!?啥时候强加你干啥事儿了!?” 他握方向盘,右手捂脸,委屈的说:“你自己还不是偷偷摸摸抽万宝路……” “好啊,好啊。” 安晓名双腿毫无形象的搭放在安全气囊盖板上,脚丫子踩着前挡风玻璃,模样慵懒散漫。 她双手抱臂,冷笑道:“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想要孩子了,对吗?” “没……”万松没再敢多加反驳。 “哦,我无所谓啊。”她无聊的看着自己艳红色美甲,阴阳怪气的说:“我正好讨厌小孩儿,将来的抚养费用,什么尿不湿啊,学费啊,乱七八糟各个方面都得花钱。你不想要孩儿正好随我心愿!不过——”她刻意拉长音,看好戏般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看你怎么和父母交代!” “呃,没有。”他微微而笑,妥协道:“刚才逗你玩儿呢。” “哼!”安晓名想起来什么,说:“对了老公,咱先去趟超市。” 我插话:“买什么?” “傻妮子,当然是火锅食材呀!”她转身戳戳我脑门,快乐的笑道:“作为你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自然要帮你和海蜇子新居贺喜啦!” 我搓搓额头,“对哦,瞧我这猪脑子,居然连温居都给忘记了。” “你肯定是孕傻。”安晓名断定。 我噘噘嘴,不服道:“切,等你怀上松树的小宝宝时肯定也这样,到时候我也要吐槽你!” “孕傻?”万松疑惑,趁车子开到十字路口等绿灯,他转头奇怪的看我一眼。“丙子,你怀孕了?” “是啊!”她挑挑眉,好像比我本人还高兴。“想不到吧?丙丙居然赶在咱们前头。” “呃,确实想不到。”万松驾车经过红绿灯平稳驶向西南方,接着疑问:“海蜇子?技巧鱼?谁的?” “呃……”我不知道该不该把绝世秘密告诉他。 安晓名帮我圆谎道:“哈哈,你傻呀!当然是海蜇子的孩儿啦!” “丙子不喜欢技巧鱼了?” “呃……” 她摆摆手,再替我回答道:“旧时事旧时情,过去式过去人。没必要再提他。” 万松说:“技巧鱼移民纽约不回来了?” “嗯,可能吧……”我心事重重的看向车窗外。 “不过话说回来,”安晓名符合事宜的吐槽道:“技巧鱼是什么鬼?” 万松理所当然的说:“显而易见,名字谐音啊。” 她咯咯的笑道:“那你岂不是松树靠着松树仰头看松树低头种松树然后松树给松树浇水?” 他间隔几秒钟,接话道:“小明上课看小明念小明学小明最后小明考试写小明。” 听这对活宝情侣用自己的外号说绕口令,我强忍憋笑,打断道:“好了啦,你们都快让我不会写松树和小明啦!” “哈哈哈~~。”安晓名捧腹大笑,须臾,她提议道:“哎,咱仨给海蜇子制造一个惊喜吧。” 我充满好奇的问:“什么惊喜?” “嗯,别让他知道我和松树买了你们家的对门702。” “嗷,然后嘞?” 安晓名计划道:“赶明儿我们办完房子手续,再告诉他。” “呃——。”万松将车停靠在繁华贸易时代商场,猜测道:“海蜇子估计会疯掉。” 我眨眨眼,问:“为啥?” 万松帮我打开后车门,说:“因为我和他从小到大黏在一起,好不容易大学分开念书,如今婚房买成对门邻居,搞得特像他这辈子甩不掉我了。” “噗!”我展齿笑道:“确实好搞笑。” 安晓名翻翻白眼,故意损道:“干脆你俩交往得了!” “呃,我可没有这方面的癖好……” 三个人进超市血拼购物,安晓名和万松在食材区来回打转,我则走近日常用品区域闲逛。 顺便拿手机与赵子哲通电话,问他新家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结果他给我来一句:“啥都缺,你看着买。” 我无言以对,“啥都缺?!” “是啊。”电话那头颇为无奈的说:“这房子自从装修完安置好家具以后,平时由我父母定期打扫。我今天也是头一回过来,什么卫生纸、毛巾、牙膏牙刷、水杯诸如此类生活用品啥也没有。真头疼啊……” “……” 手机听筒传来打开木质橱柜的声响,赵子哲惊喜道:“不过有棉被和枕头!呃……但是没有拖鞋和枕巾……” 我刚想说话,他紧接着一惊一乍的说:“啊!厕所有拖把、木桶、洗手液、肥皂。呃,但是没有沐浴乳、洗头膏这类……” 只听电话那端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碎音,赵子哲大叫:“卧槽!”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拿住手机。 “怎么了?” “这、这厨房怎么还有一袋子臭鸡蛋啊!?” “……”我头疼的扶额,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搪塞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应该买什么东西了。” “哦对,”他补充:“厨房啥食材也没有,我得回父母家取菜。” “不用!”我立马阻止道:“松树和小明今晚帮咱们温居,已经在购买吃食了。” “行,那先这样,我打扫一下卫生。” 挂断电话,我推着购物车在日常用品区域来回穿梭。短短半个小时,购物车里的用品堆积如小山般,需要买的东西简直多到离谱! 我走进锅碗瓢盆区域,一眼相中货架上两只情侣马克杯。印有桃心形状的白色马克杯,放在一起时桃心是完完整整的形状,分开时为碎裂状。我觉得很有意义,于是毫不犹豫的将两只情侣杯子放进购物车。 恰巧这时安晓名路过,我抓住她,指着货架上各式各样的情侣水杯,开心道:“小明,你看!” “哇塞。”她眼前一亮,拿起两只印有丘比特图案的马克杯,说:“我喜欢这对~。” “可以哇,你跟松树一人一个。” “不过……”她放在手掌掂量掂量,犹豫道:“是不是太沉了点?” “呃,确实挺有重量。”我尬笑,“当做装饰品也不错啦。” 她点点头,目光落在我右手无名指上,眉头随即拧起来。 “等等,丙丙,这是什么?不像是你们的结婚戒指,更像是……”安晓名抬起我的右手,试着猜测道:“纯手工制品?!” “嗯。”我不自在的缩回右手,左手按压着那枚串珠蔷薇花戒指,声如蚊蝇的说:“这是纪乔于的手作物。” “你疯了!” 她突然抬高音量,吸引无数路过的陌生人驻足好奇。 安晓名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她将我拉到隐蔽的货架角落,不悦道:“丙丙,合着我先前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没有,”我思绪凌乱的慌忙解释,“原本我把这枚戒指丢进垃圾桶了,是海蜇子又捡起来还给我的。” 安晓名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说要让这枚戒指见证我们的幸福……” 别说是她不理解,连我本人都不理解。 “他疯了!”活动活动筋骨,她揉揉拳头,气急败坏的说:“海蜇子缺少一顿毒打,交给我来。” “哎呀呀,你别激动嘛。”我讪笑道:“回头我收起来就是。” 本来自己也没打算一直戴着这枚戒指,因为它总能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纪乔于。 “丙丙,你听着。”她试图警醒我:“从走进彩虹南苑新家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必须有所觉悟。你要为自己的宝宝和海蜇子考虑,还有他父母。如果你们再因为乔于起冲突出矛盾,就是天皇老爷驾临也无能为力!明白么?” “明白。”像个听话的小孩,我重重点头。 “很好!”她朝我摊开手。 “做什么?” 安晓名说:“把它交给我啊!” “呃……”我承认自己犹豫了。 “喂,别告诉我,你还想睹物思人!?” “没!” 为表自己的决心,我迅速摘掉无名指上的串珠蔷薇花戒指,毅然决然的将它放入安晓名掌心。 她拉着我窜进女厕,直接把戒指丢进蹲便马桶。 没等我反应过来,安晓名快准狠的按下冲水钮。下一秒,可怜的串珠蔷薇花戒指被清水卷进厕所下水道…… 第390章 我们的四年 我眼睁睁看着串珠蔷薇花戒指从自己眼前消失,心底五味杂陈,思绪凌乱。 “别看了。”安晓名出声打断我呆滞的眼神,“我要是你,早就把乔于送的东西全部丢掉了。” 要想迅速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抹杀掉所有回忆。 我曾经视如珍宝的记忆,仿佛跟随那枚蔷薇花戒指一并被冲进了下水管道。 从超市血拼购物结束,抵达2路彩虹南苑已是傍晚六点半。 彩虹小区分为南北两部分,中间隔一条宽敞马路。 初中的时候去他家玩过,我大脑模糊记得赵子哲父母住在彩虹北苑3号楼五单元302。 按照他发来的手机简讯,三个人提着几大沉甸甸的袋食材走进7号楼三单元。 步入电梯,我按下数字7。 彩虹南苑刚刚建成,居民楼走廊干干净净,木板覆盖崭新的电梯四壁,空气中残留着甲醛味。 701号家门贴有大大双喜,正红底色金字生生刺疼眼睛,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是自己嫁进来的家。 背后安晓名轻轻推我,说:“愣着干嘛?敲门呀。” 抬手叩叩敲响,家门咔嚓一声打开。 玄关处,赵子哲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身穿居家休闲服,他笑脸相迎的说:“饼子,欢迎来到我们新家~。” 我愣愣的立在原地没动,嗓音有气无力的说句:“谢、谢谢。” 安晓名替我接过花束,鼻子凑近洁白无瑕的花瓣嗅嗅芬芳香气,她开心称赞道:“哇塞!是百合花耶~。海蜇子,你学会了呀~。” “嘿嘿,没有啦。”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腼腆傻笑:“我记得饼子说过喜欢百合花。” 我侧身请万松和安晓名先进屋,她迫不及待的看看客厅再看看卧室,四处乱跑,观察整栋房子的构造和家具。 “难为你还记得。” 我走近餐桌,将百合花束插进琉璃花瓶。 “饼子,”他心情愉悦的说:“以后我每周都送你一束花,让咱们的新家时时刻刻飘满香气。” “不用这么麻烦吧。”我苦笑道:“怪费钱的。” 他执意道:“只要能让你开心,这点儿小钱算什么。” 万松正在厨房整理食材,“海蜇子,你过来一下。” “饼子,我去和松树准备晚餐。”他打声招呼便跑进厨房。 我浸壶热茶招待安晓名,两个人坐沙发看电视。 客厅一尘不染,地砖铮明瓦亮,家具齐全。茶几放有干果和零食,百合花香气扑鼻。 安晓名被娱乐节目逗得捧腹大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液晶屏电视机,一边嗑瓜子一边喝热茶。 万松和赵子哲在厨房忙忙碌碌,他负责刷锅,他负责洗菜切菜。 所谓家的温馨……大概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吧。 消耗十分钟我才缓过神来,恍惚觉得其实这样生活下去也不错。 没有大起大落,没有如火如荼,没有轰轰烈烈。取而代之的是四平八稳,细水长流,平平淡淡。 改变自己的不安于室,从现在开始,我要和赵子哲携手共同组建属于两个人的家庭。 明明气氛和睦融洽,可是为何我的心底还在发闷难受? 我抚上胸口,愈发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强烈,酸苦的犹如咽下一把中草药。 起身离开沙发,移步主卧室,半圆形露天阳台上洒满银灰色皎洁的白月光。 我偷偷摸摸点燃一支烟,没抽,就那样看着烟卷逐渐被点点星火燃烧殆尽。 没有一丝夜风的傍晚令人窒息,脑袋深处不由自主回想起纪乔于赏心悦目的笑容,每每想到只要他一个笑脸就能令我充满活力,现在从心底瞧不起曾经低贱卑微的自己。 白天的时候,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情绪深深隐藏。可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想念,尤其是在这样寂寥安静的深夜。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杂乱无章的节拍,回忆如手榴弹肆无忌惮的炸平心房,砸出一个个坑洼。 我拿出手机播放巨星宫以楠最新情歌《黑色大丽花》,单曲循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聆听。 “?深夜月光抛弃的大丽花,祈求着不会降临暴风雨。?被迫进入永久长眠,耳边响起不知是谁的轻唤。?黑色大丽花的爱情,真真假假的虚伪美梦。?丢失名为自我的内心,变成妥协的行尸走肉。?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却空空如也什么都得不到。?泪水被无情剥夺,脆弱敏感的生命仿佛被残酷现实碾压致死。?迎接无法接受的人生,是否要对死亡说句感谢。?歌唱枯萎凋零的大丽花,绽放至焉萎的那一刻。?憎恶也好,悲伤也罢,都将从灰色花杆汇聚全身。?歌唱枯萎凋零的大丽花,灌输寂寞冰水。?被迫进入永久长眠,耳边响起不知是谁的轻唤。?嘶吼记忆的哀号,在崩溃的过去与现在不停上演爱与恨的纠缠……” 绝望的曲调萦绕在耳畔,巨星宫以楠悦耳的天籁歌喉将这首《黑色大丽花》唱的凄美动听。 茫茫天幕,弯月夜空,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在聚精倾听。 睫毛微微颤动,一颗透明湿润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重复播放无数遍《黑色大丽花》,不同的情绪在心底若隐若现。有思念,有酸苦,有忧郁,有难过,有悲伤,有抑郁,还有淡淡遗憾的寡欢初恋…… 黑蔷薇代表牢牢禁锢的绝望极端之爱,而黑丽花象征背叛和善变。 世界虽没有纯粹的黑色鲜花,我却对这些虚幻的东西异常沉迷。 直到散发着奶油巧克力气味的ckdevil黑鬼烟头烫至食指,我才掐灭丢进垃圾桶。 明明清楚自己不该继续抱有半吊子心态,可是摇摆不定的性格像顽皮孩子在心房上蹿下跳。 也许,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掉纪乔于给自己留下的阴影了…… “丙丙,出来吃饭啦。”安晓名敲响卧室木门,见我还杵在半圆形露天阳台发呆,她走进来,嗅嗅鼻子,拧眉道:“你抽烟了?” “没有。”我说:“只是点燃闻气味而已。” “奇葩,”她掐腰,面部挂有瞧不起的神色,“以为点支ckdevil让空气弥漫奶油巧克力香味就好像乔于在拥抱你?” 我被戳穿,显得无地自容。 “真被我说对了?”她撇撇嘴,背靠阳台扶手,托腮道:“臭妮子,有时候我都希望自己没有那么了解你。” “小明……” “好了,”她劝道:“醒醒吧!” “我确实该醒醒,”叹口气,深沉的说:“没有过不去的心坎,对吗?” “嗯,你能这样想就很好。”她拉着我走出露天阳台,停住脚步,轻声提醒道:“今晚是你们第一次同居,表现的高兴点,别让海蜇子多虑。” “嗯。” 纪乔于曾经说过,如果在情绪低糜的时候强逞笑颜,无疑是对自己最大的精神折磨。而成年人的世界总是以察言观色为主,我不得不扬起笑脸坚强面对生活。 四个人围坐餐桌,万松和安晓名均没提及关于决定购买702号室的计划。 赵子哲面容乐开花,一个劲给我夹菜。 “饼子,多吃点。” 妊娠反应十分强烈,手握小碗,我没滋没味的吃着火锅里的蔬菜。 他细心注意道:“饼子,没胃口么?” “嗯,不太舒服。” “瞧你那小脸苍白的样儿,”安晓名吃口牛肉卷,害怕道:“搞得我都不想要孩子了。” “唔……”我捂着嘴巴委屈道:“没有无病呻.吟,真的很难受。” 赵子哲往我碗中夹块豆腐,心疼道:“多少吃点儿吧,宝宝需要营养。” 闻着反胃的火锅香气,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打掉这个让自己苦苦遭罪的孩子。转念一想,却只能无可奈何的强迫自己吞咽食物。 万松说:“不过话说回来,兄弟,你们速度挺快啊。” “对呀对呀,”安晓名笑道:“原本以为是最早结婚的我们先有孩子呢。” “哈哈,过奖过奖。”赵子哲还在演戏,开开心心的说:“既然羡慕,你们也抓紧时间呐。” “可得了吧!”她瞅一眼万松,气道:“今儿下午我还劝他戒烟呢,死活不听,烦人。” 他喝口啤酒,说:“我没见海蜇子戒烟,男方影响不大吧?” “嗯……”这下可把赵子哲难为住了,他不知怎么回答万松的问题。 “海蜇子,”放下碗筷,我垂眸,虚弱的说:“我已经把孩子的秘密告诉小明了。”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言语炸弹,他猝不及防打个磕巴:“呃。” “秘密?什么秘密?”万松看向自己老婆。 安晓名尴尬的抓耳挠腮,暂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有所隐瞒。”我淡定说:“其实是纪乔于的孩子。” “噗——!”万松当场喷酒,狼狈的抽纸巾擦拭餐桌。 此话一出,餐厅温度急剧降低,气氛迅速凝固。 “不是,”他咽口温开水,看向安晓名,质疑道:“你早就知道了?” “昂……”她尬笑道:“好了好了,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儿,咱们吃饭。” 万松一动不动,似乎在沉思。 她催道:“老公,想啥呢,吃饭啊。” 他深深蹙起两道剑眉,“不是,这么重要的事儿,技巧鱼知道吗?” 赵子哲顿觉食不知味,他放下漏勺,面无表情的说:“不知道。” “所以现在清楚孩子身世秘密的人……只有我们几个?”万松挨个指指我们。 “嗯,”赵子哲认真强调道:“劳烦你们把这件事带进棺材,一辈子都别告诉他。” 我郁郁寡欢的求道:“拜托你们了。” “呃……”万松面露为难,“太扯淡,你们没想过以后怎么面对技巧鱼吗?一旦让他知道孩子是……” ‘砰——!’ 酒杯重摔桌面,尿黄啤酒四处飞溅。赵子哲握紧玻璃酒杯,不客气的说:“他能怎样?” “我不知道他能怎样。”万松摇摇头,语气肯定的说:“但是我知道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找你算账。” “来呗,谁怕谁啊!”赵子哲阴冷的说:“难道他想犯法重婚罪?松树,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他,唯独饼子不行!” “是啊,老公,你别想那么多好不好?”安晓名给僵持不下的局面打圆场,“咱们守口如瓶,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告诉乔于,他不可能知道的。” “唉——。”万松拿起筷子夹菜,心情复杂的说:“不管怎样,我不希望你们兄弟反目。” 赵子哲给自己倒酒,仰起头一饮而尽,他烦躁道:“那要看纪渣男的意思,如果他执意破坏我们家庭,到时候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安晓名咀嚼香菇,口齿不清的说:“在我看来你和他早就变成宿敌了。”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无比愧疚道:“是我夹在你们中间让兄弟关系变僵硬,全是我的错。” “嗯,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她直言不讳道:“早应看清问题,当初就该和海蜇子好好在一起。” “不,”赵子哲摇头否认,“饼子没错。” “你就继续护短吧!”安晓名翻翻白眼继续吃饭。 傍晚九点半,送走万夫妇,赵子哲靠着沙发看电视。 吃饭时那番话似乎并未影响他的心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海蜇子……”我给他端杯水,闷闷的说:“你还好么?” 他拿起水杯,没喝,先开口说话:“饼子,你不必在意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嗯。”顾虑并未因他这句话而消散,我说:“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你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说断就断。” “其实我也很头疼,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张开手臂,温柔的说:“饼子,来,我想抱抱你。” 卷缩屈膝,我乖乖躺进他怀里。 赵子哲动作轻柔的将我乱乱发丝捋顺掠至耳后,他轻轻在我额角落下一吻,柔软的说道:“饼子,其他事情先放放,当务之急是先调理好你的身子。秋季温度变化多端,近两天出门上课多穿衣服。如若不然,孕妇感冒不能吃药,多遭罪呐。” 我看着电视娱乐节目,没吭声。 他捏捏我小鼻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嗯,我会多加注意。”我小声轻唤他:“海蜇子……” “昂?” “你后悔吗?” 其实这句话我没说完整,准确的说应该是;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饼子,”赵子哲抚摸上我的侧脸,深深凝视道:“我从未后悔自己喜欢过你,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嗯……” 缓缓闭上眼睛,希望他吻我。 一般这个时候,正常的男生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然而我却听他迟钝的说:“你困了?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脑子不灵敏的赵子哲即将起身,我逮住他胳膊,气咻咻道:“搞什么啊!” 他居然一头雾水的眨眨眼睛,天真茫然问:“咋啦?” “你……” 喂喂喂,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是呆头呆脑的毫无反应啊! “算了!”我推开他,心烦意乱的说:“我累了,不想洗澡,直接睡了。” 赵子哲像慢半拍似的拉住我,“饼子……” 我静立原地,没做声没回应。 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格子衬衣稍显通透,客厅柔和灯光将他影子照的高大修长。 几分钟后,赵子哲眼神痴迷的看着我,他像小男生似的面颊红润,仿佛有两束光点在眼底微微闪动。 他背光绯红的脸缓缓靠近,我慢慢闭上双眼。 赵子哲指腹轻抚我面颊,清晰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触碰自己。青涩的吻.技实在太糟糕,令我思绪控制不住的游离飘远…… 为掩盖害羞,他松开我的下一秒钟匆匆跑向浴室,嘴里隐约嘟囔着:“我、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唉!我的内心深深叹气。 隔天清晨,阳光穿透窗帘直洒床边,书桌上旺盛的吊兰努力吸取第一缕光芒。 自然睡醒,睁开双眼看见呼吸均匀的赵子哲躺在自己枕边。 我翻身掀起棉被,下床穿拖鞋,蹑手蹑脚的推开玻璃门。 站在半圆形露天阳台上,我伸个懒腰,深呼吸,享受早晨干净的空气。 楼下小区公园的柳树枝随凉爽秋风摇曳,几个大爷大妈正在打太极拳。 礼拜一,临床系学课排的满满当当。我看过赵子哲的课程表,他烹饪营养系的课程只有下午短短两节合堂。 瞧瞧,这是啥世道呢! 见他睡的那么熟,不忍喊醒。穿好外套,我挎包一个人出门。 从2路彩虹南苑到4路华城大学,只需搭乘4路公交车短短十分钟便可抵达。 校园道路两旁开满姹紫嫣红的秋菊,花瓣上沾有摇摇欲坠的露珠,仔细看,仿佛倒映着一个清透梦幻的世界。 “丙丙小姐~~!”一道清凉的男性嗓音自不远处传来。 晨曦柔和光泽打在苏九昼俊逸精致的脸上,他不经意间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天然呆柔柔气质格外温润。 我微微而笑打招呼:“早啊。” “早~。”他背手弯腰,好奇道:“你在看什么呢?” 我全然没注意苏九昼已经凑近自己,显而易见的回答:“我在赏花。” “嗯……花儿有啥好看的?” 我扭头正想回答,两个人的鼻尖瞬间擦过,浓郁中草药气味窜进鼻息直达神经末梢! 他的明眸皓齿近在咫尺,笑容如暖阳般明媚无瑕。 太、太近了!好刺眼! 我试图后退,手腕突然被他抓住。 苏九昼借着明亮阳光细细研究我的五官轮廓,须臾,他感叹道:“呀~。丙丙小姐皮肤白皙如雪,吹弹可破,不得不说真是个美人胚子呢!” 无所适从的甩开他大手,我气愤的抬高音量道:“九昼哥!男女授受不亲,你能不能注意分寸啊!” “啊哈哈哈——!”他嘹亮的笑声洒向校园每一处角落,苏九昼摸着后脑勺痴痴的说:“好哦,我下次一定注意保持距离~。” “你跟每个人都这样吗?” 他单纯的眨眨眼,“哪样?” “就是……”我指指自己再指指他。 苏九昼领会意思,说:“是啊!” “包括男生?” 他依然爽朗的笑道:“是啊!” “……”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沉稳内敛成熟的24岁大男人,岂料骨子里居然稚气未脱天真烂漫! “丙丙小姐,别赏花儿啦。”苏九昼动作自然的牵起我手,他擅自说道:“我带你去看婆婆丁吧!” 婆婆丁?婆婆丁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迟钝呆滞的跟着他小跑,绕过医学院教学楼,经过一片片绿化带来到教学楼后面。 前天还是杂草丛生的荒芜空地现如今焕然一新,无数种草药在苏九昼精心呵护下沐浴阳光茁壮成长。 草药田地有一小块区域遍布蒲公英,毛茸茸的奶白色花盘之下立.茎嫩绿。 我头脑发蒙中,只见苏九昼弯腰拔起几株蒲公英,对准天空轻轻一吹。 顷刻间,空中飘满大片大片白茫茫的细小绒毛,蒲公英种子犹如撑开的洁白小伞,飞飞扬扬遍满我的视野。 “这……就是你说的婆婆丁?” “是呀。”苏九昼说:“据本草纲目记载;婆婆丁味道甘,平。化热,散滞气,解食毒,壮筋骨,乌须发。” 我听得一脸茫然,半懂不懂的点点头。 他接着道:“你可别小看婆婆丁的功效哦!腌泡花蕾可提神醒脑,根茎可代替咖啡,料理炒肉具有补中益气的解毒功效~。而且——” 苏九昼说到这里,张开嘴巴咬片蒲公英的绿叶,他在我完全不能理解的眼神中活动牙齿咀嚼起来。并且满脸幸福的笑道:“婆婆丁叶子可以直接生吃,我晚餐经常混合酸醋时食用,味道超级不错哦!” 他……他居然就这么像兔子一样干巴巴的吃蒲公英叶子!? 我简直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苏九昼摘几片蒲公英叶子送给我,说:“丙丙小姐,要不要试试?” “不……”打心底抗拒,原谅我! “尝尝嘛,虽然口感干涩,味道有点苦,但是真的很不错哟!”他循循善诱。 我摆手尬笑道:“不、真的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蹲下.身,像拿蒲公英叶子当早饭似的,边吃边说:“丙丙小姐,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哦!一般人我不说的。” “嗯,啥?” “取婆婆丁100克,外加绿豆50克和蜂蜜10克。先把婆婆丁放入锅中熬热取500毫升净汁,然后再加入绿豆煮开花,参杂调入蜂蜜。一半吃掉,一半涂脸半小时后清洗。内外同时坚持两三周,你的肌肤会更加柔嫩q弹!” 苏九昼吃的满嘴绿色,活脱脱像中毒似的,说话间连牙缝都粘有绿叶残渣! 我超级无语的干笑道:“呵呵,谢谢……” “丙丙小姐,”绿嘴唇中毒患者靠近我,说:“你要不要帮婆婆丁撒种?” “好啊!”我点点头。 弯腰掐一株,深吸气鼓起腮帮子,噘嘴对准圆圆的蒲公英狠狠一吹,恰巧这时,飒飒秋风拂过面庞。 我仰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毛绒种子与秋风旋转跳跃。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细碎阳光穿射指缝直达眼底。我眯起双目,努力在晴朗的湛蓝里寻找白色蒲公英。 “真好看!”我笑容溢出嘴角,“蒲公英的种子仿佛象征自由自在。” “确实很好看。” “对吧?”我转头面向绿嘴唇中毒患者。 “我说的是丙丙小姐很好看。”绿嘴唇中毒患者苏九昼眼睛闪烁的凝视我,纤细浓密的睫毛似有光晕浮动。 “……呃。”我不自在的目光瞥向别处。 苏九昼突然站起来靠近,他的眸神游离在我脸上,从眉毛眼睛打量到鼻子嘴唇,最后定格在我下巴。 “怎、怎么了?”我被他炽热的眼神盯得面红耳赤。 隔几秒,绿嘴唇中毒患者苏九昼指着我下巴前几天爆出来的痘痘说:“丙丙小姐,你最近有点儿上火哦?” “……”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鸡爪莲9克,檗木、子苓6克,山栀子14枚。包治清热.泻.火,口燥咽干,失眠,舌红苔黄,脉数有力。多喝几天,我保证你恢复食欲,一觉到天亮!” 语毕,苏九昼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一支干扁扁的东西塞进我手里。 扯扯嘴角,我尴尬的问:“这是什么?” 绿嘴唇中毒患者说:“鸡爪莲啊!” 我盯着掌心褐土色的黄连,形状如年迈老人小拇指似的特别瘆人! 良久,我吃惊:“这……这他妈是鸡爪莲?!” 怎么跟药学书上看到的嫩油绿长柄卵状三角形叶片判若两物!? “嗯呢,送你啦。”绿嘴唇中毒患者十分大方的说:“你还想要什么?我这里还有些晒干的山栀子……” 说完,苏九昼掏掏白大褂口袋,抓出一大把暗红色椭圆形的山栀果。 “呃……谢谢,不用了。” 天啊!怪不得这个人身上四处飘散浓烈的中草药气味,敢情是因为他天天随身携带中药材啊!卧槽!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九昼哥,我可以看看你的口袋吗?” “当然可以啊~。” 他大大方方的掏空白大褂口袋,左手握无数颗山栀果,右手攥奇形怪状的褐色草药根.茎。 如果我没看错……苏九昼掏口袋的时候还掉出来一只晒干的黑色壁虎!! 他注意到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脚边,将所有中药材塞回口袋,弯腰从地上拾起晒干的黑壁虎。 我惊愕,看着他吹掉黑壁虎身上的尘土。 心中警铃大响,他、他要干什么?! 下一秒,我眼睁睁盯着苏九昼像叼烟似的将黑壁虎含进嘴里。 他咀嚼着壁虎的头颅,咧开嘴,沾满蒲公英叶子的绿牙齿冲我浅浅一笑, “啊啊啊啊啊——!” 我经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尖叫着连连后退,直到背靠墙壁才停下脚步。 绿嘴唇中毒患者苏九昼将啃掉半身的干扁扁黑壁虎送到我面前,热心肠的说:“丙丙小姐想吃我的零食吗?” “不!不——!你别过来!”我胡乱摆手,拼命摇头。 “尝尝吧~。”绿嘴唇中毒患者捏着黑壁虎的尾巴将我逼至墙角。 盯着黑壁虎镂空干扁的身躯,我顿时感觉浑身汗毛直立! “不!不!你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啊啊啊啊——!” “丙丙小姐,壁虎真的很好吃呀~。”苏九昼纯良无害的笑道:“壁虎主治中风瘫痪,而且具有祛风定惊的功效。” 别说壁虎的具体功效,单单只是看着它黑黝黝的干扁身躯,我就已经快吓得瘫痪失常了! “丙丙小姐,尝一口嘛~。”苏九昼手捏壁虎尾巴在我面前左右晃晃。 “你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我脸色惨白的缩脖子。 这时,教学楼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闻言,我们两个人双双看向赵子哲。 他脚下带风般飞速冲过来,一把推开苏九昼,将我拉到身后护住。 “啊——!”这声不是我,是绿嘴唇中毒患者苏九昼发出来的。 事发突然,他没拿稳,晒干的半只黑壁虎悄无声息掉在地上沾满泥泞。 “我的零食!”绿嘴唇中毒患者苏九昼蹲下抱头哀嚎:“这是我今天唯一的零食啊!” 赵子哲转身,双手搭至我肩头,上上下下检查一遍,他关心道:“饼子,他有没有把你怎样?你没事吧?” “呃,我没事。”我面颊恢复血色,尬笑道:“九昼哥是我同院校的朋友。” 赵子哲大概误以为苏九昼是欺负我耍流.氓的坏蛋,听我这么说才长舒一口气。 “可恶,你搞什么啊!” 绿嘴唇中毒患者苏九昼刷的站起身,眼神冰冷,从未有过的锐利视线直勾勾怒视赵子哲。 他不由得一滞,奇道:“我搞什么了?” 苏九昼指指躺在地上干扁的半只黑壁虎,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逮这只壁虎耗费多少时间!花费多少心思!你……你赔我的零食啊!” “零食?”赵子哲茫然的眨眨眼,看看干巴巴的壁虎,再看看他,顿时大笑出声:“噗——!哈哈哈,你、你拿壁虎当零食?!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你这个可恶的家伙!”苏九昼气得捶胸顿足。 一阵狂风刮过,他矫健的身影速度冲到赵子哲面前,狠狠揪住对方衣领,气咻咻的一字一顿道:“你快点!赔我的!零食!” 赵子哲收敛笑意,打掉他手,整理着被攥成皱皱巴巴的衣领,拧眉吐槽道:“你是什么猎奇人种啊?” 眼看苏九昼想要挥拳揍他,我赶紧出声道:“九昼哥!” 额角青筋突跳,苏九昼攥紧拳头,隐忍着心中愠怒,咬牙切齿道:“丙丙小姐,你认识这个可恶的家伙么。” “嗯,不好意思,误会,都是误会。”我站俩人中间,赔笑道:“容我介绍一下,九昼哥,这位是我丈夫赵子哲。海蜇子,这位是我同院校的学长,中医系硕士研究生苏九昼。” 他的眼睛蒙上层层黑雾,既委屈又可怜的嘟囔道:“哦,原来是丙丙小姐的已婚对象啊……好吧,看在丙丙小姐的面子上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抱歉,我刚才擅自误会了你和饼子的关系。”赵子哲撇撇嘴,朝他伸出手,友善示好道:“咱们握手言和吧。” “哦。” 苏九昼刚想握他的手,忽然发现自己掌心纹路里藏满脏兮兮的黄土,于是缩回胳膊往白大褂上蹭一蹭擦干净,然后再伸回来象征性的与对方握握手。 “你是中医系吗?”赵子哲主动打开话题。 “昂,是啊。” 刚刚丢失零食,此刻,他闷闷不乐的蹲在中药田地旁边,俊秀美逸的脸上涂满阴阴沉沉。 赵子哲扫视大片发芽的草药,猜测道:“所以……这片地,种植的全是草药?” “嗯,没错。”绿嘴唇中毒患者郁闷的吹着蒲公英种子。 赵子哲蹲到他身侧,揉着左手腕,道:“苏老中医,我可以麻烦您帮我看看病么?” 苏老中医? 好家伙,他给别人瞎取外号的臭毛病算是永远改不掉了。 “哦。”苏九昼怏怏的朝他摊开手。 “做什么?” 他屈屈手指,说:“会诊费啊!” 赵子哲点点头,从屁股裤口袋掏出皮夹,礼貌问:“多少钱?” “哎呀!我不是问你要钱!”苏九昼按着他的手,强行将钱包塞回赵子哲裤口袋。并冲他竖起两根手指头,说:“两只晒干的壁虎。” 赵子哲一口答应:“得嘞,成交!” 他盘腿而坐,挺直腰杆,轻咳两声,严肃问:“丙丙小姐她对象,你哪里不舒服?” “既是饼子她学长,苏老中医别见外,以后叫我外号海蜇子就行。” 苏九昼改口道:“好,丙丙小姐她对象海蜇子,你哪里痛?” 一个憨憨,一个天然呆,听他俩掰扯称呼,我静立旁边颇感无语。 赵子哲揉揉左手腕关节,说:“可能因为最近季节交替,我手肘和手腕酸酸胀胀,有时傍晚异常酸疼,甚至连水杯都拿不起来。” “关节酸疼与季节交替无关。”苏九昼凑近,细细观察他的左手腕。 “怎么回事?”我插话,担忧道:“你旧伤复发了?” “嗯,可能……” 赵子哲话音未落,苏九昼打断道:“怎么受的伤?” 他老老实实回答:“大概在去年冬天,我和朋友打篮球不小心摔倒骨折了。” “嗯,”苏九昼转动他的大拇指,问:“疼吗?” “不疼。”赵子哲摇摇头。 他顺时针转动他的手腕,问:“疼吗?” “不疼。” 当他逆时针转动他的手腕时,赵子哲倒抽一口凉气道:“嘶!疼,疼……” “大红菇是养血祛风,垂丝卫矛主治骨折损伤,长叶丹参为活血通络、关节酸疼,大种鹅儿肠用于行气化湿、止痛。抓几副,三个疗程见效。” 赵子哲听得一愣一愣,努力把各种中药材牢牢记进脑子里,嘴里喃喃自语重复他说的话:“大红菇、垂丝卫矛、长叶丹参、大种鹅儿肠……” “你这是顽疾。”苏九昼顿了顿,补充道:“夜间湿气重,睡前用毛巾热敷左手腕。近期内不要提重物,保持良好睡眠,忌烟酒、海鲜辛辣。” “好好,谢谢苏老中医!”他重重点头。 “啊!”我毫无征兆突然尖叫令他们中断交流。 赵子哲回头问:“怎么了?” 原是出于好心想帮苏九昼挖几个小坑播种草药,结果因为自己太过笨拙没拿稳小锄头,导致手指不小心割伤。 “嘶,受伤了。”我举起受伤的食指,一道小伤口汩汩涌出刺目鲜红的血液。 “赶紧去医务室——” 赵子哲的话没说完,苏九昼先他一步抓住我流血的手指,神色万分紧张的说:“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话音未落,当他垂眸看向我血流不止的食指时,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双目立即黯淡无光,紧接着呼吸短促…… 苏九昼这是怎么了!? 我盯着他奇怪的样子,顿时六神无主的害怕起来。而且他似乎像哮喘病发作一样,痛苦的扶着额头,身子歪歪扭扭摇摇欲坠的朝我怀中直直倒下。 这一刻,大脑思绪混乱的把食物中毒、熬夜猝死、心脏病突发等等症状全部统统错想个遍。 “九昼哥?九昼哥!”我轻拍他毫无血色的苍白面颊,心急如焚的唤道:“醒醒,九昼哥,你到底怎么了!?” 苏九昼软趴趴的倒在我怀里,他非但没有回应我,反而喘气愈发急促,浓重的中药味气息噗嗤噗嗤喷洒在我面颊。 他他他他……他居然在看见我流血的食指之后晕倒了! 此时此刻,我哪有功夫管那么多,慌慌张张的把苏九昼扶起来,紧急指挥还在发愣的赵子哲:“快!快背他进医务室!” “卧槽!晕血!苏老中医居然晕血!” 恍然大悟的赵子哲速度手脚麻利将他背上身,我们两个人不敢怠慢火急火燎的冲向医学院东边的卫生室。 不省人事的苏九昼躺在病床上,经过医生详细检查后,我们得知他并未大碍,皆长松一口气。 他现在除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之外没有其他怪异症状。静静躺着,像一个乖巧的巨婴宝宝。 第391章 彼此之间的羁绊 如此近距离仔细观察他,我几乎能够听见苏九昼浅浅的心跳声。 薄唇微启,呼吸微弱,细碎发丝软趴趴的贴至额前,漆黑浓密的睫毛卷曲成姣好弧度。他不说话不搞怪时的样子静谧美好,很难让人发现其实是一个傻乎乎的天然呆自来熟。 苏家是世世代代的中医,祖宗上辈为朝廷御医。出生在这样代代相传的中医世家,万万没想到苏九昼居然晕血。 他身上仿佛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像一个奇葩的百宝箱等着别人细细挖掘。 “饼子,你出来一下。”赵子哲站在卫生室门口朝我招招手。 我离开病床,走出卫生室时顺手关门。 他说:“我父母明天想见见你。” 我早有心理准备,便说:“好,我明天下课过去。” “电话联系,我来接你。” “嗯。” 赵子哲烹饪学院下午有课,他简单嘱咐我两句便匆匆离去。 折回医务室时,发现苏九昼已经苏醒。面容憔悴,浑身乏力,他背倚枕头两眼无神的望着我。 “九昼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唔,还好。”他揉揉太阳穴,尴尬道:“对不起啊,丙丙小姐,让你见笑了……” “没事,”我忍俊不禁的说:“不过确实出人意料,你身为医生竟然晕血。” 他干笑两声,“我小时候不知道,父母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 “发生了什么?” “我调皮捣蛋的跑进厨房偷吃布丁,恰巧撞见厨师杀鱼,血淋淋的画面至今难忘。”苏九昼顿顿,接着说:“一口布丁还没吃完就晕倒了,吓得父母紧急将我送进医院。那时我才得知自己有天生晕血的症状。后来考学,家人们纠结过要不要让我放弃从医。但苏家是中医世家,如果在我这一代断掉的话……属实可惜。况且我极度痴迷中药材,所以不想放弃自己的天赋。父母再三讨论之后,决定保守我晕血的秘密。” “所以,关于你晕血的秘密……” 他微笑道:“目前除家人以外,只有丙丙小姐和你对象知道呢。” 毕竟这是属于苏九昼的私人小秘密,既然被我不巧发现,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总而言之,”我正色道:“我会替你保守秘密,海蜇子和你不熟,他不会四处宣扬。” 苏九昼松口气,惨笑道:“谢谢丙丙小姐。” “哪里,九昼哥,你也太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呃,不对,应该是同院校不说两家话。”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他跟着笑起来:“哈哈哈,丙丙小姐真是太可爱啦~。” 苏九昼打算在医务室小睡一会儿,临床系下午满课,我不能陪他太久。可是想到他刚来华城大学念研究生,身边没有其他朋友。于是叮嘱苏九昼万一身体不舒服需要有人照料,记得给我打电话。 交代完这件事,我安心的前往教学楼听课。 下课后,金灿灿的斜阳余晖洒满校园各处角落。 我返回医务室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打电话联系苏九昼,他说自己已经回家。 赵子哲准时来接我,两个人从校北门乘2路公交车抵达彩虹南苑。 安晓名发来一条手机简讯,声称她和松树万事具备,就等我把赵子哲带到七楼了。 电梯缓缓上升,我收起手机,坏笑道:“海蜇子,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是什么?” “嗯……”他思索片刻,道:“手机没电,游戏遇见挂机队友,拉屎没卫生纸,或者……炒菜错把糖当成盐?” 我摇摇头,“不对。” “那是什么?” 电梯叮咚一声提示已到达7楼,我拉着他走近702号室。 “饼子,你走错了,咱家住701——” 话音未落,702号室家门咔嚓一声自里面打开。 当赵子哲看见安晓名和万松站在里屋时,马上明白怎么回事,立刻惊讶的目瞪口呆。 我开心的笑道:“surprise!(惊喜!)” “啥啥啥?”他超级吃惊的指着万松,出乎预料且不可思议的说:“你、你买了我们家对门?!” “嗯。”后者点点头。 赵子哲搓搓脑袋,哭笑不得的说:“喂喂喂,不是吧……饶了我吧!” “丙丙,进来看看~。”安晓名把我拉进新家。 新房子刚刚购买过户,什么家具都没有,倒是采光极好,明亮宽敞。 安晓名计划道:“我要买最新款的复古欧式大沙发,挂投影仪幕布。到时候如果想看电影,咱们把窗帘一拉,随时都能享受电影院的视听感觉。丙丙,你觉得怎么样?” 我疯狂点头:“哈哈,可以可以!” 她带我走进副卧室,指着空荡荡的房间,迫不及待的说:“这边放婴儿车,那边装修小碎花窗帘。我还想把四面墙壁涂成水蓝色,天花板贴满小星星,东边彩绘太阳,西边画弯月~。” 我非常认同:“哇塞,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甜美好温馨喔~。” 她又把我拉进主卧室,跃跃欲试的说:“我和松树都比较喜欢暗调调,所以打算挂黑色窗帘。买张篮球形状的大地毯,然后贴满球星照片。嗯……对了,还要再置办两台电脑!” 我朝她竖起大拇指:“小明,你的计划真周到!” “哇哈哈哈~,那是~。”她掐腰,乐呵呵的笑道:“我一定要好好设计装修,到时候请你们来参观佳作~。” “期待哦!” “得了吧!”赵子哲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四处看看,他扶着门框问:“居然隐瞒我,你们啥时候买的新房啊?我今天才知道!” “嘛~。”安晓名挽住我臂弯,洋洋得意的笑道:“其实就是昨天定下来的~。” “唉!”他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转身打开701号家门,说:“得,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诡计了。以后肯定天天来我家蹭饭,对不对?” “呀~,那多不好意思。”安晓名故意气他:“本来没想过这种事,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我就大发慈悲勉强答应吧!哈哈哈~。” “……” 她的笑声如雷贯耳,回荡在楼道走廊格外响亮。 第二天,按照原计划,我上完课先回家换身干净漂亮的衣服,准备去拜访赵子哲的父亲母亲。 进展比想象中顺利,赵家父母对我特别满意。 因为先前是他的初中高中同学,赵母听他多多少少提到过关于我的事情。 一家人吃完晚餐,我便和赵子哲打道回府。 转眼间,花城大学临近开学,校篮球比赛即将拉开帷幕。万松赶着回去参赛,安晓名暂时留在华城装修新房子。再加上她不放心我,打算等孩子出生再回花城。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平淡日子如流水般悄然流逝。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妊娠反应也愈来愈强烈。 定期产检,医生说孩子身体一切健康。 当我得知孕育的宝宝性别为男孩时,犹如晴天霹雳,脑袋瞬间发蒙。 该不会……真如安晓名所言,他将成为渣男的接.班.人吧…… 时间恍恍惚惚来到2012年6月初旬,距离预产期仅剩短短不足两周。 肚子大的像皮球,稍稍走两步就累得腰酸背疼。经常感受到孩子时不时踹自己两下,我无法用语言描述这种欣喜若狂的幸福感。 身穿孕妇装,我拎包出门,正好赶上早晨高峰期,公交车没有空座位。 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小男孩见我挺着大肚子,赶忙起身礼貌让座。 早在半年前,自己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心理准备。直到今年预产期将近,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要……要生出一个小生命了! 想到这里,我内心很慌乱,人类对于未知总是充满恐慌和担忧。 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抚养小孩,因为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果小孩不听话,更不清楚如何正确教育,骂的难听点怕伤害孩子自尊心,打的太狠自己会心疼…… 总之,这些杂七杂八的愁绪围绕着我,想的越多越心累。 五月天气万里无云,晴朗明媚。 公交车走走停停,十分钟后驻停华城大学北校门。 我艰难的行走在校园人行横道,脚腕累的肿胀酸疼。 学校明文规定休学需要学生本人亲自办理手续,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真的不想出门。 磨磨唧唧来到导员办公室,休学手续办妥之后。我稍作休息,挺着大肚子离开学校。 难得出门呼吸新鲜空气,想着许久未见朋友们,便打算去找他们玩玩。 5路,贝尔酒吧。 双言林、龙浩、白柯桥和纪须岩正在酒桌上搓麻将。 岳安南端来一杯橙汁,他打个响指,介绍道:“丙妹子,这是我用榨汁机做的果汁,保证纯天然无任何添加剂~,放心喝。” 我小抿一口,笑道:“谢谢。” 白柯桥连跪,今儿手气不好。他没心情继续搓麻将,跑过来陪我聊天。 “佟姐姐想好小宝宝叫什么名字了吗?” “没有唉。”我看向不远处整理麻将的纪须岩,随口问:“哥哥有没有好建议?” 他停住收拾桌面的动作,沉吟几秒,道:“一冰吧。” 赵一冰……吗。 “好嗳!好听!”白柯桥拍手赞同,接着询问道:“佟姐姐觉得怎么样?” “确实不错。”摸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我干脆利索决定道:“那就叫赵一冰吧!” 喝完一杯橙汁,我想上厕所。结果刚起身就感觉裤子湿漉漉的,有些温热液体顺着裤腿流进袜子鞋子。 ‘哗啦啦——’ 没等自己做出反应,身体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大片大片流出液体,瞬间浸湿沙发和地面。 贝尔酒吧店内所有人猝不及防当场愣住,皆怔怔的不知所措。 “卧槽,我、我这是咋了?”我脑袋蒙蒙的低头看着湿乎乎水泥地发呆。 白柯桥率先回神,糟糕的大叫道:“羊水!佟姐姐羊水破了!” 羊水? 我草,自己怎么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啊? 而且医生说我预产期在六月中旬,这才6月6日,怎么会突然破羊水啊!? “我我我我……”我语无伦次的口痴道:“我这是、这是要生了吗?!” 纪须岩二话不说直接将我打横抱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出贝尔酒吧。 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放进玛莎拉蒂后车座,而后迅速钻进驾驶位拴好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呼……”纪须岩深吸气,说:“小妹,你坚持住,别紧张。” 呃,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紧张。 怀孕这些天,赵子哲把我照顾的服服帖帖。他像喂猪一样,伙食丰富营养。导致我体重直线飙升至130多斤,严重超标。不仅如此,他待我仿佛含在嘴中怕化掉,捧在掌心怕摔掉。经常看些心理学的书籍开导我,找些有趣的小故事逗乐我。 所以,自己早就做好生产的心理准备了。 “小妹,你扶好身体。” 纪须岩挂挡猛踩油门,飞速疾驰在拥堵路段,频频闯红灯,多次险些造成擦车事故。 我没有因为即将临盆而紧张害怕,倒是因为他期间数次不要命的危险开车速度吓掉半条命…… 火急火燎冲进市中心医院,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通知赵子哲就被医护人员簇拥着推进产房手术室。 唉,真惨,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早产。 明明吃的好、睡得好、心情好,医生也说过孩子身心健康,怎么会突然出现早产征兆呢? 看来,这孩子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想与我见面,已经一刻都不想待在肚子里了。 “佟小姐,你现在什么感觉?”接产的医生问道。 我躺在产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怔怔几秒回答:“没啥感觉……” 小护士帮我带头套,目光欣赏的说:“有些产妇刚进产房就紧张的泪流满面,相比之下,佟小姐真淡定呢。” 我轻松笑道:“可能她们害怕手术室,我不害怕。” “为什么呢?”小护士一边准备手术工具,一边陪我聊天。 “因为我是医学生。” 三位白大褂医生围着产床,愣是等待半个多小时,我的肚子依然没动静。 好家伙,我都快在产房睡过去了。 最后,主治医生一声令下,小护士给我扎了一阵缩宫催生剂。 我这才感受到孩子蠕动的迹象,毫不夸张的说,撕心裂肺的强烈痛感犹如盆骨裂开,五脏六腑被人紧攥掌心! 我疼的大汗淋漓,气息全乱,只希望这熊孩子快点出来,别再折磨我了…… “佟小姐,使劲儿啊!您使劲!”陪产的小护士鼓励道:“加油,佟小姐,你真的很棒,加油啊!” 拜托,别再说了,我哪里没有使劲啊?我都快把自己十二指肠挤出来了! 产科主治医生提醒道:“十分钟开三指,佟小姐,你再不用点力气,恐怕只能剖腹产了。” 剖腹产?不行,万万不行啊! 我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用力。 肚子里排山倒海,身体血流如注。 渐渐地,我心力憔悴,整个人如同打霜的蔫茄子躺在产床上奄奄一息。 小护士替我擦擦额角渗出的细腻冷汗,安慰道:“佟小姐,您加油!再使使劲儿,宝宝马上就能生出来了!” “算了……”失血过多导致脑袋晕晕乎乎,我虚弱无力的说:“我不生了……” 煎熬,简直是煎熬。 这孩子还没出生就在跟我作对,不愧是算卦老头说的煞星之子…… 医生冷酷无情的决定道:“准备剖腹产手术。” 玩完了,完蛋了。 我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自己死期降临。 腰硬联合麻醉逐渐让自己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身为医学生,我自然好奇剖宫手术全过程。于是在经过产科医生的同意之后,小护士拿开遮布,免费让我欣赏自己血淋淋的肚子。 正在切除皮下脂肪的产科医生半开玩笑问道:“怕不怕?” “呃,不怕。”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皮开肉绽的肚子,无奈道:“有点像切西瓜……” 此话一出引起众人轻笑,产房内紧张的氛围感因此消散。 产科医生双手伸进我的肚子,掏出一个沾满血水的小生命。其他两位医生速度剪掉脐带,赶紧处理宝宝口鼻中的羊水。 很快,嗷嗷待哺的啼哭声响彻产房。 “佟小姐,恭喜你!”护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说:“是个非常健康的男宝宝哦~。” 如释负重! 我虚弱的笑笑,随即眼睛一闭,脖子一歪,脑袋瞬间失去意识。 不知过去多久,我睡的昏天黑地,暗无天日。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 墙壁泛着鱼肚白,晨曦阳光洒落病床边,安晓名和赵子哲卷缩在沙发上睡觉。 我缓缓神,掀开棉被看一眼缠绕着厚厚纱布的平扁肚子,稍微动动就感觉手术刀口疼的要命!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 浅睡状态的赵子哲立马睁开眼睛,特别担心道:“饼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废话,当然疼。”我翻翻白眼,嗓音干哑的说:“水,水……” 他马上递来一杯温开水,我咬住吸管小喝两口。 身体慢慢恢复力气,我疑惑道:“孩子呢?” “宝宝在育儿箱。”赵子哲见我面颊恢复血色,松口气,他握住我手,心疼道:“饼子,辛苦你了。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没事儿,关键是咱们谁都没料到孩子会早产。”我苦笑道:“只是去贝尔酒吧喝一杯橙汁的功夫,羊水就破了。我甚至怀疑阿南哥制作的橙汁有毒,哈哈!” 安晓名揉揉惺忪的睡眼,见我苏醒,赶忙跑过来关心道:“丙丙!你没事吧?还好么?” “好着呢!生龙活虎呀~。”我开心的笑道:“瞧你俩那大大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熊猫转世呢~。” “唉——。”安晓名深深叹口气,“傻丙丙,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我开玩笑道:“反正不是一个世纪。” “三天,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她落座床边,攥住我手,面容担忧的说:“医生宣布你必须剖腹产手术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 “这不是已经结束了么。”我故作轻松的说:“好了啦,小明,我已经从鬼门关爬出来啦~。” “傻妞!”她抱住我,温柔的说:“好在你没事,听见母子平安的消息后,我们一颗悬挂的心才放下。” 我迫不及待的说:“我想去看看宝宝。” “暂时不行,”安晓名替我掖掖被角,不容反抗道:“医生说你身体虚弱,不能下床。” “好吧……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宝宝?” 赵子哲削着苹果,说:“因为宝宝属于早产儿,暂时需要住在无菌保温箱里过一段时间。” “好吧,”我吃口苹果,接着问:“咱爹娘呢?” “昨晚来看过你,医院不允许太多人陪护,爹娘就先回去了。” 我无聊的说:“海蜇子,你能不能去我家拿些漫画书来给我打发时间?” 他非常干脆的拒绝道:“不行,医生说坐月子期间不能用眼过度,要多休息调理身体。” “那我能不能用mp5听歌?”我又问。 他又摇摇头,“也不行,医生说你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手术刀口才能加快恢复。” “医生说,医生说,几个医生说啦!”我拧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该做什么打发无聊时间啊!?” 安晓名笑道:“有我们陪你聊天呀。” “拜托,我就是医学生,我有分寸。”我扯扯赵子哲衣袖,小眼神哀怨的望着他,弱弱撒娇道:“海蜇子~,求你啦~。帮我拿本漫画书来好不好?” 他扛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只能放下水果刀站起身,无奈的叹口气,说:“好好好,你想看什么?” “最新一期少年jump吧~。”我搓搓手,期待的说:“不知道银魂更新到第几话了,好久没看啦。” “行,正好医院门口有报刊亭,你等着,我这就去买。” 目送赵子哲离开病房后,我反握安晓名的手,忧心忡忡道:“小明,宝宝长啥样?是不是特别像……” “嗯,特别像乔于。”她掏出手机给我看拍摄的婴孩照片,补充道:“我以前见过乔于小时候的相册,怎么说,简直如——” 指腹触碰手机屏幕,眼睛盯着照片中躺在育儿箱的宝宝,我接话道:“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安晓名蹙眉道:“丙丙,虽然孩子顺利出生了,但是……但是你以后怎么跟乔于交代啊?” 我把手机还给她,坦白道:“不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愁眉不展的胡乱提议:“要不你带着宝宝和海蜇子远走高飞吧!离开华城,让乔于这辈子都找不到你……” “呃,瞎胡闹。”我望着窗外湛蓝天空,慢吞吞道:“华城有父母还有你,这儿是我生根发芽的城市,怎么能因为害怕选择逃避呢?” “嗯……” 我坚强道:“小明,不论未来多么糟糕,我必须学会面对。” 身体由于剖腹产恢复较慢,我住院至7月底才离开。 原以为我和赵子哲足以担任起细心照料哺乳期小宝宝的重任,然而,事实证明是我们想多了。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做父母,缺乏经验,这些天我们被孩儿折腾的快疯掉了…… 比如,我只是稍微离开一小会儿,宝宝就马上又哭又叫。再比如,赵子哲刚换好尿不湿,我正准备睡个午觉,宝宝接着拉稀…… “唉!”我头疼的按压太阳穴,靠着沙发心力憔悴道:“海蜇子,咱们别勉强了。送走吧,赶紧送走。我不行了,我要疯啦~!” 赵子哲正在用小玩具哄赵一冰开心,闻言,他转头看向我,愕然道:“送走?送哪儿?” “呃,不知道。” “傻饼,一冰还在哺乳期,怎么能离开妈妈呢。” “呃,也对。” 他温柔的安慰道:“等哺乳期过去,暂时让我父母照看孩子吧。” “嗯,我想尽快回学校继续念书。” 慢慢适应有孩子的生活以后,平平淡淡,如一碗清茶。岁月马不停蹄,宝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育长大。 2013年6月,赵一冰结束哺乳期,我终于被无罪释放了…… 与此同时,赵子哲和万松顺利大学毕业。 安晓名在5路南段创立了一家名叫松名的女性服装店,万松凭借出色的打球天赋荣誉加入国家篮球队成为主力中锋球员,赵子哲与朱庆生合资在4路东段开创了一家名叫甲乙丙的西餐厅。 再来说说其他人—— 从华城大学传媒学院表演系毕业的胡莉可通过传媒公司面试之后,现是十八线小演员。而汪苏琪则更倾向于舞台剧表演,现已离开华城前往一线城市跟随剧组四处巡演。 梦小蝶如愿以偿成为电子竞技的解说员,夏金灵白手起家创办服装设计工作室,同时为自己设计的服装拍摄平面模特照。 白柯桥子承父业接管白氏旅游公司成为最年轻的小总裁,龙浩在白氏旅游公司担任会计师职位。 市中心医院,戈义就职妇产科医生,纪须岩进入骨科成为了一名权威的骨科医师,苏九昼掌管中药房。 值得一提的是安家经济状况日渐好转,安晓名的大表哥安狠壮在华城私立第三高中附近开了一家烧烤店。 离开校园,大家迈向更加丰富多彩的人生道路。 9月,我重返华城大学,由于落下太多功课,只能从四年级上半学期开始寒窗苦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仿佛攥不住的沙子,恍惚间便从指间流失。 2015年6月,我从华城大学医学院临床系毕业,并顺利考取医生资格证,成为华城市中心医院的一名临床大夫。 这些年没有发生太多变故,如果非要说,那大概就是我的年纪已然25岁。 “妈妈!”走路歪歪扭扭的赵一冰小朋友将我思绪打断,他奶声奶气甜腻腻唤道:“妈妈!妈妈!” “怎么啦?”我蹲下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 赵一冰指着路边小野花上驻足停留的幽蓝色蝴蝶,好奇道:“妈妈,这是什么?” 我笑道:“蝴蝶。” “蝴蝶!蝴蝶!” 他伸手去抓却扑个空,如梦似幻的幽蓝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远方。 我给他整理整理牛仔背带裤,说:“宝贝,咱们今天先去见你干娘,然后……” 话音未落,赵一冰转身小碎步跑向卖玩具的路边摊。 “妈妈,我要这个~。”他指指大黄蜂变形金刚玩具。 我走过去牵起他小手,柔和的说:“你爹上周刚给你买了擎天柱变形金刚玩具,咱们下次再买好不好?” 赵一冰挣脱我的手,扭头拿起大黄蜂玩具,软软的撒娇道:“不嘛,我想现在买。妈妈,你给我买嘛~。” 我皱皱眉,干脆拒绝道:“不行,天天买玩具,你卧室都快堆不下了。” 赵一冰撅起粉嫩的樱桃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我,殷切再三祈求道:“嗯~,妈妈,你就给我买嘛~。你是人美心善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啦!求你啦~。” 摆摊卖玩具的老大爷笑呵呵看着我们母子俩,劝道:“是啊,孩子喜欢,你就给他买呗。我这玩具就二十块,不贵不贵,便宜的很呢!” 我弯腰重新牵起他的手,并将大黄蜂变形金刚玩具物归原主,客客气气的说:“大爷,抱歉啊。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爹确实上周刚送他一个擎天柱。” 撒娇没成功,赵一冰张开嘴一口咬住我的手。 “嘶——!”我吃痛松开他,眉毛拧如麻花的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啥时候学会的咬人啊!” 赵一冰拿起大黄蜂,装可怜的说:“妈妈,你就给我买嘛。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玩具……” 我试图从他怀中夺走大黄蜂玩具,赵一冰抱住大黄蜂死活不肯撒手。 我耐着性子说:“宝贝,我不是不给你买。只是妈妈今儿答应陪你干娘吃午饭,现在眼看都快十二点半了,你先和妈妈去松名服装店好不好?” “不要!不要!”他使出小力气疯狂拍打我的手,气咻咻捶胸顿足道:“我要买这个,我就要买这个!我要新玩具,妈妈快点给我买!给我买!” 这货绝对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小恶魔! 我松开手,故作咬牙切齿的说:“不行,你这么不听话,我给你买个屁!” “我要大黄蜂玩具!” “先去见干娘。” “我不!我不!我就要买大黄蜂玩具!” “先去见干娘!!” “……” 我们母子俩争吵不休,吸引许许多多路过的陌生人投来好奇目光。 气急败坏的赵一冰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小脸因愤怒扭曲在一起。 他嗓音尖锐的大喊大叫道:“坏妈妈!臭妈妈!连这么便宜的玩具都不给我买!我不喜欢妈妈了!我讨厌妈妈!讨厌你!” 我顿时恼羞成怒,揪着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威胁道:“好啊,你讨厌妈妈,那我不要你了!” 闻言,赵一冰吹弹可破白皙如雪的小脸儿立马染上大红色,这是个极度危险的讯号。 “唔……”他咬住嘴唇,憋屈的瞪视我,眼底兜着泪花,一副即将梨花带雨的惨兮兮模样。 糟糕!我心中大叫不好。 “宝贝,你听话行吗?咱们下次……” 他根本不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晶莹剔透的泪花立即掉出眼眶,像断线珠子般一颗颗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呜呜呜……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玩具而已……呜呜呜……”赵一冰抬手胡乱擦着扑朔扑朔的泪水,哽咽道:“呜呜呜……妈妈……求求你了……呜呜呜……” 我的心顿时软化成一滩水,针对他每次撒娇卖萌失败后就开始嚎啕大哭感到万般无奈。 “一冰,你别这样……”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头疼的扶额,妥协道:“好、好,我买还不行么,你别哭了。” 赵一冰眨眨湿漉漉的眼睛,啜泣道:“真,真的吗?” “真的!”我蹲下掏出钱包,把大黄蜂变形金刚的玩具塞给他,转而面向摆地摊的老爷爷,说:“大爷,多少钱来着?” “二十块。”老大爷笑嘻嘻的数着零钱,“正好哈,下次再来啊~。” 赵一冰眉开眼笑,他抱着大黄蜂变形金刚玩具,开心的手舞足蹈。 “耶——!耶!我就知道妈妈待我最好啦~。” 唉! 这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阴晴不定的性格跟纪乔于真是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 我定定凝视赵一冰精致漂亮的小脸蛋儿,他那双波光粼粼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简直就是第二个纪乔于啊! 怎么办,赵一冰才三岁半就长得和他如出一辙,再过几年等他念幼稚园上小学,岂不是很快就会露馅? 草,我要死了…… “一冰,”我把他抱起来,说:“高兴了吗?咱们可以去找你干娘了吧?” 他稀罕新玩具,玩弄着大黄蜂变形金刚,无暇回应我,敷衍的点点头说:“嗯嗯,好哦~。” 顺着5路继续朝前走,松名服装店就在眼前,令我万万没想到此时恰巧有一辆卖冰糖葫芦的三轮车从面前经过。 刹那间,赵一冰桃花仁亮起闪烁的小星星。 他指着骑远的三轮车,要求道:“妈妈,我想吃冰糖葫芦。” “呃,”我微微一愣,下意识拒绝道:“不行,咱们要陪干娘吃午饭。你吃半支冰糖葫芦就饱了,肚子没空位塞饭了。” “我不!我想吃冰糖葫芦!我要吃冰糖葫芦!”赵一冰在我怀中挣扎着,他这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强行、要求、命令我买。 “你够数了!” 我忍无可忍的低吼一声,他被吓得脑袋发蒙。 隔半晌,赵一冰缓过神来,瞬间泪流满面。 他哭哭啼啼的指着走远的三轮车,“呜呜呜……我想吃……我想吃冰糖葫芦……呜呜呜……” 我真想一拳头砸死他,刚刚得到大黄蜂玩具还不知满足,非要吃什么冰糖葫芦! “赵一冰!”我瞪着他红彤彤的小脸儿,愤恨道:“你再这样,我要打你了!” 他哇的一声哭的更凶狠,嗓子喊哑,泪眼朦胧的说:“……呜呜呜……妈妈,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呜呜呜……” “我……”我无言以对。 小孩子的心灵敏感纤细,倘若这时候顺着他话的意思回答一句不喜欢,恐怕真能让他产生心理阴影。 “好!我买,我买!”我咬咬牙,抱着他追上三轮车。 卖冰糖葫芦的大妈停下车子,递给赵一冰一串冰糖葫芦,慈眉善目的夸赞道:“姑娘,你家孩子长的可真俊呐!以后肯定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哥。” “呵呵,我倒是希望他变的丑点儿。” 大妈不懂我话中含义,摸不着头脑的问:“姑娘,你说这话可真奇怪,谁不希望自家小孩长得好看呐?你居然嫌自己孩子可爱……” 我顾不得解释太多,腾出只手拿钱包,“大妈,多少钱?” “五块钱。” 可恶!一支冰糖葫芦这么贵!我迟早要被这臭小子掏空家底! “嘻嘻,谢谢妈妈~。” 得到满足的赵一冰一手拿冰糖葫芦,一手提大黄蜂变形金刚玩具。 他扬起如同灿烂阳光般的笑容,快快乐乐道:“妈妈,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啦~。” “不。” “呃?”他啃着冰糖葫芦,愣住。 我接着说:“我最喜欢你爹,其次才是喜欢你。” “放屁!”赵一冰用尖尖的竹签戳我面颊,霸道的说:“你只能喜欢我!” 轰隆!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 ——‘佟丙丙,你不能喜欢其他男人,你只能喜欢我!’ 纪乔于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仿佛从马路对面吹过来的一阵风,轻而易举霸占我全部好心情。 “赵一冰……” “嗯?” “你……”我努努嘴,转念一想,改口道:“你跟谁学的脏话!?” 第392章 盆骨煲汤 他小脸往侧边一撇,随口回答:“安干娘呗~。” 好家伙,安晓名居然教我儿子说脏话!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她算账~! 怀抱赵一冰,我抬脚迈进松名女装店。 店面采光极好,明净亮堂,一排排时尚潮流的女性服装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 收银台后面,大波浪卷烈焰红唇的安晓名正在哼小曲儿摇晃婴孩车。 先把赵一冰放下来,他脚丫子还没站稳就屁颠屁颠的跑去看妹妹。 “干娘,我妹妹又睡着啦?”他小手扒着婴儿车,踮脚努力往婴儿车里面看。 “是呢,刚吃完奶睡下。”安晓名做个噤声动作,注意到赵一冰手提的大黄蜂变形金刚,压低声音小声说:“你妈妈又给你买新玩具了?” “嗯嗯!” 我推开女装店玻璃门,朝她招招手,“小明,咱出来聊天。” 安晓名起身离开收银台,并不放心的嘱咐道:“一冰,看好你妹妹喔。” “好~。”赵一冰爬上椅子,乖巧的吃着糖葫芦玩大黄蜂变形金刚。 我与安晓名坐在店外小板凳上吞云吐雾的抽烟,marlboro薄荷清香和ckdevil奶油巧克力味混合掺杂在空气中。 “小明,”我担心道:“你4月生完小孩,6月刚出月子就跑来开门营业。差不多得了啊,回家休息吧。” 安晓名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苦笑拒绝道:“松树今年打篮球赛那么忙,没人陪我,在家太无聊,再说店面不能没人管。你也知道,每年流行的服装款式不同,我怕屯货堆积太多赔本呀。” “唉……”我弹弹烟灰,问:“想好取什么名字没?” “万爱名呀,不是跟你说过么。”她的烈焰红唇一张一合,烟熏妆彰显成熟女性的魅力。 昨年6月安晓名怀孕的时候我就在问她孩子取什么名字,当时万松说叫万爱名,我还以为夫妇俩在跟我开玩笑。岂料居然是真的,看来万松和安晓名是真爱的神仙眷侣,宝宝只是个意外…… “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她现在最关心这个问题。 我抽口烟,实话实说:“不知道。” “哎,不是吧。”她直视我,催道:“拜托,你都已经领证四年了,怎么还在拖拖拉拉呀!” 关于这件事,我很羡慕她。 当初万松大学毕业,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举办结婚典礼的速度可想而知,原本理应我和赵子哲担任伴娘伴郎,结果碍于我已结婚生子,导致计划赶不上变化。 没能做成闺蜜的伴娘,实属自己心中莫大遗憾。 “难道……”安晓名猜测道:“海蜇子不想和你结婚!?” “当然不是。”我立马否定,并解释道:“我刚毕业,目前还在临床科实习期。工作忙,又要照顾一冰,哪儿有时间筹备策划婚礼。” 安晓名不以为然:“这件事全权交给海蜇子办妥不就行了?” “小明,说来容易做来难。” 领证四年,稳定的三人生活,我的记忆如失忆症般出现很多空白。当自己发现已经和赵子哲共度过四年时光时,仿佛一切都被蒙上层层模糊色彩。 四年,平淡的生活像杯没滋没味的温开水。 我们有过矛盾冲突,吵架辩解,也有过争执不休,互不相让。但是他没说过伤害我的话,或分手亦或离婚,我们从未有过这样糟糕的想法。 日复一日的工作,年复一年的生活。我对他的缺点了如指掌,他对我的态度情深以往。 尽管有时候会因为意见不合想法不同产生分歧,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繁琐复杂的小事。不论如何,半小时后他准时妥协服软。所以,渐渐地我们便不再那么激烈的纠结或者漠然的冷战。 不过,这其中也包括非常离谱的事情。 比如,我在赵一冰二岁生日的时候想带孩子出去玩,但是碍于甲乙丙西餐厅营业不久刚刚回本,赵子哲身为主厨脱不开身,他跟我商量说等赵一冰明年过生日再出远门旅游。 我不同意便与他吵起来,赵子哲嫌我缺少理解,我嫌他不会换位思考。客厅茶几被我砸的坑坑洼洼,他忍无可忍摔碎琉璃花瓶。 骂来骂去,最终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傍晚,我躲在露天阳台低低啜泣,赵子哲走过来主动道歉安慰,他顺便解释说认为那件琉璃花瓶很丑就直接砸了,想着事后再买新的送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婚以后又要照看孩子又要工作,我们被现实生活磨灭的心力憔悴。所以每回吵架都喜欢砸东西,赵子哲忍到极限,不敢摔太重要的物品,他只能挑便宜的老东西。 先前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安晓名送我的一套小碎花图案茶壶茶杯,因为某次薄物细故的小事而被他摔的稀巴烂。我表情跟他同样惊讶,赵子哲后悔懊恼的解释说根本没想到会碎,明明只是轻轻丢了一下…… 再比如,最近我刚实习临床科医生,收入微薄。他往甲乙丙西餐厅投资那么多钱迟迟不见利润入账。两个人生活拮据,不敢大手笔消费。 日子再苦也没委屈孩子,赵一冰想要什么东西他就直接付款结账,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久而久之,孩子像个无底洞,越来越恃宠而骄嚣张跋扈。 他再这样溺爱下去,恐怕我们家真的会坐吃山空。 我仅仅只是告诉赵子哲近半年内别再给孩子买任何玩具或衣服,他就嫌我缺少对孩子的关心、太斤斤计较,毫无悬念我们又吵一次。 诸如此类产生矛盾纠葛的日子用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总而言之,他没有做的很离谱,我也没有太出格。 两个人吵完,我一言不发的看电视,他惜字如金的玩电脑。等到深夜,还是会同床共枕的相拥入眠。 我觉得在婚姻生活里,双方都应该患上一种名叫短暂性失忆症的疾病。不论争吵时说过怎样伤天害理的过激言语,吵完后接着遗忘不记仇仿佛是必备的美德。 人无完人,没有谁是十全十美。 自从结婚到现在,生活中方方面面体现出两个人的小缺点。 我熬夜抽烟的坏毛病始终改不掉,他打球上瘾,一旦抱着篮球跑出去不到傍晚天黑看不见人影。 但是当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时,即使我在看书他在看电视,没有交流互不干扰也还是会感知到对方的存在。那种早已习惯彼此的感觉,跟独自在家的感觉截然不同。牢牢地牵绊仿佛一度坚不可摧的高墙,更像剪不断的粗麻绳。 有些人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实则不然,其中不乏浪漫,但恰恰体现在让人哭笑不得生活琐事上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某次安晓名跑去一线城市看万松打球赛,我替她守店营业。 偏偏这时,赵子哲在家拉屎发现厕所没卫生纸了,他便一个劲儿给我打电话。他感慨现在自己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却品尝到了浪漫的甜味儿。我当时听着手机嘲笑他,顺便吐槽一句让他少吃点甜屎。 我们互相思念的方式更为特殊,也许是因为他今天匆匆出门忘记给盆景吊兰浇水,我在医院值夜班发现外面下起毛毛细雨打电话催他收阳台晾干的衣服。 由于太过熟悉,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慢慢地,四年的共同生活让我们彼此产生看不见摸不着无色无味的羁绊,这样的羁绊令感情无法出现裂痕,反而愈加牢固。 谈恋爱可能会刻意使用qq或者见面的方式表达对彼此的关心,而自结婚以来,我们的互相关心多数体现在有没有给孩子做饭吃,有没有给鱼缸换水,亦或是记得把脏衣服洗了…… 我想,夫妇的相处之道或许就是如此吧。 “丙丙,你迟迟不肯与海蜇子结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还在等待期待什么?” 安晓名深邃的瞳孔仿佛要将我思想望眼欲穿,她敏感多疑的性子至今令我无所适从。 “等待?等待什么?”我干笑着反问。 “你自己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她回头看向正在玩大黄蜂变形金刚的赵一冰,幽幽道:“还是说……你认为他应该改名叫纪一冰好点儿呢?” “瞎扯!” 我突然低吼令她微微一愣,随即,安晓名拧紧眉头,气道:“那就赶紧和海蜇子举办婚礼尘埃落定!” “我没说过不办婚宴,只是最近太忙!”我理直气壮的反驳。 她耸耸肩,冷哼道:“既然如此,你该跟大家说明白,省得别人四处说闲话。” “谁在老婆头含腚的嚼舌根?!” 她撇撇嘴,显而易见的说:“喜欢乔于的女人,你都认识,还能有谁。” 我踩灭烟头,毫无头绪的说:“喜欢他的女人多如牛毛,我怎么知道是谁在瞎几把乱讲话。” 安晓名抬起下巴指指远处一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示意我往那边看。 硕大广告牌上贴有夏金灵璀璨夺目的照片,柔嫩白皙的脸蛋五官立体精致,樱唇似滴血般饱满润泽。 “她?”我奇道:“你是说,夏金灵在背后嘀咕我?” 第393章 芭蕉叶 安晓名没吭声,用沉默代替回答。 “夏金灵也就这点儿本事了。”我不服气的说:“倘若真心喜欢纪乔于,当年毕业为什么选择留在华城创业?难道不应该直接飞去纽约跟人家缠缠绵绵么。” “你别说,她还真去过。”安晓名像万事通般给我讲道:“我听说夏金灵缠着她爹回纽约皇后区,刚落地就跑去曼哈顿找乔于,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 “吃闭门羹了呗~!”安晓名挑挑眉,幸灾乐祸的说:“她不知道乔于已经结婚,还跟他金发碧眼的妻子叫板。乔于一气之下把她轰出家门,夏金灵只能灰不溜啾的回国啦。” 我将信将疑,“有这事儿?你从哪听说的?” “嗯,小道消息,不过我能保证千真万确。” “她活该。”我大快人心的说:“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有妇之夫。” 安晓名用胳膊肘戳戳我肚子,坏笑道:“哎,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反应?” “啥呀!”我打掉她手臂。 “三胎啊。”她掐指一算,“也该到时候了吧。” 我翻翻白眼,“你当我是老母猪想生就生?” “你们不是早就在做准备了吗?”安晓名胡思乱想道:“卧槽,莫非海蜇子他不行……” “胡说。”我叹口气,交代道:“体检显示我们一切正常。” “怎么还没动静?” “怀孕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缘分未到吧。”我摆摆手,心烦意乱道:“再说,我现在以工作为主,暂时不想考虑三胎。” “行吧。” 我陪安晓名吃完午餐,将赵一冰送到甲乙丙西餐厅。没有孩子的束缚,瞬间感觉自己一身轻松。 临床科排班表通知自己今天值夜班,我披上白大褂坐在急诊部门办公室喝热茶看书打发时间。 临近晚餐时间,二楼骨科的纪须岩和三楼妇产科的戈义下来找我吃饭。 我想到中药房的苏九昼肯定还没吃东西,于是便也把他喊过来四个人一块吃。 不同于其他医院,市中心医院提供给员工的伙食相当不错,别看是盒饭,营养丰盛色香味俱全。 “啊!九昼哥,你又抢我鸡腿!”我手端米饭餐盒,气鼓鼓怒视正在啃鸡腿的坏家伙。 纪须岩将自己的鸡腿夹给我,眼底含笑道:“小妹,你吃我的吧。” 我傻笑道:“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戈义捶捶苏九昼脑袋瓜子,气道:“你好意思跟女生抢饭吃吗?” 后者裂开嘴笑嘻嘻的说:“哈哈,丙丙小姐最近肥胖不少哦~,我这叫帮她解决脂肪烦恼~。” “你!”我语塞,冲他竖起可爱的中指。“鄙视你!” 茶余饭后,苏九昼兴奋道:“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碰到搞笑有趣的患者啊?” 得,又到了每周他最感兴趣的时间段。 明明大家都已经下班,却偏偏喜欢趁我值夜班的时候围坐在一起津津乐道分享搞笑有趣的就诊经历。 “有。”戈义点点头。 “是什么是什么?”苏九昼跃跃欲试道:“快说来听听~!” 戈义掰着手指数道:“难产大出血孕妇两位,隔壁妇科确诊一位艾滋病患者。算不算有趣?” “我呸。”他撇撇嘴,转而看向淡笑不语的纪须岩,说:“骨科呢?” 纪须岩无奈道:“癌细胞扩散锯腿一位,车祸断肋骨两位,脊椎骨质增生四位,癌细胞病变盆骨摘除衔接一位。” “啊啊啊!”苏九昼抓狂道:“拜托,你们每天都这么血腥吗!能不能说点儿轻松搞笑的小事啊!” 我推他一下,“喂喂,九昼哥,医者仁心,你怎么能拿患者开玩笑呢?” “我哪有啊。”他撇撇嘴,无辜的表示:“我们这不是陪你值夜班穷无聊嘛!” 大家早已习惯他的尿性,皆唇角带笑的摇摇头。 戈义摊开手,“有点常识好么,我们科室本就是血淋淋的场所啊。” “嗯,骨科像施工现场。”纪须岩撸起袖子向大家展示自己手臂硬邦邦的肌肉,“你们看,我最近是不是又壮了?” 我手指戳戳他饱满健壮的肱二头肌,点头道:“是嗳!哥哥,你骨科那么忙,哪来的时间锻炼身体呀?” “呵呵,”他颇感无奈的说:“小妹,改天你跟我一次手术就知道了。” “怎么?”苏九昼开玩笑道:“难不成你在手术室跟缺胳膊断腿的患者相扑摔跤啊?” “那倒不是。”他勾勾手,示意我们凑近点儿。接道:“上周做癌细胞病变的盆骨摘除衔接手术,因为高温灭活癌细胞,所以我们把患者的盆骨取下来剃干净碎肉,然后拿电磁炉煮沸水煲汤,待癌细胞清理干净后,再将盆骨用骨水泥配合髓内钉重新衔接上去。” “煲汤!!”苏九昼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人、人骨汤!?” 我顿时感到浑身汗毛直立,毛骨悚然。 “嗯。”纪须岩阴森森的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术后患者苏醒,迷迷糊糊说梦见自己吃排骨。我就把盆骨汤端过去请他尝一尝,患者喝完后问怎么有股怪味儿,我说这是你的盆骨人肉烫,他当场脸色惨白的吓晕了。” “哈哈哈,靠!笑死我了!”戈义笑的前仰后翻。 “骨科手术是个体力活,天天使用锤子电钻,锯骨头砸钢钉那是家常便饭。” 苏九昼无法接受的抓抓头发,“天啊!不是吧……太恐怖了!” “嗯,庆幸你在中药房吧。”纪须岩拍拍他肩膀。 苏九昼分享道:“哎,你别说,我今儿还真遇见个奇葩病患。” “咋。”戈义追问。 “嗯……”他故作回想,慢悠悠道:“就是一个老头说自己不.举,想让我看看病,还问有没有能治疗阳.痿的中成药。我瞧他七老八十的一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心想是不是错把泌尿问题当成了阳.痿。于是我告诉对方咱医院的泌尿科在4楼,让他出门左转。结果那老头猥琐吧啦的笑着说他就是来根治不.举拿中成药的……” “噗——!”戈义捧腹大笑,“真是验证一句话啊!” 我也跟着笑道:“啥话?” 他一边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一边感叹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哈哈哈哈~~~~。” 第394章 筹备 他们说说笑笑的声音让空荡寂静的医院增添几许热闹氛围,也让我值夜班感到没那么无聊了。 今晚弯月很亮,天空隐隐透着青黛色,悬挂苍穹的星星一眨一眨像无数颗小眼睛,朦朦胧胧的光晕铺满整个天际,美不胜收。 夜风从窗外溜进来,窗帘被吹起一角,扑在脸上感觉暖暖的。 盛夏,马上又要降临了吧。 急诊办公室窗口刚好侧对市医院大门,无聊托腮遥望远方,扫视为数不多的私家轿车,远远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黑乎乎人影正在慢慢悠悠靠近。 “咦?”苏九昼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盲猜:“那是……丙丙小姐对象吗?” 起身离开座位,我不敢确定的说:“我去看看。” 走出急诊室,迎面撞见踱步进市医院大门的赵子哲,他手中提着一袋东西。 “饼子,这是我和娘今儿晚上刚做的芭蕉叶粽子。快趁热吃,待会儿冷掉对胃不好。”赵子哲将沉甸甸的塑料袋塞我手里,转身,着急说道:“我不放心一冰自己在家,先走了。” “哎,等等!”我拉住他,低头拆开塑料袋看一眼,说:“这么多,我吃不完呀。” “不是还有继续演、苏老中医和戈义么。”他周到的说:“我既送来,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吃独食吧。” 没等我说句感谢,他便急匆匆离去。 返回急诊室,我将大塑料袋放置办公桌上,问众人:“今天几号?” 纪须岩打开手机查看日历,回答道:“6月14日。” 原来今天是端午节,怪不得他急急忙忙跑来医院给我送芭蕉叶粽子。 “哇塞!”苏九昼拆开塑料袋,率先拿出一个长方形粽子,拆开细线,啃两口,称赞道:“丙丙小姐,有个厨师当老公可真令人羡慕呐!” “味道咋样?”戈义问。 “非常棒!”他嘴里含着大口糯米,吐字不清的说:“芭蕉叶,清热解毒、利尿,专治中暑烫伤~。” 大家毫不客气的吃着粽子,我笑道:“九昼哥,不如等我们吃完,你把叶子全带走吧。” 他欣喜雀跃道:“可以吗!” “当然。”我大大方方点头。 “yes!” 大伙儿享用完美食,戈义和苏九昼明天还要上班就暂时先回去了。 急诊室仅剩我和纪须岩,他今下午刚做完一场手术,轮休两天。 “小妹,你知道最近市医院的内部消息吗?” 我想一下,道:“哥哥是指人才交换和调动山区志愿的事么。” 医院偶尔会发布人才交换的通知,与大学交换生差不多。在岗任职满足两年的医护人员可视情况主动申请,除薪资酬劳丰厚以外,还能得到新医院的特别关照,另外也有更多学习机会。 “嗯。”他放下二郎腿,身子斜斜的靠着沙发。“关于医院人才交换的详情……” “我知道。”我打断他,主动说:“这次是和美国华盛顿某所私立医院做人才交换。” “是的,”纪须岩平淡的望着我,询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第395章 发请柬 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 只是一次与国外挂钩的医护人员交换而已,好像跟我无关紧要吧。 我给纪须岩续满热茶,假装听不出他话中含义,单纯的说:“也许这是促进事业发展非常棒的机会,可惜我没有任何兴趣。” 他垂眸,端着茶杯小吹两口热气,幽幽的说:“一冰……长得越来越像我弟了呢。” 此话一出,我心中大骇,差点没拿稳暖壶。 纪须岩抬眼瞧见我六神无主惊慌失措,似乎觉得很有趣,他决定继续刺激我:“小妹,纸包不住火,你骗不过我。” 语气充满识破的残忍,他这句话跟当年安晓名说的如出一辙。 有些事越想刻意隐瞒,或许露馅的概率就会随之增大。 “你、你的错觉。”提着暖壶的手指愈发颤抖,我故作镇定的落座办公椅,字正腔圆道:“哥哥,以后不要再提他了。我和纪乔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将喝剩的茶水倒进垃圾桶,临走前,丢下最后几句足以让我心情瞬间变糟糕的话:“但是在我看来,你心中所想的并不是这些。如果不再愿意与我弟产生联系,这个孩子不该出生。” 说完,纪须岩的身影消失在急诊室门口。 我心烦意乱的推开面前书籍,焦躁的抓耳挠腮,双手揪着头发陷入深深的抑郁漩涡。 我从未后悔选择生出赵一冰,虽然他有时候调皮捣蛋,可是也有乖巧懂事的一面。 夏金灵也好,纪须岩也罢,为什么在所有外人看来,我都像是在刻意等待纪乔于回国? 如果没有孩子,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每当沮丧绝望的时候,只要看到赵一冰活泼开朗的笑脸,仿佛所有失去的能量瞬间重新聚满全身。孩子是我目前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和希望,大家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推进时间,我趴办公桌上不知不觉浑然睡着。 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发现夜班早已结束,而窗外天空蒙蒙亮泛着隐隐鱼肚白。 我伸个懒腰,披在肩膀上的外套随之滑落掉地。 弯腰拾起赵子哲的外套,眼睛看向沙发,他正卷缩着身体假寐。 我轻声换他,“海蜇子。” 他揉揉眼睛,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唔,你醒啦?”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疲惫的打打哈欠,说:“凌晨。” “一冰呢?” “哄他睡下,我才来的。” 我帮赵子哲穿上外套,不放心道:“你该在家陪孩子,他只有三岁多,万一半夜爬起来想尿尿找不见你怎么办?” 赵子哲放心道:“一冰很聪明,我相信他自己没问题。” 走出急诊室,我锁好门,不悦道:“你相信归你相信,我可不放心。” “那咱赶紧回去。”他牵住我手。 拖着疲倦的身体乘坐计程车回到彩虹南苑小区,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昨天安晓名给自己的忠告。 趁还没到家,我站在电梯里面说:“海蜇子,你最近……有时间吗?” 他正盯着缓缓上升的电梯数字发呆,闻言,回过神道:“呃,有啊,怎么啦?” “我想……是不是该筹备一下婚宴了。” 第396章 我爱过你 赵子哲不知等我这句话等了多久,他会心一笑,答应道:“好,选个良辰吉日,我们共同计划。” “嗯。” 说时迟那时快,我婆婆找人算卦说7是赵子哲和我的幸运数字,于是日子定在7月7日举行婚礼。 宴席定在明圆大饭店,结婚典礼选择11路的教堂,接下来就是分发请柬和挑选婚纱了。 婚礼请柬制作的样式比我想象中漂亮许多,艳红底色烫金字充满喜气洋洋。 6月底,我和赵子哲兵分两路,各自给好友们分发请柬。 我骑脚踏车载着赵一冰先来位于5路的松名女装店找安晓名,她正坐在店面门口抽烟,精致的脸庞画有浓浓烟熏妆。 “哟,这么快啊。”她吸口烟,谈吐举止间风情万种,异常迷人。 我把赵一冰推过去,说:“小明,麻烦你帮我照看他一天。” “行,你忙去吧。”她牵起孩子的小手。 我蹲下,温柔说:“一冰,你要听干娘的话,不许给她添乱,知道不?” “嗯呢~。”赵一冰奶声奶气的说:“妈妈,你要快点回来接我哦!” “好,我给朋友们发完请柬就接着回来找你。” 说完,我骑上脚踏车前往下一站。 坐落在市中心1路的星日集团,写字楼高耸入云让人产生望而却步的既视感。 我已提前预约会面唐智恩,顺利通过门口保安和前台服务人员,径直走进电梯。 顶层办公室内,恰巧纪须岩坐在会客沙发里看杂志。 我拿出两份结婚请柬递给他和唐智恩,腼腆的笑道:“唐姐,哥哥,你们一定要来哦。” “佟妹妹,你这是说哪儿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不来呢!” 她刚想挥手招呼秘书泡茶,我连忙道:“唐姐,不用麻烦了,我还得去给别人送请柬。” 匆匆告别他们,我踏上前往5路贝尔酒吧的路程。 恰逢晌午,贝尔酒吧内没什么人。岳安南和薇晨、双言林正在打三人斗地主。 岳安南拿到请柬后,脱口而出:“太晚了!” “呃?” 薇晨解释道:“我们上周还在打赌猜想你是不是不准备举办婚礼了。” “没有啦。”我搓搓后脑勺,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便问:“柯基大龙呢?” 双言林回:“他俩今天在怡神茶馆打球呢。” “好。” 我急忙忙告别大家,马不停蹄的赶往9路怡神茶馆。 包场的台球室只有两个人,龙浩趴在桌上球杆瞄准3号球用力一打顺利入洞。 “嗷!佟姐姐来啦,要不要一起打球?”白柯桥抱着球杆迎上来。 我将请柬交到他们手中,婉言拒绝道:“下次,我今儿挺忙。” 他高举请柬面朝太阳光,稀奇道:“哇塞!这是婚礼请柬吗!” “是呢。” “羡慕!” 龙浩站直身体,笑道:“恭喜你。” “谢谢,你们7月7日有时间吧?” “当然!”白柯桥笑如春风的说:“我们肯定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 离开怡神茶馆,动身前往市中心医院。 三楼妇产科,戈义正在给一位孕妇例行检查身体。我站在旁边稍稍等候,他忙完示意我坐下说话。 抬眼看看钟表,我将请柬送给他,笑道:“时间紧迫,手中还有几张请柬没发完。” “好,你先忙。” 医院走廊的电梯内挤满病患,我直接走楼梯跑进中药房。 到处都没找见苏九昼的身影,我向一位药师问话:“苏大夫呢?” 药师指指窗外,说:“苏大夫在楼后的……” 话音未落,我抬脚走出中药房,回头笑道:“谢谢!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市医院楼后,大片草药田地里直立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白大褂大夫。 他掐腰,低头盯着脚旁的白花蛇舌草,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道:“咋回事儿啊?我明明有施肥,准时浇水,怎么还是死了呢?” “九昼哥!”我踮脚小心翼翼经过茂盛草药地跑到苏九昼面前。 他出神发呆被打断,冷不丁哆嗦一下。 “呀~。原来是丙丙小姐呀。” “嗯,你刚才嘀咕啥呢?” 他指着蔫蔫的白花蛇舌草,惋惜道:“唉,没照顾好,死喽。” 我拍拍苏九昼肩头,安慰道:“别伤心,再种。” “咱这北方城市气候条件不行。” 我差点儿忘记正事,低头从包包里抽一张结婚请柬送给他。 “这是?” “这是我和海蜇子的婚礼啦。”我莞尔一笑,“九昼哥会来吗?” “那必须,”他展齿一笑,“我绝对给你包个超级大红包!” “哈哈!礼轻情意重就好啦~!” 转身欲走,苏九昼急忙拉住我,并塞给我一包晒干的小菊花,说:“丙丙小姐,我看你最近忙忙碌碌有点上火迹象。晚上回家用小菊花搭配荷叶泡茶喝,清热泻.火。” “好,谢谢九昼哥~。” 我将一小包菊花塞进口袋,朝他挥挥手。 手中仅剩下最后两张请柬,一张是留给身处外地的汪苏琪,而另一张…… “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会收到你和别人结婚的请柬。”夏金灵站在服装设计工作室门口,双手抱臂,她直视我,说道:“乔于会参加吗?” 我咬咬下唇,坦白道:“我……我没通知他。” “哦?”她略显意外,“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怎么能缺席呢!” 夏金林话音刚落便速度掏出手机准备给纪乔于打电话,我眼疾手快的夺走手机,拧眉气道:“你做什么!?” “哼,当然是通知他了。”她不甘示弱的抢回自己手机,睨视道:“哦,也对,你肯定想自己亲口跟他讲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真后悔送她请柬。 夏金灵双手夹着艳红色卡片,晃动两下,坏笑道:“慢走不送哦~。至于我会不会参加你的婚礼……到时候看心情吧!” “你爱来不来,不来更好!”我丢下一句话,气咻咻的走路带风般迈进电梯。 真是讨厌!早知道就不考虑邀请她了! 我骑车返回4路甲乙丙西餐厅,赵子哲也刚好发完请柬,此时他正在后厨工作。 我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店内服务员孙静秀见状立马跑来对面陪我聊天。 “丙丙,恭喜呀!”她攥住我手,笑眯眯的说:“你们终于修成正果啦~。” “请柬收到了吗?” “嗯嗯,海蜇子今天刚来开店就分给我和朱庆生啦。” 我挑挑眉,“你还不抓紧点儿?” “我?”孙静秀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视线余光瞥向后厨洗菜的朱庆生,我调.侃道:“是啊,肥水不流外人田,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咯~。小心他被人抢走~!” “哎呀~。”孙静秀抽回自己的手,害羞娇柔的磕巴道:“你、你说哪门子话呢。我们、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 两位客人推门而入,孙静秀忙着招呼顾客便先短暂离开。 我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脑海中清晰浮现出纪乔于的脸。他干净透亮的桃花眸,犹如即将降临的盛夏带有无法抗拒的炽热。 我再三纠结,指腹触摸手机屏幕,犹豫不决的按下电话号码,然后在拨通的下一秒立即挂断。如此反复几次,连我自己都感到身心疲惫。 最终,我长吸一口气,憋着满心的紧张拿起手机凑近耳畔。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我挂断手机,听觉神经似乎还在告诉自己:‘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更换妻子,请您下辈子再联络……’ 正当我准备放松下来的时候,平放在餐桌的手机突然没由来响起铃声。 盯着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甚至可以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我猝然心慌的坐立难安。 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跟他聊起来,又怕自己会难过会哭,更恐他潦草的说句太忙然后掐断。我对纪乔于的感情,已然步入令自己十分害怕的地步。 我就这样在左右矛盾的境地之下,鬼使神差的接听了纪乔于的来电。 听筒里沉默几秒钟,嗓音沙哑的传来两个字:“脑残。” 久违的独特嗓音,四年没听过令我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 “那个……” “脑残,”电话那端,纪乔于不耐烦的悻悻道:“知道现在纽约几点吗?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否则老子弄死你。” 草,我居然忘记国内外时差问题了! “呃,”我打个磕巴,怏怏道:“其实你不用来,我只是依照惯例通知你一声而已。” 手机那头,他烦躁道:“什么玩意。” 得,友好的谈话到此为止。 争取用最明了最简短最通俗易懂的语句表达,我深吸气,一句概括道:“我和海蜇子7月7日举办婚礼,你不用来,我常规通知而已。就这样,挂了。” “……” 语毕,手机迅速离开耳朵,但是却舍不得挂断,画面一直保持着正在通话中。 良久,纪乔于嗓音阴沉的说:“你希望我参加吗。” “呃,我……我……” 间隔几秒钟,他在电话那边哼哼唧唧笑的特别色.情。 我不明白纪乔于在笑什么,一股无名火气瞬间冲上大脑。 “你正常点!” “ok。”他收敛笑意,轻松道:“我会去的。” 第397章 最终章 大结局 出人意料的答复让我暂时不知如何接话,停顿半晌,眼前瞬间闪过赵一冰的小脸儿,我慌忙拒绝道:“不!你别来!” “哈?”手机听筒传出一声困惑,纪乔于反感道:“你打电话通知我,不就是想让我参加你的婚礼吗。” 可能自己的智商被夏金灵生吞活剥了,我真不该打这通电话。 “没、没有,”手指缠绕着衣服下摆,我别扭的说:“只是通知你一声,别多想。” “哦。” 他冷冰冰的语气让我很不爽,“你不祝福我吗?” “我为什么要祝福你。” “哈?这是什么问题!?我都要结婚了,你为什么不能说句好听的话祝福我?” 纪乔于打个哈欠,手机那端传来打火机咔嚓,随即是他点燃香烟的吸气声。 良久,他漠然道:“因为说不出来,我并不想祝你幸福。” “为什么。”也对,这不符合他的性子。 “唉——。”他深沉的叹口气,苦涩的说:“因为爱情吧。” 我端起咖啡小抿,故作轻松的笑道:“少来了,你没爱过我。” “爱过。”话锋一转,他的态度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佟丙丙,我爱过你。” 心脏猛地咯噔一声,眉头轻跳,我揉揉太阳穴,头疼的说:“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几回呢?” “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从来不怕别人误会自己。”纪乔于的语气那样笃定。 我半开玩笑的说:“那……你要来抢婚吗?” “哈哈,”他轻笑,“你希望我这样做吗?” 讨厌他每次都把困难的选项丢给我,“不知道,或许,我可以抱有期待。” “好。” 通话终止,我将手机放回桌面。 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我陷入沉思。 不知吃过多少次教训,我不该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可是……我这辈子只喜欢过纪乔于一个男生,他所说的每句话都令我无法克制的想要信以为真。 内心百感交集,我不怕他来参加婚礼,而是怕他答应以后再放我鸽子。要知道,与其抱有期待后失望比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要残忍百倍,防不胜防的伤害最为致命。 思维跳跃,我甚至尝试幻想出他身穿白色西装跑进教堂抢婚的画面,唇角不自觉勾起傻笑。但只是转念一想,我就被现实狠狠扇了几个大耳刮子。 像这样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还是少出现为妙,不然人都快变成傻子了。 甲乙丙西餐厅生意兴隆,顾客进进出出,我喝完咖啡赶回松名女装店接赵一冰。 当我把联系过纪乔于的事情告诉安晓名后,她瞪大眼睛表示完完全全的不能理解。 “为啥,你为啥通知他啊!”她脸色跌青的说:“丙丙,你是不是嫌安稳日子过得不舒坦,想寻点刺激感?我拜托你不要再作死了,好不好!” 我背倚橱窗,捏着眉心说:“你就别骂了,我现在很后悔。” “既是后悔,方才你瞎打什么电话啊!”安晓名握拳捶捶我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傻妮子,我快被你愁死了!现在可好,万一他真的跑过来抢婚怎么办?” “唉……”我被她说的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认出赵一冰怎么办?” “你别提了,我刚才脑袋进水了……” 尖锐的指甲戳着我脑门,她气鼓鼓的说:“你真该去市医院脑颅科挂个号查查。” 我扯扯嘴角,心力憔悴的说:“是呢,医院员工挂号免费。” “真无语,倘若他跑来找你算账,到时候可别指望我帮你。” 我拉拉她胳膊,“小明……” 她摆摆手,倍感头疼道:“啥都别说了,烦呐。” 赵一冰费劲的推开玻璃门跑出来,好奇道:“妈妈,干娘,你们在聊什么呀?” “一冰,赶紧劝劝你娘吧,她不想要你爹了!”安晓名将孩子推我面前。 他显然没听懂,困惑道:“什么?你胡说!我娘怎么可能不要爹地呢!” 我把赵一冰抱起来,赔笑道:“干娘在跟你开玩笑呢。” “就是嘛!”他咬着手指头,颇为自信的说:“我娘和爹地感情最好了。” “呵呵。”安晓名没好气的瞅瞅我,不屑道:“假象,都是假象。” 他不服气的反驳道:“才没有!干娘,鼻子下面一张嘴,张口就胡说八道不是好孩子哦!” “……” 我忍俊不禁,将他放进自行车安全后座,转头打声招呼:“小明,我先回家了。” 安晓名站在店门口道:“天天蹬脚踏车不嫌累?你准备什么时候买车啊?” “再说吧,暂时没计划。”我骑车朝她挥挥手:“走了啊~。” “行,路上小心。” 赵一冰抓着后座扶手,顾虑道:“妈妈,你真的不想要爹地了吗?” “没有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