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音》 第一章 战斗 人类告别了赤身露体,穿上各色的衣裳掩饰起自身的原始;人类告别了凶残的狩猎,安安稳稳地享受着厨房里的烹饪掩饰起了内心的野蛮。人性中最丑恶的部分就这样在dna之中一代代潜伏了下来。然而,断裂的历史毁灭了人类所铸就的社会体系。于是,野蛮的人性以赤裸裸的杀戮迸发了出来,用鲜血染红了大地。死亡、怨恨、哀嚎,正如同这嘶喊在山谷中的狂风,如利刃般刺耳的声响刺激着所有人的听觉。 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听着这呼啸的狂风,站在这寸草不生的黄色土地上。两个舞动的身影飘逸在每个人眼中——那美丽的长发在空中划过的弧线似乎将阳光散做白日里的星空,她那俏丽的脸上缀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她手中带刺的盾牌像是无垢的獠牙,只待鲜血的滋润。疯狂地砸着眼前把漆黑短小的剑。这短剑在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里不断变换着身形,却与盾牌打成个平手。再看这名长着长长曲发的可爱少女,她一身黑色连衣裙,头上长着两个弯曲的黑角,背后还有一对如恶魔般黑色的翅膀。但是她那甜美的笑容却比这秋日里的阳光更加耀眼。 眼看着两人出招越来越快,一剑一刃也似乎都贴着肌肤刺过。猛然间一招过后,乘着涌动的气流她们各自向后跳去。长发女子面色沉着地看着曲发少女她那带着点兴奋的笑容。 曲发少女微笑着闭眼,张开的双手逐渐被淡淡的蓝色光晕所包围。她双手浮空划出了一个渐渐消失的蓝色圆圈,说道:“看招!大冰莲!”两掌一瞬间向前推出。只见,掌心处一只冰做的狼迎面向长发女子扑去。虽然仍旧是有棱有角的冰狼,却也纯的足够晶莹剔透。长发女子静静地看着它,却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突然,狼的嘴猛然大开,一朵巨大的冰莲花飞速地向长发女子打去!一刹那,她的眼睛颤抖了,思绪似乎在朦胧间穿越至了记忆深处,她久久地失神在原地,像是根本忘却了飞至眼前的冰莲。 她猛地回过神来,那朵冰莲已经近在咫尺!眼神一紧,她运起力量,身体四周一下子出现了一个范着金光的透明半圆。硕大的冰莲突然裂成一根根锐利的冰刺飞了过来。然而这些冰刺撞到了这半圆之上却一一被弹开。不过长发女子毕竟防御仓促,还是有屈指可数的几根冰刺闯进了这“不被侵犯的领域”。其中的一根浅浅地划开了她面颊的皮肤,暗暗的红色在伤口处涌动。 长发女子慢慢地站了起来,身边那金色的半圆也消失不见。虽然眼中充满了愤怒,她却并没有理会自己脸上的伤口,反而急切近乎高喊地质问道:“这招是谁教你的!” “啊?”曲发少女疑惑地挠了挠头稍,答道:“是我老大啦!” “他在哪!告诉我!”长发女子对着她大喊道。同时,她的盾牌再次在她的手中疯狂了起来,那狠狠的力道打在曲发少女的短剑上,震得她的微笑中也露出了难色。 也许毕竟姜是老的辣,缠斗中,曲发少女不小心露出了一个破绽,长发女子眼中凶光一闪,一把抓住了她握剑的右臂,大声说道:“不说的话看我不炸掉你的手!” 刚才那金色的光芒在长发女子的手上渐渐地出现。她这的能力本是用创造出保护自己的领域。然而,如果她在人体的某一部位创造出这一领域,那个部位自然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令她惊奇的是,在这一危急时刻,曲发少女的笑容那样耀眼。难道她不知道下一刻她的右手就会被炸碎吗?她似乎犹豫了,这一刻头脑的飞转令她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刺破空气却无声无息;晶莹剔透却躲避了阳光的普照;光滑的表面已经令摩擦泯灭,速度之快已经看不出它们的旋转。就这样,三根一米来长的极细冰箭悄悄地冲了过来,直直地瞄准着长发女子的手。她大惊,一把松开曲发少女的右臂,飞速向后跳去。三根冰刺带着失望和不满狠狠地扎进地下。然而,仍旧飘在空中未落地的长发女子向着曲发少女丢出了两颗高爆手雷。 手雷准确地落在了曲发少女的脚边,她却只轻盈地向后一跳。难道她不知道这自己灿烂的笑容并不能掩盖即将吞噬自己的火光吗?也许一切都晚了,两颗手雷凶猛地吐出了橘色的光芒与黑烟嘶喊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上的沙尘也被胡乱地卷起地丢弃到空中。此刻,长发少女双手交叉护着前胸稳稳地落在地上,视线却努力在穿越眼前滚滚的沙尘和烟雾。 周围的黑色军团顿时爆发出欢呼声:“好!干的漂亮,孟菲大人!”,但她的面色仍旧严肃,并没有加入周围愚人的行列般。她示意周围的人不要作声。 烟雾逐渐散去,一切竟然是如此地安静,没有疲劳的喘息声,没有呼吸不畅的咳嗽声,更没有痛苦的呻吟声。两个大坑从烟雾中钻了出来。所有人把注意力都在搜寻着任何可疑的痕迹。其间,有人在冒着冷汗,也有人在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射了出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好亮!是镜子!”有人大喊道。 孟菲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然而,她看到了,那根本不是什么镜子,而是一大块冰!冰的后边还有一个不清晰的人影。此刻,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了,时间的速度也似乎慢了下来,她甚至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回音。她知道那冰的背面可能会是什么,却又努力地去否定自己的想法。 在这片静谧中,光滑无暇的冰块渐渐升华,晶莹地飞入空气之中,一个身影从脚到脖子勾画了出来。拨开云雾,他的面庞终于展现在她的面前。她僵在那里,仿佛一个巨大的时间之轮卡塔卡塔地发出催人心狂的回声将过去与现在连接到了一起。 她甚至勉强地抬起自己的嘴唇,挤出一句话:“你…你还好吗?” 他的左掌伸在身前,最后一点点的冰块在他的掌间升华。白色的大衣,一头的银白短发,身后还背着一把剑。剑柄那头毛发竖起的凶猛之狼似乎在凶猛地在众人的心中嚎叫。 此刻,孟菲慢慢地回过神来,身体有些颤抖。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一袭白色的男子。然而在她的眼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莫名地背着陌生二字。 她振了振精神,咬牙说道:“你果然还活着!我一直相信你没有死!” 男子像冰一样冷,没有说话,一双异常深邃的黑色眼睛似乎似乎会吞没所有的光。 “这就是我家老大哦,他叫水之音!很有趣的名字吧?”躲在水之音身后的曲发少女探出头来兴奋地说道。 “水…水之音?”孟菲不停地重复道。她猛地想起了什么,指着水之音那被绷带裹住的右手急切地说道:“手…你的右手,你的右手能给我看一下吗?” 水之音面色如常,缓缓地卸下右手的绷带。孟菲呆呆地看着他那健硕的右臂。 “不,这不可能!难道真的不是!”她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道。 水之音无视她的苦恼。转身责备地对着曲发少女说道:“我说过不要惹麻烦!” 靈儿厥起小嘴不悦地说道:“不怪人家啦,是他们先攻击靈儿的,说靈儿是异化人。”说罢,她一振神,头上的弯角和后背的翅膀一下子如缩入身体般消失了。 水之音和靈儿边走边说道:“你差点掉了只手!” 靈儿似乎根本无视这责备,笑嘻嘻地说道:“我是知道老大你会保护靈儿的,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似乎对于她的天真很是无奈,水之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严肃地说了一句“走了!” 此刻的孟菲的思绪仍旧在解着内心那个纷乱的线团,耳边嗡嗡作响的议论声根本无法进入他的双耳。她目视着远去的那个白衣男子,那远去的背影竟是如此地熟悉,难道真是巧合吗?她的心中疑窦丛生,内心的浪涛也迟迟无法平静。 也许漫长之路的开端根本无从去追寻。不过此时,一段真正悲壮绚丽的故事将要追随那远去的白色背影。水之音已经悄然在冰的无声之中响起,等待着那最一滴宁静之水在清泉中的尘埃落定。 第二章 神秘集会 傍晚,大漠的沙伏在龟裂的黄土之上随风碎散着。一个小酒馆前,几匹长着一对弯角的马似乎不满酷热潮湿的空气和那暗淡的夕阳而烦躁不安。一个肥头大耳的醉汉从门里倒了出来,满脸通红,嘴里似乎还在不清楚地吐着小曲。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酒馆里也点起了灯,淡淡的光辉透过窗户罩在了那倾斜的招牌之上,上面横着三个已经发黑的红色大字“三角星”。 不断地有各色的人进进出出,酒馆也渐渐热闹了起来。这个叫做“三角星”的酒馆处在瓜分世界的两大势力的边境之上。因此自然成了间谍、商人与赏金杀手所汇集的地方。其间,还有些长着角或是长着翅膀和尾巴的人。除此之外,在这里的人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无特殊情况,在这里的人都互不相犯。 一高一矮两个身着斗篷的人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借着周围的暗淡走进酒馆。里边酒气熏天,有的人在烂醉中,有的在桌子上高唱跳舞,也有的在压低声音与面前的人谈论着机密。因此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鱼龙混杂的酒馆内多了两个身披斗篷的人。他们没有理会周遭的人群,径直向着帐台后坐着的架着圆片眼睛的男子走去。虽然他的头发斑白,面容有些枯槁,脸上还留着一道很显眼的刀疤。但是怎么看都不似一个年迈之人,应该是一名中年男子。 高个子斗篷人靠了过来,轻声说道:“老头。”同时伸出了左手,掌心放着一枚冰做的硬币,上边赫然刻着一个六芒星。“老头”伸出手从帐台的某处摸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交给了高个子的斗篷人,并说道:“你来晚了。” 斗篷人没有作声,带着身边的矮个子走上了旁边的楼梯。走了一半,他环顾了四周。接着,他敲了六下墙壁。忽然,一扇窄小的门裂开了,两个斗篷人迅速地跳了进去,而门瞬间关闭,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墙壁。 两个人在漆黑的暗道中下着台阶,嗒嗒嗒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不绝于耳。不知走过了多少级,他们在一扇砖砌的石门前停了下来,两边各自有一个火把在悄悄发出暗淡的光辉。这面巨大的石门高两米左右,中间赫然凸起一个小小的钥匙孔。斗篷人左手扶在石门上暗暗蕴力。几妙过后,石门慢慢地从中间笔直地裂开,分向两边,耀眼的光亮从里边冲了出来。 穿过里边的玄关,一个格局温雅的大厅展现在了面前——沙发、圆桌、椅子,甚至还有一个有模有样的吧台。但是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这有品味的风格。而是早已在这个大厅中久候的七个不寻常的人。至此,高个子脱下了斗篷,一头醒目的白发凸了出来,正是水之音。而靈儿也脱下了斗篷,脸上仍旧挂着她那招牌般的笑容。 “这可不像你小子啊,回来这么晚,难不成路上有艳遇?”坐在吧台边大口灌着酒的男子带着点讽刺地说道。他身体强壮,整头红色短发尤其醒目,在层次上完全不输给水之音的那一头白发。 一名有着漆黑碎发和小麦色皮肤的美丽女子走向 靈儿,用手中的毛巾擦试着她的小脸蛋,问道:“怎么弄得灰头土脸地,小可怜,你没受什么伤吧?” “没事啦,迪琪姐姐,有老大在我怎么会受伤呢,嘻嘻。” 靈儿天真地笑着说道。 “出了什么问题吗?”声音从大厅的最深处传来。那是一个有点严肃和威严的年轻男人,令人不自觉地感受到了一种领袖的气质。 “秘报局孟菲,靈儿和她打了起来。”水之音语气平和地答道。 “的确是任务前有消息说秘报局在那边活动。”那个威严的男子说道,“现在就剩下艾可莱尔了。” “在说我吗?”声音从玄关处传来。一个金发男子喘着气走了过来,汗水布满了他的脸。他中等身材,身着黄色剑士服,给人的感觉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不好意思,各位,路上遇到美女迷路,我送她回家,让大家久等了。”他嘻皮笑脸地说道。 “哎呀呀,八成是你又和什么大剑客切磋起来了吧,剑痴?”迪琪双手抱臂讽刺道。 “美女就是厉害,一眼就刺穿了我的心思。”艾可莱尔诙谐地说道。 有几个人笑了起来。而红发男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喝着他的酒。 “好!这次任务完成。暂时没有任务。”威严的男子说道。 这时,一个一直躲在角落里的蓝发女子走了出来,她脑后扎着两个长长的马尾,一身水色衣裳,不觉间大厅中竟多了一种清新的感觉。她对其他人示意了一下,径直走向玄关。 “哎…美丽的小晴海还是这么地不爱说话,我本来还想和她发展一下的。”艾可莱尔道。 “你个流氓有恋童癖吗!快给我去死!”迪琪打了他一下笑道。 水之音面对靈儿冷言道:“靈儿,你先跟着迪琪,我有事要办。” “靈儿要跟着老大,不要丢下我嘛。” 靈儿很急切地说。 “又到了那个时候了啊?”迪琪稍有些严肃地问道。 “啊。”水之音简单地回答了,“告辞。”说罢,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玄关。 “哼!每次都不带我去!” 靈儿气嘟嘟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双腿不停地踢来踢去。 “靈儿!他又不是去玩的。”迪琪说着并用眼神示意她。 靈儿虽然不服气,但也知道再闹也没什么意义,就不再做声了。 水之音重新披上了斗篷,从秘密集会所中出来。他走向帐台,这次说道:“老板。”同时将钥匙拿了出来。 那个“老头”笑了笑接下了钥匙,说道:“又一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保重!” 水之音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出了酒馆。夜已经降临,寒冷的风扫过瑟瑟发抖的角马们。黑暗的远处传来兵器相撞的声音和厮杀的呼喊声,似乎又有人在夜色中决斗。水之音静悄悄地步入黑暗之中,仿佛周围的任何东西都与他不在同一个世界。风扫起了他的斗篷,黄沙飘过,三起三落,终于伏在了酒馆前的公告栏上。上边杂七杂八地贴满了通缉令。其中的六张分别写着:六质会,坚之魔王——德戴克;六质会,金色之剑——艾可莱尔;六质会——枫风天使——迪琪;六质会,红发炎魔——斐尔;六质会,水之灾星——晴海;六质会,雪狼——水之音。 大漠永远被黄沙所掩埋,大洋永远盛满不干涸的海水,密林永远被高耸的树木所笼罩。水之音一个人安静地掠过这些地方穿越了半个地球。对他来说周遭的景色如过眼烟云,身边的人事如草芥。朝着目标的远方前行,他的一步一步没有任何的偏离与误差。心中的那个地方牵引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和他的心。 几日过后,身边的一切都已被白雪所覆盖,他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至北的极寒之地。故地重逢,他的心中却怅然若失。冰雪是巨大的被子,覆盖着正在沉睡的那个灵魂。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风中,风雪也似乎是遇到了故人,兴奋异常,柔和地在他的身边舞动着。 在这片白茫茫之中,水之音仍旧没有迷路,坚定的步伐带着他走进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这里没有了风,没有了雪,只有晶莹坚硬的冰。令人惊奇的是,这里有瀑布,有寒潭,甚至有树木和花朵。水之音的表情终于黯淡了下来,悲伤的情绪充满了他的双眼。他将手伸入瀑布,他跳入寒潭,他抚过这里的每一处。内心的激动也逐渐强烈了起来。最后,他停在一棵树前。颤抖的左手轻抚树干上刻下已久的几行字:愿这冰封溪谷的寒冰封印起我们的爱,永不消逝。 突然,水之音仰天大喊,声嘶力竭,似乎想震破自己的灵魂来舒解心中的悲痛。声音冲出了冰封溪谷,融入了白茫茫的风雪之中,却也刺入了土地,震颤着这冰的世界。 “嗷——嗷——嗷”浑厚的狼嚎冲破了呼喊声,传入了水之音的耳中。他望着远方的高崖。一头全身雪白无瑕的狼像锐箭般跳了下来。这一人一狼,或是说这“两匹狼”四目而对,用心相互交流着。战士的心只有战士能领会,英雄的苦痛只有英雄能理解。随着一声长叹,两者的对话似乎结束了。 水之音闭上了双眼,拿出了一把白色的笛子凑到了嘴边。缓缓的气流送入笛子变成婉转的音符流出。一首奇妙的曲子就这样在原本寂静的空气中舞动自己的身躯钻了出来。这首曲子完美地与周围的环境相融合,时而如流水般轻柔,时而又如瀑布般奔腾急冲,忽而又如湖面般宁静。雪狼安静地欣赏着这奇妙的乐曲声,如此得和谐宁静似乎没有谁感觉到寒潭的边上何时多了一名扎着黑发的美丽女子。他身着灰色紧身衣,两条黑色手套紧紧裹着她的手臂,加上一双黑色长靴,趁出了她修长苗条的身材。 终于,曲终云散,却似余音绕梁,优美的笛声仍不绝于耳。那名女子凑到了水之音的身旁。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道:“喂,醒过来了。” 水之音借着深呼吸镇了镇神,问道:“最近还好么,月华?” “哎呦呦,怎么今天良心发现关心起我来了。我好的不得了,我孤零零地除了寻仇空闲的很,随风而来,随流水而去,快乐似神仙。”姬月华戏谑地答道。 “你还是老样子。”水之音说道。 “你还不是一样。”姬月华整理着水之音的衣领温柔地说道,“为了誓言,为了爱经历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小心点啊,你们六质会名声可是越来越大,赏金窜的更快!” “啊。”水之音答道。 “你个家伙真烦人,以后回答我的话不许说‘啊’。”姬月华说道。 “嗯。”水之音道。 “傻瓜!不懂得安静生活,就知道打打杀杀,哪天你战死了我一定给你收尸。”姬月华有点赌气地说道。 水之音哼了一声。姬月华没有理会,接着说:“对了,你最近听说了‘梦魇’吗?” “梦魇?”水之音轻声重复了一句,又摇了摇头。 “总之,你小心点吧,搞不好他们可能会缠上你的。你还要在这里再待三天吧,我可是冷得不行了。我要走了!拜!”姬月华挥了挥手,随即转身离去。水之音矗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 整个山谷又恢复了宁静,水之音抬起了头,遥望着天边若隐若现的轻柔极光,拿着笛子的手不禁紧了起来。心,也紧了起来。时光既逝,物是人非。水之音轻轻跃入寒潭,柔和地与水融为一体,甚至没有溅起水花。伴随着舒适的寒气,他缓缓下沉,周围也变得暗了起来,一点一点,记忆爬进他的脑海,安静地,一切归于沉寂…也许这里是神话开始的地方,那么它又将在哪里划上句号? 第三章 鱼肠谷 又是一日烈日高挂,又是一匹匹烦躁不安的角马。虽不熙攘,却很是热闹,“三角星”的牌子仍旧斜挂着,随风飘摇,招揽着四方来客。店中,人们似乎乐于谈论时事,一边呷着酒一边眉飞色舞地热论着。他们的口中蹦出最多的词便是“梦魇”。 地下,这里聚集着十一个人,不用说,他们便是那六位“通缉犯”和他们各自的跟班。水之音靠在墙边,德戴克仍旧坐在最里侧的沙发上,斐尔依然离不开他最喜欢的吧台,角落里依旧是一袭蓝色的晴海,桌边,爱可莱尔认真地擦拭着爱剑,似乎只有迪琪乐于闲谈,与跟班们聊得不亦乐乎。看起来,他们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 没有多久,一个披着鲜红披风的人走了进来,六个人都是随便望了一眼。那个人摘下了斗篷,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卷轴,稍有些严肃地说道:“第七军派出了一千人的工作部队准备在旱稻收获的时候抢收…” 这时,斐尔突然打断了他笑着说道:“喂!赤闪,你不会让我们去收稻子吧,你就不怕老子一把火全给烧了!”跟班们似乎有些疑虑,讨论了起来,其他的五个人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听我说完。”叫赤闪的男子仍旧以之前的语气接着说道:“这批粮食很有战略价值,但是,抢收的地点在鱼肠谷。” 说到这里,斐尔吹了个口哨,艾可莱尔笑了笑。 赤闪继续道:“异化军方面似乎也有此意,因此必须在他们之前进入山谷。谷中的瘴气在 白露时退去,而那天则是可收割日。” “因此,我们的任务是干掉异化人部队。”斐尔抢着说道。 “并且阻挡援军。”艾可莱尔仍旧擦拭着剑笑着说。 赤闪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二人的“未卜先知”,随便笑了一下,将卷轴放到了德戴克面前的桌子上,道:“这是,山谷周边的地图。”又随手将一个透明的球丢给了他说道:“委托符印在这。辛苦各位了。” “喂!老子要的好酒呢!”斐尔笑着道。 “哼哼,少不了你个酒鬼的。”赤闪说着将一瓶血红色的酒递给了斐尔。 斐尔轻轻地接过,仔细研究着,最后兴奋地说道:“又纯又烈,真是难得!谢了,赤闪。” 赤闪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当他走到水之音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面色很郑重地对水之音轻声说道:“小心梦魇!” 水之音的身体微微耸了一下,又一次地听到“梦魇”这个词多少令他惊疑。不过他一点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因为对他来说已经变得暗淡的世界没有什么能够刺激起他的神经。经历得太多,忘却的也会更多… 几匹早已烦躁不安的角马狂野地驰骋在这滚滚黄沙的戈壁之上。然而这风尘仆仆的启程是否能换来全员的平安归来?或许六质会已经创造了奇迹,几年来的战斗,几百次的任务,却从没有人员的残疾与死亡。但是,奇迹能够永久传唱下去都将是明天的事了。“明天”永远是一个神秘的潘多拉魔盒,开启的同时可能会带来痛苦与死亡,但是,那箱底的幸福与希望也可能喷涌而出。 鱼肠谷,就如其名,谷中道路狭窄弯曲,却异常高耸,岩石脆弱,因此谷内道路多变,难以绘制地图。平日里谷中布满毒雾瘴气,同时荆棘沼泽丛生。然而,如此的地方却大批地生长着三年一熟的旱稻,此稻极为奇特,稻穗未成熟前一旦收割,其将会迅速氧化腐坏。然而一年之中,唯有白露时节谷内毒雾瘴气由于特定的气压会积聚在谷顶,故只有此时才可入谷收割。这也是为什么听到鱼肠谷的名字时斐尔和艾可莱尔会有所反应。 终于,时间如飞梭般穿越时空,这一天终于要来到了。结果由斐尔跟随主力部队,艾可莱尔跟随一队援军,由水之音负责堵截对方部队,三人各自带着自己的跟班。仅仅几句话,部署就已经结束,三队人各自散去。 太阳如时针般缓慢运转,一点点爬向十二点的方向。渐渐地,橘色的光芒洒向了鱼肠谷,毒雾、瘴气幽然地升了起来。终日被雾气所阻挡的道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然而,雾气汇聚于高空之中,却阻隔了光线,使整个山谷显得很是昏暗。大批的部队小心翼翼地踏入这“不毛之地”,也许一时的大意就会交代自己的性命。沉默的军队就这样静悄悄地消失在山谷的入口处。 时间一刻一刻地推着太阳慢慢向上,如此耀眼的阳光仍然无法刺透这已经存在多年的毒雾瘴气。渐渐地,山谷也没有那么安静了,凄惨的叫声,爆炸声,兵器相碰声,喊杀声从山谷的四面八方反射而来。即使失去了平日里恐怖的毒雾瘴气,这个山谷仍然是一座“死亡之谷”。 水之音高高地倚在一处山崖的岩石之上,望着远处缝隙中走过的敌军部队。他不时地换着自己的位置但却保持着相对距离,分析着这只五十人的援军。令他注意的是打头的三个人:一个身材瘦弱矮小带着墨镜的男人,他的左边是一个头上长着一根角的瘦高男子,他的左边是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男子。 “靈儿,给这附近下场雨。”水之音说。 “好嘞!”说罢,靈儿后背出现了翅膀,头上也长出了两根黑角。她微闭双眼轻轻地浮空,双手渐渐显现出蓝色的光芒。接着,她伸起双手,水气开始在她的头顶汇聚,越变越大。紧接着,那一团水慢慢平整地展开,淅淅沥沥的雨就这样滋润了这个由黄土堆砌起的峡谷。 仍旧是一样的无声,直到那惨烈的哀嚎响起,敌军才发现有队友被莫名的冰刺贯穿了心脏。紧接着,夺命冰刺再次悄然而至,长着翅膀的男子一瞬间冲到了队伍的左侧,他的翅膀猛然间变大,将所有人保护了起来,而冰刺打在他的翅膀上被一一弹开了。同时,带着墨镜的男子转过头来指着那遥远的如绿豆般大小的水之音的身影大喊道:“在那!”片刻,长角的男子飞速一跃,双手猛然伸长化作两条凶猛的蛇,飞一般地冲向水之音。然而,毕竟距离太过于遥远,水之音轻描淡写地躲过了这迎面而来的两条“蛇手”。两条蛇手深深地刺入了岩石之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瞬间,两条蛇手迅速被收回,戴墨镜的男子大喊道:“所有人原地待命,李、杰克,我们三个过去。”他们三人却也不是等闲之辈,行动异常迅速,没一会儿就靠近了水之音所躲藏的岩壁。 “靈儿,按刚才说的,s双龙卷。”水之音道。 猛然间,两条通天的龙卷风从岩壁的两边冲了出来,所到之处扫尽了谷顶的雾气,又从两侧夹击着那三个异化人。然而那巨大的翅膀又一次发挥了作用,将三人包裹起来让那两条龙卷奈何不得。龙卷只好交叉而过,撞碎远方的岩壁,两边的石土哗啦哗啦地碎裂崩塌。 突然,水之音从岩壁的左侧横跃了出来,但是,那个戴墨镜的男子似乎很清楚他的行动,蓦地摘下墨镜,如血红色的双眸射出两道红光直直地打向水之音。水之音及时作出反应,身体后仰,勉强地躲过两束光。两束光继续向前冲去,撞上了岩壁,恐怖地融化了岩石! 水之音的表情未有任何变化,他继续向左跃走,躲到了其它的岩壁后。可是,两条蛇却刺穿了岩壁直冲他而来。他的眼神稍稍有了些许变化,左支右闪躲过了两条充满杀机的猛蛇。紧接着,他游走于周围几个岩壁之间。然而,无论他如何躲避,那两条蛇手却能准确地向他打来。原来,那个戴墨镜的男子能够透视,并让蛇手男子准确地进攻。 水之音再一次躲避至一处靠近最初的岩壁的位置。这一刻,戴墨镜的男子再次施展力量,锁定目标。然而那一瞬间,他捂住双眼痛苦地大叫起来。旁边的两人赶紧扶住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水之音没有给他们任何的时间,又一次的躲避中,几根冰刺从水之音那冰做的弓处射了出来,接着,他的身影消失于岩壁之后。翅膀男反应迅速,挡下了冰刺,却被其振得险些跌倒。愤怒的蛇手男猛力地将双手刺穿岩壁似乎想狠狠刺死水之音。 水之音的身体平和地在空中运动着,他的双眼微闭,用身体感觉着周围的一切。两只蛇手虽然失去了“眼睛”却也恰好迎面向水之音打来,在那将要贯穿水之音头的一瞬间,他的眼睛突然睁开,双手抓住了两只蛇手。两只蛇手上迅速地结出了两颗宽大的冰圆锥,那令人胆寒的冻气飞速脱离开水之音的身体,在山谷中弥漫,四周的岩壁也开始结出薄薄的冰层。 水之音一把甩开两只拖着冰锥的蛇手。就这样,蛇手男的双手被卡在岩壁间,动弹不得。水之音没有犹豫,一边射着冰箭,一边向翅膀男冲来。翅膀男艰难地挡下飞射而来的冰刺。同时,他也急速转着身,将翅膀上锐利的黑色羽毛射向水之音。水之音没有任何挥挡的意思,而是攻速不减,以飞一般的速度拉弓,用冰箭挡下迎面而来的羽毛,又用新的冰箭进攻翅膀男。 翅膀男难以抵挡,只好在甩着羽毛回击的同时向后跃去。一瞬间,他的头脑飞速运转,灵光一闪,想到了弓箭无法进行近距离攻击的弱点。他又一下子扑着翅膀飞起来,急速袭向刚刚落地的水之音,的确,如此的速度与距离一般来说是来不及用弓箭回击的。但是,水之音的脸上并未出现任何的难色,或者是说没有表达任何的情绪。 翅膀男在急袭中不知何时经握住了一把弯刀直指水之音。时间在这一刻间在旁人看来竟变得缓慢了起来。水之音双手击掌,甚至那掌声都伴着浓重的回音。下一刻,他的双掌拍在了地上,地上瞬间窜出了三根并列的巨大尖锐冰柱。下一幕,值得我们去观看的似乎就是翅膀男脸上的惊诧与不忿。翅膀挥动了起来,地面上的尘土也一同飞扬了起来。眼看着冰柱如同雨后春笋般长了起来,他踉踉跄跄地向后躲避,勉强在一个翻身之后免于被刺穿的命运。当他回过神时,冰柱的根部却不见了水之音的身影。惊异之际,一个声音从远处穿越周围紊乱的气流进入耳中“靈儿,炎爆!”随着水之音的一声大喊,十几个闪着橘红色光的火球从岩壁间的缝隙冲了进来,而此时,水之音早已闪到了这由黄土岩壁所围成的“瓮”之外。随着声声巨响,周遭的岩壁尽皆碎裂,落石将峡谷的缝隙封闭,而那三人也被无数的岩石土块所掩埋。 慢慢地,岩石已经重新找到自己新的位置,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水之音的表情如常,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悦神色,声音洪亮地背对着靈儿说到:“走了。” 第四章 梦魇军团 水之音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岩壁的后边,令人惊诧万分的是,这里不知何时有着这许多面如镜子般的冰,照得这里异常光亮。他右手轻轻扶在其中一块冰上,这些冰块慢慢地消散在这混浊的空气中。 一切似乎都结束,一切又似乎没有完结,一切又似乎重新开始。水之音的两边突然冒出了两个土做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拍住。但是,一根冰柱猛然横在了这两只大手的中间,另它们动弹不得,费力地颤抖着。水之音站在这根冰柱上,脸上没有半点惊诧之色。他脚下的地面像一只张大嘴般开了个大洞,坚硬岩石做成的巨大牙齿从两边冒了出来。黑漆漆的空洞似乎要将他嚼碎吞噬。他那双深邃的双眼死死地望向深处的黑洞一动不动。巨大的嘴一瞬间就冲到了那根冰柱处,将冰柱嚼碎,水之音也被震飞。两只大手失去冰柱的限制,忽地一声合十,将他拍在巨大的掌间。 巨大的压力甚至将这由岩石制成的的巨掌也敲碎少许,哗啦哗啦地崩塌。少顷,双掌慢慢分开,早已被拍个粉碎的大口此刻倾然碎落,紧接着,一个人影跌落了下来。 远处的靈儿平和地看着这一切,脸上还是少不了她的笑容。一身紧身的黑色连衣裙透过周遭的单调黄土,将她衬得更加美丽可爱。 那个人影伴着周遭的碎石一起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在那一刻碎裂分体。仔细一看,这竟是一俱水之音的冰雕,而此刻,水之音正在缓缓地落在远处的岩壁前。 双掌伴着轰鸣声慢慢地缩入地下,而地面上也开出了一个黑洞,一个黑影从中跃出,是一个长着双角的豪情男子。他鼓着掌,笑对水之音。 “果然名不虚传。真令人惊讶,究竟是应该称为谋略的艺术呢,还是应该称为战斗的艺术呢?”男子有些兴奋地说道。 水之音简单打量了一下他,问到:“异化人吗?” “不不不!”男子纠正道,“我叫黑岩,来自梦魇军团。” 这一刻,这个词终于摆到了自己的眼前。 男子一边踱着步,一边说到:“你如此的艺术真是令人惊讶,他们三人败在你的艺术之下大概也可以无悔了吧。”他的眼中猛然显现出羡慕与极度的兴奋,指着水之音说:“你先用雨水渗透入周遭充满空隙的黄土岩层之中。接着用龙卷扫开天空的瘴气,并撞碎他们三人的后路。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发现。接着,你分析出他们各自的能力,在岩壁的后边支起巨大的冰块,将强烈的阳光反射过来,一下子刺伤那个人的眼睛。你又卖出破绽,引诱蛇手人方位准确地进攻,封住他的双手,同时寒气四放,将渗透入土层的雨水凝冰,使其变得网格化,因此一直躲在后边的小妹妹将制造出的炎爆放出,轻松地将岩壁炸裂,于是岩石就这样简单地块状坠落下来将三个人掩埋。真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啊!”男子自说自话,兴奋地谈论着,似乎一幕幕就在自己的眼前。 自己的计略被人识破,水之音的表情仍旧无所变化,而是问道:“你们找上我,就是为了来看你所谓的艺术吗?” 男子神色正了正,说到:“言归正传,我们老大想见你,请你去做客。” 水之音答道:“没兴趣。” 话音刚落,四个黑影从周围刷地冲来,几把刀剑横在了靈儿的脖子与身上。然而其中一人的肩膀之上竟然扎着一根冰刺。本来一脸笑容的黑岩看到了这一幕猛然间回过头来盯着水之音,惊诧、愤怒充满了双眼。只见,此刻的水之音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弓面色稍有些许焦急,似乎是为靈儿的安危担心。 “老大!”靈儿焦急地喊着,然而身前的刀子却封住了他的行动。 黑岩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水之音说:“双子崖,我们在那里等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她的。” 水之音的情绪有些激动,正要蕴起力量一搏的他稍稍观察了一下面前的五个人,一个念头一瞬间窜入头脑中。那五个人看到水之音的异状不觉都后退了几步,架在靈儿身上的刀剑也紧了紧。 水之音缓了缓自己的气息,轻声问道:“难道说,你们梦魇军团是…”此刻,水之音打住,又说到:“我会去的。到时候要是靈儿伤了,我会让你们梦魇军团沉睡在双子崖。” 靈儿听了水之音的话多少没有了恐惧,只是对周围的几个人感到有些火大,极力地想摆脱他们。 黑岩双手抱拳,对水之音说到:“恭候大驾!” 说罢,其中一人口中吐出一个白球,轰的一声炸开,浓烈的白烟藏起了几个人的身影,而水之音也似乎没有任何想要追赶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梦魇军团。” 水之音手中的冰弓升华飘散于空气中,而金黄色的弓弦缠绕到了左腕之上,转过身去准备离开。然而,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的中央响起,接下来是冲天的火光,喊杀声,岩石碎裂声,还有凄惨的哀嚎和呻吟声。声音荡彻整个山谷,火光令人不寒而栗。小小的鱼肠谷此时似乎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爬过十二点位置,谷中的瘴气似乎下降了少许,水之音没有迟疑,迅速寻着道路出谷,没有去战场增援的意思。 一天就这样落幕了,太阳已经西沉,鱼肠谷的毒雾瘴气终于又一次地将山谷罩了起来。但是,空气中似乎多了浓浓的血腥味。红色的火焰仍旧熊熊地舞动着,似乎哀悼着埋骨于此的亡魂…… 三角星酒馆地下,六质会的几个人明显面色有些焦急,昨日的恐怖恶战是否终结了六质会零伤亡的神话?水之音一样无言地倚靠墙壁,老大德戴克安坐于沙发之上,看不出他的心思。而角落中的晴海不知道为什么却显得有些若有若无的焦虑。艾可莱尔擦拭着满是尘土血迹的剑。而唯独吧台边上少了那耀眼的红发,只有那血红的酒还摆在那里。大概没有人会想到今日的气氛竟是这样的凝重。 缭乱的步伐扰乱了他们的听觉神经,但是他们的心却放松了下来。接下来的一幕大家都猜到了,红头发的男子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吧台旁边,大口地灌着酒,而在他身后近进来的罗西娅向大家打了个招呼跟了进来,她棕色的长发恨有特点地盘在脑后,面容清秀,看起来很有大家闺秀的感觉,却还透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豪迈之气。这时人们才发现,斐尔的身上染满了如同他头发一般的血。 “受伤了吗?”德戴克问道。 “你看他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怎么像受伤的。”迪琪笑着抢先答道。 至此,晴海轻微地呼了口气。 “斐尔,只有你到达麦田,把情况说明一下。”德戴克道。 “唉,本来我们与对方的部队同时到达了目的地,经双方的领队交涉,烧毁中间一条的麦子,以划分疆界,双方各自获得一半。免得人员伤亡同时麦田被毁。但是,麦子收割到一半,对方对着我们进行枪击和炮击,不仅有人死掉,同时麦田也着起火来。双方就这样打起来了。那么一小片儿地像那样狂轰滥炸,那根本不是战场,那是屠宰场!”斐尔说着,语气有些激动。 “有问题,双方都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应该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起冲突。”德戴克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就说明,有人从中作梗。”一旁的艾可莱尔说道,他已经擦拭完爱剑,将其收回剑鞘。 “算啦,老大,调查不是我们的工作,任务完成!”斐尔说道,看了看水之音道:“嗯?水之音,你的小妹妹呢?” “被绑走了。”水之音很平和地答道。 “谁有这么强的实力和胆色敢在你面前绑走她?”斐尔问道。 “梦魇军团。”水之音说。 “原来传言是真的。那她不要紧吗?”斐尔问道。 “他们的老大指名要见我。”水之音说。 迪琪似乎有些担心,问道:“那要不要我…” 水之音打断了她说:“不用了,我独自去,而且我对他们梦魇军团有点兴趣。” 说罢,他挥手而去,像风一样地离开了。 “我感觉他骨子里和你的性格有点像,只是太过冷淡,话又少。”迪琪指着艾克莱尔说道。 “可是我觉得他没有像我一样鉴赏美女的高雅兴趣。”艾克莱尔道。 迪琪打了一下他的头道:“你个流氓能不能去死啊!” 气氛又恢复成以前的那种和谐。又一笔痕迹刻画在了六质会那神话的石碑之上。奔驰的角马依旧永往直前,然而,前行的目标又在哪里?无尽的战斗,年复一年的杀戮,也许灭亡才是六质会的尽头。谁也不知道这么一群不服输的人是否真的能够战胜命运,用坚定的步伐引领世界走向光明。 两日后,仍在此地,赤闪带来了新的任务。行动计划:剿灭梦魇军团;地点:双子崖。 栾川半岛一年四季被郁郁葱葱的茂密雨林所包裹,东边湛蓝的海水相拥着细软的黄沙柔和地勾勒出雨林的边缘。绿茵的雨林中突兀地耸立着两座上穿云下入陡峭异常的山峰。两根高耸的白色山峰竟然奇迹般地有着相同的形状,恰似一对兄弟肩并肩而立。人们给了它们一个合适的名字:双子崖。 鱼肠谷一战后,水之音简单地在三角星休息了一下,日夜兼程地赶赴双子崖。这美好的视野,壮观的风景经过他双眸的过滤总是变得那么得灰暗,无法映上任何的颜色。他轻轻跃下小山坡,藏身于茂密的雨林之中。生机勃勃的雨林也永远是杀机重重的死亡之林,树木经历过灾难的洗礼已经变异进化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更不用说林中那些奇异非常的毒虫猛兽了。然而,水之音踏着稳健的脚步,没有丝毫地偏离那远方的白崖。他身体周围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寒气,生物们本能地感觉到威胁,根本不敢靠近他。其实,除了寒气,他自身的魄力也同样将令人压抑的霸气注入了空气之中。 黑岩坐在白崖上一处不高的平台上,望着密林中那一团似有实无的气息暗自微笑。看似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天边,水之音花了不少时间步行至这两座白崖的跟前。早已候命在此的黑岩从高台上跳下,一把反射着寒光的剑直直地向着水之音的头顶刺来。谁想,水之音却一动不动,只是抬头看着黑岩,深邃的双眼与黑岩四目相对,一刹那,黑岩似乎被什么所振颤,动作微妙地变化。剑,扎在了水之音的身后。然而,那一刻黑岩究竟看见了什么?他额角的汗珠似乎像是要呼喊出什么。 “你…你为什么不躲开?”黑岩声音有些颤抖,问道。 “你没有杀气。”水之音简单地答道。 黑岩镇定了下精神,似乎已经恢复了过来,转身对着水之音说道:“跟我来吧,我们老大等你好久了。” 说罢,黑岩暗暗蕴力,周围的土石渐渐凸起,将他与水之音围了起来。接着,巨大的岩球缩入地下,快速地在土地中向下穿行。周围异常平静,且漆黑一片。黑岩与水之音并肩而站。即使如此的黑暗,他也不敢向水之音的方向转过头来。刚才的一幕似乎在他的心中刻入了深深的阴影。他感觉那双深邃的双眼似乎在黑暗中也能发出光亮。 就这样无言地等待着。终于,岩球停了下来。黑岩将岩球解体,光芒焦急地挤入刚刚开口的缝隙。原来这里是地下的岩洞,周围的岩壁看似坚硬非常,而地面却异常地平整,四周灯火通明,明显是人为修葺过的。 黑岩背对着水之音说道:“跟我来。” 脚步声在这个宽阔的地下隧道中被放大,渐渐显得有些嘈杂。岩洞被重新改造,不少岩壁被掏空,做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一路上,隧道中有形形色色的人迎面而来,但是,无论是谁都没有勇气盯住水之音的眼睛。水之音似乎对过往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眼睛一直向前望着,即使是岩壁与泥土也无法阻止他望向心中的远方。 终于,一扇硕大的红色拱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门永远是一种奇妙无比的东西,它连接着两个空间,既是出口又是入口,又像箱子一样神秘,将好奇心与里边的神秘所阻隔。门开了,或着说是被拉开了,因为它动得是那样地不自然。静悄悄地,没有戏剧性的耀眼光芒射出,反倒是门外的灯光倾泻而入,布满了这四周尽是摇曳烛火的尖顶圆形大厅。一切都是这么地意外,一切都是这么地不合常理,梦魇军团所披的神秘面纱竟是这样地厚重。 宽广的大厅空空荡荡,除了四周柱子上的烛台和中间一个高大的红色宝座,整个房间真的可以用空无一物来形容。宝座之上一个青年斜坐着,他的目光炯炯有神,气度不凡,很有王者风范。水之音进屋后,这个青年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水之音的眼睛。他站了起来,简单地行礼,声音宏亮地说道:“欢迎,欢迎光临梦魇军团!” 或许被这个青年的气度与魄力所影响,水之音似乎来了兴趣,也简单地抱拳还礼。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明显地凝结了起来,站在门边的黑岩双腿似乎被冻在了地上,一步也不能挪动,也许此刻飘落一片叶子都会被空气切成两半。 “能让‘雪狼’眼神中有一丝疑虑看来我们梦魇军团还不至于太弱。哈哈哈!”年轻男子豪情的声音碎裂了大厅中凝结的空气。 “既然水之音先生肯赏脸来,我们也要表示诚意。”年轻男子说罢拍了拍手,几个人带着靈儿走进了大厅。 “老大!”靈儿飞一般地冲了过来死死地抱住水之音。 “他们几个想必你都已经见过了。是我的六护法,还有一个正在外执行任务。”年轻男子笑着说。 的确,那几个人正是在鱼肠谷绑架靈儿的人,他们一一见过水之音,唯有那个曾经中了水之音一箭的人没有好气地撇过头去。 “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要事和水之音先生谈。”年轻男子说道。 几个人随即陆续退出大厅。 “靈儿,出去等我。”水之音对靈儿说。 靈儿死死地抓着水之音的衣服倔强地说道:“我不要!好不容易才见到老大。我才不要离开!” “靈儿听话。” 靈儿虽然任性,但也知道水之音的脾气,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厅。巨大的拱门再次闭合重新分割了整个空间。 “花这么大力气请我来这儿到底什么事?”水之音回过头来对年轻男子说道。 年轻男子斩钉截铁地只说出了这两个字:“救命!” 第五章 答案 年轻男子接着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白松,你就叫我白松好了。” “你也姓叶?”水之音不经意间问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叶白松问道。 “不,没什么。”水之音改变了话题,说到:“‘救命’二字作何解释?” 叶白松叹了口气说道:“这要从我们梦魇军团的起源说起。你知道吗?我们的真面目?” “你们梦魇军团和靈儿一样是进化与异化的混合体。”水之音快速答道。 “你注意到了,不愧被称作雪狼的男人,不简单!实际上就是这样,自那场毁灭整个世界的大地震‘恶梦’之后,存活下来的人类向着两个方向进化着。一方面是拥有了精神能力的进化人,另一方面是身体的某些部分发生了特化的异化人。但是,实际上还存在着像我们这样两个方面都具备的双化人!” 叶白松似乎有些兴奋,接着说到:“梦魇军团是由我集结世界各地的双化人所建立的组织。而‘梦魇军团’这个名字,并不是我们起的。而是由异化和进化政府的高层所起。我很惊讶他们竟然不谋而合地给出了这个名字。” 说到这里,叶白松有些怅然若失。而水之音无言无息地听着。 他继续道:“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双化人存在于世上是多么的痛苦,无论走到哪里,总会被人当作异类所驱逐,有时甚至被追打或是残杀!” 水之音点了点头,叶白松看到后内心多少有些欣慰。他接着说:“因此,我集合了这样的人,组建了这个‘梦魇军团’,为的是在世界上求得一席之地,求得生存。然而,你是知道的,人经历得越多,眼睛就会变得更深邃,眼睛越深邃就能看得更远。我的眼睛没有你那么深邃,我却也能看到远方。我所看到的,正是梦魇军团的尽头!多年的斗争,多年的努力换来的只是‘梦魇军团’这个死刑的烙印!人类恐惧梦魇,因为他令人类无法动弹,令人类感到压抑和恐惧。但是人类总是能摆脱梦魇醒过来的。进化与异化政府害怕我们梦魇军团力量的崛起,害怕我们的出现影响世界的格局。我们被剿灭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说到这,叶白松猛然跪在水之音的面前,说:“水之音先生,只有你才能拯救我们,因此,我恳请你做我们梦魇军团的军师!” 水之音背过身去,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如果此刻扶起他即是等同于接受他的请求。“为什么找上我?”水之音问道。 叶白松言辞清楚地答道:“因为先生力量非凡,谋略过人,是当今世上不可多得的人才。并且,当今世上像先生般不被传统观念所束缚而接受双化人的名士世上并无几人。如先生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我梦魇军团为先生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你,你想要什么?”水之音意味深长地问道。 “这…请恕在下愚昧,不知先生何意?”叶白松不解地问道。 “我是问,梦魇军团的出路何在,想在二分的天下中占据一席之地,还是想为双化人赢得世人的尊重不再被排挤?”水之音问道。 “这…”叶白松一时语塞,水之音简单的一席话正中了他的要害,他站起身来,瘫坐在王座之上。水之音转过身来看着他,他的那双深邃的双眼似乎真的比叶白松看得更远。 “其实,我看到了这个瓶颈,事已至此,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如今我希望先生你可怜可怜这些将要死在战火与杀戮中的生命,救救他们!”叶白松说着,表情很是痛苦无奈。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你没有看到出路,我一样没有看到。我只是名杀手,没有拯救生命的能力。至于靈儿,她是故人临终托孤,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水之音坚定地答道。 “不,我看过先生的眼睛,我知道先生见证过太多的死亡与毁灭,经历过太多的战火与蹂躏。我一直坚信先生是个宅心仁厚的英雄,望先生救救我们双化人!”叶白松情绪激动非常,大声喊道。 “我的也只是一介平民,是个屠夫,根本谈不上什么英雄。你如此以礼相待,我也以诚相待。一句话:以我之力无法拯救如此多的生命。你看得到梦魇军团的尽头,我也能看到我力量的尽头。还请阁下另请高明吧。”水之音回答道。 “先生是执意不肯了?”叶白松皱褶眉头问道。 “无能为力。”水之音转过身去,好像准备离开。 “既然先生如此,我也不勉强了,但是希望先生能多住几日,我还有事向先生讨教,望先生赏脸。”叶白松急切地说道。 “好!”水之音简单地答道,走向那巨大的门。 门外,黑岩正倚着墙守候在那里,看见水之音出来就迎了过来,道:“怎么样,水之音先生?” “只可惜,我帮不了你们。”水之音一边从黑岩的身旁走过一边说。 “我猜到会是这样了。”黑岩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毕竟,也许我们梦魇军团真的到了尽头也说不定。” 他接着说:“对了,你不用担心靈儿,她在很安全的地方。但是,水之音先生,我很欣赏你的艺术,请到我的房间来指点一下我的作品吧。” 水之音点头默许了。黑岩住的地方在白崖中部较高的位置,是唯一有窗的房间。房间方方正正,包括天花板和地面,每一面的颜色图案都不一样。水之音简单地扫视了一下,倒是被那扇小小的窗所吸引。的确,窗外的视野异常开阔,令人心旷神怡,似乎连心胸都一同放开了。 “整个房间都是由我设计的,这一副副挂在墙上的画均是我的得意之作。”黑岩很得意地说着。的确,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种的画:油画,素描,水墨画等。而摆放的位置与画框似乎也都刻意设计过,融洽地与整个房间融为一体。他走到一旁,画架子上的白布掀起,一幅笔法柔和的水墨画显现了出来。他轻轻坐了下来,继续描绘着画中的小桥流水与蒙蒙雾雨。画着画着,他突然说道:“纯洁之白,黯淡之黑,永远不能混合出我想要的颜色!” “一副副画诠释着我的艺术,然而,真正的艺术在我的心中,我心中的颜色永远无法用画笔所描绘出来,那黑与白混合的颜色!”黑岩说着,激愤了起来,一把将画揉烂丢进了纸篓,又狠狠地将另一张纸拍在画架子上。 “不存在的东西,就去创造,去完成自己心中所想。”水之音说着,走了过来,拿起画笔在纸上勾勒着。黑岩认真地看着,脸上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钦佩之色充满双眼。 他激动地说道:“您真是天才!” “心中的东西或许抛去执念,换种方式便能表达出来。”水之音说着,望了望窗外的景色,在窗台上坐了下来,拿出了他的白色笛子。 悠扬的音符在笛子中跳跃,优雅地从孔洞中舞了出来,跃动在房间之中。旋律如轻柔的流水,一涎清泉流进了黑岩的心房,又冲出门去,旋动着流向走廊。不觉间,似乎如滔滔江水充满梦魇基地的每个角落,又如薄薄的水幕包裹住了双子崖。不知何时,它竟敲开了那扇红色的拱门,也来到了叶白松的身边。他听着这优美的旋律,心中的种种情感渐渐映上了深邃的双眸。这美妙又奇妙的音乐令所有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心中所想此刻也满上心头。有人哭泣,有人惆怅,有人表情变得豁然,人们闭上眼睛让心去聆听这笛子的歌声。 终于,水之音的嘴唇离开了笛子,婉转的声音逐渐淡了下来,飘散于空气中。他又望了望窗外广阔的美景,思绪涌上心头。 “太美妙了,这般地轻柔,这般地优扬。”陶醉在音乐海洋中的黑岩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此曲名叫‘水之音’,是亡妻所作。”水之音深沉地答道。 “水之音?”黑岩有些诧异问道。“内子一生喜水,又好音律,走遍世间去聆听各种水的声音,终成此‘水之音’。”水之音面色有些悲伤说道。 “对不起,让你回忆起这些事。”黑岩说道。 “不打紧,陈年旧事。”水之音挥手道,“同样的旋律,不同的心情会将其演奏成不同的曲子。相同的曲子,不同的心情也会有不同的感受。心中所想可以用各种方式表达。” “是啊,我自幼喜好艺术,然而因为我双化人的身份,无论走至何处,总会受到排挤。也许我真的把战争当成是发挥艺术的舞台了。大概,这便是命运吧。”黑岩怆然地说。 “命运根本不存在,相信心中所想,去创造世界所没有的东西,这便是命运!”水之音说着将笛子收起,走出房间。 “等一下!”黑岩喊道,“你也在创造着世界上所没有的东西吗?” “是。”水之音的声音传了过来,而身影早已消失在门边。 黑岩看着门口,又看了看那张被水之音画过的纸,自言自语道:“水之音,真是了不起的人。” 白白的纸上只有一个用毛笔描绘的图案,一个黑与白的完美结合——太极。 第六章 陨灭 潮声依旧,绿树如常,双子崖还是一样通天贯地地耸立在那。湛蓝之海,翠绿之林,仍旧是平日的白色双崖。然而,今日的天却显得格外阴霾,空气中甚至弥散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今日的森林却也变得如此安静,动物们相继藏起身来,看着在自己眼前踏下的一只只黑色的脚。一群黑影正慢慢逼近漆白的双子崖。天空的乌云隐隐作响,地上的石土微微颤动,风卷着杀气呼呼而过。危险正步步逼向梦魇军团。 三日来,水之音和叶白松都很欣赏对方一起谈天论地,艺术、哲学、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谈。但是,两人谈论最多的还是世界与进化。但是,筵席总有散去的那一刻,时间的行进也让水之音产生了离开的念头。这一日,他走入了休息大厅。这个圆形的大厅很是宽敞,其中多设桌椅,确是一处很好的饮茶休息的场所。水之音仍旧如常,不理会身边的一切人与物,径直走向靈儿所在的桌子旁。 “老大,这里!”靈儿看到水之音便高兴地挥起手来。 桌子旁还坐着一位带着强悍与野性气质的女子,她正是叶白松的六护法之一,这几日,也正是她负责照顾着靈儿。她抽着烟,歪着着头看着走来的水之音。 靈儿快言快语道:“老大,这个地方的料理好好吃,而且这里有很多奇怪有趣的东西。” 水之音没有理会她而是缓缓地说:“靈儿,我们今天要离开这儿。” “啊?为什么啊?” 靈儿似乎很不满,愤愤地说道:“不要嘛,人家还没待够呢!” 水之音没有再说什么,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靈儿熟知他的脾气,即使此刻她撒娇闹情绪,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她也不再作声,看着脚下,不住地乱踢。 “靈儿听话,帮姐姐要两杯鸡尾酒好吗?”女子说道。 靈儿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向吧台。 水之音望着那远去的娇小背影,眼睛中似乎流动着难以言喻的神色。 “真是个幸福的小女孩啊,没有经历杀戮,没有经历伤痛,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如此的时代,竟还有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真是血染战土上一朵美丽的小百合。”女子说着,眼睛中充满着羡慕。水之音仍旧无言。她接着说:“对了,一直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朱萱。我真是很羡慕她,美丽的花朵总是有圆顶的呵护才能永续它的美。她有你这样一位温柔的男子爱护,真的是很幸福。不像我,为了爱抛弃一切,又因为自己的双化人身份而被一切所抛弃,最后连口口声声说爱我的那个人也迫于压力把我交给他人随意处置。”朱萱的面容悲伤,她猛地吸了一口烟,借着叹气将其吐了出来,又摇了摇头望着远处那个活泼的身影。 “如果真的会有一名愿意为我而死的男子,即使让我抛弃世界甚至让世界抛弃我都无所谓。”朱萱说着,她看了看即将燃尽的香烟,将其熄灭。 秒针的脚步正在嘀嗒嘀嗒地疾跑,然而,它的速度却也不及呼啸在空中的炮弹那噩梦般的声音。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如雨声一般密集,整个双子崖振颤了起来,内部的基地同样抖了起来,天花板和墙壁都开始着剥落。 水之音很是平静,仍旧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而朱萱却猛地跳起,惊恐地看着四周,一下子直冲大殿而去。靈儿似乎也有些害怕,一步一步挪向水之音。 炮击停止了十秒,而后更猛烈的轰鸣声响遍了整个基地,不住地在墙壁间反射嚎叫。一块巨大的岩石从顶上坠落,靈儿猛地抬起头,却似乎已经很难躲避。一道白光闪过,水之音凭着自己左手凝出的锐利冰柱切碎了落石,右手抱起靈儿冲出了休息室。 “跟紧我。”水之音说道,放下了靈儿。他一步步很是稳健地踏在走廊之中,看样子,似乎也要去大殿方向。 咚!咚!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基地,好似一名巨人挥舞起巨大的锤子有节奏地轰击着双子崖。不一会儿,炮击似乎停止了,远远地,沉闷的兵器碰撞声和喊杀声在耳边若隐若现。 水之音停在了那扇巨大的红色拱门前。大门又一次地无声开启,等他进入,又无声地关上了。大厅仍旧空荡荡,地上却增添了很多的碎石。叶白松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站在他身旁的正是黑岩,他看着水之音,眼神中却似乎闪过绝望。一刹那,四个黑影从各处飞至水之音的身旁,四把刀剑死死地架在了他的身上。可是,水之音仍旧冷静如常,一毫也没有挪动。 “水之音!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外边的军队是你引来的对不对?”朱萱怒吼着。 “放开他!”叶白松说道。 四个人有些惊讶,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放开他!”叶白松这一次大喊道。 “可是…”朱萱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叶白松送来的眼神所打断。她的背后冒出了冷汗,恐惧好似从脊髓中流出。 “属…属下遵命。”她没有底气地说着,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与周遭的三人一起放下手中的兵器。 “如果他真的想要我的命也不用等到这时候。我信任水之音先生,他绝不是这种人。”叶白松道。 “是的,我也相信。”黑岩跟着说道。 “那外边那些军队难道是从天上降下来的?”朱萱仍然气不过,喊道。 “大概有叛徒吧。”叶白松很平静地说道。 “叛徒?怎么可能?”朱萱很惊讶,不解地说道。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叶白松的语气里明显地包含着悲伤,他接着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对水之音先生说。这里就交给你了,黑岩。” “是,属下遵命。”黑岩答道,示意其他四人出去。 但是,五个人严肃地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黑岩道:“能与您一起并肩作战这么久,是我们的荣幸!” 叶白松没有回头,手轻轻地在太阳穴上一点,挥了一下,道:“我也是,感激各位多年来的尽心尽力与帮助,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五人齐声答道,接着依依不舍地推出了大殿。 门又一次地开启关闭,天花板上也不停地掉落着一些碎片。整个大殿一片死寂。叶白松一闪,出现在了靈儿的身后,一个手刀将她打晕,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水之音仍然没有动声色。 “就如我所说,总会有这么一天,梦魇陨灭的这一天。”叶白松长叹一声,似乎想要将自己对命运的不满一同吐出,接着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双子崖根本就是名不副实。在两崖的中间,根部的地方还存在着一个非常矮小的山崖。但是,两崖每年都会相向倾斜,过不了几年,中间的小崖便会被夹得粉碎。在夹缝中求生最终只会粉身碎骨!” 他踱了几步,怅然地说道:“我出生在一个大富之家,是私生子,父亲为了更高的位置遗弃了我们母子两个。我在母亲病故后四处游历,找到了许多和我一样的双化人。当年的我年轻气盛,组建起梦魇军团的雏形,之后经常混入战场,给异化与进化军制造麻烦,以便挑起两者更大的纷争与仇恨,这样才有利于我们的壮大。就像在鱼肠谷的一战。其实,有些事情你根本无法想象,痛苦分为多种,有一种你却永远没有机会了解。双化人,拥有着进化与异化的两种能力。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不叫做天才,更不叫做神,而是叫做…” “怪物。”水之音答道。 叶白松笑了笑说道:“是的,这些人被别人称作怪物。童话故事中,怪物的命运永远是被人打碎甲壳,切断尾巴,最后在众人的刀叉下被烈火焚烧。梦魇军团也一样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我们一直奋战,却实际上是在逃避现实。年少的我不相信命运的安排。如今,我也只能相信,命运的安排永远是逃不掉的!”此刻的水之音或许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是,叶白松的话语是这样的悲伤,令水之音觉得没有那种痛苦的经历,的确是没有资格去做出任何评判。他只好继续无言,聆听着眼前这个一步步走向绝望边缘的人。 火光、血迹、尸体,整个基地已经成了战场。每一个房间,每一条走廊似乎都弥漫着硝烟与杀气。高大的白崖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基地里的人血从孔洞出流了出来,渐渐将两个白崖染得血红。血腥的气味飘荡在雨林中,令野兽们异常兴奋。 一队兵士拥挤在走廊中,眼睛不停地注视着四周,搜寻着一切可能出现的双化人,连续的杀戮已经让他们红了眼,成为一只只发泄杀欲的猛兽。细弱的呼吸声流露在空气中,一只野兽似乎嗅到了四周存在的恐惧。果然,一个女子从房间中冲了出来,没命地向前跑去。然而,一堵看不见的墙凭空出现了,女子一下子撞在墙上跌倒在地,惊恐地看着身后那一群比怪物更加丑陋的野兽。打头的那个人淫笑着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她痛苦地挣扎着,更加恐惧地看着他手中那柄透着寒光的弯刀。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阵风莫名地从远处袭来,接着,橘红色的烈火挤满了整个走廊,一把烧死了打头的那个男子。朱萱跳了出来,护在女子的身前,说道:“你快走!”女子似乎受到了太大的惊吓,连感谢都忘了说,没命地逃走。 朱萱眼睛中的怒火越来越旺,背后扑出一对巨大的翼。她猛地运力,燃烧在尸体上的火瞬间又熊熊燃起,而且变成了两只凶恶的猫,一下子窜向前去,扑进人群。而朱萱集中了所有精神,巨大的翅膀飞命舞动,两只火猫的身体就这样膨胀了起来,布满了整个走廊,而她翅膀所扇出的狂风不住地在周遭的墙壁上留下着割痕。犹如利刃般的风,如同火山一般的烈焰就这样换来了对面兵士们痛苦的哀嚎声。 然而,不知何时,鲜红的血从朱萱的嘴中流淌了出来,她挣扎着转过头看着身后,两个男子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而两把长剑贯穿了她的心脏。随着长剑的抽出,她痛苦地吐了一大口血,双手捂着胸口跪倒在地。随着她意识的消失,她的身体也渐渐地不再动了,只有一双流着血泪的双眼仍旧不愿闭起似乎仍旧诉说着命运的无奈…… 六护法之一的褐峰满身鲜血,奔走在走廊,一路上已经经历了数次大小恶战,他负责搜寻幸存者,指挥他们逃离。然而,在一个宽阔的路口处,他迎面遇到了德戴克和他的跟班法布加。法布加是个体型巨大且肥胖的男子,一脸的憨态,手里拿着一个大锤。褐峰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住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他思索着,这两个男子能够到达这里而身上竟没有染上一滴血,而且那个胖子的似乎力气很大,另外那个气度不凡很有压迫感。于是,他脑海深处葬身于此的念头正在膨胀。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缓和了一下气息,准备放手一搏。他一用力,全身的薄薄麟片一瞬间都变成了锐利的刀锋,他飞一般地冲到路口的正中间,双手运力,大喊一声:“重力!” 刹那间,顶上的剥落似乎更加快了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压抑。他拖着两个长满刀锋的手臂向着德戴克冲去。然而一瞬间,德戴克身前的地上出现了一面土墙。虽然褐峰奋力的一拳打得土墙乱石横飞,但是,整个土墙却岿然不动。 “原来这就是你的能力。”德戴克说道,又用眼色示意法布加。 法布加几步就站到了德戴克身前,一个大锤赶走了褐峰。 褐峰向后闪躲,似乎很是惊讶,大喊道:“为什么!这里现在可是三倍的重力啊,你为什么不受影响?”他站在原地继续发力,脸上青筋暴起,脸色像燃尽生命般痛苦,大喊着:“四倍!” 接着,他冲向法布加,锐利的刀锋直指他的肚子。可是,那巨大的锤子迅速而下,重重地将他击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神大喊着惊讶,他做梦也想不出为什么在四倍的重力下这个肥胖的人还能活动自如。 法布加把他抓了起来按在墙上,此刻,整个空间里的重力似乎又恢复如常。褐峰面色有些释然,等待着下一刻的死亡。 “告诉我,水之音在哪里?”德戴克问道。 “水之音?莫非你是六质会的?”褐峰问道。 “正是。”德戴克说。 “哼!死在你们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动手吧。”褐峰坚毅地说道。 “法布加,放开他,他是死士,再怎么逼问他也不会说的。”德戴克说着向前走去。 法布加轻轻放下褐峰,追着德戴克而去。 “水之音在大殿。”褐峰道。 “多谢。”德戴克说着,却没有回头。 褐峰靠坐在墙边休息,似乎很不理解德戴克的行为,却又莫名地产生了钦佩。然而,一个一袭黑色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褐峰已经耗尽力气,没有力气再抬起头,因此根本没有看到对方的样貌,仅仅看到了他的胸前绣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白龙。这一切,就是他临死前所看到的场景了。一柄长枪刺进了墙壁,也贯穿了他的心脏,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地坠落在地上。 第七章 梦魇 大殿里,虽然看不到外边,水之音和叶白松还是猜到了外边所发生的一切。“人类总会去努力清除令他们恐惧与害怕的东西,也许今天他们终于从梦魇中醒来了,带着血腥,带着杀戮。”叶白松释然道,语气则是这样得悲伤。他示意水之音道:“水之音,临死前送你一样东西,希望对你有用。”说罢,他将整个王座击得粉碎,地面上也被打出了一个大坑。然而,坑的中央却立着一块三角形的石碑,上面铭刻着幽然流光的文字,最顶上刻着一个“亡”字。“天下兴亡,六合八荒,希望这块亡之碑能够对你有用。水之音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显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 “你,不离开吗?”水之音问道。 “我?”叶白松自嘲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或许对别人来说,我们是可怕的梦魇。然而,我们自己本身对自己来说也一样是梦魇。天大地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也只能随着梦魇一同灭亡。我们总是问‘为什么’,但是,这个延续了千百年的问题也许只是对命运的逃避罢了。对我们来说,‘选择’永远是奢侈品,我们没有!如果我活着,或许仍旧会有人来追随我,继续着梦魇。那样,梦魇永远会笼罩着我们这些双化人,永远带来伤痛与死亡!” 他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用剑尖指着水之音说:“来吧,请赐我一死,死在你的手里,我无憾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惺惺相惜,水之音在犹豫,而叶白松的神色却是毅然决然。宁静的氛围,只有如雨般剥落下坠的碎片。水之音为叶白松感到惋惜,却又不愿辜负他临死前这一个简单的愿望。莫非又一个伟大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水之音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然而,叶白松却无力地扑在了水之音的身上。水之音睁开了眼睛,一把扶住了他。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的身前血液如洪水般喷涌,胸前开了一个大洞。他倒了下来,晴海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水之音看着她那双鲜红的双眸,却无言以对。 “你没事吧?”难得晴海开口说话,语气却仍旧是那样得冷峻。 水之音看着晴海摇了摇头又扶起叶白松,让他仰着身体,说道:“你带着靈儿走吧,我还有事。” 晴海点了点头,抱起靈儿离开了。 或许是知道了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将烧尽,所以虽然深受重伤,但是叶白松的声音却没有哽咽,只是语气变得缓和,说道:“我毕生的愿望是做一名英雄。当年我年轻气盛,创立梦魇军团,而如今我早已开始恐惧,我一直害怕的就是自己将会给梦魇军团带来灭亡,到时候眼看着生灵涂炭。因此,我一直期待着死亡,对我来说死亡并不恐怖,而是一种解脱。只有死亡才能终结自己的梦魇。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天,我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毕竟,一个人是无法改变世界的,杀戮永远无法带来和平!” 说到这叶白松开始大口地吐着血,终于,他痛苦地说着:“我…我从没有…抱怨过上天的不公,要恨…要恨…就恨命运的安排。只可惜…只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与你切磋武艺。如…如果…如果还有来世,我…我…我一定…一定要与你…成为莫…莫逆之交!谢谢你…我…终于…能够…不再害怕…害怕梦魇…做个…好…好梦……了…” 他颤抖着握住水之音的手,终于,身体一松,告别了世界,脸上带着微笑与释然。水之音看着他,若有所思。虽然见证过太多的死亡,但是此刻水之音久久无法释怀。又一个年轻的生命陨灭,亡妻的面庞和话语似又隐约闪现在心头。他深深地谈了口气,轻轻地放下叶白松,他的话激荡在他的脑海中。他恭敬地向他敬了个礼,道:“安息吧,伟大的英雄。” 水之音走向了那块充满孤独悲伤故事的“亡之碑”,割破左手腕,将血涂抹在碑上…… 德戴克和法布加走着,迎面遇见了晴海。他看了看她怀中的靈儿,问道:“水之音呢?” “他还有事。”晴海冷言道。 德戴克的嘴轻轻张开,气流穿过喉管正要冲出嘴唇。但是,一瞬间,他的似乎被什么所吸引,径直地向前走去,仔细研究着面前的墙壁。 “怎么了,大哥?”法布加不解地问道。 德戴克在墙的前边听了下来,墙壁上有一处很细小的缝隙。他突然说:“法布加,看看这里边有什么东西。” 法布加眼睛慢慢泛起白光。片刻后,他又闭上了眼睛,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又恢复了正常。他严肃地说道:“是雷管!而且四周的墙壁中也有几个。” 德戴克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说道:“法布加,天眼!用范围最大的那个,搜索目标,相同的雷管!” 法布加这次闭眼蓄力用了很长的时间,当他睁开眼睛时,这次泛出的则是金光了。当搜索结束,他似乎耗尽了身体的所有力气,伏在地上不住地喘气。等他缓过了气,说到:“整个基地布满了相同的雷管!” 德戴克的神色变得严峻,而晴海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说道:“梦魇军团想要同归于尽吗?快走!” 德戴克思索了一下,说道:“法布加,你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找一下离外边最近的墙壁。” 虽然法布加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但是他仍然咬着牙开启了天眼并找到了那处墙壁。德戴克示意晴海,晴海站在墙壁前蓄力,双手处渐渐地出现被水所包围。最终,水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大锤,她猛地击打墙壁,轰碎了墙壁的水泥,露出了白色的岩石。德戴克单手扶在墙壁上,墙壁上的岩石渐渐向两边裂开,开出一个大洞。德戴克向外边望了望。只见,外边是厚厚的云层,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走吧,水之音会没事的,我们先撤离。”德戴克说到。 说罢,四个人便从这个洞口处跳下,开始空中的坠落。晴海不停地在四人脚下制造着水块,越积越大。最终硕大的水块缓冲了下落的力道保护了四人安全地降落于地面之上。这时,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白崖,似乎还有些担忧着他们的那个同伴。 大殿的剥落一直没有停止,而且似乎愈演愈烈。水之音又向着叶白松的尸体敬了一礼,向着那扇红色的大门走去。然而,或许是命运的作弄,也或许是缘分未了。大门处竟然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一个绿装素裹的年轻女子,绿色的丝带扎着三根辫子,清新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四周,长相很是清纯可人。水之音看着他,记忆的轮盘不住地向后回旋。他全身的血液也似乎越流越缓。 “青娜?”水之音的双唇终于发出了声音。 对方似乎更为惊讶,打量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人,最终,她发现了绑在他左手腕上的金色的藤条,她大眼睛睁得更大了,颤抖地说道:“你…你难道是?”她全身都在颤抖,表情似喜悦似激动,一时间不知道目光应望向哪里。但是她游离的目光看到了躺在乱石中的叶白松。她捂着嘴,飞一般地冲了过去。一下子抱起他不住地摇晃,高喊着:“白松!白松!你醒醒啊,白松!”然而,他的身体已经凉了。她本来激动的泪水此刻倾泻而出,变为悲伤的哭泣。 “是你杀了他吗?”青娜质问道,“是你杀了我弟弟吗!” “不,不是!”水之音答道。 “那是谁?”青娜厉声喊道。 “我,我不知道。”水之音的声音有些顿。 “你胡说,看你吞吞吐吐地,一定是你杀的!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还算是男人吗!”青娜大喊着。 水之音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迹,又回忆了站在叶白松身后的晴海,没有作声,径直走向门外。重逢时令人感动的千言万语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被仇恨所埋葬。或许,这一切也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产物吧。 青娜看着那曾经熟悉的背影,眼睛中却充满了仇恨。但是,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橘红色的火团在碎石的簇拥下席卷而来,似乎想将她所吞没撕碎。一刹那,一堵冰墙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保护了她,正是水之音。此刻的她情绪紊乱,猛地将腰间的竹制短枪刺进了水之音的腰间。滚烫的鲜血从水之音的嘴角渗出,但是,他却没有回头。 青娜的全身都在颤抖着,她说:“你…为什么你不躲开!为什么!” 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响彻整个基地。在外边看来,整个白崖都在振颤,火花四射,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烟雾迷漫在整个大殿中,透过泪水,青娜看着眼前这个染着鲜血的白色身影,头脑中一片混乱,不知所措。水之音一把将竹枪抽出,用冰封住伤口。 “快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水之音说道。 接着,他一把抱起青娜,冲向墙壁上被炸开的大洞,一下子跃到空中。那一刻,透过大洞,他看到了亡之碑的旁边竟然站着一名头发一半黑,一半白的长发男子正向亡之碑上涂抹着血液,并诡异地冲着水之音笑着。然而,快速的坠落阻挡了水之音视线,水之音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男子的眼睛,他的眼中写满的又是不一样的故事。 但是,水之音没有时间想这么多,他要面对的是这高速的坠落。突然间,他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身形,沿着白崖璧向下跑去。就这样,他一路上通过奔跑减速,最终跳起远离,白崖飞向密林深处。青娜偎依在他的怀中不语,表情既可怜又茫然,头脑一片空白停止了思考。 终于,水之音的双脚稳稳地踏在了地上。他轻轻放下青娜,精疲力竭地倒靠在一棵大树上,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气息。青娜仍旧茫然地看着水之音。 “好自为之。”水之音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拖着步伐转身而去。 当他走的远了,青娜才回过神来,恨恨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高喊道:“你给我记住!杀我弟弟的仇我叶青娜一定会报!” 水之音没有理会,他冰封了伤口缓慢地走在雨林之中。此时天早已经黑了下来,他朝着远方喷射着火焰的白崖前行。 第八章 灭绝 不一会儿,前方的人多了起来。远远地,他看到六质会的各位全部集中在那儿,靈儿也已经醒来了。水之音体力不支,一下子跌倒在地。意识变得模糊了起来,耳边嗡嗡,似乎有人在说话。此刻,六质会的各位全部凑了过来,斐尔的副官罗西娅双手放在水之音的伤口上,用自己的治愈能力给他治疗着。 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水之音的意识逐渐恢复,慢慢坐了起来。他看到了满头大汗的罗西娅,轻轻把她的手推开,道:“辛苦你了。我已经没事了。” 罗西娅似乎仍旧担心他,但是德戴克示意她听水之音的话。 “靈儿好担心你,老大!” 靈儿凑了过来,高兴地看着他。 他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那群满身尘土和血污的军人,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厌恶。忽然,人群中的几个人黑衣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胸前绣着白色的龙。 “国王亲卫军?”水之音道。 “他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不会有好事儿!”斐尔有些讽刺地说道。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粗哑的声音散播开来:“安静!”顿时,四周噪杂的人声消失了。 一个传令兵冲了上来道:“报告,整个白崖内部已经被火焰所包围,双化人全部被封锁在里面,但是,我们还有十分之一的兵力没有撤出,请求指示!” 那个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传我的令,速攻队掩护,让工兵们堵死白崖的所有出口,不许放一个人出来!命令炮兵进行两轮燃烧弹进攻。其他人撤退!” “可是…我们还有人在里边。”传令兵说道。 “这是化王的命令!如果放走一个双化人,提头来见我!”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道。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水之音自言自语道,看起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呵呵,大概是见了太多这种作威作福的混蛋了吧。没办法,我们六质会是杀手组织,不是慈善机构。赶紧走吧,远离屠杀。”斐尔道。 六质会的人一个个平静地在无言中走去,想远离这个令人不快的地方。但是那个令人不悦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六质会,留下来一起进行掩护!” 然而,六质会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仍旧走着,没有人回头。 “这是命令!六质会!”那个声音急促了起来。 但是,他们十一个人还是无动于衷。 “该死的家伙们,你们想造反吗!”那个声音烦躁地大吼着,同时,五把飞叉直直地飞向六质会。 但是,一堵火墙瞬间升起,融化了那五柄飞叉。斐尔高傲地转过身来,说道:“我们可是王下六质会,只参考化王亲自发下的命令,其他的命令一概不听!” 说罢,十一个人一同消失在黑暗的密林之中。 终于,慢慢地看清,那个声音来自一个个子很小的男子。这个人一袭黑色,一脸的傲气,长相大概可以用“贼眉鼠眼”来形容了。他愤怒地说着:“六质会的这些混蛋,我迟早要收拾你们!” 远远地,十一个人站在一处高耸的小山包之上望着那被火光所包围、被炮火所残害得千疮百孔的两座白崖。熊熊燃烧的烈火照亮了整个凄凉的夜晚。白崖在风中飘摇,似乎随时都会倾颓崩塌。 漫长的夜晚,阴霾的天空,乌云阻隔了月光与星光,狂风呼啸着在雨林上空来回往复。此刻,六质会的十一个人心中似乎都装满了思绪。但是,轰鸣声打断了他们。燃烧弹撞击在了白崖之上,居然在白崖厚厚的岩层上燃烧了起来。然而,原本炮火轰鸣兵慌马乱的雨林中却多出了另一种声音——令人恐惧的哀嚎声! 白崖基地里的人全部被围困在了里面,没有任何的出路,只有烈火凶猛地肆虐,痛苦的人们也只能在临死前尽情地唱起这凄惨的生命之歌。不知为什么,这些原本会被炮火声掩埋的声音却是如此得响亮,低沉地回荡在整个雨林之中!呻吟声,哀嚎声,求救声,甚至还有人在隐约中听到了令人撕心裂肺的儿童的哭喊声!此刻,任何的风声,炮声都被掩埋了,这些惨烈的声音布满了所有人的心。 “快看!”远远地,有声音窜了出来。 所有人抬头望向白崖,整个白崖笼罩着通天的烈火,令人胆寒的是,那竟然是黑色的火焰!黑色的火焰混杂着哀嚎声凄厉地连一直呼啸的夜风也不敢靠近。那黑色的火焰映在六质会每个人的眼睛里,似乎每个人心中不同的火一并燃起。这漫长的夜晚绝不会铭记在史书之上,但是却会化作阴影刻在每个人脑海的深处,刻在心中最阴暗的那个角落中,化作永恒的梦魇,挥散不去…… 不知何时,阴霾的天空终于有烈雨倾泻而下,冲刷起整个雨林,洗刷伤痕累累的白崖。但是,却如何也无法熄灭那黑色的火焰,掩盖那凄厉的哀嚎声。 不知过了多久,白崖渐渐安静了下来,黑色的火焰也渐渐消散于潮湿的空气中。风雨中遥遥欲坠的白崖终于迎来了灭亡。几乎在同时,一座白崖从顶部开始碎裂,如爆破般崩塌;而另一座白崖从根部折断,倒塌了下来,在雨林中摔了个粉碎,而中间那个一直不见其身的小小白崖显现了出来,被火焰所环绕,在一点点燃烧着!如蜡烛般与空气融为一体,最终与黑色的火焰一同消失了。 暴雨洗去了所发生的一切,乌云也在夜空中散去,但是,那尖锐锋利的月亮惨白地默视着这片土地,血迹,尸体,碎片,一同随雨而去,随风飘散,静静地在黑暗中等待着新一天的的黎明。 这一幕一幕,一景一景,演绎在六质会每个人的眼里,最终在闭眼中谢幕。但是,心中的影像仍旧在绘声绘色地上演,也许会迎来朦胧与模糊,却不会迎来谢幕…… 海潮不断地抚摸着柔软潮湿的沙滩,夜风似乎也没有那么猛烈了,清新的海风迎面而来,撩动着发梢,海平线上已经泛起了金色的光芒。靈儿光着脚高兴地踩在凉凉的沙地上,兴奋地在岸边拾贝壳。水之音坐在干燥的沙子上,遥望着天边;迪琪对着海平线捋着被风吹起的发梢,一同看着天边;不远处的海崖边,德戴克没有表情地钓着鱼;在他的身边,艾可莱尔在练剑;斐尔躺在沙滩上,吸着雪茄;晴海站在海里,抚摸着轻柔的海水。 远方的金色一点点变得红亮起来,太阳也从海中露出头。新的一天又在朝阳中开始。六质会的每个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象征着夜晚结束的日出。也许辽阔的大海真的能够洗净心灵,冲刷灵魂,也许美丽的朝阳真的能够给绝望的人带来希望。几个人带着各自的目的,带着憧憬享受在这难得的日出之中。也许只有靈儿没有在乎这最美的朝阳,而是兴奋地追逐着奔行在沙地上的小螃蟹。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雨林的边缘,一身的尘土,一身的血迹当然少不了一身的伤痕。他疲惫地走向水之音,那剩下的一只眼睛却透射出无比的坚韧与宽广。 “黑岩吗?”水之音静静地问道。 “是。”黑岩答道,“水之音先生可知我们首领…” “我很遗憾。”水之音答道。 黑岩遥望着朝阳,深叹了一口气,道:“梦魇,终于结束了。” “真的么?”水之音意味深长地说道,“梦魇没有结束,它会一直萦绕在人们的心中。” 黑岩没有作声,只是看着远处在沙滩上玩耍的靈儿,道:“真羡慕她,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个乱世之中。” 水之音深沉地答道:“她是我们梦想的寄托,我一直让她远离争斗,保护她远离伤痛,远离着死亡和黑暗。不希望她那已经有着裂痕的灵魂在这个丑陋的乱世中变得污浊。” 经历了漫长震撼的一夜,水之音似乎有很多要说,他站了起来,接着道:“我一直追求着和平,也曾经一样愚蠢地认为只有消灭对方,才会赢得真正的和平。即使是生灵涂炭,让自己的灵魂堕于黑暗之中也无所谓。但是这些年我也渐渐开始怀疑,杀戮真的能带来和平吗?” 朝阳已经离开海平线,升到了天空,那柔和的红色竟是这样的纯净与美丽,风轻轻地摇动着沉睡的树叶,浪潮喜悦地在沙滩上打着滚。 水之音又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呼吸海的气息。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猛地睁开眼睛问道,“黑岩,你见过一个头发一半黑一半白的长发男人吗?” “哦,那是我们六护法之一,叫‘断’… ”此刻,黑岩说完后,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大声喊道:“是他!一定是他!是他通风报信引来了军队,也一定是他在基地里装了那么多炸弹!”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去寻仇吗?”水之音打断了黑岩激愤的言辞。 令人意外的是,黑岩脸上的怒色顿时消去,怅然地说道:“首领说过,一旦我们梦魇军团灭亡,一切都是命运所为。如果我们中的任一个活着,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去耗费生命去进行无意义的寻仇。而且您说过,要表达出心中所想。所以,我要去游历,贯彻我的艺术,画出我心中的颜色。如果真的可以,我像水之音先生您一样用艺术去激发人们心中的感受,去治愈那些受创的心灵。” “能带出如此的部下,叶白松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只可惜天妒英才!”水之音道。 “我没有救世之能,但是,我相信艺术一定能够给世界带来新的颜色。对于我们梦魇军团,就像我们首领说的那样,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随风而来,一切化作尘土随风而去,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 “是啊,尘归尘,土归土。”水之音深沉地重复道。 “那么,水之音先生,我要走了,希望今生还能有机会相见,告辞!”黑岩向水之音行了一礼。 “保重!”水之音回应道。 黑岩转身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树丛间。他踏上了新的旅途,去撰写新的故事。 靈儿跑了过来,一把从后边搂住水之音的脖子,说道:“真是清爽的早晨,虽然海边日出很好,但是永远也没有老大好。” 水之音没有作声,仍旧望向天边,让自己的眼睛映满大海。靈儿头靠在他的背上,幸福地享受着他的温暖。片刻后,水之音挣开了靈儿的双臂站了起来,走向迪琪,对她说道:“带靈儿回三角星吧,我想花些时间静一静。” 迪琪透过水之音的眼睛看到他心中的迷惘,说道:“放心吧,好好地去整理一下心情。” “谢谢。”水之音道。水之音沿着海岸线走去,身后拖着一排清晰的脚印,但是,激荡的浪涛一下下将其洗刷殆尽。 靈儿看到水之音要走,着急地大喊道:“老大!等等我!” “让他去吧,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别打扰他。”迪琪抱住了靈儿,说道。 “哼!最近老是丢下靈儿不管,靈儿喜欢跟着老大嘛!” 靈儿厥起小嘴有些委屈地说道。 “靈儿听话,姐姐带你去玩好了。”迪琪温柔地说道。 靈儿思索了一下,道:“那好吧。” 清新的海风吹不走愁云,温暖的阳光照不透忧心,唰唰的浪涛声也似乎无法完全驱散这一夜牢牢寄生在耳边的哀嚎。水之音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路已经不见了,前方的路似乎是那么得遥远。也许梦魇军团不在了,但挥之不去的梦魇却会一直围绕在他的心头。但无论如何,朝阳升起了,新的一天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