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文竟是汉字！大能跪求我翻译》 第一章 这仙文……竟是汉字! 镇阳山，万道宗。 “这就是，这具身体原主拿命换来的什么宝物吗？” 张舜坐在简陋的桌子上，手上捧着一张卷轴。? 虽然看起来有些老旧，刚一打开，却有一阵扑面而来的古朴气息，显得无比神秘。 三天前张舜还是蓝星的一个大学生，结果居然因为熬夜写毕业论文猝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世界。 凭借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张舜得知，这个世界居然和小说里描绘的一样。 全民修真，宗派林立，以武为尊！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就这个名为万道宗的天级弟子，巧的是原主也叫张舜。 每年，天级弟子都有机会进入一次万道宗的秘境，万道仙府寻求机缘的机会。 而原主也是这一批进入仙府的弟子之一。 原本，以原主的实力，在这一批弟子中称得上第一梯队的，要说获得机缘的机会原主必然不会差。 但是，另一个天赋极高的天级弟子吴浩，向来与张舜不和。 机缘面前，吴浩毫不念同门之情，对原主下了死手。 原主没有防备，虽然得到了这本功法，但也受了重伤，修为都被废了！ 逃出仙府之后原主想要修炼这功法，却发现看不懂仙文！ 最后没能撑住，重伤而亡。 而这时张舜穿越过来，占据了这具身体。 “这仙文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不对，这尼玛是汉字啊！！” 张舜瞪大了眼睛，看着卷轴上入木三分的汉字，惊讶出声。 难道说，神界也是用的汉字？ 难怪原主看不懂这文字，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张舜那个世界的文字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此时的张舜拥有了原主的记忆，自然同时掌握了两种文字。 “这么说来，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只有我能看得懂仙文！” “按照记忆里，仙府之中有着一处仙冢，据说有着大机缘，甚至是可以窥探到那一层次的辛秘！” “但上面刻的都是仙文，万道宗上万年来没有人能破解，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再进去一次！” 张舜眼前一亮，一拍大腿。 随后还是定了定心神，盘膝坐下，按着神诀上的口诀，开始有模有样的修炼起来。 眼下，还是得先把这功法练一练，好歹是原主用命换来的。 这本天道神诀名为《灭道湮神诀》。 品级为天道神诀，具体是什么概念张舜也不清楚。 因为这一方世界，功法的等级分为黄，玄，地天，四个品级。 每个品级又分三个小阶，并没有天道神诀这一等级。 反正张舜就觉得一定是什么牛批的功法，要不然怎么可能出现在仙法，还是写的仙文。 纳气，流动，回归本源…… 简简单单最基础的三个步骤，这《灭道湮神诀》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方式。 甚至，不需要丹田！ 张舜就这么沉浸在修炼之中，时间飞快的流逝。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李彬！你干什么？来我们灵剑峰干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灵的少女声音，语气有些慌张。 张舜从修炼中被打断，皱眉睁开眼睛。 “这声音是沐晴小师妹？李彬这狗东西，肯定是又来骚扰她了！” 张舜连忙起身，推门而出。 据原主的记忆来看，李彬这孙子惦记沐晴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李彬还是吴浩身边的人，那天在仙府里也对原主出手了。 废了原主的修为也是这孙子的提议，原主的怒火，还残留着在身体内。 如今，作为大师兄的张舜被废了修为，而灵剑峰更是四峰中唯一没有峰主的一峰。 李彬自然肆无忌惮起来，这都堵上门口了！ “沐晴师妹，你那大师兄人都废了，你还惦记着他干嘛，我也是天级弟子，跟了我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李彬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沐晴的去路。 “张师兄一定会恢复修为的！” 沐晴红着眼眶，含泪说道。 “还恢复修为？” “沐晴师妹你还是死了这个念想吧，丹田都被废了怎么可能还能恢复？” “现在的他，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按趴下！” 李彬冷冷一笑，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以前他因为调戏沐晴，可没少挨张舜的打，现在看谁还能阻止他。 “你走开！” 面对步步逼近的李彬，沐晴慌张的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角。 这才发觉已经退无可退。 沐晴才刚满十六岁，不过练气五层的修为，而李彬已经达到了练气八层，哪里有反抗的力量。 “只要你跟了我，我甚至可以向宗门申请，把你从灵剑峰转到我们主峰，到时候修炼的资源必然大大提升，对你也有好处！” “你那废物师兄现在还能给你什么？” 李彬说着，已经伸出了咸猪手，朝着沐晴探去。 “李彬！你在找死！”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李彬和沐晴同时看去，赫然是张舜站在了不远处。 “张舜，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啊？” “我以为你会躲在哪里，没想到你还有点胆量！” 李彬戏谑的笑道，目光从沐晴身上移开。 张舜看到李彬的时候，脑海中残存着原主的恨意，让他身体本能的愤怒得不住颤抖。 拳头紧握着，额头上隐约有青筋暴起。 “张师兄！” 沐晴看到张舜的时候，暗淡的眸中终于出现了亮光。 连忙向张舜奔去。 “小师妹，没事，有我在。” 张舜将沐晴护在身后。 这个小师妹，不仅长得极其清纯动人，而且为人善良，和原主关系也十分亲密。 张舜自然不可能不管。 “哟呵，都成这样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呢？” 李彬不屑的道，并没有急着动手。 反而一步步逼近，直至张舜的跟前。 “上我灵剑峰欺负我的小师妹，是不是有点猖狂了？” 张舜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现在贸然动手，必然讨不到便宜。 毕竟现在原主练气九层巅峰的修为被废，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身体素质极好的普通人。 如果和李彬对上，必然讨不着好处。 第二章 被圈养的猪真的快乐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李彬吓退，再猥琐发育，后面复仇。 “我就是这么猖狂，那又怎么样？哈哈哈……” “张舜，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只有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是天才。” “现在你只不过是赖在万道宗的废物！” 话音刚落，李彬的拳头已经朝着张舜呼啸而来。 张舜虽然反应过来，但是李彬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正当他下意识想要闪避时，耳畔想起一道轻柔的声音。 “师兄小心！” 不知什么时候，沐晴突然挡在张舜的面前。 李彬这一拳，带着狂暴的劲风瞬间砸在沐晴身上。 沐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娇弱的身躯倒飞起来。 索性被张舜接住，拥入怀中。 “小师妹！你怎么这么傻……” 张舜看着沐晴，心中说不出的愧疚。 万万没想到沐晴为了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李彬！！” 张舜目光转向李彬，身上寒意散发，一阵冲天的怒气迸发出来。 “还敢在我面前你侬我侬是吧！” “很好！等我把你了结了，看看沐晴还能不老老实实跟我？” 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更像是触及到了李彬的逆鳞，似乎随时可能发狂。 “碎星掌！” 说着，李彬径直向张舜奔去。 这次，张舜也没有选择闪躲。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再躲就不像话了。 轻轻将沐晴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之后，张舜直接朝李彬迎了上去。 “还想反抗？哈哈哈……” 李彬放肆的狂笑。 “看来你还是没接受你现在废物的事实。” “还当自己是之前的天级弟子？之前我或许怕你两分，现在就打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眼轻松。” 张舜没有理会李彬的嘲讽，下意识的挥出一拳，迎上李彬的那一掌。 “嘭！” 拳掌碰撞，发出巨响。 力量的余波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掀得一阵尘土飞扬。 张舜闭着眼睛，身体不断得颤抖着。 一瞬之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自己被打飞，骨头碎裂的场景。 “啊！！” “我的手！” 当张舜回过神，听到的却是李彬的惨叫声。 自己手上刚才的冲劲也消失殆尽。 等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李彬瘫倒在一棵巨树下，捂着自己的一只手，痛苦的哀嚎。 参天的巨树更是生生被砸塌陷了块！ “你……你不是修为被废了吗！” “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力量！” 李彬难以置信的看着张舜，像是见了鬼一样。 作为修士，他能清晰的感觉的出来自己的右手里头骨头已经彻底碎裂。 肌肉都有些坏死，这是何等的力量！！ 这只手，短时间内算是废了。 即便是想要恢复，也需要耗费许多资源去治疗。 “张师兄！你果然没有事，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在骗人！” 沐晴双眸含泪，激动的开口。 自从她来了灵剑峰之后，师父不知取向，一直以来都是张舜这个大师兄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两人虽然不是亲人，却更胜似亲人。 即便是听说张舜修为被废，也始终不离不弃。 更是为了寻找恢复修为的办法，在宗门里四处碰壁，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受了不少委屈。 如今见张舜安然无恙，心里只能不高兴。 这万道宗，只有张舜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张舜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同样感到疑惑。 难道说，是那本神诀？ 可也就入定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有如此力量？ 这速度未免太恐怖了！ 要知道，原主可是丹田都受了重创，修为尽废，也就是说等同于变回了普通人了。 要想提升实力，就得重头开始。 入定俩小时，比别人好几年的努力还要厉害？ 看来这仙府，是必须再下去一趟了，仙家东西，果然非同凡响。 “既然这样，那我还和你客气什么？” 张舜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缓慢的迈开步伐，摩拳擦掌，朝李彬走了过去。 “张舜！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动我，吴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李彬看张舜这架势，心头一跳，隐隐生出一丝恐惧。 张舜哪里理会他，脚下半分停顿。 他可从来没有自诩自己是什么新时代的好青年，肝论文肝到去世，一听就是个狠人！ 就连论文的论点写的都是《被圈养的猪真的快乐吗？》 “张舜，你敢……” “啪！” 李彬话还没说完，张舜上去就是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顿时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出来，看的张舜心里说不上来的酥爽。 李彬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张舜真的敢动手。 “你以为就完了？” “啪！” 张舜说着又是一巴掌抽下去。 这下彻底给李彬抽懵了。 “啪！啪！啪！” 一连数十个耳光，犹如狂暴的雨点般落在李彬的脸上。 一时间，李彬脸都肿的像猪头一样，十分滑稽。 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 全然没了之前张狂的样子。 “别……打了别打了……” 李彬口齿不清，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但不难听出，是在求饶。 “张师兄，再打可能要出人命了，算了吧。” 这时沐晴也艰难的来到张舜身边说道。 倒不是她可怜李彬，只是害怕事情闹大，给张舜惹麻烦。 张舜这才停了下来，而李彬这时也终于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在张舜手上传来。 “杀敌一千，自损一块五……” 张舜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给他从峰上丢下去吧，他这个主峰的弟子，想必人也不会猜到他会自己跑来我们灵剑峰惹事，还被我们丢下山。” 张舜想了想，这孙子放着也是个祸害，一并除了，以后起码不会来缠着沐晴。 “这……” 沐晴没想到张舜居然这么果决，一时间说不上来话。 “张舜，你好大胆子！” “难道不知道李彬是我的人吗！”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落入二人的耳中。 第三章 何惧之有? 顿时间，张舜这具身体骨子里潜藏的愤恨一瞬间涌现出来。 “吴浩！” 张舜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阴翳的青年正迈步走来。 双手背负在身后，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张舜。 “打的就是你的狗！” “不仅是他，你既然也来了，就都别回去了！” 张舜没有丝毫示弱的意思。 “狂妄！” “看来你的修为是恢复了！想必是在仙府中得到了些机遇吧？” “不过，你以为我会没有得到机遇吗？” “我所得到的机遇，是你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吴浩说着，脸上不禁得意起来。 张舜沉了沉，确实，那一批天级弟子中很少有能与吴浩相争的。 吴浩得到大机缘，也不奇怪。 “哦？那试试？” 张舜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 吴浩看了一眼地上死猪一般的李彬，思索了半秒，露出诡异的笑容。 “张舜，你大可不必这么快找死，七天之后的弟子大会，我会亲手在宗门所有人把你碾压。” “让整个宗门都知道，和我比，你张舜只不过是区区废物。” 吴浩说着，嫌弃的用一只手将李彬提了起来。 随后没有再看张舜一眼，径直的往山下走去。 “张师兄……” 沐晴忍不住开口。 张舜没有说话，现在确实还不是冲动的时候。 对于吴浩的底细，他还完全不清楚。 原主从仙府出来之后，吴浩还在仙府之中呆了一天，具体实力提升到了哪一步他无从得知。 现在才刚刚开始修炼，提升空间还很大，七天时间，以这个速度来看，必然会有巨大的提升。 届时再考虑怎么报仇也不迟。 “小师妹，我记得弟子大会只要进前几名就会奖励再进入仙府一次寻求机缘的机会对吗？” 张舜突然从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个点。 “对的，只要在弟子大会中取得前三的名次，宗门就会奖励再进入一次仙府的机会。” 沐晴点了点头，好奇张舜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仙府之所以称之为仙府，必然是与仙搭上关系，每开启一次都会消耗不菲的资源。 所以，万道宗规定，每三年才会允许一批天级弟子进入仙府之中寻求机缘。 几乎每次进入仙府之后的弟子，出来后，都会得到巨大的提升，甚至就此一飞冲天。 而弟子大会同样是三年时间召开一次，时间是在仙府开启之后的第十天，有着一定检验仙府历练成果的意思。 另外，只要在弟子大会上得到不错的名次，便会得到宗门对应的奖励。 “嗯嗯，看来得抓住这个机会了。” 张舜思索着。 如果这次机会错过，就要再等个三年的时间，周期实在太长了。 只要能再进入一次仙府，只有张舜能看得懂仙文，届时说不定就能破解了仙冢的秘密。 “不过张师兄，除了主峰的吴浩之外，其他峰也都有不少闭关许久的天级弟子，都非常厉害，而我们灵剑峰，可就你一个……这次弟子大会，想要得到前三的名次恐怕有些困难。” 沐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张舜点头，沐晴说的确实对。 像李彬这种孙子，在天级弟子中也就是最低的一层，境界在练气八层巅峰。 在往上就是中层的天级弟子，实力一般在练气九层。 像吴浩和张舜原主这种，就是站在第一梯队里边的，境界卡在练气九层巅峰沉淀。 不断的锤炼自己的基础，不愿突破到筑基，这样未来的潜力会更大很多。 也是因为这样，这一梯队里的弟子实力参差不齐，很难猜测。 “不管了，先修炼再说！” 张舜晃了晃脑袋，把杂事抛掷脑后。 而此时主峰上，吴浩的住所中。 “吴师兄，你怎么就这么放过张舜那废物！我……我的手都被他废了！” 李彬此时已经清醒过来，顶着一张猪头脸支支吾吾的说道，像是受了天大屈辱一般。 “哼，你这废物自己被他打成这鬼样，指望我给你收拾屁股？” 吴浩冷哼一声，冷眼看着李彬。 “而且，那天我们分明已经废了张舜，这才三天，他就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必然得到了什么机缘。” “在没摸清他的底细之前，贸然动手，对我们不利。” 吴浩说完这话，李彬这才恍然。 也是，张舜那一拳的威力，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是师弟鲁莽了，吴师兄莫怪。” 李彬只能暂时忍着，反正靠他自己想要找张舜复仇，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你也不用等多久。” “仙府之中，我得到了滔天机遇，现在还没有消化冰山一角。” “只要我在七天时间里，能消耗个百分之一二，对付一个小小的张舜，那不是弹指间的事情。” “甚至弟子大会的第一名都必然是我！” 吴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突然深邃了起来。 “滔天机遇？！” 李彬一愣，究竟是什么样的机遇，能被吴浩用滔天两个字来形容？ 消化百分之一二就能稳拿弟子大会的第一名？ “不愧是吴师兄，也只有您能配得上这份机遇，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到时候可别忘了小弟我！” 李彬满脸堆笑，谄媚的对吴浩吹捧道。 吴浩听了这话，显得十分受用，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 这一刻，他甚至已经看到自己将所有人踢下擂台的场景。 “好了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你就赶紧滚回你的住所去。” “这七天时间，没事别来烦我。” 吴浩收敛了笑容，对李彬下了逐客令。 “是是是……师弟就先退了。” 李彬识相的点头，随后退出了吴浩的住所。 等李彬将门关上之后，吴浩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让人听着十分的别扭，甚至都有点不像人的声音。 “那个叫张舜的，你要好好注意一下，我在他的身上感知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这个人，身上应该有什么秘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第四章 弟子大会 “熟悉的感觉？您不是神界的大能吗？” “仙长，他一个小小的万道宗小弟子，您怎么会觉得熟悉。” 吴浩疑惑的问道。 对于这个非人般的声音突然出现，他已经习惯了。 “不清楚，总之仙府我必须再进去一趟，里边有对我来说必须得到的东西。” “只要我恢复了万分之一的实力，莫说万道宗，就是这个下等位面给你踏平了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前提是你要老老实实服从我的安排，不要动什么坏心思。否则，我寄宿在你的体内，想要灭杀你，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说完这个恐怖的声音消散了。 吴浩知道，他应该是又沉睡了。 这个声音便是吴浩口中的滔天机缘。 三天前在仙府中，他将张舜打败之后，便意外得到了一块黑色符简。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法宝，连忙进行了滴血认亲。 结果就唤醒了符简中的这个神秘人。 并且寄宿了在他体内，许诺只要吴浩听从他的命令，三年时间，便可以帮助吴浩登上万道宗宗主之位。 通过神秘人展现出来的威势，吴浩断定他必然是神界的大能，于是满口答应。 “经过他的指点，仅仅三天时间我几乎又将练气九层巅峰的境界，重塑了一遍。” “现在，莫说同境界，就算是初入筑基的人，都有一战之力！” “张舜，你拿什么跟我打！” 吴浩冷笑着，闭上眼睛开始接着按神秘人的方法进行修炼。 而此时他体内的神秘人并没有沉睡，而是时刻注视着吴浩的动作。 “下位面的低级生命就是天真，真以为本尊会帮你一个蝼蚁都不如的杂碎？一旦你突破到筑基境，届时我就会立即吞并你的意识，占据你的身体。” “不出三千年，我便可以恢复实力，重返神界！” 神秘人的声音，吴浩自然是不可能听见的，此时还激动的沉浸在修炼之中。 此刻的灵剑峰上，张舜也没有闲着。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张舜手指擦了擦鼻尖，疑惑的思索。 正常来说，他的丹田被毁，是绝对不可能再修炼的。 但是灭道湮神诀又能修得动，只是纳入的汇入在身体里，不知道究竟去了哪。 因此，张舜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境界。 “看一看神诀里有没有说。” 张舜掏出神诀，仔细的从头开始观看。 不得不说，在异界能看着汉字修炼，真是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就好像看外国电影，贴心的配了中文字幕一样。 不！ 这么说还不够贴切，准确来说是在外国看外国电影，结果字幕只有汉字！老外自己家电影还看不懂！ “好家伙，境界划分完全不一样！我现在是属于第一境界的淬体境？” 其实，张舜只能算是勉强入门的阶段，实力大概等同于练气九层巅峰左右。 “第一个境界，勉强入门就能顶练气九层巅峰……神诀不愧是神诀！” 张舜感叹道。 “这淬体境又分四个阶段，初期，中期，后期和圆满。” “现在我应该连初期都算不上，只要写七天的时间里，能修炼到初期应该就有点把握了。” 张舜自己在心里简单盘算了一下。 虽然盘膝而坐开始修炼起来。 刚一开始运转功法，张舜的头顶上便逐渐出现一个漩涡。 随后迅速将四周的灵气全都席卷进漩涡之中。 最后，回去到张舜的天元，在身体内游走一个小周天。 “张……” 沐晴此时走到门口，刚想开口喊张舜。 但看到张舜此人正在修炼又连忙停住，害怕打扰到张舜。 “张师兄这是在修炼吗！” 沐晴隐约看到了张舜头顶上的漩涡。 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四周的灵气都一股脑的被吸进漩涡之中。 “这么多的灵气！吸收这么快！” “就算是筑基镜的人，修炼起来都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吧！” 沐晴看着双眸紧闭的张舜，心中震惊不已。 看来她的大师兄，在仙府之中非但没事失利，反而得到了大机缘！ 随后沐晴轻轻的将房门关上，退出了房间。 这时的主峰之上，万道宗主和两位峰主正齐聚一堂。 万道宗主此时身穿青色长袍，中年人模样，眉眼中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不怒自威。 “宗主，金阳门门主前来拜访所为何事？为什么这么着急把我们全都召集到主峰，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百花峰峰主红唇媚眼，穿着红白相间的长裙，由内而外的透着一阵魅惑之感。 “是啊，宗主，是有啥事？” 巨石峰主同样问道。 “确实有事商议。” “你们也知道，金阳门门主素来与我不和，最近他门中出了几个天赋极强的天才，所以跑来与我炫耀。” “并且他也清楚我们弟子大会即将召开，所以想让他的那些个天才，和我们宗门的天才比试高低。” “还留下赌注，如果我万道宗输了，需要挤出一个进去仙府的名额给金阳门。” “当然，如果他们输了，我万道宗自然也不会吃亏，得到的好处，不会比进仙府的名额差。” 万道宗主沉了沉，对众人说道。 “什么天才，想赢我们万道宗，哪有可能！” 巨石峰主不屑的说道。 “就是，我峰下的天级弟子个个都是翘楚，必然让宗主赢得敞敞亮亮。” 百花峰主微微一笑，魅惑到了极致。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既然敢找上门，说明有所把握，不可太掉以轻心。” “甚至，我怀疑可能金阳门的目的，是仙冢！” 万道宗主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必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一下看穿了金阳门的心思。 “宗主的意思是……” 两位峰主顿了一下，心头恍然。 “仙冢是我万道宗万年传承的秘境，承载着我们一宗的气运。” “所以这场弟子大会，非常重要。” 万道宗主沉吟了片刻，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可是宗主，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答应金阳门这个要求？” 第五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巨石峰主抓了抓头，一脸不解。 百花峰主嫌弃的手指推了巨石峰主一把。 “仙府毕竟是在我们万道宗的地盘，金阳门就算真的对仙冢有什么破解之法，那也是给我们做嫁衣。” 百花峰主这话说出来，万道宗主这才欣慰的笑了笑。 要说这两位峰主，巨石峰主在这方面确实是愚钝了一些。 “所以，这一次的弟子大会，你们和我都需要去观看，只要能拿下头筹获得第一的弟子，会得到我的亲自赠予的奖励。” 万道宗主似笑非笑。 两大峰主恍然，宗主这意思摆明了是想让两位峰主给门下弟子补补课，好好表现啊。 随后，两人恭敬的领命告退。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 来到了弟子大会的日子。 吴浩率先出场，身后，则跟着一大批主峰的年轻弟子。 作为主峰的天级弟子，他的出现自然是引起了一波轰动。 “快看，是吴师兄！吴师兄可是主峰天级弟子中数一数二的天才，这次估计有望前三！” “那肯定，听说吴师兄在仙府中还得到了大机缘，实力突飞猛进，如今更是深不可测！” “前三应该是稳了！” 吴浩面色淡然的走了出来，身边的李彬此时脸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挂上了从前张扬狂妄得嘴脸，只是手上还缠着厚厚得纱布。 “吴师兄，他们好像都在说你呢！” 李彬谄媚的对吴浩道。 “今天这第一之位，我吴浩，必将收入囊中。” 吴浩冷笑着。 这几天，在神秘人的帮助下，他修炼了另一种全新的功法。 比之万道宗的功法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更是藏着一大杀招，作为底牌。 这弟子大会的冠军，他想不要都难。 “那肯定那肯定！你看，张舜也出来了！” 李彬连忙附和道。 此时的张舜，同样在灵剑峰弟子少得可怜的簇拥下出现在擂台下，沐晴也跟在身后。 作为灵剑峰的大师兄，和唯一的天级弟子，自然备受爱戴。 搞得张舜都有些不习惯。 “好，我会尽力的。” 张舜笑着回答。 话音刚落，张舜的目光就和吴浩刚好对上。 “呵呵，灵剑峰还是这群残兵败将，真是可笑。” “没看到这是我们主峰弟子的位置吗，还不滚到后面去！” 吴浩鄙夷的看了一眼灵剑峰的众人，呵斥道。 灵剑峰的众弟子，面对吴浩的呵斥，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面躲。 灵剑峰是公认的万道宗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峰。 弟子们处处遭到排挤，被人看不起。 不仅在其他峰的弟子面前抬不起头，甚至还时不时被克扣修炼资源，干的脏活累活也是最多的。 究其原因，就是灵剑峰主在多年前离开了万道宗，至今下落不明。 而灵剑峰也就因此没有管理，万道宗主日理万机，也实在没空搭理。 因而便成了现在这样。 “我灵剑峰的弟子今天就是要站在这，如果你们主峰不愿意和我们站一起，那就都腾后面去。” “我们也嫌挤！” 张舜这个暴脾气，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步。 伸手拉住几个要躲的弟子，正面和吴浩迎了上去。 “张师兄……” 这也太解气了！！ 灵剑峰的弟子们此时看着张舜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神明一样。 正面回怼主峰的天级弟子！ 这种事情，他们想都不敢想。 而张舜却这么自然的就做出来了，好像是一个本能的反应。 “你！让我们主峰的弟子腾地方？” “张舜，我看你是急着找死！” 吴浩气的脸色涨红，身后主峰的师弟师妹们都巴巴地看着。 说着吴浩伸出手就要去抓张舜的衣领。 却被张舜一只手死死的抓住。 两人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战斗。 此时潜藏着这具身体内的愤怒，让张舜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为了机缘，甚至不惜杀死手，如果不是原主跑的快，恐怕会被吴浩当场杀死。 连跑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在仙府中历练，虽然死亡率并不高，但是有意外发生也是很正常的。 张舜穿越过来之后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很清楚就算跑去告状，吴浩也可以编造出无数种谎言来隐瞒。 所以张舜选择了隐忍。 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那么原主的仇就是他的仇，他要亲手来报。 “第一场比试，天级弟子，吴浩，张舜！” 就在这时，台上的一位执事长老朗声喊道。 吴浩听到这话，顿时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没想到第一轮，就安排上了，看来是天意！” “要我们吴师兄狠狠的打败你，给弟子大会一个开门彩！” 李彬丝毫吹捧的机会都不肯放过，来到张舜面前狠狠的说道。 吴浩没有多说，一跃而起，平稳的落在擂台上。 “张舜，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上台乖乖给我跪下认错，或许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吴浩面色阴冷，戏谑的俯瞰着张舜道。 张舜一日不除，他都浑身难受。 自从三年前他们为争夺那一战吴浩被区区灵剑峰弟子的张舜原主打败之后，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张舜踩在脚下。 这似乎都成了他的一种执念。 在得知张舜修为恢复，这个执念更加顽固。 今天，就是了结这一切的时候。 “张师兄，加油！” 沐晴白皙的手紧张的扯着张舜的衣角。 “小师妹，放心。” 张舜说完这话，同样一跃而起来到了擂台之上。 “吴浩，今天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仇，我今天必须报！” 张舜目光冰冷，身体颤抖。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而此时高台之上，万道宗主和两位峰主都遥遥看着擂台。 “宗主，这一战是您主峰的天级弟子吴浩，对上灵剑峰弟子张舜。” 百花峰主解释道。 “灵剑峰那个天级弟子？当年师弟对他这个弟子可是非常喜欢……近些年事情太多了，我都忘了。” “希望这个张舜，好好表现，不要辱了他师父的名了。” 万道宗主口中的师弟，自然就是灵剑峰主。 也只有他知道，灵剑峰主如今的去向。 第六章 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 比试场上，执事长老把挡在二人中间的手重重一抬向后退到安全区域，朗声道：“比试正式开始。” 吴浩笑的自信，用言语刺激到：“张舜，听说你最近恢复功力了，倒是让我看看，你恢复到了几成。” 吴浩掐决，用了三成功力凝聚成一道金光，朝张舜击打过去。 张舜揉了揉手，假装被金光快要击倒的模样，暗地里用淡淡的紫光化解了这一掌。 外人看来，吴浩这一掌差点把张舜击倒了过去。 擂台下有人小声议论到：“我瞧着这灵剑峰实在是不行呐，连这一掌都差点没有接住，这一掌我看的清楚，吴浩只用了三成功力，再看那光亮的程度，估摸着已经到了练气九层巅峰快要进入筑基期了。” “这么厉害，我修炼了好些年才堪堪到了六级，真不愧是万道宗的天级弟子，连破级都破的比常人快这么多。”身旁巨石峰弟子一脸羡慕地看着。 “那不如咱们做个局，我赌咱们万道宗的天级弟子能赢。”李彬从中窥见了商机，若是能借这场比试，大赚一笔，那该多好啊。 “李彬，那肯定是咱们万道宗门的人能赢呐，那还用说嘛。这灵剑锋上的天极弟子顶个屁用，我看还不如那普通弟子来得厉害呢，你们瞧瞧台上，连念决攻击都已经放弃了，就耗着自己的灵力去抵挡，瞧瞧那颓败的模样，可真是好惨哦。” 万道宗门的人阴阳怪气的贬低张舜，把灵剑锋说的一无是处。 气的灵剑锋的弟子，拔剑就要动作。 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沐晴用眼神告诉他不要乱动。 看见灵剑锋弟子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万道宗的弟子更加猖狂了。 “你没听说过啊，那灵剑锋峰主突然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这灵剑锋峰主一走，那这灵剑锋可不就明存实亡了。你们看着那灵剑锋的弟子都畏畏缩缩的，平时被咱们欺负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愿意出5个玉蝶，打赌吴浩会赢。” 说话的正是吴浩的死党。 “我愿意出十个玉蝶，压吴浩。” “那我出八个，压吴浩，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巨石峰的峰主特别抠搜，平日里都不会给他们多的玉蝶的，这八个可是他咬牙攒下来的。 见到越来越多的玉蝶压在吴浩上头，李彬笑的越发开心了，嘿嘿，今天肯定能大赚一笔。 唯独一个人沐晴，放了三枚玉蝶放在写着张舜名字的玉牌上。 李彬心悦沐晴许久了，看着她选了张舜便苦口婆心地劝说到：“沐晴呐，你不要想不开，那张舜是什么人不值得你投他呀，一个丹田都废了的人能修炼出来什么花样。。” 沐晴没理他，转身回了灵剑锋的队伍里。 “那这么看大师兄不是输定了。”灵剑锋的小师妹皱着眉头看着对局，自家师兄自从上次从秘境回来后就丹田被毁，传闻大师兄突然恢复了功力，她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看这态势，自家大师兄是要输的呀，她有点担心大师兄。 沐晴安抚地握了握小师妹的手，淡然道：“大师兄不会输的，你要相信他。” 她见过那漩涡吸收灵气的速度，她笃定师兄不会输。 比试场下热闹非凡，但场上却异常和谐得很。 自从用了三成功力试了一下，吴浩就起了玩耍的心思，听着台下众人的话，心里更觉得没什么，他也心疼心疼那灵剑锋的小师妹们，一个个生的那样水灵，待会儿把人打残了，那哭红了眼圈得有多让人心疼。他吴浩自认为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张舜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练气九级巅峰的水平，谈不上什么厉害不厉害，只是他好奇到底他在秘境获得了什么机遇，就暂且陪他玩玩罢了。 随着玩玩的时间拉长，太阳都晒到头顶上了。 台下诸位都觉得肚子要饿瘪了，冲着台上说道：“吴浩，不要隐藏实力了，快点结束吧，兄弟们肚子饿了，直接一招解决吧。” “对啊对啊，兄弟们肚子都快饿死了。” 听着台下弟兄们的呼声，吴浩也不含糊，他也觉得累了，直接用了五成功力捏了个大招挥了过去。 本以为要倒下来直接宣告胜利。 没想到张舜手掌浮现一阵紫光化解了这片光晕。 脸上也不难受了不痛苦了直接一个闪现近身，一个推掌使了过去。 吴浩来不及掐决，只用了点内里用手格挡，一路后退差点飞出了边界。 还是吴浩背靠着栏杆才没有下去。 一时之间，台下的人都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啥了眼。 “怎么回事，这吴浩怎么还被打退了，卧槽，该不会老子的钱就要打水漂吧。” 这话一落，一直都盯着台上的巨石峰弟子突然大喊道：“你们都别说了，李彬把大家的钱都退回来，我刚刚一直在看，这张舜分明就是在扮猪吃老虎，虽然之前他一直在后腿，但是脚力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反倒是泛着淡淡的紫光，他之前都是装的，能够做到隐藏身上的灵力，大概已经筑基了吧。” 李彬蒙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 面对大家恶狠狠地眼神，李彬怂了，结果毫无疑问的，钱都被退了回去。 比赛也不看了，没啥看头，一个筑基对着练气九层，能有什么看头。 “走吧走吧，大家都散了，没啥看头，都去吃饭吧。”大家拿到了钱也就零零散散的离开了。 沐晴拿着自己的三个玉蝶，倒是罕见的笑了笑，站在原地没走，她怎么觉得最后才最好看呢。 只呆呆看着台上轻声呢喃道：“看来这场比试，胜负已定啊。” 台上的吴浩见人都走了，气的发抖。 “既然你已筑基，那我也筑基，看看你还敢不敢猖狂。”吴浩张开了双臂，手里汇聚成两团黑色的球，球形越滚越大，也越来越可怖。 这时，执事长老回头看了一眼，一眼便用了轻功回来用一掌把人给敲晕。 第七章 暂停比赛 两团黑色光球瞬间消散，眼里隐藏的黑气也突然消失不见。 “这个弟子修炼的术法来历不明，暂停比试，等我们商议以后在做论断。” 话音刚落，吴浩就被执事长老带走了。 张舜收了手上的光团，可惜了，他还想着用灭道湮神诀给他来上一击呢，算他命大。 肚子此时也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有些饿了，转身准备下去吃饭。 结果看见沐晴和小师妹正看着自己，张舜有些惊讶。 “刚刚我在上面听见了动静，大部分人都走了，你们怎么都还在这里啊。” 张舜看着几乎所有灵剑锋的弟子都在，都满脸激动的模样。 “太好了，大师兄没想到你竟然已经筑基了，哼，让那些该死的万道弟子在笑话咱们，一个个都还在练气呢，嘚瑟什么，现在打脸了吧。” “不过大师兄，你怎么突然的恢复修为，该不会也是练了邪术吧。刚刚大家可都看见了，那谁吴浩眼中的黑气，像极了入魔啊。”小师想起那黑色光球就怂的慌。 张舜拍了拍师弟的头，笑道：“那吴浩眼里有黑气，你看我的眼睛，像是有黑气的样子么？” 小师妹一脸崇拜的看着被弟子围绕的大师兄，拉了拉大师姐沐晴的手：“真好啊，大师兄现在变得更厉害了，以后那些弟子也不敢随意欺负我们了。” 张舜感受到大家的善意，笑的也越发真心起来，自己也是机缘巧合识得汉字，这才另外寻得了修习的法门，倒是没想到这群弟子这么激动，他也有了一种莫名的底气。 看到小师妹冲自己甜甜的笑，他也忍不住回了一个笑容。 却见沐晴气呼呼的走了，张舜摸着脑门，觉得有些奇怪，刚刚还和小师妹站一块呢，怎么，怎么就走了。 小师弟拉着张舜到一旁小声嘀咕道：“你不知道，刚刚沐晴师姐给你投了三个玉蝶下注，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资源本来就少，修炼进度也是很缓慢的，干起活来本就比其他人吃力。即便干不少活也只能得到一枚玉蝶，沐师姐多好一人呐，你还冲小师妹笑。” 张舜听了心里有些淡淡的暖流划过，他倒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严肃冷静的师姐竟然会对他如此信任。 张舜在一众弟子簇拥下，脸上抑制不住的开心。 留下的其他锋门的弟子看了这一幕，都面露惊诧，难道这吴浩这修了邪术被发现了？ 那团黑气有点像魔道法门。 不一会儿，传言就散开了，这万道门的弟子修习了邪术。 万道宗主和其他峰主看着地上躺着的弟子，面露疑惑。 “执事长老，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带过来了。” 执事长老从袖口拿出一颗夜明珠，对着珠子施了一个法咒，不一会儿，夜明珠里的画面便如同投影一般，完美还原了最后那一幕。 “你们看弟子眼里的黑气，和这黑色的光团像不像当年跟魔道对战时的所施展的法术。” 万道宗主突然站了起来，有些恍然：“那个人不是被封印了，怎么会，这是那个人所施的夺舍法术，看起来与普通的魔道法咒相似，可以看他的人中，和眼底泛出的黑气这明显是要趁机夺舍啊。” 百鸟锋峰主看着万道宗主紧张的神色，有些诧异。 “万道宗主，那个人早就灰飞烟灭了，而被夺舍的灵剑锋宗主也已经死了，万古，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巨石峰峰主往百鸟锋宗主身旁一站，附和道：“就是啊，那人早已人死灯牌灭了，怎么也不可能再回来的。” 万道宗主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外露，便收敛了眸子中的惊惧，闭了闭眼：“那听诸位的意思，这弟子修习魔道的法术，该当如何自处。” 百鸟锋峰主伸出了一只手幻化了几只紫色的胡蝶：“若是你愿意，就拿去喂我的嗜血蝶吧，我那些蝴蝶可是馋了这活的精肉许久了。” 嗜血蝶是百鸟锋峰主降服了之后豢养在后山，得之不易，经常要去寻找一些死尸，但嗜血蝶还是死了大片，无法，为了门派法则，只能如此喂食着。 万道宗主摇了摇头，那灵魂怕是会借机控制百鸟锋峰主的意识，危害这等本就灵气微弱的界面。 “我舍不得这徒儿，我用那鼎炉里的洗髓丹淬炼他的身体吧，也把那魔道功法同他的修为一并洗了去。他是我徒儿，此时就这么作罢，不必再商议了。”万道宗主摆了摆手就要离开。 留下巨石峰峰主和百鸟锋峰主，百鸟这才注意到巨石这家伙一直往她身边靠。 “真是的，巨石老头，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找个伴，不要老是缠着我，我嫌你烦。” 巨石峰峰主委屈巴巴地看着百鸟气愤离去，也用了术法往他的巨石峰飞去。 执事长老也摆了摆手离开了，罢了反正也跟他没啥关系。只是炼化魔气，万道自己门下的人自己想办法处理。 整个大殿只剩下他跟这吴浩两个人。 万道宗主掐了个决变成一道气，进入了这弟子的识海。 拿着法器进入他的丹田，果然覆盖着一层黑气。 万道双手聚集金光往丹田打过去，可那黑气却躲开了，连忙收回了那股力量。 可到底这是丹田，自己体内的真气容易受到他的影响，一些小的真气试图钻进他的身体。 那细小的真气金黄里透着点黑气，他连忙施了一个回行决，再次回了自己的身体。 一回去，万道宗主嘴角就吐了些血丝出来。 这道魔气已经涵盖了整个丹田，看来只能把丹田给废了，否则再过些时日这股魔气会趁机占据他的身体，从而影响整个界面。 此时魔气在他的身体里打转：“哼，想把我揪出去，小心你自己也着了道，你以为连灵剑锋峰主那个老道舍弃了躯壳都没完成的事情，你会完成么，真是可笑，我早就我说过了，只要我有一缕残魂，你们都得死，都得给我陪葬哈哈哈。” 第八章 扬眉吐气 可惜这些话万道宗主听不见，若是他知道了定是不会再用那洗髓丹的。 洗髓丹里头蕴藏着强力的金光，用处本是用这股力量驱除脏污，达到淬炼的目的。而那魔头所修习的法门本就是吞噬宿主身上的能量从而达到重塑躯体的目的。 可这洗髓丹的力量若是全被魔头吸收，那么它所吸收的能量，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脱离宿主外出活动时间有限，他可以选择暂时不杀这小子，再等到力量精纯一些离开。 他所修习的功法就是随着修炼者不断修炼，宿主身上的能量被它一并吸收，就能进行夺舍从而占据他的躯体吞噬他的魂魄从而达到强大自身魂力的目的。 而万道宗主却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当初他也只是了解了一些辨认是否夺舍的皮毛罢了。 他单纯的以为洗髓丹可以洗去世间一切脏污，殊不知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洗髓池，在神界。 而这凡间的洗髓丹不过是一些名字听起来有些唬人的驱魔神丹罢了，魔是不可能被它清除的，他们眼里的被清楚不过是被比洗髓丹所散发强大的金光吓跑了而已。 而魔依旧还活着，只是他们太弱小，他们看不见罢了。 万道宗主对外宣布，自己宗门弟子因修习魔道功法而在明日服用洗髓丹，比试照旧，这次比试直接判定张舜进入下一场比试。 得知这个消息，灵剑锋的众弟子都乐傻了，像往年的比试大会，大部分弟子都在第一关被打趴了，也就大师兄和沐晴师姐偶尔还能在第二关出现过。 可自从大师兄丹田被废，他们就再也没有底气去面对其他锋中的弟子了。 可今日这一仗，大家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只是小师弟还有些担忧：“可若是第二关对上巨石峰的天极弟子，可能胜算就很微弱了，据说他早就已经筑基中期了，现在距离后期也只差一步之遥，不知道自家大师兄会不会这么倒霉抽中那个煞神。” 小师妹阿芸捏住了他的小耳朵：“小师哥你可不要乌鸦嘴，上次你乌鸦嘴就害的我被罚打扫院子三天，这次你可莫要害了我家大师兄。” 小师弟不服气：“我只是就事论事，这修仙门道本就是强者如云，我说一下怎么了，还有你还说大师兄是你家的，凭什么呀，大师兄明明是我们大家的。” 张舜赶紧站出来：“好了好了，这抽的结果不是过几天才出来么，谁也预料不到自己碰上的会是什么人，都先坐下坐下吃饭。不管下一关比试的人是谁，但好歹咱们这关过了，这可是徐大娘的烧鸡公，平日里还吃不到呢。” 见到张舜如此，大家纷纷也都坐下吃饭，不再言语。 张舜看到大家都因为这事不开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此时沐晴突然说话：“其实这比试大会谁输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能积累经验以后能学到更多东西，好打败魔道，不是吗？真正的敌人并不是咱们的同胞，而是阴狠狡诈的魔道。” 话音刚落，那些闷闷不乐的弟子们突然就被沐晴所说的话点头了。 “对啊，刚开始进山门的时候，峰主就跟咱们说，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学到东西打败魔道。不要伤了同门之间的和气。”二师兄突然哭了，他当时进山门的时候就天资不好，经常被打趴下，被打着打着就想逃离山门。 可灵剑锋峰主却拉着他促膝长谈，对他说：“不要在乎眼前的输赢，我们学习仙法本就是为了除魔正道。” 他因为这句话，才留了下来。 后来，门主为了除魔消失，他们灵剑锋总是被打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走。 呜呜呜，他好想门主。 “我好想门主啊。”其中一个弟子突然说出来。 “我也是，呜呜呜……” ”我也是我也是……” 所有弟子吃着吃着就开始掉眼泪，所有人都在想若是门主还在，该有多好，他们也不会这么差老是被人欺负了。 张舜却想到了前世自己的师傅，修真真的能带自己回到自己从前的世界吗？ 沐晴一直注意着张舜，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在心烦几天后的比试，便夹了一块肉给他。 “大师兄，不必担心的，不管怎么样，你始终都是我们的大师兄，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正发着呆，一双白嫩娇软的小手突然出现，夹了一块肉给他，还这么对他体贴关怀。 该不会，沐晴真的喜欢他吧？可自己是要回去的，怎么办？ 张舜端着碗，一脸纠结的看着沐晴。 沐晴满脸疑惑，看出来他眼里的纠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夹的菜不好吃，不合你的胃口？” 身旁的阿芸夹了一块青丝娃娃菜放在大师兄碗里：“我记得这个大师兄爱吃，喏，快吃吧。” 张舜不爱吃菜，便随意的吃了几口端着碗离开了。 “我吃饱了，先回去修炼，万一真的遇到了，我也好有底气去面对。” 见张舜走了，沐晴眼里划过一丝黯然。 “我也吃饱了，先去放碗筷。” 阿芸一脸不开心，怎么大师兄也不跟她说话就走了。 小师弟揶揄了两句：“好好修炼吧，沐大师姐的天赋可比你我厉害许多。” 话音刚落，阿芸就被气走了，这臭师哥就仗着比自己早入门一年老是针对我。 明明其他师哥都对她很和蔼的，就他最阴阳怪气。 二师兄见人走了，忙打圆场：“大师兄没说错，徐大娘手艺确实不错，都别难受了，吃完回去修炼是正事。” …… 张舜回了卧室，便拿起神诀练了起来，其实他已经是筑基中期了，只是怕修炼速度太快被人怀疑路子不当，所以一直隐藏着，他一直想突破淬体期可始终寻求不到法门，只是在初期里徘徊。 他再次试图吸收灵气，可身体就像自动饱和了一般，再也不起任何波澜。 从前天就出现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九章 洗髓丹 渐渐地，吴浩眸中的神色，由开始的清澈，到最后呈出血红色，最后，他的意识陷入了混沌。 次日，正午的艳阳烧灼着眼睛有些疼。 “今日这日头可真晒，你听说了吗？万道宗主要给他的天级弟子吴浩，放洗髓丹呢。”一个弟子嘀咕道。 “真可怜啊，想当初他从秘境里回来时，可是很嘚瑟呢，说是得了神仙宝物，修为大增呢。” 密室。 眼前突然钻出一阵刺目的光亮。 吴浩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之人是万道宗主，吴浩哀嚎道：“宗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会关在这里？” 万道宗主眼神里划过一丝怜悯。 “吴浩，待会儿服用了洗髓丹，你的去留，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身后走进来一个弟子，把金黄色丹药，直往吴浩的嘴里灌！ “我不要，我不要！！” 吴浩激烈地挣扎着，就在这个关头，意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子！ “放心吧，这洗髓丹对你身体无害，若是忍住了，日后定会有大造化。” 吴浩一听大造化，立马放弃了挣扎。 “为什么昨夜你不跟我说，害我白白被折磨了一宿！” 神秘人冷笑一声，“蠢货，伤痕能更好的淬炼洗髓丹！” 吴浩点点头，随即放弃了挣扎，任由洗髓丹进入他的身体。 而这在万道宗主看来，便是吴浩放弃了修真，准备下山去。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是要下山，多从我那带些防身的东西吧，没了武力，但也能靠那些保住自己。” 万道宗主关上了门。 这个弟子原先资质属实是不错的，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是命了。 密室内，服用了洗髓丹的吴浩，感受到有一股霸道的力量向自己的丹田而去！ 额头顿时沁出了层汗，他想聚集真气抵挡，可谁知，一团黑雾吞掉了那股霸道的力量！ 神秘人此时也满足了，“好了，它已经完全被我吃掉了，你不用担心自己的丹田被废了。” 吴浩听此，赶紧狗腿的说道：“那您可否告知，您之前说的那大造化是什么？” “你运行一下真气就知道了，对了，面前的冰棺，能够让你吸收更多的真气。” 吴浩按他所说，运转了真气，发现自己的力量似乎多了好多倍，他有感觉，他要筑基了！ 不一会儿，周围的真气冲击天灵盖，似乎瓶口被打开了，到了另一个世界…… “恭喜，筑基后期了。” 神秘人懒懒的丢出这么一句来。 吴浩感受到体内的力量，也很兴奋：“多谢你的帮助，要不是你，我可能丹田被废不说，名声扫地，还要被逐出师门！” 神秘人一笑：“那你可要勤加修炼啊，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好好！我定不会辜负你的！我现在，已经筑基后期了，我不就信还有哪个弟子敢与我抗衡？”吴浩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神秘人则是淡定地回了句：“你也不可如此狂妄，小心惹祸上身。” 吴浩虽然心里高兴，想大展拳脚一番，但面对强大神秘人的劝诫，还是连连点头答应，“是是是，我一定听你的。” “对了，现在你还不能展现自己的实力，暂时隐藏一下，你先下山，我会在后面帮你铺路，万道宗，不是你最终的归宿！” 神秘人说完，便闭上了眼，不再开口了。 吴浩虽然不知道神秘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满脸都挂着高兴的神情，要知道，这可是筑基后期啊！ 哪个峰的弟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乐了半天，吴浩随即就装出一副忧愁的样子。 要下山了，可不能把得意表现得这么明显。 想到宗主的嘱托，吴浩想着，怎么着也得坑他一把。 多拿点丹药宝物什么的！ …… “宗主，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顾了，我考虑好了，准备下山，下山之后，我定不会忘记宗主的恩情，必定重新做人！”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由你去了。” “宗主放心，我虽下山去了，但宗主帮过我的，我都铭记于心，决不辜负宗主对我所做的一切！” 听到吴浩这么说，万道宗主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随即，他就拿出一宝戒，里面有不少宝物。 “这些防身用的东西，你自己拿好，说不定能用得上。” 吴浩接过，连连道谢，独自下山去了。 而正巧出门的张舜，看到了吴浩下山的模样。 他独自一人，脸上丝毫没有落寞的神色，反而还带着一些……愉快？ 要知道，吴浩被迫吃洗髓丹的时候，还是有些抵抗的。 可现在怎么这么高兴了？ 张舜冷冷盯了他半晌，发现他真的下山去了，并无异样，当即蹙眉。 “罢了……大概只是我的错觉？” 嘀咕了一句，张舜就转身回到山上。 方才他也探查了下，现在的吴浩不过只是个普通人，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而马上就要到比试的时间了，张舜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潜心修炼，这样才能在弟子大会上成为前三，得到进入仙府的机会！ …… 几日后，比试场。 张舜站在场上，站得笔直，他已经淘汰掉不少弟子了，眼前的这个，还算是修为高一点的。 只见那弟子恶煞地奔着张舜而来，发动体内真气，运出几阵法术波—— 张舜前一秒还闭着双眼，下一秒就猛地张开了眼睛，迅速地抽开身，掐诀一念，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就直将面前的法术波给打散！ 蓝色的法术波在半空中粉碎，气流将那弟子瞬间就冲出了场外。 毫无疑问的，张舜又赢了。 刚走下台，灵剑峰的几个弟子就围了上来，满脸笑容道：“大师兄，你也太厉害了吧！那么多弟子，都不是你的对手呢。” “就是就是，我觉得大师兄一定能拿下这次弟子大会的前三，说不准，第一都没问题！”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夸我了。”张舜微微一笑，拍了拍几个弟子的肩膀。? 第十章 该不会是怕了吧 “现在比试才刚开始，这几个也不过是巨石峰和百花峰派出来热身的弟子，厉害的还在后头，咱们别得意得太早。”张舜淡定地说道，头脑很是清醒。 小师弟们听到这话都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接下来的又能有多厉害？” 说完这话，沐晴就走了上来，神色有些担忧，“接下来要上场的是一个天极弟子，恐怕打起来确实有些困难。” “是巨石峰的人，名叫林天，你们知道的。”沐晴一脸凝重。 不是她不相信张舜，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巨石峰那个天极弟子林天的厉害。 林天的年纪不大，但他天赋极高，学习能力又很强，学到了不少大师的精髓。 而且，连宗主都很是看好林天。 听到林天这个名字，小师弟也开始犯愁了，“林天？他马上就上场了？” 张舜朝着巨石峰队伍看了过去，人群中站着一个男子，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他就是林天了。 灵剑峰的人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为张舜担忧着。 “林天这么厉害，会不会对我们大师兄手下不留情啊？” “嗯，他向来很孤傲，这场仗是挺难打。”沐晴说着，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张舜站在众人之间，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哟，怎么一声不吭啊？”一声轻笑传入了张舜的耳里，沐晴也顺着张舜的目光看了过去。 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林天带着巨石峰的几个弟子笑着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屑，“这不是我们屡战屡胜的灵剑峰小师兄么？怎么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啊，等下就要比试了，可别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了！” 张舜听到这话，眯起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天。 林天嗤笑一声，“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话音刚落，林天身后的几个弟子都笑出了声来。 妥妥的是在嘲笑啊！ “你们！” 灵剑峰的小师妹见此，气的不行，眼看就要冲出队伍跟林天他们对峙，最后还是被其他弟子拉了回来。 面对着林天的挑衅，张舜面不改色。 而见怎么挑衅都不动怒的张舜，林天也觉得甚是无趣，带着身后的人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比试开始，众人都在紧张兮兮地观战。 林天率先出手，只见他一个掐诀，转身释放出一个巨大的方阵！ 一团团仙气从天而降，压迫在张舜的身上。 张舜没想着要躲开，而是敷衍地闪了一会儿，很快，他就被林天的法术方阵打了个正着。 只听见嘭的一声，张舜连连退步了好一段距离！ 林天看着张舜这么快就被打退，立马狂妄地笑了起来，“这还没半柱香的时间，就要认输了？” 灵剑峰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都面面相觑，咽了咽口水。 林天的实力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快就要败了…… 另一边的巨石峰，各个都笑得春光满面，冲着灵剑峰弟子们的方向，好一顿嘲讽！ 而场上的张舜，不过才刚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接下了林天的十几招！ 林天一掐诀，一阵剑阵飞速而来，打得张舜吐出了血！ 张舜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捂着胸口，装出了一副痛苦的模样。 此时，灵剑峰的弟子们面如死灰，提心吊胆地看着张舜受伤的样子—— “怎么办！大师兄受伤了！” “该不会是伤到内丹了吧？怎么还吐血了？” 沐晴则是面色凝重，不敢吭声。 这场比试，若是张舜坚持打下去，恐怕会伤了元气啊…… “大师兄，你下来吧，我们不打了！”这时，一小师妹急的快哭出来了，冲着张舜就大声喊道。 台下的灵剑峰的弟子们也纷纷开口，都想让张舜不要再比下去了。 和林天比，一开始就是件不公平的事。 实力悬殊，若是硬撑，恐怕大师兄今日连命都要搭进去！ 而巨石峰的弟子们这时却开始了反驳—— “啧啧，不是吧，这么快就要认输了？你们灵剑峰的人，就这点本事啊？” 沐晴和其他弟子们听到这话，都气愤得很，却也只能憋屈地不说话。 见状，林天更加猖獗了，“哈，原来，你就这个水平啊，那我也懒得陪你玩了！” 说罢，林天开始运作体内的内功，双手环球，中央慢慢积攒不少的仙气，运作出一个越来越大的仙球！ “不好！林天这是想杀了大师兄啊！”沐晴定睛一看，顿时慌了神。 然而，还没等林天释放出仙球，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手掌笼罩住天，冲着林天飞了过去！ 只听见一声巨响，林天直接被这个金色手掌压倒在场下！ 众人都看呆了。 就在大家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见张舜迅速运起真气，天空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掌，闪着金色的光辉！ 金色手掌一手便盖住了天，顿时，天昏地暗？ 林天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手里运作着的仙球，就已经仙术尽散。 刹那间，金色手掌哗地压了下来！ 林天咬牙，他掐诀释放的仙术，不奏效了！ “咻”的一下，林天滚下了比试场，捂着胸口，面色狰狞，还硬生生的往旁边呕出了一大堆鲜红的血！ 灵剑峰的弟子们见此，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众人欢呼雀跃，好不热闹。 而另一边，巨石峰的弟子们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人群中闪出一个弟子来，将被打在地上的林天扶了起来。 而林天却还没缓过神来，只能靠着那弟子搀扶着走。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张舜藏了一手，之前的弱鸡模样，都是他装的！ “可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张舜那小子竟然……”巨石峰的一个弟子狠狠地瞪着张舜的身影，气愤地说道。 “看来那家伙还真有一手，竟然把我们林天师兄打伤成这样！” “他肯定是在前期蓄力了，否则怎么会打出那样的法术？真是卑鄙！” 巨石峰的弟子们众说纷纭，越说越激动。 第十一章 降为第二 但，胜局已定。 巨石峰的弟子们又气又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万道宗主走了出来—— “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张舜进入下一场，林天名次降为第二！” 听到这个结果，灵剑峰众人都欢呼了起来，张舜也勾唇一笑。 另一边的巨石峰弟子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就这么，他们的大师兄就成了第二了…… “明日灵剑峰对阵百花峰！” 万道宗主在此时，宣布了明日的比试。 听到这，沐晴等弟子们都替张舜感到高兴。 因为，和百花峰的比试只要张舜能走到最后，就有获得进入仙府的机会了。 比试场上的人群渐渐散了，巨石峰的弟子们也心情低落，扶着受伤的林天离开了现场。 张舜和沐晴随着灵剑峰的大队伍一同回去。 路上，沐晴的脸色却不太好，不过还是夸赞着张舜，“大师兄，天替你高兴，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战胜了那个林天！” “怎么？你一开始也觉得我会输？”张舜笑了笑。 沐晴摇摇头，“我就是怕你受伤，那样还不如输掉比试。” “就算是我受伤，我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你知道的。”张舜语气很是平淡。 沐晴明白，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惜，大师兄，今日我的对决败了，没机会和你一块儿进入仙府了。” 她今日已然败了比试，明日也没有机会和百花峰的弟子对决了。 沐晴虽说只是练气五层，还未到筑基期，但在女子弟子之中已经是佼佼者。 但她今日实在倒霉，遇上了个练气九层的弟子。 境界的悬殊，已然宣布了最后的成败。 看到沐晴黯然神伤，张舜抿了抿嘴，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只是一场比试，你已经很厉害了。” 听到安慰的沐晴微微一笑。 “况且，我早就想好了，若是我获得了弟子比试的第一名，我会跟宗主提条件，让我带着师妹你一块儿进入仙府！” 沐晴听到这话，呆住了，要知道，获得第一的人，能提的条件可是不限制的，大师兄就这么要把自己的机会给用掉吗？！ 她瞬间就连连摇头，“大师兄，你不用为了我这样的……” 张舜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师妹你不要压力太大！” 此话一出，沐晴心里又酸又涩，心里涌出一阵暖流，“大师兄，谢谢你！” “跟我客气个什么！”张舜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小师妹伤了心。 跟沐晴告别后，张舜回到房间，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双手放在腿上，很快，身体里一阵热流涌过…… 他吐出一口气，惊喜的睁开眼睛。 很好，经过今日的比试，如今的他已经达到了筑基后期！ 但筑基后期，也是个瓶颈期，若是能沉淀沉淀，体内的真气得到提升，便能进入筑基后期巅峰！ 一想到这里，张舜再次闭上双眼。 汇聚真气，调动丹田，体内的能量如同岩融滚烫！ 明日的比试，十分重要，他必须要使用五成的功力，达到十成的效果！ 运作着真气，张舜平静的心却突然一抽，周围的仙阵，也受到了一点波动。 “奇怪，怎么回事？” 张舜睁开眼，这不是错觉！ 他莫名地感知到了，一种奇怪的能量正在附近波动！ “什么人？！” 张舜蹙眉，从床上下来，他的脚步很轻，准备出门查探一番。 打开门，张舜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外面已经是黑夜，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假石边闪过，消失在树丛旁！ “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到处在外面乱晃？”张舜心中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跟上去看看才行！ 他一个箭步，迅速地顺着黑影的行踪前去。 “怎么看上去……”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眼前之人如此熟悉？ 等等！ 就在这时，张舜定睛一看，这不是吴浩呢吗？！ 吴浩刚被遣下山，怎么还会出现在万道宗？ 张舜凝着眉，觉得事情不简单，又担心吴浩有所察觉，便动用内力，将气息隐藏了起来。 而那边的吴浩，则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生怕旁人发现他的模样…… 这让张舜觉得更加可疑了。 吴浩跟着体内的神秘人指引，朝着一条阴暗的小路深处走了去。 “你确定，是这里吗？”吴浩咽了口唾沫，有些怀疑地对神秘人问着。 “你还担心我骗你？跟着我就是了！” 吴浩听罢，立马点点头，“是是是，您去哪我去哪。” 而张舜听到吴浩自言自语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疯了！ 走着走着，小路更加阴冷了。 就在这时，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平地！ 一个高大的石门，挡住了眼前的路。 石门上刻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文字！ 张舜在脑海里搜索一番，这才想起，这儿是禁地！ 吴浩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终于到了！” 吴浩看着眼前的石门，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看着吴浩那模样，张舜心里更加不对劲起来，他沉着脸，决定回去找宗主！ 可就在这时，吴浩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怎么这门打不开？”吴浩将手放在石门上，嘀嘀咕咕的，可石门上的纹路，一点反应都没有。 神秘人想了一会儿，才直言道：“我知道了，不是石门开不了，而是你的境界太低了，根本没有达到打开石门的境界，更别说进去了！” “那我该怎么办？”吴浩也傻眼了，连忙问道。 神秘人眯了眯眼，“也是我没有想得周全……罢了！” “那现在我们不进去了？”吴浩此时有些急了。 “先回去吧，我再想法子。” 听到这话的吴浩尽管很无奈，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转身离开了。 张舜躲得很好，吴浩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他。 等吴浩神情失望的离开，张舜沉思了一会儿，对于这个禁地，他了解的并不多。 或许，他可以去找小师妹了解一下！ 第十二章 未免也太嚣张了 深夜了，沐晴还没有休息，见到张舜上门来找，很是奇怪—— “大师兄，大晚上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还来问我禁地的事？” 张舜并没有把吴浩的事情告诉小师妹，只是说了句，“突然想起的，小师妹，你知不知道那禁地有什么说法？” 沐晴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禁地确实很神秘，常年关闭，很少有人能进去，因为里面存在着极强的真气，一般人无法进去，进去了也受不了！” 张舜眯了眯眼，是这样吗？ 随即又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那明明都进不去的地方，为什么还有人想去？” 沐晴摊开手来，有些无奈，“或许是里面的真气足够强，所以才有诱惑力吧，不过我也只是偶尔听师弟师妹们讨论，总有弟子不听劝，偷摸着想进去。” 一听到这里，张舜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吴浩去禁地的场景。 “那进去的那些人呢？” “要么能够成为大能，要么就是走火入魔咯！”沐晴耸了耸肩。 不过沐晴没有说的是，能成为大能的，没几个，最后走火入魔的，倒是多得很！ 原来如此，怪不得吴浩想要去禁地…… 他服用了洗髓丹，肯定已经功力散尽，禁地真气聚集，看来，吴浩这是想重新修炼啊！ 张舜点点头，也没多想别的，和沐晴告了别，就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深夜。 躺在床上的张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怎么的，他身体里的热流一直在滚动！ 见此，张舜直接坐起身来。 不睡了，睡觉哪有修炼香！ 翌日，太阳已经高挂于天空，比试也准备开始，沐晴在比试场上没找到张舜的身影，急忙跑到他的房间去！ 刚敲了敲，张舜就打开了门，动作十分迅速。 “早。”张舜冲着沐晴点了点头。 沐晴愣了下，“大师兄，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张舜也没瞒着，点点头，“嗯，昨晚修炼了一整晚。” 沐晴的脸上顿时挂上了担忧，“这怎么行？大师兄，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就是个比试罢了，伤身不值得啊！” 张舜见沐晴眼中的担忧久久不下，心底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柔情。 伸出手摸了摸沐晴的头发，张舜开玩笑道：“放心吧我的小师妹，你大师兄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别说是一夜不睡，就是连续战斗个七八天都不是问题。” 灵气入体，修炼者的身体长年累月被灵气所蕴养，其强度自然不是常人能比。 沐晴也明白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那大师兄，我陪你去比试场吧。” 张舜也不戳穿这小女孩的心思，微笑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便来到了比试场。 站在比试场门口，张舜放眼瞧去—— 今日参加比试的弟子们脸上不是担忧便是焦灼，还有几个甚至盘膝在地，也不顾外围这嘈杂的环境便凝聚灵力，凝心修炼。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倒是显得一直和沐晴谈笑风生的张舜十分另类。 不管在何处都是以实力为尊。 张舜在外展示出的筑基初期的实力，已经让他有嚣张的资本。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张舜视若等闲。 可在百花峰弟子之中，沈柳儿则是正冷冷的盯着张舜。 在其身边，一百花峰弟子气愤道：“这张舜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如此重要的比试前居然还和女子调情，实在是太不把我们百花峰放在眼里了！” 此言一出，百花峰弟子纷纷附和。 沈柳儿收起自己的眼神，淡淡道：“各位师兄师妹，张舜，确实很强，不过，我也会让他知道，我们百花峰，不是好惹的！” 沈柳儿此话一出，百花峰弟子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对！师妹你是最强的！” “师妹，师兄相信你。这是可以锻体的丹药，师兄便送你了。” “师姐，你一定要打败张舜，煞一煞他的威风。” ...... 沈柳儿一一答应下来，而这骚动也引起了张舜的注意。 可他却看都不看一眼，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 居然敢如此轻视于我！ 沈柳儿双手紧握成拳，她向来以冷傲自持，但这张舜，不过见了一面，却频频让她破功！ 隐晦的敌意如羽箭一般朝着张舜激射而去。 沐晴拉了拉张舜的衣袖，小声问道：“大师兄，你是得罪了沈柳儿了吗？她怎么这么看你？” 张舜无奈地耸了耸肩，“可能，是因为我太帅了？” 沐晴翻了一个白眼，“大师兄，你怎么也这么自恋了！” 就在这时，一执事长老出现在比试台上，他面色平淡，道：“今日是弟子大会最后一日！现在我宣布，弟子大会，现在开始，第一场，赵雪儿对阵霍廷玉！” 比试终于开始了！ 沐晴紧张的捏住张舜的衣角，张舜则是摸了摸沐晴的头发，没有说话。 一场场比试不断进行，张舜面对这些实力不及自己的对手，并没有留手，如摧枯拉朽一般的打败对手获得胜利！ 在今日的比试之中，张舜无异又是那颗璀璨的明珠。 不少弟子看着张舜冷硬的脸庞，心中都染上了些惧意。 但在另一边，还有一颗明珠可与张舜相比！ 沈柳儿上台，仅仅三招两式，漫天花瓣飞舞，如穿花蝴蝶一般就击败了对手。 执事长老见此，迈步走上比试台，平淡道：“百花峰，沈柳儿胜！最后一场，张舜对阵沈柳儿，张舜上台准备！” 这最后一场，便是争夺第一的战斗！ 此时的张舜，已经获得了可以进入仙府的资格。 沐晴望着站在比试台上的背影，兴奋道：“大师兄加油！” 听到这话，张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战意流转，张舜认真了起来。 在他对面，沈柳儿却觉得张舜此时的状态十分放松，一副不把她当回事的模样！ 她的一张俏脸上，顿时覆盖了一层寒霜。 这张舜，未免也太嚣张了！ 就在这时，执事长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准备好了吗？” 第十三章 就这? 执事长老发问，张舜和沈柳儿二人同时点头。 “好，最后一场比试，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天空之中便洒下一片花雨。 花瓣飞舞之中，沈柳儿的身形如鬼魅一般便朝着张舜冲来。 在张舜的视角之中，沈柳儿的身影在花雨之中一化二，二化三！ 当沈柳儿距离其很近之时，她的身影便遍布了整个擂台。 “这步法，倒是好玩。”张舜心里暗赞一句，脚下一动，身体如弹簧一般向后弹去。 幻影虽多，但是幻影与实体却有着本质的差距，张舜看着沈柳儿脚下的阴影不由得心中无奈。 这破绽实在是太明显了。 算了算了，虽然是个对自己有敌视的小姑娘，张舜也不想让她在众多弟子面前丢了面子。 面对沈柳儿的不断攻击，张舜仅仅只是以闪避为主。 连连逃窜了十几分钟，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停下了脚步。 沈柳儿得理不饶人，一掌便拍向张舜胸口！ 无数幻影同时从各个角度扑了过来。 张舜背对沈柳儿本体，假意反击幻影之时，便猛地一个下蹲！ 沈柳儿收力不及，身体一个前倾就要摔倒。 而张舜单手撑地，右脚一记横扫，便彻底摧毁了沈柳儿的平衡…… “噗通！” 沈柳儿摔倒在地，张舜手掌成爪，停在了沈柳儿头颅上方！ 执事长老恰逢其时地出声道：“张舜胜！” 张舜赢得简单，但伤的却是沈柳儿和其余观战的百花峰弟子的心。 沈柳儿站起身，怒声问道：“你是怎么识别出我的幻影来的？” 这次弟子大会，沈柳儿用此步法不知道击败了多少强敌。 可如今却被张舜轻而易举地就攻破了…… 张舜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指了指自己脚下。 沈柳儿柳眉倒竖，瞬间了然。 这穿花步法的缺陷就在于没办法以假乱真，将人的影子也同样浮现。 可缺陷归缺陷，但是在战斗之中，一招一式环环相扣，人的思维又怎会注意脚下。 沈柳儿往日所遇之对手面对幻影之时，大多都选择防守反击，哪有去关注自己脚下的？ 这一场输不是输在了实力上，而是输在了张舜的细心上。 沈柳儿满是无奈，但无奈也改变不了结果。 在执事长老宣布张舜获胜的一刹那，以沐晴为首，许多支持张舜的人全部都欢呼了起来。 而沐晴更是激动的冲上比试台，拉着张舜的手又蹦又跳。 “像个小兔子。”张舜宠溺地刮了下沐晴的鼻子，无奈问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沐晴瞪了一眼张舜，笑道：“只要大师兄在，那么我宁愿永远长不大。” 算了，就由她胡闹吧。 而这一切却被众人看在眼里，一时之间暧昧的眼神不断朝着他们二人射了过来。 沐晴好不容易从兴奋中缓了过来，见众人盯着她们，小脸不由得浮现了一抹红，轻轻踹了一脚张舜后，便跳下比试台。 先前担任执事长老的长老面带微笑，他也年轻过，自然也理解小年轻们情难自禁庆祝一下。 在他眼里，张舜和沐晴郎才女貌，若是日后真的能在一起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就这？” 长老正要说话，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极其讽刺的声音！ 下一刻，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在人群之中爆发出来！ 瞬间，一穿着华丽的年轻人便站在了比试台上！ 台下众人不由得议论起来，一名弟子蹙眉：“这不是金阳门的衣服吗？金阳门的人怎么来了？” ....... 而在台上，执事长老脸色难看。 “金丹中期？” “呵呵。”年轻人敷衍地一抱拳，傲气凛然道：“本人金阳门何道，受万道宗主所邀来参加贵宗门比试，只是这一场场比试看了下来，贵宗门年青一代似乎没什么天赋，就凭这位仁兄的实力都能拿第一，实在是贻笑大方！哦对了，我没有挑衅之意，只是一时忍不住，大家见谅！” “我去！这么嚣张！居然敢指着鼻子骂我们！” “金阳门的人找死啊！” “宗主怎么把这种人叫来了？他配吗他？” “汝母可安在否?”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金阳门那个双胞胎弟子之一的何道吗？！” ...... 何道说他没有挑衅，但其一言一句皆是对张舜的讽刺。 而张舜刚刚获得第一，讽刺张舜实力不行，不就是在辱骂万道宗的全部弟子么？ 张舜眼神逐渐冰冷了下来，正要反怼他两句，擂台之上三道人影忽然出现！ 张舜连忙行礼道：“见过宗主，张峰主，朱峰主。” 众弟子一听，连忙行礼。 万道宗主淡然道：“金阳门小友何道受我所邀来参加我宗门弟子大会，望众位弟子细心学习，不可随意造次。” 我去！ 台下弟子们听到这话都惊呆了，立马嗡嗡的说了起来。 而坐在最高处的两位峰主面色一寒，同时出声喝道：“肃静！” 其言语中带着无上的威严，众多弟子这才不敢再说什么。 何道面带笑容，淡然道：“今日突然来访，实则是想向贵宗弟子挑战一二，放眼看去，也貌似只有这第一张舜勉强够资格与我一战，万道宗主，可允否？” 说着，何道将自己身为金丹中期修炼者的气息展露无疑。 一时之间全场再无一人出言讽刺。 毕竟，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 张舜身为弟子大会第一，对外也不过是筑基初期的实力，说好听点是够资格能与何道一战。 实际上在台下弟子们看来，单论实力，张舜也就勉强是个能给何道穿鞋的水准。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众弟子虽然心中不服，但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而万道宗主却在此时不顾张舜的想法，直接回答了何道的问题：“不为挑战，不过是我宗与贵宗的交流而已！何道小友，你可随意挑选对手。” 万道宗主的纵容，让何道傲气更甚，“可贵宗年轻一代的修为与我相差太多，不如请前三名一起来吧，也算能节省点时间！” 第十四章 身在局中不知局 第二的沈柳儿和第三的林天年轻气盛，一听这话便忍不住了。 沈柳儿一马当先，上前就要去与这目中无人的何道理论。 虽然在比赛台上几人针锋相对，但私下里大家都是同宗弟子，同气连枝。 张舜一把拉住沈柳儿，冷冷看向张舜，“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见您打扮的光洁亮丽，脸上竟无一根胡子，不由心生可怜。” 张舜话音未落，何道便蹙着眉打断，“我有什么可可怜的？” “难道不可怜吗？”张舜眉一挑，反问道：“您脸皮这么厚，胡子都钻不出来，这胡子不可怜吗？我还想向您学习一下如何能做到您这般呢。” “噗！哈哈哈！” 众人听明白了张舜的意思，先前所受的气一下子就发泄了出来。 何道脸上怒气一闪而逝，随即便嗤笑一声，“口舌之利不算本事，有本事手底下见见真章！” 语气虽是淡然，可他眼中的讽刺却没有少任何一点。 而万道宗主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了句，“既如此，那么这一场便由张舜对阵何道，其他人，下去观战！” 话音一落，比试台上只剩下了张舜与何道二人。 虽然说不清楚万道宗主为何在弟子大会上让金阳门的人来参与一手，但从宗主的态度来看，这一战不可避免，也绝对不可以输。 可如今这情况，就连张舜也有些束手无策。 筑基挑战金丹，不说赢，单单是想要活下来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 时也命也，既然赶鸭子上架被逼到这火上烧烤，张舜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点能赢的希望。 机会对双方来说都是相对的。 而张舜的机会，在比试一开始便来了。 何道身为金丹中期，本就对张舜这些才筑基的人心存不屑。 故这比试一开始，何道便双手背后，一副任君攻击的样子。 张舜也不含糊，当即用出了灭道烟神诀。 朦胧神秘的紫气缭绕在张舜身边，战意爆发，张舜脚下猛然一踏，其身形便犹如闪电一般冲将而去！ 何道面色不屑，区区一个筑基的杂碎也敢撸其虎须？ 也不见何道有何动作，仅仅只是将灵力外放。 机会！ 灭道烟神诀全力释放。 原本朦胧的紫气猛然间爆发出极强的光芒，在张舜挥拳的同时，几乎所有的紫气全部凝聚于一点。 一拳轰出。 何道面色一变，脚步一动，倒退了几步。 观战众弟子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张舜虽强，可也还没有强到能一拳逼退金丹期修炼者的份上吧？ 但不管如何，只要是能打脸何道，众人自然要为其叫好。 而在场众人中，唯有万道宗主与何道才明白刚刚那一拳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灵力而论，金丹期灵力的浑厚程度不知要比筑基期强多少。 虽说张舜将灵力凝结为一点的做法很巧妙，但这却解决不了这如同鸿沟一般的差距。 可不知是何情况，当张舜的拳头接触到何道的灵力之时，何道的灵力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直接消散！ 何道受惊，这才连忙退去。 万道宗主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眼睛紧紧盯着张舜，似乎是要将张舜看穿。 战斗还在继续！ 何道面色难看地看着张舜，被张舜打脸的愤怒感，让他很是不爽。 虽然没有搞清楚刚刚是什么情况，但是耻辱只能用对手的鲜血来洗刷！ 想到这，何道当即朝着张舜冲了过去。 可让何道没有想到的是，一击得手的张舜居然没有再进一步，相反则迅速后退，毫不迟疑。 这就显得冲锋而来的何道像个智障一般被张舜所风筝。 愤怒彻底摧毁了何道的理智！ 灵力爆发，何道当即用出了自己的全力追逐着张舜。 张舜心底暗叹一声。 虽然现在和自己的计划一样，但筑基期和金丹期的差距实在是过于巨大。 勉强拉开的一点距离，在转瞬之间便被何道追击而上。 现在能靠的就只有灭道烟神诀了！ 张舜心一横，猛的停下脚步朝何道一拳轰出！ 何道心中大喜，毫不迟疑地同样轰出一拳。 在何道看来，张舜这只烦人的苍蝇，会被他一拳轰死！ 果不其然，当双拳相撞，张舜的身体直接倒飞而去。 过程虽然和何道所想一样，可结果却大相径庭。 张舜在半空中不断翻滚，当张舜落地之时，除了其身形狼狈之外却没有任何一点受伤的迹象。 “这不可能！他作弊！” 何道当即怒吼出声。 万道宗主的声音于此时响起：“没有作弊，比试继续。” “靠！”何道直接骂出了声，再次朝着张舜冲了过去。 两位观战的峰主也不由得有些发蒙，百花峰主好奇地问道：“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万道宗主面无表情，说出了两个字—— “泯灭。” “奥！”两位峰主这才茅塞顿开。 那金阳门以金丹期弟子为难的不痛快也不由得消散了一点。 事实确实如万道宗主所说一样。 张舜能抵挡何道全力一击，完全是靠着灭道烟神诀的泯灭功效。 何为泯灭？ 简单而言便是消失。 由灭道烟神诀所凝聚的紫气的功效，便是将所接触到的不论灵力还是物体，全都随着紫气消散而消失！ 何道的全力一击接触到张舜之时，其威力便被紫气化解了七八分。 剩下的那点攻击力虽然也相当客观，但以张舜的身体强度承受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灭道烟神诀虽强，但也并不是没有漏洞。 以张舜现在的实力，灭道烟神诀所化之紫气仅仅只能用在近身格斗之时，超出其身前一米便会失去功效。 而且，张舜也不可能无休止地凝聚紫气。 若是何道不间断的连续攻击，那么张舜的防御便很快就会被打破。 张舜深知这一点，所以在战斗一开始，便利用了何道狂妄自大的心理先摧毁其心志。 再利用风筝战法，恢复自己的同时，不断消耗！ 何道身在局中不知局，不知不觉，便着了张舜的套路。 第十五章 本事不行，来得倒是挺早 时间越来越长，何道和张舜二人半跪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这一战，以平局收场！ 万道宗主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比试台上，看向跪在地上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张舜，不无欣赏地说道：“此次比试，二人平手。” “嗷！” 虽然不知道张舜是怎么做到的，但欢呼声却只高不低。 何道见此，冷着脸开口道：“望万道宗主遵守承诺！” 万道宗主眯了眯眼，“本宗主自然记得。” 有此答复，何道面色一喜，转身便走。 众多弟子虽心中不满，但宗主在前却不敢展露丝毫。 万道宗主扫视一圈，义正言辞道：“本次弟子大比，所获第一者为张舜！第二为沈柳儿，第三为林飞，以上三名弟子可进仙府并获丹药若干，稍后找百花峰主领取。” 第一了吗？ 张舜勉强站起身，行礼道：“多谢宗主。” 沈柳儿和林飞也连忙行礼感谢。 万道宗主单独看向张舜，说道：“张舜，你心智过人，修炼刻苦，本宗主可满足你一个条件，说罢，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话，张舜看向沐晴，不假思索地说道：“宗主，请赐予沐晴师妹一个进入仙府的机会！” “这……”巨石峰主当即出声，还没说完，万道宗主便是一个眼刀过去。 巨石峰主一愣，连忙改口：“这从无先例，容我们与宗主商议一番。” 张舜深深地行了一礼，当即说道：“那便拜托峰主了。” 说着还对巨石峰主眨眨眼。 “臭小子，居然拿话激我！” 巨石峰主无奈，只好不断朝着百花峰主和万道宗主传音。 一时之间，只见百花峰主和巨石峰主嘴唇翕动，虽然没有声音，但二人却越来越激动。 二人足足吵了大半日，万道宗主原先还冷着脸，随即，便伸手示意让二人停。 “本宗主同意你的请求。” 张舜听此，赶忙行礼，“多谢宗主！” …… “真是郁闷，本来大师兄已经得了第一，现在却感觉好像输了一样！” 小师妹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 张舜笑了笑，没有说话。 沐晴瞪了小师妹一眼，说道：“那金阳门的家伙明显已经是金丹中后期，大师兄就算再强，又哪里打得过？能打个平手已经是大师兄厉害了！” 小师妹被抢白一顿，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嗫喏道：“我只是觉得……替大师兄委屈！” 沐晴不理她，忍不住也说道：“师兄，你觉得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张舜皱眉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不过我相信宗主不会做没用的事。” 沐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张舜见师弟师妹们还是愁眉不展，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是拿了弟子大比第一的，都给我高兴点！” 众人这才有些放松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有了些喜意。 张舜继续说道：“不管别人什么打算，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就好了！嗯，大家各自去修炼吧，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是！” 张舜拿出了大师兄的风范，众人低头应是，各自告辞离去。 倒是小师妹磨磨蹭蹭留在最后，本想找机会跟张舜说点什么，却见张舜拉住了要离开的沐晴，不由得轻轻一跺脚，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张舜倒是没在意别人，沉声说道：“师妹，三日后就是仙府再开的日子，这三日里我们要做好准备，我有预感，那金阳门二人这个时候出现，多半是冲着仙府来的！” 沐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们竟然敢动我们宗门仙府的脑筋？” 张舜摆了摆手：“我也就是这么一猜，是不是还不一定，不过有备无患，先按这个可能去准备就是！” 沐晴这才重重点了点头，脑海中迅速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心事重重地离去。 乌飞兔走，白驹过隙，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阳光明媚，张舜带着沐晴来到宗门仙府所在，只见现场热闹非凡。 毕竟是万道宗三年才有一次的热闹，虽然之前举行过一次了，但正因为如此，门中人对于这些弟子中的佼佼者越发关注，也寄予了更高的期望！ “看，那位就是林天师兄！真帅！” “哦，那就是林天啊！平时眼高于顶，却被灵剑峰的张舜一掌拍飞了，确实帅！” “你……” “嘘，别吵，快看，那是百花仙子沈柳儿吧？” “应该是！果然是百花峰的冷傲仙子，美则美矣，就是太冷了……” “来了来了，灵剑峰的人来了……” 在众人议论声中，张舜带着沐晴走到林天沈柳儿面前，本想与他二人打个招呼，可这两人却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其他方向。 张舜失笑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倒是沐晴咬了咬下唇，有心想说什么，却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大师兄带来的，在这两人面前没有她说话的位置。 张舜看出了她的紧张，低声安慰道：“没关系，师妹不要在意，一切有我在。” 沐晴心中一震，看向张舜柔和的眼神，焦躁的心情不由平复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终究是紧张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一个桀骜的声音响起：“呵，这几个废物本事不行，来得倒是挺早！” 众人还在寻找说话之人，忽然场中一花，已经是多了两人。 “他们怎么来了？” “这是……” “大比你没去？最后有一个金阳门的，跟我们弟子第一的张舜师兄打了个平手！” “我这不伤着了，没去么，他就是那个何道？咦，不对，怎么这俩人长的一样！”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何论何道是孪生兄弟，都是金阳门的天才，只是这个弟弟性格桀骜，倒是他哥哥虽然谦逊有礼，实力还远超过弟弟何道……” “什么？哥哥比这个何道还厉害？那不是比我们张舜师兄还强？” 围观的弟子们议论纷纷，场中几人也是皱着眉头看向来人。 倒是那个跟何道模样相同的哥哥何论温和笑道：“诸位好，抱歉我弟弟口无遮拦，请大家不要见怪！” 林天忍不住哼了一声，怒道：“少来这一套！今日又不是大比，而是我们万道宗仙府开启，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第十六章 金阳门算什么东西 何论笑眯眯没有说话，何道一挑眉毛冷笑道：“仙府有能者得之，你们这帮废物能进，我们兄弟凭什么不能进？” 他这句话说出来，顿时引发弟子们一阵愤怒的声音： “你说什么？！” “这是我们万道宗仙府，怎么可能让你们进入！” “你们是想跟我们万道宗开战吗？” “战就战！金阳门算什么东西……唔……” 最后一个说话的被旁人迅速捂住嘴巴拉走了。 金阳门虽然跟万道宗不对付，但他们身为弟子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 喷这两个孪生兄弟可以，但上升到门派，那是很容易被人抓小辫子的。 果不其然，那兄弟二人眼神一厉，便要寻找最后说话之人，好在此时万道宗主的声音响彻全场：“安静！金阳门俊才和我宗门之人一同进入仙府，此事乃我亲自首肯，尔等休要聒噪！” 宗主这一句话说出，所有弟子顿时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场中只有何道嚣张的冷笑声。 林天回过神来，怒道：“宗主！这仙府乃是我万道宗所有，为何……” 他这一句话唤醒了其余的弟子，顿时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都是说宗门仙府不该让外人进入 “宗主莫不是老糊涂了……” 甚至有人还脑子一热喊出了这句话，这次没人敢再捂他嘴了，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瞬间把他孤立了出来。 好在万道宗主并不介意，他只是沉声说道：“众弟子稍安勿躁，此事我自有计较，不必再说！现在，开启仙府！” 他决定快刀斩乱麻，不再啰嗦，信手一挥，一道精纯磅礴的接引之力从地上直冲向空中，众人震撼的目光里，一道硕大门扉显露出来！ 仙府仙府的入口展现，何论微微一笑，朝众人拱手道：“诸位，我们兄弟先为大家探探路！” 说罢，迈步走了进去。 何道冷笑一声，看都不看众人，负手跟着哥哥进入。 沈柳儿和林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迟疑。 看到这一幕，张舜带着沐晴走到二人面前，低声迅速道：“二位，之前种种，如果我有不对的地方，在此给二位说声抱歉！” 说着，抱拳一礼。 张舜毕竟是弟子大比第一，此时说这话，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林天轻咳一声道：“罢了，是我技不如人。” 沈柳儿只是点点头移开眼神，没有说话。 张舜继续道：“我先进，沐晴师妹稍迟片刻进入，之后你二人自行决定！” 说完，不等沐晴反对，已经当先迈步进了门内。 沐晴看了二人一眼，眼神坚定地抿了抿唇，稍等之后进入。 沈林二人迟疑片刻，紧跟着沐晴后面一同进入，想着即便有什么不测，也好有个照应。 张舜的一番沟通自然逃不过万道宗主和其余峰主的眼睛，百花峰峰主娇笑道：“这个娃娃倒是个有担当的。” 万道宗主也微微点头，倒是那巨石峰峰主摸着脑袋，嘟囔道：“啰哩巴嗦，一点都不敞亮！要是我，谁敢不服，就打到他服！” 百花峰主眼睛一瞪：“我就不服，你来打我啊！” 巨石峰峰主立刻有些傻眼，讷讷道：“那我……我听你的……” …… 张舜进入仙府，眼前一亮，竟是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也跟上次进入的景象不同。 只见仙府内竟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头顶有蓝天白云，竟是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草原景色！ 何论何道二人正站在不远处，何论依旧是负手昂头看着远方，似乎在欣赏景色；哥哥何论则笑意吟吟地看着张舜，没有开口。 片刻后，沐晴、沈柳儿、林天几乎同时进入，看到张舜眼神一亮，几人立刻和他站在一起。 何论看到沈林二人动作，微微有些惊讶，接着点点头，微笑道：“看来诸位已经沟通过了，这样也好，其实我们兄弟二人并无恶意，只是想跟诸位交个朋友。” 说到这里，他看了弟弟一眼，后者不耐烦地转过头草草一抱拳，接着马上走远了一点。 何论笑道：“我这弟弟不太会说话，诸位不要在意，我替他给你们道歉！” 说着竟是真的弯腰一礼。 众人依旧没有说话，冷冷看他表演。 何论倒是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直起身来，看向四周笑道：“我金阳门对各种仙府都有些研究，像这种看似无边无际的景象，其实只是个障眼法，毕竟仙府都需要能量支撑，不可能真的无边无际。” “看这里，这丛野草看起来郁郁葱葱真实无比，穿行其中也有真实触感，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一片和那一片，其实就是完全相同的一丛，只是换了个方向罢了……” 他竟是就这样侃侃而谈，将一些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没有机会了解的知识信手拈来，一边走一边随意评点。 众人不自觉朝他说的两片草丛看去，按他的说法，果然看出了门道。 众人摸不清他的来意，依旧不愿开口。 倒是这两兄弟仿佛完全不介意，何道一改桀骜不驯的性子，只是闷头在外围游走。 何论则陪在几人身边，不管他们是否理会，一直友好以待。 这个奇怪的组合就这样一路在草原行走，张舜几人虽然没有吭声，但路线其实已经是跟着何论的引导在走。 就这样过了几日，就连最高傲的林天都觉得，这个何论可能确实是来交朋友的。 但张舜心中的警戒却越来越强！ 因为他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正因如此，虽然这一天夜晚，照例安排了林天守夜，但张舜也并未真的入睡。 果不其然，就在午夜刚过一点，林天见何道在外围警戒认真专注，自己就偷了个懒，悄悄打起盹来。 等到他呼吸悠长，彻底睡着的时候，本来打着鼾声的何论忽然睁开眼睛，就这样保持自己鼾声不变，慢慢爬起身来，迅速从众人身边离开！ 张舜在黑暗中精神一振，终于等到了！ 第十七章 一心一意要交朋友? 他放轻了呼吸，集中精神感受着何论离开的方向和距离，在没有惊动对方的距离上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夜色中何论的身影模糊不定，但张舜牢牢盯着，一刻没有放松，只见何论东走西拐，终于在一个土坡下停住了身形。 片刻之后，另一个相同的身影悄悄到来，正是一直在外围游走的何道！ 何道这几日一改之前的桀骜不驯，默默在外围警戒，偶尔跟众人碰头也是沉默不语，要么迅速离开。 张舜一直好奇这样他们是怎么交流信息的，难道真的是改了性子，一心一意要交朋友？ 原来他们竟然约定了深夜独自碰面！ 张舜收敛气息悄悄靠近，掏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举在手中。 只听那兄弟二人低声细语道：“……已经取得了他们信任，等到乱战开始，你我兄弟二人同时发难，把他们全部杀光，这仙府就属于我们了！” 说话之人声音温和，正是这几日跟随他们一起行动的何论。 另一个身影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冷笑。 张舜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的打算！ 他将留影宝珠悄悄收起，接着慢慢抽回身形，快速返回临时驻地。 驻地中的几人依旧在沉睡，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围绕他们展开。 等到躺回众人中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之后，只感觉一个人影悄悄靠近，从几人身边路过，悄悄躺在一旁，从细微开始发出鼾声来。 张舜心中冷笑，这哥哥倒是胆大，谋划这么大的事还敢日夜跟他们混在一起。 也许他以为这些人毫无威胁，毕竟实力最强的张舜也不过是跟他弟弟打个平手罢了。 然而他却不知，自从进入这仙府，张舜便感觉周身灵力波动逐渐加速，真气开始一丝一缕地磅礴起来，如今已经隐隐有了要摸到金丹期门槛了！ 后面的几天时间里，张舜越发小心起来。 他已经知道了何论何道两兄弟的阴谋，但这两兄弟毕竟实力极强，虽然自己这几日有些进展，可惜时间太短，终究没有跨过金丹那道门槛。 更何况，沐晴的实力只有练气中期，一旦战斗起来，根本扛不住对方随意的一次攻击！ 张舜心中也是后悔，本是想给师妹寻找一些机缘，却没想到陷入了这样危险的境地。 早知如此，就不该选择带她进入。 现在他才明白为何他提出要求后，宗主沉吟许久才答应下来。 不过，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决定，找机会和沈柳儿、林天联合起来，突然发动，先下手为强！ 但这样的机会也需要等待。 随着何论不断寻找所谓的“生门”方位连续走过，虽然众人感觉上仿佛是在绕圈，但张舜体内的真气仿佛受到某种吸引越来越强…… 这是在告诉他，距离某个目标已然是逐渐接近了！ 看来何论在引路方面确实没有欺骗他们，也许是因为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正确路径，也许是要利用他们实现某种目的。 不过无论是什么，张舜都不想等他们先发动。 否则他们将一点机会都没有。 好在，因为张舜没有透露消息给另外三人，三个人的表现都很自然，特别是林天，已经偶尔会和何论闲聊几句。 也是何论的吹捧功力了得，林天这种性格很容易就被他拿捏住了。 别说林天了，就连沈柳儿一心希望增强实力，也在何论的指点下态度有些软化下来。 倒是沐晴，似乎是觉察了什么，一路上紧跟在张舜身旁，对何论若有若无的殷勤视而不见。 终于，在进入仙门仙府的第六天，众人脚下的草地消失了，眼前的景色瞬间一变，成了山石耸立的崎岖山路。 这山路竟是在他们面前分叉为两个方向，绵延向上，谁也不知道究竟通向何方。 众人停下脚步，何论微微一笑，拱手道：“诸位，这里就是仙冢通道了，这两条山路其中之一是正确的， 不过另一条虽然没有仙冢，也有仙人留下的功法和仙兵等。从明天开始，我们兄弟二人便要与诸位分开了。” 听到这话，几人面面相觑，林天忍不住道：“何兄，既然你知道正确路径，何不带我们一同前往？” 何论摆了摆手，笑道：“林老弟，我虽然有意与诸位结交，但这一路诸位对我提防之心从未放下，何况我也不知道哪一条才是通往仙冢的正确路径，只不过是因为宝物动人心，诸位既然提防于我，我自然也不愿白白送了性命，不过你们可以先选，我们兄弟二人走另一条山路便是！” 一路几乎没有说话的沈柳儿忽然插话道：“可是我们有四个人，如果我们分成两路，两边都走呢？” 何论盯着沈柳儿看了许久，展颜一笑：“沈姑娘不会真的以为我兄弟二人是软柿子吧？虽然我很希望与诸位结交，但既然涉及到仙冢，也只有得罪了！” 他这话意思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他们四人分开，他们兄弟就会选择某一路袭击。 他们四人捆在一起或许还能抵抗，如果只有两人，那是万万没可能抵御的。 不过他这话说出来，反而让沈柳儿和林天放心下来。 如果何论说愿意帮助他们，那他们就真的要担心了。 就算再傻也知道，彼此无亲无故，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张舜冷眼旁观，见沈林二人神色放松下来，心中暗叹这何论不愧是心思深沉之辈。这一路竟是将沈林二人心思分析透彻，可笑二人还在他面前用计！ 不过这样也好，有他们的表现迷惑何论，张舜的计划成功率就又提高了一成。 想到这里，他保持一路的态度，冷冷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兄弟何不先走？你们选一条，我们走另外一条便是！” 何论看他一眼，哈哈大笑：“张兄弟不愧是大比第一人，如意算盘打得好啊，我兄弟二人先走，你们随后跟上，如果我们错了，你们再走另一条便是；如果我们对了，岂不是要被你们堵住？” 第十八章 回头已经来不及 林天有些惊讶地看了张舜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张舜有这样的算计。 不过他紧接着反应过来，开口道：“那按你的说法，如果我们先走，你们在我们后面跟随，岂不是一样的道理？” 何论呵呵一笑，温声道：“所以，我有这样一个建议，今日虽然天色还早，但这几日我们持续赶路，多少都有些疲惫，干脆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在这路口分别，彼此留人监视另一方动向，如果有一方异常行动，也能提前发现，如何？” 几人讨论了一会，都觉得这个方案可以。 张舜心念电转，他知道对方一定要在这里休息一晚，必然是有什么关键的计划。 不过无论什么计划， 他们发动之前一定会再次偷偷碰面，那个时候，就是他联合另外三人的最佳时机！ 这一天的晚宴非常丰盛，几人随身携带的食物挑了美味的拿出来烹饪了一下，何论还取出一壶美酒来，不过张舜几人都没人喝。 众人算是尽兴而散，到午夜十分，果然何论再次悄悄离开众人，前往远方。 张舜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等他悄悄跟随何论离开一段距离，确认他短时间不会返回后，飞快回到驻地，轻轻唤醒众人，将之前的留影宝珠取出来给众人播放了一遍。 听到宝珠影像中何论兄弟二人的歹毒计划，林天义愤填膺，不由得破口大骂。 沈柳儿倒是异常冷静，沉声道：“张舜，你既然提前这么多天就已经知道了，想必已经有了万全的计划，不如你来说说吧！” 众人目光看向张舜，沐晴美目一眨不眨盯着师兄，心中泛起无限佩服来。 这一路她忧心忡忡，看着何论慢慢蛊惑沈林二人，几次跟大师兄建议却无动于衷，还以为大师兄根本没在意。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大师兄早已心有定计！ 张舜面色冷静，沉声道：“计划是以实力为基础的，我虽然有一个大概的计划，但究竟结果如何，还很难说，毕竟，我们实力不行，任何计谋都要搏命。” 沈柳儿和林天面面相觑，还是沈柳儿咬牙道：“总不能坐以待毙！你说吧，我们怎么做！” 林天也狠狠点点头，沐晴更不必说。 张舜将众人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暗道军心可用，于是轻声道：“计划很简单，等下何论必然还会返回，装作睡着的假象。” 众人想了想，点头应是。 张舜继续道：“他们距离计划发动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此时他只想着明天跟我们分道扬镳，可能心思都已经飞走了，正是最放松的时候。只要我们出其不意，迅速将他杀死，只剩一个河道，不值一提！” 听完他的计划，几人心中都是一惊。 杀人！ 虽然他们常听师尊提起江湖争斗，但听别人说是一回事，真正自己动手杀人又是另一回事！ 张舜冷眼旁观，他知道他们终究会想通的。 此时刀已经架在他们自己的脖子上，他们不杀人，就要被杀！ 他们想通的时间比张舜预计的还要快。 几乎只是一个沉吟，首先是沈柳儿点头应声：“好，我没问题！” 林天看她一眼，咬咬牙也答应下来：“我自然也可以！” 沐晴自不必说。 张舜约定好发动的信号，几人迅速躺下，继续假装沉睡。 过了十几分钟，张舜感觉到何论回到几人中间，正在悄悄往地上的睡袋钻去，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悄悄催动真气，约束成细缕刺进另外三人皮肤内。 这是他从灭道湮神诀转化出来的能力，这几天在仙门仙府之中行走，他的境界进展迅速，此时已经是直接突破了两个大段，到达了金丹中期！ 这也是他敢于今日立即动手的底气！ 几人感受到这信号，虽然之前已经试验过一次，但还是觉得神鬼莫测。 一边这样想着，几人已经瞬间发动！ 首先发起突袭的是林天，他身为巨石峰的天才弟子，天赋极高，一出手便是巨石峰的招牌功法，大开山掌！ 这是巨石峰峰主的拿手功法，传授给爱徒也是毫不留私，一掌下去少说也有五分火候！ 巨石峰峰主朱治曾经赞叹万分，进而严令他不得对同门师兄弟使用，所以当时擂台之上一招输给张舜，林天一直很不服气！ 与功法的名字不同，这一掌练到入境之后，反而是无声无息，即便是何论这样的金丹后期强者，也是快要临身才反应过来！ 何论不由得又惊又怒，此时身体微躬，正是不便发力的时候。 回头已经来不及，只能向前一个懒驴打滚，勉强躲过这一击，起身时已经怒容满面！ “你们……” 他怒吼着说出两个字，沈柳儿的攻击已经到了面门！ 百花峰的功法最为神秘瑰丽，此时以沈柳儿筑基后期的实力，真气竟是凝结成一道绚丽花环，耀眼华丽，飞速切向他的面门！ “花里胡哨！” 何论冷哼一声，挥手一掌拍出，仓促间出手，竟是将这蕴含沈柳儿全部功力的一击彻底拍碎！ 随着他一掌拍出，他身后一个虚影缓缓散去，消散之前张舜看得清楚，那竟是一个半身人像！ “半步元婴！不好！师妹回来！” 张舜面色大变，同时不再继续蓄势，将灭道湮神诀聚成一束直接射出！ 何论感受到这一击之中的巨大威胁，即便是他也不敢以身相抗，不由脚下一闪，便打算躲开。 然而一道俏丽身影出现，沐晴早在最开始就已经拼命赶到何论身侧，真气化鞭缠住何论。 可是炼气期的真气哪里留得住何论，只是随意一挣便彻底散掉了。 “竖子敢尔！”何道的声音响起，身影迅速从树林接近过来。 他听到哥哥的怒吼声，情知有变，不由得睚眦尽裂！ 机会稍纵即逝。 眼见何论要躲过这一击，沐晴咬了咬牙，直接飞扑上去抱住了何论双腿！ 何论又惊又怒，提起掌来向下拍去！ 一旦这掌拍实，沐晴唯一的结局只有碎成飞灰！ 第十九章 这是……仙文? 张舜瞬间变了脸色，不由含怒向前再补一指。 这一指便是他之前通知众人的那个方法，其实并不是什么功法，只是真气的一种运用罢了。 然而这一指的气机迷惑了何论，他来不及仔细计算自己是否扛得住，他可不想跟这废物娘们同归于尽。 他收回掌力扫向前方，打算将之前那一道气机和这一道指力全部扫开。 然而灭道湮神诀的威力岂是他能够相扛的！ 后一道指力轻飘飘被他击散，但前一道真气已经击中他的胸口，仿佛弓箭穿透纸张一般，轻飘飘击碎了他的心脏！ 沐晴被何论最后那一击的掌力边缘扫到，整个人像是破麻袋一般飞到空中，打着旋翻滚着朝张舜飞来。 张舜不顾一切跃起到半空中伸手接住，却被她体内乱七八糟的掌风找到释放的出口，一股脑全部打在他的身上！ 张舜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抱着沐晴跌跌撞撞摔落在地，勉强调整身体用后背接触地面，瞬间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转眼之间，现场一片惨烈，何论心脏位置出现一个大洞，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而付出的代价，就是沐晴张舜两人重伤！ 马上赶到近前的何道已经是目眦尽裂，哥哥就在他眼前被击碎了心脏，这一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光所有人！ 林天沈柳儿两人连忙护在张舜二人身前，面色凝重地防备着何道突然袭击！ 何道懒得啰嗦什么，人还在空中，已经是双拳一个对撞，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气势从那对撞之处散发开来！ 这才是金阳门的天阶功法，百战烈阳拳！ 真气催动功法，武动起来速度越快则温度越高，温度越高则速度越快，最后双拳化作两个太阳，别说是硬接，就是擦到皮肤也是一片灼伤！ “这就是金丹中期的实力吗？“ 两人感受着这强大的威势，心中不由得一片绝望。 何道含怒出手，沈柳儿和林天咬牙迎上前去。 他们不能让开，身后就是毫无保护的张舜和沐晴！ 如果不是张舜沐晴二人拼尽全力击杀何论，此时只看何道的威势，便可想象传说中比何道更加强大的哥哥何论会是何等恐怖！ 然而实力并不是以意志为转移的，即便他们想要拼尽全力迎战何道，无奈实力有限，一个暴怒的金丹中期不是两个筑基期能够应对的。 短短几次交手，二人便已经各自负伤！ 而反观何道，则是仗着功法强横，一对铁拳已经是虎虎生风，双拳挥动间带出的灼热气息便已经让二人有些无法招架！ 就在这时，二人忽然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心中一个愣神，接着反应过来，是张舜之前商定的那个信号！ 张舜恢复了？他此时的信号是什么意思？ 几人毕竟同行了多日，两人电光火石之间把握到了张舜的想法，引着何道朝二人飞扑过来，二人往两侧一闪，张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沐晴身前，双掌平平向前推出！ 何道发现对手变了，但也没有在意，这张舜即便全盛时期也不过与自己不使用功法相当，何况现在已经身负重伤，而自己烈阳拳已经接近巅峰！ 然而当他双拳砸中张舜的双掌，忽然脸色大变！ 他感觉到自己凝聚在拳头上的烈阳之气竟然迅速融化，仿佛冰雪遇到热油一般！ 他想要收回拳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沈柳儿和林天一拳一脚重重击实，已经将他毫无保护的半个胸膛击碎！ 然而何道凶性大发，竟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双拳各自击中沈林二人，将他们击得吐血飞出！ 好在这是他最后的一击了，打出这两拳后，整个人像是漏了的气球一般迅速萎顿在地。 不过张舜也不好受。 他本来就已经是半残之身，此刻强行对拼，结果就是不要钱一般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皮球一般向后摔去，在地上弹起两三次，撞破了一道崖壁，跌坐在一个漆黑的洞窟之中。 沈柳儿和林天挣扎着爬起，先是努力给何道补上几脚，彻底将他杀死，这才慌乱地跌跌撞撞奔向二人。 此时沐晴已经悠悠醒转，体内生机断绝，脸上说不出是张舜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 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努力扭头搜索，看到了不远处洞窟内的张舜。 她用力朝张舜笑了笑，轻声道：“大师兄……我……我要死了……你能……能叫我一声……晴儿吗？” 张舜靠坐在崖壁上，全身骨骼几乎都已经摔碎，但听力和视力没受多大影响。 听到沐晴这遗言一般的话语，张舜心中仿佛针扎般疼痛，泪水忍不住流淌而下，他艰难地抬起右臂，轻声喊道：“晴儿……” “我……我真高兴……能……能听到你喊我晴儿……我多想……能陪你走到……” 沐晴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所有人都能听到她话语中的开心。 张舜摇了摇头，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 就在这时，张舜身后的石壁忽然发出微弱的光芒来！ 张舜一惊，接着才发现，不止是身后的石壁，左右的石壁也开始发光，就连地面上的碎石上面也有一些破碎的线条出现。 此时才发现这洞窟的四壁光滑平整，显然是人力所成。 此时石壁上金色线条浮出，转眼间竟是形成一篇文字来！ “这是……仙文？”一向冷着脸的沈柳儿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来，更别说林天了。 他们自然都看过仙文，但这种初次现世的仙文蕴含一种神秘的伟力，吸引得他们不由自主的反复观察，即便他们根本看不懂。 张舜只看了几眼便心中大喜，原来他看到的这竟是一篇治疗的功法！ 来不及多想，张舜争分夺秒将这石壁上的功法记牢，紧接着按照功法运转真气，在灭道湮神诀的真气运用基础上，很轻易便掌握了这种对于真气的微调和运转路线的循环。 下一刻，他用意念操纵真气，将体内的微型循环缓慢推向地面的沐晴！ 第二十章 一不做二不休 沐晴本以气息几乎断绝，眼见便要彻底死亡，却在这微弱真气循环的加持下，引得体内真气开始从被动到主动，沿着这个路线运转。 这仙文乃是神秘高人所创，流传下来自然有其强悍之处，沐晴茫然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在不断恢复！ 不止是她，此时张舜已经一不做二不休，将同样的微型循环推给了沈柳儿和林天，这两人还沉浸在仙文中无法自拔，但身体已经开始缓慢修复了！ 张舜自己却没这么容易，因为他的灭道湮神诀过于霸道，且同属于仙文功法，对于这治疗功法的接受程度就没有那么高了，勉强运行下来，效果也几乎没有。 不过他能感觉到另外三人都在迅速恢复，这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师兄……你救了我？” 沐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她体内的气息有一丝大师兄的味道。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大师兄身边，对他的真气自然无比熟悉。 张舜咳了两声，随口吐出几块血块，笑着道：“咳咳……我倒是想知道你想陪我走到哪……所以把你弄活了亲口告诉我……” 沐晴脸上一热，好在头上脸上都是血，别人也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听起来像是某种凶兽的怒吼声音从附近传来，惊醒了被仙文吸引的沈柳儿和林天。 二人先是一愣，接着林天惊喜道：“我感觉内伤正在被某种特殊的功法治疗……是你吗？” 说着他看向张舜，张舜没有说话，沐晴开口把两人吓了一跳：“没错，是大师兄救了我们！” 林天惊喜道：“你也恢复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此时他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沈柳儿却打断了他的喜悦，先是朝张舜表达了谢意，接着说道：“我们得尽快躲起来才行……传说仙府仙府之中有妖兽，嗅到血腥味道就会醒来，一旦被它发现，即便是全盛时期，我们也不是它的对手……” 众人都有些担忧，毕竟现在几人伤的伤残的残，一旦遇到妖兽，别说战斗了，能不能逃走都是个问题。 还是张舜，此时扫视四周，忽然发现刚刚的洞窟石壁才只看了一面，得到一篇治疗之法。那其余的两片呢？ 可惜迎面的一片石壁被他撞碎了，已经无法得知上面的功法是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扫视另外两片石壁，发现是两篇不同用处的功法，不由眼神一亮，用心记忆下来。 片刻之后，他轻咳一声道：“我有办法隐匿气息，这样吧，你们将那两人头割下来带在身上，之后出去有用，然后，我们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我施展功法隐匿所有人的气息，慢慢休养完毕后，再行前往仙冢！” 听到他的建议，几人想了想，点头答应。 沐晴和沈婉儿都是女孩子，割头之事自然由林天代劳。 两女则是在附近找寻到两根树干，又让林天剥下那二人外袍，简单做了个担架，抬上张舜，几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只如雄狮般大小的妖兽从空中收敛翅膀跃下，先是嗅了嗅地上两具无头尸体，接着挥爪将尸体拍碎，然后转头看向几人离去的方向，昂首咆哮几声，再次跃到空中，张开翅膀追去。 听到这妖兽的吼声，几人脸色微变，看向张舜。 张舜已经顾不得这些。 他们此刻正躲在一个裂缝峡谷底部，那妖兽追去的方向是他们故意做的误导，实际上张舜已经提前运行隐匿功法，将几人身形暂时遮蔽，躲进了这裂缝之中。 此时那妖兽离开，张舜抓紧时间再次运气为众人疗伤。 几人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了，就连沐晴也已经恢复了修炼能力，唯独张舜自己，这治疗术的效果始终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张舜索性不再治疗自己，而是不计成本地为众人恢复。 “噗！” 正在催动治疗真气的张舜勉强将真气送进沐晴体内，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在地上，面如白纸，几乎停止了呼吸！ “师兄！”沐晴睁开眼睛，眼角流着泪水，就要动身扑过来。 张舜不知哪来的力气，低喊了一声“别动“，接着断断续续道：“师妹……你快治疗，我……没事……” 沐晴紧咬下唇泪如雨下，听话地闭上眼睛，专心催动张舜送进来的治疗真气，让自己的真气与它缠绕在一起，不断修复体内各处的经脉血肉。 沈柳儿和林天张开眼睛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震撼。 他们也在运行张舜给他们度进来的治疗真气，这个治疗功法其实就是真气的一种特殊运行方式，但他们发现，用自己的真气就无法建立这种循环，只有依附张舜送过来的真气才能运行。 其实他们不清楚，这是因为张舜的真气来自灭道湮神诀，只有这种神秘的真气配合这些仙法才有神奇的效果。 两人伤势较轻，经过这次治疗后，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此时等体内真气彻底运行结束之后，两人站起身来走到张舜面前，发现张舜已经紧闭双眼，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 好在胸脯微微起伏，可以看出呼吸还在，两人不至于太过担心。 “唉，这张……师兄，我是服了。”林天长叹一声，心思复杂。 沈柳儿也默默点头。 原本他们以为，张舜是那种目高于顶之辈，根本不值得交往。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同行，特别是最后这几天，张舜毫不藏私，拼着自己重伤也给几人治疗。 这种无私的善意，让他们从心底接受了他，将张舜当成了朋友，顺带的也对沐晴有了更多善意。 林天皱眉但心地看了张舜半天，抬头看向沈柳儿，询问道：“张师兄耗费自身真气给我们疗伤，我看他现在的情况，很像是因为真气耗尽而导致的昏迷，我想将体内真气传给他，助他恢复，你觉得怎样？” 沈柳儿愣了一下，接着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确定，师尊从没有教过如何传送真气给他人，如果贸然行事，我怕反而害了师兄……” 第二十一章 因祸得福 沐晴张开眼睛，看了二人一眼，有些迟疑道：“二位，我倒是懂得一些传输真气的技巧。大师兄曾经说过，给别人传输真气，其实和自己运功差不多，只要将对方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运功过去就行了……只是……” 二人眼神一亮，追问道：“只是什么？” 沐晴叹息了一声，道：“只是大师兄说，这种方法对于金丹以下修者来说，很容易因为不熟练导致真气失控，全部传给目标而导致自己气海彻底空虚，与废人无异！” “这……”二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僵在原地，一时没有言语。 然而片刻之后，二人几乎同时默默盘膝坐下，各自伸手抚在张舜一只手腕，闭目便要运功！ 沐晴先是愕然，进而有些感动，这两人这是宁可冒着自己功法废掉的风险，也要给张舜治疗！ 就在此时，二人忽然感觉手中一轻，连忙睁开眼睛，只见张舜竟是缓缓悬浮起来，身上冒出点点金光，空中出现一朵透明的莲花宝座来，张舜便是这样轻轻盘坐在宝座上，一阵古朴之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三人不由万分惊异，不过很明显是好事。 为了避免打扰到张舜，沈林二人连忙起身后退，与沐晴站在一起。 在三人注视下，张舜就这样坐在空中透明的莲花宝座之上，点点星光洒落，竟是持续了盏茶时间！ 直到张舜缓缓伸腿落地站稳，三人才如梦初醒，赫然发现张舜身上的伤处竟然全部痊愈了！ 张舜缓缓张开眼睛，睁开的一瞬间，两道金光从眼底射出，几人竟是不能直视。 三人又惊又喜，张舜则是满意万分！ 这一次因祸得福，张舜凭借那篇治疗功法，通过治疗他人获得反馈，竟是积水成渊，量变引起质变，不但整个人瞬间得到了治愈，而且还隐隐摸到了突破的门槛！ 张舜看了三人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紧接着盘膝就地坐下，开始运功起来！ 在三人震撼的注视下，只见张舜仿佛获得新生一般，不但那些伤病消失了，就连真气也重新充盈起来，他们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张舜运行真气时那种气机牵引的感觉！ 张舜自己的感受最为强烈。 这仙府果然不愧是仙府，有着非同寻常的奥妙！ 如果不是在这仙府之中，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之前这一路重伤迷离，就不断感受到这仙府充盈的真气对自己身体和精神的修复补充。 实际上他早已发现，并不是治疗术对自己没用，而是这治疗术无时无刻不在修补他的身体，只不过这种修补并非是体现在表面的，而是要等到变化的那一瞬间！ 此时他静气凝神，心无旁骛，盘膝坐下没有多久，万道霞光忽然从他身上泛出，转瞬即逝！ 张舜满意地睁开眼睛，这一次兜兜转转，总算结果还是好的，自己竟然突破到了金丹后期！ 不但突破到金丹后期，甚至已经又超过了一段，已经能够感觉到元婴的所在了！ “师兄！你突破了？”沐晴惊喜地问道。 张舜笑着点点头，“突破了，金丹后期！” 他没必要瞒着他们，何况他也是有意刺激几人。 三人果然震撼莫名，张舜趁热打铁道：“你们也尽快修炼，这仙府之中真气充裕，在这修炼事半功倍，我拼了命给你们治疗，可不是让你们发呆的！快快，我给你们护法！“ 他此时刚刚突破，需要几场战斗来磨炼自身，继续修炼提升不大，反而不如为几人守护一下，提高众人的整体实力。 三人点点头，各自盘膝坐下修炼。 也许是受到张舜激励的原因，加上这仙府确实有些奇异，几人坐下静心修炼一番后，陆续有了收获！ 沐晴从练气中期飞跃到练气第八层，只差一层便可进入筑基期；林天则成为了筑基后期，差一步进入金丹期。 然而沈柳儿仿佛遇到了什么问题。 沐晴和林天陆续从修炼中醒来，欢喜一番后，站在张舜身边，担忧地看向沈柳儿。 此时几人经过这么多天的生死经历，早已经把彼此当做好友，看着沈柳儿微微蹙眉仿佛很不安稳的样子，两人不由都有些担心。 张舜一直在观察沈柳儿，他现在毕竟是金丹后期，对于修炼有了很多自己的理解，明白沈柳儿此刻遇到了什么。 心魔。 按照修真界的说法，其实要到元婴期才有心魔这个概念，突破心魔才能结元婴。 心魔突破失败，轻则损伤精神，重则殒命！ 但其实元婴以下不是没有，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影响没有那么大罢了。 以张舜的经验来说，所谓心魔，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 比如沈柳儿这种，她因为长时间无法突破金丹，便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无法突破，是自己在下意识束缚自己。 人是不能违背自己想法的，所以她的修炼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陷入一种自我悖论的矛盾中。 张舜观察许久，终于彻底与沈柳儿的真气运转频率同步，暗暗运转灭道湮神诀，将灵力夹在声音中，以一种低沉的音调轻声道：“破！” 这一声听来很轻，落在沈柳儿耳中却犹如黄钟大吕一般，原本一直在辛苦茫然徘徊的心灵忽然一震，紧接着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汹涌而去！ 一道霞光泛起，在其余二人震撼的眼神中，沈柳儿身上闪烁出数道绚丽的光芒来，紧接着瞬间收敛，消失在沈柳儿体内！ “神言术！”林天失声惊呼。 沐晴一直觉得这场景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记载，听到林天的惊呼，也恍然回想起来，这竟是宗门典籍中只有描述，但没有传承的神言术！ 张舜自然也知道宗门典籍，但他心中明白，这个跟神言术没什么关系，神言术应该是确实属于调动天地灵气协助某人突破，他只是调频同步后用自己的真气稍微带动一下对方突破，这两者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第二十二章 顺理成章 不过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只见沈柳儿突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竟是突破金丹期还不止，转眼间又是数道光芒闪过，等沈柳儿睁眼起身，已经是金丹中期！ “感谢张师点拨之恩，柳儿没齿难忘！”沈柳儿心潮激荡，朝张舜重重一礼。 她卡在筑基巅峰多年，就连师尊也没有什么办法，却没想到被张舜一个字给她点破，她能够预感得到，后面便是一路坦途！ 张舜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忽然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空中响起。 四人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一直硕大的妖兽自空中盘旋两周，忽地俯冲而下，目标直指众人！ 相比于上次遇到，此时的众人无不是一脸跃跃欲试。 “来得正好！”林天喜悦地吼了一声，当先一掌打出，竟是不退反进！ 那妖兽已经习惯了猎物四散奔逃，此时发现对方竟然反抗，不由得再次咆哮一声，加快了速度！ 沈柳儿想要上前，张舜抬臂阻住了她。 他已经看出林天想要测试一下自己筑基后期的能力，他们几人其实也需要相差不远的敌人在生死之间磨炼一番，这有助于他们对自己实力的精确掌握。 沈柳儿自然瞬间明白了这一点，看向妖兽的眼神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于是，后面的发展就很顺理成章了。 几人轮番上阵磨炼，甚至沐晴都在张舜的保护下独自面对妖兽战斗了一番，得到了宝贵的经验。 这妖兽虽说是仙门生活多年，哪怕是睡觉，也积攒了一身真气，如果实打实的战斗，其实力不亚于金丹后期强者。 然而这样的蠢物，空有一身真气，却不知运用，只会简单粗暴的扑击跃起，哪里是几人的对手？ 除了最后时刻的自爆造成了一些威胁，给张舜带来一些麻烦之外，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到任何人。 收拾掉这妖兽，众人心中都有了一丝成就感，对于自己的能力也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击杀妖兽之后，几人修整了一番，又在张舜的引导下，将这几场战斗的得失总结了一番，各自都有了些进步，这才继续出发。 “那何论说得倒是轻松，这两条路一条有仙冢，另一条有宝物，好像怎么都不亏，哪里想到走起来竟然这么麻烦！”林天抱怨道。 此时他们正走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之中，往前看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往后看弯弯曲曲看不清来路。 他们已经在这条山路上不知走了多久。 “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我猜这应该又是一种机关，像入口处那片草原一样，应该有特别的走法。”沐晴猜测道。 沈柳儿跟众人熟络之后，倒也有了说话的兴趣：“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哪都是修炼，何况这仙门内修炼正如张师所说，事半功倍，现在我们不都又有了进步么？“ 自从张舜一个字点破沈柳儿的心魔之后，沈柳儿就执意以张师称呼张舜，搞得张舜哭笑不得。 不过她的话倒是没错。 此时几人境界又有了提升，当然这种提升不仅仅是因为仙门之内真气充裕，修炼顺利；也是因为几人在张舜指点下，对于修炼的理解远远超过自行练习的时候。 “确实，真没想到我竟然进入了筑基期……”沐晴跟着感叹一声，看向张舜的眼神柔情似水。 “跟着老大，吃香喝辣！”自从突破筑基进入金丹初期，林天便改口叫张舜老大，从高冷风范直接变成了小弟模式。 张舜虚点了林天几下，还没说话，沈柳儿倒是认真点头，插话道：“确实，有张师的指点，我们的进步飞快！” 她此时已经到了金丹后期，距离金丹巅峰已经不远了。 张舜无语地以手扶额，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收获也是众人之中最多的。 除了一路修炼，此刻已经突破金丹期进入元婴期之外，他还在这山路上收获了很多仙文。 这些仙文刻在一种黑色的石碑上，耸立在山路两边，仿佛只是普通的装饰一般。 然而众人明白，其中任何一篇，哪怕是拓文，放在外面也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不过因为一路走来碑文无数，众人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撼逐渐麻木了，此时只当是普通的风景路过，反正也看不懂。 然而他们不知道，张舜已经暗地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其实张舜心底有个推测，这无尽的山路本身就是一种奖励，山路两侧的仙文就是奖品，只不过能看懂的人只有他自己罢了。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在这路上多走一走，即便景物偶尔会有重复，但仙文却是不重复的。 只是随着众人说笑前行许久之后，张舜终于看到了重复的仙文；继续前行，依旧是重复的，于是心中明白，应该是这条山路上能够收集的仙文已经全部收集了。 既然如此，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一念及此，张舜停下脚步，其余几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好奇地看向他。 “看来我们跟仙冢无缘，我看不如就这样吧，我们进来也有些时日了，早些出去也免得宗主他们担心。”张舜沉声道。 众人点了点头，沐晴皱眉问道：“师兄，我们现在困在这山路里，就算想回去，又怎么走呢？” 另外两人也好奇地看过来，张舜微微一笑：“走了这么久，我多少也已经摸到一点门路。你们跟着我，特别注意我脚下的位置，不要踩错。” 说完，张舜转身，朝着身后的来路前行。 他走得很慢，有意让众人看清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落在众人眼中却显得诡异起来，明明前一刻身影在正前方，等他落脚、抬脚，身影忽然到了众人左边；下一次落脚、抬脚，人影竟然到了几十米外！ “注意张师脚下，别看他身影！”沈柳儿提醒了一声，沐晴和林天这才集中精神，看向张舜脚下，果然发现对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步一步在向前走，根本没有转移过方向。 第二十三章 宗门巨变 众人不敢耽搁，连忙跟随张舜的脚步，朝着山下走去。 走了一阵，感觉有些安静，沐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兄，为什么你懂这些？” 这个问题也是另外两人很想知道的，只是一直不好意思问。 此刻沐晴开口，他们连忙支棱起耳朵等待答案。 张舜回头微微一笑，温和道：“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你们以后就会明白。” 他不想欺骗他们，但也无法说实话，只能先这样说。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林天满足，他张嘴就想追问，被沈柳儿一拉胳膊阻止了。 张舜虽然已经回过头去，但依旧感觉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想了想进一步解释道：“我对于仙文有一种特殊的理解，另外一些东西是推测和试验出来的。” 这两句话虽然简单，落在几人耳中却仿佛惊雷一般！ 后一句话便罢了，那第一句话，“对于仙文有一种特殊的理解”，这是什么概念？ 仙文自从出现至今，无人能够阅读理解，此时张舜竟然宣称自己能够理解？ 即便只是简单的理解，也足够引起一番震动了！ 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将有无数大能眼红，即便以宗主之力，也很难护佑张舜周全！ 想到这，沐晴担忧道：“大师兄，其实你不必告诉我们的……” 张舜没有回头，随意举起手摆了摆：“无所谓的，你们早晚会知道。只是暂时不要外传就好了。” 三人相视一眼，重重点了点头，即便林天也清楚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将会给张舜带来怎样的危险。 正在沉默间，忽然张舜脚步一停：“到了，这里应该就是出口。”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张舜站在山路中间，面朝一侧悬崖，竟是迈步向前踏去！ 然而随着他脚步伸出，却并没有悬空在悬崖上方，而是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挡消失了。 “你们也出来吧！” 留下这句话，张舜整个人消失在悬崖上！ 三人连忙跟过去，没有丝毫迟疑，陆续穿过空门，离开了仙府！ “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只见他们出来的位置，正是当日万道宗主开启仙府之门的位置。 然而，当日此地庄严肃穆，周围还有无数同门师兄弟观看。 此时这些师兄弟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残缺不全，脸上还带着或惊惧或愤怒的神色！ “师弟……师妹……”几人在其中都看到了自己同门的尸体，不由得面色大变，迅速分开各自在现场寻找，希望能有幸存者。 然而这现场显然已经过了多日，哪里还会有人存活？ “不对，我们快去主峰找宗主！”张舜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呼喊一声，将几人叫到身边。 “好！宗主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定要给师弟师妹们报仇！”林天沉声说道。 经过仙门仙府中这些日子的洗礼，他们都有了成熟的变化，林天也不再是进入之前那个眼高于顶的自大之辈。 沈柳儿更是俏脸阴沉得仿佛滴下水来，她刚刚在其中发现了平日最照顾自己的师姐的尸体，此刻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几人不再说话，迅速赶往主峰。 平日里规矩森严的主峰入口处，躺着一堆伤痕累累的尸体。 从尸体的伤痕来看，出手之人显然有极强的实力，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师尊！” 凄厉的喊声响起，沈柳儿飞扑过去，在一旁崖壁下发现了她的师尊，也就是百花峰峰主张思淼的尸体！ 众人连忙过去，只见那尸体发鬓散乱，脖颈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仿佛一张红毯一般，早已凝固在身上。 沈柳儿伤心至极，轻轻摇动师尊胳膊呼喊。 然而百花峰主早已死去多时，哪里能有回应？ 百花峰峰主在这，巨石峰峰主也死在不远处，身首异处。林天悲鸣一声扑了过去。 张舜心头沉重。 连这两位峰主都遭此厄运，万道宗下，还有谁能比这两位峰主实力更强？ 他不再犹豫，抬步朝主峰峰顶赶去！ 沐晴紧紧跟随，林天见状，收拾感情，给师尊的尸体重重磕了三个头，沉声道：“师尊，你的仇和宗门的仇，我记下了，我林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但现在我要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先离开了，请师尊恕罪！” 沈柳儿也是一样的誓言，接着二人起身，朝着张舜沐晴的方向追去。 几人迅速赶往峰顶，一路上看到的惨烈景象让他们又愤怒又伤心。 万道宗创立多年，有很多前辈修者在这主峰隐居，平日不理世事，但宗门危急之时必然会出手，这也是一个宗门的底蕴所在。 然而此刻这些隐居的前辈，连同侍奉他们的弟子，全都变成一具具尸体，被人随意击杀在各处！ 是的，随意！ 从尸体上的痕迹可以看出，出手之人只是轻描淡写随意出招，或者是一刀，或者是一掌、一拳，便让这些修炼多年的前辈根本无法抵御，甚至临死时面上除了惊恐就是慌乱。 来不及多看，众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峰顶，入目的一幕让他们惊呼出声！ “宗主！” 只见万道宗主被一个衣袍华贵的老者单手掐着脖子举在半空，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他的身上不断有流彩溢出，流向那老者。 这看起来，竟是那老者在吸收宗主的某些东西一般！ 听到他们的呼叫，那老者看都没看他们，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吸收。 他自然早已发觉这几人，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张舜几人暴怒，一个眼神短暂沟通之后，瞬间出手！ 他们已经在仙门仙府同行多日，彼此配合默契，此时出手先后角度各有不同，即便是元婴期大能也要慎重对待。 然而那老者只是随意一挥袍袖，一股沛然无筹的菁纯真气瞬间冲散了几人功法。 几人面色大变，连忙各自躲避，退到一边。 那老者此时才冷笑一声，轻蔑说道：“几个漏网之鱼，不赶紧逃走庆幸，竟然还送上门来！也罢，那就让老夫送你们一程吧！” 第二十四章 强敌 说着，他随手将万道宗主丢在一旁，一个跃起朝几人飞扑而来！ 这老者战斗经验十足，只是随意出手，下意识便选中了几人的领头之人，也就是张舜。 张舜被老者气机锁定，心中明白避无可避。 他虽然记下了无数仙文，但只是默记而已，并未修炼，更别提融会贯通。 此时能动用的依旧是灭道湮神诀！ 想到这里，他咬紧牙齿运起真气，选择其中威力最大的湮灭功法，伸出双掌朝老者推出！ 那老者冷笑一声“不自量力”，下一刻已经一抖袍袖，一道携带巨大功力的掌法打出，瞬间撞在张舜双掌之上！ “噗！” “咔嚓！” 喷血声音和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同时响起，张舜再次犹如破布娃娃一般被击飞，向后摔在宗门石林上。 沐晴早已飞扑过来，却没有来得及接住张舜，反而被老者随手一挥，也摔在一旁。 沈柳儿和林天出手同时到达，被老者一拳一脚，击破防御，胸口骨骼破碎，摔在张舜不远处。 转眼之间，只是一个交手，四人便重伤倒地，再无可战之力！ “元婴之上……分神？”沈柳儿喷着血呢喃道。 那老者狰狞笑了一声，点点头：“不错！小娃儿，你倒是有些眼光，能受我一击伤而不死，放在哪里都足以自傲了！可惜，越是如此，我越是留你们不得！” 说到这里，他一个起落朝众人跃来，在空中就提起手臂，想要赶尽杀绝！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从空中响起：“得意忘形，难成大事！” 那老者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变成了极度惊惧，竟是不再理会众人，转身仓皇逃走！ 几人在死亡危机下走了一圈，回过神来，无暇理会老者为何逃走，各自默默检查伤口，尝试站起身来。 张舜实力最强，重伤经验丰富，而且他的灭道湮神诀性质特殊，所以躺了片刻，便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强撑着站起身来，先是给众人各自输送了一个治疗循环，接着走到宗主身边查看情况。 万道宗主似乎是被特殊手法制住，性命倒还无忧。 张舜运转功法，冲散被下在宗主身上的几处封闭，宗主这才可以自由行动。 “宗主，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人是谁？”张舜见宗主无碍，不由问道。 万道宗主先是出手，给几人各自打入一道真气助他们疗伤，接着叹息一声，开口道：“那人是金阳门的宗主，金铄权，我宗门之人，都是被金阳门所杀！” 几人治疗完毕，各自起身来到宗主面前，听到此话不由得惊讶万分。 宗主继续说道：“当日仙门再启，我之所以同意他们进入仙府，是因为金阳门来人说他们可以破解仙门机密，然而，你们刚刚进入不久，金阳门宗主便亲自带着大量门人杀来，转眼便屠戮了大半弟子！” 说到这里，万道宗主也是心神波动，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张舜几人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等待宗主恢复平静。 万道宗主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那金铄权不知如何修炼的，已经是分神后期，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宗门其余之人？你们从峰下上来应该也看到了，巨石峰主和百花峰主也都毙命于他手中。” 说到这里，宗主长叹了一声，心如死灰：“如今整个宗门都已经被屠戮一空，怪我当日轻信金阳门，没有早做防备！” 张舜安慰道：“宗主不必自责，那贼人既然已经分身后期，我们无论如何准备都是徒劳的。好在仙门之内我们识破了那两兄弟的诡计，先下手为强，将那二人除掉了，没有泄漏仙门仙文。” 宗主有些惊异，看向几人问道：“怎么回事？” 张舜取出影像宝珠，林天则从储物空间取出两颗头颅，丢在地上。 宝珠记录的影像很模糊，但声音很清晰，何论何道兄弟俩偷偷合计要杀光几人，清晰响在宗主耳边。 宗主不由得愣住，紧接着后悔不已。 “唉，当日一念之差，竟是被那金阳门来人探听到仙府之内有仙文存在，这才引来这场杀戮之灾！都是我的错……” 万道宗主连连自责，张舜却是扶住宗主，劝说道：“宗主不必自责，此事乃是那金阳门贪婪所致，如何是我们的责任？金阳门屠戮我宗门，我们定然会为宗门前辈和师兄弟报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对，这仇一定要报！金阳门，我林天发誓，总有一天要彻底将它灭掉！”林天也跟着郑重发誓。 另外两女也是如此话说。 然而万道宗主叹息了一声，看向几人，开口道：“那金铄权原本实力在我之下，如今忽然跃升到分神后期，定然是修炼了某种秘法。你们不要冲动，连我都不是对手，何况你们？” 众人沉默下来，心中明白，自己还是太弱小了，没有力量。 只听宗主继续说道：“如今宗门已废，外界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想必很快就会有贪婪之辈前来搜寻资源宝物，此地不宜久留。我发动宗门大阵，将弟子尸体尽数收敛一下，之后便寻一个偏僻之所闭关修炼，你们稍后便各自散去吧。这万道宗，自此以后，不复存在了！” 几人面面相觑，心头皆是震撼万分。 他们自幼就在万道宗内成长，宗门内的师尊、前辈、兄弟姐妹，早已是刻在他们生活里的存在。 现在忽然说万道宗不存在了，他们怎么能接受？ 然而宗主显然不愿再和他们多说，留下最后一句话后，便一跃而起，不知所踪。 片刻之后，各个山峰陆续传来轰鸣之声，几人明白这是宗主在发动大阵。 沈柳儿似乎想到什么，忽地朝峰下奔去。 另外三人也跟着，跑到峰下一看，之前的尸体已经尽数消失，只留下一些凝固的血迹和凌乱的脚印。 “也不知宗主是用什么手法将尸体收敛的……”几人心头复杂，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十五章 醉仙楼 最后还是张舜收拾心情，勉强道：“好了， 多想无益，宗主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到山下再做打算！” 其余几人也没有别的意见，沐晴最先点头道：“好，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沈柳儿也跟着道：“我也去！” 张舜点头答应，约定在山门处集合，两女便飞快离去。 女孩家总是有些自己的私物想处理一下，林天倒是无所谓，跟张舜一路走到山门所在，两女已经等在那里。 虽然身上看不见包袱，但张舜明白，多半是放进了储物空间。 几人走出山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十几年的地方，心情复杂。 良久之后，还是张舜开口道：“走吧！” 几人再不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山门。 沿着樵夫或者猎人踩出来的小路，一路行了有半个时辰，渐渐走出了山林，进入了一个城池。 这城池虽然偏僻，却也有几百户人家，此时又是正午十分，最热闹的时候。 几人都是第一次下山，走在热闹非凡的街市中，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师兄，这些东西为什么都摆在外面给人看？”沐晴低声询问道。 张舜自然比他们了解得多，轻声解释道：“这是摊贩，摆出来是要出售给别人的。” “那边的人在喷火……可是我看不出他的修为！” “那是杂耍，只是一种障眼法，并非是真气运转……” 张舜一边走一边回答几个人的疑问，到后来沈柳儿都忍不住问了几个问题。 “打住！好了，你们先别问了，我说得肚子都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张舜摆了摆手，阻止了几个好奇宝宝的继续询问。 沐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林天听到吃饭，眼神瞬间明亮起来，迫不及待地朝一个开着的门口走去：“这里到处都是吃的！感觉比宗门饭堂那味道香多了……” 见林天行动，两女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张舜张了张嘴有心想拦，但几人已经进了店内，只好快步跟上。 “……我就是吃点东西，你们为什么拦我？” 刚刚进入店内，张舜就听见林天委屈中带着愤怒的声音。 他用眼睛一扫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不由得头大。 原来，这家店是个酒楼，名叫醉仙楼。 此时正是饭时，楼内用餐的客人很多，林天几人进入后便大摇大摆走到最近的一桌坐下，伸手拿起肉食便吃。 倒是沈沐二女还有些矜持，没有第一时间伸手，不过眼神却也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了。 然而客人被他们一时吓住，回过神来便叫小二来处理，小二开始还好言相待，林天哪懂这些？ 张舜就这么一会没看到，就已经争执起来。 眼见小二已经后退呼叫，张舜自知理亏，自然不会放任他们胡闹，连忙走上前去给众人连连道歉。 “对不住各位，弟弟妹妹们第一次出门，不懂世面，唐突了诸位，还请谅解！“ 他一边拉住林天，一边朝四周打团圆揖。 此时不比往日，万道宗已经没了，他们身负血海深仇，能不惹事就尽量不惹事。 然而他想的很好，可惜你不惹事，事来惹你。 那酒桌的客人是个膀大腰圆的衣袍华丽之辈，开始看到林天胡来还有些害怕，此时听张舜道歉，放下心来，反而看轻了这几人。 倒是眼珠一转，看到沐晴和沈柳儿两女各有风情，看几人衣着也不是什么有来头的，不由得开口道：“谅解？要我谅解容易，让这两个小姑娘坐下来陪我喝几杯，别说谅解了，请你们吃一顿都没问题！” 这酒客一句话，引得堂内哈哈大笑，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凑趣道：“刘员外，你这是又要纳妾了？可别忘了兄弟们的喜酒啊！” 那刘员外得意地一抬头，朝说话之人道：“那没的说，明天记得都来啊！” 这话一说，酒楼内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张舜阴沉着脸站在原地，其余三人也从愕然变成了愤怒。 几人在宗门内都是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此时听这胖子出言不逊，林天还未出手，张舜已经伸手一把将胖子脖颈抓住，如同之前在主峰上看到的那一幕般，单手将胖子举在空中，阴声说道：“胖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胖子少说也有三百来斤，此时竟是被这看起来瘦弱的年轻人单手举在空中，徒劳挣扎，这一幕震撼了酒楼内的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住手！” 忽然一声厉喝传来，酒楼上迅速冲下一队手持钢刀的打手来。 “什么人敢在我们醉仙楼闹事！”为首一人身高体壮，一身简短打扮，浑身肌肉鼓起，横眉怒目，一看就不好惹。 不过张舜几人都是修真之人，哪里会把这些凡俗的打手放在眼里？ 林天冷哼一声道：“你们这酒楼，看来也是偏帮一方的！我们受嘲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露面？现在我们占了上风，你们倒是下来了！” 那为首之人微微一愣，上下打量几人一番，忽然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我当是谁，原来是几个嫩雏！” 他的语气之中竟是说不出的嘲讽轻佻。 林天虽说已经成熟许多，但本来的性子就是高傲，哪里受得了这气？ 不由怒目一立就要上前。 酒楼中的客人见起了冲突，连忙起身避在一旁，但大多数客人并不害怕，只是让开中间，围在一边指指点点。 “稀奇了，竟然有人来醉仙楼闹事！” “呵呵，估计要么是外地人，要么是没见过世面的。” “听口音倒不像是外地人，估计是哪个小家族偷跑出来的年轻人。” “撞到醉仙楼枪口上，也算他们运气不好，估计家里要出点血了……” “呵呵，也是好事，长点经验吧……” 围观人群的冷嘲热讽进入张舜耳中，这醉仙楼听起来似乎有大背景在。 不过事已至此，让张舜几人低头根本不可能，何况几人本就心情抑郁，张舜索性把心一横，随手将手中胖子丢向那为首之人，紧接着冲上前去。 不过行动前倒是低声提醒了一句，“不要用真气，别闹出人命。” 第二十六章 死穴 几人自然点头，这也是在师门时，师尊经常给他们说的，修真之人对于普通人来说过于强大，如果用真气攻击，轻易便可将人打死。 那为首之人看着强壮，却是个谨慎的，见几个年轻人上前，轻轻挥手让身后的打手冲上去，自己却不进反退，站到后面似笑非笑观察几人。 张舜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妥当，但此时箭在弦上，也没空想那许多，干脆跟这十几个打手斗在一起。 说是对打，实际上就是他们几个年轻人将这些打手随处乱丢乱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破坏了多少桌椅碗碟。 这一番打斗倒是让围观的路人开了眼，纷纷惊叹这几个年轻人身手了得。 林天毕竟年轻人心性，受到旁人赞赏不由得心头越发爽快，竟是越战越勇，一个人将四五个打手摔得七荤八素，竟还游刃有余。 “果然有点本事！不愧是……” 那为首之人自言自语两句，见张舜注视自己，不由微微一笑，再次挥了挥手。 随着他挥手结束，不知哪里喷出一片白雾，转眼之间就将几人笼罩其中。 张舜冷不防吸了两口进去，面色大变，大声喊道：“闭气，有……”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摔倒在地，昏迷过去！ 其余几人在他之前就已经倒地了。 那白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围观之人似乎对此也早已习惯，毫不惊慌，等白雾散去，众人看向场中，果然那四个年轻人歪歪斜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为首之人这才慢慢踱步下来，先是朝四方一拱手：“见笑，打扰诸位用餐了，这一顿饭我们醉仙楼请了，刚才的酒菜原样再上一份，诸位尽兴！” 众人立刻高声叫好，乱七八糟喊着—— “高管家大气！” “高管家爽快！” 一时热闹无比。 那高管家微微一笑，挥挥手叫人出来迅速收拾，又将四个昏迷过去的年轻人一一捆绑抬走。 一阵清凉的气息钻入鼻端，张舜脑海一清，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个华丽的厅堂， 面前一张宽大的皮椅，端坐着一个中年人，似笑非笑看着他；两旁抱着臂膀站着两排打手，自己四人被捆绑在一起，瘫坐在厅堂中间。 “放开我！可恶，有本事当面战！”林天醒来发现被绑，便开始大吵大嚷。 一人从旁边站出来，正是刚刚在楼下用迷烟将他们迷倒的那个为首之人。 只见他微微一笑，开口道：“你们是修仙之人，自然依仗功力强悍，我们普通人只有依仗这些身外之物，有何不可？” 林天冷哼一声，懒得跟他斗嘴。 此时那座椅上之人开口道：“诸位都是年轻俊杰，我也是个爱才之人，就直说了。这次将诸位请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能投在我醉仙楼，为我效力，一应待遇绝不亏待。” 几人习惯性看向张舜，等待他做决定。 张舜不动声色，反问道：“你只说是醉仙楼，连自己姓名都不肯说，我们就算想投奔，总要知道要做什么吧？” 座椅之上那人微笑不语，还是旁边那人回答道：“江湖之人都知道，我们醉仙楼乃是顶尖的消息交换组织，酒楼只是我们附带的产业。这位是我们楼主，你们称呼花楼主便是；鄙人高德胜，是醉仙楼管家。” 高德胜简单解释两句，进而道：“至于你们投入我醉仙楼做什么，具体看你们自己兴趣。可以作为日常巡察使，在全国各地巡察各个分部的情况，汇总消息，监管人员；也可以作为门客，平日里你们也不必做什么，只要在醉仙楼需要的时候，出面战斗即可。” 张舜听完，不屑道：“醉仙楼的名头虽然说得好听，不过也就是个靠着贩卖消息赚钱的酒楼而已罢了。” 高德胜听到，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继续道：“这个我不否认，但是你们若是加入醉仙楼，对你们自己也有很大好处。我可以稍微透露一点，醉仙楼的实力，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是修仙之人，一般也不敢轻易招惹！” “我们可没有那种闲工夫！就算有，我们宁愿四处游山玩水，岂不美哉？何必拴在你这什么醉仙楼里！” 张舜故意装作年轻气盛的样子，一边熟练地暗暗发出气息通知几人准备动手。 高德胜却是笑了：“恐怕，你们现在也没什么心思游山玩水吧！” 几人听完，顿时一愣，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他们惊疑不定的表情，高德胜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盯着几人，目光灼灼道：“张舜，沐晴，沈柳儿，林天！你们四人乃是万道宗仅存的弟子，万道宗被金阳门所灭，宗门屠戮一空，你们身负血海深仇，还有兴致游山玩水？”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响在几人耳边，别说林天几人惊得几乎跳起来，就连张舜也是面色大变。 这是他们最大的秘密，这次下山本来是想隐藏踪迹，慢慢寻找机会报仇。 然而此时被人一口叫破，怎么能不惊慌？ 那高管家看出了他们的惊讶，得意笑道：“怎样？你们的底细，我们了解得清清楚楚！如果我们往金阳门递一个消息，你们猜，你们下场会是如何？” 张舜沉默不语。 他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有恃无恐，即便知道他们是修真之人依旧无所畏惧。 原来他们已经掌握了自己的死穴！ 没错，只要他们有任何一个人到金阳门传递个消息，金阳门那边自然会很乐意将他们斩草除根！ 张舜心念电转，片刻之间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 这时沈柳儿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张舜的胳膊，这是在询问他是否马上行动了。 张舜尝试捆绑的绳索结实程度，还未发力，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降下，竟是瞬间将几人固定住完全不能动！ 几人猛地抬头看向座椅中那个花楼主，此时哪里不明白，对方是远比他们强悍的修真者！ 甚至比金阳门那门主都强！ 第二十七章 好大的手笔 那门主已经是分神后期，那这楼主…… 几人不敢深想，面色难看至极！ 张舜叹息一声，放弃挣扎，示弱道：“你们这么强的实力，何苦为难我们几个年轻人！我们刚刚遭逢大变，现在心中慌乱，还请楼主给我们一些时间仔细考虑！” 那花楼主这才一挥手，无形压力瞬间消失，接着笑眯眯说道：“没问题，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如果不愿加入我醉仙楼，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有我们各处的分部将你们追拿送往金阳门！” 几人沉默不语，那高管家挥手命人上前解开绳索，带领几人离开。 从醉仙楼出来，几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满街商贩和琳琅满目的店铺，不光是林天、沈柳儿和沐晴三人，就连张舜也是兴奋无比。 毕竟多年在门内修炼，一朝出山，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然而就这么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从进店，起冲突，到走出醉仙楼，店铺还是这些店铺，但他们的心情已经决然不同了。 “一定要尽快提高实力！”林天忽然开口。 沈沐二女也是默默点头。 张舜看了看四周，低声道：“等我们安顿下来，我会挑一部功法传给你们，助你们实力迅速提升！” 几人眼神一亮，有些振作起来。 他们可是知道张舜对于仙文有感悟，这功法，张舜虽然没有明说，但很可能就是从仙文感悟而来。 几人一路在街边行走，不再东张西望惹人注目，跟随自然的人潮信步向前。 只是他们越走越发觉朝这个方向走的人越多，到后来竟是一条街的人都在蜂拥向前。 而且，这些路人基本上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年轻男女，各自带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几人不动声色，听着四周议论。 只听有人说道：“我们快一点，这次金阳门弟子选拔大会可是限制报名人数，去晚了可能连名都报不上了！” 又有人说道：“嗨，虽然限制人数，但今日只是报名第一天，后面还有三天时间呢，金阳门自然不会才一天就草草了事，只要今日我们能进去，就肯定没问题！” “怕的就是今日的筛选早早停止啊，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更何况，这次筛选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 张舜几人混在人群里听了几句，总算理清了头绪。 原来，最近竟是金阳门挑选弟子的时候！ 他们每年都会从附近城镇招收弟子，不过以往参与的人不多，因为在之前，金阳门只是个小门派，比万道宗还不如，也没什么影响力。 就是最近两年，金阳门异军突起，金阳门的弟子身份才开始炙手可热起来，使得周围城镇报名的年轻人趋之若鹜。 了解情况后，几人边走边低声交谈。 首先是林天忍不住怒声道：“金阳门！我恨不得杀光他们！” 沈柳儿扫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快速低声道：“小点声！这里不比门内，刚刚受的教训还不够吗？我们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再自大了……” 张舜点了点头：“没错。不过，这金阳门我们也不要放过！” 沐晴眼睛一亮，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另外两人也看过来，张舜点了点头：“不错，我打算混入金阳门！一方面，我们现在需要找一个落脚之处，刻苦修炼；另一方面，从金阳门内部进攻，更容易为宗门报仇！” 沈柳儿想了片刻，微微点头：“不但如此，刚刚我们应付说是三日后要给答复，如果我们进入金阳门，那醉仙楼也不会轻易再找我们麻烦，否则就是跟金阳门作对！” 林天喜道：“如此甚好，这不就是一石三鸟？” 张舜笑着点了点头。 沐晴倒是提出一个担心：“可是我们都是见过那金……贼人的，在金阳门里，如果碰巧遇到，岂不是危险？” 她说到金铄权的名字没敢说完整，因为传说分神期的大能，能够感知到附近与自己名字相关的敌意。 张舜还没回答，沈柳儿已经开口道：“这个不难，我们可以易容进入。何况我们在金阳门呆得时间也不会太长，只要我们实力提高到足够，他不找我们，我们还要找他的麻烦！” 几人计议已定，便悄悄退出人群，先找了个僻静之处，各自运功改换自己容貌。 易容这事，对于普通人来说比较麻烦，需要准备各种颜料、物品，而且还有脱落的风险。 但是对于修真者来说，特别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易容简直轻而易举。 因为渡过筑基期，进入金丹期的标志就是对于自身骨肉的掌控细致入微，已经充分了解和掌握自身的血肉之躯，可任意改换调节。 只不过这种改换需要依靠真气支撑，一旦遭受重创或者真气枯竭，便会自动恢复原来的容貌。 易容完成后，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新鲜。 沐晴和沈柳儿毕竟女孩天性，虽然易容但也是从一种美女变成另一种风格的美女，自然不会将自己变丑。 此时沐晴笑道：“柳儿姐比我好看！大师兄，我们是否需要换个名字？” 张舜摆了摆手，轻声道：“没必要，那贼人不知道我们的名字，也不会在意我们这种小虾米。左右不过是短暂呆一段时间，保留名字，对我们自己也是一种鞭策！” 林天点头道：“没错！易容我还能接受，名字自出生便一直属于我，忽然换成别的名字，反而容易反应不及时露馅！” 林天的说法也让几人确定了想法，于是四人再次互相熟悉了一下容貌后，重新回到报名队伍之中。 随着队伍走到城外，竟是远远看见另外几个城门也有队伍连绵不绝行走。 “这看起来至少有数千人啊！”林天惊叹道。 沈柳儿微微计算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我们这条队伍看得到的便有数百人，还不知前面后面各有多少。” 沐晴也惊讶道：“这金阳门真是好大的手笔！” 第二十八章 主动上门来的大师兄 两女的容貌早已吸引了周围年轻人的目光，只是一时不敢上前搭讪。 此时见她们惊叹于报名的人数，立刻便有一人笑道：“两位小姐，你们可能不清楚金阳门的实力。如果说是前几年，金阳门其实也招生，只是连一百个名额都招不满。” 他刚说到这里，已经有另一人抢过话题：“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关键是去年的那一场大战，金阳门大发神威，扫平了周围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并在周围城镇宣布了弟子待遇，这才引得大家纷纷报名！” 沈柳儿适时露出有些天真的眼神来，好奇道：“哦？这弟子待遇很高吗？” 前一人被抢了话，心有不甘，此时听到美女提问，哪会放过？ 他怕再被人打断，不由快速道：“没错，其实一方面是金阳门确实强大，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金阳门的弟子待遇足够高，去年报名的弟子，不但修炼一应所需不需要自己操心，而且金银玉石按月发放，直接摇身一变，成了人上人！这如何不让人动心？” 又有几人参与聊天，不动声色地在两女面前表演。 张舜林天二人对视一眼，默默不语，只是警惕注视周围，防止有什么潜在的威胁和麻烦。 不过这一路都是前往报名的人群，自然不会有人搞事，否则很可能名额不保。 一边了解各种信息，一边随着队伍前行，很快来到一个巨大的城池入口处。 这城池雄伟高大，光是城墙便有十几丈多高，城门有巨大的吊桥，入口处铁闸悬空，随时可以落下。 看到美女露出有些震撼的表情，有人笑道：“这里只是金阳门的报名处，并非宗门所在。如果筛选通过，进入宗门，你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雄伟！” 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但其实他们也只是来报名弟子筛选的，哪里去过宗门？不过是听去年成功入门的弟子跟他们吹嘘罢了。 但这不妨碍他们在美女面前表现。 人潮有秩序地涌入城池，接着有负责管理秩序的金阳门弟子，引领人群按照人数分割，进入不同的通道。 进入城池内部，才发现这里建筑都是以高大广阔为主，单单一个了望塔都修得宽大无比，顶部可以站下数百人。 几人一路跟随众人分流到一个巨石构造的广场上，广场后方有一个宽大的高台，高台上已经站着几名金阳门的人，看气势声威应该至少是金丹后期以上。 “肃静！” 台上有人发话，那声音并不震撼，却能清晰到达每个人的耳中，显然是个有功力的。 “你们既然报名参选，自然对我金阳门的规矩有些了解，今日只是初次登记，正式的筛选在三日后，你们记好今日的位置，下面有人依次录入你们名字，三日后回到此处参与选拔。逾时不到、名册无记录者，直接剔除！” …… 这人又陆续宣读了一些规矩，无非是告诫他们严肃对待，不能记错广场位置。 之后有金阳门的弟子从几个方向开始录入各人名字，在台上之人威压控制下，整个场面顺利进行，很快所有人录入完毕。 “诸位这三日便可在城池内休息，饭堂每日有两餐饭食供应。也可自由出城，但出城之后便只有三日后再次进入！” 台上之人最后宣布一条之后，示意解散。 众人闹哄哄四散而去，在金阳门弟子引导下前往各处休息。 张舜四人自然走在一起，跟随其余几人被安排在一个宽阔宅院，上下有十二间房屋，他们占了角落的四间。 各自安顿好之后，几人来到张舜房间，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忽然有人在外面高声喊道：“沈姑娘，林姑娘，二位在吗？” 听声音正是之前一路解说的几人之一，名叫孙什么的。 四人对视了一眼，张舜率先出门，院内除了那个跟他们一样的新人之外，还有一个有些猥琐的身影。 这人身穿金阳门的衣服，看样式和普通弟子有些不同，要更华丽一些。眼珠不断转动，明明一副猥琐样，还尽力挺胸做出庄重的样子，却不知自己更像是小丑一般。 “呵呵，原来是孙兄！”张舜笑呵呵一拱手，迎了上去。 那孙兄也是还了一礼，眼神却不在他身上，而是绕过他看向身后，见两女出来，脸上的热情顿时真诚了很多，笑道：“这位是奕磷峰的大师兄，曹立，是我表哥，刚刚探望我的时候，我说了路上认识了几位朋友，带表哥来看看！” 那曹立负手站在一旁，本来兴致缺缺，目光随意四处打量。 但等他看到张舜身后的沐晴，一双豆粒大小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连架势都有些摆不稳了。 “贤弟，这位姑娘就是你的好友？不知如何称呼？”曹立盯着沐晴开口，眼中再没有别人。 沐晴微微皱眉，没有开口，还是那孙某人笑道：“这位是沐姑娘，我们今日一同前来。” 他话刚说完，曹立已经连忙道：“好好，沐姑娘，我在这这金阳门已经三年多了，门内各处我都很熟悉，不如我带沐姑娘四处游览一番，提前熟悉一下各处景色？” 嘴里说着，脸上已经露出一副不自然的笑容来。 沐晴看得恶心，连忙转头看向张舜，张舜带着笑容，抢在前面说道：“曹师兄，实在对不住，我们兄妹四人初来乍到，一路疲乏，行李也没安顿好，暂时谢过师兄的好意了！” 那曹立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张舜几人，不由皱了皱眉头，冷淡道：“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的，你们想好再说。” 张舜几人心中暗骂，面上依旧没有动怒，毕竟他们还想混进金阳门。 于是张舜再次弯腰低声道：“谢过师兄好意了，我们兄妹四人不习惯分开，还要准备一下三日后的考核，只能说声抱歉了！” 那曹立被连番拒绝，面上再也挂不住，冷哼一声，一甩袍袖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比试，心态! “你们……唉！”那孙某某看了看几人，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叹息一声，接着连忙向曹立追去：“表哥，等等我……” 他们几人是站在院中对话，其余的几个房间也都有新人在冷眼旁观。 开始的时候，他们听说竟然是奕磷峰的大师兄亲自来探望， 以为这些人背景深厚。 没想到几番对话下来，竟是互不相识，而且这四兄妹两次三番拒绝，彻底惹恼了对方，不由有人幸灾乐祸说道：“真是不知好歹，这下得罪了大师兄，就算进了金阳门，以后日子也难过了！” 四人正要转身回去，听到这一句话，已经忍了半天的林天猛地回头，高声道：“哪个不开眼的在胡咧咧？不服的出来跟我战一场！” 这院落附近没有金阳门的人，全是这些新人在自行安顿，此时听出火药味来，不由纷纷起哄： “呵，这么狂？如果是我，我可忍不了！” “就是，大家都是新人，谁怕谁？” “上啊，那边的，光说风凉话不敢露面吗？” 那人被林天叫号，本来就有些骑虎难下，正在心中懊恼，此时被这些人一起哄，忍不住怒道：“战就战！” 接着门一开，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与众不同的是腰间系了一条亮红色腰带，看起来让人印象深刻。 林天见真有人出来，倒也不怯场，看了张舜一眼，询问是否可以下场。 张舜点点头，此时如果退缩，之后进了金阳门也可能处处受人轻视针对，反而不利于他们站稳脚跟。 得了张舜的许可，林天哈哈一笑，迈步来到场中，负手道：“在下林天，你是何人？” 那红腰带年轻人微微一顿，仿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才开口道：“在下张力！” 听到二人对答，知道有热闹可看，附近刚刚安顿下来的新人正觉得无所事事，一时之间纷纷聚拢过来，转眼间就在这院落内外挤满了观众。 “那小兄弟，加油使把劲，别让人瞧不起啊！” “张力是吧，加油啊，可别让自己说话成了笑话！” 围观众人不怀好意地胡乱撺掇，场中两人都没有理会。 张舜三人自是在门口站定观望，那张力来到场中，先是朝林天拱手：“这位兄弟，在下刚才言语多有得罪，在此道歉。不过既然已经话说到这，我们不战一场，也对不起这些看客，我也想称量称量，这淮州府的年轻人水平如何！” 他倒也干脆，上来先认错，接着又主动提议继续比战，把这场意气之争化为不涉及任何是非的单纯较量，显然是个老跑江湖的。 张舜心中雪亮，这人多半也是有些故事，只不过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 林天也没想到对方来这么一出，错愕之下先是随着拱手，接着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好说，张兄，既然如此，便由你先出手吧！” 说完，也不管张力如何反应，自己站在原地微微运气，一股菁纯真气扩散而出，青色微光在周身隐现。 “筑基后期！这年轻人居然已经到了筑基后期！” 围观之人有眼光的立刻喊出声来。 这金阳门招收弟子，虽然声势浩大，但来此报名的多半都是散修出身，甚至没什么门路的，依靠胡乱修炼勉强有一些炼气基础，甚至有一些筑基初期，就已经了不得了。 然而这四兄妹之中最莽撞的年轻人居然已经是筑基后期，一旦这个信息传出去，这种人才别说是报名筛选，就是几大门派也都会踩破了门槛来收！ 然而他们却不清楚，林天何止是筑基后期？ 他已经金丹初期，接近中期了！ 只不过因为张舜的要求，几人需要略微隐藏实力，这才只控制在筑基后期的程度。 那张力本来听到林天之语，认为对方托大，正要开口劝说，然而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实力气息，不由得神色一变，肃容道：“林兄弟果然少年英雄！是我眼拙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啰嗦了，林兄弟注意了！” 说完，他向前踏了一步，一阵气势瞬间随之而起，炼气中期！ “什么？这也差太远了吧！炼气中期？” “哈哈哈，就这种水平还躲在一边说风凉话，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其实炼气中级也不错了，至少过了选拔问题不大。只是对上这个姓林的，就有点不够看了……” “还以为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没想到差距这么大！不看了不看了，没意思……” 围观众人一阵冷嘲热讽，有人已经开始准备散去。 然而张舜却目光灼灼盯着对方抬起的第二脚，口中低声道：“不对！绝不是炼气中期！” 场中的林天因为受到对方气机牵引，感受最深，那种直接针对灵魂的威胁让他如临大敌，深知对方绝非炼气阶段，他给自己带来的威胁甚至超过自己真实水平！ 仿佛给张舜的话做注脚一般，随着他声音落下，那张力第二脚猛地踏下，周身气势竟然再升一截，炼气后期！ 大多数人依旧冷嘲热讽，但不得不说，这次报名因为人数众多，可以说是藏龙卧虎，其中终究不乏眼光毒辣之辈，此时已经有人看出了门道！ “这是怎么回事？气势上升了……” 这还没完，张力前两步十分缓慢，但第三步已经显着加快了速度，很快的，随着张力一步比一步快的走入场中，等他站在林天对面的时候，他身上的气势也从炼气中期，一路上升到筑基后期，竟是与林天相同！ 围观众人再笨，此时也已经看出，这张力绝非等闲之辈，这应该是某种高级的功法，这种功法一般只有大家族和大的修真门派之中才有传承，也不知这张力什么来头！ 林天和张力二人面对面站在场中，根本没有在意旁人在说什么，彼此气机牵引，已经都很清楚，对方隐藏了实力。 即便如此，展露出来的实力也足以让自己警惕！ 两人都不希望暴露太多，想着速战速决，在眼光相对的一瞬间，也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第三十章 平息争斗 下一刻，两人犹如两颗炮弹一般，脚下一声炸响，张力一拳打出，和林天的大开山掌撞在一起！ “轰！” 这一拳一掌碰撞起来，竟是发出了犹如闷雷一般的声音，震得围观众人耳朵嗡嗡作响，有些实力低微的已经面色微变，迅速向后退去；更有甚者，竟是被震得吐出血丝来。 众人相顾骇然，这两人真的是跟他们一样的年轻人吗？ 还未等众人适应，场中两人已经迅速打在一起。 他们的对拼简单粗暴毫无美感，就是一拳一掌单调对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简直犹如打铁一般，震得众人心头烦闷。 两人对轰的频率一次比一次快，也一次比一次凶险，张舜几人已经屏住呼吸，仔细观看。 林天身为巨石峰得意弟子，一身功夫本就以雄浑强横见长，这种对轰正是他最喜欢的节奏；而那张力功法玄奇，也是打得酣畅淋漓。 这两人倒是打得兴起，却让围观众人脸色微变。 打到中后期，每一拳一掌落在众人眼底都仿佛是金丹大能的出手，他们平心而论，如果自己易地而处，无论对上这两人的哪一个，最轻的结果都是被轰飞，如果躲避不及，轰碎成渣都很有可能！ “这两个年轻人好强啊！” “就是，他们究竟什么来头？” “那个姓林的好像跟那三人是兄妹，他们结伴来的。” “兄妹？如果他们四人都是这样的水平，那这样的四兄妹，岂不是在哪都横着走？” “横着走倒也未必，不过对于我们这个水平来说，确实已经可以算是无敌了……” “怪不得之前他们一再拒绝那大师兄的邀请，原来是有这样的底气！” 众人窃窃私语，不再有之前的调戏哄笑，各个面容严肃。 看到这一幕，张舜几人不由心中感慨。 实力，只有实力才是一切。 没有实力，走到哪都被人欺负，即便是说两句话，也会被人上门找茬，你还不能不应。 有实力，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人敢取笑你，相反会替你想出无数种解释来！ 林天和张力两人对轰速度越来越快，积攒起来的威势也越来越恐怖。 虽然两人展现的实力都是筑基后期阶段，但两个人的功法各有特异之处，都是遇强则强，随着持续时间越久反而威力越高。 围观的人群不断向后退去，到最后都已经退出了院外，甚至有人退到另外一间院落的屋顶观看，还是觉得冲击力有些受不了。 “这两个人真的是筑基期吗？” “是啊，我上次见两个金丹期决斗，带起的威势也不过如此！” “他们的功法应该都不是普通功法，看那个张力就知道了！至于那林天，既然能和张力对轰这么久，自然也不是凡俗！” “不过应该快出结果了！他们这种力量已经逐渐超越了他们能把控的程度，只要一方稍微出点差池，结局就会非常惨烈！” “唉，两个都是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不管哪个折在这里，都很可惜啊……” 虽然围观之人一开始带着戏谑的心思，但此时两人展现的实力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场中两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危机，然而他们身在局中，也没有办法停止。 不管谁先停手，结果必然就是重伤濒死，甚至直接死亡！ 至于躲避或者卸力什么的，那更加不是他们此刻能做到的。 “好像越来越危险了……”沐晴喃喃道。 她因为实力最低，场中形势已经超过了她的理解能力，但至少能感受到双方的实力都已经超出了极限。 沈柳儿点了点头，忧虑道：“这样下去必然有一方会重伤，甚至死亡，希望不会是林天……” 虽然那张力表现得光明磊落，也改变了他们的看法，但林天是他们的伙伴，自然心中有所偏向。 张舜皱了皱眉，沉声道：“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去分开他们。” 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经朝两人走去。 沈柳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想到张舜的性格，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改变，只有抿唇闭嘴，紧张关注着。 他这一动，围观的众人也看到了。 “快看，那个年轻人动了！” “他应该是他们大哥，看样子坐不住了。” “那也不行啊，现在的情况，怎么能解决？或许金丹期之上的大能才有办法吧！” “金丹？金丹能打出这种威势吗？我觉得一般的金丹都未必有用……” 在众人议论声中，张舜已经走到近前，那猛烈的拳风掌风就在他眼前半米不到的距离呼啸，他根本不为所动，毫不在意。 观察了双方片刻之后，寻得一个时机，猛地期身向前，伸出双手，一掌用柔劲包住张力的铁拳，另一拳则带着柔劲击中林天掌心。 “啪！” “砰！”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场中三人身影瞬间一定，紧接着两个身影腾腾腾倒退两三步站住，猛地抬头看向场中。 留在中间没动的自然是张舜，此时依旧保持着一拳一掌的姿势缓缓收回，身上衣袂翻飞。 “成功了！……咦？怎么回事？” “他这是……什么级别？怎么完全没有霞光的？” “难道是筑基期？” “不可能吧！筑基期怎么能将两个几乎达到金丹威势的对拼分开？” “或许……是某种特殊的巧劲？我听说有一种功法可以用很小的力道，配合巧妙的角度，带动数千斤的力量……” 张舜出手分开二人，展现出的实力等级只有筑基中期，这让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林天看到张舜没有受到任何伤，并不感觉意外，毕竟张舜的实力他们都是非常清楚的。 然而另一边的张力则是面色惊讶，看向张舜的眼神饱含深意。 他对于自己刚刚的力量非常清楚，而这年轻人竟然能强行包住，并且在阻住去势的同时迅速击返，这已经是比林天那种硬碰硬还要高明数倍了！ 这人很明显也隐藏了实力，绝对不是筑基中期！ 不过，他也明白，对方既然选择隐藏实力，自然是有他们的目的。 第三十一章 入门考核 就如同自己一般，并不希望别人探究。 想到这里，他朝几人一拱手，诚恳说道：“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张某甘拜下风！今日之事，都是张某思虑不周，向诸位再次道歉！” 林天酣畅淋漓打了一场，早已没了之前的怨气，此时与对方硬碰硬对打之后，对于对方的性格也是非常欣赏，不由笑道：“张兄，这等小事不必再说！今日彻底尽兴了，不知张兄愿不愿交我这个朋友？” 他这纯粹是凭本心而为，也没有考虑其它，但张舜心底暗暗赞了一声。 这张力很明显实力强大，自己几人要做的事情不是小事，乃是要凭借四个人的实力掀翻一个宗门，能多个帮手自然是好事！ 更何况，这张力的性格也确实让他欣赏，纯粹从交友的角度说，他也愿意与这样的人相交！ 张力苦笑一声，道：“承蒙林兄弟看得起，在下本不该推辞，奈何此次前来参加筛选，乃是为了……” 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四周，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咳一声，跳过这个话题，继续道：“只能谢过林兄弟好意了，今日之后，我就会离开内城，待三日后再来参加考核！” 几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张力告辞离开，围观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纷纷各自议论着离去。 这一场争斗并没有被金阳门的人看在眼里，毕竟这样的事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毕竟都是年轻气盛之辈，又都自诩身怀绝技，相看不顺眼就动手，很正常，只要不出人命，金阳门也懒得管。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三天里张舜几人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这座内城的情况，大致熟悉了金阳门的一些势力划分。 终于到了考核的日子，从一早开始，所有人陆续回到了当日的台前，目光炽热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高台。 很快的，有金阳门的人顺序上台，依次列坐，接着由上次那人宣布筛选开始。 台下众人又兴奋又紧张，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到了！ 金阳门筛选弟子的方式简单粗暴。 一共是三次考核，第一次是考承受能力，过程非常简单，要求所有人站立原地不动，台上一个金阳门的金丹后期长老随意放出威压，只见他身上华彩涌动，一股硕大雄浑之力瞬间笼罩全场。 很快的，一些基础不牢的新人面色苍白，忍不住挪动脚步，立刻被告知考核失败，站在一旁等候下一次考核。 整个过程持续了盏茶时间，参加弟子中有三分之一都不及格，但考核是三次两胜制，以此来保证相对公平，他们还是有一定的机会。 这第一关只是为了刷掉基础特别差的，张舜几人自然不在此列，除了沐晴有些吃力外，其余三人都是轻松过关。 第二关的考核则是精神强度的测试。 这次换了另一个金阳门的强者，不见他在台上有何动作，刚刚从第一关考核恢复过来的众人忽然发觉场景变了。 每个人都是独立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之中，很多人立刻明白这是幻境。 但即便明知是幻境，可这幻境之中一切都很真实，不管是触感，听觉，还是痛觉，乃至世界万物，一草一木，都是他们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存在。 而这世界针对的都是各自最痛苦、最不愿面对的记忆，这样的考核有几个人能坚持？ 很快的，无数报名的新人捧着脑袋嚎啕大哭，或者痴痴傻笑，但无论是哪一种，只要心神彻底崩溃了，就会被有意识地操控着麻木走到一边。 而其中有一些已经在第一关失败的，这一次则彻底在操控下走出了会场，不知去了哪里。 张舜已经顺利通过，他遇到的幻境是前世的画面，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久，哪里会对他造成干扰？很轻松就看破了，为了隐藏实力，还刻意多呆了一会才破解幻象之后出来。 沈柳儿第二个睁开眼睛，接着是林天。 然而沐晴的情况却有些糟糕。 她此刻显然陷入了巨大的伤心之中，紧闭的眼皮下眼珠飞快滚动，眼角不断有泪水涌出，嘴唇颤抖，轻轻呢喃着什么。 张舜心中有些担心。 沐晴是他们几人之中最重感情的，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 然而这次考核针对的是每个人自身的弱点，别人也没办法帮忙，只能期望她能撑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 “情况不妙啊……”林天刚刚感叹一句，忽然沐晴整个人蹲在地上，抱住双腿呜呜哭了起来，接着茫然站起身，走到了失败组的那边。 第二关很快结束，场上通过考核的，只有不到四分之一。 毕竟这些人很多都没有摸到门路，只顾着追求实力的强大，这种精神方面的弱点实在是无法抵抗。 张舜注意到，那个张力也在通过的人之中。 此时场中两次失败的已经彻底离开了，两次成功的，则已经自动通过，不需要参与最后一次考核。 只有剩下一胜一负的，才要面对第三次考核，沐晴也在其中！ 很快的，台上之人宣布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场考核开始！ 这场考核就更简单了，所有人任选一人，捉对厮杀，胜者过关，败者走人，平局则双双走人。 对战很快开始。 张舜几人自然只关注沐晴，可惜沐晴出了问题。 她本就实力不高，又加上被刚才的幻境影响了心神，不需要刻意隐藏实力，已经是连她炼气巅峰的对手都打不过。 很快败下阵来，竟是要面临被逐出的结局！ 然而，其它失败者一旦落败则会立刻被人送走，唯独沐晴却是被一个金阳门的弟子留了下来，就在高台一旁等待。 张舜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头忧虑，也朝那边凑过去，却无法接近。 直到所有比试结束，到了录入正式弟子姓名的时候，张舜几人才看到，那当日来到院落的名叫曹立的，竟然从高台一旁走上前去，在那负责招生的强者耳边带着讨好的笑意说了几句，又朝沐晴指了指。 第三十二章 若是不滚呢 那强者看都没看，随意点了点头，吩咐一旁负责记录的弟子提笔加了上去。 曹立下了高台，凑到沐晴身边，得意地笑了笑，微扬着头道：“师妹，我与张师有些情分，所以给你说了几句好话，把你留下了。要不然你现在就要跟那些废物一样出去了！” 沐晴看着他猥琐的笑容，心头嫌恶，但对方毕竟帮她留下来，还是强忍着道谢：“多谢曹师兄！” 这一声曹师兄叫得曹立眉开眼笑，竟是伸手打算扶一下沐晴的胳膊。 沐晴哪里会被他碰到，借着道谢后退了一步，接着道：“家兄家姐还在牵挂我的情况，我去跟他们说一声，曹师兄再见。” 说完，也不等曹立回话，转身走回张舜身边。 那曹立目光贪婪地盯着沐晴腰肢，最后移到张舜几人身上，眼中的神色才慢慢消失，接着开始快速转动，然后转身走到那负责记名的弟子身边，轻声说了什么。 名册录入完毕后，有金阳门弟子宣读分派结果。 张舜被分到了奕磷峰，也就是那曹立所在的一派；林天被分到了琼山峰，而沈柳儿和沐晴，则分到了女子所在的云海峰。 听到这个分配结果，张舜若有所觉地看向曹立，只见对方笑容得意，看向沐晴的眼光又变得贪婪猥琐起来。 分配好门派后，众人这才真正进入金阳门的宗门所在。 这金阳门不愧是火热大派，他们的宗门也与众不同。 竟是直接开辟了一个小世界，入口就在这内城的深处！ 怪不得他们逛了这几日都没有找到金阳门的宗门在哪里！ 几人惊叹一番，跟随众人在宗门内安顿下来，其他人都还好，只有张舜遇到了一些麻烦。 那个曹立确实是他这一派的大师兄，师尊根本不露面，平时都是这大师兄打理一切。 从进入宗门第一天开始，这曹立就针对他，把他直接当做废物一般，端茶送水，洗衣扫地，什么脏活累活都给他干！ 其实对于修真之人来说，这些普通琐事，根本不算什么。 累倒是不累，但张舜还是被指使得有些郁闷。 要不是大仇未报，还需忍辱负重，他真想把姓曹的收拾一顿。 也正因为如此，只有晚上得暇，他才有功夫修炼那么一下。 这一日，张舜依旧盘膝坐在船上，身外灵光涌动。 许久之后，长吐了口浊气，伸了个懒腰。随即，瞥眼看向了窗外。 “今日那家伙居然还没来？” 正自想着，便是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撇头，张舜便看到了摇曳的门板。 眉头微皱，他迅速爬了起来，照着门边走去。 杵了一会儿，再伸手抓向门栓的时候，脸上已然堆起了谄媚的笑脸。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立马就露出了门外那个猥琐的身影。 没错，正是曹立。 “张师弟，我这没扰着你吧？” 说着话，他还抬眼在张舜那头鸡窝上瞥了一眼。 闻言，张舜很想翻个白眼的，不过被他给忍住了。 “师兄哪儿的话？不知这大清早的过来，找我有何事儿？” “倒也没什么。我不是想着，你都入门这么多天了，我这个当师兄的都还没好好请你吃顿饭嘛！走，今儿师兄请客，权当给你接风了！” 言落，曹立抬手拍了拍张舜的肩膀，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张舜却在心里吐槽：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早上给人接风的！ 最重要的是，这都七天上下了，早干嘛去了？ 想是这么想，张舜脸上装出了一副受宠若惊道：“怎好让师兄破费！” “师弟这就客气了。“曹立挥了挥手，一脸不以为意。 张舜只好干笑两下，却没有急着出门，故意慢悠悠地收拾着。 就那速度，蜗牛都没那么慢的。 原本照曹立的脾气，早就该不耐烦了。但今日，曹立却不慌不忙，安心等待着。 见状，张舜眼神微闪，暗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念及此处，他心头也莫名多了一抹警惕。 果不其然，等他好容易收拾妥帖出门，曹立便忍不住了。 原来，他这几日借着由头去了几次云海峰，但都没有遇到沐晴。 云海峰毕竟都是女弟子，他去的次数多了，难免有些不便，而且这样也不是办法。 “师弟，你们兄妹来到金阳门，我还没尽过地主之谊。这样吧，既然都是同门师兄弟，不如你把她也叫上？” “这……” 看曹立提起沐晴时候，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张舜就知道他什么心思了。 自然，他不可能将自家小师妹往火坑里推！ 只不过，他还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完，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再转头，正好看到款步而来的沐晴，他立马就拧住了眉头。 但没等他应声，曹立便已经屁颠屁颠地奔沐晴迎了上去。 一口一个师妹师妹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啥口头禅才那么顺口呢！ 无奈叹了口气，张舜匆匆跟上。 等落在沐晴面前的时候，沐晴已然听说了他们正要去吃早餐。 几乎没有多想，她顺势就答应了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曹立眼底邪魅的光。 “罢了，就一顿早饭而已！” 见此，张舜也只得闭上嘴巴，偕同二人往酒楼赶去。 刚进门，曹立就对着小二把手一招，吩咐道：“把你们店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儿！” 话落，还故意骚包地甩了一把秀发，沉醉于自己的霸气之中。 张舜懒得去搭理他，顺势拉了一把凳子，招呼沐晴落座。 等看到沐晴冲着张舜那抹天笑，曹立撩拨耳鬓发丝的手，猛地顿住了。 阴恻恻地瞪了张舜一眼，在张舜即将在沐晴身边坐定之前，突然伸手一攘。 触不及防，张舜差点绊在凳子腿儿上。 曹立却顺势霸占了沐晴身边的位置，还把张舜堵向了另一边。 他的身子刚好堵住沐晴视线。 因此，沐晴并没有发现张舜的趔趄，还有骤然冷下的眼神。 呼呼，重重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压下心头蹿升的火气，张舜给自己满了杯酒。 和着翻涌的火气灌下，才没让自己爆发。 至于曹立，自顾自地和沐晴说着一些自己以为好笑的笑话。 但显然，沐晴兴致不高，可又不好表现出来，憋得难受。 好在，早上没什么人叫大菜，所以厨房的动作很快。 一刻钟不到，便有几样菜式上桌。 本以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吃顿早餐了，但张舜还是小瞧了曹立的无耻！ 作为东道主，又是师兄，曹立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了席上的主人翁。 一段开场白后，他提议三人一起碰上一杯。 可就在杯子交触的那一刻，张舜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隐晦的真气流动。 碰，本来轻轻的一碰，可是杯中的酒水却溅起了老高。 然后，连成一片的水幕，齐刷刷地往沐晴胸口洒下。 沐晴触不及防，被浇了一个满怀。 只一瞬间，被酒水打湿的衣衫就贴在了她身上！ “张师弟，你干嘛？” 曹立眼底满是得逞的邪光，脸上却一脸惊慌。 在对着张舜一声责备之后，迅速掏出手绢，往沐晴胸口落去。 做着这些，他嘴里还关切道：“师妹别慌，我这就帮你擦干净！” 沐晴狠狠一愣，再想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劲风猛地一卷。 张舜噌的一下从凳子起身，扑近沐晴身侧，一把将曹立递出的咸猪手抓下。 沐晴吁了口气，曹立却怒了。 瞪眼看着张舜，他凑近道：“你他娘敢坏老子好事儿！赶紧给老子滚开！” “我若是不滚呢？”张舜却没有掩饰音量。 “张舜，你别忘了，我是你师兄，还是奕磷峰的大师兄！” 说着这话，曹立已经完全没去掩饰语气之中的威胁。 “有你这么个大师兄，真是奕磷峰的悲哀！为了奕磷峰，大师兄的位置，还是换个人来坐的好！”张舜一脸冷漠，言落，甩手一振。 接着，就听哐当一声！ 曹立的身影直接飞出，狠狠砸在身后的那张空桌之上。 顿时，桌倒椅倒！ 第三十三章 跳梁小丑 “反了天了你还！”从散落的桌椅间爬起，曹立脸色漆黑，神色暴怒。 虽然这大清早的，酒楼的客人并不多，但也有那么几桌。 被动静惊动，一群酒客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显然，有人是认出了曹立，已经凑在一起，咬起了耳朵。 “那不是前些天刚进宗门的那小子吗？啧啧，可以啊，刚来没几天，就要撬大师兄的位置，有魄力，我喜欢！” “堂堂奕磷峰的大师兄，居然干不过一个新人，看来奕磷峰也堕落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可是这些全不掩饰的调侃和戏谑，全都涌进了曹立的耳朵。 也是这些戏谑，让曹立本来就难看非常的脸色，直接黑成了锅底。 “刚才那是老子大意！” 咬着牙关，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显然，这句强辩，是给看戏的那些人的解释。 但解释再多，依旧显得有点苍白。所以，下一刻，他便再次把目光转向了张舜。 “区区一个新人，也敢妄图挑衅一峰大师兄权威，谁给你的胆子！今日，我就好好教教你，该怎么当个新人！”一言落，曹立双脚齐瞪。宛如大鹏展翅，瞬间扑向张舜。 人未到，拳风先行。 呼啦啦，酒楼并不宽阔的空间，也因为他交迭的手掌而卷起了狂风。 哐哐，散落的椅凳在地上滑动而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沐晴眉头紧皱，紧张地看向张舜。 “大师兄……” 但没等她说完，张舜便给他递出了一抹安心的微笑。 “不过一只跳梁小丑而已，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他知道沐晴的个性： 要是不解释一下，他真担心沐晴会以为是因为自己，才让他不得不暴露修为。 “哼！” 曹立闻言冷哼，眼中狠光更浓。 “怎么，说你是跳梁小丑，你还不高兴了？” 张舜淡然开口，垂在身侧的右手，骤然成拳。 在曹立那只拳头迫到眼前的刹那，被他猛然提起。 随后，直直一拳砸出！ 轰，强大的真气爆涌带起的震动，搅动着空气，也将张舜这边的餐桌掀翻。 噼里哗啦，满桌酒菜翻了一地。 即便如此，也没能掩饰那声突兀而又清脆的咔咔声。 再凝神，曹立甩来的胳膊已经耸拉下去，人也直接退到了门边。 不过，低矮的门槛没能挡住曹立倒翻的身影，仰面跌出门外，四脚朝天。 “说你是跳梁小丑，还抬举你了！”一甩胳膊，张舜淡眼看在门口，冷漠地说道。 此时，看戏的已经忘记了言语，都愕然地看着张舜，满脸不可置信。 曹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也是奕磷峰的大师兄，拥有金丹后期的修为！ 可在张舜这个新人手里，居然走不了一招！ 这种事儿，说出去谁信？ “你，你……”曹立张嘴。 “我如何？”凌然而立，张舜背着双手，漠声问道。 “你给我等着！”曹立一张脸是青红交杂，张着嘴顿了半晌才闷闷地吐出一句话来。 而后，就见其连滚带爬起身，一甩头，竟然调头逃了！ 看戏的背着一幕看得是眼皮子抽抽，但随后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听到背后传来的嘲笑声，奔行之间，曹立的肩膀是越压越低，手心却越捏越紧。 “笑够了吗？”只等曹立完全失去踪影，张舜才冷眼在堂中一扫。 被他这么一瞪，一群人赶紧闭上嘴巴。 甚至不少，匆匆结了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张舜嘛，收拾了一下脸色，重新叫了些酒菜。 吃着东西，沐晴拿眼睛一个劲儿地瞟着他。 “怎么了？” “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我怎么感觉你又变强了？” “还能怎么修炼？正常修炼呗！”张舜微微一笑。 这几天夜里，他可都没有闲着。 虽然依旧还停留在金丹境界，但已经迫近本境界巅峰。 并且，体内真气却比起之前，也凝实了不少。 当然，能轻而易举撂翻同境界的曹立，还是因为曹立本身气息虚浮，根基不稳。 一看就没少吃提升修为的丹药，却忽略了根基。 加上是正面对撼，不讲技巧，全仗真气。 张舜自然占据绝对上风！ 沐晴听得无语，却又有些羡慕。 张舜却不想刺激她，转换话题：“对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我听说金阳秘境便要开启了。” “秘境？”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里面和秘境遗迹一样，蕴藏不少资源。” “这么说，金阳门差不多的弟子，都对它有兴趣了？” “岂止是兴趣！” “既然如此，那这个秘境，说不得，咱也得去瞧瞧！” “沈师姐和林师兄也是一样的心思。“说着，沐晴压低了声音，“他们说，咱现在虽然拿金铄权没有办法，但可以趁机先收点利息！” “看来，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张舜眼中冷意一闪。 还有三天，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这个秘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到这里，沐晴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只等吃完早餐，两人便直接去了云海峰。 在沐晴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座弟子宿舍。 咚咚，敲门声后，立马就从里面走来一个女孩子。 年约十五六岁，鹅黄色的长裙裹身，勾勒出了一条玲珑身段儿。 青丝垂肩，容貌清秀。 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已然颇具姿色。 看到沐晴的第一眼，她就露出了喜色。 不过，再看到张舜，她迎出的动作就突地一滞。 随后，又把身子往门后藏了藏。白皙的脸蛋儿，不知为何爬上了一朵浅淡的红霞。 “噢，我这小师妹有些怕生！” 沐晴低声和张舜解释道，随后也才看向了女孩儿。 “贺师妹，我们可以进去吗？” “哦，请，请！”女孩儿抓着门沿，似乎是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注意到女子羞赧却又警惕的目光，张舜不自禁地抹了抹鼻子。 路过女子身边，却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芳香，这时他才不自禁地顿住步子。 女子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匆匆地退了两步，竟然差点把自己给绊着。 也是张舜反应够快，急忙伸手搀了一把。 但女子却慌了，浑身一僵，但紧接着就用力挣扎起来。 第三十四章 只说一遍 见状，张舜急忙撒手，表示自己并没有要占便宜的意思。 即便如此，女子依旧犹如受惊的兔子，跳得远远地。 “这……” 张了张嘴，张舜想解释些什么，可本来就没什么，真要解释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在，沐晴出来打了个圆场，安抚了女子几句，随后帮忙做了个介绍。 张舜这时也才知道，女子名叫贺云舒，乃是云海峰峰主座下最小的弟子。 虽然，她早于沐晴入门，但大家都习惯性地称呼她为小师妹。 而对此，她从来都没有任何不满。 简单的介绍之后，沐晴便问起了关于秘境的事情。 好巧不巧，就在刚刚，云海峰峰主对全峰弟子做了正式宣布。 三日后，秘境确定开启！ 对于进入秘境的弟子，宗门从来就没什么硬性要求。 归结起来就一句话，不怕死的，随便进！ 换句话说，秘境之中虽然机缘不少，但充满了危险。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从来没有一个筑基后期以下的人进去，还活着出来过的。 换句话说，只有多少触摸了金丹门槛，才有命去秘境追求机缘！ 至于秘境里面到底什么样，贺云舒没有去过，并不完全了解。 不过，经过其他进出过秘境的师兄姊口耳相传，她还算知道个大概。 传说，秘境可能是一片异空间，云阳门只是掌控着通往那片空间的一扇门而已。 但那个空间到底有多大，没人清楚！ 在传说之内，秘境中虽然灵材遍地，但却妖兽横行！ 并且，稍不留神就会触发隐秘在四处的机关或者阵法。 总之，想得到任何一件资源，都绝不简单！ 哪怕是金丹境界的弟子进入其内，折损率也将近一半。 这还不算从秘境出来，却残废的！ 听起来，这个秘境，似乎不是什么和平之地！ 但这对张舜来说，反而更好！ 因为这样一来，即便他在里面杀了人，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师姐，你该不会也想去秘境吧？” 说完，贺云舒还担心地看了沐晴一眼，低声问道。 沐晴没有答话。这事儿她还得和张舜商量一下，但不是当着贺云舒的面。 “我这点修为，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的好！” 沉吟一阵，沐晴苦笑了笑。 说着这话，看的却是张舜的眼睛。 张舜没有接茬儿，倒是贺云舒吁了口气，显然并不希望沐晴去冒险。 这时，张舜也已经看出了贺云舒对沐晴的亲近。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便交上朋友，实话说，张舜也是为沐晴高兴的。 看贺云舒依旧隐晦在看自己脸色，张舜很识趣地没再打扰。 沐晴原想一起告辞，却被贺云舒留了下来。 最后是在张舜一个眼神之后，沐晴也才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等转到云海峰山脚，张舜看看天色。 时间还早。所以，他决定先去找林天和沈柳儿聊聊。 但刚到琼山峰脚，他便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怎么那么熟悉？”一声默念，他迅速转头。 就在山脚另一面的岔道口，一条人影划过，迅速没入了丛林中。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打量，但他在看到那人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看的居然是吴浩！ “那家伙怎么也在金阳门？这是上山的路，难不成，他也拜入了琼山峰？” 连串疑问油然而起，看着那片林子，他好一阵犹豫。 但心里，却引起了强烈的警觉。 何道兄弟死在秘境之内，他以为金阳门已没人知道他万道宗弟子身份了。 不过现在看来，还有一个！ 不止如此，刚才那惊鸿一瞥，吴浩给他的感觉，比起以前更危险了。 那种危险，不只是因为吴浩修为的提升，还因为曾经只能隐晦从其身上感应到的那份异常的能量波动，变得更加明显，也更加狂暴了！ 按照之前万道宗主所说，吴浩体内可能还住着一个魔头。 所以，张舜不清楚，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魔头已经复活在即了！ 比起吴浩，显然还是那魔头更让他忌惮！ 踌躇半晌，他决定追上去瞧瞧。有机会，最好结了这个后顾之忧！ 但在他迈步之前，一阵掠空声突起。 紧接着，一大票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臭小子，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张舜拧着眉头，还在这票人身上打量，一个熟悉的声音先传进了耳朵。 曹立缓缓从人堆之中走出，瞪着一对阴森的眸子，冷冷开口。 话头刚落，那票人也都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就是你？” 开口的是个男人，以前张舜没见过。 不过那高昂的下巴，轻蔑的眼神，倒是和张舜以前见过的不少人差之不多。 “当真是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当众逞凶！金阳门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另一个人也开了口。说得好像现在的张舜，就不是金阳门的人似的。 张舜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因为他知道，不管这些家伙现在怎么叫嚣，但结果都逃不过动手！ 但显然，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你不是狂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曹立那叫一个得意。 仗着自己人多，他那腰杆子又挺了起来。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跪地磕头，给我好好道歉，我保证只打断你一条腿！” 脖子一扬，曹立一手叉腰，把嚣张演绎到了极点。 “大师兄，你就是太善良！换了我，非打断他三条腿不可！”这时候，还有人不忘马屁。 “还愣着干什么，膝盖生锈了？要不要老子再帮你松松骨！” 在曹立身边的男人嘴角一撇。 说着，撩起袖管，照张舜冲了上来！ 气势汹汹的样子，配合凶狠的眼神，摆明要给张舜好看。 张舜悄然眯起眼睛，就在那男人近身的一瞬间，终于动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骤然传出。 张舜一手格住这男人甩来的胳膊，另一只手却捏着那人下巴，猛然用力。 咔咔两下，那男人的下巴脱了臼，连惨叫也戛然而止。 “我只说一遍！都自废一臂，我可以破例留尔等修为！” 随手把人一甩，张舜终于开了口。 语气却比曹立的还要张狂！还要冷！ 第三十五章 血榜第一 噔噔噔，随着张舜这一甩，扑来的那家伙立马跌跌撞撞地退了回去。 砰咚一声，砸在了围着的那票人群之中。 曹立赶紧伸手把人搀住。 “你小子行不行？” 显然，同伴的受伤，并没有引起这票人更大的警觉，反而趁机调侃。 但也因此，让他们找到了一个更加“正当”的理由，来对付张舜。 这不，都没往受伤的同伴看上两眼，曹立立马就竖起了眉毛。 “好啊你，我等和你讲道理，你居然敢下此狠手，当我金阳门门规何在？当我云海峰峰规又是什么？作为大师兄，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所谓的蹬鼻子上脸，被曹立此刻演绎得淋漓尽致。 话头刚落，他背后的同伙儿们也都纷纷冷着脸开了口。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大放厥词！” “还和他哔哔什么，既然这小子不识时务，那咱们就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赶紧的，这马上都要晌午了，我还约了碧云峰的小师妹呢！” 群情激动，唾沫横飞。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此时的张舜只怕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不过，面对这些家伙的面红耳赤，张舜却没有更大反应。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抹抹手心，宛如什么都不曾听到一般。 但狠话说了这么多，曹立一行人显然是不想继续和他浪费时间了。 只见，他们彼此一个眼神，便取得了默契。 随后，齐齐跨步，纷纷往张舜逼上。 转眼间，张舜就被人堆包裹。 几乎瞬间，他被这十数人的人潮淹没了。 就像是一颗坠入水面的石子，但连一声“叮咚”都未曾惊起。 看他就只是傻傻地杵在那里，一群人还以为他是被吓傻了，脸上的得意和残忍，随着距张舜距离渐近，也变得更加浓郁和明显。 “别担心，说先卸你一条腿，就不会先动你胳膊！” “臭小子，千万站好了，要是不小心伤到什么别的地方，那可就不好了！” 进击之中，一群人嘴里也都没有闲着。 但看那阴恻恻的眼神，又哪儿是只打算卸张舜一条腿而已？ “巧了，我也从来都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冷眼看在一群迫上的人堆之上，张舜缓缓放下了背着的胳膊。 下一秒种，双拳猛地在他自己身侧一凝。 骤然，一股悍然浓烈的气势猛然爆发，惊得山下的空气都呼呼呜嚎。 然后，他动了！ 犹如在人潮中央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旋涡。 又像是在水中央骤然卷起了狂浪，猛然从中央往外围一路狂卷。 咚咚，咚咚…… 是“潮水”反卷而去的声音，“水花”落地便传出了连续的闷哼。 不出五分钟，在张舜身边就挺了一大片。 最后，就只剩曹立一个人还好端端地站着。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张舜全然没去理会那些搂着胳膊瘫在地上的家伙，淡然转头，扫向曹立。 然后，他缓缓迈开了步子。 看他逼近，曹立眼神狂闪，瞪着一双大眼珠子，不住倒退。 结果，没等张舜迫上，他就自己在石头上绊了一跤。 噗通一下，堂堂金丹后期的“大高手”，就那么直杠杠地摔了下去！ 看得张舜都差点忍不住笑了。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 漠然看着曹立，脚下却没有停止。 一步，两步…… 眼看张舜的身影越来越近，曹立慌慌张张地想要起身。 可就在这时，张舜突然一个加速。 本来慢悠悠的身影，咻然加急。 再落在曹立身前的那一刻，他直接飞起一脚。 曹立匆忙举手护在胸前，但还是被踹得翻了出去。 滴溜溜，滚出了三四米，才在一棵小树苗的阻拦下艰难地稳住身子。 刚准备回头，眼前便突地一黯。随后，曹立就感觉撑在地上的那只胳膊一疼。 再然后，就是一声清脆的咔嚓。 啊…… 凄厉的惨叫，在随后从曹立的喉咙里爆了出来。 满头冷汗，连同额上的青筋，都在瞬间冒出。 “你给我滚开。我可是你大师兄！你这么对我，就不怕……” “怕你这个废物大师兄？” 张舜一声冷笑，浑然没有要收脚的意思，踩着曹立的胳膊，死死碾动。 咔咔，咔咔…… 骨头的持续碎裂声，完全没有被曹立的惨叫盖住。 更远处的一些地方，有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撇头扫了过来。 慢慢涌起的议论，悄然传到了张舜的耳朵。 终于，他把脚收了回来，睥睨一眼，扫过地上一群人。 “今天小爷心情好，修为就先给你们留着！”言落，他甩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走了，山脚的嗯哼声却还在持续。 许久许久，曹立一伙人才晃晃悠悠爬起身子。 等彼此搀扶着回到奕磷峰，堂堂奕磷峰的大师兄，居然被一个新人弟子收拾了一顿的消息，就已经在宗门内部传开。 不只曹立，他叫来的那些帮手，全都成为了笑柄。 “啧啧，想不到啊，姓曹的也有这样的一天！” “那混蛋平日里就知道对咱们颐指气使，这次可算是碰上了硬茬子！” “走走走，今天是个好日子，哥们儿请客，雅人居走起！” “活该！看他以后，还怎么嘚瑟！” 最开心的当然是奕磷峰的弟子们了，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少被曹立欺负。 当然了，除了这一类看笑话的，也有人对张舜这个新人起了兴趣。 就比如，碧云峰上的某人。 此时，他正用手指摩挲着茶杯口。 “有意思，今年招新，倒是召回了一颗好苗子！” “崇师兄，你不会是对那新人来了兴致吧？”身边一个紫裙女子，含笑道。 “四峰弟子都被我打遍了，难得出现个有点本事儿的新面孔！” 男子并未否认，闪烁的眼神内，居然迸射着一片灼灼精光。 女子摇了摇头。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些精光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个战士的灼然战意！ 也是一个猎手寻到猎物之后的嗜血残忍！ “可怜啊，进门都没几天，就被血榜第一给盯上了！” 心头一声默念，她已经开始在心里为张舜默哀了！ 第三十六章 是福不是祸 “阿嚏！” 此时刚在琼山峰转了两圈，却没能找到吴浩的张舜，也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怎么回事儿？这大太阳的，当不至于感冒才对啊！难不成，有人在说我坏话？” 揉了揉鼻子，他在心头嘀咕一句，失望地下了山去。 在回自己的宿舍之前，他找到了林天和沈柳儿。 三人就此番秘境开启一事儿，做了详细而又认真的沟通。 最后达成了共识—— 三人全都进去！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得先做些准备工作。 就比如，有那些弟子是金铄权嫡系；又比如，当初杀上万道宗的又有哪些人之类的！ 此外，他们还必须做好沐晴的思想工作。 而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张舜身上。 因此，和沈柳儿二人分别后，他又去见了沐晴。 告诉了她，自己和林天等的决定。 沐晴也知道自己的修为稍低，此番又不全是为了资源，难免会拖后腿。 虽难掩失落，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更激烈的情绪。 并且，还一手揽下了调查工作。 临走的时候，张舜都还欣慰地拍了拍她的香肩。 事情到这里，才算是终于决定下来。 而后，张舜没再耽搁，看看天色，折回了奕磷峰。 只不过，刚到自家院子门口，就看到了堵在门外的两人。 一看对方那大马阔刀的模样，张舜当即拧住了眉头。 “这些家伙，就不知道吸取教训吗？” 一念及此，他迅速打起了精神，准备直接把这些混蛋给打发了。 可显然，他误会了来人的身份。而这些人，并不是曹立的同伙儿！ “你们说，峰主要见我？”听完两人的来意，张舜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疑问道。 “师弟以一己之力，让我们奕磷峰在全宗上下都大大地出了一把名，峰主要见你，似乎也算不得有多稀奇吧！”两人中的那位男子，冷着脸道。 显然，此时的男子也已经听到了各峰对奕磷峰的调侃和戏谑。 如今，奕磷峰都成了大伙儿的笑料。 作为峰主高足，他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更何况，曹立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货色，但好歹在峰主座下挂了名。 真要算起来，他可是曹立的亲师弟！ 张舜自然没把这男人的冷眼放在心上，拧着眉头，一时迟疑。 “张师弟，咱们走吧！”另一边的女子也显得颇不耐烦。 心思转动好一阵子，最终张舜还是没有拒绝。 毕竟，这里是奕磷峰！峰主就是这片峰头的天！ 他要继续潜伏下去，就不能不给人家峰主面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深吸了口气，他捏了捏拳心，跟在二人背后，往峰巅赶去。 一座恢弘的殿堂坐落于峰顶之上，白墙红瓦，高耸巍峨。 这里便是鸿正殿，也是奕磷峰主日常接见各方人员和处理公务的地方。 更靠后一些，才是峰主专属的宅邸。 隔着耸立却洞开的大门，张舜一眼便能看到端坐在大殿之上的身影。 不声不动，却又不怒自威！ 就在张舜打量着这位峰主的时候，一双锋利还隐含冰凉的目光也甩了过来。 张舜行走之间，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就在那双目光袭来的刹那，他竟然有种如遭重击的感觉。 胸口的血气，也在霎时翻涌，是好不容易才被他强行压下。 “好强大的威压！” 心头凌然，张舜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再迈步，步子也不自觉地慢了好些。 直到进入大殿，他才看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大胆，还不赶紧见过峰主！”曹立阴狠转头，对着张舜就是一声爆喝。 言落，他立马又对着上首的峰主道：“师傅，您看他，狂悖跋扈，毫无敬畏之心。我只是说他两句，他就对我下此狠手，这根本就是不把咱们峰规放在眼里！” “师尊明鉴，这么下去，咱们奕磷峰的人，还不得迟早被他丢干净？” 曹立开口就是一箩筐，言辞激烈，一边说，还一个劲地用仅剩的那只胳膊往张舜指。 这状告得，张舜差点就喷了。 看傻子似的在曹立脸上一扫，然后并拢双腿，双手和拳，对着峰主恭谨一礼。 “弟子张舜，见过峰主大人！” 说完，并没有抬起脑袋，保持着躬身的状态。 那恭恭敬敬地模样，把曹立看愣了神。 “这就是你说的狂悖跋扈？” 这时，峰主也开了口。 语气平淡，不怒不喜。 曹立还想开口解释，却不料直接被峰主挥手打断：“你一个当师兄的，战不过师弟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脸聚众报复，即便如此，却还是败了！” “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你不思进取不说，反而找我给你‘伸冤’。这么多年，我奕磷峰的傲气、风骨，你自己说说，你学了几成？就你这样，还好意思逢人就说是我徒弟？说你是我奕磷峰的大师兄？谁，给你的脸！”峰主的语气越说越冷。 “师傅，我……”曹立慌了，急忙想解释。 但显然，峰主并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 “当年，本座念你好歹还有点天资，方许你挂名，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今日起，你若敢再以我之弟子自居，那就给我滚出金阳！” 言落，峰主不耐烦的一摆手。 立马，带领张舜过来的那对男女，就朝曹立走了上去。 随后，一人一边，架着曹立，转身出门。 老远，都还能听到曹立不甘心的呼喊声。 但峰主却只当没有听见，只等那份呼喊消失后，他才瞥眼看向张舜。 打量的眼神，并没有持续多久。 峰主就咧开了嘴角。 “你倒说说，他若不配，那我这奕磷峰的大师兄，又该当何人？” 依旧清淡的语气，可张舜却听得心下一紧。 显然，峰主是知道他之前和曹立的在琼山峰下的对话了！ “让你来坐，可好？”见他沉默，峰主再次开了口。 “您说笑了，弟子才刚进宗门，岂有那种资格！” “哼！”闻言，峰主一声冷哼，“你是真觉得自己没资格，还是怕坐不住？” 张舜微微一愣，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峰主并没有生气，更没有责备！ 可这话，又是几个意思？ 第三十七章 胃口不小 一座峰头的大师兄，不单纯是一个身份，还代表了一座峰头的脸面。 但这样的称谓，却不是职务，所以并不是由峰主亲自设立的。 就拿之前在万道宗灵剑峰来说吧，张舜也被称为大师兄。 但他，在那个时候，并不是灵剑峰上年纪最长的弟子。 之所以会如此，不只因为他是灵剑峰主的徒弟，还因为他的修为冠绝本峰弟子。 基于这两个的原因，灵剑峰众弟子，全都尊他一声大师兄。 并且这个身份，也得到了万道宗其他峰头众弟子的承认。 但此时，奕磷峰主突然一本正经地提起这茬儿，就让人有些迷糊了。 “怎么，你不是挺能吗？” “峰主是不是对弟子有什么误会？” “误会？不提你废了人家一人一条胳膊，就凭你敢对本峰弟子动手，我就完全有理由废了你的修为，将你逐出宗门！”峰主神色冷峻。 张舜心头一沉，但只能强行压制心头的不安。 “弟子，只是自保！” “那是你说的。在这里，只有我说的才算！” 峰主勾唇阴笑，语气、神色也随着这句话，蓦然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这混蛋，是在威胁我！”张舜心头恼怒，但也因此，勉强猜到了些什么。 下一刻，他就再次埋下了脑袋，拱起了双手：“峰主有何差遣，弟子旦凭吩咐！” 峰主笑了，这一次的笑容，可就比之前的要灿烂了许多。 “瞧你这话说的。不过嘛，我这里的确有件小事儿，想要你帮个忙！” “峰主言重了！”张舜暗道果然，不过面上的神色，却更恭谨了。 也没再继续废话，峰主终于说出了专门把他叫来的目的。 事情，还是和秘境有关。 事实上， 峰主是打算招呼张舜在秘境中，帮忙给其寻几样东西。 可听完这几样东西，张舜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第一件，便是一株玄阶上级灵草——天薰芽！ 这个世界的灵丹和灵草，都与功法一样，合分天、地、玄、黄四阶。 在每阶之内又分上、中、下三等。 单纯的灵材以“级”论每阶内的小等级，成品灵器和灵丹类似。 但因为炼丹师或者炼器师技术不等，成品成色和质量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浮动。 这也让成丹的品阶，不一定都能颗颗都达到最好！ 因此，对成品灵丹和灵器的划分上，又会在小等级内，根据品相再分上、中、下三品。 但不论怎么说，玄阶上级的灵草，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随便一株拿出去扔进交易行，都是天价！ 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但这还不是让张舜最郁闷的。 另一件东西，才是让他面色漆黑的原因。 那是一支名为幽鸢的禽型妖兽的翎羽！ 要知道，幽鸢不止能飞，本身实力也极为强悍！ 寻常，一般元婴境界的修士都不一定是其对手，他区区一个金丹又该怎么爬上鸟背去拔人家的毛？这不就是让他去找死嘛！ 但显然，这不是峰主会去考虑的事情。 这不，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这老东西还不忘诱惑道：“当然，这个忙我也不让你白帮，只要你能从秘境带回任何一件，那以后咱们奕磷峰的大师兄就是你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张舜反而更加郁闷了。 这不就和白嫖一样？他拿命换个连肚子都垫不饱的大师兄位置干嘛！ 显然，峰主并不知道张舜现在心里，已经是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了。 似乎是还嫌诱惑不够，峰主继续勾引道：“当然了，你要是能把两件东西都一起带回来，我还可以给你一些别的好处。就比如，髓源丹什么的！” 听到这话，张舜心内的万马奔腾终于停了。 髓源丹，乃是一味锤炼筋髓和体魄的丹药，主材是玄阶中级的某种灵草。 这玩意儿，倒是对张舜有大用了！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沉吟。 虽然他还不知道峰主打算用天薰芽炼制什么，但玄阶上级丹药可不多见。 所以，在故意露出了那抹为难之后，他犹豫着开了口。 “别的我不需要，只要把您用天薰芽炼制的成丹分我一颗就行了！” “你小子，胃口倒是不小啊！” “要找到天薰芽，我这双腿，就算没跑断，怕也差不多废了！” 张舜叹了口气，并没有太过强势地去谈条件，反而自怨自艾了起来。 微微埋着脑袋，脸上是一脸苦色。 但他的眸子，却始终隐晦地留意着峰主的脸色。 峰主却踌躇了，拧着眉头，似乎是在权衡。 许久，他才露出一脸微笑，点了点头，和张舜道：“可以！不过，你要是带不回东西，小心我收拾你！” “咱可不带这样的！”这下，张舜的脸是真苦了。 “忘了吗？在这奕磷峰，我说了算！” 峰主面色一板，这次没再理会他的讨价还价。 再然后，峰主也没再搭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招呼他赶紧滚蛋。 张了张嘴，张舜还想再说什么的。不过看到峰主的脸色，他放弃了。 一甩头，带着沉甸甸的心情，从大殿离开。 回到自家小院，他才一阵唉声叹气。想起肩上的担子，心里怎么也轻松不了。 “这混蛋，怎么偏偏挑了我？那么多人，咋我就这么倒霉！” 郁闷归郁闷，但日子却还得过下去。 他先歇息了一夜。翌日，没有了曹立来烦他，他却也没得到多少闲暇。 趁着还有功夫，他也好，沐晴、林天几人也罢，都在收集着情报。 在这个过程中，距离秘境正式开启的日子，也近了。 在秘境开启的前一天，张舜四人还开了个小会，把已经查到的情报都做了交换。 带着期待而又忐忑的心情，默默地等待又一个天明。 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无论对张舜几人来说，还是对金阳门其他弟子来说都是！ 可再怎么难熬，也终究有天亮的那一刻。 就在这一日清晨，几乎所有金阳门弟子都聚集在了琼山后峰的山谷之中。 全都激动地等待着秘境开启的那一刻降临！ 第三十八章 能不能专业点 秘境开启，对于金阳门上下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儿。 但到场的，并不都是意图进入秘境的弟子。 大多只是来为了本峰师兄姊加油的。 此外，各峰还有几位长老到场。 当然了，这些长老及以上的宗门高层，是都不允许进入秘境的。 之所以还专门派这类高层前来，有两个原因： 其一，开启秘境的钥匙，在各峰各存一把，只有同时启用，秘境之门方得打开。 其二，虽然此番大家齐聚一堂，是因为秘境的原因。 但在宗门内部，各峰弟子之间，却从来都不是和气一团。 这么多人凑在一起，难免引起什么不必要冲突。 这些张老的另一个任务，便是维持现场最低限度的秩序。 即便如此，张舜还是听到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好在，还没人敢当着众长老的面儿挑事儿！ 所以，场面勉强还维持着平静。 张舜就裹在人潮之中，被密集的人流包裹。 看着那些翻飞的唾沫星子，听着四起的污言秽语，他却宛如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赶到山谷的人也越来越多。 彼此推攘着，拥挤着。 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张舜才在人堆里发现沈柳儿的身影。 “老林呢？” “老林？”沈柳儿还反应了一下才道，“暂时还没看到林天！” “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就该约个地方，事先碰头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还是赶紧找到他要紧！” 沈柳儿叹了口气，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往四周张望。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侧面朝她撞了上来。 沈柳儿正看着另一边，并未察觉。 是张舜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与此同时，撞来的身影，从沈柳儿眼前划过。 “不好意思，沈师妹，你没事儿吧？” 感觉到贴在后背的温暖，沈柳儿还有愣神。 刚准备从张舜手里挣脱，一个带着歉意的声音倒是先传进了耳朵。 说话的，正是撞来的男子。 说话间，他全然没去看张舜一眼。 倒是那双眼睛，明目张胆地瞟着沈柳儿胸口。 沈柳儿立马就拧住了眉头，冷淡道：“有劳屈师兄关心，我没事儿！” 言落，沈柳儿直接转头。在张舜还有些发怔的时候，突然挽住了他的手臂。 “阿舜，咱们走！” 听到这突然亲昵的称谓，看到她突然亲密的举动，就算张舜是个二百五，这会儿也明白了些什么。 眼珠子一转，一抹隐晦的邪气在眼底划过。 随后，他很“配合”地伸出了爪子，捡起了沈柳儿的玉手。 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沈柳儿这一刻的僵硬。 避开了那位屈师兄的视线，她抬头，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张舜一眼。 张舜嘴角一勾，突地奔她耳鬓凑了上去。 沈柳儿下意识想躲，但张舜的传音，先在她脑海里响起。 “人还盯着呢？咱能不能专业点！” 这话倒是没什么，不过张舜的呼吸却拍在了她的耳边。 那种感觉，让沈柳儿莫名不爽，还有些恼怒。 演员的职业精神，让她没再躲开，但另一只手悄然迫到了张舜侧腰。 然后，张舜就感觉到腰间一疼，也是他迅速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哼哼出声。 “喂喂喂，明明是你先……” “你还说！赶紧走！”沈柳儿柳眉一掀，没好气地传音打断了他。 随后，就着张舜的胳膊一拽，拖着人，就要远去。 张舜的牛脾气却上来了，愣是杵着没动。 拽了好几下，也不见他反应，沈柳儿再次瞪了回来。 本来没什么，但因为角度问题，这一幕在屈师兄眼里，就是另一番景致了。 错位原因，看起来，沈柳儿的嘴唇，就印在张舜面颊。 “哼！”突地一声冷哼，屈师兄恶狠狠地瞪着张舜，目光像要吃人！ 也没再废话，眼中杀气没去之后，这家伙直接一甩脑袋，走了。 看得张舜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暗道：“这丫突然抽的哪门子风？” “你管他作甚？”沈柳儿不以为意，等那位屈师兄走远，匆匆松开手臂。 只是，等她再扫目四顾，却发现周围一堆人异样的眼光。 尤其是，刚才屈师兄所站的那个方向的人。 被这些眼神注视着，沈柳儿也不由得拧住了眉头，脸上、脑门儿全是问号。 张舜当然也注意到了，不过并没太在意。 一边寻找林天，一边和沈柳儿问道。 “话说，那家伙谁啊？” “云海峰的亲传弟子屈明海，师从长老叶浔。论天赋，算是云海峰弟子中顶尖！” “你打不过？”张舜调侃道。 “打得过又如何？别忘了，咱们现在的处境，你也是，以后做事儿低调点！” 前一句是解释，后一句便是提醒了。 隐隐的，还带着点责备之意。 张舜抹了抹鼻子，哪儿又不知道她说的是曹立一事儿？ 事到如今，他也没再解释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说话间，林天也已找了过来。 不过刚碰头，山谷中央，众峰长老也已然聚在一起。 于此同时，谷内众多弟子也开始呈现出一个个清晰的小团体。 至于那些来加油鼓劲儿的，自然而然退出了谷外。 当人流悄然稀疏之后，几道凌冽而又阴冷的目光，宛如刀子一样迫近。 浑身一凛，张舜下意识地转头扫去。 可没等他找到这些森然视线的来源，突然有一阵剧烈地动荡开。 所有还留在谷内的人员，都不由开始了摇晃。 张舜急忙沉住下盘，好容易稳定身子，却看到一座古老祭坛在山谷中央浮现。 宛如从地下挤出来的一般。 祭坛呈规则的四边形，但中央却深镌着一只六芒星图案。 随着围住祭坛的长老们所掐动的诀印不断变换，祭坛以六芒星纹刻为中心，骤然迸出了一道金色光华，冲天而起，宛如擎天巨柱一般，直抵苍穹。 随后，有四位长老也不知道取出了什么，往祭坛四角一插。 那条指天光柱突然一震，哗啦从中央分开。 就在光柱之内，缓缓地打开了一座虚幻而又妖冶的诡异光门。 第三十九章 终入秘境 不消说，那道光门便是通往秘境的了。 几个长老维持着印诀，扬声一声吆喝。 便算是宣布了这次秘境试炼正式开始。 就在长老宣布的话音落后，谷中各大聚集的人堆，鱼贯往祭坛冲去。 汹涌的人潮，裹着张舜三人，也一路往前。 近了，才看到那一个个接连从门内那缭绕的妖冶紫光消失的情况。 人仿佛被光门内涌动的光团吞噬，莫名有种瘆人之感。 但没等张舜等人细细打量，他们就已经被挤到了祭坛前面儿。 “不对！”直面那座光门，张舜突然心头一个咯噔。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靠近的时候，突然从这座祭坛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种感觉，就像之前在琼山峰脚偶撞吴浩的时候一样。 没错，这座祭坛之内，居然也夹杂着和吴浩身上类似的那种魔气。 “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舜眉头紧皱，出于对吴浩体内寄生的魔头的忌惮，他之前要进入秘境的坚决，动摇了。 一伸手，他便想把林天和沈柳儿拦下。 可是，等他抓出去之后才发现，两人早已离开了自己身边。 凛然抬头，正好看到林天裹在人堆之中，涌入光门的身影，但只是一晃而没。 只有沈柳儿被挤到了祭坛边角。 似乎是注意到张舜骤变的脸色，她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叹了口气，看看那道光门，张舜苦笑了笑。 不管这里的魔气是如何来的，也不管秘境和那魔头有关无关。 既然林天都已经进去了，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扔下自家兄弟不管的！ 浊气吐出，他不自禁地攥了攥拳头，掠步挤向沈柳儿。 随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裹着人潮，一起跨进了那道光门。 视界被盘旋弥漫的紫色彻底填充的那一刻，一股悍然吸力也传了上来。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还伴随着强烈的撕扯之感。 眩晕和莫名的疼痛，让张舜不自禁地松开了手掌。 随后，就像突然跌进了一座无底深渊，全然感觉不到地心引力，也感觉不到自己的重心。 那种失重感，让他也不自禁地涌出了一股浓郁的不安。 直到紫色消退，视野彻底被那漫无边际的黑所填充。 他只能被迫等待，等待从“深渊”触底，再次找回重心的那一刻。 好在，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当一股阴风袭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黑暗也在随后，宛如潮水一般，从眼前消退，取而代之，是一片阴森还莫名荒凉的景。 咚咚…… 落地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是身在空中的。 幸好是落点不高，除了屁股有点疼之外，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一个猛子撑起，拍了拍屁股，他抬头看着那晦涩暗淡的天空，眨了眨眼睛。 蓝天白云没了踪迹，天空挂着的，是阴暗低沉的云，几乎压到了头顶。 再巡目四顾，所能看到的，只有同样晦暗的山林。 耸立的林木，完全没有那种葱翠，就像是在连绵的山体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可是抬手，叶片上并没有预想到的尘埃。 但要说，这些树是营养不良，才会成叶偏灰吧，又好像并不是！ 因为人家一样林深叶密，甚至一眼看去，还有好几株三人都合抱不了的巨木！ “这秘境，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眼前一幕，显然和外界有着绝然不同。 嘟嚷了那么一句之后，他才想起要赶紧去找沈柳儿。 缓了口气，他倒没做耽搁，迅速收敛了气息，在周遭搜索起来。 可别说沈柳儿了，把周围几个山头都翻遍了，他也没看到第二条人影。 “所以，大家并没有被扔到一个地方？” 无奈，他只能放弃。这一番折腾，算起来，天色也该不早了。 可抬头，天依旧是那片天，阴暗如旧，完全没有要入夜的苗头。 “总之，先休息一下！” 吃了颗辟谷丹，算是垫了垫肚皮，他找到了一只山洞。 洞穴并不多深，也就只长一丈，遮风就算了，但挡雨应该是足够了。 就在洞口的一块凸起的岩石后，他藏住了身子，盘膝落座。 运功差不多十二周天之后，他才再次醒来。 瞥眼一瞧，果然，那晦暗的天空，一如往常。 这时，张舜才算明白了： 在这座秘境之中，别说什么太阳、月亮，只怕根本就没所谓的日夜轮转。 “幸好小爷不是什么夜猫子，不然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默默一个吐槽，收拾了一下心情，他从乾坤戒里取出了一张地图。 那是昨天，哦不，或者该说是前天了，奕磷峰主亲自交给他的。 地图是兽皮绘制，看起来算是八成新。 给他这玩意儿的时候，峰主说，这是秘境的部分地图。 地图上的标记所指示的地方，都曾发现过天薰芽。 按照道理，那些地方应该就是天薰芽的适宜生长区，还让张舜可以去撞撞运气。 不过，捏着地图，张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所谓地图，只在知道自己在哪儿才有参考价值。 可现在，张舜偏偏不知道！ “这东西有个毛用啊！”气得他甩手就把地图给丢了。 但想了想，又把地图捡了回来，指着地图上那处绘着黑蛤蟆的地方，叹了口气。 那是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他和林天、沈柳儿约定的汇合点。 “秘境开启只得一月时间，到时自动传出，不管了，总得先寻点好处，也不枉跑这一趟。就先随便走走，好歹找到个参照物再说！” 沉吟半晌，他有了决定。 随后把地图一收，选了树枝生长更加密集的一方，悄然潜行。 “嗷呜……” 这都还没有走出多远呢，突然一声凄厉狼嚎将他惊动。 再然后，便是成片的狼嚎声起。 “我去，什么情况这是？” 听到那连成一片的声音，他爬上了一棵树梢，放目而眺。 好家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就头皮发麻。 就在西北方的那座小山丘上，不下五十头赤尾狼成群结队，迎天狂叫。 然后，像是约好了一样，齐齐往山下俯冲，竟奔着这边来了！ 第四十章 螳螂黄雀 噔噔噔，噔噔噔…… 汹涌的脚步声，震得整片山都随之颤动。 看着那宛如潮水一样迅速席卷而来的兽群，张舜匆忙躲进树冠。 “难不成，它们是发现我了？” 带着紧张，他紧紧贴在枝丫之间，用密集的枝叶遮掩着自己的身体。 汹涌的脚步声近了。 张舜感觉到的震动也越加明显。 紧紧搂着树干，生怕自己被甩下来似的。 没一会儿，就有一条狼影从身下掠过，他赶紧屏住了呼吸。 再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看得张舜是双目大睁，连大气都没敢出一下的。 赤尾狼，黄阶上级妖兽。每一只成年期的赤尾狼，都拥有堪比金丹修士的战斗力。 更何况，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谁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妖兽潜伏？ 他可不想刚进来，就和这些妖兽如此无意义地干上！ 没一会儿，成片狼影就从他身下掠过。 呼，呼…… 这会儿，他才吁了口气，抚了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肝。 “还好，上次在仙府学了套匿息功法，这些家伙没发现我！” 一声默念，他并没有急着从树梢下来。 等动静远去，他从树冠探出脑袋，脸上却带着一抹子迷惑。 “这些家伙应该没跑操的习惯才对啊，就算捕食，也不该这么大规模出动！” 拧着眉头，骤然察觉到的奇怪，却再也挥之不去。 看看狼群奔去的方向，又看看这骤然寂静下来的丛林，他好一顿犹豫。 最终，想起修炼界自古就有灵材与妖兽伴生的传说，他还是捏了捏拳头。 下定决心后，他迅速落地，继续隐匿气息，奔狼群的方向跟上。 好在他的速度也不慢，地上又有成堆脚印，很轻易他就追上了狼群的行踪。 然后，他便看到了离奇的一幕。 那是一座山涧，一条溪流横亘两山之间。 东面便是刚才的那片狼群，西面是一座并不宽阔，也不算高耸的峭壁。 峭壁下，便是几头浑身金毛的熊。 数目一样不少，足有七八头。 每一头，都高足丈余。 此时，两支兽群隔溪相望，却满是沉肃、萧杀的氛围。 彼此对视，眼中都迸射着灼灼狠光，龇出的牙齿，被磨地咔咔作响。 “不容易啊，居然还能看到妖兽打群架！” 张舜藏在上游一处山石背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下方，两个兽群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站在狼群排头的头狼引颈长鸣。 随后，成片的狼影，弓身弹出，宛如利矢飞射。 熊群也不含糊，齐齐捶胸，然后照着扑来的狼群撞了上去。 甫一照面，便是狼影翻飞，但熊群也在随后陷入了狼群的包围。 獠牙，利齿成了它们最好的武器。 在体型上，狼并不占优势，但奈何数目庞大，饶是金熊皮糙肉厚，也被迅速撕出了一条条伤口。 当然，躺在地上气绝的狼影也不少。 鲜血，裹着一些并不浓郁膻气，和着风，滚滚涤荡。 张舜不由揉了揉鼻子，目光从那惨烈战场，缓缓瞟向那座峭壁之上。 就在峭壁半腰，被开出了一个山洞。 看造型，那应该是某种雕类开凿的老窝。 而在那座山洞之外，还有一座横亘的扭曲小树。 长得不直，甚至还有点奇形怪状。 但狼群却一遍遍往那棵小树冲刺，似乎对其上的果子很感兴趣。 而一旦有狼接近峭壁，金熊便是一通雷霆爆锤。 看起来，就像在守护那株小树似的。 “那玩意儿，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仔细端详，张舜强行搜刮着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 并未过去多久，他眼神猛地一亮。 他想起来了，那是还在万道宗的时候，他曾翻阅过的一本《千草集录》。 在那上面，就记载了一种，和峭壁小树上一毛一样的果子。 “津鸿果？想不到啊，运气这么好，刚进秘境，就让我发现了一味黄阶上级灵果。哈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念头落定，他按捺着内心的兴奋，立马从山石逸出，悄然潜过山涧上游。 然后，从对面峭壁所在的山体的另一侧悄悄地摸上。 来到峭壁之巅，他翻出乾坤戒内的勾爪，在树上一套，趁着下面熊群和狼群不注意的时候，把绳子往峭壁下一丢，即刻抓着绳索，迅速下顺。 当然，他的动作是很轻的。 而且，全程都在密切留意着底下的情况，尽量连一粒泥尘都不去碰下。 诡异的是，进展居然还不错，下面的熊、狼因为折损严重，反而更容易集中精神在彼此身上，压根儿就没有一头去往上看的。 越是如此，张舜心里就越是兴奋。 眼看距离那棵津鸿果树越来越近，他手心里的汗，也不知不觉变密了。 好在，绳子材料不错，并未打滑。 “快了，快了！” 脚尖就要够到那棵果树，他才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但并没有被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昏头脑，全力维持着镇定和理智。 越近，他反而越是谨慎。 慢慢地，他的脚踏在了那根支出的树干上，他借由绳索牵引，慢慢俯下身子。 然后，他伸出了那只汗津津的小手。 “到手了！”探手一抓，抓向最近的那颗果子，心里振奋地喊道。 可传到手中的，却不是果子润滑的触感，而是一如往常冰凉的空气。 套在腰上的绳索突然一荡。 触不及防，他整个人被绳子牵引甩开，瞬间从果树脱离。 哐当一下子，狠狠砸在了峭壁之上。 与此同时，下方的狼、熊也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抬头，仰天便是震震怒嚎。 “麻蛋，怎么回事儿？”死死抓着绳子，张舜在回荡之前，匆匆抬头看去。 一只悄然探出的脑袋，正等着一双讥诮眼睛，在崖顶俯视着他。 而在那只脑袋旁边，还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迅速往垂落的绳索靠近。 “居然敢和爷爷抢东西，谁他娘给你的胆子？津鸿果我就收下了，你还是去陪那些畜生们好好玩儿吧！哈哈……” 言落，那人的匕首也直接劈在了绳索上。 瞬间，张舜便感觉到身子一轻，直直坠落！ 第四十一章 赌一把 下坠的时候，张舜的手里，都还拽着那条被斩断的绳索。 但他根本就顾不得气愤。 因为此时的崖壁之下，熊群也好，狼群也罢，都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落下来，好美餐一顿。 呼啸的风声，从耳鬓掠过，吹得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虽然在一番激战后，狼群和熊群都各有损失，可毕竟还剩下一半有余。 这要是落入兽群中，只怕没等他反应，就得被撕成碎片了！ 深吸口气，来不及多想，他匆忙伸出了胳膊，在石壁上一顿乱抓。 但下坠的速度太快，除了那石壁的冰凉之外，他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从指尖、掌心传来的疼痛感…… 被磨破的皮肤，崩开了好些细小的口子。 溢出的鲜血没能帮助他更好地抓住石壁上凸起的岩石。 眼看距离崖底越来越近，张舜的那颗心也不自禁地越来越沉。 “不行，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咬了咬牙，强忍着从手上传来的疼痛，余角瞥到斜下那一株支出的嫩松！ “没办法了，赌一把！” 心头一动，他匆匆收手，转而抓向腰间，迅速解开绳索捏在手里。 距离那棵嫩松越来越近，他猛地探手一扔，绳索飞出，从嫩松横亘的树干之上飞过！ 等到同那株嫩松同水平高度的时候，他振臂一荡。 绳索受力，以树干为中心，上半段骤然回甩！ 然后，他看准机会，迅速抓住荡回来的半截绳子。 就见那株嫩松猛地一弹，但好歹也拖着他在半道上停了下来。 咚的一声，他砸在了石壁之上，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随着嫩松树干震荡渐止，他总算稳定下来。 不过，绳索嵌入了他手心的伤口，疼得他不自禁地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还等在下方的兽群，望眼欲穿。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张舜坠落，气得一个个巨嘴狂张，吼叫连连。 激烈的兽啼，在山中回荡，连成一片，滚滚荡开。 惊得远方丛林的鸟儿都纷纷惊惧扑出，仓皇逃进了云端。 可显然，这些妖兽不是叫那么几声就完了。 这不，吼叫未止，便有两头赤尾狼一左一右扑出，径直冲向石壁！ 然后，它们齐齐在石壁上一蹬，冲天跃起。 别说，跳得还真不低。 张舜赶紧缩起双腿，同时顺着绳索往上爬去。 两头赤尾狼很快就冲到了制高点，交叉坠落。 咚咚两下，不甘地瞪着那四只血瞳。 也是张舜反应快。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从脚跟、小腿拂过的灼热鼻息。 呼。 俯首下望，张舜下意识地吁了口气。 “好好的狼不做，还把自己当鸟了？” 躲过一劫，张舜勾着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可惜，这些赤眼狼虽然实力不低，但智商却好像不怎么高。 自然，也就听不懂他的戏谑了！ 不过，赤尾狼感知敏锐，看出了他的轻蔑。 随后，群狼再次凑在了一起，纷纷抻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珠子看着他。 “叫得再凶有个毛用，有本事上来呀！哈哈……” 张舜肆意大笑，完全没把狼群的愤怒放在眼里。 好不容易爬上嫩松树干，坐在树干上，他却没忘到底是谁害得他差点葬身狼口的。 他一抬头——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眼珠子都差点凸出来了！ 就见害他落崖的那个青年，此时正抓着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藤蔓，趴在崖顶之上。 藤蔓的另一端已经深入崖中，还套着一只潦草编就的藤篮。 内卷的篮口，正一颗颗地将津鸿果掰入篮中。 本来就没有几颗的果子，这会儿几乎都已经落在了篮子之内。 树上挂着的，就只剩最后一颗了！ 这一幕，显然不只张舜看到了。 那群金熊，一样瞧见了。 而显然，青年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它们。 就见还剩下的四头金熊全都捶足顿胸，狰狞地扭曲脸庞，就着铁爪，直接从石壁上爬了上去！ 两头直奔崖顶，两头直扑津鸿果树。 “我去！” 其速度之快，就连张舜也看得瞪圆了眼珠。 要不是自己就盘在崖壁上，只怕还以为这些金熊是在平地上狂奔！ 而崖顶的青年显然也警觉了，眼神闪动，没一会儿又咬咬牙强装镇定。 他没再去理会最后的那颗津鸿果了，匆匆抓着藤索，把篮子往上拽。 这一幕，让金熊更加愤怒，它们一边跑，一边不住怒嚎！ 张舜猛然伸手抹过乾坤戒，随后一道银芒疾闪，绚然升空。 嘣的一下子，被他打出的短刀不偏不倚，正好斩在连接藤篮的藤索之上。 篮子在空中微颤一下，从藤索之上脱离，迅速坠落。 “多谢你辛苦采摘！放心，这些津鸿果我会好好用的！至于你，就好好陪金熊玩儿吧，可千万小心哟，毕竟这深山老林的，可没有别人给你收尸！” 仰头在崖顶青年面上一扫，张舜勾唇冷笑。 言落，猛地一蹭，就站在嫩松树干凌天一跃。 在扑向果树那两头金熊转向之前，一把将坠落的篮子抓在手里。 地面的狼群也动了，立马扑向他的预定落点！ 眼看张舜就要跌入狼群，可就在落地前，他下坠的身子，突然横移—— 其实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刚才被他当成救命稻草挎住嫩松的绳索，其一端已经套在了嫩松树干之上，另一端也被他缠在了小臂。 来了个钟摆一样的甩动，成功引诱狼群之后，他迅速脱离了狼群预设的包围圈。 甩到极致，他才猛地一松手。 落地，也不等查看篮子里的东西，直接往乾坤戒内一扔，拔腿就跑。 这一刻，他把身法催到了极致，整个人成了一道虚幻的闪光。 只一个眨眼，便越过了小溪，一头扎进了丛林之中。 狼群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剩下的二十来头直接分出了一半追了上去！ 剩下的一半，则在原地守着受伤的同伴们，和残余金熊继续对峙！ 呼呼，呼呼…… 这不只是被惊起的强风，还有张舜急促的呼吸！? 第四十二章 酒无刀有 东西到手，他当然没了和兽群继续纠缠的必要，逃走成了他的唯一目的。 也顾不得隐匿气息，把速度拔升到了极致。 不过，让他郁闷的是，赤尾狼速度虽然不比他快，没能拉近距离，但他也无法将距离拉开。 而每当他尝试以匿息功法暂时藏匿的时候，赤尾狼却总能轻易锁定他的方位。 “果然和狗是亲戚，这嗅觉真不是盖的！” 慢慢地，张舜也发现了原因。 若是正常行走也就还好，他的匿息功法足以完美掩饰他属于人类的气味。 可现在，他可谓是大汗淋漓，想要完全隐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伤。 血的味道，更加不容易掩盖。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拼体力，拼耐力，他又哪是这些妖兽的对手？ 继续跑下去，先虚脱的一定是他自己！ 张舜很清楚这一点！ 心念一动，他回头张望，心思转动之间，也慢慢有了一个计划。 这部分山林，因为刚才的兽潮，所以可以确定没有更多其他妖兽存在。 可是出了这片区域，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必须在这里把这些追来的狼都给解决了！ 说做就做！ 奔行之间，他突然转向，扑向了林中那块耸立的山石。 高足丈于余，半径足有零米。 以此当做战场正好！ 没做多犹豫，张舜迅速冲了过去，弹身直上，轻而易举地落在了石头顶端。 至于赤尾狼们，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也追了过来。 足足十二头，第一时间把那块偌大的山石围了起来。 但并未紧贴。 彼此之间，以及和那块山石之间，都还留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张舜凌然而立，俯首环视。 手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多了一把寒光湛湛的长剑。 挺拔的身影，在石头上显得有些娇小。 狼群纷纷抬起脑袋，恶狠狠地瞪着他，喉咙还散发着一些微弱而又沉闷的声音。 起初，这些声音还有些杂乱，但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拥有了一个相同的频率。 而这却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样，很快的，一群狼都弓起了身子。 噔噔…… 接连几声，三条赤尾狼当先跃起！ 剩下的紧随其后，保持着一个诡异却默契的节奏。 瞬间，张舜就感觉世界一黯。 但他并未慌张，反而好整以暇地把剑身一甩。 “来得好！正愁许久没吃过野味儿了，今儿正好拿你们打牙祭！” 言落，他手臂一转，剑虹拉开，凌天一剑，照着正前方那只狼斩落。 但好像狼群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不仅不躲，反而咧嘴露出了那满嘴獠牙。 眼看，张舜的剑锋就要劈在那头狼的脑袋上。 可就在这时，后起的狼也已经到了。 有另一头狼，突然出现在了被劈这头身下！ 随后，被劈那头后腿在同伴后背强蹬，再次拔高，轻而易举就越出了张舜，连同那把长剑的触及范围。 偏偏，张舜身后，另外两头最先跳起的狼已经落在了山石之巅。 然后一左一右，照他强势冲上，大嘴猛张！ 嘴里的腥臭味儿裹着肆意涤荡的山风，劈头盖脸往张舜打来。 “就你们能蹦是吧！” 张舜笑了，没有回头，而是双膝弯曲，猛力一蹬。 在两侧狼影扑到之前，头顶那头落下之前，他突地拔身而起。 长虹贯天，长剑高举，对准了头顶那只赤尾狼的腹部，一剑狠捅！ 但这时，在他头顶的那头赤尾狼再也没有了借力点，根本就无从闪避。 随后，血雨漫天，浇了张舜满头满脸。 串着这头赤尾狼的尸体，他急速下坠，不过落点却是石头之下。 此时，和刚才的情况又有了不同。 十二头狼，死了一头。 在他跳起之后，又有三条狼落在了山石顶端。 所以，此时石头之下只有六头赤尾狼还在。 不过却分得很开。 毕竟这块石头可不小。 张舜甩手把剑身串着的尸体一甩，往正下方那头守着的赤尾狼砸去。 赤尾狼当即跳开，于此同时，两侧也奔出了两条狼影袭来。 可惜这两条来支援的，还是慢了一步。 借助尸体遮住正下方那头赤尾狼视线的时候，张舜落地。 随后，又马上抢身直上，扑近了刚躲过同伴尸体的这只狼身前！ 瞬间，这头狼也立马就变成了尸体。 硬拼的话，张舜说不定还会吃不小的亏。 可比脑子，显然是张舜完虐它们。 转眼间，他又解决了一头。 这时，两边支援的狼影也到了。 可他直接展开身法，再一次冲进了林子。 但这一次，狼群却没再第一时间跟上了，舔着同伴的尸体，悲伤哀嚎。 过了一会儿，它们才收拾好心情，往张舜追上。 但张舜这次却是有心算无心，用衣服当诱饵，暂时把追来的狼群分散。 再然后，剩下的十头狼，都先后成为了他的猎物。 等到最后那头被解决之后，他身上抹着的狼血，也已经干了。 看着脚边的尸体，他这才有功夫缓上一口气。 “和小爷斗？下辈子投胎，最好选对物种！” 心满意足地笑了，就着身上还剩下的衬底衣服，在脸上一抹。 之后，他拖着一条狼尸离开。 找了个山沟背阴出，悄悄地架起堆火，就着山泉把狼尸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了。 趁此机会，他也掏出一颗复气丹塞进嘴里，弥补真气的损耗。 啪啪，火光闪动，隐隐还有火星迸溅。 狼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浮现出了一层金黄，还多了一缕浓郁肉香。 张舜看得食指大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可惜，要是再能有点酒就好了！” 烤肉配烈酒，这才是张舜最喜欢的搭配。 只不过，乾坤戒空间有限，他并未准备。 “酒没有，刀倒有一把，送你尝尝！” 哪知道，他这边嘟嚷刚落，便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一边林子传出！ 这语气听在张舜耳里，居然还有几分熟悉…… 等他转头看去，一条同样熟悉的身影，紧跟在那道凛然长虹之后闪出。 来的，正是之前和张舜抢津鸿果的那个青年。 大刀在前，那叫一个来势汹汹，直取张舜脑门！ 第四十三章 找死的，是你 凛然刀鸿，转眼便迫到张舜眼前。 说是迟，那时快，张舜也没等起身，转手一抽。 铮铮一声脆鸣之后，另一道银鸿爆闪，直直往涌来的刀光迎上。 铿！ 伴着爆裂的火花，一阵狂风骤起。 就连张舜身边的火堆，也被强风所卷，噗噗地颤动起来。 可柴禾却没能承受得住这份冲击，哗啦啦地四散翻卷。 也幸好山沟里没什么枯叶，只有一地乱石横陈，这才没有引发火灾。 不过，就算有，这时的张舜还有青年，显然也顾不上。 一人擎剑，一人握刀。 刀锋与剑锋相抵，四只眼睛却比刀口剑锋还有锋利。 不过一米的距离，两人彼此对望。 眼中带着的是同样的杀机。 下一秒，两人同时抽手，但都没有撤退，瞬间又拖着长剑、大刀往对方砸了上去！ 铿！ 又一声大震。 更加激烈的狂风爆涌，悍然冲撞！ 但这次，两人没再角力，迅速改换了招式。 再然后，就只看到两条不断变换、不断交错的影。 只在那偶尔爆开的火花之下，才能短暂分辨出，谁是谁！ 如果刚才两招硬撼，拼的是真气。 那么现在，两人比的更多就是反应和速度了。 皆是以快打快的打法！ 也是这里没什么人，不然只怕早就看得眼花！ 但这样的急速的攻防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一次错身而过之后停止。 两人各据一方，背对着彼此。 画面也是在这时，似乎有了那么一个短暂的定格。 但很快，张舜就先动了。 伸手抹过腰间，那种熟悉的粘黏感传来。 没错，是血！ 就在他的侧腰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衣衫已经被开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血，正是从那里面渗出来的。 “下一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另一边的青年，缓缓回头，冷冷道。 “那可怎么办好呢？小爷运气一直不错！倒是你，别忍着，吐出来会好受些！” 这时，张舜也才缓缓转身，再次与青年相对。 这也是他第一次有功夫打量对方，不过即便打量，眼神也充斥着冷意。 青年年纪倒是不大，单纯从外表看，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 却已有金丹后期修为。 个子不算高，不过也算是身材修长。 但那双阴狠的眼神，衬着那张勉强还算俊俏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哼！”青年撇嘴冷哼。 这短短一会儿，他粉嫩白皙的脸蛋儿，就在不知不觉间，白了好几度。 而随着那声冷哼喷出，骤然苍白的脸蛋儿，再度变红！ 还多夹杂了一缕隐晦的紫！ “识相的，赶紧把津鸿果还给我，不然，只怕今日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所了！” 青年顿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 语气，也比刚才更显阴沉！ “噗……”张舜十分好笑的看着他，“别说津鸿果本就是无主之物，落入谁手，便该是谁的。就说，它真是你的，既然进了我的荷包，那就自然改了姓！”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青年红白交加的脸蛋，迅速黑了下去。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这一次，张舜却没再接话，只用那双不屑而又轻蔑的眼神做了回应。 “看来，你是真心找死了！既如此，本公子就慈悲为怀，送尔一程！” 言落，青年手臂一振，挺立的身影，突然前倾。 随后，宛如一支利矢飞射！ 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便迅速出现在了张舜面前。 大刀举天，双手紧握，奔涌的真气，裹着刀身，凝出了一道虚幻而又偌大的刀影。 在大刀之前，那把幻刀之影，先行劈落，卷天地之势，悍然而下。 “找死的，是你！”张舜端立未动，但浑身气势却在迅速拔升。 就在刀影贴近头顶的刹那，他猛地张开了嘴巴，突然爆喝：“给我挺！” 这声爆喝出口，凝练的气势也在同时炸开，直接往那坠落的偌大刀影迎上。 轰，一声巨震之后，张舜冲天气势骤然一顿，而青年那把凝练的幻刀也咻然崩碎。 凝实的真气，并未在第一时间，完全化开，宛如星辰点点，又好似夏夜萤舞。 但紧随巨型幻刀的真实大刀，却没有就此停顿，紧跟着劈落。 不过，张舜也动了。 只见他抓着剑柄往上一甩。 铿，又是一个金属撞击声！ 挡下青年一刀，也没有把长剑收回。 张舜反而抢上了一步，直奔青年欺了上去。 青年再想抽手，已然不及。 只能迅速分出一只胳膊，朝张舜拍出。 本想借力逸走的，却不料，张舜在进击之中突然停了。 抓着剑柄的那只手，趁青年一条胳膊离开刀柄的光景，迅速一转，全力下压。 摁着对方的刀身，竟往对方甩来的另一只胳膊上切去！ “你……” 青年显然没想到张舜反应这么敏捷还如此之快；更想不到，张舜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居然能达到这样地步。 最没想到的是，张舜竟然还保留了实力，现在才完全爆发！ 一个猝不及防，青年直接就落入了下风。 哪还能多想，赶紧撒手后撤。 张舜振剑一荡，把青年的大刀撞出，冷冷笑道：“说了让你挺下，谁让你跑了？” 言落，他一脚飞踢，直接踹在刀柄之上。 大刀裹着呼啸劲风，直奔青年倒退的身影追出。 至于张舜嘛，自然是紧跟在飞出的大刀之后。 不过就在青年抬手的瞬间，他奔行的方向便悄然一改。 但青年却没有注意，等他把追来的大刀震飞出去之后才发现，张舜已然已然跳到了一边。 大刀折回，却对不在原路的张舜没有了半点威胁。 甚至，青年被耽搁，张舜却没有，反而趁机压到了青年侧身！ 手起剑落，立刻就是血水飞洒。 青年在与张舜同样的位置，被拉出了一条口子。 可伤势的程度，却是天差地别。 张舜腰上最多就是比皮外伤重了一点，但青年却是血肉翻卷！ 没等他嚎叫出声，张舜剑身一转，剑脊一荡，直接直接拍在了青年肩上。 再然后，就是噗通一下，青年就挺到了地上！? 第四十四章 秘境遗城 其实这个青年的实力，比起曹立还要强出那么一筹。 不然，张舜也不会与其纠缠至此了。 但青年也只是比曹立稍强，和张舜比，依旧要差了不少。 要不是张舜真气的损耗还没有完全弥补，丹药的药效也还未被彻底吸收。 这场架，应该能结束得更早一些。 当然了，能伤了张舜，足以说明青年的本事儿。 但也是在之前那一番连续攻防之下，张舜给了这家伙一拳头。 以他下手的力道来看，青年显然在那一拳之后，就已经受了一些内伤。 也因此，之后的战斗无论是在灵活性和反应上面，青年都变得迟滞了一些。 所以，张舜才在之后，基本实现了对青年的碾压。 噗通一声之后，青年跌了个四脚朝天。 不过这家伙反应倒是不慢，落地一瞬，便要弹起。 但没等他蹭得起来，一把冰凉而又寒光闪闪的剑锋，就抵在了脖子上。 而那把剑的剑柄，正是捏在张舜手中的。 浑身一僵，青年再也不敢乱动。 至于张舜，满脸冷漠。 沉默，突然降临。 掠过身边的风，也蓦地增添了几许森森寒意。 压抑的气氛之下，还是青年先开了口。 “你知道我是谁吗？要是你敢动我，别说你，就是你师门也得遭殃！” 瞪着一双大眼珠子，青年死死盯着张舜的眼睛。 “是吗？”张舜笑了，嘴角一撇，没有多言。 但下一刻，他的手就突地一送！ 锋利冰凉的剑锋，也在同时递进。 紧接着，便有一缕鲜红刺眼的血，从青年被抵着的脖子处溢出，顺着剑身淌落。 “这里山青水秀，空气清新，风景怡人，也算一块儿风水宝地！” “你敢！我可是……” 感觉到鼻子上的刺痛，以及夹杂在冰冷之中的那一缕灼热，青年可算有点慌了。 一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看他突然收声，张舜眼神不由得微微一闪。 不过，他并没有追问，只是再次动了动那条捏剑的胳膊。 不由自主地，青年扬起了脖子，往后倒去。 可无论他怎么躲，脖子上的剑锋依旧，反而因为贴得太紧，后背被地上的石子硌得生疼！ “不要！” 青年急了，那张脸也在霎时间变得惨白，“我，我知道一个秘密，你一定有兴趣，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把它告诉你！” 闻言，张舜眼神微闪。 事实上，从再次见到这个青年的时候，他就有一个疑问。 他是因为兽潮才发现津鸿果的，那这青年呢？ 更何况，在进入秘境前的那几天，他和林天几个对金阳门弟子做了一个细致的调查。 以青年如此年纪，能修到金丹后期，断不会是无名之辈。 但在他的调查资料里，金阳四峰，都没有关于这个青年的情报。 “先说来听听！”沉吟一阵，张舜才冷清道。 “你先把剑收起来！”青年可不傻，并未吐露，而是垂目扫向了自己的脖子。 张舜目光一转，略一犹豫，便甩手抽回了长剑。 但没等青年吁上一口气，张舜突然蹲下身子，在青年身上一阵疾点！ 青年再次一僵，咬牙往张舜瞪了过去。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九处关键气脉阻滞，真气也都被封在了气海之内。 也就是说，他身上被种下了禁制，修为已然被张舜封锁。 可他却敢怒不敢言。 攥了攥拳头，好久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看青年居然还有功夫拍屁股，张舜冷道。 闻言，青年赶紧开口：“你得答应，我若说了，你便不再对我动手！” “好，我答应了！”这一次，张舜倒没有犹豫。 呼，直到这一刻，青年才长出口气，眼神微微变换了一阵子之后，开了口。 “在这连绵山脉之深，有一座古遗迹，有传说，那是一座仙人遗城！” 张舜听完，神色微变。 但很快就被他收敛，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跟前人，“所以呢？” “还有传说，只要进入那座遗城，便不再受只能在秘境待一个月的期限所限制！” “没了？”张舜心头大动，但面上却更加冷淡了。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这片秘境之中，津鸿果不过是最低等的灵材！” 言落，青年反而满脸激动，继续道：“更何况，那座遗城之内，说不定还藏着某些上仙们留下的传承！” “所以，有人找到过那座所谓的遗城了吗？”张舜淡声道。 “这个……” 张舜简单一句话，就让那青年沉默了。 那种欲言又止，让张舜清晰地看出了他的隐瞒，他顿时一声冷哼。 还想就这么把他给糊弄过去，天真。 “就凭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可救不了你的命！” 闻言，青年浑身一震，虽然不甘心，但为了保命，还是开了口。 “有！”吐出一个字，青年深吸了口气，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隐隐的，还夹杂着几许憧憬，继续道：“传言说，万道宗掌宗，金阳门门主都曾在这片秘境内，待足三年，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死了，可再出现，暴涨的修为却震惊了修炼界！” “等等，你刚刚说都有谁？” 张舜浑然没有想到，会从这位青年嘴里，听到万道宗主的名号！ “万道宗宗主，金阳门门主，甚至我们百陌门的门主，他们都曾来过这片秘境，而且，每一个，都可能在里面待了不止一个月！” 青年这次倒是没有迟疑，还又多提了些物。 好歹也曾是万道宗灵剑峰的大师兄，张舜对差不多的修炼门派，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百陌门他当然也听过。 不过，比起金阳门和万道宗，百陌门的名气就要大了不少。 不只因为百陌门凌驾于寻常宗门之上的实力，还因为人家始终奉行神秘主义。 素来，百陌门的人都很少现世。 但每一次，只要有百陌门人现身，都能引起巨大的轰动！ 不过，这青年是个例外。 “你是百陌门的人？” 第四十五章 所谓常识 许久，张舜才拧着眉头，和面前的青年确认。 青年下巴一扬，脸上也多了一抹自豪之色，用力把头一点道：“不错！” “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比起万道宗主几个在这里面待了几年，张舜更好奇的还是这个！ 青年却被问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又是什么人？” “现在，是我在问你！”张舜脸色一板，语气再次冷了下去。 青年不自禁地咬了咬嘴唇，脸上划过恼怒。 但很快就别过脑袋，闷声道：“当然是从百陌门的秘境入口来的！” “百陌门也有入口？”这一次，张舜算是彻底意外了！ “当然有！不止百陌门，金阳门、倾华宗等，合计还有五六个门派，都有！” “什么？”张舜脸色狂变，这些情报，他之前可没有听说过。 “有必要那么意外吗？要不是各大宗门早就达成协议，你以为，秘境这么多的灵材，宗门那些长老们就不动心？之所以限制长老级别的强人进入，只是避免更大冲突而已！” 青年撇嘴冷笑，似乎是在嘲讽张舜的无知。 张舜当然也注意到了，但并没理会。 而是拧着眉头，回忆起来。 半晌，他才深吸了口气。 在这番回想之后，他慢慢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在之前调查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过多的去理会秘境本身，反而把重点放在了这次进入秘境的弟子身上。 而且，在和贺云舒聊过后，他本能地把秘境当成了和万道宗仙府一样的存在。 认为秘境就应该是金阳门自个儿的秘密练级基地。 但事实好像并不如此！ 换句话说，此时在秘境之中的除了金阳门的人外，还有其他宗门的人弟子。 可为什么金阳门的长老们，事先没有一个人提起过？ “这难道不应该是常识吗？” 在张舜兀自迷惑的时候，青年再次开口。 而这，正好给了他答案。 秘境每年都要开启一次。 于是自然而然，便没必要把这些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拎出来单独提了！ “所以，你说的那个什么遗城，也是大家伙儿都听过得了？” “当……”青年刚张嘴，就突地一顿，匆匆摇头道，“当然不是，都说是秘密了，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可我怎么就觉得不像呢？”张舜眼睛半眯。 既然是筹码，那当然是越少人知道价值才越高。 显然，青年不是个笨蛋。 不过，张舜也不是！ “我说得是真的！遗城的传说，在各宗门，只有核心长老，和部分得到宗门高层完全信任的核心弟子，才会被告知！” “你是想说，你家师傅也来头不小了？”张舜一声冷哼。 “我没那个意思！”青年赶紧摇头。 这要是承认了，还不知道张舜得怎么收拾他呢！ “我听就是这个意思！既如此，想必你一定知道那遗城在哪了！” 张舜脸上的冷意收敛，勾着嘴角，邪异地笑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青年彻底急了。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诚实的美德，不过，你说的要是真的，那留你还有何用？”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出尔反尔？你说过会放了我的！” “可我怎么记得，我只是说过不对你动手呢？” 言落，张舜直接就提起了右脚脚跟儿，活动起了脚踝。 见状，青年脸色是一变再变，那颗心再次沉落谷底。 “我虽然不知道遗城在那儿，但，有个人或许知道！” “哦？” “他是我们百陌门的大师兄，掌门首徒，下任掌门的绝对继承人，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其实，我还有个更好的选择！”张舜咧开嘴笑了，笑得格外邪异。 言落，他再次直接把腿一踹，竟直踢向了青年的脑袋。 青年猝不及防，躲避不及。 就听脑袋嗡的一下，便彻底没有了知觉。 至于张舜，也并没有就这么走了，他蹲下身子，在青年身上一阵摸索。 但最后，他也只找到一只乾坤戒。 也没避讳什么，强行抹消了青年镌在戒指之上灵魂烙印，开始炼化。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戒指上居然还有一道灵魂禁制！ 当他探入灵识，分出一抹灵魂之力做好准备，却有一股悍然强悍的魂力突然爆发。 瞬间，便将戒指震成了碎片。 唔的一声闷哼，张舜俏脸煞白，不自禁地晃了晃。 “怎么回事儿？” 他一手抚着胸口，怔怔地看着那已经变作湮粉的戒指，骇然嘟囔。 如果没有感应错误，这么强大的魂力，只怕元婴后期的修士都不一定有！ 毕竟，这粒乾坤戒好歹也是一件黄阶上级灵器，而潜藏于戒内的魂力却只有一缕。 他却不知道，就在这时，秘境之外某处酒楼之中，一个白胡子老头，手中的茶杯轻颤。 啪嗒，杯中的茶水洒出了好几颗。 老头的眉头，也在同时皱了起来，再抬头，眼中是森然杀机。 “好大的胆子！居然还真有人敢动我百里寒天的人！” 随着他那声阴恻恻的话语出口，整个酒楼，都仿佛突然下了一场隆雪。 冷。 让不少酒客都打了个寒噤。 但老头却没在酒楼多留，一闪身，人便已经从酒楼消失。 阿嚏！ 秘境之内的张舜，也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 “可惜了！”杵了好一会儿，他才失望地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心情。 沉吟一阵子，他解开青年身上的禁制，把人扔到树冠之上，方才急速离开。 却没有注意到，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山林之中，一条人影正悄然靠近。 “应该就是这边才对！可姓张的那混蛋，到底跑哪儿去了？” 说着，来人还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那只圆形玉珏，珏内镌满了一些隐晦的纹路。 而在那些纹路之间，还有一个停滞的红点，以及一个在缓慢一动的绿色光点。 仔细看，玉珏上的纹络，竟和张舜手里的那部分地图上的线段，有着部分重合！ 张舜本以为，能从百陌门青年身上发笔横财的，没成想，落得的是空欢喜一场。 第四十六章 果然有人 并且，为了贪这点小便宜，震得自己还受了不小的伤。 虽然不知道枚乾坤戒的魂力是谁种下的，但不可否认其强大。 直到现在，他都还脑海嗡嗡，全是昏沉之感。 那是灵魂受创之后的才会有的反应！ “大意了！” 咬了咬牙，他不由懊悔。 但事到如今，先修复损伤要紧。 所以，在和青年分开之后，他就近找了一个藏身之地，吞服了一颗丹药。 这一坐，便是两个多小时。 等再睁眼，他的精神总算恢复了一些，但疲倦却并未完全消退。 坐在山石上，仰面朝天，手撑着身后的石头，他陷入了一阵沉吟之中。 之前青年的话，他自然都还记得。 “看来，以后得找机会，去好好问问那个老家伙了！” 虽然张舜对那什么仙人遗城充满兴趣，但现在手里的信息并不多。 所以，他并没有说非要找到遗城才行。 这种事，先找当事人问，更加妥帖。 更何况，此番进入秘境的，可不只有百陌门的大师兄而已！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金铄权的徒弟，好像也来了不少。 反正还有时间，他大可以慢慢琢磨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做。 而当务之急，是和林天、沈柳儿汇合。 如果可以，再找到一两株天薰芽就好了。 念及此处，他甩了甩脑袋，就地休息了几个小时，再次上路。 依旧照北而行，沿路他运行匿息功法，全力收敛着自己的气息。 自然，他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开始，倒走得还算顺畅，但三天之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边有人来过？” 看到地上那明显杂乱的脚印，张舜立马涌起了警惕。 顺着脚印一路潜行。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座山谷。 也是这时，连串的呼喝声，伴随着铮铮的金属交鸣，裹在风中，传入耳朵。 “果然有人！而且，还不止一波。” 听动静他就知道，是有人打起来了。 速度收敛，他悄悄照山谷摸去，在谷口的山石探出脑袋。 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两队人马在谷内混战。 战斗十分激烈，合计十三人，其中四五个都已经挂了彩。 双方激战正酣，完全没要停手的意思，俨然一副和对方拼命的架势。 一边打，嘴里都没个消停。 “梁秋荷，你这个臭表子，老子今天飞剥你这身皮不可！” “师兄，剥皮的事儿，咱们之后慢慢聊，这娘们儿长得还不错，先让哥几个快活快活！” “这种女人你他娘的也能？” “怎么不能了？关了灯，不都一个样儿嘛！” 这边一群青衣男人满嘴污语，越说还越起劲儿。 不只是语气，眼神也都透着邪异。 闻言，对面几个女子气得是俏脸生霜，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金阳门的混蛋，就算舍了老娘这条命，也要宰了你们！” “师妹，冷静！你和一群畜生置什么气！” 听到这话，一伙男人倒没有什么反应，反倒张舜郁闷地抹了抹鼻子。 他莫名有种自己躺了枪的错觉。 “不对，真要说，小爷那也该是万道宗的人！”收拾了一下心情，他自己安慰着自己道。 却不料，这一个走神，气息释放，立马就引起了战斗双方的注意。 立马，金阳门一伙儿中，为首的那家伙便转头一声爆喝：“是谁？给我滚出来！” 也是这话之后，战斗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双方同时往后倒退，拉开了距离。 趁此机会，受伤的几个女子赶紧服药疗伤。 没受伤的几个，则守在姐妹们身前。 金阳门这边一伙儿人，基本做了一样的动作。 不过，比起那群女子，金阳门一伙儿奔张舜方向瞪来的眼神，就要阴森多了！ “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就出来遛遛！”还是金阳门一伙那领头的。 这时，其实张舜已经认出这些家伙来了。 这些都是碧云峰的，领头的名叫屠逸鸣，乃是碧云峰峰主高足。 在峰主坐下，排行老三。 也因此，有个“屠老三”的诨号。 当然，因其本身便是金丹中期境界的修士，所以师兄弟，敢当面这么叫的不多。 至于其他人，背景没那么出挑，但也有几个，师从碧云峰长老。 即便如此，这些家伙也都是金丹境界的修士。 而对比起来，女子这边的七个人，实力就要略逊一些了。 至少就张舜刚才所见，她们间便有两个只得筑基巅峰，终究没迈过金丹门槛。 自然而然，在这场混战中，金阳门一伙儿占据了不小的优势，但并不是特别明显。 “无胆鼠辈，既然没有胆子露面，那就赶紧滚，不然，休怪爷爷不客气！” 等了半天，屠逸鸣也没等到有人现身，当即一声怒喝，顺便给身边的同伴打了个眼色。 收到眼色的同伴转过身子，朝张舜这方赶来。 这会儿，张舜也纠结完毕，迎了过去。 看到他，金阳门一群人立马就蹙起了眉头。 因为和曹立一战，现在的张舜在金阳门内也算小有名气。 而这些人，显然已经认出他了！ “张舜，张师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屠逸鸣一脸冷漠。 言落，给停下的同伴又打了个眼色。 毕竟系出同门，知道来的是自己人，屠逸鸣一伙也放下了些警惕。 不过，对面那群女人却迅速提起了心。 本来就已经捞不到上风了，此时对手再添战力，对她们而言，可不是好事儿！ “秘境似乎也不是诸位开的吧，难不成张某去哪儿还得和诸位报备？” 背负双手，张舜缓步走入谷中，眼神冷清，面无表情。 冷漠的语气，立马就让屠逸鸣拧住了眉头。 “真若是我家开的，这会儿只怕张师弟已经被丢出去了！” 屠逸鸣再开口，俨然裹住了一抹怒气。 毕竟他是师兄，还背景不凡，走到哪那都是被师弟师妹们马屁饶身，何尝受过此番冷待？ 尤其，看到张舜那比他还仰得都高的下巴，他就更加不爽了! 也就刚刚“交流”了一句，张舜和屠逸鸣之间的气氛直接就变了。 第四十七章 老子高兴 “姓张的，怎么和屠师兄说话呢！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张舜还没接茬儿，屠逸鸣身边几个人便已然忍不住了，横眉冷道。 “碧云峰可不是你们奕磷峰，别以为收拾过曹立，你就多牛了！” “识相的赶紧滚，趁老子还没改变主意！” 叽叽喳喳，一群人对着张舜便是一顿唾沫星子。 而张舜只是背着手，并没接茬儿，更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 不过，屠逸鸣却忍不住了，森冷道：“没听到吗？让你滚！别他娘的碍爷爷的事儿！” 说着，还故意捞捞袖管，一副马上就要动粗的架势。 见状，一群女人眼神闪动。 实话说，她们还没搞清楚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但看起来，张舜似乎不是和屠逸鸣一伙儿的，这多少让她们吁了口气。 终于，张舜再次开了口，不过却是对梁秋荷说的。 “看起来，诸位的情况不算好啊！” “要你管！”他刚说完，梁秋荷身边的黄裙女子便瞪眼怼道。 显然，就凭张舜金阳门弟子的身份，就没能在这女子那儿捞到什么好感。 但黄裙女话音刚落，就被梁秋荷嗔了一眼。 随后，她才转头照张舜看去。 “张公子该不会也要和我等女子过不去吧？” 说着话，梁秋荷还隐晦地丢了个媚眼儿，一副戚艾模样。 人本来就长得漂亮，虽然这番姿态略有些做作，但并不让人反感。 反而，凭添了几许异样的娇媚味道儿。 “实不相瞒，张某最近偏穷！”饶是张舜，也不禁多看了两眼才叹气道。 一句话，弄得梁秋荷反倒愣了愣。 不过，她还没有开口，另一头的屠逸鸣先变了脸色。 冷喝道：“姓张的，老子让你滚，你他娘是没听到吗？” “哪儿来的野狗在乱叫！” “你……”屠逸鸣脸色漆黑。 说着，便要朝张舜扑上。 活了半辈子，他何尝被人如此辱骂过？ 这口气若都能忍，他还是屠老三吗！ 不过，梁秋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立马掠出一步，落在张舜身边。 勾着嘴角，讥诮地在屠逸鸣一行人脸上一蹬，随后对张舜抱了抱拳。 “小女子虽然身无长物，但一顿酒菜还是能请得起的！” 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酒馆。 但偏偏，张舜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够！说起来，张某已经许久未沾荤腥，这肚子里的馋虫，都快搅翻天了！” 话音刚落，屠逸鸣就咬牙哼道：“好你个张舜，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做对了？” “身为金阳门人，居然和雪女峰这群表子勾结，今天小爷就要替金阳门清理门户！” 不止屠逸鸣，他身后的那些同伙儿，也都恶狠狠地开了口。 言语之中，已经没有了威胁，有的只是浓郁的杀机。 局势，也在几句话之后，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不过这一次，有了张舜加入，雪女峰一方已经不存在什么人数劣势。 彼此对视，从各自身上散发的气息汹涌跌宕，吓得周遭草木也都簌簌哀鸣。 这样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就两三个呼吸后，便被突然激荡的掌风打碎。 再然后，两拨人马就战在了一起。 轰隆隆，是战斗中真气冲撞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气得太狠，一动手，屠逸鸣便认准了张舜。 至于金阳门其他人，则和雪女峰一行捉对厮杀。 “有本事你就别躲！” 拎着拳头，屠逸鸣那叫一个气势汹汹，声势如虹。 “谁说我要躲了？”张舜背着双手，游走的脚步突地一顿。 随后，他迅速举起了一条胳膊，对准了屠逸鸣砸来的拳头，轰了出去。 咔咔，真气激荡，但还有两声脆鸣响起。 只一招，屠逸鸣的胳膊就狠狠颤了颤。 开玩笑，连曹立、和百陌门这样的金丹后期张舜都不放在眼里，又如何会怯了屠逸鸣这样的一个区区金丹中期？ 噔噔噔，连续的脚步声起，屠逸鸣也在随后，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 但张舜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抢身直上。 见状，屠逸鸣眼神一沉，迅速抹过手指。 金光一闪之间，手里已经多了一只玉简。 一道金虹从玉简逸出。 来势迅捷而又凶猛。 几乎同时，一股微妙的危机感，骤然浮现在张舜心头。 下一刻，他猛地错步拧身。 那道金色极光贴着他的胳膊划过，在他身后砸出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大坑。 尘土翻飞，张舜下意识地扫向自己的胳膊。 就只是慢了半拍，他的手臂上就被轰出了一个窟窿，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似的。 鲜血淋漓！ 疼痛让他右边胳膊瞬间失去了力量。 骤然一幕，也将梁秋荷一行人吓了一跳。 倒是屠逸鸣因为没能直接轰死张舜，而显得有些失望。 “你不是不躲吗？”嘴角一勾，他看着张舜，讽刺道。 “老子高兴，你管得着吗？”强忍着刺痛，张舜冷眼回道。 “随你便！不过，下一次，就怕你没那么好运了！” 一言落，屠逸鸣直接把玉简交到左手，随后抽出一把长剑，再次扑来。 扬手便是一片剑花绽开，铮亮的剑虹刹那炸开，宛如在半空突然多了一片星辰。 但转眼，这些闪烁的星光，就化作流星，纷纷拖着长尾砸来。 如此剑法，不得不说有点诡异。但却完美地将张舜左右退路封锁。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是吗？”屠逸鸣咧嘴冷笑，并没有逼向张舜近前，左手一动。 蓦地，熟悉的金色长虹乍现，正对张舜胸口，宛如闪电一样飞射而出。 原本张舜是打算直接后退的，但金光闪现，他就知道往后撤，一定是躲不开的。 狠一咬牙，他再次侧身横移，撞向右侧洒下的剑莽的瞬间，他也抽出了长剑。 凌空一舞，试图将屠逸鸣的剑芒击散。 但仓促之间，却根本没法完全挡下。 就听嘶嘶几下，他身上被拉开了三四条伤口！ 噔噔噔！ 这一次，倒退的是张舜了。 第四十八章 瑕不掩瑜 但好歹，是躲开了屠逸鸣激发的那第二道金虹。 可在他身后却被轰出了又一个大坑。 猝不及防之下，倒退中的张舜，险些跌倒。 看准了时机，屠逸鸣猛然抢上，长剑在前，狠狠一剑，捅向了他胸口。 眼神一凛，张舜来不及多想，趔趄之中，强自抬手。 就着自己的长剑，往屠逸鸣甩来的剑身砸去。 铿然一声，这一击倒是被他挡下了，可却在受力之后，坠落之势更急。 随后，便听到噗通一声，张舜砸进了那大坑中。 “我看你现在还怎么跑！”扯开嘴角，屠逸鸣笑了，一剑擎天，悍然劈落。 这一摔，张舜身上的伤口牵扯，还有飞溅的泥尘糅进了里面。 刚动一下，被沙子摩擦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好不容易提起的力气，也在刹那消散。但头顶坠落的剑锋，却近了。 “去死！”狠狠咬牙，屠逸鸣森然冷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虹扑到。 梁秋荷堪堪避开对手，发现这边的情况，不及多想，把手里那把峨眉刺扔了过来。 眼神一闪，屠逸鸣匆忙把剑身一振。 铮的一下，长剑撞在那把峨眉刺上，也因此儿稍微停滞了一瞬。 但这，对于张舜来说，已经足够了！ 深吸口气，他强忍着身上的刺痛，强自提剑上扬。 屠逸鸣看到身下递来的剑锋，一仰上身，同时往后撤退。 殊不知，这一剑是张舜的虚招。 此时，他已经从坑里撑起，以左手为轴，贴地一旋，扫腿绊在屠逸鸣足踝。 屠逸鸣本就半仰着身子，被这一扫，顿时立身不稳，仰面跌落。 但根本就没有等这丫落地，张舜便用力在地上一蹭，右手抓着长剑，趁机上提。 刹那，鲜血翻飞，一条断臂咻然砸落。 啊…… 是摔在地上，屠逸鸣才惨叫出来。 张舜却懒得和他废话，手起剑落，直接斩断了他的两条腿筋。 惨叫也在霎时变得更加凄厉了，转眼间，屠逸鸣就彻底瘫在了地上。 鲜血洒了张舜一身！ 但他却顾不得理会，以剑撑着地面，才没让自己跟着摔下去。 骤然的一幕，看得金阳门群人脸色大变，气势一消，梁秋荷立刻带人强势反扑。 之前金阳门一行还能占据些许优势，但转眼就被压制下风。 被压着打了这么久，梁秋荷众女逮住机会，自不容情。 至于张舜，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之后，才捡起那条断臂，掰开手心。 里面那只玉简，明显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但依旧，能从其内感觉到一股悍然能量。 若没猜错，这玩意儿至少还能使用一次！ 念及此处，他急忙把玉简收好。 随后，才俯首往屠逸鸣看去。 “放心，暂时我不会杀你。” 言落，他迅速转头，提着长剑，加入了另一边的战圈。 实话说，他的伤并不算轻。 就比如那条右胳膊，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刺骨之痛。此时。基本已抬不起来了。 所以在之后，他换成了左手剑。 好在，梁秋荷等人的修为不算差。加上他的参与，很快就彻底占稳优势。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金阳门一行六人，再也没有一个站着。 看那瘫了一地的身影，梁秋荷俏脸含煞，用力捏了捏手里还剩下的那根峨眉刺。 但最终，她忍了下来，转头和张舜道：“张公子打算如何处理？” “既然是众位姑娘拿下的，自然该交由诸位处理，不过在那之前，有点小事儿张某还得问问他们！”张舜淡然一笑。趁此功夫，他已经料理了一下伤势，吞了颗血凝丹。 言落，他径直照屠逸鸣转了回去。 看他逼近，屠逸鸣眼神狂闪，仓皇吼道：“我可是峰主亲传，动我，你可想清楚后果！” “真该让你家峰主好好看看你现在这熊样！” 一声冷哼，张舜脸色一板，也没再废话，直奔主题。 “能在这么短时间就聚集这么多人，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世界，可没有前世的电话。 所以彼此之间的联络，并不方便。 “我凭什么发告诉你？”瞪着一双大眼珠子，屠逸鸣咬牙说道。 “凭什么？这个，够吗！”一声冷哼，张舜直接一剑捅出。 这一次，直接将屠逸鸣仅剩的那条胳膊，也来了个对穿。 啊…… 又是一声凄厉惨嚎，屠逸鸣在地上不住扭曲着。 但张舜却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还抓着剑柄用力旋动。 这一幕，看得一边的梁秋荷众女，也不自禁地扯了扯眉头。 不得不说，这下手有点太狠了。 就这一会儿光景，屠逸鸣的四肢，都被张舜废了！ “你不得好死！” “或许吧，不过你注定是看不到那天了！” 张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猛地一把将剑拔出，转而抵在了屠逸鸣的脖子上。 感觉到颈上突然传来的冰凉，屠逸鸣浑身一僵，再也不敢哔哔半句。 “最后再问一次，你们是如何做到的！”张舜的语气，比之前又要阴冷了许多。 听在屠逸鸣耳朵里，却宛如地域魔音，再不敢隐瞒，赶紧开口。 “是灵魂玉简！”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张舜眯着眼睛，寒声追问。 没办法，屠逸鸣只得和他解释。 所谓的灵魂玉简，乃是镌刻了特殊禁魂阵纹的玉简。可以用以储存部分灵魂。 只要不是灵魂本源，分那么一缕灵魂出来，对修士并无什么影响。 这一缕灵魂和修士的灵魂系出同源，因此即便相隔再远也都能有所感应。 当然，这样的感应，随着距离的不同，强度也不一样。 但仗着这种感应，找起人来，就要方便得多了。 听完，张舜也才想起所谓的魂灯。 听起来，两者的原理好像是一样的。 不过，魂灯用的是灵魂本源为芯，只要修士灵魂不灭，魂灯就将永燃不熄。 但玉简之内的那一缕非本源的灵魂，却有一定的储藏期限。 “但不管怎么说，这算是一个好东西！” 瑕不掩瑜，在这个通讯手段极度匮乏的世界，这种灵魂玉简的存在，意义非凡。 第四十九章 嚎什么嚎 实际上，灵魂玉简什么的，不过是张舜临时起意。 这番进入秘境却和林天等分开，正好给他提了个醒： 如果能有一种可以迅速找到自己想找之人的手段，当然是最好了。 但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他是要给万道宗报仇，但不是所有金阳门的人都被他当成仇人！ 至少，就凭屠逸鸣还不够格。 但这家伙却有个相好，哦不，应该是主子！ 那人乃是金铄权的亲传弟子，还是金阳门最为有力的掌门继承人之一。 当初杀上万道宗，就有此人的份儿！ 张舜不知道有多少师兄弟，死在那混蛋手里！ 而这，才是他会插手此战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之前没能从百陌门那家伙身上发的财，也该趁机找补找补。 “下面，是第二个问题！魏歧山在什么地方？” “你找……找魏师兄干什么？” “你好像还没弄清楚你的处境啊！”一声冷哼，张舜的眼神再次寒了下去。 “我不知道！” “他不是你的靠山吗，你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每次秘境开启，魏师兄都是独自行动！”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张舜懒得再继续废话，猛然俯身，从屠逸鸣手上拔下那枚乾坤戒。 随后当着这家伙的面，强行抹掉了戒指中的灵魂烙印！ 随后，一股脑将戒内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别说，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三瓶丹药。 都这样了，张舜自然也没再装什么君子。 立马掀开瓶盖，捏着瓶子凑到鼻端，呼呼地嗅了两口。 芳香四溢，但每瓶丹药的香味却各不相同，唯一类似的是都很好闻而已。 一瓶黄阶下级的醒神丹，一瓶黄阶段上级的益血丹，还有一瓶玄阶下级的潜元丹。 清神，疗伤，还有激发潜能的丹药都齐了！ 尤其是潜元丹，那可是好东西。只要吞服，便能短暂提升修士的实力。 在遭遇逆境之时使用，或得奇效。 自然而然，是被张舜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自己的乾坤戒里。 除了这三瓶丹药，里面还有一些零碎的灵材。 黄阶的就不提了，那颗玄阶中级的沥然石，还有那棵玄阶下级的七星草，才是重点。 是在最后，他才翻出几只玉简，照屠逸鸣眼前一送。 “说说吧，哪一块儿是微岐山给你的！” “都不是！”屠逸鸣眼神微闪，迅速摇了摇脑袋。 “不说是吗？”张舜撇嘴冷笑。 说完，他把玉简一收，转向梁秋荷道：“梁姑娘，我问完了，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 这句话落，他半点也没有停滞，一甩头，径直转向一边。 此时，梁秋荷已经把刚才扔出的那根峨眉刺捡回，双手各持一支，莲步轻动。 转眼，她的人，便落在了屠逸鸣身前。 “梁秋荷，你想干嘛？你难道就不怕引起两个宗门的大战吗？” “为了你？呵呵，你是不是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梁秋荷一声冷笑，丝毫没有去掩饰自己脸上和语气之中的不屑。 说着，她把手缓缓举起，捏着峨眉刺，对准屠逸鸣胸口。 不断放大的刺尖，看得屠逸鸣双目圆睁，满脸煞白。 “我，我说！你快让她住手！” 最终，还是恐惧战胜了“忠诚”，他匆匆转向张舜吼道。 梁秋荷很配合地停了手，但张舜却显得兴致不高。 “是，是紫色的那块！” 却不料，张舜只一脸没听到的样子，还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我说，是紫色那枚！”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怎么也是个男人，声音怎么跟蚊子叫似的。” 张舜摊了摊手，还不忘埋汰道。 事到如今，屠逸鸣哪儿还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不只是屠逸鸣知道了，梁秋荷也知道了。 自然，她也就没再留手。 看到停顿的峨眉刺再次捅下，屠逸鸣面若死灰。 临死之前，也只来得及诅咒道：“你们这些狗男女，我屠逸鸣发誓，就算化作厉鬼，也绝饶不了你们！都给我，等着！” “那也要你还有变鬼的机会！可惜……” 梁秋荷柳梅倒竖，不屑轻哼。 言落，峨眉刺直直扎进屠逸鸣胸口。 躺在地上抖了两下，姓屠的便彻底没了声息， “屠师兄！”碧云峰剩下那群人，看得是目眦欲裂，怆然悲呼。 “嚎什么嚎？你们马上就去陪他！” 雪女峰其他人也一个冷哼，纷纷拎着兵器，往碧云峰群人招呼。 噗噗，鲜血飞溅。 只一个晃眼，碧云峰六人，就死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这一刻，雪女峰众女心头的那口恶气才终于消散。 张舜并没有阻止，就只是漠然看着。 即便这些女人不动手，他也绝不会让碧云峰这些家伙活着回去的！ 毕竟不管在哪个宗门，残害同门都是大忌。 他可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隐患！ “多谢公子援手！”把双刺一收，梁秋荷悠然回转，对张舜一拱手。 “姑娘客气了，我也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但无论如何，多亏了公子，我等才得以幸免于难。” “我叫张舜，你就别公子公子的了，听得我浑身不自在！”张舜淡然笑道。 对此，梁秋荷也只是笑笑。 毕竟彼此间还算不上有多熟悉。 “对了，他们为什么要和你们过不去？” 张舜倒是不以为意，但还是识趣地转换了话题。 “这个……”梁秋荷张了张嘴，但明显有点犹豫。 不过，并未持续多久，她便叹气开口，“实不相瞒，家兄一直都和姓屠的有点梁子。” “这就是他们不对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怎么能拿诸位美女撒气呢？” “也是我们倒霉吧！”梁秋荷苦笑了笑道。 这话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张舜何等敏锐，焉能发现不了这女人的隐瞒？ “毕竟是萍水相逢，有点防备也是应该的。” 心头想道，他未再追问，转而道：“对了，这玩意儿能追踪种下魂力之人吗？” 说着，他再次取出那只紫色的灵魂玉简。 玉中的那缕灵魂，正是魏岐山种下的。 第五十章 高风亮节 “不能！”梁秋荷摇了摇头，显然她对灵魂玉简并不陌生。 一句话后，她立刻补充道：“灵魂玉简，只能由种下灵魂之人进行感应。” 张舜听完点点头，并不显得意外。 事实上，之前在听完屠逸鸣的解释后，他就有了猜测。 只不过，是他自己还有点不太愿意死心罢了。 “也就是说，只能等姓魏的自己送上门了。” 一声嘀咕，他并未急着告辞。 再次把灵魂玉简收起后，他开口问道： “对了，诸位可有天薰芽的消息？” 奕磷峰主只让他带回天薰芽，可没说要让他自己去采。 若能从雪女峰一行人身上入手，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哪知道，他这边话头刚落，梁秋荷立马就诡异地变了变脸色。 当然，这份改变只是一闪而逝，转眼就被她掩饰了下去。 但以张舜的眼力见，却依旧看得真切。 “怎么回事儿？” 心头微动，张舜咧开嘴角，淡声道：“如果诸位身上就有现成的，或者知道哪儿有天薰芽的消息，张某愿以等价值的东西兑换。” 正好从屠逸鸣那里弄到了点玄阶灵材，算上手里的黄阶材料，应该差不多了。 毕竟，梁秋荷一行人修为不算太高，比起天薰芽，他能给出的东西明显更为有用。 “不是我等不愿意换，只是那种等阶的灵草，我们压根儿就没有！” “这样啊……”张舜并没有去掩饰自己的失望。 但无论怎么看，此时他的那份失望都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冒昧问一句，张公子为何对天薰芽如此感兴趣？” 张舜对这一味灵材并不算熟悉，但梁秋荷显然就要了解得多了。 虽然这玩意儿等阶不低，而且算得上有价无市。 但其实，作为炼丹材料，它所能炼制的丹药，并不具备恢复、或者提升真气的功效。 它能炼制的，乃是一种高阶的避瘴丹。 但对寻常修士来说，疗伤，恢复和提升类丹药，显然更加抢手。 “这个……”张舜倒被这句话问得有点愣神了。 “要是不方便，张公子权当我没问！”梁秋荷善解人意。 不过，话音落后，她那双晶亮的大眼珠子，却依旧扫在张舜脸上。 注意到她隐晦的注视，张舜心里的狐疑更浓了。 显然，梁秋荷不只对天薰芽敏感，还对他这个对天薰芽有兴趣的人，也敏感了不少。 面色不动，张舜沉吟起来，半晌才道：“实不相瞒，我乃是奉命寻它的。” “奉谁的命？”梁秋荷迅速追问，语气还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激动。 甚至，张舜还从她的问话中，听出了一种不算隐晦的警惕。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张某乃是奉了我家峰主的命！” 说这话的时候，张舜的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之后，梁秋荷脸上维持的冷静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甚至于，在她身边的黄裙女，直接就变了脸色，迅速与其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眯着眼睛，张舜适时问道。 “没，没什么！”梁秋荷醒过神来，干笑着摇了摇头。 张舜却依旧紧紧看着她，虽然并未开口，但眼神很明显，在追问着她。 突然变得灼热的视线，让梁秋荷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而招呼同伴们生火。 顺便，她从自己的乾坤戒内取出了一些存放的妖兽鲜肉，削了些木棍架在火上。 张舜心里的狐疑越来越重。 都这样了，他焉能看不出来梁秋荷的避讳和隐瞒？ “难不成那老东西要找天薰芽，是还有别的什么隐情？”他不自禁在心头嘀咕道。 话中的老东西，当然指的是奕磷峰主了。 之前他从未如此想过，但看梁秋荷的反应，却由不得他不这么去想。 甚至他觉得，这里面的隐情或许和雪女峰还有关。 当然，现在他没有更多证据可以佐证这样的推论，更多的只是一种本能的直觉。 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能扛着锄头愣是刨根问底。 深吸口气，他压下心头那搅动的思绪，装作平静地坐在火堆一边。 此时，梁秋荷也已取出一坛老酒递了上来。 “山野之间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张公子可千万不要嫌弃。” 梁秋荷显然是没忘之前答应过要请客的话。 并且她还表示，等以后出了秘境，张舜若到雪女峰地界，她一定再补上一顿。 张舜笑着客套了几句，倒也没有和梁秋荷等女太过客气。 之前被百陌门那小子打搅，他好不容易烤熟的狼肉也没能享用。 此时再闻肉香，他这肚子里的蛔虫算是彻底被激活了。 这不，肉刚熟，他就自顾自抓起了那根不知道是什么妖兽的后蹄，一顿狂啃。 吧唧吧唧，别提吃得有多香了。 也是他好歹算自己等人的救命恩人，众女才能强忍着没表现出嫌弃。 等吃饱喝足，他还从梁秋荷那里把剩下的半坛子给要了过来。 再然后，一行人顺势聊起了瓜分战利品的事儿。 当然，碧云峰那群死鬼身上的乾坤戒已经被黄裙女带人扒了下来。 能和屠逸鸣混到一起的，多少也算有点身份的人，乾坤戒这类标配当然不会少。 除了张舜事先收起的那只，剩余五只都被黄裙女集在了一起。 在碧云峰那群人死后，乾坤戒上的灵魂烙印也随之消失。 自然，众女没费吹灰之力就将戒指打开了。 至于里面的东西，差不多的也都被取出，让张舜先行挑选。 张舜扫了一眼，没发现看得上眼的，装出一副大气的模样摆了摆手。 “诸位姑娘太过客气了，张某虽然是出了那么点力，但能拿下他们，实际上全仗诸位姑娘，这些东西，自然应该归属诸位才对！” 说什么他也都是坚辞不受，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 不过，屠逸鸣的那只戒指他却完全没有要主动交出来的意思。 所以不管怎么看，他的这份高风亮节，都没啥说服力就对了！ 梁秋荷又劝了他几次，但张舜依旧只是摆手。 第五十一章 地动山摇 最后，梁秋荷才和姐妹们把战利品瓜分了个干净。 至此，似乎张舜也没什么再继续留下的理由，拱手一礼开口告辞。 众女也没有挽留半句。 只在临分别的时候，梁秋荷对他发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邀请。 自然是请他，日后一定要去雪女峰做客什么的。 当然，这一类的客套话张舜并没有当真，三言两句便各自离开。 至于他嘛，自然是继续照北潜行。 独自一人的旅途，难免枯燥。 好在，时不时有那么几头妖兽出来给他解解闷儿什么的。 低阶妖兽，他顺手也就料理了。 但遇到稍微难缠一点的，能避开他是尽量避开的。 毕竟说是历练，但他的目的，却从来不是斩杀那么几头妖兽，剐那么几张兽皮。 这一走，又是七日。 不只没找到汇合点，就连半根人毛他也没再遇到。 而转眼，他进入秘境便已经十日有余了。 “灵草倒是采了不少，可没有一株是有用的！”叹了口气，饶是张舜也不禁有点郁闷。 再看周围那千篇一律的丛林，他忍不住嘟嚷道：“也不知道林天他们怎么样了！” 在知道秘境还有别的宗门弟子进入之后，他的担心就不曾间断过。 可如今，他算在林里迷了路，别说找林天他们了，自己想认清方位都难。 “没办法，事到如今，也就只能撞运气了！”揉了揉脑门儿，他只能如此开解自己。 可那声嘟嚷刚落，他就感觉到了一阵诡异的动静！ 噗噗噗！ 瞬间，入眼可见的山林都传来了一阵扑翅之声。 连成一片的飞鸟，猛地闯出林端，惊慌地冲进天空，不安盘旋，嘶声啼叫。 除了普通的鸟类，还有不少禽型妖兽也都成群结队，惊慌不已。 就在这些飞鸟惊起后，地上也传来一阵轰隆的狂震之音。 接着，就看到无数身影在山林中横冲直撞，自东北方向而来，宛如万马奔腾！ 突然的一幕，自然把张舜吓了一跳。 哪还顾得了许多，赶紧提气纵身，迅速跳到身旁的那株参天古树之上。 透过密集的枝叶缝隙，他往远处眺望。 好家伙，那影影幢幢的身影，差点把东北那座山都一起拆了。 不只如此，在奔涌的兽群中，他还看到了许多本是天敌的妖兽，竟然在结伴而行！ 哦不，说是结伴或许还不恰当。 因为他们彼此根本就没能顾得了对方。 “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张舜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不禁在心头嘟嚷。 但很快，地面传来的滚滚震荡就给了他答案。 “我嘞个去，这是地震了！” 感觉到大树的颠簸，张舜脸色微白。 这时他才有点后悔，自己居然找了棵大树藏身…… 看着那宛如大军过境，汹涌逼近的兽群，此时再呆下去，只怕和送死没有差别。 他只能紧紧抱着大树树干，在心头默默祈祷。 祈祷这棵树好歹能给点力，千万不要就这么被晃倒了！ 莎莎，莎莎…… 漫山遍野的树木都跳起了别扭、难看的舞。 随着晃悠的幅度越来越大，莎莎声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呼呼，呼呼！ 慢慢地，仿佛一道悍然飓风开始在丛林之内肆虐。 噼啪，噼啪…… 不断有树木被兽群撞倒，惊起了漫天碎叶。 遮天蔽日，连头顶那本就暗淡的天，也都被遮挡了起来，偶尔还能听到夹杂在那翻飞的叶片之中的嗡嗡声。 显然，不只是飞禽走兽，就连蜜蜂、飞萤，也都加入了这场汹汹兽潮。 张舜身子是越贴越紧。 渐渐地，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只有抱着树干的双臂越来越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兽潮远去，震颤摇晃的林木也才终于停止。 可翻卷的碎叶依旧。 重重地吐了口浊气，张舜瘫坐在枝丫之间。 随后，他甩了甩因为太过用力，而被绷得发酸的胳膊。 大口呼吸了两下，他才往兽潮冲离的方向看去。 地震虽然停止了，可兽潮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依旧照着西南面狂奔。 但好歹，他是没有被发现，算是躲过了一劫。 缓缓回头，他又把目光转向兽潮涌来的方向，看着那满地狼藉，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拧着眉头，好一阵迟疑，他勉强收拾了一下心绪，滑下树干，顺东北面转去。 地上斑驳的脚印，成了最显眼，也最清晰的路标。 但他并没有顺着兽潮开辟出来的那条宽阔大路前进，只是顺着那个方向，借助与之平行的那些还未被损毁的林子来掩藏着身影潜行。 慢慢地，狼藉逐渐消失，脚印也变得零碎，他也来到了一处高岗。 一眼看去，便被远处那两座峻峰之间涤荡的尘雾吸引了视线。 虽然尘雾已经明显消退了不少，但依稀还能看到其浩大的规模。 就盘踞在两峰之间，却几乎把两座雄峰拦腰折断，连山脚也被完全遮掩。 “我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眼神微微闪，张舜深吸了口气，迈步就要照那边转去。 可脚下刚动，耳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掠空声。 凝目远眺，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那些个在林中穿梭的迅捷身影。 这一次，来的是人！ 方向，正是往那尘雾漫天的地方去的。 “看来这场骚动，惊动的人还不少！” 一声默念，张舜立刻收敛了气息，倒也没多做耽搁，就跟着往那边赶去。 掠空声持续，越近，在林中看到的人也就越多。 而随着尘埃散落，渐渐地，也露出了被尘雾遮掩的风景。 那是一座山谷，或许曾经也葱翠隽秀. 可此时，整个山谷都已垂直陷落，只留下一个黝黑偌大的深坑。 就像是一张狰狞大嘴，对天而张，要把那片苍穹，也一起吞进去一样。 但让张舜更为震骇的，却不是这天坑的规模，而是天坑里的东西。 那是一座古朴而又高耸的古堡！ 甚至，放眼看去，还能看到城堡外，还散发着的那一层莹白氤氲的光。 光晕诡异而又神秘，浅淡而又莫名惹眼，却将滚落的泥沙完美地拦在了一边。 第五十二章 敬酒不吃 张舜瞪大了一双眼，并没有急着现身。 越是靠近山谷，他的速度也就越慢，最后他是在大坑边缘，还幸存的某株大树后停下的。 探目扫视，他仔细地打量着那座城堡的造型。 但越看，他就越是心惊。 因为，此时的他终于发现，那座古堡竟然只是地下建筑的冰山一角！ 在那大坑之下，还有一片偌大的空间。 隐约中还能看到类似的某些建筑，错落有致。 所以，在地下的，不是一座古堡，根本就是一整座城…… “难不成……” 张舜不由回想起百陌门那小子的话，下意识地对号入座。 如果，只是如果，这真是百陌门那小子提过的仙人遗城，那岂不是踩到狗屎了？ 念及此处，他的呼吸也不自禁地变得急促了好些。 可这样一来，隐藏的气息也因此暴露。 立刻，他就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递来的灵识！ 足足二十来道，弄得他是浑身不自在。 好在，这些灵识只在他身上溜了一圈，便纷纷撤了回去。 再回神，他便看到有人跳进了深坑之中。 自然，那人是正对着古堡顶端跳去的。 但诡异的一幕却在之后发生。 跳下那人刚靠近古堡顶端，就被一道骤然荡开的白芒击中！ 随后，便听到咚咚几声，那人顺着裹在裹在古堡外围的光幕弹出。 瞬间，其人便没入了古城和还没完全塌陷的地面之间的漆黑空隙之中…… 好在，那人的气息还在。 这能证明人还是活着的。 有了第一个，立马就有了第二个。 本来都还潜藏在大坑边缘的人群，争先恐后纵跃而下。 毫无意外，这些人都被黑暗吞没，但都还喘着气。 看到鱼贯跳落的身影，张舜却犹豫了。 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古城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下面又有些什么。 但仙人遗城的诱惑，实在是大…… 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觉得自己都应该试试。 念及此处，他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可就在他准备跳出的时候，脸色却突然一变！ 一种被毒蛇盯着感觉，骤然弥漫。 循着那种感觉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眼，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浩？” 见到那缓步从山石之后现身的人影，张舜眼皮子一抽。 吴浩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他，背着双手，勾着嘴角，看着这边。 张舜藏身的树干，阻断了彼此之间的视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从吴浩眼中弥漫的那浓郁仇怨。 就在张舜满腹意外，满心狐疑的光景，吴浩也突然跳进了那深坑之中！ 用力扯动眼皮，张舜再次犹豫了。 虽然只得几日不见，但此时此刻吴浩给他的感觉，却更加危险了。 没有了那种散逸的魔气，整个人的气息都被完全收敛。 再次看到吴浩，张舜蓦然有种看到了一潭无波死水的诡异感觉。 但多看两眼，却总有种在那潭死水之下，潜藏着某头洪荒猛兽的错觉…… “这家伙居然也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只是偶然？”心思转了转，张舜询问着自己。 但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给不出来的！ 呼呼，深吸了口气气，又重重吐出，再次迟疑了一阵子，张舜才终于从树后转出。 而后，学着之前那些家伙的样子，纵身一跃！ 瞬间，他就落入了大坑之中。 眼看逼近古堡，立马那道白光便再次闪现。 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涌动，他下坠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荡开。 仔细看，不只古堡，在白光爆发的时候，整个地下古城之外也都多了一道晦涩的光幕。 颜色并不完全相同，但却俨然是一个整体，完美地将整座古城笼罩。 “搞了半天，这居然是一座护城大阵！” 此时此刻，张舜才明白过来。 而后，他把阵幕当成了滑板，一路滑向了古城外围。 不过在落地之前，他借着阵幕散发的微光，勉强将古城扫视了一遍。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不仅是两山之间的这座山谷，就连那两座山体也都被挖空了将近一半。 而古堡所在，正是地下古城的正中心。 所以这一滑，还真滑了不短时间。 好一阵子，他的脚下才再次传来实感。 迅速理了理衣襟，他方巡目四顾，立马就看到了堵在右侧城门外的人影。 合计有二十来号人，大多数张舜之前都并未见过。 不过，在这里面依稀有那么几个熟面孔。 正是金阳门人。 而且还是张舜之前专门调查过的那些人中的一部分。 此时，二十来号人，已经分成了几个小团体。 金阳门一边，虽然所属峰头不尽相同，但此时此刻依旧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一起。 小团体之间彼此凝视，完全没有掩饰目光之中的警惕。 但张舜瞟了半天，也没能看到吴浩的踪影。 “那家伙人呢？” 他正自想着，城门口的那些人也开了口。 “这里是我倾华宗先发现的，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滚！” “切，你怎么不说这秘境都是你们倾华宗开辟的？” 倾华宗的人刚刚说完，金阳门这边便直接一个冷哼，不屑道。 “龙在江，现在我是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若是再如此不知好歹，可就别怪我李业玄不客气了！”倾华宗为首之人脸色一寒，说着，已然擎出了长枪。 “还真新鲜！” 这一次开口的，却不是金阳门的龙在江了，而是另外那拨小团体。 “叫人滚，还说客气，那我叫你他娘的给老子爬，是不是对你天大的恩赐？” “卫方，有种的，你再给爷爷说一遍！” “说就说，我让你给老子爬！”被叫做卫方的男人嘴角一撇，还真开了口。 “混蛋！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李某人枪下无情！” 李业玄话音刚落，手中长枪也随之一抖。 虎虎一荡，倒颇具几分声势！ 随着他的动作，在其身侧，倾华宗一行人也全都跨出一步。 刷刷刷！ 紧接着，一大片兵器闪现出。 第五十三章 再说一遍 随后，这一个个都阴沉着脸，恶狠狠地往卫方、龙在江两波人瞪去。 而城门口的形势，也在瞬间变得一触即发。 不过，看着倾华宗一群人的动作，龙在江也好，卫方也罢，都只是无动于衷。 甚至，他们回看向李业玄的目光，还带着一缕全不掩饰的讥诮。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李业玄一行人脸色漆黑，再开口已然没有了半点和气。 “不知好歹！”闷哼一声，李业玄直接把手一挥。 立刻，倾华宗其他人便提着兵刃往龙在江等扑了上去。 “啧啧，这性子也是真够急的！” 张舜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又看看那依旧撑在古城上的阵法。 阵法都还未破，倾华宗一行人便急着清场，他是真不知道有那个必要嘛？ 更何况，这座城可不小。 清华门却不过九个人，就想把这座古城据为己有，胃口也太大了。 铿铿！ 就在他吐槽的时候，那边的战斗已经打响。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专门的，卫方等人和龙在江一行各据一方，对倾华一系进行合击。 只眨眼间，倾华宗一群人就陷入了被动。 但也只是被动而已。 在单兵能力上，显然倾华宗的一行人普遍要强出一些。 所以，即便不具人数优势，但他们也能完美地和对方进行周旋。 而且，还打得有来有回！ 看了几眼，张舜也才算明白过来。 敢情李业玄这些家伙正是仗着实力，才敢如此骄横跋扈。 不过，他并没有要上去凑热闹的打算。 在身上拍了拍，将沾染的泥尘甩落，他缓步照着城墙走去。 那并不是典型的城墙，也就只有一丈来高，看上去也算不得多厚。 只要能破除阵法，就能轻而易举地跳过去。 但难的，也正是破除这座护城大阵。 伸手触摸，完全无法感觉到这一层阵幕的实体。 因为，就在他的手堪堪靠近阵幕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排斥之力便迅速传出。 以至于，他根本就无法触及这座阵法光幕。 不过有一点却很诡异。 就他之前所听说过的护城大阵来说，这座阵法似乎显得太过温和了。 甚至，除了还算强大的排斥力外，他并未从阵法中感觉到任何用以攻击的暗手。 拧着眉头，他一边观察，一边也在顺着城墙挪动。 试图从这座阵幕上来找到那么一两个薄弱点。 毕竟以他目前的实力，想强行破阵，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所以，只能撞撞运气。 噔噔，噔噔！ 他那规律的脚步声，在成片弥漫的铿锵战斗音内，显得格外突兀。 但显然，他自己没有注意到。 可他的举动，却引起了战斗中人的注意。 宛如说好的一样，在一顿狂轰乱炸之后，三方人马迅速脱离战圈。 而后，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奔张舜这边打来。 摸索之中，张舜也感觉到了这成片的视线，悠然停下脚步，漠然回头。 李业玄脸色一黑，当即一声怒哼，喝问道：“你又是哪儿来的杂碎？” “很重要吗？” “没错，不重要！不管你是谁，都赶紧给老子滚！这里既然是我们先发现的，那就是我倾华宗的地盘，闲杂人等，休想染指！”李业玄依旧是那句话。 张舜是懒得反驳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反驳，某些人也会忍不住的。 果不其然，李业玄话音刚落，卫方就冷笑出声。 “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你不恶心，老子都要吐了！” 说着，卫方还真就捂着脖子，好一阵干呕。 当然，他是装的。 但这却足以刺激李业玄高傲而又狭隘的自尊。 “我看你当真是活腻了！” 言落，枪头一转，李业玄浑身气势陡然一变。 随着长枪刺出，好似有一条虚幻的金色长龙凝形。 “龙抬头！” 只听李业玄沉声低喝。 紧接着，那条虚幻的金龙，随着枪头扬起，强势跃出。 枪头红缨，宛如金龙的胡须，去势迅捷而又凶悍。 卫方眼神微凝，倒也不敢大意，下盘猛沉，扬手在胸前划了一只圆圈。 随着手掌滑动，一只碧色圆轮突然在胸前浮现，同样虚幻。 但却宛如一只盾牌阻挡身前，将那条扑来的金色幻龙强势挡下。 轰然一声爆响，还惊起了猎猎狂风！ 幻龙和那只碧色圆轮同时消散，但卫方却不自禁地退了半步。 就在两人交手的时间，倾华宗群人之中也迅速分出一个，提着大刀往张舜扑到。 “小子，你很幸运，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正好用你的血来为它解解渴！” 进击途中，扑出的家伙都还咧着嘴角，对张舜嘲弄道。 人未到，凌厉的刀芒已经照着张舜劈出。 张舜没有接口，漠然看着来人，突然，一点脚尖！ 转眼，他就落在了刀芒之前。 眼看刀芒就要砸在他的胸口，他却在这时咻然抽剑，横剑一划—— 瞬间，剑锋就切进了那条凝练的刀光之中。 刀光却没能维持住形态，刹那被劈成了两半，咔咔碎裂，眨眼消散。 但张舜手上不停，悍然一剑狠狠甩在对方的刀身之上。 铿然一声脆鸣。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一声接着一声，简直比铁匠铺打铁的声音还来得密集。 直到第五声之后，连续的撞击声音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道银芒飞出，在空中拉出了一条铮亮、炫目的弧线，当当落地。 那正是被张舜砸飞的大刀。 定神再看，坠落的大刀刀口早已多了几条刺眼的口子。 而还杵在张舜面前的那个倾华宗门人，右手掌心也已然鲜血淋漓。 伤口是从虎口拉开的，鲜血却顺着指尖，正滴答滴答坠落。 “不好意思，方才你说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张舜剑锋一转，摁在这人脖子的同时，咧开嘴角，露出了里面那两排森白的牙齿。 淡漠的眼神，几乎不含半点温度。 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冰凉，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那家伙，直接就僵了。 就那么直杠杠地杵在张舜面前，仰着脖子，还微微踮着脚尖…… 第五十四章 大阵开启 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一只提线木偶呢。 但显然，此情此景，这人是不敢再重复方才的话了。 看着这一幕，另一边的卫方、龙在江等人也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同为金丹期，虽然小境界各部相同，但刚才的一番交手，他们也知道此人难缠。 可现在，张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人给制住了…… 就算他们不愿意承认，也只能承认： 眼前看上去颇有些冷漠甚至惫懒的男人实力之强！ 也因此，他们再看张舜的目光也更为警惕了些。 李业玄是最先回神的那个，眼珠子爆凸，咬牙喝道：“你敢！” “我不敢？”张舜笑了，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淡淡看着李业玄，不过那只握剑的手却咻然往前一送！ 血，瞬间从他面前那被剑抵着的家伙的脖子上溢出，啪嗒淌落。 “老子宰了你！” 李业玄彻底怒了，但显然不是因为同伴再次受伤，而是感到自己受到了挑衅。 拖着长枪一步跨出，直接往张舜杀上。 张舜依旧是满脸冷漠，连眼神都没有变化半下。 在飞射的枪头近身的刹那，他才振剑一拍。 立马，脖子还在流血的那货就被他拍飞了出去。 好死不死，直照递进的枪头去的！ 李业玄眼神狂闪，迅速收枪。 他刚想把被拍来的同伴抓下，可同伴飞来的身影却在霎时一顿。 随后，他就看到同伴的身躯突然往侧面横移，让出的空间却露出了一条迅捷的银光…… 那是紧跟着追上的张舜，捅出的长剑！ 李业玄刚刚看到，剑尖便已经贴近眉梢。 此时，他想抵挡，可长得过分的抢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点足倒退。 噔噔噔！ 几步之后，才脱离张舜剑影所及的范围。 不过张舜却没有趁机追上，一甩剑身，睥睨而视，嘴角挂着一缕明显的嘲弄。 “你……”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李业玄抬头，脸上早已是青红交加。 不过没等他的狠话说完，地面再次传来了一阵诡异的震动。 簌簌，头顶的泥尘纷纷洒落！ 但张舜他们看的却不是穹顶，而是就在身边的那座古城。 之前还套在城市上空的偌大阵幕，也突然晃悠起来。 随后，那层斑斓的阵幕之上，逐渐浮现出了一圈圈奇怪的涟漪…… 就像是被风惊动的湖面，波纹并不汹涌，却在持续扩散。 又像是在阵幕上，悄然浮现出了一个个旋涡，将那原本平静的“水面”吞噬。 是的，阵幕正随着这些漩涡的扩散，在迅速消失！ “大阵居然破了？”卫方满脸古怪，显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但这一刻，却没有人去搭理他，大家都只直勾勾地看着那座古城上空。 终于，阵幕彻底消失了。 没有半句招呼，龙在江对自己人一声招呼，当先往城中跳去。 见状，卫方又哪儿还顾得上吃惊，也立马纵身冲出。 只是转眼，拥挤的城门口，就突然冷清下来。 张舜却没动。 李业玄也还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不过，余角却不住扫向城中。 最终，还是遗城的诱惑打败了心里愤怒。 “你给老子等着！” 对着张舜恶狠狠地扔下一句，李业玄没再耽搁，带人迅速往城内去了。 等三波人马都消失之后，张舜把长剑收起。 这会儿，他才有机会擦擦手心里的汗珠。 好一阵子后，他拧着眉头跳上城墙，但并没有急着入内。 就坐在城墙上，放目而眺。 虽然地下光线不好，不过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强度。 而且，以他的目力，足以将古城的情况尽收眼底。 首先，看到的便是龙在江和卫方等人。 就仿佛说好了似的，这些家伙一进入城中便直奔中央区域。 半道上，也才分出了那么两三个同伴转入小巷，大部队的目标，但却只有一个。 古城虽然大，但可以算是标志性建筑的，也就那座古堡而已。 显然大家都认为，要是这里面真有些什么好东西的话，大概率就在古堡之内。 没一会儿，大部人马就已经冲到了城中央，陆续涌入古堡。 可张舜依旧没有着急。 他在找吴浩！ 他基本是最后一个跳下来的，所以之前下来的有多少人，他心里都有数。 但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发现吴浩的行踪，这让他莫名有种不安。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城门，只有吴浩始终没有现身。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护城大阵却诡异地破开了…… 城门口的人，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然排除了嫌疑。 那么，有那个机会破阵的，吴浩便是一个！ 如果阵法真是被吴浩破除的，那对张舜来说，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儿。 毕竟能做到这一点，只能说明吴浩比起之前更强了…… 而那吴浩对他的敌意，张舜再清楚不过了。 “那混蛋到底躲哪儿去了？”拧着眉头，张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借助房顶一路往中央区域迫近，但灵识却始终撒开。 距离那座古堡越来越近，张舜的眉头也就皱得越紧。 正犹豫着是不是先去古堡里瞧瞧，可就在这时，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灵识扫过！ 来得突然，消失得更是迅捷。 张舜立马转头四顾，但那一道灵识却消失了。 “要是没有感应错误，刚才那道灵识是属于吴浩的！” 深吸了口气，张舜干脆从房顶上跃下。 但却没再往古堡靠近，只借助脚下的那栋建筑藏起了身子。 滴答滴答，时间推移，但却走得极为缓慢。 差不多五分钟后，终于，一只鬼鬼祟祟的脑袋在西北方的某栋客栈屋顶冒出。 正好和张舜藏身的建筑，以及古堡在一条直线上。 张舜也透过被捅破的窗户纸发现了。 “原来在那儿！” 看到那只脑袋，张舜终于勾着嘴角笑了。 不过，看那家伙鬼鬼祟祟的样子，张舜的眉头却没有就此松开。 和他一样，吴浩显然也并不急着往古堡里面去！ 实在是太诡异了。 第五十五章 一笔总账 并且，这吴浩比他还要显得悠闲…… 这不，在冒出脑袋之后，吴浩就开始在房顶上跳跃腾挪。 但方向却不是往古堡这边来，更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难不成这家伙对这座古城还知道些什么？” 看吴浩那不慌不忙的样子，张舜忍不住在心头猜测。 不过，没等他找到问题的答案，他的眼皮子就再次一闪。 吴浩显然不是漫无目地随便乱跳。 不知不觉间，他便到了金阳门分离出来的那几人左近！ 当然，此时这几个人并未凑在一起，不过彼此之间却维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距离。 毕竟，在古堡外搜索的可不只是金阳门的这三个。 所以会有点防备也正常。 就在张舜眯着眼睛观望的时候，吴浩却看准了时机，猛然从屋顶跃下！ 就见他一个猛子杀向那刚刚从屋内转出的身影！ 出来那人也感觉到了危险，匆匆抬手抵御。 但让张舜没想到的是，吴浩不仅没有变招，反而径直轰了上去！ 真气的光华散逸，宛如一道绚烂的烟火。 可下一刻，吴浩就直接把对手给轰飞了出去…… 只是这样的话，那倒罢了。 只一拳，吴浩不仅把人轰飞，还轰断了对手的胳膊！ 甚至在对方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偌大的窟窿。 金阳门那货好歹也是金丹中期啊，可居然被吴浩一招就给废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这一幕，看得张舜眼皮子狂跳。 可这却不是让他最吃惊的，接下来的一幕才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就见吴浩抓着被废的那家伙的脑袋，轻而易举地举到半空。 然后吴浩伸出另外的那只手印在对方脑门儿，嘴里还念念有词。 随着他那只印在对方脑门儿的手缓缓抽离，一股强大的灵魂之力，猛然荡开！ 就见一道灵魂虚影被硬生生地从被废那人身体中抽离。 “这……” 张舜双目圆睁，他哪里见过这样的事？ 很快，张舜就开始头皮发麻。 但吴浩却依旧很是平静，面无表情。 等把尸体仍在地上，他大嘴一张，竟把那只被抽出的灵魂吸进了嘴里！ 吧唧吧唧，甚至还嚼了两下。 末了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样子，浑像上辈子张舜小时候过年才有幸啃完一只猪蹄，而心满意足的模样。 “我去，怎么看着比吃人肉都还瘆人呢！” 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张舜忍不住在心头嘀咕。 这吴浩，看着怎么跟疯魔了一样？ 但吴浩却没有真的满足，迅速又扫向不远处的另一栋建筑。 那里，还有一个人正在搜索。 在吴浩吃完三条灵魂后，外围搜索的人终于发现不对，开始反击！ 但这样的反抗，就和小鸡对着苍鹰扑闪翅膀没有半点区别。 然后，吴浩吃完了第四条，第五条…… 侥幸还没被找上的人，彻底慌了手脚，哪儿还顾得上找什么宝贝，赶紧往古堡扑回！ 见识过吴浩那残忍而又强悍的手段，他们迫切需要找到点安全感。 大部队所在的地方，俨然就成了这些落单的人的首选。 吴浩不慌不忙，遥遥追在一群人之后。 张舜一直躲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但此时此刻，看到吴浩，他眼里只有浓浓的陌生。 吴浩的悠闲，让他有种看到渔夫打渔的时候，把鱼儿往早就张开的网子里赶的感觉。 最终，张舜并未现身。 但很快，外围的那些人都陆续冲进了古堡之中。 就在这时，吴浩笑了！ 笑得像是一头来自地狱里的恶魔一样。 也不见吴浩跟进去，就围着古堡一通游走。 可原本矗立在古堡外的貔貅石像，却宛如活过来了一样，突然吐出两道紫黑的光！ 就像是两道喷泉，径直绕过古堡房顶，形成了两道虹桥…… 但这还没完，就见两座光桥突然一震，开始往两侧扩散！ 就好像两道突然拉开的帘子，刹那间便将古堡完全笼罩。 不只如此，古堡之中本来漆黑的环境，噗噗燃起了一大片闪烁的光！ 伴随着这些光芒浮现，整座古堡都好似变了模样。 墙面、屋顶，也像活过来了一样。 突然陆续地睁开了无数只妖冶泛红的眼睛。 仔细看，才发现那应该是某种晶石。 而随着这些晶石点亮，一连串古怪的纹路，开始在整个古堡内外晕开。 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慢慢地，就连这些纹路，也都渗出了一层层红色的光晕。 仿佛一瞬间，整个古堡都被点燃了似的。 噔噔噔！ 似乎有脚步传来，接连几条人影从堡内探出脑袋。 但诡异的是，他们只是刚刚靠到墙上，就跟忽然癫痫发作似的。 充斥在古堡之内暗红光雾越来越浓，古堡之中的人，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寻宝之旅”，会变成这般！ 豆大的汗珠，暴露的青筋，即便隔得老远，张舜也都看得真切。 而后，古堡内那一个个的人都渐渐萎靡，纷纷往地上栽倒。 扭曲的身子，好似夏日滚沙的蚯蚓，却比蚯蚓狰狞，也更加可怜。 惨叫，是在那之后才从一群人嘴里传出来的。 怔怔地看着，张舜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 此时他已经看出来了，笼在古堡上空的是一座阵法。 那些红雾，很可能是一种烈毒。 “这些毒不会是吴浩埋下的，可他又是如何知道怎么启动的……” 疑惑，在张舜的心头纠缠着。 一时间，他也形容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情。 只能说这些人太急，太赶，这才导致他们落入吴浩这家伙的圈套了！ 但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该先撤退的时候，古堡外背着双手的吴浩却缓缓转过了身子，眯眼往这边扫来。 迎着那家伙泛红的目光，张舜心头一突，暗道：“这家伙，发现我了！” 嘟嚷刚落，就听掠空声动。 吴浩的身影，犹如擎天飞鹰，迅速向着张舜的方向冲来！ 人还飘在空中，都还不忘冷哼：“张舜，咱们也是时候该算笔总账了！” 第五十六章 魔头复苏 吴浩在房顶之上腾挪，速度快到了极点。 只转眼间，人便已经扑到张舜身侧，扬手便是一巴掌扇出。 张舜当然不可能杵着挨揍，立马把手腕一翻，抽出了那把长剑。 随后，就见银虹一闪，他狠狠一剑照吴浩挥出的巴掌劈出。 提前有了防备，这一剑上他灌满了真气，半点也没有留手。 可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吴浩居然仅凭一只肉掌，就将他甩出的剑芒捏碎。 不止如此，就见吴浩手心一探，直接抓在了剑身之上。 然后，张舜就感觉到一股悍然巨力袭来！ 不由自主地，他被拖得往前趔了一步。 好在，他反应不慢，迅速把下盘一沉，双脚蹬着地面，强行稳住了身子。 但还没等他稍稍松上那么一口气，眼神就再次一凝。 就在这时，吴浩骤然抢上一步，另一只手成拳强袭，直轰向他左胸。 说时迟，那时快！ 张舜根本无暇多想，迅速抓着剑柄，用力一拧。 在试图把剑身拔出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迅速甩出一掌，往吴浩轰来的拳头迎上。 碰的一声脆响，拳头和巴掌相触，撞了个结结实实。 但随后，张舜就感到手臂狠狠一颤，一股酥麻骤然在胳膊上蔓开…… 不由自主地，他甩出的那只胳膊往下一沉。 至于抓着剑柄的那只手，根本就无法将剑身拔出。 可显然，吴浩没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拳之后，又是一拳直上。 取的，依旧是张舜的胸口。 但这会儿，张舜空余的那只手却已经提不起力气。 危急关头，他银牙一咬，索性松开擎剑的那只手，仓促往胸前一挡。 咚的一声！ 吴浩的拳头携着庞然巨力，轰然砸落。 张舜这只胳膊也不禁颤了颤，疼痛还没传到脑海，他的这条胳膊就往后一荡。 那声脆响，正是他自己的胳膊砸在自己胸口的声音。 一声闷哼出口，张舜的双脚也猛地从地面脱离。 随后，在空中拉出了一条并不靓丽的弧线，狠狠撞在了街外的那堵墙上。 血气翻涌，落地的一瞬间，张舜再次闷哼。 抬眼扫向街面，便见到吴浩的身影犹如弹簧，再次冲来。 此时此刻，张舜已经完全感受到了吴浩修为的提升，也知道硬杠的话，自己无胜算。 但看情况，吴浩显然是没打算放过他。 心头一沉，他没有起身，咽下那口翻涌的血气，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悄然向后。 在吴浩再次扑近的刹那，张舜放在身后抵着墙壁的手用力一震！ 哗啦一声，那堵墙在这一掌后，立马就露出了一个窟窿。 咔咔…… 无数裂纹宛如游蛇一样在墙壁之上游走。 张舜却没有耽搁，撑地的手，跟着强势一撑，拖着屁股，他趁机翻进那窟窿之中。 与此同时，哗啦啦的一连窜声响也传入耳中。 被轰出窟窿的那堵墙猛然坍塌，卷着瓦砾、木屑噼噼啪啪往地面砸落。 瞬间，尘沙四起。 吴浩一脸冷漠，只在坍塌的墙壁之外微微一顿，便冷笑开口。 “想跑？哪儿那么容易！” 话落，他甩手一荡，将弥漫的尘沙击散。 没有了尘雾的阻挡，废墟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事实上，屋子并未完全塌掉，就只往崩塌的这一侧，有一个大幅度的倾斜。 尤其是对面的那堵墙壁，可以说是完好无损。 房间并不大，在吴浩跨过地上那堆瓦砾之后，便可以对房间一览无遗。 扫目而视，但他却没能在这狭小的房间之内发现张舜的行踪。 立马，他就蹙起了眉头，瘪嘴哼道：“老鼠一样的小子！” 言落，他并未在房间里多留，转头便要离开。 就在再次跨过瓦砾的瞬间，一道刺眼金光，突然穿透满地碎片，冲天而起。 在震飞那些碎屑的同时，也露出了藏在下面的身影。 没错，正是张舜！ 此时，他手里还抓着一只斑纹流转的玉简，那正是之前他从屠逸鸣那里抢来的。 当初，他就差点在这块玉简之下吃大亏！ 就在金光爆出的那一刻，这块玉简也碎成了碎片。 但此时，张舜根本就没有功夫去理会它，直勾勾地看着金光飞射的方向。 吴浩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并没有回头，只迅速往侧面跨出一步。 但两人间就不过两米的距离，他反应再快，还是躲避不及。 最后关头，吴浩提手，强势拍出一掌，试图将飞射而来的金虹轰碎。 但下一刻，爆开的金华就被鲜红沾染。 最终，吴浩还是高估了自己。 金虹直接撞在吴浩的胳膊上，将他的那条胳膊轰成了肉酱。 但金虹却没有立刻消散，而是沿着吴浩的胳膊继续推进。 一开始只是那只巴掌，但紧接着，便是手腕，小臂…… 直到吴浩整只肩膀也都从身体脱离，金虹才完全碎裂。 噔噔噔！ 受此冲击，吴浩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 但紧接着，就听到到哐当一声，他脚下被横亘的断梁一绊，仰面摔倒。 与此同时，张舜从废墟之中跳起，身入电闪，迅速往吴浩扑去。 人未到，便甩出了一巴掌，悍然掌风，喷薄而出，将还肆意盘旋的沙尘震散。 落地的同时，吴浩也看到冲来的人影，带着满头大汗，满脸苍白，用力在地上一滚。 再次滚回街面，他用剩下的那只胳膊，用力在地上一撑。 身影顿时弹起，在彻底稳住身影之前，匆匆挥出一拳，往张舜迎上。 轰…… 拳掌交触，在两人之间，迅速卷起了一阵狂风。 随后，便是噔噔噔错乱的脚步。 二人各自倒退，但这次，张舜先稳住了身子。 瞥眼看向垂落的胳膊，他咬了咬牙。 就这一下，他的右胳膊居然被打得骨折了！ 微一愣神间，吴浩却再次抢步扑出，拖着半身鲜血冲来。 “你知道为了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我用了多久？可你居然敢毁了它！今日若不杀你，焉能解老夫心头之恨！”吴浩咬牙切齿地吼道，杀气有如实质。 这一刻，就连空气也仿佛降下冰点，张舜只感觉骤临隆冬。 第五十七章 何等妖孽 “吴浩”杀气腾腾的模样，还裹着狰狞。 但听到他的话，张舜心头却狠狠一个咯噔。 此时此刻，他又哪儿还不明白： 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吴浩了，俨然已经被那魔头夺舍成功！ “怪不得这家伙一下子就这么强了！” 深吸口气，张舜心头骇然，但已经没有了要和这家伙继续拼下去的意思。 他很清楚，刚才能逼退这个老魔头，全是因为运气。 但真实实力，他和老魔头之间差得还是太多了。 更何况他已经没有了兵器，就连右臂也被废了。 如若继续纠缠，除了让自己深陷险境之外，只怕奈何不得这个家伙。 念及此，他已经有了决定。 没等这个老魔头近身，他便迅速转过身子，一撇头，往外围冲去。 “给我站住！”老魔头一声怒哼，立马撒开四蹄在后边猛追。 奔行之间，他还简单的封锁了断臂处的血络，勉强给自己止住了流血。 随后，塞了一颗丹药入喉，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 但张舜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虽然也吞服了丹药，但似乎效果并不明显。 随着他强行提气，狂催身法，体内翻涌的血气，变得越来越是激烈。 最后压制不住，直接喷了一口。 不过，这样反而让他稍微轻松了那么一些。 眼看老魔头越追越紧，张舜心头焦急，不住计算着和头顶大坑边缘的距离。 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在古堡之内的那些个家伙，早就已经七窍流血，奄奄一息。 呼呼，是掠过耳鬓的风，也是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终于，距离大坑边缘近了…… 他迅速弹身而起，一下落在那栋除了古堡之外，古城最高的塔楼顶上。 然后把全部真气灌注双腿，拔身直上。 此时，老魔头也已经来到了塔楼下方。 一眼看到他跳出的身影，老魔头脸色一黑，甩手便抽出了一把短刀。 然后，就见他铆足了劲儿，对着还在半空之上的张舜掷出。 张舜身在半空，瞥到飞来的银芒，眼神狂闪。 没办法，无处借力，他只能强行拔身，同时把双腿一收。 但就这一下，他上冲之势反而变弱，甚至还有种下坠的趋势。 这时，那把飞来的短刀已经到了脚下。 来不及多想，他聚精会神，狠狠一脚往飞来的短刀跺去。 看似平静，心里实则慌得一批。 要知道，老魔头这一刀可是奔着要他命来的，一个不好，他的腿可能就没了。 但要是在这个时候落下去，只怕没等落地，老魔头就会把他轰成碎片。 没办法，他只能如此赌一把！ 伸出那条腿的时候，他是闭着眼睛的。 但好在疼痛传来的同时，他的脚底板也传来了短暂的实感。 用力一蹬，借短刀为踏板，他再次拔身而上，浑然没有注意到脚心的鲜血淋漓。 脑袋冒出大坑的同时，他一把抓住大坑边缘，用力一撑，弹出的瞬间，贴地一滚。 滴溜溜，三米之后，方才停下。 此时垂首再看，左脚那只鞋已经没有了鞋底儿，脚皮也被剥了一块儿。 “只要没断就还好！”能有这个效果，张舜已经很满足了。 顾不得包扎，他迅速撑起身子，也没再往古城看上半眼，拔腿就跑。 几乎就在他没入山林的同时，老魔头也从地下跳出。 环视一周，最后深深地在地上的血迹上一扫，迟疑一阵子，终究没有追上。 “这次算你走运！等我吸收了下面那些小子的修为和魂魄，再慢慢儿找你算账！” 瞪眼看着张舜逃走的方向，老魔头一声冷哼，再次跳入古城。 张舜当然是没有听到的，此时他正夺命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跑了多远，是一双腿再也提不起力气的时候，他才停下。 就着山溪清洗了一下伤口，趁机包扎了那么一下。 随后张舜就在山涧之内找了个背阴处的草丛，盘膝而坐，一边恢复一边疗伤。 这一坐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再醒来，脸上的苍白好歹是缓解了一些。 伸展了一下身子，长出了口浊气，他就躺在草丛中，闭上了眼睛。 当然，他并没有睡去，而是在回想和老魔头的战斗。 但越想越郁闷。 毕竟，这可能是重生后他被修理得最惨的一次了。 “看起来，那家伙的修为恢复得很快。短短时间不见，居然就已入元婴了！” 叹了口气，他用力揉了揉脑门儿。 好半天，又捏了捏拳头，咬牙道：“但这个场子，说什么也得找回来！” 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念及此处，他才再次想到了那座地下古城。 此番，他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搜索，就被迫逃出，着实有点可惜。 随后，他开始纠结。 但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顺着来路，折了回去。 但这次，他没再往那座大坑里跳，就只是完全收敛了气息，猫在坑外丛林。 这一等，就是四五天，因为没有日夜轮替，他只能勉强计算日子。 就在这几天时间，还有零星的人员赶到此地。 但所有来此的人，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周遭丛林，也慢慢有了些妖兽活动的迹象。显然，之前逃走的妖兽在开始回归了。 张舜把身子气息收得越来越紧。 是第六日上，顶着吴浩面容的老魔头，终于再次现身。 刚跳出大坑，老魔头便吸引了一群妖兽的注意。 但老魔头半点也不慌张，双手一背，对着那群妖兽扬声一个大吼。 声势震天，吓得一群刚聚集的妖兽瞬间溃逃。 转眼，大坑外围就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张舜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再看那家伙，眼中骇然闪动。 “这也太快了吧！” 就刚才那一声大吼，就算没有分神境，只怕也已经不远了！ “我去，这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把气息收敛得更加严实了。 好在，老魔头并未在此处多留，震退妖兽之后，信步而去。 噔噔，噔噔……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张舜才从藏身地冒出脑袋，再次往古城中落去。 第五十八章 专业捡漏 古城依旧还是那座古城，但已然没有了护城大阵笼罩。 至于那座套在古堡之上的阵法，到这会儿也已经完全解除。 所以，张舜这一次很轻易地就落在了古堡房顶。 立刻，一股刺鼻的味道，悄然席卷。 这味道极为古怪，有种馊水裹着血腥味的感觉。 他不自禁地抹了抹鼻子。 而下一刻，他就知道这些气味的来源了。 顺着顶层的窗口，他跳进古堡之中。 都还没有走上两步，他就看到了那条瘫软于地的尸体。 哦不，说是尸体或许还不太准确。 因为挺在地上的身影，除了一个人形轮廓，再也看不出半点曾经为人的样子。 就是一团腐肉而已！ 裹着鲜红的血，还能看到一些犹如脓水一样的液体铺在地上。 整个尸体都像是放坏了的奶酪，看上去有种让人莫名反胃的感觉。 强忍着要呕出来的冲动，张舜迅速从房间里离开。 但来到走廊，那种气味却更浓了…… 放眼看去，还有几条类似的尸体挺在楼道之上，凄惨不已。 用力拧着眉头，张舜完全想不到这些人死的时候，到底是遭受了何等摧残。 “当真好狠的手段！”饶是他，也忍不住叹道。 他从不自认是个心慈手软之辈，但看到这一幕，还是感觉头皮发麻！ 深吸了口气，他把视线从这些尸体身上挪开。 随后，张舜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索。 可是找遍了古堡，也没能发现任何可以称为宝贝的东西。 “麻蛋，不会白跑一趟了吧！” 挠了挠脑袋，他当然是不甘心的，冲出古堡，开始在古城中搜索着。 因为脚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他的动作并不算多块。 当然了，全程他都没有收起匿息功法，始终掩饰着自己的气息。 一间，两间…… 好不容易把古城搜索完毕，却依旧落得个两手空空。 “该死的，那混蛋应该是把东西都带走了！” 虽然没找到东西，但他却看到了不少房间内，被动过的痕迹。 无奈，他只能放弃。 不过临走，他瞥到街外的那几具最开始被老魔头斩杀的尸体。 带着最后的那点侥幸，他缓步走了上去。 随后，蹲身探手，在尸体身上就是一阵摸索，十分仔细。 还好，这边的尸体还有那么几枚乾坤戒留下。 事到如今，他当然也不嫌弃，左右先把这些戒指给收了起来。 只等搜遍了每一具尸体，他才再次从地下跳出。 这一次，他就没在这座山谷周边逗留了。 揣好了东西，他迅速撒开丫子继续照着西北面前行。 是多少有点疲倦之后，他才再次收住脚步，趁此机会，查看起了这次的收获。 戒指倒是不少，足有八九枚。 挨个儿抹开，把东西一股脑全都倒出仔细点算。 丹药足有十多瓶，灵草也有二十来株，而且一大半都还是新鲜的。 遗憾的是，丹药也好，灵草也罢，就没有一瓶或者说是一株是玄阶的。 但好歹，聊胜于无嘛。 别的不说，就这些东西拿回去，怎么着也能换个一年半载的生活费不是！ 和屠逸鸣一样，这些人戒指里也都藏着那么一块儿灵魂玉简。 比起那些丹药、灵草，显然这玩意儿对张舜来说反而更具吸引力。 转眼间，他就把这些灵魂玉简内的魂力全部抹掉，专门用一枚戒指盛装起来。 此外，对各种灵草，灵矿，丹药、灵器，他也做了细致的归类。 最后，在他自己的乾坤戒内，就只存放了一些常备的丹药，以及一些金银细软。 统计下来，倒也有了百十万两银票，三万多两的金票。 要是把这些零零碎碎的灵器、灵材处理了，还能赚他个数百万。 算起来，现在的他也算个小富豪了，以后似乎再也不用紧巴巴地过日子了。 抚摸着戒指，他还心有所感：“果然，还是这种无本买卖来钱快！” 把差不多的东西都收拾规整之后，他才看向地上还剩下的那些。 三本泛黄的册子，都是技诀一类的秘籍。 一本黄阶上级的《捭阖掌》，一本玄阶下级的《九戮剑》。 还剩下的是半部身法，玄阶上级《逍遥游》。 当然，最被他看重的，是那本品阶最高的，但可惜只有半部，而且还是下半部。 就算想练，他也无从下手。 至于那本掌法，他没看在眼里，反倒是那本剑诀，似乎可以钻研钻研。 正好，从戒指里，他也缴获了那么两把玄阶中级上品的灵剑。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从里面找到了几张兽皮。 和奕磷峰主交给他的那些一样，基本都是关于秘境的部分地图。 一开始，他并没太在意。但慢慢地，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如果说，奕磷峰主给他的地图上所标注的是曾经出现过天薰芽的地址。 那么这些地图上，显然不应该是。 可是仔细对比，几乎所有地图标注的地方，都有大部分重合之地。 “难不成，他们也要找天薰芽？” 再想起梁秋荷当初被问及天薰芽时候的表现，张舜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 正自沉吟，余角扫过堆砌的兽皮，眼神突地一闪。 就在那一众差不多的地图之中，有一块儿却极为不同。 其他地图虽然都只是勾勒了秘境的部分区域，但至少兽皮被裁得方方正正。 只有这块儿，边缘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 而且，兽皮本身也比其他地图光滑，入手甚至有种温润之感。 “这不是单纯的兽皮，而是被专门当成灵器炼制过的！”仔细抚摸，他立马明白过来。 地图不大，就只比手掌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右下角还有一个大写的“伍”字。 觉察到这张地图的不同寻常，张舜迅速摊开在眼前查看。 “太小了，根本无从分辨！” 半晌，他才无奈放弃。 随后犹豫了一下，把这张地图收起。 至于其他的那些关于秘境的地图，张舜手里就有一张类似的，自然就不需要了。 自此，战利品清点完毕，他也终于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嘴角。 “就是不知道那个老魔头又上哪儿去了！” 默默嘀咕，张舜笑意收敛，眼里骤然蒙上了深深的忌惮，还有浓郁的杀机。 第五十九章 终得方向 虎口脱险，还发了一笔小财。 不管怎么说，张舜这一趟可算是没有白来。 只不过，到现在为止，别说幽鸢翎羽了，就连天薰芽的的半片叶子他都还没有发现。 想起进来之前奕磷峰主说过的话，张舜不禁有些郁闷。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潜入金阳门的，若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被赶走，那也太悲催了。 叹了口气，他再次揉了揉脑门门儿。 掏出秘境地图左瞧瞧，又看看，仔细对比周围的山势。 突然之间，他眼神一闪。 “怎么那座峰头，和地图上的这么像？” 余角无意瞥过正北远处的那座山峰，他又把地图举在眼前，好一阵端详。 越看，他就越觉得自己的感觉没错！ 群山之间，那座山头明显有一面是光溜溜的峭壁。 而在峰头之上，还有一个诡异的“倒钩”。 那模样，就和地图上绘出的那只漆黑的老鹰一般无二。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眼中所见，正是地图上的那座鹰形山峰。 心下一动，他哪还耽搁？ 当即把地图一收，撒开了丫子，迅速往那座山峰跑去。 看起来不远，可真正跑起来他才发现，这真不是一段多短的距离。 但好在，他很顺利地来到了那座鹰头峰下。 抬首上望，此时他才完全看到山顶的情况： 那伸出的倒钩，不是别的，正是山头上的那株遮天大树的半边树冠。 “这是不是有点太粗了？”仰着脑袋，张舜忍不住感叹。 看过那株坐落于山顶的巨树之后，他的眼里似乎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树木了。 呼…… 好一阵子，他才收回目光，顺着耳中的潺潺水声扫去。 就在鹰头峰的另一面，便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正好和地图上的描绘相吻合。 至此，他彻底确定，这里就是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无疑了。 “麻蛋，都半个来月了，才算找到方向！” 这一刻，张舜的心情极为复杂。 但无论如何，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了。 而就在这座鹰头峰东北不远，便有一处曾经发现过天薰芽的地点。 稍微歇了口气，他倒没有耽搁，借助河流的走向分辨了一下方位，再次上路。 两日之后，他就在群山之间发现了一座突兀的山谷。 之所以说突兀，是因为山谷并不是典型的山谷，更像是一座偌大的平原。 本来密集的树木变得稀疏，地面之上多是成片的青草，偶尔还能看到夹杂其中的水洼。 在外围山顶，他倒还能看到对面远处那变得极为低矮的山脉。 但落入山脚，高逾两米的青草，便轻而易举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莎莎，莎莎。 风声惊动，四面八方都是一毛一样的声音。 “还好，这次好歹没有迷路！” 深吸了口气，他放缓了脚步，徐徐往沼泽深处而去。 一步，两步…… 走着走着，便再也看不见身后青山。 可传入耳中的那莎莎声，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密了。 心头一突，他的脚步随之一缓，目光不住往四周扫视，灵识完全放开。 终于，他发现了密集声音的来源！ 就在左手边数十米外的地方，茂密的草丛中多了一份异常的动静。 “有什么过来了！” 心思一动，他立刻抹开乾坤戒。 然后将在古城里捡来的那把玄阶中级的金麟剑抽出。 几乎就在长剑入手的刹那，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猛地一暗。 悚然抬首，只看到一只偌大的脑袋从草丛之间冒出。 烙铁的形状，眉骨凸出，黝黑的皮肤，哦，应该是鳞片上，还泛着湛湛幽光。 一双碧绿的眸子，犹如生了锈的铜铃，瞪得老大，俯首凝视着张舜的眼睛。 分叉的舌头吞吐，嗒嗒，还有一缕缕泛着腥臭的涎液从嘴里淌落。 那居然是一条巨型墨蚺！ 别的不说，就那条舌头，都比张舜长了！ “我嘞个去，怎么撞上了这玩意儿！” 张舜眼皮子一跳，心里郁闷地念道。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玄阶下级妖兽，本身实力就不比寻常金丹后期的弱。 再加上它那一身鳞片可谓刀枪不入，在妖兽之中都算是极为难缠的存在。 但显然，墨蚺没打算点点头就算了。 那只抻出的脑袋没有什么表情，可地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轰轰之音。 立马，张舜就看到眼前的草丛以一个绝对迅捷的速度在迅速倾倒！ 而一条粗壮绵长的黝黑身躯，正从草丛之中照自己扫来。 没错，那正是墨蚺的躯干。 这一动，宛如排山倒海，张舜看得是眼皮子狂颤。 但很快，那条蚺身便已经压到了眼前。 甚至在近身的时候，蚺尾一端，还有了一个诡异的扭曲，蜷曲成环。 看起来，墨蚺似乎是想把他完全套在里面。 这也是蚺类捕食最常用的招式之一。 但就他那小身板，又如何能经得住墨蚺这一卷之势? 可蚺身太长，根本绕不开，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蚺身跳出去。 危急关头，也没有给他更多时间考虑。 眼看墨蚺蜷曲的身段儿就要完全收紧，来不及多想，他急忙在地面一点！ 立刻拔地而起，便要从盘卷而来的蚺身之上跃出。 可就在这时，一直撑在半空中的蚺头，猛然弹出。 巨嘴大张，照张舜咬了上来。 浓烈的腥臭味，裹着劲风铺面，熏得张舜差点没晕过去。 而那两根森森獠牙，宛如两把前世传说中的死神镰刀，悬在他的头顶。 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他的灵魂给勾出去似的。 但张舜知道，真要被这条墨蚺的牙齿咬中，那一定比死神收魂痛苦得多。 因为这玩意儿身具剧毒！ 只不过，身在空中，他却无处可躲。 那张大嘴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他想起乾坤戒里还有李业玄的那把长枪！ 来不及犹豫，他赶紧把长枪取出，就在被含在蚺嘴的那一刻，旋手垂竖。 墨蚺当然没有看到，本能地便要合上嘴巴。 可是上下颌却被长枪顶住，没能第一时间把嘴巴合上。 趁此机会，张舜赶紧从其嘴里跳出。 但离开蚺嘴的那一刻，他却听到了一个诡异的声音。 “救，救我！”? 第六十章 活久见 噔噔两下，落地后，张舜还点足在地上弹出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子。 凛然抬头，带着满脸古怪看着那条墨蚺。 此时，墨蚺已经被锋利的枪头捅了个鲜血淋漓。 或许是疼痛，让它不住地摆动着脑袋，试图将那把长枪甩出。 即便如此，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也还在愤恨地瞪着张舜。 张舜之前倒是听说过，高阶妖兽开启灵智后，可以口喷人言，甚至幻化人形。 但此时此刻，怎么看，刚才那句虚弱的求助，都不像是暴怒的墨蚺说的！ “怎么回事儿？” 想着，张舜难免心生狐疑。 但这时，墨蚺已然用舌头强行把那把长枪拔了出去。 就着那满嘴鲜血，抻长了脖子，仰天一声怒嚎。 声音倒是不大，但声波却震得张舜耳膜生疼。 还没等他捂住耳朵，巨蚺盘起的身子，就咻然一弹。 粗壮的身躯，狠狠往张舜甩去。 速度之快，他根本就来不及闪避，匆促间，只能赶紧横剑侧身。 铿的一声，蛇身砸在剑身之上，居然传出了金属撞击一般的声响。 巨力袭来，张舜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从地面脱离。 就好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飞就是二十来米；虎口的刺痛，险些让他抓不住剑柄。 但好在，他撑住了！ 落地一瞬，他立马竖剑往地面一捅。 长剑在地上拉出了一条狭长的划痕，又是三米后，他方才停下。 赶紧重整旗鼓，正好看到巨蚺再次扑上的身影。 “老虎不发猫，你当老子病危啊！” 牙龈一咬，张舜把长剑对着巨蚺一指，浑身气势陡然一变。 虽然没有巨蚺那巨大绵长的身板，但气场却一点也不比它来得弱！ 巨蚺眼神微动，生动地祭出了一缕嘲讽。 舌头一吐，硕大的脑袋凛然压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罩子，照张舜当头笼下。 “来得好！”一声爆喝，张舜没有闪避，反而抢身直上。 人未到，长剑便拉出数道剑芒，直往巨蚺下巴上砸去。 巨蚺完全无视了他的攻击，也就只是稍稍眨了两下眼睛而已。 随后，它巨大的头颅从天而降，狠狠一下，啄向张舜站立之处。 张舜一剑上捅，但并没和巨蚺硬拼，猛地下腰，双膝贴地，从巨蚺脖子下划出。 “你是谁？在哪儿说话呢？” 避开巨蚺的嘴巴，他还不忘扯开嗓子吼道。 这时，巨蚺的脑袋也已经和地面接触，顿时泥飞石溅。 张舜刚刚站立的地方，竟被生生砸出了一个深坑。 “我去！” 好容易从巨蚺身下滑出，回头看到那个深坑，张舜眼皮子一颤。 巨蚺却在这时把脖子一扭，悍然转头，再次照他咬来。 张舜却学乖了。 巨蚺身体灵活不假，但灵活终究有个限度。 只要他自己一直贴在蚺头附近，那么巨蚺就只能用那张嘴来攻击他。 再说了，真要比灵活性，他不会比巨蚺来得差。 撤走虽然有点困难，但只要他保持灵活，就能与其纠缠。 “呜呜呀呀……” 腾挪之间，张舜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但这一次，显得更加含糊，也更为沉闷，几乎分辨不清。 不过，这次有了准备，张舜很轻易地就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猛地一下看在巨蚺肚子上，他的眼神和表情，都诧异不已。 要是他感应没错的话，声音应该是从巨蚺肚子里传来的。 “这可真是活久见了！”好半天，他才咧嘴笑了笑，“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我……”显然里面的人是想说什么的。 “拜托，你大点声成不成？”张舜没好气地说道。 那场面却别提有多诡异了。 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他是在和巨蚺聊天儿呢！ 但显然，他的这份悠闲激怒了巨蚺，立马就听到这大家伙又是一声嘶叫。 受声波影响，张舜闪避的动作突地一滞。 巨蚺抓住机会，扭头就咬。 好在，张舜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翻身就跃过了巨蚺的脖子。 巨蚺再次咬空，气得那身黑皮都差点绿了。 终于，蚺肚子里的人再次开了口，而这一次张舜好歹是听清了。 “我受伤了！为了抵御这，这家伙的毒液，真气也，也……” “得，我懂了！”张舜没等那人说完，便打断。 随后，他顺手抹过乾坤戒，掏出了两瓶丹药。 一瓶益血丹，一瓶盈气丹；一种疗伤，一种恢复真气。 “你可千万接好了！” 说着，张舜趁着蛇头再次咬来的间隙，一股脑把两只玉瓶扔进了它嘴里。 想了想，他还干脆扔了把剑进去。 不过，玉瓶是被巨蚺咽下去了，可是那把剑却被喷了出来。 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的人说：“谢谢！” “别整那些没用的，赶紧恢复，继续和这头大家伙打下去，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一次次撞击，没能伤得了巨蚺不说，还把自己的胳膊搞得发麻生疼。 张舜从来没有打过如此憋闷的架！ 可没办法，他连人家的防御都破不了。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巨蚺肚子里那货了！ 好在，玉瓶顶住了巨蚺的胃酸。 可即便如此，他还撑了一个来小时。 是虎口也被震开了口子，周围的空气这才终于多了一种诡异的变化。 灵气从空气之中抽离，全都聚集在了巨蚺肚子周边！ “我去，我是让你恢复，没说让你突破啊！” 这动静，张舜当然熟悉了。 看得他是又羡慕又有些无语。 等到激荡的空气彻底消停，巨蚺的身体也开始了激烈扭曲。 张舜趁机脱离战圈，避免自己被误伤。 毕竟，这条巨蚺的威力不容小觑。 这不，没一会儿，方圆百米的草丛就被尽数压倒。 而且，地面也被这头大家伙轰出了十数个大坑。 慢慢地，巨蚺的动作变得迟缓而虚弱。 此时，张舜才抓住机会，抢身直上，落在巨蚺脑袋，照其天灵盖就是一通狂轰乱炸。 也不知过了多久，巨蚺的挣扎停止了，而那只脑袋也早已塌下去了一块儿。 血顺着它的嘴角汩汩淌出，但它，却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 第六十一章 怎么不去抢 呼，呼…… 确定巨蚺咽气之后，张舜终于呼出了两口浊气。 一甩胳膊，但并未将金麟剑收回，带着几许戒备转回了脑袋。 此时，巨蚺的肚皮一阵蠕动。 然后这样的蠕动，从腹部一路传到了墨蚺的喉咙。 巨蚺闭合的嘴巴张开，从里面露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那不是水，也不是汗，裹着的全是巨蚺的涎液！ 黄黄绿绿的，根本无法分辨那些颜色到底是些什么。 唯一还可以勉强分辨的，就只有鲜红的血。 那人艰难地从巨蚺嘴巴里爬出，落地便直接瘫软。 呼呼，呼呼！ 用力喘了几口粗气，此人也才缓缓扬起脑袋。 此时，张舜才算看清这人的面容。 年纪不大，二十五六，手里抓着一把断剑，披头散发，看上去狼狈不已。 单看容貌，算不得多俊秀。 但浓眉大眼的，倒还算方正。 没有起身，此人就半躺在地上，靠着蚺头，对着张舜一拱手。 “多谢兄台援手！” “废话就甭说了，你看是不是把丹药钱先结一下？” 张舜把手一摊，脸不红，心不跳，就那么直杠杠地伸到青年面前。 闻言，青年的脸一下就苦了。 “大哥，你瞅瞅我这样儿，身上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身上没有不要紧，家里有就行，我这人比较好说话，可以允许你打欠条。” 张舜语气清淡，但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浑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青年嘴皮子抽抽，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解释些什么， 不过，最终他放弃了，点头道：“成，那就先赊着！” 张舜此时才咧嘴笑了出来。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定了格。 只听，那请青年低声道：“那个兄台，反正账也欠了，你看能不能再借我一套衣服？当然了，卖也行，待会儿欠条一并写上！” “你还真不知道啥叫客气！”翻了个白眼，张舜没好气地说道。 “出门在外，身不由己，兄台多理解！” 青年是半点也没有脸红，说着这话，下巴都还扬得高高的。 紧盯着这丫看了老大一阵，张舜也才摇了摇头。 他倒也没有吝啬，取出一套衣物递了上去。 “你不会是想直接就往身上套吧？” “当然不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边应该就有个水潭！” 青年在草茎上把爪子一抹，接过衣物，却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回头，把那条死去的墨蚺的眼珠子给刨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青年才好整以暇地往那座所谓的水潭转去。 张舜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毕竟，欠条还没到手呢！ 差不多一里地外，便有一个水潭坐落，潭边是一株不高不矮的松树。 青年压根儿就没有避讳什么，抓起一块石子往水中一丢。 没发现水波之外的别的动静，便当着张舜的面儿把自己剥了个干干净净。 “要不一起？”入水之前，青年还不忘和张舜道。 张舜眼皮子一抽，差点上去踹这家伙一脚。 鸳鸯浴他的确还没试过，但和一个男人洗，想想都一阵恶寒。 “既如此，那姚某就不客气了！”噗通一下，青年一头扎进水潭之中。 然后，他舒舒服服地在里面游起了泳，没一会儿，还翻了个面儿。 “我叫姚啸文，百陌门弟子，还未请教？” “张舜，金阳门。” “原来是张兄，你也迷路了？” 双手枕着脑袋，姚啸文干脆躺在了水面上。 不过，问着这话的时候，他一双眼睛，始终留意着张舜的表情。 张舜眼神微闪，当然不信这家伙的鬼话，淡声道：“那姚兄这个路迷得，还真是别出心裁，居然能迷到墨蚺肚皮里去了！” “这不是倒霉嘛！” “行了，咱也就别藏着掖着了，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来找天薰芽的？” “什么天薰芽，姚某听都没有听过！”姚啸文摇了摇头，却连一丝迷惑都懒得装。 看这丫模样，张舜焉能还反应不过来？ 直接道：“你只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来找它，我可以考虑把那两瓶丹药钱给你免了！” “口说无凭！”姚啸文似乎就等着这一刻了。 张舜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地起了个誓言。 在他找出纸笔立字为凭之前，姚啸文阻止了道：“我当然是信张兄你的。” 张舜一声轻哼，没有接茬儿。 姚啸文倒是自顾自接了下去：“看张兄模样，想必已经和其他门派的人接触过了，当然也已经察觉，大家这次都对天薰芽颇有兴趣。” 没等张舜接口，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事实上，不只天薰芽，任何一种可以避瘴的宝贝都可以，就比如墨蚺之瞳。” “避瘴？”张舜拧着眉头，满心惊异。 一半是因为第一次听说天薰芽可用以避瘴；另一半则是因为“瘴”这个字。 瘴毒也被称为天然之毒，其种类繁多，但任何一种瘴毒想要形成，都绝不容易。 不止需要得天独厚的环境，甚至连气候都有比较的严苛的要求。 换句话说，能行成瘴毒的地方，基本都是天生绝险之地。 绝地多奇宝，这是修炼界自古就有的传言！ 这么多人寻找天薰芽，显然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很可能在那毒瘴之内，藏着某些东西。 甚至，那里面的东西，会连奕磷峰主这样的大人物都充满了兴趣！ “那是在什么地方？”心头一热，张舜立马追问道。 “这个……” 姚啸文却没再开口，学着之前张舜的样子，伸出了两根指头，轻轻摩挲。 无论哪个世界都通用的手势，瞬间让张舜黑了脸，郁闷开口。 “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 “亲兄弟都还明算账呢，更何况你看我现在这样儿，总得有两顿饭钱吧！” 姚啸文一本正经，丝毫也没有给张舜讨价还价的余地。 “得，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姚啸文笑了，双目蓦地迸出了两道精光。 “不多，也就十二万两金票。” “那咱们五五！”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张舜怒了。 “那多不好意思，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救命恩人，对吧？” 姚啸文咧开嘴，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第六十二章 仙宫遗迹 张舜从来就不喜欢当什么冤大头，自然告诉姚啸文的数目并不是戒中的真实数目。 不过，姚啸文却直接来了个狮子大开口，这就让张舜有点不爽了！ 再看姚啸文脸上邪异的笑容，他才算明白过来。 之所以那家伙这么不客气，多半是为报复他刚才挟恩以报的一幕。 明白归明白，但话都说明了，这就已经是一场交易！ “一万两银票，你爱说不说！” 深吸口气，张舜冷静下来，闷声开口。 言落，也不再理会姚啸文，转过了身，走到一边。 “得，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就破例给你打个折了！” 姚啸文嘻嘻一笑，倒也没有动怒，更没再讨价还价。 为了避免这丫变卦，张舜赶紧抽出了一张银票，丢了过去。 探手一抓，姚啸文熟练地把银票抓回，旋即揣进怀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他才和张舜道：“具体的，其实我也不算清楚。不过……” 微微一顿，他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在组织措辞。 但好在，这份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姚啸文就再次开了口。 秘境试炼开始之前，百陌门门主亲自和众弟子宣布，将以秘境为舞台，开始这一次对众弟子的年度考核。 排名前十二，都能得到和众长老一起探索某座新发现的仙宫遗迹的机会。 以这一次在秘境之中，所能收集到的灵材价值兑换积分。最后，按照积分多寡排名。 不过，门主却对部分灵材进行了指定。 只要能找到那些指定的灵材，就能得到翻倍的积分。 被指定的都是辟瘴类的灵材，自然也就包含了天薰芽的名字。 姚啸文显然不笨，在对门主这一番举措进行仔细分析后，得出结论： 那座所谓的仙宫遗迹，有很大可能是在某个瘴毒肆虐的地方。 因此，进入秘境前，他就一直在暗中调查。 但此事儿，似乎目前还是高层所保守的秘密，他并没有查到更多明确的情报。 “没了？”张舜听得眉头大皱，“你这不是骗钱吗？” “我不是还没说完嘛？”姚啸文继续道：“虽然没明确的情报，但也不是全无所获。” “那你还不赶紧说！”张舜那叫一个郁闷，立刻催促道。 姚啸文倒是没再卖什么关子，低声继续。 在调查途中，他专门对宗门高层的行踪进行了调查，尤其是对那些不在宗门的。 虽然麻烦，但他却还是查到了那么一些信息。 某一天，宗门外事殿三位长老突然被门主紧急召见，随后，当夜便联袂启程。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立刻就把这三位长老的行踪做了重点调查。 至少目前他可以确定，这三位长老是往东去了。 并且，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湛霜城。 而自那之后，三位长老便再也没有现过身。 所以，姚啸文怀疑，三位长老所去的地方，应该就在湛霜城附近。 张舜默默地听着，中途没再插嘴，只等那家伙说完，才用力拧住眉头。 “然后呢？” “然后，我就进秘境了！”把手一摊，姚啸文淡淡道。 言落，他才低低地叹了口，颇有些郁闷地说道：“本来，我以为，这应该是我百陌门的秘密，但谁知道，进了秘境才发现，似乎所有宗门都在找那劳什子天薰芽。” 张舜眼神一闪。 姚啸文这么一说，他也才再次想起这茬儿来。 是啊，这么多宗门都在找天薰芽，那显然有点不太正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蹙着眉头，他不由得挠了挠脑袋。 却不料，这时姚啸文却犹犹豫豫地递出了一只巴掌。 “那条大虫毕竟是咱们一起杀的，按道理，两颗眼珠子，也该由咱们平分。” 闻言，张舜也才垂首，往这丫手心里瞥去。 一只被擦干净的墨蚺眼球，立马就印入眼帘。 当然，张舜是没有客气，直接把眼珠子给收了起来。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去那什么仙宫遗迹，当然得拼一把了！” 姚啸文倒是直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那座仙宫遗迹的兴趣。 说着，他还往沼泽深处扫去。 “既如此，那咱们就暂时同行吧！”都到这里了，张舜当然也得进去瞅瞅。 话题聊到这里，基本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姚啸文从水中出来之后，两人就地歇息了那么五六个小时。 而后，才往深处转去。 越是往内，空气也就越是潮湿，隐隐地，还夹杂着一些有什么东西腐烂后的刺鼻味道。 两人走得并不快，全程都在仔细地留意着四周。 毕竟这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些什么别的妖兽存在。 不过，这周围全是高过脑袋的草，遮挡了视线，他们并不清楚自己走了多远。 是突然的嘎吱嘎吱声，将他们惊动。 立马，他们就在草丛中猫下身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只云豹从不远处走过。 和普通云豹不同，其身上的皮毛，并不是灰色的，而是妖艳的红。 “那是炽云豹？” “是了。看地上脚印，这边应该是它的活动范围，说不定天薰芽不远了。” 妖兽和灵草伴生，这种常识姚啸文显然也清楚。 一句话后，他就要拍马跟上。 但张舜却把眼睑用力一扯，伸手把他拉了回来。 “先等会儿，有点不对劲儿！”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姚啸文不以为意。 张舜却抓着他未松，严肃道：“你就没发现吗？那只炽云豹身上有伤！” “是吗？”姚啸文嘴角一撇，“就算有，那不是很正常吗？” 在这野外，各类妖兽争地盘，抢食什么的，都很可能发生一场大战。 “话虽如此，可……” “喂喂喂，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就不能不那么婆婆妈妈的？”姚啸文嫌弃道。 张舜瞪了这家伙一眼，只好闭嘴。 不过再迈步，他变得比刚才还要谨慎了许多。 可走了并没有多远，他的脚下就突然传来一股异常的拉扯。 而后，便听到叮叮当当一阵的铃铛奏鸣。 第六十三章 陷阱连连 铃铛声来得极为突然。 就在其荡开的瞬间，张舜也好，姚啸文也罢，都立马收住了脚步。 再撇头一扫，好家伙，就在脚下的草丛中，便横着一根细绳。 细绳被拉得很长，一路穿过两侧的草丛。 此外，还有零落的几只黄色铃铛悬在这根细绳之上。 之前是被压在草丛中，不受风惊动。但此时，被这么一绊，全都激烈的摇晃着 “有人！”张舜一声低喝。 姚啸文立马怼道：“这不是废话吗？这玩意儿，就凭那些妖兽能扯得起来？” 两人话音刚落，顿时从四周传来一阵砰砰声。 而后，就连那耸立的草丛也开始不规则地颤抖。 紧接着，又是簌簌几下子，几条泛着寒光的细丝在草丛中弹起。 随着这些细丝不断收缩，耸立的草茎也被轻易地切成了好几段。 但细绳收势半点不歇，迅速照两人卷上。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冒头的线条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浑如一张大网一样。 “小心，这些应该是煌蚕丝。” 所谓煌蚕是一种生活在火山熔岩之中的蚕。 虽然系属昆虫，但却是一种玄阶上级妖兽，那玩意儿只在火山喷发的时候，偶有所见。 可以说，煌蚕是极为稀有的。 但让它出名的却不是因为这种稀有，而是因为它一生只结一次的蚕茧。 其蚕丝，不止若利刃锋利、坚韧，而且天生就蕴有极烈火毒。 若是再经过炼器手法进行锤炼，其威胁在只会更大。 姚啸文一声招呼，当即点足拔身，就要从蚕丝包围中跳出。 张舜当然也没有落后，拔身而起，浑如大棚展翅。 但人在半空，他眼前就突地一花。 定眼一看，竟是数支箭矢从不远处的草堆飞来。 眼神一缩，张舜不敢怠慢，赶紧抽出金麟剑，迅速在身外甩出一片剑花儿。 叮叮咚咚一阵脆响，勉强将飞射的箭矢拍落。 但这样一来，他的滞空时间也大幅缩短，迅速坠落。 只是，此时缩紧的蚕丝却再次散开，就那么铺在地面之上。 就好像是早就等着他往里面跳似的！ 这玩意儿，张舜是沾都不想沾的！ 落地之前，他强行拧身，艰难地从蚕丝大网范围跳出，飘落地面。 而这时，姚啸文已经先行落地，正冷眼扫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谁告诉你，我是好汉了？” 随着姚啸文一声喝罢，一个缥缈还有些尖锐的女声随之传开。 “臭娘们，有种的，给小爷出来！” 姚啸文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性别而有任何改变，怒火依旧。 “你让出去就出去，那姑奶奶多没面子！”那女人冷声讥诮，全然没要现身的打算。 “缩头乌龟！你发给小爷等着！”姚啸文咬牙怒骂，说着便要冲出。 张舜的眉头是越拧着越紧，一直都没有开口，是因为他在趁机观察。 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刚刚那头炽云豹早该发现了才对。 但此时此刻，却完全看不到那头炽云豹的踪影、 而这，显然不太正常！ 但姚啸文，却早已怒不可遏，身法一展，便已经从张舜身边离开。 “这家伙，性子也太急了！”郁闷一声嘟嚷，没办法，张舜只能追上。 奔行间，他的灵识也始终留意着周遭，尤其是女子藏身的地点。 近了，更近了…… 看到附近团变得空阔的环境，张舜眼皮子一颤。 “小心！” 一股莫名的违和感闯入脑海，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和姚啸文提醒。 但似乎，已经晚了。 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了下面的那方泥潭。 噗通一声，草叶翻飞，而后便又是一顿泥水飞溅。 跑在前面的姚啸文，直接砸进了那座泥潭中，迅速下陷。 张舜匆忙收住脚步，定眼往泥潭扫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也为那还未现身的女人而佩服。 显然，这座泥潭是一个陷阱。 但为了让这个陷阱看起来更加的逼真，这女人竟然把泥浆挖出去了一些。 然后，连草根一起，在泥潭表面扑了一层“草毯”。 姚啸文完全没有看出这是一个陷阱，着了道。 此时，那家伙都还在泥水之中扑腾呢。 看其越陷越深，张舜匆忙取出李业玄的那把长枪，伸出了出去。 见状，姚啸文赶紧抓枪柄，借力往外挣。 与此同时，张舜也用力抓着枪头，把人往外猛拽。 但人还没有从泥潭之中拔出，却又是几点银光飞洒。 “哼！”张舜也被激怒了，另一只手拎着金麟剑凌空舞动。 叮叮咚咚，利矢坠落，好歹是没能伤到张舜分毫。 可下一刻，张舜的眼神便强自一缩。 那头炽云豹竟然也突然现了身，还凌空一跃，从背后往他扑上。 “麻蛋，你也当我好欺负了？” 郁闷涌动，怒气汹涌，张舜当然不可能对一头妖兽留手。 凌然转身，狠狠一剑照着这头炽云豹劈去。 但转过身后，背后空门大开，又有箭矢再临。 炽云豹的节奏把握得极为出色，突然放慢步调，等箭矢近张舜的身，才再次跃出。 张舜眼角一跳，也没想到突然间自己就陷入了前后夹击的窘境。 看看还在泥潭之中的姚啸文，他把心一横，干脆丢了长枪，往侧面撤出两步。 本想借助箭矢阻拦炽云豹的冲击，却没想炽云豹行动极为灵活。 他刚动，炽云豹也立刻调转了方向。 落地一瞬，炽云豹那锋利的爪子，也已然递了上来。 那模样，宛如要把张舜也一起推进泥潭之中。 “好个畜生！” 心念一动，张舜深吸了口气，冷喝出口，猛然贴地。 趁着炽云豹近身的光景，他迅速钻到了炽云豹身下，凌天一脚踹出。 炽云豹连尾巴足有丈长，但张舜此时全力一脚，还是把它踹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泥浆如雨，扑朔洒落。 张舜却没有起身，再次抓着枪头，将整个枪身当成了杠杆。 而后，借助还没完全沉下去的炽云豹身体作为支点，蛮力上翘。 噗，就像是开红酒瓶塞一样，裹着满身泥泞，姚啸文好歹是从泥潭里被拔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没得聊 炽云豹还在泥潭中扑腾的光景，姚啸文已然从泥浆中飞出。 哐当一声，他被摔在岸上，当即传出一声闷哼。 此时此刻，在姚啸文胸口以下的区域，再也看不出原本衣服的颜色。 好容易起身，却像是被烤化了的蜡像一样，嗒嗒的往地上滴着“蜡液”。 只不过，寻常的蜡非红即白，但他滴落的这些却暗灰偏黑。 甚至，还带着一股青蛙味儿。 爱宠落难，那女人可算藏不住了，飘身而出，迅速落在泥潭对岸。 柳眉倒竖，俏脸含霜，紧紧看着那下陷的炽云豹，一双粉拳捏得是咔咔作响。 “我说怎么躲那么严实呢，敢情是真见不得人！” 怒目一扫，姚啸文直接把枪杆一挑，瞬间擎枪于手，遥遥对着女子一指。 女子却没有说话，就只是紧紧地盯着泥潭。 但与此同时，在她周围的空气却在迅速转凉，俨然结霜。 那头炽云豹越是挣扎，就沉得越快。 渐渐地，只有两只耳朵尖儿还露在外面。但很快，连那对耳朵也消失了。 咕噜噜，彻底失去踪影的刹那，泥潭冒出了一串气泡。 也是在这时，女子抬起了脑袋，那双杀气腾腾的眼，宛如两把利刃。 就差没有把张舜两个直接就给剐了！ “我的小焱！今日，我就要你们给它陪葬！” “不好意思，小爷的命可金贵着呢！你真若不舍，不如自个儿下去陪它？” 姚啸文撇嘴冷笑，显然没把女子的威胁放在心上。 张舜并没有开口，只是淡眼看着这个女人。 绿裙裹身，身形算不得修长，但比例却极为标准。 青丝垂肩，头上还绑了一条蓝色的缎带，刘海倾斜，发丝随风而动。 若是抛开容貌不谈，玲珑身段倒也有几分魅惑。 当然，这不是说，女子的长相就多难看，仅仅只是普通而已。 但此时她的表情、脸色却绝不普通！衬着那张略显黝黑的脸，反倒有几分慑人之感。 听完姚啸文的话，她的脸色，明显就变得更黑了。 也没有说话，伸手在腰后一捞，随后抽出一根箭矢搭弦。 笃的一下，弓弦震颤，利矢拖着一条流光飞出。 “哼！”姚啸文早就忍不住了，提着长枪，就势一荡。 在拍飞女子的箭矢之后，他急速饶身，冲向对岸。 女子并不慌乱，捏着长弓，悠闲拉弦。 笃笃，接连不断的破空声传来，战斗也在随后彻底打响。 张舜是乐得清闲，打了个呵欠，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是！他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人。 不过，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的事儿，他还是不屑做的。 可那女人似乎是没有忘了他，即便和姚啸文纠缠，也会时不时往这边射上两箭。 而她仗着灵活的身法，完全没让姚啸文近身。 “我看你到底有多少支箭！”姚啸文显然被弄得有些郁闷，但始终紧追不舍。 “不多，让你变成一只豪猪，足够了！” “大言不惭!”姚啸文一声怒哼，“你倒提醒我了。就你这身段儿，配颗猪头刚好！” “喂，能不能赶紧的，我这肚子都饿了！” 这一次，女子没有开腔，张舜却有些不耐烦了。 “急什么，待会儿请你吃烤乳猪！” 姚啸文邪异一笑，说着竟然还往女子胸脯若有意味儿地扫了一眼。 气得女子是七窍生烟，双目凝煞，甩手直接就是三根铁箭往姚啸文招呼。 没有拳拳到肉的暴力，但依旧算得上一场激烈的战斗。 只不过，再激烈的战斗，看得久了，也会疲倦。 不知不觉，本来坐着的张舜，就已经躺在草堆上，打起了盹儿。 而战斗的两人，也从泥潭边一路钻进了深草之间。 只有那笃笃、叮当声持续。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姚啸文突然抱着胳膊扑了回来。 “老张，那娘们有两下子，兄弟歇会儿，你上！” “你还要不要脸啊！”看这丫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张舜白眼一翻，没好气地怼道。 “脸算个什么玩意儿，几两银子一斤？你要，我卖你了！” 姚啸文显得极为狼狈，言落张舜肩膀上一推，自己便要找地儿歇会儿。 正自说着，簌簌草动，女子却已然追了上来。 不过和刚才相比，她也显得狼狈了不少，腰上还被捅了一道口子。 当然，比起姚啸文胳膊上的那条，明显就浅得多了。 手中的长弓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月形弯刀。 另一只已没有袖管的胳膊，还绑着袖箭的发射机关，其上还有两根泛着幽光的短矢。 二话没说，她扬手便是一甩。 簌簌，当即那两根袖箭便飞了出来。 姚啸文倒也干脆，根本没做抵抗，直接拧身，干脆地跳到张舜背后。 张舜是眉头紧皱，恨不得把这丫扔出去才好。 但他终究是忍了下来。 擎剑挥手，咚咚两下把短矢砸落，他扫目往女子瞧去。 “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之前并未招惹过你吧！” “我家小焱不是你杀的？” “这么说，就是没得聊了？”张舜眼神一沉。 他其实不太想和这女人动手，毕竟刚才之前一战，女子就有不小消耗。 女子一声怒哼，比起张舜来的就要干脆了许多。 袖箭无功，她索性提刀冲上，端的是气势汹汹。 刀光闪现，变换间，始终不离张舜的胸口和脑袋。 那架势，摆明了非要宰了张舜不可！ 张舜又不瞎，焉能看不出这女人的凛然杀心？ 无奈一叹，也没再废话，提剑抢身，一步欺入女子身前。 随后，格住女子甩来的刀锋，另一只手印向女子腰腹。 女子却比看上去的灵活，诡异拧身，避开了他的这一巴掌。 随后，女子手腕翻转，弯刀套着剑身一路下滑，切向张舜的手腕。 张舜把剑柄一转，下旋一百八十度，脱出弯刀桎梏，反手一剑斜拉。 女子立刻倒退，换刀左手，右手却顺势在左臂上一抹。 转身一瞬，她将左臂从腋下穿过，借自己身子遮掩，再次发射了两只袖箭。 而此时，张舜正好掠身追来，几乎已迫到女子身后。 两人之间的距离之近，就只一米而已。 第六十五章 什么才叫无耻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反应也是极为迅捷的。 仓促之下，张舜也只来得及收步下腰，试图避开袖箭侵袭。 簌簌两下子，两枚袖箭贴面划过。 但还没等他起身，就见那女人直接一个旋踢扫来。 不偏不倚，正是照着他的裤裆来的。 明明还没被踹上，张舜却莫名感觉胯下一紧。 此情此景，他又哪儿还顾得上起身？赶紧伸手在裆下一挡。 一脚踹实，张舜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手上一疼，但他并没有嗯哼出声，反而曲指成抓。 女人迅速抽身，不过转头才感觉脚上一绊。 张舜虽然没能抓住她的脚踝，但好死不死，揪住了她的袜子。 就见张舜用力一拽，女子倒走的身影随即一顿，单脚立身不稳，直往地上栽倒。 但女人实力本身不弱，未等自己落地，便凌空一个拧身。 大风车一旋，腾空的那只脚再次往张舜蹬了上去。 张舜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一次有了准备，立马就做出了应对。 女子那只脚刚刚伸出，他便拖着女子的袜子用力一拽。 与此同时，他自己干脆往地上一倒，空余的巴掌在地上一撑。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迅速滑动，很快身影就垂直重合。 看准了时机，张舜挺身而起，刹那伸手合抱，一下搂在上方女子的腰上。 咚咚落地，他半点也没有耽搁，翻身而起，强势把女子压到身下。 女子还待挣扎，但被张舜迅速箍住了双手。 就贴在女子身上，张舜转了个身，然后用力把女子的胳膊摁在了她头顶。 微微俯下的身子，和女子贴得莫名有些紧。 尤其是那只脑袋，就埋在女子眼前，呼吸全打在了女子脸上。 气得女子是脸色发青，用力挣扎，想要把他掀开。 可张舜又岂能让她那么轻易得逞，悄然运转真气，死死地坐在女子身上。 “张兄，你这口味儿挺重啊！” 一旁看热闹的姚啸文居然在这个时候打趣道。 张舜倒没多大反应，不过女子本来就极为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这个混蛋，有种就放开我，咱们再来打过！” “你看我，像傻子吗？”张舜嘴角一勾，淡眼盯着这女人的眼睛，讥诮道。 “你……”女子还想再说什么的。 不过，张舜却打断了她：“放心吧，虽然我性取向正常，但也没有给人现场直播的癖好。所以，保证不会动你。当然，那是在你肯合作的前提下。” “你想干嘛？”女子咬牙问道。 “都是聪名人，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把你身上的天薰芽都交出来吧！” 张舜面无表情，冷淡开口。 “什么天薰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子这时才闪了闪眼神，把头别向一边。 不过此情此景，她这动作、表情，活像一个被霸王硬上弓而认命的花姑娘似的。 就别说姚啸文了，饶是张舜自己看得也莫名有种尴尬之感。 但要他就这么放了这女人，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天薰芽已经到手，你有那个功夫布置如此多的陷阱？” 张舜撇嘴冷笑，无情地拆穿了她。 女子脸色微变，但并未承认，咬牙道：“我就不能是被传送到了这里？” 毕竟，进秘境的时候，所有人的落点都是随机的。 “有道理。”张舜点头，但立马就把话锋一转，“但这么多人都为了天薰芽而四处奔波，而你一个能带着自家宠物一起进入秘境的人，没道理没有听说，反而在此无谓消磨时间。” “谁说我是在消磨时间了？这天下的蠢货可不止你们两个，万一有人身上就有天薰芽呢？”女子咬着嘴唇，都这会儿了，还在嘴硬。 张舜却笑了，女人的这些话，无疑是承认她也是为了天薰芽来的了。 “还真新鲜。跑到一个长天薰芽的地方，等着别人把天薰芽送上门，你觉得可信吗？” 真若已经得到了天薰芽，谁还往这个鬼地方钻？这不是扯淡吗！ 微微一愣，女子仔细一琢磨，也知道自己这个解释有些蹩脚。 “万一，有人比你们更蠢呢？” “喂喂喂，第一次我当没听见就算了，你竟然还来？真当我是聋子了！” 姚啸文拧着眉头，显然被这女人一口一个蠢货弄得极为郁闷。 但女子却没有搭理他，只看着张舜道：“说没有就没有，你赶紧起开！” 言落，她再次挣扎了两下。只不过，效果好像并不明显。 “那就有点遗憾了。原本，我还想当个有风度的男人的！” 叹了口气，张舜并没有让开，反而转目扫向女人的手指。 一枚乾坤戒正套在她的指头上。 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把女子两只手交到一只手里，随后，他便往女子手上摸去。 当然，他并不是为了占人家什么便宜，很快就把乾坤戒拔了下来，强行抹开。 “你混蛋！”气得女子是坡口大骂，抻着脖子就要往他胳膊上咬去。 张舜当然躲开了，没等查看一下戒指之中的内容，探手疾点。 先把女子的气脉封禁，他才缓缓挪开身子。 甫一脱出桎梏，女子汹汹起身，张牙舞爪扑上，宛如要和张舜拼命。 但被暂时封印了修为，她现在就和一个普通女孩儿差不多，如何跟得上张舜的动作。 迅速跳出了四五米，张舜一股脑把女子戒指里的东西倒出。 看到洒落的贴身衣物，女子漆黑的脸，一下子就紫了。 一半是臊得，一半是气得！ “你无耻！” “我告诉你，什么才叫无耻！”张舜翻看的动作一顿，转而捡起那件衣服往姚啸文脸上一摁，“如何？香吧！不着急，你慢慢吸。” “老娘和你们拼了！” 一言落，女子气势汹汹地捡起弯刀杀了上来。 姚啸文好不容易把套头的衣服掀开，回头正看到那把寒光湛湛的刀锋。 至于张舜，这会儿早就跳到另一边去了，正抓着那些个被倒出来的盒子打开。 “啧啧，找了这么久，可算是找到你了！” 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张舜咧嘴一笑，那不是天薰芽又是什么？ 第六十六章 汇合之地 那头，女子和姚啸文打得是不可开交，张舜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把盒子挨个儿打开。 倒是别说，里面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光灵器就有三四件，不过多是饰品，但依稀能感觉到上面镌刻的阵纹波动。 而且，没一件是玄阶以下。 这身家，饶是张舜看得也羡慕不已。 此外，丹药什么的，当然也不在少数。 不过对这些，张舜虽然有兴趣，但并未往自己兜里揣。 把东西全都塞回女子的那枚戒指，只留下盛装天薰芽的那只盒子。 “你们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咱要不先分个赃？” “你敢！”女子迅速从战圈抽离，提刀朝张舜扑了上来。 “好吧，是我口误。但我和姚兄平白无故被你一通招呼，你瞧，他还受了伤。一点精神损失费和一套费，总还是要的吧！” “照你这么说，我家小焱怎么算？” “你不说我倒忘了。陷阱什么的就用天薰芽抵了，但纵狗，哦不，是纵豹行凶，咱可得另算！”张舜说着从戒指里重新取出了一枚项链。 这次他倒没再客气，一股脑就把项链扔进了自己的乾坤戒里。 “你这个强盗！” “彼此彼此！”张舜耸了耸肩，也没否认。 趁此机会，姚啸文也凑了过来，伸手捡起两朵天薰芽揣进怀里。 完事儿他才嘿嘿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客气过吗？”白眼一翻，张舜反倒犹豫了。 剩下三朵，似乎全给人家抢了也不太好。 思来想去，他最终只取了一朵，反正能回去交差就成了。 随后，他合上盖子，连盒带戒，照女人丢了回去。 女子探手把东西接在手里，但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 擎着弯刀，许是捏得太紧，她的指节还传出一阵咔咔之音。 直勾勾地看在张舜两人脸上，她那本来就极为壮观的胸脯，不住颤动。 张舜只当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杀气和愤恨，心满意足地拍拍巴掌，随后把手一挥。 “既然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先告辞了。” “站住！”女子咬牙冷哼，并没打算放他们就这么离开。 “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不过几枚天薰芽而已，没了就没了。但这笔账，姑奶奶记下了。有种就留下名字！” “留就留，我会怕了你？”姚啸文撇嘴，伸出指头先在张舜鼻子一指，“这位是倾华门张宏达，至于小爷嘛，金阳门姚刚！” 仰着脖子，一脸桀骜，说出的话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张舜听得嘴皮子一抽，没好气地瞪了这丫一眼，倒也没做反驳。 “雪女峰黎蔓。你们千万别忘了！” 气势汹汹的模样，要是换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打赢的那一方呢！ 怒哼一声，也没等张舜二人应声，她倒先调转了身影。 看着那条远去的背影，姚啸文这才抹抹脑袋，低声道：“我管你叫什么！” 末了，他才留意到张舜那古怪的眼神，再次开口：“干嘛？” “不干嘛，我只是好奇。你自个儿知道脸皮什么时候掉的吗？” “你容我想想啊！”姚啸文一手托着下巴，还真认真回忆了一阵。 并不多久，他就把手一拍：“从我懂事起，那玩意儿好像就没存在过！”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这丫那不要脸的劲儿，张舜都佩服！ “得，既然此间事了，那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张舜不咸不淡一拱手，拔腿就走。 却没想，姚啸文这丫居然死皮赖脸地追了上来。 “这还剩十来天呢，你一个人得多闷啊！有我在，还能陪你聊个天。” “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张舜可不想和这丫纠缠下去。 既然天薰芽到手，他也该去和林天几个汇合了。 “我这人怕闷，你陪陪我总可以了吧！” 姚啸文整一副死皮赖脸，完全没有要识趣走开的意思。 即便张舜不再搭理，他也亦步亦趋，紧跟不放。 一路上，这家伙都在叽叽喳喳个不停，张舜的耳朵就差没被烦出血了。 不过有这家伙在，也不全是坏事儿，至少再遇到什么妖兽，张舜很少再去浪费体力了。 按照地图的指引，两人急速往汇合点赶去。 距离一月之期还有最后五日的光景，张舜终于赶到地头。 一条湍急的流水横亘，某处河湾便有一快蛤蟆形状的巨石，宛如山丘耸立。 整个河湾都显得静悄悄的，除了潺潺流水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但看到遗留河湾岸边的痕迹，张舜的眼神却猛地变了。 并不宽阔的沙滩，印着一连窜紊乱的脚印，还有无数被刀剑砸出的口子。 湿润的泥沙之上，甚至还烙着些红褐色的斑点，有深有浅，有大有小。 但毫无疑问，那些全都是血！ 显然，此地曾发生过一场混战，看起来，战况还极为惨烈。 并没做耽搁，张舜即刻在周遭搜索起来。 类似的痕迹不少，却没有半条人影残留，最后他不得不把目光放在河道之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姚啸文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 “看你运气不错，你家师兄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嘛！” 张舜点了点头，如今的他也只能如此期盼了。 也未再多言，两人顺着河道一路往下游而去。 直找了一里多地，才再次在岸边发现一串深深的脚印。 二人就顺着脚印一路搜寻，终于在一个山涧内，发现了人踪。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瘫在乱石之中，浑身褴褛，紧闭着双眼。 伸手一探，确定此人还有心跳，张舜赶紧掏出一颗益血丹塞进这人嘴里。 再回头，他才发现姚啸文拧着眉头，满脸错愕的样子。 “你认识？” “认识，太认识了。他是我师兄！” “什么？”张舜眼皮子微挑。 他来找自己人，却没想到，倒先帮姚啸文找到了自己人。 意外之后，他打趣道：“竟然还有人敢对百陌门的人动手?” “一般人只怕还真没那个胆子。只怕……” “只怕什么？” “没什么！”摇了摇头，姚啸文并没有回答。 不过在其眼中，却多了一抹忧虑，而且在不断加重。 第六十七章 正好见过 见姚啸文不愿多说，张舜也就识趣地没再多问。 垂头看向躺着的男人，他伸出手，再次帮忙查探了一下。 虽然此人内息虚弱，隐有重伤，但好歹性命无虞。 接下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不知过去多久，一声嘤咛入耳，张舜匆匆回头。 昏迷的身影可算醒了，正瞪着那双一样虚弱的眼睛，环顾四周。 第一眼看到张舜，立马就多了一份警惕。 是在瞧见之后冒头的姚啸文之后，男人也才隐晦地吁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开口，男人的语气却显得极为冷硬。 “没有我们，只怕你早就没命了！”白眼一翻，姚啸文的语气也谈不上多亲热。 “我让你救了吗？”男人把嘴一撇，完全不领这个情。 人家的家务事儿，张舜是不便插嘴的，但心系林天、沈柳儿安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个你放心，救你的不是他，是我！” “你又是谁？”男人漠然转脸，眼中根本看不到半点感激。 张舜眉头微皱，并未发作，拱手客气道：“实不相瞒，我曾与同门约定在上方河湾碰头，不知兄台可曾见过他们？” “你同门？原来如此！” 男人的脸色陡然一变，立马就要动手的架势。 张舜再好的脾气也绷不住了，把这丫甩来的巴掌拍开，语气也骤然冷了好几度。 “你别搞错了！之所以还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是因为我有那个修养，绝不是因为怕你！所以，你最好回答我的问题，千万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俯首而立，张舜的表情却阴沉的吓人。 迎着他冰凉的目光，那男人不屑地一撇嘴。 但看起来，这丫也不是笨蛋，清楚现在的自己绝不是张舜的对手。 所以，他还是开了口：“死了！都死了！” “你杀的？”张舜瞳孔微缩。 “敢挑衅于我，我还得惯着不成？” “怕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儿！”张舜眼睛紧眯，并不完全相信。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知道，真正没那个本事儿的或许是林天和沈柳儿。 那俩一个刚踏入金丹，一个还在筑基巅峰，又如何是金丹后期的对手？ 所以，这男人很可能是误会了一些什么。 “他是金阳门的人！”姚啸文适时插嘴道。 “金阳门？”闻言，男人似乎有些意外，“我没见过什么金阳门的人！” “你再好好想想！” “你烦不烦？说了没见过就没见过，死开，别碍着我疗伤！” 冷哼一声，男人艰难地撑起身子，盘膝而坐，直接闭上了眼睛。 “我就说，你浪费那颗丹药救他干嘛！” 眼看张舜吃瘪，姚啸文居然还不忘幸灾乐祸。 翻了个白眼，狠狠瞪了这丫一眼，张舜倒悄悄吁了口气。 “或许这种时候，没消息，反而才是好消息吧！” 默念一句，也没再搭理姚啸文这位师兄，他径直转头，往河湾赶回。 当然，他心里的担心并未完全消解，一边不安等待，一边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之后的几日，再也没人赶来此地。 直到最后一天，他也没能等到林天，但一股庞大的排斥力却在突然间涌来。 脑袋一昏，那种当初进入秘境的时候类似的感觉汹涌袭来。 没一会儿，他就从地面脱离。 犹如整个空间都碎裂了一般，他被强行扯进了那碎裂的缝隙之中。 黑暗，成了唯一能看到的色彩、 天旋地转之间，却有碰碰之音不绝于耳。 强自甩了甩脑袋，他猛然睁开眼睑，视界在这时恢复清明。 眩晕消退，失重感却在之后传出，俯首一看，好家伙，他竟然又在空中。 而地面，却已经挺了一地人影，七零八落，狼狈不已。 落地之前，张舜拧转身子，蜷曲双腿，卸掉了冲力。 好在，摔下来的地方不高，不然这双腿只怕就该废了。 再转头四顾，一群人也已纷纷爬起，三五成群，彼此戒备。 但显然，这些人比当初在金阳门的时候，多了太多了。 而且，一大半张舜都是第一次见面。 “看起来，无论是什么宗门的人，都被传到了这里！” 这一点，明显和进去的时候不同。 就在他四处张望的光景，有人撒开丫子离开，并未打算在此地多留。 有了第一拨，自然就有了第二拨。 基本都是各自选了一个方向，但也有的是跟着某些人去的。 大家都在搜寻同伴，只有张舜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那里。 没一会儿，就有无数双眼睛往他扫来，眼神各异，却又俱含阴森。 但他并未在意，只是不断转动着目光。 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视界之中，他赶紧掠步扑上，开口唤道：“老林！” 闻声回头，林天也看到了他，也立马迈开了脚步，近身就问：“沈师姐呢？” “暂时还没有看到！”张舜叹气摇头。 慢慢地，堆砌的人影变得稀疏，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少。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能发现沈柳儿的踪影。 “看起来，人都出来得差不多了，她不会……” “不会！大仇未报，她怎么会死！”张舜摇头。 正自说着，噔噔脚步逼近，两拨人马，一左一右上前。 “张公子，好久不见了！” 梁秋荷微微一礼，语气并不算熟络，却显得极为客气。 张舜还了一礼，沉吟一下，方才问道：“不知诸位可曾见过我家师妹？” 虽然机会不大，但张舜还是决定问问。 顺便，他又把沈柳儿的容貌、扮相都形容了一遍。 梁秋荷没有接口，看向自家同门，但很快，一行人就都摇了摇头。 张舜心下一沉，那抹不安变得更重了。 “巧了，在下正好见过！” 就在这时，另一边上前的人马中，有人开口。 张舜迅速转头，只在人堆里的姚啸文身上扫了一眼，便和开口之人问道。 “在什么地方？” “一个山谷，当时她好像正被人追杀！” “谁？”林天脸色一黑。 “这个……”这一次，那人没再接话，眼睛却隐晦地扫向了一边。 看的是不远处，那为数不多还不曾离开的人群。 正好，那堆人也看着这边，眼泛冷色。 第六十八章 准备受死 突然对视的眼神，裹满了杀机。 这份杀机却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向的。 虽然无形，可此时此刻，交织的杀气，宛如两道巨浪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隆，宛如惊雷乍响，瞬间就在场中卷起了强风。 整个空间的空气，也在刹那冷了下去。 “他们是倾华门的人！” 剑拔弩张间，梁秋荷拧着眉头，低声和张舜说道。 默默地听着，张舜并没有更多的表情。 随后，在一众注视的目光中，他迈步照倾华门那波人走了上去。 显然，这波人并不是倾华门进入秘境的全部，但也足有二十好几个。 随着张舜的身影不断靠近，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人转了过来。 来人迅速融进了倾华门那对堆人群之中。 二十多人，很快就变成了三十有余。 即便如此，张舜也没有丝毫要停下步子的打算。 梁秋荷眉头紧蹙，迟疑着便要朝张舜追上去。 可她刚动，一条胳膊从斜面递了出来。 “黎师姐，你……”扭头看去，梁秋荷愣了愣。 作为雪女峰弟子，而且是核心弟子之一，她当然清楚黎蔓的身份。 黎蔓那可是雪女峰掌峰的女儿，同时也是下一任掌峰的唯一继承人！ 但寻常，黎蔓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逢人从没个好脸色。 所以，看到她竟然伸手拦下自己，梁秋荷难免意外。 “雪女峰从不参与他宗之事，作为赤枫堂堂主高徒，你不会不清楚！” 淡眼看在梁秋荷脸上，黎蔓语气冷漠，几乎听不出半点感情。 被这么一说，梁秋荷不由抿住了嘴唇，但最终也没再朝张舜追上去。 不过，她那双担忧的目光，却始终看着张舜，一双粉拳也在不知觉间攥紧。 并不多大的动作，却没能逃过黎蔓的眼睛。 眼神微闪，黎蔓深深地在她面上一扫，倒也没再多言。 另一边，姚啸文的表情和梁秋荷的差之不多。 似乎是听到了黎蔓的话，还拧着眉头往这边瞪了一眼。 面上本还爬布的犹豫，在那之后消失，一个猛子跃出，他竟照张舜追了上去。 张舜在前，林天紧随其后，再落后一点，才是姚啸文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百陌门一群人却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一半都抱着胳膊，完全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也就跟随姚啸文一起，在刚才转向张舜的那少数的几个人脸上有些纠结。 并没过去多久，张舜便走到了倾华门那票人跟前。 “干嘛？” 人刚到，倾华门一群人中，便有几个人齐齐踏出一步。 纷纷仰着下巴，高昂着脑袋，睥睨而又不屑地瞪在张舜脸上。 出口的，是一身华服，最为桀骜的那位青年。 三十岁不到，体态略有些臃肿，但显然在倾华门众弟子间地位不低。 或许正因如此，在他开口之后，其他人也都有了反应。 眨眼间，倾华门一大票人就利落地围成了一个半闭合的圆环，将张舜三人圈在里面。 “是谁，对我家师妹动的手？” 张舜凌然而立，淡漠在群人身上一扫，冷冷开口。 哪知道，他话头刚落，倾华门一行便大笑出声。 “多新鲜！别说小爷压根儿就不知道你那狗屁师妹是谁，就算知道，凭什么就要告诉你？没能出来是她自己无能，与我等何干！” “就是！你真那么宝贝她，干脆把她拴裤腰带上得了！可惜，好像也晚了！哈哈……” 一群人肆意大笑，笑得是前俯后仰，有的甚至已经捧住了肚皮。 看着这些家伙那张张猖狂的笑脸，张舜脸色是越来越黑。 林天却忍不住了，当即抽出兵刃，对着正前方的那几人，汹汹一指。 “咋的，还想和我们动手？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个儿什么德性！” “你这么一说，我咋突然感觉那么尿急呢？兄弟们，咱一人一泡，淹死他们丫的！” 一群人又是一阵戏谑羞辱。 最后开口那丫，还真伸手掏向了裤裆，一副就要当众遛鸟的架势。 偏偏还有些女同胞半点也没有避讳的打算，反而一副津津有味儿的模样。 “老张，还和他们废话什么？” 接连的嬉笑、嘲讽，让林天的怒火蹿升到了顶点。 抓着剑柄，也没有回头，咬牙切齿看着倾华门那些家伙，森冷开口。 张舜并没有接话，但扫在倾华门一群人脸上的目光，变得更加冷漠了。 “我再问最后一次，谁动的手？” 没有半点温度的语气，却没能引起倾华门一群人的警觉。 反而，这群人笑得更得意了，再次讽刺道：“这小子不会是个傻子吧？” “现在不知道，但待会儿吃上爷爷几拳，那就铁定是了！” “你也不嫌脏了手！要我说，一人一剑，就算看得起他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完全没有把张舜三个放在眼中。 “什么玩意儿？就是爷爷动的手，你又能咋的？来呀，咬你爷爷啊！” 这次开口的是站在人堆前方的一个麻子青年，二十中段，身材瘦削，满脸猥琐。 就在此人话音落后，张舜游走的视线终于有了个准确的焦点。 就见他直勾勾地扫在麻子青年脸上，缓缓抽出了金麟剑。 “你，准备好受死了吗？”出口，他是面无表情。 但那声音，却宛如来自九幽地域，低沉沙哑，杀气凛然。 “你，杀我？哈哈……笑死爷了！怕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儿！” 不屑撇嘴，麻子青年讥声冷笑，言落，还瞟眼轻蔑地在张舜身上一扫。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定了格。 张舜动了！只一人，却犹如脱轨的火车，蛮横地扎进了人堆。 甫一撞进人群，便看到一阵人仰马翻。 凑在最前面的那三四个人，被他蛮横砸开，两步就扑到了麻子青年面前。 手起剑落，照着麻子青年的脑袋斩下。 感觉到那庞然剑气，麻子青年眼皮狂缩，又哪儿敢犹豫，错步想闪。 可他两边都是人，根本就挪不开身子。 最后，麻子青年只能抽剑上举，试图挡下张舜这悍然一击。 第六十九章 大可试试 张舜当然不会就此收手！ 就在那声闷响之后，画面也再次有了一个短暂的定格。 金麟剑的剑锋，狠狠摁在麻子青年的剑身。 至于麻子青年那把剑的另一面剑锋，却早已嵌入了自己的肩头。 霎时，鲜血滚滚。麻子青年不自禁地闷哼一声。 在他两侧的同门这会儿也已经扑上驰援。 但张舜却在这时把手腕一转，剑锋滑动，抵住了麻子青年的脖子。 与此同时，他迅速抢上一步，一把将麻子青年拽到身前。 然后，来了个标准的挟持架势。 说起来一大串，但整个过程却可谓是一气呵成。 倾天刀光、剑影洒下的时候，张舜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质。 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倾华门一行也不好往麻子青年头上砍。 兵器落到半途，就被这些家伙强行收了回去。 而自始至终，张舜连一个眼神都没变过，只有金麟剑在麻子青年脖子摁得更紧了一些。 “混账，把罗师弟放了！”一开始的那位华服青年出口喝道。 张舜却懒得搭理，凑在麻子青年耳朵，冷然道：“怎么，还需要我再问一遍？” “你敢动我，你也别想……” 麻子青年浑身一僵，不过却还在嘴硬。 张舜却没有等这丫把话说完，便便把剑身微微一转。 前端依旧摁在这丫脖子，但末端却抵在了这丫那只受伤的肩膀上。 然后，张舜抓着金麟剑，顺其伤口，狠狠下压。 啊…… 惨叫出口，疼得麻子青年是满脸扭曲。 “住，住手！我说，我说！” 疼的是肩膀，但冷的却是那颗心.，麻子青年破防了！ 这一下，让他深切地知道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张舜绝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麻子青年最终还是开了口。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倾华门的那一群同门漆黑的脸色。 “怂货。还不韩进给我闭嘴！”华服青年眼睑一翻，爆喝出口。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麻子青年的妥协，丢的那都是倾华门的脸！ 但麻子青年如何顾得了那么多？ 也没等张舜再逼问，他就一股脑把事情的经过全说了。 正如之前百陌门的那人所言，沈柳儿的确被倾华门的人追杀过。 当时，是倾华门的几拨人内讧，正争夺一株珍贵灵草。 却哪知道，被沈柳儿趁机截胡。 气得倾华门这些差点吐血，当然是没打算就此放过沈柳儿了、 麻子青年一伙儿是追得最远的。 只不过，还是让沈柳儿逃了。 本来他们还打算，出来之后再找沈柳儿算账的。 只是沈柳儿并没能从秘境出来，他们就只能把火气撒在张舜等人身上。 这也就有了最初那横眉冷眼的一幕。 “真的？”张舜对此却抱着怀疑的态度。 面对生命受到的威胁，保不齐麻子青年会有所隐瞒。 “当然是真的，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动她！” 麻子青年急了，匆匆伸出三根指头指天，立誓为证。 越如此，倾华门一堆人的脸色就越难看，在心里把这麻子骂了十几二十来遍。 张舜眼神微微闪，突地抓住这麻子的胳膊，用力一拧。 “这只是一个小教训。但今后，谁再敢为难我金阳门人，此便是榜样！” 一言落，张舜甩手一丢。 噔噔噔，麻子青年跌跌撞撞地扑回了同门堆中。 冷然一个冷哼，张舜却没再废话，直接转过了身。 “站住！”华服青年却不乐意了，闷声喝道，“伤我倾华门人，还想走？” 张舜驻足，也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那丫。 “看什么看？信不信小爷先抠了你这对招子！” “有胆子，你大可试试。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现在本人心情很不好！谁要是再敢不知好歹，就不是只断一跳胳膊那么简单了！”张舜的语气冷淡，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 但他那平静的语气，却仿佛在叙说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言落，他并未多留，和林天一个招呼，拧身而去。 “大言不惭！”华服青年脸色铁青，咬牙怒哼，就要提剑追出。 可扭头一看，身边一群同门，却半个也没有跟上，顿时脚下一顿。 “你们……” “师兄，掌门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既然罗师弟也没什么事儿，我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倾华门一群人讪讪一笑，一边说着，还一边扫向四周。 不过转眼之见，原本站得远远的某些人，已悄然往张舜这边贴了上去。 而那些，正是还没有离开的金阳门人，影影幢幢的，人还不少。 此时再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真不太好说。 好不容易从秘境出来，这些家伙可不想再冒这样的险。 当然了，能有这样的效果，张舜是早有预见的。 故意扯上金阳门的大旗，可算点燃了原本看戏的金阳门弟子的些许热血。 华服青年气不打一出来，但也没蠢到一个人就去和张舜一群人硬干。 怒哼一声，最终他还是调转了脑袋，闷头而去。 “张师弟，可以啊！如今看来，曹立那小子输得不冤！” “这些家伙个个鼻孔朝天，小爷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张师弟干得漂亮！” “别的还行，就是下手的时候轻了点！” 没一会儿，金阳门一堆人便来到张舜身外，打趣的打趣，调侃的调侃。 比起进入秘境之前，这些家伙的态度倒是亲热了不少。 但张舜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沈柳儿就算没有死在倾华门一行人手里，但毕竟没有从秘境出来。 万道宗本来幸存的人就已经不多了。 而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些幸存同门交代！ 更何况，在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沈柳儿早就成了他的朋友。 朋友遇难，他又如何好受？ 所以，面对这些调侃，他只能虚伪地笑着。 哪怕再也没有人被传送出来，他依旧在这里等候了三天。 始终没能等到沈柳儿，他才不得不无奈接受这个现实。 就算是在回金阳门的途中，他的那颗心也都始终沉甸甸的。 但张舜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秘境古城，沈柳儿才刚刚清醒。 第七十章 苍天有眼 古城，当然是吴浩和张舜去过的那座古城。 不过，沈柳儿所在却不是城内，而在城中那座古堡地下。 她是在逃命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这里，藏身之余，顺便搜索了一翻。 作为女子，细心是她的优点。 而且，她并不知道在这之前，其实有人已经搜索过此地了。 所以这一趟搜索，比张舜之前的那趟，细致得多。 十分偶然的机会，她触发了中央古堡的机关。 一着不慎，坠落地底。 本来古城就已经在地下了，这一落，跌得更深，当场就让她昏死过去。 再等醒转，入眼却只有一片深沉压抑的黑。 但隐隐地，却又有一股莫名的灼热涌动。 勉强收敛心虚，她迅速环目四顾。 黑暗中，悄然燃起了点点亮光，十分微弱，却格外妖冶。 下意识地走了上去，近了，她才看清光亮由来。 那竟然是一座祭坛，和进入秘境前，在碧云后峰看到的那座极为类似。 不同的是，这座祭坛所镌刻的符文更加密集。 而每一条纹路都被灌满了一种火红的液体，宛若岩浆涌动。 祭坛尤其古老，外围还有九块人高的石碑环伺，每块都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仙文？” 在万道宗仙府之内，她就曾见过仙文。 所以，一眼就分辨出了石碑上的文字真身。 唯一可惜的是，她压根儿看不懂。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端详了一阵，看得她只觉脑袋发胀，不得不把视线收回。 也就一句自言自语而已，但她没想到，竟有人接腔。 “连这儿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就敢乱闯，胆子可真够大的！” “谁，谁在说话？”骤然听到这个声音，沈柳儿吓了一大跳。 “别紧张，老头子我对一个小女娃没什么兴趣！” “你是谁？”沈柳儿满脸警惕，眼珠子却在不断转悠。 “我？太久没有人问过我了，名字什么的，都快记不清了！”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到，语气却多了一些之前还没有的沧桑。 几句对话，沈柳儿也渐渐发现了这个声音的源头，猛然低头看去。 只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数变、 “年纪不大，倒挺敏锐的。没错，老夫正是被锁在了这祭坛之下！” “地下？您为什么……”沈柳儿尽量维持着冷静。 不过，没有等她说完，老头子就打断了她：“放心，我出不来！” 被一言揭穿心思，沈柳儿并未显得尴尬，镇定道：“您老怎会被封印此地？” “说来话长，咱们可以晚点再说。不过，既然来了此地，便是你的造化。正好我痴武一生，还没个传人，你可愿拜我为师？” “啊？”沈柳儿愣住了。 “老夫连嵩，来自你们所说的神界！” 似乎是觉出了沈柳儿的犹豫，老头子淡定继续。 仅仅“神界”两个字，就让沈柳儿眼神狂变，心头火热。 但她并没有被那份激动冲昏头脑，强行冷静下来。 “能得前辈指教，当然是晚辈荣幸。但……” “怎么，怕跟了我，污了你的名声？”老头哂笑道，“虽然不敢保证我是什么好人，但在寻常意义上，绝谈不上坏人。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被奸人所害罢了！” 老头语气并不强烈，但还是让沈柳儿从中听出了一些怨恨。 “远的不说，没我帮忙，你能出得了这座地牢吗？” 看她还在犹豫，老头继续说道。 这句话，可算把沈柳儿彻底拉回现实！ “弟子，拜见师尊！”在地下再次摸索一阵后，她认命了。 “好！”老头哈哈大笑，心情极为愉悦，“既已入门，有几件事必须和你说清楚。” “其一，据我所知，我之仇人也和我一样堕入下界，若非万不得已，我传授给你的东西，最好不要暴露，因为短时间，你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其二，我之一门虽然不算什么大门大派，但历来行得端坐得正。鸡鸣狗盗之类的事儿，是万万不可做的。你可听明白了？”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沈柳儿并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她自然也就没有再犹豫什么，俯首便拜。 “很好！想不到我连嵩还有找到传人这天，苍天有眼啊！” 也没有耽搁，老油子感慨一句，即刻传授心法。 至于沈柳儿，席地而坐，开始了这场不知会持续多久的修炼。 时间推移，张舜在紧赶慢赶了好几天后，终于回到金阳门。 不等他歇个脚，奕磷峰主就派人来找。 没办法，他只能简单收拾收拾，往峰顶大殿赶去。 显然，奕磷峰主已经在等着他了。 “臭小子，回来也不知道先来见我，还得我专门让人去请！你就不觉得，这个架子端得有点太大了吗？”刚见面，峰主就板着脸责道。 “峰主说笑了，弟子哪儿敢啊！” “你不敢？你可知道，倾华门的那些老不死的，就差打上门了？” “这个，弟子还真不知道。” “哼！”奕磷峰主冷脸轻哼，倒也没有就此多说，转而道，“东西呢？” “说来惭愧，弟子跑断了腿，也就只寻到一株天薰芽。请峰主过目。” 张舜赶紧把那只盛装天薰芽的盒子取出，双手奉上。 奕磷峰主没再看他，探手接过，立刻打开，确定无误，才点了点头。 “算你还有点本事。但就一株天薰芽，便想坐我奕磷大师兄的位置，怕还差了点。” 显然，峰主没有忘记在秘境开启之前，和张舜之间定下的条件。 “什么大师兄不大师兄的，都是同门师兄弟，讲究那么多干嘛？” 张舜嘻嘻一笑，比起大师兄的位置，他本来更在乎就是天薰芽所炼制的丹药。 但现在看起来，峰主是没打算分他一颗了。 若在之前，他兴许还得争上一争；可有了墨蚺之瞳，好像就没什么再争的必要了。 但他到底是个人精，并没有直接拒绝，因为他不想引起峰主疑心。 所以，客套那句之后，他就把脸色一整，低低道：“话虽如此，但峰主毕竟一言九鼎，想必不至于赖我这区区弟子的账吧？” 第七十一章 把剑留下 奕磷峰主白眼一翻，焉能不知道张舜是在故意给自己扣高帽？ 但能坐到峰主位置，其涵养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和张舜一般见识。 “你毕竟是新人，就算因为我，而坐上大师兄之位，只怕也难以服众。” 张舜并没有接茬儿，但他也知道峰主的话，算是一句实话。 光是奕磷峰便有数万弟子，其中比他资历深的，实力强的，并不在少数。 如果，他张舜真的坐了这个位置，后续的麻烦铁定不会少。 当然，他有那个信心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但那毕竟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事儿。 有那个闲暇，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在修炼上。 更何况，他来金阳门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争这些莫名其妙的虚名。 至于奕磷峰主，只怕也是出于本峰稳定考虑。 “我也不亏待你。你拿着这个去金阳经阁，许你随意挑选一本功法修习。” 峰主显然早有准备，说着，他便取出一只五色令牌递到张舜面前。 张舜并没有伸手去接，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奕磷峰主再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也罢，我另允你再去器阁选一件趁手兵器。” “多谢峰主！” 张舜终于笑了，嬉皮笑脸地拱了拱手，随后将令牌接过。 “没别的事儿，你可以走了！” 峰主不耐烦的一挥手，开始撵人。 张舜当然也就没在殿内多留，把令牌往怀里一揣，出门便哼上了小曲儿。 金阳门在主体四峰之外，令设器、丹、经三阁。 主要负责本峰灵器、灵丹以及功法供应，归掌门直接管辖。 寻常时候，这三个地方不允许弟子随意进出，只有得到长老及以上高层的授权才行。 五色令牌是峰主级别的高层才有的信物。 张舜得到这块令牌，就等于拥有了那个权限。 但到底能去哪儿，他必须得听峰主的。 毕竟，冒命之罪可不轻！ 看看天色，时间还早，趁此机会，他决定先去去器阁转转。 金阳四峰，从来没有主从之分，四峰环伺之间的山谷，才是金阳正殿所在。 三阁也坐落于这座山谷之内。 但如今这里早就已经看不出山谷原貌，只有巍峨耸立的建筑群。 除了中央区域一直安静，外围比寻常城市还来得热闹。 自然这不是张舜第一次来这里了。 不过比起往常，显然今儿这里又要喧闹了不少。 能从秘境出来的，都可以算是大难不死，这会儿正聚众狂欢呢。 张舜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更多人的主意。 一路深入，进入中央区域之后，他便看到了那座耸立的三座高塔。 他选了最右方的那一座。 缓步走近，很快就看到了高塔大门悬挂的两个大字——器阁。 “站住！” 张舜堪堪走近，就被一个人伸手拦下。 来人年纪不小，看外貌已然四十出头，鹰鼻凤眼，板着脸还莫名有点阴鸷之感。 但比起容貌，显然是眼角那条疤痕更加惹眼。 “这位师兄有礼了。”张舜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那块五色令牌递了上去。 看到令牌，疤眼男才把胳膊一收，冷淡道：“原来是奕磷峰的师弟，你可以进去了。” 言落，他侧让半步，露出了半截通路。 张舜当然没有和对方客气，收回令牌迈步而入。 但诡异的是，疤眼男竟亦步亦趋跟在他背后，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丫难道不是守门的吗？” 注意到身后尾巴，张舜不自禁地在心头嘀咕，面上却不曾表露。 一边走，还一边在塔中仔细浏览。 靠墙依序陈列着两层兵器架，分刀枪剑戟等，各自陈列。 或许因为是最底层的缘故，这些武器看似不错，但却没有一件高于黄阶下级。 就这品阶又如何能满足得了张舜？ 所以，他很快就上了二层，然后是第三层…… 直进入第五层他才停了下来，因为再高的楼层就算有五色令牌也上不去了。 没办法，他只能在该层挑选。 大部分的兵器都是玄阶中级层次，只有少数几件具备玄阶上级水准。 而其中那把闪着紫霞的四尺重剑，第一时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把剑不错！”嘴角一勾，张舜抓向了那把重剑剑柄。 但没等他拿起来好好打量一下，突然一只巴掌递出，将他拦下。 “这把剑，你不能选！”说话的正是疤眼男。 话音未落，他便抓着张舜的手掌一丢。 “为什么？”张舜心里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如此神兵，落入你手，岂不糟蹋了！” 疤眼男语气清冷，说完，还嫌弃地掏出手绢在剑柄上抹了抹。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就叫糟蹋了！ 哪怕张舜再好的脾气，此时也被激怒了。 “那似乎就不该你费心了吧？既然这把剑上没有刻上别人的名字，我想我有那个权利将其带走！”张舜冷着脸，无视了疤眼男的阻拦，再次伸手。 “臭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说不许那就不许！” “是吗？这话真应该让咱们掌门好好听听！” “你是在威胁我？”疤眼男脸色一黑。 “听起来竟然是那个意思吗？好吧，既然如此，那小爷就威胁你了又如何？” 张舜冷声轻喝，直接把那把重剑抽出，转头就要塞进乾坤戒里。 “怎样？我告诉你怎样！” 疤眼男阴森一笑，一巴掌扇出，取得还是张舜腰间气海。 下手之毒，让张舜当即变了脸色，回手也是一拳轰出。 拳掌交触，轰然而震，周遭的兵器架子却承受不住那份冲击，纷纷散落。 在那凌乱的声音之中，还有几声噔噔脚步，两人各自倒退。 疤眼男似乎还有些意外，像是没料到张舜居然有此能耐。 不过，张舜却没再理会他，甩头往楼下转去。 “把剑留下！” 疤眼男急了，大吼一声，却并没立刻追上，反而伸手在墙上的绳子一拉。 张舜下楼期间，突然听到了一阵叮当铃响 等他再来到底楼的时候，门外却不知何时多了一队人马，堵住了大门。 第七十二章 我看谁敢 门外这队人马全幅武装，瞪眼看着张舜，面容冷峻。 张舜不得不停下脚步，往这堆人扫去。 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疤眼男此时也已经追了下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器阁偷东西！” 刚露面，疤眼男就指着张舜厉指证道。 闻言，堵着大门的那票人，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彻底寒了下去。 二话没说，纷纷踏步闯入，只眨眼，就把张舜围了起来。 “你就不能编个好点的借口？”张舜回头在疤眼男脸上一扫，讽刺道。 疤眼男倒是丝毫也不慌，好整以暇地在他手上戒指一瞥。 此时，围住张舜的那群人中，看似领队的男人，也开了口。 “小子，是不是借口，等我等搜过就知道了。把乾坤戒交出来！” 不容置疑的口吻，完全命令一般的口气，显然不是在和张舜商量。 “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脑子长来纯当摆设的吗？” 乾坤戒里，装的可是张舜的全部身家，又岂会轻易交给他人？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装了不少从金阳门弟子那里搜刮来的东西。 就算没有那些，就那一颗墨蚺之瞳，传到奕磷峰主耳朵里，或许也是麻烦！ “你这是在逼我们动粗！” 领队眼睑一掀，当即给手下人打了个手势。 围在张舜身外的一票人，迅速逼紧几步，眼泛狠光。 “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疤眼男趁机开口，完全没去掩饰嘴角的得意。 “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拿下！”领队直接命令道。 “我看谁敢！” 张舜本来就不怎么美丽的心情彻底被搅碎，环视一周，冷声喝道。 但显然，没人会听他的。 不过眨眼，一群人已齐刷刷地扑将上来。 奔涌的掌风拳影，宛如一张交织的大网，将张舜完全笼罩，声势汹涌。 张舜凌然不动，在拍来的巴掌近身刹那，方才抽剑狂捅。 他自然没有隐藏修为，金丹巅峰的真气灌注剑身，强行在降临的大网上劈出了一道缺口。 然后，他趁机冲出门去。 落在外围阶下，他并未立刻逃开，反而扯开嗓子一通吆喝。 “来人啊，杀人啦！” 不吼不要紧，一吼疤眼男一下子就慌了。 “你们这些蠢货，怎么能让他真闯出去呢！” 压低声音，疤眼男对还有些愣神的那票人一通怒骂。 骂完，他才沉眼往张舜瞪去。 张舜眼底露出了一抹讥诮，事到如今，他哪儿还看不出来？ 疤眼男和那群人压根儿就是一伙儿的！ 这也就难怪疤眼男开口就要查他的戒指了。 只要还在器阁之内，这些家伙就有大把机会用以栽赃！ “不是要检查我的戒指吗？可以！咱现在就去找掌门，让他亲自查！” 张舜把手一举，对疤眼男一群人故意晃动着指头。 疤眼男看得满脸漆黑，怒气蓬勃。 张舜却笑得更加得意了，讥诮道：“怎么，怕了？” 不过一会儿时间，听到之前的铃铛声和张舜那嗓子的人，来了不少。 疤眼男咬着嘴唇，用力拧着眉头，看看张舜，又瞥向那群看戏的。 拳头捏了半天，他也没敢再说些什么，怒哼扭头。 至于疤眼男那些个同伙儿，也没敢在器阁多留，匆匆转出。 路过张舜身边，领队都还不忘凑上威胁：“知道你拿走的东西，是谁先看上的吗？” “关我屁事！”张舜不屑撇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你会知道的，很快！” 领头的阴恻恻扔下一句，带人离开。 眼看热闹看不成了，外围一群吃瓜群众，败兴散去。 张舜当然也没再停留，在去丹阁的路上，缓缓蹙起了眉头。 领头的那人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解开了他的部分迷惑。 至少他现在知道，疤眼男不是真的看不起他，才不许他带走重剑的。 但能让正殿护卫队和器阁看守都心甘情愿给自己当看门狗的人，绝不简单。 “果然，好东西就是比较烫手！” 念及此处，张舜打消了要去丹阁的念头。 戒指里的某些东西，在有麻烦上门之前，还是先解决了的好！ 一路来到山谷外围的交易行，他找到了收购窗口。 “张师兄有礼了。”看到他，柜台里面的女子居然站了起来，弯腰一福。 “你认识我？”张舜纳罕。 “我们百宝铺可不止买卖实物。若连奕磷峰的新任大师兄都不认识，岂不砸了自家招牌？”女子淡淡一笑，明显若有所指。 “什么大师兄，我自己都不知道！” “以师兄的年纪、天资，那不是迟早的事儿？” 女子笑意不减，语气之中却又多了几分恭维。 “那就承你吉言了！”张舜并没有解释，掏出了几枚乾坤戒递出，“我来卖东西！”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张舜做了个请的姿势。 女子这才抓起乾坤戒，探入灵识仔细查探 一枚过后，又是一枚。渐渐地，她的脸色变了。 “请师兄随我来！” 匆匆把灵识一收，女子将几枚乾坤戒归还张舜，把人请进了里堂。 茶点上桌，张舜并没有等待多久，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刚露面，老头子就没头没脑地来了那么一句。 但就这一句，便让张舜心头一凛，对这老东西莫名生出了几许警惕。 不难看出，这老头已经发现这些乾坤戒以及其内东西的来路。 可老头连亲自查看一眼都没有，最多只是从方才那女子嘴里听说过一些而已。 “这些我百宝铺全要了，七千万打包，你看可好？” 什么叫财大气粗，张舜可算是见识到了。 虽然戒指里有那么几件没用的玄阶灵器，但按市价，合计最多五千来万罢了。 老头的这一口价，显然出乎了张舜的预料。 “我倒没什么意见，可这些东西真不值那个钱！我能冒昧问问为什么吗？” “一来，咱们是第一次做生意，算开个好头；二来，这些东西别的时候出现，或许真没有那个价值，可现在，却刚好有了！”老头抚须淡笑。 “怎么说？”张舜越听就越觉得好奇了。 第七十三章 另一桩生意 在老头的解释下，张舜可算弄懂了原因。 事实上，姚啸文说过的仙宫遗迹，并没有那么保密。 或者说，现在已经没有了。 秘境开启的一个月间，外面众门派也没闲着，围绕仙宫遗迹，发生了不少冲突。 而这也让消息在不知不觉间有了部分泄露。 百宝铺并不是金阳门设营的店面，在金阳门中的不过是百宝商会的一家分号而已。 当然，这家分号受和金阳门监管，雇佣的职员也多是金阳门弟子。 不过，百宝铺本身就做情报生意，对仙宫遗迹，自然多有留意。 现如今，各大宗门已经达成初步共识。 既然注定无法独占，那就共同探索，至于能得到多少东西、机缘，全看各自造化。 可以预见，一场血并马上就要上演了。 但这对百宝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这种时候，丹药、灵器那都是抢手货，甚至可以卖出一些寻常卖不出的高价。 因为连续抢购，百宝铺正面临缺货窘境。 正好张舜送来了不少东西，对百宝铺来说，简直就是旱逢甘霖。 比起价值，此时此刻，维护好自家招牌才是当务之急。 总不能让人家说，百宝铺空名百宝，却连货都拿不出来吧！ 张舜眯着眼睛，听到仙宫遗迹的时候，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但这老东西只是一带而过，并未叙说详情。 没办法，他只能开问：“共同探索，到底是怎么个探索法？” “不是我不说，只是目前还没有定论。各宗高层还在商议中！不过……” “不过什么？” “不管最后作何决议，张公子应该都有那个机会。” “什么意思？”张舜听得不知所以。 “没别的意思，等等吧，应该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老头神秘一笑，说着给自己满了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 张舜拧着眉头，深深地看在这老头脸上，强摁着好奇心，催促结账。 老头半点也不着急，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事实上，还有一笔生意，我想和张公子聊聊。相信公子也会感兴趣的！” “说来听听！” “实不相瞒，我百宝铺也有幸能凑这场热闹。所以，想在探索仙宫的时候，和张公子合作。”老头淡声说着，眼睛并没有离开张舜脸颊。 这下，张舜真心意外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只怕类似的话，这老东西没少和其他人说。 因此，他并没有着急答应，婉言道：“八字都还没撇的事儿，现在说也没啥意义！” 老头笑笑，这次没有接腔。 眼看时间不早，他招呼来手下，和张舜做了交接。 张舜当然没再多留，带着稍显复杂的心情从交易行离开。 此时，天色也开始暗了，想了想，他去了云海峰。 沐晴就坐在宿舍院子，撑着下巴，全无焦点的看着头顶的天。 “发什么呆呢？” “大师兄，你来了！”沐晴转头，匆匆迎上，“沈师姐她……” 没有说完，她的脸色就迅速一黯，语气也多了几许哀伤。 张舜笑容微凝，他尽量不去想这茬儿，但却始终绕不开。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叹了口气，张舜不禁有些自责。 只是如果：在进入祭坛的那座传送门的时候，他能再把人抓得更紧一点，那么是不是他就可以和沈柳儿被传送到一个地方? 如果，他早就知道有灵魂玉简那么个东西，是不是就能早点和沈柳儿汇合？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怎么能怪你呢？”沐晴感觉到他的那份自责，温声宽慰道。 张舜只是苦笑了笑，并没有接腔。 整个院子在之后安静下去，压抑的气氛，明显沉闷。 沐晴抿着嘴唇，好几次想再开口，却都担心刺激到张舜那敏感的神经。 好一阵子，还是张舜主动打破了沉闷，从戒内取出那条从黎蔓那里坑来的防御项链。 “这个我留着没用，就送给你了。” “真的？”沐晴眼神大亮，却没有去接，“我修为还弱，给我会不会太浪费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和林天两个大男人，总不至于戴条女人的项链吧？再说了，修为低那也只是暂时的，我们家小师妹这么努力，很快就该有突破了！” 温柔一笑，张舜索性抓着她的手掌，把项链塞了过去。 此外，他把剩下的丹药和灵器，也取出一些，交到沐晴手上。 “这些东西，你应该都能用上。” 看着面前成堆的东西，沐晴眼皮子直抽抽，慌忙摆手道：“这也太多了！” “自己用不上的，你也可以送人嘛。” 要知道，现在的沐晴那可是收集情报的主力。 至于他和林天，反而没有那么多时间，关注这些。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迟疑一阵，沐晴才点了点头。 “和我，有什么好客气的？”张舜笑道。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他并没急着离开，还和沐晴吃了一顿晚饭。 席间，沐晴把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所收集到的信息，汇报了一遍。 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唯一有点用的，就只有金铄权离开金阳门了而已。 “对了，我查过吴浩了。那家伙是被琼山峰主亲自招回金阳门的，还拜在了峰主座下。据说，在当初攻打万道宗的时候，吴浩立了大功。” “他已经不是吴浩了！” 张舜眼神一寒，将在秘境之中和“吴浩”之间的遭遇都讲了一遍。 沐晴听得是脸色大变，愕然道：“你是说，那个让宗主都忌惮无比的魔头复活了？” “不错！虽然现在实力可能还不及宗主，但照那家伙的速度，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追上去。到时候，以那魔头的脾气，报仇是一定的！”张舜脸泛忧色。 当年毁掉那魔头肉身的正是灵剑峰主，而他和沐晴又出身灵剑峰。 那魔头，若真要报仇，他和沐晴绝对不会幸免！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迫切感。 就凭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和那魔头抗衡，显然还差得太多了！ 他不止要变强，还得以最快的速度变强！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沐晴！ 第七十四章 轮到我了 久违的，张舜和沐晴吃了一顿“团圆饭”。 晚餐结束，天色差不多也黑透了，张舜自然就没再多留。 出了门，浓密的林木将周围和本峰山头燃放的灯火遮掩。 茂密的枝叶，也将头顶本就不算明丽的月光阻隔。 也因此，整条山路都显得黑黢黢的。 张舜闷着头，缓缓走着。 可突然掠动在林中的山风，变得急切了好些。 伴随着簌簌声动，一条人影突然跳到了路中央，堵住了他的去路。 听到了声音，张舜缓缓抬头，照来人扫去。 只一眼，他就拧住了眉头。 只因为来的不算是个陌生人，更不算是什么朋友！ 但他并没有搭理的心思，一眼后，迅速把头一转，继续走自己的路。 “站住！”来人却开了腔，语气冷漠，眼神阴狠。 说完，来人还把手一横，明显是想把张舜拦下的架势。 张舜蹙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拧得更紧了，眼神也在刹那转寒。 “屈明海，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臭小子，你以为小爷之前没找你是因为记性差，忘记了？那是因为，秘境开启，小爷没工夫搭理你。但现在秘境试炼结束，之前的账，也是时候算算了！” 屈明海一声冷哼，阴恻恻的眼神，不怀好意的表情，都显示这不是一句玩笑。 张舜当然也不会把它当成玩笑，撇嘴道：“看来，你这记性倒挺好的！” “废话！让你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权当看在沈师妹的面子上了。不过今日，你的好日子注定是到头了！”屈明海嘴角一勾。 挂着的，却不只是得意，还有那一抹完全不加掩饰的残忍。 “巧了，我的记性也不差。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金阳门不允许弟子私斗才才对吧。你如此明目张胆地违反门规，就不怕上面怪罪？” “你当这里是你奕磷峰，只要我不说，谁知道是我下的手？” “那我呢？”张舜指着自己鼻子。 “今夜之后，你若还能说出半个字，大可四处宣扬。怕就怕，你没那个机会！” 屈明海森然说道。言落，手里也多了一把长剑。 三尺青峰，即便在黑暗中也都散发着湛湛幽光，格外惹眼。 张舜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那些幽光不是别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出，那是被涂抹的某种毒药。 整个剑身都涂了厚厚一层，不注意还以为那些毒液要滴下来似的。 但实际上，剑上的毒，早就已经干涸。 “看上去勉强也算有个人模狗样，哪儿想到，做事儿居然如此无耻！” 屈明海没再接腔，手臂一甩，一道剑芒拉开。 剑影并没有径直往张舜袭来，在半道上分出了几道虚幻的剑影。 一上手，屈明海就直接用上了剑技。 嚣张归嚣张，但谨慎明显也没有落下，他显然是想首招奏功。 张舜的眼睛越眯越紧，看着席卷而来的剑幕，迅速在指头一抹。 紫光乍现，那把才刚从器阁得到的重剑，被他拔了出来。 吃晚饭前，他趁机将这把重剑炼化完毕，而今他已然知道了此剑之名——莽工！ 也没有多废话什么，张舜起手一剑，紫光狂卷，虎虎一声，蛮横砸在剑幕之上。 刹那，撒开的剑幕便突然一顿，接着从中央炸开。 幽光消弭，紫光却越卷越炽。 宛如一团沸腾的紫火，随着张舜灌注的真气越多，越跳越高。 黑暗的小径，也宛如骤然点燃了一盏妖冶的紫色灯笼。 屈明海并没有撤退，紧抓着剑柄，抢步而上。 这一次，他没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猛然举剑向天。 在他手里的那把毒剑也在瞬间放大了好几圈。 层层缭绕的幽光，裹在毒剑之外，形成了一把偌大而又虚幻的剑影。 犹如一道光柱擎天，骤然将黑暗切成了两半，随后轰然倾斜，劈向张舜头顶。 “吃我一招倾天试试！” “就这？不好意思，我的牙都快笑掉了！” 张舜面色不变，撇嘴讥诮，一步跨出，马步下沉。 随后，他做出了一个标准拔刀术的架势，就在倾天剑影劈落的刹那，抽剑而出。 仿佛紫火燎原，半条山径都被点燃了一样。 铿然一声之后，铺展的紫火才咻然一顿，随后便缠在了屈明海那把毒剑之上。 又是轰的一下，狂风突起，漫天叶片盘旋飘落。 涌动的紫光被叶片切碎，仿如萤火一样悄然隐形。 而屈明海手里的那把长剑外笼罩的偌大剑影，碎得更加彻底。 那一刻，就像突然有一条碧色瀑布坍塌，溅起的“水花”，没等落地就被黑暗吞噬。 定神再看，还捏在屈明海手里的那把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短了一截。 半截剑身正插在他身后的那颗松树干上。 屈明海也显然注意到了，脸色立变，匆匆倒走。 张舜好整以暇地把莽工一甩，冷眼扫在这丫脸上。 “完事儿了？那么现在，轮到我了！” 一言落，他脚下猛地一弹，犹如饿狼扑食，又像在脚下装了弹簧一样。 噔的一下，再落地，人已经在屈明海面前，即刻一剑甩出。 仓促之间，屈明海赶紧捏着那把断剑相迎。 张舜完全可以无视那把断剑，但他并没有，强势一剑砸出。 又是铿的一声，屈明海手里的断剑在随后脱手而出。 但张舜却没有就此住手，捏剑的手，再次狂翻。 先在屈明海那两只舞动的胳膊各切开了一条口子，随后又对他的衣服做了加工。 簌簌了好一阵子，张舜才淡然收剑。 然后，他把屈明海上上下下的都打量了一遍。 此时的屈明海，身上早已没有大于二十平方厘米的布料。 原本做工精细的长衫，成了一张破旧的门帘，一条一条地挂在身上。 半晌，张舜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杰作。 “以后要是再敢来小爷面前碍眼，就先废了你三条腿！” 不耐烦地一摆手，张舜却没有再山道上多留。 可过去了半晌，屈迎山都还杵在那里，双手捂着裤裆。 即便如此，风一吹，他依旧不由感觉一阵蛋凉。 第七十五章 还有脸吗 一路下山，张舜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战斗的地方不远，正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但这些视线，却不完全来自一个地方。 靠东一些的那几个男人，脸色阴沉，眼底还冒着幽幽寒芒。 “闫师兄，那小子比听说的似乎还要强出一些，咱们要现在追上去吗？” “你要是怕了，就赶紧滚。敢和闫师兄抢东西，焉能就这么算了！” 要是张舜还在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些说话的也是自己的熟人。 先开口的正是在器阁遇到的那个护卫领队，后开口的，则是器阁的那位看守。 至于他们口中的闫师兄嘛，算就是金阳门的超级名人了。 此人名叫闫天麒，掌门高徒，排行老六。 但在掌门十二大亲传之中，却是最拔尖的那三个之一。 正因为如此，他也成了下一任掌门最有力的继承人之一。 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多年以来，他在宗门内部，算是苦心经营。 如今，在其旗下所招揽的，不止有身边这样的狗腿子。 就连各峰长老，也不乏他的支持者，其中就包括屈明海的师尊叶浔。 有了这层关系，屈明海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忠实拥趸之一。 几人说话之间，屈明海已取出了一套备用衣物套上，转了过去。 此战失利，让他明显在闫天麟面前有点抬不起头来。 “师兄，是我大意，下一次我保证一定……” “够了，还嫌人丢得不够大吗？”没等他说完，闫天麟就冷言打断道，“滚，回去给我闭关苦修，不到元婴，别给我出来！” “可……”被这么一通吼，屈明海显得有些委屈。 但闫天麟显然不想听他狡辩，更没有给其狡辩的机会。 “怎么，我的话对你来说，成了耳边风了？” “不敢！我这就回去闭，闭关！” 哪儿还敢耽搁，屈明海把到嘴边的话头咽下，一转身，匆匆离去。 而说着这些的时候，闫天麟的眼睛却一直看在另外一边。 那里，还站着一对男女。 “怎么，久了没挨揍，皮痒痒了？” 那边的男子嘴角一勾，语气全是调侃。 “崇无涯，你别得意。之前败在你手里，不代表现在我就战不过你！”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就那么想试试呢？” 崇无涯说着，缓步往闫天麟这边走来，勾着的嘴角却越翘越高。 看到他过来，那器阁看守脸色狂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不只这看守，就连正殿护卫的那个领队，也不自禁地往闫天麟身后躲了躲。 看到这一幕，闫天麟脸色漆黑，恶狠狠地在这两个家伙脸上一瞪。 迎着他的目光，那看守和领队也才咬着嘴唇，干笑了笑，但自始至终也没敢去看崇无涯的眼睛。 要知道，崇无涯可是血榜第一！ 所谓的血榜，是金阳门弟子暗中罗列的一个榜单。 旨在提醒同门，在金阳门的弟子之中，有哪些人不能惹！ 能上血榜的，不只实力卓绝，还都是手里至少沾染了十多条同门性命的存在。 也就是说，血榜上的人可不管什么门规不门规的！ 就在这么一群极恶之徒之中，崇无涯高居榜首。 有人传言，死在他手里的本门弟子，就算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 还有的人说，崇无涯的修为，已经突破元婴，步入了长老水准。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 只不过，从来没人有那个胆子上去验证一下。 虽然金阳门弟子都不敢去找崇无涯的麻烦，可他却会时不时去各峰找乐子。 所有摆在台面上的战斗，就没有人看到过他用出全力的。 自然而然，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无一败绩！ 不幸的是，闫天麟就曾是崇无涯的乐子之一。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两位金阳天骄，就一直不对付。 毕竟，闫天麟是掌门继承人之一，素来高傲。 在输给崇无涯之前，他也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不败神话。 可这一切，都在崇无涯手里终结了。 那不只是一场架打输了那么简单，还是闫天麟今生第一次丢那么大的脸！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从崇无涯手里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那个信心！ 眼看崇无涯越走越近，闫天麟的眼神也越凝越紧。 最终，他冷哼一声，扭头扔下一句：“师尊不在，我还有大把事情需要处理。今天暂时先放过你，一切等进入仙宫，咱们再做了断！” 也没等崇无涯答话，闫天麟一甩头，带着手下人迅速离去。 看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走在崇无涯身边的女子，掩住了小嘴。 “这家伙，还真不知道脸红！” “他还有脸吗？”崇无涯冷淡道，嘴角的讽刺更明显了！ “好像没有！”女子认真琢磨了一下方才嘻嘻笑道，“话说，你干嘛帮姓张的那小子？” “那小子有点意思。” “什么有意思？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把他养肥了，自己宰！” 女子翻了个白眼，一言就揭穿了崇无涯的心思。 崇无涯也没有辩驳，只深深地看着张舜离开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 这会儿，张舜才刚到云海峰山脚，突然感觉阴风过境，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扭头往山腰扫去。 隔着繁茂丛林，他突然感应到了些什么，眼神霎时间一寒。 呼啦啦，骤然一阵疾风划过，带得漫山枝叶也都剧烈的摇晃呜咽。 夜从这一刻，似乎真的开始变凉了！ 好一会儿，张舜收回目光，背着手，转回了奕磷峰。 回到自家小院，他没有急着歇息，而是再次清点起了身上的灵草。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仙宫遗迹就会对各宗门完全开放。 这场热闹，他当然是得去凑一凑的。 只是他并不能肯定，金阳门这边到底会如何安排。 但既然知道仙宫遗迹很可能在湛霜城范围，他完全可以自己去找。 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做些准备。 常备丹药什么的他已然不缺，缺的只是修为。 “或许，该想个办法，搞一颗遂元丹了！” 第七十六章 神秘木盒 所谓遂元丹，是一种提升类丹药。 只有金丹以上，元婴以下的修士服用，才有效果。 那玩意儿有一定几率可以直接拔升修士修为，直入元婴。 修为距离元婴境界越近，这样的几率也就越大。 以张舜如今的境界，服用遂元丹能突破元婴的可能，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但无限接近，和真正的百分百还是有差别的。 而且，一个人毕生只能服用一颗遂元丹，不成功便成仁。 突破失败的代价，很可能就是走火入魔，修为尽丧。 虽然风险不小，但和收获比起来，是许多人都愿意承担的。 因此，遂元丹即便不是最受欢迎的丹药，但因其炼制成丹所需要灵材都属于珍惜之列，一直以来，倒也算是有价无市。 张舜算盘打得叮当响，但要弄到遂元丹可不容易。 不过，丹阁他还没去，还是有机会的。 念及此处，他把紊乱的心绪压下，强迫自己休息了一夜。 翌日早晨，吃完早餐，他便赶往丹阁。 和器阁的布局类似，从低层到高层，丹药的品阶都在不断提升。 可他找遍存放玄阶中级丹药的五层，也没能发现半颗遂元丹的影子。 没办法，他只能去和丹阁看守请教。 然后，他就被人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半天。 “那个，敢问师姐，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没有。我只是奇怪，能拿到峰主令牌的人，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什么意思？” “遂元丹这种提升类丹药，即便有峰主令牌，也不容许随意取用。你得用宗门功勋换！” 看守师姐只好给他普及一下常识。 “功勋，那是什么？” “你当我们金阳门的丹药、灵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灵材当然得从弟子手里收购，而用这些灵材上交宗门，便能兑换功勋点。” 看守师姐继续补充道：“丹阁六层也好，器阁六层也罢，想要进入，都必须拥有足够的功勋点。想要遂元丹，先把功勋点集够了再来吧！” 听到这里，张舜才算明白。 但他却又有些纳罕，不解道：“门中不是还有一座百宝铺吗？” “那能一样？根本就是两个体系好吧！” 看守师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继续：“人出生的时候，就拥有不同的背景、天资。最典型的比如，某些人生来便比较有钱。宗门总不能拦着他们，去以自己的方式进步不是？” 这位师姐说得很轻，倒也够直白的。 张舜愣了愣，自然也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的，干笑了笑，只能作罢。 从丹阁离开之后，他再次找到百宝铺。 接待张舜的，还是昨日遇到的那位女店员。 “师兄想通了？” “只怕还得再想想。此来，我是想求购一枚中品以上的遂元丹！” 张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然知道这位店员指的是和百宝商会合作的事儿。 “这样啊，那我得先去查查存货！” 女子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说着便把张舜撂在了一边，独自转头。 看着她的背影，张舜也是不禁有些郁闷。 趁此机会，他干脆在交易行的自由交易区转悠，顺便撞撞运气。 这边区域，提供摊位租赁，并且严格规划了摊位点。 但显然，生意并不太好。 除了基本都在打瞌睡的摊主们，只有几个顾客在这边游走，而且面上一个比一个嫌弃。 而在这里摆摊的，大多都不是为了卖钱，而是换物。 也因此，摊位上的东西，比起寻常灵材，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反而更多。 当然也有一些是连交易行也不收的“废品”。 就比如，有人竟然在卖夜壶。 还说是从某仙人遗府之中带出来的，里面竟然刻了仙文。 但那些“仙文”，张舜反正是半个也不认识。 还有卖旱烟袋的，摊主弄不清楚是什么，只说是神秘法宝。 张舜看得一度想笑，好不容易才强忍下来。 不过，从这些东西，他也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所谓的神界，和他原来的世界之间的关系，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转了大半圈，他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的一阵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前方的某个摊位，一个顾客和摊主竟然在拉拉扯扯。 “你瞅瞅，除了我谁还看得上你这些破烂玩意儿？三千两其实已经不少了，你又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还非留着干嘛？拿着这三千，好歹还能大吃一顿不是！” 顾客是个青年男子，十八九岁，面相还显得有些稚嫩。 说话间，他都还紧紧地抓着一只黝黑的方形木盒。 “有没有人光顾，那是我的事儿，不劳你费心：我的东西怎么卖，也不用你来教。既然拿不出那么钱，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摊主也抓着那方盒子死不松手，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这边的吵闹立马就吸引了自由交易区其他人的注意。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扫了一眼，便看傻子似的看在你争我夺的二人身上。 似乎是不理解，就这么一个破烂玩意儿有啥好争抢的。 只有张舜猛地闪了闪眼神，低声问道：“这东西怎么卖？” “我去，这儿竟然还有一个傻子！”听他问价，看戏的立马扯开嘴角嘲笑道。 “怎么我就遇不到这样的冤大头呢！”有其他摊主也忍不住感叹着。 周围的叽叽喳喳，全是戏谑嘲弄。 别说那些人了，即便卖盒子的这位摊主，也有些傻眼。 “一口价，三万！” “打劫都没你这样的！”顾客青年眉头紧皱，当即不满。 “不买滚蛋！”用力一拽，这摊主强行把盒子抢回，转向张舜道：“你怎么说？” “三万就有点……”张舜装作迟疑。 “搞了半天也是个穷光蛋！”看他犹豫，看戏的那群人再次讽刺道。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舜就要知难而退的时候，突然一个霸气的声音传来。 “三万就三万，我要了！” 闻声转头，一群看戏的立马就收住了笑声。 张舜的脸色也随之一变，看着来人，冷冷道：“我有说我就不要了吗？” 第七十七章 缩头乌龟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闫天麟。 昨晚张舜并没有见到这个家伙，但在之前，他就对金铄权的嫡系做了重点调查。 自然而然，他是认识闫天麟的。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秘境，而是在这里。 闫天麟却没搭理他，兀自抹开戒指，抽出三张一万两的银票，往摊主面前一丢。 随后，他又伸手在摊主面前摊开，目光冷漠地看在那摊主脸上。 但显然不只张舜认出闫天麟，摊主也认出来了！ 比起张舜，摊主对闫天麟更加熟悉，知道这是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主儿。 微一犹豫，他就把那只木盒递了上去。 “似乎是我先来的吧？”脸色一黑，张舜立刻伸手将摊主拦下。 “多新鲜！别说我已经付了账，就算没有，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闫天麟眉头一掀，探手一推，就要将张舜递出的胳膊荡开。 但张舜又如何会让这家伙得逞？ 就在闫天麟伸手上来的刹那，他手腕迅速一翻，反扣向其腕口。 闫天麟并没未收招，反而撇嘴一声冷笑。 眼底冷光一闪，他迅速掠上一步，径直往张舜欺了上去。 “这小子谁啊，居然敢和未来的掌门人动手，这是不想混了？” “他，你都不认识？就是一个月前，打败曹立的那小子，说起来也是硬茬儿。” “硬茬儿？也不撒泡尿照照！不过刚进宗门的新人，怎么和闫师兄比!” 眨眼间，看戏的就已经议论纷纷，但似乎没有半个人，是看好张舜的。 这头，两人都还没有完全干上，吃瓜群众就已经在等着看张舜待会儿怎么求饶了。 可注定，他们是永远也不可能看到那场面的！ 张舜并没有闪躲，半眯着眼睛盯在闫天麟面上，手臂陡然一转，同时错步拧身。 闫天麟本来一掌是照着他左肋去的，但他这一动，两人再次正面相对。 “找死！” 一个阴森的声音悄然传入脑海，再看闫天麟眼睛，已蕴满了杀机。 张舜并没有接腔，直直一拳砸出。 哗啦啦，突然草叶翻飞，周围几个摊子都被轰然爆开的真气巨浪掀翻。 隔得近点的那几个看戏的观众，迅速遮住了眼睛。 可没等这些人把手放下，又是几声噔噔闷响。 交手两人齐齐倒退，一连六七步方才勉强停下。 张舜胳膊一甩，轻巧地背在背后，瞥眼往对面扫去。 闫天麟的脸色已然彻底黑了！ 在金阳门这么久，他什么时候不是横行无忌，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除了血榜前三，和同为继承人的两位师兄外，金阳门上下弟子，谁敢还手？ 可今天，张舜不仅还了，而且还完全不落下风。 这让他作为掌门弟子，下任掌门继承人的面子很过不去。 “正好手痒，那就陪你玩玩儿！” 张舜却没有搭理他，缓缓转头，再次扫向还愣神的摊主。 “三万五，这只盒子，我买了！” 摊主瞪着一对大眼珠子，却半天也没能回过神来。 不只是他，那群吃瓜群众也都满脸错愕，看着张舜，宛如看着什么绝迹动物似的。 同样瞪大的双眼，似乎是在说着一句一模一样的话：“这怎么可能？” 张舜蹙着眉头，抓着银票在摊主面前一晃。 好几下后，摊主方才回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张舜手里的银票接了过去。 是在交接木盒的时候，他才完全醒悟，匆匆扫向闫天麟，把盒子又缩了回去。 那纠结的脸色，为难的表情，莫名有些可怜。 “既然钱都收了，东西是不是也该给我了？”张舜冷声催促道。 没等摊主接话，闫天麟便冷哼出口，跟着瞪了过去，满脸警告。 并没有说话，但他脚下却再次掠出，双掌交叠，竟又往张舜杀了上来。 张舜头也没回，仿佛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似的。 眼看闫天麟的身影越来越近，奔涌的掌风，马上就要轰在张舜身上的时候。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动。 “住手！” 爆喝传到，接着百宝铺执事越过人丛。 但显然，闫天麟并没有收手，反而眼中的狠意更重了。 眼看就要中招的刹那，张舜把身子一趔，依旧没有回头，径直往旁边滑出一步。 堪堪避开闫天麟轰来的巴掌，便看到一阵木屑翻飞。 就在张舜面前的那张木架搭建的台子，承受不住掌风冲击，轰然倒塌。 卖盒子的摊主的摊子也倒了，东西撒了满地。 一击无功，闫天麟迅速扭头，还要再来。 可这次没等他再把巴掌甩出，百宝铺执事已经扑了上来。 插入闫天麟和张舜中间的那一刻，执事浑身气势骤变。 空气连同整个空间，都像都突然灌了铅一样，压得人呼吸一滞。 “闫公子，这里是百宝铺！” 再开口，执事的语气，可谓是冷到了极点！ 闫天麟猛然收住攻势，瞪眼看在这执事脸上。 看了许久，他才把目光一转，落在张舜身上，哼然道：“缩头乌龟！” 闻言，张舜眼神微闪，但并未动怒，和百宝铺执事拱了拱手道：“不好意思前辈。” “虚伪！”闫天麟冷着脸讽刺道，“有种的，咱们演武场见！” 说着，他还一把将那只木盒抢了过去，也没和摊主多说半个字，扭头出门。 到了门口，见张舜并未跟上，他还故意顿步，仰着下巴，伸手勾了勾。 “怎么，怕了？” 挑衅意味儿之浓，完全没做掩饰。 伴随着闫天麟的动作，交易行里里外外的人群，都看向了张舜。 目光各异，但夹杂了同样的某些东西，那是幸灾乐祸！ 张舜站着没动，眼神却早就没了温度。 默默地看着门口的闫天麟，他缓缓把摊主手里的银票取回。 “我只是觉得，为了一只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木盒子浪费力气，没那个必要而已！” “怂了就怂了，还找什么借口！” 闫天麟脸上的不屑，就更加明显了。 张舜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脸色，可就在闫天麟的话音过后，他却突然调头。 随后，与百宝铺那执事道：“前辈，可否借纸笔一用？顺便，请您当个见证！” 第七十八章 无疾而终 百宝铺最不缺的就是纸笔。 在执事的授意下，很快就有人取来了文房四宝。 张舜也没再废话半句，沾墨下笔。 不过分钟不到，一张生死状便在他笔下落成。 片刻也不曾耽搁，他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干脆地摁下了自己的指印。 “为了一只木盒子自然不值，但若是为了你的小命儿，那就不一样了！” 落笔抬头，张舜勾着嘴角笑了。 把刚才闫天麟扔来的所有戏谑，所有嘲讽，所有不屑，所有轻蔑，统统还了回去。 高昂的下巴，嘴角刺眼的弧度，把挑衅演绎到了极致。 没错，金阳门是不允许弟子私下斗殴。 可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从来就多矛盾。 不是每个矛盾都可以用言语解决的，因此才有了演武场的存在。 那里，一直以来都是弟子之间解决矛盾的地方。 上了演武台，就必须分出个胜负。 但张舜要的，却不只是一个胜负而已，他要的是闫天麟的命！ 他要用闫天麟这个杀人凶手的血，去祭万道宗被害的同门！ 呼，在看到那张生死状的时候，一群看戏的傻了眼。 他们完全没想到张舜居然如此之刚！ 这不就是当着全宗弟子的面儿，说要宰了掌门弟子吗？ 但事已至此，已经完全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留给闫天麟的也就只有两个选择：要嘛拒签，要嘛拿命一搏。 难题，完全被丢给闫天麟了。 但沉默得越久，看向他的目光也就越多，越讽刺。 张舜却适时开口道：“怎么，怕了？” 同样的话，听在一群看戏的人耳中，却俨然是两种意味儿。 用力咬着嘴唇，狠狠蹙着眉头，死死攥着拳心，闫天麟并没有接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迎着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灼灼目光，他仿佛突然被架到了火上。 那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但张舜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眼神依旧。 滴答，滴答，时间推移，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闫天麟动了，折身而返，抓着毛笔，在那张生死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呼，突然一震凉气倒吸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一刻，看戏的全都眼冒金光，期待着这场注定精彩的大战。 “既然各位师兄姐都在，那就一起当个见证了！” 张舜笑了，把生死状举到空中，对着群人专门展示了一下。 一圈之后，方将其收好，一甩胳膊，大踏步出门。 一群看戏的是亦步亦趋，没人打算错过这场大戏！ “等等！”闫天麟并未跟上，在身后突然叫道。 闻声回头，张舜眯着眼睛扫去，讥笑道：“怎么，还没开始，就后悔了？” “收拾你什么时候都行，可师尊交托的公务却不能不做。就让你多活半个月，等师尊回宗，将事务交接，我再慢慢收拾你！”闫天麟仰着脖子，一副开了天大恩似的。 “噗……”张舜是没能稳住，当场就笑了，“你是宗主吗？还公务！不知道的只怕认为宗主已经传位给你了！说到底，也不过区区弟子，当我金阳门众长老是摆设吗？” 张舜语调不高，但这些话却无疑是十分难听的。 “你……” “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早上不小心吃坏了肚子？” 没等闫天麟说完，张舜就继续讽刺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趁人之危，你若屎尿没拉干净，我可以等你。半个小时，够吗？” 张舜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停了下来，一副“你随意”的模样。 就是那份闲适，看得闫天麟漆黑的脸色，迅速爬上了一层青紫。 粗俗的言语，让在场不少人都忍俊不禁。 看到那些偷笑的家伙们，闫天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等什么？茅厕在里面！” “混蛋！”终于，闫天麟忍不住了，出声大骂。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说再去演武台的话，就只搁那儿吹胡子瞪眼。 看得张舜都为其尴尬。 “够了！” 就在双方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又有一条人影闪出。 这次来的是个白胡子老头，冷酷的面色，不怒自威。 一句话落，随即一个冷哼。 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饶是那百宝铺执事也变了变脸色。 “叶长老！”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惊呼道。 “胡闹！不知道我们一群老头子等你多久了吗？” 老头儿冷眼在闫天麟面上一瞪，完全是一副长辈的斥责口吻。 说完，也没等闫天麟接腔，直接转向张舜道：“我不管你们在闹什么，都给我放在一边儿，门主回返之前，谁要敢给我闹事儿，别怪我叶浔无情！” 一言落，又是一个冷哼，说完调头，迈步而去。 似乎是看闫天麟还在发怔，老头儿驻足回头道：“要不，再弄台轿子抬你？” 闫天麟这才彻底回神，闷着头跟着叶浔离开。 等叶浔二人走远之后，一群看戏的长吁了口气。 这场闹剧就这么无疾而终，大家伙儿似乎都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 转眼间，一群人散得一干二净，就只张舜还搁那儿失望摇头。 再怎么说，闫天麟也是掌门继承人之一！ 但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如此不要脸，以至于他的计划落了空。 “越是拥有得多，就越惜命。那小子，不是个笨蛋！” 百宝铺执事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道。 张舜此时也才收起失落的心情，勾唇笑道：“你倒看得起我！” “和那无关！我只是比较了解他那种人罢了。刚才交手，他应该就已经觉出你的修为和他之间不会差太多，以命相搏，就算最后赢了，也不一定是全身而退。他可不会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前程，拿来和你赌。至少不是现在！”执事淡定道。 “你的意思是，仙宫遗迹？” “不错，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各宗商议已决，仙宫在十日后开放！” “十天后吗？”张舜眼神一沉，“对了，遂元丹贵会还有吗？” “要是别人来问，那是一定没有的。不过既然是张公子你，我这还真有一颗！” 执事嘻嘻一笑，宛如一头老狐狸搬狡黠。 第七十九章 讨价还价 张舜当然也不傻，一看这执事的模样就知其心思。 为了遂元丹，张舜只好答应和百宝商会的合作。 这一次的谈话，就比之前的顺利了许多。 达成目的，执事倒也没有耽搁，立马吩咐手下，将遂元丹取来。 当然，这不是免费的！ 不过，都已经是合作伙伴，一点小折扣还是有的。 饶是如此，听到那两千五百万的报价，张舜还是脑门子一黑。 但他也就只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肉疼罢了。 反正身上揣着七千来万银票，不用也就是一堆废纸！ 稍一犹豫，他和执事成交。 当然了，这场合作，他不只是为了一枚中品遂元丹而已。 是在刚才的聊天过程中，他先一步得到了关于这次仙宫开放的内部情报。 各宗达成了协议，共同对仙府进行探索。 但每个参与这次商议的势力，能进入的名额有限。 而这次对仙宫的探索，也将决定仙宫最后的归属。 因此，在人员结构上，各宗门以长老作为领队，挑选部分本宗弟子同行。 但商会毕竟和宗门不同。 个体战斗力显得稍微要弱了一些，因此名额更少。 但无论如何，有幸参与，百宝商会方面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只是商会分号众多，内部竞争十分激烈。 能脱颖而出，金阳分号实际上有不少运气成分。 而金阳分号本身的实力，在商会内部算不得多强。 所以，能挑选的人手极度有限。 既然如此，那么找人结盟就是最好的办法。 此外，如果有合适的人选，金阳分号方面，也乐于接受外援。 之所以找张舜，是因为张舜虽然入金阳门不久，但已经得到了奕磷峰主的重视。 即便奕磷峰主最后没有分张舜一个名额，金阳分号这边，还能顺势做个人情。 以张舜的天资来看，未来很可能成为奕磷峰甚至金阳门的重心人物。 所以，这个人情也是一笔投资。 这些心思，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说开了反而更好。 毕竟，张舜和百宝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更谈不上信任。 敞开了说，反倒显得真诚。 也就是说，张舜就算得不到金阳门的名额，也能从百宝铺获得。 因此，他就不用偷偷摸摸地去那座仙宫遗迹了。 该说的话，到这里彻底结束，张舜带着略显复杂的心情从百宝铺离开。 回了宿舍，盘膝入定，清理脑子里那些纷杂的思绪，做着服用遂元丹的准备。 但才运功一周，便突然有敲门声动，开门一看，奕磷峰主居然亲自到了。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峰主进门就吐槽道。 “我的门，我还不能关了？就算你是峰主，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什么你的？别说这扇门了，就连你那张床、窗户，都是金阳门的！” “得，你说什么都对！”翻了个白眼，张舜是懒得与其争辩。 也没有客气，峰主自顾自找了张椅子落座，转动目光，在房中流转。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小子也不置办点家具什么的？” “咱要不还是说正事儿？您老屈尊，总不至于是故意来寒碜我的吧！” “听听你这都说的是什么话？”峰主没好气地道。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和张舜扯皮，整了整脸色，说出了来意。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颗熏涎丹吗？” 一边说着，还取出一只玉瓶递出，里面盛装的，正是天薰芽炼制的丹药。 “然后呢？” “然后，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张舜装作不解。 峰主倒没多想，把仙宫开放的事儿讲了出来。 然后，他交给了张舜一个任务：进入仙宫，并且尽量多的对里面的仙文进行拓印。 “啥？”张舜直接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让你拓印仙文！” “这我倒是听懂了，我的意思是，您干嘛不自己去拓？” “此次仙宫之行，关系到宗门荣誉，我既然作为领队之一，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置宗门利益不顾？当然，我们几个老家伙，会尽最大可能赢下仙宫的归属权。但却还得以防万一。” 峰主一脸严肃，似乎是看张舜犹豫，还许下了好处：“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毕竟仙文不可多得！当然了，如果任务完成得好，我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上次，好像你也是这么说的！”张舜闷声道。 “臭小子，你可知道其他弟子想进入器阁，或是丹阁，需要多久？” “随你怎么说吧，这事儿我还得想想！”张舜不吃这套。 “你要是不答应，这仙宫只怕就去不成了！”峰主脸色一板，掏出了杀手锏。 若是他知道张舜已经从百宝铺那儿预订了一个名额的话，只怕就不会这般说了。 “您别误会，我倒不是不愿意，但仙宫毕竟不是咱的，我要是在里面拓印仙文，你觉得其他宗门的人，会乐意吗？再说了，仙文仙文，可不全是单纯的文字，其中还蕴含仙人道法，又岂是说印就印的？”张舜叹了口气。 “你只需要尽力而为即可！”峰主神秘一笑道。 张舜拧着眉头，深深地看了这家伙好久。 说到这里，他其实也知道，这个差事儿应该是推不掉了。 可上次的教训他还没忘，所以这一次，他得先把好处弄到手！ “您老吩咐，弟子只能答应了。但您也知道，弟子修为尚弱，上次在秘境之内，又和倾华门的人又结下了不小的梁子，这要是在里面和他们遭遇……”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没等张舜说完，峰主就打断了他。 随后，峰主取出了一只阵盘，交到他手上，严肃道：“这里面封印了我一道剑意，危机关头，当可保你性命无虞！” 类似的东西，张舜之前就已经得到过，只不过上次的是玉简而不是阵盘罢了。 峰主就算不比门主，但修为特不会查得太多。 即便没有分神境界，也势必距离不远，这样的高手的一缕剑意，当然不容小觑。 但张舜要的，显然不是这个。 “这当然是好东西，但弟子虽然不成器，却还是想依靠自己的实力。咱就没点什么能提升真气的宝贝，再不然您传我两记绝招也行啊！” 第八十章 元婴之境 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张舜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和奕磷峰主谈条件。 哪怕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峰主为什么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而不是别人。 “你小子可真够贪得无厌的！” 峰主对张舜的反应不算意外，但依旧有点不爽。 毕竟，他是峰主，是这座奕磷峰的主人！ 在这座峰头之上，何尝有弟子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和自己提条件的？ 张舜是第一个！ 不爽归不爽，但那份欣慰也不是假的。 至少比起曹立，张舜无论是在实力、天资，还是心性、人品方面都要强出不少。 奕磷峰能出这么一个人才，也不容易。 “你不是去和谁打架，第一要务是把拓印的仙文带回来。武技什么的就算了，只有十天时间，就算你想练，也练不出什么火候。我便传你一部身法得了！” 思忖半晌，峰主松了口。 言落，他从自己的乾坤戒内抽出了一本册子，扔向张舜。 张舜喜笑颜开，赶紧伸手接过，但看到那本册子的第一眼，他就闪了闪眼神。 “虽只得半部，但毕竟是玄阶上级身法。”峰主淡然补充道。 言落，没等张舜开口，他便匆匆离开。 那模样，就像生怕张舜不满意，再来纠缠自己似的。 却哪儿知道，张舜根本就没有不满意，不如说，简直太满意了。 在这之前，他不会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的巧合。 没错，峰主给他的那半部身法，正是《逍遥游》的上半部分。 偏偏，在他身上本来就有下部存在。 这下好了，两部合一，一本完整的玄阶上级身法，齐活了！ “今儿出门，我好像也没踩狗屎啊！” 幸福来得十载太突然，饶是张舜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激动过后，他缓缓冷静，将自己的那半部取出，当即开始研究。 以至于，遂元丹他都忘了去吃。 一坐好几个小时，他看得极为仔细，等第一遍结束，外面的天，也已经黑了。 和寻常身法纯粹讲究一个“快”字不同，它更加注重的是一个诡字。 整部功法可以简单地归纳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避身法，主要用于实战，讲究的是步伐的灵活。 第二部分，缠身法，同样用以战斗，但比起避身法，更注重即时的反应速度。 第三部分，闪身法，这个就主要用于赶路和逃跑的时候了，讲究的是以最合理的方式维持最快捷的速度。 三部分并没有高低之分，可以并行修炼。 其中避身法的步法，就占据了前半部中将近一半的篇幅。 张舜越看越是沉迷，不知不觉，竟然冲到院外，演练起来。 可刚开始，他就栽了好几个跟头，是真的跟头！ 那些步法极为刁钻，一个不好就会重心不稳，甚至自己绊倒自己。 没一会儿，他就裹了一身尘土，却依旧乐此不疲、 直练了一个通宵，他才能勉强跨出两步。 朝阳初升，他趁机歇息了一下。 汗珠干涸之后的那种难受，也是在这时才被他觉察到的。 “到底是玄阶上级，这一晚下来，还真是被累得不轻！” 揉揉略有些酸胀的双腿，他暂时压下对《逍遥游》的执着，转身回屋。 虽然疲累，但他却感觉状态比起昨晚刚回家的时候还要好。 自然也就没有耽搁，掏出那颗玄阶中级的中品遂元丹，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一缕温润化开，瞬间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气海也在霎时有了回应。 原本安安静静的真气，随着药效发挥，逐渐涌动，慢慢沸腾。 温暖之后的燥热，在所有经络血肉之中迅速蔓延。 在他身外，原本无色的空气，却突然多了一只滤网，将一层浅淡却又氤氲的灵气汇集。 并且，缭绕的灵气，正顺着他的毛孔往身体里钻。 端坐床上，张舜是一脸宝相庄严。 但合抱膝盖的的双手，却在迅速改换诀印。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闯入体内的灵气也越来越多。 在他有意识的引导之下，那些涌入的灵气正在快速和体内沸腾的真气融合。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舜气海的情况陡然一变。 堆叠的真气骤然旋动，宛如在气海之中，多了一只汹涌旋涡。 而刚才还只是笼罩在张舜身外的灵气，开始越累越厚。 甚至，仿佛从那些堆砌的灵气团内，伸出了一只只大手，抓向四方。 然后，将更远的空间中的灵气拖拽着，蛮横地摁进张舜的身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什么破裂的声音。 金丹蜕壳，元婴凝形！ 先是元婴的人形轮廓，然后是虚幻手脚、眉眼。 虽然元婴比之前的那颗金丹大不了多少，但却栩栩如生。 最后一根脚指头成型的刹那，奔涌的真气也好，灵气也罢，都快速压缩。 整个宿舍上空也盘踞了一朵巨大的灵云。 张舜用魂力勾动真气，强行把这些散逸的真气融入元婴之中。 虚幻的元婴慢慢地有了实体。 直到那朵灵云完全被张舜吸收，汹涌的狂风同时消停。 张舜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两道精光爆闪，宛如实质冲出眼眶。 被他一眼瞪着的门板，也不由自主地哐哐了两下。 从身上爆开的气势消散，回归平静的时候，他方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还好，成功了！” 勾着的嘴角一咧，就差没有扯到耳角了。 张舜终于跨过了那一步，顺利晋入元婴境界。 从此，他将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弟子。 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进行长老考核，领取宗门俸禄。 不过，现在的他，暂时并没有暴露自己元婴修为的打算！ 人嘛，任何时候都得给自己留点底牌不是？ “果然比起以前强了不少！” 一捏拳头，调取真气，感觉到从体内爆发的那种前所未有的庞然力量，他再次笑了。 咕噜噜，突然的一阵肚子鸣叫，将他满心满足强行压下。 不自禁地抬手在肚皮一模，随后又伸了个懒腰，他起床出门。 人是铁饭是钢，修炼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他真有些饿了。 点菜的时间，仙宫开启的消息，却彻底在金阳门内传开。 第八十一章 启程仙宫 按照和其他宗门的商议，金阳门一共拥有十八个入宫搜索的名额。 金阳四峰，每个峰头只有三个名额；正殿则独占四席。 对于弟子代表，正殿也好，四峰也罢，都有着独特的选拔方式。 至于两位率队长老的人选，则由宗门长老会内部推举。 但因为各峰本就存在竞争关系，在长老人选方面，各峰长老都显得极为主动。 就因为这个消息，金阳门上下，都被弄得激动不已。 可不管外面怎么闹，张舜反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趁着仅有的这几天时间，他一面稳固修为，一面加紧参研身法。 倒是中途，林天和沐晴来过几次，询问了一下关于仙宫的事情。 得知张舜早已内定，两人开心之余，又有些羡慕。 张舜只能出言宽慰着。 一来二去，十天时间已然过去了七天。 张舜的避身法，也不过刚跨入门槛的程度。 而启程的日子，却已经到了。 第八日一早，奕磷峰主就带着奕磷峰三位弟子代表直奔正殿而去。 奕磷峰的三位代表，都是男性。 除了张舜，峰主还派出了自己的亲传大弟子齐荣。 最后一人则是排名血榜第十三的常德柱。 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高傲，从照面到赶到金阳正殿门外，也没和张舜半个招呼。 自然，张舜也懒得去搭理他们。 趁有功夫，他巡目在正殿之外扫了一圈。 这会儿，其他峰头的代表已经都到了。 大半张舜并未照过面，但其中依旧有那么几个熟人。 就比如和奕磷峰主一样作为领队的叶浔。 以及，云海峰的屈明海，隶属正殿的闫天麟。 似乎是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几人先后转头，扫眼瞪来。 那眼神，一个比一个的阴沉；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阴森。 这几个对自己没个好脸色，张舜倒不意外。 但诡异的是，在那群素未蒙面的人堆之中，还有人对他横眉冷眼，甚至满含杀机。 感应到那凛然的杀意，张舜缓缓转头。 等找到那一缕杀气的来源，他蓦地眯了眯眼睛。 那是一个女子，身形娇小，长着一张天然的娃娃脸。 不算美艳，但却绝对不算难看，如果不是那阴冷的表情，甚至还能多上几分可爱。 但此时此刻，张舜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隐晦却挥之不去的危险感。 “话说，这女人谁啊？” 正自嘀咕，正殿大门口转出几条身影。 副门主一马当先，扬声开喝。吵嚷的人堆，马上就安静下去。 而后，副门主做了一段简单的开场白。 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客套话，还有装腔作势的叮咛。 等废话说完，副门主又装模作样地对叶浔、奕磷峰主进行细心嘱托。 这种场面，两位领队早就司空见惯，回了几句套话。 至此，动员大会结束。 随着副门主的一个呼啸，头顶突然一黯。 而后，两头偌大的硕鹰盘踞头顶苍穹，扑闪着翅膀。 那是金阳门专门豢养的坐骑。 毕竟这一次是和其他门派的联合行动，排场多少还是得讲的。 但在平时，这一类的坐骑，是绝不会轮到区区弟子来乘的。 叶浔和奕磷峰主也没有耽搁，各领两队人马翻身跳上鸟背。 缰绳一扯，盘踞的两头大鸟随之转头，扑打着翅膀扎进云端。 呼呼，呼呼…… 呼啸疾风掠过耳鬓，惊得鹰背上的众人，衣袂翻舞。 那速度，竟然一点也不比前世张舜坐过的飞机来得慢。 没有了云层阻隔，头顶就只剩下了一尘不染湛蓝的天。 可哪怕太阳高悬，张舜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凉意。 各自找地方落座，打坐的打坐，聊天的聊天。 张舜本就没什么熟人，自个儿闭目养神。 三日疾驰，巨鹰不知不觉已然来到湛霜城地界儿。 但奕磷峰主并没有让飞鹰入城，而是从城市上空划过，一路往南 宛如熨斗熨烫过的地面，也在之后，多了一些凹凸不平的起伏， 无边无际的绿意，成了唯一能看到的颜色。 但并没过去多久，延伸的盎然翠绿中，多了一抹不和谐的色彩。 如雾色缭绕，却不是寻常雾气的白，而是一种深沉的灰，甚至隐隐泛着黄。 但最让张舜意外的却是，在那其中夹杂的黑。 没那么浓郁，却像是鬼影一样在缭绕的灰雾之中沉浮蠕动，莫名有些瘆人。 雾色缭动之外的丛林，隐隐地，还能看到一些游动的光点。 仔细打量，才发现那是人。 看样子，其他宗门有人先到了。 在雾气之上盘旋了一阵，奕磷峰主一声吆喝。 巨鹰猛然俯首，接着便是一个俯冲。 轰轰两下之后，降落于西南一侧的那座山头之上。 强大的冲击力，轻而易举地就在山顶撞出了一片空地。 翻身而下，奕磷峰主宣布，金阳门就在此扎营。 生火的生火，搭帐篷的搭帐篷。 到这时候，金阳弟子才第一次有了合作。 这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人家长老和峰主亲自动手吧！ 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识趣。 有人已落地就转到了一边，依旧该打坐打坐，该聊天的聊天。 当然了，张舜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并没有修炼调息，而是退到了更深的林子。 确定四下五人，他取出一只灵魂玉简捏碎。 那是在启程之前，百宝铺执事交给他的。 随后，他便在林子里等待着。 潮湿的空气，弄得他的鼻子有些痒，不由打了几个喷嚏。 而这时，一阵莎莎的脚步声，也传进了耳朵。 抬头一看，两条做贼一样的身影，悄然摸了过来 来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年长一些，单看外表已然四十出头；女子显得稍微年轻，不过二十中段。 “张公子？” “是我！两位是？” “幸会。小女子秦筱筱；这位是家师上官南。以后，还得有劳公子多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你们比我先到，各宗情况如何？”张舜客气地一拱手，顺嘴问道。 “除了百陌门还未现身之外，雪女峰，倾华门的人，都已经齐了！” “大家伙儿，倒挺积极。”张舜笑道，语气在之后突然严肃。“知道来的都有谁吗？” 第八十二章 多谢提醒 俗话说得好，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抱着谨慎的心思，张舜决定先探探那些对手的底， 显然，从白宝商会这边入手，是最简单的。 秦筱筱并未隐瞒，把目前探知的信息都讲了出来。 因为百陌门本身就奉行神秘主义，又还未到场，所以，她知道的不多。 不过，雪女峰和倾华门这边，倒算了解不少。 首先便是雪女峰，作为一个以山命名的宗门，门内却不止一座山峰。 针对此次仙宫开放，雪女峰在全宗范围内进行了一场大比拼。 其代表团成员，全都是在比拼中获胜的人。 也因此，在弟子实力方面，雪女峰很可能是所有代表团里最强的。 而其中，就包含了雪女七杰。 要知道，这七个人，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年轻一代站在顶点的存在！ 再说倾华门，他们采取了和雪女峰完全不同的策略，领队点名。 几乎所有代表弟子，都是倾华门领队的亲信。 所以，他们可能是这一次最团结的一支队伍。 不止如此，倾华门的领队，还是两位副门主亲自担任的。 所以，在顶级战斗力方面，倾华门明显更为强悍。 说到这里，秦筱筱顿了顿，看着庄顺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在倾华门的弟子之中，还有你的几位熟人。有消息说……” “说什么？”张舜问道。 “倾华门不止想抢仙宫的归属权，还想把上次在秘境丢掉的面子一并找回！” “所以呢？” “如果说仙宫之外，他们还有什么目标的话，那就是你和金阳门了。” “多谢提醒。怕就怕，他们不敢来！” “千万别大意，这次探索，可没规定不能杀人！”秦筱筱提醒道。 “多谢，我记下了。”张舜不以为意。 再然后，双方确定了一套完整的联络方式，各自退开。 等他再回到山巅营地的时候，帐篷已经搭好了。 奕磷峰主和叶浔交代几句，便往倾华门、雪女峰营地的方向转去。 大佬刚走，金阳门一群弟子就长出了口气。 “终于可以舒服地打个哈欠了。” “这叫什么话？还有人拦着你不让你打不成？” “这不是在大佬眼皮子底下嘛，咱总不能表现得太疲懒不是？” “虚伪，出去别说认识我！” 叽叽喳喳，也比刚才更大声了些。 张舜独自转到一边，在边缘的那株大树下落座。 刚吃了颗辟谷丹，一条人影缓步走了上来。 “怎么，上次的教训给得还不够，皮又痒痒了？” 淡然抬头，张舜见是屈明海，当即把嘴角一撇。 “说得好像上次你就赢了一样。那是小爷不想和你一般见识！” “是吗？”张舜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过，这里可不是金阳门，进了瘴雾，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屈明海阴恻恻地看着张舜，一字一句地说道，浑然没有掩饰话里的威胁意味儿。 “说得不错，这里不是金阳门，可你怎么就知道，会发生点什么的不是你？” 张舜坐在地上的身子，直直弹起，一步跨出，抬手就抓。 屈明海眼睑微颤，目光一沉，却没有闪躲。 手腕翻转，一点银芒在指缝之间闪现，然后，他径直往张舜擂上。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刚才还站在面前的人，突然消失。 等他拧头，才悚然惊觉，张舜出现在了自己左侧。 而这，也不过眨眼而已。 感觉到腰上的那抹凉意，屈明海费解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就那么想知道？”张舜笑了。 他不过是把避身法和缠身法各用了一下而已。但效果之佳，他自己都有点意外。 “不，不用了！” “记得我之前就说过，再敢碍眼，就废了你三条腿。你说，我是从哪条开始的好呢？” 张舜阴森说道，目光悄然下移，所看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屈明海的裤裆。 胯下一紧，屈明海可不想变成太监，急忙道：“你敢，我若有个好歹，师傅回来，一定饶不了你。就算你家峰主，也保不住你！” “说得有道理，所以我改主意了！” 张舜略一沉吟，竟然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要放了这货的打算。 就见他突然抬起巴掌，拍在屈明海喉咙。 不自禁的，屈明海张开嘴巴。 张舜动作不停，趁机扔了一颗什么丸子塞进屈明海嘴里。 咕噜，屈明海猝不及防，直接就吞了下去。 末了，他才变色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除了丹药，当然只有毒药了。以咱俩的关系，你觉得我会浪费一颗灵丹吗？” “你……” 脸色大变，屈明海没有把话说完就扶住树干，伸手抠进喉咙。 很快，他就埋着脑袋，哇哇狂吐。 张舜这时才把剑从这货腰间收回，哈哈抱肚，往另一头走去。 这边的动静，到底还是吸引了峰顶的其他人。 闫天麟迅速扑了过去，搀着屈明海的胳膊，沉声问道：“怎么了？” “姓张的竟然给我下毒！” “什么？”闫天麟眼皮子一抽，第一反应就是借题发挥。 但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搭着屈明海的手腕查探了一下。 然后，查着查着，闫天麟的脸色又变了，变得难看异常。 “你可能解？”屈明海却一脸苦涩。 “解个屁，那小子是唬你的！” “什么意思？” “你没有中毒。虽然不知道他给你吃了什么东西，但绝不是毒药！” “混蛋！”屈明海被这么一说，也才自己感应了一下。 确定身体无碍，他立马一句破口大骂。 再往张舜看去，只看到张舜抱着肚皮，前俯后仰的模样。 气得屈明海那张漆黑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闫师兄，这次决不能让这家伙，活着出来！” “他的死期，快了！” 两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现在就把张舜撕了才好。 张舜也笑够了，抹了抹眼角，打算翻上树冠好歹眯瞪一会儿来着。 不过，狂风骤起，苍穹突阴。 抬头，便看到两头偌大的鸟影，遮天蔽日，引吭长鸣。 伸手在眼睛上一档，透过指缝仔细端详。 当看到鸟背上姚啸文的身影，张舜就知道，是百陌门的人到了。 第八十三章 大军开拔 百陌门的人一到，此次参加仙宫探索的五方人马便齐了。 也因此，各大势力的人都紧张起来。 不过，金阳门这边，奕磷峰主和叶浔并没有立刻归来。 带着不安而又期待的心，大家都默默地等待着。 滴答，滴答，时间推移，天色也在逐渐转暗。 是到了夜中时分，两位大佬方才赶回。 看到他们，金阳门众弟子立马蹭起身子，全都围了过去。 “天色不早，大家都先休息吧！” 奕磷峰主淡淡地吐出一句，自顾自回了帐篷。 大家原以为两位大佬会安排一下战术或者战略什么的，却听完这话，当然有点发楞。 张舜也有些意外，在大家都带着狐疑和失望散开后，他去了奕磷峰主的篷子。 “怎么看您心情似乎不太好？”进入帐篷的第一时间，张舜就先开了口。 事实上，从峰主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 这也让张舜不得不怀疑，这次去和倾华门、雪女峰等交涉的结果，并不好。 “别提了，那些老混蛋，一个比一个无耻。” “到底怎么回事儿？” “雪女峰和倾华门结盟了！”峰主闷声道。 百宝商会无疑是在场五大势力最弱的一方。 但因其性质特殊，寻常情况下，各大宗门都不会太难为他们。 而真正被彼此当做竞争对手的，也就只有四大宗门。 百陌门本身实力便是四宗翘楚，现如今，雪女峰又和倾华门结盟。 这么一弄，金阳门一下子就成了四宗垫底的存在。 作为一峰之主，奕磷峰主理所当然是这次行动的第一负责人。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要是还能笑得出来，那才奇怪了。 张舜听完，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能苦笑两下。 “好了，你先回去吧，让我先好好想想！” 突然的沉默，让奕磷峰主的心情更显沉重。 好一会儿，他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张舜先行离开。 张舜没再去触那个霉头，带着同样沉重的心情转出了帐篷。 这一夜，他并没有休息，只是闭着眼睛，暗中思索着对策。 如果结盟为真，对他而言，显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儿。 毕竟，秦筱筱也说了，倾华门很可能找他麻烦。 若雪女峰也完全站到倾华门一边，那么他的处境就真正是四面楚歌了。 不止张舜，金阳门这边大半人都没有睡意。 甚至，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长吁短叹。 但再漫长的夜晚也有天明的时刻，第一缕阳光洒下，周遭丛林也传来了密集动静。 看样子，各大势力的人，都开始了行动。 唯独奕磷峰主和叶浔迟迟不见动静， 眼看日头越爬越高，夜幕彻底退散，周遭的动静也开始变弱，两位大佬终于现身。 “长老，咱们是不是也赶紧行动的好？” 有几个急性子，用尽量恭敬的声音，催促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慌什么？” 叶浔白眼一翻，冷眼往开口的那家伙瞪了过去。 迎着这份眼神，群人匆匆埋下脑袋，但眼睛却还在不断往那瘴雾方向瞟。 奕磷峰主也面无表情地在人堆面上一扫，严厉地开了口。 “就地修整两日，睡足了咱们再出发！” “啊？”一群人听懵了，“峰主，这是不是也太……” “进去那么早干嘛，等着被人抢吗？”奕磷峰主冷冷怼道。 不过，听到这话，金阳门众弟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您的意思是，咱们去抢他们的？” “跑腿儿的事儿有他们做就够了，咱们以逸待劳不好吗？” “这个……”确定奕磷峰主还真是这个意思，金阳门一群人直接傻眼了。 这也太不厚道了！一个不好，甚至会引爆宗门之间的矛盾。 可大佬都这么说了，各弟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资本。 更何况，这无疑的确是一个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对金阳门众弟子之间的团队协作就要求比较高了。 而显然，金阳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儿。 这不，在接受了奕磷峰主的“计策”之后，弟子群中，有人便阴恻恻地看向了彼此。 这些当然落在了叶浔和奕磷峰主眼中。 之后，两位大佬要做的，就是弟子们的思想工作了。 必须确保大家能在宗门利益之前，团结一致。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儿，毕竟各弟子也不是探完仙宫，就要离开金阳门。 进展比起预料之中的顺利不少。 当然，这全仗着叶浔和奕磷峰主的强硬态度，所以无人敢出头违逆。 但这两天的时间，对各弟子而言，却度日如年。 张舜是为数不多还能真正做到心平气和的几个人之一。 该吃吃，该睡睡，甚至还抓紧时间修炼着身法。 似乎和在宗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知不觉中，两日时间可算过了。 奕磷峰主再次集合众人，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叶浔在前，奕磷峰主殿后，十八条人影浩浩汤汤往瘴雾之中走去。 到了雾圈边缘，大家便开始各展神通了。 有的取出带有隔毒功效的防具；有的用的是避瘴的法宝；还有的吞服了辟瘴的丹药。 方法不一而论，但似乎效果都还不错。 张舜故意压下脚步，落在靠后的部位，将那枚墨蚺之瞳，抓在手里。 踏入毒雾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没有防具撑开的灵气护盾，但所有蠕动的毒雾，却都在绕着他走。 以他抓着墨蚺眼珠的手为中心，两米为半径，形成了一个看不到的隔绝带。 只要贴近这个区域，毒雾就会自动退开。 在众多避瘴的手段之中，他的手段无疑是显眼的一个。 等他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不少聚集的人影。 “张师弟，应该不介意吧？”这么多天了，齐荣第一次和他说话。 “我说介意，你们就会走开了吗？”张舜翻了个白眼，心头没好气地嘀咕道。 但面上，他却一团和气，摇了摇头，大度开口：“都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好介意的？能帮上诸位的忙，也是张某人的荣幸。” 第八十四章 悄然探索 有叶浔开路，众人走得还算顺利。 不过沿途，却看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妖兽残骸。 显然，在他们之前进入的那些人，没少流汗。 兴许也是因为这样，金阳门一行走得极为顺畅，连半只妖兽也不曾遭遇。 差不多半天时间，迷蒙的雾色褪却，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巍峨雄阔的巨大宫殿，出现眼前。 整座宫殿和瘴雾分离，宛如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瘴雾阻拦。 宫墙蜿蜒高耸，但没能遮住里面那挺拔的阁楼。 宫墙之上，还镌满了雕纹，纵横交错。 从其上流转的光晕不难分辨，这一堵宫墙用的并不是寻常材料，而是灵材。 阵法的波动，并不隐晦，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值得庆幸的是，阵法显然被先进去的人打开，通往宫门的方向，并无阻拦。 略微一阵感叹之后，一群人鱼贯而入。 张舜却看得有些发怔，没能第一时间跟上去。 注意到他怔神的样子，奕磷峰主回头扫来，低声道：“你傻杵着干嘛？” “哦，没，没事儿。我只是之前从没见过如此恢弘的宫殿罢了！” 张舜回神，干笑了笑，应了一声。 但实际上，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也正因为见过，他才会如此吃惊。 因为，这里的建筑风格，竟然和前世他所熟悉的紫禁城，一毛一样。 电视剧看得太多，他第一时间就从这些建筑之上发现了无数代表了古时皇权的东西。 没错，这儿很可能正是一座皇宫！ 单看规模，甚至比紫禁城还要大上不少！ 强行压制内心的狐疑，张舜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 越看，他就越觉得奇怪。 皇宫和修炼文明的结合，让他的脑子，陷入了一团混乱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个世界，和前世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疑问了！ 无论是仙文，还是这宫殿，都在向他蛮横的诉说着一个事实。 这里和前世的世界，必有干系。 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两者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他还在纠结的光景，突然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 奕磷峰主在他手臂上一拍，打了个眼色。 “干嘛？” 思绪突然被人打断，张舜显然有点不爽，语气也没有了之前故意装出的恭敬。 峰主却没有在意，正色道：“别忘了，你的任务。” 一边说，峰主还一边给张舜示意，让他找个机会先行溜走。 顺便还塞了一颗被精心打磨过的石头，到张舜手里。 说来也巧了，张舜正打算去附近好好看看，所以并没有拒绝。 随手把石头塞进乾坤戒，他展开身法，趁着前面金阳门一众不注意的时候，闪进了一个岔道，脱离了队伍。 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帝王寝宫，和御书房两个地方。 若此地真是皇宫，那这两处无疑是最最重要的地点之一。 仗着对各宫牌匾上“仙文”的了解，他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御书房所在。 但还没等他靠近，就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声响。 “有人先到了？” 失落一闪而过，他迅速收敛了气息。 屏气凝神，本来想先听取那么一点点的情报来着。 可下一刻，他脸色就猛然一变。 之前还好端端的御书房，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震。 而后，整个御书房，就那么诡异地在他眼前消失了。 “我去，什么情况这是？” 没等他回过神来，旁边又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而后，本来啥都没有的空旷之地，竟然浮现出了一座阁楼。 坐落于地，却像是癞蛤蟆呛了喉咙一样，吐了口痰。 咚咚几下，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影从那座阁楼窗户甩出，瘫软在地，哀嚎连连。 眼神一缩，张舜一时被整懵了。 等他放眼远眺，类似的事情，还在不断上演。 出于谨慎，他没再贸然出去，藏在一座宫殿屋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足足三个小时之后，他才完全摸清楚规律。 几乎皇宫中的每一栋建筑都被下了禁制。 每一次每栋建筑只允许一个人入内，第二个人会被禁制强行阻拦。 而且，每个进入建筑之人，最后都会被扔出来。 只不过在被丢出来的时候，姿势不尽相同。 有的人是进去之后，马上就被扔出，身上并没有更多损伤。 而有的，则是进去三五个小时不等。 往往，第二种情况，那些建筑会在有人待着的期间自动隐身。 等再次显现，原本进入建筑中的人，也会被建筑强制送出。 但这种情况下被送出的人，基本都是遍体鳞伤的状态。 当然也有走着出来的，但这种时候，那栋建筑在人走出之后，会自动化作湮粉。 更让他在意的是，往往这些还能主动出来的人，一经现身，立刻就会成为各方人马关注的重点对象。 以张舜的聪明才智，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显然，能走出来的，势必得到了某种便宜，不然不会被如此针对。 心里有谱儿之后，他也没再耽搁，一头扎进了刚重新现形的御书房中。 宛如大鸟飞掠，落地已经在御书房门口。 一步跨入，房门自动关闭。 怀揣着淡淡的不安和期待，他巡目在房中仔细打量着。 书架子倒是不少，可架子上没有半本书籍。 抹着金粉的墙壁，显得极为冷清，只有两幅山水挂在正对着房门的那面墙上。 但无论怎么看，这两幅画都让人升不起半点好感。 一副是惨烈战场，一副是鬼影坟岗。 作为御书房来说，这两幅画显得是那么的突兀，而又格格不入。 可诡异的是，在张舜扫向那两幅画卷的时候，画中的鬼影和士兵却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只转眼间，鬼哭狼嚎，震天厮杀就充斥了他的脑海。 不由自主地，他蹲下了身子，用力抱着脑袋，痛苦地捶打着地面。 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强撑着身子，他艰难地往墙上的那两幅画挪去。 探手一抓，就要将墙上的画卷撕毁。 可就在手指刚刚触及画卷的那一刻，一只大手咻然从画中伸出。 然后，一把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强行拖进了画卷之中。 第八十五章 画中世界 刹那，天旋地转。 就和之前，从碧云后峰的祭坛进入秘境的时候的感觉极为类似。 这种眩晕感，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太长，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实感。 充斥在耳朵、脑海中的厮杀声没了，只剩下瑟瑟阴风，和凄厉鬼嚎。 扫目一看，眼前竟然是画中的那一座乱葬岗。 坟头耸立，极度阴森。 还没等他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噗噗两声传入耳中。 漆黑暗沉的空间，骤然燃起了两朵绿光，就那么飘荡在坟头之上。 “鬼火？”张舜咕噜咕噜，咽了两口口水。 努力回忆着前世学过科学知识，说服自己，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鬼。 可最为一个已经凝结元婴的修炼者，却根本就无法用那些说辞说服自己。 毕竟，灵魂的存在，是修炼的基础常识之一，不然分神境界何来？ 在修炼界，鬼魂是理论上存在的。 “我还就不信了，活人能怕了死鬼！” 深吸了口气，张舜强行打起精神，伸手摸向戒指。 可这一抹，却摸了个空，原本在指头上的乾坤戒，竟然没了！ “不不不，这一定是什么幻觉！” 张舜心头一个咯噔，强行催动真气。 可更诡异的是，连真气他也感觉不到分毫。 胡思乱想之间，他突然感觉脚踝一凉。 垂首一看，直接跳了起来。 就在那一片黑土之中，一个狰狞的脑袋从泥层之中浮现。 还有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抓着他的足踝。 那场面，别提有多骇人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跳出去。 好不容易躲开，可那藏在泥下的狰狞“人影”却撑着胳膊，从土中爬出。 一只眼球怂拉在外，半边头皮不知所终，大嘴一边嘴角拉到了耳角，就连两条胳膊，也有一条呈九十度翻折。 就这造型，说这玩意儿是活人，谁敢信？ 一边往张舜爬来，这东西嘴里都还发出一些呜呜低鸣 这还不算，就在这鬼影逼近的时候，地面再次传来了动静。 宛如春雨后的大地，但冒出的却不是春笋，而是一个个更加狰狞的鬼影。 片刻而已，四面八方的影子，就将张舜完全包围。 龇牙咧嘴的样子，活像野兽成群，叫早已饿了十天半月。 看得张舜是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没有真气，没有武器，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此情此景，他又哪儿还有功夫去考虑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保命要紧。 想也没想，操起一根木棍，他照右手边涌来的.鬼影砸去。 但没想到，看似缓慢的群鬼，却敏锐躲开。 好在因此，张舜也得到了一个逃走的缺口。 自然，他没有耽搁，撒开丫子，冲出包围圈，夺路狂逃。 鬼影却不敢落后，调头紧追，那场面怎么看，怎么惊悚。 呼呼，呼呼，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舜被累得气喘吁吁。 可依旧没能看到这片乱葬岗的尽头。 无论他怎么跑，周围都是成片的坟墓，成群的鬼影。 没办法，他只能继续跑，试图把这些追兵们甩开。 他却不知道，此时御书房已经启动了阵法，从外面已经看不到了。 但在御书房内，还有一个他，正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摁在那张鬼影幢幢的画卷之上。 分神境界才能做到的元神出窍，他竟然在刚晋入元婴之后就做到了。 当然，这和元神出窍还是有点差别的， 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 但无论如何，能在突破分神前就有这样的经历，对他来说将是一段不错的经验。 在他还和画中鬼影纠缠的时候，远处的帝王寝宫，也再次显现。 一个浑身裹着黑衣，套着面巾的男人，抱着胳膊转了出来。 寝宫也在随后在他身后坍塌，化作湮粉。 此人甫一出现，一群灼热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雪女峰有这种扮相的人吗？” “没有！” “好，那咱们一起上！” 旁边几个倾华门弟子眼神一定，匆匆往黑衣人扑了上去。 “站住！”落在黑衣人生前，倾华门弟子，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人却并没有开口，就只是淡淡抬眼。 “把从里面得到的宝贝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一马！” “我要是不愿意呢？”黑衣人冷道。 “只怕，由不得你！”倾华门几个森然冷笑，互相打了个眼色。 而后，就听铮铮几声，几把刀剑被他们抽出。 “这么多地方都还没被搜过，为什么非要盯着我？” “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明明就你去的地方最奢华，里面的东西，当然不会差！” “原来如此！”黑衣人淡声道。 “你到底交不交？” “想要，那就自己来取吧！”黑衣人神色不动。 “我们也正是这么想的！” 倾华门几个弟子哼然冷笑，下一刻，就照黑衣人斩了上去。 也是在这时，黑衣人始终平静的眼神，陡然一变。 漆黑的眼眸在刹那被染得通红，宛如红宝石一样，泛着妖冶的光。 更诡异的是，在他眼神改变的同时，扑上来的倾华门人，却僵在了原地。 这群人本来气势汹汹，阴冷不已的眼神，全都失去了焦点，只余下木然。 黑衣人背着手，缓缓走进人堆，近了，他才缓缓举起右手。 啪啪几声，倾华门几人的脑袋，就像还没熟透的西瓜爆开。 鲜红的液体，夹杂着点点刺眼的白，啪嗒洒落。 眨眼间，倾华门的这几个人，就成了尸体。 黑衣人闲庭信步一样从尸体上掠过，嫌弃地抹了抹手掌。 又在地上尸体上一扫，他缓缓转开目光，放目远眺。 “《噬魂经》终于大成，接下来，就该突破分神了。不过，在那之前，答应你的事情，也是时候兑现了。张舜，活不过今天！” 宛如自言自语一样的语气，却在不知不觉裹上了凛然杀机。 一双眼神，更是迸射着森森冷电，连掠过的风，也在他身外消停。 如果张舜也在这里的话，就会知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秘境试炼之后，就再也没有踪影的“吴浩”。 哦，不对。 或许叫他魔头更加恰当！ 第八十六章 一号挑战者 在杀完倾华门这几人之后，老魔头掩藏了行踪。 除了尸体都还没有凉透的那几个死鬼，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老魔头并没再大摇大摆地现身，而是在暗中搜索着。 显然，他要找的人，正是张舜！ 此时的张舜，还没有觉察到自己是元神出窍的状态。 因为恶鬼环伺，步步紧逼，他半点闲暇没有，只能拼了命狂奔着。 看不到边际的乱葬岗，逐渐被涌动的鬼影填充。 跑着跑着，他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影子，他心头不住下沉，不得不暂时放缓脚步。 呜呜的低吼声蔓延，连成一片的鬼影犹如翻涌潮水，汹涌席卷。 再想找个缺口，但每一面涌来的鬼影，都不下三层。 黑压压的一大片，看得他是头皮发麻。 “没办法，只能和他们拼了！” 咬了咬牙，他攥紧拳头，再次操起一根木棍当成武器。 冲上来的鬼影近了，更近了…… 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一个比一个难看，一个比一个狰狞。 张舜抓着木棍的手也不知不觉越来越紧。 他并没有留意到，当自己对抗的决心越坚定，手里的那根木棍也就越凝实。 如果说，之前他的棍子只是一段枯枝。 那么现在，它正慢慢恢复生气，宛如刚从树干上剃下来一般。 不知不觉间，汹汹鬼影已然迫近眼前。 他死捏着木棍，照最先扑来的那几个狠狠砸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明明刚才在破出重围的时候，只是勉强将鬼影拍开的自己，竟然一棍子下去，就把面前那条鬼影砸成了两半。 更没有想到的是，从那被劈开的影子之中，并没有任何血迹流出。 两边身子却宛如烂泥一样瘫软，化作一团。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可马上，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气势汹涌的鬼影，齐齐一顿，纷纷照瘫软的那两坨“烂泥”看去。 然后就在张舜面前，伸出爪子，往“烂泥”抓去。 那模样，浑如八辈子没有吃过饭，突然看到了山珍海味，迅速往嘴里塞。 吧唧，吧唧，吃得要多香就有多香。 张舜看得眼珠子狂凸，就差挤出眼眶来了。 “我去，这也太……”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不禁地在心头嘀咕道。 虽然地上那滩东西，已经看不出半点人形，但毕竟刚才还是！ 这场面，莫名有种是把“人”剁成肉酱，生吃的感觉。 饶是张舜也不禁头皮发麻。 但没等他嘀咕完毕，那蹲在地上抢食的鬼影再次转头。 之前压抑、嘶哑的鬼叫，也洪亮了不少。 再扫向张舜，鬼影眼中的凶狠，也变得更明显了。 张舜迎着这些目光，眼皮子用力扯了扯。 宛如野兽一样嗜血的目光，却不是他如此吃惊的原因。 让他惊讶的是，原本抢得最凶的那几条鬼影，千疮百孔的身体竟然有了部分复原。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形补形？” 诡异一幕，让张舜再次在心头嘀咕一句。 但转眼，蹲在地上的鬼影便扑了出来，速度比刚才又快了不少。 “都给我滚开！” 张舜赶紧压下心头讶然，抓着木棍，一顿乱舞。 别说，这根木棍还挺好用，至少在这个地方，不比寻常刀剑钝。 手臂狂舞，宛如不知疲倦。 一只，两只…… 他不记得到底自己拍碎了多少只，但眼前的鬼影却好像并未减少。 反而，有他拍碎的这些“补品”滋补，余下的鬼影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渐渐地，他的手臂有些酸了。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深吸了口气，一边挥动木棍，他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办法， 碰的一声脆响，第一次他的木棍被一条鬼影抓在了手里。 “这些家伙能跟上我的速度了！不行，我还得更快！” 张舜心头一颤，赶紧拧手抽棍，再出手，把所有力气，都聚集在手臂之上。 鬼影无穷无尽，他是半点不敢松懈。 但那份疲倦却越堆越重，木棍的重量也在不断变大。 即便如此，他也咬牙坚持着。 办法没有想出来，他就快抓不住那根棍子了。 某一刻，棍子再次被某条“进化”之后的鬼影抓在手里，用力一拽。 他不由自主地从地面脱离。 匆促之间，他匆忙松手，落地一瞬，背后的鬼影也已经扑到。 再抬手，手臂已然不听使唤。 无奈下，他抻长脖子，竟照身后鬼影抓来的胳膊咬去。 硬生生从鬼影的胳膊上咬下了一块“肉”来。 但还没等他吐出，那块“肉”就在他的嘴里化开。 这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充斥心间，那种感觉和灵气灌体的时候极度相似。 能量涌入体内的那种充盈感，让他浑身的疲倦也在随后得到了一些缓解。 张舜被这种感觉弄得有些傻眼了。 但鬼影并没有给他更多反应的时间，再次涌上。 哪儿还管那么多，张舜抓着那条被咬过的鬼影利落下口。 一毛一样的感觉，再次弥漫的时候，他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这些鬼影不只是同类的“补品”，也是他的！ 虽然搞不清楚原因，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别无选择。 一顿狂吞盟咽，他再次找回了力气.，捡起棍子，继续和那些鬼影纠缠。 如此往复。 这并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耸动的鬼影终于能明显感觉到数量在减少， 不知道何时开始，再对付这些鬼影，张舜变得轻松了许多。 一棍一棍的，就像是拍黄瓜一样，精准而又迅捷。 直到最后一个鬼影消失，他才长出口气。 再转头四顾，被砸碎的鬼影化作的“烂泥”堆，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但那本就晦暗的地面，却变得潮湿，就像是刚下过雨似的。 奇怪的事情，陆续上演，张舜是懒得去动脑子了。 环目四顾，低声叹道：“话说，这地方到底该怎么出去？” 他已经把这地方转了一大圈，却完全看不到出路。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缥缈的声音传入耳中。 “恭喜一号挑战者，成功闯过第一关！” 第八十七章 十八魂关 虚无却又有些机械的声音落定，张舜眼前的场景咻然一变。 本来阴风阵阵，突然变成了暖阳悬天。 等他再凝神细看，自己已经从乱葬岗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葱翠草原。 和风习习，艳阳高照，还有飞鸟轻鸣。 张舜的心也像是那被搅动的草叶一样，不安地晃动着。 “第一关是什么？这又是什么地方？” “你开启的试炼是十八重魂关，刚才是第一关——鬼门关。” 刚才那个声音再次传到，伴随着说话声，微风骤急。 一条白衣人影，犹如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了张舜面前。 张舜眼神一沉，仔细在来人身上打量。 气质出尘，长发飘飘，年纪却不大，若只看外貌，也不过二十出头。 但此人整个身体，却呈现一种离奇的透明状态。 就像是前世，张舜所见过的全息影像。 “怎么不说是十八重地狱？” 撇嘴吐槽，随后他警惕地扫在透明人脸上，沉声道：“你是谁？” “我不过是主人创造的一只器灵。在这里面，你可以叫我引导者。” 器灵一脸平淡，语气生硬，听不出半点波动，甚至没有半点感情。 “器灵？”张舜倒是听说过这玩意儿。 但那不是地阶以上的灵器，才有可能孕育出的东西吗？ “不错！”器灵淡然回道。 张舜听得郁闷，没好气继续：“你就不能稍稍给我解释得更直白一点？” “可以！”器灵依旧是那副神情，“此地乃是万圣宫，主人离开之前，在此留下了诸多试炼，以泽后世。你所启动的，正是这众多试炼之中的十八魂关。” 器灵的话，并没有就此结束，继续给张舜解释着。 这座所谓的万圣宫，几乎所有的建筑之内，都被设置了至少一种试炼。 而且多数经由仙器发动。 张舜之前在“御书房”看到的那两幅水墨，也是众多被种下试炼的仙器之一。 而他进入的，正是仙器摄魂幡的试炼空间。 器灵正是摄魂幡的器灵，同时也是十八重魂关的镇守者和试炼者的引导者。 按器灵主人的安排，每个试炼者，每通过一重试炼，就能得到一份奖励。 但与此同时，每一重试炼，也是对本仙器中器灵的一重封印。 任何一类试炼，一旦有人通关，将完全解除对器灵的封印。 也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激活本仙器的完全形态。 并且，通关之人将成为这座偌大的万圣宫的新一任主人。 新主人拥有对所有存于仙宫的仙器的完整支配权！ 器灵解释的过程中，张舜一直没有开腔。 毕竟，他已经看过这座仙宫了。 按其规模，错落的房舍没有一万，也得七八千。 如果这些房间里，都有仙器留存，那是一个何等恐怖的数字！ 那可是仙器！神界才有的仙器啊！ 在仙器面前，什么玄阶灵器，哪怕是天阶灵器，不过渣滓而已！ 越想，张舜心头就越火热，不由自主地咽了几口口水。 即便如此，他的喉咙依旧有些干。 “试炼者可以自行选择要不要继续闯关！”器灵适时开口道。 张舜脑子一热，差点就点头了。 但第一关便让他险些丧命，要通过十八重魂关，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果我选择结束，会如何？” “会被传出试炼空间，仙器同时毁灭。若房内再没有一件仙器，该房间也会一起湮灭。” “这……”张舜嘴皮子一抽，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那之前，先请试炼者挑选奖品。”说着，器灵抬手一挥。 空荡荡的地面立马多了一张方桌，桌上还放了两只玉盒。 两颗弥漫着氤氲光晕的浑圆丹药，各自盛放。 一颗通体碧绿，一颗略呈暗红。 两颗丹药一样剔透晶莹，都缭绕着九层丹晕，芳香诱人。 看到它们的第一时间，张舜就张大了嘴巴。 丹分九晕，三条下品，六条上品。九条丹晕的，那可都是极品！ 这辈子，张舜还没见过极品丹药，但现在，他一下就见到了两颗！ “一颗是织魂丹，只要不是魂飞魄散，再大的灵魂损伤都能完美修复。” “另一颗是擢魂丹，足以将你的灵魂境界，提升到分神巅峰程度。不过，你现在的灵魂强度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吞服丹药带来的那种剧烈冲击。” 器灵把两颗丹药都介绍了一遍，最后补充道：“你只能二选其一。” “我……”张舜按捺着心头的激动，便要开口。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强行摁了回去。 这两种丹药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诱惑，真要选，还真有点左右为难。 器灵倒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 滴答滴答，时间流逝，张舜两辈子都没有如现在这样纠结过。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最终选择了织魂丹。 比起大风险的提升，他更看重的还是如何维护根基！ “好了，现在你可以选择，是否继续挑战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继续了！”张舜没再纠结，立刻就点了点头。 就算闯不过十八关，能多得几件奖品那也是好的。 器灵抬手再挥，张舜立马又感觉到了那种天旋地转之感。 等眼前恢复清明，他迅速抬眼四顾，仔细观察。 艳阳天没了，绿草飞鸟也全都消失不见。 一望无垠的旷谷，没有半根草叶，更看不见半株树苗，有的是一地黄沙，漫天阴云。 没有月亮，没有繁星，充斥的是无边无际的黑。 咚咚两声，宛如惊雷乍起。 张舜循声转头，只见两头怪物踏步而来。 越近，那两条身影就越显挺拔，宛如两座移动的小山。 一番打量，张舜的眼皮子下意识地扯了扯。 两头怪物，一个牛头，一个马面，半截身子却都是人形。 “我都怀疑，我这是翘辫子了。”张舜再次吐槽，但没敢大意。 虽然只是初见，但他肯定，这两头怪物，每一头都比第一关的那些鬼影强得多。 而这一次，他连一根趁手的棍子都没有，只能赤手空拳地和这两个怪物干！ “富贵险中求，小爷和你们拼了！” 深吸口气，一捏拳头，他掠步而出，直奔两头怪物杀去。 第八十八章 英雄救美 和张舜一样深陷试炼的人，还不少。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命出来。 随着试炼层级的递增，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试炼之中。 甚至有的，连尸体都没能从试炼空间里传出来。 进入仙宫之前，五大势力合计将近百人。 五天后，还喘着气的，就只剩十之七八了，只不过谁都没做清点而已。 各大势力约定的探寻时限是五日，如今已经到了结束的时间。 可诡异的是，各宗长老谁都没有现身。 几乎没人知道，众位大佬们，究竟去了何地，又在干些什么。 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没人想让别人占了便宜。 既然大佬们不知所踪，弟子们也干脆错进错出，继续探索。 不过，原本聚集在一起的金阳门众人，因为仙宫诡异的试炼规则而被迫分开。 没有了大佬压阵，金阳门众很轻易就沦为了群欺对象。 这不，进入仙宫刚过三天，金阳门活下来的十二个弟子，已经被抢了三个。 而现在，还有一拨人，正盯着又一个刚从某栋宫搂里走出来的金阳门弟子。 宫搂化作湮粉的那一刻，出来的女子重重地吁了口气。 但不等她查看一下战利品，就听到了从侧边传来的掠空声。 来的也是几个女子，同样年轻，为首的是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 一支玉钗挽着青丝，长袖飘飘，配合着标致的五官，倒有种飘飘欲仙的意味儿。 只不过，勾着的嘴角，微挑的眉头，还有那阴恻恻的目光，却怎么也谈不上好看。 “苏婉啊苏婉，想不到吧，咱们竟然会在这儿见面！” 金阳门的那位女子脸色一沉，哼然应道：“是没想到！雪女峰的那些长老老竟然会瞎了眼，把你这样的货色带了进来！” 一句话，蓝裙女脸色就黑了：“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雪女峰的长老，都瞎了眼！”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雪女峰长老，说三道四！” 蓝裙女身边的一个麻脸女人当即怒诧道。 但显然，苏婉的重点，不是谁瞎了眼，而是为什么是瞎了眼！ 这不，蓝裙女听得不爽，冷冷往麻脸女子瞪了过去。 苏婉却没再搭理她们，一转身，掠步而去。 “谁让你走了？”蓝裙女一声冷哼，闪身而出，堵住了她的去路。 正面相对，苏婉比蓝裙女矮了一头，但那张娃娃脸上的煞气却不比蓝裙女浅。 “骆铭佳，你是想和我动手？” “别太高看了自己，揍你不过只是脏了我的手而已。我要的是你得到的奖品。当然，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介意浪费一只手绢。” 随着蓝裙女一句话落，身后雪女峰几人都纷纷围上。 “挺好看一张脸，要是花了可就划不来了！” 麻子女再次开口，语气比蓝裙女的还要阴森一些。 “你们可想清楚了，和我苏家作对，是什么后果！” “苏家当然厉害，怕就怕某个私生女，还代表不了苏家！” 骆铭佳一声冷哼，当先出手。 说是抢东西，但起手却是杀招，取得是苏婉的心口。 苏婉一声冷哼，提拳迎上。 一招硬拼，两人各自倒退，但雪女峰另外几人早一步抢住位置。 还没等稳住身子，苏婉就面对了好几只巴掌。 强行拧身，她匆忙下腰，避开砸向上身的手掌，撑地拔剑。 银华一闪，勉强把身边几人逼退，但她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贴地拉开了距离。 但显然，骆铭佳没打算就这么放她轻易逸走，当先追上。 一对多的混战彻底爆发，大家也都再也没有半点留手。 不得不说，苏婉的修为还是很不错的，怎么看也都有金丹后期了。 哪怕只是刚刚踏入后期，她的实力也比骆铭佳一行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强。 可这种强，并不明显！ 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 苏婉很快就被压制下风，虽然勉强支撑着，但已然没有了还手的余地。 反倒是身上，在纠缠之中被拉开了几道口子。 兴许是故意的，骆铭佳众女是专门往她敏感部位招呼。 一次两次还能避开，但七次八次，苏婉还是着了道。 胸口一凉，亵衣被挑出。 这附近毕竟还有其他人，而且大多都是男人。 心头慌乱之下，苏婉反应又慢了一拍。 抓住机会，骆铭佳强势抢上一步，一剑强捅。 匆促间，苏婉赶紧巨剑来迎接。 但这时，旁边还有一条剑影拉到。 无奈之下，她只能伸手去挡，一把抓在了侧身甩来的剑身之上。 可双手被占，再也挡不住第三把剑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故技重施，往地上一躺。 但被完全堵住了去路，再想脱出战圈已然不能。抬头，如网剑影悍然坠临。 “看来，你是没那个机会回去告状了，哈哈……” 骆铭佳阴恻恻地冷笑着，满脸凶光。 此时的苏婉已然避无可避，就要被毙于剑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紫芒乍闪，犹如彗星划过，直奔人堆之中冲去。 浓烈的危机感，让骆铭佳手上一顿，不及回头，便匆匆跳开。 铮然一声脆响，一把紫色重剑不偏不倚扎在苏婉身侧的地面，嗡嗡颤动。 “这么多人一起欺负我金阳同门，是当我金阳无人了吗？” 重剑颤抖未止，一个冷漠的声音随之传到。 骆铭佳几女循声转头，只看到一个满脸冷峻，缓步而来的男人。 此时，男人脸上还有些苍白，不过在如今的仙宫之内，却已经算整洁的了。 清俊的面容，略带着几许惫懒之色。 他，正是张舜！ 看似缓慢的步子，在眨眼间就来到骆铭佳一行人眼前。 “水性杨花！男人刚死，转头就又找了一个。” 骆铭佳撇嘴冷笑，视线没在张舜身上过多停留，就转回了苏婉脸上。 “你若再给我信口雌黄，姑奶奶撕了你这张臭嘴！” “凭你，还是凭你的这个野男人？” 骆铭佳不屑冷笑，俨然没把苏婉，更没把张舜看在眼里。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逃命了，也罢，那就都给我留下吧！” 张舜抓住还扎在地上的莽工剑柄，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九章 不能杀她 此时，苏婉依旧躺在地上。 看着张舜的眼神，带着几许意外和复杂，抿着嘴唇没有开口。 不过，骆铭佳却在听到张舜的话后，撇嘴冷哼。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姑奶奶面前大言不惭！” 张舜并没有接话，用力一带，将莽工从地上拔出。 手臂一挥，剑锋一转，剑尖直指骆铭佳面颊，冷冷道：“现在，开始吧！” “狂妄！”骆铭佳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说着，她迅速给身后的同伴们打了一个眼色。 雪女峰其余三女分出两个，转向张舜。 长剑一指，两女都阴恻恻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弧度。 张舜并没有动怒，更没有半点神色变化，但浑身气势却在咻然间，爆涌而出。 凛然、巍峨而又滂沱的威压，宛如决堤之水，汹汹蔓延。 不过眨眼间，爆涌的威压就狠狠地砸在了正对他的那两个女人身上。 也是在这一刻，两女阴恻恻的眼神猛地一滞。 但不只是她俩，就连骆铭佳还有那个麻脸女，也都悚然一惊。 “你……” 麻脸女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张舜却迈开了脚步，徐徐往雪女峰四人走上。 步子不快，但每落下一步，那浩瀚威压就加重一分。 瞪眼看着他不断逼近的身影，骆铭佳眼神狂闪，本能地想要逃走。 可不管是她，还是她的那三个同伴的腿脚，都根本不听使唤。 噔，噔…… 骤然安静的空间，脚步声是那么的刺耳。 七米，八米…… 张舜脚下未停，而距离雪女峰四女的距离，不知不觉已不足两米。 四女的脊背都不由自主地佝偻下去，蜷曲的膝盖，不住颤动着。 噗通，噗通，张舜完全落在几人面前的那一刻，最前面的两个女人却再也支撑不住。 筛糠一样狂抖了几下，她们先后跪了下去。 “你知道我是，是谁吗？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也别想好过！” 骆铭佳双手撑着膝盖，艰难抬头，她是唯一还没有跪下的那一个。 咬牙看着张舜，顶着满脸苍白，恶狠狠地威胁道。 “那很重要吗？于我而言，你不过就是一个死人罢了！” 张舜不屑撇嘴，说完手腕一转，一剑照着骆铭佳斩下。 骆铭佳还强撑的身子，哐当摔下，挺在地上，瞪大了双眼。 眼里强装出的淡然，轰然崩碎；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恐惧。 大张的嘴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张舜的剑锋却近了！ 眼看就要落在骆铭佳脖子，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张舜回头，正好看到苏婉狼狈还惨白的脸。 “你不能杀她！” 有些虚弱的语气，她却满是坚定，抓在张舜胳膊上的手，也突然加大了力道。 骆铭佳长吁了口气，也抬头看向苏婉。 意外划过，但劫后余生的不安一句充斥在骆铭佳心间，匆匆拖着屁股往后倒退。 滑出了两三米，她也才仓皇地爬了起来。 而后，她也没去看几个同伴一眼，匆匆调头，拔腿狂奔，要多快就有多块。 见状，雪女峰剩下三女齐齐一怔，有样学样，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只等四女都没了踪影，张舜才把胳膊拔出，但看在苏婉面上的目光，并未收回。 苏婉却没再看他，收手而回，兀自转到一旁，盘膝坐定。 旁若无人掏出一枚益血丹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她竟直接疗上了伤。 张舜眼皮子微微一扯，眼睛也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之前，就曾见过这个女人。 正是从金阳门启程之前，在人堆中那个一直用要吃人的眼神看着他的那个女人。 之所以插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女人了。 突然的沉默，让气氛也变得莫名压抑。 时间却并未因此儿停滞。 等苏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之间，张舜倒也没有闲着，他在暗中点算这次的收获。 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但自己这次可谓是盆满钵满。 他足足在摄魂幡的试炼空间待了三天，合计闯过了三关。 因此，他得到了三种奖励： 一颗玄阶上级的极品织魂丹；一只玄阶上级的养魂壶；还有一颗地阶下级的上品涅魂丹。 但他得到的收获，并不只是这些。 三关试炼，让他的灵魂境界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如今，已经是元婴巅峰的灵魂境界。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仅凭威压，就将骆铭佳四女镇得动弹不得。 等到境界稳固，再吞服涅魂丹，他随时可以把灵魂境界提升到分神的层次。 当然，前提是身体和修为境界，能撑得住灵魂境界的大幅度拔升到来的冲击。 按照他的预计，只要修炼到元婴中期，应该就可以尝试一下了。 但这些却不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 本该在他主动结束试炼之后，就该化作湮粉的摄魂幡才是。 三场试炼，三天相处，张舜从器灵那里不断打探着关于仙界的情报。 无意中，从器灵的话中，他发现了其原主人设置中的漏洞。 没错，一件仙器只允许一次试炼。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仙器中铭刻的禁制和器灵本身愿意遵守主人命令的基础上的。 若是器灵不想“死”呢？ 这种时候，有办法能抹掉其原主人铭刻的印记的话，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当然，这些只是张舜的想象，只有理论上存在这样的可能。 要进行尝试，就必须器灵配合。 所以，在第三场试炼之后，他就在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器灵并无心机，又被遗弃这么多年，还真被他给忽悠住了。 在那之后，张舜就开始了试验。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尝试抹掉仙器之内的印记，就激发了另一个隐藏的暗手。 那是一段以魂力镌刻的文字，器灵在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 别人或许不认识，但张舜却能完美看懂。 只因为，那段文字正是用“仙文”书写的。 也是在那时，张舜才知道，万圣宫主留下这些仙器的真正原因。 第九十章 变故骤生 什么遗泽后世，那不过是忽悠器灵而已。 之所以会留下这些东西，是因为万圣宫主在挑选传人。 显然万圣宫主不是寻常人，这些所谓的仙器，对他来说和破铜烂铁差不多。 在神界，和这座万圣宫类似的地方，还有至少六处。 这一处，为什么会在下界，文字中倒是没说。 但显然，万圣宫主不是一个迂腐之人。 挑选传人，也不只是看中实力和天资，还有头脑、心性。 敢于和万圣宫主抢东西的人，当然不会是个怂货。 能想到这个办法，还能嘴遁说服器灵的，也绝对不会是个笨蛋。 张舜很侥幸，也很偶然地成功成为了万圣宫主传人的候选人之一。 摄魂幡理所当然地也就成了万圣宫主送给他的那份见面礼了。 也因此，现在的他虽然不是这座万圣宫的新主人，却已经是摄魂幡的新主人了。 但这不是说，万圣宫主就一点也不看中传人的天资以及实力了。 所以，虽然摄魂幡算是白送给了他。 但其中的试炼空间依旧存在，并且对器灵的禁制也没有完全解除。 所以说，摄魂幡的功能依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而只有凭借本事完整通过试炼，对仙器的限制也才会完全解除。 也只有这样，试炼者才能彻底坐实万圣宫主传人的身份。 而今，张舜通过了三重魂关，解开了三重禁制，只掌握了摄魂幡的一种能力。 但无论如何，有仙器傍身，哪怕是一件有限制的仙器，他的底气也比以前更足。 当然了，这种事儿，他是不可能和任何人透露的。 “你怎么还在这里？” 苏婉抬眼扫来，语气之中满是嫌弃。 从被救到现在，她都没有说哪怕半个字的谢谢。 张舜倒不已为意，缓缓放下抱着的胳膊，开了口：“你想杀我？” 直白的语气，让苏婉霎时一怔。 咬了咬牙，她并没有接腔，但眼底却没能藏住那份仇怨。 “理由是什么？” 张舜没有收回目光，甚至眼神中还多了几许压迫。 也是因为苏婉是个女人，不然此刻的他，语气只怕还要冷上好几度。 “理由？”苏婉笑了，但表情却比哭着还要难看，“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正因为不清楚，我才问你。当然了，你也可以不回答，但得想清楚后果！” 她并没有参与对万道宗的围攻，这才是张舜还能勉强维持和气的根本原因。 可一旦认定了敌人，什么绅士风度，什么男子胸襟，张舜才不会管那么多！ “那你告诉我，你身上的那把金麟剑是怎么来的？”苏婉咬牙质问。 闻言，张舜的脸色也才稍稍一滞，转手把金麟剑抽出，仔细回想。 但思来想去，他也不知道这把剑究竟是从谁那里得到的。 毕竟，在秘境捡漏的时候，他并没关注被拔下来的戒指，都是谁的。 “我说，人不是我杀的，你信吗？”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力地解释道。 “换了你，会信？”苏婉白眼一翻，冷冷回道。 “有道理！”摸了摸鼻子，张舜苦笑了笑。 他已经尽量隐藏着自己捞回来的那些东西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但事到如今，显然“狡辩”也没什么作用。 “他是你什么人？” “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用吗？”苏婉嘴唇咬得发白。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眼睛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红了。 张舜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再次降临的沉默，让整个空间的气氛，在压抑之外又多了继续哀伤。 许久，苏婉撑起身子，一甩头，拔步而去。 “等等！”沉吟半晌，张舜把人拦下，“此地是非多，你还是和我一起吧！”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你的同情！” 苏婉并没有回头，轻哼一声，再次掠步，转眼消失。 张舜在那里站了半晌，终究是没再追上去。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有心软的时候，尤其在看到白石板上那两点泪印之后。 但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不好意思还用这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扫向周围矗立的宫搂，他决定趁机再去捞那么两件仙器。 步子刚动，变故骤生。 原本安安静静涌动在宫外的瘴雾，突然汹涌。 就像是暴雨前的天，雷云滚滚。 撞得撑在万圣宫外的那道阵法护盾也都不住摇晃。 时不时，还能听到一阵阵轰隆之音。 但那并不只是瘴雾撞击的声音，还是地面突然震颤的声响。 张舜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匆匆扶住身边的石像。 眺目四顾，他只看到一道侵天光柱在中央区域展开。 紧接着，又有好一阵簌簌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显然，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中央区域的动静，纷纷赶去。 张舜也没有闲着，身法一展，在屋顶之上腾挪。 在这个过程中，冲天光柱悄然回缩，缓缓笼罩在中央大殿之上。 而那座宫殿此时早已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几条模糊的身影，掩藏在殿内缭绕的血色光雾之中。 整个大殿也都撑开了一道光罩，显然那是一座阵法。 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萎靡，甚至都带了不轻的伤。 仔细打量，他才发现，那竟然全是各宗领队，叶浔、奕磷峰主显然也在。 看到这一幕，各大势力弟子都不由傻了眼。 在他们眼里，这些个大佬何尝被弄得如此狼狈过？ “都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忙破阵！” 众人愣神间，被困在大殿笼罩的阵法中的大佬们，冲外面吼道。 被这么一嗓子吆喝，各宗弟子也不敢耽搁，全都祭出兵器往阵幕上招呼。 不只是他们，里面的大佬们也都爬起身子，一起攻击。 轰隆隆，好似惊雷滚滚。 阵幕在不断轰击之下，光华流转。 可不论众人如何用力，阵幕却半点也没有要破开的意思。 反而，阵法之中涤荡的血色雾气，变得越来越浓了。 渐渐地，大佬们的身影，被血雾吞没。 也就只有每次出手轰击阵幕的时候，才能再次隐约瞧见他们的身影。 第九十一章 那怎么够 “雾中有毒？”听到里面各位大佬，连城一片的喘息，张舜心头想到。 “并没有，那不过是九锁炼魂阵里的残魂怨念。”他刚说完，器灵就否定道。 “怨念长这样？”张舜一脸狐疑，显然是不太相信器灵的话。 器灵似乎听出了他的质疑，开口解释道。 “灵气，魂力，瘴毒，这些都可称为能量，只不过体现的方式不同而已。” “就比如在摄魂幡内，魂力被具象成了你所说的鬼影和怪物。” “而在这里，并没有试炼空间之内的环境，因此只能以这种不稳定的形态存在。” 张舜却听得一知半解，狐疑道：“可你说的是怨念啊！” “怨念不过是魂力的一种，就和灵气与真气的关系类似。” 这么一说，张舜倒是理解了一些。 毕竟，自然界中没有真气，是灵气入体经过人为转化之后，才成了真气。 但说到底，灵气和真气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真气是灵气更适应修士身体这一类环境的版本。 当然了，怨念和魂力之间的差别要更大一点。 怨念更像是普通魂力过滤之后的残渣，对修士是有害的。 虽然它不是毒素，但能达成的效果，和毒药极为类似。 只不过，它所侵蚀的不是修士的身体，而是灵魂。 一旦怨念融入灵魂，不及时处理，很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灵魂有瑕，这辈子都别想再进一步。 甚至，会因为怨念侵入，而发癫成狂，走火入魔。 这也就难怪陷在炼魂阵内的大佬们，会慌张得向弟子们求援了。 “你可有破解之法？” “当然有！”器灵淡然说道。 “如何破？”张舜立马就来了兴趣。 “九锁连环，环环相扣。只要能斩断其中一环，这座针法就会自动瓦解。” “拜托，你能说点我能听得懂的吗？” “这只是高级破法，以你的本事儿，想要切断阵法连环还有些不足。但可以退而求其次，破坏支持这座大阵的能量本源。” “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张舜那叫一个郁闷，“咱能不能不这么拐弯抹角的？” “就在这座万圣宫地底，便有一条灵脉。你可以破坏它！”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张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怼道。 就在他和器灵交流的时间，外面各宗弟子也已经停了手。 轰了半天，阵法是半点反应没有，他们自己手都快被震断了。 而里面的诸位大佬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竟然连副门主也无可奈何！” “管他什么阵，赶紧把长老们救出来才是要紧！” 一群人叽叽喳喳，眉头紧锁。 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可行之法。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张舜缓步站了出来。 “我倒是有个办法值得一试，就是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听到他的话，各宗弟子眼神一亮，匆忙开口：“什么办法？” “任何阵法的运行，都需要能量的支撑。咱们不妨四处转转，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话虽然没错，可……” 还是好朋友捧场，这不，他的话音刚落，姚啸文就接了腔。 但没等姚啸文把话说完，一个冷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能布置如此大阵的人，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你当谁都和你一样蠢吗！” 闫天麟撇嘴冷哼，满脸鄙夷。 他这么一说，一群本来已经抱上希望的人，眼中精光霎时熄灭。 的确，理论上张舜说得没错。 可这样的大阵，又怎么会没有考虑到这点？ 就算支持大阵运转的能源真在阵外，那一定也被布置了重重手段。 连各宗大佬都身陷囹圄，这些弟子当然更不可能去冒这样的险。 “那我要是真找到了呢？”张舜嘴角一撇，淡眼往闫天麟看去。 “有那个本事儿，尽管去！看在同门的份上，等你死了，我一定帮忙报丧！” 闫天麟讥诮冷笑，说着大手一招，把金阳门一群弟子叫到一起。 但他完全没有再搭理张舜的意思。 张舜倒也没有着恼，不过这却是一个机会，勾唇道：“那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闫天麟闻声回头，并没有立刻接腔。 但自古以来，看热闹的从来就不嫌事儿大。 这不，立马就有人开始煽风点火，连还被困在阵中的大佬们也没去顾了。 “有意思，这下有乐子看了！” “什么时候了，还在窝里斗，金阳门怎么尽挑了些这种货色！” 在众多言语的刺激下，闫天麟冷然开口道：“赌就赌，我会惧了你？若你能找到，我给你一颗大培元丹。但要是找不到，我要你手中的那把剑！” 闫天麟终于逮到机会把莽工抢回去了，自然也就没有客气。 “那怎么够？”可张舜并不满意，“若我赢了，往后每逢见面，你都得叫我一个大爷！” “你……” 闫天麟脸色一黑，哪儿不知道张舜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好！要是我赢了，那你就给我彻底滚出金阳门！” “成交！”张舜笑了，笑得邪异而又狡黠。 言落，他也没再理会闫天麟一行，自顾自转过了身去。 “闫师兄，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屈明海低声道。 “如果都不是金阳门的人了，他当然也没就没法和我们一起回宗。到时候，要杀要剐，那还不是我说了算！”阴森一笑，闫天麟眼中杀机狂闪。 看看他，又看看张舜，一群看戏的可算回过神来，再次提着兵器往阵幕上招呼。 至于张舜嘛，是半点也不着急。 实在点说，被困在阵中的人，是死是活都和他关系不大。 但为了在金阳门站稳脚跟，救下奕磷峰主显然是更明智的选择。 可这里面还有一个叶浔，他却不太想一起救出来。 一边琢磨着有没有办法只救一人，一边他还在和器灵交流。 “入口在哪儿？” “需要什么入口？别忘了，整座万圣宫都是一件仙器，等和前辈交流一下！” 器灵语气平静，至于他说的那位前辈，当然指的是这座万圣宫的器灵了！ 第九十二章 要命一条 器灵给张舜留下一句之后就没了声息。 而在大殿外的各宗弟子，一边轰击那座炼魂阵，一边往张舜这头打量。 似乎是注意到这些家伙的目光，张舜也没有干杵着，装模作样地在附近搜索着。 并没有过去多久，器灵的声音就再次传到。 “前辈同意了！” “是吗？”神色大喜，张舜赶紧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看到右边那处园子了吗？你做个样子往地上凿两下，之后前辈会看着处理！” “好！”哪儿还犹豫，应了一声，张舜迅速往园子转去。 这处园子距离大殿并不近，但以在场人均金丹后期的实力，都能轻易留意到他的举动。 不过，只是留意到显然还有点不够！ “哈哈，找到了！” 刚进入园子，他便扬声一声大叫。 而后，在各宗弟子赶到之前，他操着莽工照着地面一通招呼。 轰隆一阵，整座万圣宫都传出了激烈的震动，园子里也突然华彩流转。 一道道宛如阵幕碎裂的光滑散尽，露出了那条通往地底的豁口。 簌簌，掠空声近，各宗都有人转了过来。 等这些人都到场，张舜才一头扎进那个豁口之中。 速度奇快，在其他人进入豁口之前，他再次出了手。 不过这一次，他就纯粹是对着空气一通乱舞了。 甚至，在出手的时候，他都还没看清，在这地底下到底有些什么。 随着后续人员跟进，一条明显被斩断的灵脉正在迅速萎靡。 笼罩在大殿之上的炼魂阵，也在这时轰然崩碎。 红雾退尽，各宗大佬终于从阵法之中脱身。 张舜就站在那条被毁灭的灵脉旁边，顶着一脸苍白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那模样，仿佛是脱力了一样。 看得跟进的人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惊异之外，还带着浓浓的惋惜。 那可是灵脉啊，比地阶灵材都要珍惜的东西。 哪怕是最小型的灵脉，一条都足以改变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宗门的气运。 而且这玩意儿天生就是一个灵气生产机器。 有了它，修士的修炼速度要比寻常快上七八倍不止！ 这样的宝贝，竟然被张舜二话没说就给毁了，能不心疼吗？ 也就只有张舜知道，眼前的这条灵脉不过只是一条幻阵凝练的幻影。 它作为万圣宫的能量本源，万圣宫器灵当然不可能轻易暴露。 而万圣宫器灵完全可以自由控炼魂大阵，故意营造出这条幻影，不过是配合演出。 以万圣宫器灵的本事儿，要瞒过在场所有人，并不是一件难事儿。 就在一群人心思翻转的时间，各宗长老也得到消息，先后赶到。 大佬们眼中的可惜，就比弟子们的要明显得多了。 可事到如今，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脉在眼前消逝。 直到灵脉枯竭，大佬们才撇头往张舜扫来。 奕磷峰主最先开口：“好好好，不愧是我金阳门弟子，没给咱们金阳门丢人！” 说完，峰主还跨前一步，一把拍在张舜肩上，感叹继续。 “纵横半生，想不到竟然被你这么一个小辈给救了。不是你，我们这些老东西怕就交代在这儿了！还好之前搜索仙宫，得了点好东西。这些你瞅瞅，看上什么随便挑！” 峰主那叫一个干脆直接，说完在乾坤戒一抹。 转眼，一堆东西就出现在了张舜面前的地板上。 粗略一看，竟然有二十之数！ 张舜看得眼皮子一抽，在他的印象里，峰主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再注意到峰主隐晦递来的眼神，他方才心领神会。 装模作样地客套了那么一句，张舜没有含糊，一股脑从满地东西中选出了那么三样，迅速扔进了自己的戒指。 那动作熟练得让人眼花。 看着这一幕，本来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的各宗大佬们，脸色就更黑了。 张舜收好东西，好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在这些个大佬脸上。 不只是他，奕磷峰主也是一样的眼神。 甚至，金阳门众弟子，也都纷纷往其他大佬扫去。 突然降临的安静，让场中的气氛显得极度压抑，还莫名有些诡异。 好久之后，还是百宝商会的人先结束纠结，两位执事款步走出。 “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看来是真的老了！” 感叹一句，这两位执事才冲张舜抱了抱拳，感激道。 “金阳门倒是培养了一位出色的后生，着实让人羡慕。小友，我们两个老东西比不上诸位长老，身上的好东西不多，这两件灵器，你应该能用得上！” 一出手就是玄阶上级灵器，二位执事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的。 百宝商会这边开口，其他宗门的大佬们，也不好意思再不做表示。 行到最后，从十位大佬手里，张舜一共赚了六件灵器，三瓶丹药，还有五种灵材。 这份收获不可谓不丰。 可对此，张舜也好，奕磷峰主也罢，都显得并不满意。 毕竟，奕磷峰主拿出的就有两件灵器和一瓶丹药了。 但这种事儿，张舜也不太好意思去强迫别人。 避免被再敲竹杠，其他宗门的大佬拿出东西后便迅速撤离。 等人消失，奕磷峰主才撇嘴吐槽：“这一个个的也太他娘的小气了！” “那也好过，啥也不往外掏的好！”张舜撇了撇嘴，还算比较平和。 不过，接下来奕磷峰主的举动，就将他的那份平和轰然打碎。 就见峰主伸手递到他面前，面红心不跳地说道：“来来来，分赃！” 骤然听到这家伙如此不要脸的话，张舜差点直接骂娘。 “放眼天下，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居然好意思和一个晚辈抢东西！” “不是我，你能得到这么多好东西？我也不要多，把浸心石和煦神花给我就行。” 奕磷峰主显然早就选好了目标，开口是半点也没有犹豫。 但张舜得到的灵材中，玄阶上级的灵材就这么两样！ 听峰主张嘴竟然全要，他顿时就怒了：“东西没有，要命一条！” 说完，也不管峰主是什么反应，他反正是扭头就走。 第九十三章 当然是好事 不得不说，张舜算在各宗弟子和大佬们面前好好地露了个脸。 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无论是破阵的主意，还是找到灵脉的过程，都并没有显示出他的实力。 所以，他并没有被当成一个多大的人物， 充其量，也就只一个稍稍聪明了点，走运了点，还贪心了点的寻常弟子而已。 这却正合了张舜的意。 他不想出名，至少现在不太想！ 所以，破除阵法后，他就低调地猫在一边。 但既然各宗大佬已经脱困，那之前已被延期的探索时间，也该宣告结束了。 不过，在那之前，对之后仙宫的归属权，必须得出一个定论。 事实上，也只有各宗弟子并不完全清楚仙宫的情况。 但大佬们，在此番探索前，就已经掌握了一些关于仙宫的信息。 因此，最后归属权的判定方式，是早就有所规范的。 为了完美落实归属，判定方式以各宗大佬的探索成果为主。 若按照大佬的成果分不出胜负，那么便将弟子的收获也一并算上。 在这方面，显然是倾华门占了优势。 在结算的时候，也果然是倾华门两位副门主取得了领先。 当然，具体从仙宫得到了多少好东西，他们是没有和弟子们透露的。 遗憾归遗憾，但奕磷峰主并没感觉到如何失落，反而迅速做着回宗的准备。 看得张舜是满脸狐疑，忍不住问道：“明明输了，我怎么看你，心情反而更好了？” “会不会说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好了？” 峰主白眼一翻，也不知道是对张舜的小气还在耿耿于怀亦或怎么。 “这可是仙宫啊，你竟然甘于就如此拱手让人？”张舜继续说道。 “规则就是规则，耍赖可不是我，也不是金阳门的风格！” “噗……”张舜险些就喷了，“你确定？” “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 “得，当我没说！”张舜赶紧摆手，可不想被这家伙收拾一顿，“我只是好奇，这么重要的事情，门主怎么就派了叶浔呢？” 叶浔是云海峰长老，按说资格是有的。 可论修为，也不过刚到元婴后期，在金阳门所有长老中，也只是中游偏上。 甚至，在这次五大势力的十位领队之中，叶浔也是最弱的那一个。 事实证明，姓叶的从仙宫里得到的东西，的确是最少的。 让这么一个拖油瓶出马，不明摆着白送吗？ 张舜半点也没对叶浔留什么情面，听得峰主也不禁无语。 “人家好歹也是长老，你就不能留点口德？” “我倒是想，可他配吗？” 张舜嘴角一撇，丝毫没有掩饰对叶浔的轻蔑和敌视。 “你应该知道，门主不在宗门。不止他，门内多数长老也都不在。” “他们，干什么去了？” “不该知道的事情，别那么大的好奇心。”峰主淡定道，“事实上，这座仙宫我们早就已经放弃了，不然我也不会还找你去拓印仙文了。” “为什么？” “仙宫现世的情报已经泄露出去，现如今，盯着这里的，可不止我们五方。即便现在得到仙宫归属，能不能捏住，那可不好说！”峰主语气平静。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更何况，真正吸引我们的，根本就没那个本事拿到手。而所有能通过的试炼得到的奖品，虽然稀有，但宗门并不是没有。” 说着这些，峰主还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张舜何等聪敏，自然听懂了峰主的意思。 为了注定得不到的东西，而浪费人力，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对了，让你拓印的仙文，怎么样了？” 峰主并没有忘了正事儿，这也是他把张舜找来的目的。 张舜脸色微沉，干笑了两下，将启程前，峰主给的那块炼制过奇异石头掏出。 按峰主所言，只要在遇到仙文的时候，以真气激活这块奇石即可。 也因此，张舜怀疑这块奇石的功能和前世的照相机或者是摄影机类似。 虽然目前他还不懂原理，但他对这块石头，却升起了兴趣。 峰主眼神微暗，探手把奇石拿了回去。 “没拓上就没拓上吧。没别的事儿，你先出去吧，明日一早，咱们启程！” 挥了挥手，峰主揉揉脑门儿，淡声说道。 张舜当然没再多留，出了帐篷，大摇大摆地往弟子堆里走去。 远远见他出现，闫天麟匆匆起身，一转头藏进树林。 动作异常利落，就和兔子似的。 张舜并没有追上去，但看着那货的背影，咧开了嘴角。 和闫天麟的赌约，是他赢了！ 现在闫天麟不想出丑，对他退避三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那家伙灰溜溜的模样，张舜心里是要多畅快就有多畅快。 兀自寻了一棵大树，他没再浪费体力，闭眼准备眯瞪一会儿。 猫在丛林中的闫天麟脸色却比夜色还要黑，一口银牙咬得咔咔作响。 “混蛋，混蛋！” 这些辱骂声，张舜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正迷迷糊糊之中，突然有莎莎声动。 张舜迅速睁开眼睛，一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瞥去。 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林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他身侧。 看到来人，张舜并未起身，反而调侃道：“你这是打算改行做贼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是想你了嘛！” 姚啸文嘻嘻一笑，言落给张舜打了个眼色。 张舜会意，站起身子，跟随这货一起，往林深转去。 步入林深处，确定四野无人，他才再次开口：“干嘛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当然，是好事儿了！” 嘻嘻一笑，姚啸文附耳靠上，压低声音和他说了些什么。 闻言，张舜的表情是一变再变，确认道：“消息属实？” “绝对属实。你怎么说？” “真有这样的好东西，那一定不能错过的了！” 眼泛精光，张舜严肃而又坚决地回道。 “那好，咱们现在就动身！” “有必要那么着急吗？” “你说呢？”姚啸文咧嘴笑着。 张舜深深地看了这货一眼，并未反对，当即回营与奕磷峰主辞行。 第九十四章 途遇劫道 当夜，张舜便和姚啸文一起离开，直奔湛霜城而去。 之前没好好浏览过的景致，此番倒多少能欣赏那么一下了。 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游览，而是为了找样代步的工具。 此行距离不近，光用一双腿显然是不够的。 在城中找了座旅馆，要了两个房间，吃了点宵夜，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 天色初明，二人就直奔城中百宝商会的分号，租了一辆售车。 不过半日时间，就完全离开了湛霜范围，但速度并未减弱，风驰电掣地往东而去。 姚啸文驾车，张舜好整以暇地在车厢里修炼。 一开始，路途还算顺利，但在来到某座峡谷的时候，却发生了变故。 疾驰之中，姚啸文猛地把缰绳一拉。 狂奔的那头疾风狼立刻收住脚步。 强大的惯性和冲击力还是让疾风狼在地上拉出了好几条狭长的印迹， 也因此，飞驰的车厢往上一跳。 没等车厢落地，张舜也好，姚啸文也罢，都翻身跃下。 定眼再看，没能刹住车的疾风狼，就在他们眼前化作两段。 鲜血飞洒，宛如大雨骤降。 咚咚两声，残缺的尸体落地，车厢也在之后哐当侧翻。 尘土飞扬之中，几点寒芒乍现。 那是被拉在道路之上的某条锋利细丝反射的光。 张舜二人迅速汇合一处，背靠背站在一起。 呼呼，呼呼，掠过峡谷的风，也在这一刻变得刺耳。 刷刷两下，二人纷纷祭出了兵器，警惕观望。 某一刻，头顶的日头被遮掩，一簇一簇偌大的黑影汹汹直下。 再抬头，两人才看清那是漫天山石滚落，虽大小不一，但都来势汹汹！ “看来，人藏在崖顶！”一声冷哼，姚啸文提剑强起。 坠落的石头，承受不住他的大力狂劈，纷纷碎裂。 而张舜趁着这个时间，往右侧崖壁靠去。 可就在这时，一张大网突然从地面拉起，从两侧往中央围聚。 看到扑来的网子，张舜脸色阴冷，莽工在前，狠狠斩出。 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看似柔软的大网，竟然接下了这含怒一剑，并爆出了几点火花。 不止如此，还有一声铿然脆响，宛如金属交鸣。 张舜也被这一下给逼得停下脚步。 但聚拢的大网还在收缩着，越来越紧！ “躲开！”就在张舜想再度出剑的时候，一声大喝传到。 不知不觉，姚啸文已然升到顶点，避开山石，落在山石背后。 哐哐当当，石头狠狠砸下，但也将大网收缩之势阻挡。 借助错落的石块短暂撑住网子的时机，张舜从上方的缺口处跳出。 噔噔两声，姚啸文紧接着落地。 终于恢复了晴朗的天空却没有持续多久，转眼，又有一阵箭雨洒下。 “老虎不发威，真当老子是病猫了！”姚啸文已然被彻底激怒。 一句话落，他取出一只阵盘往地上一拍。 随后，一座简易的护持之阵撑开，将他和张舜都护在里面。 借助阵法保护，两人迅速冲到右侧崖下。 箭余完全落定之时，张舜弹身而起，双脚点在姚啸文交叠的双手之上。 姚啸文用力往上一抛，张舜也紧贴着崖壁上拔。 临近崖顶，他也到了上升的最高点。 没等下坠，就便迅速抽出一把灵剑在崖壁上一捅，借力往上一荡。 翻身而起，翻越了悬崖，张舜出现在崖顶上空。 此时，他才看清上面的情况。 足有四五十号人分立两侧悬崖，这一侧就占了将近一半。 看他出现，崖顶一行人捏着兵器，径直招呼。 张舜在下落中，把剑身一荡，凛冽剑光犹如极光洒下。 强势把聚合的人堆逼退，他也落在了人堆正中，半点也没耽搁，手臂翻转，剑影狂叠。 嗯哼惨嚎，不绝于耳。 不过五分钟不到，这侧崖顶攒动的人头，就去了一半。 而张舜凌然而立，身后残留的是一地残缺的尸体。 猎猎风起，也扯得他的衣袂噗噗作响。 翻飞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却没有遮住他那嗜血的眼睛。 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剩下歹徒眼神狂颤，心胆皆寒。 也不敢往上去了，瞪着一双惶恐的眼睛，匆匆后腿。 “留下命来！” 弹身而出，张舜犹如一辆火车扎进了麦子地。 这伙歹徒已没了战斗之心，被张舜一个冲袭便掀翻一片。 他却没有手下留情，一剑一个，将这边的二十来号人，大半斩杀。 最后只剩下两个还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家伙。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悬崖之上，姚啸文也已经爬了上去，战得正酣。 等张舜拖着俩俘虏赶到那边的时候，战斗都还胶着不已。 但有了他的加入，局势瞬间改变。 看得姚啸文却难免郁闷，等把大半歹徒斩杀，封锁了专门留下的那四五个俘虏的气脉，他才郁闷道：“这才多久，你怎么又变强了？” “这不就是你专门找我一起跑这一趟的原因吗？” 张舜显得极为平静，并没有自得意满的意思。 被这么一说，姚啸文没话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扫向地面瘫软的身影，冷冷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是金龙寨的！” “土匪？” “是是是，我们只是不入流的土匪而已。是我们不开眼冲撞了两位大侠，请两位大人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几个俘虏满脸苦相，一边说还一边抹着眼泪儿。 看起来，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张舜、姚啸文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侠，更不是什么心软之辈。 “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当我们就那么好糊弄？” 一声冷哼，张舜在这时插了嘴。 这里的布置，显然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而要做到不漏痕迹，更不容易。 如此规模的埋伏，就为了对付区区两个人，显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可偏偏，所有的陷阱都在张舜二人出现后被先后启动。 这一切，都只能让张舜认为，如此周章，本就是为了他和姚啸文而而布置的。 但看起来，姚啸文也不像是认识这些家伙的样子，更和这些家伙没什么仇怨。 既如此，这些土匪如此针对他俩的理由，又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 幕后黑手 几个俘虏面带恐惧，被张舜这声冷哼吓了一跳。 刚才一战，张舜那远超他们预料的实力，已将他们的心理防线击溃。 这年头，若是天资卓绝，实力强大，谁还去当山贼？ 这伙山贼合计虽然有五十来号人，但其中金丹境界不过十余个。 人均境界，甚至都还不到金丹！ 能被张舜专门留下的俘虏，还算是有点实力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俘虏们再也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心，所能想到的，也就只该如何保命而已！ 所以，在被张舜一言戳破隐瞒之后，他们立马就慌了。 似乎是害怕激怒张舜，有人赶紧解释道：“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张舜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是，是寨主！” 既然已经松口，那当然是再也没有继续隐瞒脑的必要。 “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再开口，张舜的脸色和眼神都蓦然一寒。 迎着他森冷的目光，几个俘虏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我们也不，不知道！” “不知道？”张舜咧开嘴角，露出那两排森白的牙齿。 阴恻恻的模样，看上去莫名瘆人。 几个俘虏苦笑了笑，慌乱地摆着小手，惶恐地解释道：“大侠，我们都是跑腿的，寨主的心思，又怎么猜不透？” “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张舜不为所动，不如说，脸色反而更加冷漠了。 迎着他冰凉的视线，一群人哪还敢耽搁，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讲出。 事情还得追溯到四天前。 那个时候的张舜，才刚离开湛霜城不久。 彼时，金龙寨刚打劫了一批行商的货物，正打算找个地方销赃呢。 可突然，有一只信隼飞到了金龙寨。 因为那只信隼不是寨子内报信所用的品种，所以这些俘虏才多留意了一下。 而在信隼到达之后，寨主突然集合寨众，宣布了下一次任务。 没错，这个任务就是对张舜的拦截。 寻常时期，干了一票之后，寨子多少也得休整个把月时间的。 所以，听到命令之初，寨中兄弟都十分不解。 可慑于老大淫威，他们也没敢反对。 甚至乐观一点的，接到命令之后，就已经把张舜看做了一只肥羊。 而后，在寨主的亲自安排下，选了此地作为伏击地点，并且还拿出了以前寨中兄弟都不曾见过的宝贝，也就是埋在地下的那张大网。 那是一件玄阶山上级灵器。 看寨主居然如此慎重，这更坚定了兄弟们的猜测。 而后，寨子大半人马都埋伏在了这里，静等张舜这只肥羊自投罗网。 唯一的意外是，张舜肥是挺肥，却并不是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羔！ 在这些俘虏解释的过程中，张舜并没有插嘴。 但听着听着，他的眉头就紧紧地蹙了起来。 按俘虏们所说，金龙寨主如此大费周章，当和那只突然飞来的信隼有关。 而且，无论怎么听，金龙寨的目标都只有他，并不包含姚啸文在内。 “你们家寨主，在哪儿？”深吸了口气，张舜冷冷问道。 “应该就在寨中！” “带我去见他！”也没有废话，张舜即刻命令道。 小命儿都被他捏在手里，俘虏们哪儿又敢反对？ 而后，在俘虏们的带领下，一路往北而行。 一条并不起眼的小路蜿蜒延伸，通往的是一座并不高耸的山丘。 金龙寨就在那座山丘之上。 上山的路并不平坦，可谓是怪石嶙峋。 略显稀疏的植被掩映中，山顶的那座山寨却显得格外惹眼。 沿路设下了不少明岗暗哨，还布置了一些隐秘的机关。 有人带路，张舜轻而易举地就将放哨的给放倒了。 至于那些机关嘛，当然也很轻松就避开了的。 上山的路，虽然崎岖，却还算畅行无阻。 很快，他们就来到山巅。 放眼一看，这上面倒比张舜预想之中的要热闹不少。 而且，警戒也明显比上山的路途中，要来得松懈。 安静甚至带着几许宁和。 孩子的嬉闹声，隔得老远都能清晰地听见。 这也让张舜充斥在心头的熊熊怒火稍微熄灭了一些， 和姚啸文对视一眼，他冲几个俘虏问道：“寨主住哪儿？” 俘虏却不敢犹豫，赶紧举手照着寨子最里面的那座最为高大的木质阁楼一指。 得到答案，张舜一巴掌一个，利落地把俘虏们拍晕。 “你盯着他们，我进去瞅瞅！” “好！那你小心点。” 姚啸文点了点头，拖着昏迷的俘虏转到一边。 张舜也没做耽搁，借助山石、林木的掩护，悄然往寨口摸去。 但他并没有从这边进入，而是顺着寨子栅栏往后方挪动。 选了一个最偏僻，距离寨主住所最近的方向，弹身而出，冲进寨中。 活动的人虽然不少，但根本就没人留意到他，都只顾着聊天呢。 张舜借助房舍的掩护，轻而易举地摸到寨主的住所之外。 而后，放开灵识，仔细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正有一缕谈话声，从客厅里传来。 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猫在一角观察着。 确定没有其他动静后，他才翻身跳到屋顶，顺着顶层窗户潜入。 这个过程，他都隐匿了气息，落地，便缓缓往楼下大厅转去。 近了，谈话声也变得清晰了不少。 “大哥，这都半下午了，他怎么还没到，该不会是故意消遣咱吧？”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先开口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后开口的明显要冷静得多。 “倒也不是急，只是这次和芮家搭上线，距离咱们当初自立门户许下的宏愿，有非比寻常的意义，若是黄了，以后可就……” “什么叫搭上线？明明是他们先找上咱的，咱现在是在帮他们的忙，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待会儿见了芮家小子，你给我注意着点！” “是是是！”被“大哥”一通教训，先开口的那家伙讪笑了笑。 而后，他把话锋一转：“芮家老三素来高傲跋扈，这一次竟然求咱们帮他对付那小子，您说，那小子又是何许人也？” “管他呢！既然来了壑风峡，那咱好好‘招呼’他一顿便是了！” 第九十六章 竟然是他 下方二人浑然没注意到，通往二层的阶梯处便有一个猫着的影子。 默默地听着，张舜立马就领悟到，这俩货嘴里的“那小子”指的正是自己！ “芮家？” 眉头紧蹙，他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某个姓芮的有过冲突。 不过，在他的记忆中，倒是有关于某个芮姓家族的模糊记忆。 万道宗也好，金阳门也罢，都是淝西地有数的修炼宗派。 在整个淝西，合有十二大宗门。 按照实力，可划分为：三上，四中，五下。 在张舜目前已经接触过的宗门之中，百陌门最强，位列“三上”。 万道宗算是其中稍弱的一脉，恬居“五下”。 即便如此，它也比雪女峰稍强一点。 而倾华门和金阳门，都是“四中”之一，具体实力差距不大。 宗门有强弱，家族一类的势力当然也会有。 淝西为人称道的六大豪门中，便有一家乃是芮姓。 张舜并没刻意去关注过这些，只是在记忆中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 至于其他五家，他只隐约记得一个聂家，一个苏家而已。 如果，下面这两个家伙说得真是六大豪门的那个芮家，事情可就有点大条了。 耐着性子，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试图听取更多情报。 不过，下面两人关于芮家的话题，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中的一个就拱手告了辞。 剩下的那个，蓄着长髯，半边脸上烙着一条狰狞的伤疤。 按照之前俘虏的描述，此人应该就是金龙寨的寨主——金大龙了。 张舜正准备暴起发难，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 “大哥，不好了！” 另一个火急火燎的人影现身，张嘴疾呼。 “什么事儿咋炸呼呼的？” “山上的哨岗被人给端了！” “什么？” 闻言，金龙脸色立变，在几上一拍，噌地起身。 张舜把动手的念头压下，退回楼上。 在见过寨中孩子之后，他并不太想引起更大的骚动。 毕竟，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搞清楚是谁在暗中针对自己。 更何况，在见过金大龙之后，对于这伙土匪，他就更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没错，比起之前被灭的那些喽啰，金大龙是要强出不少。 可顶到天也就金丹巅峰的实力。 如今的张舜，自然不会把一个连元婴都没到的人放在眼中 但他也没有急着离开，透过窗户往外打量着。 寨子里的人很快都知道有人潜上山的消息，正集结人马，开始搜查。 不过，谁都没有注意这边。 张舜干脆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猫着。 既然金大龙都说了，芮家有人今日会到，他决定好歹见见。 这一等便是两个多小时，天色慢慢地暗了。 就在张舜快失去耐心的时候，金大龙带着一个锦衣青年转了回来。 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没错，来的这个青年他认识！ 当初，秘境试炼之后，有一拨倾华门弟子找过他的茬儿。 这个青年就是当时倾华门一行的领头人。 同样华丽的打扮，同样翘起的嘴角，和初见时候，别无二致。 甚至这次仙宫之行，青年也在！ “搞了半天，竟然是他！” 心头嘀咕，但再看向楼下，他的眼神却多了一抹杀气。 “金寨主还有客人？” 青年刚到门口，脚步咻然一顿，凛然抬头。 “你不就是我的贵客吗？” “那你楼上的又是谁？”华服青年眯了眯眼睛。 金大龙的眼神猛地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匆匆道：“三少稍待！” 言落，他猛地跨出一步，冲进大门的同时，一把唐刀也被其抓在了手里。 手腕翻转，强势劈落，刀芒如虹，直奔阶梯口轰去。 张舜迅速收回探出的脑袋，往上一跳。 但没等他落地，二楼的地板，就被那把唐刀剜出了一个窟窿。 湛湛刀光从窟窿里喷薄涌上。 张舜也适时抽出莽工，悍然下劈。 刀剑相撞，将打算从窟窿里跳上来的金大龙蛮横摁下。 咚咚一声，金大龙落地后都还倒退了几步。 可再等抬头，他却只听到一声哐当脆响。 张舜从另一边的窗口撞出，点在错落的房舍屋顶，一阵急掠。 “混蛋！” 金大龙一甩胳膊，抓着大刀跃步追上。 刚刚出门，他就扯开了嗓子，大声吆喝着。 听到他的呼唤，寨中一大票人提着兵器，冲了出来。 转眼间，一支浩浩汤汤的追捕队便已结成。 张舜没有回头看上一眼，迅速与姚啸文汇合，冲山下狂奔。 两人的实力，当然比起土匪喽啰要强了许多。 在一阵不停歇的奔跑之后，便轻易地和追兵们拉开了距离。 又顺着大道跑出一段，确定完全把人甩开，姚啸文才郁闷开口。 “你怎么就暴露了？” 张舜没有开口，依旧想着华服青年的事儿。 “好吧，幕后主使问出来了吗？” 姚啸文耸了耸肩，撇嘴转换了话题。 “不用问，我已经亲眼见过了！” 张舜终于接了腔，可脸色、语气都谈不上多好。 “谁呀，竟然如此不开眼！” “你也认识！”张舜并未隐瞒，转头把华服青年的身份说了出来。 听完，姚啸文嘴角勾起了一抹邪异的弧度。 “芮家的人竟和土匪勾结？这要传出去，那乐子一定不小！” 眼神一亮，张舜立马就听懂了他的意思，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以你如今的实力，拿下他应该绰绰有余，怎么还逃了？” 姚啸文眼珠子一转，下一句就变成了打趣。 “拿人不难，但我总不能把整个山寨的人都杀了。” “有些时候，我是真有些看不懂你！” 他突然心软的语气，让姚啸文微微有些错愕。 好半天，姚啸文才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就此多说。 当然，两人并没再急着离开。 那些喽啰或许追不上他们，但金大龙和华服青年却可以。 张舜素来不喜欢麻烦，若能在这里就把这个麻烦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所以，他并未催动匿息功法。 除了不能直接看到他俩的身影外，散逸的气息，明摆着在告诉别人，这里躲了两个人。 第九十七章 放马过来 莎莎，莎莎…… 山风揉搓着树叶，发出一阵略带压抑的轻吟。 张舜两个人躲在草丛里，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来路。 滴答，滴答，时间推移。 夜色越来越深，但他们等待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那小子，许是怯了！” 姚啸文撑起身子，笑意盈盈地和张舜说道。 “不应该。那家伙不惜和土匪勾结也要对付我，当不至于这么轻易放弃！” 张舜依旧猫在草丛中，拧着眉头，小声说道。 “你不是和金大龙交过手了吗？或许是自知不敌，他们都认怂了也不一定！” 姚啸文开口，是满脸深以为然。 张舜眼珠子微转，这次倒没再反驳。 不知不觉中，风变得凉了，地面也多了一份冷意。 爬起身子，张舜叹气道：“此番就当他走运，咱们继续赶路吧！” 说到底，他和姚啸文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一个金大龙，更不是为了那华服青年。 姚啸文自然不会反对，转身走在前面。 可没有两步，两人便齐齐一顿，分两边跳开。 并不明丽的月光下，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在空中划过，来势迅捷无比。 两人几乎同时感应到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闪避。 他们也的确避开了。 那飞来的东西从他们之间划过，咚咚落地， 但看清这东西真身，两人的头皮同时一麻，心头也猛地涌出了一抹浓烈寒意。 只因为那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面孔正对着张舜，这也让他很轻易就看清了人头的面容。 那条刀疤，依旧惹眼。 是的，这颗人头正是金大龙的！ 切口平整，看得出来下手之人极为利落。 但不管怎么说，金大龙也有金丹巅峰，这死也太简单了。 深吸了口气，张舜木然转过脑袋，往人头飞来的方向看去。 一道人影缓步走出，但却不是踏在地面，而是走在树梢。 即便如此，挪动的步子也依旧稳健，甚至极为悠闲。 近了，来人容貌才被清浅的月辉映出。 “是你！” 眼神一沉，张舜几乎下意识地把莽工抽出，抓在了手里。 他那满脸警惕，甚至带着一点慌张的表情，也落在了姚啸文的眼里。 这还是姚啸文第一次看到张舜这般模样。 但聪明的他，迅速读懂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来人绝不是易于之辈。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来人咧嘴一笑，眼神却冷到了极点。 再配合脸上那残忍冷酷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狰狞！ “老姚，你先走！” 张舜紧紧抓着剑柄，没敢把目光从来人身上挪开，嘴里却在和姚啸文说道。 “说什么胡话呢？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撇下朋友的事儿，是绝做不出来的！” 姚啸文咧嘴一笑，语气尽量轻松，可心里却泛起了滔天巨浪。 张舜此言是在明确地告诉他，就算是如今的张舜，对上来人也没有把握！ 也就是说，来人很可能是元婴境界的大高手！ 毕竟，张舜的实力，在金丹境界，已然找不出两个敌手来了。 若猜测为真，那这将是姚啸文首次和元婴境界的人对上！ 他捏紧的拳头，不知不觉已经浸满了汗水，手心莫名有些凉。 来人并未开口，只是冷眼看着这边。 张舜却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和这老魔头遭遇。 哪怕他已有突破，但在秘境古城之外，亲眼目睹过老魔头一吼便震退群兽的实力。 要知道，在那时被震退的兽群之中，就有将近七八头堪比元婴中后期的妖兽存在！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你这个朋友，是我张舜之幸。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走了，我才能完全放开手脚！”张舜沉声说道。 放在平时，这句话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因为这话无轮怎听，都有点伤人！ 但此时他却已顾不得那许多，只能用尽量简洁的话把姚啸文劝走。 如果姚啸文因此而记恨他，最多也就失去一个朋友罢了。 但他还不想死！也不想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而死！ 面对老魔头，张舜是真的没有余力再去保护另外的一个人。 姚啸文眼神闪动，脸色微黯，咬着嘴唇，深深看着张舜，最终没再坚持。 “那我先走一步，你千万保重！” 深吸了口气，闷闷地吐出一句，他没再耽搁，调头狂奔。 与此同时，张舜的注意力也升到了顶点，时刻防备着老魔头出手。 但老魔头并没有，依旧好整以暇地矗立于树顶之上。 噗噗，骤然变疾的风，用力扯动着衣角。 夜风透过衣袖、领口冲刷着皮肤，一抹深沉的寒意，悄然晕开。 “你可准备好了？” 缓缓放下背着的胳膊，老魔头阴恻恻地道。 “对付你，小爷还需要准备个屁！放马过来！” “果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狂妄！” “天生如此，咋的，你还能要我两口？” 张舜心里揪得死紧，但面上却是无比张狂。 “当然不会！”老魔头笑了，笑得阴气森森，“这具肉身已残，你这具刚好合适！” 说着话，他都还把张舜上上下下地都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张舜却听得寒气直冒，而又怒气腾腾。 见过了吴浩的下场，他如何不知道这老魔头的意思？ 这老混蛋，竟然是想夺舍他！ 虽然严格说起来，他的重生和夺舍差之不多。 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他在内心深处已经认同了这具身体，也认同了自己目前的身份。 想到这老魔头会占据这具肉身，然后顶着这张脸，到处为非作歹，他就浑身恶寒！ 只是被杀也就罢了，但这种事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发生！ “不止你，小爷对这具身躯也相当满意。有本事，大可来抢！” 话音一落，张舜抓着剑柄一振，浑身气势在同时陡然一变，犹如巨浪卷天。 “看样子，你是打算反抗了？可惜啊，就你这点身手，在本座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老魔头也没有闲着，眼神猛地一转，漆黑的眸子，在刹那蒙上了一层妖冶的血红。 第九十八章 垂死挣扎 老魔头眼中血色蔓延，两只浑圆的瞳孔也在突然间拉伸。 当那对竖瞳成型的那一刻，一股隐晦滂沱的能量也从魔头眼中爆开。 那明显不是威压，也没有张舜爆发的气势来得汹涌。 却仿佛是两把利剑，猛地扎进了张舜的眼眸。 又像突然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蛮横的穿过张舜的眼眶，捏住了他的那颗本就紧张的心。 也是在这时，张舜拔高的气势咻然一顿，涤荡的威压也随着原本激荡的空气定格。 悚然一惊，张舜的心狠狠一沉，抓着剑柄的手，下意识地就要举起。 可念头刚动，他的脸色就刷地一白。 即便他还能感觉到四肢的存在，但此时，却完全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 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的意识正和身体分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魔头缓步逼近。 焦急，惊悚，让他不安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明明还能看到老魔头的移动，但他却全然听不到老魔头的脚步。 显然，他不只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连听觉也一并消失了。 “这是什么妖法？” 就算张舜也解释不了自己现在遭遇了些什么。 但他肯定，这一切一定和老魔头有关！ 他用尽力气想要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可只挣得自己的那张脸越加苍白。 而老魔头的身影，却近了。 没一会儿，张舜的视线也开始变得迷蒙。 只能看到一个偌大而又模糊的影子，逐渐填充自己的视界。 “都说会蹦的兔子肉，才比较鲜。我想，你的灵魂也一定比别人的美味儿！” 老魔头好整以暇地落在张舜身前，勾着嘴角阴恻恻地笑着。 说完，他伸出了那只仅有的胳膊，直直抓向张舜的脑袋。 张舜感应到了，心也在那只巴掌落定的时候，狠狠一颤。 他并没有忘记，当初在秘境古城中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老魔头也是这样摁住了那些人的脑袋。 可紧接着，这魔头就把那些人的灵魂给强行抽了出来。 记忆翻涌之间，一股滂沱的牵扯之力，也蛮横地渗入脑海。 张舜的意识，狠狠震颤，那种感觉极度陌生，又极度难受。 但他很清楚，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只因为，他还不能死，也还不能死！ 虽然对身体的控制权暂时被剥夺了，但他的意识却和灵魂是一体的。 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激发灵魂之力，抵御那种外力的牵扯。 虽然修为只得元婴初期，可他的灵魂在离开万圣宫的时候，就已经是元婴巅峰层次。 全力催动的魂力，当然也不是寻常元婴可比。 魂力爆发，和那股强悍的牵扯之力，形成了一场突然的角力。 疼痛，并不是从身体上传来的。 这一刻，他的脑子仿佛要被撕开一般。 他却只能拼命忍耐着。 他很清楚，若是在这场拉锯战中输了，将是万劫不复。 老魔头的脸色变了变，似乎也没有料到张舜的魂力会如此强大。 但他并没有把张舜的反抗放在眼里，轻哼冷笑。 “事到如今，竟还在垂死挣扎！” 言落，涌动在老魔头眼中的血红更炽。 张舜的脸早已没有了血色，脑海中的疼痛也在咻然间变得更加强烈。 意识越来越是模糊，他仅仅凭借着一股韧性坚持着。 但那种疼痛却没有就此消弭，反而在逐步扩散，从脑海往头顶上蔓延。 某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头顶那只巴掌下传来的刺痛。 在拼命的反抗之下，他的意识居然短暂回归了身躯。 张舜很清楚，这样的机会或许不会再有，所以他立马一口咬在了舌尖。 更加清晰，也更为强烈的刺痛感从舌尖晕开。 在这份刺痛的刺激之下，他再一次取得了对身体的控制。 第一时间，他便抓着剑柄，把手腕一翻。 莽工反卷，狠狠一剑照着就杵在面前的老魔头的胸口捅去。 同时，他把身子往下一压，脱离摁在头顶的那只巴掌。 老魔头眼神猛地一变，立刻掠步倒退。 其速度不可谓不快，但还是被张舜在胸口拉开了一条伤口。 呼呼，呼呼…… 张舜却没有立刻追上去，喘着粗气，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着。 老魔头的脸色直接黑成了锅底，伸手在胸前一抹，两只闪动着妖冶血光的眸子，刹那被凛冽的杀意填充，甚至溢出了眼眶。 这已经是第二次，张舜在他的这具肉身上留下伤痕了！ “我改主意了，我要让你灰飞烟灭！” 一句话落，老魔头浑身气势爆涌。 身周的林木也都被他爆开的气势吓得颤抖不已。 气势拔升，压得这些颤抖的树木狠狠地弯下了腰肢，再也直不起来。 而在老魔头的眼里，那闪耀的血光，犹如两团跃动的火焰，灼灼燃烧。 气势拔升到了极点，他才咻然推出。 张舜瞪大了眼睛，看着和老魔头之间那寸寸翻卷的地面，心头狠狠一缩。 此刻，老魔头竟仅凭气势就已经能造成了物理伤害！ 这在之前，张舜可谓闻所未闻。 正因如此，他也再一次确定老魔头的强大。 咔咔，咔咔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自己身前的地面也开始龟裂，张舜才强行把喘息压下。 甩手一转，收起莽工的同时，他从乾坤戒里抽出一张画卷。 探手一振，画卷展开。 幢幢鬼影镌在画卷之上，但随着他手诀变换，画中的鬼影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喑哑而又低沉的鬼嚎，取代了狂风呼号。 画中的幢幢鬼影攒动，仿佛还有阴风阵阵。 一只偌大的旋涡在画面之上浮现，将那挣动的鬼影荡开。 而后从旋涡之内，突然伸出了几只虚幻的胳膊，无限延伸，往老魔头抓去。 舞动的虚幻大手，宛如条条翻飞的缎带，又像是肆意伸展的蜘蛛腿。 看上去，莫名诡异，还有些瘆人。 老魔头眼神微沉，但并没有要退避的打算。 挥掌打出，他强势将抓来的虚幻大手轰碎了几条。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被打碎的手臂不仅没有落地崩碎，反而被其他伸展胳膊融合。 这也让融合后的那些胳膊，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粗壮了。 第九十九章 互不相欠 诡异的一幕，看得老魔头是眼神连闪。 怒哼一声，他并未停手。 不得不说，他的实力的确很强，都没等抓来的幻手逼近，就已经将它们轰碎大半。 但剩下的两只幻手却已经不是之前被轰碎的那些可比。 合抱的手掌，一左一右徐徐围拢，就像两堵大墙从两边压上。 蜷曲的手指，也将老魔头上方和前后进退路封锁。 宛如一只囚笼，把老魔头困在了里面。 老魔头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手掌翻动，猛烈轰击着合抱的大手。 但无论他如何轰击，却再也没能将它们震碎。 渐渐地，幻手的指缝消失了，完全成了一只浑圆的黑球 张舜强撑的身体，在这时突地一晃，一只膝盖突然摁在地面。 这是他首次动用摄魂幡。 但调用仙器所带来的庞大消耗，却不是他现在就能承受的。 这么一会儿，他的真气就将近抽空。 强烈的虚弱感蔓延，他几乎稳不住身子，跌倒在地。 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咬牙坚持着。 直到凝结的黑球再也维持不住形态，化作一缕缕如黑烟一样的丝线退回，他才松开手诀，撑住地面，匆匆往老魔头的方向看去。 此时，老魔头已然躺在地上，满脸萎靡，情况不比张舜好上多少。 瞳孔恢复了原样，眼中的血色消失了，但却多了几缕血丝。 似乎是注意到打来的目光，魔头强撑着身子挣了起来。 再看张舜和摄魂幡，他的眼中却多了一抹深深的惊惧。 张舜也不甘示弱，撑着莽工起身，另一只手却还抓着摄魂幡。 突然的安静，让场中的气氛格外压抑。 小心翼翼的风，悄悄走过，没敢去惊动了两人。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对视的目光，还隐隐迸溅着火花。 笼罩在天空的黑云缓缓退去，露出了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也让整个大地，变得明晰起来。 两道漆黑的影子在各自脚下拉开的同时，他们动了。 铿然一声，冲袭的身影，眨眼间就撞在了一起，二人立刻交换了方位。 张舜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半边胸膛也凹下去了一块儿，长剑杵地，遥遥欲坠。 竖在地面上的剑身，还流淌着鲜红的血。 另一边，老魔头的身子也晃悠着，仅剩的那只胳膊却已从肩膀消失。 就在他身边不远，一条断臂躺在地上，手腕处还有一条鲜红的爪痕。 虽然只交手一招，可就这一招，张舜拼尽了全力。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轰出第二击的余力。 所以，他冒了一个险。 用自己右边胸膛硬挨了老魔头一掌。 而他趁此机会，废了老魔头仅剩的那条手臂！ 好在，他成功了！ 事实上，这一次交手之前，两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无论是反应还是真气，都不是正常水准。 不同的是，张舜显然比老魔头对自己更狠！ “你不是要让我灰飞烟灭吗？” 回身，他勾着染血的嘴角看在老魔头脸上，讥诮道。 老魔头并未回话，惨白着脸，看着张舜。 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之前，他就已经被张舜废了一条手臂，现在仅剩的那条也没了。 加上之前摄魂幡吞噬了他大半魂力。 此时，无论是身体还是在魂力方面，他都不再具备半点优势。 所以，他能想到也就只有一个——跑！ 不管怎么说，张舜至少还有一把莽工在手。 继续拼下去，仅仗利器之威，他知道自己也不再是张舜的对手！ 念头一动，老魔头没再耽搁，猛然拧身，拔腿就逃。 张舜也动了，拖着残躯，抓着莽工，步步紧追。 两个人都跌跌撞撞，随时可能摔倒似的。 但无论如何，老魔头真气还是有的，勉强可以施展身法。 追了一里多地，张舜最终还是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到这时，他自己也已经到了极限，赶紧转变方向，硬撑着又跑出了一段。 毕竟，此地距离金龙寨不远。 以他目前的状态，若被那些土匪抓回去，可就完了！ 也不知道到底跑出了多远，是腿上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的时候，他的意识同时中断。 噗通一声，张舜摔在了草丛里，却顺着倾斜的山体，滚出了一段。 最后，是卡在溪水旁的乱石堆，他才停了下来，紧闭着双眼，就此没了动静。 不知躺了多久，是突然涌动的冰凉将他惊醒。 下意识地，他打了个冷颤，缓缓拉开眼帘。 还没等他醒神，一簇刺眼的火光便蛮横地闯入了眼眶。 张舜下意识地把刚睁开的眼睛闭上，适应了一下，才再次睁开。 看到火堆旁边坐着的身影，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一抹意外划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昏迷前的事儿，他好歹还记得一些。 当时，他完全没有分辨方向，只是想着往林深处躲。 这里也的确是丛林之深。 按理说，这样的荒郊野岭，寻常应该不会有人在深更半夜来才对。 但现在，不止有人到了，来的竟还是他的熟人。 火堆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万圣宫救过的苏婉。 不过，此时的她看起来，情况也不算太好。 狼狈之外，在她身上还沾满了干涸的血迹，隐隐还能看到几条包扎过的伤口。 显然，她也被伤得不轻！ 苏婉却没有回话，宛如没有听到一般。 这样的冷淡，张舜不是第一次遭遇，倒没放在心上。 强撑着手臂，准备起身，但胸口的刺痛将他摁了回去。 想起被老魔头击中的那一掌，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被老魔头轰塌的胸膛，已经被一条纱布给缠了起来，没能看到那道伤口。 显然，这不可能是他昏迷中自己处理的。 想着，他看向了苏婉，很是诚恳地说道：“多谢！” “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下次再见，你依旧是我的仇人！” 苏婉缓缓转过脑袋，眼底是一片冰凉的杀意。 这句话，显然不只是说说，她是真的下了决心。 言落，她噌地起身，随手丢来一块烤熟的兔子肉。 然后，也不管张舜接祝了没有，她是扭头就走！ 第一百章 青梅竹马 “等等！”张舜奋力起身，摁在身边的石头上，支撑着身体。 苏婉脚下微顿，冷漠回头，面无表情。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瞧我这样，能走得出去吗？” 张舜苦笑了笑，脸上还带着一缕掩饰不住的尴尬。 作为一个男人，他其实一直都不太习惯向一个女孩子求助。 这并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只是性格如此而已。 但此时此刻，他很清楚自己的状态。 在使用摄魂幡后，他的真气几乎告罄，短时间想恢复是不可能的。 当然，他身上有不少丹药，恢复过程倒不至于太长。 但除了在真气方面的损耗之外，他的灵魂也遭受了极大的损伤。 老魔头动用手段，试图强行把他的灵魂抽离。 这给他的灵魂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并且还在灵海中留下了几条裂痕。 要知道，对修士而言，灵海和气海同样重要！ 气海有损，魂力就再难提升，强行修炼魂力，很可能造成灵海崩溃。 轻则终生再也无寸进，重则完全变成一个植物人。 甚至，这样的损伤危机到灵魂本源，还可能当场殒命。 以张舜目前灵海的情况来看，想修补绝不容易。 更何况，他手里并没有能恢复魂力的丹药。 因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可能都得处在一种虚弱状态之中。 加上胸口的伤，如今的他，不比凝气境界的修士强多少。 拖着重伤之躯独自行动，绝不是明智之举！ 虽然对苏婉，他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这女人是现在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当然了，苏婉看起来同样不太妙的处境，让他多少有些犹豫。 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跟着这女人出了这片林子再说。 “那与我何干？”苏婉冷声道。 “我救了你，而你至少还完整地来到了此地。但你不过给我包扎了一下，我能不能走出这片山都还难说！所以，怎么看，好像也是你还欠了我的！” 挟恩以报并不是张舜的风格，但任何人的风格，都不是一层不变的。 苏婉的眉头一掀，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反驳。 但话到嘴边，又被她摁了回去。 回想当初在万圣宫的时候，好像的确是张舜出的力比较多。 既然要划清界限，当然得让对方没有怨言。 虽为女子，但苏婉同样有自己的傲气。 所以，驳斥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闷着头又坐了回来。 张舜本打算继续刺激她来着，见状，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吁了口气的同时，他捡起那块兔子肉塞进嘴里。 吧唧吧唧，一顿狂啃，好歹是把肚皮垫了垫。 而后，他拿出几颗丹药，服用之前，才再次说道：“你要吗？” 但半晌，苏婉也没有搭理他。 沉吟了一下，他索性腾出两颗扔了过去，而后吞下一颗丹药，开始疗伤。 这一夜，他们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张舜一直都盘膝坐地，先吃的是疗伤类丹药，而后才是恢复真气的丹药。 在天边的日头展露出头角的时候，他长吐了一口浊气。 药效起了作用，他胸口的疼也缓解了不少。 但爬在他脸上的萎靡却没有散去，虚弱也还充斥于他的身体之中。 微微一动，就有一种要散架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极度难受。 可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苏婉搀扶。 所以，他凭借着那股意志力强撑着。 当然，苏婉根本就不会有要搀他的意思。 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对付一顿，两人从小溪离开。 方向自然是往山外去的。 全程，苏婉都没有去看他一眼，兀自走在前面。 张舜速度奇慢，堪比蜗牛。 好在，苏婉也走得并不快，隐隐配合着他的步调。 走得虽然艰难，但勉强还算顺利。 再到入夜，他们也终于转回大路。 按照苏婉的意思，把人送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可耐不住张舜的死皮赖脸，她只能答应将人送到最近的城镇。 张舜得意地勾着嘴角，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是跟随苏婉看到那辆被藏在路外的兽车后，他的得意才突地一滞。 “这是你准备的？” 指着那辆兽车，张舜古怪地问道。 苏婉依旧没有鸟他，自顾自解开缰绳，把兽车拖回大道，翻身上车。 见张舜依旧杵着没动，她才冷然转头。 揉了揉脑袋，张舜也爬上兽车，进入车厢，再次问道：“你到底来这儿干嘛来了？” “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不想被扔下去，就给我闭嘴！” 冷着一张脸，苏婉不耐烦地说道。 张舜揉了揉鼻子，只好闭嘴，但心里的疑惑却没有就此消弭。 放眼这条绵延山脉，除了一个金龙寨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人烟了。 “难不成，她此行是因为金龙寨？” 张舜还没有自恋到以为苏婉是因为他才深入丛林的。 更何况，这里距离他当初遭遇埋伏的地方已经有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苏婉也不可能是跟着他进去的。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感知还是有自信的，他可以肯定，绝没有人跟踪自己。 至少以苏婉的本事儿，是不可能做到不被他发现的！ 再想起芮家三少，张舜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眼珠子一转，他试探性地问道：“对了，你认识……” 说着，他把在金龙寨见过的那个华服青年简单地描述了一遍。 果不其然，苏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 “你怎么知道他的？” 张舜眼神一定，在听到这话之后，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暗道：这女人果然是因为那小子来的！ “说来话长。倒是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张舜说着这话的时候，还故意装出了一抹警惕。 苏婉眼神微闪，犹豫了一下才出口道：“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从小就认识罢了！”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张舜露出一抹恍然，但对苏婉的身份，却也有了更深的猜测。 如果，那华服青年真是六大豪门中芮家的人。 那么，能够自幼就与其相识的苏婉，也不可能是寻常人家出身。 而偏偏，在六大豪门之中，刚好也有一个苏家！ 第一百零一章 仙典宝库 当然，张舜恍然的语气，是故意装出来的。 事实上，对那位华服青年的身份，他并不能完全肯定。 毕竟，人家也没亲口说过自己就是芮家的人。 一切都是张舜根据金大龙与其小弟间的谈话，得出的推论。 在不完全肯定华服青年的身份的前提下，他自然也无法肯定苏婉的背景。 所以，在说话的之时，他都一眨不眨地看在苏婉脸上。 试图从这女人的表情中，得到一些佐证。 哪知道，本来苏婉只是冷漠的脸色，在听完他的话后，立马就黑了。 “胡说八道什么！” 看她横眉冷眼的样子，张舜眼神微闪。 就算张舜再怎么没有眼力见，也看出她是生气了。 “若不是青梅竹马，你干嘛一路追着他跑来这里？” 带着几许迷惑，张舜一脸纳闷儿地问道。 “谁告诉你，我是为他来的？”白眼一翻，苏婉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为他，难不成是为了那窝土匪？” 张舜露出一抹明悟，但随即就把苏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看完，他颇为遗憾地嘀咕起来：“好好一个姑娘，怎么会和那些人打交道？” 一边嘟嚷，他还一边摇着脑袋，一副意外还有些失望的模样。 苏婉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猛地一沉，咬了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就算是为他们而来，就一定与其有交情了？” “不然呢？”张舜立马反问道。 “我只是来……”可能是被张舜弄得有些郁闷，苏婉张嘴就要解释。 不过话到唇边，她突然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顿觉郁闷，暗道：“他算什么，我干嘛非要和他浪费口水？” 念头落定，她索性闭上嘴巴，把头转到一边，对张舜不再搭理。 张舜这次的失望，就是真心实意的了。 这女人的口风，显然比他预料中来得更紧。 不过，这女人虽然没有解释，但张舜还是从她的话里，明白了些什么。 “看来，她的目标不是那小子。” 兀自琢磨着，他伸手抵着车厢座椅，眼神微微一闪。 “和金龙寨没什么交情，应该也不是假话。不然她也不会把兽车藏在这么远的地方，而偷偷潜进去了。这么一来，她身上的伤，或许反而和金龙寨有关。” 心里有数之后，他并没再过多追问。 只要确定这女人不是和华服青年一伙儿，对他来说，就够了！ 之后的旅程，两人之间也再度变得沉闷。 于张舜而言，这个女人不过是他暂时选定的“保镖”。 而对苏婉来说，他依旧是那个杀害了其重要之人的仇敌。 至少在那份仇怨没有化解之前，他们是绝不可能变成朋友的。 “就是不知道，老姚怎么样了！” 深吸口气，张舜这会儿才总算想起姚啸文来。 因为老魔头突然杀到，他们被迫分流，但之后，他并没有能力再去找姚啸文下落。 可金大龙被杀，华服青年不知怎么样了，金龙寨余众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静下心来的他，难免会为姚啸文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心。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折回去寻找，只能祈祷，姚啸文吉人天相。 思绪转动，张舜强迫把这些紊乱的思绪抛出脑海。 而后，盘膝而坐，继续他的疗伤大业。 真气的修复已经有所眉目，需要的只是丹药和时间，但灵海的伤势却让他略显沉重。 在运功十二周天之后，他再次和摄魂幡器灵进行了交流。 毕竟是仙器之灵，张舜觉得，对方或许能给自己一些有用的建议。 正如所料，器灵还真有办法。 “无论是哪一种伤势，其治疗办法都差不多，本质也不过一个内外结合。” 器灵倒说得轻巧：“就和大半功法本身就具备强大修复特性一样，你只要找到一部修魂功法，再佐以灵魂类丹药辅助，伤势轻易可祛。” 张舜听得是嘴皮子直抽，没好气开口：“说得轻巧。但在修炼界，灵魂类丹药奇缺，就算只黄阶下级，也是寻常恢复真气类丹药的三倍价格！”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灵海关乎灵魂根基，我这伤，玄阶上级丹药都不一定有效！” 说到这里，他还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脑门儿。 “更何况，修魂功法比灵魂类丹药还要稀缺，就连万道宗堂堂一大宗门，都不曾收藏半部，你又让我上哪儿寻去？” “你找不到，但我可以！”器灵适时道。 “什么意思？”张舜眼神一亮、 “当年的主人，就是一位魂武双休的顶级大能！” “也就是说，你家主人就有修魂仙诀了？那还等什么，你倒是赶紧传我！” “他老人家的功法并没有传给我，我该拿什么传你？” “那你还说个屁啊！”张舜止不住失落，郁闷怼道。 “主人的功法，我是没法传授给你的，但当年跟随主人纵横神界，我曾吸纳了不少能人灵魂。不只是他们的魂力，连其记忆，一起成就了现在的我！” 器灵语气并不高，也没有因为张舜的恶怼而动怒着恼。 但张舜却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他才回过味儿来。 “你是在告诉我，你其实就是一座活着的仙典宝库？” “基本可以这么说！”器灵没有否认。 “之前我咋就没想到这茬儿呢？快快，先传我两部，好歹先让我开开眼！” “凭现在的你，几乎所有仙典都修习不了。最早也得等分神之后！” 器灵毫不客气地说道，摆明了是在嫌弃他的实力太弱。 张舜脑门儿一黑，但这一次，在他开骂之前，器灵再次开了口。 “要是之前，你真连一部都无法修习。但现在，刚好多了一部能练的！” 好似觉察出了张舜的不理解，器灵自顾自解释着： 昨日，摄魂幡首次被张舜使用，面对的正是老魔头。 器灵以摄魂幡为纽带，强行吞噬了老魔头大半魂力和部分灵魂本源。 这也是老魔头会那么虚弱，并且匆匆逃走的根本原因。 器灵把这些完美吞噬之后，从里面发现了一部近乎完善的修魂法诀。 其名，《噬魂经》。 第一百零二章 不知廉耻 《噬魂经》不只是一部修魂法诀，同时还是一部仙诀。 但和器灵缩掌握的其他仙诀不同，这本仙诀并没有等阶划分。 换句话说，它的存在，在神界并没有得到主流的修炼流派的承认。 器灵说得不算详细，明显有所隐瞒。 张舜却根本没去理会那么多，满心都是自己马上就能修炼仙诀的兴奋。 还不忘对器灵进行催促，只想早点把《噬魂经》弄到手！ 在一番犹豫之后，器灵终究把《噬魂经》的口诀传授给了他。 得到功法，张舜也不耽搁，当即阅览。 不过，通读一遍之后，他兴奋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阴郁了。 “仙诀”两个字，让他在之前，根本没去多想。 可在看完这套法诀之后，他才猛然忆起和老魔头数次相遇的场景。 再想起老魔头生吞人魂的模样，他依旧满身恶寒。 可偏偏，这部《噬魂经》，主要的修炼方式，就是吞噬生魂！ 如此诡异、惊悚的修炼方式，显然也是张舜仅仅元婴，便能修炼的原因。 是个活人都有灵魂，只不过根据修为、天赋不同，每个人的灵魂质量也不同而已。 这就好比，只要不嫌弃，人可以连猪食也一样吃。 但你要说在猪食里就半点营养也没有，那还真不一定！ “有一点，你必须记清楚了！” 在张舜还愣神之间，器灵严肃地开了口。 “什么？”深吸口气，张舜回神问道。 “若是修炼了它，以后你决不能让人发现，并且从此以后，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等会儿，有那么严重吗？” “你既然已经读过，就应该清楚：人的灵魂还包涵了其一生的记忆，以及被杀时所拥有的强大的怨念。这些都将无时无刻纠缠着你！” 器灵说得郑重，但还嫌不够彻底，补充道：“若是再严重一点，很可能性格大改，嗜杀成性。甚至，可能在吞噬灵魂之时，反被其他灵魂抓住机会，从而夺舍重生！” 这话就说得就极为清楚了。 张舜听得打了个哆嗦，那份犹豫也变得更加重了。 看他模样，器灵却突然把话锋一转。 “当然，目前来说，它可以最快也最完善地修复你灵魂和灵海的损伤。只要你能顶住那些记忆和怨念的侵袭，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似乎是为了让张舜少一些顾忌，器灵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 “只要你能修成分神，这些倒也不必太过在意，大不了，换一部修魂法诀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张舜犹豫不决的心，才蓦地一轻。 眨巴着眼睛，他暗中嘀咕：“说得也是。当务之急，是先修补灵海损伤，无论如何也要先破入分神境界，至于之后的，就之后再想吧！” 一念及此，张舜彻底打消疑虑，照功法记叙开始了修炼。 堂堂一个大男人，却猫在车厢，反让一个女子驾车，他倒半点也不脸红。 但不管怎么说，之后的旅途还算顺利。 又经过一周时间的紧赶慢赶，他们终于来到了奇枫城地界儿。 作为淝西地区东南方位的枢纽之地，其繁华程度，自然不是湛霜城可比。 都还没到城市范围，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过客行商。 张舜收功而起，知道一旦进城，就该是和苏婉分道扬镳之时了。 因此，他不得不对自己之后的行程，做出打算。 思忖之中，兽车距离城门也越来越近。 可还隔着一两百米的距离之外，苏婉突然把缰绳一拉，兽车停在了路边。 “下车！”冷冰冰的脸色，冷冰冰的语气，她说着还撩开了门帘。 “拜托，马上就进城了，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吧！” 张舜那叫一个郁闷，看着不远处耸立的城门，郁闷道。 “就几步路，还能把你累死？赶紧的！” 眉头一掀，苏婉一头扎进车厢，拽着张舜的胳膊就往外拖。 这一闹，整个车厢也都咚咚地摇晃起来。 幸好是门帘还挂着，不然，指不定被人怎么想呢。 即便如此，这边的动静还是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听到外面的议论声，苏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咬牙道：“也罢，这车就送你了！” 说完，也不管张舜是什么反应，一扭头，她转身下车。 “别呀，那多不好意思！”张舜尴尬一笑，赶紧伸手把人拉回。 但苏婉去意已决，人已从车辕跳下。 张舜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拖了出去，那张脸径直往拉车的踏月狮屁股怼去。 这么多人可都还看着，他当然不能丢那个脸。 所以，他迅速松手，在车辕上一拍，翻身往外侧落去。 却不料这时，苏婉也正好直起身子。 碰的一声，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还是张舜反应快，落地一瞬，匆匆抬手一扯。 苏婉踉跄的身子被往回一带，一头撞进了张舜怀里。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如此不知廉耻！” 都没等张舜二人缓过一口气，看戏的人群中，就有人开始摇头。 的确，目前两人贴胸搂抱的样子，是有点暧昧的。 但这纯属意外！ 苏婉先行回神，用力在张舜胸膛一撑，就要挣开。 可张舜的腰还抵在横出的车杠上，被这么一摁，疼得是龇牙咧嘴。 也因此，他手上反而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力道。 而这也让苏婉并没能在第一时间挣开。 “还不赶紧撒手！” 气得苏婉俏脸通红，咬牙喝道。 这一嗓子出来，张舜可算反应过来，赶紧撒手。 脱出桎梏，苏婉当即跳出两步，瞬间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但她瞪着张舜的眼睛，依旧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一双红唇也被咬得发白。 “那个，我不是故……” 张舜揉着腰肢，想要解释些什么。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风动，接着紫影一闪。 然后，立马就有一声“啪”的脆响，在场中爆开。 再定神，苏婉已经捂住了脸蛋，却没能捂住脸上那鲜红的指印。 在她身边，也已然多了一条紫色身影。 来人满脸愤怒，甩出的巴掌并没有马上收回。 第一百零三章 对牛弹琴 来的是个女人，身材高挑，紫裙裹身，完美衬出了她婀娜的身段。 鼻梁挺拔，樱唇凤目，极美的长相，但此时，却只有满脸的咄咄逼人。 “贱人！” 短短的连个字，极尽嚣张，也极尽恶毒。 不只苏婉，在场所有看戏的，都被这女人的大骂弄蒙了。 可就算这样，苏婉也没还嘴，只把抿着的嘴唇，咬得更紧了。 她能忍，但张舜却忍不了。 就算和她算不上朋友，这一路走来，张舜却从不否认对她的感激。 若不是她，此时张舜还不知道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蹲着呢！ “有病就赶紧治，没事儿出来撒什么泼！” 张舜迅速跨前一步，顺势把苏婉拽到自己身后。 冷眼在紫衣女面上一扫，他把目光迅速转回苏婉脸上。 不过一会儿时间，苏婉脸上的指印，更加惹眼了。 这也是苏婉第一次没直接抗拒和他之间的身体接触，至少是没有挣扎。 但看着那两瓣溢血的嘴唇，张舜的怒火却更盛了。 再瞪向紫衣女，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温度。 “好一对狗男女！” 紫衣女撇嘴冷哼，浑然没有把张舜放在眼里。 就在她说话间，又有几条人影噔噔转来。 人不多，也就四个，一女三男，衣着华饰，青春靓丽。 “她就是你那位没过门的嫂子？” 其中一个抓着折扇的男子，眯眼在苏婉脸上一扫，满脸玩味儿。 巡动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苏婉胸口，嘴角还勾着一抹邪异的弧度。 张舜脸色一黑，再次挪步，完全把折扇男的视线阻隔。 “可惜了，一朵鲜花，竟插在了牛粪上！”折扇男也不恼，撇嘴嘲道。 “任南飞，你说什么？”紫衣女倒把眉头一掀。 “别误会，我不是说你那死鬼大哥，而是说这小子！” 折扇男好整以暇地对着自己扇了两下，耸了耸肩道 。 紫衣女眼中杀机一闪，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随后，她瞪向苏婉，冷哼道：“家兄离世不过一月，你竟带着这野男人跑来我们家门口炫耀，谁给你的脸？你这是，在存心羞辱我赵家！” “素媛，我没……” “别叫那么亲热，我和你不熟！要不是家兄铁了心，只认定你，就凭你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种，又如何能攀得上和我赵家的这门亲！滚，我不想看到你！” 赵素媛厉声大喝，丝毫也没给苏婉留半点脸面。 “只要我赵家还在奇枫一天，你和这个野男人，就休想进这城门！” 赵素媛看上去对苏婉怨气颇深，直接放出了狠话。 苏婉闷着头没有开口，但张舜却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内情。 到目前为止，他终于把事情捋顺。 虽然他不知道赵素媛的哥哥到底是谁，但很显然，人死在了秘境里。 苏婉正是那个死鬼的未婚妻。 而他张舜，好死不死，捡到到了那死鬼的乾坤戒，还得到了金麟剑。 看得出来，苏婉和赵家兄妹以前就是熟识。 甚至，赵家公子对苏婉的情谊不浅。 正因如此，苏婉才那么痛恨张舜这个凶手！ 哪怕张舜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也无法放弃报仇之心！ 苏婉并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过脑袋，顺着来路迈开了脚步。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竟然就这么过他们了？说不定，转过头，你家嫂子就在这男人身下喘息连连，可你哥哥，好像连尸体都还没找到吧!” 折扇勾着嘴角，阴恻恻地说道。 这种时候，这样的话，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但从煽风点火的角度来说，却又似乎恰到好处。 本来，赵素媛就余怒未消，再闻此言，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她可以走，你给我留下！” 说着，她一步跨出，抬手照张舜的胳膊抓了上去。 “就算我哥已经没了，但他看上的东西，决不能落在别的男人手里！” 赵素媛依旧是那副恶狠狠的语气，浑然没有掩饰其中的杀机。 就因为折扇男的一句话，她对张舜完全动了杀心。 看模样，是没打算就这么放着张舜完整地离开此地了。 留意到身后拉出的劲风，张舜脸色一黑，也没有回头，反手甩出一掌。 哪怕修为才恢复不到七成，但如此之近的距离，他又焉能感觉不到？ 紧接着，就看到真气爆闪，而后才是一声轰然震动。 赵素媛扑来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退了回去。 于此同时，张舜也隐晦地晃了晃身躯。 但立刻，他就稳住了身影，眯着眼睛，森然转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误会些什么，但我与苏师妹之间清清白白。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名誉什么的，你可以随意诋毁。可师妹毕竟是女子，还请姑娘口下留德！” 张舜的话倒还算客气，只不过冷漠的脸色，却浑然没有那种客气的意思。 要不是重伤未愈，他是绝不会浪费这波口水的。 但此地都不是他的主场，而且听起来赵家在奇枫的实力还不弱。 所以，他才尽力地克制着自己。 “就你，也好意思和我提‘德’这个字！” 在心里，赵素媛已然认定了张舜和苏婉的苟且关系。 自然，她是打心底里，就瞧不起他们这两个人的！ “果然，和疯狗讲道理，还不如对牛弹琴！” “你是在骂我？”赵素媛脸色发绿。 倒是折扇男几个，看得津津有味儿，满脸含笑。 “本打算阉了你就算了，但现在，姑奶奶改主意了。我要宰了你！不止你，以后这个贱女人再敢勾搭别的男人，有一个，姑奶奶就宰一个！” 赵素媛阴恻恻地说道，美丽的脸蛋儿，此时已只余下狰狞。 “这才是咱们认识的那位赵家三小姐嘛！大家说是不是？” 都这时候了，折扇男还不忘刺激赵素媛，生怕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一样。 当然了，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并没有闲着，都叽喳起来。 “可怜啊，这小子不管能不能赢，都完了！” “赵家可是奇枫第一大家族，即便在这淝西，那也是仅次于六大豪门的存在。惹了他们，若还能有个什么好下场，那才怪了！” 第一百零四章 怎么才来 赵素媛狠话出口，场中也在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张舜何许人也，又如何会轻易被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就唬住？ 迎着那女人阴狠的目光，他并未开口，但脸上的不屑却是那么的明显。 似乎是被他的眼神挑衅，赵素媛也没再废话，掠步而出，玉掌一翻，再次发出攻击。 看到这一幕，折扇男任南飞就笑得更加灿烂了。 至于那票看戏的，也都纷纷往后退了那么两步，生怕被波及一样。 只有苏婉眉头紧皱，满面焦急。 可没等她阻拦，赵素媛已然杀到张舜身前。 张舜当然不可能站着挨揍，手臂微抬，也甩出一掌。 从他掌心喷涌的滂沱真气，不偏不倚，直往赵素媛砸落。 转眼间，就将赵素媛拍来的掌风击碎。 而后，他变掌为爪，穿透还未完全散去的掌风，往赵素媛脖子抓出。 赵素媛凤目一沉，下意识地往旁边跨出一步。 避开张舜这一巴掌的同时，她顺便在手指上一抹。 顿时，银光乍现。 一道狭长的剑影，猛然拉出，直切向张舜迫来的手臂。 张舜并没有闪避，而是用上了缠身法。 两人本来正面相对，但只一步，他就绕开了赵素媛的剑锋。 整个人就像是一条蜿蜒的长蛇，咻忽一下便跳到了赵素媛身侧。 感觉到身边风声突起，赵素媛迅速回头。 与此同时，她转手一带，反手抓着剑柄，一剑往张舜腰间斜拉。 但可惜，她还是慢了半拍。 也就刚刚起了个架势，她的手腕就突地一疼。 张舜一把抓在了她的手腕之上，用力一捏。 等赵素媛松手，他的另一只手顺势上捞，将掉落的长剑抓在手中。 赵素媛眼中的慌乱一闪，在他甩剑劈来的刹那，迅速将另一只手腕一翻。 玉指抹过袖口，立刻就有两点寒光迸射。 见状，张舜眼神微沉，劈出的长剑猛地下沉。 叮咚两声脆鸣响起的同时，他也松开了赵素婉的那只胳膊。 趁此机会，赵素媛点足后腿，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此时，张舜也才低头看去。 两根银针坠落于地，显然那就是方才赵素媛打出的暗器。 战斗到这里，再次停滞，二人瞪眼对望。 场外也暂时安静下来，不少人却吃惊地看着张舜。 他们好像并没有预料到，张舜不过一照面就把赵素媛的武器给夺了。 就目前的交手情况，明显是张舜占据了优势。 用力咬着嘴唇，赵素媛的脸上却挂不住。 她阴森地看着张舜，一双粉拳也被捏得咔咔作响。 咬牙切齿的模样，明显是没打算就此住手。 当然了，张舜也没有！ 长剑一甩，他浑身气势咻然收敛，但膝盖却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弯曲。 那样子，就像是一头盯准了猎物，而随时准备扑食的野兽。 苏婉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够了！”说着，她还掠步挡在了张舜面前。 说是迟，那时快。 就在张舜的视线刚转向苏婉的那一刹那，赵素婉动了。 残影一晃，她瞬间扑到苏婉身后，与此同时，一掌轰出。 苏婉猝不及防，当即一声闷哼，身子一晃，直往地面滑去。 而赵素婉借苏婉的身影当做盾牌，在其滑落的时候，才从侧面闪出。 刚露头，便又是几根银针飞射。 张舜眉头一掀，立马抽剑往侧身一荡。 但这一次，他却没能将撒来的银针尽数拍落。 噗噗两下，两根银针还是扎进了他腋下。 一击凑效，赵素婉没有立马撤退，抢步而上，狠狠一掌印向张舜胸膛。 张舜闷哼一声，身子微颤。 见到袭来的巴掌，迅速把提剑的手腕一翻，反手一剑刺出。 但赵素媛早有准备，另一只手拽着苏婉的胳膊一扯。 滑落的苏婉被拖得一个踉跄，往张舜捅出的剑尖上撞去。 张舜迫不得已，只能收剑。 但此时，赵素婉却已经绕过了苏婉的身子，从另一侧扑出。 而后，一巴掌甩在了张舜腰间。 张舜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三步之后方才强行稳住身子。 但再抬头，只见赵素媛又已经杀到眼前。 仓促间，他也来不及多想，即刻施展避身法。 匆匆躲开一掌之后，又催动缠身法，往赵素媛杀去。 诡异步法再现，赵素婉颇有些反应不及。 想要抽身，可张舜的拳头却已经到了。 危机关头，她匆匆祭出一掌，试图拦下张舜轰来的拳头。 但此时，张舜已怒到极点，这一拳当然也没再留情。 咔的一声，甫一相触，赵素媛甩出的那条胳膊，就耸拉了下去。 连整个人也险些被一拳轰得从地面脱离。 噔噔噔，一连退了七八步，她也没能稳住身子，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张舜也退后了半步，但立刻点足一蹬，身影一跃，犹如飞鹰掠食。 但刚跳出一步，就有一阵汹涌脚步传到。 再扭头一看，城门口的方向突然涌出了一队人马。 “竖子尔敢！” 伴随着这声爆喝，一道金虹从那队人马之中爆开，飞射而来。 张舜眼皮一跳，立刻折身倒掠。 退出三四米后，他才看到那一支扎在地面兀自颤动的银枪。 而后，一个大胡子中年从扑出的那队人马中跃身而出，瞬间落在赵素媛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 将赵素媛扶起，大胡子冷然转头，恶狠狠地和张舜喝道。 “二叔！”赵素媛勉强缓过一口劲儿，委屈巴巴地道，“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放心，既然二叔到了，那所有胆敢欺负你的人，都得死！” 拍了拍赵素媛的肩膀，大胡子冷酷地说着。 言落，他再看张舜的目光，已是杀气凛然，伸手一招，那把长枪便自动飞回了手心。 随着枪身一振，大胡子浑身气势也陡然一变。 顷刻间，场中就仿佛有一条看不到的巨浪，汹汹涤荡，悍然翻涌。 张舜眼神一凝，自然也看出了这大胡子的修为不凡。 以他目前的状态，很难干得过，但站着挨打，却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就在他决心全力一拼之际，却突然又有一个声音传道。 “张公子，你怎么才来，我可等你多时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天作之合 比起大胡子刚才的那一声爆喝，这个声音就要清越温婉了许多。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白裙女子款步而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女子一到，一群看戏的都用力眨了眨眼睛，满脸意外。 即便任南飞也涌出了满脸狐疑，显得诧异不已。 好一会儿，他才把目光转回张舜脸上，眼神闪动，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但这些，张舜是没有注意到的。 他也已经看到来人，但却比任南飞还要意外得多。 来人他认识！ 但充其量也只是认识而已。 这女人正是在仙宫之外，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秦筱筱。 原本，两人是说好在仙宫之内合作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张舜把时间都花在了摄魂幡的试炼上。 也因此，在那一面之后，他和秦筱筱就再也没有过半点交集。 自然而然，彼此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正因如此，这个女人突然跳出，他才完全没有想到。 “公子可是我百宝商会贵宾，按时间，早该到了。家祖担心公子可能迷路，这才着小女子前来相迎，公子这一路可还顺利？” 秦筱筱一边说着，一边带人往张舜走去。 不说还好，这一说，那些看热闹的人脸上就更精彩了。 但秦筱筱却浑然没有去理会这些人是什么反应。 落在张舜身边，她勾着嘴角，和张舜俏皮地使了个眼色。 见状，张舜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自然他和秦筱筱是不可能事先约定好的。 而且，就凭他的身份，只怕还入不了秦家老爷子的眼。 既然如此，秦筱筱还故意这么说，就只可能是找个插手的理由罢了。 这对张舜来说，却不是坏事儿。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秦筱筱突然这么好心，他很难不怀疑其用心。 只不过，如今的情况，他却没法戳破。 还是那句话，真要和大胡子死磕，他并没必胜的把握。 即便赢了，在奇枫，他也很难逃过赵家的追捕。 无论怎么看，接受秦筱筱的这份好意，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话说，怎么这么多人？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秦筱筱在张舜身上扫了一圈，随后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往人堆看去。 看戏的当然没有接口，纷纷把目光转到了赵素媛脸上。 赵素媛这会儿也已缓过劲儿来，拧着眉头用力地瞪着秦筱筱。 显然，她对秦筱筱突然横插这一杠极为不满。 但这光景，她并没有开口解释。 好一阵子，她才再次把目光转向苏婉和张舜。 涌动的杀机，并没有掩饰，但也没再发作。 大胡子也始终闭着嘴，以他对自家侄女的了解，显然也明白了些什么。 沉默，让场中的气氛压抑还莫名有些尴尬， 秦筱筱却浑然不受影响，等了半晌也没人吱声，她才和张舜招呼。 “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张公子，咱们走吧，再晚酒菜都该凉了！” 言落，她一马当先，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而去。 张舜将腋下的银针拔出，拖着长剑紧随其后。 走了两步，他发现苏婉杵着没动，所有又转了回去，将人拖走。 路过赵素媛身边，他才把手一甩。 铮的一下，长剑落地，不偏不倚，就扎在这女人面前。 “你别得意！姓秦的护不了你一辈子！” 咬了咬牙，赵素媛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张舜却只当没有听到，抓着苏婉的小手，扬长而去。 进了城门，避开赵家一众的视线，他挺拔的脊梁猛地弯下去了一些。 若是寻常时候，他两巴掌就能把赵素媛给拍死。 但他还有重伤在身，能发挥的实力也就刚入金丹后期的地步。 虽然在真气方面他依旧无惧赵素媛，可每一次出手都会牵扯到伤口。 并且，动起手来，给精神造成的负担，也同样扯动着灵海的伤势。 强压在胸口的那口气一经松懈，他的状态也瞬间萎靡。 身子一晃，竟险些摔倒。 苏婉眼疾手快，是把人扶在手中，她才反应过来。 但此时再想撒手，她却已经做不到了。 终究，她并不是一个冷血之人！ 扶着张舜，一路赶往百宝商会奇枫分号。 进门，秦筱筱立刻着人收拾了间客房，让张舜疗伤。 张舜当然也没有犹豫，即刻盘膝落座，运转功法，修复伤势。 这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等再睁眼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暗了。 收拾收拾，他爬起了床，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了院子里坐着的身影。 “你，还好吧？”秦筱筱温声问道。 “死不了！多谢姑娘援手，此恩来日必报！” “张公子客气了。”秦筱筱摆了摆手，“公子且安心在我百宝阁养伤。” “可赵家那边……” 张舜并不想连累他人，所以显得有些犹豫。 “区区赵家，还不敢来我百宝阁造次！” 秦筱筱下巴一扬，自豪地说道，俨然没把赵家放在眼里。 在城门口，大胡子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他的时候，张舜便已有所猜测。 但看到这会儿秦筱筱的自信，他才完全肯定： 虽然赵家号称奇枫第一家族，但和百宝商会比，只怕还要差了一些！ 念及此处，他打消了顾虑，拱手道：“如此，张某就叨扰了。” 又把院子扫视了一圈，没看到苏婉的人，他才再次开口：“苏师妹呢？” “公子不必担心，苏小姐没事儿，正在房间歇息呢！” 张舜闻言，舒了口气。 他担心苏婉犯浑，还跑去找赵素媛分浪费口水。 秦筱筱却扯开嘴角，好奇道：“你和苏小姐，难不成真是那种关系？” “秦姑娘可别取笑我！”张舜立刻摆了摆手。 虽是解释，但他的表情多少有些无奈。 哪知道，秦筱筱反倒失望道：“那就有些可惜了。两位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更何况，苏小姐出身不凡，若得此良侣，以后公子在金阳门的路，兴许也能顺畅不少！” 秦筱筱看似感叹，但这话却摆明了是故意说给张舜听的。 只是，张舜听得却不是个滋味，怎么都有种她是在劝自己吃软饭的感觉。 第一百零六章 免费说说 话既然说到这里，张舜觉得有必要把苏婉的身份弄清楚。 “话说，苏师妹到底是……” “你竟然不知道？”没等他把话说完，秦筱筱就古怪出声。 “我其实，和她并不是很熟！” 张舜挠了挠头，说了一句大实话。 秦筱筱显然不太相信，但也并未做什么隐瞒。 “淝西六大豪门，你总应该听说过吧？” 张舜心头一个咯噔，装出第一次听闻的样子。 “这个，还真没怎么听过。” “好吧，那我就免费给你说说！” 秦筱筱叹了口气，对张舜的孤陋寡闻显得有些无语。 但她并没有嘲讽，更没有显摆，只是很平静地给张舜普及了一下常识。 家族和宗门，是不同性质的势力存在形式。 按照实力划分，宗门是完全凌驾于家族之上的。 即便是“五下”之中的雪女峰，也比任何一个家族强出不少。 但这不是说，六大豪门就很弱。 他们只是在人数方面，不比宗门那么庞大而已。 高阶战力方面，部分家族并不比宗门的顶级高手弱多少。 而在所有家族之中，六大豪门便是站在淝西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苏、任、聂、芮、唐、葛，每一家都传说有分神坐镇。 而苏婉，正是六大豪门中苏家出身。 但她并不是苏家正统血脉，而是现任当家年轻时，和一个江湖女所生。 甚至是在五岁后，苏婉才被带回苏家。 正因如此，她在苏家的地位，有些尴尬，甚至得不到高层们的承认。 即便如此，苏家主对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却疼爱有加。 所以，在明面上，苏家内部倒没人敢找她麻烦。 但毕竟苏家是个大家族，族中事务也不是家主一人独断。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苏婉成长的过程中，依旧遭遇了数次生死危劫。 或许是遵循传统，又或者是为了保护她，苏家主把她送到了极西的金阳门修炼。 远离权利中心，苏婉才算勉强过上安生日子。 但在背地里，说她闲话的依旧不少。 本来这些都和赵家无关，但苏家主却突然和赵家达成婚约。 以至于，赵家内部也对场婚事也有了两极分化的态度。 进而，赵家部分人也开始指摘起了苏婉的出身。 其中，最反对这场婚事的，便是赵素媛了。 不得不说，赵素媛兄妹俩的感情很好。 得知哥哥要娶一个私生女为妻，赵素媛第一个就不答应。 她并不想看到哥哥的名声，因为一个野种而受到牵连。 但其兄却对苏婉情根深种。 久而久之，兄妹俩反而弄出了嫌隙。 不能恨自家老哥，赵素媛就把所有的怨气转嫁到了苏婉身上。 至于张舜，纯粹是遭了无妄之灾而已。 但以苏家主对女儿的重视，只要张舜和苏婉两情相悦，一定会全力支持。 就算不能动用苏家的关系，单凭苏家主的声望人脉，也能给张舜提供不小的帮助。 最后这些话，秦筱筱就有些打趣和调侃的成分了。 张舜不过哂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想起城门口一幕，他继续追问道：“那个任南飞又是……” “他是六大豪门中任家的人。算是嫡系，但在家族之中，并不受重视。此番来奇枫城，正是为了与苏家提亲的。” “提亲？” “没错，任家看上的，是赵素媛！不过……” “不过什么？” “好像任南飞并不是特别看得上她就对了。当然，她似乎也没把任南飞看在眼里。” 秦筱筱咧嘴一笑，补充道：“正因为这样，他才故意挑拨赵素媛和苏小姐之间的冲突，一旦苏小姐在奇枫有个好歹，苏家不好说，但苏家主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着，她还感叹道：“但看起来，赵淑媛也不是个笨蛋，并未直接对苏小姐发难。” 言落，她还若有意味儿地看了张舜一眼，打趣之意就更浓了。 张舜拧着眉头，从秦筱筱地话里，他也读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也就是说，任家和苏家的关系，并不好了？” “虽然齐名，但实力也有高低之分。苏家作为六大豪门之首，长久以来都压在任家头上，任家想取而代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秦筱筱点头。 “那赵家呢？”比起任家，张舜更担心的是他们。 毕竟，他现在还在奇枫，而这里，又是赵家的地盘。 “赵家比六大豪门略逊，但族中也有数位元婴强者坐镇。更有传闻，赵家老爷子已经摸到了分神境界的门槛，因此，实力也不容小觑。” “那你还救我？”张舜眯着眼睛，低声道。 “他们是不弱，但我百宝商会也不是吃素的。何况我们商会的分号遍布整个淝西，论人数，绝不会比宗门少，哪怕在高阶战力方面，也就只有三大上宗才能稳压我们一头！” 秦筱筱骄傲地勾着嘴角，继续道：“不想从大陆消失，赵家绝不敢和我们过不去！” 张舜眼神一闪，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所以，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秦筱筱又补了一句。 “我想也是！”张舜笑着点了点头。 若真如她所言，那这座百宝阁，的确挺安全的。 “不过，我还是有些纳闷儿，你为什么要帮我？” 沉吟半晌，张舜还是把心底最后的那个疑惑问了出来。 “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适逢其会，谈不上什么帮不帮的。”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张舜却没那么好糊弄。 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无论如何，他觉得还是讲清楚的好。 秦筱筱却沉默了，并没有立马接腔，似乎是在迟疑。 张舜也未催促，但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在她面上。 滴答，滴答，时间推移。 约莫五分钟后，秦筱筱才再次开口：“实不相瞒，此番插手，主要是因为苏小姐。” “怎么说？” “当年，家母曾欠她母亲一个不小的人情。” “原来如此。”张舜这才稍稍放下防备。 不过，他却没想到，秦筱筱立刻又把话锋一转。 “当然，我个人也有件小事儿，想请公子帮忙。” 第一百零七章 合作愉快 虽然说是小忙，但秦筱筱低沉的语气，却显得颇为郑重。 张舜心头一松，含笑道：“亲姑娘请说！” 他并没有直接答应，更没有做任何保证。 说到底，他和秦筱筱还不熟，总得先听听这个忙到底是什么才能考虑。 “是这样的，数月之前……” 秦筱筱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往下说道。 事情要追溯到差不多半年之前。 那个时候的秦筱筱在总会帮忙，偶然间发现了一只盒子。 纯木质材料打造，看上去有些破旧，并不起眼。 但以她在百宝商会长年历练出的眼力，第一时间就发现这盒子中还暗藏机关。 盒子本身的材料和打磨技术都十分粗糙，因此并未引起更多人关注。 暗中，秦筱筱却对那只盒子来了兴趣。 本打算忙完就去找摊主购买的，但突然有人横插了一杠，让她扑了个空。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说到底，她只是对那盒子稍有兴趣而已，实际上连盒子里装的是啥都不清楚。 可在之后，一次偶然和母亲之间的对话，让她对那个盒子再次产生了好奇。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听闻那只盒子之时的意外和兴奋。 并且当即让她暗中调查，务必找到买走那只盒子的人。 还让她，只要条件合适，就把盒子弄到手。 活了小半辈子，秦筱筱还是首次见母亲因为一件外物如此激动。 也因此，在那之后，她进行了多方面调查。 最终确定，当时买走那只盒子的，正是金阳门的人。 而且，那人的身份还不普通！ “是谁？”张舜顺嘴问道。 “顾浩轩。金阳掌门的第二弟子，也是下任掌门的三大候选人之一。” 秦筱筱苦笑了笑，显然对方的身份让她极为难办。 张舜心里也不禁一个咯噔，暗道：那不就是闫天麟的师兄吗？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深吸了口气，他压制心头的意外和迷惑，严声问道。 “家母交代，关于盒子的事儿，能低调就低调，所以我无法动用商会的人手。” 叹了口气，秦筱筱继续道：“但就凭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她又看了张舜一眼，神色显得有些无奈。 “所以，我只能寻找帮手。” 最后的这句话，她却颇有种若有所指的意思。 张舜眼神微微一沉，干脆挑明了问：“为什么是我？” “张公子应该没有忘记，我百宝商会还有一门生意是专售情报的吧！” “所以呢？” “所以，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却肯定，你和顾浩轩不是一路人！” 秦筱筱末了，还补充道：“不只是顾浩轩，金阳门所有人都和你并非同道！”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张舜心头猛地一个突突。 聪明如他，又如何听不出这女人话中深意？ 很明显，这女人已经掌握了他万道宗“余孽”的身份！ “秦姑娘是在威胁张某？” 说这话的时候，张舜的眼神也蓦地冷了好几度。 “张公子别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在这件事情上，还有谁是比你更能让我信任的了！”秦筱筱赶紧解释道。 但她面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消减，不如说，反而更灿烂了。 张舜眼皮子用力挑了挑，死死盯在这女人面上，好半天也没有开口。 不过，他的思绪，却一瞬间涌动起来。 如今，秦筱筱算是捏住了他的把柄，所以才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找他帮忙。 接受也好，拒绝也罢，只要不想暴露身份，他就必须对此事守口如瓶。 所以，秦筱筱根本就不怕他走漏风声。 想明白了这点，张舜再次吸了口气。 此情此景，他当然不可能把秦筱筱怎么样。 既然如此，不如顺势答应下来。 先不管那个盒子到底有什么稀奇，就凭顾浩轩本就是杀上万道宗的主力这一点，他就完全没有理由放过那个混蛋！ “我可以帮忙，但那盒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了决定，张舜再次开口问道。 既然是找东西，总得搞清楚那东西的模样，不然找个屁啊。 秦筱筱显然早有准备，二话没说，取出了一张宣纸。 纸上是早就画好的盒子图像。 张舜随手打开，可等看到画中的那方盒子，他眼神立马一闪。 “有什么问题吗？”注意到他闪动的目光，秦筱筱低声道。 “没事儿，我就是觉得你这画工可能还得再磨练磨练。” “张公子说得是，小女子以后必定勤加练习。” “这画我先收着。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尽力！” “有公子这句话，那小女子也就放心了。” 秦筱筱嘻嘻一笑道：“有任何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公子也无需客气。” 张舜等的就是这句话！ “首先，我需要贵会，先把我以及我几位同门的身份信息稍稍修改那么一下。” 既然这女人都知道了他是万道宗出身，百宝商会当然也不会不清楚。 首先，他要做的，就是把身份洗干净。 在大仇得抱之前，决不能让金阳门的人发现他和万道宗的关联。 这就得清除百宝商会内部，关于他的情报了。 “这个公子放心，我立马就让人去办！” 秦筱筱也不含糊，并未讨价还价，直接答应下来。 “另外，我需要一颗滋魂丹！” 机会难得，张舜也没有和她客气。 他手里只有一颗织魂丹，但那玩意儿无法修补灵海的裂缝。 所以，他需要一些别的灵魂恢复类丹药。 “这个……” 秦筱筱这次却犹豫了，即便是百宝商会，灵魂类丹药也极为罕见。 “你开个价吧！” “不是价格的问题，是目前百宝阁并没有滋魂丹存留。不过公子且放宽心，我这就问问其他分号，一经找到，立刻调货。” “好吧，辛苦你了！” “公子客气了。咱们合作愉快！” 秦筱筱摆了摆手，说完也没再耽搁，兀自离开。 是等她走后，张舜才迅速转回房间，匆匆抹开乾坤戒。 而后，他将当初从百宝铺的自由交易区买来的那方木盒，取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地阶灵花 一方木盒，一张画卷，都被摆在桌上。 张舜坐在桌边，不断将画中的盒子与自己的那只木盒做着比照。 看了半天，他得出了结论： 自己的这只盒子，竟然和画中的盒子一毛一样！ “也就是说，除了这只盒子外，还有其他一样的盒子？” 张舜眯着眼睛，满腹狐疑，抓着盒子，好一阵打量。 和初见时一样，木材并不稀有，做工也不算精致。 但构造却和前世他所听闻过的鲁班盒极为类似。 这也是，他会起心把这只盒子买下来的理由。 之前他就研究过，却始终找不到开盒的办法，而后就一直扔在戒中，没再理会。 不过，这次听完秦筱筱的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盒子弄开瞅瞅。 有了决定，他也没再耽搁，再次研究起来。 这一琢磨就是一个晚上，可盒子依旧还是那样，根本就没有打开的苗头。 渐渐地，他失去了耐心，就要把盒子给砸开。 就在这时，摄魂幡器灵开了口：“且慢！” “你有办法？”张舜眼睛大亮。 “没有！但如果你用蛮力，就算打开盒子，也绝得不到里面的东西。” “怎么说？” “它看似简陋，但其中却藏了数道暗手。不是正常开启，存物立毁。” “那怎么办？”张舜郁闷了，用力挠着脑袋。 “再厉害的机关，也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开动脑筋，总有解开的办法！”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舜翻了个白眼，但也打消了蛮力破盒的打算。 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单纯开盒，而是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在这之后，一人一灵群策群力，共同对这只盒子进行着研究。 但效果却并不明显，以至于在百宝阁的三天时间，他们也没能寻到半点眉目。 倒是秦筱筱把滋魂丹先调了过来。 花了两千万银票，张舜得到了一颗滋魂丹。 立刻吞服，又经过一日的炼化疗养，灵海的裂痕终于有了部分修复。 可也只是部分而已。 想要完全复原，单凭一颗玄阶中级的滋魂丹，显然还不够！ 但无论如何，有了这几日的疗养，他的魂力勉强恢复到了八成。 至于真气嘛，还要更快一些，已经差不多恢复到全盛期的真气强度。 效果虽然不错，代价却也不小。 不过四五天时间，便足足花了他四千多万银票。 期间，苏婉似乎故意躲避着他，只在吃饭的时候，短暂照过几面。 他也没有去找苏婉，闲暇不是炼化丹药，就是在研究那只鲁班盒。 足足一周之后，张舜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秦筱筱也没做挽留，当即安排车队出发，为的是混淆赵家的耳目。 不过张舜并没跟随大部队离开，而是乔装之后，从北门悄悄走的。 出了奇枫城，走出一段，他才看向身边画满了麻子的苏婉。 “赵家没人跟来，既如此，咱们就此分路吧。” 闷闷地丢下一句，张舜抱了抱拳头，兀自甩头离开。 走了两步，他就郁闷地停下脚步，再次扭头看去。 “你还跟着我干嘛？” “这条路又不是你家开的，就你能走吗？” “好吧，那您先请！”张舜可没心情和她吵架，识趣地退在一边。 但他停下，苏婉也抿着嘴唇，闷着头，跟着停了下来。 “你干嘛？”张舜嘴皮子一抽，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次，苏婉没再开腔，但嘴唇却被她咬得更用力了。 “莫不是没盘缠？” 张舜想象力是真丰富，说着，抽出一张万辆银票递了上去。 只是，苏婉并没有去接。 “得，你不走，我走！” 无奈，他再次迈步，但和刚才一样，苏婉竟又跟了上来。 “姐姐，你到底要干嘛？” 张舜是郁闷得直挠头，恼怒开口。 苏婉的嘴唇越咬越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话来。 “我，我没地方去！” 她的话不长，却显得格外压抑。 配合着那暗淡、哀戚的脸色，显得莫名失落甚至有些可怜。 张舜张了张嘴，到唇边的狠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深深地在这女人面上看了许久，他才无奈一叹。 到底是同情心作祟，他实在狠不下心将人轰走，只能道：“暂时，你就跟我一起吧！” 苏婉并没有多么开心，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也没再多话，气氛更沉闷不已。 一路往东，紧赶慢赶，便又是十来天。 来到霞阑山外的谷顺镇，两人才找了个地方歇脚。 镇子不大，但因为紧贴霞斓山，因此倒也不显得荒凉。 作为淝西在秘境和各大仙府遗迹外最大的试炼场，霞阑山一直以来都不缺人气。 自然而然，来往谷顺镇的人也从来都络绎不绝。 只是今天，比起寻常时候，整个镇子还要显得热闹一些。 几乎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客人。 从镇头跑到镇尾巴，问遍了客栈，两人也只找到一间空房。 思来想去，张舜最后还是要了这间房间。 他还得在镇子等待姚啸文，所以可能要在镇上再留两天。 不过，和苏婉共用一间房，两人都显得极为别扭。 作为男人，床自然是要让给女孩子的，他就着一张椅子，勉强修整。 吃完晚饭，才去镇里转了转，一边寻找姚啸文，一边也在收集情报。 来来往往的修士，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开始，张舜倒不以为意，但听着听着，他的表情就变了。 “不是说那玩意儿长在十分隐秘的地方吗，怎么现在都知道了？” 越听，张舜就越不是个滋味儿，心里也不经意地焦急起来。 但旁边的议论声却没有就此停止。 “我去，你怎么也来了？” “那可是地阶灵花，知道消息的，谁不趋之若鹜!” “可花只有一朵，这么多人，怎么分？” “当然是各凭本事。不过，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我看就别去送死了！” “你说谁三脚猫呢？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被老子修理得哭爹喊娘的！” 伴随着这些议论声，天空那轮圆月也悄然藏进了云深。 之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不觉就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夜似乎也更浓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不是时候 实际上，张舜和姚啸文也是冲着那株地阶灵花来的。 当初，姚啸文和张舜提议，两人共取灵花。 这是张舜第一次得到地阶灵材的消息，心痒难耐，当场答应。 按姚啸文的说法，能发现那株灵花，十分偶然。 并且，灵花生长在一个深渊之中，附近还有地阶妖兽守护。 之所以没当场摘取，一来是因为妖兽的原因，二来则是灵花那时还未绽开。 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这几天了。 所以，姚啸文才找张舜同行。 为何什么没有找百陌门同门，原因也很简单。 姚啸文并不愿意把好不容易发现的零花，用来给宗门上贡。 虽然在门中，他不乏好友，但那些人却不只和他要好。 面对地阶灵材，他当然是半点险也不想冒。 因此，既有实力，又不会给百陌门走漏风声的张舜，成了最佳选择。 此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张舜在金阳门的不合群。 按理说，姚啸文发现灵花的时候并没有旁人看到才对。 但如今堆在此地的人群，显然都是为了那株灵花来的。 也就是说，消息还是泄露了。 但现在却不是去追究源头的时候。 这么多人都盯着那玩意儿，再想轻易将它搞到手，显然又要困难了许多。 事到如今，时间可能就是机会，越早入山越有优势。 想到这里，张舜不由多了些焦急。 “老姚啊老姚，你到底在哪儿？” 带着满腹心事，他回到客栈，轻手轻脚进门。 入眼一幕，让他的眼珠差点凸出眼眶，匆匆别开了视线。 就在床上，苏婉身上的被子早已耸拉一边，半截都悬在床外。 领口豁开，露出了里面白皙光洁的肌肤，甚至，隐隐还能看到那条诱人深壑。 “这睡相也太差了！” 张舜忍不住吐槽，犹豫了一下，缓步走了过去。 捡起被子，准备给她重新盖上。 哪知道，他刚抓着被子往上拉了一下，苏婉突然一个激灵。 张舜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了。 好在，苏婉并没有醒来，但幅度不小的动作，却让领口的豁口开得更大了。 如此近的距离，张舜就算有意闪避，也没能躲开目光。 看着她半露的胸口，张舜却莫名有些唇干舌燥。 一时间，他竟愣愣地杵在了那里。 灼热的鼻息，却不偏不倚地打在苏婉脸上。 某一刻，苏婉似乎有所感应，不经意地颤了颤眼睑。 然后，那对迷蒙的大眼珠子，骤然睁开。 瞬间的四目交对，两个人明显都有点愣神。 到底是苏婉先反应过来，垂目在身上一扫，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再看到张舜还抓着被沿，隐隐摁在胸脯上的手，她的脸又迅速一红。 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出。 啪的一声，吃痛之下，张舜才猛然回神，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别误会，那个我是，是……” “误会？” 没等他说完，苏婉就咬牙切齿地骂道：“是我瞎了眼，居然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 用力捂着胸口，说着话，她的眼眶也一下子红了。 “我只是想，想给你把被子拉上！” 张舜赶紧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匆匆解释着。 “我睡得好好地，别说只是被子掉了，就算摔下床又与你何干？何况，谁知道你到底是在帮我盖被子，还是在掀被子！” 苏婉咬着嘴唇，满脸委屈，眼泪虽然没有滚落，却在眼眶之中打转儿。 她才刚死了未婚夫，此时又被人这么轻薄，作为一个性格传统的女子，她恨不得杀了眼前的这个流氓，这个混蛋！ 然后，她还真就跳了起来，一把长剑甩出，直取张舜脖子。 张舜只能闪避。 明知道是误会，他总不能伤了苏婉。 但苏婉却明显没有打算放过他，紧追不舍。 一来二去，两人竟在房中打了起来。 不过房间就这么大，张舜躲着躲着就被逼到了墙角。 眼看苏婉一剑斩落，再看看左右，已经没有了避处，他只能还手。 “住个店，你这是要把人家店子都给拆了？现在我可是穷人，赔不起！” 言落，他也抽出莽工，蛮横一剑砸出，将苏婉挥来的剑身摁在了右侧墙上。 与此同时，他一步抢上，另一只手迅速箍住苏婉的左手。 拽着人用力一转，他顺势把苏婉摁在了墙上。 “你不睡觉，其他人还得睡呢，咱不闹了成不？” 张舜看着她的眼睛，又是无奈，又是郁闷地说道。 但显然，苏婉并未听劝。 只见她膝盖弯曲，狠狠一下，照张舜裤裆顶了上去。 此时，两人面对面，也就只隔了二三十公分的距离。 骤然发难，张舜自然躲闪不急，被撞了个结结实实。 双蛋一疼，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掌，弯下了腰肢。 至于手嘛，则迅速往胯下搂去。 这只是本能反应，但他却忘了，面前还站着一个人。 结果，这一埋头，直接把脑袋揉进了苏婉胸脯。 踉跄的脚下，好死不死，把正要退开的苏婉一绊。 接着，就听到砰咚一声，苏婉当先摔倒，仰面朝上。 张舜脚下同样被绊得立身不稳，紧跟着俯面摔下。 然后，两个人就再次撞在了一起。 要知道，张舜两颗蛋现在都还疼着呢，根本就抻不直身子，就更别提起身了。 “老娘一定要杀了你！” 感觉到张舜那只完完全全摁在胸口的手掌，苏婉气得是双颊通红。 言落，她抓着剑柄对着张舜就捅。 张舜也分外尴尬，但好不容易伤好了一些，他可不想再被开个窟窿。 忍痛松手，匆匆抓着苏婉的手腕，把她的手摁在身边。 这姿势，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暧昧。 “你先冷静点，我不是故意的。马上就，就起开。” 躲过一劫，张舜赶紧开口解释。 但此情此景，苏婉哪还听得进去？ 咬着嘴角，她奋力地挣扎着，但越挣扎，身体接触反而越多。 她的脸，也因此越染越红，几欲淌血。 可偏偏，就在这时，那紧闭的窗户突然嘎吱一下被人震开。 一个獐头鼠目的人影探入脑袋。 正是姚啸文。 见此一幕，他立刻呆滞，尴尬道：“好像我来得不是时候，放心，这就走，你们继续！” 第一百一十章 入霞阑山 说虽如此，但姚啸文并没要离开的意思。 他半截身子吊在窗上，带着几许打趣，一眨不眨地看在张舜脸上。 被这么一“打扰”，打闹中的二人也暂时停下了手。 苏婉并未见过姚啸文，因此满脸警惕。 张舜就要轻松得多了，趁此机会，赶紧撒手后退。 先拉开和苏婉之间的距离，然后他一个箭步扑到窗口。 就在姚啸文满是嫌弃的目光中张开胳膊，给人家来了个熊抱。 “兄弟，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凑在姚啸文耳边，张舜忍不住感激道。 相识到现在，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姚啸文用这么饱含感情的语气说话。 姚啸文用力把人一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而后，才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往苏婉看去，仔细打量。 苏婉也正看着他，眼中警惕未消。 四目交对，突然降临的沉默，让房中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张舜缓过一口劲儿，把双方都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等两人彼此打完招呼，他才拉着姚啸文转到一边。 “你怎么才来？” 很自然的动作，但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姚啸文突然蹙起的眉头。 不止如此，他还听到了姚啸文不经意间倒吸的那口凉气。 敏锐的他，猛地反应过来了些什么，迅速低头往姚啸文的胳膊看去。 “你受伤了？” 姚啸文干笑了笑，也没有否认，淡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儿！” 说得轻松，但苍白的脸色，却比刚才又白了好几度。 张舜迅速撒手，顺势撩起了老姚的袖管。 立刻，他就看到一条被草草包扎的伤口，绷带都还染着几点鲜红。 “到底怎么回事儿？” 从金龙寨到谷顺镇路途可不短。 而姚啸文胳膊上的伤，显然是新伤，不可能是在金龙寨留下的。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现在谷顺镇聚满了人，都是冲咱看上的东西来的，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准备进山的好！” 姚啸文顺手把袖管放下，对自己的伤势没有多提，反而比较关心那株地阶灵花。 “说得也是，趁还有时间，先准备点干粮。” 点了点头，张舜并没有反对，说着干脆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都走了，姚啸文自然不好意思在房间里多留，迅速跟了上去。 转眼间，房间又只剩下苏婉一个人了。 显然，她的怒火还未消退，这会儿脸上的潮红都还十分清晰。 看着那重新合上的房门，又扫了一眼还洞开的窗户。 她的那双眉头，也悄悄地皱了起来，闪动着眼神，却不知道在琢磨着些什么。 夜晚的风，没有停歇，一时疾，一时缓，难以摸清楚规律。 但慢慢转冷的空气，却让整个镇子都变得安静了下去，偶尔还有滴答露水坠落。 差不多凌晨四点多钟，张舜和姚啸文才重新转回。 具体置办了些什么，两人都没有说。 不过，刚和苏婉碰面，张舜就再次提出了分别。 苏婉依旧没有同意。 无奈之下，张舜只好带着她一起出发，踏着晨露，深入丛林。 霞阑山占地极为广阔，连绵近千里。 同时，它也是淝西地区的一道天然屏障。 翻过霞阑往东，便是涔东地区了。 不过，因为山内妖兽肆虐，且多天险，寻常要去涔东，很少有人选择横穿霞阑。 至于其他道路，都要绕一个不小的弯子，颇为花费时间。 好在此行，张舜三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赶往涔东。 因此，他们走得并不快，全程都在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四周。 霞阑山脉外围的妖兽本来就不多，加之先前便已有不少人进了山。 因此，他们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行程还算比较顺利。 走走停停，一周过去，三人却还在山脉外围打转。 这一日，眼看天色将黑，张舜寻了一座山头作为落脚点，准备稍做歇息。 并没有生火，就着辟谷丹将就一顿。 本来还想聊聊的，但苏婉压根儿就没有给他机会。 一股脑把辟谷丹塞进嘴里，然后苏婉自顾自转到一旁树下，闭上了眼睛。 弄得张舜难免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只能作罢。 这一幕落在姚啸文眼中，立马就戏谑道：“某人贴了这么久的冷屁股，脸还没凉啊！” “我也没见她怎么搭理你！” 张舜立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怼道。 姚啸文却不以为意，撇嘴继续：“我和她不过才刚认识，可某些人却不同。不知是谁为了人家，连堂堂赵家都得罪死了。可惜啊，人家好像不怎么领情！” “不说话，你能死啊！”张舜脑门子一黑。 当时的情况，显然不是这丫说的那般。 但有些事儿，只会越描越黑。 在之前，张舜就已经解释过好几遍了，到现在，他懒得再去浪费那个口水。 “废话说完了，就赶紧睡觉。我值夜！” 没等姚啸文再接茬儿，张舜便把头一甩，照惯例在附近游走起来。 毕竟要在这里留一宿，谨慎的他，习惯性地打算先把周遭的环境熟悉一遍。 顺便也在附近瞅瞅，万一有妖兽出没过，也好早做防备。 不知是太过细致，还是有什么情况，入山之后，他每一次巡逻都要花不少的时间。 这不，等他再折返山头的时候，已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姚啸文并没有睡去，抱着胳膊，靠着一块山石，睁着那对大眼睛，看着头顶苍穹。 只有苏婉微微蜷曲着身子，好像睡得很沉。 “话说，上次那人到底是谁？”回想当初，姚啸文犹豫着问道。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好奇了，但一直都在压抑着。 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该追问得太多。 但和张舜的交情越来越深，他对老魔头的存在，已经做不到视而不见。 “以他的伤势，短时间不会再现身了。但下次，我绝不会再让他溜走！” 张舜眯着眼睛，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眼神坚决而又锋利。 闻言，姚啸文嗫嚅着嘴唇，半晌还是选择了闭嘴。 但安静了并没多久，突然一阵急促的掠空声传到，林中也迅速闪过了几道黑影。 第一百一十一章 暗夜来客 那晃动的影子，显然不是妖兽，而是人。 速度奇快，看方向，正是奔山头来的。 注意到他们，张舜也好，姚啸文也罢，都迅速爬了起来。 而后警惕地望着来人的方向，暗中做起了防备。 并不多时，人影陆续从林中穿出，簌簌几下，落在了山头之上。 一经现身，便直接拉开，隐隐地将张舜三人都圈在了中间。 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显然不会是单纯路过。 这不，半句话都还没说，便先有一阵刷刷声动。 再定眼一看，来人手里，都多了一柄寒光湛湛的兵器，以刀剑为主。 “臭小子，你可让我好找！” 阴恻恻的话音从对面传来，语气阴森到了极点。 张舜没有接腔，只是拧着眉头，冷冷地看在这票人身上。 来人不少，足有五个，清一色的爷们儿。 但每一个都扮相不俗，单纯那一身锦缎，怕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在其中，又属站在正中央的那两个人最为出挑。 一老一少，他俩显然便是这一行的领头人。 单看外表，老的那个已经五十出头，头染银霜，板着脸，面上只有无尽冷漠。 年轻点的那个，就可谓是张舜的熟人了。 当初离开秘境，以及在金龙寨的时候，他都曾和这个青年见过。 没错，这华服青年正是疑为“芮家三少”的那个男人。 “我就纳闷儿了，我一没抢你老婆，二没杀你老母，你干嘛对我如此执着？” 张舜嘴角一撇，淡眼扫在华服青年面上，调侃道。 这话显然不怎么好听。 这不，华服青年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这张嘴，和以前一样臭！可惜，今天不管你说什么，也得死在此地！” “是吗？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张舜把肩膀一耸，瞥眼往那老头子看了过去。 明知道不是对手，华服青年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不过我这人比较仗义，绝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有苏家小姐陪你共走黄泉，想必你也该知足了。当然，这只是举手之劳，你就不必谢我了！” 说着，华服青年往才刚刚醒转的苏婉扫了一眼。 苏婉就只是默默地站着，没有开口，更没有半点神色变化。 甚至这一刻的她，比起这一路走来的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淡然。 “哦对了，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华服青年的却还没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趣事儿，自个儿倒先笑了。 “就你这脑子，一定想不到！” 没等张舜接茬儿，他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再次看向苏婉，眼里也在刹那间，多了一股浓郁的嘲弄。 “说起来，这都得谢谢你！” “要不是你一路留下的记号，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找到这里。” “不过嘛，苏家人你就别等了，那些记号也早就被我给抹掉了！” “所以，永远不会有苏家人知道，他们家的野小姐死在了我手上，死在了这荒郊野岭！” “哈哈，想抓我的把柄，下辈子最好学聪明点，至于这辈子，你是没那个机会了！” 越说，华服青年就越得意，到最后，竟然叉着腰肢，哈哈大笑起来。 那前俯后仰的模样，要换个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癫痫发作了呢！ “你好像很得意？”张舜眼睛微眯，冷冷开口。 “我难道不该得意吗？”华服青年抹抹眼角，勾着嘴唇，仰着脖子。 而后，他不屑地看着张舜，继续道：“你的死，我只有一半功劳，另一半都是这个女人的。可偏偏某人却不知道，还为了这个女人去顶撞赵家，简直笑死爷了！” 此时此刻，在华服青年的眼里，张舜显然就是那个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不只他，其身边的那群人也都抱着肚皮嘲笑起来。 张舜并没有动怒，冷漠的脸色，反倒多了一抹柔和。 但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去看苏婉一眼。 “怎么，这就无地自容了？” 他的沉默，反而让华服青年更得意了。 “说完了？”张舜终于开了口，“说完就开始吧，夜挺短的，我还等着睡觉呢！” “也是，你是该睡了，可这一觉却永远醒不来了！” 华服青年嘴角一撇，立马给身边几人打了个眼色。 立刻，那几人提着武器跃出，汹汹剑影奔涌，径直往张舜斩去。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腔的姚啸文却动了，猛地抬手，捻出了一道诀印。 与此同时，山头的地面轰然一震、。 接着，掠过的山风骤然加急，一瞬间，飞叶漫天。 张舜三人身外迅速荡开了一道金色光幕，将飘舞的叶片阻挡。 咚咚，那是叶片砸在金幕之上的声音，每一下，都犹如重鼓擂鸣。 而那些散逸的叶片，却仿佛一柄柄尖利的刀子，在山头上肆意席卷。 只转眼，就听到外面传开的惨呼。 芮家扑出的那些个身影，还没有冲近金幕就哐当摔落。 舞动的叶片之间，也逐渐夹杂了点点鲜红的血珠。 跟随叶片一样盘旋，许久也未曾落地。 但地面依旧被染出了一片斑驳。 那是从落地的那些人身上的伤口处，淌落的血。 甚至还有不少叶片还扎在那些人的身体之中，宛如刺猬一般。 而淌落的血正不断蔓延，渐渐连成一片，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只有华服青年和那个老头子还勉强站着。 在华服青年腰上的那颗妖冶宝石，溢出了一缕荧蓝的光。 而后蓝光纠集，织成了一堵虚幻的光盾，将他紧紧护在其中。 至于老头，干脆祭出真气，在身外撑开了一堵环形护墙。 狂风未歇，卷着锋利而又迅猛的叶片，一次次冲击着这俩身外的护盾。 伴随着劲风卷动，华服青年和老头身外的护盾也在剧烈震颤。 但两人都全力支撑，死命抵御。 慢慢地，席卷的狂风渐歇，两人已累得大汗淋漓。 漫天叶片摔落，这俩身外的护盾也轰然崩溃。 但无论如何，他们好歹保下了一条小命儿。 可他们的那些手下就没那么好运了。 刚才还挺在地上挣扎哎哟的几人，这会儿早已千疮百孔，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既然都知道 “既然你那么聪明，怎么没想到此番会是自投罗网？” 张舜勾着嘴角，将之前华服青年甩来的嘲弄连本带利地还了回去。 姚啸文诀印一收，撑在身外的金幕也在霎时消解，视野再次恢复清明。 苏婉一度淡漠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惊诧地看着张舜，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嘴唇嗫嚅了半天，她也没说得出话来，只有脸上，多了一抹黯然和苦涩。 张舜依旧没有去看她，背着手，缓缓迈步，往华服青年走去。 华服青年眼神紧缩，拽着长剑，迅速甩出一道剑芒。 “事到如今，你好像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 漠然冷哼，张舜淡然抬手，凌空一抓，直接将砸来的剑芒捏在手里。 而后用力一握，凝练的剑影，就那么在他手心中散成了碎片。 见状，华服青年眼神再缩，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那老头一步掠上，提拳一振，真气爆涌。 陡然凌冽的气势，悍然向张舜袭来。 而拳头轰出的真气，在刹那凝出一道虚幻的虎影，犹如实质。 弹身一跃，它竟然张开大嘴，往张舜咬了上来。 “元婴初期？呵呵，搞得好像谁不是一样!” 动上手，张舜终于清晰地觉察到了老头的修为。 老头子这一招明显用上了武技，目的自然不是单纯给华服青年解围。 巨虎飞掠，来势汹汹，宛如饿极了终于发现了一只兔子似的。 可惜，张舜并不是兔子！ 只见他甩手一振，莽工拉出，直直一剑强捅。 和《逍遥游》一样，《九戮剑》他也已经演习不短。 “吃我一招‘万钧’试试！” 剑影如虹，瞬间拉出，狠狠撞在了巨虎幻影的脑门。 毕竟是元婴境界，巨虎虚影没有溃散，反而把张舜的万钧剑虹抵得倒退。 “千铩！” 张舜不慌不忙，捏剑一拧，剑虹猛然一滞，和那头巨虎进行了短暂的角力。 但下一刻，剑虹就突然爆开，像是洋葱一样，褪去了一层外壳。 而剩下的那条剑影，更加凝练，径直扎进了巨虎幻影的脑袋。 然后，持续碎裂。 那头真气巨虎的身体就像是充水的气球，突然多了好些个孔洞。 刺眼的剑芒，犹如水柱一样从那些空洞中溢出。 但很快，真气巨虎的身体就直接炸了。 张舜摇了摇头，却并不是特别满意。 但到这时，老头子平和的脸色却维持不住了。 “小小年纪，竟已有元婴修为，若继续放任，势必后患无穷！” 说完，这老东西手腕狂翻，浑身气息也在同时越拔越高。 渐渐地，又一道巨鸟幻影在他身后凝聚，比刚才那只真气老虎还要大了两圈。 巨大的羽翼，每扇动一下，地面就卷起一片狂沙。 再次在山头上蔓延的狂风，吹得姚啸文和苏婉几乎睁不开眼。 张舜的那双眼，也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这是准备放大招了？” 撇嘴一声冷笑，张舜嘲讽道：“你就不觉得，准备时间太长了点？” 一言落，他身影狂闪，这一刻，直把闪身法催到了极致。 “还杵着干什么，拦下他！” 老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匆匆和华服青年吼道。 华服青年此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提剑迎上。 但只一个照面就被捅穿了胸口，连一声哎哟都没哼出，便咽了气。 就那么穿着华服青年的尸体，张舜一剑捅出。 老头子变换的手诀也终于停了，双掌一合，强势推出。 巨鸟抻着脖子，无声而啼，连天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染成了金色。 猛然俯身，它张大了嘴巴，扇动巨翼，往张舜冲上。 “来得好！”张舜不闪不避，一剑在前，掠步疾掠。 此刻，他仿佛和莽工合二为一，身外卷起了一道并不惹眼的横向龙卷。 连人带剑都裹在了那道龙卷内，蛮横地往那只虚幻巨鸟杀去。 “归一，给我破！” 爆喝出口，龙卷也砸在了那只幻影巨鸟身上。 短暂定格，很快巨鸟那栩栩如生的羽毛就像碧波收缩。 在撞击处，骤然形成了一只越来越大的旋涡，将那只偌大的鸟影吞噬。 两个呼吸而已，巨鸟幻影就从天空消失。 张舜身外的龙卷也同时崩散。 但他直接从里面穿出，一剑荡开了老头子斩落的剑身。 然后，他振臂一探，莽工贴着那老头胳膊划过，不偏不倚地落在老头肩膀。 锋利而又冰凉的锋口，同时摁在了老头脖子上。 这会儿的张舜，略有些喘息，捏剑的手也隐隐有些颤抖。 归一是《九戮剑》的杀招，他对其掌握还未纯熟。 强行使用的后果，便是给身体和精神甚至是真气都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显然，这个负担，再一次牵扯到了他灵海的伤势。 “看来，死的好像不会是我！” 勾着嘴角，他漠然看在老头脸上。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芮家不少人都知道，此行我是为你来的！” “多谢提醒。我保证把你们都埋深一点！” 言落，张舜也不再废话，手起剑落，迅速抹了这老头的脖子。 这还不算，他就当着姚啸文和苏婉的面，强行把老头的灵魂抽出，打进了养魂壶中。 做完这一切，他方一甩长剑，悠悠回头。 “老姚，帮个忙，挖个坑把他们埋了吧！” 揉揉脑门儿，他和姚啸文一声招呼，而后转到一边，吞了颗恢复丹药。 姚啸文瞪着一双大眼珠子，还在为刚才张舜抽魂的那一幕而震惊呢。 骤然听到招呼，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动上了手。 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多看苏婉一眼。 苏婉紧紧咬着嘴唇，攥着拳头杵在一旁，紧紧地看着张舜。 沉默，让山头的气氛，也变得格外压抑和沉闷。 许久，她才闷声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什么？” “那些记号不是留给苏家人的，这些人是我故意引来的，是我出卖了你！” 苏婉深吸了口气，语气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夹杂着几许不甘。 “我知道！”张舜淡声道，半点也没觉得意外。 “你知道？”苏婉眼神狂闪，“既然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带着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苦口解释 张舜并不瞎，和苏婉同行一路，若半点也不曾察觉，那也太对不起这份修为了。 尤其是从奇枫出发后，伤势大幅度恢复的他，变得更加敏锐。 因此，苏婉的所作所为，几乎都落在了他眼里。 但他并未揭穿，倒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原因很简单：在之前，他并不完全确定，通过那些记号，苏婉要联系的是什么人。 但思来想去，也无外乎两种可能。 其一，苏婉想联系的是苏家人。 但苏家并不是他的敌人，他根本没理由揭破。 而且是在，他一直都对苏婉潜往金龙寨心存怀疑的情况下。 他觉得，和苏家人照面，或许能解开这个疑惑。 其二，苏婉想联系的是敌人。 真若如此，那就有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张舜的印象中，苏婉所知道的他的仇敌，无外乎赵家和芮家三少。 可这样一来，苏婉就等于把自己也放置在了危险当中。 他可不认为，相处这么长时间，苏婉会认为，在阴谋暴露后，还能从他手里逃生。 说得再直白一点，苏婉若真是第二种目的，根本就是在自杀！ 但这并不是张舜忍着没有揭露的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是，这一路上，苏婉有无数机会对他下手。 但最终，这女人并没有那么做，所以他安然无恙地来到了这里。 单纯这一点，便是张舜无法忽视的。 不管怎么说，苏婉也算他的恩人，不是直接对他出手，他绝不会先行下手。 他在等，同时他也在思考。 思考着到底该如何化解这份仇恨，哦不，是误会！ 说到底，人并不是他杀的！ 也因此，面对苏婉的质问，他显得极为无奈。 “无论你信不信，你未婚夫都不是死在我手上的！” “一个大男人，敢做竟不敢认吗？” 苏婉内心中早已认定他就是凶手，又如何会被其轻易说服？ 张舜无奈，沉吟许久，才一股脑把当初从秘境中捡来的乾坤戒取出。 “不止你未婚夫的那枚乾坤戒，我还捡了一大堆。” “入秘境前，我什么修为，你一查便知。这么多人都被我所杀，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当然，他死的时候，我的确在现场，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那绝不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场景。” “至于我，只是比你未婚夫幸运一些罢了！” 深吸口气，张舜指着那些乾坤戒，深深地看着苏婉的眼睛。 说着这些的时候，他的脸色都裹着一抹黯然之色。 在秘境古城之中的那一幕，如果可以，他自己也并不想提起。 因为对他来说，那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你胡说！这么多东西，凶手怎么可能留给你？” 苏婉紧紧咬着嘴唇，依旧不相信，反而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那是因为，这些破铜烂铁，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张舜把那口郁气吐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道，“看过我这身伤，你就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苏婉并没有第一时间听懂他的意思，但聪明的她，很快就明白过来。 对比进入秘境的时候，张舜已然更进一步，步入了元婴境界。 而以他刚才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寻常元婴初期，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 即便如此，还能把他伤得如此之重，甚至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找到便昏死路边。 这只能说明，对手的修为更加强悍，元婴中期及以上的可能更大。 借此，她还想到了别的。 无论哪个宗门都有严格规定，元婴及以上，也就是长老级别的修士不得进入秘境。 一经发现，势必会引起彼此的冲突。 可时至今日，苏婉连半点消息也没听到，各大宗门也始终安静。 要瞒过那么多弟子和长老的眼睛，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有这样的本事儿，侧面佐证了那个凶手的能力。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不把张舜拿出的乾坤戒及其主人们放在眼里，就不稀奇了。 但偏偏，张舜的伤，苏婉又是亲眼见过的。 所以，她很难否认那个强悍凶手的存在。 一时间，她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心也彻底乱作了一团。 好久，她才再次开口：“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壑风峡附近？” 不得不说，苏婉还是挺敏锐的，一下就问到了关键点。 壑风峡也就一个金龙寨，如此强人，没道理为了区区一窝土匪跑到那么个荒僻之地。 原因则势必与张舜有关。 但这些却关系到那魔头和万道宗的宿怨，张舜还真不好解释。 心头微动，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或许，他只是不想成为全淝西的公敌吧！” “你还在骗我！”苏婉拧着眉头，一言戳破了他的搪塞。 张舜苦笑了笑，自然不可能揭穿自己万道宗门徒的身份。 “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但我可以发誓，只要我张某人一日不死，便总有将他毙于剑下的那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同你一起报仇！” 张舜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而又真挚。 若不是有那魔头作内应，万道宗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攻陷，至少还能多逃出一些人。 所以，万道宗的仇，也有那魔头的一大份。 就算为了灵剑峰的师兄弟们，张舜也绝不会放过那魔头的！ 在他得知，老魔头出卖万道宗的时候，这就已经决定了！ 更何况，他本人和那魔头之间，也早已怨恨不浅！ 苏婉并没接茬儿，拧着眉头沉默着。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从奇枫城外，张舜为她出头的那一刻起，她对张舜的杀心，就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只是，她一直都在否认，不愿意坦承这一点而已。 而今，再听到张舜的解释，她内心的天平更加倾斜。 沉默，突如其来。 骤然潮湿的风，也让空气莫名多了几分沉重。 哗啦啦，突然的雷声惊动，本就不算晴朗的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姚啸文匆匆把人埋好，捧着几枚从尸体上拔下的乾坤戒转回。 “老张，这些玩意儿怎么处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多才热闹 张舜并没立刻伸手去接姚啸文递来的戒指。 沉吟一下，他才从姚啸文手里选出两枚，推到苏婉面前。 那两枚戒指，正是“芮家三少”和最后死掉的那个老东西的。 “你苏家和芮家多有积怨，带它们回去，兴许能顶上一些用场。” 说着，他干脆地把那两枚戒指塞进苏婉手里。 而后，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自己拿出的那些乾坤戒。 沉吟了一下，又将金麟剑抽出。 “我不知道他的戒指是哪枚，你若还认得，就一并取走吧！” 张舜把金麟剑往地上一插，兀自转到了一边。 苏婉缓缓转头，在那堆戒指里好一阵观望，缓缓从里面抽了一枚出来。 等她将戒指收好，张舜才把余下的那些全部收回。 至于姚啸文手里剩的，他就没有去动了。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抬头看了一眼那漫天雨幕，张舜和两人招呼道。 苏婉没有接腔，闷着头，转过了身。 姚啸文倒没有和他客气，一股脑把芮家其他人的戒指收好，凑了上去。 “你倒真舍得！” “什么？” “以那老家伙的实力，必是芮家核心，戒指里说不定藏着什么好东西。” “你舍不得了？”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只替你觉得可惜罢了！” “我倒是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对她更加有用。”张舜不以为意。 不管那里面有些什么，送出去的东西，总不可能再去要回来。 更何况，苏婉照拂他一路，给点谢礼也是应当，他并不觉得肉疼。 说话间，零星的小雨，慢慢变得疾了，豆大的雨点，蛮横冲撞着地面。 也将多日以来笼罩在山林之中的沉闷洗刷。 就在他们离开那座山头之后不久，几条人影顶着大雨赶到。 一眼看到那仿佛被推子推过的山巅，几人都不由闪了闪眼神。 “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看那光溜溜的山头，又看看地上还没被雨水抹平的错落痕迹，有人惊异开口。 “应该是有人在此地布置了某种大型阵法！” 有眼尖一些的，看出了那么一点端倪，低声说道。 “不管是什么人，但既然布下这等规模的阵法，所图绝对不小。” “你是说，刚才这里的人身上或许会有……” 一群人的眼神齐齐一亮，眼底也骤然多了几道贪婪的光。 都没再耽搁，纷纷加快脚步，迅速追出。 对此，张舜三人当然是不知道的。 在翻越了两座山头之后，他们转变了方向。 按照姚啸文的指引，他们转往这附近的某个山洞找去。 那里正好能用以躲雨；在现在的情况来说，那里也是最好的落脚地。 之后，他们就直奔山洞而去，到了地头，还在洞口设置了一座匿形阵法。 对苏婉来说，太多事情还需要她消化，闷着头并没有开口。 张舜也好，姚啸文也罢，显然也没有说话的心思。 运用真气蒸干衣物，两人便各自打起了盹儿。 “想想，出门已经不短了，不知道老林他们怎么样了！” 越是安静，思绪就越容易跑远，念叨的虽然是林天，但张舜想的都是沐晴。 极西，金阳门云海峰上，沐晴也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这里却碧空万里，明月高悬，星辰闪烁，只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她却眉头紧锁。 如月光般明亮的眼睛，完全感觉不到焦距。 咚咚咚，突然敲门声动，将她的思绪拉回。 缓缓转头，她扫向门边。 伴随着嘎吱那声，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沐师姐，还没睡呢？” “这不是等你吗？进来吧！” 沐晴微微一笑，顺势起身，缓步迎了上去。 聂云舒嘻嘻一笑，迈着莲步转入，顺势挽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 “睡不着，想找姐姐聊聊天。” 依偎着沐晴坐定，聂云舒很自然地把脑袋靠在了她肩上。 “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聂云舒立刻摇头，但明显底气不足。 “我还不知道你？行了，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姐姐帮你出出主意。” 在灵剑峰，沐晴也是小师妹，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机会和师姐们撒娇。 可偏偏，聂云舒天生就是个爱撒娇的主儿。 正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在面对聂云舒的时候，她才格外疼惜。 甚至把这个小丫头，当成了亲妹妹一样对待。 哪怕，无论是在背景还是在实力上，她都和聂云舒差距不小。 聂云舒抿着嘴唇，颇有些犹豫。 但这份犹豫并没持续多久，就在沐晴温柔的眼神中消融。 “师傅给我派了个差事儿。” “哦，既然峰主看中，那你可得好好表现了。” “可，可人家以前都没怎么出过远门，突然让我代表金阳门去给聂家老祖贺寿，我心里没底。你说，万一被我搞砸了怎么办？” 嘟着小嘴，聂云舒闷闷地说道，脸上全是担心。 她毕竟年纪还小，在之前，还没有被如此委以重任过。 突然感觉到肩上压下的担子，让她难免有些不安，还有些惶恐。 “贺寿有什么难的？别把礼物搞丢，然后嘴巴放甜一点，剩下的嘛，就该吃吃，该喝喝，酒足饭饱，回来复命就可以了。” 拍拍她的手背，沐晴用一种尽量随和的语气说道。 “可我嘴笨。” “你还嘴笨？全云海峰，我就没见过比你嘴甜的。放心吧，姐姐保证，是你的话，一定能完满地完成这个任务！” 聂云舒只是有些认生罢了，要说嘴笨，还真不至于。 “我还是没什么信心。要不这样吧，我和师傅说，让你和我一起去？” “这，不太好吧？”沐晴微微一愣。 “有什么不好的？过寿嘛，人多才热闹。就这么决定了！” 想到这里，聂云舒也没再耽搁，立马撒手，拔腿就走。 那速度，沐晴想拦竟都没来得及。 最后，她只能看着这丫头的背影，抹头苦笑。 “罢了，总不能把什么都压在大师兄身上。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心头默念，她攥紧了拳心，最终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伤势尽去 一夜无话，只有雷雨不止。 毕竟是在荒郊野岭，张舜并没有睡熟。 天刚亮他就睁开了眼睛，走到洞口，对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一整夜的雨，到这时才停下，露珠映射着朝霞，反射着莹莹金光。 初一看，竟还有些刺眼，张舜不由伸手遮了遮眼睛。 许是听到动静，苏婉和姚啸文也先后醒转，纷纷起了床。 “再有两日，就到霞阑中围区域了，大家都打起精神，务必小心着点。” 运气好，他们才一直没遭遇什么妖兽，可中围区域的妖兽密度就不同了。 而且，越是往内，妖兽的实力也就越强。 姚啸文好意提醒，张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而后，三人吃了些干粮，再次上路。 雨后的山，弥漫着浓烈的湿气，植被稍薄一些的地方，也显得颇为泥泞。 以三人的修为，当然不会因为这些而放慢步调。 但走着走着，印在泥泞之中的脚印，却变得清晰了。 “看来，有人刚过去不久！” “换路吧。”沉吟一下，张舜提议道。 刚大战一场，他的真气并没完全恢复，所以他希望尽可能减少麻烦。 “也成！”姚啸文略一沉吟，点头同意。 之前的“百花缭乱”大阵，是他为此行准备的杀手锏之一。 但因为芮家一票人的出现，不得不提前使用。 所以，这张底牌已经废掉了，他不禁和张舜起了一样的心思。 对此，苏婉并没反对，闷着头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走得极为谨慎，尽量避免任何可能遇到的冲突。 又是三日下来，他们成功躲过了妖兽，也完美的避免了和其他人接触。 趁着闲暇，张舜也不可能闲着。 养魂壶是他通过十八魂关第三关后得到的奖励品。 芮家老头的灵魂一直被他锁在其中。 只要歇息，他都会对芮家老头的灵魂进行炼化。 借助养魂壶的功能，尽最大可能去抹消灵魂内残存的怨念，以及生前的记忆。 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 不过，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张舜显然没更多时间继续耗下去了。 所以，这一日入夜后，他就和姚啸文打了个招呼，准备吞噬那条灵魂。 毕竟是第一次，他多少有些紧张。 但畏首畏尾不是他的风格，在清空灵台之后，他终于开始了。 虽然和老魔头一样修炼了《噬魂经》，但他并没有和老魔头一样直接张嘴开啃。 他选了另外一种方式。 说白了，灵魂也是能量的聚合体，在本质上和灵气并没有太大不同。 因为养魂壶，他有了将灵魂层层抽剥的条件。 所以，吞噬的过程，并不如老魔头来得瘆人，就像是正常修炼一样。 老头灵魂的魂力化开，缭绕着渗入了他的灵海。 在他有意识地牵引之下，芮家老头的本源魂力被特意抽出。 然后化作一条条坚韧的丝线，犹如缝纫机一样缝合着灵海的裂缝。 这个过程，并不迅速，但张舜却半点也不敢大意。 但好在，在他细致的引导下，进展还算顺利。 而这一坐，便直坐到了翌日晌午。 头顶日头高悬，他顶着一头细密的汗珠，猛然打开眼睑。 在他睁眼的同时，一股悍然威压猛然爆开。 震得整个山涧的树木，也都纷纷弯下了腰肢，簌簌发抖。 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汗珠尽数蒸发，连始终苍白的脸色，也迅速恢复了血色。 一条元婴境界的修士灵魂，被他吞了个干净。 幸好之前还用了一颗滋魂丹，所以他才能借由这条灵魂的本源魂力完全修复灵海之中的伤势，不然的话，只怕还得去猎两条回来。 一度虚匮的魂力，也因为得到魂力的补充，完美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隐隐的，他甚至还感觉如今自己的魂力，比受伤前还来得充沛一些。 “到底还是抢人家的，来得比较快！” 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效果会如此显着。 而这也让他对《噬魂经》的排斥，再次溶解了一部分。 看他满血复活，姚啸文撇嘴酸道：“好家伙，这都练的什么邪功？” “会不会说话？”张舜白眼一翻，没好气道。 再次感受到那种力量充盈的感觉，他也不自禁地咧嘴笑出了声。 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把《九戮剑》演练了一遍。 之前祭招的时候，还有的头疼感，也在这时彻底消失了。 直到这一刻，他完全确定，自己的伤是真的痊愈了。 “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功法的事，透露出去。” 心满意足地停下手，张舜转头，严肃地和姚啸文道。 事实上，他一直不太想在两人面前吞噬这条灵魂。 毕竟，一旦让外人把他和那老魔头联系起来，麻烦就大了。 但此情此景，他没可能避开姚啸文二人的眼睛。 而对于地阶灵花强烈好奇，又让他不可能半途而废。 想争夺灵花，他需要恢复到最强状态。 时间紧迫，他只能如此选择。 当然，这个险，是在他对姚啸文和苏婉，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基础上才去冒的。 “这个你放心，我可不是大嘴巴！” 姚啸文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却隐隐往苏婉扫去。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几天，苏婉一直都沉默着，这句是时隔多日，她首次开腔。 “多谢！”张舜抱了抱拳，认真道。 苏婉却没再搭理他，一甩头，又闷住了脑袋。 “你看来是还得努把力了！”姚啸文立马笑道。 “什么意思？”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她算个好姑娘。你嘛，当然也不能算差。凑一对儿，看上去勉强也算像那么回事儿。” “去你丫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张舜白眼一翻，抬手就给了这货一巴掌。 这仇还没有捋顺呢，哪有谈别的什么感情的可能？ 更何况，在他心内，已住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就那么一说，你看你，怎么还急了？” 姚啸文赶紧跳到一边，但脸上的戏谑完全没有收敛。 路途枯燥，偶尔总得想法儿找点乐子，不然岂不太无聊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欺人太甚 实在说，也不怪姚啸文多想。 是个精神正常的人，谁会把一个时刻想杀自己的人，留在身边？ 但偏偏，张舜就这么做了！ 不止如此，他还对这个想杀他的人，非常不错。 要说这俩之间没半点私情，姚啸文打死自己也不相信。 他的猜测并没错，只不过，他把这份私情的本质弄岔了。 因为彼此救过对方，才造成苏婉和张舜之间别扭而奇怪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这种关系都不包含男女之情。 张舜自然不会去给姚啸文解释，怼了两句，就把那份调侃扔在了一边。 至于之后，他们再次上路。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深入中围区域，速度也缓了下来。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留在山中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且错杂。 之前他们未曾发现的妖兽，也陆续出现在视野之中。 但这些妖兽却再也对他们形不成任何威胁。 只因为，他们所看到的的妖兽，基本都是尸体！ 再看尸体上的伤痕，张舜的不由蹙眉。 “下手干净利落，看战场，甚至没有多余的战斗痕迹。” 姚啸文也一脸警惕，说话前，把尸体周围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下手的是个高手！”苏婉适时道。 “不是一个！一路上妖兽身上留下的伤痕并不相同，死亡时间也有不小的差异。” 张舜补了一句，语气显得格外凝重。 这些妖兽的等级都不低，至少金丹境界是做不到这么干脆利落的。 换句话说，下手的至少也得是元婴境界的修士。 而且，从尸体身上并不类同的伤势来看，还不是一个两个。 深吸口气，张舜感叹道：“果然是地阶灵花，吸引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怎么，你不会这样就怕了吧？” 姚啸文下意识地捏捏拳心，抬眼扫来，调侃道。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担心，这一趟可能会……” 张舜并没有把话说完，但被截断的意思，谁都清楚。 面对如此众多的元婴修士，无异于虎口夺食，想达成目的，难度可想而知。 “天地灵物，从来都不是纯靠武力就能弄到手的。或许，老天爷站在咱们这一边呢？” 姚啸文强挤出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语气却显得有些低。 闻言，张舜只是笑笑，没再接话。 但他们并未在途中逗留。 一天，两天…… 又是五日之后，姚啸文给两人打了个手势。 “这座山的背面就是了！” 指着眼前那座高耸的山峰，他眼中也多了一道灼灼精光。 “终于到了！”张舜长吁口气，抬头看着那座峰头。 并没有立刻靠近，而是放开灵识，仔细查探着。 未曾听到人声，甚至整座山都显得静悄悄的，连半声鸟鸣虫啼也没有。 “我们来得不算早，小心埋伏！” 沉吟一阵，张舜扭头，严肃地和二人交代道。 两人当然点头，把已经收敛的气息，收得更紧了一些。 而后，张舜打头，姚啸文殿后，潜藏了身影，悄然往前方山上摸去。 密集的树木，阻挡拂动的风，三人步子压得很低，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顺利潜入那座山峰，他们并没有持续往山头上赶。 就刚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便打算绕到背面。 可刚转过山脊，一度安静的林子，突然喧闹起来。 骤然袭来的一阵强风，惊得林中落叶也都簌簌作响。 转眼，一队人马从林里闪出，直杠杠地堵住了张舜三人的去路。 “站住！”刚冒头，便有一声冷喝传到。 听到声音，三人立马收住脚步，背靠背警惕地看着来人。 人不少，足有十来个。 从膝盖上同样沾染的泥土不难看出，这些人已经来了不短时间。 略带疲惫的脸上，此时堆满了浓郁的杀气，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诸位这是干什么？”姚啸文拧着眉头。 “干什么？为什么来这儿，你自己心知肚明。只可惜，你们来晚了！” “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姚啸文的眉头越皱越紧，在对方再次开口前，装模作样地扫了一下四周。 “我这左看右看，好像这山上也没写谁的名字吧！” 嘴角一勾，姚啸文继续道：“既然如此，又哪儿来的早晚之说？” “之前没有，现在有了！既然我等已至，那这里从此以后，就姓唐！” 对面那吊眼中年哼然冷道，言落迅速给身边的同伴们递了个眼色。 堵在张舜三人面前的这票人，齐齐往前跨出一步，紧逼上来。 “现在滚，我可以当没见过你们。可若不识好歹，那可能就得给这漫山花草当肥料了！” 吊眼中年声色俱厉，显然并不只是吓唬吓唬张舜三个。 话头刚落，这丫就当先抽出了兵器，用力在身侧一甩。 哗的一道剑芒拉出，一条突兀却狭长的剑痕，在地面印开。 从这中年面前，一路延伸到了姚啸文的脚下。 姚啸文脸色一黑，手臂一转，便往手上戒指抹去。 “看来，你们是没打算听劝了！” 就在对面，吊眼中年当然看到了他的举动，顿时一声冷笑。 “来年，这儿的花花草草，一定格外茂盛！” 唐家其他人也咧着嘴角，脸上虽然笑着，眼神却一个比一个森冷。 “这些混蛋，简直欺人太甚！” 姚啸文咬了咬牙，一口心气儿不顺，便打算出手。 但就在长剑被取出之前，一只手，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儿。 “你不是他的对手！” 张舜摇了摇头，并没有掩饰自己的音量。 姚啸文郁闷回头，不满地瞪着他，还想在说些什么来着。 但对面唐家一群人，却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还是你上道儿！既然知道，就赶紧滚，爷爷也省得擦剑了！” 吊眼中年勾唇狂笑，得意洋洋的样子，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我只说，他不是你对手，可没说，我就不是！”张舜冷冷转头，不屑道。 “搞了半天，你才是那个最不开眼的！” 吊眼中年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霎时一寒，森然冷哼。 伴随这句话出，他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凌然威压喷薄而出，直往张舜碾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无赦 威压，不过是对灵魂力量最基本的运用方式。 吊眼中年的实力是不弱，怕是半只脚都已踏入元婴境界。 可这点修为在张舜面前又如何够看？ 面对那犹如狂潮一样碾来的威压，他面色不改，撇嘴冷哼。 而后，全力勾动魂力，转眼一道宛如山岳般厚重的气息冲天而起。 濒临分神的灵魂境界，所释放的威压，如何是吊眼中年可比？ 轰隆隆，两道无形威压迅速撞在一起，犹如雷鸣乍起。 吊眼中年的威势，在一瞬间就被强行碾碎。 更加浩瀚的威压，犹如海口决堤，汹汹往唐家那票人反碾而去。 随着这份威压荡开，周围数十米的范围内，树木也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当然，不只是树。 正面面对他凛然威压的那十来个唐家人，也没能例外。 唔唔，接连几声闷哼，两个修为最弱的，没能扛得住，噗通坠地。 至于那些个还站着的，也已经满脸惨白，青筋毕露。 “现在你告诉我，不开眼的到底是谁？” 张舜面无表情，冷冷开口，每一个字落定，威压又更重一分。 慢慢地，还勉强站立的几个，双腿也都开始颤抖。 本来挺直的脊梁骨，也越弯越低。 “你，你……” “我怎么？”张舜冷笑，丝毫没有要住手的意思。 噗通，噗通，陆续又有人支撑不住，跪了下去，脸上的汗水宛如刚淋了一场大雨。 “活该！”姚啸文冷眼看着这一幕，幸灾乐祸地开了口。 但他刚说完，才刚平复了一些的山林，再次传来一阵虎虎风动。 又一声轰隆声后，突然有一股同样浩瀚的威压强势撞出。 身外十米的树木， 被震荡的余波，瞬间剃成了光头，漫天飞叶飘卷。 张舜匆匆祭出一道真气护盾顶在身外，这才没让苏婉和姚啸文被波及。 等狂风过后，他才猛然抬眼，往前方的山林里瞥去。 一个白胡子老头，就站在某一株大树树梢，背着手，冷冷看着这边。 显然，刚才以气势震碎张舜威压的人，就是这个老东西了。 能有如此强大的魂力，修为当然也不会差，至少也有元婴后期的程度。 “年轻人，出门在外，做事儿别太过火！” “您老人家这话，似乎不该和我说！” 张舜把撑开的真气护盾收回，扫向吊眼中年一行，和那老头道。 “小心点，这家伙是唐家几大顶级高手之一，唐显渊。” 苏婉眼神微缩，悄悄凑近张舜耳边，低声提醒道。 毕竟是苏家小姐，对于同为六大豪门的其他家族，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张舜对唐家并不熟悉，但显然姚啸文也听过唐显渊的名号。 “唐家老祖的亲兄弟，年轻时，也是淝西的一大风云人物！” 这句补充，对张舜来说，并没有多大用。 所以，他并没有接腔，就只是警惕地看在那老东西脸上。 四目交对，场中的气氛也骤然变得压抑凝重了许多。 “修炼不易，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修为，死了倒是可惜了！” 唐显渊冷酷的目光收敛，但冷漠依旧，继续道：“离开此地，这次，我不为难你！” 那模样，就像是开了天大的恩似的，整一副高高在上！ 张舜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 不过，没等他开口，就有一个冷笑声传到，极尽嘲讽。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自命不凡。小伙子，你可别听他的，这家伙才不是什么好货，所谓的不为难你，不过是怕金阳门找他麻烦罢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是另一个老头。 裹着粗衣，满头乱发，一看就十天半月没洗过头的那种。 比起唐显渊，这个老头更瘦削一些，面相也更显老。 但那踏空而来的悠闲，却在告诉所有人，这老东西也同样不容小觑。 “怎么连他也来了？” 之前还勉强维持着平静的姚啸文，脸上多了一抹明显的意外。 “淝西两大散修之一的厉秋原。他可是半步分神之境！” 苏婉趁机再次给张舜提醒道。 “苏家丫头，好久不见了，你不在金阳门待着，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似乎是听到苏婉出声，厉秋原撇头往她看来，勾唇笑道。 “小侄见过厉伯伯！”苏婉干笑了笑，拱手一礼。 “倒是会套近乎。不过，我可当不起！” 厉秋原一摆手，重新扫回唐显渊，继续道：“瞪着我干嘛？咋的，还想连我这个糟老头子也一起撵走不成？你唐家，未免也太霸道了！” “原来你还没死！”唐显渊满脸冷漠，半晌才闷闷地吐出一句话来。 “你那死鬼大哥都还喘着气，我怎好意思先走一步呢？” “没死那是你之前走运，可今天就不一定了！” 一声怒哼，唐显渊背着手缓缓放下，直接拉开了架势。 “连你大哥都不是我对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嘴角一撇，厉秋原浑然没把他放在眼里，语气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言落，厉秋原甩手一振，凛冽掌风甩出。 唐显渊立刻抬手相迎，拳风喷薄涌动。 轰然大震，飞沙漫天，一招对轰把两人之间的树木都搅成了碎片。 但显然，还是厉秋原略胜一筹，掌风在撞碎唐显渊的拳风后，持续递进。 哗啦一下，就连唐显渊站立的那颗大树也被袭来的掌风拍碎。 唐显渊不得不翻身掠出，跳到后面的那颗大树之上。 “你们赶紧走吧，那株厌神花不是你们该染指的。” 没再去理会唐显渊，厉秋原扭头和苏婉三人说道。 言落，又扯开嗓子，扬天一声大喝：“一刻钟之内，所有元婴后期以下，都给我滚出此山，旦有违者，杀无赦！” 中气十足，震得整片山林也都簌簌摇晃。 回音涤荡，经久不息。 不只是附近几座林子，更远的山林也全都听到了。 就在他一句话后，立马又有好几道掠空声动。 接连几条人影闪现，全都选了一颗大树立身，彼此对视，彼此警惕。 但释放的威压却连成一片，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往远处延伸。 渐渐地，将方圆三四里地都完全笼罩。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条大鱼 显然，跳出来的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不用苏婉提醒，张舜就从那凛然威压中敏锐地察出了他们的修为。 一共七人，只看灵魂境界就没有一个是在元婴后期以下的。 “这……”姚啸文瞬间傻了眼。 “全是元婴后期的高手，随便一个都是淝西响当当的人物！” 语气带着震惊和郁闷，显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会聚集如此多猛人！ “老张，你说得对，咱这一趟，的确白来了！” 哪怕不甘心，他也必须得承认，从这么多强人手下抢东西，根本就不可能！ 而现在，这些个猛人，摆明了是打算事先清场。 这是想彻底把他们这些小虾米排除在外。 不管最后是谁在争夺中胜出，那株厌神花都只属于这些猛人中的一个！ 张舜并没有接话，干杵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但更远一些的地方，已经传出了一阵阵窸窣的脚步声。 那些藏在林中的人，已经开始退去。 随着时间推移，离开的人越来越多，粗略一看，竟然不下四五十之数。 这些人，基本都只有筑基、金丹修为，一边走，还一边不舍回头。 很快，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大摇大摆站在树梢的那些个强人先后调头，纷纷扑进周边的丛林之中。 紧接着，便有一阵阵打斗声起。 但每一个地方的打斗声都不持久，甚至极为短促。 而伴着这些声音逐渐消逝，几条人影被拽着从林中丢出。 还有不少正狼狈逃窜。 这些逃窜的，修为就要高上一点了，甚至有那么两个元婴中期的人在。 不用说也知道，这些人是想浑水摸鱼。 只可惜，厉秋原七人并没有给那些家伙机会。 没一会儿，潜藏的家伙们都被揪出，要嘛逃走，要嘛被拍死当场。 直到最后，也就只有张舜三人还杵在那里了。 “老张，算了，咱也走吧！这些家伙，可不是在开玩笑！” 眼看被扔出的尸体越来越多，姚啸文也不禁慌了。 厌神花虽好，但那也不比自家小命值钱！ 苏婉也拧着眉头看了过来，脸上的慌乱，没能藏住。 与此同时，七大猛人也瞪了过来，没直接出手，只是碍于苏婉的身份。 但显然，他们并没打算让张舜三人例外。 “丑话之前就已说过，难不成想让我这糟老头子亲自请你们离开？” 厉秋原眼神冷峻，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随和。 “不，不用了。我们这就走！” 姚啸文干笑了笑，拽着张舜的胳膊，扭头掠步。 苏婉也没做耽搁，跟在二人身后，匆匆而去。 翻过三座山头，等再也感应不到猛人们撑开的灵识，他们才喘着粗气停下。 “老张啊，你这是咋了？平时你多清醒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犯糊涂了！” 一屁股瘫在地上，姚啸文忍不住责备道。 “幸好是我反应快，不然那些老东西，怕真对咱出手了！” 抬手抚着胸口，看着张舜，他不禁叹了口气。 说话间，几声雷鸣炸响，吓得他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回头。 只看到妖冶炫光盈天，之前他们逃出的那座山顶上，已然雷云滚滚。 那些猛人已经开始了最后的争夺，那声势，隔得老远，都还让人感觉心悸。 那片天，甚至都有种要被撕裂的错觉。 “娘欸，得亏跑得快，不然……” 没把话说完，姚啸文匆匆爬起，催促道：“走走走，赶紧走。越远越好！” “急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张舜，终于吱了声。 没等姚啸文迈步，就把人给拖了回来。 “我知道你厉害，但真要和那些变态对上，就算是你，也没什么胜算！” “谁说我要和他们干了？”张舜神秘一笑。 “那还留下干嘛？”姚啸文一脸懵逼。 “放心吧，他们争得再厉害，怕也得不到那株厌神花的！” 张舜压低声音，语气格外笃定。 “什，什么意思？”姚啸文显然没怎么听懂。 事到如今，厌神花难不成还能从那些猛人眼皮子底下飞了？ “那可说不定！”张舜勾唇笑道，“好奇的话，就跟我来！” 眼神微闪，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而后自顾自往东北面掠出。 行动的同时，他还把气息完全收敛，掠步间，也显得极为小心。 不只他们，之前逃走的那些也没完全撤走，都还纷纷猫在附近的林子里。 此情此景，那些人当然没有搭理张舜三个，都密切关注着猛人们的战斗。 张舜三人也没有耽搁，绕开这些潜藏的人群，持续前进。 速度不快，但始终维持在被那些猛人的灵识所能探查到的范围之外。 这一跑，倒是不短。 直从西南面，转到了厌神花所在那座山崖的东北面。 最后，他们在一条山坳间停了下来。 “是这儿吗？”猫在一块山石后，张舜即刻与器灵问道。 “那条深渊始终峭壁夹道，想从里面出来，只有上下两条路。这条显然好走一些！” 器灵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但却说得异常笃定。 “了解。话说，你还好吧？” “稍稍有些虚弱，毕竟我的封印还未完全解除，以现在的能力，大范围对外界进行侦查，还是有些费劲儿的。不过，休息一下就好了。”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张舜点头，稍稍吁了口气。 意识从摄魂幡的试炼空间退出，他立马就和姚啸文招呼。 “老姚，你身上还有些什么阵盘？” “干嘛？” “我既然问，那当然是有用了。”张舜嘿嘿一笑。 “不是，你就不能说明白点？” “我在这儿，等一条大鱼！别废话了。找一座困阵，就布置在那儿！” 张舜看了一眼山体走势，指了指山坳最下游的地方，交代道。 姚啸文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看张舜说得认真，还煞有介事的模样，他到底是掏出了阵盘。 捏在手里，满脸都是肉疼，好一阵子，他才深吸了口气。 勉强忍住肉疼，却不忘和张舜说道：“若没网到大鱼，我一定和你没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劫财不害命 此行，姚啸文的确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但这些东西，也着实花了他不小的心血和代价。 就算不用在这里，以后还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就因为张舜的三言两语，就浪费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阵盘，终究还是因为信任。 是的，或许他们自己都不曾察觉。 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有了一些确实的情分。 在姚啸文埋好阵盘后，三人便退到了左手边的山石后面。 全都趴在地上，完全收敛了气息，默默地等待着。 呼呼，山风拂动，让山坳之中的气温，不知不觉变得凉了一些。 滴答，滴答，时间流逝，许久许久，也没见个动静。 “老张，你这鱼到底什么时候上钩啊？” 地板比空气可就凉多了，趴了许久，姚啸文有些忍不住了。 “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的。闭上嘴等着！” 张舜头也没回，对比姚啸文，他就要悠闲了不少。 仰面躺在地上，枕着胳臂，闭着眼睛，俨然一副要睡过去的架势。 闻言，姚啸文不禁抽了抽嘴皮子，但最终也没再唠叨。 莎莎，莎莎，被风惊动的草木，低低地吟唱着些什么。 但太过沙哑，听得不是特别真切。 慢慢转暗的天色下，整个山林也显得更安静了。 突然，一声“哎哟”惊起。 而后，一直有条不紊的山风，也蓦然紊乱，搅得草树也厉声抱怨。 听到动静，张舜迅速睁开眼睛，一个猛子爬起。 不止他，苏婉和姚啸文也齐齐转动目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三个人的眼神都不自禁地变了变。 “我去，这就是你说的大鱼？我怎么见他，浑身也没二两肉呢？” 姚啸文眼神闪烁，直直地看着前方，意外之余，似乎还有些失望。 他亲手布置的那座阵法，这会儿已经被激活了。 困阵之中，还有一个面色惶恐的人影。 那是个男人，年纪不大，和张舜几个算是同龄人。 身形高挑，却犹如竹竿，并不出挑的扮相，还沾染着几许狼狈。 许是突然遭逢“暗算”，此时那瘦削青年正捏着拳头，轰击着阵法。 但似乎，没什么用。 阵法连晃都没晃悠一下，安静撑着，将人牢牢地锁在其中。 在张舜三人冒头的时候，青年心有所感，匆匆转头看去。 见到张舜三人，他脸上的警惕一下就涌了上来。 但眼中的那份慌乱，反而被他给隐藏了下去，轰击阵法的手，也暂时收回。 这座阵法是一座触发类困阵，但并不阻拦声音 张舜缓步来到阵外，淡眼看着里面的青年，悠悠开口。 “别紧张，我只谋财，不害命！” 他的语气平静，但怎么也谈不上温和。 不得不说，这话就有点太直接了。 瘦削青年的眼神一缩，但马上就挤出满脸苦笑，顺便还在自己身上扫了一下。 “阁下看来，我这浑身上下有‘财’吗？” “之前如何我不清楚，但现在我能肯定，你身上有一件大家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张舜咧嘴轻笑，语气分外笃定。 “阁下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青年两手一摊，整一副无辜模样。 “看你的样子，多久没睡过安稳觉了？”张舜却突然转变了话题。 “来这霞阑山的，几人能有安稳觉睡？”青年没正面回答，反问道。 “看你年纪不大，修为应该还没到元婴吧？” “在下资质平庸，距离元婴之境还有不短距离！”青年倒还挺谦虚。 不过，他话音刚落，一直蹙着眉头的苏婉眼皮一扯，开了口。 “既然如此，你一个人，又是如何深入此地的？” 打从发现这个青年开始，她心里就充满了疑问。 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距离这座困阵还不足百米。 但在阵法被激活之前，她竟半点也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 她可不认为是自己太过大意。 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青年的隐匿功夫相当高明。 但这不是她最吃惊的。 仔细留意周围的地势，轻易就会发现： 除了这处山坳之外，周围不是怪石嶙峋，便是绝壁拦路。 山坳是唯一那条比较好走的路。 以张舜的修为，当然不会把这个青年放在眼里。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事先设置了阵法拦路，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思来想去，苏婉能想到的解释也同样只有一个。 那就是，张舜一早就知道了这青年那绝强的隐匿功夫。 甚至到了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去预先察觉这青年气息的地步。 可这样一来，又自相矛盾了。 自然无法察觉，那张舜又是如何知道这青年的存在的？ 也就只有张舜自己知道，这一切全是摄魂幡器灵的功劳。 事实上，张舜在被撵走之前，都没能完全看到生长厌神花的那座深渊。 可都到了那个地步，他当然得好好查探一翻。 正因为如此，在被姚啸文拖走的时候，他才没什么反应。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灵识几乎和器灵的交汇在一起，全力支援着器灵的探查。 也是在那时，器灵发现了这个青年的存在。 即便厉秋原等人开始清场，但青年却纹丝不动。 诡异的是，厉秋原一群猛人竟全程没有发现这个青年的存在。 偏偏，这青年所藏的地方，正是悬崖之内，那株厌神花旁边。 在那个时候，张舜就基本确定了这青年的目的。 而他之后要做的，也不过守株待兔而已。 现如今，隔得远远的，还能听到战斗的声响，可青年却逃了出来。 就算用脚指头想，张舜也敢确定，这丫是得手了！ 没等青年回答，他也就把嘴角一勾，若有意味儿地道：“此地有地阶灵花的消息，也是你散布出去的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青年深吸了口气，把头转到一边，并未承认。 “身上的青苔都干了，在深渊里躲很久了吧。” 张舜一脸平静，说着，还在那青年身上一扫，继续道：“以你的修为，不会是深渊里那些妖兽的对手，所以只能借助外力。” 张舜微微一笑，眼中闪着睿智的光。 第一百二十章 狐狸尾巴 之所以张舜如此肯定是这青年散出的消息，原因很简单。 首先，青年显然已赶到深渊许久，不然也不会连身上也长满苔藓了。 其次，真若是别的什么人的话，根本就没必要将消息散布出去。 以他目前所看到的情况而言，除了这个青年，其他人都不是独自行动的。 既然有帮手，干嘛还要把厌神花的事儿搞得人尽皆知？ 无论怎么推断，是这青年的可能居大。 至于苏婉刚才问青年的问题，张舜反而没怎么在意。 连姚啸文都能机缘巧合找到此地，这青年又为什么不能？ 就算姚啸文实力更强，但在潜行方面，可不一定就比这青年更高明。 听完张舜的话，青年眼神连闪，并未接话。 张舜却把手臂一甩，并未进行逼迫。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你刚到手的那件东西。” 他再次把话题拉回正轨，说话间，眼睛也都紧紧地看在那青年脸上。 青年没去和他对视，但多少有些心虚。 “或许你忘了，但我还得提醒你一下。即便现在那些大佬只顾着内斗，可一旦分出胜负，随时都可能发现这玩意儿不见了。” “我是无所谓，大不了当这一趟纯锻炼身体了。可他们要是发现了你……” 张舜并没有把话说完，但阴恻恻的语调，带着并未掩饰的威胁。 “不急，你慢慢想。别的不说，这座阵法撑他个十天半个月还是可以的！” 打了个呵欠，张舜一甩头，没再去理会青年，自顾自转到一边。 然后，他找了块石头吹吹，仰面一挺，竟又是那副打算睡觉的架势。 看得姚啸文也好，苏婉也罢，都不由得抽了抽眼皮子。 张舜说得其实已经够明白了，他们若还听不懂，真就白活了。 但看着那青年，他们却不太敢相信，厌神花会真在他身上。 沉默，悄然降临，天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黑了。 哗啦啦的风声依旧，涤荡在场中的呼吸，却反而有点刺耳。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那青年终于开了口。 “东西我可以给你，但我怎么相信你们会放了我？” “到现在为止，我还能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就是证据！” 张舜翻了个身，冷淡回道。 “你先把阵法解开！”青年深吸了口气，继续和张舜谈着条件。 “可以！不过丑话在前，你若耍什么花招，我可能就不会继续这么客气了！” 张舜眯着眼睛，脸色骤然严肃，语气也突然低沉。 是青年点头后，他才和姚啸文把手一招。 姚啸文倒没做犹豫，手诀捻动，那座困阵立刻开出了一条缝隙，犹如大门。 青年并没做耽搁，闪身从阵法之中掠出。 刚脱离桎梏，这家伙就用力在地面一点，然后扭头跳向身侧的草丛。 这做派，摆明了是想跑！ 苏婉眼神一沉，可在她动手之前，就感觉到疾风掠境。 而后，便有一声唔的闷哼。 才刚跳进草丛的青年，拉出一条弧线飞了回来，哐当砸在地上。 张舜面无表情，拍了拍手，跃身而回。 冷眼看在还挺在地上的青年面颊，寒声道：“我好像提醒过你了！” “别，别。” 迎着他那不怀好意，甚至冷到极点的眼神，青年终于慌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只玉盒，匆匆递上。 “给你厌神花！” “那是刚才的价儿。现在，不是了！” “你还想要，要什么？”青年脸色一苦，完全一副要哭的表情。 “那就得看你这条命，值些什么了！” 张舜紧紧眯着眼睛，直直看在青年的胸口。 青年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胸口。 就刚才那一下子，他就确信自己绝不是张舜的对手。 此时，迎着张舜冰冷的目光，他是半点反抗的勇气也提不起来。 “我，我……” 没等他说完，张舜便伸出了巴掌。 然后，蛮横地在这家伙怀里一掏，拽出了一只吊坠。 “是你自己打开，还是我帮你？” 拿在手里，张舜就知道了它是一只储物灵器。 只是和乾坤戒的造型不同而已，但原理和材料基本无差。 “不，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青年满脸郁闷，哪怕不甘心，却不敢有半句抱怨。 伸手在坠子上一抹，让利落地从里面调出了几只盒子。 好家伙，不看不要紧，一看张舜都差点被吓一跳。 “这么多玄阶灵材，你是怎么弄到的？” “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青年闷着头，咬着嘴唇，低声回道。 张舜垂目在盒中仔细查探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一共五只玉盒，全是玄阶中级以上灵草，而且还挺新鲜。 “你喜欢，这些就都给你了！” 青年适时说道，只想赶紧结束，然后离开。 “可惜，这里没我想要的东西！” 张舜收回目光，遗憾地摇了摇头道。 “你……”青年咬牙，“这已经是我全部家当了！” “并不是！”张舜煞有介事地说道，“那部匿形功法才是！” 此时此刻，张舜才完全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对他来说，青年的那部功法，甚至比厌神花还要有吸引力。 “怎么，很为难吗？” 张舜嘴角一撇，语气也迅速裹上了一层不耐。 青年紧紧咬着嘴唇，用力攥着拳头，半晌也没有接腔。 对他来说，那部功法的意义非同寻常。 要不是因为有它，青年也不可能弄到这么多的玄阶材料！ 可此时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就算他不满、愤懑好像也没有半点作用。 “好，我给你！”许久许久之后，他才闷闷地说道。 再次抹开吊坠，青年取了一套木简递出。 张舜自然没客气，立马把木简接过，打开查探。 “我可以走了吗？”青年趁机爬起身子，拍了拍屁股，咬牙说道。 “当然。请！”张舜头也没抬，迅速抹掉镌在木简之中的灵魂烙印。 青年半点也没有耽搁，更没去收检那些玉盒，把坠子一收，拖着步子，匆匆而去。 等他都没影儿了，张舜才确认完功法，和姚啸文二人招呼道：“咱们也走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短命黄雀 “走？还走得掉吗！” 张舜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到。 簌簌声动，数条人影从林中窜出。 一个个面目阴森，直勾勾地盯在张舜面前的那几只玉盒之上。 看到这些并不陌生的面孔，苏婉脸色一沉，立马抽出长剑，攥在手里。 至于姚啸文和张舜，就要冷静得多了。 他们对这些人的出现，好似并不意外，甚至还撇着嘴，勾着一缕嘲讽。 “我以为，你们都冬眠了呢。原来，还醒着呢。” 苏婉闻言，拧眉回头，低声道：“你们早就发现了？” “不然呢？”姚啸文耸了耸肩。 说着，伸手在虚空一拉，顿时有几点银光闪现。 就和当初在秘境中，黎蔓布置在沼泽中的丝线类似。 不过，这些线不比黎蔓的那些结实，但作为示警却已经够了。 布置阵法的时候，姚啸文就暗中把这些线条拉在了周边。 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等多久，正所谓有备无患嘛。 只是没想，刚那青年没触到，倒先被唐家这票人赶上了。 “发现了又如何？东西我们是要定了，识相的，就赶紧交出来！” 吊眼中年冷冷说着，顺便还和手下们打了个招呼。 一群人立刻掠步而出，直把张舜三人圈在中央。 刷刷，一片银光乍泄。 和上次不同，这次，这些家伙第一时间就抽出了兵刃。 “我是该说你们愚蠢呢，还是该说你们有勇气呢？” 张舜嘴角一勾，甩手取出莽工，呼呼一甩。 到现在为止，他已做过不少打劫的勾当，但他有自己的原则。 比如对方才那青年，他就显得比较和气。 毕竟，人家没招他惹他，是他出于贪欲，找了人家的麻烦。 原则让他，并没对那青年赶尽杀绝，甚至还把乾坤坠还了回去。 如此干脆就拿出那么多的玄阶材料，坠子里说不定还有更多好东西。 所以，要说张舜没点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偏在这时，唐家这票人送上门了，于情于理，他也没客气的道理。 “好歹出身豪门，总该有点宝贝傍身的吧！” 自顾自说着，他当先提着莽工，起手一招万钧甩出。 凝练的剑芒，卷着一条粗壮的尾巴，真有些雷霆万钧之势。 并没选别人，径直往那吊眼中年轰落。 “之前那是爷爷大意，这次定教你瞧瞧爷爷的厉害！” 吊眼中年森森一笑，抓着剑柄，径直迎上。 之前在张舜的威压下吃瘪，他显然还在耿耿于怀。 所以，他不闪不避，准备给张舜来个下马威，顺便把丢掉的面子捡回来。 可惜，对张舜年纪的偏见，让他始终无法正视张舜的实力。 一招之后，吊眼中年就傻了眼。 倒退之中，他都还瞪着一对大眼珠子，满脸不可置信。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再想出手，捏动的手掌，却浑然感觉不到剑柄的存在。 铮的一声脆响，银光砸落，他的那把长剑，卡在了山坳的山石堆中。 “连把剑都拿不住，你可真够厉害的！” 张舜撇嘴冷笑，一步跨出，又是一招万钧捅出。 一样的招式，但这次吊眼中年却不敢再硬接了。 没有武器傍身，他能做的只是迅速闪避。 张舜缠身法一动，如影随形，根本就没有给他逃开的机会。 万般无奈，吊眼中年只能凭借一双肉掌和其周旋。 却只撑了三个回合不到，就被张舜一剑捅在右腰。 他掌势一滞，张舜却抓住机会，一脚把人踹飞了出去。 滴溜溜几下弹动，吊眼中年滚到了自己那些手下脚边。 这时，和姚啸文、苏婉战斗的那群人，也才猛地变了脸色。 张舜却没有给他们更多反应的时间，折身而回，宛如蛟龙入海，掀起汹涌浪花。 一套《九戮剑》耍得是风生水起，在一堆金丹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家伙既然知道厌神花在他手上，他当然也就没有留下他们的必要了。 毕竟，他可不想在现在被一堆元婴后期的大佬找麻烦。 鲜血如雨，十来个人，被他两个冲突，就屠得干干净净。 最后，他转到还瘫软在地，勉强喘气的吊眼中年面前。 “可惜啊，我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倒是你的，马上就要变成我的了！你说，气不气人？”张舜用剑拍着吊眼中年的脸蛋儿。 “我可是唐家人，杀了我，唐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吊眼中年奋力躲避，可现在的他，不只腰上，胸口也多了一个窟窿。 还能勉强维持着一口气，就已经不错了，真要躲，显然已经没那个力气。 “说得好像他们就不是一样。” 张舜撇嘴嘲笑，眼睛在满地尸体一扫。 见状，吊眼中年就彻底明白了，咬牙叫道：“是我大意！死在你手上，我不服！” “所以呢？” “老子诅咒你，以后再也不别想睡上半个安稳觉，这辈子也甭想安生。我会化作厉鬼，来找你！”吊眼中年满脸狰狞，嘴里血沫横飞。 “你，只怕没那个机会！” 张舜笑得越加邪异，言落掏出了养魂壶。 然后，故技重施，把吊眼中年的灵魂，扔了进去。 鬼也是灵魂变的，注定吊眼中年的灵魂，只能是张舜的修炼资源。 “都别愣着啊，赶紧打扫战场。完事儿，咱也该走了！” 收回莽工，张舜弯腰在尸体身上摸索，翻找着乾坤戒什么的。 看这家伙那浑如没事儿人的模样，姚啸文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不禁苦笑。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才刚嘀咕完毕，他身边的苏婉却突然一晃身子。 下意识地，他伸手搀扶，但一抹粘连的感觉，瞬间覆上指尖。 “我没事儿！”用力把人一推，苏婉苍白着脸，冷漠道。 张舜也发现了端倪，即刻转头看去。 就在苏婉右侧肩膀，便有一道伤口，正淌着鲜血。 但怎么看，这伤口的部位和深浅，都不像是能造成她如此虚弱的原因。 “别动，让我瞧瞧！” 眼神一沉，张舜一步掠上，迅速把她挡来的胳膊摁下，凝神查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身中奇毒 张舜一步跨到苏婉面前，迅速伸手覆上她的伤口。 然后，他抓着苏婉被割裂的衣服缺口，轻轻往旁边一拉。 动作并不粗鲁，但还是扯到了伤口，让苏婉不自禁地倒吸了口凉气。 但她并没有哼哼半声，只是瞪眼，恼怒地看在张舜脸上。 张舜却没管那么多，定眼在她肩上的伤痕查看。 正如所料，伤口并不深，甚至不足两节指头的长度。 但从里面淌出的血，却红得有点刺眼。 就和前世加了苏丹红的咸鸭蛋黄一样，明显不是正常颜色。 “感觉怎么样？”拧着眉头，眼神低沉，他轻声问道。 “都说我没事儿了！”苏婉把头别在一边，脸上却悄然多了一抹红霞。 虽然只是查看伤势，但张舜的指头却故意在她的伤处摁了摁。 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让一个男人碰过自己的肌肤。 这感觉让她有些陌生，还不由自主地有些害臊。 可张舜绝对没有什么龌龊心思。 听到这话，他并没有放心，索性抓起苏婉的手腕，渡入一抹真气探查。 姚啸文默默地站在一边，勾着嘴角，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张舜显然没有功夫去理他，沉浸心神，牵引着真气，往苏婉的伤处游去。 这个过程并不快，他也极为小心。 毕竟真气是进入他人的身体，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造成苏婉的损伤。 一开始，进行得还算顺利。 但当真气逼临苏婉伤处的时候，张舜的脸色，突地一变。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种被灼烧的错觉。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下就把真气收了回来。 “刚才那是……”眼神闪烁，张舜在心里嘀咕道。 注意到他改变的脸色，姚啸文收起笑意，紧张道：“如何？” 张舜没有回答，再次伸出指头摁在苏婉手腕，重新祭出一缕真气注入。 有了准备，这一次的他就谨慎得多了。 当渡入的真气，在意识的牵引下，再次靠近苏婉伤处的时候。 那种熟悉的灼热感，也再次漫了上来。 “看来，并不是错觉！”眼神一凝，张舜的表情迅速凝重。 再看苏婉的脸色，他心里却把这女人吐槽了一顿。 “这傻女人，逞什么强！” 他只一缕真气和意识触及伤口，就已经有如此清晰的灼烧感。 那么，真正受伤的苏婉，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就在他嘟嚷的时候，被捏在手心的那只玉手，却突然开始颤抖。 苏婉脸上的红霞不止没有退去，反而越来越是浓郁。 甚至于，她那裸露的半截小臂也蒙上了一片绯红。 “不好！”张舜心头一紧。 可还没等他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婉的娇躯就狠狠一晃。 咚的一声，直接砸进了张舜的怀里。 都这样了，张舜又哪儿还顾得上避嫌？ 赶紧把人搂住，免得她摔在地上。 可娇躯入怀迅速涌上的那份灼热，却让他的心狠狠一突。 那种感觉，就像抱着的是一只火炉子一样。 “怎么这么烫？”张舜吓了一跳，探手摁在她额头，脸色狂变。 姚啸文也赶紧扑上，紧张兮兮地看着苏婉，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老张，你倒赶紧想想办法啊！” “别催，想着呢！”眉头紧皱，张舜脸色漆黑。 事到如今，他哪儿还看不出来，苏婉是中毒了？ 可这种毒和他已知的所有毒，都不一样！ 毕竟，他还从没听过，有哪种毒素是专门侵蚀真气的！ 就这么一会儿，张舜再次探查发现，那种毒素已透过苏婉的经络扩散开了。 这正是因为苏婉自己动用真气，想压制毒势的结果。 而被她调用的真气，反而给了那些毒素目标。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封锁她的气海，你想看她修为尽废吗？” 就在张舜满心纠结，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摄魂幡器灵终于苏醒过来。 “对对对，我怎么就那么蠢呢！” 被这么一提醒，张舜可算反应过来。 哪儿还犹豫，他立马并指在苏婉腹部一阵疾点。 三下五除二，切断了苏婉气海和各条主气脉的联系后，他才低头看去。 苏婉这会儿已经被折腾得疲惫不堪，虚弱不已，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 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用力咬着牙关，头上早已大汗淋漓。 好在，因为气海被封，毒素逐渐失去了目标，缓缓归于宁静。 也因此，苏婉的体温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慢慢恢复着。 颤抖停止了，可是她脸上的虚弱却没有消退。 呼，张舜重重吁了口气，暗道：还在，情况暂时控制住了。 可那些毒素并未排出，依旧堆砌在苏婉体内！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爆发。 所以，他必须尽快给苏婉解毒。 正打算问问器灵有没有办法，突然一阵微弱的掠空声迅速靠近。 “有人来了！” 脸色一闪，来不及多想，张舜迅速和姚啸文招呼：“赶紧把东西收好，走！” 抱着苏婉，他当先转头，一头跳进了西侧的山林。 姚啸文自然也没有耽搁，匆匆搜刮战场，紧步跟了上去。 晚风骤急，裹着浓郁的血腥味，远远荡开。 就在那汹汹的夜风尾后，一条迅捷的人影出现在了山坳之中。 扫眼看到那满地的尸体，来人疲惫的脸上猛地一黑，眼神骤寒。 “混蛋，到底是谁，竟敢对我唐家人下此毒手！” 咔咔，拳头紧捏，来人愤怒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伴随着话音出口，从他身上也爆发出了一阵凛然阴冷的气息。 吓得周围的草木都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抬头。 要是张舜还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人便是之前见过的唐显渊。 此时他那杀机凛然的样子，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狰狞而又冷酷。 即便如此，奔行中的张舜，还是感觉到了从后发爆发的冷意。 脚下不经意地一滞，但他并未回头。 下一刻，就把真气全力灌注双腿，照着霞阑山外狂奔。 许是速度太快，苏婉的小手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人也在他胸膛，贴得死紧。 第一百二十三章 解毒之法 这一跑，却不知道跑出了多远。 是张舜精疲力竭，才找了个山洞歇脚。 苏婉气海被封，等于完全无法调动真气，和修为尽失差不多。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总好过被毒素侵蚀，而毁了气海。 身边的张舜是大汗淋漓，胸膛起伏。 这时的她，反倒恢复了一些精神，脸色多少好看了一些。 听到耳边急促的喘息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张舜闭着眼睛，靠在山洞内壁，手还不断揉捏着双腿。 没干的汗珠，爬布在他面颊，脸色却没有因此儿显得水润，反而格外苍白。 嗫嚅着嘴唇，苏婉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 但话到唇边，又被她给咽了下去。 看着张舜的眼神，却没了以前的怨恨和冰凉，多了几许她自己也看不懂的复杂。 “我得缓缓，老张，你先守着，晚点我和你换！” 姚啸文的情况，比张舜也好不到哪儿去。 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也不等张舜应声，他兀自盘膝调息。 张舜点了点头，这时才睁开眼睛。 迎上苏婉直勾勾的目光，他干笑了笑道：“趁有时间，你也歇会儿吧！” 苏婉立刻把视线别开，闷着头没有接茬儿。 似乎是感觉到张舜并未收回的目光，她才抱着膝盖装作打盹儿的样子。 山洞，也在之后重归宁静。 许久，等气息被捋顺了一些，张舜把意识沉入了摄魂幡的试炼空间。 似乎是知道他要来，器灵已在等候他了。 “那到底是什么毒？” “百岁枯！”器灵倒没做犹豫。 “什么？”张舜差点听成“百草枯”，被整得满脸懵逼。 “那是一种毒草，不需佐材去特意炼制，只提取毒液便是一大奇毒。” 器灵语气平静，看张舜依旧满脸不解，只能详细给他解释。 所谓的百岁枯，算是一种灵草，但它对修士全无益处，有的只是折磨。 因其独有的特性，又被普遍称为“修士杀手”！ 虽然名义上它是一种毒素，可和孢子真菌极为相似。 最喜欢的食物，便是修士的真气。 它可以将真气吞噬，转化为自身毒素持续滋长。 直到把修士的真气完全吞噬，也不算结束。 没错，它最喜欢的是真气，但并不只对真气情有独钟。 当修士体内的真气被消耗干净，它还会继续侵蚀人体气血。 直到，把人彻底吸成干尸。 即便如此，在尸体里，它都还能存活个上百年。 百岁枯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张舜听得极为认真，听完脸色却刷的一变：“那你还让我封锁她的气海？” 若是真气没了，岂不是就轮到苏婉的气血遭殃了？ “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止那些毒素去那丫头的气海扎床。” 器灵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而且，它对气血和真气的侵蚀速度并不相同，以她的身子骨，个把来月还是撑得住的！” “个把来月？拜托，从这片山出去都要十天半月好吧！” 张舜脑门一黑，突然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 “所以，你想救她，就得抓紧了！” “我……”张舜被器灵搞得郁闷不已，“怎么救？” “万物生克，是毒都有解。你只要能找到解毒之物就行了！” “那是什么？”张舜眼神一亮。 “歧蛟之胆！”器灵轻巧地吐出四个字。 张舜听完，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作为大陆上鼎鼎有名的九大凶兽之一，歧蛟之名他当然是听过的。 可那玩意儿，连分神境界都不一定是其对手，想将其剖心挖胆，谈何容易？ “你这不是纯粹玩儿我吗？” 他不过刚入元婴，突破分神还不知得到何年何月呢！ “办法当然不是唯一的。”器灵适时道。 “那你还卖毛关子，赶紧说啊！”张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万物生克，适用于自然界中的所有物质。百岁枯毒素的本质，也不过是一种能量，正好克制真气而已。你要能找到一种更纯粹，更强大的能量能克制住它，也是可以的。” “说得轻巧，那种东西上哪儿寻去？” “这个嘛，主要就看机缘了！”器灵两手一摊。 “说了等于没说！”张舜郁闷吐槽。 不过这一次，他倒完美地听懂了器灵的意思。 的确，在自然界中，存在着某些天然的能量。 就比如，之前探索万圣宫的时候，所遭遇的瘴毒便是其中一种。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能量体存在。 最广为人知的，便是五行精粹：灵火，冰魄，地髓…… 这些也是自然界中的本源能量结晶，无一不是天地至宝。 但它们只存于传说，现实中，至少张舜已知的历史中，还从未有人得到过。 “比起来，还是歧蛟之胆稍微靠谱！” 用力揉了揉脑门人，张舜苦笑着说道。 毕竟，苏婉是苏家小姐，或许这事儿也不用他一力担负。 想到这里，他长出了口气，也迅速决定了下一个行程。 退出试炼空间，他下意识地往苏婉看去。 这女人已经睡了过去，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极为平和。 他就没去打扰了，默默地留意着洞外的情况。 是等姚啸文清醒之后，他才取出丹药，开始恢复消耗的真气。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唐显渊，已经快马加鞭地越到了他们前面。 这一调息，便直到又一个日升。 踏着朝阳，张舜没有耽搁时间，迅速招呼二人上路。 可无法动用真气，苏婉的速度就显得异常缓慢了。 在忍了一两里地后，张舜实在没忍住，不顾她的反抗，蛮横地把人抱了起来。 “你，你放我下去！” “别动。要是因此而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可就怪不得我了！” “你个流氓，我看你敢！” “听明白了，就给我老实点！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我究竟敢不敢！” 张舜不怀好意地往她胸脯上一扫，邪恶地说道。 苏婉立马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最初，她还努力避免和张舜有更紧密的身体接触。 可随着速度拔升，不由自主地，她再次贴紧了张舜的胸膛。 咚咚，咚咚…… 传入耳中的激烈心跳，却让她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张舜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目眦欲裂 厌神花的事情告一段落，进入山中的人群散的散，留的留。 留下的自然是准备在山中继续历练的。 但那些离开的，却并没有马上就从霞阑范围消失。 也因此，谷顺镇的热闹，被拔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可这几天，镇中却突然人心惶惶。 自从唐显渊出来之后，便以一己之力，把整个镇子搅得是腥风血雨。 只要是从山中出来的人，都被他亲自找上门教训了一顿。 所以，这几天，镇里商铺和医馆的生意格外好。 因为唐显渊的飞扬跋扈，本打算在镇中多留几日的人们，也都纷纷逃走。 这让一度喧闹的小镇，迅速冷却。 就连本镇之人，轻易也不敢在外面晃悠。 冷清，突如起来，却在不断持续。 这一日，清冷的小镇外，出现了几个黑点。 正是张舜一行。 因为马上就到镇子，所以张舜把苏婉给放了下去。 即便如此，苏婉恼怒并未消除，始终没有和他说半句话。 “等会儿，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呢？” 眼看距离镇口越来越近，姚啸文突然拧着眉头，伸手一挡。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张舜不以为意。 “寻常到这个距离，早能听到镇里的吆喝了，可今天却……” 姚啸文语气低沉，脸上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抹警惕。 “我看你啊，就是太敏感了。” 摇了摇头，张舜大踏步走在前面，直往镇口而去。 “或许吧！”咧嘴轻笑，姚啸文甩甩脑袋，终究跟了上去。 可没等三人走入镇口，便有一阵掠空声动。 一条人影闪出，落在镇楼之上 ，俯首睥睨看来。 觉察动静，张舜抬头，立刻一张熟悉阴森的脸便映入眼帘。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他们一步赶回来的唐显渊。 “甭搭理他！” 眉头微蹙，张舜迅速低头，浑如没看到那老家伙似的。 姚啸文也好，苏婉也罢，也都收回目光，自顾自往前走着。 “站住！”可唐显渊似乎没打算让他们轻易入镇。 说话间，那老东西翻身一跃，轻巧地堵住了三人去路。 落定的同一时间，张舜也好，姚啸文也罢，都立马开始警惕。 但面上，他们都表现得尽量冷静。 “干嘛？”张舜冷冷开口，不卑不亢。 “这么长时间，你们在山里干什么？” 唐显渊却一脸阴冷，语气甚至比脸色还冷了几度。 “我们在山里干嘛，有必要告诉你?” 张舜撇嘴冷笑，并没有被这家伙特意表现出的杀机镇住。 “就是。我们干嘛，你管得着吗？霞阑山又不是你唐家的！” 姚啸文在这时也开了口，之前在山里，被姓唐的一顿大呼小叫，他都还记着呢。 “哼！”唐显渊一声冷哼，说着，直接压上一步。 随着他一步跨出，属于元婴后期的强大威压，也往张舜三人碾上。 “我就纳了闷儿了，谷顺什么时候，还专门请了个看门的！” 张舜眼神一缩，冷笑着把下盘一沉，于此同时，也强势祭出威压。 两股悍然的气势，在瞬间就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犹如雷云相抵，转眼就把镇子大门口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 被卷起的沙子，盘旋着飞入天空，但在两人强大的威压镇压之下，又急速落地。 就像突然扯开的一张毛毯，被用力摁在地面。 两人对视的眼神，并没有收回，嘶嘶，嘶嘶，仿佛有火花在空中迸溅。 空气压缩，连空间也仿佛被冻住了一样。 是半分来钟之后，两人同时收敛了威严，这时的空气才再次流淌起来。 但唐显渊并未就此罢手，一个箭步跳出，刹那逼向三人身前。 抬手一张，没有任何花哨，但那只手所卷动的掌风，却似乎把苍穹遮掩。 张舜紧缩的眼神下意识地颤了颤。 此情此景，却没法躲，只能拔剑甩出，同时一步斜跨，横在苏婉二人面前。 “万钧”一起，狠狠撞在了那道掌风之上。 但他拼力一击，却没能撼动那道掌风分毫，剑势反被瞬间碾碎。 “果然是元婴后期！”心头一沉，张舜来不及多想，剑招急改。 “归一！”轻咤出口，他连人带剑杀出。 这一下，唐显渊甩来的掌势可算有了些微停滞。 但张舜身影不停，那道凛冽的掌风在他的强击之下，慢慢有了些裂纹。 可转眼，唐显渊就把手臂一转，另一只手也悍然印上。 又一道掌风突起，比刚才那道还要凝实，还要迅猛。 张舜进击的身影不禁一颤，冲袭的身躯，也在刹那倒翻出去。 噔噔噔，一连七八步后，他才停下。 一剑杵在地上，匆匆抬头。 可看到的，却是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没有了他的阻拦，唐显渊轻而易举就杀到了姚啸文身前。 甚至，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截断指从姚啸文手上脱落。 血，哗哗在地上染出了一片刺眼斑驳。 飞出的那根指头上，还有一枚乌亮的乾坤戒套着。 “混蛋！老子和你拼了！” 张舜咬牙切齿，顾不得压下翻涌的气血，一拽剑柄，凛然跃出。 此时此刻，他的血是沸腾的，那双眼珠子，更要挤出眼眶的一般。 姚啸文就这么在他面前被斩断了手指，他如何能忍得了！ 没有半点耽搁，奔行途中，一套《九戮剑》的剑招，裹着凛冽汹涌的剑势轰了出去。 在那汹汹剑芒之后，是他进入万圣宫之前，从奕磷峰主那里得到的那只阵盘。 奕磷峰主镌刻的那倒剑意，从阵盘之中爆发，紧跟在滔天剑芒之后涌上。 是面对那倒剑意的时候，唐显渊的脸色才多了一抹凝重。 不过嘴里却满是不屑：“别说只一道剑意，就算那老不死的就在这里，又能如何？” 说话间，唐显渊双掌齐振，两道凝练的掌印，喷薄而出。 轰隆隆，蛮横地撞碎了张舜甩出的剑芒，而后直直拍在奕磷峰主的那道剑意之上。 掌印碎裂，剑意也在顷刻间消散。 可强大的余波，震得镇子高耸的大门也哐哐作响。 就在这时，张舜的身影从还未完全消散的剑意和掌印中穿出，提剑扑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誓不为人 “臭小子，你是在找死！” 唐显渊眼神一沉，看到扑来的身影，阴狠说道。 也没耽搁，下一刻他就提起了手臂，悍然往张舜摁了上去。 到现在为止，张舜已经和这老家伙交手了几招。 所以，他很清楚，这个老不死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强大。 但既然他还敢往上扑，自然不可能没有准备。 只见他眼睛瞪得溜圆，手也将莽工攥得紧紧的，但身子却在奔行途中诡异一晃。 借助避身法，在唐显渊甩来的掌风逼近眼前的那刻，他诡异地从原地消失了。 于此同时，唐显渊眼神紧缩，余角迅速往左侧扫去。 就见张舜一人一剑，竟已逼临侧身。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把左腿往后撤出半步，左手成拳反挥。 张舜眼神凝重，这次却没再躲开，只是把身子猛地往下一沉。 仰面滑出，掌风贴着头皮抹过的同时，他手中长剑上扬。 唐显渊眼皮子一抽，匆匆收回甩出的左臂，用力在地上一蹬。 倒退中，他身子拧转，右掌从侧面拍来。 张舜早有准备，手腕翻转，往上的剑身咻然倒转，在空中抡出一条弧线。 他放弃了对唐显渊左臂的追击，剑锋拉向了这丫从侧面挥来的右臂。 眼看就要斩在这老东西的手臂之上，唐显渊拧转的身子，突然一顿，随即反转。 刚收回的左臂，再一次砸出，而轰出的右臂，反而被这老头缩了回去。 可张舜此时剑势已老，已经来不及变招了。 危急关头，他干脆放弃支撑，仰面向上，摔向地面。 没等落地，撑剑一顶，试图从这老东西面前逃开。 可刚用力，便有寒风瑟瑟。 悚然抬手，只见唐显渊竟然一脚奔他踹了上来。 来不及多想，张舜赶紧回臂护胸。 咔嚓一声，那条腿狠狠踹在了他挡在胸前的左臂之上。 而后，他整个人也从地上飞出，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 五六米外，他哐哐砸在地上。 唔的一声闷哼，想撑起身子，却发现那条左臂颤抖着，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 倒吸了口凉气，他准备换到右手撑起身子，可一股浓郁的危机感，再次降临。 余角之中，一道极光一样的紫虹拉开，宛如陨石一样砸来。 哪儿还顾得上起身，张舜蛮力在地上一撑。 身子凭借反震之力，迅速弹开了两米。 再次落地的时候，他原本躺着的地面，已然多了一条裂纹。 在被踹飞的时候，他不自禁松手丢掉的莽工正是那些裂缝的源头。 甚至，只能看到半截剑柄还露在地面之上。 呼呼，急促地喘了口气，张舜额头悄然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暗道：“还好闪得快，不然……” 要是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那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但他并不是觉得庆幸，这不，没等缓过一口劲儿，他便再次往唐显渊瞪了过去。 唐显渊并没有对他实行追击。 此时，那老东西已转过脑袋，往姚啸文还躺在地上的半截断指走去。 “坏了！” 看着这老东西的动作，张舜心头一跳。 要知道，唐家那群杂碎身上的乾坤戒，都是姚啸文收捡的。 一旦让唐显渊抹开戒指，势必会发现，他们仨杀了唐家的人！ 焦急之下，张舜强行挣起身子，一把抓向还嵌在地下的莽工，还待阻拦。 可剑扎得太深，加上内息浮动，真气不稳，他竟没能把剑拔出。 唐显渊却已弯下了腰，伸出手掌，马上就要将姚啸文的那枚乾坤戒拿到手了。 张舜的一颗心，在瞬间沉了下去。 “没办法，只能出绝招了！” 用力咬牙，他松开了抓着莽工剑柄的手，摸向自己的乾坤戒。 论实力，他不是唐显渊的对手，但在他身上，却还有一件压箱底的宝贝。 没错，就是摄魂幡！ 他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这张底牌的，但现在，好像没别的选择了。 一抹冰凉入手，意念一动，他就要将摄魂幡抽出。 但就在这时，突然又一道疾影掠到，还有一道黑芒爆闪。 如墨光华速度快到了极点，刹那便逼到了唐显渊身前。 唐显渊眼神一缩，弯下的腰肢迅速挺直，没去管姚啸文的那根断指，掠步就退。 轰的一声闷响，黑光洒落，直将地面轰出了一个大坑。 定眼细看，才发现在大坑之内，插着的那根黝黑的大铁棒子。 “唐显渊，你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疾影顿身，就落在那根铁棒子旁边，一手抓在棒子尾端。 “姓厉的，你是铁了心和我过不去是吧！”稳住身影，唐显渊冷然回头。 “就凭你，也配？”厉秋原嘴角一撇，俨然没把唐显渊看在眼里。 说完，他俯身把地上的半截断指捡来，一甩手，丢给了不远处的姚啸文。 姚啸文还抱着淌血的那只手掌，见状，匆匆把飞来的断指接住。 “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光天化日抢几个小辈东西，真不知道你这脸是怎么长的！” 拍拍巴掌，厉秋原顺势把那根铁棒子拔出，撇嘴讥道。 唐显渊脸色一黑，嘴唇张合，就要反驳。 可厉秋原压根儿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讽刺道。 “啧啧，亏得唐家还号称什么豪门，这做派，对得起‘豪门’那两个字吗？你若实在穷得揭不开锅，咯，端个盆蹲那儿，怎么也比打劫说出去好听。” 厉秋原指了指镇门口。 言中的意思，摆明了是让唐显渊蹲在门口要饭。 唐显渊当然也听出来了，眼中杀气爆涌，漆黑的脸也多了一抹紫青。 “厉秋原，你给老子闭嘴！” “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了？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嘴角一撇，厉秋原浑然不受威胁，反倒脸上的嘲弄更显眼了。 言落，他无视了唐显渊的吹胡子瞪眼，再次转向姚啸文道：“还接得上吗？” 姚啸文脸色苍白，抓着断指，手背上是青筋毕露。 闻言，他抬头扫去，眼神并没有在厉秋原身上多留，狠狠盯在了唐显渊脸上。 “此仇不报，我姚啸文，誓不为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换个角度 低沉，阴森，而又坚决的语气，在瞬间传遍整个小镇。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一群人，也被姚啸文这满是怨恨的语气吓了一跳。 唐显渊眼神再缩，垂落身边的手掌，霎时捏紧，眼中再次荡出了深沉的杀机。 “呵呵，就凭你个残废还说什么报仇！下辈子吧！” 唐显渊不屑冷笑，膝盖却在不经意间弯了下去，摆出了动手的架势。 他是不把姚啸文放在眼里，但高傲的他，却绝不允许一个毛头小子来威胁自己！ 要不做出点反应，别人只怕还当他，当他唐家好欺负了！ 不过，看到他这般架势，厉秋原反而笑了。 “别说我没提醒你，他们三个，这小子才是最不好惹的那个。” 闻言，唐显渊眼神微颤，眼里的杀机，也被一抹隐晦的迟疑取代。 “怎么，不信？” 厉秋原淡然转头，扫向姚啸文道：“独孤老鬼，出关了吗？” 姚啸文被问得一愣，但聪明的他，立马就明白了这老家伙的意思。 “暂时还未出关。但估计，也就这一两个月了！” 姚啸文语气平静，说话间，把目光从唐显渊身上收回。 可闻言，唐显渊的脸色，却不由自主地变了。 这个世界上，姓独孤的不少，但能被厉秋原称为老鬼的，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百陌门的副门主，独孤仁！ 比起什么苏家，什么金阳门，百陌门无论是影响力还是威慑力，都更为强大。 “来，你继续。我保证不再插手！” 厉秋原咧嘴一笑，顺势把铁棒子收回了乾坤戒里。 然后，他抱住了胳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唐显渊眼神狂闪，脸上的阴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犹豫。 站在那里，眼睛不断在苏婉三人身上扫动，最后还深深地看了厉秋原一眼。 最终，他也没敢再出手，咬牙冷哼，甩头而去。 并没再往镇子里去，顺着出镇的路离开。 两三个眨眼，人便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群看热闹的，相顾愕然。 “就这么完事儿了？” “不然呢？唐家再怎么霸道，在百陌门面前也不够看！” 吃瓜群众在随后开始了叽叽喳喳。 但这些，张舜也好，姚啸文也罢，都没功夫去理会。 一手抚着胸口，张舜连莽工也没去顾，匆匆扑到姚啸文身边。 “老姚，你……” “什么都别说！”没等说完，姚啸文就挥手打断，“是我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深吸了口气，没去看张舜一眼，他自顾自腾出一只玉盒，将那截断指放了进去。 细心收好后，他才抽出一卷绷带，将左手食指断面包扎了一下。 看着他，张舜嗫嚅着嘴唇，迟疑半晌，终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或许，一个人静静也好！” 一声默念，他缓缓转过脑袋，对厉秋原抱了抱拳道：“多谢前辈援手！” “不客气！”厉秋原淡然一摆手，目光转向苏婉。 只看了一眼，他就蹙起了眉头，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抓住了苏婉的脉腕儿。 没一会儿，他的脸色就黑了，语气也低沉了好些：“你中毒了？” 到底是老江湖，轻易就发现了苏婉的情况。 苏婉没有回答，闷着头把手往外抽了抽，抿着嘴唇，苦笑了笑。 “让我瞧瞧！”厉秋原并没有松手，即刻开始检查。 慢慢地，他的脸色就更凝重了，闷声道：“竟然是百岁枯！到底是谁？” “除了唐家那些混蛋，还能有谁？” 苏婉没有开口，张舜代替做了回答。 哪知道，他刚说完，厉秋原就摇了摇头。 “不对。姓唐的若真有杀心，就不会在这里发难了！” “什么意思？”张舜一下子还没怎么听明白。 “进山的路千万条，但从谷顺镇离开的路却只有一条。更何况，真想杀人，还有比这更烈的毒药，你们甚至根本走不到这里！”厉秋原说得很轻，但异常笃定。 张舜眉头紧蹙，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百岁枯虽然难缠，但并不立刻致命。只怕……” 厉秋原眼神闪烁，语气却越来越低，明显是想到了些什么。 “您是想说，有人故意挑起唐家和苏家的冲突？”姚啸文包扎完毕，出声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 厉秋原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六大豪门表面上相安无事，但内里却暗潮汹涌。尤其是苏家，作为六大豪门之首，更是诸多家族的目标。” 说到这里，厉秋原微微一顿，迟疑着道：“唐家的人被杀了。这些天，唐显渊已经找过不少人麻烦。你们看来，也被当成了嫌疑人！” 一句话，也简单地告诉了张舜几个，这些天在小镇里发生的事情。 闻言，张舜三人眼神微变，这时才明白唐显渊突然杀上门的原因。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这些神色变化，还是被厉秋原捕捉到了。 “人，是你们杀的？” “前辈说笑了，就凭我们三个，哪有那本事儿！” “可我怎么记得你刚才说，苏丫头的毒，是唐家那些人下的呢？” 厉秋原眯着眼睛，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张舜愣了愣，再想解释，似乎已经晚了。 “先不管人到底是谁杀的，经过今日之事，唐显渊只怕是恨上你们了！” “要说，那家伙倒也不笨，先挑了颗‘软柿子’，抢夺乾坤戒。只要被他在里面找到证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怕是无从抵赖！” “好在，最终没有让他得逞，所以那些人命暂时算不到你们头上。可……” 厉秋原叹了口气，深深地在苏婉身上一扫。 “可什么？”苏婉低声道。 “苏家不会贸然与唐家为敌。但如果让你爹知道，你的毒是唐家人下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可就正中某些人下怀了！” “多谢厉伯伯关心，但苏家的事儿，父亲自有决断。” 苏婉眉眼低垂，脸上不经意划过了一抹黯然，并不明显。 可就在她身边，张舜和姚啸文都清楚地看到了。 “其实，我们大可以换个角度来想！” 沉吟许久，张舜迟疑着开了口。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说不定可行 “哦？”厉秋原似乎来了兴趣，撇头往张舜扫去。 不止他，姚啸文和苏婉也都好奇地转过目光。 “我只是觉得，既然唐家并不确定人是死在我们手上，那就还有操作空间！” “说来听听！”姚啸文催促道，不太喜欢听他卖关子。 “苏姑娘身上的毒，是实打实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把一切都推到下毒的那家伙身上。厉前辈不也说了吗，下毒的，不是唐家的人！” 张舜说得很轻，语气也显得颇为随意。 既然下毒的不是唐家人，那就一定是别家安插在唐家的间谍。 自古以来，间子这种东西，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种忌讳。 “只怕不好操作！”姚啸文拧着眉头。 如果唐显渊没看过战场，没看过唐家死去那些人的尸体，或许还有可能。 但只要看过现场，就很难把所有人的死，都安在尸体中那间子身上。 “不，这事儿说不定可行！”厉秋原反驳道。 张舜笑了，他知道厉秋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说白了，这并不是一个阴谋，而是阳谋。 但前提是，他和姚啸文也得参与进去！ 不只是参与，还得尽量营造他俩分别是百陌门和金阳门重要人物的假象。 张舜的意思，可不是要息事宁人那样简单。 而是要逼得唐家就算没有间子，也得找出一个来！ 只有这样，唐家才能把自己从金阳门、百陌门以及苏家三股势力的压力下摘出。 没错，就凭现在的他们，要对付唐家还力有未逮。 但给那些混蛋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姚啸文叹了口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又不会掉块肉。” 张舜咧嘴一笑，转向厉秋原道：“前辈看来，金阳奕磷峰大师兄的这个身份，够吗？” “当然够了，一峰大师兄，无论怎么算都是未来的宗门肱股！” 厉秋原点了点头，看着张舜的眼神，却多了几许意外。 “那我就确定这个身份了。至于老姚嘛，看着编，别太离谱就行！” 张舜是脸不红心不跳，半点也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至于编好之后的事嘛，他也想好了，在散布消息这块儿，当然是百宝商会最在行。 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有这么条人脉，其实还挺方便的。 “另外，还有件事，想请前辈帮忙！” 计议一定，张舜心头略松，但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 作为活了两辈子的人，他深知在舆论中，名人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他需要厉秋原帮忙侧面烘托一下即将散出去的“事实”。 另外他也需要查清，死在霞阑山内的唐家人中，到底是不是真有内奸！ 而这些，也只能让厉秋原出马。 不得不说，这个请求是有些冒昧的。 单纯以厉秋原在霞阑山内的表现来看，基本没戏。 但张舜还是觉得应该试试。 虽然这老家伙极力掩饰，但此时此刻，他早发现这老头对苏婉那莫名的关心。 果不其然，厉秋原只是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 “多谢前辈！” “你小子不错。这次，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没再去看苏婉一眼，厉秋原盯着张舜说道。 “那是晚辈的荣幸！”张舜赶紧点头。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们离开！” 看了一眼天色，厉秋原随口说道。 张舜笑容一滞，他还等着进镇好好睡一觉呢。 可既然人家开口，他也没好意思拒绝，只能和姚、苏两人招呼。 也就没再往镇子去了，当日他们便往西南而去。 有了个大高手随行，这一路当然格外顺畅。 四天之后，他们才来到稽邱城。 就在城门口，厉秋原和三人告了辞。 而后，三人相携转入城中，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三个房间。 苏婉的情况，比起几天前，明显又恶化了一些。 虚弱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重。 回到房间，她就躺到了床上。 呼呼，呼呼，急促的呼吸，却许久也没恢复均匀。 “你感觉怎么样？” 站在床边，张舜垂首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儿，担忧地道。 “没，没事儿。我撑得住！” 苏婉认真地说道，但任谁都能听出她是在逞能。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商会看看！” “嗯。”苏婉闷闷地应了一声，悄然闭上眼睛。 张舜没再打扰，和姚啸文打了个眼色，先后出了门去。 而后，两人转回了张舜的房间。 “你也要离开了？” “不急，等苏家的人到了，再走不迟。” 姚啸文扭头扫了一眼，所看的正是苏婉房间的方向。 显然，他也担心着苏婉，因此推辞了告别的时间。 “这样也好。”张舜点头，随即抹开戒指，把那株厌神花，以及之前劫来的其他几只盒子都交给了他，“这些你拿着，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这不太好吧！” “我又不会炼丹，留着反而占地方。” 不会炼丹不假，但他却能随便找到一些炼丹师。 哪怕和秦筱筱交易，也能得到一些不错的报酬。 但现在，他更看中的是和姚啸文的交情。 迎着他诚恳的目光，姚啸文略一犹豫，还是把东西收了起来。 “等炼出成品，我再来找你！” “成！”也没再多说，张舜伸手一挥，随即转头。 出了客栈，他找人问了下路，直奔城中百宝商会的分号而去。 路上，他却还不死心，和摄魂幡器灵交谈着。 “就算不能完全解毒，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延缓毒性蔓延吗？” 照这个速度下去，再有个五六天，只怕苏婉连下床都成困难了。 真变成那样，又何谈撑到他们找到解毒之物的时候？ “当然有，不过需要你至少把灵魂境界，突破到分神程度！” “我去，怎么又要我突破！”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闯过第四魂关的可能！” 器灵补充道：“第四关的奖励之中，有一颗熄神丹。它可以让人暂时处于一种假死状态，并将人体血气的活性压到最低，毒素的蔓延自然也就能跟着延缓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什么不 上次吸收了那条元婴初期的灵魂之后，张舜的灵魂境界也有一点小提升。 但想突破分神，却还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哪怕养魂壶中，还养着一条唐家人的灵魂，他也没什么信心。 而经历过魂关试炼，他十分清楚每一关试炼都绝不简单。 因此，在听闻器灵又要让他突破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郁闷。 但很快，他就收拾好心情，沉声道：“按你的意思，只要能减缓她气血的活性就行了？” 世上丹药千万种，不一定非得用什么熄神丹。 “理论上，的确如此！” 器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张舜心头一松，暂时把第四魂关的事儿放到一边。 结束和器灵的对话，他也已来到百宝交易行。 除了名字和百宝阁不一样外，两地的建筑的风格极为类似。 也没耽搁，他跨步而入，直奔丹药展示区。 “请问公子需要些什么？” “有没有龟息一类的丹药？” 面对店员的热情，张舜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公子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刚推出一炉隐息丹，您要不要瞧瞧？” 店员灿然笑道，说着，她就带着张舜往另一边的柜台走去。 张舜仔细回忆了一下关于丹药的知识，但怎么也没有这种隐息丹的。 没办法，他只能和器灵先行请教。 “大部分龟息丹的作用，都只是隐藏气息，并没有熄神丹类似的假死效果。” 器灵语气有些不屑，显然没怎么把这种隐息丹放在眼里。 张舜闻言，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不免有些失望。 但还是配合店员，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翻。 “没有别的了吗？” “这个……”店员有些为难，“此类丹药销量不高，敝店并没有做更多储备。” 店员的话，等于是在告诉他，店里没有别的同类型丹药了。 不过，张舜却从其的话里听出了莫名的迟疑。 按照他的经验，下意识地怀疑，这个店员对自己有所隐瞒。 可他也不好强求，苦笑道：“那可真是遗憾了。” 叹了口气，张舜的失望更浓了。 店员只是笑笑，随后便给他推荐起了其他的商品、 可张舜对那些并没有兴趣，转而提起了秦筱筱。 “您认识秦执事？” 店员显然是知道秦筱筱的，露出了一脸意外。 “自然认识。此来，还有件事想麻烦贵行。” 张舜并没有拐弯抹角，开口便要请百宝交易行代为传信。 “敢问，您找秦执事，所为何事？” 店员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一如既往的笑容中，却诡异地多了一抹警惕。 看得张舜下意识地拧了拧眉头，但最终他并未太去在意。 “之前筱筱让我代查一些消息，终于有了些眉目，但我无暇分身，所以只能请贵行代为联络。”他说得很轻，很缓。 “原来如此。既然是秦执事的朋友，那就是百宝商会的朋友，我等会代为转达的！” “多谢！”张舜抱拳一礼，认真道。 “公子客气！”店员并未生受。 是一路把张舜送出交易行大门后，她才迅速转入内堂。 穿过走廊，来到了一座被独立划分出来的小院，店员走了进去。 与里面的那个黑脸中年一福，她用最简洁的语句，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知道那小子什么了来路吗？” “属下暂未查实！”店员抿着嘴唇，心虚道。 “没查清楚那就去给我查！” “是！”店员立刻应道，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那百宝阁那边，咱们需要联系吗？” “为什么不？不仅要联系她，老霍家那边也别忘了！” “属下明白！”店员眼神微微一闪，立刻点头。 之后，她并未在院子里多留，再次福了福，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之后，黑脸中年才把手里把玩的两颗大铁球往桌上一丢。 “姓秦的是越来越活泛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搞些什么花招!” 勾唇一声冷笑，他低低地嘟嚷了一句，而后也从院子里离开。 至于去哪儿，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另一头，张舜离开交易行之后，便径直折回了客栈。 回屋之前，他又去苏婉的房间里晃了一圈。 这时的苏婉，已经睡熟，并未察觉到他的到来。 可哪怕在睡梦中，她那双好看的眉头，也依旧拧在一起。 苍白的脸颊，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半点血色。 “也是苦了你了！” 低低一叹，张舜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但似乎并不起作用。 无奈放弃，细心地给苏婉掩好被子，他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扫了姚啸文的房门一眼，他没去打扰。 等回到自己房间，他迅速把房门给栓了起来。 而后，盘膝坐在床上，将那只养魂壶掏出。 有了一次经验，这一次，他对里面那条灵魂的吞噬过程就要熟练得多了。 速度依旧不快，但不用再恢复灵海的伤势，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魂力的拔升。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明媚的太阳从头顶，沉入了西方山后，天色也慢慢地开始黑了。 月色取代的日光，给整座城市都蒙上了一件银纱。 在城中的灯火越来越稀疏的时候，那件银色的沙衣也变得越来越美丽。 滴答滴答，屋檐上凝露坠落，张舜突地睁开眼睛。 一道精光爆闪，他却立刻苦下了脸。 “果然还是差了一些！”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那种感觉，就像是灌满水的池子，可以看到池面，却怎么也淌不出去。 而在池子的另一边，显然便是一方新的天地。 揉了揉脑门儿，他强压下那抹失落，正准备起身，可是脑子却嗡的一声炸响。 撑起的动作狠狠一滞，紧接着，他哐当一声摔回了床板上。 痛苦地抱着脑袋，只是一瞬间，额头就已溢满了汗水。 而此时，在他的脑子里，就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样，疼得他立刻就咬住了牙关。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不哼哼出来。 那种撕扯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开始有无数零散的画面，突然在他脑子里闪现。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记忆碎片 那种感觉，就像在看电影，但看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蜷缩在床上，他很清楚，那些应该是吞噬的那两条灵魂的记忆。 不成章法，显得十分零碎，但每一个画面又是那么的鲜明。 他被迫看着这些记忆碎片，只能任其冲刷着自己的脑子。 随着闪出的画面越来越多，他的脑子就像不断充气的气球，正不断膨胀。 就好像随时要被撑爆一样。 用力咬着舌尖，他没让自己的意识被这些记忆残片吞噬。 强撑着从床上坐起，艰难地盘膝坐定，忍着那种刺痛感，他迅速催动《噬魂经》。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足足四十九个周天之后，沸腾的脑海才逐渐归于宁静。 但刺痛感却没有就此消失。 也因此，张舜继续运转着功法。 弥漫在身外，一度紊乱的气息在之后才慢慢收敛平静。 但在那之前，姚啸文觉察到了异常，蛮横地闯进了他的房间。 看到张舜盘膝而坐的身影，他才强行摁下心头的那份担忧，不安地在一旁等待着。 同时，也算在给张舜护法。 夜幕散尽，日头重升。 屋檐上的露水都被蒸干，张舜才再次打开眼睛。 一道猩红的光芒夺目而出，吓得姚啸文下意识地一个哆嗦。 好容易稳住心神，他再定眼往张舜看去。 只一眼，他的心就狠狠一揪，紧张兮兮地道：“老张，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张舜咧嘴一笑，并没有把自己差点被反噬的事儿说出去。 可姚啸文并未放心，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还伸出了一根手指。 “可你的眼睛……” “眼睛？”张舜一脸懵逼，下意识地抬手在眼眶抹了抹。 没摸到什么异物，他才想到应该借助镜子。 但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镜子也不是个事儿，最终他抽出了一把灵剑往面前一举。 银白的剑身映出了他略带苍白的面孔，但那双妖冶的眸子，让他脸色立变。 红，就像在眼眶里灌满了血，眨一下眼睛，都似乎要淌出来的样子。 “这是……”看了一眼，张舜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你真的没事儿？”姚啸文再次开口，满脸担忧。 张舜没有立刻回话，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除了那点萎靡之外，他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喂，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自己想不通，他只能找见多识广的器灵求助。 “别紧张，不过是你吞噬的灵魂夹带的怨念，爆发了而已！” “那我的眼睛变成了这样？”张舜拧着眉头，用意念和器灵交流着。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同时也是连接灵魂的一个重要节点！” 器灵淡定道，看张舜似乎还不理解，只好继续给他解释。 “灵识也是魂力的应用方式之一，你所有的感应，都和灵魂相连。所以，灵魂境界越高，感应也就越强。但所有感应之中，视觉是最直观，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正因为如此，怨念对你的反噬，首先就体现在了你的眼睛之中！”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不过才吞噬了两条灵魂而已，堆砌的怨念还无法伤及你的灵魂本源，之后悠着点就行了。” 器灵倒是说得轻巧，一副“你别太大惊小怪”的模样。 张舜眼神狂变，但怎么也翻不出白眼。 不过，有器灵这句话，他也算松了口气。 “捷径看来也不好走！以后得多花点时间把这些怨念先解决了！” 深吸口气，他在心里默默地嘀咕道。 但在姚啸文看来，他只如雕塑一样杵在那里，还以为他突然怎么了呢。 这不，就见姚啸文伸手在他面前用力地挥了挥。 好一阵子，张舜才回过神来，扭头瞧去。 “我没事儿。”对比之前，他的语气倒轻松了不少。 姚啸文眯着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 看到张舜眼中的血红真的开始消散，才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看出他那真心实意的关切，张舜咧出了一抹笑意。 之后，两人便去了大厅，随便吃了点东西。 是把苏婉的那份也送回房间，张舜装出的轻松才再次被凝重所取代。 吃饭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努力整理着之前闪过脑海的记忆碎片。 顺便把那些碎片，进行了简单的归类。 唐家那条灵魂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但从芮家老头的记忆中，他却发现了一些东西。 也是因为那些记忆，他可算弄清楚了芮三少爷前往金龙寨的目的。 芮家正暗中纠集人马。 而金大龙一系，正是被芮家选中的主要人手之一。 此外，芮家还联系了淝西地区不少的山匪。 并且还暗中和杀手集团影杀殿勾结。 其目的，都是为了对付苏家。 苏家一应高层，都已上了隐杀殿的暗杀名单，苏婉也没有例外。 但这并不是让他最在意的。 最在意的是，芮家如此大张旗鼓，并不单纯是为了取代苏家六大豪门之首的地位。 还因为，苏家所掌握的某件东西。 按照记忆之中的信息来看，那件东西并不属于苏家。 而是苏家从苏婉母亲那里拿到的。 甚至，芮家人还怀疑，当年苏婉母亲的死，正是苏家内部有人一手导演的。 张舜整理出来的记忆，并不完善，也不算详细。 他只能勉强从中捋出那么一条脉络而已。 但这些，就足够让他百感交集的了。 以至于，他在得知这些之后，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苏婉了。 更无法确定该不该将其告诉苏婉！ 纠结，让他心思沉重。 但对苏家手里的那件东西，他却升起了一种别样的兴趣。 可他并不确定，那份兴趣是否完全发自自己的内心。 所以，他显得极为纠结，还有些惶惑和不安。 之后两天，他便有意躲着苏婉。 脸姚啸文都看出了他的异常，不解问道：“你们吵架了？” “吵架那也得关系好到一定程度，你看我们像吗？” “也不知道是谁，把人一路抱到了这里。这都不叫关系好，什么才叫？” 姚啸文撇嘴打趣道。 张舜正要反驳，却哪知道一个冷哼突然传到。 “谁抱了谁一路？来，你给我说清楚！” 第一百三十章 无理霸道 伴随那声冷哼出现的，是一个浓眉方脸的中年大汉。 身材魁梧，站在门口，脑袋差点顶到了门框上沿。 本该方正的脸，此时却板得死死的，眼中还带着一股子森然冷意。 并没有动怒，可往那里一站，便整一副不怒自威。 注意到来人，张舜迅速回头，当即拧住了眉头，沉声问道：“你是谁？”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魁梧中年眼睑一掀，语气猛地一沉。 一句话出口，却仿佛一记重锤同时擂在张舜二人心口。 “好霸道的威压！” 咕噜，咽了口口水，张舜再看来人，眼中瞬间涌出了一抹深沉的警惕。 他倒也还好，姚啸文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脸色刷的一白，就见姚啸文赶紧运转真气，对这中年祭出的威压进行抵抗。 “爹，你干什么？” 就在张舜准备还手的时候，突然苏婉惊异的声音也到。 撇头，就看到苏婉撑着虚弱的身子走来。 闻言，中年立马把威压一收，迅速回头看去。 “我的好闺女，你怎么不好好歇着。咋的，还怕我吃了他们不成？” 刚转身，中年脸上的冷酷迅速消散，立刻就挤出了满脸笑意。 说着，他匆匆往苏婉走去，怜惜地抓住了她的小手。 动作轻柔，但明显两根指头搭住了闺女的脉腕儿。 查探结束，中年眼中杀机爆闪，但立刻就被他给藏了下去。 拉着苏婉的小手，他迅速把人带回了房间。 那模样，简直和面对张舜两人的时候，判若两人。 看着父女俩离去的背影，张舜和姚啸文对视一眼，都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 知道父女俩应该有不少话要说，他们都很识趣地没做打扰。 本以为，刚才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可张舜怎么也没想到，吃完晚饭之后，苏爹竟然又找上了门。 半句感谢的话没有，一开口便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好你个臭小子，就是你，吃了我家闺女豆腐！” “前辈，这话不该这么说吧？” 张舜嘴皮子一抽，对这位苏家主一下就没了多少好感。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还不敢承认?” 虎目一瞪，苏家主再次祭出威压，压迫而上。 张舜脸色一黑，自然没有认怂，当即释放威压与之相抗。 哐哐，哐哐…… 两股凶悍的气势撞在一起，直震得窗户、门板也都震颤不已。 好半天，苏家主才把威压收回。 “我也不难为你，但作为男人，必须对做过的事儿负责！” “等会儿，我做什么了我？”张舜那叫一个郁闷，没好气地说道。 在苏家主再开口之前，他不甘不愿地把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 事出有因，抱着苏婉赶路，不过是权宜之计。 其目的，只是为了尽快赶路而已。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苏婉！ 不这样，这会儿他们只怕都还没赶到这座稽邱城呢！ “不管什么原因，你对我家闺女搂搂抱抱都是事实！这事儿不只我听说了，全天下都已经传开。我苏家的女儿，可不能受这样的委屈，更不能被外人指指点点！” “所以呢？”张舜叹了口气。 “我苏家的脸不能丢，我家闺女的名节更不能毁！” “你该不是想杀了我吧！” 张舜心头一沉，手指也在刹那摁在了自己的乾坤戒上。 一路走来，他对苏婉只有同情和怜惜。 但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把人给救下来了！ “那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我苏家向来以理服人，看在你勉强也算一片好心的份上，可以留你一命，但……”说到这里，苏家主突地一顿。 但看着张舜的目光，却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但什么？” “但我家闺女的名节不能不顾！看你年纪不算大，应该还未婚配吧?” 张舜绷紧的神经，在苏家主这句话后，一下子松开。 然后，一口口水差点把自个儿给呛死。 “你说，说什么？” “怎么，难不成堂堂苏家的大小姐，我苏元昊的女儿，还配不上你？” 眼睑一掀，苏家主冷声冷气地道。 “不不不，是我高攀不起！” 揉揉喉咙，张舜连连摆手，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谦虚。 “有那个自知之明，还算不错。不过，事已发生，我也懒得计较那么多了！” 苏家主那口气，浑像是给了张舜多大便宜似的。 张舜嘴皮子抖了抖，对这家伙的蛮横无理也是颇为无奈。 上辈子残留的价值观和恋爱观 ，让他并没有这么答应。 不错，苏婉是个好姑娘，只是他们之间，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 但他也深知，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不一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这个世界的正常婚姻观。 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这男人对女儿是真心关爱的。 所以，沉吟一阵后，他开了口：“难道这事儿，不该先问问你宝贝闺女的意见？” “若她不点头，我能委屈了她？” “啊？”张舜立马就傻眼了。 他想了无数个可能，却没想到苏婉竟同意了这么荒诞的婚事儿。 “这，这……” 大张着嘴巴，张舜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让我和她谈谈！” 好半天，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人家女孩儿都开口了，你怎就那么磨叽！” 苏家主不满道，显然对张舜的态度，已经很不爽了！ “我那个……” 张舜满心纠结，总之是半点喜悦都没有， 按前世的经验，这种时候，就应该推出个挡箭牌。 可他能想到的人，却只有一个。 可偏偏，他并不想连累了那个人，尤其是在见识过苏家主的无理霸道之后。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婉儿伤好，我会去奕磷峰和你家峰主谈婚礼的事儿！” 苏家主还真是一副把霸道进行到底的架势。 也不管张舜答不答应，这事儿就被他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张舜眼皮子直抽抽，张嘴道：“你先等等，我……” 可没等他说完，就被苏家主蛮横打断：“现在，咱们来聊聊，该怎么给婉儿解毒！”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点私心 关于解毒的方案就那么两条。 对此苏元昊也清楚，问题在于到底哪个方案更为可行。 不过，张舜自己早就有所计较。 所以，他很快提出了猎杀歧蛟的建议。 只不过，苏元昊并没有点头，反而拧着眉头，沉吟起来。 “这事儿，先容我想想。” 之前的急切，突然消失，他显得犹豫不决。 张舜用力蹙着眉头，还待说些什么。 可苏元昊却没继续和他聊下去，简单嘱咐两句，便退出了他的房间。 等人走后，张舜的眉头也未曾松开，反而拧得更紧了。 “这家伙，突然是怎么了？” 心头不解，嘀咕着，他还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再想起和苏婉的“婚事儿”，他的脑门一下子就黑了。 苦着一张脸，闷头坐在房里，许久也未想出个解决办法。 带着沉重的心思，辗转一夜，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起床之后，不过吃顿早饭的功夫，便听到了整个客栈的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苏家和金阳门联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具体我也不清楚，是昨天逛街的时候，我听人说的。” “苏家年轻一代，不是都已有婚配了吗？” “大部分有，不过听说这次是苏家主的那个私生女，之前就一直在金阳门修炼，或许是哪峰亲传，看上她了吧！” “亲传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一群人吃着东西还兀自喋喋不休，议论不止。 对这场所谓的联姻，明显大家的态度都不一样。 听着这些人口里的不屑，张舜本就不怎么美丽的心情，更不爽了。 等仔细一想，其实自己连个亲传都算不上，似乎这些家伙也没说错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些好家伙的调侃，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当然，说归说，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议论中的两个主角就在客战之中。 更有消息灵通的，已然听说了发生在谷顺镇外的事儿，自顾自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然后，不少人对他这位“金阳门亲传”，反倒多了那么一些好奇。 张舜忍着没有插嘴，吃完早餐，便甩头回了房间。 姚啸文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咧嘴笑道：“老张，恭喜恭喜！要说，你这运气真不错，就这样便白捡了个老婆，说出去，还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老光棍呢！” “滚蛋！”张舜白眼一翻，没好气地怼道。 “有一说一，你俩其实还挺配的。” “你要是再给我瞎哔哔，先不信我立马把你这张烂嘴给缝起来？” “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姚啸文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轻哼一声，张舜索性把头甩到一边，没再搭理。 “既然苏家主已经到了，我也是时候告辞了。酒席的时候，千万记得通知我！” 姚啸文还上瘾了，在张舜爆发之前，匆匆把手一挥，冲出了房间。 张舜也没有心情去送这家伙，一手抵着额头，用力地抹动着。 这一坐，便是一整个上午。 时间来到晌午，他正准备去百宝交易行瞧瞧情况，倒有人先找上了门。 来的是个陌生女子，扬言是秦筱筱派来的。 张舜确认过对方的身份，心里却泛起了狐疑。 来人只匆匆留下一个时间，一个地址，便匆匆告辞。 出客栈前，她还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外面的街道，装出一副路人模样，没入人潮。 随后，张舜就细数起了时间，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时间却走得异常缓慢，张舜喝光了两壶茶也没等来天黑。 倒是苏婉撑着虚弱的身体，找了过来。 咚咚，几声敲门声后，张舜听到了苏婉的声音。 “张舜，你在忙吗？” 瞬间，他就打起了精神，蹭的一下站起，快步走到门边。 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的身影，他还往人家身后瞧了瞧。 “我爹有事出门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苏婉低声道。 “哦。”张舜心头一松，赶紧趔开身子，把她让了进来，“随便坐。” 苏婉倒没多客气，跨步入内，寻了张椅子坐定。 但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一段诡异而又绵长的沉默之中。 似乎都有话要说，但似乎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作为男人，张舜深吸口气，决定由自己来打破这份压抑。 可在他开口之前，苏婉却突然眼神一定，张开了嘴。 “抱歉，我爹他有点太蛮横了。” “他也只是关心你而已。”张舜低声说道，但眼睛一直看在她脸上，纠结了一下，才继续道，“倒是他说你那个也同意这场，场……” 张舜显然有些害臊，没能把“婚事”俩字说出口。 “嗯！”苏婉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为什么？” 张舜努力维持的镇定，在得到她确认后，立马就崩了。 “就当是我的一点私心吧。” “啊？”张舜狠狠一愣，一下没反应过来。 但等他反应过来后，脸色也变得更加精彩了。 诧异地看着苏婉，他在心头暗道：“难不成她对我……” 看他愕然模样，苏婉眨了眨眼睛，一抹迷惑闪过，但很快就回过了味儿。 匆匆道：“我那个，只是想在最后，过几天安生日子。” 似乎是怕张舜还不理解，她继续解释着。 事实上，从五岁回苏家后，她就从没几天舒心日子过。 大家对她的鄙夷和嫌弃，基本都没做掩饰。 可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加上张舜营造的身份，或许苏家对她的态度会有所转变。 更何况，自己的情况，她自己是清楚的。 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活多久，更不认为自己真能撑到和张舜结婚的那天。 自然而然，也就谈不上对张舜的拖累。 她说得很轻，很淡，看似平静，语气却满含无奈和卑微。 张舜默默地听着，听完张了张嘴，可竟不知是该拒绝，还是该安慰。 所以，嗫嚅了半晌，他也没说得出半个字。 “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快来找你。这事儿是我不对。你若实在不愿意，权当我从没说过，我爹那边我会和他解释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多谢好意 结束和苏婉的对话，张舜的心却沉甸甸的。 最终，他也没给苏婉一个答复，是继续还是就此终止。 但苏婉说着那些的时候，说夹带的苦涩和绝望，他始终无法挥去。 所以，他很纠结。 而在他纠结的时间，天色慢慢地黑了。 圆月高悬，但只露了个脸，就被漫天阴云给监禁了起来。 偶尔拂动的风，卷着白日残留的燥热，让空气被熏得有些的闷。 正如张舜此刻的心情。 直到外面的灯火零落，夜浓如墨，他才收拾了下心情，悄悄出了门。 在城中左拐右拐，摸到了城西口，在一家卖衣服的店面外停下。 咚，咚咚，反复三次，店门咔嚓打开了一条细缝。 是个皮肤粗糙的中年妇人开的门。 看到是他，夫人把门完全打开，将他让了进去。 而后，他在妇人的引领下，转入内堂。 秦筱筱就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靠着靠背，瞥眼扫来。 张舜当即一闪眼神，深深地看在她脸上。 虽然秦筱筱不是惊艳的长相，但绝对属于清秀之列。 但此时，她却只有满脸苍白和虚弱，看上去就像是十天半个月没吃饭一样。 “你受伤了？” 眉头紧蹙，张舜注意到她虚浮的气息，还有往左不经意耸拉的身子，恍然道。 “到底是瞒不过你。” 秦筱筱咧嘴笑道，似乎没把伤势放在心上。 “怎么回事儿？”张舜继续道。 “不是什么大事儿，修养两日便能恢复了。” 摆了摆手，秦筱筱转换了话题：“对了，公子找我，所为何事儿？” 张舜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看着这个女人，看了半晌。 “公子？” 是在秦筱筱催促之后，他才说起之前和厉秋原等人的讨论。 默默地听着，等他说完之后，秦筱筱才再次开口。 “要是放在以前，这个办法或许可行。” “怎么说？”张舜凝眉道。 “唐家势力不弱，但素来与金阳门并无过多交集，想查实你的身份并不容易。而以你展现出的实力，以及在门中已有名气，把你塑造成奕磷峰大师兄并不难。” 甚至，其他峰头的弟子，暗中已经把他当成了奕磷峰的大师兄在看。 要糊弄唐家，工事并不复杂。 可现在不同了，他和苏婉的婚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而苏家要落实他的身份，就比唐家简单得多了。 到时候，就算他伪造自己是奕磷峰的大师兄，只怕也唬不住人。 张舜微微一愣，奇怪的是，他所担心的并不是糊不糊弄得住唐家，而是苏婉。 照秦筱筱的意思，苏婉想借和他的婚事儿换几日安生，并不容易！ “这个你倒多虑了！” 听出他的担忧，秦筱筱咧嘴笑道：“结婚是大事儿！不管苏姑娘在苏家如何，对外她始终是苏家小姐，即便其他人再怎么不待见她，但关乎家族脸面，他们不会含糊。” 说完，秦筱筱还勾起了嘴角，打趣道：“对了，还没有恭喜公子呢！” “你也和我来这套？”张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倒也舒了口气。 他之所以没有拒绝和苏婉的婚事，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也没有信心为其解毒。 如果苏婉真只几日好活，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帮这个忙。 他毕竟还是单身，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婚约，无伤大雅。 “对了，此番我来，还有件事儿和你说。” 秦筱筱笑意一收，脸色也在刹那之间严肃。 “什么？”张舜随口问道。 “顾浩轩离开金阳门了！” “哦？”张舜立马就来了精神。 “聂家老祖大寿，你们门主派了他代表自己前往贺寿。” “就他一个？” “那倒不是，除了琼山峰外，各峰都额外派了人。不过，并未同路。” “都是贺寿，竟然还各走各的？” “聂家比较特殊，六大豪门中，就属他们最特立独行，族中严令，不得与各宗门走得太近，因此，聂家和各大宗门之间并无太深的交情。” “那他们还去贺哪门子寿？” “正因为他们始终保持中立，而且实力不俗，所以谁也不想得罪他们。过场自然是得讲的，不过基本都是以私人的名义去的。” “原来如此！”张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只是苏婉的毒伤还未解决，这个时候，他只怕无暇分身。 “我也只那么一说，当然还是苏姑娘这边要紧。” 秦筱筱满面认真，并没有半点强装的意思。 聊到这里，便算告一段落，离开前，张舜还担心道：“你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我能处理！” “那好吧，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遣人知会一声便成！” “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子记下了。” 也没再多说别的，张舜利落地告了辞。 可刚走到门口，又听到了秦筱筱的招呼。 等他回头看去，秦筱筱却一脸纠结，似乎有什么让她极为犹豫。 “有什么事儿，亲姑娘但说无妨！” “没别的，我就是想提醒你，采购聘礼的时候，别忘了我们百宝阁。哈哈……” 听得张舜嘴皮子直抽抽，也没再理她，甩头而去。 啪啪，房门关闭，脚步声也消失后，秦筱筱身边的侍女缓步贴了上来。 “小姐，您为什么不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说苏元昊地位不保，所以出卖女儿，想攀金阳门这座靠山？” 秦筱筱白了侍女一眼，没好气继续：“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种缺德事儿，你让我怎么做？” “那您也该告诉他，奕磷峰主已有意收他为徒，好歹让他有点准备啊。” “这个，就更轮不到我去说了。” 秦筱筱叹了口气，事实上，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 而一切，都是从谷顺镇口的那场大战传开之后开始的。 硬抗唐显渊，无论是勇气还是实力，都让张舜的名气得到了空前提升。 这也直接导致奕磷峰主坐不住了。 如此一个天才，若还只是普通弟子，别人该怎么说？ 那还不得让人笑话金阳门，笑话奕磷峰，全都有眼无珠！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雪域地宫 张舜可能自己都没想到，他费尽心机想达成的目的，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达成了。 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之所以想借助百宝商会去营造自己在金阳门的重要身份，除了想借此给唐家施压之外，也是想试试奕磷峰主的态度。 要给万道宗报仇，显然光凭蛮力是不可能的。 在宗主和残余同门不知所踪的如今，他得做好以一己之力去动摇整个金阳门的打算。 因此，他需要往上爬！ 只有爬得够高，他才能拥有对金阳门足够的影响。 也才能伺机，捣毁这个这个门派！ 但那些，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给苏婉解毒。 “回来了？” 刚进门，他就看到坐在屋内的身影。 正是苏元昊。 “有决定了？” 张舜眯着眼睛，深深地看在这家伙脸上。 “歧蛟我们不杀了。” 苏元昊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张舜眼神一闪，意外没能藏住。 此刻的他，只以为苏元昊是怕死，不敢去找歧蛟的麻烦。 但马上，苏元昊的话，让他的意外变得更重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便孕有冰魄，明日你便启程！” 张舜只听到了前半句，惊诧道：“还真有那种宝贝？在哪儿？” “极北雪海，雪女峰的势力范围，行动的时候，你千万小心。”苏元昊郑重提醒道。 这会儿，张舜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让我去？那你呢？” “以你的身手，不成问题。我得先把腕儿带回家！” “等等！”张舜眼皮一颤，想不通这怎么就全落自己身上了，“要不咱们换换？” 但苏元昊并没有理会他，兀自从戒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等看到这件东西的时候，张舜眼睛都直了。 只因为，被苏元昊取出来的东西，正是又一只鲁班盒。 “你怎么会有它？” “你竟然认识？”苏元昊脸色微变。 狠狠一愣，张舜这才发现自己激动之下，说漏了嘴。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它？”苏元昊反而激动道。 “以前在交易市场，我就觉得这盒子奇特，可惜被人给抢先了！” 张舜隐瞒了后半段，只挑了当初在百宝铺的前半段遭遇说了。 “是谁买走的？” “不认识。”张舜摇头，眼睛始终留意着苏元昊的表情。 苏元昊眼神闪动，全是张舜看不懂的意味儿。 好半晌，他才把盒子递上来：“这是打开雪域地宫的钥匙之一。” “雪域地宫是什么？” “去了，你自会知道。但无论在里面看到了些什么，都绝不能外泄。尤其是对婉儿，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苏元昊说得极为严肃。 张舜听得是满脑子问号。 苏元昊却没再多说，迅速抽出一块玉简。 就当着张舜的面，在其中镌下了一份地图。 看他熟练的动作，张舜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 看起来，那座所谓的地宫，苏元昊一定是曾经去过的。 不然，绝不会把路线记得如此清楚的！ “尽快出发。婉儿的毒，我会想办法暂时压制。” 把两样东西往张舜怀里一塞，苏元昊也在随后站起了身子。 “别呀，盒子我都打不开，拿着有毛用？” 张舜匆匆把人拦下，郁闷地看着那方鲁班盒道。 “看上去鬼精鬼精的，怎么就那么笨呢！” 苏元昊翻了个白眼，抓回鲁班盒，三下五除二就把盒子打开。 整个过程也就半分钟不到，但却做了数十个动作，快得让人眼花。 咔嚓那声轻响之后，鲁班盒打开，露出了里面那枚犹如蓝宝石一样的钥匙。 指头长短，通体都散发着一层荧光，在内里还有几条流动的纹路。 触手温润清凉，光滑不已。 张舜刚摸了一下，就被苏元昊甩手拍开。 知道他没有看清楚，这一次的演示就要慢了许多。 花了半个多小时，张舜可算是掌握到了诀窍。 “你要是给我弄丢了，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临走，苏元昊都还不忘威胁道。 哐哐，房门关闭，等房中只剩下自己，张舜才把自己的那只盒子掏出。 按照刚才学过的手法仔细摆弄，不到一分钟，盒子顺利打开。 一枚类似的钥匙躺在里面， 但不是蓝色，而是红色的，类似的纹路流转，就像在钥匙中，还长了血管一样。 除了颜色不同，触感也有明显的差别。 手指触及，一股灼热感瞬间就透过指尖传入身体，烙得他竟然有些疼。 赶紧收手，他没再继续，重新把盒子关合，心里却满是复杂。 之前被他怎么捣鼓也打不开的东西，竟然这么简单 “看把他给得意的，等下次小爷搞个魔方，看你怎么玩儿！” 被苏元昊鄙视，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念头闪过，他倒没再继续浪费时间，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觉。 翌日，天色初明时分，他就起床和苏婉父女告了辞。 至于去哪儿，在苏元昊的授意下，他并未告知苏婉，只说自己要回宗一趟。 招呼打过，他未再多留，直奔北城门而去。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百宝交易行。 “那小子竟然这就走了？秦家丫头呢？” 交易行深处，黑脸中年拧着眉头，质问面前来报信的手下。 “暂未发现她的行踪！您看，我们要派人跟上去吗？或许他们约好在其他地方碰头！” “我们不能直接出面，去，把消息透露给霍同方。” “是！”那手下迅速应道，也没有在院子多留，转身退去。 另一头，秦筱筱撑着伤躯，眯着眼睛，看着外面那一片阴暗的天。 “小姐，交易行的人有动作了。” “照计划行事！”秦筱筱脸色一寒，森冷开口。 “明白！”侍女领命，转头就放出了几只信隼升空。 对比他们，苏婉就显得要低落了许多。 “怎么，刚分开就舍不得了？”苏元昊微笑着打趣道。 “您就甭取笑我了。既然没别的事儿，咱们也回家吧。” “好，回家！”搀着女儿的胳膊，苏元昊用力点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幸不辱命 “爷，有点不对劲儿啊，那小子莫不是发现咱了？” 在稽邱城地界儿边缘范围，六条人影鬼鬼祟祟地猫在路边草丛。 其中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蹙着眉头，低声和身边那个冷脸中年说道。 眼睛却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坐在石头上，悠闲地吃着东西的身影。 这伙人，正是百宝交易行那位黑脸执事联系的霍家一行。 至于前面那好整以暇垫着肚皮的男人，则是和苏婉父女分别后的张舜。 从清早出门到现在，已走了大半天，可他们依旧没出稽邱城地界。 闻言，冷脸中年看了一眼天色，又深深地在张舜身上一扫，咬了咬牙。 “你说得没错，这小子八成是故意在带咱们兜圈子。” “要我说，干脆把人拿下，逼问秦家那女人的下落，省得麻烦！” 听到头领的话，之前开口的那手下脸色一冷，颇为阴森地道。 “不错，继续拖下去，对咱们不利。赶紧找到姓秦的要紧！” 其他人都同意这个提议，纷纷转头往领头的看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注意到手下们的眼神，领头的中年沉下眼神，在心里权衡着。 并未过去多久，他就把眉头一掀，给这伙手下打了个手势。 “说得没错，动手！” 随他一句话落，这群手下全都咧开了嘴角，兴奋的脸上染着残忍的光。 而后，一群人纷纷压低脚步，往张舜摸了过去。 张舜还舔着手指，心满意足地拍着肚皮，正打算眯瞪一会儿呢。 路外不断晃动的草木，他只宛如未见。 就连裹在风中，那阵阵异常的莎莎声，他也好似没有听到。 但霍家一群人却没再掩饰行踪，眼看距离靠近，干脆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噔噔几声，甫一出现，就把张舜圈在了中央。 “小子，给我起来！” 领头的冷眼盯在张舜脸上，语气比眼神还要冷上几分。 听到招呼，张舜才打着呵欠，撑起身子，但也就只是稍稍坐起来了一些。 瞥眼往来人看去，他的脸色只有平静，丝毫没有被吓住的样子。 “我认识你们？” 语气清淡，微微拧着的眉头，故意挤着一缕不解。 “之前不认识，但马上就认识了！” 领头的撇嘴冷笑道，并没做什么自我介绍。 “可我对你们，没什么兴趣！” 张舜打了个呵欠，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不巧，爷爷对你却兴趣不小。说吧，秦筱筱在哪儿？”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有啥特殊癖好呢，原来如此！” 张舜拍了拍胸脯，说话间，把领头的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然后，他迅速露出了一脸嫌弃。 “就你这一把年纪了，还死皮赖脸地追着人一个年轻姑娘，是不是也太……”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 张舜的话音未落，领头中年的脸色就猛地一黑，哼然打断道。 “不是吗？那你找她干嘛！” “老子的事儿，不用你管。不想死的，就赶紧说出她的下落！” 领头中年显然没多少耐心，阴恻恻地威胁道。 “我就纳闷儿了，你找她，干嘛问我？”张舜两手一摊。 “事到如今，你还给老子装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约好了？” “这话这么说的？谁告诉你，我就和她有约了？” 张舜脸上全是无辜，但一双眼睛却突然眯了起来，紧紧看在那领头的面上。 领头的微微一滞，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再看张舜，眼神又寒了好几度。 “谁告诉你了？”张舜却没有就此闭嘴。 “关你屁事！我给你三秒钟，再不开口，别怪老子不客气！” 领头的黑着脸，说着话，还对那些手下打了个手势。 立刻，手下们就刷刷地抽出武器，浑身气势也在咻然间拔高。 而后，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就那么直杠杠地罩在张舜头顶之上。 至于领头人伸出的那只手，却并未收回，而是抻着三根指头，竖在空中。 随着嘴里的倒数，竖立的指头，正一根一根减少。 很快，那只手就完全变成了拳头，领头人的脸色也在瞬间裹上了一层杀机。 “看来，你是打算嘴硬到底了！也好，那就让我翘开你这张臭嘴看看，是不是生了一副铁齿钢牙！”言落，领头的直接和手下人一声招呼。 立马，这堆人便提着武器，往张舜扑了上去。 呼呼，就在这时，涌动在空间的风，突然变得急促。 伴随着簌簌声动，路外丛林突然闪出一片银光，犹如大雨骤降。 银点爆闪，拖着漆黑的尾巴，从四面八方急速往这边飞射而来。 张舜犹如没有看到一样，依旧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之上。 但扑向他的那群人却脸色大变，急忙收步拧身，提着兵器狂舞。 叮叮咚咚，立马就是一阵金属交鸣。 翻飞的刀光剑影之下，一根根弩箭叮咚落地。 还没等霍家这些家伙缓过一口劲儿，第二波箭雨又到。 没办法，霍家人只能继续抵挡。 没一会儿，地面几乎被弩箭铺满，即使躺在地上，箭头都还迸射着湛湛寒光。 终于，箭雨停了，猎猎声动，十多条人影陆续从林中闪出。 然后，将霍家一行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是你！” 看着现身的人堆中秦筱筱的身影，霍家领头那人眼神迅速一变。 “你不是找我吗？” 秦筱筱哼然冷笑，伸手在腰间一抹，继续道：“当初埋伏我的时候，你可想到今日？之前的账，咱们正好一并清算了！” 她一句话落，一群同伴也随之逼上一步。 噔噔，整齐的脚步，还裹着一股悍然声势。 见状，霍家一群人神色突紧，下意识地退到了一起。 “这些都是秦家精锐，先拿下石头上那小子！” 知道秦筱筱带来的人不好对付，霍家那领头人迅速和手下人交代道。 那些手下心领神会，即刻转身，就要往张舜杀去。 可张舜竟直接从石头上翻出人墙，落在了秦筱筱身边。 “幸不辱命，没别的事儿，那张某就先告辞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走得了吗 不过一段小插曲，并没给张舜的行程造成太大影响。 但为了遛霍家那些家伙，他的速度的确是被拖慢了一些。 所以，在和秦筱筱交接之后，他开启了狂奔模式。 这也是他第一次，全力运用《逍遥游》的闪身法赶路。 那种极致的速度，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仿佛只要自己愿意，便能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能去到所有想去的地方。 但任何身法都需要真气支撑。 如此紧赶了两天，他的真气就撑不住身法的运转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解除狂奔模式。 收敛了气息，一面赶路，也一面吞服着丹药，恢复损耗。 这一慢下来，他的脑子倒开始活泛了，不禁想起了之前的那伙霍家人。 显然，姓霍的并不是百宝商会内部的家族。 但论实力，却算和赵家同一个层次。 当然这次来的那些家伙，实力算不得太强，只领头的勉强摸到了元婴境的门槛罢了。 但对秦筱筱而言，这份实力，就已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听她的意思，其身上的伤，只怕也和霍家人有关。 “姓霍的对秦筱筱的杀心不浅，就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揉揉脑门儿，就算以他的聪明才智，也无法完全猜出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但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 即便不算霍家，只在百宝商会内部，秦筱筱的处境就绝谈不上好。 至少，百宝交易行方面，对秦氏一脉便有些别的心思。 “罢了，人家喜欢窝里斗，关我毛事儿。” 猛甩脑袋，他把这些紊乱的思绪抛开，专心赶自己的路。 知道光凭双腿不是个办法，在路径某个城镇的时候，他干脆买了辆兽车。 而后，驾车一路北行。 有了代步工具，速度倒也提升了不少，他也完全找回了平日的悠闲。 这不，抓着缰绳，他还不时哼着小曲儿。 即便如此，他也没敢丝毫放松，一直密切留意着沿路的动静。 连续十来日的紧赶慢赶，驾驭兽车，他终于来到与极北区域交界的地界儿。 缭动在空气中的风，不知不觉裹上了一缕冷意。 阳光明媚的天，也悄然蒙上了一层阴暗的云。 就连地面铺展的林木植被，也像是沾染了一层厚厚的灰。 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张舜看着前方的那个三岔口。 对照玉简的地图，分辨了一下方向，继续驾车前行。 夹道的山峦，遮挡了视线，穿梭在那唯一贯通山林的山路中的风，也突然潮湿。 阿嚏，不自禁地，他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眼神却同时一缩。 一抹浅淡却新鲜的血腥味，夹杂在山风之中，冲刷着他的鼻子。 下意识地，他沉下心神，祭出了一抹浓郁的警惕。 兽车的速度，也被他有意识地压下了一些。 嗒嗒，嗒嗒，拉车的疾风狼的脚步声，却显得莫名刺耳。 逼近一处拐角，看着地上突然横出的石块，他眼神猛缩。 看断面，那些石头显然不是正常脱落，更不可能是什么泥石流。 等再走近一些，他才发现被压在石下的尸体。 还有些尸体，就躺在乱石堆里，身上的伤痕，却不单纯是石头砸出来的。 纵横的刀伤，显然在死前，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战斗。 粗略一数，死在这里的，竟足有八人。 虽然浑身血污，还沾染了尘土，但却依旧能看出他们衣着不凡。 明显都不是寻常人家的扮相。 张舜翻下车辕，清理石块的同时，还不忘在尸体身上摸索。 可找了半天，他也没找到一只乾坤戒什么的，甚至连只钱袋子都没能发现。 反倒是路边那一串染血的脚印，吸引了他的视线。 “难道还有人活着？” 心思一动，他下示意地顺着那些脚印扫向林深。 但很快，他脑海就闪过苏婉虚弱的面孔。 最终，他把这个念头压下，收回目光，迅速把石头挪开，跳回兽车。 嗒嗒，嗒嗒…… 疾风狼的脚步声再起，从拐角处离去。 本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没等他驶出多远，便有一阵莎莎声传入耳中。 声音正是从林子里传来的，显得十分凌乱。 拧眉转头，只见一条跌跌撞撞的身影在林中闪动，正往山路上冲。 “我去，这不是故意玩儿我吗？” 张舜眼皮子一抽，当即一振缰绳，催促疾风狼加快速度。 但缰绳摔在狼屁股的噼啪声，却惊动了林中的身影。 奔行中，那人匆匆看来，虚弱苍白的脸上，迅速划过一抹惊喜。 然后，让张舜郁闷地一幕发生了。 就听那人突然扯开嗓子，冲这边吼道：“兄台，等等！” 吼声未落，那人便调转方向，径直往这头扑来。 张舜眼神闪烁，嘴角抽动，抓着缰绳的手，却突然凝固了。 此时，他也已经看出来人身上的伤势不浅。 如果放任先去，真不知道还能撑上多久。 说到底，那怎么也是一条人命。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带着两世记忆的他，做不到那么冷酷无情。 犹豫没能持续多久，他最终一攥缰绳，让疾风狼停了下来。 呼呼，呼呼…… 也不知道是冲来那人的喘息，还是突然变得急促的山风。 冲出林子之后，来人立刻跳到了马车边。 “多谢兄台！”也没等张舜应声，他直接攀着车辕爬了上去，未等坐定，便扭头催促道：“赶紧走，越快越好！” 一边说着，这人还不住回头往林中张望。 张舜眼神一沉，把这家伙打量了一遍，没好气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不是我急，是……” 这人尴尬一笑，但脸上焦急未消。 刚打算解释，突然一声冷哼打断了他。 “走？你还走得了吗！” 伴随这个声音出现的，是一条裹着黑袍，套着面具的人影。 隔得还有些远，但黑袍人直接就跳上了树冠，顺势抽出了一把长弓，搭箭拉弦。 箭尖所指，正是拉车的那头疾风狼。 铮的一声脆响，没有半点犹豫，黑袍人松开了拉弦的手。 利矢离弦，眨眼便至。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生俗人 张舜眼神一沉，凌空甩出一记掌风。 就在那根箭矢逼近的时候，将之震开。 而后，他冷眼往林中扫去。 趁此时间，黑袍人踏着树冠，迅速扑了上来。 奔行中，他手里也没有闲着。 陆续有箭矢飞射，但不再只针对那头疾风狼了，部分直逼车厢。 张舜索性跳上车顶，双手舞动，冽冽掌风奔涌，将洒来的箭矢尽数拍落。 就在这个过程中，黑袍人距离兽车也越来越近了。 眼看就要冲出山林，他干脆把长弓一收。 而后，甩手抽出一把狭刀，双手紧攥，凌天一刀，悍然斩下。 锋利而又凌厉的刀芒，从天而下。 张舜凌然不避，捏掌成拳。 随着他的手心紧握，涌动在周遭的空气，也迅速往他手臂压缩。 极致处，他猛地振手一甩。 同样凌厉的拳风冲天而起，直照黑袍人劈落的刀芒轰去。 转眼相触，轰然狂震。 路外树木咔咔作响，撑不住那份冲击，纷纷翻折，噼啪落地。 一招交手，谁也没能占得了便宜。 但黑袍人却趁机扑到路面，旋臂一甩，抽刀斩向车厢。 刀芒拉出，车厢在刹那分成两半。 疾风狼受此一激，吓得拔腿就跑。 上半部分的车盖子却停留在了原地，因为张舜的体重急速砸落。 车辕上受伤的那人反应倒不慢，在那一刀劈来之时，匆匆翻下兽车，滚向一边。 哐的一声巨震，车盖落地，惊起满地尘沙。 黑袍人却没再搭理张舜，扭头往受伤那人扑去。 见状，受伤那人眼神猛缩，赶紧转身，就要逃走。 但遍体鳞伤的他，速度大打折扣。 只眨眼间，黑袍人便已然杀到他身后。 “给我去死！” 森然冷哼，黑袍人下手半点也不含糊，取的是这人脊心。 “你说杀就杀，当小爷不存在吗？” 千钧一发之际，张舜的声音传到，于此同时，避身法动。 但这次却不是为了避开敌人，借助步法，他轻巧地插入黑袍人眼前。 紫芒爆闪，莽工拉出，起手便是一招万钧杀到。 黑袍人身形微滞，手臂一转，擎着狭刀往张舜劈落。 铿然一声，刀剑相抵。 火花一闪而逝，但摁在一起的刀剑却没有立刻分开。 很快，黑袍人另一只手也摁在了刀柄上，露出的眼睛满含杀气。 张舜只如未见，振臂一荡。 噔噔，巨力侵袭，黑袍人双臂一颤，不自主倒退。 张舜却没准备放他离开，掠步欺上，一招千铩再起。 黑袍人这次却没敢硬接，拖着狭刀，在地面一阵疾点。 噔噔几声，他意图拉开和张舜的距离。 可张舜缠身法发动，如影随形，比狗皮膏药贴得还紧。 铿铿，铿铿…… 接连一阵金属交击之音，闪烁的火花，点燃又迅速熄灭。 渐渐地，黑袍人被逼到了路边的崖壁之下。 眼看马上就避无可避，他眼神猛地一狠，探手入怀。 张舜心有所感，下意识地放缓了攻势，暗中防备。 就见黑袍人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圆球，用力往脚下一掷。 噼啪爆响，一团泛着幽光的浓烟，猛然拔升。 瞬间形成了一堵厚实的屏障，拦在了张舜和黑袍人之间。 但浓烟却没有就此消停，还在往外扩散。 眨眼，就将黑袍人吞没其中。 张舜心头微沉，抽身倒退，闪出浓烟席卷的范围。 也是这时，缭绕的烟雾汹汹一荡，黑袍人从烟中闪出。 而后，那家伙迅速扭头，扎进了林中。 听到莎莎远去的脚步声，该靠在路边满身鲜血的人影，才长吁了口气。 再转头看向张舜，抱拳深深地弯下腰肢。 “在下葛宏亮，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别整这些虚的，我的兽车没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张舜郁闷回头，怎么说那头疾风狼也跟了自己一路，多少有了些感情。 最重要的是，没了兽车，之后的路还不知道得浪费多少时间呢！ 闻言一愣，葛宏亮歉意而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放心，等到了白雾城，我一定赔你！”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和你一起绕远路了？”张舜没好气地道。 白雾城他当然知道，就在极北边缘，因为是聂家的老巢，又被称为聂都。 “可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上哪儿再寻一辆车去？”脸色一暗，葛宏亮苦涩道。 “你怎么就那么笨呢，给钱我自己去寻不就好了？” 张舜把手一伸，倒半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财迷本色。 弄得葛宏亮狠狠一愣，眼中也莫名泛起了一抹古怪。 “别这么看着我，我天生俗人一个。你到底赔不赔？” “赔，当然赔！”尬笑了下，葛宏亮用力点头， 随后，他探手往腰上一抹，但瞬间又把手收了回去。 “按理说，赔多少都是应该的。可你也看到了，我的同伴都没了，携带的财物都被刚才那个混蛋给抢了个干净，现在真拿不出什么钱来！” “所以呢？” “要不，你就受个累？随我去一趟聂都，只要到了地头，多少我都愿意给！” “你莫不是存心玩儿我？” “我对天发誓，要是有半点欺骗，天打五雷轰！” 怕张舜不信，葛宏亮伸出三根指头指天，补充道：“你若不信，大可以搜身！” 那模样，还真不像是装的。 张舜眉头一皱，显得极为犹豫。，但思来想去，终究答应下来。 在这极北边缘，人烟稀少，除了聂都，也找不出几个城镇。 绕的这点远路，只要能重新弄到一辆兽车，轻易就能追回来。 “记住你说的话！” “当然，救命之恩岂敢不报！” 葛宏亮嘻嘻一笑，眼底却隐晦划过一抹狡黠。 而后，两人也没做耽搁，认准了方向，抓紧了时间赶路。 可葛宏亮伤势不轻，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搞到最后，好处没捞到不说，张舜倒先贴了两颗丹药。 肉疼倒也不至于，但丹药钱他却在心里记下了。 并且，他打定主意，等到了聂都，必须一并讨回来。 而此时，聂都之内，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尤其是城中心的聂府，更忙得不可开交，上上下下连个歇气的功夫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雾城中 不管聂都如何热闹，张舜暂时都无法看到。 不过，在此关头赶往聂都，他却不得不怀疑葛宏亮的目的。 加上最近听说过无数次的姓氏，他也对葛宏亮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葛宏亮也不是个初入江湖的雏儿。 嘴里对张舜的旁敲侧击对答如流，但说的话全都避重就轻。 反而，逮着机会就打探张舜的出身。 这样的彼此试探，颇有些斗智斗勇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旅途倒也谈不上无聊。 不过在交谈中，张舜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他隐约探听出来，葛宏亮对那黑袍人的来历并不是全无头绪。 但也仅限于此，更多的，葛宏亮并没有和他透露。 毕竟是萍水相逢，张舜也没太好意思刨根问底。 之后，那黑袍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因此他们的行程还算顺利。 也就三日之后，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耸立绵延的山脉。 东西纵向，犹如一堵擎天高墙横亘在眼前。 “翻过这座山，就是极北地界儿了！” 抬头看着那巍峨的山峦，葛宏亮笑嘻嘻地说道。 张舜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耽搁，迈步直入，往峰头而去。 越是往上，温度也就越低。 不知不觉，呼吸间已多了缕缕白烟。 许是海拔太高，不动用真气，张舜竟慢慢地感觉有些吃力。 全速攀爬，依旧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终于来到山顶。 但没等他歇口气，就被眼前的奇景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放眼看去，山北面，和山南就宛如两个世界。 虽然色泽偏暗，但山南植被繁茂，怎么着也算得上郁郁葱葱。 可在山北一面，却是一片递增的白。 就像来到了一片广袤的棉花田，又像是直接就站在了白云之巅。 “欢迎来到无边雪海。” 葛宏亮双手一张，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张舜好容易回过神，立刻翻了个白眼。 “你好像也不是这边的人吧，就算欢迎，也轮不到你！” “现在不是，以后可不一定！不瞒你说，我的梦想就是未来在这片雪海之中安家。” 葛宏亮却不以为意，反倒满脸真诚。 “你才多大，就想着归隐江湖了？” 张舜把这家伙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调侃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可没说要洗手不干。” 嘴角一撇，葛宏亮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得了，谁有心思听你未来准备怎么过，赶紧下山！” 张舜抬手把人一推，跟着滑向山脚，滑雪板当然是提前就做好了的。 对比上山的时候，下山就快得多了，一阵风驰电掣，两人就已经到了山脚下。 放目再看，连绵的山峦没了，剩下的只有一望无垠的雪原。 堆砌的积雪之中，四排脚印正一路往西北面延伸。 又是两日紧赶，平坦的地面悄然多了一些起伏。 清一色的白色地板，也突然印出了一些斑驳的痕迹，但雪看得太多，以至张舜也无法确定，斑驳之下映出的，是不是大地本来的颜色。 披着银装的树林，夹道耸立。 就像一个个白了头发的巨人，正佝偻着身躯，俯首注视着他们。 缭绕的白雾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浓了。 缭绕的雾色之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并不完整的建筑。 就像架在云雾之内的仙宫，模糊而又神秘：又如海市蜃楼，虚幻而又缥缈。 但地面越来越多的脚印，却让那座城市的存在，多了几分真实感。 越近，眼中看到的建筑也就越是清晰。 慢慢地，张舜看到那耸立的城门之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白雾城。 “终于到了！” 长吁了口气，张舜嘀咕完毕，就转头往葛宏亮看去。 贪婪的目光，并未掩饰。 搞得葛宏亮郁闷不已，只能道：“张兄，你先别急，总得等我和自己人汇合再说。” 张舜没有接腔，耸了耸肩，一副“那就这样”的模样。 而后，两人相携入城，入眼便看到满城华彩。 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新帖了门联。 算算日子，张舜一脸纳闷儿，奇异道：“好像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吧。” “你再仔细看看！” 葛宏亮嘻嘻一笑，指着那些门联道。 张舜拧着眉头仔细浏览，这才发现，那些竟然都是寿联。 “这就是聂家的影响力。放眼淝西，只怕没有哪个家族能做到这点！” 显然，这些寿联都是为了聂家老祖而作。 全城的人，都好像是自己家的长者过寿一样，在真心祝贺。 这一幕，看得张舜也免不了吃惊。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金阳各峰都对这场寿诞如此重视了！” 感慨万千，张舜不由在心头小声地嘀咕道。 要不是还赶时间，他倒真想去这场寿宴上瞧瞧。 一路走，葛宏亮还不忘给他做着介绍。 那模样，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了。 张舜就只默默地听着，并没有插嘴，但眼睛却在跟随那家伙的指引流转。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家客栈，葛宏亮掏出一张请柬递上。 小二立马换上一张灿烂笑脸，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进了门。 而后，直接带着他俩去了预留的上房，并吩咐厨房准备餐点。 甚至，全程葛宏亮都没有说两句话。 “寿诞期间，城中所有客栈都免费对贺寿宾客开放，只要出具请柬，他们自然会安排妥帖。当然，那些不请自来的，只当寻常住客对待。” 好似看出张舜的不解，葛宏亮随口解释道。 “这些也是店家自发的？” “可以这么说，不过聂家从不亏待这些生意人，所有费用都会以别的方式回馈给他们。” 葛宏亮深深地说道，语气中带上了几许称赞的意味儿。 “你且在这里安心住下。我先去城中问问，看我们家的其他人住哪儿！” 葛宏亮低声道，也没等酒菜上桌便匆匆出了门去。 张舜被独自留在客栈里，吃饱喝足后，他摸到床上，打算眯瞪一会儿。 但他闭眼还没多久，便有一阵骚乱传入耳中。 拧眉起身，推门扫向楼下，正好看到两拨人堆在客栈门口，互不相让。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好狗不挡道 两拨人都衣饰不凡，一看就都有些背景。 为首的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一人占据门框一边，肩膀在彼此肩头攘动。 他们背后，都各跟着五六个小弟。 比起主子，这些手下的脸色更为凶狠，相对而立，剑拔弩张。 突然的骚乱，吸引的不止张舜一人。 楼上楼下，都有不少人闻到吵嚷，探头张望。 显然，有看客认出了这两拨人的身份。 “啧啧，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子有热闹瞧了！” “你们说，芮家和苏家是不是故意的？本来就不对付，还专门派了两个最不对付的小辈往一块儿凑。该不会他们是打算故意给聂家找不痛快吧，毕竟这可是聂家的地盘！”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咱们呐，不惨和，看看就成。” 议论声此起彼伏，声音却越来越大，渐渐不做掩饰。 “好狗不挡道，滚开！” 门口抵在一起的那俩青年中，有人再次开了口。 说话间，这人用力把抵在一起的肩膀往后一收，然后狠狠砸向对方。 顺势，手肘还撞在了身边青年的侧腋。 猝不及防，被撞青年身子趔趄，不由自主地往内疾冲。 而后，摇摇晃晃地扑向门内就近的那张餐桌。 眼看就要撞上桌子，被撞青年赶紧把身子往后一仰，奋力稳住了身形。 “苏家连口干粮都没给你准备吗？瞧你这熊样！” 门口青年勾着下巴，转向掌柜招呼道：“赶紧给这个八辈子都没吃过东西的家伙准备点吃的，不然到了聂老爷子面前失了礼数，还不让人家笑话！” “芮志勋，你……” 里面青年，闻言脸色一黑，回头怒瞪着门口那家伙。 “怎么，你该不是没钱吧？” 都没等苏家青年说完，芮志勋就讥声打断道。 然后，他还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和掌柜的补充：“也罢，那就记我账上！” 言落，芮志勋又探手入怀，抽出了一张请柬往掌柜的面前一送。 这一连串动作，没有半点犹豫，可谓是一气呵成。 但看着这一幕，观众们都噗噗地笑出了声。 要说，芮志勋也是真够损的。 不止明着嘲弄苏家这位贺寿代表是个穷鬼，还暗讽人家是不请自来。 这口气，苏家青年又如何能忍得下？ 就见他怒气腾腾地扑到柜台，甩手也拍出一张请柬。 “那些臭钱，还是留给你那瞎子大哥治眼睛吧！” 看似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芮志勋得意洋洋的脸色，瞬间一寒。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芮志杰当年调戏苏家第一天才苏蕊，而被毁了双目？ 旧事重提，也立刻让场中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以至于，那群好事观众也都不自禁地倒吸了口凉气。 “两位，还请自重！” 眼看气氛不对劲儿，掌柜的拧着眉头提醒道。 呼呼，呼呼…… 骤然急促压抑的呼吸，持续了好一会儿，才转换成一声冷哼。 最终，芮志勋忍住了要爆发的怒火，但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 就见他甩手拍出一沓银票，冲那掌柜的说道：“客栈里剩余的房间，我都要了！ 拿出的，全是大额银票，足有上百万。 就别说包下剩下的那些房间了，买下这栋客栈也都绰绰有余。 但最可气的，却是之后的那句话。 他瞥眼扫向苏家青年说道：“我也是为了大家好，省得诸位和这么一条赖毛狗住在一起，平白丢了身份！” “姓苏的，你要是再给我污言秽语，别怪我不客气！” “我说错了吗？要不是仗着你姐苏蕊，就凭你苏仞，能算个什么东西！” 哼然冷笑，芮志勋故意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把苏仞上上下下地都扫了一圈。 然后，他继续道：“说到底，不过就是个靠女人的货。可惜她只是你姐，总得嫁人。你这碗软饭，又能吃到什么时候？” 被连番贬损，苏仞一口银牙咬得吱吱作响。 再看那张本来还算俊俏的脸，只有一阵青红交加。 偏偏，就在他拼命压制怒火的时候，芮志勋还咧嘴一笑。 而后，用传音和苏仞说道：“怎么，你姐不在身边，就成缩头乌龟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苏仞的火气，抹过乾坤戒，霎时银光乍泄。 呼…… 这一幕，让所有看戏的都倒吸了口凉气。 “这家伙还真打算在这里动手？就不怕被聂家人扔出城去！” “完了，真要干起来，这小子怕得连累苏家，一起成为笑话！” 一群人再次议论开了，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也不少。 而芮志勋勾着的嘴角，翘得也更高了，整一副奸计得逞模样。 可下一刻，他勾起的得意，就定格在了脸上，准备挥出的巴掌也生生被收了回来。 只因为，苏仞甩来的那把长剑，已然不在苏仞手里。 而在他和苏仞之间，也突然多了一条人影。 来人背对着他，苏仞的那把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那人手中。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始终留意着这方动静的张舜， 是在最后关头，他出了手。 “滚开！”苏仞却余怒未消，恶狠狠地瞪在他脸上。 “别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容易伤了自己！” 张舜当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手腕一转，把那把长剑举到眼前。 伸手在剑锋一抹，然后又在剑脊上弹了两下。 清脆的剑鸣声起，他旁若无人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把长剑很满意。 “这剑不错，我要了。” “你说什么？”苏仞眼神骤冷。 要知道，对一个修士来说，佩剑何其重要！ 那不只是一把武器，还关乎自己的身份和名声！ “我说，这把剑不错，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张舜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模样，说着，还作势把剑收起来的样子。 苏仞赶紧上前抢夺，却被张舜轻而易举地避开。 无视了苏仞的愤怒，他自顾自地道：“你要拿不定主意，不如我报个价如何？” 微微一顿，他转向芮志勋，继续道：“老爷子的寿辰还有两日，不若咱们先给老爷子助助兴，顺便也给无聊的宾客们找点乐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声名远播 张舜找的乐子很简单，那就是和芮志勋打一场。 说得好听，是以武会友，顺便给老爷子的寿诞搞个助兴节目。 但说白了，就是小心眼，抓住机会，便想让芮家丢丢人。 赢了，他得到苏仞的剑。 输了嘛，则带着苏仞一起，从聂都消失。 不过，这显然不合芮志勋的口味儿。 他要的是，张舜和苏仞跪地认错，还要苏仞当众宣布自己是个吃软饭的。 苏仞岂能答应？ 可在他反对之前，就被张舜暗中制服，封住了声带。 而后，张舜宣布同意，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双方很快达成共识，剩下的就简单了。 张舜提议让客栈掌柜当这个见证人。 吓得掌柜的，当场就白了脸。 他只是个生意人，又如何敢介入两大豪门公子的赌约？ 无奈之下，掌柜的只能派人去通知聂家。 没多时，聂家就派了人来。 那是个中年男人，也就一米七不到，但身材敦实，颇有几分威仪。 “聂七爷来了！” 认出中年身份，一群人立马躬身抱拳，陆续问安。 聂七爷没去看那些家伙，板着脸扫在张舜和芮志勋脸上。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聂七叔，让您见笑了，我们那个……” 被这么一呵斥，芮志勋尴尬笑笑，似乎想解释些什么。 但没等他说完，张舜也开了口：“七爷此言差矣。” “你好像不是苏家人吧！” 聂七爷眉头紧皱，眼神煞气涌动。 张舜心头一突，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虽然这位七爷出现还没说两句话，但他已经感觉到了： 七爷并不想当这个见证人！ 可事到如今，张舜又怎么可能放过姓芮的？ 迟疑了一下，他做出了一个不太理智的决定。 “七爷这话又错了，张某或许不全是，但多少能算半个苏家人！” 这话出口，本就对他身份好奇的人，就更好奇了。 “半个？人还能劈成一半？” “应该是血统，我看他八成是苏家外戚。但苏仞既然不认识，这个亲沾得怕有点远！” 听着这些嘀咕，聂七爷却突地闪了闪眼神。 他蓦地想起了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个消息，恍然道：“你是金阳张舜？” 听到这话，方才还嘟嚷着的人群立马就变了脸色。 “难不成是那个在谷顺镇外硬撼唐四太爷的张舜？” “唐四太爷可是元婴后期大能，可这小子才多大？” “小声点，他可不是什么小子，人家是金阳门奕磷峰的大师兄！” “曹立呢？” “姓曹的早就被他打败了！” 得知了张舜的名字，这群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不管男女老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珍惜动物似的。 这些声音传入耳中，张舜反倒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都这么有名了吗？能入七爷耳朵，是张某人的荣幸！” 他没想到，秦筱筱的办事效率竟这么高，消息竟已传到了这个地步。 可此情此景，他只能故作淡定，装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议论却没就此停止，一群人继续叽喳着。 “不止这些，据说，他还是百陌门姚护法家公子的把兄弟！” “百陌门有姓姚的护法？” “以前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是百宝商会的消息，想来是不会错的！” “我去，这家伙怎么和百陌门攀上关系的？” 到这里，张舜才有了一些隐晦的神色改变。 “老姚这个身份，编得也太夸张了？哦不对，秦筱筱绝不敢拿百陌门开玩笑，难不成，老姚真是什么护法的儿子？” 张舜心里突然卷起一道巨浪，仔细回忆着和姚啸文相处的种种。 心思变换中，他仍然站着没动。 可芮志勋就没有那么悠闲了。 眨巴着一双狐疑而又不安眼睛，不断在张舜身上打量。 张舜的扮相并不出挑，但配合着那悠闲自在的神情，却莫名有种深不可测之感。 以至于，芮志勋的张狂，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犹豫，和纠结。 甚至，在内心深处，还有一缕挥之不去的后悔。 自己几斤几两芮志勋还是清楚的！ 但俗话说得好，盛名之下无虚士。 谷顺镇的事儿，有那么多修士亲眼所见，难以做伪。 他刚才之所以信心满满，不过是确信自己可以轻而易举摆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奕磷峰大师兄；百陌门护法家公子的结拜兄弟；苏家姑爷；一个能和唐四太爷正面对战还能安然无恙的大高手。 四重身份，每一重都不比他一个芮家少爷来得弱。 他引以为傲的名气、身份，突然变得那么的不值一提。 芮志勋惧了，哪还有勇气和张舜打那一场？ 呼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被芮志勋重重吐出。 没让张舜再把话题扯回刚才的赌约，他便匆匆和聂七爷一礼。 “后续贺礼还没到，晚辈去催催。” 也没等聂七爷应声，迅速转身，芮志勋领着手下，逃也似地离去。 “切，这就走了？” “不走能咋的？就他那刚到金丹后期的修为，等着被揍吗？” 看官们难免失望，自然也没忘对芮志勋吐槽。 但张舜才是最失望的那个，他还打算当着各方势力的面，狠狠打芮家的脸呢。 早知道这样，他还爆的哪门子身份。 现在好了，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准备的舞台，给拆了。 不过仔细一想，目的好像也算达到了。 从今天开始，芮志勋只怕很难在同辈中抬得起头来了。 念及此处，再看门外那灰溜溜远去的背影，张舜不经意地勾了勾嘴唇。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客栈外不远处的那个街口，一男一女也正看着这边。 “那小子就是你心上人？” 两人中那白胡子老头，淡声和身边的年轻女子问道。 女子却没有开口，那颗脑袋却埋得深深的。 “你也别太伤心，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少了？” 老头儿似乎是想安慰，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也不算好听。 终于，女子抬起头来，咬着嘴角，闷声问道：“百里前辈，那位苏小姐漂亮吗？” “怎么看，也没你好看。” “那就是天资很好了？” “如果把你的隐藏体质激活，不出两年，就能把她甩得远远的！” “既然如此，那我答应跟你走！”一捏拳头，女子眼神坚定。 第一百四十章 沐晴失踪 芮志勋都走了，聂七爷当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在目送聂七爷离开后，张舜也回了房间。 差不多傍晚时分，葛宏亮终于回来。 “张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这家伙一脸讪笑，说着，迅速在腰上一抹。 腰带上的那颗宝石一样的装饰微闪，而后一沓银票就出现在他手中。 别说，还挺厚，粗略一看，怕有不下十张。 十万两的面额，合计也有个一百来万。 有这笔钱，去城中交易行买辆兽车倒也足够了。 所以，张舜也没再得寸进尺，顺手把银票收了起来。 “我能问问，你是打算去哪儿吗？” 吁了口气，葛宏亮转换话题，避免张舜再来个狮子大开口。 “世界这么大，趁还年轻，我想到处瞧瞧。” 张舜当然不可能把雪域地宫的事儿透露出去的。 但既然来了这里，他倒也不着急离开。 按秦筱筱所言，顾浩轩此时应该就在此地。 如果那家伙身上真有另一只钥匙盒，他或许还能争取一下。 当然，他并没非要得到那只盒子的意思，打算先看看情况。 也因此，吃过晚饭，他便暗中打听起了金阳门方面来人的下落。 都知道他是金阳门的人，所以被他问过的这些人也没有多想。 只不过，大家因为聂家老祖的寿诞都扮演低调。 他问了一大圈，却没什么人专门留意过金阳门人的下落。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放弃，准备先睡一觉，什么都等明日再说。 他倒睡得安稳，但在城东一侧的悦莱客栈，却有人没能闭眼。 “小师妹，你别太担心，沐师妹或许只是贪玩，一时忘了时间。” 一个面色温和的青年男子，看着身边的聂云舒小声说道。 但聂云舒却完全没被安慰到，拧眉看着那空荡荡的房间，满脸担忧。 “沐姐姐还从来没有连招呼都不打，便消失的！” “这样吧，你先休息，我出去找找。” “我和你一起去！现在，聂都人员复杂，万一……” 聂云舒没有把话说完，便匆匆调头往外冲去。 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青年没敢耽搁，赶紧追了上去。 他们满城找人的时候，张舜这位金阳门的后起之秀也在聂都的消息，不胫而走。 许多人都听过他的“光辉事迹”，但不是每个人都对那他的那些事迹深信不疑。 “什么硬抗唐四太爷？不是厉前辈突施插手，那小子早就嗝屁了！” “就算那小子真有点本事儿，又岂比得上我们倾华门的诸位师兄姊！” “倾华门算个屁，当我孽刀宗是吃素的？” 伴随这些议论，不少人暗中却起了要找张舜讨教的心思。 盛名累人，说得可能也就是如此了吧。 只不过，张舜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又或者说，成了某些野心勃勃之辈选中的那块垫脚石。 但无论如何，这一夜，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直到翌日一早，才有人突然找上门。 咚咚咚，那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揉着惺忪睡眼，他不甘不愿地爬起了床，拉开房门一看。 就见一个满脸疲惫，而又焦灼不安的人影杵在门口。 还没等他意外呢，聂云舒就掠步闯了进去。 认生的她，竟抓住了张舜的胳膊，焦急地道：“张师兄，不好了，沐姐姐她……” “你先冷静点！” 张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把那口气捋顺。 呼呼，用力地吸了口气，聂云舒也才再次说道：“沐姐姐失踪了！” 张舜尽力维持的冷静，立刻崩碎，匆忙道：“她怎么会失踪？还有，你为什么在这儿？” 聂云舒倒也没有耽搁，把事情的经过，都赶紧讲述了一遍。 从得到师傅委派的任务开始，到偕同沐晴一起上路。 再到路上突然遇到了一个死皮赖脸的老前辈。 直到昨天，沐晴的彻夜不归。 连那老头也同时消失的事儿，聂云舒都没做半点隐瞒。 张舜默默地听着，脑子里快速地把她的话捋了一遍。 显然，聂云舒是云海峰主选出的贺寿代表。 但因为私人的原因，她把沐晴也一起加入了贺寿代表团。 一路走来，除了那位突然出现的老前辈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甚至来聂都已经好几天，也从来没有人上门挑衅过。 以沐晴的个性，当不至于专门去招惹什么人。 更何况，昨日出门之时，沐晴是和那位明显修为不弱的老前辈一起的。 换句话说，有人借机找沐晴麻烦的可能性极低。 当然，不排除他的身份暴露之后，有人想从他的同门下手。 但到现在为止，连那位神秘的老前辈也都没有现身。 所以，张舜更怀疑沐晴的失踪和那位所谓的前辈有关。 “你说的那位前辈长什么样子？又是什么来头？” 许久，张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问道。 聂云舒抿着小嘴，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们也问过，但那前辈从没透露过来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对沐姐姐一直都格外关心，两个人之前总是避开我们聊着些什么。” “具体点！” “沐姐姐没说，但一路上，她的心思越来越重，好像有什么事让她很为难。” “然后呢？”张舜用力拧着眉头，沉声问道。 但聂云舒的话却结束了，闷着脑袋，脸上却多了一缕委屈和自责。 张舜注意到她的神色，歉意划过，赶紧出口安慰道：“那个，我不是故意吼你。” “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能留意一些的话，也不会……” “行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她。” 张舜深吸了口气，心里的担忧却没能压制。 言落，他迈步出门，下楼都还不忘问道：“昨日出门，她有说去哪儿吗？” “最近关于你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她说是去交易行确认一下。” 张舜心头不由一个咯噔，脚下却没有停滞，就要奔交易行而去。 但就在离开客栈之前，掌柜的突然走了上来，探手递出了一张信笺。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起上吧 张舜蹙眉将信纸接下，没有展开，便先行问道：“这是什么？” “是某个客人让我转交给公子的。” 掌柜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也没说得更具体，便扭头告辞。 “等等！”张舜把人唤下，“什么人？” 掌柜的这才回忆了一下，把交托信笺的人做了形容。 张舜听得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聂云舒的脸色刹那变了，匆忙问道：“他去哪儿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留下信笺后，他便离开了。” “只有他一个人吗？” “嗯……”掌柜再次回想，迟疑着补充道，“当时还有位姑娘在门外等他。” “姑娘，是不是穿了一身蓝裙，裙摆镌着一朵银莲。还有……” 沐晴越说越激动，迅速把沐晴的容貌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正是那位姑娘。”掌柜的点头，神色不变。 聂云舒激动地一拽张舜的胳膊，匆匆道：“是沐姐姐！” 张舜当然也听出来了，哪儿还犹豫，立刻展开信笺查看。 入眼第一段文字，就让他黑了脸。 信上不是沐晴的笔迹，既然如此，只能是那位神秘前辈的了。 信既然送到这里，当然也就是留给他的。 可他根本没见过那老头，偏偏那老东西排头就对他一顿数落。 说什么，他根本就是在浪费沐晴的天赋！ 不止如此，信中还把金阳门各位大佬，甚至灵剑峰主都骂了一遍。 然后，还堂而皇之地在信里宣布，从今往后，沐晴就是那老头的徒弟了。 并且在最后，还警告张舜： 千万别试图去寻找沐晴，免得耽误了她的前程！ 要是张舜不知好歹，老头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信中口吻，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处处都在对张舜威胁。 莫名其妙被人一顿大骂，张舜心里要是能舒服，那才怪了。 手心一握，转眼他就把信纸揉成了碎片。 呼呼，呼呼，愤怒从心头一路灌到了头顶，几欲喷发。 但并不持久，很快又被张舜强行压制。 仔细回忆信中内容，并不涉及任何地址或者目的地一样的记叙。 当然，也丝毫没有透露出那老东西的身份。 即便张舜想要找人，也根本寻不到半点头绪。 再追问掌柜的得知，信是在昨儿半夜就已送到的。 算算时间，那老头早就出了城门，即便要追，也已经晚了！ 更何况，苏婉命悬一线，无论如何权衡，他也不能放弃雪域地宫之行。 “那老头很强吗？” 良久，张舜揉揉脑门儿，紧紧看着聂云舒问道。 “只是不经意露过一手，但我感觉，他甚至比师傅还要厉害！” 聂云舒低声回道，眼中隐隐还裹着一层隐晦的敬畏。 “以你之见，他能算个好人吗？” “不知道，可如果是沐姐姐自愿跟他走的，我宁愿相信，他是个好人！” 聂云舒抿着嘴唇，脸上的那抹担心并没有掩饰。 事到如今，她只能往乐观的方面去想，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张舜苦笑了笑，当然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但愿如此吧！”许久，叹了口气，他看向外面暗淡低沉的天。 话虽如此，他却从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没有别的线索，老头儿的长相就成了唯一的那个能追溯的方向。 因此，他迅速招呼聂云舒，去城中找了个画匠，先给那老头画了两张画像。 等待的时间，他还去城中转了一圈，最后在南城门确定了沐晴两人早已离开的事实。 再回到画铺，张舜才问起了顾浩轩的行踪。 “顾师兄已被请进了聂家。” 聂云舒毕竟先到，和同门之间已有过招呼。 “他代表的是门主，聂家也不敢怠慢。” 补充完一句，她才好奇道：“对了师兄，你怎么也在聂都？” “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说到这里，张舜才发现，早上开始，就没见过葛宏亮的面儿了。 不过，他没去在意，转而又问起了顾浩轩近期的安排。 但听完，他就失望了。 作为聂家贵宾，顾浩轩全程都有聂家人作陪，几乎没有落单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再去打那枚盒子的主意，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也罢，暂且放他一马，以后再找他算账！” 事有轻重缓急，张舜彻底打消留下去的心思。 这不，画像出炉之后，他便要了一副收入乾坤戒，然后直奔交易行。 从交易行选了一辆雪狼兽车，他立刻和聂云舒告了辞。 随后，赶往客栈，准备好歹也和葛宏亮招呼一声。 只不过，都还没走到客栈门口，张舜就看到了在客栈门前堆砌的人影。 仔细看才发现，不止门口，连客栈大厅中，也都密密麻麻。 他刚现身，一对对锋利的视线，便打了过来。 摩拳的摩拳，擦掌的擦掌。 有的仰着下巴，满脸不屑；有的勾着嘴角，在唇边吊着一道冷酷的弧度。 但不管是哪种表情之中，都有一份类似的不怀好意。 “张舜是吧，听说你很厉害啊，可惜，小爷却不信！有没有胆子，和小爷打一场？也让大家伙都好好看看，金阳门究竟出了怎样一个沽名钓誉之徒！” “你着什么急，老子可比你先来，要打也是我先上！” “可惜啊，金阳门的名声，今天就要被某人给毁了！哈哈……” 这些人浑没把张舜放在眼里，极尽嘲讽之能事，半点也没有留德。 当然，敢跳出来的，基本都是其他宗门的弟子。 能被委以重任，来参加聂家老祖的寿宴的，地位都不会太低。 至少在年轻一辈之中，这些人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高傲，如此自信！ “这样吧，我们也不欺负你，我们几个中，你随便挑。” “怎么，莫不是怕了？好歹是个男人，可怜了苏小姐，怎么就瞎了眼！” 一群人并未消停，叽叽喳喳刺激着张舜的神经，满是挑衅和讽刺。 张舜本来心情就不好，再被这些家伙冷言冷语，彻底寒了脸。 大手一甩，脖子扬得比这些家伙还高，冷哼道：“我赶时间，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绝对没完 端立不动，张舜睥睨的眼神，把不屑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个狂妄小子！” 他一句话，彻底刺激到了这群挑事儿者敏感的神经。 当场，就有几个人齐声怒哼。 “我现在知道，你是用什么抗的唐四太爷了。搞了半天，全凭嘴炮！” “怕就怕，你这本事儿，撑不住你这狂妄的口气！” “还和他费什么话，你们不上，我可先动手了！” 说着，陆续有几个人站了出来，好整以暇地逼了上去。 还没开打，这些家伙已是一副战胜者的姿态，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一个，两个…… 很快，五六个青年就把张舜给团在了中间。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承认不是对手，愿意低头认错，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借着金阳门的幌子招摇撞骗，我可以放你一马！” “看你瘦不拉几的，干嘛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唐四太爷何等人物？饶你一命，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越说这些家伙越起劲儿了，贬低之外，还不忘树立自己的伟岸形象。 张舜并未开口，只淡漠地看在这些家伙脸上。 “还等什么，机会可只有一次！你继续还不知好歹，我们就只能替金阳门，好好教育教育你了！”迎着他的目光，有人嘿然冷道。 眼看这些家伙越逼越紧，张舜紧闭的嘴唇，终于打开。 “聒噪！”短短的两个字后，他身躯一振。 而后，浩瀚的威压，犹如巨浪狂卷。 不是他托大，只是面对这群最多也就半只脚踏入元婴的家伙，他懒得动手。 但要知道，他祭出的，乃是元婴巅峰的灵魂威压。 在这个世界上，修魂法诀比灵魂类丹药还要稀有。 甚至，听过灵魂类法诀的人，都找不出几个。 绝大多数修士，之所以经常遭遇瓶颈，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灵魂境界跟不上修为境界的突破，被迫卡在某个境界之上。 所以，如张舜这种灵魂境界远远高于修为境界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正因为如此，在同修为境界，他几乎都占据天然的优势。 更何况，这些人的修为境界，本来就比不上他！ 这不，威压刚起，逼近的人影就齐齐顿住了脚步。 几个人的脸色齐齐一白，眼中也迅速涌出了一抹惊骇。 张舜并没有就此收手，狂催威压，对这些人无情碾压。 有人的膝盖开始颤抖；也有人因为抵抗，而挣得青筋毕露；更有的早已面无血色。 张舜却浑如没事儿人一样，悠闲地背着胳膊，迈开了步子。 每落下一步，威压又重一份。 噗通，等来到逼上的那几个人面前，当即有人支撑不住，摔了下去。 诡异的一幕，看得稍远些的人堆也不禁脸色狂变。 “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舜为了最大限度发挥出威压的压迫感，把威压圈子收得很小。 看戏的一群人，并未被这个圈子覆盖。 所以，他们看到的，就只是逼向张舜的那些人，突然就失去了抵抗之力。 但随着张舜慢慢靠近，裹着威压，终于逐渐往看戏的那群人侵袭。 更多人感受到了那滂沱厚重的压力，连连退散。 很快，大门口堵着的人墙，便不知不觉退到了两边 人堆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通路.。 而他们，只能带着诡异而又惊惧的目光，眼睁睁地看着张舜大摇大摆地进门。 至于那些敢于逼向张舜的几人，在张舜走过的同时，就全伏在了地上。 呼呼，呼呼…… 激烈的喘息，裹着浑身冷汗，宛如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至于张舜，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神色转换。 进门之后，他才咻然驻足，回头环视，冷声爆喝：“滚！” 这一声不止裹满了真气，还蕴满了魂力。 震得门外一群人齐齐哆嗦，哪儿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逃开。 眨眼间，影影幢幢的人影，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时，张舜才再次转向客栈大厅。 被他目光一扫，里面的酒客全都埋下了脑袋，装出一副享用酒菜的模样。 至此，张舜把威压收回，淡眼往那掌柜的一瞥，噔噔上了楼去。 葛宏亮并不在房间，他留了张纸条，退出房门。 而后，转出客栈，翻上兽车，一提缰绳，招呼雪狼往城外而去。 吹拂的冷风，撩动着他的发，不少钻进了他的衣襟。 一抹冷意贴着他的肌肤深入心头，他不由得将领口、袖管都紧了紧。 他虽然走了，可聂都却并没有就此安静。 散去的看客们三五成群，聊的都是刚才在客栈门口的那一幕。 “那小子走了吗？” “走了！幸好刚才跑得快，不然这个脸可就丢大发了！” “那小子的确够厉害的，你们瞧，我这汗毛，现在还竖着呢！” “你们说，他到底什么境界？” “管他什么境界，以后看见他，有多远闪多远，咱千万别招惹！” 看样子，张舜把这些人吓得不轻。 但他们倒也还好，毕竟跑得快，张舜也没有直接针对他们。 那些个意图对付张舜的人，脸色可就难看得多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仅被一道威压逼得伏地不起，他们这辈子也没遭遇过如此窘境。 直到现在，他们脸上都还火辣辣地烫。 “混蛋，混蛋！” “好个张舜，这事儿绝对没完！” 心头嘀咕，但不只手指被捏得咔咔作响，就连那口银牙也被咬得吱吱作响。 客栈的消息，很快也传回了聂家。 聂七爷听到手下的汇报，突然闪了闪眼神。 “七爷，那小子太不知道好歹了，竟敢在老爷子寿诞期间闹事！” “闹事的是他吗？”聂七爷白眼一翻，严厉地瞪了那手下一眼。 吓得那手下立马缩了缩脖子，干笑了两声。 “你说他离开了？”聂七爷到没更多责备，转而问道。 “刚出城门。”手下回道。 “这么说，他不是来贺寿的，那你觉得，他又是来干嘛的？” “属下愚钝，还真没想过。” “我是让你想吗？还不赶紧去查！”聂七爷脸色一板，下了命令。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故人相遇 聂家素来不与其他势力结怨，但也因此和其他势力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正因如此，聂家上下处世都极为谨慎。 要知道，在淝西地区，分神境界便已是最高的修炼境界。 长久以来，为人所知的分神大能，也不过二十来人。 换言之，分神之下的元婴，充分可以算做淝西的顶尖修士了。 张舜连一根指头都没动，便吓退近百个金丹境界的修士。 甚至，在里面还有十来个金丹后期，乃至金丹巅峰的天才。 至此，聂七爷基本确认了他元婴境界的实力。 任何一个元婴高手的动向，对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是敏感话题。 尤其在聂家老爷子寿诞期间，聂七爷更不敢大意，所以才即刻安排人调查。 这些，张舜当然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怕是也不会在意。 说一千道一万，他来极北的目的，和聂家无关。 离开聂都之后，他就对照玉简中刻绘的地图，继续往北深入。 离开边缘地带，温度变得越来越低。 偶尔掠过的风，也像突然掺杂了冰刀，每刮一下，都疼得发僵。 渐渐厚实的雪地，将车轱辘拽得死死地。 眼看轮子已经不顶用，张舜只能对兽车进行改装。 然后，一个大型雪橇成形。 一度减缓的速度，也因为代步工具的改变而再次拔升。 但始终看着那一望无垠的白，张舜却突然有种迷失方向的感觉。 好在，性格坚韧的他，最后选择了相信自己。 按照既定的方向继续前行。 这一走，便是十来天。 终于，在那无边无际的雪白之中，多了一条横亘的山脉。 “呼，可算到头了！” 张舜长舒了口气，直勾勾地看着那一条山峦，咧开嘴笑了。 这里便是他此行的终点了！ 那座雪域地宫就在这座连绵的雪山之内。 当然，在雪山之中的，不止有那座地宫，还有雪女峰。 进山的路变得崎岖，张舜只能步行。 看着那头吐着舌头的雪狼，又看看那座深山，他好一阵犹豫。 最终，还是解开了缰绳，拍了拍雪狼的屁股。 “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总不能一直套着你。去吧，以后千万小心着点，别再被人给抓了。”张舜大手一挥。 雪狼却没有立刻离开，杵在原地抬头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在怀疑，还是在迷芒。 见状，张舜揉了揉它的脑袋，竟然还有些不舍。 许久，他才狠心一推，做出一副驱赶状。 雪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远，很快就没入那片苍茫的白色之中。 只在地上留下两排脚印。 张舜长吐了口气，也没耽搁，收拾一下心情，从另一面入山。 按照地图记载，地宫入口在雪山西翼。 张舜翻过第一座山峰之后，便一直顺着山涧往西面疾赶。 随着逐渐深入，每走一步，积雪都几乎抵到裤裆。 越来越寒冷的气温，将他的速度压制到了极点。 偶尔的狼嚎猿啼，更让他丝毫不敢放松。 还不知道在这茫茫雪山中有些什么妖兽，他没敢浪费一丝一毫的真气。 即便如此，行走间，他还是驭动了匿息功法。 没错，正是当初在霞阑山内抢来的那一套木简上记录的功法。 名曰，《偃息诀》。 有了它，倒给张舜省掉了不少麻烦。 这不，一时无意，他差点就闯进了一座熊窝。 好在他及时发现，迅速转向。 即便如此，当时距离那窝银鬃熊，也不过五十来米。 要是换作以往，他铁定就暴露了；可这次，他竟有惊无险地退了出去。 而那支熊群，依旧继续睡着自己的大觉。 “以后只要不是正面遭遇，比如去抢人家东西，这功法便已然够用了！” 想到这里，张舜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此，他对所有修炼的功法都做了一个有效的升级。 身法有《逍遥游》；匿息法诀有《偃息诀》；灵魂法诀有《噬魂经》；还有剑诀《九戮剑》。 每一部都属玄阶中级以上，以他目前的修为，倒也勉强够用了。 再加上莽工和摄魂幡，在灵器方面，他也已没明显的弱点。 当然了，修炼无止境，若有机会能换到更高级的功法，他也不介意。 只是，不必那么着急了而已。 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他还缺少一部无武器的攻击法诀。 就比如，拳法或者掌法之类的。 真正的战斗，可谓瞬息万变，他无法保证莽工能一直在自己手里。 “说不得，回金阳门后，得再去经阁一趟。”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无聊，他一直努力保持着大脑的活跃。 也算趁此机会，对自己的情况做了一个小小的总结，以待日后查漏补缺。 当然比起功法，他现在最需要的反而是钱。 之前为了疗伤，他几乎把积蓄都花光了，还得找个办法攒点零花钱。 嘎吱，嘎吱…… 那是踩在积雪之上的声音。 回看来路，他已不知道自己走过多远。 但前面却依旧不知道还有多长。 “那座雪谷，到底在哪儿？” 一面对照地图，他一面郁闷地嘀咕道。 哗哗，突然的一阵风起，撩起地面还没焊实的雪。 冷气入鼻，他下意识地抬手在鼻端揉了揉。 但揉着揉着，他的动作就突地一滞，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 “血腥味儿!” 眼神立闪，他迅速猫下身子，放开灵识仔细查探。 一道微弱的呼吸声悄然入耳，他当即沉下了眉头。 “罢了，且上去瞧瞧，说不定刮身熊皮，还能卖两个钱。” 沉吟好一阵子，他才决定过去看看。 就在山背面的山坳中，雪白的地面，突兀的染出了几簇红点。 张舜压低脚步上前，循着血迹转到一块山石背面。 预料之中的熊没能找到，反倒找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看着这个满脸苍白，劈头散发的身影，张舜眼皮子狠狠一抽。 “怎么是你？” 许是太过意外，以至于他杵在那里一动没动。 “快，先扶我起来，离开这里再说！” 地上的人影虚弱地伸出手臂，在他袖口一拽，焦急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雪中来客 张舜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黎蔓。 更没有想到，在雪女峰的势力范围内，她会伤得如此之重。 黎蔓却没有理会他的狐疑和迷惑，用力挣动着身子。 可哪怕拽着张舜的胳膊，她也没能蹭得起来。 屁股只刚刚离地，就再次跌落。 与此同时，还牵扯到了伤口，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也因此，她本就萎靡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 张舜垂首看着她，又看看袖口被抹上的那一只鲜红的手印。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蹲下身子，把人馋了起来。 不过，他并未将人扶起，只是把人放在了那块山石旁边，让其靠在了山石之上。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说话间，张舜低头往这女人身上仔细看去。 但只一眼，他就匆匆把目光转到一边。 此时，黎蔓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这么一坐起来，缺口大开。 也因此，露出了她红白夹杂的肌肤。 尤其是那只小蛮腰，基本一眼就能看光。 更何况，撕裂的裙摆，还露出了那条染血的大腿。 许是注意到他尴尬的脸色，黎蔓也低头在身上瞥了一下。 看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她却没有多少羞赧之意，更没有去遮遮掩掩。 “想看，随便看。看够了，借我一件衣服！” 趁此功夫，她艰难盘膝，目光却瞟着山脚的方向。 张舜嘴皮子一抽，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会是这个反应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故作姿态，干脆转回脑袋，大大方方地在其身上一阵打量。 粗略一数，这女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十处。 白裙染血，就好像本来穿的就是红裙子一样。 尤其是腰间那个血洞，可谓触目惊心。 而那些，显然不是被什么妖兽的爪子给挠出来的！ “出什么事儿了？”张舜再次问出了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与你无关！有疗伤丹药没有，先借我两颗。” 伸手一摊，黎蔓是完全没和他客气。 张舜看得是眼皮子直抽抽，没好气道：“我欠你的不成？” “不欠。但你可以让我欠你的！” 黎蔓一本正经，浑然一副高傲的口吻，就活像许了张舜天大的人情似的。 “我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你到底借不借？”黎蔓反倒不耐烦了。 张舜脑门子一黑，真想就这么走人，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抹开乾坤戒，甩出一颗益血丹，而后又取出一套长衫丢了过去。 黎蔓立马把丹药塞进嘴里，胡乱把长衫往身上一套。 可并没有炼化药效，她就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但太过虚弱，刚想挪步，就头重脚轻，重新栽倒。 也是张舜心肠好，迅速伸手把人捞在臂窝之中。 黎蔓并没有挣扎，反而顺势靠上了他的胳膊，抬头催促道：“赶紧走！” “你这样，还能走吗？”张舜郁闷怼道。 “你能，就行了！” “等等，你不是想我背你吧？”眼皮子立刻又抽了抽，张舜没好气地说道。 “除了现在，你哪儿还有机会，能有幸和我这样的大美女亲密接触？” “我……”张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这一刻，他只想说：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厚到这个程度的！ “你怕是从没照过镜子吧！”再出口，他也毫不客气。 “赶紧的，再晚，那些混蛋就该追上来了！” 黎蔓却满脸焦急，不住地看着下方，继续催促着。 “他们？”张舜觉察到不对，“在这雪山，还有人敢对你这位雪女峰亲传动手？” 颇有些揶揄的口吻，却哪知道，听到这话，黎蔓霎时脸色一黯。 “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就哑巴了？” “别问那么多，总之带我离开这里，只要到了安全之地，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连颗疗伤丹药都没有，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你如何才能不亏待了我！” “你能不能别这么磨叽？”黎蔓咬着嘴唇，闷声说道。 “好吧，就当我倒霉！”深吸口气，张舜也没再和这女人斗嘴。 然后，他再次俯身，直接把黎蔓拦腰抱起，顺便还抖了抖。 不由自主地，黎蔓环住了他的脖子，下意识地贴在了他怀里。 温软在怀，张舜得意地勾着嘴角，显然他就是故意的。 那抹邪异划过，正好落在黎蔓眼中，她立刻松开了一只手，在张舜腰上一掐。 张舜当场疼得龇牙咧嘴，差点没把这女人给扔出去。 “看可以，你要敢动手动脚，姑奶奶饶不了你！” “不过就一把骨头，我还嫌硌手呢！” 张舜收起不怀好意的目光，倒不是怕了，只是他还没下作到趁人之危的地步。 刚才那一下子，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报复而已。 之后，他自然地避开黎蔓的伤口，尽量维持着和这女人的距离，往山下走去。 “不是这边！”一看方向不对，黎蔓急忙出声。 “那可由不得你，现在，我说了算！” 地宫都还没找到，张舜又怎么可能就此离山？ 但显然，黎蔓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这苍茫雪原，越远越好。 “你给我站住，这个方向是……” 看张舜完全不为所动，依旧一意孤行，她是彻底急了。 但没等她说完，便有一阵掠空声动，而后两条人影在那一片苍茫之上浮现。 瞥眼注意到这边，来人立马调转方向，疾驰而来。 不过三四个呼吸之后，二人就已经堵住了下山的去路。 来的是一男一女，也可说是一老一少。 男的年岁六十出头，但精神矍铄，须发不染霜雪。 少的也有二十下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却顶着一脸浓妆。 至于打扮嘛，也弄得极为花哨。 即便如此，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位美女。 精致的五官未因妆容减分，婀娜的身段更是有意被箍得尤其明显。 挺拔而立，尽量展示着自己那傲人的身段儿。 论自信，这女人倒一点也不比黎蔓来得小。 这不，刚落定，那老头子就往身旁扫去，蠕动的喉头，好似还咽了口口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点本事 “你倒是继续跑啊！”花哨女嘴角一撇，阴恻恻地开了口。 旁边的老头没有说话，但眼神也绝不上温和。 从这两人出现，张舜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疼。 再看黎蔓捏紧的手心，他忍了下去，终是没有开口。 但花哨女却没有忽略了他，冷目一扫，寒声道：“你又是谁？” “要是我说，我就是个路过的，你信吗？” 张舜叹了口气，从这两人身上释放的杀机，他就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了。 “我当然信，只可惜，今天不管是过路的，还是打猎的，都得死！” “没得商量？”张舜暗道果然，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花哨女没立刻接腔，眯着眼睛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看你还有点长相，本姑娘倒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一边说着，女子还一边抬手抹了抹嘴唇。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满含妩媚，骚气四溢。 张舜当即蹙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嫌恶。 可那老头子却黑了脸，寒声道：“够了，赶紧解决他们，也好回去复命！” “怎么，吃醋了？” 女子并没有被镇住，反而缓缓地转过头，挑逗道。 说着，她故意把身子往老头贴了贴，挺拔的胸脯，有意无意摩挲着老头的胳膊。 就算张舜见多识广，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牛也太老得太过分了吧！” “这算什么？更老的，她都喂过！” 黎蔓讥诮道，说完往上一蹭，凑近他耳边。 “你赶紧走，不用管我。出了渭雪山，去一趟百陌门，帮我将这封信交给掌门。记住了，只能交给他们的掌门！” 话音未落，她便隐晦地塞了一只信封到张舜手里。 “死到临头还在卿卿我我，却偏要搞得自己多清高。说到底，还不是浪货一个！” 花哨女再次转头，但并未从老头身边退开，冷声讥诮道。 “闭嘴，别把老娘和你比，你不配！” 黎蔓冷喝，仿佛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任你如何嘴硬，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找死！”黎蔓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都说过了，今儿死的是你！放心，就算你咽了气，我也一定把你们这对奸夫yin妇的好事儿，公之于众。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咱们雪女峰的堂堂圣女，也不过是个和男人暗通款曲的贱女人！” “你……” “怎么，还不够？” 花哨女根本没等她说完，就撇嘴打断：“既然如此，那我就再费点心，将你们都剥干净，找棵大树挂上，也好让雪女峰众师妹，能引以为戒。” “你这个贱人！” 黎蔓何尝受过此等羞辱？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就浑身发颤！ “师叔，你觉得我这个主意如何？” 花哨女却没再理会她，和身边的老头儿说道。 那一声可谓是柔媚入骨，要是内容话，就算张舜怕也得酥了骨头。 “你想出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坏主意！” 老头温柔一笑，顺势在花哨女手背上抹了抹。 惹得那女人又是一阵咯咯，连身子也恨不得要揉进老头怀里去。 但老头再看张舜二人的目光，已没了温度。 黎蔓眼神一沉，赶紧催促道：“快走！” 许是太过焦急，这次她没再使用传音，甚至连掩饰音量都忘了。 老头闻言大笑，就像是看着两个傻子，冷冷道：“走？呵呵……” 没再废话，他把摸着花哨女的手掌一收，迅速跨出一步。 身如疾电，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再出现已是张舜二人眼前。 凌空一抓，涌动在空中的寒气也被他的的爪子撕碎。 一只隐晦而又巨大的爪影，径直往张舜二人捏紧。 而在老头脸上，却是一副得意洋洋。 “笑个屁，老子有说要走了吗？” 张舜白眼一翻，嘴角一撇，哼然开口。 言落，他手腕翻转，莽工立显，提剑直刺。 就捅在那只虚幻的爪影中心，将那道爪印捅了个对穿。 剑锋不停，直奔老头脖子递上。 老头依旧没把张舜看在眼里，抬手一荡，试图把莽工拍开。 甚至还往上欺了半步，用另一只手，抓向还在张舜怀里的黎蔓。 “这条胳膊，就留下吧！” 张舜并没有闪躲，只是把剑尖微转。 捅向那老头的莽工，瞬间刺向荡来的那只胳膊。 于此同时，莽工剑身缓缓剥落层层紫壳，那是真气凝聚的剑影。 一招千铩被张舜毫不犹豫打出，一旦击中，老头那条胳膊瞬间就会炸成碎片。 但这时，老头也终于觉察到不妙，匆忙收手，拧身急转。 噔噔，两步之后，便拉开了和张舜之间的距离。 “我说了，留下这条胳膊！” 张舜也不含糊，缠身法一动，如影随形，追了上去。 剑招也从千铩，换成了万钧，携天地之势，悍然斩落。 眼看就要劈在那老头脑袋，骤然银光爆闪。 一柄三尺青峰被老头抽出，凌然上举，横在头顶。 铿然一声脆响，双剑砸在了一起。 但马上又有轰轰之声，两人身外两米范围，堆砌的积雪被强行碾开。 露出了那已经多年不见阳光的地面，阴暗而又潮湿。 “小子，你倒有点本事儿！” “那是因为，小爷还只让你看到这点而已！”张舜笑了。 感觉到手中剑身的震动，再看那老东西抵着青峰切向自己剑柄的动作。 他猛地提剑回缩，撤后半步的同时，又是一招万钧砸落。 铿，又是一声脆响。 但这次，老头抵挡的手臂，却往下压了一些。 和同境界的修士交手，张舜不需要借助身法，就能纯靠真气硬撼。 而这，也是他最喜欢，更是最擅长的风格。 老头感觉到从莽工之上碾压的压迫感，终于变了脸色。 他引以为傲的境界、修为，在张舜面前，好像占不到半点优势。 不只是他，缩在张舜怀里的黎蔓，也满脸意外。 不久前，她才和张舜交过手。 正因为知道张舜的实力，所有她才会让其离开。 可现在，怎么看也是张舜占据了上风。 “这就撑不住了？我这还没热完身呢！” 张舜看到那老头撤步倒退，勾着嘴角挑衅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雪层崩塌 一句话，轻易便激起了老头儿的火气。 也没有废话，他提着手中青峰，狠狠往地上一插。 与此同时，地上的积雪，以青峰为起点，开始碎出一条条细碎的裂纹。 这些裂纹迅速延伸，就仿佛大地也突然龟裂了一样。 咔咔，咔咔，雪层崩塌。 原本维持着稳定的积雪，宛如泥石流一样往下淌落。 俨然爆发了一场小型雪崩。 张舜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 再回头一看，山顶上的雪层也开始震颤摇晃，随时都会演变成一场大型雪崩。 心头一紧，他暗道不妙，再看那老东西，却已拽着花哨女往山下滑去。 脚下的滑雪板，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赶紧走！”黎蔓也变了脸色，匆匆提醒道。 “还用你说！”张舜想也没想，抱着人调头。 身法狂展，扭头顺着山腰，一路往山体南侧冲去。 可没等他走出几步，骤然一道极光爆闪。 自山下其，从他的头顶划过。 再定神，极光直直撞在了山顶凸出的那块雪白的岩石上。 紧接着，那块疑似岩石一样的凸起轰的爆开。 整片山坡上，勉强维持稳定的积雪立刻失去了平衡。 而后，哗啦啦的连成一片，犹如飓风催动的海潮，滚滚而来。 噼里啪啦，连绵的碎裂声裹在阵阵的轰隆之中。 山头的树木被雪崩席卷，一起往下方卷来。 就像是有无数头野兽，夹杂在白色的巨浪之中，汹汹扑下。 不止西侧，南侧的积雪也全都卷了进去。 翻涌的雪块，犹如被激起的巨大浪花；又像是煮沸的开水，溅出的灼灼水渍。 看情况不妙，张舜也不敢怠慢，迅速在山体上扫视。 很快，他的目光定格在偏上方的那个凹坑之上。 来不及多想，把怀里的人用力一提，他急速往那个凹坑中扑去。 雪崩却在不断逼近，抬头只能看到倾天的雪潮。 黎蔓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用力抓着张舜的胳膊，把头埋得深深的。 眼看雪浪就要将他们吞没，张舜奋力一跃，终于扑进那座凹坑中。 刚落地，他就往下一躺。 俯身撑在黎蔓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当成屏障，把她护在了里面。 但这还不够。 伏下的一瞬间，他便催动真气，祭出了一道护盾，撑在身外。 哐哐，几乎同一时间，雪潮碾来。 因为地势偏低，翻涌的冰雪从天而降，蛮横地往坑里砸下。 唔…… 张舜不自禁地一声闷哼，被滂沱而又强大的撞击，撞得浑身一抖， 撑住的身子，也不自主地往下一沉，直接和黎蔓来了个脸贴脸。 好在，最后关头他撑住了，不然黎蔓怕是得被他撞晕过去。 撑开的真气护盾也收缩了将近一半，只勉强还贴着他的身体维持着。 厚厚的积雪堆在那道护盾之外，空间被压缩在了极点。 黎蔓把头别在一边，咬着嘴唇，但脸上却青筋毕露。 原来张舜压的这一下，好死不死，抵住了她的伤口。 此情此景，她并没有哼声，强自忍受着。 张舜却也注意到了，双臂用力一撑，试图把自己稍稍挪开一些。 不动还好，这一动，压在他身上厚厚的积雪像是受到了挑衅，再次震颤。 凌然压力侵袭，他才刚撑起来那么一点的身躯再次往下一沉。 空间再次受到挤压，张舜根本就抗不住这份压力，然后直接贴在了黎蔓身上。 胸膛抵着胸膛，从胸口传来的心跳，也在这时变成了两个人的。 甚至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频率是自己的。 吃痛之下，黎蔓再也没有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哼。 张舜此时也十分难受，保持着蛤蟆一样的姿势，却连小臂都抻不直。 至于那堵真气护盾，早就已经碎裂了。 积雪完全压在他背上，他只能尽力蹬直双腿，来分担一些压力。 也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把黎蔓给压死。 但这样的姿势，饶是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叮咚几声，雪崩还未停止，陆续有雪浪砸落。 一次，两次…… 他的手臂、双腿都开始颤抖，随时都可能瘫下去。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凭借一股子意志和韧劲儿强撑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轰隆声终于停歇。 张舜已然满头大汗，背上的冰凉却又那么清晰而又刺骨。 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双腿和后背的存在。 “你还好吧？”呼，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柔声问道。 “谢谢！”黎蔓没有回答，依旧抿着嘴唇，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 回想和张舜相识到如今，他们之间根本就谈不上交情。 以张舜的身手，若把她撂在一边，绝不至于被活埋在这里。 可张舜却没有那么做，甚至用身体护住了她。 即便她再怎么不待见张舜，这会儿也不禁由衷地多了一抹感激。 “你突然咋这么客气，搞得我都不习惯了！” 张舜嘻嘻一笑，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不偏不倚坠在黎蔓粉颈。 黎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立刻收起那抹感激，艰难地转了转脑袋。 “那两个贱人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 看着四面清一色的白，黎蔓担忧地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张舜眼神突寒，勾着一抹冷笑道，说完活动手肘，小心翼翼地撞击着雪层。 动作很轻，但依旧很快就凿出了一个可供翻身的空间。 然后他吞了颗丹药，催动真气，双掌齐推，试图把堆砌的积雪推开。 咔咔，咔咔…… 并不明显的声音从压着的雪层内传出，大坑里被清出的空间越来越大。 上方的积雪被强行挤压，逐渐粘合在一起。 并没有过去多久，就再次达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即便张舜松手，也再没有要坍塌的趋势，大坑变成了一座雪屋。 只不过，这座雪屋没有窗户，残存的空气显然撑不了多久。 就在张舜打算破冰而出的时候，一阵嘎吱的脚步声，骤然传入耳中。 他立马收敛心神，紧紧攥住莽工。 见状，黎蔓也赶紧屏住呼吸，再也没有动一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谷中尸堆 嘎吱，嘎吱，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二人头顶。 黎蔓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眼里也溢出了一抹杀机。 张舜迅速伸手把她拦下，用力摇了摇头。 这个脚步来得太突然，丝毫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而且只听轻重，就知道绝不是那老头的。 换言之，这很可能是那老头放出来的诱饵。 所以，张舜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在等。 果不其然，步子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在附近持续转悠着。 就好像生怕下面的人听不到似的。 黎蔓也觉察到了不对，缓缓松开了那双攥紧的拳头。 好在，脚步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远远消失。 张舜长吁了口气，看了黎蔓一眼。 因为缺氧，黎蔓显得极为难受，甚至要休克的趋势。 张舜赶紧提剑上捅，犹如钻头一样往上凿。 一方圆锥形的空洞被他凿出，剜下的积雪也被他塞进了下方的空间之中。 随着他的举动，一抹亮光，逐渐透过变薄的雪层映下。 并不多时，就有一道冷风透过上方被挖出的小洞灌了进来。 张舜赶紧把黎蔓拉到身边。 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她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不过，他们都没有立马出去。 现在还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贸然冒头恐遭埋伏。 既然不需要再担心氧气的问题，张舜倒也不急。 透过灵识，密切地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可外面却始终静悄悄的，根本察觉不出半点动静。 “那俩货莫不是已经走了？”张舜眉头一沉，低声开口，语气隐隐有些郁闷。 “这等规模的雪崩，人很难存活。但以我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回去！” “什么意思？”张舜却没怎么听懂。 黎蔓俏脸微红，并没有给他做更详细的解释。 但约莫一刻钟之后，张舜就自己得到了答案。 本来安静的空间，突然多了一抹窸窣声响。 紧接着，又有一阵柔媚的喘息声传到。 张舜没交过什么女朋友，但前世也观赏过不少某国的爱情动作片。 这动静一起，他立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冰天雪地的，那老东西也不怕被冻成冰棍？” 他兀自感叹，浑然没有注意到黎蔓瞪来的目光。 但显然时机已经成熟。， 他没再下面继续藏着，迅速爬出，把《偃息诀》催到了极致。 拖着莽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黎蔓就躲在那雪坑之内，并没有跟上去。 很快，她就听到了一声惊呼，然后便是一阵厉声怒骂。 但怒骂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 再然后，就有了一阵铿铿锵锵地战斗之音。 强忍着好奇，她强迫自己藏着没动，但随后的惨叫还是让她没有忍住。 小心翼翼地从雪坑里探出脑袋。 只一眼，她就后悔了，恨不得要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因为那一眼，她正好看到一条光溜溜身影，抱着右边的断臂逃窜。 地上是一片鲜红刺眼的血。 她立马把头缩了回去，差点没有吐出来。 “给小爷站住！”张舜的大喝声起。 随后，又是两道急促的掠空声。 一道持续远去；另一道并没有离开多远，便再次折返。 张舜追出一段，就折了回来，倒不是他突然善心大发，只是黎蔓还有重伤在身。 至于逃走的那老东西，没有了右臂，以后怕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来到雪坑边缘，张舜伸手一拽，把黎蔓从坑里拉出。 看她脸色，方才古怪道：“你怎么像吃了屎似的？” “你才吃屎了！”黎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老东西呢？” “跑了！”张舜说着，还指了指血泊之中的那条断臂，“溜得倒还挺快的。” 黎蔓没再接茬儿，但脸上并没有丝毫庆幸，反而把眉头拧得更紧了。 留意到她眼底的担忧，张舜眯了眯眼睛，严肃道：“他们也是雪女峰的人？” “嗯！”点了点头，这一次黎蔓倒没做否认。 “雪女峰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张舜紧紧看着她的脸蛋儿，脑子里飞速思索着。 黎蔓是雪女峰宗主的徒弟，在宗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加上那封书信，张舜有理由相信，雪女峰可能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可黎蔓并没有回答，摊手把那封书信要了回去。 越是如此，张舜就越是狐疑，以至于之后的路途中，他也依旧在想着这事儿。 黎蔓也有意无意地留意着他，眼底的纠结和犹豫并没有消解。 为了尽快找到地宫，张舜无视了她的反抗，强行把人背在背上。 慢慢地，黎蔓也就认命了。 可随着往西深入，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变得沉闷。 又是好一顿急赶，清冷的空气中，再次裹上了一缕浓郁的血腥味儿。 这次，张舜有意避开。 但黎蔓却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咬牙道：“带我过去！” 听出她的坚决，张舜好一阵迟疑。 但最终，还是顺着气味儿飘来的方向赶了过去。 等来到那条山坳，张舜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整个山坳都被染成了血色，三十来具尸体，凌乱地陈列其中。 死状都格外凄惨。 现场却看不到多少战斗的痕迹，这明显是一场虐杀！ “这是……”张舜张大了嘴巴。 但话还没完，他就感觉到肩膀上的疼，以及后背传来的烫。 那是黎蔓几乎嵌入他肩头的手指，还有眼中滚落的泪水。 “你认识？”他沉声问道。 “认识！就在几天前，他们都还管我叫师姐！” “啊？”闻言，张舜彻底惊到了，“这些人全是雪女峰弟子？那怎么会……” 他是真的意外了，这么多人全死在这里，显然不会是什么偶然。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啊！” 事到如今，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语气蓦然间变得严厉了许多。 看黎蔓就只是咬着嘴唇，满脸悲痛，他干脆把人放下，逼问道：“告诉我！” 这一刻，他想起的是梁秋荷，心里也不禁多了一抹担忧。 在这个世界，他的朋友并不多，而梁秋荷勉强能算上一个！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雪女峰之变 沉默，让气氛也在刹那变得压抑。 黎蔓紧紧咬着嘴唇，唇瓣也被咬出了一条血口。 好一阵子，她才闷声道：“雪女峰，怕是没了！” “什么？”张舜狠狠一怔。 作为淝西十二大宗门之一，哪怕只位列“五下”，雪女峰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又怎么可能，说没了就没了？ 黎蔓抹了抹眼角，低垂着脑袋，低声和他讲述着。 雪女峰地处偏僻，寻常也和聂家一样，鲜少和外界有所联系。 不过比起聂家，雪女峰和其他实力的联系，多少要紧密一点。 但也只是那么一点而已。 也因此，大多数时候，雪女峰众人都只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 但就在几日之前，这份逍遥破灭了！ 宗内五堂，三堂堂主都纠集一起，突然发动叛乱。 事情来得突然，大部分弟子都没有丝毫准备，便被宰杀当场。 黎蔓作为宗主高足，自然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叛乱一起，便有人杀到她的寝闺，一场大战之后，她侥幸脱身。 可等她出门一看，整个雪女峰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厮杀声，裹着鲜血，肆意弥漫。 强行冷静下来，她迅速去寻师傅。 但彼时，雪女峰宗主也已经深陷重围。 而那些对付她师傅的人，却显然不是叛乱的长老和堂主。 那些人实力极强，雪女峰主也被逼得节节败退。 混战中，黎蔓收到了来自师傅的传音，这才匆匆逃出战圈。 至于那封书信，是在临走前，她去师傅寝宫翻出来的。 当然，那也是她师傅的意思。 而后，她没敢多做停留，揣着书信，冲出山门。 但对方势大，派出了人马一路追杀。 混乱中，她也顾不得这些师兄弟们，只能先行逃走。 几乎把身上所有的法宝、丹药用尽，她才勉强撑到遇见张舜的时候。 可即便如此，她也落了个深受重伤，再也没有了逃跑之力。 要不是张舜援手，她这会儿只怕就已和师兄弟们团聚了。 至于雪女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 但从离开时的情况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毕竟那个时候，她的师傅以及站在师傅这边的长老们，都已是强弩之末。 雪女峰的沦陷，在她意识里基本已成事实。 尤其是在，看到这些惨死的师兄弟们之后。 至于梁秋荷，黎蔓根本就没有看到，逃了死了，都有可能。 越听，张舜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他突然想起了万道宗，当初也是一夕之间，就被攻陷。 “那些人是谁？”深吸了口气，他严肃地问道。 指的，自然是这场叛乱之中的那些外人！ “不知道。但能压制师傅的人，在这淝西屈指可数！” “你是怀疑，那些叛徒可能和其他宗门有所勾结？”张舜眼神一闪。 黎蔓并没有吱声，但眼神却瞬间变了，变得阴冷而又森然。 雪女峰宗主，怎么说也得是分神境界，而在淝西，分神并不多。 而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各大宗门的正副宗主！ 所以，很难不把这事儿，和其他宗门联系在一起。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张舜深吸口气，没想到来雪原一趟，居然遇到这样的事儿。 而对于梁秋荷的担心，让他对雪女峰如今的情况，也多了一些在意。 “按照师傅的交代，把信送到百陌门！” “要不，咱们先拆开看看？”张舜眼珠子一转，对书信的内容不乏好奇。 “不行！”黎蔓立马反对，态度坚决。 哪怕她也和张舜一样，都怀疑信中可能会有关于凶徒的内容。 “好吧！”张舜耸了耸肩，倒也没有强求。 而后，让又把黎蔓扫了一圈，说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只怕很难赶到百陌门。” 不只因为她身上的伤，还因为之前那个老家伙逃走了。 黎蔓还活着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去，届时新一轮的追捕，也就来了。 都已知道她的目的地，那些叛徒也好，和叛徒勾结的外人也罢，将有充足的时间在路上预设埋伏，她只怕是很难闯得出去的。 “我知道。所以，才请你与我同行！” “你倒看得起我。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办！” “雪女峰都没了，你在这里还想干嘛？” “那就不该你关心了。”张舜冷淡道。 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妥，他再次补充。 “当然，我不介意送你一程，但得等我办完事情之后！” “你……”黎蔓郁闷咬牙。 “行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张舜没再废话，强行摁下心头对梁秋荷的担忧，扭头就走。 黎蔓极为犹豫，看看张舜，又看看出山的方向，匆匆叫道：“等等！” “干嘛？”张舜并未回头。 “我跟你走！但能不能稍稍等我一会儿？” 黎蔓语带乞求，看张舜顿步，她才扑进山坳，蹲在雪地里，一顿狂刨。 看她动作，张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转了过去，挖起了雪。 没一会儿，两人就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大坑，随后将尸体纷纷放了进去。 “安心睡吧，你们的仇，我一定替你们报。待手刃仇敌的那天，我再风风光光地为你们竖上墓碑！”深深一礼，黎蔓语气郑重而又严肃，决绝而又认真。 这一次，张舜没再催促，只默默站在一边等待着。 好久，冷风拂过，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看黎蔓转头走来，他才缓缓背过身去，低声道：“上来吧！” 黎蔓深吸了口气，没再抗拒，利索地爬到他的后背上，没再开口。 之后，张舜全力催动身法，片刻也没再耽误。 一天，两天…… 五日之上，他们可算绕开了雪女峰，终于来到一座深谷。 四面环山，山峰高矮各不相同。 最显眼的，是正北那一堵耸立挺拔的绝壁，巍峨入云。 “到了！” 长吁口气，张舜抬头看着那堵绝崖，还揉了揉大腿。 确定地点无误，他才转向黎蔓，脑子里想的却是苏元昊的交代。 这一看，就是老半天，纠结犹豫，但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就把她扔在上面，也不是个事儿，还是一起下去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深入地宫 有了决定，张舜也没再耽搁。 当即抽出了莽工，贴着那面绝壁，往下狂捅。 厚厚的积雪，被他三下五除二就刨出了一个深坑，足有三米见方。 为的就是避免自己被埋在下面。 堆砌在坑外的积雪也越来越高，渐渐地，连他也都被藏进了大坑之中。 但他，却还在继续。 一米，两米…… 足足挖了四五米后，雪层终于到头，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冰层。 严寒席身，张舜的脸蛋儿，手掌都被冻得通红。 上方，黎蔓探出脑袋张望。 看到那突然铺展的坚冰，脸上却露出了一脸意外。 似乎是没有料到，在这雪层之下，居然不是潮湿的地面。 “这儿，怎么会有河？” “不是河，应该是一面湖才对！” 就这里的环境，可看不出什么河道，毕竟周围都被山峦阻隔。 张舜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手上却没有闲着。 拽着莽工，蛮横的往冰面上轰去。 碰碰几声，冰层也因为他的轰击，而剥下了一层冰屑。 碎片跳得老高，黎蔓因为躲得快，才没被洒一脸。 “你到底在找什么？” 看他发疯一样对地面不断招呼，黎蔓好奇而又迷惑地问道。 “在没找到之前，我也说不好！” 张舜头也没回，随口敷衍了一句。 碰碰，碰碰，接连不断地闷响不绝于耳。 显然，比起刨雪的时候，速度要慢了不止一倍。 但无论如何，冰层在他的一番狂轰乱炸之下，好歹有了一些裂纹， 张舜照着那些裂纹继续，在冰层之中，慢慢凿出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冰坑。 差不多又是四五米之后，撞击的声音更加沉闷了。 但怪异的却是，仔细打量，却能看到冰层之下的荧光。 在冰下竟然还有一个光源。 这无疑给了张舜信心，手上的动作更加快速。 咔咔，当那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的时候，他的身子也突地往下一沉。 而后，哗啦一下，跌进了冰冷的水中。 猝不及防，吓了他一大跳。 迅速催动真气御寒，同时做好了溺水的准备。 可冰冷的湖水刚漫过膝盖，他的双脚便落在了实地。 呼，长出了口气，他稳住心神，垂首打量。 目光定格在和绝壁一侧相连的水面，那缕荧光正是从那边渗出来的。 心神一动，他匆匆伏进水中，照着绝崖一侧游去。 也就几米距离，他便感觉到水中骤变的地势。 一条深壑，贴着绝壁在湖底拉开。 他几乎没有多想，把头朝下，冲深壑之中潜去。 随着下沉的距离越来越深，那缕荧光也变得越来越是明显、。 借助那道光亮，他在深壑一侧发现了一个大开的洞口。 光芒正是从洞中散出来的。 也没有多想，攀着石壁摸到洞口，借力一送，轻易扑进洞中。 再回头看向外面，就在洞口处，就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湖水阻拦。 整个洞内虽然潮湿，但地面却并无半点积水。 噗通，噗通两下子，黎蔓的身影紧随其后。 等她也落入洞内之后，张舜才调头往里面看去。 就在穹顶之上，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明丽而又柔和的光，将山洞映照得通明。 一条被打磨得格外光滑的阶梯，一路延伸，没入深处。 伸手将黎蔓扶起，他倒没做耽搁，谨慎地往里深入。 走过第一处拐角之后，横向的阶梯，斗转直下。 在盘旋的阶梯末端，便是一座耸立的冰宫。 通体营蓝，散发着逼人寒气。 在头顶，骤然变得遥远的穹顶上，九颗闪亮的夜明珠，分三层高悬。 仔细打量，还能看到在穹顶和四面石壁都镌刻着一些壁画。 色彩斑斓，浑然一个整体，极为壮观。 看到这一幕景色，黎蔓不自禁地扯了扯眼皮，惊异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 “有人叫它雪域地宫！” “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黎蔓回头看来，眼中迅速裹住了几分狐疑。 她一直生活在这片雪山之中，却从没听说山内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那么张舜又是如何得知的？ 张舜却没有解释，顺着那条阶梯一路往下。 很快，就来到了冰宫之外，那种摄人寒气更加浓郁。 黎蔓有些支撑不住，娇躯微颤，朱唇泛紫。 见状，张舜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渡入真气帮她抵御这份严寒。 做着这些，他的眼睛也没有闲着，仔细打量着那座耸立的宫门。 一条条斑驳纵横的纹路，肆意地爬布在大门之上。 在大门正中便有一个并不起眼的凹槽。 看到那个凹槽的大小，张舜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鲁班盒里的钥匙。 心思一动，他赶紧将苏元昊给的那只盒子取出，拿出钥匙捅进凹槽之中。 几乎同时，从大门之上都弥漫出了一股浩瀚而又沧桑的气息。 而那枚钥匙也发出了一阵刺眼的蓝光。 就像是突然有了心脏，大门之上的纹路犹如血管一样淌起了蓝色的血。 耸立的大门，竟然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钥匙却随着那些蓝色光华的流转，而逐渐消融。 随后，大门从中间分开，咔咔地打开了一条豁口。 张舜用力一拉，匆匆拽着黎蔓跨了进去。 落地回头，那堵大门却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堵流光游走的巍峨高墙。 就仿佛，从来没有过那一扇门似的。 “我们不会是被困在里面了吧？”黎蔓眼神一闪，脸泛忧色。 “现在说这些没用，咱先进去瞅瞅。”张舜吸口气，表现得倒要镇定不少。 话音一落，他立刻往正殿转去，走得不快，却极为谨慎。 他也是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机关。 但好在，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正殿之外。 看着那道洞开的殿门，张舜这才用力闪了闪眼神。 等看清里面的情况，他的脸色迅速白了下去。 里面竟是满地横尸。 不知是不是因为温度的原因，尸体都保存得极为完整。 甚至看着这些尸体凸出的眼球，就能想象他们临时之前的恐惧。 “小心点！” 心头狠狠一突，张舜赶紧和黎蔓招呼道。 第一百五十章 墓地仙文 其实，不用张舜招呼，黎蔓就已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那对双刺被她捏在手中，满脸都是防备。 张舜也不含糊，迅速取出莽工攥在手里，真气灌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在门外站了半晌，没有发现殿内有什么异常，他才试探地跨出一步。 哪知道，那只脚刚落在门槛以内，便立刻有一股强大的压力侵袭。 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有一堵大山，蛮横地压到身上。 膝盖弯曲，他不自主地往地面栽倒。 就在落地的前一刻，他也只来得及回头提醒黎蔓：“站着别动！” 话音刚落，他的一只膝盖就已经被摁在了地上，疼得他是龇牙咧嘴。 这一幕，直把黎蔓给看呆了。 她那条抻出的腿也立刻定格，而后被她幽幽收了回去。 “你还好吧！”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她不禁担心道。 “你觉着呢？”张舜白眼一翻，双手抵着那冰凉的地板，没好气回道。 因为这一跤，他整个人都摔进了殿中，滂沱厚重的压力，让他佝偻着身子。 呼呼，用力吞吐了两口气，他勉强稳定心神。 而后，强行催动真气灌注全身，艰难地爬了起来。 再想退出，却仿佛有一堵无形大墙拦在身后。 “此地被设置了阵法，只许进不许出。” 摄魂幡器灵适时提醒道，似乎是在叫他别做傻事儿。 “什么阵，你有破解之法吗？” “有，但你得有那个本事，毁了这座冰宫！” “什么意思？” 张舜还以为他是故意消遣自己，立马追问道。 器灵倒也没有犹豫，只能给他解释。 这座冰宫，和万圣宫有着极为相似的特性。 它们都可以看做一个整体。 不同的是，万圣宫乃是一件仙器，但这座冰宫却可以当做一整个阵盘。 换句话说，冰宫的每个部分，都算其中阵法的组成部分。 并且，在冰宫之内，并没有单独用以支撑阵法运转的能量源。 因为，冰宫本身材料特殊，一砖一瓦都可以供给能量。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把冰宫拆了。 但难就难在，哪怕只有一张瓦片，也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用灵器的强度来衡量，一张瓦片就堪比玄阶中级的灵器。 张舜拼尽全力，或许能毁掉那么一块两块。 但要毁掉冰宫，就凭他现在的修为，无异于痴人说梦。 似乎是不信邪，他顶着压力，猛地一剑斩向身侧的门框。 强大的反震之力，差点让他虎口开裂，莽工脱手。 至此，他不得不相信器灵的话。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你再好好感应一下！”器灵神秘兮兮地说道。 张舜眉头紧皱，闭上眼睛仔细体会。 一开始的惊慌冷却之后，他也慢慢地发现了些端倪。 笼罩在大殿之中的滂沱压力，并不单纯是突然变强的重力。 还有一缕类似于威压的东西，正试图碾压他的意志。 “原来如此！”瞬间，他就心有明悟，赶紧催动魂力与之相抗。 果不其然，魂力迅速发挥了作用，仗着比修为更高的灵魂境界，他终于挺直了身板。 “难不成，这座冰宫也有个什么器灵？” 威压是只有具备意识的生命体，至少是类生命体才有的东西。 这也让张舜下意识地产生了怀疑，怀疑这座冰宫也孕育着某个器灵。 “不准确，但也差不多。”器灵淡然道。 张舜听得满头雾水，追问道：“你就不能说得再详细一点？” “你忘了，你上这儿干什么来了？” 器灵摇了摇头，直接就鄙视起了张舜的智商。 张舜眨了眨眼睛，慢慢地，眼底涌出了一抹狂喜。 器灵无疑是在告诉他，这份裹在重力中的威压，是来自冰魄的。 冰魄本就是天地孕育出的稀世灵物，再若开启灵智，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只要稍稍一想，张舜就满心火热。 “别高兴得太早，这满地尸体就是前车之鉴！”器灵再次提醒着。 “我当然明白！” 用力捏着拳头，哪怕冰寒依旧，却再压制不住张舜内心的火热。 “你就留在外面，千万别乱跑！” 匆匆和黎蔓招呼一声，他迈步往殿深走去。 但每落下一步，感觉到的压力就要更重一分。 凭借着满腔沸腾的热血，他半点也没有停留。 跨过满地尸体，无视了尸体到死也没消散的不甘和惊恐，他步履坚定。 即便如此，一眼就能看穿的大殿，他还是走了两个多小时。 好容易从另一侧的殿门转出，一座院子咻然出现。 但里面并没有半株植被，有的只是满地墓碑。 坐落其中，显得尤其突兀。 也给本就阴冷的气氛，添了几分莫名的阴森。 但最离奇的却是，碑文竟然全是用仙文所写。 眼神狂闪，他赶紧定神，仔细在墓碑上浏览.。 越看，他就越是吃惊。 从碑文上所记录的逝者生平经历中，他几乎肯定： 这些人在生前都曾是神界的人，因为得罪了某个神界大能，才不得已逃来下界。 但在之后，那位神界大能还派出杀手追了过来。 逼于无奈，他们才不得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但从来，他们都没有放弃重返神界的信念，一直都在暗中收集灵材。 孕育于此的冰魄，便是他们在不断寻找的过程中发现的。 最让张舜意外的却是，此地并不是这些人的第一站。 按照碑文所载，除了冰魄之外，他们还入手过地髓，灵火，金精…… 五行灵物，竟然一个不缺。 但就在收服最后发现的冰魄的过程中，被仇家寻到行踪。 一场大战，族人死伤殆尽。 千钧一发之际，族长为了保存一缕香火，将这座冰宫蛮横地打入地下。 并以毕生修为，结合五行灵物强大的能力，改变了此地地形。 正因为如此，才勉强躲过敌人的进一步屠戮。 幸存的族人，花了极大的时间和代价，才勉强打通通往地上的道路。 并且还将本族的经历，都镌刻成了壁画，就悬在冰宫之上，警醒子孙。 以此来告诫后人，万不可不忘却血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必要后手 张舜看得十分仔细，基本一字不落。 从碑文中，他甚至可以分辨出这些人死前在族中的职务。 甚至，还可以明确读出，字里行间的仇恨和不甘。 当然，这些墓碑并不全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看得出来，这个族群延续了不短的时间。 但最新的一块墓碑，距今也已有万年之久，再无新坟。 为了明确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把目光转到了头顶的壁画之上。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那些壁画起了兴趣。 他看得极为认真，用自己的方式，理解着上面的内容。 但无论如何，比起文字，这些壁画都显得要抽象了许多。 因此，他阅读的过程，显得有些艰难。 好在，他读懂了壁画的部分内容。 在打通通往地上的通道之后，冰宫中人再次潜回地面。 一面探听仇家的消息，一面继续网罗资源。 可那个仇敌并没有回归神界，而是在大陆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并且，一直派人寻找着冰宫的下落。 这也让冰宫中人的行动受到了几大的限制。 而在长辈们都相继战死后，冰宫传承出现了大面积断层。 加上地底条件艰难，后续出生的孩子体魄、资质大不如前。 更有甚者，从出生开始便身染寒疾。 这让冰宫中人感觉到了另一场危机。 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血脉，当然不能就这么断了。 在经过不断商议之后，一部分人被授命出世，改头换面去外面的世界扎根。 另一部分人，则固守冰宫。 初心都是为了族群，但是人心却是复杂的。 出世的那一部分在经过数代传承之后，有了些别的想法。 也因此，渐渐地，两脉之间越走越远。 以至于到最后，冰宫一系不得不彻底切断和另一系族人之间的联系。 这也才有了如今冰宫之内，所布置的阵法。 壁画到这里宣告结束，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内容。 看完之后，张舜却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在墓园中站了许久。 心里充斥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感慨，同情，甚至有些哀伤，但更多的却是迷惑。 他依旧不知道这些钥匙是怎么来的。 尤其好奇的是，当年冰宫的敌人，以及分出的那一脉，如今怎么样了。 但这些，显然不是光靠想，就能得到答案的。 许久，他长出口气，甩头把脑海中那些紊乱的思绪抛却。 而后沉浸心神，仔细感应起来。 但无论他怎么感应，周围都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你知道，那块冰魄在那儿吗？” “不能。”器灵开口。 “那以你之见，最有可能被藏在什么地方？” “不是藏，它是构建这地下世界的核心之一！” “世界？”张舜巡目把冰宫一扫。 规模虽然算得上恢弘，但说世界，就好像有点太过了。 “你该不会以为，在这地下就只有这座冰宫吧！” “不然呢？”张舜拧眉说道。 冰宫四周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哪还有别的什么建筑。 “我说的可不是同一水平面！”器灵淡声补充。 张舜微微一愣，半晌才回过味儿来，猛地低头看向地面。 “这里乃是五层布局，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每一层都有一种灵物为基。” 毫无疑问，这一层的冰宫，对应的正是冰魄。 “努力吧，找到通往下层的路，应该就距离冰魄不远了！” 器灵最后还不忘鼓励道，但语气怎么听都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张舜眼皮子一抽，还想再说什么，器灵却隐去形体，再没了半点反应。 无奈，他只能仔细地观察园子之外围着的建筑，用心感应着。 但和刚才一样，在这片墓园，他的感应似乎全都失灵。 看到的，就只是平淡无波的砖头瓦片。 “大不了一栋一栋地找！我还就不信了，能找不到你！” 一声嘟嚷，他攥着莽工，往右手一侧转去。 那显然是一栋寝宫，推门的一瞬间，便有一道庞大的牵引力袭来。 都没等他反应，就被扯进了房中。 而后，一道道有如实质的冰刃，汹涌往他砸落。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他赶紧把莽工一提，在面前轮了个圆，迅速挡住第一波攻击。 但冰刃仿佛无穷无尽，汹涌不绝。 没办法，他只能全力抵抗，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他和那座阵法斗法的时候，外面的黎蔓却满脸不安。 但想起身上的书信，她强忍住要跟进去的打算，盘坐在大殿口，等待着。 不过，就在这座雪谷东北一侧的雪女峰，就显得要热闹多了。 “宗主，伤亡已经清点完毕。” “好，牺牲的弟子，厚葬。对遗属和伤员，重恤！” 书房之中，新任宗主褚无极端坐上首，与案前的亲信胡裕刚说道。 “是！”胡裕刚赶紧应道。 但他并没就此离开，肃立一侧，面上显得有些纠结。 “还有何事？”褚无极微微蹙眉。 “掌门师兄，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指什么？”褚无极不耐道。 “当然是对渭雪山中其他人的清……” 胡裕刚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忧虑却更浓了。 褚无极听懂了他的意思，脸色一寒，冷冷道：“我记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目前还不适合改匾换楣。对外，雪女峰还是那个雪女峰。” “我当然清楚。但雪山绵延广袤，来此试炼的可不是一两个宗门的弟子。” “那又如何？既然是试炼，总有死伤，只不过这次他们运气差，死干净了而已！” 褚无极哼然冷道：“只要有任何走漏风声的可能，都得铲除干净！” “话虽如此，但……”胡裕刚嗫嚅着嘴唇。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不敢！”胡裕刚赶紧摇头，把没说完的话一起咽了回去。 “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必要的后手，还是得有的！” 褚无极脸色微缓，在桌面敲击两下，才再次道：“熊烈的胳膊怎么样了？” “断臂他没能带回，无法接续。但暂时，伤势是稳住了。” “堂堂雪女峰长老，竟被金阳门区区一个弟子伤成这样，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重重冷哼，褚无极冷脸吩咐道：“去，把他给我叫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冰魄到手 没有了张舜真气的支撑，黎蔓的情况显得极为不妙。 因为冰宫极低的温度，她原本还勉强坐着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紧紧抱着膝盖，苍白的脸色也逐渐蒙上了一层青紫。 靠在店门外的台阶，不只是嘴唇，连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眼睛一眨一眨的，完全没了之前的生气。 但她还在勉力支撑着。 强行催动剩下不多的真气，维持着自己持续转凉的体温。 即便如此，她的意识还是在不断模糊。 在这下面只有夜明珠散发的光，根本就看不到天日。 更无法确定日夜准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屁股下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颤动，她才艰难地转了转脑袋。 用力瞪大了一双眼睛，往大殿之中看去。 噔噔，微弱的脚步声传来，一条模糊的人影闯入视界。 心头一振，她用力咬了咬舌尖，模糊的视线也因此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等看到来人的面容，她奋力抵着台阶撑起。 但诡异的是，这一摁却仿佛抵在了棉花上。 一个立身不稳，她直接栽了下去。 一种粘连的感觉，迅速裹住了她身躯，浑如在地上涂了一层胶水。 定神细看，黎蔓这才发现，那本来坚固的石阶，竟然融化了。 一阵嗒嗒的蠕动声，也将传入耳朵的脚步掩盖。 悚然抬头，等看清眼前的景象，她再次变了变脸色。 原本耸立巍峨的冰宫，正在逐步塌陷。 就像是一块融化的蛋糕，转眼房顶上就已经缺了一块儿。 耸立的冰墙上，也耸拉着一缕缕粘稠透明的液体。 只一会儿，地面也被蒙上了一层水泊，还在不断变深。 在她愣神、吃惊之际，张舜也已然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你……” 再看到他那满身鲜血，黎蔓眼皮子狠狠一跳。 但没等她说完，就感觉到胳膊一紧，然后一股大力传来。 不由自主地，她被拉得从台阶上脱离，一个猛子砸进了张舜的怀里。 张舜满脸严肃，半点也不曾耽搁，抱着她直奔宫外冲去。 好在，宫墙也和宫殿一样，正在融化坍塌。 而那些本来流转在宫墙之上的流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块厚实，高耸的冰墙，但却在不断变薄变矮。 咬牙把膝盖往下一沉，张舜用力一跳，翻越宫墙。 落地也没半点耽搁，抱着人直接冲上了那盘旋的阶梯。 缩在张舜怀里，黎蔓只听到耳畔风声呼啸。 突然的一声轰隆，让她下意识地抬起脑袋，往下看去。 宫殿这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形体，软绵绵地全都陷在了那不断拔高的水泊之中。 一座湖泊，替代了刚才宫殿的位置，水位还在不断上涨。 “到底，怎么回事儿？”带着满腹疑问，她看向张舜。 但只看到张舜那张虚弱却坚定的脸。 噔噔，噔噔…… 冰宫的融化还在持续，而盘踞在山体内壁的螺旋式阶梯也有了消融的苗头。 张舜每走一步，脚下就会传来震震嘎吱。 阶梯持续溶解，根本就没有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 哪怕浑身是伤，他也半点没敢停留，连吃奶的劲儿也一起使了出来。 终于，他冲出了阶梯，转回了那个连通外面湖底的洞窟。 然后，一路顺着湖水浮上湖中冰层。 直到这时，他才把黎蔓往冰面一放，张嘴喘了几口粗气，随后一屁股瘫坐于地。 匆匆掏出两颗丹药塞进嘴里，缓过一口劲儿来，他才看向黎蔓。 黎蔓被冻僵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因此并没有立刻坐起。 “你还好吧？” 见状，张舜低声关心了那么一句。 黎蔓拧着眉头，古怪地看着他，把嘴一撇，没好气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张舜微微一愣，低头在身上扫了一眼，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的确，光看外表，好像他的情况更糟！ “一点皮外伤而已。”淡然一笑，压强装出一脸轻松。 可黎蔓却伸手在他后腰上一捅。 立刻，就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怎么看着，就那么不像呢？” 黎蔓拧眉打趣道，眼中还渗出了一缕隐晦的担心。 张舜微微一滞，表面上表现得没什么事情，但自己却清楚自己的情况。 在一通地毯式搜索之后，他成功发现了通往地下二层的通路。 但也因此，将冰宫之内设置的阵法，几乎全都尝了一遍。 这不仅使他变成了现在这浑身是伤的样子，还累得他几乎把真气耗空。 在不断的搜索之中，他好歹是找到了通往下层的通路。 可镇守通道的，正是那一只冰魄。 甫一遭遇，他就被冻成了冰雕，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幸得器灵的提醒，在被冻死的前一刻，他把意识沉入了摄魂幡的试炼空间。 也因此，才侥幸躲过一劫。 不然这会儿，他只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之后的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不少。 冰魄有灵，但也只是刚开启灵智的程度，智商并不高。 在摄魂幡器灵有意的引导下，完美地把冰魄的意识引进了试炼空间。 之后，张舜和器灵合力对冰魄的意识进行了镇压。 在经过一场激烈的意识大战后，最终凭借器灵强大的魂力抹掉了冰魄的意志 趁此机会，张舜将冰魄炼化。 说起来简单，但过程却十分惊险。 当然了，主力是器灵，张舜更多就只是打了个酱油。 最后的好处，倒全都落在了他头上。 此时，他完全成了冰魄的主人。 而没有了冰魄支撑，冰宫和里面的阵法再也维持不住，迅速瓦解， 但之前就说过，组成冰宫的材料特殊。 真若陷在里面，必定是个生死道消的下场。 而融解后的冰宫，也将通往下层的通道堵死。 按照器灵所说，那座地下湖，在完全交融之后，将会变成一座弱水湖。 而这，也是张舜会如此紧张黎蔓的原因。 黎蔓并还没留意到，刚才摔倒时和溶液的接触面裹着的衣服，已经被融化了。 裸露的肌肤，也呈现着一种被腐蚀后的伤痕。 就和张舜的脚底板一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谷底蛟龙 张舜并没有把冰魄的事儿说出口，只默默掏出一件备用衣服，给她套在身上。 黎蔓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好心给自己加了件衣服。 “走吧，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抬头看了看头顶依旧阴暗的天，张舜借助冰魄之力，暂时封住了伤处。 然后，他用力撑起身子，便要带着黎蔓跳出。 可就在这时，一阵咔嚓的碎裂声传入耳中，踩在脚下的冰层突然碎开了无数裂纹。 心头微突，张舜俯首下看，于此同时迅速祭出灵识感应。 但就在这时，接连不断地轰隆声也传了过来。 不只是冰面，就连冰上的雪层也都突然开始剧烈震颤。 “不好！” 哪怕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张舜也立马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哪儿容多想，赶紧伸手一捞，迅速把黎蔓搂入怀中。 在上面的雪层倒塌塞住冰坑之前，跃身跳了出去。 翻飞而出，飘再半空，他再度俯首。 好家伙，还真是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吓了他一大跳。 雪谷之上的雪层早已龟裂，正汹涌起伏。 就在他们下坠的途中，不远处蠕动的雪层，也突然翻涌。 而后，一条偌大而又黝黑的东西从雪底翻了出来。 宛如一条擎天巨鞭，一瞬间，就把雪谷劈成了两半。 也是张舜躲得快，才没有被这一下拍中。 落地一瞬，他急忙跳到了旁边那块挤出雪层的冰块之上。 但突然翻涌的湖水，却激得整个湖面不住摇晃。 连同他所站立的冰块也都被掀了起来。 “我嘞个去，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张舜眉头紧皱，抱着黎蔓的手，也不自禁地紧了紧。 但他根本就无暇去仔细打量。 只因为在积雪下沉之后，突然上涨的水面下，那条黝黑的物什正不断迫近， 灌力双腿，他即刻调头，顺着破碎漂浮的碎冰，急速往岸边跳去。 但他快，水下那玩意儿更快。 没一会儿，透明的水层就印出了一道浓郁的黑影。 然后，水位骤然暴涨。 水里的家伙，一来到张舜脚下，便迅速上扬。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一下掀飞，猛地被荡到了空中。 哗啦啦，一条巨大的黑色身影升空。 从两侧还拉下了两幕汹涌的水帘，噼里啪啦落地，激起了无尽水花。 而从那坠落的瀑布之中，两只铜铃一样偌大的眼珠子咻然打开。 一只犹如蟒蛇一样的脑袋卷来，血盆大口一张，仰天咬来。 唯一和蛇不一样的只是，在那张狰狞的大嘴边缘，还有几根胡须。 而这也显示了这条庞然大物的身份。 它竟然是一条蛟龙！ 悚然一惊，张舜完全没想到在这雪谷之下竟还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可人在半空，却无处借力。 匆忙间，他只来得及将怀里的人扔出去。 黎蔓猝不及防，瞬间在空中拉出一条弧线，往岸上坠落。 哐当一声，直砸进了岸边的积雪之中，被完全掩埋。 于此同时，张舜也抽出莽工，双手紧握，凌然举天。 “归一！”爆喝出口，指天长剑猛然下指。 张舜整个人也随之倒头俯冲。 随着真气涌动，紫色的剑身，迅速裹上了一层白皙的冰晶。 骤然释放的寒气，在空中拉出了一条清晰的轨迹。 就像飞机划过天际，而留下的痕迹一样。 坠落的速度也在霎时拔升，犹如一颗陨石汹汹砸向那头蛟龙。 转眼间，一人一蛟便撞在了一起。 张舜自知躲避不开，所以看准的是那头蛟龙大嘴之中竖立的獠牙。 剑牙相抵，弥漫在剑身的冰晶，迅速往蛟龙那颗獠牙上蔓延。 蛟龙下意识地合上嘴巴。 张舜同时把剑锋一转，一招千铩甩出。 裹在蛟龙獠牙上的冰晶猛然炸裂。 那颗獠牙也一起折断的同时，张舜借力翻出了蛟龙的大嘴。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蛟龙大嘴合上的瞬间，他一把摁在蛟龙嘴唇，翻跃而上。 一下落在蛟龙脑袋。 蛟龙气得狂甩脖子，试图把他扔出去。 可张舜死死地抓着它头顶的独冠，就是不松手。 要知道，对于蛟龙来说，头上的角便是它的骄傲。 此时，张舜的举动，明显是彻底地激怒了它。 愤怒之下，它高高跃起，而后甩头向下，猛地往湖中扎去。 那速度，可就比张舜刚才的快了两倍不止。 强风袭面，张舜的脸蛋儿也被挤得有了些变形。 “你想自杀，小爷可还没活够！” 哪怕是他，也没有信心能承受得住入水之时的那份冲击。 咬牙冷哼，他双手一松，迅速往蛟龙尾巴跑去。 但他却低估了蛟龙的灵活，跑了没有两步，就感觉蛟龙突地把身子一沉。 瞬间，他脱离了蛟龙的躯体，还没适应那种失重感，眼前便再次一黑。 长尾席卷，迅速照他甩了上来。 危机关头，他只来得及横剑于胸，勉做抵挡。 巨力侵袭，捏剑的胳膊，被蛮横地砸在了他自己的胸膛。 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连人带剑一起飞了出去。 轰的一下子，都没等他回神，背上就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张舜！”迷迷糊糊之中，一声惊呼传入耳中。 张舜赶紧咬住舌尖，强行恢复意识，定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也砸进了积雪之中。 “呼，也算因祸得福，竟然被甩到岸上来了！” 心头一松，但悬在心口的那口气还没彻底放下，他的脸色就再次一变。 透过自己砸出的雪坑那狭小的缺口，他竟看到了一片倾天水幕，正往这边砸落。 水幕之后翻卷的蛟影，却又是那么的清晰。 “这他娘的不是把整湖水都给卷起来了吧！” 遮天盖日的水幕越来越近，张舜感觉到了一股浩瀚的压迫感。 此时此刻，他哪儿还敢犹豫？ 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坑里爬出，立马往岸边的山体冲去。 此时此刻，他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可脚步却赶不上翻卷二来的巨大水浪。 卷起的巨浪，很快就碾过了他的头顶，超越了他的身子。 而后犹如舌头反卷，往前后两面往他罩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往旁边跳出，扎进那株被积雪覆盖的树冠之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逃出生天 轰隆一声巨震，宛如突然地震了一般。 伴随着水浪倾泻，半边湖岸也在顷刻被冲了个干净。 露出了雪下那常年不见日光，而显得萎靡的草木。 张舜死死抱着树干，眼睁睁地看着头顶树冠在大水冲袭下被折断卷走。 也是他钻得快，若还藏在树冠的话，这会儿就已经又被卷进湖中了。 即便如此，打下的水幕还是拍得他浑身生疼。 整个人也都浑身湿透，滴答滴搭，水正顺衣角、裤腿淌落。 惊魂甫定，他赶紧咽了口口水。 再回头看向湖中，那条蛟龙竟然扭曲着身子爬了上来。 “还没完没了了！” 张舜银牙一咬，看到落在水边的莽工，心头跟着一横。 强行摁下翻涌的气血，便要杀上去。 可下一秒种，他就呆待了原地。 就见蛟龙生动地露出了一抹嘲弄，舌头一卷，便把莽工吞进了肚子。 “你妹的，那可是老子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剑！” 张舜那叫一个郁闷，要是有胡子，这会儿只怕都该点燃了。 蛟龙却故意打了个饱嗝儿，顺便还挑衅地舔了舔嘴唇。 没有了武器，张舜迈出的步子也一下停住。 再看一边灰头土脸的黎蔓，他狠狠咬牙，最终，他放弃了冲上去的打算。 一扭头，迅速往黎蔓的方向扑去。 蛟龙轻蔑地咧着嘴角，而后突然张开了嘴巴。 在张舜和黎蔓汇合的同时，一道水柱从蛟龙嘴里喷出。 “小心！” 正对着蛟龙的方向，黎蔓眼神一缩，出口提醒。 张舜闻言，立马把她扑倒。 水柱贴着后脑勺划过，就在他们身侧轰出了一个大坑。 但这还没完，洒落水流反卷，立刻往他们反铺而来。 一股突然的粘连感，迅速漫上了二人的身子。 紧接着，一簇簇摇曳的火花，开始顺着铺在地上的水渍蔓延。 转眼间，弥漫的大火，就已经来到了张舜两人身外。 而且，火焰还不是寻常颜色，竟是青紫交加。 “这到底什么怪物？” 张舜深吸口气，赶紧抱着黎蔓贴地一滚。 但蔓延的大火却没有就此放过他们，顺着他们在地上留下的水痕，一路追来。 “赶紧脱掉衣服！”眼看情况不妙，张舜匆匆道。 一边说，自己手上倒没有闲着，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扔进了火堆。 看黎蔓动作迟缓，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帮忙动手。 那场面，要是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一定让人浮想联翩。 但此时此刻，他所做的，只是为了保命。 粗鲁的动作，让黎蔓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显然，是张舜碰到了她的伤口。 此时她已然缓过劲儿来，也留意到了侧面背部的腐蚀伤。 但她并没有发作，衣衫一祛，赶紧跟着张舜跳往一边。 没有了衣服上沾染的那些粘连的“水渍”，火焰，终在他们身后停下了。 “赶紧走！” 见到连湖面也都跳跃的熊熊烈火，张舜彻底打消了要和蛟龙纠缠的念头。 事到如今，他也多少明白过来了。 被蛟龙吐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而是油。 不然，也不可能浮在水面，甚至连那座湖也都被一起点燃。 尤其是那火焰的颜色，看得他只有一阵阵心惊。 六七千度的高温，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可偏偏，蛟龙体型庞大，谁知道那同样庞大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这样的油？ 一旦陷入火海，那他可就完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走，能多远，就逃多远。 但显然，蛟龙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突突突，蛟龙大嘴喷吐，宛如大炮一样，无数火球从湖岸发射，往他们袭来。 好在，张舜身法不凡，左折右拐，倒也没被打中。 毕竟那不是炮弹，没有爆炸的余威，张舜两人有惊无险地逃了出去。 直翻过两座山头，才虚脱地瘫软在地。 再回头，依稀还能看到蛟龙趴在岸边，嘶声怒吼的样子。 “幸好它还是成长期，未发育完全，不然你们可就悬了！” 张舜刚喘了口气，就听到器灵的打趣。 闻言，他是一脸郁闷，苦笑着道：“就这还是成长期？” 蛟龙刚才翻出湖面，这也让张舜完全看到了它那庞大的躯体。 即便在秘境中遇到的那头墨蚺，在它面前，也小了足足一圈。 “你可知道巴蛇？”器灵开口。 “嗯？”张舜微愣，那玩意不是前世传说中的神蛇吗？ “据传，劣蛟是巴蛇进化后，而繁衍出的亚种。其继承了祖宗庞大的体型，成年期就可长到三四百米，成熟后，甚至会变得更加庞大。只盘在一起，便是一座大山！” “有没有那么夸张？”张舜听得嘴皮子直抽抽。 “夸张的不是劣蛟，而是把它弄到这里的人！”器灵感慨道。 “什么意思？” “就算还没长出双足，就凭它的速度，要追上你，轻而易举。但它并没有。” 器灵说着，还提醒道：“以后再想去二层地下，收服其余五行之精，怕更不容易了！” “有一枚冰魄，我已然知足！”张舜叹了口气，掩饰着自己心底的贪婪。 “那是你不知道，集齐五行之精，能让你变得多么强大！” “哦？你详细和我说说！”张舜眼神立闪。 “不急，你还是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器灵漠然道，并没有给张舜进行详细的解释。 张舜被勾起了兴趣，却没得到答案，自然有些不满。 但从来，他都没办法去强迫器灵一些什么。 压下心头的郁闷，他迅速丢给黎蔓一瓶丹药，一卷纱布，自己也开始炼化药效。 黎蔓却可谓是伤上加伤。 在身体恢复知觉之后，浑身的疼也一起涌了上来。 但她并没有嗯哼半声，别扭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迅速吞服了一颗丹药。 随后，她也盘坐在雪地之中，开始运功炼化丹药。 这一坐，便是四五个钟头。 是张舜先行醒来，把最后的那套备用衣服取出，默默地等待着。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炼化冰魄的这几天，他的名字已响彻整个淝西。 但和之前不同，此次伴随名字传开的，却绝不是什么好名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 等候多时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态原因，张舜感觉到的寒冷变得不那么浓郁了。 而被他搀扶的黎蔓，，明显也好受了不少。 在经过一段短时间的歇息后，黎蔓提议赶紧离开。 但张舜还有些担心梁秋荷的情况，因此稍稍有些犹豫。 地宫距离雪女峰算不上太远，离开之前，他想去确认一下情况。 得知他的想法，黎蔓当即反对。 雪女峰大概率已经沦陷，这一趟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更何况，他们身上都有伤！ 黎蔓很清楚，无论是那些叛军，还是其帮手，修为都极为强悍。 就算张舜是全盛状态，也绝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这时候往雪女峰去，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张舜默默地听着，心思略有些沉重。 好一阵权衡，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后，两人并没在雪山内多留，分辨一下方向，即刻启程。 当然，他们并没有选择来时的路，途中也极为谨慎。 幸好的是，他们并没再遇上什么意外。 但因为伤势的原因，速度也谈不上多快就对了。 在张舜慷慨的支援之下，黎蔓的伤情正在逐步好转。 等离开渭雪山脉之时，她已经能完全自己支撑着行走了。 只不过，真气并没有完全复原，依旧还有些虚弱。 张舜趁机腾出手来，之后的路也轻松了不少。 但这一次可没有兽车，他们只能凭借双腿前进。 对梁秋荷，张舜暂时压下了那份担忧，但距离和苏婉分别，已差不多一个月了。 还不知道苏婉的情况如何，所以，他并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 因此，他再次把行程定在了聂都。 黎眼神微沉，闷着头没有接腔。 但抹了抹乾坤戒，最终她还是把那份踌躇摁了下去。 雪女峰的变故同样发生了不短时间，她好像也没有时间用来浪费。 为了尽快赶到百陌门，兽车是一件不可或缺的工具。 有了决定，两人方向一转，直奔聂都。 这一走，便又是一周时间。 终于，在那漫漫雪海之上，张舜看到了涤荡的熟悉白雾。 对比上次，整座聂都已然冷清了不少。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距离聂家老祖寿诞，已过去了半个多月了。 再等他们远远看到那座耸立的城门，眼神却迅速一凝。 之前，城门口就有守卫，但不过象征性地安排了两三个人而已。 可如今，整个城门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两队全幅武装的人马，正一左一右堆在城门内外。 每一个守卫脸上都带着极为严肃的表情，看向行人的目光也异常锋利。 不知是不是被他们吓住，行人们都闷着头，形色匆匆。 “出什么事儿了？” 这一幕，看得张舜当即拧住了眉头。 “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那些人好像不是聂家的人马！” “你确定？”张舜眼神一闪，沉声道。 “聂家城卫素来只披铁甲，但你仔细看，这些人身上的却是皮甲！” 黎蔓眯着眼睛，紧紧地看着城门口的方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低声道：“与其说是聂家卫兵，不如说是……” “是什么？”张舜顺口追问。 “看扮相，他们更像是孽刀宗的碧甲众！” 黎蔓的语气很轻，但口吻却显得颇为笃定。 作为“三上”之一，孽刀宗的实力毋庸置疑。 而碧甲众，是孽刀宗最为活跃的那部人马，在淝西享有盛名。 碧甲众司职追缉，无论是叛徒还是敌人，只要他们出马，就没失手过。 “难不成，他们是和聂家干上了？” 张舜闻言，心头一突，下意识地开口道。 “应该不是，他们只负责追捕，并不负责强攻！” 黎蔓摇头，否定了张舜的猜测，但也没了继续进城的打算。 转头，她和张舜道：“我看，我们还是绕开的好！” “化成这样，别说他们，就算你爹娘，只怕都认不出你来，还担心什么？” “碧甲众有一套独特的方式来区分乔装，若行踪泄露，我担心会……” 黎蔓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 现在的她，不过一条丧家之犬。 谁又能保证，认出她身份的人不会把她给卖了？ 更何况，作为出入渭雪的主要关隘，那些叛徒或许已经派人潜伏城内。 没有碧甲众的话，她或许还能试试，但碧甲众威名在外，她不想冒险。 张舜显得颇为纠结，因为赶来聂都，他算是已经绕了不少远路。 若不进城，那也就意味着，他还得再绕老大一段冤枉路。 沉吟许久，他才沉声道：“要不，我进去瞅瞅，你先找个地方等我。” “你怎么就那么犟呢！” 黎蔓郁闷地把他一拉，反对他莽撞行事。 就在二人争执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进了他们耳朵。 几乎同时，两人止住话头，迅速摸向乾坤戒，照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 就见一个矮胖中年，猥琐地走了过来，巡动的目光就像是做贼一样。 这人，张舜并不认识，显然黎蔓也一样。 就在他们准备让路的时候，谁知那胖子竟在他们面前停了。 “张公子别紧张，在下乃受大小姐之托，特意在此接应公子的！” 刚落定，胖子就拱手一礼，看张舜满脸狐疑，又含笑补充道：“小可，姓秦！” “你是百宝商会的人？”张舜眼神微闪 “公子慧眼，在下正是百宝商会的人。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胖子说着，还往黎蔓别了一下，继续道：“二位，请先随我来！” 言落，他迅速调头，踩着细碎的步子，往一旁1的那条并不显眼的小路转去。 看着这家伙的背影，张舜却好一阵犹豫。 “接应”两个字，让他心头微缩。 不止他，黎蔓也显得很是迷惑，踌躇着并没有迈步。 似乎是觉察到他们的犹豫，胖子驻足回头道：“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句话，终于让张舜的防备稍解，缓缓迈步，跟了上去。 看他动作，黎蔓也只好摁下心头的狐疑，紧紧缀在他身后。 那条小道拐角，早有一辆蒙着积雪的兽车，静静等候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全民公敌 兽车算不得多大，但容纳三四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外面并没有过多雕饰，显得极为普通。 但刚掀开门帘，就有一股温暖的气息铺面而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爬上了暖炕一样。 不过，张舜迅速在车内扫过一眼，却并未发现秦筱筱的身影。 “你家小姐呢？” 说话间，他钻入的动作，也一下定格在了车厢门口。 闻言，胖子微微一笑道：“小姐目标太大，不能亲自前来，已在安全的地方等候。” “安全的地方？”张舜越听，那双眉头就皱得越紧。 从“接应”到这四个字，他总觉得有什么是他应该知道，却还不知道的。 “她为什么千里迢迢把你派来？” 既有疑问，张舜当然得弄清楚了才能安心。 胖子微笑如故，淡定道：“当然是因为小姐担心公子安危了！” “这话怎么说的？” 张舜越听越觉奇怪，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很快，他就眼神一亮，想起了在渭雪山中逃跑的老头儿。 暗道：“难不成，雪女峰也有百宝商会的间子？” 但雪女峰刚遇大变，势必会对宗内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 因此，张舜并不确定这个猜测。 “公子难道还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张舜嘴皮子一抽。 胖子意外地扯了扯眼皮，随后往聂都城门看去。 “公子以为，碧甲众是为谁而来？” “总不至于是为我吧！”张舜沉声道。 “正是！”胖子立刻点头。 没再等张舜追问，胖子继续给他解释着。 差不多半月之前，聂家亲自把孽刀宗一应死去的弟子尸体送了回去。 同行的，还有雪女峰的长老，熊烈。 在那之后，孽刀宗就派出了碧甲众，将通往渭雪山的各大要道封锁。 甚至，还强势接管了聂都的城防。 聂家根本就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碧甲众在城中驻扎。 但孽刀宗的动作，却不仅限于此。 副宗主亲自带人上了金阳门，要求金阳门把杀人凶手，也就是张舜交出来。 不然，整个金阳门都将承受来自孽刀宗的怒火！ 哪怕现在，金阳门都还好吃好喝地把孽刀宗的那些人供着。 同样有所动作的，除了孽刀宗外，还有芮家，以及瀚海宗，千秋院…… 迫于形势，以奕磷峰为首已派出一支缉拿队，正四处搜寻着张舜的行踪。 如今这淝西，十二大宗门，六大豪门，几乎有一半的势力都在追捕张舜。 “等等，他们的人死了，关我什么事儿？” 张舜越听脸色越难看，浑然想不通自己怎么一下就成全民公敌了。 “这个……”胖子话音一顿，颇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张舜。 “你倒是说啊！” “那个，人真是公子所杀？” “当然不是！”张舜白眼一翻，这辈子还没受过如此冤枉！ “那就奇怪了！” 胖子也不知道是故意搁那儿装模作样，还是咋的，竟然兀自感叹了起来。 张舜却已没了多少耐心，脸色不知不觉就冷了下去。 注意到他骤变的脸色，胖子讪讪一笑，赶紧给他继续解释着。 按照百宝商会得到的情报，之所以这么多势力都认定张舜是凶手，主要有个的原因： 首先，是聂家方面作证，说死去的那些人在结束寿诞之后，都进入了渭雪山。 并且，其中大部分都留下话，说此行必要他张舜好看。 而那些人中的一大半，都是当初在客栈门口，被张舜弄得灰头土脸的家伙。 为了找张舜报复，还东拼西凑叫了不少帮手。 其次，则是因为雪女峰长老，熊烈的亲口指证。 是他言之凿凿地控诉张舜在渭雪山内的暴行。 每个字都画面感十足，并且还说，自己那条胳膊正是为了阻止张舜才被斩断的。 新伤配合着那老东西的身份，也让这份指控多了不少的说服力。 最重要的是，能来参加内家老祖寿诞的，基本都在各自宗门之内有点背景。 不是天资卓绝被重点培养的弟子，便是某个高层人员的亲属之类。 这些人的死，迅速点燃了各大势力的怒火。 暴怒之下，再加上聂家和雪女峰的声望地位，谁还会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自然而然，张舜杀人凶手的名头，就这么坐实了！ 张舜越听越觉火大。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去了一趟地宫，却染上了如此官司。 不可否认，真让他遇到那些混蛋，他绝不会留手。 但毕竟是没做过的事儿，要让他负责，这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 “那个叫什么熊烈的，长什么样子？” 深吸口气，他强行压下心头沸腾的怒火，与胖子问道。 胖子倒没有犹豫，把那位雪女峰长老形容了一遍。 听完，张舜眼中杀机爆涌，咬牙哼道：“果然是那个混蛋！” 按胖子的描述，张舜轻易就把熊烈和当初追杀黎蔓的那老家伙联系在了一起。 至此，他也彻底明白过来，这事儿就是熊烈，或者说是雪女峰搞的鬼。 唯一让他想不透的只有，聂家为什么会掺和进去。 “那家伙在哪儿？”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张舜恨不得立马就宰了那个混蛋。 “送完尸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胖子低声说道，自然也感觉到了张舜那浑身弥漫的杀机。 这一刻，他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第一次体会到张舜实力的恐怖。 “看来，我得小心着应付了！” 暗暗吸了口气，胖子在心头小声嘀咕道。 当然，张舜是没有听到的，此时他满脑子都是熊烈和雪女峰。 如果说，他一开始帮助黎蔓，只是善心作祟。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 看到他杀机毕露的模样，黎蔓站在一边，却是满心复杂。 她不傻，时至如今，又如何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高傲如她，竟也不禁对张舜生起了一缕深沉的歉意。 咬着嘴唇，看在张舜脸上，好几次想要开口。 可从不习惯道歉和道谢的她，又一时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 又或者，能说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身陷囹圄 呼呼，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张舜强自把火气压下。 再转向胖子，竟然直接把缰绳抢在了手里。 “帮我转告你家小姐，这份人情张某人记下了！” “啊？”胖子一愣，“公子这是……” “我还有急事要办，改日再登门拜访！” 局势不妙，张舜需尽快给苏婉解毒，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至于欠秦筱筱的人情嘛，可以留待日后再说。 闻言，胖子脸上的笑意一滞，再咧嘴，也变得莫名干涩。 “小姐吩咐，若不把公子接回，只怕饶不了我！” 听到这话，张舜眼神微缩，视线微寒，打在那胖子脸上。 注意到他突然改换的目光，胖子下意识地避开了眼神。 但很快又转了回来，低声道：“小姐让小的转告公子，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儿？”张舜不为所动，问话的语气却更冷了。 “这个……”胖子再次愣了愣，心头一突，急忙道：“是，是关于某件东西的！” 说着，他还别有深意地看了黎蔓一眼，脸带警惕。 张舜的眼睛用力眯起，立刻就想到了盛放地宫秘钥的鲁班盒。 “你家小姐在哪儿？” “菱蔚城，若公子打算取道苏府，正好顺路！” 胖子忙不迭失地说道，生怕说晚了，张舜就驾着兽车离开了似的。 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舜自然也就没好意思再继续撵人。 之后，他便钻进车厢，和黎蔓相对而坐。 至于那胖子嘛，当然是在外面专心驾车了。 拉车的妖兽，依旧是最常见的疾风狼。 不过，比起之前张舜自己买的兽车，这一辆速度又快了不少。 一日间，便出了极北，而后又是五日急赶，终于顺利赶到菱蔚城。 论城市的规模，和湛霜算是相差无几。 可因为心头有事儿，张舜并没工夫去欣赏街景。 马车进了城，迅速转到了百宝轩的后门。 避开行人耳目，胖子带着张舜两个挤了进去。 到这里，胖子就显得轻车熟路了，迅速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张舜却没吃饭的心情，还没有坐下，便出口道：“赶紧去把你家小姐找来！” “公子稍待，我这就去禀报！”胖子含笑拱手，恭谨地退了出去。 但时间推移，酒菜都已上桌，却始终不见秦筱筱现身。 张舜只得和上菜的仆人询问：“你们小姐人呢？” “有批货在路上出了点意外，小姐正在处理。公子且安心歇着，最迟，小姐傍晚便回！” 婢女歉意地说完，却未做多留，言落便退了出去。 房间就只剩张舜和黎蔓两人，四目校对，哭笑连连。 “既来之则安之，算起来，已好久没正经吃过饭了！” 比起张舜，黎蔓反倒看得开些，毕竟她算沾张舜的光，才有这么个豪华的落脚点。 满桌酒菜香气扑鼻，看得她是食指大动，刚说完，就抓着筷子，大快朵颐。 吧唧吧唧，吃得那叫一个香，弄得张舜也不禁吞了口口水。 “不过半日时间，且等等吧！” 嘟嚷一句，他压下心头的急切，也迅速扒拉了两口。 一碗，两碗…… 别说，久违的白米饭，真是让人胃口大开。 没一会儿，桌上的酒菜就几乎告罄。 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张舜打了个饱嗝。 但瞥眼，却看到黎蔓昏昏沉沉的模样。 “刚吃饱，就想睡觉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皮好像重得睁不开，我，我……” 话还没说完，黎蔓摇晃的身子突然下沉，脑门子哐当一下，砸在了餐桌之上。 张舜推了推她的肩膀，郁闷道：“你要睡，也回房间去睡啊，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一面说着，他的另一只手却也揉了揉太阳穴。 一股汹涌的倦意，瞬间漫上脑海。 不由的，他迅速眨了眨眼睛，坐在凳子上，晃悠了两下。 “也就才喝了一杯，居然就醉了？这到底什么酒，这么厉害！” 自顾自说着，但他自己都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些什么。 话落，撑着的脖子突然垂落，又是哐当一声，他竟也昏了过去。 噔噔噔，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 而后，又是一声嘎吱轻响。 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一只眼睛正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往内打量。 “怎么样了？” “起效了，两个人都已被迷翻。” “让我们等了这么久，以往两口就该起作用了。” “那也没办法，这小子修为不低，时间当然长点！” “得了，都别废话了，动手！” 叽叽喳喳了好一阵，外面的人推门挤了进来。 压低脚步，谨慎地往昏迷的两人靠近，顺便还用力地捅了捅。 确定二人都昏死无误，来人才分别架着两人，从桌边退开。 黎蔓被放在了里屋的床上，临走前，那些家伙还在床边点了一只香炉。 至于张舜，则被架着拖出了房间，一路去到轩中凉亭。 就在亭外的那座人工湖中，便有一座假山耸立。 有人在假山上一阵摸索。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机括声起。 假山从中央开裂，露出了一个黝黑的洞口。 地面还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并没有在外面耽搁，这些人迅速带着张舜钻了进去。 人影没入其中，假山再次嘶嘶嗡响。 洞口合上，但里面却不显阴暗，两排摇曳的灯火一路排开。 灯光，也映出了地下深处的模样。 在最初那一条倾斜的阶梯之后，便是一截宽阔的廊道。 廊道两边，还有数个被栅栏封锁的房间。 因为房间开得比较深，只能隐隐看到里面的情况。 粗略一数，这样的房间足有八个，分两边排开。 虽然看不清房中的景象，但临门地面那相似的斑驳，却格外显眼。 黯黑泛紫，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那些都是血液干涸后的余渍。 其中的两三个房间内，竟还关了人，只是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越是深入，裹在空气中的气味儿就越加刺鼻难闻。 百宝轩的人不自禁地抹了抹鼻子。 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那被他们架着的人，也不经意地抽了抽鼻尖。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说要逃了 铛铛，夹杂在低沉的脚步声中的，是什么撞击着墙面的声音。 似乎是留意到来人，被关着的人中，有人挣动起了身子。 动静虽然不小，可半天也没看到有人挣出。 甚至，架着张舜的两个百宝轩的家伙，连回头去看一眼都没有。 都只冷着一张脸，在嘴角勾着一抹明显的不屑。 噔噔，噔噔…… 没有一会儿，两人就带着张舜来到了地牢深处。 把张舜往地上一丢，啪啪拍了拍巴掌。 “这小子看上去瘦不拉几，竟然这么沉。得了，咱先歇会儿。” 百宝轩二人身高差不太多，但体型却有着不小的差异，说话的是那瘦削一些的家伙。 另一个魁梧汉子在地上别了一眼，严声道：“歇个屁，赶紧先把人套上！” 说着，他蹲下身子，伸手拽住了张舜的领子。 瘦子撇嘴，倒也没有光杵着，转头就从背后拖出一条胳膊那么粗的大铁链子。 铁链前端，还有一只偌大而又锋利的沟子。 铿铿一阵脆响，瘦子把目光落在了张舜的锁骨之上。 “你他娘不是能吗？到头来还不是落在了我们手里！” 说着，他给同伴打个眼色，而后魁梧汉子举起了另一只胳膊。 驱指为爪，魁梧汉子猛地照张舜的气海处抓去。 显然这一下，是打着要废掉张舜修为的主意。 随着爪子下落，魁梧汉子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眼底还迸射着一缕嗜血而又兴奋的光。 可就在爪子即将印在张舜功腹部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递出的爪子，咻然定格，手腕处还有一股刺痛传来。 再低头一看，本该昏迷的人已然清醒，正瞪着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自己。 瞬间，魁梧汉子就闪了闪眼神，用力把被箍的手腕一抽。 于此同时，他抓着张舜领子的那只手，也猛地往张舜胸口轰去。 张舜面无表情，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没等魁梧汉子的拳头落定，他便甩手一扔。 立马，一条弧线拉开。 魁梧汉子被狠狠扔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了旁边拦着的铁栅栏上。 震得那扇铁栅栏也不禁咚咚摇晃。 就连悬挂在墙面的灯火，也被吓得瑟瑟发抖。 落地，魁梧汉子便是一声闷哼。 但还没等他撑起身子，眼前便再次一黑。 就在这时，他的那位瘦子同伴也被张舜扔出，不偏不倚朝他砸下。 咚咚，根本来不及躲避，魁梧汉子刚撑起一些的身子，被重重砸回地面。 两个人怼在一起，狼狈不已。 毕竟有个人肉垫子，瘦子的情况稍好，咽下涌动的血气，迅速在身后栅栏上一攀。 手上刚要用力，耳中却听到了一阵呼啸的风声。 下意识转头，他悚然一惊。 因为刚才还在对面站着的张舜，竟已来到他眼前。 没半句废话，直接一脚，张舜把人踩了回去。 不只那瘦子，连魁梧汉子，也再也挣不动分毫。 他们只能伸手抓着张舜的足踝，试图把跺在身上的那只脚掰开。 可无论他们怎么用力，张舜的那条腿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一次，两次…… 费了半天牛劲儿，这俩反把自己挣得满脸通红。 张舜这一脚可不是乱踩的，足跟完全锁死了上面瘦子的气脉。 并且借助着瘦子的肩膀，顺便锁住了魁梧汉子的气海。 也就是说，这两人在被踩的那一瞬间，就都被封住了真气的流通。 光凭蛮力，又怎么可能挣脱？ 一手撑着那只踏在瘦子胸膛的右腿膝盖上，张舜缓缓俯下身子。 冷冷地看在两人苍白惊恐的脸上，嘴角一咧。 “现在你们说说，到底是谁落在了谁手里？” “你，你竟然……” 瘦子用力地深吸口气，但话声却没藏住颤抖。 显然，他也清楚现在的情势，自己不过是张舜案板上的鱼肉而已。 也不知道是太过害怕，还是咋的，结结巴巴地，瘦子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得出来。 张舜却笑了，哼然道：“竟然什么？没有被你们那劣质迷药迷翻？” 要是放在以前，张数还真说不定就着道了。 迷药被下在了菜盘子里，美味掩护，轻易很难察觉。 可现在不同了，他体内多了一件之前没有的东西——冰魄。 作为自然界中最纯粹的能量之一，其对毒素这种异物有着天然的敏感性。 张舜既然炼化了它，成为了它的主人，这种敏感他当然也能感应得到。 所以，在被下毒的酒菜入喉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了迷药的存在。 而且，当即就做出了应对。 借助冰魄的绝寒特性，将入体的毒素封冻。 自此完美地阻止了毒素的蔓延。 自然而然，迷药就对他不起作用了。 当然，以他现在的灵魂境界，还无法驭使冰魄太久。 若长时间催动，不只容易将魂力掏空，甚至会让灵海也被冻伤。 不止如此，以他如今的体魄强度，也承受不住冰魄之力长时间在经络中游走。 这不，和瘦子说话的光景，他暗中就已经解除了冰魄对迷药毒素的封禁。 全力催动真气，毒素正悄悄透过他的毛孔被逼出。 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的从他手背升腾的隐隐蒸气。 只不过，此情此景，魁梧汉子也好，瘦子也罢，都没功夫去留意罢了。 “这里可是百宝轩，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 “谁说我要逃了？” 张舜撇嘴轻笑，说完直接往瘦子领口一抓。 立刻瘦子就从魁梧汉子身上脱离，在灯火下，再次拉出一条摇曳的弧线。 魁梧汉子一直不曾开口，趁瘦子被扔出去的光景，用力在地上一撑。 但他刚把手掌抵在地面，就感觉小腹一疼。 张舜一巴掌打碎了他的气海，拖死猪一样拖着他，往瘦子那边转去。 之后，张舜没去看瘦子，拽着那只铁钩，照魁梧汉子摁去。 啊…… 魁梧汉子当即惨叫，眼前也被突然从胸前爆出的鲜血铺满。 锁链端头的那只偌大的铁钩，狠狠扎进了他的身体。 这残暴一幕，看得还趴在地上的瘦子是浑身哆嗦，满脸煞白。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舜这也可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谁让这些混蛋，刚才想用铁钩子，来对付他呢？ 也因此，做着这些，他是半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呼呼，呼呼…… 在最初的惊悚之后，瘦子可算回过了神。 用力喘了两口，猛地调头，就要往外面爬去。 “你最好想清楚了！” 张舜并没有去追，甚至都没有去看他一眼，只是抓着那根铁链漠然说道。 铛铛，铛铛，铁链随着他手臂的摆动，不住地撞击着地面、墙壁。 也让被钩子穿着的魁梧汉子，一直哀嚎不止。 这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在这地牢之中，显得格外阴森。 瘦子狠狠一顿，但并未受胁停止，继续往外面爬着。 铁链的撞击声突然消失，宛如长鞭一样甩出。 不偏不倚，正好甩在那瘦子脊背。 瘦子觉察到的时候，却已经躲避不开了。 啊的一声惨嚎，裹着那声哐哐的落地声传出。 瘦子俯面躺在地上，如乌龟一样趴着，再也爬不起来。 “谁来告诉我，你们主子是谁，为何要对付我？” 张舜语气冰冷，听不出喜怒，但绝对不是询问的口气。 百宝轩两人还在龇牙咧嘴，疼得不轻，根本就没有接话。 张舜却没有多少耐心，拖着铁链一拽。 魁梧汉子直接被钩子一带，再次朝墙上砸去。 “从现在开始，每浪费一秒钟，我便断尔等一肢。” 张舜脸色一板，眼中霎时涌出了森然杀意。 说话间，他把头一转，顶着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往还瘫在地上的瘦子走去。 噔，噔…… 瘦子一时竟分不清，那是张舜的脚步还是自己的心跳。 但涌动在心里的恐惧，却又是那么的明显。 “不，不要！我说，什么都说！” 最终，还是恐惧占据了上风，他哪儿还管得了其他。 没等张舜再逼问半个字，瘦子就忙不迭失地开了口。 事情要从差不多一个月前说起。 如若再准确一点的话，正是张舜和秦筱筱刚开始接触的时候。 最开始，他和秦筱筱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所以并没有做什么掩饰。 消息很轻易地就传回了百宝商会内部。 那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毕竟，做生意的人嘛，谁还没两个交好的宗门子弟？ 但秦筱筱不顾商会利益，动用秦家权限，强行撤掉商会兜售的关于张舜的情报。 这却让有心人对他俩的关系，有了更深的怀疑。 也是从那开始，百宝商会就有一部分人在暗中关注起了张舜。 百宝轩，正是那部分人中的一支。 瘦子倒也不是笨蛋，并没有说得太过直白。 但张舜又不傻，焉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显然，百宝轩和百宝阁，与秦家，绝算不得什么朋友。 “你们要对付的是秦姑娘，为何突然对我下手？” 张舜拧着眉头，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说到底，他和秦筱筱算不上太熟，交情更谈不上多深。 既然这些家伙一直都有暗中留意，当不至于不知道这些才对。 瘦子这次没再接话，看着他，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说！”张舜眼睑一掀，冷喝道。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毕竟我们都只是听命行事！” 瘦子咬着嘴唇，低低地说道，没敢去看张舜的眼睛。 但从张舜身上释放的阴冷，还是被他察觉，忙不迭失地补充道：“不过……” 没等张舜追问，他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不过，应该和你此次去渭雪山脉有关！” “嗯？”张舜却没怎么听懂。 “上头交代，必须问明你去雪山的目的和经过。还说……” 说到这里，瘦子再次顿了顿，悄悄看向张舜的眼神，也极为瑟缩。 “还说什么？” “还说不能放过你身上任何一件东西！” 瘦子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张舜手指上瞧了一眼。 张舜眼神闪动，心思不自禁地搅合在了一起。 “这么说，你家主子对我很重视了。那为什么不说亲自来审问我？” “两个月前，老爷便已经出门，至今未归。命令都是通过信隼传回来的！” “总有其他管事。” “几日前，总会急召，执事也已经……” 话说到一半，瘦子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匆匆闭嘴。 那心虚的模样，却没能藏住那份小心思。 在这种关头，透露己方高层不在，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总会有说此番召集，是所谓何事？” “就算说了，也不是我这种底层的小人物能知道的！” “好吧。那你家老爷又去了哪儿？” “这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瘦子苦笑道。 “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未曾透露归期。离开的时间，应该在秘境开启之后。” “等会儿，你说什么时候？” 张舜眼神一闪，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秘境开启后，仙宫开启之前，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 瘦子被他突然激动的语气吓了一跳，自然是没敢隐瞒。 但这个答案，对张舜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若他不曾记错的话，金铄权好像也是那段时间突然离宗的。 眼神再闪，张舜再次问道：“就他一个人？” “虽然不确定，但我后来听说，同行的似乎还有几位其他分号的掌事。” 似乎是怕张舜不理解，瘦子还专门给他解释了一下。 在百宝商会，管理层也有高低之分，掌事之下才是执事。 就和前世在公司内，董事长与部门经理之间的层级关系类似。 话题进行到这里，张舜也知道继续压榨，怕也得不到更多的情报了。 为了根绝后患，他最终还是结果了这两人。 把尸体扔在一边，他才扫向其他几座铁栅栏。 “小兄弟一看就不是凡俗之辈。” 张舜目光刚转过去，就听到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 “马屁就别拍了，我知道你什么心思。” 张舜撇嘴哼笑，缓步往说话那人的牢房走了上去。 凑近一些，他才完全看见里面那狼狈的人影。 如果，那还能算是个人的话。 第一百六十章 死得也不算冤 那是一个男人，锁骨被铁钩洞穿，整个人都被半悬于穹顶。 只有双脚脚尖，还勉强踩着地面。 双手被扭曲地别在背后，看得出来，被捆得很紧。 披头散发，除了那双通红的眼睛，脸上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 整张脸都完美地融在黑暗里。 至于身上，找不到超过十厘米宽的布料。 碎裂的衣衫，犹如柳枝一样挂在身上。 露出的皮肤缺口，全是伤痕。 宛如是一张张獠牙毕露的大嘴，长错了地方。 看上去不只是凄惨，还异常瘆人。 饶是张舜，也头皮发麻，对男人的遭遇暗暗心惊。 同时，也为百宝轩的残忍手段而暗中咂舌。 “看来，那两个家伙，死得也不算冤！” 再扫向还躺在一边的尸体，他忍不住在心头嘀咕道。 就在这时，里面男人似乎笑了笑，但沙哑的声线却比鬼哭还要难听。 “那么，小兄弟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说着，男人还挣了挣那捆束全身锁链。 随后就是一阵铿铿锵锵的脆响声动。 “放了你可以，但没好处的事儿，我一向不做。” “哈哈……”男人再次笑了笑，继续道，“我就欣赏你这样直爽的人！” 言落，他眼神咻然一变，刚才还萎靡失焦的瞳孔，蓦然迸出了灼灼精光。 “放了我，你就可以让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老人家，不是我说，你自己瞅瞅你现在这样儿！你的人情能值钱吗？” 张舜却一点面子都没给，老实说，他是真看不出这老家伙有什么稀奇的。 闻言一怔，男人苦笑了笑道：“是我一时失察，才遭奸人暗算！” “对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但那好像和咱聊的事儿，没太大关系！” 张舜完全不为所动，不见兔子不撒鹰，才是他的风格。 “说得也是！”男人点了点头。 动作却被牵动了伤口，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但很快，他就整整脸色，严肃道：“助我脱身，我可许你一份机缘。” “哦，先说来听听！”张舜终于来了点兴趣。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可见天资。”男人把话锋一转，“但你可知道，这片大陆已多久未有合体大能，突破晋入渡劫境了？” 修炼八境，凝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循序渐进，终得飞升。 但男人的话，却让张舜心头一突，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你先放我下来，顺便再给我弄两颗疗伤的丹药。” 男人也不傻，迅速和他谈起了条件。 张舜眉头紧皱，倒不是犹豫，还在琢磨这男人的话。 好半晌，他才从尸体身上翻出钥匙，打开栅栏走了进去。 略一迟疑，最终他还是解开了男人身上的铁索，递出了两颗丹药。 感觉到男人虚浮却厚重的气息，张舜就知道他身上被种了禁制。 “他们竟然没有废了你？” “想得到点什么，总得给我留点念想。不然，你只怕也见不到我了！” 老头脱出桎梏，立身不稳，贴着墙面滑坐在地。 说话间，把丹药塞进嘴里，顺便还瞥了一眼地牢入口。 “没时间浪费了，按我说的做！” 这一次，没再和张舜商量，老头儿盘膝坐定，念起了一道口诀。 正是解除禁制的穴位走势。 张舜白了这丫一眼，倒也没有端着，出手急点。 等一套指诀使完，那老头萎靡的气息，骤然拔高。 汹涌澎湃，俨然这里不是地牢，而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这威压，是元婴后期？不对，现在还不是他的巅峰状态。” 张舜心头一惊，此时才终于明白，这老家伙刚才为毛那么自信。 只要稍稍触摸到分神门槛，在这淝西，就已经完全可以横着走了。 但回过头来一想，百宝轩竟敢对如此强人下黑手，胆子还真不是盖的！ “还未介绍，老夫公羊桀！小兄弟怎么称呼？” 老头将释放的威压收回，伸展了一下躯体，回头问道。 张舜眼睑微颤，这名字他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过。 努力回想，终于让他给想了起来。 初遇厉秋原的时候，苏婉就和他说过，在淝西有两位声名显赫的散修。 厉秋原是一个，而公羊桀正好是另一个。 “张舜！”得知对方身份，张舜也报出了名号。 “张老弟，哈哈……”公羊桀的心情不错。 不过，张舜却隐隐升起了一抹警惕之心。 对于比自己猛的人，还是多少防备一点的好！ “那个……”当然，他并没有忘了正事儿。 可公羊桀并没让他说完，就自顾自地从号子里转出。 然后，转向旁边的两个囚笼，抓着拦门的栅栏蛮力掀开。 借着又是叮叮当当的一阵子，他解开了那两位狱友。 但比起他，这两人就显得要虚弱得多了。 两人几乎挂在公羊桀手臂上，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老弟，搭把手！” 看张舜还在一旁杵着，他赶紧招呼道。 张舜眉头紧蹙，拖着步子上前。 本就不是很乐意，却没想到，公羊桀竟一股脑把俩狱友都塞进了他手里。 兴许是被关了太久，这两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甚至是酸涩的味道。 嫌弃倒也谈不上，但张舜好心帮忙，却被塞了个满怀，不爽是一定的。 公羊桀倒好，把人一丢，便迅速转头，朝出口处扑出。 “喂，你干嘛去？” 架着两个尸体一样的家伙，张舜郁闷吼道。 “还用说吗？” 公羊桀顿步回头，眼中霎时蕴满了浓郁的杀机，仿佛要从眼眶里漫出来一样。 拳头一握，他冰冷而又理所当然地补充道：“当然是把那些混蛋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都连本带利地还回去了！” 扔下一句，再不逗留，两个闪身，就从地下消失。 而后，头顶迅速传来一阵阵凄厉而又密集的惨嚎声。 等张舜扶着两个伤员出去，看到的，是一地零碎的尸体。 血，将满地草色也染得通红，映着那阴暗的天，刺眼而又阴森。 整个百宝轩，也早已乱做一团。 无数人惊悚奔逃，可最终也只化作一具具尸体落地。 翻飞的血雨之中，是公羊杰那犹如野兽一样暴虐的身影。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都是狠人 唔！ 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嘤咛。 嘤咛声后，则是一阵窸窣声响。 黎蔓从昏迷之中醒转，瞪着那双迷茫的眼睛，用力揉了揉还昏沉的脑袋。 目光游动之间，看到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黑。 “这是哪儿？” 伴随着这声疑问，她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在身下摸了摸。 潮湿、冰冷的触感，还有周围那不断摇动的黑影，让她慢慢有了一丝明悟。 但更大的疑问却紧随而至。 “我不是在百宝轩吗？怎么会来这荒郊野岭！” 狐疑涌动，她强撑着身子起身。 也是这时，她看到侧后方那条站着的人影。 警惕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 因为她已认出那人的身份。 没错，正是张舜！ 但张舜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迎风而立，一双眉头皱得死紧。 撩动的晚风，拉扯着他的衣摆，越来越用力，他也未曾在意。 黎蔓拍拍屁股，正打算从立身的山石上跳下，但眼角却猛地一扯。 随后她迅速抬头，略带惺忪的眼神，也在刹那间变了。 浓浓的吃惊，爬上眼底。 就在山下不远，便是那座她熟悉的菱蔚城。 但此时已值夜深，城中却依旧喧嚣不止。 吵嚷并不是让她吃惊的理由，而是那条从城中攀升的浓烟。 站在山头之上，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那缭绕升空的浓烟之下的一地焦土。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正是百宝轩所在。 但此时，却只有那一地焦黑，哪儿还有半座建筑坐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眼神狂闪，一时间，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可张舜并没有给她答案，拧着眉头木然地杵在一边。 他脑子里却还在琢磨，分别之前，公羊桀留下的话。 要说，狠人可不止百宝轩那些。 看过公羊桀的手段，张舜也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狠辣。 血洗了百宝轩不说，竟然在最后还把尸体连房子都一起给烧了。 而做着这一切，公羊桀可谓是半点未曾犹豫，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如今城中的骚动，正是因为那场大火。 要不是城中其他人反应快，只怕这会儿，连菱蔚城也不复存在了。 至于黎蔓，则是在那之前，就被张舜给找到抱走的。 趁着混乱，一行五人出了城。 张舜当然不可能忘记自己的“报酬”，出口讨要。 结果，别说什么机缘了，连半张银票，公羊桀也没有给他留下。 分别之前，只留给了他三句话。 “你还年轻，未来要走的路还长。不过必须记住了，现如今你所面对的敌人，不一定真是你的敌人。当然，朋友也一样！” 说着这些的时候，公羊桀还若有意味儿地扫了昏迷的黎蔓一眼。 “另外，答应你的机缘，自然会给你。不过你得再等等。” “最后嘛，努力吧小老弟，我很期待和你再会的那天！” 自顾自把话说完，公羊桀一手提着一个狱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余下张舜呆愣愣地杵在原地，郁闷之余，心头也不禁堆满了狐疑。 毫无疑问，最让他的在意的，是第一句话。 但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公羊桀那话到底几个意思。 “这混蛋！”许久，他才郁闷地叹了口气。 唯一的收获，可能只是他终于从公羊桀嘴里，弄清了那位带走沐晴的人的身份。 想着公羊好歹是淝西有头有脸的人物，至少比他自己要来得见多识广。 所以，张舜将当初和聂云舒找人画的那张画像拿了出来。 果不其然，只是稍做分辨，公羊桀就顺利地叫出了画中人的名字——百里寒天。 能被公羊桀记住的名字的，当然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而这个百里寒天，不只是半步分神的大高手，还是百陌门的左护法。 可谓是，妥妥的百陌门高层！ 哪怕弄清了那人的身份，却没能让张舜心里好受一点。 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偏偏就盯上了沐晴？ 要从这样的人手里把人抢回来，显然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无数思绪搅合在一起，让他的脑子整个都乱糟糟的。 良久回神，他才发现那只在眼前晃悠的巴掌。 “你发什么呆呢？”黎蔓蹙着眉头。 “没什么。”张舜打了个哈哈，“你感觉怎么样？” “头晕脑胀的。”黎蔓再次揉了揉脑门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张舜只好把发生在百宝轩的事儿，简略地给她讲述了一遍。 听完，黎蔓的眼神也迅速一沉，不自禁地攥紧了手心。 “那些混蛋！”想起自己竟然被迷药迷翻，她就一肚子火气。 再看那浓烟滚滚的废墟，她除了解气之外，根本就没有半分同情。 “杀得好！可惜，我没能亲自动手！” 阴狠、森然的语气，让张舜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再看这女人的目光，也不知不觉变得紧了紧。 “行了，人都死了，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 看她依旧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张舜不咸不淡地宽慰了一句。 黎蔓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抬头扫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山脚那蜿蜒的山道。 “不管如何，这一路上都谢谢你了。接下来的路，我还是自己走吧！” 去往百陌门的路，和通往苏家的并不相同。 在迟疑了一阵之后，黎蔓说出了要分道的提议。 张舜眼神闪烁，拧着眉头好一阵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黎蔓是出于什么理由才提出这个提议，苏婉那边却都不能继续拖延下去的。 “至于答应你的东西，以后我会分文不少的交给你。” 虽然要分开了，但两人间毕竟有一桩生意，黎蔓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些什么。 “只要你别忘记了就好！”提起这茬儿，张舜终于笑了。 不过，有了公羊桀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他利落地翻出一套纸笔。 “我是相信你的，但俗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看要不给我立个字据？” “你……”黎蔓对他的感激本来多少还有点真心来着。 但听到他那句话后，为数不多的真心，瞬间便烟消云散。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终到锦绣 本来还算不错的气氛，因为一张字据，霎时凉到了极点。 以黎蔓的高傲性子，当然是不可能去和张舜多费口水的。 一把将纸笔抢过，她刷刷写下了一张欠条。 而后，连个招呼也懒得再打，一扭头，迈着急促的步子，往东而去。 “合作愉快，欢迎下次光顾！” 心满意足地收好欠条，张舜竟还不忘冲黎蔓的背影吆喝。 黎蔓只做未闻，步子倒比刚才更疾了。 没一会儿，她就淹没于丛林之间，再也没有了半点踪影。 至于张舜，当然也没有做多耽搁，收拾妥帖，便继续往南而去。 这一走，又是好几天。 在他一门心思，只顾着赶路的时间，淝西修炼界却彻底炸了。 百宝轩血案迅速传遍了淝西，也同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单论影响力，百宝商会甚至不比“三上”宗门来得差。 竟然有人敢对百宝商会下如此狠手，公然挑衅其权威，立刻就引爆了关注度。 “我去，谁那么大胆子，这是活腻了吧！” “管他是谁，敢做出此等恶行，结局都已经注定！” “你们说，今年到底是这么了？咱们淝西怎么就一直没有套太平过！” 叽叽喳喳，无论在哪儿，听到的都是关于这场血案的议论。 大家都在等着看百宝商会的反击，也好顺便瞧瞧到底是谁吃了那颗熊心豹子胆。 自然，百宝商会内部，也因为这场惨祸而沸腾不已。 但知情人都差不多死绝，一时他们也摸不着头绪，明面上只是调查，并未有更多动作。 可就在一群手下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时间，一只信隼悠悠飞到了商会总部。 很快，信隼就被捉到了会首面前。 看完传信的内容，会首那张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 “来呀！” 一声冷喝，立马就从门外扑进一条人影。 来人即刻拱手一礼，满脸恭谨。 会首则冷脸问道：“轩中尸首都确认完毕了吗？” “回会首的话，已确认完毕，都系百宝轩之人！” “张舜呢？” “他？”来人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在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个名字。 “回答我！”会主眼神突寒。 “并未发现任何外人的尸体！”不敢怠慢，来人急忙说道。 闻言，会主的眼神中杀机爆涌，当即下了命令。 “立刻通知各部，给我派人去找！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来人依旧有些不解，但没敢质疑会主的决定，领命而去。 而后，百宝商会各大分号，都陆续接到了消息。 一张张悬赏令，也在随后，在淝西各大城镇张贴。 张舜这位原全民公敌，俨然又成了一个全境的通缉要犯。 不只百宝商会内部，活跃于淝西的赏金猎人们，也都瞄上了他的脑袋。 自然，百宝阁也收到了消息。 秦筱筱才刚返回不久，就接到了上面的命令。 一时间，她是百味陈杂，犹豫不决。 “爷爷，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既是总会的命令，我们只需执行。什么原因，又有什么重要的？” 秦家老爷子悠闲地品着香茗，神色不动。 黎蔓咬了咬嘴唇，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老爷子撵了出去。 回到房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她不自禁地攥紧了玉手。 好久，才开始收拾东西，瞧瞧避开阁内耳目，溜出了奇枫城。 “老爷子，小姐出城了！” 人刚出城门，这边就有人找到秦老爷子汇报。 “那丫头，从下就不是个闲得住的主儿！” 老爷子对此似乎半点也不意外，说着，又抿了口茶水。 但来汇报的手下却一脸纠结，迟疑着道：“如今张舜已然成为众矢之的，放任小姐这么和他接触下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能有多坏？说到底，总会那些家伙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可……”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先下去吧！” 没等这手下说完，秦老爷子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无奈，那手下只能暂且退下。 等人消失后，秦老爷子才把茶杯一放，一双老眼骤然迸出了一片狡黠的光。 “张舜啊张舜，你到底在渭雪山中发现了什么，才让那些家伙如此追着你不放？” 也是张舜没有听到这老家伙的话，不然铁定得好好吐个槽。 按百宝轩那些人所说，之所以会盯上他，全因秦筱筱的缘故。 但现在，秦老爷子对他也兴趣颇浓，却又是因为百宝商会对他的穷追不舍。 仔细一看，好像这里面根本就不该有张舜的事儿。 可张舜却成了遭殃最重的那个！ 倒霉倒成这样，普天之下，只怕也就他这独一份了。 大家还在议论纷纷的时间，张舜紧赶慢赶，终于来到锦绣城。 苏家正是扎根于此。 哪怕并不知道百宝商会已对自己发出了追杀令，但孽刀宗等也在找他。 因此，在进城之前，他服用了一株毒草，把自己弄得是浑身麻疹。 本来还算俊俏的一张脸，也因此而鼓了好几个大包。 凭借这自残式的乔装，他成功混进了城门。 也是在进城后，他才发现到处都张贴着悬赏自己的告示。 “麻蛋，这个名出得，也是没谁了！” 挠着脑袋，看着那些自己的画像，他郁闷得不行。 下意识地，把肩膀也收得更紧了。 此情此景，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引人注目。 随意找了家客栈，要了个房间，借助乔装，他暗中在城中摸查。 来到苏家宅外，刚现身就有无数灵识拍了过来。 心头一紧，他只好装作路过，闷着头从苏家门前离开。 脱出那些灵识的笼罩范围之后，他才在拐角处停下。 “怎么这么多人？” 虽然只是走了一趟，但他却感觉到了灵识的密集， 粗略一数，只怕不下十人之数。 虽然那些灵识的强度不一，但无一例外，都裹着隐晦的杀意。 没办法，他只能先回客栈，慢慢寻思办法。 而在苏家内部，此时也蒙着一层深重凝厚的阴云。 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的，甚至连个基本的交流都没有。 府内的气氛，简直压抑到了极点。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重逢 张舜没再急着出门，安心地留在客栈，默默地等待着。 一方面，他是等那些潜伏在苏府之外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再等苏宅的人。 但从晌午等到了入夜，也没有人来客栈找过他。 自此，他确定自己的身份并未被识破。 伸了个懒腰，结束行功，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谨慎观望。 夜色渐深，大部分人都已睡了。 略一沉吟，他最终还是从窗口摸了出去。 借助夜色的掩护，悄悄来到苏府西北侧的墙角。 这个过程中，《偃息诀》被他催到了极致。 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后，他才纵身一跃，翻跃墙头。 落地一瞬，贴地一滚，藏到了墙后的那颗大树背后。 并没有在树后躲上多久，他又翻上了就近的那栋建筑的屋顶。 躲在脊瓴阴影之中，探目观察着苏宅的布局。 而后，目光落在了东南侧的那片建筑群的方向。 按照这个世界的建筑布局，他迅速锁定了其中几个房间。 那些房间一看就是苏家高层的卧室。 不管怎么说，苏婉也是苏家小姐，应该就住在其中之一。 而后，他翻下屋顶，收敛了气息，往那边摸去。 首先去的就是最西边的小院，落地就感觉到了不同于其他院落的冷清。 还有一股浓郁的寒气，裹着一股隐隐药草味儿在院中弥漫。 心思一动，张舜无声贴近门口，捅破了墙纸，探目往内扫去。 一股冰寒的气息，透过小孔扑来。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但并未就此挪开。 等看清屋中陈设，脸色立刻就变了。 只因为，他竟然在屋内看到了一口透明的棺材，冒着袅袅寒烟。 那些寒气，正是透过冰棺释放出来的。 就在棺材里面，还躺着一个人。 等再看清那人的容貌，张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哪儿还顾得了许多，直接震碎了门锁，迅速扑了进去。 一个箭步落在棺材旁，脸色更是刹那惨白。 “怎么会这样？” 那一刻的失落，让他几乎立身不稳。 只因为，躺在棺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还未承认的未婚妻——苏婉。 远赴极北，落得如今全民皆敌，处处被追杀的下场，可不就是为了她吗？ 可现在，她竟然已经进了棺材。 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填充了张舜的心灵。 颤抖着伸出右手，犹豫着往苏婉脸上摸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如此控制不住自己，把手伸向这个女人。 “不，不会的！” 犹如呓语一样的声音，却比伸出的手，还要颤抖。 他不愿相信，也拒绝去相信，自己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 当手指落在那张惨白的脸蛋上的时候，传来的冰凉，让他的那颗心缩成了一团。 “别睡，你给我醒醒！” 抓着苏婉的小手，他蛮横地把真气往苏婉的身体里灌。 似乎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将人唤醒。 可无论灌输多少真气，躺着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最终他便放弃了，一屁股瘫在地上，就靠着那只冰冠。 但此刻，他已然感觉不到冷，有的只有无尽的木然。 呆滞的目光，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为什么？” 他紧紧攥着掌心，这句话却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苍天。 两辈子，他好不容易捡个未婚妻，可就这么没了！ 不管他之前对苏婉是什么样的感情，但这一刻，他只感觉到了心痛。 痛得他连呼吸也变得艰难，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 唔，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低吟传入耳中。 虚弱，甚至比蚊子的嗡鸣还要小声。 可在这万籁俱静的空间，清楚地传到了张舜的耳朵。 骇然转头，他不可置信地再次往棺材之中看去。 一双迷蒙的眼，落入了他的视线。 刚才浑身冰凉，全无动静的苏婉，竟然睁开了眼睛。 换了其他时候，不死只怕也得被吓个魂魄离散。 但此时，张舜的眼底只有无尽惊喜。 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灼热的目光，反倒让苏婉面露迷茫。 她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不料张舜猛地扑了上来。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扎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冰棺带来的寒气，似乎也在这一刻，消散了。 “太好了，太好了……” 紧紧搂着她那瘦弱的身子，张舜一遍一遍地嘟嚷着。 不知不觉，脑袋已埋进了她的颈窝。 他搂得紧紧的，恨不得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巨大的力道，箍得苏婉有些疼，可听着耳边不断重复的声音，她忘记了挣扎。 许久，她才艰难地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地环住张舜那还未停止颤抖的身子。 “对不起，吓到你了！” 说着这话，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但感觉到张舜那份完全不加掩饰的喜悦和庆幸，她竟隐隐有些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甚至有点甜滋滋的。 下意识地，她把脑袋也贴在了张舜的胸口，轻轻抿着嘴唇。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舜才把头挪开，将人从棺材里抱出。 “这口棺材乃千年寒玉打造，可以减缓毒素蔓延，所以父亲把我安置在了里面。” 苏婉低低地解释道，那张惨白的脸，隐隐还多了一缕红霞。 许是因为毒素的原因，她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强势，看上去温柔了不少。 “那也不能……” “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舜还要责怪苏元昊来着，但苏婉却打断了他。 “那个，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放下？”眨了眨眼睛，苏婉低声道。 “哦……” 这时，张舜才反应过来，急忙把人抱回里屋的那张床榻。 刚要松手，苏婉却去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是哪儿难受吗？等会儿，我马上给你拔……” 张舜一脸紧张，说着就要驭使冰魄，为她疗毒。 可苏婉却低低地道：“棺中设有阵法，我基本感觉不到凉。可现在……” 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那张脸也迅速被红色铺满。 但她并没有就此停下，继续道：“我，有些冷！” 说着，她费劲儿地还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空余的床面。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也得留下 苏婉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把张舜弄懵了。 呆呆地看着她那轻拍床板的手，又看了看她，张舜一时忘了反应。 苏婉的俏脸，更红了。 或许是害臊，她抿着嘴唇，把头转到了一边。 但只是短暂避开了张舜的目光，她再次把头扭了回来。 四目交对，谁也没再言语。 但空气却不知不觉笼上了一片粉红，气氛也显得无比暧昧。 迎着苏婉那直勾勾的目光，张舜反倒莫名有些心虚。 所以，他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 但转念一想，自己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怂了？ 心头一横，他迅速把垂落的眼睑掀开，并且迈步往上靠了靠。 可在掀开被子钻进被窝之前，他又犹豫了。 一来，他和苏婉并未正式订婚，这一躺苏婉的名节就彻底砸在了他身上。 二来，以他目前的处境，不可能在苏府多留，还得尽快替苏婉疗毒。 三来，对苏婉突然暧昧的态度，他还不太适应，且心有疑虑。 可显然，在这样的时候，苏婉是不可能给他做什么解释的。 她更不可能告诉张舜： 在家这段时间，自己的脑子里，除了已离世的母亲，浮现最多的面孔就是他！ 苏婉也曾努力想要把那张毫无预兆的脸甩出脑海。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就是甩不开！ 最开始她也迷惑，茫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甚至她还找了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就比如，那份思念只是讨厌，因为这混蛋是这辈子唯一敢吃自己豆腐的男人。 又比如，自己只是在担心，担心万一毒解了，该怎么解决那份婚约。 可时间一长，这些用来麻痹自己的理由，被她陆续推翻。 她不得不承认，在那无数个日夜兼程之中，她不只是昏昏沉沉地趴在这男人背上。 还在不知不觉中，将这嘴臭的男人，悄悄镌进了心里。 所以这男人的影子，才会在她的脑子里如影随形！ 她开始怀念，怀念曾在这男人背上所感受到的那份温暖。 而后也开始会慢慢去思考，思考这男人到底在哪儿，又在做些什么。 从不认为自己能从百岁枯的毒伤之中逃生的她，也开始有了一点贪生的念头。 她害怕了，害怕自己会真的就这么躺在那张寒玉棺里，一睡不醒。 在看到张舜的那一刻，她说不出的开心。 但那份开心被她给蛮横地掩饰了起来。 张舜此行的结果，是对她生命的最后宣判. 她突然不愿意给张舜压力，更不想面对自己可能无治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没有提起冰魄的事儿。 哪怕张舜有好几次想要开口，也被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她害怕了，害怕听到张舜带回来的那份答案。 若是换在以往，她或许只会盼望，盼望张舜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可现在，她却纠结了。 张舜若是失败，她将必须和这个世界告别。 可一旦成功，她和张舜的那份婚约，只怕也会走到终点。 毕竟，张舜会同意这诡异的婚约，大半都是因为同情，是因为她快要死了。 作为一个女人，在某些方面，她有着和其他女人一样敏锐的直觉。 她隐约觉察出来，在张舜心里或许已有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可能那条影子并不深，但无论如何也比她在张舜心里的分量更足。 她的确害怕了，不止害怕死亡，同样害怕从此以后和张舜再无干系。 或许在张舜看来，她突然的举动，是那么的突兀而又异常。 但于苏婉而言，这只是在无数纠结之后想出的办法。 即便如此，她依旧还有自己的矜持。 眼看自己都如此主动了，张舜却还犹犹豫豫，委屈和失落悄然爬到了她眼底。 注意到她迅速黯淡的脸色，张舜心里微颤。 “那个，我……” 他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两人之间这诡异的气氛。 但苏婉却已经翻过了身，把后背对向了他。 紧紧攥着被子，身子在被窝之下，蜷了成了一团。 看得张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迟疑着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掌。 “现在呢，暖和些了吗？” 说话间，他还抓着苏婉的小手，轻柔地摩挲着。 苏婉浑身一颤，抿着嘴唇转头看来。 这一次的牵手，显然和以往的那些都绝不相同。 用力眨动着眼睛，她深深地看在张舜脸上。 张舜并没有避开她的目光，是一脸温柔的笑意。 顺便还捧着她的手到嘴边，低低地呵了口气。 同样微小的动作，却让苏婉再也忍不住，蜷身揉进了他怀里。 “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还管什么矜持？她紧紧贴在张舜身上，直接来了场告白！ 张舜又不瞎，到现在若还半点也没觉察，这两辈子就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 这种感觉并不差，但理智却没让他有多少开心。 首先，苏婉处在一种身体和心灵都极度脆弱的状态之下。 他无法肯定这份告白，是不是因为这份脆弱导致的。 其次，他更无法肯定的是自己的心。 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无法把这些说出口。 “为什么是我倒霉？”苏婉抬眼，低低道。 “难不成，是我倒霉？”张舜俯首，笑着打趣。 然后，两个人就都笑了。 苏婉并没有从他身边挪开，笼着被子始终贴在他身边。 再次降临的沉默，却再也没有了那种窒息的压抑。 至于她脸上的委屈，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惨白的脸，竟也平添了几许生气。 好久，她才终于问了出来：“我，还有救吗？” “我不答应，别说阎王爷，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带你走！” 张舜说着，伸出一只手虚握，祭出了一团冰魄之力凝聚掌心。 只见空气中的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凝结。 没一会儿，在他掌心中便缭开了一道盘旋的白雾，逐渐收缩成冰。 苏婉眼神大亮，抓着张舜的手也不自禁地紧了紧。 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冷喝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她当然不会走。你也得给我留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遭埋伏 这声冷喝来得突兀，又极度森冷。 话音落后，就是一阵哐哐之声。 张舜不过刚回神，就感觉到了地面，甚至整栋兀自震颤。 紧接着，一股浓郁悍然的气息，冲天而起。 摇晃也在随后越来越是激烈。 噼啪，噼啪…… 是木质墙面，碎裂的声音。 哐哐，哐哐…… 是头顶瓦片，砸落的响动。 没一会儿，苏婉的这座寝闺，就在张舜两人面前破碎崩塌。 翻飞的木屑、残瓦，犹如被激起的浪花，不住翻卷。 事起突然，张舜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 弹身而且，翻到床面，牢牢地把苏婉护在身下。 与此同时，他拍手狂舞，将打落的瓦片、残梁甩到一边。 轰隆，最后那面墙也倒下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门外矗立的身影。 以及，那一道笼罩于废墟之上的阵法光幕。 “你还好吧？” 眼神微寒，但他迅速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苏婉，柔声问道。 此时的苏婉，还有点惊魂未定。 听到询问，她才缓缓抬起脑袋，轻轻地摇了摇头。 随后，她便也往阵外的那群人看了过去。 眼中的迷惑一闪而过，冷冷道：“你们是谁？” 阵外之人并未回答，但张舜却意外地闪了闪眼神。 若连苏婉都不认识，那只能说明，来的并不是苏家人。 “休得无礼！” 一声怒斥突起，又有几人从阴影中转出。 “二叔，你们这是干什么？” 苏婉眼神一沉，瞪着走出的人影，闷声问道。 “少给我套近乎！我苏家的族谱，从来没有你的名字！” 那面容冷峻的中年，冷着一张脸，嫌弃而又冷硬地说道。 他正是苏元昊的亲弟弟，也是在苏元昊这位家主和不出世的老爷子之外，苏家最有话语权那个人，名叫苏元朗。 苏婉神色微黯，不自禁地咬住了嘴唇。 苏元朗却没就此住嘴，利索地把那票人介绍了一遍。 听完介绍，张舜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只因为，那些不是别人，正是孽刀宗派来的。 领头的还是孽刀宗长老，人称“人屠”的莫留生。 同时还被誉为整个淝西，分神之下的第一人，一套霸刀所向披靡。 显然对自己的名号，莫留生是相当满意。 在苏元朗介绍的时候，他都还自得地仰着脖子。 “金阳门可真是教的一个好徒弟！”等介绍完毕，莫留生才再次开口。 那双鹰眼瞥在张舜脸上，语气却阴沉如冰，全无温度。 “在你屠我孽刀宗门人的时候，可想过会有今日?” “不过刚入元婴，就敢挑衅我孽刀门，谁给你的胆子?” “金铄权，还是你家峰主顾奕栾？” 莫留生阴恻恻地说着，但并没有非得到答案的意思。 “可惜啊，他们今天可救不了你！” 一句话，当场就给张舜判下了死刑！ 张舜默默地听着，暗中却在观察笼着的那座阵法。 但素来对阵法没多少研究，打量半晌，他也没认出来这到底是什么阵。 顺手操起一块碎瓦片，屈指一弹。 瓦片脱手飞出，转瞬便撞在那一道阵幕之上。 蕴含了他强大真气的瓦片，竟没能激起半点涟漪。 甫一接触，就碎成了碎末。 这一幕，这也让张舜清楚地了解到，这座阵法的不好对付。 “老铁，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破？” 没有再做半点耽搁，他即刻与摄魂幡器灵询问道。 就在他和器灵交流的时候，苏婉的眼睛也没有闲着。 突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父亲早就应该知道了才对。 可直到现在，她却依旧没有看到苏元昊的身影。 失落和担心同时涌动在她心头。 攥着手心，她嗫嚅着嘴唇，想问些什么却没能问出口。 她突然开始不确定： 不确定父亲是已抛弃了自己，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似乎是注意到她巡动的目光，苏元朗哼哼冷笑出声。 “别找了！待会儿，你就能和他去地下团聚了！” “你……”听到这话，苏婉脸色大变。 那抹失落也在瞬间被浓郁的担心所取代，咬牙道：“你们，把我爹怎么了？” “你说呢？”苏元朗勾唇冷笑，宛如一头来自九幽的恶魔。 迎着那张笑脸，苏婉心头狂颤，哪儿还顾得上自己的伤势，就要往外扑去。 “我看你还是安心躺着吧，这样说不定咽气的时候，还能好看一点。” 苏元朗撇嘴嘲道，浑然已经把她，把张舜都当成了死人。 甚至，还迫不及待地与莫留生催促着：“莫长老，夜已经深了，还是赶紧送他们上路吧！” “也好，这么长时间，死去弟子的葬礼，也是时候该办了！” 那些被送回孽刀宗的死者，其葬礼一直拖着，只因为缺了一件祭品。 那就是张舜这个杀人凶手的命！ 只要杀了张舜，抱了血仇，葬礼也就该举行了。 言落，莫留生迅速拈起了手诀，快速变换。 与此同时，笼罩的阵幕也突然改变，骤然泛起了一阵阵细碎的涟漪。 弥漫在阵幕之上的光晕，犹如水波一样晕开。 就像是突然下了一场密密麻麻的细雨，而叮咚的湖面。 漫开的波纹不断纠缠，彼此搅合在了一起。 然后狠狠扭曲，变得狰狞。 再然后，连同那道阵幕，以及阵幕所覆盖的空间也跟着扭曲压缩。 盘踞在阵幕之内的压力也在瞬间加重。 就仿佛有无数大手，在使劲儿挤压。 渐渐地，张舜的呼吸也变得艰难。 而苏婉的那张脸，不知觉中已蒙上了一层青紫，胸膛更半晌也起伏不了一下。 难受，全都刻在了她脸上！ 张舜心头一紧，急忙祭出真气和魂力，帮忙抵抗这份滂沱的力量。 “就凭你，也想和我的重峦湮弑大阵抗衡？” 莫留生不屑冷哼，全然没把张舜的反抗看在眼里。 不只是他，其身旁孽刀宗和苏家众人，也都满脸嘲弄。 “大阵？”张舜深吸口气，幽幽回头。 勾着嘴角，冷冷看向莫留生，撇嘴冷哼：“不过糊弄人的把戏罢了！” “你说什么！”莫留生眼睑猛掀。 “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脸！也罢，小爷就破给你瞧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抬头看看 “就凭你？”莫留生不屑冷哼。 打心底里他就没觉得，张舜有那本事！ 听到他的嘲讽，苏家和孽刀宗一行都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张舜面色不变，一把将苏婉捞起。 在阵幕完全收缩之前，他强顶着那份凌然压力，扑到那张寒玉棺旁边。 而后，在苏婉愕然的眼神中，一口咬破了手腕。 汩汩鲜血，顺着伤口淌下，很快就将棺材涂成血红。 顾不得伤势，他以血为引，点指在棺材上好一阵勾画。 诡异的一幕，在之后发生。 寒玉棺涂抹的鲜血，迅速被寒玉所吸收。 在恢复透明晶莹的同时，一条条赤魟的纹络开始在玉中流转。 但传入耳中的，却不是血液流淌的哗哗之音，而是有什么碎裂的咔咔声、 一道悍然气息，骤然从寒玉棺弥漫。 荡开的气势，比张舜祭出的真气和魂力要强大了许多。 寒玉棺爆发的气势拔升，很快就和外面阵法碾压的气息撞在一起。 阵幕和空间的压缩，也在霎时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更诡异的是，压缩中的空间和阵幕，竟在随后反而开始膨胀。 就像被用力挤压的气球，在里面突然充满了空气一样。 张舜迅速把指头一收，甩手将寒玉棺往空中一抛，搂着苏婉躺倒地面。 随后，迅速滚向阵幕边缘。 膨胀加剧，阵幕被撑开了一道道密集的裂纹。 某一刻达到极限，轰隆一声爆响。 霎时尘土翻飞，废墟被清空，堆砌的碎瓦、木屑也化作了粉末。 意识到情形不妙，孽刀宗和苏家一行已尽力退后了。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强大的余波荡开的一刹，便将这群人席卷。 唔唔啊啊，闷哼惨叫，裹着砰咚的落地声此起彼伏。 整个院子，被直接夷做平地，再也看不到半片砖瓦。 有的只是弥漫在空中，盘旋飘荡的尘沙。 模糊的沙雾之中，勉强还站着的，也就只莫留生和苏元朗两人。 比起苏元朗，莫留生的情况要好那么一些，至少没怎么摇晃，不过外衣没了而已。 “你可知道为了凑齐这套阵盘，我花了多少心血？而你，竟敢毁了它！” 破碎的不止那些木屑、残砖，还有那口寒玉棺，以及布置在院中的阵盘。 莫留生气得是满面漆黑，甩手一振，一口两米大刀被他擎在了手里。 起手一道凌然刀芒，将涤荡的尘雾劈碎，刀光不减，斩了过来。 张舜这会儿还挺在地上，背后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 爆炸几乎当场把他震晕，是死死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 即便如此，他的意识也已经极为不稳。 几乎把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本就虚弱的苏婉身上。 好在，在他拼命保护下，苏婉并没在这次爆炸中受到太大波及。 感觉到头顶压下的刀芒，张舜费劲儿地翻了翻眼皮。 即便脸色已经白得完全没了血色，他却依旧笑着。 “你抬头看看！”开口，声音都还带着颤抖，“别说区区几只阵盘，你也逃不了！” 莫留生自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不信就张舜现在的状态还能搞什么手段。 但立刻，他就感觉到一股阴风降临。 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这才看到头顶不知什么时候笼罩的阴云， 一副水墨倒悬天际。 厚重的云层宛如幢幢鬼影，狰狞嘶号，尖锐而又刺耳。 脸色大变，莫留生赶紧把刀锋一转，拉着那条偌大的刀芒，狠狠往天空中劈去。 但涤荡的阴云并没被劈开不说，反而伸出了无数漆黑的大手，直往他的刀身攀去。 而后顺着刀身，一路往莫留生的身体缠绕。 “什么玩意儿，都给本座散开！” 眼神一沉，莫留生即刻施展那套霸刀武技。 刀芒震震，气势汹汹，声势惊人。 可他却低估了摄魂幡的厉害。 那些阴云可不是什么水汽，或是雨雾，而是魂力所化。 狰狞的鬼影更是被摄魂幡蕴养数千年的“厉鬼”！ 他反抗得越厉害，蠕动的鬼影也就越狂暴。 到最后，不只是莫留生，院中所有人都被鬼影所笼罩。 惨叫，也在之后，变得更加凄厉了。 这座小院，也仿佛化做了一座修罗地狱。 趁此光景，张舜强自撑起身子，运转《噬魂经》，手诀却没停。 咬牙忍受身上和脑子里传来的刺痛，全力驭使摄魂幡吞噬这些人的灵魂。 哪怕身下被鲜血染透，浑身颤抖，脑子更像要被撕裂了一般，他也没敢半点松懈。 看着那狰狞的鬼影，再看被鬼影纠缠而不断扭曲挣扎的人影，苏婉满脸惊骇。 真如见了鬼一样。 但很快，她就把目光转到了张舜身上。 满腹担心，满眼心疼，却不敢打扰。 只能不安地坐在地上，攥着手心，默默地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嚎声渐渐停止了。 蠕动的鬼影舔起了舌头，张舜掐动诀印的动作方才停止。 探手一招，他将摄魂幡收回。 鬼影褪却，阴云消散，盘旋的尘雾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留下的，只有地上那一地狰狞的尸体。 因痛苦而扭曲的身躯，配合着那惊恐不甘的表情，看得人头皮发麻。 把摄魂幡抓在手里，张舜拒绝了苏婉的搀扶，强撑着起身。 看向院外苏家后续赶到的人群，他紧紧闭着嘴巴，眼神森然。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把舌头到底咬得有多紧。 哪怕浑身乏力，视线不请，他也依旧挺直了脊梁。 用力将苏婉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哪怕浑身是血，满脸萎靡，但每一步都满是坚定。 走得并不快，可苏家残存的人员，谁也没敢上前阻拦。 一群人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那张画卷，最后才看向那满地尸首。 恐惧让他们早已浑身发僵，哪儿还提得起半点阻拦的心思？ 就在这些人的目送之下，张舜缓缓转出了苏宅大门，冷眼扫向四周。 暗中有人刚刚探出一点的灵识，被吓得赶紧收了回去。 至于张舜嘛，并没有在门外多留。 抱着苏婉，穿过那漆黑的街道，徐徐往城门而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看谁敢 夜似乎一如既往的安静，发生在苏家的一幕似乎也并没有惊动更多人。 但那只是暂时的，很快，这份宁静就被打破。 等苏家与苏宅外守着的杀手们从震骇和惊怖中回神，窸窸窣窣的声音悄然晕开。 慢慢地，苏家人和那些杀手，都朝张舜两人跟了上去。 伴随着夜风拂动，漆黑的城市中陆续点燃了一簇簇摇曳的灯火。 嘎吱嘎吱，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动静，推开门窗探出脑袋。 那条原本阴暗的街，也因为错落的烛火而拉出了一条条斑驳的影。 张舜就走在那条街上。 本就缓慢的步子，越来越慢。 紧紧搂着苏婉手，缓缓下坠，不住颤抖，越来越是激烈。 而身后的人群，却慢慢地近了，更近了。 噔噔，脚步声变得虚浮的时候，张舜挺拔的脊梁，终于弓了下去。 但他，依旧拖着步子，艰难地往前走着。 “那小子快不行了，赶紧上！” 有人注意到他越来越虚弱的状态，大喝了一声。 吓得苏婉赶紧回头看去。 好在，吼得虽然大声，可跟在背后的人群，却没人敢当先上前。 但就在这时，张舜的步子却突然停了。 啪嗒，有什么滴落在了脖子，苏婉下意识抬头。 正好迎上张舜垂首看来的目光。 勾着嘴角，他似乎是在笑着，可那满脸苍白，却让那份笑显得那么无力。 挂在嘴角的血迹，正顺着下巴，往下滴落。 不只嘴角，两只鼻孔也被鲜红沾染。 看得苏婉心头一疼，努力想要抬手替他把那淌落的血迹抹去。 可张舜却先张开了嘴，露出早已裹满鲜血的牙齿。 “来的时候没发现，城门怎么会那么远？” 说着，他缓缓抬头，往城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听到这话，苏婉心头一酸，抓着他衣襟的手，蓦地松开。 “你怎么那么傻？如果不带我，你早就该出城了！” 哪怕现在也不晚，只要把自己放下，那么张舜一定还能逃走的。 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没人比张舜更清楚自己的情况。 不得不说，莫留生布置的那座阵法，还是挺难缠的。 器灵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单凭蛮力是绝对破不开那座大阵的。 他能借助的，只有那口寒玉棺。 万事万物，皆有其脉络。 就好比，树有年轮，人有经络。 阵法自然也不例外！ 和莫留生那座大阵不同，寒玉棺内的阵法并不具备强攻击性，并且可操作性强。 所以，他才能在器灵的指导下，对寒玉棺中的阵法进行紧急调整。 从而把它变成了一只威力强大的炸弹。 凭借这个紧急手段，张舜成功地破开了莫留生布置的大阵。 但爆炸也让他身受重伤。 以他当时的状态，根本就无法和莫留生那等人物相抗衡。 剩下的办法，就只能是借助摄魂幡了！ 只是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他面对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如果无法将但是在场的人一网打尽，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没有选择！ 最后他成功了，可也因此让自己伤上加伤。 刚修复的灵海，再次残破，只还勉强维持着形态，没完全崩碎而已。 灵魂本源也折损大半，魂力更几乎被完全掏空。 甚至，他的灵魂境界已跌至金丹初期，差不多降了足足两个大境界。 全凭意志，他才能撑到现在。 苏家剩下的那些人和杀手们没有立马动手，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趁此机会，他强撑着口气，想借助强势诛灭莫留生等人的余威离开。 可终究，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伤势，也低估了背后这群人要杀他的决心。 走到这里，便已然是他的极限了！ 哪怕不带苏婉，他也很难走到那座城门！ 即使走到了，也注定无法摆脱这些人的追踪。 他第一次有了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莽撞。 原本他只想先潜入苏家看看情况，所以并没有留什么后手。 若早知如此，他就该事先弄一辆兽车，藏起来的！ 真若那样，或许还能跑得稍微远那么一些。 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想不到，这辈子竟比上辈子还短！哈哈……” 自知结局已定，他反倒看开了，两辈子，他已体验过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努力过，也潇洒过，甚至还有幸遇到了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无论怎么算，他好像都已经赚了！ “只是可惜，我们婚礼，这辈子是办不了了。” 深深看着苏婉的眼睛，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如果能和这个女人成亲，也不坏。 这或许，是他在这生命的尽头，唯一的那点遗憾了。 “对不起，你喜欢的，是这么一个无能的男人！” 哪怕是两辈子，他终究还是个光棍，没能成家，更没能立业。 如果，只是如果，还能有下辈子，他希望能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 若幸运还能降临，他想亲眼看看怀中这个女人，披上那洁白婚纱的样子。 若还有记忆，他愿意把自己的前世今生都告诉她，然后替她介绍自己的世界。 说完这句，他佝偻的身子，突然摇晃。 噗通，最终他还是跌了下去。 最后的那点力气，也用来翻了个身，避免压到苏婉而已。 自此，他再也没了动静，闭上了眼睛，只有胸膛还在缓慢地起伏着。 “不，不要！”苏婉嘶声大喊。 用力抓着张舜的胳膊，想要把人唤醒。 可虚弱的她，却没能推动张舜分毫。 至于声音，也早已传不进张舜的耳朵。 身后一群人却沸腾了，所有顾虑彻底打消，犹如潮水一样扑上。 “别他娘和我抢，这小子的命是我的！” “小命归你，那张画归我！” 张舜都还没咽气呢，一群人已经计划瓜分战利品了。 谁也不甘落后，半点也没有停滞，纷纷甩出了杀招。 苏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搂着张舜昏迷的身子，搂得紧紧的。 “下辈子，你一定要娶我！” 俯首贴在张舜地耳边，她低低地说着，等待着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光划破天际，猛地降临在人潮之中。 紧接着，一道冷喝破空传来：“我看谁敢！” 第一百六十八章 算什么东西 紧随那道冷喝出现的，是一条迅捷的身影。 飘然落于场中，掀起的狂风，震得一群人完全睁不开眼。 好一会儿，劲风停止，再看场中，已然多了一只深坑。 却不知道那是来人双脚留下的，还是那根依旧铮铮而颤的长剑捅出来的。 不过，回过神来，有人立马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厉秋原，哦不，厉前辈，您怎么会……” 惊疑的语气，还带着一脸警惕和意外的表情。 听到这个声音，其他人也都陆续醒神，哪儿还敢往上扑，全都收住了步子。 厉秋原浑然没有去搭理他们，只低头看向还瘫在地上的两个身影。 本来就不算好看的面色，在瞬间彻底冷了下去。 苏婉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一刻却再也忍不住，淌下了眼泪。 抱着张舜的手，也是到这时，才开始颤抖。 “厉伯伯……” “好孩子，苦了你了。别担心，伯伯在呢！” 厉秋原冷酷微收，努力挤出一脸笑意，温和地说道。 话落，再回头看向围着的那票人，眼神已全然没有了半点温度。 “滚！”冷冷的一个字，犹如夏夜惊雷。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纷纷避开了他那阴冷的目光。 那群看戏的，当先缩回了脑袋，啪嗒一声关上门窗。 那模样，生怕被厉秋原给注意到了似的。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看苏家和那群杀手依旧杵在原地，厉秋原浑身气势爆涌。 “他们乃苏家重犯，厉前辈难道是想插手我苏氏恩怨？” 苏家一群人咬着嘴唇，深吸了口气，有人低低地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座说话！” 厉秋原浑然没有给这些家伙面子，不屑哼道。 说完，他又扫向那票杀手，一把将扎在地上的长剑抓到了手里。 “既然你们都不想走，那就全给我留下吧！” 厉秋原手臂一振，一道长虹划出，直甩向那票杀手。 见状，那票杀手哪儿还敢耽搁，纷纷退避。 哗的一声大响，再撇头看去，之前站立的地方，已被斩出了一条长沟。 “前辈息怒，我等马上离开！” 缩了缩脖子，几个实力弱的先行转头，一掠身，飞快地逃了出去。 眼看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杀手群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散了开去。 最后只剩苏家的人还在原地，但早已没了动手的心思。 “前辈可想清楚了，当真要与我苏家为敌？” “就凭你们，还代表不了苏家。” 厉秋原不屑冷笑，继续道：“回去告诉苏羽空那个老东西，本座迟早会找他算账！” 扔下一句，他没再搭理苏家这群家伙，兀自俯身，将苏婉和张舜捞了起来。 一甩头，掠空而去，转眼便消失在了那无尽的夜幕之中。 只留下苏家那群人还傻傻地杵在当场，谁也没敢哔哔半句，更没人出手阻拦。 是过了许久，这群人才小声地骂骂咧咧着离开。 呼呼，夜色却在不知不觉更深了。 被惊动的露珠滚落，却没能在地上留下半点痕迹，立刻被土层吞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剧痛将张舜的意识从那无边黑暗之中拉回。 猛地打开眼睑，茫然地扫视着四周。 可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之中的阴曹地府，而是一座简陋而又破败的木屋。 铺在房顶的茅草，被山风惊动，莎莎地吟唱着一支低沉婉转的歌。 房中除了一套木质桌椅之外，也就只有他所躺着的那张床了。 透过房门，隐约还能看到外面一色铺展开的葱翠。 碧绿蛮横地闯入眼中，将他眼底的迷茫逼退。 呼呼，重重地吐了口浊气，他想活动一下身子。 但刚用力，就感觉到散了架一样的疼。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手却不经意间拂向身后，再转头，他才看到那个躺在身侧的身影。 长发凌乱，没能遮住那熟悉的面容。 但此时，苏婉脸上已没有半点血色，泪痕却还没有全干。 就在他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 再看向门口，厉秋原端着一只托盘，转了进来。 “厉前辈？”眼神微闪，张舜意外开口。 “是我！感觉好点了吗？” 厉秋原把托盘一放，随后端起上面那只粥碗，转了上去。 “你都昏迷三天了，先吃点东西。” “啊？”张舜这时才变了变脸色。 不过，他还没忘记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不过三天，再怎么说，也比没了小命要好。 “多谢前辈！”不用想，他也知道自己是被厉秋原给救了。 “既然你醒了，赶紧把婉儿的毒解了！” 比起张舜，显然厉秋原更关心的还是苏婉。 张舜用力把头一点，不用厉秋原提醒，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只不过，以他目前的状态，想驭使冰魄疗毒，显然还有些艰难。 但他并没有找任何借口，默默地把那碗粥接过，囫囵两下，吞了个干净。 随后，迅速抹开乾坤戒，翻出了两瓶丹药，塞进嘴里。 “这是什么地方？”趁着缓口气的时间，张舜小声问道。 厉秋原没有立刻回答，环视一周，眼中蓦然多了几许追忆和感慨。 好久，他才瞥向还熟睡的苏婉，低低道：“这儿，是婉儿的家！” “什么？”张舜一下没反应过来。 厉秋原叹了口气，迟疑着还是给他解释了一番。 没错，这里的确是苏婉的家，但那是在她被带回苏家之前。 当年，苏婉母女，就是在这里隐居的！ 张舜这才算明白过来，可另一个迷惑也悄然浮现。 他犹豫着问道：“恕晚辈冒昧，您和苏婉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事实上，这个疑问，在上次分别前，他就已经有了。 深深地拧着眉头，厉秋原眼底的追忆和感伤，在不觉间，变得更重了。 但这次，他没再顾左右而言他，沉吟着开了口：“我和婉儿的娘亲，算是忘年交吧！” 话匣子打开，没用张舜再追问，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随着他的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也在张舜面前徐徐展开。 事情的一开始，是在二十三年前。 那个时候，厉秋原还没现在这么老，苏元昊也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纨绔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前尘往事 一则偶然间听到的传闻，将苏元昊和厉秋原拉到了一起。 素来无宗无派、无亲无故的厉秋原，在心底里从来就看不起那些纨绔子弟。 只是碍于苏元昊的背景，和当时需要人手的处境，他勉强维持着客套。 而那则流言，正是关于极北地宫的。 得到消息，苏元昊、厉秋原等人临时结成队伍，前往探索地宫。 可最终他们并没有找到地宫所在，反而在半道遭遇了截杀。 出手的，正是雪女峰的人。 危急关头，是一个女人现身救下了重伤的他们。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他们悉心照料。 也因为那段时间的相处，伤好之后，女子也跟他们一起离开了极北，游历江湖。 说到这里，厉秋原微微一顿，咧嘴笑了笑。 “你应该也猜到了，那女子正是苏婉的母亲，她叫洛璃。” 虽然她的实力不强，还身患寒疾，但在修炼方面，却有着极为广博的见识。 游历途中，甚至给了当时就已经颇具声名的厉秋原不少建议。 美好和安宁总是短暂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长时间相处，对洛璃产生感情的不只是他，还有苏元昊。 可与他不同，他只把洛璃当成了自家妹子。 但苏元昊正值容易悸动的年纪，很快就和洛璃坠入爱河。 那个时候的厉秋原，其实是知道苏元昊已经订了婚的。 加上对世家纨绔的偏见，他曾无数次劝说过洛璃。 但爱情让人盲目，洛璃无视了他的劝说，毅然选择和苏元昊在一起。 甚至，不惜和他动上了肝火。 失望之下，厉秋原选择了离开。 再得到洛璃消息的时候，已是好几年后。 苏元昊回了苏家，摇身一变，成了苏家的家主。 苏婉也已经满五周岁。 是洛璃主动去找的他，打算将年幼的苏婉，托付于他照料。 可哪怕分开，厉秋原也从没有忘记过这个妹妹。 在得知苏元昊始乱终弃之后，一怒之下，一人一剑杀上了苏家。 也是那一战，彻底奠定了他作为淝西两大散修的名号。 但因为苏家老爷子，他终究铩羽而归。 等他再养好伤赶回此地，却已晚了。 洛璃死了，苏婉不知所踪。 多方打听，他才知道苏婉被暗中接回了苏家。 但从那以后，他就把洛璃的死算在了苏家头上，后来又陆续去过锦绣城。 原打算将苏婉接回，可苏婉却说遵从母亲遗愿，要和父亲一起生活。 母女俩都是倔脾气，厉秋原一气之下，断绝了和她的联系。 但对苏家的恨，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正因如此，重逢之后，厉秋原才对苏婉那么冷淡。 可得知她中毒之后，厉秋原又那么上心，完全藏不住那份关切。 所以才说，人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无论如何，因为这段因缘，张舜和苏婉才能在锦绣城保下一命。 “对了，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出事儿了？” “现在整个淝西，还有谁不知道你被天价悬赏，已是过街老鼠？你又要和婉儿订婚，若不拿此做文章，他们也就不姓苏了！” 厉秋原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苏家的怨恨。 张舜抹了抹鼻子，尴尬地笑了笑。 前因后果，他算勉强弄清楚了，可还有一个疑问，他没有想透。 要不是有孽刀宗撑腰，苏元朗敢对苏元昊下手？ 但再怎么说，苏元昊始终是苏家家主！ 即便孽刀宗再如何霸道，这么堂而皇之地去支持一族内乱，也说不过去！ 更何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那位苏家老爷子，苏家的前任家主和最强战力，却始终没有现身，这无论怎么看，也有些诡异！ “谁知道，那老混蛋死哪儿去了！”厉秋原却懒得去琢磨。 于他而言，苏家那老东西死了更好！ 张舜干笑了笑，虽然能体会他的心情，但这事儿也不好附和。 “哦对了，之前托您调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查清楚了，下毒的的确是埋在唐家的间子，但你只怕想不到，是谁派的！” “是谁？”张舜一下就来了兴趣。 “百陌门！” “什么？”张舜眼神狂缩。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这三个字。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哪怕他想破脑袋，也完全想不出堂堂百陌门要对苏婉下手的理由。 厉秋原同样迷惑，摇头道：“那些家伙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张舜追问道。 “二十三年前引我等前往极北的传闻，曾有消息说，是从百陌门泄露的！” 若不是这样，当年在赶往极北的时候，他们怎会那么果决？ “他们也知道雪域地宫？”张舜更意外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黎蔓那封要转交给百陌门的书信。 雪女峰大变，为什么原宗主要传信给百陌门？ 当初堵截厉秋原的，正好又是雪女峰的人，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 听完厉秋原的话后，他突然不确定了！ 而对百陌门，他也莫名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突然的一声嘤咛入耳。 两人同时往苏婉瞧去，正她颤抖着眼睑，略有些艰难地把眼皮打开。 待看到张舜，苏婉萎靡憔悴的脸，迅速涌上了一抹惊喜。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果然，和你娘简直一模一样！” 张舜没有开口，厉秋原倒先翻了个白眼。 “厉伯伯，您，您也在啊！” 闻言，苏婉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唇，和其打了个招呼。 “我不在，你们又是怎么来这儿的？” 厉秋原的白眼越翻越高，将托盘里剩下的那碗粥往张舜手里一塞。 “行了，我这老头子就不在这儿碍事儿了！” 也不管张舜接没接住，他直接一甩头，往外转去。 刚落在门口，他又突然顿住箭步，冷冷道：“丑话说在前面，你小子要敢学苏元昊那一套，天涯海角，我老头子也绝不会放过你！” 森冷的语调，显然不是说着玩的。 张舜立马就被弄了个大红脸。 苏婉对自家爹妈的事迹显然也是知道的，臊得赶紧埋下了脑袋。 第一百七十章 新的办法 厉秋原这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苏婉和张舜两个。 刚经历过“生离死别”，两个人的心境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还能在这个世界“重逢”，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额外的收获。 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庆幸！ 很快他们便把目光重新转回了对方的脸上。 深深地看着彼此的眼睛，看了许久许久。 谁也没有开口，但这份沉默却显得莫名的温馨。 乃至于张舜差点就沉浸其中了。 还好手里的粥碗冒出的热气，将他的意识熏回。 “再晚，都该凉了。” 微微一笑，张舜没再把碗往苏婉的手里送，就着勺子剜了一勺，送到她唇边。 苏婉乖巧地张开嘴巴，将那一勺粥含在嘴里。 吧唧，吧唧，连两颗盐都没放的白粥，她却吃得异常香甜。 只等她把一碗粥吃光，张舜才再次开口：“够了吗？” “嗯……” 苏婉偏着脑袋，伸手摸摸肚皮。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盛。” 那模样，张舜只以为她是还没吃饱，说话间，便要掀开被子出门。 可刚动了一下，就感觉到手臂上突然传来的微弱力道。 苏婉抬手将他给拦了下来。 下意识地回头扫去，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苏婉先开了口。 “我还没有睡够，你陪我.” 言落，她还用力地挪了挪身子。 可对比三日之前，她的情况明显又有了不小的恶化。 废了半晌牛劲儿，也没能贴上张舜的身子。 见状，张舜赶紧把碗勺往地上一丢，翻身往她主动地靠了上去。 伸手环住她的腰肢，但感觉到传入怀中的隐约凉意，他心头莫名一沉。 但苏婉却没管那么多，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心口，咧开泛白的嘴唇，灿烂地笑了。 玉手不自禁地绕过他的侧腰，不经意地攀上了他的后背。 只是微一触碰，苏婉便把手匆匆挪开。 “还疼吗？”缓缓抬起脑袋，她心疼地问道。 “看到你，就不疼了。” 张舜咧嘴轻笑，轻轻将她的小手捉在手心。 “好了，我没事儿，你安心睡吧。” 看着她脸上爬布的泪痕，张舜极尽温柔地说着。 心里突然涌动的悸动还有心疼。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俯下了脑袋。 然后，轻轻一口啄在了苏婉的额头。 猝不及防，苏婉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那张苍白的脸，迅速爬上了两朵红云。 心里却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有些甜滋滋的。 也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她蓦地把眼神一定。 在张舜微愕然的目光中，抻出脖子，一口点在了他的嘴唇。 然后，又像是做了坏事儿的孩子，心虚而又迅速地把头埋下。 就那么蜷在张舜怀中，她赶紧闭上眼睛，俨然一副已经睡过去了的样子。 好半晌，张舜才回过神，不自禁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唇。 哪怕只是蜻蜓点水，但那一瞬的触感，却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记忆。 许久，他才看回苏婉脸上，咧开嘴角傻呵呵地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苏婉本就蜷曲的身子，就缩得更紧了。 “你可别光顾着傻乐！” 就在他满心涟漪涤荡的时候，器灵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脑海。 张舜赶紧把笑意收敛，尴尬地说道：“你一直都在啊！” “这不是废话嘛！”闻言，器灵没好气地怼道。 事实上，在锦绣城昏迷倒地的最后一瞬，摄魂幡就被张舜收了起来。 清醒之后，他还没有时间去询问器灵的状况，没想人家却先冒了出来。 “你还好吧？” 一次吞噬数十条灵魂，这在张舜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过。 这也让他难免有些担心摄魂幡和器灵的状态。 “不过几十条修士灵魂，连塞牙缝都不够，能有什么不好的？” 器灵却满是不屑，甚至有点鄙夷张舜这大惊小怪的态度。 当年在神界，跟随前主人纵横四海的时候，成百上千的仙人魂魄，他都吞过。 于他而言，锦绣城的那一幕，不过小场面而已。 张舜被怼得无话可说，突然后悔自己干嘛要去问那么一句了。 器灵的话却还没完，继续损道：“有那个功夫担心我，还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这么一说，张舜的脸色也一下就黯了下去。 他很清楚，就只身体的伤，怕就得养上十天半个月的。 更让他糟心的，却还是灵魂的伤。 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灵魂本体和灵海中那密布的裂纹。 无论哪一个先行崩溃，他这辈子就都算是走到头了。 而灵魂的损伤，甚至比灵海的损伤还要难以修复！ 哪怕他有《噬魂经》，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情。 但如今，苏婉却已没有了多少时间。 念及此处，心头的那点涟漪瞬间就被沉重所取代。 用力咬了咬牙，他认真而又严肃地和器灵道。 “我的伤倒不要紧，但以我目前的状态，该怎么给婉儿疗毒？” 只要不死，伤势总有修复的一天。 但他绝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苏婉离自己而去！ “那还不简单？”器灵满是轻巧。 “你有办法？”闻言，张舜眼神大亮，急忙追问道。 “既然你无法帮她疗毒，那就让她自己动手呗！” 器灵倒也没有犹豫，轻飘飘地喷出了那么一句。 他说得倒随意，但听到这话，张舜的脸色立马就黑了。 “大哥，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的状态你还不清楚？” 张舜那叫一个郁闷，浑然提不起半点和器灵一样的轻松。 “说得好像你自个儿的状态就多好一样！”器灵撇嘴吐槽。 在张舜忍不住就要口吐芬芳之前，他好歹是补了一句。 “你好好回想一下，在锦绣城，你这么重的伤，是怎么撑着走那么远的？” 被这么一说，张舜下意识地拧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番。 一开始，他还是满脸茫然。 但随着记忆涌入，他的脸色慢慢多了一抹意外和惊喜。 “算你小子还不笨！办法我反正给你了，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许是注意到他那明悟的眼神，器灵淡淡扔下一句，就此没有了声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本能 器灵说得极为含蓄，但张舜却是个聪明人。 在一番仔细的回忆之后，他很快就弄懂了器灵的意思。 没错，就他当初在锦绣城的伤势情况来说，换做以往早就该倒地不起了。 可他却硬生生抱着一个人，坚持走出那么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而当时和以前的区别只是，他体内多了一块冰魄。 在不断对比以往和这次受伤的经历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哪怕他并未刻意驭使，可在濒危关头，冰魄却主动地做出了反应。 正因为冰魄在他重伤后，主动封锁了他的血络，才没让他流血而亡。 也是冰魄对伤口的冰冻，让他的痛觉逐渐麻痹，才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 换句话说，即便抹掉了冰魄的意志，但它依旧具备一定的意识。 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本能！ 这或许，也是五行之精这类天地灵宝会如此抢手的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只要苏婉能成功炼化冰魄，也有类似的效果？ 即便以苏婉如今的状态，无法主动驭动冰魄疗毒。 但为了保护宿主的生命安全，冰魄或许也会主动对百岁枯的毒素进行压制。 “喂，你倒回个话啊！” 这些都还只是张舜的推测，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烦不烦，既然都知道了，还废话什么？” 器灵被烦得不行，沉默中，不耐烦地哼了一句。 而这一句，无疑给了张舜那个想要的答案。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完全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张舜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 还搂着苏婉的手，也不自禁地紧了紧。 被他这么一弄，苏婉悄悄打开眼睑，奇怪地看了过来。 张舜兴奋不减，看着她的眼睛，笑得比刚才还要憨，还要傻。 “你没事儿吧？”苏婉蹙眉。 “当然没事儿！不止我，你也不会有事儿！哈哈……” 笑了老半天，他才终于停下，略有些歉意地道：“抱歉。你继续睡，别管我！”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完全放松了。 五行之精难的是收服，但已被收服后抹去了意志，此难点就可以略过了。 至于剩下的炼化，则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哪怕苏婉虚弱至极，只要意识还在，灵魂未灭，就可以办到！ 最多也不过，多浪费那么一点时间罢了。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精蓄锐，确保在炼化之时，苏婉达到所能达到的最佳状态！ 所以，他没再废话，紧挨着苏婉躺着，哄孩子一样，哄她睡眠。 苏婉眨眨眼睛，依旧有些狐疑。 但看他的确也没什么事儿，也就慢慢这份狐疑压下。 呼呼，呼呼…… 渐渐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睡梦中，嘴角都还勾着一弯甜蜜。 既然解毒有望，张舜也得替自己的伤做些打算。 这一次，他的真气反倒消耗不多。 仗着自身独特的功法和这几日的疗养，其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才是难题！ 要修复灵魂和灵海的损伤，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种，借助噬魂经，以魂养魂。 无疑，这是最直接，也是最便利的办法。 但伴随的风险也不低！ 之前他不过吞噬两条元婴初期的灵魂，就已有了被怨念反噬的苗头。 若坚持使用这个办法，后果难料。 更何况，就以前的吞噬经验来看，需要的灵魂其境界还不能低。 照他目前的情况，想猎捕高境界的灵魂，并不容易！ 第二种，则是借助灵魂类丹药，这是更为稳妥的方式。 好处是没有更多的后遗症；坏处却是，丹药难寻。 就他过街老鼠的处境，根本没办法堂而皇之地去商会购买。 而要自己搜寻材料，再找人炼丹，还不知得到何年何月！ 想到这里，他放松的心情，又一下变得沉甸甸。 “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能活着，就已是撞了大运，他决定还是看开一点。 再胡思乱想，转头正对着苏婉熟睡的脸蛋儿，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沉，再醒来已经是夜深时分。 是鼻端传来的瘙痒，让他睁开了眼睛。 苏婉正捏着自己的头发，往他鼻子上招呼。 骤然看到他醒转，苏婉赶紧把手放下，匆匆别开了目光。 张舜温和一笑，当然不会有什么责怪的心思。 反倒被引起了一丝玩心，伸手在她鼻梁一刮，然后在她鼻端捏了捏。 苏婉鼻头微皱，想躲却没能躲开，干脆拿头往他撞去。 张舜则抵住了她的脑袋，含笑道：“以前没看出来，你竟然是属牛的。” “谁说的？本姑娘明明就属虎！” 言落，苏婉小嘴一张，竟往他的手掌咬去。 张舜赶紧松手，但手指却故意在嘴唇上一抹，嘻嘻笑道：“你是不是咬错了地方。” 一句话，一个动作，让苏婉立马就想起了睡前的那个吻。 羞赧爬布，但并没有避开张舜那调戏的眼神。 四目交对，有什么开始悄然在空间弥漫。 咚咚，咚咚，不知觉，两人的心跳也开始不断加速。 某一刻，张舜眼中的火热爆涌，一下搂住了她的后颈，俯首将嘴唇印了上去。 好一阵子，呼吸也变得急促的时候，苏婉才推了推他。 “现在，我们扯平了！”张舜舔舔嘴唇，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他已经放弃再去思考，自己对苏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个女人的黏人，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哪知道，苏婉却突然黯下了脸色，低低道：“是我欠你良多！”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张舜嘻嘻一笑，继续道：“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再多也没你后半辈子值钱！所以，无论怎么算，好像都是我赚了！” 苏婉嘴唇越抿越紧，脸上的黯然却并未消退。 “我，还有后半辈子吗？” 得到张舜在感情上的回应，她终于对自己的未来开始担心。 “傻瓜，当然有了。不止有，还有很长很长!” 没再耽搁，张数将那块冰魄祭出。 犹如云彩，又宛如流玉一样的稳定能量团盘踞掌心。 甫一出现，整个空间就都弥漫出了一片蚀骨冰寒。 仿佛，隆冬骤临！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一人 张舜解开了刻在冰魄之内的灵魂烙印。 并且取出了仅剩的恢复丹药摆在床面，以备苏婉能在之后随取随用。 毕竟，他并不知道，苏婉对冰魄的炼化要持续多久。 而她的身子又能撑上多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专门把厉秋原给找了过来。 有这么个大高手坐镇，真若有什么意外，应该也能处理。 万事俱备，他招呼苏婉赶紧开始。 可苏婉却极为犹豫。 五行之精的珍贵，她又怎会不清楚？ 看着张舜那没有半点犹豫的样子，她是百味陈杂。 杂家其中，最浓郁的是那份感动。 可犹豫却和这份感动无关。 正如先前所说，她已欠了张舜许多。 若再把这等天地灵物占据，她不知还能用什么去偿还那份亏欠。 不只是她，厉秋原也都满目惊愕。 浑然没想到，张舜会如此果决，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你怎么了？”张舜的手却快举麻了。 “我不能要！”苏婉用力摇头。 “你说什么呢？”张舜这时才拧住眉头。 “为了它，你才落得这般田地，它是属于你的！” 张舜闻言，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咧开嘴角，笑了出来。 “别说它，连你都是我的，你又有什么不能要的？” 苏婉狠狠一怔，猛地抬头往他看去。 张舜笑脸如故，并没避开他的目光，眼底更满是坚决。 “这臭小子，我这还在呢！”厉秋原翻了个白眼。 但看向张舜的目光，却第一次多了一些类似欣慰和满意的东西。 “这丫头比她母亲，眼光倒要好了那么一点！” 默默地在心里嘀咕，看苏婉还在犹豫，厉秋原也开口劝道。 “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大不了伤好后，还给他就是了！” 明面上，他和苏婉这么说着，暗地里却同时给张舜传音。 “你小子真敢要回去，老夫和你没完！” 突然传入脑海的声音，让张舜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厉秋原来着。 “厉伯放心，别说区区一块冰魄，即便给我整个天下，也比不上我家婉儿！” “你家？”厉秋原蹙眉冷哼。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张舜却没被镇住。 两人传音聊着的时间，苏婉这边也终于下了决断。 显然厉秋原的劝说起了作用，她缓缓伸向了那块冰魄。 接下来的事儿，就显得相对简单了。 被搀扶着盘膝坐定，苏婉即刻运功开始炼化。 至于张舜和厉秋原嘛，始终守护身侧，片刻也没有离开。 太阳悄悄探出脑袋，按照既定的路线，百无聊赖地走过苍穹。 走过一趟，两趟…… 三日夜后，冰魄终于没入苏婉的身体，那几瓶瓶丹药，也宣布告罄。 结束的那一瞬，苏婉就虚脱地栽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 第一时间，张舜伸手把人扶住，柔声问道。 “别的不好说，但似乎没以前那么冷了！”苏婉低低地回道。 张舜却是心头大松，知道炼化是确实成功了。 冰魄本身就是极寒之物，苏婉成了它的主人，自然而然得到了抗寒能力的加成。 张舜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不过，对冰魄的掌控程度不同，这种抗寒能力的强度也有不小差异。 目前，苏婉还只堪堪炼化冰魄，并未对其进一步开发。 只要后续努力，即便置身冰天雪地，也能如沐春风。 当然这事儿不急。 此地的气候，也不需要苏婉具备多强的抗寒能力。 而张舜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 等冰魄将百岁枯的毒素完全排除！ 既然是和器灵确认过的，他完全相信冰魄能做到这一点！ “累了吧，先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端过厉秋原盛来的刚热好的粥，张舜给她一口一口地喂下。 等她再次陷入沉睡，张舜和厉秋原才终于有功夫歇息一会儿。 “此地不宜久留，明日我们就离开。” 自己也吃了些东西，厉秋原语气严肃地说道。 之前他选择这里，是因为此地路途较近，而且张舜和苏婉的状态都不宜奔波。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张舜或许没有察觉，不过他已悄悄检查过苏婉的情况。 在冰魄入体的那一刻，苏婉体内的毒素已被完全冻结。 毒势已没了继续扩散的可能，剩下的只是排毒和疗养。 张舜的伤情也已明显稳定。 所以，转移阵地可以纳上日程了。 毕竟，这个地方，苏家是有人知道的。 长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一切，全凭厉叔做主！” 张舜当然没有意见，只要能养伤，去哪儿都行。 “以前没看出来，你小子脸皮是真厚！” “我怎么了？”张舜无辜道。 “我有允许过，你叫‘伯’吗？” “这不是喊前辈，显得生分了嘛！” “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和你也不熟吧！”厉秋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怼道。 张舜嘻嘻笑着，倒没再还嘴，再看头顶繁星闪烁的天，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事实上，外面的情况并不好，早就闹翻了天。 莫留生被杀，苏元朗身死，让整个淝西都陷入了混乱。 两个响当当的势力中，两个响当当的人，死在了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手里。 这引起了其他势力的疯狂猜测！ 锦绣城这几天也可谓是鱼龙混杂。 孽刀宗和苏家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张舜一而再，再而三地斩杀孽刀宗人，让整个孽刀宗都愤怒不已。 在百宝商会之后，他们更直接对张舜发出了必杀令。 甚至已派出碧甲众，对张舜和厉秋原开始追杀。 金阳门也因此而遭受了巨大的压力。 为了平息孽刀宗的怒火，门中紧急召开了长老会，陆续派出了几支追捕队。 杀手组织影杀殿，更直接出动了好几位金牌杀手。 对比起来，反倒苏家方面，没太多动作。 但时至如今，张舜彻底出了名，淝西的修士就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 热度甚至比百陌门、孽刀宗这些顶级势力的掌门人还要高。 虽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无形中，他已俨然成为淝西青年一代的第一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又一往事 翌日醒来，厉秋原就提出了转移的事儿。 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搞的一辆兽车，顺着山道缓缓而去。 苏婉还没完全恢复，张舜的伤势也只是堪堪稳定。 所以，是厉秋原驾的车。 但车驶着驶着，张舜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厉秋原故意选了小道，避开了人流较大的大路。 但方向却在持续向东。 此地虽然在淝西偏南，但与东部边界已相去不远。 持续走下去，很快就会离开淝西地界儿。 抱着这个疑问，张舜找厉秋原确定了一下目的地。 果不其然，厉秋打算离开淝西，带他们前往涔东养伤。 一来，张舜处境堪忧，继续留在淝西，只会麻烦不断。 二来，苏婉的毒伤，还需时间才能完全根除，不宜做多折腾。 既然要转移，干脆躲得远远的，也省得之后再为了同样的事儿淘神。 想法自然没错，出发点也是好的。 可张舜却不能就这么离开！ 报仇的事儿，倒可以之后再说。 但既然百宝商会也参与进来，他就不得不替林天做考虑。 在确定林天的安危之前，他绝不会就这么走了！ 虽然就这么和苏婉分别，让他有些不舍，但该做的事儿，却必须去做。 所以，沉吟了好一阵，他还是提出要独自留下。 听到这话，苏婉当然是不同意的，甚至提出要一起留下的要求。 张舜又如何肯让她陪自己一起冒险？ 好说歹说，才勉强稳住她的情绪，说服她先去涔东等待自己。 为此，他不得不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她。 得知他竟是万道宗灵剑峰弟子后，厉秋原倒比苏婉还要意外。 “原来如此，你竟然是那家伙的弟子！” “您认识我师尊？”张舜微微一愣，听出了厉秋原语气中那明显的感慨。 “这辈子，我佩服的人不多，你家师傅绝对算得一个，只可惜……” 厉秋原满脸遗憾，末了，还叹了口气。 张舜脸色微黯，低声道：“为了封印魔头，家师不幸牺牲，但我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对这素未谋面，只存于这具身体原主人记忆中的那个人，张舜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但记忆带来的那份尊重却并不是假的！ 不过，听到他的话，厉秋原却愣了愣，蹙眉道：“等等，你说的是牺牲？” “他不是在封印魔头的时候，战死了吗？” “要是听到这话，你师傅估计得气得从地底下蹦出来！” “什么意思？”张舜眼神狂闪。 “当年魔头作乱，各大势力联合追剿。但为的可不是什么为名除害，而是各有私心。” 厉秋原深吸口气，目光也突然变得悠远起来。 似乎是在回忆，但脸上的愤怒和感慨却并没有消退。 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对那魔头，你知道多少？” “这个……”张舜神色微滞。 那魔头被封印之时，他还是个孩子，在万道宗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所以，当初他并未听说过太少关于那魔头的事迹。 可魔头破封而出，还夺舍吴浩重生的事情，他却一清二楚。 只是这些，他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在这时候说出来。 厉秋原并没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那个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听到这话，张舜的心头不自禁地一紧。 此事，从他修炼《噬魂经》的时候，就已经确信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厉秋原竟然也如此笃定那魔头的来历。 这是不是说，魔头的身份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他来自神界！不用多说，你也该知道那些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吧。” 厉秋原若有所指，语气中的不屑，也比刚才更强烈了。 张舜点了点头，说得都如此直白了，若还不明白，那也太蠢了。 一个神界来客，就不算其带下来的东西，单纯脑子里关于神界的情报，就足以成为这个世界所有修士趋之若鹜的理由了！ “我师父，难不成也……”叹了口气，张舜低声道。 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家师尊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真若如此，我又如何能将他看得入眼！” 厉秋原再次叹了口气，继续道：“正因为他不是，才在那些人中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甚至，不少人都觉得他碍事儿！” 张舜眼神一缩，迅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师父，很可能是被人暗算的！” 厉秋原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哪怕已经有所准备，但得到确认之后，张舜还是心神大动。 心头狠狠一缩，就连那双拳头也都猛地捏在了一起。 呼呼，用力地吸了几口气，他才咬牙追问道：“被谁？” “我只能告诉你，最后魔头被封印的消息，是从百陌门、雪女峰等少数几个势力的人嘴里传出来的。而那个时候，追捕魔头的各大势力高手，早已死伤殆尽！” “怎么哪儿都有他们！”张舜眉头紧皱。 但厉秋原的话，还没完：“知道更奇怪的是什么吗？” “什么？”张舜追问。 “按他们所言，那魔头被封印在了殁神谷！”厉秋原冷笑道，“可偏偏，除了他们，淝西漫长的历史中，就没有另外半个人，活着从里面出来！” 张舜眼神一闪，沉声道：“也就是说，魔头被封印之事，根本就无法确认！” “不错！”厉秋原点了点头。 张舜的脸色是一变再变，再想起“吴浩”，心里百感交集。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磨头真的被封印过吗？ “那个魔头没死！” 沉吟许久，他还是将吴浩的事儿，透露了出来。 这下，就换成厉秋原意外了。 但这份意外并没持续多久，他就露出了一抹明悟。 “如今看来，当初的事儿，隐情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不管有什么隐情，总有弄清楚的那天！” 张舜用力捏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坚决。 不是师傅，这具身体怕早在年幼时，就被野狼啃噬，又如何轮得到他投魂重生？ 这么一算，是他欠了师傅的！ 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弄清楚才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苏婉的秘密 听闻那魔头竟已盯上张舜，苏婉是满腹担心。 是后来得知，魔头已被重伤，她才勉强吁了口气。 但随后，她就升起了满满的感动。 张舜愿意把这些告诉她，无疑显示了对她的绝对信任。 这让她对即将面临的分别，变得越来越是不舍。 张舜只能全心开解，并一再保证，自己一定尽快赶往涔东与她汇合。 嘴巴都说干了，好歹是让苏婉再次打消了留下的念头。 但路口将至，分别的时候，也快要到了。 苏婉贴在他身边，两人都享受着这紧仅剩的一点温情时光。 只是苏婉脸上，悄然爬上了一抹犹豫和纠结。 好一阵子，她才把目光一定，缓缓凑近张舜耳边。 “其实，我也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哦?”张舜并未追问，配合地做了个反应。 “你想知道吗？”苏婉神秘兮兮地道。 张舜笑了笑，这种时候，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 好在，苏婉并没有卖什么关子，主动将那个秘密告诉了他。 “严格算起来，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啊？”张舜一下没反应过来，懵逼地看着她。 苏婉神秘一笑，小心翼翼地看了车门一眼，压低了声音。 张舜配合地侧过身子，静静地等待着。 可听到她的话，张舜的脸色再次发生了剧烈改变。 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确认。 但苏婉眼里却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四目交对，最终还是张舜先行转开目光，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又如何能想到，苏婉竟然是雪域地宫那些人的后裔？ 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撼，甚至比师傅可能是被人暗害的消息，还来得强烈！ 他竟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但仔细一想，这事儿又似乎不是无迹可寻。 就比如苏元昊给他的那份去往地宫的地图，以及那只鲁班盒。 既然都已经开了口，苏婉也就没再藏着掖着。 她告诉张舜，她与母亲，都来自最后一批地宫移民。 但因为在地宫待得太久，等他们再出世的时候，身体状态已退化到极点。 所以，来到外面世界之后，族人没能支撑几代，便已濒临灭绝。 她的母亲已是那支遗民的最后一个孩子。 但因为自幼寒疾缠身，洛璃也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当年，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极北雪原，是为了送双亲的骨灰归还故里。 却正逢厉秋原一行深入雪原，搜寻地宫。 得知消息，洛璃暂时放弃了返回地宫的打算，准备去瞧瞧情况。 但等她找到人的时候，厉秋原等人已然遭遇截杀。 一开始，洛璃救人只是为了套取情报。 她想弄清楚，是谁在打地宫的主意，又是谁透露的消息。 但从小孤独，和厉秋原等人的相处，让她有了那种以前没有的快乐和幸福的感觉。 再之后，她顺应本心，开始敞开心扉和厉秋原他们相处。 她也因此而多了一个哥哥，多了一个爱人，还多了一个孩子。 苏婉说道这里，语气微滞，脸上也蒙上了一曾浓郁的思念。 “母亲曾说，有了我，是她这辈子从没有过的幸运！” “更幸运的是，困扰祖祖辈辈的寒疾，并没降临到我身上！” 苏婉语气越来越低，但说着说着，眼眶却不经意地红了。 张舜没有插嘴，但却把搂着她肩膀的手，搂得更紧了一些。 苏婉抹了抹眼角，继续道：“其实，母亲一直都很想去看看我们家祖祖辈辈生活的那个地方，可为了我，到死她也没能达成心愿。” “阿舜，你去过，那里究竟怎么样？” 缓缓抬头，她深深地看着张舜的眼睛，满是好奇地问道。 “现在告诉你，就没有意义了。等你伤好，我再带你一起去好好看看！” “你可不许骗我！” “我发誓，这辈子，都绝不骗你！” 张舜伸出三根指头指天，严肃而又认真地道。 看她还有些感伤，张舜迟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那咱爹又是怎么知道，该如何去地宫的？” “是母亲告诉他的。” 说到这里，苏婉咬住了嘴唇，脸上又平添了一抹黯然。 当年，在厉秋原离开之后，洛璃就已经和苏元昊谈婚论嫁。 关系进行到这一步，洛璃也就对苏元昊没再做什么隐瞒。 两人本来商量好，回地宫，在洛家先人的见证下完成婚礼的。 可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了。 苏家老夫人，也就是苏婉的亲奶奶重病垂危，苏元昊不得不暂时返回锦绣。 当然，他是带着洛璃一起的，并且还和洛璃承诺，回去就和家里人摊牌。 洛璃就在锦绣城苦苦等待。 但最终，也没有再等来苏元昊的人。 等到的是一场那个男人，和其他女人的婚礼。 没错，洛璃亲眼见证了爱人和另一个女人成婚。 巨大的打击，让她万念俱灰，差点寻了短见。 是因为腹中被突然诊出的孩子，她才坚持了下来。 可从那以后，洛璃的身体状态就急剧恶化，最终也没能亲眼看到苏婉长大。 生命的最后关头，她不得不去求助那个曾把自己当亲妹疼爱过的男人。 是那个时候，苏婉首次和厉秋原见面。 也是那个时候，苏元昊第一次知道自己竟还有一个女儿。 同样是在那个时候，苏家有心人知道了自家家主，还有一个私生女。 然后，苏家派人四处搜寻，最终找到了洛璃母女的住所。 没有惊天动地大战，只有无尽羞辱！ 她们母女，被当成了有心人用来攻击苏元昊的理由。 即便如此，苏元昊还是及时赶到，并毅然决定把她们母女都接回苏家。 哪怕因此，自己的声望会一落千丈，甚至被有心人口诛笔伐，他也没有犹豫！ 说到这里，苏婉苦笑了笑，低低道：“早已心如死灰的母亲，却再也不愿受那个委屈。最终用自己的手，结束了早已疲惫不堪的生命。” “离开前，她只留下两个心愿：一个，是落叶归根；另一个，就是我！” 苏婉没办法否认母亲的死，是苏家那些混蛋害的！ 可她同样无法否认，母亲的两个心愿，父亲都完成得很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到底是谁 是的，苏元昊绝谈不上是个好男人。 但在苏婉心里，他至少称得上是一位好父亲！ 所以，她才会拒绝和厉秋原走，哪怕委屈，也都始终留在苏家。 而现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两个人，都已经没了。 对苏家，她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仇恨。 这个仇，一定会报，她发誓！ 听到她那坚决的语气，张舜轻柔地替她抹掉眼角的泪滴。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张舜语气并不多重，但却和苏婉的一样坚定，不容置疑。 话题到了这里，终于宣告结束。 但被再次翻出的伤痛，并不那么容易抚平。 分别的路口，却已经到了。 看着她还通红的眼眶，和没干的泪痕，张舜放弃了下车的打算。 又陪着她走出一段，待她的情绪完全稳定下来，才在另一个路口下车。 这一次，他没再管什么害臊不害臊，捧着苏婉的脸颊，深深地烙下了一个吻。 即便厉秋原在一边使劲儿咳嗽，他也只做未闻。 许久唇分，他被厉秋原蛮横地拉到了一边，好一顿横眉冷眼。 “你这个臭小子！” “如果羡慕，你也去找个老婆，不就得了！” “我……”厉秋原被怼得脸色漆黑，吹胡子瞪眼。 不过苏婉还看着，他也没把张舜如何，只取出一张面具扔出。 “这啥？”张舜伸手抓过，略带狐疑。 “你该不会打算顶着这张脸，就往金阳门闯吧！” 厉秋原白眼一翻，好歹是将这只面具给介绍了一下。 它是一件灵器，品阶还不低，足到玄阶中级。 面具中还被布置了一座幻阵，可自由改换佩戴者的容貌。 只要不是直面遭遇分神，基本很难被看穿。 得知是这么个好东西，张舜赶紧将其收进了乾坤戒。 那模样，就生怕厉秋原再要回去似的。 “赶紧滚，省得看着心烦！” 不耐烦地一挥手，厉秋原翻身跳回马车。 根本就没给张舜再哔哔半句的机会，甩鞭狂奔。 没一会儿，兽车就消失在飞扬的尘沙尽头。 看着那飘扬的尘土，张舜却莫名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在原地杵了半晌，他才甩甩脑袋，调头西去。 途中，他趁机把面具炼化，套在脸上，扮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 没有代步工具，他走得自然算不上快。 转回大路，凑巧遇到一支商队，花了点小钱，他混了趟顺风车。 左右无事儿，趁机和商队的人，了解了一下外界的形势。 不出所料，现在各大势力的人都在到处找他。 不过，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就混了个第一人的名头，他还有些不适。 可没等他懵上多久，商队头子后边的话，又让他迅速变了脸色。 “等会儿，你刚才说万道宗怎么了？” “不是万道宗，是万道宗余孽！”商队头子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毕竟，万道宗已经被灭了，淝西十二宗，也已变成了十一宗！ 再提起万道宗，大部分人都已全然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敬畏。 但听到这话，张舜的脑门子直接就黑了，是强忍着才没有发作。 商队头子并没有注意到，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继续。 “要说啊，以前可没看出来，万道宗居然养的是这么一群鸡鸣狗盗的货色！” 张舜嘴皮子一抽，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他们怎么了？” “真不知道，得是多大的胆子，才敢跑去百宝商会的地方抢东西！” “你说，万道宗有人在百宝商会抢东西？” 张舜心头一突，瞬间就升起了一抹浓烈的不祥预感。 “这事儿闹得多大了，你竟不知道？”商队头子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这货倒也没有隐瞒，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差不多一周之前，就在梓桐城，一家隶属百宝商会的商铺被人打劫。 据悉，抢劫者系原万道宗弟子，因和商铺在价格方面没有谈拢，而起了歹心。 结果造成了铺内好几位店员受伤，门店半毁，影响极其恶劣。 消息传开，很开惊动了城中的百宝商会分号，分号方面直接出面拿人。 经过连续审问后，百宝商会已做出决定，要对这个抢劫犯公开处决，以儆效尤。 时间就定在本月十五，算起来，好像也没几天了。 不出意外的，商队正好能赶上这个热闹。 张舜听得眉头紧蹙，继续问道：“知道被处决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商队头子摇头，“反正马上就是个死人了，叫啥有那么重要吗？” 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得张舜恨不得立马给他一个大耳巴子。 但那家伙却半点没有自觉，还在那里逼逼叨叨：“说起来，还真挺让人唏嘘，曾几何时，顶着万道宗的名头，也能混个风光无限，可现在居然沦落到去做贼，啧啧……” 张舜已懒得再继续听下去，兀自躺下，闭上了眼睛。 脑子却没有闲着，不断地琢磨着这事儿。 七日前就已经被拿，要到十五才进行处决，中间隔了将近半个月时间。 但听起来，事情的来龙去却脉清晰明了。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等这么久？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处理这类抢劫犯，都如此磨叽了？ 不是从来都是逮着人，就地处决的吗？ “这事儿有点古怪！”越想，张舜越觉得此事儿不单纯。 因此，在他心里也迅速漫上了一层警惕。 但该走的路，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往前走着。 嗒嗒，兽蹄声依旧，距离梓潼城也越来越近了。 五日之后，他终于在天际线上看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整座城市上空，都蒙着一层浓郁阴沉的云，压得低低的。 他不断回想万道宗的那些熟悉的面孔，却浑然没法对号入座。 等靠近城门，再看到城门内搭建的那座崭新的邢台，他的心更狠狠揪了起来。 但城内众人并没受到天气的影响，该叫卖的叫卖，该嘻闹的嘻闹。 只有他，一颗心被攥得死紧，全然提不起半点轻松的意思。 还在一遍遍地询问自己：“被抓的真是万道宗的人吗？如果是，又到底是谁？”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无耻之徒 整个梓桐城的人，似乎都没有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处刑而受到多少影响。 但张舜却早已心情沉重。 连日赶路，商队的人准备在这座城市暂时修整，并且补充必要的物资。 张舜也就没刻意去和他们保持距离。 所以，下榻的是同一家客栈。 趁着吃晚饭的时候，他仔细留意着其他酒客的谈话。 许是因为他消失太久，这里又是处刑地的缘故，大家谈论更多的都是那场劫案。 但说来说去，居然没有人知道抢劫犯的具体形貌。 看得出来，这事儿虽然已经闹得沸沸洋洋。 可百宝商会方面，还是进行了情报管控，流出的信息都极为模糊。 闷着头吃完一顿，张舜回了房间，但眉头并没能舒展。 看看天色，他决定还是出去多打听一下。 首选场所自然便是茶楼、赌坊和风尘之地了。 为了得到确实的信息，他把这些场所都跑了一遍。 一圈下来，就已经是夜深了，可结果并没有太多不同。 万般无奈下，他只能先行返回客栈。 可刚从那条花柳街出来，他的眼神就蓦地一闪。 看着不远处那个瘦削的人影，他本就蹙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暗暗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那人身着男装，但明显比男人更小的骨架，更清秀的面容，并没能掩住女儿身。 尤其是耳垂上的两个耳洞，那么的显眼。 “这乔装也太敷衍了！” 隐隐一句吐槽，张舜下意识地迈开了步子。 不过走出一步，他立刻就停了下来。 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和伪装过后的容貌，尤其是之前在百宝轩发生的那一幕。 他最终还是打消了相认的念头。 收敛心神，强自收回目光，便要转身而去。 可突然闯入余角的两个猥琐身影，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个人都是男人，看上去已有了几分醉态。 同样华丽的服饰，显示这两人应该多少有点背景。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哪个城市都不缺纨绔。 坏就坏在，这俩一边走还一边口吐秽言，那四只眼睛更裹满了淫邪。 而他们所看的，正是前面那位扮作男装的女子。 心头微突，张舜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追了上去。 离开花柳街，喧嚣也渐渐地消弭了下去。 深沉的夜幕之下，漆黑的街面早已没有了多少行人。 整个城市都空旷，而又寂静。 穿过一条小巷，再入一个拐角，跟在女子背后的两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见状，张舜脸色一黑，当即跳了出去。 噗噗风动，转眼他就横在了那俩男人身前。 他的突然出现，无意中吓了两人一跳。 不过，回过神来，两个家伙立马就瞪起了眼睛。 “好狗不挡道，给老子滚开！” 一边说，那个脸生疣子的男人还不住探头，往前方那女子张望。 眼看女子隐入另一个拐角，这俩男人立马黑了脸，涌出了一抹怒色。 也没等张舜应声，疣子男便伸出胳膊，用力一攘。 但张舜又如何肯让这家伙的脏手碰到自己。 抬手一拍，轻而易举地把疣子男的胳膊拍了开去。 “臭小子，你他娘的是想和爷爷动手是吧！” 疣子男眼神立狠，语气已然裹上了煞气。 “深更半夜，两个大男人跟着一个姑娘家，打算干什么？” 张舜不为所动，冷着脸，寒声质问道。 “哟嗬，你小子可以啊，竟也看出了那是个女人！” 另外那满脸麻子的男人舔了舔嘴角，继续道：“也是，那小蛮腰能瞒得过几个男人！” 说完，还伸手抹了抹嘴唇，淫邪之意越来越是明显。 “行了，你也别说我们了，你不也一样？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就当爷们吃点亏，大不了也算你一份儿。不过，得我们哥俩先！” “无耻！”张舜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他娘的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麻子男眼睑一翻，马上就没了刚才的那份“和气”。 言落，手掌一捏，真气爆涌，狠狠一拳砸出，取得正是张舜面门。 “就你这等杂碎，也好意思提‘脸’这个字！” 张舜撇嘴冷哼，提手便把麻子男扔来的拳头抓在手里，用力一捏。 立刻便有咔咔几声脆响传出。 麻子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扬起的脑袋，也在哎哟之中，埋了下去。 张舜却没有松手的打算，用力一拽一折，利落地把麻子男的那条胳膊废了。 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迟滞。 看得疣子男眼皮子狂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张舜显然没有要绕过他的打算，拽着麻子男用力一丢。 碰的一声，两个家伙砸在了一起，咚咚落地。 张舜脚下一动，瞬间逼近两人身旁，俯首下视，眼神冷到了极点。 “你，你想干什么？”麻子男颤声道。 “你说呢？”张舜咧开嘴角，露出那两排森白的牙齿。 “我告诉你，我可是郝家的大少爷，若我出了事儿，你别想走出梓桐！” 疣子男一边用力推动着压在身上的麻子青年，一边对张舜威胁道。 麻子男此时还搂着自己的胳膊，疼得是龇牙咧嘴，满头大汗。 闻言，他也赶紧出口道：“对，敢动了我们，你就等死吧！” “怎么办好呢？我好像已经动了！” 张舜阴恻恻地说着，目光好整以暇地转向麻子男那断掉的胳膊。 迎着他的目光，麻子男浑身一个哆嗦，嗫嚅着嘴唇，还要说些什么来着。 可张舜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提起一脚，用力地踩在这丫裤裆。 “啊……”杀猪一样的嚎叫，刚起就落。 张舜抓着麻子男的胳膊，把那家伙的手，塞进了这货自己的嘴里，挡住了惨叫声。 “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张舜笑得灿烂无比，继续道：“不让那什么郝家，知道你们已经死了，那不就成了？” 说着，张舜缓缓俯下身子，瞪着那双阴恻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在两人脸上。 “你们说，我是该把你们剁碎了喂狗好呢，还是干脆沉湖好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女大不中留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那俩货是瑟瑟发抖。 “不要杀我，我有钱，只要你放了我，多少我都愿意给！” 到底还是疣子男脑子活络，转头就已经想到要花钱买命了。 “只要你肯饶了我，别说钱，要什么我都给！” 听疣子男开口，麻子男没敢耽搁，也赶紧出口说道。 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场斗富大会，生怕自己落后了似的。 搞得张舜都无语了，甩手冷哼道：“如此畜生，留着也是祸害！” 懒得再和这两个家伙纠缠下去，一巴掌一个，结果了他们的小命儿。 临死，两个家伙都还瞪着自己的大眼珠子，还死不瞑目似的。 可张舜却没再去搭理他们，拍拍巴掌，确定四下五人，便直接调头。 “慢着！” 可就刚走了一步，一个清淡的声音便突然传入耳中。 心头一突，张舜下意识地勾出一道真气，灌注掌心。 随后，他才缓缓转过身子，往身后瞥去。 就在身后那阴暗的街面上，突然冒出了一道影子，正缓步逼近。 噔噔，清脆却显得尤其突兀的脚步声，让他的警惕也在瞬间攀升极点。 “张公子请留步！”来人勾着嘴角，倒是一脸和气。 听到这话，张舜的心一下子立刻沉到了谷底。 他还没有忘记厉秋原说过的话。 可现在，此人显然已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岂不是说，来人很可能便是个分神高手？ 出道至今，他还从没正面和这种级别的大能人对战过。 呼呼，用力吸了口气，他努力维持着镇定。 在弄清楚对方目的之前，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不动手的好！ “首先，多谢公子替小女解决了一个麻烦！” 来人神色不变，眼睛却瞟向地上还挺着的那两具尸体。 张舜心头一突，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仔细一看，别说，这男人的面容真和刚才女子有着几分相似。 男人也收回目光，淡定道：“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秦策，筱筱正是我女儿。” 张舜已经反应过来，所以谈不上多么意外。 他不解的是，为什么这对父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若没记错的话，这里可不是秦家，更不是百宝阁的势力范围。 张舜杵着一边，并没有接腔，思绪却在不断搅动。 秦策却自顾自地继续着。 “公子既帮了小女，若不做招待，倒显得失礼了。可有幸请公子喝上一杯？” “不好意思，小子俗事缠身，怕是没那个荣幸了。” “你就不想知道，万道宗被抓那人怎么样了？” 秦策淡然一笑，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这正好踩到了张舜的痛脚。 迟疑了一阵，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邀约。 没走多远，二人就在花柳街找了艘画舫，去了湖上。 除了船夫和一个弹曲儿的伎生外，并没有让更多人同行。 上了船，喝了两杯，张舜便提起了正事儿。 秦策倒也没做犹豫，很是随意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张舜的眼神瞬间就沉了下去。 在万道宗那么长的时间，对宗内差不多的人物他都是清楚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被擒的竟然是万道宗的长老——宗阔。 对这个人，张舜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人在万道宗就以严厉闻名，并且性格颇为乖张，极不合群。 但正因心有高傲，宗阔才始终对同僚的孤立不屑一顾。 要说这样的一个人，会是抢劫店铺的犯人，张舜怎么也不会相信！ 吸了口气，张舜勉强稳定了下情绪，沉声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话秦某就听不懂了。” 秦策一脸无辜地说道：“虽然我和那些家伙同属百宝商会，但也仅此而已。就好比，你们万道宗，也从来不是所有人都是朋友，不是吗？”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个，就是本会的秘密了。”秦策一耸肩。 “那令嫒呢？”张舜眉头紧蹙。 虽然秦策并未明说，但张舜早已看出，这对父女并不是一起的。 若知道父亲在身后撑腰，秦筱筱又何必去女扮男装，弄得自己如此不伦不类？ “哎……”秦策突然叹了口气，看着张舜的眼神，首次有了些改变。 夹杂了几许郁闷，还有些不解，甚至隐隐还有一点敌视。 “别人都说‘女大不中留’，我还不信，不过现在，却由不得我了！” “什么意思？”张舜却听得一头雾水。 “意思就是，她会跑到这里，全是因为你！” “我？”伸手一指鼻子，张舜满脑门子问号。 秦策再次叹了口气，把秦筱筱偷偷出走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离家出走是为了找我？” 张舜听完，懵逼更甚，浑然想不透秦筱筱找自己干嘛！ 在百宝轩的事情之后，他可谓是彻底与百宝商会撕破了脸皮。 不管秦筱筱自己是怎么想的，但目前两人的立场，已没了缓和的余地。 所以，就算两个人见了面，似乎也没什么好聊的。 “你觉得，筱筱怎么样？”秦策却突然道。 “咳咳……”骤然听到这话，张舜差点没被口水给呛死。 揉揉脖子，他好容易整理好脸色，一本正经地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秦策却不为所动，依旧紧紧盯着他的面门：“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张舜微微一愣，一时拿不定这家伙到底几个意思，只能转移话题。 “酒既已喝过，那小子就先告辞了！” “时间还早，急什么？”秦策浑然没要放他离开的打算。 张舜不由得拧了拧眉头，暗中的戒备始终没有解除。 秦策只做未觉，兀自继续：“对了，苏姑娘怎么样了？” “婉儿很好，就不劳关心了！” “这么说，她的毒伤已经解了？” “前辈找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张数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索性直白地问了出来。 “之前嘛，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但现在嘛，则是想和你做个生意！” 秦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咧开嘴角笑了，宛如一只老狐狸、 但看得再仔细一点，又像是一头披着狐狸皮的饿狼。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试探和怀疑 迎着秦策狡黠而又略带阴森的目光，张舜心头稍紧。 但面上却是一副哂然之色，还故意低头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扫了一圈。 “以前辈之见，晚辈身上还有什么能让您看上眼的东西？” “雪域地宫的具体方位！”秦策利落地吐出一句，半点也没有犹豫。 “什么雪域地宫，晚辈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既然歧蛟还活着，解毒就只有一个办法！” 秦策却说得异常笃定，全然一副吃定了张舜的样子。 张舜依旧维持着冷静，但心里却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原因无他，只因秦策这轻飘飘的话，却透露了许多他以前从未想到的情报。 其一，既然能明确解毒之法，那就说明，秦策完全知道苏婉中的是什么毒。 这点倒还勉强可以接受。 毕竟，百宝商会辖下便有情报买卖，在苏家安插一两个探子，也无可厚非。 其二，秦策不止知道雪域地宫，还知道地宫中有些什么。 这一点，就完全出乎张舜的预想了！ 千百年没有人去过的地宫，能知道这件事的人，理论上只有两种人。 要嘛，便是地宫后裔；要嘛就是当年逼得地宫中人遁入地底的那些人的后代。 甚至，就算是这两类人，都不一定还有情报流传至今。 既然如此，秦策又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再回想秦筱筱对鲁班盒的重视，张舜难免多了一些其他的猜测。 可这个猜测指向什么，现在他还没能得出结论。 所以，他的脑子极为混乱。 “其实我也是为你好！苏姑娘毒伤已解的消息如若传开，你可能连做这样的生意的机会都没有了！”秦策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说道。 “前辈，这是在威胁张某？” “不，你完全可以当成是忠告！” “可晚辈却很好奇，到底有多少人，又都是些什么人，对地宫那么感兴趣！” 张数自然不会透露出去，眯着眼睛反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这种人，比你能想象的要多得多！” 秦策补充道：“而且，大多数人，可没有我这样的好脾气！” “是吗？那你的说的那些人中，是不是也包括你百宝商会？甚至还有百陌门，雪女峰，嗯，我想想啊，哦对了，或许还有倾华门，金阳门？” 张舜语速并不多快，但说着这些的时候，一直都在留意秦策的脸色。 秦策眼神微闪，一抹杀机咻然划过。 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去。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没能瞒过张舜的眼睛。 此时，他心里翻腾的巨浪，也蓦然间变得更加汹涌了。 事实上，此番极北之行后，他就一直在琢磨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百陌门和雪女峰之间的联系。 尤其是在听过厉秋原和苏婉叙说过当年的那些往事之后。 好死不死，百宝商偏偏在这个时候，也插了进来。 让他隐隐的，将这三方势力都放在了一起来进行审视和思考。 但无论他怎么想，这三方势力之间的联系，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都镇守着通往同一座秘境的其中一座大门。 而除了这三方面，金阳门、倾华门也同样拥有这样的大门。 想到这里，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而又匪夷所思的念头。 如果，只是如果，不是两大势力，更不是三大，而是五大势力又会如何？ 所以，他才有了刚才的试探！ 试探的结果，让他心头大动，半晌也没能回神。 “那座地宫，和秘境到底有什么关联？” 许久，张舜长吸了口气，眯着眼睛，严声问道。 “咱们，是不是跑题了？” 秦策同样眯起了眼睛，脸色却比刚才要冷漠了许多。 俗话说的好，越是藏着掖着，就越有猫腻儿。 张舜不再单纯只思考百宝商会、百陌门还有雪女峰之间的干系。 反而把重点，放在了那座秘境之上。 但秦策既然不愿意多说，他也没有办法逼问。 以他目前的状态，还真不想这个家伙干上。 “还是那句话，张某人不知道你说的地宫是什么。若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抬手一招，他并没有和秦策继续聊下去，与船家吩咐靠岸。 秦策眼神闪烁，杀气和戾气同时爬上了眼底。 但最终，他并没有发作，兀自端着酒杯，抿了一口。 放下的时候，杯中的酒水也都还一直卷着涟漪。 啪嗒一下，画舫靠岸，张舜回身一礼，飘然落于岸上，两个闪身消失不见。 “家主，就这么放他走了？” 此时，弹琴的女人才抬头看来，抿着小嘴低声说道。 “此事，暂且只有我们知道，不宜宣扬。” “可……” “就算此时擒下他，人也落不到咱们手上，还是静待时机吧！” 没等女子说下去，秦策便打断她，言落，又抬头往城中扫了一眼。 “这出闹剧，也是时候该落下帷幕了！” “金阳门拉的屎，却得咱们给他擦屁股，真不知道总会那些家伙是怎么想的！” 女子轻哼一声，语气之中，全是不满，还夹杂着埋怨。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回去后，你告诉筱筱，明日行刑之时，让她务必看好那小子，如果暴露，那一切可就都完了！” “属下会婉转地通知她的！”女子躬身应道。 “好，去吧。另外，让差不多的人，都先撤了，明日我怕无暇顾及他们!” “属下领命！”女子没再多言，抱着古琴，跃身上岸。 没过去多久，她也淹没在了那浓郁的夜幕之中。 “好了，咱也回吧！”和船家把手一挥，秦策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而后，画舫径直往另一侧的湖岸驶去。 此时的张舜，还没赶回客栈，依旧在街上闲逛着。 蹙在一起的眉头，都快打结了，但他浑然没有在意。 “事情全都搅合在了一起，全然理不出个头绪！” “宗阔怎么就落在了这些家伙手里？还有，宗主这么久怎么也没个消息？” 带着满腹心事转回客栈，店家都已起床，准备起了新一天的生意。 而行刑的日子，随着天边悄然露出的鱼肚白，也终于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处刑台上 张舜就坐在窗边，看着头顶渐渐升起的太阳。 太阳却藏进了云层，只偶尔在穹顶留下一圈浅淡晦涩的光晕。 时间并没有因为它的羞于见人，而有半点停滞。 慢慢地，晌午到了。 因为都等着看热闹，城中酒肆、客栈早早开始准备午饭。 行商也好，居民也罢，都早早吃完了午餐，往城门口移动。 更有商贩昨夜便占据了摊位，烧好热茶，备好了小吃。 张舜闷着头，裹在人潮最后。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堆，听着那些或兴奋，或怜悯的议论，他心情沉重。 堆积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为了占据一个更好的观看位置，开始推攘、拥挤。 而有的，却不想隔得太近，染上鲜血，和推攘之人发生了口角。 处刑还未开始，现场便已经热闹非凡。 突然的一阵风过，将头顶铺展的黑云，揉到了一起。 原本还能多少看到那么一点的光晕，也被遮掩。 噗噗，是沿街店铺悬挂的招子，被风惊动的声音。 风声裹在激烈的吵嚷中，几乎让人分不清。 突然的几声铛铛声，却将此那份沸腾的议论击碎。 就在那方处刑台背后，几条人影缓步走出。 看着为首那浑身血污，踉跄摇晃的身影，看戏的终于收住了话头。 铛铛，铛铛…… 连续的金属交鸣声，逐渐成了场中唯一的声音。 那是被铐在那鲜血淋漓的人影之上的铁镣，长长地拖在地面。 每走一步，地上就多出一只血色的脚印。 哪怕浑身狼狈，早已不成了人样，张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没错，此人便是宗阔。 回想当年，他那一身白衫，出尘飘逸的样子，张舜的心揪在了一起。 但宗阔背后那俩百宝商会的人，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连眼皮子都没眨上一下。 伸出白皙的手掌，一次，一次地甩在宗阔背上。 每一次落下，铛铛声就要更急几分。 噔噔，低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几人终究走到了刑台之上。 还没靠近那方虎头铡，百宝商会两人就纷纷提起一条腿，往宗阔膝窝撞去。 宗阔萎靡的身子不由往下一栽。 可最终，他还是撑住了，强自把蜷曲的膝盖挺直。 在百宝商会两人再次袭上的时候，他把佝偻的身躯一振。 跳跃的铁链，勉强将扑上的那两人阻拦。 而后，宗阔一扬脖子，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把面上的发丝，捋向一边。 “堂堂淝西第一商会，连给我这将死之人说句遗言的时间都不肯？” 说着，他双臂一展，咧开那双苍白的嘴唇，笑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低头把自己打量了一下，哈哈笑道：“我已是个废人，气海已毁，经脉寸断，你们又在怕些什么？” 嘲讽地环视一周，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百宝商会那两人身上。 两人脸色一黑，眼神立寒，一声冷哼，便要怒斥。 但话还没有出口，便突然侧过耳朵，将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两秒只后，才有一个重新开口：“本会素来以诚为本，以理服人。有何遗言，你就说吧！” 闻言，宗阔才把目光收回，缓缓抬头，看向了那片阴沉的天。 “我宗阔，淝西芳槐城人氏。三岁凝气，十二筑基，弱冠金丹，不惑元婴!” 深吸了口气，说完，宗阔突然闭上了眼睛，拳头也不自禁地攥在了一起。 听到这话，下方看客陆续撇开了嘴角，哼哼地嘲笑出声。 “这人到底多自恋啊，死之前竟然还在自吹自擂！” “人家有那个资本，不惑之年便破入元婴之境，放眼淝西，又得几人？” “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死人一个！” 刚刚消弭的议论再次点燃，此时此刻，根本就没人去羡慕宗阔的天资。 宗阔浑然不以为意，就只是默默地站着，站了好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实是惭愧。至今，吾晋升元婴也有百载。恬任万道宗长老也已二十余年。到头，竟连一件破衣服都买不起，还得靠武力去抢。落得此等田地，真是无颜去见先祖！” 宗阔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 可一群看戏的第一次愣住了。 到这一刻，他们才首次好奇宗阔到底是抢了什么。 对比起来，百宝商会那俩的脸色，就难看得多了。 在他们发作之前，宗阔的声音就再次传了出来。 “也是，宗某对钱财素来没什么兴趣，只酷爱看书。这么多年，大陆四域，只要能找到的书，我都看了。可越看，我就越迷惑，就越心焦，也越恐惧！” “你们发现了吗？万年以来，大陆之上，可曾再出现一个大乘飞升的仙人？” “不，不只大乘，你们可曾听说有谁成功突破到渡劫的？” “万年啊，那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又出现了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 “可后来呢，他们去哪儿了?” “遗憾的是，他们大多老死家中！终其一生，别说成仙，连神界的一粒沙也没看到！” “越想，我就越不信！不信这在万年时间，当真就没有一个能比肩万年前那些飞升成仙的前辈的天才出现过！” “越想，我就越不甘！不甘求了一辈子仙，却依旧只能困死在这个世界！” “越想，我就越不服！先辈可以做到的事儿，凭什么我宗阔就不行!” “所以，我开始寻找原因！” “若不是万年来困死合体的前辈们的原因，那就只能是这个世界本身出了问题！” 宗阔仰着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激昂，掷地有声。 最后这句话，直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心头狂震。 到底得多狂，才能把一切都归咎到整个世界头上？ 可听过公羊桀的话后，再听宗阔的，张舜却莫名觉得有理！ “住嘴！时辰已到，准备受死吧！” 大家都还满心愕然的时候，台上百宝商会两人突然爆喝，朝宗阔扑上。 蛮横地把人往铡刀下一推，就解开那吊着铡刀的绳子。 张舜眼神狂缩，神色大变，就要出手阻拦。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掌，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箍得他手臂生疼。 第一百八十章 封印世界 咬牙回头，张舜只看到一张双目通红，却极尽陌生的脸孔。 “别动！”来人并没看他，只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张舜听出了熟悉。 等回过味儿来，他眼神狂闪，愕然传音道：“宗主，你可算来了！” 是的，拦下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好几个月的万道宗宗主！ 此情此景，张舜却丝毫提不起半点重逢的喜悦，只有无尽焦急。 甩手一抽，他就要把胳膊拔出。 可玩到宗主却并没有松手，依旧抓得他紧紧的。 而在两人说话间，突然咚的一声脆响传来。 再回头一看，台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条人影。 “她不是齐天殿的穆沉絮，穆堂主吗？怎么会……” 见到突然跳上刑台的女子，看戏的都傻了眼，浑然不知这又是闹哪出。 穆沉絮却没有去看他们，拧着一对柳眉，横在百宝商会行刑两人和宗阔之间。 一双凤目，却沉到了极点。 “你们不是以诚为本吗？人家遗言都还没有说完，着的哪门子急！” “不错，这么多人可都还看着，百宝商会难不成想食言而肥？” 随着穆沉絮的一句话落，又一个轻佻的声音传出。 顺着那声音看去，一个白胡子老头，也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 等看清那老头形貌，本就吃惊无比的吃瓜群众，嘴巴就张的更大了。 “怎么连孽刀宗的风陌谷，风副宗主也跳出来了？” 两位大佬出头，百宝商会那俩货再也不敢乱动，为难地看向台后的那栋茶楼。 可风陌谷并没有理会他们，越众而出，目光直直打在宗阔脸上。 “后来呢？你找到原因了吗？” “哈哈……”宗阔顶着满嘴鲜血的脸，强撑起了身子，咧嘴说道，“当然找到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都被骗了！” 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他缓缓转头，目光在场中剜了一圈。 “不是我们不如先辈，而是万年前，这个世界就已经变了！” 宗阔笑得极为癫狂，嘴角的血，顺着下巴啪嗒淌落，他也没去在意。 可就在这时，一股浩瀚，犹如飓风一样狂暴的威压，猛地从台后的那茶楼爆发。 只在瞬间，就将整个处刑台席卷。 猝不及防，台上的穆沉絮也被惊得倒退了两步，匆匆释放魂力相抗。 宗阔那刚刚撑起的身子，更噗通一下挺了下去。 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在地上，只能艰难地转动一下脑袋。 他仰着那张惨白的脸，咬牙吼道：“这，是一个被封印的世界！” 句音刚落，他紧紧伏在地上的身子，便化作了一片血雾，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肉泥！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站在台下最前方的那几人，被血酱铺了个满头满脸。 但此时，他们都只是愕然地瞪着双眼，失神地愣在那里。 “走！” 万道宗主猛地一拉张舜，一把推开身后的人堆，往城外扑去。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穆沉絮和风陌谷最先回神，拧着眉头，震骇而又警惕地看着那栋茶楼。 手还下意识地抚上了乾坤戒，不知觉已然拉开了迎战姿态。 单凭威压，就能将一个人碾成血沫，哪怕他们也做不到！ 这只能说明，藏在茶楼之中的人，很强，非常强！ 可最终，里面的人也没有现身。 看戏的也陆陆续续回过神来，哪儿还敢多留？ 没一会儿，堆在一起那密密麻麻的人堆，就散得干干净净。 最后，穆沉絮和风陌谷也匆匆带着手下离开。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茶楼里才飘身闪出十数条人影。 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看官，还悄悄猫在一边，探头张望。 等看到出来的这些人，吓得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竟全是，是百宝商会的掌事？他们怎么会，会都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每个分号的掌事，几乎都是元婴巅峰的高手，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总会的长老！ 遗憾的是，没等这些看官想出答案，就被突然奔涌的流光诛杀。 到死，他们的眼睛都还睁得老大。 轰隆隆，惊雷炸响，一道铮亮的闪电拉过苍穹，几乎把那片天劈成两半。 堆积的云层越压越低，雷声之后，便是一阵噼里哗啦。 滂沱大雨，却没能将弥漫的血腥味洗去。 寒风过境，裹着浓郁的鲜血味道，飘出了老远。 还在街上的行人匆匆躲回了房间，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喧嚣退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深沉的死寂。 但仔细听，依稀还能能听到某些压得极低的谈话声。 “什么叫被封印的世界？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咱们修炼一辈子，注定摸不到渡劫的门槛？那修炼还有几个意思？” “百宝商会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让姓宗的把话说完？” “封印是真的吗？可谁有那个本事儿，能封住这偌大世界？” 迷茫，狐疑，全都堆砌在这些人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当屋檐也稀里哗啦地淌下湍急的水柱，张舜二人也已冲进城外丛林。 并没有跑出多远，张舜就把胳膊用力一甩，挣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救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他死死看着万道宗主，质问道。 万道宗主没有接腔，只是把头别在一边，垂着脑袋，那双嘴唇却被咬得紧紧的。 “就算你不愿出手，那也不该拦我！” 张舜余怒未消，紧紧攥着拳头，一拳砸在身旁那株盆粗的松树上。 噼啪一下，松树承受不住他含愤一击，轰然倒地。 雨，也在此时穿过树梢，蛮横地砸了上来。 没一会儿，两人就都被淋透，哗哗流水，顺着他们的衣摆、裤脚淌落。 可谁也没有去管，就只是闷着头杵在那里。 许久，万道宗主才苦笑回头，低低地道：“若我不拦着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看张舜不以为意，他咬牙吼道：“你知不知道，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知不知道，他们到底布置了多少高手，就等我们自投罗网？又知不知道，老宗不只是长老，还是我兄弟！” 第一百八十一章 前因后果 骤然拔高的音调，将张舜吓了一跳。 再看宗主那扭曲痛苦的表情，他终于闭上了嘴。 虽然灵魂受了重创，但他的感知并未消失。 刚在刑场爆开的威压，哪怕他只得金丹初期的灵魂境界，也感觉到了。 他其实也是知道，在暗中百宝商会埋伏了高手！ 只是，看着自己人，尤其是一个自己曾仰慕的人死在面前，他不甘心！ 也无法接受！ 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愤怒和仇恨填充了他的意识，吞噬了他的理智。 因此，他才会去怪那个拦着自己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感觉到好受多少！ 理智回归，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始仔细审视这整场事件。 “到底，怎么回事儿？” 脑子却搅成了一团乱麻，根本就理不出个头绪，他只好和宗主问道。 宗主深吸了口气，脸上的懊悔，是那么的浓郁，完全化不开。 好久，他才道：“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宗长老？”张舜眉头紧蹙。 宗主倒没卖什么关子，整理一下头绪，缓缓地给他讲述着。 所有事情的开始，要追溯到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的宗主，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也充满了期待。 偶然得到一次进入秘境探索的机会，当然得好好利用了。 他的运气倒不错，首次进入秘境，就找到了一座还未被挖掘的仙府。 可以想象得到，他在那个时候，到底有多兴奋。 可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他宁愿从来都不曾去过那座仙府！ 是的，他从仙府之中得到了机缘，正是仗着那些他才顺利修炼到分神境界。 可一时的贪念，却害死了他最倚重的师弟，也就是灵剑峰主。 时隔多年，还间接害死了宗阔！ 说到这里，万道宗主笑了，但那张笑脸，却比哭着还要难看！ 张舜心头微紧，强忍着疑惑，没有插嘴。 可宗主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就让他绷不住了！ “你说什么？那魔头，竟是你从秘境放出来的！” “是我！”宗主点头，脸上的苦笑更浓了。 刚出来的时候，那魔头并没为非作歹，表现得极为和气，而且颇为广博。 宗主和魔头甚至一度以朋友相称，相处愉快。 可等恢复一些实力之后，魔头本性毕露，开始毒害无辜之人。 宗主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怎样的蠢事儿！ 事情既然因自己而起，万道宗也就当仁不让，很快派出了一支屠魔主力！ 灵剑峰主，正是那支主力中的领头人。 可是最后，宗主却接到了那支队伍全灭的消息。 深知自家师弟的本事儿，更知道那魔头当时的身手。 宗主说什么也不信，灵剑峰主会那么轻易地就死在魔头手里。 但既是百陌门传回的消息，他也不敢明着反驳。 只是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派人暗中调查。 而这番派出的人，正是宗阔！ 也只有宗阔，才是他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调查在最初进行得并不顺利，直到魔头附身吴浩，出现在万道宗。 听到这里，张舜心头咯噔，沉声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吴浩和那魔头的关系?” “是那魔头主动找我坦白的！” 被毁去肉身，成了那魔头无法抹消的羞辱和仇恨。 所以，他是去找宗主寻求联盟的。 目的，是为了对当初逼得他元神逃窜的百陌门等人报仇。 信任被毁，合作当然没有那么容易。 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魔头向宗主透漏了一个秘密。 那就是，这个世界早已被暗中封印，雷劫下不来，自然无人能破入渡劫境！ 魔头还告诉宗主，解开封印的答案，就在秘境之中。 从那以后，宗阔履行的任务就变了。 变成调查秘境，以及百陌门等拥有通往秘境大门的几大势力！ “后来呢，查到了什么？”张舜低声问道。 “除了那些混蛋暗中早有勾结之外，并没有别的！不过……” “不过什么？” “连番动作，最终引起了那些家伙的注意！” 叹了口气，宗主满脸黯然，低声继续：“事实上，当初从秘境出来，金铄权那混蛋，就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我，甚至对我后来一手建立的万道宗，他也没有放松。” “所以呢？”张舜拧眉。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他早就安排了间子混进宗门高层。暴起发难，反应不及，才让那么多弟子死于那些混蛋的屠刀之下！” “不是那魔头出卖的咱们？” “当然不是！就凭吴浩的本事，姓金的还看不上眼！” “那这段时间，你又干什么去了？” “老宗传信，我赶往驰援，可还是晚了一步。” 宗主脸色更黯了，用力捏着拳心，眼中划过了一抹杀机。 没等张舜追问，他就继续讲述道：“倾华门那些混蛋，下手够黑，竟毁了老宗的根基。自知恢复无望，时日无多，老宗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宗主咬了咬牙，懊悔和痛惜，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极为阴沉和狰狞。 张舜没再追问，话到这里，他也已经明白过来。 在整个事件之中，百宝商会，百陌门等，和秘境有关的势力，都已悉数登场。 几乎可以肯定，封印若真实存在的话，一定和这些势力脱不了干系！ 具体关系还不能肯定，但毫无疑问，那些混蛋都在极力阻止封印之事曝光！ 不过现在，宗阔用自己的生命，给世人提了个醒！ 再想捂住，只怕就难了！ 而在这个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么大无畏，这么义无反顾？ “即便是死，也要弄得轰轰烈烈，不愧是你！” 想通这些，张舜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一直都低估了宗阔。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都是一个值得他去敬仰，去钦佩的人！ “你放心，你的仇，我给你报！你没看过的风景，我帮你看！” 攥着拳头，张舜在心里严肃而又认真的说着。 “如今他们已盯上了你，以后行事万万小心。尤其对秦家丫头，能避则避！” “你怎会知道她？”张舜意外道。 “今晨，她本打算去寻你，不过被我给打晕了！” “……”听说这事儿，张舜一时竟有点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第一百八十二章 特殊体质 实话说，事情闹成现在这样，张舜也不清楚以后该如何与秦筱筱相处。 百宝商会毫无疑问，已经成了万道宗，成了他的仇人。 但秦筱筱个人，却对他有不小的人情。 虽然说，一码归一码，但人很难脱离家庭背景而独立存在。 所以，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想到这里，他低低地吁了口气，再看宗主眼神微微一沉。 “你又打算去哪儿？” “淝西已经待不下去，但还有不少门人不知所踪，我得去把他们找回来！” “然后呢？”张舜继续问道。 “水已搅浑，就看孽刀宗等的反应了。至于我们，重整旗鼓之后，再杀回来！” 宗主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裹满了仇怨，显然这个仇，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想好去哪儿了吗？”张舜也觉得离开不失为一个办法。 “大陆四域：淝西，涔东，澲北，淮南。澲北偏僻，更适合我们。” 宗主攥着拳头，深吸了口气，想到被逼得远走他乡，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 张舜点了点头，也赞同他的计划。 宗主却闪了闪眼神，顺嘴问道：“你呢？和我一起走，还是……” “林天还在金阳门，沐晴更被带到了百陌门！” 张舜叹了口气，经过今日之事儿，他对两人的安危越来越担心。 闻言，宗主微微一愣，半晌才道：“沐晴竟被百陌门带走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张舜点了点头，反倒有些意外一宗之主也知道沐晴。 “什么时候的事儿？”哪知道，宗主表情严肃地追问道。 张舜只能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奇怪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没有！”宗主摇头，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但若是那个时候就被带走的，那应该和万道宗的事儿无关，只怕是因为……” “因为什么？”张舜心头一突。 “当年你师父把她带回灵剑峰，正是看中了她的特殊体质！” “那是什么？”张舜一头雾水，满脸不解。 “每个人都有修行天资，而天资强到一定程度，便会有一些特有的特征。” 宗主反倒意外他连这都不知道，但也只能给他科普。 “对这些特征研究之后，先人对其进行了总结，之后便有了特殊体质一说。” “就比如，有些人天生就对灵气拥有比常人更强的亲和性，因此更容易吸纳灵气，修炼速度惊人！这一类体质，被成为纯灵之体。” “又比如，还有些人吸纳灵气极为缓慢，但在锻体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这一类体质，则被成为锻灵之体。虽只能走体修之道，却同样强大！” “再比如，更有人吸纳灵气的速度一般甚至没什么清河性，在锻体方面也并无天资，却偏偏对自然界中的其他能量，有着强大的亲和性。这一类体质，则被称为异灵之体。” “沐晴所具备的，正是异灵体中的极阴之体！” “虽然以吸纳灵气的角度来说，她极为平庸，但若有足够的极阴能量，她的修炼速度绝不会比那些纯灵之体来得慢。甚至你小子，也早被她抛在身后！” 宗主的语气中，还夹杂着浓浓的感慨和艳羡。 张舜听得愣神，相处这么久，他竟半点不知道自家小师妹还是个天才！ “你师父走得早，还没来得及培养，才浪费了她这么多年的光阴！”宗主叹道。 张舜也没有埋怨的意思，低声道：“你的是说，百里寒天也看中了小师妹的天资？” “应该是了！”宗主点头，“异灵之体，十万人中也难以找到一个。就算之后得知她出万道宗，我想姓百里的也不会让她暴露出去。” 微微一顿，宗主补充道：“即便暴露，百陌门当也不至于对她下手！” “有那么玄乎？”张舜却还是不怎么放心。 “所有异灵之体，一旦完全被开发，都能发挥出异能量本来的特性。而几乎所有异能量，都有着比灵气，以及灵气所转化的真气，更为强悍的威力！” 宗主继续解释道：“你见识过瘴毒。想想吧，一个移动的瘴毒库，会多难缠！” 张舜眼神一缩，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宗主看他已经明白过来，勾着嘴角笑了笑。 “所以，她那边你完全不用去担心。倒是林天那儿……” 也没等张舜接茬儿，他自顾自地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至于你，先去一趟芳槐城，把转移澲北的消息，带给芳槐宗氏，另外……” 突地一顿，宗主咬了咬牙，闷声道：“告诉他们，老宗的仇，我一定报！” 张舜很能体会他的心情，但报丧这种事儿，自己也是头一遭。 他很难想象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通知宗氏族人！ 更无法想象，宗氏一族听此噩耗，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宗主却不管那么多，甩手从乾坤戒内掏出了一只玉屏，递了过去。 “今日一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别前，也没别的东西送你，这瓶华元丹，就交给你了，服下当能让你更进一步。不过，你灵魂的伤，我就没办法了！” “您竟看出来了？”张舜记得自己没有说过受伤的事儿。 “再怎么说，我也是分神境界，你能瞒得住我？” 宗主白眼一翻，懒得继续废话，把那只玉瓶往他手里一塞。 张舜也没客气，一股脑将瓶子收起，那叫一个利落。 “好了，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咱们澲北见了！” 抬手一挥，宗主调头，身影一闪，两个残影散尽，便没了踪迹。 许久，张舜深吸了口气，甩甩那一头早被打湿的头发。 看看那幽深昏暗的山林，又看看头顶依旧阴云密布的天。 最后，他看向枝叶缝隙中透露出的城市轮廓，用力捏住了手心。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此次芳槐之行后，他也打算离开淝西了。 但那只是暂时的！ 今日之恨，他必将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今时之耻，他也必将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突破和隐患 哪怕有宗主的劝告，但张舜心里，并没有完全安心。 但他也知道，如果一切真如宗主所说。 那么，这个时候去找沐晴，只会给她添堵，让他俩都处于危险之中。 所以，脑怕担心，他也只能强行压制，努力去想些开心的事情。 此情此景，唯一能让他开心的，就只有这枚华元丹了。 离开梓桐城地界儿后，他便在野外寻了个隐秘之缩，吞服了丹药。 和其他丹药入喉的感觉没有太大不同，温润丝滑。 迅速就产生了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但紧接着，滂沱的灵气开始在他体内爆开。 那是之前所有吞服过的丹药，都不曾给他的感觉。 几乎瞬间，他就有种要被撑爆的错觉。 好在，他的反应不慢，即刻运行功法，吸纳转化。 狂暴的灵气随着他有意牵引，而逐渐趋于平静。 灵气化作一缕一缕真气，融入他的气海之中。 过程持续了不短，终于另一抹熟悉的感觉从气海处晕开。 明显比起之前更加滂沱的气势，也从他身上升腾。 最后一丝真气融入成功的那一刻，他咻然打开了眼睑。 两簇金光爆闪，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可算突破了！” 一颗华元丹，成功将他的修为拔升到了元婴中期层次。 诡异的是，他能感觉到真气强度的明显提升，但并没自己比以前强多少的感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突破后，完全提不起高兴的心情。 “还得尽快修复灵魂的伤势，不然就算突破，也不敢放开手脚！” 支配身体的是意识，无论是对战还是修炼，都必须以意识为主导。 肌肉记忆什么的，并不是战斗成败，修炼快慢的主要原因。 但支配意识的却是灵魂！ 受伤期间，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吐纳的效率减弱了。 并且在调用真气的时候，也能隐隐感觉到一股阻滞之感。 不再是以前的那种一气呵成，甚至调用到达一定程度，还会感觉极为吃力。 再强行调用，甚至会刺激到灵魂和灵海的伤势！ 换句话说，哪怕以他身体的伤势已经复原，却很难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即便突破元婴中期，卯起来算，能发挥出刚入元婴的战力就不错了！ 这让他极为无奈，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果然，修炼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 叹了口气，收拾一下，又塞了颗辟谷丹，他认准方向，继续前进。 在他赶路期间，发生于梓潼城的事情，也已在江湖上传开。 此时此刻，关于“封印世界”的说辞，几乎所有人都听过了。 寻常修士倒没去过多在意，最多把它当成又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淝西十一宗，以及六大豪门，全然没有那样的悠闲。 尤其是孽刀宗，以及齐天殿！ 毕竟，他们都有重要人物在现场，对宗阔的那些话，亲耳所闻。 回到宗门，风陌谷、穆沉絮几乎做了一模一样的事儿。 在亲自去找宗主汇报之前，先行吩咐手下弟子，迅速查阅相关史料。 众弟子不眠不休，把收录的史料，甚至野史全都翻了一遍。 最终，他们切实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宗阔的话，竟然是对的！ 至少前半部分是对的！ 万年以来，记录在册的天才、天骄不计其数，竟无一人突破渡劫，成就大乘。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寿元耗尽，不甘而逝。 然后，整个齐天殿都陷入了冗长而又压抑的沉默。 “掌门师兄……” 许久，穆沉絮抬头，看着大殿正上方依旧垂首不语的那个男人。 “大家都先别急，将死之人，谁知道说出的话，到底什么用心？更何况，真要封印一界，那得是什么境界的大能人，才能做到的！”齐天殿掌门低声说道。 他一句话落，场中的一群高层，却都苦笑了笑。 都是聪明人，听其一言就知道，他心里已经隐隐相信宗阔的话了。 “不管是真是假，这事儿总得弄个清楚！” 穆沉絮深吸了口气，严肃地说道，眼中还闪着一缕莫名的不甘。 也是，修炼到这个地步，并且混到高层，谁甘愿一辈子就困死分神、合体？ 没等掌门开口，就有一位长老道：“穆堂主，可有什么主意？” 其他人也都纷纷朝穆沉絮看了过去，就连掌门也不例外。 “此事，既是万道宗人提出，那他们或许知道更多内情！” 穆沉絮拧着眉头，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其他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们也不傻，到现在哪儿还不知道，万道宗已被金阳门和百宝商会盯上了！ 换句话说，要从万道宗嘴里询问答案，就等于是和百宝商会还有金阳门抢人！ 作为“三上”之一，齐天殿倒不至于怕了他们。 但贸然去和两大势力杠上，还是会多少心存顾忌。 更何况，百宝商会性质特殊，基本掌握着淝西的经济和情报脉门。 “大家大可不必如此顾虑，既然处刑之时，万道宗其他人并未捣乱，那百宝商会便已没有针对万道宗其他人的理由。至少明面上如此！至于金阳门嘛……” 微微一顿，穆沉絮补充道：“当初，其对万道宗出手，就名不正言不顺。即使我们此时掺一脚，金阳门也没有理由把冒头转向咱们！” 穆沉絮说得很轻，但语气舒缓，条理清晰。 “有道理！”宗主点头，“那就这么办了！” “不急，对百宝商会我们还得多加警惕，我总觉得之前的事不单纯。暗中，我们还是派人多留意一些的好。也看看那些家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穆沉絮深吸口气，语气更平添了几许慎重。 “此事儿，全权交给你了。其他人则追踪万道宗残余踪迹！”宗主开口。 “领命！”一众长老立刻站起身子，恭声应道。 与此同时，孽刀宗几乎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决定！ 不止他们，其他势力也都在进行紧张的商讨。 百宝商会自然也不例外，会中一应高层都已聚集总会，全都眉头紧锁！?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来受死 这已是张舜第三次改换容貌了。 如今的他，是个眼袋快垂到地上的虚弱男，厚厚的黑眼圈，和前世的国宝有得一拼。 因为没有代步工具，赶到芳槐城的时候，已是十日之后。 南陲小城，并不多么热闹，反倒有点荒凉。 再往南，便是那一望无垠的大海。 也因为近海的缘故，空气都沾染了一层腥咸的味道。 不让人反感，反而有种别样的清新。 踏着海风入城，沿街卖鱼的，成了主流摊贩。 “大哥，我想打听一下，宗家怎么走？” 毕竟是第一次来，张舜并不认路，找了就近的一个鱼贩子询问道。 本是正常问路，他却没想到，鱼贩脸色却立刻变了。 张舜眼神微沉，保持着还算和气的笑容。 半晌，鱼贩才警惕地开口道：“你找他们干什么？” 张舜的心不自禁地微微一颤，咧嘴轻笑，但并没回答摊贩的问题。 而是扫向了摊位上的木桶，抓起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儿，询问价格。 话题转回生意，那鱼贩才显得热情了那么一些。 许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最终他伸手往东一指。 打包好活鱼，又迟疑着和张舜道：“小伙子，看你眼生，当不是本地人氏。不过，你也算照顾了我的生意，我就冒昧再多说两句。” “你说！”张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不管你找宗家干嘛，你还是回去吧！” “什么意思？”张舜眼神一闪。 “说来也挺让人唏嘘的，好好的一大家子，竟然就，就……” 这鱼贩叹了口气，脸上都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张舜越听越好奇，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怎么了？” “好好的一大家子，竟然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你说什么？”骤闻此言，张舜心头大颤。 无意中爆开的那股浓烈杀气，将鱼贩子吓了一跳。 愕然地瞪着一双眼睛，鱼贩惶恐地看着他。 张舜强自冷静，语气却依旧寒得出奇，再次问道：“怎么会……” “没人知道！反正听说，宗家已没半个活口！” 鱼贩咕噜噜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低低地道。 听到这里，张舜哪儿还忍得住，猛地调头，直照城东转去。 才刚打包的那一尾活鱼，也没有去拿。 鱼贩再想把他叫住的时候，人就已经没影儿了。 这一刻的张舜，把速度催升到了极致，两分钟不到，就已来到宗氏大宅之外。 看看那怂拉的大门，又看看里面依旧散落的斑驳血迹，他是目眦欲裂。 拖着脚步走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铺面而来。 哪怕血迹已经干去，可味道还残留于宅中，那么清晰，那么浓烈！ 充满岁月的木质墙壁，也被染成了一片斑驳，留着一些错落的刀斧划痕。 看着看着，张舜压制的怒火再次冒了出来。 所见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显然不是突然生了瘟疫！ “到底是谁！”银牙咬得吱吱作响，他扬声喝问。 但空旷的宅子，只有无尽阴风，吹得他瑟瑟发抖。 当然，他并不奢望有什么回答，缓缓搜索房间。 是突然的掠空声，将他惊动。 立刻推开窗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 噗噗，几条人影出现，高高地矗立在房顶，俯首下望，脸泛冷笑。 人不多，就五个，清一色的男人，为首的是个断眉中年。 “谁找我？” 勾着嘴角，嘲弄地看在张舜脸上，断眉中年冷笑道。 显然，他是在宣示，自己就是宗氏血案的凶手！ “只有你们？” 张舜眯着眼睛，再睁圆，眼中已完全没有温度。 “怎么，你还想给他们报仇？” 断眉中年不屑冷哼，浑然没把张舜放在眼里。 “就凭你们，还没那个本事儿！” 张舜却没那么好糊弄，断眉中年的确有点身手，但也不过元婴初期。 至于剩下的四个，最强也只金丹后期罢了。 但宗家却有两位元婴坐镇！ 修为或许不算太高，但总不至于被区区一个元婴初期灭族！ “其他人在哪儿？”张舜冷冷问道。 “算你小子有点见识。可想见他们，那也得过得了我这关！” 断眉中年撇嘴阴笑，给四个手下打个手势，同时抽出了一把巨斧。 手下们得令，翻身跳下屋脊。 可还没等他们落地，张舜的人就已从窗口翻出。 而后，一头撞进四人群中，霎时人仰马翻。 等断眉中年回过神来，眼前就已经多了一条身影。 再看地上扭曲的身影，他脸色一黑，甩斧哼道：“年纪不大，下手倒是够黑！” 铮亮的斧头，在说话间，直往张舜头颅招呼。 可最终斧子也没挨到张舜半根发丝！ 就凭一只肉掌，张舜强行将斧口挡了下来。 斧头看似霸道，但短板也极为明显，那就是活动不便。 甩臂一震，缠身法施展，张舜瞬间欺上。 双手迭出，根本就没有给对手半点反抗的机会。 两拳之后，断眉中年被他从房顶轰进了房间，噗通落地。 张舜从天而降，一脚踹向这丫腰腹。 断眉中年堪堪起身，抓着斧子迎天一横。 两人各自倒退，分别从房子两侧墙面撞了出去。 噔噔噔，双脚疾点，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子。 而那座被轰碎房顶的屋子，也在随后，轰隆倒塌。 一时，沙尘四起。 “混账玩意儿，再吃爷爷一斧试试！” 断眉中年沉气提斧，举天斩落，瞬间将一道斧芒劈入尘沙之中。 也在同时，将缭绕的尘雾切成两半。 哗的一下子，狠狠地在地上留出了一条深壑。 可定神再看，对面却哪儿还有张舜的影子。 “有种就别躲，出来受死！” “要死的是你！” 一个清峻的声音从天而降，飘荡的尘雾在瞬间全趴在了地上。 在凛冽的掌风逼压之下，地板也啪啪碎出了无数裂纹。 那正是当初张舜和《九戮剑》一起得到的《捭阖掌》。 这一掌，是第三重的杀招，讲得是借天地之势，凝一掌之威。 断眉中年的衣衫被掌风碾得笔直，头发也都狠狠往下拖着。 可再想迎击，却只听到体内骨骼，传出的咔咔脆响。 张舜强忍脑子里针扎一样的疼，最大限度地调集所能调集的真气。 打的正是一击必杀的主意！ 第一百八十五章 狠毒之人 抬头上望，断眉中年努力想举手拦下张舜这一击。 但张舜出口之时，巴掌就已贴近他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他赶紧把下盘一沉，意图避开这一掌。 见状，张舜却笑了。 胳膊再振，以寸拳的形式，强自把手掌往下一摁。 奔涌的掌风去势更急，逼得断眉中年不由自主地一个摇晃。 瞬息耽搁，张舜的手便已砸在了他脑门。 咚的一声，砸落的手掌，也把人蛮横地摁到了地上。 一只膝盖跪地，断眉中年鼻孔淌血。 但他并没就此咽气，拖着同样坠地的巨斧往上一拉，还想将张舜逼开。 张舜只提起一脚，便把上扬的斧头踩在脚下。 庞大的力道，直让断眉中年把持不住，瞬间就松开了手掌。 这时，张舜却还拧着眉头，似乎对自己没能拍死这丫十分不满。 但他并没做犹豫，并掌成刀，运力下劈。 悍然一下，切在断眉中年侧颈。 咔嚓一声，断眉中年脑袋不自禁地往左边一荡，再也没能扬得起来。 看这家伙烂泥一样挺倒地面，张舜才把手臂一挥，强行将其灵魂抽出，打入养魂壶。 转头，冷眼照不远处还蜷曲在地的四个手下瞥去，目光森冷如刀。 “怎么，还要我再问一遍吗？” 冷漠的语气，配合着那一脸杀机，每个字都犹如一记重槌擂出。 四人闻声回头，但看的却不是张舜，而是早已没了声息的断眉中年。 看到他全无起伏的胸口，四人眼皮子狂缩。 “我们是，是百宝商会的人，杀了我们，你也，也……” “我也什么？”没等那些家伙说完，张舜便哼声打断道。 话落，迈开脚步，照着那四个家伙逼了上去。 吓得四人连滚带爬地往后倒退，可速度又哪儿比得上张舜。 不过两个眨眼，张舜就已经落在了他们身前。 “宗阔已殁，你们为何还要下此杀手!” 得知这些人的身份，张舜脑子里再一次浮现出了宗阔惨死的场景。 是拼力压制，他才没让自己，立马结果了这些混蛋！ 只因为，他还需要一个理由！ 先不说宗阔到底抢了百宝商会旗下的商铺没有，人毕竟已经死了！ 按理说，商会方面已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但现在，一向以和为贵的商会，却做出如此惨事儿，又是为什么？ “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商会四个手下咬牙切齿地说道，眼底的愤怒却不是假的。 听到这话，张舜的脸色猛地一黑，迅速扬起了巴掌。 “是他们，为了报复我们，竟然敢……” 眼看张舜就要出手，这些家伙倒没敢犹豫，匆匆解释道。 但说到一半，又突然停止，警惕而又不安地看向张舜。 “你和宗家是什么关系?” “现在，是我在问你们！”张舜又岂会回答他们，冷声喝道。 吓得这些家伙再次缩了缩脖子，赶紧把刚才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但张舜却听得眉头大皱，眼底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 按这些混蛋所言，就在几日之前，百宝阁被人一把大火给烧了。 不止库存尽毁，而且伤亡惨重。 经过百宝商会高层亲自调查，证实下手的正是宗氏一族和万道宗残余。 推其原因，则是为了替宗阔报仇！ 也因此，百宝商会总会立马做出决定，全境追杀万道宗余孽。 并且，还对宗氏一族下了清除令，以告慰百宝阁死难众人的在天之灵！ 这伙人正是接到命令，才赶来芳槐的。 同行的还有四位元婴境界高手，领队的更是总会特派的元婴巅峰长老。 面对如此阵容，宗家根本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遭遇了一场屠杀。 整个宗氏在籍人员，没有一个幸免于难。 灭了人家全族，百宝商会这些混蛋却还不满足。 总会那位长老倒是撤了，可断眉中年却率队留了下来。 暗中潜伏，只是为了将所有和宗氏有关的人，一并斩草剪除。 张舜之前暴怒之下，吼的那一嗓子，把这些家伙惊动，所以即刻杀了过来。 要是换了个修为稍差的，只怕这会儿，就已经死在这些混蛋的屠刀之下了。 再仔细回想，从见面到动手，这些人根本就没有问过张舜到底来这儿干嘛。 又是不是真的和宗氏有关。 或者，对这些家伙而言，那些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永绝后患，宁杀错不放过！ 这些话听在张舜耳朵，是那么的刺耳，他甚至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 但沸腾的怒火，却再也压制不住，没再废话半个字，他把扬起的胳膊甩了下去。 咔咔，接连几声脆响， 直接拍碎了这些混蛋的头盖骨。 转眼间，场中又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即便如此，他的怒火也没有消解。 无处发泄的他，恨不得将尸体也都轰成碎渣！ 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一脚一个把尸体踹出了宗府。 免得污了宗家的土地，让宗家亡魂反感怪罪！ 呼呼，用力吸了口气，被风吹过，他慢慢冷静。 短短几日，宗家如何能跑到奇枫城，杀百宝阁的人，毁人家铺子？ 要知道，他赶到此地，都花了十日时间。 从这儿到奇枫城，少说也得半个月，就算有兽车代步，也得一周多时间。 而要得知宗阔死讯，再到奇枫称报复，还得回到这儿等着被杀，时间根本来不及！ 退一万步来说，商会分号遍及淝西，宗家有必要舍近求远？ 可若不是宗家下的手，那又是谁做的？又为什么会被安在宗家头上？ 琢磨半晌，张舜也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百宝商会在借题发挥！ 即便有人嫁祸，以百宝商会的情报能力，不会看不穿这些漏洞。 但他们还是派人来了芳槐，对宗家下了死手！ 只可能是故意为之！ 而张舜最担心的却是，这一切无法排除是百宝商会自导自演的可能。 若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百宝商会隐藏得太深，也太狠毒了！ “不管如何，此地都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为妙！” 长吐口气，张舜没在宅内耽搁，迅速翻墙，从侧面跳了出去。 身法一展，匆匆往芳槐城外而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上掉馅饼 横在宗宅外的尸体，很快就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 宗氏惨案之后，所有人几乎都在绕着宗府走。 但因为尸体，终于有人再次来到了宗家门外，惊吓的有，好奇的也不缺。 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条人影正快速往海边港口而去。 这条奔行中的身影，正是乔装之后的张舜。 来到海岸港口，他即刻找到船家，询问去涔东的船，什么时候出发。 和地球一样，这个世界大多数地盘都是海洋组成的。 但陆地的分布，却比地球上要来得规律， 四大地域都有部分相连，但同样有着宽阔的海岸线。 澲北面积最大，涔东被拉得最长。 也因为如此，淝西东北方向，也就是霞阑山区域，和这两域有部分衔接。 但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更习惯走海陆，直抵涔东腹地。 当然，在海上漂流的时间，也要比很跨霞阑山所花费的，要来的稍微长一些。 芳槐毕竟不是大城，虽有口岸，但并未开设直航涔东的客船。 在询问一圈之后，张舜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个现实。 只能按照船家所说，先乘船赶往滨海，然后再做换乘。 正好，马上就有一趟去往滨海的客船出发。 想也没想，他便掏出一张银票准备买那么一张船票。 看上去码头并没有多少人，可一问才知道，船票竟已卖光了。 “那下一班船什么时候？” “三天后，同样的时辰！” 卖票的随口回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张舜可以走了。 捏着银票，张舜是满心郁闷。 看看那艘就停在岸边的客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正巧，有几个男女准备登船，他赶紧伸手把人拦下。 突然面前多了个人，几人当然不会开心。 其中绑着马尾，一席紫裙的女子，拧着秀眉，不爽道：“你谁啊？想干嘛！” “不好意思，小可玉小楼，有急事须尽快赶往滨海。冒昧请问，诸位手里可有多余的船票？”张舜随口编了个假名，抱拳询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船票又不能吃，谁没事儿专门囤在身上？” 听到他的话，一侧另一位俊朗青年，笑着吐槽。 “说的也是！”张舜苦笑了笑。 “兄台若真有急事，不如回城买辆兽车，或许还来得及！” 那青年好意提醒道，说完，还很和气地挥了挥手。 而后，他便带着几位同伴上了船，转眼从甲板上消失。 张舜无奈地挠挠头，回看芳槐城的方向，心里一阵纠结。 他并不确定百宝商会留下的是不是只有被杀那几人。 可若实在没有办法，也就只能改走陆路了。 等了一会儿，见再也没人上船，他转过了身，准备回城。 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个黄鹂一样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 回头，条便看到一个身材高挑女子，正款步走来。 本就白皙的肌肤，莫名有着几许苍白，气息也略显虚浮。 但绝美的容貌，并没有被那一抹隐隐的虚弱所掩盖，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迎着她那春风一样的笑颜，张舜的目光却没有在她脸上多留。 倒不是他突然转性了，只是现在，他压根儿提不起欣赏美女的心情。 “公子可是在找船票？”香风铺面，说话间，女子已来到他身旁。 “正是！姑娘身上或有多余？” “巧了，原本约好同游的朋友临时有事，多出了一张！” “是吗？”张舜眼神大亮，急忙道：“姑娘可否转让给我？” 话刚说完，他便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我也不缺那几个钱，若公子需要，便送给你了！” “那怎么好意思！”张舜脸上含笑，心里却泛起了狐疑。 最近倒霉事儿遇得太多，他真不相信自己突然就人品爆发了。 “这女人不寻常！”在暗自狐疑的光景，摄魂幡器灵突然开口。 “的确，这样的美女可不多见。”张舜点头道。 “我可不是那意思。你仔细看看她的鞋子！” 哪怕没见上面，张舜也仿佛能看到器灵翻开的白眼。 听到这话，他下意识地低头扫去，这才发现女子穿的不是绣鞋，而是一双靴子。 显然，这双靴子和那套齐踝长裙并不相衬。 不自禁地，张舜闪了闪眼神。 没等他追问，器灵便自顾自地说道：“这双靴子可不简单，乃是一套地阶下级灵器，其内还被刻下了一套不俗的御风阵纹。” 能被器灵称为不俗的阵纹，显然不会是寻常阵纹。 但张舜并没有在意，早在听到“地阶”俩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呆住了。 “你确定？”好一阵子，他才稳住心神。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器灵笃定道。 张舜的眼睛在这话之后，也立刻就眯了起来。 之前没有好好打量，这会儿直把一对目光投在了那女人身上。 但左看右看，他也没看出女子浑身有别的什么奇异的地方。 无论衣服还是配饰，虽然精致，但也不算多么出挑。 看起来，不过常见的大家闺秀扮相而已。 “公子？” 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猛瞧，女子低低地唤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太自在。 张舜徐徐收回目光，心里再次泛起了犹疑。 但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 陆路不仅费时，还可能生出别的变故，还是乘船来得稳妥。 “那今后，就请公子多多关照了！” 女子含笑说着，顺便把那张船票递了上来。 “嗯?”张舜听得微愣，不过并没太在意。 趁开船之前，两人相携上了船，过程十分顺利。 但等来到船舱那间船票指向的房间门外，张舜就纳闷儿了。 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背后的女子，他沉声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儿？” 被这么一问，女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唇，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那个，我也住这个房间。” “啊？”即便张舜是从开放世界穿越过来的，此刻也傻眼了。 “我那朋友，是个女孩子，所以……” 女子埋着脑袋，再次解释了一句，脸上的不好意思也更浓了。 张舜张着大嘴，嘴角抽抽，半天也让没能再说得出话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半惊变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场中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先不说两人还只是初次见面。 即便对相识已久的好朋友来说，突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挺暧昧的。 闷着头，张舜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半晌，又垂首看了看自己。 如果是伪装之前的他，这女人会如此主动，他倒多少还能理解。 可就现在，他怎么看怎么普通，甚至还有点猥琐，女子这么做又图什么？ 当然，这不是自恋，只是尽最大努力在理解女子此举的意义。 如果一开始，他只认为，女子是个热心肠。 那么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只不过，任他想破脑袋，也完全无法理解女子这么做的目的。 “让开！” 正自沉吟之间，一个歪鼻男子从舱外转入。 看他俩横在走廊上，男人颇为不耐地出口吼道。 一边说，还伸出胳膊，照两人用力一攘。 张舜眉头微蹙，迅速后避半步，没让这男人推在自己身上。 男人一拐子落空，却撇头瞪了他一眼。 而后，昂首阔步从二人间穿过，走出一段，嘴里都还在嘟嚷这。 “不就是有个女人嘛，显摆什么！” 听到这话，张舜差点没一头栽倒，暗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再仔细一想，似乎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他只微微撇头，看向了一侧的女子。 女子的耳根已经红了，显然也被走过那男人的一句话，弄得有些害臊。 “那个，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开口，顺势推开了房门。 张舜颇为犹豫，在门口杵了半晌，才拖着步子入内。 房间不大，透过窗柩投射的阳光，也让房内并不显得阴暗。 有桌有椅，有床有茶，布置极为雅致，差不多常用的东西都有。 唯一的缺点，便是两张床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弄得就像一张床一样。 谁也没再开口，在那张木桌旁边坐定。 女子略有些局促地摸索着衣角。 张舜也颇有些不安的摩挲着大腿。 撒开的衣摆上，突然露出的两点红白夹杂的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眼神微闪，下意识地往女子看了一下，他悄悄拉过衣摆把那抹血迹掩盖。 “什么时候沾上的，我竟没有发现？” 心头嘀咕，他暗暗责备自己的大意。 也不知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还是怎么着，女子揉揉脑门儿。 “抱歉，我有点晕船，先躺会儿！” 言落，她也不管张舜是什么反应，自顾自走到床边，犹豫一下，合衣躺了下去。 顺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张舜这边。 离开她的目光，张舜绷紧的神经也才狠狠一松。 摩挲着大腿的手，也缓缓停了下来。 拖着椅子，转到窗边，索性观赏起了那波涛汹涌的大海。 并没有过去多久，客轮拔锚，乘着海浪，远离海岸。 但是，从那时开始，女子的情况就始终不见好转。 上船之后，她更再也没有离开过房间。 吃的饭菜，都是张舜去餐厅带过来的，当然钱是她自己出的。 最初，张舜真被这女人娴熟的演技给骗到了，但慢慢就发现，她很可能是在装病。 “这女人，简直太奇怪了！” 不知不觉，他对这女人升起了一股浓郁的警惕之心。 并且，开始刻意与其保持着距离。 但既然住在一起，偶尔的交流还是有的。 在对话之中，张舜终于得知这女人的名字——柳如眉。 可因为心头的警惕，让他对这个名字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只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虽然尴尬，至少船行还算顺利，距离滨海城也越来越近了。 这一日，张舜欣赏完海景回屋，收拾一下，便打算上床休息。 可外面却突然传出一阵阵吵嚷。 “出什么事儿了？” 一直都“萎靡不振”的柳如眉，猛地一下蹭起，警惕地瞥向门口。 “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能出什么事儿？” 张舜一脸不以为意，毕竟，他刚刚从外面回来。 有些人只是闲得无聊，喜欢瞎嚷嚷罢了，实际上屁事儿没有。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可慢慢地，他的想法就有了改变。 只因为，开的好好的船，竟然在海上停了下来。 漆黑的海面之上，也蓦然多了一簇簇闪烁的亮光。 “嗯？”眼见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不同，张舜也从床上起身。 还没等他弄清到底怎么回事儿，突然的几声铿铿响起，整个船身也猛然一颤。 再然后，吵嚷变成了惊呼，而后则裹上了凄厉的惨叫。 噔噔噔，杂乱的脚步在之后汹涌涤荡，无数人从睡梦之中惊醒。 张舜是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拉开房门，就要往甲板赶去。 但正往外面重回的人群，将他又推了回来。 靠在门口，垫着脚尖往甲板张望，簇簇火光，竟就在甲板上摇曳。 “我去！”心头一紧，张舜直接转头，两步扑到窗边。 翻身一跃，就贴着船体外侧，轻巧地跳到了船顶上。 放目一看，眼神瞬时一沉。 就在这艘客轮前方，两艘挂着骷髅旗的海盗船蛮横地堵在海面。 跳跃的火光中，能清晰地看到对面船头堆砌的幢幢人影。 有的手攥铁链，套着鹰钩，不住舞动，往客船上投掷。 有的，手捏长弓，对着这边一通乱射。 密箭如雨，霹雳哗啦砸下。 客船甲板上，这会儿已挺了不少人，船板也扎满了利矢。 夹杂在普通箭矢中的，还有不少浸了火油的火箭。 客船上跳跃的火苗越卷越炽，逐渐相连。 而来越多的铁索勾住客船船舷，从海盗船上，陆续有人攀附着铁索，往这边扑来。 客家也在紧急召集水手、手下，一边躲避箭雨侵袭，一边劈砍连接的铁索。 哗啦啦，海浪依旧，以铁索为纽带，三艘船正进行角力。 但显然是客船落在了下风，正不断往两艘海盗船靠近。 在最初的慌乱之后，越来越多的乘客也加入了扑火大队。 噗通噗通，不断有铁链和人坠落大海。 但依旧有越来越多的海盗飘落到客船之上。 没多久，客船燃烧的甲板，就成了一座混乱战场，厮杀漫天！ 第一百八十八章 深入敌营 鲜血飞洒，战斗越演越烈。 客船上大部分客人都已躲回房间，还留在外面的毕竟不多。 而船家方面的水手和护卫，人员也算不上丰富。 因此，面对越来越多的海贼冲袭，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不断有海贼往船舱里冲，躲回船舱的客人们也被迫加入到了这场战斗。 听着从下方传的惊呼和惨叫，张舜的眼神越来越沉。 垂首再看，船身两侧也泛着一圈圈涟漪，不断有人从水中冒头。 然后，攀附船身，直接往船舱的房间里面跳。 不知不觉，这艘客轮已经被海贼们包围。 看到这里，张舜哪儿还站得住？ 想也没想，纵身一跳，从爬上来的地方滑下。 路过自己房间的窗户，在窗沿一攀，借力跳了回去。 不过刚落地的光景，哐当之声，砸进耳朵。 房门被人蛮横撞开，而后迅速冲进来两条人影。 张舜扫向他们的时候，两个闯入的海贼也已发现了他。 六道视线短暂交触，俩海贼很快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交流着些什么。 张舜眼神一沉，回神之后，即刻扬起巴掌，全力提聚真气。 奇怪的是，没等他出手，那俩海贼竟突然往门外跳去。 竟然并没有照他扑杀上来。 眼中古怪一闪，张舜又怎可能让这俩离开？ 避身法和缠身法结合使用，一套绚烂的步法之后，他堵住了两人去路。 抬手急拍，啪啪两下将两个海贼甩回房间。 落地，两人脸色狂变，嗫嚅着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张舜却不愿浪费时间，再次出手，轻而易举地结果了两人。 事毕，他也没去搭理那两具尸体，掠身扑回门边。 轻轻合上房门的同时，他也透过门缝往外打量。 走廊已被海贼们所占据，不断有客房被强行撞开。 最初，张舜还并没太在意，但看着看着，他心里就泛起了狐疑。 这些海贼动作虽然不小，看起来十分张狂，但行动间却很有章法，并且极为谨慎。 成队的人马贴得极近，在来到客房门外的时候，也没有立刻去砸门。 在每次砸门之前，都有短暂的查探。 并且在撞门前，人都会事先藏在门外两侧。 撞开门的一刹那，再从两侧合流，一起往房里冲。 但又不是每次都如此，有时也会在撞开门之后，在门外稍等一会儿。 往往这时，都有攻击先行从房内打出。 是等倒这波攻击过后，门外海贼才冲将进去。 不得不说，这些海贼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并且足够严谨。 看得张舜也免不了有些吃惊。 “这些家伙怕没少训练！” 果然，吃哪碗饭的都不容易，不花功夫，是不行的。 感叹之余，他也终于缓缓收回目光。 暂时并没有人发现，这边的两个海贼已经被他解决。 但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回房这么久了，他竟一直没看到柳如眉的身影。 “那女人跑哪儿去了？” 用力拧着眉头，张舜在房中好一阵搜索，甚至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 可找来找去，就是没有柳如眉的影子。 “该不会……” 深吸口气，他透过墙壁扫向甲板的方向，心里也突然迟疑起来。 如今这情况，杀上甲板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海贼势大，除了已经杀上客船的这些，两艘海贼船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更不清楚在海贼群中，到底又有多少高手。 贸贸然跳出去，很可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 已经有这么多人在厮杀中丧命，他做不到完全视而不见。 最好的办法，是趁自己还没被发现，海贼们的注意力也都在客船的时候，摸上海贼船。 一来，客船已经着火，还不知道能撑多久，海贼船是离开这茫茫大海的另一个选择。 二来，也能趁机摸摸海贼们的具体情况，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来个攻其不备。 仔细权衡之后，张舜终于有了决定。 再次扑到窗边，翻身一跃，顺着船身外壁，一路沉入水中。 借助前世在潜水社磨练出的水性，一路下沉。 避开了水中上层的堆砌的海贼们，悄悄往左侧那艘海贼船摸去。 又有《偃息诀》的闭气功能，他最大限度地维持着潜水状态。 仅仅一次闭气，便成功贴近了那艘海贼船底。 冒出水面，小心放开灵识，简单地确认了一下船上的情况。 确定没人发现，他才手足并用，往上爬去。 路过一扇窗户，想也没想翻身而入。 落地，才泛起一丝狐疑，因为那扇窗子竟是开着的，窗沿还遗留着一些新鲜的水渍。 但他并未多想，贴地一滚，藏在就近的那堆箱子后，运气蒸干湿漉漉的衣服。 透过从身外蒸腾的水雾，他仔细观察着舱内的情况。 藏身的箱子堆，并不是舱内唯一的东西。 整个船舱显得极为空旷，类似的箱子，整齐地摞在舱内，箱口却都贴着一些封条。 类似于检验合格钉下的标签，上面还烙着百宝商会的会标。 “这些家伙可以啊，竟从百宝商会手里，抢了这么多东西！” 看了一圈，张舜忍不住感叹，但同时对这伙海盗的警惕也更重了。 百宝商会不只是淝西的第一大商会，更几乎垄断淝西海上货运。 自然而然，他们在海上的投入不会小。 即便如此，这伙海贼还能成功从其手里抢下这么多的东西。 这只能证明，海贼们是真有些本事！ 念及此处，张舜竟莫名还有点幸灾乐祸。 不过就在这时，两声铛铛声惊起。 心头一突，他即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边正是船舱大门。 “有人来了？” 心头一紧，他即刻伏下身子，紧紧猫在货箱之后。 但咚咚声却在之后停了。 “又走了？” 张舜心头一松，但并没有立刻露头。 等了好一阵子，他才翻身跳到摞在一起的货箱顶端，准备往门口扑去。 可在动脚之前，一条黑影迅速从门前那堆箱子间闪过。 “谁？”眼神微寒，他沉声喝道。 音量被压得极低，他可不想惊动外面的那些海贼。 喝毕，他身影一转，直往那条黑影逼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疑云密布 为了避免再生枝节，张舜把身法催到了极致。 并且，落在门前就立刻举起了胳膊，使出全力，轰出了一掌。 许是受到惊吓，黑影抬头，青丝洒落。 迎上对方那熟悉的面孔，张舜眼神突地一颤。 递出的巴掌强行在空中一转，从黑影肩头甩出，却将后方箱子轰成了碎片。 紧接着，就是什么噼啪落的声音。 还没等张舜说些什么，便有脚步从门外逼近。 铛铛的声音再次响起，张舜心头一紧，捞着面前的人，一下扑到窗边。 随后，他一个猛子从窗户跳出，就悬挂在窗口。 “别费那个事儿了，我看啊，不过是只老鼠而已！”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听语气，显得颇有些慵懒。 随着这个声音出现，铛铛声也停下了。 但显然外面的人并没有马上离开，依旧杵在门口，藏住了动静。 见状，张舜灵光一闪，索性张开嘴，模仿了一下耗子嘶叫。 顺势还打出两道真气，将贴在窗边的箱子震得咚咚晃悠了两下。 动静传出，门外另一个人也才笑着道：“你是对的！” 言落，两人的脚步再次响起，竟没再打开舱门查探，就那么走了！ 呼，等脚步消失，张舜重重吁了口气。 搂着怀里之人再次折回舱内，落地松手，眉头紧皱。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柳姑娘！” “很久吗？也就十分钟而已，你不是就那么想我吧！” 柳如眉避开了张舜那直勾勾的目光，打了个哈哈。 “你不在房里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张舜却没有收回视线，依旧灼灼地盯在这女人脸上。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也是一样的想法？” 柳如眉咧嘴轻笑，始终躲避着张舜的视线，说出的话，却明显底气不足。 但张舜却听出来了，那不是说假话时的心虚，而是有所隐瞒的时候才有的不自然。 看着她，看了许久。张舜最终别开了目光，把头扫向舱门。 刚才那俩货虽然没有开门进来，但捣鼓门锁的时候，张舜已然听出。 门上被加了重锁，甚至还套了不少链条。 若是强行破门，很可能会引起海贼们的注意。 但既然都来到了这里，总不能一直窝在货舱里面！ 巡目四顾，他最终还是把目光转回了那扇窗户。 “你想干嘛？”柳如眉蹙眉。 “客船众人还在和敌人战斗，咱好意思躲清闲？” 张舜翻个白眼，他没想力挽狂澜，但若能帮上哪怕一点忙，也是好的。 “放心吧，这场战斗持续不了多久！”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舜眉头一掀，奇怪地看在这女人脸上。 “我……”柳如眉语塞，干笑了笑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我怎么看，就那么不像呢？” 张舜眼睛越眯越紧，对这女人的怀疑，也攀升到了极点。 但现在，似乎不是追问的时候。 并没过去多久，他就再次扑出窗外。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往下，而是继续往上。 “喂，你倒等等我呀！” 看他二话不说，撇下自己就走，柳如眉急了，赶紧追了出去。 没办法，张舜只能带着她往上攀爬，越高，视野也就越开阔。 隐隐的，已经又能看到客船上的情况了。 客船上的战斗已濒临尾声，还活着的乘客、水手都被摁在一侧。 海盗们，还专门留了一伙人，对他们进行看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之前跳跃的火焰已得到控制，并没有进一步蔓延的趋势。 爬着爬着，张舜再次路过一只窗口，探目往内张望。 窗户通往的，竟又是一座货舱！ 在里面堆积的竟是和下方舱内别无二致的箱子，并且贴着同样的封条。 看着看着，张舜的脸色就变了，心头也泛起了波涛。 “你怎么了？”看他愣神，柳如眉传音道。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张舜用力拧着眉头，低低地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 “两层货舱结构，怎么看也不像是海贼船！反倒像是……” 张舜没有把话说完，心里却补充道：“这根本就是一艘货船才对！” 不止如此，这么多百宝商会的货物，要说都是抢来的，也说不过去！ 即便这伙海贼真有那个能力，抢下百宝商会一整艘货船，还打上自己的旗号。 这事儿也依旧有些解释不通！ 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么多战利品，为什么还要拖着它们四处乱跑？ 张舜越想越觉得奇怪，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的解释是： 客船运气太背，正好赶上了海盗们返航，所以才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即便如此，张舜也依旧觉得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 兀自沉吟之间，头顶突然涌出一阵脚步。 而后，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长老，哦不，首领，客船已被我们控制！” “好！让他们都打起精神，给我仔细找，千万别让人溜了！” “首领放心，在这茫茫海域，除非插了翅膀，不然绝对跑不了！” “最好是这样！”那位被称为首领的男人，淡声道。 对话结束，脚步声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却是远离海盗船甲板去的。 再看对面的客船，越来越多的海盗堆积，不断有人被海盗们从客船船舱中挟出。 就连客船甲板已被控制的俘虏，也在之后，被海盗们有意分成了两半。 男女各据一边，全都捆束手脚，蹲在甲板上。 而后，海盗们开始挨个儿清查，那模样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趁此光景，张舜带着柳如眉，小心翼翼地摸到海盗船船尾，藏在一捆缆绳后面。 海盗船上，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船头，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张舜悄悄探出脑袋，往海盗群里扫去。 透过人堆，他看到了那个唯一坐在椅子上，被供在中央的身影。 但只有一个背影，不过夹在耳鬓的细绳显示，此人套了面罩。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条背影，他却总觉得莫名熟悉。 等再往那人身旁几个弯着腰伫立的人影看去，张舜的眼珠子猛地往外一突。 心头愕然惊呼：“那不是百宝铺的护院吗？” 第一百九十章 罪魁祸首 虽然在金阳门的时候，他去百宝铺的次数并不多。 但当时，百宝铺执事对他还算不错。 也是因为那位执事，他才得以与秦筱筱相识。 因此，他对百宝铺内的护院们，还算有那么一点印象。 认出那护院的身份的第一时间，他的小心脏也蓦地一紧。 再看客船那些依旧在人堆中搜寻的“海盗”，张舜悄然有了一抹明悟。 “搞了半天，原来是我害了他们！” 那艘客船是从芳槐出发的，他又在芳槐杀了百宝商会的人。 理所当然的，他认为这些海盗是百宝商会的人故意乔装，来抓自己的！ 只有这样，才能完美解释下方船舱的堆积如山的货物，以及这艘海盗船的来头。 “果然狠辣！为了抓我，竟连自己拼下的口碑也不顾了！” 沿海治安，一直都百宝商会负责. 因此，往来行船，即便不是百宝商会旗下，也多与其有关。 再怎么说，保护费也不能白收不是？ 而百宝商会这么做，等于在变相打自己的脸！ 张舜在这之前，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重的分量！ 与此同时，他也相信了刚才柳如眉的话。 如果这些家伙真是百宝商会所扮，目的又是为了追捕他的话。 只要他坚持不现身，这出闹剧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可他依旧想不通，柳如眉又是为何那么笃定的！ “难不成，她已看穿我的身份？” 想到这里，张舜下意识地往那女人瞥去。 转头后，他才发现，柳如眉竟紧紧贴着自己的胳膊。 小鸟依人的模样，浑然没有留意什么男女之防。 张舜本想抽手的，刚动了一下，就感觉到了胳膊挤压的异样触感。 他急忙停手，脸上也不自然地多了那么一缕尴尬。 “那个，你能先把我松开吗？”迟疑一阵，他才低低地开口。 闻言，柳如眉才反应过来，匆匆地松开爪子，但依旧贴在他身侧。 “你好像很害怕？”张舜轻声道。 “人家是个女孩子，哪有你们男人胆子大！再说，那人看起来好凶的！” 柳如眉抿着嘴唇，满脸柔弱，满眼不安。 张舜却扯了扯眼皮，对比她之前的演技，现在的显然生硬了太多。 “我很好奇，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就把船票让给了我这个陌生男人！” 张舜终于问出困扰多日的疑问，言落，目光也没有从她面上挪开。 “人家只是觉得，你是好人嘛！” “这话你自己信？”张舜白眼一翻，显然不信这个答案。 抿了抿嘴唇，柳如眉没再开口，不过从客船上却转回来了一个人。 “首领，都搜遍了，还是没找到那个女人！” “一群废物！”听到汇报，椅上带着面罩的男人，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他这一吼，其身旁一堆人全都埋下了脑袋，再也不敢喘上一口大气的。 “继续给我找，死要见人，活要见尸。找不到，你们就给我都留在海上！” 环视一周，海贼首领寒声哼道，话落，还一脚把椅子给踹了出去。 手下们齐齐一个哆嗦，哪儿还敢耽搁，立马行动起来。 一部分转到那艘客船，继续搜查；另一部分放下木筏，开始在海面搜索。 至于剩下的那些，则在海贼船上搜索起来。 方才还好整以暇的海贼们，竟然慌了。 张舜躲着没动，脸色却谈不上好看，盯着柳如眉的目光，也一沉再沉。 “女人？竟然不是找我！” 结合上船后，柳如眉的一系列表现，张舜本能把那个女人和她对号入座。 如果真是这样，除了突然找上他这点外，女人诡异的行动和言语就都能解释了。 但为了她，百宝商会脸都不要了，只能说明这女人的来头绝不简单！ “你，就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柳如眉满脸迷惑。 “你说，我若找他们投诚，该用什么筹码的好？” 张舜嘴角一撇，双眼冰寒，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裹上了一抹威胁。 柳如眉浑身一颤，原本贴在张舜身侧的娇躯，也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了些。 “你，你不会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张舜一副轻佻模样，似乎真有把她卖了的打算。 “可你，杀了他们的人！” 被逼到死角，柳如眉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激动地说道。 张舜眼神微缩，扯开嘴角哼笑道：“他们是谁？”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柳如眉咬着嘴唇，闷声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止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我和他们有仇？” “当然！你若当真出卖我，你也别想……” “你是在威胁我？”张舜眼神骤冷，寒声打断。 “我，我没……”柳如眉吓得一个激灵，没敢承认。 张舜撇嘴冷笑，没再立刻开口，心里默默地琢磨着。 好一阵子，他才继续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谁！” 柳如眉微微一怔，嗫嚅着嘴唇，半晌才道：“你是万道宗的人！” 闻言，张舜心头微松，立刻了解，这女人并不完全确定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就杀了他们的人？” 柳如眉立刻低头扫向他的衣摆，得意道：“身染鲜血，还迫不及待要离开芳槐的人，除了杀人凶手之外，还会有别人吗？” 她语气笃定，还自以为聪明地扬了扬下巴。 “而你，早就知道他们是为你来，竟然还撇下我，自个儿跑了？” 说着话，张舜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听到这里，他哪儿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这女人选的一张挡箭牌。 只要情况不妙，随时都可能被利用，被丢弃，甚至被出卖！ 柳如眉笑不出来了，闷着头没再接腔。 “所以呢，他们为什么追你？” 张舜深深地吸了口气，压制着心头涌动的火气，森然问道。 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女人都还一无所知，显然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看女人沉默，他语气再冷：“你可以不说。不过，我个人素来不喜欢留下什么后患！” 蓦然浮现的杀机，浓得几乎要从他眼眶漫出来似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意外之人 “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不能合作吗？” 憋了半天，柳如眉咬牙道，不安中还带着几许不甘。 都已逃到这里，她又怎么会甘心就如此结束？ “合作？”张舜冷笑，“那也是在彼此有基本信任的前提下！” 微微一顿，嘲弄地看在柳如眉脸上，他继续道：“咱们之间，有吗？” 一句话，把柳如眉说得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他们连真实姓名都在隐瞒，又谈何信任！ 可面对这幢幢追兵，她所能依仗的，就只有张舜一人而已。 所以，她沉默了，纠结了，也犹豫了。 开始衡量，自己要不要对张舜稍稍坦诚一些。 只不过，并没等她做出决定，就有什么东西，将她一绊。 低头一看，是盘在一起的缆绳，正被抽离。 张舜突然转身，犹豫一下，才一把拉着她的胳膊，往船舷外跳去。 没一会儿，有人便往这边走来，抓着缆绳拉扯着。 本以为，收拾完绳子，这些人就该离开了，但突然有人喝道：“等等！” “怎了么？”旁边有人疑惑道。 “绳子湿了！”最初开口那人语气低沉。 没等同伴反应，他将缆绳一扯，举到眼前。 “嗯，这明显是脚印！” 等看清绳子上的痕迹，其他人也都脸色一沉。 下一刻，就有人围着堆放缆绳的柱子查看。 还有人探出脑袋，往船舷外张望。 等看到船外下滑的人影，猛然一声大喝：“船外有人！” 张舜已觉出不妙，正准备往货舱里躲，但还是晚了一步。 “暴露了！”张舜无奈一叹。 看看翻涌的波涛，又看看头顶，他最终把心一横，点足而上。 不过两下，重回船板，未及落地，便甩出两掌。 知道自己没有心慈手软的立场，所以出手就是全力。 砰咚两声，站在船舷旁的两个“海盗”，承受不住他掌风，被逼得倒退跌倒。 张舜却没有耽搁，放下柳如眉的同时，掠步疾冲。 只见残影拉过，人便已扑近那堆绳子旁边的人群中。 手掌翻飞，片刻不停。 好在，这些只是打杂的，修为不高，一个冲插，就被尽数撂翻。 但张舜并未就此收手，他很清楚，这不是切磋，而是搏命！ 哪怕人已倒地，他还是毫不犹如地挨个儿补了一脚。 等这几人咽气，船头的人们也已听闻动静，鱼贯赶到。 刷刷刷，肆意舞动的刀光，密集砸落。 张舜不敢大意，双掌齐出，奔着最快的那拨人迎上。 《捭阖掌》一套掌法，没有丝毫停顿。 在扑来的人堆中，强势轰出了一个缺口。 于此同时，捡起地上跌落的长剑，将敌人合围之势打乱。 “你也别干看着，杀啊！”余角瞥到柳如眉，张舜郁闷喝道。 柳如眉却退在一边，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看得张舜恨不得把她直接给扔下船去。 但扑来的“海贼”却没有吸取教训，前仆后继。 张舜只能放弃去理会柳如眉，提着长剑用力一荡。 逼退又一波攻击之后，一股凛冽滂沱的真气，被他灌注剑身。 “万钧！”咬牙爆喝，迅猛一剑捅出。 悍然剑气喷薄而出，瞬间将对面几个海盗覆盖，然后狠狠碾压！ 唔唔，接连几声闷哼，都没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 再定睛一看，正面迎接他这一剑的几人，都摇晃着身子，喷血落地。 “还好，有用！” 毕竟不是自己的佩剑，张舜用得并不是太趁手。 不过，看到这个效果，他还算比较满意。 也没浪费时间，一招万钧之后，又是同一招砸出。 咚咚，咚咚，成片海盗被他蛮横地轰落倒地。 慢慢地，后续来人，不敢再贸然上前了。 张舜趁机喘了口气，悄然退到柳如眉身边，正打算责备两句来着。 可还没等他出口，就听到一声含怒冷哼。 “一群饭桶，都给我死开！” 伴随着这个声音，那海盗首领越众而出。 人还未到，一支月形长戟，已然先行砸下。 吓得海盗们赶紧倒退，迅速让开了一方空地。 凝练的长虹在天空拉出一条绚烂的彩虹，将这片夜幕短暂点亮。 张舜来不及多想，赶紧举手相迎。 铿然一声，剑戟相撞，一道道凛冽狂风猛然爆开。 张舜手臂下沉，匆匆举起另一只手抵着剑身。 胸口也莫名一窒，强撑着才没让膝盖弯曲。 可庞大的力道，浇筑头顶，让他的脚也不住下沉，霎时将船板踩得稀碎。 但海盗首领并没撤招，双手摁着长戟死死下压。 噼啪，噼啪，船板的碎裂持续。 模板断面嵌在张舜腿上，隐隐生疼。 但他的双手却渐渐开始麻木，头顶举起的长剑也不断弯曲。 咔咔，碎裂的不再只是木板，剑身上也多了几条裂纹。 “好霸道的真气！”这一刻，张舜不禁想起了公羊桀。 长剑碎裂前，他手掌贴着剑身抚过，用力在被压弯的地方一拍。 借助掌势，将那把长戟震开，但剑身却再没能支撑得住，在他眼前碎裂。 张舜即刻抛弃断剑，点足一勾，从地上勾起另一把长剑抓在手里。 双手合握，一招“归一”迅速攻出。 在灵魂受创的如今，他不敢再动摄魂幡，这招便是他所掌握的最强绝招了。 招式一起，整个空间都仿佛在往他的剑尖压缩。 对比之前，突破后的他，在招式的威力上又有了提升。 可是，剑却有些承受不住他这一招之威，小幅震颤，隐带嗡鸣。 “我去，你可别给我拖后腿，千万撑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舜已别无选择，只能暗暗祷告。 好在，最后长剑勉强还是撑住了，很快剑尖就已迫到那首领身前。 海盗首领也不含糊，长戟一转，径直捅了上去。 轰然巨震，船舷直接被滂沱的真气，轰出了一个缺口。 甲板也被震出了一个大坑，露出了黝黑的舱体。 两人各自倒退，张舜两步而止，搭着船舷缺口才没让自己栽下去。 海盗首领多退了两步，胸前的衣襟也多了数道裂口。 脸上的面具，却已不见了踪影，露出了那张俊逸却满是无奈的脸。 “竟然是你！”看清对方容貌，张舜脸色狂变。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此言差矣 亲眼所见之前，张舜绝也不会想到，“海盗首领”会是他的熟人。 对比他的满脸吃惊，柳如眉就冷静得多了。 只不过，看着那首领的眼神，还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仇怨。 那是一种恨不得要把人剥皮抽筋的恨！ “张舜？” 秦策眯起眼睛，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唤道。 表现和在梓潼城一口叫出张舜身份的时候，明显不同。 张舜收拾一下脸色，看看周遭满是意外的眼神，平静道：“小可玉小楼！” 他还没有蠢到，就这么认了的程度。 一个陌生人，和一个本来就在被追捕的人，还是很有差别的！ “原来是玉公子！” 诡异的是，秦策也没非要戳穿他身份的意思。 言落，他把目光转到柳如眉身上，平淡道：“贤侄女，你可让我好找啊！” “谁是你侄女！”柳如眉咬牙怒哼，没攀这门亲戚。 但听到秦策那熟稔的口吻，张舜却不自禁地闪了闪眼神。 “跟我回去！”秦策却不以为意，依旧是那清淡的语气。 但仔细听，却又似乎能在里面听到一丝坚决的意味儿。 “我还有回去的地方吗？难不成进你百宝阁的大牢？” “你可以选择，好好配合也不是非去牢里不可！” 秦策眼珠子微微一转，一副“你很自由”的模样。 听到这话，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看的柳如眉，直接黑了脸。 那双粉拳被她紧紧地捏在一起，咔咔作响。 好久，她才扬天一阵大笑：“那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了！” “我和你父亲也算故交，百宝商会以前和霍家也多有合作！” “所以，你就带人灭了我霍氏满门？”柳如眉双目圆睁，银牙出血。 “这叫什么话，你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秦策反而不乐意了。 说着他微微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道。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能拿下你叔叔和亲大哥，全是张舜的功劳！” 说着这话，秦策还若有意味儿地往张舜瞥了一眼，眼中意味儿不言而喻。 柳如眉嘴唇咬得就更紧了，下意识地瞪了张舜一眼。 虽然秦策并没完全挑破张舜的身份，但明眼人哪儿还不清楚？ 张舜并未解释，因为当初的确有一伙霍家人堵过他，并被他交给了秦筱筱。 他只是没想到，在不久之后，还会和霍家人扯上关系，而且是以这样的形式。 此时再想起和公羊桀分别前被提醒的话，他不禁感慨万千。 敌人？朋友？事到如今，他是真的弄不清了！ 但此情此景，比起柳如眉的真实身份，他更震骇于霍家灭门一事。 霍家不是宗家，无论怎么算，也在大家族行列。 论影响、实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可竟然也被人给灭了！ 再算上宗氏一族，被百宝商会灭门的，已有两大家子！ 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到底多狠毒的心肠，才能把灭族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才做起来又如此驾轻就熟？ 张舜甚至不敢想象，也拒绝去想象。 因为，他绝不想去理解一群恶魔的心思！ 但无论如何，今日之后，秦家算彻底上了他的黑名单。 交情？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他可不想再和秦家任何人，有哪怕半点交集！ “叙旧还是以后吧，我和霍姑娘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叨扰了！” 说完，他迅速拉了一把柳如眉的胳膊，打了个眼色。 “你可以走，但她必须留下！” 秦策清淡的语气，终于完全换成了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人家都说不愿意了，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强迫一个女人？” “没错，我很好意思！”秦策不受激将，干脆地点了点头。 “可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儿，把人从我面前带走了！” “哎，搞了半天，还是得动手吗？” 张舜叹了口气，但暗中已经在调动真气。 “怎么，你怕了？”秦策撇嘴。 “怕？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管这闲事儿了？” “此言差矣！人是既我带上来的，当然只能我带走！” 张舜也没再装模作样，迎着秦策森冷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你好像忘了，这是我的地盘，只怕轮不到你做主！” “那是我来之前。现在，不是了！” 张舜手臂一震，剑锋一转，一招“归一”再次打出！ “同样的招式，用两次就没意思了！” 秦策在胸前轻轻一拍，勾着一抹讥诮，放开了长戟，换了一对短刀。 刀锋一转，他周身气势也陡然一变。 如果刚才秦策还巍峨入山，那么现在便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潭。 等张舜剑锋贴近，才清楚地感觉到差距。 他的剑竟像砍在了棉花上，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秦策的两把短刀仿佛有种异常的吸力，在他的剑势爆发之前，就贴住了剑锋。 只是随意勾画了两下，张舜凝练的剑势，竟被瓦解。 “好诡异的招法！”心头暗惊，张舜即刻撤招。 可刀身粘着剑锋，他竟一时没把剑抽出。 “你的招使过了，现在试试我的！” 秦策手中一荡，不见多大动作，可却有两道凝练迅捷的刀芒划出。 正顺着张舜的长剑，迅速往他胸口袭来。 张舜心头暗凛，哪儿还顾得了许多，急忙撒手倒撤。 避身法被他再次施展，并且是全力施展。 哗哗两下，刀芒贴身划过，劈碎船舷，砸进了海里。 两道水柱冲天而起，冒得比这艘海盗船还要高。 然后倒头砸落，直奔船尾洒下。 水色弥漫间，还有两道铮亮的刀光破水逼近。 张舜不敢怠慢，回手甩出两掌，准备强行将两记刀芒挡下。 可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水幕涌动，柳如眉猛一下欺入他怀中。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搂住了身子。 再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突然失去重心，从甲板上脱离，往海里坠去。 “你干什么？” “你不是他对手。准备已毕，赶紧走！” 说话间，张舜后背也传来了砰的一声，硌得他生疼。 低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海上多了一条小浆。 柳如眉盘膝而坐，手中诀印变换。 那条小奖像突然装上了发动机，从海盗船下划出！ 驶出十来米，冲天水柱才完全砸落，惊起又一道道水幕。 第一百九十三章 脱出重围 船是真的小，不足两人并排宽，呈梭形，两头微翘。 别看造型不怎么样，但速度却快得惊人。 始一发动，张舜就跌了个狗吃屎。 在回头看去，砸落的水花中，陆续有筏子从海盗船上扔下。 无数海盗操着木桨往张舜二人追来。 但和这条小船的速度对比，就慢得有点可怜了。 眼看追兵被越甩越远，张舜长出口气，再看柳如眉，眼神紧缩。 柳如眉端坐船身，就仿佛和小船融为一体。 甚至连晃悠的幅度与频率，都和这艘小船一般无二。 看她并不搭理自己，张舜往船舷一靠，撇嘴嘟嚷：“有这种好东西，干嘛不早用使?” 他是一副打趣，还略带调侃的口吻。 柳如眉眉头微闪，瞪着一双凤目，看了过来。 “客船上大家都还在奋战，我又怎么好意思用呢？” 声音不高，但隐隐有一股怨气夹杂其中。 张舜听完，不自禁地抹了抹鼻子，这句式，他怎么就觉着那么耳熟呢？ 这不就是，在货舱的时候，他说给柳如眉听的嘛！ 没想到，这会儿竟被这女人给还了回来。 “切，心眼真够小的！”嘴角一撇，张舜在心里吐槽道。 面上却是一副完全没听懂的模样，兀自抚摸着船身，一股温润柔和的触感涌动。 只稍稍感应，他就觉察出了船体所释放的隐晦灵韵。 “我去，这居然是一件灵器！” 回过味儿来，他立刻露出一抹吃惊之色。 看他表情，柳如眉得意地勾着嘴角，显摆似的道：“现在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 张舜白眼一翻，吐槽的心思都没了。 刚才柳如眉还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了。 张舜也知道，对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晾着不管。 他索性闭上了嘴，偶尔回头，还对着那艘海盗船尾，杀气腾腾的秦策挥挥爪子。 越是如此，秦策浑身释放的杀气就越浓郁。 但只站在海盗船尾未动，反倒海上筏子上的众人，死命地挥舞着木桨。 激起的水花，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他们淌下的汗珠子呢。 左右无事，张舜干脆坐在小船尾，照后边扑腾的家伙们喷着垃圾话。 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 气得那一个海盗是吹胡子瞪眼，可偏偏拿他没办法。 玩得正高兴呢，疾驰的小船却突然放慢了速度。 张舜一脸懵逼，赶紧往柳如眉看去。 还没等他询问是怎么回事儿，先看到了柳如眉迅速惨白的脸色。 而后方那群筏子上的海贼，却看到了希望，划得更拼命了。 被甩开的距离，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拉近。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啊！” 喘着粗气，柳如眉也觉察到了追兵逼近的身影，没好气地和张舜吼道。 “怎么做！”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张舜严肃问道。 “把真气渡给我！”柳如眉倒也没有耽搁。 闻言，张舜一捞裤腿，迅速坐在她背后，双手平推，抵在她的背心。 眼睛一闭，即刻调取真气，匆匆注入她体内。 小船的速度也在之后，再次拔升，渐渐地又将和追兵的距离拉开，越开越远。 直到海面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张舜才将胳膊一收。 “你干嘛？”柳如眉回头。 “这里风景不错，海风怡人。咱先歇会儿。顺便嘛，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解释了？” 张舜还没有忘记被柳如眉欺瞒的事情，摆脱追兵，旧事重提。 柳如眉拧着眉头，趁机吞了一颗丹药，也没去看张舜，随口说道：“这是我霍家家传的宝贝，许久没人使用，启动花了一点时间，又因为蓄能不足，暂时只能以真气驾驭。”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张舜眼神一沉，心里却划过了一丝明悟。 暗道：难怪刚才在海盗船上她傻杵着没动，搞了半天是在启动这玩意儿。 同时，他也清楚，这女人会将他一起带走，只怕也是因为清楚自己真气不足。 但对这些细枝末节，张舜并没有更多心思追究。 不管如何，现在他是逃出来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客船上的那些人，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小命儿要紧。 和秦策两次交手，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是那货对手。 虽然秦策并没到分神境界，但至少也有元婴后期。 而张舜没有底牌可用，连武技也比不上人家，还拿什么去斗？ 甚至，他的绝招“归一”，也只在秦策身上开了几道不轻不重的口子而已！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柳如眉装出一脸迷惑，不解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姓秦的为什么对你穷追不舍？”张舜干脆地问出了口。 “看过宗家的遭遇，还问这话，你就不觉得可笑吗？斩尽杀绝，他们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柳如眉咬了咬牙，眼中仇恨再起。 但张舜却不是傻瓜，又怎么会相信只有这个原因？ 宗家之所以被灭门，很可能是百宝商会为了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万道宗拉下水。 虽然为什么是百宝铺遭殃，他还没有想清楚，但现在他却怀疑事情和霍家有关。 毕竟刚才秦策也说了，霍家和百宝商会以前也有交情。 但秦家和霍家的怨恨却不可谓不深，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遭霍家堵截了。 如果，秦家以百宝阁的损失为筹码，让百宝商会对霍家的事儿视而不见，甚至转头支持秦家对霍家动手，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从秦策掩饰身份亲自追来海域，张舜有理由相信，秦家有那样的决心！ 当然，这也解释了他的另一个疑惑： 那就是，宗家的事儿，的确是百宝商会在自导自演！ 但仔细一看，无论是对霍家还是宗家、万道宗，百宝商会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也让他，对世界被封印一事与百宝商会有着深深关联的猜想，更加笃定。 当然，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他的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 真相如何，他必须从柳如眉嘴里问到确切答案！?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所谓真相 面对张舜直勾勾的目光，柳如眉并没有开口，反而把脑袋越埋越低。 看看粼粼海面，又瞅瞅转白的天，她突然叹了口气。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霍馨。” “这名字倒取得贴切！”张舜低低嘟嚷，眼睛还下意识地扫向她左胸。 霍馨并没遮遮掩掩，但也听出了他的意思，咬咬嘴唇，抬起脑袋。 “你是不是也该再自我介绍一下？” “你都已经猜到了，还有那个必要吗？” 张舜也没藏着掖着，但对自己身份被挑破，多少还有些郁闷。 “张公子，久仰久仰！”霍馨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客气客气，你没杀了我，才是我的荣幸！” 张舜嘴上不饶人，言中指的自然是她亲哥和叔叔的事儿。 眼神微暗，一抹压抑极深的仇恨，悄然爬上了霍馨眼底，越堆越浓。 许是怕张舜看出来，她迅速别开目光，但咬着的嘴唇并未马上松开。 再次降临的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子，她才闷声道：“到了滨海，公子作何打算？” “这个鬼地方，我是不想待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张舜努了努嘴，轻声说道。 “去哪儿？” “从滨海出发，能去哪儿？” 张舜不耐烦地回答完，再次催促道：“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霍家和秦家有仇！”霍馨终于开了口，但似乎说的没什么营养。 “这不是废话嘛！无冤无仇，犯得着灭人满门？” “你要是想听，那就先给我闭嘴！” 他的一句话，触动了霍馨的还未平复的伤痛，和敏感神经。 所以，她直接瞪了回来，恶狠狠地吼道。 张舜也不是以伤害他人为乐的变态，也醒悟到自己的言语有点过激了。 因此，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巴，静等下文。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当初秦家那个老混蛋，还没从家主的位置退下去，秦策也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而我霍家，也才刚来淝西扎根！” 张舜打定主意不插嘴的，但还是没有忍住，愕然道：“什么叫‘来淝西扎根’？” “你怎么就那么笨呢！” 趁此机会，霍馨狠狠把他臊了一顿。 在张舜发作之前，她才继续道：“我霍家祖籍，在涔东！” “那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张舜再次问道。 以他的敏锐，隐约觉察到，秦、霍两家的仇，应该和霍家来此的目的有关。 无论是霍馨脚上的那双“地阶”灵靴，还是这艘小船，都在告诉他，此女来头不凡。 如今看来，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其祖上来头不凡！ 带着此等重宝，远赴远比涔东落后的淝西，不太可能是单纯迁徙。 霍馨却沉默了，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或者该说多少。 这次张舜倒没再催促，眯着眼睛等待着。 又是好一阵，她才开口，不过却和张舜谈起了条件。 “我一个人说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做个交换吧！” “你想换什么？”张舜耐着性子道。 “宗阔在梓潼城说过的那些话，你们万道宗到底调查到了什么程度？” 霍馨倒是直白，迎着张舜逐渐沉凝的眼神，认真地说道。 “如果我说，我也是在那时才第一次听说，你信吗？” “我信！不过你毕竟是万道宗的人，总该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兹事体大，张舜之前充其量不过一个普通弟子，所在峰头连个峰主都没有。 上面的人，若对他透露太多，那才真叫奇怪了。 但事情发生后，他既然赶往芳槐城，霍馨怀疑，他应该听说了些什么。 又或者，宗家本身就藏了些什么。 而这才是她所关注的重点。 “你先说！” 张舜看穿了这女人的心思，并没立刻上套。 不见兔子不撒鹰，一直是他的本性！ “你既然认识秦筱筱，那知不知道，她身上也有一半是我霍家的血？” 眼神微闪，霍馨直接吐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张舜还真没想到，当场愣住了。 “你是苏婉的未婚夫，那又知不知道，她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不是自我了断的吗？这里面，也有你霍家的事儿？” 张舜脸色一寒，提起苏婉，他就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霍家，而是秦家。准确的说，是秦策两口子！” “你说得详细点！”张舜心头一突，沉声道。 “苏婉她娘，便是我们来这儿的理由。先说到这里，现在该你了！” 霍馨的话，戛然而止，但却绝对吊足了张舜的胃口。 张舜的脑子已经飞速转动，在不断思索这里面可能会有的关联。 虽然霍馨没有明说，但有一点他却几乎肯定。 那就是，霍家人是知道洛璃的来历的，若不是雪域地宫，不足以让霍家如此大费周章。 “我有去过极北，也曾听人提起过雪域地宫！甚至对冰魄也……”张舜决定试探一把。 果不其然，霍馨上钩了，立刻变了变脸色，几乎下意识地追问道：“你可知它在哪儿？” 张舜目的达到，自然不会透露更多，迅速闭上嘴巴，只是笑而不语。 霍馨慢慢冷静下来，深吸口气，似乎是在压制内心的激动。 捏着手心，呼呼地喘了两口，她才继续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洛氏一族手里的五行之精，几乎都是抢来的。其中那枚地髓，在万年前，属于我们霍家！” “万年前丢的东西，这个时候才跑来找，你们就不觉得太晚了吗？”张舜低声说道。 “因为万年前，区区一枚地髓，于我霍家而言，不过可有可无。但……” “但什么？”张舜随口问道。 “世上最难敌的就是时间，霍家终是没落了。” “没落了，都还有地阶灵器傍身？啧啧……” 看到她愁云惨淡，满目黯然的样子，张舜完全是另一副心情。 这不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吗？这也太他娘的凡尔赛了！ “秦筱筱的母亲，正是家族特意派去接近洛璃的！” 霍馨并没感伤多久，便再次吐出了一个劲爆消息。 再回想秦筱筱说自己母亲欠了苏婉娘亲人情的话，张舜突然觉得是那么可笑！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还算人吗 张舜突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听过了太多的故事。 每一段，都让人心情沉重。 而霍馨所说的这一段，也没能不例外。 故事的开始，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为了追寻先祖遗失的地髓，以霍馨爷爷兄弟几人为首，漂洋过海来到淝西。 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比起打听消息，首要任务当然是站稳脚跟。 仗着从涔东带来的金银细软，以及诸多灵材，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但实际操作起来，霍家上下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建宅倒是容易，可要打开能探听消息的关系网，却颇多为难。 当时，霍家想出的办法，也是最原始的办法，就是和已经颇有名望的势力联姻。 首选则是消息灵通的百宝商会，以及看起来比较好对付的芮家。 在经过多方比较后，霍家选定了已小有名气，而且颇有才华的秦策。 被推出的霍家女子，正是秦筱筱的母亲霍红韶。 说做就做，霍家很快和秦家取得联系，并且着重商议着联姻的事情。 毕竟是外来者，在整个过程中，霍家多少有些被动。 但凑巧，就在这时，洛璃出世。 本来这也没什么，没人会去在意一个修为不高，还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坏就坏在，洛璃自己把持不住，陷入了和苏元昊的恋爱之中。 事情有所改变，是从苏家老太君传出病重的消息之后。 苏元昊匆匆赶回苏家，将自己已有心上人的消息，先行告诉了老太君。 可老太君装病，本就是为了骗儿子回来结婚的。 当时，已经万事俱备，就差新郎官了。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老太君又怎可能让苏元昊把早就定下的婚事儿搅黄？ 所以，她强迫苏元昊忘了洛璃。 但苏元昊早已情根深种，又如何肯轻易放手？ 诸多纠结之后，为了增加心上人在老太君心里的分量，他打破了和洛璃的约定。 将洛璃地宫出身的事情，暗中透露给了老太君。 遗憾的是，老太君并没因此而改变主意。 甚至，还逼迫苏元昊发誓，从此再不和洛璃相见。 本来此事极为隐秘。 但谁也没有料到，当年服侍老太君大半辈子的嬷嬷，竟是芮家多年前安插的细作。 这件事，经由那位嬷嬷之口，很快传到了芮家耳朵里。 正逢霍家上门说亲，觉察端倪，花重金从芮家高层嘴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而后，霍家派出亲信，接近当时正心灰意冷的洛璃，打算趁人之危。 此亲信，正是霍馨的亲姑姑，霍家家主的亲闺女；也是后来秦筱筱的母亲。 当时，霍红韶刚和秦策相了一次亲，就被派了这么一个重要任务。 结果把刚刚被撩出好感的秦策，给扔在了一边。 作为秦家少主，秦策何尝受过如此冷落，自然得讨个说法。 借助百宝商会的情报网，他轻易就查到了霍红韶的下落。 适时，在霍家的安排之下，秦筱筱正准备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秦策的出现，彻底打乱了霍家的布置。 但本就青春年少，霍红韶也被秦策的死皮赖脸打动，悄然萌生真实的感情。 意外也是在那时发生的。 芮家得知自家有人被收买之后，起了试探霍家的心思。 其暗中派出高手，准备将霍红韶拿下。 当时的秦策，修为还不高，危急关头，却舍命替心上人挡了一击。 并且，最后是洛璃强行催驭法宝，才惊走那贼人。 可也因此引的寒疾发作，就此昏迷。 也是因为那次送医，洛璃被检查出怀有身孕。 被救了一命，又看洛璃孤苦无依，霍红韶悄悄起了同情。 在之后很长一段日子，她都陪伴左右。 和洛璃感情的升华，也让她对自己的任务，逐渐有了排斥。 最终，她做出了一个当时的霍家，绝不容许的决定。 那就是对洛璃进行包庇。 并且谎称洛璃和当年强夺霍氏地髓那一族人并无干系。 但芮家对苏家的过分关注，以及后来秦策的异常举动，将这个谎言戳破。 只不过彼时，霍红韶已经对霍家上下失望，又对秦策情根深种。 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那份异常罢了。 最让霍家不可饶恕的是，在秦策的鼓动和怂恿下，霍红韶最终叛出霍家。 并且，还带走了当时，霍家手里唯一的一枚地宫钥匙。 就此，两家结成了死仇！ 多年来，霍家都不曾放弃把那只鲁班盒抢回去的心思！ 而霍家也成了唯一知道秦家手里拥有鲁班盒的人。 对比雪域地宫，区区一座百宝阁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可惜，霍红韶一腔真情，最终还是付出了人！ 被娶过门没有两年，也就是秦筱筱出世不久，秦策便纳了两房小妾。 并且，在秦家没背没景的她，一直都被处处针对。 秦策也开始对她冷言冷语。 忍不了丈夫越来越严重的冷漠，她搬去了别苑，独居一隅。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可后来，她从下人那里听闻了一件事，让她彻底对那个曾深爱的男人死心！ 并且，她还时隔多年，重新和霍家取得了联络。 霍家也是在那之后，再次得到洛璃的消息。 只不过，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洛璃就已濒临灯枯友尽，回天乏术了。 还没等他们问出地宫所在，洛璃就撒手人寰。 但霍家也好，霍红韶也罢，都怀疑秦策知道更多地宫的情报。 毕竟，自从洛璃生产之后，秦策就一直在暗中监视，还会时不时派处手下上门找茬儿！ 就是为了刺激洛璃，让其精神崩溃，透露出地宫所在。 可以说，洛璃会选择自裁，秦策功不可没！ 要不是秦筱筱的母亲，秦策也绝不会发现洛璃的身份。 洛璃之死，两人都脱不开干系。 当然，霍家也一样！ 张舜越听脸色越难看，怎么也想不到，这里面还有此等内情。 想起苏婉提起母亲时候的悲伤，他一时怒火中烧！ 咔咔，咔咔，指节更被他捏得青筋爆闪。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还算是人吗？” 所有的愤怒都被他化作了一句大骂，但显然这还不够解气！ 紧紧盯着霍馨的眼睛，他的目光裹上了森然杀机！ 第一百九十六章 滨海港口 自此，张舜在淝西所有“敌人”、“朋友”的恩怨情仇，终于真相大白！ 之前还萦绕心头的迷惑，也解去大半。 但这并不是他忍下杀心的理由，他只是不想和那些混蛋变得一样无耻罢了。 收回目光，他没再开口，霍馨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能说霍家就做对了什么。 但归根结底，霍家人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早日荣归故里而已。 所以，她也从不觉得霍家做错了什么。 最多不过是所采用的手段，稍微下作了一点而已。 但无论如何，比起秦家，比起秦策，是要好得多了。 只不过这话，她没办法在张舜面前说出口。 正如，豺不可能去告诉羊，其实狼更坏，更无耻一样！ 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会如此坦诚的原因，所以迟疑了一阵，还是问出了口。 “关于冰魄和地宫，你还知道什么？” 张舜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一甩头，干脆在船上躺了下去。 初次见面，他就没觉得秦策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想到，丫的居然坏得如此彻底！ 而对秦筱筱母女，他的感官就变得复杂了许多。 思绪纠缠，连他也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又得知了一只鲁班盒的下落。 雪域地宫一共五层，合需五把钥匙开启。 一把已永久留在地宫，一把在他身上，还有一把在顾浩轩手里，秦家显然也有一把。 只剩最后一把，目前还下落不明。 深吸口气，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地宫的东西，落在外人手里。 慢慢冷静下来后，他也开始琢磨这次的遭遇。 毫无疑问，随着修为提升，面对的敌人越来越强，他的武技又有些不够用了。 而且，他必须尽快找到莽工的替代品，赤手空拳与人对战，难免有些吃亏。 不止如此，他底子薄弱的弱点，在摄魂幡不敢使用的当下，也暴露无遗。 他必须再搜罗一些底牌，只要这样，他才能有底气！ “但愿，能在涔东有所收获吧！” 一念及此，他心里也不自禁地多了几许急切。 单纯一个百宝商会，就已经把他逼得险些走投无路。 但今后所需面对的敌人，却不只百宝商会而已。 首当其冲，就还有一个百陌门！ 越想，那种急迫感就越强烈，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 猛地蹭起，扫向霍馨道：“歇够了，该上路了吧！” 这艘小船的主人是霍馨，他只能勉强给她渡入真气维持船行。 不过，距离滨海不近，他也无法长久维持输出。 因此他让霍馨先行靠岸，至于去滨海怎么走，另外再想办法。 幸好霍馨的方向感不错，花了一天时间，就登临海岸。 张舜即刻改换容貌，顺便换了一套衣服。 霍馨也做了乔装。 而后两人就近找了个镇子，花了两倍价钱买了辆马车，嗒嗒上路。 紧赶慢赶，一周时间后，两人方才来到滨海城地界儿。 远远看去，那座恢弘的城市，就不是芳槐可比。 为了减少麻烦，两人并没选择进城，直奔海岸港口。 在这兽车到处跑的世界，马车却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没等赶到码头，两人就舍弃了马车，徒步前进。 从海上出来，天上的云就好似和他俩杠上了似的，走哪儿跟哪儿。 至今他们也没再见过哪怕片刻蓝天。 呼啦啦的海风，裹着浓烈的湿气席卷，莫名有些呛鼻。 张舜抹抹鼻子，脚下倒没有耽搁。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靠近港口，就出入口的架势给镇住了。 两队人马，全副武装，守在入口处。， 并且对来往行人仔细盘查，为此专门放了一盆水和毛巾在旁边。 哪怕面对女人，那些家伙也半点不客气，抬手就往人脸上抠。 如此严格，让两人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这些混蛋，做得也太绝了！” “人家的地盘，怎么做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不乐意，不进便是了！” 霍馨倒看得开，只不过眼神就没有语气那么轻松了。 张舜无奈苦笑，低叹道：“就这强度，咱只怕很难混进去！” “用你说？”霍馨翻了个白眼道。 “实在没有办法，咱们就……” 拧着眉头，张舜仔细思索了一下，凑近道，声音压得很低。 霍馨听完，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只能赌一把了！” 张舜的办法很简单：等船先开出港口，他们乘那艘灵船追上去。 到时候随便编个遇难的借口，让客船收留。 这也是短时间，他们想到的唯一办法。 虽然有点丢脸，但无论如何也得先到涔东！ 就近找了个地方猫着，静静地等待客轮出港。 但他们却忘了一个事实： 客船都一个样儿，到底哪一艘才是开往涔东的？ 看来看去，船上也没有标注目的地。 等了半天，船倒走了两三趟，他们却不知该追哪一艘。 “看来，你的办法行不通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张舜没好气道。 “先混进城再说！”霍馨深吸口气，率先调头往滨海城而去。 张舜稍一迟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城门的盘查，比港口要松懈了不少。 张舜仗着面具，霍馨仗着出神入化的化妆技巧，总算有惊无险地蒙混过关。 进了城，霍馨是片刻也没耽搁，直奔城中心。 “你干嘛，好歹告诉我目的地啊！” “对外人，那些家伙查得严，但自己人总不至于也那样吧！” “你是说，百宝商会？” “既然做了这么生意，还不得趁机运点紧俏货？咱先瞅瞅，看能不能混进去！” 霍馨勾着嘴角，眼里迸射的是睿智的光。 张舜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脑子是真挺好使的。 不再迟疑，赶紧追了上去。 很快，两人就来到百宝商会分号之外。 但他们并没有进去，就在斜对面的茶楼叫了壶茶，密切地留意商会分号的动静。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直到入夜后，他们才突然从茶楼离开。 当然，他们不是等累了，而是分号方面，终于有动作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私下勾当 作为东南大城，滨海的繁华是毋庸置疑的。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商会分号的生意也热火朝天。 开始，张舜两人并没觉出什么异常，更没找到什么机会。 直到某个人的出现。 夜幕降临，一个扎着衣摆，卷着裤腿的男人出现在商会。 不伦不类的打扮，却得到了商会分号中店员们的热情招呼。 也是在那时，张舜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此人乃是商会货品出入港，以及搬运、装卸的负责人。 他的出现，让张舜两人看到了希望。 果不其然，这人进入商会分号没多久，便被另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拽了出来。 那神神秘秘，哦不，是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有猫腻儿。 张舜两人当即决定跟上去，探个究竟。 前方二人并没走出多远，在街口酒馆要了个包房。 张舜追进，要了那俩隔壁的包厢，进门就竖起了耳朵。 酒馆虽然不大，但材料和装潢都极为考究。 干坐着，还真有点听不清。 是贴在木质墙壁上，才勉强听见隔壁的对话。 正巧，商会两人寒暄完毕，刚步入正题。 “老马，你该不是存心玩我吧！” 说话的是那华服男子，语气显然有些郁闷。 “这叫什么话？咱们一起长大，小时还穿过一条裤子，玩谁我也不会玩你啊！” 被叫做老马的那位负责人，则一本正经地回道。 “那你怎么突然反悔了？” “不是反悔，是谨慎！你也知道，秦家主亲自下令，对港口严加排查，咱们和他毕竟不属一脉，若被抓包，保不齐让人借题发挥！” 老马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的意思。 华服男却不吃这套，反驳道：“那是查人，谁说查货了？何况，还是自己人的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别和我整这套！我可告诉你，这批货是早前就和涔东和丰商会的吴老六谈好的，要是出了岔子，以后咱们的财路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华服男严肃道，看老马依旧不为所动，才咬牙开口：“你就说吧，你想加多少？” “这不就见外了？” 老马第一次笑出了声，话音刚落，便继续道：“我要多抽百分之十！” “你……”华服男立马就不爽了。 “老侯啊，咱们合作多久了？脏活累活可一直都是我在干，有什么风险，那也从来都是我顶在前面，就算多要这百分之十，你不也还占着大头？” “你当进货就容易吗？”华服男没好气地怼道。 利益当前，什么狗屁交情，那都是扯淡！ 看老马丝毫也没松口的意思，华服男终究还是妥协了。 “百分之十太高，最多百分之五！” “百分之八！”老马讨价还价。 “百分之七！”华服男银牙一咬。 “成交！”老马没再继续，立刻点头同意。 这笔生意，就这么愉快地谈妥了，华服男转而道：“什么时候上船？” “今晚吧，守了好几天，秦家派来的那些家伙也累了。”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华服男点头。 “急什么，酒还没喝完呢！”老马倒是悠闲。 “记在我账上。东西堆在手里，这心里总没着落，总之先弄上船再说！” 华服男没再耽搁，说完，便匆匆从包房离开。 张舜和霍馨对视一眼，也赶紧结了账，追了出去。 “这家伙，只怕是运的私货！”霍馨嘀咕道。 “若不是，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张舜点头认同。 两人并没有走得太快，始终和华服男保持着距离。 不过，却依稀能听到华服男搁那儿骂骂咧咧。 “这个混蛋，竟敢趁机和老子狮子大开口!” “还他娘和老子扯理由！谁不知道，你他娘早和秦家那些混蛋称兄道弟了？” “等做完这单，你给老子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声音并没有刻意掩饰，但显然对老马意见不小。 听到这家伙的话，张舜两个反而勾着嘴角，笑了。 老马和秦家派来的那些人越熟，对他们而言，越是好消息。 那也意味着，只要能混进这批私货，他们混上船的机会也就更大了！ 华服男并未留意到有人跟踪，顺着纵横的街道左拐右拐。 最后来到城北一处僻巷中，推开了一座老宅大门，挤了进去。 “执事，是要出货了吗？” 宅子里显然还有人，而且听动静，人还不少。 “没错，都赶紧装车，收拾规整，马上就有人来接应了！” 华服男一点头，即刻对这票人吩咐道。 这群人倒也没做耽搁，牵马车的牵马车，搬箱子的搬箱子，即刻忙活起来。 越过墙头往内扫去，张舜两人才发现，老宅内堆砌的货物真不少。 粗略一看，便足有二三十箱，有大有小。 见那一只只箱子被摞上马车，张舜和霍馨递了个眼神。 趁着那些家伙没怎么在意马车这边的时机，他俩悄悄摸了上去。 正打算打开一只大箱子藏身，突然一只石子飞到。 啪的一下，砸在拉车的那匹马屁股上，惊得马儿当即举蹄痛嘶。 要不是还套着缰绳，只怕这会儿它就已经冲走了。 即便如此，还是从车板上震落了好几口箱子。 张舜两人猝不及防，只能匆匆撤退，重新躲回街角的暗影之中。 也就刚刚藏起来的功夫，宅内便冲出了一票人影。 左看看右瞧瞧，没发现异常，才安抚了一下受惊的马儿。 但之后，就有人守在马车旁边了。 张舜两人吁了口气，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那颗石子来得突然，但却不像偶然。 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他们的行动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所以，两人躲着都没敢乱动，自然也没忘记留意四周。 但除了老宅的方向，其他方位都静悄悄的，浑然没有别的动静。 “难不成，是咱们想多了？” 好半天，张舜才嘀咕道，眼看货物马上就要装载完毕，他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干脆溜进宅子试试！”沉吟一阵，他提议道。 但在动身之前，又一颗石子飞出，这次还是直奔他俩来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故人相见 石子来势不疾，却直袭张舜面门。 眼神一闪，张舜在眼前一抓，轻松将石头抓在手里。 郁闷之下，他便要将石子给捏成粉末。 可就在这时，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干嘛？”回头，张舜略有些不爽道。 “上面有字！”霍馨把石头抢了过去，往他面前一举。 垂首一看，张舜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几个蚂蚁一样的文字。 “城东清荷巷？”张舜读出文字，却满脸狐疑。 再回头看去，石头飞来的方向，正有一条黑影闪过！ “你认识？”霍馨低声道。 “我认识个鬼啊！”张舜看着那条黑影，狐疑更深。 “那你打算怎么办？” “跟上去！”沉吟一阵，张舜做了决定。 虽然不知道来人究竟是何身份，又是什么目的。 但人家既然没有暴露他俩，或许并没有什么恶意。 最重要的是，第一枚石子显然是为了阻止他们躲进货箱才打出的。 所以，对混进这批私货的决定，张舜已有所动摇。 霍馨还有些迟疑，但最终并没做反对， 而后，两人直奔那条黑影撵上。 夜风吹拂，逐渐零落的灯火，让整个城市悄然沉入了黑暗。 反倒头顶那始终笼罩阴云的天，多了几点零落的星，兀自闪耀。 两人没再压制速度，很快就冲到城东那盘踞的巷子口。 但因为之前的耽搁，他们还是追丢了黑影。 左找右找，才发现那条清荷巷。 本就幽深浓郁的夜，在这条箱子显得更加深沉。 就连自己落下的脚步，也都显得那么明显，甚至莫名刺耳。 一路深入，看着两边漆黑的房舍，两人暗中警惕。 突然，嘎吱一声脆响，一座院门打开。 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一位青衣女子款步走出。 “两位，里边儿请！” 青衣女满脸微笑，对两人微微一福，随后做个了请的姿势，让开了半边身子。 张舜看着此女，满腹狐疑，半晌才掠过门框，扫向宅内。 幽深的宅邸，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火摇曳。 一条玲珑剪影投在木墙，端庄宁静。 哪怕隔着一道墙壁，张舜还是从剪影上读出了一缕熟悉。 当即转头，他便打算离开。 霍馨微微一愣，但并未询问因由，跟着转身。 屋内女子终于坐不住了，猛地拉开房门，扑了出来。 “两位留步！” 说话间，她快步冲上，横身挡在张舜二人面前。 此时，霍馨也已看清女子容貌，秀眉刹那便拧在了一起。 “筱筱见过馨儿姐姐！”对面女子转向霍馨，蜷膝一福。 “你姓秦，我姓霍，这个‘姐姐’，我当不起！” 霍馨冷着脸，眼神、语气俱充满冷漠，甚至都没正眼去看她一眼。 秦筱筱眼神一黯，苦笑着捏着衣摆，将目光转到张舜脸上。 “张公子……”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迎着张舜那冷漠的目光，她并没有说完，就叹了口气。 “我知道，两位都不想见我，但此来，实是有要事相告！” 秦筱筱深吸口气，迎着两人同样冷漠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比起那什么“要事”，张舜反而更关心这个。 如若他们的乔装那么容易被识破的话，必须赶紧另想办法。 “夜里风凉，我已备好热茶，两位先暖暖身子！” 秦筱筱没直接回答，看看洞开的房门，颇有些卑微地说道。 迎着她莫名不安，甚至夹带期许的目光，张舜的钢铁心肠到底还是软了。 也没有接话，他转身照房内走去。霍馨当然也就没再独自杵着。 进了屋子，秦筱筱给两人各添了一杯茶水。 看两人都没去动杯，她自己先抿了一口，示意并未下毒。 但显然，这并不足以让霍馨和张舜打消顾虑，依旧端坐不动。 秦筱筱只能苦笑放弃，先回答了张舜的问题。 “我并未认出你们，是你们先认出了我。” 听起来有些拗口，但张舜和霍馨却同时吁了口气。 这至少证明，他们的乔装并没什么明显的漏洞。 随后，他看了一眼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儿，说吧！” 秦筱筱没做多犹豫，开口道：“那是一个陷阱！” “嗯？”张舜不解，“你说什么是陷阱？” “家父早已算好你们赶到滨海的日子，你们刚才所见的马姓男子，也早已被他买通，只不过，姓侯的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意思？”张舜依旧没怎么听懂。 秦筱筱倒没有不耐烦，继续给他解释着。 事实上，张舜两人从海上逃走后，秦策便立刻通知了家族。 为了以防万一，秦策出海前就提前派了人手赶往滨海。 接到消息，秦家人立刻控制了滨海港口，当然这事儿是得到总会同意的。 原本，滨海城也在被控制的目录之中。 是秦策改变了策略，故意加强了对港口的盘查，并且刻意放松了城门的排查力度。 一来，滨海毕竟是大城，百宝商会太过蛮横，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但港口就不同了，那完全是商会自己的地盘。 二来，秦策是有意想逼迫张舜两人进城的。 老马和老侯之间的交易，更是一只故意放出的饵。 在港口那么大大力度盘查下，混入这批私货，是唯一的办法。 可如果真那么做了，只怕不等上船就会落在秦家人手里。 得知消息，秦筱筱一直让人盯着姓侯的。 张舜两人刚出现在商会外，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此才有了刚才的阻止，以及那场简单试探。 “你爹算得这么深，会忽略了你？” “如果他在的话，我当然没有机会。”。 显然对自己父亲的手段，她也深有体会。 “他去哪儿了？”张舜眼神微缩。 “总会传信，让他即刻赶往极北！” “极北？”张舜心头一跳。 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秦筱筱笑道：“应该和地宫无关，我听说是雪女峰出了什么事儿。之前，百陌门就已派人去过了！” 张舜隐晦地吁了口气，并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你又为什么要帮我们？” 霍馨也看了过去，眼神在问着一样的问题。 “一个是我朋友，一个是我表姐。我怎能视而不见？” 秦筱筱叹了口气，深深地看着两人，诚恳而又认真地说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间尤物 迎着秦筱筱的目光，张舜的心里却满是复杂。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真的很难再轻易去相信一个人。 尤其是一个姓秦的人！ “这里还算安全，两位先且在这儿歇息。上船的事儿，我来想办法！” 秦筱筱自知在两人心里的印象谈不上好，所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言落，她就吩咐侍女帮张舜两个安排房间。 按照霍馨的意思，是打算离开的。 但此时天色已晚，张舜决定就在这里将就一夜。 回到房间，他并没有立刻歇息，他在思考，也在等。 思考秦筱筱的话，到底有几分真；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等的则是，不速之客的出现。 不管来的是谁，都或许能给他一个答案。 枯坐一夜，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夜一如既往的黑，也一如既往的静。 翌日清晨，张舜推开房门，正好撞见霍馨。 看其模样他就知道，这女人和自己一样，一夜未眠。 侍女似乎是听到动静，立刻起床准备早餐。 席上，秦筱筱并不在。 “你家小姐呢？” “小姐说，自己目标太大，和二位在一起，反而惹眼。” 侍女笑着替秦筱筱解释了一下，躬立一侧，伺候两人用餐。 张舜不太喜欢吃东西的时候，有个人杵在旁边，胡乱吃了些，就下了席。 等待的时间，总是枯燥而又乏味的。 但奔命多时，难得有个清闲，张舜倒慢慢有了点享受。 足在宅中待了两日，一度不知所踪的秦筱筱，再次现身。 但这次来的却不是一个人，在她身后还有一男一女。 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对男女在体型上和张舜、霍馨极为相似。 “他们是？”突然跑来两个没陌生人，当即引起了张舜的警觉。 “他们是我给你们找的替身！” “什么替身？”张舜蹙眉。 秦筱筱淡定道：“姓侯的已被拿下，正等候发落。” “所以呢？”霍馨也拧着眉头，疑问出声。 张舜却明白了些什么，低声道：“你是想说，上船的时候到了？” “不错！既是父亲划下的节点，不管有没有收获，守在港口的人都会开始松懈。” 秦筱筱点了点头，眼里流露的是张舜曾在秦策身上见过的淡然和睿智。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还需一个诱饵来让他们完全放松警惕！” 秦筱筱自顾自地说着，然后扫向了带来的那两人。 “他们就是你找的诱饵？”张舜眼神一亮。 “就凭他们，只怕不够。还得加上我！” 秦筱筱淡定道：“只有和我在一起，他们才能最大限度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张舜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迅速裹上了一层惊异。 “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你也要上船？” “我没告诉你们吗？此番，我是奉命去涔东谈生意的！” 秦筱筱勾唇轻笑，但眼神怎么看，都充斥着一缕狡黠。 张舜也好，霍馨也罢，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和她同行！ “好了，咱们开始吧！” 秦筱筱却没再和他们过多解释，甩手一展，一堆化妆用品被取了出来。 随后，她和侍女吩咐道：“你来给他们上妆。切记不可太夸张，但必须引人注目，妆容还得带点违和感，又不能化得太丑！” 说着，她又往张舜两个瞥了一眼，补充道：“发型做得一样，最好弄油一些。” 那模样，真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等和侍女交代完毕，秦筱筱才面向张舜两个道：“你们，先去洗洗！” 说着，她把准备好的衣服往二人怀里一塞。 最初张舜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等看清衣服款式，才愣了愣。 “这不是女装吗？” “比起女扮男装，男扮女装才更让人意想不到。”秦筱筱却是一本正经。 用力抽了抽嘴皮子，张舜那叫一个郁闷。 “张小姐，待会儿见了！” 霍馨这会儿已经抓住衣衫，冲他挥了挥手。 “再晚，船就该开了！”秦筱筱强忍着笑意，低声催促道。 抓着那套女装，张舜杵着没动，手却差点没把衣服给揉烂了。 看他还在犹豫，秦筱筱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我们必须一次成功，如果让人知道你们已到滨海，不止港口会被完全封锁，只怕整个滨海城也会被搅得鸡飞狗跳！”她并没有威胁的意思。 但这个事实，却和威胁差不了多少。 “得，你赢了，我换！” 张舜用力咬牙，从牙缝里祭出那么一句。 羞辱或许谈不上，但羞耻那是一定的！ 可为了尽早离开淝西，他好像也没别的选择。 等他清洗完毕，再换上那套罗裙出来，霍馨直接就笑翻了。 一边抹着眼角，她还围着张舜转了两圈，满目审视。 “别说，还挺俊的。这出去，说不定还能迷倒几个大老爷们儿！” “再不闭嘴，我不介意帮你缝起来！” 张舜黑着脸，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骨架子稍大了些，不过无伤大雅！”秦筱筱也趁机凑了个热闹。 张舜懒得再浪费口水，反正都这样了，他索性也就认命了。 之后，秦筱筱操着眉刀，先给他修了个眉，然后化了套淡妆。 再换个发型一看，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我这手艺还不错吧？”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秦筱筱得意道。 要是张舜坐得再淑女点，就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意味儿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张舜也被吓了一跳。 “你不是被自个儿给迷住了吧？” 霍馨凑了上来，把脸怼在他旁边，打趣道。 “那倒不至于。”张舜深吸口气，不管如何，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么出去，他有绝对的信心不被人认出来。 “该你了！”秦筱筱当然也没放过霍馨。 寥寥几笔，霍馨那如柳细眉就粗了两倍，樱桃小嘴也变成了香肠。 好好一个大美女，被硬生生地弄成了个男人婆。 气得霍馨踩点没直接对秦筱筱动手。 这下子，就换成张舜表演了。 抱着肚皮，扬天狂笑，一颤一颤的，好似癫痫了一样。 “笑吧，笑吧，小心笑死你丫的！” “那我也满足了，毕竟能看到这么一位‘人间尤物’，死了也不亏！” 第二百章 登船 万事具备，剩下的就是收拾东西出发了。 对比两日前的见面，这次几人间的气氛明显活泛了不少。 出门的时候，秦筱筱故意落后了几步，凑到张舜身边。 “谢谢！”两个字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 张舜微微一愣，诧异地扫了她一眼。 但秦筱筱却没有多留，踮着小跳步，带着那俩替身离开。 人走了好一会儿，张舜也没有收回目光。 霍馨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打趣道：“还看什么呢？” “没什么。咱们也走吧！” 张舜回神，淡淡一笑，提着裙摆，往港口赶去。 心里却有些无奈，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被秦筱筱看出来了。 虽然他理解秦筱筱让他换装的理由。 但那却不是他会同意的唯一原因。 其中有一半是想让自己成为缓和气氛的一个切入点。 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 从他换上女装后，这对表姐妹就有了个共同话题，正是取笑他。 姐妹间，反倒不再横眉冷眼的了。 秦筱筱的那句道谢，也正是因为如此。 只有霍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张舜并没有与她挑破的心思。 在她的监督下，张舜尽量维持女子仪态，配合精致的妆容，真有几分淑女样子。 说说笑笑来到港口，正如秦筱筱所言，虽依旧有人盘查，但已没那么严格了。 捏着秦筱筱之前给的船票，两人维持着冷静走了上去。 别说，张舜这=扮相，真让入口守着的几个男人多看了两眼。 但他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男人吃了豆腐。 趁着查票的机会，其中守卫，在他那嫩滑的手背上抹了一把。 当时差点就直接给他恶心吐了，浑身汗毛直竖。 强忍着装出一副没有留意到的样子，取回船票便准备进入港口。 就在这时，一个冷脸汉子出现，突然把“她们”给叫了回去！ “船票给我看看！” 不等张舜答应，冷脸汉子便伸手将他手里的船票夺过。 “去涔东？”说话之时，那汉子都还眯着眼睛。 不过，他看的却不是张舜，而是一旁的霍馨。 霍馨拉着张舜手掌的小手下意识一紧，咧嘴点头：“嗯！” 言落，她很配合地取出自己的那张票，递了过去。 只不过，那冷脸汉子没再去接，而是扫向了旁边的那只水盆。 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但还是引起了张舜二人的注意。 霍馨努力维持的镇定，也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这家伙，难不成看出来了？” 心头暗道，赶紧琢磨该如何应对。 真要在这时候把妆容卸了，霍馨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毕竟，以她的绝色容颜，看过一眼就很难记不住！ 正自沉吟间，冷脸汉子已伸出了手，要招呼同伴把水盆弄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几声嚣张的咋呼传到。 “走不走，不走就赶紧给姑奶奶让开！” 伴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正是盛装打扮过的秦筱筱。 在他身后，那俩替身埋着脑袋，一言不发，恨不得要把头藏进胸膛。 “大小姐？” 她甫一现身，秦家这群手下脸色大变，急忙弯腰问好。 而那冷脸汉子也迅速转动目光，往她身后那对替身看去。 眼神闪烁，把张舜两人的票随手一丢，便照秦筱筱迎了上去。 趁此机会，刚才占张舜便宜的那守卫，赶紧给张舜打了个眼色。 张舜哪儿还犹豫，一手捞起船票，一手牵着霍馨，迅速迈入港口。 并没有多留，直接找到去往涔东的客船，爬了上去。 心头一松，他攀着围栏往入口处扫去。 这会儿，秦筱筱带着的两个替身已卸掉了妆容，露出本来面貌。 秦筱筱借题发挥，把这些手下大骂了一通，气呼呼地通过盘查，走着都还骂骂咧咧。 但秦家那些家伙却不敢还嘴，只能闷着头忍着。 直到上了船，秦筱筱也还余怒未消，并没有和张舜两人招呼，自顾自回了房间。 大家都顺利通过，张舜和霍馨也就没在甲板上多留。 循着船票的标注找到自己房间，大吁了口气。 客轮发动之前，他们都没再出过房间。 当然谁也没有睡去，都只是看着窗外的岸，默默地等待着。 滴答，滴答，时间推移。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船体终于有了动静。 看着慢慢被丢在身后的海岸，张舜这才倒在床上。 就为了登上这班船，他可真是吃尽了苦头。 如今，终于成功了！ 挥手告别这块重生后一直生活的土地，默默道：“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看着窗口，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繁星点点，将整片夜空装饰得极为热闹。 伸了个懒腰，摸摸肚皮，他决定先去弄点吃的。 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竟还穿着裙子，赶紧换了套衣服，顺便洗掉了脸上的妆容。 回归男儿身，恢复本来容貌，一下就感觉清爽多了。 套上面具，掩去本来面貌，推门而出，正准备去隔壁叫上霍馨来着。 可斜对面的门先嘎吱打开，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地正往外张望。 张舜温和地笑了笑，并没太在意，扣响霍馨房门，等待着。 没一会儿，霍馨睡眼惺忪开门，不耐道：“干嘛？” “不饿吗？走，吃饭去！” 闻言，霍馨眼里才多了几分精神，呵欠道：“等我一会儿！” 正说着，突然咕噜噜几声轻响。 循声望去，正好看到那边小女孩抚摸肚皮的动作。 似乎是注意到张舜二人的目光，小女孩很不好意思地埋下了脑袋。 “小妹妹，你是不是饿了？” 霍馨换了一副笑脸，缓步走了上去。 “我，我不饿！” “那刚才是谁的肚子在叫？”霍馨调侃道。 小女孩把头就埋得更低了，抿着小嘴没再接腔。 “你爹娘呢？” “我没有爹娘！”小女孩摇了摇头，楚楚可怜地道。 “那你是怎么上船的？”霍馨微微一愕。 “是叔叔带我来的！” “那你叔叔呢？”霍馨眉头微蹙。 “不知道。上船后，他就不见了！”小女孩越说声音越低。 第二百零一章 众目睽睽 这艘船比当初张舜从芳槐乘坐的那艘就大得多了。 甲板以上，便足有五层客舱。 张舜住的是二层，房间规格算是中等，但也比之前的那艘客船的房间大了不少。 自然，票价也不便宜就对了。 光是二层的房间便有近百个，来来往往的人自然不少。 任何一个小孩子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陌生的环境，都会不安，甚至害怕。 看到小姑娘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霍馨免不了有些心疼。 同时，她也对这丫头的那位叔叔，升起了一抹怒火。 性子一起，她哪儿管那么多，拉着小姑娘道：“走，咱们一起吃好吃的去！” 张舜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有反对。 倒是小姑娘颇为犹豫，拧着那对小小的眉毛，摇了摇头。 “叔叔说，让我等他回来！” “傻丫头，屋子就在这儿又不会长腿跑了，你还怕他找不到吗？” “可……” “可什么呀可，听姐姐的！” 霍馨也是大家小姐，因为遭逢大变，才多有收敛。 不过现在出了海，已经没有了威胁，她的性子也开始回归。 根本没等小姑娘再说些什么，她干脆将人搂起，径直往餐厅走去。 时间已经不早，不过餐厅全天候营业，所以不缺吃食。 既然无法拒绝，小姑娘也就没再反抗。 等再看到餐厅的大鱼大肉，丫头那小鼻子立马就抽了抽。 看其模样，霍馨也没耽搁，赶紧点单，叫的还都是小姑娘喜欢吃的。 看着这一大一小，张舜也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以前没看出来，你竟这么喜欢小孩儿！” 吃着东西，张舜还不忘感叹道。 “你瞧瞧这粉雕玉琢的样子，能不喜欢吗？” 霍馨捏了捏丫头的脸蛋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姑娘并不觉得反感，反倒仰着小脸，灿烂地笑了。 霍馨更是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张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都快不认识这女人了。 趁此功夫，他也询问了一下丫头的名字。 丫头似乎觉得他们都是好人，很自然地道：“我叫丫丫！” “姓什么呢？”张舜只以为这是丫头的小名儿。 但没想到，丫头却满脸迷惑，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我就叫丫丫！” “行了，你烦不烦。来丫丫，好好吃饭，甭搭理他！” 看丫头挠头苦恼的样子，霍馨瞪了张舜一眼。 张舜干笑了笑，也觉得和一个孩子那么较真儿没必要。 刚准备扒拉两口饭菜，眼角却突然一挑，猛地放下筷子，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 突然的动作，吓了丫头一跳。 就连霍馨也黑了脸，不过等她看到丫头被撩开的袖管下露出的胳膊，也怔住了。 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丫头也下意识地撇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匆匆抹下袖管，就连饭也不吃了，调头就要走。 可这光景，张舜又如何会让她跑开。 “好丫丫，告诉哥哥，这是怎么弄的？” 张舜用一种极为柔和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手指轻轻抚上丫头胳膊上的淤青，尽量不去弄疼她。 这时，霍馨已把目光转到了丫头的腰肢上。 刚才蹭下椅子，丫头不小心被夹住了衣摆，露出了本该稚嫩白皙的肌肤。 可那上面却和胳膊一样，竟也爬着几点乌青。 “是丫丫不小心，自己摔的！” 小丫头咬着嘴唇，闷闷地回答道。 这话连她自己都糊弄不住，又怎么能唬得住张舜和霍馨两个人精？ 眼神一寒，张舜就要再次追问，不过却被霍馨一个眼神制止。 “是吗，那你以后可得小心点了！” “嗯！”小姑娘点点头，但眼底却隐晦地划过了一抹失望。 张舜在霍馨的授意下，没再拉着丫头。 脱出桎梏，丫头一溜烟儿就从餐厅离开。 至于霍馨，当即便跟了上去。 张舜依旧是满头雾水，但还是留下先把账给结了。 不过，等他回到二层客舱的时候，极力压制的怒火，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住手！” 哪儿还顾得上其他，他一个箭步扑出，将那络腮胡男子甩向丫头的胳膊拦下。 “你他娘谁啊你，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给老子滚开！” 那男人眼睑一翻，甩手一震，狠狠一拳，直往张舜砸落。 张舜心头微颤，倒不是因为那只逼近的拳头，而是因为这男人的话。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丫丫刚才就说了，父母并不在船上才对。 那么，这个自称是丫丫父亲的男人，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念及此，张舜心里刹那冒出了一个极为不祥的预感，再出手也动了真气。 砰咚一声，男人的拳头根本就没能落在他身上，就被蛮横甩开。 没去管那男人，张舜将丫丫拉到身后，扫向抱着胳膊的霍馨道：“怎么回事儿？” 霍馨还没有回答，那男人眼里便先划过一丝明悟。 “好啊，搞了半天，你们竟然是一伙儿的！” 说着，男人对闻讯冒头的那群看好戏的叫道：“都来看看啊，就是这对狗男女，竟然趁我不在，意图诱拐我家孩子！你们说，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生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心比锅底子都黑！” 这一嗓子出去，看戏的自以为弄清楚了事情大概，立刻对张舜两人指指点点。 “世风日下啊，光天化日，竟然……” “你他娘瞎啊，天早就黑了，光个屁！” “光天化日不算，众目睽睽没毛病吧？这做的是人事儿吗！” 只是片刻，张舜和霍馨就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千夫所指了，但张舜却是第一次如此生气。 “给我过来！”络腮胡男人得意地勾着嘴角，恶狠狠地和丫丫招呼。 丫丫紧紧咬着嘴唇，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的，抓着张舜的衣角并没迈步。 “你这个臭丫头，皮又痒了是吧！老子给你吃，给你穿，却把你养成了头白眼狼。再不过来，信不信老子抽你！”络腮胡男人脸色一黑，咬牙责骂道。 就别说对女儿了，即便对儿子也没当爹的会这么骂！ 第二百零二章 所谓王法 从来没有一刻，张舜如现在一般，那么恼火，那么悲凉。 即便小姑娘被骂得如此难听，这群看戏的也只是在哈哈大笑。 似乎，在这个世界，为人子女，就活该被父母打骂。 本不想横生枝节的他，也改变了主意。 他并没有去看络腮胡男人，深深地看着小姑娘的眼睛。 “别怕，哥哥在呢！” 说着，他拍拍小丫头颤抖的小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告诉哥哥，他是你父亲吗？” 他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名正言顺出手的理由！ 丫头的嘴唇越咬越紧，小手的颤抖并没因张舜的宽慰而停下。 络腮胡男子却不屑冷笑，一点也不担心小姑娘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答案。 “他，他……”沉默了许久，丫头终于开了口。 说着话，小手却把张舜的手，抓得紧紧的，到嘴边的话，也始终结结巴巴。 为难，害怕，担心，惶恐…… 几乎所有的情绪都能在她那张小脸上看到。 就在这时，霍馨突然埋下脑袋，把嘴唇凑到了丫头耳边。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丫头眼中的惶恐竟消退了不少，嘴角颤抖也停止了。 那双明亮的眼珠子，还莫名多了一抹坚定。 “他不是！” 短短的三个字，让络腮胡男人的笑容定格。 “你……” 转眼，这男人就露出了满脸凶狠，活像一头恶狼被踩了尾巴。 然后，他朝着小姑娘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可张舜还在，又怎么可能，让这个男人得逞？ 手臂一甩，男人扑来的身影就被他逼了回去。 “从今往后，再让我看到你，我会让你再也站不起来！” 一甩头，张舜牵着丫头的手，交到霍馨手里。 霍馨会意，带着小丫头直奔自己房间转去。 “你这个臭表子，给老子站住！” 络腮胡男人气得满脸通红，从地上爬起，指着霍馨的背影骂道。 “你好像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张舜眼睑一掀，冷然回头，再没掩饰眼底的杀气。 虽然灵魂境界跌落，但杀气却不受灵魂的影响。 经历过无数死里逃生，也曾满手鲜血，这份杀机绝对对得起他那份修为。 也对得起，无数次捡回来的这条命！ 被他这么一瞪，络腮胡男子终于有点被吓到了。 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把伸出的指头给收了回去。 可就在这时，一群看戏的扯开了嗓子，抱着肚皮指着他无情嘲笑。 见状，络腮胡男子黄牙一咬，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准确的说，那是一张契约，正是丫丫的卖身契！ “老子的确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她是我花钱买来的！既然是我买的，那就是我的财产，你们想把他带走，就是抢劫，这么多人看着，真当世上就没王法了吗？” 看到那张卖身契的瞬间，张舜终于清楚了丫丫可怜的身世。 想起自己，再想起同为孤儿的沐晴，他把拳头捏得死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显然也出乎了那群看戏的预料。 不过，俗话说得好，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儿大。 等回过味儿来，一群吃瓜群众的起哄声，也就更大了。 “就是，人家花钱买的，你管得着嘛！” “照你这么说，我家那条大黄狗，你是不是也该抢？” 一群人叽叽喳喳，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说话的声音少了一些。 但开口的，却比方才更大声了，生怕这场好戏，就这么散场了似的。 别说丫丫了，饶是霍馨听着，也不是个滋味儿，冷脸照开口的几人瞪去。 但眼神不能杀人，那些家伙还因为被美女打量，而沾沾自喜呢！ “你说的对，这世上的确应该有点王法存在的！” 张舜深吸了口气，淡眼看在络腮胡男人脸上。 刚才他的目光还带着愤怒，裹着杀机；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看着那男人，就像是在看一个物件儿，又或者是一具尸体！ 言落，他迈开步子，缓步往络腮胡男人走了上去。 “你想干嘛？”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好好帮你普及一下，什么叫王法！” 张舜的语气没有半点波动，言落，掌出。 络腮胡男子刚爬起来没多久，就再次被轰倒在地。 张舜没有半点怜悯，俯身一抓，将人提起。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大耳瓜子甩了上去。 啪，清脆之声传出。 “我看你不顺眼，所以想收拾你，而你反抗不了，只能受着。这就叫王法！” 张舜淡淡地说道，又是一个耳光砸下。 “在我眼里，你不过一只随手可捏的蚂蚁。而我轻而易举就能主宰你的小命！” 张舜默默地说着，并且用行动向所有人展示话中叙说的那份事实！ “卖身契？”张舜冷笑，“你喜欢，那就给我签一份儿！” 笔墨落地，他也把络腮胡男人扔到了地上。 “怎么，不识字，需要我帮你写？” 看男人蜷在地面，没有动笔，他缓缓俯下了身子。 依旧不带感情的目光，直直盯在那男人眼睛，嘴里淡漠地说着。 男人早已鼻青脸肿，满嘴鲜血，连大牙都没剩下一颗。 “你别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了，你能如何？” 张舜撇嘴冷笑，一脚跺在这丫左边膝盖。 咔嚓，紧接着便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我数五个数，还没写完，你的另一条腿，也没了！” 踩在那男人膝盖，张舜脚下狠狠碾动，眼睛却看向了那丫另一条腿。 吓得络腮胡男人不住哆嗦，忙不迭失地捡起纸笔，刷刷狂舞。 “画押！”张舜却还不满足，冷声道。 没办法，络腮胡男人只能咬破手指，就着鲜血摁下手印。 “现在，你都是我的，我可以把这丫头，带走了吗？” “你，你随意！”络腮胡男人龇牙咧嘴，颤颤巍巍地道。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东西？” 张舜却没立刻离开，扫在这丫怀里。 那里装的正是丫丫的那张卖身契。 络腮胡男人哪敢犹豫，赶紧把契约取出，双手奉上。 抬手一震，张舜把卖身契直接轰成飞灰。 末了，他才扫向那群看戏的道：“你们也想让我教教，什么是王法？” 第二百零三章 可怜身世 张舜没那么伟大，从来没想过要去改变这个世界。 所以，他用这个世界的人最熟悉，也最擅长的办式，替丫丫“赎”了身。 但当时他收拾络腮胡男人的暴虐，却在丫丫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哪怕霍馨有意蒙着丫头的眼睛，但她还是几乎全程都看到、觉察到了。 也因此，当张舜，换上一副笑脸，转回她身边的时候。 小丫头畏畏缩缩，有意逼着他，深深地把脑袋藏在霍馨背后，甚至没敢去看他。 这一幕，不免让张舜有点受伤，脸上的温和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行了，你先回房吧。”霍馨叹了口气，低声和他说道。 无奈，张舜只能先回自己房间。当然，那群看戏的是早就散开了的。 没一会儿，走廊上就剩络腮胡男人还嘤嘤地挺在那里。 但并没有持续多久，那男人也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丫丫，当然是随霍馨一起的。 进了门，霍馨便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身上的伤势。 等完全看到她身上的淤痕，霍馨差点没冲出门去，再把络腮胡男人暴揍一顿。 “那混蛋，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 但无法扔下丫头不管，霍馨也只是怒骂了一句。 等处理完伤势，她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起了丫头的遭遇。 最初，丫头还能勉强维持冷静，但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 霍馨心疼地把人搂进怀里，等啜泣声消停，丫头便已经睡了过去。 轻轻把人放在床上，细心地拉好被子。 霍馨就坐在床边，一时间陷入了无尽的感慨和回忆之中。 作为霍家千金，虽然也有不如意，但至少父母双全，有个还算快乐的童年。 她根本就无法想象，丫头小时候那些痛苦的遭遇。 也因此，更加怀念曾经幸福的时光。 越如此，她心里的仇恨就越是浓烈，不知不觉，周身都裹上了一层杀机。 以至于丫丫也感觉到了冷，拢了拢被子。 咚咚，咚咚…… 敲门声动，霍馨从回忆之中醒转，缓步往门边走去。 开门一看，正好看到张舜探头探脑的身影。 “怎么样了？”张舜小声问道。 “人已经睡下了。”霍馨低低回道。 张舜却发现了她脸色的异常，拧了拧眉头。 “你怎么了？” 并不多温柔的语气，但的确是在关心。 霍馨抿着嘴唇，把刚才从丫头那里听说的遭遇都讲了出来。 别看丫头瘦弱，但其实已满九周岁了。 因为自小父母双亡，缺少照料，才比同龄的孩子看起来要小一些。 最初的时候，倒还有亲戚收留。 不过，别人家的孩子，又哪儿比得上自己家的？ 亲戚明着偏心也就罢了，这些丫丫都能忍！ 但在最初的耐心被磨光之后，亲戚把她卖给了镇上乡绅家当婢女。 那个时候，丫头也不过才五岁而已。 细胳膊细腿，能照顾什么人？没多久，乡绅家嫌她浪费粮食，给扔了。 被抛弃后，丫头过上了流浪生活，直到被某个老鸨看中。 听到这里，张舜心头一缩。 霍馨也叹了口气，继续道：“可能是老天可怜吧，才刚被收拾出来，那家妓坊就遭了难，得罪了一个外来的世家公子，连妓坊也一起搭了进去。” 可能是看中了丫头的潜力，老鸨赔光家产，却把丫头带在身边。 但从小在妓坊长大，除了那里面的一些勾当，老鸨也干不来别的。 穷困潦倒，最后连吃饭也成了问题。 最终丫头又成了筹码，被卖给了人贩子。 几经辗转，才流落到络腮胡男人手上，被带上了船。 “她身体怎么样了？” 张舜深吸了口气，用尽量隐晦地言语问道。 霍馨听懂了他的意思，长吁了口气道：“还好！” 闻言，张舜也吁了口气，转而苦笑道：“遇到咱们，也不知是她走运，还是倒霉！” “真不好说！”霍馨深有同感，毕竟自己的处境也谈不上好。 此番返回涔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毕竟，她是在淝西出生的。 在这一点上，张舜也一样，对前路充满了迷茫和隐隐的不安。 但人都得往前看，他只是习惯乐观罢了。 “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儿？”沉吟一阵，张舜再次问道。 “别提了，那个混蛋，就顾着自己吃喝玩乐，根本就没考虑孩子！” 毕竟是长途客船，这一去，在海上少说也得飘一两个月。 因此，船上不止餐厅全天候营业，赌坊也是！ 骰子牌九，一样不缺，甚至还有船方主持的擂台，供大家娱乐。 有心情好的，想赚点外快，可以随时报名参赛。 这一玩儿，就是大半天，自己尽兴了，络腮胡男人才想起回来。 找了一阵没找到人，等丫丫出现，不由分说便动手教训。 霍馨出面阻止，也被那男人打伤了胳膊。 等男人再听说，丫丫是和霍馨一起去吃饭了，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也是张舜及时赶到，不然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你没事儿吧？”张舜这时才想起霍馨的伤势来。 “不妨事，稍稍扭了一下罢了。” 活动了一下胳膊，霍馨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儿。 “行了，你也休息吧，我先回了。” 张舜没再叨扰，一转身便打算离开。 霍馨却突然伸出胳膊，将他拦下。 “怎么了？”张数驻足回头。 霍馨却抿着嘴唇，颇有些迟疑 好一阵子，她才道：“到了涔东，你有什么打算？” “刚启程，你就问这个，是不是也太早了？” “说说又不会掉块肉！” “打算没有。但你若想请我去涔东霍家做客，那就免了！” 张舜的语气突然带上了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可不想把自己这头小绵羊，塞进那些饿狼嘴里。 “想什么呢！我只是……” 被错穿心思，霍馨并未慌乱，反而板着脸道：“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担心什么？”张数撇嘴。 “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会担心。咱们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到时候再说吧！” 张舜眯着眼睛，深深地看在她脸上，这次倒没再立刻拒绝。 第二百零四章 一场宿怨 实话说，以前张舜并没有特别思念过一个人。 但自从和苏婉确定关系后，脑子里就总会浮现出她的影子。 在霍馨询问他到了涔东有何打算的时候，他才没能说得出口。 不是因为羞于启齿，是他并不确定涔东的局势。 目前看来，百宝商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涔东地界儿。 在实地确定完情况之前，他并不想暴露更多的个人行程。 当然，究竟要不要立刻和苏婉汇合，也得视情况而定。 而除了需要确定涔东的局势外，他还希望先将自己的伤势复原。 和淝西不同，涔东可是有合体境界的强者坐镇的。 所以行动起来，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修整了一夜之后，他将那只养魂壶掏了出来。 之前是没有闲暇，不过现在，他有充足的时间来吞噬里面的那条魂魄了。 在那之前，他事先和霍馨打了个招呼。 而后，就直接把自己给锁在了房中。 一切准备就绪，他盘膝坐定，运转《噬魂经》。 可就在他动手前，安静了好久的摄魂幡器灵，突然冒了出来。 “你先等一下！” “等什么？我这伤都拖多久了，能修复一点，是一点！” 张舜只以为器灵要说怨念或者后遗症的事儿。 但没想到，人家压根儿就没提起这茬儿，而是给了他两个选择。 要嘛，把这条灵魂让给摄魂幡；要嘛，自己吞噬。 听起来极为突兀，张舜拧着眉头道：“你什么时候和我抢吃的了？” “不过一条元婴初期的灵魂，对你的伤帮助不大。但上次在苏家吞噬多条灵魂之后，摄魂幡内的怨魂，终于有了进化的苗头。现在就差那么一点！” “进化？”张舜不是第一次听说这词儿，却是第一次听说怨魂还能进化。 “没错！”器灵点头道。 “你详细和我聊聊！”张舜来了兴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器灵组织了一下语言，倒也没有犹豫，转头就给他解释起来。 毫无疑问，摄魂幡是一件大杀器。 又因其诡异而又残忍的杀人方式，死在摄魂幡下的人，怨念极重。 因此，被吞进摄魂幡的灵魂，几乎都会转化为怨魂。 没有自主意识，有的只有本能，行动也和野兽极为类似。 所以，在摄魂幡内，可以看做一直都有一个小型的生态圈。 当怨魂的数量或怨魂个体能力值达到一定限度，这个生态圈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这个过程，便是器灵所说的进化。 但和自然生态圈不同，怨魂的进化方式更加残暴，也更加粗野。 他们会彼此吞噬，直到最后合而为一。 最终存活下来的唯一怨魂，集怨念之大成体，又称鬼王。 而今，摄魂幡的进化，正好来到最后关头，缺的就是那么一条元婴境界的灵魂而已。 张舜默默地听着，心里迅速开始权衡。 好一会儿，他才道：“进化成鬼王后，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但是……” “但是什么？”张舜追问道。 “不管如何，鬼王依旧是摄魂幡的一部分，虽然能力比散魂更强，但要驾驭它所需的魂力也更为庞大。你只怕暂时还不行！” “不能用，那进化有什么意思？” “虽然不能直接驾驭鬼王，但怨念集中之后，你可以小幅度借助鬼王的怨气，用来唬唬人，还是可以的嘛！”器灵显得底气不足。 “我能借到什么程度？” “还得等完后后再看，不过有我帮忙，应该不会太少！” 器灵趁热打铁，继续劝说着。 张舜还是有些犹豫，但思来想去，摄魂幡始终都是要进化的。 因此，在权衡一阵后，他还是将养魂壶的那条灵魂，让了出去。 摄魂幡上的鬼影微闪，只瞬间就将那条灵魂拉入画中。 鬼影幢幢依旧，画卷倒是看不出太多变化。 他没再去管摄魂幡，干脆盘膝修炼。 也是从那之后，摄魂幡器灵就彻底没有了声息。 安静，宁和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周时间。 放目而望，除了茫茫海源，再也看不到半片陆地。 偶尔有海鸥飞过，发出几声清脆啼鸣，和着潮声，又多了几分雄阔。 他的日子倒过得清闲，但淝西东部的某片山脉中，有人却过得不是滋味儿。 巍峨的宫殿，藏在云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世外仙境。 但就在那错落的亭台楼阁之间，一座小院儿却大门深锁。 黎蔓就住在那所院子里。 本来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如今只有无尽憔悴。 撑着下巴坐在窗边，默默地看着白云流转，细数落叶纷飞。 突然，啪嗒几声脆响，院门打开。 姚啸文提着一只食盒进来。 许是听到动静，黎蔓缓缓转头，但并没有开口。 姚啸文也没说话，缓步走入，细心地将食盒中的饭菜取出，摊开。 然后，他走到一边，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安静，一如往常。 等黎蔓把饭吃完，姚啸文主动收拾起了碗筷。 “你，就不嫌烦吗？” 在他离开之前，黎蔓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要烦？” “你们既然已经封住了我修为，把我关在这破笼子里，何不干脆杀了我？” “你想死？”姚啸文微微拧眉。 “这么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不能死！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保住你一条命！” “所以，你为什么要救我？”黎蔓并无感激。 “我只是……”姚啸文低低一叹，并未把话说完。 “只是什么？你总不至于是看上我了吧！” 黎蔓撇嘴冷笑，却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他。 “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过来！” 姚啸文转过身，提着食盒便打算离开。 “慢着！就算你不杀我，也该告诉我，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吧！我也该知道，究竟为什么，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黎蔓并未放他离开。 “那不是你该知道的！” “那就说点我能知道的！” 黎蔓噔噔噔走近，逼视着他的眼睛。 姚啸文下意识往后让了让，却没能避开。 迎着黎蔓那灼灼目光，他抿着嘴唇，许久才吐出一句。 “那上面记录的，乃是一场埋藏已深的宿怨！” 第二百零五章 恶客盈门 扔下一句，姚啸文便离开了。 留下黎蔓愣愣地杵在那里，满脑门子问号。 她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一场内乱，怎么又扯出一份宿怨来的！ 但显然，姚啸文没打算给她详细解释。 看看这空落落的院子，再看看重新被锁上的大门，她无奈地坐了回去。 然后撑着下巴，继续数天上的云，和那飘落的叶。 没人留意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被软禁，大家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江湖，也依旧热闹。 在宗家被灭多日之后，大家讨论的焦点，终于放到了那场海盗之乱上。 没人知道，在那艘所谓全船遇难的客船上，还有两个活口。 大家都在指望着，百宝商会的海上护卫队，能给死难者家属一个交代。 完全没人想到，那些海盗，就是百宝商会的人假扮的。 百宝商会对张舜和万道宗“余孽”的通缉，还在继续。 甚至，偶尔还能听到谁谁谁又被抓了。 反倒孽刀宗等对张舜的追杀，突然告一段落。 就连发布在杀手组织的悬赏令，也撤了。 滨海戒严的消息，也渐渐传开。 可至今也没听说从那边抓到半个万道宗的人。 霍家灭门却没人提起，就好像霍家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本城亲眼见过那场血案的，也都三缄其口，每当有人问起，都逃得远远地。 倒是苏家的动乱，引起了不小关注。 自从张舜带着苏婉离开，苏元朗惨死，苏家的声望就一落千丈。 宿敌芮家，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联合赵家等对苏家发动了商战。 时至今日，堂堂六大豪门之首，已丢了近半产业，近半地盘。 可家主苏元昊，和苏家老爷子，等等高手，始终没有现身。 是的，到现在，外人都还不知道，苏元昊已被亲弟弟给暗害了。 随着苏家日益式微，越来越多的二三流家族也加入了芮家阵营。 正所谓树倒弥孙散，墙倒众人推，在苏家身上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素来和苏家交好的家族，谁也没有冒头，甚至不少还加入倒苏大队！ 张舜是走了，可淝西的混乱却并没有停止。 渭雪山脉，众多出入口，早已被彻底封锁。 没人知道，到底在里面发生着一些什么，甚至都没人敢靠近。 也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山外，便埋伏了好几队人马。 但他们却都没有露头，就只是彼此戒备着，等待着。 这些，远在海上的张舜，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等待的器灵没什么反应，反倒秦筱筱先找上了门。 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救了个丫头？” “你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啊！” 张舜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当然也没有任何显摆的意思。 “什么消息灵通啊，船上还有人不知道的？” “那些家伙，舌头也太长了！”张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毕竟之前，他也没藏着掖着，有些人吃饱了没事儿干，传出去了也正常。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麻烦大了！” 秦筱筱可没有他的那份淡然，拧着眉头，提醒道。 “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呢，我怎么就麻烦大了？” 张舜一头雾水，怎么也无法将救人和麻烦两件事联系起来。 不过，想起还喘气的络腮胡男人，他眼底迅速划过了一丝明悟。 “你是说，那家伙还有靠山？”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如今，整条船上，已经很多人对那丫头起了兴趣！” “咳咳，你再说一遍！”张舜一口劲儿差点没缓过来。 那妮子也不过九岁而已，什么变态才会有那样的心思？ 秦筱筱叹了口气，将听到的消息，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张舜刚听个开头，脸色就变了，急忙道：“慢点，你说谁是纯灵之体来着？” “还能有谁，你救下的那丫头呗！” 秦筱筱翻了个白眼，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张舜嘴皮子直抽抽，半晌也没缓过神来。 “此事当真？”到现在为止，那丫头都还不怎么搭理他。 所以，他也没有那个功夫去给丫头做检查。 更何况，他只知道特殊体质，却不知道如何检验特殊体质。 “早知道，就该请教一下器灵的。话说，那家伙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自己没那个本事儿，他反倒责怪起器灵来了。 当然，以器灵的能力，势必能发现小丫头的特殊体质的。 可人家忙着进化怨魂呢，哪儿有那个功夫。 秦筱筱可没听到他心里的嘀咕，点头道：“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假的！” 张舜也知道这事儿弄得有点大了，没再耽搁，赶紧往隔壁找去。 丫丫初次和秦筱筱见面，还有些认生。 秦筱筱倒挺和气，取出几个小玩意儿，瞬间就得到了丫头的心。 张舜趁机把事情和霍馨说了一下，霍馨的意外不比他来得浅。 盯着丫头看了老半天，她才憋出一句话来：“那现在怎么办？” “既然那些家伙还没有行动，咱们也不宜轻举妄动。” 哪知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 巨大的动静，吓得丫头立刻缩进了霍馨怀里，小心地往门口张望。 “你这张乌鸦嘴，莫不是开过光？” 这声势，绝不像是来串门的。霍馨立马就白了张舜一眼。 张舜那叫一个无辜，暗道：这关我什么事儿？ 不过，他也没有干站着，再让人这么敲下去，门板就该碎了。 带着满脸不爽，他掠步扑到门边，嘎吱一声将门拉开。 第一眼就先看到了那个瘸着腿的络腮胡男人。 但来的，显然不止一个，除了背后那票看热闹的，还有几个端着姿态男人。 年纪嘛，各不相同，但身上的气息，却都极为凝厚。 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个儿修为有多高似的。 别的人也就罢了，张舜看到那个在胡子上绑着辫子的老头，眼神微凛。 要是他没有感应错误，这老头应该是场内，修为最高的那个人了！ 其所释放的气息，一点不比厉秋原来得弱！ “就是他，抢了你闺女？” 老头在张舜身上瞥了一眼，转头和那络腮胡男人问道。 那模样，纯粹是在无视张舜。 第二百零六章 唇枪舌剑 “冉坞主明鉴，就是这小子！” 络腮胡男人指着张舜，用力地点了点头。 被叫做冉坞主的老头，这才装模作样地把张舜扫了一圈。 “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呢！” 摇头晃脑，还一副颇为遗憾的模样。 张舜却懒得废话，甩手就要把刚打开的房门给掩上。 但那老头也伸出了手，一把抵住了门板。 顿时，张舜就感觉到一股厚重的压力，透过门板传来。 旋转的门板也立刻就停了下来。 两人一人摁着一边，谁也没有事先松手。 “你这是干什么？”张舜冷眼蹙眉。 “既然这位小老弟找上我，那这事儿，我就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呢？” “看你年少，就当一时犯了糊涂。把丫头交出来，我可以做主，不与你为难！” 冉坞主一副大度口吻，似乎开了天大恩似的。 张舜就只当他在放屁，伸手在鼻端扇了扇。 “哪儿来的屎壳郎？这船咋回事儿，怎么让害虫到处跑！” 人家每天早上都搞卫生的好吧，这话显然就是在骂姓冉的。 冉坞主也是人精，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老夫好声相劝，你这后生竟口吐秽言！” 自恃身份，哪怕动怒，他也还算克制，但眼底的恼恨却没能藏住。 “搞了半天，你原来不聋啊。” 张舜撇嘴冷笑，扫眼看向门外那群探头探脑的家伙。 “想替人出头，也先把事情打听清楚再来！” 张舜鄙夷地扫在冉坞主脸上，言落又看向了那络腮胡男人。 哼然冷道：“他虽然不聋，不过你，好像耳朵不怎么好使！” 说话间，他还把目光扫向那男人仅有的那条完好的腿上。 络腮胡男人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但想到有靠山在，立马又把腰板子一挺。 冉坞主脸色却黑了。 当着自己的面，这小子还敢威胁“自己人”，这让他的老脸有点挂不住。 不过，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素来喜欢装腔作势。 所以，他并没有发作，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始替络腮胡男人解释。 “谁说了，不是亲生的，就不能是女儿了？” “这世上，不知多少人无法生育，依旧有养子养女送终！” “更何况，我辈修士，寄情修炼者无数，终生未取的更多不胜数！” “那照你的意思，他们就不能收个义女、义子了？”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就这口条，显然比络腮胡男人强了太多。 即便张舜，也差点没忍住，为了这家伙的死不要脸，而点个赞。 络腮胡男人更是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谁还不能收个义女了！” 这话出口，张舜没有发作，霍馨却忍不住了，袖管一撩，直冲了上来。 好在，是秦筱筱拦得快，才没让她上前动手。 “总之，你抢了人家闺女，那就是不对！别说是在这船上，就是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错的，那就是错的！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给你这个机会！” 冉坞主下巴一扬，再次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 “可惜，已经晚了！”张舜并不领情。 “你什么意思？”络腮胡男当即怒道。 “你是不是忘了？”张舜甩手一展，之前这男人签的那份卖身契显现。 “那，那是你逼我写的！”络腮胡男人急道。 “是吗？”张舜笑了，“至少我这还有白纸黑字，你有什么？” “我……”络腮胡男人语塞，求助似的看向了冉坞主。 “卖身契，他卖了自己，得到了什么？既然是交易，总得有个交换！” 冉坞主也不含糊，仗着自以为出众的口才替络腮胡男人分辨。 “一条命，难道还不够吗？”张舜嘴角一撇，淡淡道。 冉坞主似乎也没想到张舜会给出这个答案；更没想到，张舜会如此狂妄！ 张舜却笑了，嘲弄地看在姓冉的老头子脸上、 “别这么看着我。说到底，咱们不过是一类人！” 张舜指了指丫头，又指了指自己，顺便帮冉坞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 姓冉的打的是替天行道的幌子，来找他这个人口抢劫犯主持正义。 而张舜也一样，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替丫丫出头而已。 至于后面的事儿，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络腮胡男人用丫丫的自由，换了自己的一条命！ 至于冉坞主又会怎么做，张舜就不清楚了。 冉坞主被张舜这么直白，却满是戏谑的语气彻底激怒，突然拍起了巴掌。 “说得好！既然你说我和你是一类人，那我就用你的方式，来讨这个公道了！” 一句话落，他的眼神也再没做掩饰，凛冽杀机奔涌而出。 见状，一群看戏的立刻就兴奋了。 “正戏终于开始了，都打起精神，这种级别的战斗可不多见！” “那小子能是对手吗？对方可是声明远播的墨屿坞坞主！” “那谁知道？不过看他之前出手，应该有两下子！” “两下子可不够，希望别输得太快，太难看吧！” 一群人唧唧咋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生怕错过什么精彩镜头。 不过，秦筱筱和霍馨却紧张起来，或许别人不清楚，但秦筱筱是知道墨屿坞的。 “这家伙，也真够拧的，就不知道什么叫委婉吗？” 一边埋怨，心里却在一边担心，一双粉拳，更捏得死紧。 对比起来，张舜就平静多了，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的。 “你这是要和我动手？” “那不正是你擅长的吗？”冉坞主嘲道。 “说得也是。只可惜，某些人的一世英名，只怕要砸在这里了！” 张舜叹了口气，随后身躯一振，顿时一阵阴风骤起。 甫一出现，就让外面那群看戏的打了个冷颤。 但这还没完，伴随着瑟瑟阴风，一道道鬼哭一样的声音，悠然在空间弥漫。 如影随形，又仿佛跗骨之蛆，不断充斥着众人的耳朵。 而空气也在刹那变得冰冷，甚至连隐隐的天光，也消失了，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 嘶哑的吟唱声，让所有人都浑身发麻，脑海更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 甚至连手脚都开始变得僵硬，意识也逐渐模糊。 第二百零七章 一家三口 噗通，噗通不断有人落地。 脸上带着无限惶恐和惊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似的。 可想逃，却又像被什么扯住了腿脚。 也就冉坞主和身边几个人还在勉力支撑，但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看着这些家伙不住颤抖的身影，霍馨和秦筱筱却是满脸迷惑。 浑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的张舜，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她们解释。 他密切留意着冉坞主的情况，确认到这丫眼底那抹惊慌，才吁了口气。 下一刻，他便出口暴喝道：“滚！” 声起，弥漫场中的阴风也在霎时加剧。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面门，似乎是在遮挡些什么。 等到阴风掠过，众人先后放下胳膊，才发现，场中一切如故。 但浑身的冷汗，却又是那么真实，甚至还带着阴风一样的冰寒，直寒入骨髓。 看戏的当先绷不住，逃也似的回了房间，要嘛就远远地跑了开去。 只剩冉坞主一行，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 抹抹额头，又看看张舜，一时惊疑不定，谁也没敢先行开口。 张舜直接转过了身，冷冷道：“当着我家妹妹的面，我不想见血，下不为例！” 说完，顺手掩上房门，缓步往霍馨二女走去。 霍馨张了张嘴，但没等她出声，张舜先伸手竖在唇边，同时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冉坞主等人还没走，似乎还在纠结。 但这份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终究是响起了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只等脚步消失，张舜才抬手抹了抹额头，长吁了口气。 那模样，就像是虚脱了一样，整个都瘫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到底怎么回事儿？” 终于，霍馨逮住了机会，赶紧问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人走了不就行了？” 张舜抬头淡笑，并没有回答霍馨的问题。 毕竟，事关摄魂幡，他当然不可能轻易透露。 就在他和冉坞主对骂的时候，摄魂幡器灵终于有了反应。 并且告诉他，鬼王已成。 也是正好赶上，张舜自然就顺势试了试从鬼王那借来的怨气，有多大威力。 不过，怨气不是魂力，不能当成威压使用。 其本质，就是一种扰乱意识的能量。 说得再直白点，方才张舜不过是借助那份怨气，营造了一场精神幻境。 所谓的幻象，当然不是真实的！ 这也是器灵说的，只能用来唬唬人的原因。 但怨念不同，怨念是魂力的一种分支。 若真要强行攀关系的话，那么怨气算是怨念天然携带的附属品，就和怒火类似。 光靠愤怒，自然是不可能杀人的，怎么着也得捅上两刀才行！ 当然了，这些是器灵给他的解释，他并不完全理解，但在尽力理解中。 “短时间，他们应该是不敢上门了！” “但愿如此吧！”秦筱筱的担心并未消散。 在这艘船上，冉坞主并不是最厉害的。 怕就怕，还有人也对丫丫心存觊觎。 虽然她不知道，张舜是怎么做到的，但看其模样，她却清楚，同样的手段只怕很难凑效两次，真若有更强的人出面，那可就悬了。 丫丫只是一脸天真无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许是看出了张舜的虚脱，她拉了拉霍馨的袖口，小声道：“大哥哥没事吧！” “别担心，这家伙命硬，轻易死不了！” “会不会说话？”张舜白眼一翻，郁闷道。 不过，能得到丫头的关心，他觉得这次冒险倒也值了。 试探性地张开双手，做出一副拥抱状。 丫头迟疑了一下，才从霍馨身边走出，小心翼翼地往他靠近。 张舜却等不太及，干脆扑了上去，一把将丫头搂进了怀里。 “想抱你一下，可真不容易！” “谁让你吓到人家了？”霍馨吐槽。 “我又不是故意的。”张舜委屈巴巴地道。 言落，看着小丫头，他严肃保证：“下次，哥哥一定注意！” 趁此机会，他也按照器灵的指引，仔细地确认了一下。 丫头经脉通透，几乎全无阻滞，并且天生就拥有堪比筑基规模的气海。 这些还真是纯灵之体的特征。 “有没有兴趣，跟哥哥学习修炼？” “可我已经和馨儿姐姐学了呀！” 丫头一脸为难，却似乎又有点不忍心拒绝他，抿着小嘴，小心翼翼地看着霍馨。 “你这大哥哥，可比我厉害多了，他若愿意教你，那是你的福气。” 霍馨微微一笑，满脸溺爱，第一次没有损张舜来着。 “那我要学！”丫头赶紧点头。 看着他们仨，秦筱筱是嘴皮子直抽抽。 “你抽筋了？”张舜撇头看到，出口调侃。 “我突然发现，我在这儿有些多余。得，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扔下一句吐槽，秦筱筱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了！” 霍馨却不乐意了，冲着她的背影吼道。 但秦筱筱又不傻，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呢？ 反而走得更快了，两个眨眼功夫，就已没有了踪影。 “你倒是说两句啊！” 霍馨气得跺脚，看张舜竟还在和丫丫玩闹，立刻就不爽了。 “说什么？本来就没什么，何必费那个口水！” 张舜满脸不在乎，有些事儿，本来只会越描越黑，不在意就完事儿了！ 霍馨微微一怔，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她也没再嚷嚷，自顾自转到一边，欣赏起了海景。 这日之后，张舜的凶名，算是彻底在船上传开了。 有的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看看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人物长什么样子。 也有的，则是看到他，干脆绕着道走。 值得庆幸的是，冉坞主之后，倒没什么人再找上门来。 也因此，张舜有了更多时间花在丫丫身上。 先替她梳理身体，主要是清理她多年留下的暗伤。 然后，将器灵口述的一部《天衍录》法诀摘录了一部分，让她熟记。 这丫头倒也聪明，他都没怎么指导，就自己摸到了行功窍门。 三日不到，竟已成功步入练气境。 哪怕只是炼气初期，也足够让张舜感叹惊羡的了。 第二百零八章 必要情报 小孩子，本来就好奇心重，加上慢慢体会到自己力量变得强大。 因此，丫丫很快就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原本她是很粘霍馨的，但开始修炼后，反而更粘张舜了。 这让霍馨又欣慰，又有些无奈。 至于张舜嘛，当然是成天乐呵呵的。 虽然在武技方面，器灵并没有能传授的，可基本的纳气功法，却不受境界限制。 那部《天衍录》，也属仙诀层次，而且还是万圣宫主的私藏。 正是由于天赋和功法的双重加持，丫丫的进步，才会那么明显。 不过，俗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炼在个人。 最初的十天时间后，丫丫已不需要他再教授什么基础知识了。 已然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进行修炼。 张舜也从那之后，便清闲下来。 不过，因为担心丫丫修炼出现什么纰漏，他始终守护在侧。 秦筱筱后来也来过几次，向他“汇报”船上的情况。 作为百宝商会执事，又是秦家的大小姐。 哪怕这艘船并不属百宝商会旗下，但她暗中依旧享有一些别人没有的特权。 依旧有不少人对丫丫怀有兴趣，但目前并没有人再起什么歹心。 至于那络腮胡男人嘛，从上次之后，就基本没再出过门，应该也是吸取教训了。 张舜当然不只是听着，趁此机会，也向她打听了一下涔东的情报。 不管什么样的情报，对现在的张舜来说，都是必要的。 毕竟，船距离涔东已经越来越近了。 对此，秦筱筱倒也没做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和说了。 首先，涔东比淝西要大，而且要繁华得多。 在这个基础上，无论是人口组成，还是势力分布，都比淝西也要来得复杂。 淝西叫得出名字的，不过十二宗派，六大豪门。 但在涔东，则是宗门林里，世家遍野。 为了区分各大势力，涔东把这些势力按星级划分。 就比如，一个家族的最强战力是筑基，那便是二星家族。 又比如，一个门派的最强战力是合体，那便是六星宗门。 星级缩对应的是本势力的最强修炼者的境界。 毕竟，有强者坐镇，势力自然也不会小。 但同境界的强者，影响力也有说差别，因此同星级势力间也有强有弱。 不过，对同星级中的强弱划分，就没有摆到台面上了。 只是在私底下，大家会以甲乙丙丁的形式，对同星级势力进行区分。 其中，最高星级为九星甲。 这一类势力，都曾有不止一位飞升仙人出现过。 并且，都拥有极为悠久、雄厚的传承。 虽然大陆万年来，并没有新增什么渡劫以上的高手。 可对渡劫大能来说，区区万年时光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在传说中，哪怕到现在，九星宗门也依旧有渡劫、大乘境界的高手坐镇。 不过，至少有数千年，没有那种级别的高手公开露过面了。 张舜听得心头狠颤。 在这之前，他忽略了渡劫以上大能比起低阶修士更加悠久绵长的寿元。 所以，他本能地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渡劫以上的大能存在了。 但听完秦筱筱的话，他才幡然醒悟过来。 “果然，人活着还是不能太自以为是！” 深吸了口气，张舜暗暗责备自己的自作聪明。 好一阵子，他才低声道：“那淝西呢，可还有渡劫高手存在？” 秦筱筱摇了摇头，缓声解释道：“我并没有听说过。淝西最后有记录的渡劫大能，在数千年前就已经在涔东失踪了。” “失踪？”张舜蹙眉。 “按照记载，当时涔东有数位大乘大能联合发出邀请，大陆四域几乎所有渡劫及以上高手，都赶往涔东举行过一次集会。” 秦筱筱说着，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从那之后，关于那种级别高手的详细记录就中断了，剩下的就只有传说，并且都集中在涔东一域。” 看张舜眼神闪烁，她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九星宗门中，渡劫、大乘境界的大能是否真实存在，一直都众说纷纭，但能保住九星不落，门中合体境的强者是一定有的！” 她语气不高，但明显已带上了警告。 那意思，就差没直接告诉张舜，“千万被去和九星宗门做对”了！ 张舜咧嘴笑了笑，并没有争辨，也没有解释什么。 事实上，从来都是别人找他麻烦，他很少主动去寻麻烦的。 无论是百宝商会，还是孽刀宗，皆是如此。 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什用处，他也就没去浪费那个口水。 沉吟一阵，他又小声问道：“那涔东霍家，是什么程度的势力？” 闻言，秦筱筱愣了愣，眯着眼睛，别有意味儿地扫了他一眼。 “你问这个干什么？”警惕之意，毫不掩饰。 张舜没有说话，就只是往修炼中的丫丫瞥去。 他会在意霍家的情况，无外乎两个原因。 首先，霍家毕竟对雪域地宫，又或者说五行之精心存觊觎。 其次，他不可能带着丫丫一起去四处流浪。 当然，第一个理由他没有明说，第二个理由却不值得隐瞒。 注意到他的眼神，秦筱筱也明白过来，迟疑了一下，终究开了口。 “多年以前，霍家也算八星家族，但族中渡劫陨落之后，便一路衰退。时至今日，还勉强维持着五星家族的地步。” 张舜默默地计算了一下，霎时一惊。 五星家族说起来，岂不是也有分神坐镇？ 果然啊，瘦死的骆驼，怎么着也还是比马大！ “你来涔东，就只是为了谈生意？” 看出她那满脸感慨，甚至隐带落寞的样子，张舜顺嘴问道。 微微一愣，秦筱筱苦笑了笑，没去看张舜的眼睛，似乎是在躲避着些什么。 张舜倒没有逼问，打了个呵欠，给自己满了杯茶水。 转而道：“对那位冉坞主，你知道多少？” 差不多的事情了解完毕，张舜也想起了姓冉的。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他便不得不做防备。 老话不是也说了吗？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必要的时候，对敌人当然是多了解一些的好！ 第二百零九章 异象突起 对张舜的这个问题，秦筱筱就没再做什么隐瞒了。 所谓墨屿，指的并不是一座岛屿，而是一种灵矿。 其色如墨，质地坚韧，多用于铸造灵器。 说白了，这位墨屿坞主其实就是那条墨屿矿脉的主人。 就和上辈子，那些煤老板差不多！ 当然，能守住那么一条矿脉，姓冉的倒也有几分真本事儿。 不过，靠的最多的却不是硬实力，而是冉氏一族的背景，以及墨屿开辟出的人脉。 “冉氏一族？”张舜眼神微缩，下意识道。 “那是一个六星家族。当然，冉启华只是冉氏支脉。不过仗着墨屿矿脉，在冉家也有不弱的影响，和不少宗室核心也关系紧密。” “这样的人物，会随便替人出头？” 张舜拧着眉头，想起之前的事儿，心泛狐疑。 “你也太低估一位特殊体质的吸引力了！另外……” “什么？”张舜沉声问道。 “你看出来了吗？那络腮胡并不是淝西人氏！” “所以呢？”张舜满脸不解。 “我曾听过一个传闻，在涔东有一群特殊的人贩子！” 秦筱筱的语气并不是特别笃定，但还是给张舜讲述了一遍。 这伙人贩子，没有固定的组织形态，极为零散，天南地北到处都跑。 目的只是寻找拥有特殊体质的孩子，加以调教，再暗中出售。 “等会儿。 辛辛苦苦找到的，就那么卖了？” “你可别小看了这笔生意！”秦筱筱脸色一整，语气也突然严肃。 之前冉启华就说了，这世上不少人寄情修炼，终生都未曾嫁娶。 可一身本事总得传承吧，要找的话，当然得找个天资卓绝的传人。 而几乎有这样心思的人，修为都不会太低！ 最重要的是，不是每个人贩子，都和络腮胡一样。 只要成功和这些拥有特殊体质的孩子打好关系，说不定人家还会感恩。 秦筱筱毕竟出身百宝商会，在生意场上的见地，的确有独到之处。 张舜听得是嘴皮子直抽抽，拧眉道：“你想说，姓冉的可能也买过这样的孩子？” “我可没那么说。或许只是和某个买过孩子的人有关系也不一定。” 秦筱筱嘻嘻一笑，打趣道：“怎么，你莫不是后悔了？” 张舜白眼一翻，懒得与她斗嘴。 不过，这女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想那么多。或许人家就单纯只是为小丫头来的。” “说了这么多，你嘴就不干吗？” 将茶杯塞进她手里，张舜没好气地说道。 呵呵一笑，秦筱筱并没有去动杯子，挥了挥手，甩头离开。 人走后，张舜才拧着眉头琢磨起来。 这都还没到涔东，他就和人有了恩怨，想想也是挺无奈地。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即便再来一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做出同样的选择。 思忖间，丫头缓缓打开眼睑，噔噔噔走近。 “师傅，我饿了！”仰着小脸，她还拍了拍肚皮。 “都说让你叫哥哥了。” “那好吧。哥哥，我饿了！” “好好好，咱们吃饭去！” 伸手揉揉丫头的脑袋，张舜牵着她的小手，往餐厅转去。 当然，是打算把霍馨一起叫上的。 可霍馨并没有开门，最后还是兄妹俩先去吃了个饭。 而后，他把丫丫带到了甲板，准备让她多少换个心情。 有时候，把自己逼得太紧，也不是个办法。 妮子毕竟还小，应该尽情享受这注定短暂的童年时光。 他这一到，船头立刻就空出了一片。 凶名远播的他，还是挺让人忌惮的，并没有太多人想和他扯上关系。 这不是第一次了，开始丫丫还会迷惑，但现在也习惯了。 一大一小，各占了张躺椅，就坐在船头翘着二郎腿，听潮起潮落，看海鸟盘旋。 本来太阳晒得好好的，可突然，张舜脸色一变。 某一刻，他感受到了从摄魂幡上传来的强烈颤动。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出什么事儿了？” 心头大惊，他即刻沉浸意识，和器灵沟通。 但器灵却没有搭理他，就连试炼空间也被锁住了。 “喂，你倒是吱个声啊！”越是如此，张舜就越是紧张。 是过了许久，器灵才终于有了反应，张舜赶紧沉入试炼空间。 第一眼，就看到了器灵脸上那明显的虚弱和萎靡。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张舜拧着眉头，赶紧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但刚刚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 “那现在呢？” “依旧如此，不过被我暂时压下去了。” “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张舜满脸疑惑。 “你境界不到，觉察不出。不过，这片海域十分危险，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在这海底，有着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那是什么？”张舜强吸口气。 “不知道。”器灵摇头，但严肃的眼神，却不是假的。 张舜听得心头震颤，能被器灵形容为恐怖的存在，那到底得多恐怖？ 他不敢想象，但却又止不住去好奇！ 对话还没结束，张舜沉入试炼空间的意识，突然一晃。 不由自主地，他从试炼空间退出，立刻就听到了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 手臂也不知不觉，被一只小手给抓得紧紧的。 本来好好躺在身边椅子上的丫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顺着她惶恐的眼神看去，张舜的脸色也在刹那大变。 就在那茫茫海原之上，本该湛蓝的天空，竟突然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云。 还算平静的海面，也在同时卷起了狂潮。 阴云堆积，不断下坠。海面却在不断拔高，云与水竟然诡异地在半空中相接。 哗啦啦，奔涌的海潮狂卷，也将整艘客船冲得不住颠簸。 张舜赶紧把丫头搂进怀里，将双脚死死焊在甲板上。 再看天际的云，已经不知不觉扩散到了头顶。 就仿佛有一只偌大的漏斗，悬在天际；又好似一道擎天龙卷，在天边缭绕扩张。 天仿佛要塌了一样，海也似乎要被翻转过去似的。 甲板被海水染透，拍落的海浪，似乎想将船板掀翻。 视界早已被飞卷的浪花覆盖，甚至有反应慢的，已经被掀出了船板！ 第二百一十章 渊源不浅 张舜早已完全湿透，但却丝毫不敢动弹。 他担心只要自己一挪步，一松手，就会被奔涌的海浪掀飞！ 怀里的丫丫，更蜷成了一团，紧闭着双眼，不住颤抖。 “没事啊，没事！” 张舜轻声安慰着，可耳中只能听到拍打的海浪，和连成一片的惨嚎和惊呼。 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那个能力，再去帮助更多的人。 只能先保住自己，保住丫丫！ 渐渐地，他抓着护栏的手，被磨破了皮。 意识也因为海浪的不断拍打，而渐渐萎靡。 好在，船身的摇晃终于慢慢停歇，奔涌的海浪迅速消退。 盘踞在天空的阴云，也在几个眨眼间，退得干干净净。 来得快，去得也够突然的。 视线恢复清明，他才看到藏在云深的那一道道紫色的电光。 妖冶而又诡异，莫名让人心惊！ 哗啦啦，从甲板淌落的流水，却还在持续。 等船身终于稳定一些，张舜也才长吁口气，低头往怀中看去。 “好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听到他轻柔的声音，丫丫才悄悄打开眼睑。 看到逐渐平复的海面，她却一个猛子搂住了张舜的脖子。 张舜知道她被吓得不轻，继续安慰着，同时撇头往船板上看去。 侥幸活下来的，都已瘫软在地，有的惊魂甫定，有的已经红了眼睛。 更多人从船舱转出，看着那茫茫大海，惊骇之余，还夹杂着几许狐疑和庆幸。 秦筱筱和霍馨也在人堆中，看到张舜瘫坐的身影，匆忙扑上。 “你们还好吧？” “有惊无险！”张舜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说着，还心疼地往丫丫看了一眼，隐隐有些自责。 “这是怎么回事儿？”秦筱筱深吸口气，沉声问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知道吗？” 张舜苦笑，老天爷要发怒，他又哪儿知道原因？ 当然也就更不会知道，此时还有两个地方也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秘境，沈柳儿刚刚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惊愕地看着头顶。 被困在地下，她并没有看到秘境中那塌过的天，但却感觉到了地层的震颤。 甚至，因为这剧烈的震动，布置在地牢的阵法，也有了一丝裂痕。 “师傅，你怎么样？” “放心，死不了！”祭坛之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只是这个世界被强行定格时间，再次开始流转了而已！” “什么意思？”沈柳儿并没有听懂。 “以后，你会知道的！” 祭坛下的老者并未解释，再开口，语气又多些感慨和不舍。 “虽还差了些，但你已摸到元婴门槛，留在这里已没什么必要了。” 低低一叹，老者继续道：“记住我说过的话。只要不死，终有在外面的世界的见面的那天。所以，不用惦念我！” “师傅……” 相处这么久，沈柳儿又何尝舍得？ 真到离开之时，她也不禁感慨万千。 “去吧！” 老者并没有等她说完，便打断道。 沈柳儿带着满心复杂跪倒在地，对着祭坛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而后玉掌一拍，强势砸在阵法裂纹之处，将之轰开一个缺口。 纵身一跳，她从缺口处挤出。 时隔数月，她终于再次来到地面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古城。 另一头，丫丫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下来。 再注意到哥哥姐姐关切的目光，还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先回去换套衣服！” 张舜笑着抹了抹她还湿漉漉的头发，微笑说道。 正打算折回房间，丫头的眼神却突然一闪。 然后，拽着张舜的袖子用力扯了扯，指着海上，小声道：“那是什么？” 闻言，张舜才回头往海面看去。 只见涤荡的波涛之间，浮动着一个黑点。 仔细再看，他才确定，那竟然是个人！ “可能是刚才被掀出去的乘客吧！” 霍馨显然也发现了，低声和丫头解释道。 “不对！”张舜立刻摇头。 因为他已看出那人身上有伤，而且还伤得不轻。 刚才的浪潮虽然汹涌，但还不至于将人一整条胳膊都给卸下来。 “你们赶紧去把人捞上来看看！”秦筱筱和两个随从吩咐道。 这俩也是之前进港的时候，张舜和霍馨的替身。 他们也没耽搁，抓着找来的缆绳，和一根钩子，把人给勾到船畔。 然后，合力将人打捞上船，放在了船板上。 立马就有人围上，似乎是在确定此人的身份。 但很快就又纷纷露出了失望和绝望的眼神。 显然，被捞起的，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反倒张舜眼神闪烁，脸露吃惊。 “你认识？”注意到他变换的神色，秦筱筱询问道。 “认识，当然认识！说起来，我和他的渊源还不浅呢！” 张舜心里满是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这家伙。 此人正是当初在霞阑山内，被他抢了厌神花和《偃息诀》的那位青年！ 此时的青年不止断了一条胳膊，身上还全是伤口。 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伤口都还没有完全凝结。 “这货怎会出现在这里？” 茫茫海原，除了这艘客船，张舜并没看到别的船只。 “你打算如何处理？”秦筱筱适时问道。 “先带回去吧。”略一沉吟，张舜下了决定。 不管如何，他也算欠了这货一笔账，做不到视而不见。 回到房间，他亲自给青年料理的伤势，顺便还赔了一颗丹药。 至于秦筱筱嘛，并没做多留，霍馨也把丫丫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舜则撑着下巴打着盹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窣声动，将他惊醒。 再回头一看，床上躺着的青年，已经坐了起来，还准备下床的模样。 “我看，你还是躺着吧！”张舜提醒道。 青年不为所动执意下床，无奈张舜只得摘下面具，露出本来容貌。 这时，青年的动作才停止了，冷声道：“你竟救了我？” “犯得着那么意外吗？”张舜笑道。 青年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往腰上摸去。 确定自己的乾坤带还在，才重重地吁了口气。 看得张舜是眼皮子直挑，没好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除了抢劫犯，你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我……”张舜无言以对。 也只有面对这货，他才根本没法儿反驳。 第二百一十一章 气运之说 不得不说，这样见面，对两个人来说都有些尴尬。 最初的冷言冷语后，两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许久，张舜才率先打破真沉闷，淡声问道：“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那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青年没去看他，自顾自地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 醇香浓郁，比张舜之前给他喂的那颗，显然高级了不少。 “那你知道，刚才海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舜闪了闪眼神，继续询问着。 方才的一番翻江倒海，闹得那么厉害，应该没人没发现。 他也不过是为了找个话题，多少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但没想到的是，青年却缩了缩眼神，好像存心躲避一样，匆匆别过了脑袋。 而这，反倒引起了张舜的注意。 眉头微微一皱，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再看青年身上的伤，之前被他勉强压制的狐疑，重新漫了上来。 “你的船呢？” 要知道，张舜乘坐的客船已在海上开了一个来月了，早已远离海岸。 即便是近海渔民，也几乎不可能跑这么远来打渔。 其他港口的客船，走的根本就不是一条航线。 而滨海港口的船，三日才有一班。 既然如此，青年又是怎么在这时出现在这趟船的航线附近的？ 青年身上那些崭新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如果是有人对他下手，那下手的人呢？ 张舜越想越觉奇怪，语气不知不觉中变得严厉了一些。 青年根本就没答话，盘膝坐在床上，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这小子身上有古怪！” 就在张舜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摄魂幡器灵突然开口。 “什么古怪？”张舜顺嘴问道。 “他只怕是被人下了暗手！” “什么？”张舜微愕。 趁包扎之时，他就暗中查探过青年的情况，但并没觉出有什么古怪。 所以，在听到摄魂幡的话后，他才那么意外。 “别说你了，就是我之前也没发现！” 器灵语气慎重，言语之中，还带着一股隐晦的警惕。 而这也让张舜更加好奇了，严肃道“你就不能说清楚点？”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我只能告诉你，那不该是这个世界的手段。” 器灵深吸口气，并没有看不起张舜的意思，只是在诉说着一个平淡的事实。 但这话，又怎能让张舜信服？ “他还能跑到外星球？”张舜翻了个白眼。 “别忘了，这个世界的人不全是土生土长！何况，还有些并不是本世界的人留下的东西！” 张舜依旧不以为意，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洛璃一族，和那些所谓的仙人遗迹。 “你是在告诉我，留在这丫身上的手段，来自神界？” 想到这个可能，张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一次，器灵没再回答，但那份沉默，却无疑给了他答案。 “那么，这家伙会变成什么样？” 张舜再看向那青年的目光，也不自禁地多了一抹同情。 “气运消失，从今往后，留给他的就只剩倒霉了！” 器灵叹了口气，语中却充满了感慨和怜悯。 张舜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他第一次听说有人能给另一个人的气运做手脚的。 但如果只是倒霉一点，似乎也没什么。 “只是这样？” “你以为气运是什么，是走在路上捡到一张银票，还是去赌场赢他个三天三夜？” 听张舜不以为然的口气，器灵当即轻哼一声。 张舜努了努嘴，淡声道：“难道不是吗？” “那只是气运的细枝末节。对一个修士而言，气运所代表的是此生能遇见机缘的概率。气运强盛者，修炼甚至可以不带瓶颈。” 器灵继续解释道：“因为，还没遇到瓶颈，他们就已经得到打破瓶颈的机缘，所以一路畅行无阻。而这个，甚至和天资无关！” “仔细想想，为什么那么多人天资卓越，却依旧困死一境！” “又有多少天才，因为缺乏那一点点机缘，而抱憾而终！” 器灵语气极为严厉，甚至带着一缕隐隐的责备。 似乎怕张舜还不理解，他再次补充道：“你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正常情况下，凭你的天资，修炼到元婴境界，最少也得四十来年，而你只用了多久？” “包括你家宗主给的那颗华元丹，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 “可你呢，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了手！” 器灵叹了口气，感慨道：“奇怪的是，你之气运虽然强盛，但也更驳杂，我也看不太清其走势。甚至和你关系紧密的人，其气运脉络也会开始模糊！” 万事万物皆有其脉络，气运也一样。 那些所谓的相师，正是凭借这些来推测一个人的命数的。 但绝大部分相师，都只能窥其枝末，用来糊弄糊弄人，也算足够了。 可要真正触及他人气运，哪怕在神界，能做到的也屈指可数。 而这，才是器灵会如此意外，甚至是震惊的原因。 张舜听得一知半解，对这一类的玄学，他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所以，他究竟会怎么样？”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气运完全被毁，这人将终生再无寸进，运气也会全部消失，下场只会变得极为凄惨。或许比你能想象得到的最惨，还要惨！” “有解吗？”张舜深吸口气，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想救他？” “如果可以的话。”张舜点了点头。 毕竟，他不喜欢欠人东西，何况这青年从来也没得罪过他。 如果不是特别困难，他不介意帮这个忙。 “你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弄的吧！”器灵迟疑一阵。 “好！”张舜自然没有犹豫，收拾一下心情，再次转向那青年。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有件事，或许说出来你不信。”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不要说了！” “但此事，可能不止关乎你的前程，还关乎性命！” 张舜艰难组织着措辞，既不想刺激到青年，又必须让其引起重视。 果不其然，这次青年没再横眉相讥。 张舜趁热打铁，严肃道：“你可听过气运之说？” 第二百一十二章 缓解办法 张舜原以为还得把器灵说得那一套一套搬出来的。 但没想到，只是提起“气运”二字，青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本来还在炼化药效来着，也直接就站了起来。 看着张舜的目光，不止充满了意外，还夹杂着明显的惶恐。 这反应，让张舜也看蒙了。 “你……” 刚想说些什么，可青年却直接将他的话头打断：“你给我说清楚！” 看样子，要是胳膊健全的话，只怕就揪着张舜的领子了。 这不同寻常的表现，让张舜心里也起了一丝警觉。 “你知道气运！” “现在，是我在问你！” 青年瞪着一双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在张舜脸上。 “哼！”张舜自以为自己的态度还不错的。 被这么一声冷哼给弄得一怔，青年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了。 把胳膊在身上抹了抹，迟疑了一下，他才再次开口。 “还没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在下丁一辛。” 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反而让张舜极不适应。 “张舜！”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舜也不好继续发作。 沉吟了一下，他才继续道：“你看起来，似乎对气运有所了解！” “张兄说笑了，丁某算得了什么，岂敢私窥气运？” “这话，可不像什么都不懂的人说的！”张舜眼睛微眯。 “张兄刚才的话是何意？”丁一辛立刻转换了话题。 “你之气运被人做了手脚。不出半年，只把你就将气运尽毁！” 张舜倒不是危言耸听，毕竟这些都是器灵告诉他的。 丁一辛脸色狂变，但很快就露出了一抹苦笑，呢喃道：“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吗？”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张舜心头一突，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奇怪呢？ “难不成，丁兄早就知道，自己会有此劫？” “你想听真话？” “当然！”张舜点了点头。 丁一辛脸上的苦笑就更浓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口气。 “事实上，丁某人在许久之前，并不相信气运一说。” “哦？”张舜来了兴趣。 作为一个在前世享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玄学之类，他也始终保持怀疑。 所以他并没有插嘴，只是等待着丁一辛的解释。 丁一辛倒也没做多犹豫，一边回忆，一边给他讲述着。 从小，丁一辛过得就不算富裕，还因为修炼资质太差受尽孩子们的奚落。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但孩子们却不知道什么才叫适度。 所以，把他的垃圾天资，归功于他们一族所遭受的天谴。 “你们家，是干什么的？” “风水卜算。”丁一辛低声道。 “……”听到这里，张舜多了一抹恍然。 搞了半天是家学渊源，也难怪丁一辛会对气运之说如此敏感了。 只不过，因为幼年的遭遇，丁一辛对祖传的相术是深恶痛绝。 即便爷爷被称为神算子，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继承这份祖传的手艺。 直到爷爷过世之后，他离开家乡，开始在世界各地游历。 陆续遭遇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才再次想起，爷爷的遗言。 弥留之际，爷爷告诉他，他拥有着绝无仅有的气运。 所以今后的修炼、生活都将一片坦途。 但需知足常乐，切莫贪得无厌。 否则，他所拥有的气运，很可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反噬。 正如妄图洞悉天机者，终得天谴一样。 这也是丁氏一族，自古以来就没能逃开的命运。 所以，老爷子希望在丁一辛这一代终结。 也因此，从来没有强迫过孙子，非要习得那份祖传的相术。 只不过，素来不信什么天机，什么气运的丁一辛，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游历开始后，他就发现，自己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他人难以遇到的宝贝。 而且每次到手，都极为顺利，基本不会有什么岔子。 困于资质的他，当然喜出望外，并未多想。 直到上次在霞阑山遇到张舜，人生第一次被人打劫，他才起了警觉。 也是第一次，他对所谓的气运起了好奇心。 但爷爷死后，他就把差不多的典籍处理干净了，想学也没地方学。 在好一番思索后，他决定赶往涔东，投奔传说中的摘星阁。 据爷爷说，丁氏一族所掌握的相术，最早也算摘星阁传承的一个分支。 丁一辛感慨万千，但并没有透露出张舜真正在意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落海的？”张舜追问。 “倒霉呗，船坐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条大鱼，竟然在海里打架。客船受到牵连，我不幸从船上被掀飞了。” “可你的伤，不像是被鱼咬的！” 张舜眯着眼睛，眼里是睿智而又笃定的光。 “当时在水里和人起了冲突，好像是大干了一场，醒来就在这儿了！” 丁一辛言辞闪烁，不过回答的时候，却半点没有犹豫。 张舜何等敏锐，焉能看不出这小子还有隐瞒？ 不过，丁一辛却没有等他追问下去，便匆匆道：“你既看出我气运有损，可有解决之法？”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对气运之事儿，他说不上精通，但好歹耳濡目染。 也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事儿的严重性！ 张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找器灵询问：“想到办法了吗？” “想解除暗手不容易，但延缓气运消逝倒没问题！” “你说！”张舜欣喜道。 “原理与给你未婚妻解毒类似。” 器灵沉吟了一下，解释道：“气运与天机相连，无时无刻不在起效。这种消磨也就无时无刻不在持续。但只要屏蔽天机，中止气运作用，消磨速度就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减弱！” “屏蔽天机？”张舜愕然。 “不错，我有一阵，不过需要的材料……” “你就说需要些什么吧！”张舜打断道。 他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并不是非救下丁一辛不可。 能给出个有效的缓解办法，就足以将他心里的那点亏欠抹去了。 至于最后能不成功，那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当然，材料更也不可能让他来出！ 第二百一十三章 巨大收获 看透他的心思，器灵没再犹豫，陆续报出了一串灵石、灵晶的名字。 越听，张舜的脸色就越精彩。 直到听完，哪怕他早就决定不是自己出这份材料，还是差点爆了粗口。 材料一共九种，主材不多，只有两样，其他七类都是辅材。 但光是那些辅材，就全是玄阶上级材料；两味主材更已属地阶。 在霞阑山，只一味厌神花便引得各方势力大打出手，就见地阶灵材的珍贵。 这一次倒好，一下就要两种，这不是要人命嘛！ “张兄？”许是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丁一辛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呼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张舜努力维持着镇定。 “那个，我只有一个缓解之方，不过……” “张兄无需顾忌，还请直说！” 丁一辛脸色一整，突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都这个地步了，张舜也没啥隐瞒的必要，将器灵告知的办法和材料都说了。 本以为丁一辛也会和自己一样，却哪知道，人家比他淡定得多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轻佻的一句之后，丁一辛在腰上的乾坤带一抹。 然后，张舜就傻在了当场。 九样灵材，丁一辛竟然一股脑就拿出了足足八样。 缺的那一样，还是最无关紧要的辅材，两种地阶灵石却都有！ “你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咕噜，咽了口口水，张舜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爆出贪念。 “刚才丁某不就说了吗？在下的气运一向比常人要稍稍强那么一点。” “我看，这可不是一点！”张舜苦笑了笑。 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相信那所谓的气运之说。 即便是在淝西十二宗，地阶灵材也是足以被当成镇宗之宝的存在。 甚至在万道宗，他就从没听说过门内有地阶灵材存在。 可现在倒好，这家伙一人就独占了两样。 若不是厌神花之前被他给抢了，丁一辛甚至已拥有三样了！ 尤其是在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人家连眼皮子好像都没有眨一下。 谁又知道在丁一辛身上，是不是还有更多？ 想到这里，张舜忍不住感叹，真应了那就老话：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得，你牛！”半晌，他才朝丁一辛伸出一根大拇指。 丁一辛并不没有得意，而是赶紧道：“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找个地阶炼器师，炼制一套足以承载地阶灵阵的护甲，常年穿在身上！” 张舜倒是没有隐瞒，不过丁一辛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了一抹苦涩。 比起地阶灵材，显然地阶炼器师对他来说更加为难。 “这要上哪儿找去？” “先别急。若那炼器师不会镌阵的话，你还得找一位地阶灵阵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家伙郁闷的样子，张舜竟有种莫名的舒爽感 但那绝不是幸灾乐，至少他是真心实意，愿意帮丁一辛这个忙的！ 听到这话，丁一辛的脸色垮得就更彻底了。 “你既知气运的重要性，想必也该知道牵扯到它的问题，都不可能是小问题。哪怕只是缓解，当然也不会是多轻松的方法！”张舜出口安慰道。 不过显然，这份不咸不淡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道理我都懂，可……”哭丧着脸，丁一辛耸拉着脑袋，都快哭了。 “总之，还有时间，先别放弃希望。”张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鸡汤倒是好煮，就是不一定都那么美味儿。 好在，丁一辛也不是个怨天尤人的人，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多谢张兄！”这次道谢，就比刚才那次真诚了许多。 也是到这会儿，两人因为霞阑山留下的芥蒂，终于有了溶解的苗头。 收拾一下心情，丁一辛迟疑道：“这个要求或许有些冒昧，但毕竟事关重大，所以还请张兄千万不要见怪！” “丁兄请说！”张舜点头。 “那个，不知道你可有那座需镌入护甲中的阵法的阵蒲？” 丁一辛笑了笑，怕张舜误会，赶紧补充道：“丁某愿以灵材兑换，绝不让张兄吃亏！”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迅速从乾坤带里取出了两只盒子。 “这是一块地阶下级的豁心石，用来炼器，据说可增加主人与灵器的契合度，甚至有利于孕育器灵；另外还有一块悟棱晶，虽论品阶不是很高，但比豁心石还要珍稀！” 丁一辛说着，把两只盒子都推了上来。 其实，在听到豁心石的时候，张舜就已经被震懵了。 再听到那块悟棱晶，更惊得险些背过气去。 没错，悟棱晶的品级是比不上豁心石，甚至只得玄阶中级。 但它却有着一个连天阶灵材都比不上的特性。 那就是概率提升合炼灵材的品阶。 说得再直白点则是，若本身炼制的是一件玄阶中级灵器，加入悟棱晶后，就可能炼制出玄阶上级的灵器。因为本身炼制灵器的灵材的品阶被提升了。 想想，这是一个多变态的特性！ 如果将其与豁心石合炼，更有可能炼制出地阶中级的灵器！ 想到这里，张舜心头就一阵火热，又岂有不答应这笔交易的道理？ 当即，他就翻出一块玉简，以特殊手法，将阵谱刻在了里面。 毕竟，只是一张阵谱，要求没那么高。 就和画画的，不一定都会建楼；印琴谱的，也不一定都会弹钢琴一样。 准备完毕，剩下的就是一手交钱，一收交货了。 两人都对自己的收获十分满意。 张舜迫不及待地就要找器灵请教炼制灵剑，还需要哪些材料了。 此时的他，已完全把丁一辛当成一头肥羊，不一定要宰，但多少得再剜两斤肉。 不过在他询问之前，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 两人心有所感，迅速将灵材收起，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咚咚咚，没一会儿，房门被人砸响。 张舜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天色，带着警惕和迷惑走到门边，迟疑着打开房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外面那堆砌的人影。 “让开！” 外面那堆人最前方的中年，提手一攘。 甚至都没去看张舜一眼，便要闯进门去。 显然，丁一辛才是他们的目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船方来人 刚得到一批灵材，张舜的心情本来是很不错，但这些人的态度，却引起了他的不爽。 “你们谁呀？”紧蹙着眉头，他一步横跨，理所当然地堵在了这票人面前。 被这么一拦，领头中年也才斜眼瞥了他一下，冷声道：“就是你擅自把人带走的？” 张舜眼神微缩，再次把这票人扫了一遍，隐约察觉到了他们的身份。 “你们是船方派来的？”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开！” 中年人下巴一扬，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在这茫茫海上，没人敢轻易得罪船方！ 毕竟一个不好，被丢下船的话，哭都没地方哭去。 也因如此，长久以来，船方总有些人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虽然不说飞扬跋扈，但还从来没有在船上看过其他人的脸色。 可不巧的是，张舜也不太喜欢看别人的脸色。 “呵呵，还真是好生霸道呢！我人还在呢，你们就敢硬闯；若不在，你们是不是就随便进了？”张舜冷着脸，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 此时，外面已有不少旅客听闻动静，聚头张望。 在听到张舜这话的时候，其中一部分立刻变了脸色。 再看船方这票人的眼神，也迅速蒙上了一层警惕和莫名的不安。 领头中脸也注意到了旅客们改换的眼神，但并没收敛的意思。 “你以为就凭你三言两语就能唬得住我们？告诉你，船上有船上的规矩，不想下海喂鱼，就赶紧滚！”领头中年的胳膊再次推出，直接用上了真气。 出手瞬间，他的眼神也夹上了一抹深沉的狠厉。 中年身后一群小弟也没闲着，纷纷掠步扑进，往丁一辛逼上。 看着这些家伙，张舜的脸色是越来越黑。 前一次中年出手，被他轻易避开，这次他没再扭动身子，也举起了胳膊。 啪的一声，开始还很清脆，但慢慢地声音就变得低沉。 张舜一掌顶住领头中年的巴掌，同时祭出真气反击。 两股真气相撞，将整个空间的空气狠狠搅动，房门也被激得哐当作响。 狂暴的能量爆发，让船方那群小弟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 领头中年再也没掩饰眼中的狠辣，胳膊一振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往张舜掀去。 “哼！”一声冷哼，张舜屈指成爪。 在领头中年那只抵着自己手掌的巴掌抽回之前，猛地往前一送。 眼看中年变掌为拳，重新轰出，他却不闪不避之抓住了对方递来的拳头。 速度奇快，等中年再想抽手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张舜依旧面无表情，捏指用力。 咔咔两声后，中年挥出的另一只胳膊也停在了半空，整个身子也突然往右倾斜。 但张舜却没收手的打算，蛮横地将中年摔在地上，然后振手一推。 领头中年才刚刚落地，就贴着地板滚出了门槛。 再抬头，他的那张脸，全然扭曲变形，脸蛋是青一片，红一片的。 张舜漠然俯首，紧紧盯着这丫的眼睛，并没有说话。 但那一眼的轻蔑，却是那么的明显。 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 船方那些小弟看到首领被收拾，也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但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张舜便撇头扫了过去。 “还不滚！” “你，你……” 咕噜，有小弟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道：“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竟然敢……” “既然我花钱买的船票，那这里就是我的地盘!” 张舜寒声打断道：“没有我的允许，即便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滚蛋！” 说着，他嘴角一撇，语气再次恢复了那种讥诮的口吻：“你们，比天王老子如何？” 言落，他迈开脚步，往那群杵在房门内侧的小弟们走上。 噔噔，噔噔…… 低沉的脚不声，在骤然安静的空间内，那么的清晰。 迎着他森冷的脸色，讥诮的眼神，这群小弟却没敢再开腔。 突然有人被门槛绊倒，摔了出去。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承受不住张舜释放的悍然威压，这些小弟们都下意识地往后倒退。 不过两个眨眼间，一群人就被张舜逼出门外。 哐当一声，也没再去搭理他们，张舜一把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回头看向丁一辛，他却邪异地勾起了嘴角。 突然不怀好意的眼神，直让丁一辛缩了缩脖子。 “干，干嘛？” “这话，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张舜轻道。 顺帆商会，好歹也是涔东三大商会之一，能垄断远程海运，实力当然不容小觑。 能做到这个规模，光靠自以为是和嚣张跋扈是绝不可能的。 至少张舜从秦筱筱嘴里听说的情况来看，这家商会还是有点口碑的。 正常情况下，即便找上门，大不了也就补一张船票的事儿。 可显然这群人不是为了那点船票钱二来，更像是直接来拿人的！ 甚至从表现来看，还颇有些迫不及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张舜隐隐感觉，这些家伙在存心激怒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必须弄清楚原因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丁一辛避开了他的目光，自顾自转到窗边，欣赏起了那迭荡的大海。 张舜眉头越拧越紧，又如何看不出这丫是在故意躲闪？ “仔细一想，咱们似乎也算不上太熟。”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为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去得罪船方，怎么看都不太划算！” 他装出一副后悔的口吻，眼睛始终留意着丁一辛的神色。 按照预想，身受重伤的丁一辛能依靠的只有他而已。 但丁一辛并不为之所动，一直看着海面，甚至都没有回头。 “这家伙！”张舜心头暗恼。 正琢磨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进行试探，却不料，刚关闭的房门再次被人叩响。 张舜还没有多大反应，丁一辛倒终于回过头来，却满脸警惕。 “果然有什么！”注意到这货的表情，张舜更加笃定。 心念一动，他缓步走向门口，作势就要打开房门。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都没等他碰到门板，丁一辛竟从窗口跳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后会有期 突然一幕，把张舜都看呆了。 哪儿还顾得上开门，他急速扑到窗边。 但看到的却只有翻飞的浪花，哪儿还有半点丁一辛的影子！ “这家伙，莫不是疯了？” 就在他满心不解的时候，咔嚓一声，门栓折断，紧闭的房门被人蛮横推开。 等他回头，只看到一条黑影逼近。再定神，来人已落在他身侧。 张舜立马警惕地退了半步，暗中戒备。 可来人并没看他，只拧着眉头直勾勾地盯着海面。 眼神闪烁，懊恨和愤怒交织着裹在眼底，手也抓得窗沿紧紧的。 “你又是谁？”深吸了口气，张舜沉声问道。 这时，来人才缓缓转过脸来，一对凛然目光扫在他面上。 似乎是在沉吟，又似乎是在思忖。 但没等来人开腔，海面上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 那只脑袋却不是人的，而是一头头上长着长角的怪鱼的。 丁一辛正坐在那头怪鱼脑袋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多谢兄台搭救，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昂首看着这边的窗口，丁一辛突然扬声问道。 张舜心头微愕，但瞬间就领会了这家伙的意思。 “举手之劳而已，你就叫我雷锋吧！” “再次感谢雷兄，今日之情，来日必报，后会有期！” 言落，丁一辛远远一拱手，一拍那头怪鱼的脑门儿，调头而去。 噔噔噔，船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 紧接着，如网箭雨从天而降，齐刷刷地往那头怪鱼的方向洒下。 似乎是注意到奔袭的箭矢，怪鱼长嘶一声，俯首下沉。 巨大的尾巴在海面一搅，荡出一堵三丈水墙，将利矢砸落。 等到水幕落定，海面也再没了怪鱼的影子，汹涌波涛却没有立刻消散。 飞洒的箭矢又持续了好一阵子，方才停歇。 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来人将窗沿都捏出了一个缺口。 张舜眼神一闪，紧紧看着来人，再次问道：“你们认识？” “与你无关！”来人并没有看他，冷冷地扔下一句，愤然转身。 “慢着！”张舜指指窗沿，又指指断裂的门栓，“这些总得有个说法吧！” 长时间消耗，他身上剩下的钱也好，丹药也罢，都已经不多了。 “待会儿，会有人来修！” 没有停步，再次扔下一句，那人直接从房中离开。 转眼，房内就又只剩下张舜一人。 “这家伙果然也是船方的人，不过修为倒强了不少！” 看着还晃悠的门板，他在心里嘀咕道。 许久，再次看回海面，他心里却突然填满了复杂。 那头怪鱼是怎么回事儿？丁一辛和船方又是怎么搞的？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却完全理不出个情绪。 刚才那怪鱼转身的时候，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它身上的伤口。 和丁一辛身上的一样，都是新伤，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以那怪鱼驮着丁一辛的亲昵模样来看，这显然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那家伙不是第一次出海吗，怎么就和顺帆商会弄出了矛盾？” 无数念头搅在脑海，他使劲儿地挠了挠头，半晌才叹了口气。 勉强将这些疑问压制，他决定去找秦筱筱探探情况。 顺帆商会和百宝商会有着不少的合作，因此说不定她能知道一些内情。 也是在这时，船方派来修理门窗的人到了。 张舜并没留在房内，和霍馨打了个招呼，便出了船舱。 船上有着极为严格的区域划分，每一层客舱都是独立的，下层船客禁止进入上层。 因此，张舜没法直接去找秦筱筱，只能去甲板和餐厅一类的地方等。 可等了半天，秦筱筱也没有出现。 但这份等待，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留意到了周围突然多出来的视线。 等他再回客舱的时候，二层的舱门口，也突然多出了那么几个人。 最初，他并没太在意，但过了一天，两天…… 守在舱门口的人换了，但数量却始终维持不变，他终于感觉到了异常。 “你莫不是被人盯上了？”不只他，连霍馨也有所觉察。 “可能吧！”张舜苦笑了笑。 “难道是咱们暴露了？” “和我们应该无关，怕是丁一辛引起的！” 张舜摇了摇头，只因为这些盯梢的，全是船方的人。 “人都走了，他们还想干嘛？”霍馨拧着眉头。 “我也想知道！”嘴里这么说，但事实上，张舜对此并不是全无猜测。 正主已经消失，船方还派人盯着他，无外乎一个原因： 那就是人家还在怀疑他和丁一辛的关系，甚至担心丁一辛与他透露了些什么。 换句话说，丁一辛和船方之间牵扯到的事儿，很可能是一类机密。 至少目前来看，船方不太愿意让更多人知道。 不然，以船方在船上的影响力，大可以随便编造个理由来对付他！ 当然，这些他并没有和霍馨透露，毕竟猜测只是猜测。 霍馨没有就此打消顾虑，变得和在淝西的时候一样，越来越多的时间宅在房中。 张舜却没那么多的顾忌，该吹风，吹风；该赏月，赏月！ 可从海上突变的那天之后，秦筱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客船驶入涔东近海，张舜也始终没再见过她！ “那女人，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和百宝商会闹出矛盾后，他也没想到，还有替那女人担心的这天。 兀自想着，眼前突地一暗，一条人影缓步来到他身边。 这是个容貌俊秀的男子，二十出头，一身锦衣纤尘不染，颇有些贵气。 似乎是注意到张舜看来的目光，男子微微一笑，指了指身侧的椅子。 “我可以坐这儿吗？” “椅子好像也没写谁的名字。”张舜淡然笑道。 “说的也是！”青年屁股一歪，坐了下去。 他刚坐定，就有好几双眼睛扫了过来。 两人都只当没有看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从今天的天气，到海里的游鱼，全是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等留意的目光转开后，青年话锋才突然一改，蓦地多了几分严肃。 “你，和秦姑娘什么关系？”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专门转头，直勾勾地盯着张舜的眼睛。 第二百一十六章 航行终点 青年问得有些突然，但张舜还没蠢到去问“秦姑娘”是谁的地步。 不过，心里却立刻就升起了一抹警觉。 “那你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不管以前，但我希望以后，你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青年目光未收，脸色认真，语气甚至有点警告的意味儿。 心头微松，张舜看着青年的眼睛，咧嘴道：“你眼光不错！” 闻言，青年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做出的温和笑脸。 几句话而已，两人之间弥漫的隐晦敌意，似乎就已烟消云散。 “这个给你，回房再看！” 青年确定了一下盯梢炙之人的方位和目光，悄悄取出一纸信笺。 借助起身时候的遮掩，将其塞进张舜手里。 而后，他头也没回地从甲板上离开。 张舜迅速将信纸收好，又在船头坐了一阵，才打着呵欠起身。 与往常一样，带着些惫懒的面色，拖着脚步，慢悠悠地往船舱转去。 确定没人跟踪，他迅速关上房门，展开信纸浏览着。 字迹娟秀，内容倒是不少。 透过心上的记叙，张舜好歹是知道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就比如，丁一辛和顺帆商会之间的恩怨。 如今看来，至少那家伙说了一些实话。 就比如，首次出海的事儿。 但出海之后的内容，就纯属瞎扯淡了。 按秦筱筱打听到的情报，丁一辛所乘客船，并没有遭遇什么风暴。 更没有什么鱼类妖兽打架斗殴而导致的事故。 相反，事故本身就是丁一辛和那头怪鱼所引起的。 怪鱼突然发疯之前，船上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还有一条怪鱼一直尾随船后。 也正是因为那头怪鱼，差点让客船翻在海上。 顺帆商会当然不会容许怪鱼作乱，召集人手，全力屠鱼。 或许是为了救怪鱼吧，总之丁一辛趁机对顺帆商会的人下了黑手。 梁子当然也就此结下了！ 等船上的人好不容易稳住局面，丁一辛却带着怪鱼逃走了。 从那之后，顺帆商会对所有海运船只做了通报，并对丁一辛的小命儿下了悬赏。 偏偏，人这次又从这艘船上逃走，让船方极为不爽！ 为了挽回颜面，船方对所有和丁一辛接触过的人都布置了监视人员。 张舜自然而然成了被监视的重点。 之前，他说过和丁一辛“渊源不浅”的话，已传到船方高层耳中， 甚至，船方还把他当成了抓捕丁一辛的突破点。 一旦客船靠岸，顺帆商会很可能对他出手。 因此，顺帆商会委婉地将和他有关的秦筱筱给软禁了。 遗憾的是，想对他动手的还不止顺帆商会。 据说，冉坞主也暗中联络了人手，准备在涔东瀚港对他进行堵截。 万般无奈下，秦筱筱也只能借他人之手，暗中给张舜传信。 只是希望他早做准备，免遭不测。 一口气把信读完，张舜并没有慌乱，反而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这事情还是有点不太对劲儿，但到底哪儿不对劲儿又说不太上来。 抓着信纸，默默地杵了老半天，他才长吸了口气。 但既然得到示警，就必须做好安排，毁掉信纸后，他迅速找到了霍馨。 “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略地听了个大概，霍馨就郁闷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打算？”张舜苦笑了笑，严肃问道。 “还能如何打算？现在船上还有谁不知道，我们是一起的？” “那你是准备和我一起走了？” “你来找我，不正是这打算吗？”霍馨没好气道。 要避开港口，就必须得有其他载具！ 单凭泅水根本就吃不消，甚至在水上，很容易陷入顺帆商会的包围。 在这艘客船上，张舜能找到的载具，就只有霍馨身上的那条灵器宝船了！ 显然，霍馨也很清楚这点，所以才忍不住白眼。 有了共识，两人开始就逃走计划，进行详细地商议。 就只有丫丫还能无忧无虑地睡自己的大觉。 霍馨也好，张舜也罢，随着距离港口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沉。 不过在表面上，他们都在尽量维持着冷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 船方布置的人手，始终没有撤销。 但慢慢地，船上的其他旅客却激动起来。 许多以前很少露面的人，也纷纷出现在甲板上。 然后，齐齐望向海天尽头，默数着和记忆中那条海岸的距离。 时间推移，海面航行的船只也不知不觉变得多了。 但彼此间，始终维持着一定的距离，并没有轻易靠近。 又是一天，两天…… 天际终于拉出了一条黑线，雀跃也在这时从船上升腾。 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聚集在甲板上。 上船之后，时隔两个来月，甲板再一次人头攒动。 张舜抱着丫丫，和霍馨挤在人堆边缘，灵识一直观察着船方人员的位置。 “再晚船就靠岸了！”霍馨却有点等不及了。 “等等，再等等！”张舜耐着性子，沉声说道。 港口的建筑开始拔高，就连岸上树叶的摩挲也能听得见了。 张舜终于将灵识收回，猛地扫向港内，抱着丫丫的手，隐晦地点动起来。 一下，两下…… 当他看到港口内暗中移动并聚集的身影，眼神猛地一定。 “就是现在！”拍向霍馨，他传音喝道。 霍馨心头一震，自不迟疑，迅速转向船舷，在指头上一拂。 灵光乍泄，那条灵器宝船被她抽出，一股脑扔在海面。 她自己也没迟疑，翻身而下，轻巧地落在了小船上。 张舜紧随其后，身影落定，即刻将丫丫放下，同时伸手抵住了霍馨的脊心。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启动小船并未花什么时间。 波涛一卷，小船立刻从客船之下离开。 等船方那票人好不容易挤到客船船舷，霍馨已催动小船开出百米。 “混蛋，都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追！” 之前被张舜教训过的中年人气呼呼地对着一堆小弟吼道。 而一堆船客，却还没有弄懂是怎么回事儿呢。 海风轻拂，和涤荡的海潮吟唱着一首没人听懂的歌。 小船在霍馨的驭使下，远离港口，往西北侧海岸靠近，越来越快。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千万别学 霍馨全力催动小船，张舜也没有吝啬，把自己的真气，源源不绝地渡入她体内。 两个人合力，小船的速度不断拔升，距离海岸也越来越近了。 但只要留意，就能发现从瀚港之内冲出的身影。 那些人正顺着海岸，陆续往小船行驶的方向扑来。 “果然还是不行吗？” 张舜原以为，只要等港内蛰伏的人马纠集一起，而客船旅客又陆续靠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敌人们就能有所顾虑，不会如此堂而皇之地对他进行追捕。 但现在看来，似乎情况和他预想的有点出入。 顺帆商会的顾虑，显然还没强到足以压制拿下他的决心。 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得和时间的赛跑了。 只看到底是自己先靠岸，还是顺帆商会的那些混蛋先追上来！ 念及此处，张舜也不禁有些无奈，但给霍馨灌注真气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滞。 哗哗，海水被小船切割，翻卷的海浪拍打着船身，时而还有跳跃的水花撒在船上。 似乎是有些凉，让丫丫下意识地贴得他更紧了一些。 莎莎的风声，撩动着岸上的树叶，声音却突然变得喑哑、低沉。 船行不停，终于临近了海岸。 幸运的是，顺帆商会的那些人暂时还没能撵上。 胳膊一收，张舜猛地一把捞起丫丫，翻身跳上海岸。 霍馨也没有耽搁，收起手诀，翻身上岸的同时，将灵器宝船收回。 三人是片刻也没做停留，认准左手侧的那片密林匆匆扑入。 催动身法的同时，两人也在全力狂奔。 此时此刻，不需要再讲什么计划了，纯粹是比谁的速度更快。 借助林木的掩护，三人直往山林深处而去。 被提升到极致的身法，显然让丫丫颇不适应。 但她并没吭声，就只紧紧地搂着张舜的脖子，闭着眼睛忍耐着。 一百米，两百米…… 他们到底先一步发动，让顺帆商会派来的追兵，有点始料未及。 但很快这些家伙也调整态势，跟着扑入林中。 张舜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灵魂受损的他，并不能完美掌握追兵的距离。 所以，只能招呼霍馨继续奔跑。 但霍馨的实力终究弱了一些，无法和他一样长时间维持高速。 眼看她疲态渐显，张舜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焦急。 “对方毕竟人多，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他心头感叹，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越过一处高岗，他眼神突地一闪，甩手在霍馨胳膊上一抓，迅速调头。 霍馨迷惑转头，目光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座繁华的城市。 明悟一闪而过，她马上又拧住了眉头，诧异道：“你不会想进城吧！”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张舜并没有否认。 当然，他也没有说得太过直白。 若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完全可以和追兵们耗。 但霍馨支撑不了太长时间，继续耗下去，一定是己方先完蛋。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先找个地方藏身，或许更为稳妥。 “可，我们不知道城中是什么情况，万一……”霍馨心有隐忧。 毕竟，顺帆商会实力不弱，谁也不清楚其在城中的影响力。 这一去，一个不好，可能变成自投罗网。 “赌一把吧！”张舜苦笑了笑，旋即把心一横。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老天爷非要他栽在这里，那也没办法。 但他必须想方设法，撑到老天爷的给他的命运给出最后判定的那个时候。 霍馨沉默了，好一阵思索，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眼看距离那座城市越来越近，张舜却再次该换了方向，并且让霍馨赶紧运转匿息功法。 而后，三人围绕着城墙，避开了最近的南城门，往西侧转去。 这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障眼法，出于谨慎，他最后还试探了一下。 可惜，追兵并没有完全被他所骗，只分出了一少部分奔南城门去了。 而另一部分，依旧顺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在步步紧逼。 “看来，这些家伙不好糊弄。那成吧，咱们进城！” 叹了口气，到这一刻，张舜才完全放弃心头仅剩的那点侥幸。 没再浪费时间，直奔西城门而去。 进城之前，他简单地换了套衣衫，顺便改换了面具幻化的容貌。 没时间化妆，霍馨就只简单地点了几颗麻子，涂了涂眉毛。 至于小丫头，张舜干脆让她装睡，用毛毯给盖了起来。 来到城门，并没有遭遇什么拦截，还算顺利地进了城。 随后，直接扑进了人流之中，一边确认身后的情况，一边观察着城市的布局。 作为拥有远洋港口的大城市，翰城无论居民还是旅人、商贾都不少。 他们仨并不出挑的扮相，没入人群，并不引人注目。 顺着大道走出一段，张舜才当先转入一条陋巷之中。 “接下来怎么办？”喘着粗气，霍馨轻声询问道。 “客栈就不住了，先就近找个地方落脚吧！”张舜说着环目一扫。 霍馨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满脸不解。 可张舜并没有给她解释，抱着丫丫，顺着巷子一路往内。 最后在一处并不起眼的院子外停下，叩响了院门。 没一会儿，一个打着呵欠的中年男人开门，探出了脑袋。 “你们是……”突然看到几个陌生人，中年满脸迷惑。 但没等他说完，张舜便一步抢上，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颈。 砰咚一声，中年软倒在地。 霍馨也好，丫丫也罢，都被这一幕给弄愣了。 张舜咧嘴一笑道：“附近就这家人少一些，事急从权嘛！” 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心头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但正如他所说的，事急从权，他没工夫去顾忌那么多。 总之，先歇口气，至于之后怎么办，再做打算。 言落，他招呼霍馨进门，顺手别上门栓，将中年提进了客厅。 看丫丫还盯着自己，他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通常这么做是不对的，所以，好孩子千万别学！” 面上倒是一本正经，可语气却怎么听都底气不足。 第二百一十八章 器宗开坛 作为屋主的中年男人，并没昏睡多久便清醒过来。 睁开眼，他就看到了矗立在身前的人影。 吓得他立马打了个哆嗦，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愤怒。 “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暂时借个地方歇歇脚而已。” 张舜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继续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但此情此景，他那一脸笑意，根本就没有什么说服力。 “就委屈你几日了。等离开的时候，我不会亏待你！” 都没给人家更多话的时间，他把手里的毛巾塞进了房主嘴里。 房主使劲儿挣扎，可被禁锢了气脉，套住了手脚，那份挣扎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做完这一切，张舜拍拍手，好整以暇地退出了房间。 霍馨依旧坐在客厅，小丫头却已经睡熟过去。 见他出来，霍馨抬眼，闷声道：“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我出去瞅瞅。”张舜淡声说道。 言落，他顶着面具出了门去，装成旅人在大街上闲逛。 不出所料，顺帆商会的人已经追进了城，正四处搜寻他们的下落。 部分客栈已被查过，甚至好几个主街口都被布置了人手。 这些人都瞪着一对对的大眼珠子，密切留意着过往的行人。 张舜装出一副淡定状，从他们面前走过，并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转转悠悠，他又去了一趟城门。 让他郁闷的是，城门口也被布置了人员看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只是看守，并没有进行强势盘查。 这倒是让他多少吁了口气。 这些安排至少说明：顺帆商会在瀚城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勉强确认了下情况，他慢慢悠悠地回到小院儿。 “如何？”刚进门，霍馨就迎了上来。 “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总之，先在这里住两天。” 张舜简略地把看到的情况都说了一遍，然后才转去厨房。 人是铁饭是钢，总得垫饱了肚皮，才有力气琢磨办法。 久违的，他展示了一把厨艺。 解决完温饱，霍馨找了个地方修整，张舜就坐在客厅并没有合眼。 之后的几天，他几乎天天出门，不过都避开了邻里的耳目。 顺帆商会的搜查，还在继续，不过力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逐渐减弱。 第五日上，沿街布置的人手便被撤离，连城门口安插的人也不知所踪。 “看样子，我终究还是赌对了。” 张舜大吁口气，心情也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正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霍馨来着，突然的一阵议论吸引了他的注意。 扫眼看向路边的茶馆，他缓步而入，上了二楼，要了个位置。 但目光却始终隐晦地留意着窗口的那几个男女。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其中一个女子拧眉问道。 “拜托，现在还有谁是不知道的？” “所以，你也打算去凑那个热闹了！” “器宗开坛炼器，多少人做梦都没遇到的好事儿，岂有不去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吧！” 一票人满脸兴奋，话说到一半就站起了身子。 张舜犹豫着把人拦下，开口道：“诸位留步，敢问器宗开坛在什么地方？” “你也有兴趣？”一群人转头扫来。 “权当开开眼界嘛。”张舜微微一笑道。 “反正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地点，就在凰都。” “多谢相告！诸位的茶钱，就算在小可身上了。” 张舜抱拳，真心实意地说了句感谢，顺便帮这群人结了账。 之后，他没在茶楼多留，回去的路上，脑子里都还在想着刚才那些人的对话。 所谓的器宗，并不是指的某个宗门，而是对地阶炼器师的一种尊称。 无论是灵阵师，还是炼丹师，炼器师，达到地阶水准，都被冠以“宗”之尊称。 若能达到天阶水准，则被尊之为“王”。 但目前，已知的器王，丹王都已经数百年未曾出世。 还活跃于人们视线之中的，最高阶的也就只有器宗、丹宗而已。 但寻常，他们很少出手，并且每次出手，所收取的报酬，都可谓是天价。 即便如此，找他们炼丹，炼器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不过，寻常人穷其一生，只怕也很难见到这些所谓的器宗，丹宗的面儿。 能遇到器宗主动开坛炼器，自然是趋之若鹜。 毕竟，开坛讲的就是一个免费！ 这对几乎穷得叮当响的张舜来说，显然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迫切希望将悟棱晶和豁心石变成灵器。 所以，在回到小院后，他立马招呼霍馨收拾离开。 这一次，有了充足的时间，霍馨给自己，也给丫丫画了个“精致”的妆。 “两口子”带着个“儿子”，大摇大摆地去了城门。 没有了顺帆商会的人在，他们并没有受到什么盘问，轻轻松松地出了城门。 随后查看了一下顺路买到的地图，折转方向往东北而去。 不止凰都，霍家驻地所在的大通城，也是在这个方向。 唯一的遗憾只是，两个大人都已经没钱，买不起兽车，只能依靠双脚赶路。 但无论如何，能摆脱顺帆商会的追捕，就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所以，他们都保持着还算轻松的心态，上了路。 最初的一段路途还算顺利，直到临近一个路口，张舜才猛地变了脸色。 “怎么了？”看他停步，霍馨心神一紧。 “前面有人！”张舜沉声道。 “什么人？” “还不知道，但那些家伙就藏在路口，显然不会是在躲猫猫！” 张舜深吸口气，只微微一个沉吟，便决定转换道路，再次钻进了林子。 但刚刚转变路线，路口潜伏的人影，也立刻就有了动作。 “不好，他们摸过来了！”张舜急忙和霍馨提醒道。 正打算隐匿气息，施展身法，可突然一阵破空声从前方传来。 林子之内闪出了一票人影，只是片刻，就将张舜三人的去路阻拦。 “小子，没想到吧。到最后，你还是落在了爷爷手上！” 冉启华越众而出，勾着嘴角，瞥眼看在张舜脸上，满脸得意。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危急关头 “你是谁？”眼看陷入合围，张舜心头一紧，但面上却满是疑惑。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已改换容貌，霍馨两女也已做了乔装。 “你还给我装！要不是做贼心虚，你躲什么？” 冉启华看向已被扮成男生的小丫头，继续道：“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孩子！” 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夹杂着自以为是的睿智，以及浓浓的嘲弄。 “我喜欢走山路不行吗？” “当然行！”冉启华笑了，“洗完脸，只要确定你不是他，你们大可以随便走！” 闻言，张舜眉头一皱，知道没办法糊弄过关了。 正自沉吟间，又是一阵掠空声动，七八条人影落在场中。 一群人默契地形成了一个圆环，把张舜三人全都圈在了里面。 “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我让人帮忙？” 确定张舜三人进退路都被完全封锁，冉启华不耐地催促道。 “冉坞主，你还和他们废话什么？我这还等着回去吃中饭呢！”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带走不就完事儿了！” 那群帮手显得更不耐烦，有人打着呵欠，有人还拍了拍肚皮。 闲散的模样，纯然没把张舜和霍馨看在眼里。 听这些家伙提起自己，丫丫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抱住了张舜的小腿。 然后，她不安地看着姓冉的，一副害怕的模样。 “小丫头，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已经上了顺帆商会的黑名单，以后在这涔东是注定没什么好日子过的。与其跟着他们受苦，还不如和我回去，到时候，你要什么还有什么！” 冉启华趁机蛊惑道，满脸都是一副怪蜀黍勾引小姑娘的猥琐表情。 “我才不稀罕呢！”丫头咬着嘴唇，并没有给他什么面子。 被这么无情拒绝，冉启华的脸色立马就黑了。 他的那群同伙儿，倒笑出了声：“老冉，听到了吗，人家不稀罕！” “都给我闭嘴！”气得冉启华瞪眼怒喝。 再看向小丫头的目光，完全没了那份装出的和气。 “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不过今天，不管你乐不乐意，都得跟我走！” 既然软话行不通，那他干脆来硬的。话完，他又迅速和同伙们打了个手势。 立刻，这票人全都释放出了自己的威压，一个比一个的滂沱。 感受到那倾天而来的压力，霍馨当即白了脸色，娇躯不住颤抖。 刚没看出来，但此时这些家伙展现修为，张舜才赫然发现。 原来，这些其貌不扬的家伙，竟没有一个是低于元婴修为的。 足足二十来个，这他娘的还怎么打？ 饶是他，在这盘踞的威压之下，也有种手足冰凉的感觉。 “听老夫一句劝，把丫头留下，我帮你劝劝老冉，不与你为难！” “千里迢迢跑来涔东，若连几处风景都没看过便翘了，那多不划算？” 冉启华的那些个同伴们还在唧唧咋咋个没完。 好整以暇的样子，看在张舜眼里，却只是欠揍！ “想杀我，就怕你们没那个本事！”他拳头一捏。 站着等死，从来都不是他张某人的风格！ 好不容易撑到现在，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说话间，他虎躯一震，双拳叠出，强势轰入头顶。 灌满真气的两拳，暂时将逼压的威压打散。 霍馨趁机喘了口气，可还没等缓过劲儿，消散的威压，又如潮水卷来。 甚至，比刚才来得还要浩瀚，还要凛然。 以至于她没能支撑得住，晃晃悠悠地摔了下去。 可现在，张舜却没有闲余功夫去管她，只能强行祭出魂力勉强抵挡。 可这不是一个元婴，两个元婴，而是一堆元婴释放的威压。 在他灵魂受损的如今，光凭这些叠加的元婴威压，就已经让他极为难受。 那种重山压身的感觉，几乎让他连挪步抬手也变得艰难。 强咬着牙关，他颤巍巍地举起胳膊。 真气被他再次灌注在拳头上，膝盖蜷曲，认准冉启华的方向，猛地蹬出。 泥土飞溅的同时，他终于扑了出去。 “哼，死到临头，还在垂死挣扎！” 冉启华站着没动，是等张舜近身的刹那，才抬起胳膊。 碰的一声，张舜清楚地看到了那只甩来的巴掌。 可是在这浩瀚威压之下，他根本没有以前的那种灵活。 所以，想拦也没能拦下。 自己的拳头，没能砸在姓冉的混蛋身上，反倒被拍中了一掌。 噔，噔，噔…… 这一掌落得结结实实，他根本承受不住，往后倒退。 本就被笼罩的悍然威压激得躁动不稳的内息，也在瞬间被打乱。 疼痛弥漫的一瞬间，他哇的一下喷了口鲜血，脸色也在刹那惨白。 “我当你的命，真就多硬呢！”冉启华笑了，笑得肆意而又张狂。 轻蔑地看在张舜脸上，他缓步走了上去。 丫头见状急了，想要扑出阻拦，却被霍馨死死地拉住了胳膊。 “现在，我要撕断你那条右臂，再挡一下给我瞅瞅！” 冉启华勾着嘴角，专门伸出手指，指了指张舜的那条胳膊。 “行了，别玩了，赶紧完事儿，也好回去喝酒！”帮手群中有人拧着眉头，催促道。 “也罢，那我就给你留个全尸，给我去死吧！” 闻言，冉启华才把手指一转，这一次指向了张舜的脑袋。 下一刻，他缓慢的脚步骤然加速，一巴掌平平推出，直取张舜脑门。 张舜佝偻地杵在那里，瞪眼看着那只不断放大的巴掌。 想闪避，可腿脚却不听使唤，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大手扯着一样。 但那只巴掌却近了，更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冷哼将这压抑的沉默打碎。 “他的命硬不硬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动他，我保证你的命是硬不了了！” “谁？”立刻有人回头喝问！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从林中窜出。 来人一身锦衣，一条折扇，面容冷清，傲立当场。 可看到这人手中那把折扇的时候，冉启华那群帮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折扇看似并不出奇，但镌在扇面的那只飞凤却栩栩如生。 赤羽紫翎，尾开九羽，双足五爪，几欲跃出扇面。 第二百二十章 我跟你走 “你是，是……” 冉启华是最惊愕的那个，挥向张舜的巴掌也停了。 或许是太过震惊和意外，甚至连话都没能说得完全。 认出来人身份的，显然不只是他，还有他的那些同伙。 立马就听另一个人惊叫道：“你是凤城，桑家人！” “不只是桑家人，敢佩九尾五爪的飞凤刺绣，只能是桑家嫡系！” 冉秋华的又一个同伙摇了摇头，把来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最终，这人眼神一亮，却没再开口，扭头就走。 “你干什么？”冉启华银牙一咬，还要阻拦。 可离开那人头也没回，只是冷冷丢下一句话：“他是桑家少主！” “什，什么？” 没等冉启华再说什么，其他人便齐齐惊呼出声。 随后，纷纷调转身影，再也没去搭理姓冉的一下，匆匆而去。 转眼间，将近二十来位元婴境高手，便走得干干净净。 “你呢？还不滚！” 来人眼睑一翻，瞥向仅剩的冉启华，漠声喝道。 浑身一颤，冉启华屁话也没敢再说半句，匆匆往林外扑去。 一群人走后，威压尽去，霍馨喘着粗气往来人扫去。 但翻遍记忆，她也没翻出任何关于这青年的半点印象。 反倒张舜坐在地上，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你当我自个儿想来？”青年一副冷漠之色。 “秦姑娘还好吧？” “她就不劳你关心了。我会照顾好的！” “所以，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带她走！”青年一指小丫头，不容置疑地说道。 丫头立刻就慌了，赶紧躲向张舜身后。 “带着她，你们逃不远。交给我，对你们都好！” 青年再次开口，这次的语气，倒稍微软和了一些。 “我如何信你？”张舜深吸了口气。 “你不用信我，只要相信我桑家的招牌就成！” “桑家很强吗？”张舜继续问道。 “龙头山，伏虎崖，凤凰城。涔东就这四大八星势力，你觉得呢？” 青年翻了个白眼，但说着这些的时候，语气却是满满的自豪。 似乎是怕张舜不解，青年勉强解释了一下：凤凰城，指的是凤城和凰都。 听到“八星”两个字，霍馨终于变了变脸色。 再回想冉启华等见鬼一样的反应，她也才露出一抹明悟。 “此事，轮不到我决定，得看丫丫愿不愿意跟你走！”张舜低低地说道。 他也没想到，秦筱筱在船上找来给他传信的青年，竟是一个八星势力的少主！ “我当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青年点了点头，缓步走向丫丫，换上一副还算温和的笑脸。 丫丫始终躲在张舜背后，只探出了半边脑袋，看着他。 “你也算个小大人了，我想，刚才我说的话，你应该都懂！” 青年并没有直接劝说，而是尝试着和丫头讲道理。 “就你这大哥哥的性格，以后在这涔东还不知得惹多少麻烦，跟着他，只会连累到他。疲于奔命，他也没时间教导你。你若想以后帮上他的忙，必须先自己学好本事儿！” “跟我去桑家，我可以保证提供给你最好的资源！” “而且，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等你学有所成，不管要去哪儿，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青年一口气把话说完，不算深刻，但却足够诚恳。 在这个过程中，张舜并没有插嘴，旁边的霍馨也一样。 他们都在等，等丫丫自己有个决断。 长久相处，他们都知道小妮子比同龄人更懂事，也更成熟。 虽然不舍，但他们并不想阻碍到她的前程。 当然了，即便不想承认，但以两人目前的状况，也很难保护好她。 或许，让丫头去凤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只要丫丫说句不愿意，就算拼了老命，他们也势必保她周全。 沉默，突然降临，然后肆意持续。 丫丫紧紧抓着张舜的衣摆，闷着头，不曾开口。 青年也没再多说，更没催促，和张舜二人一样，静静地等待着。 滴答，滴答。仿佛能清楚地听见时间的流逝。 差不多十分钟后，丫头松开张舜的衣摆，抬起脑袋，直直看在青年脸上。 “如果我努力修炼，是不是就能打得过刚才的那些坏人？” “当然能！” “那以后，哥哥姐姐，可以来看我吗？” “自然可以！” “那好，我跟你走！”丫头小手一捏，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青年微微一笑，递出手掌。 迟疑了好一阵儿，丫头才伸手，抓住了他递来的那只手。 “大哥哥，馨儿姐姐，你们一定要来看我！” 丫丫回头，眼里已噙满泪珠，冲张舜两人说道。 “嗯！”张舜都没敢去看她的眼睛，只用力地点着脑袋。 霍馨的眼眶也早就红了，抚摸着丫头的脑袋，眼里的不舍全溢了出来。 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一把将丫头搂进了怀里。 好久好久，是等霍馨松手，青年才柔声和丫丫道：“好了，我们走吧！” 重新牵起丫头的小手，青年和张舜两人也招呼一句，转身而去。 丫头是一步三回头，走着走着，就已经哭出了声。 张舜终于抬起脑袋，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努力保持着微笑，挥着手。 直到丫头的身影消失，他举起的胳膊，也始终没有放下。 霍馨抹抹眼角，整理了一下心情，缓缓站了起来。 深吸了口气，她看向张舜道：“丫丫既然已经走了，那我也该告辞了！” “这就走了？”这时，张舜才把胳膊放下。 “难不成，你还想我请你去霍家做客？” “那还是算了！”张舜摆了摆手。 霍馨自顾自整理了一下，直接迈开了步子。 走出几步，她才突地一顿，低低地扔下一句：“你，自己多保重！” “嗯。你也是！”张舜叹了口气，跟着站了起来。 言落，他也没再去看霍馨，兀自转过了头，往林子另一侧走去。 本来是同样的方向，但此时两人选了不同的道路。 至于在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他们都没有去问，也没有去想。 很快，林子就安静了下去，只有扑簌的落叶，依旧盘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器宗驾临 同行一路，突然分别，张舜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但人生一世，悲欢离合都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他很快就打起精神，继续往凰都赶去。 从瀚城到凰都，距离算不上短。 但不知道顺帆商会是不是还在追捕自己，他没敢解除乔装。 不过，有一说一，一个人行动起来的确方便了不少。 紧赶慢赶了一周间后，他再次来到一座城市。 没钱买兽车，他只能在城中略微补充一点补给，然后继续赶路。 凭借双腿和真气的支撑，又是半个来月，他才终于赶到凰都地界儿。 因为地势偏东，所以气候还算不错。 比起瀚城少了海风，和海鸥的啼鸣，但城市规模一点也不小。 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整座凰都，更像是一座城堡。 每条街，甚至每栋建筑都有着很细致的规划。 整体的建筑，也都呈现一种统一的风格。 越是靠近城市中心，建筑的高度和规模都在不断变大，但却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甚至建筑与建筑之间，都故意留了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看似整体，但似乎又各自独立。 进入城中，张舜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议论。 显然，器宗要开坛炼器的消息，在凰都传得更开。 或许也正是因这个原因，城中有着许多装扮风格不同的人。 只要不瞎，都能明显看出这些人基本来自不同的地方。 裹在人群中，张舜无论是扮相，还是乔装过后的容貌，都不引人注目。 一面通过耳朵收集着情报，一面也在寻找落脚点。 没了顺帆商会的追兵，他也没有必要再故意避开客栈了。 在转了一阵后，他在城西找了一家客栈。 趁着吃完饭的的光景，他去城中心遛了一圈。 中央广场，就在那座展翼的冰凰雕像旁，被专门圈出了一块地域。 还有专人守卫在侧，此外另有人正在布置着场地。 一个器宗的分量，足以引起任何势力的重视，哪怕八星凰都也不例外。 这些人一看就是凰都城主府，派出的人员。 而这里，也是两日之后，器宗设坛炼器的地方。 哪怕还没正式开始，场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票人影。 张舜也只能远远观望，根本就挤不进去。 再仔细看些家伙的脸色，其中不少都带着疲倦。 看起来，就好像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似的。 “这些家伙会不会太积极了点！”张舜不禁吐槽。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堆砌的人群都没要让出位置的打算。 “这算什么事儿啊！”越看张舜就越郁闷。 就这黑压压的一大片，真若等那位器宗挨个儿炼完，得到何年何月？ 他千里迢迢跑来，要是轮不上，那也太悲催了。 念及此处，他开始犹豫了，犹豫是不是也该排在这攒动的人群背后。 但最终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时间还早，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安安心心恢复消耗。 熟悉了下地形，他便回了客栈，在正式开坛之前，一直都在房中恢复耗损的真气。 但时间并不受任何人的影响，依旧我行我素地往前走着。 两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三日清早，整个凰都就吵翻了天。 听到动静起身，张舜推窗，便看到外面那鱼贯往中央涌去的人潮。 好家伙，要不注意看，真以为是大水把城市都给淹没了呢。 没敢耽搁，他匆匆收拾了一下，也追了出去。 到了中央广场才发现，之前好歹还留有空余的广场，此时已经被人塞满。 一个个的都在拼命地往里挤，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一起使出来。 可此时，那片被专门划分出的地盘，早已被重兵把守。 似乎是受不了这些家伙的拥挤和吵闹，内里一个浑身甲胄，满脸肃杀的男人越众而出。 扫眼环顾，而后扬声喝道：“从现在起，都按所拥有的灵材品阶给我分开站。谁要是再给我没事儿瞎起哄，或者推攘冲突，别怪我直接把他丢出城去！” 说着，甲胄男还指了指被划分出的那片区域外树立的标牌。 “连所要求的最低品阶灵材都没有的，就赶紧给我滚！” 甲胄男面无表情，语气却裹着一股阴冷和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时，大部分人才把目光转到那些立着的牌子上。 “我的可是玄阶中级灵材，为什么就不行？” 刚看清牌子的内容，就有人不甘地喊出了声。 “玄阶中级算个屁，你当人家器宗就那么闲吗？” 都不用那位甲胄男回应，人堆里就有人先吐槽道。 “没材料的，就赶紧走，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比喻是不是用错了?” “管他呢，能听懂就成！一堆大老爷们，挤得老子都快吐了！” 声浪一起，更多人出口附和，纷纷招呼那些不具备牌子标注品阶材料的人，赶紧死开。 这一来二去，堆在那块特意划分出的区域外的人，倒还真减少了许多。 但也只是没刚才那么挤人了而已，攒动的人头，依旧满眼都是。 张舜趁此机会，也往内挪了挪，夹在人堆里，默默地等待着。 差不多九点，一个白胡子老头子，在一群肃穆庄严的男女的簇拥下现身。 “器宗到了！”见到来人的一瞬间，场中便炸开了锅。 甲胄男急忙和身边一堆全幅武装的手下招呼，迅速稳定局面。 是抓了两个典型拖出人堆，才让堆砌的人堆再次冷静下去。 等场中恢复安静，白胡子老头缓缓把大手下压，扬声开口： “感谢诸位捧场。廖某今日设坛炼器，不取报酬，不过却广开门路，诸位若有闲余灵材，只要合适，廖某都愿诚心收购。当然，可折现，也可用灵器兑换！” 言落，立刻有人从这老家伙背后走出，另挂了一块牌子，专行收购。 同时还取出一大堆灵器，毫不顾忌地陈列在场中。 看到这些灵器，围拢的人堆，一个个的眼珠子都绿了。 老头很满意这个效果，又说了段开场白，举行了一场简单的祭天仪式。 仪式完成他才宣布，炼器正式开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只要愿意 白胡子老头，也就是那位器宗，盘膝而坐，顺手取出一口人高的炼器鼎。 从他背后又走出一个冷脸女子，走到写着地阶下级灵材的牌子之前。 然后，她伸手摊在排在标牌后的第一位“顾客”面前，冷漠道：“材料！” 简短的两个字，并没有太多感情夹杂其中。 但闻言，这位“顾客”赶紧抹开乾坤戒，取出了一堆盒子奉上。 “先做个记录。” 把盒子收下，冷脸女子扔出一本册子和一支笔，让对方填写。 比如提供的灵材有哪些，又比如要炼制的灵器类别什么的。 录完，她才把材料交到早已准备就绪的老头子手上。 就见这老头一顿绚丽操作，炼器鼎便被点燃，第一件灵材被他扔进了鼎中。 可炼器毕竟不是剥豆子，那得花费时间。 等待的过程是极为漫长的。 但谁也没敢显露出半点无聊或者不耐，都留意着器宗的动作。 张舜看得尤为仔细。 本就修有灵魂类法诀，他的感受也更加清晰。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准确，但器宗淬炼灵材的过程，就像是在绣复杂的花。 只不过，用的不是针线，而是魂力罢了。 那种专注，和对魂力细致道极点的控制，让他心生感叹。 “怎么，羡慕了？”器灵注意到他起伏的心绪，笑着打趣道。 “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张舜并没有否认。 虽然只是淬炼材料，控制一下火候，听起来好像并不难。 可他在这整个淬炼过程中，感觉不到器宗哪怕一丝的魂力浪费。 而对比自己，在对魂力的掌控方面，粗糙得简直太离谱了！ 当然，《噬魂经》本就不是一部追求细节的功法。 可见识过这器宗的能耐，他却忍不住会想： 如果自己也能做到这个程度，在对敌手段方面是不是又能有些拓展？ 至少，再遇到难缠的对手，可以支撑得更长一些！ 慢慢地，他心里竟然升起了一抹火热。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器灵提醒道。 “我懂！但还有句老话说，技多不压身！” 张舜没有掩饰自己对器宗那种精细手法的憧憬和贪念。 此时，他想的已不再只是什么时候轮到给自己炼器了。 还多了一种想法，那就是有没有可能，以后自己来炼器了！ 带着紊乱的心绪，他继续等待着。 是第四日晌午，器鼎中突然传出一阵喑哑的嗡嗡之音。 本来晴天朗日，却突然风起云涌。 骤然改变的天色，让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而随着器宗手诀一合，一道滂沱的气息从器鼎里漫出。 哗啦啦，瞬间席卷全场。 有修为稍差的，还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 可器宗并未理会他人，提手拍在器鼎边缘。 嗡嗡骤改，铮鸣声动，一把火红的长剑脱鼎而出，兀自盘旋。 看到它的瞬间，大家也才知道，那股凛然气息，竟是它释放出来的。 只是刚出炉，就已压得部分金丹修士呼吸困难了。 “果然不愧是地阶灵剑！” 张舜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感叹道。 尤其是提供材料的那人，更是双目放光，迫不及待地就要伸手去抓。 但此时炼器还未完全完成，只是炼器师的工作刚做完罢了。 任何灵器，最后都必须经过天地鉴证，镌入灵晕。 而凝结的灵晕，才最后决定灵器的品阶的根本。 灵丹也有凝晕一说，只不过呈现出的效果不同，但意义类似。 这不，随着灵剑盘旋，空气搅动不安，阴云也完全汇聚在了正上方。 哗啦啦，隐有电蛇在云中流转，几欲挣出。 而在灵剑表面，一圈一圈的光团聚集，然后慢慢融入剑体。 过程并不长。 等所有光团都没入剑身之后，剑体也褪去火红，裹上了一层冰蓝。 而这，才是剑体最终的成色。 仔细看，还能在剑身之外，看到一缕缕弥漫的隐约光华，紫橙交杂。 “还好，没浪费了你的材料！” 说话间，器宗伸手一招，灵剑入手，被他交到提供灵材的那人身前。 “多谢前辈！”那人连声道谢。 器宗淡淡一笑，并喂接茬儿，扭头扫向还等候的人堆。 “下一个，该谁？” 排在第二位的那人，忙不迭失地掏出材料。 但这次，冷脸女子就没往器宗面前送了，反而寒了脸。 “你竟拿玄阶材料来糊弄我，是不识字吗？” 说着，她还在标牌上一拍，气愤地对甲胄男打了个眼色。 甲胄男直接带人把这捣乱的，给拖了出去。 这么一弄，在地阶标牌前排着的长队，立刻缩短了一大半。 张舜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转眼间就成了第二个。 “不是吧，我还以为要等上个把来月呢！” “你当地阶灵材就那么好弄？”器灵没好气道。 没有点背景，要弄到一块地阶灵矿，也可谓难于登天。 终究大部分人，并没有丁一辛那种逆天的气运。 哪怕侥幸得到一件，也不一定能筹齐整套炼器材料。 说白了，此地绝大部分人都是来凑运气的，滥竽充数当然就更多了。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不错，毕竟我也是个碰运气的！” 张舜耸了耸肩，一股脑把身上的灵石什么的，都翻了出来。 除了那块豁心石和悟棱晶，他身上基本就剩一堆破铜烂铁。 冷脸女子看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但毕竟，他也算拿出了地阶灵材，女子倒没有直接发作。 “你这个，只怕……” 仔细地把张舜所有灵材都查看了一遍，她才为难道。 张舜脸色一苦，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可并没等女子说完，器宗突然跳了过来。 并且，一把就将那只装着悟棱晶的盒子夺了过去。 “小家伙，这玩意儿，你卖吗？” “咳咳，前辈，您说什么？”张舜被弄得一愣。 “我正需要它，只要你愿意，我可用一把地阶上级灵剑与你换！” 器宗满脸激动，死死抓着那只盒子，一眨不眨地看在张舜脸上。 无论表情还是神态，都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是冷脸女子也没例外，惊异道：“师傅，您是认真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公子且慢 “地阶上级”四个字，几乎把所有人都震晕了，张舜当然也不例外。 说到底，豁心石不过地阶下级灵材，即便配合悟棱晶也只是可能炼出地阶中级灵器。 在器宗开口之前，他从不曾幻想过，能得到一把地阶上级的灵器。 但器宗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以至于冷脸女子刚说了一句，就被挥手打断。 没去过多理会她，器宗始终盯着张舜的眼睛。 咕噜咕噜，随着场中一群人陆续回神，都先后吞了口口水。 “娘的，这丫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所有人心里几乎都有一个类似的念头，盯着张舜还眼泛绿光。 张舜也慢慢回神，深吸口气，看着器宗的眼睛，并没有立刻点头。 事实上，他很心动，甚至恨不得立马就答应下来！ 但周围投来的灼灼目光，却让他犹豫了。 他不是不知道一件地阶灵器，尤其是一件地阶上级灵器的珍贵。 真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只怕后续会有不少麻烦。 担心一起，他也彻底恢复冷静。 但身外一群人却恨不得替他点这个头。 “这家伙是不是秀逗了，如此好事儿，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可是地阶上级灵器啊！” 一群人咬牙切齿，郁闷地恨不得直接上前摁下他的脑袋。 张舜无疑成了场中的焦点，但他并不为这些议论所动。 慢慢地，器宗也冷静下来，毕竟是老江湖，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顾忌。 “是我冒昧了，此事儿不急，咱们可以慢慢聊！” 说着，老家伙和几个弟子打了个眼神，随后直接调头。 “正好，我也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微笑着和张舜招呼一声，无视身外一群人愕然怔忪的脸色，拔步就走。 “公输前辈，您……”有性子稍急一些的，立刻出口唤道。 但没说完，就被冷脸女子打断：“不好意思，本次开坛至此结束，诸位散了吧！” 随着她这句话落，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一群人，全都忍不住了。 但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公输老头是连头也没回。 看到这些群情激动的家伙，张舜也不免心生同情。 但只是同情而已，很快他就掠步奔公输老头追了上去。 身后的吵嚷彻底消失的时候，张舜两人也已来到城主府外。 门口侍卫匆匆迎出，腰杆子弯成了九十度，恭谨道：“前辈辛苦了！” 公输老头面无表情，淡然把手一挥，携张舜入内。 张舜趁机打量着这座恢弘的府邸。 整个城主府并没有过多雕饰，但整体却显得极为大气。 白墙蓝瓦，走在其间，莫名有种冷清之感。 穿过一条长廊，便是南侧厢房。 屏退了等候的侍婢，公输老头将张舜请入房间。 不过两人都还没有开聊，就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临近。 随后，一个蓝裙女子火急火燎地扑了进来。 “公输爷爷，怎么样了？” 还未完全进房，女子就急匆匆地问道。 说完，她才发现房中还有一个人，当即蹙了蹙眉头。 但目光并未在张舜身上多留，迅速转回公输老头脸上，一副急迫模样。 “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是学不会先敲门呢！” “门不是开着嘛！再说，这是我家，有那个必要吗？” 女子不以为然，噔噔噔，两步跳到公输老头身前，拉住了老家伙的胳膊。 “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还有正事儿，晚点我去找你！” 公输老头板着脸道，但眼底却堆满了溺爱。 女子撒娇般地嘟着小嘴，不满道：“说得好像我的事就不是正事儿了似的！” 这一老一小说着话，全然把张舜给撂在了一边。 搞得他莫名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抹了抹鼻子。 沉吟了半晌，他才开口道：“那个，请问茅厕在哪儿？” 与其尴尬地坐在这里，还不如出去转转，等这对老少聊完。 “噗……” 张舜只是想找个借口，却没想女子反笑出了声。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话里的笑点在哪儿，不解地拧住了眉头。 “你这人真有意思。”女子转头看来。 “你哪儿看出来的？”张舜低头把自己扫了一圈。 这次女子没立刻接茬儿，一只手托着下巴，突然在他身上一阵打量。 那对晶亮的大眼珠子兀自转动，却不知心头在琢磨什么。 好一阵子，她才再次开口：“感觉你修为不错，到元赢了吗？” 初次见面，就这么直白地打听人家境界的，还真不多。 骤闻此言，张舜也不禁愣了愣。 公输老头却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但无论怎么看，那份笑意都有些不怀好意。 张舜突然有种被狐狸盯上的感觉。 出于谨慎，他装出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道：“姑娘太高看在下了！” 这么一说，女子眼里的光，一下就熄灭了，语气也瞬间冷漠下去：“出门右转！” 张舜再不耽搁，即刻起身，逃也似地扑了出去。 当然，他去的不是茅厕，避开两人视线，转入了来时路过的花园。 “那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紧蹙着眉头，他还在回想刚才的事儿。 就在这时，突然几声压抑的咳嗽将他惊动。 他赶紧收步，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 就在园深的那方池塘中的凉亭内，坐着一个女人。 却不是坐在凉亭椅子上的，而是专门搬了一张皮质的轮椅。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张舜的存在，正捧着手绢捂着嘴巴。 咳嗽持续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停下。 在她拿下手绢的时候，张舜却在上面看到了一团鲜明刺眼的红。 女子迅速把手绢折叠，警惕地转动脑袋查看着四周。 当看到张舜的身影，她才匆匆将手绢收好。 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但很快，她眼中就多了一抹狐疑。 沉吟一阵，她才带着陌生的口吻询问道：“你是……” “在下玉小楼，不是存心想扰了姑娘清静。” 张舜迅速收回目光，拱手之后，便打算离开。 可女子却出声叫住了他：“公子且慢！”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事出有因 “姑娘有何吩咐？”张舜顿步回头。 整个凰都就和皇宫类似，城主府才是凰都的实际掌权者。 城中每寸土地，每个人，几乎都属于城主府。 也就是说，城主府才是凰都这个八星实力的主体。 能在这里面悠闲赏景的女人，张舜也不好太过无视。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不过初来乍到。 “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公子罢了。” “姑娘请说！”张舜努力没往这女人脸上瞟，不想显得太过唐突。 但眼神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划过女子那绝美的脸蛋儿。 时至今日，他已见过不少女人，美女当然也不在少数。 别人先不说，就沐晴和霍馨，便都可谓天姿国色。 眼前的这个女人，单纯在容貌方面竟丝毫不比她们俩差。 而在气质方面，却又涵盖了所有和他谈得上交情的女人的气质。 既有沐晴的温婉，又有霍馨的那种贵气。 再仔细看，似乎还带着秦筱筱的那种天然自信。 但在颦笑间，又有种和苏婉一样潜藏极深的伤感。 就只这种复杂，便让张舜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 他突然有些好奇，好奇这个女人的身份，以及她所拥有的曾经。 女子并没盯着他不放，沉吟了一下才道：“公子可是公输爷爷邀请的客人？” “算是吧！”张舜微一犹豫，点了点头。 女子闻言却笑了，笑容夹杂着浓浓的苦涩和无奈。 “最终，他还是这么做了吗？”低低一句，明显不是说给张舜听的。 但张舜还是听到了，瞬间脸上就堆满了狐疑。 女子深吸口气，缓缓抬头，再次看向他的脸颊。 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许多：“多谢公子好意，我的事儿，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等会儿，我不是很明白姑娘的意思！” 张舜被弄得一愣，眨巴着一对大眼珠子，满头雾水。 到现在，他和公输老头话都没说上两句，甚至都没提起过这个女人。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女人为什么会有此言。 还待细问，却突然有一个清咤传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来的，正是之前和公输老头撒娇的女子。 张舜回头，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人家压根儿没再搭理他。 兀自转进凉亭，这女人咧嘴和亭内女子唤道：“姐，你怎么又出来了？” “我只是身子不适，又不是病入膏肓，还能一直躺在床上？” “那你也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我送你回去！” 一句话落，后来的这女子推着轮椅离开，再也没看张舜半眼。 倒是椅子上的女子歉意地瞥了张舜一眼，但也没有多说。 等两女走后，张舜都还站在原地，不说不爽，但多少有些憋屈。 没头没脑地被一顿吼，他都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儿了，又被晾在了一边。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用力挠挠脑袋，收拾一下心情，分辨一下方向，他才往公输老头的房间转去。 但刚出园子，就看到公输老头唉声叹气的身影。 “前辈！”张舜先出的声。 闻言，老头回头看来，低声道：“她都和你说了？” “什么？”张舜头上的雾水更重。 但公输老头只是长吁短叹，根本就没给他解释。 半晌，他才再次开口：“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和你绕什么弯子了！” 深吸了口气，公输老头换上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脸色。 “只要你能赢下比武，别说一件地阶上级灵器，你要什么，我都给！” “咳咳……”张舜心头一跳。 对一位器宗来说，这份承诺不可为不重！ 无法否认，张舜动心了，哪怕他还不知道那所谓的比武是什么！ 但理智让他并没有冲动答应，冷静下来，他才开口：“什么比武？” “她难道并没有和你说吗？” “我们合共就说了两句话！”张舜翻了个白眼，暗道,“你当我是神仙，还能读心吗？” 老家伙这才尴尬地笑了笑，很快整理了一下脸色，招呼张舜重新走入花园。 来到凉亭，盯了池子半晌，他才叹声道：“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了，成婚了吗？” “前辈还是直说吧！”张舜却没有功夫和他打哑谜。 老头子又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才正式进入正题。 事实上，这次他会开坛炼器，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更不是为了造福同道。 这一切，都事出有因。 而这个原因，就出在刚才那位坐着轮椅的女子身上。 她叫崇唯，凰都城主府崇家的大小姐。 曾经也是名动一方的天才，小小年纪便已跨入元婴门槛。 哪怕在整个涔东，论天资，她也能排在青年一辈中前十之列。 家世能力，造就了崇唯早年的自负性子。 所以，在晋入元婴之后，她不顾长辈的劝阻，执意前往凶名赫赫的不归岭试炼。 结果这一去，却没能安然出来。 是崇家透过魂灯觉察到她情况不妙，全力搜寻，才把人从里面救出。 性命虽然是保住了，可却没能保住修行根基。 从那之后，崇唯就成了一个废人。 遗留的暗伤，虽然在后续的治疗中被逐渐清除。 但也因为这一系列治疗，给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伤是好了，但她的身体却再也回不去了，甚至一年中有九个月只能在床上度过。 好在，她性子坚韧，并没有被这次变故击垮，人前也始终保持乐观。 日子如果这样过下去，或许也不错。 可坏就坏在半年前，有人突然上门提亲。 偏偏提亲的人，还来头不凡，乃是九星宗门无涯门的当代圣子。 同时，那人也是整个涔东青年一代中的翘楚。 其天资，在摘星阁最新的星辰榜上位列第三；实力也在青榜前五 无论是家世还是实力，都没有半点配不上崇唯的。 更何况，这场联姻，对崇家来说，并不是一场坏事儿。 在经过一番并不激烈讨论后，崇家上下都有意答应下来。 只有崇唯的亲妹妹，崇鸢不同意，匆匆联系了公输冶这位器宗，意图阻拦。 毕竟是看着两个丫头长大的，公输冶当然没有置之不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越多越好 得到消息，公输冶是马不停蹄。 成功赶在崇家做出最终决定前来到凰都。 但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外人，就算和崇家是世交，也无法插手崇家的内部决议。 所以，他只能提议来一场比武招亲。 涔东的青年才俊多了，只要不是这位无涯门的圣子，那就还有机会。 先把这场婚事挡下，后面的事儿，大可以再慢慢商议。 原以为，以崇家的名头，比武招亲的消息放出，四方才俊应该迫不及待才对。 可让公输冶没想到的是，伴随招亲消息传出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也是那个消息，让几乎所有起心的青年，全部偃旗息鼓。 消息是无涯门圣子亲自放出的。 他明目张胆的警告所有人，敢凑这个热闹，势必找遭到他的疯狂报复！ 一个无涯门圣子说出这样的话，没人敢怀疑其分量，更无法质疑其决心。 结果这一闹，愣是没半个人敢来参加这场招亲的！ 这下子，公输冶急了。 无奈之下，才想出开坛炼器的主意。 总得先把人吸引过来，才能收买人去参加比武，阻止无涯门那个不要脸的混蛋。 张舜默默地听着，开始他还好奇为什么公输冶就那么不愿意把人嫁给圣子。 但听到那圣子的做派，他才恍然大悟。 同时，他也明白了公输冶的意思。 “所以，您想我去比这场武？” “不错！”公输冶点头。 “多谢前辈抬爱，但小子已有婚约在身！” 公输冶哈哈一笑，“放心，我不是让你真和那丫头成婚，只要拦下无涯门那混蛋，和小唯的婚事，我帮忙搅黄了便是！” 公输冶倒说得轻巧，但张舜直接就黑了脸。 先得罪无涯门这个九星宗门，再悔凰都这个八星势力的婚？ 那得多少条命才够用！ 即便张舜是个脓包，也知此事绝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并不是！ “也对，我算什么？是死是活，谁在乎！” 张舜心里郁闷，甚至有些愤慨。 事到如今，他哪儿还不知道，公输冶已看透他的修为。 甚至，连他非涔东出身的事儿，只怕也被看穿了！ “前辈谬赞了，人家可是圣子，我又怎是对手！” 张舜装出一副心虚模样，没等公输冶再开口，便继续道：“悟棱晶，您还要吗？” 此地不宜久留，他只想赶紧把灵器弄到手，然后拍马离开！ “要，当然要！”提起这茬儿，公输冶再次变得激动。 但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又恢复冷静，提议道：“咱们不如再做一个交易！” 知道光凭一张嘴是很难说服张舜的，这老家伙附上了好处。 “不管这一战成败如何，你肯出战，我便再许你一套地阶缕织！” 张舜心头大震，被这老家伙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所谓缕织，是对一种用手法打造出的灵器的总称。 需先以炼器手法锻出灵丝，再经手工编织等数道复杂工序，故而得名。 因手法特殊，所以缕织基本以防具为主，但并不限于固定款式 可以是长衫，也可以是长裙，柔软贴身，比灵甲更受青睐，也更珍稀。 不得不说，张舜再次心动了！ 若有一件地阶缕织傍身，再配一把地阶武器，即便遇到分神，也足可自保！ “若你能战胜无涯门那个臭小子，我再许你三次炼器机会！” 公输冶趁热打铁，又加了一份重磅筹码。 张舜的心，狠狠动摇，紧紧攥着衣摆，却难以冷静。 公输冶没再开口，含笑看着他，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呼呼，呼呼，重重地吐了口浊气，半晌，张舜才定下心来。 “恕晚辈冒昧，但若晚辈没理解错误的话，前辈只是希望阻止无涯门圣子在比武上拔得头筹，并不是非要晚辈赢下这场比武对吗？” “不错！” “如果，那小子根本就参加不了比武呢？” “当然也算！”公输冶点头。 “既如此，那晚辈答应了！”张舜眼神大亮，再没迟疑。 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最重要的是先把灵器弄到手！ “好。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公输冶抚须大笑，也没有耽搁，取出一只长匣，推了过来。 张舜也把盛放悟棱晶的盒子取出，递了上去。 拿到长匣的一瞬间，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盖子。 一把五尺长，手掌宽的纯墨色重剑，静静地躺在其中。 看上去厚重古朴，却又有种摄人心魄的锋锐感觉。 “好剑！”张舜真心赞道。 “我拿出的东西，还能是个废品不成？”公输冶笑了笑。 细心把悟棱晶收好，他继续道：“暂时，你就在崇家住下吧！” “那自然是好，不过，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 张舜没有急着炼化宝剑，盖上盒子，抬头看向那老家伙。 “你说！”公输冶倒也不含糊。 “您老慧眼，只怕早就看出来了，小子身上还有点小伤。为了不耽误崇姑娘大事儿，您看能不能那个帮忙弄两瓶疗伤丹药给我使使？” 张舜素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有机会，当然得多讨点便宜！ “算你小子会说话。说吧，需要什么丹药？” “修复灵魂的丹药，越多越好！” “你……”公输冶嘴皮子一抽，瞪了回来。 “您老德高望重，手腕通天，区区几瓶丹药，怎么能难得住您呢！” 张舜就当没有看到，依旧恬着脸，滔滔不绝地拍着马屁，这么恶心怎么来。 没把自己说吐，到先让公输冶反了胃，不耐烦地打断道：“你给我闭嘴！” 看张舜还要喋喋不休，他干脆一甩手，出了凉亭。 走了十来米才又扔下一句：“别乱跑，就在这儿给我等着！” “前辈吩咐，晚辈自当遵从！” 张舜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全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只等老家伙走后，他才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如此美女真若嫁给那种混球，的确可惜。权当做件好事儿了！” 末了，他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贴金。 呼呼，风突然起了，吹皱了一池清水。 池中那轮晃眼的日头，却被涤荡的水波，揉得稀碎。 第二百二十六章 给脸不要脸 器宗开坛炼器，闹得是沸沸扬扬。 结果只当场炼制了一件灵器，便草草结束。 碍于公输冶的身份，那些远道而来求炼器的家伙却敢怒不敢言。 也就只在背后悄悄埋怨那么两句罢了。 时不时，还有人流连在城主府外，打算再试试运气。 但从那天之后，公输冶便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张舜。 按公输老头的交代，他一直猫在城主府内，并未乱跑。 偶尔赏赏花，大多数时间都在房中修炼。 他的存在，并没有引起崇家更多人的重视。 只替他安排了一间客房后，就再也没有人搭理过他。 他倒并没放在心上，反而乐得清闲。 差不多两日后，消失的公输冶再次出现在城主府。 不愧是器宗，这手段就是不一样。 找到张舜的第一时间，他就扔出了两只玉瓶。 张舜喜笑颜开，半点也不迟疑，抓着瓶子倒出一颗丹药，塞进了嘴里。 入口即化，药效开始发挥，他犹如旱田的灵海也像是猛然被灌入了甘霖。 哗哗，甚至能听到魂力在灵海之内流淌的声音。 “玄阶上级的回魂丹，果然就是不一样！” 清晰地感觉到灵海正在逐步复原，张舜心里感叹道。 反正又没花自己的钱，他当然没对自己吝啬。 接下来的五日间，他把两瓶回魂丹吞了个干干净净。 几近崩溃的灵海也终于重新焕发出生气，重归稳固。 匮乏的魂力，也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跌落的灵魂境界，再次拔升，重回元婴境界的程度。 但灵魂的伤却没能完全复原。 尤其是灵魂本源的缺损，并没有得到有效填补。 要完全恢复，必须更高阶的丹药，不然就只能吞噬其他灵魂。 光凭回魂丹，是做不到的！ 结束炼化，他叹了口气，苦笑了笑，才强打起精神。 “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不容易了，剩下的，再另想办法吧！” 收拾了一下心情，他推开房门。 看看时间，也不好意思让厨房再额外给他弄什么吃的。 所以，犹豫一下，他决定去外面解决一顿。 顺便嘛，也多少探探这凰都的情况。 算起来，距离比武招亲开始的日子，已没有两天了。 出了门，他找了一家酒楼，在二楼西侧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堆着满脸微笑走上，热情道：“客官，请问需要点什么？” “来一斤好酒，再随便弄两个下酒菜。”张舜随口点了单。 小二点头记下，赶紧吩咐厨房准备去了。 张舜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行人，耳朵却没放过楼上任何一个声音。 “话说，崇家招亲的事儿，是真的吗？” “都传成什么样了，还能假得了！” “你小子赖在凰都不走，不会也是想去参加吧？” “参加个屁！吕梓墨什么性格你不知道？敢上场，在这涔东还能有什么好日过了！” “成了崇家女婿，你还怕他？”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什么？” “这次招亲，本就是无涯门和崇家弄出的噱头！哎，说起来，崇唯也是真够可怜的！” 就在张舜东南侧不远，便有一桌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闲话。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在偷听，越说兴头越浓。 “当年，吕梓墨数次在崇唯手下吃瘪，丢了不小的人，一直以来，那家伙都在找机会报复。这次据说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门中长辈，和崇家提亲的。” “怎么又弄出了个提亲？” “没错，提亲！按我估计，应该是崇唯不答应，崇家无奈才弄出了个比武招亲！” “无涯门竟然也同意了？” “姓吕的什么个性，你还不知道？他这是存心羞辱崇唯呢！” “这话又怎么说？” “直接定下婚约有什么意思？先给人希望，再无情掐灭，那才过瘾！” “这也太，太……” 就别说那边桌上听着的人了，就是张舜也不禁心头猛颤。 如果姓吕的真是这样的打算，那这心肠似乎也太毒了一点！ 但那边的话，却还没完。 “总之，这是一场早已内定的比武，就算真有本事能赢了吕梓墨，也不遭崇家待见，甚至还有可能被姓吕的和无涯门针对，所以，你也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我本来就没想凑好吧！” 话题进行到这里，才算告一段落。 此时，张舜的酒菜也已经到了。 他没有立刻动筷，拧着眉头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就在这时，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临近，张舜闻声，抬起脑袋。 就在桌边，突然转来了三条人影，清一色的男人，但每一个都锦衣华饰。 张舜微微蹙眉，刚打算开口，对方倒先出了声。 “小子，今天算你走运，这位置小爷看上了。拿着这些钱，换个位置吃去！” 一句话落，正中间那位蓝衫男子拍出了一张万辆银票。 张舜皱着的眉头，一下就拧得更紧了。 “怎么，嫌不够？”蓝衫男嘴角一撇，再次抽出一张银票。 但这次，他就没往桌上拍了，而是直接扔向了张舜。 看着轻飘飘扑来的银票，张舜眼中寒意爆闪。 “不巧，我就喜欢这位置！”冷冷抬眼，他漠声说道。 “给脸不要脸！” 蓝衫男没有开口，一边的紫衫男先冷哼了一声。 说完，紫衫男提手在桌上一掀。 那张桌子立刻被翻了起来，桌上的碟子、酒壶，一股脑往张舜砸去。 张舜眼底的冷意更炽，提起一掌摁在压来的桌沿，振腕儿一震。 哗啦，那张桌子瞬间崩碎，酒壶、碗碟还没落在张舜身上便纷纷落地。 叮叮咚咚一阵脆响，飞溅的水珠夹杂在翻飞的瓷片之中跳跃。 好一阵子，才陆续消停。 “小爷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却想和爷爷动手？” 蓝山男脸色霎时一冷，恶狠狠地盯着张舜的眼睛，寒声说道。 但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个家伙眼底蒙着的那层得逞般的狡黠。 “不过一群狗而已，我可不想脏了手！” 张舜坐着没动，嘲讽道：“叫你们家主子出来，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胆就来 突然的骚动，迅速引起了酒客们和店家的注意。 但一群酒客，谁也没有出头劝说。 即便店家，也在看清那三个青年长相后，麻利儿地躲了起来。 张舜当然也没有希望，有谁能出来说句公道话。 在这个世界，道理从来都是用拳头讲的；公道，也素来只能自己讨！ 更何况，敏锐如他，早已发现对街那栋茶馆中投射来的那一缕阴森目光。 正巧，这三个家伙，也是从那栋茶楼里转过来的！ “你他娘的说什么？” 张舜毫不客气的一句辱骂，迅速引起了三个青年的不满。 “果然，畜生就是听不懂人话！” 张舜并没有复述刚才的话，变着法儿，继续讽刺着。 他骂的很粗俗，也足够直白。 听得三个青年怒气密布的脸，瞬间就青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蓝衫男银牙一咬，提起一只拳头，直照张舜的脸上轰去。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好似恨不得把张舜的脑袋砸烂。 张舜却笑了，把玩的手掌一松，然后猛地提起。 啪的一声。 在蓝衫男的拳头逼近之前，他的巴掌先甩在了那家伙脸上。 与此同时，蓝衫男递来的拳头一顿，整个人都往侧面栽落。 砰咚一声，落地声清脆却谈不上悦耳。 张舜冷冷看着他，嫌弃地把手掌抹了抹。 “你找死！”紫衫男微微一愕，旋即就扭曲了脸庞。 话音刚落，他也猛地跨出一步，双掌迭出，往张舜扇出。 张舜站着没动，但眼神不断变冷，右脚也缓缓踮起了脚尖。 就在紫衫男扑近的刹那，他猛地一脚踹出。 咔咔，紫衫男甩出的胳膊，霎时怂拉了下去，人也同时从地面脱离。 哐哐一声，直接砸在了身后的那张空桌子上，将桌子也一起撞翻在地。 张舜看都没再去看他一下，缓缓把目光转向仅剩的白衣男脸上。 然后，他勾起了嘴角，悬着的却是一抹毫不掩饰的残忍。 转眼间，两位同伴就被收拾了一遍，白衣男慌了。 紧紧攥着拳头，却没敢往上扑，甚至还下意识地撤了那么两步。 “看来，得换双新鞋了！” 张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在左脚上的那只鞋上瞥了一眼。 然后，还好整以暇地活动了一下左脚脚踝。 白衣男看得眼皮子狂跳，再次往后退了半步。 “你，你给我等，等着！” 没等两个同伴起身，他便把头一转，逃也似地冲下了楼去。 看到这一幕，一堆看戏的酒客都蒙了，吐槽道：“这也太怂了！” 饶是紫衫男和蓝衫男也傻了眼，但已经体验过张舜的厉害，他们没敢再哔哔。 连滚带爬地撑起身子，咬牙切齿地瞪了一下张舜，彼此搀扶着离开。 “慢着！”两人刚到楼梯口，张舜的声音再次传到。 浑身一颤，他们不甘不愿地停下脚步。 “我不是姓吕的，不惯弄小动作。回去告诉他，后日晌午，莫泊峰头，有胆就来！” 张舜扬声说完，重新坐了回去，冲小二把手一招，再也没有搭理那两个。 两人目露凶光，却没敢多留，噔噔噔，匆匆出了酒楼。 但剩下的酒客们，却直接就吵翻了天。 “‘姓吕的’？难道是说吕梓墨？那三个家伙竟是他派来的！” “估计是了，不然这小子怎么会平白无故提起他来。” “可这小子又是什么人？公然挑衅吕梓墨，难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他娘的自己怂，还不让别人勇？这小子有血性，我喜欢！” 议论却不限于酒楼，张舜还没吃完饭呢，此事儿就已在城中传开。 “多少年没人敢公开和吕梓墨叫板了，这一架说什么也得去瞅瞅！” “谁谁谁？谁向吕梓墨发出挑战了？” “千里迢迢跑这一趟，终于不算亏，走走走，先去占个好位置！” 这场所谓的挑战，在转眼间，便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得到消息，大家都开始好奇这位胆大包天的挑战者的身份。 甚至不少人干脆跑到酒楼，准备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 不过，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张舜已经拍着肚皮离开了。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段小插曲，没太放在心上。 不如说，这么一弄，反而省了他的事儿。 在答应公输冶提出的交易之时，他就已做出类似的计划。 比起上招亲擂台，在场外把吕梓墨这位无涯门圣子收拾掉，反而更好。 光明正大下战书，既省了和崇家悔婚的麻烦，也让无涯门不至于在明面太针对他。 虽然和计划的有点小出入，但结果正中下怀。 毕竟是吕梓墨先挑的事儿，这场挑战对他来说，更名正言顺了！ 在张舜返回城主府的间隙，吕梓墨也已经从茶楼离开。 看看还捂着脸蛋的蓝衫男，又看看佝偻着身子抱着肚子的紫衫男。 吕梓墨脸色铁青，抬手扇在那唯一还算完好的白衣男脸上。 白衣男被拍倒在地，却只是委屈巴巴地抬着脑袋，没敢吭声。 “一群废物！” “师兄，我们也没想到，那小子的修为会，会……” “会什么会？我无涯门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吕梓墨冷声打断，恨不得再上去补上两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是让你们去探探那小子的底，你们探出了什么？” 被这么一通吼，三个青年是谁也没敢吱声，纷纷闷着头，抿着嘴唇。 “还有一天，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把他穿什么内裤都查出来！” “是是是！我们这，这就去办！” 此情此景，三人哪儿敢怠慢，赶紧点头答应。 “还愣着干什么，滚！”吕梓墨一声怒哼，不耐烦地把手一摆。 三个家伙如蒙大赦，匆忙离开，生怕落后了半点。 只等三人走后，吕梓墨才给自己满了一杯茶。 但并没有往嘴里送，把茶杯抓在手里，死死用力。 咔嚓，杯子没能承受得住他的力道，猛然崩碎，但他却浑如未觉。 看着窗外湛蓝的天，森冷道：“不管你是谁，既然敢挑衅我，那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意已决 张舜也算在崇家混了个脸熟，进门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但显然，他向吕梓墨发出挑战的消息，也已传回崇家。 这不，刚回到客房，公输冶便找上了门。 “搞了半天，你小子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看上去，老家伙的心情不错，进门先给了张舜一巴掌。 张舜想让没能让开，耸耸肩膀，没好气道：“放心，保证招亲那天，他上不了台！” “我就喜欢有自信的年轻人！” “我对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糟老头可没兴趣！” 张舜赶紧划清界限，严正声明了一下自己的取向。 公输冶不以为意，反而喜笑颜开地询问起了他的具体计划。 提起这茬儿，张舜也没做隐瞒，顺便嘛，还请老家伙帮那么个小忙。 战书算放出去了，但吕梓墨应不应战还得另说。 为了计划能够正常进行，张舜还需多制造点舆论。 但公输冶对此却丝毫也不担心。 淡定道：“你不了解那小子。说白了，他就是个心气比本事高，心眼比针眼儿小的人！” 换句话说，张舜当众放出话来，就已经够了。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张舜的提议，简单聊过之后，就出门安排去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个完整还经过调油加醋的版本在凰都传开。 故事里，吕梓墨被塑造成了一个卑鄙小人，还胆小如鼠。 只敢教唆手下人出面找张舜的麻烦，自己躲在幕后声都不敢出。 听到这个版本的第一时间，吕梓墨就把房中能摔的东西全摔了个遍。 并且，当场放出消息：后日之约，他应定了！ 还撂下狠话，要在莫泊峰上，打得张舜满地找牙。 正主回应，让这场挑战的热度持续高涨，城北莫泊峰，甚至已聚起了不少人。 这个效果，正是张舜想要的。 听到回应的那一刻，他笑了，随后取出那把重剑，正式开始炼化。 一夜时间，他成了重剑的主人，也得到了它的名字——裂天。 完全不同于莽工的触感，但使起来却一样得心应手！ “假以时日，我必定把天劈给你看看！” 满足地抚摸着剑身，张舜犹如自语一样地说道。 可裂天却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主动发出了一阵阵铮铮的喑鸣。 趁着还有时间，张舜在院子里把《九戮剑》演练了一遍。 一套剑法打完，抹抹头上的汗珠，突然啪啪的巴掌声传入耳中。 扭头，正好看到院门口倚着的身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棱角分明的五官，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俊俏小伙儿。 但眼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阴柔，配合着瘦削的身形，缺了一些阳刚之气。 “好剑，好剑法！” “阁下是？”张舜蹙着眉头。 在崇家住了小半个月，除了公输冶和崇鸢偶尔会来，他还没见过别人。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 中年人把巴掌一收，款步走进，微笑道：“我叫崇钦沅，崇鸢的大伯。” “原来是伯父驾临，里面请！” 张舜收起那抹警惕，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崇钦沅倒也没有客气，跟随张舜进了房间。 给客人满了杯茶，张舜方才问道：“伯父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之前就听说公输老爷子新交了个朋友，却一直无暇分身，今日终于有了点闲暇，所以特意过来打了个招呼。来晚了，小友可千万不要见怪。” “伯父说的哪里话，是小子在府上叨扰了才对！” 张舜含笑应道，但心里却并没有消停，默默猜测此人的来意。 崇钦沅并没有提起这茬儿，就只是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 差不多两盏茶后，他才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说起来，我刚听到外面传言，说小友有意和吕贤侄一战，此事当真？” 张舜心头一突，暗道：“终于步入正题了！” 面上，他却是一副感慨模样，正经道：“晚辈一介散修，能遇到吕圣子这等声名显赫的青年俊彦，实在难得。所以，才想过过招，也好校验一下自己修为。” “有那个进取心是好的，但……” 崇钦沅突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伯父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此番吕贤侄是为参加小唯的招亲比武而来。毕竟事关小唯终身，你看，和他的比斗，能不能稍稍延后一些时间？” “这个……”张舜没想到崇钦沅会这么直接。 “小唯与梓墨自幼相识，也算青梅竹马。当长辈的，当然希望孩子能有个好归宿，梓墨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若能把小唯托付于他，我也安心。” 说着这些，崇钦沅的语气那叫一个诚恳。 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张舜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可正因为不信，他对崇钦沅专门跑来说这些的话的心思，也产生了怀疑。 “伯父不会太看得起我了？我与吕圣子不过切磋而已，何况他声明在外，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又如何能是其对手？” 张舜难得这么谦虚，但本意只是为了试探这家伙罢了。 “小友过谦了！虽是切磋，但真动手，难免忘我。若有什么损伤，终究不好。” 崇钦沅语重心长地说着，脸色不觉间却更加慈祥温和了。 越听越不是个滋味儿，张舜总觉得这家伙存心不良。 之后，他也没再废话，干脆道：“前辈思虑，晚辈理解。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若连说出的话都无法履行，还谈何修炼，谈何登仙！” 装腔作势，张舜也是一把好手。 短短几句话，被他说得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崇钦沅面上依旧含笑，但眼底悄然蒙上了一层晦涩的寒意。 “只是推迟几日而已，并不是让你毁约！” “前辈的意思我都懂，但晚辈心意已决。” 张舜拒绝得干脆果断，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闻言，崇钦沅眼底的寒意就更浓了，但并没有发作。 “罢了，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小友别放在心上！” 没再继续耽搁，扔下一句，他转身而去，头也没回。 第二百二十九章 挑战当天 送走崇钦沅后，张舜的眉头都还紧紧地锁在一起。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家伙突然跑来找自己，让他颇不理解。 但他并没多想，很快就把心里那点狐疑给压制下去。 事情都已发展到这个地步，说什么他都得把那套缕织给弄到手。 因此，剩下的时间，他全心为明日这一战做着准备。 他兀自气定神闲，但外面的议论却没有消停。 很快，有人向吕梓墨发出挑战的消息便传出了凰都。 同时传出去的，还有玉小楼这个名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周边城镇不少修士，尤其是青年一代，也开始向凰都聚集。 时间却没有因此而有半点停滞，按照自己的步调一如既往地向前走着。 又是一夜过去，就来到了挑战当天。 张舜精神饱满地起了床，对着朝阳伸了个懒腰。 也没有麻烦崇家，他准备出去解决早饭，顺便溜达一圈来着。 可刚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的身影。 崇鸢坐在院子里，看上去还已坐了不短时间。 听到开门声，她回头看来，嗫嚅着嘴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张舜笑了笑，淡声道：“鸢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你有信心吗？” “若没有呢？”张舜含笑道。 “……”崇鸢抿住了嘴唇，半晌才道：“无论成败，我崇鸢都欠你一个人情！” “我的人情，可不好还！”张舜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一本正经，开了个玩笑。 崇鸢却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依旧认真地说道：“再难还，我也会还你！” “我倒希望不会有我找你讨这个人情的那天！”张舜并没有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他和公输冶的交易，和崇家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他并没有占崇鸢半点便宜的心思，这份所谓的人情，在他的立场上，本就不成立。 也没再多话，迈开脚步，掠过崇鸢的身影，他缓步往院外转去。 “等等！”崇鸢却再次把人给叫了回来。 驻足回头，张舜递出了一抹询问的眼神。 崇鸢捏了捏粉拳，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多多保重！” “多谢姑娘关心，小可会注意的！” 张舜点点头，这一次没再停留，利落地出了院子。 走过一段长廊，他才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女人，到还有几分人情味儿！” “玉公子留步！” 他兀自想着，突然一个温婉的声音传入耳中。 回神撇头，两条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界之中。 正是崇唯，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 “唯姑娘，好久不见！” “公子这是在责备小女子怠慢了？” “不敢！”张舜摆手，当然没有承认。 崇唯把手一挥，将婢女屏退，随后含笑看在张舜脸上。 张舜怔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去，柔声问道：“姑娘是去花园？” “嗯！”崇唯点头。 听到回应，张舜才推着轮椅往园子里转去。 再次来到池中凉亭，看着那一汪揉皱的池水，崇唯低低地叹了口气。 “到现在，公子都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吗？” 张舜心头微突，眼睛也在刹那眯了起来，紧紧盯在她的侧脸上。 似乎留意到他骤然转变的脸色，崇唯缓缓回头。 但看着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丝毫也没有避闪的意思。 被这么盯着，张舜心里却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沉吟半晌，他才道：“就怕污了姑娘眼睛！”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摘下了面具。 崇唯是目不转睛，仔仔细细地把他打量了一遍，眼底却悄然闪过一抹失望。 虽然隐晦，但还是被张舜给注意到了，不知怎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实话说，对这具身体的方方面面，他其实都还挺满意的。 也没再去看她，张舜将面具套回，再开口，语气也生硬了许多。 “那在下就不打扰姑娘赏景了。” 略一抱拳，他直接转过了身子，便要往园外而去。 “公子别误会！”崇唯微微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些什么，匆匆道。 “姑娘说笑了，我能误会什么？”张舜没有回头。 “我只是以为，你会是我曾认识的某人。冒昧之处，请公子见谅！” 崇唯抿着嘴唇解释道。 张舜听懂了她的意思，但心里并没有好受一些。 以崇唯当年的天资和家世，会认识一些涔东天骄不足为奇。 或许她是认为张舜可能是某个青榜或者星辰榜上的天才，才有此言。 换句话说，崇唯对他并没有什么信心。 “姑娘保重！在下，告辞了！” 扔下一句，张舜没再耽搁，这一次直奔城主府外而去。 “这家伙，怎么如此小器！” 他刚消失，崇鸢便出现在了花园中。 说着，又瞥了崇唯一眼，隐隐责道：“姐，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屋里待得发闷，出来透透气！” 崇唯微微一笑，顺便把腿上搭着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似乎是为了避免妹妹继续，她迅速转换了话题：“对了，公输爷爷呢？” “好不容易把悟棱晶弄到手，他说是准备炼器呢！”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要向器王发起冲击了!” “那不是早晚的事儿？招亲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你说他干嘛非赶在这时候！” 崇鸢面露不满，要是能找到公输冶在哪的话，她只怕已经冲上门去了。 “或许，他只是对玉公子有信心吧！” “我就没看出那小子有什么出奇。再说了，就算能赢得了吕梓墨，招亲比武还不是照样进行？谁知会不会再出现个什么王梓墨，刘梓墨类似的混球！”崇鸢满脸担心。 “刚才你和玉公子，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是，是……”崇鸢缩了缩脖子，还想分辨几句来着。 不过，崇唯却笑笑，打断了她：“放心吧，虽然我已是废人一个，但好歹还担着个崇家大小姐的名头，只要吕梓墨一败，这招亲比武，是办不下去的！” “可……” “捞不到个好价钱，他们怎舍得把我就这么送出去！” 崇唯撇嘴冷笑，但无论怎么看，那份笑意都充满了苦涩和哀怨。 第二百三十章 让你三招 艳阳天，暖风和煦。 张舜简单吃了顿早餐，便慢悠悠地往莫泊峰赶去。 本该遍山葱翠，可远远望去，山头却是一片花花绿绿。 那不是点缀的鲜花，而是攒动的人头。 早早的，已有一大票人堆聚在山中。 “闲得蛋疼的人，怎么就这么多？” 背着小手，他顺着山路往上，沿路各种指指点点。 但这种场面，他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并未去理会。 临近山巅，他才注意到，山头一片，早被圈出了一块空地。 围观者，全都站在那片空地之外，各个方位都有。 守在那圈空地边缘的，正是之前在公输冶的开坛仪式上见过的甲胄男一行。 现如今，张舜已知道了甲胄男的身份。 其人名叫刑德征，凰都的城卫统领，能被授以大权，当然也是崇家的亲信。 所率领的护城大军，一直都是涔东驰名的铁血部队。 全幅武装往山头那么一站，让整个山头也都笼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注意到张舜，刑德征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多言。 本就不熟，张舜当然也懒得打什么招呼。 自顾自找了块山石坐定，他闭着眼睛，宛如老僧入定。 日头却慢慢从东边，滑向头顶。 当影子在众人脚下纷纷缩成一团，山顶也同时响起一阵喧嚣。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上了山。 “来了，来了！” “果然是走哪儿都讲排场，带这么多人，还不会是打算以多欺少吧！” “去你丫的，你当吕梓墨就不要脸的！” “他要过吗？” “废话就别说了，咱们只是来看戏的，小心被姓吕的盯上！” 吐槽的有，调侃的有，但无一例外，大家都在这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是，吕梓墨的口碑并不怎么样，但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实力！ 再看气定神闲的张舜，甚至不少人都露出了一抹自以为是的怜悯。 “希望这小子能撑久一点！” “这话说的。我倒觉得，能保住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毫无疑问，基本没人是看好张舜的。 比起吕梓墨的声名显赫，张舜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愣头青。 勇气可嘉，但勇气从来都取代不了实力！ 甚至连开的盘口，也只是在赌他能撑几个回合的。 张舜当然也留意到了，对这些声音自动免疫。 吕梓墨却勾起了嘴角，显然对大家的看好很是满意。 这不，刚到山头，他就和身后的师弟招呼道：“去，拿两千万两，就下一合胜！” 颐指气使，还财大气粗的样子，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闻言，场中立马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听到了吗，人家说一个回合就能收拾了那小子！” 哄然大笑中，一群人还齐齐扫向张舜，满目戏谑。 设盘的人可就乐开了花，笑得简直都合不拢嘴。 两千万两，放哪儿那都是一笔大钱！ 或许此时此刻，也只有设盘的这些，才是真心希望张舜能赢下这场战斗的人了。 但那也绝不是因为看好，只是单纯的因为钱。 吩咐完毕，吕梓墨昂首阔步走入场中，仰着脖子，斜睥在张舜脸上。 “我当是个什么货色呢，来之前照过镜子吗？” 嘴角一撇，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屑，讥诮道。 因为面具的缘故，张舜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和本来的样子大相径庭。 为了尽量不引人注目，他故意扮出了一副病态，羸弱的模样。 闻言，张舜缓缓睁眼，并没有理会姓吕的讽刺。 可吕梓墨没打算这么住嘴，继续道：“现在还不晚，撒泡尿好好照照！” 言落，还直接把手臂一扬，那模样，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在演讲呢。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现在认输求饶，滚出凰都，我可以既往不咎！” “若还不识相，那今天这儿可就得多块墓了！哦，不对……” “怕就怕，死在这儿，也没人帮你收尸！” 吕梓墨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浑如触电了似的。 张舜终于蹙起了眉头，拍拍屁股从山石上起身。 “以前我倒真没想过，今日一见，才知道你这圣子是怎么当上的了！”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当大家都闲得没事儿干，跑这来听你嘴炮？” 张舜嘴角一撇，将吕梓墨扔来的讥诮，全都还了回去。 “无涯门的前辈们，莫不是被这张臭嘴烦得实在不耐烦，才无奈选了你！” “混蛋，你有种的再说一遍试试！”吕梓墨直接黑了脸。 “大家还等着吃中饭呢？咱能别浪费时间了吗！饭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张舜伸手摸了摸肚皮，然后笑着环视一圈，伸手在空中虚压。 “不好意思了大家，耽搁了诸位时间。但玉某保证，诸位回去还能赶上口热乎的！” 说完，张舜好整以暇地转回脑袋，面向吕梓墨继续：“别说我欺负人，让你三招！” 刚才还病恹恹的脸色，此时只有桀骜，下巴仰得比吕梓墨的还高。 比贱，或许张舜真不是姓吕的对手；可若比狂，十个吕梓墨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句话，说得场中一群看戏的，再次沸腾了。 打架嘛，没点火药味还有什么看头？ “我去，这男人好有个性，本姑娘喜欢！” “有种！来来来，我赌一千两，他能撑下百招！哦不，是他一定赢！” “一千两算个球，老子下十万！” 张舜张狂的表现，反而引起了部分男女改观。 饶是刑德征也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舆论的转变，让吕梓墨本就漆黑的脸色，直接被涂成了锅底。 他自己却不知道，大家会突然转换态度，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素日的作为。 比起他的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张舜更容易让人共鸣罢了。 “三招？怕就怕，你一招也接不住！” 银牙紧咬，吕梓墨甩手一振，真气霎时一荡。 哗啦啦，满地尘屑、草叶都被吹得干干净净，但他的身体却在悄然扭曲。 涌动的狂暴真气，充斥在空间之内，扭曲了视线，就像隔火观物。 双臂一展，吕梓墨虎虎一拳砸出。 凝实的真气，宛如烈焰一般，缠绕在他的手臂上，熊熊跳跃着。 第二百三十一章 深藏不露 虽然只是一只拳头，但依旧让不少人看得眼睛一缩。 熟悉吕梓墨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的成名绝技之一——烈雷拳。 拳出如火，声势若雷。 这一下要是轰实了，即便张舜不死，也得吐两升血。 “姓吕的完全动杀心了！” 看好张舜的几个人，不由替他捏了把冷汗。 张舜却面无表情，能走到今天，修炼到如今的地步，他见过的敌人不知凡几。 当然，他也看出了姓吕这拳不容忽视的威力。 可他并未慌乱，反而悠悠地背起了双臂。 见状，吕梓墨眼神立狠，杀机再也没能藏住。 “给我死！”说话间，拳头便已临近张舜身前。 眼看就要砸在身上，可张舜却把身子诡异地一拧。 千钧一发之际，他施展了《逍遥游》的避身法。 整个人就像是海中飘摇的水草，将这一拳让了过去。 自始至终，胳膊都未曾放下，甚至都没挪动半步。 拳风擦身而过，噼啪的裂空音随拳势荡开，在空中爆裂。 张舜却勾着嘴角笑了，讥诮地扫在吕梓墨脸上。 然后，好整以暇地放下一只胳膊，伸出两根指头，对着吕梓墨比出。 “你还剩两招！” 轻佻的语气，不带多余的感情，更没有半点波动。 但就是那份平淡，才是最刺激吕梓墨的。 “混账！” 狠声怒骂，吕梓墨猛地收回那只拳头，双掌交叠，下盘猛沉。 双手分别画了一个圆弧，鼓荡的真气咻然在他胸前聚集。 之后狠狠压缩，直至一粒弹珠大小。 可狂暴的能量却没因真气凝珠的小，而有丝毫减弱，反而隐有雷光在空中撕扯。 很快吕梓墨右臂上举，那颗真气凝珠猛然升空，刹那出现在张舜头顶。 而后，刚才还算隐晦的电光，骤然变得清晰。 噼啪，噼啪犹如无数长鞭在空中挥舞。 张舜眼神微沉，紧紧看着头顶的那颗珠子，下意识捏住了拳头。 “你可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吕梓墨咧着嘴角，勾着一抹残酷，阴恻恻地喝到。 话落，举天大手猛然下挥。 与此同时，盘旋在张舜头顶的真气凝珠也跟着坠落。 电光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网，陆续往张舜劈下，空间也在霎时压缩。 不多久，便有一声轰隆巨震。 飞石漫天之下，一个三米见方的大坑出现，地面还爬着一些斑驳的焦痕。 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往坑里看去，想看看张舜怎么样了。 “还剩一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半空传来，张舜正飘身下落。 凭借避身法，他勉强闪出了爆炸中央区域，可想脱出爆炸范围却已来不及了。 危机关头，他把目光放在了天空，既然在地上躲不开，那就往天上跳。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时，他拔身而起，最终只是沾了点灰罢了。 看到这一幕，一群看官终于傻了眼，一下忘了反应。 “那可是无涯门的绝学——沥尘珠啊！”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涌出了一模一样的感叹。 只有吕梓墨咬紧牙关，半句话没说，但眼神早已杀机毕露。 “赶紧的，大家都快不耐烦了！” 张舜打了个呵欠，再次放下背着的手臂，在嘴上拍了拍。 “刚才那是我故意放水！” “我还放点油盐酱醋呢！”张舜笑了，看着吕梓墨，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这一招，便足以要了你的命！” 吕梓墨沉声怒哼，说着，刷的一下抽出了一把长剑。 抓着剑柄，他那双眼睛却冒着一片诡异的绿光。 也没再废话，甩手一拉，一剑斜划，直斩向张舜。 但比刚才的一拳一珠，这一剑反倒显得有点平平无奇。 “这丫莫不是没招了？” 张舜心有想着，可念头刚落，那颗心就猛地一紧。 就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他居然避不开。 这一刻，就好似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剑影。 那种锋利而又凛然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他竟有种遍体生寒之感。 “小心，这是剑意！”器灵匆忙提醒道。 “什么是剑意！”张舜眼神一闪。 “没时间解释，以你的身法，逃不过这道剑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收招！” “所以呢！” “还等什么，赶紧招呼鬼王！”器灵严肃道。 张舜闻言，哪儿还耽搁，立刻借助鬼王的怨气。 霎时，他的眼神就变了，迅速爬满了血丝，浑身气势也陡然拔升。 随着灵魂境界的部分恢复，他所能借助的怨气也有大幅度提升。 甚至，还能借助一点鬼王的怨念，融为己用。 事不宜迟，器灵话音落定之时，他也强势祭出了魂力。 厚重凝实的威压，冲天而起，又从天而降。 几乎是一瞬间，就向吕梓墨碾压而上。 “区区威压，也好意思使出来丢人现眼！”吕梓墨不屑冷哼。 说到底，他也是元婴境界，魂力并不比还未完全恢复的张舜来得弱。 可没等他做出反应，天地骤变。 阴风瑟瑟，鬼哭狼嚎。 吕梓墨还没醒神，就已置身于一片修罗地域。 那种摄人心魄的寒，让他浑身发凉，匆匆举剑往扑来的鬼影劈去。 但那些鬼影，却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见。 在外人眼里，他就像个疯子一样，举着长剑，对空乱舞。 “这怎么回事儿？姓吕的突然发什么疯？” “不，不知道！” 一群人满目愕然，看看吕梓墨，又看看张舜，狐疑嘟嚷：“那小子好像也没还手啊！” 也就只有少数几个元婴期以上的高手，勉强察觉到了些端倪。 看着张舜，有人低声道：“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呢！” 只不过，现在的张舜，却根本就听不到外面那些人的言语。 瞪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森然地看着对面的吕梓墨，头上不知何时已爆出了青筋。 略有些发乌的嘴唇，不断嗫嚅着，喉咙里还有一些喑哑的声音。 “杀，杀，杀！”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高。 瞪大的眼睛，半天也没有眨上一下。 某一刻，他突然一个狂啸，须发皆扬。 “死，都给我去死！” 再低头，拔出裂天剑，起手便是一招“归一”，往还深陷幻境的吕梓墨杀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失控 凛然剑影，裹着磅礴杀机。 此时的张舜，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 狰狞，而又残忍！ 那一剑是那么干脆，半点也没有犹豫，杀心坚决。 “这货还真敢下手？” 注意到他的动作，一群看客再次傻眼。 不管怎么说，吕梓墨也是无涯门的圣子，掌门亲传，代表着无涯门的脸面。 挑战归挑战，但真弄出人命，无涯门又如何能放得过他！ 别说张舜就一个无名小卒了，即便涔东诸位天骄，再怎么看吕梓墨不顺眼，也还从来没有谁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其动杀心的！ “不对劲儿！不止吕梓墨，那小子好像也出了问题！” 有明眼人终于看出张舜的状态不对，低低地说道。 但无论他们嘀咕些什么，对张舜而言，都是听不见的。 再次借助鬼王之力，勾出了以前吞噬的那些灵魂残留的怨念。 这一刻，他的意识已被那些怨念所占据。 剩下的，只有类似野兽一般最原始的冲动。 所以，他的眼里只有杀！ “张舜，你清醒一点！” 器灵也注意到他的不妙情况，急声喝道。 可张舜根本就没察觉，手里的那把剑，已然逼近吕梓墨心口。 偏偏，吕梓墨依旧还在和幻象之中的鬼影纠缠。 眼看这丫就要被毙于剑下，突然一条急影飞驰。 公输冶飘身落于场中，伸手挡住了张舜捅出的剑身。 然后，他猛地一声爆喝：“醒来！” 这一声，灌满了分神强者的强悍威压。 震得山头大半人都抚胸闷哼，还有一少部分则摇摇欲坠。 张舜浑身一颤，通红的眼睛机械地眨了眨。 但眼中的血红却没有退散，拎着长剑用力一拧。 在杀戮本能的驱使之下，竟然往公输冶斩了上去。 公输冶拧着眉头，一掌拍出。 可张舜因怨念而被催生到极致的感知，在被拍中前竟避了过去。 避身法一闪，绕到公输冶背后，又是一剑劈落。 “这臭小子！” 公输冶眉头越拧越紧，狠意一闪，暗道：“没办法，只能先把你拿下了！” 说做就做，他伸手扣向张舜脉腕，同时左手并指，点向张舜腹部气脉。 到底是分神强者，下了狠心，饶是张舜也陷入了麻烦。 但他并没有束手就擒，反而因为对方的步步紧逼，而激起了更炽烈的怒火。 凭借一口重剑，竟然和公输冶来了轮硬撼。 元婴中期修为，配合被怨念大幅度激发的潜能，竟和公输冶打得有来有回。 慢慢地，就连公输冶也郁闷了。 外围的看官们，更被惊得嘴巴大张。 “这小子也太猛了吧，公输前辈可是分神大能啊！” 听到这些感叹声，公输冶也觉脸上无光，再一狠心，干脆打消擒拿的打算。 总之，得先制服了张舜再说！ 对手招式一改，张舜的应对才终于显得吃力。 碰的一声，很快就被甩中一掌，他不自禁地往后倒退。 可他并没去查看伤势，张嘴一声大吼，再次提剑扑出。 但目标却不仅限公输冶，取得是就近的吕梓墨。 这时，因为这一把掌，张舜心神有变，不经意撤下了幻象。 吕梓墨堪堪从幻象中脱身，但刚回神，眼前便乌光一闪。 裂天杀到，他急忙举剑迎击。 裂天倒是被他勉强挡下了，可没能挡住张舜踹出的那一脚。 再然后，他就像是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如果全盛状态的张舜，是百分百实力的话，那么现在足有百分之一百二。 这一脚下去，吕梓墨当场就吐了血。 “住手！”见状，公输冶急了，匆忙扑出阻拦。 可他快，张舜也半点不慢。 转眼，人就落在了吕梓墨身边，裂天一落，直捅穿了吕梓墨的肚子。 痛得吕梓墨是满地打滚儿，凄厉惨嚎。 公输冶这时才终于赶到，狠狠两掌拍出，将张舜也轰飞了出去。 然后，他匆匆低头看去，只一眼，眼皮子便一阵狂跳。 “坏了，这小子竟然把他的修为给废了！” 心头大恼，事情发展成这样，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此情此景，他只能擒下张舜来与无涯门交差了。 但等他再抬头，只看到一条飞速掠出的身影，正往山下冲去。 只在原地，留下了两滩新鲜的血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追！” 深吸口气，公输冶立马瞥向刑德征，厉声吼道。 刑德征也知事情的严重性，没敢耽误，对着手下人把手一招，赶忙往山下追去。 公输冶并没有跟上，一把捞起萎靡的吕梓墨，朝凰都赶回。 事发突然，甚至不少人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主角们便纷纷退场。 这一个个的，只能面面相觑。 有好奇心重的，迅速扑进战场，查看着场中遗留的痕迹。 而张舜，在吃了公输冶的两掌后，勉强清醒过来。 脑子里的嗡嗡声，和着灌进耳朵的风声，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也看到自己做了什么，根本不敢有半点的耽误，撒开丫子，只顾狂奔。 嘴角溢出的血，还顺着他的下巴滚落，他却没有功夫去抹一下。 噗噗，身后的掠空声，紧追不散。 他只能尽力保持着速度，往远方奔逃。 而消息很快传回了凰都，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城中就炸开了锅。 等公输冶带着人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城主府门口已堆满了人。 就连公务缠身的城主，也到了。 “快快快，先给他看看！” 人都还没被公输冶放下，城主就赶紧招呼被召来的大夫。 城主紧紧看着大夫的脸色，等其收手，立刻问道：“怎么样了？” 大夫一脸苦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气海已毁，他的修为，没了！” “什么！”城主脸色大变，“你一定有办法治的对不对！” “那不是医术就能解决的，气海或许可以修复，但丢掉的真气就……” 大夫没有把话说完，更没有去见城主的眼睛。 闻言，场内一群崇家人，全都面如死灰，哭笑连连。 公输冶也白了脸，没有开口，手掌却在不安地摩挲着。 崇钦沅更不禁叹道：“这该如何与无涯门交代！” 第二百三十三章 剑意和领域 出了凰都范围，张舜也没有停下。 一面承受怨念的侵蚀，一面要紧牙关，全力催动身法。 也不知跑了多远，当追兵终于被甩开，他才一屁股瘫坐在地。 呼呼，呼呼，喘着粗气，用力揉了揉脑袋。 勉强缓过一口劲儿后，他才盘膝运转《噬魂经》，试图将作祟的怨念压制。 这一坐就一天一夜，醒来脸色都还满是苍白。 “现在知道厉害了？”器灵偏偏在这时冒出，打趣道。 张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我只是想你，多少能记着点教训罢了。” “放心，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差！” 张舜抹开乾坤戒，翻了半天才翻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 但并没再行功炼化药效，靠着路边的石头，继续和器灵交流着。 “对了，你之前说得剑意到底是什么？”战后总结，素来都是他的习惯。 吕梓墨最后的那一招实在太诡异了，哪怕现在想想，他都还有种心惊之感。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种威压的更高表现形式罢了。” 器灵也没含糊，淡声和他解释着。 但闻言，张舜却立马就拧住了眉头。 “你可别糊弄我，那和威压明明就不一样！”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器灵依旧是那副清淡的口吻。 张舜这才把当时的情景都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 慢慢地，他的眼神沉了下去。 这么一琢磨，吕梓墨最后那招使出之后，还真和威压有种类似的效果。 当时，他感觉四面八方都有剑气，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剑气逼人的冰寒。 可吕梓墨只用了一招，只斩出了一下。 剑势是有轨迹的，按理说应该只有一道剑气才对。 但那种感觉却不是假的！ 就和以威压欺人的时候一样，魂力都是从四面八方往对手身上挤压的。 但使用威压的人，却不可能分出一堆分身，把对手包围。 似乎是留意到他眼底闪过的明悟，器灵适时补充道。 “所谓剑意，便是剑势和威压融合后的表现形式。” 微微一顿，器灵继续道：“不止是使用灵剑的修士，任何兵器甚至招式，修炼到极致，都有可能进化成类似剑意的一种状态。” “可想练出剑意，不是光靠努力就行的，最重要的是资质和悟性。” “当然，修出剑意并不是终点。如果把单纯的威压当做基础，那么剑意便是它的进阶状态。但只有达到这个进阶状态，才有可能成就领域。” 似乎是知道张舜不理解，器灵干脆给他详细地解释了一下。 “所谓领域，是成就仙王的标志。一旦展开领域，在其覆盖范围内，一草一木，一尘一沙，都可以随心当作武器。甚至一个念头，就能让对手灰飞烟灭！” 器灵说得很轻很淡，但张舜却听得傻了眼。 暗道：这也太邪乎了吧！ 但不得不说，听上去挺吸引人的。 “仙王啊，那也得先登上神界再说！” 但很快，他就认清了现实，那些都还太遥远了。 “好高骛远乃修行大忌。一步一个脚印，总有那天的。” 器灵突然摆出一副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舜点了点头，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子。 伸手在脸上一抹，再次改换了容貌，换了一套衣服，从石后离开。 五日后，顶着那张满是麻子还泛黄的脸，他来到桐城。 刚进城门，就听到了周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听说吕梓墨被人给废了，是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当时可是上千人亲眼所见！” “我去，谁那么大胆子？” “听说是个叫玉，玉什么楼的。以前反正是没听过这么个名字！” “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一个废人怕也坐不稳圣子的位置，我看他以后还怎么狂！” “小声点，听说还有修复的希望。至少目前他还是圣子！” 沿路走过，听到的都是类似的声音，但怎么听好像都是幸灾乐祸的居多。 等张舜入住客栈的时候，也把赶路期间外界发生的一些事儿，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在吕梓墨被带回崇家的第二天，崇家主崇钦翰便派人联系了无涯门。 无涯门派出长老亲自赶到凰都，在见到吕梓墨之后，当即把人带回了无涯门。 而就在前天，崇家原定给崇唯招亲的比武宣布取消。 理由是公输器宗正全力冲击器王，不能因其他小事儿有半点分心。 也因此，崇家受到了不小的非议。 但涔东绝大多数修士都知道公输冶和崇家的亲密关系。 在公输冶人生的这个重要关头，大多数人对崇家的决定表示理解。 许多低阶炼器师，还专门赶往凰都，准备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听来听去，张舜却没听到无涯门或者崇家，针对自己有些什么行动。 所以，吃饭的时间，他故意和邻桌几个聊得热火朝天的男女问道。 “无涯门就没说要收拾那个玉小楼什么的？” “你想多了。千人见证，又不是偷袭暗算，人家赢得堂堂正正。再说，挑战是吕梓墨主动接下的，又没人逼他。无涯门就算再怎么厉害，这点脸还是要的！” 听到这话，张舜才算彻底吁了口气。 要是无涯门都不追究，那崇家也就没了多管闲事的必要。 “还好，还好！” 咧嘴一笑，张舜和几人一起吃了一顿，完事儿，折回房间。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暗中他已被人给盯上了。 玉小楼这个名字，早已不是他第一次使用。 听到传闻，顺帆商会立刻派出人马，全速往凰都奔来。 而赶到凰都接人的无涯门众，也没有全部离开。 有一位无涯门长老，正暗中搜寻他的下落，距离桐城，已越来越近了。 但他惊动的，却还不止这两方面。 涔东正中央的星辰阁内，一群老头子满脸萎靡地出了某个被重兵把守的房间。 门外等待的，正是摘星阁现任阁主——天机子。 “怎么样了？” “无论是哪种方式，都还是无法推演出那叫玉小楼的半点信息！” 阁老之一的天松，摇了摇头，连续几日演算，让他显得极为疲惫。 第二百三十四章 原因有三 天机子沉默了，撇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挂着的那颗独明的星，看了许久。 万年以来它终于再次点燃，而且一燃就是三四天，从未熄灭。 寻常人或许不会注意，但以星象、卜算立足大陆的摘星阁，却无法忽视。 “会不会是用了假名？”许久，他才蹙沉眉说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天松点了点头，“但……” “但什么？”天机子立刻追问。 天松也看向天空，半晌才道：“启明星，真是因为他，才重新点亮的吗？” “不一定。但他刚扬名，启明星便再次出现，也不一定就只是巧合！” “可无法推演，我们该……”天松叹了口气。 “传令下去，不论用什么办法，务必把人给我找到！” 天机子直接转头对身后那位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吩咐道。 面具男抱拳领命，一闪身便从门外消失。 天机子也没打算多留，不过刚转身，就被天松叫住。 “吕氏小辈战败，不是小事儿。您看，青榜和星辰榜，需要更新吗？” “当然得更新！” “可我们无法确定那位玉小楼的命数和资质，这榜单该……” “那就只更新青榜，星辰榜，等查出他的身份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天松深吸了口气。 天机子没再多留，不过两步后，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回头。 “对了，那小子的身份落实了吗？” “您是说那丁家小辈？”天松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丁氏血脉倒是不假。” “既然如此，就让他入阁吧。终究是一脉同源。” “是！”天松答应一声。 这场对话，到这里终于宣告结束。 至于张舜，回房后便躺在床上，呼呼地睡起了大觉。 清醒后，他才拍拍戒指，决定去交易行瞧瞧。 这段时间的大量消耗，无论银票还是丹药，都已经见底。 为了以后，无论如何他也得先想个办法，搞点银子傍身。 交易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悬赏任务，比如索敌，或是采集灵材什么的。 总之，先找两个合适的任务，先垫垫荷包再说。 洗漱完毕，又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他便往门外转去。 因为改换了形貌，他倒是没有太多顾忌。 但走出了没有多远，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儿。 来到一个拐角，他迅速贴着墙面往后张望。 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果然是盯上了他。 “这些又是什么人？”张舜兀自嘀咕。 看了一眼那明晃晃的日头，他暂时打消把人擒下问问的念头。 去了就近的和丰交易行，他来到悬赏区。 经过一翻犹豫，才接了一个收集灵草的任务，顺便去商会做了登记。 回客栈的路上，他故意挑了一条僻静的道儿。 可跟着的家伙们并没有跳出来，却也没有消失。 等再次回到客栈，那些家伙又在外面几处街角猫了下去。 “看来不是打劫，那又是为什么！” 带着满腹狐疑，张舜退了房，这次没再压制速度，急速往城外扑去。 甩开那些尾巴，他才再次放慢步调，咧嘴冷笑了一声。 “玉公子好身法！” 一口气还没落下去呢，突然一个声音响在耳边。 张舜悚然一惊，一路上他的灵识一直都处于开放状态。 但他并没有发现，还有人跟了上来。 循声看去，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界之中。 看到女子的一瞬间，他便眯起了眼睛。 倒不是别的，单纯只是为了避免自己把眼珠子瞪得太大。 只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 但仔细看，那她陌生的美貌中，却又有几道眼熟的轮廓。 “阁下是？”好一会儿，他才警惕开口。 “也对，你的确是没见过我。” 女子微微一笑，随后吐出了一个名字——崇钦语。 只是听到这个姓氏，张舜便蹙起了眉头，暗中做起了戒备。 “对了，我还是小唯的亲姑姑！” “所以呢，阁下找我所为何事儿？” 张舜并没放松警惕，他可没忘记几日前，崇家人都还在追捕自己来着。 “原因嘛，有三个。” “其一，公子好像忘了点东西在我们家。” “其二，你也算帮了小唯，若不亲自道谢，有失礼数。” “其三，则是想给你一个建议！” 崇钦语笑意不减，说着伸手取出一只包裹，丢了过来。 张舜眼神微闪，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下。 迅速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一件褐色长衫。 涌动的灵晕，让他轻而易举地发现，这是一件灵器。 “东西是公输大叔让我交给你的！” 看到张舜吃惊的模样，这女人笑得更灿烂了。 张舜却满腹狐疑。 他自然也认出这是一套缕织，可公输冶怎会让人带给他？ 毕竟，之前就是那老东西对崇家一堆追兵下的令！ “另外，无涯门有人正在找你，顺帆商会的人算日子也该到了。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先到常暮山转转，”扔下一句，崇钦语长袖一甩，转身而去。 人走后，张舜都还杵了半晌，才把那件缕织换上。 一缕缕冰润的触感划过肌肤，隐隐还能感觉到一缕缕灵气在肌肤流转。 刚有些疲倦的肌肉，竟被完全激活了生气，一瞬间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一切都好，可唯独有一点让张舜颇不习惯。 明显比以的衣服轻了太多，套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加上缕织溢动的灵气，甚至让他有种光溜溜的感觉。 抖抖包裹，几张银票划出，还夹着一封署名公输冶的书信。 “啧啧，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 银票不多，但全是百万两面额的，加在一起，也有七百来万。 仔细收好，他才撕开信封，取信查阅。 苍劲有力的文字印入眼帘，第一句话，便是来自公输冶的道歉。 看在这套缕织的份上，张舜也就没和那老头一般计较了。 信上内容并不复杂，多是嘱咐张舜注意安全什么的。 直到最几行，文字才变得娟秀。 那是崇唯写的。 没有半句感谢，也没半声抱歉，但她却告诉了张舜一个极为有用的情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咄咄逼人 之前被崇唯看出脸上的乔装，张舜便一直心存迷惑。 但当时，他并没去多想。 可信中，崇唯直接点破他灵魂有损的事实，再次将他的迷惑扯出。 “那女人不是被废了吗，怎么还……” 拧着眉头，他小声嘀咕着，不过抓着信纸的手，却不自禁地紧了紧。 除了灵魂的伤势，崇唯还告诉了他一个关于魂浆果的消息。 要知道在修炼界，灵魂类丹药的稀缺，本身就是灵魂类灵草稀少。 而在本就为数不多的灵魂类灵草中，能炼制填补灵魂本源的就更凤毛麟角了。 偏偏，魂浆果便是其中一种。 对深受灵魂伤情所扰的张舜来说，此情报比一万句感谢的分量，都要重得多。 唯一让他有些郁闷的是，魂浆果生长的地方。 没错，那里正是当初让崇唯修为尽失的不归岭。 饶是张舜刚到涔东，但对那个地方的大名，也早已如雷贯耳。 那可是和淝西殁神谷齐名的大陆五大绝地之一。 从来都是有去无回的存在！ 他可没有崇唯那样坚实的后盾。 可魂浆果的诱惑，他又无法拒绝，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走一趟。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得先做些准备。 “罢了，还是再去常暮山一趟吧！” 和霞阑山一样，常暮山是涔东的几个常规历练点之一。 七百万银票说起来不少，但对他来说，并不够用。 所以，还得再赚点外快才行。 别的也就罢了，一些常规的疗伤丹药总得买齐了。 念头转过，他也没再耽搁，身法一展，便直奔东北而去。 他刚离开，无涯门长老便赶到了桐城，与刚回城的崇钦语正面相遇。 四目交对，两人同时蹙起了眉头。 还是崇钦语先开了口：“这不是严长老吗？” “龙夫人，好久不见了！” “是挺久没见了，话说你这个大忙人，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崇钦语淡声笑道，不过语气却谈不上多和气。 “有点小事儿。”严张老面无表情，“倒是你，不在卧龙庄照顾龙庄主，来这干什么？” 闻言，崇钦语的脸色立马一沉，眼中寒意一闪而过。 严长老反而勾起了嘴角，隐隐露出了一抹得意。 “哼！”最终崇钦语没再多言，冷哼一声，拂袖转头。 等他走后，严长老才把嘴角一撇，低声嘟嚷道：“好歹也曾是涔东第一美女，结果却嫁了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傲的！” 言落，他也才往城中心转去。 遥远的汴城，霍馨拧着眉头，刚推开房门就看到门外守着的人影。 脸色一黑，她跨出的额脚步迅速收了回来，哐当一声，重新将门关上。 “这些混蛋，到底想做什么！” 咬了咬牙，她郁闷而又恼怒地嘟嚷道。 来到霍家后，她就一直被安排在这座小院儿中。 已经好几天了，涔东霍家的人都只是把她晾在一边。 如果只是没人搭理也就罢了，但她直接被软禁了。 千里迢迢赶来，她显然不是为了来享受这待遇的。 再想起淝西霍家遭遇的屠杀，她就止不住内心的仇恨和伤感。 这么下去，想涔东霍家替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只怕是指望不上了。 兀自想着，突然一阵脚步声临近。 她迅速抬头往门口看去。 并没有什么敲门声，来人直接把门震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男人，年纪不轻，头染银霜，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骤然迎上此人的目光，霍馨下意识地心头一紧。 “你是……” “你爷爷，是我堂弟！” 没等她说完，来人便漠声解释道。 听到这话，霍馨再次把来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眼中的不信并没有掩饰得住。 显然，比起自家老头子，此人看上去要年轻了不少。 但这是修炼界，一个人的年纪，从来都不能仅凭外表来判断。 所以，她很快又露出了一抹释然。 “他人呢？” 来人并没有变得亲切一点，冷冷道。 霍馨脸色一黯，不自禁地把头也埋了下去。 好一阵子，才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而自始至终，来人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似乎只是单纯在听一个外人再讲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一般。 等霍馨说完，他才继续道：“也就是说，你们是失败了！” “……” 简单的一句话，让霍馨瞬间红了眼眶，紧紧咬着嘴唇，没再开口。 “既然如此，你还有脸回来！” 森冷的语调，除了责备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感情。 霍馨的嘴唇被咬得发白，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禁地捏在了一起。 “和你一起来这儿的那小子，又是什么人？”来人并没有消停，继续追问道。 命令一般的口吻，比审犯人都还要严厉。 霍馨狠狠一怔，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天，涔东霍家是查自己去了！ 一瞬间，她如坠冰潭。 “或许，来这儿根本就是个错误！” 这一刻，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决定。 可好像，后悔已经有点晚了。 “我在问你话呢！” 看她沉默，来人没有一掀，声音再次寒了好几度。 强打起精神，霍馨低低地道：“我们不熟！” “不熟？那我怎么听说，他是你丈夫呢？” 来人撇嘴冷哼，立刻戳穿了她的谎言。 这次的调查，涔东霍家方面，已经掌握了不少情报。 “那只是，只是……” “他为何没和你一起来？说，他在那儿？对霍家的事儿，又知道多少！” 没等她解释完，来人便寒声打断道。 霍馨的拳头越捏越紧。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此人的咄咄逼人，她竟有些怀念海上的那段时光。 明明张舜才是那个外人，但似乎比这些“亲人”对她更好。 讽刺吗？或许有点。 但此时此刻，她更多的只是觉得心塞！ “为了躲避追兵，我才不得已请他帮忙，在船上又没别的熟人，所以和他稍稍走得近了一些。但霍家的事儿，他一无所知，甚至连我叫什么名字，他也不止清楚！” 深吸口气，霍馨紧紧盯着来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几乎下意识地，她就把张舜给摘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摘星四榜 来人眯着眼睛，把霍馨看了好一阵，才冷哼转头。 出门，他立刻对外面的守卫下令。 “把人看好了，没我允许，她不能离开此地半步！” “是！”一堆守卫齐齐领命。 但这还没完，来人有对院门口的管家吩咐道。 “去联系顺帆商会，就说他们要找的人，有一个在我们手里。” “家主，这……” 管家微微一愣，不自禁地扫了房门一眼，低声开口。 可并没有让他说完，霍家主就挥手打断道。 “全家都死了，就她活着，如此贪生怕死，不配当霍家人。做个人情，倒正好！” 管家一下就沉默了。 而在房内，听到这话的霍馨，霎时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她又如何会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冷酷无情。 她突然迷糊了，想不通当初爷爷带着一家老小跑去淝西，又是图的什么！ “呵，呵呵……” 除了苦笑，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霍家主却没在院外多留，吩咐完毕，便甩手而去。 而此时的张舜，并不知道霍馨的遭遇。 他只想赶紧攒点钱，然后把魂浆果弄到手。 只有伤势恢复了，才能想再进一步的事儿，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好在赶往常暮山的路途还算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半个月后，他便来到目的地。 对比霞阑山，常盘山外显得更加热闹。 毕竟坐落山外的不是一座小镇，而是一整座城。 但比起凰都，街上少了商铺，多了不少地摊。 和丰商会等驻地，成了这座城市最具标志的建筑。 甚至在商会门口还专门开设了一个显眼的收购窗口。 而且，自由交易区也来得比其他城市的商会分号更加宽阔。 除了为数不多的商人外，更多的都是来常暮山历练的修士。 有的刚到，有的刚从山里出来。 张舜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周遭谈论的却依旧是他，只不过是他的另一个名号。 五天前，摘星阁最新的榜单公布。 一战成名的玉小楼，首次出现在青榜之上，并位列第五。 吕梓墨则暂时从青榜和星辰榜上消失。 听这些家伙聊得热火朝天，张舜也不禁对这两份榜单来了兴趣。 隐晦打听，勉强弄清楚了那两份榜单是些什么。 摘星阁乃涔东唯一一个无星级势力。 但其声望和影响力，却一点不比所谓的九星势力低。 若单论公信力，甚至是所有势力之最。 在其历史上，不止一次准确预测出大陆上即将发生的大事。 发展至今，更已成为整个涔东，最大的情报机构。 只因为，他们有一项别人无法拥有的技能，那就是占星，卜算。 众望所归，摘星阁推出主要对象为涔东修士的四份排名榜单。 分别为星辰榜、曦月榜、曜日榜，以及青榜。 其中曦月榜的排名对象是中生代修士，曜日榜则针对老一辈的顶尖高手。 这两份榜单主要考虑战斗力，参考过往战绩，以及天资和潜力等等。 而星辰榜和青榜，针对的则是周岁三十以下的新生代修士们。 星辰榜只参考修士天赋；青榜则只考虑境界。 毕竟，新生代代表的是修炼界的未来，才被特意弄了两份榜单。 榜上人员足有一万名，比日月两份榜单要多出好几倍。 张舜甫一上榜，便杀入青榜前五。 而且，只位列青榜，在星辰榜上，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名字。 这种情况，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样的异常，成了他被人津津乐道的另一个原因。 可对此，摘星阁方面，并没有做出半点解释。 这就更引得众人好奇。 甚至不少人对张舜的这个排名，充满了怀疑。 说到底，和吕梓墨一战，并不是所有人都亲眼所见。 而且，张舜“出道”以来也就这么一个战绩，还缺乏一些说服力。 “要我说，不是吕梓墨倒霉，就是姓玉的走了狗屎运。我不信他能排到那么靠前！” “怎么，你还想去找他过两手？” “你也别激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过青榜前五十应该都能试上一试！” “涔东人才济济，不说前五十，至少前二十实力差距的确不算大！” “反正我是不信一个一直都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能厉害到哪儿去！” 也是说话不用交税，一群人就差把张舜贬得一文不值了。 倒是张舜不以为意，只是默默地听着。 “盛名于我如负累，你们真喜欢，拿去便了！” 甚至，对这份突然赚来的名气，他还有点小嫌弃。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所谓的青榜前二十，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真要被他们找上门，反而是一件麻烦事儿。 逛了一圈，他并没住进客栈，干脆往常暮山内转去。 外围显得极为安静，越过外层横亘的山岭，才算进入常暮山脉主体。 地上遗留的妖兽痕迹，也慢慢地多了一些。 张舜收敛了气息，走得也更小心了。 不过，想找两张兽皮是真不容易，逛了好几天，也只看到几根妖兽遗留的毛发。 但突然的几声野兽怒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啧啧，终于有货了！” 眼神大亮，他立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然后看到了一座绝崖，三面峭壁，崖顶是一株偌大的古桐树。 比脸还大的叶片交织堆叠，宛如云层一样积压在山顶之上。 一头浑身青羽的大鸟矗立树梢，正扯着嗓子嘶吼着。 就在树下，还有两个人紧紧地猫在草丛中。 从张舜这边的山头看去，正好够看到两个脑袋。 两个蠕动的脑袋之间，还有一块人高的白色石头。 仔细观察才发现，那块石头居然是一只鸟蛋。 “我嘞个去，黄阶上级的青羽鹄蛋，竟叫我给撞上了！” 成鸟难以驯服，许多禽类坐骑都是从鸟蛋开始培养的。 但不是每头成鸟都是目的，还刚好下了一窝子蛋。 张舜走了狗屎运，才遇见了这么一窝，自然是不能错过的了！ 邪魅一笑，他悄悄往对面摸了上去。 而这时，那头大鸟也已发现树下的人影，气得是嗷嗷大叫。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说来听听 张舜刚爬了一段，就听到一阵密集的簌簌声。 青羽鹄巨翼一展，两下就把那株巨桐倾盖的叶片搅飞一大片。 夹杂的噼啪声中，巨桐的树枝也纷纷断裂。 如云冠盖，顷刻间被搅出一个大洞，巨鸟从天而降。 两只锋利的爪子，迅猛地往草丛抓去。 见势不妙，藏着的两人立刻跳起，抽出两把大刀，迎天斩出。 “小爷又不是为了煮荷包蛋，你家崽子以后一样能活得好好的，你急个屁！” 手中不停，两人嘴里也没有闲着。 只可惜，青羽鹄智商不够，压根儿听不懂他们在哔哔什么。 眼看刀芒逼近，它巨翼再振，哗啦啦，又是狂风过境。 但随后却传出了金属碰撞一样的声音。 翅膀狠狠砸在那两人的刀锋，庞大的力道，震得两人直接从地面脱离。 两道弧线划过，两人摔在悬崖口，抓住一把草茎，才没落崖。 草叶狂卷，张舜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正好迎上一对大腚。 猝不及防，他差点就拿脸直接怼上去了。 回过神来，脸上霎时一黑。 他刚想伸手把人给推开，却不料人家先跳了起来。 一左一右，速度倒是不慢。 张舜一手捞空，再定神，有见一截断枝飞来。 “我去！”眼神一沉，攀着崖壁的手是，用力一撑。 借力上崖，于此同时抽出裂天，一招万钧强势往紧逼而来的大鸟捅去。 剑影拉过，将盘旋的叶片搅得稀碎，直取巨鸟腰腹。 巨鸟不以为意，翅膀一挥，犹如盾牌一样挡在了自己面前。 可它却低估了张舜的身手。 张舜可不是那俩偷蛋的金丹，而是元婴中期。 区区黄阶上级妖兽的防御力，还挡不住他这一剑。 铮的一声，剑尖捅破了青羽鹄翅膀上的羽毛，扎进了它的翅膀。 血在瞬间顺着伤口，淌了出来。 青羽鹄吃痛嘶鸣。 张舜趁势翻到了它的后背上，一把揪着它脖子上的羽毛。 然后，一剑捅出，直逼青羽鹄的眼睛。 青羽鹄立马扭开了脖子，然后狠狠摇晃起了身子。 看样子，是试图将人给甩下去。 可张舜又如何会让它得逞？ 心头一横，他干脆在鸟背上跳了起来。 但在落下之前，便把真气全力注入双腿。 紧接着，给青羽鹄来了个泰山压顶。 轰，青羽鹄偌大的身子，顿时一矮，整个儿都趴在了地上。 “别激动，我只取蛋，不要你的命！” 张舜好像也被那俩金丹给传染了，竟和青羽鹄交流着。 遗憾的是，他并不特殊，青羽鹄一样听不懂他在逼叨些什么。 而这一幕，早已把那俩金丹看傻了眼。 原本因为张舜横插这一杠子，他们还想叫嚣两句的。 但现在，捏刀的胳膊定格在了半空，忘了甩出。 张舜却没去搭理他们，纵身一跳，落地便甩剑在青羽鹄膝窝猛扎。 刚想撑起的大鸟，吃痛下，再次摔落，只愤怒地扭头对着他一通怒啼。 “这点小伤，养两天就还能痊愈，我对你，已经够意思了！” 嘻嘻一笑，张舜点足弹身，一头闯进树冠那只鸟巢。 三下五除二将里面剩下的两颗鸟蛋，连地上的那颗一起塞进了乾坤戒里。 幸好他以前缴获的戒指不少，不然只怕还真装不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飘身落地，扫眼看向还愣神的两人。 被他这么一瞅，两人迅速回神，干笑道：“前辈威武。我们就不打扰了！” 言落，迅速调头，就要往崖下摸去。 机会难得，张舜岂会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走了？ “站住！” 淡淡地两个字，听得两人面色一苦。 讪笑着回头，一人紧张兮兮地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人可不是这么做的！怎么看，我也算费力救了你们的命，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要不是现在穷，张舜还真不屑打这样的劫。 可俗话得好，蚊子再小也是肉，现在他是什么都不嫌弃。 被他这么一说，对面两人再次苦了脸。 “怎么，我说错了吗?”张舜脸色一板，语气也突然冷了好几度。 “没，没，前辈说得在理！” “所以呢？”张舜伸出右手，指头摩挲了两下。 知道到是躲不过去了，两个家伙各自取出了一只玉盒递出。 “这是我们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请前辈千万不要嫌弃！” 张舜就等着呢，一把将盒子抢过，打开查看。 两株玄阶下级灵草躺在躺在盒中，其中一株显然刚采下不久。 “你们的命，好像也太不值钱了！” 已经见过厌神花，还入手过众多玄阶中上级灵材的他，这才吐了句槽。 “我等当然不比前辈，不信前辈大可以搜！”两人差点就哭了。 “得了得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打劫呢，都去吧！” 张舜翻了个白眼，毕竟他还要点脸，所以没好意思真上手。 两人如蒙大赦，哪儿还犹豫，匆匆转身，就要跳下山崖。 可最后关头，右边那高个儿却停了下来，一拉同伴的胳膊。 两人背对着张舜，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高个儿转回了脑袋，迟疑着看向张舜道：“那个，晚辈的确没有更值钱的东西了，但却知道可能会有更值钱的东西的地方。” “哦，说来听听！”张舜马上就来了兴趣。 这一趟，他原本就是为了挣钱而来的！ 矮子趁热打铁，赶紧给他讲述道：“入山之前，我们就专门收集过关于常暮山的详细情报，所以知道几个可能长有更高阶灵材的地方。” “在那儿？”张舜迫不及待。 “这个……”两人都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 好半晌，高个儿才给张舜来了个提议：那就是一起去采，拿到手后再三人均分。 张舜也不傻，哪儿还不知道，这俩货纯粹是想找自己去给他们当保镖呢！ “五成！”伸出五根手指，对着两人一举，他坚决道。 “前辈，我们弄到这些情报也不容易！”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们能弄到的， 别人也能呢？” 张舜笑了，一言便戳破了他们的心思。 而这，显然也是他们会起心找个保镖的原因！ 第二百三十八章 福兮祸所依 之后，三人便一起上了路。 在一番简单的交流后，张舜也得知了这两个家伙的名字。 高点的那个名叫王猛，矮点的叫做卫四方。 两人来自不同势力，偶然下的结成友谊，让他们对彼此产生了信任。 从那之后，他们便多次结伴游历，这次也不例外。 对两人的来头，张舜并没多少兴趣，因此并没太放在心上。 反倒两人一直叽叽喳喳，和张舜套着近乎。 但他们却误会了，不是话多就能拉进和另一个人的关系。 无论他们说些什么，张舜一直表现得冷冰冰的。 慢慢地，两人无奈了，闭上嘴，闷着头专心带路。 常暮山绵延数万里，绝对谈不上小。 三人这一走又是好几天，终在一条峡谷外停下。 “就是这里面了！” 抹抹额头上并不明显的汗珠，王猛指着峡谷道。 在他眼中，还带着两缕灼灼的光，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下面有些什么？”张舜心头微动，下意识地问道。 一边说着，他还打量着那座深渊。别说真挺深的，一眼竟然看不到底。 “不是悬崖下，就在崖壁上，据说有一笼咸桉藤。”王猛解释道。 张舜的眼睛也跟着亮了好几度。 咸桉藤乃是一味玄阶中级灵材，虽不是主材，但作为辅料，其适配度极广。 也因此，在炼丹的时候，需求量极大，自然也算抢手。 “具体什么方位！”心头一动，他详细询问道。 “那个……”半晌，两人才讪笑道，“我们的得到的情报，也只有一个大体方位。” 张舜眼皮子一抽，没好气地瞪了这俩一眼。 这条峡谷可不短，两面排开的崖壁，高且宽阔。 更何况，峡谷内雾色缭绕，视线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真要在上面找一簇咸桉藤，不说大海捞针，但工程绝对不小。 被张舜这么一瞪，两人齐齐缩了缩脖子，没敢替自己分辨半句。 但这俩还算识相，在张舜再再开口前，便取出备好的绳索。 “这边我们负责，您随意挑个地方找找看。” 不等张舜答话，两个家伙先后顺着绳索滑下悬崖。 攀着崖壁，瞪大了四只眼珠子，即刻在崖壁上寻找着。 事到如今，张舜也懒得过多责备，沉吟了一下，才顺着崖口游走。 既然传出了消息，也就是说有人在这儿成功采到过咸桉藤。 或许，能从遗留的痕迹上找到那么一点蛛丝马迹。 把这一侧的崖壁口都查探了一番，却没看到什么痕迹留下。 “难不成，是在对岸？” 收拾了下心情，他抬头扫向对面，小声嘟嚷。 半晌后，他才扫向还在这侧崖壁搜索的两人，做出决定。 为了节省时间，他准备去多面瞅瞅。 再和两人招呼过后，他便要来了他们准备的索箭，瞄准对岸的某株大树发射。 然后，顺着横亘在崖间的绳索轻而易举地赶到对侧。 并没收拾绳索，他迅速顺着这边的崖壁口流转着。 在走出百十来米后，他成功发现了崖口残留的脚印。 再往下一扫，果不其然，崖壁内侧的青苔间，也留有一些抓痕。 “看来，应该就是这儿了！” 咧嘴一笑，张舜也取出鹰爪在崖上树干一套。 拽着爪上绳索，身子一纵，直往崖下落去。 五六米后，他把手中的绳索一紧，悬在了半空之中。 巡目张望，雾气缭绕间，一丛明显和满崖暗绿色不同的青褐印入眼帘。 “在那儿！”心头一动，他再次放下绳索。 眼看高度足够，用力一荡，往斜下方的咸桉丛靠去。 近了，探手一把抓住蔓延的咸桉藤，稳住身子。 别说，藤丛还不小，就像一只热气球挂在崖壁之上。 张舜把绳子缠在腰间，抽出裂天剑，一剑下去，便斩断一大藤蔓。 “哈哈，总共怕得有千来斤，发了发了！” 许久，张舜都没有露出这么真心实意的笑容了。 一边嘀咕，手里倒没有停下，迅速捞着斩落的藤蔓往戒指里塞。 另一边的王猛两人也听到了他的嘀咕，匆匆顺着横亘的那条绳索爬了过来。 “前辈，您找到了？” “你们也别闲着，赶紧下来，这么多，我一个人还不知得弄到什么时候！” 张舜对两人一声招呼，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两人也没迟疑，赶紧顺着崖壁往下，这一次就是从咸桉藤丛正上方下去的了。 等看清那偌大一笼藤蔓，两个人也霎时双目放光。 “这也太多了！”哪儿还耽搁，他俩纷纷取出灵剑，往藤上招呼。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但他们却忘了一点：但凡灵物，都几乎有妖兽伴生。 噼啪的劈砍声中，突然传出了一阵隐晦的嗡嗡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声音越来越明显。 张舜手上的动作微顿，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两人噤声。 王猛两人也留意到多出的声音，简单分辨一下，便齐齐往咸桉藤丛中扫去。 夹杂在嗡嗡声中的，还有一阵阵咚咚的撞击声。 三人的瞳孔越缩越紧，眼珠子却越瞪越大。 某一刻，脸色同时大变，哪还顾得上什么咸桉藤，抓着绳索就往崖口爬。 可就在这时，嗡嗡彻底连成一片，融合成轰的一声。 紧接着，就见一朵漆黑深沉的云从咸桉藤丛内升空，又犹如炸弹一样在空中爆开。 一刹那，半面崖壁就被爆开的云层所覆盖。 但那朵黑云并没有盘旋在天空，迅速下坠，直照三人笼上。 近了，他们也才看清那片云层的本体。 一瞬间，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那哪儿是什么云，根本就是一大片蜂群。 遮天盖日，还来势汹汹。 “豹尾峰，它们怎么会……” “行了，别废话，赶紧走。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卫四方满面惊愕，王猛却狠狠一拽他的胳膊，焦急地吼道。 随后，两人手足并用，犹如猴子一样，迅速往上攀爬。 张舜则顺着套在腰上的绳索荡出，反倒第一时间脱出蜂群的覆盖范围。 但显然，蜂群没打算放过他，立刻分出一部分，往他追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宜久留 豹尾峰，名字因锋蜇而来。 就不算携带的剧毒，单纯被蜇一下，也足够受的！ 偏偏，这一来就是一大群，三人谁也没敢大意。 张舜率先爬上崖顶，看两人几近被蜂群包围，正提刀试图将蜂群轰开。 他干脆拽着两人攀附的绳子，猛力向上一拽。 两人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拉上崖顶。 哐哐落地，来不及多想，迅速切断绳索，拔腿就跑。 看着这俩货那逃也似的背影，张舜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 当然，他也没做逗留，撒开丫子一路狂奔。 没一会儿，竟然就超过了先跑的那两个家伙。 这下，两人急了，再看背后犹如飓风一样卷来的蜂群，匆匆叫道。 “前辈，您等等我们啊！” “刚才，你们好像也没打算等我吧！” 张舜是头也没回，冷冷地扔下那么一句。 两人脸色一滞，可眼看蜂群越追越紧，他们只能恬着脸道。 “前辈误会了，我们这不是都清楚您的本事儿嘛！” “是啊前辈，您是高人，我们只是不想给您拖后腿儿！” 要说这俩反应也算不慢，解释都还不忘拍那么一记马屁。 可张舜却不吃这套，根本就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但嗡嗡的振翅之声，却已经逼到了王猛二人身后。 马上，两人就要再次陷入蜂群之中，他们立马哭丧了脸。 “前辈，你宅心仁厚，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说话间，他们不得不再次抽刀，和已赶上的蜂群周旋。 “哼！”张舜还是心软了。 迅速取出备用的衣服，用火折子点燃，然后甩手扔向两人。 遇火，蜂群迅速撤退，两人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再次转头狂奔。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先散开，在那边的山头汇合。”张舜匆匆和两人招呼道。 聚在一起实为下策，蜂群太密太盛，先让它们分开，应付起来才更加方便。 同时，他还不忘嘱咐两人，有机会尽量收集一些干树枝或者树油什么的。 两人不愿和他分开，但也知道聚在一起迟早会一齐陷入重围。 略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 三人各自选了个方向，全力催动身法，撒开蹄子飞奔。 呼呼，呼啸的风拍打着脸颊，但耳中却几乎听不到风声。 能听到，只有那越逼越紧的嗡嗡声。 张舜把速度逼到了极致，好歹是没让蜂群迫近。 在一番奔逃之后，率先出现在了约定的山头附近。 此时，他所有戒指都已被捡来的枯枝塞满，甚至还有几十斤松油。 可另外两个却还没有出现。 趁此机会，他围绕山头继续奔走。 用真气融化了松油，然后裹着剩下的备用衣服做了好几只火把。 准备完毕，才循着动静，往右侧找去。 没有跑出多远，就看到盘踞在山林之内的蜂堆。 兀自盘旋蠕动，就像丰收季田垄间堆砌的稻草堆。 偶尔才能从里面看到一两道闪现的刀芒。 张舜即刻点燃火把，往那边扑去。 熊熊烈火跳跃，感觉到火焰的逼近，蜂群霎时退散。 但只是打开了一道缺口。 张舜把心一横，干脆又点了两支火把。 一支扔给卫四方，另一只直接丢向了天空。 嘶啦，立马就有一股焦味儿漫出。 蜂群这才往天空退去。 趁此光景，张舜拖着卫四方脱出重围，举着火把往王猛的方向找去。 “前辈，快，救我！” 哗哗的流水声中，传来王猛的呼救声。 就在山脚，便有一条涓涓溪流，王猛藏在溪水汇聚的那座水潭中。 但此时，整个水潭都已经被密集的蜂群围住。 宛如一只漆黑的锅盖，扣在水潭之上，密不透风。 “得亏他能想出这办法！” 张舜微微一笑，拎着火把上去，好不容易把人从里面救了出来。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起身，王猛迅速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接过张舜递来的火把，压看着盘踞在外围的蜂群，苦笑道：“这些玩意儿太难缠了！” 现在蜂群畏惧火焰，所以没有再次碾上，但也没有退散。 就像是一只厚重的罩子完全套在他们头上。 “要是会吕梓墨的那招沥尘珠就好了！” 张舜的招式只适合单挑，面对成群结队还会飞的玩意儿，效果不显。 扫眼看向那座水潭，张舜眼神一闪，一剑强劈，立刻就有一条冲天水柱扬起。 想法倒是不错，可他却低估了蜂群的反应速度。 都没等水柱沾身，它们就麻利地避了过去。 坠落的水幕，反倒把卫四方也淋了个透心凉。 “前辈……”可怜兮兮地转过脑袋，卫四方是满脸委屈。 张舜却没有看他，而是仰头看着天空。 就在这时，几声乒乓声起，天空骤然爆开了一片烟花。 绚烂的火光迸溅，蜂群瞬间就乱了。 咚咚，无数被烧焦的豹尾蜂尸体从天而降，张舜迅速撑起一道真气护盾盯在头顶。 “怎么回事儿？”王猛在脸上一抹，惊诧道。 “只怕，我们被人给盯上了！”张舜眯着眼睛，眼里迅速蒙上了一层警惕。 噼里啪啦，没一会儿铺在头顶的蜂群就被灭了将近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也忙不迭失的逃了出去，远远的悬在天空。 但这一次，它们没再逗留，纠集着往来路退回。 这时，张舜三人也才重新见到那蔚蓝的天。 再看满地堆积的尸体，张舜捡起一只还未燃尽的火球查看。 这才发现，刚才那些烟花，乃是用多种树油混合做成的。 因为输油并不完全相融，点燃之后，才达到了一种爆炸的效果。 杀伤面，自然就比张舜弄出的火把要强了不少。 只不过，要收集这么多的树油可不容易。 心头猛沉，他立刻和王猛二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走？你们还走得了吗？”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传出，整个地面也涌起一阵细微的震动。 再然后，一道绚烂的光幕升腾，竟是一座困阵。 转眼间，张舜仨就被死死地圈在了里面。 一条人影出现在右手边的林子，背着手，傲立于两株大树之上。 正不屑地勾着嘴角，得意洋洋地看着这边。 第二百四十章 意外之喜 “是你！”看到来人，王猛脸色一黑，眼中也立刻蒙上了一层寒气。 “犯得着那么意外吗？” 来人嘴角一撇，飘身落地，背着小手，整一副怡然自得。 “你认识？”张舜眉头微蹙，扫向王猛道。 “认识，我和他可谓是老熟人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王猛就差没把牙齿给咬碎了。 那模样，只要不瞎都能知道，他和来人间，绝不是什么朋友！ 来人依旧一脸得意，并没有因为王猛的语气而有丝毫改变。 “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说着，来人扫向峡谷的方向。 继续道：“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上哪找这么多咸桉藤去！” “你跟踪我？”王猛脸色更黑了。 “那是傻子才做的事儿，我不过是把你拜访的人都拜访了一遍而已！” 就像是炫耀一样，来人故意给王猛显摆道：“之后嘛，来这儿等你就行了！” 王猛一口银牙被磨得吱吱作响。 听完那家伙的的话，哪儿还不知道，这货是故意选了这里设下的陷阱！ 至于那些树油和这座阵法，都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为了对付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呢！” “现在你都明白了，那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当个明白鬼了！” 来人还仰着脖子，肆意地笑了出来，哈哈的狂笑声，传出了老远，在山间回荡。 王猛猛地一捏拳头 ，狠狠一下砸在了阵幕之上。 可阵幕却纹丝不动，反倒他自己的胳膊被震得有些发麻。 见状，来人更得意了，呵呵道：“继续！不然我专门留你一命，还有什么意思！” 气得王猛是一顿破口大骂，但却又无可奈何。 张舜拧着眉头，终于把目光转到外面那货脸上，寒气流转。 “不过一座烂阵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烂阵？口气倒是不小。有本事，你倒破了这座烂阵，给小爷瞧瞧！” 来人笑声立止，仰着下巴，讥诮道，浑然没把张舜放在眼里。 张舜没再接话，抽出裂天，调运真气，一招万钧砸出。 轰的一声，阵幕之上骤然光华流转，但很快就归于宁静。 “哈哈，我当你多能耐呢，结果……” 外面那家伙抱住了肚皮，笑得是前俯后仰。 张舜并没有搭理他，手腕一翻，换上一招归一砸落。 又是一声轰然大震，一直没有多余动静的阵幕，第一次震颤起来。 看到这一幕，外面那货终于笑不出来了。 可没等他再哔哔半句，张舜再次祭出归一，悍然轰在刚才轰过的那一点上。 咔咔，立刻震颤的阵幕之上便裂开了一条裂纹。 张舜提剑强捅，咔咔，咔咔，裂纹扩张，犹如树根一样蔓开。 犹如碎裂的冰面，阵法并没有撑上多久，转眼便瓦解散落。 张舜一步闯出，冷言一扫，与此同时，悍然威压犹如潮水一般碾出。 来人浑身一颤，几乎瞬间就白了脸颊。 显然，他也已经从碾压而来的悍然威压中察觉到了张舜的强大。 他又哪儿还敢耽搁，脑袋一转，撒腿就跑。 可也就刚扑出两步，便有劲风突起。 再抬头，眼前黑影一闪，去路霎时被阻断。 “我让你走了吗？”张舜冷冷一声爆喝，宛如一记重锤擂出。 来人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身子也下意识地微微打颤。 张舜趁机一步逼上，抬手一掌将人扇翻在地。 噗通一下子，那人狠狠砸在地上，脸上还有一只鲜红的掌印。 “你，你……” 嗫嚅着嘴唇，他恐惧地看着张舜，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舜面无表情，点指封锁了他的气脉，扫向王猛道：“交给你了！” 王猛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抱拳道：“多谢前辈！” 也没废话，掠步抢上，蹲身直勾勾地看着来人的眼睛。 “王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你错了什么？”王猛阴恻恻地说道，“是我错了，错在当初没干脆杀了你！” “王兄……” “别紧张，我这人晕血，所以不会杀你。” “多谢王兄，多谢王兄！” 来人忙不迭失的感谢道，还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了呢。 可王猛的下一句，将他才冒出的希望，无情搅碎。 “看你对付豹尾蜂有一套，所以我决定让你好好发挥一下本事儿！” 在来人再次开口求饶之前，王猛脱下袜子塞进了他嘴里。 然后，抽出绳索把人给捆成了只粽子，拖在地上，往峡谷方向转去。 好半天，王猛才独自转回。 至于被拖走的那货怎么样了，卫四方和张舜都没有多问。 王猛倒也上道儿，将拔下的乾坤戒，奉给了张舜。 张舜自然没有客气，当着两人的面把戒指抹开，别说里面还真有些好东西。 “咦，这玩意儿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呢？” 清点了一下戒中丹药，他才把注意力转向灵材什么的。 但一块兽皮地图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当初在秘境中，他就刮到过一块类似的地图碎片。 等看到这张碎片和自己那张上面同样的汉子标号，他心头大震。 “我去，还真是一套的！”这可谓是一场十足的意外之喜了。 惊喜之余，面上却全无表露，熟练地将戒指收回，淡淡道：“东西我就收下了！” “人本是前辈所擒，东西当然也该前辈所有！” 王猛微微一笑，能解决一个敌人，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收获了。 所以，他并没有再去奢望还能得到些别的什么馈赠。 至于卫四方嘛，也没有什么意见。 全程他就一个纯粹看客，若没有张舜出手，只怕还在困阵中出不来呢。 “哦对了，那小子是什么人？” 张舜心满意足地抹抹自己的乾坤戒，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闻言，卫四方也转头往王猛看去，显然他也不认识刚才那人。 “哎，说来话长。”王猛弹了口气，“人都死了，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 张舜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非要知道些什么不可。 “也是。这焦臭味儿闻多了还有点头晕。咱们先离开这儿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价鸟蛋 离开峡谷区域，三人迅速奔赴下一个地点。 这一次运气不错，没再遇到什么埋伏。 正巧去的，又是生长绚燃花的地方。 一趟下来，张舜在桐城接下的悬赏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而后，他便陷入了犹豫。 毫无疑问，王猛两人入山之前的准备，绝对充分。 跟这俩货一起，他说不定还能小发一笔。 但现在他灵魂本源未复，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拿到魂浆果。 身上已有三颗青羽鹄蛋，还有上百斤咸桉藤。 再加上崇钦语给的那七百来万，置办一份进入不归岭的物资绰绰有余。 所以，在一番沉吟后，他提出了告辞。 王猛和卫四方出言挽留，但张舜去意已绝，婉言拒绝了。 临行前，王猛两人才想起要问一下他的名字。 并且还对他提出了邀请，让他以后有暇，可以去汴城转转。 这次张舜倒没再拒绝；至于名字，则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真名。 比起玉小楼，张舜这个名字，反倒像是假的。 因此，他好像没再隐姓埋名的必要。 又简单地寒暄了两句，他挥了挥手，独自折向山外。 等他的身影消失多时，王猛也没有收回目光。 看得卫四方蹙了蹙眉，低声道：“行了，人都走了，咱们也……” 但没等他说完，王猛就苦笑着转过了脑袋。 “老卫，我可能做了一件蠢事儿！” “什么意思？”卫四方却听得满脸不解。 王猛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在给前辈的那枚戒指里，添了点货！” “添了什么？”卫四方神色微紧。 “一块藏宝图碎片。” “我当什么呢。”闻言，卫四方吁了口气。 但王猛苦笑的脸色却没有改变，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那小子来头并不简单，当初我们之所以会弄出矛盾，正是因为那块地图碎片。” “你是说，被你吊在峡谷那家伙？” “不错。”王猛点了点头。 卫四方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吟了半晌，他才低声问道：“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贺贤山庄二把手的亲儿子。” “他竟然出身贺贤山庄？”卫四方终于有些意外了。 先不管“涔东四庄”的名头，单就“六星势力”这几个字，便足见分量。 “既是贺贤山庄的少爷，怎么会一个人四处乱跑？” “庶出而已。”王猛话锋突转，“平日虽不受待见，但死了则是另一回事儿了！” 卫四方一时哑然，也苦笑了笑，低声道：“所以，你给前辈引了一个麻烦！” “我只是……”王猛微微一滞。 似乎是想解释，但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 卫四方倒没有责备他的意思，看着张舜离开的方向。 “但愿，贺贤山庄的那些家伙，找不到前辈头上吧！” “阿嚏”。 奔行中，张舜突然感觉鼻子有点痒，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他才郁闷道：“该不会刚分开，那些家伙就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兀自嘟嚷一句，脚下倒是没有闲着。 紧赶慢赶，又是十来天，他可算转出了常暮山。 再回到山外的那座城市，他先找了家客栈，要了间房。 连日奔波，他觉得有必要好好修整一下。 不过该办的正事儿，他也没有落下。 简单地吃过一顿早餐，他便去了和丰商会分号。 首先，当然是把悬赏任务给结了。 拿到手的赏金只有五十来万，毕竟采集的灵花品阶不高。 结算完毕，他又去询问了一下咸桉藤的价格。 玄阶灵材可就值钱多了，百十来斤的分量足可换上三千来万。 对比起来，崇钦语给的都只是凤毛麟角。 素来不怎么喜欢麻烦的他，懒得再去询问别家了，当即与和丰商会完成了交易。 等到他再取出青羽鹄蛋的时候，商会的人才突然直了眼。 “前辈稍等，这个我也拿捏不准！” 柜员也没耽搁，迅速把张舜请进会客室，招呼人准备茶点，独自出了门去。 没一会儿，一个看上去位高权重的老头子转了进来。 满面和气地伸手和张舜握了握，看上去要多热络就有多热络。 搞得张舜却多少有点不自在。 青羽鹄也就黄阶上级，似乎并没什么稀奇。 但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 人家看中的可不是青羽鹄的品阶，而是它作为飞行类坐骑的可能性。 “不知小友，身上有几枚鸟蛋？” “不多，也就……”张舜下意识就要比个“三”。 但最后关头，他伸出的指头，变成了“二”。 “好好好，两枚我都要了。八千万，小友看怎么样？” 听到这话，张舜自个儿都蒙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颗鸟蛋竟这么值钱。 因为意外而带来的沉默，却让老头以为他是在犹豫。 立马，老头就重新报出了一个价码：“一个亿！” “咳咳。”张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当场。 “那个……” “一亿一千万！小友，无论去哪儿，只怕也卖不了这么高的！” “成交！”张舜也没再犹豫，赶紧把两颗青羽鹄蛋取出，递了上去。 “爽快！不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请小友给我点时间！” 老头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稍有些前歉意地说道。 “无妨，若是没有现金，也可以用丹药折兑。”张舜倒是善解人意。 “敢问小友需要些什么丹药？”老头眼神大亮，即刻询问道。 张舜也没有迟疑，直接要来纸笔，写下了一长串丹药名字。 说写的，主要集中于疗伤和恢复类丹药。 黄阶丹药，他就没提了，清一色玄阶以上。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老头没做耽搁，微一抱拳，便从会会客室退出。 张舜笑得合不拢嘴，差点就哼上小曲儿了。 但门外，老头避开他的目光，立刻就沉下了眼神。 “老高，出什么事儿了？”另一个老头缓步走近，随口问道。 “你可还记得，前些天无涯门委托我们找的人？” “等会儿，里面的该不会就是那小子吧！” 后来的老头眼神立刻变了变，下意识地往会客室扫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归岭外 “戴了面具，看不出真容，所以才找你这位阵宗来确认！” 高执事看着来人说道。 即便看不出容貌，却能从面具上设置的阵法，进行确认。 “也好，我进去瞅瞅” 来人也没有迟疑，挥了挥手，便转进了会客室。 高执事就在门外等待，并未过去多久，阵宗就转了出来。 “没错了，面具上刻的正是诡纹！” 高执事闻言，眼神一沉，突然陷入了沉吟。 阵宗却小声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诡纹作为高阶阵纹，寻常人可弄不到手！如果不是姓玉的，反而麻烦！” “所以呢？”阵宗淡声道。 “把消息告知无涯门，咱就甭出手了！”高执事吸了口气，最终下了决定。 阵宗呵呵一笑，并不意外：“我就知道谨慎如你，会做出这个选择！” 言落，他探手取出一只玉盘，交到高执事手里。 “这个也一起交给无涯门的人吧！” 也没再多话，挥了挥手，阵宗打着呵欠离开。 高执事捏着那只玉盘，看着上面的红点，笑着摇了摇头。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积极了？” 既是好友，他当然知道阵宗有些什么手段。 这只玉盘，乃是阵宗特意刻制的索踪灵器。 只要在他人身上留下暗手，玉盘就会一直显示对方所在的方位。 而现在玉盘正中心的红点，代表的正是会客室内的张舜。 默念一句，他赶紧把玉盘交给了手下，吩咐下去。 自己则带着准备好的部分灵丹，转回了会客室。 “我已经尽力吩咐人准给了，但你要的丹药，还缺了一些。不过……” 说着，高执事换上一副严肃的口吻：“你放心，三日之内，务必备齐！” “有劳了！”张舜看着那堆瓶瓶罐罐，点了点头。 正好，他决定在城中休息一阵儿，如果只有三天的话，他倒等得起。 把瓶瓶罐罐收好，又将青羽鹄蛋就留在商会，他则返回了客栈。 不算蛋钱，他身上就已有了将近四千万的银票。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用再勒紧裤腰带儿过日子了。 睡了一觉，翌日醒来，他没再出门，在客栈中调息。 这一宅，便是整三日。 是和丰商会派人来请，他才匆匆准备了一些干粮出门。 满心愉快的来到商会，却没想，高执事却告诉他，丹药还是缺了几瓶，让他再等两日。 张舜这次可就没那么多耐心了，缺的那几瓶干脆不要了，直接让商会折现。 然后，他揣着丹药和银票出了城，奔西而行。 就在他离城不久，一个消息猛然在大陆上爆开。 一件万众瞩目的大事儿，终于有了结果。 公输冶在凰都，当着数万人的面，成功炼制出了今生第一件天阶灵器。 从此宣布，正式迈入器王行列。 就连所有在场见证的人，也与有荣焉。 作为世交，也是掌权人的崇家，已做主代筹庆祝宴。 涔东六星以上势力，都先后接到了请帖。 凰都再一次成为大陆关注的中心，城内四处都张灯结彩。 注定，张舜是参加不了这场盛事儿的。 同样参加不了的，还有无涯门长老——严遗野。 拿到索踪玉盘的第一时间，他便调转了方向，奔张舜追去。 只不过，此时的张舜，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对王猛等爆出真实姓名后，他干脆除掉了面具，全速赶路。 反正现在世人只知玉小楼，谁又听过他张舜的名字？ 没有了遮掩，反而一身轻松。 有钱了，半道他就买了一辆售车。 赶到西江的时候，也不过才过去半个月而已。 站在江边，就能看到对岸那宛如天堑一样横亘在大地上的山脊。 但仔细留意就会发现，探出灵识有种莫名的阻滞感，整个山体也显得颇为模糊。 江水湍急，沿岸连个像样的港口也看不到。 就只有几艘钢板制成的小船，熙熙攘攘地泊在岸边。 张舜缓步走了过去，含笑和就近的船家招呼：“大叔，过河！” “看你年纪不大，干嘛要想不开呢！” “大叔，这话什么意思？”张舜听得一愣。 “你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张舜点头。 “既然知道，你还要渡河？” 船老板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莫名的怜悯。 “这老家伙，又来了！小兄弟，别理他，来，我送你过去！” 隔壁一个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提手和张舜招呼道。 “去去去，老子说不渡了吗？” 听到这话，这边的船老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并没再劝张舜什么，伸出五根手指，扬声道：“五百万！” “什么？”张舜原本的和颜悦色，一下就定了格。 “这条江可不好过，老头子我那可是拿命在拼！” 闻言，张舜又扫了一眼江面，水流湍急，四处都可看到涡流。 想过河，的确需要点技术。但五百万的过河费也太多了。 “老人家，就没得商量？” “西江河畔，从来一口价，你问问他们，谁讲过价？” 船家指了指旁边几个开船的，坚决道。 张舜嘴皮子一抽，最终还是抽出五百万银票，递了过去。 都到这儿了，他说什么也得进入不归岭！ 船家仔细地把银票收好，随后才把手一招。 等张舜上船，船家撑着一根长竹蒿，矗立船头，往对岸驶去。 浪头拍打着船身，一浪高过一浪，小船都不住摇晃。 也是张舜不晕船，不然就有得受了。 即便如此，翻飞的浪花，还是把他淋成了只落汤鸡。 明明是江水，却莫名有点咸。 “千万别吞。这些水喝多了，容易闹肚子！” 其实不用船家说，张舜也已看到江中隐约翻涌的尸骨。 有属于人类的，也有鱼类、野兽的。 皮肤传来的隐隐刺痛，让他迅速撑开真气护盾，没让江水再打中自己。 就在他们与河浪战斗的之时，又一条人影出现河边。 正是严遗野！ 地头往手中的玉盘看了一眼，他迅速把目光转向江面。 “就是那小子？” 看到坐在船内的张舜，他眼神突寒，摸向指头的乾坤戒。 第二百四十三章 江心动魄 毫无疑问，江里的水，带着一定的腐蚀性。 虽然腐蚀性不强，但还是烤得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疼。 仔细打量，张舜才发现，船家身上的，竟也是一件灵器。 “话说，你在江上干了多少年了？” “十三岁开始，至今已七十年了！”船家没有回头，随口答道。 “想不到啊，您已经八十高龄了！” “在这修炼界，八十算高吗？” 老头苦笑，要是资质能再好一点，他也不至于在这儿窝这么多年了。 张舜语塞，尴尬地笑了笑，识趣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但气氛，也在随后，突然压抑了不少。 张舜稍微有点过意不去，准备聊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来着。 可就在这时，他灵识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升腾。 骤然回头，只见一道极光从来时的江岸射出，正往这边而来。 那是一杆长枪，却像在枪身裹了一层熊熊烈火。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站起身子。 可就在这时，船家出口吼道：“坐稳了！” 言落，他一杆子打在水面，立刻在江上搅出一道水幕。 与此同时，船尾调转。 水幕冲天，犹如一堵高墙一般，挡在飞来的长枪之前。 但长枪并没有因此而有半点停滞，反而在水墙上，轰出了一个偌大的缺口。 轰隆一声，长枪捅入水面。 也是船尾已经转开，不然这一下就该扎在船身了。 饶是如此，落水卷起的巨浪，还是将小船给掀到了半空。 仓促间，船家一脚踩在船板之上。 啪嗒一下，被掀飞的小船猛地下坠，迅速落回水面。 但翻卷的浪头，却在这时倒灌而来，汹汹往小船碾压而来。 张舜没再干坐着，匆匆起身，抽出裂天剑一卷。 千铩甩出，数十道剑气捅入浪头，然后同时炸开。 浪潮没等甩在船身，就变成了细密的水珠散落。 哗哗啦啦，犹如下了一场暴雨。 “你怎么样？”抬头看向船家，张舜急声问道。 此时，船家也已经被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隐隐泛红的脸蛋，抓着竹篙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小心！”闻声回头，船家并没答话，出口暴喝道。 张舜这时也已经转回了脑袋，再次看向身后。 又一道极光划出，这次来的就不是长枪了，而是锋利的箭。 “混蛋！”脸色一黑，张舜提剑上扬，瞄准箭矢劈出。 铿的一声，张舜虎口微疼，裂天也在随后被震开。 好在，飞来的箭矢，终是被他给挡了下来。 但立刻，就有更多的箭矢接踵而至，连成一排长线洒下。 “箭技倒不错！”张舜眼神紧凝，双手擎剑，干脆把它当成球棒砸出。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庞大的力道，让他的手也被剑柄磨破了皮。 “这家伙，只怕是分神高手！”看着岸边那条挽弓身影，他在心头默念。 “大叔，别停啊，赶紧的！” 没有远程武器，他根本就拿岸上的家伙没办法，只能被动防御。 所以，赶紧靠上对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挡得住吗？”船家担忧道。 “后背交给我，你安心开船就行！” 咬了咬牙，张舜下意识地攥紧剑柄，真挚道。 射来的利矢并没有停止，依旧簌簌地往这边狂飞。 没管手上的伤势，他全力舞动裂天，半点也没敢歇息。 疼同感越来越强烈，剑柄也被鲜血染透，但距离对岸，却还有不短的距离。 船身依旧在睡着江潮颠簸，他只能把脚焊在船板上。 这并不是一场激烈的战斗，但对张舜来说，却十足惊险。 “还想跑？哼！” 又一轮阵箭雨之后，严遗野突然停下了。 但很快，他就掏出了一只碎裂的阵盘，贴在一支铁箭箭头。 挽弓搭弦，看准江上小船正上方。 箭矢飞出，他立刻又取出一只铁剑射出。 阵盘几乎刚到小船顶上，后来的铁箭也到了。 不偏不倚，准确刺在阵盘上的裂纹缝隙。 咔嚓一声，阵盘碎裂，同时碎裂的，还有那一闪而过的阵幕。 爆炸的余波，轻而易举地就将小船涵盖。 这一次，小船没能再支撑得住，往右侧翻到。 汹涌的江水，紧接着砸落。 哗啦一下，小船就直接翻了个面儿。 张舜立身不稳，裹在江潮中，跌落江中。 再被小船掩埋之前，他匆匆攀着船舷，用力跳到还勉强浮在江面的船底。 可没等他再去搜寻船家的下落，后续的箭雨又已经到了。 没再抵抗，迅速猫下了身子，捞起几根浮木，还有那根长竹篙。 在箭雨砸下之前，他探手一丢，同时人也跳了出去。 一下，两下…… 借浮木为了落脚点，他急速往对岸扑去。 一开始，箭矢还紧追着他不放。 但后来，敌人却学聪明了，开始往他丢出的浮木招呼。 好在，距离较远，又有翻卷的水浪阻隔，敌人并没有得手。 眼看手中浮木即将告罄，张舜又把竹篙斩断，把它继续当做踏板。 远远看去，他就像是在河上狂奔似的。 终于，在这个过程中，距离对岸，越来越近了。 最后一截竹篙甩出，他同时跳了出去。 但不凑巧，一个浪头，正好将丢出的竹篙掀向半空。 张舜刚要下脚，一根铁箭先到。 啪的一声，竹篙立刻就被射成了碎片。 “我看你还怎么跑！哈哈……” 见到这一幕，严遗野笑了，得意洋洋地叫道：“你也就只配喂鱼！” 这话，显然是故意说给张舜听的。 张舜并没有接腔，落水的前一刻，突然抹向乾坤戒。 那里面还有一条之前在常暮山内，从王猛那里弄来的钩索。 探手一丢，长索飞出，准确套在岸上那颗大树枝丫。 借力一荡，他贴着水面划出，轻巧地落在了岸边的大树底下。 甩掉满身江水，他瞥眼扫向对岸，勾着嘴角，开了口。 “可惜，江里的鱼，没那个福气！” 长剑一指，他扬声继续：“有种的，你就过来！” 隔着一条江，他对着对面破口大骂，论声音，一点也不比严遗野的小。 “亏你还是分神大能，竟偷袭后生，你爹娘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运气好 张舜抹抹开始泛红的皮肤，那种刺痛感让他的怒火越来越盛。 虽然说，江水的腐蚀性不高，没有给他造成太大伤害。 但若真坠江的话，就不一样了。 自己是反应快，运气好；驾船的大叔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哪怕只是萍水相逢，但他对那位大叔的感观不错。 人突然就这么没了，是个正常人，心里都会有些自责。 他不知道对岸歹人是什么来路，可显然对方是冲自己来的。 换句话说，是他连累了船家大叔。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叫骂声也因此而越来越炽。 沿江的人的确不多，可也有那么几个。 听着他的怒骂，又看看江岸投来的目光，严遗野脸色黑了。 紧紧盯着张舜，眼中蓦地迸出了一片杀机。 隔着大江，张舜也感觉到了从对面打来的寒意，仰着下巴继续挑衅。 但很快，他的叫骂声就停了，愕然看着对岸上演的一幕，忘记了反应。 冷哼之后，严遗野跳到江边，手臂挥展间，竟将剩下的船家屠了个干干净净。 鲜血连成一片，裹着江潮，滚滚翻涌。 “这混蛋！”张舜心头一突，双拳紧握。 再迎上对方投来的森冷目光，他瞬间就知道，这混蛋绝没打算放过自己！ “那又如何，我就不信没了船家，你还能自己开船过来！” 江上湍急的浪潮依旧，涡流也还在兀自扩张盘旋。 仗着大江阻隔，张舜很快就整理了一下心情，并没有太过担心。 只是，对手接下来的举动，让他直接就看傻了眼。 他那张还算俊俏的脸，也蓦地一阵火辣辣地疼。 严遗野并没有废话，拔身而起，径直跳到了江面。 一脚点在掀起的浪头顶端，终身一跃，便是七八米的距离。 然后是第二个浪头，第三个浪头…… 那家伙踏着浪涛前行，却如履平地。 不过几个眨眼间，人便已经来到江心，正飞快地往这一侧江岸逼近。 “我嘞个去！”激灵灵回神，张舜忍不住在心头暗骂了一声。 手中裂天一紧，看着那飞驰而来的身影，好一阵犹豫。 此时此刻，他是更加后悔，自己怎么就没点远程攻击的手段。 那混蛋在江上的时候，显然是最好的攻击时机。 没等他犹豫结束，便先有簌簌两根铁矢飞到。 哪怕还在江上，严遗野都还有那份悠闲，趁机射上两箭。 知道这家伙厉害，张舜没再硬接，闪身避了过去。 笃的一下，紧接着便又是咔嚓一阵。 在他身侧的大树 ，被一根铁箭洞穿，懒腰折断，轰然倒地。 等他再想扑近江岸阻拦的时候，对手的箭便已经逼得他手忙脚乱。 别说再靠向岸边，就连想安安稳稳地站上三秒都没有办法。 很快，地面就被一片铁箭扎满。 张舜就在那片扎着的铁箭之间，兀自腾挪。 在他左闪右避的光景，严遗野却已靠了岸，点足一荡，猛地跳到空中。 近十根铁箭搭弦，随着他身影翻转，陆续射出，却几乎是同时逼到张舜近前。 这些铁箭并不都往一个方向落下，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圈起的铁栅栏。 张舜完全被套在了这道铁栅栏之中。 避无可避，只能举着裂天往正前方坠落的箭矢上招呼。 铿铿一声脆响，箭矢砸在剑身，熟悉而又庞大的力道透过剑身袭来。 张舜咬牙一舞，刚把箭矢荡开，头顶却骤然一黯。 再抬头，在他头顶突然多了一条黑影。 正是严遗野。 此时，他已收回长弓，擎着一把青蓝长剑，垂天斩下。 眼神紧缩，张舜来不及多想，迅速举剑上迎。 咚的一声，双剑交触，传出的却不是金属交鸣的清脆声。 更加滂沱的力量倾天碾压。 几乎甫一接触，张舜举起的胳膊就猛地一沉。 在裂天快摁到自己肩头的刹那，他才匆匆把剑身一转。 随后，另一只手上扬，顶在了裂天剑脊之上。 艰难抬头，迎上的是一双漆黑而又寒光闪闪的眼睛。 “刚才太远，我没听清。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满脸阴沉，严遗野手臂一振，摁在裂天剑上的剑锋，又下坠了两分。 刺痛从张舜手上传来，这一下，直把裂天剑锋利的剑口，挤进了他的手掌。 霎时，他的左手就多了两只刚好隔着剑宽的伤口。 “怎么，现在哑巴了？” 见他并没有开口，严遗野撇嘴冷哼，再次把手臂往下强摁。 张舜身子一晃，不只胳膊，连膝盖也有点撑不住了。 但他却紧紧咬着牙关，强迫自己挺在原地，没有跪倒下去。 “好话不说二遍，自己耳背，怪得了别人？” 深吸了口气，张舜依旧是那副讥诮的口吻。 听到这话，严遗野眼中的杀机就更浓了，突然抽手，但马上又照张舜砸了上去。 张舜只感觉浑身压力一轻，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就见剑影再临。 竖剑于胸，他试图挡下这一击。 双剑很快就再次交触，但这回，张舜却没能再支撑得住。 一声闷响后，他连人带剑都从地上脱离。 拉出了一道弧线，朝那颗断树树冠中砸落，碎叶翻飞。 张舜不自禁地闷声一声，胸腔一时气血翻涌。 可这时，劲风再起，透过树叶缝隙一看，对手又迫了上来。 “硬实力差得太大了！” 心头猛沉，来不及多想，他迅速在断树上一踢。 于此同时，贴地一滚，看也没往背后看上一眼，拔腿就跑。 噼啪，飞出的断树轻而易举就被严遗野搅碎。 再看张舜飞奔的背影，他咧嘴冷笑，背着小手，好整以暇地追了上去。 那模样，就像是老虎再故意逗弄着小兔子。 红果果的轻蔑和戏谑，偶尔还几声轻佻的口哨。 张舜黑着脸，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羞辱。 可小命要紧，他还没有头脑发热得上去就和这混蛋硬干。 闪身法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一前一后，两人正一步步往不归岭逼近。 进山的前一刻，严遗野猛然加速，森然开口。 “差不多玩够了，你也该去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奇异山谷 “想要小爷命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张舜撇嘴冷笑，从戒指里掏出了一堆玉简扔出。 嘴里，他还不忘叫嚣道：“让你尝尝小爷的锁魂大阵！” 在他的操纵之下，几块玉简并不是往严遗野的方向去的，就撒在他和严遗野之间。 与此同时，张舜还迅速地凝结了几个手印。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脚下是半点也没有耽搁。 严遗野紧追的身影，咻然一滞，便要绕开玉简覆盖的路面。 趁此机会，张舜迅速扑近山脚，还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混账东西，你竟敢耍我！” 那一抹得逞后的狡黠，清楚地映在严遗野眼帘。 再仔细往地上的玉简一看，他这才发现，那竟只是几块灵魂玉简。 那玩意儿，可不能布阵。 看到这货气急败坏的模样，张舜嘴角的笑意就更明显了。 此时此刻，才算有种稍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但他并没有多做耽搁，一路往山上狂冲。 跑了一段，他才觉察不对，回头看去，竟没发现追兵的影子。 “咦，那家伙人呢？” 惊疑自语，但仔细看向来路，他的眉头立刻就蹙在了一起， 那条横亘的大江依旧，但山脚却被一片悬崖所取代。 而那，显然不是他走过的路！ “小心点，这里有古怪！”器灵适时开口。 “你发现了什么？”张舜立刻问道。 “此地空间混乱，还夹杂着无数残缺阵法的痕迹！” “等会儿，你就不能说得简单点？”张舜听得一头雾水。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很久之前，此地应发生过一场大战！” 器灵显得极为慎重，但语气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这种混乱并不是天然形成，这些残缺阵法，正是造成这份混乱的原因之一。” “交杂的阵法，每一座都是天阶大阵，一般人可布置不出来。更何况……” 微微一顿，器灵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更何况，在这混乱空间，还裹着未曾消散的剑意以及刀意等等，只有大战过才能有这么深的交融。” 张舜依旧一知半解，无法依据器灵的说法，而勾勒当时的情景。 直到翻上那条山脊，看到山后的坑洼，他才终于能勉强想象那么一些 整个山体，就像是被炮弹轰炸过一样。 但那利落的断面，显然不是炸弹留下的，而是刀剑。 即便灵识受到极大阻滞，他依旧能隐约看到远处犹如被削过的山体， “这也太猛了！”张舜瞪大了眼珠子，被这满目疮痍惊住了。 但更让他吃惊的是，走了半天，他依旧在那成片的坑洼间打转儿。 “坏了，咱们好像迷路了！”最终，张舜无奈地认清这个现实。 “在这里，所谓的方向，不能单凭眼睛分辨！”器灵开口。 “那该怎么做？”张舜无奈道。 “把身体借我用用！”器灵没有废话。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霞阑山，为了查探敌情，两人就有过类似的配合。 放空心神，张舜暂时放松对身体的控制，然后安安心心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器灵就借助他的身体，对山内的情况进行了一番详细的查看。 可也因此，而陷入了虚弱状态，好在指路的力气还是有的。 张舜拿回对身体的控制权后，即刻按照器灵的指引，左拐右转的。 看似没有走出多远，但眼前的场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刚才他们还在某座山腰，这会儿却已经出现在了一座山谷入口。 但看着面前那座空旷的山谷，张舜却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这里不对劲儿！”揉了揉胳膊，他低声道。 “但却有你需要的东西！”器灵淡定道。 “难不成，你发现魂浆果了？”眼神一亮，张舜立刻就要往山谷之内转去。 “慢着！”器灵却出口阻拦，“在那之前，先把摄魂幡披在身上！” “那又不是披风，披身上干嘛？” “不想死就听我的！”器灵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告诫道。 虽然张舜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目前，器灵还从来没有害过自己。 所以，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召出摄魂幡，裹在了身上。 紧接着，他一步跨出，但仿佛在刹那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跨出之前，山谷就算不是阳光和煦，但至少还能看到天。 可一步之后，张舜所看到的只有漫天黑云，感觉到的只有瑟瑟阴风。 一瞬间，他就有种置身摄魂幡的第一魂关之时类似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墓地。 但扑来的怨魂，一点也不比闯魂关的时候少，甚至还要更加狰狞。 刚和一条怨魂对视一眼，张舜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是摄魂幡勉强将扑来的怨魂阻隔，但那也只是稍稍减缓了一下它们的冲势。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出现，成片怨魂都纷纷往这边堆集，摄魂幡也没能完全挡住。 慢慢地，有怨魂强行挤进他的灵海，啃食他的灵魂。 刺痛，肿胀，那一瞬间，就像脑子都要爆炸了一样，意识也被撞得开始模糊。 紧咬舌尖，他匆匆运转《噬魂经》，试图将这些闯入的怨魂逼出去。 可越是如此，脑子的疼痛就越是强烈。 “那咱就来好好比比，谁的胃口更大！” 心头一横，张舜干脆放开了防备，全力吞噬怨魂的魂力。 展开了一场，和怨魂之间的时间赛跑。 可强大的怨念却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冲击他的意识。 舌尖也好，牙龈也罢，都被他咬得出血，就连大腿也被自己捅出了好几条口子。 用疼痛，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不灭。 这是一场拉锯战，也是一场持久战，他战斗的对象正是充斥在山谷之内的怨魂们。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被怨魂吞噬之前，尽量吞噬着它们。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却绝对粗暴，只是外人根本看不到罢了。 而不断在他灵魂之内堆积的怨念，也正逐步侵蚀的灵魂。 不知不觉，他的眼睛便布满了血丝，浑身青筋毕露。 莫名狰狞，还异常可怖！ 这要是被别人看到，只怕还以为他才是怨鬼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突破之法 这个过程，他也不是全无收获。 不断吞噬怨魂的过程中，他的魂力也在不断变强。 丢失的灵魂本源，也得到了巨大的补充。 但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不能输！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他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麻木和仅剩的那点倔强。 但灵海却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堆积的魂力突然开始凝结，犹如一粒豌豆在灵海中盘旋。 咔咔，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虚幻的脆响声，就像是种子破皮抽芽。 一股强悍的威压爆发，短暂地将闯入灵海的怨魂逼出。 呼，张舜不自禁地长吐了口气。 一直没有动静的器灵在这时开口：“还好，撑到了突破到分神的这一刻。现在我传你一套《净神咒》，务必尽快掌握，才能和怨念抗衡！” 没做耽搁，器灵说完，即刻传了他一套口诀。 张舜知道，能撑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一旦意识昏厥，便会立刻被怨念反噬，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所以，他半点不敢怠慢，器灵口述魂诀的同时，即刻按照口诀运功。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艰难完成十二周天后，沸腾的怨念可算在灵海中消停。 围在身外的怨魂嗷嗷直叫，但没敢再近他的身。 毕竟是仙诀，《净神咒》的威力和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仗着有它撑腰，张舜得隙，喘了两口气。 但苍白的脸色却没有恢复，暴露的青筋也依旧跳跃着。 “这些和我在魂关里遇到的那些不同！” 张舜在闯一魂关时，也是仗着胃口才成功的。 但在当初，他并没有受到这么强大的怨念反噬。 换句话说，这里的怨魂，比魂关内的要强了不少。 这也是他能如此轻易就将灵魂境界提升到分神层次的原因。 “你再仔细看看！”器灵并没有给他做多解释，淡声说道。 张舜微微一愣，这才缓缓撇头往四周扫视。 依旧阴森的山谷，比初进之时，又要清明了一些。 一根根错落的白骨，霎时映入眼帘。 白皙如玉，甚至隐隐还弥漫着一层并不明显的荧光。 如果只是骸骨也就罢了，但张舜仔细查看后，立刻就变了脸色。 因为他已经看出，这些骸骨，并不是普通骨头。 竟然都属于人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类。 修士度过天劫，便能成就一副通透玉骸，其质如铁，气色若玉。 这里的遗古，竟无一例外，全是渡劫境以上才有的玉骸！ 粗略一看，死在这里的没有二十，也有十好几位。 但这些还只是他一眼能看到的，山谷可不小！ 要知道，那可是渡劫大能啊，站在这个大陆最顶端的存在！ 可他们不止死了，还一死就是一大片！ “这……”一瞬间，张舜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大张着嘴巴，好一阵他才喃喃道，心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不止如此，这座山谷上撑开的困阵，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像故意有人把这些大能的残魂囚禁在这座山谷一样。 可到底是谁，才有那个胆子，那个本事儿能做到这样的事？ 他不禁地想起了当初霍馨告诉他的某件往事儿。 五千年前，大路四域的渡劫以上大能，曾在涔东有过一次聚会。 并且，自那之后，渡劫以上高手就全都失去了消息。 再配合如今看到的这一幕，张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当年的那些大能们，都被……” 想着，他突然寒毛倒竖，再看这座山谷，眼神变了。 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绝不想落得和这些尸骸一样的下场。 “你就打算这么出去？”器灵调侃道。 “不然呢？”张舜并未停下步子。 “你就没想过，那家伙还等在外面？” “不归岭这么大，又不只有一处入口，他还能都守着不成？” “是不止。但我刚才就说了，此地空间混乱，你能出去的路，只有一条！” 器灵淡声说完，又煞有介事地在张舜腰上指了指。 “既已修得《净神咒》，难道你还没有发现？” 闻言，张舜这才低头，迷惑地往自己身上扫去。 但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出于谨慎，他迟疑着运转了净身咒。 终于在腰带上，一缕明显有别于怨魂的魂念，被他察知。 “这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了你，你又哪儿来的机会和分神境界的修士交手？” “我看，你就是存心想看我出糗！”张舜脑门子一黑。 再想起，之前在江边被收的场景，他就不由一阵郁闷。 “出了糗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找回场子的勇气都没有！” 张舜捏紧了拳头，咬牙道：“我不会放过他的！但现在我还不是他对手！” “当然不是。可若你把修为也提到分神境呢？” “你有办法！” “就在这座山谷中心地下，便有一座被怨念污染的灵脉，你已习得《净神咒》，那些怨念对你来说便已构不成多大威胁。”器灵好整以暇地道。 张舜闻言，眼神大亮，抬头扫了一眼撑开的阵法，当即有了决定。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座针法的能源核心，便是那条灵脉了。 即便不为了突破，单纯要闯出山谷，那条灵脉也不能就这么放着。 略一犹豫，他最终没有把那道魂念烙印抹去，和器灵问道：“怎么走？” 得到答案，他再不迟疑，一路深入谷中。 飘动的怨魂，紧紧跟在他的身周，张牙舞爪，还想往他灵海里扑。 不过，张舜并没有做多理会。 等来到山谷中央，他才看到那根树立在中央的巨大石柱。 石柱上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看着就有种摄人心魄之感。 “这是阵纹？” “天阶阵纹。灵脉就在这地下。”器灵点头。 听得张舜再次苦了脸，憋闷道：“拜托，这可是天阶灵阵，你让我怎么弄？” “我只说，刻的是阵纹。谁就告诉你，它是一座完整的天阶灵阵了？” 器灵白眼一翻，没好气地怼道。 第二百四十七章 洪福齐天 器灵这话有点绕，但张舜还是听懂了。 阵纹作为快速布阵的手段，适用范围极为广阔。 既可以镌刻在灵器上加持灵器，也可以和阵盘混合使用。 但其本质和阵盘并不相同。 阵盘本身就是一种移动的阵基，单独便可以成阵法。 阵纹却需要配合具备一定能量的灵物来使用。 没有灵物供能，阵纹就无法激活，自然也就无法成阵。 另外，阵纹都是成套的，有着自己固定的排列规律。 若无法成套，它就只是一堆乱码。 现在器灵所说的，正是第二种情况。 石柱高耸入云，只怕五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得下。 即便它偌大无比，但依旧有明显的灵晕流转。 也就是说，它本身便是一件经过特别炼制的灵器。 虽然张舜不知道它被放在这里是因为什么，但作为阵纹的依凭是绰绰有余的。 但既然阵纹并未被激活，当然就只剩下未曾成套这一个可能了。 器灵语气很轻，但张舜怎么听，都觉得他有所隐瞒。 这么大一根柱子，被刻得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即便天阶阵纹，也应该完全能刻下一整套了才对。 没道理，柱子都被立在这里了，铭刻的阵纹却只是残纹。 真若如此，那这么大功夫，不是都白花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沉吟一阵，张舜低声问道。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说来听听！”张舜追问道。 “算了，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赶紧提升修为！” 器灵最终也没有给他解释，笑着摇了摇头，便开始教授他入地的办法。 听完，张舜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他还以为器灵要说的办法有多高明呢，却没想到就一个字——挖！ 器灵告诉他，只要顺着石柱一路往下刨，总有找到灵脉的时候。 张舜嘴皮子直抽，好半天也没有说得出话来。 但机会摆在眼前，他当然不能错过，抽出了裂天，迅速开始工作。 一下，两下…… 挖的并不是石柱底下，而是隔了一段距离。 不然，一个不好，石柱倒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本来谷内就不见天日，他这往地底一钻，就更见不到阳光了。 连头顶那个暗淡的小光点都消失不见，他也还没找到灵脉所在。 过了最开始的一段距离，他挖掘的方向也逐渐地往石柱靠拢。 可石柱却不知道到底被扎了多深，完全看不到头。 好在，随着不断深入，一缕股斑驳的灵气气息出现在他的感知之内。 慢慢地，夹杂着些许怨念和灵气的空气，也开始将他包裹。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后，他的脚下突然一空，落到了一个明显被故意开凿的空间。 浓郁的血腥味，刹那就替代了灵气和怨念的味道，呛得他好一阵咳嗽。 虽然地底幽暗，但凭借卓越的目力，他把周围都扫了一圈。 等看到那堆坍塌的骨架，和骨架旁边那只偌大的血池，他头皮一麻。 骨架虽然已经倒塌，但依旧能看出其庞大。 显然不是人类的骸骨。 再从那对骨翼不难看出，那应该是一头禽类妖兽的骸骨。 从骨头上斑驳的痕迹还可以知道，生前它一定遭受了极大的折磨。 张舜甚至怀疑，血池中的血水，都是从这妖兽身上放出来的。 因为和灵气交融，血水至今未凝，那根石柱深深地杵在血池中央。 就像在池里长了一棵参天大树一样。 此时再看石柱，它竟还泛着一层妖冶的红光。 那种摄人心魄的感觉依旧存在，但却更加强烈了。 只是看着，张舜就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捏住了心脏。 至于那条灵脉，则埋在血池之中。 “这个地方，也太诡异了！” 张舜揉揉脑门儿，下意识地嘟嚷道。 从进入不归谷后，所遇，所见，无一不在透露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 裹在身上的莫名寒意，让他不自禁地搓了搓胳膊。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也没想到，在这个低级未免竟还能见到一头鸑鷟亚种！” “鸑鷟？那是什么？”张舜一脸懵逼，第一次听说这个物种。 “那是一种在仙界都早已绝种的神兽！传说，其乃圣兽朱雀的后裔！” “听起来好像很牛掰啊，那它怎么会死在这里？”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器灵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手一摊，并没有给张舜解释，甚至连猜测也没给一个。 张舜倒也没做多想，看看那只血池，陷入了迟疑。 即便知道灵脉就在其中，但不知血池作用，他不敢贸然入内。 器灵却笑了，哈哈道：“要不说你气运不错呢，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遇不到的好事儿！” 张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法儿！” “修士可以通过修炼进阶，那妖兽呢？” 器灵知识课堂又开课了，给张舜普及了一下关于妖兽的常识。 决定一个修士潜力的是天资，决定妖兽潜力的却是血脉。 只不过，血脉比天资更加直观，毕竟从物种就完全决定了血脉的强弱。 哪怕妖兽还没长大，就已可以完全看穿它的上限。 甚至不需要如修士一样努力，只要活到成年，就能完美达到这个上限。 就比如青羽鹄吧，顶到天也就黄阶上级而已。 但不是说，妖兽的血脉就是一层不变的。 它们也可以通过吞噬的高阶同类妖兽精血完成进化。 而现在这一池血水，正好就是一个机会。 听到这里，张舜就算再蠢也反应过来，当即就把剩下的那颗青羽鹄蛋掏了出来。 “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放在血池中就成，至于能不能进化，就看里面那小东西的造化了！” 对妖兽来说，所谓进化，不过是进食的一种更极端的表现方式而已。 张舜自然没再犹豫，迅速把鸟蛋放进了血池中。 刚一放进去，血池就剧烈地蠕动起来，就像突然煮沸了似的。 那颗鸟蛋，第一时间就被沸腾的血水包裹。 白色的蛋壳，刹那便被染成了血红，还剧烈地颤抖着。 第二百四十八章 疯狂突破 并没过去多久，蛋壳上就布满了大片纹路，就像突然龟裂了一样。 但那些却不是裂纹，反而像是血管中流淌着血液。 张舜被这一幕看得失神，心里也莫名有些紧张。 如果猜测正确，池内真是什么鸑鷟亚种的血，那就是说，这颗青羽鹄蛋中的幼崽，通过血池所能进化的上限，便是一种传说中的神兽亚种。 这岂能不让人兴奋？ 张舜咧着嘴角，就差没把嘴唇扯到耳根了。 但等待的过程并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 相反，显得冗长而又无聊。 不知道过了多久，蛋壳上若隐若现的纹路开始流溢华彩的时候，整个血池中的血也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从水中剥离。 然后，纷纷融入蛋壳之中，那一汪池水竟恢复了清澈。 浓郁的灵气，犹如雾气一样，隐隐蒸腾在池面。 张舜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是成功了吗？” 要是器灵有实体的话，他怕直接就抓住人家的胳膊了。 “别急，再等等！” 器灵显然比他来得淡定得多。 说话间，血池中的鲜红已经彻底消失。 但爬布在蛋壳上的纹路，却没有就此退去。 反而让整个蛋都像是突然长了一层红色的鳞片。 看上去妖冶而又夺目。 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他伸出指头在蛋上点了点。 却不料，那颗蛋也跟着晃了晃。 那模样，好似在回应他一般，当场就把他整蒙了。 但让他更加傻眼的一幕，在之后发生。 吞噬完血液之后，青羽鹄蛋竟马上又吞噬起了池中灵气。 “我嘞个去，你这是打算和我抢食啊！” 张舜也不落后，池中没有了血水，他一股脑就跳了进去。 即刻运转《灭道湮神诀》，开始疯狂吸纳灵气。 灵气入体，被他迅速转换成真气，融入气海之内。 吞服过华元丹就再也没有增长的真气，开始疯狂堆积。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变强。 青羽鹄蛋也不落后，和他比拼速度。 一人一蛋，半点也不含糊，将池中灵脉的灵气，快速抽离。 咔嚓，蛋壳的碎裂声传出之时，张舜的气海也传来一个类似的声音。 那是他突破元婴中期，正式晋入后期的标志。 但吸纳并没有就此结束，蛋壳的裂纹越来越大，张舜的修为也越来越高。 晋入元婴后期并不是结束，然后是元婴巅峰，迅速碰到了分神的门槛。 这一次，终于有点了一些阻滞之感， 但他并没有放弃，全力吞噬灵气，狠狠往气海中灌。 咔嚓，熟悉的脆响再次传来的时候，他的元婴也发生了质变。 原本犹如一只玩偶般的元婴，竟然生出了无数细密的血管，宛如真人一样。 一缕元神分出，和元婴融合。 这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身体中，有了另外的一个独立的生命。 不过，他没有怀过孕，不知道那种感觉和怀孕的具体区别。 但毫无疑问，体内的生命和他具备一样的意识。 “恭喜恭喜！”器灵哈哈一笑，相处至今，他可能第一次这么开心。 张舜也被他的笑意感染，呵呵，呵呵地傻笑了出来。 在这之前，他从不怀疑自己可以晋升分神，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怎么容易。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外面的天，早就已经变了。 天机子愕然看着窗外阴暗的天，还有那圈套在漆黑的太阳外的血晕，身子一晃。 “怎么会这样！” 突然的日全食，还带着大凶之兆，如此天象，他只从典籍里看过。 但那已经是万年前的事儿了。 不只是他，整个大路的人都被这幕奇景吸引了视线。 西江南岸，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眼神狂闪。 直勾勾地看着对岸，在漆黑的天幕下冲天的三道光柱，手足冰凉。 “万年了，当年诸位前辈用生命布下的封印，还是被破了吗？” 也没有耽搁，面具男扬声一个呼啸，立刻就有一只信隼从天而降。 他撕下一片衣襟，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信，套在信隼脚上，放手。 噗噗，信隼拍打着翅膀，转眼便升入苍穹，往摘星阁而去。 而再看对岸，他的眼神骤然一寒，脸上也是杀机凛然。 此时，在淮南的雾梦沼泽，金铄权等一票人正聚在那条恳砂河畔。 河上是成片的尸体，河中却有一道喷泉冲天。 喷出的水幕，在半空碎成两半，一条虚幻的人影，从中现身。 见到此人，以金铄权为首，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俯首便拜。 “恭迎圣主！”一群人齐声高呼，要多虔诚就多虔诚。 虚幻人影稳稳地浮在河上，面无表情。 漠然看着金铄权一行，冷冷道：“五千年，尔等倒还没忘了本座！” “属下不敢！”金铄权急声道：“为了寻找圣主下落，我等祖祖辈辈都没敢半点懈怠。但直到今日才终于得知圣主元神所在，还请圣主恕罪！” 没敢抬头，末了，他还补充道：“您之圣躯我们也已查到了一些消息！” “就不用你等费事儿了。吾已知吾之躯体何处！” 被叫做圣主的这人把手一挥，淡定道：“不过此事儿不急，吾既已脱困，那当年的仇，也该好好报一报了。如今，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回圣主，当年您突然失踪，先辈便分别隐匿，至今势力保存完好。” “好，那就先从这淮南开始吧！”圣主点头，再开口，语气已冷到了极点。 金铄权等人自然没敢有半点意见，急忙点头答应：“谨遵主命！” 呼呼，突然风起了，张舜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 此时的他，已经从地下出来，勉强稳固了一下修为。 再看四周飘荡的怨魂，他突然把心一横。 很快，就再次运转《噬魂经》，准备让灵魂境界也再进一步。 之前的那一顿吞噬，让他的灵魂境界彻底稳固在了分神初期的水准， 可放着这么多残魂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有机会，他当然想变得更强！ 不过这一次，他把摄魂幡也放了出来，毕竟残留的怨魂太多。 光靠他一个人，根本就吞不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江边再战 怨魂的魂力被单独抽出，在《净神咒》的作用下，怨念被他陆续排出。 纯粹的魂力充盈在灵海，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刺痛和昏厥感。 持续摄入，他的灵魂境界也有了显着提升。 分神中期，分神后期…… 灵海的那颗元神种子，缓缓抽芽扎根。 他的灵魂境界也终于来到了分神巅峰的程度。 随后，他停了下来。 再继续的家，很可能留下根基不稳的隐患。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完全稳固目前的修为，人嘛还是得见好就收。 但摄魂幡的吞噬却还在继续。 直把山谷内的怨魂吞得半条不剩，器灵才打了个饱嗝儿。 张舜迫切想看看鬼王吸收了这么多怨魂后，进化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所以，收起摄魂幡，他便匆匆地往谷外转去。 覆盖在山谷上空的阵法，随着血池灵气被抽空，也宣告破碎。 所以，离开的时候，他基本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诡异的是，原本充斥在不归岭内的混乱气息，也变弱了。 “怎么回事儿？” “行了，别墨迹了，先出去再说！” 器灵颇有些不耐烦，吃得太撑，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因此，在匆匆给他指完了路，器灵便陷入了沉睡。 张舜也就没做耽搁，施展闪身法，比以往快了足足一倍有余。 一日夜间，便翻出横亘的那条天堑般的山脊。 再次来到江边，他却没有急着离开。 虽然他没能找到魂浆果，但此行的收获，早已超乎他的预期。 一个大境界的灵魂提升，两个小境界的修为突破，便是做梦也够他笑醒了。 但就在他自鸣得意的时候，掠空声起。 严遗野迅速落在江岸，黑着脸，冷冷扫来。 “你竟然还没死!” “你不是知道我没死，才专门等在这儿的吗？” 张舜淡然一笑，当着这家伙的面，将种在腰带上的那一抹魂念抹消。 与此同时，严遗野手里玉盘中的红点熄灭。 “你发现了又如何？”严遗野不屑冷笑，语气却更冷了。 那凛然杀气，犹如一柄柄利刃，从他眼中呼呼喷出。 “别说小爷没给你机会，现在逃，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儿！” 张舜淡淡抬眼，顺便拍了拍屁股，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哈哈……”严遗野立刻就笑了，“该逃的是你！哦不对，你没那个机会！” 说完，这丫直接抽出那把青蓝长剑，悠悠一剑甩出。 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全然未将张舜放在眼中。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就定了格。 张数一手抓着裂天，竟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一招挡住了。 “你……” “犯得着那么意外吗？分神而已，弄得好像谁就不是似的！” 张舜嘴角一撇，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慌乱，剩下的全是淡然。 “才一个月而已，就算突破分神又如何？怕连修为都还没完全掌握！” “是吗？”张舜笑得就更得意了。 剑身一振，庞然真气猛然爆发，强行把严遗野逼退了两步。 同境界下，他的真气强度，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几乎可以稳稳占据上风。 哪怕他还没有别的绝招，但就凭这一点，就有自信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两人选择的是近战！ 并没给严遗野反应的机会，张舜起手便是一招万钧。 九戮剑一整套，被他舞得是风生水起。 同样的剑招，但如今使出来，却完全是不同的效果。 肆意冲撞的剑气，轻而易举地就把河岸斩出了好几道裂痕。 飞沙走石之间，是两道交错的身影，快得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所过处，宛如被炸弹轰过一样，虽没有不归岭内的夸张，但也足够让人心惊的了。 河面也因为战斗，不知不觉被加宽了一些。 只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此时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遗憾的是，谁也没有奈何得了谁。 张舜真气占优，可经验显然比不上对手。 打了半天，也不过是难分轩轾。 但越是高阶修士的战斗，越不能有半点大意。 往往，胜负只在一念之间，谁先露出破绽，谁就先败！ 严遗野似乎也意识到，继续近战自己讨不了便宜，所以试图拉开距离。 “怎么，这就怂了？”张舜撇嘴嘲道。 严遗野没有开腔，迅速倒退。 张舜却没有使用缠身法，故意给了他这个机会。 跳出十来米，严遗野这才哼然回头。 “可惜，你还是太嫩了！” 一言落，他迅速抽出长弓，弯弓搭弦，同时继续往后倒退。 张舜依旧半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好整以暇地咧开了嘴角。 “你就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抽身的？”说完，他诀印一掐，摄魂幡突展。 鬼王五丈多高的身躯，宛如一座大山，猛地从画中跳出。 然后，它伸出那只大手，照严遗野直直抓去。 严遗野箭都还没放出来，就被巨手覆盖，愕然抬头，霎时头皮一紧。 鬼王顶着独角，狰狞地嘶吼着，狠狠一巴掌拍向严遗野脑袋。 严遗野提剑狂捅，可鬼王不过是一道魂体。 巨手刚被斩碎，便立刻重凝，紧紧捏住了严遗野的躯体。 “给我滚开！”严遗野慌了，挣扎大叫。 但鬼王却不是光抓着他而已，还同时把魂力渗入了他的灵海。 蛮横地将其的元神，往外拉扯着。 即便是分神高手，灵魂被制，也不过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现在来说说吧，你到底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杀我！” 张舜微微有些喘息，这是他第一次全力驭使鬼王。 鬼往滂沱的魂力，浓郁的怨念，让他感觉控制起来十分吃力。 “怪不得器灵，不让我动用它！若没突破，这会儿怕已被抽成人干了！” 问话间，张舜还在心里低估道。暗中打定主意，这玩意儿，还是少动为好！ 严遗野被捏得完全喘不过气来，紧咬着嘴唇，没有开口。 “不说是吗？” 张舜脸色一沉，嘴角却突然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开口！” 说着，他舔舔嘴唇，露出一抹嗜血贪婪的眼神。 如今的他，大可以从对方的灵魂记忆里来搜取答案！ 第二百五十章 好个找错人 既然是敌人，张舜当然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更何况，驾驭鬼王的巨大消耗，没有给他更多时间犹豫。 鬼王得到命令，强行将严遗野的灵魂往外拔出。 一条略显虚幻的影子，从严遗野头顶上浮现。 影子和严遗野一毛一样的脑袋，被抓在鬼王的另一只手里。 或许是因为痛苦，影子和严遗野一样，都扭曲了脸。 严遗野还在试图挣扎，可显得是那么无力。 张舜却好整以暇地勾着嘴角，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同时，他也在等待严遗野变成尸体的那一刻。 但他还是大意了。 慢慢平静的江岸，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全都汇聚在严遗野身周。 空气也好，空间也罢，都突然压缩。 一股浓郁的危机感，猛然从张舜心头涌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轰的一声，霎时血肉翻飞。 严遗野的身体竟然爆开了。 剧烈的爆炸，将张舜从地面震飞，连鬼王偌大的躯干，也散了大半。 怨念和魂力被荡开，反而在瞬间就将张舜包裹。 唔的一声闷哼，张舜在空中拉出了一条光滑的弧线，砰咚落地。 在对鬼王失去控制之前，他匆匆将其招回摄魂幡内。 但同样被震飞的摄魂幡，正好砸在他身上。 狼狈落地，但也因为摄魂幡的保护，张舜好歹没受到什么重伤。 即便如此，那件缕织之上镌刻的护持阵纹，还是被动激活。 张舜也被爆炸给震得气血翻涌。 再回头看去，刚才所站之地，已变成一个深坑。 直径就足有三十来米，深却足丈。 在涌动的尘沙之间，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小人漂浮。 那正是严遗野的元婴，半透明的躯体内，还夹杂着一条条清晰的血络。 至少比张舜的元婴内的，要密集得多。 在张舜看过去的那一刻，那只元婴迅速转过了身，匆匆逃走。 但张舜又哪儿会让它得逞? 一巴掌摁在地面，张舜借力跃身而起。 两三步之后，便撵上了那只逃走的元婴。 举手虚握，一只虚幻的掌影在空中凝结，直接将元婴给抓了下来。 吱吱，元婴就像一个婴儿一样，在他手里扭动着。 “为了保命，你倒够果断，可惜低估了小爷！” 一件仙器，一件缕织，将严遗野自爆带来的伤害挡下大半。 他不过就只是受了一点不轻不重的内伤而已。 要对付这只元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遗憾的是，此时只剩一只元婴的严遗野，已经没有了还嘴的余力。 至于之前的嚣张跋扈，从这只可怜兮兮的元婴上，更再也看不到分毫。 融合元神后的元婴，可以保留修士原本的部分意识。 只要能夺舍重生，也算是还留下一命。 可就算夺舍成功，修为也不能同日而语。 尤其是缺失的灵魂，需要大量的资源和时间来进行恢复。 即便未来能重返巅峰，记忆也好，人格也罢，也不一定就能回到本来的状态。 换句话说，再想从这只元婴获取问题的答案，基本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张舜也就没再留下元婴的必要。 手中用力，那只元婴立马就像只冲了气的气球开始变形。 就连原本的形态，也几乎维持不住，吱吱声也变得更低沉和痛苦了。 眼看元婴就要被捏爆，突然一声大喝传到：“住手！” 紧跟在这个声音之后的，是一个踏浪而来的人。 循声回头，张舜立刻就愣了愣。 “公羊前辈，您怎么……” “小友客气了，如今我可当不得‘前辈’两个字！” 公羊桀飘然靠岸，含笑说道。 修炼界以实力为尊，张舜已修成分神，再以晚辈自称，就有些不合适了。 紧紧拧着眉头，他深深地看在公羊桀脸上。 若没记错的话，淝西两大散修，都未曾突破分神才对。 可刚才公羊桀在水上的闲庭信步，却显然不是元婴境能有的悠闲。 尤其是此时从公羊桀身上溢出的气息，和上次见面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分神高手！ 而且还不是刚突破那种，论气息，比之前的严遗野都要凝实厚重得多。 那感觉，至少也该是分神中期以上。 这么短的时间，除非能和他一样撞上大运，不然就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公羊桀被外界所熟知的修为，根本就是假的！ 但要擒下一个分神高手谈何容易？ 想到这儿，张舜对百宝商会的实力，产什么强烈的怀疑和忌惮。 公羊桀并不知道他心头所想，眯着眼睛扫在他手上。 “小友可否卖我一个面子，将他交与我处置？” “老哥开口，按理说小弟自当遵从，但……”张舜十分犹豫。 虽然现在严遗野只剩下一只元婴，但谁知道在其背后还有多少高手？ 张舜素来都是个谨慎的人，从来不喜欢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 这一次，公羊桀轻易就看穿了他的顾忌，严肃开口，语气更充满了自信。 “小友放心，我可以保证，他与他背后之人，以后绝不会再寻你半点麻烦！” 张舜眼神微闪，深深地看在他满是自信的脸上，低声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公羊桀犹豫了。 半晌，他才继续道：“在那之前，小友可否和我说句实话？” 吸了口气，公羊桀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问道：“玉小楼可是小友？” “什么玉小楼，小弟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张舜心头一突，迅速避开了公羊桀的目光，装出一副狐疑状。 但在这个问题之后，他也猜到了严遗野的来头。 他只是还不完全确定，这货是崇家派来的，还是无涯门的人罢了！ 更完全想不透的则是，被留在腰带上的魂念烙印，又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种下的！ “既然如此，那小友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我想，他只不过是找错了人！” “找错了人？”张舜心里愈加笃定，但同时怒火也没能掩住。 看向对岸那还挺着的尸体，他冷冷道：“好个找错了人！那他们的命又该怎么算？”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无妄之灾 被张舜如此质问，公羊桀愣住了。 当年血屠百宝轩，他就没有把普通人的小命儿放在心上。 所以，再被问之前，他甚至从没有关心过对岸的那些尸体。 可看张舜怒气腾腾的模样，他知道这并不是在装什么清高。 沉吟了一阵，他才低声道：“虽然他们倒霉，但的确也算是平白受了牵连。” 那不咸不淡的语气，听得张舜的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川字。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公羊桀迅速保证道。 “对他们的家人，我会负责安置妥当，当然抚恤金也不会少！” “然后呢？” “然后……”公羊桀被问蒙了。 “他们终究是因我而死，我总得给他们，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小友这是……”公羊桀脸色终于变了变。 但没等他再开口阻止，张舜的手，就再次用上了力气。 “等等！”公羊桀急忙喊道，“我对天起誓，必保他们之遗属一生周全！” 到底是老江湖，一句话就完美抓住了重点。 这样的保证，是张舜所完全不能给的，但对遗属们而言，却是最重要的。 张舜的怒火被理智所压制，在心里权衡起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把那只元婴交了出去。 “多谢小友！” “希望老哥记住今日之言！”没再多说，张舜调头离开。 “小友且慢。”公羊桀把人叫住，又扫向那条山脊，“你可进过不归岭？” “进去转了一圈。” “那小友在里面，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哥何处此言？”张舜面色不变，心头却微微一突。 单纯出于谨慎，他并没有透露出在不归岭内的半点遭遇。 只因他不确定，里面的阵法是被谁因何布下的。 但无论如何，他都把灵脉给抽干了，万一传出去，兴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吗？”公羊桀没能藏住脸上的失望和隐隐的失落。 “没别的事儿，小弟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没再废话，张舜顺着江岸走出一段，在草丛里把那颗青羽鹄蛋翻了出来。 因为蛋壳碎裂，他没再把蛋收回乾坤戒，但因为严遗野，也不好随身抱着。 收拾完严遗野，他才找了回来。 而此时，上半蛋壳已经滚落，露出了一只浑身粘连的小家伙。 说是小家伙还不太恰当，虽然才刚破壳，但体型可一点也不小。 足有一米多长，稚嫩的肌肤，还带着褶皱，覆着一层稀疏的绒毛。 注意到他出现，幼鸟眨巴着那双紫莹莹的大眼睛。 然后，它抻出脑袋，在张舜的额大腿上蹭了蹭，嘴里还嘤嘤地叫唤着。 摩挲一阵，它才低头吮吸壳内剩余的液体，时不时砸吧着嘴。 张舜心头一软，伸手揉弄着它的脑袋。 就在他和幼鸟玩儿闹的时候，公羊桀已赶回对岸。 走出一段，取出一只狐狸面具套在脸上，低头看着手里的元婴，眼神阴沉。 元婴那张小脸儿上，生动地浮现出了一抹浓郁的惊讶和惶恐。 “想不到啊，数百年不见，你即便修成分神，竟还是他姓吕的走狗！” 摇了摇头，公羊桀没再多说，一掠身，从岸边离开。 张舜却没有着急，足足在不归岭那一侧江岸停留了十来天。 反正现在有钱了，他也没有吝啬，干脆拿丹药喂鸟。 幼鸟的生长速度十分惊人，小半个月时间，便长满了羽毛。 整体依旧是青羽鹄的青色，但几乎每一根羽毛末端，都呈现着一种妖冶的紫。 也因此，让它看起来，颜值比青羽鹄更高。 有着白鹤一样纤细的骨架，但又有着鸵鸟一样的敏捷。 别看出生没多久，但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刚会行走，就兴奋地驮着张舜在江岸上一通狂奔。 最重要的是，这小家伙还会水。 可能是丹药吃腻了，它竟下河抓捕鱼开荤。 也是那个时候，张舜才知道江里竟然还有一大群食人鱼。 面对幼鸟钢板一样的肌肤，铁皮一样的羽毛，食人鱼的利齿全无用武之地。 幼鸟吃得那叫一个欢畅。 等内伤完全康复，张舜坐着鸟背渡了河 带着小家伙，继续往西而去。 伤势尽复，还更进一步，也该去和苏婉汇合了。 “也不知道，她的毒伤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黯，担心犹如潮水一样灌了上来。 好似觉察到他情绪的波动，小家伙供头安慰了他一下。 “对了，还没给你起名字呢，你是喜欢小青，还是喜欢小紫？” 张舜收拾一下心情，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小家伙灵智未开，只是单纯的和他亲热，又哪儿会回答他？ 在一阵思索后，张舜最终自己做了决定。 “那以后，你就叫小紫了。另外，你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可能是太过无聊，他竟和小家伙聊起了天。 但这个问题，就明显比叫啥名字困难了许多。 张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得到答案，最后只能把这事儿放在一边。 别看小家伙还不会飞，但跑起来的速度，比什么疾风狼也一点不慢。 不过三日，一人一鸟就来到溪崖城。 小紫那昂首阔步的样子，立刻就吸引了满大街路人的目光。 但看来看去，竟然没有人认出小紫是个什么品种。 “这是什么鸟，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 一群人叽叽喳喳之间，噔噔噔，突然一辆兽车疾冲而来。 车上，还要一个人拧着眉头，对着路人嚣张吼叫。 “别挡路，都赶紧给爷爷死开！” 那是一头踏月狮，卷曲的毛发，就像年画上的祥云，横冲直撞。 吓得路人纷纷闪避，还不忘撇嘴暗骂。 “这混蛋，怎么还没被摔死！” 咒骂声中，踏月狮速度不减，很快就已扑到张舜面前。 眼看就要撞上，车上之人半点要拉缰绳的意思都没有，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这小子干嘛，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路人们看着还傻傻杵在路中间的张舜，忍不住嘟嚷道。 有好心点的急忙吼道：“年轻人，你还不赶快躲开！” 更有甚者，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这注定凄惨的一幕。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祥预感 张舜眯着眼睛，看着那辆疾冲而来的兽车，猛地捏住了拳头。 以他如今的修为，要拦下这头踏月狮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 但没等他出手呢，小紫就先生气地跳了出去，冲着那头踏月狮来一声怒啼。 啼鸣声并不多么高亢，反而尖锐刺耳。 吓得那头踏月狮匆匆顿主脚步，犹如马儿一样，扬起了前蹄。 那只车却厢险些翻到，站在车上的青年更被掀了出去。 在空中一个利落旋身，一脚踩向路边卖糖人的摊贩那辆堆货的小车。 摊贩眼疾手快，下意识地在车板上一勾。 结果，落下的青年一脚踩空，顿时跌了个狗吃屎。 狼狈起身，青年怒气腾腾地往摊贩瞪去。 但这时，摊贩已拖着小货车，扎进了人堆。 气得青年是吹胡子瞪眼。 但他并没有追上去，恶狠狠地转回脑袋，森然扫向张舜。 张舜意外地看着小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青年那要吃人一般的目光。 小紫梗着脖子，睥睨地看在那头瑟瑟发抖的踏月狮身上。 它那高傲的模样，生动得莫名有些好笑。 但此时此刻，在场没有半个人笑出声来，全都愕然地看着它。 踏月狮好歹是黄阶上级妖兽，此时见鬼一样的表情，莫名可怜。 但寻常，这种情况只有在遇到拥有更强大实力，或者更强血脉的妖兽时候才会出现。 “这头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几乎同时，一群人再次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好个畜生。今晚的菜单看来是已经定了！” 青年咬牙切齿地瞥向小紫，说完便撩起袖管，扑了上去。 “看什么看，你他娘的也别想跑！” 注意到张舜扫来的目光，青年阴恻恻地骂道。 张舜本没打算出手的，可被如此挑衅，也不能光听着。 就见他在小紫背上一拍，然后朝青年拍出了一掌。 顿时狂风大作。 青年扑出的身影，别掌风一卷，呼呼翻了回去，哐当一下，又跌倒在地。 灰头土脸的样子，比刚才还要狼狈了许多。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和本座叫嚣！” 张舜冷哼，分神境界的威压祭出，刚撑起一些的青年，又被摁了下去。 脸颊死死贴在地双，扑在地面，动都动不了分毫。 再看到这一幕，一堆路人眼神狂闪，纷纷倒退了好几步。 “滚，别挡着本座的道儿！” 张舜没再出手，一声冷哼后，带着小紫，跨过青年瘫软的身躯，扬长而去。 青年的脸白了，等张舜没入人海消失，才喘着粗气艰难起身。 苍白被青红取代，瞪向还堆砌的人群，连踏月狮也没再去管，攥拳而去。 至于张舜，并没有把这段小插曲儿放在心上，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准备入住。 毕竟是修炼界，大多数客栈都有特意给灵宠安排的圈区。 但要和张舜分开，小紫却相当不乐意。 没办法，张舜只能打消住店的念头，决定购置一些丹药就出城。 但离开前，客栈几个酒客的嘀咕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打扰了，兄台刚才说谁要和顺帆商会联姻？” 沉吟了好一阵子，他还是走了上去，含笑问道。 “几日之前，顺帆商会和霍家联合放出的消息！” 桌上的白衫男子并没有隐瞒，还热情地招呼张舜落座。 不过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小子身上瞟。 张舜心头微沉，他怎么也没想到，霍家竟会和顺帆商会联姻。 “怎么会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吧，霍家和顺帆商会本来就关系不错。” “那霍家这边是谁要……”不知道为什么，张舜突然有个不祥的预感。 没等他说完，白衫男子便叹了口气，神色颇为遗憾。 “听说，是霍家某分家的小姐，叫，叫……噢对，好像叫霍馨。听说，那可是个大美女。只可惜，却要嫁给别人做妾，想想，也是够让人唏嘘的！” 张舜心头一颤，不祥的预感刹那变成现实，他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兄台，你怎么了？”注意到他改换的脸色，白衫男低声问道。 “没什么。”张舜强自冷静下来，“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毕竟是顺帆商会少主成亲，哪怕只是取妾，也不会草草了事。这会儿，差不多的势力都已经接到请柬了，时间据说就定在这个月月底。” 末了，白衫男还补充道：“兄台若想凑热闹，现在启程应该还来得及。” “我凑什么热闹？问问罢了。” 张舜笑着摆了摆手，但出了门，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一时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同情，可惜，甚至愤怒，还有担忧，好像都有。 唯一没有的，则是要阻止这场婚事的那种强烈冲动。 海上两个月的相处，之后还一起逃过命，交情当然是有的。 可要说有多深，好像也算不上。 比起霍馨本身，他更担心的是，这场婚事儿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娶个妾室而已，干嘛还弄得人尽皆知？ 甚至，消息都已经传到了这遥远的西北边陲！ 要知道，顺帆商会的势力，基本都集中在沿海一带。 只是想起丫丫，他又无法完全视而不见。 真让霍馨嫁给这以花心出名的纨绔做偏房，以后该怎么和丫头解释？ 迟疑，犹豫，他不断在心里纠结着。 看看西边的天，似乎都能看到苏婉翘首以待的身影。 那份犹豫和纠结，就变得更加深重了。 到了这里，距离汇合之地，其实已经不远了。 若这个时候折回南部沿海，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次赶回。 “就是那小子！” 在他根本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喝传到。 而后，一队二十来号人的人马，浩浩汤汤地开了过来。 领头的，正是刚才被收拾过的驾车青年。 青年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模样和他有着三分相似。 昂首阔步的模样，整一副来势汹汹。 但中年看的却不是张舜，而是一侧的小紫，眼里流露的，全是贪婪！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只收黄金 把小紫瞄了老半天，中年才看向张舜，下巴立马就扬了起来。 “小子，就是你胆敢对超儿动手！” 说着，中年还在旁边那青年身上指了指，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所以呢？”张舜眯着眼睛，并没多少表情变化。 “这里可是溪崖城，你以为动了我郎家人，还能轻易离开？” 中年下巴越扬越高，也同时还给一堆手下打了个手势。 手下们得到招呼，纷纷跳出，转眼就把张舜的去路给堵了。 “把这头畜生留下，再跪地磕三个响头，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还没有两句话，中年人便露出了狐狸尾巴。 张舜没啥反应，小自倒先不爽地竖起了羽毛，呱呱怒啼。 虽然它算不上多聪明，但似乎也听出“畜生”不是什么好话。 是张舜揉了揉它的脑袋，它才勉强冷静下来。 至于张舜嘛，并未动怒，冷眼扫在中年脸上道：“我若不乐意呢？” “我说了，这儿可是溪崖！只怕由不得你！” 中年嘴角一撇，眼神也好，语气也罢，都蒙上了一层寒意。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那堆手下更齐刷刷地抽出了兵刃。 这一幕，吸引了来往过客和附近商贩的注意，全都注视着这边。 “郎家这些混蛋，又跑出来挑事儿了！” “要说这小伙子真够可怜的，招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了这么群瘟神。” 暗骂的有，同情张舜遭遇的也不少，但谁都不想惹骚上身，只是低低地嘀咕着。 溪崖城，并不是什么大城，论繁华程度，和凰都啊、瀚城啊，根本就没法儿比。 又因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所以无论在经济，还是在势力方面，都颇显落后。 郎家作为一个五星丙级家族，便已经在这座城市可谓一手遮天。 毕竟天高皇帝远，除了他们，也没其他势力把这座僻壤城市放在眼里。 这一来二去，郎家就成了这里的土皇帝。 仗着五星家族的名头，郎家上下可谓嚣张跋扈，横行无忌。 但没有抗衡的资本，城中居民也好，商户也罢，都只能咬牙忍耐。 最多，人们也就背地里骂几句坏话而已。 可一旦在明面上相遇，好吃好喝供着不说，还得好话哄着。 谁让在这溪崖城，根本就找不出哪怕其他半个势力能和郎家抗衡呢。 张舜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外人。 撞在郎家的枪口上，谁又会看好他？ 大家只希望这个还算有点血性的年轻人，能不被收拾得太惨罢了。 张舜并不清楚溪崖城的局势，不过也从看客们的反应多少觉察了一些。 “你们，要和我动手？”嘴角一撇，他巡目把郎家这票人扫了一圈。 “怎么，怕了？”听他开口，之前被收拾过的郎超立马勾起了嘴角。 然后，得意洋洋地继续道：“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小爷宽宏大量，保证留你一条狗命！” 果然，有些人天生就学不会教训。 看这丫唾沫横飞的样子，张舜反倒被逗乐了。 “我的出手费很贵的，就怕区区一个郎家，给不起！” 笑够了，他才把目光一定，眼里悄然晕开了一片杀机。 强者自有强者的尊严，这份尊严，通常情况下是不容弱者挑衅的。 而显然，在此光景的张舜眼里，面前的这些家伙，甚至是郎家，便是弱者！ “死到临头，还搁这儿给老子狂。”一声冷哼，中年是浑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言落，迅速对一堆手下招呼：“既然这小子不知好歹，就按老规矩办吧！” 一群手下得令，阴恻恻地提着兵刃，汹汹地朝张舜扑上，嘴里也没忘了叫嚣。 “臭小子，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哥儿几个不客气了！” “看这小子穿得不错，或许还能搜刮几个零花钱，先到先得啊！” 郎家的手下们纷纷叫嚣着，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可能踢到一块儿铁板。 但脚疼却来得是那么的快，以至于这些家伙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人堆犹如潮水一样涌上，可还没汇聚，就像喷泉一样反喷。 眨眼而已，这二十来号人就全都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嗯哼不止。 再凝神一看，张舜依旧站在原地，好像连动都没动一下。 这一幕，把一堆看官直接就看愣了。 至于郎超和那位中年人，脸上的得意也在瞬间就定了格。 愕然瞪着张舜，满脸狐疑之中，却没能掩饰住那份迅速爬出的惊惧。 张舜好整以暇地拍拍巴掌，瞥眼朝这俩扫去。 “我这人从来不喜欢打白工。若给不起出手费，就用你的命来抵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郎超两人耳中，顿觉寒气直冒。 一群看官却兴奋了，攥紧了拳心，在心里给张舜加油打气。 出道以来，张舜也当众打过不少架，但第一次得到几乎所有人的支持。 甚至，有心思活络一点的看客，还小声问道：“您的出场费是，是多少？” “不多，也就一个亿而已！”张舜淡道。 听到这个报价的第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郎超两个立刻面如死灰，嗫嚅着嘴唇，说不出半句话来。 但张舜下面一句话，直接让这俩险些栽倒在地。 “哦对了，鄙人只收黄金！” 依旧轻飘飘的口吻，却无疑给郎超二人宣告了死刑。 一亿黄金，按大陆金银铜三种通用货币一比一千的兑率，得有足足一百亿白银。 就别说区区一个五星家族了，即便放在六星、七星势力，那也是一笔妥妥的天价！ “混蛋，老子和你拼了！”中年人愣了半晌，才把银牙一咬。 随后，就见他猛地抽出一柄大刀，蹬腿儿朝张舜扑上。 但也就刚把刀取出来的功夫，张舜就先闪身落在了他面前。 而后，抬手箍住了这中年的脖子，将人给举在空中。 “和我拼了？”张舜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手上猛然加力。 中年人的脸色迅速变紫，大张着嘴巴，吐着舌头，眼睛更死死上翻。 就在这丫咽气的前一刻，突然一声爆喝传来：“你敢！”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吐为快 伴随这声爆喝出现的，是一阵急促的掠空声。 一条迅捷的人影，点在沿街的房舍屋顶，匆匆逼近。 最后，来人落在路边的那栋客栈顶端。 俯首而视，冰冷的眼神，只在瞬间便被凛然杀气充满。 “他若少了半根毫毛，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森冷的语调传出，先让一群看官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惊惧道：“郎家老爷子来了！” 作为郎家能位列五星家族的原因，朗老凶名，比中年和郎超可要大得多了。 没错，这老头是一个分神高手，而且还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分神高手！ “是吗？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张舜淡然抬头。 就当着这老东西的面，扬手一个大耳瓜子，扇在了手里中年的脸上。 啪的那声脆响，在这突然沉寂的空间中，是那么刺耳。 突然爬上中年脸颊的鲜红指印，在那绚烂的阳光下，又是那么的惹眼。 中年被捏着脖子，没能嗯哼出声。 老头的脸却在刹那，黑成了锅底，杀气犹如潮水，从眼里漫出。 凛然威压，瞬间就照张舜当头罩下。 这可苦了近距离的那些个看官了，无妄受了牵连，唔唔闷哼。 可被威压碾压的正中心，张舜犹如旗杆，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看上去，他半点没受朗老头的威压影响。 在不归岭吞噬过众多残魂后，他的灵魂境界已步入分神巅峰。 寻常分神境界的威压，在他面前压根儿就不够看！ 老头子目光一沉，再次加重威压，可结果并没有半点不同。 “怎么，动得还不够？” 张舜遗憾地说道，另一只手攀住了中年人的胳膊。 然后，又在朗老头的注视下，硬生生将中年的肩头关节给卸了。 咔咔，同样清脆的声音再次漫出。 但这一次，悬在张舜手里，中年激烈地挣扎起来，喉咙也多了些含混不清的声音。 那模样，就像是一尾刚出水还挂在鱼钩的鱼，莫名可怜。 “你在找死！”看到亲儿子被这么折磨，朗老又哪儿还忍得住。 从天而降，他悍然一掌直往张舜头顶摁下。 看官们早就已经退到一边，半边街道此时都被清空。 但看到老头出手，这群人还是不自禁地心头一紧。 毕竟，老家伙的名气在这一片简直太大了！ 只有张舜丝毫没见慌张，更没有半点要闪避的意思。 凛冽掌风犹如瀑布压下，但他也只是岿然不动。 是等老头那只巴掌出现头顶，他才猛地举起胳膊，凌然一掌，悠然打出。 轰的一下，双掌并未交触，便先爆出了一声大震。 两道掌风狠狠砸在一起，在场中骤然卷起了一阵狂风。 哐哐，哐哐，震得沿街店面的门窗，也不住震颤摇晃，喑哑嘶鸣。 余波荡开，让不远处的看客们也都纷纷抬手，遮住了眼睛。 等他们再放下手臂，往战圈中瞧去。 郎家中年已被张舜扔在一边，街外的那家客栈，也已多了一个窟窿。 轰隆一声，整座客栈都在之后坍倒。 飞扬的瓦砾和尘屑中，只有两条快速交错的人影。 轰隆隆，客栈只是第一个“受害者”，旁边的酒馆，绸铺先后遭殃。 没一会儿，半边街道就成了一片废墟。 但此时，谁都没有顾得上心疼。 多少年了，他们终于第一次遇到机会，一个推翻郎家残暴统治的机会！ 区区店面算得了什么？他们捏紧了拳头，只顾得上在心里为张舜声援！ 哪怕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外乡来的年轻人。 可那又如何？任何人都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即便得借助他人之手！ “你可一定要赢啊！”几乎所有人都在替张舜祈祷。 不过，张舜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心声，此时在他眼里，只有对手。 第二次和分神高手交战，却有着和第一次截然不同的感觉。 严遗野的丰富经验，并没有在朗老头身上重现。 张舜在一轮快攻之后，竟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上风，这让他颇不适应。 他却不知道，作为九星宗门长老，严遗野曾经也是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去的。 加上九星宗门的强大的传承，其本身实力始终位于同境界前茅。 又哪儿是朗老头这样的一个惯于作威作福的土皇帝可比的？ 在最初的激战之后，张舜索性放弃了防御，全力进攻。 半套九戮剑打完，已在朗老头身上开出几条鲜红的口子。 完全确认自己各方面都稳居上风，张舜完全没了顾虑，干脆使出了最强杀招。 连续三记“归一”，挑落了朗老头的武器，顺便将人一起拍了出去。 哐当一下，朗老头吃力不住，一头砸进了废墟之中。 张舜一套闪身法追上，裂天穿透还盘旋的尘沙，架在了老家伙的脖子。 朗老头刚想起身，动作霎时一滞，半撑着身子，仰着脑袋，却再也不敢挪动分毫。 “啊，赢了，赢了！” 吃瓜群众再也没有忍住，手舞足蹈地欢呼出声。 搞得张舜也不禁一愣，意外地往一群人扫了过去。 但听到这些欢呼声，朗老头只有无尽愤怒，可却敢怒不敢言。 深吸了口气，他勉强缓过一口劲儿来，闷声和张舜说道。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留我一命，我愿把这座城送你！” 到底也算老江湖了，危机关头，他没有放弃，还想和张舜谈条件。 张舜却笑了，冷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在我眼里，你不过和大伙儿一样，只是一个住在城里的人而已。” “这座城，从不独属于任何个人！而是城中每个人共有的！” “它能有今日之规模，如今的繁华，离不开每个人的努力与贡献！” “你却说要把它送给我？摸着左胸膛问问，你有那个资格吗？” 丝毫没给朗老头面子，他这一顿慷慨陈词，却引得看官们掌声雷动。 反倒弄得张舜自个儿不太好意思，但毕竟两世为人，有些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些话，更并没有半点装清高的意思，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不如说，他早对此类事情不满，到如今才终于一吐为快。 第二百五十五章 城主大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转世，张舜讨厌诸如独裁，诸如公共资源私有化的这些事情。 但这个世界，信奉的从来都是强者为尊。 只要实力够强，别说只是公共资源，就连独立的人类也能被蛮横私有。 这就是现实！ 张舜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世界，但同样的，也没有想过要随波逐流。 只要不是敌人，他愿意给任何人最大限度的尊重。 就比如对现在这些围在一起看好戏的。 但他的这些话，对习惯傲立人群之上的朗老头来说，等于是放屁。 哪怕还被压在剑下，这老家伙也都不屑地撇开了嘴角。 见到他嘴边的弧度，张舜叹了口气，并没有再继续浪费口水。 顺手禁锢了老头的修为，他并没有斩尽杀绝，也已没了要继续留下的打算。 “走吧！”伸手摸摸小紫的羽毛，招呼道。 并没再看那群看戏的一眼，他拖着莫名沉重的步子，转了身。 他都还没出街，郎家爷孙仨就被一堆人给团团围住。 身后传来的惨叫，是那么的凄厉。 但夹杂在惨叫声中的狂笑，却又是那么的清脆，甚至刺耳。 等张舜来到交易行的时候，城中心的郎宅就已经被包围。 等他采购完出门，一片冲天火光，就已彻底将郎宅淹没。 郎家老少，被连拖带拽地扔在城中广场。 一堆人唾沫横飞，面色狰狞，正对郎家遗属进行无情审判。 粗暴，残忍，甚至还能从这些人脸上看到狰狞。 张舜摇了摇头，翻上小紫脊背，往城外转去，并没有插手。 正所谓因果循环，天道轮回。 他并不鄙视任何人，但也不同情任何人。 他只是一个过客，偶然上了舞台，又重新回归过客罢了。 但还没有走到城门口，几位老者就突然现身，横身将他挡下。 张舜拧着眉头，扫在几人面上，漠声道：“还有事儿？” “前辈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我等已备好酒菜，恭请前辈移驾！” 被一群老掉牙的人叫做前辈，张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过这种事儿，在这个世界并不鲜见，他也没出口辩驳。 当然，也没有随言移驾赏光的意思。 “身有俗世，还是不叨扰了！” 摆了摆手，他和小紫招呼，便要绕开几人。 但这些人却没有要放行的意思，依旧埋着脑袋，掠步挡着去路。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张舜脸色微变，眼神和语气同时一寒。 “前辈息怒，我等并非有意冲撞。可您留下这么个烂摊子，我们可收拾不了！” “你再说一遍！”张舜嘴角直抽，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虽然他没有邀功的意思，但解决郎家，等于解除了这些人身上的压迫。 怎么看，他也算帮了这些人的忙才对，烂摊子之言，又是从何二来？ 却没想，几个老头齐齐一叹，还满是复杂地往城中心眺了一眼。 “以前，郎家虽然处处剥削，但好歹城中秩序不乱。可现在……” “郎家一灭，只怕免不了一翻明争暗斗，可放眼整个溪崖，没有一方能完美服众。” “争斗一起，怕再难消停。所以我等恳请前辈，能担任溪崖新一任城主！” “好不容易摆脱郎家压榨，溪崖经不起更多内耗，前辈好人做到底，帮帮忙吧！” 老头子们语气诚恳，深深地埋着脑袋，额头都快抵住了膝盖。 张舜却听得哑然，嗫嚅着嘴唇，半晌也没有开口。 城中混乱却还在继续，汹汹大火也越烧越旺，头顶的天，更慢慢被烤得通红。 呼，呼，风起了，莫名有些凉，下意识地揉了揉胳膊，他重重地吸了口气。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许久，他才低声道。 “只有前辈可以服众！能说出那些话，我们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溪崖定能越来越好！” 几个老头态度坚决，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打算。 “可想清楚了？若我接了这个位置，你们将再无后悔的机会！”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前辈！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几个老头满脸严肃，这次不只是弯腰，一只膝盖也都摁在了地面。 “也罢，这个城主，我当了！” 吐出一口浊气，张舜咧开嘴角笑了。 男人这一辈子，有些时候，可以多点追求。 反正城主什么的他从没试过，当当好像也没什么。 更何况，在涔东他全无根基，把此地当做大本营也不错。 总不能让苏婉和丫丫，以后跟着自己到处漂泊 真若那样，那么作为老公，作为哥哥，也太过失败了！ 有了决定，他没再耽搁，招呼小紫，直奔城中广场而去。 广场之上，一堆人还在对郎家余众辱骂厮打。 张舜的出现，在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过多注意。 “城主驾到，你们还不赶紧住手！” 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老头的吆喝，才让广场的人堆匆匆转头看来。 “郎老头已死，溪崖哪儿来的城主？” “我说蓝老板，你是不是太心急了，就算推立城主，怎么也轮不到你吧！” 一堆人看着老头哈哈大笑，嘲讽之意完全没做掩饰。 这还是碍于张舜也在，他们才没有说得太过难听。 而张舜并没开口，被叫做蓝老板的老头则冷了脸，忍着没有发作。 当着众人的面，他把张舜推出，高声喝道：“前辈已经决定接任城主职位！” “我蓝正海，以及溪崖商盟众同僚一致决定，三日后举办大典。” “不过没关系，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大可以提！” 蓝正海嘴角一勾，狐假虎威被他演绎得是淋漓尽致。 听到这话，一群人直接傻了眼，大张着嘴巴，半天也没能说得出话来。 不少还梦想着自己能上位城主的，更是面如死灰，忘记了反应。 “不开腔？那就是没意见了！既然如此，那三日后，大典照常举行！” 呵呵一笑，这会儿的蓝正海，怎么看都有种小人得志的味道。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根本没人敢再出言反对。 而在张舜凌然一眼后，这群人更纷纷俯首，齐声高呼：“参见城主大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再传仙诀 不管多少人真心，又多少人假意，那句高呼之后，张舜这城主算是确立了。 欠缺的，只是一场所谓的“登基”典礼罢了。 这事儿当然不劳他淘神了，以蓝正海为首的商盟一力承担了此事儿。 而他嘛，在城中广场公开露面之后，就突然消失了。 但在那之前，他把郎家剩余人员都保了下来，就安置在了蓝正海提供的临时别苑中。 没有了朗老头，朗家人彻底失去了张狂的资本，也没有了一只能依靠的保护伞。 来到别苑后，他们全都缩着脖子做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和之前判若两人。 即便如此，别苑外面依旧人头攒动。 大多数都带着怨恨的眼神，让郎家人根本就不敢出门。 但堆砌在别苑外的人堆，却不完全是为了来找郎家余众算账的。 还有一部分，则是在暗中确认张舜的下落。 显然，还是有不少人对城主这个位置，怀有些想法。 至于这些，张舜全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露面，也没有让人出面的意思。 躲在暗处，默默地留意着，同时还没有忘了修炼。 突破分神境界后，尤其是在和严遗野对战后，他迫切需要在技诀方面有更多突破。 守着器灵这么个仙诀宝库，他当然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 器灵当初就曾说过，等他晋入分神，会授予他仙诀。 所以，面对他的纠缠，器灵并没有什么为难或者犹豫。 在《净神咒》之外，又利落地传了他两部仙典。 不过拿到手，张舜却懵逼了。 “你确定这玩意儿是仙诀？” 刚刚浏览完毕，他就抽动着嘴皮子，郁闷地说道。 这两部仙诀，一部指法，一部剑诀。 分类倒是挺明晰的，但内容却一部比一部奇葩。 尤其是那部剑诀，从名字上就充满了浓浓的诈骗味儿。 叫什么不好，非要叫《基础剑技》。 就这名字，掏出去和人说它是仙诀，谁能信？ 等看过内容，张舜就更无语了。 通篇没记录半套成招，全是劈、刺等基础动作的锤炼方式。 就这有什么好练的？别说他一个分神高手，便是一个三岁小娃，也会这些的好吧！ 这一刻的张舜，心头的怨念，就别提有多重了。 “万丈高楼平地起，不打好基础，任何剑招都不过花架子！” 器灵却是一本正经，出口更是一副老前辈教训后辈的口吻。 “可这玩意儿，需要专等突破到分神吗？” 张舜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没好气地吐槽道。 “分神是气、神合一的第一步。对一个志在神界的人而言，晋入分神，才算正式迈入修炼门槛。也只有达到分神境界，才有资格说自己是一个修士！” 器灵好整以暇地说道，丝毫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看张舜不以为然，他才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迈入分神境界，意味着元神种子成型，是灵魂往元神进化的初始阶段。 而以真气为血肉的元婴也初次启脉，并且逐步与元神契合。 从此，元婴将逐步超越灵海和气海，成为修士修炼的第一核心。 换句话说，达到分神境界，无论是灵魂还是真气，都有了一个质的跨越。 器灵说得稍微有些绕口，但张舜勉强算是听懂了。 这就好比电脑，硬件齐全并不意味着就可以运行所有游戏。 有些游戏，只有达到一定配置要求，才能玩儿得尽兴，没有卡顿。 这些也并不难理解；让他理解不了的是，这部《基础剑技》不就是“空当接龙”吗？ 还要什么配置，难道不是有台电脑就能玩儿的？ 不只是这套剑技，还有那部《灵犀指》。 听名字倒是比《祭出剑技》来得要高端一些。 但实际上，它不只高端了一点。 按器灵所言，这招指法根本是仙人所练的神通。 所谓神通，直白点来说，就是可以成为压箱底绝招的一类招式。 功法第一页就说得明明白白：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额不对，是必先具备仙元。 所谓仙元，是突破到大乘境界后，真气必经的转化结果。 从灵气到真气，再到仙元，是一个递进的进阶过程。 真气完全进化为仙元，便距离飞升不远了。 也就是说，那玩意儿距离他还有足足三个大境界的遥远距离。 现在把《灵犀指》传授给他，能有个毛用！ “你就不能别这么多废话吗？”器灵被他烦得不行，不耐烦道：“我不会害你就对了！” “这话说的。猪食还吃不死人呢，但那么养能叫养吗？” “反正你要的东西我都传给你了，要不要练，你自个儿随意！” 器灵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顿时就不爽了，扔下一句。彻底没了声息。 张舜尴尬地抹抹鼻子，还想再争取一下，但人家压根儿就没再搭理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提着裂天，一遍遍地重复着捅、刺等一系列单调的动作。 这一练便直到入夜，他换了《灵犀指》进行研习。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又不会掉块肉。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练了两日，再修炼《九戮剑》的时候，感觉变了。 在之前，一招千铩他不过能打出近百道剑气；可现在，却足足多了一倍有余。 不止如此，剑气明显更凝实，更锋利了，甚至同一招的消耗，反而显着减少。 同样的变化，还出现在他施展《逍遥游》的时候。 同样的步法，他能更加的轻松的完成一整套，流畅度也有了明显提升。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张舜因为这份突然的改变，而不自禁迷惑。 可之前“得罪”了器灵，现在人家根本懒得给他解释半句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琢磨。 在经过一番仔细回忆和比照之后，他好歹发现了一些端倪： 的确，没有仙元的他，无法使出《灵犀指》的最终成招。 但这招神通的行气路线本就极为复杂，几乎要调用所有经络。 修炼过程中，他浑身经络几乎一直处于一种高度活跃的状态。 而交替修炼的《基础剑技》则又是另一个极端。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新官上任 《基础剑技》每一个动作都简单直观。 也因此，在修炼的时候，讲究的是绝对精准和高效。 几乎每出一个动作，调用的都是最短、最快的行气途径。 完全不涉及任何一条无关经脉，针对性极为强烈。 两部技诀，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但在张顺身上却逐渐融合。 甚至让他的身体，慢慢形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始终维持所有经络的活性，意味着和招式无关的经脉也一直处于充盈状态。 因此，不存在真气流入无关经络的情况。 并且还省略了从气海初次调运真气，身体需要的适应时间。 如此，招式的发动时长，就得到了大幅缩短。 至于消耗减少，则是《基础剑技》要求对真气的精确控制产生的连带效果。 虽然目前两部技诀还无法产生实质性的威力，但毫无以问，他的确在变强。 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给器灵道个歉啥的，蓝正海找了过来。 “大典的准备已经完成，您是不是确认一下？” “不必了，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张舜摆了摆手。 典礼什么的，他其实不怎么想办，毕竟城中房子塌了不少，许多人还无家可归呢。 但对溪崖来说，他这个新城主，还有一重新气象的寓意。 蓝正海为首的商盟成员一力坚持，他最终没能推脱。 只好答应简单地操办一下，就不需弄得太大张旗鼓了。 简单的确认过流程，张舜顺便整理了一下仪容，随蓝正海一起出了门。 此时，城中广场也已聚满了人，整个城市到处都张灯结彩。 看上去，氛围倒是不错。 张舜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喜欢什么排场的他，硬着头皮，接受了众人的膜拜，才登上祭台。 和公输冶开坛一样，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祭天仪式。 流程结束，他坐上城主宝座，俯首而视，睥睨的眼神，倒真有了几分威仪。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正式成为这座溪崖城的主人。 城主的工作，同样也是从此时开始的。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突然沉肃的气氛下，没人敢开口，甚至大半都埋着脑袋。 沉默，让那碧蓝的天，也好似突然压上了一层阴云。 最终是蓝正海看不过去，小声提醒道：“城主，该您致辞了!” “好，那我就来说两句！” 甩袖起身，他转头扫向蓝正海身边的钱有才道：“听说，这几天，钱老板挺忙啊！” 被这么一盯，那老头立马扯着嘴角，谄媚地笑了笑。 “城主就任，是溪崖大事儿，卑职岂敢懈怠！” “哈听你这么说，吾心甚慰。能把典礼办得如此风光热闹，足见能力。” “城主谬赞，卑职只是竭尽所能罢了！”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啊。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你这么能干，那本城的重建工作，也就一并交与你了，好好干，千万别让我失望！” 张数笑着走了上去，顺便还拍了拍老头的肩膀。 钱有才干笑了笑，抬头刚想推脱，就迎上一对清峻的目光。 到嘴边的话，被他立刻咽了回去，苦着脸没敢开口。 城市重建可不是一场简单的典礼可比，其花销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突然被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差事儿，钱有才能笑得出来才怪了。 可想问张舜要钱，他还真没那个胆子。 “怎么不说话了？”张舜轻笑道。 “谨遵城主之命！”钱有才叹了口气，恭敬领命。 张舜这才松手，转回座位旁边，却没有就坐，扫眼看向场内。 “溪崖是我们的家，既然大家都是家人，我相信大家都能和睦相处。” 张舜说完，场下却没敢闲着，纷纷附和。是他压了压手掌，应和声才终于消停。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就让所有人呆立当场。 “既然如此，那私兵就都解散了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连蓝正海都险些没有忍住。 张舜却不管那么多，自顾自地继续。 “即日起，城主府招募护城卫，凡十六岁以上成年男女，都可报名。” “入选者须以维护溪崖之长治久安为己任，须有天王老子在本诚为非作歹，也要将其绳之以法的勇气。而我，将士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当然，有付出必有回报，待遇和福利，我会让人贴告示详细说明。” 张舜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给定了，迅速提出了又一项政策。 “另外，溪崖的建设离不开大家参与。” “正所谓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城主府外，特设勤政堂辅佐治理本城。” “分行业推举代表参与甄选，具体分类标准，我同样会以告示的形式详细说明。” 言落，张舜又扫了蓝正海一眼，含笑道：“此事儿，交由你全权主持。” 他说的倒是轻巧，但蓝正海哭丧着脸，半天也没有答应。 “怎么，有难处？” “没，没！属下一定不负城主厚望！” “好。没别的事儿，大家就都散了吧！” 张舜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当先从广场离开。 他人刚走，钱有才就抹着冷汗，凑到蓝正海身边道：“你说，城主到底几个意思？” “人家那是知道你占了郎家产业，专门让你出血呢！” 蓝正海还没开口，商盟的另一个成员王鸿通就出言调侃道。 钱有才脸色一黑，张了张嘴，但半晌也没有说得出话来。 本以为占了便宜，结果怕是得连老本也一起赔出去。 “我担心的是，以后咱们商盟可能都会没了！”蓝正海突然叹了口气。 “这话怎么说？”钱有才满脸不解。 “你还没看出来吗？那劳什子勤政堂，根本就是冲咱们才弄出来的！” 蓝正海苦笑着继续道：“各行各业？茶馆，酒楼，商铺还不都是做生意！有了勤政堂，还有我们商盟什么事儿？他这是变这法儿让咱们解散呢！” 言落，他又叹了口气，补充道：“不止如此，他还解散了咱们的私人武装，打算一手把持溪崖兵权。其手腕之硬，城府之深，哪像个毛头小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恭候多时 张舜这三把火，烧得溪崖上下是外焦里嫩。 尤其是本城豪绅，暗中意见极大。 但没有任何人，敢当外人的面抱怨，就怕传到张舜的耳朵里。 甚至连豪绅们养的私兵，也对他怨声载道。 不少人当护院就突混日子，饭碗儿没了，谁能高兴得起来？ 可随着张舜的两张告示贴出，怨声立消。 不足半小时，全都跑去新设的城卫衙门报名。 没别的，只因张舜开出的条件和福利都太诱人了。 分神大能亲自指导修炼，哪怕每月只一次，也足以让无数修士挤破脑袋。 此外，张舜还承诺，会提供定制的护卫制服。 这套制服，虽只对最后通过城卫选拔的正式队员提供。 但玄阶灵器的分量，直让一群人看得眼红。 溪崖本来就比较落后，黄阶灵器寻常都十分难见。 更何况，张舜提供的，还是一整套防具和护甲！ 这种条件，是本地乡绅绝对给不了的。 没一会儿，城卫衙门便已人山人海，足足聚集了好几千人。 来的却不只年轻人，好多老家伙也凑了这个热闹。 张舜并没有出面，把此事全权交给了郎家遗属。 郎家遗属也是目前，城卫衙门内为数不多的正式成员。 有了之前的教训，和张舜的严厉警告，他们没敢再狐假虎威。 只是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偶尔被人怼两句，也没去还嘴，还保持着并不情愿的微笑。 至于张舜嘛，典礼结束后，就回了别苑。 休整一夜，方召集城中乡绅，和商盟一众，临时选定了初期的勤政堂成员。 原商盟盟主蓝正海，担任堂主。 仅次于郎家的宋氏，甘氏两家家主，同任副堂主。 此外，以酒楼、客栈，茶馆等餐饮业为一类；护院、武师，镖师等以武力吃饭的人为一类；商铺，本土交易行，沿街摊贩等纯以买卖货品为主的商人为一类。 分别从里面，挑出一位临时代表入驻勤政堂，联合主持政务。 安排妥帖，他便独自带着小紫，离开了溪崖。 霍馨和顺帆商会少主的婚事在即，他没有更多时间耽搁。 不然的话，他也没必要非捣鼓出个勤政堂来。 刚当城主就离开，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只能先让蓝正海他们来主持大局。 相信有了自己的名头，不至于生出太大的乱子。 所以，出城的时候，他的心情还算是比较轻松的。 可想起霍馨，那份轻松一下又烟消云散。 “但愿，还来得及吧！”叹了口气，他勉强把那份复杂的心绪压下。 这段时间，小紫已学会飞行，离开城区，双翼一展，驮着张舜直冲云霄。 “你干嘛非要这个时候学会飞？”深入云上，张舜还不忘埋怨道。 三天时间并不长，但足以让他完美地错过霍馨的婚期。 可就在他彻底放弃前，小紫好死不死学会了飞行。 这么一弄，他又能赶上了。 最终，他还是没能硬起心肠，决定赴南部沿海一行。 飞就是比跑要快，即便经常歇息，他还是在大婚日前两日赶到明湘城。 这里也是顺帆商会的大本营，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凰都。 来往的过客商贾，甚至还要更多。 又因顺帆商会少主大喜将近，收到请柬的势力也派出了贺喜人员。 所以，一眼看去，城里城外，都是脑袋。 “你到天上飞两天，晚点我再来接你！”拍拍小紫的脑袋，张舜和小紫招呼道。 小紫脖子一扬，便再次升空，没一会儿，它就隐入了云层之后。 随着不断成长，还有张舜不遗余力地调教，它能听懂的话越来越多了。 没有小紫牵绊，张舜取出许久没用的面具，套在脸上。 随手一抹，换了一张还算俊秀的脸蛋儿，缓步往城中转去。 为了方便婚礼进行，霍家在城中购置了一套别院，专供接亲之用。 霍馨和霍家人送亲的人，都暂时住在那里。 这本不是秘密，张舜没怎么打听，就探到了别院的地址。 但他并没有急着赶去，整天都在街上乱转，努力记住每一条街道。 直到夜深，他才悄然往别院而去。 阴暗的灯火，寂静的环境，配合门窗贴着的大红囍字，反倒莫名阴森。 不难发现，院里院外都被安排了不少人把守。 这却难不住张舜，围着宅邸转了一圈，他便发现了一处死角。 正打算翻身而入，突然有人从空荡荡的街角现身。 他迅速停下动作，隐晦地往来人扫去，只一眼他就意外了，嘀咕道：“怎么是她？” “玉公子，我可恭候多时了！”崇鸢款步而来，俏脸含笑。 张舜下意识地摸摸脸蛋儿，并没有承认：“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哦对，或许更应该叫你张公子才是！” 闻言，张舜心头一突，眼神也迅速冷了下去。 “若想对你不利，我早就大喊大叫了，可我并没有。”崇鸢显然看出了他的警惕。 没等张舜接口，她又往院子扫了一眼，继续道：“咱们是在这儿继续，还是换个地方？” 这里的确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张舜沉吟一阵，终究随她一起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始终维持着将近两米的距离。 一边走，张舜也都还在暗中密切地查探着四周。 看破不说破，崇鸢悠悠闲闲地带他来到一家客栈。 客栈装饰华丽，看上去逼格不低，按说生意该不错才对。 但此刻，却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偶尔的几道呼吸传出。 一阵嘎吱之后，崇唯坐在轮椅上现身，温声招呼：“张公子，久违了。” 看到她，张舜的心里就更加意外了，同时心里的警惕和迷惑也越来越重。 “你们怎么认出我的？”眼看犟不下去，他索性没再否认。 “深更半夜，不往顺帆商会翻，偏去别院，除了‘玉小楼’，能有别的男人？” 崇唯勾唇轻笑，全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张舜恍然，在船上作为玉小楼的经历并不是秘密，有心便可查知。 “那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不归岭数十年也没几人会去。只要随便去路口问问，对号入座还不简单？”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油嘴滑舌 崇唯身体不好，寻常在家也只是闭门不出。 突然千里迢迢赶来明湘城，显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特意派崇鸢在别院外等候，怎么看都像是冲着他张舜来的。 虽然不喜欢自作多情，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见面，他俨然没了在崇家的那种悠闲。 “坐吧，宵夜马上就准备好了。” 崇唯落落大方，摆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做了个请的手势。 总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张舜缓步入内，在桌边坐定。 “姑娘特意找我来，所为何事？”沉吟一阵，他直白地问出了口。 “进门后，你就板着个脸，我们姐妹欠你钱了？” 崇鸢衣摆一甩，对一应随从把手一挥，推着崇唯走近。 张舜不以为意，也没有分辨什么，直直勾勾地看在崇唯脸上。 “得了，我知道姐姐漂亮，但我也不差的好吧！” 崇鸢屁股一歪，落座后伸手在他面前一挥，嘟嚷道。 配合她同样美艳的脸蛋儿，别说，真有种妩媚的意味儿。 张舜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终于往她面上扫去。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为了阻止你去送死！” 崇鸢反倒撤了回去，不咸不淡地给了他答案。 看张舜不信，她继续道：“好歹，你也帮过姐姐。当然……” 微微一顿，她勾着嘴角，调侃道：“你不领情，也可以闯进别院试试！” 呵呵一笑，她的语气突地一寒：“我可以保证，不到三秒，你就会变成一堆肉酱。” 张舜就算再傻，听完这些也知道在别院中被设下了埋伏。 “果然，霍馨不过是诱饵，顺帆商会的目标是我！” 心头明悟的同时，一抹浓郁的疑惑，也油然而生。 无论如何，霍馨全家，当年是因为涔东霍家才远赴淝西。 可为了引他出来，就被涔东霍家给卖了，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此时的他，完全忽略了另一个可能。 那就是霍馨是自愿嫁给顺帆商会的那位少主的！ 眼底突然笼聚的愤怒，并没有逃过崇唯的眼睛，抿了一口淡茶，她含笑道。 “看来，玉公子对霍姑娘可谓是信心十足啊！” 被这么一调侃，张舜才回神，自己之所以想潜入别院，不就是为了确认霍馨的心意吗？ 如果，人家是自愿的，他也就没有必要去淌这滩浑水了！ “姑娘说笑了，我和霍姑娘算不上熟！” “好好的城主不当，偏在这时赶来此地，公子此言可没什么说服力！” 张舜心头再次一突，看向崇唯的眼神，咻然涌出了一抹寒光。 “姑娘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你如此处心积虑地调查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自从和苏婉确定关系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调戏过一个女人了。 “你？”崇唯没有接话，崇鸢倒先呕了，“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 张舜脸色微黑，不过在他发作之前，崇唯就出面转移了话题。 “公子若想和霍姑娘照面，小女子倒可以帮忙！” “姑娘神通广大，何不干脆把人带出来？” 张舜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儿咋写。 “你没毛病吧，我们和她压根儿就不认识，凭什么？”崇鸢冷哼。 “就凭，崇姑娘手腕儿通天呗！”张舜理所当然地道。 “公子太高看我了。”崇唯的语气就要柔和了许多。 张舜也就那么一说，当然没寄希望于崇家姐妹这能把霍馨弄出来。 先不说霍家，顺帆商会作为三大商会之一，其实力几乎不在七星势力之下。 而且因为性质特殊，在人脉方面，牵连广阔，真要闹翻，崇家第一个就不容许。 被废之后，崇唯的地位早已不比当初，一个不好，自己也可能受到牵连。 “姑娘过谦了。你还是说说，我要怎样才能见到霍姑娘吧！” “来此之后，我等还未正式去拜访过，公子明日若是有时间，倒不如一起！” 崇唯早有计划，以她的身份，要去拜访霍家一个支脉的小姐，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自然而然，带上那么一两个侍卫，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怕，委屈了公子！” “能做姑娘的护花使者，那是张某的荣幸！” “切，油嘴滑舌！”崇鸢翻了个白眼，顺便怼了一句。 张舜懒得还嘴，拱手一礼，就此告辞。 离开的时候，所谓的宵夜，都还没有上桌。 当然，他也不在乎那么一顿，很快就没入了夜幕之中。 是他离开许久，崇鸢才拧着眉头，低叹了口气：“姐，你真要这么做吗？” “你指什么？”崇唯神色不变。 “顺帆商会主动递来橄榄枝，既然他们的目的是那小子，咱何不干脆把他交出去？” “这是你的真心话？”始终平和的崇唯，第一次沉下了脸色。 “咱早和他两清，谁也不欠谁，若能用一个他，换你根基重塑，为什么不？” 崇鸢神色激动，继续道：“更何况，咱们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顺帆商会手里的东西吗？能卖他们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崇鸢满脸不在乎，但眼睛却始终隐晦地留意着崇唯的神色。 事实上，这些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反而是一种试探。 从小，姐姐就是她的榜样，但她却从没真正哪怕一刻弄懂过姐姐的心思。 而崇唯也没有生气，只是眯着眼睛紧紧地看着自家妹妹。 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年幼时，贵为摘星阁长老的义父，留下的告诫。 那个被誉为和天松齐名的卜算大师，给她占过一卦。 今日的困苦，在当初就已经被预示过的。 要想走出低谷，需要自己找到那条搭在悬崖的阶梯。 但却得防备同时递进来的绳子。 阶梯可以帮她出困，但绳子却可能把她拽入万丈深渊！ 她觉得，或许现在就是义父所预言的那一刻。 她只是挑了那条自以为是梯子的那一方。 不过这些，她并没有说出口，当然更不可能和自家妹妹说。 “行了，收拾收拾睡觉吧。” 没有多言，崇唯对门外一招，立马就有婢女推着她回房。 但她们都没有发现，此时就在客栈二楼，还有一个蛰伏的身影。 那正是去而复返的张舜，《偃息诀》让他轻松避过崇家耳目，潜了进来。 第二百六十章 为什么要来 “有人帮忙，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张舜猫在路边的一株大树枝头，脑子里突然传来器灵的声音。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器灵不以为然道。 “以崇家的势力，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办法，为什么顺帆商会有了？” “人家有那个本事儿，有那个运气，这也不稀奇吧！” “是吗？”张舜还是有些不理解，“那你可有办法，让崇唯根基重塑？” “有什么难的？一颗三生丹，就足够了！” “你说的是仙丹吧！”张舜没好气道。 器灵这下不说话了，因为他也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神界。 所谓的三生丹，取的是重塑灵根，重塑根基，并且重塑资质这“三生”之意。 别说只是毁了根基，只要不死，吃了那玩意儿，大概率都能变成一个修炼天才。 甚至在仙界，那玩意儿是各大势力用以给重要子弟洗精伐髓的标配。 诚然，这个世界也有洗精丹药。 可那些对崇唯这种筋脉寸断，根基尽毁的重伤无用。 既如此，为何顺帆商会能有办法？而且，崇唯居然信了，不惜亲自跑这一躺！ 仔细想来，当年崇家能从不归谷把人救出来，就十分奇怪。 张舜能来去自如，是因为有器灵这么个对里面的混乱残阵了如指掌的家伙在。 不然，别说找到那座山谷了，他只怕得迷路迷死。 按器灵的说法，以那些残阵本身的品阶和混乱程度，纵使阵王也不一定能安然往返。 可即便崇家真有阵王坐镇，犯得着为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天才冒险。 那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得不偿失嘛！ 越想张舜心里的迷惑就越重，最终只能把这些思绪统统压下。 “罢了，她们如何，关小爷屁事！” 一甩脑袋，他没再去寻客栈什么的，就在树上将就了一晚。 翌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映照在他的脸上。 伸了个懒腰，确定四野无人，才往崇唯下榻的客栈转去。 下人早就替他备好了一套护卫的衣服。 他也没有哔哔，迅速把衣服换上。 原以为，崇唯会亲自出面的，但最终也只有崇鸢出门。 来到别院，通报了一下来头，一堆人迅速迎了出来。 当然，都是张舜不认识的，但显然都是这次霍家派来操办婚事的那票人。 张舜左看右看，也没见到霍馨的影子。 正打算趁隙溜走来着，却被同行的护卫挡了下来。 无奈，他只能跟在崇鸢背后，装作聋哑人一样，应付着霍家这些人。 毫无疑问，霍家人对着崇鸢马屁不停，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好在，崇鸢不太喜欢被人阿谀奉承，终于提起了新娘子。 她还说，要好好和新娘子打个招呼。 崇家小姐都这么说了，霍家人当然没敢怠慢，赶紧领着人往南侧厢房转去。 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竟被布置了重兵。 “这是……”看到那满满当当的人堆，崇鸢故意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 “那个，大婚在即，谨慎点没坏处。崇姑娘请！” 霍家领路的呵呵一笑，迅速转移了话题，把崇鸢往房门口带去。 看张舜竟还跟在一起，霍家带路的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 “这些都是我的亲卫，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领路的尴尬地笑了笑。 “也罢，那我还是不叨扰的好，告辞！”脸色一板，崇鸢甩头就走。 领路的似乎是撇着嘴，嘟嚷了什么，但面上却堆满了笑容。 “崇小姐留步，我只是看诸位刚才没吃什么，所以想问问是不是茶点不和胃口。” “的确不怎么和胃口。听说这明湘城的百花糕挺有名的。” “我马上让人准备！”领路的立马吩咐下去。 同时他推开了房门，但在进门之前，反倒被崇鸢给挡了下来。 “我们女孩子说点私房话，你就甭听了吧！” 分分钟她就上演了一出反客为主，弄得领路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说的也是，我就不打扰了，小馨，好好招待崇小姐，千万别怠慢了！” 好一阵子，领路的才退了出去，却没忘和一堆护院打个眼色。 崇鸢只当没有看见，带张舜和另一个护卫进了门，顺便还把门给栓上了。 霍馨此时也已来到门边，憔悴的脸上，努力挤着一抹微笑。 但本就不怎么丰满的身子骨，却瘦了一大圈。 要是再来一阵风什么的，都让人担心她得被吹走。 “姐姐别客气，我就打个酱油。你们聊！” 崇鸢换上一副笑脸，对护卫把手一招，自顾自转到一边。 只留下乔装过的张舜，还留在原地。 看着面前的人儿，他满心复杂，原本准备询问的话，也被彻底压在了心底。 霍馨却满脸狐疑，甚至有点无所适从，不安地攥着衣角。 “你瘦了。”最终，还是张舜先摘下面具，开了口。 熟悉的声线，配合熟悉的笑容，他努力显得阳光灿烂。 可没想到，一句话后，霍馨眼眶红了，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不住下坠。 张舜微微一愣，一时也慌了心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刚想出口宽慰那么一句，霍馨直接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灼热，霎时就烙上了他的胸口，竟烧得他一阵一阵的疼。 抬了抬胳膊，犹豫半晌，他终是伸出了手。 没有说话，就只轻轻拍打着霍馨的脊背，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只一会儿，霍馨便已涕泪纵横，紧紧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一颤一颤地抬起脑袋。 四目交对，张舜轻轻替她拂去眼泪，含笑道：“好好一个大美女，怎成小花猫了？” “你为什么要来？” “咳咳……”看戏看得好好的，崇鸢被霍馨突然的这一句，呛到了。 闻声，霍馨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外人”，匆匆抽开身子，眼睛却没从张舜面上挪开。 张舜的满脸柔情也霎时定格，张了张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话。 “人家问你呢，你倒是说点啥啊！”崇鸢看热闹反正不嫌事儿大，出口调侃。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还愣着干嘛，赶紧哄啊! “我来，是因为听说你要成婚。只是不知道是该恭喜，还是该阻止你！” 叹了口气，张舜并没有避开霍馨的眼神，用一种认真却疑问的口吻问道。 “那重要吗？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引你出来？” 霍馨苦笑道，隐隐地，还带着几许自嘲。 “我算什么，值得如此大张旗鼓，值得你跑来冒险？” “这话，或许你该去问问他们。”张舜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我们是朋友”，但想起霍馨的遭遇，他又说不太出口。 朋友两个字，对于麻烦缠身的他而言，似乎有点太奢侈了。 更何况，他们的立场，好像和朋友也搭不上边，说是仇人反而更加贴切。 甚至，相处至今，彼此并没有对对方产生出更多敌意，反而让他奇怪。 “啧……”就别说霍馨了，饶是崇鸢听到这个答案，也不甚满意，讥诮道，“亏你还是个男人，怎么跟头乌龟似的！” “你能不能闭嘴！”张舜嘴角一抽，没好气地瞪了过去。 霍馨脸上的苦涩就更浓了，低低道：“你走吧！” 张舜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崇鸢却又忍不住了：“还愣着干嘛，赶紧哄啊！” “不说话，你能死啊！”张舜被这女人烦得不行，简直要炸毛了。 “我这不是看得着急嘛！”崇鸢完全没有闭嘴的意思，嘴唇一撇，还不忘小声嘟嚷,“按照正常流程，郎有情妾有意，又那么久不见，难道不该先来场激情戏什么的？” “可你自己看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反正作为一个观众，我对剧情很不满意！” 听到这女人的话，张舜突然想起了前世的那些喷子和所谓的键盘侠们。 “我痛扁你一顿，算不算？”憋了老半天，他才恶狠狠地怼道。 “揍我？姑奶奶一句话，就能让你出不了这个门！”面对威胁，崇鸢全然不以为意。 “够了，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霍馨紧咬着嘴唇，闷声开口，疲倦地揉了揉脑门儿，转向里屋。 崇鸢终于闭上了嘴。张舜却急了，下意识地把人拉了回来。 “既然我还姓霍，不管我嫁给谁，或者死在哪儿，都和你无关！” 没有回头，霍馨一甩胳膊，蛮横地将他的手甩了开去。 然后，她自顾自拉上门帘，完全是一副拒绝继续交谈的模样。 张舜手上一空，手却没有立刻收回，举在空中，好一阵犹豫。 但最后，他也没有跟进去，闷着头，转过了身。 “走吧！”看向崇鸢，他连面具都忘了戴，便往外走去。 还是崇鸢提醒，他才掏出面具，匆匆套在脸上。 出了别院，崇鸢还满脸鄙夷地看着他，嘲讽道：“比起你，或许那个花花公子更强！” 她指的，当然是顺帆商会的那位少主——谈仁懿。 “停止你无耻的想象！”张舜懒得解释，和霍馨一见，他已心神俱疲。 “再无耻，那也比你没种的好！”崇鸢嘴上半点也不饶人。 “你说谁？不好意思，我真没听，你有胆的再说一遍！” 张舜扯嘴狂笑，不是第一次被人羞辱，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我说你没种！自己女人眼看就要睡别的男人床上了，竟连声都不敢吭！” “我……” “你什么你，有种那就把人救出火海，即便与全世界与为敌又如何？至少证明……” 说着，她还地头往张舜的裤裆口扫了一眼，勾唇继续。 “那也至少证明，这辈子，老天爷特意给的把手，没装错人！” 粗鲁的言语，绝不是一个千金大小姐该说的话。 就连她旁边的护卫，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想笑就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崇鸢立马扫了过去。 那护卫再也没有忍住，咳咳，咳咳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们那点破事儿，姑奶奶也懒得掺和。走了，最好以后都别再见了！” 潇洒地把手一挥，崇鸢利落地一甩秀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长而去。 “我……”看着那女人的背影，张舜一口郁气凝结。 “我觉得，她也没说错什么！”偏偏，器灵也冒出来，凑了个热闹。 “你信不信，回头我就把你扔在仨月没倒的馊水桶里！” “得，当我什么也没说。”器灵一努嘴，首次面对张舜的时候怂了。 但张舜的心情却差到了极点，恨不得追上崇鸢真把人揍上一顿。 可他也知道，那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当然，他也没蠢到真以为，霍馨说得那些话，是出于真心。 伸手摸摸还湿润灼热的胸口，他仰天长叹了口气。 “我本低调人，你却逼我高调。也罢，那就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场！” 再低头，他的眼底已经没有了迷惘，还又多了一缕莫名的坚决。 微微转动的眼珠，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并没有在城内多留，去了一趟交易行后，他便转出了城去。 “他到底还是离开了吗？”得到手下的汇报，崇唯反倒有些失望。 “咱们已经仁至义尽，就别管他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和顺帆商会交易吧！” “此事儿不急，等明日婚礼之后再说！” “也是，毕竟他们是正主之一，有得好忙。嗯不对，你该不会以为姓张的会……” 崇鸢突然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看着姐姐问道。 “够了。公输爷爷那边有消息了吗？” “摘星阁紧急传信，他走得突然，又没带信隼，就算有消息也传不回来！” “那家里呢，有什么音信？” “也一样。”崇鸢摇头，“你说，摘星阁此番紧急联络大势力，是为什么？” “难说。不过仔细闻，最近吹过的风，都有些腥啊！” 崇鸢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但怎么闻也没能闻出半点味儿来。 纳闷儿地偏了偏脑袋，她一副完全不知所以的样子。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城中对这次婚礼的准备，依旧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但作为新郎的谈仁懿，却还醉醺醺地沉浸在青楼里。 此时，他怀里正搂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上下其手。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不同意 按照风俗，婚礼应该是在晌午举行举行。 不过，从一早开始，顺帆商会便忙得热火朝天。 差不多早上九点来钟，各方宾朋便陆续等了门。 也是顺帆商会客厅够大， 不然还真容不下这么多人。 来的都算是这涔东有头有脸的人物。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反正都有。 婚礼正式开始前的时间，一堆人趁机联络着感情。 也有彼此不对付的。 但今天这样的场合，就算有怨，最多甩个冷脸罢了。 顺帆商会会主谈笑天，亲自在场作陪。 商会更拿出了最大热情，最完美的服务，最珍贵的食材，来进行招待。 就连喝的茶，也是从澲北专门运回来的。 寻常开柜售卖的话，少说也得万辆银子一钱。 不管怎么说，在婚仪正式开始前，现场的气氛一直不错。 直到晌午将近，谈笑天才招呼众人从客厅离开。 等在外面的随从们，这时才有机会悄悄活动一下站得发麻的双腿。 堪比广场的宴会场，早已排满了餐桌，外围还摞着两圈未开封的酒坛。 只是闻着溢出的酒香，不少人便止不住吞起了口水。 当然，谈笑天亲自接待的这票人，算是最后入场的了。 随着他们落座完毕，司仪正式宣布了婚礼开始。 新郎官一身大红袍子现身，酒都还没有喝呢，脸上就已是一副醉态。 在司仪的主持下，新郎完成了单人仪式，随后在众人的目送下，捧着大红花出了门。 锣鼓宣天，沿街沾满了观礼的看客。 接亲路上，喜糖喜酒，顺帆商会是半点没有吝啬。 甚至，沿街的商贩，店面，还都收到了一只厚厚的大红包。 看在钱的面子上，大家的恭贺声也突然多了几分真诚。 远远看去，还真是一副普天同庆的大好光景。 顺帆商会内，酒宴也是那时宣告的开始，推杯换盏间，人们不时望向门口。 锣鼓声再次变得激烈的时候，接亲队伍终于折返。 同行的，还多了一支送亲的队伍。 新娘蒙着盖头，抓着大红花一头，在伴娘的搀扶下，缓缓入内。 “来了来了！”有男同胞抻着脖子，好奇地往新娘打量。 但盖头遮面，半天也没能看到新娘的容貌。 等一对新人走到台前，司仪也也开了口，双人流程立时开始。 “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一声吆喝，两位新人转过了身，面向一众来宾，便要对天跪倒。 可就在这时，哐当一声突然大门口传来。 一个灰头土脸，穿着商会下人制服，还满身狼狈的男人摔进大门。 在这安静温馨的时刻，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就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 端坐上首的谈笑天面色不变，但眼神却蓦地冷了下去。 但没用他招呼，旁边就有几个家丁迅速扑上，把来人给弄了下去。 收回目光，所有人都当这一幕没有发生，仪式继续进行。 第一拜刚结束，就有人给谈笑天传音。 谈笑天眼神一闪，迅速和传音者吩咐了几句。 谁都没有注意到，顺帆商会后门，再按之后迅速开出了一支人马。 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哪儿还有之前的半点喜庆。 正此时，司仪第二嗓子也吆喝完毕：“二拜高堂！” 新人再次转身，面向高坐上首的谈笑天，缓缓跪下。 “咚咚……” 那不是新人脑袋碰到地面传出的声音。 而是场下，外围几张桌子上，有人摔倒的声音。 有了一个，马上就有了第二个。 “夫妻对拜！”司仪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谈笑天眼色一甩，即刻示意手下人上去查探情况。 新人转向彼此，便要完成仪式的最后一项，可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出。 “慢着！”淡淡的两个字，来得极为突兀。 以至于，声音落定，所有人都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 就在新人头顶的屋脊，一个青年人咬着一根狗尾巴草，迎风而立。 不正是之前跌跌撞撞闯进门，被带走的那个下人又是谁？ 只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已没了污垢遮掩，更没了之前萎靡虚弱。 那大摇大摆的模样，让谈笑天为首的商会众人黑了脸。 崇鸢正吃着东西，看到来人，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这家伙，还真来了！”说着，她还往身边的崇唯扫去。 但崇唯并没有看她，眯着眼睛，仰着脑袋，直直看在来人面上。 她虚弱苍白的脸蛋儿，竟然爬上了一抹笑意。 只因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张舜！ “不好意思，这场婚事，我不同意！” 吐出半截草茎，张舜平静地说道，并没因四周杀气腾腾的目光而动容。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来顺帆商会闹事！”有护院不屑冷哼。 “哈哈……”张舜笑了，“你们故意演这出儿，不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笑意一收，他继续讥诮：“我赴约而来，你们怎反倒认不出来了？” 短短两句，立马就引爆了来宾们的好奇心，纷纷疑惑地往谈笑天看去。 谈笑天脸色早已黑成了锅底，迅速给一众护院使了个眼色。 立马就有一队人马跃身而起，直奔张舜扑上。 霍馨紧紧攥着粉拳，在听到那阵掠空声后，再也没能忍住。 一把掀开了盖头，露出了她那张憔悴，却依旧倾国倾城的脸。 哪儿还管什么仪式，冲出屋檐，担忧地往屋顶看去。 她那紧张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又是好一阵议论纷纷。 “这怎么回事儿，那小子谁呀？” “这还看不出来？新娘子和那小子铁定有什么故事！” “堂堂顺帆商会少主，竟被人戴了绿帽子！” “欸，这情况可说不好。是他想给那小子戴绿帽也不一定！” 这些议论并不多么大声，但依旧完美地传进了谈仁懿耳中。 纵横花海，他什么都能忍，唯独绿帽子，他忍不了！ 就见他一个箭步扑出，就要将霍馨拽回。 可他刚伸出胳膊，头顶便突然砸来几道黑影。 那些，正是杀向张舜的那群护院。 谈仁懿匆匆抽手，撤步闪避，等再定身回神，张舜也已落在霍馨身边。 在两人脚下，是一群嗯哼扭动的人影，看上去都伤得不轻。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重临之日 “你还是来了！” 用力咬着嘴唇，深深地看在张舜脸上，霍馨满是复杂。 “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抢亲的，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算计。” 张舜扬唇一笑，没有给霍馨任何压力，更没有再让她做什么选择。 谈仁懿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辈子还没有如现在这么丢脸过。 猛地一攥拳头，便往张舜轰出。 “回来！” 谈笑天一声大喝，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一下跳出。 后发而先至，将宝贝儿子给拦在身后。 如瀑拳风砸下，霎时便将张舜两人包裹，空气也被吓得呜呜嘶鸣。 面对分神大能，张舜也没敢大意，迅速将霍馨拉到身后，甩手一剑捅出。 悍然剑气爆涌，和谈笑天甩来的拳风撞在一起。 顿时狂风大作，连周围的桌子也险些被掀飞。 是桌上的宾客摁在桌面，桌子才好歹还留在原地。 但不是每个人都还能安稳的坐在椅子上。 分神高手的一招硬撼，带来的余波，让几个修为偏弱的，哐哐摔在了地上。 而顺帆商会那群还想上前帮忙的手下，更被逼得靠近不能。 碰碰，落地声并没有因为余波消失而停止。 越来越多的人趴在桌上，难受地捂着肚子，甚至还能听到肚子咕噜噜的鸣叫声。 不止来宾，顺帆商会的家丁侍婢也没能例外。 “你做了什么？”看到人们陆续瘫倒，谈笑天拧眉喝道。 “诶诶诶，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张舜撇嘴冷笑，淡定道：“我孤家寡人一个，又和他们无冤无仇，能做什么？” 话音刚落，顺帆商会有人转来，低声汇报：“会主，他们都中毒了！” 谈笑天并不意外，恶狠狠地看着张舜，厉声开口：“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搞了半天，你引我出来，就是为了栽赃嫁祸？” 张舜打死也不承认，勾着嘴角，反问道：“顺帆商会偌大名头，没想竟如此下作！” “你……” “怎么，我说错了？”张舜没等那家伙说完，便哼声打断。 “谁不知道顺帆商会最是讲究，别说这盛大婚宴，即便平日里，食材也得经过重重把关，除了厨师之外，外人更严禁进入厨房？” “哪怕出现在厨房周边，也会被严厉惩治！” “我一个外人，还是开席后才进的门。说我下毒，呵呵……” 张舜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并不影响要表达的意思。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话，一群毒发的没毒发的看向谈笑天的眼神都变了。 同时同地，这么多人一起中毒，问题最大可能便出在饮食里。 就算张舜不说，首要怀疑对象也是顺帆商会！ 更何况，张舜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这儿是顺帆商会总部！外人想摸进来，难比登天。 若真有那个本事儿潜入，干嘛还要在刚刚装成商会手下栽进来？ 毕竟，要从别院带走一个人，比从这里容易得多！ 更何况，中毒的人自己也有感觉。 这种毒虽然无色无味，但并不是什么烈性毒药。 暂时只是经络麻痹，还有点闹肚子罢了！ 这个理论上，也更符合张舜提出的栽赃一说。 自己人也出了事儿，才更容易把商会摘出去。 但这却不能排除，栽赃的同时，商会也怀有对宾客们不利的心思。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问题并不出在食材上，而是水源。 顺帆商会素来谨慎，尤其是在吃穿用度方面。 食材挑选严格，就连水源也是单独从一条地底暗河之中引流的。 并且还对那条暗河为数不多的几个出入口，都布下了禁制。 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是张舜。 有器灵这个强大的探测仪在，要找到暗河并不费事。 当然，有器灵指导，加上张舜目前的实力，破阵也算不上难事儿。 唯一困难的是，用买到的材料配制出一种毒性足够，还得大家都不认识的毒药。 不然，从材料源头入手，很可能查到他的头上。 再怎么说，他还没狂妄到和在场这么多势力作对的地步。 全民公敌他当过，那滋味并不好受，暂时他还想过段安生日子。 “我为何要这么做？”宾客们怀疑的目光，让谈笑天郁闷不已。 “我也想问了，你干嘛要这么做？” 张舜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地扫了场中宾客一眼。 “我只是帮那个人一次，顺帆商会犯得着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 “也罢，我其实并不喜欢麻烦。你们想知道那人下落？好，我说就是了！” “他说，他要去的地方是……” 张舜叹了口气，作势要说出丁一辛的去向。 “住嘴！”谈笑天反倒急了。 “这些来宾又不认识那人，你慌什么？” 张舜眼神微闪，出口却是一副戏谑的语气。 出卖朋友的事儿，他当然不会做，但有些事儿，他需要确认。 看谈笑天反应，他彻底肯定：顺帆商会并没把让丁一辛的存在公之于众的打算。 但他还是想不通，丁一辛到底有什么能让顺帆商那么在乎，或者说忌惮的。 谈笑天杀机毕露，没再言语，挥手再次攻了上来。 “就算装样子，也该先问一句，客人们怎么样了。还是说……” 手上没停，张舜嘴里也没闲着，继续道：“对他们，你也想像对我一样，来个杀人灭口？” 言落，两人又已对拼一记，但这次张舜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 在谈笑天再次逼上之前，他突然仰天一个呼啸。 同时，一把抓着霍馨的腰肢，猛地往天上一丢，铆足了力气。 霍馨猝不及防，惊呼刚到喉咙，头顶便骤然阴云笼罩。 再抬头，一只大鸟出现在天空，俯首便将她拱上了鸟背。 张舜身法一展，翻上屋顶，屈膝一弹，抓着大鸟泛紫的爪子，冲天而去。 “不好意思诸位，扰了大家雅兴，改日张某成婚，再与诸位好好赔罪！” 临走，他还不忘挥动胳膊，和一群宾客招呼。 谈笑天一把抢过终于冲到身侧的护院手中的长枪，对天掷出。 张舜运力一荡，翻起同时，一招万钧砸落，将长枪强势拦下。 瞥眼看着谈家父子，他语气骤冷：“至于你们……” “待我重临明湘之日，便是顺帆商会除名之时！”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误会了吗 紧紧趴在小紫背上，出城后，霍馨都还没能回神。 是感到背上传来的轻拍，她才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 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贴进了张舜怀里。 “害怕吗？”张舜微微一笑，虚环着她的腰肢，柔声问道。 “不怕！”摇了摇头，她悄悄探出脑袋，明湘城瞥去。 就在北城门边缘，一片刺眼的火海，兀自跳跃，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那正是顺帆商会在城中的货仓，原本应该是有阵法护持的。 但此时阵法早被张舜破了，剩下的，是正不断变成飞灰的囤货。 城市上空，还有几头偌大的赤羽鸦驮整着一支空中追捕队，试图靠近。 眼神微闪，霍馨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 “放心，今天咱们死不了！”注意到她的紧张，张舜宽慰道。 霍馨收回目光，看在他脸上，捏着的手心松开，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 “要是和我死在一起，你会后悔吗？” “啊？我不是说了嘛，他们追不上咱的。” 张舜微微一愣，低头往她看去，迎上的是一双莫名认真又炙热的眼睛。 四目交对，张舜当先别开了视线，轻轻拍在小紫脊背。 小子仿佛得到了命令，身影突然一顿，随后迅速调转了身子。 照着追来的那群赤羽鸦抻长了脖子，张嘴一声厉啸。 尖锐的啼鸣划出，鸦群即刻顿住了身子，颤抖着往地面落去。 还盯着张舜的霍馨，余角注意到这一幕，也一下呆住了。 小紫得意洋洋地回过头来，邀功似地和张舜嘤嘤了两下。 摸摸这小家伙的脑袋，张舜招呼它别浪费时间，赶紧离开。 没一会儿，两人一鸟就出了明湘城地界儿，把追兵们远远甩开。 这时，顺帆商会之内都还一片阴云笼罩。 议事厅内，一堆人闷着头，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谁也没敢贸然开口。 而在商会总部之深，还有一座幽深的小院儿，两个老头正对坐下棋。 “那小子都逃了，你还不走？” “在他彻底安全之前，你这位合体高手还是陪我继续下吧！” “他到底是谁，能让堂堂摘星四老之一的天权道人亲自出面？” “知道了又如何？”天权道人淡声道。 “也对，能得你如此重视，不管是谁，都得死！” “你杀不了他！”天权道人不以为意。 “这天底下，还有我谈讳杀不了的人？” 这次天权道人没立刻接话，但棋子一落，这局棋便已经结束。 “什么时候，你赢我一次再说吧！” 两个老东西，悠闲地就开始第二轮，但城中却早就闹翻了天。 出于对顺帆商会的怀疑，大多数与宴宾客，都拒绝了商会的进一步招待。 甚至不少人匆忙收拾东西，从城中离开。 剩下的人，谈论的全是这次婚宴，张舜一下子就火了。 敢跑到顺帆商会总部抢亲，还抢成了，这样的丰功伟绩，自然少不了“歌颂”。 尤其部分女修，提起那一幕全是桃花眼。 不管张舜什么来路，能为红颜深入虎穴，勇闯龙潭。 对她们来说，那就是一种红果果的浪漫。 更何况，张舜还是一个妥妥的帅哥，修为甚至能和一会之主硬撼！ 比起她们的憧憬，崇鸢姐妹就要冷静了许多。 “我承认那家伙是个男人！不过，这也太大意了。” 以真容闯入，这不就完全暴露了身份了吗？ 那以后，顺帆商会要对付张舜，可就简单得多了。 “那不是大意，只是别无选择！” 崇唯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家妹妹的智商，深表担忧。 “怎么说？”崇鸢撇嘴淡道。 “再戴着面具，你以为他能进得了商会大门？” 面具上的诡纹的确精巧，可也逃不过高手的眼睛。 任何不自然的伪装，都会让张舜被拒之门外，甚至还会被事先拿下。 火烧货仓，再假扮守卫跑回传信，就已算上佳之法。 既成功混进了会场，还以仓库之事分散了总会兵力。 总体虽还略显潦草，倒也足见急智。 “我可没听你这么夸过别人。”崇鸢打趣道。 “那是他们不配。行了，咱们也启程吧！” “那顺帆商会手里的东西呢，？” “不要了。没猜错的话，他们怕等不到张舜再来的那天了！” 崇唯眼睛微眯，眺向商会总部的方向，言中意有所指。 “你就喜欢说一半遮一半，罢了，我也不问了。” 崇鸢略带不满地嘟了嘟小嘴，转头和一群侍从招呼一声。 随后大部队出门，一路往正北而去，但那显然不是通往凰都的路。 至于张舜嘛，并没有做多停歇。 让小紫足足飞了五天，完全远离明湘城，才找了个地方歇息。 路上，他把这段时间的遭遇，都简略地叙说了一遍。 得知他已是一城之主，霍馨意外时地瞪大了眼珠。 “怎么，看上去不像吗？” “不像。”霍馨点头。 “那是你不知道，我在溪崖有多威风！” 张舜居然还显摆起来了，自卖自夸、自鸣得意的样子，莫名好笑。 “所以，你是打算回溪崖城了？” “暂时还不行。毕竟都放出大话了，总得想方设法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 “城卫队，一人一把灵兵，一套灵甲。哦对了，玄阶的！” “这……”霍馨瞪圆了眼珠子，“这大话会不会大得太离谱了？” “也不算吧，毕竟规定城卫队招几多少人的，是我！” “就算再怎么少，要称为卫队，总得有二三十号。” “那倒也是！”张舜点了点头。 “可那得要多少灵材，咱们上哪儿找去？” “咱们？”张舜稍稍一愕。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抢走，难道又打算把我扔了？” “咱能不用‘抢’这个字儿吗？弄得我好像是什么坏人似的。” 抹抹鼻子，张舜有些不太自在地建议道。 “我不管！我已举目无亲，反正以后就跟定你了！” “咳咳……”张舜一口口水没能含住，呛进了喉咙，“换个男人，怕就该误会了。” “那你呢，‘误会’了吗？” 霍馨突然红了脸，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地问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够清楚了吗 霍馨暧昧的语气，让气氛也悄然蒙上了一层粉红。 她满是侵略性的眼神，直让张舜被看得有些受不了，匆匆转换了话题。 “那个，霍家和顺帆商会怎么会搅和到一起的？” 之前他只听说过，双方关系不错，但并不知道更多细节。 既然已经为敌，那当然还是更详细地了解一下的好。 抿了抿嘴唇，霍馨抬手拂过耳鬓，贴着小紫，抱住了膝盖。 提起涔东霍家，她已经没了当初的那种憧憬和忐忑，只有无尽仇怨和失望。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凑巧听他们提过一嘴。” “哦？”张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双方的交情源来已久，追溯起来，得有数千年了。” 霍馨倒没有隐瞒，把这段时间听说的一些情况，零零总总地叙说了一遍。 在此次联姻前，霍家和顺帆商会已经有许久没有在明面上互动了。 也是因为这样，突然碰头，才聊起了祖辈的一些往事。 对话内容十分隐晦，霍馨不知内情，所以听得并不是很明白。 不过从双方的谈话中，她隐约得知： 数千年前，霍家和顺帆商会，曾联手做过某件大事儿。 交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但是在那件大事儿后，却被涔东各方势力说忌讳。 甚至，顺帆商会也好，霍家也罢，都遭到了极大的打压。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在明面上中断彼此间的联系。 当然，在暗中这份联系却是一直存在的。 只是不想引起涔东其他势力的注意，每次联络都很隐秘罢了。 霍馨语焉不详，张舜却还是听得眉头紧蹙。 如果真是如此，那此次这两方面公然联姻，就更值得思考了。 再想起海上捡到丁一辛的一幕，他忍不住心头暗叹。 “看来，还得找那小子好好聊聊！” 信息不足，他无法猜测更多，但毫无疑问，丁一辛身上至少有部分答案。 毕竟，这事儿算起来，都是因那家伙而起。 “抱歉，我在霍家行动受限，而且四周耳目密布，没能探出更多。” 霍馨看他眉头紧锁，低低地叹了口气，自责道、 “说什么呢？能查到这些，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张舜哈哈一笑，别说责备了，反而闻声安慰起她来。 小事儿聊完，就该轮到正事儿了。 之前只顾着逃命，张舜根本就没有功夫解除她身上的禁制。 现在缓过一口劲儿来，他才想起这茬儿。 本来也就解开几处气脉的封印罢了，对他来说可谓手到擒来。 但暧昧未散，突然就要来点“身体接触”，霍馨的脸马上又红了。 张舜也被弄得有些尴尬，举着指头，不知该不该点下去。 “我准备好了，你来吧！”眼睛一闭，霍馨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看得张舜是眼皮子直抽，赶紧将口水咽下，才没被呛着喉咙。 “那个，你用不着……”深吸了口气，他想缓和一下气氛来着。 “人家紧张嘛！”霍馨打开一只眼睑，娇媚地剜了他一眼。 风情万种，饶是张舜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看得呆了。 也就小紫浑然没事儿人一样趴在地上，把脑袋藏在翅膀下，呼呼大睡。 “逗我很好玩儿吗？”张舜苦笑。 “以前没觉得，不过现在嘛，的确是这样的。” 嘻嘻一笑，霍馨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几处穴窍指了指。 最后虚印在自己胸口，仰脸道：“先从这儿开始？” 如果这都不算勾引，那张舜不知道什么才算！ 他好歹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绝对正常的男人。 偏偏，霍馨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极度美丽的女人。 持续这么下去，他真怕自己会突然就把持不住。 所以，他强行把手抽了回来，猛地板起了脸色。 “你没必要这样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放过百宝商会！” 他不觉得自己作为男人，有什么地方比别的男人差。 但也不认为，自己就比其他男人优秀多少。 霍馨突然性情大变，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灭门之仇！ 没有涔东霍家做后盾，再想报仇，他俨然成了霍馨仅存的那份依仗。 霍馨闻言一怔，脸上妩媚的笑意霎时定格，抓着他手掌的手，也不禁颤了颤。 失望划过，堆砌在眼底的，只剩下了浓浓的自嘲。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低低地吐出一句，她松开了手，也没管什么禁制不禁制的，躺了下去。 顺便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没再开口。 张舜抹抹鼻子，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解释，但最终他并没有开口。 抱着胳膊，靠在一株大树树干，缓缓闭上了眼睛。 呼呼，呼呼…… 是在林中荡开的风，也是并没有恢复平静的呼吸。 气温却突然转凉，让地上蜷曲的身影，缩得更紧了一些。 窸窣的声音传入耳中，张舜悄悄打开眼睑，看了过去。 迟疑了一下，他才取出一套之前用作乔装的衣服，给霍馨搭在身上。 却没想，人家直接就蹭了起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在你眼里，我霍馨难道不出卖自己就活不下去？”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给我说清楚！”霍馨质问道。 “我只是……” “只是什么？没想到我会瞎了眼看上你？” 这话说得，张舜真不知接，是认同她眼瞎，还是同意她看上了自己？ “怎么，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霍馨手上用力，蛮横地拖着他往前一拽，然后嘟着小嘴凑了上去。 “现在呢？够清楚，够明白了吧！” 唇上的温润的触感还没退去，张舜整个脑子都是蒙的。 霍馨通红了脸，但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你……”张舜是真的混乱了。 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强吻，他完全回不过神来。 “别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霍馨咬着嘴唇，语气终于多了几分羞涩，完全没了刚才的强势。 “但我想，这辈子我也忘不了，那个敢把我抛到空中，又抱在怀里翔于九天的人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巧遇骗子 越坚强的人，往往也越脆弱。 当试过所有办法都无法逃离绝望，无法摆脱黑暗。 那么，那一缕刺破黑暗突然照进来的光，就会变得异常珍贵。 以至，就算重回光明，也再无法轻易忘记它带来的温暖。 当初的苏婉如此，如今的霍馨也一样。 只不过，她比苏婉醒悟得更快，也更坦率罢了。 这种事儿，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可张舜却怎么也无法真心实意地开心起来。 “……” 嗫嚅着嘴角，他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不用勉强。我只是不想欺骗自己罢了。” 看他无数次欲言又止，霍馨洒然一笑，重新躺了下去。 留下张舜一个人闷坐在地，整整一宿。 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风一吹，还嗒嗒地滚着水珠儿。 迎着天边拉出的细长白线，他用力甩了甩脑袋。 然后，撑着已经开始发麻的双腿起身。 低头看向不知何时藏进小紫翼下的人儿，他长吐了口气。 “或许，那不过是她暂时的错觉吧。” 这么一想，他好像轻松了一点，拍了拍脸蛋儿，到林深猎了一只兔子。 吃完早餐，两人再次上路。 霍馨一如往常，就仿佛昨天的事儿没有发生过。 但偶尔做出的亲昵举动，却在告诉张舜，那场告白，并不是梦。 就算是，那他们俩也都还没有从梦中清醒。 飞行半月，他们降临颖泉湖畔。 三面环山，东北面则是一马平川，也因此有了建城的条件。 但对比那座城市，湖上的墨屿坞反而更加有名。 好好的一座城，居然被人习惯性的以墨屿坞的邻居相称。 也因此，得了个毗坞城的别称。 湖上的那座人工岛，便是墨屿坞所在。 作为主人的冉启华，在本地享有盛名，而且评价极高。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那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呢！ 打听一圈，他确定冉启华就在岛上之后，也就没再多问。 带着霍馨找了家客栈，要了房间。 毕竟长大不少，小紫没那么粘人了，带着点小情绪去了安置灵宠的圈舍。 喂了小紫几颗丹药，他转回大厅，叫了一桌酒菜。 正是饭点，客栈的人不少，三五成群，桌上还都摊着一张卷轴。 “我说，咱涔东是怎么了？上次更新榜单，刚冒出个玉小楼，怎么这次又多了个叫张舜的？什么时候，咱们这一代有了这么多牛人了！” “你再仔细看看，榜上还能找到玉小楼的影儿吗？” “对啊，姓玉那小子的名字哪儿去了？” “你们脑子长着就纯当摆设吗？看不出来姓玉的根本就是张舜嘛！” “你说什么胡话呢！” “拜托，若不是假名，为什么玉小楼只上了青榜，没上星辰榜？” “可姓玉的明明才元婴境界，姓张的已是分神。” “你一辈子就凝气境吗？” 一群人围绕张舜和玉小楼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张舜正等菜上桌呢，听到自己的名字，还好好愣了愣。 他虽然早就知道摘星榜之名，但至今好像还没亲眼见过。 得知自己双榜有名，他也突然来了兴趣。 “小心让他们知道你本尊亲临，吃饭都再也吃不安生！” 霍馨笑着打趣道，不过眼底却带着一缕清晰的自豪。 “他们知道我长什么样？”张舜却不以为意。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照相机，榜单上不可能有他的照片。 正说着呢，旁边就有个黝黑胖子掏出了一本尺厚的装订书。 “你们这些乡巴佬，来，爷让你们瞧瞧那张舜长什么样！” 说着，这胖子伸手在嘴角一抹，迅速翻开了书页。 瞥眼扫去，张舜才发现，那玩意儿叫做书都有些太牵强了。 那根本就是一只加厚版的文件夹。 里面收录了不少青榜和星辰榜中人的详细资料，部分真附着画像。 胖子的一声吆喝，迅速吸引了客栈其他人的注意，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出于好奇，更出于谨慎，张舜也凑了这个热闹。 不过，等看到自己那份资料的时候，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资料中把他归为某九星势力的亲传弟子，并且还杜撰了一个特别牛掰的家世。 尤其是那张画像，那叫一个风度翩翩，俊得就跟漫画里的主人公似的。 一字一句，都描述得有板有眼。 要不是还没痴呆失忆，而且照过镜子，张舜只怕自己都信了。 正心头爆笑的时间，胖子却突然板起了脸。 “看就看，可别上手啊！弄脏了，我和你们没完。” “这玩意儿，你是哪儿弄来的？”有好奇心重的急声问道。 “就说你们是一群乡巴佬吧，消息也太闭塞了！” 说话间，胖子翻手把书一合，用一种得意还带着鄙视的口吻继续道。 “冉坞主亲自主持收集的资料，并且亲自监督编纂。只在懒人居独家出售，据说目前只发行了一千套，倒也不贵，只要二十万两白银一套。我运气好，去得早赶上了！” 胖子满脸庆幸，慎重地把那本书给收了起来。 “行了，你们好好吃，我回家慢慢研究。” 挥了挥手，胖子半点也没逗留，就生怕别人抢他的一样。 一边走，都还没忘警惕地往回瞥。 那丫刚出门，客栈里一群人就匆匆往那劳什子懒人居赶去。 张舜眯着眼睛，迟疑了一下，也迈开了步子。 “钱多没地方用，我可以帮你存着！” 霍馨见状，赶紧将他拉回，没好气地说道。 “我对那册子没兴趣，倒是刚那小子，有点意思！” 张舜看着胖子离开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轻轻把霍馨的手拨下，他温声道：“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霍馨可没有独自吃饭的心思，跟着起身，紧缀在他身后，噔噔出门。 转出三条街，前面那胖子便利落地钻进了一家酒馆。 然后，如客栈里熟悉的一幕，在酒馆中上演。 “这混蛋，果然是个骗子！” 霍馨不屑撇嘴，丝毫没有掩饰眼里的嫌恶。 张舜却眼睛发亮，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专业点，他应该叫托儿！” 第二百六十七章 登门要债 胖子并没意识到背后有人追踪，依旧熟练地演绎着熟悉的戏码。 一整天，他进了好几家客栈、餐馆，半点也不知疲累。 “你到底想干嘛？”傍晚临近，霍馨才忍不住问道。 “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逛街了。”张舜淡淡一笑。 扫了一眼路边卖煎饼的铺子，他买了两只煎饼回来。 站在路边吃完，那胖子也正好从茶馆里转出。 刚想跟上去，张舜就感觉胳膊被人给挽住了，下意识地回头扫去。 霍馨并没有看他，指着胖子的方向催促道：“赶紧的，那家伙跑远了。” 张了张嘴，张舜下意识地抽了抽胳膊，但并没有拔得出来。 反而，他这么一动，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更重了。 无奈放弃，任由霍馨拖着，迈开了步子。 胖子倒没再往茶楼、客栈去，一路转到了懒人局后门。 确定四野无人，他猥琐地扣响门板。 没多久就有人探出脑袋，匆匆把他叫了进去。 里面人的也确认了一下四周，才重新将门关上。 看到这一幕，霍馨才完全明白过来，骂道：“这些混蛋，果然是狼狈为奸！” “钱可是个好东西。”张舜没有她的那种鄙夷。 前世他所见过、听过的骗子简直不要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 “既已揭穿他们的勾当，咱们直接打进去不就成了？” 霍馨攥着拳头，全然一副要为民除害的模样。 “我可没你想的伟大！”张舜摇了摇头。 “那你跟着他干嘛？” “这小子是个人才，偏偏溪崖城最缺的也是人才。” “你该不会是想招揽他吧！”霍馨嘴皮子一抽。 “为什么不可以？”张舜理所当然地道。 “你就不怕，败了你和溪崖城的名声？” 张舜哈哈一笑道：“菜刀是切菜用的，但在有些人手里却是杀人利器！” 这话不只是说给霍馨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的！ 《净神咒》主要用于压制和排解怨念，他修炼的主魂诀还是《噬魂经》。 没让器灵另外再传他一套修魂仙诀，正是因为他想通了： 工具从来都没有好坏之分，使用工具的人才有！ 再说了，连一只小毛贼都拿捏不住，他哪儿还有脸当城主！ “天儿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没在懒人居外多留，张舜利落地转过了身。 霍馨还有些顾忌，一边走还不住回头看。 但很快，她就把那点疑虑扔下，悄悄把头靠在了张舜的胳膊。 小鸟依人的模样，引得不少人侧目，甚至还有人冲他们指指点点。 但霍馨并没放在心上，笑意盈盈地和张舜聊着些有的没的。 是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张舜才揉了揉脑门儿。 哪怕以前被追杀的时候，他也没感觉这么累。 话其实他已说得够清楚了，总不至于真把人给仍在路边吧。 面对霍馨依旧持续的攻势，他也有些无所适从。 “她莫不会是当真对我……”放下手，他小声地嘀咕道。 可想起苏婉，他又迅速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还是得赶紧把她弄回溪崖！”半晌，他才叹了口气。 只有把她彻底安置下来，才有可能避免与其单独相处。 夜幕垂临，明月高悬，铺在大地的银装，却被错落的灯火绣出了片片斑驳。 看着这逐渐宁寂的城市，张舜从窗口翻了出去。 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独自赶到湖边。 和城中比起来，湖上就要热闹了许多，霓虹摇曳，燕舞笙歌。 张舜要了一艘画舫，叫了一壶好酒，招呼船家往湖中那座人造岛开去。 没有再去什么舞坊，靠岸他便直奔冉宅。 岛上密布的巡逻队，都被他轻巧的避开，进院也没被人发现。 刚落地，便有一阵悠扬琴音入耳。 循声而去，张舜顺利地来到大厅门外。 浓郁的酒水味儿，瞬间闯入了他的鼻子。 透过虚掩的房门缝隙往内打量，只一眼，他就看红了脸。 一众身着薄纱的女子，在厅内演奏者舞乐。 半透明的衣衫，该遮的不该遮的，好像都没能遮住。 冉启华半躺在上首的那张貂皮椅子上，袒胸露乳，浑然不怕着凉。 不过想想也是，怀里还搂着一个女人呢，那可比棉袄什么的暖和得多了。 “这家伙，倒挺会享受！” 吞了口口水，张舜强自稳住心神，缓步走上。 是门板被撞开的砰咚声，将里面的人惊动。 冉启华马上就拧着眉头，瞪了过来。 “我不是说了嘛，天大的事儿也别他娘的来烦我！” 怒气腾腾的语气，说完，他才好像看出张舜是个生面孔。 迅速把怀里的女人掀开，手指摸在了乾坤戒上。 “你是谁？”再开口，他的语气骤寒。 “老朋友登门，你却这么说，我可就该伤心了！” 说着，张舜抽出面具，迅速在脸上一抹，幻出在船上之时的容貌。 “玉小楼!”眼神一颤，冉启华即刻挑起。 随后，迅速抽出长剑，对着门外扬声大喝。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从门外传来，急速逼近。 冉启华却没立刻出手，捏着剑柄，警惕地瞪在张舜脸上。 显然他也清楚，单凭自己不会是张舜的对手。 不多时，大队护院扑进，在一群舞姬身上溜完一圈，才扫向张舜。 “大胆狂徒，知道这是哪儿吗？竟敢乱闯！” 护院队长一声大喝，扬手和小弟们一个招呼。 一群人纷纷拔出武器，往张舜迫上。 “你确定要和我动手？”张舜没有去看他们，只淡眼扫在冉启华脸上。 “就你也配本坞主出手？”冉启华不屑冷哼。 “也罢。反正是来讨债的，也不怕再多份出手费！” 叹了口气，张舜终于瞥向围着的护院们，下一刻，他身影骤闪。 犹如陀螺一样闯进人堆，又像是一只火车头横冲直撞。 所过处，顿时人仰马翻。 也就眨眼之间，一堆护院便被料理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群舞姬，早已惊叫着逃出门去。 只剩冉启华杵在那里，剑柄也因为汗水的缘故，吱吱作响。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想赖我的账吧？” 张舜开口，语气轻佻，眼神却裹着凛然冷意。 第二百六十八章 立字为据 初到涔东，刚躲过顺帆商会的搜捕，张舜就被姓冉的带人围堵。 当初，要不是凤城少主及时出现，他和霍馨，甚至丫丫只怕已经栽了。 此番专门找上门来，当然得把账好好算算。 “你想干什么？”冉启华深吸口气，下意识地横剑拦在身前。 “不是说了吗，要债！” “我可不记得欠了你什么！”冉启华沉着脸，显然没有要承认的打算。 “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张舜笑了，他就担心这丫骨头太软呢。 这下好了，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 话落，他举起手掌，然后抓着指节啪啪一摁。 咔咔，咔咔，连续的脆响声，在大厅内显得异常刺耳。 松开手指的下一秒，他便暴掠而出，人未到，掌风先至。 冉启华眼神微缩，匆匆振臂甩剑，拉出一道剑芒，斩进那倒掌风之中。 可惜，全力一击也没能将掌风击散，反把自己被逼得连连倒退。 哐当一声，冉启华摔进了身后的椅子里。 是匆忙在扶手上一摁，才避免了落个四脚朝天。 翻过摔倒的椅子，他却没站稳身子，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不是朋友多吗，他们在那儿呢？” 张舜背着一只手，缓步迫上，勾着嘴角，讽刺道。 冉启华脸色一黑，抓着剑柄再次劈了出来。 这一次的剑气，比刚才的壮大了三倍有余，犹如一根发光的巨棒砸落。 张舜面色不变，扬手一抓，直接将剑气捏了个粉碎。 脚下不停，他脸上的讥诮，却更浓了。 “你不是挺能耐呢？呵呵，就这……” 裂天剑祭出，他学着冉启华的样子，凌然一剑斩下。 并不比姓冉的粗壮多少的剑气，霎时劈落。 冉启华即刻把手一扬，挥剑准备将劈来的剑芒格挡。 可张舜那倒剑气，却如有实质，狠狠压在了他的剑锋之上。 就见剑气摁着那把剑，死死压下。 唔的闷哼，冉启华连手带剑，砸在了自己胸口。 被张舜的打出的剑气却还没崩散，顺势切在了他的左肩。 一道鲜红的口子拉开，血肉翻卷。 冉启华那条左臂，也在刹那耸拉下去，犹如被折断的树枝，兀自晃荡。 “现在，想起来一些了吗？” 悠闲地停下脚步，张舜淡眼看着他惨白的脸。 “我可是冉家的人，你敢动我，冉家饶不了你！” “六星家族啊，我是真的好怕呢！” 张舜嘴角一撇，再次闪出一步，同时提剑一划。 顶着满头大汗，冉启华匆匆抓剑荡出，同时抽身倒掠。 铿，双剑交击，马上又是咚咚两声。 冉启华没能抓得住剑柄，长剑被直接震飞。 裂天也在这时，嵌进了他的肩膀，疼得他是嘶声惨嚎，青筋爆起。 透过肩头传来的庞大的力道，让他的膝盖也不住颤抖。 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张舜满脸冷漠，大摇大摆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睥睨俯视。 “就是不知道，你这脖子是不是比胳膊坚硬一点！” 他悠悠的一句话，配合着游动的眼神，让冉启华浑身一僵。 “别，别，我想起来了，都，都想起来了！” “我却有点记不清了。你说说，连本带利赔多少合适？” 张舜提脚一勾，将翻到的椅子扶起，屁股一歪，坐了进去。 不过，摁在冉启华肩头的裂天，他却没有收回。 “只要你肯饶了我，多少我都给！” 冉启华被彻底吓住了，强忍着疼痛，匆忙说道。 就生怕晚了半点，自己那条胳膊就没了。 “你是在向我显摆自己多有钱是吧？” 张舜却马上板起了脸色，眼中怒气隐现。 “不不不，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冉启华急了，马上辩解道。 言落，他似乎是还担心不够，再次开口：“我还收藏了些灵材，你喜欢都给你！” 张舜没有开腔，不过眼底却明显流露出了一缕兴趣。 冉启华见状，忙不迭失地从乾坤戒里取出了十多只玉盒。 张舜看都没看那些盒子，只瞥眼扫向他手上的乾坤戒。 心头一突，冉启华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了缩。 看到这一幕，张舜眼神微沉，但并没上前抢夺，更没出口逼迫。 “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这，这些就已是我全部身家，真没没别的了！” “冉坞主，哦不对，冉矿主多大的名声，自己不知道？” 张数哼然冷笑，脸上也配合地挤出一抹不怀好意的表情。 冉启华就算再笨，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过来。 “你要墨屿？好，我马上让人去仓库提货！” “两吨！”张舜并没有否认，毕竟那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直接就苦了脸。 “虽然我有一条矿脉不假，可那好歹是玄阶下级灵矿，真有那么大产量，它又如何还能在我手上？你干脆杀了我吧！” 说是这么说，但他若舍得这条老命，又不会费这么多口水了。 这不，刚诉了顿苦，他立刻就开始讨价还价。 “就算取消手里的所有订单，也最多拿出一千斤。” 末了，他还可怜兮兮地看着张舜，希望博取那么点同情。 可张舜却不吃这一套，冷冷道：“一吨！” “我真拿不……”冉启华哭丧着脸。 但没等说完，他就感觉脖子一凉，赶紧闭了嘴。 “我再问一遍，一吨能拿得出吗？” “别别别，我马上让人准备，但你得给，给我点时间！”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再给我立个字据！” “没，没问题！”冉启华哪儿敢有半点意见，忙不迭失地说道。 “别急着答应，这个字据要怎么立，还得我说了算！” 张舜邪魅一笑，从乾坤戒内取出一套文纸墨，扔了过去。 然后，他冷冷继续：“先把这些年你是如何鸡鸣狗盗，逼良为娼的龌龊事儿都给我一桩桩一件件地详细写下来，一个细节都不能少！” “啊？”冉启华闻言大愕，“这，这……” “写！”张舜脸色一黑，“天际露曙若还未写完，你就不用再见明天的太阳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恭送前辈 张舜始终相信，没人愿意自甘下贱。 刚才那么多舞姬，若不是被逼，又怎会恬不知耻地在这混蛋面前搔首弄姿？ 何况，白天跟了那胖子一路，他早就察觉到，那小子和姓冉的有染。 不然，在这毗坞城，谁敢冒用冉启华的名字开店行骗？ 真有人那么大胆子，只怕冉启华早就炸毛了。 甚至，他都能猜到冉启华和那群骗子的下一步计划。 无非就是赚够了钱，分完了赃，再把骗局挑破。 至于那个时候，对那些骗子是除是放，全看这位坞主的心情。 但无论如何，冉启华都能在这事之中搏个名利双收。 甚至那些被骗的，还得继续对他歌功颂德！ 这些小伎俩，于张舜而言，不过是小儿科，根本就难得戳破。 但无论如何，从这两件事他就可以想象，冉启华光鲜亮丽的背后有多肮脏。 既然这家伙那么“爱惜羽毛”，背地里的龌龊事儿，自然而然就成了可抓的把柄。 也正因为这样，冉启华才会神色大变。 可现在小命被捏在张舜手里，他似乎别无选择。 不管事情真假，也不管其大小，总得先写点什么，才能蒙混过关。 可要骗过张舜谈何容易？ 修修改改，四五版之后，才终于得到张舜点头。 可写完，冉启华却已经面如死灰。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迹，满意之余，张舜脸上的鄙夷也再没能掩住。 是等姓冉的签了字，画好押，他才把这份“字据”收好。 “明日备好货，送到悖西坡。只要准时送到，我保证这玩意儿永远躺在我的乾坤戒里，可你要是敢给我缺斤少两，或者再玩儿什么心眼儿，哼哼……” 冷冷扔下一句，他甩手而去，转眼就融入晨曦之中。 昨晚开始就一直趴在地上的护院们，这时才重重地吁了口气。 刚想起身，却迎上了自家主子阴冷的目光，赶紧又躺了回去。 “坞主，您还好吧？” “一群饭桶，都他娘的给老子滚！” 冉启华黑着脸，好一顿怒骂。 护院们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敢分辨，连滚带爬地往厅外转去。 但他们还没有出门，就听背后再次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缩着脖子转回脑袋，一群人都心虚还尴尬地往主子看去。 冉启华寒声警告道：“今日之事，谁敢传出去半句，我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等一群人忙不迭失地表示明白，他才再次不耐烦地把手一挥。 等这票人全都离开，他攥着拳头阴恻恻地看向了那片刚泛白的天空。 “玉小楼啊玉小楼，你给老子等着！” 奔行中，张舜突然耳朵发烫，伸手摸了摸，又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下。 但并没过多在意，踏着朝阳洒下的金辉，坐了船，往城中赶回。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返回客栈，悠悠闲闲地出现在懒人居。 “客官，你也是来买《青榜详注》的？来来来，里面儿请！” 所谓《青榜详注》，正是昨儿那胖子带着到处显摆的那部厚重的烂书。 经过那家伙不遗余力的“推销”，它已成为懒人居的大热商品。 店员倒是没有耽搁，迅速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青榜详注》递上。 张舜却没有去接，就只是淡眼看在这位满是热情的店员脸上。 “客官？”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店员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本座，便是张舜！”终于，张舜开了口。 也就短短几个字，却直接让店员吓得浑身一颤。 好一阵子，他才回过神来，匆匆转身，拔腿就跑。 但张舜又怎么可能让这货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身影一闪，他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店员的去路。 “前辈，我们不，不是故意的，都是冉启华他逼我们做的！” 不愧为骗子，脑子可不是一般的活络，立刻把毗坞城最难对付的人供了出来。 “他却不是那么说的！”张舜面无表情。 闻言，店员浑身一震，脸色霎时惨白，愕然道：“您已找过他了？” “不然呢？”张舜撇嘴冷笑，脸色迅速转冷。 店员哭丧着脸，噗通一声跪下，没敢再分辨什么：“我错了！” “就没了？”张舜依旧冷漠。 “您要杀要剐，那都是小的活该！可能若能大人大量，留小的一命，小的发誓，从今往后当牛做马，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倒会打算，可就凭你也想当本座的狗？” “小的当然入不了您老法眼，但勉强也算手脚灵活。只要您不嫌弃，小的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学，绝不会让您老蒙污！”说着，店员把脑袋也抵在了地上。 这会儿，里面的人也听到动静，匆匆转出。 可等他们看到外面上演的这一幕，全都傻了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见过张舜前辈！” 趴在张舜脚边的那货，赶紧给一群同伙儿打眼色。 听到名字，后来几人也白了脸，哪敢有半点迟疑，纷纷跪拜。 看着面前伏了一地的脑袋，张舜冷道：“算你们走运，正好有件差事用得上你们！” “请前辈吩咐！”一群人诚挚道。 “中午十二点，你们去城外悖西坡，从冉启华的人手里接批货，送往西北溪崖城。” “我等绝不敢辜负前辈信任，必将货物安全送抵溪崖！” 此情此景，他们岂敢多问，除了点头答应之外，根本就别无选择。 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乃是最新一期的星辰榜和青榜，同时位列第二的存在。 哪怕涔东人才辈出，但能在三十岁之前就突破到分神境界的也只有两人。 张舜便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则被誉为五千年来，大陆上出现的唯一妖孽。 虽然排名在那人之下，但论天资、实力，张舜都不是这群骗子可比。 若真多有实力的话，他们也不会和冉启华这种层次的人勾结在一起了。 “看你们还算识相，就不和尔等计较了。此番差事儿办得好，我还有重赏！” 张舜很满意这些家伙的态度，说完，一甩手，扭头出了门去。 这群人没敢起身，扬声道：“恭送前辈！” 是等张舜完全没影，他们才撑起身子，冷汗却并未停止。 第二百七十章 回程途上 骗子团伙一共五人. 除了作为“托儿”的胖子，还有两位店员，以及老板两口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好半晌，缓过一口劲儿来的胖子，才沉声问道。 随着他的一句话，其余三人都往最先接待张舜的店员看去。 “那等人物怎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老板娘用力拧着眉头，说着，还抬手在膝盖上拍了拍。 论繁华程度，毗坞城的确要比溪崖城强上一些。 但整体的修士实力，势力分布，却反而比不上溪崖。 不然，又岂会让区区一个冉启华，便在此地横行无忌？ 而且行骗多年，被本尊亲自打假这种事儿，骗子团还从没遇到过。 “管他真的假的，保命要紧！” 被质问的店员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首先认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万一是真的呢？死鸭子嘴硬，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另一个店满脸郁闷，迟疑着问道。 “老规矩，跑路！”老板利索地回答道。 明显，团伙内部对这种情况，是有备案的。 这个提议没能得到所有人支持，大家都有些犹豫。 “先不说还没和姓冉的分账，就只是张舜，咱们也……” 老板娘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道，哪怕没有说完，也没能藏住语中的忧虑。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倘若来的真是张舜本尊，那他们所背叛的，就是一个分神大能。 强者的威仪从来都不容挑衅，能网开一面便已是天大的仁慈。 一旦被找到，那他们将再也没有半点分辨的余地！ 能活着没人想死，聪明人，更不会专门去找死！ “那你们说怎么办？”老板没好气道。 “他不是说，那批货是姓冉的提供的吗？咱不若先看看情况！” 老板娘眯着眼睛，小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如果连冉启华也承认张舜的身份，他们就更没有任何逃跑的余地了。 几个男人立刻陷入沉吟，半晌后，还是老板先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纠结迟疑的时候，张舜已经返回了客栈。 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一双满含哀怨，甚至隐隐惊慌的眼睛。 他刚想说些什么，噔噔噔，霍馨一个箭步扑了过来。 小手微微颤抖着，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突然这么一下子，让张舜不自禁愣神。 但看着怀里的人儿惶恐的面色，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并没有把人推开，反而张嘴道了个歉：“抱歉，我该先和你说一声的。” 霍馨并没有接口，更没有松手，紧紧贴在他怀里，贴了好久好久。 那声肚子传出的咕噜，打破了这暧昧又压抑的气氛，她终于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 “先吃饭吧。”张舜低头，柔和笑道。 趁着早餐的时间，他把昨晚自己做的事儿，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完，霍馨却蹙起了眉头，担忧道：“你真打算把那么多墨屿交给他们？” “一吨墨屿矿石，我的乾坤戒也装不下。” “可他们是骗子啊！” 对霍馨而言，所谓的骗子又哪有什么诚信可言？自然会担心一吨矿石打了水漂！ “正因为是骗子，所以才懂什么是时务。” 没点眼力见儿，也干不了那一行。 看霍馨还是不放心，他笑道：“我心里有数，权当顺道给他们个考验吧！” “你真打算把他们收归己用？”霍馨无奈一叹。 看张舜心意已决，她放弃了劝说，低声道：“也罢，以后我多盯着他们点就是了！” 言落，她还小心翼翼地往张舜脸上看去、 “那就全靠你了！”张舜哈哈一笑。 闻言，霍馨勾着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吃完东西，张舜两人又去城中交易行逛了一圈。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招来小紫出城。 悖西坡已排布了三辆兽车，冉启华的人就等在车边。 稍远一些，那群骗子也正往接头点转去。 就在林中，还有几道隐蔽的身影，紧紧猫着，并未现身。 至于张舜嘛，坐在小紫背上，飘在空中，监视着地面的情况。 很快，双方人马就顺利碰头。 看到骗子团伙，冉启华一方来人满是意外，匆匆和暗藏的人手进行了联系。 交接工作，也短暂的陷入了停滞状态。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看着下面暗藏人马纠结的模样，霍馨偏过脑袋。 “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张舜并没否认，若冉启华半点暗手也不安排，那才叫奇怪。 但现在，他不露面，仗着手里的那份“字据”，相信冉启华也不敢弄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双方纠缠一阵，最终冉启华这边还是把兽车交到了骗子团伙手上。 顺利交接，骗子团匆匆驾着兽车离开。 冉启华一方却没有立刻退散，但分出了一小队人马，悄悄往远方绕去。 “只怕，那些家伙没安什么好心！”霍馨眼神微缩，小声提醒。 “大不了，也就找伙山贼来劫个道什么的！” 张舜淡然一笑，和小紫一声招呼，迅速往那支小队落去。 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家伙给料理了，拍拍巴掌，重新升空。 之后，张舜一直远远地缀在那伙骗子头上。 这一走便是好几日，骗子团半点没要携货逃走的意思。 “这些家伙，居然这么本分？”霍馨意外了。 “本分点不好吗，也省得咱们麻烦！” 张舜打了个呵欠，对骗子团的行动，并不意外。 霍馨嘟了嘟嘴，索性也收回目光，拍拍嘴巴，顺势躺了下去。 枕着他的大腿，闭着眼睛，俨然一副睡觉的模样。 张舜微一迟疑，并没有把腿缩回，鸟背就这么大，缩也缩不到哪儿去。 但他一闪而过的迟疑，还是没有逃过霍馨的眼睛。 “要不咱们换换？”一边说，她还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拍。 “不用了！你睡吧，我还不困。” 张舜眼皮子一扯，匆匆摆手，拒绝了她的这份好意。 艳阳高照，暖风和煦，一上一下两队人马，不断往溪崖城靠近。 但此时的溪崖城，却并不是一片太平。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个不少 因为霍家突然给霍馨安排的婚事，张舜离开溪崖足有一个多月。 这么长时间，按理说无论城卫选拔还是城市重建，都应该完成了才对。 可等张舜回到溪崖城的时候，直接就被眼前一幕看黑了脸。 即便不算繁华，但溪崖城原本的店铺、商摊都不算少。 走在路上，始终都能听到一些吆喝声。 可现在，他所看到的只是无限冷清。 别说摊贩，就连最基本的客栈也大门紧锁。 噗噗，能听到的只有蒙着灰尘的幡子在随风震颤。 不止客栈、商铺，住宅区也同样关门锁院。 噔噔的脚步声，在空寂的街道上，显得异常刺耳。 那片走时就在的废墟，不止没被崭新的高楼取代，反而显得更宽阔了。 冷清、压抑，甚至莫名荒凉的气氛，让霍馨也不禁变了变脸色。 “阿舜，这怎么……” 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她已经留意到张舜眼中骤然闪动的寒光。 好在，这份冷清并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震乐声打破。 可仔细听，张舜刚刚缓和一些的脸色，迅速蒙上了一层疑惑。 只因为那并不是什么欢快的乐章。 喑哑、哀沉，只要不聋，都能听出，那是葬礼的时候才会演奏的哀乐。 心头微沉，他快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宋家大宅，墨缎绕匾，白灯悬梁。 张舜急促的脚步，也仿佛突然灌了铅。 噔，噔…… 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门口，探目张望，终于看到东北侧的那座灵堂。 一群披麻戴孝的男女抹着眼泪，跪在那口漆黑的棺材前。 裹在啜泣声中的，是那只火盆中燃起的大火被风惊动的噗噗声。 再看灵堂外的挽联，张舜心头一个咯噔。 棺材里躺的，既然是宋家家主，他走时特意提拔为勤政堂副堂主的那个男人！ 作为溪崖仅有的两大四星家族之一，宋家在溪崖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同时，也是张舜对溪崖未来规划的关键一环。 可如今，宋家的家主竟然没了！ “阿舜，你还好吧！” 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霍馨低声道。 张舜没有接话，默默收回了那只跨出的腿。 然后，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宋宅离开。 路过城卫衙门，地上断裂的牌匾，还散在门前。 空荡荡的衙门，早已没有了半个人。 张舜的脸色漆黑，那双眼睛，更是阴沉地像要滴出墨来。 就在他打算转头离开的时候，突然的脚步声传近。 “城主，您终于回来了！” 张舜回头看去，一个吊着胳膊的青年人猛地扑了过来。 兴许是太过激动，他还一把抓住了张舜的胳膊。 张舜并没有躲闪，低头往来人那条悬挂的胳膊瞧去。 “这是怎么弄的？” 不问还好，这一问，青年眼眶红了。 晶莹在眼中打转，是努力憋着，才没让泪珠子滚落。 “我的伤不要紧，可兄弟们就……” 话还没有说完，青年就已经有了些哽咽。 “到底怎么回事儿？”张舜脸色越来越沉，严声问道。 这时，青年才抹抹眼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张舜走后，在蓝正海的总领之下，城市的重建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 但后来，隔壁的磐庾城突然来了人。 以史家为首，磐庾四大四星家族都派了代表赶到。 最初，那些人还算客气，打的是恭贺新城主就任的幌子。 但听说张舜不在，那些家伙也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一直赖在这里。 大部分时间都在城里闲逛。 毕竟是邻居，而且是四星家族的人。 蓝正海也不好太过怠慢，所以安排了商盟招待。 大不了就浪费点银子，但绝不能落了溪崖城的面子。 本来，双方相处还算愉快，但随着时间推移，愉快没有了。 在城中待了半个多月，磐庾那些混蛋，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们竟闯进了勤政堂临时本部，大言不惭地提出，要收编商盟。 并且还要让宋家、甘家俯首称臣。 蓝正海也好，宋、甘两家家主也罢，如何能忍得了这样的羞辱？当场严词拒绝！ 话既然说不拢，那就用拳脚解决。 却没想到，磐庾四家早就调遣了人马埋伏于城外。 仗着主场优势，和城卫队预备役成员们的浴血奋战，才把那些混蛋勉强赶出。 但溪崖方面，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宋家主战死；甘家家主也身受重伤，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蓝正海等商盟高层，也都纷纷遭受重创。 尤其是城卫队，折损了就有将近一半。 溪崖的根基损毁严重，可磐庾的根基却还在！ 离开时，磐庾那些混蛋还放出狠话，十天内，必卷土重来。 届时，溪崖方面若不开城投降，便举大军屠城！ 宋家和甘家基本已没多少战力，钱有才更拖着一家老小投奔了史家。 再来一次，溪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无奈，蓝正海只能让城中商民，抓紧时间撤离。 张舜默默地听着，指节早已被他捏得发白。 “已撤离多少？” “溪崖七万民众，一千商贾，还剩下的，也就三分之一。不过留下的，都抱着必死的决心，磐庾那些混蛋想霸占我们的家园，没那么简单！” 青年咬牙切齿地说着，眼里全是仇恨和坚决。 “不愧是我溪崖儿郎！”张舜在他肩上一拍，“大家都是好样的！” 青年却并没有因为被夸奖而有半点得意，反而担忧地拧着眉头。 “城主，算算时间，他们就快到了！” “就怕他们不来！”张舜语气骤寒，眼睑一掀。 再开口，已是杀机毕露：“正好用他们的血，来祭我溪崖亡魂！” 言落，他再次转向青年，严声道：“这场葬礼，我会亲自负责！传令下去，所有留守人员，一小时后广场集合，一个都不能少！” 最后一句话，被他咬得极重。 来人微微一愕，到底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红着眼睛，他恭谨弯腰：“城主放心，保证一个不少！” 说完，青年没再耽搁，立刻与城中众人联络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自量力 轰隆隆，惊雷炸响，蛮横地将头顶笼罩的厚重阴云撕开。 闪耀的金色电光之下，是一群严阵以待的人影。 溪崖城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有的身着便装，有的浑身甲胄，而有的则麻衣加身。 来的不只是活人，在那些披麻戴孝的人手上，还抱着一只只崭新的牌位。 那些都是上次大战，死在敌人手下的人！ 哪怕死去，但他们的灵魂，也依旧留在这座城市。 心仍然和这座城市的活着的人连在一起，拥有着一样的信仰，和同样的坚持！ 那就是保卫家园！ 张舜手上带着一只黑纱，站在人群之前，漠然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堆。 那些是磐庾派来的人马，足有三万，仰脸向上，勾着嘴角满目鄙夷。 “看样子，你们是还执迷不悟了！” 为首的，是个霜鬓老者，扫了一眼紧闭的城门，阴森道。 他便是磐庾史家家主的亲大哥史令儒，也是史家的第二号人物。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疤脸中年，闻言也冷哼道：“不识时务！” 一句话落，他们身后一群虾兵蟹将也都叽里呱啦地嘲讽起来。 “抱什么不好，偏偏要抱一堆牌位，不知道还以为这溪崖城是座祠堂呢！” “祠堂？姓都不一样，能往一起放吗？” “要我说啊，是墓地还差不多！没看出来吗，这些家伙准备给那些死人殉葬呢！” “诶诶诶，要死的就赶紧抹脖子，也省得待会儿爷爷麻烦！” 讥讽，夹杂着肆意的嘲笑，此起彼伏，浑然不知所谓的口德是什么。 “这些混蛋！”城楼之上，溪崖众人气得咬牙切齿。 但下面的人，丝毫也没有闭嘴的打算，依旧肆意狂笑着。 好一阵子，史令儒才把手掌一压，瞥眼看向城楼，嚣张开口。 “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那丫竟还补了一句：“毕竟，血不好洗！” “老子和你拼了！” 宋家少主宋臻再也没能忍住，刷的一下抽出长剑，就要跳下城去。 张舜横手把人拦下，冷然垂首，漠然道：“遗言，说完了吗？” “你个小屁孩儿，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史令儒没有接腔，疤脸中年倒先跳了出来。 但他话头刚落，就感觉头顶一黑，再抬头，只看到一双锋利的爪子。 小紫从天而降，一头撞进人堆之中，在人堆中撞出了一个偌大的缺口。 就像一只巨石，猛然砸在水面，翻飞的却不是水花，而是人。 疤脸中年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外劲风突动。 再回头，刚才还站在城上的张舜，也已经掠身扑到。 “不自量力！”他是半点没慌，甩手就要把张舜震开。 可惜，他的那只巴掌还没完全轰出，一道滂沱掌风先到。 瞬间，凛冽掌风就裹住了他的身子。 来不及闷哼一声，疤脸中年从地面脱离。 这时他才知道，不自量力的，竟然是自己！ 没等落地，他又被一只脚跺在胸膛，猛然坠落。 张舜弹身而起，追上中年被掀飞的身影，点足猛踩。 哐当一声，疤脸中年落地。 闷哼刚起就止，鲜血喷出，却洒在了自己脸上。 到死，他都还睁着眼睛，甚至连是怎么死的，也没有发现。 可磐庾其他人却看得真切。 看着中年胸口的血洞，和地上撒开的肉酱，一群人眼皮狂跳。 一个个的，再看向张舜的眼神，也立马就变了。 即便比不上史令儒，可疤脸中年好歹也是磐庾江家的核心人物。 在这十里八乡，其实力至少能排进前十。 可这么一个元婴后期的大高手，竟这么死了！ 甚至，死得没有半点悬念！ “这……” 大张着嘴巴，一群人被这一幕给镇住了。 “别着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张舜缓缓收回那只染血的脚，冷然往史令儒瞥去。 这时，小紫也已在磐庾大军内杀了个七进七出。 所过处，宛如突然卷起了惊涛骇浪，没一会儿，它就将数万大军吞扫大半。 剩下的人全都缩在一起，惊惧地往后倒退，距离城门越来越远。 也就史令儒没敢乱动，警惕地看在张舜脸上。 “你，是什么人？” “死人，不配知道本座名号！” 张舜没再废话，掠身而起，眨眼便迫近史令儒身前。 “想要我的命，哼哼……” 史令儒咬牙冷哼，刷的一下抽出大刀。 于此同时，他浑身气势爆涌，就像一座马上就要喷发的火山。 看得出来，他准备的这一招威力一定不小。 可惜，他的招式是注定使不出来了， 只因为，张舜比他更快，而且要快得多！ 千铩一出，三百道剑气爆涌，刹那便将史令儒切成了肉块。 血，犹如突然下起的一场暴雨，霹雳哗啦砸落。 小紫却学聪明了，在张舜毁掉这丫元婴前，先一口把元婴给吞进了肚子。 完事儿，它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咕咕地叫了两声。 一人一兽，傲立当场。 看着他们，磐庾那些家伙却再也没有了战斗的心思。 一堆人是连滚带爬地往远处逃去。 溪崖众人也终于回过神来，爆发出了震天高呼：“城主威武！城主威武！” “还愣着干什么，别让那些混蛋逃了！” 蓝正海深吸了口气，赶紧和身后一群人招呼。 “穷寇莫追！”张舜把手一挥，将自己人拦了下来。 背负着双手，看着磐庾那群逃走的人影，他扬声喝道：“回去告诉磐庾所有人，五日后，我溪崖众烈勇下葬之日，若有一人未到墓前磕头求饶，那以后，磐庾就不用存在了！” 蕴含了分神巅峰灵魂境界的强大威压，声震霄宇。 震得一群逃走的家伙，齐齐闷哼。 但却没有一人敢收步回头，比刚才还逃得更急了。 “行了，都回去吧！”说完，张舜缓缓回头扫向城头。 但一群人却没有离开，纷纷半跪在地。 “恭迎城主回城！”仪式感十足。 这一次，比张舜就任的时候的恭贺，多了浓浓的真诚。 “都起来吧。老蓝，你跟我来！” 张舜淡然一挥手，并没有在城外多留，带着小紫和蓝正海，往别院折回。 第二百七十三章 百废待兴 张舜和蓝正海详细了解了一下折损情况。 听完，他久久也没能言语。 “是属下失职！” 蓝正海同样满脸黯然，闷声说道。 实力是硬伤，那不是一句失职就能囊括的。 说到底，还是张舜自己大意了！ 所以，他并没有责怪什么，反而出口安慰了几句。 但既然自己已经归来，那之前撤出的人们，也应该召回来了。 同样的事情，他发誓，绝不会让它发生两次。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骗子团伙拉着墨屿矿石也已经到了。 就随意把人安置了一下，张舜亲自卸的货。 当看到那如山一样的墨屿石，蓝正海眼睛都直了，惊诧道：“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那很重要吗？”张舜淡淡道。 “也是。有了这些，咱们溪崖的守备力量足可提升一个档次！” “炼制灵器的事儿先不急。待会儿你取一块墨屿回去，找人炼座纪念碑，把这次牺牲之人的名字都镌上去，就立在中央广场！” “您放心，此事儿卑职一定办妥！” “你去吧。至于刚那几个家伙，你看着安排一下！” “是！”蓝正海恭敬弯腰，但并未就此退出，抿着嘴唇，迟疑着道：“城主，钱有才那个叛徒您打算怎么处置？” “葬礼后，我会亲自拿人，至于如何发落，就让大家伙儿决定吧！” “那史家等人呢？”蓝正海眼神骤寒。 “五日之后，自有分辨！”张舜吸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得太绝。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得给大伙一个交代！ 一切就看，磐庾城那些家伙怎么选择了！ 蓝正海嗫嚅着嘴唇，犹豫了好一阵，终究没再多言。 拧身转头，跨过门槛，迎面正好遇见走来的霍馨。 微微一愣，他迅速回神，抱拳一礼道：“卑职蓝正海，还未正式见过夫人！” “咳咳……”张舜举着茶杯，刚抿了一口，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呛死。 霍馨却嘻嘻一笑，淡定道：“早听阿舜说起你，这段时间他不在，辛苦你了！” “夫人言重了，那都是卑职应该的！”蓝正海正色说完，并没在门外多留。 看着这家伙离开的背影，半天，霍馨才迈步而入。 “果然是老油条，这份眼力见着实不错！” 张舜嘴皮子一抽，事到如今，他是懒得再吐槽些什么了。 “你先在这里将就两天，等葬礼结束，我再给你物色座院子！” “我觉得这里就挺好啊！再说，这么大的宅子，你一个人住，不嫌瘆得慌？” 施施然往旁边一坐，霍馨扮了个鬼脸，继续道：“我总比什么孤魂野鬼的强吧！”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让人误会，坏了你的名节！” 张舜努力镇定，用一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语气说着。 “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了，也不缺溪崖这么几个！” “……”张舜一时被怼得无话可说。 自从他“抢亲”之后，涔东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哪怕张舜动手前，就已经说过，那事儿和霍馨无关，单纯是和顺帆商会的私人恩怨。 但似乎，他的那些话并没什么鸟用，大家都按自己更感兴趣的方向在进行解读。 所以，他和霍馨已经是公认的道侣。 郎才女貌，无比般配。也因此，更被人所津津乐道。 这一路回来，他就已经听到不少关于他们关系的谈论。 “你就别担心我了。经此一事，溪崖百废待兴，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霍馨得意一笑，并未逼得太紧，主动转移了话题。 “城就这么大，事儿就那么多，你自己找找看吧！” 张舜用力揉了揉脑门儿，迎着她脉脉眼光，放下茶杯，匆匆从客厅转出。 钱有才叛变，重建工作需要另外寻一个负责人。 郎家余众还不知会不会回来，所以城卫衙门也得另做安排。 他需要忙的事情，仔细一算，好像还真不少。 来到城中广场，看着周围的遍地狼藉，他不禁叹了口气。 “也罢，趁此机会，干脆好好规划一下！” 被摧毁的建筑太多，正好可以趁机对城市布局重新做个安排。 有了想法，他心里也开始了盘算，不过人并未在广场多留。 兜兜转转，他赶到甘家大院。 检查了一下甘家主甘亭芳的伤势，确定其性命无虞，修为还在，他才隐隐吁了口气。 随后，在甘家众人的注视之下，强行渡入一抹真气，将甘亭芳弄醒。 看家主睁眼，甘家众人憋了多日的眼泪反而没能忍住。 “多谢城主，多谢城主！” “是我谢谢你们！是你们的坚守，才让溪崖撑到今日！” 张舜淡然一摆手，随后就在房中和甘亭芳聊起了正事儿。 商盟有了前车之鉴，也没好意思再主动担负重建之责。 这差事儿，自然而然就被他交托给了甘家。 并且，他还把甘亭芳从勤政堂摘了出来，任命其为副城主。 勤政堂依旧存在，以后将主要负责政令的提出、审核以及执行。 甘亭芳则主要追要承担的是城防重任 换句话说，城卫衙门也张舜被划归他的管辖之下。 “你有什么为难吗？”看他沉默，张舜含笑道。 “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张舜轻声追问。 “没，没什么。甘某定不负城主所托！” “我相信你。先好好养伤，未来的日子还长，可有得你忙！” 张舜哈哈一笑，该聊的聊完后，也没在甘府停留。 而后，他转去了商盟总部。 因为钱有才叛变，还被抢走了大半财产，商盟完全是一片阴云笼罩。 他的出现，也没能让这伙人打起多少精神。 “钱没了可以再赚，心气没了，那活着还有几个意思？” 严厉地看在这群老家伙脸上，张舜板着脸喝道。 “城主说得是，是我们狭隘了！” 一群人被训得面红耳赤，赶紧整理掉萎靡的脸色。 “行了，我不会吃人，大家都随意一点！” 看他们一个个浑身僵硬，张舜把手一挥，招呼众人落座。 茶点上桌，他才再次说道：“此来，是有几点小建议，想和诸位聊聊。” “城主吩咐，我等洗耳恭听！”一群老家伙苦笑道。 都以为他是来问罪，甚至解散商盟的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改革重组 毫无疑问，钱有才的背叛，是商盟无法抹去的污点。 城主因此而迁怒于商盟，那也无可厚非。 但这些老家伙却低估了张舜的格局。 两世为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地方想要走向繁荣，离不开商业发展。 商盟作为溪崖首个商业性质的组织，其存在还是有一定必要性的。 但前提是，其任何活动，都必须在他这个城主的监管之下。 此来，他只有两个目的： 首先，便是确立自己对商盟拥有绝对监管权。 平日里，他可以完全不插手任何商盟内部的决策。 但任何一个决策在宣布执行之前，都必须经过他的审核！ 若发现这项决策不利于溪崖，或者城主利益，他要有绝对叫停的权利。 其次，那就是对目前溪崖商业结构，做出一定程度但必要的调整。 有一说一，现如今，溪崖的产业还是太单一了。 衣食住行，对修士来说，也就这些方面的消费需求了。 但因为地理原因导致，溪崖在这些方面做的并不是太好。 就比如吃的这一方面，各大客栈、酒楼多以走兽类妖兽的肉制品食材为主。 通过食用妖兽肉类，可以小幅吸收妖兽体内残留的微量灵气。 甚至，某些特殊种类的妖兽血肉，还有一定的锻体效用。 可有一点，妖兽因为本身就有修炼属性，所以肉质比普通动物的更不易熟。 也因此造就了，在食材的处理手法上，过分以来炖和煮。 对比起来，反而在酒水品类方面，做的还要更好一点。 至少清酒，烈酒，果子酒什么的都有。 又比如在住的方面，也比较单调。 通常的客栈住房，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板凳，偶尔有个床头柜。 房舍之中几乎没有什么像样摆设和装饰。 哪怕是凰都、瀚城这样的大城市，客栈也几乎没什么不同。 最多也就是房间显得稍微宽阔那么一点而已。 总体来说，住在里面感觉冷冷清清。 有时候连同伴串门也坐不了多久，就想换个地方聊天。 说白了，这个世界的客栈，很难给予住客太多的舒适感。 但这些问题，不止存在于溪崖，也不是溪崖商界问题的症结所在。 症结是，溪崖并没有足够的特色产品能供以外销。 如今溪崖的商贩多数是代理销售人家的商品，赚个差价完事儿。 另外，也就再赚点过路费什么的。 说得不好听一点，道路千万条，人家也不是非从溪崖过。 长此以往，显然不是个办法！ 溪崖是一个独立的城市，除了独立的行政权，还得有独立的产业链。 张舜一开口，说的全是前世那一套一套的。 听得一群老家伙反而也有些懵。 “城主的意思是……” “对现有产业，进行必要改革或重组。” 张舜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从零开始，培养溪崖的独立生产力，或者特色品牌，绝不容易！ 目前要做的，就是先把现有的产业抓牢。 但经历过动荡后，哪怕过路，溪崖也不是太多人的理想选择。 要想改变现状，首先就得从吃住方面入手。 说得难听点，一般人在溪崖也就住那么个两三天。 谁在乎四五顿吃的妖兽制品中的那点灵气？还不如一次吐纳来得强呢！ 大多数人不就图个住得安心休息好，吃得开心肚子饱嘛。 为什么就不能把普通兔子啊，牛羊啊什么的端上桌？ 成本降低，搭配反而会更加丰富，甚至口感比寻常妖兽要好。 此外，张舜准备在溪崖地界儿试点推行养殖扶植政策。 兔子也好，猪羊牛马也罢，养殖方便，完全可以自供自销嘛。 这也可以有效解决本地的民生问题。 在客栈方面，他决定效仿前世的酒店经营模式。 什么上房，下房，听着就已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明着不说，但多少会让人心里不痛快。 换个风雅点的名字，哪怕依旧有高下之别，但可以让人少点抵触。 至于双人间什么的就没必要准备了。 这个世界民风比较保守，男女在外，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多少会有顾忌。 但民宿却可以弄，选在偏僻一点的地方，每次招待的客人少点。 这样对于举家出行的客人，尤其是道侣啊、情侣啊什么的，就能提供一些隐蔽的便利。 方便和安全，永远是服务业坚持的宗旨。 “这，这不是鼓动那个，那个……” 张舜的想法并不多么天马行空，但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却很难理解。 甚至在提出辩驳的时候，都有点羞于启齿。 “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真要发生点什么，那也是自愿，不然能往一个房间里凑？我们守口如瓶，至于以后，他们是分是合，关咱鸟事！”张舜却是一本正经。 不过变相提供个开房服务而已，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说到底，他一不是逼良为娼，二不是在经营妓坊！ “这些只是一些简单的想法，具体如何执行，你们可以再另行商榷。” 张舜淡淡一笑，说得倒是挺和气。 但聪明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如何进行”几个字，就是在说必须进行！ 只是方式和方法方面，可以稍微灵活一点罢了。 “晚点我会收拾一份菜谱让人送来，你们继续忙吧！” 打了个呵欠，张舜揉揉太阳穴，带着微有些疲倦的脸色，转了出去。 等他离开许久，几个老头子才苦笑着对视一眼。 “你们怎么看？”副盟主柯震西，小声道。 “至少证明，城主是真心在为溪崖的未来做打算！” “所以，你们都不同意他的‘建议’了？” “不是不同意，但照他刚才所说，不知得花多少钱呢。” 在经历一次被抢劫之后，钱俨然成了大问题。 张舜却要求对客栈、酒楼什么的，都进行装潢升级。 凳子换椅子，还得是兽皮做的，单就这一项，便是不小的花销。 “以城主的脾气，这事儿怕是没什么商量。” 柯震西叹道，蹙着眉头，愁绪凝结，抹都抹不开。 其他人闻言，只能跟着叹一口气，谁也没说要先执行。 第二百七十五章 四象封禁 回别苑的路上，张舜都还在和器灵交流。 为了保护溪崖的安全，他需要一座靠得住的护城大阵作为看得见的依仗。 对比凰都、瀚城数十上百万的人口规模，溪崖简直人少得可怜。 繁华的第一前提，便是先有人气。 人丁兴旺，不需他劳心费神，大家就会自图发展。 在这全然没有什么法度可言的世界，一座信得过的护城阵法，意义非凡。 “那还不简单？在这几乎没什么仙人存在的世界，九锁绝空大阵足以！” “该怎么弄？”张舜一听，立马就来了兴趣。 “毕竟是天阶阵法，你得先考虑怎么给它提能，才能长久地运转下去！” 器灵也不含糊，即刻给他说起了要布阵的一些关隘。 能量是基础，天阶大阵哪怕是休眠状态，其消耗也不是一般的大。 其次，炼制阵基的材料也不简单。 既是天阶大阵，当然得用天阶灵材来炼制阵基。 只听大概，张舜就白了脸，没好气道：“你这不是玩儿我吗？” 真能寻到天阶灵材，他还炼制个屁的阵基，先升级武器还差不多！ 得自己强大之后，才能有余力想别的。 说到底，他就一俗人，有着绝大多数人都有的自私。 而且他很清楚，只有自己强大才是这座城市真正长治久安的根本！ 毕竟，他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就没别的阵法了？” “地阶的话，我推荐画坤举方之阵。”器灵淡道。 “好吧，这玩意儿又要怎么弄？” “能量问题绕不开，阵基方面要求却低了许多。” 寻常地阶下级灵矿就足以承担最低的炼制阵基要求。 可配合阵纹使用，材料的品阶当然还是越高越好。 不然用不了几次，阵基就该报废了，还得重新弄。 看他依旧哭着个脸，器灵语气微转：“更低级的阵法也有，但那些你弄来何用？” “也是。”摇头一叹，张舜被迫接受这个现实。 不过，地阶灵材不是大白菜，他只能暂时把此事压下。 器灵的话却还没完，迟疑了一下，再次开口。 “你真打算在此扎根，我建议你，可以干脆弄条灵脉，埋在地下！” “一来，可以替护城之阵供能；二来，也可大幅提升此地的灵气浓度！” “当然，你能凑齐五行之精的话，那就更妙了！” 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器灵几句话让张舜俊脸一黑。 “说得轻巧，灵脉虽不比五行之精，可哪那么容易遇到！” 论价值，一条最次的灵脉，也不会比任何一种地阶灵材来得便宜。 毕竟，那玩意儿只要吸收，就能实打实地提升修士的真气强度！ 而且，还完全不需经过任何炼制工序，没有丝毫后遗症！ 它是最纯粹的灵气集合体，但那种在特殊环境内，被污染过的除外。 “能有多难找，不归岭内，不还有三条吗？” “等会儿，你什么意思？”张舜当即质问道。 从不归岭出来后，器灵还从来没有提起过这茬儿！ 器灵被问得一滞，半晌也没有回答。 “你给我说清楚！”张舜嘴皮子一抽，没有就此揭过。 灵脉可是好东西，以后的修炼过程中，他说不定就能用得上！ 连环逼问，器灵被烦得不行，不耐烦道：“你就从来没有过怀疑？” “怀疑什么？”张舜反问。 “阵纹的不完整，难道就没有它只是其中一整套阵纹某一部分的可能？”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绕呢？不完整，不就是一部分吗？” 张舜第一时间还没有听懂器灵的意思，满脸不解地嘀咕道。 “那套阵纹的其他部分，不能也在不归岭内？” “你是在告诉我，那根巨型石柱和上面的阵纹，只是某座布置在不归岭内的超大型阵法中的阵基之一，而那座阵法，在里面其实是完整存在的？” “还不算太笨！”器灵点头。 “不对啊，真有如此大阵，我又怎么能……” 想起那根顶天巨柱，张舜几乎能想象到那座阵法的规模和强大。 不然，又岂会用一整条灵脉来单独给其中一处阵基功能？ 既如此，他又怎能轻而易举地就找到那座作为阵基的血池？ 布阵之人，为何连点防御措施都不做准备？ 听到这话，器灵当场怼道：“你当山谷中那些怨魂是摆设吗？” “要不是你本身就有两部灵魂类仙诀傍身，早就死在里面了！” “更何况，以不归岭混乱的环境，我不出马，你能找到山谷那儿去？” 面对器灵的无情吐槽，张舜不禁地把当初在不归岭的经历又回顾了一遍。 这时，他才冒出满身冷汗。 暗道：有些事儿，当真不能细想！ 因为一旦回味，就会发现其中的惊险。 “那到底是什么阵，怎会被布置在不归岭中？” 好久，张舜深吸了口气，用满是惊疑语气问道。 “其名四象封禁，属仙阵！为何会布置在那儿，就不得而知了！” 器灵淡声说着，并没有给张舜解释更多，随后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名字就叫‘封禁’？难不成是封印了什么东西？” 张舜的狐疑却没有就此消弭，自顾自地默念道。 并不多久，他把迷惑压下，转而琢磨着该上哪儿弄地阶灵材来着。 当然了，要是真能入手一条灵脉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思忖之间，他回到了别苑。 小紫正趴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他回来，懒洋洋地抬了抬脑袋。 吞食史令儒的元婴之后，小紫就一直这个状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一座假山立在院子里呢。 可没办法，要消化那只元婴，的确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张舜并没有去打扰它。 转了一圈，没看到霍馨，他回了房间，盘膝修炼。 直到入夜之时，那女人才转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张舜也刚弄好晚饭。 “你不是让我找点事儿做吗？五日后的葬礼由我负责了！” 霍馨仰着小脸，一副等着好好被夸的样子。 那么多人身死，城主府的确应该负起部分责任。 但出面的是这女人，就让张舜感觉有些无奈了。 原本，他还想亲自去主持这场集体葬仪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小小野心 五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 在整个城市的人都忙忙碌碌之间，葬礼也已准备完毕。 是日一早，葬仪如期进行。 城卫队素衣扶灵，溪崖举城相送。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哀痛的情绪之中。 遗属们更是泪眼婆娑，肝肠寸断。 张舜痛声念完悼词，填了第一捧土，亲手竖的碑。 也是他，上的第一柱香。 然后，他把时间留给了遗属，让他们安静地和即将长眠于此的亲人们告别。 西北那座迎风坡，也从此更名慰陵。 可最终，磐庾也没有半个人来。 悲痛刺激下的愤怒和仇怨，让城卫队主动集结。 扬言，要替死难的亲人，朋友，兄弟讨回这笔血债。 不止城卫，宋家、甘家等都纷纷前来请命。 看着这一个个群情激动的身影，张舜并没开腔，但也没有觉得意外。 “你又早就料到了？”霍馨看他悠闲的模样，低声说道。 “你指什么？”张舜偏头。 “当然是，磐庾那些家伙压根儿就不会来赔罪祭拜了。” “差不多吧！”张舜并未否认。 “既然如此，你干嘛还要放出五日之言？当初就该把那些混蛋都宰了！” 毕竟，葬礼是霍馨一力操办的，能有磐庾众人跪在坟前，才算完美。 可到最后，那些混蛋也没有现身，她多少会有那么一点不甘。 更何况，来这儿的时间虽然不长，她却和城中上上下下都相处得不错。 对众人心里的仇怨，她不说完全感同身受，但也难免动容。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他们还能耍点什么花招。” “嗯？”霍馨不解拧眉。 “你觉得磐庾那些家伙，之前赖在溪崖是为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确定你不在城中？”霍馨理所当然地道。 “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我慢慢地改了看法！” 张舜摇头，继续道：“算算日子，他们动手之时，青榜已经更新了吧！” 霍馨闻言微愕，沉吟半晌，眼神突地一闪。 青榜乃实力榜，张舜是榜上仅有的两个分神高手之一。 再仔细推算，磐庾那些混蛋发动之时，张舜甚至刚从毗坞离开不久。 可以，那是他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区区几个四星家族，顶到天就元婴巅峰坐镇，竟还敢动手？ 这事儿，无论怎么想，都耐人寻味儿！ “他们不是在确认你不在，而是在确认你马上就该回来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张舜点了点头。 在毗坞城没人认出他来，并不代表他的行踪就多隐秘。 小紫的存在实在太扎眼了，要对他对号入座不难。 加上那一吨的墨屿矿，更可以完美指向他之后的目的地。 这些其实都不难查，甚至于有心人而言，查起来会十分简单。 他好奇的是，给磐庾那些混蛋撑腰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可这五日下来，那些家伙并没有更多行动，这反倒让他有点琢磨不透了。 “所以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霍馨收起满脸怒色，转而蒙上了一层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兵不来，水不至，主动出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张舜嘴角一勾，眼中悄然笼上了一层邪异和冷酷的光。 “溪崖缺钱，抢现成的，素来是发家致富的捷径！” 笑着笑着，他也完全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可自古以来，两军交战，还得先发个战书什么的。 五日之期，正好被他用来做个由头。 作为一城之主，有的时候，必要的过场还是得讲一讲的。 不然，很容易被外人所诟病，甚至声讨。 风言风语什么的，他可以不惧，但没有显然更好，难道不是吗？ “你真要出兵磐庾？”霍馨低道。 张舜没有立刻接话，瞥眼看向院外那些群情激奋的人群。 一个眼神，霍馨就明白了，并没阻止的意思，坚决道：“我也要去！” “去，当然得去！不止你，这城里的男女老少，一个也不能少！” “啊？”霍馨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直接怔住了。 虽然自己坚持，但她也没听过打仗还拖家带口的。 “没办法，基础实力差得太大，我又没有分身术，护不住两头安全！” 张舜叹了口气，他担心的是把战力都带走了，磐庾方面却分兵突袭溪崖。 带在自己身边，他可以多少能有个照应。 当然了，以他如今的个人能力，完全有理由只身前往。 但没有弄清史家等背后是谁之前，他还是心有隐虑。 退一万步来讲，逞英雄这种事儿，这也不太符合他的风格。 他可以偶尔充当一次，但不会一直都是！ 人终究得自己学会保护自己，他不可能一直都窝在溪崖城内。 至于仇，当然也得亲手去报，那才能称为报仇！ 他需要借这次战斗，给城卫队，给溪崖民众都好好地上这样的一堂课。 只有经历过血与杀，城卫队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而他要打造的城卫，将是一支不惧任何强敌的铁血战士！ 想保护的民众，是愿与他一起担负整个溪崖荣誉和未来的勇者！ 他要的是一个集体的坚韧团结，而不是一两个莽夫的热血上涌。 “这会不会有点太贪心了？”听完，霍馨小声吐槽道。 “或许吧。”张舜苦笑了笑。 不知不觉，他已经具备了城主的众多烦恼，和那份小小的野心。 但他清楚，在这浩瀚宇宙，个人的存在终究是极为渺小和脆弱的。 所以，人活一辈子，才会拜师交友，才会时不时就想躲回那个名为家的暖港！ 又或者，他只是离家太久，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多少还有些格格不入，才想好歹弄出一个和上辈子生活的那个世界，勉强相近的地方吧！ 仔细想来，他所谓的建议、规划，和还在构思中城规，都带着这种隐藏的心思。 简短的几句闲聊，让他又想起以前的那个世界，顿时思念涌动，面露黯然。 霍馨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刺伤了他脆弱的小心灵呢，赶紧道歉。 “我没嘲笑你的意思。不如说，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一定可以成功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战终起 在小紫抻着脖子，从慵懒中恢复活力之时，张舜也对全城下了出兵的命令。 他并未强行提出举城出动的决议，只是给了大家这么一个建议。 但让他都感觉意外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表达了自己要随军出征强烈意志。 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 听着这些坚决，而又义无反顾的声音，蓝正海也不禁别过了头去。 然后，瞧瞧举手，抹了抹眼角。 活到他这个岁数，能混成商盟盟主，又如何看不明白？ 他很清楚，这些人并不是想要贡献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战力。 只是不愿意拉了自己人的后腿，不想让老公、儿子有更多的后顾之忧！ 所以，他们选择了共同面对，选择了一往无前，选择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舜并没再多说什么，大手一招，领头开拔。 刚完成部分扩充的城卫队，组成了一个环形的保护圈，殿后推进。 三万多人浩浩汤汤地出了溪崖，直奔磐庾。 这并不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每个人都走得并不多快，可每一步都坚定不移。 一天，两天…… 距离磐庾城越来越近了。 这一天，大部人马翻上磨子岭，远远看到那座伴河而建的城市。 有人捏紧了拳头，有人扬天爆出了一声声大吼。 原本不快的步子，也在这时，突然快了。 按照原计划，到这儿本该在山头上做个临时修整的。 见此，蓝正海赶紧出面，想要把人挡下。 就在这时，张舜却伸手，反倒制止了他的动作。 “们连日奔波，战前应该多少调整一下。” 蓝正海沉声说道，语气严肃，隐隐的还裹着一些担忧。 “无妨！”张舜淡声说道。 但就这俩字，显然没能让蓝正海安心，急道：“可……” 这里不止有溪崖精锐，还完全包含了溪崖所有的过去和未来。 一旦失败，溪崖就真的完了。所以，不能有半点大意！ 长途奔袭，本就疲累，若和磐庾方面直接遭遇，只会对己方不利。 “树活一层皮，人争一口气，大家战意正盛！” 张舜并没有做多解释，稍稍放缓了步子，跟在众人之后。 噔噔，噔噔，脚步声连成一片，漫山雅雀惊得逃入半空。 大部队迅速穿过丛林，踏上了那条通往磐庾的官道。 直到那座巍峨的城门出现在眼前，大家的速度也才再次放缓。 隔着里地，远远地看着那座笼在余晖下的城市，众人纷纷咬牙切齿。 “城主，下令吧！”甘亭芳站了出来，落在张舜面前弯腰一礼。 “城主，下令吧！”整个城卫队的人马，也都齐声请命。 所有人都往城主看来。张舜却静静地看着那横亘的城楼。 即便闹成这样，城楼之上也没有半点动静，甚至整个磐庾都显得静悄悄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蓝正海拧着眉头，小声道：“只怕有诈！” 在所有人都热血上涌的时候，他勉强还保持着意思理性。 他的话，得到了霍馨的赞同，也出声道：“的确奇怪，咱们要不先等等？” 张舜并没有应声，扫了一眼身周严阵以待却又迫不及待的人们。 随后，他掠步从人群中走出，傲立城门之前，昂首喝道。 “溪崖张舜，代表溪崖，在此声明，我等只为讨还磐庾史、江、栾、肖四家欠我溪崖笔笔血债！为我溪崖数千被被残害之人，讨要一个公道！” “战非吾愿，亦非吾惧！溪崖虽小，但绝不任人肆意欺凌！” “犯我溪崖者，虽远必诛！血债必须血来偿！” “即刻起，给尔等半个小时时间！” “半小时后，四家若还未投降，我等便起号攻城！” “溪崖素来恩怨分明，不愿牵连无辜，无关人等最好不要反抗。否则……” “任何出现在我大军进击路途之人，均视为四家同党；视做对我溪崖众英灵的践踏；是对我溪崖大军的挑衅！如此人等，杀无赦！” 张舜一口气把该说的全部说完，便闭上了嘴巴。 可灌注了分神巅峰威压的声浪，却在整片山脉间，回荡不息。 他就站在城门之前，众人之首，默默计算着时间流逝。 滴答，滴答，一分一秒走过。 半个小时，并不多么漫长，很快便走完了。 张舜没再耽搁，当即大手一挥，下令进攻。 “杀！”霎时爆喝声动。 溪崖这边不管男女老少，都鱼贯往城门口冲去。 也是在这时，城楼上才突地冒出一大票人影，挽弓搭弦，箭雨骤降。 小紫一声清咤，振翼而出，连尾足有四米的身躯，犹如一朵巨大的紫云升空。 狂风骤卷，将洒落的箭雨尽数拍落。 断矢叮叮当当，砸了一地。 溪崖众人踏过满地断矢直扑城门。 哐哐，哐哐，刀剑齐出，狠狠砸在那厚实的门板之上。 城门震颤，是张舜的一掌，将两只门板一起震飞了出去。 溪崖众人越过他的身影，犹如潮水往城中狂涌。 数十头还带着缰绳泪痕的妖兽，猛然冲街而出，迎头撞来。 在它们之后，是一队队全幅武装的兵马，大骂声将溪崖众人的喊杀声掩盖。 转眼间，连人带兽便已将城门口围堵。 溪崖方面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更没有被这些冲来的妖兽吓到。 纷纷抓着武器，祭出杀招，往妖兽身上招呼。 人堆之内，张舜却眼神微凛。 要知道妖兽皮糙肉厚，真撞上来，对溪崖这边来说绝不会好受。 但他并没有出手帮忙，只在暗中和摄魂幡联系。 这一次，他借助的不是鬼王的怨气，而是鬼王的浩瀚魂力。 堪比合体境界的威压，骤然从他身上爆出。 冲袭而来的妖兽立刻来了一个急刹车，纷纷惊恐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靠后的几头妖兽，更是吓得调头反冲。 猝不及防，磐庾士兵们来不及躲闪，反倒被撞得人仰马翻。 趁此机会，溪崖众人汹涌杀到，瞬间混战上演。 厮杀声此起彼伏，慢慢连成一片。 滚落的鲜血，将地板迅速染成了一片斑驳。 但红的却不只是淌落的血，还有溪崖众人裹满仇恨的眼睛。 第二百七十八章 摧枯拉朽 战斗极为激烈，但惨烈的却只是磐庾一方。 仔细看就会发现，溪崖众人虽然浑身是血，但都没有什么大伤。 躺在地上的，始终只有磐庾的那些兵士。 张舜虽然没有参战，但却一直密切留意着战局。 自己人有任何危险，还没爆发，就被他扼杀在摇篮之内。 所以，溪崖一方可谓是一往无前。 半个小时而已，便将城门口的阻碍清理得干干净净，长驱直入。 尸体被他们留在了身后，排开的血泊，却跟了他们一路。 从城门口，一路蔓延到了城中央，直到史家大门之外，才终于停下。 而这时，距离大战开始，也堪堪过去两个小时而已。 太阳早已没了踪迹，月亮却被吓得没敢冒头。 卷在城中的风，裹着浓浓的血腥味儿，肆意涤荡。 可溪崖众人，已经闻不见了。 一路奋战，已让他们大多数人的感觉变得麻木，变得疲倦。 可大仇还没有报完，他们依旧紧紧拽着剑柄坚持着。 “史令阳，出来受死！” 猛甩刀锋，甘亭芳大马阔刀地站在史宅门外，扬声高喝。 他的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血珠还在嗒嗒地往地上滴落。 门内，一众护院瑟缩着脖子看着门外，谁也没敢开口，更没敢往外走上半步。 整个史家，就更没有人吱声了。 甘亭芳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下去，掠步踏上了门前阶梯。 拖着柄同样被染得通红的刀，继续往门内走去。 城卫队不甘落后，紧跟在后，进门便扑向那堆护院。 “欺人太甚，爷爷和你们拼了！” 史家护院咬牙怒哼，没再干站着，纷纷取出武器反击。 战斗再次打响，濒临极限的溪崖众人，竟然被拦了下来。 “这些家伙就要撑不住了，兄弟们，干他丫的！” 这无疑给了护院们信心，齐齐大喝，攻击更如雨点一样砸下。 气势此消彼长，溪崖一众被逼得连连倒退，不甘和愤恨让他们还勉力强撑着。 “哈哈，你们不是要报仇吗？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今天都得死在这里！放心，以后的溪崖，我们史家会打理好的。可惜，你们是永远看不到了！” 来了信心，史家护院越来越得意，开始冲溪崖一众叫嚣。 但他们却忘了，到这会儿，别说张舜，连小紫也只在城门口出手过一次。 “是吗？”张舜缓步走出，站在那堆护院之前，背着双手。 就只是站着，那群护院却已是满脸惨白，大汗淋漓。 突然开始颤抖的膝盖，没能支撑得住身体的重量，噗通，噗通地跪了下去。 连元婴都不到的家伙，即便不借鬼王魂力，紧凭张舜的威压也足以将他们碾死！ “现在说说，谁死？嗯！” 他最后一个字落定，护院再也没有忍住，统统喷出了一口鲜血。 单凭一个冷喝，张舜就把这票人震出了内伤！ 可他并没有过多理会，跨过一堆瘫软的身躯，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去。 溪崖众人也都冷静下来，没再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规规矩矩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走过，所见之人，都没能撑得住张舜一眼。 就像地里被洒了百草枯的藤蒿，风一吹，全都栽倒在地。 在分神境界的大能面前，什么护院、侍卫，根本就不够看。 很快，张舜就带人落在了那座偌大的正厅门外。 看到厅内端坐上首的人影，甘亭芳恨得牙痒痒，恶狠狠道：“史令阳！” 但史家主却没有看他，黑着脸，瞪在张舜脸上。 “年轻人，你别太狂妄！” “这就是你的遗言？”张舜面无表情。 在他眼里，这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早已是死人了。 冷眼在史家一群人身上扫了一圈，张舜再次开口。 “狗果然只是狗，到最后，主人家也不愿陪上一程！” 听到这话，史家一群人的眼皮子都用力一扯，怒道：“嘴巴最好还是放干净一点！” 张舜不屑冷笑，寒声道：“我只问一遍，你们家主子是谁？” 这可就比刚才那句直白得多了。 史家一群人倒是听懂了，溪崖众人反而蒙了。 在这之前，溪崖没人想过史家背后可能还有人。 张舜并没有解释，把目光转到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男人身上。 此人正是史令儒的儿子，史扬辉。 “你说！”张舜漠声道。 史扬辉哼然冷笑，浑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但下一刻，他就嚎了出来。 只因为，张舜已经落在了他身边，一脚将他踩在了地上。 速度快得，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 等到史家其他人想要阻止的时候，石扬辉便已经咽了气。 张舜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把目光转向领座的那个中年人脸上。 “他是哑巴，你总会说话吧！你说！” 依旧漠然的语气，没有命令，更不含商量。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 那人还挺有骨气，一句话说完便跳了起来，提拳甩出。 可在张舜面前，他的这只拳头，根本就不够看。 晃眼之间，这人就被摁在了茶几上。 然后，头盖骨和那只茶几一起变成了碎片。 狠辣，果决，看得溪崖一群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张舜从不觉得自己的命就比别人的值钱。 但对他来说，命只有一条！ 既然这些混蛋处心积虑的要对付他，想要他的命，他凭什么要对其手下留情？ 有句老话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与一群畜生谈仁义，那不可笑吗！ “你来！”抹抹巴掌，张舜扫向下一个。 “我，我不知道。”这次，被问之人没敢再爆粗口，结结巴巴地说着。 “不知道是吗？那你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张舜笑了，露出的那两排森白的牙齿，也都闪着寒光。 “不，不，我知道！是……” “闭嘴！”史令阳爆喝，想阻止自己人开口。 但一句话才刚落，就被一道掌风扇飞。 “还没轮到你，你急什么？” 张舜冷脸说道，掠步逼了上去，提手将人举起。 看着史令阳的眼睛，他森然继续：“既然你这么积极，那就让你插个队。你来说！” 第二百七十九章 风未止 堂堂一家之主，被拎在张舜手里，浑如一只刚破壳的小鸡崽儿。 短短的一句话，无疑是宣告了史令阳的死刑。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生怕这场审判，突然就降临到自己身上。 “你，你做梦！”被箍着脖子，史令阳双眼凸出，艰难开口。 “我看，是你还没醒！”张舜指头用力，就要捏断这丫脖子。 眼看史家主就要背过气去，突然几个掠空声动。 “张城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个黑袍男人飘身落于场中，出口劝道。 此人甫一出现，张舜就回过了头，眼中迅速划出了两道冰刃。 “就是你，给他们的底气？” 显然，他把来人看成了史家背后的指使者。 “张城主误会了。在下欧阳赫，宇诚商会执事，此番只为说和而来！” 来人拱手一礼，语气不卑不亢，还隐含客气。 但听到这家伙的来头，溪崖众人立马就扯了扯眼皮。 涔东三大商会：和丰、顺帆，再一个便是宇诚了！ “所以呢？”张舜却不为所动。 “还请张城主卖宇诚商会一个面子，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与史家等把这场恩怨用一种更和平的方式解开，也免得多造杀孽！” “然后呢？”张舜漠然道。 “必要的赔偿，四家会出。宇诚商会也愿全力支持溪崖重建！” “这就没了？”张舜面无表情。 “史家会亲自前往溪崖，给贵城遇害的人们赔罪。” 欧阳赫早有准备，无视史家的意见，提出了已备好的方案。 “说完了？”听到这里，张舜已很不耐烦了。 “具体的赔偿细节，大可以再进行商议嘛！”欧阳赫维持着笑脸，补充道。 张舜也笑了，可全是嘲笑，冷眼扫在这丫脸上，一字一句地开了口。 “满意？那你该去问问那些死去的同胞！”张舜笑意尽敛，“该去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宽恕史家这些凶徒！若他们说原谅，好，这个面子我保证给你！” 嗫嚅着嘴唇，欧阳赫半晌也没说得出话来。 张舜的话还在继续：“溪崖的重建，是我们的家事，不劳外人挂心！” “没有一个溪崖人稀罕你说的那些赔偿！” “就算以后溪崖一蹶不振，也绝不会乞到你宇诚商会，更不会乞到磐庾城门外！” “也绝不会有人愿意，每年忌日，红着脸，缩着脖子站在亲人们墓前！” 张舜语气并不激昂，也不高亢，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听着他的话，溪崖众人眼睛红了，没人插嘴，却都捏着手心，挺直了脊梁！ 当再默念“溪崖”两个字的时候，他们竟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这一刻，宇诚商会那偌大的名头，也像是一朵黑云，从头顶蛮横拂开。 咔嚓，突然的一声脆响，将刚降临的沉默打破。 史令阳的脖子在张舜手里断了，人也犹如一滩烂泥滑倒在地。 脸色立沉，欧阳赫眼中怒意一闪，但最终也没有发作。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幕后黑手，又或者和幕后黑手有什么关联，我张舜保证，一定会查清楚的！我自己的公道，会亲手讨！” 没再废话，张舜把摄魂幡一丢，霎时哀嚎四起。 一众史家高层，全都成了鬼王的饲料。 做完这一切，张舜撇头向外，看着院中瑟缩的人影。 “即日起，方圆千里，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个磐庾史家人的消息。” 最终，他还是没有赶尽杀绝，只将史家人从这西北赶了出去。 听懂他的话，史家余众哪儿敢耽搁，匆匆收拾好细软，连滚带爬地冲出史家。 欧阳赫也灰溜溜地走了，临走都没再多说半个字。 史家没了，其余三家人心惶惶，趁着张舜还没杀上门，匆匆收拾着金银。 但是，没等他们拖着大箱小箱离开，宋臻便带着张舜的口谕传到。 史家恶首现已伏诛，限三家一个小时之内交出所有帮凶。 三家余众，奉书投诚，都可不予追究。 可若有一人逃走，则举族连坐，所有仁慈统统作废！ 听到这道令谕，再看城市上空盘旋的紫影，三家之人面如死灰。 有了史家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敢怀疑张舜决心。 可这么多人，要继续逃，又如何能瞒得过小紫的眼睛？ 一瞬间，三家都陷入了纠结和恐慌之中。 至于张舜，就坐在史家大厅，伸手揉着脑门儿。 蓝正海正在清点史家遗留的财物，甘亭芳则率人大摇大摆地守在三家门外。 其他人嘛，也都在史家找了个地方暂作修整。 还有那个闲工夫陪着张舜喝茶的，就只有霍馨了。 “你在琢磨什么？”看四周无人，她低声问道。 “我在想，到底是谁，能让宇诚商会来这僻壤穷乡。” 虽然没有问出答案，但对于幕后黑手，张舜并没有放弃推测。 “那你还把人都杀了？”霍馨白眼一翻。 “当着欧阳赫的面，你觉着，他们还敢说吗？”张舜苦笑道。 欧阳赫能及时出现，绝不是凑巧，只能说明其人一直在暗中关注情况。 在当时那个时机跳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史家人开口！ 和宇诚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就算张舜是青榜榜二，也根本不够看。 两相权衡，史家那些人精还敢开口才怪了。 退一万步来说，欧阳赫要封史家人的嘴，张舜也挡不了。 毕竟，人家一样是分神高手！ 既然留着没用，张舜何必浪费时间？正好也借此镇镇欧阳。 “此事我还是有些想不通。”霍馨拧着眉头。 其实，她一直都在奇怪欧阳赫现身后的态度。 那种明显不想与张舜为敌的感觉，绝不是错觉。 但以宇诚商会的庞大实力，有必要忌惮区区一个溪崖城主？ “我也想不通！”张舜吸了口气。 欧阳赫的话可以听出，插手此事儿是宇诚商会的意思。 但无论怎么看，商会的出现，都太过突兀了。 能让磐庾四家马首是瞻，毫不犹豫引发大战，至少得五星势力才有说服力！ 宇诚商会当然算，但从欧阳赫的态度来看，真不像是主使之人。 其他任何一个五星势力，都不会把一个刚晋升分神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才对！ 却偏找宇诚商会出面，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第二百八十章 尘埃落定 两人正说着话，蓝正海带着账簿转了进来。 史家残余人员毕竟走得急，史家的大部分财产都还留在此地。 目前，老蓝也只是刚清点了个大概，被点算出的规模，却着实不小。 即便如此，蓝正海却并不怎么开心，尤其是在看到张舜同样拧着个眉头之后。 “城主！”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账本递了过去。 张舜把东西接过，顺便把手一招道：“你来得正好。” 对宇诚商会的怀疑，始终无法消弭，但找不到人打听情报。 他心想着，好歹都是经商的，或许老蓝会对同行多那么一点了解。 所以，他干脆地问了出来：“这宇诚商会，你知道多少？” 蓝正海微微一愣，半天才苦笑道：“一个天，一个地，能知道多少？”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没有就此结束话题，继续道：“在三大商会之中，宇诚是最低调的一家，而且对比其他两家商会，也更为神秘。” “怎么说？”张舜来了兴趣。 “三大商会，产业结构各不相同。顺帆主要经营海运，可以说由东到南沿海才是他们的主要势力范围，而且在海上的影响力，首屈一指。” 蓝正海说着顿了顿，沉吟一下才继续道：“而和丰商会拥有整个涔东最多的分号，以及最丰富的丹药和灵器储备，要说规模，可算三大商会之最。” “那宇诚商会呢？”张舜低声问道。 “宇诚商会除了在少数大城市设立了分号之外，几乎没有更大程度的扩张。无论是规模，还是产业，事实上都和其余两家有着不小的差距。” “可他依旧是三大商会之一！”张舜拧眉。 “不错，这一点也是以前我所想不通的。” 蓝正海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在明面上，顺帆商会和和丰商会产业和势力范围都不尽相同，似乎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但暗中，彼此都一直盯着对方锅里的肥肉，甚至常年明争暗斗。 也就是说，双方都不满足于手里现有的产业。 按常理而言，与其和对方硬碰硬，还不如从实力稍弱的宇诚身上下手。 可现实是，和丰也好，顺帆也罢，谁都没找过宇诚的麻烦。 甚至，真和宇诚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先行退让的也从来不是宇诚！ 这种事儿发生得多了，同行们也逐渐多了一些怀疑。 其中就有不少人猜测，宇诚的幕后老板，或许是某个涔东的顶级势力。 也只有如此，才能让顺帆与和丰都退避三舍，甘吃哑巴亏。 这个猜测在之后，宇诚数次和六、七星势力紧密的合作中，得到了侧面印证。 也因此，它也是目前涔东各方最广为认可的解释。 但至今为止，也没人知道宇诚的老板到底是谁，见得最多的也就执事和张老。 就连分号的掌事，也很少在人前公开露面。 “就没有别的了？”对这种含混的说辞，张舜并不满意。 “哦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 蓝正海眼神微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要说涔东最紧俏的商品，当然不能少了星辰榜。虽然各大商会都有出售，但据说……” “据说什么？”张舜即刻追问。 “据说，哪怕和丰以及顺帆商会售卖的星辰榜，也是从宇诚商会进的货！” “你的意思是，宇诚商会兴许与摘星阁有关？” 张舜心头一紧，在这世上谁不知道星辰榜是摘星阁的杰作！ 蓝正海默认了，之后没再多说，沉默一阵，便退了出去。 这却让张舜的内心极不平静，坐在那里，眉头扭成了一个“川”字。 若此事儿真牵扯到摘星阁，那可就值得深思了。 嗒嗒，嗒嗒，在他沉吟之间，一个小时的时间却快过完了。 史家门外，陆陆续续地聚起了一堆人。 那全是磐庾剩余三家的人，家主们亲自到场，背后还跟着一群被捆着的家伙。 为了保下自家香火，三家只能从族中推出那么几个替罪羊。 当然，张舜也清楚这些家伙的心思，可他并没戳破。 为给自己人一个交代，他逼得三家家主亲自给遗属们下跪磕了头。 而为了不再刺激张舜，各家家主还得保证以后每年忌日都亲自前往溪崖祭拜死者。 到了这一步，遗属们才放声大哭出声。 这场血仇，至此总算告一段落。 第二日，磐庾更名随溪，奉张舜为主，从此成为溪崖属城。 三家上缴了一笔庞大的财物，作为首贡。 之后，张舜废止了城主府，另设随溪都督府。 由江家家主江霆担任府督一职，总管濉溪日常政务。 又设府卫衙门，栾家家主栾峰，肖家家主肖淦分任正副都尉， 特设监察司，由甘亭芳之胞弟甘亭云担任监察使，并常驻随溪。 足在随溪待了半个多月，张舜才携溪崖众人凯旋。 临走前，他特意找甘亭云做了一次深入交流。 毕竟，随溪局势还未完全稳定，留在这里可能面对很多不确定的危险。 但对此，甘亭云反倒没那么多担忧，拍胸脯保证，绝不让随溪再出什么乱子。 即便如此，张舜还是多番交代。 最后，是在众人的目送下，张舜领人出了城门。 他离开后，随溪上下才敢稍稍喘上那么一口气儿。 这段时间，他的存在，就像是笼罩在随溪上空的一片厚重深沉阴云。 到此刻，随溪民众才终于心头一松。 而返程路上，看那大车小车，甘亭芳心里是感慨万千。 有了这些财物，溪崖的重建工作终于可以正式启动。 但蓝正海却心思沉重。 商盟方面已完全没有借口，来继续拖延对溪崖产业的改造重组。 可真若大刀阔斧地动开了手，未来却全然未知。 不安和忐忑，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全都纠缠在他心头。 对比起来，张舜的心情倒十分不错。 事到如今，溪崖和磐庾的这桩事儿可算告一段落。 他终于能抽出时间，去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慢慢火热，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 但在那之前，他还得回溪崖一趟，做些必要的安排，只能暂时忍耐。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宇诚分号 本该空荡荡的城市，却并不宁静。 张舜刚进溪崖城门，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整愣了。 离开前还未清完的废墟，这会儿已经被收拾干净。 不止如此，在被理出的空地上，还多了些之前没有的木料、砖瓦。 还有一堆人就等候在城门口，一副迎接之状。 “你们是……” “小可张涛，奉敝会会主之命，特来支援溪崖重建。” “你家会主又是谁？” 张舜拧着眉头，他可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的那一套。 “敝会乃宇诚商会！”张涛面带微笑。 再次听到这个名号，张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沉吟半晌，他才沉声开口。 “您乃是涔东有数的后起之秀，并且是其中绝对的佼佼者。做商人，不止得学会怎么卖东西，还要懂得如何投资！这个回答，城主可还满意？” “那可真得多谢贵会主看重了！” 张舜眼神微缩，扫向堆砌的木材道：“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他同样不相信宇诚商会会提供一份全无索求的好意。 “我等希望能在溪崖开设宇诚商会分号。” 张涛说得诚恳，但张舜却听得眉头紧皱。 不可否认，宇诚商会入驻，可以最大程度刺激溪崖的发展。 但他从蓝正海那里听过，宇诚素来只在大城市设立分号。 无论怎么看，区区溪崖也和“大”扯不上多少关系！ 既如此，对方此举是什么意思，又有着什么目的？ 突然降临的沉默，让气氛稍微有些压抑。 蓝正海等人的目光，却多了几分灼热，但都强忍着没有开口。 张涛并未催促，一副好整以暇，淡眼看在张舜脸上。 顶着宇诚商会的偌大名号，他有那个自信的资本。 “怕就怕，溪崖庙小，装不下宇诚这尊大佛。” 一贯的谨慎性格，让张舜并没有立刻松口答应。 “佛？那是什么！”这个世界可没这样的俗语，听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舜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说漏了嘴。 “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 心思一转，他来了个拖延策略，毕竟事关重大，必须慎重。 “当然可以，那我等就静候佳音了。” 张涛也没非要马上就得到个明确答复的意思，言落，和一群手下招了招。 立刻从他身后站出几人，分别捧着个盒子，递了出来。 “来得稍晚晚，未及恭贺城主就任，不成敬意，还往张城主不要嫌弃。” 张涛让人把东西放下，然后挥手领着一群手下，往还没开张的客栈转去。 客栈老板犹犹豫豫，等张舜眼色递到，才忙不迭失地追了上去。 等人走后，张舜捡起盒子打开，好家伙，里面躺着的竟然全是地阶灵矿。 虽然分量不重，但其价值却绝对不轻！ 以至于，蓝正海几个也看直了眼，忍不住感叹道：“当真好大的手笔！” 张舜眼神闪烁，老实说，他也有点被惊住了。 但他并未把这些矿石带走，反而转手交给了柯震西。 “您这是……” “这些于我无用，你们看着处理吧！”张舜平静道。 他的确需要地阶灵矿来炼制护城阵基，但这些却是炼制灵兵的常用材料。 更何况，就这点分量，根本不够用。 柯震西颤抖着双手把东西接过，即刻录入溪崖财库，没敢自己留存。 至于具体要怎么处理，可以留待后说。 之后，张舜带着甘亭芳、蓝正海等目前溪崖的决策层，返回了别苑。 就宇诚入驻之事，众人进行了详细、深入的探讨。 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苍白的结论： 在经历动荡之后，溪崖的风评和实力都遭到了极大影响。 宇诚商会的进驻是必要的，而且是绝对有利的。 无论从现在，还是从未来出发，都无法拒绝对方给出的诱惑。 既如此，张舜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同意了大家伙儿的建议。 但有一点他没有退步。 那就是任何宇诚商会在溪崖的活动，都必须受到城主府的监督。 如果对方不能答应这个条件，那此事作罢！ 至于监督到什么程度，这个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此事儿，张舜委任给了现溪崖的“商务大臣”柯震西来全力推进。 并且对今后各高层的职责，都进行了更加详细的划分。 此外，还对已有的管理部门，进行了必要的扩充。 在勤政堂之下，增设溪崖都督府，暂由蓝正海兼任府督，总理溪崖全域政务。 和随溪一样，另设监察司，由霍馨暂时担任监察使。 都督府下，增设衙门，主要负责处理城中纠纷，按律执政。 包括随溪的都督府和监察司，都并归勤政堂直属。 原城卫衙门更名军机堂，旗下另开羽蓝营，继承城防事务。 增设千足营，即刻开始打造独属于溪崖的专属情报部门。 初级目标，是要让这十里八乡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所遁形。 千足营的存在，对外界要绝对保密。 军机堂甘亭芳担任堂主，宋臻任羽蓝大将，千足营则由霍馨暂时分管。 随溪城卫同时划归军机堂管辖。 商盟的组织结构不变，不归任何堂口调遣。 三方互不干涉。 张舜作为城主，从大方位把控，不会过多插手细节。 在那之后，张舜也拿出了他差不多构思完毕的城规。 主体和前世古代刑律类似，只为约束溪崖众人的行为，减少大的冲突。 可因为这个世界民风的特殊性。 城规允许决斗存在，但必须在城主府的见证之下进行。 并着重强调了契约的重要性，更提出了一系列契约的规范措施。 对内对外的一切活动及连带矛盾，都要尽量做到有据可查，有理可争。 人不是野兽，每个人的生命财产安全，都值得被尊重。 但张舜也知道，要建造出理想中的城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更或许，不久后他就会面临无情失败。 但如果都不努力一下，就轻易放弃，绝不是他的个性！ 他没有野心去改变世界，但只有一个溪崖，他还是可以努努力的。 即便失败，他也可以挺直腰杆告诉自己： 至少曾经他尝试过让自己，让身边的人，都变得更好！ 第二百八十二章 山雨欲来 差不多的事情安排完毕，张舜并没有在溪崖多留。 和霍馨等都招呼一声，他便出了城去。 原本，他打算带小紫一起上路的。 可没办法，在史家吃得太多，小紫好像太撑了。 无论怎么唤，它也只是懒洋洋地翻翻眼皮。 无奈，张舜只能独自上路。 好在有兽车代步，速度倒也算不上太慢。 离开前，他专门去找了一趟张涛，提出要收购地阶灵石的事情。 但询问之后，他只能放弃。 以目前溪崖的财力，购置一份足以布置画坤举方大阵的材料，十分勉强。 当前，还是得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不过，他顺道打听了一下关于地阶灵矿的情报。 买不起材料，一点消息的钱，他还是有的。 不知是为了表现诚意还是故意示好，张涛免费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在霞阑山东北侧，有座盘雷山。 因为常年雷霆滚滚，所以寻常人一般不敢往里面钻。 但之前宇诚方面有幸得到某个侥幸躲过天雷的人带出的情报。 那人说，在里面就有一块巨大的雷玺石。 而且块头极大，寻常只有几立方容量的乾坤戒，根本就装不下。 当然，宇诚商已多次派人进山搜索过。 但折损了不少人手，也没能找到那块雷玺石所在。 所以，这个消息到现在为止也没得到完全证实。 反正顺路，张舜决定去瞅瞅，万一有那个运气呢？ 在他离开不久，溪崖方面和宇诚商会就达成了初步共识。 溪崖的全面重建工作，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谁都没有注意到，溪崖城外，还有一个人在山坳内翻着火上的烤肉。 张涛避开所有人的注意，悄悄溜进了山。 “星使，他已经出城了！” “这么着急？”那人转头扫来，露出了那只狐狸面具。 “目前来看，他也算个行动派，倒不让人意外。” “听起来，你对他的评价不低啊！” “对他还不太了解，但作为一城之主，短板倒不少。” 张涛言语之中没有太多客气，甚至相当直白。 话落，他缓缓皱起了眉头，脸上也悄然多了一层犹豫。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星使淡道。 “那属下就老实说了！”张涛吸了口气，“阁主为何要插手他和无涯门的恩怨？” “你还担心无涯门找摘星阁麻烦？” “他们也得有那个胆子！”张涛不屑道，但眼里的忧虑却没完全消解，“虽然如此，但近千年来，我摘星阁已很少插手他派之事，更何况无涯门一直是我们的盟友！” “阁主自有考量，我们就别去操那个闲心了！” 星使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对了，商会方面准备得怎么样了？” “顺帆在沿海经营日久，我们的行动，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所以呢，你的意见是什么？” “与其等着背后被人捅刀，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解了这个后顾之忧！” 张涛毫不含糊，说着这话，眼里还迸射溅出一道深沉的寒意。 “当年没能一锅端了他们，如今就更困难了。”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张涛严正道，语气突然一低，“我听说，淮南已……” 星使的脸色猛地一寒，眼神也骤然严厉。 一句话没说，却吓得张涛赶紧逼嘴，缩起了脖子。 “在没有得到阁主命令之前，若走漏了风声，你担待不起！” “是我失言，星使勿怪。”张涛赶紧认错，弱弱地又分辨了一句，“我只是担心，数千年前的那场祸端重演。届时，只怕整个大陆，都将掀起腥风血雨。”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你该关心的！” 星使没再废话，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把人撵走。 张涛当然没敢多留，匆匆起身，往山外转去。 “头儿，星使怎么说？”刚出山，就有小弟迎上。 “不该问的别问。没有别的安排，按原命令行事即可！” 张涛板着个脸，一本正经地教训道，没敢透露半点口风。 那小弟讪讪一笑，并没有闭嘴：“我这不是为您打抱不平吗！” “我？”张涛拧着眉头。 “依您的本事、资历，突然被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你给我闭嘴！”张涛脸色一黑，匆匆往山内扫了一眼，“不管在哪儿，都是替商会效力，你若不乐意，我可以现在就把你遣回去！” “我绝不是那个意思！”小弟匆匆解释道，“我不是替您鸣不公嘛！”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操心我的事儿！” “我，我……”小弟被怼得哑口无言。 张涛却没再搭理他，一甩头，自顾自往溪崖城转回。 从那之后，这小弟再没有在这个世上出现过，就好像人间蒸发了。 “也就几百年而已，宇诚商会的这些人，是越来越不知规矩了！” 扔掉那条染血的手帕，星使撇头看着张涛远去的背影，低低喃喃。 在他脚下，是一具早就没有了生气的尸体。 张舜并不知道发生在溪崖城外的这幕，依旧赶着自己的路。 小半个月后，他可算看到了那条蜿蜒的霞阑山。 而后又花却半日，出现在了阑蔚城。 没有那个功夫去欣赏街景，进城他便和路边摊贩打听绣云阁所在。 “小哥是外地来的吧！”摊贩抬头打量。 “老哥慧眼，我的确刚到此地。” “那就难怪了。绣云阁早已改名，现在叫百眉斋。” 说着，这摊贩还把张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补充道：“那里只卖女人的东西。” 眼神没有打趣，不过语气却多少有点提醒的意味儿。 张舜听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干笑了笑，没做多打扰，即刻问明了百眉斋地址。 道谢之后，他迅速往百眉斋转去。 别说，店内的生意真心不错，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张舜直勾勾的目光，迅速引起了门口女侍的注意，冷脸走了上来。 “敝店只对淑女开放，不欢迎男人。公子还请离开！” 张舜都没进门，甚至隔那座店门都还有半边街道的距离呢 可这俩女人竟直接出口撵人，还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 第二百八十三章 真说对了 被这两个女人如此一吼，张舜直接就愣了。 下意识地在街面扫了一圈，又确定了一下自己的脚。 确定自个儿站在街面无疑，他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两位难不成是在和我说话？”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左边绑着马尾辫的女子白眼一翻，说着话，也没能掩饰脸上的嫌弃。 “小可好像也没有进店吧！” 张舜勉强耐着性子，并没有动怒的意思。 “那你站在门口贼眉鼠眼的干什么？” 右边女子也开了口，完全一副质问的语气。 张舜听得嘴皮子狂抽，郁闷道：“我什么时候就贼眉鼠眼了？” “总之，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右边女子再次重申，还横身挡在张舜面前，一副“再不走就动粗”的架势。 “两位不觉得太过霸道了吗？小可不过只是路过而已！” “就差没流哈喇子了，你还好意思说只是路过！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 左边女子撇嘴冷哼，看向张舜，整一副看流氓的眼神。 这么一闹，沿街的行人商贩也都纷纷转头扫向这边。 等他们再注意到百眉斋，霎时便开始了议论纷纷。 “这小子行啊，瞄女人竟然瞄到百眉斋门口了！” “这年头，流氓竟然这么多了吗？” 男的女的，调侃的打趣的，一下都齐了。 要不是听到这些人的话，张舜只怕都还没反应过来。 突然被扣上个“色狼”的帽子，他也有点猝不及防。 毕竟，他看的可不是什么美女，只是在搜寻苏婉的踪迹罢了。 可能是专注了些，所以才引起了误会。 “我……” “你什么你，再不走，姑奶奶可就不客气了！” 马尾辫女子冷冷打断他的解释，摆出一副战斗姿态。 张舜眼神一沉，脸色随之一黑，脾气也一下就上来了。 站着没动不说，还出口反讥道：“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一没偷，二没抢，连你家店门都没沾，你凭什么让我走？当这条街是你百眉斋开的吗？” “你还真说对了，这条街，正是我百眉斋开的！” 两个女人撇嘴冷笑，说着拍了个巴掌，一副得意洋洋之色。 随着那几声啪啪声落，周围几家店面都迅速跳出了人来。 没一会儿，张舜就陷入了包围之中。 见状，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用力抽动着嘴角，紧紧看着围上的人群，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目前，他还不清楚百眉斋和绣云阁的关系。 这情况，好像也不是打听的时机。 可万一激化冲突，或许会连累到苏婉和厉秋原两个。 “让你滚，没听到吗！” 围着他的那票人显然没什么耐性，森冷爆喝道。 张舜不自禁地攥住了拳头，火气上涌，但最终还是被他压制下去。 杵了一阵子，他咬牙甩头，从这条街转出。 “切，我当多有种呢，原来也是个怂包！” “真是给咱们男人丢脸！没那个本事儿还出来耍什么流氓！” 看热闹的很快也兴味寡然，对着张舜的背影好一顿骂骂咧咧。 却没有看到，百眉斋那俩气势汹汹的女人，暗中舒了口气。 “看什么看，散了散了！” 不耐烦地在看客身上们一蹬，两女迅速转了回去。 整个下午，她们都不断观察着门外的情况。 直到夜色坠临，顾客尽去，她们才栓好店门，退入里屋。 掌柜的就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伸手揉着脑门儿。 “师姐，那小子走了吗？” “还在客栈住着呢。总之，咱别露出马脚就行。” 掌柜的严厉地吩咐道，言落，也才招呼大家吃晚饭。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彻底黑了，夜风轻拂，卷走了白日遗留的喧嚣。 百眉斋也悄然陷入了宁静，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条人影正悄悄潜入院墙。 西南厢房中沉睡的女人被突然闯入的寒风惊动，缓缓打开眼睑。 刚转头，她就看到了那洞开的窗户。 “难道是忘记关了？”低低一声嘀咕，她就要起身。 可念头划过，身体却浑然不听使唤，躺着一下也没能动得了。 心头大惊，她奋力挣扎着身子，可结果没有任何不同。 “别白费力气了！”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另一侧传到。 吓得床上女人浑身一个多说，悚然扭头，只看到一条黑影矗立在床边。 “你是谁？想干什么？” “你说呢？”黑影缓缓俯身，凑近女子眼前。 这会儿，女子才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眼神狠狠一缩。 只因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张舜。 而床上的女子，正是白天那个咄咄逼人的马尾女。 “竟然是你！” “嘘，小点声。” 张舜勾着嘴角，邪魅笑道：“我这人胆子小，而且特别地认生，万一惊动了其他人，就你这房间，我好像还真没多余的地方好躲！” 一面说着，他还一面若有意味儿往被窝里扫去。 女子被吓得脸色一白，想拢拢被子，手却根本动不了。 “你无耻！”最终，她只能开口骂道。 “白天你不是就告诉我了吗，不用再重复一遍！” “你，你……” “别说，这大晚上的，还真有点凉呢！” 张舜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搓了搓胳膊，轻轻抓住了被沿。 “你敢！”气得女子双目怒睁，凌然喝道。 “都说我胆子小了！” 张舜装模作样地抚抚胸口，抓着被沿的手并未松开，反而往上提了提。 俨然一副，随时准备躲进去的架势。 终于，女子没敢再哔哔了，只恶狠狠地瞪在他脸上。 张舜很满意这女人现在的表现，没再步步紧逼，终于提起了正事儿。 “你们为什么要故意找我的茬儿？” “你当你是谁啊，还找你的茬儿，简直笑话！” “绣云阁为什么要改名百眉斋？” “关你屁事！”女子冷道。 “那你们有没有收留过从淝西来的人？” “……”这一次，女子干脆用白眼，代替了回答。 问了半天，张舜是半点有用的情报也没有得到。 “没关系，你不说，我还可以问问别人！” 叹了口气，他突然屁股一歪，躺到了床上，然后扭头向外，作势欲喊。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久别重逢 “你给我住嘴！”女子急了，赶紧阻止道。 “我一个臭流氓，为什么得听你的？”张舜撇嘴冷笑。 隔着被子，他还故意往女子身上贴了贴：“采花贼我还真没当过。不过……” 微微一顿，他继续道：“不过，凡事儿都有第一次嘛，人生就得勇于尝试！” “堂堂青榜榜眼，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感觉到他的嘴唇在耳边吐出的气息，女子慌乱不已，情急之下开口道。 张舜笑得就更灿烂了：“现在，还说不是故意找我麻烦？” “我……”女子醒悟自己失言，语气一滞，咬着嘴唇没再开口。 “谁指使的？”张舜眼神骤冷，本能地把这伙人看成了敌人。 突然笼罩的杀气，让女子心头狠颤，咬牙道：“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就这么杀了，倒有些可惜了！” 张舜垂目在她身上溜了一圈，邪异地舔了舔嘴唇。 女子用力咬着嘴唇，眼里充斥着愤怒，眼珠也涨出了红丝。 “看来，你是真不打算说了。也罢，那咱们开始吧！” 张舜掀开被子，缓缓翻过了身，作势就要朝女子压上去。 女子嘴唇咬得出血，但固执地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贴来的身子却越来越近了，近得她甚至能渐渐感受到那份灼热。 紧紧攥着拳头，指甲被她嵌入手心，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的样子，张舜却郁闷了，就在还有半公分不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随后，他一个猛子从床上爬起。 “既然你知道张某的名号，那想必也该知道张某的手段！” 冷冷扫在女子脸上，他森冷继续：“咱就来看看，百眉斋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嘴硬！” 刷的一下，他干脆地拔出裂天，杀机也不再只裹在眼底，没再犹豫，提脚踹开房门。 刚要杀出去呢，却不料，突然一声冷喝传入耳中。 “张公子好大的威风！” 簌簌几声，几条人影翻上屋顶。 清一色的女人，为首的正是百眉斋的掌柜。 “张某也不过是和诸位学习罢了！” 张舜半点也没有慌乱，长剑一振，凌然抬头。 “看来，这事儿三言两语，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迎着张舜杀气腾腾的目光，掌柜的却突然咽了口气。 “也罢，婉儿，还是你来说吧！” 也没等张舜接茬儿，她缓缓对着身后把手一招。 噔噔，立刻几声脚步传到，一条袅娜身影，出现院中。 看到来人，张舜所有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一个猛子扑了上去。 不由分说地把人用力搂进了怀里。 “你这小子，怎还是这幅德性！” 又一个声音传到，熟悉还满是打趣。 厉秋原落在屋顶之上，笑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 可张舜哪儿还管他，眼里，心里只有苏婉。 抱着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他恨不得要将其整个都揉进自己身体。 但被这么多人看着，苏婉却有些脸红，下意识地挣了挣。 只是并没能挣脱得开，索性把脸也藏进了张舜的怀里。 “我想你了！”好久，张舜才微微松开怀抱，俯首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深地说道。 苏婉抬头，染着红霞的脸，就像是一颗熟透的苹果，诱人还弥漫着芳香。 “我，我也……” 还没等她说完，张舜的嘴唇便锁住了她的唇瓣。 还站在屋顶上的一群女人，看直了眼。 几个年纪稍小的姑娘家，还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 “咦……”倒是掌柜的咂舌，搓了搓胳膊。 “行了行了，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都别在这儿碍事儿了！” 要说，也是掌柜的识趣，说完，她便挥手把一群丫头片子都撵了。 这些却没有打扰到张舜，他贪婪的吮吸着那份馨甜，许久都未曾松口。 “喂喂喂，还有完没完，这可是我家，你们就不能换个地儿？” 缓过劲儿来，刚被张舜逼迫的女子，从窗口探出脑袋，不满道。 闻言，苏婉才伸手推了张舜一把。 但却没有从他怀里离开，依旧小心翼翼地藏在他怀里。 张舜笑得就像个傻子，意犹未尽地摸摸嘴唇，半晌后才把苏婉拦腰抱起。 身影飞掠，转眼，两人就从百眉斋消失。 回客栈的路上，他给苏婉检查了一下，很快便长吁了口气。 之前充斥在苏婉体内的百岁枯毒素，已彻底解除。 感受到的滂沱的真气，更告诉他，苏婉的修为也有不小突破。 这会儿，竟已迈入元婴之境。 “对不起，我来晚了！”心头大松，他终于想起道歉。 “知道就好。你说说，要怎么补偿我？” “你决定，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苏婉偏着脑袋，一副沉吟状。 张舜含笑看着她，并没有催促，只有无尽宠溺和温柔。 直勾勾的目光，反搞得苏婉不太自在，仰头看来，嗔道：“你还打算看多久？” “不知道。但我想，就算后半辈子天天看，只怕也是看不够的。” 苏婉刚缓和一些的脸色，一下又红了，翻了个白眼道：“我好像知道你是怎么把霍家小姐骗到手的了！” “……”突然的一句话，让张舜笑不出来了。 “你都听说了？”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是，我是搅黄了她的婚礼，但那是因为谈家本就是冲着我才搞出的那事儿。至于那女人，也就一个普通朋友。即便换了老姚，我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张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维持着平静。 “那崇大小姐呢？”苏婉不置可否，转而道。 “她关我什么事儿？”张舜心头咯噔，面上却一本正经。 “我可听说崇小姐天姿国色，在涔东也是艳名远播。你难道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嫁给那姓吕的，才把人给废了？”苏婉嘟着小嘴调侃。 “你太小看我了。真敢打我张舜的女人主意，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张舜脸色陡寒，字字铿锵。 知道继续下去不是办法，他迅速转换了话题。 “你就那么信不过我，还特意让她们出面试探？”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多少有些心虚 这就是张舜自个儿想多了。 百眉斋几女所做的可不是什么试探，单纯是为苏婉出气罢了。 毕竟，他和霍馨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苏婉很长一段时间都因此暗自神伤。 几女看在眼里，免不了心疼。 当然，众女也就对他意见不小。 在张舜赶到前，众女就暗中计划着要替姐妹儿出口恶气。 这个行动，苏婉事先并不知情。 是张舜出现自后，她才从姐妹们那里得知。 不过，她没有要阻止姐妹们的打算。 唯一的意外只是，张舜比她们想象的要更肆意妄为，也更无耻。 “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爬女人的床爬得很熟练嘛！” 突然提起这茬儿，苏婉多少有些心虚，可她并没承认自己的小九九。 反而把脸色一板，数落道。 张舜再被反将一军，底气彻底没了脾气，只能一个劲儿地软语相哄。 回到客栈，两人也没有多少睡意，相拥躺在床上，叙说着这段时光的经历。 张舜的事儿，差不多苏婉已经知道了。 所以，几乎都是她在独自讲述。 分别之后，她随厉秋原进入了霞阑山，奔赴涔东。 因为毒伤未愈，并没有深入中心地段，只在外围绕路。 速度不快，但有厉秋原这位元婴巅峰坐镇，也没什么多余的麻烦。 旅途一直还算顺利。 出山前，她的毒伤就已恢复了七七八八。 顺便还趁机会，好好地历练了一番。 过程有惊无险，但和妖兽的连番交手，很好加速了冰魄和她身体的融合。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修为得到了快速提升。 不过出来之时，她还没有突破元婴境界。 说起这个，她好好感谢了一下百眉斋的老板殷素秋，也就是这次收留她的那个人。 作为本城两大势力之一，殷素秋有着很强的影响力，而且手握丰富资源。 是在她的全力资援之下，苏婉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晋升到元婴行列。 但是，并不是一开始事情就这么顺利。 “难道还发生了些什么？” 作为一个看惯了相声的人，张舜适时捧哏。 苏婉没再立刻开口，突然捂着小嘴笑出了声。 “你倒是说啊？”这反倒引起了张舜的无尽兴趣。 “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苏婉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压低了声音和他讲述起来。 听着听着，张舜的嘴角也止不住抽搐，噗噗地笑出了声。 他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一段厉秋原的青春。 没错，当年的厉秋原和这位殷老板，竟然有过一段儿。 “一个东一个西，他们怎么会……” 笑得差不多了，他马上又涌起了一份好奇。 “素姨也算大家族出身，少年时期，曾跟随长辈们到淝西游历过。” “然后呢？” “你也知道，人有些时候就喜欢欺生排外。尤其是年轻人，性格更冲。” “所以，咱们厉伯伯来了出儿英雄救美？” “差不多吧。”苏婉含笑道：“缘分也是从那时结下的。当年厉伯伯被人修理得够呛，素姨还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但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伤还没好，厉伯伯就不辞而别了。”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张舜趁机落井下石，数落起厉秋原来。 “谢都没道，就消失了，素姨对他的好印象也大打折扣。” “那后来呢？”张舜听出了好奇心。 “后来？素姨多高傲的人，始终想把厉伯伯找到，将那句谢谢要回来。所以，又去了淝西几次，甚至还在自立门户之后，专门来了霞阑边界。” “这可真够执着的。” “谁说不是呢？虽然素姨不承认，但我觉着第一次见面，她心里就有厉伯伯了。” 聊起八卦，苏婉满脸放光，说着，还不忘时不时打趣两位长辈那么一两句。 说来也巧，始终没找到人的殷素秋，在霞阑山内偶然撞上了也在里面历练的厉秋原。 那个时候，苏婉的父母已和厉秋原结成旅伴，三人还受邀来这儿当了一趟客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厉秋原得知了绣云阁的存在。 但结束得却不是很美好，厉秋原作为淝西人，装傻拒绝了殷素秋的感情。 只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自立门户，殷素秋的家人也很难接纳一个外乡的无名小卒。 更何况，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倒插门儿。 厉秋原一走，绣云阁便立刻改了名字。 只因为，绣云是当年殷素秋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那座城市的名字。 并且，百眉斋从那之后，就只接收女客，再不欢迎男人。 “这就有些……”张舜扯了扯嘴皮，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评论的好。 “大家闺秀，还是情窦初开，被拒绝之后，素姨心里当然不会好受。” 苏婉倒是挺理解当初殷素秋的做法的，小声替其分辨道。 “好吧。那她又怎会愿意收留你们？” “埋怨又何尝不是因为深情？一个至今未嫁，一个终生未娶，还不够吗？” “他们不是才见过两三面吗？”张舜掰开指头一算。 “对有些人而言，一眼即是终生。” 说着这话，苏婉深深地看在他脸上，也不禁回忆起了他们间的种种。 仔细算起来，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甚至一开始还是敌对立场。 “不管怎么说，咱都比他们幸运。”张舜微微一笑。 “嗯！”苏婉也赞成这话。 “你愿意嫁给我吗？”张舜突然吸了口气。 “啊？”苏婉狠狠一怔,“我，我……” 兴许是太过意外，她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 伸手摸摸张舜的脸蛋儿，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张舜笑了，笑得阳光灿烂，温柔唤道：“老婆！” “老，老公！”苏婉有点害臊，犹豫着唤出了口。 “哈哈……”瞬间，张舜的嘴角就咧到了耳根，“太小声了，我没听清。” “老公！”朱唇一咬，苏婉最终还是乖巧地又叫了一声。 “老公在呢！”张舜哈哈大笑，一俯头，又亲了上去。 外面的天，悄悄地亮了，但注定今天的朝阳，是看不到他们的了。 或许，就连晌午的艳阳，也一样看不到。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复杂心事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张舜是真不想起床。 但苏婉没他脸皮那么厚，晌午后就把他拖了起来。 然后，一起去正式拜见了一下殷素秋。 作为本城两大势力的头目之一，殷素秋并不是个多么和蔼的人。 整个拜访过程中，张舜甚至都没有看到过这位大佬的半丝儿笑容。 完全将不苟言笑，演绎到了极致。 但这样也好，他也省去了不少口水和虚与委蛇。 礼数到了，也就够了。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趟行程。 殷素秋虽没找他麻烦，但全英会也就是殷素秋创立的组织成员们，却没放过他。 尤其是，昨晚被他爬过床的女人。 搞得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刚吃完晚饭就逃也似的冲回了客栈。 再待下去，他估计自己非得被扒下一层皮不可！ 看他狼狈不已，还大汗淋漓的样子，苏婉掩着小嘴笑出了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遇到什么怪兽了呢！” “她们可比野兽可怕！”张舜抬手沾沾额头，认真地说道。 这时，他已经再想自己的婚礼应该怎么办了。 要是让这些女人当伴娘，婚礼结束他怕就只剩半条命了。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回溪崖？” 苏婉笑了一阵，收拾起脸色，没再继续打趣。 “不急，这会儿，估计城主府都还没完工呢！” 出门时间不长，溪崖的重建工作也没这么快完成。 “我急什么？”苏婉没好气道，“是素姨说，想考察考察溪崖的实力。” “嗯？”张舜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虽然她对我不错，但生意归生意，总得先看看溪崖的市场。” 苏婉淡声说道，语气却带着几许隐晦的感激。 在这涔东，她和霍馨一样，可以说举目无亲，全英会就是她的娘家。 殷素秋主动提出这个，无外乎是在变相地告诉她这一点。 不止她听出来了，张舜也很快反应过来。 当然，他也察觉到苏婉那隐约流露出的伤感，伸手把人拉进了怀里。 之后两人都没再多说些什么，就只是安静地待着。 原本他准备回溪崖后就立刻操办婚礼的，但现在改变了主意。 苏婉的神色告诉了他，苏父，苏母的仇，一直都缠绕在其心头。 既然要结婚，那就该先把这些扰心的事儿，统统解决。 更何况，他作为女婿，有那个义务和责任，给岳丈岳母一个交代。 比起溪崖城来，婚礼还是在淝西举办更加合适。 无论是苏家还是渭雪山，对苏婉来说，意义都比溪崖城要大。 想到这里，他暗中打定了主意。 再想起那块雷玺石，心里也莫名变得急切了些。 只有把溪崖的这档子事儿彻底安排妥帖，他才能安心返回淝西。 “我要出去一趟，你就在这儿乖乖等我。” “你要去哪儿？” “取一样东西，放心吧，没什么危险。” 看出她的不舍和担心，张舜含笑宽慰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 “这个……”张舜却犹豫了。 “你不是说，没有危险吗？” “我这不是怕你餐风宿露的，累着嘛。” “算你会说话，那好吧，记得要早去早回。” “嗯！”点了点头，张舜低低地吁了口气。 吃了些宵夜，又收拾了一下，便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翌日一早，把苏婉送到全英会，张舜便独自驾着兽车往北而去。 苏婉一直看着门外，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才闷闷地回过脑袋。 “瞧你那样儿，又不是生离死别，犯得着吗？” 马尾女子撇了撇嘴，扫过苏婉的脸蛋儿，调侃道。 “去去去，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儿？” 另一位女子翠萍转了上来，没好气地瞪了马尾女一眼。 马尾女不以为意，苏婉却红了脸，嗔了两女一眼。 “莺姐，萍姐，你们就别戏弄我了。” “这叫什么话？你马上就要出嫁了，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戏弄你呢！” 翠萍一本正经，末了，还伸出胳膊捅了捅她，继续道：“日子定了吗？” 本来只是好姐们儿八个小卦，但没想苏婉的脸色却突地一黯。 骤然的一幕，看得两女笑意急滞，当即就板起了脸来。 “出什么事儿了？那小子不会真和那姓霍的女人有什么吧！” 要说，女人的直觉就是比较敏锐，只是方向稍稍有点偏差。 苏婉所在意的不是霍馨，而是那个在她之前就已住进张舜心里的女人。 是的，在苏家表白心意之前，她就早有察觉到了。 正因如此，面对张舜的求婚，她才会那么意外，还莫名犹豫。 她甚至不敢强势质问张舜和霍馨的关系，只能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去确认。 毕竟，在某些层面上，她和霍馨一样，都只是一个后来者。 所以，她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和立场，去责怪霍馨些什么。 哪怕已经答应了张舜的求婚，她心里的不安并没因此而消减一些。 “那个混蛋，等他回来，看老娘怎么教训他！” 她的沉默，让翠萍二女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怒气腾腾地骂道。 闻言，苏婉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解释：“你们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 “那你怎么……” “我，我只是想我爹娘了。” “……”这一下，翠萍两女说不出话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们当然也已听说过苏婉的身世。 因为她们的身世也不算多么幸福，所以才更能感同身受。 “知道你找到如意郎君，就算在地下他们也会替你高兴的。” 沉吟半晌，翠萍才低低地开了口，顺便还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他们真会知道吗？” 苏婉本只是随口找的说辞，但现在是真的有些伤怀了。 “会的！”马尾女黄莺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时的张舜，并不知道苏婉的心思，更不知道她的顾忌和忧虑。 只一门心思的，想赶紧把雷玺石弄到手，然后赶回溪崖。 当然，他也就更不会知道，就在这时，几条人影正悄悄往溪崖逼近。 有男有女，但每一个都风尘仆仆，浑身狼狈。 甚至在里面，还有一对男女，身染鲜血，隐带重伤。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盘雷山中 盘雷山，位于霞阑山东北侧外围，包含在霞阑山脉之内。 本身并不比周围的山峰高，也不比周边的地势险峻。 之所以出名，只因为整个山体上，常年都笼罩着厚重的雷云。 远远地，就能听到那翻腾在雷云之中的噼啪之声。 盘雷山中几乎没有多余的植被，地面也常年处于一种焦黑的状态。 甚至靠近一些，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焦味儿。 放眼整个大陆，它都能算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也因为这份特殊，盘雷山偶尔会出产一些独属于这里灵材。 就比如地阶上级的雷鞭草，以及地阶中级的雷玺石。 所以，某些不要命的，也会偶尔出现在这里。 张舜显然也属于那些不要命的之中的一员。 只是站在盘雷山外，他就有种心神震颤的惊悚之感。 压得极低的雷云，几乎抵到了他的脑袋，整座山也都乌黑一片。 矗立眼前，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在死劲撕扯着自己的皮毛，轰轰怒嚎。 源于苍穹的浩瀚威压，甚至比他遭遇过的任何对手释放的都还要重。 “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瞅瞅！”深吸口气，他打起精神，迈开了步子。 一步跨入山中，眼前的景色咻然一变。 就仿佛一下踏入了末世一样，哗哗的电蛇，涌动在头顶之上。 又仿佛那片天空，也随时可能坍塌一般。 压抑的空气闯入胸膛，化作一只无形大手，紧紧地掐着气管，呼吸霎时变得艰难。 能看到的，只有满目疮痍，错落的坑陷，就像遭受了一场密集的炮击。 比起在不归岭所见都还要惨烈。 正观察着环境，突然一道疾电拉过，竟然奔着他来了。 眼神猛沉，他半点也不敢大意，匆匆施展身法，往一旁躲避。 刚跳出去，便是一片泥石翻飞。可翻出的泥土，也依旧是漆黑的颜色。 大坑中猛地划拉出了一条裂痕，好似已被砸碎的胸膛，又被切了一刀。 “我去，这欢迎式还真挺别致的！” 抹抹额头的冷汗，还没等他喘过一口气来，视界猛然大亮。 等再抬头，只看到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爆开。 无数电蛇从“烟花”之内弥漫，紧接着就有无数天柱从天而降。 云层也被蛮横撕裂，露出了那掩藏至深的穹顶。 露出的，却不是臆想中的蓝，只有一圈妖冶的嵌着金边的紫。 犹如旋涡一样，倒挂在天幕之上；又好似一只睁开的巨眼，无情地俯视着大地。 惊鸿一瞥，张舜却猛地一个咯噔，喃喃道：“那什么玩意儿？” 看过无数天象，但如此怪异的，他还从没见过！ “要不说你小子走运呢！”器灵的声音在这时，突然传出。 “原来你还没死啊！”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总之，这地方你是来对了！” “什么意思？”张舜听得满头雾水。 “你以为这里的环境是怎么形成的？” 器灵又开始显摆自己的渊博了，一副“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的口吻。 张舜识趣的没有插口，就等着这货说下去。 好在，器灵并没有多卖关子，迅速给他解释起来。 但听完，张舜的嘴皮子止不住抽搐。 “你说，那玩意儿竟是劫雷？” 愕然看着那重新被乌云遮挡的穹顶，他不信道。 虽然还没有渡过劫，但他也知道，劫雷只在有人渡劫的时候出现。 最重要的是，那玩意儿可不会一直盘踞在天上，劈完就散。 “你可还记得宗阔的话？”器灵不以为意，转而问道。 张舜当然记得！当时的场景，他这辈子只怕也忘不了。 但他依旧不太理解器灵要表达什么意思。 好在，器灵很快就给他解了惑，淡定道：“如果他的话是真的，偏巧在大陆被封印的时候又有人渡劫，你说会变成什么样？” 张舜微愣，琢磨了好一阵子才醒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劫雷在消散前，被一起给封印住了？” “不是消散之前，而是彻底发动之前！” 器灵纠正道，然后给张舜普及了一下关于渡劫的知识。 天劫是天道给予修士的试炼和考验，有着严苛的发动机制的。 发动完毕，不管承受雷劫的人抗下没有，都会自动瓦解。 但发动的过程却需要汇聚这个世界的庞大能量，所以并没那么快速。 换句话说，雷劫有一个肉眼可见的聚能过程。 因为世界被封印，天道的感应受阻。 劫雷很难再锁定目标，也很难再得到源于天道的降雷指令。 所以劫雷的发动，就陷入了一个停滞状态。 但因为劫雷的存在，此地的环境却慢慢有了巨大的改变。 再直白点，劫雷就是造成这里特殊环境的原因。 “就算是这样，有什么好值得恭喜的？” 明白归明白，张舜并没太放在心上，雷劫什么的，现在的他还没兴趣。 “劫雷的形成少不了雷霆本源，从这里的混乱气息，难道你还没感觉出什么？” “我该感觉到什么？”张舜白眼一翻。 “雷霆本源若从劫雷外溢，万年时间则足以长成一颗独立的雷精！” 听到这里，张舜可算是来了兴趣，双目灼灼放光。 雷精啊，那可是和五行之精同级别的天地灵物。 “你确定？”咽了口口水，他迫不及待道。 “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在山头上。”器灵嘿嘿一笑。 张舜心头火热，抬头直勾勾地扫向山顶，不过马上就苦下了脸。 “这么密集的雷霆，我也顶不住啊！” “要不说你小子笨呢！摄魂幡可是仙器。区区渡劫境的雷劫，不是小菜一碟？” “是啊，我咋就没想到这呢。好歹是仙器，挡个雷还不轻而易举！” 张舜开窍，也没激活摄魂幡的什么功能，把其当做一只单纯的盾牌顶着，直奔山顶。 哗哗，奔涌的雷霆不息，靠着摄魂幡，他倒勉强畅行无阻。 虽然没被劈死，但雷霆携带的巨大力道，还是让他内息翻涌，双臂发麻。 那种被鞭子使劲儿抽打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但念着雷精，他强自坚持着。 好在，距离山头，终于慢慢地近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有人来了 一步，两步…… 拖着越来越蹒跚的步子，张舜好歹来到了山头之上。 一屁股瘫在地上，被烙得立刻又弹了起来。 “我去，怎么这么烫！” 使劲儿拍着屁股，他顶着的摄魂幡却没敢放下。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劈了多少下了。 还能喘气，连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但身体还是被迫做出了反应，低头的一瞬间，两行热血就从鼻孔滴落下来。 即便没有一道雷霆直接砸中身体，但他已经被轰出了不小的内伤。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找到东西！” 深吸口气，他强行把涤荡在胸腔的血气压下，撇头扫视。 好家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差点把眼珠子凸出来。 山头只有一个环形深渊，在深渊底部是火红的岩浆在滚滚翻涌。 “难不成走错了地方，这他娘的不是一座火山吗？” 而且还是一座活得不能再活的活火山，清晰地可以看到流淌的岩浆。 整个山体也因为这个深渊，成了一个中空的结构。 比起外部散落的雷霆，砸在山体内的，多了好几十倍。 甚至都没有半点消停，就像无数发光的蛇，盘踞在山体之内，悬浮于岩浆之上。 又像是一群嬉闹的孩子在彼此追逐。 在那浮动的电蛇之间，还有一颗不规则的紫色光球游动。 噼啪噼啪的，在其表层还爆射着灼灼火花。 宛如长出的一只只小手，在和追来的电蛇推攘着。 “没错了，就是它了！”器灵适时提醒道。 “它在干什么？”张舜看着深渊内的这一幕，好奇问道。 “劫雷想吞噬雷精，雷精也在从劫雷释放的雷霆中吸纳养分，这不是很正常吗？” “好吧。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把它弄到手！” 深渊中岩浆翻滚，四壁也没个落脚的地方，要捕捉雷精可不容易。 “只能等它自己出来。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弄些陷阱。” “说了等于没说！”张舜没好气道，“但愿我能撑到那个时候吧！” 说是如此说，他倒是没有做多耽搁，即刻在深渊边缘着手布置。 为了捕获这块雷精，他把身上的阵盘存货都掏了出来。 也幸好是在毗坞城，他逛了淌交易行，不然连这点阵盘都没有。 这一等，就是两天。 一开始他还无聊地摸摸鼻子，揉揉脑袋。 但运转《偃息诀》后，雷霆就像找不到他了一样。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要什么都跑来问我，仔细观察，答案就在所见所感之中。” 器灵竟还摆上了谱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张舜心头骂了这混蛋两句，聚精会神地留意起了周围的动静。 观察持续，他慢慢地发现了一些隐藏得端倪。 看似雷霆来得杂乱无章，但其实都有迹可循。 准确的说，它们是跟着风势在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通狂轰乱炸。 可运转了《偃息诀》后，他就犹如一块在山头矗立的石头。 所以，雷霆慢慢地就放过了他，山顶上的落雷，都集中在了那只雷精身上。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他看得越加仔细。 从漫山尘沙，慢慢地把视线定格在了每一道雷霆之上。 不知不觉间，他竟被落雷吸引了心神，进入了一种莫名的空灵状态。 “这就顿悟了？”器灵也注意到他的异常，意外地嘀咕道。 可张舜此时，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静静地望着那片虚空，犹如一尊石像。 如此又过了两日，他缓缓从地上爬起，突然祭出裂天剑，在山头上挥舞着。 演练的，正是那套《基础剑诀》。 劈，刺，通，斩…… 一下又一下，动作一起，雷霆又发现了他。 可这一次，飞落的雷霆，竟被他一剑一剑地斩碎当场。 出剑的那一瞬，竟追上了雷霆劈落的速度，而且越来越快。 就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不断在山顶上腾挪。 等到再定神的那一刻，一道雷霆缠绕在他的剑上，猛地往深渊中砸出。 哗啦一下，把深渊之内的岩浆也轰出了一个窟窿。 火红的巨柱冲天而起，径直往雷精卷去。 雷精立刻弹身往上，终于从深渊之内飘了出来。 张舜这时也已落在深渊崖边，摄魂幡一招，利落地将雷精给套在了里面。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往山下疾冲。 哗啦啦的，奔涌的雷霆却还紧追不舍。 张舜没再和雷霆对抗，匆忙和摄魂幡招呼道：“赶紧的！” 有了炼化冰魄时候的经验，他没敢直接炼化去雷精。 先让摄魂幡把它的意志抹消，然后才找了个大坑猫了起来。 迅速布置了一座潦草的护持大阵，将摄魂幡撑在头顶之上。 抓紧了时间，炼化被抹消意志之后的雷精，片刻也不敢耽搁。 过程还算顺利，但雷精进入气海之后，却发生了让他始料未及的一幕。 分神境，是元婴产生质变的一个境界。 元婴启脉，是为初期；元婴通窍，是为中期；元婴活腑，方为后期。 现如今，他的元婴之内九脉未成，可雷精入体却直接打通了元婴双目。 元婴突然睁开的那对紫色的眸子，妖冶得他自己都不敢直视。 甚至，还能看到电光在其中闪烁。 他突然有点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境界了！ “这……” 张大了嘴巴，他更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 毕竟，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儿。 “喂，你还在吗？”眨了眨眼睛，他急忙找器灵咨询。 “这些晚点再说，有人来了！”器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促声提醒道。 张舜心头一震，迅速把摄魂幡收好，转头看去。 来的是一个男人，单从容貌看，只不过四十出头。 圆脸浓眉，面无表情，释放的气息和眼神却极为阴冷。 其整个人都给张舜一种十足危险的感觉。 以他的灵魂境界，竟然完全捉摸不透此人的深浅。 看着来人，直如看着一团迷雾。 哪怕面对严遗野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模糊的感觉。 “这是个高手！”深吸口气，他立刻摆开迎敌姿态，没敢有半点放松。 第二百八十九章 神婴幻身 虽然暗中戒备，但张舜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事实上，他并不想在盘雷山内和任何人起冲突。 虽然成功炼化了雷精，但他的内伤并没有得到缓解。 尤其是在明知对方实力不凡的情况下，贸然动手，只会徒增麻烦。 “但愿，这家伙只是个来找灵材的吧！” 并没有放松警惕，张舜把目光从对方身上收回，装作收拾东西的模样。 来人落在他十米之外，冷脸杵在那里，似乎也没要出手的意思。 趁此时间，张舜收拾完毕，半点也没做耽搁，扭头就走。 但还没有走上两步，劲风突起，再抬头看去，来人竟已横在去路之上。 “阁下这是干什么？” 微微拧着眉头，他并未动怒，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询问道。 “连真名都不敢用的家伙，也配位列青榜！” 来人嘴角一撇，出口便是浓浓的不屑。 张舜心头一沉，面上却没做多表现，依旧用不解的语气道：“阁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今天得死在这里！” 两句话而已，来人便语气陡转，霎时杀机毕露。 “果然还是冲着我来的！”张舜暗道。 人家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若继续装傻，只会平白惹人笑话。 但就算要战，那也得先弄清对方的身份。 都不知道找上门的是谁吧，账又该记在谁头上？ “张某记性差，还真不知哪儿得罪了阁下！” “好个不知道！”来人竟然咧着嘴角笑了。 但笑得却比鬼嚎还要刺耳，也没详细解释，顺手取出了两口箱子。 然后，就见他提手一丢，箱子径直朝张舜这边飞来。 张舜当然不会让它们砸中，利落地往旁边错了两步。 噼啪两下，却不是周围坠落的雷霆，而是箱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裹着的黑布滑开，立刻就露出了里面碎裂的木箱。 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滴溜溜地从里面滚了出来。 披头散发，但并没有完全遮住面容。 哪怕人已经死了，但脸上的惊恐却依旧那么鲜活。 痛苦的表情，依稀还能让人想象到死前所遭受的强烈痛苦。 浓郁的血腥味，裹着腐朽的味道，汹涌传出。 而张舜，在看到那两颗头颅的面容之时，脸色也变了。 那不是别人，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猛，还有卫四方。 在这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再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 “现在，知道了？”来人冷冷道。 “所以呢？”深吸了口气，张舜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 但他压制的并不是什么惊恐或慌张，而是愤怒！ “准备好给我儿陪葬了吗？” “真不凑巧！张某虽不算什么人物，但还没沦落到给一个废物去死的地步！” “好，好得很。希望待会儿，你还能有这样的骨气！” “放心！张某浑身上下，除了二弟之外，最硬的就是这一套骨架子了！” 说着，他还不忘把嘴角一撇，讥诮地往来人那张咧开的嘴上瞟去。 继续道：“只可惜，我看你这浑身上下，除了这张嘴，好像就没什么值得一提了！” “哈哈，哈哈……”来人扬天狂笑，状若疯癫。 但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 再回头，看向张舜的目光中，已然彻底没有了温度。 “那就让本座，先拆了你这身骨架子！” “就怕硌了你的手！”张舜半点也不认输，扬唇怼了回去。 言落，两人同时动了，就见两道光影划过。 但下一刻，堆砌的雷云却宛如被撕开了一般。 一条铮亮的缺口，猛然在云层中拉开，那片天也恍似在刹那裂成了两半。 翻卷的雷云翻涌，当缺口被重新填上的那一刻，交触的身影也蓦地分开。 来人站着没动，但张舜却被震得倒飞了出去。 一招万钧，反把自己胳膊震得发麻，对手却连半厘米也没有挪动。 “好强！”甫一交手，他就清晰地察觉到了真气强度上的巨大差距。 因为功法原因，他的真气强度不比寻常分神中期的弱。 但在此人面前，完全不够看！ 在他看来，已算强悍的一招，竟被对手在正面轻松击散。 还没等他震骇完毕，来人浑身的气势再次一变。 凌然浩瀚的威压冲天而起，一道巨人虚影悄然凝聚在那人背后。 虚影足有丈余，但站在那人身后，脑袋却好似顶到了天。 就在巨人虚影出现的刹那，整个山上的风向也变了。 眨眼之间，张舜就感觉自己突然身处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不断下陷。 明明没有水，可他却好像溺水了一样，呼吸也随之一滞。 “小心，这家伙是合体之境。那是神婴幻身！” “你是告诉我，他就凭威压，便让我快憋死当场了！” “想什么呢，那可不是单纯的威压！” “废话少说，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对了！” 张舜没时间问得太细，情势危急，当然先保命要紧。 “总之，要解局，你得先破了他的幻身！” 器灵主动激活了摄魂幡，滂沱魂力犹如决堤的江水，强行灌入了张舜的灵海。 “既然没得选，那就放手干吧！” 心头一定，他用力咬牙，同时默念《净神咒》口诀。 魂力在灵海之中爆发，浑身的气势也在之后，强势拔升。 威压爆开，以张舜为中心，骤然卷起了一阵飓风。 他祭出的威压虽然无形，但和对手的那道幻身在空中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碰撞。 张舜第一次全力借用摄魂幡的魂力，彻底放开了顾忌。 堪比合体中期的灵魂境界，可算没有落入下风。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取得什么明显的上风。 碰撞变成了一场角力，张舜咬牙死撑着。 那声轰然爆响之后，半边山体都塌陷了下去。 张舜晃晃身子，杵着裂天抬头，正好看到对手那道幻身消失。 “呼，还不算太糟！” 紧咬舌尖，他用舌头的刺痛，把脑海中的刺痛压制下去。 但他没能被碾成肉酱摊在地上，却刺激到了对手作为合体强者的尊严。 “也对，若连点反抗都没有，就算杀了你，又有几个意思！” 第二百九十章 最后依仗 “反抗？哈哈，笑话！” 张舜直起身子，撇嘴冷笑道：“不好意思，小爷这还没热完身呢！” “哼！”来人眼神骤冷，缓缓举起了胳膊。 张舜心神微紧，还没看完对手出招，就感觉到皮肤一凉。 再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外便堆满了剑影。 不只是真气凝结的剑影，还夹杂了许多的灵剑，但根本分不清哪一柄是实物。 粗略一看，只怕不下万数，密密麻麻的漫天都是。 “不是想热身吗？刚流出的血一向是热的！”来人嘴角一撇，凌空虚握。 漫天剑影霎时收缩，犹如一只锅盖往张舜扣了上来。 刹那，便密不透风地把他团了起来。 张舜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没敢怠慢，急忙甩出一招千铩。 噼里啪啦，剑气和剑影的对撞，犹如烟火炸开。 但这并没有拦住后续捅来的剑影。 数量上的差距，让张舜依旧陷在包围之中。 “你是不是傻，刚领悟的剑意是干什么吃的？” 看张舜只知抓着裂天揪着千铩使，器灵忍不住提醒道。 “剑意？领悟？什么时候？”张舜一脸懵逼，被器灵的话整蒙了。 “若不是领悟剑意，你刚才又是如何把雷精逼出熔岩的？” “我不知道啊，感觉到了，就劈了一剑而已！” “那种感觉你总记得吧，再来一次！” “哦！”张舜听得一知半解，只能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 可感觉这种东西素来虚无缥缈，又岂是说抓到就能抓到的。 哗啦，就在这时惊雷乍响，一道迅捷的雷霆往这边砸落。 看到那道雷霆的一瞬间，张舜的眼神猛地一亮，下意识地举起剑锋。 依旧是一招千铩，可在出剑的那一瞬间，他的视界却变了。 就好像所有的飞来的剑影，都放缓了十好几倍，但他的动作却快到了极致。 原本只够使用一招千铩的时间，他足足打出三道。 近千道剑气从裂天剑上拉出，将密集的剑网轰出了一个偌大的缺口。 于此同时，张舜一套闪身法施展，迅速从缺口钻了出去。 这一刻，他甚至能看到到剑影碎片贴着身体划过。 不管是真实的剑影还是真气凝结的，竟都没能承受得住他一击之力。 “这就是剑意？”念头刚划过，那种感觉便突然消失。 一股强烈的虚乏感涌出，落地之时，他险些没能站稳。 “怎么会这样？” “废话，剑意的消耗是单纯剑招的好几倍，习惯就好！” 器灵没好气地说道，对张舜的无知，简直都快无语了。 张舜还要再说些什么，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降临。 来不及回头，他即刻施展避身法往旁边撤去。 再回头看的时候，之前站立的地方，已变成了一个大坑。 “好吧，我承认稍稍小看了你！” 对手缓缓转头，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小觑，全是深沉的寒意。 面对区区一个分神却两次失手，让他觉得自己的强者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俗话说，事不过三。 所以下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举臂一招，游动的雷云竟然在瞬间就涌动垒积，迅速堆砌在张舜头顶。 云层中流转的不只有电蛇，还有两条鳞片清晰的真气长龙，闪着耀眼金光。 双龙兀自盘旋，天地似也为之变色。 扭头俯首，四只偌大的眼睛就像是四根钉子，狠狠钉在张舜的身上。 一瞬间，他竟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但两条巨龙，却从云层中翻了出来，俯冲而下，巨嘴大张。 张舜根本就躲避不开，咬牙念道：“动起来，赶紧动起来！” 知道自己绝对承受不住这一下子，他努力想要避开。 可无论他如何念叨，双脚就是挪动不了分毫。 “毫不容易讨到老婆，怎么能死在这里！” 想起苏婉，一股浓烈的不甘拔升，元婴在他的强烈意志刺激下，竟也有了转变。 雷精之力激活，他的身体也随之一阵酥麻，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知觉。 万钧砸出，剑锋也缠上了一条细长的电蛇。 虽然不比之前在山顶借助雷霆的那一剑，威力也不容小觑。 竟然还真把两条真气巨龙勉强挡了下来。 遗憾的是，只是暂时而已，巨龙长尾一甩，还是将他甩了出去。 但仗着缕织的防护能力，他倒没受到太大的损伤。 “到底是合体境，换了分神，应该就是我赢了。” 压下那口翻涌的血气，张舜咬牙喃喃。 “死！”对手陡然大喝。 真气巨龙没有崩碎，再次奔张舜撵上。 暗骂一声，张舜刚要重整旗鼓，却看到苍穹巨变。 翻涌的雷云激烈，而在那涌动的阴云背后，是那只紫金色的凝固旋涡。 原本它应该在山顶上才对的，但突然到了张舜的头顶。 比起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旋涡凝固的涟漪竟诡异地翻卷着。 “坏了！”器灵语气大变。 其实不用他说，张舜自个儿也感觉到了。 凝固的劫雷，好像有了一种要被激活的趋势。 不只他，对手也注意到了不对，抬头看去，眼神跟着一凛。 哪儿还顾得了对付张舜，他匆忙收招，点足狂退。 见状，张舜眼神突沉，很快又被坚决所取代，提着裂天追了上去。 “刚才追着老子打不是挺得意吗？现在跑什么！” 说话间，他的元婴彻底被银光点亮，刚炼化的雷精被他激发到了极致。 越是如此，苍穹之上的那只紫金色旋涡就越是活跃。 跳跃的紫色劫雷，更呼之欲出。 一次，两次…… 整个盘雷山，哦不，是整个霞阑山东北地域，异象骤生。 艳阳天也变成了漆黑的夜幕。 “不是才下午吗？怎么这就黑了！” 苏婉等还聚在院中，也被突变的天气吸引了目光。 盘雷山三十里外，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眼神狂变。 “这是雷劫？万年了，如今终于……” 但不管外界是什么反应，张舜反正是听不到的。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借助雷精对劫雷的牵引，干掉眼前的敌人。 哪怕因此要冒丧命之险，他也在所不惜。 他很清楚，劫雷已是最后依仗，若不能弄死对方，自己一样会死！ 第二百九十一章 长者遗物 一声想彻涔东的巨响之后，一道巨大的紫色光柱从天而降。 光柱并没有维持多久，但却将笼罩玉霞阑山东北的阴云完全打消。 天空在那之后恢复湛蓝，甚至连半片云，脑怕是白云也再看不到。 只有盘雷山，还笼罩着一层浓烟。 但那不是烈火卷起的烟雾，而是烟尘荡开形成。 一侧山体被轰出了一个大洞，灼热的岩浆从山腰淌出，流入山脚。 在山下形成了一座火红的湖泊，一个蠕动的黑点在湖面上浮动。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被一张水墨包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嘤咛传出，张数悄然打开眼睑。 满脸漆黑，就刚从煤窑里爬出的一样。 飘逸的长发也因为劫雷被毁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成了天然卷。 还是带着焦味儿的那种。 掀开裹在身上的画卷，他努力想活动一下身子。 浑身剧痛，他让不自禁地哼出了声。 就连铺在身下的半截摄魂幡，也因为他的拧动，而颠簸摇晃。 他匆匆收住动作，毕竟隔着摄魂幡的就是沸腾的岩浆。 哪怕离开地底，那玩意儿也没要冷却的意思。 如若栽进去，那可就惨了！ 呼呼，强自吸了口气，他抹了抹脸蛋，扭头环顾。 虽然昏迷，但他并没忘记昏迷前的事情。 因为他的死缠烂打，劫雷准确地把他和对手一起吞没了。 那一刻，他来不及去管对手怎么样了，迅速把摄魂幡裹在了身上。 好歹是勉强逃过了一劫。 但也因此，让那件地阶缕织铭刻的护持阵法尽毁。 缕织本身也遭受了极大的损伤，虽还维持着灵器的部分性能，但已算不上地阶了。 缓过一口劲儿来，他在熔岩中搜寻起了敌人的下落。 可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那家伙的踪影。 但他并没有就此安心，又往那座几乎坍塌了一半的盘雷山扫去。 没了阴云掩盖，虽然盘雷山依旧满地焦黑，但视野却清明了不少。 忍着灵海的刺痛，他放出灵识。 翻来覆去地搜了好几遍，也查到半点活物的气息。 “不管死没死，总之附近是没那家伙了！” 默默念叨，他把目光再次转回流淌的熔岩之上。 心想：“难不成，是被埋了？” 他倒想的美，虽然身受重伤，但人家毕竟是合体强者。 更何况，那道劫雷并不是完全体，威力虽然猛，但还没到渡劫强度。 再加上那人是贺贤山庄的二把手，七星势力的核心人物，又怎会没点法宝傍身？ 话虽如此，但还是被劫雷轰得不轻。 “张舜！”躺在一处草丛中，他还在咬牙切齿。 再想起张舜，他眼底的杀机不仅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炽！ “阿嚏！”抹抹鼻子，张舜取出裂天剑做桨，准备划到岸边。 可没多久，熔岩湖面漂浮的几点白光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是……”眼神微缩，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凝目看去。 近了，才看清那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心里也立刻就升起了一抹狐疑。 “玉骸怎么会跑到岩浆之中？” 好奇心驱使下，他用剑把骸骨一起拖到了岸上。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他还是为玉骸的神奇而感慨。 “熔岩都无法熔化，渡劫境得是什么样的怪物？” 越想，他就越期待自己步入渡劫境的那天。 不过，回想直面劫雷的那一幕，他又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然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这次没死是命大，但下一次那可就说不定了。 “咦……” 正准备把玉骸拨到一边，余角却瞥到骸骨的手指。 一枚乾坤戒，好死不死被卡在骨节之间。 出于好奇，他就要把戒指取下，却突然有人喝道：“老弟等等！” 循声转头，他竟然看到了公羊桀，正急匆匆往这边扑来。 “公羊老哥，你怎么来了？” 突然遇到熟人，张舜自然意外，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公羊没有答话，两步落到他身侧，直勾勾地看着骸骨手上的戒指。 “小友可否先让我看看？” “什么？”张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到底聪敏，很快就注意到了公羊桀的目光。 可东西是他找到的，自个儿还没看，先给一个外人，显然说不过去。 可想想自己现在的状态，他最终是没有拒绝。 “老哥有兴趣，那去看就是！” 说完，张舜是一副大方状，顺手把乾坤戒递上。 “小友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位前辈的身份！” 公羊桀并没有客气，立马把乾坤戒接过，举到眼前打量。 只一眼，就亮了眼神，迅速把目光转回张舜脸上道：“老弟可否将它让于我？” 张舜嘴皮子用力抽搐，暗骂道：“这老混蛋，也忒不要脸了！” “实不相瞒，此乃长辈遗物。当然，我绝不会亏待了老弟你！” “这个……”张舜不怎么信。 “看你这件缕织已损，我可与你换上一件。另外，我还可以做主，替溪崖城准备三十套玄阶中级以上的护甲以及灵兵，可以定做！”公羊桀一口气说道。 就这条件，张舜都听愣了，但也因此对戒指里的东西兴趣更浓。 注意到他瞥向戒指的眼神，公羊桀一咬牙，再次补充。 “另外，我再许你玄阶下级恢复类、疗伤类灵丹，各三十瓶！” “嗯……”张舜抵着下巴，装作沉吟。 公羊见状，把心一横道：“再加两套缕织长裙，玄阶上级！” “地阶下级，全新的！”什么叫贪得无厌，张舜现在这就是了。 “好！不过可能得多花一点时间。” “成交。戒指现在是你的了！”自此，张舜终于松口。 有了这些东西，溪崖的重建甚至是之后的发展，都能跃升一大步。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有了件像样的东西，可以当成礼物送给苏婉了。 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公羊桀的真实身份绝不简单！ 这些东西可不好搞，寻常人如何敢夸这样的海口？ 可公羊不仅夸下了，还偏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 结合前段时间的经历，他很快就有了猜测：“他难道是宇诚商会派来跟踪我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宿仇 自从上次在不归岭外见过之后，张舜就对公羊桀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一次可以是凑巧，但两次就一定有猫腻儿了。 而他自己会跑来这里，全是宇诚商会张涛的功劳。 自然而然，他把两件事儿联系到了一起。 细算下来，公羊桀也好，宇诚商会也罢，都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意。 目前，他并不确定这两份好意，是不是还另有目的。 “话说，老哥怎么会在这里？”交易完成，他试探问道。 “我本路过，突觉这边有异，顺道来瞅一眼罢了。” 公羊桀把那位所谓的长辈遗骸一起收好，淡定回道。 盘雷山闹出的动静的确不小，不过这话敷衍的成分简直不要太明显。 张舜闻言，倒也没有逼问，转而和公羊桀套起了近乎。 可公羊却没和他继续聊下去的心思，几句话过后，便拱手告辞。 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张舜也才慢慢蹙起了眉头。 “这家伙，慌的什么？总得立个字据啥的吧！” 他惦记的还是公羊许下的那么些东西，可那货动作太快，他都没来得及提。 盘膝坐定，吞了两颗点药，一边炼化药效，他一面查探着自己伤势。 体表几处烧伤问题倒是不大，主要还是内伤。 那颗元神种子才刚抽出的嫩芽儿，也蔫了不少。 好在，灵海并没有什么伤损，这也让他放心了不少。 两个小时后，他收功而起，再次绕回盘雷山上。 绕着山体转到山阴一侧，在山涧里找到了那块巨型的雷玺石。 仗着裂天之威，他勉强把石头劈成了几部分，分别塞进戒指里带出了山。 找到兽车，一路往阑蔚城赶回。 已走过一遍，回去的时候，自然比来的时候快了一些。 刚进城门，他就听到城中此起彼伏的议论。 所有人都在谈论，几日前笼罩在霞阑东北地域的那份异常天象。 张舜闷着个头，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等赶到百眉斋，他立刻就被殷素秋给唤了去。 “素姨，您找我是……” “若我没记错的话，离开时，你说要去盘雷山是吧。” “您记性真好。”起了个头，张舜就察觉到她要说些什么话了。 “前几日天现异变，你可看到了？” “就那规模，小子想看不到，只怕也不容易。” “所以，你只是看到了而已？”殷素秋继续道。 “素姨这话，小子怎么听不懂呢。”张舜装傻。 打死他也不会承认，那事儿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殷素秋眼神微凝，直直盯在他脸上，一盯就是老半天。 “要是没有别的事儿，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迎着她睿智还满是审度的视线，张舜莫名有些不安，匆匆出口道。 “你急什么？”殷素秋再次开口。 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就好似在嘲笑他蹩脚的演技。 干笑了笑，张舜只好收住脚步，无奈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既然小婉叫我一声‘姨’，那有些事儿，我就必须和你说清楚！” “您请讲！”既然人家摆出长辈姿态，张舜也不好怠慢。 “她的身份，你想必是知道的！”殷素秋说得很淡。 张舜却听得心头一个咯噔，暗道：“看来，婉儿对她的信任不浅啊。” “那你可知道，当年洛氏一族，是怎会出现在淝西的？” “这个……”张舜微微一怔，这些他还真没想过。 “那是因为被人暗算！在涔东实在待不下去了，所以才溃逃淝西！” 殷素秋吸了口气，用一种感慨的口吻，替张舜讲述起了发生在久远前的往事儿。 洛氏一族当初为了集齐五行之精，几乎跑遍了整个大陆。 涔东的地髓，便是最后一件。 是在洛氏一族出现后，涔东的人才得到霍家怀有地髓的消息。 “您先等等。”张舜眼神微闪，突然出口道。 不仔细听，还真不容易发现，但殷素秋的话里，却隐隐透露着一个信息。 那就是，当年洛氏能发现地髓的存在，或许并不单纯。 说到底，洛氏一族不过一群外来者。 而当年的霍家还未衰落至此，势必是各大势力关注的对象。 既如此，洛氏又是如何得知连本土势力都未曾探知的消息的？ “你想的不错，地髓只是一条诱饵。”殷素秋点了点头，确认了张舜的猜测。 在张舜再开口前，她突地把脸色一板，严肃道：“算起来，姓霍的乃是小婉一族之宿敌，若不是当年霍家设下的埋伏，他们也不会暴露身份，更不会被迫入地底！” 哪怕时隔久远，这依旧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所以，您想我怎么做？” 张舜并不傻，听到这儿，哪儿还不知道她的目的？ 自始至终，都没提一下霍馨的名字，却全是冲着霍馨来的。 搞了半天，这位“姨”还是信不过他和霍馨之间的关系。 “你的私事儿我本不便插嘴，但阿璃毕竟叫我一声姐姐，她不在了，我这个当姐姐的有责任照顾好她的孩子！她没完成一些事儿，我也会替他完成！” 殷素秋语气坚决，不容置疑，话中还携着一缕明显的警告。 什么没完成的事？说白了不就是报仇吗！ 但哪怕他不认为当年的仇和霍馨有关，更不认为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后霍馨还会把自己当做霍家人看，却也无法替其分辨些什么。 只因为，那份仇不是他所担负的。他没那个资格替洛氏，替苏婉做任何判断。 “当除，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沉吟良久，他才小声追问。 “当年……”殷素秋撇头看向了窗外，“那是整个涔东修炼界的耻辱！” 这低低的一句，引起了张舜强烈的好奇心，并未插嘴，默默地等待着。 沉默没能持续多久，殷素秋便再次说道：“在那之前，没人会想到居然有人胆敢利用整个修炼界，更没有想到，会为此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 叹了口气，殷素秋苦笑了笑。 “洛氏并不是唯一从神界降临的人！” 好久，她才转回脑袋，看着张舜的眼睛。 张舜心头心头微震，立马想起夺舍吴浩的那个魔头，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先发制人 显然，殷素秋所了解的，比张舜想象的还多。 为了印证她究竟知道多少，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张舜并没有插嘴。 而殷素秋的话，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话题在开始没多久，便再次回到了万年之前，这个张舜无数次听说过的时间。 但故事的开始，变成了一场混战。 参战的不止有霍家，涔东排得上号的势力统统有份。 这其中，一部分是被霍家邀约助拳，一部分则是单纯觊觎地髓才凑的热闹。 洛氏一族怎么也不会想到，刚冒头就遭遇了埋伏。 所有的计划，都在那一刻打乱。 即便如此，仗着自身强悍的武力，虽付出了不小牺牲，但他们还是抢到了地髓。 涔东参战的各大势力，损失也不小。 本来只是霍家的事儿，因为这份损失，成了各大势力自个儿的事儿。 高傲的性子，本身势力的脸面，都让他们无法轻易放过洛氏。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各大势力都对洛氏一族穷追猛打。 洛氏的临时据点被一锅端掉，在涔东几无立足之地。 无奈之下，他们漂洋过海，远逃淝西。 也幸好在那个时候，洛氏神界出身的事儿还没有暴露。 涔东势力也不想让地髓的事被其他三域知道。 所以，到了淝西后，洛氏才没有如在涔东一样被疯狂针对。 但安稳日子并没过上几天，消息突然犹如飓风一样席卷。 淝西各大势力突然发动，洛氏一族再遭重创。 等涔东方面得到消息赶到，大战已经结束，洛氏被传已被剿灭。 可没能得到东西，涔东各大势力的人自然不甘心。 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淝西的本土势力身上。 洛氏一族虽然消失了，但战乱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弭。 最后，是保持中立的摘星阁从中斡旋，才勉强还了淝西一个太平。 事情到这里，本该告一段落的，可谁也没有想到，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怎么说？”张舜打起精神。 “连涔东这么多势力都搞不定的洛氏，竟被淝西搞定了，不奇怪吗？” 殷素秋叹了口气，提起涔东并没有多少自豪，却也没藏住那份隐晦的优越感。 涔东的繁荣和强大，在万年前，就已远远地把其余三域甩在身后。 “这么一说，的确有点。”张舜点头。 所有人都忙着从淝西捞好处，蛮横逼问地髓下落的时候，唯独摘星阁产生了怀疑。 之后，摘星阁便派出了一系人马，暗中对淝西之战进行调查。 可问来问去，却没人说得清，洛氏到底是怎么没的。 更诡异的是，曾在涔东杀得各大势力抬不起头的洛氏高手，甚至没在主战场出现。 淝西大部分修士所看到的，只有渭雪山西北战后的惨烈场景。 对付洛氏一族核心的，显然另有其人！ 淝西各大势力只顾把战果往自己身上揽，谁也说不清清具体战况。 这让摘星阁的调查一度陷入僵局。 知道洛氏厉害，摘星阁当然不敢对那伙能灭掉洛家的人大意。 多方权衡后，把调查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大陆。 并且对淝西本土势力，分别进行了一场更深入的调查。 在摘星阁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某个神秘势力出现在了摘星阁的视野之中，其名堕天宫。 而透露其存在的，正是之前怎么问都摇头不知的淝西顶级势力高层。 这让摘星阁本能地觉察到在洛氏一族的事情上，另有猫腻儿。 但详细的，显然不是一两只信隼就能说得清楚的。 调查队即刻决定返程，与总阁做详细的汇报。 可惜，到最后他们也没能踏进总阁大门，就突然蒸发了。 久等无果，总阁觉察到不对，不安之余也平添了几许愤怒。 而后，摘星阁便加大了对堕天宫的调查力度。 这一查，就是几千年！ 张舜听得一怔，跨度实在太大，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玩意儿得查那么久？” “调查期间，堕天宫也在发展。要不是发展得太快，只怕摘星阁就算用去几千年时间，也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殷素秋继续道:“再如何神秘，人一多，难免会出纰漏；纰漏一多，尾巴就藏不住了！” 这个道理张舜也懂，他好奇的是摘星阁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看出他的迫不及待，殷素秋倒也没有卖什么关子。 “你可想到，霍家竟然就是堕天宫的人？” “啊？”张舜惊异出声，“这么说来，堕天宫才是一切的幕后主使？” “不错！堕天宫的宫主，那个被称为‘圣主’的男人，也和洛氏一族一样，来自神界，并且，他是专门为了追杀洛氏而来的！” “这……”张舜张大了嘴巴，始料未及。 殷素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了口气，继续道： “那位‘圣主’不止要追杀洛氏，还要一统大陆。” “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把所有资源都捏在手里！” “数千年时间，其势力已渗透四域，大陆可谓岌岌可危。” “摘星阁觉察到情势已经刻不容缓，紧急召集盟友，思索办法。” “可‘圣主’乃仙人谪凡，岂是区区几个渡劫、大乘修士所能匹敌？” “更何况，那时的摘星阁，还不知道堕天宫到底在那儿，只查到了一些边角！” 养大殷素秋的琼瑶阕，便是摘星阁最信任的盟友之一，参与了那场讨论。 “那后来呢，想出办法没有？” “若没有，今天的大陆也不会是这样的一副太平之貌了。” 殷素秋点了点头，但语气并没有轻松多少。 在几经商量之后，摘星阁与其盟友最终决定先发制人。 经过不断演算和推理之后，他们选了顺帆商会作为切入点。 “怎么还有他们的事儿？”骤然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张舜意外道。 “当初，霍家引诱洛氏，在旁边煽风点火，鼓动各大势力的正是姓谈的！” 听到这里，张舜也想起了救下霍馨后，听她说过的话，暗道： “原来在那个时候，这俩势力就已经在搅合到一起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所有谜底 有一点张舜还没能想通，所以他小声问道：“摘星阁又是如何知道那‘圣主’来自神界的？那种秘密，只怕他也不会和手下人多说吧！” “他当然不会说，先辈们是从洛家人口里探到的！”殷素秋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舜扯了扯嘴皮子，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的确，数千年的时间，洛氏一族已经开始有人从地底出来了。 “所以，洛家也参与了之后的行动？” “要不是他们，我们根本就没有丝毫取胜的可能！”殷素秋点头。 “可洛氏杀了那么多涔东的人，能信得过彼此吗？” 张舜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仇怨这种东西，一旦结下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的确不容易。所以那不是一场合作，只是一场交易。” “嗯？”张舜听得满头雾水。 “洛家想在这个世界长久且安全的生活下去，而涔东的修士们要的是更近一步的可能，而不是一辈子困死在这个被封印的世界！” 张舜眼神一亮，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封印这个世界的人，也是那位‘圣主’？” “除了他，谁还有那个能力！” “这也是洛家人，告诉摘星阁那些前辈的？” “不错。但为了不引发恐慌，这事儿只有渡劫以上的前辈们才知道。” 听到这里，张舜深吸了口气，此时此刻，所有的谜团才完全揭开谜底。 “好好的神界不待，竟想在这里当土皇帝，那圣主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他怎么想的，没人在乎。但正因他封印了这个世界，才给了前辈们同仇敌忾的理由。” 殷素秋微微一顿，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当然，也给了顺帆商会和霍家背叛他的理由。” 张舜眼神微闪，终于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顺帆商会和霍家还能存在于涔东了。 同时，他也想起了不归岭里的遍地玉骸，小声道：“那么，五千年前，四域渡劫以上高手齐聚涔东，也是为了对付那圣主了？” “你竟也知道！”殷素秋意外扫来。 “我也不想知道，可去了一趟不归岭，想不知道也难！” “你在不归岭发现了玉骸？什么时候？” 殷素秋脸色大变，看着张舜的目光也突然严肃起来。 “一两个月之前吧。”张舜倒没做隐瞒。 “什么！”殷素秋眼皮子一挑，“四象封禁是被你破的？” “这个……”张舜干笑了笑，并不想承认。 “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殷素秋却认定是他做的好事儿，责备道。 也没等张舜再解释些什么，她便蹭的一下跳起，指着张舜的鼻子好一通数落。 可能是骂累了，她才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话却没有停止。 “当年一战，大陆渡劫以上前辈死伤殆尽。” “可就算付出如此代价，却依旧没能将圣主斩杀。” “不是不想，是根本就杀不了！凡人、凡器又岂能诛仙？” “到最后，先辈们也没能问出破除世界封印的办法！” “还是仗着洛氏秘法，将其仙躯和元神分别封印，才有了这几千年的和平。” “不归岭之内，所封印的正是圣主的那具仙躯！” “前段时间，淮南大乱，摘星阁隐隐怀疑是圣主元神的封印已被破除。” “一旦元神和仙躯重新结合，到时候，还有谁能拦得住他？” 殷素秋一口气说完，眼底的忧虑，几乎要淌出眼眶。 这万年来，大陆再也半个人突破渡劫甚至大乘境界的。 等圣主真个卷土重来，即便集大陆之力，怕也没什么反抗之力。 看张舜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她郁闷地叹了口气，抚着脑门儿，提醒道。 “总之，这件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不然……” “晚了。”张舜苦笑了笑. 别人暂且不说，至少无涯门和公羊桀，甚至崇唯方面都可能已经猜到。 “得，我看你也别回什么溪崖城了，带着腕儿赶紧离开涔东！” 言落，殷素秋当即就要唤人安排。 张舜却摇了摇头道：“圣主真若出世，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 “若知是你解开封印，不用圣主杀到，涔东就有无数人饶不了你！” 时间虽然已过去五千来年，但她都能知道的往事，在涔东不定还有其他人了解。 大战若起，张舜只怕得第一个被拖出来祭旗。 “您是如何知道封印被破的？”张舜沉吟半晌，才出声道。 “圣主不死，谁能安心？摘星阁一直都有留意不归岭内的动静。” “也就是说，他们也可能联系到我身上了。”张舜眯着眼睛，心思转动。 连崇唯都能查出的事情，他不信摘星阁会查不到说。 可到目前为止，他却还没有和摘星阁的人照过面，至少明面上没有。 如此大事儿，以摘星阁调查堕天宫时表现出的心性，又怎会不加确认？ 还是说，人家其实已经确认过了，只是没让他察觉到而已！ “有意思。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越想他就越觉得怀疑，同时心里还多了一份莫名的好奇。 殷素秋并不关心他在琢磨些什么，催促道：“事不宜迟，马上你们就收拾东西离开。我想想，淝西就别回了，淮南也不安全，还是去澲北吧！” “多谢素姨好意，不过暂时小子哪儿也不会去！” “你怎么那么轴呢？”殷素秋蹙眉。 “小子虽然实力低微，但毕竟是一城之主。许下的承诺，岂能说废就废！” “承诺比命重要？”殷素秋不满道。 “有些时候，是的！”张舜仰着脖子，坚定道。 “你……” “另外，还有些事儿，我必须在涔东弄清楚！” 张舜严肃地说着，语中丝毫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连顺帆商会这种圣主走狗都能苟活至今，那洛氏是不是也有人传续？ 苏婉终究是洛氏血脉，张舜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事儿彻底查清楚。 而不只是单纯只知道一个，圣主要屠了洛氏全族。 此外，摘星阁这么多年调查，兴许会知道这个世界的封印到底是什么。 即便为了以后的修炼，为了飞升神界，他也不能就这么溜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神丹妙药 和殷素秋的对话结束，张舜便退出了客厅。 门外，苏婉静静地立于树下，伸手划过树干，凝视着繁密的树冠。 树也轻轻地摇晃着，似乎是在回应她的抚摸。 风过，两点落叶飘摇，一枚摇曳落地，一枚轻轻地覆在她的肩头。 扭头，拂去叶片，她的余角也看到了张舜矗立的身影。 四目交对，两个人同时咧开了嘴角。 风却悄悄地停了，艳阳依旧，在他们眼中倒映的却只有对方的影子。 身上还套着太阳洒下的光，犹如蒙着一层绚烂的光晕。 “想我了没？” 缓步上前，张舜顺手环住她的腰肢，站在她身边。 苏婉并没有躲闪，但还是往厅内扫了一眼。 “你还好吧？” 没有回答张舜的问题，她低低地说道。 眼睛却始终看着张舜的面颊，尤其是那只头上扣着的帽子。 头发被劫雷烧毁，张舜回来之前，勉强做了修剪。 但手法太差，所以剪出来的头型，简直和狗啃的差不多。 没办法，他只能找顶帽子，勉强做个遮掩。 但显然，这些并没有逃过苏婉的注意。 尤其那条还爬在他耳鬓没完全愈合的伤疤，根本就没能藏住。 迎着苏婉直勾勾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在鬓角摸过。 含笑道：“本来还有点疼的，不过看到你，就一下全好了。” “所以，我算什么？止疼药？” “神丹妙药。只要有你，别说这点小伤，就是绝症也能分分钟痊愈。” 张舜一本正经地说着，浑然没有注意到背后捂着脖子，作势欲呕的黄莺。 但苏婉却注意到了，迅速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不过，没能逃过张舜的魔爪，反而被楼得更紧了些。 等她再嗔怪地抬头看去，张舜却已扭头扫向了背后。 “黄姑娘，偷看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偷看？我还说你污了我的眼睛呢！” 黄莺当场不满地怼了回来，顺便抬手，用力在眼睛上抹了抹。 苏婉俏脸微红，看张舜还要与其斗嘴，赶紧一拉他的胳膊，匆匆转出门去。 “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跑什么？” “你就不能闭嘴吗？”苏婉抿着嘴唇，用力瞪了他一眼。 “要我说，她那纯属嫉妒！”张舜却没有就此打住。 “嫉妒你？”苏婉白眼一翻，没好气道。 “谁让我讨了这么一个漂亮老婆呢！” “油嘴滑舌，你就不能有点正经？” “好吧，那我就正经点。”张舜突然一整脸色。 “干，干嘛？”迎着他突然火热的目光，苏婉微微一怔。 “其实，这么多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我有点饿了。” “那我去厨房问问。” “别的我都不想吃，就想……” 嘴角一咧，张舜目光下移，扫向了她的那对樱桃一样的红唇。 有了刚才的教训，苏婉又如何会让他得逞？在他俯首印上来的时候，就匆匆逃了出去。 “我还没说，想吃啥呢。那个你帮我问问，厨房有糖葫芦吗？”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苏婉脚下一滞，差点没摔在地上。 回头再看他那一副洋洋得意的脸色，气得对立刻就扬起了粉拳。 并没有停上多久，她气鼓鼓地说道：“自己上街买去！” 言落，她甩头一个冷哼，噔噔噔，迅速回了自己房间。 张舜也没在外面多留，回到被安排的客房，迅速栓上房门。 “喂，你还在吗？” “你叫谁？”器灵懒洋洋地开了口。 “除了你，还能有谁？”张舜也没有废话，“我这元婴到底怎么回事儿？” 路上，他只顾着疗伤，到这会儿才有时间问道。 “你紧张什么？总之，不是坏事儿就对了！” “可……”张舜又如何放心。 “元婴本身就是能量的聚合体，是修士在数万年的摸索中，创立的修炼体系，才赋予了它这样一种稳定的形态。雷精同样是能量体，它们本来就是类似的东西。” 器灵不咸不淡地继续道：“你应该庆幸，是元婴融合了雷精，而不是雷精吞噬了元婴。” “这说明，在融合后的能量体中，依旧是你的元婴占据主导地位！” “你不会傻傻地以为，雷精这样的天地灵物，就只能当做一种法宝使用吧？” 张舜拧着眉头，没有接腔，暗中仔细比较着上次炼化冰魄后和此次的差异。 那个时候，冰魄是以一种稳定的形态，盘踞于他的气海之中。 他只能单独调用冰魄的冰寒能量来给苏婉疗毒，甚至用于御敌。 但归根结底，冰魄的存在是独立在元婴之外的。 这次不同，雷精已成为他元婴的一部分。 虽然并不影响他单独使用雷精蕴含的雷霆之力。 但在调用真气的时候，他却可以感觉到真气的变化。 真气变得没以前那么温和了，隐隐处于一种诡异的狂暴状态。 即便现在，他也能从元婴的那对银色的眸子里，看到闪耀的电光。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毕竟，真气才是修士最大的依仗，万一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你就说，我这状态是有事儿没事儿吧！” “当然没事儿。一般来说，随着对雷精的持续开发，修士对雷精的控制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将可以有意识地把它的雷霆之力和真气进行结合使用，以此来提升真气的杀伤力。” 器灵马上补充道：“你可以暂时当做，雷精已经被高度开发。所以才能让两种能量一直出于一种稳定的结合状态。” “就只是这样而已？”张舜拧着眉头。 “当然不是！等你境界提高，不用我说，自己也能体会到两者的具体差异。” 器灵并没有给张舜解释得更多，张舜依旧还是一副半懵逼状态。 但听器灵说得言之凿凿，他勉强放了些心。 “我姑且信你一次。” “信我就对了。你可是主人选定的继承人候补之一，我还能害你不成？” “说到这里，我正想问问呢。那座万圣宫既然也是仙器，是不是也能被人炼化？” “理论上是的。但在那之前，你得先成为正式的继承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恶狗欺门 “要成为正式的继承人，有些什么条件？”张舜眼神一亮，即刻问道。 “详细的我也不知道，得回去问问前辈！”器灵摇了摇头。 张舜当然知道他嘴里的“前辈”，指的是万圣宫的器灵，但他并没有回淝西的打算。 “那这事儿，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 摇了摇头，他没有继续，盘膝入定，行功修炼。 到目前为止，他来这儿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也没再做多耽搁的必要。 休整一夜，翌日一早，他便携苏婉与殷素秋请辞。 殷素秋没做挽留，却派了翠萍和黄莺与他俩同行，说是先去溪崖物色个门面。 张舜自然点头答应，毕竟阑蔚城紧邻霞阑山，是许多原材料的直接供应地。 若是能和全英会达成合作，对溪崖来说，自然不会是一件坏事儿。 本来张舜以为，就这么四人上路了。可临行前，厉秋原找了过来，提出也要一起走。 “我说，您可不带这样儿的，素姨都等你多少年了!” 这次张舜没有立刻答应，把人拉到一边，小声地劝说道。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厉秋原双眼一瞪，没好气地说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总之，你和素姨的事儿，别再拖了。” 张舜嘻嘻一笑，迅速把手一挥，干脆地撇下厉秋原，带着三女匆匆出城。 “你还杵这儿干什么？不是想走吗！” 殷素秋板着个脸，漠然扫在厉秋原脸上，冷冷道。 “我那个……” “哼！”一声怒哼，长袖一甩，殷素秋扭头而去。 厉秋原尴尬地抹抹鼻子，在一群小丫头片子的起哄声中，到底还是追了上去。 当然，这一幕张舜是没有看到的。 作为唯一的那个男人，他很自觉地把自己贬成了车夫。 路途之上，更没少被翠萍和黄莺调侃，但因此，彼此间也熟络了不少。 交流之后，他才知道，两女竟也和他一样，都是孤儿。 “你们就没想过自己的父母？” “想什么？想他抛弃我的时候，有多绝情？想他当初为什么没把我打死？” 翠萍一声怒哼，愤怒的语气，还夹杂着浓浓的仇怨。 “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他们什么样，我不关心。没他们我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有他们没他们，又有什么区别？”黄莺也在这时开了口。 “说得也是。”张舜尴尬地笑了笑，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之后的路途，就显得相对沉闷了，好在一路上并没有生出什么意外。 半个月后，他们便出现在溪崖地界儿。 兽车缓缓驶入城门，张舜作为主人家，熟稔的充当着导游。 可介绍才刚开始，就有两条人影迅速扑到近前。 “城主，出事儿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羽蓝尉宋臻。 张舜眉头一皱，大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得，你去忙吧，我们自个儿转转。” 黄莺撇了撇嘴，也没等张舜答话，便从车上跳下。 苏婉却显得十分犹豫，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追上去。 “你跟着保护她们。” 张舜倒没有阻拦，和宋臻身边的那位羽蓝卫吩咐道。 “那我晚点再去寻你！”苏婉最终还是决定跟黄莺两女一起。 “好。”点了点头，张舜没再耽搁，把宋臻叫上车，询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派出人马追捕钱有才一伙儿，眼看就要把人擒下，可最后关头却杀出了个程咬金。”宋臻满脸愤懑。 “人没有抓到？” “被救走了。” “我们的人怎么样了？” “伤了几个兄弟。” “谁做的？”张舜立刻就黑了脸。 “贺贤山庄！”提起这四个字，宋臻脸色突黯。 “他们？”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张舜眼神换也寒了下去。 “我也纳闷儿，他们怎么会突然和姓钱的扯上关系？”宋臻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走，先带我去看看兄弟们。” 张舜眼神微闪，但并没有就此多提，迅速转换了话题。 “那个……”宋臻却满脸犹豫，“兄弟们伤势已经稳定，都已没有大碍。反倒……” “反倒什么？”张舜顺嘴追问。 “贺贤山庄不止救了姓钱的，还借故找上门，非要咱们给个交代！” 张舜听到这里，怒气已经快压制不住了，沉声问道：“人在哪儿？” “就在……”宋臻没有隐瞒。 说完，他带着张舜往安排贺贤山庄那些家伙的别院赶去。 那是甘家旗下的一座别宅，就在溪崖城靠近西南的一片僻静之地。 院子不大，但清幽怡人，无论房梁的雕镌，还是院中盆景，都颇为讲究。 张舜刚到门外就听到啪的一声，还没等他弄清怎么回事儿，便又是一通责问。 “知道我等了多久了吗？你想饿死我是吧！” “梁少，实在不怪我们，那家店老板今天打烊，我们也……” “不怪你们，难道怪我？偌大一个溪崖城，就是如此待客的吗？” “我们……” “你们怎么？我告诉你，小爷还好声好气和你讲道理，那是因为我脾气好。换了旁人，敢伤我贺贤山庄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 “我已经等了多久了？再不把凶手交出来，小爷可就真不客气了！” 听到这里，张舜差不多也明白了事情大概。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怎么个不客气法！” 怒哼一起，他也踏步而入，冷冷地看着里面那个翘着二郎腿的青年，寒声道。 “甘家现在连条狗都拴不住了吗？”青年淡眼撇来，不屑冷笑。 说完，他还用力在面前埋着脑袋的甘家管家身上瞪了一下。 “你是在骂我？”张舜脸色再变，缓缓眯起了眼睛。 “原来狗也能听懂人话！”青年嘴角一撇，并没有否认，继续辱骂道。 “如果，贺贤山庄派你来的目的是激怒我，那恭喜你，你成功了！” 张舜怒意未消，再开口，语气中也完全没有了温度。 “还不赶紧把这条疯狗给我丢出去！” 青年全然没把张舜放在眼里，依旧是一副讥诮的口吻。 随着他一句话落，一队光鲜亮丽的侍卫迅速从旁边涌出。 第二百九十七章 都是误会 这里是安排贺贤山庄众人的地方，不只是安排这青年的。 看得出来，青年应该有些地位，不然也不会带这么多侍卫一起出门了。 张舜完全不为所动，板着脸对宋臻一声轻喝。 “属下在！”宋臻没敢怠慢，即刻应声。 “按照溪崖城规，藐视城主者，如何处置？” “扔出溪崖！” “言语羞辱我溪崖居民者，该如何处置？” “掌嘴二十！” “那外人跑来我溪崖逞威，还动手打我溪崖之人，又该如何处置？” 说着这话，张舜看的是甘家管家身后的那个捂着小脸的侍女。 小小的手掌，却没能掩住她脸上那只偌大还通红的掌印。 “初犯断臂游街，再犯枭首示众！” “是初犯吗？”这一句，张舜问的则是那婢女。 迎着他平静的目光，婢女用力咬了咬嘴唇，偷偷往管家看去。 “我问你，是初犯吗？”张舜目光微转，盯着那管家，语气也骤然拔升了好几度。 “回城主的话，并非初犯！”管家咬了咬牙，捏着拳头闷闷地开了口。 “老子就动手了你又能如何？还枭首示众，你有那个狗胆吗？我告诉你，今日小爷要是在这儿少了半根毫毛，这狗屁溪崖也得被夷为平地！” 青年不屑冷笑，仗着贺贤山庄，猖狂不已。 但也就一句话刚落，他面前就突然多了一条人影。 吓得他眼神微缩，但并没有就此消停。 “把这些混蛋都给小爷打断狗腿，扔出去！” 依旧坐在椅子上，青年并未出手，只对一堆护卫吩咐道。 就好像吃定张舜不敢出手似的，惊惧一闪而过，迅速又恢复了那副有恃无恐。 可惜，他并不知道，张舜在这之前，就已经和贺贤山庄的合体强者打过了。 既如此，又岂会把这个青年放在眼里！ 下一刻，他就出了手。 飙出的鲜血，瞬间扑了那些扑上来的护卫们满身。 滴溜溜，青年那颗被斩下的脑袋，也裹着血水，滚到了那堆护卫身前。 张舜面无表情，可贺贤山庄那群护卫却吓得忘记了反应。 “你，你竟敢……” 张舜却没等那些家伙说完，身影再闪。 啪啪，啪啪，犹如过年燃放的鞭炮，响在一群人脸上。 一巴掌一个，他利落地把护卫们扇翻在地。 没再多看这些家伙一眼，扭头对宋臻招呼：“二十个，一人还缺十九。记住了吗？” “属下记住了！” “执行吧！”扔下三个字，张舜背着手从别院离开。 剩下甘家那位管家和宋臻几人，面面相觑。是冲入鼻端的血腥味，让他们先后回神。 “先把地板擦擦，我去和家主禀报！”管家说完，也从院中离开。 宋臻倒没那么多心思，撩起袖管，摆开架势，准备把剩下的耳光扇完。 至于贺贤山庄的那些护卫嘛，被张舜一个耳光扇得爬都爬不起来。 走在大姐上，张舜眉头缓缓拧在一起，他不认为这是一场巧合。 贺贤山庄素来和溪崖没什么交集，更不该千里迢迢专门跑来管钱有才的死活。 所以，这很可能是贺贤山庄故意找的借口。 换句话说，贺贤山庄很可能已经在打算对付他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贺贤山庄没那个意思，他也没要放过他们的打算。 既如此，还有什么留手的必要？ “干脆送你们一个借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撇嘴一声冷笑，张舜抹了抹乾坤戒。 “不过，还是得赶紧把画坤举方大阵布置好。” 深吸口气，他甩了甩脑袋，放出灵识感应了一下，往苏婉找去。 但等他找到人的时候，头皮立马就炸了，匆匆掠了上去。 “阿舜，你回来怎么也不先和我说一声？” 霍馨转头，那叫一个巧笑嫣然，说着，还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张舜浑身一僵，赶紧把手臂拔出，一个劲儿去看苏婉脸色。 嘴里还不忘撇开干系：“叫城主！” “好啦，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叫你城主就是了！” 语调不高，但霍馨却全是一副暧昧的语气。 张舜立刻感觉腰上一紧，苏婉的小手，揪住了他腰上的肉。 “嘶……”疼，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起来，你们好像挺亲热哈！”苏婉开口。 “误会，都是误会。你先松手，疼！” “我看你美得很啊，怎会疼呢！”苏婉并未松手，顺便还用力拧了拧。 张舜的出现本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再这么一闹，一群看官就议论起来。 “那位是谁啊，看上去和城主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我还没瞎，看到了。要说，城主这桃花运，也是没谁了。” “好什么好？一个小心那可就是一场桃花劫啊！” 打趣的有，调侃的也不少，完全没有掩饰音量。 张舜那叫一个郁闷，苦着脸道：“老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这么下去，以后我这城主还当不当了？” “怎么，我很丢你的人吗？” “怎么会呢！”张舜赶紧摇头。 “让她先松！”苏婉咬了咬嘴唇，眼睑微翻。 这会儿，霍馨竟又已贴到张舜身边，一副小鸟依人模样。 “我以城主的身份命令你，赶紧撒手。”张舜转头，瞪着霍馨，严厉道。 “那要不以城主的身份呢？” “姐姐，你就行行好，绕了我吧。”张舜苦下脸。 “我可没有姓张的弟弟。叫我馨儿。” 霍馨并没有认这个弟弟，说着还仰着脖子，往苏婉扫去。 “我……”张舜嘴皮子直抽。 苏婉干脆也照着他的胳膊搂了上去，同样扬着下巴，却是一副示威状。 一人一边，张舜被挤得紧紧缩着肩膀。 两条胳膊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搅得他心神不宁，甚至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一路往居住的别苑转回，那模样就像是被架上刑场似的。 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要多可怜又有多可怜。 引得沿路的行人，城卫啊什么的，都掩嘴巴偷笑。 张舜倍感无奈，苦叹道：“完了完了，以后我城主的威严算是彻底没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再见门人 事实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溪崖城的重建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但毕竟被损毁的房舍太多，张舜又城市进行了重新规划。 因此，目前也就刚把大体框架搭建完毕，还没来得及做具体装潢 作为重建的重中之重，城主府方面的进展要稍微快上一些。 新建的城主府，位于中央广场正北一侧，大门南开。 左后是勤政堂的正式堂口，右后侧则是军机堂。 张舜回别苑的时候，绕路去瞅了一眼。 工匠们正在雕镌，和布置园景，应该再有半个来月，就能完美竣工。 不过，对住在哪儿，张舜其实没那么多讲究。 即便就一栋别苑，依旧不影响他工作，所以并不着急。 刚进别苑的门，他便看到等在那里的蓝正海。 “我正好有事找你，咱们书房聊！” 趁此机会，张舜赶紧把胳膊从两女怀中拔出，逃也似出了客厅。 进入书房还没有坐定，他还不自禁地抬手抹了抹额头。 “幸好是你来了，不然……”好半天，他放下手掌，庆幸地往蓝正海看去。 蓝正海笑而不语，眼神却没有藏住里面的调侃。 张舜干笑了笑，收拾了下脸色，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霍姑娘还没告诉你吗？” “嗯？”张舜微微一愣，路上他并未听霍馨提起别的。 “是这样的，您离开的这段时间，溪崖出现了一些人，说是您的故人。” “找我？”张舜拧着眉头。 来到涔东后，他没交什么朋友，一时还真不知道有谁会跑来串门。 可若不是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了。 念及此处，他眼神迅速沉了下去，严声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说是什么万道宗的，可涔东并没有叫这名字的宗派。” 蓝正海低声说道，显然对那些人的身份心有怀疑。 但张舜却脸色大变，急忙道：“他们在哪儿？” 激动的模样，看得蓝正海不禁一怔，下意识地回道：“暂时安排在羽蓝营驻地。” 既然打算建军，自然得弄一个军营，不过营地并不在城中。 “这事儿还有多少人知道？” “当前，就只我和甘堂主等少数几个人知道。” “好，此事儿先不要声张。”张舜点了点头。 之后，他也没有耽，即刻往羽蓝营赶去。 来到城东鹰啸峰，一眼就看到了坐落在山阴脚的那片营地。 因为羽蓝营人员还不多，所以营地算不上多么庞大。 就只在山谷里开辟了一个训练场，然后在外围弄了一些帐篷罢了。 不过，必要的训练设施，倒是应有尽有。 张舜挥手便算和营卫们打过招呼，而后直接去了中军大帐。 因为找不出别人，甘亭芳亲自负责对兵士们的训练工作。 看他进来，甘亭芳立刻放下手中事务站了起来，拱手一礼。 “人呢？”张舜即刻询问道。 “来呀，去把那些自称万道宗的人带来！” 甘亭芳也没有迟疑，对着门外一声吆喝。 但张舜却阻止了他，亲自往旁边的帐篷找去。 帐篷外还守着一队人马，看到是张舜，没敢阻拦。 进去之前，张舜还把手一挥，将守卫和甘亭芳都一起屏退。 等他再掀开门帘走进，立刻就迎上了一群警惕的目光。 帐篷里人不多，也就十多个，但都一副防备之色。 直到看清张舜的面容，他们的眼神才陆续改变。 变得激动，还多了些委屈。 甚至一半人都红了眼眶，就差没滚出眼泪了。 好半天，才有人哽咽着道：“张师兄，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张舜却没有他们的激动，就站在门口，不住在一群人身上打量。 万道宗好歹是淝西十二宗之一，好几个峰头，张舜又岂能全都认识？ 眼前的这些人，他几乎都是第一次看到。 所以，他并不能肯定这些人的身份。 正因为不能，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就只是默默地杵在那里。 那份冷漠和隐约的梳离，让一群人的委屈更重了。 没有那种见到亲人的喜悦，反倒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和压抑。 就在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一个低沉还带着憔悴的声音传出。 “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你师父就算在地下，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这个声音出现落定，一群人背后，缓缓转出了一个中年男人。 脸色苍白，身上还染着一些干涸的血迹。 “柏长老！”看到此人，张舜眼神一亮，这会儿才终于露出那抹迟到的喜悦。 “诸位师兄妹，是张某人怠慢了。” 彻底打消了怀疑，他激动地走上前去，冲最前面那还红着眼的青年来了个拥抱。 然后，挨个儿打了个招呼，只要是男的，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他都扬手抱了一下。 至于女的嘛，他就克制了一些，改成了握手。 招呼完毕，他才走到柏青面前，弯腰一礼，关心道：“您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柏青淡淡一笑，笑意却没有掩住那份虚弱。 张舜抹了抹手指，从戒指里取出了一些疗伤丹药递出。 柏青稍一犹豫，倒也没有客气，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 趁他炼化药效的时间，张舜又取出了些恢复丹药，和师兄妹们分了。 这么一弄，便是好几个小时。 是在营中吃过晚饭，张舜才脸色一黯，低低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他还没忘记在和公羊桀大闹百宝轩后，百宝商会对万道宗发出的追杀令。 所以，本能地认为，大伙儿会沦落如此，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这叫什么话？” 柏青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和你没关系，从开始他们就想将万道宗斩草除根！” “到底发生了什么？”张舜神色严肃。 “说来话长。”柏青咬了咬牙，仇恨之外，竟还在眼底染上了一层感伤。 并没有停顿多久，他便悠悠地给张舜讲述起来。 越听，张舜的眉头就拧得越紧，最终没有忍住，插嘴道。 “您是说，百宝轩那事发生前，百宝阁就已联合金铄权的人追杀您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肥西天变 金铄权会有如此安排不意外，毕竟灭掉万道宗的便是他。 可那和百宝商会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百宝商会在那么早以前，就掺和了进去？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直到最近……” “最近怎么了？”张舜立刻追问道。 “淝西的天，变了！”柏青再次叹了口气。 两个多月前，淝西的局势就有了巨变。 在那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些端倪，只是当时淝西各大势力并未在意。 柏青越说语气越低，脸上的苦笑和嘲弄交杂，让人一时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好在，他并没有就此结束话题，把事情的经过都给张舜讲了一遍。 在和张舜照面之后，宗主又在去金阳门的途中，和柏青碰了面。 也是那时，柏青得知张舜要来涔东的消息。 在那之后，柏青继续在淝西搜索门人下落，准备之后再去澲北和宗主汇合。 变故就发生在那段时间。 素来不喜抛投露面的百陌门突然跳了出来。 并且对雪女峰发动了袭击，一举占据了雪女峰山门。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雪女峰当时已经被叛徒抢占。 但在那之后，百陌门不仅没把山门还给雪女峰旧部，反而宣布在渭雪山内驻军。 这奇怪的举动，最终引起了其他宗门的不满和怀疑。 以孽刀宗为首，主动站出来要替雪女峰故旧主持公道。 可派出的使者，却被百陌门无视。 都是“三上”之一，彼此都不会怕了对方什么。 借故对百陌门进行声讨的同时，孽刀宗也派出人马开赴渭雪。 按理说，孽刀宗摆出这幅态度，百陌门多少也该有点顾忌了才对。 可实际上，百陌门不仅没有丝毫顾忌，反将孽刀宗派入渭雪山的人全宰了。 听到这里，张舜也变了变脸色，惊声道：“百陌门这是打算和孽刀宗翻脸了？” “那可不只是翻脸！” 柏青摇了摇头，严肃道：“屠杀之后，百陌门更直接对孽刀宗发出了警告。” 警告孽刀宗要识相一点，不然不介意把孽刀宗从这个世界上抹消。 “这的确不是翻脸，而是红果果的挑衅！” 一向低调的百陌门突然如此高调，绝不会没有原因。 想起那座雪域地宫，张舜心头莫名一紧。 寒冰破裂，劣蛟出世，地宫的存在，只怕藏不住的！ “难不成，百陌门发现了？” 心头嘀咕，张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 柏青点了点头，认同了张舜的说法。 当着整个淝西的人说出那样的话，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自然，孽刀宗被成功地激怒了，干脆地对百陌门发出了战书。 两大“三上”开战，顿时让整个淝西人心惶惶。 从那之后，淝西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最初只是局部混乱，可随着战斗持续，混乱已经波及到了淝西全域。 十二宗内剩下的十大宗门，一大半都被拖入战火。 诡异的是，素来不对付的倾华门和金阳门也和百陌门战到了一起。 齐天殿和孽刀宗更是迅速统一了战线。 几乎掌控淝西商界的百宝商会，更中断了和孽刀宗一系的所有合作。 战斗至今，仗着丰富的资源，百陌门方面始终维持着主动。 柏青离开之前，十二宗就已经剩下八宗了。 “五下”就只剩下最后的一个中立的断剑崖。 “都是百陌门干的？”张舜心头一个咯噔。 “只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那么强！事到如今，这场战乱已经不止是孽刀宗和百陌门的意气之争了，已关乎整个淝西的命运！” “怎么说？” “百陌门打出的旗号，早已不是针对孽刀宗，而是想一统淝西修炼界。不降则死！” 柏青深吸了口气，补充道：“他们要做这淝西的霸主！” “好大的野心！”张舜一声冷笑。 “我担心的还不只是他们！”柏青咬了咬牙，在伤口抹了抹。 张舜眼神立闪，觉察到了些什么，试探道：“难不成，你的伤不是他们弄的？” “虽然现在的我比不上你，但来涔东路途不短，真要有伤，也早养好了。” “若不是他们，又是谁做的？” “不知道？刚靠岸就遭遇了埋伏，要不是秦姑娘帮忙，只怕我们也见不到你！” “她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她的出现不是凑巧。” “看来，得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了！” “说起来，她还让我们给你带封信呢。”柏青苦笑了笑。 “给我看看！”张舜伸手道。 “不在我身上，被李姚公子带走了！” “哪个姚公子？”张舜满脸狐疑。 “百陌门姚啸文，他说是你的朋友。” 张舜听得一愣，没想到姚啸文居然也来了涔东。 柏青却在继续：“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姑娘，也说是你的朋友。” “那又是谁？” “好像叫黎蔓，你可认识？” 闻言，张舜眼皮子一扯，明显更意外了。 “他们怎么会……”深吸了口气，他决定问清楚。 “我们也是偶然遇见的，不过当时他们正在被百陌门追杀，得知我等要前来涔东，临时决定和我们一起。” “那他们人呢？”到现在，张舜也没看到那俩。 “来这儿的途中，歹人追到，所以我们走散了。” “好吧，人我会去找。你们先别想那么多，安心养伤。” 深吸了口气，张舜带着满腹狐疑和柏青一行人告了辞。 临走还去找了甘亭芳一趟，让其对万道宗一行人多加照看。 之后，他独自往城中转回。 不过，并没有急着回家，扭头去了宇诚商会。 刚准备敲门，大门先被人打开。 “张城主，执事已恭候多时了！” “他知道我要来？”张舜意外道。 门侍笑而不语，只是恭敬地把他让了进去。 就在大厅中，张涛独自坐在里面，看他出现，才把手对手下人一挥。 “都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打扰！” 说完，他又站起身子，含笑看着张舜道：“张涛见过城主。” “张执事客气。” 带着半分警惕而入，张舜还眯起了眼睛。 第三百章 一个不留 夜色渐浓，夜风却不知所踪，只有乌鸦啼鸣不止。 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着急开口。 张舜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家伙等自己是干嘛。 张涛却是一副好整以暇，在品着香茗。 但最终，还是他先开的口：“城主这么做，就不怕连累了溪崖百姓？” “你指什么？”张舜故作不解。 “虽然来的只是贺贤山庄的表亲家少爷，但毕竟也流着山庄的血。” “所以呢？” “以那些家伙的个性，只怕是不会善了的。” “我不杀他，就能善了吗？” “但至少，他们没有明着针对咱们的理由！” “我可不那么认为。”张舜淡声道，“二当家的亲儿子，好像比表少爷充分。” “你……”闻言，张涛狠狠一愣，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苦笑了笑。 叹气道：“好吧，那这事儿就当我没说！您来找我，又所为何事儿？” 话锋一转，他询问起了张舜此来的目的。 “实不相瞒，我想请贵会帮我寻两个人！” 溪崖城的情报体系还没建立起来，张舜只能借助外力。 现阶段，求助宇诚商会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找人是我们的长项，不过宇诚商会做的是生意。” “价钱你开！”张舜一副财大气粗的口吻。 “谈钱就俗气了。但正好有件事儿，城主能帮上我们的忙！” “什么事儿？”张舜眼神微凝。 “算是一件好事吧。若成功，咱们兴许都能得到一份天大的机缘！” “这样的好事儿，你们怎么就想起了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不求回报的好意。 “好处不小，但那得在成功之后。”赵涛脸色一整，语气突然严肃,“一个不好，咱们或许都得面临灭顶之灾！” 这话无疑是有些严重的，张舜也不禁心头一紧。 看他犹豫，张涛补充道：“当然，除了你，我们还邀了一些别的帮手。” 张舜眼神一闪，犹豫并没有就此消散，沉吟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既然贵会看得起张某人，那这个忙我帮了！” “多谢城主。三日之内，你要找的人，必有消息！” “如此，那就有劳张执事了！”张舜不咸不淡地客气了一句。 “城主言重了。”张涛摆了摆手，也客套了一下。 之后，并没有在宇诚分号多留，正事儿聊完，张舜也就告了辞。 回去的路上，他的眉头都还拧在一起，回想着柏青说过的话。 离开半年，淝西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 最让他意外的是，百宝商会、百陌门、金阳门等，竟公然站在了一条战线。 要称霸淝西，这么多年有的是时间，为什么非要选择现在？ 话说，那些家伙的目的真的只是称霸淝西吗？ 那些在涔东拦截柏青的人又是什么来头？秦筱筱和姚啸文又是怎么回事儿？ 无数的疑问纠缠在脑海，让他不由自主地用力在头上揉了揉。 思绪万千之中，他也不知不觉回到了别苑。 客厅灯火未熄，一条婀娜的影子倒映在墙上，随着烛火微微摇曳。 张舜放轻了脚步，缓步转了进去。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撑着下巴，坐在椅上发呆的身影。 “抱歉，我回来晚了！” 微微一笑，缓步走上，顺手捡起了她的小手。 “你就知道我是在等你？” 苏婉抬眼，冷漠扫来，用力把手抽了回去。 “还生气呢？你别听那女人瞎说，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咽了口气，张舜温声解释道。 为了证明清白，他还补充道：“改明儿，我就让她搬出去！” 那坚决的语气，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怕就怕，赶得出这房子，却赶出不某人的心！” 苏婉抿着嘴唇，言落，还在他胸口点了两下。 “都没有住进去过好吧！”张舜顺手捉住她的手掌，摁在心口。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又看不到！”苏婉嘟着小嘴，醋意未消。 “那我要不，掏出来给你瞧瞧？”张舜温柔一笑。 也就开个玩笑，却没想苏婉直接给他递了把刀。 还仰着脖子，用一副“你赶紧掏”的眼神，看着他， “天不早了，咱早点睡吧！” 张舜干笑了笑，没有去接，将人搂起，往卧室转去。 “就知道你也只说得好听！”苏婉撇嘴冷哼，倒没再挣扎。 不过，她再也没有给张舜半点好脸色。 到了卧室，她就把人给蛮横地推出房门，啪嗒一声将门栓了起来。 呼呼，刚才都没有的风，赶趟子一样搅在了一起。 在院中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风旋，将张舜一股脑给裹在了里面。 落叶席卷，啪啪怕打着他的身躯，不疼，却莫名有些冷。 小紫抬起脑袋瞅了他一眼，同情地对他挥了挥翅膀。 “我就知道，还是你心疼我！” 摸摸鼻子，张舜苦笑着走了上去，在它身边坐定。 吞噬了史家高层的元婴之后，小紫的外观又有了不少变化。 青紫色的羽毛，变得更加鲜亮了。 尤其是那几根欣长的尾羽，几乎完全被紫色所染透。 张舜摸了摸它的脑袋，扫向它宝石一样的眼睛。 倒映出的影子，却让他有种自己置身火海的错觉。 如果说以前小紫的眼眸，只是宛如宝石。 那么现在，就像是跳跃的火焰，妖冶而又绚烂。 “好像又大了一圈，再这么下去，院子都快装不下你了。” “咕咕……”小子听到他的吐槽，拿头在他身上拱了拱。 “始终让你餐风宿露的也不是个办法，是得专门给你弄个窝了。” 说着，张舜躺了下去，靠在它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紫伸出翅膀，将他覆盖，脑袋抵着他的脑袋，也睡了过去。 晚风越来越急，漫天星辰在不知不觉中藏进了云后。 天也在不觉中，变得低了。 在那压得低低的苍穹之下，一群黑衣人站在鹰啸峰头，看着山后的军营。 “确定是这儿吗？” “回长老，不会有错！” “那就开始吧！下面的人，一个不留！” “领命！”言落，一群黑衣人即刻从山顶冲下。 第三百零一章 夜半诡事 沉睡之中，小紫突然抬头往东别了一眼。 张舜被惊动，也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刚想往小紫扫去，却有一股隐隐的血腥味裹着东风，闯入鼻端。 眼神霎时一凝，噌的一下从地上爬起，他凛然转头，也往东面扫去。 灵识放开，没一会儿他就拍了拍小紫的脑袋。 小紫得到招呼，迅速起身，等张舜爬上脊背，即刻把羽翼一展。 噗的一下，偌大的身躯冲入夜幕，急速往鹰啸峰而去。 呼啦啦的夜风依旧，但夹杂的血腥却在不断变重。 等来到鹰啸峰头，一阵喧闹也传入耳中。 等小紫降落在营地内，张舜立刻翻身而下，往忙碌的人群扫去。 人声吵嚷，脚步杂乱。 小紫那偌大的身躯出现，还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很快，甘亭芳便匆匆转来。 “城主，您也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 “具体的还在调查中，暂时我也还不清楚！” 甘亭芳闷着头，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说着，他还往手下们别了一眼，一群黑衣死尸正被搬到营地。 一具，两具…… 就没有一个还勉强喘气的。 尸体被整齐陈列，看上去颇有些瘆人。 倒不是说死状有多凄惨，主要是定格的惊惧表情太过生动了些。 就在两人谈话间，柏青等一群万道宗门人也赶了过来。 简单的一个招呼，万道宗一行便立刻往尸体看去。 “如何，你们认识他们吗？” 这群死者鬼鬼祟祟，却不去城中，偏来这荒郊野岭。 要说是奔着羽蓝卫来的，似乎有些牵强，毕竟当兵的都是一群穷鬼。 不止张舜这么认为，柏青也是一样的想法。 等把尸体都查看了一遍，他摇了摇头道：“没我认识的！” “你能否确认，他们和之前追杀你们的歹徒是一伙的？” “无法确认。虽然扮相差不多，但夜行衣本就大同小异。” 柏青无奈摇头，他倒希望这些死鬼是之前追杀自己的那些歹徒。 张舜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亲自把死人们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 摸来摸去，却连半张银票都没发现，自然就更没什么能辨认身份的东西了。 “这也太干净了！”甘亭芳也没有闲着，跟着检查了一遍尸体，忍不住嘀咕道。 “的确。”张舜点了点头，“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儿？” “若不是训练有素，或者经常干这种行当，那就是被凶手搜走了！” 甘亭芳拧着眉头，沉吟了一阵，才低低地开了口。 若是可以，他其实不想做此猜测。 但尸体上的伤口干净利落，除了各自的致命伤外，几乎看不到别的伤痕。 再加上，发现尸体的地方就在半山腰，隔营地并不远。 可事发时，愣是没人发现，就连站岗的卫兵也是闻到血腥味才觉出端倪。 黑衣人不少，要想不发出半点声音，只能说明凶手几乎在下手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些人都全部制服，不然绝不可能不惊动哨岗。 也就是说，凶手或许不多，但实力极为强悍，而且绝对专业。 这并不是让甘亭芳最惊诧的一点，最惊异的是，凶手为何要选择此地动手。 “只怕，咱们一直都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中！” 深吸了口气，在思忖良久后，甘亭芳做了结论。 “要适逢其会谈何容易？不管对这些死人也好，还是凶手也罢，都必须警惕！” 张舜沉着脸，和甘亭芳说着，目的自然是为了让营地方面提高警惕。 言落，他又补充道：“这么多人，不可能凭空出现，给我仔细查！” “是！”甘亭芳没敢反对，当即领命。 之后，张舜没再就这些死人多说，把柏青叫到了一边。 “这里怕是已经暴露，要不然我先安排你们去澲北？” “话虽如此，可我们一走，怕反而给你招来麻烦！” 柏青毕竟是老江湖，免不了有些担心。 如果黑衣人真是冲着自己等来的，他们这一走，对方就失去了目标。 到时候，就只能从张舜下手。 虽然以前谈不上熟，但毕竟系出同门，又身为长辈。 宗门出个天才不容易，如果可以，柏青并不愿意给张舜招惹更多麻烦。 可张舜担心的却不只是这些黑衣人，还有贺贤山庄。 “长老多虑了，找不到人，他们不敢把我怎样，毕竟城中还有个宇诚商会呢！” 他并没有把贺贤山庄的事儿说出来，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个……”柏青没有点头，依旧有些犹豫。 “事不宜迟，还需早做决议。何况，师兄姐们也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修炼，只有大家都成长起来，咱们才能早日杀回淝西，替死难的同门报仇！” 张舜满脸认真，说得也是大义凛然。 这些话并不是为了甩开柏青等人，至少有一大半都出自真心。 柏青也感觉到了，扫向一群弟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也罢，那就听你安排。” “好。估计就这几天，你们等我消息。” 张舜慎重地说道，之后没再多做停留，跳到小紫后背，冲天而去。 不过，他并未赶回城中，而是骑着小紫在附近好一通转悠。 可盘旋半天，他也没在地面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 招呼小紫扩大搜查范围，确定方圆十里都没有半根人毛，才折回城中。 落在城门口，他立刻把城门守卫叫了过来。 “城主，出什么事儿了吗？” 方才张舜出城，守卫们都看得真切，所以有人多少有些好奇。 “出去转了转。方才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进出过城门？” “我们没看到其他人！” “从现在开始，到明日此时，任何进城之人，都给我密切留意。” “是！”城门一群守卫没敢怠慢，立刻应道。 张舜又去了其他几座城门，问了同样的问题，下了同样的命令。 交代完毕，他还专门去了宋家，让宋臻明日巡城的时候，也多留个心眼。 一切吩咐完毕，他终于带着小紫回到别苑。 却不知道，此时在宇诚商会刚挖出的地牢中，正有一个黑衣人在嘶声惨嚎。 第三百零二章 秘密审讯 张涛亲自守在地牢入口，里面的公羊桀提着烙铁，杵在那黑衣人身上。 一股浓烟升腾，还裹着浓郁的焦肉味儿。 公羊桀却面无表情，等烙铁上的红消退，才把手收回。 “你可以继续嘴硬，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有种的你就杀了我！”黑衣人青筋毕露，满脸狰狞，咬牙骂道。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手，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公羊桀撇嘴冷笑，说着，把烙铁重新插进了那只火炉子里。 “堂堂星使，就只会这些下三滥？” “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号，那也应该听说过我的脾气。甭管用的是上三滥，还是下三滥，得不到我想要的，你是永远死不成的！” 嘴角一勾，公羊桀再次把烙铁拔了出来，举到那黑衣人面前。 “说吧，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对付那些淝西人！” 说着话，他还提着烙铁在黑衣人面前晃了晃，似乎是在选该往哪儿摁。 “一群乡巴佬，看不惯就杀了，还需他人指使？” 黑衣人不屑冷哼，显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但马上，他的倔强就化作了惨嚎，比刚才还要凄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只有百陌门出逃的那小子！” “百陌门？那是什么玩意儿，好吃吗？” 黑衣人还在嘴硬，不过语气却比刚才虚弱了不少。 “你就不想知道那小子在哪儿？” 公羊桀撇嘴哼笑道，一副玩味儿之色。 黑衣人隐藏得很好，但眼底闪过的精光，却没完全掩住。 公羊桀清楚地看到了，继续道：“说出你们和百陌门的关系，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那小子是谁，也不感兴趣！” 黑衣人还在嘴硬，言落把脸转到了一边。 “好吧，当我没问。咱们继续！” 公羊桀遗憾地叹了口气，将烧红的烙铁又印了上去。 惨叫一整夜都在地下持续，几乎没有消停。 是日头东升，朝阳洒落，公羊才打着呵欠从地下出来。 “张舜那边有什么反应？” “尸体已被处理，暂时应该没查到什么线索。不过，他已下令全城暗查。” “那我就借你的地方，待两日吧！” “这是属下的荣幸！”张涛又哪儿敢说半句不乐意的话。 专门给公羊安排了一个房间，并且下了严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吃过早餐，他才再次开口：“恕属下冒昧，既已决定拉他入伙，为何还要瞒着他？” “你最近的好奇心，好像挺重啊！”公羊桀淡然转头，眼神微寒。 “属下只是，只是……”张涛立刻就慌了。 “能坐到执事的位置，至少说明摘星阁对你是信任的，告诉你倒也无妨！” 公羊桀话锋突地一转：“虽然有些事是得让他知道，但要让他知道多少，目前还没有定论，所以，才必须瞒着他！” “属下明白了！”张涛抹抹额头上的冷汗，没敢继续追问。 “姓姚的那小子说什么了吗？”公羊桀转移了话题。 “那小子口风紧，暂时还没招什么。” “但得小心着点，千万别暴露了，人毕竟还得还给张舜。” “星使放心，属下省得！” “你去忙吧，若贺贤山庄那边有任何动静，都直接告诉张舜就行。” 挥了挥手，公羊桀没再多说，打着呵欠进了房间。 张涛这时也才出了院子，刚到书房，便有一只信隼落在窗边。 摘下信隼脚丫上的信纸，他即刻打开查看。 浏览完毕，脸色也跟着变了。 随后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锦盒打开，一张兽皮碎片就躺在盒中。 若张舜在这里一定会发现，那竟和自己手里的两块地图碎片是一套的。 只是上面的汉字标号不同而已。 “这么多年，终于出现第二片了，可惜我走不开！” 郁闷之余，张涛遗憾地叹了口气，半晌才提笔写了一封回信。 让收信人，密切留意那块地图碎片的去向，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时候的张舜，还和小紫躺在院子里睡着大觉呢。 苏婉起床，推开房门就看到他缩得紧紧的身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乞丐了呢！” 银牙一咬，她迟疑着上签，刚要把张舜推醒，却突然一阵脚步声临近。 撇头一看，不是别人，来的正是霍馨。 四目相对，苏婉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轻哼一声，调头就走。 “等等。”霍馨出口唤道。 “干嘛？”苏婉很有些不耐烦。 “我想和你聊聊。” “我可没什么和你聊的！”苏婉没有回头。 “不管他接受不接受我，但我毕竟是这溪崖的监察使，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话说开了，对谁都好。总不能，平白让他人看了城主府笑话！” “你还知道这是个笑话！”苏婉拧眉回头，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爽。 “我从不觉得喜欢上他是什么可笑的事，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霍馨并未动怒，也没有避开她那含怒的眼神。 苏婉嗫嚅着嘴唇，似乎是想反驳，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一甩头，噔噔往房间里转去，不过并没有关门。 霍馨缓步跟上，进门后才扫了死猪一样的张舜一眼。 当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沉睡中的人立刻就打开了眼睑。 “大意了，早知道就不装了！” 看向近在咫尺的房间，张舜那叫一个后悔。 本来，他想等着和苏婉套个近乎，可近乎没套上，霍馨便突然出现。 如此一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再想清醒好像就过了时机。 “听？不听？”瞬间，他心里就开始纠结。 “男子汉大丈夫，站着撒了一辈子尿，虚个卵！” 最终，他放弃了偷听的打算，反正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还是赶紧给老婆准备早餐要紧！ 这头，他在厨房忙活；那头，霍馨和苏婉也已经“聊”上了。 具体什么内容，却只有她们俩知道。 等张舜端着早餐出现，独坐在房中的苏婉脸色却不大好看。 “没我暖床，一看你就没睡好。来，喝了这碗粥，咱再睡个回笼觉！” 昨晚冻了一宿，今儿说什么他也得再睡下热炕。? 第三百零三章 贵宾驾临 要说对两女的谈话内容半点也不好奇，那显然是自欺欺人。 不过，张舜还没有蠢到在苏婉气头上去询问的程度。 伺候老婆用餐完毕，最终他也没等来老婆暖床。 趁此时间，他干脆把雷玺石取出，琢磨着炼制阵基。 但从没炼器的经验，更没有布阵的经验，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入手。 从头开始，又怕浪费了材料。 犹豫之后，他决定用墨屿先来练练手。 把从宇诚商会临时买来的器鼎炸得一个不剩，他也没炼出半件成品。 就在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意外的人突然出现在溪崖。 “公输前辈，您怎么来了？” 看到公输冶的第一眼，他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热情迎上。 “路过此地，听说了你的消息，所以顺道来看看！” 公输冶哈哈一笑，简单的说了一下来意。 “就公输爷爷是人，我们都是空气呀！” 被晾在一边，崇鸢不乐意了，不满地瞪了过来。 “两位崇姑娘，别来无恙？”张舜尴尬一笑，赶紧招呼。 “还没死！”崇唯抬眼，淡声说道。 冷漠的语调，搞得张舜颇有些尴尬，伸手也把两女迎进了门。 突然又来两个漂亮姑娘，引的别苑的几个护卫议论纷纷。 得到消息，苏婉也好，霍馨也罢，都匆匆赶了过来。 简单扫视之后，她们都警惕地把视线打在了崇唯身上。 “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张舜嘴皮子微抽，装模作样地把公输冶三人都介绍了一遍。 重点当然是公输冶这位器王，至于崇家姐妹都只是一带而过。 听到公输冶的头衔，苏婉和霍馨终于把目光转了过去。 “晚辈见过公输前辈！” “我和小张一见如故，你们也不必多礼，随意点就好！” 公输冶并没有摆什么架子，满脸含笑，语气慈和。 不过，崇鸢却眼珠子一转，突然凑到张舜身侧，亲昵开口：“姐夫，她们是谁呀？” 突然来这么一句，张舜刚抿的那口茶，直接就喷了。 不止他，公输冶也没有绷住，弄得胡子都在滴水。 崇唯脸色陡然一黑，一双冷眼往自家妹妹瞪去。 “看来把你带出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现在外面都说你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我只是顺应民心。” 崇鸢缩缩脖子，俏皮地吐吐舌头，看向张舜的目光却满是得逞后的狡黠。 张舜擦干下巴，没好气道：“崇姑娘不会太贬低令姐了？” “青榜榜首，说出去也不算丢人！”崇鸢小声道。 张舜微微一愣，浑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从榜眼变状元了。 崇唯俏脸寒霜，冷道：“你要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立刻让人把你送回去！” “开个玩笑嘛，你要是当真，那她们成什么了？” 崇鸢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却不忘趁机调侃霍馨和苏婉那么一下。 “两位千万不要见怪，这丫头从小就被宠坏了，顽皮得紧！” 公输冶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含笑和苏婉二女解释道。 这事儿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 为了避免崇鸢神经病再发作，张舜匆匆转移了话题。 “您老来得正好，晚辈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事不宜迟，他让苏婉帮忙招待一下崇鸢姐妹，便带着老爷子去了书房。 “什么事儿，还弄得神神秘秘的？”公输冶含笑道。 “您老应该没忘当初答应小子的事儿吧!” “老夫一生磊落，自然不会食言而肥。” “您也看到了，这座溪崖几乎没什么有效的防御工事。所以，我想请您帮忙炼制几块阵基，要是能再帮忙镌下阵纹，那就更好了。” 画坤举方大阵，需要阵基和阵纹结合使用。 “没问题。不过要炼制护城大阵，我得先好好看看地势。” “多谢前辈好意，不过具体要布置什么阵，小子已有计较。” “哦？拿出来瞧瞧！”公输冶眼神一闪，兴趣盎然却没有多少意外。 张舜也没做耽搁，把之前就刻绘好的阵谱取出。 公输冶怎么着也算专业人士，拿着阵谱即刻开始查看。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变了，惊异道：“这是什么阵，以前我怎未曾听闻？” “小子探寻仙府，偶然所得，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仙府？那就难怪会如此精妙了！” “在您老面前，谈何精妙？不过对目前的溪崖城而言，聊胜于无罢了！” “臭小子，竟和我打起了马虎眼，你看我就那么好糊弄吗？” “小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张舜嘿嘿一笑，没再继续编什么故事。 因为看起来，公输冶对于阵谱的出处，并不是很在意。 所在意的，是阵法本身，都没用张舜催促，他便动手临摹。 那也是刻绘阵纹之前，必要的练习过程。 一经开始，公输冶便完全沉浸在了里面。 张舜识相的没再打扰，留下雷玺石之后，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自那之后，公输冶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连几日都没再现身。 反倒崇鸢和苏婉打成了一片，搞得张舜想找机会和苏婉亲热一下都没机会。 至于霍馨，则和崇唯凑在一起，神神秘秘地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搞到最后，张舜被完全扔在一边，干脆刻了一套麻将，和几个护卫凑了一桌。 趁着护卫手生，他好好地赢了几把。 正在兴头上，张涛找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只担架。 黎蔓、姚啸文就躺在担架上，紧闭着眼睛，人事不省。 “老姚，老姚，你醒醒！” 哪儿还顾得上胡牌，张舜急忙扑了上去。 一手抓着姚啸文的手腕，另一只手则轻拍着他的脸蛋。 唔，好一阵子，姚啸文才颤抖着打开眼睑。 “老张，是你吗？” “是我！你怎么样？”张舜担忧道。 查探之后，他发现姚啸文内息十分虚弱而且紊乱，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及根基。 “对了，黎蔓怎么样了？” 姚啸文并没有回答，紧张兮兮地问道，还一副要起身的架势。 但刚一动，就差点从担架上滑下。 若不是张舜眼快伸手，只怕就已摔在地上了。 第三百零四章 说来话长 没有耽搁，张舜即刻让人把姚啸文和黎蔓抬进客房。 还不忘和张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按你要求，我派人查找他俩下落，在一伙黑衣人手上救下了他们。” 张涛把事前编好的说辞利落地说了一遍。 听完，张舜却不禁拧住了眉头，立马想到了鹰啸峰死去的那伙人。 “人既已经送到，那我等就不多打扰了！” 淡淡一笑，张涛拱了拱手，便带着人告辞而去。 目送几人远去，张舜才转到床边，和姚啸文问道：“真如他们所言？” “抓我们的，的确是一伙黑衣人。”姚啸文虚弱地回答道。 “知道是谁吗？” “不清楚。”姚啸文摇了摇头。 说着话，他眼底还染上了一抹仇恨。 没人喜欢被囚禁，尤其被囚禁后还受了一顿皮肉之苦。 张舜识相地没再多问，转而道：“我听柏长老说，你和百陌门……” 没等他把话说完，姚啸文的脸色就迅速暗淡，仇怨未消，还平添了一缕苦涩。 “到底发生了什么？”微微吸了口气，张舜终究问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想太刺激姚啸文，但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说来话长！” 长叹口气，姚啸文眼底的苦涩更重了。 并没有等张舜催促，他便用低沉的声音讲述起来。 事情还得追溯到黎蔓找上百陌门的时候。 当时，在雪女峰发生的事张舜都已知道，他便没有多提。 但后来发生的事，却让他始料未及。 得到黎蔓的传信后，百陌门迅速做出反应，派人前往渭雪山查探情况。 黎蔓也被暂时安排在百陌门。 但随着渭雪山中查到的消息传回，百陌门高层突然改变主意，意图处决黎蔓。 只因为他们查到雪女峰的叛军，乃是洛氏遗民。 “等会儿，你是说他们竟也是洛家人？” 听到这里，张舜脸色狂变，愕然道：“你确定？” “不止他们，其实我们姚家也是！” 姚啸文深吸了口气，再次说出了一件让张舜意外的事情。 咕噜，张舜用力咽了口口水，意外也直接变成了不可置信。 “你们竟然也……”这实在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心里准备。 “追溯起来，我和苏姑娘也算远房亲戚！”姚啸文低低道。 他的话却还没有就此结束，话题却在之后突然回到万年之前。 当年那场针对洛家的大战结束，整个淝西都遭了重创。 经过万年时间发展，淝西才慢慢形成了十二宗的稳定格局。 而在万年前，淝西其实并没有一个叫做雪女峰的势力。 是在大战后，雪女峰才突然在渭雪山中建立。 “其目的，正是为了时刻监视山中情况，继续搜寻洛氏一族的下落！” “不止雪女峰，万年来，百陌门也始终没有忘记洛氏。” “当然，洛氏更不会忘记逼得族人深藏地底的罪魁祸首！” “所以，重新入世后，姚家祖上便改了姓氏，秘密潜入百陌门中！” “这数千年，姚家先祖从没放弃过报仇，但百陌门却比想象的还要难缠！” “结果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姚啸文一口气说完，脸上的黯然也在话后变得更重了。 张舜一时哑然，他可以理解姚家世代想要报仇的坚定决心。 可却很难想象背负着万年深仇，在敌营内姚家先祖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 “你们是暴露了吗？”沉吟许久，他才低声问道。 “确认雪女峰叛逆的身份，百陌门出兵围剿，我们总不能眼看着族人被杀吧！” 姚啸文点了点头，再提起此事，心情依旧有些复杂。 事实上，他也是出事儿后，才从父亲那里得知了这些往事。 长久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百陌门人。 可想而知，初次听闻这些事的时候，他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张舜嗫嚅着嘴唇，迟疑着开口：“那黎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雪女峰出事儿，黎蔓偏要找百陌门。 虽然同为“上三”之一，但百陌门素来行事低调。 若要找人主持公道，影响力更广、更强的齐天殿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提起这茬儿，姚啸文再次叹了口气，闷声道： “我姚家虽然没能报仇，但多少查出了一些端倪。” “雪女峰也好，百陌门也罢，甚至清华门、金阳门，乃至百宝商会，暗中联系紧密。” “我们怀疑，他们系出同源！” “虽然彼此间偶有争端，但在对外的立场上，他们从来都是一致的！” 说着这些，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语气却莫名沉重。 “你可听过‘圣主’？”张舜眼神紧缩，试探道。 “你也知道圣主？”姚啸文狠狠一愕，诧异地看了过来。 “果然如此吗？”看到他的神色，张舜心头一沉。 万道宗宗主曾经说过，百陌门或许和这个世界的封印有关。 而张舜又从殷素秋那里得知，封印这个世界的正是那位圣主。 两相结合，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想不到啊，圣主遗留淝西的势力，竟还如此庞大！” 雪女峰暂且不提，光百陌门和百宝商会，就足以将淝西搅得天翻地覆的。 “那你觉得，追杀你的那些人，会不会也是他们的同伙儿？” 沉吟一阵，张舜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事实上，我也是那么怀疑的！” 姚啸文并没有反驳，显然他也知道圣主当年有多威风。 但张舜的疑惑还不止这些，继续道：“追杀你我可以理解，但追杀黎姑娘是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但……” 姚啸文微微一顿，并没有多久，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百陌门内部非常排外，或许也是因为圣主的原因，他们几乎不信任任何外姓人。这也是姚家潜伏数千年，也只混了个没有实权的护法的原因。” 百陌门有着固定的核心，外姓人几乎都只有被派去跑腿的份儿。 暴露之前，姚家在百陌门内，也一直都在被排挤。 或许，在雪女峰内也有着类似的情况。 第三百零五章 强敌突至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是看姚啸文疲乏涌聚，张舜才主动结束了话题。 出了门，他蹙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心里也始终沉甸甸的。 有些话他没有问，但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就比如，为什么偏偏是现在，百陌门要挑衅孽刀宗，搅得淝西大乱。 正自沉吟间，苏婉找了过来。 “黎姑娘怎么样了？” “伤得不轻，不过暂无大碍。” “那就好。”张舜吁了口气。 他之所以没有自己查看，主要是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刚才翠萍传信，说都准备好了。” “好，辛苦你了。待会儿我就去营地通知柏长老。” 张舜温柔一笑，顺手牵起她的小手，手指却不老实。 在澲北，全英会有不弱的人脉。 有这层关系，无论在路上还是到了澲北，都能对柏青等人多层照应。 简单地说了几句，张舜便打算去看看公输冶的阵基炼得怎么样了。 可没等他转到公输冶闭关的房间，突然就脸色大变。 凛然抬头，晴朗的天空之中，猛地划过一道流光，犹如彗星坠落。 在天空拉出了一条刺眼的弧线，直往城中坠来。 不止他，别苑中的其他人也都留意到了。 “那是什么？”有人惊疑出声。 但马上，就听轰隆一声。 张舜立刻跳到屋顶，眺目而望，只看到中央广场翻飞的泥石。 一个半径就有一丈的大坑，赫然出现在了广场中。 那块刻着牺牲者名字的巨碑，也被轰成了碎块摔落。 盘旋的沙尘中，一把闪着寒光的巨剑，直杠杠地扎在坑内，分外惹眼。 听到动静，城中居民也纷纷撇头张望，不一会儿，广场就堆满了人。 城中议论刚起，一阵震天厉啸突然从城外传来。 张舜用力拧着眉头，正要往城门转去，但天上却突然一黑。 一头大鸟逼近，转眼盘踞在头顶；一个银发老者就站在鸟背，俯首而视。 一上一下，四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便有嘶啦嘶啦的火花在空中迸溅。 “你，就是张舜？”没多久，老者冷声开口。 “你又是谁？”张舜目光紧缩，用同样冰冷口吻道。 “死人，不配知道本座名字！”银发老头不屑冷哼。 说完，他便提手一招，那柄扎在广场上的巨剑铮铮狂震，冲天而去。 一把抓着剑柄，老头凌天一举。 也就简单的一个动作，天却随之一变。 原本盘踞在穹顶的云朵，突然往两边退散。 一根擎天剑影凝聚，将那片苍穹都捅破了一样。 灼灼金光爆闪，让悬挂天际的日头也都黯然失色。 地面，一群人不自禁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但不是被巨大剑影散发的光华刺激，而是因为突然卷在城中的狂风。 哐当，哐当，就连沿街门店的门窗也都被吹得瑟瑟发抖。 随着老头一剑劈落，宛如一道垂天瀑布轰然砸下。 又好像马上就要将整个溪崖淹没。 吓得城中一群人匆忙躲闪，可翻飞的瓦片却犹如利箭飞射。 剑影都还没有完全砸下，地上便已经有了哀嚎。 张舜仰头向天，猛地在房顶一弹。 裂天拉出，起手便是一招“归一”，连人带剑都砸向那道劈落的剑影。 轰的一下，宛如砸进水面，将剑影虚幻却依旧锋利的剑锋轰出了一个缺口。 但那道金色剑影其他部分依旧没有停滞，马上就要斩在城中。 张舜把银牙一咬，直接动用了剑意。 两记“千铩”之后，终于将老头打出的剑影轰碎。 但荡开的剑气，依旧在城中留下了一条欣长的裂痕。 从别苑外，一路蔓延到了中央广场，足有尺宽。 剑影爆裂的同时，张舜也从天空坠落。 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下，才把那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卸去。 即便如此，还是把房顶踩出了一个窟窿。 这一幕也落在了城中众人眼里，躲过了危机，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银发老头又出手了。 就见他指天连点，在他头顶悠然现出几点金光。 然后，这些剑光开始膨胀，分裂。 没一会儿，整个天幕都被一只只尺长的虚幻金矢所填满。 一眼看去，整个溪崖都完全被笼罩在了金矢之下。 哪怕无云夏夜的星，都没有这么密集。 “要怪就怪你们瞎了眼，选了他当城主。下辈子投胎，都把招子放亮点！” 没有多余表情，银发老头冷冷喝道，显然没有要放过城中居民们的打算。 张舜眼神狂缩，心也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样大范围的攻击，他根本就护不住所有人。 “你敢！” “我不敢？”银发老头不屑冷哼，“敢把我贺贤山庄的人悬头示众，你们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遗言说完，就上路吧！” 言落，老头举手一挥。 漫天金矢齐齐一颤，犹如暴雨袭下。 张舜眼神紧缩，抓着裂天的手，早已被冷汗染湿。 这一刻，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尸横遍野的惨状。 可他根本就没有余力保护城中所有人。 无奈一叹，他选择了扭头，就要往苏婉的方向落去。 可就在这时，大地狂震，一道黄褐色的炫光在城上爆开。 犹如溢波的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眨眼间，炫光便组成了一道护盾，将那密集的金色幻矢阻挡。 咚咚，咚咚…… 持续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回归宁静。 等光华消退，天空也恢复湛蓝，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众人却没能立刻回神，心有余悸地仰着脑袋。 噗噗，掠空声动，公输冶顶着一头细汗，急速从城外走来。 “孟老鬼，你这是干什么？” 落在别苑，他抬头往银发老头扫去，寒声道。 银发老头眼神微微一沉，冷冷道：“与你无关，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管，可你要杀我侄孙女，这事儿不管还真不行！” “你侄孙女？”银发老头不明所以。 公输冶没有开口，但下方崇唯坐着轮椅现了身。 “崇唯见过孟前辈。敢问晚辈哪里得罪了您老，您要下此杀手？” 崇唯微微一弯腰，但开口却是不卑不亢，还隐含质问。 第三百零六章 出手的理由 崇家姐妹的出现，让孟老头终于变了脸色。 凰都的名望，可比贺贤山庄大多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凰都两位千金都会出现在此地。 面对崇唯的质问，孟老头心里猛沉。 自然，他不会承认自己对姐妹俩有什么杀心，立刻解释。 “与你无关。我只是来替贺贤山庄惨死于张舜之手的族人报仇而已！” “无关？”崇唯嘴角一撇，“您老说得倒是轻巧！” 崇鸢也开了口：“要是公输爷爷再晚半点，我们姐妹就已经是死人了！” “我说了，这只是一个误会！”孟老头拧着眉头，多少有些不耐烦。 虽然凰都势大，但他毕竟是合体强者，当然没必要看两个小辈的脸色。 “到底是不是，凰都会查个明白的！”崇唯淡淡一笑。 冷漠的语调，也没了之前的那份谦恭。 “你……”孟老头脸色微黑，对崇唯的态度显然十分不爽。 “是非曲直，总有定论！”公输冶没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还不走，难道还想留下吃个午饭？可惜，好像大家都不是很欢迎你！” “你是铁了心要保这小子？”事到如今，孟老头又哪儿还看不出来！ “我就保了又如何？”公输冶咧嘴一笑，语气蓦地一沉。 或许在修为上，他比不上姓孟的，但作为器王，也不会怕了对方什么。 “你可想清楚，与贺贤山庄为敌，有什么后果！” 孟老头的脸，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咬牙威胁道。 “前辈这话什么意思？”崇唯拧着眉头，突然插了嘴。 听其出声，孟老头神色一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张了张嘴。 但最终，也没敢把说给公输冶的狠话，也说给她听。 缓缓转头，孟老头森冷地别在张舜脸上，阴恻恻地道：“今日，看在她们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命，但欠我贺贤山庄的命，总有一日，我会向你讨回来！” 微微一顿，他的语气冷了好几度：“以后，最好藏紧些，千万别再被我撞上！” 扔下两句话，孟老头把头一甩，驾着大鸟，扬长而去。 人走后，笼罩城市的庞然压力，也才终于消散。 城中一群人不自禁地长出了口气，用力地抚着胸口。 张舜也不例外，身子一轻，不自禁地晃了晃。 为了抵御孟老头的威压，他一直都在全力驭使魂力。 长时间的消耗，让他也不禁有些虚弱。 “多谢前辈，也多谢两位姑娘！” “客气，我就看不惯他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公输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并没有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对了，刚才那是……” 缓过一口劲儿来，张舜才想起拦下漫天金矢的那一幕。 “哦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公输冶眼神大亮，给他解释了一遍。 因为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阵法，所以在阵基炼成之后，实在太过好奇。 所以，没有通知张舜，他就先把阵法给布置好了。 也幸好是那份好奇心驱使，不然刚才就该出大事儿了。 “现在看来，这座画坤举方大阵，确实不凡！” 孟老头可是合体中期的大高手，一个大招的威力不言而喻。 但孟老头的悍然攻势，却被阵法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那玩意儿，真是你从仙府得到的？” “不然呢？金阳门可拿不出地阶阵法！”张舜面不红心不跳。 “那你有没有找到些别的什么阵谱之类的？”公输冶追问道。 “我也想有，但……”张舜遗憾地叹了口气。 “也是，这样的好东西真那么多，也就不值钱了！” 公输冶尴尬一笑，暗中却和崇唯打了个眼色。 简单几句话后，张舜便告了辞，作为城主，他得去看看城里怎么样了。 等他离开，崇鸢等几人也退回了房间。 确认周围没有别的人在，崇唯压低了声音道：“您怎么看？” “孟九霄闭关百年，当年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他都没有现身，如今却突然为了几个不足轻重的后辈出关，说不过去！”公输冶蹙着眉头。 “那您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不确定。或许是看上了张舜身上的什么东西，又或者……” 说到这里，公输冶眼神一沉，脸泛忧色。 “您是怀疑，贺贤山庄可能也是圣主遗部？”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公输冶谈道。 一个七星势力，可不好对付。 崇唯没再开口，拧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公输冶却突然叹了口气：“此来，是为保护小张，顺便确认下他在阵法方面的造诣。” “我还是不明白，摘星阁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视他！”崇鸢狐疑道。 “能破掉四象封禁，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或许他只是凑巧！”崇鸢却不以为意。 “数千年来，除了他，你听过还有谁做到过？” “可……” “圣主已出，迟早有天会杀回涔东。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黯然一叹，公输冶继续道：“实力也好，运气也罢，只要能帮上忙，都得尽量护他周全！”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确定在这时候和贺贤山庄交恶，是否值得！” 崇唯也再次出声，脸上的忧虑一点也不比公输的少。 “所以，必须查清贺贤山庄到底是不是和我们一伙儿的！” 眼神一定，公输冶严肃地说道。 之后，三人没再多说。 待到下午，公输冶慢慢悠悠地转到宇诚商会。 没买什么东西，却被恭敬地请到了后堂。 至于张舜，则忙得昏天暗地。 看那满目疮痍，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这里风水不好，又或者自己流年不利。 好不容易重建有了些成效，可马上又被人给毁了。 这么搞下去，要打造出理想中的城市，得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他就满心郁闷。 但这显然不是重点，稳定民心才是首要任务。 大家都受了不小惊吓，但因为崇唯和公输冶高调现身，众人也算勉强吃了颗定心丸。 是的，在危难关头，他这位城主的作用还不及崇唯这位凰都千金。 现实让张舜颇感无奈，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溪崖民众会因为有自己这么个城主而骄傲。 也相信，到那一天，他们也会为身为溪崖人，而打心底里自豪。 第三百零七章 值得吗 贺贤山庄派出孟老头这样的大高手发难，引起了溪崖民众的强烈恐慌。 在张舜和蓝正海等高层的宽慰下，大家才慢慢冷静下来。 而大战时，出现在城市上空的护城大阵也成了崇唯之外的又一粒定心丸。 张舜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了动荡的民心。 但经此一事，却刺激到了甘亭芳和一众羽蓝卫。 比起张舜，他们显然更没能起到保护家乡、保护城市的作用。 知耻而后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开始了地狱似的训练。 张舜欣慰之余，也有了些小小的担忧。 倒不是担心他们把自己个儿给练废了，而是目前的训练体系并不算高效。 在和器灵进行长时间的商议后，他草拟了一份训练计划。 并且把之前自己陆续抢来的等阶稍高的功法，都传了下去。 在此之外，他还拿出了几套合击阵势。 并且亲自对两人、三人到五人的攻击阵型，做了详细的指导。 一段时间，他都住在军营里。 当然，这不只是为了操练羽蓝卫，也是为了暂时躲个清净。 至于崇唯姐妹，并没有着急离开，是在公输冶将那堆墨屿变成灵器后，才一起告辞。 柏青等一系万道宗同门，在那之前便和翠萍、黄莺一起上了路。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跟随柏青一起去了澲北，还有两三个就留在了溪崖。 对这些人，张舜暂时安排在了羽蓝营，和营卫们一起训练。 姚啸文和黎曼的伤势，在丹药的疯狂堆砌下，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经过一番思考，张舜还把监察使的位置交给了老姚。 霍馨则全力负责千足营的打造。 差不多过去半个来月，公羊桀带着当初许诺的灵器出现在溪崖。 张舜本来都差不多放弃了，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守了约。 简单地招待一顿，他并没有留客。 至于那些被送来的灵器和灵丹，他也没有立刻分发下去。 而是建立了一个赏罚体系，将灵器作为备用奖品。 目前，两营兵士所装备的都是墨屿打造的制式铠甲和武器。 此外，因为丹药多是恢复和疗伤丹药，他将其当成了军机堂的常备药品。 在这个体系完善后，张舜便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灵器还好说，对于普遍修为不高的两营兵士而言，短时间内够用了。 但丹药却是消耗品，三十来瓶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更何况，现存的丹药品类偏单一，几乎没有一类提升类丹药。 有全英会这个药材的直接供应渠道，再从宇诚商会收购成丹就有些不划算了。 更何况，他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放弃丹药市场。 所以，在溪崖的局势重归稳定后，他便动起了心思。 事实上，在崇唯离开前，他就暗中打听过这涔东的成名炼丹师。 丹王、丹宗什么的他倒没敢去想，玄阶炼丹师的话，还是值得一试的。 一番短暂的犹豫结束，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涔东有名的鑫浦城。 因为整个大陆最大的炼丹师联盟神农殿，便位于那座城市。 “你又要出门了？”看他收拾东西，霍馨蹙起了眉头。 从带着苏婉回来的最开始几日之后，霍馨几乎没有和他独处的机会。 “溪崖屡遭重创，我这个当城主的怎么好意思天天坐在家里。” “你就舍得留我一个人独守空闺？”霍馨哀怨道。 张舜嘴皮子一抽，没好气道：“不乐意，你就找个男人嫁了吧！” “可惜，我看上的男人，不愿意娶我！” 说着这话，霍馨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看在他脸上。 张舜只当没有留意到，迅速捯饬完毕，便往门外转去。 苏婉等在门外，也没多说什么，一路把他送到了城门口。 分别之时，才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垫着脚尖，给了他一个吻别。 “别太累着自己。”松开嘴唇，张舜依依不舍地说道。 “你也千万保护好自己，记住我一直都在家里等你！” “嗯！”张舜点了点头，缓缓松开手，身影一转，翻身跳上小紫脊背。 并没有多浓情蜜意的口吻，但对望的眼神，却满是深情。 好久，他才含笑把手一挥，冲天而去。 炽热的日头悬在头顶，和煦的风撩拨着白皙的云。 直到那一道紫光消失，苏婉才抿着嘴唇，往城中转回。 霍馨抱着胳膊站在别苑门口，手里捏着刚买来的那份青榜卷轴。 是等苏婉走过身旁，她才收回远眺的视线。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闻言，苏婉脚下一顿，拧着眉头看了过去。 “值得吗？” “我也不知道。”霍馨摇了摇头。 再开口，她的语气也突的一定，神色更多了一缕坚决。 “我只知道，后半辈子，哪怕只是这样，我也想和他待在一起。” 微微一笑，她紧紧看在苏婉脸上：“我没那么贪心，没想和你争什么。之所以会挑明了说，只是不想给彼此添堵。毕竟以后，我们终究还要住在一个屋檐下。” “以前我怎么就没听说，你脸皮居然这么厚！”苏婉翻了个白眼。 “以前咱们好像也算不上熟。”霍馨咧唇道，“你可以放心，至少目前我们还是清白的。” 苏婉脑门子一黑，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是个味儿呢？ “你就那么自信？” “你想听实话？” “都挑明了，说假话有意思吗？” “也是。”霍馨点头，“实话是，我从不认为比你差什么。你只是比我幸运，先遇见他而已。但论相处的时间，论感情，我都不会比你少。更何况，时间从来都是个奇妙的东西。”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只要我修为比你高，活得比你久，总有机会。” 这不是什么宣战宣言，但多少听起来有些无耻。 “你……”几句话把苏婉直接就说愣了。 霍馨却没再多说什么，走前，把那张青榜留给了她。 抓在手里，苏婉低头便看到了那个写在排头的熟悉名字。 来到涔东还不足半年时间，张舜就完成了三级跳。 从无名小卒一个，变成了力压涔东诸多青年才俊的青榜榜首。 她很开心，也很骄傲，但同时心里的不安，也没有消失过。 第三百零八章 大人大量 张舜并不知道霍馨和苏婉之间发生了什么。 赶路途中，他心里的忧虑始终萦绕。 虽然孟老头暂时退了，但贺贤山庄的态度却让他无法完全放心。 临走之时，他把画坤举方大阵的操纵办法分别告诉了苏、霍两人。 当然，蓝正海和甘亭芳也得到了他的特别传授，甚至还和张涛打了个招呼。 一切，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即便如此，他的心情也轻松不了。 但该做的事儿，总得做，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 只有溪崖真正强大起来，以后才能不再有类似的担忧。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这点，他才会走得那么坚决。 没做乔装，则是为了尽最大可能把敌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带着这些复杂心绪，他终于来到鑫浦地界儿。 在城外山头，他便招呼小紫降落。 对大多数城市来说，从天上进城，都会被当成是一种挑衅。 他可不是来惹麻烦的。 “听起来，城里挺热闹啊！” 拍拍小紫的脑袋，他下意识地往城门口扫去。 里面人声鼎沸，进出城的行人也不在少数。 没在山顶上做多停留，他带着小紫下山，顺着山路往官道转去。 可走出没多久，他的耳廓便不自禁地耸了耸。 刚准备转头，一点寒光突至。 小紫紫眸一翻，当即展开羽翼将他包在了里面。 紧接着，便听铮的一声，有什么撞在了小紫的翅膀之上。 低头扫去，张舜才发现，那竟是一支飞刀。 立刻，他拧住了眉头，摆出了应敌姿态。 小紫把翅膀收回的时候，林子里也传来了一阵呼呼的掠空声。 几条人影快速逼近，转眼便出现在了山路旁边。 一个个的都套着面罩，穿着黑衣，在那满目葱翠间，显得分外惹眼。 张舜就纳了闷儿了，暗道：这大白天的套着夜行衣，能有个卵用？ “小子，问你个事儿！” 来人甫一出现，便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其中那个站在最前面，额头上皱纹也最多的男人仰着脖子开了口。 看起来，他应该就是这伙人的领头人了。 “这可不像是问事情的态度！” 张舜冷着脸，并不太想搭理这些家伙。 “爷们好声和你说话，别他娘给脸不要脸！” 领头身边的又一个男人，冷声哼道。 张舜眼睛微眯，但并没发作，直接转头，扔给这些家伙一个后脑勺。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领头人显然也有些不爽，身形一闪，迅速堵住了他的去路。 然后不由分说取出一张纸，用力往张舜面前一振。 白纸打开，露出了上面勾勒的那那幅肖像。 画的是个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容貌俊逸，颇有气质。 “你，见到过这个人吗？” “一万两！”张舜伸出一根指头。 溪崖重建花销不少，要能趁机赚点零花钱，他还真不介意。 “你他娘想钱想疯了！” 他刚开口，又有一个小弟忍不住了。 不过被老大一瞪，那小弟马上就撇嘴收住了话头。 “小老弟倒会做生意，好，一万就一万！” 领头的倒大方，但取银票的时候，眼底划过的杀气却没有掩住。 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将银票递了出来。 张舜自然没有客气，接过银票，马上就揣进了怀里。 随后，他把伸出的指头往城中一指，淡定道：“往那边去了！” 说完，并没再搭理这些家伙，就要绕开领头的。 可那领头人突然横移，再次堵在了他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张舜蹙眉。 “你不知道这条路是我家的，踩了我家的地，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你这是想打劫？” “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没错，老子就是要打劫你，咋的！” 领头人语气骤寒，说着还给一群同伙快速打了个眼色。 “我劝你识相点，都是聪明人，要是见血那就不好了！” “聪明个屁，居然讹到爷爷们头上来了，谁他娘的给你的胆子！” 一群小弟扯着嘴角，眼神也不比那领头的温暖多少。 “多少？”张舜叹了口气，低低道。 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群人还以为他是怂了。 领头的更低头扫在他指上，贪婪道：“那就得看你有多少了！” 言落，又扫了小紫一眼，继续道：“这头畜生，我也要了！” 小紫愤怒地一声嚎叫，就要挥舞自己的翅膀。 张舜伸手把它拦下，淡眼一抬，盯在那领头的脸上。 “我是问，你们身上有多少？要是付不起的出手费，我可能会很不高兴的！” “好，有种。既然你活腻了，那我就成全你！” 领头的被挑衅激怒，把手一挥，森然道：“不说没关系，你死了，什么都是我的！” 随着他的一个动作，一群小弟纷纷抽出了武器。 张舜依旧不为所动，反倒遗憾地叹了口气。 对方显然没有心情和他继续耗下去，齐齐拎着武器砍了上来。 眼看刀光逼近，张舜缓缓收回了横在小紫面前的手。 小紫扬声怒啼，巨翼一展。 叮叮咚咚，几声脆响之后，便是一顿人仰马翻。 六个人，当场全被掀翻在地。 小紫却没有就此住手，一爪子一个，抓着两人往另外两个砸去。 转眼间，六人中就有四个晕死过去。 剩下的领头人趴在地上，扬手打出了一片暗器。 可惜，却连小紫的羽毛都扎不透。 再看那坠落地面的飞刀，和小紫投来的阴鸷眼神，吓得拖着屁股，连连倒退。 小紫却没有去追，把剩下那个还清醒的小弟一口就给吞了。 这一幕，更让领头的心惊胆寒，也不逃了，翻身跪落，倒头便叩。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说，还不忘把自己的乾坤戒拔下，恭敬地奉了上来。 “这条路不是你家开的吗，怎么这么穷呢？” 张舜抹开戒指查看，对里面的寒酸货，根本就看不上眼。 “我，我……” “都说我的出手费很贵的，你却非要逼我出手，你说怪谁呢？” “怪我，都怪我！我知道错了，您老大人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第三百零九章 叛徒行踪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凄惨。 领头的脑门都被磕破了皮，汩汩鲜红滑落。 但此时此刻，他却连提手抹一抹的功夫都不敢有。 张舜冷着脸没有开腔。 骤然降临的沉默，压得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最终，他还是放了这些家伙一马。 一群金丹中后期，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当然，放人之前，他是把所有乾坤戒都扒拉了下来。 俗话说得好，蚊子再小也是肉。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哪怕就几十万银票，他也一样稀罕。 等领头的把昏迷的小弟叫醒，连滚带爬地离开，他却在原地站了许久。 目光看在路后一侧的某块山石头上，漠声道：“出来吧！” 但他话头落定许久，那边也没半点动静。 “怎么，你也想我出手？”张舜语气突寒，其中还携上了威压。 终于，石后有了动静，一个狼狈的男人显出了身影。 正是那张画像上的人，在其怀里，还搂着一个蜷缩的小孩儿。 小孩儿看上去只有三四岁，苍白的脸蛋，哪怕昏迷中都还蒙着一层恐惧。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男人深吸了口气，对着张舜深深地弯下了腰。 闻言，张舜微愣，再看过去的眼神，也多了几许玩味儿。 不得不说，这男人还是有点脑子的。 “放心吧，我还没穷到逮谁都抢的地步！” 张舜也知道自己有时是挺冷血的，但那也要看对谁。 男人却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松口气，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这是你儿子？他怎么了？”微微一笑，张舜把目光转到孩子身上。 他可以明显地觉察到孩子气息虚弱，应该是受了些什么伤。 “正是犬子。”男人脸色一黯，担心和自责完全没能藏住。 “可以让我瞧瞧吗？”张舜沉吟一下，才出口问道。 男人迟疑，但并没有过去多久，还是走了上来，眼里隐隐还有些期待。 张舜并没有去看他，顺手抓住孩子的手腕儿。 刚探出真气，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孩子体内的异常。 “中毒？” “嗯。冒昧请问，您身上可有解毒丹？” “倒有一瓶释毒丹，不过……” 张舜并没有把话说完，便将丹药取了出来。 男人踌躇了一下才喂进儿子嘴里，顺便运功帮忙炼化药效。 可惜，似乎没有多少效果。 “还是不行吗？”看着儿子依旧苍白的面色，男人绝望道。 “你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张舜也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 “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鑫浦城了。” 男人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的城池，再次道了谢，匆匆而去。 张舜并没有阻拦，但多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好一阵子，他才和器灵问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毒？” “不是单独的毒药，而是一种混合毒素。主要成分应该是焚心草。” “可有解？” “自然有解！” “那就好！”张舜吁了口气。 “你就不问问，该如何解？” “有什么好问的，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怕就怕，那孩子撑不到解毒的时候了！” “怎么说？”张舜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混合毒素可不好解，若不能完美掌握毒素的成分，可能会适得其反。” “那……”张舜心头一紧。 起了个头，他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虽然不忍心，可自己不是炼丹师，对药理更没有研究。 就算不忍心，似乎也没有什么用。 强摁下心头翻涌的思绪，他摇了摇头，也没再多想此事儿，招呼小紫往城中赶去。 迅速找了一家客栈，他暗中打听起了城中炼丹师的消息。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他反倒犯了难。 只因为，他来得太是时候，全涔东的青年炼丹师们几乎都赶来了此地。 就在五天之后，便是神农殿一年一度的招新大会。 届时，神农殿将举行公开之考试，考试的科目是既定的。 包含药理笔试，以及炼丹实操，合计两轮、 通过两轮考试者，不仅可以取得拜入神农殿深造的资格，还会按成绩得到奖励。 也因此，这场考试，带着一些比拼的意味，又被称为比丹会。 除了应试的青年才俊们，还有不少老一辈的炼丹师莅临。 有的，单纯是为自己晚辈加油打气；有的，则是为了物色传人。 总之，张舜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炼丹界的盛会。 要想找个炼丹师，当然不算困难。 但此时，大家对各位炼丹师的关注也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张舜想偷偷摸摸挖墙脚，就变得有些困难了。 更何况，溪崖声名不显，对选择炼丹师这样一种烧钱职业的人而言，本身就不具备多大的吸引力，所以在人选反面，张舜倍感纠结。 “罢了，还是等比丹会的时候，再慢慢留意吧！” 有了主意，他索性压下和炼丹师们接触的心思，安心调查。 时间也在无数资料的堆砌中，迅速淌过。 转眼，比丹会就已在明天。 四处游荡的时候，他也再次见到了城外遇到的那对父子。 庆幸的是，再见的时候，父子俩正被一堆人簇拥着往神农殿而去。 “到底是老天垂帘，若得神农殿出手，孩子应该有救了。” “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我估摸着，那兴许不是什么好事儿！” 器灵立刻泼了他一盆冷水，语气略有些低沉。 张舜不以为意，没太把器灵的话放在心上，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静待明日降临。 但回客栈的路上，他却遇到了一个十足意外的人。 “钱有才？这混蛋怎么也在鑫浦！” 要知道，到现在千足营都还在密切调查钱家叛徒的行踪。 只是始终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已。 既然在这儿遇上了，他当然不会就此放过！ 念头一动，他便收敛了气息，朝姓钱的追了上去。 钱有才却没有去什么客栈，而是兜兜转转地来到了一片住宅区。 落在一栋四合院外，还警惕地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才耗子一样溜了进去。 等院门关闭，张舜悄悄贴近，探出目光从门缝往里张望。 这时，院内的人也已迎出，拧着眉头责斥道：“怎么这么晚？东西呢，带来了吗？” 第三百一十章 黑手真身 除了钱有才之外，院子里还有三个人。 年纪都不小，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虽然只隔着一道院门，但仗着《偃息诀》，张舜并没有暴露行踪。 等三人中皮肤最黑的中年男人说完，钱有才忙不迭失地抹开乾坤戒。 窸窣几下，从中抽出了一卷画纸。 不是什么名贵的纸质，就随处可见的那种。 不过，在看到画上的内容后，黑皮中年立刻蹙起了眉头。 “不是说，他们家就只剩一根独苗了吗？” 说话前，他顺手把画纸抢了过去，噗噗展开。 张舜这才发现，画纸有两张，分别勾勒了一幅肖像。 画中都是一位青年男子，其中一张，张舜越看越眼熟。 “我去，这不就是俺吗？”盯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心头道。 他正自迷惑间，钱有才伸出指头，指着他的那幅肖像又开了口。 “此人据传也往这个方向来了，上面的意思是，不留活口！” 本来只是迷惑的张舜，在听到这句话后，迅速黑了脸。 反倒对面三人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而已，顺手杀了便是。” 钱有才嗫嚅着嘴角，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把话头咽了回去。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利落地把画像收好，三人不耐烦地把手一挥。 钱有闷着头，没再开口，恭敬地从院门退出，前世电视剧里的太监，就是这么走路的。 至于张舜嘛，一早就躲到了一边，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好一阵犹豫。 半晌，他定定眼神，往姓钱的跟了上去。 可能是心里没事儿了，钱有才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背着小手，一边走还哼着一段儿听不太懂的曲子，去的地方却让张舜有些意外。 那是鑫浦城中的烟柳巷，站在街口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水粉和酒水的味道。 抬手在笔端扇了扇，他还是跟了进去。 沿街更有一群莺莺燕燕在热情揽客。 最终，他跟着钱有才进了一家名叫醉红楼的妓馆。 钱有才倒没在楼下大堂多留，一口气叫了好几个姑娘进了楼上包间。 张舜却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给围在了中间 毕竟是生面孔，楼里姐们儿都显得莫名热情。 张舜却对这些涂脂抹粉的姑娘没什么兴趣。 确定钱有才的包间后，他叫了隔壁的包房，要了一桌子酒菜。 酒菜还没有上桌，旁边就传来了一阵暧昧的动静。 张舜听得心头燥热，偏偏陪酒姑娘还一个劲儿撩拨。 搞得他一连灌了好几口酒，却还是没能压下从腹腔升腾的邪火。 在爆发前，他干脆一巴掌将身边的姑娘拍晕了过去。 然后，盘膝调息了一阵，锁好门窗，把耳朵贴在了隔墙上。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临屋的动静才小了下去。 看外面悄然暗下的天色，他推开窗户，攀着窗沿一荡，轻巧地来到隔壁窗口。 随后用力震开窗栓，落地砖头，一眼就看到床上那几条光溜溜的人影。 动静，当然也惊动了床上的人。 钱有才当即起身，撇头往窗口扫来。 至于那几个姑娘，则多少受了些惊吓。 迅速挤成一团，用那条并不宽阔的被子，把自己挡了起来。 这时，钱有才也已看清张舜面容，吓得一下就白了脸色，匆匆挑起，便要逃走。 张舜并没有阻拦，好整以暇地在凳子上坐定。 “姑娘们还看着，我不想见血。但你若踏出房门半步，那就不一定了！” 清淡的语气，甚至都听不出半点威胁的意味儿。 可闻言，钱有才浑身一颤，赶紧收住了迈出的步子。 下一秒，他就转过身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城主饶命，属下，属下也，也是被逼的！” 突然一幕把几个女人看傻了眼，不经怀疑面前俩人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光从外表看，张舜好像才是该跪下的那个。 更何况，因为《偃息诀》的缘故，他身上没半点修士该有的气息。 但钱有才却不只是求饶，还暗中给她们打了个眼色。 有个反应快的女人，迅速张开了嘴巴，便要唤人。 可声音都还没有传出，便感觉到一股悍然威压碾入脑海。 唔唔几下闷哼，床上的女人全都昏死了过去，嘴角还带着一缕鲜艳的血迹。 钱有才听到那几声哐哐，顿时心如死灰，再也不敢起别的什么心思。 下一刻，他就把头紧紧地贴在地板上，再也不敢妄抬分毫。 张舜却没有开腔，就只是冷眼扫在他头上。 滴答，滴答，颗颗冷汗，随着时间的流逝，正从钱有才面上滑落。 “城，城主……”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嘛我现在就宰了你，然后屠尽你钱家叛逆。要嘛交代完一切，你再自裁，我可以放你钱家老小一马！” 张舜终于开了口，语气不带半点温度。 钱有才浑身一僵，知道自己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了。 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没用张舜再做催促，他便把之前的事儿都叙说了一遍。 张舜当初远赴明湘，经月不归，以随溪史家为首的四大家族则贼心已起。 钱有才被选成了内应。 正是因为钱有才卷款而走，才引起溪崖内部混乱。 趁乱史家等发动了攻击，造成了溪崖极为惨痛的损失。 “你可是个生意人，竟如此轻易就被姓史的说动了？” 张舜默默地听着，对其潦草的说辞极不满意。 钱有才苦笑了笑，不得已进行了补充。 史家并不只是威逼，还带上了利诱。 不过一个四星家族，还不足以让钱有才俯首帖耳。 他忌惮的是，当时站在史家背后的势力——无涯门！ 准确的说，应该是吕梓墨叔侄。 一个贵为九星宗门圣子，一个则是九星宗门的长老。 就凭这两个身份，便足以让钱有才做出选择了。 而这，也是张舜第一次确认在当初的事情中，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 “所以，你偷偷摸摸去见的那些人，也是无涯门的人了？” “你，哦不，您是怎，怎么知道的？”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就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张舜脸色一黑，语气也骤然蒙上了一层阴冷。 第三百一十一章 比丹开始 被张舜这么一吼，钱有才立马缩了缩脖子，也没敢犹豫，忙不迭失地点了点头。 “画像上另外那个人是谁？”张舜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既然知道下黑手的是无涯门了，那他当然得多少找回点场子。 不管无涯门的人要找画像中人是为的什么，他都不介意插一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吕长老好像是看中了那人身上的某件东西。” “那是什么？”张舜追问。 “不知道！但据说，盯着那东西的人还不少！”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和贺贤山庄的那些混蛋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钱有才语气一滞。 “说！”张舜显然不是很有耐心。 苦着脸，钱有才没敢隐瞒，最终闷着头开了口。 事实上，当初和贺贤山庄遭遇纯属意外。 无涯门突然收手，把史家等四大家族晾在一边。 又得知张舜回城，钱有才当即就感觉到局势不妙。 所以，在史家等四家族全心备战的时候，他偷偷携带一家老小逃了。 路上，钱有才听说了追兵的消息，更半点也不敢大意。 可终究目标太大，还是引起了溪崖追兵们的注意。 大战爆发，钱家眼看就要被擒，贺贤山庄的人突然出现。 而后，贺贤山庄还蛮横地把钱家收为附庸。 但那只是一个由头。 借此由头，贺贤山庄不仅多了个对付张舜的借口，还多了个抢走钱家家财的理由。 钱家在那之后，却完全被扔在了一边。 就是这时候，吕家叔侄派人找到了他们。 走投无路，钱家没有别的选择，改投吕氏旗下，甘为走狗。 “姓吕的倒挺看得起你！”张舜嘴角一撇，冷声嘲弄。 钱有才面上的苦涩更浓，苦笑着继续道： “他们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只是想借我们在溪崖的人脉，搅乱溪崖局势罢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可他们却不知道，如今的溪崖早已不是当初，民心所向，单凭言语，已经很难在溪崖搅风搅雨！” 张舜嘴角一勾，对于溪崖能取得如此形象，也甚感欣慰。 “贺贤山庄就没找你们麻烦？”沉吟了半晌，他才再次问道。 “对他们而言，我钱家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又何必费那个功夫。” 钱有才满脸苦涩，倒还有点自知之明。 “若没别的，你可以动手了！” 打了个呵欠，张舜却没再追问更多。 钱有才满脸绝望，可仍不死心，伏地讨饶。 “城主，我知道错了。恳请您念在当初我也算为溪崖出过点力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对天发誓，以后当牛做马也绝不敢再背叛咱们吸烟，背叛您了！” “晚了！”张舜面色不改。 “城主！”钱有才拼命磕头。 但张舜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反而多了一缕不耐。 汗珠子裹着血水，汹涌淌落，最终钱有才还是认了命。 颤抖着胳膊，抽出了一把匕首，闭着眼，缓缓扎进了心口。 鲜血把地面也染得通红，很快就咽下了最后的那口气。 张舜并没有在醉红楼多留，用姓钱的乾坤戒装好尸体，回了自己的包间。 随后，把桌上昏迷的女人搂到床上，略解开了几颗扣子，他也跟着躺了上去。 血最终渗透的地板，惊动了店家，也惊动了鑫浦城卫。 张舜仗着纯熟的演技，轻易地摆脱了嫌疑。 是在包间睡了一宿，天亮后，他才结账从醉红楼离开。 等再找回无涯门那三个家伙藏身的四合院，里面却已经没人。 而这时，比丹会也宣告开始。 为了物色炼丹师，他裹在人堆里密切留意着考场中的各位应试者。 耳中听到的，则是同样看戏的人传出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这次主考官是蒙颇蒙丹王！” “不止他，神农殿四大丹宗都到齐了、” “我去，这阵容，只怕也就只有神农殿能拿得出来了！” “那不是废话吗？不然，怎么能让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面挤？” 光是这个监考阵容，便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轰动。 更何况，参考的青年丹师，也有不少早就盛名在外。 也因此，这场比丹会才如此引人注目。 张舜趁机去外围的盘口溜了一圈，顺便补充了一下入手的资讯。 但看来看去，种子选手似乎始终是那么几个。 张舜则重点关注三男两女。 这五人都不算种子，但俱在玄阶丹师层次，而且都没有多大背景。 别人都在期盼参考者能取得个好成绩。 但他却在暗中念叨着着五人能有那么几个落榜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心思的确有点阴暗。 就在他下完注，回归人堆的时候，考官也宣布考试正式开始。 而后，昨日他在城外救下的父子被请上了台。 跟在这对父子身边的，还要不少同样萎靡的人影。 第一轮药理笔试的题目，正是分析这些人所中的毒。 每个考生，只能选择一个中毒者作答。 考试刚开始，全部考生便纷纷扑到那些中毒者身边查探。 张舜看蒙了，忍不住感慨道：“神农殿这些家伙，还是会玩啊！” “会玩？那你猜第二轮会考什么题目？”器灵撇了撇嘴，突然开口。 张舜愣了愣，半晌才道：“都还没开始，我哪儿知道。” “神农殿只录十人，偏偏中毒者也正好十个，”器灵撇嘴。 张舜眉头紧皱，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些中毒者很可能是专门为验丹而准备的。 张了张嘴，张舜一时竟没能说得出话来。 “这些家伙，有得受了！但愿考试结束，还能继续喘气吧！”器灵叹了口气。 张舜看着那些中毒者，心里也不禁多了一份同情。 事到如今，只能寄望考生炼制的解药中，真有解毒的效用吧！ 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张舜正准备收回目光，余角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搞了半天，无涯门要抓的，竟然也是一位炼丹师！” 考生群中，一个长着和画像上一毛一样面容的青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仔细留意，还能发现几缕同样关注着此人的灼热目光。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争我夺 递出那些灼热视线的人，却不止无涯门的那三个。 也是留意到这些视线，张舜才算完全相信钱有才的话。 诡异的是，被留意的不止考生中的那位炼丹师，还有台上那对父子。 “这场比丹会，比我想的还要热闹啊！” 默念一句，他的目光并没在那些目光的主人身上过多停留。 很快，他便退出人堆，跑到一边乘凉去了。 理论考试持续了足足一整天，到傍晚时分才宣告结束。 劳累整日，考生们打着呵欠退场，不过考卷却是当场批阅的。 无涯门画像所绘那人，竟排进了前三。 也是宣布第一轮成绩的时候，张舜得知了这人的名字——时遂。 这一轮，就让不少看官输了钱，散场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 仔细看就会发现，退散的人堆中，有不少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跟在时遂背后。 张舜自然而然也成了其中一个。 时遂好似没有留意到有人跟踪，带着满脸自豪的笑，去了酒楼。 自己叫了一大桌子菜，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挺着个大肚皮，朝西北外围转去。 巷子越来越窄，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暗。 终于有人忍不住跳出，大马横刀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诸位这是干什么？”打着酒嗝儿，时遂慵懒地翻了翻眼皮。 “时家小子，别说爷爷没给你机会，赶紧把藏宝图交出来，不然明天你只怕就参加不了第二轮的比试了！”挡路的黑衣人中，有人冷漠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有藏宝图？”时遂满脸意外之色。 “废话少说。不想死，那就赶紧的！” 说完，黑衣人也没等他应声，便纷纷涌了上去。 “诶诶诶，冷静，冷静，我也没说不给呀！” 时遂半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反而配合地把乾坤戒扒拉下来。 正打算扔过去，呼呼几声风动，又有几个白袍人跳出。 “慢着！”来的正是无涯门一伙，出声阻止道。 “你们也是为藏宝图来的？”时遂动作微滞，看在无涯门一伙人脸上，为难道：“地图碎片只有一张，你们这么多人，我到底该给谁？” “当然是给我！”黑衣人一伙脸色立沉，严厉还带着威胁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无涯门一伙直接就不乐意了。 “要不这样吧，你们打一架，谁赢了我给谁？” 挑拨离间做得这么明显的，只怕也就时遂这独一份儿了。 但显然，两伙人也不是傻子，并没有上这个套儿。 时遂却没放弃，似乎是为了证明东西真在自己身上，他取出一块兽皮往空中一扬。 先不管那两拨人是什么反应，张舜倒先看得闪了闪眼神。 那张兽皮上，并不明显的汉字标号，莫名惹眼。 他忍不住暗道：这不和我身上的两块地图残片是一套的东西吗？ 强忍着激动，他并没有马上就跳出去。 因为，除了已经现身的两拨人，暗中竟还藏着两三批人马。 这个时候，就算把时遂的那块碎片弄到手，也只是给自己惹麻烦。 “喂，你们到底还要不要了？”看两伙人沉默，时遂却有点不耐烦了。 “给我！”无涯门的人立刻上前两步，作势欲夺。 不过，黑衣人一方也没有闲着，同时往前比了上去。 眼看两伙人马上就要杀到，时遂猛地扬手一甩。 兽皮飞到空中的同时，他抽出灵剑，对着兽皮一顿乱砍。 转眼，兽皮就被碎成了七八张残片。 时遂功成身退，迅速把剑一收，震散兽皮残片的同时，拔身而起。 此时，无涯门的也好，黑衣人也罢，哪儿还顾得上他，都只顾抢兽皮残片去了。 而时遂却没有就此逃走，翻上路外屋顶，竟扯开了嗓子一声大吼。 “东西我已经让出去了，先到先得。以后别他娘的再来烦我！” 这一嗓子下去，不止巷外的路人，连周围房舍的居民们也都纷纷被惊动。 暗中躲藏的其他几拨人也猫不住了，一时却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退。 张舜还好，毕竟就只有一个人，躲起来方便，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眼看时遂潇洒转身，他却勾起了嘴角。 “这家伙倒是个妙人，不过……” 嘿嘿一笑，他顺着时遂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会儿，时遂也没再到处乱窜，利落地往城中心转回。 但走了没有多久，他就猛地把脚步一收，匆匆擎剑上举。 铿然一声脆响，伴随着爆裂的火花，时遂被蛮横地砸飞了出去。 一个蒙着黑巾的男人，提着一口阔刀，大摇大摆地落在地面。 “你又是谁？”好容易稳住身影，时遂凛然抬头。 “你很聪明，可惜聪明得还不够彻底！那份地图乃冥虎之皮绘制，又岂是你区区一个金丹巅峰就能劈得碎的！、”来人哼然冷笑，一言戳破了他的谎言。 要知道，冥虎位列大陆九大凶兽之一，与歧蛟齐名。 但实力还要更强一筹，据说已在天阶妖兽层次。 更有传言称，其携带了部分圣兽白虎的血统，乃圣兽远亲。 “所以，你也是为了地图而来？”时遂吸了口气。 “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来人并未否认。 “如果我说，东西不在我身上，你信吗？” “就算不在，那你也一定知道它的下落！” 来人丝毫也不松懈，不得到地图，绝不罢休。 “当然知道。东西，我已交给摘星阁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脸色一黑，并不相信此言。 时遂却没有放弃，紧紧抓着剑柄，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摘星阁开出了多大价码？” “自然听过！但据我所知，目前摘星阁还没入手任何一块碎片！” 来人说得相当笃定，而且语气还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闻言，时遂脸色一滞，终于有点慌了。 暗中的张舜也被这话给弄得一怔，他可没听说摘星阁也对这地图感兴趣。 暗自咂舌道：“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前面，缓过劲儿来的时遂又开了口，问了一个问过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和摘星阁又是什么关系？” 第三百一十三章 真没恶意 摘星阁天价收购藏宝图碎片的消息，并未广而告之。 准确地说，只有一些特定的人才听说过，时遂便包含其中。 但眼前的蒙面人却说得言之凿凿，这让他立刻就产生了警觉。 蒙面人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更加不耐烦地瞪着眼珠。 “逼逼叨叨，我看你是没打算主动把东西交出来了！” 言落，他手里的阔刀一振，浑身气势也陡然改变。 凛然威压犹如潮水汹涌，朝时遂碾了上去。 饶是张舜还隔着一段距离，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其中夹杂的锋锐杀机。 时遂的脸色不自禁地一白，抓着剑柄似乎是想抵抗。 但颤抖的胳膊，却连剑都没能提得起来，就只站在原地，冷汗潺潺。 就在这时，深巷方向的喧闹也慢慢地有了点平息的苗头。 方才还在对峙的黑衣人和无涯门人，有部分把灵识递来了这边。 知道不容耽搁，蒙面人迈开了脚步。 每往上靠近一步，他所祭出的威压也就更重一分。 时遂之前还勉强支撑着身子，但渐渐地，颤抖的就不再只有胳膊。 没多久，他就像变成了一只筛糠的筛子，脊梁佝偻了下去，膝盖也不自禁地蜷曲。 滴答，滴答…… 那不是深夜蒙下的露珠，而是从时遂下巴滚落的汗滴。 他身前的地面，被染成了深色，斑驳而又刺眼。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不知道珍惜！” 蒙面人冷冷地说道，缓缓把那把阔刀举了起来，对准了他的脑门。 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但猛然拔升的威压，却将时遂的坚持蛮横击碎。 噗通一声，再也没有支撑得住，时遂的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用力摁着膝盖，他才没让剩下的那条也一起跪落。 蒙面人却没再废话，俯首瞥在他套着乾坤戒的手指上。 举天刀锋悠悠一转，从时遂的脑门悄然移向了肩膀的方位。 随后，悍然劈落。 时遂心头一紧，冰冷瞬间裹住了心脏。 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反抗，最终也只能不甘地瞪着一双大眼珠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暴起，将这条小巷暂时点亮。 光华未灭，便闪出了一片金白夹杂的火花。 清脆的铿铿声，刺破了突然降临的沉寂。 再定神，时遂才发现面前多出来的身影，不高，但却宛如山岳挡在自己面前。 为了给时遂足够的压力，蒙面人的动作并不快。 这正好给了张舜摸近的时间。 危机关头，他还是出了手，不止因为那块地图碎片，还因为时遂炼丹师的身份。 不想多惹麻烦，他把厉秋原以前给的那只面具套在了脸上。 蒙面人攻击被阻，立刻皱起了眉头，冷冷道：“你这是打算在我锅里抢食？” “这话我怎么就听着那么不是个味儿呢！” 张舜并没有把裂天剑收回，死死摁在对方的刀刃之上。 “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 “不然如何，你要连我也一起杀了？怕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儿！” 张舜不屑冷哼，出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下一刻，他眼神骤凝，一股比蒙面人还要强悍的威压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他还振臂一荡，竟将对方给震了出去。 噔噔噔，凌乱急促的脚步之后，蒙面人也被逼离身前。 “今夜大爷心情不错，饶你一条烂命，滚吧！” 张舜却是一幅面无表情，随意把裂天剑一甩，轻佻地勾起了嘴角。 虽然不是什么激烈的战斗，但还是看得时遂眼神狂闪。 高手过招，有些时候一两招就足以分出高下。 很明显，无论在实力还是在境界上，张舜都要高于那蒙面人。 即便如此，时遂心里也依旧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对他而言，不过是狼窝和虎口的区别，今晚似乎怎么着都栽定了。 被张舜轻蔑挑衅，蒙面人的眼神一下就寒成了隆冬。 扫向之前时遂走来的方向，注意到陆续转向这边的身影，他用力咬了咬牙。 “有种的，留下姓名！” “秦，单名一个霸道的霸字！” 张舜下巴一扬，当然没有吐露自己的真名。 言落，还不忘仰着下巴，嚣张继续：“多念两遍，千万别忘了！” “秦霸，秦霸，好，大爷记下了，你给我等着！”蒙面人还真就念了两遍。 甚至最后，他还咬牙切齿地，缀了一句狠话。 张舜不仅没被吓住，反而险些乐死，就差出声答应了。 绷着一张冷脸，他不住地点着脑袋，憋得万分难受。 等蒙面人甩头而去，他才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婚都还没结，就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这回去怎么和老婆交代？” 他在心里嘀咕，时遂却没有闲着，趁机爬起，扭头就逃。 张舜倒没有阻止，就像没发现似的。 毕竟，这会儿无涯门和黑衣人等，已经找过来了，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必要。 就远远地跟在时遂背后，一步步往城中心而去。 前方，一边跑，时遂还一边回头张望。 没发现张舜的影子，他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立刻折回客栈。 是在中心城区警惕地饶了半圈，才突地把方向一改。 最后去的也不是之前下榻的地方，而是一片密集的住宅区。 偷偷摸摸地溜进了一栋空院子，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 但还没等他洗个脸，漱完口，投入院子的月光便突地一晃。 再抬头，他手里的水盆立刻哐当一下，摔落在地。 “你，你……”怔怔地看着墙头端立的人影，时遂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但脸上的无奈和苦涩，以及那份绝望却没有掩饰得住。 “别紧张，我不是来抢你东西的。”张舜逆着月光，咧嘴淡笑道。 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容，配合着那一口森白的牙齿，怎么看都有点瘆人。 显然，他的话并没有让时遂相信，很快人家就抽出长剑，摆开了应敌姿态。 张舜无奈地揉了揉脑门儿，撇嘴道：“你觉得，能是我对手吗？” “就算不是，那也不能束手就擒。大不了，死而已！” “别说得那么悲壮嘛。我真没什么恶意！” 第三百一十四章 地图来历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张舜将面具摘下，露出了本来面容。 比起幻化的容貌，他显然要年轻了许多。 在看到他真容的第一眼，时遂的眼皮子就用力地抽了抽。 涔东青年才俊不少，但能逼退一个疑似分神境界高手的年轻人却不多。 只是微一沉吟，他便猜透了张舜的身份。 “你是青榜榜首张舜？” “你也知道我。那想必也该听说过张某人勉强也算一城之主吧！” “所以呢？”时遂警惕未消。 “溪崖什么都好，唯独缺了一位炼丹师！” 张舜并没有拐弯抹角，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虽然他之前看好的五人中并无时遂，但其在笔试中的表现赢得了他的认可。 现如今，他也没想去招揽一个丹宗或者丹王，玄阶炼丹师完全够溪崖用了。 能取得笔试三甲，当然也早已跨入了玄阶丹师的行列。 时遂脸色终于变了变，诧异地看在他脸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替你效力？” “不错。自己会炼丹，我就不用千里迢迢跑这一趟了。” 张舜点了点头，倒不是他不想成为炼丹师，主要是没那么多时间。 尤其是在融合了雷精之后，他的真气很难再用于炼丹、炼器。 拿墨屿练手时不断炸裂的器鼎，直白而又无情地告诉了他这个现实。 他说的是真话，可在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却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不管他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但现在，他都已经知道时遂身上有藏宝图存在了。 所以，时遂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更没有点头同意。 好在，张舜对此早有准备，所以并不失望。 “你就那么肯定自己能通过考试？” “就算你进入神农殿，就能确保殿内没有同样觊觎你身上那张宝图碎片的人？” “要知道，神农殿虽然声名远播，但内里却人员复杂！” “它是一个联盟，许多成员在神农殿外，还拥有其他势力背景！” “你好好听听！经此一闹，你身上的东西还能藏得住吗？” 张舜语气深沉，颇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意味儿。 闻言，时遂的眉头缓缓拧了起来，嗫嚅着嘴唇，半晌也没有开腔。 但张舜的话却还没完，继续道：“但溪崖不同！” “如果你想保护好身上的那块宝图碎片，隐姓埋名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我可以承诺，溪崖会全力支持你一步步晋升丹宗，晋升丹王！ 张舜的语气严肃而又诚恳，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区区一个溪崖，你凭什么敢夸这样的海口！” 时遂深吸了口气，直勾勾地看在他脸上，状似不屑道。 张舜没有动怒，在指头上一抹，取出了一部事前誊好的炼丹手札。 为了让自己的招揽更有说服力，他一早就在暗中进行准备。 没错，他的确不会炼丹，也不会炼器，可万圣宫主会！ 器灵在神界耳读目染，当然对于丹道、器道都不算陌生。 或许谈不上多高深，但只凭皮毛，也足让这个世界的丹师、器师们受益匪浅。 毕竟，万圣宫主当年练的乃是仙丹，是仙器！ 以高中老师的丰富学识和经验去教小学，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刚看一眼，时遂就被手札的内容深深吸引，久久挪不开目光。 张舜却没让他继续欣赏下去，抬手将手札给夺了过来，一股脑扔进了乾坤戒内。 随后，他继续诱惑道：“你应该听过，我和公输器王之间的交情！” “炼丹与炼器，本就殊途同归，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偶尔指导你一下！” 别的不说，在淬炼灵材的手法上，两者其实是相通的。 看时遂眼神突亮，终于有了些动心，他抓住时机，趁热打铁。 “此外，我们还和全英会及宇诚商会有合作，在灵材料方面，你完全不用担心。” 要想勾引一个人，就得先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于目前的时遂而言，所求不过两样：、 其一，便是保证自身的安危，以及保护好身上的那块地图碎片； 其二，则是在炼丹一道上的突破和进步。 当然，这只是最直观的两种需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舜准备再加点筹码。 就见他再次抹向戒指，从中取出了一张宝图残片。 在看到那张兽皮的时候，时遂彻底绷不住了，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有……” “不管这玩意儿指向什么，其实我们大可以一起去探索嘛！” 张舜咧嘴一笑，眼睛却始终看在时遂脸上。 俗话说，财不露白。 但既不想抢夺，要弄清地图碎片到底有何稀奇，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所以，之后他便开始了试探。 时遂没有立刻接腔，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碎片，好一阵犹豫。 半晌才与他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我可以和你去溪崖。不过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张碎片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从淝西金阳门一个看我不顺眼的师兄身上！” 时间太久了，张舜已忘了那人的名字，只记得是在秘境中得到的。 时遂拧着眉头，沉吟了一阵才感叹道：“想不到，它竟然流落到肥西去了。 “老实说，对它我也研究有一阵儿了，但就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当然特别！要不然能让那么多人跑来抢吗？” “你对它了解多少？”张舜再询问就直接了许多。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但……” “但什么？”张舜匆匆道。 “我的这份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在久远之前，我们一族曾跟随过一位大人物，但因为他多行不义，引得整个大陆征讨，因此祖上也受了牵连。” 微微一顿，时遂闷声补充：“族内传说，它正是那位大人物当年赐下的。” “那个大人物是谁？” “其真名从来没人知晓，世人都称他为‘圣主’！” “咳咳，你说谁？”张舜揉揉脖子，诧异没能掩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地图碎片，竟会是圣主的东西。 第三百一十五章 故人遗信 “圣主的存在，时至今日，已是大陆秘辛，你竟也听过？” 看张舜惊异的模样，时遂也不禁有些意外。 赶紧收拾了一下脸色，张舜却没有透露自己的消息来源。 揉了揉嗓子，他转移话题道：“这样的碎片一共有多少？” “当年跟随圣主的九大战将，都被下赐了一块。” 什么九大战将，张舜第一次听说，不过能得圣主器重，当不是等闲之辈。 “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时遂这次没再立刻开口，黯下了脸色，半天才低声讲述。 当年一战，其惨烈程度，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的。 最终圣主战败，连同九大战将一起，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战后，圣主所有已查明的势力，都遭到了血洗。 时家也没能逃过屠杀。庆幸的是，最终还是留下了一缕香火。 但从那之后，哪怕有摘星阁出面调停，时家人也没敢再抛头露面。 这次之前，时遂甚至都不知道，隐居山野的时家，竟一直都在摘星阁的监控之中。 甚至不止时家，九大战将只要还有传承的，都没能逃过摘星阁的眼线。 前段时间，摘星阁突然现身，并提出了要收购宝图的要求。 预感到情势不对，时遂从隐居地出来，准备投入神农殿，以求庇护。 当然，以摘星阁经营出的口碑，倒不至于用强。 他所要防备的，正是今晚出现的这些闻到屎味儿的疯狗们。 事实也证明，他的担忧是对的！ 张舜默默地听着，并没有告诉他，圣主可能还没死。 “这些碎片，指向的地方，到底藏了些什么？”好半晌，张舜才小声问道。 “我也没看过，如何知道？不过既是圣主特意赐下，我想里面的东西，或许足够让我重振时家，光耀门楣的了！” “你该不是想报仇吧？”张舜心头微沉，语气也多了一些寒意。 时遂则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道：“我没那么大野心。只想一辈子可以平平安安，儿孙满堂。然后，儿孙们也能有个比现在好的日子可过罢了！” 这么质朴的野望，张舜也曾有过。 但随着修为不断提升，他的野心也比以前大了不少。 大得这个世界已经有点装不下了。 就算最后要选择安稳度日，那也是在神界，而不是这里！ 修炼了一辈子，若连神界都没有见过，那岂不是白走这一世？ 不过这些，他并没有说出口。 之后，两人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张舜在想着圣主和剩下的宝图碎片，而时遂则在感慨时家的命运不遂人意。 夜幕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深沉了。 滴答，滴答…… 终于不再是谁淌落的汗珠，而是屋檐凝聚的朝露。 风起了，吹得院中的老槐树也和着旋律在莎莎吟唱着什么。 这一夜，张舜也好，时遂也罢，都没有睡去。 清早，两人便收拾规整，出了门。 此情此景，时遂自然没必要再去参加什么比丹会。 张舜把自己的面具交给了他，自己就顶着本来的面孔大摇大摆地走着。 本打算直接出城，和早前被打发在外等候的小紫汇合，可半道上却出了意外。 看着面前突然横出的人影，张舜立马就蹙起了眉头。 “你认识我？” “小的没那个荣幸，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儿，冒昧前来，还请前辈勿怪。” 来的是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青年，说着话，还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书信。 看到落款，张舜的眼神霎时一缩，迅速把信封夺了过来。 只因为上面的落款，是一个早就死去的熟人。 “你和王猛什么关系！”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他迅速问道。 “他是我朋友，失踪前将这封信交于我手，嘱咐我务必亲自转交给您！”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顺手取出两万两银票塞了过去，张舜便打算闪人。 但来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还有事儿？”张舜驻足回头。 来人抿着嘴唇，没有抬头，始终恭谨地弯着腰，低低道：“晚辈担心前辈还有吩咐。” 闻言，张舜嘴皮子一抽，刚准备把人撵走，余角扫在了手里的信封之上。 问问一顿，他狐疑地撕开封口，掏出了里面的信纸。 看完内容，他本就蹙着的眉头，也拧得更紧了。 他现在才知道，那张宝图碎片居然是王猛放在贺贤山庄那死鬼的戒指里的。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把信纸一收，他漠然砖头，瞥在来人面上。 “和您相遇之后，猛子便暗中对您进行了一番调查，是您的灵宠，让他有了联想。不过失踪前，他都未曾确定，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 “你胆子倒不小！”张舜冷意收敛，淡声调侃道。 “前辈不怪就好！”来人依旧没有抬头，袖口却不经意地在额头抹了抹。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来这一趟顶了多大的压力。 在大陆被封印之后，分神境界的修士就已经算是大陆顶尖。 万一找错了人，或者冲撞了大能，被抹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张舜却没再多言，收回目光，面上却突然有了些犹豫。 先不管王猛到底什么心思，但那块宝图碎片的确是他需要的。 论起来，王猛也算多少帮了他个忙。 信中，王猛挑明了说，并且还向他提出了求助。 以张舜的性格，自然无法做到全然视而不见。 “信中说的那温仪是什么人？” “正是舍妹！”来人顺势把自己也介绍了一遍，“小的温长庭。” “所以，是你们温家遇到了麻烦？”听到这里，张舜才完全回过味儿来。 此话一出，温长庭把腰弯得更深了，出口请求道：“晚辈斗胆，请前辈援手！” “看在王猛的面子上，这事儿我可以出面，不过……” “前辈旦请吩咐！” “我们可没什么交情，若我出手，绝不会空手而归！” 没办法，溪崖重建就是烧钱，他作为城主，自然得想想办法。 但毕竟还有王猛的这层关系在，他觉得还是先把话说清楚的好。 “只要前辈能助温家渡过难关，温家所有，前辈任取！” 第三百一十六章 温家劫难 赶往温家途中，张舜好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询问了一遍。 按照温长庭所说，温家目前所遇到的麻烦，全因祖传的手艺而起。 在这个修炼为风的世界，同样有着三百六十行。 炼丹师、炼器师、阵师等，都是围绕修炼而存在的特有职业。 在这些职业之外，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职业。 那就是驯兽师。 名字虽然和前世马戏团的饲养员差不多，但人家驯的可是妖兽。 高阶妖兽开启了灵智，可以和人进行简单的交流，驯化起来相对比较简单。 但低阶妖兽只有野兽本能，驯化过程则相较麻烦。 最重要的是，抓捕高阶妖兽本身就比较困难。 也因此，大陆常见的灵宠或者坐骑，以低阶妖兽居多。 小紫这样的变异妖兽，更几乎没有。 在这个大环境下，自然而然发展出了驯兽师这一职业。 很久之前，温家也算该行业的佼佼者。 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温家逐渐走向没落。 他们的泰斗地位，也被越来越多的后来者取而代之。 即便如此，温家依旧将这份手艺传承了下来。 并且时至今日，这份手艺也依旧是温家手里最稳的饭碗。 虽然没有了往日风光，但保证小康生活无虞。 原本过得虽然低调，但勉强还算安稳。 可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变故，将温家逼到了悬崖边。 温家本身只是一个四星家族，在天蓝城算不上什么顶级的豪门大户。 但因为门风谦逊，所以在城内的风评都还算不错。 甚至和城中商户们的关系也十分融洽。 寻常几乎没人找温家麻烦，但这里面却不包括外来者。 在这几乎没任何法度的世界，别说一包洗衣粉，即便一粒茶渍也足以成为矛盾的由头。 被挑衅的正是温家的掌上明珠——温仪。 如果只是对骂几句也就罢了，以温仪的脾气大可不加在乎。 但挑衅者却口吐秽言，甚至动手轻薄。 温仪彼时已心有所属，最终没有忍住，爆发了。 温长庭闻讯赶到，仗着人数优势，轻易将挑衅者打退。 温家也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但谁也没料到，那才是温家灾难的开始。 后来，对方找上了门，说被修理过的那位挑衅者死了，非要讨个说法。 温家反抗过，两位温家的元婴大佬，却被当场废掉修为。 温家也从那一刻彻底脱离了四星家族的行列。 剩下一群金丹、筑基，如何是敌人的对手？ 没办法，温长庭只能去城主府求助。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黯，嘴角也迅速套上了一缕苦涩。 “刚到城主府，我就看到城主与找麻烦的那些人勾肩搭背！” 淡淡的一句话，却充满了浓浓的无奈。压抑的愤怒，更让他那双拳头咔咔作响。 “后来呢？” “当时的我并不死心，还是找到了城主。但……” 没有把话说完，温长庭埋下了脑袋，攥紧的拳头，青筋毕露。 “城主也和那些挑事儿的，是一伙儿的？” “至少现在，是的！”温长庭点了点头。 “那些挑事儿的，提出了什么要求？” 事实上，张舜此刻已经有所猜测，但他还是问出了口。 “他们不止想要温家的驯兽秘法，还想温家举族投效！” 说着这话，温长庭压抑的怒气再也没能忍住，猛地一拳砸落。 这可是在小紫背上，张舜赶紧把他挡下，继续问道：“那些人什么来头？” “不知道！”温长庭摇了摇头，“但听其口音，应不是涔东人氏！” “哦？”缓缓拧眉，张舜眼神也微微一缩， 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暗道：既如此，城主怎会选择和这些外地人站在一起？ 这个疑问并没有萦绕多久，他就自己给出了解释。 或许是那些外地人所给的利益，比温家所能带来的还要多吧！ 在这之后，他便询问起了那些外地人的修为层次。 “他们的人不多，只有五个，领头的是个老头！” 温长庭把五个人都多多少少地形容了一遍，对老头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也正是那个老头，两招就废了温家的两位元婴高手。 其他人温长庭不知道，但这个老头应该是姓秦。 就连城主也要称其一声，秦兄。 “城主府实力如何？”张舜再问。 既然天蓝城主府和这个姓秦的有勾结，了解一下也是应该的。 “天蓝城乃五星城市，城主当然是分神境界。” 温长庭也算机敏，并没有等他询问更多，便对城中的势力也做了简略介绍。 除了城主府外，在天蓝城还有十多个四星家族存在。 其中还有四五个四星甲家族。 也正因为势力驳杂，温家才在天蓝几乎排不上号。 这也是城主府最为头疼的一点。 城主府也就一位分神坐镇，很难完全震慑城中各大势力。 天蓝城各势力间明争暗斗不断，城主府的存在，并没太多实质上的意义。 “或许，这也是城主会和姓秦的老头勾结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言到最后，温长庭还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没少研究城主府和姓秦的之间的关系。 对此，张舜就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了。 差不多的情况了解完毕，他便闭着眼睛打起了坐。 脑子里回忆的却是秦筱筱之前托老姚带回的那封书信。 良久，他才在心里默念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深吸了口气，强行把脑子里混乱的想法压制，他运转功法调息。 云卷云舒，小紫欢畅的在云层之间穿梭着。 也不知看过几个日升日落，那葱翠的大地才多了一些斑驳。 这时的天，也恢复了干净的蓝。 白云变得稀疏，那轮金色的光轮外，勾着一圈斑斓缤纷的晕。 天蓝城终于到了！ 张舜招呼小紫在城外降落，整理了一下衣衫，携二人往城中转去。 此时的天蓝城却显得静悄悄的。 “这不刚晌午吗，怎么一个个的都闭门锁店的？” 走在路上，时遂不自禁地拧着眉头，低声嘀咕。 张舜并未接腔，只抬眼往城西的方向扫去。 沿路消失的喧嚣，全都聚在了那里。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及时赶到 一路往西，距离渐近，时、温二人也慢慢注意到城西汇聚的吵嚷。 张舜倒也还好，不过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人堆，温长庭眼神猛缩。 不自禁地，他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往人群包围的那栋大宅冲去。 张舜和时遂对视一眼，也没耽搁，跟着加快了步子。 走近，他们才听到人群传出的嘀咕和议论。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温家怎么就惹了这么一群煞星！” “小声点，我看那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小心惹火上身！” 议论持续，甚至都没人注意到温长庭已经到了。 是挤进人堆后，才有人注意到他出现，赶紧和身边其他人招呼。 而后，议论声终于稍微减弱了一些。 但也只是稍稍减弱了点而已，更多人依旧在喷着口水。 温长庭却没功夫去搭理他们，用力挤到门口。 看着门内翻倒的盆景，还有杂乱的草屑，脸色狠狠一沉。 也没顾上招呼张舜和时遂，他一个猛子扑了进去。 等张舜挤到门边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儿了。 门后的院子显得静悄悄的，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却又是那么的浓郁。 从宅邸深处，还传出了一些压抑而又虚弱的呼吸声。 用力吸了吸鼻子，张舜跨步而入。 顺便还和小紫打了个招呼，嘱咐它，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而后，他穿过长廊，径直往后院转去。 刚钻出那扇连通前后的拱形大门，眼前便突的一黑。 哐当声后，他才垂首往地面看去。 再次出现的温长庭抓着一柄缺了口的长剑，就躺在他的脚边。 门后的花园中，一群萎靡嗯哼的人影，横七竖八地散布在园圃之内。 有的侧躺在地，有的则靠着花坛坐着。 但没有一个不狼狈，更没有一个是没挂彩的。 斑驳血迹裹着纵横的剑痕，爬布在地，莫名刺眼。 唯一还站着的是俩冷脸中年，都不屑地勾着嘴角，嘲弄地看在温长庭脸上。 “消失这么多天，这个毛头小子便是你搬回来的救兵？” 左侧那矮胖中年别目一扫，浑然没把张舜放在眼里。 右侧的黑高个更直接把手一甩，指着满地哀嚎的人影，咧着嘴角。 “今儿已出了不少汗，识相的就自个儿去那边趴着，省得爷爷动手！” 温长庭咬牙怒哼，强撑着身子站起，抬手在嘴边一抹，怒气腾腾地瞪了过去。 “你们这些混蛋！”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矮胖中年眼神骤冷，森然道：“你温家杀了我们的人，还有理了？” 黑高个也开了口：“能给你们一个多月的考虑时间，就已经仁至义尽。你们倒好，死不认账不说，竟然还不知好歹找什么救兵！真当爷们儿脾气好了？” “明明是你们设套栽赃！”温长庭咬牙反驳、 “你的意思是我们杀了自己人，然后栽赃到你头上？” 矮胖中年冷笑，眼底的那份得意却又那么明显，摆明了挑衅。 温长庭用力咬着嘴唇，抓着长剑的手，更吱吱作响。 这样的情景，他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只是浪费口水。 至于反驳，那就更没有半点卵用了！ “弃剑投降吧！事到如今，你再如何抵赖也没用。至于这笔血债该怎么偿，我相信你们家老头子，会做出明智决定的！”瘦高个儿嘿嘿一笑，说着还往旁边书房扫了一眼。 “混蛋！”温长庭立刻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脸色大变之余，身影快速一转，便要往书房冲去。 可他刚跨出一步，矮胖中年便横身堵住了他的去路。 咧嘴一笑，猛地伸出胳膊，悍然一掌，照温长庭甩出。 凛冽掌风铺面，温长庭那把长剑都还没斩得出去，就被轰中胸膛。 而后，犹如一条断线的风筝，摔进了园中那满地狼狈之中。 矮胖中年并没有再撵上去，回头朝张舜瞥来。 顺便还抹了抹手掌，阴冷道：“小子，现在该你了！” 一边说着，他还迈开步子，顶着一脸阴恻，往张舜迫上。 张舜面无表情，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 冷漠的目光，却几乎不具半点温度，就像一潭结冰的死水。 很快，矮胖中年就到面前，蛮横地伸手揪向他的领子。 但下一刻，中年递出的胳膊，就直接从肩膀上脱离。 汹涌鲜血，犹如喷泉一样从被截断的肩头淌出。 张舜一手捏着裂天剑，掏出手绢将剑身沾染的血迹抹掉。 然后，还嫌弃地把手绢给扔在了一边。 没再去看还抱着肩膀，痛呼连连的矮胖中年，他冷冷地开了口。 “十秒钟后，我不想在温家再看到半个外人！” 漠然语调，并不高亢，也不激烈，有的只是平淡的冷。 “你他娘……” 但显然，他的话并没有让人听得进去。 这不，黑高个儿一声叫骂，同时抽出大刀，扑将上来。 紧接着，就听到铿的一声脆响。 张舜提剑上掀，轻而易举地将对方手里的大刀挑飞。 刀身盘旋，哐当一下，狠狠砸在了那座书房的门板之上。 紧闭的门板也在刹那被撞出了一个偌大的豁口，露出了房内的那几条人影。 秦老头高坐书案，在他两侧，还有一男一女肃手侍立。 面前则是两个满脸苍白，双腿跪地的老头。 看到这一幕，园中的温家人都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只因为，跪地的不是别人，正是温家那两位被废掉的元婴高手。 也是目前，整个温家辈分最高的两个长辈！ 张舜依旧抓着裂天，剑锋却已抵在黑高个儿脖子。 “五，四……” 随着他嘴里的数字越来越小，书房中，秦老头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但姓秦的完全没有要就此退走的打算。 很快，张舜吐出的数字就变成了“一”。 知道这时，秦老头也依旧在书房之中，半步都不曾挪动。 “机会给你们了，可惜你们没有珍惜！” 张舜遗憾地叹了口气，捏着裂天的手突地一送。 黑高个儿也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便捂着脖颈挺倒在地。 挣扎的身躯，宛如一支画笔，沾着血水，在地上描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条事件 转眼间，五个歹徒便一死一残。 张舜那种轻描淡写，让温家众人看傻了眼。 “长庭，他是……” “那是张舜，张前辈！” 咕噜，咽了口口水，温长庭激动地和家人们解释道。 虽然他把希望寄托在张舜身上，但也没想到张舜会这么杀伐果决。 进入温家后，张舜总共也就说了两三句话而已。 但无论如何，他的表现帮温家众人找回了丢失一个多月的信心。 “张公子，好久不见了！” 在一群人自觉难关可过的时候，书房内那位女子突然开了口。 “秦姑娘别来无恙？” 张舜冷漠的脸上，终于多了那么一点表情。 最终，他的猜测还是成为了现实，这伙人真是百宝商会的！ 而且看起来，这次行动还是秦家在一力主导。 这也是他会面不改色，说杀就杀的根本原因！ 说到底，百宝商会本就是他的敌人！ 突然熟络的对话，让温家人齐齐愣神，刚泛起的信心一下就散了。 “怎，怎么回事儿？他们竟然认识，那我们……” 疑惑一起，温家所有人的内心，也重新漫上了不安。 张舜没有去搭理他们，只淡眼扫在秦筱筱面上。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走，我可以不为难你们！” “大言不惭!”秦筱筱没有接茬儿，另一侧那小年轻倒先出了声。 张舜并没有动怒，只缓缓转过眼珠，扫在那小年轻面上。 透过眼神突然爆发的威压，却直接把那小年轻给碾翻在地。 狼狈地瘫在地上，小年轻再看张舜的目光，全没了之前的张狂。 有的，只剩下浓郁的惊惧。 “秦家好歹是淝西大家，就这么管教小辈的？” 张舜漠然扭头，视线盯在秦老头脸上，一幅长辈数落小辈的口吻。 “秦家的家事，就不老你费心了！”秦老头哼然冷笑，也没有去看自家小辈一眼。 不过，他扫在张舜脸上的目光，却裹着一层深层的杀意。 对望的眼神，也好像有刀光剑影席卷。 灌满威压的空气，更压得其他人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最后，是秦老头脚下微晃，下意识撑在身后案上，厚重威压才潮水般退散。 但那份压抑，却没有就此消除。 “请吧！”张舜再次开了口，冷然甩手，指向园门。 “坏我好事，总得付出点代价！”秦老头一声怒哼，虎躯猛振。 就当着张舜和温家所有人的面，两巴掌扇死了还在书房的两个温家老头。 看着倒地的尸体，温家人目次尽裂，也不管伤重的伤轻的，都撑着爬了起来。 别说他们了，饶是张舜的脸色，也刹那黑成了锅底。 “今日就先收点利息，本金改日再讨！” 秦老头没等众人扑到，一手抓着一个小辈，撞碎天花板，扬长而去。 分神境界的大高手，就凭温家这些，又如何能追得上？ 至于张舜，似乎也没有那个追上去的必要。 此行，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帮助温家，不是为了找秦家人算账。 退一万步来说，就在这儿杀了秦老头，也不够他解气的。 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天蓝城主，和秦老头勾结到了什么地步。 贸然追出，很可能遭遇埋伏。 等他犹豫结束，温家一伙儿人也已扑进了书房。 搂着两具尸体，满心悲痛，哭泣也在之后变得汹涌。 张舜识相地退了出去。 找到小紫和时遂，他把门外看戏的那群人统统撵走。 足过了两个小时，温长庭才擦着眼泪，缓步转出。 同行的，还有现任温家家主，温若明。 “节哀！”憋了半天，张舜才憋出两个字。 温家的顶梁柱在他面前被杀，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履行了承诺。 所以，之后的聊天过程中，他绝口没提报酬的事儿。 反倒温若明主动提起了这茬儿，并直接对他开放了温\/家\/宝\/库。 搞得张舜措手不及，还尴尬不已。 “诸位的好意张某心领，温家日子也不好过，东西还是你们自己收着吧！” 要说半点也不心疼那只能是骗人的，但做人总得有点底线，有点原则。 本来很普通的一句客套话，却让温家叔侄闷下了头。 “张城主说得不错，温家沦落至此，的确没什么好日子能过了。所以，我等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城主成全！”温若明突然单膝跪地，严肃地说道。 张舜始料未及，赶紧起身便要把人搀起。 可温若明并未起身，反倒用那对直勾勾的目光看在他脸上。 “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何必行此大礼？”张舜无奈，只能暂时松手。 “我温家愿举族投效城主！恳请城主收留！” 温若明迅速埋下了脑袋，严肃而又坚决地说道。 张舜狠狠一愣，半晌也没回得过神来。 温长庭之所以搬他来，不就是因为温家不想受制于他人吗？ 怎么这会儿反倒要投效自己了？ 挠了挠头，张舜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也没立刻点头答应。 不过，温若明之后的话，却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 在威逼利诱温家就范的过程中，秦老头曾给温家人勾勒了一幅美好愿景。 那是一幅由温家驯化的妖兽组成的骑兵，纵横大陆的绚丽景色。 而这些才是温家拒不臣服的主要原因。 如此野心，让温家看到的只有尸横遍野。 他们绝不想助纣为虐，更不愿自己一手将涔东推入战火。 只因为，不管姓秦的是哪里人，在大陆上，涔东永远是最富饶的土地。 战火不管源于何地，野心家们最终都会把目光转向这方沃土。 说着这些，温若明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若换了旁人，或许会嘲笑区区一个温家，会有这样的担忧，纯属杞人忧天。 但温家人却没有半点虚假，都绝对认真！ 毕竟，万年前的血战，温家也曾是主要的参与者之一。 只是当时，他们和时遂祖上一样，皆是圣主手下。 万年以来，温家历代都在反省当初所造的杀孽！ 他们绝不想类似的事情，再次上演！ 对张舜这个一早就知道百宝商会本质的人而言，就更没有嘲弄的理由了。 他甚至怀疑，百宝商会此举，本身就是在为圣主回归做准备。 真若如此，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再添大将 心里的担忧，让张舜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温若明投效意志坚决，没得到回应，始终没有起身。 是等张舜回神，把脑袋一点，他才大舒了口气，缓缓爬起。 但事情到这里却还没完。 温家突遭大劫，许多事儿都需要处理。 就比如，死难者的葬礼该如何进行；又比如，温家今后的出路等等。 这些都需要进行详细、认真的讨论。 张舜作为温家的刚认的主人，自然也参与其中。 不过，还没等他们议出个眉目，门外便跌跌撞撞扑进来几条人影。 “你们回来得正好，其他人呢？” 看到来人，温若明立刻迎上，面带激动地询问道。 事实上，百宝商会发难之前，温家老爷子就暗中将族中老幼送出了城。 目的只是为温家保留一份火种。 冲进来的这几个，正是负责转移温家老幼的人员。 一边说着，温若明还一个劲儿地往来人身后看。 可看了半天，除了这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温家人出现。 慢慢地，他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看着来人的目光也沉了下去。 “他们，他们被姓洪的给劫了！” 听到这话，温若明的脸色霎时一变。 张舜之前就听温长庭提起过天蓝城主，也迅速反应过来。 “你先别急，我去看看！” 沉吟一阵，张舜出口说道，顺便还安慰了温家人几句。 没有耽搁，问明城主府所在，他当即出了门去。 不得不说，天蓝城主府的建造风格很符合他的胃口。 整个建筑呈左右对称，装潢并不奢华，但处处都透着用心。 远远看去，就有种庄重威严的感觉。 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门侍的注意，四个人齐齐转头扫来。 张舜眯着眼睛，正打算应对一番纠缠，却不料人家根本就没拦他的意思。 反而恭敬地对他拱了拱手，肃声道：“张公子请！” 末了，还主动退在两边，让出了一条通路。 眼神微闪，在几人身上瞥过，又看看大门之内，张舜缓步走了进去。 “张老弟这一来，寒舍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刚来到大厅门外，洪荃便含笑迎出，热情洋溢，顺势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张舜第一次见到这位城主。 不算出众的容貌，更没有出挑的装扮。 但那双狭长的眼睛，却总透露着一股子精明。 没有客气，大步而入，落座后，张舜就直奔主题。 “我温家的人在哪儿？” 莫名生硬，还带着几许冷漠的语调，却让洪荃不禁扯了扯眼皮。 “张老弟别误会，我对他们没有恶意！” 咧嘴一笑，洪荃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说是察觉姓秦的另有安排，担心温家转移部队落入埋伏，所以才中途拦截。 听起来，完全是一副为了温家众人安危着想的口吻。 “这么说来，张某还得多谢你了？”张舜白眼微翻，不咸不淡地喷出一句。 “举手之劳，何足言谢？”洪荃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看这货那没脸没皮的模样，张舜忍不住在心头暗怼。 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最基本的和气，淡声道：“那我能把我的人带走了吗？” “当然！有老弟在，任他姓秦的有天大本事儿，谅也再翻不出什么浪来！洪某自然也就不消再为温家诸位担心些什么了！” 这锅粉丝汤炖得，也就洪荃自个儿不怕被熏着，张舜则简直快呕了。 “既如此，那张某人就不多打扰了！” 拍拍屁股站起身子，张舜一甩头直接往门外转去。 洪荃倒没有耽搁，迅速和管家把手一招，嘱咐其赶紧将温家众人带来。 并没有过去多久，温仪一众就出现在了庭前院子。 确定大家都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虐待，张舜才领着人出了城主府。 等他们走后，管家方凑近洪荃身边，拧眉道：“这混蛋，也太蹬鼻子上脸了！” 从进门到出门，张舜可谓没有给城主府任何一个人半点好脸色。 甚至全程都没有正眼去瞅这管家一下。 这自然引起了管家的不满，黑着脸阴恻恻地看着门外，语调也裹满了不爽。 看洪荃没有接腔，他把脑袋微垂，话却没有就此结束。 “城主，咱是不是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给老子闭嘴！”终于洪荃开了口，同时把眼睛一瞪。 吓得管家立刻缩了缩脖子，干笑了笑，没敢再吱声。 “知道城中多少人盼着我死？真和那小子干起来，你觉得那些混蛋能坐得住？” “不过一个矛头小子而已，以您的实力，对付他还不轻而易举？” 管家赶紧拍上那么一记马屁，生怕错过了最佳时机。 “能突破分神境界的，有几个好相与？姓秦的不可一世，都没敢动手，还不够说明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们和百宝商会的生意，不能在现在暴露了。” 深吸口气，洪荃严厉道：“总之，现在刺激一个分神高手，没有任何好处！” “城主高瞻远瞩，着实让属下佩服。”管家赶紧表示明白。 “传令下去，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去招惹那家伙，嗯，最好温家人也别惹！” “是！”管家点头，在洪荃挥手后，匆匆退下。 洪荃也没在门口多留，揉揉脑门儿，迅速转回了书房。 至于张舜嘛，并不知道城主府这对主仆的对话。 接到了人，便直接赶回了温家，路上才隐晦地往温仪看上两眼。 虽还带着惊吓后的余悸，却没掩住这女人出类拔萃的美貌。 “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怎么就看上王猛那糙汉了？” 默默地想着，他心里也在随后悄然涌起了一抹遗憾。 万猛的死，不可否认有他的部分原因。 所以，在面对温仪的时候，他的心情并不是特别轻松。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温仪缓缓转头，瞥了过来。 四目交对，张舜干笑了笑，匆匆别开了目光。 但温仪却在之后缓步走近，抿着嘴道：“你就是张舜张公子？” “嗯。”张舜点头。 “那你知道猛哥在哪儿吗？”温仪仰着小脸，满脸期待。 第三百二十章 大部回城 迎着她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张舜一时语塞。 “当初在常暮山分别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了。” 沉吟许久，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不然，还能怎么办？ 难道告诉她，王猛已死，还是被斩头的那种死法？ 哪怕和她算不上交情，这样的话，张舜也绝对说不出口。 “那他去了哪儿？”脸色突黯，温仪闷声自语。 张舜张了张嘴，吐了口浊气，只做没有听到，没再吱声。 回去温家的路上，气氛突然就变得沉闷了。 看到大家都平安归来，温若明倒重重地吁了口气。 而后，赶紧招呼人给张舜安排客房，顺便再弄了点吃的。 洪荃把温家转移部队截走，似乎也不全是坏事儿。 担心城主府再耍什么阴招，温家高层进行了一场持久讨论。 最终，取得了一致决议：温氏一族，举族迁往溪崖。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在准备的葬礼的同时，温家上下也在忙活着收拾东西。 消息当然也传到了天蓝其他势力耳中。 多数人都只是意外，但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出面阻止的。 无论对谁来说，温家的离开好像都不是一件坏事儿。 尤其对洪荃而言，简直巴不得温家和张舜赶紧滚。 七天后，温家老爷子出殡，温家所有人都披麻戴孝，张舜也缠了一卷黑纱。 葬礼结束，温家大部开拔，温若明领队，张舜和时遂乘着小紫在天上压阵。 俯首看向地面，张舜也忍不住感叹。 “果然是驯兽一族，这么多妖兽齐动，真有几分壮观！” “的确！”时遂认同地点了点头。 代步的是一支三十头的讯风狼群，奔行中，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为了不引起麻烦，温若明一路都在绕着城镇走。 即便如此，沿途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还有不少修士专门前来查探。 但张舜一道威压，几乎就把来人都惊了回去。 将近十日的旅程，溪崖城终于遥遥在望。 城楼之上，甘亭芳亲率羽蓝卫堵在门口，严阵以待。 “来者何人，携兽群至我溪崖，意欲何为？” 宋臻矗立城头，扬声喝道，但没能掩饰语气中的紧张。 “天蓝温氏，尊张舜张城主之命，率部回城报到！” “温氏？”听到温若明的回应，甘亭芳整个人都是蒙的。 之前他可没有听说有个什么温家要来投诚的，所以并未放行。 “诸位还请稍待！”言落，他立刻和手下招呼，即刻往城主府求证。 温若明倒并未着急，吩咐温家众人在城外歇息。 没多久，蓝正海便亲自赶来了城楼。 “连夫人也没有听说吗？”两句话后，甘亭芳就蹙起了眉头。 “没有！”蓝正海摇头，“现在咱们怎么办？” “未经证实，咱可不能贸然将他们放进来，几百号人，还有三十来头妖兽，万一包藏祸心，咱们可兜不住！”甘亭芳满脸严肃。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么多人，总得有个说法！” “这个……”甘亭芳沉默了。 城楼上所有人也在之后都陷入为难之中。 好半天，蓝正海才道：“要不这样吧，他们反正人多，不若在城外临时给他们划个营地，不管是不是来投靠的，总之先别怠慢了他们。” “我看行！”甘亭芳眼神大亮。 “那地点，你觉得划在哪儿好？” “不能离城太近，也不能隔羽蓝营太远，还得把这么多妖狼一起装下！” 甘亭芳扫眼北山，继续道：“就先安置在北郊鹌喙谷吧！” “好！”蓝正海并没有什么意见，当即拍板。 正打算派人去和温家交涉，突然头顶阴影洒落。 张舜乘着小紫从天而降，轻巧地落在了城楼之上。 “参见城主！” 不只城楼上的卫兵们，温家众人也都弯下了腰。 “你们的安排不错！” 张舜看在甘、蓝二人面上，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没有提前通知，就是为了看看溪崖方面会有些什么反应。 能及时调动羽蓝卫把守四门，足见千足营的建设已有了一定的成效。 蓝正海能亲临城楼，也能说明其与甘亭芳有一定的协作默契。 尤其是在数次失利后，羽蓝营还能有这么强列的战意，很值得肯定。 看得出来，溪崖的民心，正如他所计划的一样，在不断凝聚。 “开门吧，欢迎我们的新家人进城！” 也没过多废话，张舜一声令下，当先拍起了巴掌。 啪啪，啪啪…… 逐渐连成一片的掌声，惊动了城中其他人。 等看到那支讯风狼队，民众们简直惊掉了下巴。 温家人甚至都没有想到，会引来举城围观。 并没有立刻就对温家众人做什么安置，张舜把人带到了中央广场。 当着全城群众的面，把那座慰灵碑介绍给了他们。 然后，又把钱有才的尸体取了出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沸腾了，亲人们的仇，终于勉强报完。 听着人堆传来的啜泣和感激，温家一行杵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 “家主，这……” “我只能说，我们没来错地方。以后，这儿便是我们的家了！” 温若明深吸了口气，严肃而又坚定地说着。 这时，张舜压压手臂，高声宣布：往后，每年今日，便是溪崖的公祭日。 顺便，他也把温家众人介绍给了本城的人们。 又一次雷鸣般的掌声之后，张舜才和蓝正海交代。 让其先带着温若明等熟悉熟悉本城的环境。 至于他自个儿，则马不停蹄地冲回了别苑，进门便把苏婉搂进了怀里。 “老婆，我想你了！” 过去这么久，苏婉的气儿也早消了大半。 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乖巧地贴在了他怀里。 人家两口子还要你侬我侬一番，却不料霍馨出来打碎了这份温馨。 “我也想你了！”说着，她还伸出手，往张舜搂去。 “你这不是抢我老婆台词吗?” 张舜还没得到苏婉的回应，正不甘心呢。 一边说着，他还抱着苏婉往旁边错了一步。 霍馨搂空，拍拍手心，努了努嘴：“没关系，你们先抱，我可以等。” 第三百二十一章 启程摘星 霍馨一句话，没引来张舜的回应，倒让苏婉无奈地叹了口气。 哪怕到现在，苏婉的心还一直很乱。 她还没想到一个办法，来捋顺三人之间的关系。 唯一肯定的就只有：无论自己，还是霍馨，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张舜却没那么多想法，拉着她的小手，径直回了房间。 看他把房门关闭，苏婉也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想干嘛？” “我不是担心老婆大人累着，给你消消乏嘛！” 说着话，张舜手已经不老实地攀到了她的粉颈。 苏婉一把将他的巴掌拍落，然后把他推到对面坐定。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没能浇灭张舜的邪念。 不过外面还是大白天，张舜强忍着没再动手动脚。 把这趟发生的事简单地叙说了一遍，时间差不多也到傍晚了。 休整一夜，翌日吃过早餐，张舜把温若明、甘亭芳等高层叫到了书房。 大多数时候，这里都被他当做会议室在用。 温家人员不少，总得有个安置。 昨日在城中转悠之时，温若明就已看好了一块地皮。 确认过地皮并没多余安排后，张舜做主将其划归温家。 并嘱咐蓝正海，全力帮助温家建宅。 而后，他还将温家的那支妖兽大队也做了安排。 羽蓝，千足之外，再设一营——紫骑营。 对此，温若明欲言又止。 张舜出声解释道：“我们建军，不是为了侵略，更不是为了称霸一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想必老蓝已经告诉过你，我溪崖其实也不是那么太平！” 无涯门暂且不提，光一个贺贤山庄，就已经够溪崖头疼的了。 “只有自己强大，外敌才不敢来犯！你们既然已是溪崖一员，保护溪崖自然也得有你们一份儿。当然，我希望，永远没有需要出动紫骑营的时候！” 张舜说得很严肃，而且完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一切谨听城主安排！”温若明终究点了点头。 “以后，紫骑营由你一力操持，虽在军机堂建制，但归我直属！” 张舜早已进行过细致的思考，所以安排起来，并没有半点迟疑。 至于对紫骑营的扩建，张舜并不着急。 而时至今日，溪崖城的基础重建几乎都已竣工。 南门到东门的一片区域，被划成了商业区。 城北，城西则主要是住宅区，甘、宋、温三大家族都在这个区域。 中央城区则主要涵盖中央广场周边。 中区北部，主要是城主府、军机堂、秦正堂和衙门等官方部门。 靠西还有一座驻卫营地，供换防部队日常训练和休整所用。 此外，广场也经过了改建，多了好几座单独的演武台。 宇诚商会和全英会分号，包括商盟也都与广场比邻。 在广场正东，还特别建造了一座礼堂，昨天才刚举办完一场公祭典礼。 时遂这位溪崖的唯一炼丹师，被安排在了商盟，挂客卿名。 从进城后，那家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然不是因为怕生，而是张舜整理出的那本手札太吸引人了。 这样也好，时遂在炼丹方面能取得越多进步，于溪崖而言就越是一件好事儿。 所以，张舜也好，柯震西也罢，都没有多做打扰。 会议结束，张舜特意去了商盟一趟。 在张舜的一系列建议下，目前能吸引到的过客的确多了不少。 大多都只是为了一饱口福，然后能睡个安稳觉。 溪崖的人流量，正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恢复。 但只是这样，显然还是有点不够的。 “城主，我有个主意，您抽时间瞧瞧？” 柯震西说着递出一份文件，恭敬地送到他面前。 “辛苦你了！”张舜干脆展开。 看完后，迅速露出了一抹意动：“不错，但你觉得有多少可行性？” 文件其实是一份活动企划案，商盟有意在溪崖举行一场比武大会。 按柯震西的意思，是希望把周边五城十八镇都一起拉进来。 给自己人磨刀之余，也让外人看到溪崖的改变。 如果可以，一举奠定溪崖在十里八乡的领袖地位，那就更好了！ “若您亲自号召，再由宇诚商会冠名赞助，我相信吸引力是足够的！” 对于这份计划，柯震西可谓是信心十足。 “宇诚商会同意了？” “这个，没您首肯，我也不好意思去和他们聊。” 柯震西嘿嘿一笑，试探道：“不过您放心，我保证说服他们！” “既如此，那我回去就写几封信，你看时机送给那几位城主吧！” “是！”这会儿，柯震西也才舒了口气。 之后，张舜并没在商盟多留，去城中转了一圈。 对目前城市的布局，他很满意，可心里的忧虑却没有因此消失。 其实，从天蓝回来，这份忧虑就始终萦绕心口。 对百宝商会和洪荃的怀疑，让他很难真正静下心来。 “不行，还是得去摘星阁一趟！” 如果说，在涔东就圣主的问题上，有谁是他可以相信的，就只摘星阁了。 毕竟，当年能封印圣主，摘星阁可谓绝对主力。 就算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这一趟好像也非走不可。 再回别苑，他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苏婉。 这才刚回来，马上又要走，苏婉当然不舍得。 但聪明的女人，从不会束缚自己男人的手脚，最终她也没多说什么。 又在溪崖待了两日，是等柯震西确定完比武大会的举办日期，他才给周边几城各送了一封亲笔信，然后带着小紫冲天而去。 就在这时，东南沿海，顺帆商会会首正和霍家主凑在一起。 “你确定吗？” “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无涯门也好，伏虎崖也罢，大部人马都聚在海岸，我估计是有什么大动作！”谈会主严肃道。 “你莫不是怀疑，他们要杀往淮南？” “真如此，反倒不消担心了。我怀疑的是，他们在海上有什么动作！” “怎么说？”霍家主满是不解。 “最近，宇诚商会收购了大量的避水法宝！” “可海上能有什么？”霍家主依旧不以为意。 “你难道忘了，咱当初是为什么背叛圣主的？” 闻言，霍家主脸色狂变，愕然道：“你是说，那玩意儿竟在海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海中之物 作为整个大陆最传奇的组织，摘星阁可谓是某些人心里的圣地。 其存在并不算神秘，但从来没有人敢轻易挑衅其威严。 哪怕是涔东仅有的三大九星势力，也从来不敢轻缨其锋。 张舜初次来到摘星阁，心情算不上忐忑，但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尤其是在看到那一队前来迎接的人马之后。 等再看到阁内早就备好的丰盛餐宴，他才肯定自己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稳定了一下心神，他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意外。 毕竟，没人喜欢被人当成一个乡巴佬。 他的故作镇定，在摘星阁一应大佬面前，却显得多少有些稚嫩。 好在，谁也没有挑破。 摘星阁主天机子，一身朴素道袍加身，长髯黑发。 就只坐在那里，便莫名有种虚幻之感。 张舜小心翼翼地递出一抹灵识，试图窥其修为。 但灵识却犹如石子落水，甚至连半点涟漪也未曾惊起。 不止天机子，在座的摘星四老，也一个比一个深不可测。 而张舜自己，浑有种被扒光衣服，赤条条杵在那里的错觉。 幸好是他养气的功夫不错，即便略有些别扭，但好歹没露出更丢人的表情。 “诸位前辈，早就知道小子要来？” “算算时间，也是时候了！”天机子淡然一笑，主动给他添了杯酒。 张舜双手举杯，微微站起了一些，不过，并未立刻把酒杯往嘴边送。 寻常人很难进入摘星阁，更不要提一次便有这么多大佬作陪了。 所以，在听到天机子的话后，他立刻就提起了警觉。 “难不成，前辈们是在专门等我？” 张舜一副试探的口吻，眼睛始终没从大佬们面上挪开。 天机子自己抿了一口美酒，面色并没有多余的改变。 “此来，张小友又是所为何事？”最终，他没做回答，反问了一句。 “晚辈有个朋友，和贵阁颇有渊源。分别之际，留言说要寻他，便来此地。” “小丁还在闭关，只怕暂时小友是无法得见的了！” 天机子微微一笑，比起张舜倒要直白了一些。 “无妨，能亲睹诸位前辈风采，也算不虚此行。” 张舜哈哈一笑，终于喝了口酒，不过酒水刚入喉，他就感觉到了异样。 醇香浓厚，入口不仅没有寻常酒类的刺激，反而有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就和吞服丹药的时候类似，甚至还能感觉到从酒中分离的灵气，在体内流转。 虽然并不激烈，但毫无疑问，这种酒有着提升真气的功效。 “药酒？”除了酒应有的味道，他还能嗅到一缕灵花的芬芳。 “可还合口味儿？” “人间仙酿！”张舜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小友喜欢就好。回头我让人誊份配方予你。” 天机子放下酒杯，随口说道，但怎么听也不像是客套。 张舜微微一怔，来这儿之后，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这是不是有些太贵重了？” 他还从来没有在摘星阁外，品尝过，哦不，是听说过有可以提升真气的酒！ 可想而知，这玩意儿要是推上市面，该有多抢手！ “寻常消遣物罢了，何谈珍贵？”天机子倒说得不以为意。 这话并没有打消张舜心里的疑惑，自然就没有出言接受。 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求回报的好意，更没有免费的午餐。 但他也没有出口拒绝。 这样的东西，即便抛开商业价值不提，对他来说也是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毕竟，溪崖现在的修士，普遍实力偏低。 若能得此秘方，可以极大程度加快溪崖修士的成长速度。 所以，他在等，等这些老家伙自己说出条件。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并没过去多久，四老之一的天枢便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既然你和小丁相熟，那可知道他在海上遇到了什么事儿？” “晚辈并未听他提及！” 船上的事儿，张舜懒得去浪费那个口水。 但他也知道，天枢问的不是在船上的那段遭遇。 “他在海中发现了一件东西！”天权适时插口。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吊足了他的胃口。 “敢问，是什么东西？” 事实上，张舜对丁一辛在海上的遭遇一直都心存好奇。 既然说到了这里，他干脆地问了出来。 “一件万年来，所有修士都遍寻不得的东西！” 天权淡淡一笑，并没有把答案直接说出。 张舜眉头微皱，对“万年”俩字的敏感，让他本能有了联想。 “难不成，与圣主有关？” “果然，你也是知道他的！”天机子眼神微凛，神色突然严肃起来，“话说到这里，我也就不和你兜弯子了。其实，有件事我们想请小友帮忙。” “咳咳……”张舜刚吞了口肉，却险些把自个儿噎死。 诧异地伸出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小子何德何能，能让诸位前辈言‘请’？” “就凭你不止安然从不归岭出来，还破了一根四象禁柱！” “……”再次提起这茬儿，张舜突然哑火了。 好半天，他才低声道：“晚辈不是存心破坏，只是……” “小友宽心，我等并无责怪之意。但事情既已发生，总得想办法解决！” “您该不会是想让小子去修补封印吧。我可没那个本事儿！” 张舜脸色微白，到现在才惊觉，自己这趟可能来错了。 “小友真会说笑。”天机子失笑，连连摆手。 要知道，当年为布置四象封禁，涔东诸多渡劫以上大能，准备了足足五百年。 先不说禁柱本身的炼制条件就极为苛刻，光那四座血池就不简单。 四象取的乃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这天之四圣之名。 如今的大陆，已找不出哪怕半头，天阶以上还具备四圣血脉的妖兽了！ “那前辈的意思是？”拧着眉头，张舜语带不安。 “以圣主之能耐，想闯入不归岭寻回仙躯，可谓轻而易举。他一旦神躯结合，大陆只怕再也无人可挡。所以，在他杀回涔东前，必须对他的仙躯进行转移！” 天机子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也极为坚决。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三元剥界 张舜所知道的所有关于“圣主”的消息，都源于听说。 在这之前，对圣主的恐怖之处，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实感。 但看到天机子等大佬表现出的忌惮和恐惧，他也不禁多了些真实的紧张感。 “或许你还不知道，淮南已经失陷了！”沉吟半晌，天权才闷声说道。 “你知道，距离圣主元神脱出封印，才过了多久？”天枢叹了口气。 张舜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腔。 天机子却放下了筷子，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无奈的口吻中，夹杂的是那种掩饰不住的迫切。 张舜深吸了口气，苦笑了笑。 “晚辈理解诸位的心情，可小子实力低微，只怕除了拖后腿，也帮不上什么。” 既然知道圣主厉害，他并不想与其扯上什么直接关系。 退一万步来说，不管圣主什么时候杀回，他都不可能在那时修成仙人。 如果参与了这事儿，势必会成为圣主的首要打击对象。 比起直面那种变态，他宁愿在大战的时候，杀杀虾兵蟹将什么的。 俗话说，将对将，王对王。 他不介意在对抗圣主之时出一份力，但也得看本身有多大的能力。 “大陆存亡之际，小友又何必妄自菲薄？”天机子再次开口。 张舜嗫嚅着嘴唇，真心不知道这两件事儿又有什么关联。 “当年先辈在不归岭内布置了诸多阵法，造成了目前里面的复杂环境。我等也很难轻易找到禁柱所在，小友既成功寻到过一根，想必剩下的也……” 天机子却没含糊，迅速说出了要张舜帮的是个什么忙。 张舜却还有些迟疑，心里的顾忌又多了一层。 他不敢肯定，在这些大佬面前，器灵是不是还能藏得住。 可如果暴露，那等于他在这些人面前，再也没有了什么底牌。 毕竟，他唯一可以用来对抗合体的手段，就只有摄魂帆。 再严重点，摄魂帆仙器本质被发现，人家要是起了歹心，那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圣主还没有杀回来，他就得先玩完儿！ 这绝不是他所愿意见到的！ 看其犹豫，摘星阁一众不免有些失望。 但兹事体大，他们谁都没有放弃，对视一眼后，天枢再次开口。 “小友以为，下一步圣主会怎么做？” 话题突转，张舜还有些不适应，所以闷着头没有吱声。 不过，天枢却自顾自地往下道：“淮南是唯一没和其余三域相接的一块大域。” “虽然淮南已经沦陷，但据说圣主大军伤亡也不小。” “涔东毕竟是四域之中，最强大的一域。” “圣主就算再如何自负，也不会直接登录涔东！”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家乡淝西，自然就成了最好的跳板！” “既然你有朋友从淝西而来，当也已听过淝西情势。” “你觉得，淝西又能撑上多久？” “若让圣主一系彻底掌握淝西局面，你的那些朋友、同门只怕也……” 天枢一口气说了许多，但最后却没有把话说完。 张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慢慢地寒了下去。 被逼出走，就已是他抹不去的污点，若让敌人再撵到涔东，那他还有什么面子？ 一想起秦策那副可恶的嘴脸，他就恨不得立刻杀回淝西！ 但理智让他强自冷静，虽然并未点头，但语气也已松动了不少。 “就算转移圣主仙躯，光仙人元神，大陆有人能挡得住吗？” “所以，我们还必须在他杀到之前，尽量拖延时间！” “然后呢？”张舜闷声道。 “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破开笼罩着这个世界的封印！”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只怕不容易！”张舜可没有那么乐观！ “的确不容易，但万年不遗余力的调查，我们已发现了一些端倪。” “哦？”闻言，张舜可算就来了点兴趣。 “之前，小丁在海里发现的，正是那座封印的阵基之一！” “什么？” “按照洛家先祖所言，封印大陆的乃是一座仙阵，名叫三元剥界。是神界大能用以惩戒或流放某一星域最常用，却足够残忍的手段。” 大阵一共三块阵基，都以神界绝元石打造，成品俗称界碑！ 三碑合一，大阵即成。 被封锁的大陆，很难再感应天道，自然也就无法降临雷劫。 此外，封印阻绝被封锁世界和宇宙之间的能量交互。 换句话说，自从被封印后，大陆之上的灵气便在不断内耗。 这也是大陆的修士修为，普遍呈现衰落之势的根本原因。 但如果能破除封印，目前所有合体境巅峰强者，都能迅速跨入渡劫甚至大乘境界。 总体上可以提升本土修士的实力层次。 不过，圣主毕竟经营数千年，其死忠从来不缺。 能脱离封印便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在破开世界封印之前，摘星阁还有两件事要做。 其一，清除目前已查到的隶属圣主的党羽中分神以上高手。 其二，则是阻止百宝商会等抢占淝西的进程。 “你们早就知道，百宝商会等都是圣主的人？” 张舜听到这里，再次苦笑了笑，意外地开了口。 “万年时间，足以查清很多东西！” 天机子补充道：“他们可不只是圣主手下，还被圣主委以重任！” “那又是什么？”张舜拧眉。 “你既进过金阳门，想必知道他们把守的秘境吧！” “进过！” “那你可知，秘境之中就有一块界碑？” “这……”张舜还真没想到。 “不止如此，秘境还曾是一片仙土。” “什么意思？”张舜迷惑。 “它曾是神界的一部分，万年前，才坠落大陆！” 看张舜欲言又止，天机子主动进行了解释：“详细的原因，或许只有圣主和洛氏先辈们方才知晓，不过百宝商会等人看守的，却不只那块界碑，还有里面的人。” “据洛氏先祖所言，在秘境内关押了一些在神界名动一方，但又穷凶极恶的危险人物。秘境的本质，其实就是一座关押仙囚的监狱。” “圣主在神界的时候，便是这座监狱的狱长！”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再闯魂关 听完天机子的话，张舜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夺舍吴浩的那个魔头。 “话说，好久没那家伙的消息了。” 兴许是太久没见，他险些忘了，不过此时想起，却依旧满心复杂。 如果那魔头也是神界曾名动一方的人物，这段时间又该恢复到了何等地步？ 虽然担心，但这些他并没有说出口。 比起什么魔头，他更在乎的还是那三块所谓的界碑。 细算起来，天机子已透露出其中两块的下落。 既如此，那剩下的一块呢？ 念及此处，他并没有忍着，索性问了出来。 “最后那块，稍稍有些麻烦！” 天机子却叹了口气，顺手取出一方锦盒打开。 等看到里面的东西，张舜眼神霎时一缩。 只因为，那正是冥虎之皮刻绘的宝图残片之一，上面的的标号，是“陆”。 “当年为了稳定军心，圣主故意将其中一块界碑的下落制成了地图，并分别交由旗下九员大将保管。我们目前已入手其中三块，还有六块流落在外。” 霍家和顺帆商会的背叛，便是因为三元剥界大阵所起。 之后，圣主谎称阵基只有唯一，才暂时稳住动摇的军心。 但没等九大战将找到界碑所在，圣主便战败了。 从那之后，九将残余便隐姓埋名，再也不敢轻易冒头。 摘星阁是花了大功夫，才确定部分九将后嗣下落。 说着这些，天机子还饶有深意地扫了过来。 “时遂身上的东西，晚辈可做不了主！”张舜立刻会意。 “此事儿，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 天机子淡淡一笑，继续道：“除了手里和时遂身上的，还有一块已有眉目。” “在哪儿？”张舜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淡声问道。 “贺贤山庄！” “他们也是九将后人？”张舜眼神微闪。 “那倒不是，山庄只是在他们落难时，收留了他们而已！” “所以，贺贤山庄和圣主无关了？” “这却不好说。”天机子缓缓摇了摇头。 九将后嗣能在危难关头投奔山庄，很值得玩味儿。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虽然说，如今六星以上势力的含金量没以前那么有说服力，但毕竟贺贤底蕴不薄，而且有数位合体坐镇，强抢不是上策。”四老中的天贞道人，首次出声。 “在这事儿上，我们一样希望能有小友出面。”天松紧跟着开口。 “怎么又是我？诸位未免太抬举张某了！”张舜嘴皮子一抽，迅速摆手，果断拒绝。 他是和贺贤山庄不对付，可就凭现在的他，怎与拥有几位合体高手的山庄斗？ “我们需要一个由头，不只是为那块地图碎片，同时也是为了确认贺贤山庄到底是人是鬼。以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好！”天松严肃道。 正因贺贤山庄实力强大，才更有必要搞清楚他们的立场！ 不然，只会徒留祸端！ 在这一点上，对顺帆商会也是一样。 但其中也有一定区别：贺贤山庄是亟待确认；顺帆商会则是异心已显。 为了在海上的行动不出纰漏，不生枝节，必须先将其解决了。 不过，顺帆商会那边用不上张舜出面，宇诚商会加和丰商会足以应付！ “不行，顺帆商会必须由我动手！”听到这里，张舜即刻反对。 “那你可得抓紧了，还是那句话，留给咱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天机子呵呵笑出了声，心里清楚，短时间想提升修为，他已别无选择。 果不其然，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张舜终究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如此，就有劳小友了！” “但我还有个条件！”张舜老毛病又犯了。 “只要摘星阁可以办到，绝不推辞。” “你们也知道，溪崖现在真的挺穷的。” “你倒直白！”天机子心情不错，“让公输兄去溪崖住上两年，够吗？” 清淡的口吻，就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但那毕竟是一代器王啊！ 在天机子的话里，不止公输冶，就连和丰商会与宇诚商会也好像可以随意安排。 那是多大的自信，多强的底气！ 心情复杂归复杂，但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张舜，多少有点羡慕。 暗道：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影响力，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 甩了甩脑袋，他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笑道：“公输前辈若愿意，小子当然求之不得。” “那我立刻给他传信。”天机子含笑道。 张舜赶紧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客套话。 器王的号召力，足以车行为推动溪崖发展的动力。 而且能得公输冶坐镇，他也可不必再去担心后方安危。 人家都安排得如此完美了，他又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正事儿聊完，之后的酒席也轻松了许多。 吃完了饭，天机子即刻唤人安排他去客房休息。 可看到出来带路的人，张舜直接就傻了眼。 “公羊老哥，你怎么也……” “我没告诉你吗，其实，我一直都是摘星阁的人！” 闻言，张舜用力地扯了扯嘴皮子，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到现在，他似乎才终于理解当初会在白宝轩遇到公羊桀的原因。 “摘星阁的触手，到底伸了多远？” “你最好别想，因为无论你怎么想，也想不到！”公羊桀咧嘴一笑。 张舜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客房，他便把自己扔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揉着太阳穴。 今日他得到了太多的情报，在人前他还刻意维持镇定。 不过现在没了旁人，他也卸去了伪装。 “圣主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快。若淮南都没撑上几月，那淝西又……” 担心拢聚心间，他的确是在担心万道宗的同门们。 “话说，柏长老平安到澲北了没有？” 安静下来，各种思绪犹如潮水一样都涌上心头。 胡思乱想了许久，他才盘膝坐起，意识一沉，进入了试练空间。 之前一直拖着，他始终没去闯魂关，不过现在，好像是时候了。 “准备好了？”器灵现身。 “再怎么准备也就那样儿了，来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 梦与现实 随着眼前白光一晃，张舜的意识不禁一颤，然后直接熄灭。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一阵沉闷的咚咚声将他吵醒。 迷糊睁眼，一道黑影便猛地映入眼帘。 本能地，他站站了起来，立刻摆开了防御姿态。 但等看清面前人影容貌，他提手的动作立刻就停了。 “怎么，做噩梦了？” 面前之人一句话落，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再转头，张舜整个人都傻在了当场。 “怎，怎么会这样……” 张大了嘴巴，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珠子，犹如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我倒想问问你了，十二年寒窗苦读，你就是为了来大学教室里睡觉的？” 王教授收回扣在桌上的手指，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着。 “我可不是教音乐的，刚才好像也不是在唱摇篮曲儿吧！” 教授略带自嘲的语气，弄得教室里的同学又是一阵哈哈哈。 夹杂在笑声中的，还有一个公鸭嗓的嘎嘎嘎，分外刺耳。 王教授眼睑微掀，立刻就朝这位笑得最欢的同学瞥了过去。 “童超同学，你好像挺开心啊！” “没，没有！”童超赶紧收住笑声，一幅认真听讲的模样。 可教授好像也没有开讲，他突然专注的模样，反倒显得更加好笑。 “一个人开心有什么意思？刚才点到时候，看你口技学得不错，都能一人分饰八角了。来，表演一下，也让大家也开开眼界，跟着开心开心！”王教授却没就此放过他。 “咳咳……”骤闻此言，童超险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苦着脸，委屈巴巴地往教授看去，低声道：“那个，您能不能换个词儿，不知道还以为咱俩之间有什么呢。我可得声明一下啊，本人男，钢铁直男的男！” 本来没有想歪的同学，在他一句话后，也露出了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 王教授脸色微黑，眼神也赶着沉了下去。 童超讪讪一笑，急忙补充道：“我的那点微薄名声倒不值一提，主要是担心师母误会，若影响了您老家庭和睦，那就不好了！” 噗噗…… 注意到王教授的脸色越来越黑，同学们也没敢再笑得那么明目张胆 “这的确是件严肃事，回头你就好好拟份声明，我帮你贴到校公示栏上！” 沉默了许久，王教授才冷声开口。 “这就不必了吧！”这时，童超可算是笑不出来。 还待分辨什么，下课铃响起。 心头一松，可他还未及庆幸，王教授就再次道：“格式什么的，有不懂的，欢迎咨询，但若明天中午前东西还没送到我的办公桌，期末考你可得做好准备了！” 言落，王教授那叫一个潇洒，一甩脑袋，扬长而去。 留下童超还坐在原地，苦着脸，整一副垂头丧气。 同学们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几句，但几乎全是幸灾乐祸的口吻。 只有张舜不为所动，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一幕实在是太生动了，完全不像做梦。 对比起来，反倒脑子里的那份记忆，才像是虚假的。 “我说，你都睡了两节课了，还没醒啊！” 就在他尝试照记忆调运真气而无果的时候，童超拨开人群走了上来。 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揉着肚皮。 张舜抬头，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这位好友脸上的毛孔。 随着他的呼吸，童超脸上的汗毛也被激得微微晃动，莫名惹眼。 不知为什么，他竟伸出手，往童超脸上抹去。 突然的动作，让童傻在了原地，回过神，赶紧把他的爪子拍开。 “你小子变态啊！” 说着，童超还往后退了两步，满脸嫌弃地瞪着他。 “好吧，现在我确定你没弯了。” 张舜讪讪地把手收回，终于露出了一抹阳光灿烂的微笑。 “滚蛋！”童超恼色一闪，恶狠狠地说道。 彼此怼了几句，便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往门外转去。 天朗气清，暖风和煦，天蓝得就像是一面无波却壮丽的湖。 走在那条熟悉的石板路上，抚过开得正盛的三角梅叶，隐隐咯手。 是来到那家熟悉的小饭馆，闻到熟悉的菜香，张舜才用力吸了吸鼻子。 “我怎么觉得你古里古怪的？” 看他杵在店门口，闭着眼睛的模样，童超拧眉疑道。 张舜没有吱声，只对着店家把手一招：“老板，给我来份儿水煮牛肉！” “昨天才刚吃过，你都不会腻吗？”童超无奈摇头。 等待的时间，两个人并没有闲着，把王教授狠狠地吐槽了一遍。 但闲谈并没有持续多久，童超突然挺直了身子，僵硬地堵在张舜面前。 “你突然干嘛？” “哦，没，没事儿！” 童超哈哈一笑，顺势举起胳膊，试图将大门完全遮掩。 但这反而引起了张舜的注意，偏头往外面扫去。 一对男女正挽着手，亲昵地从门前走过。 在看到女子的一瞬间，张舜努力维持的镇定，瞬间瓦解。 “霍馨！”太过激动，他一下子没有忍住，蹭的一下就要上去。 “喂，你干嘛？”童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摁了回去。 “她怎么……” “还说呢！人家霍大校花能看上你，那是你多大的福气？可你倒好，非要装什么清高。现在看到人家有了男朋友，才知道后悔了？” 张舜听得直发蒙，他完全不记得学校还有个霍大校花。 但没等他再多问什么，外面两人已在路边的那棵老榕树下停下。 原本应该是并排走着来者，这会儿也已经变成了面对面。 贴在一起，还来了个法式激吻，旁若无人。 张舜看得眼睛直凸，一股无名怒火油然而生。 “站住，是你拒绝了人家，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 看他要冲出去，童超迅速横身阻拦。 “我……”张舜狠狠一愣，脚步不自禁地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外面那个典型小白脸长相的男人也发现了他。 猛地一把摁住霍馨的脑袋，吻得也更激烈了，甚至还挑衅地盯着他。 深吻结束，男人又凑在霍馨耳边，邪异道：“去酒店继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无憾此生 张舜再也忍不住，箭步扑出，蛮横地将霍馨拉到身后。 男人不仅没有着恼，反而悠悠闲闲地抹了抹嘴唇。 淡眼瞥在张舜脸上，勾着嘴角，淡定地和霍馨问道：“他是谁？” 霍馨挣扎了两下，脱出张舜的手心，再次贴到了那男人身侧。 “不认识！”冷漠的语调，完全是在和陌生人说话。 比起刚才，路人们已经完全是一幅大摇大摆看戏的表情。 “那不是咱们系的张舜吗？听说以前霍大校花好像喜欢他来者！” “拜托，他都有女朋友的人了好吧！” “你们男人不都一个尿性，喜欢这个，还惦记着那个！” “长得倒是不赖，没想到，也是个渣男！” 一群人叽叽喳喳，声音全没掩饰，都传进了张舜的耳朵。 张舜就傻愣愣地杵在那里，嗫嚅着嘴唇似乎想分辨些什么。 可霍馨却没给他机会，挽着“男朋友”的手，坐进了那辆刚停靠的法法拉利超跑。 男人潇洒地坐进了驾驶座，发动引擎后，还不忘回头和看客们挥挥手。 末了，他转向张舜道：“渣男，以后别再来纠缠我家宝贝儿！” 言毕，扬长而去。 但看客们对张舜的指摘却没有就此结束。 还是童超挤出，将他拉到了一边。 “这下你的名声算是全毁了！你说这是干嘛，人家小两口亲热，关你毛事儿！” 张舜闷着头没有开口，就连最喜欢的水煮牛肉也没吃上两口。 等再回学校的时候，事情就已经传开，沿路全是对他的指指点点。 湛蓝的天，突然笼上了一层阴云。 冰凉的风卷过那条石板小道，卷落一地的三角梅叶瓣。 刚回到宿舍楼下，哗啦一声惊雷炸响。 雨点打落的同时，张舜也看到了那个等在楼下的身影。 “果然是你吗？”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他不自禁地苦笑了笑。 苏婉冷脸转头，咬着嘴唇，恼怒地瞪在他脸上。 “你先听我解释！”无奈一叹，张舜低低地说着。 “好，那你解释吧！” “我……”张舜刚开口，突然便是一阵手机铃起。 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沐晴。 迟疑着，终究还是摁下了接听。 “小子，你的妞撞了我们的拉斯莱斯，没个十万这事儿别想这么算了！” 那边传来的却不是沐晴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你不是要解释吗？”苏婉冷着脸道。 看张舜杵着不动，她再也没有耐性，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扔了过来。 “这玩意儿还你，从今往后，我们分手！” 愤然扔下一句，脑袋一甩，她冲进雨幕，踩着满地水渍，哒哒而去。 “嘘……” 楼里楼外，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出口狂嘘，幸灾乐祸。 “张舜，你没事儿吧？”半晌，童超缓步走近，小声道。 张舜却没有看他，只是怔怔地望着楼外的雨帘。 这时的他，已经确信，自己所处的空间，并不是现实。 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回到曾经那个安稳祥和的日常。 更知道，那些盘踞在脑海之中的记忆，才是所谓的真实。 他只是还不理解，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因何而起。 所以，他在思考，思考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舜，你还好吧？”童超却没有就此闭嘴，依旧在旁边说着些什么。 “谢谢，不过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张舜没有抬头，更没有不耐烦，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直勾勾地目光，盯在童超脸上，盯了许久。 诡异的一幕却在之后发生，童超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慢慢地就像是全息投影一样虚幻，最终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 外面洒落的滂沱大雨，也定格在空中，然后竟往天空反升，融入了那漫天阴云之中。 身后的大楼，犹如沙子一样坍塌，更远些的风景，也突然虚化。 所有他曾熟悉并眷念的风景，都在顷刻间化作乌有。 剩下的就只有一片浓郁却又无边无际的白！ 张舜感觉自己就像突然置身迷雾。 他试着去寻找一条出路，可无论怎么走，周围始终白茫茫的一大片。 “这就是第四魂关了吗？” 苦笑了笑，对比之前的三道魂关，差别也太大了。 没有无穷无尽的怨鬼，他甚至在这里感觉不到半点魂力波动。 甚至，就连他自己的魂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他并没有不安，更没有多少慌乱。 干脆地坐在地上，抱着脑袋，继续他未尽的思索。 滴答，滴答，时间推移，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脑子里快速回转。 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无数次询问的内心，发现了一些端倪 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他依旧在内心中怀念那份过去的平淡和祥和。 即便在那份生活中，他是那么的平庸。 正因为那份怀念，他才无法承认自己已经是这个大陆的人。 所以，也才会一直用那个世界的观念束缚着自己！ 哪怕从没表露过，但他内心始终都在害怕，害怕如果回不去了该怎么办！ 哪怕不愿意承认，他也无法否认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某些观念上的潜移默化！ 哪怕说得言之凿凿，但他始终无法忽视霍馨的存在，也曾做过左拥右抱的美梦！ 哪怕表现得满不在乎，他也没有办法完全忽视旁人的看法！ 哪怕…… 诸多复杂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奔涌，让他明白了这道魂关的本质。 此魂关，将他的担忧害怕，和潜藏的欲望都以一种无厘头的形式具象化了。 “可就算回不去了，日子就不需要过了吗？”他继续拷问着自己，“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别人的看法，很重要吗？” 心头嘀咕，他最终否定的摇了摇头。 时间只如白驹过隙，在有限的一生，难道不是活得开心就好？ 庸庸碌碌是一辈子，轰轰烈烈也是一生，哪儿不是一样过？ 既然做不到干脆放手，那为什么不能紧紧抓在手里？ 这或许自私了些，可老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不能完全做到问心无愧，那就图个无憾此生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双重突破 想到这里，张舜的心绪也一下豁然开朗。 而周围浓郁深沉的白，也犹如潮水一样退去。 再回神，他已从魂关内出来，面前是器灵含笑的脸。 “恭喜恭喜，这是你过关的奖励！” 随着器灵大手一挥，两只精致的玉盒出现。 张舜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领着眉头打量着自己。 “我竟突破了？”好半晌，他才意外地道。 回归之后，灵海之内的魂力竟比进去之前，强大了不少。 尤其是灵海内的那颗元神种子，更抽出了第一片叶。 他的灵魂境界，踏入了合体门槛，领先了修为境界足足一个大境界！ “若无突破，你又如何能从第四魂关出来？” 器灵理所当然地道，看其还有些愣神，缓声解释道。 “此关乃心门关，其中所遇，皆因所忧。不管你克服的是什么心魔，都对之后的修炼，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在渡心魔劫的时候！” “你就不怕我陷在里面出不来？”张舜没好气道。 在这之前，器灵竟然半点也没有与他透露过。 “不排除那个可能，但以我对你的了解，那似乎也成不了你畏首的理由。”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张舜那叫一个郁闷，懒得和他多说，抓着盒子退出了试炼空间。 意识回过肉体，两只盒子也分别出现在他的手中。 “以前没在意，但摄魂帆内的空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抓着盒子掂了掂，他在心里嘀咕道。 要说试炼空间特殊，好像也不错，毕竟其中不止有十八魂关，还能容下他的意识。 但看其又能储纳盒子瓶罐，似乎又和寻常的乾坤戒差别不大。 甩了甩脑袋，许久他才把那点小小的好奇压下，揭开盒盖，查探着里面的东西。 两颗丹药，一颗是以前器灵就提过的熄神丹，另一颗则是一颗提升真气的元犀丹。 并没多做耽搁，他调息一阵，便把元犀丹扔进了嘴里。 浩瀚的灵气爆开，他赶紧运转功法转化。 元婴之内纵横的“血络”，犹如被激活了一样。 一股难得的刺痛感，从他气海之中传来。 咔咔，咔咔，就像有什么被撑爆了一样。 但声音并不是从他的经脉中传出的，而是出自元婴之内。 在元婴“血管”里流淌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融合雷精能量的银色液态真气。 它们正不断冲击着他的元婴，开辟一条条新的“血络”。 元婴内只有六条的主络，逐渐增加到了七条，八条…… 九大奇络成型，他也正式跨入分神中期境界。 而元婴也在之后，延伸出了更多纵横交错的“血管”。 小于主络，但却慢慢蔓延至整个元婴，就和毛细血管一样生动而又复杂。 所有灵气转化完毕，张舜吐了口浊气，收功而起。 “现在可算不用怀疑境界问题了！” 因元婴双眼通窍，之前他一直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 不过现在好了，不用再为这个问题费心了。 度过魂关，又有了突破，张舜的心情自然不错。 但持续了没有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今儿你要再不开门，我就该强闯了！” 公羊桀站在门外，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嗯，几天不见，你好像又有突破了！” “几天？”张舜听得满脸狐疑。 “虽然摘星阁的床是挺软的，但也没必要赖这么久吧！” 公羊桀打趣道，顺便也挤进了房间。 “我准备回去的时候，搬一张！”面对打趣，张舜倒比较淡定。 “只要成功转移圣主仙躯，区区一张床算得了什么？” 公羊桀一副财大气粗，活像张舜真多稀罕这么张床似的。 张舜嘴皮子微微一抽，转移话题道：“决定什么时候出发了吗？” “若不是为了等你，这会儿咱应该已到不归岭了！” “这么赶时间？”张舜皱起了眉头。 这一来一回，没有个一俩月绝对拿不下来。 到时候，只怕就赶不上溪崖拟办的比武大会了。 “放心，我们已经和溪崖方面做了沟通，你的人都不介意稍缓些时间。” “那可真是有劳了！”张舜深吸口气，语气骤冷。 对摘星阁的越俎代庖，他自然会有点不满。 不过，公羊桀却全然没有把这当回事儿。 “这么长时间，你都不饿吗？起来，吃了饭，咱们也该上路了！” “这顿饭不会是断头饭吧！”张舜嘴皮子再抽。 “虽不准确，但想想咱们要去的地方，其实也差不太多！” “那倒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舜也没再挣扎的心思。 利落地梳洗了一下，去了餐厅，和诸位大佬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他顺势确认了一下摘星阁派出的阵容。 不得不说，对这次行动，摘星阁上下都极为重视。 除公羊桀外，摘星四老还出动了足足三位，只有天松留守不动。 毕竟是秘密行动，人倒不算多，可这个阵容随便拿到外面，也足够让任何势力抖三抖。 而天松还是四老中实力最弱的，其余三位，全是合体境界的大高手。 “第一次出门，这么有牌面！”散席之后，张舜都还忍不住感叹， 除了他，其余人也需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沿海地域还人为地卷起了一条飓风。 素来相安无事的三大商会，突然间爆发激烈冲突。 和丰商会与宇诚商会联合出手，对顺帆商会发动了一场凶猛商战。 顺帆商会在短短三天内，就少了一半的合作伙伴。 消息一出，几乎把整个涔东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南方。 趁此功夫，张舜骑着小紫，摘星阁四人也分别跨上飞行坐骑，升入云端。 而这时，溪崖城也迎来了一位贵客。 原青榜榜首钧澔，大摇大摆地找到城主府。 没有出声，先扔出了一封挑战帖，还是用剑扎在城主府门沿上的。 这等名动涔东的人物甫一出现，便立刻引起了整个溪崖的警惕。 苏婉为首，蓝正海和甘亭芳等都被紧急召往议事厅，全都难掩紧张。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入不归岭 不管南方闹得多凶，张舜现在都没有余力去关注别的。 不只因为天上没什么消息传递，还因此行的意义实在太过重大了。 在第四魂关解开部分心结后，他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也比之前强烈了许多。 圣主对这个世界的威胁，已得到了他更加充分和严肃的认识。 他也曾问过天权等人，为何不直接摧毁圣主仙躯。 得到的答案让他既无奈，又无力。 此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件武器能对圣主仙躯造成毁灭性打击的。 不甘心的他，又询问了一下器灵。 结果被告知，以摄魂帆只解开四重封印的状态，同样无能为力。 最后，他只能打消脑海里的纷乱想法 ，全心关注此行的本来目的。 大家都有飞行坐骑代步，所以去往不归岭的路途并不漫长。 没几天时间，一行五人便纷纷降落在西江北岸。 再次见到那座犹如天堑一样的山脊，张舜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因为灵脉的缘故，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再来此地，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准备好了吗？”天枢深吸口气，表情极为严肃。 “走吧！”对视一眼，天贞点了点头，当先迈开了步子。 很快，五人便进入了那座横亘的山脊，翻上山岭。 目睹山阴一侧疮痍，摘星阁四人暂时停下脚步，闭眼默哀了一下。 形式感拉满，弄得张舜也不得不装装样子。 心里却在嘀咕：这时候就开始哀悼，看到那些玉骸还不得泪流满面？ 没有任何调侃和吐槽的意思，对于先辈们的牺牲他一样敬佩。 只不过，作为一个大男人，真要配合这些人流眼泪，他还有点拉不下脸。 最初一段倒走得还算顺畅。 可随着深入，从那紊乱的空间中传出的撕扯之力也就越来越强烈。 因为张舜是向导，所以摘星阁四人把他紧紧地护在了中央。 即便如此，身外弥漫的压力依旧让他有些难受。 眼瞅着自己都快堕落成一只拖油瓶了，他叹口气，放开了所有心防。 器灵得到招呼，趁机操控了他的身体。 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哑巴，一个只知道奔跑的人形机器。 天枢等人完全不敢怠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诡异的是，沿路空间的混乱程度越来越甚，但碾压而来的压力却反而变得弱了。 也因此，消耗反而小了许多。 在里面很难计算时间的具体流逝速度。 甚至连奔跑所卷起的风，也不一定是灌进耳朵里的。 但无论如何，有器灵领路，五人成功找到了第二根禁柱所在的山谷。 整个山谷都套着一层浓郁而又深沉的黑雾，几乎和环伺的山腰持平。 站在东南一侧的山顶之上，都能清晰地看到在黑屋中翻涌的幢幢鬼影。 时不时就有一张狰狞的大脸在黑屋中浮现，然后张大嘴巴，对着天空一顿鬼哭狼嚎。 即便还隔着老大一段距离，但只是看着，就有种随时可能被吞咽的错觉。 或许还不至于让所有人恐惧，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都起了本能反应，汗毛直竖。 器灵把身体交还给了张舜。 是用力吐了口浊气，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面了！” 毕竟有了一次经验，张舜表现得反而更加淡定。 一句话后，他当先迈开步子，往山下而去。 那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活像自己多厉害似的。 天枢四人也没做耽搁，赶紧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近距离再看山谷笼罩的黑雾，又完全是另一番感受。 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正使劲儿挣扎着，随时准备扑上来似的。 又像是一座高耸的黑色巨墙，不止阻断了去路，还隔绝了光明。 摘星阁四人即刻准备，分别取了一只嵌着三色宝石的手环套在了腕儿上。 天权随后又取出一只，递到张舜面前。 “此乃三种可规避怨念的灵石加持的灵器，对咱们在里面行动应该会有帮助。” 张舜听得眼神一亮，能隐藏摄魂帆的功能，还能省点魂力，何乐而不为？ 一把将手环拿过，利索地套在了手腕上。 “大家都小心点，里面的怨魂可不好对付！”最后，他还不忘提醒一句。 毕竟，堆砌在禁柱外的都是当年战死的渡劫和大乘境界的高手。 哪怕变成怨魂。其强大之处，也依旧没有完全抹消。 “我等省得！”天贞点了点头，率先跨入了黑雾之中。 只是两步，就完全没有了踪影。 天枢等人眼神微凝，当下再不迟疑，跟着踏入。 张舜也进去之后，公羊桀才殿后走入。 嘤嘤，或低沉或尖锐的嘶吼声在耳边持续。 无数怨魂犹如饿极了的野兽一样，齐刷刷地扑了上来。 最前面的天贞已催动手环，三色宝石散发着三色光芒，形成了一道虚幻的屏障。 屏障勉强拦下了冲在最前面的那波。 与此同时，天权和天枢各据左右，齐齐举起手臂。 他们催动的两道屏障迅速和天贞祭出的那道连在了一起。 张舜和公羊桀当然也没有怠慢，正准备和三人合流，可一道刺眼光华乍现。 从外而来，却蛮横地把几人身后的黑屋劈碎，瞬间出现在了公羊桀背后。 被怨念阻隔了感知，公羊桀反应不及，只来得及匆匆往旁横移半步。 即便如此，锋利的剑芒，还是将他的胳膊拉出了一条血口。 手臂下坠，刚点亮的三色光华，也在霎时熄灭。 动静迅速惊动了张舜几个，匆匆砖头。 “小心埋伏！”隔得最近，张舜的反应也最快。 天枢等三人紧接着回身，和张舜聚在一起，把公羊桀护在中央。 “我没事！”公羊桀咬了咬牙，挤出一抹微笑。 还待重新驭动手环，来撑开护盾，但周围蠕动的鬼影却突然变得汹涌。 咔咔，裹着莎莎和噼啪的诡异响声，从怨魂堆后传出。 像是脚步，又像风声，更好像有什么正在持续碎裂一样。 张舜眼神紧缩，屏气凝神，半点也不敢大意。 哗啦一下，翻涌的怨魂被冲散，几条狰狞的人影闯出，提拳便砸。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迟早的事 来的人还不少，足有三个。 但要把来的这些叫做人，却有些勉强。 保持着人类的基本形态，已全然没有了人的精气神。 有的只有浑身毕露的青筋，就像刻绘失败的纹身，纵横交错。 还算完好的衣衫，没能藏住皮肤的青白交杂，就像还没来得及消退的淤伤。 而充血凸出的眼眸，裹满了嗜血和狂暴。 大张的嘴巴，没有尖锐的獠牙，但却往下流淌着汩汩口水。 那模样，就像张舜在前世电影里所见过的丧尸。 唯一不同的只有，丧尸并没有这些人行动间的敏捷。 “小心！” 天贞出口大喝，另一只手迅速抽出一把长剑辟出。 但剑芒和来人打出的拳风相撞，将撑开的三彩护盾瞬间震碎。 滂沱而强悍的余波，险些让张舜维持不住阵型。 “这些家伙好强！” 单纯一招卷起的余波，就让他立身不稳，不用说，来的也是合体大能。 “点子扎手，小张，你先看着公羊一点！” 不止张舜，天枢和天权也意识到了敌人的强大。 一个交代后，这俩也纷纷抽出武器，和来人中的另外两个战在一起。 六位合体强者的对战，公羊和张舜只站在那里都如履薄冰。 三彩护盾更维持不到三秒以上，刚撑开又被震碎，再撑开，结果也没什么不同。 汹涌的战斗波动，将笼聚的怨魂也都逼得无法轻易靠近。 但诡异的是，怨魂似乎比来人还要聪明。 既然靠近不了天枢等三大高手，便绕路从后方往公羊和张舜袭来。 反观那三个丧尸一样的家伙，只知道边吼，边对天枢三位进行疯狂攻击。 甚至，打了半天，连武器都还没取出，仅凭一双双肉拳，就打得风生水起。 “娘的，这到底什么怪物！” “若没有摄魂帆和《净神咒》加持，你当初只怕也和他们差不多！” 张舜一句感慨刚落，器灵就忍不住吐槽道。 封印再解一重，器灵借用张舜身体产生的消耗也没那么大了。 “不是吧！”张舜心头一个咯噔。 “还没看出来吗？那仨货，已沦为此地怨念的傀儡！” 那就是被怨念侵蚀、吞噬之后，活脱脱的下场实例！ 这边交流了没几句，回过神来的怨魂就已经压到了面前。 张舜赶紧转向公羊桀道：“老哥，咱杵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若先走？” “好！”公羊桀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就更别提支援了！ 达成共识，两人同时转身，一起激活三彩护盾，往深处狂冲。 三彩护盾虽然几乎抵挡不住合体高手交手带来的冲击，但对魂体却有数倍功效。 仗着速度和护盾开路，他们强行在怨魂堆里冲开了一条通路。 背后的轰隆却没消停，哪怕视线被怨魂阻隔，耳朵里也都还能清晰地听到。 宛如突然就来到了雷雨季一般。 好在，并没有下雨，所以张舜二人也没有撑伞的必要。 看着越堆越厚的怨魂，公羊桀死死拧住了眉头。 好在，怨魂没能立刻冲破护盾，所以两人暂时还算安全。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撑开的护盾上，正悄然染上第四种颜色。 虽然无法冲破，但它们却不断使用怨念来对护盾进行侵蚀。 持续下去，破盾也是迟早的事儿！ “老弟，发现禁柱在哪儿了吗？” 在这里面，公羊桀也无法轻易确定方位，只能和他询问道。 “即便找到禁柱，怨魂的问题还是得想办法解决。” 怨魂和四象封禁是相互独立的，并不会因为刨了血池，毁了灵脉，怨魂就消失。 公羊桀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回过味儿来，盯在张舜脸上的目光，却没有就此收回。 张舜也是机敏之人，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干笑了笑。 “老弟，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公羊桀咧嘴一笑，调侃的语气，不过脸上却是一幅期待的表情。 “要是这时候仗着《净神咒》冲进怨魂堆，是不是太坏了？” 心头默念一句，他扫眼看向那黑压压的怨魂堆，开始权衡。 就凭手环很难挡住它们，而天权三人还和对手打得如火如荼，很难抽身。 最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可能扔下这些怨魂不用！ “罢了，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嘴角一勾，他在心里低声道，随后直接抹开乾坤戒，将摄魂帆掏出。 画卷一展，鬼王飞出，大手凌空一抓，就着几只怨魂塞进了嘴里，吧唧咀嚼。 咕噜，骤然看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公羊桀也下意识地变了变脸色。 “老弟可真是深，深藏不露啊！” “小弟也就只有这么件底牌，如今全让老哥看到了，别笑话就好。” “老弟放心，今日之事，我保证看过就忘！” “那就多谢老哥了！”张舜状似感激的说着。 鬼王的横扫还在继续，横冲直撞，全无顾忌。 原本一窝蜂扑上的怨魂们，也因为鬼王的凶焰，而纷纷退避。 与初次进入不归岭的时候想必，现在的鬼王明显也强大了许多。 当然，也有怨魂不服输，和鬼王对咬。 但胃口上的差异，始终是鬼王稳稳占据上风。 张舜也好，公羊桀也罢，终于趁机缓过一口劲儿来。 可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局势马上又有了改变。 原本退散的怨魂，反扑了回来。 不止反扑，而且来得更多，转眼间，鬼王就被团团围住。 如果此时再站在山头上往山谷中看的话，就会发现： 之前铺满整个山谷的黑雾，竟全都汇聚在了山谷中央。 更加浓郁的雾气和怨魂裹在一起，稠得就像刚融化的巧乐力。 就连天枢等人的战圈，也恢复了清明。 “不好！”张舜心头一紧，哪儿敢犹豫，匆匆把鬼王招回。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 就算鬼王再怎么厉害，可当所有怨魂都开始与之对撕的时候，它也招架不住。 不只是张舜，天枢等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匆匆吼道：“先撤！” 他们都没发现，就在谷外，还藏着几个满脸阴冷的人影。 “天权？果然是摘星阁的混蛋！” 第三百三十章 我明敌暗 得到招呼，张舜和公羊桀反应迅速，扭头就往外跑。 但已被鬼王激起怒火的怨魂，又如何肯让？ 这不，他们一跑，怨魂就玩命追。 不只三色护盾，连手环上的三色灵石也都开始被怨念浸染。 天枢和天权三人也没再和敌人纠缠，强行抽身。 一行五人分别往谷外狂冲。 咔咔，咔咔，这一次的碎裂声就清晰多了。 看着手环上灵石碎开的裂纹，张舜把《逍遥游》催到了极致。 闯出山谷的一瞬间，三颗宝石便有两颗都变成了碎片。 一屁股跌坐在地，看着身后不足半米外被阻挡的鬼影，他呼呼地喘了口气。 虽然奔跑的距离不长，但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跑这么快。 幸好山谷上笼罩的阵法，及时将鬼影悉数拦下了。 “多谢！”再和公羊道谢，他也多了些真心。 虽然谷中阵法不限制人员进入，但出去的时候，却没那么便宜。 他虽不知公羊桀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但有一刹，他的确发现阵法被撕开的缺口。 公羊桀微微一笑，把什么塞进了乾坤戒，摆摆手，客套了两句。 没多久，天权等三人也分别找了过来。 而他们的对手，这会儿都还裹在怨魂堆里，嗷嗷嚎叫。 “看来，不容易啊！”深深地往山谷中央瞥了一眼，天贞叹了口气。 没人接腔，都埋着脑袋，神色或多或少都有点受挫。 好久，张舜整整脸色，往公羊桀的伤臂扫去。 “这可不像里面那些家伙弄的！” 眯着眼睛，一边说，他还一边往谷内那三头丧尸看去。 “虽然我们早有此虑，却没想到，那些家伙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等。虽然目的不同，但过程类似。就看谁先坐不住吧！” 隐晦地在四面山林扫了一圈，天权寒声说道。 看样子，他已经认定来的是圣主一方的走狗们了。 “他们比咱们先来，各方面的消耗都比咱们大！” 天枢认同地点了点头，也赞成天权以逸待劳的方案。 天贞却拧着眉头，反对道：“话虽如此，但我明敌暗，保不齐他们叫什么支援！” 这的确值得注意，所以在闻言之后，一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毕竟，对方能成功找到此地，说不定也掌握了什么便利的方法。 “就先等个两天，咱们轮流放哨，顺便也做做准备！” 几人谈起这些，张舜基本插不上话。 倒不是被忽视，而是资历、经验，以及实力、私藏，他都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更何况，他来就是来帮忙的，自然也不好意思喧宾夺主。 有了决定，张舜和公羊桀当先进行休整。 就杵在山谷外，不进不退，看上去倒颇为悠闲。 可两日下来，就把暗中藏着的那几个家伙愁坏了。 “这些混蛋，怎么不攻了？” “估计是之前出手偷袭，他们已联系到有人潜藏吧！” “那咱们就一直这么躲着？” “进山时间不短，咱和他们一直耗下去，终究吃亏！”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 “此地凶险，和摘星阁那些老不死的硬拼没任何好处，咱只能剑走偏锋。” 说着，此人还饶有意味儿地往张舜看了一下。 注意到他的目光，其余几人都纷纷眺目，全都一幅若有所思。 “此子修为低弱，这些老狐狸却偏带这么只拖油瓶，绝不会没有道理！” 好一会儿，有人低声说道，眼神也不知不觉寒了下去。 张舜却并没有感觉什么异常，该吃吃，该睡睡。 是日夜，突然刮过的风，将他从迷蒙中惊醒，还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那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膀胱。 和守夜的天权招呼一声，他肚子从临时营地离开，去了右边不远处的山坳。 那里也是这几天，他们一行默认的临时茅坑。 刚爽完，呼啦啦的风声，就变得急了。 不同于风的冷，直犹如瀑布一样从头浇灌，淋了他满身。 悚然抬头，夜幕之下，两个面色冷峻的男人显出身形。 甫一出现，二人就一起用威压将他笼罩。 “小子，千万别乱动！” 左边来人传音恫吓道，说着还加重了威压。 张舜不自禁地晃了晃身子，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 见状，右边来人也勾着嘴角，冷冷地传音道。 “若敢发出半点声响，我等立刻把你碾成肉泥！”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之前刑场上的宗阔，就是被百宝商会一众高手的威压活活碾死的。 张舜立刻识趣地举起双手，全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很好。现在把乾坤戒扔过来！” 右边来人脸上的狠厉微收，迅速挤出了一抹得意。 目光别在张舜的手指上，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 终于，张舜没再照着对方的话做，表现出了一抹为难。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伴随着一声怒哼，右边来人也猛地加重威压。 本来看上去就晃晃悠悠的张舜，被压得立刻一个踉跄。 “别别别，我交就是了！” 没等稳住身形，他便急匆匆地往手指扒去。 迅速摘下戒指，随手甩了出去。 但可能是因为重心不稳，戒指并没有飞向其中任何一个。 而是从两人正中心划过，咚咚落地，还弹了几下。 两人在确定是戒指无疑后，并没有彼此招呼半声，同时往戒指扑去。 张舜趁机拧身，一套避身法迅速拉开距离。 再定身，却哪儿还有半点慌乱，反倒讥诮地勾起了嘴角。 这时，左侧来人也把他丢出的戒指抢入手中，刚抹开，脸就直接黑了。 “好你个臭小子，竟敢拿空戒指糊弄我！” 气急败坏的语气，言落便立刻举起巴掌拍出。 强悍掌风，不仅没打在张舜身上，甚至都没飞出五米，就被一道光幕阻挡. 随着光影一闪，一道严实妖冶的阵幕，在两人身外显现。 噔噔噔，脚步声动，天权等四人也缓步来到山坳. “就你们这样的蠢货，也敢抢小爷的东西！哼……” 冷眼一扫，张舜把刚才两人甩来的轻蔑和嘲弄，连本带利地扔了回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是一家人 俗话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能不动手就能解决的事情，干嘛还去出那份儿汗？ 看着被困的两人，张舜对自己的演技，那是相当满意。 但对比起来，天权等摘星阁的人，心情可就有点沉重了。 现身之后，天权的目光就没从阵内二人脸上挪开过，意外之余还有些震惊。 “没想到啊，竟然是你们！” 短短的一句话，却说出了一种痛心疾首的味道。 能混成合体境界的，谁在涔东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作为摘星四老之首，天权显然对差不多的合体高手都有过了解。 所以，几乎一眼，他就认出了阵中二人的身份。 正因为认出，他才不愿意相信！ “这可真是太巧了，搞半天原来是天权兄啊。” 阵中两人神色微变，但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还故意装出一副故人重逢的惊喜，语气更满是熟络。 可天权又岂会吃他们这一套？ 只见他冷着脸，一声怒哼：“万年了，你们的骨头怎就始终硬不起来！” “天权兄这话什么意思？”阵内二人全然听不懂的模样。 “什么意思？祖上给圣主当狗不够，到你们竟然还是他的狗腿子！” 天权语气陡寒，出口根本就没再顾念什么情面。 摘星阁万年以来，都没敢有片刻忘记当年圣主所造惨案。 虽只暗中行动，但却一力把对抗圣主残余和预防其卷土重来的重任担在肩上。 他们从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也没觉得自己多伟大。 可看到熟悉的朋友、同道变成敌人，还是会忍不住愤怒，忍不住痛心疾首！ “什么圣主，万年前他不就死了吗？” “你们这是打算死不承认是吧？那你们跑这儿来干嘛！” 天枢冷冷一笑，严声质问道，语气中还夹杂着一缕嘲弄。 “我等听说不归岭有变，所以才结伴前来查探。这里虽然来的人少，但毕竟也算咱们涔东小辈们的一大历练之地。更何况，这难道不是咱们当长辈的责任？” “你们不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心思？” 阵中二人一唱一和，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天枢脸色一黑，撇嘴嘲讽：“两位还真是义薄云天，就是不知道龙头山和凤城这两家死对头若知晓两家长老居然偷偷摸摸凑到一起的时候，又会怎么想！” 听到这里，阵内两个老家伙的脸色才终于变了变。 同样变色的还有张舜。 他没想到这两个老头中，竟然还有凤城的人！ 看他皱眉，天贞好整以暇地指着阵内俩货，用一种戏谑的口吻，与他介绍道。 “对了，你还不认识他们吧。这位便是龙头山的太上长老之一江靖；另一位则是凤城老城主的义兄，康为佑。”介绍完毕，天贞的话却还没完。 “当年，要不是有姓康的这么个好大哥只身闯入敌营，还擒了当时的龙头山少主做人质，只怕凤城早就不姓桑了！”天贞撇嘴冷笑。 话里的信息量可就有点大了，饶是张舜的脑子，短时间也有些捋不过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则是： 龙头山和凤城之间的恩怨至今无法化解，必有康为佑的一份功劳。 甚至，这位江靖江长老也可能功不可没。 “看在好歹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哼，区区一座破阵，以为就能困得住我们了？” 眼看对方不上当，康为佑也没再多做伪装，迅速露出了本来面貌。 他一句话落，江靖倒先轮开胳膊，蛮横一下，往虚空砸去。 拳风升空，狠狠一下轰在头顶的阵幕之上。 阵法没碎，反震的拳风却在阵内卷起了一阵沙尘和碎叶，兀自盘旋。 康为佑虎躯一振，骤然爆发的气势将盘旋的泥沙强势压下。 转眼间，阵法中便再次恢复清明。 阵内二人却没有就此放弃，同时拔刀，奔着阵幕同一个地方捅下。 轰隆一声强震，阵幕光华流转，隐约还晃了两下。 但也只是这样而已，再定睛一看，阵法依旧稳如泰山，罩在那俩头上 轰轰隆隆，又是好一顿狂轰乱炸，而结果却并没有什么不同。 天权背着双手，在里面两人停下歇口气的时候，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没告诉你们吗？此乃我摘星阁几大阵王专为渡劫大能开发的，你们？呵呵……” “有种的，咱们单挑！”康为佑深吸口气，恶狠狠地叫道。 “天权，你好歹也是享誉大陆的人物，难道就只会偷袭暗算吗？” 江靖也在随后开口，还打算用天权的名号和面子来争取一下机会。 “论名气，两位可一点不比鄙人的小，就算这事儿传出去，丢人丢得更大的好像也不是我，你们都不怕，我还用担心什么？”天权根本不为所动。 真在乎那点名头，这些年摘星阁不说称霸整个涔东吧，称霸半个绝对绰绰有余。 可他们并没有那么做过，甚至从没有那么想过。 冷声一笑，他突地把嘴唇一勾：“摆在你们面前的就两条路：要嘛交代出其他同党，我做主给你们一个痛快；要嘛，那就好好享受一下，什么叫人间炼狱！” 阴冷，狠厉的语气，全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再看天枢等人，更没觉得有半点不妥，反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摘星阁这些，也都不是什么好鸟！” 张舜默默地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插嘴。 只不过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公羊桀以前展现出的那份狠辣。 可说与天权表现出的，真是妥妥的一脉相承。 “你当说两句狠话，我等就惧了你了？” 康为佑不屑冷哼，浑没把天权的威胁放在心上。 “我可没那么说。”天权耸了耸肩。 随后，他举起右臂，打了个响指，那座套在康、江两人身外的阵法就像突然得令。 而后，流转的光华迅速汇聚成一条条绚丽的能量锁链，缠绕着阵幕猛缩。 若破不开此阵，里面二人迟早会被挤成肉酱！ 就在这时，突然破空声动，一道铮亮的剑芒在天空划过，凛然斩落。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同党现身 “还有同党！”甫一注意到剑芒出现，天贞便冷哼一声。 大手上举，也不见如何动作，便有一面巨大的能量光盾撑于头顶。 不止将那座阵法护住，还把张舜等其余几人全都罩在了里面。 轰隆大震，巨盾和倾天而下的剑鸿相撞。 盾后倒没什么反应，不过山坳外的丛林却被瞬间剃去了大半葱翠。 一个蒙面老头踏空而至，双手擎剑，凌空又是一剑劈下。 撑开的巨盾这次才被劈碎。 见势不妙，天枢也没再杵着，迅速抽出兵刃升空。 可还没等和对方交上手，来人突然扬手一甩，几只黝黑的物什从天洒落。 眼神微缩，天枢迅速分辨出那些是阵盘，当即拧身，对地大喝。 “快闪！” 两个字刚落，还没落地的阵盘便爆出一阵强光。 随后，强光相连，结成了一张七彩斑斓的绚丽大网，当头罩下。 好在张舜等人躲得快，迅速脱离来人阵法的覆盖范围。 他们躲过了，但地上还有一座阵法和里面的两人却没有躲过。 七彩大网轻而易举地套在天权布置的那座阵法上。 然后，嘎吱嘎吱剧烈磨动，就像木工锯木。 天权眼神微凝，急忙变换诀印。 康为佑身外收缩的阵法，突然膨胀，试图将来人打出的七彩大网挣开。 两座阵法的角力，在场内上演。 天枢和天贞也迅速折身，照来人杀上。 来人并未应敌，施展身法往林中退去，嘴里还不忘喝道：“就是现在，出手！” 得到招呼，康为佑与江靖对视一眼，再次提起刀锋。 同时认准了阵幕上的一个地方，全力轰出。 诡异的是，刚才怎么都不破的阵幕，连另外那张七彩大网也一起碎裂。 剧烈的爆炸，将整个山坳的山石全都掀飞，宛如一口口大炮打出的炮弹。 张舜没敢怠慢，施展身法躲避，还一边拔出裂天抵挡。 即便如此，余波还是将他掀出了三四米，裹在倾倒的树冠中还滚了一段。 途中，更被好几块飞来的山石砸中，不自禁地闷哼出声。 对比起来，摘星阁四人的情况倒要好了许多。 等他再掀开枝叶起身，沙尘弥漫的山坳内，却哪儿还有康为佑三人的影子？ 就连天权等三位大佬也都消失了，只有公羊桀和他一样狼狈地杵在满地狼藉之间。 “他们人呢？” “追上去了！”公羊桀伸手抹掉头顶的树叶。 话头刚落，天权三人便折了回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张舜也好，公羊桀也罢，都识相地没有开口去问。 倒是天贞自个儿气不过，一掌在地上甩出一个大坑，骂道：“这些混蛋！” “虽然这次让他们跑了，但也不一定就全是坏事儿！”天权眯着眼睛，明显意有所指。 在他看来，或许可以透过这两人引出更多圣主残党。 “比起那俩货，我倒更担心后来的那家伙！” 天枢却没那么乐观，虽然未直接交手，但对方的实力显然不弱。 最重要的是，对手不只是修为，在阵法方面也显然造诣不浅。 在最后来的那人弄出网形阵法前，摘星阁准备的阵法独自维持本身的平衡、 可有了后来的那座阵法就不一样了。 两座阵法共同维持住了自己和彼此间的平衡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位合体高手全力一击，要打破这个平衡并不难。 毕竟，还多了另一座阵法可借的力量。 能想到这种办法破阵的，势必对阵法做过深入研究。 或许，那人也才是康为佑一行能顺利赶到此地的原因。 也因此，天枢十分担心其他几根禁柱的情况。 “来人故意避战，显然是不想透过招式暴露身份。但若真如你所担忧的那般，反倒有利于咱们锁定嫌疑人，毕竟，这个世界的阵王、阵宗可不多！” 天权一手托着下巴，严肃地说道：“而且，这事必须尽快通知阁主！” 不过在这不归岭内，没有办法传信。 急切之下，五人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山谷。 只有赶紧完成在这里面的事，才能早点把消息传回去。 “怨魂难缠，那三个被怨念侵蚀的家伙也一样不好对付！” 有了一次经验，五人都知道要破解禁柱并不简单。 张舜也点了点头，对他来说，鬼王实力变强，也不完全是好事儿。 遭怨魂围攻的鬼王，反而无法达到预期之中的效果。 幸好这里人迹罕至，没有必要担心伤及无辜，所以他提议道：“不若破了谷上阵法。到时候，怨魂四散，我们的反而可以全力应付禁柱！” “这个……”天权几人还有些犹豫。 毕竟，里面的怨魂，都是他们一直钦佩的前辈。 如果可以，他们更希望能让这些怨魂们都得以善终。 可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多余选择。 “也罢， 就照你说的办吧！” 迟疑许久，摘星阁一众才做出决断。 但之后五人并没有急着入谷，而是围着山谷观察和计算着。 加上器灵的帮助，好歹是发现了谷上阵法的几个薄弱点。 借助阵盘和本身的强大修为，五人数次猛击，最终在谷上阵法上轰出了一个缺口。 随后，对着缺口又是一通强爆破操作，完全让阵法解体。 阵法被破，怨魂们终于得到自由，嗷嗷嚎叫着从里面扑出。 其中跑得最欢的，正是那三个被怨念吞噬的家伙。 幸好摘星阁准备充分，不然真没那么多阵盘供爆破所用。 潮水般的怨魂，宛如巨浪奔涌。 也是天权反应快，赶紧启动预埋的匿息大阵，彻底隐藏了己方的气息。 还躲进事先挖好的大坑，用泥土迅速隐藏了自己几人的行踪。 如此，才逃过怨魂们的主意，勉强躲过一劫。 等黑雾消散，冤魂们也陆续消失在混乱空间，五人才从地下爬出。 一根擎天巨柱就大摇大摆地杵在山谷中央，高耸入云。 “喏，你们要找的东西！”拍拍屁股，张舜心里却不太是滋味儿。 好好一顿大餐，现在就只剩残羹剩菜，能高兴才有鬼了。 但自己踢翻的餐桌，就算只剩点汤，也得吞完，他不嫌弃！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天阶青炙 禁柱周边，没再设置更多伏手。 没用张舜多嘴，天权就带着天枢开始在柱子下方刨土。 天贞和公羊桀则密切警惕着四周。 至于张舜嘛，当然是趁还热乎着，把残汤干了。 仗着《净神咒》傍身，他无视怨魂携带的强烈怨念。 他吞得倒是美滋美味，公羊桀却看傻了眼。 “这家伙……” “怎么了？”天贞拧着眉头，虽然意外，但并没太大反应。 “以前我潜伏淝西的时候，就曾听说过有人会类似的功法！” 微微一顿，公羊桀沉声补充道：“那人，据传是从秘境而来！” “你确定？”终于，天贞的脸色变了。 “那人还曾被淝西修士称为魔头，不知道这小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但愿没有吧！”天贞吸了口气，低低地道。 再看张舜的目光，隐隐约约地多了一抹浓郁的警惕。 张舜并没有发现，正全心体会着元神散叶的奇异感觉呢。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怨魂一条不剩，天权和天枢也从地底出来。 “完事儿了？” “还没有，兽血已清，但灵脉却……” 和张舜一样，摘星阁也没能毁掉禁柱的办法，只能从血池入手。 兽血可以净化，血池融合的灵脉也可以毁灭。 但那毕竟是灵脉，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直接毁了就太暴殄天物了。 对此，摘星阁事前是有准备的，可张舜既然也是参与者，自然无法忽略其意见。 “小友，你可有什么建议？” “合有三根禁柱，我要其中一条灵脉，和一瓶具有圣兽血脉的妖兽精血！” 张舜其实早就想好了条件，之所以一直没提，只是不想表现得太过贪婪。 更何况，和摘星阁这等级别的势力谈条件，他必须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而现在，显然时机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再虚伪客气。 亲眼见过青羽鹄蛋吞噬精血后的改变，他相信摘星阁同样不可能任其浪费。 事实证明，摘星阁的确有办法将血池中的精血提炼出来。 “天上飞的你有，海里游的和地上跑的，你要哪种？”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没打算把具备青龙血脉的妖兽精血让出。 “地上跑的！”张舜听懂了，并未夺人所爱。 “巧了，此地血池所出，正是你想要的！” 言落，天权丢出一只水晶罐子，三滴鲜红的液体竟悬浮罐中。 “多谢！”张舜把东西接过，干脆地塞进乾坤戒。 “至于下面那条灵脉，小友可有东西盛装？” 听天权的意思，似乎是想把下面的那条灵脉，也一起让出。 这个问题张舜考虑过，按他的意思，是想直接吞了灵脉才好。 可目前的情势，却没给他消化的时间。 “喂，试炼空间能装那玩意儿吗？” 乾坤戒肯定是没戏的，他只能找器灵求助。 “当然可以！”器灵毫不迟疑。 得到答案，张舜心头一松，当下往地底转去。 过程比他想象的顺利，就和用乾坤戒收纳东西的时候差不太多。 唯一不同的是，需要器灵主动配合，他无法单独完成。 禁柱在灵脉被搬走后，迅速失去光泽，剩下的两根随即做出了反应。 两道冲天光柱，几乎将不归岭的阴霾驱散。 正好也给张舜一行指明方向，没再去管逃走的怨魂，他们即刻上路。 张舜照旧让器灵借用身体指路，找到第三根禁柱的时候，用的时间倒短了不少。 自己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他之后便安安心心地当起了观众。 差不多花了十来天，摘星阁一行顺利并且彻底地破解了四象封禁。 那一刻，天地大变，笼罩在天空的阴云轰然消散，露出了还算晴朗的天。 紊乱的空间依旧，但不得不说，大地终于多了几许生气，少了许多压抑。 但大家都知道，之后才是重头戏。 圣主仙躯被封印在四柱中央，此地环境让人很难确定四根柱子的具体距离。 即便确定了，也不一定就能顺利赶到。 而没有了禁柱庞大的能量作为标识，即便器灵也很难锁定个具体方向。 任务到这里，再次遇到麻烦。 在里面又转悠了好几日，张舜才无奈一叹：“抱歉诸位，我也……” 毕竟有句话叫拿人手短，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可没等他的话结束，突然一声清啼传出。 一只浑身泛青的大鸟现身，只一个振翼便从天边扑到头顶。 虽然羽毛和青羽鹄一个颜色，但鲜亮了好几度。 远远看去，每一根都像被磨得铮亮的青铜镜，甚至让人怀疑有自己的倒影。 尤其是那七根尾羽，修长惹眼，和小紫的极为类似，只是颜色不同。 “尔等好大的胆子！” 让张舜绝对没想到的是，大鸟来到头上，竟口吐人言。 “我去，这玩意儿难不成成精了？” 念头刚起，大鸟就仿佛心有所感，凛然一眼甩来。 碧青的眸子，让其眼底冷意也莫名锋利。 张舜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匆匆把念头收起，干笑了笑.. “青炙前辈，我等乃摘星阁而来，此行是……” “我管你们什么来头，不想死的就赶紧给本座滚！” 摘星阁的面子在这位青炙“前辈”面前，好像并不顶用。 “我等无意冒犯，但圣主元神已出，若不对其仙躯另做安排，只怕……” “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了？”青炙大眼一瞪，语气也突然严厉。 “圣主元神已……”天权无奈，只能复述。 但没等他说完，青炙便冷喝打断“一群饭桶！万年了，你们不止没有半点长进，竟还让那个混账逃出升天，天机子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没用，只怕也得气得从坟里蹦出来！” 摘星阁，所有名号都是传承制的。 就算张舜这个外人也知道，“前辈”说的并不是当代阁主。 被一头鸟指着鼻子骂，天权几个嘴都不敢还，瑟缩着脖子，一个劲儿陪着笑脸。 这一幕要是让外人看见，只怕得惊掉下巴。 可张舜正面感受到大鸟的凛然威势，却根本笑不出来。 人家甚至都没释放什么气势，他就已经有种手麻脚僵的感觉了。 哪怕数次面对合体高手，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无力感。 毫无疑问，这头大鸟已入天阶，是一位堪比渡劫高手的顶级妖兽！?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死，也得被撕下两层皮 青炙的一通怒骂，不止没让天权等人生气，反而隐隐吁了口气。 那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似乎已经认可了他们的身份。 只不过，没等他们那口气完全松懈，青炙马上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和多疑。 “等等，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住我了？” 眼皮子一翻，青炙森冷道：“圣主元神真若脱困，那仙躯就更不能动了！” 短短时间，他就回过味儿来，再次质疑起了天权一行的身份。 “不管是人是兽，能成精，脑子都不是摆设！” 张舜默默听着，识相地没有在这样的光景下插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前辈……”天权又是无奈，又是郁闷，匆匆开口解释。 但没等他把话说完，青炙就不耐烦地把翅膀一挥。 霎时，狂风涌动。一行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被强势掀飞。 噗通，噗通，接连落地，狼狈地撑起身子，刚抬头，飓风又至。 再次滚出十来米后，几人内息都被震得翻涌不止。 青炙却没就此收手的打算，盘踞穹顶，冷眼俯视众人。 巨翼再展，天空突然阴云笼聚。 就像是奔涌的海面，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偌大的旋涡。 云层盘旋成了一条偌大的龙卷，从天而降，直往张舜等人卷落。 看着龙卷中被卷起的山石被搅成飞灰的样子，张舜心头猛沉。 这要被卷进里面，就算不死，也得被撕下两层皮来。 匆匆起身，他迅速在面前撑开了几道真气护盾，试图抵挡龙卷侵袭。 看上去倒勉强能算华丽的护盾，不过刚擦到风柱的一点边儿，就成了碎片。 哗哗，他分神中期的真气护盾，在青炙的随手攻击下，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眼看，风柱就要掼上来，张舜猛地把心一横。 他可没有死在这里的计划，所以只能全力一搏了。 手指抹向乾坤戒，刚要将摄魂帆掏出，眼前突然光华大作。 天权举手向天，就像手握烈阳，强烈的光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张舜伸手在眼前稍稍挡了一下，等光华稍微退散，才看清天权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块镌着北斗七星的令牌，光华正是从刻绘的星辰上释放的。 “前辈，可还认得此物？” “七星令！”青炙眼神微闪，迅速解除了攻势。 “那前辈应该没忘当年和敝阁先辈之间的约定吧！” 天权隐晦地舒了口气，但举起的胳膊却没敢收回，目光更没从青炙面上挪开。 “当年一役，我方惨胜。那些老混蛋死前都还不忘坑我一把。” 提起这茬儿，青炙的语气突然多了一些埋怨和郁闷。 当年，战胜圣主之后，大家都已至强弩之末。 而为了准备这场战役，大陆差不多的灵材都被搜刮一空。 四象封禁当时虽激活成功，但四根禁柱却不能不做半点保护。 在经过短暂却认真的商议后，幸存者们做了一个无情却无奈的决定。 那就是拘禁同伴们和敌人们的魂魄，以此组成那道保护禁柱的屏障。 操刀的正是当年的天机阁主。 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那纯粹是无奈之举。 可仓促想出的办法，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圣主的强大，显然在众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临出去前，天机子还耍小手段，把青炙诓成了不归岭这座禁地的临时守护者。 但为了应对紧急情况，众人还商议以七星令为信物。 一旦七星令出现在禁地之中，则代表外面发生了紧急情况。 并且，外界各大势力之间已经取得共识，禁地守护者要做的就是顺循这份共识。 虽然计划做得比较仓促，但却绝对不算潦草。 原本，大家说好守护者人选五百年一换的。 可几千年都过去了，青炙愣是没等来半个换班的。 这一守便足五千年时光，直至今日才看到活人。 这也是初次见面，他那份怨气的由来。 这些事情，天权几个摘星阁的人显然都是清楚的，只有张舜是初次听说。 他没想到，对付圣主的件事情上，竟还有天阶妖兽和先辈们合作。 更没有想到，先辈们和妖兽的关系，好像都还不错。 沉吟半晌，青炙把眼中的寒意微收，冷着脸问道：“那些老东西呢？” “这个……” 天权干笑了笑，下意识地朝张舜看了一眼，并没有把话说完。 “既然任务完成，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如此明显的避讳，若张舜还看不出来的话，眼睛就算白长了。 随后，他识相地把手一拱，含笑和这四人一兽告了辞。 青炙当然不可能挽留他的，天权等也只是稍稍嗫嚅了下嘴唇，并未出声。 只等张舜走远，青炙才严声道：“那小子和你们不是一伙儿的？” “此子来自淝西，不属涔东势力。” “那你们还带他来？”听到这话，青炙的眼神再次寒了下去。 “若不是他，我等也寻不回七星令，更无法深入不归岭。” 天权低低地叹了口气，脸色莫名暗淡，还有些感伤。 听到这里，青炙大眼微眯，沉声问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千年足以发生很多事，如今的大陆，早已不复当年。” 天权低声说着，没等询问，便自顾自地替其讲述起了五千年的变迁史。 许多在如今的人们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听在青炙耳朵却恍惚如梦。 尤其是在听到许多熟悉的人，势力都已从大陆消失的时候。 当然，这些张舜并未看到。 即便他对天权和青炙之后的对话充满兴趣，也没有胆肥得摸回去偷听。 按器灵的指引，他花了四天时间，才终于重回西江北岸。 仰天一个呼啸，打算招呼小紫离开，可半天过去，小紫也没有现身。 “那家伙，又上哪儿野去了？” 小紫个头虽然大，但心性却还是实打实的孩子。 “莫不是跑进不归岭了？” 又是一通呼唤，依旧没有成效，张舜终于有点慌了。 就在他准备折回山岭寻找的时候，簌簌几下掠空声突然传来。 凛然转头，再定神，他才发现，自己竟已陷入包围圈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屁话真多 来人算不上多，但却都是张舜的熟人。 正是之前在第二根禁柱所在的山谷外，他遭遇过的江靖三个。 “臭小子，没想到吧！”康为佑得意洋洋地勾着嘴角，双手负在身后。 “是没想到，不过也谈不上多意外！” 微一耸肩，张舜并未表现出任何惊吓和慌乱。 末了，他还撇嘴补充了一句：“毕竟，就你的智商，也就这么点手段了！” “死到临头，还不忘逞口舌之利！”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张舜淡淡一笑，目光并没有在三人身上多留。 他在寻找，寻找一个可以从三人合围中挣脱的可行性方案。 三人各据一边，彼此将灵识勾连，形成了一座隐晦的魂力囚笼。 他看了老半天，也没发现半点可趁之机。 其游移的目光，却没逃过三人的注意，江靖立刻冷笑道。 “劝你还是收起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凭你区区分神修为，还想从三位合体手中逃走？” “配合点，说出来这儿的目的，爷一高兴，说不定还能放你条生路！可……” “可若死鸭子嘴硬，哼哼，我会好好让你尝尝大爷的厉害！” 江靖一口气说完，嘲弄、威胁一样不缺，整一副胜券在握，还耀武扬威的样子。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信吗？” 张舜眯着眼睛，两手一摊，全然一幅无辜状。 “你觉得我信不信！”康为佑脸色立沉，甩出了一掌。 凛冽掌风铺面，张舜迅速提剑抵挡。 但掌风并未被他所击碎，反而将他连人带剑一起砸中。 手臂突坠，强大的力道，让他不自禁地捂着胸口，倒退了三步。 看康为佑缓步逼上，他匆匆稳住身子，提剑一振，一招万钧甩出。 “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闪不避，康为佑浑没把他的攻击看在眼里。 之间他提手一抓，直照张舜递来的剑锋摁去。 明明是一只肉掌，却传出了一种类似金属撞击的铿铿声。 转眼间，裂天剑身就被康为佑捏在了手里。 张舜眼神紧缩，下意识地抽动胳膊，但裂天却像焊在对方手上一样。 “剑不错，可惜在你手里却只是浪费！” 贪婪之色一闪，康为佑手腕陡转，贴着剑身往他的手腕扣去。 “老子高兴，你他娘的管得着吗？” 咬牙怒骂，张舜剑势突变，源源真气迅速灌入剑身。 一式千铩爆开，裂天剑外就像突然碎开了层层剑壳。 “雕虫小技，也敢再本座面前丢人现眼！” 康为佑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把手心再次捏紧。 外层剑气被其蛮横捏碎，还不忘嘲讽地扫在张舜脸上。 但满脸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片绚烂狂暴的银华吞没。 被他强势捏紧的手心，也被千铩爆开的数百剑气蛮横撑开。 几点鲜红和焦黑裹在银华中，滴答洒落。 张舜趁机抽回剑身，又一招万钧强捅。 迅捷的剑影，从康为佑另一只抓来的手掌指缝中穿过。 在康为佑胸前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指宽的剑痕。 等张舜撤剑暴退，回头再看，才发现那倒裂缝下露出的灵晕。 “这混蛋，竟在里面还套了件缕织！” 正中心口的这一下没能奏功，张舜不免有些失望。 但却足以将康为佑彻底激怒了。 虽然胸口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可在他右手手心和左手虎口却还染着血。 甚至右边半截袖管也因张舜的那招蕴含雷精之力的千铩烧焦。 “我这点雕虫小技，尝起来滋味如何？” 张舜长剑一甩，顺便嫌弃地在剑身弹了两下。 等沾染的血迹全部消失，他才朝康为佑看去，咧嘴淡道。 “想不到大意之下，倒让你小子伤了点皮毛！” 脸色漆黑，再开口，康为佑已是杀气凛然，眼神更阴鸷到了极点。 没有立刻出手，但突然碾来的威压，却宛如一重大山降临张舜头顶。 “百年来，你是首个能伤我之人，所以，我决定好好陪你玩玩儿！” 说完，康为佑顶着那张寒气逼人的脸，再次迫上。 其每走一步，张舜就感觉身上的大山，便更多一重。 “不好意思，小爷还赶时间！”深吸口气，张舜眼中神光陡转。 或许修为比不上对方，但在魂力方面，他还真没怕过谁。 几次被人追杀，让他养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习惯，那就是伪装自己的气息。 所以，他寻常放出的气息，和实际上的有着一定差异。 就比如现在，他明明已是分神中期，可真气的波动最多就分神初期而已。 魂力波动，大多数时候都和伪装的真气波动相配合。 《净神咒》和《灭道湮神诀》给了他小幅调动自身气息的条件。 没再刻意压制，他全力释放魂力，顺便还勾动摄魂帆，借用了鬼王的魂力。 合体初期的魂力层次，再加上的借来的，让他的魂力短时间达到了堪比合体后期的强度。 爆发之初，便强势将康为佑威压挡下，并且还裹挟着对手的威压，汹涌反卷。 猝不及防之下，康为佑被震得脸色发白，立身不稳。 脑海之中更被倒灌的魂力，震得嗡嗡作响。 紧抿着嘴唇，抬头看向张舜，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里面全是愕然。 “你怎么会……” “屁话真多，给小爷赶紧死开！” 张舜没等他说完，便再次操纵魂力，强势碾压上去。 逼得姓康的还真退了两步，但也因此更加恼怒。 而张舜也知道自己的装逼时间有限，所以半点也未曾放松。 噔噔，噔噔，虽然缓慢，康为佑的确在不断后退。 眼看同伴落入下风，旁边江靖两人也变了颜色，齐齐出手。 两大合体中期的威压强势卷到，让张舜不得不放弃康为佑，转而与另两人相抗。 “这小子古怪得很，都别留手！” 康为佑缓过劲儿来，再次祭出威压，三人合力将张舜滂沱的魂力逼了回去。 面对三大合体高手的合力出手，他很快就吃力地白了脸。 “不好，意识快撑不住这么凶猛的输出了！” 比起对手，自己持续高强度的魂力输出带来的压力，反倒让他先有点撑不住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变活人 在灵海崩溃之前，张舜迅速归还借来的魂力。 灵海内充斥的压力骤减，但身体上的威压却猛然加重。 咔咔，膝盖一晃，他险些跪倒在地。 “你小子不是狂吗？” 康为佑看他迅速萎靡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恢复了脸上的得意。 “的确比你们好点，至少我没纠集一群大前辈，去堵一个后生！” 奋力仰着脖子，张舜双手抵着膝盖，勾着嘴角，出口满是讽刺。 “给我跪下！”江靖突然冷哼，猛地加强了威压。 张舜本就摇摇晃晃的身子，摆动得就更厉害了。 一层细密的汗珠，从他额上快速滑落。 撑在膝盖上的手，也因汗水浸染而开始打滑，缓缓往膝盖下移去。 膝盖传出的咔咔声却停了，但膝盖头距离地面却越来越近。 眼看马上双膝就要抵在地面，突然一道厉啸划破天际。 本还算晴朗的天，也骤然暗淡下来。 一道青色巨影出现在天空，巨翼一扇，地面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围在张舜身外的三人也好，张舜自个儿也罢，全都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本座家门口闹事儿！” 青炙冷眼俯首，偌大的眸子，依稀能在天空看出无数重影。 “你是……”悚然抬头，康为佑眼珠子狂闪，显然也已认出青炙身份。 “你家大人，连礼貌都没教你吗？”一句话没完，青炙就寒声打断了他。 左边翅膀再动，强风又起，瞬间卷向康为佑。 康为佑出手抵挡，可没用，唔的闷哼之后，噗通栽入江中。 “还不滚，也想下去洗个澡吗？” 没有去看翻卷的水花，青炙冷冷瞥在江靖二人脸上。 江靖浑身陡寒，哪儿还敢哔哔半句，迅速和同伴转身，拔腿就跑。 至于康为佑，也没敢多留，冒出水面，也没等抹掉满脸江水，便往对岸逃去。 这仨离开之后，张舜都还半躺在地上。 沾染了灰尘的汗水，摩得身上好多个地方都隐隐生疼。 “多谢前辈搭救！” “以后小心点。我看刚才那些个家伙，可不像什么好东西！”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省得。”张舜点头。 青炙却没再和他多说，缓缓把头扫向了江岸西侧。 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再次开口，语气却和蔼了许多。 “小家伙，出来吧！” 咕咕，待他话落，那边的林子后，慢悠悠地转出一条身影。 仔细一看，不是小紫又是谁？ 此时，它却受了不少的伤，紫色的羽毛，染着一层血液干涸后的斑驳。 就连走路，也都一副一瘸一拐的样子。 看到青炙，小紫显得有些畏怯，但眼中却莫名又有种亲近。 青炙飘身下落，巨大的身形随之收缩，最后竟化作一位中年男子落地。 青衫裹身，纤尘不染，长身挺立，儒雅俊秀。 “我去，大变活人啊！”张舜看得是目瞪口呆。 不过，他好像明白了这位前辈能和先辈们关系不错的理由。 小紫亲昵地伸出脑袋，在青炙的手掌上蹭了蹭。 而青炙也全然一副享受的模样，满眼都是温柔。 那表情，那神态，与面对张舜等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正好我要去个地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好一阵子，青炙才收回手掌，试探性地问道。 小紫露出几许犹豫之色，扭头朝张舜这边扫来。 “去吧，前辈既然用得上你，那是你的造化！” 张舜多精明的人啊，赶紧开口，要多体贴有多体贴。 “你小子倒还算知趣。” 青炙回头，再开口，语气第一次多了那么一丁点的柔和。 “对了，你既是淝西人，可听过劣蛟？” “略有耳闻。据说，其曾在淝西渭雪山内出现过。” “是吗？那说不得，得去淝西走一遭了！” 也没再多说什么，青炙翻身跳上小紫后背，扬手一个招呼。 小紫立马展开翅膀，在起飞之前，还冲着张舜叫了好几声。 那模样，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可惜的是，最后张舜也没能听懂半个字。 目送小紫在天边消失，他掏出丹药给自己喂了两颗。 勉强恢复了一下消耗，他眺目扫向对岸，莫名一阵迟疑。 到最后，他也没有选择立刻渡河，在北岸坐了大半天，天权一行终于出来。 “张小友，这是……” 虽然敌人走了，不过留在岸边的战斗痕迹，还有部分残留。 天权这些老狐狸那么敏锐，自然立刻就看出了端倪。 张舜简略地把事情经过叙说一遍，随后才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小紫一走，他没了代步工具，所以想搭个顺风车。 另外嘛，他不知道康为佑几个走远了没有，有个伴也能多点安全感。 毕竟，以他目前的这点实力，想和三位合体高手硬干，讨不到什么便宜。 不过，等他们找到摘星阁那几头坐骑的时候，全都沉默了。 只因为，那几头坐骑竟全被杀了，尸体还被大摇大摆地摆在上游不远的江岸边。 “那些混蛋！”天贞拧眉怒哼。 其他人并没有出声，处理了一下尸体，方才飞身渡河。 幸好，并没有在渡江的时候遭遇什么埋伏。 一路来到最近的城市，天权等人各买了一匹坐骑上路。 公羊桀说是有事儿要找宇诚商会的张涛，所以暂时和张舜同路。 “对了，圣主仙躯怎么样了？” “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多，老弟还是别问了。” 闲着也是闲着，路上张舜问了一嘴，可惜并没有得到答案。 转念一想，公羊桀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也就没有再就此多问。 但他对圣主的了解还是太少，如果注定敌对，那当然还是得知彼知己。 所以，在路途后半段，张舜趁机打听了一些关于圣主的情报。 就比如数千年前的具体战况，再比如圣主残部的现状等等。 有话题，旅途倒也不显得枯燥。 在逐步增强对敌人了解的过程中，距离溪崖城也越来越近了。 他离开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溪崖遇到的麻烦却不少。 首当其冲的便是，青榜前任榜首的挑战。 这不，他刚哼着小曲，踏入城门，就被钧澔一人一剑拦住了去路。 第三百三十七章 榜首之战 虽然一直被外界拿来比来比去，但张舜在这之前并未见过钧澔其人。 所以，他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大本营里，有人来挑事儿呢。 但看周围店家、摊贩们朝气蓬勃的样子，他便迅速打消了这个想法。 再扫向钧澔的眼神，多了几分狐疑。 “是城主！” 这会儿，路边也有人认出了他，兴奋地看了过来。 可再看到钧澔的身影，路人和摊贩们，当即蹙起了眉头。 张舜敏锐地捕捉到了人们改换的表情，狐疑更甚。 不过，没等他问些什么，钧澔先忍不住了。 “终于舍得把脑袋从王八壳里伸出来了？” 虽然站在地上，但其高昂的下巴，却好似要杵到天上。 那一副高傲还盛气凌人的模样，立马让张舜维持的笑意定格。 “你是谁？” 但他并没有发作，耐着性子问了一个不怎么想问的问题。 “钧澔！”短短的两个字，说得是气壮山河。 那模样不是觉得自己名字取得好，而是认为自己名气旺。 闻言，张舜才搞清来人的身份，顺便也猜到了其来此的目的。 “原来是青榜榜眼啊，我当谁呢！” 嘴角一撇，张舜故意把“榜眼”两个字咬得极重。 钧澔眼神立刻一沉，一股凛然锋利的杀气，猛地从眼底爆出。 张舜却只当没看到，顺手把缰绳一拽，冷冷道：“好狗不挡道。” “你……” “我差点忘了，畜生听不懂人话。” 张舜并没给钧澔说完的机会，便再次骂了一句。 “满嘴污秽，毫无涵养，把你放在青榜榜首，简直是我涔东俊彦之耻！” 憋了半天，钧澔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 出身大家，他从小便自恃涵养，对张舜之类的粗鄙无理素来不屑。 “哈哈……” “你笑什么？”钧澔脸色漆黑，冷冷喝道。 “不好意思，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青榜该按人家说什么来排！” 没等钧澔接腔，张舜便再次把嘴角一撇，戏谑道：“真若如此，你这个连拜帖都不知道怎么递，非要学人家土匪拦道儿的，兴许还真能排在张某人前面！” 论怼人，张舜只怕要领先这个世界的人好几百个世纪。 听上去是在自谦，实则是在嘲讽对方那自以为是的教养。 虽然口条不如人，可钧澔也不是个蠢蛋，当然听懂了。 他本来漆黑的脸蛋儿，被涨得是一阵红一阵青的。 “不过，我这人素来爱护动物，那就和你再说一遍。死开，别他娘挡道儿！” 路其实还挺宽的，张舜大可以从对方身旁绕过。 可他并没有，就坐在狼背上，俯首看在钧澔脸上。 仅仅几句话，但无疑是张舜占据了完美的上风。 看得吃瓜群众们都忍不住耸动肩膀直乐呵。 事实上，为了不激化矛盾，蓝正海在钧澔到这儿之初，就给全城下了密令。 嘱咐城中居民也好，商贩也罢，都尽量保持低调。 千万别和这位不可一世的原青榜榜首弄出什么直接的冲突。 正因为如此，这段日子大家过得多少有些憋屈。 毕竟，在自己家里去看一个外人的脸色，没人会高兴得起来。 张舜的强势，正好替大伙儿多少出了那么口窝囊气。 “你，你们……” 看看张舜，又看看周围一群乐不可支的人影，钧澔气得直咬牙。 以前走到哪儿不是被人簇拥奉承，何尝被如此讥笑过？ 可更多的脏话他还真不会说。 捏着拳头，杵了半晌，才扬声喝道：“今日，我就要向世人证明，青榜榜首你还不配！” “所以呢？”张舜努嘴，完全不以为意。 “我钧澔的战书，你敢接吗？” “有何不敢！”张舜打了个呵欠，俨然没睡醒的样子。 见状，钧澔眼神再沉，轻哼一声，继续道：“这一战将决定青榜榜首归属！” “说得好像现在就没归属似的！” 张舜拍拍嘴巴，顺便还揉了揉眼眶，就差没有睡过去了。 “既然要打，不妨再添点彩头！” 说着，钧澔恶狠狠地瞪向那群大笑不止的身影，补充道：“我胜，溪崖归我！” 听到这里，张舜的眼皮才用力地扯了扯，看向周围看客，并没有吱声。 见他沉默，钧澔嘴角上勾：“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溪崖不是我张舜一个人的溪崖，我说了不算！” 挑衅在前，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明显是不合时宜的。 但张舜也有自己的原则，作为城主，他不想寒了本城民众的心。 溪崖城不是他的私有物，这也是他一贯的执政方针！ 听到他的话，钧澔嗤之以鼻。 他刚要嘲笑，却没想看客们反而笑得更加大声。 “城主不必多虑，我们都对您有信心！” “没有城主您，哪儿有咱们溪崖的今天！” “既然溪崖是大家的溪崖，那我们愿意和城主一起承担溪崖的命运，和他赌了！” “对，赌了！溪崖人就没有一个怂货，得让他看看城主，看看咱们溪崖的厉害！” 开始的声音并不高，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口，声音便组成了一道洪流。 迅速连成一片，不止灌入了张舜的耳朵，还灌进了钧澔的心里。 震得钧澔的心，也不自禁地颤了颤。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座城池几乎所有人都如此拥护本城城主的。 闻讯赶来的居民、商户越来越多，但展现的意志出奇一致。 “赌了！赌了!”没用几分钟，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声势震天。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信得过我这个城主，那咱就和他赌了！” 比起钧澔的不解和意外，张舜就显得平静了许多。 他很满意如今溪崖的建设，无论是在设施还是在思想上的。 这也正是他所想看到的！ 随着他一句话落，震天呼喊终于消停。 但张舜的话却还没完：“你提的注，张某应了。但张某要的注，怕你不敢应！” “笑话！有什么是我钧澔给不起的？” “若张某胜，我要你为仆三年！” 什么叫羞辱，张舜早就研究得透透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赌注，钧澔的脸色彻底变了，怒声道：“你简直……” “怕了就明说，大不了张某人就当没提过！”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们怎么了 名满涔东的钧澔给人当奴仆，谁人敢想？ 偏偏，张舜就敢！ 不得不说，这个赌注正合溪崖民众的意！ “怕就怕了，不敢应，缩着脖子赶紧滚吧！” “我当多有种呢，就这怂货竟也敢和咱城主争榜首，笑死个人了！”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极尽讥讽之能事，全不知何为口下留德。 再配合张舜那轻佻、蔑视到极点的眼神，深深地刺激着钧澔的神经。 “我会怕你？赌就赌！”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张舜的严谨风格，这时候也没忘。 为了让这场赌局坐实，他还专门着人去把张涛给请了来，当这个见证人。 宇诚商会的名号，在涔东可不是个摆设。 阵仗弄得越大，溪崖全城的信心也就越足。 反倒之前信心满满的钧澔，开始没那么足的底气了。 一切准备就绪，张舜骑着狼，与钧澔、张涛一起去了城西郊外。 并没有带更多的半个人。 不过半个小时，西郊便闪出了一片刺眼光华。 那是两位分神境界的大战！ 看不到战况，只能听到个声势，也让溪崖城内的修士们热血沸腾。 有实在按捺不住的，协同几位同伴，悄悄往战场摸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分神境界的战斗开开眼，顺便长长见识。 不过，战斗却结束得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快。 等这些人偷偷摸摸地赶到战场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留下的，只有地上那斑驳、错落的大坑，还有独自怔怔出神的张涛。 “张掌事，城主人呢？” “回去了！” “那钧澔呢？” “跑了！” “谁赢了？” “你们说呢？”张涛回头，勾着嘴角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看到那张笑脸，所有人就都明白了，齐声欢呼：“城主赢了，哈哈，城主赢了！” “要赌又不服输，毫无信用，这种人还想当什么榜首，简直滑稽！” “管他呢，反正丢的也不是咱的人，走走走，今天我请客，不醉不归啊！” 看得出来，大家的心情都还不错，露出的牙齿，就没有关进嘴唇过。 只等一伙儿人散去之后，张涛才揉着脑门儿，低低地叹了口气。 “星使，您来了！” 公羊桀带着狐狸面具突然从旁现身，淡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钧澔拼尽全力脱逃，只怕没打算干脆认输！” 钧澔背后站着的可不是小势力，若铁了心赖账，对张涛来说将面临两难。 毕竟，现场只有他这么一个见证者。 “真想抵赖，就必须赌我的嘴。一旦应了，势必得罪我的那位家门儿！” 张涛用力揉了揉脑门儿，苦笑着看向公羊桀，眼神还裹着一缕求助之意。 “此行不归岭，张舜帮了我等大忙。上面也越来越确信他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好吧，属下明白了，回去就把战报发往总会。” “这事儿，宇诚商会就不用插手了，我会禀明总阁，阁主会有定夺。” “嗯！”张涛隐隐地吁了口气，但还是笑不太出来。 这边两人说话的时间，张舜也已经返回了溪崖城。 离开月余，苏婉和霍馨等，已经搬进了城主府。 这也意味着，溪崖的重建工作彻底宣告结束，同时将全力谋求发展。 去城主府的路上，张舜并没再惊动更多人，轻松摸进了城主府的大门。 看得出来，在城主府的建筑上花了不少的心思。 占地虽算不上太过宏大，但假山、水塘、鲜花、绿草，是一样不少。 刚栽植的园景，也极为考究。 城主府一共分为三个部分，最前面是城主大殿，主要用来会客办公。 中部是主人生活区，主要有五个院子。 分别供霍馨、苏婉、张舜以及姚啸文、黎曼所用。 后院才是府卫和家丁们的住宅区，虽不如张舜他们的奢华，但也绝不简陋。 预备的客房在中段偏西，练功房则在中段偏东。 张舜刚回来，不知苏婉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本打算给苏婉个惊喜的，却没想误打误撞去了霍馨的院子。 霍馨坐在窗口，埋头于案，浏览着什么文件，偶尔勾勾画画，相当认真。 知道自己走错了地方，张舜第一反应便是退出院去。 不过，他刚打算走，霍馨就伸着懒腰抬起头来，也发现了他。 “你给我站住！”言落，霍馨放下笔，噔噔出了门。 来到张舜身边，怨声道：“现在，你是连理都不愿意理我了是吗？” “我不是怕打搅了你嘛！” 干笑了笑，张舜缓缓转头，温声解释道。 “若我累死，你就一点也不心疼？” “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张舜被弄得有点蒙。 “为了你那联合比武的事儿，我几天没休息过了。这样下去，早晚过劳死！” “比武的事儿，出了什么意外？” 张舜心头一紧，紧赶慢赶回来，不就为了这档子事儿吗？ “你……”霍馨脑门子一黑，嘴唇却被咬得发白。 “开个玩笑而已，好了，别生气了！” 张舜噗嗤一笑，伸手在她那双黑眼圈上抹了抹。 突然的动作，让霍馨傻在了原地，半天才红着脸，把他的手掌捉下。 “你，你干嘛？” “一场比武而已，办不办没什么大不了，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累坏了自己。” “你没病吧？”霍馨对他的温柔很不习惯，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他的额头。 不过，不管怎么摸都好像没发烧的症状。 “天色不早了，吃点东西，今儿就早点歇着吧！” 张舜并没解释些什么，顺势拉着她的小手，往院外转去。 走了没多久，便撞上灰头土脸回来的姚啸文。 招呼打过，姚啸文把视线定格在二人牵着的手掌上。 霍馨反应过来，略有些心虚地把手抽了抽。 张舜并没撒手，含笑和姚啸文道：“看你样子，又没从老甘那儿讨到便宜吧！” “我都习惯了，倒是你们这……” “我们怎么了？”张舜装出一脸不解，顺便还拉着霍馨的手，在面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姚啸文尴尬一笑，迅速收回目光。 然后，他逃也似的从两人面前跑开，好一段儿后，才蹙眉停下。 “不对啊，又不是我做了亏心事，我跑个什么？” 第三百三十九章 从中作梗 明明张舜是凯旋回城，但城主府的这一顿晚饭，却吃得格外冷清。 不仅姚啸文没有出席，黎曼也不见踪影。 刚找的侍婢也识相地退在餐厅之外，没敢多做打扰。 厅内更是气氛沉闷，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和筷子碰到碗碟的叮咚声，莫名刺耳。 满桌子的美味珍饕，张舜却吃得很不是个滋味儿。 但对自己的决定，他从不后悔！ 放下筷子，抬起脑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开了口。 “婉儿，霍馨，有件事，我要和你们聊聊。” “行了，看把你给憋的，你那点小九九，我们早就知道了！” 苏婉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张舜的那种严肃，反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张舜微微一愕，他并不完全明白苏婉话里的意思。 “虽然许多事儿，你没和我们说，但我们也知道，这涔东啊，乱局将至！” 苏婉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整个溪崖的命运，都压在你身上，我们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还不至于给你添乱！所以，你也没必要为我们分心。” “这叫什么话，我从来没有……” “听我说！”苏婉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喜欢上你这么个花心大萝卜，我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走运。但已栽到你手里，抱怨什么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馨姐的！” 低低一叹，苏婉的话，还在继续：“现如今，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名节都已坏在你这混蛋手里。偏偏你的名气越来越大，只怕天下也没哪个男人敢轻易靠近我们。” “就当你撞了大运，便宜你了！” 苏婉说得轻巧，甚至有点轻佻，可这个决定，却绝不容易下。 霍馨曾问了她三个问题： 问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张舜，喜欢到没有张舜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如果某一天，张舜为了一个暧昧的女人去赴险，甚至死在外面，她又作何感想？ 如果她离开张舜，还能否找到另一个男人过上所谓幸福的日子？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拿这些问题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可以肯定的只有两点： 至少现在，她的心已装不下别人；而以张舜的天资，问鼎大陆并不是难事儿。 以张舜的个性，就算她舍得放下一切远走，也绝不会扔下她不管不顾。 如果注定要历经一世纠缠，那压制感情离开还有必要吗？ 最重要的是，男人从来不是，也不该是自己生命的全部！ 她有抱负，也有必须完成的使命，而张舜可以最大限度帮助她完成那个使命。 这不是一场单纯源于感性的思考，更多源于理性。 不要说在这个妻妾成群才是主流的世界，即便在张舜前世，这些也不新鲜。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并不需要接受道德层面上的拷问。 所以，苏婉从没觉得张舜真接受霍馨就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相反，是张舜自己之前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儿坎。 当然，这不是说张舜就做对了什么。 如果真的那么理直气壮，他就不会这么吞吞吐吐了。 他很内疚，也相当羞愧！ 但有了第四魂关的那次遭遇，他已经发誓： 再也不想看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巧笑嫣然的样子！ 更不要说，去想象她们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情景了！ 真若有那一天，他肯定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宰了那个男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杜绝那种事发生。 苏婉并没说得更多，只简单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这无疑，避免了张舜预料中最难堪的局面。 羞愧越来越重，感动也越来越浓。 “上辈子我一定救了宇宙，不然怎会有幸让你看上我？” 好久，他才一把将苏婉拉进怀里，深深地说道。 “吃饭呢，你干嘛！”苏婉扫了霍馨一眼，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张舜却没管那么多，一口吻了上去。 霍馨只当没有看到，闷着头，扒拉着饭菜。 却没想自己也跟着遭了殃，第一次被主动吻上，她很不知所措。 但很快，就软倒在张舜怀里，红着脸，闷着头。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美得你！”苏婉眼睑一掀，倒并没再做半点挣扎。 这顿饭，直吃到半夜，到底吃了些什么，也就只有里面的三人清楚了。 翌日，消息传遍溪崖，蓝正海等人一早就赶了过来，连声道贺。 柯震西甚至还问起了喜宴什么时候举办。 但这事儿，张舜并不着急，只郑重申明了下两女在自己心里同样重要的地位。 因为，按照惯例，苏婉顺理成章应该才是他的正妻。 不过，婚都没有结，谁妻谁妾也不好乱划。 更何况，他也没要娶谁为妾的意思，所以严正声明，两人都会是他的妻子。 而原本只有一个的城主夫人，在之后分成了馨夫人，和婉夫人。 就当举办个简单的订婚仪式，张舜在府内设宴，款待了一下蓝正海等人。 同时，也算请这些个老头子做个见证。 好好的一件大喜事儿，愣是弄得蓝正海这些糟老头子浑身不自在。 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一行人迫不及待地转向前殿议事厅。 “比武大会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分别落座，高坐上首的张舜并没拐弯抹角。 “此事，遇到了些麻烦！” 蓝正海作为比武大会的提议者和总负责人，当先回道。 “什么麻烦？”张舜眼皮微抬。 “最初，那些家伙都已答应赴会了，但延期之后，等我们再与他们联络，一个个的便突然开始了推诿，各种理由，简直层出不穷。” “所以，他们是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了？” “那倒还不至于。”蓝正海摇头，下意识地往霍馨扫了一眼。 作为千足营的一把手，霍馨当然也在议事厅内。 “近段时间，我们的人查到，有外人与临城几大城主秘密接触。城主们会突然改变主意，也正是从哪之后开始的，所以……” 深吸了口气，她补充道：“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 第三百四十章 另一种构想 这段时间，整个溪崖高层的工作重心，都是这场所谓的比武大会。 搞到现在，却搞黄了，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不小的打击。 当然，在面对张舜的时候，他们也多少感觉有些丢脸。 张舜倒没责怪任何人的意思，这也不是蓝正海或者说霍馨的错。 沉吟一阵，他才淡声问道：“知道那些家伙是谁吗？” “暂时还没能查到他们具体身份，不过……” 霍馨低低一叹，话也随之一顿，但并未持续多久，就再次道。 “不过，那些家伙好像并未打算和咱们正面为敌。” 千足营作为溪崖全力打造的情报机关，这段时间已把间子发展到临城几大城主府。 据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那伙人在和周边几大城主接触的时候，也一直保持乔装状态。 除了城主本人，城主府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的真实面貌。 而且，周边各城城主，除了拒绝比武大会的邀请外，并无更多过激举动。 她的话才刚说完，柯震西就不乐意了。 “怎么没有？原本和我们商盟谈好的合作，这不都中止了吗？” 作为商盟盟主，柯震西显得相当郁闷。 为了快速重振溪崖经济，这段时间他带领商盟成员，忙前忙后。 一力促成了和周边城镇商户们的数场长久性合作项目。 可合作刚开始，各大城主府便对下辖商户进行了强制性干预。 说好的合作，基本都没了，商盟手里的皮革和肉制品，根本脱不了手。 “损失很大？”听到这里，张舜的表情才多了些改变。 “那倒不至于，但……”柯震西深深一叹，“这么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溪崖目前的产业并不算丰富，也算不得多高端。 所以，和周边城镇之间的贸易，对复苏经济有着重要意义。 目前这样的情况，让柯震西对未来十分担忧。 糟糕的情况，还不止这些。 溪崖已经改变了餐饮业的主体食材选择。 可刚做出点溪崖特色，周边城镇的酒馆、客栈就推出了类似的菜谱。 这些，都极大削弱了溪崖餐饮业的竞争力；溪崖的客流量，更有了萎缩态势。 “要我说，对那些不要脸的混蛋，就该给点厉害尝尝！” 柯震西话头刚落，甘亭芳就阴恻恻地开了口。 千足营的训练有了更加显着的成果，他正憋着一股子劲儿呢。 “甘兄，万不可如此鲁莽！”温若明即刻出声，阻止道。 溪崖的整体势力的确在稳步上升，但战争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上策。 温家之所以会选择跟随张舜，便是张舜承诺过，绝不轻易将其拖入战火。 更何况，目前的局面，好像也没有走到开战的那一步。 “那你说怎么办？咱想出的点子，那些混蛋招呼都不打便抢了去，凭什么！” 甘亭芳冷着脸，倒没有生气的意思，不过不爽那是一定的。 “好东西，当然会被人觊觎，这是人之本性，没什么稀奇的。” “今日，只是面对几位不成器的邻居，来日要面对七八星势力呢？” 张舜板着脸道，语气莫名严肃。 他同样不高兴，但为了区区菜谱就如此大动干戈，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馨儿，你传令下去，在保证自己人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查出作梗之人身份！” “老甘，你也别成天把打打杀杀的挂在嘴边，咱们练兵，不是为了挑事儿，更不是为了应付区区几个不成器的三四星城市的！” “商盟这边嘛，大可以和那些城镇的商户们继续谈嘛。重要的不是这一两次的拒绝，而是该怎么让他们无法拒绝！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合作变得牢靠！” “以后和全英会的接洽由温家一力负责，一年内，我要看到一支至少百人的骑兵团。如果可以，再给我打造一支空中部队，规模不限！” “另外，通知下去，明天城中所有中上规模的商户，集合开会。” “都听明白了，就忙去吧。老蓝、老姚你们留一下，我有事儿和你们另行商议！” 张舜一口气对众人分别下了命令，而后缓缓地把手一挥。 虽然柯震西和甘亭芳还有点不甘心，可也没敢忤逆张舜的意思。 簌簌一阵之后，厅内便只剩下三个人。 “城主，你要和我们商议什么？”蓝正海率先开了口。 “比武大会不过是一个吸引流量，帮助溪崖打开局面的由头。” 张舜站起身子，并没在厅内多留，他其实不太想把气氛搞得太过严肃。 去花园的路上，他继续道：“不必纠结形式，咱可以用别的办法，达到同样的目的。” “城主可是有什么主意？”蓝正海眼神一亮。 “稍稍有个想法，你们帮我参详参详。” 点了点头，张舜并未否认，随后便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他打算效仿前世，创办一所学校，分阶段教授新生代修士们修炼。 要是计划成功，那以后溪崖城将被打造成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学校存在本身，就能最大程度促进本城的经济发展。 “您难道是打算在溪崖建宗？” “这么说，并不准确。学校的性质和宗派还是有所不同的。” 一行人缓步来到花园，在那座人工湖上的凉亭坐定。 整理了一下思绪，张舜很严肃地给两人解释了一下这份所谓的差异。 宗门束缚感更强，而且大多数宗门都有对寻常家族势力的优越感。 也因此，造就了部分入宗子弟，对家族的归属感越来越弱。 大家族从不担心子女会脱离家族，而一心扑在宗门的之中，但普通家族却难说。 对很多家庭辛苦养大的孩子，最后都成了别人家的。 更何况，宗门选拔弟子的条件普遍苛刻，绝大多数人都被拒之门外。 尤其对溪崖周边而言，百年也很难出个能进入宗门修炼的天才。 学校就不一样了，没有那么高的门槛，可以相对公平地给大家机会。 这样的理念，无疑给了姚啸文和蓝正海不小的冲击。 “您真觉得，这可行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 偌大功德 “咱们得从长远出发，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成才，但至少都有成才的机会！” 张舜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继续道：“孩子才是未来。我们不该对孩子区别对待！” “可真若如此，岂不是浪费了部分天资卓绝之人的天赋？” 在蓝正海听来，学校的教学模式，就像是煮一锅大锅饭。 “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我们正常教，学多少是学生们的本事儿！” “对那些进步快的，早点升到高年级不就成了？” 张舜不以为意，在这点上，他早就想好了，年级制度，足以应付天资不同的问题。 但姚啸文还是有所疑虑，拧眉道：“费心费力教授，可若不能收为己用，又图什么？” 这也是学校和宗门的最大差别。 如果不是被逐出或背叛山门，宗门弟子一辈子都和宗门脱不开关系。 但学校采取毕业制，所有年级读完，都将离校。 “只要他们将来不与我们为敌，其实就不算什么损失。” “更何况，谁说毕业了就要结束和咱们间的关系？俗话不也说了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退一万步来说，咱们大可搭建他们毕业后可以继续施展的平台嘛！” 前世部分职业学校不也还有个包分配的制度吗? 溪崖方面，完全可以进行效仿嘛！ “这事儿不急，你们好好琢磨，有结论了，报于我就成。” 目前这些张舜也只有个计划雏形，并没有说要强制实施。 可行性还需要进行商讨，不过那些就不是他该去劳心费神的了。 毕竟他是城主，不是打工仔，没必要事事躬亲。 话题聊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 姚啸文和蓝正海相携离开，但张舜要办的事儿，却还没完。 在那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回了房间。 “到现在，你还没下定决心吗？” 器灵适时出声，带着几分打趣和调侃道。 “哪儿哪么容易！这条灵脉没有鸟蛋和我分，完全吸纳，足够我迈入合体境界了。” “那你就吞了它呗！” “可没了它，要建学校，就少了底气。而且……” 低低一叹，张舜郁闷道：“而且，溪崖民众也需要它！” 此灵脉若能配合地势妥善布置，将长久且稳定地改变溪崖的修炼环境。 从而极大程度上提升城中所有人的修炼速度。 这对溪崖民众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福利，也是溪崖走向强盛所必须的。 要找到一条极品灵脉不容易，以后还有没有那个运气真挺难说。 所以，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纠结，犹豫，权衡，交织了许久，他才长叹口气。 “罢了，我刚突破不久，修为还需一段时间沉淀，灵脉还是方便大家吧！” 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定。随后，便问起了该怎么让灵脉和地脉进行融合。 要想灵脉持续且稳定地发挥作用，不止需要从自然界吸收灵气来长久维持灵脉的活性，还得让灵脉释放的灵气可以惠泽每一个人。 这需要用换灵阵来进行配合。 又一座地阶大阵，需要低阶灵材来炼制阵基。 听到器灵的话，张舜不免有些头疼。 可没办法，该做的事儿，还得做！ 所以，他迅速赶往宇诚商会，试图从商会收购一些地阶材料。 张涛却是一幅愁云惨淡，看到他，笑得也分外勉强。 “城主稍待，我这就让人去库房看看。” “张掌事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张数点了点头，坐定抿了口茶，才随口问道。 “生意场上，有几天不烦心的。”张涛并没有做多透露。 自然，张舜也就没再多问，隐晦地打听着宇诚商会和摘星阁的关系。 而对这些，张涛更没有多提，等东西送到，便自顾自地告了辞。 张舜当然也没好意思继续打扰，带着东西转出商会。 走了没多久，路上一条人影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公输前辈，你可算到了！”急匆匆地走了上去，他含笑招呼道。 “有点私事儿，稍稍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小友可别见怪。” “您愿意来，就是溪崖天大的荣幸。” 张舜哈哈一笑，心情可谓大好，即刻邀请他一起往城主府转回。 好酒好菜地招待一顿，张舜亲自给他安排了客房。 公输冶的出现，无异于一场及时雨，他正愁找不到人炼制阵基呢。 所以，等按照器灵的指导绘出阵谱后，他再次找到了公输冶，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公输冶倒没有推脱，闭关七日，出关便和张舜一起失踪了。 又是两日之后，整个溪崖突然发生了一场地动。 吓得大家伙儿纷纷躲回家中，小心翼翼地藏在墙角，没敢轻易冒头。 好在，地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差不多一刻钟之后，便重新归于平静。 等众人吁了口气，再转出门外，立刻就被眼前的奇景吸引住了心神。 整个溪崖突然都被一条条虚幻却炫丽的光带所笼罩。 都是修炼者，当然知道那是灵气实体化后的产物。 灵气光带兀自游移盘踞，然后纷纷渗向地面。 没有雨水落地的那种啪啪声。 可随着越来越多灵气光带消失，整个溪崖的灵气浓度也在不断攀升。 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那一刻的舒爽感，让他们陆续发出了一声声长吟。 直到灵气浓度变成寻常的四倍有余，才悄然稳定下来。 大家伙儿兴奋之余，却又满心狐疑。 “怎么回事儿？这些灵气是……” 没有想出答案，但一群人却注意到了张舜和公输冶突然出现在广场还精疲力竭的身影。 “不错，看来没白忙活！”张舜拍拍衣襟，满意地嘟嚷道。 声音不高，却完美地落在了广场周边的人们耳中。 瞬间，大家就都恍然大悟：“原来，这竟是城主他……” 还没等问个清楚，张舜和公输冶便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这事儿却引得满城沸腾，纷纷歌颂起了张舜的功德。 对此，张舜表现得异常淡然，甚至回了城主府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就连苏婉和霍馨，从那之后，好几天都没再见过他的面儿。 第三百四十二章 后续手段 张舜并没有离开溪崖，只是在房中恢复罢了。 此次为了埋下灵脉，虽未改变地形那么夸张，可也不是个小工程。 要配合阵法和灵脉，溪崖地下的地壳结构被他和公输冶做了部分调整。 效果是喜人的，但消耗却也十分庞大。 休整了五六天，他才精神焕发地打开房门。 蓝正海也好，柯震西也罢，一早就等在门外，天天如此。 见他出现，几人赶紧迎上。 “城主，我们已有决议，这学校，咱们办！” 蓝正海迫不及待地道，溪崖的灵气浓度改变，给了他强烈的信心。 “好，关于学校的一些具体构思和制度体系，我都做了草案，你们自己查漏补缺，要是没有更大问题，可自主着手去办！” 张舜点了点头，顺便放权给了他。 蓝正海拿到东西，也没多留，匆匆扑了出去。 接下来，就轮到柯震西了。 就见他迅速取出大包小包，紧张而又期盼地看在张舜脸上。 “效率不错嘛。” 张舜咧嘴一笑，将包裹先后打开。 霎时一股驳杂而又浓郁的香辛料的味道便漫了出来。 这是之前和商户们开会后，他对商盟下的命令。 既然外面已出现盗版食谱，那他就对溪崖的食谱来个大规模升级。 香辛料理所当然地成了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他的目的不只是要餐饮业丰富食谱，还要其开发出自己的秘方。 最重要的是，打造出自己正统品牌的绝对地位。 要让自己做出的东西有逼格，让用吃正品，用正牌的人与有荣焉，而用假货的自觉丢人。 从品质到包装，再到宣传造势，都必须做得更好。 具体的执行方案，他已和商盟和商户们都有过商量和交代。 只是在升级食谱方面，有点小小的问题。 香辛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厨子门喜欢和擅长使用的东西。 所以，张舜还得给厨子们打个样，启发下大家的灵感。 幸好前世他长时间一个人生活，各种菜系他都能弄那么两个拿手菜。 在地下待了好几天，又在房中窝了几日，现在该轮到去厨房了。 毕竟世界不同，物种也有差异。 对香辛料的分类和试验，成了他第一阶段的工作。 这阶段，还包括各种植物油的榨取。 第二阶段才是作料的调配，以及火候等方面的掌握技巧。 最后才轮到具体菜式的搭配。 过程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还在，没别的事情分心，进展还算顺利。 即便如此，依旧花了他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城主府上下，很不幸又很幸运地成了他的小白鼠。 别说苏婉、霍馨了，就连护卫和侍婢都长了好几斤。 当张舜宣布结束的那一刻，一群人又庆幸又遗憾。 因为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那么丰盛又美味儿的菜肴了。 但这点上，张舜早就有所安排。 厨娘这段时间没少受他调教，手艺甚至已有青出于蓝之势。 得到他的招呼，各大酒楼和客栈什么的，都激动不已。 张舜把总结下来的东西和部分心得和菜谱都传了出去。 剩下的，就得酒楼和客栈的厨子们自己钻研了。 分发完毕，他才总算得了那么片刻清净。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去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以前还有小紫陪他，可现在坐在那儿，总觉得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怎么样了！” 低低一叹，他又想到了丫丫，思念愈浓。 噔噔，突然脚步声临近，回头，便看到黎曼的身影。 “今天没去约会了？”咧嘴一笑，张舜打趣道。 虽然黎曼和姚啸文谁也没说，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二人间的暧昧气氛。 出双入对，更以成为常态，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你也得给他时间啊，不知道府都衙门现在多少事儿吗？” 灵脉打入地下之后，消失的人流量，已然有所恢复。 甚至，不少临城、临镇的人，也都跑来溪崖，或明或暗地打听情况。 人一多，自然就免不了摩擦。 姚啸文不止担任监察使，这几日更几乎快把衙门当家了。 “得，回头我就找他好好聊聊。” “那就别了，有事儿忙着，也省得他胡思乱想！” 黎曼缓步走上，在他身旁的椅子落座，脸色却莫名暗淡。 虽然大家明面上都保持着乐观，可心里谁还没有点心事儿？ 到现在，姚啸文都还不知父亲的情况，淝西局势更让人无法不去担忧。 张舜很能理解黎曼的心情，毕竟他们的遭遇和经历是类似的。 “有你其他同门的下落吗？” “一直被百陌门软禁，好不容易逃出，也只顾得上亡命，哪有时间去查？” “如果，他们还和百陌门等搅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黎曼摇了摇头。 闻言，张舜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 黎曼见状，捋捋耳鬓发丝，含笑补充。 “不管如何，这么多事后，我已无法与你们为敌。”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张舜神色大松。 “那我要是不说这话，你是不是还得把我撵出去？” “不至于，不过我会怂恿老姚，赶紧把生米煮成稀饭！” 嘻嘻一笑，张舜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 黎曼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啊！” “啧啧……” 张舜满脸调侃，没多说什么，那意思却表达得相当明显。 黎曼轻哼一声，椅子都还没捂热乎呢，就愤然而去。 张舜坐了一阵子，方收拾了下，出了门。 一个月来，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 不过，人还没有走出城主府大门，公羊桀便找了过来。 “稀客啊，老哥赶紧里边儿请。” “不必了，说两句我就走。”摆了摆手，公羊桀并未进门，严肃道，“康为佑、江靖等已确定潜逃，说不定会找你麻烦，你千万小心着点！另外……” 微微一顿，公羊继续道：“贺贤山庄的事儿也不能继续这么拖着，近期内，我们拟对对其采取行动。所以，你也该开始准备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有刺客 贺贤山庄数次寻衅，张舜当然记得清楚。 摘星阁真要对付那些家伙的话，他很乐意帮把手。 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些事情需作了解。 他的敌人从来都不只贺贤山庄一家。 远的有顺帆商会，吕氏叔侄；近的也有那些鼓动周边城主的幕后黑手。 去不归岭途中，宇诚商会联合和丰商会对顺帆商会发动了战争。 最初的商战，经过一个多月的持续恶化，演变成了兵刃相向。 毫无疑问，战斗从开始，顺帆商会就被稳压下风。 不过，宇诚商会与和丰商会方面，并没有对其赶尽杀绝。 产业大幅度缩水后，如今的顺帆商会，已被排除三大商会行列。 固守明湘，才勉强保住了那么一点基业。 原本掌握手中的势力，都已被捏在了其余两大商会手里。 西南瀚城周边为主，落入宇诚商会掌握。 和丰商会也捞了不小好处，但主要集中在东南一片。 许多人都不理解两大商会为何不一鼓作气，歼灭了顺帆商会。 张舜也不例外。 他还没自大地认为，人家是在给他面子，专门留着明湘城，是等他回去报仇。 不过疑惑归疑惑，短时间内，顺帆商会怕是没工夫再寻他的麻烦了。 至于吕氏叔侄，张舜所能了解到的情报不多。 所以，在赶往贺贤山庄前，他需要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情。 简单和苏婉、霍馨等人打了个招呼，他独自上了路。 没用任何代步工具，就凭一双腿，赶去了溪崖以北的汇江城。 西边河流并不多，能找到三江合流之地也不容易。 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汇江城的特殊布局。 全城大体被分成了三个部分。 城中阶级分明，就比如渠江和濠水中间的城区，便是典型的富人区。 豪华酒楼啊，世家望族啊，几乎都分布在这个区域。 剩下的两个城区，寻常被称为平民区，和流放区。 值得注意的是，流放区占全城的四分之一，实质却只是一座关押囚犯和乞丐的监狱。 张舜去的是平民区。 只因为富人区，没有城主府发放的令牌，几乎不允进入。 三个城区，对比明显。 站在三河汇聚中央，一眼就像览尽了人间、地狱和天堂。 一面哀嚎，一面笙歌，还有一面死寂。 走在大街上，完全看不到人们脸上的朝气，就连叫卖和吆喝也全都中气不足。 活到现在，也算见过不少风土人情，张舜却是首次见到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 他根本无法从人们脸上看到任何渴望，更感觉不到任何追求。 一个个的，就好似行尸走肉。 好在，客栈被打扫得还算干净。 他随意要了个房间，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兴许是太过安静，反而让他有点心神不宁。 “我去，我到底来的是个鬼地方？” 坐在床上，他揉着脑袋，对进城后的所见所闻，万分不解。 不过并未多想，耐着性子，好歹熬到了入夜。 简单地吃过晚饭，他悄悄离开客栈，来到漓水之畔。 对岸的灯红酒绿，倒映在江水之中，让这一岸，显得愈加冷清。 好在，以他目前的修为，渡个江早用不上什么渡船了。 沿着江岸走了一段，认准对岸一个相对阴暗的地点，他猛地提气纵身。 水上漂的功夫，被他用得越来越纯熟。 靠岸他便迅速隐藏了身影，悄然往富人区中央摸去。 好家伙，这还没走出多远，他就看到了那座耸立的城堡。 比周围建筑高出老长一大截，让它在建筑群中，鹤立鸡群。 斑斓灯火，把城堡装饰得就像圣诞夜的圣诞树一样。 整个街道也和平民区截然不同，热闹得就像两个世界。 在平民区没看到的生气，在这里成倍弥漫，同时弥漫的还有浓郁的酒水味儿。 并不想节外生枝，张舜迅速往那座城堡转去。 高耸的城墙，把城堡包裹得严严实实，四角还各有一座高耸的哨塔，一堆人值岗。 “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是个什么军事基地呢！” 本只是随口吐的一句槽，但等他翻上围墙才发现，槽吐得还轻了。 光两座哨塔之间，就有三支十人队，交叉巡逻。 而在城堡之内，还有无数个警戒哨。 围墙到城堡的三十米距离，没有半根植被，更没半块石头。 也就是说，这些眼线，可以完美地将从这边通往城堡的区域一览无遗。 “得多怕死，才会把自个儿家弄成这样？” 同为城主，张舜真搞不懂汇江城这位脑袋到底咋长的。 不过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几声破空声动。 近百寒芒突然洒来，眨眼间便逼近他面前。 与此同时，下方的三支巡逻队，也迅速扫向这边，齐齐一声大喝。 “有刺客！快，保护城主！” 张舜只记得在前世的宫廷电视剧里，听到和看到过这场面。 “这种时候，能有个隐身斗篷就好了！” 心头嘀咕，他倒是没有闲着，抬手一甩，轻松将弩箭砸落。 在护卫队扑上来之前，他翻下围墙，重回街面。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就在城堡外的一颗大树上猫了下来。 按道理，既然发现了刺客，总该有人追出来才对。 怪就怪在，没人追出来不说，反而城堡之内，闹翻了天。 甚至仔细听，还能听到一阵战斗之音。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饶是以张舜聪明的脑袋瓜儿，也被整得有点蒙了。 战斗的动静持续了一刻多钟，才逐渐归于宁静。 没有过去多久，城主府的护卫队终于出来了。 但并不是在搜寻他的踪迹，而是提着几只鲜血淋漓的布包，去了河边。 张舜一路尾随，紧跟着来到江湾处，直被眼前一幕看傻了眼。 就在河湾的那片林子里，几乎每棵树上都悬着一颗头颅。 有的刚腐烂不久，有的已只剩骷髅。 之前护卫们提着的布包内，也全是新鲜出炉的人头。 呼呼，突地一阵阴风过境，张舜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噤。 呜呜，夹杂在阴风中的，还有几声压抑极低的呜咽，宛如鬼哭瘆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执着的敌人 阴风不止，配合低沉的呜咽，让整个河湾也蒙上了一层浓郁阴森。 等来悬挂头颅的护卫走后，张舜才悄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就在不远处的林子内的某个草丛中，两条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出现。 一男一女，女子被搀在男子手中，双手掩面，却没掩住滚落的泪珠。 “小妹，别哭了。行动前，大家都有了准备，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男子温声开口，语气却浑然不似安慰，反而夹杂着几许的仇怨。 “振作起来，他们的仇，还等着咱们去报呢！” 男子咬牙，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么一句，更裹上了腾腾杀气。 女子放下了手，抹抹脸颊，转头道：“你说得对，决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坚定的语气，她眼中却是和男子一模一样的怨恨和杀机。 张舜躲在暗处，迟疑了许久，还是决定不管这个闲事儿了。 但还没等他离开，身后男女的话，就让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如今，那混蛋搭上了无涯门这条大船，咱们更得抓紧了！” “的确，那混蛋跋扈暴戾，再有无涯门撑腰，只会变本加厉！”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并没有注意到暗中一条人影已悄悄逼近。 “那个……” 张舜放弃了离开的打算，缓步走了上去。 没有解除《偃息诀》，所以并没有引起那对男女的注意。 是他出声后，二人才悚然转头，并迅速跳开两步，摆出了应敌姿态。 张舜赶紧把手一举，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在下只是想问问，你们刚才说的无涯门是怎么回事儿？” “你是谁？”对面男子立刻就锁住了眉头。 突然冒出个陌生人，还是以这种诡异的形式冒出的，只怕谁也不会放松警惕。 张舜正在琢磨这次该怎么来编假身份的时候，对面女子的眼睛却突然一闪。 用力眨了眨眼睛，她惊异道：“你，你是张城主？” “张城主？哪个张城主？”男子满脸不解，狐疑道。 “溪崖城，张舜张城主，就是那位青榜榜首！” 女子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地讲出了张舜的身份。 张舜尴尬挠头，但既已被认出，他也就没再藏着掖着。 “真是荣幸，姑娘竟然也听说过张某人。” 得到他的承认，男子才傻了眼，怔怔地张着大嘴，忘了出声。 可女子却激动地扑了上来，提手拽住了张舜的胳膊。 “姑娘这是干嘛？”张舜狠狠一愣，下意识地将手臂抽了抽。 “小妹，你先撒手。”男子也被妹妹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她的手掌拉回。 “都说城主您宅心仁厚，请您帮帮汇江的人们吧！” 女子的手虽然被拉回去了，但视线却始终直勾勾地打在张舜脸上。 莫名其妙来上这么一句，张舜整一头雾水，当然也就没有吱声。 不过，女子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不住请求。 也是从她的话里，张舜勉强搞清楚了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汇江并不比溪崖繁荣多少，但普通民众却活得比溪崖人糟多了。 而这一切，全拜汇江城城主所赐。 城主名叫朱魇，人如其名，早已成为汇江的劳苦大众摆脱不了的梦魇。 大约五十年前，朱魇首次出现在汇江城。 不过半月，便凭一己之力，推翻，哦不，应该是收服了原城主。 从那之后，汇江便成了这个暴君的私有物。 五十年时间，朱魇不止过上了皇帝一般的生活，还把溪崖近半人当成了奴隶。 在整个溪崖城，无论男女老少，都过得不如一头牲口！ 被逼着做苦工，逼着开店，但却得不到半点报酬！ 因为，在朱魇的意识里，汇江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在这座城市，尤其是平民区，几乎没人有几两银子的私房钱。 因为，每个月一到时候，朱魇就会派人对所有商贩、居民，来场无情搜刮。 生意好时，倒也罢了。可轮到生意差，交不出定额，那流放区就是最终归宿。 是的，流放区对外说是关的都是罪犯，但实际上，只是不合朱魇心意的一些平民。 即便在那里，人也不是只面对冷墙铁窗，每天都得被迫纺纱、挖矿。 每天除了两个窝窝头，和半碗稀饭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富人区的那些则是曾经汇江的豪门望族，也是如今朱魇最忠实的走狗。 仗着以前的人脉和门路，保证了朱魇的钱袋子，才有那看似糜奢的生活。 可在汇江，早就已经没有了梦想，也没有希望。 女子名叫韩梅，男子名叫韩松。 隶属一群不甘现状，不满暴政的人暗中结成的反抗派。 时至今日，在不断戮杀之后，这个组织也已没剩下几个人了。 今夜，是他们花掉数年时间，才好不容易布好的局。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不知怎么就暴露了，无奈下只能提前发动刺杀。 数年的心血，数年的忍气吞声，却只换来个失败收场。 听到这里，张舜不经意地抹了抹鼻子。 虽然他并不知道详情，但隐约猜到可能是自己坏了人家的事儿。 哪怕是无心之失，他依旧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所以，你们是想我替你们杀了姓朱的？” “请前辈出手！”韩梅深深地弯下了腰。 就连韩松也把腰杆子弯成了九十度，迫切道：“请前辈成全！” “区区一个朱魇我倒没放在眼里，不过你们刚才说的无涯门……” 张舜故意装出一抹为难道。 “朱魇野心勃勃，虽不知怎么搭上的无涯门，不过在无涯门的人眼里，他不过是一只不足轻重的狗。就算杀了他，无涯门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您麻烦！” “无涯门找他做什么？”张舜追问道。 “详细的我们也不清楚，探出无涯门特使身份，就险些让我们暴露了！” 韩梅叹了口气，现在回想，彼时的惊险也都历历在目。 张舜没再多言，拧着眉头，沉吟着。 不过一个朱魇，他真看不上眼。 可就算宰了那混蛋，对他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退一万步来说，汇江这座死城，能因为死个城主就恢复生气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悟性 做亏本买卖，素来不是张舜的风格。 他也没想当个大圣人什么的。 就算他愿意做场好事儿，但汇江的问题，已不单纯在城主身上。 这就好比去救一个咽气的死人，一个不好反而会惹上一身尸气。 更何况，他是一城之主，做事儿得考虑到对溪崖的影响。 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低声道：“正好我有事儿要问问那家伙，顺手料理朱魇，并不是难事儿。但我若出手，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不管这个理由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大家都信，还得无损我溪崖城名誉。” “您的意思是……”韩梅眼神微亮。 “我没什么意思。天色不早了，你们自个儿注意安全。” 随手一挥，张舜打断道，之后并没有在江湾多留。 有些话，说得太白就没意思了，就看他们的悟性吧。 回平民区客栈的路上，张数的眉头也还蹙在一起。 “又是无涯门，那些混蛋，真够执着的！” 恩怨虽因崇唯而起，但事到如今，已经不关她什么事儿了。 这完全是张舜和无涯门，又或者说吕梓墨叔侄的私人恩怨！ 没惊动任何人，他轻巧地回了房间，眯了一夜。 第二日，他是被大街上的吵嚷声扰醒的。 要说，韩梅兄妹还算聪明，一个晚上就已有了行动。 一则关于朱魇有多牛掰的传言，飓风般在汇江城内传开。 至于牛掰到什么程度呢，据说是朱魇亲口说的，青榜榜首在自个儿面前就是个屁！ 没到中午，就出了说书版。 各位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描绘了，朱魇的张狂和威武。 还生动的演绎了数十个版本，张舜在求饶时候的怂样儿。 要不是张舜自个儿就是当事人，只怕都要以为自己真被朱魇给收拾过了。 传言比他预想中传得还快。 谁让整个溪崖，无论男女老少都赶趟子拍城主马屁呢！ 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各种原因促使下，没用两天，朱魇就被吹上了天。 这要是让外人听了，只怕要觉得大乘高手都不是朱魇的对手。 自然而然，区区一个张舜，就更不在话下了。 张舜专门把各版本都听了一遍，不仅没有着恼，反而发现了又一个商机。 这个世界的文献不少，书籍也不缺。 可他还没见过什么像样的话本，或者小说之类的典籍。 这次经历，让他醒悟到，自己丰富的阅读经验，或许可以补上大陆这方面的短板。 在传言四起的时候，有些人却入戏太深。 五六天后，朱魇自己坐不住了，居然决定面向全程民众发表演讲。 赶在演讲当天，张舜收拾得周周正正的，去了会场。 富人区大半商、民早早就聚集在城主府前。 抬头看着城堡二楼阳台，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身影。 朱魇一身锦衣，纤尘不染，那条貂皮披风，更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潇洒地一甩衣摆，他把手在虚空一压。 别说，还挺管用，下面沸腾的吹捧，一下就停了。 “相信大家这段时间，都已经听过了。没错，话是我说的！” “他张舜算个什么玩意儿？充其量也就一个青沟子小屁孩儿，毛都还没长齐呢，拿什么和本城主比？不如说，有人将其与本城主相提并论，那是对我，对咱们汇江的羞辱！” 刚起了个头，演讲就变成了骂街，可偏偏一堆人听得还挺津津有味儿。 甚至，还有不少人附和的。 “城主说得对。您扬名立万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儿呢！” “城主威武！改日若挥军南下，我第一个报名！” 对民众的反应，朱魇相当满意。 “大家放心，会有那天的。什么青榜榜首，我看啊，摘星阁也堕落了！” 这话，朱魇是真敢说，在现场愣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例外的也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张舜！ 他以为，朱魇要来场多慷慨激昂的演说呢，结果…… 实在听得太恶心，他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情。 “干嘛还另外挑时候，今儿就动手呗！” 打了个呵欠，他弹身一动，悠然跳到了城堡屋顶。 有护卫反应过来，即刻阻拦，可没等动上一步，就全都翻到在地。 张舜并不高昂的语调，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大胆狂徒，城主正在训话呢，你竟敢……” 回过神来，朱魇身边紧接着跳出两人，迅速往房顶扑去。 可刚跳起来，就调头下坠，叫骂声也戛然而止。 哐当两下，两人直摔在地面，犹如死猪一样，一动也没有再动。 “朱魇朱城主，你不是扬言一根手指头就能料理我吗？来，让我也开开眼！” “你……”朱魇显然有点被他的手段震慑到了。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本人张舜！” “张，张城主，你怎么会……” “别！在您朱城主面前，张某人怎好意思自称城主呢！” 张舜一脸冷淡，不过锋利的眼神，却牢牢地锁在朱魇面上。 朱魇只站在那里，便已经被威压弄得冷汗直冒。 “还等什么，来揍我一拳试试！” “张城主息怒，那些话都是下面人胡乱编排的，和我无，无关！” “是吗？那我怎么刚才听你亲口所说，要对我溪崖出兵呢？” “绝对没，没那回事儿，都是，是……” 一边抹着潺潺冷汗，朱魇一边在身旁搜寻。 最后，他把视线定格在一个手下人面上，艰难伸手一拽，继续道：“都是他，是他说的！” 也不管张舜相信不相信，朱魇直接对着那被推出的手下便是一顿怒骂。 不要脸的人，张舜见得多了，但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要脸的！ “在你眼里，张某人不止毛还没长齐，而且还是个傻子、聋子？” 张舜撇嘴冷笑，没再哔哔什么，飘身而下，右手直摁在姓朱的脑门儿。 然后，他在众人愕然惊惧的目光下，强行将朱魇的灵魂抽出。 自始至终，朱魇连半点反抗也没能做得出来。 把魂魄塞进养魂壶，张舜缓缓转头：“喜欢热闹？那就再弄得热闹点！”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吕氏密令 原本安安心心看戏的人们，亲眼见到自家城主被杀，瞬间就慌了。 尤其是在迎上张舜那冷酷、邪异的目光之后。 有反应快，马上想起来要逃跑。 可突然的轰隆声，还有倾塌的城堡和堡外围墙，将他们的去路截断。 翻飞的砖瓦，吓得下方一群人连连惊呼，急忙躲闪。 扑通扑通，围观群众还是倒了一大片。 再抬头，更多的砖瓦犹如洪流一样，滚滚而下。 城堡在张舜的重剑翻转之间，迅速变成了一堆废墟。 漫天烟尘，呛得一群人睁不开眼，还不住咳嗽。 隔着大江，平民区和流放区，也看到了那朵升腾的偌大蘑菇云。 “塌了，终于塌了！” 迷惑没能压制众人的激动，死气沉沉的城市反而多了些生气。 而在城堡几条街外，韩松兄妹更兴奋得红了眼。 “死了，终于死了！” 因为太过激动，指节都被攥得发白。 拆了城堡，张舜飘身而下，降于那群慌乱的人堆之中。 “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清淡的语气，却听得一群人心头冷颤。 “张，张城主，我们都，都是被逼的，要不是姓朱的威胁我们，我们又怎么敢说您半点坏话呢。请您明鉴，一切都是朱魇的主意，是他的，的错！” “对啊张城主，我们都是被逼无奈。祸首伏诛，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可能是软了太久，在面对张舜那冷漠冰冷的眼神后，一群人纷纷跪倒。 动作纯熟得简直让人心惊。 张舜不屑地翻动眼睑，对这一类货色，他是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但他很清楚，这些人早就和朱魇一样，成为了汇江的腐肉。 所以，他并没有放过这些人的打算。 懒得再浪费口水，他把富人区的那些个“豪门望族”的人统统拿下。 并且当场废掉了修为。 雷霆又狠辣的手段，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挪动分毫。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韩梅带着残余的反抗派同伴现身。 从平民区也陆续赶来了大部人马。 “骂我的账，已经收了。至于欠汇江民众的账，就由民众们自己讨吧！” 环视一周，张舜淡淡地说出一句话，言落，并未在现场多留。 韩松等人立刻接管了被废掉的那些家伙，掏出千罪文，对这些人现场审判。 不过，张舜并没有见证，做完该做的事儿，便回了平民区的客栈。 此时，平民区基本都已经空了，他反倒不用担心别人打扰。 取出朱魇的魂魄，《噬魂经》运转，囫囵一下便把魂魄给吞进了肚皮。 随着灵魂境界的提高，及对《噬魂经》越来越娴熟掌控，他利索地将朱魇的记忆分离。 随后便在分理出的记忆里，寻找着关于无涯宗那些人的信息。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读取记忆后，他才惊觉，今日这场演讲，不单纯是为了满足朱魇的虚荣心。 而是一场誓师大会的预演。 朱魇在无涯宗所谓特使的怂恿下，准备趁势对溪崖出兵。 那些特使还向朱魇保证，只要汇江打头阵，溪崖周边几城，一定会紧随其后。 险恶用心，立刻就引得张舜怒气狂涌，震开房门，片刻不停地往富人区转回。 可等找到特使下榻的客栈，却早已人去楼空。 “溜得倒快！” 撇嘴冷哼，他再次转出富人区，奔着城门而去。 这会儿，他强势抹杀朱魇的消息，已传遍大街小巷。 面对他的询问，城门守卫又哪儿敢隐瞒，匆匆说出了特使们的去向。 张舜随后便全力催动身法，往城外追去。 一里，两里…… 虽然消耗不小，但短距离内全力施展闪身法的速度，比低阶坐骑要快出不少。 最终，在三十里外，他成功发现了两头狂奔中的夜狮。 不多，就两头，上面各坐了一个人。 呼呼的掠空声，也惊动了他们，齐齐回头查看。 等看到张舜风驰电掣的身影，二人眼神狂缩，抽出匕首，狠狠扎在狮子屁股上。 痛嘶后，夜狮的速度，也猛地提升了一个档次。 张舜刚逼近点距离，转眼又被拉开。 “还想跑？” 不屑冷笑，他直接抹开戒指，抽出摄魂幡。 冲天一甩，画幕展开，鬼王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横在了夜狮之前。 爆涌的怨念，犹如潮水一样狂卷。 夜狮狂奔的身影，狠狠一顿，站在原地簌簌发抖。 甚至都没能抖上两下，就口吐白沫，摔倒在地。 即便没有小紫的那种血脉压制，可鬼王狂暴的怨念，也不是摆设。 无涯宗两人也不由自主地被甩下狮背。 但面对鬼王的，他们却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噗通噗通，相继落地。 趁此时间，张舜快步撵上，落在二人眼前。 此时，两人已满面铁青，浑身狂抖，就像泡在冰潭似的。 “你想，想干什么？” “这可就新鲜了，难道你们不是因为知道，才跑的吗？” “我们都不认识你，能，能知道什么？” “听起来，你们是不打算老老实实地招了！” 张舜叹了口气，一剑下去，便把左侧那货连人带元婴一起斩了。 滚烫热血，扑了右边那货满头满脸。 张舜却面无表情，淡定道：“现在呢，改变注意了吗？” “你，你敢动我，无涯宗饶不了你！” “就凭你，能让无涯宗为之大动干戈？” “我，我……” “别说你，只怕你家主子，也没那个资格！” 张舜眼神骤冷，染血长剑举天，正对着趴在地上这货，缓缓下坠。 “不要！我说，什么都说！” 狗屁的忠诚，在自个儿小命儿面前，不过就是个笑话。 闻言，张舜手上微顿，冷漠道：“最好说点我不知道的，不然……” “吕长老下了密令，让我等伺机活捉尊夫人，说是要……” “要什么？” “要从你们身上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张舜眉头紧拧，厉声问道。 “不，不知道。但我们猜测，应该和尊夫人有关。” “什么意思？”张舜眼神再冷。 “他让我们抓到馨夫人，立刻带回，不得有半点耽搁！” 第三百四十七章 散魂咒印 张舜的眉头越蹙越紧，完全想不通吕梓墨能看上霍馨身上的什么东西。 退一万步来说，霍馨身上又能有什么？ 从她爷爷的那一代就已经迁往淝西生活了，来涔东都还没有多久呢。 霍馨好像也不是什么名人才对，怎么会被一个合体大佬给盯上？ “难道是因为涔东霍家？”他忍不住想道。 可之前明湘城一事儿，全天下都知道霍馨和涔东霍家闹掰了。 如果吕长老真想透过霍馨从涔东霍家得到什么，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无涯宗那货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想活命？”张舜回神低头，语气冷清。 看对方点头，他才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城主，多谢城主！” “先别急着高兴，能活多久，还得看你对我有多大用处！” 说完，他的眼神突地一变，一道银光在眼底弥漫。 而后，他提手摁在了对方脑门儿，嘴里念念有词。 一段咒语结束，对方被他指头点及的地方，骤然爆开一道朱光。 光华一闪而没，瞬间融入了那人额头。 张舜收手而回，淡定道：“你之灵魂已被我打上散魂咒印，只要我一个念头，便能让你灰飞烟灭。我想，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主人旦请吩咐，小的也绝不让您失望！” “态度不错。若能查到姓吕的图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更好了！” “小的一定查清！” “顺便回去再转告姓吕的一句！” 张舜长剑一收，同时将摄魂幡召回，冷冷补充道：“不日，张某人会亲自登门去拜访他的，让他洗干净了脖子，给我等着！”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等张舜消失，这人才抹着馒头冷汗，艰难起身。 再看张舜离开的方向，苦笑连连。 至于张舜，并没急着往溪崖城赶回，在汇江他还有事没有办完。 怎么说，也算费了一把子力，要没点收获，那也太亏了。 没等他开口，韩松一行便把富人区的那些早没了主心骨的家族搜刮一空。 刮来的财物，近半都送到了他下榻的客栈门外。 对此，张舜自然照单全收。 韩松等人隐晦松了口气，迟疑着提出了又一个请求。 那就是效仿随溪城，归附溪崖。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个实力强大的靠山是很难生存的。 尤其是在汇江所谓的高手，都已被处决的情况下。 这也是张舜把“豪门望族”的高层还给“民众”之前，刻意废其修为的原因。 唯一出乎他预料的是，韩松等人的决定下得如此之快。 并且，不只反抗派，包括平民区和富人区的残余人员，也都支持这个决定。 这无疑省去了他不少口水。 随后，他当场宣布设立汇江都督府，分立衙门和监察司。 毕竟，人家是主动归附，城市名字就没必要改了。 监察使依旧从溪崖调派，除兵权外，汇江其他事务溪崖一律不多做干涉。 都督府的高层组成，张舜也没有强硬插手，最大限度给了汇江方面的自主决定权。 五日后，黎曼作为汇江监察使，姚啸文为汇江玄蓝卫都尉成功到任。 溪崖方面，姚啸文离开后的空缺，则由苏婉顶上。 等汇江内部清缴工作告一段落，局势勉强回归稳定，张舜才拍屁股走人。 事实上，他还打算多待两天的。 可公羊桀实在等得不耐烦，天天催，他没办法，只能把事务交给姚、黎二人。 “我是让你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你倒好，跑这儿来演这么一出大戏！” 走在路上，公羊桀都还不忘埋怨道。 “这能怪我吗？也不知是谁曾和我保证，以后某些人绝不会再来找我麻烦的！” “这个……”公羊桀微微一滞，干笑道，“此事和无涯宗无关！” “也就是说，堂堂摘星阁，还震慑不了一个姓吕的了？”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一家子老实人，偶尔还会出个忤逆子呢！” 事实也是如此，约束一个庞大的组织容易，约束个人却十分困难。 摘星阁也好，无涯宗也罢，总不能天天派个人去盯着姓吕的不是？ 姓吕的背着无涯宗搞小动作，谁又能那么凑巧留意到呢？ “此事是我疏忽，不过你放心，汇江也好，溪崖也罢，出不了大乱子。” 公羊桀深吸口气，严肃地保证道。 有公输冶在，张舜不担心溪崖，倒是汇江这边，还真有点不太好说。 “但愿，你们能说到做到吧！” 一摆手，张舜并没有在这事儿上纠结。 说白了，吕梓墨才是祸端根源，摘星阁只是一份外力。 再怎么说，摘星阁也不会为了他，对一个九星宗门的长老出手。 充其量也就警告两句罢了，但人家听不听还不一定呢。 所以，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还得靠自己！ 公羊桀点了点头，随后仰头，对天一个呼啸。 一声清啼后，一头飞鸟坐骑迅速盘踞于头顶。 “已耽搁不短时间，你还是赶紧上路吧！” “你不和我去？”张舜微微一怔，意外地扫了过去。 “贺贤山庄老庄主大寿，已经够热闹了，不缺我这一个！” 公羊桀作为摘星阁星使，做的都是阴暗角落里的勾当。 名气虽然不小，但实际上，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我怎么和你们的人联系？” 张舜是去助拳的，可不是去充当敢死队的。 “这个你放心，不用联系，我们的人，会主动找你的！” 公羊桀哈哈一笑，但那老狐狸一样的笑容，莫名让人瘆得慌。 也没等张舜再多问些什么，他就将那头飞鸟招呼落地，还做出一副请的姿势。 张舜杵了老大一阵，才拧着眉头翻上鸟背，郁闷道：“你们不会坑我吧？” “老弟放心，摘星阁从不无端坑人。更何况，老弟你，早是我摘星阁的朋友！” 张舜却还是心有疑虑，低声道：“朋友不就是拿来坑的吗？” 不管是贺贤山庄，还是摘星阁，对现在的张舜来说，都是不能硬撼的存在。 自然，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小小薄礼 乘着坐骑，张舜急速往朝阳城赶。 那里，也是贺贤山庄所在。 路上，他还不忘回味初次使用散魂咒印的感觉。 说白了，那玩意儿就是一种禁制。 但和寻常用来封印气脉的禁制略有些不同， 它所封印的是，修士的灵魂本源。 只要禁制不除，就像在被种下禁制的人的灵魂中，安放着一颗炸弹。 遥控器，却掌握在张舜自己手里。 只要他想，可以动动念头便引爆这个炸弹。 这种禁制只能对灵魂境界低于自己的人使用，不然很容易遭到反嗜。 以他目前的灵魂境界，倒不用担心这一点。 咒印是闯过第四魂关之后，《净神咒》有了突破，他才成功掌握的。 初次使用，效果还算让他比较满意。 虽然用这种方法埋下的间子，多少有点不确定性。 但就算被人发现，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无聊的旅程，持续七天时间，鸟儿中途是半刻也没有歇息。 最终，赶在寿宴当天来到了目的地。 听着城中的震天喧嚣，张舜拍拍鸟头，独自往城门赶去。 作为朝阳城的绝对统治者，贺贤山庄老庄主的寿诞，可谓举城欢庆。 沿路店面都张灯结彩，弄得比自己家长辈过寿还要热闹。 尤其是寿星家，把那份热闹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除了本城乡绅、世家，山庄还请了不少外地宾客，都有头有脸。 毫无疑问，张舜并不在受邀之列。 所以，在山庄门口他就被不客气地挡了下来。 门侍横眉冷眼的样子，就差没立刻动手了。 “我是来贺寿的！” 张舜神色平静，淡漠地扫在门侍们脸上。 “想贺寿的人多了，你算老几？滚，今天是老庄主大寿，爷们儿不想动手。可你要是再给我们无理取闹，那可就不一定了！” “张某人千里而来，贵庄就是如此待客的？” “客？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这样的货色，爷们儿以前一天就要丢十七八个！” 门侍显然没有认出张舜的身份，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自然，以贺贤山庄的实力，的确有那个底气。 “这个寿，我若非要贺呢？” 张舜不为所动，依旧是那双清淡的眼神，扫在几人面上。 “臭小子，听不懂人话是吧！” 闻言，几个门侍一下就怒了，撩起袖管便准备动手。 门口的动静，也吸引了内里的部分宾朋。不过，好像谁也没有太当回事儿。 直听到接连几声砰咚脆响，才让部分人稍稍缩了缩眼神。 张舜并没有动手，也没等门侍们动上手，便祭除了自己强悍的威压。 就几个元婴、金丹而已，又如何承受得住他合体强度的魂力压迫？ 这不，连闷哼都没有冲出喉咙，门侍便陆续瘫倒。 至于张舜嘛，好整以暇地捋捋衣摆，背着小手，大摇大摆地跨入门槛。 到底是大势力，门侍被撂翻，一群护院迅速补了上来。 眨眼间，十好几个全幅武装的护院，便堵在了张舜面前。 “大胆狂徒，竟敢来贺贤山庄闹事儿！” 冷厉的语调，配合着森然冷酷的眼神，活像要当场把张舜给撕了。 “闹事儿？我？” 张舜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满脸无辜。 随后，他还摊手往门口扫了一眼，继续道：“我做什么了吗？” “还敢狡辩！若不是你下黑手，他们怎么会……”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可不能冤枉我！” 张舜又怎会承认？严格来说，他也的确没有出手。 甚至，全程连门侍们的衣服角儿都没动一下！ “你……”护院队长还想再说什么。 张舜却打断道：“也对，全朝阳都是你们说了算，冤枉我一个外人又算得了什么？也罢，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就动手了，尔等又要如何？” “承认了就好！来呀，赶紧把这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给我拿下！” 护院队长大手一挥，选择性忽略了张舜的前半句话，当即下令捉拿。 下一刻，七八只胳膊便照张舜挥了上来。 毕竟是喜庆日子，这些护院勉强还算克制，没直接动刀子。 但他们好像也没那个机会了，因为张舜并没有打算给他们！ 就见他身影一闪，径直冲进人堆，手起掌落，眨眼就把一票护院拍翻在地。 这么多人，愣是没有半个能追上他速度的。 宾客们也被这一幕看傻了眼。 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真有脑残会在这样的日子，跑来贺贤山庄搞事儿。 不过，张舜却没有心情去理会他们，淡然一拍巴掌，抬头扬声。 “溪崖张舜，特来贺寿！” 说完，他在乾坤戒上一抹，一口人高的大铜钟，哐当落地。 巨大的钟鸣声，将里里外外的吵嚷，完全盖了过去。 等到钟声散尽，现场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好半天，才有人深吸口气，低低道：“我去，过寿送钟，别致啊！” “要我说啊，这家伙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开口，其他人也忍不住了，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小小薄礼，老庄主千万不要嫌弃！” 张舜的话还没完，顺手掏出一根钟锤，在铜钟上狠敲。 这一下子，可就比刚才单纯落地的那一下要洪亮了许多。 不只贺贤山庄的角角落落，就连整个朝阳城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对张舜而言嘛，这更是一个“礼数”。 既然是送礼，当然得送全套咯，缺一样，那都没了诚意。 顺便还能让收礼的人验验货，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噔噔噔，贺贤山庄一应高层得到汇报，匆匆转出，见状全都满脸漆黑。 之前在盘雷山见过的那位二当家，也站在人堆之中，满眼杀气。 “哟，原来你还没死呢！” 张舜撇头看去，提手一挥，轻佻地和二当家打了个招呼。 短短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一群人的无限好奇心。 “怎么回事儿，这姓张的好像和二庄主有故事啊！” “难不成二庄主是和这小子动过手。但那可能吗？” 谁不知道二庄主是合体境界高手？可张舜才多大点年纪，又能修炼几年？ 二庄主并没有开口，更没有解释，眼中的杀机却更重了。 而这份沉默，让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炽。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闹寿筵 张舜的出现并不突兀，但所作所为却突兀到了极点。 最初，并没有几个人认出他的身份。 但慢慢地，不少人就把他和青榜榜首联系到了一起。 孟老头之前亲临溪崖的事儿，也被越来越多的人忆起。 除张舜和贺贤山庄一行外，另一个人也非本意地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她就是崇钦语。 虽然代表的是卧龙山庄，但却没人敢忽略她凰都的背景。 偏偏，在溪崖的时候，崇唯就曾代表凰都表过态。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也不知是谁暗中低估了一句，却引得不少人点头应和。 作为寿诞表演，张舜搭的戏台，无疑有点太大了。 当然，看热闹的，没人会嫌舞台大。 崇钦语倒没有说话，就只是优雅地坐在一旁。 贺贤山庄方面却很快就又有了反应，只见近百人马现身。 这些就不单纯只是护院了，还有朝阳城的部分卫兵。 一堆人立马将山庄大门堵上，并且将宾客们和张舜隔开。 之前被张舜撂翻的护院们也都艰难起身，与这批人马一起组成了包围圈。 张舜站在众人之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既然贺礼送到，张某人就不多打扰了，诸位吃好喝好！” 呵欠结束，他抬手一挥，脑袋一甩，掠步向外。 场子都被砸了，贺贤山庄又如何肯让他就这么离开？ 都没用人招呼，那些护院和侍卫什么的便齐刷刷地扑了上去。 没有吆喝，但刷刷的拔剑声，和拳头卷起的虎虎声连成一片，声势依旧惊人。 漫天刀光，倾盖剑影，犹如一口大锅，直往张舜罩上。 “想不到贵庄还挺热情。不过，张某人素来嘴刁，吃不惯你们准备的玩意儿！” 张舜脚子突收，甩手振腕儿，一招万钧狂甩。 奔涌的剑气裹挟庞大的真气，汹涌爆开，蛮横地在包围圈上轰出了一个缺口。 连通大门一侧，霎时人仰马翻。 他并没急着从缺口离开，回身又是一招千铩劈落。 数百剑气犹如闪电一样拉开，将身后的人也逼得连连倒退。 就像刚灌满了水的湖，又突然被抽干。 他站在干涸的湖中央，好整以暇地举起胳膊，对身后潇洒一挥。 “不用送了！” 言落，他再次迈开步子，悠悠闲闲地往门口而去。 见到这一幕，勉强维持着冷静的贺贤山庄高层们终于绷不住了。 立刻，就有两个老头子跨出了一步。 但有人比这俩更快。 二庄主脚下没动，可胳膊却先一步递出。 半截虚幻且巨大的人形幻影从他背后显现，长臂捏拳，狠狠照张舜头顶擂下。 明眼人都看出了那是神婴幻身。 虽然不是完全体，但这一下所卷起的声势，依然强悍。 几个修为弱的，马上就抚住了胸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舜脚下再顿，凛然回头，提剑便捅。 万钧滂沱的剑气，不偏不倚捅在那条幻身胳膊上。 可幻身胳膊并未如他预料那样爆裂，只稍稍凹陷了一些。 随之传来的巨力，反而让他提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 “到底是合体境，果然比无涯门那货的强。” 这是他第二次遭遇幻身攻击，第一次是在不归岭外的西江河畔与严遗野一战。 在他嘀咕之时，那条幻身胳膊，也已然来到了头顶。 眼看，马上就要砸中脑瓜，他下意识地把心一横。 “大老远跑来，口水吐完就跑，说出去怕得让人笑话。再收点利息好了！” 念头闪过，他把裂天收回，顺手抹向乾坤戒。 二庄主勾着嘴角，得意洋洋地讽刺道：“这次可没劫雷让你借，给我死吧！” “啧啧，张某好心贺寿，你却口吐恶言，真是让人寒心呢！” 张舜嘴角一撇，眼神突然转寒，冷冷继续：“想要我的命？呵呵，凭你还没那本事儿！” 话落，摄魂幡出。 双手捏着划轴一展，一只黝黑，还冒着黑烟的巨臂从画中伸出。 一把便将二庄主的幻身胳膊抓在手中。 随后，一个头顶双角，满嘴獠牙的狰狞脑袋从画中挤出。 幻身胳膊在鬼王用力掰扯下，直被蛮横撕裂。 数丈鬼王刚一现身，就将山庄前院塞满。 其身外缭绕的怨念和魂力，霎时将那些个护院、侍卫席卷。 眨眼间，惨叫、嘶嚎连成一片。 鬼王大嘴一张，将撕下的幻身胳膊塞进了嘴里，吧唧两下吞了个干净。 末了，它还不忘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二庄主的闷哼被惨叫掩盖，漆黑的脸，变得红白夹杂。 张舜就站在鬼王脚边，咧嘴冷笑。 随着他念头一动，鬼王的大手再次伸出，照二庄主还未收回的幻身抓去。 见状，贺贤山庄的高层们再也站不住了。 刚才想出手的两个老头，一左一右同时跨出，提拳头便照鬼王轰去。 就与张舜之前轰击二庄主的幻身一样，两个老东西的拳头，根本就挡不住鬼王的爪子。 黑雾缭绕，左边老头更被一把抓在手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抽出了灵魂。 一代分神，就这么完了，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 见到还在鬼王手心挣扎的同伴灵魂，贺贤山庄包括老庄主在内都出了手。 老庄主，庄主还有二庄主三大合体，外加四五个分神合力一击，将鬼王半边身子轰碎。 庄主眼疾手快，意图把自家长老的灵魂救下。 可鬼王高大的身躯，却突然如瀑涣散。 转眼间，怨魂便把整个贺贤山庄全都铺满，阴风号号。 张舜趁机抢下灵魂，急速退到门外。 对天一个呼啸，等大鸟现身，他才转变诀印，试图将摄魂幡召回。 一切都似乎进行得很顺利，但他还是低估了老庄主的实力。 如黑海一样的怨魂堆汹涌蠕动，老庄主突然拔身而出，指天一点。 极光划过天际，大鸟飞来的身影在空中突的一顿。 随后，大鸟偌大的身躯爆成了一滩碎肉。 肉块裹着鲜血，就像是下了一场灼热的血色冰雹。 张舜急忙重凝鬼王护驾。 可老庄主比他还快，倾天一掌强势压下。? 第三百五十章 全力奔逃 轰的一声巨震。 刚应张舜之召聚集起来一点的怨魂，被狠狠压在了地面。 张舜就站在怨鬼之间，本该挺拔的身子，却佝偻摇晃。 杵着裂天，他才没有让自己被摁在地上。 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他催动剑意，连打出三招万卷，将坠临的掌风轰出了个缝隙。 只怕这会儿，他就已经被碾成肉酱了。 即便如此，残余掌风擦体而过，依旧让他有种随时都会被撕裂的感觉。 合体巅峰，竟然恐怖如斯！ 直到这一刻，张舜才第一次责怪起了自己的莽撞。 老庄主并没有开口，悬浮天际，俯首下视。 眼神没有半点温度，更没有多余的波动。 就像是在看着一只蚂蚁，又像在盯着一具尸体。 咕噜，强行把翻涌的血气咽下，张舜半点也不敢耽搁。 匆匆招呼鬼王，聚合起了身体。 可没有了怨魂牵制，庄主和二庄主等人也都脱出桎梏，冲出门来。 这一次的包围圈，并不比刚才的严密，可却更让人心惊。 甚至，就老庄主所带来的压迫感，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鬼王紧紧把他护在身前，但巨大的身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狂暴。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笼子，紧紧套住了似的。 “张舜，给老子纳命来！” 二庄主两次吃瘪，早就怒不可遏，甫一现身，便提着拳头往张舜杀到。 “类似的话，你要翻来覆去说上几遍？” 张舜勾着嘴角，顶着满脸煞白，抬头嘲弄道。 余角看的却是贺贤山庄深处，眼底隐隐还裹着一抹焦急。 “那些家伙到底在干嘛？怎还没有动静！” 他念头刚落，二庄主的拳头便已经到了。 鬼王缭绕的黑屋涌动，将张舜完全包在了里面。 “哼！”二庄主拳势突收，甩手抽出长剑划出。 鬼王的身体被拉出了一条狭长的口子，露出张舜的身影。 张舜反应也不慢，横剑格挡。 挡是挡下了，可后续涌来的庞大力道，将他从鬼王体内掀飞。 落地转头，身后几个分神高手也已扑近；侧面，还有庄主的巴掌紧随而至。 “娘的，完了！” 张舜艰难撑着身子，还想抵抗，可麻木的胳膊根本不听使唤。 眼看就要被毙于当场，突然一声大喝从山庄深处传出。 悬在天空的老庄主立刻回头，脸色大变，招呼都没打便调头而去。 不止他，庄主轰来的拳头也突地一顿，回头照庄内扫去。 张舜抓住机会，施展避身法从老庄主离开后的缺口逸出。 回头的时间都没有，他便急忙将鬼王召到身后。 等二庄主和一群人再扑将上来，他用把鬼王当成了堵屏障。 呼呼，急喘了口气，他片刻不停地冲南城门疾冲。 “老二，别让那小子逃了！” 庄主微一沉吟，最终调转身影，奔老爹离开的方向追上。 二庄主也没多说什么，即刻给几大分神下令，务必要将张舜拿下。 在他看来，就凭张舜的修为，绝对无法持续驭使鬼王御敌。 毕竟，这样的“大招”，消耗不是盖的。 更何况，之前张舜就被老爷子震伤，无论怎么看也是自己占据上风。 可惜，他却不知道，张舜和普通的修士不一样。 驾驭鬼王的消耗是不小，但多在魂力，偏偏张舜就这方面最为擅长。 更何况，《灵犀指》的运气法门和《逍遥游》结合后，他的身法也早已今非昔比。 看到张舜收回鬼王，二庄主还忍不住得意一笑，暗道：“这小子，终于撑不住了！” 可再追出一段，他就笑不出来了。 鬼王是没了，可他竟完全无法追上张舜的速度。 直冲到南城门，看到城门口堵着的那全副武装的卫兵，他再次勾起嘴角。 “我看你还怎么跑！” 他的话音刚落，鬼王从天而降。 城门口的一应护卫，霎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张舜半点也没有遭遇阻碍，一溜烟儿冲出了城门。 然后，一头扎向城外的林子，继续狂奔。 呼呼，灌入耳朵的风，挤得他的耳膜生疼，脖子也被灌入的山风弄得冰冷。 翻山越岭，直到双腿逐渐没有了力气，他才在一个山坳中停下。 灵识扫动，确定已经把人甩开，他才靠在石头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头顶的天，这会儿却早就已经黑了。 大半天的奔跑，带来的消耗不可谓不大。 缓过一口劲儿之后，他才找了个隐秘的山洞，吞服几颗丹药炼化。 夜半时分，他从入定中清醒，用力揉了揉脑门儿。 此行太过惊险，能逃出来，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当然，除了运气，变强之后的鬼王，绝对功不可没。 不归岭四根禁柱，数百大能残魂，让鬼王变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虽然还无法抗下合体巅峰的攻击，但二庄主那种半吊子的合体境，对付起来不是问题。 灵魂境界的提升，也让摄魂幡对他来说，不再是一次性的杀招。 按照他自己的预计，全力驾驭鬼王，战斗个半个小时，应该不是难事儿。 总结了一下战斗经验，他缓缓眺向洞口。 “也不知道，摘星阁那些家伙成功了没有！” 他的主要任务是吸引注意力，给摘星阁潜入盗取地图碎片创造机会。 新老庄主会突然折回，想来是摘星阁的人暴露了。 此番，他算是彻底和贺贤山庄撕破了脸皮。 如果，摘星阁的人能再屠几个贺贤山庄的高手，对他来说，自然再好不过。 但亲身体验过老庄主的实力，他又不免替摘星阁的人担心。 复杂的情绪纠缠，疲累却在不知不觉中漫了上来。 也没再另寻他处，扔出一套匿息阵盘，抱着胳膊，他闭上了眼睛。 思绪却没有就此停止。 他想到了万道宗主，不知道他们在澲北安顿好了没有！ 又想到了雪山地宫，不知道在淝西混乱的局势下，那地方有没有被人发现！ 还想到了两位老婆，独自一个人躺在这荒郊野岭，特别怀念家里暖和的被窝！ 夜色越来越深，不知不觉林中蒙上了一层迷蒙水汽。 滴答，滴答…… 露珠顺着绿叶滚落，时疾时徐，宛如奏着一首喑哑婉转的歌。 第三百五十一章 背后算计 张舜大闹贺贤山庄的消息，不胫而走。 同样传开的，还有贺贤山庄与溪崖城之间的恩怨。 虽然这已不是张舜第一次胆大妄为，但还是引得涔东大众惊叹连连。 “先有顺帆商会，再有贺贤山庄。那小子的命，怎么就那么硬？” 所有人都在好奇，好奇张舜的脖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才能让脑袋至今还没被人摘了。 当然，作为主角之一的贺贤山庄，也一样被人津津乐道。 张舜是明着挑事儿，但在场宾客都知道寿宴当天，山庄还进过贼。 这个消息，也正是从应邀的宾客们嘴里传出的。 大家都在猜测，贺贤山庄丢了些什么，才会让山庄上下那么气急败坏。 搞得连宴席都不顾了，集合了几乎所有人手，全城搜查。 即便过去了七八天，搜查也依旧还在持续。 甚至，追捕队都撵到了沿海一带，连老庄主都亲自出动了。 对这些，张舜并没有心思掺和，休整结束，便往约定的汇合点赶去。 那是一座荒山。 赶到地头的时候，摘星阁的几大长老都已经先到了。 不过看起来，他们的情况并不太好，几乎每个人都挂了彩，且都还伤得不轻。 四个人，只有天贞一个，张舜勉强认识。 “诸位还好吧？” “放心，死不了！”天贞不在意地摆摆手，招呼他入座。 低头扫了一圈，张舜愣没在地上发现半张椅子，只能席地而坐。 “东西到手了吗？”比起别的，他更关心的还是地图碎片的下落。 提起这茬，一群人立刻黯下脸色，半晌天贞才道：“失手了！” “怎么会？”张舜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三大合体，一位分神，这样的阵容，偷到东西逃走还不容易？ 可这怎么就还能失败了呢！ “说来话长！”叹了口气，天贞迟疑着给他解释了一遍。 事实上，在摘星阁这票人动手之前，就有人先行潜入了贺贤山庄。 也就是说，惊动老庄主的人，并不是天贞几个。 事关重大，天贞一行当然不可能让地图碎片落在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手上。 所以，偷东西变成了抢东西，并且还演变成了一场三方大战。 地图碎片几经易手，但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伙窃贼手上。 天贞一边说，还不住摇头，对这次失利颇有些耿耿于怀。 可表演痕迹太重，张舜轻易就觉出这货表情中的不对劲儿。 “我怎么觉得，你们是故意让那伙人把东西抢走的呢？” “小友，你这么说就有点伤我们的心了！”天贞脸色一整。 张舜却没那么好糊弄，拧着眉头，托着下巴，认真思索着。 别的也就罢了，错过约定的发动时间，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而且，他闹了那么久，到尾声摘星阁还让其他人抢了先，这也说不过去。 即便计划有变，摘星阁方面完全有机会提前知会自己一声才对。 碎片事关重大，如果还有他人觊觎，寿诞毫无疑问是个不错的机会。 以摘星阁谨慎，应该不会没有想到有杀出一个程咬金的可能。 可计划提出到执行，全程摘星阁都没有提过这茬儿。 仔细一想，张舜才发现自己参与的行动，竟然是那么的潦草。 “想必，诸位是已经查到那伙窃贼的身份了吧！”许久，他才无奈一笑，闷声问道。 也是这时，他才突然惊觉，或许自己知道的计划并不是全部。 摘星阁的目的，兴许也不只是想拿到那张碎片那么简单。 “这个……”面对张舜直白地提问，天贞也有些装不下去。 “诸位可真是好算计，张某竟一直被你们蒙在鼓里！” “小友先消消气儿，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天贞脸色多少有点尴尬。 张舜冷着脸，讥诮道：“可笑！诸位既然不信任张某，那何必拉我下水！” “小友莫误会，并非不信任你，只是……” 和同伴们对视一眼，天贞终归和他叹了口气，详细与他解释了一遍。 地图碎片关系到界碑，摘星阁上下都对其极为重视。 但圣主这个威胁，也同样不容忽视。 贺贤山庄也算个大势力，对涔东有着不弱的战略意义。 摘星阁需要确定其立场，以便布置今后在对战圣主之时的战略。 偏巧，圣主旗下也有不少人对这碎片感兴趣。 借助这次行动，正好可以来个一石二鸟。 所以，在张舜动身来这儿之前，摘星阁便暗中让人把贺贤山庄有碎片的消息放了出去。 那伙小偷，很可能也是属于圣主在涔东蛰伏的追随者。 就算不是，也可能在小偷手里本就捏着其他碎片。不然，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无论这两个可能哪个符合，对摘星阁而言，都不是一件坏事儿。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都不符合，摘星阁方面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唯一在计划外的是，那些小偷的实力之强，还真就把碎片给夺走了。 好在，在交手的过程中，几人明确觉出了一些窃贼的来历。 天贞没说的是，此举，还有一个隐藏目的，那就是为了探探张舜的底。 不归岭之行后，摘星阁内部对他越来越重视，需要掌握些他更详细的情报。 对修士而言，实力当然是这些情报的重中之重。 他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继续隐藏。 可圣主苏醒，大战在即，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淝西的雪域地宫，自然而然成了他的首选。 继续拖下去，五行之精很可能落入他人手中，那绝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但在离开之前，他必须为溪崖城的安危做个打算。 大闹寿宴，一来，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让差不多的人能对自己多少忌惮。 二来，则是为了卖摘星阁一个面子，一份人情。 他需要得到保证，若有摘星阁庇佑，溪崖才能算安全无虞。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开。 而这些，也是此番他会同意和摘星阁联手的根本原因。 至于闹的这点小脾气，也只是为了能多要点好处。 “要不是你们一再拖延，事儿闹不到这么大。贺贤山庄那些混蛋恨不得抓了我下油锅，你们总得给我个说法！” 第三百五十二章 故人心事 正如张舜所预料的一样，天贞代表摘星阁与他许下了承诺： 只要摘星阁一日不灭，必保溪崖城一日安稳！ 得到自己想要的，张舜也就没再和天贞几个废话。 下一步，他决定去凤城瞅瞅。 虽然康为佑潜逃，似乎看起来凤城和圣主并无干系。 但这事儿从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光凭几句话，并不能让他完全放心。 所以，他需要把丫丫接回来。 这也是离开之前，最后需要的做的事儿。 这片荒山距离凤城其实已经不远，虽无代步妖兽，但并不影响他的行程。 也就七八天后，他便出现在了凤城城门。 与凰都差不多的城市规模，就连建筑风格和城市布局也极为类似。 唯一不同的只是，竖在城中的那座巨大的雕塑。 火凤冰凰，凰都的冰凰雕塑清高、孤傲，这里的火凤雕像更多了几分狂傲和霸气。 两座雕塑都一样生动，甚至仔细看，还能看出雕刻手法上的相似。 张舜并没有在城中闲逛，直接去了桑府。 递上拜帖，通了名姓，他在门外默默地等待着。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桑家少主桑乾宇便背着手，缓步转出。 再次见面，两人都没表现出什么热络，只礼节性地招呼了两句。 随后，张舜被请进了会客厅。 让他意外的是，在里面竟还有一位熟人。 “秦姑娘，你这是……” 眼神微闪，他的目光不自禁地在二人身上分别溜了一圈。 “张公子，别来无恙？”秦筱筱起身，含笑与他打了个招呼。 面对心上人，桑乾宇的神色就要柔和了许多。 不过，张舜心里却暗中急潮翻涌。 上次见面，他和秦筱筱并没有更多时间叙旧。 但毫无疑问，秦筱筱会留在涔东，一定不是单纯的游山玩水。 再有康为佑的事儿，张舜不得不再次怀疑凤城的真实立场。 说不准，自个儿这趟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念头闪过，他也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他的这份心思变换，所带来的表情微变，并没逃过秦筱筱的眼睛。 微微一笑，她砖头和桑乾宇道：“让我和张公子单独聊聊！” 等桑乾宇转出厅外，她才一拢耳鬓的发丝，提着茶壶与张舜满了杯茶。 “张公子不要误会，我此番来此，单纯是为了私事儿。” 秦筱筱说得很平静，不过话里的意思，却颇有些让人玩味儿。 张舜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回过味儿来，含笑道：“那可真是恭喜两位了！” 在船上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察到桑乾宇对秦筱筱的心思。 没想到的是，秦筱筱竟也对桑少主动了心。 不过，别人感情上的事儿，他也不好意思去多做过问。 最重要的是，这并不能成为打消他心里怀疑的理由。 显然，秦筱筱自己也知道。 所以，她低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我说，我并不相信圣主能赢，你信吗？” “嗯？”张舜这次就没怎么听懂了。 “秦氏那么多人，不是每个都甘当走卒，但乱局已起，谁也无法轻易抽身。” 脸色微黯，秦筱筱语气也裹上了一份无奈。 张舜一时哑然，嗫嚅着嘴唇，半晌也没有吱声。 秦筱筱继续道：“若非要战斗，那也不该是为将我们锁在这个世界的人！”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秦家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还听不明白，那张舜的脑子就算白长了。 闻言，秦筱筱神情一滞，苦笑了笑道：“目前还只是我的！” 秦家乃百宝商会核心组成部分之一，久远之前，也曾是圣主麾下的中流砥柱。 即便蛰伏数千年，但在大多数人心里，圣主就是天！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的这种觉悟。 可作为家族一员，她并不希望族人在那条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她想改变现状！ 但作为圣主旧部，即便秦家愿意弃暗投明，也不一定会被接纳。 而她要做的，就是替秦家在光明阵营里，找到那么一处容身之地。 为此，她不惜将自己当做筹码！不得不说，凤城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可以嘲笑我，但请相信我的决心和诚意。” 救下柏青一行，也是她为这个目的而做出的选择和努力。 如果在所谓的光明阵营里，除桑乾宇外她还能指望谁的话，就只有张舜了。 张舜没有接腔，闷着头沉默着。 他愿意相信秦筱筱，但事情从来不是相不相信那么简单。 这里面涉及到很多复杂的东西，他不认为自己会因这几句话就把后背交给秦氏。 退一万步来说，秦筱筱很可能只是在一厢情愿。 又或许，秦家根本就不希望，也不需要转变什么阵营。 “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沉吟许久，他才低声问道。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一直把你当朋友。”秦筱筱抬眼，深深地看在他脸上。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淝西形势不容乐观，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圣主大军就会成功在淝西会师。” 深吸口气，秦筱筱继续道：“一旦圣主降临，秦家再想抽身就更难了！所以……” “所以，我希望圣主驾临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乱，尽量保存有生力量！” 因为金铄权等人的离开，圣主留在淝西的人马，并没在大战中占到太大的便宜。 若涔东方面一鼓作气，派军开赴淝西，应该能很快扭转战局。 这样一来，或许也能秦氏众人更好地看清形势。 “我那点人马，只怕还不够百宝商会塞牙缝的呢！” 张舜嘴皮子一抽，没想到她打的竟然是这样的主意。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你与摘星阁关系非凡，若得你开口，他们或许……” “停！”张舜把手掌往她面前一竖，没好气道，“我算什么，他们凭什么听我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算我真有那本事，大军调离，涔东便内部空虚，岂不是给圣主可趁之机？这个道理 ，我都能想明白，那些老狐狸难道不懂？” 比起淝西，涔东显然更加重要！毕竟，这儿才是整个大陆的中心！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再见丫丫 其实，秦筱筱也不是不懂。 但若想取得摘星阁和涔东更多势力的信任，秦氏必须有所作为。 若不是局势有大的改变，想秦氏倒戈，十分困难。 和至亲在信念上的本质不同，让她无奈又着急。 要不然，以她的聪明才智，也不会提出这样脑残的请求了。 “此事休要再提！”张舜没要继续此讨论的心思。 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秦筱筱是怎么知道自己与摘星阁间的关系的。 听得询问，秦筱筱再次叹了口气。 “上次别后，三爷爷就和康为佑联系上了。贺贤山庄之事，他们都有份参与！” “偷取地图碎片的人，是姓康的？”张舜脸色微黑。 之前没询问天贞，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剩下的不关自己的事。 不过，若姓康的与百宝商会勾结到了一起，那就不一样了。 沉吟一阵，他再次问道：“那现在，他们人呢？” “若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已经登上开往淝西的船了！” “顺帆商会也有份儿？”张舜心头再沉。 “不是每条船都是顺帆商会的，不过，你说的也没错。” 秦筱筱并未隐瞒，把和顺帆商会接触的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谈家几乎被逼至绝境，转投百宝商会一方，并不让人意外。 这正是摘星阁对付顺帆商会，所想要达成的目的之一。 但看起来，康为佑等人也不算太笨，勉强保持着和顺帆商会的距离。 所以，才没有使用顺帆商会旗下的客轮。 “有他们加入，淝西情势，更严峻了！” 秦筱筱说完，还感慨了一下，显然并未死心。 张舜嘴皮子微抽，转换话题：“你们在涔东到底想干嘛？” “居中联络，如果可以，再伺机收买点人心。” 说来倒轻巧，张舜却听出了百宝商会的险恶用心。 “所以，你们收买多少人了？” “这个……”秦筱筱第一次有了犹豫。 看她踌躇，张舜呵呵笑了两声，并未追问。 他可以理解秦筱筱的复杂心情，也能理解她的顾虑。 虽然差不多的话都已说开，但毕竟两人还没有站到一条阵线。 秦筱筱需要保护自己，也需要为以后改换阵营的谈判保留筹码。 人家愿意和他说这么多，就已经是对他的信任。 “我会和摘星阁聊聊的，争取让他们和你亲自谈吧！” 沉吟半晌，他才低低地说出一句。 “多谢！”秦筱筱微吁口气。 之后，张舜把话题转回了淝西的战乱之上。 马上就要回去了，能多了解一点情况，也是好的。 秦筱筱和他一样，到涔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但一直和淝西保持联络。 以百陌门和百宝商会为首，目前圣主部众已占领淝西近半土地。 渭雪山之役后，百陌门更首先把目标定在了孽刀宗身上。 那也是百陌门首次展现出隐藏多年的真正实力。 孽刀宗遭遇重创，要不是齐天殿及时支援，孽刀宗只怕当时就被灭了。 而那一战，也让百陌门一下跃居淝西仅有的十大宗门之首。 全境范围内的大战，自此拉开帷幕。 在越来越凶猛的战火侵袭之下，淝西所有势力都被迫卷入。 宗阔行刑前的一席话，到那时终于发挥了些作用。 十大宗门，除了百陌门、倾华门，金阳门外，几乎都结成了统一战线。 因此，在总体兵力之上，百陌门这边要落于下风。 但百宝商会手里囤积的资源，让这份差距被极大程度缩小。 并且，淝西除宗门以外的势力，比如世家什么的，大半都也站在了百陌门这边。 没别的原因，无外乎威逼利诱。 百陌门一系所过处，可谓尸横遍野，这给了众多家族势力重大的心里阴影。 有了各大家族加入，兵力逐渐趋于持平，孽刀宗等反而慢慢地被压制了下去。 战斗打到现在，双方都形成了一条勉强稳定的前线。 万道宗遗址，刚好就在前线之上。 “有姚护法的消息吗？” 大体局势了解完毕，张舜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部分人。 就比如万道宗散落的弟子，还有姚啸文的父亲。 “万道宗在淝西已经没有多少人，有只怕也都隐姓埋名。大部分其实已经在战前转移。至于你说的姚护法，他……” “他怎么……” “被当成叛徒典型，处决了！” 说着这话，秦筱筱还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他的脸色。 “那苏家呢？”张舜深吸口气。 “苏老爷子现身，带苏家残部退到了霞阑山西南外围。” “苏老没事儿吧？”张舜急忙问道。 这可能是他到现在为止，听过的唯一一件勉强能算上好消息的事儿了。 “目前，苏老已带人参战，给商会方面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秦筱筱语气很低，毕竟这对她来说，好像也不能算是什么好事儿。 “雪女峰怎么样了，还有人吗？” “残余逃窜，渭雪山一直处于封山状态。” “人都没了，封山干什么？”张舜佯装不解。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秦家并没有参与后续行动。” 秦筱筱摇头，毕竟隔得不近，要掌握详情并不容易。 张舜没再多问，但心却不自禁地往下一沉。 “那些家伙莫不是真发现地宫存在了？”他很越担心，也很急迫。 不过他没再和秦筱筱多聊，转头找到桑乾宇，问起了丫丫。 话头刚起，一个小身影便窜了出来，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见状，桑乾宇识趣地退了出去。 张舜低头，瞥在丫丫激动得红扑扑的小脸蛋，还伸手捏了捏。 “哟哟，这是谁家妹妹这么漂亮啊？” 小丫头的体魄变好了不少，人也高了一大截上。 说脱胎换骨或许夸张，但的确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一样。 在张舜怀里猫了一阵，妮子才嘟着小嘴道：“大哥哥，你怎么才来？” “想我了？” “嗯！”丫头重重点头，抓着他就不松手了。 一边说着，她还往张舜身后瞥着，似乎在搜索些什么。 “馨儿姐姐呢？” “她啊，有事要忙，所以没和我一起来。” 看出妮子脸上的失落，张舜又安慰道：“咱们一起去看她，不就好了嘛！”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寻常的雨 或许是太久未见，丫丫显得特别粘人。 张舜心情不错，干脆由着他了。 半天在城中逛下来，丫头嘴里就没有闲下来过。 这份完全有别于以往的开朗，倒让张舜放心了不少。 是等吃完晚饭，他才和桑乾宇提起了要带回丫丫的事情。 然后，他就再一次迎上了桑乾宇冰冷的眼神。 丫丫天资卓绝，桑府在她身上花费了极大的心思。 短短数月，能迈入筑基，便是最好的证明。 甚至，桑家很多长辈也对妮子寄予厚望，还疼爱有加。 张舜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把人带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话还没有说上几句，就惊动了桑家高层。 之前，一直未曾露面的桑家家主桑怀博，闻讯赶到来。 冷清的眼神，配上那副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晚辈见过桑城主！” “客套就免了。我听说，你要把丫头带走？” 冷漠的语调，并没有半点怒意，但却听得人心头发紧。 显然，说话的时候，这位桑家主，裹上了威压。 “多谢贵府对舍妹的照顾，但……” “别给我整那些虚的，说真话！” 张舜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蛮横打断。 尴尬一笑，还想找个说辞，可桑怀博并没给他那个机会。 “你可知多少人千方百计也想与我凤城攀上关系？” “小丫头不错，我桑家可以给她最好的修炼条件和环境！” “跟你回去？哼，先不说无涯门，就一个贺贤山庄你能应付得来吗！” 到底是八星势力的掌舵人，对外界的消息早就有过耳闻。 “溪崖虽小，但还不至于惧了旁人！” 张舜被这一顿数落，外加一顿显摆激起了傲气。 “聪明人从不会等敌人上门，而应该让敌人不敢上门！” 桑城主眼睑一翻，话说得是霸气十足。 这么明显的暗示，张舜当然不可能听不懂。 的确，若能和凤城保持关系，对溪崖没有坏处。 光八星势力的名头，就能震慑住不少人。 但这一切好处，都还不足以抵消他心头的顾忌。 何况，已有摘星阁承诺，凤城的名头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冒昧问一句，您是如何让康为佑逃了的？” 淡淡的一句话，无疑刺痛了桑怀博的神经，脸色立马就寒了下去。 “你是在说，我故意放走那混球的？” “桑城主莫误会，晚辈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哼！”桑怀博黑着脸，“既然是凤城出的叛徒，凤城会亲手解决的！” 事实上，桑家已经派出追捕大队，只是暂时还未发现叛逆行踪罢了。 “只怕，暂时你们是解决不了了！”张舜低声嘀咕道。 “你什么意思？”桑怀博的脸色陡然转。 以他的身份，何尝被人如此质疑，如此讥诮过！ “据可靠消息称，姓康的很可能已经逃往淝西了！” 张舜并没有出卖秦筱筱的意思，但对桑家的怀疑，让他觉得有必要进一步试探。 “属实？”桑怀博眼底杀机爆涌。 张舜没再接腔，仔细观察着这位大佬的表情。 看了半晌，他也没能从对方脸上瞧出半点表演痕迹。 不过，听到这里，桑怀博也已经反应过来。 “你要把丫头带走，也是这个原因？” “您也知道，我坏了姓康的好事儿，在您解决他这个叛徒前，还是谨慎点好！”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继续拐弯抹角，反而没了意思。 桑怀博沉默了，眼中的杀意缓缓退去，手指咚咚地敲击着茶几。 这事儿，已不再只单纯的关乎丫丫了，还关乎凤城的名誉。 “人你可以带走。不过事情解决之后，你得把她送回来！” 纯灵之体可不好找！只要培养得当，丫丫的修炼将一路畅行无阻。 说不定几百年后，她就是这片大陆最顶尖的人物之一。 给丫丫投资，便是对桑家的未来投资。 这种难得的好项目，桑家又有什么理由错过呢？ “这个……”张舜却显得颇为犹豫。 之前会把丫丫交给桑乾宇，是因为当时他了无根基。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以保护好丫丫了。 他唯一不确定的是，留在自己身边，对丫头而言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凤城能有这么多年的传承，如此深厚的底蕴，不会没有道理。 “只要丫丫同意，我没有意见！”沉吟半晌，他才闷声说道。 桑怀博笑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咄咄逼人。 双方勉强达成共识，两人却好像都没要多聊的意思。 丫丫就等在门外，看张舜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师傅生气了？”一边说，她还小心翼翼地看向里面。 “你很怕他？”张舜眼神突凝，语气倒还算柔和。 “嗯……”丫丫偏着脑袋，仔细思索了一阵，“倒也不是怕，只是师傅很少笑，所以看上去有些吓人，不过他对我一直很好的。” “是吗？”张舜舒了口气。 “去和你师父说一声吧，咱们明儿就启程回家！” “这就走了吗？”丫头反倒有点不舍了。 温声宽慰了几句，等丫头进门去和师傅告辞，张舜才叹了口气。 而后，一大一小在桑府歇了一夜，天亮便收拾好东西，顺了辆售车，出门而去。 坐在车上，丫头都还不住回头看，神情颇有些低落。 张舜只能讲些笑话，顺便开解她两句。 到底还是孩子，咯咯笑完之后，丫头的心情也好转不少。 有她在身边叽叽喳喳，旅途也多了几分热闹。 但头顶的天，却悄悄变了。 连续几日都万里无云的天空，悄然爬上了一层阴云。 云层将灼热的日头遮掩，整个大地也忽然变得阴暗，潮湿。 卷来的风，斜着厚厚的湿气，呛入鼻端，让人莫名难受。 阿嚏，丫头打了个喷嚏，用力抹了抹鼻子。 “大哥哥，要下雨了，你赶快进来，别把自己淋湿了。” “没事儿，寻常的雨，可近不了我的身！”张舜不以为意。 以他的修为，要形成一道屏障把雨水阻隔，算不上难。 出乎预料的是，这场雨并不寻常，才刚开始下，便把车厢掀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小子找死 越来越重的湿气，形成了一层并不浓郁的迷雾。 但却让整个大地，越显暗沉。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落的时候，突然地一道疾电，将笼罩的迷雾撕裂。 就像一道闪电，但并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斜里拉出。 眨眼间，便凶猛地打在了车厢之上。 哗啦，并不是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而是车厢碎裂的响动。 裂缝从车厢中间扩散，车厢飞出去前，先断成了两截。 也是张舜感知敏锐，先一步撞破了车顶，抱着丫头，闯了出去。 断裂的车厢，从他身侧划过，哐当两下，摔得稀碎。 他就落在满地木屑之间，凛然撇头，往路外丛林里扫去。 莎莎，低沉的脚步声迅速逼近，一条略显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等看清来人的容貌，张舜的脸色猛地一沉。 丫丫也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睛,眼中裹满了意外。 “小子，没想到吧！” 康为佑勾着嘴角，阴恻恻地笑了，语气冷酷而又得意。 张舜并没有接腔，缓缓把丫头放下，下意识地将人护在身后。 “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你呢，不是你，我们也拿不到那块地图碎片！” 康为佑的话，还没有结束:“可惜啊，今天摘星阁那些老家伙，却保不住你了！” 说着，他还在丫头脸上瞥了一眼。 “不过你放心，这丫头对我们还有点用，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越说，康为佑越发得意，全然没有把张舜放在眼里。 那模样，就像在盯着一只完全落入陷阱的猎物。 在他看来，张舜已经是自己的囊肿之物。 “你不是挺狂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看张舜黑着脸，死不开腔，康为佑撇嘴讽刺道。 张舜目光阴沉，依旧没有开口，戒备倒越来越重。 “念你修炼不易，只要发誓效忠于我，我可以破例留你一条小命！” 康为佑的话锋突然一转，对他提出了招揽。 听到这里，张舜终于笑了，前俯后仰，形若癫狂。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 瘪嘴一个冷哼，他继续道：“狗还想往人脑袋上爬，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康为佑眼神骤寒。 “哟呵，这条狗真是不得了呢，竟能听得懂人话！” “你小子找死！”三番两次被言语奚落，康为佑怒了。 “这就狗急跳墙了？来呀，咬我啊！”张舜下巴微扬，继续讽刺道。 康为佑没再说话了，黑着脸猛地伸出了胳膊。 随着他手臂一抬，原本散乱的风，骤然凝聚，空气也随之一滞。 等他再把巴掌甩出的时候，场中即刻刮起了一场飓风。 哗啦啦，飘落的雨点裹着散落的木屑，咻然翻卷。 犹如一柄柄利刃，直奔张舜袭来。 张舜不敢怠慢，虎躯一振，左手强推。 一道真气护盾，立刻被他横在身前。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护盾被狠狠撞击，勉强将卷来的木屑和雨点挡住。 雨点打在护盾上是散了，木屑却没有。 一次又一次的野蛮撞击，让护盾慢慢被砸开了几条裂纹。 张舜赶紧伸出右臂，强势祭出真气，对护盾进行加固。 叮叮当当持续，终于木屑也渐渐地被撞成湮粉。 丫头紧贴在张舜身后，瞪大眼珠看着这绚烂却惊险的一幕。 可康为佑没有打算给他多少喘息的时间，脚下一动，晃身迫了上来。 那只举起的手掌成拳，空气再次为之一滞。 而后，狠狠一拳甩出，汹涌拳势，犹如狂狼翻涌。 轰隆一下，强势将张舜祭出的护盾轰碎。 庞大力道碾压而来，可张舜身后还有个丫头，根本不敢躲闪。 他只能再次举手，匆忙打出两道真气屏障，准备趁机带着丫头退走。 但康为佑显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手臂猛地一振。 拳风突地收缩，来世却更加迅疾。 在张舜祭出的屏障成型之前，便悍然逼近。 来不及多想，张舜匆匆拔出裂天，一招万钧强捅。 剑气和拳风相撞，勉强将拳势挡下。 借力一荡，他迅速拉开和康为佑之间的距离，越身跳进林中。 丫头被他搂在怀里，深深地把脑袋藏了起来。 正打算找个上地方先把她安置一下，可身后冷风突起。 本能地猫下身子，身外却传来一阵急促又连续的噼啪之声。 再撇头一看，半片山林挺拔的林木，竟都齐腰折断，大树齐齐倾倒。 地面也因为树干的成片倒地而隐隐颤抖。 “能跑得了吗？” 森冷的话音从天而降，悬在天空之上，康为佑睥睨地俯视着地面。 雨突然停了，阴云密布的穹顶之下，是条巨大的真气圆环。 就像在天上开了一个虚无的洞，分外惹眼。 康为佑话音落定，立掌往地面一摁。 圆环顿时坠落，将这片倾倒的丛林完全包围。 落在地面，圆环层层收缩，将躺在地上的树干、树叶都搅成了碎末。 拢聚的粉末裹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驳杂的的风柱，侮辱刮起了一场沙尘暴。 张舜和丫丫，眨眼间就被吞没其中。 “再跑一下给我看看！”傲立于那道冲天尘柱一侧，康为佑咧嘴冷笑。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浓密的尘沙突滞，浓郁黑雾悍然从风柱顶端爆开， 最终，张舜还是动用了摄魂幡。 鬼王一出，便将盘踞的沙尘激散。 噼里哗啦，沙尘落地，宛如一场滂沱大雨。 摄魂幡悬在康为佑头顶上空。 鬼王破卷而出，巨影遮天，强势从散裂的尘暴中挤出。 合体之所以难对付，便是因为他们已经可以长时间踏空而行。 与其对战，战场不限地面，而是一个三维立体的空间。 此地可不是贺贤山庄，更为开阔。 况且鬼王已暴露过，他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必须一击即中。 若让康为佑在开始的时候避开，那这场战斗就悬了。 所以，他才往林子里钻，试图避开康为佑的眼睛，伺机发动。 树林被剃，他差点就死心了，却没想姓康的反而替他创造了条件。 当然，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就见鬼王两只黑色的大手交叠，径直摁在康为佑头顶，蛮横地将人从半空砸落。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战而胜之 轰的一下，鬼王落地，但并没能将康为佑抓住。 在其脱身之前，张舜念头急动。 就见鬼王偌大的身躯咻然坍塌，聚集的怨念散开，化作怨雾急速扩散。 瞬间，便将方圆三十米范围完全笼罩。 张舜也没有怠慢，提着裂天，一头扎进了怨雾之中。 他不知道怨念能困住姓康的多久。 毕竟，之前贺贤山庄的老庄主，就曾破开怨雾脱身。 虽然康为佑的实力比不上老庄主，但好歹也是合体境的大高手。 所以，他增强了冤魂的密度，还打算速战速决。 丫头小心翼翼地站在雾圈之外，惊惧地攥着衣角。 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大眼珠子却瞪得老大，担忧地看在蠕动的黑雾之上。 整个雾圈，就像一只充满了气，还被胡乱挤压的气球。 看不清里面的战况，但却掩藏不住战斗的激烈。 铿铿声响，更不绝于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丫头的衣摆都快被自己揉烂，才有砰咚突起。 张舜从怨雾中跌出，身上已经多了不少口子。 可他并没有歇上口气，拖着裂天，再次踏入黑雾。 然后，又是一阵铿锵大响。 翻涌的黑雾终于逐渐归于平静。 悬浮穹顶的摄魂幡缓缓下降，慢慢地将怨雾吸收。 小丫头迅速砖头，似乎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身外除了堆积的碎尘外，连半片完整的树叶都找不到，就更别提山石、树桩了。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怨雾散尽，露出了里面的两条身影。 张舜一手杵着裂天，一收抓着摄魂幡，满脸苍白，摇摇欲坠。 在他身外三米，是康为佑倒地的萎靡身影。 此时在康为佑腹部，已多了一只触目惊心的窟窿，直贯穿了脊背。 血沾染满地泥尘，就像一滩没有搅匀的浆糊。 借助怨雾中的怨魂，张舜全力攻击，最终成功轰碎了他的元婴。 此时的康为佑，不止修为尽废，还已经奄奄一息。 胜是胜了，可张舜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足被打断了三条肋骨。 唔唔几下，喉头蠕动，他一个没忍住，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老血。 勉强还支撑着的身体，也噗通一声摔落地面。 “大哥哥！” 丫丫神色大变，小小身影迅速扑上，小手搀向他的胳膊。 张舜半瘫在地，看到丫头通红的眼眶，心头一热。 “哭什么，是哥哥赢了！” 他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半道上才突的一顿。 丫头匆匆把他的手握住，小胳膊却止不住颤抖。 “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 慌乱地看在张舜身上，她完全不知所措。 “哥哥没事儿，就是太累，歇会儿就好！” 张舜微笑着说道，迅速将摄魂幡塞进戒指，还取出一只玉瓶。 吞了颗凝血丹，止住流血，他才撑着身子，艰难爬起。 俯首扫在还翻着眼皮的康为佑脸上，缓步走近。 “可惜啊，你连跑都没有机会！” 说着，他伸出手掌，摁在康为佑脑门儿。 康为佑嘴唇龛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可除了喉咙里低沉、嘶哑的呜呜，却已说不出话来。 “别紧张，暂时你还死不了，我会好好利用你的灵魂的！” 说着，张舜嘴角一勾，眼神忽变，聚魂力成勾，蛮横捅进康为佑灵海。 “等以后，我们灭了圣主，说不定还能给你记个小功！” 话落，他将康为佑的灵魂强势抽出，甩手扔进了养魂壶里。 合体境界的完整灵魂，他还真没试过，正好尝尝鲜！ 自此，一代合体大能，宣告玩完。。 张舜抹抹伤口，简单地做了包扎，拖着伤躯，带着丫头继续赶路。 丫头却没有彻底安心。 走在路上，小手一直抓得他紧紧的，眼睛也始终在他身上瞟。 同一时间，凤城桑府，看守祠堂的护卫神色大变。 怔怔地看着祠堂内那盏突然熄灭的魂灯，半晌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然后，飞也似的冲向家主书房。 “你说什么？”桑怀博凛然抬眼，目射寒光。 并没有等这护卫再开口，便猛地调头往祠堂转去。 等看到那盏熄灭的魂灯之时，他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混账，到底是谁！” “爹，出什么事儿了！”桑乾宇紧随而至，低声问道。 “那叛徒的魂灯灭了！”桑怀博闷声道。 闻言，桑乾宇才扫向那排灯架，目光微闪。 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淡声道：“死了也好！” “好个屁！他带给我桑家的耻辱，现在该找谁算去？” 桑怀博眼睑猛掀，抓着那只熄灭的魂灯，狠狠往地上一掷。 吓得一边的护卫大气都不敢出。 桑乾宇嘴唇嗫嚅，似乎想再劝说两句，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呼呼，呼呼，好半天，桑怀博起伏的胸膛才缓缓平复。 转出祠堂，他迅速把一应高层召到议事厅。 “老六，你挑一批精锐，即日开赴淝西。” “姓康的不是都死了吗？” “即便如此，这事儿也不能算完。他死了，还有江靖！” 桑怀博严声继续：“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把人擒回，要活的！” 说着，他还迅速环视一圈，语气不改。 “另外，今日始，凤城全力清查涔东范围内的圣主走狗，有一个揪一个！” 他要当着全大陆的面，严正重申凤城的立场。 用那些圣主走狗的血，来洗刷凤城所背负的耻辱！ 听到他的吩咐，桑家一群高层是百味陈杂。 但他们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家主的决心。 所以，并没有人出面反对，齐齐起身，纷纷领命。 等会议结束，桑怀博转向桑乾宇道：“你去查查，究竟是谁下的手！” “你让我也随六叔一起赶往淝西？” “非也！那叛徒才离开几天？这么短的时间怕还赶不到淝西！” “那您的意思是……” “能斩杀合体境界的，只能是合体以上。我要知道是谁家派出了这样的高手，在这个时候前往淝西又是为了些什么！”果然是当家主的，行事就是谨慎。 “我这就去办！”桑乾宇点了点头。 他们并不知道，康为佑压根儿就没有离开过涔东。 第三百五十七章 溪崖小精灵 就近找了座小镇，张舜在镇中客栈要了个房间。 阴沉的天，彻底黑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越涨越大，打得地面也都噼啪作响。 好在，他们勉强赶在大雨倾盆前成功入住。 随意吃了点东西，张舜便关上了房门，全心疗伤。 在镇上足待了三日，他身上错落的伤口才有了结痂的趋势。 可断掉的肋骨，却没那么容易恢复。 庆幸的是，伤情稳定，并没有恶化的趋势。 只不过，在短时间内，暂时得避免何人动手了而已。 缓过一口劲儿，他便取出养魂壶，将康为佑的灵魂抓出。 然后，迅速炼化这条魂魄。 抽出的魂力被他融入灵海，记忆却犹如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放映。 随着康为佑记忆灌入，他的脑子也不禁传来一阵胀痛。 但他都忍了下来。 直到那条灵魂从他面前消失，他才重重地吐了口浊气。 连续驭使鬼王的消耗，让他的灵海极度虚乏。 有了这些魂力的补充，灵海可算恢复了些活力。 舒展了下身体，他开始整理吸收的记忆。 也是此时，他才明白康为佑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更不免对秦筱筱的多了份担忧。 事实上，在上次保护过柏青一行之后，秦筱筱就已被她那位三爷爷盯上了。 这一次，她只身赶往凤城，秦三太爷便起了心思，然后和康为佑等联合演了出戏， 明面上，康为佑几个上了开往淝西的船。 船却并未出海，便寻了个海滩重新靠岸，康为佑等又潜了回来。 如果秦筱筱真已背叛，那正好可以借此转移一下涔东部分势力的注意力。 如果没有，对康为佑等人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 上岸之后，康为佑同江靖分开，想拿回些以前藏在凤城的东西。 都是一些灵材，张舜并没有太过在意。 此外，他还从融合的记忆中，发现了康为佑等人的目的。 蛰伏涔东的圣主旧部，都已得到圣主脱困的消息。 为让圣主尽快神、躯融合，从而君临大陆，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圣主仙躯。 至于谋取地图碎片，并不是任务内容，纯出于私心。 九块碎片，时遂和江靖各持一片，张舜有俩，摘星阁有仨。 剩下的两块，康为佑竟也有线索。 其中之一，确定在百陌门手上；另一块则被九将遗属带到了澲北。 这对张舜来说，倒是个不小的收获，但他并没能笑得出来。 只因为，他还从康为佑的记忆里，发现了一个不太乐观的消息。 涔东范围隶属圣主的旧部、走狗们，已纷纷结束蛰伏期。 现如今，那些人也已形成初步的指挥体系。 连康为佑这样的合体境高手，都没能成为指挥部一员。 目前，姓康的也只是听命行事，充当走卒。 也就是说，潜伏于涔东的，还有实力更为强大的高手。 就算康为佑也不完全清楚指挥部成员们都是谁。 那些人被称为圣使，所说的话，代表的是圣主的命令！ 康为佑连一招都没能从下令的圣使手里撑下，才不得不埋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姓康的甚至怀疑，联络自己的那位圣使，可能是渡劫大能！ 这个猜测是那么虚幻，却又挥之不去。 以致张舜在吸收记忆后，也受到了类似的影响。 “渡劫境啊，那可能吗？世上难道还真有那样的高手活着？” 万年没人渡过雷劫，真有渡劫大能，只能是万年前就存在的人物。 即便修士寿元会随修为增长而延长，可能活上万年，那得是什么样的老怪物！ 张舜不敢想象，可却又止不住去想。 而越想，那颗心也就越沉，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大哥哥，你怎么了？” 小丫头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紧张兮兮地问道。 “哦，没，没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张舜才勉强回神。 丫头爬起身子，靠在他身边，轻柔地抚向他身上的绷带。 “是还疼吗？”一边说，妮子还嘟着小嘴，对着他的伤处吹了吹。 张舜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咧嘴笑道：“本来还有点疼的，不过现在不疼了。” 丫头仰脸，心满意足地笑了。 一大一小并没再赖在床上，简略收拾一番，便出了门去。 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灰蒙蒙的天，却还没能恢复晴朗。 吃了些东西，又备了些干粮，两人离开了镇子。 走走停停，速度虽然不快，但总算没再出什么意外。 张舜故意避开大道，尽量没往大城市钻，兴许也是旅途顺利的原因。 无论如何，他们终归是成功回到了溪崖。 看着这个已经生气蓬勃的城市，张舜嘴角上翘。 沿路都是热情的问候声。 搞得丫头还有些无所适从，惊异地看着这些个热情洋溢的人。 “大哥哥，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 “嗯。”张舜点头。 “可这么多人，我该怎么称呼？”丫头犯了难。 听到这儿，张舜反倒一愣，险些被丫头的单纯给打败了。 闷了半天，他才顺嘴说道：“还能怎么称呼，结了婚的，就喊叔叔、婶婶；没结的，就叫哥哥、姐姐；要是年级比你小的，那就唤弟弟、妹妹。” 他把前世的那套搬了出来。 丫头听得认真，再面对招呼，真一口一个叔叔、婶子的叫上了。 本就粉雕玉琢，再加上嘴巴又甜，谁能不喜欢？ 这不，还没到城主府，就有不少卖吃食的送上大包小包。 张舜怀里，没一会儿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行了，都不用做生意了吗？” 大家都说是送给丫丫的，张舜拒绝都找不到理由，只能无奈苦笑。 好不容易回到城主府，远远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身影。 “馨儿姐姐！”丫头终于松开张舜的衣摆，一溜烟儿扑了上去。 霍馨笑容满面，习惯性地摸摸妮子脑袋，温柔道：“我们的小丫头，都变大美女了！” “馨儿姐姐才最最漂亮呢！” 丫头在霍馨手心蹭了蹭，余角扫到苏婉，突然苦了小脸。 “怎么了？”张舜见状，出声问道。 “都是漂亮姐姐，我都不知长大后要变成谁才好了！” 嘟着小嘴，丫丫整一副苦恼状，立刻迎得几人哈哈大笑。 第三百五十八章 横穿霞阑 在溪崖，张舜没留上多久，便和两个老婆提出了要回淝西的打算。 霍馨也好，苏婉也罢，在淝西都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所以，在听到他的话后，二女都表示要同他一起回去。 可淝西时局动荡，张舜不太想她们同自己一起冒险。 外加丫头才刚回来，溪崖城也需要一个自己人主持大局。 所以，他显得相当为难。 在经过几轮劝说和商议后，三人好不容易达成初步共识。 霍馨留在溪崖，苏婉则随他回去。 毕竟苏家还在，苏婉回去还能和家人团聚，可淝西霍家已经没了。 霍馨回去，除了睹物伤神之外，也就一门心思报仇了。 张舜并不想看她陷进仇恨的泥沼中，而且报仇的事儿，自己完全可以代劳。 更何况，丫丫和霍馨本就比较亲，留她在也算顺理成章。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好歹霍馨并没有过分坚持。 送行的时候，她还一再嘱咐张舜和苏婉千万要注意安全。 此事儿，并没有过分张扬。 连蓝正海也只以为张舜是去全英会联络业务，溪崖城其他人就更没在意了。 此行，张舜决定取道霞阑山。 正好也趁机和全英会方面就生意上的事儿，做进一步磋商。 紧赶慢赶，还是花了大半月时间才赶到地头。 在全英会总共停留了两日。 是在就后续合作事宜达成系列协议后，张舜和苏婉才跨入霞阑山区。 此行只为赶路，不为历练。 因此，行进过程中，二人都极为谨慎，尽量避免和妖兽接触。 但为了节省时间，两人选取了最短行进路线，遭遇的妖兽依旧算不上少。 不过，张舜早已今非昔比，地阶以下妖兽，几乎给他造不成什么麻烦。 一来二去，反倒收集了那些一些毛皮什么的。 旅途总体上勉强算得上顺利。 直到进入山脉内围，出现的妖兽等级有了极大程度提升。 张舜逐渐感觉到些微吃力，旅程也有了短暂停滞。 但好歹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损伤。 可惜，好运气却没能持续到平安通过内围区域。 一头地阶上级的魅翼虎，彻底阻断了旅途的进程。 抱着那条鲜血淋淋的胳膊，张舜和苏婉藏一条山涧内，借助水流洗去身上的血腥味。 “你怎么样？”苏婉浑身湿透，传音询问。 “只是胳膊暂时没什么知觉罢了。” 张舜微微一笑，时隔许久，他再次被一头妖兽追地狼狈逃窜。 “那玩意儿不好对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面说着，苏婉还抬头往不远处的山头上扫去。 那头大老虎傲立山巅，一双虎目流转，依旧在搜寻着他们的踪迹。 在其身外，是一阵阵寥寥升腾的焦烟。 “这家伙不止会喷火，会飞，还会音波攻击，相当难缠。” 张舜深吸口气，刚才的战斗，甚至比对付康为佑的时候还要狼狈。 那头大老虎，比寻常合体境的高手，还要厉害了许多。 要不是智商稍微有点跟不上，只怕这会儿，他俩就已经被吞了。 张舜也是无奈，全盛状态尚且不是对手，如今带伤，就更困难了。 “就先在这儿猫两天吧。找不到人，它总会走的！” 沉吟一阵，张舜才低低地说道，语气沉重还带着几许自嘲。 就这里的地形，不管从哪个方向走，都绝避不开大老虎的眼睛。 所以，这纯属无奈之举。 苏婉点头同意，但他们却低估了大老虎要尝尝人肉的坚定决心。 不过一日夜后，魅翼虎就召来了一群夺魂蜂。 嗡嗡嗡嗡，也不知是振翼声还是蜂鸣，连成一片。 入眼可见的丛林，都被震荡的音波，激得簌簌作响。 漫山遍野都能看到铺展的蜂群，时而如柱高升，时而打着旋儿俯冲直下。 所谓的地毯式搜索，都做不到那么密集的。 蜂群越逼越紧，苏婉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看上去相当难受。 张舜心疼不已，哪儿还顾得上什么隐匿行踪，当即祭出魂力，形成了一道灵魂屏障。 魂力波动散开，不止吸引了蜂群的注意，也惊动了不远处高坐指挥台的大老虎。 一声呼啸，冲破苍穹，也让本就瑟瑟发抖的树木噼啪碎裂。 魂力屏障狠狠摇晃，好在并没有被震碎。 但一道火柱突降，瞬间就将张舜藏身的山石外树木烧成了飞灰。 二人行踪完全暴露，转眼就被蜂群包围。 大老虎跃身落地，飘然杵在二人面前，一爪子下去，山石破碎。 张舜急忙拉着苏婉躲闪。 可一条翅膀划过，剧痛袭来的同时，他身子也随之一轻，只来得及将苏婉护在怀里。 再落地，他腰上就已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划痕。 淌落的血，染了苏婉满身，烙得她浑身都疼。 老虎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獠牙毕露，紧追而至。 “坏了！”张舜苦笑，低头看在苏婉脸上：“看来，咱得交代在这儿了！” 说话间，大老虎也已经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盘旋于头顶的如云蜂群突然散开，露出了那本就不算明媚的天。 天空之下，还有一条偌大的影子，正俯首冷漠地扫在大老虎脸上。 老虎狠狠一颤，伸出的翅膀回收，竟缩蹄趴在了地上。 “青炙前辈！”张舜惊道。 “这点修为就敢往这儿跑，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青炙化作人形，飘身而下，漠然扫在张舜脸上，撇嘴讥诮道。 张舜干笑了笑，还待解释，不过，青炙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见青炙迅速把手一挥，那头大老虎便慌不择路地跑了。 至于那支蜂群，更在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形无踪。 “您怎么会在这儿？”张舜艰难爬起，目光在青炙背后扫了一圈。 “这是我家，不在这儿该在哪儿？”青炙白眼一翻。 注意到张舜的眼神，他才对天把巴掌一拍。 小紫偌大的身躯划破天际，看到张舜，立刻扑了下来。 刚落地，它就拿头往张舜身上蹭，丝毫也没顾忌自个儿的形象。 看到这一幕，青炙郁闷地叹了口气：“看来这里没我啥事儿了。” “多谢前辈搭救！”张舜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道谢。 “它，我可交给你了。没别的事儿，就赶紧滚吧！” 青炙不耐烦地把手一摆，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第三百五十九章 被选之人 久别重逢，小紫显得极为兴奋，一直在张舜两人身边打转儿。 搞得张舜反倒有些不自在。 小紫却在这时，突地把庞大的身子一晃。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咻然出现在原地。 “爹爹，娘亲！” 稚嫩还有些沙哑的语调，艰难地吐着四个字儿。 霎时，张舜和苏婉如遭雷击，代理当场，整一副见鬼表情。 “这，这……”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小紫还有这绝活儿。 半天，两人才反应过来，同时上手，捏住了小胖子的脸蛋儿。 小紫就只是憨憨地笑着，任凭他俩上下其手。 事到如今，张舜好像也不必再去好奇，这段时间，青炙把小紫带走是做了些什么了。 不过，刚学说话还没有多久，小紫能说的话，其实并不多。 但无论如何，现在终于可以正经交流了。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势，张舜调养了两天，才继续赶路。 之后，只要看到他们，是个妖兽就躲得远远的。 这一幕奇景，更让张舜瞠目结舌。 还是小紫告诉他，青炙已对全山妖兽下令，保他们畅行无阻。 闻言，他才明白过来。但同时，也更震惊于青炙的厉害。 之后的旅程就顺利得多了，速度自然而然也提高了不少。 即便如此，出山之时，也已经距离离开溪崖三月有余。 并没有在外围多做耽搁，张舜即刻带着苏婉去了渭雪山。 正如所料，雪山的各大出入口都被设置了明岗暗哨。 本就空寂的雪山，也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好在，小紫一直在云上飞行，并未惊动地上的这些个家伙。 来到那座冰湖上空，看着西北湖岸那座规模宏大的营地，张舜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这些家伙还是发现了！” 低叹口气，他招呼小紫在冰湖东南一侧的山丘背后降落。 随后，他带着苏婉和人形小紫，悄悄摸近湖岸。 还没下水，便有一道巨浪翻涌，劣蛟巨大的身影浮出水面。 张舜还没什么反应，对岸营地便先一阵窸窸窣窣。 劣蛟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张舜趁机带着苏婉潜入湖中。 但好景不长，劣蛟并未与对岸那些家伙纠缠，转头也跟着沉入湖底。 看到那只逼近的狰狞脑袋，张舜心头一紧，匆匆往地宫入口沉去。 可论水性，他们又岂是劣蛟的对手？还没靠近入口，去路就被堵得死死的。 张舜赶忙抽出裂天，护在苏婉身前。 可诡异的是，素来狂暴的劣蛟居然转了性，并没发动攻击不。 甚至，它还“和颜悦色”地叫了两声，那模样就像是再和苏婉打招呼似的。 就别说苏婉了，就是张舜也被整蒙了。 大眼瞪小眼的光景，头上再次传来一阵噗通声。 劣蛟咧嘴一笑，递出一个生动的安心眼神，便调头而去。 瞬间狂浪翻涌，后续下水的人们，都被劣蛟掀出了水面。 “怎么回事儿？”张舜满头雾水，传音和苏婉询问道。 苏婉摇了摇头，扫向地宫入口，示意事不宜迟。 张舜会意，二人没再耽搁，迅速往地宫入口处落去。 走过那段阴暗的冗道，便看到了那座坐落于阶梯之下的弱水湖。 和张舜记忆里的并不相同，此时的弱水湖内堆满了还未完全腐烂的骸骨和衣衫。 就连湖外也跌满了尸体，死状极为凄惨，就像野兽和绞肉机共同完成的杰作。 苏婉一个没忍住，捂着胸口，好一通干呕。 张舜拧着眉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脚步极为缓慢。 他怀疑，在这里或许还存在着什么他之前没有发现的机关或者暗手。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就在他们顺着阶梯来到弱水湖边的时候，墙面的壁画突然放出了一片氤氲的霞光。 而后，画卷正中，头顶玉冠的中年男人居然从画中脱离。 一个凝实的人影，悬浮虚空，栩栩如生。 俯首而视，就有种让人心神震颤的感觉，再咧嘴一笑，又让人如沐春风。 “你终于来了！”幻影直勾勾地扫在张舜脸上。 “您是……”张舜吗，满脸迷惑。 “洛涵。”幻影温声开口。 张舜可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苏婉却变了脸色，愕然道：“您是洛氏始祖？” “对，也不对！”洛涵脸色微黯，明明只是幻影，却实打实地叹了口气。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您认识我？” 张舜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异。 “认识，又不算认识。”幻影用了和刚才类似的句式。 两句话，就把张舜好不容易压下的浓浓迷惑，再次勾起。 “您到底什么意思？” “此事，说来话长。”洛涵再叹口气。 “不着急，我们不赶时间。” 张舜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含笑说道。 “可你们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说着，洛涵抬头，眼神仿佛穿透了山体，投射在万里之外。 “瓦莱脱困，如今能对付他的，就只有你了！” “那是谁？”张舜雾水绕头。 “他，自称圣主！”洛涵严肃道。 张舜嘴皮子一抽，苦笑道：“那可是仙人，我连渡劫境都还没到呢！” 倒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自我认识清晰而已。 “那是你的使命！而他，也不过是你完成使命，所遭遇的第一个难关！” “咳咳！”张舜揉揉脖子，“您老这不是故意消遣我吗？” 论长相，他不算特别；论修为，他也不算拔尖；更何况，他这人没什么信仰，更没有什么觉悟。所谓的使命，又是从何而来？ “你就不好奇，你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洛涵凝眸。 这句话可算是触动了张舜内心深处那根深埋却敏感的神经。 “为什么？”再开口，他的语气也认真了不少。 “因为，你是从亿万人中被选中的！” “等会儿，什么叫选中？” “意思是，那份使命，只有你才挑得起！”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们到底是怎么选的！你们难道也知道地球，知道华夏？我会重生此界，都是你们搞的鬼？”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第一次如此激动。 可苏婉却听得满心狐疑，全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第三百六十章 洛氏先祖 洛涵并没有立刻开口，拧着眉头沉默着。 似乎是在追忆，又好像在组织措辞。 张舜起伏的胸膛，却迟迟没能平复，眼睛更直勾勾地打在洛涵脸上。 好久，洛涵才开了口。 事情的开始，要追溯到地球纪元的远古时期。 在他重生前，地球上都还流传的神话，并不只是神话。 在那个时候，地球还是整个宇宙中，几大修炼文明的中心之一。 地球，更被誉为仙尊之乡。 那个时候，地球修士也好，仙人也罢，都在浩瀚宇宙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地球也不负仙尊之乡的称谓，相继出了数位仙尊。 其中，就包括传说中的三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地球的繁荣，引起了旁人觊觎和妒忌。 诸天万族，都陆续打起了地球的主意。 地球本土修士不得不和来犯之敌进行战斗。 当然，地球也曾有过盟友，就比如羽族，牛人族，矮人族都曾和地球人并肩作战。 而他们正是神话传说中的原型。 “女娲也是真实存在的？”张舜插嘴。 “不错！”洛涵点头。 当年与外敌大战，地球惨胜。 也因为战乱，生灵涂炭，灵气匮乏。 为了报仇，也为保存地球血脉，残存大能将地球扔到了偏僻的银河星域。 并且将整个星域都做了封印，来躲避敌人的追杀。 地球成功延续了血脉，可因为灵气匮乏，地球人的修炼资质迅速退化。 留守地球的修炼者们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舍弃家园。 修炼文明也是从那之后，在地球开始迅速走向消亡。 最后一位天仙，便是骑牛出函谷关的那位老爷子。 走之前，他还做了件大事，给地球的后生们留下了继续修道的可能。 可惜，后世们的资质太过平庸，传着传着，就传偏了。 以至于从那位老爷子后，再也没有跨过仙门的仙人诞生。 袁天罡就已算衰落地球中不世出的修炼天才了。 修炼者的往事，湮没的湮没，改编的改编，演变成了不同却又类似的众神话体系。 华夏作为战后留守修士的重要一支，勉强还算变得比较完整。 这些听在张舜耳朵就像天书，而且完全生不出实感。 但洛涵说得言之凿凿，又不像是假的。 所以，他并没有出声反驳，或者做多追问。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这些和自己被莫名其妙“选”中，又有什么关系。 “离开地球后，前辈们的境遇都算不上好！” 正所谓，树倒弥孙散，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 即便离开地球，前辈们也只是四处躲藏。 散落在宇宙各星域的父老乡亲，逐渐断了联系。 没有好的修炼条件，他们也和地球上的后辈一样，资质呈现退化之势。 持续下去，不是被时间抹除，就是被敌人赶尽杀绝。 部分飘在宇宙的地球族群，万般无奈下，先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那就是尝试使用禁法，人为打造出一个或者一整支战争机器。 有的，甚至直接在地球后嗣身上做起了实验。 这些实验是很隐秘的，以仙人的手段，肉体凡胎又怎能轻易察觉？ 吸血鬼和僵尸便是试验成果之一，所以才会在修炼文明衰落后出现。 洛涵所在的族群也没有例外。 张舜的数个前世，一直在洛涵族群的监视之下。 六道轮回，他就足足经历了九轮。投了三十六世， 万族最强大的三十六个种族，他都做过一回。 最后一世，才魂归故里，再世为人。 严格以上来说，他不能完全算是通俗意义上的地球人。 这三十六世轮回，造就了他奇特的气运，除天道外，没谁能再看清他的具体来历。 成长需要时间，要躲过仇家的追杀，这是最好的办法！ 但只有灵魂还不够，还需要世上最强大的体质。 洛氏所属族群，决定在这片曾依附地球，却因此受到牵连的大陆上培养混沌之体。 洛氏被委为这场注定漫长的实验的主持者。 只可惜，洛氏行踪暴露，身份被揭穿，遭到镇压这片星域的仙帝派出的属下追剿。 没错，那位仙帝派出的正是圣主！ 清剿并未成功，仙帝也突然改了主意，将洛氏当成诱饵，永远封印此地。 只怕这会儿，这片大陆外，都还发生着惨烈大战呢！ 当然，大陆内里也不安稳，圣主和洛氏的战斗也一样惨烈。 “什么是混沌之体？”张舜却连最基本的都没能听懂。 “上一个具备这种体质的人，名为鸿钧。到现在他也是这宇宙的各族仙人唯一的神！” “其挥手间，便能湮灭一整个星域；抬手间，又能重塑一整条星河！” “现在你知道，你究竟多变态了吧！” 对于自家族群的杰作，洛涵倒是相当满意。 张舜听得嘴皮子直抽，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这具皮囊便是混沌之体？” “混沌能吞噬和包容万物，你能炼化冰魄，还能炼化雷精，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你们被困雪山之底，他的，哦不，我的混沌之体又是如何来的？” 今日听到的所有事情都太过匪夷所思，张舜的脑子纠缠着众多疑问。 “我的族群，可不止洛氏一系。洛氏也不是族群之内最强大的那支。区区一个三元封界，又如何能拦得住我族中大能！” “那么那些大能人干嘛不干脆……” “这是故意留给你的一道考验！” 没等张舜说完，洛涵便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所以，就让整个大陆的人，跟着受累？” “为了你，为了地球荣光，为了世代血仇，一切都值得！”洛涵严肃道。 张舜狠狠一噎，张了张嘴，没能立刻说得出话。 憋了半天，他才闷声道：“既然我那么重要，你上次为何不现身？” “这只是我的一缕残念，我死之时，还没你呢。只有本族血脉降临，我才会苏醒。没想到，她竟已经成功找到了你，还似乎和你有了些非同寻常的关系！” 说着，洛涵还饶有意味儿地别了苏婉一眼。 苏婉俏脸通红，被老祖宗打趣，可不是一般的怪异。 第三百六十一章 巨大突破 洛氏所属族群，不止一门心思打造出他这位混沌之子。 还为混沌之子在大陆上留下了诸多资源。 现存的各种仙府一击，都是该族群一早就替他做下的准备。 甚至洛氏全力搜集的五行之精，也不例外。 为此，此族群还刻意学习了地球上华夏一族发展后的汉字。 就是为了让张舜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在各种仙府中，也将这些内情进行了隐晦地描述。 如果能让张舜自己发现使命，那当然最好。 只是可惜，现在情况急迫，并没给他那个时间。 正因如此，洛涵才会一股脑把这些全说出来，为的就是让张舜早做准备。 张舜沉默了许久，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一直处于别人的规划之中。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甚至在心里产生了一种抗拒情绪。 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他有种沦为小丑的错觉。 他甚至不好意思去问，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到底被怎么样了。 “一切你都已经知道，那就开始吧！”洛涵的话，却还没有完。 张舜死死蹙着眉头，漠声道：“开始什么？” “洛氏拼死打造出的地宫，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降临吗？” 洛涵哈哈一笑，说完，突然抬手一招。 然后，站在张舜身边的苏婉，直接僵在了原地。 看到她脸上蓦然浮现的痛苦表情，张舜暴怒喝道：“你干什么？” “别紧张，我还能伤害自己后人？” 洛涵不以为意，另一只手随后也禁锢了张舜的行动。 张舜使劲儿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看着苏婉痛苦地浮到半空。 时间并没过去多久，被她炼化的冰魄，便被强行拉出。 张舜双目圆睁，留意到苏婉骤然萎靡下去的脸色，气得破口大骂。 不过也就刚起了个头，他就连同那只冰魄一起，被扔进了弱水湖里。 来不及反应，视界就被黑暗填充，就仿佛突然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然后，他被无数看不见的绳索，横在深渊之内，怎么也挣脱不开。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黑暗中，还好似有无数头野兽，在撕扯着他的身体，就像要把他嚼碎吞掉。 他被肆意撕扯，疼得几欲失去知觉。 穿越来这个世界体会到的那种弥留感觉，再次降临。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就要翘了，还是那种要爆掉一样的翘法。 他自己是没有看到，可在外面的苏婉却早就看傻了眼。 此时的弱水湖中央，只有一个偌大的旋涡，五色光华在其中流转。 五团各不相同的能量光团，就盘踞在张舜身外，像一群恶鬼盯着一个沉睡的人。 狰狞，扭曲，又獠牙毕露。 恨不得要把张舜扯成碎片，来个生吞活剥。 “别紧张。”看到她攥紧的小手，洛涵宽慰道。 等熬过最初的刺痛感之后，张舜的意识也慢慢开始恢复。 咔咔，咔咔之声不绝于耳。 盘踞在气海之内的元婴，面部五官分化，逐渐长开。 甚至还能听到它在自己身体内的呼吸声。 也是在这之后，拢聚在张舜身外的五色能量，纷纷挤进了他的身体。 然后他的意识，便看到自己的元婴被五色光华所沾染、渗透。 元婴之内的心肝脾肺肾成型，明明绚烂非凡，可元婴却变得莫名虚幻。 他的身体也仿佛成了一个黑洞，开始贪婪地吸收周围的能量。 噼啪，地宫四壁如洋葱皮剥落，层层碎裂，纷纷坠落。 “地宫要塌了！”苏婉本就悬着的一颗心，完全卡在了嗓子眼儿。 可张舜却全无所觉，就连那条洛涵的残念，也都消失不见。 砸落的石块儿，越来越多，苏婉被迫闪避。 开始石块儿还小，倒威胁不大，可后来，整个地宫穹顶都一起砸落。 苏婉还没有从冰魄被抽离的虚弱中恢复，行动有些迟缓，没能躲开。 眼看就要被完全掩埋，她只想最后再看一眼张舜就好。 却没想正好迎上张舜递来的目光。 而后极光一动，张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抬手上扬，轰隆一下将砸下的地宫顶棚轰了个稀巴烂。 阴暗的地宫，也在霎时投射下一道天光。 张舜一手揽着她的腰肢，瞪足一点，从天棚的豁口处飞出。 悬浮在雪山上空，脚下的山却还在轰隆作响。 半边山体都没入了那座冰湖之中，掀起了一道擎天的巨浪。 塌方带来的地动，更引得周围几座山峰相继雪崩。 岸边那座营地就掺了，在雪崩和巨浪的双重碾压下，瞬间分崩离析，哀嚎四起。 贴在张舜怀里，苏婉堪堪惊魂甫定，又被身下那汹涌滂沱的声势惊住了。 “走吧！”张舜缓缓低头，面无表情地扫向营地废墟。 此时，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绝大部分人都已被雪崩掩埋。 “就这么走了？他们可是敌人，若上了战场，还不知会伤害多少咱们自己人呢！” “有道理，那就一并清理了吧！” 张舜认同地点了点头，一手成掌，垂天划落。 才刚经历过水，雪洗礼的湖岸，立刻就多了一条三米裂纹。 亡命逃窜的那些人反应倒是不慢，刚想抬手抵抗，但整个人都化作了肉酱。 然后，连血带肉一起跌进了那条被劈出的裂缝之中。 “你又突破了？”此时，苏婉才反应过来。 “算是吧！”张舜含笑道。 “那你现在什么境界？”苏婉眼神大亮，追问道。 “这个……”张舜却为了难。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刚才吸收了太多灵气，让他直接冲破了合体之境的门槛。 现在的他不止可以自如地将元婴和肉体融合，还能将元神完全融入元婴之内。 神婴幻身这种初级的东西，他随时可以召唤。 甚至让元神和元婴彻底融合，来召唤幻身法相也轻而易举。 这些，都是晋升合体巅峰的标志。 但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却不止合体那么简单。 抬头，他似乎能感觉到在无尽虚空之外，那一团盘踞的狂暴能量。 只是被什么东西阻挡，而无法投射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却有种感觉，那应该是属于他的雷劫。 第三百六十二章 解救师妹 突破带来的强大感，并没有打消他心头残留的疑惑。 在笼统回答苏婉的问题后，他便砖头搜索起了洛涵的踪迹。 “老祖已经消失了！”注意到他的目光，苏婉低低地叹了口气。 张舜的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半晌才郁闷道：“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呢！” 就比如，万圣宫主同洛氏所属族群之间的关系。 又比如，族群到底在什么地方。 再比如，宇宙中那些敌人都有谁，又都在哪儿等等。 不过，如今看来，这些疑问只能留待以后了。 “对不起！”许久，他长吸口气，深深地看在苏婉脸上道。 “什么？”苏婉一脸不解。 “那块冰魄已经……” 冰魄和元婴完全融合，并与其余四种五行之精形成了一种诡异微妙的平衡. 如今的他，即便不刻意运功，元婴也犹如一个旋涡一样能自动从外界吸纳灵气。 并且，还能自行转化成真气。 具体点说就是，他已无法再将冰魄抽出。 五行之精也和雷精一样，成了元婴的一部分。 “我只是替你暂时保管一下，现在物归原主，不是正好吗？” 苏婉倒是不以为意，嘻嘻笑着。 两人就在天上说着些什么，确定地上再无活口，方招呼小紫离开。 下一个目的地，当然是前线了。 按照秦筱筱所言，苏老带领的苏家，可是前线的一支铁军。 等出了渭雪山后，三人便齐齐落于地面。 路过的城镇都阴云密布，行人商贾也俱是一幅愁云惨淡。 沿路，他们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前线的战报。 也就这十来天内，便又有两座城池失守，以万道宗遗迹建立的阵地，也正面临猛攻。 其他方向抽不出太多人手支援，这么下去，万道宗阵地失守，应该也快了。 “你还好吧！”注意到他骤然阴沉的脸色，苏婉小声问道。 “情况似乎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严峻一些。”张舜沉声说道。 虽然万道宗早就被金阳门灭了，可那儿到底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 听说这个家，即将再次被战火摧残，他的心就全不是个滋味儿。 虽然他从未和谁说过，但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个地方终究是要夺回来的。 万道宗有朝一日，还得把自己的牌匾重悬于那片土地！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太远了，比起千里驰援，咱们不妨，换个办法！” “你该不会是想……”苏婉也是聪慧之人，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张舜笑而不语，不过眼里的冷光，却没有掩饰。 有了决定，三人即刻调头，直奔百陌门山门。 三日后，百陌门宗门驻地，几个看门弟子，正坐在一起玩骰子。 阳光明媚的天突然暗淡，一条偌大的黑影，悄然投射于宗门之内。 “我去，不是又要下雨了吧！” 伸手掏钱，一个马脸青年，还不忘撇嘴嘟嚷。 “下就下呗，咱走运没上战场，还怕淋雨咋的？” 另一个青衣青年嘻嘻道，颇一幅幸灾乐祸的口吻。 是听到宗内传出的暴喝声，他们才匆匆收拾东西，抬起脑袋。 等看到天上那黑影的真身，立马就变了脸色。 然后，也跟着喝出了口：“来者何人？竟敢在我百陌门撒野！” 骑着大鸟，在人家老巢上空盘踞，无论对哪个势力而言，都是一种挑衅。 “张舜！”张舜面无表情，站在小紫背上，冷冷吐出两个字。 到底还有人记得他，当即不屑哼道：“我当谁呢，你竟还敢回来！” 与此同时，百陌门留守的长老们也显出身形，杀气腾腾地瞪着天空、 “自禁修为，缴械投降，我可饶尔等一命！” “狂妄！你当骑着头畜生躲在天上，我等就拿你没办法了？” 有长老冷着脸嘲笑道，说着，便和几个老头子打了眼色。 几个老头转手掐起了诀印，百陌门所处山头，立刻开始涌出一股悍然气势。 看样子，应该是在启动什么阵法。 可惜，这种规模的大阵要启动不是眨眨眼就够了。 有那时间，便足够小紫冲进山门的了。 紫影一闪，霎时人仰马翻。 大多数人都没能沾到小紫的羽毛，就被它卷起的风刃，切成了碎片。 青炙的调教，可不止教了它该如何化作人形。 仗着强悍的防御力，小紫如入无人之境，是扑到长老们面前，才终于多了点麻烦。 几个长老合力将小紫冲袭的身影拦下，试图禁锢它的行动，将其诛杀。 可惜，除了小紫，还有一个张舜。 一个眼神，便让长老挺了一半，再一巴掌，另一半也没了。 这一幕，看得剩下的弟子们都止不住瑟瑟发抖。 “还要我再说一遍？”张舜冷然转头，扫向这群围上来的弟子，冷冷道。 叮叮咚咚，眨眼间，弟子们就把武器摔落在地，举起了双手。 张舜却没有要留瘫软的长老们活命的意思，扫向地面，勾起了嘴角。 “你敢！” 就在他扬手准备结果这些老不死的时候，突然一声冷喝传到！ 百里寒天挟着沐晴现身。 张舜凛然转头，冷漠的眼神，一下冻成了万年寒冰。 浑身气势爆涌，强大的威压夺体而出，直碾在百里寒天身上。 依旧保持着挟持的动作，百里寒天却再也动不了分毫。 这时，他脸上的威胁，才变成了恐惧。 张舜没开口，缓步走上，就将百里寒天捏刀抵在沐晴脖子上的手从肩膀扯下。 可百里寒天也只不过颤抖着双眼，连一声惨嚎也叫不出来。 脱出桎梏，沐晴一头扑进张舜怀里。 “没事儿吧？”张舜脸色转柔，温声问道。 “大师兄！”沐晴甫一开口，便红了眼。 天上苏婉在小紫背上看到这一幕，默默地转开了目光。 张舜威压稍松，百里寒天却逮住了机会，哼然道：“我承认，你是比我想象的要强，可即便如此，你也救不了她，哈哈……” 沐晴狠狠一窒，贴得张舜就更紧了，出来前，她其实就已被种了剧毒。 但能死在心上人怀里，她就已经知足了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回家 “是吗？”张舜撇嘴哼道。 在沐晴扑上来的同时，他就迅速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 不是占便宜，纯粹是谨慎的个性使然。 沐晴中毒，他当然也探查到了。 话落，他便祭出一缕火灵之力，灌入沐晴身体。 那所谓的剧毒，在灵火焚烧之下，转眼就被消失得干干净净。 再经由他的木心之力梳理，沐晴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 虽然毒伤还未完全恢复，但却已经无关大碍了。 这一幕直把百里寒天看傻了眼，怔怔道：“不可能！” “废话说够了？那就死去吧！”张舜却再也没有了耐心。 一掌扫过，百里寒天便成了一滩肉泥。别说身体，连元婴也被轰得渣都没剩。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总共用了还不足十分钟。 等百陌门残存的所有人都被苏婉撵到前殿外的广场，沐晴才从张舜怀中挣出。 看向苏婉，她的眼神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好妹妹，你怎么样？” 苏婉一步上前，反倒亲热地拉起了她的小手。 “晴姨。”小紫也凑了个热闹。 这一番大变活人，差点没把沐晴给吓蒙。 “这，这……” “说来话长，晚点再说。先想想怎么处理这些人吧！”张舜含笑道。 咕噜，咽了口口水，沐晴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对百陌门一行而言，突然的沉默，无异于煎熬了。 好在，并没有过去多久，张舜就下了决断：那就是对百陌门人进行收编。 然后，他带着这批人马，浩浩汤汤地开往百宝商会总部。 半个月后，百宝商会总部被毁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淝西。 彼时，万道宗主正和苏老爷子凑在一起。 淝西大乱，得到消息的宗主放弃刚打下的基业，带人赶了回来。 “这小子，短短时间不见，竟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那还不是你教得好！”苏老哈哈一笑。 “您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只是运气好，有这么个弟子罢了。” 万道宗哈哈一笑，还不忘打趣道：“不过论运气，咱也能算是半斤八两！” “那倒也是，有此姑爷，我苏家何愁不兴！” “那也得，先从这场大战中挺下来！” “我有信心！”苏老点头，目光一定，“或许，是时候开始反攻了！” 百陌门、百宝商会老窝相继被捣毁，乱了敌人军心。 要知道，这两个可是敌军的绝对主力与核心。 张舜的两次行动，所取得的效果，比单纯杀几个人，抢两座宝库要大得多了。 但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 前线危机暂解，也是时候该给自己，给同门们好好报个仇了。 第三个目标，他便定成了金阳门。 那些家伙倒是见机得快，他找上门前，便已经逃之夭夭。 即便如此，张舜还是将金阳门山门毁得一点不剩。 “也罢，就让你们再多蹦跶两天！” 离开金阳门，他又去了秦家，却没想到，还遇到了涔东熟人。 “桑六爷，你怎么也在这儿？” “小友大展雄威，我当然得亲自迎候了！” “嗯？”张舜听得满脸懵逼。 “秦氏已投效凤城，如今也是抗衡圣主大军的生力军。” 桑六爷若有意味儿地说道，语气之中并没掩饰其维护之意。 张舜狠狠一愣，半晌才叹了口气：“如此，那就恭喜六爷了！” 虽然不甘心，可他还能分得清轻重，和秦家的仇，只能告一段落了。 “秦策老弟已亲备酒席，恭候小友大驾，请吧！” 桑六爷做了个请的手势，可张舜却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无奈，桑六爷只能严肃道：“事关大陆存亡，还请小友赏光！” 张舜满腹狐疑，沉吟半晌，才迈步转入。 半日相谈，离开秦家的时候，就已是半下午的时辰。 “你怎么了？” “没事儿！”张舜拧着眉头，整一副心事重重。 过了好半天，他才含笑抬头道：“咱们也该去拜见爷爷了！” 原计划，他是打算再去倾华门一趟的，不过现在，改了主意。 他们折往万道宗的的时候，圣主大军也正在收缩防线。 把前线压后了数十里，将之前零散的兵力，最大的程度地进行了整合。 另一边，孽刀宗和齐天殿阵营，也在做着类似的事情。 混战至今，第一次全线停战。但谁都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等到战火再燃的那天，必有一个阵营会消失在这片土地。 但目前来看，是圣主一方重新落入了下风。 张舜的出现，和涔东凤城赶来的“援军”，让圣主大军本就不稳的军心，持续涣散。 被迫投奔圣主一方的各大家族，已有部分陆续倒戈。 反观孽刀宗这边，凌乱的战线上，在桑六爷出现后，开始统一。 兵力上肉眼可见的优势，更鼓舞了旗下将士们必胜的决心。 正义或许偶尔会倾斜，但总会出现在她该出现的地方，毫无疑问，圣主从未拥有过她！ 突然的平静，并没有减弱大家伙儿的战意。 不断有整合后的人马，往圣主阵营的阵线上逼近。 大战蓄势待发，这次所有人都信心满满！ 不过张舜重回万道宗，却百味儿陈杂。 这里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景象，入目除了破败再也没了别的。 “等到战争胜利之后，你来当这个宗主吧！” “您老不是在说笑吧！”听到宗主的话，张舜愕然。 “我老了，也到退下来的时候了。放眼全宗，谁能比你更有资格？” 万道宗主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怎么没有，老林就比我合适！”张舜微微一笑，拒绝了宗主的提议。 不管是不是被迫的，他都有一份沉重的使命在身。 更何况，他不能扔下溪崖不管！再担宗主之责，力不从心。 “无论如何，我始终是万道宗的人！” 半晌，他又补充了一句，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吧。 “你就不再考虑考虑？”宗主却不死心。 “不用了！我相信老林会做得比我好！”张舜摇头。 这一晚，万道宗办了一场并不盛大的宴会，张舜首次和苏老照了面。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为了未来 苏家上下都对张舜极为满意。 一顿饭下来，他不知被灌了多少酒。 仗着修为，撑到一桌子人全都趴下，他才终于有功夫上个茅房。 “张师兄，好久不见了！” 等他出来，沈柳而和林天相携现身，脸上都染着醉后的红霞。 “的确好久不见了。你们这是……” 并没有去追问她在秘境遭遇了些什么，张舜打趣道。 “能得师姐青眼，是林某人莫大的福气！” 林天并未扭捏，顺便拉起了沈柳儿的小手。 数场并肩作战，两人已从单纯的师姐弟萌生了一些其他的感情。 一辈子，能有个愿意用生命保护自己的人，谈何容易？ 既然遇到了，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 沈柳儿落落大方，并没有半点羞赧姿态。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缓步走到一边垣下，她才再次开口。 “什么请不请的，你吩咐，我照办就对了！” 张舜的朋友不多，满打满算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所以，每一个在他心里，都占据极大的分量。 “我想让你去秘境，救一个人！” 喝水不忘挖井人，沈柳儿从来没有忘记那位师傅。 张舜闻言一怔，好奇道“那人是谁？” “一个被困之人，他对我有大恩！” “那人该不会正巧是从神界来的吧！” “是！”苏婉点头。 “叫什么？”张舜急切道。 沈柳儿反被整蒙了，但还是吐出了一个名字。 哪知道，她刚说完，张舜就猛地蹭了起来：“那人具体在什么地方？” “这个！” “算了，干脆你给我带路吧！现在就走！” “老张，你先冷静点！”林天拧着眉头。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锣鼓声，那是紧急召集人马的信号。 刚才还醉醺醺的万道宗主和苏老等指挥官，醉意全无，满脸严肃。 “刚得到消息，圣主已确定渡海，赶紧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反攻开始！” 圣主两个字，就像是一种魔咒，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一旦让圣主成功登录，大军再和百陌门等汇合，淝西将再无胜机！ 所以，必须抓紧时间，歼灭现存的敌人！ 张舜更是脸色狂变，拉着沈柳儿就走，连个多余的话都没有留。 “这小子，干什么去？” 看到二人远去的背影，不止苏婉、林天，就连苏老和万道宗主也满脸懵。 从那天后，张舜和沈柳儿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无论苏婉找谁打听，也都没有半点消息。 战斗却已经打响，圣主即将登录带来的迫切感，让这场战斗坚决而又惨烈。 百陌门一方阵营的阵线不断被压缩，伤亡毫无疑问也更为惨重。 孽刀宗一方中桑六爷亲临前线，带领大军连战连捷。 慢慢地，百陌门一方转为防御态势，防线也越收越小。 一个月，两个月…… 苏婉和小紫也加入了这场浩大的战争之中。 在战场上，小紫宛如一头狂暴的战争机器，对战对方骑兵，勇猛无匹。 他的功劳，也是能接连大胜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百陌门等也非常顽强，虽逐渐落入包围，却依旧负隅顽抗。 两个多月下来，战斗依旧没有结束的苗头。 “这些混蛋，还真挺难对付！” “我看你丫就是怕死，咱这么多人，你虚个卵啊！” 久攻不下，疲劳的战士们渐渐传出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但胜利在望，大家也就随口抱怨两句。 直到那一天，一望无垠的海面上，突然被密密麻麻的巨舰铺满。 “那是……” 注意到这一幕，战场再一次乱了。 大船还没有靠岸，便有一支飞鸟骑兵，从船上升空。 后续，大部人马相继降临战场，局势瞬间急转。 孽刀宗一方阵营，被突然加入的大批量人马攻得节节败退。 几处重要战场，都转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就连苏婉所在的战圈也没有例外。 面对几头地接妖兽合围，饶是小紫也陷入了麻烦。 “先走！”苏婉急忙招呼。 “走？你还走得了吗？”金铄权突然现身，哼然冷笑，“就是你男人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多的麻烦，今日就先杀了你，多少收点利息！” 一边说着，他还杀气腾腾地朝苏婉逼近。 近年不见，金铄权已经成长为合体境高手。 万道宗主和苏老还想驰援，都被他一巴掌扇飞。 眼看，苏婉就要被毙于掌下，小紫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五彩祥云划过。 数月不见的张舜，顶着一头散乱的发丝犹如流星扑到。 “张舜！”金铄权凛然抬头。 “爷爷在此！”张舜傲立半空，倾天威压，犹如瀑布碾下。 趁此时间，小紫赶紧带着苏婉远离。 隔空相望，空间仿佛有火花迸溅，但他们还没动手，海上便先传来了巨变。 成片海船被一道巨浪掀翻，一个邋遢老者悬在海山虚空。 他正是沈柳儿的师傅！ 张舜几月之前会急忙离开，为的就是解除此人的五行封印。 也只有张舜身具五行之力，才有救人的可能。 而这人，也是张舜从桑六爷口里得知的那个唯一的能与圣主抗衡的杀手锏。 当年，洛氏九曾起心，但混沌之子未生，以失败告终。 摘星阁怀疑张舜便是混沌之子，桑六爷才会将这事儿转告。 之所以耽搁这么长时间，是因为这位老爷子被困万年，需要时间恢复。 顺便嘛，张舜也趁机去霞阑山搬了点救兵。 飓风涌动，大地震荡，成片妖兽在青炙的亲自率领下加入战圈！ 被扭转的战局，霎时又被扭了回去。 “瓦莱，当年的账，咱也是时候好好算算了！” 傲立苍穹，邋遢老者死死看着海面坐在太师椅上的圣主。 话落，海浪狂卷，形成了一道冲天屏障，将大海阻隔，再没落下。 “好了，咱们也开始吧！”张舜咧嘴冷笑，扫在金铄权脸上。 下一刻，两人同时动了。 转眼之间，两人所在处便狂风大作，烟尘滚滚。 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更远的海面，还有无数舰船往淝西逼近。 挂着各种不同的幡子，有摘星阁，有凤城，还有无涯门等等。 …… 十年后，满目疮痍的大地，已逐渐恢复生机。 涔东溪崖城也已成为西北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 苏婉抱着一个啃着手指的男婴，看着西南面的天。 “还没动静吗？”霍馨牵着个绑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转到，低声道。 “不知道！”苏婉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西南苍穹突然一道金光冲天，撕破穹顶。 头顶湛蓝的天，骤如夏夜，繁星点点，连日头的光也被盖了过去。 但这份奇景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漫天阴云所取代。 电蛇奔涌，紫光盘旋，就像是突然来到末日。 三元封界被破，大陆到处都有雷劫凝聚，海上也没有例外。 又是一月后，雷云才逐渐退散，天空恢复清明。 此时，一道紫影划破天际，坠临溪崖。 “成了？”沐晴挺着大肚子迎上。 “嗯！”张舜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飞升？”苏婉抿着嘴唇。 “拖了太久，渡劫后，我已直入大乘，应该没几日了。” “一定要走吗？”霍馨满脸不舍。 “为了我们，为了孩子能有个更安稳的未来，这一趟必须去！” 张舜抬头向天，认真而又严肃地说道，不舍而又坚决。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