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重生》 第1章 重生星耀帝国 撒克洛尔星耀帝国纪元2015年，帝国五大星域隶属殖民星团以及边境小行星区域弥漫着一片恐慌，由皇帝陛下亲自颁布的中枢研究塔炼金素材征收旨令文书，已经传达到行政星域的每一个层级。 炼金素材征收，是星耀帝国境内最严苛恐怖的一项税收。它全权为中枢研究塔“凯修迪昂”而设，以研究参数标准征收境内平民，勒令他们义务协助凯修迪昂，进行有关撒克洛尔粒子能量的各项秘密研究。 被征收至中枢研究塔的人类炼金素材，自然从此都杳无音讯。 位于珈蓝星域边境的下级农业星“珈夏”，常居在行星上的珈夏家族正在对炼金素材的征收人选进行商讨。由于珈夏行星三分之二的土地常年遭受粒子风暴的侵蚀，生存条件极为艰难，以务农为生的珈夏家族，近年来人口数量已经下降到两百人左右。 根据帝国颁布的征税标准，两百人级别规模的行星，本年度需要交出二十五岁至四十五岁之间的中青年一名，或四十五岁以上的中老年两名。而如果可以交出十五岁至二十五岁之间青少年一名，将可以免去明年的征税任务。 珈夏家族的族长夏腾年届四十，膝下无子，只有一对双胞胎侄子夏龙和夏武。作为边境落后的农业星，珈蓝行星的科学技术依然十分缺乏，部分繁重的农活需要强壮的男性来完成。因此，拥有两个青壮年侄子的族长家族，不论是在地位上还是力量上，都拥有不可置疑的话语权。 家族祠堂里坐满了珈夏族人，各家都分派出代表前来参加会议，商讨征税人选。族长夏腾高居主位，夏龙和夏武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三叔侄就像三尊铁塔似的霸占着祠堂，其他族人纷纷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夏腾叼着烟斜睨众人，沙哑着声音说：“今年的征税人选，就按照每户的年收入来决定吧。收入最低的那家人，就是给我们珈夏家族丢了脸，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就全部献给皇帝陛下作为炼金素材吧。” 此言一出，祠堂里顿时一片哗然。农户的收入是根据壮劳力决定的，因此贫困的家庭都是因为家庭成员年老体弱或者孤儿寡母。夏腾要把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族人交出去，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但是整座祠堂里压根没人敢质疑，夏腾叔侄在家族一向横行霸道，族人们没少吃这一家人渣的苦头。这种时候如果站出来帮弱者说话，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韩初雨慵懒地倚靠在墙角，白皙的脸庞隐藏在竖高的外套衣领里，冷眼旁观这一出恶心的戏码。 他看见夏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发觉的淫邪神色，这个男人的脑子里显然并不都是肌肉。提出收入的事情不完全是因为他蛮不讲理，而是怀有其他更恶毒的目的。 韩初雨想了想，决定先发制人。 略微嘈杂的祠堂里，响起了他冷澈的声音：“家族里收入最低的人，是指夏娜夫人母子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让祠堂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人群越发喧闹起来，不少族人的脸上露出惊讶而了然于心的神色，复杂的目光纷纷投向坐在远处的一对瘦弱母子。 夏娜夫人是去世的前任族长夏风的夫人，夏风七年前死于粒子风暴辐射造成的急性白血球增殖爆发，留下一个遗腹子夏翡。夏风死后，夏腾靠着武力强势上位，完全罔顾民心，因此也有人传言夏风是被夏腾谋害的。 韩初雨对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趣，他在这风口浪尖上出声，只是因为重生到这莫名其妙的异界以后，被夏娜夫人救了一命。 西元某年，世界上最大的高能物理粒子对撞机在欧洲核子中心的地下实验室爆炸，韩初雨被卷入了这场毁灭历史性的灾难。跟他一起罹难的还有他的兄长，世界知名华裔量子物理学家韩初源，以及在场的大部分物理同行和警备军队。 韩初雨回过神的时候，他正独自游荡在高辐射的粒子风暴里，衣衫褴褛。是善良的夏娜夫人冒着生命危险引导他从粒子能量场里脱身，这才捡回一条命。 而此时，他的插手使得祠堂里的风向骤然一变。夏腾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直接提起夏娜，一张黝黑粗糙的脸顿时变得铁青。 臭小子，居然敢坏他的好事！ 憔悴的夏娜夫人神色惶恐，紧紧裹住身上破烂的披肩。她搂着身边稚嫩的儿子夏翡，颤巍巍地说：“夏……夏腾族长，收入的事情我明年会再加把劲的。我们母子在家族里无亲无故，虽然我乐意献身帝国，但夏翡还小，他不能没有妈妈……” 在场的族人无不唏嘘，七年前夏腾上位以后，前任族长夏风的亲友便接连死于非命。夏娜夫人很快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据说还屡次遭到夏腾不怀好意的骚扰。在多重的压力下，久而久之，夏娜夫人逐渐变得十分憔悴，而且成日都担惊受怕，当年身为族长夫人的迷人风姿，如今早已荡然无存。 七岁的夏翡紧紧抱住夏娜夫人，小脸气得通红：“不准欺负我妈妈！你们这些恶心的大人，不准把我妈妈交给狗皇帝！” 夏腾根本不屑搭理小孩子，他见夏娜夫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头的淫邪之火又冒了出来。那张肥厚的嘴唇拧出丑陋的淫/笑，他手指夹着烟，对夏娜夫人循循善诱：“夏娜，族长家也没有余粮呐，你们母子现在都得靠着族人接济生活，这可不是长久之计。我就给你两个选择吧，今天，你要不然就交出你自己，把夏翡留给其他族人来抚养；要不然呢，干脆你就交出夏翡，虽然他还不到十五岁，体内的粒子能量常数值很低，但爱民如子的皇帝陛下考虑到我们珈夏家族的情况，应该会网开一面的。” 夏娜夫人的脸庞变得苍白。 一旁的族人纷纷摇头叹息，夏腾实在是太恶毒了。他先是将矛头直指夏娜夫人，现在又抛给她一个两难的抉择，其心可诛！说到底，今天的讨论会议只是一个幌子，夏腾的真正目的是要将夏娜夫人逼入走投无路的境地，趁机将她占为己有！ 果然，见夏娜夫人不吭声，夏腾逐渐显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他腆着脸邪笑：“不过呢，看在你们孤儿寡母十分可怜的份上，我也体贴地为你想了其他办法。在珈夏行星南边的珈夏湖，有我们家族的度假木屋，几位身患粒子辐射重症的族人正在那里疗养。珈夏医疗技术落后，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费用转移到其他行星治疗，现在都是在等死。既然你和夏翡都想活命，不如你亲自去跟那些人沟通一下，或许他们会愿意发挥生命的最后一点余热，代替你和夏翡成为炼金素材？” 几名年轻的族人已经暗自咬牙切齿，夏腾的行径真是恶心至极！他确实在珈夏湖边拥有度假木屋，但是从来没听说过有族人在那里疗养！这些年一直有传言说夏腾对夏娜夫人心怀鬼胎，居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恶心的男人连前任的族长夫人都要霸占，如果夏娜夫人真的去了度假木屋，那就等于是羊入虎口，跌入魔窟以后永远都回不来了！ 夏娜夫人沉默不语，对夏腾的话半信半疑。 她清楚夏腾的真面目，但眼下的场合大家敢怒不敢言，没有人能为她解围。对她而言，这么多年硬是撑了下来，她也很累了，为了能把夏风的孩子抚养长大，不如她就再忍耐几年，向夏腾委身求全…… 于是，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众多族人倒吸一口冷气，夏腾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眼看夏娜夫人就要落入那个恶心男人的魔掌，韩初雨侧身朝窗外看了看，只见荒野夕阳的凄凉景色中，一个壮硕的身影正在朝祠堂狂奔而来。 那身影转眼就狂奔到了祠堂门口，紧接着，祠堂沉重的大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厚达几公分的木门居然就这么被踢成了两半，轰然倒地，那情景极为骇人！ 一个雄壮的女人声音响彻整个祠堂，像只猛虎似的几乎要把屋顶都掀翻：“夏腾！你他妈好大的胆子，居然又背着我勾搭那个贱寡妇！” 听到这个声音，强壮如牛的夏腾居然面如死灰，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转身要逃，但还没来得及逃到安全的地方，那猛虎似的女人就扛着小孩腿那么粗的木头门栓，迈开大步追了上来。 追到夏腾面前，她二话不说，举起门栓就是一顿劈头盖脑的猛抽。那木头门栓是有多结实，夏腾立刻就被抽的嗷嗷乱叫，祠堂里的族人纷纷吓得四散奔逃，大家奔走相告：“族长夫人来啦！夫人正在打族长呢，大家快逃啊！” 夏腾被抽的满身青肿，嗷嗷叫着在祠堂里躲着打滚，就像一只丑陋肥硕的败家犬。一旁的两个侄子见婶婶家暴，傻站在角落里也不敢去插手。他们一头雾水，婶婶这时候该在家里浇花呢，她浇花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叔叔这才敢胆大包天的欺负夏娜夫人。结果，她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跑过来了？ 这时候，侄子夏龙看见靠在墙边看戏的韩初雨，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是你小子去通风报信的！” 一旁脾气暴躁的夏武已经提着一把钢叉，朝韩初雨捅了过去。这是珈夏族人在野外狩猎野猪时候用的大型钢叉，它由高强度粒子合金打造，尖利的前端能够轻松捅穿野猪的厚重外皮。 夏武高大强壮，只要使上三分力气，就能把韩初雨的身体直接捅成马蜂窝！ 眼见锐利的钢叉朝自己袭来，韩初雨灵巧地侧退一步。利器闪着寒光从他的眼前划过，几丝柔软的黑发被削断，轻轻飘落在地上。 夏武捅了一个空，高大的身体因为惯性朝前方踉跄了几步，韩初雨抬起靴尖，在他的膝盖内侧踹了一脚。夏武只觉得膝弯一痛，全身失去平衡，狠狠倒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钢叉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韩初雨伸出脚，靴尖一挑就稳稳握住了这柄凶器。 只听锵的一声，钢叉狠狠戳在夏武的脑袋旁边。韩初雨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对着正要扑上来的夏龙冷声道：“如果想要他的脑袋被捅出几个血窟窿，你就来试试。” 夏龙还没吭声，趴在地上的夏武已经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别过来！别过来！这不可能！你这么瘦弱，为什么体内的撒克洛尔粒子能量常数值会比我更高！” 第2章 离奇的八卦传言 韩初雨低头拍拍外套上的灰尘，没有理睬他。 四两拨千斤，这只是利用普通的惯性原理加上准确的施力点，在熟知物理理论的基础上加以实践所使出的一点小伎俩而已，完全不需要消耗粒子能量。 而且搭救夏娜夫人也根本不用他亲自通风报信，珈夏族人虽然胆小怕事，但并不傻。这些年夏腾对待夏娜夫人的态度众人皆知，所以刚才只要听到夏娜夫人被挑选为炼金素材的征收对象，自然就会有人明白夏腾又打算图谋不轨。 其实祠堂正门紧闭，又有夏龙和夏武坐镇，夏腾为的就是震慑外加看守族人，防止在场的人把消息泄露出去。可惜那对侄子都是脑子里塞满肌肉的蠢货，虽然他们平时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但看见祠堂里的秩序乱了起来，就稀里糊涂不知道该管哪里了。 夏腾被夫人夏匈打得满地找牙，小孩腿那么粗的门栓都被打断了。没了门栓，夏匈朝夏腾狠狠踹了一记窝心脚，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大哭起来：“天杀的老贱货！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生不出儿子！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是当年没有我跟着你吃苦卖命，你现在还得求着夏风赏饭吃！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 夏匈天生体格强壮，力大如牛的能赤手空拳打死疯狗，哭起来也就格外的惊天动地。夏腾被她戳中了软肋，也只能忍着不敢发火，一瘸一拐地凑上去好声安慰：“我怎么会忘恩负义呢？族人里就数你的粒子能量常数值最高，如果我真想要霸占那个寡妇，那把你献给皇帝陛下不是更好吗？” 刚才被夏匈打得挺狠，夏腾一只眼睛肿成了熊猫，慢声细语劝着夏匈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滑稽。夏匈气呼呼地坐在地上不吭声了，夏腾说的也没错，征税官在征收炼金素材的时候，除了检查征收对象的年龄，确实也会统计宿体的粒子能量常数值。 凡是常数值越高的炼金素材，质量就越是优秀。征税官将会以此视实际情况减少明年的税收标准，并且给予地区管辖这一项目的负责人丰厚的奖励。因此，在邻近星域，诸多族长为了公平起见和笼络民心，都会特意献出年轻强壮的族人，以平衡各个家庭的劳动力。 但夏匈还是不肯罢休：“那既然你跟夏娜没什么关系，就不要啰嗦什么有的没的了，直接把她交给征税官！她今年三十五岁，属于中青年级别，还算是有点价值吧！” 夏腾一听，心里叫苦不迭，这可让他下不了台了！原本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夏娜性格软弱，为了夏翡走投无路之下肯定会委身求全。等把她骗到珈夏湖关进木屋，就再也没人能找到她，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任他夏腾随意逍遥了！ 最重要的是，据说夏娜手里有夏风临死前留下的珈夏秘宝，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拥有多大的价值却是没人知道。夏腾这辈子贪色只能排第二，贪财才是第一，他一心打算在木屋撬开夏娜的嘴，背着夏匈和族人将秘宝占为己有！ 夏匈见夏腾不说话，立刻又披头散发的嚎叫起来：“狼心狗肺的畜生！你果然跟那个贱寡妇有一腿！” 祠堂角落到处传来窃窃私语声，刚才四散奔逃的族人们见夏匈在家暴，又纷纷溜回来偷看了。夏腾被老婆打，一向是家族里最喜大普奔的事情，一时间族人连族长的霸权淫威都快忘记了，纷纷带着各种不同的愉悦表情，躲在角落里看好戏。 夏腾气得脸色青紫，正想朝夏龙夏武撒气，臭骂这两个没用的废物在偷什么懒，却一眼看见夏武被某人手持钢叉戳在地上，夏龙站在一边缩着不敢动。 韩初雨抬起头看着夏腾，脸上似笑非笑的。 又是那个臭小子！ 夏腾简直要气疯了，珈夏家族里没有人知道这个小混账的来历，十多年前，一艘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军方战斗艇，降落在了珈夏行星的寒冷荒野上。因为那片荒野和珈夏生活区之间肆虐着高辐射的粒子风暴，因此珈夏族人都不敢贸然前往荒野去探个究竟。 他们只知道，一夜之间荒野上建造起了简陋的生活设施，还多了一个独居在那里的小孩。从此，珈夏行星就有了这么一位身世成谜的居民，多年来这位居民与珈夏族人从没有来往，双方也算相安无事。 这与韩初雨从夏娜夫人口中得知的情况相符，她怀疑也许去世的夏风会知道一点线索，但这些线索已经被他带进了坟墓里，成为了一个永远的秘密。 荒野上的生活设施经过长年风吹雨打，几乎已经不能用了，韩初雨也没有打算在异界做一名隐士。他前往珈夏家族的生活区，想要了解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但无意中却已经严重得罪了横行霸道的珈夏族长。 夏腾见夏武被打倒在地，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脑袋上冲。这真他妈的反了天了！他这一对侄子在家族里一向只有打人的份，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敢打他们！ 韩初雨三番两次挑战族长权威，让夏腾满心的怒火一下子全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个小贱种！他瞪着韩初雨，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恶毒的主意——既然他既不愿意献出夏娜，也不能牺牲夏匈，那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替代品吗？ 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笑意，转而对夏匈说：“夫人，不是我舍不得夏娜，只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你看站在那里的这个孩子，他从外表看来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属于皇帝陛下最喜爱的炼金素材年龄段。而且，他长年霸占我们珈夏家族的土地，却从来不事生产，如今家族面临困难，把他交出去抵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夏匈一愣，立刻惊呼起来：“但他不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吗？” 夏腾大笑：“哈哈哈！族人私下的八卦你也信！如果他的身份真有这么高贵，作为收留他的恩人，我们珈夏家族为什么至今还是这么贫穷！” 因为这个荒野上的小孩来历不明，久而久之，珈夏族人之间就产生了各种离奇的八卦传言。但在这件事上，夏腾的脑子倒是很清楚。他经过多方打听，确认这小子跟皇族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否则的话，他早就利用他去发大财了。 夏腾的话言之有理，夏匈也逐渐被说服了。是啊，一个年轻的，健康的，困苦无依的孤儿，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做炼金素材的呢？虽然他似乎身手不错，但身处珈夏族人的领地里，就算他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要杀要剐还不是都由族长夏腾说了算！ 于是，夏匈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站了起来，披散着头发走到韩初雨面前，趾高气扬地说：“小子，今年交付给星域征税官的炼金素材，就决定是你了！” 韩初雨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说：“能够为珈夏行星贡献一份力量，我当然没有意见。但是因为我长期远离人烟，缺衣少食，加上荒野的生活设施距离粒子风暴带比较近，所以我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为了避免届时征税官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不如现在就对我进行一次粒子能量常数值的检测？” 夏匈一怔。 韩初雨又加了一句：“另外，我同时也希望其他族人一起来参加测试。如果大家的数值都公开的话，想必也会对炼金素材征收对象的选择，感到更加公平。” 夏腾听了他的话，心里简直要笑疯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牙尖嘴利又会几招拳脚，但毕竟还是这么天真，居然妄想在他夏腾的地盘上还有公平可言！ 他心念一转，故作爽快地朗声说：“好！我答应你的要求，包括我在内，珈夏族人全体陪你进行一次测试！如果你的常数值不合格，我就以族长的身份放过你，另外再找其他的人选！” 韩初雨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夏腾将夏武从地上踹了起来，两个侄子慌忙扶起刚才被夏匈踹倒的桌椅。一片狼藉的祠堂很快恢复了原样，然后，在夏腾的命令下，几名家族里辈分高的老人抬着一个银灰色的金属器械，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器械被放在了祠堂的橡木长桌上，它的外形仿若一座天平秤，表面镶嵌有三个金属齿轮。这些齿轮作为永动机以不同的速率在缓慢旋转，整座器械的做工十分精致，呈现出一种逻辑理学的迷人对称美。 这就是撒克洛尔粒子能量常数的测试仪，它是测试星耀帝国领土上，每一位臣民生存价值的标准仪器。 时间临近傍晚，整个珈夏家族的人都被召集了过来，祠堂内外都被挤得满满的。夏腾脸上贴着胶布，重新威严地坐到了主位上，宣布临时进行粒子能量测试。 族人们排着队，挨个把手放在天平秤上，仪器会自动显示出他们体内的常数值。韩初雨被排在了最后一个，他不起眼地站在人群之间，双手抄在外套里，低头默不作声。 夏腾远远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恶毒的笑意。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今天就让他见识到成人世界的残酷！夏匈已经去准备做手脚了，待会儿不管韩初雨真正的常数值有多少，仪器都会把他判定为最合适的炼金素材！ 你就要完了，嚣张的小混蛋！滚到中枢研究塔凯修迪昂的炼金炉里去吧！ 第3章 粒子能量测试 夏武缩在夏腾身后不敢多话，刚才没能管住通风报信的族人，又败在韩初雨手上丢尽了族长家的脸面，如果不是有族人在场不好发作，恐怕夏腾早就把他撕成杂碎了。但他真想偷偷提醒一下叔叔，那个来历不明的黑发小子真的很邪门！ 就算他会几招拳脚功夫，要一招打败他夏武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要知道他的能量粒子常数值在家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又是经过了多年的武术锻炼，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能量粒子常数值，是两千多年前的撒克洛尔粒子灾变以后，经过漫长岁月而逐渐演化形成的一种新型基础物理概念。它完全推翻了灾变之前既有的量子物理标准模型，让人类初次认识到，撒克洛尔粒子才是构成世界的最基本粒子，是宇宙万物的质量之源。 两千多年前的欧洲核子中心，韩初雨的兄长初源和数千位物理同行通过大型粒子对撞机寻找着标准模型中最后一种未被发现的基本粒子——希格斯玻色子，粒子对撞机这种特殊机械的存在始终被外界所质疑，众多科学家认为能量粒子在对撞机中发生碰撞的同时，可能会意外激发未知的巨大能量，导致能量爆发或者产生黑洞。 而后，实验事故确实发生了，但由此导致的后果却远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从核子中心爆炸的废墟中，诞生了一种没有被预测到过的全新能量粒子——撒克洛尔粒子，它的出现使得整个世界的发展走向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道路，史称“魔鬼粒子灾变”。 这种魔鬼粒子的出现，完全代替希格斯玻色子成为了真正且唯一的“上帝粒子”，其它粒子会在由它构成的粒子场中受其作用而产生惯性，最终产生质量。 像夏武这样的粗人不懂得太复杂的微观世界理论，在他和众多普通人的意识里，撒克洛尔粒子就是万物的基本组成。金属的分子，生物的细胞，遗传的染色体，乃至于生活常用的炭火水电……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撒克洛尔粒子，没有它，就没有世界的一切。 对人类生物而言，个体的粒子能量常数值是相对固定的。一个人从出生开始，能量粒子会在体内不断增值，在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达到巅峰状态。 在这个年龄段里，人类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处于最优秀的时期，在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就会逐渐走下坡路。而等到过了四十五岁，能量粒子会开始加速从体内溢出，这被称为“能量粒子衰变”，人类也会因为衰变而逐渐步入衰老。 当能量粒子溢出达到一个最低临界值的时候，宿体就会因为能量耗尽而死亡。 能量粒子的常数值，可以通过摄取食物，体格锻炼或者服用药物等手段得到少量的增值。一个经过锻炼的健康三十五岁中年，可能要比一个营养不良的十五岁少年常数值更高，但基本上从一个人出生开始，这个数值就是相对固定的。 也就是说，一个人有多强壮或者多聪明，在他诞生的这一刻起就已经被决定了，后天的努力，基本不能造成多大的改变。 夏腾所在的族长家族，都属于极高常数值的幸运儿，不论是夏腾，夏匈还是夏龙夏武，都是天生体格强壮善于搏击的类型。星耀帝国的世界里没有靠后天努力成才的概念，因此在夏武的认知里，能够一招击倒他的韩初雨，必然也是高常数值的强者。 此时，族人还在依次排队测试，珈夏家族的资质不高，族人的常数值普遍在五百撒尔（sl）左右，少数青壮年可以突破一千撒尔。夏武的常数值是两千五百三十八撒尔，加上他正处于二十岁的青壮年期，搏击方面在族人之间基本没有对手。 但他左思右想，还是放不下心，忍不住凑近夏腾耳边小声喊他：“叔叔，那小子……” 夏腾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恶狠狠道：“闭上你那张烂嘴！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刚才被那个臭小子摆了一道，你就像只丧家犬似的吓得屁滚尿流了是不是？看你那熊样子，真丢尽了我们家族的脸面！” 夏武被戳个正着，唯唯诺诺地哭丧着脸：“但，但万一那小子的常数值真的很高，那可怎么办？您当年都是靠着数值高力气大，才从夏风手里抢来了今天的地位。万一，万一那小子……” 夏腾一把拧住夏武的后颈，把他拖到自己面前：“你这个废物！光会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的家族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 夏武被拧的生疼，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咬着牙直吸冷气。 夏腾丢开他，又朝他踹了一脚，压低声音说：“我都已经计划好了！如果那小子的常数值不合格，你夏匈婶婶会做一点手脚，‘帮助’他合格的。而如果他的常数值真像你担心的这么高，哼哼……我自有办法，另外准备一道大餐好好招待他！” 夏武半信半疑，这时候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是夏匈的测试结果出来了。 三千二百零五！ 足足是一个普通青壮年的三倍！ 也就是说，光夏匈一个人，就能打败三个健康的二十五岁青年！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何等可怕的武力！ 在众人羡慕而畏惧的眼神包围中，夏匈一脸得意的拍拍胸，像只女金刚似的威武雄壮地走到了一边。紧接着，夏腾，夏龙，夏武以及其他族长家族的人纷纷进行测试，结果也跟夏匈一样，常数值基本都在三千左右。 族人们心中充满了恐惧，这就是夏腾家族的力量。 他们不需要任何武器，只需赤手空拳，就能打死两三个普通的青年族人！ 祠堂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夏腾家族在常数值上的绝对优势，让所有族人的心情都变得很不好。这时候，大家的测试都结束了，除了夏腾家族以外，没有一个人的常数值超过三千，憔悴的夏娜夫人甚至已经跌到了三百以下。 现在，唯一还剩下的就只有韩初雨了。 在整座祠堂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慢慢走到测试仪器前，从外套里伸出手，放在了仪器表面。 周围鸦雀无声，有人睁大眼睛紧盯着仪器，暗暗握紧拳头。不知怎么的，族人们都非常希望这个无名的异乡人，能够拥有不亚于夏腾家族的常数值。 他们虽然与韩初雨素未平生，但至少他不是夏腾那边的人。如果他很强，至少能带给族人们一点精神上的安慰，七年来，在大家的心底，多么希望有一个新人能够挑战夏腾的权威，将这个横行霸道的恶棍从族长的宝座上拉下来！ 仪器的齿轮缓慢旋转，投射在仪器上方的三维立体荧光屏不断闪烁跳动着数字。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韩初雨的常数值很快跳过了五百，然后是一千，一千五，两千，三千…… 当常数值跳过四千五百的时候，有人捂住嘴，倒吸着冷气。 老天，这个外表看似瘦弱的黑发少年，居然拥有四千五百撒尔的粒子能量！ 那是什么样的概念？就连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穷其一生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常数值，更多人根本从来没有幻想过这种事！ 而更可怕的是，仪器数字居然还在疯狂地跳动，转眼间就突破了五千！ 祠堂里弥漫着窒息般的寂静，身居主位的夏腾，脸色难看之极！ 五千撒尔！这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他以为这小子能打败夏武，也许恰好常数值比他高一些，但更有可能是靠着略低的数值走了狗屎运。 但是，五千！ 看着那个数字，夏腾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他感到后背发凉，据说五千撒尔是皇族成员的最低常数值，在两千多年前的粒子灾变中，强烈的粒子风暴席卷全球，遭受粒子辐射的生物大部分癌变死亡，但有少部分的人类反而发生了进化型的变异，演变成为更加睿智，强大而长寿的新型物种。 这些新人类被撒克洛尔粒子传授了发达的科技，开启空间隧道拓展星域，这才有了如今的星耀帝国。但相对的，他们也被赋予统治其他人类的皇族使命，沦为能量粒子的奴仆，被普通的同类唾弃为帝国走狗。 ——是的，撒克洛尔粒子的最可怕之处在于，它不仅是万物之源，并且拥有着独立的思维。 如今星耀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就是撒克洛尔粒子在宏观世界的人类使者，他时刻聆听着粒子能量的神谕。虽然这么说可能很抽象，但星耀帝国是被微观世界的物理粒子所统治的，任谁都不能反抗它的意志。 撒克洛尔粒子既是上帝，也是魔鬼。 但现在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腾开始对韩初雨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难道他真会跟皇族有关？他的视线投向夏匈，夏匈赶紧摇了摇头，意思是她没有做手脚，这五千撒尔的常数值，的的确确是韩初雨真正的实力！ 仪器的数值还在跳动着，短短的几秒钟似乎变的无限漫长。 最后，测试结果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八千七百！ 韩初雨的能量粒子常数值，居然高达八千七百！ 务农为生的珈夏族人，这辈子见过最强的人，顶多也就是皇帝陛下派遣的征税军官，但据说他们的常数值也就只有六千到七千撒尔。八千七百，恐怕连那些趾高气扬的军官们听到以后都会吓一大跳！ 祠堂里静默了一瞬间，而后猛然爆发出汹涌的欢呼，几乎连屋顶都要被掀翻！ 珈夏族人心里涌动着一种奇特的狂喜，在这一刻，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似乎即将要发生某种改变了！ 第4章 夜鹫 韩初雨略感诧异，这样的测试结果令他有些意外。所谓的担心身体状况自然是他找的借口，这具年轻的身体健康、柔韧而且充满力量，与重生之前的他并没有多大区别，用膝盖想也知道会是相当优秀的炼金素材。 他要求族人全体测试，只是为了评估自己在珈夏族人之间的战斗力居于什么水平，以此盘算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但是……八千七百撒尔，这已经对目前的战斗力排位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了，更重要的是，拥有这么高的常数值，却没有夏腾家族那样的壮硕体格，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粒子能量的常数值并不仅仅作用在*上？ 韩初雨推测，说不定这些数字可以像游戏中的人物技能点一样，在不经分配的情况下自动全部加给力量和体质。但是如果经过针对性训练的话，数值就能转移到其他属性上。 那么，他的主要技能不是力量的话，会是什么呢？ 看来只能通过实战才能知道了。 祠堂里的族人交头接耳，甚至不免有人幸灾乐祸。夏腾，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居然敢挑衅一个来历不明的强者，真是自寻死路！ 然而与族人的惊喜相比，夏腾的神情却十分冷静。他看着韩初雨，冷冷一笑，开口说：“小子，所以你也看见了，你的数值对炼金素材而言绰绰有余，征税官会很满意的。” 一旁的夏龙和夏武大惊失色，叔叔这是疯了吗？人人都已经知道这个黑发小子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他怎么还敢提征税那茬，这是不想活了？ 韩初雨默默看着他，冷声问：“假如不想成为炼金素材，要怎么做？” 夏腾发出一声嗤笑：“如果你要当逃兵，自然就只能抓其他人来替代了！” 韩初雨摇头：“不，不是指我自己，我是在问如果在场的所有人，整个珈夏家族都不愿意牺牲性命成为炼金素材的话，那该怎么做？” 夏腾微微眯起眼：“呵，你还真是敢问。在星耀帝国没有人可以反抗皇帝陛下的命令，唯一能与他们抗衡的就只有‘夜鹫’。如果想要逃脱炼金赋税，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只能向‘夜鹫’求助，求它保护我们离开帝国的土地，前往另一个自由国度！” 祠堂里陷入寂静，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人再窃窃私语。 在夏腾提起这件事之前，大多人都只把夜鹫当成一个故事，它是许多平民心中仅存的一丝光辉信仰。 夜鹫是一个相当神秘的星际武装集团，据说能够回避撒克洛尔粒子意识的监视，自由来往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夜鹫是公正和光辉的化身，在远离帝国的宇宙深处，夜鹫守护着一个没有皇族威胁的乐园净土。 在邻近的星域上，偶尔有传说贫穷的务农家族一夜之间集体失踪，就是被夜鹫带走了。但假如求救失败，结果也是非常可怕，据说整个家族的人都会被帝国征收成为炼金素材，就算年幼的孩童也无法逃脱。 因为多年处于夏腾家族的压迫之下，珈夏族人们也无暇向往夜鹫的乐园净土。但现在，夏腾居然主动提出了这件事，难道他也十分厌恶帝国的苛税，想要带着族人们逃离皇帝的统治？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正是如此，夏腾其实早就已经厌烦了珈夏的贫穷生活。 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光是除掉夏风取而代之，并不能满足他。只不过，他空有想法却贪生怕死，根本不敢冒着被星曜巡航军发现的风险，去向夜鹫求助。 但现在机会来了，那个奇怪的黑发小子可以利用一下！ 夏腾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有了韩初雨，他们就多了一分协助夜鹫跟星耀巡航军对抗的战力。如果成功逃脱当然最好，假如没有成功，到时候就把韩初雨推出去当替罪羊，告诉星耀巡航军，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作为珈夏族长，夏腾自信和管辖当地的军队关系还不错。军官们全都不知道他的盘算，也肯定不会对他的解释起疑，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完美了！ 所以，刚才炼金素材的说法是夏腾在试探韩初雨，结果那小子果然上当，居然想逞英雄的拯救所有的珈夏族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是嫩，他恐怕正在为自己骇人的粒子能量而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自己就快要被当枪使了！ 韩初雨并不知道夏腾的打算，他了解过夜鹫的情况以后，问：“具体要怎样向夜鹫求助？” 夏腾按耐住心中的狂喜，故作冷静地说：“我们可以用无线电波发送求救信号，夜鹫看到的话就会来。但同时电波也会被星曜巡航军截获，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 韩初雨环视了一圈祠堂里的族人：“有谁不想打吗？” 没有人回答，这么多年来，珈夏族人都过着辛苦而贫瘠的生活，不但为了赋税担惊受怕，夏腾上位以后更是民不聊生。既然活着没有盼头，不如拼死一战，说不定运气好真的能跟夜鹫一起逃走，从此过上崭新的幸福生活呢？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通讯站的族人负责去发送求救信号，老弱妇孺们回家关好门保护住自己，剩下的青壮年进行战斗准备。夏腾和韩初雨各自需要帮手，夏腾点了几个自己人以后，见夏武犹犹豫豫的，一脚把他踢到了韩初雨那边。 一次的落败真给夏武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现在在他眼中，韩初雨已经比叔叔婶婶更可怕了。 吵闹了一整天的祠堂总算暂时恢复了宁静，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分钟，通讯站的族人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大，大事不好了！星，星耀巡航军要来了！” 夏腾大吃一惊：“他们这么快就截获了求救信号？！” 族人脸色苍白：“不是的！刚才上级星域发布紧急通知，今年珈蓝星域的征税临时决定提前进行，而且改由星曜巡航军机甲部队负责！听说战斗舰队正在往这边来，预计十二小时后到达！” 机甲部队？ 砰！ 夏腾一拳狠狠捶在桌子上，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妈的，这怎么搞的？珈夏征税几十年都没听说过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换人，而且是机甲部队！老天爷这是在跟他作对吗！ 以往负责炼金素材征收的，从来都是由星域领主自行派遣的行政级别征税官员，他们和星耀巡航军虽然都隶属于皇族军队，但战斗力有着天壤之别。 星域领主的行政军队，一般只负责行政管理，保护贵族，解决星域臣民纠纷等等的一些日常事务，也更容易收买；但星曜巡航军却是真正的精锐战斗部队，尤其是机甲部队，他们拥有精良的武器和可怕的战力，能够驾驶巨大的机械怪物轻松屠杀整个行星的平民！ 夏腾原本还希望走狗屎运，能在星曜巡航军发现之前跟夜鹫搭上线，但现在肯定是没指望了。他真不知道皇帝是突然发了什么疯，为什么要动用机甲战斗军队来进行简单的税收工作？ 韩初雨默默看着夏腾难看的脸色，知道已经难逃厄运。但事到如今也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了。 接下来的一整夜，备战紧张地进行着。 黎明时分，随着朝阳缓缓升起，在大气层之外的遥远星空，一艘通体银白色的战斗巡航舰缓缓进入了珈夏行星领域。 次世代级宇宙战舰“阿尔特弥斯”2型巡航舰，正遵从皇帝陛下的命令前往珈夏行星进行本年度的炼金素材征收。同时，它也将要在行星上完成一个重要的秘密任务。 银白色的战舰停留在珈夏上空两万米的高度，三架巨型机动机甲从舱口缓缓降下，飞向珈夏行星贫瘠的土地。 这三架机体，其中两架是规格统一的量产型武器——阿尔特弥斯隶属“fd”型巡逻机甲，另一架则是近期刚刚投入实战的大型生体式战斗机甲“化蛇”。 “化蛇”通体漆黑，表面勾画着金黄色的优美蛇形纹路，腰间插着一柄大型电锯。电锯锐利的锯齿反射着金属质感的冰冷光芒，看起来显得十分骇人。 从天空向下俯视，珈夏行星的一半区域生活着珈夏族人，另一半则是无人的原始森林区。两处区域之间肆虐着高辐射的粒子风暴，整个行星就像是被这样分成了两半。 三部机甲按照命令，准确降落到了珈夏生活区域的边缘，沉重的机体撞击地面发出轰然巨响，周围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埃。而后，由“化蛇”带头，三部巨大的机械怪物耀武扬威地走进珈夏生活区，停留在区域内的空地上。 听见动静的族人们纷纷惊惶地躲在屋子里，从窗边小心翼翼地偷看。按照事先的计划，此时的空地上只站着韩初雨一个人，他双手抄在外套里，将独自与三部机甲对峙。 “化蛇”转动着金属头部朝四周看看，然后弹出了一个巨大的三维立体影像对话框。 框框的驾驶舱里斜靠着一个留刺头戴耳环的年轻男子。他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双穿皮裤的长腿交叠搁在操作台上，脑袋上斜扣着一顶军帽，模样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他斜睨着韩初雨，满脸不耐烦：“你谁？你们族长呢？赶快叫他把今年的炼金素材交出来，抓紧时间！老子还忙着呢！” 第5章 种马难当 韩初雨反问：“你又是谁？珈夏的炼金素材是只为星域领主派遣的征税官准备的，不会交给你这样来历不明的人。” 不会交给你这样来历不明的人！ 时髦的刺头耳环，自诩光辉荣耀前途无量俊美不凡将来必定会成为阿尔特弥斯下任舰长的第二机甲战团牛逼哄哄自我评价极高的崔伊舰队少尉，感到自己的皇族军官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说好的乡下行星农村野夫胆子小没见识看到军队立刻吓得屁滚尿流的呢？这个得瑟的臭小子是怎么回事？ 崔伊少尉条件反射的想法就是一脚踢死这个农星人，但目前他的大脑神经和“化蛇”的生体系统连接还不够完善，机甲的那一脚踢出去以后在半空就失去了平衡。 诶，诶，诶！ 站不住了！ 崔伊少尉慌出一头冷汗，使劲在脑海里默念背得不太熟的机体平衡指令，化蛇的高敏度性能还算顺利地发挥了作用，机甲摇晃了几下，终于勉强站住。 fd巡逻机甲a：“……” fd巡逻机甲b：“……” 虽然作为少尉阁下的跟班，应该无偿尊敬上司的任何一举一动，但搭载了帝国最新性能的狂霸酷炫生体式机甲化蛇在一群乡野平民面前“踢出一脚，差点摔倒，晃了几下，勉强站住”，这醉人的画面还是相当丢脸的。 当初，就该逼着少尉阁下在封闭式训练场里多练几个月再放出来。 崔伊少尉出师不利，自尊心被戳的稀烂。但是受了侮辱不撒气不符合他的世界观，他转而使用较为简单的战术指令，从腰间抽出了那柄巨大的电锯。 电锯的齿轮滋滋飞转，与坚硬的金属锯身摩擦飞溅出一串串的火星，那场面极为震撼。 崔伊少尉举着电锯扬眉吐气：“怕了吗？贱民！这高硬度粒子合金电锯能切开数米厚的钢铁，一秒钟就能把你们的脑袋削成肉沫！好好听着，老子是阿尔特弥斯巡航舰队下属第二机甲战团的崔伊伊迩金特少尉，珈蓝领主崔西伊迩金特是我遗传学上的父亲！我的遗传基因链是四代种里的佼佼者，是将来要成为珈蓝星域种马的男人！” 韩初雨：“……” 最后一句话的梦想倒是很别致。 由于皇族基因两千多年来的不断调整优化，他们的寿命已经变得越来越长。以粒子灾变以后诞生的第一代皇族作为初代种，如今这些血脉已经延续到了第四代，每一代的平均寿命都在五百年以上。 而因为皇帝陛下遵循理学逻辑的严谨之美，婚恋和生育之间的联系也完全被割除了。相恋的皇族不允许随意生育后代，必须由中枢研究塔进行基因筛选之后，依照皇族社会的需求进行体外授精，人工培育资质优秀的婴孩。 据说珈蓝领主崔西公爵是一位武人，因为曾经在战场上的优异表现而被军队所青睐。他在遗传学上拥有多位军官儿女，崔伊少尉也是其中之一。这群儿女的资质如果能与父亲同样优秀，将来也会获得生育方面的优先权，所以崔伊少尉的人生目标是种马，倒也不是异想天开。 只是在皇族寿命延长的同时，身体各部分的发育期也相对延长，尤其是大脑发育。崔伊少尉的体貌年龄在二十岁以上，但大脑发育程度还相当于十岁最右的孩童，因此经常会做出相当可笑的举动。 帝国的平民并不清楚皇族这些特殊的管理方式，所以韩初雨单纯地以为星耀巡航军是派遣了一名蠢货官二代来执行征税任务。 这倒是很奇怪了，大费周章地换人干活，干活的时候却派了个废物，军队的用意何在？ 但对方既愚蠢又傲慢，自尊心还挺高，这倒是很好对付。韩初雨无须再费心挑逗崔伊少尉的战意，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我们农民没有听说过什么巡航舰队，今天族长外出不在，临走前交待我们只能将炼金素材交给征税官。既然你不是征税官，就请赶快走吧，不要胡搅蛮缠。” 崔伊少尉一听就气歪了鼻子，妈的到底谁在胡搅蛮缠！ 他呸的一声把口香糖吐在驾驶舱里，隔着屏幕就乱喷口水开骂了：“滚你妈蛋！你他妈的眼睛瞎了吗！征税交给机甲部队的通知昨天就下发了，去通讯站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韩初雨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崔伊少尉气得七窍生烟，fd巡逻机甲a担心上司一气之下又要出丑，连忙打开无线电通讯安抚他：“少尉阁下稍安勿躁！行星上的粒子风暴会阻碍通讯，也许他们确实没有收到通知！属下建议我们应该先回去向舰长阁下汇报，转交给他来处理这件事！” 这时候崔伊少尉已经浑身炸毛了，怒喷：“滚远点！组织把征税工作交给我是因为信任我，拿不到炼金素材我绝不回去！就不回去！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撕烂你们的嘴！” fd巡逻机甲a泪奔，作为下级士兵，他们的日常任务之一就是协助年少气盛的四代种青年军官，一边充分体验实战，一边度过愚蠢暴躁的青春期。大脑发育不全的傻缺青年他们也见过不少，但是像崔伊少尉这样既傻缺，还傲娇而且自信爆棚的蠢货二世祖实在很少见！ 当然，等到他步入成年之后，性格就会变得沉静稳重，像是换了一个人。但在这之前，跟班们知道自己未来的许多年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崔伊少尉把跟班a骂得狗血淋头之后，又来对付韩初雨。接连碰了几鼻子灰，他感觉这小子的脑袋跟石头一样硬，崔伊少尉虽然情商稀烂但智商不低，他知道对石头脑袋不能光吓唬，得换个方法来点软的。 他举着电锯，恶狠狠地问：“就算你没接到通知，看见大爷我这么威猛霸气的，难道还不相信我是军人吗？” 韩初雨笑笑：“荒野上有一棵大树需要三人合抱，看起来也很威猛。但其实它的内部早就被蛀空了，轻轻踢一脚就会裂成两半。” 崔伊少尉瞬间又气疯：“你他妈的敢嘲笑我是纸老虎？！” 韩初雨摊手：“如果你不是，那就来较量一下试试？” 崔伊少尉简直要笑死：“臭小子！你是血肉之躯，还想要干翻我的机甲？张大你的耳朵听清楚！我这可不是那些量产型的破铜烂铁，是有名有姓的中枢研究塔新型生体式战斗机甲，大名化蛇！名字取材于东方神话上古神兽！我和化蛇是一体的，我有多牛逼，它就有多牛逼，怕了没！” 韩初雨心里千言万语的吐槽凝聚成简单的两个字：“不怕。” 崔伊少尉一脚踢在机甲操作台上。 韩初雨又说：“这样吧，不论你们来历如何，珈夏都不想与你们为敌。现在，为皇帝陛下准备的炼金素材就在生活区域的某个角落，你们自己去把他找出来吧。” 崔伊少尉咆哮：“滚你妈蛋！老子是来收税的，不是来跟你们这些贱民玩捉迷藏的！” 韩初雨挑衅着：“如果是货真价实的机甲部队，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 两个fd巡逻机甲跟班立刻泪奔了，为什么这年头连农民心机都这么深了！说好的淳朴老实胆小如鼠没见过世面呢！这臭小子出场十分钟就掐住了少尉阁下的软肋！ 作为一个傲娇自恋的军官公子哥，少尉阁下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不行！ 他，必须什么都行！ 这时候的少尉阁下果然被挑衅起来了，他愤怒地蹦跶着：“我做得到！谁说我做不到？我这就找给你看！珈夏生活区的范围有多大？” 韩初雨返身指了指背后：“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族人们都在田地里务农，生活区域没有人在。炼金素材就藏在我身后的某一栋屋子里，其余都是空屋。如果你能把他找到，就可以完成你的征税任务。” 崔伊少尉熊熊燃烧：“好！我这就把他找出来给你看！你们俩，也跟着我来一起找！” 两个跟班今天的眼泪都快流干了，连一个新兵都能轻松完成的收税，为什么到了他们这里就变得这么困难！要知道他们可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精锐机甲士兵啊，怎么会堕落到陪孩子玩游戏的地步！ 但崔伊少尉也不是全傻的，他根本没打算一间间屋子的轮流傻找，而是直接打开了粒子能量探测仪。这种仪器能够同时识别粒子能量和生物热能，炼金素材谅他躲在哪里都跑不了！ 有了！ 探测屏幕上闪动着一个红色的热能光点，目标直指一栋小屋。那小屋破破烂烂的，隐藏在生活区域边缘的小树林里，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探测显示目标的粒子能量超过三千撒尔，真不错！崔伊少尉的几个军官同学也前往其他行星去收税了，如果自己能收到三千撒尔的炼金素材，一定能把那些家伙全都比下去！ 崔伊少尉心中暗喜，操纵化蛇朝小木屋拔腿狂奔。 庞大的机体卷着尘埃像傻子似的奔向木屋，粗壮的金属左腿勾住了绑在两棵树之间的一根细线。 诶？崔伊少尉感到一丝轻微的阻力，下一瞬间他只见无数根钢丝从四面八方飞了出来，机甲化蛇转眼就像只粽子似的被钢丝缠紧，整个都动弹不得！ 第6章 伪娘机甲 两部fd巡逻型机甲一看大事不好，立刻就要冲去忠犬救主。但早有准备的珈夏族人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只听夏腾一声令下，藏身在周围树丛里的族人们立刻拉动陷阱机关。 只听“轰”的一声，两部机甲同时一脚踩空！ 看似正常的空地上预先偷偷挖了几个大坑，巡逻型机甲敏捷性能不高，还没来得及飞起来就掉了下去。从陷阱四周立刻嗖嗖飞出数十道钢索，钢索纵横交错地封锁住陷阱入口，把两部庞然大物牢牢关了起来！ 珈夏族人擅长种植和捕猎，挖陷阱捕捉野兽那就像是吃饭那么简单。想不到这门看家本领有一天居然能用来捕捉机甲，众族人心里纷纷充满了成就感。 让你们再得意！出不来了吧！ 两部fd蹲在坑里急得不行，今天他们是来收税的，因为怕吓到农民所以机体上没有搭载重型武器，战斗不能！粒子能量推进装置倒是可以用，可是坑里空间太小，无法加速度到足以冲破陷阱口钢索网的力量。 忙了半天，钢索网还是安然无恙，坑里倒是被推进装置的反作用力搞得尘土飞扬，机甲操作屏幕都被糊得看不清楚了。跟班们悲痛泪奔，没带着武器来收税确实是他们轻敌了，但从来也没听说边境行星上的农民会这么野蛮啊！ 巡逻机甲就这么被困住了，崔伊少尉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 捕捉征税首领的任务是由韩初雨负责的，他的钢索四面八方捆绑技术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和设计。一看见崔伊少尉被捆住了，躲在另一处树丛里的夏武立刻奔了出来，按照韩初雨之前的指示滑动绳索，重点捆绑机甲化蛇的手脚和随身搭载的武器电锯。 于是，手脚不能动，电锯又跟机体捆成了一团，这部战斗型机甲已经跟废物没什么两样了。 崔伊少尉在驾驶舱里急得跳脚，这时候屏幕上的红灯突然亮了起来。 ——警告，警告！粒子能量空气交换口被堵塞，请立刻进行疏通！ 妈了个蛋！ 崔伊少尉顿时又吓出一身冷汗，空气交换口那是给机体操纵者供应氧气的重要机关，那地方被堵上的话他就要憋死了！都怪这该死的新型生体式机甲自动性能太高，只要从真空进入大气层，机体识别出外界存在条件适宜的氧气环境之后，就会自动把机体内部供氧转换成外界交换供氧！ 至于怎么手动把它转回来……妈的，这部分指令崔伊少尉还没学过！ 心里一着急，氧气消耗的速度更快，崔伊少尉满头大汗地扯着衣领，情急之下都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恍惚了。被抓起来倒还不怕，喘不过气那可是要命啊！他来不及多想，打开驾驶舱就跳了出去，将来要做种马的男人怎么也不能憋死在一部机甲里！ 嘶—— 驾驶舱门带着蒸汽缓缓打开，崔伊少尉满头大汗地从里面爬了出来，非主流的刺头脑袋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的。其实驾驶舱内的氧气让他一个人撑上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但崔伊少尉打从出了娘胎还没遭受过这么重大的危机，听见空气口被堵塞就直接幽闭恐惧症发作，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交换口……交换口在哪里？ 崔伊少尉像只乌龟似的爬在机甲上到处找，突然感觉到上方缓缓投下一个黑影把他给盖住了。他抬头一看，韩初雨居然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了上来！他冲着崔伊少尉淡淡一笑，也不多话，直接伸出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踢了下去！ 将来要做种马的皇族崔伊少尉居然被一个贱民从自己的机甲上踢了下去！ 自尊心又被捅的稀烂了！ 咚。 崔伊少尉重重掉到了地上，尘土飞扬。 这时候两部fd巡逻型机甲终于想出了逃脱陷阱的方法，他们一个站在另一个的肩膀上，总算利用机甲臂撕开了坚固的钢索网，互帮互助地从陷阱里爬了出来。 而当他们赶到化蛇那边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崔伊少尉灰头土脸地在原地蹦跶，大喊大叫着：“化蛇被抢走了！老子的机甲被抢走了！该死的乡下贱民居然敢抢军用设施，我要把你们送上军事法庭，判你们死刑！” 韩初雨根本不理他，刚才把他一脚踹下去以后，他自己就跳进了驾驶舱里，坐下来好奇地四处看看。 驾驶舱十分宽敞，到处装置着各种韩初雨看不懂的仪表和机械。机甲操作台的座椅符合人体工学，坐起来相当舒服，前方的战斗实景屏幕画面也十分清晰，比用肉眼看的景物还要清晰，这分辨率还挺高的。虽然空气交换口被堵住了，温控系统还在正常运行，体感温度也是相当舒适。总之，这是一部看起来很时髦，用起来也很称手的表里如一的好机甲，交给崔伊少尉真是暴殄天物。 韩初雨靠在椅子上长嘘一口气，边境行星农民这么贫穷，皇族傻缺军官却在享用如此高级的战斗武器。两千年以后，实现*果然还是遥遥无期，真让人悲伤。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略带机械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崔伊少尉，距离空气交换口被堵塞已经过了五分钟，请速度处理……诶，你不是崔伊少尉，你是谁？” 这就是新型机甲装载的智能生体式系统？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难道说物似主人型？韩初雨略感无力，冷声说：“崔伊少尉被我踢走了，我是你的新……” 想说的“主人”二字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韩初雨突然看见战斗实景屏幕的左上方飘动着一个三维立体人物形象。刚才跟他对话的声音，好像就是从这家伙嘴里发出来的。 但是……这造型也太醉人。 这套生体系统身穿跟化蛇机体纹路相似的金黑色吊带式蓬蓬裙，金色的长卷发蓬松松的，脸上画着浓重的猫眼妆。“她”霸气十足的像个猥琐大叔似的敞腿坐着，肩膀宽阔健壮，平胸，裙子下面露出来的两条腿上布满了……腿毛。 韩初雨突然有点后悔坐上这台机甲了。 就应该知道主人是蛇精病，机甲也不会是太正常的东西。 他略感崩溃地，小心翼翼地问：“……那，该怎么称呼您呢……女士？” 化蛇愤怒地啐了他一口：“滚，你全家才是女士！老子是男的！” 第二个主人 以种马为梦想的主人和蓬蓬裙腿毛伪娘机甲，真是别致的组合。 而且化蛇的自尊心看起来也完全不输给崔伊少尉，韩初雨震惊而崩溃的眼神带给他很大的打击，在排除这个身份不明的机甲入侵者之前，化蛇采取的第一项行动是——竭力自我辩解，以证清白。 驾驶舱里回荡着悲愤的机械电子音：“这狗屎形象不是我自愿的！我是新型自带变装系统人工智能！随时按照主人要求进行扮装设定！少尉阁下作为将来要成为种马的男人不满意中枢研究塔给他分配了一台男性机甲！既然机甲不能变性，起码勉强看起来必须是美女！” ……不管怎么勉强，这看起来都不像美女吧。 韩初雨默默扭过头。 暴殄天物的让人心疼。 化蛇对入侵者的鄙视极端愤怒：“看着我！入侵者不准逃避我百万伏特电压的炽热视线！” 而机甲外面的空地上，被夺走座机手足无措的崔伊少尉也在继续咆哮：“快给我从驾驶舱里滚出来，贱民！化蛇你死了吗！为什么还不把他从里面弹出来，我要向中枢研究塔申诉你失控暴走抛弃主人！把你打回机甲制造流水线上重练！” 韩初雨立刻尝试与化蛇沟通：“等等，既然你的生体系统拥有自主意识，能不能在识别对象的情况下主动选择机体操纵者？抛弃那个废物，倒戈阵地过来帮助我吧，我需要你。” 化蛇震惊了：“你脑子烧坏了吗？我是尊贵优雅的军方高科技智能型大规模杀伤武器，只能我杀你不能你骑我！” 韩初雨循循善诱：“但是我们聊了半天你都没有把我弹出去，这是不是说明生体式机甲有接受第二主人的可能性？” 化蛇犹豫着：“那……那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的贱民！根据生体系统预置信息设定，军方机甲和普通平民是势不两立的！我的驾驶舱能够接受你，是因为你的粒子能量常数值达到了八千撒尔的合格线。我和崔伊少尉因为合作不久，精神连接尚未达到3级固态深度，系统暂且默认他是我的临时操纵者，但不是唯一操纵者！” 韩初雨问：“那你看我行吗？” 化蛇咆哮：“滚！皇族军队尉级以下军官没有分配生体式机甲的资格，你连三等兵都不是！” 韩初雨思索一会儿，又问：“但你作为星耀巡航军的新型战斗武器，是不是需要大量实战获取战斗经验和各种机体状态数值？崔伊少尉能够满足你的这些要求吗？” 化蛇略郁闷：“……不能，少尉阁下只希望我为他增加男性魅力，成为他当种马开后宫的利器。” 韩初雨又循循善诱：“那我操纵着你去打他？这样的话你帮助我增强了战斗力，我也帮助你收集到了实战数据。牺牲他一个人就能实现双赢局面，这样不是很好吗？” 化蛇很无语：“你太坏了，但……就逻辑而言没有矛盾之处，属于有效指令。” 韩初雨摸着机甲操作台：“那就抓紧时间赶快开始打吧，武器按钮在哪里？” 化蛇又咆哮：“不要这么粗鲁的摸来摸去，对待生体式机甲要温柔一点，把我当成你的巨大机械人类朋友啊！像我这样的新型智能机甲早就不使用键盘操作了，你坐好不要乱动，现在开始构建1级临时战斗精神连接！——” 眼前突然一黑，驾驶舱的画面瞬间消失，韩初雨看见无数条散发着荧光的数据线蠕动着缠绕上了自己的身体。 数据线呈蛇形蜿蜒滑动，针尖样的顶端刺破他的皮肤。伴随着全身轻微的刺痛，化蛇的智能信息与韩初雨的神经系统产生暂时性的融合，鲜红的血液从刺入他体内的数据线逆流而出，循环进入化蛇的整个运行系统，人工智能中枢快速重启，临时新任操纵者生物基因信息登陆完成！ ——粒子能量判断常数值充分，基础战斗模式操作知识准备接收。 耳边响起化蛇的电子机械音，海量的信息知识数据顿时充盈了韩初雨的大脑，他立刻高度集中精神开始浏览数据，很快把握住了生体式战斗机甲操纵的最关键要素——集中力。 人类的大脑细胞组成和机甲脉冲信号组成同样是撒克洛尔粒子，在大脑高度兴奋的情况下能量粒子也会极度活跃，这样会使得大脑细胞与脉冲信号加速融合，实现记忆快速稳定，从而在短时间内记住机甲操纵的海量知识。 很显然在这一方面，崔伊少尉肯定是相当不擅长的。 很快，记忆融合完毕，机甲与操纵者的粒子能量充分结合。数据线蜿蜒着离开韩初雨的身体，眼前的黑暗消失了。 化蛇发出赞叹：“您真聪明，对于摄取数据和分析信息的能力都相当优秀，如果崔伊少尉能有您十分之一的智慧该有多好。哦对了，您还长得比他好看，我听说近期星际巡航军也开始尝试招收优秀的平民士兵，您要不要也去试试？说不定……” 韩初雨扬手打断他的话：“谢谢你的夸奖，但我现在——只想先打一场！” 这时候两部fd巡逻机甲已经赶到化蛇身边，和崔伊少尉会合。珈夏族人都像死了一样又躲了起来，而巡逻机甲的配置远不如化蛇，也没法用蛮力撕开驾驶舱。跟班们劝慰崔伊少尉还是先回去向舰长汇报比较好，但崔伊少尉跳着脚死也不愿意，非要自己把化蛇抢回来不可。 三个人正吵的不可开交，化蛇突然动了！ 只见他以相当精细的操作移动巨大的机械身体，紧紧捆绑在机体上的钢索轰然滑落到地上！恢复自由的机体直接从腰间抽出那柄巨大的电锯，电锯滋滋作响，快速卷动的锯齿摩擦空气飞溅出无数的火星，景象极为骇人！ 崔伊少尉还是第一次站在地上仰头看见自己的机甲举着武器，那令人恐惧的魄力让他当场就腿软的站不住了。 从机甲里传来韩初雨的声音：“化蛇现在是我的了，如果还想留一条命，你们就赶快给我滚。” 三人组瞠目结舌。 崔伊少尉气得跳脚：“化蛇！你他妈的这是倒戈了吗！阿尔特弥斯会把你轰成碎片！” 化蛇严肃道：“按照人工智能系统的预先设定，中枢研究塔并没有对我的战斗目标设置要求，所以我现在正以合理手段进行实战数据的收集工作！而且就现有数量和制造难度而言，生体式机甲比一名士兵要珍贵的多，所以与其威胁我被轰成碎片，建议少尉阁下您更应该担心自己会因为丢失机甲而受到怎样的惩罚！” 崔伊少尉的脸都青了。 他看看左右傻站着的两部巡逻机甲：“你，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赶快把化蛇抢回来啊！” 跟班们互相看看，只能硬着头皮上。但巡逻机甲哪里是战斗机甲的对手，跟班们从两侧包抄接近化蛇，那巨大的金黑色怪物却以和体型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动作矮身避过巡逻机甲。 两部机甲闪避不及，直接在化蛇身后撞成一团。化蛇立刻返身挥出电锯，锐利的金属锯齿与机甲合金狠狠撞击在一起飞溅出无数的火星，只听一阵刺耳的撕裂声，两部巡逻机甲被电锯生生砍出焦黑的金属裂痕，一条金属手臂直接被砍飞了出去，重重掉在远处的荒野上！ 第8章 凶残的实战 被砍掉手臂的巡逻机甲肩膀截断处火星四溅，断裂的数据线噼里啪啦冒着火花在半空晃荡。驾驶舱有一部分从截断处暴露了出来，里面的操纵士兵吓得屁滚尿流，惨叫着一个劲儿的往驾驶舱深处躲。 化蛇霸气地举着电锯，宛如一尊机械怪物，韩初雨冷声问：“谁还想再试试？” 崔伊少尉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了，他明明觉得化蛇哪里都不好用啊！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啊，电锯也总是很沉重的举不起来，连砍一棵树都砍不准啊！ 为什么到了那个贱民手里，瞬间就变成了恐怖的大型杀伤性武器！ 不不，问题是搞成这个样子要怎么再把化蛇抢回来？今天他注定要被送到军事监狱里去了吗？妈的，他当初就应该死也不要跑来出外勤，他应该混迹在珈蓝星域中心城区的军部行政大楼里做一名文官，每天都跟漂亮的军官秘书姐姐们打情骂俏！ 但正常人谁能想到去偏远行星收税也得玩命？正常的收税明明就是野外郊游外加欺负平民的愉悦之旅！ 战况对崔伊少尉严重不利，化蛇被贱民熟练地操纵着。自己这边的巡逻机甲a被砍了一电锯，巡逻机甲b的一只手臂干脆被砍没了，怎么看都是他们面临重大危机。 一向耀武扬威在军队里横着走的，梦想将来要成为种马每天莺燕环绕的崔伊少尉，打出娘胎头一次产生了“投降”的可耻想法。他真心感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非常能打架也喜欢打架的疯子，再跟他杠下去的话只会死在这里。 但是……投降！真特么说不出口啊！ 而且就算投降了，化蛇里的那个疯子会放过他们吗？ 就在这时，包括化蛇在内的三部机甲，突然同时接收到了主舰阿尔特弥斯发来的军队通讯。无线电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语气冷淡而略显严厉：“这里是巡航舰阿尔特弥斯副舰长波姬儿，化蛇及其随从机甲听到请回答。你们未能按时对珈夏行星的炼金素材征收完毕并携带归来，且没有进行定时通讯汇报，请立刻告知你们的所在地和任务执行情况。重复一遍，这里是……” 这时候听到自家上司的声音简直不能更感动，崔伊少尉热泪盈眶，立刻拔高嗓子喊了起来：“快求助，快汇报情况啊！” 两个跟班连忙争先恐后地抓着无线电咆哮：“波姬儿上尉阁下！我们在珈夏行星遭到当地族人的强烈抵抗。他们拒不交出炼金素材，连化蛇也被抢走了！” 波姬儿上尉那边陷入了短暂的静默，然后果断主动关闭化蛇线路的无线电通讯。 于是，韩初雨那边就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波姬儿对两部巡逻机甲冷静下令：“舰长阁下正在陪伴皇帝陛下的代理人梅菲斯特公爵巡视珈夏行星的南半球。为了避免惊动公爵阁下，使他对我们阿尔特弥斯舰队的战斗力产生质疑，你们不要再引起更大规模的骚动，暂时撤退。” 崔伊少尉十分惶恐：“那化蛇他……” 波姬儿冷淡地打断他：“化蛇搭载有高级信息保密系统，亚空间追踪系统以及自我修复系统。就算落在别人手里，他不会暴露军方机密，也不会失踪或者被弄坏，并不会对我们军方造成实际性的损失，这些知识你都没有认真学过吗？” 崔伊少尉被训得灰头土脸，一句话都不敢反驳。于是在上司的命令下，无能三人组只能偃旗息鼓，三个人一起钻进破损度最小的那台巡逻机甲里，灰溜溜地撤退了。 临走前，崔伊少尉还没忘记维持最后一点尊严，怒放狠话：“贱民，你等着瞧！我还会再回来的！” 然后，一部半残的fd巡逻型机甲就这样破破烂烂地走了。 韩初雨大获全胜。 见那些耀武扬威的军官被韩初雨打得屁滚尿流，在附近躲了好久的珈夏族人立刻欢天喜地地跳了出来，他们居然真的赢了！他们把星曜巡航军打跑了！ 树林间的小木屋里，刚才伪装成炼金素材的夏匈也打开门。她来到化蛇面前抬头看了半天，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韩初雨和夏腾最初商量的计划可没这么凶残，夏腾只是打算跟星耀巡航军派遣来的征税官周旋，直到夜鹫赶来搭救他们。想不到韩初雨三两下就逮住了征税官里的带头老大，把人家的机甲给抢了，回头还开着那部机甲去打人家！ 这其中任何一个步骤失败，都足够让他上军事法庭的断头台被绞死了！ 就算是蛮横粗鲁的夏腾，回想起刚才的事情都有些后怕。他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完结，跟这个疯小子永别，不然的话早晚得跟他一起完蛋！ 韩初雨倒是心情挺好，星曜巡航军派了三个蠢货来收税，这才让他能赢的这么轻松，瞬间缴获了一部精良机甲。昨天发送求救信号以后，夜鹫很快就回复了，他们将会在三天之内到达珈夏，希望珈夏人在那之前尽量保护好自己。 所以，韩初雨只要靠着化蛇在珈夏再守三天，这一战就顺利结束了。 夜色渐深，打赢机甲部队的胜利战局让族人们的心情都非常好，珈夏生活区里弥漫着难得的欢声笑语。韩初雨打开了粒子能量障壁保护生活区，防御星耀巡航军的突袭，自己坐在化蛇里看着夜幕下的温暖灯光和袅袅炊烟，感到一丝短暂的放松。 驾驶舱生活设施齐全，有吃有喝还有洗澡。韩初雨在生活舱的单人浴室里冲了一个淋浴，等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化蛇已经把他的内外衣物洗涤烘干，纤细的机械手臂殷勤地把衣物送到他的手上，某三维立体智能形象在半空漂浮着。 刚才那副恶心的伪娘装扮已经改头换面，韩初雨把化蛇的换装系统菜单调出来，给他换发型，换男装，刮胡子和……腿毛。化蛇表示自己爱好整洁清新的装扮，所以他的崭新形象就是一名短发燕尾服西装裤的清新少年（注：没有腿毛）。 清新少年十分满意地捧脸：“哦，拥有了新的主人，感觉我的整个气质格调也发生了显著的改变！您对于生体式机甲系统的掌握熟练度实在令我惊叹，况且又是那么的潇洒，我都为您深深折服了！” 韩初雨的湿发上顶着毛巾，穿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坐在操作位置上翻弄系统菜单，嘴里鄙视着：“阿谀奉承就不需要了，我对人机恋没什么兴趣。熟悉你的系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我比较擅长接受各种数据理论或者方程式而已。” 化蛇并没有被“对人机恋没有什么兴趣”打败，捧着脸颊星星眼：“您是一位物理学家吗？” 韩初雨从系统里翻到了娱乐菜单，里面有游戏和音乐：“我不算是，我的监护人是，我在物理试验室里呆的时间比在家还要多。” 他说着，眼角瞥到角落里堆着什么东西，转头去看：“那是什么？” 化蛇一脸的鄙夷：“那是珈夏的姑娘媳妇们送给您的礼物，只是一些难吃的腌肉和干粮而已，烹饪手艺还比不上我随机搭载的便携性方便食品呢！您一定不会喜欢的，我去把它们扔掉！” 韩初雨收回视线，继续去翻游戏和音乐：“别扔，我留着路上吃。” 化蛇大吃一惊：“您居然要这些乡村野味也不要我美味健康的方便食品，您这是看不起我吗！” 韩初雨开始一边听音乐一边打飞机大战游戏了：“我又没打算留你一辈子，崔伊少尉才是你真正的主人。等你走了以后，扔掉腌肉的话我在路上吃什么？” 化蛇悲愤地少女样扑入临时主人的怀中：“不！崔伊少尉连您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我看您还是以优秀平民的身份加入皇族军队吧，或者直接向阿尔特弥斯舰队投降也行！虽然崔伊少尉是个傻瓜，但舰长阁下还是非常英明神武的，他绝不会扼杀任何一株士兵的好苗子！” 韩初雨冷淡地推开他：“走远点，你挡住我的屏幕了。” 化蛇简直要哭：“好歹是并肩作战过的同伴，不要对我这么冷酷好吗！……虽然这样显得您更加迷人了！” 韩初雨略感雷人，他扔开游戏手柄，想了一会儿问：“加入军队的话，能有机会见到初代种吗？” 他通过化蛇的内部储存数据，大致浏览过了星耀帝国两千多年来的历史。年轻而愚蠢的崔伊少尉是帝国最稚嫩的皇族种代，也就是四代种。在他之前，另有强劲的三代种和成熟的次代种，以及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第一代皇族。 当初地球上第一批遭受粒子风暴辐射而产生进化变异的人类——初代种。 第9章 初代种 根据历史记载，两千多年前西元时代发生的撒克洛尔粒子灾变，毁灭了地球上近九成的生物。在这其中身处欧洲核子中心的幸存者亲眼目睹魔鬼粒子拥有的巨大能量以后，大部分都无奈选择了臣服于它。 在之后的两千多年之间，这些粒子能量最初的奴仆成为星耀帝国的第一代皇族，也是如今中枢研究塔和星耀巡航军的雏形。在这其中也曾有叛逃倒戈回到普通人类世界的背叛者，但据说他们都被帝国追杀殆尽，无一幸免。 如今星耀帝国强大而长寿的高贵皇族全部都是当年那些幸存者的后代，位居统治阶级高位的是次代种，战斗部队的主力是三代种，而最年轻的四代种也在源源不断的诞生出来。 至于他们最初的祖先初代种，由于当时的进化变异尚不完全，他们无法得到后代那样漫长的生命，早已全都不在人世。也有人传言说仍有少量幸存的初代种，作为皇帝陛下的秘密心腹隐藏在星耀帝国的地下世界监视着帝国的臣民，但那毕竟只是传言。 至少在将近五百年的岁月里，确实没有人见过初代种的存在。 当然，拥有海量数据知识宛如百科全书的机甲化蛇，对初代种灭绝论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您也相信这世上还有初代种的幸存者吗？我也是！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听说就从来没人见过初代种的尸体！” 韩初雨略无语，祖宗的尸身哪会让无关紧要的小虾米随便看，难道去世的时候还来一次星际追悼会现场直播？保不准祖宗们功成身退只想默默地找个清净的地方度过余生，但那些无比玄乎的传言也给了他一丁点的希望，他的兄长初源会不会还活着？ 如果他真的熬过了粒子灾变实现进化变异，并且归顺于星耀帝国成为一名高贵的初代种，那现在都该两千多岁了，这有可能吗？而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帝国的皇族里会不会有他的后代？ 不管怎么说，韩初雨都对初代种的传言充满了兴趣，他想去找有关初源的线索，说不定也能搞明白自己莫名其妙从粒子灾变重生到未来的原因。 化蛇很体贴地给他出主意：“即使这世上真的有初代种，他们也是皇帝陛下心腹中的心腹，一般人连他们的脚趾头都见不到。星耀帝国是皇帝陛下一人掌权的独/裁世界，帝国的政治机关形同虚设，真正拥有实权的只有科学和军队领域，也就是中枢研究塔和星耀巡航军。假设初代种依然幸存，并且在帝国内部担任要职，那在这两个机关里出现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您看，以您的技能往哪个领域发展比较合适呢？” 韩初雨想了想：“都挺合适。” 化蛇怒了：“您就不能谦虚一点嘛！” 韩初雨又说：“但眼下我和中枢研究塔没有什么交集，也不想以炼金素材的身份被送进去，所以还是优先考虑星耀巡航军吧。既然你说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舰长是一位清高正直的人，他应该会看懂我操纵机甲的才能，同意我的参军请求吧？” 化蛇泪奔：“就说了请您谦虚一点嘛！您的战斗才能都是往凶残粗暴方面发展的，我不敢保证正常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接受您！” 韩初雨想想也有道理，如果换了他是舰长，看见一个凶残的平民又是抢机甲又是打军官，手段极为粗暴，就算再能打也八成不敢用他。所以韩初雨做了两手准备，在等待机甲部队第二波攻势到来的时候，他利用崔伊少尉丢下的那部巡逻型机甲和一条机械手臂，拆开零件给自己组装了一辆摩托车。 一辆摩托车…… 化蛇看到自己狂霸酷炫驰骋战场的机甲同类居然被拆成了一辆实用性的交通工具，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韩初雨的计划也很简单，假如之后阿尔特弥斯的机甲部队不肯接受他这个凶残的平民，他就假装成普通人，以其他方式混进军队里面去。贫穷的边境行星，总有一两个胸怀大志想要参军的年轻人，所以给自己设定一个这样的热血青年身份还是很合理的。 抢机甲打军官什么的，他才不知道呢。 呵。 化蛇的中枢智能系统在默默滴血，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啊！ 一天一夜就这样平静地过去，韩初雨花了几个小时就组装完成了一部勉强能用的摩托车。期间也有不知好歹的族人想要偷偷爬进化蛇里面去一探究竟，但因为整个珈夏族没有人的粒子能量常数值达到合格状态，所以他们一旦靠近过来，机甲表面就会自动放出两百伏特的电压，把他们全都电跑了。 然而此时，在珈夏行星两万米上空高度的阿尔特弥斯2型巡航舰里，却弥漫着一片哭天抢地的哀嚎声。蠢笨如猪的崔伊少尉回到母舰之后在生死关头急中生智，想出了“嚎啕大哭求饶卖可怜转移仇恨”*，争取上司可以对自己从宽处理。 舰桥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到处都是湿哒哒的泪痕，崔伊少尉趴在地上抱着副舰长波姬儿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上尉阁下您真的从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平民！他把我从驾驶舱里骗了出来，一脚踢在我俊美无俦的脸上，两颗坚固的臼齿就这么被他踢飞出去八百米远，您看我的脸都被踢歪了……” 波姬儿上尉完全不为所动：“机甲操纵者在完全脱离战斗地带之前，不得随意离开驾驶舱。这也是机甲操纵的基础之一，你上课的时候又没认真听是不是？” 崔伊少尉内牛满面不敢反驳，他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因为空气交换口被堵住以后害怕被闷死在驾驶舱里面，所以才火急火燎的往外跳。关于驾驶舱残余空气可供操纵者使用三小时以上的知识点，他在半路上已经想起来了，所以对波姬儿上尉说实话只能更多的暴露自己上课开小差，必须得闭嘴不说话的装孙子。 波姬儿少尉略感头痛，她也知道凭这些愚蠢四代种的现有能力，驾驶机甲也就只能从事砍树，采矿，搬砖，挖坑……之类的简单劳动，在战场上有所表现是基本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临时接到皇帝陛下亲自委派的秘密任务，崔伊少尉现在应该正在某颗无人行星上刻苦练习电锯砍树。 由于近十年来皇帝陛下专注于聆听粒子能量传达的神谕，几乎不曾开皇宫一步，帝国内的政治事务基本都交付给心腹梅菲斯特公爵代为处理。这一次，公爵阁下依照皇帝陛下的指示前往珈夏行星北半球进行日常巡视，在附近驻扎的阿尔特弥斯巡航舰队就理所当然地陪伴其左右。 珈夏行星隶属于珈蓝星域，星域领主崔西伯爵听说陪伴代理人巡视的任务居然没有落到自己的守备军队头上，感到十分不满。近期恰逢征收炼金素材的任务时期，于是崔西伯爵就故意为难阿尔特弥斯舰队，将珈夏行星以及附近星域的征税任务全都丢给了他们。 在陪伴代理人阁下巡视的途中顺便收税，这听起来挺合理也很简单，拒绝的话会被崔西伯爵抓住话柄。于是，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舰长凛都少校并没有与崔西伯爵争执这些小事，将收税工作作为实战练习分配到了四代种年轻军官们的头上。 经过这几天的忙碌，其他星域的征税还算进行的顺利，哪里想到崔伊少尉这边却出了问题。 化蛇居然被抢走了…… 波姬儿上尉接到消息的时候感到十分意外，也很震惊。珈蓝星域周边遍布星耀巡航军和星域守备军队，就算拥有化蛇，也不可能从如此严密的包围圈中逃脱，那些平民到底在想什么呢？ 见波姬儿上尉完全没有谅解自己的意思，崔伊少尉想来想去也只能继续嚎啕大哭：“没认真学好机甲操作基础是我的错，波姬儿上尉求您一定要在凛都舰长阁下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啊！” 波姬儿少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从舰桥的尽头传来一位年轻男子冰冷的声音：“——是要在我面前，说什么样的好话？” 顿时，整个舰桥的气氛为之一变，所有在岗士兵都齐刷刷地站起来转身敬军礼，脸上的神情紧绷至极。 数秒钟后，只见一名银发灰眸的年轻男子走上舰桥。他有着身为男子而言相当纤细的冷淡美貌，漆黑镶银的军装披风在身后飞扬，他气宇轩昂的姿态中天然流露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与崔伊少尉那种可笑的稚嫩和笨拙完全不同。 阿尔特弥斯2级巡航舰舰长，星耀巡航军隶属第二机甲战团指挥官——尤谢科凛都少校。 就遗传学基因而言他属于俄罗斯人的后代，而在星耀帝国时代他是皇族三代种里相当优秀的佼佼者，是星耀巡航军中曾立下赫赫战功的知名人物之一。 见顶头上司回来了，波姬儿上尉连忙一脚把崔伊少尉踢到旁边，恭敬地迎了上去：“少校阁下，欢迎您回来，代理人阁下没有跟您一起吗？” 凛都少校随手解下军装披风交到波姬儿上尉手里：“代理人阁下倾心于珈夏北半球的原始森林风景，打算独自再在那里逗留一阵，有两支巡逻机甲分队正在随行保护他。” 说着，他冷淡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崔伊少尉：“听说化蛇被抢走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崔伊少尉吓得全身打颤，他看着顶头上司哆哆嗦嗦，突然两眼一翻，直接就这么昏了过去。 第10章 白银神机 如果单纯以基因信息链的优秀程度，以及为帝国做出贡献的伟大程度作为允许养育后代唯一标准，那凛都少校可能早就已经被中枢研究塔强行撸管到连渣都不剩了。 作为星耀巡航军里的精锐部队里的顶尖精锐军官之一，凛都少校完全拥有战略战术双担技能，既是一位睿智冷静的指挥官，也是能够驰骋战场的勇猛武人。他的机甲战技和迷人美貌都同样让一群蠢萌热血的四代种们心醉，每年情人节凛都少校的信息邮箱总是网络堵塞的重灾区。 据说少校阁下的邮箱曾经创造一秒收到情书三千五百二十八封的记录，平均每十七名四代种里就有一人私藏他的照片，这其中还不包括同阶级的三代种和那些假正经的次代种前辈们。在把战斗力作为唯一价值导向的星耀巡航军之中，又能打又能指挥别人打的凛都少校，无疑是军队中最受欢迎的人，要说星曜军官和士兵们最想娶/嫁的人，凛都少校称第二的话，根本没人敢称第一。 男人太受欢迎也有烦恼，一大堆小鸡肚肠都把他视为眼中钉，珈蓝领主崔西伯爵就是其中之一。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把征税的任务故意丢给阿尔特弥斯舰队，凛都少校就不会派遣崔伊少尉前往珈夏行星实习，那蠢货就不会遇到韩初雨凶残的袭击，化蛇也就不会被偷走了。 重要的是，皇帝陛下的代理人正逗留在那片区域附近。凛都少校身为一名把士兵荣耀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的耿直军官，绝对不允许这点小插曲打搅代理人阁下欣赏珈夏自然风光的雅兴。 逃回来的那部fd巡逻机甲上搭载了红外线摄像头，凛都少校简单地浏览了在珈夏生活区发生的争斗。摄像机并没有拍清楚韩初雨的脸，与其说是因为运气不好，凛都少校更愿意相信这位平民是有意识的掩饰着自己的容貌。 光凭摄像机记录的画面，还不足以制作一张清晰的通缉令去追捕他，凛都少校敏锐地感觉出这名黑发少年拥有极为警觉的反侦查意识和战场大局观念。他绝不是一时冲动才抢走了机甲，并且已经小心地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他是有什么打算吗？袭击巡视中的代理人阁下？不，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次的巡视任务是临时决定的，一切都安排的简单而低调。 但无论如何，在尊贵的代理人阁下面前绝不能丢了脸面，凛都少校当机立断作出指示：“那名抢走化蛇的平民具有极高的危险性，判断必须将其就地处决。崔伊少尉先关进禁闭室等候处分命令，阿尔特弥斯五号到九号战斗飞艇即刻跟随我出发前往珈夏行星，进行机甲化蛇的夺回作战！” 于是，短暂的几秒钟里，韩初雨就被凛都少校判了死刑。 皇帝陛下的代理人正在附近逗留，自然必须扼杀任何一点对他不利的危险火苗。 两小时后，珈夏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化蛇的防御系统发出红光闪烁的警报声：“警报！警报！前方五千米处有大量热能正在快速接近，初步判断为阿尔特弥斯舰队开始反击作战！” 韩初雨正蹲在地上改良他那部机甲摩托车，听到化蛇的警报连忙回到驾驶舱打开热能雷达。防御系统显示有一支六人小分队正从空中急速接近珈夏生活区，这其中有五架小型机动式战斗飞艇，另外一部是……机甲？而且是新型生体式机甲！ 韩初雨大吃一惊，旁边的化蛇已经抱着他惨叫起来：“是舰长！凛都少校亲自出马来抓你了，立刻投降吧，对上他你完全没胜算的！” 韩初雨一边快速确认机甲的战斗系统精神连接，一边问：“为什么你们的巡航舰上会有其他生体式机甲？” 化蛇已经陷入惶恐状态：“为什么不能没有！为什么不能没有？凛都少校是三代种里战绩辉煌的生力军，生体式机甲是人家的随身武器，开起来就跟吃饭那么简单呢！跟你这种初上手的菜鸟完全不一样！” 这是又要倒戈了吗？原来机甲的忠诚心是看谁能打就听谁话的吗？ 韩初雨扶额：“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那样的话我还能有时间做准备。” 化蛇激动咆哮：“告诉你个鬼！舰队的武器配备属于军事机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你能从我的系统里看到的资料，都是那些三岁小孩上课都能学到的便宜货！” 韩初雨这才想起来，化蛇系统里确实有许多权限不够无法阅读的内容。但想不到阿尔特弥斯另外搭载有其他生体式机甲也属于权限内容，看来这次得打一场硬仗了。 而且问题是，自从看见凛都少校以后，化蛇对他的态度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不恭敬了，这来袭的敌人到底有多可怕？ 这时，只听化蛇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炽焰长枪突袭！回避！” 韩初雨立刻下意识的往左回避，只见远处的天空中劈开一道赤红色的焰光，焰光撕扯着空气掀开气浪朝化蛇扑面而来，扭曲的空气勉强朝右侧擦身而过，机甲的视野整个被高温气浪扭曲！ 轰！ 一声巨响，气浪划过地面，震碎了后方的一座山丘。 韩初雨朝后看了一眼，只见地面上坚硬的岩石遭受气浪冲击而碎裂翻起，破开一道深达几米的沟壑，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撕成了两半。惊恐的珈夏族人在屋内偷看了一眼，立刻吓得脸色发青，抱头躲了起来。 韩初雨的后背淌下一丝冷汗，如果刚才不是因为他闪避及时，化蛇早就被那股高温气浪劈成两半了。他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看见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部通体银白色的机甲。 那部机甲的规格比化蛇更为庞大，手持燃烧着赤红烈焰的长枪，六双银色飞翼充盈着粒子能量在身后徐徐展开。无数金色的光点游移在它的周身，仿若金色的瀑布在徐徐流淌，那场面无比壮观而又震撼心弦。 化蛇干涩的机械音在韩初雨的耳边响起。 “星耀帝国巡航军第二机甲部队战舰级白银神机——炽焰加百列！” 这就是巡航军机甲部队的指挥官之一，阿尔特弥斯2级巡航舰的舰长，尤谢科凛都少校。 韩初雨的手心攥出冷汗，他能感觉到炽焰加百列在凛都少校的操纵之下散发着极为强大的压迫力，跟菜鸟崔伊少尉操纵化蛇的时候完全不同。 果然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而刚才的那一击长枪没有打中化蛇，这让凛都少校也是稍感意外。 这名外行机师对机甲的操纵熟练程度远比他想象的要优秀，他拿到化蛇只不过才两天而已，却已经可以娴熟的使用崔伊少尉完全没能掌握的小幅度快速闪避技能。目前生体式机甲只在皇族军队中流通使用，如果这家伙完全是自学成才，那只能说他拥有极佳的战斗天赋。 凛都少校是一名清高正直的武人，对于与自己同样优秀的战士，他自然会惺惺相惜。但今天算是韩初雨不走运，考虑到皇帝陛下代理人的安全问题，凛都少校也只能痛下狠心干掉他，绝不能让他惊动到代理人阁下。 短暂的停顿之后，炽焰加百列再一次挥出手中的赤焰长枪。炙热的空气席卷着风浪如同波涛般的冲向化蛇！充盈在长枪内部的粒子能量炽焰能够通过与空气摩擦，将周遭小范围内的空气温度骤然提高到几千度，化蛇的超硬度粒子合金能够勉强抵御这种高温，但舱内的操纵者却会遭到空气高温的辐射，身体瞬间蒸发殆尽！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韩初雨根据赤焰长枪挥动的角度瞬间做出判断，操纵机甲从地面猛然冲到半空，顺利躲过第二击。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凛都少校完全没有与他沟通的意愿，并且打算置他于死地，这一选择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既然沟通不能，那就打吧！ 化蛇腾跃到半空中，借助炽焰气浪的冲击力到达了炽焰加百列的面前。突然，化蛇的机甲臂从身后带出粒子合金电锯，电锯利齿带着飞溅的火星直冲炽焰加百列的前胸！ 凛都少校敏捷退开，赤焰长枪挡在面前防御化蛇的攻势。他在驾驶舱里纤眉紧皱，这个平民真是不得了，他面对巡航军的战机居然不但完全不害怕，还敢操纵化蛇反击？要知道四代种战机才刚刚投入使用，实战性和稳定性远不如第三代。在炽焰加百列面前，化蛇连一丁点胜算都没有，操纵的那家伙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一心准备送死的？ 而这时，凛都少校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化蛇在刚才的反击没有得手之后并未恋战，而是朝着与珈夏生活区相反的方向快速移动。凛都少校略一思索似乎就明白了，化蛇的操纵者也许不希望机甲的战斗波及到珈夏族人，所以故意远离了那片区域。 凛都少校也没有滥杀无辜的兴趣，跟着化蛇向生活区之外的荒野移动。但他早就做好了另一手准备，与他随行的五架战斗飞艇已经呈五边形队列包围了珈夏生活区，正在启动反粒子能量力场，消弭化蛇覆盖在区域上空的防御能量罩。 韩初雨考虑得十分周密，他预先使用防御能量罩保护生活区，令自己可以在不担心珈夏族人的状态下放手一搏。但凛都少校立刻就洞穿了他的意图，战斗飞艇包围生活区域以后，只需五分钟就可以使得能量罩无效化，躲藏在其中的珈夏族人全部都会成为人质。 凛都少校有信心正大光明的击败化蛇，但战场上永远没有绝对。 对于任务的执行，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如果化蛇真的没有落败，那就只能以人质相威胁，逼着那位操纵者投降，并且就地处决他了！ 第11章 峰回路转 两部机甲在空中先后远离生活区冲入荒野上的森林，韩初雨对附近的地理情况很熟悉，化蛇冲入森林深处卷起纷乱的树叶，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凛都少校打算速战速决，他紧跟在化蛇后方追进森林以后，打开生物热能追踪系统，确定化蛇的所在位置。 红色的热能光点在森林间快速游移，韩初雨的动作非常敏捷。他行进的路线变幻莫测而且相当不规律，凛都少校对于森林里的情况不熟悉，一时间居然没有办法追上。 突然，战斗屏幕上化蛇的身影一闪而过，炽焰加百列挥起长枪，席卷的热浪奔腾而出穿透森林，树丛间掀起强烈的热能空气波动，无数杂草和粗大的树干被连根拔起直飞出去，茂密的森林转眼间有一小部分被夷为了平地！ 但韩初雨完全不为所动，依然快速在森林之间逃窜。凛都少校紧跟在他身后左突右闪，头脑在快速地思考着，这个战斗天赋超群的小子究竟是打算干什么？就算在森林里逃的再久也只是拖延时间，最后只会…… ！ 在这一瞬间，凛都少校感觉到一丝异样，他发现自己一直在以回字形路线被化蛇引诱着朝森林深处移动，难道说逃进森林是化蛇操纵者故意设下的圈套？当这个念头浮现在凛都少尉脑海里的同时，只见化蛇跃上了一座山丘，朝着森林之间的某个方向挥出了电锯。 随着一丝轻不可闻的丝线崩断声，林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金属丝的细碎光芒！陷阱启动了，无数金属丝线从四面八方疯狂地飞向炽焰加百列，转眼就将这部庞大的机甲缠绕得严严实实！ 又是对付崔伊少尉的那一招！ 凛都少校心中一惊，他以为化蛇操纵者的首要目标是保护珈夏族人，所以才谨慎地远离生活区，却没有想到这是那小子故意设下的心理陷阱！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作为保护者的身份，而是一心打算要击败敌军的首领！甚至于，他在看见生活区能量防御罩被攻击的时候也没有失去冷静，依然执着的按照计划，将炽焰加百列一步步的引入陷阱，最终成功将它捕获！ 凛都少校是真的不明白了，珈夏这一回百般与星耀巡航军作对，为的到底是什么？就是这样一步步的捕获军队的重要机甲？况且化蛇的操纵者应该也是珈夏族人吧？面对生活区的同伴即将遭遇危险，他为什么居然可以完全不为所动继续施行作战计划，就连久经沙场熟练洞悉敌军心理的凛都少校自己，都完全没有在化蛇的行动中看出一丝破绽！ 看着炽焰加百列被金属丝牢牢缠住，韩初雨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这个对手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虽然是在自己已经相当熟悉的珈夏森林里展开追逐战，他还是好几次差点被这家伙追上，果然不愧是战斗力超群的优秀三代种。 如果两人同样是在陌生的战场上较量，韩初雨相信自己是根本逃不掉的。 但他的计划总算奏效，正如凛都少校所怀疑的那样，他拼死战斗并非为了保护珈夏族人，而是为了那个早就确定的目的——拖延时间直到夜鹫赶来救助。 刚才看见珈夏生活区防御罩被破坏的同时，韩初雨立刻就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他根本无需返回去搭救那些人，只要按照计划继续将凛都少校诱入陷阱。假如战斗舰队虏获了珈夏族人，那化蛇也虏获了炽焰加百列，双方各有人质相互僵持，这样又可以拖延一点时间，成功与夜鹫会和的胜算就更大了。 凛都少校先入为主地判断韩初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珈夏族人，但殊不知韩初雨从来就没有这种打算，他和珈夏只是恰好要使用相同的手段达到不同的目标，这才走到一起去的。 要说对待珈夏族人的感情，韩初雨说不定要比人渣族长夏腾还要更加冷酷无情。 就这样，炽焰加百列被困住了。 韩初雨平缓了一下呼吸，想走到凛都少校面前，看看还有没有沟通的可能。 然而，向前行走的命令通过精神连接发送之后，化蛇却没有反应。 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石像似的僵住了。 韩初雨奇怪地敲打着机甲操作台：“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走？” 短暂的沉默之后，化蛇响起略带犹豫的声音：“那个……实话说，您的粒子能量消耗数值好像到达了临界点，目前系统自动判断继续战斗的话会对您有生命危险，所以将所有的功能紧急关闭了。” 韩初雨一愣，一阵莫名的不安迅速爬上了后背：“这是什么意思？” 化蛇吞吞吐吐：“意思就是，生体式机甲的启动能源是依靠操纵者体内的粒子能量，当您战斗的时候，我就在源源不断地吸取您的能量。这几天因为高强度的机甲操作练习和两场激战，您体内的粒子能量常数值已经从八千七百撒尔下降到了两千撒尔以下。如果继续操纵机甲战斗的话，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当然，生体式机甲能量来源相关的信息也是属于军事机密，之前我是没有权限为您提供相应指导的……” 韩初雨脸色发白，狠狠一拳捶在战斗屏幕上：“不行！再撑一会儿！这么关键的时刻我怎么能退出战斗！你这是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炽焰加百列烧成焦炭吗！” 化蛇忧伤道：“就算您会被烧成其他什么东西，我也是无能为力呀，系统就是这么设定的。就像一辆车如果没有了汽油，您也不能强迫它继续行驶的，是不是？” 韩初雨咬着牙，冷汗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 而在这时，炽焰加百列居然缓慢地挪动起来，它似乎觉察到韩初雨的不对劲，立刻动手谨慎地挣脱开缠绕在机体上的金属线。赤焰长枪绽放出艳丽的红莲火光，周围的空气被燃烧地咝咝作响。在高温的炙烤下，金属线开始缓慢的熔化，分解，化作高温金属溶液掉落到了地上，将地面灼烧出焦黑的痕迹。 获得自由的凛都少校迅速检查了一下机体状况，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慢慢走到了韩初雨的面前，手中赤焰长枪的尖端指向化蛇的头部。 隔着战斗屏幕，韩初雨也能够感觉到灼热的高温扑面而来。 然后，他听见无线电通讯里传来清冷的男子声音：“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十分敬佩你的战斗天赋和战略意识，以及堪比职业军人的果断和冷静。只可惜，如今是非常时期，我不能允许像你这样的危险分子生存在珈夏行星上，所以，抱歉了。” 韩初雨咬紧牙关，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长枪炽热的红光越来越近，这数千度的高温足以穿透化蛇的机甲外壳，然后，藏身在其中的操纵者会连同整个驾驶舱一起瞬间化为灰烬！ 就这样结束了吗？ 正在炽焰即将接触到化蛇机甲表面的时候，凛都少校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后，他突然变换成防御态势快速后退了十几米，紧接着韩初雨只听见天空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呼啸声，一颗热能燃烧弹猛的坠落在他面前轰然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爆炸掀起的巨浪将森林里的大树连根拔起，杂草被吹飞了几十米远。战斗屏幕受到电波干扰变得一片模糊，韩初雨既意外又惊惶，但潜意识中隐约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夜鹫！ 是夜鹫来了！ 炽焰加百列撤退到安全地带，凛都少校抬起头，目光中略过一丝冰霜般的寒意。 三架深蓝色的机动战斗飞艇翱翔在云层之间，优美的弧线划过天际。战斗飞艇的机翼尾部刻印着鹫的图案，双翼展翅的姿态在空中看起来相当威武而充满魄力。 这就是夜鹫，传说中守护着远离星耀帝国强权统治的最后一片净土。不愿意成为帝国奴仆的弱小平民，在夜鹫的羽翼之下能够在茫茫宇宙间寻找到温暖和宁静的避风港湾。 有关于夜鹫的真正实力，对星耀帝国而言至今仍然是一个迷。根据现有的情报，星耀巡航军只能确认夜鹫目前尚未掌握机甲制造技术，较为擅长空中远距离作战以及隐蔽作战。他们的战斗方式极为变化莫测，成员的个人战斗力也很强大，在帝国的每一寸土地上，他们都会随时随地像幽灵般的出现，完成任务以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在战场上，夜鹫以小型战斗飞艇作为主要战斗工具，飞艇上搭载有高机敏度中远距离热能武器。虽然拥有机甲和巡航舰的军队在装备上极为精良厚重，但连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得不承认，帝*队的个人平均素质和战斗的机动性，远远不及这个神秘诡异的夜鹫。 深蓝色的战斗飞艇盘旋在森林上空，云层中远远传来一个轻快明朗的男子声音：“少校阁下，抱歉吓到你们了，我们的反粒子能量监视系统又经过了改良，悄悄潜入这里的时候没有让你们星耀巡航军觉察到，真是对不起啦~” 一名身穿维修师外套，带着挡风镜的年轻男子从战斗飞艇上探出头，一头深蓝色的乱发在风中飞扬。 雷溪。 夜鹫隶属机动飞行战斗部队“蓝翼”编队首席战斗飞行员，夜鹫组织中身居高位的主力战斗成员之一。据说雷溪拥有极为精湛的空中战斗技巧，曾经一人操纵小型战斗飞艇入侵戒备森严的宇宙港，摧毁星耀巡航军的数百台巡逻机甲和两艘2型巡航舰，属于星耀帝国重大知名通缉犯之一，令星耀巡航军深感头痛。 凛都少校与雷溪也有过数次交手，今天又被夜鹫胜过一筹，他脸色发白，心里感到一种耻辱的恼羞感。 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在保护珈夏，这群平民只不过是在千方百计拖延时间，等着夜鹫来搭救他们！ 而夜鹫和星耀巡航军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老鹰捉小鸡的关系，军队的雷达能够侦测到夜鹫的行踪，于是夜鹫就针对其设计出相应的反侦测系统；然后，军队就进一步升级侦测系统，夜鹫也相对跟着升级反侦测系统，双方你来我往，争斗的十分激烈。 不幸的是这一次，星耀巡航军输了一局。夜鹫近期刚刚完成了最新式的反侦测系统，把阿尔特弥斯舰队作为了初次实验对象。而实验很成功，系统发挥作用让阿尔特弥斯舰侦测失灵，凛都少校根本不知道夜鹫来了，也就没有及时判断出珈夏族人的真正计划！ 第12章 任性的公爵 珈夏生活区外围冒着滚滚浓烟，阿尔特弥斯舰队的五架战斗飞艇已经全部坠毁。当夜鹫的战斗艇出现在荒野森林上空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将生活区那边的危机处理干净，凛都少校想要将珈夏族人逮捕作为备用人质的计划，全部都成为了泡影。 不仅如此，因为珈夏族人向夜鹫发出了想要离开行星的求救内容，因此夜鹫除了蓝翼飞行战斗编队的三部飞艇之外，也派遣了大型装甲级星际运输船。此时运输船正在珈夏生活区外围缓缓降落，珈夏族人看到运输船上的夜鹫标志，纷纷兴奋地跑了出来。 真的是夜鹫来了！ 他们终于把时间拖延到了最后一刻，只要成功与夜鹫会合，就根本不用再担心什么星耀巡航军！ 在荒野森林里，凛都少校转眼间就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地步。因为夜鹫的出现，他的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而且这次跟他作对的偏偏是雷溪！他本身就是战斗艇空中作战的高手，遇上了他，普通的军队飞艇根本就不是对手！ 偏偏雷溪还招摇的很，森林上空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少校阁下真是辛苦啦，但既然有挣扎求生的平民向我们求助，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了~看起来您手下的那些战斗飞艇也已经坠毁的不能用了，与其您孤军奋战，不如我们各退一步，这次星耀巡航军就放了珈夏族人如何？庞大的星耀帝国资源充沛，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边境贫瘠农业行星的吧？况且，我也不想伤害您美丽高贵的炽焰加百列呐~！” 凛都少校听到雷溪招摇的声音，心里的怒火就一个劲儿的在往外冒。 这哪里有各退一步了？这叛军混账明明是打赢了还在说风凉话！ 他冷声道：“帝国的土地不允许你们侵犯任何一寸，帝国的资源也不准你们夺走一丝一毫！阿尔特弥斯舰队随时都在大气层之外待命，如果你们不愿意解除武装立刻投降，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雷溪大笑着：“真可怕呐！但是您如此大动干戈的话，会不会吵到正在北半球原始森林欣赏自然风光的梅菲斯特公爵阁下呢？” 凛都少校一愣：“你？！” 雷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得意：“可不要小看我们夜鹫的情报网，您正是因为十分担心打搅到公爵阁下巡游的好兴致，所以才只敢带着一支小小的分队到这里来镇压珈夏族人的，是不是？如果招来援军，这就与您一开始的希望背道而驰了。况且，我们也不是只有这么一点战斗力呐，您应该不想看到双方大动干戈的场面出现吧？” 凛都少校脸色铁青。 如果不是考虑到代理人阁下，他早就带着大型战斗部队前来围攻珈夏了，然而现在忙了半天，似乎还是逃不脱走到这一步！看来，接受代理人阁下责罚的结局是避不开了，珈夏行星上的一场大战难以避免…… 这时候，机甲操作台上的红灯亮了起来，炽焰加百列的机械音响起：“少校阁下，阿尔特弥斯舰队红色最优先级别通讯来访，推断来自于公爵阁下，建议立即接听。” 糟糕！ 凛都少校的额角渗出冷汗，难道这里的动静被公爵阁下觉察到了？ 他立刻打开加密通讯回路，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这里是炽焰加百列。” 通讯回路里传来一个温柔沉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和蔼：“尤谢科卿，我似乎看见南半球的珈夏生活区有爆炸火光的痕迹，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真的是他！ 凛都少校立刻紧张地绷直了后背，恭敬地回答：“公爵阁下不必忧心，只不过是珈夏平民拒绝上缴本年度的炼金素材，与我们的士兵发生了小小的冲突。现在属下正亲自与平民交涉解决这件事，希望这小小的插曲不会打搅到阁下欣赏珈夏自然风光的雅兴！” 梅菲斯特公爵笑了笑，通讯回路里的声音如丝缎一般的光滑：“尤谢科卿也辛苦了，难得珈夏的自然风光如此美丽，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不应该见到硝烟和战火，这次就难得网开一面，放了他们吧。” 凛都少校有些难以置信：“您说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又重复了一遍：“放了他们吧，几千撒尔的炼金素材损失，我的中枢研究塔不会太在意。我很喜欢这座行星上的自然风光，对于珈夏族人的宽恕，就算是我对这迷人景色的一点小小的感激吧。” 凛都少校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属下知道了，但是，珈夏族人似乎想要通过夜鹫的帮助，离开这个行星……”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说：“没关系，让他们走吧。我有意购置珈夏作为我的私人财产，在这里设立一处新的宅邸。在我的宅邸附近，当然不希望出现任何无关的人物，所以这座行星上的平民都是多余的东西了，随他们去哪里吧，一个都不准留下来。” 不愧是皇帝身边地位最高的红人，真是奢靡之极的生活…… 凛都少校在心里默默腹诽，嘴上说：“一切都谨遵公爵阁下的吩咐，属下这就让珈夏族人尽快离开。” 梅菲斯特公爵十分满意：“那就辛苦你了，我会继续在北半球的原始森林逗留一段时间。等到你把南半球的平民们清理干净以后，请再来跟我汇报。” 说着，他就直接关闭了通讯回路。 凛都少校微微皱着眉，心情有些复杂。这番短暂的通讯轻松解决了一场纷争，公爵阁下的私人喜好无意中避免了一次大规模战斗的爆发，所有人都得救了。 但是作为一名耿直的武人，他没有能够亲自手刃夜鹫和雷溪，心里多少有一点憋闷。 就这样，星耀巡航军与夜鹫因为珈夏族人而发生的冲突，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悄然结束了。夜鹫的大型运输机停留在珈夏生活区外面，珈夏族人拖家带口的依次登上运输机，心里充满了即将迎接新生活的喜悦。 他们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忍受贫瘠的生活和炼金素材的压迫！听说那个狗皇帝的代理人要霸占这个行星，就让他霸占去吧！只要以后能过上好日子，扔掉这个破破烂烂的故乡根本无所谓！ 就连族长夏腾一家也十分喜悦，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三千撒尔对平民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粒子能量数值，他们相信今后到了新的家园，一定会有许多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在生活区不远处的森林外围，几名士兵正在检查化蛇的损伤情况，凛都少校有些郁闷地站在一边。 那位化蛇的临时操纵者十分机灵，刚才与梅菲斯特公爵结束通讯，并且与雷溪达成停战协议以后，凛都少校发现化蛇的驾驶舱里早就空无一人了。逃走之前，那个操纵者消除了自己的一切痕迹，就算星耀巡航军想要调查他的情况也无从着手。 这个时候，韩初雨早就悄无声息回到了生活区里，混入忙碌的珈夏族人之间。 虽然这次的作战不太顺利，但幸运的是，他获知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化蛇那家伙还算有点良心，在因为没有告知生体式机甲操作的注意事项，导致韩初雨中途失去机甲操纵权以后，化蛇对这个可怕的意外感到十分愧疚。为了安抚韩初雨的怒火，化蛇冒着风险入侵了炽焰加百列的通讯回路，让韩初雨听到了凛都少校和梅菲斯特公爵的对话。 通过对话，韩初雨知道了那位公爵正身处珈夏的北半球，并且他似乎拥有中枢研究塔凯修迪昂的管理权。 ——“几千撒尔的炼金素材损失，我的中枢研究塔不会太在意。” 呵，得来全不费工夫。 并且，韩初雨推测既然是皇族的重要人物，那公爵阁下身边必定会有大量随从护卫。所以，如果前往北半球的原始森林，就会同时有接触到梅菲斯特公爵和星耀巡航军两大势力的机会。 就这么决定了，去北半球！ 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韩初雨回过头，发现居然是夏娜夫人站在那里。 她的手心里有几颗透明的胶囊，胶囊里塞满了红白两色的药物小颗粒。她将胶囊塞进韩初雨的手里，柔声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操纵机甲很辛苦吧？这是能够少量补充体内粒子能量的药物，在珈夏行星上非常罕见。你似乎并不想跟着我们一起走，这些药就算是我和夏翡一点小小的心意，谢谢你对我们母子，还有整个珈夏一族的帮助。” 韩初雨想了想，还是没有客气的收下了药物。化蛇吸取了他的大部分粒子能量，再加上这几天的高强度战斗，他确实感到十分疲惫。考虑到接下来还有更漫长的旅程在等待着，他需要将自己的身体状况调整到良好的水平。 他低下头：“这些日子谢谢您的照顾，希望今后有了夜鹫的庇护，您和夏翡也能够得到新的生活。” 夏娜夫人温柔地笑笑：“你和一般的孩子真的不太一样，可惜到了最后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和来历。这里有一件东西，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它送给你，今后，它也许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帮助。” 第13章 珈夏秘宝 韩初雨看着夏娜夫人从衣兜里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芯片，在阳光的照耀下，芯片折射出层叠的炫目光彩，一副立体地图的投影在芯片上方浮现出来。 夏娜夫人轻声说：“或许这件东西我更应该交给夜鹫，但似乎你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所以，我想你可能会更加需要它。” 韩初雨迟疑着：“这是什么？” 夏娜夫人笑笑：“如果按照我们珈夏族人的说法，这就是所谓的‘珈夏秘宝’吧。它就埋藏在珈夏北半球的某个角落里，这副地图能够帮助你找到它。” 韩初雨一怔：“这……我不能接受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夏娜夫人摇了摇头：“你尽管可以放心，珈夏秘宝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财宝。当年夏风去世的时候，曾留下遗言说这份宝藏必须由粒子能量常数值在一万撒尔以上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如果实在找不到那样的人，那八千撒尔也勉强能够过关。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满足这个条件的人，你值得去拥有这份财富。” 韩初雨还是有些迟疑，夏娜夫人微微一笑：“你真的不动心吗？需要粒子能量资格的东西，说不定会是什么样的稀世武器，比如……你操纵过的那种武器。” 韩初雨对夏娜夫人的话感到十分意外：“您的意思是说，珈夏秘宝可能会是某种机甲？但这里只不过是一处偏远的农业行星而已。” 夏娜夫人点头：“珈夏世代务农，在较近的历史时代确实如此，但据说在星耀帝国的过去曾经有过多次皇族叛逃事件，在那些事件之中，就有一部分皇族似乎在这座行星上逗留过一阵子。他们赠送给珈夏祖先许多价值连城的礼物，它们之中的大部分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灰飞烟灭了，留存至今也只有这份地图而已。” 韩初雨的身体有些发热，心里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感觉。 他亲自操纵过化蛇驰骋战场，十分清楚生体式机甲的上手性和战斗力。今后他不知道自己还会遇到哪些困难，如果能有一部机甲在手，哪怕只是最廉价的量产型巡逻机甲，行动上也会方便很多！ 这时，夏娜夫人又说：“别再犹豫了，收下它吧。这些年我从未告诉族人有关珈夏秘宝的只言片语，我知道许多人一直对它虎视眈眈，尤其是夏腾。如果你不收下，秘宝的所在之处总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知道，到时候这件事势必会在珈夏族人内部引发一场轩然大波。我……不希望夏风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而给了你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远处有人在喊，珈夏的族人们在催促夏娜夫人赶紧上运输船了。夏娜夫人不再多说什么，快速将芯片塞进韩初雨怀里：“别再推辞了，好好地使用它吧。离开珈夏行星以后，珈夏一族就不复存在了，所以不管这件秘宝是什么东西，都拜托你珍惜它，这样的话，也就算是你对这份礼物的回报吧。” 韩初雨沉默了一会儿，握紧手点了点头：“明白了，谢谢您，我一定会尽力珍惜的。” 夏娜夫人笑笑：“这样才对，在需要的时候，你不用时时都勉强自己的。” 她的视线轻轻扫过韩初雨的左臂，韩初雨一愣，下意识地侧过身，有些惭愧地回避着夏娜夫人的注视。最初在将崔伊少尉驾驶的化蛇引入陷阱的时候，他没能完全躲开化蛇的攻击，手臂被一块锐利的飞石划伤了。 这件小事他谁都没有告诉，只是悄悄地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没想到夏娜夫人居然会注意到。 韩初雨在想，也许她是担心自己将来独自一人的时候也会将各种困难全都默默地扛下来，所以才决定将珍贵的秘宝送给他防身的吧。 真是一位善良的人。 很快，夕阳就渐渐西下，傍晚的时候大部分珈夏族人都登上了夜鹫的运输船，夏娜夫人和夏翡也走了。 有几名族长家族的成员留了下来，协助凛都少校做最后的生活区清理工作。失去了居民的生活区留下了大量的生活废弃物，整个区域变得乱糟糟的，韩初雨服下了夏娜夫人的药物，躲在一处废弃民宅里，一边缓慢地恢复体力，一边等待夜晚的到来。 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凛都少校因为事务而返回了阿尔特弥斯巡航舰，只留下几部巡逻机甲和一些士兵看守生活区。没有了舰长的指挥，士兵们自然变得有些散漫，他们在野外搭起了营帐，升起篝火喝酒聊天，又从荒野上的森林里猎来野兔烤着吃。 生活区里，只有几栋房子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四周弥漫着一片幽静而破败的气氛。韩初雨见留守的士兵已经逐渐微醺，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便悄悄地离开藏身的破屋，准备出发了。 摩托车事先藏在了屋外的稻草堆里，预先已经装备齐全，燃料也很充足。韩初雨背着一袋行李，谨慎地将摩托车推到生活区之外远离人烟的荒野上，戴好头盔，踩下油门出发了。 夜晚的荒野上冷风呼啸，摩托车的引擎声几乎被狂风完全淹没。韩初雨看了一下芯片地图确认方向，摩托车向着荒野北方呼啸而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珈夏行星的荒野终年肆虐着高辐射的粒子风暴，只有在半夜里才会稍微停歇。韩初雨抓紧时间赶了一夜的路，幸亏这座行星也不大，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他已经能远远看见北半球一望无际的湖水和森林。 由于粒子风暴的辐射，珈夏族人常年生育率低下，因此生活范围也相当的狭小，几乎没有人涉足过广阔的北半球。而这片区域大部分被澄澈的湖水覆盖，不适宜从事农业活动，因此多年来依然保持着原始风貌，风景十分迷人。 在北半球最大的珈夏湖边，有着族长夏腾为自己建造的木屋度假区。梅菲斯特公爵似乎还没有开始进行自己的霸占行星大业，因此木屋也还没有被人破坏，一切生活设施全都安然无恙。 眼见附近没有星耀巡航军的身影，韩初雨略微放心的进到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木屋里有充足的食物，取暖的木材和汽油燃料，被子床褥也一应俱全，这倒是能让韩初雨和他的摩托车都好好放松一下。只可惜他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更多补充粒子能量的药物，也只能作罢了。 一夜的行程，让他体内刚刚补充过的粒子能量似乎又有所消耗，他需要更多的药物。可惜木屋里既没有药也没有测试仪器，让他无从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恢复到了什么样的水平。 粒子能量缺乏症，通过生理机能会表现出轻微的贫血症状，韩初雨现在似乎已经被这种病症困扰了。但是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休息，他得尽快找到珈夏秘宝并且与星耀巡航军或者梅菲斯特公爵取得联系，找到了下一步的落脚点之后，他才能安心放松。 他躺在床上看地图，地图指示珈夏秘宝就在木屋北面的洞窟群里。那处天然洞窟群也算珈夏的自然景观之一，听说里面错综复杂宛如迷宫，虽然内部的钟乳石洞精雕细琢的十分迷人，但没有地图的话很容易迷失在里面，一般人根本不敢进去。 大致浏览了目的地的方位，韩初雨起身再一次出发了。 然而就在这时，木屋窗外的树叶晃动了一下。 韩初雨立刻警觉起来，他后背贴着墙壁退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往窗外看。外面空无一人，一片树叶轻轻地掉在地上，四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这小小的动静让韩初雨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他不了解北半球的地理情况，这附近到处都是原始森林，藏身十分容易，说不定会有星耀巡航军正在巡逻。 于是，离开木屋以后他把摩托车藏了起来，带上从木屋里找到的砍刀作为防身武器，独自徒步前往洞窟群。原始森林里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韩初雨一路上披荆斩棘搞得灰头土脸，到了中午时分才终于来到了洞窟群附近。 远处似乎传来凌乱的聊天声音，韩初雨依靠周围的树木作掩护，爬到高处一看，发现平原上居然停着几部fd巡逻机甲，一些星耀巡航军的士兵正在忙忙碌碌。这座洞窟群有好几个出入口，韩初雨依照地图找到了其中一个，而这些士兵正站在另一个洞口外面，似乎也正准备进入洞窟群探索。 他们要在这里做什么？韩初雨想了想，还是决定冒着风险进去寻找珈夏秘宝。不管星耀巡航军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目的，他们有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搜索雷达，机动力相当强，绝不能让秘宝落入他们手里。 于是，他跳下山坡，依照地图的指示进入了洞窟。 迎面扑来一阵湿冷的阴风，让韩初雨浑身打了个哆嗦。身上没有携带手电筒，他只能借助芯片地图发出的微弱荧光，一手扶着湿漉漉的岩石山壁，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洞窟群里的路比地图上看起来更加复杂，韩初雨走了十分钟就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幽闭恐惧症都快发作了。 在这座洞窟群的深处，真的会有机甲存在吗？ 正当韩初雨有些怀疑想着的时候，在寂静的洞窟里，他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嘭咚。 仿佛是心脏跳动的声音，重重触动着鼓膜。 韩初雨诧异地站住脚步仔细聆听，听见那奇怪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嘭咚。 周围没有任何异常，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坚硬的洞窟石壁和钟乳洞。冰凉的水滴轻轻落下，头顶的石缝之间依稀透进几缕阳光，一切都显得湿冷而幽静。 韩初雨又看了看地图，地图显示这里就是洞窟群的终点，秘宝就在附近的某一处。他按图索骥的去寻找，那个位置却只有一根巨大的石柱，看起来平淡无奇。韩初雨感到十分困惑，慢慢走过去试着摸了摸那根石柱。 石柱没有任何变化，然而，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森冷的声音：“到此为止了，把你的手放下。” 第14章 跟踪者 韩初雨大吃一惊，这个声音他简直太熟悉了，是夏腾！ 珈夏一族的人渣族长夏腾！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果然看见那个人渣正站在不远处。只见夏腾的手中有一把镭射枪，枪口正瞄准韩初雨的胸口，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狰狞而又狂喜的可怕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韩初雨咬着牙，意识到自己还是失算了。虽然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被星耀巡航军发现，却没有料到会有人跟在他身后从珈夏生活区一路跟了过来。 而夏腾对珈夏的地理情况相当熟悉，要在隐藏自己踪迹的同时跟踪一个外乡人简直易如反掌。刚才韩初雨在度假木屋里听到的动静，很可能就是来自于藏在屋外的夏腾。 此时夏腾两眼发光，心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昨天在珈夏生活区的时候，他看见夏娜和这个臭小子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于是他留了一个心眼，意外地发现韩初雨并没有跟着运输船一起走，而是独自偷偷躲进了一栋废弃的屋子里。 夏腾满腹狐疑，耐心地等到半夜，终于目睹韩初雨悄悄从屋子里出来，骑上摩托车往北方而去。那时候夏腾已经怀疑到了秘宝的头上，立刻带上武器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跟着韩初雨前往了原始森林的度假木屋，又一路跟到了洞窟群里。 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夏腾一直都知道秘宝藏在这里，只是苦于不清楚具体方位，自己曾经找过几次也是一无所获。现在韩初雨既然根据夏娜夫人的指示来到了这里，就证明那女人果然把秘宝的信息告诉了他！ 贱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韩初雨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小心地躲开了星耀巡航军，却没有细心地考虑到珈夏族人的情况。而且他也低估了夏腾对于珈夏秘宝的执着，他不知道在夏腾心里女人只能排在第二位，第一位只能是财富和地位！ 夏腾用枪指着韩初雨，狰狞地笑着：“臭小子，你已经招摇的太久了，也该让你吃点苦头了！珈夏秘宝就在这个洞窟里是不是？它在哪里，赶快给我找出来！” 韩初雨冷声说：“我不知道，夏娜夫人告诉我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这里就是尽头。” 夏腾火冒三丈：“胡说八道！这里到处都是石头和山洞，哪里有秘宝的踪迹！我数到三，你赶快给我把它找出来，不然我就一枪打死你！” 韩初雨咬了咬牙，感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夏腾显然是不信任他，而且是真的有胆量将他置于死地的，但是夏娜夫人给的地图到此为止，接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要怎么办才好？要不然，弄出一些动静去把星耀巡航军引过来？但他们真的会愿意干涉珈夏内部的纠纷吗？ ——嘭咚。 就在这时，那心跳般的声音又跃入了韩初雨的耳际。他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腾，发现对方的神情完全没有变化，依然恶狠狠地用枪指着他。 难道，这声音他听不见？ 韩初雨十分纳闷，回想起了夏娜夫人提到过的八千撒尔合格线。难道这就是秘宝的声音？在秘宝附近的人，只有粒子能量常数值在八千撒尔以上的人，才能听见这个声音？ 但是，它的实体到底在哪里！ 韩初雨有些急躁，这时候，沉重的心跳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后退。 那是一个沉重浑厚的男子声音，低沉的声线中带着一丝震撼心弦的庄重感。韩初雨一愣，果断向后退了几步，后背贴上了那根冰冷的石柱。 这小子居然还想逃！夏腾火冒三丈，对着韩初雨狠狠扣下镭射枪的扳机，然而就在镭射光线从枪口迸射出的一瞬间，洞窟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摇晃的让人几乎站不住脚！ 不但是地面，连上方的钟乳石也在摇晃着。巨大的石块从上方噼里啪啦地坠落下来，挡在韩初雨和夏腾之间，很快堆起一堵石墙将两人隔离在了两边。坠落的石块砸中了镭射枪，夏腾和韩初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手足无措，夏腾忙乱中急着抬手挡住自己的头顶，韩初雨则紧贴着身后的石柱，一动也不敢动。 啪啦—— 身后响起轻微的碎裂声，韩初雨回过头，看见有岩石的碎片从石柱表面掉落下来，似乎是刚才的震动让石柱碎裂了。岩石碎片掉落在地上，从石柱缺口的缝隙里隐约透出一丝红光。 地面的震动还在继续着，碎片也越来越多的掉落下来。鲜艳的红光开始从每一处缝隙争先恐后的迸射而出，那场面仿佛是无数的血红灵魂在拼死挣脱黑暗的束缚，让人紧张的喘不过气！ 轰！—— 一瞬间，石柱突然整个炸裂开，爆炸掀起的气浪让韩初雨几乎睁不开眼，然而炸裂的碎石却悉数从他身边飞过，一丝一毫都没有伤到他。韩初雨抬起手臂挡住脸，眯眼看见已经炸得粉碎的石柱中间，有一个红色的东西在上下漂浮，而此时被拦在石墙另一边的夏腾也目睹了这一幕，他顿时失控地兴奋大喊起来：“秘宝！珈夏的秘宝！” 镭射枪已经被刚才掉落下来的岩石砸坏了，夏腾扔开枪一把扑到石墙上，开始疯狂用双手抠挖那些厚重的岩石。韩初雨看了看他，又看看那个上下漂浮的红色东西，果断伸手抓住了它！ 炽热的气浪猛然炸开，视线中似乎有无数细长的赤红色触手扭动着朝四面八方袭来！韩初雨下意识的想躲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柔软冰冷的触手缠绕上了他的身体，针尖般锐利的尖端刺入他的肌肤，贪婪地吮吸着他新鲜的血液！ 伴随着蚀骨的剧痛，韩初雨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他呻/吟着单膝跪倒在地上，而那些红色的触手在短暂的侵蚀之后就扭动着退出了他的身体，缩小成为鲜艳的红色符文缠绕在了他的左手臂上。 夏腾的咆哮声从石墙的另一侧传来：“臭小子，你在干什么！把珈夏秘宝还给我！秘宝是我的！是我族长夏腾的！你别妄想占为己有！” 韩初雨全身虚脱地倚靠在碎石堆上，疲惫的有些神志不清。那些触手一瞬间就吸干了他的粒子能量，就好像是抽走了他全身的血。 他现在一动也不能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意识也有些恍惚。 耳边在嗡嗡作响，眼前好像蒙着一层白茫茫的迷雾。韩初雨渐渐听不清夏腾在说什么了，他只能依稀分辨出那个男人在咆哮着什么，却根本没有力气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是，星耀巡航军就在附近，这里的动静会把他们吸引过来的…… 朦胧中，韩初雨还没有忘记这最大的麻烦，他拼尽全力挪动身体想要从这个危险的地方逃开，至少，他得离开这个危险的洞窟…… 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刚才那个低沉庄重的声音。 ——别动，也别出声。 韩初雨根本听不清楚夏腾的咆哮声，但这个低沉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晰，像是直接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想了想还是听从了这个声音的命令，不再动弹，任由自己像尸体一样躺倒在岩石堆里，一动也不动。 夏腾还在疯狂地抠挖着石块，而这时洞窟居然又发生了第二波地震。地面再一次摇晃起来，坚硬的岩石墙壁也开始碎裂。石块碎片从高处滚落，零零落落的滚落到韩初雨的身上，很快就把他掩埋在了岩石堆下面。 石头滚在身上很疼，但还不至于受重伤，韩初雨就这样被完全掩盖了起来，没有留下一点踪迹。然而洞窟里堆满了石头，面前还有一堵乱石堆成的墙壁，夏腾顿时心急如焚，他凭着赤手空拳要怎么挖开这些障碍物，把珈夏秘宝给抢回来？ 马上回木屋去找工具，眼看就要到手的秘宝绝不能再让它飞了！ 夏腾当机立断，然而他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另一边的洞窟里远远传来响动。纷乱的探照灯光线打了过来，夏腾还来不及找个地方躲起来，一道冷光已经笔直打在了他的身上！ 几个星耀巡航军士兵走了过来，有人厉声呵斥：“这里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 夏腾也知道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下属部队正在北半球巡逻，但根本不把这几个普通士兵放在眼里。他拍着胸脯，毫不客气地冲着他们咆哮：“你们这些无名小卒连我都不认识？我是珈夏的族长夏腾！皇帝陛下的代理人已经买下了我的行星，他对我的领地非常满意，你们都得对我尊敬一点！” 士兵们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着他，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走了出来，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对夜鹫阿谀谄媚背井离乡的珈夏‘前任’族长！既然你们一族都已经走了，今后也就没有所谓的珈夏一族了，你的族长之名也已经荡然无存，还敢在军队面前逞什么威风？” 夏腾不认识这两个家伙，见到有人居然敢对他这位族长如此无礼，顿时火冒三丈：“没教养的下级士兵，你们算什么东西？就算是到了夜鹫的领地，珈夏族人一辈子都是我的奴仆！” 那两名士兵咬着牙，脸色铁青的看起来非常不悦。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追随崔伊少尉驾驶fd巡逻机甲大败在韩初雨手中的那两个跟班。因为没能完成珈夏的税收任务，又犯下了生体式机甲被抢走的严重错误，崔伊少尉被关进了禁闭室，而他们两个随从也被降了一级。 他们原来都是机甲部队的一员，降级之后就被没收了巡逻机甲，暂时被编入陆军战队，如今只能跟着新兵们徒步进行一些搜获，巡逻和护卫的工作，心里正憋屈得很。他们当然不知道韩初雨和夏腾的关系，只把珈夏一族的激烈反抗当做是这个族长的主意。 如果不是这个胆大包天的族长，他们不会落到贬职的地步，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夏腾对待他们的态度还这么嚣张，两名士兵的怒火更是被挑衅到了极限！ 眼下这老东西孤身一人，手上又没有武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那两名满腹戾气的士兵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枪械，朝着夏腾狠狠扣下扳机！ 第15章 星曜级智能机甲 士兵开枪的动作极为娴熟，夏腾毫无防备，枪械吐出一条奇异的光舌凶猛地缠绕上了他的身体。一瞬间，夏腾的全身仿佛就被按下了停止键般的，完全定格住了。 血色渐渐从他脸上退去，他的皮肤和头发逐渐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灰色。逞凶的士兵得意地踹了他一脚，他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韩初雨躲在石缝里心惊肉跳，夏腾的全身在他面前转眼就变得死灰，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见他倒了下来，两名士兵哈哈大笑，一边作恶泄愤地踹着他，一边从腰兜里取出一个带着塑料管的瓶子。 瓶身上有粒子能量撒尔的刻度，士兵将塑料管对准夏腾。缠绕在他身上的那条光舌立刻蜿蜒着被吸进了瓶子里，光蛇在瓶子底部扭动着慢慢融化，很快化为了一滩金色的汁液。汁液在瓶子里显示的刻度是三千一百撒尔，士兵似乎对这个数值非常满意。 他晃了晃瓶子：“嘿，这老东西还挺厉害，就用这点粒子能量去向少校阁下将功赎罪！” 另一名士兵也窃笑着：“好主意，我们就说是在原始森林里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被野兽咬死的珈夏族人。反正这老东西一会儿就会消失了，一切都死无对证！” 两人得意的大笑起来，其他士兵也饶有兴趣的站在一边看，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暴行。而士兵们也十分谨慎，他们担心附近会有夏腾的同伙潜伏着，便在临走之前使用粒子生物热能扫描仪，将整个山洞全部都扫描了一遍。 当仪器扫过韩初雨身上的时候，他紧张地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所幸似乎因为他被那个奇怪的红球吸收了太多的粒子能量，仪器测试不到他的存在，并没有发出警报。那些士兵见仪器显示周围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生物热能存在，很快放心地收起仪器，轻松地聊着天走掉了。 韩初雨的背后渗满了冷汗，他看着士兵们离去的背影，半天都依然不敢动弹。 夏腾的尸体还倒在碎石堆里，他大睁着眼，脸上依然残留着那种傲慢而愤怒的表情，可能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洞窟深处，一阵冷风吹来，他的身体竟然仿佛冰块般的开始融化。 僵硬的身体，在冷风的吹拂下逐渐化作粉碎的尘埃随风而逝，最后渐渐消失了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 韩初雨全身发冷，这，难道就是人类失去粒子能量以后的最终结局？ 没有身体，没有灵魂，只能化作无数的尘埃归于天地之间，这就是结局？ 那，他自己身上粒子能量刚才也几乎被蚕食殆尽，体内的常数值低的连仪器都测不出来，他会不会也像夏腾一样变成一堆尘土？ 韩初雨的全身一下子被强烈的恐惧笼罩了，他颤抖着使劲想要动弹，想起身看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哪一部分也开始融化了。 突然，脑子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不要动！你想死吗！” 韩初雨被吓了一跳，仔细分辨才惊觉这就是刚才那个低沉庄重的声音。因为它的音调突然拔高，听起来也就特别奇怪，刚才那种庄重的感觉转眼就荡然无存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声音又拔尖了音调嚷了起来：“动动动动你妹啊小孩儿就是不懂事身上只带着五千撒尔粒子能量也敢来碰老子幸亏老子成熟庄严正经拥有引以为豪的自制力要不然你已经像那个粗鄙的老男人那样被我吸干化为尘土归于天地了还不赶快跪下来感恩戴德的谢谢我！” ……韩初雨感到有点窒息。 这东西可能在洞窟里憋得太久，特别着急的想要说话，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耐心使用了。 他犹豫着说：“五千撒尔吗？我记得我应该有八千七百撒尔的……” 那声音又开始尖叫：“滚滚滚去你妈的八千七百撒尔你肯定摸到我之前马拉松长跑了十公里然后跳高跳远游泳踢球打球总之进行了各种大量消耗体能的运动导致体内的粒子能量常数值紧急下降短时间内变成了一只弱鸡废物！” ……韩初雨觉得头好痛。 这东西吸了他很多血，已经把他搞得有点神志不清了。现在它不但不感激还使劲嚷嚷，韩初雨正像病人那样的虚弱着，这尖利的声音吵得简直要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安静点行吗，我现在很累。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而且出于不可抗力的原因我操纵过几次生体式机甲，又彻夜骑着摩托车从珈夏的南半球一路跑到这里的北半球。虽然中途服用过补充粒子能量的药物，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东西突然愤怒地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我的老天你居然在遇到我之前还有过别的机甲偶买噶你这个人渣我不爱你了我只爱没有任何经验如同一张白纸那样纯洁无暇的处男！” 韩初雨简直无语了。 他突然不想再履行跟夏娜夫人的“好好珍惜珈夏秘宝”的约定了，现在把这个烦人的家伙重新关进石柱里还来得及吗？ 脑袋里刚刚浮现出这个想法，那东西又开始尖叫：“滚你妈蛋不要妄想找到我吵醒我摸过我再要把我丢掉我在这个破洞窟里被关了一千多年他妈的好不容易才遇到你这么一个勉强合格的操纵者虽然不是处男了但也勉强一下吧总之老子死也不回去！” 韩初雨叹了口气，半晌只能幽幽地说：“……我是处男，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东西一听就兴奋了：“真的吗好高兴小嫩草什么的最喜欢了从此就跟我过上每天有时两次有时三次的幸福生活吧我有十八条触手呢一定能把你满足的乐不思蜀爽叫连连对了你喜欢温柔一点的还是粗暴一点的有暗恋对象吗我可以变成对方的样子随时满足你的性幻想唷！” ……韩初雨心好累。 他有些担心地问：“你……是机甲吗？让我来找你的人说，你可能是机甲或者什么强劲的武器。但是现在看起来，你更像某种先进科技制造的人工智能型情趣用品？” 那东西又开始尖叫：“老子当然是机甲了什么狗屁的情趣用品你这孩子的思想怎么这么下流真的是处男吗？难道机甲就没有资格追求性♂福，明明有高敏度信息传感触手就不能物尽其用吗？！” ……这追求性♂福的姿势好像不太对吧。 但这东西的后半段发言终于带上了标点，这是不是证明它终于从离开石柱的兴奋状态里缓和过来了？韩初雨抓紧机会试着跟它沟通：“性♂福的问题以后再谈，如果你真是机甲，那我很需要你的帮忙。” 那东西总算也听得进别人说话，十分得意地问：“帮什么忙？对我黝黑粗壮硬长直的触手念念不忘，想要它们来抚慰你可爱的处男小/穴吗？” 韩初雨心累的不行：“……正经一点好吗，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东西发出貌似昂头挺胸十分自恋的声音：“老子是梵天！” 韩初雨叹气：“‘烦''天？你确实很烦。” 梵天暴怒了：“死小子居然敢嘲笑老子高冷酷炫狂霸拽的大名警告你这只是老子的一半名字今后看你的表现才会考虑要不要告诉你全名惹我生气小心婴儿手臂那么粗的触手冷酷地捅坏你的菊花！” ……韩初雨好想知道到底是哪个蛇精病制造出了这么一台超级蛇精病的机甲。而且，这家伙似乎只要情绪激动就会语无伦次，这还真是够先进的科技。 他勉强抬起手臂，那赤红色的符咒纹路蜿蜒地缠绕在他的肌肤上，纹路表面像是有细腻的粒子能量在流动，让他能够感受到一点微微的热意。 据说星耀巡航军的生体式机甲形态可以在战斗机甲和随身武器之间转换，但也并不能变成操纵者身体的一部分。而且，梵天的智能系统也比化蛇更加完善，韩初雨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跟一部机械对话，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感受到韩初雨的内心想法，梵天顿时又得意了：“劳资可是初代种和次代种时代的传说中的上古星曜级高智能机甲，很牛掰的！你要问我从哪里来？星耀帝国历史初期的皇族大规模叛变听说过没有？劳资就是那些从中枢研究塔叛变的科学家们制造出来对抗星耀巡航军的产物！唉，可惜后来大家中途都失散了，有人把我藏在这里等待着有缘之人某天需要我的帮助，然后……就没有然后啦。” 提到初代种，韩初雨一下子敏锐起来，连忙问：“那你知道当年初代种的情况吗？” 梵天的口气十分遗憾：“不知道啦，上一任操纵者把这部分的资料都删光了，有关叛变时期的具体情况我都不清楚了，可能是他们不想让人知道我是被谁制造的……哦对啦，现在不能再进行无聊的对话了，你现在体内的粒子能量已经严重低于临界值的水平，必须立刻大量补充粒子能量，否则随时都会全身衰竭而死的！” 韩初雨挺郁闷：“……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剩下的粒子能量都吸光了吗。” 梵天悲愤尖叫：“这是我们机甲的本能啊没有粒子能量我怎么启动怎么跟你对话怎么使用声波震动引发洞窟坍塌从坏人手里保护你怎么用黝黑硬长直的十八条触手抚慰你青涩诱人的肉♂体！” 韩初雨又开始心累：“给我把最后一句吞下去！……现在我应该怎么做？这附近唯一的建筑物我已经搜索过了，没有能够补充粒子能量的药物，怎么办？” 梵天沉吟一会儿，果断地说：“离开洞窟，按照我指示的方向前往珈夏湖！我的粒子能量搜索雷达判断那附近有一处强烈的能量源可以救你，去向他求助！” 第16章 某禽兽 韩初雨有种听了天方夜谭的感觉：“你是说能量源是人类？” 梵天略不耐烦：“大概是吧，粒子能量密度最高的容器从理论上来说都是生物，我估计那个能量源应该是人类。当然，大概也有可能是一头大象或者恐龙什么的我也不能保证……” 韩初雨又无语了，作为星曜级智能机甲严格而言应该是属于精密机械范畴的吧？把“大概”，“估计”这种不严谨的词语挂在嘴上真的没问题？ 而且说好的上古牛掰机甲到底在哪里？智能性格这么奇怪的，战斗的时候真的好用吗？ 梵天继续不耐烦：“严禁质疑老子狂霸酷拽的实力！老子现在不能变化成机甲形态战斗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主人体内的粒子能量常数值不够！说好的一万撒尔合格线才不是开玩笑的，赶快给我滚出去找能量源！” ……并没有觉得自己拥有什么身为主人的尊严。 韩初雨十分心塞，但他自然也不愿意白白放弃这么珍贵的智能机甲（虽然不知道珍贵在何处）。这种时候，他也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站起来，在梵天的指示下摇摇晃晃地离开洞窟，朝珈夏湖的方向慢慢走去。 粒子能量严重缺乏状态下的身体远不如平时，韩初雨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每走一步的双脚也像是踩在了棉花里。背后渗满了冷汗，视野中的景象也是忽而清晰忽而模糊，这个时候他连恐惧担心的力气都没有了，脑海中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 偏偏那该死的坑爹机甲还在说风凉话：“你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现在你体内的粒子能量只剩下了20撒尔……哦，已经降低到15撒尔了，简直比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还要虚弱。劝你还是抓紧时间尽快找到能量源，不然你死了的话我就只好去找新的操纵者了。哦~享年只有17岁的美貌少年孤独而寂寞的死在了寂寥的荒野森林里，呼啸的冷风仿佛流着泪为他吟诵着凄美的挽歌，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韩初雨心里从来没有涌起过这么强烈的想要抽人的冲动。 而且这部贱格超越银河系的狗屁机甲居然还知道他的年纪？！ 梵天十分得意：“狂霸酷炫的老子对操纵者的生理机能了如指掌，否则怎么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完全没有时间沟通信息的状态下判断出应该全力攻击还是暂时撤退！……诶话说你还真是个处男呐小弟弟这么柔嫩可爱的，难道长这么大都没有自己撸过吗叽呀呀呀呀！——”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发出一串扭曲的惨叫声。 原来是韩初雨灵机一动，往自己左手臂的红色符文上掐了一把。 他语气虚弱但森冷地说：“如果再敢对我的私人情况做出任何道德沦丧的评价，这就是你的下场。” 梵天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发出兴奋的惊呼：“我的主人实在是太酷了！又重新真诚地爱上了您！” ……真的无法打倒这个欠揍的蠢货吗？ 韩初雨觉得自己在因为粒子能量衰竭而死亡之前，先要被这个混账给气死了。 珈夏湖就在度假木屋的附近，这片天然湖泊的占地十分广阔，几乎覆盖了珈夏北半球一大半土地。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蔚蓝的湖面仿佛洒满了碎银一般的美不胜收。 韩初雨已经无暇欣赏这番迷人的景色，他沉重地喘着气，缓慢挪动的脚步虚脱无力，全身都被冷汗浸透。简单的步行也需要少量消耗粒子能量，因此他的体力还在不断的削弱着，情况相当不妙。 梵天指示能量源就在珈夏湖的东侧，韩初雨拖着沉重的脚步逐渐接近那里，终于在远处依稀看到一个人影。那人影似乎是一个男人，他身披漆黑镶金的华丽斗篷，悠闲地倚靠在树下，灿金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柔飘动着，那高雅的气质与珈夏湖水的美景相融，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奢华美感。 雪白的机械马在他的身旁低头汲水，它的脚部镶嵌着精致的银色齿轮，制造工艺十分细致，显然不像是等闲之物。 韩初雨隐约感觉到，这也许就是星耀巡航军口中的梅菲斯特公爵。除了他，在这座荒凉的行星上不可能再有这般仪表奢华而气质高雅的人。 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说什么，然而跨出一步的脚却突然失去平衡，身体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柔软的草地就像云朵一般温暖，粒子能量消耗殆尽，他再也站不起来了。梵天似乎又在嚷嚷着什么，但这个时候韩初雨渐渐连他的声音也听不见，只觉得意识在快速的离开自己远去。 他的眼中渐渐失去光芒，连头顶那炽热的阳光也在视野中逐渐的消失。这个时候，残留的意识里他似乎听见草地上有细碎的脚步声接近过来，这是梅菲斯特公爵发现了他的存在吗？ 微冷的手指抚摸上了他的脸，几缕金发在韩初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轻轻晃动着。 梅菲斯特公爵俯身靠近他，轻抚着他的脸颊。 他温柔迷人的嗓音自言自语着，似乎带着隐约的笑意：“……这真有意思，居然会在这里遇见……” 双唇轻触，他的声音消失在了与韩初雨温柔的亲吻之间。 *** 韩初雨做了一个荒诞而可怕的梦，梦里他和陌生的金发男子在静谧的珈夏湖边衣衫凌乱地相拥。湖边温暖的清风拂过他汗湿的肌肤，甜蜜的痛楚侵蚀着全身。 那个陌生的金发男子有着迷人的翡翠色眼瞳，一直深深地注视着他，像是幽远的碧色海洋那般沉静。韩初雨的灵魂仿佛也被那双迷人的眼瞳吞噬，他的手指紧扣着身下柔软的草地，那甜美的火焰在炙烤着他，让他痛苦难耐。 他颤抖地啜泣着，挣扎着，却依然不由自主的，还想贪求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韩初雨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见房间里头顶上银白色的金属天花板。 身体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他试着动了动，发现昏迷之前那种虚脱的感觉已经全部消失了。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像是阳光里的云朵那般细腻温暖，然而被子下面的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韩初雨回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境，心中突然一紧，连忙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 被子里面的身体，是一丝/不挂的…… 韩初雨的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他难以置信地把手探向身后，还没有来得及摸到某处有没有受伤，梵天的声音已经在脑海里响了起来：“不用摸了，我亲爱的主人跟某位英俊的绅士光天化日之下在珈夏湖边的草地上发生了低俗的行为~” 一道红色的荧光从被子里慢慢钻出来，蜷缩成红色的光球在半空中漂浮着，光球表面还刻画着十分生动的五官。 红球发出颇为暧昧的感叹：“年轻真好啊，主人您全程都兴奋的不行呢，还出来了好几次，虽然那样子实在很浪费您珍贵的粒子能量叽呀！——” 感叹猛然变成了扭曲的惨叫声，是韩初雨一把捏住了红球，死命的把它捏到变形。他脸色铁青，森冷着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捏死你！” 红球梵天惨叫着：“不要这么用力啊我遭受太强的物理压力会导致能量外泄引发粒子爆炸力量足以摧毁一个大型行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千万要冷静下来不要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啊！” 这时候韩初雨已经陷入了强烈的暴躁和惶恐里，对梵天的警告充耳不闻，依然死死捏着他，手背青筋毕现。梵天被捏得直翻白眼，尽顾着惨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某禽兽温柔的声音。 “初雨，你醒了吗？” 韩初雨头皮一炸，无意识地松开手。梵天连忙哧溜一声钻进被子里，重新化为红色符咒缠绕上了他的右手臂。 隔着被子，梵天小声提醒：“不要反抗他，你不是他的对手。” 然后，符咒的红色光芒就倏然消失了。 韩初雨全身僵直，仇恨地看着那头禽兽走了进来。 星耀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在尘世间唯一的代理人，亚颂梅菲斯特公爵。他是一位年轻英俊的绅士，有着令人眩目的迷人美貌，翡翠色的眼瞳像是一望无际的澄澈海洋。他似乎是刚洗过澡，身穿白色的棉质浴衣，湿润的苍金色碎发垂落在额前，眉眼间带着一种柔和的高雅之美。 但是，不论他长得什么模样，此时这张脸看在韩初雨眼里，只有无比的恶心！ 他僵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梅菲斯特公爵淡淡一笑：“在珈夏湖边，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告诉我的。” 韩初雨忍耐着把这头禽兽一刀捅死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在手边寻找武器，口中继续问着：“那时候我还说了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朝他慢慢走去，坐在床边伸手抚摸他的脸：“你还说，让我更深一点……” 一瞬间，韩初雨心里的怒火迸发到了顶点。床头柜上有一支工艺品钢箭摆设，他猛然扬起棉被遮挡住梅菲斯特公爵的视线，一把抓起钢箭愤怒地捅向他的胸口！ 第17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 然而梅菲斯特公爵就像是预料到了韩初雨的动作，敏捷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微一扭。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韩初雨痛的手指一松，拆信刀掉到了床下。 他不肯服输，咬着牙侧身踢出一脚踹向梅菲斯特公爵的腹部。然而那男人再次轻松地躲过了他的袭击，起身直接把他按在了床上，曲起膝盖顶住了他的腿。 棉被掉落到床下，韩初雨的身体再也没有任何遮掩，就这样袒露在光线明亮的房间里。他的双手被按在头顶上，泛着红晕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细腻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暧昧痕迹。 他咬着牙使劲挣扎：“放开我，你这变态的禽兽！” 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体纹丝不动，只凭那优雅的外表很难想象他会有如此骇人的力气。他微微一笑，低头轻吻韩初雨：“别这样责怪我，是我救了你的命，我并不想伤害你。” 他说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对形状怪异的金属块，将它们贴在了韩初雨的手腕上。冰冷的金属块接触到温暖的肌肤，立刻向两侧延伸变形，化作一对宽大的金属手镯缠绕在了韩初雨的手腕上。手镯与肌肤紧贴的位置传来微微的刺痛，韩初雨全身一颤，立刻瘫软在了床上，像是在珈夏湖边那样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但是这一次他的意识却很清醒，他愤怒而恐惧地看着梅菲斯特公爵悠然脱下浴袍。而梅菲斯特公爵却像是安慰他一般的，俯身在他的脸颊上落下温柔的亲吻，柔声说：“放松些，现在你需要这样……当然，我也十分需要……” 说着，他压上了他的身体。 从白天到傍晚，两个人一直激烈地纠缠着。好热……韩初雨的全身都像是浸入了滚烫的岩浆里，他的眼角被灼烧出诱人的红晕，湿润迷蒙的黑瞳渗满了泪雾。而那个可恶的男人……那头变态的禽兽一直都深深地注视着他，像是带着戏谑的眼神，将他一切可耻的模样全部都印在眼底，让他无地自容。 韩初雨痛苦的想要死去，一丝清泪顺着眼角悄悄滑落。 到了夜晚，梅菲斯特公爵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韩初雨，起身离开房间去洗澡了。韩初雨全身虚脱地躺在床上，深陷在凌乱的被褥里一动不动。 手臂上的红色符咒慢慢浮现出来，梵天见梅菲斯特公爵走了，大胆地发出啧啧赞叹：“那位绅士果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超高密度能量源，补充能量杠杠的！你可不要嫌弃他的体/液肮脏，他跟你做一次以后，传递给你的粒子能量抵得上五千毫升的高级能量补充剂，现在你的常数值差不多有一万五千撒尔了。诶诶，那位绅士射出来的东西不要浪费嘛，快用你的小菊花把它们好好吞进去……咦你怎么哭了？屁股很痛吗？” 韩初雨吸了吸鼻子，红肿着眼睛转过身去不理睬梵天。 梵天还在后面唠叨着：“转换一下思路不要觉得你是被男人强/暴了嘛，粒子能量药剂的补充效果是有限的，而且昂贵又货源稀缺。既然你不属于皇族的正离子光电级体质，想要持续操纵我的话就需要不断吸取新的粒子能量，而那个男人可以非常完美地解决这个麻烦的问题，应该说反而是你占了他的便宜。” 韩初雨闷声问：“什么是正离子光电级体质？” 既然愿意说话就代表着精神状态还不算太差，梵天十分惊喜：“您居然抵抗住了被陌生同性强了又强的精神压力，而且还愿意继续跟我说话！果然又重新爱上了我尊贵的主人！： 韩初雨低头森冷地看了他一眼。 梵天立刻不敢再啰嗦，老老实实地解释：“非皇族成员可能不太清楚这些事情，事实上皇族与平民之间有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那就是*对于撒克洛尔粒子能量的吸收能力。皇族的身体可以主动吸收大自然之中的粒子能量，这你可能不知道吧？” 韩初雨想了想，说：“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平民之间，人类体内的粒子能量会在青年时期到达一个峰值，然后开始逐渐衰变一直到宿体死亡。” 梵天说：“这种平民体质的正式称谓是负离子光电级体质，会有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由于在两千多年前的粒子灾变之中，从粒子风暴里存活下来的生物只有一小部分发生了进化变异，成为了如今的皇族；而剩下的一大部分只不过单纯的没有死而已，他们和灾变发生之前的普通人类一样，寿命短暂而且会面对生老病死的痛苦。” 韩初雨想了想：“但如果皇族可以主动吸收大自然之中的粒子能量，那他们就不会发生粒子衰变，岂不是不老不死的？” 梵天说：“就理论而言这就是皇族进化变异的终极，也是星耀帝国的皇帝陛下一直在追求的东西。但在事实上，皇族的生存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无法控制粒子能量的吸取，就像平民无法控制粒子能量的衰变一样。任何一名皇族的成员只要心脏还在跳动着，就会源源不断地吸收空气中的粒子能量，这些能量会在他们的体内累积，浓度也会变得越来越高，最后超过宿体可以承受的极限值。” 韩初雨问：“那会发生什么？” 梵天发出一声怪异的笑：“那就会发生粒子爆炸喽，那些优雅美貌冷艳假正经的皇族会砰~的炸成一滩肉泥。” 韩初雨倒吸了一口冷气。 梵天又说：“其实没这么简单，粒子能量的宿体爆炸会引发许多可怕的后果，比如高辐射的粒子风暴或者核子能量爆发，严重的话足以毁掉一整片行星带。所以为了防止这些麻烦的发生，皇族的成员会被委派各种驻军，守备，战斗，巡逻，管理……之类的任务，使得他们在日常中可以不断消耗粒子能量，身体始终处于一个稳定安全的水平。但消耗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吸收的速度，刚才趁你们忙着的时候我查阅了星曜网络收集资料，弥补我在沉睡期间的记忆空白。据说，如今就算是四代种的极限寿命大概也就在一千五百年左右。” 韩初雨皱眉：“但这跟你把我送去给那个变态强/暴有什么关系？” 梵天惨叫：“人家不是故意的啦！人家以为那位绅士顶多给你一个舌吻，那种程度的体/液交换也足够让你脱离生命危险，反正被吻一下你也不受什么损失的。但是他好像憋得太久，遇到你就立刻控制不住了，这我也没想到啊！” 韩初雨默默地瞥着梵天：“你是说他体内积累了太多禽兽的淫/液……唔，积累了太多粒子能量，所以遇到我这样虚弱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把那些过剩的能量灌注给我？” 梵天赞叹着：“我的主人果然非常聪明，真是越来越爱您了！哦对了，我还发现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你的体质好像十分特殊，我测不到你的身体容纳粒子能量的极限。也就是说，你体内的能量并不会像普通平民那样到达峰值，只要有能量注入，你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进行吸收，并且转化为自己本身的力量。” 韩初雨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吗？” 这具身体，是一个没有极限的粒子能量容器？ 他问：“这有什么好处？” 梵天似乎十分兴奋：“好处简直显而易见！粒子能量是万物之源，对于人类的身体而言，它能够赐予你更强健的体魄，更敏锐的五官，更健康的身体状况，更长的寿命和异于常人的智慧。难怪那位绅士见到你的时候会说这真有意思，你的身体确实很有意思，当年我离开中枢研究塔的时候，似乎并没听说过有人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进化变异，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8章 压抑的皇族 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连韩初雨自己都无法回答，他只能随口胡诌：“我……脑袋受过伤，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梵天也不是刨根问底的科学家，他的本质是机械，对于机械而言主人好用就是最值得满意的事情了。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满意，满意点从何而来，这些小事根本无关紧要。 他又说：“那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你只要记得好好珍惜那位高等级能量源绅士就行，那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想想看，只要轻松地上床就可以拥有充足的粒子能量操纵我这样的星曜级智能机甲，还能有剩余能量来改善进化自己本身的体质，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残忍世界，平民为了一颗普通等级的粒子能量补充剂都会打破头！” 韩初雨扶额：“你说的轻巧，我身为男性的尊严怎么办？” 梵天嗤笑：“尊严值几个钱，它能让你强壮睿智飞黄腾达吗？它能让你在星耀帝国赫赫有名去到哪里都横着走吗？现实一点吧，乱摆架子并不能让你活得更滋润。” 韩初雨无言以对。 他突然发现梵天居然还有这么理智冷酷的一面。 ……废话，被陌生男人强/暴的又不是他，他当然可以毫无压力的随便说风凉话。 这时，梵天又说：“另外，我说是你占了那个男人的便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家伙能够给你很多能量方面的好处，而且十分需要你这个优秀的容器。没有你，他直到死去都会处于体内粒子能量过剩的焦躁状态中，那种感觉我是没有体会过，但据说在帝国的上流社会之间，皇族罹患精神疾病的比例还挺高的，自杀率也要远远超过平民。” 韩初雨有点无语：“这至于吗？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床伴而已，用得着为这点小事就自杀？” 梵天说：“我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怎么想的，但确实，皇族的社会常年来都处于一种十分压抑的状态，这也跟皇帝陛下的治国策略有关。” 韩初雨问：“是什么样的策略？” 梵天斟酌了一下用词，说：“‘理性，冷静，稳定，平和’，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皇帝陛下追求的是一种理性的逻辑之美，生物本身难以控制的七情六欲是被严格批判的东西。在皇族的社会里你很难看到平民社会那种热闹群居的场面，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是被压抑到最低的程度，很少有激烈的情绪波动，而且已经成为一种习以为常的社会风俗。” 韩初雨想了想：“这不就是所谓的假正经吗？人类的感情是不可能被压抑的。” 梵天似乎挺无奈：“是这样的，但也无可奈何啦，皇族阶级占有了统治权力和进化变异，也不能独享全部的好处是不是？所以压抑感情就是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了，这也很合理。” 韩初雨想了想：“压抑感情也就算了，性/欲这东西是能压抑得了的吗？即使皇族阶级不允许自由婚恋，私底下就不能偷偷做点什么？” 梵天大惊失色：“你是说自己偷偷撸一发？这真是太耸人听闻了，你这个坏孩子！就观念层面而言，任何强烈情感性的表现都是被皇族视为极端罪孽的事情，经过四代种族遗传基因调整，这种思想已经深深刻进了他们的脑海里。或许真的有少数胆大包天的叛逆者，但是你要知道，感情波动也会造成皇族体内微观粒子的波动，而粒子急速碰撞在短时间内会产生极大的粒子能量……” 韩初雨还不太明白：“那又如何？” 梵天震惊了：“那又如何？！你见过高能激光量子炮吗？你见过大型量子核弹吗？你见过任何一种宇宙级破坏型量子武器吗？这一切武器产生破坏力的本质都是依靠粒子波动碰撞产生的能量，也就是说，一名情绪极端激动的皇族，他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是非常危险的量子武器！” 韩初雨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梵天又说：“我就浅显易懂的解释给你听吧，如果那位绅士当初没有在你身上泄欲，而是自行在珈夏湖边撸了一发的话，那撸出来的东西就会因为携带强烈的粒子波动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瞬间把这个珈夏夷为平地……” 韩初雨：“……” 头一次听说撸管也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如果他泄欲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其他皇族或者平民，是不是身体结合的一瞬间也会传递巨大的粒子能量？” 梵天十分感动：“我的主人终于开窍了！正是如此，如果那位绅士没有插/你而是去插了别人，那位可怜的对象被插/入的一瞬间恐怕就被强烈的粒子能量炸飞到尸骨无存了……唉，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韩初雨从来没有觉得整个人如此的不好。 梵天说：“所以，你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吧？公爵阁下很需要你，你就是他痛苦生命之中的一盏明灯！” 韩初雨扶额：“你的用词太恶心了。” 梵天发出怪异的笑声：“叽叽叽叽~那我应该已经解答了你的所有疑问，得回去休息啦。作为温柔体贴的高级智能机甲，我是不会随便浪费主人卖身得来的珍贵粒子能量的。有事的话再来叫我，记得千万不要再反抗那位绅士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拜拜啦~” 说着，韩初雨手臂上的红色符文就消失了。 韩初雨呆坐在床上。 理智告诉他，梵天刚才向他透露的全部都是皇族社会沉重而严肃的种族秘密，他们有着平民所不能理解的生存痛苦。 但是从情感上，他实在很难接受“情绪波动会引发恐怖的量子大爆炸”这样奇怪的世界。随便撸个管就能炸掉一整个行星而且八卦说不定会传遍整个皇族的社会，这种生活只要幻想一下都觉得太生无可恋了。 连七情六欲都不准有，这样的长寿种族，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这时，门外似乎传来食物的香气。韩初雨在珈夏风餐露宿，又被梅菲斯特公爵蹂/躏了一整天，早就已经饥肠辘辘。 他吸了吸鼻子，然后看见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了。 梅菲斯特公爵优雅地站在门口，他见韩初雨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对他微微一笑：“初雨，我想你应该饿了，所以请人准备了一些简陋的餐点，希望你会喜欢。” 韩初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刚才梵天的告诫又浮现在脑海里。 ——不要反抗他，其实是你占了他的便宜啊。 所以真的要跟这头禽兽和谐相处吗？ 韩初雨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第19章 情话绵绵 梅菲斯特公爵见韩初雨没有说话，走到他面前低下头。韩初雨一惊，下意识地使劲挥出一拳，梅菲斯特公爵却轻松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而后凑近过来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脸。 他柔声说：“初雨，你真可爱，真怕我会对你爱的无法自拔。” 这头该死的禽兽说起情话居然完全脸不红心不跳的，韩初雨一阵恼羞，恶狠狠地伸出脚去踹他：“滚！” 梅菲斯特公爵微笑着十分敏捷地躲开了，又顺势摸了一下韩初雨的手：“别这样，你的反抗对我而言只是徒劳。” 韩初雨咬着牙，怒火中烧又无从下手。所谓的和谐相处完全就是狗屁，他看见这头禽兽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厌恶的不行，他是绝对不可能给这头禽兽好脸色看的！ 但是……肚子也真的很饿。 韩初雨实在没辙，也只能暂时不动手，赌气地瞪着这头禽兽：“给我衣服！”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说：“你在珈夏行星的那一身着装有些脏了，我已经为你准备了新的衣服，看看你是不是喜欢？” 他说着返身出去了，很快就捧着一叠崭新的衣物返回来。韩初雨一把抢过去，手指感受到衣料上传来一种异样的光滑感和舒适感。他怔了怔，看见这身衣服与他之前穿过旧衣服款式有些相似，只不过是普通的内外衣裤和黑色的短外套，但是，这两套衣物之间的触感区别却相当明显，显然制作工艺完全不同。 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尊贵皇族，奢靡的生活是穷困平民根本无法相比的。 送上了衣物，梅菲斯特公爵还是站在床边不肯走，温柔地问：“我小小的礼物还算称你的心意吗？这件外套是由智能记忆粒子编织而成，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清洗，不会损坏，而且可以根据环境情况自动调节温度，今后你外出的时候会相当方便的。” 韩初雨忍不住顶了一句：“原来你还会允许我外出？”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看来你还是对我有相当大的误解，我并不是那种独占美色的暴君。只要你愿意，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不会阻拦你的。” 韩初雨一手抱着衣服，不爽地看着他。 梅菲斯特公爵微笑地与他对视着，起先还不太明白韩初雨的意思。两人默不作声地对看了一会儿，梅菲斯特公爵突然明白过来，微微一笑：“抱歉，是我太没有礼貌了。” 说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韩初雨，韩初雨这才松了一口气，扔下被子开始慢慢吞吞的换衣服。虽然生米早就煮成熟饭，看不看都无所谓了，但毕竟他身上到处都是那些暧昧的痕迹，如果被这头禽兽看到的话，难保他不会兽性大发地扑上来继续泄欲。 韩初雨懒洋洋地穿着衣服，梅菲斯特公爵背对着他走到窗边，一边按下百叶窗的电子按钮，一边体贴地问：“初雨，你不想先洗个澡吗？” 韩初雨有些不情愿地回答他：“我饿了，想先吃饭……这是什么？！” 随着百叶窗缓缓移动开，呈现在眼中的是一片璀璨的星空美景。 原来，他们现在是在天上？ 韩初雨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难道……这里是阿尔特弥斯巡航舰？” 梅菲斯特公爵回头笑笑：“初雨，你真聪明。” 韩初雨立刻吼了一声：“不准看！” 梅菲斯特公爵耸了耸肩，摊着手挺无奈地把头转了回去：“好吧好吧，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会因为这些小事害羞，呵，真可爱。” 韩初雨被雷得七荤八素。 但是，既然身在巡航舰上，显然就代表着他很难逃走了。据说梅菲斯特公爵正搭载巡航舰进行珈蓝星域的巡视工作，珈夏是巡视其中的一站。看起来，这禽兽是在珈夏湖边把他这样那样以后就直接带回了巡航舰上，然后出发先往巡视的下一站了。 随意发泄兽行，事后还敢把受害者大大方方地带回公务使用的交通工具上面，还真是够胆大包天的。皇族既然可以这样有恃无恐，那就算一辈子不能撸管又如何，他们享受的特权已经够多了。 韩初雨越发不想给梅菲斯特公爵好脸色看了，巡航舰不可能在天上呆一辈子。只要到达了下一个巡视行星，他就想办法逃出这头禽兽的魔掌！ 换好衣服，韩初雨离开房间。 越发诱人的食物香味立刻扑面而来，只见房间外面是一间装帧豪华的客厅，正中摆放着一张长长的西式餐桌。餐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和餐点，食物的豪华程度，与梅菲斯特公爵口中的“简陋餐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想到珈夏的荒凉和贫瘠，韩初雨突然感到一阵心酸。星耀帝国的皇族一掷千金，边境行星的平民却还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两千多年前的粒子灾变之后，进化变异的皇族们也从魔鬼粒子的手中得到了先进的科学知识，将帝国的版图扩展到了宇宙。但随着人类的生活领域急速扩大，彼此之间的发展差距也远甚于西元的地球时代。 只能说，星耀帝国的皇帝陛下并不是一位体恤民情的仁慈君主，他十分的冷酷自私。 梅菲斯特公爵走到韩初雨身旁，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到餐桌前：“一些简陋的餐点，希望你不要介意。” 韩初雨迟疑了一会儿，说：“你们的生活十分奢靡。”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你是出身于珈夏行星的？那真是十分遗憾，对你们来说，皇帝陛下是一位残忍无情的暴君吧？但他只是撒克洛尔粒子在人间的聆听使者，他遵从着粒子能量的意志。在那种意志的领域中，曾经在粒子灾变里没有实现进化变异的人类只是消耗品。他们数量庞大，繁殖能力极强，可以随时被皇族非常方便的使用。粒子的意志是不可动摇的，对此我也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帮助你，今后不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这是我对你永不改变的承诺。” 韩初雨默不作声。 梅菲斯特公爵并没有伪善地为皇族特权寻找什么借口，这反而让他找不到愤怒的理由了。森严的阶级和弱肉强食的现状就是星耀帝国习以为常的风俗，就算他再怎么看不惯，当下也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的。 无论如何，生存才是最重要，韩初雨也只能先压抑住对这些特权阶级的厌恶，开始坐下来吃东西。他开始慢慢接受梵天的告诫，目前的境况下，无用的反抗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寂静的客厅里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偶尔传来刀叉碰撞的轻响。梅菲斯特公爵坐在韩初雨身边，温柔地看着他狼吞虎咽一块烤牛排。韩初雨被他看的不太自在，含糊不清地问：“你不吃吗？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体内的粒子波动会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我并不需要进食。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也是可以的，但现在看着你吃东西才让我感到更加满足。” 韩初雨又被雷得七荤八素。 他问：“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喂来喂去的吧。”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说；“你可以叫我亚颂，这是我的名字。如果你愿意这样喊我，我会感到十分荣幸的。” 韩初雨鸡皮疙瘩掉满地，这禽兽只要一开口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荷尔蒙，各种肉麻的情话信手拈来，他真快扛不住了。所谓的皇族禁止泄欲对这禽兽来说是不适用的吧？看起来这混蛋分明是很擅长混迹在风月场所！还是说物极必反，他是因为压抑了太久所以人被逼疯，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会插/进去就爆炸的床伴，激动的心花怒放难以控制自己？ 就在这时，墙上突然亮起了红灯，天花板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冷静的女子声音：“公爵阁下，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搅您，这里是阿尔特弥斯巡航舰副舰长波姬儿。我们收到皇帝陛下的通讯来访，要求与您通话，希望可以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 用餐的雅兴被打搅，梅菲斯特公爵似乎也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他站起来按下墙上的电子按钮，一边和蔼地说：“辛苦你了，请把通讯接过来吧，我正在等着他。” 波姬儿恭敬地说：“是，通讯大约在十秒之后到达，请您稍等。 天花板发出嗡嗡的声音，韩初雨看见有一道白色的幕布慢慢移动下来，将餐桌和墙壁隔开。梅菲斯特公爵朝幕布前方走去，一边对韩初雨柔声说：“抱歉，我得失陪一下。” 韩初雨脱口而出：“我可以看看吗？”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说：“也可以吧，但是你只能站在幕布一侧，不要走到我的身边来。你的存在，我暂时还不打算告诉陛下。” 第20章 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韩初雨也并没有要跟那种暴君打交道的想法，他只是有些好奇。既然碰巧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想看看这位高居于星曜帝国顶点，甚至也可以称为整个世界顶点的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他倚靠在布幕的侧边，看见梅菲斯特公爵站到了客厅墙壁的面前。立刻，一副巨大的荧光屏幕从墙壁里浮现出来，屏幕上晃动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由于星耀帝国版图巨大，即时通讯技术至今尚在完善中，所以从遥远的王都到珈蓝星域之间的通讯并不是很清晰。韩初雨看着那副屏幕晃动许久，大约过了半分钟以后，略显模糊的画面才终于出现了。 从模糊的屏幕上可以看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身披漆黑镶金的华丽长袍，长袍上勾勒着一些韩初雨看不懂的金色符文图案。一道半透明的白色幕帘将他的身影隔离在了另一边，因此从画面上，韩初雨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这就是星耀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奥古斯都。苏佛。撒克洛尔1世。 有关他的身份和来历至今仍然是一个迷，星耀帝国的臣民们唯一能够知晓的是，皇帝陛下是一名至今依然生存在世上的，得到完全进化变异的高贵初代种。在两千多年前的粒子灾变之中，他带着诸多不解之谜从天而降，将各种超现实的科学技术传授给进化变异成功的初代种们，这就是星耀帝国最初的雏形。 借助于皇帝陛下的科研技术，初代种制造出了依靠粒子能量推动的星曜级宇宙航行战舰，从此实现了来往自如的星际跳跃旅行，将满目疮痍的地球远远抛弃在了身后。星耀帝国的伟大历史从这一刻开始，在之后的两千多年间，帝国的触角占据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以皇帝陛下为首的星耀巡航军和中枢研究塔两大机构，尽情掠夺着诸多宇宙行星上的充沛资源。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属于星耀帝国的。 但对于皇帝陛下本身，帝国的臣民们却始终知之甚少。如今的初代种从理论上而言已经悉数灭绝，加上近年来皇帝陛下已经越来越少的出现在人前，大部分日常事务都由梅菲斯特公爵代为管理。据说从次代种之后的皇族，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皇帝陛下的真人，就算是协助打理政务的次代种们，也只能像梅菲斯特公爵现在这样，隔着厚重的幕帘与尊贵的陛下遥遥相对。 梅菲斯特公爵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觐见，恭敬地低头行礼：“晚安，我亲爱的陛下，近期疏于问候，属下十分的抱歉。” 幕帘后面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亚颂卿忙于珈蓝星域的巡视任务，其中的繁忙和劳累朕非常明白，不会对你有所怪罪。” 一瞬间，韩初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怎样一种诡异的声音！这个男人的声音非男非女，就像是好几个人在一同开口出声，并且这奇怪的声音沙哑而且刺耳，带着仿佛机械生锈一般的涩感，尖利地摩擦着韩初雨的神经。 与其说是人类的声音，这更像是一种经过机械处理的合成音。韩初雨紧扣着身边的布幕，对这个怪异的男人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这个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梅菲斯特公爵依然恭敬地低着头，温文尔雅地说：“属下感激陛下的宽容和体谅，珈蓝星域的巡视工作即将结束。过几日前往领主星伊迩金特会见珈蓝领主崔西伯爵之后，属下即会返回王都，向陛下回报这一次的巡视情况。” 苏佛满意地点了点头，嘶哑着说：“这一回的珈蓝星域炼金素材征收工作，由阿尔特弥斯舰队负责。你随同尤谢科卿来往于次级行星之间，认为今年的税收完成的如何？” 梅菲斯特公爵恭敬地说：“凛都少校的执行能力十分优秀，税收完成的相当顺利，属下打从心底感激舰队诸位的辛勤努力。有了如此数量充足的炼金素材，属下明年在中枢研究塔的工作也可以顺利进行了。” 韩初雨一愣，突然回想起中枢研究塔的最高负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头对着皇帝低头哈腰的走狗禽兽。中枢研究塔即是距离王都不远的黑珍珠星域凯修迪昂，星域领主就是梅菲斯特公爵。 遥想不久之前，自己还在为如何与中枢研究塔搭上线而绞尽脑汁，想不到如今得来全不费功夫，命运还真会捉弄人。 他不免有些唏嘘，回神的时候听见梅菲斯特公爵和皇帝陛下正在聊一些他听不太懂的工作。似乎中枢研究塔正在持续进行生体式机甲的研究，需要消耗大量的粒子能量作为炼金素材。 韩初雨突然明白过来，既然魔鬼粒子是万物之源，自然也就是生体式机甲的制造原料。所谓的炼金，就是使用平民体内的粒子能量制造机甲，而被抽光能量的平民，就会像珈夏洞窟里的夏腾那样化为一堆灰烬。 他感到后背发冷，这些高居食物链顶端的皇族们，确实不把平民的命当成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梅菲斯特公爵和皇帝陛下的通讯对话也到了尾声。结束了事务的商谈，皇帝陛下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亚颂卿，最近你也十分辛苦。听说你打算在珈夏建立一处新的宅邸，这方面的工程朕会派人为你处理。你想要什么样的宅邸，尽管告诉朕就是了。”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既然陛下这么客气，那属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宅邸的设计图纸已经在制作中，过几日应该就会完成。”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朕等待着你的消息，那——愿帝国星耀长存。” 梅菲斯特公爵恭敬地弯下腰：“愿帝国星耀长存。” 通讯画面消失了，皇帝陛下单方面结束了联络。 梅菲斯特公爵长嘘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韩初雨，温和地说：“你的脸色有些难看，陛下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韩初雨迟疑着，小声问：“他……为什么要穿成那个样子，还改变了自己的声音？”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陛下曾经在多年前的一次皇族大规模叛逃中御驾亲征，身体受到了十分严重的创伤。由于我们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掌握粒子能量的使用方式，因此陛下的伤情无法治愈，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韩初雨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梅菲斯特公爵的这番解释十分流利，似乎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不管怎么说，那位皇帝陛下全身都散发出一种难言的阴冷之气，韩初雨今后完全不想再看见他了，也无所谓他长的什么样子。 梅菲斯特公爵走到韩初雨身边，温柔地搂着他：“你应该已经听见了，我将会在珈夏建立一处新的宅邸。如果你愿意，今后你就可以住在那里，珈夏依然是你的家。” 韩初雨一把抽开他的手，愤愤道：“别开玩笑了，你想把我当成金丝雀那样养起来？我不可能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梅菲斯特公爵苦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出身珈夏，我想你可能会对那里怀有留恋，所以……” 韩初雨不悦地看着他：“真亏你说得出来，被你霸占了的地方，就算是故乡也没人会再留恋的！看到那地方被你们皇族占为己有，珈夏的人只会觉得恶心！” 梅菲斯特公爵对于韩初雨的粗鲁用词毫不在意，温和地说：“别生气，如果你不想回去那里，我也不会逼迫。星耀帝国这么大，一定会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我们可以慢慢地找。” 韩初雨浑身都不太舒服，这头禽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越感让他十分难受。他虽然对待他的态度十分客气，但这种客气就像是在哄一只宠物，尽管这家伙需要他的身体来泄欲，但恐怕打从心底都没有把他当成与自己地位相当的同类来看。 一想到这些，这头禽兽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好像变成了刺耳的嘲讽。韩初雨懒得跟他多啰嗦，既然他是中枢研究塔的最高负责人，那知道的东西肯定相当多，对初代种应该也是非常了解的，于是他硬邦邦地说：“宅邸的事情就算了，我倒是有其他的问题。我想要了解星耀帝国的历史，从初代种开始的，你能告诉我吗？”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露出颇具玩味的眼神：“呵，初雨，想不到你居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韩初雨有些不耐烦：“别废话，快告诉我！” 梅菲斯特公爵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初雨，我可并不是你的奴仆，相反，在我们相遇之间，你应该是臣服于我的普通平民。所以，我想要赠送给你的东西，是出自我本身的意愿，你并没有权利要求我非得去做什么。而如果你确实有这个需要，那这得用什么样的代价来交换，你应该是十分清楚的。” 看着他眼底略过的一丝狡黠，韩初雨一阵恼羞：“滚！我才不会跟你上床！” 第21章 脱逃 梅菲斯特公爵摊手一笑：“这真没办法，既然你这么害羞，我也不会勉强你。当然，你想要知道的历史我也是无可奉告了。” 韩初雨气得七窍生烟，跟这头禽兽简直没法沟通！这时候，能够遇到中枢研究塔最高负责人的期待心情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心里厌恶至极，只想离开这头禽兽，离得越远越好！ 他一把甩开梅菲斯特公爵搂住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禽兽！做你的美梦去吧！我绝对不会跟你做什么下三滥的事情来交换任何东西！今天晚上你不准进我的房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也不准靠近我！” 梅菲斯特公爵显得十分无奈：“初雨，虽然我很珍惜你，但是太过无礼的要求我可不会答应。” 韩初雨简直要气炸了：“是你强/暴我在先，到底是谁对谁无礼？” 梅菲斯特公爵越发无奈了：“但在珈夏湖边是我救了你，这难道还有疑问吗？当时你体内的粒子能量几乎为零，随时都会死亡。所以，除了使用这有些粗暴的方式，我也是别无选择。对了，你应该能感觉到自己目前体内的粒子能量，是来源于我的精……” 韩初雨恼羞地大吼：“闭嘴！不准提那个恶心的词语！” 梅菲斯特公爵叹息：“好吧，你果然是一个十分害羞的孩子。但是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我可以源源不断地给予你充足的粒子能量，你不会再像普通的珈夏人那样衰弱和愚蠢。粒子能量可以提高你各方面的身体指标，如今的皇族阶层中也有不少适合平民的职位，你的资质会足以进入良好的学校，得到体面的工作。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实现进化变异成为一名四代种，变为跟我一样的同类……” 韩初雨使劲朝他扔叉子：“滚！我才不稀罕变成禽兽的同类！” 梅菲斯特公爵敏捷地躲开，无奈一笑：“所以，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吗？” 韩初雨咬着牙：“鬼才会愿意！我才不稀罕你救我，就算我死在珈夏湖边，也不稀罕靠跟你做那种恶心的事情活下去！”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十分温柔地说：“是吗，原来你这么讨厌我。但……我可不会答应这种事，你是属于我的，永远都是。可能你不太明白我的心思，但是我已经活了太久，身体里蕴藏着你不可想象的高数量级粒子能量，与你交/媾进行能量交换，让我感到十分的轻松，我一直在寻找你这样一个天赋秉异的优秀情人。” 韩初雨简直听不下去：“你真恶心！” 梅菲斯特公爵根本毫不在意，又说：“我不会阻拦你出去散心或是暂时离开我，就算你要去找其他人上床也没有关系。不过，帝国之内的领域里不管你躲在哪里都逃不脱我的手掌心，你的任何情况我也可以随时掌握清楚。忤逆我，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你珍惜自己的生命和大好的未来，还是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和我的关系。” 韩初雨气得真想掐死他：“你这假正经的人渣！说了半天你也只不过想跟我上床而已！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你假惺惺的安慰，少拿你的特权来恶心我，也少拿我的人生和未来做筹码！”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我只是真诚地说出客观事实而已，毕竟身在星耀帝国，我们都得现实一点，不是吗？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刚才你不允许我今晚进入你的房间，这一点我可以做到；但相对的，我也会对你这种闹脾气的行为表示小小的抗议。今晚我不会碰你，但是，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到达珈蓝星域之前，我也不准你踏出这个房间一步，你好好地记住。” 说罢，他就转身走了。 韩初雨气得在他身后破口大骂：“精虫上脑的禽兽！脑子里装满秽物的流氓！” 梅菲斯特公爵回过头柔声说：“别生气，初雨。为了你，今后我也会尽量努力来好好爱你的，但我毕竟是一名几乎已经遗忘了感情的初代种皇族，是一个十分冷酷的帝国高阶管理者。我很难在短时间内变成一个你所能接受的普通人，如果我的言行让你愤怒和不愉快，那我实在感到非常的抱歉。那么，晚安了，祝你好梦。” 他深深地看了韩初雨一眼，独自一人离开了房间。 韩初雨站在客厅里，简直怒火中烧。他抓起一把餐刀狠狠扔向墙壁，金属撞击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被弹飞出去很远，然后重重地掉在了地板上。 无耻的禽兽！ 韩初雨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只能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刚才那混蛋说了什么？他是初代种？原来初代种就是这么一群高高在上享尽特权目中无人还故作虚伪的恶心生物？这些生物就应该全部灭亡，一个都不该留在世上！ 他气愤着：“梵天！” 红色符文从他的手臂上浮现出来，梵天的语气里带着责怪：“干嘛，作为一个有修养的主人，对待我这种星曜级智能机甲应该温柔一点的~” 韩初雨也懒得跟他多啰嗦，冷声问：“你知道我现在是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上吧？它的出口在哪里，附近的警备情况如何？我要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梵天挺困惑的：“我脾气倔强的可爱主人看不上皇族这样的庸脂俗粉吗？都说了让您不要跟公爵阁下作对的，那没有好处。” 韩初雨冷冷地瞥着他，没说话。 梵天赶紧知趣地语气一变，谄媚道：“是是是，主人身为人中龙凤，当然是向往梦幻美好的自由恋爱的，小的这就为您搜索一条最佳的逃跑路线！” 然后，它又小声加了一句：“但是如果走了，咱们以后的粒子能量来源可怎么办呢？” 韩初雨冷声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去找夜鹫。夜鹫手里没有机甲，应该会很需要你这样的战力，至于粒子能量的问题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毕竟他们也是有能力与星耀帝国对抗的强大势力。” 梵天挺唏嘘的：“诶诶，想不到您居然已经考虑的这么周全了，难道跟公爵阁下保持一段成熟冷静的*关系，对您来说真是这么不可忍受的事情吗？” 韩初雨反问：“他刚才对待我的态度，你应该都看得到吧？他根本就没有跟我保持平等关系的打算，只是戴着伪善的假面具把我当成没有地位的泄欲工具而已！” 梵天默默收声，韩初雨的郁闷和愤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皇族身居高位已经有数千年，即使梅菲斯特公爵在茫茫人海中千挑万选才找到了这么珍贵的床伴，但是让他立刻放下架子温柔体贴地珍惜韩初雨，似乎也不太可能。 如果两个人多多磨合的话，说不定还有希望，但韩初雨显然是不想再忍了。 梵天叹着气：“唉，让我找找这艘战舰的主系统电脑，希望系统里会有战舰结构图和警备情况分布……果然现实好残酷，亏我还有这么一丁点幻想着亲爱的主人能有一桩攀附权贵的美好婚事的……” 韩初雨幽幽地问：“你说什么？” 梵天连忙老老实实：“……没什么！您逃跑的对，我冷艳高贵的主人前途无量，怎么可能被束缚成为下三滥贵族的禁脔！” ……这混账，到底什么时候学会了见风使陀。 梵天折腾一会儿以后，成功侵入战舰的主电脑系统，一副战舰结构图从红色符文里投射出来，舱内的每一部分都标注的十分清楚。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一共分为四层，韩初雨目前所在的是四层的贵宾套房，这处房间主要用于登上战舰的诸位机要人物住宿休息使用，可能是因为梅菲斯特公爵的要求，整个四层都几乎没有战舰的士兵驻守，十分的清净。 然后，三层是作战会议室，各种生活设施和舰桥的所在地；二层是甲班和星耀巡航军的住宿生活区；一层是机械室以及机甲武器仓库。 战舰的日常出口在二层的一侧，梵天顺便也弄到了今明两天的舰队日常计划安排。根据预定航线，战舰将于明天早晨五点到达大型重工业行星珈伦进行补给工作，然后就会重新出发直接前往珈蓝公都伊迩金特。 珈伦行星幅员辽阔，人烟稀少，星球表面建设有大量的工业设施，要藏身是非常容易的。所以，看来只能趁这个机会行动。 但可惜的是，从梅菲斯特公爵那里得到的粒子能量大部分都补充给了韩初雨本身，剩下的能量又被梵天在搜索网络资料的时候消耗掉了不少，他依然没有办法变回机甲的原型。但是韩初雨等不及了，梵天可以向夜鹫发送求救信号，就算变不成机甲也无所谓。 计划就这么决定了下来，明天早上五点开始行动。 见韩初雨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梵天又开始谄媚了：“我亲爱的主人，不要为了烦人的禽兽公爵而情绪低落了，您知道吗？其实我是高维度自由智能，可以变身成各种模样呢~” 说着，红色符文化为一道光蛇从韩初雨的手臂上飞了出去，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只黑猫。 黑猫的眼瞳是赤红色的，颠颠儿地翘着尾巴跑过来蹭了蹭韩初雨的腿。 第22章 一报还一报 韩初雨默默看着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被萌到的感觉。 喵形梵天表示自尊心严重受到伤害，愤愤地跳到餐桌上，挥起肉垫打翻了一个面包篮子。唔，据说这是喵类生物必备的技能，名为“我就是你喜欢你烦我又不能揍我的样子”，梵天觉得自己的生物模仿能力还是挺强的，他的情绪不佳的主人会喜欢吗？ 一篮子面包咕噜噜地滚到地上，其中一只都滚到了韩初雨的脚边。韩初雨继续默默地看着那只罪魁祸首，眼中浮现出一种肃杀之气。 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要再挣扎了，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能改变你欠揍的真面目。要是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给我一秒钟之内变回来。” 黑喵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啪嗒跳到了韩初雨的脚边继续蹭腿：“我的主人生气的时候真是迷人呐，都快被您电晕了！” 韩初雨一脚踹飞了它，自己走进卧室里去休息了。 卖萌失败。 一夜无话，很快就到了凌晨。梅菲斯特公爵还算守信用，说过了晚上不会碰韩初雨就真的没有再来，梵天在整个四层都搜索不到他的踪迹。既然他不在，韩初雨也更方便于行动，距离阿尔特弥斯巡航舰停驻珈伦行星半小时之前，他已经准备就绪了。 手腕上还锁着梅菲斯特公爵给他戴上的奇怪金属手镯，它能够将人体内的粒子能量波动压抑在比较低的频率，强迫人体处于相对虚弱的状态。有了它的束缚，韩初雨就发挥不了全部的力量，就算是简单的行走都会消耗大量体能。 某欠揍黑喵用肉垫拨拉着手镯，梵天似乎对变成动物突然上瘾了。韩初雨看着它拨拉了一会儿，手镯的金属表面逐渐泛起一道红色的裂痕，一会儿就断成两截掉到了地上。 从手镯里解放之后，身体里慢慢涌起一股暖流，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冻僵的人走到了温暖的壁炉旁边。韩初雨活动了一下手脚，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连视野都似乎变得更清晰了。 梵天徘徊在他的脚边：“试试你的新力量吧，一万撒尔以上的粒子能量足够让你跟两米高的平民巨汉对抗，你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了。” 韩初雨点了点头，拿起餐桌上金属叉子用力一掰，坚硬的叉子被拧成了u形。他十分满意地在手里颠了颠，随手把叉子扔回到餐桌上。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叉子的尖端刺进了厚重的桃木桌面里。梵天跳上桌去推了推，整个叉子都纹丝不动，像是已经跟桌面连为了一体。 韩初雨看着自己的手：“原来粒子能量确实可以提高身体的力量。” 梵天摇晃着尾巴：“没什么稀罕的，这是粒子能量最基本的功能。但这种程度的力量不是永恒的，你和我都一直处于活动状态，这种状态会不断消耗能量，你要随时掌握自己的身体状况。既然你不打算跟公爵阁下在一起了，那在跟夜鹫回合之前我们就没有稳定的能量来源，要记得别消耗无谓的体力，珈夏湖边那种好运气不会再有一次的。” 提到珈夏湖边，韩初雨就是一阵堵心。虽然他现在力量充沛，但是想到这些东西都是跟梅菲斯特公爵上床换来的，他又郁闷的不行。 见他脸色突然不好看的样子，梵天知道他又想不开了，无奈地安慰着：“别难过啦，既然他对待你不够尊重，那你借用他的力量从他手里逃走，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时间快到了，我们出发吧，舰队在进行日常补给的时候人员进出会比较混乱，得抓紧这个机会。” 韩初雨幽幽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半分钟后，舱室的感应门无声地朝一侧滑开，空旷的走廊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韩初雨闪身离开房间，一路沿着梵天信息地图的指示前往通向下层楼的光感电梯。 地图投影在他的手背上，舱内的每一层都有无数光点在移动。那些都是巡航舰上的士兵，二层显示的光点最为密集，看来舰队正在为降落补给做准备。 正面应战是不可能的，阿尔特弥斯舰队武器装备精良，赤手空拳的跑出去转眼就会被打成马蜂窝，得另想办法。韩初雨找到光感电梯，抬手将梵天的红色符文靠近虹膜鉴定扫描仪，扫描仪的红外线甄别器上下移动几下，仪器里面冒出一丝青烟，系统入侵成功，光感电梯自动打开了。 韩初雨走进去选择三层，而后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微微一晃，舰层已经到了。电梯外面站着一名士兵，他看见韩初雨走出来立刻大吃一惊：“你……！” 韩初雨迅速给了他一拳，士兵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打晕了。他的块头不大，中等体型，搬动起来不算太麻烦，韩初雨把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挽住，扶着他继续向前走，远远看去就像搀扶着一个病患。 巡逻舰内部结构复杂，韩初雨绕开人员密集的地方，拖着昏厥的士兵到了另一处感应门前。这里是一个储物房间，门口有士兵在守备，对方看见韩初雨立刻出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你为什么不穿军装！” 韩初雨冷静地说：“他……突然犯病了，吐了我一身，你能帮我一起把他送到医务室吗？” 士兵略显狐疑地看着他，朝他走过来：“我怎么没有在巡逻舰上见过你？报上你的姓名，军衔和所属部门！” 韩初雨低着头：“我……” 说着，他看见那名士兵走到自己面前，立刻又是一拳。 留守在这一层的大多都是后勤兵，缺乏战斗经验，那人没想到韩初雨看起来瘦削，手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完全没有防备就被一拳整个打飞出去。 韩初雨甩了甩手，他的力气好像使得太大了，手很痛。 梵天谄媚状叫好：“我的主人真是太了不起了，就算星耀巡航军也不是你的对手！” 韩初雨不吃这一套：“得了吧，你早该知道我不吃阿谀奉承的这一套。驻守在三层的士兵毫无防备，所以才被我得手，如果在战场上正面交锋的话，我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他打开储物房间，里面十分幸运地有他需要的更衣箱，箱子里挂着几套刚刚干洗完毕的军装。他把那两个昏迷的士兵拖进来，用袜子堵住他们的嘴，再用绳子捆紧，把他们塞进了更衣箱里。然后他挑了一套比较合身的军装，收拾完毕以后就大模大样地出去了。 离开储物房间，迎面走来两名交谈着的士兵。韩初雨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样，他就这么顺利蒙混了过去。 这时，走廊里传来广播的声音，告知阿尔特弥斯巡航舰按照预定计划进入珈伦行星军用空港，开始降落，请全战舰成员注意降落期间的气流晃动。数分钟后，战舰就在军用空港着陆完毕，舱门自动打开，士兵们开始忙忙碌碌地工作起来。 本次着陆补给的内容是武器以及燃料，同时要进行战斗机甲的维修工作和战舰的常规检查，大约会在珈伦行星逗留五个小时左右。韩初雨避开战舰内部的警备来到二层，轻易就混入了来往的士兵中。 梵天小声提醒他：“抓紧时间，那两个家伙随时会醒过来。” 韩初雨点了点头，在角落里的一堆破零件里抹了一把机油，拍在自己的脸上和军装上。刚才整洁的形象立刻变得像一个维修工人那么肮脏，这时有军港的后勤扛着一袋零件走过来，他重重的扔下零件转身就离开了，韩初雨跟在他身后，一路顺利地离开了战舰。 珈伦行星是一个中度机械化重工业星球，放眼望去星球上几乎没有生活设施，到处只有巨大的机械吊臂和高高低低的货物箱子，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燃料的味道。附近有数不清的仓库可以藏身，只要能够忍耐住恶劣的生活环境，躲上一阵子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韩初雨并不准备躲，天还没有完全亮透，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他身上还有充足的粒子能量，完全可以找一艘旧飞船然后尽快逃跑，离开这个星球和夜鹫取得联系。 他问梵天：“你能探测到这附近有飞船吗？” 梵天搜了一会儿：“前面的大型仓库里有废弃的战斗艇，战斗装备应该已经拆卸掉了，但进行短距离的宇宙飞行倒是没问题。” 韩初雨走了过去：“行，我正需要。” 战舰停泊区域之外的地方十分荒凉，到处都只有冰冷的机械。韩初雨借助货物箱的掩护，逐渐接近大型仓库。远处的士兵和基地后勤们还在忙碌着，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韩初雨略微放心，擦了擦脸上的机油走到仓库门口，门锁已经锈了，轻轻掰一下就断成了两截。他小心地推门进去，迎面扑来一阵灰尘，呛的他直咳嗽。借着门外依稀的晨光，他看见灰蒙蒙的仓库里摆着两部旧式战斗艇，然而就在他刚想让梵天检测机体状况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冷的风。 吱呀。 仓库的门被风吹得慢慢关上了，室内变得一片漆黑。 韩初雨感到后背莫名的一阵发冷，他刚想转身去开门，只听见仓库深处传来一个让他血液冻结的声音。 “初雨，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战舰上呢？” 是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 一瞬间，韩初雨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幽暗的橘色光芒从仓库深处慢慢移动过来。梅菲斯特公爵提着一盏汽油灯，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23章 惩罚 韩初雨脸色煞白，他转身还想逃，梅菲斯特公爵却在他身后幽幽地说：“我已经告诫过你，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如果你依然还是执意与我作对，恐怕今天从这扇门里逃走以后，整个余生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身体微微地颤抖着，韩初雨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平静，但是饱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感和压迫感。 他不是在开玩笑。 梵天在韩初雨的脑海中疯狂尖叫着：“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把你推进火坑是这人渣老奸巨猾乱设陷阱还隐瞒自己的能量源我完全没有探测到他的存在这完全不怪我啊！” 他的吵闹和解释，韩初雨几乎就没有听进去，现在他只觉得全身僵硬冰冷，恐惧至极。梅菲斯特公爵那温柔而寡淡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无所遁逃。 汽油灯昏暗的光线微微摇晃，梅菲斯特公爵把它放在了一个木箱上。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旁边，柔声问：“你是打算怎样呢？从我身边逃走，抢夺仓库里的战斗艇离开珈伦行星，去寻找你的珈夏同伴？呵，他们都已经追随了夜鹫，难道你也想成为那个叛乱组织的一员？” 韩初雨紧握着拳，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我可以放走你的族人，对我来说他们并没有多少价值。但是你不一样，你必须是我的，从身体到心灵，都必须是。” 说着，他迈开脚步朝韩初雨慢慢走去，韩初雨的眼神立刻充满了警惕，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猎豹那样锐利。他低声吼着：“不准靠近我！” 梅菲斯特公爵站住脚步，又笑了笑，视线投向韩初雨身边的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几个铁皮罐，他默默看着那些罐子，而后，仿佛出现了一只看不见的手，那些罐子被捏得扭曲变形，最后整个炸裂开，漆黑的机油四处飞溅！ 韩初雨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梅菲斯特公爵摊开手：“你看，我已经说过了，一个愤怒中的皇族是相当可怕的，尤其是我这样蕴藏着极高粒子能量的初代种。如果你也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也可以继续反抗我，但我想你并不是那种会白白牺牲性命的蠢货，对吗？” 韩初雨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禽兽！” 到了现在，污言秽语已经完全无法造成任何效果了，梅菲斯特公爵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兀自走到韩初雨面前，手指温柔的抬起了他的脸。 他无奈地叹息着：“你真是的，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就像一只淘气的花猫。” 说着，他从架子上取下一只没有爆裂的铁罐打开，里面装着一种色泽清澈的油状物质。他用手帕浸润了一些，在韩初雨的脸上温柔地擦拭着。那些油能够融化污渍，韩初雨肮脏的脸和双手很快都被擦得干干净净，昏暗的仓库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带着一种异样的压迫感和暧昧感。 许久，梅菲斯特公爵才终于放手，他看着韩初雨，露出像是十分满意的神情：“这还差不多，肮脏不适合你，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 韩初雨咬着牙：“你……早就料到我会逃，是不是！卑鄙的东西，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的踪迹，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能量源在这里等着我自投罗网！” 梅菲斯特公爵摇了摇手指：“别把我说的这么不堪，我要找你是不需要设下任何陷阱的。之所以会发现你，只是凑巧在军港附近散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他的手在韩初雨的腰间暧昧的摸了一把：“毕竟，我也对你的身体了如指掌。” 韩初雨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滚！” 梅菲斯特公爵笑着收回手，摸了摸自己肩上的斗篷：“能够隐藏我的能量源，则是要归功于它。不过这可不是为了你，只是尤谢科卿他太尽责了，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堆的警备士兵跟着，我是一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所以……” 韩初雨咬着牙：“你就尽管找借口吧！反正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到了最后也只不过还是想强/.暴我而已！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样子让你觉得很开心，是不是？！” 梅菲斯特公爵温和地说：“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所谓的折磨又是从何而来呢？如果我在床上有些克制不住，那实在是非常抱歉，我可以补偿你，今后也会尽量顾及你的感受。但无论如何，你必须属于我，任何理由都不是你逃离战舰的理由。我可以原谅一些错误，但不会把它当成没有发生过，所以，很抱歉我必须惩罚你。” 韩初雨冷笑：“我刚才就说了，来来去去扯的不也还是这档子事吗？你想在这里做？堂堂皇族的脸面也不要了吗？禽兽！” 梅菲斯特公爵摇了摇头：“与你交/媾是一种快乐，对你和我而言都是。但惩罚不一样，现在，我希望你先脱掉衣服，就在这里。” 韩初雨的脸色微微一僵：“你想干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的语气十分平淡：“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要求你脱掉衣服，就在这里，全部脱掉，让我看着你的身体。” 韩初雨冷冷地瞥他：“只是这样而已？” 梅菲斯特公爵指向他身后的一只木箱：“当然不是，脱掉衣服以后，我要求你裸身坐在这只木箱上，张开腿抚慰自己。直到在我面前射出来，你才可以停下，否则就一直这样做下去。” 韩初雨脸色发青，简直难以置信：“你……你这个变态！滚去吃/屎吧！” 梅菲斯特公爵淡淡一笑：“初雨，没有人可以违抗我的任何命令，你也是。如果别人像你这样对待我，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但对于你我格外宽容，只是小小的羞辱了你的自尊心而已，这不算什么。” 韩初雨僵着不动：“你不要妄想了，我不可能做这么肮脏的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梅菲斯特公爵叹着气：“你真是执迷不悟，倔强的孩子。” 他说着，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把揪住韩初雨的头发，韩初雨毫无防备，痛的差点流出眼泪，他死命挣扎着：“放开我！” 梅菲斯特公爵抬高他的头，眼神漠然：“犯下了错误就必须接受惩罚，这是我的规矩。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伤害你的身体，但如果你不愿意照我说的去办，我也有的是其他方法可以让你后悔今天的愚蠢行为。” 韩初雨使劲挣扎着，但是在力气上他根本不是梅菲斯特公爵的对手。他紧扣着他的后脑，用骇人的力气强迫他跪了下来，把他的脸牢牢按在自己的两腿之间。温热的气息传了过来，韩初雨突然明白这头禽兽打算让他做什么，恐惧地摇着头：“不……不，快放开我！” 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十分冷淡：“很抱歉，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我有我的规矩。” 他说着解开了自己的军裤…… 过后，韩初雨被憋得满脸通红，梅菲斯特公爵轻轻放开他的头发，他立刻捂住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胃部在翻搅着，他想吐却吐不出来。大部分的液体都已经顺着喉咙流下去了，他居然喝下了这男人恶心的东西！而那头禽兽居然还有脸假惺惺地安慰他，他拍拍他的背，柔声说：“还好吗？第一次总是有些不习惯的，我已经尽量的克制了一些。” 韩初雨嘶哑着声音，眼里渗满了泪：“滚！滚远点！” 他哽咽着，摇摇晃晃地勉强站起来，梅菲斯特公爵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将温暖的斗篷裹在了他的身上。韩初雨厌恶地使劲推开他，视线却突然猛烈晃动起来，他一愣，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然而架子上的铁罐却也开始晃动，瓶瓶罐罐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乱七八糟地掉在了地上。 是地面在震动！发生什么事了？！ 第24章 暮色幻影 十分钟之前，阿尔特弥斯巡航舰内。 凛都少校端坐在舰长席上，默不作声地听着下属士兵的报告。刚才，舰上的警备部队在三层生活区的一间储物室里发现了两名被打晕的后勤士兵，经过伤势鉴定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对方行事的手段相当熟练，很可能事先经过了周密的计划。 在星耀巡航军的战舰上出现入侵者是极端严重的事故，因此守备部队立刻封锁了整艘战舰进行搜索，同时前来向舰长报告。 报告士兵十分警戒：“少校阁下，这会不会是夜鹫的人？有情报说他们近期可能会在珈伦行星现身，抢夺储藏在军港兵工厂里的高纯度压缩粒子能量。” 凛都少校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对于夜鹫不必草木皆兵，虽然他们神出鬼没，但身份基本都登录在案，还不至于能够通过戒备森严的巡航舰虹膜识别系统。况且电子红外线监视仪器会定期对全舰进行内部扫描，非战舰人员是根本隐藏不住的。” ……如果真的有不属于星耀巡航军的人…… 他想了想，问：“公爵阁下现在在四层的贵宾套房里吗？” 报告士兵摇头：“因为担心公爵阁下的安危，我们特地前去确认，但阁下他似乎又出去了，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凛都少校叹了口气，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报告士兵踌躇着，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少校阁下，听说公爵阁下得到了一位出身于珈夏的……好友，这是不是真的？我们调取了最近一周之内的所有战舰流动人员，发现只有那位先生拥有登入记录，却没有登出记录。” 凛都少校略感头疼，果然是这样。从珈夏行星归来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带回来一个昏迷不醒的黑发少年，虽然这件事进行的十分隐秘，但诸多八卦还是在战舰上悄悄的传开了。 既然没有那名少年的登出记录，那根据推测，估计就是那位任性的公爵阁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强迫了人家，对方不从，找到了机会偷偷逃跑。陪伴这位星耀帝国地位最高的皇族巡视，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凛都少校一路来已经为梅菲斯特公爵收拾了不少麻烦，想不到这禽兽还有更多的花招来折腾他。 他冷静地下了命令：“尽快结束战舰的整修工作，全员进入二级警备状态。舰内搜索照常继续，同时派遣一支五十人的巡逻中队，连同军港后勤的警备力量对珈伦进行粒子能量源搜索。行星上只有少量的后勤配备，如果袭击士兵的人藏身在那里，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报告士兵立刻领命：“是！”然后就退了下去，火速去指派搜索巡逻中队。 五十人的中队很快离开战舰出发，为了防止惊动到对方，凛都少校要求巡逻队的搜索尽量低调。既然那个人对梅菲斯特公爵很重要，就得注意不能伤害他，必须安然无恙地把他带回来。 巡逻中队分成十组，每组五人，分别前往不同区域。负责能量储存区的是五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一边使用生物热能搜索仪器进行排查，一边保持高度警戒，准备随时进入战斗状态。 储存区四周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搜索仪器的嗡嗡震动，有搜索组员忍不住问：“组长，听说那个逃掉的平民小子和公爵阁下有一腿？” 组长厉声喝止：“住口！公爵阁下随身携带着能够隐藏自身能量源的仪器，我们可能探测不到他的存在。如果他就在附近，当心你们的小命！” 另一名组员不以为然：“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吧，您看这附近只有能量储存罐，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公爵阁下不会到这里来的。再说我们聊聊高阶皇族的花边新闻又怎么了？既然公爵阁下有胆子做出那种事，就不要怕被人说嘛。” 关于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的关系，这几天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上已经被八卦的各种桃色暧昧。据说公爵阁下在珈夏行星独自前去北半球森林散步，回来的时候用斗篷裹着一个昏迷不醒衣衫凌乱的美貌平民少年。 然后，两人进入了战舰四层的贵宾房间，从此闭门不出。公爵阁下拒绝了医务室为那名少年进行检查和治疗的要求，成天跟他腻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以压抑身体和心灵*，保持清心寡欲作为传统风俗的星耀帝国皇族社会，许多年都几乎与这种事情完全绝缘了，想不到有一天，大家还能有机会八卦皇族与平民之间的暧昧情/事。 不论到了哪个时代，群众对情感八卦的触须永远是最敏锐的，尽管梅菲斯特公爵的行事一直都很低调，战舰上的士兵们还是凭着蛛丝马迹猜测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话题一旦开了头，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几个士兵七嘴八舌起来。 “话说那个小平民看起来真嫩，扛得住公爵阁下吗？” “老子撸个管都能炸飞一栋房子，公爵阁下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天赋秉异的小家伙！” “可惜是个男人，啧啧。” “男人又怎么了，皮糙肉厚玩不坏，嘿，说着我都想玩一次了。” “公爵阁下的小情人你也敢碰！” “说不定他哪天就玩腻了呢，活了两千多岁初代种就像老怪物一样，心思深不可测，谁知道呢。” 众人猥琐地闲聊着，突然走在前面的组长低喝：“收声，前面有情况！” 士兵们立刻警戒起来，依照组长的手势迅速分散成扇形进入备战状态。五个人向前慢慢推进，突然，其中一人的生物热能探测仪晃动了一下。 只见斜刺里猛然跳出一个身穿棕色夹克的男人，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巡逻小组扔出两个手雷！手雷撒着火星朝巡逻小组迎面飞来，组长脸色一变，大吼起来：“快后退！这是振动弹，展开防护罩！” 轰——！ 只听一声巨响，手雷在空中发出猛烈的爆炸！浅蓝的反粒子振动防护罩几乎在同时展开，巡逻小队俯身趴下躲避强烈的粒子振动，硝烟弥漫的空气尘土飞扬，让人根本看不见前方的情况。 地面传来隆隆的震动声，周围的建筑物在猛烈地摇晃着。手雷引发了地下强烈的粒子能量震动，夹克男子和巡逻队员之间的地面上逐渐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大，将男子和士兵完全隔在了两边，地壳岩石裸/露在外，裂缝之间的漆黑深渊一眼看不到尽头，让人不寒而栗。 高频率粒子能量振动弹，是属于星耀巡航军的违禁武器之一，现在仅有夜鹫还在偶尔使用。这种微型武器能够引发剧烈的粒子能量振动，根据破坏力的不同能够产生爆炸或者地震的效果。因为它的破坏范围难以控制，星耀巡航军内部早就已经禁止，夜鹫虽然拥有制造技术，但也不会在这种建筑物密集区肆无忌惮地破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地面裂开，夹克男子跳出来疯狂大笑着：“哈哈哈哈，狂妄自大的星耀巡航军，这下你们无计可施了吧！谅你们的武器装备再精良也没有用，这个行星上的所有能源都得归我们夜鹫所有！可以下降了，暮色幻影！” 头顶的星空上，绚烂的夜幕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慢慢撕开，一艘银灰色的流线型战斗运输舰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夜鹫下属运输部队战斗舰“暮色幻影”，它能够借助各种环境中的粒子能量折射而完全隐藏自己的存在，是令星耀巡航军相当头疼的对手。 暮色幻影缓缓移动到巨大的粒子能量储存塔上方，舰艇扩散出金色的波纹光圈。而后，储存塔上的圆形槽罐弥漫出星星点点的碎光，光芒沿着波纹光圈的方向，悉数被吸收到了舰艇内部。 巡逻部队被隔在地壳裂缝的另一端，眼看着夜鹫在肆意抢夺能源却无计可施。组长向母舰请求援助：“这里是阿尔特弥斯巡逻中队第七分组，在粒子能量储存区a方向三点钟位置出现夜鹫的行踪，请求援助！” 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舰桥上，凛都少校站了起来：“他们果然来了，全舰立刻攻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叛乱者！” 巡逻部队是他一举两得的战术，派遣士兵进行地毯式搜索，既可以寻找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的行踪，又可以同时搜索夜鹫是否埋伏在这座行星上。能源的抢夺和运输是一项大行动，他们很可能会采取里应外合的手段。 阿尔特弥斯巡航舰进入战斗状态，它离开军港上升到数千米高空开始行进，同时高波动粒子能量主炮塔打开，准备对暮色幻影发动进攻。暮色幻影同样装载有高能量粒子武器，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进入射程之后双方立刻展开了猛烈的对战。 凛都少校的战术很简单，他不需要浪费生体式机甲的力气去追捕陆地上的夜鹫成员，只要能够击落这部暮色幻影运输舰，所有敌人和被抢走的能源自然都能收入囊中。 只是…… 他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陆地，刚才的那两枚高频率粒子能量振动弹虽然只炸开了能源储存区的地面，却在大半个珈伦行星地表引发了地震。此时，俯视地面只见那边到处一片狼藉，巨大的机械手臂和建筑物东倒西歪，不少仓库严重塌陷。 珈伦行星人口稀少，应该不会造成很大的伤亡，但是那些塌陷的建筑物会不会伤到梅菲斯特公爵和他的小情人？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凛都少校的心里十分不安。 而此时，在梅菲斯特公爵和韩初雨所在的那间仓库里，地面终于停止了震动。架子上的铁罐乱七八糟的掉了一地，储存在仓库里的战斗艇也被震得东倒西歪，整座仓库一片狼藉。 韩初雨动了动身体，刚才震动最猛烈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紧紧抱着他，让他一动也不能动。现在一切似乎平静下来，紧揽住他的臂膀也松开了一些，让他可以挣脱出来了。 他低声问：“你……怎么样了？” 梅菲斯特公爵甩了甩头发，灰尘和木屑从他漂亮的金发上滑落：“我没事，一切都很好，你呢？” 既然都被抱的这么紧了，又怎么可能会有事。韩初雨想这么说，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时候抬杠也没什么意思，最后只是冷冷地扭开头：“我也没事。” 两个人的模样都相当狼狈，浑身上下沾满了肮脏的灰尘。所幸汽油灯没有损坏，只是歪在一边，好歹不影响仓库里的照明。梅菲斯特公爵的斗篷被划破了，他抖了抖，随手扔在一边，也不想再隐藏自己的能量源，韩初雨则站到了距离他稍远的地方，扭着头。 他冷声问：“这是怎么回事？珈伦行星的地壳变化很活跃吗？”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不，刚才我似乎听见远处传来爆炸的声音，说不定是夜鹫来袭击了，他们计划要抢夺这座行星上储存的能源。只不过，就算你想去找他们也不可能，门已经被堵住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办法出去。” 正如他所说，刚才的地震震断了一根房梁，巨大的障碍物牢牢堵住了仓库门，就算凭着梅菲斯特公爵的力气也很难推动。并且，后门那边也倾倒了一堆箱子，所以他们俩现在就像是被关在了密室里。 韩初雨踹了踹那根房梁：“会有人来找我们吗？” 梅菲斯特公爵十分淡定：“我没有穿着斗篷，生物热能仪器已经可以探测到我了。只是，尤谢科卿现在未必有空，你听。” 仓库外面，隐约传来炮火攻击的声音，远处似乎正在进行交战。如果是阿尔特弥斯巡航舰在战斗，那对手毫无疑问就是夜鹫了。想见的人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韩初雨有些焦躁，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在战舰上的时候那么想逃跑了，因为，他开始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逃走。 突然现身运筹帷幄的梅菲斯特公爵，还有那充满羞辱的惩罚，让他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他不愿意也不可能向这头禽兽卖身求荣，可是如果再逃一次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成功。 头顶上传来沙沙的响动，韩初雨没有听见，然而敏锐的梅菲斯特公爵却突然喊了一声：“小心！”一边冲过来将他猛力推开。 轰——！ 就在韩初雨被推开的同时，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坠下了一块沉重的金属钢板！钢板重重地砸在了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上，又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眼前尘土飞扬，韩初雨惊呆了。他僵立在原地，等到眼前的尘雾慢慢散去的时候，他看见梅菲斯特公爵正半跪在地上，肩膀已经被伤的鲜血淋漓！ 第25章 韩初雨大吃一惊：“你……！” 梅菲斯特公爵哑声安慰他：“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伤。是我疏忽了，没能及时躲开。”他说着看了看地上的那块金属钢板，苦笑着，“想不到这东西也能伤到我。” 钢板的边缘十分锋利，就像是匕首的刀刃，上面已经沾满了血污。韩初雨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些血迹，半晌果断解开外套，嗤啦一声，撕下了衬衫上衣的一大块。 梅菲斯特公爵略感诧异：“你不必这么大动干戈，这没什么生命危险。” 韩初雨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视线，闷声说：“如果刚才你不推开我，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了。地上很脏，去坐在那边的木箱上吧，我懂一点急救知识。” 梅菲斯特公爵柔声说：“这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吻我一下，那我身上的一切伤口立刻都会痊愈的。” 韩初雨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滚！” 梅菲斯特公爵大笑着站起来，总算还是乖乖地坐到木箱上去了。韩初雨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地摆弄着手里的碎布条。他看见梅菲斯特公爵肩膀上的伤口很深，血一直流个不停，伤口的边缘沾到了金属的脏污，就这样包扎起来的话可能会感染。 他问：“这附近有水吗？”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仓库里恐怕只有机油。” 韩初雨有些担心：“没有水清洗伤口的话，不太安全。”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微微一笑：“那，或许你愿意帮我舔舔？” 韩初雨顿时又气得不行：“滚！” 梅菲斯特公爵又大笑起来，故意惹怒韩初雨似乎让他觉得很有趣，他解释着：“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负你，只是我的血液里也同样含有高浓度的粒子能量。既然都已经受伤了，不如你就物尽其用？” 他说着指了指地面：“你看。” 有一些血迹留在了地面上，浓稠的暗红色中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泽在闪动，这就是粒子能量大量凝聚的表现。这种等级的能量有着极大的破坏性，地面正在发出嘶嘶的声音，梅菲斯特公爵的血液在腐蚀着这片坚硬的水泥地。 韩初雨难以置信的看着梅菲斯特公爵：“你简直是个怪物！” 对方耸肩：“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清楚了。” 随着他的动作，他肩膀的伤口发出了一种奇怪的龟裂声。韩初雨听见了这个声音，发现那处伤口周围的皮肤不知何时变成了了无生气的暗灰色。那片暗灰色的肌肤布满裂痕，就像是干涸的土地，模样十分可怕。 梅菲斯特公爵看了看那边，满不在乎的样子：“别害怕，这只是大量粒子能量流失所造成的肌肤短暂僵化现象，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的。” 韩初雨皱着眉：“这是皇族的特殊体质？”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不，是只属于我的。你知道的，我毕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身体的各个部分……几乎都已经死去了。我能够保持永远年轻的外形，全部都是依靠着对粒子能量的吸收。如果失去了这种能力，我早就已经化为灰烬了。” 他抬头看着韩初雨的眼睛，无奈地笑笑：“害怕吗？这就是皇族目前可以进化到的最终状态。我们是一群依靠蚕食着粒子能量获取生存的怪物，与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韩初雨伸出手，试着触碰那片暗灰色的肌肤，手指的触感如同岩石一般僵硬，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他突然感到有些困惑：“这样子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漫长的生命，对你们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梅菲斯特公爵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亲吻着：“我活在这世上是因为还有一些心愿没能完成，就像你一样。” 韩初雨一怔。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看着他，翡翠色的眼瞳像是能看穿他隐藏在心底所有的秘密。他温柔地问：“初雨，你似乎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去做，是不是？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 韩初雨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他来自于古早的时代，想要在这个陌生的未来世界寻找兄长的踪迹，但是，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他只能避重就轻地问：“你的心愿是什么？像你这样身居高位的初代种皇族，难道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吗？”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既然你不愿意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当然也不会告诉你。但是我伤口的流血快要凝固了，你真的不赶紧做点什么吗？” 就在两人交谈的几分钟里，刚才那片龟裂的灰色肌肤已经恢复了原样。但是被灰尘弄脏的伤口还是不能包扎，韩初雨看着那处触目惊心的撕裂，犹豫半晌还是低下了头。 连更加恶心的东西都喝过了，各种不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舔一下血又算什么。况且为了早日让梵天恢复成机甲的原型，他需要更多的粒子能量，越多越好。 只是，他真的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充盈着粒子能量的血液带着一种异样的温暖，变得不那么腥腻，反而有些甜丝丝的。虽然这不是什么十八禁的事情，但韩初雨莫名觉得这样子反而比ooxx还要变态，他随便舔了几下，清除掉伤口附近的污物以后就赶紧住了嘴，用衬衫碎布干净的一侧裹住了伤口。 梅菲斯特公爵一直低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韩初雨忙碌，他柔声说：“你这样站着不累吗？要不要坐到我的腿上来？”说着，他伸手揽住韩初雨的腰，想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韩初雨厌烦地挣脱开，忍不住又要骂他：“你老实点行吗？” 梅菲斯特公爵不以为耻，反而变本加厉地抚摸着他的后臀：“初雨，你真可爱，我可以把你的愤怒理解成害羞吗？我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 眼看他越说越下流，韩初雨真是烦的不行，他抓住衬衫绷带的两侧使劲一拽，梅菲斯特公爵的肩膀立刻被捆的死紧。他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总算识相地把韩初雨放开了。 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韩初雨转过身不想再理睬这头禽兽，硬邦邦地说：“已经好了，剩下的等到回巡逻舰上让医务室去处理吧。” 梅菲斯特公爵继续不死心的伸出禽兽魔爪，手指轻戳着韩初雨的后腰：“你愿意跟我回去？” 韩初雨还是硬邦邦的：“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只会送死的傻瓜。” 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这么不情愿，跟我在一起你会很快乐的，我能够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韩初雨回头冷冷地看着他：“那又如何？即使你富可敌国，也只是把我当成一只低级的宠物在豢养而已！你以为我不明白吗，就算你行事再怎样低调谨慎，难道巡航舰上就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今后在皇族中也不会出现任何流言蜚语？”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我确实尽量低调谨慎了，但那只是我一贯的行事风格。但就算让人知道你是属于我的，那也没什么关系吧。跟着我，只会让你在这世上少受欺负，难道你不喜欢这样？” 韩初雨咬着牙：“我不是这么没有自尊的人！” 梅菲斯特公爵摊开手：“这一点我看出来了，所以为了维护你的自尊，我支开了巡逻舰四层的所有警备，尽量让士兵们无法接触到你。他们不知道你的情况，一切的猜测就都是空穴来风，但是你却自己跑出来了。巡逻舰戒备森严，脱逃的时候你打伤了不少人吧？这样一来，我费尽心思的安排可就全都白费了，巡逻舰上很快会传遍你和我的花边新闻。” 韩初雨不悦道：“我已经摸清楚你这套坑人的花言巧语了，如果我不逃跑，难道将来就能跟你完全撇清关系吗？如果不是你一开始强迫我，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反驳：“但我只是为了救你。” 韩初雨也不服输：“难道不是一半为了救我，一半为了救你自己？” 梅菲斯特公爵没有再说话。 仓库里变得静悄悄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氛。这时候，外面的炮火声也渐渐消失，与夜鹫的战斗似乎结束了。 良久，梅菲斯特公爵又伸出了手，开口说：“初雨，我们不要争吵了，在巡航舰派人来接我们之前，不再抓紧时间温存一会儿吗？” 韩初雨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梅菲斯特公爵又说：“想要我用嘴来抚慰你吗？就像你刚才抚慰我那样，你为我包扎了伤口，我想对你表示一些感谢。” 韩初雨半天都呆愣着说不出话，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跟这头禽兽简直在鸡同鸭讲。他恐怕根本就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为了不让彼此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就好言安慰他。可是他身居高位太久，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普通人，脑子里来来去去想的还是那档子下流事情。 韩初雨突然连火都发不出来了，他们俩的脑子根本就不长在一个世界里，跟他较真的自己就像一个傻瓜。无论他怎么生气，梅菲斯特公爵都会以为他是在无理取闹或者乱耍脾气，就像主人对待一只乱咬拖鞋的花猫一样。 这真让人痛苦。 梅菲斯特公爵还在追问着：“行吗？你愿意吗？” 韩初雨挫败地扶额：“不愿意，你只要这样坐着就好，让我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于是，梅菲斯特公爵还真的就这样安静下来了。 韩初雨十分无语。 所幸，没过多久巡逻队就探测到了仓库里的粒子能量源，士兵们用电锯锯开了被堵住的仓库门，将两人从里面救了出来。这时候外面的战斗果然结束了，夜鹫的暮色幻影战舰被击毁，少数人利用飞行战斗艇逃生，大部分夜鹫成员都落入了凛都少校的手中。 叛党被擒，失踪的公爵阁下以及他的小情人也都被找到，总算是皆大欢喜。 重新登上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时候，韩初雨的身上披着厚重的军装大衣，隐约从衣领中露出半张脸。凛都少校亲自现身迎接梅菲斯特公爵，但因为后者受了伤，韩初雨又十分疲倦，大家彼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各自分开去忙碌了。 离开的时候，凛都少校默默地扫视了韩初雨一眼，等韩初雨转过头的时候，他已经移开了视线。 回到四层的贵宾套房，军医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们为梅菲斯特公爵检查伤口，韩初雨则独自去了浴室洗澡。浴室的镜子里映照出他肮脏而且疲倦的脸，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他打开热水站在淋浴下，看见左手臂上的红色纹路浮现了出来。在珈伦的时候因为梅菲斯特公爵一直跟他在一起，所以梵天也老老实实地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梵天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韩初雨说：“我觉得我是一个傻瓜，而且是个很没用的傻瓜。” 梵天安慰他：“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差劲，只是暂时被公爵阁下打击的太严重了。” 韩初雨很烦恼：“我应该继续等待脱逃的机会吗？” 梵天反问：“难道你还有别的打算？别告诉我你真的想要留下来每天被男人ooxx了。” 韩初雨烦恼极了：“我当然不想，但这一次脱逃失败，将来那家伙对我一定会更加戒备的。” 梵天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挫败感挺严重的，看来强/暴对一个男人的心理打击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那，我还是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目前我已经可以恢复到战斗的机甲形态了。” 韩初雨眼睛一亮：“你可以了？” 梵天的语气有些微妙：“毕竟你也做了不少牺牲嘛，我努力一点也是理所应当。” 韩初雨完全不想回首那些如何补充粒子能量的糟糕往事，问：“你的原始形态，能不能从这艘巡航舰上直接突围？目前我们已经离开珈伦行星了。” 梵天有些为难：“应该是不能的，巡航舰自带强烈的反粒子能量防御磁场，会严重影响到我的机甲操作系统。这跟虹膜识别仪器的构造完全不一样，凭我的力量没有办法使它无效化。” 韩初雨有些沮丧：“这么说的话，还得继续等待机会？但下一次我们就会停靠在珈蓝公都伊迩金特的军港了，它是珈蓝星域的首都，防御想必只会比阿尔特弥斯巡航舰更加严格吧。” 梵天沉默了，珈蓝公都作为一座高度机械化皇族行星领地，它的军事装备十分精良。只要开启反粒子能量防御设施，立刻就能够使任何一部机甲丧失行动能力。 韩初雨心不在焉地把自己洗了洗，说：“我出去散散心，到处走走的话说不定会灵光一闪。” 梵天没有表示异议：“好吧，这样也行。” 这一次，他都完全没有嘴贱，看起来也是知道目前状况非常，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韩初雨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客厅里的军医们已经退下了。梅菲斯特公爵更换了起居的服装，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在星耀帝国的时代早已实现了阅读无纸化，但穷极无聊的皇族们热爱各种古典而繁琐的生活方式，因此古早的生活技术在上流社会里一直都很受追捧。 梅菲斯特公爵带着黄铜单片眼镜，抬头看见了韩初雨，温和地问他：“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军医一直会在医务室待命，随时可以召唤他们。” 韩初雨擦着头发，随口说：“没有，我哪里都很好，你呢？” “都说了只是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想吃点什么吗？” “我……”韩初雨想了想，说，“我想出去吃，顺便在舰上随便逛逛。” 梅菲斯特公爵感到很意外：“我以为你不会对战舰上的东西感兴趣。”他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把这个拿去吧，是我的身份识别卡。有了它，你可以在战舰上自由出入任何地方，也能使用各种生活设施，包括餐厅。” 如果在昨天，韩初雨还会气愤地讽刺他几句，但到了现在，能发的火也都发完了，没完没了的暴躁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也懒得再计较什么，随手接过了那张卡：“谢谢。” 梅菲斯特公爵抬头温柔地看着他：“谢就不用了，可以吻我一下吗？” 韩初雨一怔，皱着眉扭过头。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与他交换了一个温柔的亲吻，韩初雨不悦地挣扎着，梅菲斯特公爵却十分舍不得放开他，凑近他耳边温柔地说：“初雨，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韩初雨大吃一惊，使劲推开了他：“你在胡说些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看起来似乎很认真：“如果我们结婚，你就不是我的情人了，你会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今后，皇族之中就不会有人再敢为难你，这是我目前可以想到的，维系我们之间关系的最好方式，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如果你同意的话，回到皇都之后我会找个恰当的机会，向皇帝陛下告知我们的事情。” 韩初雨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什么话，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走廊上依然空荡荡的，光洁的金属合金地板映照出模模糊糊的人影，头顶上的粒子能量炽灯明晃晃的。韩初雨双手抄在衣袋里，百无聊赖地溜达着，心里有些茫然。 梅菲斯特公爵居然要跟他结婚，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韩初雨连骂他一句都懒了，他已经逐渐了解了这个男人，他就是这样奇特而又任性，跟他争吵只不过是白费口舌。 现在他更在意的是，自己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制定更加万无一失的计划，在珈蓝公都再次行动吗？真的还有胜算吗？ 韩初雨是一个自尊心和好胜心都很强的人，不击败对手决不罢休。但是在面对梅菲斯特公爵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困惑和畏惧。 这个男人是强大，霸道，自信而且无懈可击的，他什么都不需要，除了韩初雨的身体。唯有这一点是梅菲斯特公爵唯一的弱点，可偏偏就是这一点，是韩初雨唯一不愿意拿去作交换的东西。 他不是这样的人。 到了通向下层的光感电梯，这一次门口站着两名守备士兵。士兵们沉默地站在电梯两旁，视线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瞥着韩初雨。 韩初雨假装没有看见，刷过黑卡走进了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只听见外面传来隐约的对话声：“……的情人……”“……丢脸……” 光感电梯来到三层的生活区，因为巡逻舰的整备和与夜鹫的战斗都顺利结束了，出现在生活区里的士兵比早上多了一些，到处都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闲聊。 韩初雨当初从储藏室偷来的军装已经被收回去了，他穿着便服刚一从电梯里走出来，就吸引了众多士兵的视线。但正如梅菲斯特公爵所言，整个皇族到三代种为止，都是内敛冷静以压抑自身感情作为风俗的种族，星耀巡航军也是皇族的分支之一，因此这里的士兵们都没有韩初雨想象中的那么粗鄙。 他们的神情大都十分冷淡，漠然地看着这个流言缠身的平民小子在生活区里堂而皇之的乱走，还拿着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份识别卡。偶尔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但并没有人主动上来为难韩初雨。 但光是这样的视线，也足够让韩初雨明白自己在这艘巡航舰上到底被鉴定成什么样子了。梅菲斯特公爵总是把这些问题说得轻描淡写，他那样的人，注定不会太懂得下位者的心思。 一个靠出卖*攀附皇族权贵的低贱平民，这就是他们给韩初雨打上的标签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韩初雨立刻回过头。 只见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染红发的年轻士兵，正把手伸在半空中。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猥琐神情，伸在半空的手从高度判断，似乎是想摸韩初雨的屁股。 韩初雨冷淡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红发士兵一点都不忌惮，猥琐地笑着：“听说皇族可以跟你交/配？让我摸摸你的屁股呗~” 附近传来一阵起哄的笑，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站着几个打扮同样花哨的士兵。他们跟普通士兵看起来不太一样，整个人都吊儿郎当的，有人正在朝着染发的家伙吹口哨：“上啊，干他！” 其他士兵看见这些人，眼中浮现出嫌恶的神色，纷纷默默地离开了。韩初雨看得出这几个家伙在战友中很不被待见，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们应该就是跟崔伊少尉同样的种族，年轻愚蠢的四代种。 四代种在发育成熟之前，体内的粒子能量水平较低而且十分活跃，这就造就了他们粗鄙无礼的性格和较为低下的战斗力，也就是皇族里的熊孩子。韩初雨之前已经让崔伊少尉吃够苦头，但他跟这些蠢货的孽缘似乎还没有结束。 他想了想，淡然道：“想要碰我，必须用大量的粒子能量作为交换，你们恐怕没有吧？” 红发青年一愣，面露凶光：“下贱的平民，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这些高贵的皇族说话！跟那个老东西睡过觉有什么了不起的！” 韩初雨淡淡一笑：“可是你们连最简单的炼金素材征收工作都做不好，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尊敬你们呢？崔伊少尉还好吗？” 红发青年立刻变了脸色，这臭小子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往死里捅他们的软肋！ 这次他们五名四代种跟随阿尔特弥斯巡航舰进行实习，凛都少校特意指派他们去收税，增加实战经验。但各个行星的原住平民都积累了大量与皇族军官斗智斗勇的经验，看见来了四代种蠢货，纷纷用老弱病残蒙骗他们，结果凛都少校指派的任务他们一个都没完成。 不但如此，崔伊少尉还凄惨的弄丢了珍贵的生体式机甲，到现在还被关在禁闭室里，听说已经哭晕过去好多次了。 四代种心比天大脑比猪蠢，红发青年怒不可遏的一拳挥向韩初雨的面门！韩初雨不慌不忙，敏捷避开的同时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把它狠狠拧到身后。红发青年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其他四代种看到同伴被欺负，立刻凶神恶煞地冲过来，韩初雨一脚把红发青年踢回给他们，几个人避闪不及，滚成一团跌倒在地上。这些蠢货平时对前辈战友偶尔也不太服输，区区一个平民居然敢打他们！一个身材健壮肤色黝黑的男人从腰间掏出镭射枪，疯狂地指向韩初雨：“我打死你！” 韩初雨一惊，下意识的抄起手边的一个盆栽就扔了出去。对方敏捷地避开，狠狠扣下镭射枪的扳机，一道刺目的光线打向韩初雨，从他的腰侧擦了过去。灼热的辐射立刻烧着了他的衣服，那片地方转眼就被烧成了一片灰烬，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到一阵灼痛。 见一枪没有打中，那黑脸男人越发怒不可遏：“大家一起上！就不信打不死这臭小子！” 其他人争前恐后地拔出自己的武器，局面开始不可收拾。韩初雨完全不想跟一群愚蠢的疯子作对，只想找个机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在这时，他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凛都少校严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一瞬间，刚才已经急红了眼的四代种们变得脸色铁青，全身僵硬地呆立在原地。凛都少校快步走了过来，拦在了韩初雨的面前。随行的副舰长波姬儿也跟了上来，看见眼前这番混乱的情景，两个人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波姬儿冷淡地斥责着四代种们：“你们太不像样了，这一位是公爵阁下的重要客人。你们都应该清楚公爵阁下的脾气，知道惹怒他会有什么下场吗？” 红发青年委屈着：“但……但是这种平民玩物对公爵阁下难懂不是信手拈来的东西吗？反正他玩一会儿就会丢掉的，让我们玩玩又有什么关系……” 波姬儿厉声道：“住口！你们还太年轻了，希望今后不要对皇族的成人世界抱有太多的幻想。在军校的时候你们应该都学过，帝国的皇族从次代种开始就几乎与情/事绝缘了，其中的原因你们也都知道。公爵阁下能够找到这位先生是花费了多么大的代价，如果你们依然执迷不悟，就多想想你们背后的家族！别忘了，公爵阁下能够随时让你们的整个姓氏在宇宙里灰飞烟灭！” 几个四代种被训得灰头土脸，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波姬儿催促着：“快向这位先生道个歉，希望他不要怪罪你们。” 红发青年踌躇了一会儿，扭捏道：“抱歉，是我们失礼了，愿您和公爵阁下永远相亲相爱！” 韩初雨无语地叹了口气。 波姬儿也十分无语，这时凛都少校开口了：“波姬儿少尉，请按照战舰日常纪律纲要中有关私自在舰内生活区使用武器的条款，对这几位先生做出相应的处罚。” 波姬儿点头：“是。”然后，她朝那几个蠢货使了个眼色，他们连忙知趣地跟着她走了。 其他士兵也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附近只剩下了韩初雨和凛都少校两个人，凛都少校转过身对韩初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十分礼貌地说：“很抱歉我的部下差点伤到了你，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喝点东西好吗。顺便，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韩初雨困惑地皱起眉。 两人来到了餐饮区的星光穹顶餐厅，这是一处由拱形玻璃构建而成的餐厅，整个空间都仿佛包围在浩瀚的星空中，景色十分美妙。周围非常清静，这个地方只有军阶在中尉以上的军官才可以进入，况且现在不是吃饭时间，餐厅里几乎没有人。 凛都少校点了两杯饮料：“这是青松星域特产的星芒桃汁，具有安定心神恢复体力的效果，希望你会喜欢。” 韩初雨对凛都少校一直都没什么恶意，在珈夏的一战中，他从凛都少校那种直面凛然的战斗方式，就看得出他是一位不会耍阴谋诡计的正直武人。他是一位优秀的战士，也是十分称职的战舰指挥官，他值得受到足够的尊敬。 于是，他的语气也尽量温和了一些：“多谢您的款待，给阿尔特弥斯巡航舰添了很多麻烦，我十分的抱歉。” 凛都少校微微一笑：“您不用感到愧疚，毕竟公爵阁下就是这样一位不讲理的上位者。他日理万机，所以任性和不拘小节的程度……恐怕远远超乎你的想象。能够完全忍受住他的人，在这世上还没有出现呢。” 韩初雨也笑了笑：“这样在背后说三道四恐怕不太妥当吧？如果被公爵阁下知道的话……” 凛都少校摇头：“没关系，他不是会为这种小事生气的人。当然，这也正是他的可怕之处……不过这不是我找你来的目的，您应该也知道，巡航舰在珈蓝公都着陆以后就会返回皇都，您的机会已经非常少了。” 韩初雨不太明白：“什么机会？” 凛都少校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不是脱逃的机会吗？下一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具体怎样从公爵阁下的身边逃走？” 韩初雨一怔，他想不到凛都少校居然会直白地提出这种问题。 见他吃惊的样子，凛都少校笑笑：“我并非是想要再一次抓捕你，相反，我也希望你可以离开公爵阁下的身边。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如何，但阁下是一位远远比你想象中要可怕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否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逃走？是不是已经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想要放弃的想法？” 韩初雨皱眉看着他，良久，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凛都少校轻声说：“我很了解公爵阁下的为人，他正在潜移默化的消磨你的意志，让你逐渐失去反抗他的能力，最终臣服于他。” 韩初雨感到背后微微发冷，他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凛都少校看着韩初雨，目光中带着一丝深邃：“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有着十分远大的前途，是一名优秀的战士。我不想看到你的人生在流言蜚语中被毁掉，你有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 韩初雨有些惊讶：“你……知道了？”——凛都少校知道他是驾驶化蛇与炽焰加百列对战的人了？ 凛都少校笑笑：“你把我的两个士兵捆在了储物箱里，我发现那种捆绑方式跟当初化蛇在珈夏被钢索捆住的方式十分相像。况且我也曾经跟珈夏族人打过交道，他们之中可没有单枪匹马能够逃出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人。” 韩初雨苦笑：“您太敏锐了，我确实与您有过对战，也并不是珈夏族人的一员。我很感激您能够明白我的苦衷，但说实话我现在有些束手无策，公爵阁下他……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凛都少校说：“公爵阁下最为可怕的一点是，他能够在与对方接触的短时间之内掌握对方的性格弱点，并且加以攻击和利用。我想你是一个性格坚毅的人，所以阁下他可能不会蛮横粗暴地对待你，而是使用怀柔方式逐渐消磨你的意志。刚才你从珈伦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神已经在失去斗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你必须尽快振作起来。” 韩初雨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时，凛都少校又说：“我想，唯一的机会就在珈蓝公都伊迩金特了。巡航舰三天之后就会抵达那里，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韩初雨说：“我有办法迅速转移，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躲开梅菲斯特公爵。他就像幽灵那样阴魂不散，似乎我走到哪里他都会知道。” 凛都少校说：“没关系，在伊迩金特的停留期间，公爵阁下会有相当多的宴会活动，他无法时时刻刻盯着你。或许他也会派其他人监视，但这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我们只要尽量把公爵阁下支开就够了。” 韩初雨有些担心：“但如果我真的逃走了，他事后会为难你吗？” 凛都少校笑笑：“宴会活动因为宾客过于热情而延长了一些时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一点，就算是公爵阁下也无法改变的。根据日程表，在伊迩金特的第二天将会有一场珈蓝领主崔西伯爵亲自主持的慈善活动，这也将是公爵阁下在逗留期间参加的规模最大的宴会活动。如果你下了决心要离开，可以在那天晚上试一试。” 凛都少校的一番话简洁而清晰，让韩初雨心中的郁闷扫清了不少。确实，他逃跑的关键就在于梅菲斯特公爵，如果他被人支开了，自己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但他还是不明白：“少校阁下，即使我们作为互相尊重的对手，似乎也不是你协助我脱逃的理由。你，为什么这么不希望我留在公爵阁下的身边？这其中还有另外的原因吗？” 凛都少校微微叹息：“我……只是认为凭你这样的年纪和阅历，是根本无法对付公爵阁下的，即使你们之间真的有那么一点感情，你也只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他的话真是说到韩初雨的心里。 凛都少校又说：“你知道公爵阁下的过去吗？你可能已经听说他是一名罕见的初代种，但你是不是知道，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获得皇帝陛下的赏识，成为如今陛下在世间唯一且神圣的代理人，得到万人之上的地位？” 第26章 韩初雨摇头：“我不太清楚，那些都是古早的历史了。” 凛都少校问：“数百年前，星耀帝国曾经发生过的皇族大规模叛乱事件，你听说过吗？那个时候，四代种都还没有诞生，我们三代种也还是非常的年轻稚嫩，帝国几乎完全掌握在初代种和次代种的手里。因为当时的初代种从人类身份转化的时间还不太久，他们的观念以及对皇帝陛下的忠诚心也远不如现在的皇族。于是，大部分初代种企图自立为王，他们经过了周密的计划，协同着另一部分支持他们的次代种，掀起了星耀帝国迄今为止最严重的叛乱事件。” 韩初雨想了想，问：“然后梅菲斯特公爵镇压了他们？” 凛都少校点头：“正是如此，公爵阁下最初的身份并非是你如今看到的高阶行政管理者，他是军官出身，曾经是星耀巡航军驻帝国皇都圣格德罗耶星耀骑士团驻军元帅。当时的初代种们以势如破军之势突入皇都企图谋杀皇帝陛下，他们不愿意对这样一个莫名其妙来历成谜的家伙俯首称臣。是公爵阁下率领星耀骑士团阻挡了初代种的攻势，并且奋起反击一直将他们驱赶到帝国星域边境。” “那场战争十分惨烈，双方都是势均力敌的强大初代种，战斗力都是相当的强。最终星耀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而叛乱者之中的大部分也被公爵阁下屠杀殆尽。当年的战场位于玫瑰星域桑瑰诺斯的附近，那边的行星带由于当年巨大的粒子能量撞击而变得寸草不生，黑洞遍布，空间扭曲。而公爵阁下因为其优秀的表现而得到了皇帝陛下极高的赞扬，成为陛下最珍爱也是唯一的心腹。” 韩初雨说：“但是他屠杀了许多的同类。” 凛都少校苦笑：“你说的没错，公爵阁下在追击叛乱者的过程中，对曾经的同伴们格杀勿论，这是他的自作主张。虽然皇帝陛下事后十分赞扬公爵阁下的果断，但是这种残忍的行为也令他在帝国之中饱受非议。也许是因为舆论压力的原因，公爵阁下虽然得到了陛下的赏识，但在星耀巡航军之中逐渐没有了立足之地。而叛乱者被消灭以后，帝国境内反对皇帝陛下的呼声几乎完全消失，眼看局面逐渐平静，公爵阁下也就顺势离开了军队，被授予梅菲斯特公爵的爵位之后进入了中枢研究塔工作，再也没有接触过军队的领域。”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向你普及帝国的历史，只是想让你了解到公爵阁下的真实一面。我并不太了解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是一个以目标为重的人，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甚至屠杀同类也在所不惜。” 韩初雨隐约明白了：“难道，之所以初代种濒临灭绝，就是这个原因？” 凛都少校的神情有些哀伤：“是的，公爵阁下在叛乱事件中屠杀了大量的初代种，间接导致了这一种代近乎灭绝。而初代种也是当初建立星耀帝国的大功臣，因此也有人怀疑是否会是皇帝陛下和公爵阁下导演了那起叛乱事件，想要毁掉这股强大的力量。毕竟对于一国之君而言，强大的臣民也就意味着威胁。” 韩初雨沉默着，感到背后发冷。 凛都少校的语气十分平静，但他还是能够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依稀看见当年那场战争的激烈和血腥。屠杀自己的同胞，如果是梅菲斯特公爵，韩初雨相信他确实能够做到，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 他冷冷一笑：“梅菲斯特……神话中引诱人类堕落的恶魔，为地狱之王路西法效忠，这个名字倒确实很符合他的身份。少校阁下，谢谢您告诉了我这么多。” 凛都少校苦笑：“不必客气，这也是我身在这个位置，唯一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了。” 韩初雨问：“您似乎也对梅菲斯特公爵和皇帝陛下的行为颇有微词，为什么还会为他们卖命呢？” 凛都少校叹息着：“帝国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份恩情不可不回报。我也只能尽量遵循自己的内心，在不滥杀无辜的前提之下，为守护帝国而战了。但是你和我不一样，你没有亏欠帝国什么东西，不需要对它效忠，你是自由的，应该顺从自己的心愿去寻找最想要的生活，寡情而腐朽的皇族社会不适合你，你……”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突然移动到了韩初雨的背后，而后恭敬地站了起来。 韩初雨回过头，心里一惊，只见某人正从外面悠然地走进餐厅，正是梅菲斯特公爵。 他走到韩初雨身旁，向两人微微一笑：“初雨，见你出去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战舰里迷路了。” 凛都少校恭敬地说：“我们在生活区偶尔遇见，就随便聊了一会儿，希望不会对您造成困扰。”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哪里的话，初雨他十分害羞，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皇族的成员，恐怕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我们的生活方式。尤谢科卿愿意与他交谈，我觉得非常高兴，在抵达珈蓝公都之前还有几天时间，在我繁忙的时候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凛都少校笑笑：“不胜荣幸。” 梅菲斯特公爵看了看韩初雨：“初雨，你能自己先回去吗？我有一些事情得和少校阁下去做，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凛都少校问：“是有关被捕夜鹫成员的审讯工作吗？”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我在珈蓝公都另有行程，将会十分忙碌，所以希望能在那之前将这件事解决掉。” 韩初雨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梅菲斯特公爵转向他，温和地问：“初雨，你也想一起去看看吗？我知道你一直对夜鹫很有兴趣，不过审讯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那种场面你可能会觉得不太舒服。” 韩初雨想了想，说：“那我在外面看。” 三人离开餐厅前往底层，在远离战舰设施的僻静之处就是监狱和审讯室的所在地。幽暗的走廊里弥漫着昏黄的灯光，四周带着铁锈味的冰冷空气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气息。 远远就能听到*被皮鞭击打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惨叫声。凛都少校和梅菲斯特公爵似乎早已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兀自谈论着被捕人员的情况。 对于夜鹫至今存在许多谜团，星耀巡航军强烈怀疑他们之中藏匿着当年幸存的帝国初代种叛乱者。现在迫切需要知道的情报是他们的根据基地到底在哪里，目前所有的战舰只能把他们追击到玫瑰星域的废弃行星带之间，每次到了那里，夜鹫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口的守卫看见凛都少校和梅菲斯特公爵，立刻站直行礼。凛都少校推开门，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内的墙壁上用镣铐捆着一个男人，全身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鲜血淋漓，两个手持皮鞭的军官站在他面前，神色看起来焦躁而疲惫。 凛都少校问：“情况怎样了？” 其中一名军官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鞭刑，电刑和吐真剂都使用过，他什么都不肯说。夜鹫有着非常先进的反刑讯手段，这些人的*和精神抗击能力都很强，要从他们嘴里撬出情报没这么容易。” 凛都少校想了想，又问：“那现在你们知道些什么？” 军官回答：“只知道他们是依照雷溪的命令前往珈伦行星抢夺能源，武器和人员的配备都是雷溪安排的，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其他什么也不清楚。” 凛都少校皱起眉：“又是雷溪。” 这时，被拷问的男子似乎听见了说话声，他艰难地张开沾满血污的浮肿眼皮，看到衣着华贵站在一旁的梅菲斯特公爵，恶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去死吧，狗皇帝！” 拷问军官立刻踹了他一脚：“闭嘴！” 坚硬的军靴踩踏在男人的胸口，发出肋骨断裂的声音，男人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丝血沫从嘴角流淌下来。 梅菲斯特公爵并不生气，他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慢慢踱步到那男人的面前。 他柔声问：“你们的组织里，如今依然还有初代种存在吧？他们是不是对帝国恨之入骨？” 对方一声不吭。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他们一定懂的许多东西，这才把你们这些平民训练成如此优秀的战斗机器。不过，你们虽然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但是不是见过这个……？” 他温柔地注视着男人的右手，而后，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捏住了男人的手指向后拧去。指关节格格作响，带来钻心的疼痛，男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手指，眼中出现了一丝恐惧。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连普通初代种都不具备的力量。就像在珈伦行星的仓库里破坏机油储存罐那样，梅菲斯特公爵不仅能够吸收周身的粒子能量，并且能够主动控制这些能量，将它们变为自己隐形的奴仆。 他温柔地问：“夜鹫的根据基地在什么地方？好好地告诉我吧。” 第27章 站在旁边的两名审讯官神色紧绷，视线投向凛都少校。凛都少校摇了摇头，虽然阿尔特弥斯舰队中的审讯手段并不算太残忍，但梅菲斯特公爵身居高位，权力与这些军官们完全无法相比。他想要对囚犯做什么，在场的这些士兵们根本无权阻止。 手指逐渐被弯曲成畸形的弧度，男人的额头上渗满了冷汗，但还是坚持着一声不吭。梅菲斯特公爵温和地微笑着，微微眯起眼，紧接着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手指的关节就这样生生被折断了。 男人骤然发出凄惨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的恐惧相比，梅菲斯特公爵给囚犯带来的更是心理上的恐惧。他注视着那个男人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地告诉我，夜鹫的基地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依然执迷不悟的想要守口如瓶，为夜鹫的荣誉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下一次被损伤的可能就是你的眼球，或者内脏，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仿佛是在印证梅菲斯特公爵的威胁并非玩笑，男人五官骤然扭曲起来。他瞪大了眼睛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叫，腹部在痉挛着。在那里，刚才折断他手指的力量仿佛移动到了他的体内，正拧紧了他的胃部在揉捏着。 他惊恐的惨叫声：“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基地一直都是用引力空间跳跃技术，在桑槐诺斯废弃行星带把我们接回去！我们都是跑腿的小喽啰，制定计划的是雷溪，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梅菲斯特公爵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转过身去。 身后的男人突然全身僵直，而后像散架的木偶似的瘫软下来，两眼翻白，口中吐出血沫，他的内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凛都少校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欲言又止，而梅菲斯特公爵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兀自走到一边。 凛都少校用眼神示意两名审讯官把囚犯带走，一边对梅菲斯特公爵说：“这与我们之前许多次的审讯结果都一样，夜鹫有着许多我们尚未调查清楚的先进科技，他们的基地有一种特殊的引力系统，己方的飞船在进入特定领域之后就会自动被转送到基地，普通成员并不需要知道基地的确切位置。” 梅菲斯特公爵沉吟了一会儿，说：“但是雷溪一定知道，他是夜鹫年轻一代成员之中的领袖，在组织里拥有中层以上的地位。星耀巡航军近年来虽然也逮捕了不少夜鹫的成员，但审讯的效果总是不甚理想，尤谢科卿，你有多少胜算能够把雷溪抓到手？” 凛都少校的神情有些犹豫：“我并不喜欢为自己脸上贴金，所以坦白地说……概率很小。雷溪毕竟和一般的夜鹫成员不一样，他曾经在星耀巡航军里呆过很多年，对我们的战力情况和战术习惯相当了解。甚至于，至今在我们的军队里说不定也会有他的眼线。”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呵，当年皇族初代种大规模叛乱事件之中，唯一一个背叛皇帝陛下的年轻三代种，他太早熟了，却没能拥有和他的心思同样早熟的忠诚心。我时常在想，如果他当年不是这样的糊涂，如今与你或许就是帝*队之中牢不可破星曜双壁。那样的话，世上也根本不会存在夜鹫这个让我们无比头疼的叛乱组织。” 凛都少校的眼中掠过一抹哀伤：“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但是前不久在珈夏行星上，您也应该知道雷溪协助了珈夏族人的暴动。当时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战力还有很多的富余，为什么您不趁那个机会将雷溪和暴动的人民赶尽杀绝，反而下令将那些人都放走了呢？” 梅菲斯特公爵回头看了看，刚才那个昏迷的囚犯已经被士兵带走了。他对凛都少校笑了笑：“当时我不是就说了嘛，那算是对珈夏美丽的自然风光所做的一点小小的回报……呵，开玩笑的，只是那样的借口听起来比较浪漫。你也应该知道，皇帝陛下需要平民源源不断的提供炼金素材，因此在征税以外的时间里，他希望我们尽量不要夺走平民的生命，让他们自由繁衍。” 凛都少校点头：“这一点我也明白，但为什么也放走了夜鹫的成员呢？” 梅菲斯特公爵说：“既然我们想要抓捕雷溪，那把战场设置在那座荒凉陌生的边境行星，你认为合适吗？” 凛都少校想了想：“确实不太合适，珈夏气候条件恶劣，又是森林密布，十分适合夜鹫小型战斗艇的灵活作战，反而对我们的大型生体式机甲相当不利。况且，如果战斗过于激烈的话就会伤害到星球上的平民，那不是皇帝陛下希望看到的悲剧。”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正是如此，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星耀巡航军的胜算太小，我不想造就毫无意义的牺牲。我们已经和雷溪纠缠的够久了，我的耐心已经逐渐耗尽，所以我想要一个更加合适的战场作为他的墓地，而且，必须是墓地，不能是其他东西。换句话说，在我们精心准备的战场上，我不想看到失败。” 凛都少校问：“那么，您希望战场设置在哪里呢？” 梅菲斯特公爵柔声说：“你应该明白的，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了现成的人质。而雷溪是一个十分爱惜部下的人，他不会白白由着他们去送死。” 凛都少校略一思索，说：“难道您想将被捕的夜鹫成员作为诱饵，放置在一个对我们有利的战场上，然后吸引雷溪现身来救他们，趁此机会将他抓捕到手？”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就好，那么传令下去吧，为了星耀帝国以及皇帝陛下的荣耀和威严，五天之后将在珈蓝公都伊迩金特进行夜鹫叛党成员的公开处刑，以儆效尤。雷溪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一定会亲自现身来搭救他的同伴！” 第28章 韩初雨站在门外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梅菲斯特公爵果然并不是一个只会贪图享乐的废物皇族，他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深。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行程安排是既定的，他早就知道战舰会依次在珈夏，珈伦和珈蓝公都三个地方逗留。 在珈夏意外遭遇雷溪以后，他知道在那种森林密布的陌生战场不适合勉强进行抓捕行动，所以故意放走了他们，让雷溪顺利逃脱，然后得以有机会在珈伦进行预先制定的能源抢夺计划。 这类跑腿的任务雷溪一般不会亲自动手，因此凛都少校在珈伦面对的就是实力不强的普通夜鹫成员，顺顺利利就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此时雷溪应该还逗留在珈蓝星域附近，等待着与珈伦的同伴们会合，听闻他们被捕的消息以后他自然就会亲自出马来搭救他们，于是，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最后一站，珈蓝公都伊迩金特，就顺势成为了他的葬身之地。 在战舰逗留的每一站，梅菲斯特公爵都做了相当理智的判断。现在韩初雨是相信夜鹫之内真的有初代种存在了，如果他们没有与梅菲斯特公爵实力相当的领袖，恐怕早就已经被他一网打尽，根本没法存活到现在。 那既然珈蓝公都会有一场大战，局面必定会很混乱，会是一个逃脱的好机会。韩初雨沉思着应该做些什么样的事前准备，这一次他绝不允许自己再次成为梅菲斯特公爵的手下败将。 但是，那头禽兽为什么要故意把抓捕雷溪的计划说给他听？ 韩初雨有些狐疑，这时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冰冷的腥腻中混合着铁锈的味道，那种气味让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怪异的气味渗入韩初雨的鼻腔，刺激到胃部猛然一阵痉挛，他弯下腰发出一阵干呕声，一丝津液从口中滴落到锈迹斑斑的生铁地板上。 梵天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我亲爱的主人怎么了，不舒服吗？” 韩初雨抹了抹嘴，因为他几乎没有吃过东西，胃里空空如也，也没有吐出什么秽物。他直起腰，心不在焉地低声说：“没什么，这里的气味让我难受。” 梵天的声音里有种异样的兴奋：“但是您吐了！这是孕吐吗？您是不是怀孕了？公爵阁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韩初雨简直要炸裂：“闭嘴，我是男的！” 梵天立刻又变得十分沮丧：“也是，虽然星曜帝国的科技如此发达，至今也尚未能解决雄性生育的问题。没办法，都怪中枢研究塔的试管婴儿技术已经十分发达了，何必还需要人类去辛辛苦苦的生子……哎呀，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我亲爱的主人，在您刚才偷窥公爵阁下残暴一面的时候，我在星曜网络上发现了一些非常有意思的消息。” 由于星耀帝国版图巨大，众多星域之间往来不便，因此光电粒子网络技术十分发达。而皇族社会表面上平淡宁静，暗地里彼此却有着各种矛盾，能够匿名的星曜网路就成为精神备受压抑的皇族大肆八卦乱放嘴炮的天堂，经常可以围观到各种有趣的情报，星曜网民的争论掐架也是相当的白热化。 根据梵天的线报，执掌行政管理的次代种，常年与军权在握的三代种关系不佳。而因为梅菲斯特公爵出身于星耀巡航军，也时常与军队成员多有来往，自然就被次代种扔进了军队一派，对他视如死敌。 珈蓝领主崔西伯爵，身为次代种里的保守中间派，常年与凛都少校和梅菲斯特公爵交恶，双方的关系一直不佳。有传言说崔西伯爵企图联合家族内的多位次代种，将梅菲斯特公爵从皇帝陛下心腹的位置上赶下来，重新整顿皇宫的行政部门；而梅菲斯特公爵也不甘示弱，他如今也正处处寻找机会想要先下手为强，要把这些反抗他的势力扼杀在襁褓中。 这一次，梅菲斯特公爵前往珈蓝星域巡视，居然没有让珈蓝的领主军队陪同，而是舍近求远的选择了凛都少校的阿尔特弥斯舰队，这让崔西伯爵勃然大怒。听说，目前他正在使劲寻找梅菲斯特公爵在巡视工作中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一心想要到皇帝陛下面前去弹劾他。 说到不周到的地方，公爵阁下在珈夏找了一个平民小情人的事情，自然就是极端的不周到了，这件八卦早就已经从巡航舰上通过星曜网络悄悄扩散到了珈蓝公都。但问题是，崔西伯爵的熊儿子崔伊少尉，在珈夏大吃败仗并且被人夺走生体式机甲的事情，也同样遭到了扩散。 两位皇族互相捏住了对方的软肋，这一轮战局到底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韩初雨刚才听过了梅菲斯特公爵打算在珈蓝公都抓捕雷溪的计划，这时自然就把它和网络上的八卦联系在了一起。这头禽兽的头脑这么缜密，说不定抓捕计划会成为他干掉崔西伯爵的杀手锏。 假如，在珈蓝公都的公开处刑出了一点差错，身为领主的崔西伯爵自然难咎其责。然后梅菲斯特公爵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将珈蓝公都的这股皇族反对势力一网打尽。 崔西伯爵会不会也在担忧这一点？ 韩初雨仔细思忖着，从他领主的位置看来，支持梅菲斯特公爵进行公开处刑是无法避免的。因此，伯爵一定对此十分焦急，很在意这件事里会不会隐含着其他内/幕。他一定会怀疑，处刑是不是公爵那只老狐狸给他设下的陷阱？ 既然如此，韩初雨觉得自己可以伪装成一个告密者。如果他欺骗崔西伯爵说自己知道处刑的真相，那家伙一定会非常乐意准备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跟他两个人好好谈谈。 崔西伯爵与他素未平生，对他的戒备也不如梅菲斯特公爵那么强。跟他在一起的话，韩初雨逃脱的胜算就多了许多。 但是，要怎样才能让崔西伯爵注意到自己，并且对自己产生信任呢？ 韩初雨想了想，问梵天：“现在崔西伯爵对我是什么样的看法，你能从星曜网络上调查出来吗？” 梵天挺奇怪的：“怎么，我的主人已经厌烦了公爵阁下，想要向其他皇族投怀送抱吗？” 韩初雨催促他：“别啰嗦，快去查。” 梵天只能老老实实地忙碌了起来，韩初雨似乎能听见星曜网络信息在自己头脑里飞快掠过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梵天说：“真有意思，崔西伯爵似乎是一位自信心过剩的男人，他认为公爵阁下一定是将那位小情人——哦，也就是您——逼良为娼。他认为，如果是他崔西伯爵的话，必定会让那位可爱的先生——也就是您——体验到什么才是跨越了种族，阶级和性别的真爱。他发誓，一定能够给予您远胜于人渣公爵阁下所能给予的关心和体贴；他相信如果您在他身边，一定会比在公爵阁下/身边更加幸福快乐，他……” 韩初雨恶心的不行：“行了我知道了，总之他就是认为自己样样都比梅菲斯特公爵要强，是不是？” 梵天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似乎阅览八卦让他狼血沸腾：“是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的主人真是人气超旺，都还从来没有在公都现身，就已经变成了社交界的最新话题，众多皇族都心心念的想要见您一面呢！” 韩初雨很无力：“他们只是想要跟我上床而已吧？” 梵天嫌弃着：“别说的这么没劲嘛，那是真爱，真爱！love！！说不定我的主人就此成为了皇族社会的宠儿，由此踏出和平大使的第一步，终究消弭了皇族与平民之间的隔阂，哦，多么感人的故事！” 韩初雨冷冷吐槽他：“如果追究细节的话，那只会是一个黄暴的十八禁故事吧。那既然崔西伯爵认为他比梅菲斯特公爵更强，我不妨就满足他。在这艘战舰上，八卦流通最快的是什么地方？” 梵天说：“我想应该是生活区的娱乐商业街吧，那边是战舰士兵休闲放松的地方，来往人员复杂，气氛也十分的悠闲，正适合各种聊天八卦。哦对了，据说那边的星曜网络速度也超级快，好多士兵闲暇时间都会去上网。” 韩初雨问：“那么，如果在那里制造什么花边新闻的话，是不是很快就能传到珈蓝公都？” 梵天十分肯定：“那是当然的，如果您与公爵阁下在那里接吻，恐怕半小时以后偷拍照片就会传遍整个珈蓝公都，让崔西伯爵阁下恨得牙痒痒。那，您会打算这么做吗？” 韩初雨淡淡一笑：“我要做的事情，与这正相反。” 过了一会儿，梅菲斯特公爵与凛都少校商定过了公开处刑的细节，先独自离开了审讯室。韩初雨靠墙在外面站着，梅菲斯特公爵走到他身边，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现在你全部都看过了，是不是满意了？” 韩初雨冷声说：“你真卑鄙。” 梅菲斯特公爵微笑着：“很抱歉，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对叛党那样宽容，之所以愿意让你一起来看，也是想让你更加了解我的行事风格。忤逆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希望你不会这么傻。……那，就先不谈这些严肃的话题了，现在时间还早，你想去哪里呢？还想再跟尤谢科卿说一会儿话吗？他马上就会出来的。” 韩初雨摇头：“不，我想跟你在一起。” 梅菲斯特公爵一愣：“哦？这可真是新鲜，我受宠若惊。” 韩初雨扯了扯自己的外套：“这衣服不太合身，我听说战舰上生活设施齐全，也有都市风格的小型商店街，你能带我去吗？……只不过，我身上没有钱。” 梅菲斯特公爵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初雨，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为你买衣服？这真是太让我高兴了！你还想要什么？皮靴，携带型智脑，或者是体感游戏？仿真武器喜欢吗？听说皇族的男孩子们最近十分流行仿真镭射枪……” 韩初雨按捺着想朝他脸上来一拳的冲动，冷声说：“我不知道我需要什么，先去看看吧。” 第29章 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与普通战舰不太相同，与单纯的武器装备相比，它更像星耀巡航军的某种象征，一种忠诚而优雅的精神信仰。这艘战舰和它的舰长凛都少校服役多年来，始终警戒地守护着星耀帝国的广阔疆土，也无数次令叛党夜鹫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 因此，在军队甚至是整个帝国之内，洁白之翼阿尔特弥斯，与正直高洁的凛都少校同样受欢迎，成为星耀巡航军宣传其光辉形象的良好手段。这种人气虽然很值得羡慕，但也带来不少麻烦，首当其冲的麻烦就是，永远有好多好多的人想要参观这艘巡航舰，以及见一见凛都少校的真人。 帝国的皇族有一半都是出身军校，学习期间参观战舰都是必修课；再加上年轻的新生种代也需要进行思想教育，所以阿尔特弥斯的参观者常常络绎不绝。如今星耀帝国已经没有真正富有威胁的对手，军队纪律也不像过去那么严格，一来二去宣传部就拍脑袋想出一个新花招，在战舰上设置了小型商业街。 商业街进一步改善了服役士兵的生活条件，也让参观者的登舰兴趣更加浓厚。大家一边参观高科技的战舰，一边欣赏凛都少校的清冷美貌，一边还能在商业街买点纪念品回去，这样的生活真是愉快的不得了。 凛都少校自然对这种半娱乐性质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作为军人他也只能听命行事。于是，商业街的特色就在战舰上这么延续了下来，如今已经成为生活区固定的一部分。 听说韩初雨居然想买东西，梅菲斯特公爵自然喜出望外。两人在餐厅里吃过了饭，稍作休息就前往商业街，中途迎面走来的士兵纷纷吓尿，众人做梦也没想到从来闭门不出的公爵阁下居然大白天的在逛街，还带着传说中新收的小情人。 韩初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他已经逐渐有了经验，光用眼睛看就能猜到士兵的所属种代。现役军人基本都是三代种和四代种，以熊孩子崔伊少尉为标准，三代种是他的父辈，四代种是他的兄弟姐妹。每个种代的成员都是分批被培育出来的，所以在崔伊少尉之前已经有更为成熟的四代种进入军队服役，担任普通士兵和低阶军官的职务。 这些四代种不会像崔伊少尉那么熊，但也不像三代种那样能随心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如果一名士兵见到梅菲斯特公爵的时候可以泰然处之，八成就是三代种；而如果对方看起来很惊讶或者很激动的话，一定就是四代种没错了。 韩初雨现在需要的是四代种，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富有激情又比较愚蠢，容易骗。 来到商业街，这里的装饰风格与普通的都市相近。地上铺着色彩斑斓的鹅卵石地砖，商店建筑洋气时髦，几乎感觉不到是身在几万米高空的战舰上。 梅菲斯特公爵带着韩初雨走进男装店，今天当值的是后勤部见习军官沙特中士。他十分的年轻，圆脸，鼻梁上有些雀斑，一看见公爵阁下优雅从容地走进来，这位四代种低阶军官立刻震惊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他惶恐地低下头：“公爵阁下，欢迎您！” 梅菲斯特公爵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环视了一眼店内的商品：“我需要为这位先生购置一些符合他气质和身份的服装，希望您能够以专业的眼光为我们介绍一些合适的款式。” 年轻中士的内心立刻澎湃了起来，公爵阁下这是在花钱讨好这位新收的小情人吗？作为四代种，他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听说过这位高高在上的阁下会为别人花钱！一向就是只有别人跪着给他送钱的份儿呀！ 沙特中士内心万头神兽狂奔，他这是见到了普通人八辈子都想不到的奇景啊！ 韩初雨踏进商店的一瞬间，从沙特中士掩饰不住的表情里就知道他是一名年轻的四代种。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于是，他故意装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冷声说：“这里没有我喜欢的款式，你们的商店真差劲。” 公爵阁下的情人生气了！那可万万不得了！沙特中士吓坏了，立刻走出柜台向韩初雨低头哈腰地解释：“抱歉先生，因为近期战舰上没有观光客，所以大部分的商品我们都收起来了。请您稍等，我们这里有帝国时装界最新款式的服装以及配饰，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说着，沙特中士跑到隔壁的储藏室，推出满满的几排崭新男装。梅菲斯特公爵取下一件漆黑色的皮质外套，放在韩初雨身前比了比：“初雨，你喜欢这件吗？我认为黑色的服装比较适合你。” 韩初雨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情绪，突然伸手狠狠把那件衣服打飞在了地上。 他满脸的不高兴：“堂堂的星耀皇族，就想用这些粗制滥造的破衣服来打发我？这么丑的东西，连珈夏的手工编织技术都比不上，别拿来丢人现眼了！” 梅菲斯特公爵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温柔的轻声安慰他：“初雨，十分抱歉，战舰上的生活资源比较匮乏，毕竟与经济发达的行星无法相比。如果你不喜欢这里的东西，等到了珈蓝公都我再陪你去城市里的商业街好好逛一下，你觉得可以吗？” 韩初雨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这些天，梅菲斯特公爵从韩初雨这里得到的回应都是非打即骂，现在只是瞪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了。他十分珍惜这个被“优待”的机会，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那么，初雨，你愿意先在这里丈量服装的尺寸吗？我想为你做一套合适的西装。” 韩初雨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穿西装？”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说：“抵达珈蓝公都以后，我想带着你一起出席皇族社交界的宴会。所以，需要把你的服装尺寸先交给公都的西装裁缝，否则制作的时间会来不及。” 韩初雨一脸不耐烦：“去你的，我才不穿这些又紧又难受的鬼东西！” 说着，他就气呼呼地跑出了男装店。 梅菲斯特公爵对沙特中士抱歉地笑笑，转身追了出去。 沙特中士目瞪口呆。 这，这，这真是横扫全帝国炸裂银河系的八卦奇景！这个一脸拽样的平民小子居然不但不尊敬公爵阁下，还敢对他甩脸子！而公爵阁下居然也乐在其中百般纵容屁颠屁颠使劲讨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热脸贴在冷屁股”，“强扭的黄瓜不甜”，“你有情来我无义纠纠缠缠到天涯”？！ 沙特中士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时候，对面商店的当值军官伸出脑袋，用眼神询问着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沙特中士的内心已经澎湃地快要爆炸了，但公爵阁下还没有走远，他也不敢立刻大肆八卦，于是，他只能用个人智脑进入星曜网络匿名聊天室，与众多八卦爱好者疯狂的刷频闲聊起来。 #公爵阁下以两千多岁的高龄老树开花深陷忘年恋！# #帝国社交界惊现皇族倒贴平民逆天恋情！# #凶残冷酷老禽兽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 #一步登天的平民居然敢对皇帝陛下的代理人甩脸子，两人未来情路堪忧！# 关于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的关系，近期早就成为了星曜网络上的热门话题，众多皇族对这个巨大八卦其中的细节和来龙去脉好奇极了。此时沙特中士恰好为八卦热度加了一把柴火，奉上新鲜*的小道消息，顿时皇族群众们自然趋之若鹜。 经过一番激烈的八卦，大家纷纷得出结论——那个嫩草小平民，根本就不爱这头两千多岁的老禽兽。他们之间的身份，性格，阶级，年龄和观念之类的东西彼此都存在着极大的差距，两个人就像大鲨鱼和猛犸象一样，整个都完全不是一回事！ 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上而言，都没人愿意支持公爵阁下的恋情。也是，这头老禽兽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坐拥成功人生享有无限资源，凭什么还能满足性/欲？要知道，这东西在皇族的社会里早就已经跟恐龙一样灭绝了，几乎压根就没人知道干这档子事是什么滋味，凭什么那头老禽兽能知道？这不公平！ 如果他能享受，其他皇族也应该同样有资格能享受，大家应该享有同样的性/欲满足权！ 于是，话题从梅菲斯特公爵和韩初雨的恋情没有结果，逐渐衍生到了韩初雨到底应该跟谁上床，星曜网络上简直吵翻了天。八卦群众里，一方支持皇族掌权论，每个人都可以轮流睡；另一方支持公平竞争论，大家应该一起对这个珍贵的平民展开追求，他爱谁就属于谁。 梵天跟韩初雨汇报这些逆天话题的时候，韩初雨只觉得整个人都炸裂了。 他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直接变成了整个皇族的sex猎物。他只能安慰自己说，至少想要的效果达到了，艰难假装蛮横无理小情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男装店的时候，他当然不是发自内心的要跟梅菲斯特公爵耍脾气，只是要让单纯的四代种沙特中士上当。四代种是星曜网络八卦的主要传播者，所以只要沙特中士以为公爵阁下和他的情人关系不好，那很快整个网络就都会知道他们感情不好。 如今，珈蓝领主崔西伯爵正在对梅菲斯特公爵虎视眈眈，而且认为自己更有资格拥有那位平民情人。韩初雨倒是不觉得崔西伯爵有多喜欢他，想要霸占他只不过是男人的好胜心而已，而好胜心往往比真感情更能激发斗志，所以，如果崔西伯爵听说梅菲斯特公爵和情人的关系不好，一定会按捺不住的出手抢人，以此证明自己比公爵更有魅力。 唉，不管怎么想，韩初雨都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丢脸透了。但是皇族地位甚高，手中的资源应有尽有，唯一缺少的就是上床对象，而他十分倒霉地暂时成为了这个对象。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他也就只能利用自己身份的“优势”，挑起崔西伯爵和梅菲斯特公爵的争风吃醋，在其中为自己制造一个逃亡的机会了。 希望一切都会顺利吧。 在之后的几家商店里，韩初雨也继续口是心非的扮演着乱耍脾气的角色，对梅菲斯特公爵百般找茬。幸运的是他本来就对这禽兽没好感，让他找茬发脾气，也总比要对他投怀送抱来得容易。 忙活了几个小时，最终梅菲斯特公爵得到的唯一花钱机会，就是为韩初雨买了一台个人智脑。目前韩初雨真正需要的只有这个东西，他得上网来掌握舆论风向以及学习知识。智脑不像梵天那样需要消耗韩初雨体内的粒子能量，将来离开梅菲斯特公爵以后，他就会得不到能量补充，所以这东西得尽量省着用。 傍晚时分，当两人离开商业街的时候，星曜网络上的八卦已经传得漫天飞扬了。 公爵和情人的关系不好，这一概念已经深深刻在了每一个八卦群众的脑海里。大家纷纷喜大普奔，欢庆老禽兽和小嫩草没有好结局，这下子每一位皇族都有机会一展拳脚啦！说不定哪一天，谁就会有机会一脚踢开老禽兽，把小嫩草占为己有！ 话说，公爵阁下是要带着情人出席珈蓝公都的宴会？那在场的诸位宾客岂不是都有机会了？群众纷纷欣喜近期的八卦一波接着一波，接下来在宴会上，一定又会有好戏看了！ 当星曜网络上吵翻天的时候，战舰上却还是一片宁静。恪守规矩的士兵们都绝对不会把网络上的激情代入到现实中，所以生活区的情况和平时没有任何两样。 梅菲斯特公爵全程耐心纵容着韩初雨的不讲理，买完个人智脑以后陪着他去吃了晚饭，而后又一起回到了四层的贵宾套房。说实话，韩初雨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踏实，无论他多么蛮横地跟梅菲斯特公爵发脾气，他都是温文尔雅地一概接受，就像一块柔软的海绵吸收着他所有的怒气，对他的温柔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曾经，他们初遇的那段时间里，韩初雨也总是大发雷霆，但那时候他是发自内心的愤怒。而现在，他的蛮不讲理都是假装出来的，俗话说做贼心虚，他很怀疑自己现在的这种伪装，梅菲斯特公爵会觉察到吗？ 他会识破他的演技吗？ 第30章 回到房间以后，梅菲斯特公爵在客厅的一侧拉下布幕，又开始与皇帝陛下进行日常通讯。韩初雨隐约听到“……崔西伯爵……”“……家族势力……”之类的词语，看起来他确实会在珈蓝公都有所行动，一场交战在所难免。 越是混乱的局面，对韩初雨也越是有利，他很乐意看到两位皇族互相残杀的局面。他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梅菲斯特公爵与皇帝陛下的谈话，一边独自窝在沙发里摆弄新买的个人智脑，研究它的功能。 智脑的外形与运动手表相似，使用低能耗的粒子能量电池，简单小巧方便携带。它的首要功能是上网，星耀帝国的网络情况与韩初雨过去所在的世界大不相同，由于帝国版图广阔，信息传播范围有限，帝国的网络是以星域作为覆盖区域的。 也就是说，现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身处珈蓝星域，智脑也就只能搜索到珈蓝星域的新闻。似乎行政和军队的上层阶级有特殊的通信渠道，但皇族的民间通讯目前就是受到这种程度的限制。 至于平民阶层，至今还基本没有网络覆盖，行星之间还在依靠古老的无线电通讯。 这种残缺不全的信息联网，究竟是帝国的通讯技术水平不够发达，还是皇帝陛下特意为之，那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总之，韩初雨只能通过智脑登录星曜网络图书馆进行学习，但对于珈蓝星域以外的情况，他很难从网络上了解到。 此外，星曜网络上的娱乐也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发达，连个像样的网络游戏或者模拟机甲对战平台都没有。皇族们在网络上最常见的娱乐方式就是在聊天室里说说话，除此之外，星曜网络就像现实一样，到处都弥漫着一片沉寂。 韩初雨上了一会儿网，产生的感想只有两个字：乏味。 皇族的生活真是乏味极了，难怪自杀率居高不下。 也难怪他们这么喜欢在聊天室里八卦。 人类是情感动物，情感动物没有一个情感的宣泄口，不发疯才怪。 有关他自己和梅菲斯特公爵的八卦，目前话题已经进展到#论公爵阁下的情人能不能生孩子#。八卦群众也意识到只有一个平民完全不够分，如果那家伙能生一批体质相同的孩子造福皇族社会，那整个星耀帝国人民的生活幸福感一定能上升很多。 韩初雨好想撕烂智脑。 聊天室的网络信号覆盖面比一般网站更广，邻近星域的皇族们偶尔也会乱入。照现在的局面，他的“光辉形象”很快就能在整个帝国声名远播，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夹道欢迎了。 那种人生真是想想都恐怖，他一定得赶快逃离这个疯狂的皇族社会，平民和夜鹫的世界也许更适合他。 过了一会儿，梅菲斯特公爵结束了通讯，来到韩初雨身边。他端着银色雕花的餐盘，里面摆着一支红酒和两支高脚杯。 看着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韩初雨心底的那种心虚感依然挥之不去。他略带警惕地看着梅菲斯特公爵坐到他身边，姿态悠闲地打开了那瓶酒。 梅菲斯特公爵将酒分别倒进了两支高脚杯里，温和地说：“初雨，抱歉让你久等了，与陛下聊的稍久了一些。” 韩初雨按捺着心中的不安感觉，尽量若无其事地与他闲扯：“我听见你们在聊珈蓝领主崔西伯爵。”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是的，近期有密报告知伯爵阁下似乎存在诸多滥用职权的行为，这一次前往珈蓝公都，我会好好调查一下的。” 韩初雨问：“滥用职权是指镇压民众，还是贪污行贿？” 梅菲斯特公爵低头吻他：“原来你也会对政治事务感兴趣。” 韩初雨尽量躲开他的骚扰：“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在意。” 梅菲斯特公爵转而去亲吻他的头发：“难道与漂亮时髦的衣服相比，你对我的工作更有兴趣？” 韩初雨皱起眉：“什么意思？”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看着他，悠悠道：“初雨，你真有意思。明明是你自己提出了想要我为你买衣服的要求，但在商业街那边，你却似乎对服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韩初雨心里一惊，低声说：“那地方……根本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繁华，我不满意那里的东西，就是这样而已。”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那么，能告诉我你到底看过了多少商品，才会得出不满意的结论呢？” 韩初雨怔了怔。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刚才他都在专心假装刁蛮任性小情人，哪里顾得上注意那些商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况且他也压根不打算购物。他开口想说些什么来辩解，这时摆在桌上的高脚杯散发出红酒的醇香气味，闻到那种气味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捂嘴发出难受的干呕声。 梅菲斯特公爵连忙拍拍他的背：“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韩初雨脸色发青，指着桌上的酒杯：“把它拿开，我不喜欢它的味道。” 梅菲斯特公爵立刻把酒杯摆远，掏出手帕擦了擦韩初雨的唇角。洁白的手帕留下一些唾液的水渍，其中依稀可见有细碎的金色光点在闪烁。 韩初雨看着那些光点，感到十分诧异：“这……是粒子能量？” 他想起在审讯室门口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也让他难以忍受，恶心不已。难道，那时候他也是在吐粒子能量？他这是吃了太多不消化了？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手帕，眼中有些担忧：“我以前并没有听说过这种事，粒子能量是生物体内循环的一部分，不应该以固体的形态逗留在人体器官里。” 韩初雨冷笑：“也许是你睡了我太多次，把我折腾到变异了。”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说：“回到皇都之后，我会请中枢研究塔的医生替你做一次检查。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房间，床头有呼叫铃，晚上如果你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喊我，不要自己忍着。” 突然发生了这种事，两人也就都没有心思再谈商业街的问题了。韩初雨幸运地就此逃过一劫，平安无事的回到自己的卧室去洗澡准备睡觉。 但接踵而来的问题是，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变得更糟了，洗完澡以后他又吐了一次，把傍晚吃下去的晚饭全都吐得干干净净。梵天忍不住又开始狐疑：“不会真的是孕吐吧？我亲爱的主人得早点去做个透视比较好，巡航舰上装置着各种雷达仪器，辐射很强，如果孕夫没有穿防辐射特殊服装的话，很可能会流产或者胎儿畸形的。” 韩初雨骂他：“滚！” 话虽如此，他也十分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既不晕血也没有对酒精过敏，没道理会闻见气味都吐个不停。 半夜里，他倚靠在床上摸着肚子，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些担忧。 梅菲斯特公爵是禁欲了两千多年的老雏鸟，难免会憋出什么变态体质，万一真的把他搞到怀孕了，那可怎么办？是要使用什么特殊的堕胎药物，还是直接给肚子捅一刀？就直接捅一刀吧，干脆利落不留痕迹，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韩初雨在胡思乱想着，梵天在他的脑海里悲愤地大喊：“太残忍了！太冷血了！不忍直视！你就完全不想把孩子生下来吗！” 韩初雨又骂他：“滚！我忍受那头禽兽到现在已经够困难的了，可不会样样事情都听你的。” 梵天啜泣着：“但那是你们的爱情结晶啊！” 韩初雨简直要雷炸：“不要这样信誓旦旦好像我真的有了！” 两人正在吵着，突然，韩初雨的腹部似乎亮了一下。那团光芒十分微弱，但是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摸来摸去，但是那微弱的光闪了一下以后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梵天也吓坏了：“啊啊，该不会是大量的粒子能量在你肚子里凝结成团，最后会把你炸开冲破腹腔诞生出一个新的小行星吧！” 韩初雨神色紧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相关知识，找不到参考事例，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是完全束手无策了。 梵天小声问：“要不然，就跟着公爵阁下前往中枢研究塔，好好做一个全面检查？如果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是跟夜鹫会合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韩初雨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不，不能改变计划。我没有感到更进一步的身体不适，不能放弃珈蓝公都的好机会。” 这时，外面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似乎是梅菲斯特公爵在外面。韩初雨连忙躺下来盖上被子装睡，没过多久，门就被轻轻地打开了。 客厅里黯淡的灯光透进来，梅菲斯特公爵站在门口轻声问：“初雨，你睡着了吗？” 韩初雨一动不动。 梅菲斯特公爵发出轻不可闻的叹息声，轻轻走了进来。韩初雨闭着眼睛，能够感觉到他走到床边，温柔地低头凝视着自己。 几丝柔软的金发悠悠垂落，落在脸上有点痒痒的。 韩初雨发出几声梦呓，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梅菲斯特公爵依然默默地看着他，而后低头吻了他的脸颊。宁静的夜晚，那柔软的嘴唇落在脸颊上的触感格外清晰，韩初雨的背后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艰难地忍耐着踹这头禽兽一脚的冲动，闭着眼睛依然一动不动。 见他一直没有醒来，梅菲斯特公爵并不罢休，动作反而越来越大胆。他的手伸进了被子里，探进韩初雨的睡衣抚摸着他，那修长的指尖带着令人颤栗的温暖，让韩初雨的腰际都颤抖了起来。 他咬着牙，真想往这头禽兽的肚子上狠狠来一脚，这个时候他毫无防备，自己一定能得手的。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却迟迟没有动弹。梅菲斯特公爵的手已经开始移动到了他的睡裤里，但是他心里却有些莫名的迟疑。 脑海中传来梵天幽幽的叹息：“算了吧，反正你们也很快就要分别了，就别再大吵大闹了吧。今后，你可能没有机会再摄取那么充沛的粒子能量了，就当是临走之前把自己喂饱，别太计较了。” 梵天所说的，也正是韩初雨所想的。 他都快要走了，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跟梅菲斯特公爵计较什么。将来的旅途中，需要粒子能量的时候可能会有很多，这个时候再反抗，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是，他便没有再挣扎，就这样假装在睡梦中让梅菲斯特公爵得逞了。 那一夜似乎无比的漫长，两人一直缠绵着拥抱在一起，缱绻不休。韩初雨中途就体力不支的昏昏睡去，半梦半醒之中，他感觉那双温柔的翡翠色眼瞳似乎一直在深情地注视着他。而那些温暖的能量，也一直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让他的全身都被甜蜜的欲/火灼烧着…… 隔天韩初雨醒来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早就走了，除了床褥有些凌乱，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来，两人也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之后的几天里，他们聚少离多，并不常在一起。梅菲斯特公爵需要为珈蓝公都的行程做准备，整天都看不见人，被留下来的韩初雨大部分时间就都在玩个人智脑或者独自在战舰上闲逛，日子倒也过得十分自由。 自从上次单挑四代种以后，战舰上就没人敢再挑衅他了，加上最近星曜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士兵们对他的态度反而变得很微妙。 其实，一般的皇族并不太了解边境平民的生存状态，对他们的既有印象都是野蛮粗鲁。再加上韩初雨上次一个人就把一群四代种打趴下，所以众多年轻士兵经过富有想象力的脑补，成功yy出公爵阁下暴力降服野蛮平民少年的狗血戏码，唔，那野蛮少年还长得蛮英俊的。 所以，韩初雨感觉战舰上那些家伙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远观一头身陷牢笼的年轻猛兽。 既危险，也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多心了，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贵宾套房门口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礼物。礼物的种类还挺多的，有卡片，巧克力，小点心，战舰模型，甚至也有写着“喜欢你！”的情书。 这显然不是送给梅菲斯特公爵的，况且正常人才没这么大胆子敢向他示爱。 韩初雨十分困扰，想来想去怕自己误会了什么，于是悄悄请教了凛都少校。凛都少校一听就笑了，韩初雨确实是没有误会，目前在战舰上似乎有不少四代种在偷偷地喜欢着他。 韩初雨实在是不明白这么一堆喜欢从何而来：“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凛都少校笑笑：“别忘了，四代种们虽然体格是成年了，但心态依然十分稚嫩。对于强大的对手，他们会产生出一种孩童似的敬畏和崇拜心理，上次你教训了那些骚扰你的孩子们，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立刻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呢。” 韩初雨起先不太理解，后来也就想明白了。稚嫩的四代种对强者怀有崇敬之情，凛都少校平时对属下还是非常严格的，但在军中的人气反而居高不下，众多粉丝趋之若鹜，这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这时，凛都少校又说：“听说，他们最近还在商量要怎么把你从公爵阁下的魔爪里救出来。也许，那些孩子都以为你在公爵阁下身边过着痛苦不堪的生活吧。” 韩初雨十分无语。 凛都少校笑着说：“所以不再考虑一下今后的路吗？皇族阶层并不都是像公爵阁下那么霸道，况且年轻的四代种们是帝国的未来，如果你能够得到他们的感情，将来的地位能与公爵阁下并驾齐驱，也不是不可能，他毕竟已经老了。” 韩初雨苦笑：“您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凛都少校也笑笑：“是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不会改变，所以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请你别在意。” 说着，他将一样东西放在了韩初雨的手里。那是一颗纽扣样的金属物件，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凛都少校说：“离开我们以后，你可以用它与夜鹫取得联系。不管你身在何处，只要按下这个红色的按钮，夜鹫就会接收到你的求救信号。” 韩初雨十分惊讶：“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凛都少校笑笑：“能够与你相识也算是一段缘分，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一点纪念吧。至于它的来历并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的。” 既然凛都少校不愿意说，韩初雨也不好意思追问。他道过谢以后谨慎地收起了那个发信器，假如他不慎流落到了偏远的星域地带，发信器会帮到他很大的忙。 其实对于凛都少校与夜鹫的关系，韩初雨心里也有很多疑问。凛都少校和雷溪似乎相当熟稔，也不知为何会走到如今兵刃相向的地步。 就这样，四代种们如同烈火般稚嫩的感情，也算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可惜的是韩初雨去意已决，也没办法回应他们什么。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把礼物收起来，放在梵天的储存空间里留作纪念，当初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他可真没想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三天以后，阿尔特弥斯巡航舰顺利抵达珈蓝公都伊迩金特，在公都外围的珈蓝宇宙港停驻。这是韩初雨来到星耀帝国以后第一次见到现代城市，那一望无垠的繁华让他叹为观止。 珈蓝公都是一座机械科技极为发达的行星都市，都市内的高楼大厦和空中公路零次栉比，现代化的程度非常高。据说，珈蓝领主崔西伯爵是一位现代科技的狂热拥护者，他极为推崇皇族生活的高度机械化，对中枢研究塔的生体式机甲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在星耀帝国之内，各个星域的发展程度也十分不同，珈蓝星域算是走在了高科技的前列。由珈蓝设计制造的机械产品常年出口邻近星域，涉及到皇族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因此，崔西伯爵依靠这些产业赚得盆满钵满。 如果皇帝陛下允许的话，他甚至可以制造出优质的军用机械，让自己的产业在星耀巡航军里也占有一席之地。 随着珈蓝经济的发达，崔西伯爵在帝国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脾气更是一年大过一年。在非公开的场合里，他早就不把身为初代种的梅菲斯特公爵放在眼里，决意要把他从皇帝陛下代理人的位置上拉下来，彻底终结初代种的时代，让次代种全面占据统治地位。 这份傲慢与敌意已经体现的相当明显，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到达珈蓝公都以后，崔西伯爵并未亲自来迎接，只是派遣了一支守备军队在宇宙港等候。当皇帝陛下不在场的时候，应该以同等礼节接待代理人阁下，这是帝国人人皆知的规矩，因此崔西伯爵这么做，实在是对梅菲斯特公爵的大不敬。 但是梅菲斯特公爵并不在意，他带着韩初雨，随同凛都少校悠然走下战舰，看起来心情还相当好的样子。倒是凛都少校看着这番冷清萧索的接待场面，对崔西伯爵颇有不满：“公爵阁下，领主阁下的行为是在公然挑衅您的威严，真是不合礼数。”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来到珈蓝星域巡视，居然不跟崔西卿打招呼，反而邀请你千里迢迢赶来护卫，他一定气歪了鼻子。像他那么小心眼的人，没有直接上门找我来质问，已经是相当忍耐了。” 第31章 韩初雨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饶有兴趣地四处环视宇宙港。作为迎接梅菲斯特公爵的排场规格而言，宇宙港的场面确实是寒酸了一些，这连韩初雨这样的局外人都看得出来。 一支几十人的守备军队伍沿着战舰出口两侧一字排开，除此之外，整个宇宙港几乎空空如也。附近有零星的工作人员在忙碌，但那些人看起来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皇帝陛下的代理人已经大驾光临。 而且，他们工作的样子也有些奇怪。 韩初雨想要仔细看看，这时守备军队的军官上前迎接梅菲斯特公爵，恭敬地向他行礼：“欢迎公爵阁下来到珈蓝公都伊迩金特巡视，领主阁下近期事务繁忙，很遗憾今天无法亲自前来迎接。但是下榻的官邸已经为您准备就绪，专车也在宇宙港外面等候，并且，在您逗留珈蓝公都的期间里，我们这一支守备军队将作为您的护卫，随时听从您的任何吩咐，希望您在公都能够度过一段愉快的日子。”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辛苦你们了，黑珍珠星域使馆的工作人员，安排的如何？” 星耀帝国拥有帝国皇都以及五大星域，星域之间为了保持信息畅通以及相互合作，彼此会在对方星域的公都设立星域使馆。梅菲斯特公爵作为黑珍珠星域凯修迪昂的领主，在珈蓝星域当然也有他的自己人。 对他而言，星域使馆安排的随行护卫武官，恐怕要比这些守备军更好用，也更听话。 见梅菲斯特公爵提起星域使馆，守备军官的眼中掠过一抹愠色，但很快就恢复了恭敬的态度，他礼貌地说：“领主阁下吩咐过，公爵阁下难得来巡视一次，我们珈蓝公都应当尽地主之谊。所以，这一次公爵阁下的护卫工作就交给我们守备军队处理了，没有去劳烦星域使馆。”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领主阁下太客气了，黑珍珠星域使馆算是我的下属，怎么能不配合我的工作呢。麻烦您通知他们，这次至少要派遣五名尉级军官，担任我的贴身护卫。至于诸位守备军，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吩咐你们，不必时时刻刻都守着我的。” 说着，他一手揽过韩初雨朝宇宙港外走去：“车在哪里？我累了，想赶快回去休息。” 韩初雨回头瞥了一眼，看见守备军官站在梅菲斯特公爵身后，紧握双拳，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看起来相当不高兴。 他低声问：“领主阁下不愿意你让星域使馆的人担任护卫工作吗？这样会让他颜面扫地？”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算是吧，崔西伯爵相当的喜欢搞表面功夫，凡是来到他珈蓝星域做客的皇族，他是一定要亲自大肆招待热情欢迎，费尽心思想要塑造自己作为领主的伟大形象。” 韩初雨说：“但是你巡视期间没有让他护卫，连现在到了珈蓝公都都不理睬他的守备军，他会生气的。” 梅菲斯特公爵又笑笑：“让身为后辈的次代种不痛快，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力。不管在任何地方，我的护卫都不需要别人来安排。” 韩初雨略无语，看起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很差，这头老禽兽就像是故意在跟崔西伯爵耍脾气。 两人在凛都少校的陪同下离开宇宙港，在贵宾行车通道，一辆黑色加长的房车已经等候多时了。凛都少校为梅菲斯特公爵打开车门，恭敬地说：“那么属下与您暂时在这里分别了，下一次见面应该会在后天的慈善宴会上。” 梅菲斯特公爵温和地说：“这些天辛苦你了，尤谢科卿，最近我不会再有事情需要你去办，你好好地休息吧。听说这一次的宴会，你的义兄水晶星域领主艾斐逊伯爵也会抽空光临，是不是真的？” 凛都少校点头：“是的，水晶星域的兽类基因融合研究一直进行得不太顺利。义兄这一次前来珈蓝星域，是希望依靠这边的机械技术，设计制造一批精密仪器。” 梅菲斯特公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后没有多说什么就上了车：“那么，后天见了。” 凛都少校轻轻地关上了车门，车子徐徐离开了宇宙港。 韩初雨在车上问：“什么是兽类基因融合研究？” 梅菲斯特公爵说：“就是将不同物种的动物基因融合在一起，是他们的后代拥有父母双方的特征。如果研究顺利，将来也可能过渡到人类和兽类的融合，使得我们也可以拥有野兽的体格或者利爪。” 韩初雨挺意外：“我以为只有你的中枢研究塔才会搞研究。”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中枢研究塔是为皇帝陛下以及星耀巡航军服务的，但普通皇族也需要科学的力量。水晶领主艾斐逊伯爵是一位相当优秀的次代种生物学家，他的研究对于皇族社会的未来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韩初雨想了想：“所以，你的研究是属于军事方面的？都是些什么？生体式机甲？” 梅菲斯特公爵低头吻他：“初雨，最近你对我似乎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商业街的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你是希望我认真起来吗？” 韩初雨扭过头：“别这样，还有司机在。” 梅菲斯特公爵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你仔细看看开车的是什么。” 韩初雨狐疑地转过头，通过后视镜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张脸上有铆钉接缝的痕迹，原来这居然是一具做工精致的机械人偶。这下韩初雨也明白宇宙港那些模样怪异的工作人员了，他们也全部都是机械人偶，在珈蓝公都里，这些机器人似乎替代了大量的劳动力。 车子飞驰在蜿蜒如同迷宫的空中公路上，梅菲斯特公爵看着窗外直耸入云的现代化摩天大楼，颇有感慨地说：“机械能够在很多方面替代人类，这真有意思，是不是？在战场上，生体式机甲抵得上数百名士兵；在都市里，机械人偶为皇族社会提供贴心的服务，这些都使得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轻松和安全。而且，机械人偶成为劳动力以后，我们也不需要再去使唤平民，可以让他们自由繁衍为皇帝陛下提供优秀的炼金素材，这样就避免了许多的阶层矛盾，真是不错。” 韩初雨幽幽地说：“你们想得很周到。”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可惜这也成为了崔西伯爵与我抗争的筹码，由珈蓝公都出产的机械人偶已经外销到各个星域，甚至是陛下的皇宫之中也有使用。如今机械人偶的服务程序已经相当成熟和细致，我们的生活都有些离不开它们了。” 韩初雨问：“那怎么办呢？” 梅菲斯特公爵压低声音，温柔地说：“如果我束手无策，初雨，你愿不愿意帮我呢？据说崔西伯爵卧室的保险箱里藏着许多对他不利的文件，你在公都之内比我更加容易自由行动，或许……” 韩初雨冷笑：“怎么，难道你要我去色/诱他？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我的体力不是你们皇族的对手，万一失手的话你不会追悔莫及？” 梅菲斯特公爵微笑着：“如果你愿意答应，我就不计较商业街的事情了，如何？” 韩初雨一怔。 梵天在他的脑子里大喊着：“这真是太狡猾了！” 这，可确实是非常狡猾。如果韩初雨不答应，他就又得面对商业街的麻烦；而如果他答应了，这样的反应显然不符合他的性格，不就等于他心里有鬼？ 他真是没想到，这头老禽兽居然会用这么刁钻的方法来试探他。要他去偷崔西伯爵保险箱里的文件，这个要求他既无法接受，也无法拒绝。 该怎么办才好？ 车子继续在公路上飞驰，这一次梅菲斯特公爵似乎不打算再让韩初雨蒙混过关，淡定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韩初雨则是心里纠结不已，他真想再吐一次，但这时候偏偏肚子又不难受了，全身上下一切正常。 梵天也是急得不行，在他的脑海里帮忙出主意：“要不然，你现在扑上去亲他，主动跟他亲热？我看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吵架的时候，只要立刻亲热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韩初雨在心里把梵天骂了一百遍。 梵天静默了一会儿，又说：“那，干脆告诉他你怀孕了？” 韩初雨在心里把梵天骂了一千遍，并且责令他不许再乱叽歪。 但，问题总是要解决，他到底是要怎么回答才好？韩初雨烦恼了几秒钟，突然灵机一动，他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壮着胆子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皱眉问：“你在说什么商业街？说了一遍又一遍，我完全不明白。” 梅菲斯特公爵倒是没料到他会装糊涂，静默了一会儿，悠然问：“那天，我带你去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上的商业街购物。那些商店里都有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吗？” 韩初雨随口就瞎掰：“商业街还能有什么？外套，长裤，毛衣，围巾，皮带，跑鞋，手表……反正我都不喜欢。那些东西，你就算再拿出来显摆也是没用的，我不满意就是不满意，平民也是有品味的。”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了。 韩初雨看着他微妙的表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和爽快。 他可以确定，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所谓偷文件的选择只是这头老禽兽设下的一个心理陷阱。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是正确答案，其实他只要把商业街的事情胡乱瞎扯一通，自然就能顺利蒙混过关。 因为，就算梅菲斯特公爵自己，也压根不知道商业街具体在卖什么。 他毕竟也只是一个粗线条的男人，对购物哪有这么细腻的敏感度。再说他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恐怕连风衣和棉衣都分不清楚。 韩初雨第一次畅快地意识到，公爵阁下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他也有一窍不通的领域。 呵。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许久，揉了揉额头，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初雨，你太狡猾了。” 韩初雨假装不解：“你在说什么？是你让我去偷崔西伯爵的文件，狡猾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梅菲斯特公爵的脸皮倒是也挺厚，问：“那你现在还愿意去吗？” 韩初雨简直要气笑：“你这样问不觉得可笑吗，我怎么可能会去？” 就在这时，梵天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大喊：“去去去！找个合理的借口答应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自由行动机会！” 韩初雨被吓了一跳，又想骂梵天一百遍。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家伙的建议也不无道理。如果去偷文件的话，自然就会离开梅菲斯特公爵的视线，到时候说不定都不用跟崔西伯爵打交道，就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刚才的商店街心理游戏以后，韩初雨已经有了一些自信，知道这头老禽兽并非完完全全的不可战胜。他也只是血肉之躯，总会有心理上的弱点和盲点。 于是，他思索着该用怎样的理由来接受偷文件的要求。也许是急中生智吧，还真被他想出来了一个，他说：“如果你真的很需要我这么做，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交换要求。” 梅菲斯特公爵问：“什么要求？又想要我给你买东西吗？” 韩初雨默默瞪他一眼，冷声说：“我想要的交换要求，你也应该听说过，我，想知道初代种的历史。” 因为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他都快忘记这件重要的事情了。上次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的交换要求是要跟他上床，当时他气得不行，交换自然也就不了了之，现在再拿出来用，自然是相当合适的。 梅菲斯特公爵似乎没想到韩初雨会提出这个要求，一时倒是也挺惊讶：“你已经有了个人智脑，星曜网络的图书馆不能告诉你这些吗？” 韩初雨说：“公开的资料总是不够详细的，既然你身为初代种，一定知道当时的许多细节，我就是想知道那些细节。” 梅菲斯特公爵问：“但是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 韩初雨避而不答：“这是我的私事，不属于交换条件之内，我不会回答你。”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交换条件……初雨，你找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 韩初雨问他：“那你愿意接受吗？”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说：“那么，就一言为定了。要辛苦你为我去取来那些文件，然后我会告诉你初代种的历史，无论你的任何问题，只要我知道就一定会坦诚回答。” 韩初雨笑笑：“那就多谢你了。”——但是，他心里哪儿还在乎这头老禽兽会不会坦诚，等到在取文件的中途，他早就已经远走高飞了。 那既然两个人在表面上谈妥了条件，自然也要商量具体的实施细节。在这方面梅菲斯特公爵倒是也很明白，崔西伯爵处处都要与他竞争，自然也会觊觎他的情人，如果韩初雨与他感情不和，崔西伯爵一定会十分乐意接收这位小情人，以此证明他比梅菲斯特公爵更有魅力。 见梅菲斯特公爵对他们三个人的定位和关系如此驾轻就熟，韩初雨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也看了网上的八卦。 总之，一个看起来是韩初雨联合梅菲斯特公爵欺骗崔西伯爵，其实却是韩初雨利用崔西伯爵来欺骗梅菲斯特公爵的计划，就这样成型了。抵达下榻官邸的时候，两个人都挺高兴，虽然高兴的原因完全不同，倒是罕见的让彼此的关系略微缓和了一些。 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一起演戏欺骗敌人的战友，韩初雨便是没想到如此奇妙的发展。 下榻的官邸是崔西伯爵位于郊外的一栋别墅，它环境优雅静谧，远离都市，周围森林环绕，是一处难得的度假胜地。由于珈蓝星域的过度开发，这座高度机械化的城市绿化比例相当低，因此官邸周围能有大片森林，那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了， 官邸按照崔西伯爵喜欢的古典西洋风格建造，外观简洁华贵，分为东西两翼。为梅菲斯特公爵和韩初雨准备的房间位于东翼，房间有两个，这说明崔西伯爵早就已经知道他们两人会一同光临，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韩初雨的房间面朝官邸花园，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远方的森林和湖泊，景观相当迷人。只是崔西伯爵的意图似乎也太过明显，在房间一侧的宫廷大床正中，洁白碎花的床褥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只抱枕，是桃红色的爱心形状。 韩初雨第一眼看到那个抱枕，简直鸡皮疙瘩掉一地。 梅菲斯特公爵来到他房间的时候，也看见了那只示爱抱枕，酸溜溜地说：“初雨，我自以为也是一个相当浪漫的人，但今天似乎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虽然我知道你只会属于我，但也真担心你会移情别恋。” 韩初雨十分无语，他真的没看出来这头老禽兽有哪里在担心，倒是反而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他大概这辈子都没感受过有情敌是什么滋味，现在突然帝国皇族都变成了他的情敌，他的虚荣心立刻满足不已。 真幼稚。 梅菲斯特公爵还在一边酸溜溜着：“初雨，你听到了吗？不仅是崔西伯爵，珈蓝公都也许会出现相当多的男性与女性皇族对你产生兴趣，但是就算你不怎么爱我，也请不要爱上别人，能答应我吗？” 韩初雨越发无语：“你啃不下的硬骨头，也不允许别人去啃吗？但被谁啃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梅菲斯特公爵悠悠道：“没关系，只要你不会移情别恋就行，至于假如有谁敢纠缠你的话，我自然会让他们知道这么做的下场。” 韩初雨背后一凉，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担忧。这头老禽兽的独占欲简直不是一般的强，欺骗崔西伯爵的时候他真的能把持住自己吗？他真的能控制住自己不会扑上去咬死情敌吗？ 好担心。 过了一会儿，有人前来官邸拜访，是星域使馆指定的西装裁缝。在战舰上的时候，韩初雨还是抽空被丈量了服装尺寸，现在制作完成的西装礼服已经送来了。 因为时间有限，服装制作的也比较简单，是宴会上十分常见的燕尾服三件套西装，配饰是领结，手帕和怀表。梅菲斯特公爵虽然禽兽，品味还是毋庸置疑的，这套赶制出来的西装礼服并不简陋，反而十分高雅，相当能够衬托出韩初雨傲然的冷淡气质。 裁缝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携带着一名学徒和两具机械人偶。韩初雨站在镜子前面被他们摆弄着，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和牛仔裤，换上这套正经严肃让他感到窒息的正装。 换装的混乱中，不知是谁摸了一下他的手，韩初雨抬头看了一眼镜子，只见那年轻的学徒正在背后对他眨眼睛。 真要命。 在公都之内，一些无法用机械人偶替代的职位也是由皇族担任的，这名学徒看起来是一个四代种。韩初雨对这群精力过剩的种代是相当的没办法，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地扭开头。 然后，后腰又被摸了一下。 梅菲斯特公爵在一旁咳嗽两声，幽幽道：“初雨，身着礼服的你十分富有魅力，我真怕一些心怀鬼胎的人占了你的便宜。” 裁缝看了学徒一眼，年轻的学徒立刻满脸通红的低下头，不敢再乱摸了。 韩初雨感到自己活得十分疲惫，这鬼地方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既然公爵阁下发话了，自然也就没人敢再乱说乱动，房间里变得十分安静。富有经验的裁缝根据韩初雨穿上西装以后的情况，在袖口和腰线进行少量的修改，几个人各管各的忙碌着，一时也没人说话。 就在这时，一名机械女仆推开虚掩的房门：“抱歉打搅各位，崔西伯爵阁下光临拜访，希望能够占用各位的一点时间。” 她的声音像是宁静的湖面上掀起了一层涟漪，韩初雨转过头，看见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正从门外悠然地走进来。 第32章 崔西公爵有着一双冷漠的浅灰色眼瞳，身上带着一种皇族与生俱来的傲慢气息。他看见身穿燕尾服站在穿衣镜前的韩初雨，视线在他身上逗留了几秒钟，然后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他向梅菲斯特公爵微微颔首：“阁下远道而来，恰逢我事务繁忙无法亲自迎接，实在非常抱歉。” 梅菲斯特公爵随意地挥挥手：“无妨，崔西卿日理万机，这其中的辛苦我也明白。我还得谢谢你百忙之中为初雨安排了技术精湛的裁缝，这套燕尾服我相当满意。” 苍老的裁缝听到公爵阁下的夸奖，感到十分欣喜：“能够为公爵阁下的至爱之人服务，我由衷地感到荣幸。” 韩初雨对“至爱之人”这种称呼相当不适应，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一丝微妙的表情没有逃过崔西公爵的眼睛，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嘴上礼貌地说：“我也只是按照星域使馆的通知，称职地为公爵阁下办好了份内之事而已。但不知在珈蓝公都逗留的这几天里，初雨先生有什么日程安排吗？公爵阁下另有公务在身，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初雨先生参观一些公都的特色景点和名胜古迹，希望您愿意给我这个珍贵的机会。” 梅菲斯特公爵走到韩初雨身边，温柔地揽住了他的腰，就像对崔西伯爵在炫耀所有权似的，相当自信地说：“初雨会和我在一起，不用劳烦你费心。” 说着，他暗暗拍了一下韩初雨。 这是他们预先商定好的“假装感情不和”暗号，韩初雨心领神会，立刻冷着脸一闪身离开了梅菲斯特公爵的怀抱，自顾自的去照穿衣镜了。 梅菲斯特公爵无奈地对崔西伯爵一摊手：“抱歉，初雨之前一直生活在边境行星，不太懂得礼貌，让您见笑了。” 崔西伯爵笑笑：“您不用在意，初雨还年轻，将来你们会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相处。” 韩初雨冷哼一声，粗暴地解开燕尾服的扣子：“衣服已经试完了，你们可以走了吗？”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说：“初雨，你穿这样很好看，就不能让我多看一会儿吗？” 韩初雨甩了他一个白眼，反而加快速度的扒掉衣服狠狠扔在他脸上，冷声说：“我说过，我讨厌这样严肃又紧绷的服装。”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老裁缝和学徒都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才好。如今星曜网络上确实有公爵阁下和情人关系不太好的传言，但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当着别人的面给公爵阁下甩脸色。 而公爵阁下遭受了这么无礼的对待，居然也完全不生气，看来真是对情人宠溺的不像话。 倒是崔西伯爵十分照顾梅菲斯特公爵的脸面：“初雨说的也是，正装穿久了总是不太舒服的。如果尺寸方面没有问题的话，就这么定下来吧，公爵阁下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也该休息了。” 梅菲斯特公爵拿下了脸上的衣服，头上翘着几丝乱发：“也好，初雨的新装我就收下了，星域使馆会跟你们结账的，辛苦诸位了。” 眼看再赖着不走的话，深陷热恋的公爵阁下说不定会遭遇更加丢脸的事情。众人立刻听命退下，崔西伯爵也暂时离开了房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梅菲斯特公爵在韩初雨的脸上吻了一下，十分满意地说：“初雨，刚才你演的真好。” 韩初雨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不是演，是我的真心，我确实很想把这破衣服扔在你的头上。” 梅菲斯特公爵狡黠一笑：“如果你愿意把全身的衣服都扔给我，包括内裤，那样我会更高兴的。” 韩初雨骂他：“滚！戏已经演完了，你可以滚出我的房间了。” 梅菲斯特公爵赖着不肯走：“这样还不够，崔西卿虽然嘴上说的动人，但应该还没有走远，你可以把我们的矛盾表现的更加激烈一点。” 韩初雨皱眉看着他。 于是，半分钟以后，房间里传出花瓶被打碎在地上的巨响，还伴随着韩初雨的怒吼声：“滚远点！老禽兽！别碰我！” 紧接着他就推门跑了出来，梅菲斯特公爵在他身后追出来，但是韩初雨已经跑远了。 梅菲斯特公爵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投向走廊一角，在那里，崔西伯爵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果然在偷听。 韩初雨一路跑出宅邸，独自来到外面的花园。崔西伯爵的官邸庞大的宛如迷宫，韩初雨也不敢乱走，他跑到宅邸正门的喷泉处就停了下来，站在喷泉雕塑面前发呆。刚才那花瓶的一掷他可使尽了全力，就算在走廊另一头大概也能听见，梅菲斯特公爵对他们的计划挺胸有成竹的，但韩初雨并不了解崔西伯爵，十分怀疑他到底会不会上当。 啾啾。 空中传来鸟雀的叫声，几只色彩斑斓的野鸟停在了喷泉边，正在啄食洒落在水池边的一些碎屑。韩初雨仔细一看，那些碎屑并不是面包屑，居然是一小撮散落的铁锈。而那些野鸟也并不是活生生的动物，它们的翅膀上镶嵌着十分精致的小齿轮，原来是以假乱真的机械鸟。 韩初雨忽然有些恍神。 做工如此逼真的机械鸟，上一次他看到这种东西还是在兄长韩初源的实验室里。初源是一位有些怪癖的物理学家，他不太喜欢与人交往，也不喜欢动物，只对时髦的电子产品和机械仿真情有独钟。 经常在他身边的，除了研究器材就只会有两种东西——刚上市的新款手机和现代化的助理机器人。他很少雇用助手，协助他完成研究的通常都是机械，对他而言只有机械才是极端精确的，至于人类，这种东西出错的概率太大。 几个月前，初源自己设计制作了一只机械金丝雀，打算给初雨当做生日礼物。可惜现在看来，这份礼物可能永远都没机会送到了。 初雨叹了口气，伸手去逗弄那些机械鸟。 手指的触感是冰冷坚硬的，虽然机械十分逼真，但永远也替代不了有血有肉的生命。 初雨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初源会如此的厌恶生命，他们明明很美好，也很温暖。 这时，身后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初雨收起思绪回过头，看见崔西伯爵正在朝他悠然走来。他心里微微一颤，想不到梅菲斯特公爵那头老禽兽还真的没料错。 难道，这家伙真的上当了？ 崔西伯爵走到韩初雨身边，脸上的神情并不像刚才在众人面前那样冷淡，而是多了一丝笑意。他走到韩初雨身边坐下，也不避嫌，温和地说：“初雨，在我的官邸住得还习惯吗？” 韩初雨略一思索，冷声说：“您还真是不见外，如果被公爵阁下看见了，你我都会有麻烦。” 崔西伯爵笑笑：“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你和公爵阁下目前还没有缔结任何契约，是不是？星耀帝国法律不保护名义上的情侣关系，所以就算其他人要来抢走你，公爵阁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是自由的。” 说着，他大胆地把手放到了韩初雨的手背上，重复了一遍：“初雨，你是自由的。” 一时间，韩初雨有点穿越，他想到了还被关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禁闭室里的崔伊少尉。那熊孩子就是眼前这位伪君子名义上的儿子，儿子梦想当一头种马，亲爹公开撬上位者的墙角，这父子俩还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请别这样。” 崔西伯爵脸皮挺厚，吃了一回闭门羹，他不但没有灰心丧气，反而坐得更近了一些，柔声说：“初雨，你真可爱……哦，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只是没想到平民阶层也会有这么迷人的男孩。你比我想象中更加俊秀，在故乡应该会有不少姑娘对你情有独钟吧？” 真是一番十分巧妙的奉承。 韩初雨在心里默默比较这家伙和老禽兽到底谁更会说情话，结论是各有千秋。况且崔西伯爵一开口就知道要吹捧他，这一点倒是比霸权主义的老禽兽要强一点。说来也是，崔西伯爵如今是次代种的代表人物，既然他能混的比别人好，那自然肯定有他交际的那一套。 韩初雨在心里默念着自己和梅菲斯特公爵的计划，如果崔西伯爵上勾，他就要假装在老禽兽身边过着痛苦不堪寂寞如雪的生活。只要崔西伯爵争强好胜的毛病发作，他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唉，韩初雨真是没想到自己会和老禽兽联合起来去欺骗别人，简直就是狼狈为奸。 为了顺利从他的手中逃跑，自己也是蛮拼的。 那，要编造一些什么样的凄苦经历比较好呢？韩初雨想了一会儿，故作忧愁地说：“落到了公爵阁下的手里，我早已远离了故乡。就算对家还有所留恋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回不去了。” 恶，好酸的台词。 而崔西伯爵一听，居然立刻同情之心溢于言表，叹着气说：“公爵阁下确实是一位霸道不讲理的皇族，你在他身边一定吃了不少苦，可怜的孩子。但是你要相信，皇族并不都是这样野蛮的人，如果是我的话，遇到珍贵的挚爱一定不会让他受委屈。” 第33章 韩初雨十分无语。 他觉得自己的台词已经够文艺酸的了，没想到崔西伯爵比他更酸。 据说崔西伯爵在帝国拥有数位遗传学上的后代，许多领域都有他的孩子在活跃，崔伊少尉只是其中比较不争气的一个。虽然如今的皇族生育配额都是按照基因和社会需要进行规划的，但韩初雨怀疑崔西伯爵是不是用这套文艺酸去拍了皇帝陛下的马屁，把皇帝哄的很开心所以才有了多生几个孩子的机会。 他艰难地跟这位文艺中年对战，苦情道：“我不喜欢你们的世界，这跟我过去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崔西伯爵温柔地说：“那是因为公爵阁下给了你太多不愉快的回忆，使得你对我们造成了相当深的误会，他真是不像话。如果……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让你感到十分快乐的。” 他说着顿了一下，加上一句：“当然，那种快乐是指精神上的，不仅仅是*的庸俗愉悦。” 品味还蛮高的。 韩初雨在心里默默评价。 但他也不是这么容易被忽悠到的，虽然梅菲斯特公爵是头老禽兽，不过崔西伯爵的层次也未必有多高。他已经看透了这群傲慢又可悲的老处男，无论他们用什么样的花言巧语或者锦衣玉食来讨好他，反正归根到底也只是为了跟他上床而已。 他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下崔西伯爵，他故作忧愁地说：“您口中的庸俗愉悦才更难以满足，难道不是吗？公爵阁下对我……算了，这些私事不提也罢，您帮不了我的。” 崔西伯爵一听，心中大喜过望，哎哎，看来公爵阁下和小情人不但感情不和，连x生活也不和谐！这也难怪，如今的皇族种代几乎没人敢顶风作案私自xx，好多年轻的四代种连什么是交/配都不知道。 既然没机会练习，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变成房中高手，这点看起来公爵阁下也是一样的。 崔西伯爵压抑着内心的喜不自胜，摸着韩初雨的手说：“没关系，虽然我现在可能帮不了你，但假如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我在那方面肯定也会比公爵阁下做得更好！” 韩初雨略无语。 果然就像那头老禽兽所说的那样，崔西伯爵为人处世的中心思想，就是样样事情都要比梅菲斯特公爵强。但你们也只不过是年老处男和年轻处男的区别而已，都是处男竟然还要比谁功夫好，这不是很可笑吗？ 况且，像是老禽兽那样高贵傲慢的家伙，虽然算不上有多精通个中技巧，好歹也没搞得血流成河闹出人命，这一点韩初雨已经觉得自己够幸运了。如果是崔西伯爵的话，他未必…… ……为什么要认真思考这些屁事。 韩初雨觉得自己都快被这群老处男的围攻搞得有些变态了。 总之，崔西伯爵的脑子里也逃不脱那些龌蹉的事情，和梅菲斯特公爵是半斤八两。只要抓住了这个重点，不管他说出多少花言巧语，听在韩初雨耳朵里都是浅薄虚伪的笑话。 而崔西伯爵还在孜孜不倦地展示着自以为是的魅力：“初雨，你要相信我，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后悔的，未来的时代属于我们次代种！” 韩初雨实在没多大兴趣听他自吹自擂，但又不能表现出嫌弃，只能说：“我并不在乎你们有多大的权力，我不是那种贪图钱财地位的人。我只是很怀念以前的生活，想要偶尔能回味一下，这个心愿您能够帮我实现吗？公爵阁下恐怕是不会同意的，您也知道，他厌恶粗鄙低俗的东西，希望我能够好好接受皇族系统的教育。” 崔西伯爵一听，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暂且不计较性别问题，这样简单纯粹淡雅清新的嫩草不就是成功人士毕生追求的梦中情人吗！不贪财没心机还念旧，崔西伯爵简直仿佛看见一朵小白莲在自己眼前徐徐盛开。 可惜是个男的……无所谓，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还计较男女！ 他连忙抓着韩初雨的手，像是怕他会跑掉似的，深情款款地说：“皇族的教育虽然优秀，但边境行星的淳朴也别有一番魅力，公爵阁下实在是太狭隘了。其实，在珈蓝公都的一些区域也有平民在生活，介意我带你去看看吗？虽然比不上珈夏的自然风貌，但应该也能为你缓解几分思乡之情。” 这么快就能约会了吗？老禽兽如果知道进展的这么顺利，是会很高兴呢还是嫉妒的发狂？ 韩初雨觉得这么玩着还挺有意思，就顺水推舟对崔西伯爵笑笑：“那就麻烦您了。” 崔西伯爵高兴的好想出去跑圈。 公爵的情人居然同意跟他约会！居然还对他笑了！横刀夺爱指日可待，他果然很有前途取代那个老男人的地位成为皇帝陛下身边的新一代心腹！ 崔西伯爵打从心底获得了强烈的成就感，这种成就感其实比他对韩初雨的感情还要来的强烈。当然，打败老男人以后他也不介意和这个可爱的男孩子把关系继续保持下去，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他才不会允许像是自己这样的情敌趁虚而入，他可没老男人这么疏忽大意。 就这样，韩初雨和崔西伯爵稍作准备就出发去“约会”了，在这一点上，崔西伯爵居然还比梅菲斯特公爵先走了一步，老禽兽都还没有得到过约会的机会。为了表示自己确实跟老禽兽关系不佳，韩初雨故意没去见他，只是让崔西伯爵打发佣人去向公爵阁下告知这件事。 告知一会儿以后，见他也没有气势汹汹的过来咬人，看来是能够接受这种程度的情敌插足。于是，韩初雨就跟崔西伯爵“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官邸，为了照顾到韩初雨的平民喜好，崔西伯爵特意支开了各种司机保镖随从打手之类的，亲自坐在驾驶席上开车。 他也是军官出身，真本事也是有一点的，现在刚好拿出来向韩初雨显摆。 真是不盈余力。 车子离开官邸就一路飞驰前往公都的中心繁华地带，韩初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心里有那么一点复杂的新鲜感。跟崔西伯爵在一起，没有珈夏的剑拔弩张，也没有跟老禽兽那样的复杂纠葛，总算是比较轻松的一段关系。 虽然这中年处男总是用一种热切的视线在偷窥他，但短期内韩初雨相信他是不会动手动脚的。唉，话说，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这个世界里交到一个正常人朋友，重生到现在以后各种折腾就没有消停过，活得真是心累。 车子在空中公路飞驰，越是接近繁华地带，就越是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高楼。作为先进的机械都市，珈蓝公都一直在朝着空中发展，高阶皇族在郊外拥有占地广阔的官邸，低阶皇族也大多居住在直耸入云的超高层公寓里。 至于地面的世界，基本都分配给了各种机械工厂。珈蓝公都的排污设施也是相当发达，工厂产生的有毒废料经过地下管道处理，能够转化为无害气体排放到空气中，不会影响公都上层普通皇族们的生活。 但随着住宅区越来越朝上发展，地面的世界就逐渐被人遗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无人居住又没有工厂的地面角落出现了平民的踪影，他们利用工厂的剩余资源，造就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地下世界。 据说，地下世界拥有与公都完全不同的自然风貌，近年来已经逐渐成为公都的特色。甚至有大胆的皇族将之作为赏玩的新去处，偶尔会隐瞒身份去地下世界一游。 韩初雨觉得很奇怪：“这种事情不需要管制吗？” 崔西公爵笑笑：“皇帝陛下十分宽宏大量，只要平民能够自然繁殖并且定时定量上缴炼金素材，他不介意这些蝼蚁在哪里生活。况且，机械工厂是珈蓝公都赖以生存的产业，有着许多皇族不愿意做，而机械人偶又无法完成的工作。这个问题依靠地下世界的平民，就能得到顺利的解决。” 韩初雨十分意外：“你的意思是说，机械工厂都是平民在工作？” 崔西公爵又笑笑：“大部分都是吧，我的工厂是相当大方的，金钱上不会亏待他们，而这正是平民所需要的。坦白地说，如今帝国之中最尖锐而且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只有炼金素材的征收问题，除此之外，在大部分的领域里我们都是彼此依赖着生存的，皇族也不是无所不能。” 想不到崔西伯爵并不是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昏君，这令韩初雨对他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他问：“既然你们都知道炼金素材的征收是一个尖锐的矛盾，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要解决它？如果是需要粒子能量，直接征收能量不行吗？况且皇族们都是处于能量过剩的状态，利用这一点岂不是更方便？” 崔西伯爵反问他：“公爵阁下没有跟你谈过这些事吗？” 韩初雨摇头：“没有，他不会跟我谈工作。” 崔西伯爵趁机又抹黑了情敌一把：“公爵阁下就是这么的狭隘，他只是把你当做一只美丽的玩物而已。” 韩初雨敷衍他：“……大概……是吧，我现在不想提他。如果你愿意的话，希望你能来解答我的疑惑。” 崔西伯爵流利地说：“你还太年轻了，再过几年就算是平民之中的长辈也会告诉你这些事。中枢研究塔需要的并不是单纯的粒子能量，而是一种必须拥有灵魂的活性能量，也就是单独成型的*生物。因此当人类炼金素材实在不够用的时候，中枢研究塔偶尔也会使用动物。这其中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对外公开的说法是，皇帝陛下是在通过这些微小的牺牲造福帝国的民众，终极的目标是为了掌握皇族进化变异的秘密，让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可以实现不老不死，使得人类成为宇宙真正的主宰。” 韩初雨十分讶异：“进化变异难道不是遭受了粒子辐射而产生的吗？” 崔西伯爵点头：“中枢研究塔就是要寻找辐射与变异之间的科学规律，并最终掌握它。近年来，这方面的研究也并非一无所获，中枢研究塔定期会制造一批实验性的进化键，将它们分配给自愿报名的平民实验体。目前进化键的成功率大致在千分之一，也就是说一千个人里会有一个实验体成功进化为皇族，剩下的则会罹患辐射疾病或者即刻死亡。不过就算这样，有兴趣的平民还是趋之若鹜，毕竟，长生不死，永葆青春并且远离疾病困扰，这是许多人所向往的东西。” 韩初雨问：“那平民愿意离开故乡行星到珈蓝公都来生活，跟这些研究有关吗？” 崔西伯爵笑笑：“当然有关，如果一辈子都生活在远离皇族社会的地方，又怎么能知道进化键的最新消息呢？在今年之内，中枢研究塔又会发布一批新的进化键，目前报名参与的实验体已经大大超过了进化键的配备数量，民众对这件事相当热情。” 韩初雨想了想，又问：“但是，进化变异成功的话，就会像你们一样过着压抑情感的生活。这个缺陷问题，中枢研究塔没有想过要如何弥补吗？” 崔西伯爵对韩初雨的问题似乎很诧异：“你确实对帝国的情况知之甚少，你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吗？情感的压抑和控制，也正是皇帝陛下理想中进化变异的一部分，在他期待中的完美人类，是应该同时具备血肉之躯的天然和机械般的精准。陛下十分讨厌无聊的人类感情，所以当初公爵阁下在初代种叛乱事件中残忍地杀害了大量同胞，陛下反而对他冷静理智的行为十分赞赏。” 韩初雨感到背后窜起一阵寒意。 拥有人类的血肉之躯，又有机械那样的冰冷残酷，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生物？但既然崔西伯爵这么说，他也能够理解了帝国皇族完全阻断婚恋与生育的规矩。挚爱之情，血脉之情，手足之情从来都是人类的软肋，当涉及到这些感情问题的时候，人类往往很难做出理智的判断，而陷入情感的纠缠之中。 皇帝陛下所要消灭的，正是这些他认为无用的累赘东西。、 这听起来很残忍，却很现实。如果抛弃了繁复的情感，整个社会就会成为一部精密的机械，完美精准的执行一切工作，而在此同时，社会却又能保持人类依然占据最高的统治地位，两全其美。 真是可怕的理想。 韩初雨又问：“你刚才说，中枢研究塔征收炼金素材，可能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难道皇帝陛下的理想不止这么简单？” 崔西伯爵冷声一笑：“这谁知道呢，毕竟那个鬼地方一直都掌握在皇帝陛下和梅菲斯特公爵两个人的手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私下有什么商议。这个问题从很早以前，进化键刚刚产生的时候就饱受诟病了，因为参与这个项目的实验体平民，经常会发生奇怪的失踪事件。” 韩初雨皱眉：“失踪？” 崔西伯爵点头：“是的，参与实验的人如果成功进化变异成为皇族，就能够按照正常流程变为皇族社会的一份子，被发放属于皇族的身份证明，并且分配职务，得到与其他皇族同样的权利和地位；但那些实验失败者，却经常会悄无声息地失踪，他们会从世界上消失，就像是那些被征收的炼金素材一样。” 韩初雨皱眉问：“为什么会这样？” 崔西伯爵耸肩：“谁知道呢，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按照进化键制造的数量计算，和消耗的粒子能量根本不成匹配。大部分粒子能量都不知所踪，因此有人怀疑中枢研究塔是不是还在进行其他不为人知的实验。” 韩初雨问：“可能会是什么样的实验？” 崔西伯爵摇头：“谁知道呢，毕竟关于粒子能量研究的尖端技术，目前都掌握在中枢研究塔的手里。大多数人至今也不知道这种能量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猜测皇帝陛下的真实意图也无从下手。” 第34章 韩初雨想了想：“所以，你大力发展机械人偶的制造技术，这也是针对了皇帝陛下的喜好，对不对？虽然这些东西不是血肉之躯，但至少能够精准的执行命令，能够满足皇帝陛下的一半需要。” 崔西伯爵倒是也不避讳：“确实如此，机械人偶在执行非创造性重复劳动的时候相当有用，效率要远远胜过人类，而且十分安静，彼此之间也不会发生争执。如今皇宫之内大部分女官和侍从都已经被机械人偶所取代，皇帝陛下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 但他又有一些遗憾的样子：“只是，以我目前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样而已，机械所能达到的极限与陛下的理想依然还有差距。这一点，水晶星域的领主艾斐逊伯爵也是一样，由他所推行的兽类基因融合研究，就实用性而言能够大幅度提升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同样能够起到延长寿命远离疾病的效果。但这项研究又与机械精准没有关系，所以一直得不到陛下的鼎力支持，只能作为商业性研究在民间活动。” 韩初雨说：“看起来你们诸位领主，似乎对皇帝陛下和公爵阁下的研究方向颇有微词？” 崔西伯爵笑笑：“抛弃情感宛如机械般精准的人类，这听起来很不人道，不是吗？从精神上改变生物的生存方式，我们对此并不太持有赞成态度。况且，如今的征税制度让我们这些领主的管理十分困难，平民的意见很大。这些炼金素材都是用来被中枢研究塔消耗的，只被公爵阁下使用，但征收工作却交给我们公都的守备军，这不太公平。” 韩初雨说：“如果反对的意愿确实十分强烈，你们这些领主是否可以联合起来向皇帝陛下施压？如此庞大的帝国，我认为是不可能让他随心所欲去无限满足他的理想，这毕竟不是封建时代了。” 崔西伯爵看了看韩初雨：“你的这些话，十分大逆不道，可千万别让公爵阁下听见了。” 话虽如此，他的眼中却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韩初雨突然想起来，崔西伯爵的子嗣之中，似乎是有人在水晶星域的研究所里工作。他似乎明白了，皇族绝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团结一心，在帝国五大星域和皇都之中，皇帝陛下与黑珍珠星域的梅菲斯特公爵相交甚密，而珈蓝星域则与水晶星域结为同盟。 剩下的青松星域和玫瑰星域，目前可能仍旧持有中立态度，将来会如何站队也说不好。 这么一来，也难怪崔西伯爵与梅菲斯特公爵貌合神离了，他们由立场不同而产生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只要谁都不肯妥协，结局必定只能拼得你死我活。 车子逐渐离开公路，下行进入地面区域的机械工厂地带。 珈蓝公都的生活区域几乎修建在空中，空气相当清新，而越是靠近地面的环境就越是脏乱。阳光逐渐照射不到这片公路下方的阴暗世界，空气也逐渐变得凝滞，可以嗅到淡淡的机油味和铁锈味，还有各种生活设施混合在一起的污秽味道。 韩初雨又开始犯恶心，只是幸亏没有在崔西伯爵面前很丢脸的吐出来。车子停在一座破旧的工厂门前，崔西伯爵变戏法似的从车后座找到两件脏兮兮的连帽风衣，把它们分别穿在了自己和韩初雨的身上。 他自言自语着：“我时常听说有皇族乔装打扮混入平民区，但自己这么做还是第一次。” 韩初雨看着自己身上污迹斑斑的旧风衣：“看不出来你们也会有冒险精神，我曾以为你们都是一群养尊处优的有钱人。” 崔西伯爵略感无奈：“初代种的平均年龄在七百岁以上，皇族的社会又是如此压抑，有的时候……实在是很无聊。” 他把一只手表样的东西戴在韩初雨的手腕上：“平民区的地形结构复杂，这是集合信号发送与接收一体的定位仪器。万一我们走散的话，依靠它可以互相找到。”他说着，又暗暗提示一句，“可不要妄想趁这个机会逃走，这个仪器只有我才可以摘下来。” 韩初雨叹了口气。 果然是落在谁手里都一样，不管是梅菲斯特公爵还是崔西伯爵，都是把他当做狗一样在放风。 就这样，两人沿着机械工厂的外墙移动到后方，崔西伯爵似乎对附近的情况很了解，他带着韩初雨穿过几处废旧的厂区，进入一条两边都是高墙的狭窄小路。小路地面的砖块凹凸不平，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洼，有隐约的嘈杂声从小路尽头传来，韩初雨跟着崔西伯爵朝嘈杂的方向快步走去，在离开小路的一瞬间只觉得一股热意扑面而来。 嘈杂的喧闹声涌入耳际，像是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韩初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平台上，平台的下方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寂静的皇族生活区截然不同。那些人群都挤在一处看不见尽头的区域里，区域两旁搭满了白色帐篷，里面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 戴着头巾的小贩在帐篷里叫卖，各种喊声，笑声和吆喝声融合在一起，到处都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活力。 韩初雨感到相当诧异：“这是……市场？” 崔西伯爵笑笑：“你作为平民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吗？这就是生活在公都的平民们的购物中心，因为是私自搭建的，就规矩而言并不合法，所以也相当于是黑市。” 韩初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热闹的黑市：“你作为领主，竟然会默许这种地方存在？” 崔西伯爵耸肩：“我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并不想每时每刻都严格地遵守规矩。而且，黑市有它存在的意义，就算是皇族偶尔也有不方便出手和在正常渠道难以得到的东西。” 韩初雨看看他：“会有这种东西？比如……？” 崔西伯爵露出一种十分高深莫测的表情：“你真的想知道？那可能会让你有点生气的。”他说着低下头，靠近韩初雨耳边轻声说：“比如……避孕工具和情/趣用品。” 韩初雨：“……”了一会儿，默默地走开了，留给崔西伯爵一个纠结的背影。 也是，既然皇帝陛下这么反感皇族的情/欲，与这档子事相关的东西当然也要完全废除。 崔西伯爵在背后语气微妙地问：“想去看看吗？说不定……今后能用得着呢。” 韩初雨回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不用劳烦了，我只想看一些更正常的东西，像是维修工具和废旧零件之类的。” 上次那辆用机甲零件组装的摩托车留在了珈夏，没有替代的交通工具总是让韩初雨觉得很不方便。他想再组装一部，但皇族的精品商店里自然很难找到这些平民化的东西，在黑市可能会有收获。 然而，崔西伯爵听到韩初雨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反而变得十分怪异：“维修工具……是指螺丝刀或者钳子那样的东西吗？初雨，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奇异的兴趣，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 韩初雨略无语，这位想象力丰富的处男似乎产生了什么重口的误会。 他叹着气转身走掉了。 黑市充盈着一种韩初雨熟悉的生活气息，它没有皇族的世界这么优雅冰冷，也没有珈夏一族那么贫穷落后，处处充满了平民化的生机。据说珈夏每个月会有定期飞行船在商业小行星之间来往，生存在帝国贫穷地区的人们，就是靠着这样原始的方式在维持着自己的生活。 韩初雨边走边看，帐篷里排列的商品种类繁多，有便宜的服装配饰，日常食品，也有儿童玩具，甚至有少量的奢侈珠宝。来往的行人大都身穿朴素的平民服装，但偶尔也有身披罩袍隐藏面目的，看起来确实有不少皇族混迹其中。 啾啾。 嘈杂的人群中突然传来鸟雀的叫声，韩初雨抬起头，看见一只机械金丝雀从自己眼前飞过。机械鸟飞得很慢，肚子上悬挂着一小块金属广告牌，似乎这是一家五金店铺的活动广告。 韩初雨正需要这些东西，返身跟上了机械鸟。机械鸟在半空中悠悠地飞着，肚子底下的广告牌一晃一晃的，显得憨态可掬。 时间快到了中午，黑市里的人越来越多，韩初雨好几次被挤在人群里不能动弹。崔西伯爵早就不知道被他甩到哪里去了，他费劲地被人乱七八糟地挤来挤去，连风衣的兜帽都快被挤掉了。 幸亏那只机械鸟一直都没跟丢，它摇摇晃晃地飞到了一顶帐篷旁边。那边有一家十分罕见的房屋店铺，门口悬挂着和机械鸟一样的招牌，左侧是一面落地橱窗。 隔得这么远，韩初雨看不见橱窗里的东西，继续使劲地在人群里挤。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有一个人走到了那家店铺门前，背对着他在橱窗前驻足细看。 他身穿修长笔挺的西装，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抄在裤袋里。那时髦潇洒的背影与喧闹的黑市非常格格不入，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 韩初雨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冻结了。 第35章 那个背影实在是太熟悉了，韩初雨多少年一直跟随着他四处奔波。他总是期待着自己有一天能够追上他，与他并驾齐驱成为不辱于他的挚爱血亲，却从未料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却已经失去了他。 他冲动地喊了出来：“初源！——” 那绝对不会错，即使在茫茫人海中，他也绝对不会认错初源的背影！ 但是他的喊声被埋没在了喧闹的人群里，周围有人回头看他，很快又有更多的人挤了过来，把韩初雨的周围挤得水泄不通。韩初雨心急如焚，使劲挣扎着要挤出人群，但站在橱窗前的那人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喊声，驻足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转身走了。 韩初雨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初源！初源！等等我！——” 他咬着牙在人群里艰难地穿梭，尽力跟上初源的背影不让他走远。幸运的是，密集的人流让前方的初源也很难快速移动，他的背影就一直在韩初雨的视线里忽隐忽现，被人群远远地隔在另一端。 韩初雨使劲跟随着那个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在人群里走了多久，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在经过一处广场的时候，周围的人群终于变得稀疏了一些，他喘了一口气，看见初源的背影在前面一晃就突然不见了。 他赶紧追上去，看见那边只有一条小巷子。巷子里的光线幽暗沉静，似乎依稀能看见有人走在前面，韩初雨一边奔跑一边喊着：“初源！初源！是你吗？！” 喊声在巷子里空旷地回响着，却没有人回答他，他焦急地跑出巷子，眼前出现的景物却让他呆愣住了。巷子尽头是一片狭窄空地，角落里堆满了机械垃圾，周期密布着高高的铁丝网，这是一条死路。 但是，他刚才明明看见有人在前面走着，就算那个人不是初源，又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喀拉。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韩初雨低下头，微微发怔。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着，这一刻他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视线里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自己脚边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部手机。 ……是初源的手机。 他慢慢地蹲下，手指颤抖着把那部手机捡了起来。他不会认错，这确实是初源的手机，手机的背面有一些凹凸不平的雕花，那是韩初雨自己手贱用小刀刻出来的。因为初源的手机是特别定做，他想看看定做的手机壳到底有多硬。 那一年他十五岁。 虽然那时候初源有点生气，但并没责骂他，也没有去维修，就这样把那些手机壳上的雕花留了下来。因为这件事，初源还被核子中心的研究所同行们揶揄过，他在工作上是个一丝不苟到近乎严苛的人，但是对弟弟却是如此的纵容。 韩初雨低头抚摸着手机上的雕花，一滴清泪落了下来，打湿在手背上。 手机是初源不离身的东西，他果然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突然消失？这么高的铁丝网，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他到底去了哪里？ 韩初雨收起手机，擦了擦眼睛四下环视着。这块空地虽然堆着垃圾，但地面清扫的很干净，铁丝网也没有被人攀爬的痕迹，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异样。他不甘心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终于在距离捡到手机的不远处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片树叶，从外观看起来相当新鲜，就像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但这里周围都是黑压压的工厂区域，连一棵草都见不到，又怎么会有新鲜的树叶？韩初雨仔细端详着它，只见树叶根部闪烁着隐约的光点，是粒子能量。叶脉中还残留着粒子能量就证明它确实被摘下来不久，如果这真是从初源身上掉下来的，那他可能是从一个有着树木的地方来的。 会是皇族的生活区吗？ 韩初雨又在空地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漏掉其他线索之后就返身回去找崔西伯爵。手腕上的定位仪器派上了用场，他看见崔西伯爵的绿色光点正在朝自己这边移动过来，赶紧向他所在的地方跑去。 等他回到广场的时候，人群已经全部挤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帐篷前面，原来那里正在进行商业活动。韩初雨根本顾不上再去凑热闹，朝着崔西伯爵的位置奔过去，很快在一处贩卖赝品珠宝的摊位前看见了他。 崔西伯爵的神情有些焦急，看见韩初雨才松了一口气：“初雨，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不能离我太远，这里有许多小偷和强盗，他们的眼光十分犀利，可能会发现你的身份。” 韩初雨也顾不上多说什么，从衣兜里拿出那片树叶，急急地问：“这是什么地方的东西，你知道吗？是不是皇族生活区的？” 崔西伯爵看着那片树叶，露出些许困惑的样子：“这真奇怪，你在哪里找到这种树叶的？它不属于我的珈蓝公都，甚至……也不属于整个珈蓝星域。” 韩初雨大吃一惊：“那它属于哪里？” 崔西伯爵思忖着：“它……似乎是一种青松星域特产的紫芒树的树叶，但这真奇怪，这树叶看起来就像是新摘下来的。从青松星域到珈蓝星域路途遥远，这要怎么保存呢？我还没有听说过黑市渠道有这么先进的保鲜手段。” 韩初雨心中弥漫着一种意外和失望交杂的情绪，这片树叶居然来自于遥远的青松星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哪个黑市商人不巧把商品掉落在了巷子的空地上？不，这不太可能，韩初雨更愿意相信，初源是出于某种原因从青松星域来到了这里。 看来，他必须去青松星域走一趟了。不管这片树叶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任何一点关于初源的线索，他都不想错过。 崔西伯爵看出韩初雨脸上的异样，担心地问：“初雨，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怪怪的。这片树叶是从哪里来的？我从没有在珈蓝星域见过这么新鲜的紫芒树叶，你是在哪个摊贩手里买到的？” 韩初雨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我……忘了，只是觉得很漂亮就买下来了。我觉得有点累，可以回去了吗？如果出门太久的话，梅菲斯特公爵可能也会有意见的。” 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崔西伯爵也没有勉强，一片树叶的来历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他们离开官邸的时间也确实有些久，第一次得到与公爵情人约会的机会，崔西伯爵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饥渴。 他得有风度，这样才能得到下一次邀约的机会。 就这样，两人离开黑市，驱车很快回到官邸。刚一下车，韩初雨就瞥见了站在喷泉前面的熟悉身影，是梅菲斯特公爵。 他缓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种十分微妙的表情。 第36章 崔西伯爵看到自己假象中的情敌如此落魄地被独自扔在官邸里，好胜心自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十分得意地走到梅菲斯特公爵的面前，故作体贴地问：“公爵阁下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喷泉的水边风很大，小心着凉，您的身体是相当金贵的。” 梅菲斯特公爵淡淡一笑：“多谢崔西卿的嘱咐，只是初雨才刚刚来到异国他乡，又是与陌生的皇族成员一同出行，我委实有些放心不下。但现在看起来是我多虑了，既然是有崔西卿在陪伴，与普通人自然不能比拟，又怎么会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呢。” 崔西伯爵听着这话浑身不舒服，梅菲斯特公爵看起来宽容客气却又软中带刺，处处都散发着一种微妙的醋劲儿。看起来身兼初代种和皇帝陛下代理人的双重身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剥开这些华丽的外衣，这头老禽兽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心眼的普通男人而已。 这么想着，崔西伯爵越发觉得这家伙面目可憎，思想境界也很低俗。他颇是怜爱地看了韩初雨一眼，只见他低头不语，像是对两位皇族的针锋相对毫无感觉似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崔西伯爵的脑补功夫立刻又开始发作，公爵阁下的小情人必然是对这种局面尴尬不已，又无力改变这一切，所以只能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原本，崔西伯爵听闻梅菲斯特公爵和韩初雨的感情不和，还以为真是这个粗野的平民有多难驯服。但是在黑市走了一遭以后，他并没觉得韩初雨的脾气有多坏，相反，这个年轻的孩子很沉静也很聪明，比诸多稚嫩的四代种还要优秀得多，稍微加以教育，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那既然韩初雨的脾气一点都不坏，那和梅菲斯特公爵感情不和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那肯定出在公爵阁下本人的身上了，一定是他整天都强迫初雨做些不愿意的事情，这才会把他惹得发毛，把两人之间的感情硬是搞出了深深的裂痕。 崔西伯爵原本就对梅菲斯特公爵看不顺眼，这下子已经成功脑补出一个完整的强取豪夺故事，心中对韩初雨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和怜爱。他确信他们那种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怎么看都是自己的竞争力更大。 这个时候，就该庆幸崔西伯爵和韩初雨双方都看不到对方的想法，否则的话，韩初雨一定会对崔西伯爵的脑补功力大为震惊，而崔西伯爵也会因为韩初雨的真实想法而大受挫折。 因为，韩初雨看起来心不在焉……是因为他真的心不在焉。 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初源的事情，耳边只是模糊地听见那两名争风吃醋的皇族在对话。至于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基本就没怎么听清楚。 倒是梅菲斯特公爵的注意力更加敏锐，他一边对崔西公爵大吃飞醋，一边眼神却已经落在了韩初雨的身上。他默默打量着韩初雨，看着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深邃的神色。 这时候，崔西伯爵已经有些不客气地开口了：“诸位皇族各有所长，公爵阁下能够成为皇帝陛下的心腹，但未必能够了解时下年轻人的想法。初雨他也有他自己的性格脾气和兴趣爱好，今后公爵阁下如果有足够的闲情逸致，还是多为倾听一下比较好。” 梅菲斯特公爵露出一个幽深的微笑：“崔西卿，多谢你的教诲，但是你我身份地位相差略远，还是请你注意一下言辞比较好。现在是非公开的场合，我就不多计较了；在后天的晚宴上初雨也会和我一同出席，到时候还希望你能够拥有符合自己身份的表现。” 崔西伯爵一阵堵心，这老禽兽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在耳朵里，反而还不悦地觉得自己被一个阅历尚浅的次代种冒犯了。这真是彻彻底底的霸权施压强权统治，对到同仁都是这么固执，和初雨在一起的情况真是可想而知。 心里越想越钻死胡同，崔西伯爵简直都能看到韩初雨啜泣着被老禽兽按住强强强强强的场面了，他真是恨不得当场就把韩初雨从这个老流氓手里抢走。 当然，对于梅菲斯特公爵的醋意乱飞和崔西伯爵的脑内大补，韩初雨还是浑然不觉。 一阵冷风吹来，站在喷泉前面的三个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意。梅菲斯特公爵朝韩初雨伸出手：“那么，时间也不早了，初雨，我们先回去吧。官邸已经准备了午茶，希望你能在餐桌上对我说说今天的有趣经历。” 听见梅菲斯特公爵在叫他，韩初雨也就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搂住了他，因为没有发出“假装感情不和”的信号，因此韩初雨也就没多挣扎，回头看了看崔西伯爵：“今天多谢您的招待。” 崔西伯爵笑的十分勉强：“这是我的荣幸，不必客气。那我还要一些公务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今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初雨，我依然十分乐意但你饱览珈蓝公都的风土人情。” 梅菲斯特公爵冷冷地抛下一句：“多谢崔西卿的好意，总是麻烦你也不好意思，今后我也会抽空带初雨出去散心的，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 崔西伯爵又被堵了一下。 他憋闷地想说点什么，但是梅菲斯特公爵已经搂着韩初雨走掉了，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崔西伯爵看着他们两人走进官邸的背影，心里对梅菲斯特公爵的厌恶程度真是蹭蹭的往上涨。这头老禽兽在公都逗留还有一段时间，他一定得想办法把那个可怜的平民情人从他手里夺过来。 梅菲斯特公爵跟着韩初雨一起进了他的房间，才刚一关上门，他就抑制不住地把韩初雨按在门上，低头吻住他。唇舌交缠发出濡湿的水声，韩初雨有些意外，但是也没太挣扎，心不在焉地由着他啃来啃去。 老禽兽到底怎么吃醋他也不在乎了，现在他只想把他快点打发走，好让他仔细研究初源的那部手机。 反反复复地吻了好一阵子，梅菲斯特公爵见韩初雨也没多大反应，有些狐疑地放开他，亲了亲他的脸：“初雨，你怎么了？刚才官邸外面，我就觉得你有些无精打采。” 韩初雨眼睛看着别处，懒懒地说：“我累了，想赶快吃饭洗澡。” 梅菲斯特公爵执拗地不肯放开他：“真的吗？但是你都不对我发火了，这不对劲。崔西卿带你去了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玩得乐不思蜀了？” 韩初雨懒洋洋的：“没有，只是随便逛了一下平民生活区的黑市，没什么大不了的。崔西伯爵似乎觉得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厢情愿的想要把我从你的魔爪里拯救出去，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事态发展吗？” 梅菲斯特公爵的神情有些纠结：“我也看出来了，崔西卿确实对你十分怜爱，连带着对我的厌恶也更深了。但是我对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执着，刚才你们出去的时候，我是尽力忍耐着才没有出来送你。我怕我如果亲眼看见你们一起离开官邸的样子，会忍不住出手阻止你们的。” 韩初雨略无语：“这不是你希望我去接近崔西伯爵，进到他的卧室里去寻找滥用职权的证据的吗？难道你现在后悔了？” 梅菲斯特公爵居然没有否认：“确实，我又那么一丁点的后悔。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寝食难安，刚才看到你们一起回来的样子，我感到心里十分难受，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不愿意看见你和其他皇族在一起。” 老年处男可怕的嫉妒心。 韩初雨有点头痛：“但是已经到这个地步，中途停止也不太合适。虽然我并不爱你，但是也不会爱别人的，你可以放心地把我当做一个忠诚的合作对象。”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皱起眉：“这种话，让我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既然你不爱我，就意味着你随时都会爱上别人。初雨，我后悔了，计划取消，今后我不准你再跟其他皇族在一起。” 韩初雨的心咯噔一下，感到一阵深深的脱力。 这就是老树开花的可怕执着吗？这老禽兽压抑了两千多年的恋爱心和嫉妒心都在他身上爆发出来了吗？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用接近崔西伯爵作为交换条件，解决了商业街的危机。这条件明明是老禽兽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又反悔？ 问题是，不准他再跟其他皇族在一起的话，他要怎么得到自由行动的机会？现在不同以往，韩初雨知道自己是要前往青松星域，初源很可能就在那里，因此现在他要脱逃的念头可比之前强烈多了！ 他有点不高兴：“别出尔反尔行吗？能够接近崔西伯爵到目前的地步很不容易。” 梅菲斯特公爵默默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冷淡，他冷声问：“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不愿意和崔西卿断绝往来？你们的关系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他到底是哪里比我强？” 韩初雨头痛的不行：“不是这个问题……” ——你们的关系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他到底是哪里比我强？ 八成他们俩在黑市游玩的时候，这老禽兽就一直在钻牛角尖地思考着两个问题吧，明明心胸那么狭隘，何必又要假装宽宏大量地让自己的情人去跟可能成为情敌的对象来往？ 韩初雨烦不胜烦，只能闭口不言。他的沉默似乎让梅菲斯特公爵更加不满，他突然一把将他拦腰抱了起来，扔到床上压住了他。 韩初雨厌烦地挣扎起来：“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关于你们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只能亲手来问你的身体了。你们这一整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对我而言是有待商榷的，初雨，我太爱你了，我对你的爱要远胜于你的想象，甚至可能……也远胜过我自己的想象……” 说着，他一手扯开了韩初雨的衣襟。 第37章 嗤啦！—— 衣衫的布料被扯开，白皙的胸口裸/露在空气中。梅菲斯特公爵快速扫了一眼，见肌肤上没有可疑的痕迹以后，又粗鲁地去脱韩初雨的裤子。 正在这时…… 韩初雨的肚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响声：“咕噜噜~”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僵。 紧接着，又是一阵，“咕噜噜~” 空气有点微妙的凝滞。 梅菲斯特公爵低头看着韩初雨，韩初雨躺在床上，抬头无奈仰视他，幽幽地说：“就跟你说过了，我很累也很饿，你就先让我吃饭不行吗？” 梅菲斯特公爵的神情有些僵硬。 韩初雨扭过头去不想看他，梵天在他的脑海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公爵阁下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堪称年度最佳尴尬表情哈哈哈哈哈！” 韩初雨在脑海里跟梵天交换心声：“多谢你急中生智的主意，不然我恐怕已经用床头的花瓶把这禽兽砸死了。” 梵天十分得意：“我可是机智冷静聪明酷炫英俊潇洒的星曜级智能机甲，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么低级的流血事件发生呢！……说笑的，公爵阁下应该是真的好嫉妒，体内的粒子能量正在发生十分激烈的波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进入你的身体，你未必能承受得住，难得有这么好的宿主怎么舍得这么快就被弄坏！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啦！” 韩初雨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跟老年处男相处真是艰难，还得联合机甲的智慧一起来才能对付他。 刚才他差点就要上暴力了，老禽兽的蛮不讲理把他搞得很烦躁。关键时刻还是梵天在脑子里大喊着阻止了他，然后以假乱真的在他的肚子里模拟出了饥饿时候的肚子咕噜噜声。 正在*的时候，突然肚子饿了，确实是挺尴尬。 幸亏老禽兽还没有愤怒的失去理智，倒是听见了这很破坏气氛的饥饿声音。一场危机总算勉强迎刃而解，韩初雨也不用再被强迫着ooxx了。 梅菲斯特公爵一脸的纠结，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十分难看，坐在床边笨手笨脚地给韩初雨扣好衣服。可惜刚才衣服已经被他扯坏了，不管怎么扣，还是会有一小片肌肤露在外面，怎么也遮不住。 咕噜噜~ 肚子又开始叫了起来，这一次韩初雨是真的饿了。他慢吞吞地坐起身，默默看着梅菲斯特公爵：“……说好的皇族能够自由控制感情的呢？你是想把整座官邸都炸掉，跟我同归于尽？” 梅菲斯特公爵十分愧疚：“这样等级的怒火还不至于……算了，我不应该为自己狡辩。初雨，我很抱歉，我不应该心胸狭隘地猜疑你。” 韩初雨冷淡道：“我以为相处了这么久，至少你应该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梅菲斯特公爵低声说：“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跟我一样，在感情上无知的如同一张白纸。” 韩初雨一愣，有些恼羞的说：“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就算我跟你一样没经验，也不会拥有你这么强烈的嫉妒心和猜疑心！” 梅菲斯特公爵有些心虚地反驳着：“但虽然你是属于被动型的，未必不会被其他人吸引过去。毕竟你是这么的厌恶我，难免说不定会对其他皇族移情别恋……” 韩初雨很生气，他站了起来一把扯掉身上的衣衫：“说了半天你还在怀疑我，不是吗？懒得跟你废话了，要看就看个够吧。” 他脱掉了衣服，又快速脱光了长裤和内裤，光着身子站在梅菲斯特公爵面前：“仔细看看吧，想看哪儿就看哪儿，要不要我再张开腿来给你看？虽然我对你们这些皇族备受压抑的情/欲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我更不想平白无敌的被你冤枉！” 梅菲斯特公爵赶紧从床上拿起一条毯子，裹在了韩初雨的身上：“别这样，初雨，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 房间里有些寒冷，韩初雨微微打着颤，嘴唇有些发白。 心里像是堵着一团火，他生气极了。其实他也大可不必理睬这头老禽兽的猜疑，但是他不愿意用沉默将这件可笑的事情蒙混过去，他也得找点手段来让他愧疚，让这个总是趾高气昂的老家伙落于下风。 确实，经过这么一闹，梅菲斯特公爵看起来真的很愧疚。他温柔地搂着韩初雨，好言劝慰他：“抱歉，初雨，我不应该怀疑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愚蠢了。” 韩初雨冷声说：“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的关系会发生什么变化，不管你对我做了多少肮脏的事情，我的想法也不会变。我既不会爱上你，也不会爱上其他皇族，我不会去爱任何人。” 梅菲斯特公爵无奈一笑，放开了他：“初雨，你总是这样让我难过，我是这么的爱你。” 韩初雨觉得十分可笑，两千多岁的老处男真能懂得什么是爱吗？他只不过是上他上的比较爽，*得到了满足，把这种浅薄的满足感误当成是爱情了吧？ 他想嘲讽他几句，话到嘴边又有些懒得开口。他想了想，觉得这些无聊的事情多计较又有什么意思，反正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再说这禽兽也永远无法跟他心意相通的，吵吵吵的只会让彼此心情都不愉快。 于是，他把话又咽了回去，不冷不热地说：“你爱谁是你的事情，但至少别让我在各种场合为难。崔西伯爵愿意接近我，这对你也有好处，他的心思都在我身上，就不一定会注意到你的行动，这不是很好吗？” 梅菲斯特公爵的眼神有些异样，他握着韩初雨的手，柔声问：“初雨，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我吗？我真高兴。” 韩初雨被雷的全身打颤，急忙抽回了手：“我……算了，你爱怎么想都是你的事，总之以后不要再胡乱猜疑了。预定的计划不能打乱，我做事不喜欢白费力气，希望有始有终，你不要再阻止我和崔西伯爵来往了，我不会跟他走得太近，而且也不会让他占到什么便宜的。” 心里简直无奈的不行，为了跟老禽兽和谐相处不让他起疑心，还真是煞费脑细胞。韩初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得向一个男人保证自己不会跟另一个男人搞出暧昧关系，这就像是已婚男人向老婆保证自己应酬异性客户的时候不会出轨，真是可笑之极。 梅菲斯特公爵犹豫着，半天冒出一句让韩初雨吐血的话：“那，初雨，你吻我一下。你吻我，我就相信你。” 韩初雨雷得头皮发麻：“你在说什么蠢话！” 这时候梅菲斯特公爵似乎稍微恢复正常了，嫉妒的那部分脑神经陷入沉睡，腹黑狡黠的初代种智商又上线了。他搂着韩初雨，一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如果你愿意吻我一下，我就让你继续跟崔西伯爵来往。” ……又是交换条件吗！ 韩初雨真想踹他一脚，但有了刚才的假装饥饿经验，他体会到略施小计会比争吵反抗更有用。于是，他在脑海里跟梵天又商量了一下，然后说：“是不是能够跟崔西伯爵来往，我根本无所谓，我的吻没有这么廉价。除非，你答应我可以跟任何人来往，不论是皇族还是平民，甚至是皇帝陛下也可以。” 梅菲斯特公爵怔了怔，微微一笑：“初雨，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狡猾了。” 韩初雨冷淡道：“那都是因为你这头禽兽太难对付了，那，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梅菲斯特公爵悠然道：“我同意，但是这交换条件太高，你得多吻我一会儿。” 韩初雨皱眉看着他，梅菲斯特公爵好整以暇，泰然处之地开始等着他去吻了。 这可真是赶鸭子上架，既然是韩初雨自己提出的条件，不行也得行。韩初雨略感郁闷，他看着梅菲斯特公爵的脸，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磨磨蹭蹭地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梅菲斯特公爵抬起头，温柔地与他交换着亲吻，手臂环绕着韩初雨的后背，窗外温暖的风扬起窗帘，几缕金色的发丝掠过韩初雨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清新香气。 韩初雨有些恍神，身体在微微地发热。朦胧间不知怎么的，他就被梅菲斯特公爵抱到了床上，白色的毛毯从肩头轻轻滑落，露出光滑的肌肤和有些单薄的胸口。 一只手沿着毛毯探了进去，轻抚他敏感的侧腰，腰际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韩初雨倒吸一口气：“啊……！”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抚摸着他，在他耳边轻语：“初雨，之前那几次我总是让你感到痛苦，我十分地抱歉。我也很想让你感受到和我一样的快乐，不要拒绝我，好吗？” 韩初雨轻喘着气，那逗留在腰间的手指让他的身体变得虚脱无力，而且控制不住地想要发出声音。脑海中警铃大作，他使劲想要挣脱开梅菲斯特公爵的怀抱，翻身的时候却一不小心，小腹狠狠撞在了他的膝盖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席卷全身，韩初雨眼前一黑，呻/吟着蜷缩起了身体。 第38章 梅菲斯特公爵发觉他的异样，立刻脸色一变，起身放开他警觉地问：“初雨，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韩初雨脸色发白，微微颤抖着推开他：“……没，我没事……只是饿了，你别这样不分场合的发情……” 梅菲斯特公爵半信半疑，担忧地伸手去抚摸他的腹部：“这样子感觉好一点吗？” 他的手掌十分温暖，有轻微的粒子能量隔着肌肤渗透进了韩初雨的体内，让他腹部的痛楚缓解了一些。他轻嘘一口气，苍白着脸看了一眼梅菲斯特公爵：“别再缠着我了，让我好好吃饭吧。” 梅菲斯特公爵的神情还是有些困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刚要开口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官邸的机械人偶女佣隔着门，礼貌地说：“公爵阁下，请问您在里面吗？黑珍珠星域使馆的武官前来拜访，有一些工作上的事务需要向您汇报，希望能占用您的一点时间。” 韩初雨轻声说：“你去吧，不用管我，我没事。” 梅菲斯特公爵目光深邃地看着他，良久，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到你的房间里来。” 韩初雨想了想：“热粥吧，要热乎乎的。”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崔西伯爵可能晚餐的时候会回来，然后下次见面可能就是后天的慈善晚宴了，他的空闲时间并不多。” 韩初雨一怔，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在提醒他晚上可以行动。他轻轻嗯了一声，但是梅菲斯特公爵依然没有马上离开，他静静地看着韩初雨，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那深邃的眼神像是担心，又像是忧愁，但还有一些韩初雨看不懂的东西。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低头回避梅菲斯特公爵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梅菲斯特公爵走了。 他一走，梵天立刻在韩初雨的脑海里发出声音：“我们似乎面临着一大堆问题。” 韩初雨低着头：“是的，我很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计划，他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梵天叹着气：“公爵阁下可能真的很害怕会失去你，你也不要太低估老处男的感情了。但我觉得另一个问题更重要，你……肚子里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 听到最后一句话，韩初雨的脑袋嗡的一声大了。他一直避免去承认这个事实，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很难回避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饿了，刚才腹部撞击到梅菲斯特公爵的膝盖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被碰到了。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问梵天：“你能扫描我的身体吗？” 梵天小声说：“呃……其实这件事我刚才已经偷偷做过了，所以才说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韩初雨的喉头有些发紧：“你扫描出什么东西了？” 手臂上的红色纹路浮现出来，一道红光像投影仪似的浮现在空气中。从投影能看到韩初雨的腹部正中漂浮着一团稀薄的阴影，阴影的边缘向两侧蔓延开，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对称性。 韩初雨的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声音僵硬地问：“这代表着什么？” 梵天也是差不多的僵硬：“说实话你不要打我喔……从投影上看，你应该是怀了双胞胎吧……” 韩初雨扶额。 梵天怕他的精神承受不住，赶紧又说：“但是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我扫描不到阴影存在生物*反应，与其说是孩子，应该更像是某种能量的集合体。” 韩初雨有气无力地说：“你就用我听得懂的方式来解释吧，” 梵天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呃，其实就是你的肚子里有两团高密度粒子能量。它们目前还没有出现生命体征，而且今后会变化成什么样子我也无法预测，我的机体储存资料里没有相关内容，星曜网络上也找不到任何参考资料。” 韩初雨幽幽地叹了口气。 梵天劝慰他：“要不然……你先别走了吧？公爵阁下似乎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好好研究的话说不定会掌握驯服他的方法。我在星曜网络上找到一批……叫什么来着我看看……《史前典藏御夫秘籍》？如果你学成出师又生了孩子，公爵阁下一定会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横扫皇族世界也是指日可待呀！” 韩初雨冷声说：“你是舍不得这禽兽身上的高质量粒子能量，所以才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叫我往火坑里跳吧？” 梵天被戳中心事，尴尬不已：“粒……粒子能量是我的生存之源，白白失去的话当然会觉得很可惜吧！” 韩初雨的声音凉飕飕的：“梵天，别忘了我才是主人。” 梵天沉默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说：“好啦，您才是老大，您的命令大过天。” 韩初雨点头：“你知道就好，肚子里的东西我会处理掉，这件事跟梅菲斯特公爵不会有任何关系。” 梵天大惊失色：“您这是要抛夫弃子吗！快住手！打胎是不人道的！” 韩初雨重复了一遍：“我才是主人。” 梵天立刻知趣地不吭声了，这时候，机械人偶女佣送来热粥。梅菲斯特公爵可能是特意做了叮嘱，厨房将这一道热粥烹饪得相当精致，细软的白米混合着切碎的干贝和香葱，表面点缀着几只新鲜的虾仁，简直满屋都香气扑鼻。 身居高位的皇族身为享乐主义者，既然*之欲无法满足，在其他方面也就极尽奢华。虽然在生理上他们不需要进食，只要吸收空气中的粒子能量就可以补充身体消耗，但出于喜好，皇族社会对于美食依然是趋之若鹜的，这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追求。 除了热粥，厨房还贴心地准备了几样配菜，韩初雨有吃有喝，老禽兽又不在身边，自然就觉得轻松很多，连肚子也不痛了。只是，刚才老禽兽摸他肚子时候的温暖触感还残留着，这让他有些微微的不爽。 他坐在床上一边喝粥，一边从外套里摸出初源的手机。眼下对他来说，这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按下电源键，手机没有反应，应该是没电了。在星曜的时代里，电的本质也是粒子能量，于是韩初雨问梵天：“这个东西，你可以为它补充一点能量吗？” 梵天没有反应。 韩初雨催着：“梵天？你没听见吗？” 手臂上的红色纹路突然亮了起来，梵天发出如梦初醒似的声音：“……哦！抱歉我走神了，您刚才在说什么？” 韩初雨略感奇怪：“你也会走神？” 梵天的声音有些迟疑：“偶，偶尔也会的吧，话说……这就是您刚才在黑市上捡到的奇怪机械吗？从外型上看起来，似乎是某种远古时代的通讯机械？” 韩初雨解释：“这个叫做手机，是末世灾变之前十分常见的通讯工具，大概可以算作个人智脑的原始版吧。你是不是发现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刚才在黑市上的时候，你也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凡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梵天一般都会装死，但只要他跟韩初雨独处就会变得很话唠。刚才韩初雨一路追逐着初源的踪迹，把崔西伯爵远远甩在后面，梵天却没有对他奇怪的行为做出任何评价，这很不正常。 那时候韩初雨满脑子都是初源的事情，也就没有在意梵天，现在才终于有闲心好好地问个清楚。 对于韩初雨的疑问，梵天没有马上回答，良久，他略微犹豫着说：“……其实，这个叫做手机的东西确实有哪里怪怪的，我能够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能量波动，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不仅是手机，刚才在黑市里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您也知道，我只不过是一种较为先进的机械，按理说是不应该有这种近似人类感情的东西。我的系统无法做出合理的逻辑解释，这就是我沉默的原因。” 韩初雨皱起眉：“你的意思说，你可能认识初源，也认识这部手机？” 梵天反问：“初源是谁？” 韩初雨说：“初源是我的胞兄，他可能是除了梅菲斯特公爵以外，现存于世的另一名初代种。” 梵天十分讶异：“啊，既然是您的胞兄，那就意味着您也是初代种了？” 韩初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太清楚，但应该不是。我没有皇族的正离子光电级体质，更不像梅菲斯特公爵那样发生身体变异，看起来应该是个平民。” 梵天提醒他：“但是平民里也没有您这样的无底洞能量容器，而且还以男人的身体怀孕了。” 韩初雨略无语：“后面那件事就别提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现在，你先想办法给手机补充粒子能量吧。” 梵天说：“这个我懂，通常这叫充电。但是我现在的形态没办法充电，得变身才行。” 韩初雨很意外：“你还会变身？变成什么样子？” 梵天得意洋洋：“当——然是变身成人形啦！”说着，只见韩初雨手臂上的符咒化作一道红光飞起，红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床的另一端，幻化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类外形。 韩初雨怔住了，红色符咒消失不见，视线里却有一个健壮的红色长发男人盘腿坐在自己的对面。他目测身高大概有两米，红色的长发，红色的眼瞳，红色的风衣外套加上红漆皮裤，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焰。 巨大火焰男人单膝跪在床上，十分优雅地朝韩初雨行礼：“很荣幸为您服务，我亲爱的怀了双胞胎的主人。” 韩初雨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吐出一句：“没有什么双胞胎。” 梵天一愣，连忙谄媚状搓着手：“对对对，没有什么双胞胎。我俊美无俦英俊潇洒男人味十足的主人怎么会怀孕呢，那种累赘的东西就应该扔进垃圾箱里去！” 韩初雨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我都不知道你还可以变化成人类形态。” 梵天骄傲地挺着胸：“这就是上古星曜级智能机甲的过人之处！如今中枢研究塔出产的生体式机甲，只能在机甲和武器形态之间进行变化，但我却另带拟人和拟兽的功能，实属打砸抢烧坑蒙拐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之必备佳品！” 韩初雨：“……你就只有这点出息吗？毕竟也是一件高档的武器，好歹梦想远大一点吧。” 第39章 梵天立刻凑到韩初雨跟前，谄媚状捧着他的手：“是的主人，好的主人，没问题主人，一切都谨遵您的心愿。如果您认为我很高档，我当然是毫无疑问的非常高档！” 韩初雨默默抽回手，又默默抚平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梵天在他脑子里单纯放嘴炮也就算了，顶多只是觉得他话唠。现在变成人形全方位的话唠，这杀伤力真是呈几何级数的倍增，简直比得上当初人妖腿毛版化蛇的虚拟形态了。 他有些脱力地说：“我想起来，以前曾经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上，见过你变身成为赤瞳黑猫，这就是你的兽拟态？” 梵天喜上眉梢：“是的主人，没错主人，您的记性真好主人！我还有武器拟态没有让您欣赏过，是一把十分美丽的粒子能量合金匕首，您要不要看看？” 韩初雨扶额：“不用了，你这样兴奋的人类拟态已经够我欣赏了。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变成人了？我看你好像兴奋的不得了。” 梵天两眼放光的嘿咻嘿咻伸胳膊：“那是当然的！人类拟态是最接近我本体机甲形体的拟态，又不像机甲那么引人注目，既方便又好用！但是之前储备的粒子能量数值不够，我也不敢去肖想这回事！多谢我亲爱的主人和公爵阁下的共同努力，让我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 但是梵天这么说，韩初雨也略微能够理解这家伙不想离开梅菲斯特公爵的心情了。作为功能繁复的智能机甲，梵天需要粒子能量远比普通的人类要多，能量对他就像空气对人类那样至关重要，是延续他生存的肥沃土壤。 当然，韩初雨的初衷是不会变的，毕竟他才是主人。 他对梵天说：“那你现在变身完毕，可以充电了。” 梵天点头，一手拿起手机，一手挽起自己的一缕长发。长发在他手里就像有生命似的直立起来，前端拗出一个充电插头的形状，梵天把发梢在手机的充电口比来比去，调整发梢的形状以后就将它连接手机，开始快速充电。 韩初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新奇的一幕，梵天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抬头眼睛闪闪发亮，像是一只巨型红毛犬挖出骨头在等待主人的夸奖。韩初雨没办法，只能勉强称赞他：“你……真是一部相当优秀的智能机甲。” 梵天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韩初雨的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不是他不愿意说动听话，实在是身高两米的男人配上闪亮亮眼神太雷人。这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不管什么样的称赞都立刻萎在肚子里了。 充电的效率倒是很高，半分钟以后，手机发出滴滴声，显示充电完成。 梵天的充电头发丝缩了回去，韩初雨按下手机的电源键，这次终于开机成功。短暂的开机画面以后，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的文件夹图标，并没有韩初雨概念中的电话短信娱乐相关内容，他点了几下触屏，手机没有反应，一旁的梵天却突然说话了。 他迟疑着：“诶……真奇怪，这东西虽然外形复古，但内部有完整的能量回路构造，而且每个文件夹都有严格的加密。确切地说，这并不是您认知中的手机，而是一部手机外形的高级加密智脑。” 韩初雨十分意外：“这是加密智脑？那你有办法解读出文件夹里的内容吗？任何一点都可以。” 梵天接过手机，几丝红色的长发飞起，把这部加密智脑缠绕了起来：“我试试。” 发丝从手机壳的缝隙间刺入，手机发出零件运转的吱嘎声音，触屏发出一道红光，呈扇形投射在了空气中展开一副投影电子屏幕。一行一行的乱码在屏幕上滚动显示，而后逐渐组成一张内容复杂的设计图纸。 这似乎是一张机甲设计图纸，拥有完整的正面和侧面图，各种设计数据密密麻麻，底下还有几行完全看不懂的文字。 梵天呆滞地看着这张图纸：“哎呀……” 韩初雨问他：“怎么了？” 梵天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异样：“这……这似乎是我的设计图纸？” 韩初雨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梵天又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对自己点头：“嗯，嗯，没错，确实是我的设计图纸。诶诶，没想到在沉睡了数百年以后的未来时代里居然还有机会看到这东西，感觉就好像垂垂老矣的年纪看到婴儿时期的出生证明那么让人唏嘘啊！” 他转头去看韩初雨：“您怎么了？一脸震惊的样子，看来您的胞兄就是我的设计者之一，这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啊！原来我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联系，真是妙不可言的缘分！” 韩初雨定了定神，问：“为什么说是设计者之一？” 梵天指向屏幕画面边缘：“您看，图纸到这里就被截断了，这只是设计图的一半。这真奇怪，普通情况下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星曜级智能机甲的构造很复杂，只有一半图纸是无法推算绘画出另一半的。所以不完整的图纸就等于是一张废纸，是完全没用的东西。” 韩初雨问：“那如果有了完整的图纸，是不是就能制造出另外一个你？” 梵天略犹豫：“倒也未必，我不是生体式机甲，制造成功的概率很低，应该只存在理论上的复制可能。但无论如何，只有一半图纸那是连理论成功率也不会有的，您的胞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韩初雨想了想：“我有三种推断，第一可能是他将设计图分别藏在了两个地方，第二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了这一半图纸，第三是别人从他手里抢走了一半图纸。但初源是一个追求尽善尽美的人，如果他想主动得到什么东西，一定会非常在意它的完整度，所以第二种可能性是很低的。” 梵天思索着：“但第一种的可能性也很低，这部智脑的加密技术相当高明，自夸一点的说，在这帝国范围之内除了我没人能够轻易解密成功。如果您的胞兄是要隐藏图纸的话，直接加密会更方便，何必要这么麻烦的把图纸拆开藏在两个地方？” 韩初雨点了点头：“所以，另一半图纸可能就是被人抢走了。就算不是抢走，也一定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在了别人的手里。我想找到更多有关初源的线索，你认为我们去找另一半图纸有意义吗？” 梵天坚决否定：“没有，我的数据库里有关星曜级智能机甲的制造者和制造技术的资料都被删除了，就算您有完整的图纸也没用，还不如好好探查这部手机。” 韩初雨问：“手机里还有什么资料？” 梵天指着图纸下方那几行看不懂的文字：“目前立刻可以知晓的情报是，这里有几行属于我专用的战斗技能指令。一般的机甲没有技能指令，战斗中只能使用物理攻击和发动搭载在机体上的武器。” 韩初雨问：“是什么样的指令？” 梵天说：“需要进一步解析，它们是使用机甲信息语言撰写的，我得花上几个小时来转化。但是您不用担心，在脱逃之前一定来得及转化完成的，这些指令将会提高您的战力。” 韩初雨点了点头：“还有其他资料吗？” 缠绕在手机上的几根发丝又开始蠕动，屏幕上的机甲图纸慢慢移开，出现了一堆更加无法辨认的乱码。只见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占据了整个屏幕，只有第一行勉强能够辨认出几个词语。 ——*****临时***壳****存储*****地点****一览****** 这似乎是某些东西存储地点的记录明细，韩初雨问：“能成功解密吗？这里面可能会有初源所在地的记录。” 梵天说：“我不太确定解密需要多长时间，而且过度操作的话手机可能会坏掉。我的建议是，可以将手机里的整个记录都复制进我的智能系统，回头慢慢研究这个复制本，就不怕手机损坏或者丢失了。” 韩初雨点头：“好的，就这么办。” 梵天转头去盯着屏幕，嘴里发出机械运作的吱吱嘎嘎声。屏幕上的乱码快速移动起来，过了一会儿，等到韩初雨喝完热粥的时候，缠绕在手机上的红色发丝松开，手机掉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梵天揉揉额角：“呼，好累，手机里储存着相当庞大的加密资料，为什么您的胞兄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呢？” 韩初雨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也是让我奇怪的事情。初源绝对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但如果他是刻意要把手机交给我，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信息加密？他不可能知道我拥有你这样的星曜级智能机甲。” 梵天提醒：“就算有我也不能立刻解密啦，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毕竟我只不过是一架战斗机器。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要把手机丢掉吗？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被公爵阁下发现的话，会很麻烦的。” 韩初雨把手机拿在手里颠了颠：“既然是初源的东西，我肯定不会丢掉的。” 梵天说：“那你想使用我的虚拟空间吗？虽然地方不大，藏点什么东西还是很方便的。” 说着，他凭空做了一个掀开帘子的动作。韩初雨面前的空气扭曲起来，出现一个色彩变换不定的入口，看起来就像异次元空间。 他指了指入口，重复一遍：“随身空间？” 梵天一脸得意：“你钻进去就知道了。” 于是，韩初雨就半信半疑地钻了进去。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处大约两平米的空间，四周有廊柱支撑，应该是墙壁的位置呈现出虚幻的星空美景。韩初雨站起来四处看看，听见头顶上传来梵天空旷的声音：“欢迎光临我的虚拟存储空间，本功能力求安全保密随身携带，如果您有不便被他人知道的*日记脑洞情书之类的东西，欢迎将它们储存在我的空间之中，保准您心胸狭隘的伴侣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韩初雨骂他：“我哪儿有那些东西！” 梵天咯咯笑着：“以后说不定会有的嘛~那您既然都进来了，就顺便给这里清理一下垃圾吧。在您之前应该也有别人操纵过我，说不定会在空间里留下什么发霉的破烂。” 第40章 韩初雨四下看看，这处狭窄的空间里确实有不少东西。但因为整个空间都长久没有人使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浮尘颗粒，光滑的地面上也积满了灰尘。 他问梵天：“不能打开窗通风吗？你这是密闭空间？” 梵天说：“有智能换气系统可以使用，自动搭载温度湿度调节功能，是否花费一千撒尔粒子能量开启？” 韩初雨问：“我们现在还剩多少能量？” 梵天静默了一会儿，说：“两万五千撒尔吧。” 韩初雨果断道：“开。” 头顶上传来嗡嗡的声音，空间里的尘土纷纷向上漂移。不一会儿，刚才憋闷的空气就变得清新了很多，终于可以像在现实世界那样自由地呼吸了。 梵天的声音有些异样的兴奋：“感谢您的使用，智能换气系统耗费一千撒尔粒子能量，附加温度湿度调节功能花费一千五百撒尔能量。实际消耗两千五百撒尔能量，热忱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韩初雨：“……早晚有一天把你拆了。” 梵天还在恬不知耻的打嗝：“嗝~两千五百撒尔好歹能吃到七分饱，解密手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看在手机的份上，韩初雨勉强就不跟他计较了。他在空间里转了一圈，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地上的破烂。这里应该是有人匆忙收拾过了，空间里并没留下什么像样的东西，地上散落着陈旧的衣服和一些纸张，看起来并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韩初雨拎起一件斗篷样的破布，那破布居然像碎纸片似的纷纷散开，转眼就变成了一堆碎屑。韩初雨后背发凉，梵天不是说笑，从斗篷腐烂的程度看来，这地方真是几百年都没人来过了。 他踢开那些破布碎屑，看见底下有一个笔记本。因为被衣服盖着，笔记本的损毁不是那么严重，似乎勉强还能翻阅的样子。韩初雨不敢拿起来，蹲下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的皮革封面。 里面的东西让他吃了一惊，夹在笔记本第一页的是张照片，照片是两个男人的合影。 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初源。 他的容貌跟韩初雨记忆中的一般模样，身着西装，优雅而冷淡，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有种难言的漠然。他总是这样不苟言笑，韩初雨已经习惯了，情绪的漠然并不影响初源在生活上对他的悉心照顾。 站在初源身边的是一名身穿白色外套的年轻男子，他的黑发略长，神情温柔，看起来是一个脾气很好容易相处的人。韩初雨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细想的时候前额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痛的好像要把他的头壳劈成两半。 他捂着前额倒抽冷气，紧紧地皱起眉。梵天觉察到他的异样，连忙问：“您怎么了？体内的粒子能量波动曲线突然变得很不正常。” 韩初雨控制自己不再去多想那名眼熟男子，揉着额头，感觉疼痛逐渐缓解了一些。他说：“我在你的空间里发现了初源的照片，是左边的这个。右边可能是他在研究所里的同事，你能搜索到他的资料吗？” 墙上伸出一条电线，末端带着一个圆溜溜的眼睛。眼睛移动到韩初雨身边看了一会儿照片，梵天发出十分感慨的声音：“您的胞兄真是一位迷人的英俊男人！您和他长得十分相像！” 韩初雨点头：“我们是亲兄弟，当然会长得像。” 梵天又看了一会儿：“唔……这两个人我都没有见过，简单搜索了星曜网络似乎也没有记录。真是遗憾，既然照片是在我的存储空间里，就代表这两个人一定跟我有关系，但可惜的是机械智能没有人类的生物式记忆神经元，如果我的存储资料被删除掉，那就是绝对想不起来了。” 韩初雨叹了口气，他原本也没有期待梵天能有什么线索。如果他真的记得初源的情况，刚才听到他的名字就会有反应的。 他把照片翻过来，看见背后用英语依稀写着一行字： ——初源，曜仪，20xx年x月x日，于欧洲核子中心第三研究所。 韩初雨一愣，按照照片上的日期，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生末世灾变，而且他应该是跟初源一起在研究所里生活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会对这个名叫曜仪的男人没有印象？ 前额又开始剧痛，他赶紧停止思考。自从来到星耀帝国以后，他确实没有仔细去回想过以前的事情，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说不定他是在重生到新身体的时候，大脑受到冲击失去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记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是……新身体…… 空间四周的星空墙壁十分光滑，能够像镜子一样反射出空间内的景物。韩初雨站在墙壁前面，看着自己朦胧的倒影，不禁伸手摸了摸这张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脸。 刚才梵天说，他跟初源长得很像。但其实眼下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真正的身体，它跟初源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又怎么可能会与他相似？这也是困扰韩初雨许久的一个谜，自从换到了新的身体以后，它的容貌跟以前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像，如果不是韩初雨刻意去意识到，他都会忘记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梵天在头顶上发出声音：“您这是在干什么呢？照来照去的，是在比您和初源先生到底谁更英俊吗？但是您还年轻呢，今后还有无限的成长机会，初源先生那样的初代种已经是风烛残年啦！” 韩初雨幽幽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梵天这是生性乐观还是电子神经大条呢，突然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复杂又充满谜团的事情，但对他来说好像都是轻描淡写，他只要眼下没有遇到困难就怎样都无所谓了，这脾气还真挺适合如今前途未卜的生活。 照片已经很旧了，韩初雨也不敢把他随身带着，还是小心的放回了日记本里。日记本和散落在地上的纸张都写满了各种繁复的数据，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韩初雨想了想，把手机包在了一件还没裂成碎片的旧衣服里，然后把它跟笔记本一起，小心地放在了空间的角落。 他提醒梵天：“手机和日记本很重要，千万别弄丢或者弄坏了。” 梵天信誓旦旦：“没问题，交给我吧！” 空气中突然砰的出现了一卷黑黄相间的警示胶带，胶带在手机和日记本的周围绕了一圈，上面还用刺眼的红字写上了禁止进入的字样。这凶杀现场似的场景布置把韩初雨搞得很无语，这时候梵天还挺得意的发声了：“多谢惠顾，激活提高空间存储安全系数功能，自动消耗五百撒尔能量！” 韩初雨默默看了一眼头顶，满脸黑线的离开了存储空间。 梵天的实体还盘腿坐在床上，韩初雨出来以后他随手一挥，空间入口就悄然消失了。 在藏手机的时候竟然还有意外发现，这一堆一堆的信息让韩初雨有些扛不住。他倒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梵天很厚脸皮地爬到他身边一起躺着，手里玩弄着自己的红色长发。 两男共躺一床，幸亏这场面没有被梅菲斯特公爵看到，否则的话，那老处男一定会疯狂吃醋到把整个官邸都掀了。 梵天一边玩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您很在乎初源先生吗？现在您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体内的粒子能量波动可是十分剧烈的。” 韩初雨幽幽地叹了口气：“初源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梵天挺奇怪：“你们没有父母亲戚吗？” 韩初雨摇头：“我不知道，初源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我们完全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家庭，甚至连故乡在哪里都不知道。初源在世界各地都有一些宅邸，他常年都在研究所和实验室里工作，闲暇的时候就会在邻近的宅邸度假。我没有上过学，既有的知识都是来自于初源的传授，基本上，这十几年来我们就是这样度过的。” 梵天唏嘘着：“这听起来真浪漫，郊外湖畔幽静的度假别墅，草地在阳光下弥漫着花香的气息。俊美潇洒无所不知的绅♂士胞兄，到底传♂授了一些什么样的知识呢~？” 韩初雨：“……我们是正常的兄弟关系。” 梵天脑补的都快飞起来了：“别别别别这么传统嘛，您想想看，您的胞兄也是初代种，公爵阁下也是初代种，他们彼此的实力应该是相当的。既然都是身为皇族就逃不掉那个阶级的精神约束。如果能得到胞兄的庇护，那您还怕什么公爵阁下的淫威呢？” 韩初雨叹着气：“初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即使没有皇族阶级的约束，他也同样是一个……比较缺乏七情六欲的人。我很少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几乎不会表露自己的情感。” 梵天的声音有些惋惜：“哦，那真可惜，一位空有美貌的石头男人，生活会乏味很多呀。但是话又说回来，既然您的胞兄是初代种，您又怎么会是年轻的乡野平民呢？这其中发生过什么很复杂的事情吗？” 第41章 韩初雨想了想，他也算是逐渐在明白梵天的思维方式，知道他这是在出于机械智能性质的逻辑矛盾而单纯的提出了疑问。想着今后他们还得一起生存和战斗，似乎也没有必要非得把这些事情隐瞒下去。 于是他说：“这听起来可能像是天方夜谭，其实……现在的身体并不是我本来的身体，但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梵天发出语气好奇的“哦？”声，十分敏捷地做出推断：“难道是您初代种的灵魂投射在四代种时期的平民身上了吗？那可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韩初雨踌躇着：“我也未必是初代种，在我生存的那个年代，末世灾变还没有到来。” 梵天想了一会儿，一拍手掌：“我明白了，据说皇族科学界有这么一种理论，说是在发生强烈粒子能量冲击的时候，满足特定条件生物的*和灵魂会发生分离现象。分离之后的灵魂能投射到其他条件相似的躯壳里，按照西元时代早期神怪故事的说法，也就是‘借尸还魂’。” 韩初雨低头看着自己：“所以，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可能已经死了？” 梵天也没太在意：“没关系啦，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想也没用，只要知道您现在是一件体质特殊的稀有物，那就足够啦。” 韩初雨：“……你还真是够不在乎的。” 梵天玩弄着自己的长发：“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没有太惊讶。因为我毕竟是上古级别的星曜智能机甲，从理论上而言是只有唯一的操纵者才可以启动的。如果以您外表的平民身份，能够轻易唤醒我反而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但您如果是基因特殊的初代种，那就比较说得通了。我想，我真正的操纵者可能是初源先生，而您在灵魂投射的过程中携带了本体基因，因为你们是血亲，基因匹配度肯定很高，所以才会令我的秘钥系统误以为是真正主人的唤醒命令，从而完成了一次自启动。” 十分合理的推断。 韩初雨叹着气：“我不记得初源还会设计和操纵机甲，看来末世灾变以后的初期时代，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梵天思索着，转了一会儿眼珠子，突然朝韩初雨抛了个飞吻：“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您总归是我现在的主人，我对您是真心的！” 韩初雨一阵恶寒：“……谢谢你啊。” 梵天得寸进尺：“那您看我这么忠诚的，是不是该喂点粒子能量奖励一下？晚上公爵阁下回来以后，果断榨干他吧！” 韩初雨略无语，说来说去这混账的本质依然是欠揍，真的不能对他太客气。 他冷声说：“你也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休息了吧。如果再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喊你的。” 梵天垂头丧气，暗暗嘀咕着“小气”，然后就不情不愿地化为一道光重新回到了韩初雨的手臂上。床边悠悠地落下一张纸，韩初雨捡起来一看，只见纸上有两个叠在一起的火柴人，上面那个火柴人头上顶着一团金毛，下面那个头上顶着一团黑毛。 那画面看起来幼稚滑稽，但又有一种诡异的眼熟感。 韩初雨看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特么的，这是梵天画的他和梅菲斯特公爵在ooxx！ 他一把捏烂纸团，听见梵天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哈我画的好吗！亲爱的主人和公爵阁下值得纪念的第一次能量补充！今后还会有精彩纷呈的连载故事！” 韩初雨狠狠掐住自己手臂上的红色符文，梵天怪叫一声，这才安静下来。 这坑爹的世界…… 韩初雨满头黑线，仰头把剩下的白粥一饮而尽。 整个下午都平安无事，梅菲斯特公爵派遣了几名星域使馆的武官在宅子周围巡视，似乎是防止韩初雨逃跑。但是韩初雨并没有这种打算，默默离开意义不大，老禽兽这样玩弄他，光是逃走难消他的心头之恨，他至少得大闹一场才能心满意足的走掉。 而且，据说在珈伦行星抓捕到的夜鹫成员已经从星耀巡航军引渡到了珈蓝公都。如果雷溪打算救他们，他应该会潜伏在附近，对珈蓝公都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会了如指掌。 韩初雨希望之后可以跟夜鹫合作，所以让他们看看梵天的战斗力，这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他直接无视了官邸周围的监视武官，完全没有任何行动，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午觉。 傍晚的时候，官邸外传来能量汽车的喇叭声，是崔西伯爵回来了。 要想对他欺骗成功，这可能是慈善晚宴之前的唯一一次机会。韩初雨事先做了一些准备，他站在镜子前面扯开衣领，露出下午梅菲斯特公爵在颈间留下的吻痕，又把热粥调味的胡椒粉弄在眼睛里，眼泪哗哗地流，把眼睛弄的又红又肿。 他本来还想让梵天揍他两拳，更能显示出老禽兽的淫威，但考虑到后天还要出席宴会，脸上有伤不太好，也就作罢了。也没关系，崔西伯爵是个擅长脑补的敏感文艺中年，那个吻痕应该足够他脑补出十万字虐恋情深的故事。 化妆准备完毕，韩初雨调整了一下情绪，这就离开了房间。 崔西伯爵回到官邸，迫不及待就想看看韩初雨，下午送他回来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气成那样，难保不会对手无寸铁又无力反抗的小情人迁怒。想不到他刚一走进大门，只见韩初雨站在楼梯上，正在默默地望着他。 他哭得两眼红肿，衣衫凌乱，衣襟的扣子被扯掉了一颗。颈间的桃色吻痕隐约可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整个人都透出一种饱经摧残的虚弱姿态。 崔西伯爵大惊失色，一瞬间都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声音。他连外套都来不及脱就冲上楼梯，一把抓住韩初雨的肩膀，使劲摇晃着他：“初雨，你怎么了？是不是公爵阁下伤害了你？他打你吗？强/暴你吗？！” 韩初雨刚一开口，一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诶，胡椒粉好像弄得太多了，眼睛疼得不行。 他哭得止不住，抽泣着，声音颤抖着说：“公爵阁下他……十分生气，所以……” 话音未落，眼泪又开始使劲地流。没办法，胡椒粉实在呛人，而且被崔西伯爵掐住的肩膀也是疼得不行。人不可貌相，虽然这个文艺敏感中年看起来只会吟诗享乐，毕竟他也是一名次代种，情绪波动的时候爆发出的力气还真够大的。 崔西伯爵的心碎了又碎，恨不得一刀砍死自己：“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随便的约你出去，我……我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我明明应该更加谨慎的！” 韩初雨哽咽着：“不，这不怪您，公爵阁下他经常……即使遇到您之前，他也经常……” 崔西伯爵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知道！他一向都是这么的不讲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你的……那些地方，有没有受伤？” 按照正常人的合理反应，这个时候应该脸红来配合一下的。但韩初雨也没这么好的演技迅速假装脸红，只能神似苦楚地捂住嘴，摇了摇头：“不，那些伤我不想被人看见，没事的……只要您能够回来，我就非常的庆幸了……” 崔西伯爵心如刀绞，轻轻把韩初雨搂在怀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韩初雨觉得自己才是更加的不好，他已经被不止一个男人抱过楼过摸过意淫过，现在整个人都非常的不好。 他貌似慌张（其实是忍受不了）的推开崔西伯爵，低声说：“您不能这样，官邸附近有公爵阁下派遣的巡视武官，他们可能会看见的。” 崔西伯爵一听，身为皇族的荣耀感和身为男人的好胜心反而激烈地爆发出来，他恼怒地说：“巡视武官又怎样？这里是我的地盘，要做什么都由我说了算！” 韩初雨低着头：“我明白您的好意，但是您这样反而会让我更加为难，公爵阁下他可能随时都会回来。” 崔西伯爵明白他的意思，梅菲斯特公爵心胸狭隘，嫉妒心发作的时候虽然不能跟自己这样的皇族当面计较，但是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在毫无力量的初雨身上。所以不论他表现出任何好感，最后受伤的都是初雨，自己的一切心意都会变成让初雨受委屈的导火线。 那怎么办呢？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初雨深陷火坑无法逃脱？崔西伯爵憎恨自己身为皇族次代种，却连一个受苦的平民都救不了，梅菲斯特公爵那头禽兽真是不可原谅！ 韩初雨默默看着崔西伯爵愁眉紧锁的表情，大概在猜到他此时的心情有多纠结，便试探着说：“伯爵阁下，我现在的生活真是难以忍受，但是我作为平民毫无力量，又是无亲无故，该怎么才好呢？” 崔西伯爵连忙说：“初雨，你不用着急。我以皇族的荣誉发誓，一定会想办法拯救你脱离苦海！你不应该在梅菲斯特公爵手中一辈子受苦！” 韩初雨面露难色：“可我担心的是，在您还没有找到方法之前，我就已经……公爵阁下很快就要带着我离开珈蓝公都了，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把我看得很紧。在与您外出游玩之后，他对我的监视一定会越发严密，这简直让我窒息的喘不过气来。难道，在这么广阔的行星上就没有能够完全脱离他的地方吗？我真想完全躲开他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让我能够自由地放松一下……” 崔西伯爵听着韩初雨的话，真是心疼不已。他想了想，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你只是想要短暂的放松，暂时离开公爵阁下，我确实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你独处。只是，那个地方十分敏感，如果被公爵阁下知道的话，你的境遇可能会更加糟糕的。” 韩初雨感觉崔西伯爵已经上钩了，连忙追问：“是什么地方？如今公爵阁下可以根据生物热能信息来确定我的所在位置，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我。这种生活让我痛苦地喘不过气，我只想要一个清静的，让公爵阁下难以发现的地方，否则的话我真怕自己很快会发疯！” 崔西伯爵一脸的心疼，柔声说：“我想到的那个地方，可以隔绝一切生物热能的追踪仪器，平时也不会有人去打搅。它位于珈蓝公都的皇族生活区中心，是我的另一处官邸，唔……其中的一个房间。” 韩初雨立刻说：“那就快去吧！这个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崔西伯爵面露难色：“但……那其实是官邸之中为我私用的一间……卧室，我担心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当然，我并不时常在那里居住，更多时间是将它当做一个保险系数极高的储存仓库。那个房间拥有比星耀巡航军更为先进的安保设施和红外线粒子能量阻隔系统，可以称为整个公都最安全的房间。只要你把自己关在里面，就连生体式机甲和战舰粒子炮也轰不开，公爵阁下会对你束手无策，你是绝对安全的。” 没错了，整个公都最安全的房间，崔西伯爵的卧室。 那就是梅菲斯特公爵所掌握的情报中，崔西伯爵滥用职权证据文件所藏匿的地方。 目标近在眼前。 韩初雨有些紧张，他想了想，问：“如果它真有这么安全，是不是在里面进行任何商讨，谈话内容都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崔西伯爵点头：“那是当然的，任何精密的监视以及监听仪器，都绝对无法穿透那个房间的粒子能量阻碍系统。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些？” 韩初雨犹豫着，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压低声音说：“星耀巡航军引渡了一批夜鹫成员给珈蓝公都，需要借助您的地域进行公开处刑以儆效尤，是不是有这回事？” 崔西伯爵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这是军政等级的高级机密，目前还在细节的商讨中。” 韩初雨轻声说：“如果您愿意相信我的话，我想告诉您，这场处刑可能是公爵阁下对您设下的一个圈套。您也知道，他一直视您为眼中钉，一直在找机会想要除掉您以及与您相关的皇族势力，所以……” 崔西伯爵深深皱起眉。 良久，他说：“难怪……原来如此，我一直都很不明白公爵阁下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以往他更愿意用人质与夜鹫提出交换条件，这么做更富有现实意义，他一向都很务实。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处刑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要借刀杀人。那家伙是想找一个理由除掉我，这还真是足够缜密的心思。” 韩初雨说：“我无意中偷听到了其中的一些细节，但是这里到处都很不安全，我不敢仔仔细细地告诉您。既然您的那间卧室这么安全，我们或许可以在那里详谈。至于时间……后天的慈善宴会当晚可以吗？宴会上公爵阁下有许多宾客需要应酬，会十分忙碌，对我的注意力就不会那么集中，我可能会有机会离开他一段时间。” 崔西伯爵思索着，很快就同意了：“就按照你说的做吧，目前我也不太清楚公爵阁下的具体行程，贸然做什么事情的话他随时可能会杀回来，确实不太安全。宴会当天，我会尽量安排一些他熟悉的客人，保管让他跟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然后，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你前往工作人员专用的安全通道，那里会有我的人接应你，把你带到房间去。稍后我会来找你，如果顺利的话，我会让你尽量不要再离开那里，好好地过几天没有公爵阁下的清净日子。” 韩初雨犹豫着问：“那么……处刑这件事，会让您反而得到扳倒他的机会吗？” 崔西伯爵低声说：“我会尽力的，不仅是你，星耀帝国许许多多的人都在期待着公爵阁下的消失。如果这一次我能击败他，帝国的未来将会如同初升旭日，而你也能脱离苦海。” 他说着，柔声问：“到了那个时候，初雨，你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韩初雨低下头：“……我，暂且只能祝您一切顺利。” 这含糊其辞的回应已经让崔西伯爵足够高兴了，他握了握韩初雨的手，然后依依不舍地松开：“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九点。” 韩初雨点了点头：“晚上九点，我记住了。” 计划成功√ 经过一番艰难的苦情戏演出，崔西伯爵总算是顺利上钩。终于把他送走的时候，韩初雨已经累得满头大汗，鸡皮疙瘩也掉了满地。但是为了脱逃，为了前往青松星域寻找初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于是，后天晚上九点，成败在此一举。 韩初雨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计划，在珈蓝公都大闹一场再把老禽兽暴打一顿然后远走高飞的计划，终于要成为现实了。 第42章 那天晚上，梅菲斯特公爵没有回来，而且之后的一天一夜也都不知所踪。韩初雨只能通过梵天从星曜网络上窥探到一些有关他的消息，据说他在珈蓝公都十分忙碌，亲身出席了多项公都行政方面的重要会议，并且巡视了尚在建设中的几家科研设施，以中枢研究塔的角度提出了一些可行性建议。 如果他就这样永远工作下去，倒是也不错。他和崔西伯爵都不在官邸的时候，韩初雨整日都无所事事，又要忌惮于附近巡视的星耀使馆武官所以不敢乱跑，每天只能上网玩儿或者在花园里闲逛，无聊的就像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官邸的花园占地十分广阔，因为季节变化而养护着大片富余土地。珈蓝公都由于气候问题导致绿色作物产量极少，官邸里没有足够的蔬菜食物供应，荤的吃多了有点上火。 韩初雨蹲在空地旁边，寻思着如果能在官邸里呆上几个月的话，他可能会自己种点儿什么菜来吃。官邸里到处就是机械人偶，不需要进食，从来也没人对蔬菜缺乏问题提出意见，也真是糟心。 梵天适时提醒他：“不要被安逸的生活消磨了战斗力啊！初源先生还在未知的远方等待着您，可您居然在敌人的魔窟里妄想着耕地种田！” 韩初雨郁闷着：“只是想一想而已，很久没吃芹菜了，觉得不太舒服。” 梵天问：“芹菜是粗纤维，难道您最近便秘？” 韩初雨：“……就不想跟你对话超过五分钟。” 梵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都是因为您跟公爵阁下粒子能量交换的深度不足！新鲜的能量能够唤醒人体器官活力，增强肠道蠕动功能，赶走体内有毒废物一身轻松！” 韩初雨凉凉道：“总之你说来说去就是怪我没像牲口一样跟那头禽兽定期交/配是不是？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毫无节操的猥琐本质呢？” 梵天略委屈：“那怎么办呢，你们【吡】了我才有新鲜的粒子能量可以吃。别忘了您肚子里现在还有俩，现有的能量储存都得给三个家伙分食！” 韩初雨下意识的去摸肚子。 去他妹的，他都快忘了这两个身份不明的混账。最近他们好像在发育成长了，梵天监测出他体内有缓慢的能量流动消耗现象，是这两个家伙在吃能量。韩初雨自己的身体消耗能够通过食物补足，但剩下三个家伙不行，所以，原本可以独占充沛能量的梵天，如今必须跟两个小东西分享食物，吃不饱也是难免的。 韩初雨安慰他：“等我们离开了珈蓝公都，夜鹫应该会有办法的。” 梵天思索一会儿，又开始胡说八道：“其实种田也不错啦，反正我也不计较以前的主人是圆是扁，干脆您就不要去找初源先生了？如果您留在皇族的世界里嫁给公爵阁下，在广阔的庄园里每天挺着大肚子做点轻松的农活，种花养草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不是也挺好吗？” 韩初雨扶额，这混账为了粒子能量什么都干得出来。如果具有可操作性的话，直接把他嫁给老禽兽倒是很合适，两个家伙一定能够和谐相处非常富有共同语言的。 他无视梵天欠揍的发言，并且掐住手臂上的红色符文表示不满。 两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慈善宴会的日子很快到来。 宴会下午六点开始，这天三点多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终于风尘仆仆地归来。他走进房间的时候，韩初雨正站在镜子前面穿上燕尾服外套，两名机械人偶女仆站在他的身旁。 梅菲斯特公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难言的神情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韩初雨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站着干什么，关上门吧，我有些冷。” 梅菲斯特公爵一怔，如梦初醒地关上门走到他身前紧紧拥住他，低头亲吻他的脸：“初雨，你今天真迷人。” 韩初雨漠然推开他，微微皱着眉：“不要乱碰我，礼服会被你弄皱的。” 梅菲斯特公爵依依不舍地放开他，又低头吻了他一下，随即站在他身后从镜子里深情款款地看着他。韩初雨没怎么理睬他，兀自整理着领结和手帕，今晚的宴会是相当重要的活动，他得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尽量顺利地完成所有的计划。 这时候，梅菲斯特公爵柔声说：“初雨，两天没见面了，你不想我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与你分别的这些日子漫长的仿佛度过了数百年的岁月。” 韩初雨心不在焉的：“没怎么想，你不在反而让我清净很多。”他说着从镜子里看了老禽兽一眼，“你就打算这样出席宴会吗？这身礼服看起来似乎不够高贵。” 一向以尊贵奢华著称的公爵阁下，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只穿着简易的珍珠白西装，这是非常难得的景象。韩初雨明白这可能是因为这家伙真的很忙，但眼下宴会的时间就快到了，也没有闲暇再让他慢吞吞的换衣打扮。 梅菲斯特公爵淡然一笑：“刚从行政部门回来，只来得及让人把礼服送到我的车上。不过前往会场的中途也来得及换，不用着急。” 韩初雨皱眉：“行政部门和宴会的会场都在皇族生活区的中心地带，既然你的时间这么宝贵，为什么还要专程回到这么远的郊外官邸来？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 梅菲斯特公爵吻着他的脸：“怎么会不需要我呢，我想比宴会的宾客更早看到你的迷人模样，初雨。事实证明，匆忙赶回来并没有让我后悔，今天的你让我越发的倾心了。” 韩初雨厌烦地避开他：“说了让你不要乱碰我。” 然而梅菲斯特公爵依然厚着脸皮痴缠他：“别对我这么冷淡，初雨，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很在意我。以前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的一切，今天居然会注意到我的衣着和行程，这让我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已。” 两天没见，这家伙越发不正常了。韩初雨被他肉麻的情话雷得浑身发软，只能扭着头不去看他：“我并没有什么变化，你不要多心了。时间不早了，赶快出发吧。” 梅菲斯特公爵缠着他不肯放：“但难得你装扮得这么隆重，临走之前不愿意亲我一下吗？” 韩初雨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骇然不已。 梅菲斯特公爵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亲我一下吧，就算是对我这些日子辛勤工作的犒赏。” 韩初雨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他实在不明白禽兽的辛勤工作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可不是这老禽兽的上司。但眼看时间不早，再纠缠着也不是办法，看样子也只能勉强妥协。 他犹豫了一会儿，踮起脚，不情不愿的在梅菲斯特公爵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这老禽兽在有些方面尤其固执，硬是跟他拗着来的话，他可能真会禽兽病犯。万一他就算是今天不出席宴会也一定要把这个吻搞到手，那可就糟了。 这家伙是早就对宴会习以为常了，偶尔一次缺席也无所谓，但韩初雨万万不能错过和崔西伯爵的相约。想到这也是最后一次的忍辱负重，他也就不想再计较了。 梅菲斯特公爵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韩初雨主动的亲吻，显然是大为震惊。他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克制不住的紧紧拥抱着韩初雨，温暖的嘴唇不断落在他的脸颊上：“初雨，初雨……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亲吻我！我从来不敢肖想这种事情，我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初雨，我好爱你……” 韩初雨扭着头，不冷不热的说：“现在可以走了吧？再不出发就真的要迟到了。” 何必这么激动…… 他真是没想到梅菲斯特公爵会兴奋成这个样子，只不过是一个落在脸颊上的吻而已，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在星曜帝国叱咤风云的皇帝代理人阁下居然为了一个平民堕落到这个地步，光是求到一个亲吻就像野狗似的撒欢，也真是让人无语。 韩初雨突然觉得老禽兽也怪可怜的，心心念念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他的人，这种执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想要把肚子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高兴一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梅菲斯特公爵对他的爱看起来是越来越无法自拔，如果他知道自己可能有了孩子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子。那样的话，韩初雨就算有了十个梵天也别想逃走了。 对别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酷。 还是当做肚子里那两个玩意儿不存在吧。 第43章 两人离开官邸上了车，出发前往宴会会场。 官邸到达皇族生活区中心的路途十分遥远，梅菲斯特公爵在车上更换了黑色的华贵燕尾服，将一枚纯金镶钻的金色怀表放入衣袋中。他深情脉脉地看了韩初雨一眼，说：“初雨，这将是你和我第一次共同现身在正式的社交场合，一定会有许多皇族为你神魂颠倒的。虽然这一天总会到来，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想面对。” 韩初雨淡然道：“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情愿，大可以把我监/禁起来让我永不见天日。既然知道自己的心眼这么小，又何必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把我分享给其他皇族呢。” 梅菲斯特公爵苦笑：“我也有我的无奈，以后你慢慢会明白的。但崔西伯爵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幼稚了。” 韩初雨已经不想再听这些车轱辘话来回说，心不在焉道：“你能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就好，反正……算了，没什么。” ——反正，这些事很快就都跟我无关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然而，梅菲斯特公爵今天却似乎格外缠人，韩初雨的爱理不理也没能浇熄他的热情。他凑过来厚着脸皮柔声说：“初雨，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但我以后会尽量改的，能够给我多一些机会吗？” 韩初雨露出像是看怪物似的眼神，不自在地向座位的另一侧移动了一点位置。 这老禽兽今天真是太奇怪了，大概在外出工作的时候对自己过去的禽兽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韩初雨算是明白了小别胜新婚的意思，只是分别两天就能把他搞成这样，万一他们两人今后还是在一起偶尔这样分分合合，这家伙还不知道会缠人成什么样子。 总觉得含情脉脉的禽兽比蛮不讲理的禽兽更难对付，韩初雨真难以想象如果自己不逃走的话，今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恐怖生活。 他叹了口气，对梅菲斯特公爵说：“今天你真的很吵，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宴会之前我想养足精神，不希望在皇族的公众面前出丑。”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靠近到他身边：“那，你能帮我打一下领结吗？顺便还可以帮我整一整衣襟，这里没有镜子，我看不到自己的衣装是否足够整洁。” 这显然又是胡说八道的另一种借口，这禽兽又不是第一次参加宴会，之前的这么多次自己独自是怎么凑合过来的？ 韩初雨回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替他拽了拽衬衫颈间的黑色领结，又为他整了整有些歪斜的燕尾服衣襟。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在温暖夕阳的映衬下呈现着一种温柔的朦胧之美。梅菲斯特公爵一直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指看，韩初雨的脸有些莫名的微微发热，不自在的转开了视线。 真是的，他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 这老禽兽的荷尔蒙气场真是太强大了，搞的他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这种暧昧的气氛令时间格外难熬，整理完衣装以后，韩初雨全程还是都在忍受着梅菲斯特公爵花样百出的纠缠。好不容易过了一小时，车子驶到了宴会会场，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而就在临下车之前，他还被梅菲斯特公爵硬是缠着亲吻了一下脸颊。 就连一向承受力挺强的梵天，都忍不住在韩初雨的脑海里说：“春心萌动气场全开的老年处男真是太可怕了！” 慈善宴会的会场位于伊迩金特公馆底层的宴会大厅，这是一座优雅美丽而气势磅礴的纯白色古典式建筑物，它是崔西伯爵在珈蓝公都的私有官邸之一。 很难想象在寸土寸金的珈蓝公都皇族生活区中心，还能有如此宽敞的私人建筑。并且如此华美的官邸，崔西伯爵平时很少用来自住，一般只会在此进行一些场面隆重的行政活动。 如此奢华的领主生活，足以可见崔西伯爵个人财产的富足程度以及珈蓝公都整体经济的宽裕。所以也难怪他与梅菲斯特公爵互相看不惯，也胆敢与公爵阁下一较高下。 事实上，在整个星耀帝国中，崔西伯爵的财产和地位确实在各位星域领主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是次代种阶层中事业颇为成功的尊贵皇族。 踏上长长的纯白色大理石阶梯，韩初雨看见华贵的黄金拱门之前，有众多宾客正手持邀请函依次进入宴会会场。梅菲斯特公爵对邀请函的事情视若无睹，他直接就走到门口身穿礼服的接待侍者面前，淡淡一笑。 侍者看见梅菲斯特公爵阁下驾到，立刻诚惶诚恐的行礼：“欢迎您的光临，崔西伯爵已经在会场内等待阁下很久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跟在梅菲斯特公爵身后的韩初雨，马上就对韩初雨的身份心知肚明，十分热情地说：“伯爵阁下也正在等待初雨先生，众位宾客也十分期待您的到来！” 韩初雨略显尴尬，他看见侍者提起崔西伯爵和众位宾客之后，梅菲斯特公爵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起来。这显然是老禽兽心胸狭隘的毛病根本就没有治愈，韩初雨只能对侍者笑了笑，赶紧推着梅菲斯特公爵进入宴会会场。 身后传来隐约的轻笑声，其余正在进场的宾客们大概都是头一次看到公爵阁下如此失态的表现。堂堂的皇帝代理人居然也有今天，这真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景，让人想不笑都不行。 韩初雨随着梅菲斯特公爵刚一进入会场，听见有人在朗声通报：“——亚颂梅菲斯特公爵阁下与初雨先生驾到！” 一瞬间，满场的视线都向他们两人投了过来，韩初雨简直有如芒刺在背。他脑内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着——八卦八卦八卦八卦。 他下意识地就要往梅菲斯特公爵身后躲闪，然而老禽兽这个时候却突然又不小心眼了。不但没小心眼，他还十分大方地挽住韩初雨的胳膊，坦然地跟他一起迎着众多八卦视线，模样亲密地走到了会场正中。 官邸的宴会厅十分华丽宽敞，挑高的天花板高达数十米，典雅奢华的水晶吊灯闪烁着璀璨的迷人光芒。整座会场里都铺着柔软的鲜红色天鹅绒地毯，空气中回荡着曼妙的舞曲声。 偌大的会场中有不少衣着华贵的皇族宾客正在低声交谈，但整个空间不知为何都显得十分寂静压抑。同样是人群聚集的地方，皇族的宴会厅完全没有贫民区黑市那样生机勃勃的旺盛生命力，反而弥漫着一种寡淡而漠然的气氛。 这样的气氛，让人在如此奢华的场合里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在梅菲斯特公爵和韩初雨到来之后，宾客们的视线就投射在他们俩的身上，不肯再离开了。韩初雨知道他们的八卦之心是多方面多角度的，有人好奇人到老年才情窦初开的公爵阁下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也有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平民才能把公爵阁下迷得神魂颠倒？ 但更多的人还是想看看传说中可以跟皇族自由交/配的特异体质到底是怎样的，毕竟，自由的圈圈叉叉对皇族社会来说，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但就算如此，宴会厅里的气氛依然压抑而寂静。大多数人只是默默的看着，从眼神中透出各种纷乱的思想，可并没有人会真正的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 这种虚无缥缈的全范围无差别视线攻击，让韩初雨越发难受。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怪物一般的正在被人围观，而且完全不知道这些围观者的沉默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真正想法。 长久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生活着，也难怪皇族社会的自杀率会这么高。韩初雨这个时候倒是觉得那些活泼愚蠢的四代种都可爱起来了，起码他们有什么情绪的时候都会直接发泄，而不是像这些长辈们这样像僵尸似的默默看着别人。 他想从梅菲斯特公爵怀里抽回手臂，梅菲斯特公爵却不肯放开他，对他低声说：“不要在意，这些都是好奇和善意的视线，皇族因为进化键所造成的进化变异，导致染色体出现色素退化现象。如今现存的皇族之中，大多数人的发色和瞳色都比较淡，像你这样的黑发是十分罕见的。虽然平民没有受到色素退化的影响，但普通的皇族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们，因此，大家都觉得拥有珍稀黑发的你长得十分可爱，心里都是对你颇有好感的。” 听梅菲斯特公爵这么一解释，韩初雨心里的槽点简直更加吐不完了。这些密密麻麻的视线把他搞得就像被万箭穿心似的，原来这还叫做善意和颇有好感？ 那真正的恶意和愤怒的视线会是什么样子，这些沉默的怪物会从眼睛里射出强劲的粒子能量来，把敌人轰的渣都不剩吗？ 这个可怕的世界。 直到过了许久，才终于好不容易有勇者主动迎了上来。围观群众纷纷发出情绪复杂的倒抽冷气声，像是在敬佩这位同类的勇敢，又像是极度后悔自己没能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向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低下头，礼貌地说：“十分荣幸能够在这里见到您，公爵阁下。初雨先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早已对您久仰大名，今天能够认识您也是十分高兴。” 第44章 来者与凛都少校有着几分容貌上的相似，银发蓝眸，气质优雅而又有些冷淡，容貌俊美高贵。 但是与对凛都少校的友好相比，梅菲斯特公爵却似乎并不太喜欢这位来客。 他颇为敷衍的微微晗首，向对方不冷不热地说：“艾斐逊卿，别来无恙。自从去年在跨星域级别军备科技强化科学研讨会上与您发生激烈争执以后，我们就没有在公开场合见过面了。” 韩初雨终于想起了这位陌生人的身份。 艾斐逊伯爵，水晶星域现任领主，多年来致力于在民间科学界大力推行兽类基因效率化利用。可惜的是，因为其研究方向与中枢研究塔以及皇帝陛下机械化治国的理念是背道而驰的，因此始终得不到正面的官方支持。其兽类基因研究课题虽然拥有深远的科学意义，但只能作为一项商业项目在民间获得单纯的资金协助。 据说，艾斐逊伯爵是专业的生物学家出身，梅菲斯特公爵的中枢研究塔在成立之初也曾向他伸出过热情的橄榄枝。但伯爵阁下坚持认为人类的发展方向不应该朝着无机质的机械化去进行，因此与梅菲斯特公爵的关系一直都不甚友好。 值得一提的是，艾斐逊伯爵与凛都少校在遗传基因上是叔侄关系，因此这三位皇族之间的复杂矛盾也一直被帝国社交界津津乐道，算是一项长盛不衰的八卦主题。 艾斐逊伯爵甫一开口就遭到了梅菲斯特公爵的冷淡对待，不免有些愠怒，微微皱起了眉头。 韩初雨在心里叹息，虽然如今梅菲斯特公爵与他相处的时候十分痴缠，但这份深情也只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在对待其他人的时候，他依然是作风强硬蛮不讲理的皇帝陛下代理人，在这广阔的星曜帝国中，只有他让别人不愉快的份，而没有任何人能忤逆他的意思。 但是与崔西伯爵一样，艾斐逊伯爵也是一位胆敢与公爵阁下叫板的强硬次代种皇族。况且与崔西伯爵的庸俗富豪气质不同，艾斐逊伯爵在科学方面有着一种学者独有的高傲自尊心。这种高傲的自尊心令他的性格十分固执死板，极端的不屈不挠。虽然如今的中枢研究塔囊括了星曜帝国之中大部分优秀的科学家，但总有一些固执的学者拒不接受皇帝陛下的机械化治国理念，艾斐逊伯爵在这群反对者之中的地位，就类似于精神领袖。 据说他在帝国之中有着一大批追随者，其中不乏众多科研领域的优秀人物。这些人在能力上而言也是星曜帝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对梅菲斯特公爵来说，对付他们要比对付崔西伯爵要困难得多了。 而艾斐逊伯爵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在短暂的愠怒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一开始彬彬有礼的语气，恭敬地向梅菲斯特公爵致歉：“对于去年会议上的失态表现，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我相信不论是我还是您，心中希望星曜帝国的未来变得更加美好，这个理念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既然我们彼此殊途同归，就不必总是计较那些细节上的微小矛盾了。” 艾斐逊伯爵的社交言辞十分巧妙，既表达了自己的爱国忠诚心，又含蓄地指责了梅菲斯特公爵的小心眼。韩初雨看出来这个人要比崔西伯爵难对付多了，他在性格固执的同时又十分富有智慧，身上具有与凛都少校非常相似的优点。 话说，幸亏凛都少校没有涉足科研领域而是加入了军队，否则这叔侄俩一定够有老禽兽头疼的了。 四周的宾客们见两位帝国知名的八卦人物正在争执，纷纷不动声色地凑近过来看好戏。作为富有社交经验的初代种皇族，梅菲斯特公爵对这些微妙的视线是相当敏感的。他心中的不悦情绪立刻又扩大了好多倍，今天，他参加宴会的主要目的，是带着韩初雨来炫耀自己老树开花的幸福生活，可不是跟科学界的老顽固吵架让人看笑话的。 于是，他压抑住想要跟艾斐逊伯爵一争高下的烦躁情绪，挽起韩初雨冷淡地说：“艾斐逊卿对于星曜帝国的忠诚心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初雨今天难得来参加这么隆重的宴会，我想陪着他四处玩玩，不想在他面前聊这些枯燥的政治话题。所以，请允许我先失陪了，改日再有闲暇的时候，我愿意多花一些时间与艾斐逊卿促膝长谈，后会有期。” 韩初雨对于老禽兽拉他出来做挡箭牌的行为十分无语，说实话他宁愿旁听这些枯燥的政治内容，也不愿被老禽兽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身上。他想说些什么来促使艾斐逊伯爵不要放过老禽兽，继续与他争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看到艾斐逊伯爵毫不客气地拦在了他们两人的面前。 他淡淡一笑：“公爵阁下与初雨先生感情亲密如胶似漆的传闻我也听说了，衷心恭喜您能够得到这样一位珍贵的伴侣。但休闲赏玩是不是也应该看看场合？今天的宴会是一场隆重而正式的慈善活动，众多遭遇家族矛盾问题的皇族正在等待您的帮助。虽然在活动期间您也不必全程在场，但至少也应该尽到份内的义务，为大家提供一些您身为皇帝陛下代理人的专业看法，是不是？” 梅菲斯特公爵听到艾斐逊伯爵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心中十分不悦又难以反驳。虽然在这种场合他带着韩初雨到处去玩确实不太妥当，但以往他独自出席这种宴会的时候也没人会计较这些事。行善积德并不是他的份内工作，他只要捐出足够的金钱，足够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责任就行了。 所以，艾斐逊伯爵显然是在故意为难他，不让他今天舒舒服服的享受这场宴会。 然而梅菲斯特公爵却并没有完全猜对艾斐逊伯爵的想法，这家伙之所以缠着他，让他不痛快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艾斐逊伯爵这么做其实是出于崔西伯爵的需要，他需要让梅菲斯特公爵今晚分/身乏术，无暇跟韩初雨粘在一起。 只有支开梅菲斯特公爵，韩初雨才能顺利完成九点的卧室之约。而崔西伯爵一直对艾斐逊伯爵有诸多金钱上的帮助，两人的关系十分密切，因此当他有事相求，而这件事又能让梅菲斯特公爵不痛快的时候，艾斐逊伯爵自然一口答应。 但不管怎么说，韩初雨看出老禽兽今晚的良好兴致算是彻底被搅黄了。可如果他跟艾斐逊伯爵当场吵起来被人看笑话，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于是韩初雨想了想，问：“什么是遭遇家族矛盾问题的皇族？” 梅菲斯特公爵正憋着一股怒气，突然听见韩初雨的声音，感觉就像是一阵凉爽的清风迎面吹来。他看见艾斐逊伯爵有多讨厌，看见韩初雨也就有多喜欢，听见他开口询问立刻就语气一变，转头对他温和地解释说：“是这样的，初雨，现今的皇族社会虽然完全采取人工培育后代的方式，取消了传统的婚恋行为，但皇族的不同种代以及平辈之间依然存在血缘关系。这种血缘关系引发了家庭内部关于责任财产以及其他方面的诸多矛盾，是如今皇族社会自杀率以及犯罪率产生的主要原因之一。” 韩初雨一听就明白了，皇族虽然不能自由恋爱，但是必须按照中枢研究塔的安排贡献基因，由人工培育后代。这种培育方式淡化了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但家庭这个本质依然存在，也就自然会引发家庭矛盾。 比如崔西伯爵有许多儿子，将来他过世之后儿子们可能会针对遗产分配大打出手；又比如艾斐逊伯爵和凛都少校立场迥异，两人的政治观念方面一定会有很大的不同。 梅菲斯特公爵和韩初雨一个说着一个听着，一旁的艾斐逊伯爵早就看愣了。他也对公爵阁下和小情人的关系如胶似漆略有耳闻，但今天亲眼看到韩初雨一句话就浇灭了公爵阁下怒火的场面，内心还是感到十分骇然。 这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这小子只是随便问了一句问题，居然立刻就把怒火正盛的梅菲斯特公爵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这一点，就连星曜帝国最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也做不到啊。 也难怪崔西伯爵对韩初雨会有这么大的兴趣，这小子居然能够轻易啃下星曜帝国最难啃的老骨头，那可真是不一般的本事。难道他看起来这么嫩，床上的功夫却特别好？ 这下子连艾斐逊伯爵都觉得好奇不已了。 三个人正各怀心思的凑成一团，又有人走了过来，居然是凛都少校。 他今天身穿银白色的军装礼服，更显得身姿华贵凛然高洁。见艾斐逊伯爵和梅菲斯特公爵面对面剑拔弩张的样子，凛都少校大概也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这些家务矛盾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了，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走了过来，分别向顶头上司和家族长辈打招呼：“公爵阁下，艾斐逊叔叔，真难得在这样隆重的场合能够同时见到你们两位。艾斐逊叔叔远道而来辛苦了，公爵阁下这些日子似乎也十分忙碌吧？对两位久疏问候实在相当抱歉，希望你们一切都还安好。” 说着，凛都少校又看了看韩初雨：“初雨是第一次来到这样正式的场合吧？不必紧张，就当做是一次盛大的娱乐活动，好好放松就行了。” 他的到来令刚才紧绷的气氛有了一些微微的缓和，韩初雨首先开口回应了他，礼貌地说：“多谢少校阁下的诚心建议，如此盛大的宴会，我一定会尽力享受这其中的乐趣。对我来说，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人生体验。” 而艾斐逊伯爵似乎也相当喜爱这位与自己容貌相似，性格上也颇有一些共同点的侄子。他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对凛都少校语气缓和的说：“对我不必这么客气，尤谢科。你长年守备星域边境十分辛苦，这我也是知道的。虽然星曜巡航军之中有着诸多问题和矛盾，但是能够有你这样一位优秀的舰队领袖，对于帝国的将来我依然还是保持十分乐观的态度。” 梅菲斯特公爵听得出这老顽固话里带刺，立刻也不甘示弱地说：“尤谢科卿确实不必总是在意我们这些老家伙，我知道你也很忙。你作为三代种之中的优秀领军人物，身上承载着帝国未来的诸多重任，不用总是以后辈自居，或许如今在许多方面，我们还需要参考你们年轻人的创新观点来挣脱一些迂腐的思想束缚。” 说着，他看了艾斐逊伯爵一眼：“你说对不对，艾斐逊卿？” 艾斐逊伯爵的笑容有些僵硬：“那是自然，公爵阁下说的一点都没错。” 凛都少校笑笑：“多谢两位对我的赏识，不胜荣幸。” 就这样，一场争执的危机被凛都少校不动声色的化解了。因为他待人接物一向礼貌谦逊又公平公正，所以不管是任何立场的皇族成员，都会出于敬意对他礼让三分。 但是给他面子不等于要给艾斐逊伯爵面子，这时候梅菲斯特公爵听见会场内响起了悠扬的舞曲，便挽着韩初雨朝伯爵阁下和凛都少校微微晗首：“那么，既然艾斐逊卿有尤谢科卿的陪伴，我和初雨就先行一步了。今晚的第一支舞我不想错过，至于艾斐逊卿在意的本次慈善主题，请容我稍后再与您探讨。” 这当然是他的托词，舞曲结束以后，他可不会再回来对这个纠缠不休的老顽固自投罗网。 艾斐逊伯爵一听，立刻感觉有些不妙。他也不是听不出梅菲斯特公爵的弦外之音，他口中说着稍后探讨，但傻瓜都知道他稍后怎么可能再回来，一定是找个幽静的地方和他的小情人约会去了。 没法完成崔西伯爵的嘱托，这可是十分糟糕的事情。艾斐逊伯爵刚在思索着还要找些什么借口来拖住梅菲斯特公爵，却一眼看见盛装打扮的崔西伯爵已经朝着这边悠然地走了过来。 第45章 凑成一团的家伙们就这样转眼间变成了五个。 崔西伯爵看到自己的劲敌、挚友以及正在苦苦痴缠的单恋对象居然都在一起，一时也有些意外。但这对他来说反而更有利，于是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狗血的事实，微笑着扬起手：“晚安，想不到诸位都在这里，这真是一个令人欣喜的美妙巧合。” 他口中的诸位见到了领主阁下，立刻都露出了各不相同的复杂表情。 值得一提的是，这五个人之中除了梅菲斯特公爵本人以外，大家都正在寻思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让他和韩初雨尽快分开。能混到让这么多的皇族都不喜欢，这也真是不容易。 韩初雨这个时候已经感到十分心累了，之前他确实对这从未接触过的社交场合有过一些兴趣，也曾想过要在离开梅菲斯特公爵之前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一次狂欢。但现在这些接二连三的狗血事件真是令他十分无语，之前的一点好心情已经完全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刚才梅菲斯特公爵在与艾斐逊伯爵争执的时候，怒气已经飙到了很高的程度，现在看见与自己势不两立的情敌崔西伯爵款款走来，更是简直恨不得化作一只狂狮扑上去咬死他。韩初雨只是站在这老禽兽的身边，都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粒子能量在噼里啪啦作响，似乎随时都有猛烈爆发将整个宴会会场炸为一片平地的威胁。只是想来见识一下皇族的社交场合而已，都会莫名其妙发展到随时可能威胁生命的局面，皇族的世界真危险。 而凛都少校与崔西伯爵没有什么深切的交情，这个时候也很难出来有效地打圆场。韩初雨想来想去，觉得要解决崔西伯爵的麻烦似乎只能靠自己，于是，他抢在梅菲斯特公爵和崔西伯爵可能爆发语言冲突之前，抢先开了口：“伯爵阁下，谢谢您今天晚上的招待。但是现在很抱歉或许我要离开一会儿，公爵阁下说希望可以与我共同跳第一支舞，这难得的机会，我并不太想错过。” 此言一出，蔓延在五个人之间的粒子能量气氛一瞬间就炸开了锅。 艾斐逊伯爵大吃一惊，而梅菲斯特公爵的眼中则弥漫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欣喜若狂。 今天大概是他两千多岁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了，他一向冷淡寡情的小情人居然主动吻他，主动关心他的着装，现在甚至主动愿意与他共舞。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梅菲斯特公爵立刻连跟崔西伯爵争执的心思都没有了，一把拽起韩初雨说：“诸位，抱歉了，初雨难得会提出什么要求，他的心愿我无论如何都要满足。有任何事情都请推迟到稍后再议论，现在我真的得走了。” 说着他含情脉脉的看了韩初雨一眼：“初雨，非常感谢你今晚对我的慷慨赏光，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着他深情之中闪烁着狂热的眼神，韩初雨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噤。 两人在公开场合这个样子眉来眼去，一旁的崔西伯爵可不依了。他明明是嘱咐艾斐逊伯爵要拆散梅菲斯特公爵和韩初雨，让这个老家伙不痛快，然而他现在不但没有看到理想之中的不痛快场面，这两个家伙还在他面前倍加恩爱，这真是忍不了。 崔西伯爵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心念一转，马上就有了主意，微笑着对梅菲斯特公爵说：“公爵阁下您也未免太会独占珍宝了，您和初雨跳舞的机会随时都有，但我们这些普通的皇族可都是只能看不能吃。您也知道大家都对初雨十分好奇，所以今天跳第一支舞的机会您是不是应该宽宏大量一些，将初雨让给在场的其余宾客呢？” 韩初雨一听，顿时就一个头两个大，简直不忍心再亲身参与这场闹剧。崔西伯爵的脾气实在是太争强好胜了，这么挑衅的话连韩初雨自己都不敢说，这家伙去居然敢如此狂傲的大放厥词。 幸亏现在是在社交宴会的公开场合，如果是在战场上，崔西伯爵作为敌人胆敢这样挑衅梅菲斯特公爵的话，大概早就被他一个能量粒子炮给轰成渣了。 而更让韩初雨敬佩的是，梅菲斯特公爵明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却竟然还奇迹般地忍耐着没有爆发出来。看来不论他的性格有多么霸道，至少还记得自己最起码的责任心，不会在人员密集的场合乱来。 而因为他没有乱来，事态越发向更加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崔西伯爵在说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因此正在附近偷听八卦的诸位皇族宾客，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的建议。 伯爵阁下在说什么？与初雨跳第一支舞的机会应该让给大家？这实在是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立刻，周围的各个种代都蠢蠢欲动起来——潇洒的绅士，俊秀的青年，美丽的贵妇纷纷朝这边像蝗虫似的涌过来。这个时候，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浮现着同一个念头，他们都饶有兴趣的在意究竟要满足怎样的条件，才能得到与公爵阁下的小情人跳舞的机会。 梅菲斯特公爵脸色铁青，韩初雨心想他大该已经在心里把崔西伯爵掐死了一百遍。 然而崔西伯爵的这一招虽然作死却很有用，宾客们的情绪已经被他这一句话全部都调动起来了。虽然梅菲斯特公爵可以从少数几位皇族的纠缠之中脱身，但是他逃不开整个会场的人，韩初雨本来就是他强取豪夺来的，他没有权利将他独占。现在他已经从韩初雨身上得到了许多，也理应顾及一下其他倍受压抑的同类，将韩初雨让出来，稍微满足一下他们压抑了许久的感情。 只是跳一支舞而已，如果断然拒绝就真的显得他很小气了。 可是，梅菲斯特公爵偏偏就是这么小气。 眼看局面逐渐迈向了无法收拾的地步，韩初雨很是为难。他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梅菲斯特公爵，又看看面带得意的崔西伯爵。 此时艾斐逊伯爵已经默默退到一边，知趣地旁观崔西伯爵独自作死。居然胆敢把老家伙惹毛到这个地步，他的这位同僚之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然而崔西伯爵却满不在乎，他和这个老家伙积怨已深，总有真正撕破脸皮的一天，今天的事情只不过是导火线而已。现在这老家伙越是不痛快，他心里就越高兴。 他看了看如同蝗虫一般移动过来的宾客们，又看看梅菲斯特公爵，微笑着问：“公爵阁下，那么您认为这其中的哪一位皇族能够拥有与初雨跳舞的资格呢？不妨来谈一谈。” 梅菲斯特公爵铁青着脸，一时没有说话。韩初雨心想他大概是不敢说话，这个时候他一旦开口，必然会爆出一些不堪入目的秽语吧。 而崔西伯爵却满心得意，就等待着看这个老家伙的好戏。 让梅菲斯特公爵尴尬得下不来台，这个场面他已经不知道幻想了多久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通过初雨来实现。崔西伯爵心中不禁有一些小小的喜悦，看来他跟初雨真的很有缘分，初雨不但能给他带来快乐，居然还能给他带来如此的好运气。 这时候，周围的宾客之中有人大胆地开口了：“公爵阁下，领主阁下说的对，我们对初雨先生确实都十分有兴趣。难得的机会，希望公爵阁下可以慷慨大方地将初雨借给我们，让我们与他共舞一曲，也可以加深彼此的了解。” ——开玩笑，如果借给你们的话，万一初雨移情别恋不肯回来了怎么办？ 这可是老禽兽如今最担心的问题。 韩初雨在心里微微叹息，他看得出来，让这家伙主动把自己拱手相让肯定是不可能的。看来只能自己主动去挑选一位不会引发太大矛盾的舞伴，暂时解决眼下的问题了。 那么，这个人选由谁来担当比较合适呢？韩初雨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停留在了凛都少校的身上。 凑巧的是，凛都少校也正在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一些既同情又像是好笑的神色。韩初雨自己也觉得这种局面挺好笑的，他现在就像是被一群野狗争抢的肥肉，简直无处可逃。 肥肉就这样朝凛都少校走了过去，对他微微颔首，礼貌的说：“当初我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上，受到了少校阁下的诸多帮助。既然崔西伯爵提出了共舞的建议，这个特殊的机会不如就送给少校阁下吧，也算是表达我的感谢之情。”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气声。 这实在是一个相当巧妙的选择。 实话说，如果今天韩初雨主动选择任何一个人作为自己的舞伴，剩下的皇族一定会丧心病狂地扑上去围攻他，绝对不让他春风得意独享美人。但，如果这个人是凛都少校…… 嗯，是凛都少校的话，那就算了吧！毕竟在韩初雨出现之前，少校阁下一直是皇族的大众情人（其实现在也是），无数人肖想和憧憬着他。如果是其他人得到了韩初雨，剩下的人心里难免会感到不公平，但如果是凛都少校的话，这个结局似乎大家也就都可以接受了。 众人都相信，凛都少校绝对不会干出把韩初雨占为己有的龌龊事情，他的品格要比梅菲斯特公爵高贵多了。 就连梅菲斯特公爵本人，似乎也对韩初雨的这个选择没有什么意见。听见了韩初雨的话，他的脸色反而稍微缓和了一些，温和地说：“初雨，我尊重你的选择。尤谢科卿就年龄而言就像是你的兄长，你们在一起一定会有许多共同语言的，那么第一支舞我就不坚持和你一起跳了，舞曲结束以后我再来找你。” 韩初雨点了点头，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和凛都少校一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再被这样围观下去的话，他觉得自己在从老禽兽身边脱逃之前，就直接被这些丧心病狂的皇族给逼疯了。 第46章 新晋的皇族社交界八卦主角就这样安然脱逃，众位宾客看见韩初雨和凛都少校都走了，也就兴趣缺缺地四散开去，各聊各的去了。但是，关于梅菲斯特公爵对这位小情人如何执著的模样，大家今天算是有了深刻的见识，看来今后如果要像崔西伯爵那样与他一争高下，还得好好地制定计划才是。 不过，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大家才不愿意初雨被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独自占为己有。 会场里的灯光渐渐暗下，舒缓的舞曲声开始弥漫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暗淡的光线隐藏了韩初雨和凛都少校的身形，他们进入舞池之后就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韩初雨笑了笑，说：“这一次又多加麻烦少校阁下了。如果不是您恰好在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凛都少校也笑笑：“也算是我多管闲事吧，我想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你可能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所以就来了。” 他说着压低声音，问：“那么，就是今天了吗？” 韩初雨点头，他们都明白彼此说的是什么事情。 凛都少校温和地说：“祝你今后在新的地方，能够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韩初雨想了想，问：“但是您身为皇族的成员之一，难道对我的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见吗？” 凛都少校苦笑，没有说话。 韩初雨又问：“难道您是在发自内心的真正喜爱着这个扭曲畸形的种族，从来没有对它产生过厌恶吗？您和其他的皇族都不一样，难道这样的您就从来不曾想过要这群迂腐的家伙，给自己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处境吗？” 凛都少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像我曾经所说过的那样，星耀帝国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不论它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极尽所能的为它奉献我的忠诚心。” 这时，有共舞的宾客朝他们两人靠近过来，凛都少校立刻不动声色地退开一点，对韩初雨若无其事的说：“话说回来，其实我并不会跳舞，在这种场合也只不过是映衬他人的绿叶而已。” 韩初雨看了看自己身边翩翩起舞的宾客，知道凛都少校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也就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其实我也不怎么会跳，幸亏这里灯光昏暗谁也看不清谁，否则的话可就得出丑了。” 这些话也并不是两人的自谦，他们虽然在舞池里转悠，但只不过是互相倚靠着挪动脚步而已。所以，也难怪众多皇族并不把凛都少校视作争夺韩初雨的竞争对手，他虽然在战场上指挥作战的时候游刃有余，但在社交场合中的表现却完全不占什么优势，实在是一位相当单纯诚恳的年轻武人。 这真是一种独特的纯真魅力。 一曲终了，音乐刚刚结束，还没有等灯光亮起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已经迫不及待的赶来。他从凛都少校手里焦急的抢回了韩初雨，好像是生怕他会被其他皇族捷足先登似的。 他向凛都少校微微晗首：“辛苦你了，尤谢科卿。” 凛都少校礼貌地鞠了一躬：“公爵阁下不必客气，和初雨在一起总是令我感到相当愉快。那么，似乎两位都已经摆脱了其他皇族的纠缠，我也就不便在此久留了，祝两位今天晚上过得愉快。” 说着他默默的看了一眼韩初雨，转身离去。 这一别，两人就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又或许……永远都不会了。 韩初雨目送走了凛都少校，听见梅菲斯特公爵在自己的耳边说：“初雨，你还想与我继续跳下一支舞吗？” 他摇头说：“不，我有些累了，会场里的温度似乎太热，我想出去透透气。”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揽住他：“那我们去外面的花园里吧。夜晚的花园十分凉爽，也很幽静，你应该会喜欢的。” 韩初雨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跟着梅菲斯特公爵离开舞池，沿着宴会厅的偏门前往花园去小憩。 路上，韩初雨问：“那两位伯爵阁下不再纠缠你了吗？” 梅菲斯特公爵冷哼一声：“我只是暂时找了个借口离开而已，一会儿还得去出席八点以后的慈善商品拍卖会。难得和你一起参加宴会都不能安心，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看来，这场八点以后的拍卖，就是崔西伯爵为韩初雨安排自由行动的机会了。 见韩初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梅菲斯特公爵低头问他：“初雨，累了吗？还是对那些痴缠的皇族感到厌烦？” 韩初雨略无语，老禽兽这还真是拥有高端的优越感，要说痴缠的程度，又有谁能比得上他呢。自己连他都能忍得了，其他皇族的纠缠又算什么，全部都是不够看的小儿科。 他心不在焉地说：“我不累，也不烦，只不过这种宴会活动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有趣，以后我不太想再来了。”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你和我的想法一样，不过，这种场合无非就是阿谀奉承和勾心斗角的另一个战场而已。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我们不如去其他地方做一些更加有趣的事情？” 说着，他揽住韩初雨的肩膀，暧昧地看了一眼花园角落里的树丛。 ……宴会必备下限活动，树林幽会吗？ 韩初雨的脑袋上冒了点黑线，他可不想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于是他无视了梅菲斯特公爵的意见，说：“无时无刻的发情就不必了，我比较好奇的是，对于皇族社会目前所面临的各种家庭矛盾，你具体是打算怎样解决的？” 梅菲斯特公爵一怔，露出挺意外的表情：“初雨，难道你这么早就已经开始考虑我们今后的家庭问题了吗？” 韩初雨默默看了他一眼。 梅菲斯特公爵耸了耸肩，知趣地不再调戏他，说：“其实，皇帝陛下目前也正在对这个问题感到头疼。他对此的解决方法是，打算下一步逐渐取消皇族之间的家庭模式结构。也就是说，今后在中枢研究塔诞生的婴儿会是属于帝国的共同财产，培育机构将不再向他们公开基因以及血缘方面的遗传信息。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亲友，自然也就不会再产生这方面的矛盾了。” 韩初雨皱了皱眉，说：“这真冷酷。”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这就是皇帝陛下一贯的治国方针，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他唯一追求的只有效率，之前保留了皇族之间的家庭模式，这已经令他感到相当后悔了。” 韩初雨问：“那如果取消了家庭模式，崔伊少尉的问题是不是就更加容易解决了？”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是的，那名年轻的军官迄今为止还被关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监狱里。按照星耀巡航军的法律规定，他必须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但是他的父亲崔西伯爵却坚持不肯接受这项判定，双方始终僵持不下。” 韩初雨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梅菲斯特公爵立刻说：“但是初雨，你不用担心，我的权力跟任何皇族都不一样。今后即使没有了家庭模式，你也能够受到我的保护，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的。” 韩初雨看看他：“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梅菲斯特公爵立刻抓紧机会说：“口头上的感谢就不必了，良宵苦短，你看天已经黑了，不如我们……” 想不到他话音未落，只听树林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漆黑的夜色中猛然炸开一团火光。 两个衣着光鲜的皇族宾客尖叫着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华贵的礼服上正在着火。正在附近巡视宴会环境安全的守备军见状，立刻冲向前去将两人团团围住，另一队守备军则手持灭火装置进入森林深处进行抢救，快速在事态发生更大规模的影响之前，将树林里的火给扑灭了。 外面的动静引来了宴会场内的关注，许多人都凑到了落地窗前看热闹。梅菲斯特公爵站在树丛旁边，脸色有些不好看的样子，韩初雨想了想，突然似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压低声音问：“难道这就是违反规矩私自偷情的下场？”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悄声说：“从火灾的范围以及严重程度看起来，这可能是两名三代种在偷偷接吻。” 韩初雨的心情有些复杂，只是偷偷接个吻而已，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然而这些压抑的皇族却要为这些本应司空见惯的事情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本来他们只是想私下里做这些事情而已，这么一来，不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还引发了火灾意外，这得对当事人造成多么严重的心理阴影。 他问：“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梅菲斯特公爵摸着下巴想了想：“可能会是某种程度上的体罚以及劳动惩罚吧。体罚是为了给予警告，而劳动惩罚是为了让他们有机会发泄体内过剩的粒子能量。按照一般情况下的认定，难以抑制的情感行为都是能量过剩的表现，需要进行高强度的劳动来使得能量重新恢复到平衡的状态，比如手动开垦荒凉的行星。当然，在劳动的过程中不会提供食物和水，持续的时间可能会从数天到数月不等。” 几个月不吃不喝还得劳动，正常人早就已经死了吧。韩初雨真不知道是该敬佩皇族的强健体质，还是同情他们的可怕生活。 他觉得这世界里居高不下的自杀率，真不是靠取消家庭模式可以解决的。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梅菲斯特公爵也就没什么心情跟韩初雨去做像那两位皇族同样的事情了。况且那起偷情行为令守备队加强了警戒，他们在灭火之后并没有离去，反而集合了更大规模的人马打开探照灯，把树林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边巡逻一边检查还有没有其他皇族在这里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梅菲斯特公爵叹了口气，对韩初雨说：“看来我们今天的计划只能泡汤了，真不走运。” 韩初雨在心里吐槽，这并不是我们的计划，只是你一个人的计划而已吧。 但他嘴上还是对老禽兽的不走运表现出了恰当的同情：“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你们的种族本身就是这么悲催。” 诶，好像这些同情的话听起来并不是很真诚。 而经过这么一闹，时间也已经晚了。这时候天色已经漆黑，冰冷的新月悬挂在黑丝绒一般的天空里，夜幕中点缀着零落的璀璨繁星。 这浓重的夜色，让韩初雨的心情开始逐渐地紧张起来，矗立在珈蓝公都皇族生活区中心的巨大钟楼，告诉他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八点。梅菲斯特公爵与崔西伯爵约好的慈善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他随时都可能离开，将他一个人留下来。 需要主动提醒老禽兽这件事吗？韩初雨刚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位盛装打扮的男性机械人偶走了过来，向梅菲斯特公爵礼貌地说：“公爵阁下，领主阁下正在到处找您。今晚的宴会中最隆重的活动慈善拍卖会已经开始了，领主阁下希望您能现身为大家说几句话，顺便看看是否有您感兴趣的拍品。”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挽起了韩初雨：“那初雨，我们走吧。很遗憾你暂时还无法与我共同上台，所以当我发言的时候，你就站在台下距离我最近的地方，让我随时都能看到你。” 韩初雨点头，用沉默掩盖了此时内心澎湃不已的期待。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他终于能跟这个死缠烂打的老禽兽永别了。 两人在机械人偶的引领下回到了宴会会场，此时皇族宾客们已经聚集到了会场的中央，在那里已经临时搭建起了一座奢华美观的拍卖舞台。主持者正在说着一些官方式的开场白，看来，是要等到梅菲斯特公爵做正式发言之后，慈善拍卖才会正式开始。 梅菲斯特公爵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韩初雨，十分亲昵地握了握他的手，这才转身离开。等他走了以后，机械人偶以制式的机器声音对韩初雨低声说：“领主阁下已经预先为我设置了相关指令，请初雨先生随我来，我将会带您前往您想去的地方。” 此时会场里已经十分吵闹，众人都对即将公开的慈善拍品很感兴趣，机械人偶的声音几乎被人群的聊天声完全淹没，谁都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变。于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韩初雨就随着机械人偶悄然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离开会场，经由安全通道进入官邸的私人区域，前往崔西伯爵的秘密卧室。 安全通道里空无一人，就连负责安保的守备军也不在，似乎是崔西伯爵预先做好了清扫工作。韩初雨一路畅通无阻，穿过安全通道以后乘坐私人电梯来到官邸的顶楼，再跟着机械人偶经过一条空中回廊，就到达了秘密卧室的所在地。 这间卧室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房间，而是一座十分华丽宏伟的空中楼阁。楼阁与官邸的主建筑物之间仅仅以那条空中回廊相连，底部设有先进的反重力系统。 假如发生意外，空中回廊被毁坏的话，卧室并不会被摧毁，而是会成为一座与世隔绝的空中岛屿。甚至于在有必要的时候，崔西伯爵可以主动毁坏回廊并且展开阁楼的粒子能量防御壁，将阁楼瞬间转变为一座固若金汤的空中堡垒。 韩初雨怀疑，阁楼里很可能还装有某些未知的攻击性武器。这个地方，应该也是崔西伯爵与梅菲斯特公爵对峙的王牌之一。 机械人偶推开阁楼沉重的大门，将韩初雨迎了进去，而后就礼貌地离开了。韩初雨被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像是突然被扔进了一个无比寂静的世界。 阁楼的玻璃穹顶是透明的，冰冷的月光洒满整个房间，令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视线中的光线昏暗而朦胧，借着月光，韩初雨能勉强看到四周的空间十分空旷。 这间卧室虽然宽敞，但布置得十分简洁，只有一些必要的摆设和家具。宽大的床褥旁边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金属柜子，柜子的门上加了一个密码锁，看来，这就是崔西伯爵储存重要文件的保险柜了。 韩初雨走到保险柜前面看了看，问梵天：“梵天，你能打开这东西吗？” 过了几秒钟，他的脑海里传来了梵天的声音：“这个保险柜周围环绕着你肉眼看不见的高能量粒子防御网，需要短时间之内以更加强劲的能量进行快速切割。不但是保险柜，你看那边的窗户上也被同样的防御网缠得紧紧的。我已经探查过了，在这座阁楼里，窗户是除了正门以外唯一的出口，在崔西伯爵到来之前，你得用我的能量匕首预先切开防御网，为自己的逃跑路线做好准备。” 韩初雨看了看房间另一端的窗户，说：“柜子和窗我都想破坏，麻烦你了。” 梵天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韩初雨这么做的用意。良久，他才不情不愿的说：“我明白了，尽力吧。” 十分钟以后，阁楼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崔西伯爵推开了门走进房间，看见韩初雨正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 月光洒落在他的黑发上，那双宁静的眼眸深处像是弥漫着朦胧的星光。崔西伯爵一瞬间像是看呆了，他怔了一下，连忙关上门快步走向韩初雨，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已经想办法把梅菲斯特公爵拖住了，我……” 韩初雨伸手阻止了他，安静的说：“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能听清楚你说的话。” 崔西伯爵立刻听话的停住脚步，说：“我已经安排了几位宾客在向伯爵阁下询问皇族家庭矛盾方面的问题，他一时脱不了身。之后就算他发现了你的失踪，也已经无能为力，在这个房间里你是完全安全的。” 韩初雨淡淡一笑：“十分感谢您的帮助，伯爵阁下。” 崔西伯爵听到韩初雨的感谢，心中十分喜悦，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禁兴奋了起来。他不自在地搓着手，语调里有些微妙的上扬，说：“不用客气，能够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但是虽然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我却无法长时间的不在宴会上现身，所以，你能不能先把公爵阁下准备如何暗算我的细节告诉我？我可以借此早做准备。” 韩初雨却微微扬起头，像是困惑般的问：“暗算的细节？什么细节？我并没有听说过那样的东西。” 崔西伯爵一愣，连忙笑着说：“初雨，你真调皮，我知道你现在脱离火海一定非常高兴。但我能够停留在这里的时间真的不多，我答应今后会时常来看望你的，所以现在先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吧。” 韩初雨淡淡一笑：“我并没有跟您开玩笑，非常感谢您将公爵阁下从我身边支走。那么，恭祝您今后在与公爵阁下的竞争中取得胜利，我就此告辞了。” 说着，他翻身跃上了窗台。 崔西伯爵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东西。漆黑的夜幕中，原本缠绕在窗口上的能量网已经完全被撕扯开，隐形机制失效，无数粒子能量集合线缠绕在一起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火光，中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韩初雨单膝跪在窗台上，身后的细碎能量火光像是焰火般的在他周身闪耀着。他向崔西伯爵恭敬的弯腰颔首，而后朝窗外轻轻一跃，瞬间就消失了身影。 崔西伯爵呆立当场，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在他的认知里阁楼的粒子能量防御网是坚不可摧的，就连生体式机甲的粒子能量炮都无法击溃它。 而现在，它居然主动为韩初雨打开了，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47章 窗外冷风呼啸，刺骨的夜风吹在了崔西伯爵的脸上。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这才突然回过神，惶恐地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那变了调的喊叫声穿过窗户，飘散在寂静的夜空里，也传入到了韩初雨的耳际。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快速下坠，耳边充满了呼啸的风声，散落的黑发凌乱地飞舞着。视线里，崔西伯爵的空中阁楼正在快速的后退，这让他的心情感到无比的畅快，他从未有过如此渴望自由的感觉。 梵天在他的脑海中提醒：“别光顾着高兴，就快要到达我机甲状态飞行的安全临界点了，赶快呼唤我的全名来启动我！不然我们都会跌死的！” 韩初雨朝空中伸出手，迎风大喊：“启动吧！上古星耀级智能机甲——血曜梵天！” 瞬间，缠绕在手臂上的红色符文迸发出刺眼的鲜红色光芒。无数能量粒子线从符文中蔓延开，如同有生命似的缠绕上了韩初雨的全身。夜空中这鲜艳的红色如同燃烧的太阳那般夺目，目睹这番奇景的皇族们纷纷驻足仰视，惊讶地仰望着这道艳丽而奇妙的光芒。 光芒温柔地包围了韩初雨，化为一团鲜红色的火球笔直坠落向下方的街道。皇族们发出惊恐的呼喊，在纷乱的喊声中，火球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飞向高空，最终停留在了珈蓝公都中心的上空。 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现身在漆黑夜空中的是一台通体鲜红色的巨大机甲。 机甲的全身流动着耀眼的粒子能量流，如同暗夜中闪烁的璀璨星辰那般迷人。 街道上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皇族，就连远处机械工厂区域的平民们也被吸引过来了。大家纷纷用惊异的目光仰视着这台陌生的机甲，被它深深地震撼着，感受到它从灵魂深处所散发出的强大和美丽。 凛都少校站在宴会会场外的花园里，抬头看着血曜梵天，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上古星耀级智能机甲，如今就算在星曜巡航军里，也几乎已经没有能够跟它匹敌的生体式机甲了。 在机甲操作舱中，韩初雨慢慢睁开眼睛，呈现在眼前的是他俯瞰着整个珈蓝公都的景象。夜幕中，繁华的皇族生活区闪耀着璀璨的灯光，如同星星点点的银河一般美丽。而远处机械工厂区域的平民生活区则是黑暗而破败，只能勉强看见几丝零星的光线。 这就是星耀帝国的世界，皇族与平民就像是被分隔在了两个时空。 梵天的人类形态在屏幕一角上下浮动着，语气十分贴心又有些骄傲地问：“亲爱的主人对我还满意吗？操作舱坐着舒服吗？操纵起来运用自如吗？跟星曜巡航军的生体式机甲比起来，感觉是不是更加酷炫？” 韩初雨点了点头，在脑海中斟酌了一会儿应该用怎样的赞美词汇比较合适，最后说：“你很美，我非常喜欢。” 梵天一听，立刻捧着脸扭动身体，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红晕：“别这样直白的夸人家嘛，好害羞的。那，我们现在要直接离开吗？以现有的粒子能量储存计算，直接飞到青松星域也没有问题。” 韩初雨摇头：“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掉太不值得了，对那些深深迷恋着我的人们，我想给他们留下一些礼物。” 这时，远处的空中发出隆隆的响声，连带着地面都仿佛在一同震动。街道上的众人纷纷朝同一个方向发出惊叫声，而那个方向正是宴会会场的所在地。 此时，连接着官邸主建筑物和空中阁楼的回廊正在坍塌，碎裂的石块从空中坠落，砸落到地面上的树林和花园里。原本美丽的自然景色立刻尘土弥漫，附近的宴会宾客们也纷纷四散奔逃，离开这个即将成为战场的危险地方。 在空中阁楼的窗前，崔西伯爵正紧握着墙上的操纵杆，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额前，眼中充满了一种暴怒而疯狂的光芒。被断裂的回廊阻隔在主建筑物里的守备军们无法进入阁楼，纷纷焦急的大喊着：“领主阁下，请冷静下来！您无需亲自出战，我们会想办法把初雨先生带回来的！” 崔西伯爵回头咆哮着：“没用的东西！你们懂什么！在我的领地里弄丢了公爵阁下的情人，这么严重的意外足够我和你们还有这个珈蓝公都一起全都完蛋！” 他用力扳下操纵杆，空中阁楼开始慢慢向上浮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无暇去研究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快把初雨抢回来，否则的话，在梅菲斯特公爵那里，他的下场不堪设想！ 浮动的空中楼阁开始像血曜梵天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阁楼在光芒中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化为一尊通体深蓝色的巨大机甲。机甲的双手各握着一把华丽的长剑，全身散发出强劲的粒子能量，这就是空中楼阁的本体，珈蓝公都领主守备专用机甲——机械剑皇。 崔西伯爵进入机甲驾驶舱，机械剑皇从半空腾跃而起，画出一道蓝色的能量弧线飞向血曜梵天，停留在了它的面前。两部机甲在空中遥遥相对，崔西伯爵愤怒地嘶吼着：“初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韩初雨冷声说：“没有为什么，就像你所看到的这样，我并没打算像我口中所说的那样对待你，我欺骗了你，非常的抱歉。” 崔西伯爵大喊：“你这个蠢货！就算你拥有机甲也根本不可能从公爵阁下的手中逃脱！不，不必劳驾公爵阁下，你就连我的这道关也过不去！作为珈蓝公都的星域领主，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领地上为非作歹！” 机械剑皇扬起双剑朝血曜梵天冲去，血曜梵天在右手中聚集起强劲的粒子能量，两台巨型机甲在空中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锵！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带出强烈的火花，血曜梵天手中的粒子能量化作一柄赤红色的长镰，拦下了机械剑皇的攻击。 机械剑皇向后退去，崔西伯爵震惊地捂住被震得发麻的手臂，难以置信地喊了起来：“这不可能！机械剑皇的双剑是以高强度粒子能量合金打造的，就连巡航舰也能切开，怎么可能被区区的一柄镰刀挡住！” 韩初雨没有说话，手中的血曜红镰轻轻一甩，细碎的能量粒子如星辰般地洒落在空中。月光照耀着他高大的机甲身躯，那森冷的姿态仿佛是一尊夜幕中的红色死神。 他淡然道：“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如果你还是不肯服输，我可以陪着你继续玩，直到送你上西天。” 崔西伯爵咆哮着：“狂妄的臭小子，稍微对你客气一点就得意起来了！我伊迩金特家族代代相传的宫廷剑术可不是儿戏，今天要在这里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机械剑皇的双剑瞬间迸发出强烈的粒子能量，能量化作电光缠绕在剑身上，仿佛是两柄夺目的闪电照亮了夜空。梵天挥舞着血曜红镰上前迎战，双剑与长镰撞击在一起，迸发出无数的金属火星！ 坠落到地面上的火星纷纷炸开，被点燃的草木和建筑物熊熊燃烧着。整个街道上的皇族都在四散奔逃，他们的惶恐情绪造成了粒子能量的剧烈波动，进一步引发了各种小型爆炸和火灾。整个皇族生活区变得一片混乱，守备军忙于到处抢救以及维持秩序，但是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 原本宁静华美的珈蓝公都就这样变成了燃烧的红莲地狱，四处火光冲天，树木折断，建筑物坍塌着。梅菲斯特公爵独自一人站在街道上，默不作声地抬头看着机械剑皇与血曜梵天的激烈战斗。 他低声喃喃自语着：“上古星耀级智能机甲，血曜梵天……多少年没有见到了……初雨，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 这时，有一队守备军走了过来，为首的军官对梅菲斯特公爵说：“公爵阁下，这里很危险，请随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去避难吧。” 梅菲斯特公爵摇了摇头，问：“我的机甲是不是还在珈蓝公都的机械工厂里整备？目前可以出战吗？” 守备军官一愣：“您是说黑曜路西法？基础的整备已经结束了，目前还在细微调整阶段。普通的战斗是没有问题，但无法进行长距离的飞行，难道您是要……” 梅菲斯特公爵冷声说：“替我做准备，我要亲自出战。” 守备军官大吃一惊：“在我们珈蓝星域的领土上，出了意外怎么可以劳烦公爵阁下亲自上场战斗呢？领主阁下和我们守备军会妥善解决这起事件的，请公爵阁下尽管放心。” 梅菲斯特公爵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时机械剑皇被血曜梵天步步击退，梵天挥起血曜红镰划出一道强劲的赤红色能量光芒，从正面击中了机械剑皇。只听一声巨响，机械剑皇的腹部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居然就这样被血曜红镰生生劈开成了两半，从空中重重地坠落下来。 轰！ 断裂的机甲身体坠落到地面上摔得七零八落，被损毁的金属零件滚得到处都是。操作舱被机甲从体内弹出，崔西伯爵满脸苍白地从里面爬出来，发丝凌乱，神情惶恐，受伤的肩膀正在渗着血。 而半空中的血曜梵天根本不看他一眼，在击落它以后镰刀又是反手一挥。数十架守备军用飞艇正在朝它飞来企图形成包围圈，挥舞的镰刀令空气发生了剧烈的粒子能量波动，波动劈开守备飞艇引发了一连串爆炸，一整支军用飞艇小队就这样全军覆没。 梅菲斯特公爵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守备军官，军官则是满脸苍白，连双腿都在颤抖。不等公爵阁下提醒，他连忙点头说：“是是，我现在就去为您准备机甲！” 说着，他便带着下属士兵们仓皇地转身奔走了。 而此时在空中，韩初雨在驾驶舱里动了动手脚，感到浑身舒坦。梵天的操作性能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流畅自如，甚至比之前星曜巡航军的生体式机甲化蛇还要更加好用。他之前还曾担心过梵天沉睡了数百年，身骨可能有些不太灵便，事实证明这完全是他多虑了。 此时空中和地面上都已经一片寂静，四周只能听见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黑烟，崔西伯爵已经被打败了，军用飞艇也不敢再贸然接近，手无寸铁的皇族也都已经逃离到了安全的地方。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韩初雨和血曜梵天，但是韩初雨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的。 趁着这停战的短暂间歇，韩初雨放松刚才因为激战而紧绷的身体肌肉，合上眼睛闭目养神。十分钟以后，耳边传来梵天的提醒声音：“他来了！” 一道黑刃激射而来，血曜梵天敏捷地向左避开，黑刃从机甲身侧划过，强烈的能量辐射让操作舱里的韩初雨一阵心悸。他的全身瞬间紧绷起来，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强劲能量，这个对手同他以往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一样，他比任何的武器和机甲都要更加难对付！ ——梅菲斯特公爵，他是一个极为强大的敌人。 血曜梵天回过身，凄冷的月光下，韩初雨看见一尊漆黑色的机甲正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它华丽的盔甲上勾勒着如同梵天符文那样的黑色图案，光滑的金属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它手持巨大的黑色三叉戟，冷峻矗立的身姿如同黑夜的帝王。在星耀帝国宁静祥和的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亲眼目睹它亲身战斗的华美英姿。 同为星耀级别的智能星皇机甲——黑曜路西法。 梅菲斯特公爵亲自出征，亲手来与韩初雨一较高下了。 梵天将血曜红镰横挡在身前随时准备应战，操纵舱里的韩初雨咬紧牙关，神经绷紧到了最高点。他先发制人的挥起血曜红镰，强烈的空气粒子能量波动朝黑曜路西法漾开。梅菲斯特公爵移动三叉戟拦到自己身前，漆黑的利刃与能量波动碰撞，迸发出强烈的能量火花。 火花边缘弥漫出漆黑色的能量黑雾，黑雾干扰了韩初雨的视线。他立刻警觉地后退躲避，只见眼前一道冷风划过，黑曜路西法已经欺近身前，三叉戟从血曜梵天面前横扫而过，险些击中它。 血曜梵天快速后退到皇族生活区的钟楼附近，以背后钟楼的高大建筑最为掩护。两尊机甲在很近的距离互相对峙着，充盈着粒子能量的空气紧绷到了极点。 四周一片寂静，良久，梅菲斯特公爵首先开了口：“初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初雨冷淡地说：“没有为什么，从你夺走我自由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打算要这么做了——我恨你！” 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显得很低沉：“初雨，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已经很多次向你致歉和表明了心意，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我会尽量改的，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韩初雨冷声说：“不必了，我不需要你改变什么，对此我也没有任何兴趣。你一直都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过去没有，今后也永远不会。” 梅菲斯特公爵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初雨，最近你的身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韩初雨一怔，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肚子。 就在他走神的这一瞬间，黑曜路西法身后突然延伸出无数的黑雾能量。能量化身为雾状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向血曜梵天，转眼就将它缠的严严实实。无法动弹的血曜梵天被雾触按在了钟楼的墙壁上，韩初雨的视线里，黑曜路西法逼近了过来，坐在内部的梅菲斯特公爵透过操作屏幕，从近在咫尺的距离凝视着他。 他低声问：“初雨，你是不是怀孕了？” 韩初雨头皮一炸，愤恨地咬着牙：“没有！我是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 梅菲斯特公爵的语气显得十分温柔：“但是这段时间，我能够感觉到你的肚子里有两个陌生的高密度粒子能量团，并且有着缓慢成长的趋势。如果它们不是孩子，又会是什么呢？” 韩初雨咬着牙：“没有这回事，这都是你的臆想！” 梅菲斯特公爵说：“到底是不是我的臆想，中枢研究塔的科研设施会告诉我们的。我要把你带回凯修迪昂去做个检查，如果你真的怀孕了，我立刻就昭告整个星耀帝国，马上跟你结婚。” 韩初雨难堪地犹如芒刺在背，老禽兽的每一句话对他而言都像是人格的羞辱。他挥起血曜红镰斩断雾触，但是没有形态的黑雾在断裂之后马上就会恢复原样，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韩初雨咬着牙问梵天：“这是什么？” 梵天说：“这似乎是经过整备强化的辐射型粒子能量团，需要针对性的反辐射武器才能消弭它。但是很遗憾，我身上没有搭载这样的武器，光靠血曜红镰是斩不断它们的。” 韩初雨的额前渗出冷汗：“那怎么办？” 梵天想了一会儿：“也不是没有办法，您还记得初源先生手机里的机甲技能指令吗？我已经把它们解析出了一部分，在这其中有一条指令也许能够解决我们目前面临的困境。” 韩初雨立刻说：“那就别犹豫了，赶快用。” 梵天迟疑地说：“但是这条指令在我们尚未练习过的情况下，贸然使用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性，您先听我说明一下……” 韩初雨听着梵天的快速说明，思索了一下就当机立断：“用！” 梵天接收到韩初雨的命令，机甲操作台里立刻延伸出了无数条鲜红色的粒子能量脉冲线路。线路的前端刺入韩初雨的手腕，让他的神经元暂时与血曜梵天的智能系统连接在了一起。 冰冷的机械声回荡在韩初雨的脑海中：“星曜级智能机甲特殊技能指令启动，请准备防御粒子能量精神冲击。技能启动，五级高危险指令——能量轮回，血曜之消弭！” 瞬间，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冲击进入韩初雨的神经元，他的眼前骤然一黑。 而与此同时，血曜梵天的周身突然漾出了一道暗红色的光圈。 光圈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轻轻笼罩住了整个珈蓝公都。短暂的寂静之后，地面上的灯光和火焰突然开始慢慢地熄灭了。 从血曜梵天的身边一直蔓延到远方，一切像是逐渐陷入了沉睡——树木枯萎，路灯暗灭，逗留在街道上的守备军也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纷纷失去了意识。 血曜之消弭，梵天所独有的辅助技能之一。它能够在瞬间吸收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粒子能量，令万物短暂陷入无力化的状态。 缠绕着血曜梵天的雾触，此时已经无声地消失在了空气中。黑曜路西法也失去了粒子能量的气息，缓缓地向后倒去，从半空中无法控制地慢慢坠落。 梅菲斯特公爵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视线里，他看见血曜梵天正在向自己慢慢飞来，他朝韩初雨伸出手，而回应他的不是初雨的挽回，而是血曜梵天一记强劲的膝袭。 韩初雨用尽全身的力气，膝盖狠狠击中黑曜路西法的腹部。机甲外壳发出断裂的悲鸣冒出火星，巨大的身躯整个被踢飞出去，重重坠落在伊迩金特公馆的屋顶上，陷入碎裂的天花板里动弹不得。 废墟中，梅菲斯特公爵的嘴角流下一道鲜血，但是他依然伸出了手，喃喃呼唤着：“……初雨，不要离开我……” 但是，韩初雨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血曜梵天站在空中，像是心满意足地俯视着黑曜路西法的惨状。而后，它骤然化为一团红色的火光，在黑夜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天际，再也不见了踪影。 第48章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曾经繁华优美的领主行星珈蓝公都，在这场激烈战斗中被毁坏了大半。因为失去了大部分粒子能量能源，整个公都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和死寂。 火焰熄灭之后的烟雾在夜幕中弥漫，街道上的路灯不见一丝光芒。伊迩金特公馆的主建筑坍塌了一半，花园里的树木四处倾倒，和破碎的水泥块和损坏的零件混在一起，到处都是满目疮痍的狼藉。 躲藏起来的皇族们见外面没有了动静，这才纷纷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星域守备军也开始进行大范围的善后工作，这是珈蓝公都成立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袭击事故，守备军必须巨细靡遗的把事故中受伤的皇族以及公都设施的损伤情况统计齐全，交由星域领主崔西伯爵上报给皇帝陛下，然后接受陛下的责罚。 机械剑皇以及黑曜路西法都被顺利回收，黑曜路西法只是受了一些损伤，但是机械剑皇因为正面遭到了血曜红镰粒子能量血刃的攻击，机体崩溃破裂，几乎变成了一堆废铁。虽然这种程度的损毁经过整修还是可以恢复原样的，但机械剑皇作为崔西伯爵引以为傲的空中堡垒，居然被韩初雨一下子就砍成了废物，这件事给他造成的心理打击真是可想而知。 崔西伯爵站在机械剑皇的废墟前面，目光呆滞的看着守备军操纵吊车设备将损毁的零件搬走。受伤的肩膀还在不停地渗血，但他似乎毫无知觉，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这片狼藉的战场，依然还没有从备受打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初雨欺骗了他，还驾驶着他从未见过的机甲将机械剑皇打得落花流水。不仅如此，初雨甚至连梅菲斯特公爵的黑曜路西法都击败，而后独自逃离了珈蓝公都，再也不知所踪。 这些事情，都是在崔西伯爵所统领的珈蓝星域里发生的，想到自己将要在这些事件中承担多么严重的责任，崔西伯爵整个人都忍不住像筛糠似的颤抖了起来。 这时，有一名守备军官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崔西伯爵一听，连忙转身离开废墟，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瘸一拐的走向另一侧。 那里是伊迩金特公馆的所在地，梅菲斯特公爵已经离开了被损毁的黑曜路西法，独自站在公馆门前的草地上一动不动。黑曜路西法还没有来得及被搬离，就这样一半深陷在公馆的天花板里动弹不得，机体腹部的位置有一处明显的凹陷。 崔西伯爵看到公爵阁下的模样，几乎有些不敢走上前去。梅菲斯特公爵的身影看起来悲伤而寂寥，充满了一种崔西伯爵从未见过的挫败感。虽然黑曜路西法的损毁程度不如机械剑皇，但梅菲斯特公爵所受的打击，似乎要比崔西伯爵还更加严重。 良久，崔西伯爵才鼓起勇气走到梅菲斯特公爵身边，尽量礼貌地对他说：“公爵阁下，在我的领地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非常抱歉。但目前这片废墟上的残骸还没有清理干净，站在这里相当危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建议公爵阁下先到安全的地方去避一避……” 说着，他又看了看梅菲斯特公爵正在流血的前额，小心翼翼地说：“还有您的伤……也需要尽快包扎一下。” 梅菲斯特公爵起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幽幽地开口，轻声说：“崔西卿，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崔西伯爵一时没有听清，凑近了一点问：“您，您说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猛然转身一把揪住崔西伯爵受伤的肩膀，伤口一阵剧痛，崔西伯爵全身都紧绷起来，脸色煞白却不敢呼喊出声。 梅菲斯特公爵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过去，我总是对你尽量忍让，但是这一次，你彻底挑衅了我的权威。” 他的声音就像是锐利而冷酷的利刃，残忍地刺入崔西伯爵的耳膜中。崔西伯爵神情惊恐，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扣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露出痛苦的神色。梅菲斯特公爵的手指像是猛兽的利爪般扣紧他的伤口，他的全身开始颤抖，唇角漏出破碎的呻/吟：“请，请放开我……啊，啊啊啊！——” 压抑的呻/吟猛然变成拔高了声调的惨叫，梅菲斯特公爵的怒火化为强劲的粒子能量，从手心迸发而出，狠狠刺入崔西伯爵肩膀的伤口中，猛力震断了他的骨骼关节。 然后，他一把推开了崔西伯爵，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崔西伯爵跌倒在地上，抱着肩膀痛苦地打滚，一边滚动一边发出惨叫。他的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像是失去了生命力。附近的守备军连忙赶来搀扶他，但是崔西伯爵根本站不起来，兀自抱着肩膀四处翻滚发出惊恐的叫喊声，这个时候，他的模样就像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全然没有了星域领主的翩翩风度。 被粒子能量直接损伤到的骨骼，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未必能复原。梅菲斯特公爵已然陷入了极端暴怒的状态，这种暴怒所带来的恐惧深深扎进了崔西伯爵的脑海中，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梅菲斯特公爵丢下他，快步往黑珍珠星域使馆的方向走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连看到崔西伯爵的宅邸也让他觉得恶心，他不会再在那里住下去了。 这时，几名身材高壮的男子小跑着靠近梅菲斯特公爵身边，他们的衣着并非星域守备军那样的深蓝色军装，而是漆黑色的披风大衣，这些人是来自星域使馆的武官。武官们跟随在梅菲斯特公爵的身边，为他披上外套，在他额头上的伤口喷了一些冷冻止血剂，亦步亦趋地紧紧陪伴在他身边。 只有这些人，才是梅菲斯特公爵的真正下属。在不属于自己领地的星域里，只有星域使馆才能够让他自由支配，忠诚地完成他的一切命令。 他低声问：“有没有搜索过机械剑皇的机体内部？” 一名武官说：“是的，我们按照您的命令，在机械剑皇零件回收的混乱场面里悄悄潜入，找到了伯爵阁下隐藏在空中阁楼里的保险箱。但奇怪的是，保险箱似乎已经被人打开了，而打开的方式也不是正常开启密码，而是借助了外界的蛮力。关于具体是使用了怎样的手段，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但您需要的那些文件都已经到手了，应该可以找到伯爵阁下滥用职权的充分证据。” 说着，武官打开手腕上的智脑调取照片：“您看，这就是我们发现的时候，保险箱的外观情况。” 梅菲斯特公爵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种特殊的粒子能量合金匕首切割所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血曜梵天的杰作。 是初雨干的吗？ 他虽然去意已决，但临走以前却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尽自己所能去寻找了那些资料。梅菲斯特公爵感到心里微微的刺痛，初雨，他宁愿自己偷偷去做这些事，也不愿意当面告诉他，更不愿意当面把这些资料交给他。 他真的是很恨他。 梅菲斯特公爵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行的武官小声问：“那……您需要我们去追击初雨先生吗？他离开的时间不多，现在应该还来得及追上。”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摇头：“算了，是我的错，我低估了他的倔强和意志力，我不该以为他会像其他人民那样因为对我力量的恐惧，进而失去斗志向我臣服。目前的状况下，即使硬是把他找回来，也只会让我们的关系更加糟糕，就暂时放他自由，让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随行武官又说：“但您所做的这一切，归根到底难道不是为了保护他吗？如果让他这样子去自生自灭，万一遇到危险的话不就前功尽弃了？” 梅菲斯特公爵淡然道：“没关系，夜鹫会保护他的，在那里或许有比我更加合适去照料他的人。而且我植根在他身上的楔已经十分稳固，应该没有人可以再碰他，也就没有人可以利用到他了。今后，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发挥真正的力量，将星耀帝国的局面朝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去引导，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 说着，他淡淡一笑：“早晚我会去找他的，但是现在，十分感谢初雨给了我们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现在，正是与帝国境内皇族反帝势力正式开战的绝佳时机！” *** 寂静的宇宙里，一道深红色的光芒呼啸而过，像是夜幕下稍纵即逝的流星。 血曜梵天顺利逃离了珈蓝公都，展开幻影粒子防御力场躲避星域守备军和星耀巡航军的追踪，目前已经完全脱离珈蓝公都的大气圈以及外围防御星层，向着星域边境快速移动。但是与战况的顺利相比，韩初雨的情况却不太好，机甲操作舱里回荡着他虚弱的喘息声，整个舱内都弥漫着一种不正常的热度。 这就是机甲技能指令“血曜之消弭”所造成的负面效果，梵天在珈蓝公都夺走了包括黑曜路西法在内的大部分粒子能量。在能量吸收的瞬间，韩初雨的精神和*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体内被强制灌输进了天文数字级别的能量撒尔。 强制灌输是属于极端危险的行为，生物*在此过程中很可能会直接爆裂死亡。韩初雨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而逃过一劫，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重大危机。 他瘫坐在座椅里，全身渗满了冷汗，腹部不正常地隆起着。肚子里面像是有一柄匕首在翻搅他的肠子，让他痛得几乎想用脑袋去撞墙。梵天从座椅周围幻化出能量触手缠绕住他的全身，不让他神智混乱的去做傻事，但目前的情况很不妙，看起来韩初雨肚子里的东西要提早来到人间了。 梵天的语气有些沉重：“这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似乎强制灌输到您体内的粒子能量促使了双胞胎的快速发育，以至于它们成长的时间从几个月缩短到了十分钟。” 韩初雨痛苦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要……把他们……弄掉……！” 梵天大惊失色：“这怎么行！都这么大了根本没法弄，强制打掉的话您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们现在应该找个有男子接生经验的医生……哎呀星耀帝国里真的会有这种人吗？就算有，一时半会儿的去哪儿找？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向夜鹫求助吧！一直在宇宙里飘着也不是办法，强烈的宇宙辐射对您目前的身体状况相当不利，必须得找个地方尽快着陆让您好好休息。” 韩初雨艰难地摇头：“不，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他心里又是痛，又是恨，真想一刀把肚子里的两个家伙捅死，可是身体却痛得连一根针都拿不动。都是那该死的老禽兽，把他搞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一脚踢飞他根本无法了却心头之恨，将来他要……他还要…… ……无法集中精神了，肚子好痛…… 韩初雨痛得嘴唇发白，拼尽仅存的一点意志向梵天下指令：“回……珈夏，那里……有一些生活设施，有房子，也有……食物……” 梵天计算了一下距离，有些为难地说：“珈夏距离这边太远，您可能撑不到目的地的。” 韩初雨艰难地问：“那……附近还有什么行星……能让我们降落休息……” 梵天搜索几秒钟，说：“在珈夏和珈蓝公都之间有一处废弃的山岩行星珈陵，因为能源被开采殆尽已经荒废许多年了，目前也没有重新发展建设的消息。珈陵行星气候温暖干燥，岩洞很多，而且地下水源丰富，可以让您在岩洞里面藏身并且补充水分。您可以先到那里去休息，让我独自回到珈夏去把那些生活设施转移过来。目前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粒子能量，这让我的储存空间可以扩展到无限大，就算把整个珈夏搬过来都没问题。” 韩初雨已经痛得几乎听不清梵天在说什么了，只能勉强听到“水源”，“休息”之类的几个字。他虚弱地点了点头，挥挥手指示意梵天就这么做，然后就闭上眼睛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得到指令的梵天开始向珈陵行星进发，在以机甲光速向两点钟方向推进五分钟以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荒凉窄小的灰褐色行星。梵天根据能量雷达测定了珈陵地表水源较为丰富的地点，然后就放慢速度缓缓降落在行星的地面上。 珈陵行星空无一人，比珈夏更要荒凉和贫瘠许多。视线之内见不到任何绿色植物以及生命的迹象，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嶙峋山脉，干裂的土地以及夹杂着尘土的呼啸狂风。血曜梵天化为一团光芒，光芒逐渐缩小变回梵天的人形状态，韩初雨虚脱地躺在他怀里，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人形梵天与机甲形态的机能没有差别，梵天带着韩初雨完全感觉不到重量，立刻在荒野上撒腿飞奔前往能够安全藏身的洞窟。在山峦起伏的荒原一角，有一个仅能容纳一名成年人通过的洞口，巨型野兽很难进入，但是根据雷达监测，洞口里面却别有洞天非常宽敞，正适合韩初雨藏身。 梵天就这样带着韩初雨艰难地挤进了这个洞口，里面的情景果然跟外面看起来的完全不同，就像是一处巨大的开阔地。并且因为头顶上方的岩石早已裂开，外面的阳光和空气都能透入进来，也不必担心会感到窒息。 唯一可惜的是，目前不是雨季，山洞里的洼地已经完全干涸了，一滴水也没有。梵天小心翼翼地将韩初雨放在洞窟的角落里，看着他干燥开裂的嘴唇却束手无策，只能狠狠心站起来抓紧时间行动。 韩初雨已经痛得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对梵天轻声说：“你去珈夏吧，我一个人能挺得住……” 梵天犹豫了一下，说：“那我走了，我会带生活用品以及水和食物会来的，你千万别死了。我们相识一场不容易，才刚刚战斗了一回，我都还没有过瘾，不想再更换其他主人或者再次陷入沉睡，你要好好活着。” 韩初雨点了点头，虚弱地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 梵天最后看了韩初雨一眼，转身离开了洞窟。他走了以后，洞窟里变得十分安静，韩初雨在一阵接一阵的腹部阵痛中，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嘭咚—— 嘭咚—— ……不，这不是他的心跳声，而似乎是……肚子里的那两个东西。这心脏跳动般的声音似曾相识，韩初雨艰难地想了一会儿。终于回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 是梵天。 当初他在珈夏的洞窟里初遇梵天的时候，也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 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机甲的生命在苏醒的声音。 但这个时候，韩初雨的头脑已经无力去细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腹部的绞痛让他神志不清，模糊的视线里却似乎看见自己的肚子还在隆起的越来越高，里面的东西在拼命挣扎着想要出来。 滴答—— 这个时候，脸上落下了一滴冰冷的水珠，然后又是一滴。 韩初雨虚弱地抬起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头顶岩石裂缝上方的阳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灰暗的乌云，下雨了。 阳光的消失让岩洞也瞬间变得寒冷起来，微凉的风吹进洞窟，让韩初雨重重地打了个哆嗦。身体的颤抖牵动着腹部又带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他呻/吟着，抓起衣服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但却根本没什么用。 他身上只穿着宴会时候的燕尾服和衬衫，燕尾服在与崔西伯爵和梅菲斯特公爵战斗的时候又被扯烂了。里面的衬衫是半透明的丝质，虽然漂亮但根本没有什么御寒的功能，就像是在身上穿了一层薄薄的纸片。 滴答—— 又是一滴雨水，冰凉的雨滴接连落在韩初雨的脸上和身上，落在他身边的岩石地面上，变成一滩寒冷刺骨的水渍。他蜷缩成一团捂着肚子倚靠在角落里，脸上毫无血色，就连眼中也开始渐渐失去光彩。 雨越下越大，在并非雨季的季节，很少能够见到如此骇人的暴雨。岩洞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被雨幕笼罩了，岩洞里面则是滴滴答答的下着小雨，刚才还十分温暖的洞内，转眼间就变成了阴暗濡湿的冰窖。 好冷…… 韩初雨蜷缩身体，身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雨水寒冷刺骨，冻得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也开始渐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淌下，他从来没有这样鲜明的感到过自己就要死了，死在这个陌生世界的阴暗寒冷的山洞里。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他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跟着初源一起愉快而平淡的度过一生，为什么……这些可怕的遭遇，会降临在他的头上……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朦胧的视线中，他似乎看见自己的肚子里正在透出一抹暗淡的光芒。 光芒慢慢扩散，逐渐越来越亮，就像是一道初升的旭日般灼烧着韩初雨的视线。他惊讶着，几乎感觉不到了腹部的疼痛和身体的寒冷，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这道光芒越来越炫目，越来越耀眼，直到渐渐吞没他的整个视线，吞没了他的全身…… 轰！—— 一抹亮光席卷了整个洞窟，冲天的火光照亮了这个死气沉沉的珈陵行星。地面在剧烈地震动着，在这一刻，似乎有什么震撼人心的东西，在这个荒凉的行星上，悄悄地诞生了。 第49章 半个多小时以后，血曜梵天再一次降落到了珈陵行星的岩石荒原上。 这个时候，刚才的暴雨已经慢慢地停了，雨后的空气里带着一丝令人舒爽的清新气息。原本干涸的土地变得湿漉漉的，荒原上，到处都充满着对这座行星而言非常罕见的生机和活力。 但是见到这番情形，梵天却有些担心，他也没有想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里居然会下雨，他毕竟也不是天气预报型的机甲。由于这座行星上的土地十分干燥，下雨会导致地表气温迅速下降，韩初雨的身体正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如果再淋了雨那可就糟糕了。 梵天快步赶到山洞外面，听见里面一片寂静。他赶紧走了进去，然而眼前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了他智能系统的逻辑判断——淋了雨的山洞并没有变得寒冷刺骨而潮湿，反而比他离开的时候更加温暖干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山洞深处传来韩初雨略显虚弱的声音：“你总算来了，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原理，但山洞里的雨水似乎成为了我粒子能量的来源。” 昏暗的山洞里，只见韩初雨倚靠在坚硬的山壁上。虽然他脸色依然十分苍白，但看起来性命没有大碍。 梵天松了一口气，说：“是的，液体中的粒子能量蕴藏密度相对比较高，看来是您的特殊体质主动吸收了这些能量。真幸运命运之神还是眷顾您的，刚才我真担心自己来晚了。” 韩初雨叹息着：“我也曾经担心你回来晚了，刚才下雨的时候那么冷，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多亏这场暴雨反而救了我的命，雨水中充足的能量转化成为热能，提高了山洞里的环境温度让我勉强撑了过来，也让他们顺利地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身上只穿着那件薄薄的丝绸衬衫，外套的燕尾服西装被脱下来盖在了一边。他说着，在梵天面前掀开了西装，只见温暖的衣物覆盖下，有两个粉嘟嘟的小孩儿正吮着手指蜷缩在一起呼呼大睡。 小孩儿看起来一岁多的样子，没有穿衣服，但是肩膀，胸口和腿部都覆盖着坚硬的机甲外壳。金属外壳在岩洞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其中一个小孩儿的脑袋上还戴着小小的金属头盔。 梵天眼睛一亮：“哦！这是……这是星种级智能机甲！而且是默认高级拟人形态！我的主人真是太了不起了！” 韩初雨看起来倒是没有像梵天这么激动，他把衣服重新盖好，问：“什么是星种级智能机甲？” 梵天凑过来蹲在衣服面前，很想掀开再看看却又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一边热切地解释：“上古智能机甲分为四级，星种级，星皇级，星曜级，星幻级，按照人类形态来比拟的话就是生命中的四个阶段。也就是说，星种级智能机甲是最为稚嫩的机甲婴儿形态。” 韩初雨问：“你也有过这种形态吗？” 梵天点头：“虽然不记得了，但应该是有的。不仅是上古智能机甲，就连现在出生于中枢研究塔的生体式机甲，也都拥有从婴儿形态到成熟形态的成长期。” 韩初雨皱眉，幻想了一下中枢研究塔里到处都是小机甲在乱爬的情景。 这情景，感觉好像并不是很美妙…… 他又问：“既然是上古时代的智能机甲，理应属于灭绝生物吧，怎么会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 梵天说：“不不不，上古的说法并不是等于灭绝了，只是对于这些机甲所处年代的一种笼统称呼。之所以如今的时代里几乎没有了像我这样的机甲，这是因为数百年前的初代种大规模叛变事件中，有许多富有价值的研究资料被叛军带走或者损毁了，所以如今的中枢研究塔失去了许多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科学技术。” 韩初雨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那么，难道上古智能机甲不是被造出来的，而是靠人类生出来的？” 梵天居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进一步展开联想：“说不定都是靠男人生出来的呢，就像您和公爵阁下一样。” 星曜级的梵天也就算了，但是梅菲斯特公爵的星皇级黑曜路西法…… 想到那东西说不定也是哪个男人生出来的，韩初雨觉得整个人越发不好了。 他不愿接受这种畸形的事实：“你别胡说，也许只是因为梅菲斯特公爵的粒子能量和我的特殊体质起了化学反应，这才无心插柳弄出了这两个东西。如果星耀帝国的人类真是这么天赋秉异，皇帝陛下何必还要严格控制皇族社会的婚恋情况。” 梵天眉飞色舞的：“这些细节就不用计较了，总之您只要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您和公爵阁下的爱情结晶，而且将来也会长得像我一样强大就行啦！另外，初生拟态也是判断上古智能机甲能力的标准之一，婴儿时期的拟态越是高等，发育速度以及将来的战斗力也就越强。也就是说，这两个小家伙一出生就可以进行人类拟态，说不定将来会比我还要更加厉害！” 听到这些话，韩初雨的视线才总算又落在了那两个小家伙的身上。 梵天略显忧伤：“有了孩子您好像并不是很高兴？难道他们能够吸引您的地方就只有战斗力吗？” 韩初雨淡然说：“我一直都不想要他们，这你也应该知道的。” 梵天越发忧伤：“但这也是您受了很多苦才生下来的，难道您一点也不珍惜吗？” 韩初雨想了想：“也还好，跟从梅菲斯特公爵那里受过的苦相比，生下他们也算不了什么。”——刚才独自躺在山洞里，他全身湿透，腹痛欲裂，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命丧异乡，又怎么会期待这两个东西的降生。幸亏他是捡回了一条命，意识涣散的时候只看见肚子里弥漫出的光芒将视野完全吞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躺在身边了。 虽然最终的结局是他平安无事，也没有生出什么怪物，还发现了自己可以从液体中主动吸收粒子能量的技能，但对于这两个孩子，从头到尾都不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他看他们小小的很可怜，忍着没把他们立刻扔掉已经挺好了，要让他发自肺腑的去喜欢他们，这还真是做不到。 相对于韩初雨的寡情，梵天倒是十分喜欢这两个小机甲。他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露出他们的小脑袋，喜不自胜地问：“他们叫什么名字？上古智能机甲的名字是诞生之时即有的，您知道吗？” 韩初雨随手指着那个戴头盔的小家伙：“这是日曜罗睺，另一个是月曜计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见他们的时候，这两个名字就已经自动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 梵天越发喜不自胜：“哦哦哦，真是好名字！真可爱啊，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星种级的智能机甲呢！” 韩初雨没怎么理他，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战斗？” 梵天立刻嗔怪着：“别这么迫不及待，机甲也跟人类一样是需要成长期的！一台生体式机甲按照严格培育流程，从诞生到成熟至少需要五年，如果是星种级智能机甲的话，至少也得三年吧。” 韩初雨皱眉：“不知道夜鹫会不会愿意白养他们三年。” 梵天大惊失色：“别胡说了，难道您现在就要把他们送给夜鹫？您这是违法违规贩卖婴儿，我绝对不同意！” 说着，他一把抱起罗睺和计都，满脸要跟韩初雨针锋相对的样子。 两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把孩子吵醒了，过了一会儿，梵天怀里的衣服动了动，罗睺和计都从里面露出头来。他们看见梵天，嫩嫩的声音立刻小声喊着：“爸爸，爸爸！” 梵天泫然欲泣：“多可怜的孩子，可惜我不是你们的爸爸。” 不是爸爸吗？ 计都睁着大眼睛咬着手指，罗睺看看梵天，又转头看看韩初雨，对梵天叫着：“妈妈，妈妈！” 他们生下来以后，至今也只见过韩初雨和梵天两个人。那，他们肯定就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轮换着叫，总会叫对的。 听着小机甲柔嫩的声音，梵天简直要落泪，他啜泣着说：“我和你们非亲非故，你们的妈妈是……” 韩初雨立刻瞪他：“住口！” 梵天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只能连忙改口说：“你，你们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可怜的孩子。” 计都还在咬着手指，罗睺睁着大眼睛好像不太明白梵天的话，然后指着韩初雨说：“这不是爸爸吗？” 韩初雨冷淡道：“我不是爸爸，我是你们的主人。” 梵天露出一脸心碎的表情。 计都一知半解地重复着：“主人。” 韩初雨点头：“对，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一切命令。目前，我们面临无家可归和食物短缺等等各种困境，我养不起你们了，所以会考虑把你们交给其他人去抚养。” 罗睺一听，立刻一头栽进梵天的怀里大哭起来：“不要不要！爸爸要把我们卖掉！” 韩初雨咬着牙说：“我不是爸爸，我是你们的主人！” 梵天实在看不过去，痛斥韩初雨：“别这么大声，你都吓到孩子了！机甲的食物是粒子能量，我们现在又不短缺，不用急着安排孩子们的去向嘛。就先养着他们一阵子，等到他们长大一些以后再另做打算，也不迟嘛。” 韩初雨想要说什么，一开口却突然眼前天旋地转。他喘着气，觉得自己有些虚弱，虽然雨水中的粒子能量补充了他的体能，但因为是意料之外偶尔使用的，技能掌握尚未完善，不能完全代替进食和休息。 他有气无力地说：“……就，先按照你说的办把。我累了，珈夏的生活设施带来了吗？我要……进储存空间去休息一会儿……” 他说着手扶岩石峭壁勉强站了起来，眼前一阵恍惚，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没能站住。梵天见状，连忙放下罗睺和计都过来搀扶他，说：“我根据你的指示，去把珈夏岩洞附近的那座小木屋搬来了，现在它就在我的储存空间里。木屋里有床褥，有柴火，有你早先藏在那里的肉干和摩托车，我顺便也采集了一些饮用水，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在木屋里准备齐全。” 韩初雨点了点头，罗睺和计都见他脸色苍白，立刻摇摇晃晃地跑来抱住他的腿：“爸爸，爸爸不舒服吗？” 韩初雨有气无力地推开他们：“走开，我是主人……” 小机甲们还不太会走路，被韩初雨轻轻一推就滚了出去，咕噜噜地滚了好远。 梵天扶额，各种看不下去。眼下的状况，让韩初雨继续跟小机甲们相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他轻轻一挥手，空气立刻无声地扭曲变形，幻化出了储存空间的入口。 他叹着气说：“您先去休息吧，孩子我会先带着。您的身体参数指标我会随时监控，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韩初雨已经是又累又困，这时候只想吃点东西再好好地睡一觉。他有气无力地对梵天摆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就这样一头栽进了储存空间里。 空间里面别有洞天，上次的星幻背景和大理石地板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珈夏的那座小木屋，梵天把这间屋子整个都吞掉了。木屋里安安静静的，柔软的床褥叠放地整整齐齐，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木柴轻声劈啪作响，到处充满了幽静温馨的生活气息。 窗外是空间模拟的深夜场景，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昏黄色的暖灯。桌上有一碗香喷喷的肉汤，这是用韩初雨之前藏在木屋里的风干肉片，加上柴火煮熟的热水泡开，就变成了这样一顿美味又营养的食物。 想不到，梵天在日常生活里居然也能做的这么无微不至，韩初雨有些意外。他想返身出去谢谢他，想不到空间却被梵天从外面锁住了，看来那家伙是想要他什么都别管，踏踏实实认真休息的样子。 而身体也确实是又累又饿，韩初雨端起肉汤大口喝下，然后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一头栽进床褥，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一夜无梦，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阳光灿烂。鸟雀停在枝头发出清脆的叫声，到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韩初雨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感到全身都舒服了许多。他朝窗外看了一眼，知道那些都是空间模拟景象，是系统探测到了他的身体指标恢复平稳，所以才模拟了早晨的情景配合他起床。 桌上又已经准备好了一碗香喷喷的肉汤，这一次，韩初雨只喝了一半，然后就端着碗离开了空间。空间的入口已经自动打开，出去以后就回到了山洞的场景，然而韩初雨刚一出去，看见眼前的情景就立刻站住脚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呆滞的神情，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山洞里，正燃烧着一堆温暖的柴火，火堆上还架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铁锅，里面正在咕噜咕噜的烧着热水。但这并不是韩初雨震惊的原因，他看见的是梵天靠在岩壁一角，敞开衣襟，而小小的计都正趴在他的胸口，使劲地吮吸着他的…… 画面太醉人，不忍直视。 看见韩初雨端着肉汤出来了，梵天/朝他一扬手：“您已经醒了？不愧是我年轻的主人，恢复的可真快呐。不过您看我现在正忙着，没法顾及到您这边，就麻烦您先自己玩一会儿了。” 韩初雨一脸的崩溃：“你这是……在做什么？” 梵天眨着眼睛，好像是不明白为什么韩初雨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您不是已经看见了吗，我在喂奶啊。” 韩初雨感到自己已经碎裂成一片一片的了：“你……有奶吗？” 梵天十分骄傲地拍着胸口说：“当然有了！早就说了嘛，我们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粒子能量！奶什么的，要多少有多少，再来十台小机甲也没问题！” 韩初雨崩溃了一会儿，似乎勉强明白了：“你是在喂粒子能量？” 梵天一脸莫名其妙：“是啊，粒子能量就是我们机甲一切力量的源泉。不然您以为我是在喂什么呢，人奶？” 韩初雨的心情很复杂。 梵天在敞着胸口给小机甲喂粒子能量，这样的事实让他不知道该表示欣慰，感激，好奇，还是惊吓…… 而梵天见他一脸看猴戏的样子，不高兴地抱怨：“不要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好不好，这又不是我自己愿意！都是因为您自己扔下孩子去睡觉了，他们饿了怎么办呢，那只有我牺牲一下了！” 韩初雨一听，又开始崩溃：“难道换成我养他们的话，也要来跟你做一样的事情？！” 梵天有些苦恼的样子：“这也没办法啊，星种级智能机甲还没有能力像我一样与您进行精神连接，没有办法直接从您身上获取粒子能量。如果有完善的设备，就应该把他们浸泡在能量溶液里面度过成长期，但是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暂且就只能模拟人类婴儿进食的方式，尽量喂饱他们的肚子了。” 韩初雨持续崩溃着：“就没有其他方法喂他们吗？” 梵天说：“有啊，只要能找到高浓度的能量溶液，然后把他们直接浸泡在里面就行了，按照机甲的生理特征，他们本身也比较喜欢这种方式。计都比较好养，让他吃奶就吃奶，但是罗睺不愿意，刚才已经自己跑出去找能量源了。” 韩初雨皱眉：“他还这么小，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跑出去呢？” 梵天嗤之以鼻：“没事的，别看不起他，他可是上古智能机甲，身上的盔甲连星曜巡航舰的粒子能量炮都射不穿，他走在外面比你还要安全呢。不过，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也可以去找他，他的机体发育还不完全，走路不太稳当，可能去不了太远的距离。” 韩初雨想了想，把肉汤递给梵天：“那你们就先喝汤吧，我去外面看看，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梵天嗅了嗅：“谢谢您的好意了，不过人类的食物对我们机甲没什么吸引力啊。” 正在埋头喝奶的计都却把小脑袋转了过来，伸出舌头舔舔暖洋洋的肉汤：“这是爸爸给的食物，我要吃。” 韩初雨扶额，也懒得再纠正这个错误的称呼了。 听计都这么说，梵天就生气了：“没良心的东西，亏我喂了你那么久，一转眼就倒戈！” 韩初雨耸肩：“这没有办法的，不是你生的毕竟不一样。但是，计都你不能这样没礼貌，梵天给予你的食物也是同样珍贵的，不论你喜不喜欢，至少要对他表示感谢。” 计都正在吧唧吧唧的舔着肉汤，听韩初雨这么说，转了转眼珠子，马上乖乖地对梵天说：“谢谢梵天哥哥刚才喂我吃奶，但是爸爸给的肉汤更好喝，所以暂时就不需要您的奶啦！” ……这话为什么听起来如此别扭。 韩初雨和梵天默默对视了一会儿，韩初雨问：“……机甲都是生下来就会这样长篇大论的吗？” 梵天想了想：“好像我诞生以后到了一岁才会进行兽类拟态，两岁才能流利说话，三岁多才勉强人类拟态成功。只能说您和公爵阁下的基因确实非常优秀，就算是生下来的机甲也是异于常态吧。” 韩初雨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小家伙似乎太聪明了，随便把他们扔掉可能不太好。万一他们在夜鹫的手上闹起来，韩初雨想要跟夜鹫互相合作的计划也许就会泡汤，那样一切的准备就都前功尽弃了。 看来，在让他们产生利用价值之前，还得好好教育他们才行啊。 第50章 有了肉汤，计都喝得很开心，暂时是不需要韩初雨操心什么了。 梵天也用不着再喂奶，他扣好了外套，一边唠唠叨叨着做机甲也好辛苦之类的话，一边烧水打扫忙着收拾起了山洞。不知为什么，韩初雨总感觉这家伙其实是乐在其中的样子，作为一台机甲居然还会带孩子做家务，也实在是了不起。 如果他真的是初源设计制造的话，他把这家伙造起来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韩初雨叹着气，一边摇头一边离开山洞去找罗睺了。 罗睺和计都虽然是双胞胎，模样却是相当容易辨别。罗睺身上的机甲外壳是漆黑色的，脑袋上戴着一个小头盔；计都的机甲外壳则是银灰色的，小手臂上戴着一副金属臂甲。韩初雨出去以后没多久，就看见某个漆黑色的小东西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就跟梵天说的一样，小机甲因为还不太会走路，独自一人的时候非常容易摔倒，只见罗睺勉强走了几步，就吧唧一下摔倒在地上。 珈陵行星气候干燥，又因为能源过度开采而导致水土流失，平时行星的地表总是尘土飞扬，而下雨过后就变成了到处都是泥泞。罗睺摔倒的时候没控制住，一头栽进泥里，泥水飞溅的到处都是。 韩初雨从来没带过孩子，见此情形略不忍心看，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才追上去喊了一声：“罗睺！” 罗睺听见韩初雨的声音，立刻高兴的满身泥水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朝韩初雨飞奔而来：“爸爸！” 吧唧，话音刚落，他又摔了。 韩初雨：“……” 但似乎星种级智能机甲跟幼年熊孩子也什么差别，罗睺摔了又摔，脸上糊满了泥巴，但却是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只见他若无其事的爬起来，继续朝韩初雨飞奔，眼见一个泥团子朝自己跌跌撞撞的滚过来，韩初雨打从心底感到扛不住。 他连忙抬手呵斥：“停住！” 罗睺倒是也挺听话的，正跑的起劲呢，听见爸爸让他停住，立马就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然而，停下来的时候不凑巧又是没控制住，他吧唧一声向后跌倒，一屁股坐在了泥巴里。 韩初雨扶额。 罗睺坐在泥巴里摸着脑袋，似乎是摔晕了的样子。韩初雨叹着气朝他走过去，一边撕下身上衬衫的布条，无奈地说：“我就在这里，你不用这么着急。” 他蹲下来，给罗睺擦擦身上的泥巴，罗睺伸出短短的小手要来抱他：“爸爸。” 韩初雨叹着气避开：“等一下再抱，你太脏了。” 罗睺眨着眼睛：“我很脏吗？” 韩初雨略无语：“否则我为什么要替你擦擦呢。” 罗睺想了想，说：“脏了的话，是不是该洗澡？” 韩初雨说：“我也想洗澡，但是这里没有足够的水。” 珈陵行星虽然也有地下水资源，但都埋藏在很深的地方，以韩初雨现有的力量是无法开采的。现在，他只能借助地表的小型水洼补充饮用的水源，如果要洗澡的话，这点水就捉襟见肘了。 罗睺听韩初雨这么说，想了想，返身摇摇晃晃地往一处空地走去。韩初雨连忙跟在他身后，怕他又不小心摔着了，“父子”俩一前一后慢吞吞地走着，最后罗睺停留在了空地的某一处。 他用小脚踩了踩地面：“爸爸，这下面有很多很多的水，我感觉到了。” 韩初雨有些意外：“你是说这里的地底下有水源？但是我们也没有开凿设备，就算真有水源也束手无策。” 罗睺一脸自信地拍拍自己：“我能行的，但是我作为机甲不能自行启动这部分的功能，需要爸爸帮一下忙，”然后，他跳到空地正中，两只小短手叉着腰对韩初雨说，“爸爸，你对我喊一声‘机械变形’。” 韩初雨略困惑地对罗睺喊着：“机械变形！” 轰隆隆！ 只听地面开始震动，从罗睺的后背颤抖着伸展出了巨大的机械部件。机械部件在韩初雨面前如同变形金刚似的肾盏变形，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台带着轮子的大型钻孔机。 韩初雨：“……” 钻孔机的正中间还能看见罗睺的小脸，他略带遗憾地说：“初次变形不太完美，没能把脸藏起来。不过挖掘作业还是没问题的，爸爸就等着泡澡吧！” 罗睺说着，前端的金属钻头哗啦啦地转动起来。然后，大型钻孔机自动朝前倾倒，十分轻松地在空地上凿开一个大洞，整个机器都钻了进去。 韩初雨：“……” 好像，他又展开了奇异人生的新阶段，原来机甲还可以自由变形的？ 罗睺离开以后，空地上变得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见地下传来隆隆的震动。五分钟以后，隆隆的声音突然变响了，然后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巨大的水柱从地底冲了出来。 韩初雨大吃一惊，他抬头看着水柱，鼻尖似乎嗅到了淡淡的硫磺气味。这时候有一滴水落在了他的脸上，那感觉居然是温热的。 这……是温泉啊…… 韩初雨略石化。 过了一会儿，罗睺就从挖开的温泉坑里面爬了出来，迅速恢复了原形，*地甩甩小身子。在温泉里泡了一遭之后，他已经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的了，他十分得意地跑到韩初雨面前：“爸爸，这下子大家都可以洗澡了，我很厉害吧。” 韩初雨感到十分词穷，纠结了一会儿只能夸奖说：“罗睺真厉害。” 罗睺害羞地扭着小身子，抬起一边的脸说：“那要爸爸亲亲。” 韩初雨：“……” 怎么办呢，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总是不可能拒绝的。 于是，韩初雨只能低下头，人生破天荒头一次亲了亲小孩儿的脸——这小孩儿还是一台机甲。 根据罗睺的描述，他除了具备机甲不可或缺的战斗能力以外，也可以变形成为各种机械，当然，变形过程中都得消耗一定的粒子能量。韩初雨好奇极了，他很想看看罗睺到底是不是什么机械都能变，最后考虑到粒子能量的消耗问题，还是勉强以意志力控制自己作罢了。 温泉处于地势较高的位置，适合进行一定的改造和完善。这次，韩初雨让罗睺变成了小型钻孔机，在温泉大坑边缘土质较为松软的地方钻开了一条蜿蜒的泥石小道，让温泉沐浴过后的废水沿着小道一路流向下游，一直流到悬崖的边缘坠落下去。 这样好像对环境不太好，但珈陵行星只是一片废弃的土地，拿来废物利用应该也没有关系。韩初雨又用岩石堵住泥石小道的入口，这样一来，一个建议的换水阀门就做好了。 半个小时以后，当梵天和计都赶过来看热闹的时候，韩初雨已经和罗睺在舒舒服服地泡温泉了。梵天听说他们俩居然搞了一个温泉，当机立断抛弃山洞据点转移阵地，他一手揽着柴火铁锅破衣服，一手拉着计都，长长的头发散得乱七八糟，整个就像在慌忙逃难的家庭主夫。 韩初雨在温泉里一头黑线地看着他：“这就要搬家了吗？还挺快的。” 梵天随手把家当们扔在地上，一边脱了衣服跳进热水里，一边说：“山洞里面阴暗潮湿，我和你的俩孩子都是属于金属体质，在里面时间久了会生锈发霉长蘑菇的。你出去的时候，我正在想着我们该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住呢。” 韩初雨说：“但这里是露天环境，我们是要风餐露宿吗？” 梵天嘿嘿一笑，返身朝着温泉的不远处一挥手。立刻，那边的空气扭曲颤动起来，安置在储存空间的小木屋出现在了现实世界里。梵天把这间木屋还搬得蛮完整的，屋子的屋顶门窗一处不少，后门堆着一捆干燥的木柴，韩初雨自己改装的摩托车停在旁边。 木屋的周围还自带几棵参天大树，大树绿油油地长势喜人。这样子有房有树的话，再加上温泉，原本荒凉的空地立刻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 韩初雨：“……你这是想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梵天泡在热水里满足地叹息着：“机甲也有机权，这些日子要不就是跟着你东奔西跑，要不就是生活在公爵阁下的淫威之下，我都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台智能机甲应该有的尊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在我们要跟着夜鹫跑路之前，就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过一阵子田园生活吧！” 韩初雨不太理解为什么一架机器还奢求田园生活，他想了想，说：“既然这里是废弃行星，我们想要住一阵子是没问题，但目前的生活资源十分短缺。你看，我们手上只有比较充足的粒子能量，但食物很快就会吃完，还有我的衣服也几乎破得不能穿了，难道得围着兽皮做原始人吗？” 计都刚才也悄悄跟着梵天一起泡进了温泉里，听韩初雨这么说，立刻好奇地问：“爸爸，什么是衣服呀？” 梵天拾起地上那件破破烂烂的丝绸衬衫：“就是这一堆破布。” 计都伸长了小脑袋看了看，说：“没关系，我可以让衣服恢复原样的。衣服的本质构成也是粒子能量，只要根据剩余的衣料部分进行模拟复制，就可以将损坏的部分顺利还原啦。” 梵天十分讶异：“哦哦，是加强型的主动修复技能！像我这样的智能机甲只能修复自己本身，你居然还能修复自体以外的东西！” 韩初雨基本没有听明白梵天和计都在说什么，但见识过罗睺的特殊技能以后，他也不打算再去计较这三个家伙身上蕴藏的各种秘密了。总之，计都可以使得受损的东西复原，但不包括生命体，并且在修复过程中，同样也需要一定数量的粒子能量。 银色的能量团包围了烂成一团的衬衫，很快就将它修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而且是整整齐齐就像刚烫过似的。因为刚才亲过罗睺，韩初雨现在自然也要亲一亲计都表示同样的感谢，在此过程中梵天表达了一定程度上的嫉妒情绪，但他求亲的要求被韩初雨严厉驳回了。 毕竟也是个两米多高的健壮男人，虽然外表和内在严重不符，韩初雨还是难以接受自己跟这种逗比壮汉发生肢体上的接触。 梵天只能委屈地到一旁画圈圈去了。 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来，梵天画圈圈的话，罗睺和计都的粒子能量要让谁来喂呢？ 在温泉里泡了一会儿以后，两个小家伙就喊了起来：“爸爸，我们饿了！” 韩初雨艰难地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对梵天说：“那……我来喂他们了？……你不准看！” 梵天一边还在画着圈圈，一边满脸郁闷地回头说：“偏心也该有个限度，我也饿了啊！” 韩初雨：“……你怎么会饿！” 梵天悲愤道：“因为我刚才喂了计都，而且之前又是激烈战斗又是飞来飞去的，体内的粒子能量消耗过剩啦！” 韩初雨：“……那怎么办？我这里只有两个位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为自己崩溃了。人类的承受能力果然很强，就算是几天前他还没想过自己这辈子居然会跟别人讨论如何喂奶的问题。 幸亏梵天没有丧心病狂地要去用韩初雨某个不能描写的地方，他想了想，说：“现在也是难得的机会，不如您就练习一下之前在山洞里触发的新技能？” 韩初雨皱眉：“你是说之前山洞温度提高的事情？当时我的意志已经非常模糊，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梵天说：“粒子能量的控制分为吸收和释放两种，平民拥有释放技能，皇族拥有吸收技能，但他们都不能自由控制自己的能力。而之前在与公爵阁下对战的时候，您成功使用了血曜之消弭，和我一起主动吸收了整个珈蓝公都的粒子能量，可能无意中开启您特殊体质中的自控能力。” 韩初雨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开启过了吸收的自控能力，所以也自动开启了释放能力？在山洞里的时候，我就是无意中将储存在体内的粒子能量释放了出去，所以空气的温度才会升高？” 梵天点头：“确切而言，不是空气的温度，而是空气中的水分温度，那时候山洞里因为下雨而变得湿度很高。之前我也说过，液体中的粒子能量密度更大，所以当高密度的水分遇上更多您体内所释放的能量的时候，就出现了温度升高的情况。” 韩初雨问：“那，你是要我再回忆一次那种释放的感觉吗？” 梵天说：“对，与食用粒子能量相比，浸泡在高密度的能量溶液之中对星种级智能机甲的发育更有帮助。所以，如果您能试着把自己的能量释放在温泉里，我们三个就都可以马上吃饱，而且罗睺和计都的成长速度也会变快。” 听梵天这么说，一旁的两个小家伙咬着手指满脸期待：“爸爸，爸爸，我们要溶液！” 韩初雨点了点头：“那我试试吧。” 一次能迅速喂饱三个，还能不用袒胸露乳，这么必要的技能当然得试一试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回想之前在山洞里的情景。那时候他全身脱力，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但是朦胧中似乎看见自己的体内发出了细碎的光芒。 对，就是这个，细碎的光芒…… 韩初雨努力在脑海中勾勒着那些光芒的情景，渐渐看见黑暗中似乎有许多荧光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群美丽的萤火虫。他努力以意志力让它们缓缓扩散开，而与此同时，在温泉里，他的周身渐渐弥漫出一圈圈温柔的金色光晕。 光晕渗透进入了泉水之中，四散融化开，变成了无数碎光，像是在泉水里洒满了金箔。罗睺和计都发出惊喜的喊声，纷纷在温泉里开心的游起了泳，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梵天喃喃着：“……哦，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美景，我的主人身上究竟蕴藏着多么巨大的力量啊！” 过了一会儿，韩初雨慢慢睁开眼睛，长嘘一口气，满脸疲惫的样子。 看见闪烁着光芒的温泉，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以自己意志力做到了粒子能量的主动释放，将来终于不必担心得给罗睺和计都喂奶了。 除了主动释放，韩初雨也想尝试练习主动吸收，但梵天阻止了他，劝他不用急于一时。 根据梵天的智能系统记载，之前在珈蓝公都，韩初雨使用血曜之消弭吸收了超过三千万撒尔的粒子能量，精神和*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如今他们不缺能量，韩初雨又不是强健的皇族体质，贸然再次吸收的话身体可能扛不住。所以，他现在应该多加练习能量释放，等体内的能量水平下降到比较安全的范围以后，再进行吸收的练习也不迟。 韩初雨接受了梵天的提议，三千万的能量撒尔也把他吓了一大跳。幸亏这其中的一部分也被罗睺和计都吸收了，促进了他们的生长发育，如果这一切都让他独自来扛的话，现在他说不定真的已经完蛋了。 就这样三台机甲好好喂饱，韩初雨自己也喝了一顿肉汤。梵天搜索到珈陵行星上还有一些野兽生存着，如果韩初雨的肉干吃完的话他们可以去打猎，食物暂时不愁。 除了肉类，梵天又从木屋里翻出许多好东西。之前这座木屋是作为珈夏族长家族使用的，其中的储藏资源自然很丰富，倒是让韩初雨捡了便宜。 梵天首先找到了一大堆脱水蔬菜和蔬菜种子，然后又找到大量风干的香肠，咸肉，火腿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大桶储存完好的葡萄酒。韩初雨用烧熟的热水泡开了脱水蔬菜，时隔许久终于在异乡美美的吃了一顿素的。 之前在珈蓝公关顿顿大肉，吃的他每天都上火，真是苦不堪言。 而在蔬菜种子方面，珈夏因为气候环境恶劣，族人又是以务农为生，因此当地培育的种子都经过了改良，对种植土壤的要求比较低，果实的成熟时间也相当短。韩初雨看了看种子外包装上的种植说明，即使在珈陵行星土地上，这些菜也是可以种的，而且只要普通培育期的三分之一时间，蔬菜即可成熟。 想到自己随时可能离开这座行星，韩初雨本来对种菜没多大兴趣。但是梵天十分热情地表示种菜的土地也可以装进储存空间一起带走，强烈建议韩初雨试一试。既然梵天这么说，韩初雨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泡完温泉以后，他穿着计都做的衣服，使用着罗睺变化的耕地工具，将小木屋附近的土地给松了一遍。 梵天也没有闲着，他从附近捡来柴火和石块，堆在小木屋周围加固围栏防止野兽进入。这样还不够，之后他又沿着围栏设置了粒子能量防御网，这样的话万一有任何东西触动防御网，小木屋里都会响起警报。 等到大家忙完这一大堆事情，天都快黑了。韩初雨在小木屋前生起了篝火，“一家四口”围坐在篝火前面喝着热水聊着天，真是其乐融融。 韩初雨正咬着肉干，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 他看看梵天：“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梵天思索着：“我也好像觉得忘了什么。” 两人一同纠结，最后终于想起来——他们忘了梅菲斯特公爵。 逃离珈蓝公都以后，韩初雨都忙着生孩子喂孩子开垦荒地种菜泡温泉，忙乱中居然把老禽兽给忘了。毕竟他也是以公爵情人的身份大闹珈蓝公都，而且接连打败了机械剑皇和黑曜路西法。 那起事件，不论从对公都破坏的严重性还是制造话题的劲爆性来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根本没有办法低调处理，更不可能装作没事。韩初雨知道，梅菲斯特公爵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他一定会做些什么，也许是针对崔西伯爵的，又也许是针对韩初雨自己的。 他催促梵天：“这里有信号吗？快连上星曜网络，看看我逃走以后的这几天里，珈蓝公都有没有发生什么新的情况。” 第51章 梵天嘀咕着：“……说不定整个公都都已经被公爵阁下灭了吧……”一边随手捻起一缕长发，头发立刻像是有生命的触须似的翘了起来。 空气中浮现出一副屏幕的轮廓，轮廓里的画面先是布满了雪花，沙沙作响着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机。梵天小心翼翼地调动着头发的方向，过了一会儿，画面终于清晰起来，开始播放星曜网络的夜间新闻。 韩初雨：“……你的信号接受范围还真广。” 梵天沉思着：“这里有吃有喝有住又有电视可以看，我真是越来越不想走了。” 罗睺和计都是第一次看见电视，兴奋地喊了起来：“电视！这是电视！我们要看动画片！” 遗憾的是，星耀帝国的娱乐行业相当不发达，尤其是以压抑情感作为风俗的皇族世界。据说像是电视剧，动画片和娱乐明星之类的东西，只有平民世界的小型私人电视台略有涉及，而在皇族社会里压根就没有这些东西的存在。 并且，帝国的五大星域之间，网络信号相互并不联通，目前这一家四口身处珈蓝星域，只能接收到珈蓝星域的电视节目。而这一星域的节目特色就是各种新闻或者科学讲座，无聊的受不了，基本没人会看。 韩初雨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安抚了吵着要看动画片的两小只。他和梵天看了一会儿新闻，关于珈蓝公都的最新要闻正在滚动播出，这其中最重磅的消息是，崔西伯爵因为滥用职权以及严重渎职罪名，已经经由皇帝陛下批准抓捕，同时革除了他作为珈蓝星域领主的身份。 空缺的领主位置，目前暂时由梅菲斯特公爵代理，之后的领主继任者将在商定之后择日公布。 这个消息虽然重磅，但也没有让韩初雨太意外。梅菲斯特公爵和崔西伯爵一直都是这么的互相看不顺眼，两人之间的争斗必定会是你死我活。 看来，年轻的崔西伯爵依然不是老禽兽的对手。 梵天看着新闻，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翻了翻星耀网络上的小道新闻，对韩初雨说：“这真有意思，官方新闻说得这么笼统，但目前珈蓝公都的实际情况似乎相当混乱。” 他说着调出一些坊间八卦的网页，韩初雨扫了一眼，立刻深深皱起眉。 根据星曜网络的消息，崔西伯爵虽然确实被革职了，但并没有被顺利逮捕归案。在韩初雨逃离珈蓝公都的那天晚上，崔西伯爵落入梅菲斯特公爵派遣的星耀巡航军手里，然而在几个小时以后就不知所踪。 他逃走了。 这件事似乎是水晶星域的领主艾斐逊伯爵在其中进行了接应，那天晚上崔西伯爵和梅菲斯特公爵发生冲突并且受到肢体伤害，紧接着就被突然现身的星耀巡航军迅速抓捕。正巧因为慈善宴会而逗留在珈蓝公都的艾斐逊伯爵没有袖手旁观，他似乎是借助了隶属自己麾下的水晶星域使馆的帮助，悄悄将崔西伯爵劫走了。 崔西伯爵抛下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抛弃一切像只丧家犬似的落荒而逃，再也不见了踪影。 不仅如此，有目击者宣称那天晚上居然在珈蓝公都上空看见了夜鹫战斗飞艇的身影。 就与韩初雨之前估计的一样，因为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上的夜鹫人质被转移到了珈蓝公都，因此夜鹫一直逗留在公都附近寻找劫持人质的机会。那天晚上公都的局势最为混乱，所以夜鹫便乘势出击抢回了人质。 这件事官方新闻只字不提，看来是梅菲斯特公爵对那些人质已经无所谓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老禽兽本来就打算借助人质在珈蓝公都公开处刑的机会，弄出一点差错来让崔西伯爵背黑锅，现在崔西伯爵已经彻底完蛋，那些人质当然也就没有用了，不如还给夜鹫去做个人情。 想到这里，韩初雨突然又回想起之前差点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 梅菲斯特公爵利用人质的计划，最初是与凛都少校商量的，而且当时那个计划似乎是故意被韩初雨听到，让他很是困惑了一阵子。他并不觉得老禽兽会这么大方的把如此重要的信息泄露给他听，因此曾经怀疑过那家伙是不是知道自己打算逃跑的事情。 事到如今，人质计划破灭，韩初雨反而越发狐疑。如果他猜得没有错，那么他很怀疑老禽兽就是为了打击崔西伯爵而精心做了多手准备。假设自己逃走与夜鹫会合，将人质处刑的信息告知夜鹫，雷溪必定会有所行动，梅菲斯特公爵可以借此污蔑崔西伯爵与夜鹫有所勾结；而假如自己没能逃走，梅菲斯特公爵又会做好手脚令人质处刑失败，然后指责崔西伯爵办事不利。 凑巧的是，因为韩初雨脱逃的动静弄得太大，那场战斗对于珈蓝公都的伤害，崔西伯爵难咎其责，直接给了梅菲斯特公爵出手的大好机会。他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直接请示皇帝陛下对崔西伯爵进行革职，而之前布下的人质处刑之局，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韩初雨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后背发凉。官方新闻一则看似轻描淡写的崔西伯爵革职新闻，细品之下却隐藏着一环扣一环的陷阱。梅菲斯特公爵对他早就已经布下了精密的陷阱，不论崔西伯爵如何谨慎，最后都逃不脱失败的下场。 似乎，老禽兽对干掉崔西伯爵这件事特别的执着，这让韩初雨有些纳闷。他不太明白这种执着从何而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执着，非要让老禽兽把这一年轻的皇族反对势力赶尽杀绝？难道他和星耀帝国的皇帝陛下心胸都是如此狭隘，容不得一丁点质疑自己身份权威的声音存在？ 这种执着的霸权思想，让韩初雨感到十分的不合理。 真的，这太不合理了，只要是懂得治国策略的人，就不应该将霸权推行到这般偏执的地步。过分的重压只能招来反抗，这很危险，可能会导致帝国民众对于皇权的反对呼声高涨，最终引发强烈的反帝浪潮。况且皇帝陛下和中枢研究塔也不是万能的，帝国的治理需要五大星域领主共同的合作，梅菲斯特公爵激化自己与崔西伯爵的矛盾，其实对帝国的长治久安并没有好处。 韩初雨实在捉摸不透老禽兽的心思，他的心就像是一个谜。 梵天看出他郁结的心思，悄声说：“唔……其实星曜网络上也有一些匿名猜测，有人在想，梅菲斯特公爵是不是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想要找机会彻底清洗势力越发强大的年轻种代？” 韩初雨一怔，似乎隐约抓住了什么东西。 他感到自己略微能够推断梅菲斯特公爵接下来的行动了，崔西伯爵被艾斐逊伯爵暗中救走，珈蓝领主空缺。那么接下来梅菲斯特公爵就可以让忠于自己的星耀巡航军或者星域使馆暂时接任珈蓝领主的位置，自己则出发前往水晶星域去征讨艾斐逊伯爵！ 窝藏帝国政治犯属于重罪，足以让皇帝陛下将艾斐逊伯爵一同革职。而如果艾斐逊伯爵的领主位置也被梅菲斯特公爵的自己人替代，那么这头老禽兽手里就拥有了三个星域，势力和地位将会成倍的强大！ 当然，这一定是依照皇帝陛下的命令而采取的行动。韩初雨逐渐明白了，为什么梅菲斯特公爵能够成为皇帝陛下身边唯一的心腹，他排除敌人的手段实在相当冷酷缜密，一旦出手就必定会成功，绝不会让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在外面逍遥。 韩初雨知道，这一次他在珈蓝公都掀起的战乱，成为了梅菲斯特公爵干掉崔西伯爵的绝佳道具。这老禽兽事先一定已经觉察到了他的想法，并且早就考虑好了要如何利用这个机会。 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假设，不管自己的脱逃有没有成功，崔西伯爵都永远不会赢。梅菲斯特公爵不允许帝国的反对势力成长，帝国的土地，必须永远掌握在他和皇帝陛下的手里。 这，就是初代种和次代种之间的实力差距。 夜深了，篝火发出轻微的劈啪声，韩初雨沉思许久才带着满身的冷汗回过神。罗睺和计都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梵天也关掉了电视屏幕，四周变得十分寂静。 韩初雨叹息着，轻声说：“梵天，初代种难道就是这样一种坚不可摧的怪物吗？” 梵天安慰他：“公爵阁下也只是听命行事吧，毕竟皇帝陛下就是那样一位强权的君主。而且，公爵阁下也许也有他的难处，你看他后来都对你这么温柔，一定是早就知道你的肚子不对劲。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今后只会越来越忙，可能无暇顾及你，也许他认为你跟夜鹫在一起会比留在帝国更加安全，所以并没有认真的与你对战就放你走了。” 梵天的话也不无道理，虽然血曜之消弭很强，但韩初雨不认为凭借梅菲斯特公爵的真正实力，能够让他安然逃离珈蓝公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的想法也一定产生了许多变化，那些变化终究让他改变了最初的固执，没有再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勉强留在自己身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果梅菲斯特公爵之后打算征讨水晶星域的话，肯定是无暇顾及其他了，韩初雨可以过一阵子自由自在的日子，不用担心他会找上门来。 就暂时放下他，全心全意去青松星域寻找初源的线索吧。 韩初雨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微微打了个哈欠，准备跟罗睺和计都一起回小木屋睡觉。像梵天这样的成年（？）机甲只需要短暂休眠就可以恢复精力，但是星种级智能机甲的系统还没有发育完全，需要比星曜级机甲更加漫长的睡眠时间。 小木屋里只有一张床，韩初雨和梵天把两小只分别抱到床上，韩初雨自己则在地板上打了个地铺。目前捉襟见肘的问题是家里的人口多了，被子和床开始不够用，生活用品也是各种缺乏，而且珈陵行星早晚温差很大，韩初雨只穿着单薄的丝绸衬衫和燕尾服西装，虽然年轻力壮但也有些扛不住。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坐在床边，借着屋子里昏黄的灯光端详着罗睺和计都的睡脸。熟睡中的小机甲就跟人类小孩儿没有什么差别，韩初雨看着看着，忍不住在罗睺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罗睺发出软软的哼唧声，翻身又睡了。 梵天趴在窗口往里看：“开始喜欢他们了吗？毕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韩初雨默默看他一眼。 梵天连忙转换话题：“啊啊，你看天边有一颗流星！” 韩初雨嗤之以鼻，想不到几秒钟以后，天边真有一道流星划过。然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距离小木屋不远处的荒原上炸开一团火光，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连地面都隆隆地震动起来。 小木屋被震得东倒西歪，头顶上落下唰唰的尘土，韩初雨连忙俯身掩住床上的两小只。小木屋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来，计都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韩初雨，轻轻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又熟睡过去了。 韩初雨松了一口气，起身连忙跑到屋外。 梵天正站在篝火前面眺望着火光的方向，看见韩初雨，他转身说：“好像有飞船被击落了诶，是小型的，不是星耀巡航军。” 韩初雨沉吟一会儿，说：“可能是夜鹫的飞船被珈蓝公都的守备军击落了，展开反侦测粒子能量防御网，隐藏我们所有人的行踪。” 梵天点了点头，扬手一挥。 立刻，小木屋和火光上方大约五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在五百米的高空出现了一层浅红色的防御网。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艘中型巡航舰出现在防御网外围，打开了镭射探照灯和热能探测仪对珈陵行星的地面展开了搜索。 巡航舰的舰体上印着象征珈蓝星域的金雀花图案，果然是星域守备军。但是在梵天防御网的干涉之下，巡航舰的仪器只能扫描到一片岩石嶙峋的荒原，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细致的搜索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巡航舰几乎搜遍了珈陵行星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它彻底一无所获，只能灰心丧气地离开行星，消失在茫茫的星空里不见了。 梵天仔细地感知着巡航舰的能量源，又过了十分钟才确认它确实走了。他慢慢收起了防御网，跟韩初雨一起谨慎地锁上小木屋的门，这才走向飞艇坠落的地方去探个究竟。 坠落点是一处半高的山崖，梵天变回红色符咒回到韩初雨的手臂上随时待命，韩初雨还没有走到山崖底下，远远就看见有个人站在山顶上挥舞着一面白旗。他定睛一看，心情顿时就复杂了，该说是运气好呢还是有缘分呢，举旗投降的家伙居然是雷溪。 夜鹫现任的王牌飞行员雷溪，似乎与凛都少校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也是韩初雨一直想要去找的人。 看见韩初雨独自走过来，雷溪在山顶上大喊着：“谢谢搭救！我们投降！不要攻击！” 这剧本是不是跟理想中的有些不一样？作为凶残叛党中的年轻主力军，难道不应该更加铁骨铮铮吗？这样随随便便投降真的合适？ 韩初雨略黑线，转念一想又怀疑这可能是雷溪的圈套。假装投降然后伺机反击，这在肉搏战中是相当常见的战术，他应当提高警惕。 于是，他提高声音说：“你，举高双手，慢慢地走下来，走到我面前来！” 雷溪立刻十分听话地双头抱头，动作灵活地沿着乱石三两下跳到了地上。韩初雨是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看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就跟他所推测的那样，雷溪虽然看似在伏低做小，但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破绽，随时都能从投降状态转入肉搏状态，来一场出人意料的绝地大反击。 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 韩初雨向后退了几步，将梵天的红色符咒拦在自己身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雷溪一愣，见韩初雨竟然觉察到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停住脚步不再前进了。 两人就这样相隔一定的距离互相谨慎地观察着，很长一段时间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 清冷的月光下，韩初雨第一次看清楚了雷溪的长相。他比星耀巡航军八卦传说中描绘的更加帅气许多，深蓝色的眼眸就像是夜幕笼罩下的温柔海洋，眼角眉梢天生带着一丝笑意。 这实在是一个相当英俊迷人的年轻男子，韩初雨很难以想象他是身负重案的叛党。曾经的皇族气质在他身上依然还有许多的残留，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混迹在帝国皇族社交界中的轻浮贵公子。 当然，韩初雨并没有在珈蓝公都的慈善宴会上见过任何与雷溪气质相似的皇族宾客，他们都是一脸的压抑。与那些传统的皇族相比，雷溪身上散发着太多的活力，可以想象严苛的皇帝陛下一定相当讨厌这样活泼的年轻种代。 这时候，雷溪的眼神在韩初雨的脸上转了一圈，突然十分惊讶地开口：“哦，这真有趣，你是初雨？” 韩初雨一怔：“你知道我？” 雷溪的眼中含着深深的笑意：“你操纵那台红色机甲大闹珈蓝公都，是想要给谁看呢？想要偷偷溜走有着许多办法，根本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不过呢，夜鹫确实一直都很需要机甲级别的战斗力，那天晚上我在远处看了你很久，你想要的目的应该是已经达到了。”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韩初雨却感到一种难言的尴尬。 梵天在他的脑海里发出咂舌的声音：“都被看穿了呢，真是一个可怕的人。他的眼光相当锐利，你要小心应付。” 韩初雨暗暗点头，心中略一思索就直截了当地说：“你能明白就好，因为一些原因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关于战斗力的方面你已经看见了，这笔交易对你们将会相当划算。” 雷溪笑着点头：“是的，是的，我看见了很多。奇妙的反侦测防御网，还有……珈夏的化蛇。” 韩初雨已经差不多掌握了他敏捷的思维方式，淡淡一笑：“是从两次的战斗风格判断我是同一个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认出来了，之前凛都少校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 雷溪不置可否地耸肩：“这很容易辨认，更重要的是你作为机甲操纵者，有着一种十分难得的心慈手软，这在整个星耀帝国里可不多见。如果那两次战斗换成一名专业的军官，驾驶着如此强大的机甲，你的对手必定会非死即伤，但你却都没有这么做，这实在是太业余了。” 他的评价有些冷酷却十分客观，韩初雨无法反驳。 确实，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使用梵天去伤害别人，即使是对待梅菲斯特公爵，他也没有觉得对他的仇恨到了需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 他低声问：“所以，你认为我太仁慈，并不认可我的实力吗？” 雷溪微微一笑，立刻眼神一凛朝韩初雨冲来，单手直袭他的咽喉！ 韩初雨一惊，立刻侧身避开同时缠住雷溪的手臂反向扭住。雷溪长腿一扫，两人就这样在沙地上扭打起来，一分钟以后已经互相扭在一起拧成了麻花状，谁也挣不开谁。 雷溪大笑着：“你真有意思！” 韩初雨喘着气，在手臂的钳制下使劲挣扎着。肉搏的动作牵动了衬衫的口袋，之前凛都少校交给他的信号发射器掉了出来，咕噜噜的滚在地上。 雷溪看到那个信号发射器，立刻眼神一变，放开韩初雨迅速捡起了那个东西。他半跪在地上，把信号器在手里颠了颠，语气微妙地问韩初雨：“这个，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第52章 韩初雨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说：“这是凛都少校交给我的，看起来你已经认出来了？我需要夜鹫的帮助，这个信号发射器能让你们找到我。但是，现在显然已经不需要它了。” 雷溪想了想，手指轻轻一掰就捏开了那个发射器。仪器内部闪过一道焰火般的光芒，他微微眯起眼，低声自语：“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发射器被打开之后就失去了效用，雷溪随手扔开他，貌似有些不情愿地说：“尤谢科让我多加照顾你，他真啰嗦。但是看起来你果然在皇族世界里十分受欢迎，对待普通人他可从来没有这么热情。” 韩初雨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发射器的信号里面居然还藏有凛都少校交给雷溪的口信。但比较糟糕的是，雷溪可能误会了什么，凛都少校显然是看他忍受着梅菲斯特公爵惨无人道的压迫和淫威，觉得他很可怜才帮他一把的，这其中可并没有什么私人感情的成分在里面。 他纠结了一会儿，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凛都少校是一位十分正直高洁的人。过去的那段时间里，都是我单方面的受到了他的许多帮助。” 没办法，他也不能实话说自己是因为整天被梅菲斯特公爵圈圈叉叉，才得到了凛都少校发自内心的同情。那段不堪的回忆他只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连自己都恨不得把它遗忘掉，当然完全不可能主动说出来了。 雷溪听了他的话，语调有些微妙的上扬：“哦？单方面的照顾吗？据我所知，似乎帝国的皇族之中有许多人都在单方面的照顾你。梅菲斯特公爵寸步不离地把你带在身边，崔西伯爵宁愿放下繁忙的公务也要抽时间与你单独约会，尤谢科对你照顾有加，甚至连一向沉迷于生物学研究中的艾斐逊伯爵也对你很有兴趣。” 说着，他突然一把抓住了韩初雨的手：“难道你的特殊体质，真的这么富有魅力？” 韩初雨下意识地挣脱，但一时居然摆脱不了雷溪的钳制，他准确地掐住了他的手腕关节，只要微微一动就会感到钻心的疼痛。 韩初雨也不是傻的，他看得出来所有皇族的行为举止雷溪都不在乎，他只是在意凛都少校。难道他的运气真的这么差，才刚摆脱了梅菲斯特公爵，又碰上了一个同样心胸狭隘又多疑的男人？ 他捉摸不透雷溪在这方面的心思，生怕他突然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只想先赶快把他摆脱开才是。他皱着眉说：“有话可以好好谈，先放开我行吗？” 雷溪并没有理睬他，反而更加逼近了一步。然而就在这时，两人之间突然迸出了一串火星，就像是小型的粒子炸弹似的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灼热的火星溅到了雷溪的脸上，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放开了韩初雨。立刻，火光就消失不见了，它就像刚才出现的那样突然，转眼间又迅速消失了。 韩初雨以为是梵天动的手脚，然而刚想在心里对他说些什么的时候，脑海里却传来梵天诧异的声音：“这是什么？您已经可以直接释放粒子能量了？” 不是梵天干的？ 韩初雨纳闷极了，而同样纳闷的还有雷溪，他退开到了距离韩初雨好几米远的地方，望着刚才火光出现的位置，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这样的困惑很快又变成了若有所思，他低声自语：“难道……这就是结楔？……那老家伙成功了？真的会有这种事？” 那边，韩初雨和梵天沟通了半天无果，他们俩谁都没有动手释放能量攻击雷溪。谈来谈去，韩初雨只能认为是自己释放能量的技能水平掌握不足，这才不小心导致了这样的意外。 他对雷溪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攻击你，但凛都少校确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们之间似乎有过很多往事，对你而言，你对少校阁下的了解应该更甚于我，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多疑呢？” 雷溪沉默着，良久，突然发出自嘲般的笑声。 他低头捂着脸，低声笑着：“我真是个蠢货，对于这些事情永远都是那么的无可救药……抱歉，让你见笑了，是我太愚蠢了，既然你是属于梅菲斯特公爵的人，他又有怎么会允许你跟别人暗度陈仓，我又犯傻了……” 韩初雨：“……” 他觉得雷溪似乎想明白了，但又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时候梵天在他的脑海里出声了：“我说，这家伙对于少校阁下好像有种奇怪的执着吧。今后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凛都少校或者尤谢科之类的词语，我发现他只要一听到这些词，脑电波就会发生非常剧烈的波动，呃，我不敢断定这种波动是否属于某种病态……” 韩初雨：“……你的意思是说，我又遇上了奇怪的人吗？” 梵天不以为然：“别紧张，毕竟你遇到的是一个抛弃了皇族身份的叛党，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本来也不会太正常。但是雷溪的战斗技能和战术思想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你今后想要在星耀帝国顺利生存或者亲身参与战斗，还是跟着他学习一段时间比较好。” 韩初雨心中有种说不上是恐惧还是什么的心情，梵天有时候真是个难以理解的傻大胆。 但他也别无选择，事到如今都已经遇上雷溪，又不能因为他对于凛都少校的奇怪执着就立刻跟他再见。他在心里艰难地调整了一会儿情绪，然后尽量客气地说：“我不太清楚你和……呃，某些皇族成员之间是有什么问题，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愿意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我们彼此都可以随时道别，就像从未曾遇到过那样。” 这时候，雷溪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笑着一摊手，状似无奈地说：“既然是尤谢科的拜托，我又怎么能拒绝呢。当然，就我个人而言也没有理由拒绝你的请求。夜鹫存在的意义就是挽救所有不愿意生活在帝权压迫之下的平民们，并且也不会拒绝任何优良战力的加盟。你既是平民又拥有战力强大的机甲，我们没有理由会无视你的。” 韩初雨暗暗松了口气，雷溪的语气和神态看起来已经恢复成刚才正常的样子了，总算还没有病入膏肓。他问：“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合作了？我也可以成为你们之中的一员吗？对于我的心慈手软，你不再抱持挑剔的态度？” 雷溪点头：“是的，是的，这当然可以。刚才我也不是发自真心的在质疑你的善良，只是想看看你在注意力被分散的情况下还能不能保持必要的警戒心，所以才故意说了那样的话并且攻击了你，你的反应十分敏捷。但是，你也不必坚持要做得跟我一样，毕竟你与星耀帝国之前似乎并没有激烈的矛盾。” 韩初雨问：“那么，我能做什么？” 雷溪想了想：“其实，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开拓疆土。由于近年来皇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有巨大数量的平民脱离了帝国统治投入夜鹫的麾下。而你也应该知道，平民的繁衍能力并没有像皇族那样受到限制，所以我们正面临着基地据点不足的问题，这比战斗力的缺乏更加严峻。” 韩初雨对于雷溪的回答感到意外：“难道，皇帝陛下对此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雷溪狡黠一笑：“他也很着急的，但是帝国找不到我们的据点，永远都找不到的。” 韩初雨问：“那么，你们会打算在帝国统治触须无法延伸到的地方，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吗？” 雷溪笑笑：“很有可能，毕竟，如今我们的组织人口规模已经十分壮大了。如果能够有合适的星域，建国自然是十分必要的事情。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甚至会对帝国主动开战，彻底毁灭这个反人类的存在。” 韩初雨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雷溪笑笑：“开拓疆土对你来说会很无趣吗？你是想要参加打仗？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满腔热情的的年轻人了，但是夜鹫的原则不会改变。生命是十分宝贵的，如果心中没有对于星耀帝国强烈的憎恨，没有足够想要摧毁它的理由，这样的人，我们不建议他踏上战场。” 梵天在韩初雨的脑海里说：“被位高权重的皇族霸占以后每天强/暴还生了孩子，这算是深仇大恨吗？” 韩初雨在心里严重警告了梵天的不恰当发言。 雷溪见韩初雨还有些犹豫的样子，又说：“你不必担心，即使目前不需要你冲锋陷阵，将来或许也会有这样的机会。而且，夜鹫不会因为任务内容的不同而对你区别对待。你想要得到什么？只要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一定会满足你。” 韩初雨想了想，说：“我愿意接受夜鹫的一切任务安排，但以此的交换条件是，我想要一个可以在青松星域自由行动的身份。” 雷溪有些意外：“难道你没有合法身份？” 韩初雨摇了摇头：“你对于我的情况应该是十分熟悉的，那你也应该能想象，自从遇到了梅菲斯特公爵以后，我……就再也逃不脱他的手掌心了。如果以我真正的身份在外行动，不管到了哪里都会被他立刻发现的。” 这半真半假的谎言，也是他早就精心编造过的借口。他从末世灾变之前重生而来，新身体的情况一切不明，所谓的合法身份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但这番谎言听起来相当可信，梅菲斯特公爵只手遮天的霸权，在帝国之内无人不晓。雷溪听过了韩初雨的要求，想了一会儿说：“如果你只是要隐藏身份不被公爵阁下发现，那么转移到夜鹫的据点就可以了。但你如果要在青松星域行动的话，那就只能给你制造一个假身份了。” 韩初雨说：“恐怕是这样的。” 雷溪又想了想，一拍手：“成交，假身份的事情我有办法。相对的，在你闲暇的时候就负责开拓这座荒废的珈陵行星吧。这个地方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几乎已经被遗忘在了星耀帝国的版图之外，恰好可以用来作为我们的前线补给据点。今天是比较凑巧，我们恰好在解救珈蓝公都的人质行动中被守备军的巡航舰击落在这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原本也正要打算到这里来勘探一番的。” 韩初雨略无语：“你真乐观，居然一点也不后怕吗？刚才是我展开了反侦测防御网，否则的话你们早就已经被守备军发现了。” 雷溪笑笑：“是的，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出手相助，这份恩情之后也一定会报答的。不过这一次也算是我们比较走运，解救自己人的时候，不小心顺带了一个相当有价值的敌方人质。假如没有遇到你的话，本来是打算利用他来逼着守备军放我们走的啦。” 说着，他指了指上方的山岩：“你看。” 韩初雨抬起头，在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夜鹫战斗艇里的成员已经确认外面没有危险，纷纷走出舰艇开始进行驻扎过夜的准备，并且着手修缮战斗艇的损伤部分。大家都配合默契地在各忙各的，只有一个人被铐着双手，一脸不爽的被人看管着蹲在地上。 这居然还是一个熟人，韩初雨惊讶地辨认出这是曾经在珈夏被他抢了化蛇的倒霉蛋，崔西伯爵的熊儿子崔伊少尉。因为丢失机甲违反军纪，崔伊少尉被关禁闭了好长一段时间，韩初雨猜测原本他也是梅菲斯特公爵用来干掉崔西伯爵的众多备用手段之一，现在他也完全没用了，所以就被老禽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走了。 崔伊少尉蹲在高处也认出了韩初雨，居然还没有忘记过去的深仇大恨，跳着脚骂他：“臭混账！平民的贱种！人尽可夫的吃软饭孬种！” 韩初雨最烦有人提起他跟皇族的事情，不等雷溪阻拦就捡了一块石头朝崔伊少尉扔过去。石头在半空划出一条弧线准确地砸在崔伊少尉的脑门上，只见血花飞溅，崔伊少尉嚎叫着向后倒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山崖上传来他的大哭声。 ……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雷溪大笑：“就不要落井下石了，如今崔西伯爵倒台之后下落不明，他的家族成员全都成为了通缉罪犯。崔伊少尉是伯爵阁下的第四个儿子，在帝国之内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立足之地了。” 韩初雨皱眉：“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救他？他对夜鹫毫无帮助，只会添乱。” 雷溪又笑，暗搓搓地说：“他虽然一无是处，但是也有存活的价值，他知道许多家族财产的私藏地点呢。我们作为地下叛党总是很缺钱的，这么多好东西一分钱都不能充公给狗皇帝。” 韩初雨便是没料到这熊孩子的价值，默默看着雷溪：“……你们太狡猾了。” 雷溪眨了眨眼：“你也不赖，从没有人能从梅菲斯特公爵的眼皮底下安然逃脱，让你去开垦荒原显然是大材小用。” 韩初雨笑笑，他不在乎这些。正如雷溪所说的那样，他与星耀帝国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只要他能够在青松星域自由行动，那不管夜鹫安排他去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就这样，交易算是顺利谈成了。之后雷溪会运送伤员同伴和人质崔伊少尉回到夜鹫的据点，向领袖汇报这次行动的情况，并且为韩初雨安排一个假身份。而在此期间，韩初雨就跟其他夜鹫成员一起留在珈陵行星，进行荒原开垦的工作。 当然，在任何有需要的情况下，夜鹫都可以为韩初雨提供充足的粒子能量，作为他辛勤工作的回报之一。 关于机甲的情况，韩初雨犹豫再三也只是简略介绍了梵天的情况，隐瞒了罗睺和计都的存在。一开始他确实是铁了心要把他们卖给夜鹫来减轻自己的生活负担，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又有些舍不得了。 虽然他们的降生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但是把他们当做货物那样随意贩卖，终究还是太残忍了。 对于韩初雨的抉择，梵天同时表示了大力的赞扬和严重的抗议。他赞扬的是韩初雨终于良心发现知道疼爱孩子了，抗议的则是既然他不想劳烦孩子们去干活，就意味着好多工作都得落在梵天的头上了…… 真是好惨。 在离开珈陵行星之前，雷溪饶有兴趣地参观了韩初雨的那一堆生活设施，对这些设施的完备程度表示了极大的惊喜。战斗成员可以依靠训练培养，但生活设施可不是人人都有现成的装备可以开展建设的，韩初雨竟然有这方面的特长，这真是帮了夜鹫的大忙。 有关珈陵行星如何开垦的计划，之前夜鹫也已经早有规划。 战斗防御补给之类的设施，都会从据点直接运送过来，而韩初雨要做的就是依照预计的人口规模，在行星上扩大生活区域的范围。他得把目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房子，扩展成为可供数十人生活的小型住宅区，让前线的战斗成员能够在珈陵行星上安逸生活，让他们能够得到足够的食物和休憩，最好还能拥有一些娱乐设施。 假如韩初雨在这项工作中表现出色，就能够得到前往夜鹫据点的机会。对此雷溪也没有遮遮掩掩，他坦诚说明了据点的隐秘性，那地方不会随随便便带着新人进入，假如将来领袖和同伴们都认为韩初雨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前往据点的通道才会为他打开。 就此，韩初雨逐渐明白了夜鹫纪律的严格性和诸多任务的繁重性，虽然分配给他的这些工作不是血流成河的战争，但实施起来也颇有难度。 首先，这一切都必须在瞒过守备军的情况下进行，虽然梵天的反侦测防御网能够隐藏行星上的动态，但隐藏的程度是有限的，如果行星上的粒子能量活动程度过强，依然可以被守备军的生物热能雷达侦测到。这也就意味着，韩初雨不能随心所欲的开动三台机甲大肆开展建设，甚至留在行星上的夜鹫成员也要谨慎的尽量不要同时工作。 其次，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韩初雨选择了完全向夜鹫隐瞒了罗睺和计都的存在。属于上古星曜级智能机甲的梵天，出现在如今的时代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甚至许多人根本就没有见过这种机甲，他们对于机甲的认知仅限于星耀巡航军的生体式机甲，比如化蛇和炽焰加百列。 韩初雨来自于皇族世界，本身就相当可疑，带着从未见过的红色机甲更是让人颇感畏惧。对于是不是要接纳他成为夜鹫的一员，确实有不少人提出质疑，但雷溪都尽量压制住了那些反对的声音，选择了相信韩初雨。 可是这种信任是有限的，光是一台梵天就让普通人相当畏惧，如果再加上罗睺和计都，韩初雨不敢想象大家会对这种场景表现出多么强烈的震撼。如今是他有求于夜鹫，也就只能尽量与新同伴们好好相处，一个人带着三台机甲确实挺可怕的，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韩初雨和梵天商量了一下，决定就这样一路保持低调。而问题是开垦建设方面的工作是罗睺和计都的擅长，有些事情梵天实在不会做，这要怎么办呢？梵天也挺机智的，他用粒子能量制造了一个自己的幻影，套在那两小只的身上，于是，只要他们在工作的时候，从外观看起来就都是梵天了。 这真是太机智了，从此以后大家每天只能看到韩初雨操纵着梵天在开荒。“梵天”在造房子，“梵天”在挖土坑，“梵天”在地里种菜……开垦中的珈陵行星上，就这样逐渐流传起了万能机甲的传说，夜鹫成员们纷纷八卦着，他们的新同伴带着一台神奇的机甲，既能打仗又能种菜，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53章 五天之后，正如星曜网络坊间八卦所推测的那样，梅菲斯特公爵通过皇帝陛下的授意展开行动，远征水晶星域对领主艾斐逊伯爵发起了征讨。 有关于他的某些私下行为逐渐浮出水面，众多证据表明他在珈蓝公都逗留期间，借助麾下水晶星域使馆的武力暗中狙击星耀巡航军，无视星耀帝国法律条文私自劫走身负重罪的崔西伯爵并将他窝藏起来，而后通过非官方星际交通渠道将他带离了珈蓝公都。 更有种种迹象暗示着两位领主早已私下结盟，由崔西伯爵提供资金，艾斐逊伯爵提供技术，双方多年来长期私自开发高危险性战略武器。这种行为可被认定为存在严重侵害星曜皇权的意图，对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表现出了极大的挑衅和不尊重。 为了消除帝国之内的这股邪恶暗流，皇帝陛下已全权委托梅菲斯特公爵着手处理。珈蓝公都目前已经全方面由黑珍珠星域使馆接管，而公爵阁下近日也已率领星耀巡航军第二，第三，第五巡逻机甲部队出发远征。 一时间，帝国的皇族阶层之内人心惶惶，崔西伯爵作为次代种之中的领军人物，他在皇族内的裙带关系千丝万缕，很多人都受过他的好处或者帮过他的忙。而即使跟他没有关系的普通皇族，也意识到帝国即将爆发战争，感到十分惶恐不安。 但这也是帝国大势所趋的未来，许多新生种代很是厌烦皇帝陛下的强权统治，加上长期处于压抑的情绪状态之下，旺盛的精力没有发泄口，总有爆炸的那一天。因此，这一回虽然只是公爵阁下出手征讨艾斐逊伯爵，但众多皇族成员都已经蠢蠢欲动。 支持以及反对皇帝陛下的两大阵营，在帝国之内长期存在。这一次，恐怕不论公爵阁下的征讨成功还是失败，皇族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有意思的是，因为帝国内部纷争四起，一时间倒是没人再去理睬夜鹫了。珈蓝公都内部自顾不暇，在那天晚上象征性的搜索了珈陵行星以后，就再也没有守备军前来探查他们的行踪。 借此机会，雷溪顺利脱离珈蓝星域，前往夜鹫据点汇报情况。韩初雨和其他的夜鹫成员按照计划开垦荒星，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通过梵天的星曜网咯，韩初雨也知道了老禽兽近期的动向。那家伙忙于征讨就不会有闲暇来找他，可以让他过上好一阵子悠闲的生活了。而且，夜鹫的成员在平日的闲聊中，有不少人认为珈蓝公都的事件可能成为帝国内战爆发的导火线，如果皇族之间开始打仗，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韩初雨坐在梵天的操作舱里，正在用血曜红镰砍伐森林里的树木。珈陵行星东侧几乎完全被森林覆盖，是建设房屋的优良原材料，很是适合夜鹫使用。 这时候，有人在空地上挥手。韩初雨切入通讯，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初雨，我们要去那边测试修缮完毕的战斗飞艇，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工作没问题吧？” 韩初雨看了看远处的森林：“按照目前的速度，一个小时之内就能完成砍伐工作，没有问题。” 于是，周围的几名夜鹫成员很快就撤离了。目前因为韩初雨的加入，雷溪交待的开荒工作效率提高很多，光是韩初雨一个人带着梵天就能抵得上十几个普通成员。所以大家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现在经常的工作状态就是韩初雨在这边干活，一大群人在那边干活，而两边的进度都能保持一直…… 这对韩初雨而言倒是没关系，他独处的话反而更加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把罗睺和计都放出来。其实在跟他们的感情比较亲密了以后，韩初雨是不太舍得他们干活的，但是两小只毕竟是战力超群的智能机甲，偏偏就是喜欢整天活动筋骨。 他们平时就跟梵天一样，也可以化身为符咒缠绕在韩初雨的手臂上。看见其他人都走了，罗睺和计都立刻就嚷嚷起来：“爸爸，爸爸，快放我们出来！我们要干活！” 梵天也跟着嚷嚷：“快让他们干活吧，劳资的血曜红镰都快被你砍成钝刀了！” 在开荒建设的方面，梵天确实不太擅长，它又没法像罗睺那样变成其他机械，整天只能带着笨重的机甲身体跑来跑去，扛着血曜红镰大材小用的干活。如果被珈蓝公都的皇族们知道，当初毁灭了半个公都的机甲怪物居然沦落到在荒星上砍树种菜，他们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韩初雨拗不过他们，只能伸出手：“好吧，那梵天先休息一会儿，换罗睺和计都干活。” 光芒闪过，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罗睺的操纵舱里了。而梵天正变成人形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休息，天空笼罩着一层淡红色的伪装防御网。有了防御网，从外面看起来依然是韩初雨独自在驾驶着梵天干活，梵天如今这样伪装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明了。 但是明明在给夜鹫劳心劳力，却还得偷偷摸摸，韩初雨觉得自己的新生活真是过得略无语。 罗睺的驾驶舱是浅黑色的，总算又能活动筋骨，他开心的不得了，庞大的机体像个熊孩子似的在地面上蹦跶着：“爸爸，爸爸，我们快去砍树！” 韩初雨一头黑线：“知道了，你不要这么用力的踩着地面。如果引发地震的话，会把别人招过来的。” 罗睺哼唧着满不情愿的，通讯回路里又穿来了计都的声音：“爸爸偏心！为什么不用我！” 另一台庞然大物正站在罗睺的旁边，操纵舱里空空如也的，是计都。 韩初雨只有一个人，没法同时操纵两台机甲，于是每次针对他要使用谁，罗睺和计都都能吵上半天。但今天的工作任务是砍树，计都当然帮不上忙，韩初雨想了想，转向躺在地上休息的梵天问：“那，你陪计都玩一会儿？” 梵天一脸死相：“才不！我一大早就砍了两百棵大树，累得不行，一个小时之内谁都别想让我起来！” 自从两小只不吃他的奶以后，梵天就开始喜欢这样闹别扭了。韩初雨拿他没办法，只能说：“那你歇着吧，计都现在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就到罗睺的操纵舱里面来吧。” 他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道光芒闪过，计都已经变回小孩儿的样子正坐在他怀里。 他蹬着两条小短腿，指着操作屏幕里面的茂密森林：“冲啊，爸爸去把它们全都砍倒！” 韩初雨：“……” 没办法了，他只能一手抱着计都，一手操纵罗睺去砍树。不管是什么样的机甲，死穴就是没有主人无法开动，韩初雨只有一个人，如今一拖三的生活就经常是这么囧。梵天可以自己到一边儿去凉快，但是罗睺和计都从来都喜欢缠着韩初雨，韩初雨实在丢不开他们，只能这样用着一个又抱着另一个。 他也很想让没事做的那个回到符咒状态，但是罗睺和计都形影不离。他们就像是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自己的兄弟就会独占爸爸似的，每逢变形必定要一起变，谁都不肯独自先走。 只有在这个时候，韩初雨才会想到那个管生不管养的老禽兽。虽然现在是舍不得把两小只卖给夜鹫，但今后如果还有机会见到梅菲斯特公爵的话，把孩子丢给他养是必须的！ 此时，远在水晶星域边缘的浩瀚星空里，梅菲斯特公爵在星耀巡航军的战舰上打了个喷嚏。 他吸吸鼻子，感觉房间并不是很冷。 是谁在背后议论他吗？ 再回到珈陵行星，罗睺是变形机械，只要消耗粒子能量就能变化成任何机械设备。于是，韩初雨将他的手臂变成了巨大电锯，电锯跟梵天的镰刀相比自然更加好用，转眼就把一棵棵粗壮的大树滋滋的拦腰砍断了。 罗睺兴奋地表功：“爸爸，我是不是很厉害？” 韩初雨点头：“嗯，嗯，很厉害。” 怀里的计都不甘示弱：“爸爸，我也很厉害的！昨天我把被老鼠咬坏的电线都修复好啦！” 从客观而言，计都的修复技能更加逆天，只要消耗一定的粒子能量，他能将任何破碎的非生命物体恢复原样，但韩初雨一般情况下不太敢用他，一是因为这种修复功能对能量的消耗太大，二是所有的底子都被夜鹫知道的话，似乎不太好。 如今罗睺和计都都是借着梵天的虚假外形在工作，光是既能战斗又能种菜就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如果把全部的技能都给暴露了，呃，那样子太不低调了，韩初雨不太敢想象那种骇人的场面。 但计都作为星种级智能机甲，大脑发育方面跟小孩儿没什么两样，韩初雨的顾忌他自然不会懂。于是，韩初雨也只能哄着他说：“计都也很厉害，你们都是好孩子。” ……唉，为什么他居然会沦落到生孩子抱孩子哄孩子的地步。 都是那只老禽兽的错。 所幸罗睺和计都还是蛮好哄的，被韩初雨夸两句就很开心。于是韩初雨继续用着一个又抱着另一个，很快就将预定的森林范围都扫除干净了。工作忙完，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一家老小累的累了，饿的饿了，在韩初雨工作的时候梵天也没有完全偷懒，等到他筋疲力尽地离开罗睺的机体，热乎乎的肉汤正在等待着他。 梵天在空地上生了一堆火，把铁锅架在火上烧水煮肉干。铁锅有两个，一个是韩初雨独用的，一个是三台机甲共用的，等到韩初雨喝起了肉汤，梵天就在机甲专用的铁锅里又倒满了水，对韩初雨说：“快伸手，孩子们也饿了。” 韩初雨纠结一会儿，略不情愿地把手伸进了水里。于是铁锅里的水开始咕噜噜地煮他的手，他垂下眼帘集中精神，很快，有许多发光的粒子能量透过手上的皮肤渗入水中，看到那些光芒，忙了一阵正饿的饥肠辘辘的罗睺双眼发亮。 经过数日的练习，韩初雨已经能够很轻松地主动将粒子能量释放到水中。饱含能量的水就是机甲们的食物来源，如今不需要再麻烦梵天喂奶，只要韩初雨把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浸在水里，释放一定的能量之后，机甲们就会心满意足地把它喝下去。 虽然这种方法简单好用又安全，但……总觉得哪里有点变态的感觉。 韩初雨略纠结，但作为机甲的那三只完全不纠结。等到饱含粒子能量的水烧热以后，饥饿的罗睺抢过去先是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半，然后计都也跟着喝掉了一小半。轮到梵天的时候铁锅只剩底下还有一点点能量水了，他一脸忧伤，只能捡剩饭似的勉强喝掉了。 与罗睺和计都相比，梵天作为成年机甲，与韩初雨的精神连接已经十分稳固，基本可以跟他实现能量同步，不需要额外补充。但目前两小只还做不到这一点，也只能多加劳烦韩初雨天天弄洗手水（并不是）给他们喝了。 韩初雨也问过这种变态的事情要持续多久，梵天给予的简单粗暴回答是，大概得有好几年吧！ 从此以后，韩初雨就再也不想跟梵天讨论这个话题了。 一家老小折腾半天，总算填饱了肚子。罗睺和计都吃饱了很困，不一会儿就变成符咒状态回到韩初雨的手臂里去睡觉了。眼看木头全部砍伐完毕，在旁边整齐地堆成了一摞一摞，今天的工作也算是顺利完成。韩初雨和梵天坐在火堆旁边闲聊着，日子过得还真是惬意。 梵天说：“那两个小的真能吃，我们储存的三千万撒尔粒子能量，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千五百万了。” 韩初雨一惊：“这么快？最近我们都还没有战斗的机会，也只是做着一些开荒工作而已。” 梵天叹着气：“发育的时候总是比较能吃的，而且，也许因为他们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没有经过正常发育，体质方面有些先天性的不足，能量消耗似乎比一般的机甲要更多。” 韩初雨也曾担心过这一点，罗睺和计都是被迫吞食了大量的粒子能量导致快速发育，不到一个月就从他肚子里掉出来，难保会有什么缺陷。如今他们能蹦能跳能吃能睡已经很不错了，在粒子能量的消耗方面，韩初雨也不能勉强他们去做的更好。 他问：“这种现象今后会改善吗？” 梵天迟疑着：“我想……恐怕是不能吧，毕竟也是在孕育期间受到了极大的能量冲击，这可不是普通的外壳受伤或者线路损坏，是没有办法修复的。” 说着，他突然噤声了，过了一会儿开口说：“好像有人来了，有复数的生物能量源正在接近这里，我先躲一会儿吧。” 他迅速收起伪装防御网，化为一道光芒回到了韩初雨的手臂上。很快，远处就有几名身穿维修服装的夜鹫成员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居然是久违的面熟家伙。 韩初雨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雷溪！” 雷溪回来了。 看见韩初雨，雷溪伸手打了个招呼：“嗨，抱歉离开的时间久了一些，据点那边比较忙。” 他说着环视附近一圈，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哦，建设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快呢，辛苦大家了。” 一旁有人笑着说；“这都是靠了初雨，初雨的机甲性能十分优秀，本身的操作技术也很棒。多亏了他，我们在这里的工作才会这么顺利。” 雷溪笑笑：“我想也是，初雨不会让我失望的。那么，这里就麻烦大家收拾一下，初雨跟我来，有些事情和你谈谈。” 说着，两人走到了一旁的僻静处，雷溪开门见山地说：“你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韩初雨眼睛一亮：“真的？” 雷溪笑笑：“走吗？马上就可以去青松星域。” 梵天在韩初雨的脑海里发出一声惊呼。 好消息来得太快，韩初雨怔了一会儿，很快就果断点头：“走！” 他的小木屋，温泉和菜地早就储存在了梵天的虚拟空间里，平时也都是在空间生活的，连行李都不需要收拾。于是十分钟以后，一家老小已经离开了珈陵行星，坐着雷溪的战斗飞艇翱翔在茫茫的宇宙星海中。 韩初雨的心在狂跳着，他有些回不过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去青松星域了。雷溪对他笑笑，确认附近没有星耀巡航军以及珈蓝守备军的踪迹以后，把战斗艇调到了自动驾驶。 他伸长两条腿搭在操作台上，身体舒服地后仰在座椅里，一脸的惬意：“放松心情好好休息吧，也不必感到太激动。珈陵行星的开荒都得多亏你，这是你应得的回报。” 韩初雨点了点头，雷溪伸手取了一个杯子放在热饮机里，泡了一杯热巧克力递给他。这时候，战斗飞艇内部响起了悦耳的电子提示音：“本机已进入青松星域宇宙范围，请诸位乘客调整时差，注意附近小行星带的引力变化。从目前开始，星曜网络信号范围有所变化，与珈蓝星域的联络暂时切断，暂时停止连通珈蓝星域的一切信号。如确实有紧急需要，请以最高权限开通高级通讯渠道。注意，高级通讯渠道有被监听的风险，请谨慎使用。” 雷溪一摊手：“唔，今后有一阵子没法从星曜网络知道珈蓝星域的消息了。” 韩初雨喝了一口热饮，也没有觉得多可惜。那边的事情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梅菲斯特公爵也已经离开，就算知不知道消息也都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他想了想，问：“这也许是我多心了吧，但有关于我的安排是不是太快了点？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你也应该很累了，就不能等到明天再精力充沛地出发吗？” 雷溪懒懒地靠在座椅里：“唔……这该怎么解释呢，你有个人智脑，应该可以使用星曜网络。所以，你应该也听说了梅菲斯特公爵远征水晶星域的消息了吧？” 韩初雨点头：“是的，那又如何？” 雷溪笑笑：“根据我们的情报网，并不是他的所有手下都跟着走了。他在珈蓝公都留了一些人，一直在到处寻找你的踪迹。” 韩初雨一惊：“有这种事？” 雷溪笑笑：“你可能以为梅菲斯特公爵会忙得没空找你，但他的能力要超过你的想象。这个消息并不完全可靠，所以我也不方便告诉别人，只能自己尽快赶过来把你带走了。可惜到了这片星域已经联络不上珈陵行星，否则的话，今晚就能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了。” 韩初雨十分担心：“那珈陵行星上的大家会不会有事？” 雷溪耸肩：“没关系的，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这么一点小意外算不了什么。倒是如果你在场，事情反而会变得不方便，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担心你到时候会优柔寡断，毕竟我们还是很需要你的，不希望你加入我们没多久又突然倒戈。” 韩初雨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意识到雷溪可能是在安慰他。他不想让他担心珈陵行星的情况，所以才故意说了这些对他不信任的话。这让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他很担心如果梅菲斯特公爵依然对他抱有执着的话，将来会不会给夜鹫带来危险。 雷溪默默看着他，突然说：“唔，到青松星域还有好一段路，我有些饿了。能麻烦你到隔壁帮我把柜子里的曲奇饼干拿来吗？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聊。” 韩初雨点头站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驾驶舱。 隔壁是一间厨房兼储藏室，里面的东西堆得整整齐齐，韩初雨走到柜子前面打开，仰头从最高层取下了一袋曲奇饼干。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天旋地转，一下子就站不稳了。 第54章 韩初雨脚步不稳地向后退去，视线里的一切景物都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半跪在地上扶着额头，感觉心脏在狂跳着，眼前逐渐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了？ 他喘着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的黑暗挥散不去，刚才的房间和柜子都消失不见了，他就像是瞬间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人感到一种从脚底渗透而来的寒意。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韩初雨僵立在原地，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初雨，原来你在这里。” 顿时，他的头皮一炸，瞪大眼睛回过头。 身后漆黑一片的视野里，他只见远处正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个人的身上散发着暗淡的光芒，身披着华丽的深蓝色军装斗篷。柔软的金色发丝垂落在他的耳际，那温柔的翡翠色眼瞳就像是秋日宁静的湖水。 这是……梅菲斯特公爵？！ 韩初雨脸色煞白，但是梅菲斯特公爵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淡然，他语气平淡地说：“初雨，原来你在这里。看起来，我们的结楔终于成功了。” 韩初雨默默看着他，压抑着心中强烈的震惊和困惑。这到底是一场噩梦还是真实的情景？梅菲斯特公爵现在应该远在水晶星域征讨艾斐逊伯爵，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结楔？ 这个词语却似乎有些耳熟。 韩初雨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他曾经是在雷溪口中听到过。在他的战斗飞艇坠落在珈陵行星的那天晚上，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冲突，是一团突如其来的能量源阻止了事态向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当时雷溪也曾经提过“结楔”这个词语。 韩初雨定了定神，问：“什么是结楔？” 梅菲斯特公爵站在黑暗中，悠然一笑：“初雨，你真冷淡。阔别多日不曾相见，难得有了重逢的机会，居然不愿意说一些更加富有感情的话吗？” 这种厚颜无耻的发言，一定是老禽兽本尊没错了，绝不会是幻影或者噩梦什么的。韩初雨实在太熟悉这种风格的禽兽了，他冷冷一笑，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方法找到我的。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仇恨或者愤怒，可以直说。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不想跟你客套。” 他语气十分冷淡，但是梅菲斯特公爵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反而，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悲伤，低声说：“初雨，我知道你对我有着许多的不满。过去我确实对你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情，虽然这其中有着许多无奈和难言之隐，但是对于你所受到的伤害，我依然觉得十分抱歉。” 韩初雨皱起眉，他才刚相信是老禽兽本尊来了，一会儿却又开始怀疑了。这家伙是那么的蛮不讲理和高高在上，他的字典里居然还会有抱歉这两个字？ 他冷笑着：“你这是吃错药了吧？我可不相信你会突然良心发现，你是不是想起来我身上还有一些值得利用的地方，所以想要装腔作势的把我骗回去？” 梅菲斯特公爵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初雨，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奢求你会容忍我过去所做的一切。我确实是犯了一些错误，所以我也不勉强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的构造与你了解的很不一样，有些话我也只能在这个结楔的空间里才能跟你坦白地说。如今帝国之内局势动荡，我知道你正要前往青松星域，如果可以的话，在我能够从战局中脱身前来寻找你之前，你尽量不要远离那里，在没有我的时候，在帝国的版图中只有那个地方才能给予你最安全的保护。” 韩初雨漠然地看着他，掩饰着心中的惊讶和困惑。 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眼前的梅菲斯特公爵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不但向他低头致歉，还满嘴都在说些他的听不懂的话。 他冷声说：“我一点也不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你都不勉强我回去，又凭什么命令我可以去哪里或者不准去哪里？” 梅菲斯特公爵叹了口气，说：“我这是为了你好。” 韩初雨冷笑：“为了我好？你想想自己都曾经做过些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都是因为你，我的人生才变得一团糟，你整个人从头顶到脚底都让我恶心至极，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脸说为了我好？你这是因为见我不肯屈服，所以又换了一种方式低声下气的来欺骗我吗？但既然你知道我在哪里，为什么不像过去那样把我抢回去关起来，每天都随心所欲的在我身上发泄你的兽/欲？！” 梅菲斯特公爵低声说：“不是这样的，初雨。强迫了你确实是我的不对，但这么做的根源是为了尽快与你结楔。你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时机非常不妙，如果我不能抢在其他人之前与你结楔，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与那些事情相比，你对我的厌恶和仇恨都是微不足道的，我不会强求你原谅我，但是，在目前的战局平息下来之前，只求你千万不要远离青松星域，尤其是不要靠近黑珍珠星域和帝国王都。” 韩初雨沉默了一会儿，说：“该去哪里我自己会判断，但，什么是结楔？” 梅菲斯特公爵说：“结楔是两人之间通过彼此大量的粒子能量交换，从而实现精神波动同步化，构建一条虚拟的精神通道。结楔成功之后，你和我之间就能够像现在这样在虚拟空间内随时进行联络。这种联络不受任何客观因素的影响，也不会被任何仪器探测到，而且结楔是具有排他性和能量级别优先性的。也就是说，我的能量等级比你强，会在你身上构建粒子能量防御契约，今后有任何能量级别低于我的人想要攻击你或者占有你，这层防御契约就会自行启动，防止你受到伤害。” 他这样解释，韩初雨就似乎明白了。结楔有构建精神通道和粒子防御的两种功能，雷溪是三代种，能量等级不如初代种的梅菲斯特公爵，所以在他想要攻击的时候，防御契约就自行启动弹开了他，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 想不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头老禽兽，却还是处于他的力量保护之下，这种感觉让韩初雨十分地不舒服。 他冷声问：“所谓的大量粒子能量交换，就是你对我做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如果当初我不是被你而是被其他皇族强迫了，如今我结楔的对象就会是其他人？”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是的，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能让你被其他人夺走，尤其是……” 突然，他的身影扭曲了一下，就像是视频信号被/干扰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抱歉，有外力想要破坏结楔，我得先走了。” 韩初雨连忙喊着：“等等！难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想要夺走我？” 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有，那是一个……你抵抗不了的人，就连目前的我也抵抗不了……抱歉，我现在……” 韩初雨焦急地喊着：“以后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飘渺的声音在黑暗中环绕：“……想我……只要你……沉静地，专注地想着我，就能……记着，千万不要离开……青松……” 声音渐渐地消失了，它就像是被风轻轻吹散那般的，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初雨呆立在黑暗里，恍惚中感觉似乎有人在推搡他的肩膀。 脑海里有声音在呼唤着他：“——初雨？初雨？！” 韩初雨猛一回神，发现自己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雷溪半跪在旁边扶着他，正在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初雨？你怎么了，还好吗？” 天花板上的灯光照亮着韩初雨的眼睛，他感到视线有些晕眩。身体挣扎了一下，他从雷溪的手中挣脱开，颤巍巍地站起来倚靠在旁边的柜子上。 雷溪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韩初雨只能听见耳边嗡嗡作响，其他的什么也听不清楚。他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结楔，防御契约，不要远离青松星域，梅菲斯特公爵的异样态度，还有那个想要夺走他的，他们都无法抵抗的人…… 是初源吗？ 回想着梅菲斯特公爵那些怪异的语气，韩初雨想象不到其他更加合适的答案。这不是他的急中生智，他一直都十分怀疑梅菲斯特公爵和初源会不会曾经相识。初代种的世界远不如现在这样庞大，同为星耀帝国的第一代臣民，又是共同经历过那场末世灾变，他们彼此相识也是十分合理的推断。 是初源拥有比梅菲斯特公爵更加强大的力量，而且想要夺走他？但是初源怎么可能会想对他做那些肮脏的事情，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难道说…… 想起梅菲斯特公爵不准他接近黑珍珠星域以及帝国王都，韩初雨逐渐有了一个不安的设想。但是，这不可能……如果是初源统治了星耀帝国，他一定会立刻知道他的存在，梅菲斯特公爵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把他带入帝国的社交界？ 而如果不是初源，如果他的猜测不对…… 韩初雨头痛欲裂，他想不出答案，他搞不懂自己的推断到底还缺少了哪一步，他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嗡嗡的耳鸣声逐渐消失，眼前的晕眩感觉也逐渐好转了。韩初雨感觉到身边覆盖着一道阴影，他抬起头，看见雷溪一直都默默站在他的身旁，一脸的担忧。 见韩初雨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雷溪轻嘘一口气，低声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韩初雨看着他，满心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他犹豫许久，最后选择了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雷溪，你……是从哪里知道结楔这件事的？” 雷溪一愣，稍一思索就明白韩初雨刚才是怎么回事了。他返身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他面前，说：“喝吧，它会让你感觉好一些。” 韩初雨轻轻吹去水面上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 雷溪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像是犹豫又像是同情，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初雨，目前我只能告诉你，夜鹫拥有许多星耀帝国失落的科学技术。当年的皇族初代种叛变之后，他们摧毁了当时的中枢研究塔，又带着许多帝国的科学文献逃到了遥远的地方。这些反抗帝权的祖先们，就是如今夜鹫的雏形。” 韩初雨起初不太明白雷溪的意思，但是他思索良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惊讶万分地看着雷溪：“你是说，梅菲……” 雷溪轻嘘了一声：“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这是帝国之内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机密。如果被上司知道我透露出去，那我可就惨了。” 韩初雨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但是心口却在狂跳着。雷溪所说的跟他所想的应该是同一个意思，当年叛变的初代种带走了许多皇族的科学技术，结楔也是其中之一；而梅菲斯特公爵却掌握了这种技术，这说明他与夜鹫之间很可能保持着联系。 但是，当年梅菲斯特公爵几乎将初代种叛逃者们赶尽杀绝，那些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应该对他恨之入骨，为什么还会私下与他保持联系？况且，他们两者至今在公开场合也是立场十分明确的敌对关系，这又是表演的哪一场戏？ 韩初雨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梅菲斯特公爵刚才在精神通道里对他所说的话。 这个世界的构造，与他想象的很不一样。 看起来，确实还有许多的事情掩埋在真相的尘埃之中，等着他自行去发掘。 韩初雨想试试自行构建精神通道，但是他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梅菲斯特公爵的形象，却毫无成效，看起来结楔短时间之内无法多次发动。他一定要再见那头老禽兽一面，把事情问个清楚，况且，那家伙越是警告他，他的好奇心就越是被激发出来。原本他对各个星域的兴趣并不大，但是现在，他倒是一定得去黑珍珠星域和帝国王都看一看了。 他问雷溪：“到了青松星域之后，我的假身份可以自由前往其他星域吗？” 雷溪不太明白地看了他一会儿，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帝国之内没有比青松星域更安全而且更自由的地方了。” 韩初雨不解：“为什么？” 雷溪笑着指向墙壁上的舷窗：“看那里，因为——青松星域是帝国之内唯一的学术公都。” 韩初雨转过头，看见茫茫的星海之中，一颗美丽的浅绿色星球正与他遥遥相望，宁静的青松公都已经近在眼前。 在庞大的星耀帝国之内，青松星域范围广大，周边行星人烟稀少，土地大多被美丽的森林所覆盖，是诸多皇宫贵族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据说，当年尊贵的皇帝陛下巡视来到青松星域的时候，被青松公都的自然美景所折服，在此设立了一处豪华的王都行宫。至此以后，诸多皇族纷纷效仿，青松星域的各处领土几乎都被皇族购买成为私有土地，改建成为私人官邸，度假庄园或者狩猎场。 根据皇帝陛下的喜好，这些宅邸庄园都尽量保留了青松星域的自然风貌，因此星域的旅游业和度假业都十分发达。也正因为得到了诸多皇族的青睐，青松星域几乎不事生产但资金充足，使得公都得以自由的发展学术人文。 青松星域拥有帝国最庞大的综合学院，青松学院。院长泽勒娜女爵是学院的第一届毕业生，同时也是青松公都的星域领主。与帝国众多学院不同的是，青松学院的学生不分皇族和平民出身，全部一视同仁，而学院内部之间也不得相互打听出身背景，更加不得以此挑起各种矛盾。 在飞艇降落之前，韩初雨从星曜网络上了解了一些青松学院的相关事宜。为了尽量避免种族矛盾，学院的管理方式可谓是煞费苦心。从学院成立之初开始，院方就设计了一套登录系统，学生们必须以真实身份注册系统，而后就会被发放与身份绑定的统一院徽。 院徽必须随时佩戴在左胸前，同时可以启动身份自选功能。自选功能可以在现实里自主选择虚假的姓名，外貌，身高甚至性别等信息，一旦信息确认，没有特殊原因不可修改，学生直到毕业之前都必须以设定身份在校园内活动。 也就是说，青松学院的生存模式与现实世界是相反的。在学院里，学生们在网络上的注册信息是真实的，但现实中却各自拥有自行设定的虚假身份。 以韩初雨的藏身需要而言，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韩初雨对于这种管理方式感到十分惊奇，他问雷溪：“走在学院里的学生全部都是虚假身份，这样不会有危险吗？” 雷溪满不在乎的：“青松学院的唯一至高校规就是专心学习，只要你在学院里好好学习不闹事，就算是在逃要犯，学院长也不会管的。” 韩初雨：“……” 雷溪笑笑：“开玩笑的，不论是学生，教师或者工作人员，进入学院之前都必须进行严格审核。我们之所以能混进入假装成学生，只是因为夜鹫曾经对泽勒娜女爵有恩，所以她才会冒着风险网开一面的。另外，泽勒娜女爵和梅菲斯特公爵阁下一直保持着相当友好的关系，你懂？” 韩初雨：“……懂。”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难怪夜鹫能在星耀帝国捣乱多年却始终没被抓住，这都是因为老禽兽当面与他们为敌，暗地里却在帮他们。 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韩初雨现在已经不想深思了，这一大堆的问题他一想就头疼。 战斗飞艇慢慢接近青松公都范围，雷溪打开了伪装幻影，将战斗飞艇伪装成了一艘没有标记的私人飞艇。然后，它就大模大样的进入星域大气圈，缓缓降落在青松学院的学生专用宇宙港五号港口。 变装服饰也已经预先准备好了，等到走下飞艇的时候，雷溪和韩初雨都已经换上了帝国年轻皇族常见的休闲礼服。为了安全起见，韩初雨的脑袋上还扣了一顶礼帽。 雷溪显然是对做这种事驾轻就熟，他带着韩初雨走向宇宙港出口的安检处，将预先准备好的虚假身份识别卡交给了那边的守备军。识别卡和学生证是绑定的，上面有雷溪的虚拟形象以及假名“莱溪”，以及韩初雨的虚拟形象以及假名“楚雨”。 关于这个虚假身份的问题，韩初雨也懒得吐槽了。 雷溪和莱溪，初雨和楚雨，听起来都差不多，这取名字还能更懒点吗？夜鹫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够不正经的。 因为韩初雨还没有拿到院徽，所以并不能使用自己的虚拟形象。但是安检的守备军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他只是粗略地检查了一下雷溪的识别卡，就随意地放他们通过了。 军官甚至十分客气地向雷溪表达了问候：“泽勒娜院长正在办公室里等候您，莱溪先生，祝愿您与表弟今天也在学院内过得愉快。” 雷溪优雅一笑：“承您吉言，佩尔先生。” 等到他们离开安检处以后，韩初雨忍不住问：“表弟？” 雷溪满不在乎地说：“你和我沾亲带故的话，今后我们在学院行动会更加方便，不会引人起疑。” 韩初雨重复了一遍：“我们？” 雷溪回头冲他笑笑：“我没跟你说过吗？今后我们会暂时一同行动，青松学院就是我平时的藏身之处，我非常喜欢这个美丽的地方，希望你也能够喜欢。” 第55章 夜鹫的成员并不完全隐藏在据点和后备基地内，反而大胆地潜伏在帝国的各个角落，时常在星曜巡航军和星域守备军的眼皮底下活动。在没有行动任务的时候，成员们在帝国之内基本都有合法身份（虽然有些是虚假的），许多人也有正当工作。而每当夜鹫有任务下达的时候，成员们才会通过暗号接头聚集起来。 发布暗号聚集成员的通常都是雷溪，之前韩初雨在珈陵行星开垦的时候也已经感觉到，雷溪在夜鹫之中拥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正是因为有了他的首肯，韩初雨才得以能够轻松地加入他们，虽然也有许多成员对他的来历表示怀疑，但任何人都不敢忤逆雷溪的意思。 有人传言，雷溪很可能成为夜鹫的下一任领袖。他在组织之中的地位，就类似于梅菲斯特公爵在星曜帝国之内的地位。 所以，韩初雨十分不明白雷溪这样彻头彻尾的叛党，为什么会与正直高洁的凛都少校扯上什么关系。 两人在青松学院静谧的校园里慢慢走着，在离开了安检口之后，校园内的秩序就变得十分松散，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雷溪和韩初雨的到来。 整个青松公都广阔的土地基本都属于学院，学院内部除了各个科系的教学区域，也包括了舒适的生活区域和各种娱乐设施。在公都之内，每个人都必须佩带学院系统发放的院徽，一切的设施也需要刷过身份识别卡以后才能使用。在刷卡的同时，学院成员的行动轨迹就被记录了下来，所以学院虽然看起来是一片宁静祥和，但院内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学院系统的监测之下，任何违规行为都逃不脱领主泽勒娜女爵的眼睛。 韩初雨对于青松公都的运作方式感到很好奇，他问雷溪：“只是泽勒娜领主独自一人就能够管理整个青松公都？” 雷溪笑笑：“不仅是青松公都，就连整个青松星域也在她的掌控之中。青松星域没有你认知之中的行政部门，一切日常事务都由泽勒娜女爵阁下通过系统管理，而星域内的众多居民，只需要对她听命行事就可以了，本身不必对自己的工作做出太多判断。” 韩初雨感到有些诧异：“帝国之内会有这么优秀的领主和学院系统？你所说的事情，应该是连梅菲斯特公爵也做不到的吧？” 雷溪笑笑：“普通的皇族当然做不到，像是泽勒娜女爵这样的人，帝国之内也只有区区一位而已。现在说多了你也不明白，等你见到她就懂了，我们现在正要去她的院长办公室领取你的院徽。” 偌大的学院宽广无垠，雷溪和韩初雨边聊边走着，沿着街边小路来到学院车站等待轨道悬浮车。虽说是学院，但青松公都的布局方式与城市十分类似，轨道悬浮车经过了商业娱乐区，风景区以及生活区以后，很快就停留在了学院区站。 学院区分为大学学院区和研究所区两个部分，雷溪隶属大学学院区。其实韩初雨才十七岁，还没有到达法定的入学年龄，所以夜鹫在假身份识别卡上给他写成了十九岁。 学院区如同商业娱乐区那样的安谧寂静，不时有年轻的学生捧着书本经过。这些学生的外貌，发色，服装风格各异，显然都是院徽虚拟形象的杰作。也因此，这里从表面上看来是没有皇族和平民身份差别的，所有人都可以一视同仁的在这里潜心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入学青松学院也是平民成为皇族的常见渠道之一。由于梅菲斯特公爵与泽勒娜女爵有着良好的私交，每年中枢研究塔发放的皇族进化键都会优先分配给青松学院使用。进化变异始终是大多数平民趋之若鹜的事情，因此每年报考青松学院的新生也是络绎不绝。 雷溪带着韩初雨经过风格华美的教学建筑，走向不远处的行政办公区域。那片区域即使在白天也很少有人经过，宽阔的道路两边种植着淡紫色的花朵，到处都充满了鸟语花香的气息。 行政办公区域是古典西洋式的群楼，走上高高的台阶，奢华威严的高大建筑近在眼前。雷溪和韩初雨刷过识别卡通过旋转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 宽阔的行政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在角落里摆着几部智能服务终端。地面上铺着厚重的红色天鹅绒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的声音。这栋建筑非常的巨大，雷溪带着韩初雨一路走向深处，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穿过一扇又一扇的门，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终于走到一个巨大的房间里。 眼前的情景十分出乎韩初雨的意料，房间里回荡着机械引擎般的嗡嗡声，无数形状不一的电线从天花板高高地垂落下来，连接到一张巨大的座椅上。一名金发蓝眸的年轻女子正端坐在椅子里，她身穿白色长裙，容貌十分美丽，神情温婉，看起来十分富有亲和力的样子。虽然同为星域领主，她却与气质傲慢的崔西伯爵完全不同。 雷溪带着韩初雨来到泽勒娜女爵的面前，向她礼貌地微微颔首：“您好，院长阁下，这一位就是我向您引荐的表弟楚雨。他初次来到公都，什么都不懂，还望您能够多加指教。” 韩初雨也跟着低下头：“很荣幸见到您，院长阁下。” 泽勒娜女爵淡淡一笑，十分温柔地说：“你好，楚雨，很抱歉我由于身体原因无法站起来接待你，只能这样坐着与你说话。想必你已经知道，因为青松学院的引荐制度，你才可以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插班进入学习，相关的资料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祝你在学院内过得愉快。” 说着，她抬起右手，韩初雨只见面前亮起了一团光芒，院徽和一枚浅绿色的芯片出现在了光芒中。他伸手接过，听见泽勒娜女爵说：“这枚芯片能够将你的个人智脑与学院网络连通，有关课程安排和生活方面的指示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询问莱溪，当然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我随时随地都会在这里等候你们的。” 韩初雨点了点头：“多谢。” 泽勒娜女爵并不是一个喜欢寒暄的人，简单的问候以及交付院徽资料以后，韩初雨和雷溪就可以走了。两人离开了院长办公室，雷溪问韩初雨：“泽勒娜院长的特殊之处，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韩初雨说：“她不能自由行动，生命运作的能量全部来自于跟座椅连接的那些数据线？” 雷溪点头：“正是如此，数十年前青松星域曾经发生过一次强烈的地震，泽勒娜女爵作为星域领主在协助领民脱险的时候身受重伤。因为脊柱完全断裂，即使是星曜帝国最为先进的医疗技术也无法挽救，因此中枢研究塔便大胆的提出了一个方案，将泽勒娜女爵的肢体神经与整个青松公都连接在一起，这才勉强延续了她的生命。 韩初雨十分诧异：“中枢研究塔居然有这样的科学技术？” 雷溪笑笑：“从理论上而言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世间万物的构成本质都是粒子能量，我们人类和行星的土地归根到底都是能量团的集合，完全可以通过能量融合而成为一体。只是不同的能量团之间必然会产生排斥反应，就像人体器官移植的排异反应一样。所以泽勒娜女爵是忍受了许多痛苦才能与青松公都实现能量融合，这种事情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韩初雨想了想，说：“这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雷溪点头：“是的，泽勒娜女爵十分喜爱青松星域，我们夜鹫也很敬佩她。只是，如今她的处境也一直都很为难。由于多年来对于青松星域的良好治理，女爵阁下一直得到皇帝陛下的喜爱，而且她与青松公都的融合成功让中枢研究塔取得了非常重要的实验数据，使得他们能够有机会尝试其他方面的能量融合。但是，在女爵阁下的心中，她打从心底并不支持皇帝陛下的强权统治方式，所以虽然青松星域看似深得皇帝陛下的倾心，而实际上女爵阁下却一直与皇族世界保持着微妙的疏离。” 韩初雨问：“女爵阁下之所以会暗中帮助夜鹫，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吗？” 雷溪笑笑：“并不完全是，她帮助我们只是出于感恩。因为，青松公都遭遇地震的时候，恰好有夜鹫的成员在附近执行任务，所以救了她一命。她是一位受恩必须回报的人，所以才与我们有了如今的合作关系。” 说着，他叹了口气：“呐，也不是我说风凉话，以如今星曜帝国纷乱的局势看来，女爵阁下想以她善良中立的方式维持青松学院的现状，这真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韩初雨问：“你认为她的举动可能会被皇帝陛下发现？” 雷溪笑笑：“被发现是迟早的，女爵阁下自己也早有觉悟。只是以她特殊的身体状况，将来有一天东窗事发，皇帝陛下说不定会有更加冷酷的方式来惩罚她。” 韩初雨皱眉：“会是怎样的冷酷？比如说？” 而雷溪却摇了摇头，避而不谈：“算了，希望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吧。”说着，他揽过韩初雨的肩膀，“我们快走吧，去你的新宿舍看看。” 两人离开了院长办公室以后，走出行政大楼回到悬浮车站，前往大学学院的生活区。生活区与普通的宿舍区别不大，只见一片宽敞安谧的区域里矗立着一栋栋白色的小楼，阳台上依稀可见有学生正在晾晒衣服。 青松学院的生活设施非常完备，也有完善的打工和奖学金体系。学生们在学院里可以通过各种途径赚取生活费，但即便如此，学院的生活成本依然是相当高昂的。学院内设有各种自动服务，只要收取一定费用即可使用，但由于不少学生是来自于平民阶层以及中下层皇族，生活也不是很富裕，所以经常还是有人为了省钱而自己做饭洗衣服的。 韩初雨看着宿舍阳台上飘着的那些衣服，心情有些复杂。来到这个陌生世界都这么久了，直到现在才终于见到一些自己真正熟悉的生活气息。在这之前，他都怀疑星曜帝国的人民是不是从来不洗衣服的。 学院为他安排的宿舍楼在生活区域的最后一栋，那里也是雷溪的宿舍。宿舍是四层楼的小型建筑，没有电梯，雷溪轻车熟路地带着韩初雨踏上颤巍巍的木板楼梯，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韩初雨看着这些脆弱的木板，忍不住问雷溪：“这楼梯……会不会塌？” 雷溪十分理所当然地说：“会啊，你看那边才刚刚被钉子钉上的。你这样子的体格应该没问题，如果是个两米多高的壮汉上楼，那就比较危险了。” 两米多的壮汉……韩初雨立刻想到了梵天。 雷溪看见韩初雨迟疑的神色，明白他在想什么，立刻就笑了起来：“你是在皇族世界里享乐惯了，以为帝国之内人人都过着一掷千金的生活？别忘了还有很多平民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呢，青松学院是个一视同仁的地方，大家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学习。所以，宿舍的设施尽量照料到大部分学生的习惯，不会很奢华，够用就行了。” 说着，他刷卡推开宿舍门：“到了，欢迎回到我们的家。” 与颤巍巍的楼梯相比，宿舍房间的条件倒是相当不错。这里是两人间的格局，进门便是客厅，两边是卧室，同时配备了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 右边的卧室是雷溪的，韩初雨走进了左边的那间，看见里面布置的干净整洁，家具被褥一应俱全。他推开窗子，只见楼下是一座小花园，不远处有一堵墙，在一墙之隔是一望无垠的绿色森林，那景色比珈夏的原始风景更要奢华迷人许多。 真美。 那片森林里一个人也看不见，遥远的没有尽头，似乎并不是青松学院的范围。韩初雨也没有多想，关上窗子返身回来，突然，视线的余光瞥到有人站在房间的中央。 他惊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看清楚站在房间里的是泽勒娜女爵的虚拟形象。她的脸上带着如同真人一般的温柔微笑，语气轻柔地对韩初雨说：“欢迎来到青松学院，宿舍登入确认，身份登记确认，学院个人系统自动开启。楚雨你好，我是隶属泽勒娜女爵管辖的青松学院系统，同时也是整个青松公都的管理系统。与我对话即是与女爵阁下对话，今后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通过您的个人智脑将我随时启用。” 韩初雨怔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青松公都的运作方式。这座学园都市不仅土地与泽勒娜女爵的身体相连，她的精神思想也化为虚拟系统覆盖了整片区域。也就是说，她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实现了大型人工智能化，严格说来她已经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而是介于皇族人类和电脑智能之间的一种存在。 难怪皇帝陛下如此的重视她，人类的机械化正是他所要追求的东西，以智能形态半生半死的泽勒娜女爵，正是皇帝陛下希望中的理想状态之一。如果所有的皇族都能实现这种思想的智能化，那么他们甚至可以抛弃躯体，而粒子能量的失控问题也可以轻松解决。 只是……那种画面让韩初雨有些毛骨悚然。 失去躯体而保留思维的人类，还能够被称之为人类吗？ 这时，青松系统温柔地开了口：“楚雨你好，目前检测到您尚未启用院徽虚拟形象系统，建议您立刻启用。系统基本选择功能分为发色和瞳色，进阶选择分为性别和五官细化，请您根据自己的需要自由选择。” 说着，韩初雨只见自己面前展开了一个立体显示屏。屏幕上显示的是他的本人形象，旁边就像游戏人物角色设定似的，有一排各式各样的外貌可供选择。他想了想，随便点到一个黑色碎发的形象，然而，系统却跳出了一个对话框—— 【本发型价值二十星曜币，请确认您的余额是否充足，然后选择试穿。若确定穿着请选择绑定，青松系统将自动从您的账户中扣除二十星曜币】 韩初雨：“……” 星曜币，也就是星曜帝国之内流通的货币。 直到这时候，他终于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没有钱。 他身上，没有一分钱。 而就是保持着这种没有一分钱的状态，他居然在星曜帝国里吃香喝辣的生活了这么久，也真是了不起。 这怎么办呢？ 韩初雨点击左上方的个人账户，账户里显示的余额果然是冷冰冰的零。这个零可是代表着很严重的问题，现在他没再生活在老禽兽的淫威之下了，也没有其他皇族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了，一切都得自力更生。但是在青松学院生活，什么东西都要花钱买，他要从什么地方弄钱来？ 打工和申请奖学金？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他能打工赚钱，在发工资之前的日子又得怎么过？ 正当韩初雨为难的时候，只听耳边传来几下敲门声，是雷溪。他懒懒地靠在门口，催促韩初雨：“虚拟形象什么的，随便选就行了，没人会注意这些。时间不早了，我好饿，我们赶快出去吃饭吧。” 韩初雨十分纠结地说：“我……没有钱……” 雷溪一怔，拍拍脑袋：“诶，真是的，你看我这记性。因为你在珈陵行星的开荒任务完成的不错，夜鹫额外发了你一笔奖金，我不小心给忘了。” 说着，他走过来伸手在韩初雨的系统屏幕上操作了一会儿。几秒钟以后只听叮的一声，雷溪给他的账户转入了两千星曜币。 韩初雨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未来危机重重。眼下他每天都得吃饭，宿舍也有一些生活用品需要补充，偶尔还得前往其他星域完成学习任务，处处都得花钱。所以在这两千星曜币花完之前，他必须得找到其他稳定的赚钱渠道。 赚钱的第一步就是从省钱开始，韩初雨看着系统屏幕上的备选外貌，一咬牙，决定不花钱购买虚拟形象了。既然大家在现实里都顶着一张假脸，他用真脸反而不容易起疑，再说星曜网络信息传播有范围限制，他大闹珈蓝公都的事情应该没这么容易传到青松公都来，就先这样大胆的混一阵子吧。 雷溪似乎也看出他囊中羞涩，同情的表示支持他真容上阵的选择，两人这就出门吃饭去了。 离开宿舍，雷溪又带着韩初雨在学院里逛了一圈，带他熟悉了学院常见生活设施的位置以及用途。因为韩初雨是暂时藏身在学院，所以需要尽量低调，人口密集的商业娱乐区尽量少去，尽可能的缩小生活范围比较好。 而且，虽然泽勒娜女爵愿意给韩初雨藏身，但他作为名义上的插班生，必要的流程不可缺少，也就是插班考试。雷溪已经为他选择了与自己同样的机械制造以及维修系，这是星曜帝国里最烂大街的学系，出于皇帝陛下的喜好而设，内容就是学习制造和维修各种机械设备，机甲项目也在其中。 韩初雨在机械方面的动手能力很强，机甲操纵完全没问题，又能自己组装摩托车。但是必考科目之一的理论方面他就不擅长了，考试之前还得好好复习一下。 这么说来的话，他至今都没有系统学习过星曜帝国里的知识，基本属于文盲…… 总之，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既要找到赚钱的方法，又要苦学知识通过考试，形势十分严峻。吃了晚饭之后，韩初雨也没有心思多在外面闲逛，雷溪去找其他藏身在学院的夜鹫成员联络了，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以后，韩初雨去商店买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就独自回了宿舍。 这一趟出门，一下子就花了一百多星曜币，让韩初雨很是心疼。 他洗了个澡坐在床上，想了想，先把梵天招了出来：“醒醒，我们得谈谈。” 梵天已经保持符咒状态憋了好久，在公开场合又不敢乱说话。一听韩初雨叫他，他忙不迭地就化为人形跳了出来，身上还扛着罗睺和计都那两个小家伙。 窄小的卧室里一下子塞了四个人，立刻显得满满当当。韩初雨头都大了，他这边有了一堆事，那边的三只还得每天消耗粒子能量，形势真的是很严峻。 他对梵天说：“我们得商量一下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了，现在我们手上缺钱，缺粒子能量，我还得抓紧学习通过插班考试。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解决这所有的问题？别跟我说去抢劫，这不行。” 梵天刚要开口说话，见韩初雨不准抢劫，提起来的一口气又放下了。 他还真想去抢劫吗…… 罗睺和计都趴在梵天的肩膀上叽叽喳喳：“爸爸，为什么不能去抢劫啊？皇族有钱，我们很穷，抢劫就是劫富济贫啊！” 韩初雨：“……” 梵天连忙撇清：“这这这不是我教的，是他们在星曜网络上自己学的！但我也有其他办法，你看这所学院里也有很多皇族，不如继续发挥你的特殊体质魅力，把青松公都搞成珈蓝公都那样的腥风血雨？” 韩初雨：“……你怎么不直接说让我卖身给皇族呢？” 罗睺好奇地问：“卖身是要怎么卖呢？切成一块一块的论斤卖吗？” 计都立刻眼泪汪汪：“爸爸不要卖身啊，切开好疼的，我们还是去抢劫吧！” 韩初雨扶额。 梵天转着眼珠子思索着，突然一拍大腿：“我有主意了！” 第56章 韩初雨催促他：“快说。” 梵天一脸兴奋道：“我们可以去跟公爵阁下要钱嘛，上一次你们在雷溪的战斗飞艇上结合……” 韩初雨纠正：“是结楔。” 梵天连连点头：“对对，结楔，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就再结一次，把目前的困境告诉他不就行了？他欠了你这么多，还留下两个孩子，要点抚养费不过分吧？” 韩初雨开口想骂梵天一百遍，想了想又没再吭声。 再次结楔本来就是他的打算，有很多问题他想要问个清楚。而且，虽然他现在改变主意没有把罗睺和计都卖给夜鹫，但是也不打算一辈子这么艰难地带着他们。 自己辛辛苦苦的带着两个大胃口的孩子，让老禽兽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这太不公平了。 于是，他问梵天：“有关结楔的情况，你知道些什么吗？” 梵天摇头：“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毕竟我也不是万能的。不过，这种现象也可以在理论的基础上加以解释，粒子能量是万物的基本构成，自然也可以转化成任何需要的用途模式。我们机甲和人类操纵者的契约本质上也是一种精神连接，既然生物和机械之间可以心灵相通，生物和生物之间自然也是可以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韩初雨听了半天还是没弄懂精神连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梵天都不知道更确切的细节，也就没有办法指点他具体应该怎么做，一切都得他自己来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挺晚了，窗外一片漆黑，走廊里也十分安静，正适合做一些集中精神的事情。韩初雨在卧室的门上挂了请勿打搅的牌子，又拉上窗帘，调暗床头灯，在床上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罗睺和计都立刻爬到他身上：“爸爸，我们要一起睡觉了吗？” 梵天居然也跟着爬了上来：“我也要一起。” 韩初雨一头黑线的推开他：“走开，你太重了。” 梵天赖着不走，扭动身体进行动物拟态，化身成为许久不见的黑猫。黑猫摇着长长的尾巴趴在韩初雨的胸口，哼唧着：“这样子应该就不重了吧？” 韩初雨伸手揪着他脖子里的皮毛：“你今天很缠人。” 梵天在他手里挣扎着，啃着他的手腕：“快放开！作为一个称职的奶妈加保姆，我有权参与你和人渣禽兽的对话！” 罗睺和计都一左一右的抱着韩初雨：“爸爸，爸爸，人渣禽兽是什么呀？比老虎和恐龙还要可怕吗？” 韩初雨身上像是挂着三个沉重的米袋子，觉得心好累。他只能两手分别搂着罗睺和计都，勒令梵天趴在自己的胸口不准动：“你们三个就这样不要捣乱，第一次结楔还带着这么多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现在只能勉强试试了，你们安静点。” 梵天乖乖趴着装死，罗睺和计都虽然对于韩初雨的话一知半解，但也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不动了。韩初雨轻嘘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上次老禽兽说的结楔方法语焉不详，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集中精神……想着他…… 这感觉真讨厌啊…… 韩初雨忍耐着一想到梅菲斯特公爵就忍不住想要跳起来打他一顿的冲动，努力在脑海中勾勒他的形象。渐渐的，思绪像是离开了他的身体，慢慢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视线中一片漆黑，但逐渐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有一缕一缕的白色雾气轻轻从韩初雨的眼前飘过，雾气逐渐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变成了朦胧静谧的白雾充盈着整片视野。身体像是在从天空中缓缓坠落，最后双脚站在了坚实的土地上，而后，雾气逐渐从眼前消失，韩初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草地上。 不同于上次的黑暗空间，这次他的主动结楔把自己带到了这个空旷的地方。眼前的景色就像是一片绿意盎然的野外，柔软的草地一望无际，不远处有着池塘和大树，而空气传来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韩初雨使劲嗅了嗅，沿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转头一看。 在自己的身后，居然是熟悉的小木屋，一片田地，还有……温泉？ 温泉正在咕噜咕噜的散发出硫磺味，这里不就是梵天的虚拟空间吗？ 自从夜鹫来到珈陵行星，韩初雨之前占据的地盘就被划入了他们的规划范围，不能让他随心所欲的住了。于是梵天就干脆把整套生活设施都搬到了虚拟空间里，一家四口随时都能在空间享受闲适的田园生活。 但是，空间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明是要跟梅菲斯特公爵结楔的，难道操作中是出了什么差错，结楔失败连接错了对象？ 韩初雨正在纳闷的时候，耳边传来梵天的声音：“诶，别紧张，是我做了一点手脚，我把你的结楔空间和我的虚拟空间连接在一起了。” 韩初雨回过头，看见梵天抱着罗睺和计都正站在自己身后。梵天说：“好不容易能跟公爵阁下相会，至少要布置一个比较舒适的会面场合嘛。看起来就跟我预料的一样，生物结楔和人机契约是差不多的东西，只要能够保持精力集中和精神状态的稳定，任何对象的精神世界都是可以相互连通的。” 韩初雨想了想，略无语：“你是说，你现在和我还有梅菲斯特公爵，三个人的精神世界已经全部连接在一起了？” 梵天点头：“是的是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仅是我们三个，将来罗睺和计都长大以后，他们的精神世界也可以加入进来。这样的话，这个虚拟空间的范围和精致程度也能不断提高，将来我们就可以在五个人的虚拟空间里享受田园生活啦！” 韩初雨：“……你到底是有多喜欢田园生活……但是这个空间里现在只有我们，梅菲斯特公爵在哪里？” 梵天四处看看：“他还处于感知过程中吧，从被结楔到回应结楔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毕竟你们之间的距离这么遥远。别着急，我们先等一会儿吧。”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水晶星域，星曜巡航军第三机甲巡逻部队，刚刚与水晶星域外围守备军结束了一场激战。水晶星域的抵抗比想象中要更加激烈，由于星域领主艾斐逊伯爵暗中大量扩张军备，使得水晶星域守备军的武力大大提高，已经达到了能够与星曜巡航军机甲部队相抗衡的水平。 由于梅菲斯特公爵从皇帝陛下口中得到的命令是，在尽量减少伤亡的情况下逮捕星域领主，因此星曜巡航军并未能大举侵犯水晶星域，双方经过数次交战之后局面依然僵持不下。而在直接交战无果的情况下，目前星曜巡航军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寻找更加妥善的问题解决方法。 星曜巡航军机甲巡逻部队旗舰克罗诺斯巡航舰内，梅菲斯特公爵正在听取凛都少校的汇报。目前水晶星域的抵抗情况相当激烈，星域领主艾斐逊伯爵拒不承认窝藏重犯，坚持对崔西伯爵的情况一无所知，并且也不允许星耀巡航军随意进入水晶星域的领土范围进行搜索。 梅菲斯特公爵静静地听着，而后开口说：“由于皇帝陛下的宽宏大量，目前并没有将艾斐逊卿定性为叛党。考虑到他这些年为帝国所作出的贡献，这已经是陛下相当大的让步了，难道艾斐逊卿依然对此执迷不悟吗？” 凛都少校显得有些为难：“叔叔从来都是一位性情固执的人，想必公爵阁下也是十分清楚的。他对于皇帝陛下的强权治国行为诟病已久，所以我想他这一次是没有这么容易说服的。况且，叔叔与崔西伯爵二人结盟，在资金和技术方面都有着十分充足的资源，短时间之内足以与我们的机甲巡逻部队进行消耗战。所以我想，如果光是要依照皇帝陛下的命令抓捕这两位领主，也许还是不要再继续采取正面对战的行动比较好。”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说：“那如果我们派出小型地面部队悄悄潜入水晶星域进行探查，你认为如何？” 凛都少校说：“这恐怕也有难度，我知道水晶星域地域广阔，地形复杂，在各个行星上进行藏匿和反击都是十分方便的。况且领主行星水晶公都大部分都是崎岖的山地，恐怕我们的小型部队还没有接近公都核心，就已经被周围埋伏的守备军包围歼灭了。” 梅菲斯特公爵问：“星域内部目前的情况如何？对于艾斐逊卿的藏匿行为，诸位领民有没有什么意见？” 凛都少校说：“关于这一点，似乎领民们针对艾斐逊伯爵的独断专行也是多有诟病。平民的意见暂且不论，在皇族之中也有不少人担心伯爵阁下的行为会影响到整个水晶星域在皇帝陛下心目中的印象，这样下去对领民本身没有好处，他们不想被卷进这场高阶皇族争斗的政治漩涡里。所以，如果我们不再进行强攻，按照皇帝陛下的理想在尽量减少流血的情况下击败伯爵阁下，也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我们得找个机会与艾斐逊卿谈一谈。我也明白他是一位自尊心很高的科学家，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固执坚持自己的理念，强权的武力恐怕是很难打倒他的。况且，崔西卿滥用职权的事件已经对皇族社会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如果艾斐逊卿这边再出什么问题，恐怕会造成帝国领民对领主阶层的不信任，进而会产生对皇帝陛下的不信任，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凛都少校点头：“是的，我也这么想。虽然诸位领主都有自己的想法，彼此之间对于帝国的治理之道也有一些针锋相对的矛盾。但是在普通民众的眼里，领主也是皇权的一部分，如果领主阶层变得一片混乱，自然也会动摇民心。陛下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希望我们能尽量低调的解决这次的事件。但如果叔叔和崔西伯爵他们执迷不悟，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梅菲斯特公爵叹息着，说：“尤谢科卿，皇帝陛下对于帝国的生存发展一直都是煞费苦心。偶尔我也曾想过，目前的帝国皇族阶层状态真的足够完美吗？如果有一些不得不拔出的野草，我们是不是应该果断铲除？像是崔西卿与艾斐逊卿这样的害群之马，真的应该继续对他们百般纵容吗？” 凛都少校一惊：“您的意思是……是想要真正的消灭叔叔和崔西伯爵的这股势力？”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是皇帝陛下总是不同意，他担心过于激烈的领主阶层变动和大型的战争，会使得才刚刚安定了数百年的星曜帝国再次产生动摇。这一次，我本打算借助初雨大闹珈蓝公都的机会，一举摧毁崔西卿在帝国内的势力，所以才立刻对他采取了逮捕和调查行动。但是在他被艾斐逊卿插手救走以后，皇帝陛下并没有赞成我的举动，他认为我的行动过于大张旗鼓，对帝国的总体大局是不利的。” 凛都少校皱了皱眉。 看起来，梅菲斯特公爵和皇帝陛下之间，对于这次事件的处理方式也有不同的看法。梅菲斯特公爵想要大刀阔斧的铲除帝国内的反对势力，将它们扼杀在襁褓中；而皇帝陛下却担心过于强硬的战争手段会使得帝国政局动荡不安，希望能够用更加缓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也就是说，梅菲斯特公爵想要战斗，但是皇帝陛下想要容忍。 这时候，梅菲斯特公爵问：“尤谢科卿，你一直都在战局的前线为帝国尽心尽力的奉献着。从你的角度看来，我和皇帝陛下的建议，究竟是谁更加可取呢？” 凛都少校苦笑：“公爵阁下，我只是一名听命行事的军官，并没有权力，也没有胆量对帝国战略提出什么看法。但是在我看来，当初如果不是您大刀阔斧的果断行为，星曜帝国的初代种皇族大规模叛逃事件就不会这么迅速的被压制住，我们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安逸生活了。所以，皇帝陛下的担忧固然有理，但您的实战经验更为丰富，以您的判断作为今后施行战略的准侧，也未尝不可。”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凛都少校，微微一笑：“尤谢科卿，你知道你这样的发言是非常大胆的吗？我的立场是主战派，如果你站在我这一边，我们对水晶星域大肆开展的行为，可能会导致皇族阶层反对皇权统治的矛盾恶化升级，最终或许会成为内战爆发的导火线。” 凛都少校微微皱眉：“您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这次以武力压制水晶星域逼迫叔叔交出崔西伯爵的话，可能不但达不到目的，还会激发帝国内的反皇情绪？”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是的，这也正是皇帝陛下所担心的事情。” 凛都少校陷入沉思，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为难的神情，开口说：“抱歉，是我让你为难了。艾斐逊卿与你是血缘上的叔侄，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非常良好，让你加入战局本来就是一件相当残酷的事情。作为远征军指挥官，我本应该尽量让你避嫌的，但是……” 凛都少校笑笑：“公爵阁下不必自责，有我在的地方就能够极高的鼓舞士气，关于这点自身价值我也是明白的。您愿意让我加入战局，这是我的荣幸，叔叔确实做了有违领主职责的事情，是他犯了错误，理应受到责罚。” 梅菲斯特公爵摇了摇头，说：“尤谢科卿，你太正直了，有时候真的应该自私一点。我已经想过了，接下来最后一次麻烦你与艾斐逊卿好好沟通一次，向他传达皇帝陛下的意思。如果他愿意诚心悔改，陛下愿意原谅他以及崔西卿；但，如果他们两人执迷不悟的话，之后的事情我就不麻烦你跟进了，你可以回到珈蓝星域继续负责边境的守备工作。” 凛都少校一愣：“您的意思是要将我从战局里撇开吗？这是为什么？是我犯了什么错误，让您觉得不满意了吗？” 梅菲斯特公爵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想交给你另外一个任务。我知道你在星曜巡航军之中有着很高的声望，所以我想让你询问一下士兵们的意见，看看他们究竟是愿意顺从皇帝陛下继续忍耐如今的政局，还是跟我一起下狠心扫除这股势力。” 凛都少校十分意外：“公爵阁下，这种站队行为是属于对皇帝陛下的大不敬，这一点您应该是明白的。如果大多数人都同意站在您这边，难道您是要弹劾皇帝陛下，逼着他同意在帝国之内进行反对势力的扫除吗？”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真是如此，我想打仗，就这么简单。” 凛都少校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完成您交付的任务。与下属舰队定期联络的时间到了，请恕我必须中断与您的通讯，之后再联络，公爵阁下。” 说着，通讯屏幕上的图像就消失了。 凛都少校站在舰桥的通讯屏幕前，低头陷入了沉思。副舰长波姬儿全程都看见了他和梅菲斯特公爵的谈话，忍不住说：“少校阁下，这真奇怪，公爵阁下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强硬？我认为皇帝陛下这一次的命令还是相当合理的，要找到像是崔西伯爵和艾斐逊伯爵这样优秀的次代种并不那么容易。即使真的要铲除他们也不必急于现在，完全可以等到找到后备人选之后，再出其不意地将他们推下领主的位置。” 凛都少校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皇帝陛下的强权统治有着许多令人不满的地方，但公爵阁下这一次的行为反而是更加的不合理。目前没有备用的领主人选，如果两大星域一下子全都失去领主，帝国必然会陷入混乱状态，爆发内战是完全可能的。”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难道……坊间流传的谣言是真的？公爵阁下看似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其实……是一直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推翻他的统治？……他，是想要自立为王吗？” 在克罗诺斯旗舰内，梅菲斯特公爵结束通讯之后，向后躺在座椅里，疲惫地喘了一口气。为了这次的机会他已经等待了太久，不论如何，这次都必须让帝国陷入混乱，否则说不定会满盘皆输。 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阵晕眩，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身体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是……结楔？、 浓郁的白色雾气迷住了他的视线，他立刻站了起来，朝雾气飘来的方向走去。 韩初雨在虚拟空间里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终于看见远处走来一个高挑的人影。他长嘘一口气，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怎么才来。” 雾气中传来梅菲斯特公爵略带笑意的声音：“因为我和你的距离太遥远了，你的呼唤，我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听见。” 说着，他的身影从迷雾中慢慢浮现出来。 然而看见眼前出现的情景，他倒是很难得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韩初雨并不是一个人前来结楔的，他身边站着高大的梵天，梵天肩膀上还坐着罗睺和计都。四个人站在一起显得十分热闹，这反而显得梅菲斯特公爵有些形影单只，看起来孤零零的很可怜。 梅菲斯特公爵朝四个人轮番扫视了一会儿，视线停留在了梵天身上，微微一笑：“血曜梵天，真高兴有朝一日还能够见到完好无缺的你。虽然你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还是要感谢你对初雨的照顾。” 梵天难得一脸正经，甚至有些严肃的样子，他沉声说：“你果然认识我，我一直都在怀疑这一点。你知道的东西远比你看起来的要多，是不是？” 第57章 梅菲斯特公爵笑了笑，说：“应该庆幸我对你略有所知，所以当初在珈蓝公都的时候才能捡回一条命。血曜之消弭，确实是非常可怕的技能，是我小看初雨的成长了，只是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白白在那里丢掉性命。” 梵天看着他，说：“但是作为皇帝的一条走狗，你掌握的秘密是不是太多了点？我的智能系统逻辑分析不会被任何感情的因素所阻挠，因此根据我的判断，你的诸多行为里存在着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在你这些看似强硬霸道的行事手段里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是逢场作戏？你是故意要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情让初雨厌恶你的吗？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初雨默不作声，视线的余光停留在梵天的身上，心里感到十分诧异。 梵天认为梅菲斯特公爵的蛮不讲理是在逢场作戏？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这家伙平时都是一副缺心眼的样子，从来就没有听到他提过这些事。 他是对梅菲斯特公爵的一些行为有所怀疑，所以才要加入结楔空间来亲自见这头禽兽一面？ 面对梵天的质问，梅菲斯特公爵只是淡然地微笑着，他温和地说：“血曜梵天，你确实是一台相当了不起的机甲，只是不要忘记，即是属于珍贵的上古星曜智能级别，你也依然只是一部机器。人类之间的情感交流，人类选择如何处事的手段，这些问题不应该由你产生质疑。” 又来了，这就是韩初雨最为厌恶的，梅菲斯特公爵这副永远高高在上的语气。他总是那么的温和淡定，波澜不惊，但是从他心底的深处却散发出一种深深的蔑视，他根本看不起自己眼里的任何东西。 于是，韩初雨开口冷淡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梵天是属于我的武器，他想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手管。” 梅菲斯特公爵的视线缓缓地转移到了韩初雨的身上，对他淡淡一笑：“初雨，你生气吗？那我住口就是了，是我无礼了，非常抱歉。”说着，他又转过头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看梵天，而是专注地看着他肩膀上那两个小团子。 罗睺和计都也感觉到了双方的火药味，他们自然是站在韩初雨和梵天那边的。罗睺看见这只金毛禽兽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立刻朝他做了个鬼脸。 梅菲斯特公爵并没有生气，向他们温柔地笑了笑，而后对韩初雨说：“他们很像你。” 韩初雨抿着嘴没说话。 梅菲斯特公爵又加了一句：“……也很像我。” 韩初雨沉默着，半晌硬邦邦地说：“这不是普通的人类小孩，是……星种级智能机甲。”说着，他向梵天使了个眼色，梵天抬起手在梅菲斯特公爵的面前一晃，空气中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 画面上站着两台威风凛凛的机甲，正是罗睺和计都的原型。梅菲斯特公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很是感慨地说：“星种级智能机甲，真美……自从当年的初代种叛逃事件以后，中枢研究塔的构成就出现了残缺，再也没有人能够制造出这种机甲了。” 韩初雨看着他，冷声说：“你一向运筹帷幄，这两个孩子的来历想必也不用我说的太清楚。他们到底是从何而来，你应该早就已经猜到了吧？”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看着韩初雨：“我当然知道，初雨，他们那么的像你，又像我，当然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了。虽然那时候你从来都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你的肚子里有东西，我真高兴你留下了他们。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你会这么做，你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韩初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明明就是这头禽兽自己折腾出了这两个拖油瓶，而他却似乎毫不在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身上已经有了新的责任。 而梅菲斯特公爵似乎看出韩初雨的脸色不好看，柔声问：“初雨，有了他们，你似乎并不是很开心？是他们扰乱了你的生活，还是让你感到疲惫了？我知道即使是星种级智能机甲，性格方面也跟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一路带着他们，实在是辛苦你了。” 韩初雨冷笑：“原来你还会知道我的辛苦？他们完全是出于意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真正扰乱我的生活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着，过了一会儿问：“那么，你希望怎样呢？要我把他们带走？我没有意见，虽然如今星曜帝国的局势动荡不安，但是中枢研究塔会给予他们非常良好的照顾。” 韩初雨没想到老禽兽居然会主动提出赡养问题，而且同意的这么爽快。他看了看梵天，而梵天也是有些犹豫的样子，好像挺不情愿把罗睺和计都就这么直接交给这头禽兽。 而梅菲斯特公爵见韩初雨不吭声，也没有勉强，只是温柔地问：“我……可以抱抱他们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孩子，这真是一种……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人生经历，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现在的心情。” 好歹他也没有冷酷的把孩子丢开，也算没有彻底丧失人性。韩初雨想了想，说：“那你抱一下吧，一次只准抱一个，小心不要把孩子摔到地上了。”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梵天面前，看了看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那个，脸上带着一种十分微妙的表情。这种表情看起来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手足无措，韩初雨默默看着他，感到心里畅快极了。 他烦透了老禽兽总是一副从容淡定运筹帷幄的样子，难得看到他像这样的掌握不了事态发展，心情真是无比的舒爽。 但是罗睺和计都却是一点都不舒爽，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不然就是被爸爸抱着，不然就是被梵天“奶妈”抱着，现在居然要被一个来历不明的金毛老怪物抱？眼看金毛老怪物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计都把脑袋塞进了梵天的长发里面装鸵鸟，罗睺的脾气比较大，又开始对着梅菲斯特公爵做鬼脸。 而梅菲斯特公爵似乎偏偏就是喜欢啃硬骨头，他看着罗睺，十分和善地微微一笑，伸手从梵天的肩膀上把他抱了下来。 罗睺的涨红着脸，扭过头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只老怪物。梅菲斯特公爵倒是挺耐心的，他是十分小心地抱着罗睺，放在怀里颠了颠，柔声说：“真是一位可爱的小绅士，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罗睺瘪着嘴不说话，使劲在梅菲斯特公爵的怀里扭动着。但即使是星种级智能机甲，在人类形态的时候也没多大的力气，他扭了半天都是无济于事。梅菲斯特公爵似乎抱上瘾了，任罗湖怎么挣扎都不肯松开，韩初雨觉得苗头略有不对，刚想劝老禽兽赶快松手，却只见罗睺在他怀里狂扭着，突然大叫一声“放开我！”，然后狠狠一脚蹬在他的脸上！ 那一脚又猛又狠，梅菲斯特公爵当下就吃痛的惨呼一声。他痛的松开了手，罗睺从他怀里跳下来，又对着他踹了一脚，这才蹬蹬蹬地跑回到韩初雨的身边：“爸爸！” 韩初雨：“……” 梵天：“……” 罗睺抱着韩初雨的腿：“爸爸！我帮你把那只金毛老怪物打倒啦！” 计都居然还在一旁喝彩：“干得好！” 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韩初雨和梵天傻站着，梅菲斯特公爵还在弯腰捂着自己的脸和腿。韩初雨虽然也知道罗睺和计都肯定不会跟老禽兽的关系非常和谐，但没想到居然会看见这样一番惨烈的结局。 他怔了一会儿，一手抱起罗睺快步走到梅菲斯特公爵的身边：“你……你没事吧？既然罗睺不喜欢你，就赶快把他放下来吧，他……他踹人的力气还是很大的。” 罗睺还在做鬼脸：“老怪物的脸被踢歪啦！” 韩初雨扶额，刚想让罗睺道个歉，看见梅菲斯特公爵已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见他的右脸颊上有一大块红痕，而且是小小的脚印形状，显得滑稽又可笑。但所幸他倒是没怎么生气，反而苦笑着摸摸自己的脸，说：“初雨，不愧是你带大的孩子。两千多年来从没有人敢踢我，更不用提踢我的脸。” 罗睺还在耀武扬威：“就踢了又怎样！看你还敢欺负爸爸！” 梅菲斯特公爵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我欺负了爸爸？” 罗睺瞪着他：“看脸就知道！你这老家伙，看脸就不是好人！” 韩初雨叹着气解释：“这真的不是我教的……”说着，他又去劝罗睺，“别这样，你口中的老家伙，他的身体可是十分金贵的。万一踢坏了的话，我们可赔不起。” 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韩初雨的心里倒是恨不得罗睺再踢老禽兽一脚，让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被踢歪以后就再也正不过来。自家的孩子不是外貌控真是一件好事，梅菲斯特公爵如此英俊迷人，而罗睺居然直接透过表象看到了他无耻禽兽的本质，还真是大快人心。 罗睺被爸爸批评了，扭过头去不吭声。梅菲斯特公爵倒是也没在意，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继续苦笑着，对韩初雨说：“也好，有了这么好的孩子，今后我也不用担心你被人欺负了。但是你看他们这么讨厌我，把他们交给我真的合适吗？毕竟也是星种级智能机甲，如果真的把他们惹毛在中枢研究塔大肆破坏，那场面会是十分可怕的。” 一听自己要被交给老怪物，罗睺使劲蹬腿：“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计都也跟着哭起来：“爸爸不要把我们卖掉！” 韩初雨：“……” 虽然孩子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两小只对自己的感情居然这么深。他们都敢为了他去殴打金毛老怪物（……）了，又怎么下得了手去把他们狠心送到怪物手里去呢。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哭成一团的两小只，似乎也是十分无奈：“既然他们这么喜欢你，也就不要勉强了吧，况且现在我也确实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接受我。但是我也不想让你独自在异乡这么辛苦，给你一些经济上的补偿可以吗？待会儿，我会联络泽勒娜给你的青松系统转账一些生活费，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也可以告诉我。” 他这么爽快的愿意给钱，也省得韩初雨自己开口了，他说：“总算你还有点责任心，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但问题是，缺钱的话我还可以自己挣，现在更缺的是粒子能量。罗睺和计都都是早产，有一些先天性的发育不良，对于粒子能量的消耗非常大。”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皱眉：“是这样吗……这确实是一个麻烦的问题。粒子能量的消耗在整个帝国都是被严格控制的，我手里也没有太多能量补充剂的资源。你现在还储存着多少能量，大概能够消耗多久呢？” 韩初雨转头去看梵天，梵天想了想，说：“现有储存是八百万撒尔的粒子能量，但是目前罗睺和计都都在发育期，即使不进行任何机甲方面的使用，光是普通的日常生活也要消耗许多的能量。让我算算……八百万撒尔，大概只能维持十天。”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好的，十天之内，我会帮你们想办法。” 韩初雨看着梵天，心里知道其实他是狮子大开口了。在粒子能量的消耗方面他也有很多经验，在非战斗状态的生活下，八百万撒尔的粒子能量应该是可以用足一个月的，就算是罗睺和计都再能吃，吃两个星期也是绰绰有余。 但是他也没打算说什么，任由梵天去坑老禽兽吧。是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而且既不会带孩子也不会哄孩子，远在水晶星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给生活费，他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多给点也是理所因当。 于是，一家四口就成功殴打勒索了在帝国横行霸道的公爵阁下，而且他还不敢有任何抵抗。听说不久以后金毛老怪物就能提供充足的粒子能量，罗睺和计都对他的态度也总算不那么反感了，窝在梵天怀里偷偷看着他。 韩初雨想了想，毕竟这两小只也是老禽兽的骨肉，搞得像是冤家对头似的也不太好。于是看在梅菲斯特公爵还算大方的份上，他对罗睺说：“去给……公爵阁下道个歉吧，下次可不能再随便踢人了。” 罗睺满脸的不情愿，但也只能被梵天抱着凑到梅菲斯特公爵的面前，扭捏着去道歉。 他看着梅菲斯特公爵淡然微笑的脸，还有脸上的那个脚印，扭捏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踢你的脸……” 韩初雨纠正道：“不仅是脸，哪里都不能踢。” 罗睺扭捏着：“知道啦……哪里都不能踢。” 说着，他伸出小手摸摸梅菲斯特公爵的脸，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笑，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也许你们并不那么的喜欢我，但是我很爱你们，就像爱你们的爸爸一样。” 罗睺一知半解地歪着头，韩初雨皱起眉，差点也想踢他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快闭嘴。”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放开了罗睺的小手。他看着韩初雨，柔声说；“那么，你找我就是为了孩子们的事情吗？水晶星域的情况并不太顺利，我得多加关注着。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得先走了。” 韩初雨立刻说：“等一下，我还想打听初——”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晃起一层波纹，他的声音就像是被浸入了深海中似的，后半句话整个都融化在了空气里。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低声说：“不要提那个名字，我给结楔空间设置了一些关键词，防止被他搜索到。否则的话，即使是完全封闭的精神世界，他也可能找到并且侵入进来。” 韩初雨又开始听不懂梅菲斯特公爵的话，他尽量理解着他的意思，问：“所以，初……那个人，他是对我怀有恶意的吗？” 见他们两人开始聊初源的事情，梵天知趣地带着罗睺和计都到一边玩儿去了。 提到初源，梅菲斯特公爵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他犹豫了一会儿，说：“虽然我十分不想让你难过，但……恐怕事实确实如此。他并不是你印象中的那种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见他。” 韩初雨怔了怔：“那……是他统治了星曜帝国吗？他就是皇帝陛下？是他把如今的人类世界变成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梅菲斯特公爵叹息着，说：“我只能这么回答你——是的，是的，就是你想象的那样，或许比你想象中的更糟。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得到理想中的东西，所以他需要你，如果他得到了你，那我们两千多年来的努力就全部化为了泡影，整个星曜帝国也会落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韩初雨看着他：“我还是一点都不明白你的意思，对你们而言，我到底有什么样的价值？”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一会儿，说：“你……类似于一种媒介，你的胞兄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无法亲自现身在目前的世界上，以至于他的力量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所以，他需要你作为媒介，如果有了你，他就可以亲手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了。” 韩初雨问：“他想做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说：“就像你一直所看到的那样，他想要实现生命与粒子能量的完全融合，人类与机械的完全融合，让生物的感情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其中似乎也有着相当复杂的原因，但是他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在最初的时候没有能够阻止他，是我们犯下的巨大错误，所以必须要由我们亲手去结束这个错误，不论花费多少时间，也一定要把它结束。” 韩初雨问：“‘我们’是指谁？” 梅菲斯特公爵说：“我和曜仪，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吗？” 韩初雨点头：“是的，听说过。” 梅菲斯特公爵也没有追问什么，淡然地说：“如果曜仪需要你，他会主动来找你，所以现在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总之，你好好留在青松星域就是了，经过两千多年的岁月，你的胞兄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所以不要妄想你可以劝服他。” 韩初雨想了想，问：“既然他统治着帝国，我曾经所见过的皇帝陛下就是他吗？” 梅菲斯特公爵叹了口气：“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是一个不太完美的备用媒介。也因此，你的胞兄只能间歇性的插手星曜帝国的事务，这才能让我得到非常大的行动自由，尽量在不让他怀疑的情况下，使得星曜帝国无法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韩初雨皱眉，怀疑地问：“所以，难道现在帝国内部混乱的局面，是你一手操纵的结果？”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我一个人的力量没有这么伟大，只不过做了比别人更多的事情。这个话题在结楔空间内总算可以坦然地聊一聊，跟你说说也无妨。” 韩初雨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政局陷入混乱对你有什么好处？”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你还不懂吗？星耀帝国是你的胞兄呕心沥血两千多年的伟大作品，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陷入混乱最终覆灭。如果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按耐不住，即使没有完美的媒介也要勉强在现实世界现身，安定大局。而刚才我也说过了，缺乏媒介会导致他的力量受到极大限制，在那种状态之下的他，就是我们击败他的绝佳时机。除了那个时机，我们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 第58章 韩初雨默不作声地看着梅菲斯特公爵，他的表情看起来淡定而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正在讲述一个有关星曜帝国和人类历史的重大秘密。 这是真的吗？按照他的话，初源就是造成如今这个畸形世界的根源？但是，他的力量因为某些原因而受到限制，使得他现在无法亲身处理帝国的政治事务。如今的一切实际政权都把握在梅菲斯特公爵的手里，他看似忠心耿耿地服从着初源的一切命令，但真正的目的却是要制造帝国的混乱，逼得初源不得不冒着力量残缺的风险来亲手平定混乱的局面。 这才是梅菲斯特公爵一直以来的真正打算吗？韩初雨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见，他无从猜测这家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对他说这些话。他甚至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或许是夸张的成分。 他静默了一会儿，说：“你愿意把这些重要的事情告诉我，我感到十分高兴，一直以来我讨厌你的原因之一就是你的虚伪和满口谎言。但是，你就不担心我会怀疑你所说的话吗？你可以算是我的敌人，胞兄却是我的血亲。是他把我抚养长大，我对他的感情很深，或许比你想象中要深的多。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怕我把你当成胡言乱语？你不怕实话实说的效果会适得其反，使我更加厌恶你，站到与你对立的立场去选择相信我的哥哥，成为你的敌人？”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我确实很担心，我一直都很担心这一点，所以当初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将这些事情对你透露一星半点。经过了这么久的岁月，爱与恨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所以我并不在乎你恨我，只要让你不被你的哥哥抢走，不管做些什么肮脏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选择了借助你大闹珈蓝公都的机会挑起帝国内战，这样会导致政局混乱，也让我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把你随时都带在身边。我不得不让你自己保护自己一段时间，当你独处的时候，我更希望你能了解一些事情的真相，这样的话，假如你的哥哥趁虚而入，你也不至于会立刻被他迷惑。” 韩初雨说：“你这是在冒风险，你告诉我真相，不等于我会相信你，更不等于我一定不会被迷惑。”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是的，我冒了风险，但是我愿意相信你。初雨，我对你确实感到相当抱歉，我一直都把你当做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子，就像星曜帝国许许多多的人民那样。对于普通的人民，与其给予他们真相和民主，皇权统治才是更加简单而有效的方法。用武力镇压他们，而后给与他们一些恩惠，糖与鞭子的交替使用就能够造就一个表面上安逸平静的世界。帝国的皇族和平民都知道，反抗毫无用处，只有顺从才能够好好地生存，所以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像绵羊那样温顺。原本我打算也把你变成这样的人，温顺的你不会再从我的身边逃离，自然也不会被任何人夺走，这样的话，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韩初雨冷冷一笑：“可惜，事实没有如你所愿。” 梅菲斯特公爵苦笑：“是的，你比我想象中要倔强许多，武力与恩惠都无法驯服你，你不会勉强去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是我小看了你，毕竟你也是那个人的弟弟，与普通人确实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偶尔也在想，是不是多年来的统治习惯让我变得愚蠢了？如果我一开始就选择告诉你真相，如今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韩初雨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的，既然你都说了当初必须与我尽快结楔，那种情况之下，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所说的任何话呢？”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也是，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是我强迫你在先，这是一个永远都改变不了的错误。为了结楔，也为了救回你的命，我也别无选择。那么现在呢？初雨，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吗？我知道你恨我，而对我的宿敌怀有深深的感情。我无法去强迫你喜欢谁，我只能问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韩初雨低头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我不知道，只能说现在的我还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清楚哥哥的脾气，也不知道他平时都在做些什么，他很少对我谈他的私事。所以，我不敢保证他一定做过或者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在这方面我没什么发言权。但是，他毕竟养育了我，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一番话就与他为敌，我没办法那样做。我只能答应你不会头脑发热的选择与他站队，同时目前我也不想与你站队。今后要怎么做，我想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做决定，毕竟，我也只是听了你的一面之词。” 梅菲斯特公爵的神情有些失望，他问：“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想去见见你的哥哥？” 韩初雨点头：“是的，我很想。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以后，我这样努力的生存着，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从你身边逃走，不在乎任何风险也要与夜鹫结盟，为的就是能够得到足够的自由和力量去寻找他。不找到他，不亲自问一问他的想法，我不甘心。” 梅菲斯特公爵叹了口气，说：“我很不希望你这么做，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见到他的话，很可能会被他迷惑。” 韩初雨问：“他要怎样迷惑我？控制我的思想吗？”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粒子能量融合的最高形态就是思想的融合。这虽然只是一种理论，但你的哥哥很可能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如果他能做得到，那么他就可以把任何人都变成他思想的一部分，当然也包括你。” 韩初雨没有再说话，他静静地沉默着。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有些忧伤的神色，柔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情，所以我也不勉强你一定要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今后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决定，或者想要去哪里做什么，都能够事先告诉我，这样可以吗？为了补偿我过去对你犯下的错误，我一直都想为你做点什么。所以，如果你愿意这么做的话，至少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保护。” 韩初雨想了想，说：“我尽量。” 梅菲斯特公爵低头靠近他：“那，为了表示你的诚心，能让我吻你一下吗？自从你离开我身边以后，我就一直在想着你。” 韩初雨皱起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吻住了。 一个久违的深吻，梅菲斯特公爵低头温柔地亲吻着他，轻轻吮吸着他舌尖，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拥抱着他的后背。韩初雨在他怀里微微挣扎着，但是没有挣脱开，那温柔的吻像是轻柔的湖水一般洗刷着他的思绪，让他有些浑浑噩噩。 良久，梅菲斯特公爵才放开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真难得，初雨，你竟然没有打我。” 韩初雨看了看他，眼中带着一丝苦笑：“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计较什么呢。况且我没有拒绝你，就代表我相信了你过去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自于你的本意。我愿意相信你，这样不好吗？你应该高兴才对。”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应该高兴才对。初雨，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哪怕你只是相信我一点点，至少也能让我心里对你的愧疚减轻一点。” 韩初雨看着他：“难得看见你这么客气的样子，真让我不习惯。我这么宽容，你就不想趁机说一些更加得寸进尺的话吗？比如，劝解我跟你重新开始，忘了过去的那一切，之类的。还是说你从来也没爱过我，所有的一切，那些狂热情/欲和甜言蜜语也全部都是逢场作戏？” 梅菲斯特公爵苦笑：“我当然也想过这么做，只是……我不想拖累你。你就当做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吧，那样对你的将来会更好。” 韩初雨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梅菲斯特公爵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忧伤：“即使我真的很想重新开始，恐怕也没有机会了。我的身体状况你也不是不清楚，毕竟我也作为初代中度过了两千多年的岁月，如今的身体都是在依靠着粒子能量才能保持青春。而如果我打败了你的哥哥，世界上现有的粒子能量结构很可能会崩溃，到那个时候……而且，支撑我坚持活到现在的也就是那个想要击败他的心愿，如果心愿达成的话，我在这世界上自然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韩初雨有些发愣。 梅菲斯特公爵笑了笑：“所以，初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祈求你的原谅了吧？就这样继续憎恨着我，对你而言会更好。等一切都平定以后，我会安排好罗睺和计都那两个孩子，至于你，我想让你能够继续自由自在地幸福生活下去。你是一个好孩子，本不应该被牵扯到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恩怨纠葛里，对你遭遇的这一切，我感到十分抱歉。” 韩初雨看着他，沉默许久，轻声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一个好孩子呢？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为什么你却总是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你以前见过我吗？”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算是吧，今后有机会的话，我再慢慢告诉你。以前的事情说起来会没完没了，现在不是念旧的时候。” 韩初雨想了想，说：“既然你不想回忆，我也不勉强。但是我有两个问题，希望你能好好地回答我。” 梅菲斯特公爵又笑笑，点了点头：“可以，你问吧。” 于是，韩初雨问：“我一直都很奇怪，既然你不希望我被哥哥找到，那么当初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你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让我在皇族的社交界抛头露面？那样的话我的消息会被皇族迅速扩散出去，岂不是更容易被我的哥哥发现吗？” 梅菲斯特公爵淡然道：“你不明白吗？这正是我利用了他的心理弱点反其道而行之的。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正因为太聪明了，同时也变成了一个相当多疑的人。他想的一向要比别人深远，经过两千多年的帝国统治，他更是变得极度敏感，几乎完全不信任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对于我的真实心意，他一直是抱有怀疑的，所以如果我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事情，他的怀疑立刻就会变本加厉；而当我大大方方的去做什么事情的话，他反而不会太在意，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小技巧，就是这么简单。” 韩初雨问：“所以，你完全是故意这么做的？”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是的，我很了解你哥哥的想法。毕竟，我也是跟他周旋了这么久还能平安无事的。已经有无数的人因为在他面前露了马脚而被/干掉了，我能够平安活到现在，这可是相当的不容易。” 韩初雨低下头，说：“是的，你说的没错，我的哥哥他就是一个那样的人，你确实跟他很熟悉。” 说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那……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什么问题？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尽管问，不用这么犹犹豫豫的。” 韩初雨还是犹豫着，许久，才低声问：“你……爱我吗？” 梅菲斯特公爵一怔：“你说什么？” 韩初雨重复了一遍：“你爱我吗？不用考虑我们的将来，也不要去管你的年龄和我的身份，我只是想知道，你爱过我吗？还是说，你对我所做的这一切真的完全都是逢场作戏，你对我从来没有动过一丝感情？”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韩初雨，他沉默许久，久久的都没有说话。 那翡翠色的眼瞳就像是秋日里温柔的湖水，韩初雨看着他，感受得到那双眼睛之中所包含的温情。他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慌乱，还有羞耻，他扭过头不敢与梅菲斯特公爵对视，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会想到去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然而，梅菲斯特公爵在许久的沉默以后，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拥抱着。 他温柔地说：“我当然爱你了，初雨，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也曾以为我可以对你对逢场作戏，但是……我确实很爱你。当初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当你走了以后，我一直都在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也从来没有爱过别人，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我不想失去你，不想看到你受伤或者难过。我想要你好好活着，即使我不在了，即使这世界变了模样，我也想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我想，这种感情可能就是爱吧，可能是……” 韩初雨没有说话，他十分安静地倚靠在梅菲斯特公爵的怀中，轻轻揽住了他的手臂。 他轻声说：“我很高兴……你会这么说，谢谢你能够对我这么坦诚。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既然你对我还怀有这样的感情，为什么总是想着自己要去死呢？也许我对你的感情比不上你对我的这么深，一时也忘不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但是……我不想你抱着赌上性命的想法去跟哥哥为敌。如果到了最后，我们都能活着，这样难道不好吗？” 梅菲斯特公爵轻轻摇头：“你不明白的，初雨，不明白撒克洛尔粒子的力量有多么可怕。但是我答应你，如果你希望我活着，我一定会努力去活着的。也许我也该像你一样，相信结束这一切有着更好的解决方法，不用牺牲太多人的性命。” 韩初雨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身旁雾气缭绕，一切的景物都几乎看不真切。 湖边的树下，梵天伸手捂住罗睺和计都的眼睛，他嘴里在嘀咕着：“说话就说话嘛，一会儿抱一会儿亲的算是怎么回事。早知道你们这么少儿不宜，我就带着孩子们先走了……” 罗睺使劲从梵天的手指缝里偷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好奇地问着：“梵天哥哥，为什么爸爸要跟金毛老怪物抱在一起啊？星曜网络上都说，感情很好的人才会抱在一起吧？” 梵天赌气地说：“是啊，你们的爸爸跟那只怪物感情可好了！其实你们就是他生的！” 罗睺和计都猛然惊叫起来：“哇啊！原来金毛老怪物是我们的妈妈吗！” 罗睺伤心地捂着脸：“我居然还踢了妈妈的脸，我真是太不像话了” 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完全没注意到那边的吵闹，两个人在一起静静地相拥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梅菲斯特公爵吻了吻他的脸：“抱歉，我真得走了。再继续这么聊下去的话，我怕我会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你。” 韩初雨低声说：“没关系的，你也知道我在哪里，水晶星域的局势平定之后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我答应你，尽量不会乱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韩初雨，又看了看远处的梵天和两个孩子。梵天挥手叫他快走，于是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朝孩子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结楔空间。 而罗睺和计都那边，他们还在为知道了“妈妈”的身份而震惊着，完全没注意到“妈妈”已经走了。 韩初雨站在雾中，看着梅菲斯特公爵渐渐消失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一直以来的仇敌深爱着他，而他所信任的人却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他相信梅菲斯特公爵说的都是真话，因为事到如今他没有必要再用这种事情来欺骗他。 但是，让他今后立刻就把初源当做敌人，他也没有办法立刻去做到。他无论如何都想亲自见一见初源，弄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初雨不明白，让世间生存的一切生物都失去感情，变为无情无欲的机械，这种事情究竟对初源有什么好处。 他真的不明白。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水晶星域，梅菲斯特公爵离开结楔空间以后，静静地站在通讯屏幕前面。 他没能坚持住自己一开始的打算，还是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了初雨。虽然还有一些细节他没有巨细靡遗地坦诚相告，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基本就是如此了。 他坐下来，向后靠在座椅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也许是他把这一切都在心里忍耐了太久，很想对谁好好地说一说。毕竟这么多年来，他的同伴几乎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的想法全都只能闷在自己的心里，他的真心话也没有任何身边的亲密之人可以诉说。 初雨…… 梅菲斯特公爵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初雨，他想要他活下去。 他想和他一起活下去。 梅菲斯特公爵闭着眼睛，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果断站了起来。他招来了星耀巡航军的通讯士兵，吩咐说：“请为我接通圣格德罗耶王都皇宫的通讯线路，我想和皇帝陛下说几句话。” 通讯士兵谨慎地问：“公爵阁下，难道您现在就想向陛下谏言请求开战吗？他一定不会同意的，是不是等凛都少校阁下那边的情况汇报之后……”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不等了，接通线路吧，我马上就想与陛下谈一谈。” 公爵阁下的命令无法违抗，通讯士兵只得为他接通了线路。因为地位特殊，梅菲斯特公爵能够直接与皇帝陛下会面而不用经过中间传达。然而线路接通之后，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这个时候，本应该正在皇宫中等待他进行定时通讯的皇帝陛下，并不在那里。 冰冷的王座上，空空如也。 第59章 梅菲斯特公爵的脸色微微僵硬，他看着通讯屏幕里的两名机械人偶女官走到王座两侧，将纯白镶金的纱帐轻轻放下，掩盖住了那空无一人的王座。 他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他去了哪里？” 女官向他微微颔首，礼貌地说：“十分抱歉，公爵阁下。陛下因为身体健康略有微恙，正在休息，所以不方便与您进行通讯。如果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以代为转达。”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我没有记错，陛下已经至少单方面拒绝过我三次以上的常规通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了，上一次的理由是忙于政务，再上一次的理由是前往狩猎场猎鹿还没有回来。他到底是真的这么忙，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不想见我？” 机械人偶深深低下头：“十分抱歉，公爵阁下。陛下已经为您留下了口讯，其实这几次拒绝通讯的原因，是因为陛下不想让您担忧所以找了借口。事实上，陛下在这段时间里的身体情况一直都不太好。目前他也确实不在皇宫中，应该是已经前往中枢研究塔更换新的‘媒介’。” 梅菲斯特公爵一怔：“你说什么？他要更换新的媒介为什么不告诉我？” 机械人偶说：“刚才已经为您说明过了，陛下是不想让您担忧。毕竟您目前也是政务繁忙，所以能够自己去做的事情，陛下就不想麻烦您了。”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说：“陛下的身体比任何政务都要重要，我现在马上前往中枢研究塔。更换媒介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让陛下独自去做的话我不放心。” 说着，他就中断了通讯，向一旁的通讯士兵吩咐：“为我准备高速穿梭艇，我要回黑珍珠星域一趟。” 通讯士兵立刻领命，等到士兵走了以后，梅菲斯特公爵倚靠在座椅旁边陷入了沉思。 初源需要与人造身体进行精神链接，然后才能现身在现实世界里自由行动，那些人造身体就是所谓的媒介。但因为仅凭科学技术无法制造出韩初雨那样能够承受无限量粒子能量交换的体质，所以媒介使用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损坏，必须更换新的备用品。 量产备用品储存在中枢研究塔的实验室里，但是初源那么谨慎的人是不会独自去做这件事的。因为更换媒介中途可能会产生大量的粒子能量外泄，如果没有人在旁辅助的话，整个黑珍珠星域都可能会被夷为平地。 为了保证安全，初源从来都是让梅菲斯特公爵在一旁进行守备，为什么突然会独自行动？这不像他。其实最近几次常规通讯都没有能够见到他，这已经让梅菲斯特公爵感到十分怀疑。初源真的前往中枢研究塔更换备用媒介了？他并不太相信这个借口。 这时候，从水晶星域前线发来报告，凛都少校与艾斐逊伯爵谈判的结果喜忧参半。艾斐逊伯爵依然拒绝承认自己私藏崔西伯爵的行为，但是同意不计较星曜巡航军的出战。他提出了金钱方面的赔偿要求，假如皇帝陛下能够同意，目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今后他也愿意继续以星域领主的身份为星曜帝国尽心尽力，绝无一丝怨言。 梅菲斯特公爵知道，初源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他需要保全帝国，并不想看到大规模的开战，这一次大张旗鼓的征讨艾斐逊伯爵，已经让他感到相当不悦了。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今后再要掀起风浪对梅菲斯特公爵来说就会相当困难，艾斐逊伯爵经过这次事件以后一定会把崔西伯爵谨慎地藏好，他们俩同时也会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尽量在不被皇帝陛下发现的情况下，继续酝酿他们的野心。 他们也确实很想推翻星曜帝国的统治，但是他们压根就不是初源的对手。如果把他们放任自流的话，结局只会是他们逐渐被初源削弱势力，他有的是办法可以安静地除掉他们。 梅菲斯特公爵不想看见这种安静的局面，帝国越是安静，初源的皇权就越是稳固。 他想了想，吩咐让星曜巡航军先稳住艾斐逊伯爵，向他告知皇帝陛下正在考虑。而后，他即刻出发前往水晶星域，他要亲自看一看初源到底怎么回事。他要看看他究竟是真的在忙着独自更换备用媒介，还是瞒着他另有图谋。 此时，在遥远的青松星域，韩初雨正疲惫地躺在床上。 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梅菲斯特公爵走了以后，韩初雨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等到苏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过了一整夜。 三只机甲已经变成符咒状态回到了他的手腕上，梵天似乎也正在睡觉，他感觉到韩初雨醒了，迷迷糊糊地说：“……唔，制造结楔空间要比想象中花费更大的力量，可能是我们这边人多，所以也把你搞得比较累吧。向你汇报一下，这一次结楔直接消耗了两百万撒尔的粒子能量，我们现在的储存只剩下六百万撒尔了。在公爵阁下找到补充能量的方法之前，尽量省着点用。” 韩初雨轻轻嗯了一声，歪过头又睡着了。一家三口睡了一早上，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雷溪在外面敲门，韩初雨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睡眼惺忪地爬下床去开门，雷溪站在外面催促他：“泽勒娜院长让你打开青松系统看一看，有东西需要你接收。” 韩初雨揉着眼睛打开智脑，青松系统的立体影像立刻浮现在房间正中。他点开左上角的未读邮件，只听叮的一声，系统显示账户已经存入五十万星曜币。 诶？ 韩初雨脑子一炸，瞬间清醒过来了。 雷溪瞪大眼睛看着：“这是公爵阁下送给你的入学礼物吗？还真是大手笔。” 韩初雨抓抓头发，那家伙也太大方了点，他只不过是要吃饭穿衣交学费而已，哪用得了这么多。但是他转念一想，问雷溪：“这么多钱我也花不完，能跟夜鹫交换一些粒子能量补充剂吗？” 雷溪一愣：“你要那东西干什么？现在也不需要战斗，带着一台机甲的话也消耗不了多少能量吧？” 韩初雨有苦难言，他不是带着一台机甲，而是三台。而且最近罗睺和计都越来越能吃，两小只的胃口能抵得上十个梵天。 雷溪看出韩初雨不想多解释，也就知趣地没有多问：“要能量的话我们也不是没有，只是上周帝国又颁布了新的法令，规定粒子能量补充剂属于s级违禁药品，管制的严格程度都已经超过了毒品。” 韩初雨问：“为什么会这样？” 雷溪说：“因为民间各种秘密研究都需要消耗粒子能量，皇帝陛下要从源头斩断民间武装力量。而且颁布了管制命令以后，今后就可以随意调查粒子能量不正常聚集的地方，要暗中储备资源抵抗皇权的话，就更加困难了。” 说着，他又加了一句：“对了，跟补充剂管制一起颁布的，还有皇族逐步取消家庭结构模式的命令。这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今后皇族成员会完全被拆散，不能再以家族身份捆绑在一起互相协助了。” 韩初雨低头沉思着，取消皇族家庭模式，是上次在珈蓝公都的慈善晚宴中，梅菲斯特公爵曾经提过的新政策，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实施了。看起来初源对帝国的现状是十分清楚的，他知道国内潜伏着许多反对势力，也知道崔西伯爵这样的皇族会在家庭范围内共享资源，这种暗中拉帮结派的行为对他的统治是相当不利的。 所以，他立刻开始动手，一边阻断民间武装所需要的粒子能量，一边强制皇族血亲势力四分五裂。不论是皇族还是夜鹫，四分五裂必然会被削弱力量，这样皇权面临的危机自然就被解除了。 韩初雨能够感觉到初源的意图，正如梅菲斯特公爵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打算用武力镇压来摧毁自己的敌人，他想要以尽量缓和的方式解决帝国的矛盾。他想让星曜帝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为此，他会利用一切隐蔽的手段来处理危机。 他很机敏。 但是，粒子能量补充剂被禁的话该怎么办呢？几千撒尔的话或许可以在宇宙港蒙混过关，但韩初雨知道自己需要的数量，是绝对不可能通过安检的。他凝神思索着，最后也只能对雷溪说：“如果夜鹫不方便的话，我也不勉强，不能因为我的个人需要而让你们担风险。” 雷溪笑笑：“不用这么客气，你想要多少能量，也可以告诉我，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韩初雨迟疑着说：“我……至少需要一百万撒尔以上。” 雷溪倒吸一口冷气：“哦呀，这倒确实很难办呢。一百万撒尔都足够制造一台量产型巡逻机甲了。如果这么多的能量聚集在一起，守备军的探测仪一定会发现的。” 韩初雨叹了口气。 雷溪拍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回头我会跟夜鹫据点汇报一下。现在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的插班考试都准备好了吗？” 也是，韩初雨知道自己现在是学生的身份，学习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他只能把能量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吃过午饭就去图书馆自习了。 粒子能量补充剂管制法令……这东西颁布的还真是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都过得风平浪静，韩初雨就像普通的学生那样早睡早起，参加运动，努力学习，认真考试。在梵天的辅导之下，插班考试顺利通过了，他终于成为青松学院的一名正式学生，能够随心所欲地在学院里学习和生活了。 在这所学院里，学生至多可以呆十年时间。十年之后，也可以按照实际情况直接毕业或者留校工作，选择的余地十分宽松。韩初雨自然是没有打算在学校里呆十年，但至少在他找到新的去处之前，青松学院能够为他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湾，这样也不错。 有了合法身份，有宿舍可以住，有梅菲斯特公爵给的生活费，又有雷溪在学院里罩着，韩初雨的学生生活变得相当轻松。只是唯一让他担忧的是，他体内储存的粒子能量每天都被罗睺和计都快速消耗着，眼看就要捉襟见肘了。 雷溪那边一直都没有运送能量的好办法，梅菲斯特公爵那边也联系不上。自从上一次的结楔以后，韩初雨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曾经试图再次结楔，但梵天惊慌失措地说结楔一旦建立，就算没有连接成功也会消耗能量。韩初雨被吓得够呛，后来就不敢再随便结楔了。 他不敢去找梅菲斯特公爵，而那家伙居然也不来找他。他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由于水晶星域和青松星域距离很远，星曜网络上也几乎打听不到什么消息。韩初雨只能勉强从官方新闻里知道星曜巡航军还在与艾斐逊伯爵对峙，至于最新进展，新闻也没有进一步的说明。 那家伙究竟在忙什么？ 韩初雨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这么长时间的对峙是不合理的。对于这起事件的处理方法不论是初源还是梅菲斯特公爵占上风，他们一定会尽快实践自己的想法，不让对方有反驳的机会。 那么，会是两个人的意见僵持不下吗？ 韩初雨有些担忧，但是在担忧水晶星域事件的同时，他也很担忧自赫獗叩那榭觥v懊贩扑固毓粼鹩k熘诨嵯氲讲钩淠芰康姆椒ǎ蛔垡丫チ司盘欤匆坏阆14裁挥小 能量每天都在消耗，罗睺和计都吵着想吃新鲜的，剩余的那些能量储存时间已经很久了，他们不喜欢。而韩初雨自己的身体也开始莫名出现衰弱，他时常感到疲倦，有时候走路也会觉得天旋地转。 梵天替他做了一个扫描检查，确认他并没有器质性的疾病。只不过，由于之前一直长时间处于能量极端充足的状态，因此如今能量储存量下降，自然就会出现身体衰弱的现象。 不仅是韩初雨，普通的皇族假如因为疾病而导致无法吸收周边环境中的粒子能量，也会出现身体衰弱的症状，严重的话就会因为器官衰竭而死。但是韩初雨的麻烦之处在于，环境中的能量对他而言是远远不够的，像他这样的特殊体质，至少要吸收青松学院一半范围的粒子能量才能恢复健康状态。 如果可以在学院再使用一次血曜之消弭，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但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时间又过去了三天，梅菲斯特公爵还是杳无音讯。韩初雨的身体越来越衰弱，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但是他整天都很疲倦，没课的时候都不想外出，只能整日懒洋洋地窝在宿舍里休息。 雷溪也曾偷偷给他带来一些粒子能量补充剂，但是一颗药剂只能储存几百撒尔的粒子能量，对韩初雨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客观而言，让他面临如此巨大/麻烦的原因，正是因为初源颁布的补充剂管制法令。韩初雨真是想不到自己都还没见到初源一面，就要间接的死在他手里了。 *** 深夜，遥远的星耀帝国王都圣格德罗耶一片寂静。在清冷的皇宫里，王座依然空空如也，机械人偶女官们各自静静地处理着手上的事务，为皇帝陛下的归来做着准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梅菲斯特公爵急匆匆地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十分难得的愠怒神情。几名皇宫守备军官焦急地拦在他身边，企图阻止他：“公爵阁下，您不能这么无礼，陛下吩咐在他离开的期间，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皇宫！” 梅菲斯特公爵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兀自站在皇殿的中央四下环顾。而后，他大步踏上阶梯走到王座面前狠狠一把扯开纱帘。撕破的纱帘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空无一人的王座上冷冰冰的，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机械人偶女官与守备军官们站在一旁，纷纷不敢说话。虽然公爵阁下的行为是如此无礼，但他毕竟是皇帝陛下的代理人，在帝国内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当皇帝陛下不在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违抗他的命令。 只见他低头站在王座前沉默了一会儿，问：“陛下他究竟去哪里了？希望你们可以说实话。” 一名女官深深颔首，恭敬地说：“之前已经告知了公爵阁下，陛下他独自前往中枢研究塔去更换备用媒介了。” 梅菲斯特公爵冷冷一笑：“别再扯谎了，我刚刚从中枢研究塔回来，陛下他根本就不在那里！” 此言一出，皇宫内的众人纷纷大吃一惊。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们，暗暗咬着牙，不知道究竟是这些人依照初源的命令欺骗了他，还是他欺骗了所有人。中枢研究塔的备用媒介都完好无损，一个都没有缺失，也就是说，初源从很多天以前离开皇宫之后就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皇宫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皇帝陛下去向不明，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严重意外。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问：“陛下离开的时候，都带了些什么人？他应该不会孤身一人去什么地方，身边应该有其他人。” 女官说：“陛下带了十几名守备军武官随从……对了，陛下他似乎曾经说过，最近他一直感到身体不适，皇宫的生活令他有些厌倦，他想去别处散散心。” 梅菲斯特公爵皱起眉：“散心？” 他凝神沉思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事不宜迟，他立刻返身离开皇宫，马不停蹄地前往另一个地方。 如果初源真的是去散心了，那就只有这一个地方了。 *** 青松学院的夜晚寂静无声，整个世界都似乎沉浸在了美梦里。韩初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觉得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 晚饭的时候，罗睺和计都又跟他闹了一阵，想要吃新鲜的粒子能量。韩初雨和梵天费劲地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他们哄睡着了。今天算是熬过去了，明天该怎么办呢？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星种级智能机甲也会撑不住的。 梵天在脑海里悄悄问韩初雨：“要不然，你先和我断开精神连接？星曜级智能机甲没那么容易饿死，我还是撑得住的。” 韩初雨摇了摇头：“这没有什么用，你的能量消耗情况并不严重，就算省下来也是无济于事。而且你们三个都是我的机甲，不管抛下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行。” 梵天叹着气：“但是，继续这样的话我们都会出问题。没有充足的粒子能量，机甲会逐渐陷入机能停滞状态，而你的身体器官也会发生问题的。” 韩初雨没有吭声，他从周身的空气中勉强吸收了一些能量，尽量填补着巨大的能量空缺。但是梵天说的没错，数百万撒尔的空缺不是小问题，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都会扛不住。 这时，梵天又说：“要不要跟雷溪说实话呢？把罗睺和计都的情况告诉他？三台智能机甲不是小问题，夜鹫一定会非常动心的。” 韩初雨犹豫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其实，现在他更担心的是梅菲斯特公爵。他迟迟没有消息，这真是太不正常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滴水珠打在了窗户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韩初雨转过头，看见有细碎的雨珠沾湿了玻璃，下雨了。 雨丝起先很小，很快就变成了豆大的雨点。转眼间整个世界就都被雨水覆盖了，倾盆的大雨笼罩着青松学院，像是细碎的水帘一般洗刷着天空。 青松星域的雨季到来了。 第60章 与干燥炎热的珈蓝星域完全不同，青松星域四季如春，雨水充沛。在长达一个多月的雨季里，青松星域的气候会变得相当凉爽湿润，处处都充满生机勃勃的气息。 韩初雨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雨水……对了，雨水可以帮助他！液体中蕴藏着充足的粒子能量，当初在珈陵行星的时候他险些因为肚子里的罗睺和计都而丢掉了性命。那时候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雨救了他的命，而现在青松星域的雨水同样可以大幅度改善他的虚弱状态！ 梵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韩初雨的脑海里兴奋着：“这真是一场及时雨，你快出去吧！记得脱衣服，最好全都脱光！人体的肌肤和粘膜从液体中吸收粒子能量的效率更高，所以之前你和公爵阁下……” 韩初雨默默地看了梵天一眼，梵天立刻改口说：“……啊，总之雨水是好东西，我们全家终于能饱餐一顿了！对了，先把罗睺和计都留给我，在这个世界雨水的构成成分和你认知中的不太一样，就算是处于符咒状态，我们机甲淋了雨也可能会生锈的！” 韩初雨依然默默地看着梵天，过了一会儿解开上衣：“那我走了，你们留在房间里不要乱跑。” 他把罗睺和计都唤了出来，两小只被梵天抱进怀里，一脸兴奋地蹦跶着：“爸爸加油！要多淋雨啊！” 韩初雨：“……” 总觉得他养活孩子的方式有点奇怪。 算了，办正事要紧，不仅是这三台机甲，就连韩初雨自己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也有一种奇特的兴奋感和期待感。他推开窗户，迎面扑来带着雨水的清新气息，冰凉的雨雾打在脸上让他精神一震，整个人都似乎一瞬间从昏睡中清醒了。 宿舍在二楼，他一脚蹬上窗子直接就跳了下去，身体滚在楼下花园柔软的草地上。 凉爽的感觉包围了全身，他站起来迎着天空落下的雨丝深吸一口气，舒展开身体享受雨水打在身上带来的愉悦感。他就像是一条因为缺水而奄奄一息金鱼突然回到了池塘里，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充满一种难言的活力。 身上的衬衣十分单薄，转眼间就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韩初雨想脱掉衬衫，想了想又觉得裸奔实在有点变态，于是只解开了衣襟的纽扣。然后，他兴奋地冲进大雨中肆意奔跑着，夜已经深了，整个世界万籁俱寂，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花园的大雨中狂奔的身影。 濡湿的雨水浸透着韩初雨的每一寸肌肤，他全身湿透，黑色的发丝落在前额，喘着气兴奋地在花园里四处奔跑。剧烈的运动加快了血液和呼吸循环，无数的粒子能量涌入他的体内，他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那力量在他体内燃烧着，在胸口涨得满满，似乎随时都能迸发，笼罩整个世界。 梵天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悠着点，你吸收粒子能量的速度太快了，那样的话身体可能会有不良反应。” 韩初雨兴奋地喘着气：“我……我控制不了，我觉得浑身都带劲极了！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我现在很开心！” 他一边说着，脸上已经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梵天叹着气：“我知道你现在很爽啦，但是过量吸收会使得精神状态陷入异常兴奋，你小心不要在校园里发酒疯。” 韩初雨没理他，在梵天唠叨的时间里，他已经一路狂奔远离宿舍楼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梵天扶额，真是没办法，平时压抑过深的人，喝醉了也格外兴奋。 只希望韩初雨狂奔的样子不会被人看到，不会在校园里留下“裸奔狂魔”之类的都市传说。 韩初雨一路沿着花园的草坪狂奔着，他满脸绯红，急促地喘着气，浑身发热。他跑到一棵大树下，扶着树干弯腰大口呼吸着，觉得脑袋有些混乱。这是哪里？他怎么了？他在做什么？满脑子都稀里糊涂的，这个时候他只觉得兴奋，无穷无尽的兴奋，身体热得快要燃烧起来了！ 平定了一下呼吸，他直起身走了一步，突然眼冒金星两脚发软。他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大树上，看见视野中的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月光和树影化出层层叠影，一切都朦胧的有些看不清楚。 韩初雨揉了揉眼睛，东倒西歪的向前走了几步，又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回到树下，身体软绵绵的几乎动弹不得。他不知道自己醉了，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有什么兴奋的东西想要从胸口满溢出来。 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恍恍惚惚的。韩初雨眯起眼睛努力地仔细看，只见那金色的发丝在月光的笼罩下泛着迷人的光泽，翡翠色的眼瞳正带着一种吃惊的神色在看着他。 是梅菲斯特公爵。 他站在雨中，十分吃惊地看着韩初雨。 结楔之后双方可以在一定的距离内感知到彼此的能量源，因此梅菲斯特公爵刚一踏入青松学院的领域，就感觉到韩初雨的能量源正在快速移动。他以为韩初雨是遇到了危险，匆匆赶来的时候却看见他歪斜地靠在树下，一脸醉醺醺的样子。 韩初雨的眼中带着波动的水光，对梅菲斯特公爵朦胧地笑着：“……你怎么在这里？跟我一起裸奔吗？……” 梅菲斯特公爵略无语，他看出韩初雨是吸收了过剩的粒子能量，喝醉了。 他叹着气走过去，小心地扶住他：“初雨，你喝醉了，我带你回……” 话音未落，韩初雨突然一把捧住他的脸，堵住了他的嘴唇。 梅菲斯特公爵愣住了，初雨居然主动在吻他。就算是见惯了风浪的成熟初代种，此时也不禁脑袋里一片空白，总是对他恶语相向，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的初雨，居然主动热情地在吻他！ 吻了许久，韩初雨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看着梅菲斯特公爵呆愣的样子，摇晃着身体语无伦次的嘲笑着他：“看你的傻样子！你不高兴吗？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这么做吗？” 这时候他已经醉的十分严重了，其实基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觉得眼前有一团更加充足的能量，能量团传来的炽热感觉让他兴奋的无法自已，只想把这团东西全都占为己有！ 梅菲斯特公爵默不作声地看着韩初雨，他眼神迷离，全身湿透，衬衫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敞开的前襟一览无余。这样的初雨居然还在主动引诱他，这简直是在挑逗他的理智。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眸底变得深沉，呼吸有些沉重起来。 而韩初雨还在笑着，他倚靠在树下，伸出脚跟磨蹭着梅菲斯特公爵的腿：“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说好的能量补充呢？还不快给我？……我都等不及了……” 梅菲斯特公爵缓缓靠近他：“……你这个坏孩子，现在就给你，全部都给你……” 说着，他猛然将韩初雨按在了树上，狂热地亲吻着他。 韩初雨完全没有抵抗，反而热切地迎合着他，滚烫的身体贴上来靠进梅菲斯特公爵的怀里，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两人纠缠在一起热吻着，渐渐沿着树干滑落到草地上。梅菲斯特公爵压住韩初雨的身体，一把扯开他的衣襟。韩初雨急促地喘息着，脚跟轻轻磨蹭着梅菲斯特公爵的后背。两人就这样，在瓢泼大雨笼罩的草地上激烈地翻滚起来…… *** 韩初雨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仅头痛，他的全身都在酸痛不已，整个人都像被卡车碾过似的软成了一滩稀泥。 这是……在什么地方？ 他的脑袋还有些浑浑噩噩，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动了动身体，惊觉自己正靠在一个温暖又柔软的地方。 耳边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音：“初雨，你醒了吗？还想不想再要一次？” 韩初雨头皮一炸，差点没跳起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正躺在一头禽兽的怀里，那禽兽正微笑地看着他。而他们两个人正抱成一团躺在宿舍的床上，身上盖着毛毯，毛毯下面的两具身体全部都是一丝/不挂！ 韩初雨挣扎着要下床，身体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梅菲斯特公爵伸手抱住他，把他揽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头发：“别走，再跟我温存一会儿吧。” 韩初雨满脸滚烫，虚弱无力地想要推开他：“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样？”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吻着他：“怎么，你这是在害羞？别这么可爱，否则我又会忍耐不住的……你真的都忘了吗？昨天晚上你在花园里裸奔，吸收太多能量喝醉了。是你自己诱惑我，要我给你，还骑在我的身上……唔，真是的，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你榨干了……” 韩初雨捂着头，似乎渐渐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他满脸通红，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地里去：“我……我真是个笨蛋！我怎么会这样！” 梅菲斯特公爵柔声说：“这样不好吗？你那么可爱……别紧张，我把梵天和孩子们都赶出去了，又在这间屋子里设置了能量防御力场，任何声音他们都听不见的。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再来一次……？” 韩初雨使劲推开他：“放开我！” 梅菲斯特公爵却死皮赖脸地抱着他不肯放：“初雨，你就这么狠心的对待我吗？是谁说愿意跟我重新开始，两个人一起好好活下去的？” 韩初雨的身体微微一震，上次在结楔空间里的谈话浮现在了脑海中。趁他走神的瞬间，梅菲斯特公爵把他放在自己的腰上微微一挺身，就顺利地得逞了。 两人又缠绵了好一阵子才分开，韩初雨微微喘着气靠在梅菲斯特公爵的怀里，感到一种异样的满足。这禽兽老当益壮，一整个晚上给了他好多，再加上他半夜裸奔得到的充沛雨水，现在整个人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梅菲斯特公爵靠近他耳边，暧昧地说：“初雨，小别怡情，我又给了你这么多，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能孕育出新的孩子呢？” 韩初雨蹬了他一脚：“滚！” 梅菲斯特公爵笑着抱住他：“初雨，我真想你，就连你的脾气也很想念。” 韩初雨扭着头不想看他，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之前那么久为什么都没消息？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意外了。”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真抱歉，我回了王都一趟。在跟你哥哥距离很近的地方我不敢使用结楔空间，那种程度的能量波动可能会被他发现的。可惜，我没能见到他。” 韩初雨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梅菲斯特公爵叹着气，将初源失踪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而后说：“从你的窗口是不是能见到一大片森林？那就是你哥哥作为皇帝陛下设立在青松星域的星曜离宫。他很喜欢这个地方，定期都会过来疗养，有时候感到身体不适的话，也会到这里来放松一下。” 韩初雨问：“那他在这里吗？”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似乎不在，星曜离宫的守备就跟平时一样，他们并没有接待过你哥哥，所以也不会允许我单独进入。” 韩初雨问：“这么说，他是失踪了？” 梅菲斯特公爵叹了口气：“似乎是这样，但我不太相信，因为我感觉得到星曜离宫里有不正常的能量波动。待会儿我会去见泽勒娜卿，跟她商量一下有没有办法进入离宫内部进行搜索。” 韩初雨想了想，问：“但他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呢？”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我面谈过了，我很难知道他的想法。说不定是他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所以正在酝酿什么计划。” 说着，他起身去拿挂在椅子上的衣服：“虽然很舍不得你，但是我得走了。我不能在青松星域逗留太久，弄清楚你哥哥这边的事情以后，我还得尽快赶回水晶星域去。” 韩初雨犹豫了一会儿，说：“……要我帮忙吗？” 梅菲斯特公爵回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你要帮我穿衣服吗？荣幸之至。”说着，他轻轻握住韩初雨的手，柔声问，“不过，能先借你的浴室洗个澡吗？我淋了雨，又跟你那样子一整夜，就这样出去见人的话恐怕不太像样。” 韩初雨看了看他，低声说：“随便你。” 梅菲斯特公爵亲昵的凑近他的耳边：“我们一起？” 韩初雨的眼神变得有点冷：“这是你乱发情的新借口吗？”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一把将韩初雨拉进了隔壁的浴室，关上门。 温暖的热水下，两人又自然而然地拥抱在了一起。韩初雨脸色绯红地喘息着，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太对劲。他明明已经从醉酒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但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发现，跟梅菲斯特公爵一起深陷情/欲漩涡中的时候，他竟然不像以前那样感觉厌恶，而是似乎有一种久违的眷恋。 充沛的粒子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让他兴奋得难以自抑。他几乎舍不得放开这样的感觉，只想与怀中的男人一起缠绵到宇宙的尽头…… 沐浴过后，梅菲斯特公爵坐在床上，韩初雨懒懒地靠在他身边给他吹干头发。那长长的金发柔顺而华美，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几乎让人爱不释手。韩初雨慢吞吞地移动着电吹风，窗外的雨暂时停歇了，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的身上，带来一种难得的温馨和甜蜜。 梅菲斯特公爵握着韩初雨的手，轻声说：“初雨，我舍不得离开你。等到一切平息之后，你愿意再回到我身边吗？” 韩初雨关掉电吹风，替梅菲斯特公爵整理了头发和衣装，叹着气说：“将来会怎样，我也说不清楚，所以不能向你保证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也没有计较，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站了起来。 韩初雨收拾起电吹风，两人走出卧室房间，看见梵天正在厨房里带着罗睺和计都在做饭。至于雷溪，则是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他房间的门上挂着室内无人的牌子。 梵天看见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气氛暧昧地离开卧室，立刻从厨房里探出头，语气怪异地说：“哦，真是好久不见两位了！” 韩初雨骂他：“不准嘲讽！” 罗睺和计都跑过来抱着韩初雨的腿：“爸爸！你和妈妈在忙着生弟弟吗？” 梅菲斯特公爵：“……” 韩初雨看看梵天：“你都教了他们什么……” 梵天翻着白眼：“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告诉他们说有两个爸爸吧？” 梅菲斯特公爵蹲下来，分别亲了亲罗睺和计都的小脸：“妈妈也好，怪物也好，你们爱怎么喊我都没有关系。但是记得要好好保护爸爸，爸爸需要你们。” 两小只半知半解地看着他。 梵天用勺子敲着锅，问：“难得来一趟，一起吃早饭吗？我煮了面汤。毕竟您也是尊贵的代理人阁下，饿着肚子就把您送走的话，似乎不太礼貌。”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多谢盛情款待，皇族的身体其实是不需要通过进食来填饱肚子的，但是难得大家都在，我也就不客气的来打搅一会儿吧。” 于是，一家四口终于变成了完整的一家五口人。 韩初雨略黑线，他看着雷溪宿舍紧闭的房门，十分怀疑他到底是真的有事出门去了，还是被梵天硬是赶出去的。作为室友他还真觉得挺不好意思，明明是雷溪想办法让他混进学院的，结果他这边的人却把宿舍占了个满满当当，雷溪自己反倒成了电灯泡。 梅菲斯特公爵端正地坐在桌边，他并不太计较食物的精致程度，清汤寡水的面汤也吃得津津有味。罗睺本来是坐在梵天身上的，他一边吃一边偷偷看着梅菲斯特公爵，起先只是看，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过瘾，犹犹豫豫地从梵天膝盖上爬了下去，又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梅菲斯特公爵的膝盖。 看见儿子居然主动钻进自己怀里，梅菲斯特公爵受宠若惊。他低头亲了亲罗睺的小脸，问：“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我可爱的小绅士？喂你吃饭好吗？” 韩初雨立刻阻止他：“不要喂，让他自己吃。”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偶尔喂一次没有关系。” 梵天在一旁阴阳怪气的：“不要乱出主意啦，平时我们都是听初雨的。” 梅菲斯特公爵一听就明白了，立刻苦笑着表示配合：“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也听初雨的就是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原本一家四口每天都挺和谐，现在加入了一只老禽兽，大家立刻全都不自在起来。韩初雨和梵天一直警戒着梅菲斯特公爵会说出什么欠揍的话，而罗睺和计都看看韩初雨，又看看梅菲斯特公爵，真搞不懂到底哪个是爸爸，哪个是妈妈。或者两个都是爸爸？ 一顿早饭吃的索然无味，总算熬到结束，梅菲斯特公爵站起来笑笑：“那么，我就先失陪了。看来我还是不合适这样子的家庭生活，今后有机会的话，还得跟你们好好磨合才是。” 韩初雨尴尬地笑笑。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温柔地说：“初雨，下次可别再喝醉了。你看我的心胸那么狭隘，如果你稀里糊涂的去诱惑别人，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的话语虽然像是威胁，但语气却充满了宠溺，感觉更像是一夜温存之后的绵软情话。 韩初雨轻轻踹了他一脚：“闭嘴。” 第61章 梅菲斯特公爵轻声说：“我是认真的。” 韩初雨使劲把他往门外推：“别废话了，你快走吧。” 梅菲斯特公爵还赖着不肯走，回头对韩初雨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初雨，请你务必要答应我。” 韩初雨看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问：“什么要求？如果是让我做什么保证的话，那可不行。” 梅菲斯特公爵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喊着我的名字跟我告别，可以吗？” 韩初雨一怔：“……亚颂？” 梅菲斯特公爵似乎非常高兴：“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这太让我惊喜了。” 韩初雨略心累，这老家伙以前禽兽的时候可恨之极，现在走温情脉脉路线风格的时候又让人招架不住，简直跟精分没什么两样。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亚颂，再见……你太烦人了，快滚！” 梅菲斯特公爵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下楼的时候，有两名学生正抱着书本迎面走来。看见这位俊美无俦的星曜帝国知名人物，学生们纷纷露出惊吓的眼神呆立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梅菲斯特公爵却是毫不在意，十分礼貌地向学生们颔首问候：“早安，年轻的绅士们，今天也是一个迷人的好天气。” ……韩初雨这辈子好像就没见过他心情这么愉悦的样子，这真是病的不轻啊。 他叹着气关上门，返身回去只见三只机甲正排排坐着看戏。 罗睺若有所思地说：“我逐渐发现金毛爸爸越来越英俊了。” 计都咬着手指：“爸爸才更英俊！” 韩初雨默默看了一眼梵天，梵天耸肩说：“这可不是我教的，是他们自己发明的设定！” 韩初雨扶额，机甲的脑内果然都很奇怪，这两个小混账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两个爸爸的家庭模式了吗…… 他催促梵天：“都别顾着看戏了，收拾一下东西，我得去上课了。” 今天的第一节课在早上十点，因为昨晚充沛的能量补♂充，韩初雨的身体状况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因为补♂充太多次而导致几乎没有睡觉，他也是困得不行，整堂课都趴在最后一排打瞌睡。 半梦半醒之间，他思索着初源的事情。之前在珈蓝星域捡到手机的时候，初源留下了一片青松星域特产的紫芒树叶，再加上梅菲斯特公爵所描述的有关他的失踪行为，他会不会就在星曜离宫里呢？ 可惜他感知不到初源的粒子能量，如果他能确定他在这里……如果……可是，如果他真的在这里又怎样呢？应该冒着风险去跟他见面？但是韩初雨对初源所拥有的力量一无所知，假如他真的要抢夺他的身体，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抵抗。 而且……打从心底而言，韩初雨是有一点害怕初源的，或者说是敬畏。他是初源一手带大的，哥哥在他眼中既是长兄又是父母，并且也可以算是人生导师，他生活里的一切几乎都是初源给予的，没有初源，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所以，该怎么办才好呢？韩初雨真的很想亲眼见一见初源，弄清楚他的想法；但是他担心如果自己真的落到了初源手里被他利用，会不会给梅菲斯特公爵带来相当大的困扰。 该怎么办才好呢？ 韩初雨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臂上的符咒在震动。他睁开眼睛一看，竟然看见梵天不知什么时候化为了人形站在他身边，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韩初雨大吃一惊，梵天是不可能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做出任何行为的，他怎么突然化形了？所幸粒子能量的构成形态通过光线折射能够产生障眼效果，周围的学生们并没有看见他。 韩初雨压低声音：“梵天，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私自化形？这样很危险，可能会被人发现的，快回来！” 梵天依然怔怔地看着窗外，轻声说：“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韩初雨一愣：“你说什么？” 梵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飘渺：“……他在呼唤我，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得走了……” 说着，他突然身形一晃跳出了窗子，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韩初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他的机甲居然罔顾他的命令自己跑掉了？这时候，讲课的教授恰好转过身去写板书，韩初雨趁机压低身体，慢慢向教室门口移动，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等他跑出教学楼绕到窗前的时候，梵天早就不见了，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韩初雨焦急地四处寻找，但是视野里只能看见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花丛，还有围墙旁边的参天大树。密林间时而传来鸟雀的鸣叫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般的寂静。 一丝冷汗顺着韩初雨的后背流淌下来，他发现这扇窗户的附近其实是一条死路。它的一侧是堵死的围墙，而另一侧的小径就是韩初雨自己刚刚跑过来的地方。除此之外，这里根本没有别的路，梵天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在这处密闭的花园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像当初在珈蓝星域的黑市，莫名消失的初源一样。 韩初雨咬着牙，这时候罗睺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发出声音：“爸爸，梵天哥哥好像翻过墙壁去了。” 墙壁？韩初雨抬起头，花园的另一侧就是一堵高高的墙壁，就像他宿舍楼下的那堵墙壁一样。这些墙壁包围了整个青松学院的西侧，而与它相邻的地方，就是星曜离宫的所在地。 韩初雨犹豫着走到墙壁前面，这面墙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每一寸都被密集的粒子能量所覆盖着。墙壁的另一侧是皇帝陛下的休憩之所，如果有谁胆敢闯入，在爬上围墙的同时就会被星曜离宫中的守备军发现。 离宫的存在，是青松学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敢动围墙的念头，甚至都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韩初雨看着这堵围墙，如果只是为了见初源一面，他未必会下决定闯入这个禁地，但是如果梵天真的去了里面，他不能袖手旁观。 梵天是他非常重要的朋友，他不能丢下他不管。 他问罗睺：“你确认梵天一定是越过围墙了吗？这个地方的戒备非常森严，如果他私自闯入的话，应该早就被发现了。” 罗睺化为一道光芒从韩初雨的手臂上飞了出来，他落到地上化成人类形态，跑到围墙前面东嗅嗅，西嗅嗅。过了一会儿，他指着一块地方：“这里的能量防御削弱了。” 韩初雨皱起眉，试着用手碰触这个地方。然而在他的手指触到墙壁的一瞬间，它突然无声地向一侧打开，变成了一扇活动的门。 罗睺高兴地跳起来：“芝麻开门！”他的好奇心旺盛，迫不及待就冲进门里，转眼也不见了。 韩初雨跟上去，穿过暗门进入了星曜离宫。 眼前的景色十分迷人，这里似乎是星曜离宫专属的狩猎森林，只见视野中蓝天白云，碧绿色的草地一望无际，远处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整座离宫都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青松星域的自然风貌。 但是，如此美丽的景色却没有人欣赏。偌大的草坪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偶尔的几只蝴蝶飞过，四周比青松学院的花园还要更加静谧。这时，身后传来沉闷的响声，韩初雨回过头，看见活动门已经慢慢关上了。 他返身回去摸了摸墙壁，冷冰冰的砖块光滑的没有一丝缝隙，毫无动静。这是一扇单向门，无法从离宫的这一边打开，所以韩初雨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他得去寻找其他的出口。 但是，他首先得找到梵天。 罗睺并没有跑远，他在草地上撒欢一会儿以后就回到了韩初雨的身边。计都比较冷静，他轻声在韩初雨的脑海里说：“爸爸，这里是什么地方呀？感觉怪怪的。” 韩初雨一边走在草地上，一边警戒地四处观察。他的感觉跟计都一样，虽然这里到处都见不到一个人，但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紧绷气氛，粒子能量存在着不正常的波动。这种感觉甚至比面对敌人的时候更令韩初雨不安，他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物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宽广的草地依然一望无际，然而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罗睺和计都能够感应到同为机甲的梵天的能量源，指引着韩初雨朝着某个方向走去。韩初雨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颜色变得很奇怪，明明还是中午的时间，暗淡的夕阳看起来却像是傍晚。 林间传来乌鸦的叫声，不知何时身边弥漫起了淡淡的雾气，远处的景象变得朦胧不清。韩初雨又走了一会儿，突然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雾中，似乎是梵天。 他喊了一声：“梵天？是你吗？” 人影没有回答他，而是加快脚步跑走了，转眼又消失在韩初雨的视线里。他不假思索地追上去，穿过一片树林，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走到了草坪的尽头。 不远处有一座纯白色的宫殿，深陷在朦胧的雾气中看不太清楚。近处是清澈的湖水和凉亭，有人背对着韩初雨站在湖水边，他身上披着漆黑镶金的长袍外套，衣摆轻轻拖曳在草地上。那背影让韩初雨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他认识那件长袍外套，当初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上，梅菲斯特公爵与皇帝陛下进行通讯谈话的时候，后者的衣着就像韩初雨现在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他吗？ 星曜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奥古斯都苏佛撒克洛尔。 ……是初源吗？ 皇帝陛下静默地站在湖边，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韩初雨感到喉头有些发紧，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逃走，他只能鼓起勇气走上前，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他十分警觉，没有直接喊出初源的名字。梅菲斯特公爵在结楔空间内将这个名字设置成为禁止词语，因为贸然喊出的话，可能会被初源搜索到。因此在现实世界里，韩初雨也不敢乱喊这个名字，况且他的心里还留有那么一丝侥幸，说不定，皇帝陛下他并不一定是初源呢。 听到他的喊声，背对着他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 皇帝陛下戴着一顶奇怪的头盔面具，身材有些异样的高大强壮，就像是一个大型巨人。但是让韩初雨更在意的是那个面具，他看见面具上勾画着复杂的符咒图案，而那些图案竟然与梵天依附在他手臂上时候的红色符咒图案十分相似！ 身材高大的面具人默默地看着韩初雨，而后，从面具下面传来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机械声音：“……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的，这确实是皇帝陛下的声音。韩初雨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着，仅凭这一句话他无法辨别这个人究竟是初源还是其他什么人，他定了定神，说：“你认识我，是不是？既然这样，也应该让我看看你的长相，这才公平。” 面具人哑声说：“你真的想看吗？如果我摘下面具，你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应该被卷入这段历史，你是无辜的。” 韩初雨看着他，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你，就不可能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而就算我真的想要远离这些事，也是根本摆脱不了的，难道不是吗？” 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你是逃不走的。当初你从实验室里消失的时候，也有许多人曾期待过你永远不要再出现了，可惜……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去计较也没有用……” 说着，他抬起手，轻轻打开了自己的头盔，把它和面具一起摘了下来。 韩初雨看着他，慢慢瞪大了眼睛。 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从他脸上浮现出来，他万万想不到头盔下面居然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罗睺和计都在他的脑海里小声说：“爸爸，为什么皇帝陛下跟你长得一样啊？” 韩初雨无法回答，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是的，头盔下面的那张脸，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而在面具人摘下头盔以后，从他的全身都开始发出气体泄漏般的嘶嘶声。他高大的身形开始萎缩，慢慢就像一只泄露的气球似的，身形逐渐缩小。披在他身上的长袍外套变得十分宽大，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披在他的身上，几分钟以后，蕴藏在长袍外套里的气体粒子能量已经完全流泻了，出现在韩初雨面前的，是一个容貌和身材都与他别无二样的，跟他没有任何区别的另一个“韩初雨”。 韩初雨脸色苍白，他颤声问：“难道……你就是……媒介？” 另一个“韩初雨”点头，用与韩初雨一模一样的声音说：“是的，我是初源先生以你为原型复制出的人造媒介之一，你可以叫我苏佛。但是，我的使用期限已经快要到了，所以初源先生正在寻找新的备用媒介，我很快就要被抛弃了。”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十分平静，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悲伤和绝望。韩初雨看着他，沉默了许久，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苏佛淡然地说：“你是不是捡到了初源先生的手机？把它拿出来看一看吧。” 手机一直储存在梵天的虚拟空间里，虽然他现在不在，空间依然还能使用。韩初雨从空间里拿出手机，发现它的提示灯居然正自动打开着，是什么时候开机的？ 那部手机梵天花了很多精力去破解其中的内容，但是都没有成效。而因为破解也需要消耗粒子能量，渐渐的，韩初雨也有些丧失信心，他没有足够的能量可以源源不断的消耗在这件事上，破解工作也就慢慢停滞下来。 他打开手机，只见屏幕画面已经跳到了存储资料的第二部分 ——*****临时***壳****存储*****地点****一览****** 苏佛抬起手，手指在空气中轻轻挥动了几下。而后，那些***的部分开始逐个字的恢复，就像是系统自动抹去了资料上的马赛克。 很快，乱码般的文字恢复了原样，韩初雨默默地看着这份资料的完整标题。 ————次级世界临时接收型媒介外壳存储秘密地点备用一览表格 苏佛说：“我是量产型媒介，储存在中枢研究塔里。但是还有几具接收型媒介储存在星曜帝国的各个角落。初源先生一直都知道你已经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他不知道你究竟使用了哪一个接收型媒介，所以只能亲自去每一个储存地点检查。” 韩初雨问：“接收型媒介是什么？” 苏佛伸出手指，干枯苍白的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肩膀：“你的身体，你现在正在使用的身体就是接收型媒介。你就跟最初的我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在当初的时候，初源先生并不需要我们这些量产型媒介，他不需要任何媒介，他只需要你。但是后来实验室发生了事故，他在尝试完全侵入你的思想与你融为一体的时候，你出现了极大的抵抗反应。抵抗反应导致你的自主思想脱离*消失在现实世界，因此你原本的身体就成为了一堆废物。” 韩初雨微微摇头：“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这些事？” 苏佛说：“可能是抵抗反应导致的思维波动损伤了你的记忆功能，再加上时间跳跃所造成的粒子能量冲击，使得你几乎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也许，你脑海中残留的都是一些愉快的记忆，那些给你带来痛苦的往事，都已经消失在宇宙时间的长河里，不会再回来了吧。” 韩初雨问：“我……是不是忘了很多非常重要的事情？” 苏佛笑笑：“也许挺重要吧，但是也无所谓了，从公爵阁下那里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是两千多年前你消失以后的一些情况，那时候因为失去了你，初源先生就不能自由来往于次级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因此他做了两手准备，一边以你为模板制造了我们这些备用的量产型媒介供他消耗，一边又单独设计了体能优异但没有自主思想的空壳接收型媒介。他把后者安置在帝国各处磁场较强的地点，根据预测，你可能会在任何时间出现在任何一个地点的附近。” 韩初雨问：“珈蓝星域的珈夏也是其中之一吗？” 苏佛点头：“是的，那里确实存储着一个接收型媒介。你的思维波动就是在那里被媒介博捉到的，那个媒介也就成为了你的新身体。但是你降临的时机对初源先生而言相当不凑巧，那时候他因为身体不适正在这座星曜离宫疗养，并不知道你来了。于是，这个消息就被恰好在珈夏附近进行巡视任务的梅菲斯特公爵抢先知道了。” 韩初雨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难怪那个时候梅菲斯特公爵阻止了星曜巡航军和珈夏族人之间的冲突，因为那种事情可能会引起初源的注意。他得尽量低调的找到媒介，他一直都是这么的谨慎。 苏佛继续说：“经过两千多年的岁月，初源先生的力量已经变得难以形容的强大，对于下属臣民，包括公爵阁下在内，他对他们的限制也是相当的严格。公爵阁下手里并没有太多的王牌能够真正打倒初源先生，所以他非常地需要你。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还执着的事情了，所以为了抢在初源先生之前得到你，他也许做过许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虽然我也没有权力强迫你什么，但是公爵阁下平日对我多加照顾，所以，我想代替他为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毕竟，他也一直都很为难。” 第62章 韩初雨摇了摇头：“算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早就不再恨他了。那后来呢？我的存在……是不是已经被哥哥发现了？” 苏佛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 这时，周围的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苏佛神情惊慌地朝迷雾中望去，看见有人正在朝这里慢慢走来。 韩初雨脸色苍白，静谧的雾气中，他听见了一个冷淡而飘渺的声音：“……苏佛，你真是令我难过。原本还打算把已经没有用处的你修缮一下，作为次级品媒介进行备用，现在看起来是没有必要了。” 那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声音，让韩初雨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初源…… 是初源的声音。 那身影停留在弥漫的雾气中没有走过来，苏佛看着他，颤声说：“……不论是哪种备用媒介，我们对你而言只是傀儡，只是一堆随时都可以拆卸的零件而已。我并不在乎自己能在世上活多久，这种残缺不全的生命，不要也罢！但是既然我在这里见到了初雨，就应该有必要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 迷雾里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初源”慢慢走到了苏佛和初雨的面前。 确切的说，在迷雾里现身的人并不是初源的本来面目。他又是一个和韩初雨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发少年，只是眼中有着苏佛和初雨都不会拥有的神情。 他的眼中，仿佛凝结着寒冷飘零的冰雪，深邃而幽暗，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新的备用媒介，初源已经更换成功。苏佛已经完全没有用了，他的寿命超过了使用期限，成为了一堆废物。 当下的场面十分怪异，三个容貌相同的“韩初雨”站在一起，神情气质却大相径庭。这种场面让韩初雨感到一种难言的恐惧，难道所有的备用媒介都是他的复制品？初源到底制造了多少个一模一样的他？ 初源看着初雨脸上僵硬的神情，微微一笑：“真抱歉，初雨。难得感人的兄弟重逢场面，却让你看到三个自己在互相对话。与新的备用媒介磨合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待会儿我就能自由变成本来的模样了，不过现在，我首先得清理一些垃圾，干净整洁的环境才更适合我们谈话。” 说着，他转身看着苏佛。韩初雨看见他们两人之间的空气中仿佛闪过一道光，而后苏佛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身体都猛地朝前佝偻。他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韩初雨瞪大眼睛看着他，只见他的全身弥漫起了一股黑色的气息，带着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然后，苏佛慢慢站直身体，喉间发出痛苦的嘶哑声音喘息着。他四肢扭曲，眼瞳整个都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口中也流出了漆黑的液体。他看着韩初雨，突然勾起唇角扯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哑声笑着：“……呵，感想如何，初雨？想必你一定很好奇思维融合是什么样子，现在，你已经看到了……” 韩初雨浑身一震，这是初源的声音！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占据了苏佛身体的初源扭动着干枯变形的手，突然将自己的外套长袍一把撕开，五指成刃狠狠插向了苏佛的心脏！ 鲜红的血液奔涌而出，初源蛮狠地在苏佛的伤口里翻搅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从苏佛的心脏部位揪出一个沾满血的东西，把它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已经被苏佛的血浸透了。而失去了这个东西以后，苏佛的身体变得像断了线的木偶，扭曲着一动不动，而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初源似乎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的神智恢复了清明。身下的草地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苏佛艰难地望着韩初雨，动了动嘴唇，但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的眼中渐渐失去光彩，肌肤迅速地干枯变暗，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暗灰色。韩初雨曾经在梅菲斯特公爵身上也见过这种可怕的现象，这是粒子能量严重缺乏的症状，苏佛正在变得虚弱，并且快速衰老。 韩初雨连忙俯身跪在他的身边，同时释放自己体内的粒子能量想要挽救苏佛的生命。然而，初源冷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要白费力气了，失去了进化键的皇族，同时也就会失去吸收粒子能量维持生命的力量。”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一般，弥漫在周身的能量对苏佛已经无济于事。他颤抖着伸出干枯苍老的手抓住韩初雨的衣襟，眼角落下一滴清澈的泪水。 而后，他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芒，紧握着衣襟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一个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韩初雨的面前被初源夺走了生命。 韩初雨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他抬起头，看见那具新的备用媒介像是波动的水面般的扭曲了身影。磨合过程完毕，“韩初雨”的假象逐渐消失了，初源本来的模样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与韩初雨的记忆中别无二样的容貌，整洁高雅的西装和眼镜，神情冷淡，潇洒非凡。 相隔了两千多年的时光，初源一点都没有变。 韩初雨曾经是多么的想再见到初源一面，可是现在当这一切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心里只能感觉到一种悲凉的刺痛，他慢慢站起来，眼中噙着泪水，颤声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在抛弃他以后还要夺走他的性命？！” 初源淡淡一笑，他缓步走过来低下头，捡起了那块沾血的芯片。在他的指尖碰触到芯片的一瞬间，它就化为一道光芒消失在了空气中。 初源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起身看着初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皇族的进化键，你应该听说过的。进化键就是皇族的生命之源，是他们能够主动吸收粒子能量的根源秘密。失去了进化键的皇族，就会因为失去吸收能力而迅速衰老，*与实际年龄会立刻达到同步的状态。但是，进化键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可不能无休无止的被单一对象永恒占有着，所以没有用处的人就得赶快把进化键交出来，还有许多优秀的平民在等待着实现进化变异呢。” 韩初雨紧握着拳，嘶哑着声音：“但是……但是你……” 初源看着他，眼神微微变冷，有些不快地说：“好了，一个与你无关的人，哭哭啼啼的做什么。难得能够兄弟重逢，我可不是听你来教训我的。” 说着，他走到初雨面前伸出手：“先把我的手机交回来，在你这里是不是？也是我太疏忽了，当时在珈蓝公都的时候与你距离太近，备用媒介和你的本体产生能量共鸣，这才不小心被你发现了。对我而言，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会比较好，不过也无所谓了。” 初雨站着没有动，他低声问：“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在珈蓝公都？是在找我吗？” 初源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算是吧，手机里的接收型媒介储存地点一览表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在星曜帝国的各处都预先准备了媒介来接收你的思维，包括珈夏行星，珈蓝公都和这座星曜离宫都是储存地点。你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正在康复休眠中，所以只能觉察到媒介发生了变化，但不知道你是在哪里现身的。” 初雨问：“所以你专程前往每一个媒介储存地点去确认情况？” 初源点头：“这些地点是只有我和亚颂才知道的秘密，其他人都不可信。”说着，他冷笑一声：“只是，连亚颂也让我失望了，这可真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韩初雨又问：“但是，你又怎么会从珈蓝公都的黑市突然消失？既然你是依靠备用媒介行动的，媒介和人类躯体的构成应该差不多，为什么我会找不到你？” 初源耸肩：“因为当时的媒介恰好也到了使用寿命年限，所以我当时就拿走了那具身体里的进化键。失去进化键的身体会根据生前的状况发生风化现象，那具身体恰好风化的比较快，所以当你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化为灰烬随风而逝了，你当然找不到他。” 韩初雨感到后背发冷：“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里死去的苏佛，已经不是我在珈蓝公都里遇到的苏佛了？” 初源冷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把媒介看得过于强大了？他们其实是很脆弱的，利用那种东西现身在帝国的时候，我顶多只能静静地坐着。只要我进行任何的行动，比如外出行走或者像现在这样跟你对话，媒介就会因为承受不住我的力量而开始发生崩坏。这些年来，我消耗的媒介已经超过数千个，算是相当头疼的问题。所以，这次我想试试接收型媒介，这才来到了星曜离宫使用它尝试了附身的新方法。反正，你已经到了这个世界，接收型媒介也没什么用处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储存在星曜离宫的接收型媒介，与储存在珈夏行星——也就是你现在的身体，它们的构成是一样的。这种身体比苏佛的*承受力更强，只是没有自己的独立思维，而且使用寿命同样有限。话说回来，你到底想啰啰嗦嗦到什么时候？赶快把手机交出来。” 韩初雨摇了摇头：“不，” 初源眼神微冷：“你说什么？” 韩初雨再次摇头：“不，我并不打算把手机交给你。不仅是手机，我不会交给你任何东西，包括我自己。” 初源抬起脸，轻蔑地俯视着他，而后突然扬手抽了他一个耳光。 一记清脆的声响，初雨的脸被打偏了过去，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印。 初源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与自己对视着，冷冷地说：“不要以为有亚颂护着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们都只是我手中的玩物而已。” 韩初雨忍着痛，咬牙道：“……我记忆里的初源，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是一个执着的科学家，但是从来不会轻易夺走任何人的性命！更不会将任何人视作玩物！” 初源漠然一笑：“是嘛，真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我。或者说，是你换了新的身体以后思维发生能量波动，记忆里只剩下我对你的那些好了。” 说着，他低下头慢慢向初雨的嘴唇移动过去：“既然这样，我不介意对你更‘好’一点。你都已经跟亚颂做了那些肮脏的事情，想必也不会拒绝哥哥的温情吧？” 温热的气息落在韩初雨的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在初源怀里挣扎起来。强烈的情绪波动使得粒子能量瞬间从他体内释放，两人之间猛然炸开一串火光，初源大吃一惊的连忙向后退去。 几丝火星弹在他的脸上，伤口立刻出现了焦黑的痕迹。初源捂着脸，眼中露出一丝狠戾：“你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拒绝我？亚颂到底对你下了什么*药？难道你还要为他恪守贞操？” 韩初雨周身浮动着高密度的粒子能量，就像是一层金色的迷雾。他微微喘着气，发丝散落额前：“……初源，其实我原本还对梅菲斯特公爵的话心存怀疑，我不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但现在，你的一切言行都让我失望透顶，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包括我自己，而且，我也绝不会听从你的任何命令！” 初源冷笑着：“呵，你这个嘴硬的傻孩子。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当初让你不小心从实验室逃跑了，这一次可不会让你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转过头，朝着远处的迷雾说：“出来吧，真正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短暂的静默，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迷雾里慢慢走了出来。 韩初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就惊呆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声喊起来：“你，你是……梵天？！” 刚才突然在花园里失踪的梵天终于出现了，就是为了寻找他。韩初雨才会冒着风险进入星曜离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到了初源。但是，梵天的情况却似乎不太对劲，只见他的周身都泛着一层冰冷的银色光芒，那光芒将他鲜红的长发和外套都染成了朦胧的银白色。 看见韩初雨，梵天似乎毫无知觉。他兀自走到初源身边一动不动，脸上带着一种初雨从未见过的僵硬和漠然。 他又喊了一声：“……梵天？” 梵天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像一尊僵硬的木偶似的站在初源身边。初源冷笑着：“你不必再喊他了，你只是他的临时能量来源，我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感谢你们的自投罗网，多亏梵天离开我这么近，我又刚刚更换了新的媒介，力量十分充沛，这才能觉察到他的存在，把他重新召回了身边。当年曜仪把他抢走的时候，我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看起来命运之神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他看着初雨惨白的脸色，眼中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初雨，你也不用觉得遗憾，这本身就是物归原主。梵天是属于我的，也只有我才能让他发挥出真正的力量。那么，为了感谢你这段日子对他的照顾，我就对你网开一面，会在尽量给你减轻痛苦的情况下，温柔地完成与你之间的思维融合。” 说着，他冷声对梵天下了命令：“去抓住他，不要让他再像刚才那样有机会反击。” 梵天漠然点头，而后向韩初雨走了过来。韩初雨难以置信的步步后退，他万万想不到梵天居然会主动攻击他！ 他哑声喊着：“梵天！你认不出我来吗？！快醒醒！” 梵天沉默着，银色的长发在雾气中轻轻飘动。他漠然地看着韩初雨，抬起了手，那些飘舞的长发立刻像是触须似的朝韩初雨袭来，紧紧捆住了他的手脚。韩初雨难以置信地挣扎着，眼看着那些头发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带离了地面，浮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他从体内释放出高密度的粒子能量，但是那些能量都迅速被梵天的头发吸收得一干二净。这是机甲的本能，在梵天的面前，韩初雨的反抗根本毫无用处。 初源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了他的脸：“蠢货，你释放的粒子能量顶多能够伤害脆弱的媒介*，对于智能机甲是毫无用处的。要怪就怪你太天真，丢了一台机甲又怎样呢？居然还傻乎乎地回来找他，结果把自己搞到了这样的地步。” 韩初雨狠狠地瞪着他：“你这种冷血的家伙是不会明白的！梵天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不可能随随便便扔掉他！” 初源冷冷一笑：“你到底多大了，还在玩这些小朋友过家家似的友情游戏？愚蠢的人就只配得到悲惨的结局，就让你成为我的最后一个媒介，用你的手杀死亚颂，彻底终结你们之间可笑的感情吧！” 梵天的长发在韩初雨的身上滑动着，就像是滑腻的触手般探入他的衣衫里，轻抚着他身体的敏感之处。韩初雨的后背猛然僵硬，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牙齿紧咬着嘴唇。 初源看着他，眼中掠过一丝轻蔑的笑容：“淫/乱的家伙，被机甲爱抚都会有反应吗？你到底跟亚颂上了几次床，是他把你玩弄成这副样子？” 柔软的长发慢慢探入了韩初雨的腿间，缠绕着他的脆弱之处揉弄着。发丝的触感既滑腻又冰凉，韩初雨全身紧绷，既恐惧，又羞耻，他甚至感觉到那些发丝沾满了他的体/液，正在执拗地拓展着他身后的入口，企图要侵犯着他。 初源看着初雨满脸通红的样子，冷声对梵天说：“撕掉他的裤子，打开他的腿。虽然思维融合并不一定需要*交/媾，但是我最重要的媒介让亚颂白白占了便宜，我咽不下这口气，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梵天的长发忠诚地执行着初源的命令，随着一声布料撕破的声音，韩初雨的下半身整个裸/露在了空气中。冰凉的雾气浸透着皮肤，韩初雨微微颤抖的挣扎着，哑声喊：“……初源，快住手，我们……难道不是兄弟吗？！” 初源冷笑一声，缓缓靠近他，低头凑近他的耳边说：“你只是我的媒介，一直都是。” 说着，他猛然堵住了韩初雨的嘴唇。 ——！ 天际的尽头传来一种沉闷的声音，仿佛是夏日午后的闷雷。梅菲斯特公爵抬起头，感到空气中有一丝奇怪的异样。 他正站在泽勒娜女爵的面前，年轻的女爵端坐在座椅中，脸上带着一种忧伤的神色。由于女爵的身体十分虚弱，这个房间有着很高的粒子能量屏蔽性能，外界的能量辐射变化，房间里几乎完全感觉不到。 也因此，梅菲斯特公爵并不知道星曜离宫里发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与泽勒娜女爵的谈判正陷入了胶着状态。虽然他们两人有着友好的私交，但是对于梅菲斯特公爵希望对水晶星域开战的想法，泽勒娜女爵却并不太想提供帮助。 她淡然地说：“公爵阁下，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虽然我也赞同您的想法，承认皇帝陛下的统治有着相当多的缺陷，但毕竟是陛下利用科学技术给了我新生，我不能忘恩负义。”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她，平静地问：“那么，有关进入星曜离宫进行搜索的事情，你也不打算协助我吗，泽勒娜卿？” 泽勒娜女爵微微摇头：“十分抱歉，公爵阁下。您也应该知道星曜离宫是属于陛下的私人资产，没有陛下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而您作为陛下的代理人，更加应该恪守规矩而不是享受特权，所以，希望您能够不要让我为难。”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泽勒娜卿，你是不是受到了陛下的威胁？” 第63章 泽勒娜女爵一愣：“这话又是怎么说？” 梅菲斯特公爵说：“你我早就不是第一天相识，我一直都很清楚你的想法。你知道当年青松星域的地震并非自然现象，而是陛下执意要在星曜离宫的狩猎森林里进行新型机甲测试的结果。你比任何人都要热爱青松星域，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对陛下失望透顶。尽管是他挽救了你的生命，但这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找不到比你更加合适的星域领主，无奈之下才选择赐予你新生。你一直在等待着复仇的机会，现在又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泽勒娜女爵陷入了沉默。 过了几分钟，她轻柔地说：“公爵阁下，您这是出于陛下的意思在向我套话吗？您是陛下唯一的代理人，一直都是陛下最为忠诚的下属。整个星曜帝国没有谁比您追随陛下的时间更久了，面对这样的您，我怎么可能会说出任何不利于陛下的话？”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如果你不想说实话，我就当做你是默认了。我承认自己确实是做了许多年的走狗，你当然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但是我的忠诚也有自己的理由。现在，为了同样的理由我可能会逐渐改变立场，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泽勒娜女爵有些吃惊：“您这么说的话，难道传言是真的？您是想要借助崔西伯爵与艾斐逊伯爵挑衅皇权的机会向陛下谏言，即使得不到陛下的同意也执意要挑起帝国内战吗？”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着，没有作声。 泽勒娜女爵轻轻叹了口气：“公爵阁下，您是陛下身边仅存的初代种，所以我们这些后辈也不太懂得您的真正想法。也许您有着我们无法比拟的力量和自信，对帝国的命运和前途也有着许多自己的见解，但是陛下……他绝不是一个容易应付的对手。” 说着，她抬起手轻触扣在长裙上的胸针。胸针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从表面折射出一副活动的景象。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怔，只见立体影像里有无数复杂的齿轮在转动，中间位置是一颗跳动着的机械心脏。 这是泽勒娜女爵的心脏，精密的机械正在她体内运作着。 机械心脏的表面勾勒着十分复杂的符咒图案，一块小小的芯片镶嵌在心脏深处。这是每一位皇族都必须拥有的进化键，然而，泽勒娜女爵心脏里的进化键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黑色，看起来就像是一片被腐蚀生锈的废铁。 梅菲斯特公爵低声问：“这是……中期思维融合导致的进化键腐蚀现象？” 泽勒娜女爵点头：“是的，你以为陛下当初救了我的命，难道纯粹只是对于他的臣民大发善心而已吗？他早就已经不相信你了，并且一直在偷偷积蓄力量准备将你击溃。我不太清楚他私下到底做了些什么，但似乎他一直在研究如何利用自己的思维控制一切，这一切包括中枢研究塔出产的智能机甲，包括整个皇族世界的任何成员，甚至包括这座星耀帝国的所有一草一木。”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皱眉：“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泽勒娜女爵点头：“是的，当初在我受伤以后，因为损坏的身体无法复原，陛下就尝试将我的大脑利用数据传输和整个青松公都连接在一起。这样的我成为了介乎人类和智能机械之间的一种产物，也因此，在连接的过程里我不可避免的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自主思维，也就是重度昏迷丧失意识。在那段时间里，陛下就借机趁虚而入了。” 梅菲斯特公爵问：“他做了些什么？” 泽勒娜女爵说：“陛下尝试与我融合思维，那种融合就像是病毒般的潜伏在了我的意识里。如果在清醒的状态下，我当然会抗拒，但那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您，而且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在帝国里根本就没有能够完全信任的伙伴，谁都有可能是陛下的眼线。但是现在，既然您想要拉拢我一起去对抗陛下，我就不得不对您坦诚真相了。我的进化键已经被陛下的思维融合所污染了，他随时都可以占据我的意识。我对您来说只会是一个拖后腿的废物，还是请您去寻找更加合适的帮手吧。” 梅菲斯特公爵的脸色微微僵硬，他问：“既然整个青松公都就是你的身体，那么你的武器装备情况如何？” 泽勒娜女爵苦笑：“您果然十分敏锐，青松公都看似只是一所学院，但是陛下已经为它装置了性能极高的防御系统。我就是这个系统的控制中枢，只要陛下占据了我的思维，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操纵整个青松公都，将它变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宇宙堡垒。” 梅菲斯特公爵长长地叹了口气。 泽勒娜女爵的神情有些忧伤：“十分抱歉，公爵阁下，这并非出自于我的本意。我确实极度反感甚至质疑陛下这种肆意妄为罔顾人权的举动，但是他以整个青松学院作为威胁逼着我就范。学院就是我的一切，所以……” 梅菲斯特公爵摇了摇头：“这不怪你，在整个星曜帝国没有人能够违抗陛下的命令，即使是我也一样。但真正让我忧心的是，陛下他未必会遵守诺言，将来就算是他出尔反尔伤害到了青松学院，你也是无能为力。” 泽勒娜女爵低下头。 梅菲斯特公爵幽幽地说：“进化键……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曾经的人类们靠着它而获得漫长生命的时候，哪里能想得到它其实是一颗定时/炸弹？” 泽勒娜女爵说：“根据我的了解，目前陛下已经对许多皇族尝试过思维融合的行为，企图控制他们的力量。但融合只能针对严重昏迷丧失意识的对象，那种对象通常都是身受重伤或者罹患重病，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我担心的是，将来会不会有一天，陛下能够融合健康强大的皇族？那样的话整个帝国就彻底落入了他的手中，所有的皇族都会变成他的傀儡。” 梅菲斯特公爵叹息。 看来脆弱的人造媒介已经不能满足初源了，他需要更加强壮的*，使得他能够彻底自由的在现实世界里行动。而最可怕的是，他的这些行动，时时都在警戒的梅菲斯特公爵本人居然完全不知道。 星曜帝国的顶尖科技力量都集中在中枢研究塔，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偷做了这种事情？ 泽勒娜女爵看出梅菲斯特公爵眼中的担忧，轻声说：“在与青松学院相邻的星曜离宫里，隐藏着很多秘密……” 梅菲斯特公爵一怔。 原来如此……原来是星曜离宫。 初源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的太小心了，他一直都假装备受人造媒介的困扰，假装多疑地与梅菲斯特公爵周旋，假装他艰难地维持着星曜帝国表面上的平静。 但其实，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并非像梅菲斯特公爵看起来的那么备受困扰。媒介确实是个大问题，帝国的稳定也同样是大问题，但是初源硬是在这些问题中找到了解决方法，他打算抛弃那些脆弱的人造媒介，转而把整个帝国的皇族身体都作为自己的备用。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假装身体虚弱前往星曜离宫疗养，并且禁止任何无关人士踏进离宫一步，包括梅菲斯特公爵在内。然后，在看似风景优美的离宫里，他瞒着梅菲斯特公爵偷偷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地盘，躲开了梅菲斯特公爵无处不在的眼线。 梅菲斯特公爵感到心情有些压抑，是他输给初源了吗？ 难道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无法对抗这个心灵极度扭曲的怪物？ 他沉默许久，对泽勒娜女爵说：“我明白你的难处了，泽勒娜卿。我会想办法让你重获自由，但是在此之前，我不会再勉强你跟我合作了，你就安心保护青松学院吧。” 泽勒娜女爵点了点头：“多谢您的体谅，公爵阁下。但假如您真心想与皇帝陛下为敌，那我给你一个忠告——小心凛都少校。他与你不同，他对帝国的感情是极端真挚忠诚的，毫无一丝杂质，他永远都不会想去反抗皇权的统治。虽然您十分的信任他，也需要他的力量，但他是帝国之中最不可能成为您盟友的人，请您务必要记住。” 梅菲斯特公爵安静地听着泽勒娜女爵的劝告，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泽勒娜卿。不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尤谢科卿会做出任何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所以，我才来找你却没有找他，我不会让他为难的。” 泽勒娜女爵笑笑：“您真是一位深谋远虑而体恤下属的人，真心祝愿您能够劝诫皇帝陛下，为我们建立一个真正和平安宁的星曜帝国。” 梅菲斯特公爵颔首：“承您吉言，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院长办公室的大门缓缓打开，泽勒娜女爵因为长时间的交谈而感到疲惫，机体进入休眠状态。梅菲斯特公爵独自一人离开办公室，来到了外面寂静的大厅里。 他的神情十分沉重，现在的情况对他相当不利，这一次的交谈不但没有拉拢到泽勒娜女爵，反而得知了初源暗中的举动。他的执念比梅菲斯特公爵想象中的更深，而且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打算与自己这条伪装成走狗的狼犬决一高下。 梅菲斯特公爵执着地想要干掉初源，但是初源也同样打算干掉他。 那么接下来，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呢？ 梅菲斯特公爵沉思着，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冲击迎面袭来。他吃惊地抬起头，感觉到脑海中翻涌着强烈的能量波动——这是结楔遭受攻击的反应！ 是初雨！ 他凝神感受着能量波动的来源，然后匆忙地奔出了大厅。 轰！—— 此时，在远离大厅的星曜离宫花园凉亭里，强烈的爆炸气浪炸开在初源和初雨之间。爆炸吹散了迷雾，空中飞沙走石，无数草木被气浪连根拔起飞了出去，转眼之间，清雅静谧的花园就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 梵天的长发被削断了一半，韩初雨掉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他狠狠瞪着初源，刚才就在初源的嘴唇与他接触的一瞬间，梅菲斯特公爵在他身上留下的结楔印记自行启动，释放出强大的粒子能量将初源反弹出去，勉强救下了韩初雨。 作为初源*的媒介根本承受不了粒子能量的正面攻击，初源跪倒在地上，浑身都被能量震出了渗血的伤口。他的左手臂软软地垂着，头部有一半都被炸伤了，鲜血淋漓的样子显得尤其恐怖。但是他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满脸狰狞地怒视着韩初雨：“比我想象中更加坚固的结楔契约，你们还真的发生了不少次的关系，你全身的每一处几乎都被那家伙的粒子能量占据了！” 韩初雨冷眼看着他：“那又怎样，你是打算来斥责我的肮脏吗？但这世界上真正肮脏的究竟是谁，想必你自己心里才是最清楚的！” 初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狞笑着：“我可不是那么浅薄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破坏亚颂设在你身上的结楔契约！梵天，你还站着干什么！” 爆炸的能量没有伤害到梵天的分毫，他被削断的头发又开始像触须般的扭曲起来，并且迅速再生。韩初雨敏捷地躲开，然而一束头发却从地底突然冒了出来，缠住他的双脚把他拖倒在地上。 头发缠绕上了他的脖子和手脚，几丝尖锐的发梢移动到了韩初雨的头部，戳刺着他的头皮。 初源冷笑着：“这一次可不会让你再逃走了，摧毁结楔契约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大量杀灭你的脑细胞，破坏你的大脑皮层。虽然脑部损坏的身体可能不太好用，但只要能进行思维融合，这些小问题也无所谓了。” 他说着，对梵天做了一个手势。梵天的发梢立刻缓缓刺入了韩初雨的头皮，同时释放出极端活性化的粒子能量。剧烈的刺痛瞬间席卷韩初雨的全身，他眼前一黑就软软地倒下了身体。 就在这时，一道箭光穿过树林。初源听见那刺耳的破风声，回头一看，只见箭光从他眼前飞过，准确地击中了那几丝长发，将它们瞬间融化成了灰烬！ 初源微微眯起眼，眼中略过一丝狠戾的神情。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梅菲斯特公爵慢慢走了出来，手持一支巨型的粒子能量弓箭。他有些气息不稳，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他看见银色的梵天和躺在地上的初雨，又看看*受到攻击而变得残缺不全的初源，拉开弓箭瞄准了他。 他的声音像是冰霜般的冷酷：“放开初雨，我只说一遍。” 初源不屑一笑，他根本不搭理梅菲斯特公爵，转身去捡起了刚才苏佛掉落在地上的头盔和黑袍外套。他不紧不慢地把它们穿戴起来，启动外套里的机关开始填充气体，把自己的体型重新调整到了皇帝陛下的模样。 然后，他从头盔下面发出了嘶哑难听的机械声音：“亚颂卿，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将危险武器瞄准了朕，这是对朕极为严重的不尊敬行为，是具有极大嫌疑的弑君行为！来人，把他扣住！” 立刻，数十名离宫守备军仿佛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在了周围。他们手持长矛走上来将梅菲斯特公爵包围住，其中一人踹向他的膝弯，强迫他跪在了地上。 梅菲斯特公爵眼中流露出惊异的神色，这些守备军能够瞬间出现，说明他们一直在很近的地方待命。而如果他们一直在待命的话，又怎么会不知道刚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他抬起头，看见守备军的眼神黯淡无光。 一阵寒意悄然渗透了他的后背，他突然明白了，这些不是神志清醒的守备军，是与初源实现了思维融合的，被他控制了意志的傀儡士兵！ 初源冷笑着：“朕聪明的代理人似乎已经看出来了，是不是？没错，这就是思维融合的杰作，不是与人造媒介融合，而是与有血有肉的人类进行融合！只不过，目前融合的对象只是一些死人，他们都是已经死去的士兵，被我拿来进行了融合实验。死人的活动性毕竟差，但好在容易控制，一时半会儿你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全部打败。而且，真正的守备军正在往这里赶来，你已经逃不掉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胆大包天的弑君，亚颂卿，这一次你的罪名看来是无法洗脱了！” 梅菲斯特公爵半跪在地上，愤恨地咬着牙：“你早就这么打算了吧？就像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搞垮崔西伯爵一样，你也一直在想着要搞垮我！” 初源柔声说：“朕怎么会搞垮朕最重要的代理人呢？只不过，未来的时代已经不需要你了，朕找到了比你更加忠诚的属下，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所以对不起了，亚颂卿，自古以来在君主功成名就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身边最大的威胁，也就是与自己打下江山的贤臣。你太聪明，太强大，也太有声望了，留你在身边，只会让朕寝食难安，所以朕不得不先下手为强，真的十分抱歉。” 不远的地方，韩初雨虚弱地倒在草丛里，微闭着眼看见梅菲斯特公爵被守备军扣押着。梵天被粒子能量弓箭烧灼的长发暂时无法进行再生，并且初源没有再给他下达新的命令，所以他僵硬的站在旁边沉默着，就像一尊木偶。 如此难得的机会，韩初雨憎恨自己不能站起来去救梅菲斯特公爵。强烈的能量刺伤了他的大脑皮层，让他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现在他能够看见，能够思考，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一个字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逐渐明白了初源今天在这里现身的真正目的，这是一个连环套，他已经为今天的这场戏精心编写了一部可怕的剧本。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初源就已经怀疑了梅菲斯特公爵的忠诚心，因此他开始暗中积蓄力量，同时想要寻找把这个心腹大患干掉的机会。而当他身处这座星曜离宫的时候，无意中感觉到了梵天的能量波动，因此诱骗他进入离宫，同时也让韩初雨自己掉入了这个陷阱。 因为初源附身的*十分脆弱，他就安排梵天出手去对付韩初雨。如果梅菲斯特公爵就在附近，他一定会出手搭救韩初雨；而如果他不在，韩初雨就是初源的囊中之物，轻易就能被他占为己有。 十分凑巧，梅菲斯特公爵真的来了，而他的出现反而对初源更加有利。星曜离宫是初源的地盘，梅菲斯特公爵哪怕手眼通天也是单打独斗，根本没有胜算。而只要把他抓住再按上一个弑君的罪名，他就彻底完蛋了，而韩初雨同样会落到初源的手里。 韩初雨浑身发冷，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初源的可怕。 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韩初雨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虚弱地揪住草皮，艰难地想要挪动到梅菲斯特公爵的身边去。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寻找梵天，初源的计划就不可能得逞。 都是他的错…… 初源听见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看见了韩初雨的挣扎。他的视线停留在韩初雨紧扣草皮的手指上，头盔之下的机械声音嘶哑的狞笑着：“真是让人潸然泪下的感情，感情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东西！感情让你落到了我的手里，感情又让亚颂也同样落到了我的手里！” 说着，他并没有去伤害韩初雨，而是慢慢走到了梅菲斯特公爵的面前：“亚颂卿，我的朋友，我在这世界上仅存的初代种同伴，我最珍爱的部下和最憎恨的叛徒，你真是让我羡慕又嫉恨。你明明是一个同我一样心灵肮脏的男人，凭什么能够得到初雨的感情？！” 第64章 梅菲斯特公爵抬头看着他，冷冷地说：“我不否认自己的脏脏，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是一样的。但是，我比你强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我还相信着爱，而你的心灵早就变成了干涸的荒原。初源，你真是一个可悲的人，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是你当初对曜仪的……” 话音未落，初源突然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粒子能量的波动从他的脚底漾开，梅菲斯特公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被踹倒在一边。灰暗的颜色立刻从他的胸口弥漫到脸上，裸/露在外的脸部肌肤变成了僵硬的死灰色。 初源一脸得意地笑着：“就凭你这样的身体还敢对我大放厥词？你的初代种寿命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像刚才那种程度的能量冲击足够击溃你的身体！痛苦吗？很想吸收新鲜的能量治愈伤口是不是？但是你的主动吸收机能也已经运作的相当迟缓了，是不是？” 梅菲斯特公爵半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初源冷笑着：“这些事情我比你更清楚，你跟我一样都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家伙了，怎么还能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呢？你这样衰老的*早就已经承受不住强烈的能量波动，但是因为你执意要与初雨建立结楔契约，与他发生了大量的粒子能量交换，给你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进一步加快了*的衰老程度。现在你已经很难从空气中吸收普通的能量，都是依靠着高级的能量补充剂在苟延残喘。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颁布补充剂限制法令？那既是为了限制别人，更是为了限制你！” 梅菲斯特公爵低着头，沉声说：“……低估了你的疯狂和执着，是我的错。但是你自己又如何？看看你新换的媒介，因为你刚才的激烈动作，它已经坏得七零八落了。” 初源咬了咬牙，只见他的媒介身体已经开始腐烂，碎裂的肌理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掉落下来。肌肤之下的红色肌肉渗着血水暴露在空气中，那景象恐怖之极。 他的粒子能量波动强度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的数值，单一的普通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压力。如果要改善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尝试同时与多个身体进行思维融合，从而分散自己的力量。 或者，他能够得到初雨的身体。 这个完美无缺的媒介，近在眼前。 初源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淡的笑容，放开梅菲斯特公爵慢慢走向韩初雨。梅菲斯特公爵想要阻拦他，然而身后的傀儡士兵举起电棍狠狠戳中他的后颈。一股强烈的电流席卷全身，梅菲斯特公爵重重倒在了地上，脸部的死灰色愈发蔓延，他的身体不正常地颤抖着，体内的粒子能量循环已经完全失衡。 初源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亚颂卿，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要再逞强了吧。” 梅菲斯特公爵的额头上渗着冷汗，眼底像是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短期在星域之间的繁忙奔波让他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全身的器官都出现了衰弱状态，粒子能量循环系统也发生了一点运作问题。正如初源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主动吸收空气中的粒子能量，只能依靠补充剂或医疗器械维持循环系统的正常运作。 这个时候，他心中无比的痛恨自己的无能。他在初源身边忍耐了这么久，做了无数的准备，以为抢先得到了初雨就能为自己抢到更多一点的胜算……然而，这一切难道只是徒劳的吗？ 就像两千多年前粒子灾变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他没有能够阻止初源，现在一切又要重蹈覆辙？梅菲斯特公爵的手指紧扣住身下的草皮，心中充满了痛恨和不甘。 初源回头看着他，轻声说：“你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和愚蠢而感到自责么？痛恨自己曾经败给了我一次，现在又要败给我第二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早就应该知道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这都是你的错，是你质疑撒克洛尔粒子的力量，不愿意向它臣服，向它献上一切，包括生命和所有的忠诚心。你罔顾科学的规律和宇宙的定理，这就是导致你一切悲剧的根源。” 梅菲斯特公爵咬着牙：“初源，这就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吗？当年曜仪刚刚发现这种终极微观粒子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科学的终极就是为人类服务，为世界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你之所以进入欧洲的核子中心，是为了能够掌握宇宙的奥秘，解开科学世界的无数谜团，并且能够将这些谜团为我们人类所使用。但是现在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科学的奴隶？你身为一名科学家的理想和尊严呢？！” 初源看着他，不屑地笑了：“一介浅薄的武夫，你懂什么？别以为你现在拥有中枢研究塔的管理权就有什么了不起了，不要忘记你的出身只是一名低阶军官！只是欧洲核子中心的一名守备军官！你从来就没有感受过撒克洛尔粒子的力量，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它能不能被人类所利用？向微观世界的宇宙粒子臣服，这并不是丧失人类尊严的象征，只不过是衡量了两者之间的差距，然后根据客观情况所作出的理智选择。你从来都不曾冷静地思考过，所以现在你也看见了自己的下场。亚颂卿，很遗憾我无法同情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咎由自取。” 梅菲斯特公爵低声说：“就算我不明白粒子能量真正的可怕之处，那又如何？你自己又懂什么？难道你一个人身处主级世界的这么多年里，又探索到了哪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真相？” 初源沉默着，没有作声。 梅菲斯特公爵提高了声音：“初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虽然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当初在资深学者云集欧洲核子中心里也是天赋秉异的佼佼者，但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如果你发现了我们所不知道的宇宙秘密，就不应该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就应该好好的告诉我们，把一切都公之于众！” 初源大笑起来：“哈！事到如今你还想来对我说教吗？当初你和曜仪联合起来算计我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梅菲斯特公爵有些激动的辩驳：“那也是因为你自己先动手引发了粒子灾变！如果不是你，这个世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初源嗤笑着摇了摇头：“别再辩解了，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你我之间一定会拼出一个胜负，一定会有个你死我活。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我占了上风，看你这老态龙钟的样子，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再跟我较量了。” 梅菲斯特公爵咬牙道：“你也该明白的，即使我先走一步，曜仪也不会放过你的。” 初源冷冷一笑：“曜仪？他也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你还对他抱有期待？你们真是两个爱做白日梦的老废物，当初我到底怎么会跟你们这种蠢货走的这么近……算了，过去的事情也无所谓了。现在初雨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这位小情人占为己有的吧。在你的手里他就跟你一样的毫无用处，只有给了我，我才能让他发挥真正的力量！” 说着，他俯身一把揪住初雨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别装死了！睡过你的男人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你心疼吗？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你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总是少言寡语，但总是出人意料的多愁善感。你一直都是这么的善良，善良的让我恶心。” 他一把将初雨按在了树干上，粗暴地亲吻着他嘴唇和和脖子。因为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体状况，设置在初雨身上的结楔契约也出现了短暂的失效化现象，刚才的粒子能量反弹情况消失了，现在的初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只能被初源为所欲为。 初雨虚弱地喘着气，初源的亲吻和爱抚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恶心。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厌恶过初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尊敬的兄长，现在就像一个狰狞的魔鬼般猥亵着他，让他感到无比的憎恨。 他紧咬着嘴唇，连咬破的疼痛都没有发觉。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无声地滴落在了初源的身上。鲜血与他身体接触的一瞬间，突然发出嘶嘶的声音冒出一缕黑烟，初源低呼一声倒退几步，没有折断的右臂捂住左肩，眼中露出一道冷冽的凶光。 初雨的血腐蚀了他的身体，这种腐蚀似乎能够直接刺激他的神经系统。刚才媒介身体被毁的七零八落都毫无知觉的初源，此时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压抑着痛苦的神色。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原本就雾气弥漫的花园更是变得一片昏暗。初源捂着伤口抬起头，看见天空中有一部战斗飞艇正划过花园的上方。 飞艇掀起的气浪席卷整个花园，瞬间周围飞沙走石，强烈的狂风晃得人睁不开眼。一道闪光掠过，几枚小型飞弹拖曳着弧线穿过花园朝下方飞来，远远地在草地上猛然炸开！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浓烈的烟雾，这是扰乱敌人视线的烟雾驱逐弹！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整个花园都被带着刺激性气体的烟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 初源大吼着：“是夜鹫的突袭！梵天，赶快看住初雨！不要让他跑了！” 领命的梵天立刻伸出长发想要缠绕住初雨的身体，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些头发扑了个空。初源难以置信地冲上去，这时候烟雾慢慢消散，只见刚才初雨倚靠着的那棵树前，已经空无一人。 天空中传来战斗飞艇盘旋的声音，只见飞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天际尽头转眼就不见了。它仿佛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又转瞬之间消失，初源甚至都不知道初雨是怎样被带走的，他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咬着牙，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树上，树叶纷纷掉落下来，像是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 梅菲斯特公爵依然半跪在地上，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他淡然地说：“初源，刚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单打独斗是不会胜利的。” 初源的眼神凝结如霜，他默不作声地返身走到梅菲斯特公爵面前，暴躁地踹了他一脚。 梅菲斯特公爵被踹倒在地，唇角流出了血。初源一脚踩在他的身上，狰狞道：“不用着急，只要你还在我的手里，就算初雨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我自有办法让他自投罗网！” 说着，他催促站在一旁的傀儡士兵：“把公爵阁下先押下去严加看管，至于怎么处置他，稍后我自有安排。” *** 在远离青松公都数万米高空上，深蓝色的战斗飞艇在平稳地飞行着。机翼上的伪装轻轻脱落，露出象征着夜鹫的翼状标志。 这是雷溪的战斗飞艇。 驾驶舱里，舱门自动打开，雷溪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负责驾驶的助手副官转过身，有些担心地问：“初雨先生的情况如何？” 雷溪叹了口气：“没有太严重的外伤，已经为他包扎好了。部分大脑皮层受到了非永久性的损伤，要等回到据点以后进行完善的检查，然后才能决定治疗方式。”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只不过，心理上受的打击可能更严重吧。” 助手副官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两人不再多语，驾驶舱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沉重感。 青松学院已经呆不下去了，战斗飞艇远离青松星域，即将前往夜鹫的秘密据点。 休息室里，韩初雨默不作声地躺在床上，神情疲惫，眼睛有些红肿。 脑海里，罗睺正在小心翼翼地呼唤着他：“爸爸，爸爸，你没事吧？身上疼吗？” 刚才进入星曜离宫以后，罗睺就恢复符咒状态回到了韩初雨的手臂上，与计都一起乖乖地呆着。他们也许是被后来的可怕事情吓坏了，一直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地藏在韩初雨的手臂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韩初雨翻了个身，哑声说：“出来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你们可以出来透透气。” 话音刚落，两小只就化作两道光芒，一左一右地恢复人形靠在韩初雨的身边，紧紧依偎着他。韩初雨伸开双臂抱着他们，心里感到一丝安慰。所幸初源并没有发现罗睺和计都的存在，让他们能够平安度过刚才的危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梵天…… 还有梅菲斯特公爵…… 想到他们两人，韩初雨的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他重要的朋友，还有另一种意义上的重要的人，都落入了初源的手里…… 罗睺用小手擦擦韩初雨的眼睛：“爸爸怎么哭了呢，爸爸那里疼呢？要不要罗睺变成透视机器，给爸爸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韩初雨一阵心酸，伸手抱紧了罗睺和计都。他的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了，声音颤抖着说：“爸爸没有疼，爸爸只是憎恨自己是个傻瓜。我，我明明应该更谨慎一点的，可是我……” 计都摸着韩初雨的脸，软绵绵地说：“爸爸没有做错呀，梵天哥哥失踪了，所以爸爸才会去找他，爸爸一点都没有错呀。错的是坏心眼的初源伯伯，爸爸要赶快养好伤，我们一起去把梵天哥哥和金毛爸爸抢回来！” 韩初雨心里充满了感动，还有一丝难言的酸涩。他抱着罗睺和计都，无声地抽泣着，良久都舍不得松开。这个时候，平时调皮吵闹的两小只也乖巧地安静下来，窝在韩初雨怀里一动不动，小手轻轻抚摸着他被泪水沾湿的脸，稚嫩地安慰着他。 寂静的休息室里，三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彼此之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亲密，还有一种深陷困境之中互舔伤口的无奈忧伤。梵天被初源控制住了，梅菲斯特公爵也落入初源的手里，韩初雨从未料到过初源会是一个如此可怕的对手。 这么久以来，梵天一直是他心目中无可匹敌的强大武器，而梅菲斯特公爵不久之前还是他眼中无懈可击的强大敌人。然而他们的力量，在初源面前居然是如此不堪一击，都还没有机会与他正面对峙，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韩初雨清楚地感觉到初源那种难以形容的心思缜密，他比任何人都要想的更深更远，并且将一切都早已经准备妥当。他的布局是完美无缺的，任何人只要落入了他的陷阱，就再也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了，就慢慢放开了罗睺和计都。光是悔恨和伤感是没有用的，现在的局面相当糟糕，他必须想办法把梵天和梅菲斯特公爵从初源的手里抢回来。 这并不仅仅出自于他个人的私欲，客观而言他也必须这么做。梵天是实力强大的星曜级智能机甲，梅菲斯特公爵则是星曜帝国政治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初源一旦拥有了他们，必然会充分利用这两个珍贵的道具，如果让他肆意妄为的话，难以想象帝国将走向怎样一副可怕的局面。 这时候，罗睺看韩初雨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小声问：“爸爸已经康复了吗？” 韩初雨亲了亲他的小脸，柔声说：“爸爸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们。” 罗睺甜甜一笑，说：“爸爸，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呀。初源伯伯他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很可怕，但是他体内的粒子能量波动非常严重的，要装成让你们看起来害怕的样子，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忍耐了好多的痛苦，所以他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坚不可摧，爸爸不用太恐惧的！” 韩初雨皱起眉：“你是说真的？” 计都也随声附和：“罗睺说的没错啦，我们逃走的这段时间里，初源伯伯估计已经回去休养生息了吧，他那样子的能量波动是无法长时间持续的，精神根本扛不住。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马上要抢走梵天哥哥，因为我们机甲对于能量的波动是十分敏感的，虽然我们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不能马上想到打败初源伯伯的方法，所以只能袖手旁观；但如果是梵天哥哥的话，他感觉到初源伯伯那个样子，说不定马上就会轰隆隆的把他打趴下的！” 罗睺又说：“不止是初源伯伯，花园里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傀儡士兵还有金毛爸爸，体内多少都有一些能量波动的现象，金毛爸爸也是蛮严重的。世间万物都是由粒子构成，所以即使是我们机甲也逃不脱这种波动。但很奇怪的是，爸爸的体内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波动，始终能够处于能量均衡十分稳定的状态，这种状态使得你能够在能量缺乏状态下不至于立刻发生器官衰竭，而在能量充沛的状态下也不会出现能量过剩的失衡状态，是相当罕见。所以，爸爸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跟初源伯伯一较高下啦！” 韩初雨陷入了沉思。 罗睺和计都所说的事情，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样的体质，初源才这么想要得到他，而梅菲斯特公爵也甘心违背道德伦理，冒着风险不顾一切抢先与他构建结楔契约。但是，难道这种体质是源于精神思想的特殊性吗？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体了，只是一个接收型媒介，为什么依然还会保留这种特质？ 看起来，这一切只有初源或者梅菲斯特公爵才能知道。 另外，或许还有一个人。 曜仪。 初源，曜仪和亚颂梅菲斯特，或许他们三个人就是导致如今这一切的根源。这段混乱而漫长的历史由他们展开，也必将在他们的手中结束。韩初雨知道，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去寻找这位他一无所知的曜仪先生了。 第65章 在梵天存储空间里的那个日记本，里面有一张初源和曜仪的合照。而刚才初源和梅菲斯特公爵的对话之中也反复提到这个名字。韩初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凝神思索着，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想法，从他们的对话听起来，曜仪并没有去到很远的地方，应该还与他们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联系。而想到梅菲斯特公爵一直暗中与夜鹫保持着联络，那很可能曜仪就在隐藏在夜鹫之中。 是的，没有其他可能了，就是这样。皇族和平民的世界都在初源的掌控之中，如果要逃离他的手掌心，在这片宇宙中唯一的净土就是夜鹫的秘密据点。梅菲斯特公爵假装忠诚地留在初源身边，而曜仪潜伏在夜鹫与他暗中联络，两人私下酝酿着摧毁星曜帝国的计划，所以初源才会这么的憎恨他。 想到这里，韩初雨睁开眼睛起身，想要跟雷溪谈一谈。他让罗睺和计都变为符咒回到自己的手臂上，然后离开休息室前往驾驶舱去了。 驾驶舱里，雷溪与他副官助手正在商量着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了韩初雨的声音：“抱歉，，我可以进来吗？” 驾驶舱的门自动打开了，雷溪有些惊异地看着韩初雨。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十分萎靡的样子，但没有太大的异样。雷溪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前额：“你恢复的真快，我原本打算让你直接休息到目的地的。” 韩初雨勉强笑笑，说：“现在情况这么紧急，我怎么能一直昏睡下去呢。飞艇好像已经离开了青松星域，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雷溪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青松学院当然已经呆不下去了。而既然现在初源先生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那整个星曜帝国也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只能跟着我们一起前往夜鹫的秘密据点。” 韩初雨一怔，问：“如果去了夜鹫的秘密据点，能不能遇到一位名叫曜仪的先生？” 听他这么说，雷溪和助手副官都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雷溪十分意外地问：“你居然已经知道曜仪先生了？” 韩初雨见他们这番异样的神色，觉得有些奇怪：“我是……通过一些途径知道的吧，有什么不对吗？曜仪先生……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雷溪笑着摇摇头：“不，没有，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如果他知道你已经听闻过他的名字，他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韩初雨一头雾水，但是雷溪没有再多说什么。战斗飞艇一路穿过青松星域外围的小行星带，向着相邻的玫瑰星域飞去。 夜鹫的秘密据点，已经近在眼前。 *** 此时，在青松公都，青松学院的院长办公室里，泽勒娜女爵端坐在座椅里，微微闭着眼睛。突然，她睁开眼睛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袍外套，戴着怪异金属头盔的高大男子正慢慢走了进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泽勒娜女爵看着他，嘴唇有些微微的颤抖，但还是尽量冷静地柔声说：“陛下，欢迎您的到来……臣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站起来迎接，请您恕罪。” 头盔下面传来嘶哑的机械声音，是初源，他冷淡地哑声说：“泽勒娜卿，之前曾经与你商谈过的事情，今天到了实践诺言的时候了。朕让你获得了新生，让你重新得到了守护这座青松学院的机会，所以，您回报朕的时刻也已经到了。” 泽勒娜女爵浑身一震，她看着那道漆黑的身影渐渐逼近，那温柔如水的湛蓝眼眸中溢满了恐惧。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陛下，请您……务必，不，恳求您能够为我留下一部分自主意识，哪怕只是一丁点。我早就是一个废人，今生的愿望就是亲手保护这所学院，请您务必……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黑袍外套里伸出了一双残缺不全的手。那双手布满血迹和疤痕，就像是被火焰灼烧过那样的令人恐惧。刚才被韩初雨的血沾染过媒介在不断地腐烂，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初源不尽快更换新媒介的话，腐蚀就会波及到他的思维。而在星曜离宫之内已经没有其他备用媒介可以使用了，所以他只能提前开始计划，占用泽勒娜女爵的身体。 泽勒娜女爵脸色苍白，她一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那双佝偻的手像是利刃般的刺入了自己的身体。而后，一股浓郁的黑雾顺着那双手蔓延到她的全身，她浑身一震，身体骤然僵硬，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 那浓郁的黑雾从她的眼底蔓延开，逐渐占据了她那双美丽的湛蓝色眼瞳。她的眼球慢慢整个都变成了一种恐怖的漆黑色，就像是暗夜中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她的唇边勾出一抹阴冷的笑意，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黑雾。黑雾包裹住了她的全身，等到雾气散去之后，原本年轻女子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西装革履的初源出现在座椅里。 他长嘘一口气，身体向后倾倒，双腿潇洒地交叠在一起。而后，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轻轻咬在了齿间。泽勒娜女爵的身体完全是用机械打造的，也就没有所谓的精神承受力，暂且能够被他自由地使用一阵子。只不过，机械身体依然不是十全十美的，它虽然坚固，但是几乎不能移动，这让初源所有的行动都只能在这个房间里下达命令。 在得到初雨的身体之前，也只能这样应付一阵子了。既然他已经现身，初源也就不用大费周章地出去找他，留在青松学院里直接下达命令让傀儡士兵去办事，这就已经足够了。 在媒介缺乏的情况下，能够抢回梵天，囚禁梅菲斯特公爵，并且恰好身处青松星域，能够用泽勒娜女爵的身体来备用，这真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初源心中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愉悦，果然，命运之神永远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悠悠地吐出烟圈，思索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才好。 想了一会儿，他看看地上的黑袍外套，伸出脚尖轻轻踢开，露出了里面那个残缺不全的旧媒介。这东西他才刚刚换上去几个小时，就已经坏的不能用了，比之前的苏佛更加脆弱。他伸出脚尖轻轻踢开那个烂糟糟的身体，然后把香烟扔在了上面。 炽热的能量化为火焰升腾而起，媒介很快被烧成了一堆灰烬。它的外形构造虽然是人体，但内部元素与普通人类完全不一样，被焚烧以后只能留下这堆灰烬。初源挥了挥手，空气中扬起一身微风，灰烬就这样被吹散了。 失去媒介的长袍外套和头盔躺在地上，初源俯身捡起它们，重新穿了起来。穿戴完成以后，他招来了青松学院的守备军官。守备军官既是青松星域的官方军队，也是学院的保护者。应声前来的军官看见端坐在院长位置上的居然不是泽勒娜院长，而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既是吃惊又是慌张，急急忙忙地向初源行礼：“陛……陛下！” 从头盔下面发出嘶哑的机械声音：“泽勒娜卿由于身体不适，暂时被送回了中枢研究塔进行修复疗养，会在学院内缺席一段时间。因为不想引起过大的骚动，所以这件事情全权由朕处理，没有告诉任何人。泽勒娜卿一生为了学院鞠躬尽瘁，大家也一定十分清楚，所以在她疗养期间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让她能够安安心心的休息。” 守备军官感到有些奇怪，泽勒娜院长过去也曾经因为身体不适而暂时前往中枢研究塔修养，但临行前她必定会安排好一切。因为她的思维与整个青松学院都连接在了一起，如果她离开学院的话，势必会给日常运作带来很大的麻烦。 但是，既然是皇帝陛下的命令，不论多么的不合理也必须服从。守备军官只能压住心头的困惑，恭敬地颔首向初源行礼：“谨遵陛下的命令，在泽勒娜院长缺席的期间，我们守备军一定会安排好学院巡逻事务。” 初源在心中冷冷一笑，刚才当他占据了泽勒娜的身体以后，她的自主意识就瞬间被压抑并且陷入沉睡了。短期之内，他不会离开这个身体，而当他离开以后泽勒娜还能不能醒过来，这还是一个问题。 毕竟，她的身体与真正的备用媒介不同，并且进化键之前就被污染了，所以进行思维融合以后神经系统直接被破坏了，这也是非常可能的事情。不过，这种情况特殊的身体能够轻易占据，普通身体的情况又会怎样呢？ 初源看着颔首行礼的守备军官，头盔之下的双眼深入了冰冷的微笑。 他语气温和地说：“多谢卿的配合，那么，请你走过来距离朕近一些，朕有些指示要告诉你。” 守备军官有些狐疑，但还是服从命令地走了上去。他走到初源的面前，而后初源伸出手，指尖在他的胸口轻轻一点。 瞬间，守备军官浑身一震，出现了刚才与泽勒娜女爵相同的现象。几秒钟以后，他的思维就与初源实现了完美的融合，成为了他的第一个活人傀儡。 守备军官的眼中弥漫着黑色的雾气，神情僵硬地对初源说：“谨遵陛下的一切命令，为陛下服务是我的荣幸。” 初源冷冷一笑，坚固的媒介果然很重要。之前的备用媒介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要是略微强劲的能量波动就会损坏*，以至于跟他人的思维融合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而现在，为泽勒娜女爵特质的机械身体反而成为了十分好用的媒介，完成近距离的思维融合真是轻而易举。 只是，不能走动毕竟是很麻烦，所以还是要得到初雨。只要将初雨占为己有，这一切就全部都结束了。想到这里，初源向傀儡军官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由于朕的代理人梅菲斯特公爵意图弑君未遂，即刻剥夺代理人以及爵位身份，贬为平民。五天之后，朕要在青松学院的广场上进行亚颂的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守备军官眼中出现一丝犹豫，这是他残存的自主意识在与初源进行抗争。梅菲斯特公爵在帝国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皇帝陛下竟然毫无征兆的就要杀他，这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况且，青松学院是和平安宁的学校，怎么可以在学校进行处刑？如果是泽勒娜女爵在的话，她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初源看见守备军官不吭声，问：“有什么意见吗？” 随着他的声音，思维融合进一步加剧。守备军官的自主意识完全丧失了，僵硬地低下头顺从道：“是，谨遵陛下的旨意，臣这就吩咐下去。” 初源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守备军官转身离开，像木偶般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冷冷一笑，只要有梅菲斯特公爵在手，又怎会担心得不到初雨？只要他散布消息说要处死那个弑君的逆贼，初雨拼死都会来的。 他就是这么傻。 发布了处决梅菲斯特公爵的命令以后，初源闭上眼睛，尝试将意识转移到刚才那个守备军官的身上。很快，对方的视野范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初源能看见他走出办公室，离开行政大厅，然后在建筑物外面遇到了几名下属士兵。 士兵们之间的气氛非常轻松，还完全不知道此时院长办公室里发生的巨变。初源听着他们轻松的笑声，集中精神，慢慢地将意识散播了出去。 他的意识就像传染病菌般的从军官身上蔓延到了士兵的意识里，一瞬间，调笑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只见那几名士兵也变成了与军官相似的模样，神情僵硬，眼中弥漫着漆黑的雾气，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实现了与初源的思维融合。 但是短期内的复数思维融合，给初源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压力。他感到胸口发紧，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暂时收回了意识，没有将思维融合进一步下去。当他收回意识以后，那几名士兵又恢复了原样，他们的神情有些困惑，感觉刚才好像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初源尽量平稳自己的呼吸，略有遗憾但也十分满足。与血肉之躯的思维融合被证明是可以实现的，将来同时占据多个身体也不是不可能，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看着守备军官向士兵们发布处刑命令，然后就彻底收回了意识，进入休整状态。这么一来，一切基本都已经准备就绪，再接着就只要干掉曜仪，他就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而在胜利之后…… 初源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数据线缠绕的天花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是那种眼神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开始专心思考今后的布局。 一切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事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了。 就这样执着地独自走到最后吧。 选择这条路，他并不后悔。 *** 此时，遥远的青松星域边境行星带，雷溪的战斗飞艇已经顺利通过，进入了玫瑰星域。星域领主桑槐诺斯也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爵，她常年不与政治为伍，热衷于艺术，对于音乐和绘画情有独钟。 整个玫瑰星域终年弥漫着微弱的非辐射性粒子风暴，风暴在发光恒星的照耀下呈现出迷人的玫瑰色，这也是玫瑰星域名称的由来。这个时候，韩初雨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了，他坐在舷窗边慢慢喝着一杯热开水，期待着战斗飞艇究竟要从哪里进入夜鹫的秘密据点。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据点就在玫瑰星域的附近，但是从没有人能够确认真正的位置。星曜巡航军曾经无数次跟踪过夜鹫的战斗飞艇或者巡航舰，但每次到了玫瑰星域附近，敌人总是会像幽灵般的消失不见。 而现在，雷溪的战斗飞艇已经接近了这片传说中的神秘地带。韩初雨十分好奇，他们将会怎样在这片空旷无物的宇宙星域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雷溪看出韩初雨的期待，冲他笑笑：“像你这样进入夜鹫不久就能亲临据点的成员，历史上可不多。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看着吧。” 说着，他操纵战斗飞艇闯入迎面袭来的粒子风暴中，因为风暴的程度并不严重，飞艇也不必担心会被宇宙尘埃损坏。只见雷溪在风暴中娴熟的左右晃动前进，灵活地闪躲。不一会儿，飞艇就渐渐离开了粒子风暴带，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陌生的星域。 韩初雨大吃一惊，他使用罗睺的系统登陆星曜网络，在玫瑰星域的地图上根本没有见过这片星域。但是，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随着战斗飞艇的越发深入，他看见了一座有一座陌生的行星，湛蓝的表面很明显是有水存在，能够供人类生活。 他转过头去看飞艇经过的航线，只见那片风暴带在身后渐渐远去，其他没有任何的异样。而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夜鹫的领地，来到了一个不属于星曜帝国统治的地方？ 雷溪笑着说：“很惊讶吧？其实一切的秘密都在那片风暴带里。它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因为经过发光恒星的折射而回产生类似海市蜃楼的现象，使得眼睛看见的和实际的前进路线是不一样的。” 韩初雨看着他：“我不太明白。” 雷溪解释：“风暴带存在强烈的变化磁场，使得任何导航雷达都无法使用，想要穿越它就只能靠肉眼看到的景象。但那些景象因为光线折射，并不都是真实的，所以仅凭肉眼前进的话只会迷路，绕来绕去都无法穿越风暴带，最后就只能失败地打道回府了。” 助手副官在一旁笑着说：“这是桑槐诺斯女爵提供的秘密消息，她出生于这片星域，对于风暴带的情况相当熟悉。后来她虽然成为星域领主前往玫瑰公都任职，但这片星域的原住平民始终不服从皇帝陛下的统治，就成为了夜鹫的第一批成员。” 韩初雨皱眉：“成员？” 雷溪笑笑：“你是在想为什们原住民不是领袖吗？因为领袖是曾经的皇族啊。当年的初代种大规模叛逃事件你应该也知道，叛逃的皇族们受到了桑槐诺斯女爵的协助，从梅菲斯特公爵手中逃过一劫的幸存者们迁移到了这片星域，然后就成立了夜鹫。不过，在我们的领地里早就没有平民和皇族的区别了，众多星域以盟友的身份共同合作生存，每一个行星都有自己设计的管理方式和民众选举的行星领袖。这种政治模式我也不敢保证是完美无缺的啦，但至少跟如今星曜帝国的独裁情况不一样，还是很有尝试必要的。” 韩初雨想了想，问：“所以，你曾经是皇族，但现在不是了？你的身上并没有进化键？” 雷溪点头，扯开自己的前襟露出胸口。只见在心脏的部位有一块厚厚的疤痕，并且微微凹陷着，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他十分坦诚地说：“当年离开帝国的时候，我们这些叛党就都抛弃了进化键。曜仪先生告诉我们那是一颗定时炸弹，留在身上的话，皇帝陛下随时都能控制我们的意识。” 韩初雨觉得十分奇怪：“正因为有了进化键，皇族才能够得到主动吸收粒子能量的体质，从而得到生命的延长。既然你们都失去了进化键，为什么还能依然保持年轻？初代种的大规模叛逃，至少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吧？” 雷溪笑笑：“这其中的原因，只能靠曜仪先生告诉你了，”他说着抬头看看舷窗外，“哦，我们已经到秘密据点了，准备降落吧！” 第66章 韩初雨朝舷窗外面望去，只见战斗飞艇穿过又一处风暴带，逐渐接近了一颗庞大的行星。行星呈现出一种迷人的淡红色，周围环绕着一圈浅色光环，在发光恒星的照耀下正弥漫着彩虹般的光泽。 夜鹫的据点，自由都市“胧夜”。 进入到自家的地盘以后，雷溪也终于放松了许多，战斗飞艇在夜空中悠闲地盘旋着，不必再担心躲避星曜帝国的监视和攻击。从空中俯瞰，胧夜整个呈现出一种优雅的东方古典风格，有着同帝国完全不一样的清淡韵味。夜已经深了，蜿蜒曲折的小径上弥漫着折纸灯笼的红色灯光，为有些清冷的夜色带来了一丝暖意。 韩初雨看着窗外，问：“这是在做什么？” 雷溪说：“这是夜鹫每年一度的灵夜祭祀，怀念我们因为战争而死去的同伴。”说着，他又加了一句：“不仅是夜鹫，也包括帝国，曜仪先生是一位相当博爱的人。” 战斗飞艇慢慢盘旋，在城市上方环绕了一圈，向逝去的灵魂们表示敬意。然后飞艇就慢慢远离城区前往郊外，那里是一片起伏的山峦和茂密的原始森林。飞艇进入森林以后，雷溪打亮了探照灯暗号，飞艇投下一束灯光，灯光有规律地闪烁几下以后，远处的山峦竟然发出隆隆的声响，开始朝两侧移动。 移动的山峦留下一个数米宽的入口，飞艇缓缓下降进入其中，平安降落在了斜坡状的飞行航道上。随着飞艇一路滑行进入基地深处，后方入口的山峦又开始重新移动，发出沉闷的声响牢牢地关闭了。 基地内部与城区的东方风格截然不同，处处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与星曜巡航军阿尔特弥斯巡航舰的构造有些相似。飞艇停留在航道尽头，舱门打开，雷溪首先跳了下来，然后是韩初雨。他们离开以后，飞艇又缓缓移动起来，是雷溪的助手副官要把飞艇开进机库里进行维修整备。 韩初雨默默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这里就是夜鹫的据点，他终于能够亲眼看见了。 这时有人走过来，身穿与雷溪相似的飞行制服，胸口印有夜鹫的翼形标志。他对雷溪和韩初雨恭敬地颔首，说：“雷溪少校，曜仪先生正在等您。初雨先生远道而来也辛苦了，我们已经准备了房间给您休息，请随我来。” 韩初雨看了看雷溪，雷溪默默点头，示意他先回房间去整理一下。 飞艇上没有太多的补给，韩初雨经过与初源的一战以后已经浑身狼藉，满身脏污，破破烂烂的根本不能见人。即使要与曜仪先生会面，这副模样也太不像话，必须得收拾一下才行。 于是，韩初雨就与雷溪暂时分别了。他跟着那名夜鹫士兵在迷宫般的据点里左右穿梭，最后停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口。士兵打开门，礼貌地说：“先暂时请您在这里休息，里面已经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食物，也有配备齐全的盥洗室，请您随意地使用。我就在门口，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话可以告诉我。” 韩初雨点了点头：“谢谢你。” 士兵又说：“需要提醒您的是，在这个据点里，包括在我们的整个夜鹫星域，星曜网络都是不能使用的。另外，如果您随身携带智能机甲的话，机甲性能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在据点里，为了安全起见，破坏性的武器装备是受到极大限制的，希望您能够理解。” 韩初雨点头：“没有问题，我明白的。” 然后，他就独自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相当简洁，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装置着运作良好的通风设备。韩初雨站在设备下面抬头看看，没有找到可以拆卸的地方，也就是说如果想要离开房间的话，利用通风口是不可能的。 房间角落里有一扇门，他打开门看了看，里面是浴室和洗手间，房间里设置着同样的通风装置。他又到处看了看，在简单地熟悉了这个房间的情况以后，离开洗手间走到书桌前。 书桌上摆着一个餐盘，里面有几个面包，一小盘火腿蛋和一杯热水，食物的款式相当简单。韩初雨在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尽量放松自己进入休息状态。 吃饭期间，他确认了罗睺和计都的状况。刚才进入夜鹫星域的时候，他们的星曜网络信号就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而进入据点以后，目前网络已经完全连不上了，就像门口那名士兵说的那样， 不仅如此，他们的感应系统和雷达系统也受到了不明电波的干扰，目前无法使用。也就是说，早先韩初雨在阿尔特弥斯巡航舰上被梅菲斯特公爵关起来的时候，他通过梵天的感应得知巡航舰的内部构造，这种事情在夜鹫据点里已经不能做了。 现在，罗睺和计都既不能变成机甲原型，也不能离开韩初雨的身体以信息状态去探索据点，更不能侵入据点电脑去窃取资料。韩初雨发现，夜鹫据点的戒备居然比星曜巡航军更为森严，那也就意味着夜鹫确实拥有胜过星曜帝国的科学技术。 这一切，难道都是曜仪先生所做的吗？ 吃完饭以后，韩初雨抓紧时间洗了个澡，换了床上的飞行制服，然后又躺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自从离开青松星域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神经紧绷，完全都没有睡过觉。直到现在，当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觉得精神有所放松，全身都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悸和疲惫。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原本想要睡几分钟的。然而，在青松星域发生的那些事情却轮番在他的脑海里出现，狰狞的初源，受伤的梅菲斯特公爵，还有被初源遗弃无辜死去的苏佛……那些景象让他的内心充满痛楚，他只能睁开眼睛起身，呆呆地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刚才带他来到房间的士兵打开门，礼貌地说：“初雨先生，请问还需要继续休息吗？曜仪先生已经可以见您了。” 韩初雨站起来走向门口：“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坦白地说，这个邀请来的正是时候。不知为什么，现在的韩初雨似乎非常害怕独自呆着，安静的独处会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现在需要多做一点事情才能让自己真正的冷静下来。 离开房间，他跟着那名士兵继续在迷宫般的据点里四处穿梭。这一次的路程似乎特别漫长，韩初雨走了很久很久，发现自己脚下的走廊变得越来越宽，而身边的各种房间和设施也变得越来越少。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冷而宽敞，最后，士兵带着韩初雨穿过一条走廊，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说是空地可能不恰当，这个空间足有几百米高。上方布满了各种悬挂着的数据线，看起来就像是放大版的泽勒娜院长办公室。韩初雨有些诧异地四处看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发现原来地板都是由大规模的集成电路板拼接而成。 这些集成电路板近乎透明，镶嵌在电路板上的元件闪烁着各种颜色的灯光，看起来十分漂亮。韩初雨低着头看了很久，开始意识到这里就是夜鹫据点的中枢系统。这些电路板和上方的数据线就是系统的硬件构成，夜鹫的所有指令应该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但是，为什么要把电路板装置在地上？ 韩初雨正感到困惑的时候，前方有人出现了。那是雷溪和一名坐在轮椅上的陌生男子，那名陌生男子有着丝缎般的漆黑长发，神情温柔和蔼，清澈的眼瞳就像是浸润在水中的黑曜石。他的膝头盖着柔软的毛毯，放置在毛毯上的双手白皙如玉，指尖十分地修长漂亮。 韩初雨看着这名陌生男子，心中泛起一种熟悉的亲近感觉，那感觉就像是遇到了一位久未谋面的尊敬长辈。但是他的记忆里却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他在想，或许是因为这名男子与生俱来的温柔气息，才让他产生了这种奇怪的亲近感。 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感到难言的温暖和贴心。看到他，心中的恐惧和记忆的伤痕也仿佛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无比的宁静和温馨。 雷溪推着轮椅上的男子，慢慢来到韩初雨的面前，他对韩初雨说：“让你久等了，这一位就是曜仪先生，也就是我们夜鹫组织的最高领袖。可能你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我还是必须得正式介绍一下，星曜帝国的众多平民能够从水深火热之中被解救，大部分都是仰赖了曜仪先生的努力。” 他的语气中有一种难得的尊敬，显然是发自内心的在敬重着曜仪。这对雷溪来说是相当罕见的事情，因为他一向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韩初雨都很少看见他真正严肃正经的时候。 不仅是他，就连刚才带着韩初雨到这里来的士兵也是恭恭敬敬，低着头一脸发自内心的崇拜和顺从。韩初雨突然在想，如果初源看到这番情景，一定会相当嫉妒，他虽然拥有星曜帝国却被无数人憎恨着；而曜仪，他曾经的朋友，虽然是身为官方认定的叛党，却能够受到前任皇族和众多平民们的爱戴。 这真是讽刺的命运。 虽然身为初代种，曜仪的容貌也像初源和梅菲斯特公爵那样，不见一丝衰老。他带着一种十分温柔的目光凝视着韩初雨，然后温和地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一些话想要跟初雨单独谈谈。” 于是，雷溪和那名士兵应声退下，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曜仪和初雨两个人。 当他们走了以后，曜仪依然抬头静静凝视着韩初雨，而后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初雨，十分抱歉让你受了很多苦。” 他的手心温暖而柔软，让韩初雨感到一种难言的暖意，直达心底。他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有些莫名的伤感，就像是与一位挚爱的血亲久别重逢。那种感觉，就连在青松星域与初源重逢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让韩初雨感到相当奇怪却又难以自抑。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低声说：“我并没有受多少苦，真正辛苦的是您。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这么说，但您为了平民所做的一切，还是让我非常的感动。” 曜仪苦笑，说：“我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伟大，只不过是做了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已。算了，现在这些不重要，能让我看看你的孩子们吗？从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他们的能量波动了，看起来都是非常健康的孩子。” 韩初雨一怔：“您……感觉得到？您感觉得到罗睺和计都的存在？” 既然曜仪都这么说，似乎也不需要再勉强隐瞒。韩初雨把罗睺和计都唤了出来，两小只变成人形以后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对这个陌生又充满科技感的房间十分好奇。 曜仪笑笑，伸手摸摸他们的头：“去玩儿吧，这里到处都可以玩，不用担心。” 不仅是韩初雨，就连罗睺和计都似乎也对曜仪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得到赦令以后两小只喜出望外，立刻就高兴地跑走了。韩初雨低头看着他，语气有些复杂地说：“曜仪先生，您真是一个奇妙的人。看见您，我心里的一切阴霾都似乎烟消云散了。” 曜仪又笑笑：“能够让你感到心情舒畅，是我的荣幸。但是，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怕吓到你。” 韩初雨不太明白：“怎么了？难道这是某种特殊的力量，或者是我不知道的粒子能量形态？” 曜仪想了一会儿，说：“并没有这么复杂，只是斩不断的血缘关系而已。” …… 韩初雨愣了几分钟，才勉强理解了这个事实。 他诧异地问：“您的意思说，我们是血亲？那，那你和初源……” 曜仪斟酌的词句，尽量谨慎地说：“如果按照比较易于理解的说明方法，其实是你有着我和初源两个人的遗传基因。你是我们共同培育的后代，你的出生，是为了抵抗两千多年前撒克洛尔粒子对于人类的威胁。” 韩初雨：“……” 曜仪温柔地看着他：“真抱歉，才刚一见面就要你接受如此复杂的事实。” 韩初雨难以置信地问：“我……是你和初源生的？” 曜仪说：“这个用词并不太准确，确切的说，你是携带着我们两人的遗传基因，然后融合了高密度的粒子能量而人工培育出的一种特殊的生命体。你可以这样理解，你的构造本质，与罗睺和计都是一样的，但尽管如此，你诞生于世的任务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你才会以人类的形态出现，而无法变成机甲。” 韩初雨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当机了。 他确实很早就猜测到曜仪可能会是夜鹫的领袖，毕竟他的身份是如此特殊，能与初源和梅菲斯特公爵比肩。他也曾经幻想过与曜仪见面可能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却万万不曾料到自己会从他口中知道如此震惊的事实。 他不是初源的弟弟，而是初源和曜仪生的？ 他和初源根本就不是兄弟关系，而是父子关系？ 那，在青松星域的时候，初源几次都想要侵犯……韩初雨简直不敢想下去。他原本以为初源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初源从哪里捡来的，或者压根就是一个人造人。他以为自己就像是苏佛那样的媒介，只是因为特别好用，所以初源才会勉强大发善心的把他养大。 搞了半天，他根本就是初源生的？ 曜仪看着韩初雨近乎崩溃的神情，有些愧疚的样子：“抱歉，我并不想让你这么震惊的。我一直都希望让你尽量远离这些事情，所以才一直犹豫着，迟迟没有让雷溪带你来见我。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初源比我想象中陷得更深，而亚颂又没有能够阻止他，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既然如此，你就显得格外重要，如果你能够帮助我们，就能增加我们获胜的希望；而如果你被初源夺走的话，我和亚颂这两千多年来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初源他将会彻底控制撒克洛尔粒子的力量。” 韩初雨定了定神，说：“有关我的重要性和如今的危机，我已经有所了解。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们曾经都是相濡以沫的同伴，为什么会走到如今兵刃相向的地步？而我的价值到底在哪里？难道因为我是男人和男人生的，所以体内的粒子能量稳定性就特别强，能够成为初源完美无缺的媒介？” 曜仪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么一回事，重点在于你不是通过自然方式所生殖的产物，本身的粒子能量密度就非常高。而相同性别的遗传链结构有特殊的相似之处，能够进一步的加强这种稳定性。这是我和初源在当年刚刚发现撒克洛尔粒子的时候，初步得出的一个科研结论。但我们不明白的是，这种稳定性并不完全依赖于*，而是跟随思维变化。也就是说，你的思想是造成这种稳定性的根源，只要你还活着，还残留着意识，那么不管你更换多少次身体，你的稳定性也会依然保持下来。” 韩初雨已经完全云里雾里了，他艰难地消化着曜仪的解释，问：“但是，当我在青松星域的时候，初源曾经企图破坏我的大脑皮层。他说，脑细胞损坏的话，身体使用起来可能有些困难，但也无所谓……” 曜仪笑笑：“他那是在冒风险，因为他真的非常需要你。我明白的，虽然他看起来十分凶残而且占尽优势，但只要他得不到足够稳定的媒介，就无法自由地在次级世界行动。即使他暂时得到了可靠的备用媒介，也没有办法高枕无忧。所以，你不用害怕他，只要你能好好保护自己不落在他的手里，他就不可能得到最终的胜利。” 韩初雨问：“可是，既然您刚才已经说了，相同性别的基因加上高密度的粒子能量，成功让我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那难道初源就不能用相同的方法去制造其他媒介，让它们拥有与我同样的力量？” 曜仪笑笑：“如果是曾经的他或许还会成功，但现在他已经陷得太深了，应该是回不来了吧。或者应该说，他自诩为一名严谨理智的科学家，内心是完全质疑那种培育方式的。根据我们当初的经验，仅凭基因和能量还不够，要想成功还必须有一种必不可少的催化剂，催化剂不够的话，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韩初雨问：“是什么催化剂？” 曜仪说：“是——浓烈而真挚的感情。” 韩初雨一愣：“那种东西完全就是一个抽象的存在，怎么可能变成培育的催化剂？您自己应该也是一位严谨理智的科学家，真的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吗？” 曜仪笑笑：“无论我相不相信，你毕竟是真真实实的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这是毫无疑问的。你的存在让我相信这世上终究会有一些无法用科学原理解释的现象，但是对初源来说，他却感到自己一直真心崇拜的科学殿堂，因为你的出现而受到了严重的羞辱。” 说着，他放低了声音：“初雨，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又一次与我重逢。我也应该有义务将一切的往事告诉你，这些事情你可能会不愿意相信，但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尽管你必须要打败初源，但是你不必憎恨他。无论是我还是亚颂，我们都不是带着仇恨去与他为敌的，他的初心一直都没有变，只是迷失了方向，如果可以的话，我依然还是想把他带回来，毕竟，我曾经非常的爱他。” 第67章 寂静的中枢系统空间里，回荡着曜仪温柔又平静的声音。 两千多年的时间洗刷了一切曾经的血雨腥风和纷飞战火，到了如今的现在，任何不堪回首的往事似乎都已经能够淡然地去回忆，心中几乎不会再掀起任何波澜。 曜仪平静地说：“初雨，在如今的星曜帝国，粒子能量已经成为一种相当普及的能源，它是构成世界万物的初始，在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这你也应该知道。星曜巡航军的战舰与智能机甲的构成零件，激光武器的能源，甚至于我们生活中的燃料电力，这些都可以统称为粒子能量。但是在末世灾变之前，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这种生活，从来没有想过人类的未来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末世灾变发生之前的时候，整个量子物理学界的科学家们都以为人类已经掌握了宇宙之源，微观粒子的世界已经完全被我们洞察透彻了。那时候上帝粒子已经被发现，微观粒子在它所构成的粒子场中通过碰撞产生能量，这就是世间一切诞生的根源。” “我们对此都深信不疑，但事实证明我们还是很天真。而正是这种天真，才导致了后来那场可怕的末世灾变。那还是属于西元的时候，确切的日子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那时候我和初源还有众多亚裔量子物理学家都在欧洲的核子中心工作，研究微观世界粒子的构成和运作。当时，第一个发现撒克洛尔粒子存在的人就是我，也是我为它命名的。” “那件事发生的十分突然，在我进行常规数据记录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监视屏幕上有不正常的能量波动。但是那种波动并没有被数据库记录下来，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初源，他的好奇心和探索心总是要比我执着的多，他很在意我看到的东西，所以反复检查了那段时间的数据库。” “理所当然的，他也是一无所获，而且大部分同事都认为这件事是无稽之谈。欧洲核子中心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能量监视仪器，即使是人类肉眼看不见的能量波动，它也能准确记录下来，根本就不会存在我看见但仪器没有记录的情况。” “那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件怪事并没有结束。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多次看到了这种能量波动，更重要的是，初源也看到了。我们怀疑会不会是粒子对撞机出了问题，正巧那段时间进入了仪器整备阶段，于是在机器停止运作的期间，我和初源与维修人员一起进入其中，想要仔细检查它是不是出了故障。” “我们随身携带着能量波动检测设备，进入仪器以后确实感应到了那种陌生的能量。它时有时无，最后我终于发现了这种波动的规律，它的出现与在场的人有关，只要我和初源在一起，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能量波动就会出现。” “这种规律让我感到相当惊异，但只能勉强接受了。其实在科学领域中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许多科学家也同时笃信哲学和宗教，尽管我们都认同已知的各种科学原理，但有些现象确实不符合那些原理——比如，大脑细胞和神经系统是如何进行思考的？人类真的有灵魂吗？为什么情绪波动会导致肾上腺素加速分泌？我们的意识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这些东西暂时都无法用科学解释，所以我相信科学必然不是万能。但在这一点上，初源一直和我有着很大的分歧，他认为科学就是一切的本源，如果一件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那原因只有两个，或许是当时的科学技术不够发达，又或许……是这件事情整个就是错误的，它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里，韩初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说：“既然这样的话，难道初源否定自主意识存在的合理性？但是，本来就是自主意识让他取得了如此高的科学建树，也是自主意识让他……爱着你。难道，他是要否定这所有的一切吗？” 曜仪苦笑：“正是这样没错，初源是一位举世罕见的天才科学家，也因此他的想法总是比别人更深。他一直都对自主意识的存在感到困惑，甚至怀疑生物拥有情感，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韩初雨长嘘一口气，曜仪口中的初源，与他记忆中的确实非常相似。初源在有些方面极端偏执，他总是怀疑如果人类也能像机械那样一板一眼的生活，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加完美。 他问：“那后来呢？你们共同发现了魔鬼粒子？” 曜仪说：“将撒克洛尔粒子称作魔鬼粒子，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当时我和初源都对新发现感到十分惊喜，每一位科学家都抗拒不了这种惊喜。而真正让我们吃惊的是能量波动的出现条件，如果我我们能掌握这种条件，是不是就能让微观粒子进行自主工作？” “我们向核子中心汇报了这件事，但是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在掌握到更多的波动规律之前，新的科研发现是不会公众于众的。核子中心为了支持我们的研究，为我和初源特别设立了私人研究室，并且派遣专人保护。当时核子中心的守备工作都是由瑞士军方安排人手的，安排给我们的守备负责军官就是亚颂，也就是如今你所知道的梅菲斯特公爵。” “亚颂并不太懂科研上的问题，他的任务就是保护我和初源的研究室。保护工作分为两部分，既要保护我们的研究成果，不让任何因素影响我们的工作，又要保护外界不受新型能量波动的影响。波动可能带有辐射，也可能会释放不可预计的能量，这可能会损害到核子中心的其他工作人员和其他科研设施。” “亚颂是一位尽心尽责而且十分敏锐的人，他很早就发现了初源的偏执，而且初源也意识到亚颂对他的警戒，因此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太好。但是这种敌意被繁重的科研工作消磨了，我们必须尽快寻找到能量波动的确切规律，这项大发现或许能为我们争取到诺贝尔奖。” “我将这种粒子命名为撒克洛尔粒子，在拉丁语中是神圣的意思，我确实由衷的感到宇宙奥秘的神圣。但不久之后，我和初源就发现了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那就是，我们两人的体内都开始出现这种能量波动。” “我们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现象，考虑到了各种客观因素，加上已经掌握的数据，我最后只能勉强得出一个结论——是我和初源之间的感情波动，使得粒子能量发生了波动共鸣。初源当然不肯接受这种结果，这在唯科学论的他看来简直是胡言乱语，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们做了很久的观察和尝试，其结果都无法否认我的结论。当我们关系亲密，肌肤相亲甚至是争执吵架的时候，体内都会出现能量波动的奇怪现象。” “初源不得不承认，这种奇怪的微观粒子居然与人类的感情密切相连。于是，我们进一步有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这种粒子，它会不会像人类一样拥有自主意识？这种意识在宇宙诞生之初就陷入了沉睡，而炽热的情感能够唤醒它，让它辐射出蕴藏了亿万年的能量。” “那么，怎样才能证明这一点呢？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初生的婴儿怀抱着原子模型。我意识到这或许是粒子意识在暗示我什么，于是便与初源探讨出了一种试验方法。既然我们两人体内都存在粒子波动，这种波动应该也会携带在我们的遗传基因里。所以，我们可以试着造一个孩子，结合我们两人基因的孩子，也许会拥有不同的力量。说不定，我们能够通过这个孩子与微观粒子进行意识沟通，那会是量子物理学界闻所未闻的重大突破。” “因为我和初源都不懂遗传医学方面的知识，所以在核子中心内部寻找了一些跨界专家。由于这项工程太耸人听闻了，我们也不敢大肆张扬，只是委托了几位关系亲密的同行，为我们准备了一些设备。按照理论而言，相同性别的染色体是不可能融合成为新生命的，培育繁殖之后只能出现一些细胞团。但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正确的，我和初源的基因在培养皿中融合以后，居然真的形成了发育胚胎。” 曜仪说着，温柔地看着韩初雨：“毫无疑问，这就是你了，初雨。” 韩初雨有些难以置信：“我……真的是两条男性染色体的产物？但是根据我所知道的遗传学知识，这种产物会出现大脑发育不全的现象，而且会像野兽那样残暴。” 曜仪笑笑：“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基因融合之后的胚胎，染色体在粒子能量的作用下发生了变化。你比平常人要少一对染色体，只有22对，剩下的那一对是粒子能量发生形态变异之后为你补足的。粒子能量本身没有性别之分，只因为我和初源都是男性，所以培育的你也自动默认成为男性了。” “你的诞生让我相当高兴，初源也很高兴，但他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法摆脱一向的多疑和偏执。他非常担心你的出现会不会带来风险，确切而言，你是粒子能量的子嗣，那你的意识会不会也完全被粒子能量所控制，成为它的人类傀儡？” “初源的担心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经过数月的培养，你竟然真的发育成型了，而且比普通的母体妊娠速度更快，身体也没有任何缺陷。唯一遗憾的是，你的大脑记忆系统发育很不完善，这让你无法记住很多东西。” “不管怎么说，实验终究是成功了，你成长为了一个健康的孩子。这项培育被我和初源尽量隐瞒，所以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我们的谎言，以为你是初源的弟弟。谎言的成功散布都要归功于亚颂，他对于我们的行为表示难以置信，并且原本打算上报告知的。但是看到你的时候，他心软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初雨，你一定会被当成珍贵的试验品遭受很多痛苦。” “因为这一份军官不该有的仁慈，亚颂不忍心让无辜的你受苦，所以隐瞒了你的存在，也就此成为了我和初源的同伙。我们三个人从那时候起就背负上了深重的罪孽，成为了真正唤醒粒子意识，导致之后一切悲剧的罪人。” 韩初雨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曜仪说了这么多的话，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他平静了一会儿，刚想开口继续说的时候，地板上突然闪烁起了刺眼的红色灯光。 天花板上传来通讯士兵的声音：“曜仪先生，我们的无线电截获到皇帝陛下正在星曜网络上进行全国性的直播，内容是有关于梅菲斯特公爵阁下的处刑决定！” 曜仪一惊，立刻挪动轮椅按压住地板上的某块电路板。电路板亮了起来，房间正中浮现出一块巨大的立体屏幕，随着画面晃动几下之后，带着头盔身穿黑袍外套的皇帝陛下，出现在了曜仪和初源的眼前。 看见那个冰冷的头盔，韩初雨的全身一下子绷紧了。仿佛有一种森冷的气息透过屏幕渗入他的全身，就算看不见头盔下面的那张脸，他也知道这一定是初源。 曜仪紧盯着屏幕，愁眉紧锁，他沉声说：“这个背景……似乎是泽勒娜的院长办公室？……初源，你已经这样的急不可耐了吗？” 韩初雨问：“您在说什么？” 曜仪说：“初源他很可能已经侵占了泽勒娜的身体和意识，得到了青松学院的控制权。失去了你让他非常着急，所以他现在必须尽快得到充足的武力和适当的自由行动权，以免你与我会合之后给他带来致命的打击。” 在两人的言谈之中，屏幕画面已经逐渐稳定了。头盔下面传来嘶哑的机械声音，就像是生锈的废铁一般，让人浑身发冷：“诸位帝国国民们，星曜帝国成立两千多年来，一直备受梅菲斯特公爵阁下的保护。亚颂卿是朕在政务中唯一的代理人，同时也是中枢研究塔的负责人，黑珍珠星域凯修迪昂的星域领主。” “亚颂卿为帝国立下了无数的功劳，但也曾有人质疑过他的强硬作风。朕曾经多次听到过这样的评价，但是朕始终以为这是亚颂卿为大局着想，考虑到帝国的未来和民众的安危之后，无奈之下才选择的路。朕始终相信，亚颂卿的所作所为有很多不得已地方，他一定是真心关爱着帝国的民众，也是真心尊敬爱戴着朕。” “但十分遗憾的是，朕这一次犯了相当严重的错误，太过信任了这位帝国仅存的初代种。根据确切的调查和他最近的一些行为，朕可以十分明确地告知诸位，亚颂卿的一切行为并非出自热爱帝国的本意，他多年来一直意图在帝国挑起内战，将帝国臣民引入战火之中，而后寻找机会推翻政权，抢夺帝王的宝座！” “这是一件星曜帝国前所未有的丑闻，朕完全可以选择把它压下之后悄悄处理，向诸位民众完全隐瞒。但是朕没有这么做，朕希望诸位能够在帝国之内幸福，愉快并且清醒地生活着，如此重大的事情，不应该让朕的国民们被蒙在鼓里！” 曜仪看着画面，有些冷淡地笑笑：“初源这么多年也没有浪费光阴，发表煽动性演讲的本事强了很多。亚颂这些年在帝国里也确实有不少树敌，这次水晶星域的讨伐以后，一定有相当多的人盼着他穷途末路的。” 韩初雨没有做声，脸色十分苍白。 这时候，画面镜头突然一转，出现了梅菲斯特公爵的身影。 周围一片阴暗，他正被关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全身都被戴上了镣铐。看起来他受了不少的伤，破烂的衣服到处血迹斑斑，原本耀眼夺目的金发也沾满了污渍，一缕一缕的纠结在了一起。 但是与身上的狼藉相比，他的眼神却依然十分清澈。原本的优雅和高傲并未从他身上消失，他并没有向初源承认失败。 韩初雨看着他，内心闷痛不已。都是因为他，梅菲斯特公爵都是为了救他才会落入初源的手里，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寻找梵天，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曜仪看出韩初雨眼中的痛苦，温柔地安慰他：“初雨，你不必怀着负罪感，这一切都是初源的陷阱，不是你的错。你的存在终究有一天会被他发现，你不可能永远东躲西藏。乐观一点去看待这件事，因为你的突然出现，初源已经有些乱了阵脚，他迫不及待的要占据青松学院以及处决亚颂，正是他着急要占领上风的迹象。只要他着急，我们就会有机会的，你不用担心。” 韩初雨犹豫着：“可是……” 这时候，屏幕中再次传来了那嘶哑的机械声音：“这就是企图弑君的叛党亚颂！朕现在向帝国的民众正式宣布，从即刻起剥夺亚颂的公爵身份，同时剥夺他作为朕的代理人以及星域领主的所有职权！三天之后，朕将在青松学院的中央广场进行亚颂的公开处刑，以儆效尤！同时，朕也提醒星曜帝国的每一位民众，朕是发自内心的深爱着你们，也一直努力在将帝国引领向更加美好光辉的未来。在这其中，或许会有一些看起来过于霸权的行为，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大义，为了民众的幸福而不得已做出的选择！如果对于朕的统治有所质疑，可以大方地提出来，但是像亚颂这样意图弑君的行为，朕是绝不会姑息的！” 韩初雨听着初源这番冠冕堂皇的发言，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初源要杀了梅菲斯特公爵？他要在青松学院把他处死？ 他紧咬着牙，眼前有些晕眩，但勉强还能够冷静思考。初源这么做绝不是为了单纯的泄愤，他是故意在做给曜仪和他自己看，他是故意对梅菲斯特公爵判下重刑，目的就是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回应，硬是把他们从藏身之处逼出来！ 初源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但是韩初雨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心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很快，皇帝陛下面向整个帝国的发言结束了，通讯中断，屏幕上的画面消失了。曜仪看着初雨，挪动着轮椅来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温和地说：“初雨，想必你也已经明白了。初源这是在向我们下战书，我们再也不能装聋作哑，而必须作出回应。” 曜仪的手总是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暖，韩初雨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心涌进身体，也逐渐地勉强冷静下来。他说：“我想，初源这么做也不是真心要除掉亚颂，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把我逼出来，毕竟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我。我必定不会看着亚颂去送死，但如果要把他救出来的话，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曜仪想了想，说：“处刑在三天之后，我们还有一些准备的时间。如果你担心无法与初源的思维融合正面对抗，你也不用亲自现身，我可以派遣雷溪和其他的夜鹫成员去救亚颂。” 韩初雨摇了摇头：“不，这是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只能由我自己来弥补。现在我想知道的事情只有两件，请你务必要告诉我。” 曜仪问：“你想知道什么？” 韩初雨说：“第一，是如何对抗初源的思维融合？第二，是我真正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既然是粒子能量繁殖的产物，难道我的价值就只能成为初源的傀儡？我的身上，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我不知道的秘密？” 曜仪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 而就在这时，在他们的周围突然飘来一丝白雾。 第68章 凭空出现的白雾，让曜仪和初雨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他们看见迷雾的尽头，正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周围的光线渐渐黯淡下去，刚才一直都十分明亮的空间几乎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韩初雨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这，这难道是……结楔空间？ 耳边传来自己心脏的狂跳声，韩初雨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这种猜测。这种时候怎么会出现结楔空间，梅菲斯特公爵不是已经身陷囹圄无处逃生了吗？ 就在这时，雾中传来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曜仪，初雨，真高兴能看到你们安然无恙。” 不仅是韩初雨，就连曜仪的神情也充满了惊讶。他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迷雾慢慢散去，视线的尽头居然真的出现了梅菲斯特公爵的身影。 他看起来情况相当不好，就像刚才从通讯中看到的一样，浑身是伤，满身狼藉。凝固的血痕和破烂的衣衫就像丑陋的魔鬼触须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一种难言的凄惨。 曾经属于皇帝代理人的那份高傲和华美，几乎已经在他身上荡然无存。只是他的神情和身姿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威严，他的意志并没有因为这短暂的失败而被磨灭。 他看着韩初雨，温和地说：“真抱歉，初雨，让你看到了我这副不堪的样子。” 韩初雨怔怔地凝视着他，突然忍不住向他跑过去：“亚颂！” 然而，梅菲斯特公爵伸手阻止了他，示意他不要过来：“初雨，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靠近我的身边。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初源的视频发言，也知道我现在的艰难处境。在这种情况下建立结楔空间，对我而言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如果你碰触到我，我们之间也会发生微弱的能量波动，那种波动可能会被初源察觉到。” 韩初雨立刻停住了脚步，站在距离梅菲斯特公爵几米远的地方，有些哀伤地看着他。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就是这样，站在那里，不要靠近我的身边。” 说着，他看了看曜仪：“看来我预先知会雷溪还是很有必要的，我也没有想到初源真的会藏身在星曜离宫里，也没有想到他的下手会这么狠毒。如果不是雷溪及时赶到，现在一切可能都已经完了。” 曜仪平静地说：“没有关系，我相信初雨，相信即使他落入初源的手里，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被初源实现意识融合。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着如果初源抢先动手的话，夜鹫就会在帝国现身。我们掀起平民与皇族之间的阶层战争，让他措手不及。”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谢谢你的准备周全。” 曜仪说：“那么，你现在冒着风险也要来见初雨是为了什么？不过真算你运气不好，恰好初雨与我在一起，顺手把我也拉进结楔空间里面来了。如果你们想说些什么私房话，要不要我先退出去？”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你就是爱说笑，认真点行吗？……算了，我也早该知道你的脾气，如果不是因为你是这样一个心态乐观又随时随地都很看得开的人，当初初源也不会这么喜欢你。” 曜仪也笑笑，抚摸着自己的双腿：“自从失去它们以后，我又想了很多。我也不是故意要责怪你们，但是如果当初你们的脾气不要这么争锋相对，能够花费更多的耐心好好谈一谈，一切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韩初雨听着他们轻松的对谈，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说：“面对现在的局面，你们还能这么轻松地闲聊？亚颂你冒着风险构建了结楔空间，应该是有什么更加重要的原因，不是单纯为了来聊天的吧？” 梅菲斯特公爵转向韩初雨，温柔地凝视着他：“初雨，你这是在担心我吗？看到你这么发自肺腑地为我感到担忧，我真是荣幸不已。即使只能得到你一丁点的爱意，我所受的这些苦也就都是值得的了。” 韩初雨：“……” 梅菲斯特公爵连忙说：“好了好了，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逗你。初源在与泽勒娜女爵进行思维融合以后，状况一直都不太稳定，近期都会处于休养融合的状态，所以我才抓紧了这个机会。在三天之后的处刑之前，他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动向的，你们不必太担心。” 韩初雨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愚蠢。 他担心梅菲斯特公爵担心的不行，恨不得马上飞回青松星域去救他，然而身在牢狱中的那位本人却如此的满不在乎，压根就无所谓的样子。或许初代种的心思他真的不太懂，梅菲斯特公爵毕竟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老怪物，对于生和死，他确实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吧。 曜仪看看韩初雨，又看看梅菲斯特公爵，温和地说：“亚颂，你就不要再逗初雨了。对于你落入初源手里的事情，他一直都非常自责，也很想为如今的局面做些什么。” 韩初雨一怔，有些不安地扭过头说：“……没有，我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担心。既然亚颂都这么无所谓了，那我何必还要自责。”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凝视着他，说：“别露出这么可爱的样子，初雨。我很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不论你当初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你终究是逃不脱初源的圈套的。”说着，他又笑笑：“好了，我冒着风险构建结楔空间，一方面就是为了让你们放心，告知你们我一切都安然无恙，没有缺胳膊少腿。而另一方面，我有一些事情想拜托你们，这件事，也许只有初雨可以做到。” 韩初雨一听，转过头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 梅菲斯特公爵问：“你们现在是打算在处刑的当天来救我吗？其实不来也没什么关系的，初源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把初雨你逼出来，这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下得了狠心，坚持不出现的话，初源不会下手杀我的，他还需要我。” 韩初雨犹豫着：“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初源现在的情绪波动这么大，如果到时候他真的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那该怎么办？你真的百分之百的有把握，能够肯定初源不会杀你吗？” 梅菲斯特公爵叹了口气，说：“确实，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曾经考虑过如今这种局面出现的可能性，所以事先做了一些准备。如果你真的想要来救我的话，初雨，我想拜托你先去一次中枢研究塔。在那里有你接下来会非常需要的武器，我希望你能够拿到它。” 韩初雨一愣，问：“是什么武器？”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是一部足以与血曜梵天匹敌的，世间难得一见的星曜级智能机甲。” 他话音刚落，曜仪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当年我离开星曜帝国的时候带走了一半的设计资料，只有另一半的话，你是无法制造出完整机甲的。” 梅菲斯特公爵又笑笑：“该怎么说呢……我确实造不出来，但我知道了制造方法，而且不是一般的方法。这件事情只有初雨做得到，曜仪，具体要怎么做，你想一想就会明白的。” 曜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难道，你要让初雨也去尝试思维融合？这风险太大了，他都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 韩初雨皱着眉说：“你们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 梅菲斯特公爵问：“初雨，你知道初源统治星曜帝国的目的是什么吗？你应该还记得的。” 韩初雨想了想，说：“是完全消灭人类的情感，让所有人都变得如同机械那样精准？”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是的，那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形态吗？——其实，你应该已经很熟悉了，初源心目中的机械般精准的人类，他们的初级模式其实就是智能机甲。” 韩初雨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初源他是想把人类都变成机甲？这……”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事到如今对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你以为初源征收那么多的粒子能量，在中枢研究塔里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其实就是在进行这方面的实验。被征收的平民，他们的能量和自主意识都是实验素材，将这些素材进行融合以后，诞生出的能量集合就是机甲的硬件外形，而思维集合就是机甲的智能系统。” 韩初雨感到后背有些发冷。 他带着一种异样的恐惧思考着，颤声问：“你……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星曜巡航军所使用的智能机甲，全部都是把平民们进行融合之后的产物？”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是的，简单地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这种试验成功概率相当低，所以帝国才需要源源不断地征收所谓的炼金素材，同时实际产出的智能机甲数量却不多。当然，这种实验对外是完全保密的，如果把真相公之于众的话，无论怎样都会掀起一场可怕的战争。” 初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以为这些日子，自己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想不到居然还能从梅菲斯特公爵口中听到更加惊悚的秘密。被当做炼金素材征收的平民，他们的结局并不是为了帝国的美好未来而付出了生命，而是被变成了拥有可怕战斗力量的战争机器？ 这时候，曜仪轻轻握住了初雨的手，从指尖传来的温暖让韩初雨冷静了一些。他勉强回过神，低声问：“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初源为什么会对思维融合有着这么强烈而扭曲的执着？他与我的融合，与泽勒娜院长的融合，以及平民们彼此之间的融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做了这么多惨无人道的事情，难道就只是为了把这个世界占为己有吗？我觉得……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啊……” 曜仪和梅菲斯特公爵默默对视了一眼，梅菲斯特公爵说：“详细的来龙去脉，只能等之后再慢慢解释了。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初源之所以这么做，归根到底的原因是为了与撒克洛尔粒子争夺万物思维的统治权。他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宇宙的根源，为此，他才做了这么多残忍而难以理解的事情。” 韩初雨皱眉看着他，微微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梅菲斯特公爵说：“总之，你只要知道初源已经陷入了极端偏执的状态，这暂时就足够了。我身处的监狱有着极为强烈的粒子能量场，它对于结楔空间的影响比我想象中的更大，所以我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刚才我说到炼金素材的融合，初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潜入中枢研究塔，把我准备的一件融合失败作品拿到手。” 韩初雨一愣：“那是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说：“融合的失败品我一直都储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它们的本体全部都是智能机甲，但因为思维方面的融合失败而无法培育出完整的智能系统，因而变成了一堆废铁。而我在阅读了许多资料以后，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培育机甲智能系统的关键，或许就跟当年初源和曜仪培育你的时候一样，需要稳定的能量力场以及强烈的感情，两者不可缺一。” 韩初雨深深皱起眉，已经完全感到梅菲斯特公爵所说的都是天方夜谭。 而曜仪却陷入了沉思，试探着分析：“亚颂，初雨身体里的能量波动稳定性非常强，而且他对你也有着真挚的感情。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培育温床，培育条件甚至比中枢研究塔的培养皿更加完美？”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笑笑：“是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初雨能够生下罗睺和计都的原因。机甲的培育与人类繁殖有些区别，繁殖人类只需要两个条件，第一是充足的粒子能量，第二是强烈的感情，而培育机甲的话除了这两点，还需要一个稳定的能量波动培养皿。当年，曜仪你和初源因为缺少完美的培养皿，所以只能创造出人类形态的初雨；但是初雨的身体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所以他才能培育出智能机甲罗睺和计都。” 韩初雨问：“那，难道你的意思是，现在要我去中枢研究塔培育更多的智能机甲？”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不用太多，只要一个。机体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的任务就是运用自己的力量去把它唤醒，然后以它作为武器来救我。初源得到了梵天，这是他手里最强的武器，所以你的武器也不能逊色于他，这件武器将是我们对抗梵天的王牌，也是接下来取胜的关键之一。” 曜仪有些担心地说：“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如果真的需要那台机甲，也可以派遣夜鹫的战斗飞艇去执行这个任务的。” 梅菲斯特公爵叹息着：“恐怕这很难，中枢研究塔有着先进的安保措施，即使是夜鹫的战斗飞艇，在得到机甲之后也很难全身而退。我之所以拜托初雨，也是因为他拥有罗睺和计都这两部星种级智能机甲。如果要隐秘行动去抢夺什么东西的话，目前只有它们的胜算最大了。” 韩初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曜仪担忧地看着他：“初雨，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韩初雨点了点头：“潜入中枢研究塔，唤醒智能机甲，然后解救亚颂，行动的内容我明白了。既然亚颂认为我们需要这件武器，也认为我适合去行动，那我愿意选择相信他。” 梅菲斯特公爵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你，初雨。” 韩初雨笑笑：“与你所做的一切相比，这算不了什么。而且能够有我可以做的事情，我感到很高兴。但是，这部智能机甲确切的位置在哪里，我具体又要怎么唤醒它呢？你刚才说了，它们现在只是一堆废铁。” 梅菲斯特公爵说：“机甲应该是在中枢研究塔地下室的仓库里，但现在我不能进一步与你接触，也无法把详细的地图交给你。你可以使用罗睺和计都的感应系统，让它们去寻找塔内粒子密度最大的地方，那就是机甲的所在地。至于怎么唤醒它……你，只要想着我就行了……” 说着，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真挚的感情就是最完美的催化剂，如果你爱我，只要想着我就够了。” 韩初雨的脸颊有些发烫，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那就拜托你了，我相信你。结楔的极限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初雨，祝你成功，曜仪，你也多加保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又弥漫起了淡淡的雾气，梅菲斯特公爵要走了。这时候，韩初雨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了他：“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唤醒机甲的催化剂是真挚的感情，但那个时候我这么的恨你，为什么……又会拥有了罗睺和计都？！” 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隐约从迷雾中传来：“……虽然你恨我，但我一直都很爱你，初雨。那催化剂是来自于我的心，也许是上天同情我这两千多年来对你的思念，所以才会给我这份礼物……” 声音渐渐地消失了。 很快，周围的雾气也消散殆尽，空间里重新恢复了明亮。韩初雨四下看看，看见罗睺和计都正从远处跑来。他们亲昵地凑到他的身边，罗睺在他身上嗅了嗅：“爸爸，为什么你的身上好像有金毛爸爸的味道？他来过了吗？” 韩初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金毛爸爸他来到了我的梦里，他知道我们都在担心着他。” 说着，他抬头问曜仪：“所以，曜仪先生，亚颂所说的那些，就是我真正拥有的力量？” 曜仪说：“亚颂的表述比我更加系统，看来初源已经获知了你的更多秘密，比我知道的还要多。我只知道你拥有非常平稳的能量波动性，所以你可以自由的进行粒子能量的释放，吸收，分解，融合……等等的行为。正常的情况下，这几种粒子的变动行为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造成极大的毁灭性，但是你的身体可以自然消弭这些能量。” 韩初雨低头看着自己：“曜仪先生，听你们这么说……虽然我是你和初源的后代，但我这样的身体，真的还能够称之为人类吗？” 曜仪看着他：“与其说是我和初源的孩子，或许把你当做撒克洛尔粒子的孩子更为恰当。你能够自由控制粒子能量的任何状态，所以我也曾经担心过你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威胁。但是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现在时间紧迫，你尽快出发吧，刚才还没有说完的往事，回来以后我会继续告诉你的。” 韩初雨问：“刚才亚颂说初源是在对抗宇宙的根源，这又是怎么回事？他如今执着和扭曲的原因，会和我的诞生有关吗？” 曜仪叹了口气：“初雨，你是无辜的。初源的变化确实与你的诞生有关，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韩初雨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准备出发了。能够与您相见我感到十分荣幸，请耐心等待着我的佳音……我的父亲。” 曜仪一怔，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韩初雨的手背：“我会祈祷你能够和亚颂一起平安归来的，我的孩子。” 韩初雨低着头，俯身拥抱了一下曜仪，而后带着罗睺和计都，转身离开了房间。 心中涌动着一种难言的复杂情感，韩初雨在心中对自己默念着。这一次不能再输了，这一次他一定要击败初源，把梵天和亚颂全都从他手上抢回来！ 第69章 前往黑珍珠星域的时间定在隔天早上四点出发，出发之前韩初雨在夜鹫的据点里接受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在青松星域的时候遭到初源攻击损伤的大脑皮层并未留下什么后遗症，反而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伤势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自愈趋势。 粒子能量的吸收，释放，凝聚和分裂等状态在韩初雨的体内到达了十分均衡的状态，而且可以在失衡情况下自动进行调整，因此也不需要过多的进行治疗了。微观的粒子在他体内就像是免疫系统的白细胞，能够自动抵御外来敌人的入侵。 就*上而言，这也是初源所追求的理想状态之一，皇族的身体也一直在朝着这些方面进化。皇族身体里的各种负面状态，比如饥饿，受伤，疾病等等，都能通过体内粒子能量的运动进行治疗，只是达不到韩初雨这种程度的均衡。如果皇族能够摆脱能量失衡的烦恼，并且也可以像韩初雨那样无限吸收能量的话，他们确实会成为无敌的军队。 幸好，进化键目前还达不到如此完美的状态。 隔天韩初雨临走的时候，曜仪亲自前来送行。对于韩初雨的独自行动，曜仪有些依依不舍，留恋地各种叮嘱他许久。韩初雨对曜仪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们明明没有认识多久，他却对曜仪比对初源有着更加强烈的亲切感。他曾经一直把初源当做自己的至亲，但是现在对于初源的感情几乎在他心里淡薄到无影无踪，反而是跟曜仪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感到无限的温暖。 他问曜仪：“初源是不是很讨厌我？” 曜仪笑笑：“对于无法用科学原理解释的事情，初源一向都是很难以接受的，并不仅仅是你。当你小的时候，初源也一直都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没有让你受过什么苦。所以，你不必对他心存芥蒂，他本身就是那样偏执的脾气。” 韩初雨看着他，有些无奈地说：“你也是，亚颂也是，对待那种暴君都是这么宽容。” 曜仪又笑笑：“初源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他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们并不是对他恨之入骨的，他对我们也是一样。我们之间没有所谓的好坏，只是观念有着巨大的差异。将来如果你能够打败他，可以把他绑起来好好问个清楚。他的想法并不是全无道理，正是这种扭曲的道理才把他带向了无法回头的不归路，初雨，你千万要记得这一点。初源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他是完全邪恶的，而是因为他坚持着内心的真理而偏执的走到了这一步。” 韩初雨问：“也就是说，在他心目中自己才是正义的？” 曜仪点头：“是的，他确实是这样坚信的。这种坚信给了他动力，并且这种动力是源源不断的。自身笃信的正义，比堕入邪恶更加可怕，所以你离开这里以后要处处谨慎，我现在担心的是除了初源，也许会有更多的人也会犯下这种错误。” 韩初雨点了点头，又问：“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不太明白，雷溪也不肯告诉我。既然你们曾经身为皇族，在离开星曜帝国的时候又抛弃了进化键，现在又怎么能够永葆青春？这种力量从何而来？” 曜仪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但其实答案也很简单。是我研究发明了一种能量平衡剂药物，配合能量补充剂一起服用的话，就能够让我们的身体始终保持在拥有进化键时候的状态。只不过，这种药物就像毒品，沾上之后我们就离不开它，如果停止服用的话，我们马上就会因为快速衰老而死亡的。” 韩初雨有些意外，感到一阵难过：“难道当初叛逃的皇族们逃到了这里以后，都是靠着药物在维持生命？” 曜仪笑笑：“也有不少人早就自然衰老去世了，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幸存者都是因为心中存有遗憾，暂时不愿意失去生命所以才苟活于世的。我们有些人是为了星曜帝国的未来，也有些人对生活在帝国的朋友们怀有执着。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现在还不能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尽力维持自己的生命。” 韩初雨沉默了一会儿，问：“那，如果这一切都结束了，你们会怎样呢？帝国的皇族们又会怎样？那些人都是靠着初源的进化键才能长生不老，如果初源失势的话，进化键会不会失去力量？” 曜仪伸手握住了韩初雨的指尖：“你不必担心，初雨，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有些故事是没有办法皆大欢喜的，你既不能勉强，也不用感到悲伤。” 韩初雨怔了怔，低下头没有说话。 曜仪的意思他隐约听明白了，夜鹫的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要在一切结束之后还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他们是怀着飞蛾扑火之心，这让韩初雨心里难过极了，但是对于他们执念他也无能为力，至少在当前，他无能为力。 他俯身拥抱了一下曜仪：“那么，我走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多保重。” 曜仪点了点头：“我会的，我也会在远方祝福你平安归来，我的好孩子。” 隐藏的入口慢慢打开，可以出发了。韩初雨向在场的诸位工作人员微微颔首，简单的告别之后就召唤出了罗睺。只见一道光芒闪过，巨大的气浪席卷整个空间，吹得人睁不开眼。而后，光芒沿着飞艇航道滑行飞跃离开了基地，转眼间就变成了天际的一点星光，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 曜仪仰望着那一点消失的光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低声自语着：“初雨……祝你成功。” 光芒穿过漆黑的宇宙星空，韩初雨坐在罗睺的驾驶舱里确认目的地的方向。黑珍珠星域与帝国王都圣格德罗耶毗邻，机甲需要在离开玫瑰星域以后取道青松星域，再行进一段路程以后就可以看到黑珍珠星域的边境。 为了配合韩初雨的行动，曜仪尽可能的为他收集了一些黑珍珠星域以及中枢研究塔的资料。那片星域与普通的帝国领土大不相同，它的所有行星都没有任何人类的居住，本身的存在就是为官方研究所服务的。 在黑珍珠星域之中遍布的行星上，全部都设置着森严的警备力量，通称黑曜军。他们直接接受皇帝陛下的单独命令，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中枢研究塔的的安全。 而在星域中央的黑珍珠公都里，既没有任何生活服务，更不进行一切经济活动，有的只是无数的科研机构和研究所。这些机构与中心的中枢塔一起统称为中枢研究塔，就是整个星曜帝国的科研中心。 梅菲斯特公爵当年竭力争取到中枢研究塔的管理权，是一个相当明智的举动。只有这个地方才能挖掘出有关粒子能量的更多秘密，他的管理，不至于让这些秘密全部流落到初源的手里。 罗睺的行进速度比战斗飞艇要快上许多，在韩初雨确认黑珍珠星域情况的同时，他已经离开玫瑰星域进入青松星域，并且即将接近青松星域的边境。 计都负责雷达探测以及敌情搜索，两个小家伙的配合倒是挺默契的。与曜仪和韩初雨的不安相比，他们既轻松也很自信，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敌人究竟有多么的强大危险。 计都对韩初雨说：“爸爸，我们这是要去接弟弟吗？” 韩初雨略无语：“……非要这么说的话，大概也没错。不过弟弟比你们生的早，而且是你们的金毛爸爸一个人生的，所以，虽然名义上是弟弟，按照实际年龄排列的话可能是哥哥吧。” 计都漂浮在屏幕上的立体影像里，两只眼睛变成了蚊香型，他的逻辑系统不太能够理解是弟弟又是哥哥，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 罗睺感慨地说：“金毛爸爸好厉害，居然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 韩初雨扶额，已经完全被他们游离于状况之外的粗神经打败了。也是，机甲的风格一向如此，想想崔伊少尉的化蛇，再想想梵天，在舒缓主人紧绷神经的方面，这些机甲还真是做了不少贡献。 梵天…… 想到梵天，韩初雨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他问计都：“你们知道，为什么梵天哥哥会被初源伯伯抢走吗？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让梵天的性格发生这么大的改变，而且完全不认识我们了？” 计都说：“那也是一种思维融合呀，人机之间的融合要比人和人之间的容易许多。如果爸爸愿意的话，想要把我们变成对你言听计从的傀儡也是完全可以的，只是爸爸没有这样的执念。要说初源伯伯的执念，那可是相当强烈的，好像梵天哥哥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吧？因为他们构建过精神契约，想把梵天哥哥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初源伯伯说了算。只要初源伯伯不肯放手，梵天哥哥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到我们身边的。” 韩初雨听着计都的解释，有些忧心地问：“难道，想要让梵天恢复清醒的话，就只能把初源杀死？” 罗睺开口说：“也不用啦，只要初源伯伯愿意放人自然就可以了。或者，人为降低他的思维强度也可以。初源伯伯的精神力量已经强到了一个极限，次级世界的*承受不住，所以才要到处去找媒介。如果按照人类的标准，这大概也是属于一种……精神病？只要初源伯伯把病治好了，思维强度降低到普通范围，梵天哥哥自然就会恢复原样，而初源伯伯自己也会变成正常人的。” 计都很认真的随声附和：“对对，初源伯伯药不能停。” 韩初雨：“……” 机甲的心真是一个谜。 他想了想，问：“什么是次级世界？与它对应的是不是还有主级世界？” 罗睺说：“有啊，主级世界其实就是微观粒子的世界。它是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根源，在主级世界里没有任何事物的存在，只有不断运行着的微观粒子。粒子在主级世界里不断进行各种状态的运行，通过碰撞产生能量，通过融合分裂产生世间万物。这些运动创造出了各种不同的次级世界，我们现在所生活着的时代，就是无数的次级世界之一。” 韩初雨十分诧异，他是第一次听到主级世界与次级世界的完整解释。 他问：“所谓的次级世界，就是我们通俗所说的平行宇宙吗？” 罗睺说：“是呀，爸爸你想想看，你是不是看过很多神话故事，听过很多寓言传说？你可能以为这些都是大家幻想出来的，但幻想究竟从何而来呢？其实就是不同次级世界之间的思维融合。思维是不受时间与空间影响的，生命彼此之间也在不规律的随时随地进行融合。假如一个人编造出了有关魔幻精灵的神话，这并不是因为他灵感迸发，而是在其他的存在精灵的次级世界里，有人无意中与他发生了思维融合，于是有关精灵的故事就在两个次级世界之间彼此重合了。” 计都说：“初源伯伯似乎就是想完全掌握这种思维融合的能力，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思维融合也是粒子变动产生能量所导致的，但是这种变动完全没有规律。即使他再竭力的提高自己的精神力量，也根本无法控制它。在微观世界里的，不规律本身就是一种规律，区区人类的力量，又怎么能改变这种杂乱无章的规律呢？” 韩初雨想了想，问：“那么，他又是怎么进入主级世界的？人类的身体可以在微观世界里存在吗？” 罗睺说：“初源伯伯的身体，在次级世界里应该是不存在了，只能转换成思维的状态在主级世界里存在。也就是说，如果爸爸你在主级世界里见到初源伯伯，他的形态不是真实的，而是你脑海中的一种思想。” 韩初雨问：“我也可以进入主级世界？” 计都说：“当然可以啦，爸爸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随时都可以进入主级世界！我们大家都不能去，是因为主级世界的微观粒子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不规则的运动，包括我们体内的粒子能量也是。次级世界的任何东西，只要进入主级世界就会因为内部强烈的粒子运动而导致躯体瞬间崩溃，但是爸爸你不一样。你体内的粒子能量始终保持在非常平衡的状态，这就导致了你的身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损伤，这一点比初源伯伯还要更强呢！” 韩初雨又问：“那我现在可以去主级世界找初源吗？” 罗睺说：“最好不要，因为你的精神力量远不如他，也就是执念没有他这么强。现在你等于是手无寸铁，贸然去找初源伯伯的话，他侵占你的思维简直是轻而易举。” 韩初雨叹了口气，思维融合在主级和次级世界里都有存在，只要他的执念比不上初源，就没有胜算。他想了想，忍不住有些奇怪：“话说，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知识的？星曜网络上应该都没有吧？” 计都十分得意地说：“我们天生就知道呀，因为我们是爸爸生的！其实这些东西爸爸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因为你就是纯净的粒子能量的产物，是它基因最纯正的后代！” 韩初雨深深皱起眉：“你们的意思说……你们的知识都是来自于我？但是我为什么都不记得？曜仪说，我的大脑记忆功能发育的不太完善，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 罗睺说：“不是爸爸记不起来了，是因为被人类抚养长大的经历让你感到十分温暖，所以你的潜意识主动选择保留美好的记忆，忘却悲伤，痛苦，不幸和残酷的记忆。粒子能量本身是没有人性的，它们只会根据客观因素决定世间万物的诞生和毁灭，也就是说，爸爸你本身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就跟我们机甲一样。你的本性应该像我们机甲那样，能够毫不留情的进行破坏和杀戮，但是曜仪先生和初源伯伯的爱改变了你，使得你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感情丰富的人类。” 韩初雨皱眉沉思着。 计都安慰他：“爸爸不要觉得难过呀，懂得爱是一件好事，我们虽然是机甲，但是有爸爸在爱我们，我们也觉得很高兴！身为粒子能量的集合体却拥有了感情，这应该是一种进化吧，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韩初雨依然沉默着。 罗睺和计都说的这些话，让他倍感震惊和困惑的同时，又有一些醍醐灌顶的感觉。 因为他是粒子能量的后代，所以他本身应该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是曜仪和初源对他的爱感动了他，所以他也只记得他们的好？但是他为什么只记得初源，而完全不记得曜仪？ 难道曜仪曾经伤害过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他诞生以后直到末世灾变之前，那段往事曜仪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等到回去以后，他一定会问个清楚，现在，他必须把精力全部集中在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上。 数小时以后，机甲穿越青松星域，进入黑珍珠星域边境，而后逐渐接近中枢研究塔。罗睺启动了反搜索伪装幻影，机甲顺利逃过黑曜军的监视，终于来到了黑珍珠公都凯修迪昂的正上方。 由于远离发光恒星，黑珍珠公都终年弥漫着幽暗的寒气，远远看去就像一颗毫无生命的死星。韩初雨操纵罗睺缓慢降落，看见公都到处都是冰冷的荒原和嶙峋的山石，仿佛从来没有开发过一般。 而就在这片凄凉的荒原上，遍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白色建筑物，是公都的各种研究设施。设施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白色高塔，这里，就是在帝国享受着充沛的资源，备受皇帝陛下重视的高级官方机构——中枢研究塔。 越是接近这座塔，韩初雨越是能感受到它的巨大压迫感。地面上冷清清的，看不到任何一个人，这让整个黑珍珠公都都显得有些阴森。很快，机甲来到了巨塔的面前，绕着它慢慢盘旋着，在距离地面数十米的位置上有一个平台，韩初雨操纵罗睺在上面停了下来。 与周边戒备森严的黑曜军相比，塔内的戒备松懈的有些让人惊异。从平台直接有开放入口进入塔内，而里面到处也都是空无一人，韩初雨没有受到任何阻止就轻松潜入，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四处观察着。 罗睺和计都启动红外线激光探测，对韩初雨说：“爸爸，塔内全部都是由机器自动警备，科研人员也都在研究室里工作，还是比较安全的。然后，我们探测到地下有一处强烈的能量源，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左边有安全楼梯，你可以从那里下去。” 韩初雨应了一声，左转推开安全门进入昏暗的楼梯。整座塔内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让他相当的不舒服，他完全不想仔细探索这个鬼地方，只想尽快找到机甲以后就赶紧撤退。 有了罗睺和计都的保护和指示一路上畅通无阻。韩初雨很快到达了楼梯的尽头，来到地下仓库。地下仓库十分巨大，没有单独的房间隔开，只有灰色的高墙和铁丝网将仓库分开成为一块块的空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湿冷发霉的味道，韩初雨看到了许多残缺不全的机甲零件，这让他十分难受。罗睺和计都也不断地发出唏嘘声，这些都是尚未苏醒就已经被抛弃掉的，它们的同类。 沿着能量源的所在地，韩初雨在地下仓库里四处穿梭着，最后来到了一扇玻璃门前。这是仓库里唯一的一扇门，隔着玻璃门，他朝里面看了看，立刻震惊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他呆滞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罗睺提醒了他：“爸爸，要我们打开门吗？得抓紧时间，我们随时都会被发现的。” 第70章 韩初雨恍然回神，有些恍惚地点头：“……对，拜托你们打开门，我们要尽快。” 玻璃门的右手边有一个虹膜扫描仪，罗睺轻松就破解了审核程序，韩初雨轻轻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种更加阴森的气息，比之前看见的所有情景都要让韩初雨更加难受，他慢慢地走在房间里，看着两边的陈列品。 房间里被陈列品塞得满满的，天花板上透着阴暗的光。韩初雨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下来，捂住嘴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见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他也越发清楚那些被征收的平民都去哪里。梅菲斯特公爵在结楔空间里并没有把话说的很清楚，他也许是想让他亲眼去看到这番恐怖的情景，这样的话，也能让韩初雨自己去明白更多。 炼金素材并不仅仅是机甲的制造素材，也是制造另一种东西必不可少的，那就是媒介。 初源需要无数的媒介来保持自己在次级世界的自由行动，但这些媒介从何而来？答案很简单，就是从这个中枢研究塔制造出来的。 所有的媒介，都是消耗了平民的粒子能量所制造出来的。 它们全部都储存在这里，储存在这个房间里。这个房间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媒介身体，而他们的脸，全部都跟韩初雨长得一模一样。 无数跟自己完全相同的脸，让韩初雨感到无比的窒息。 他的身体颤抖着，慢慢蹲下抱住自己的头，紧紧闭上眼睛。 在这个房间里，储存着无数他的复制品。 周围一片寂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韩初雨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罗睺和计都有些担心，靠近他的身边：“爸爸，你没事吧？” 韩初雨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站了起来：“我没事，只是被吓了一跳。” 罗睺转头看着排列在两侧的媒介，他们都被封存在独立的培养皿里，肌肤苍白，双眼紧闭。他仔细看了看这些媒介，说：“他们都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可能是初源伯伯制造成功之后储存在这里备用的。不过，有了泽勒娜院长以后他就不需要这些高消耗品了，所以这里的警备也变得很松懈，才能让我们能随随便便的进来。” 韩初雨几乎不敢去看这些和自己一般模样的脸，低声问：“他们都是尸体吗？” 罗睺说：“正常的身体机能还是在运作的，但没有思维，媒介的大脑基本就是一个摆设，否则的话没办法让初源伯伯随意使用身体的。但是我看培养皿里的营养液已经停止供应很久了，现在这些身体的营养来源都是靠着培养皿里剩下的少量营养液。等到营养消耗殆尽，他们就会像缺水的植物那样枯萎，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真正的死亡了。” 韩初雨觉得心里十分难受：“不能救他们吗？” 罗睺说：“刚才就说了，媒介的大脑基本就是一个摆设，他们有些等于是植物人，有些就算是可以思考的，自主思维能力也很差。像是爸爸之前见过的苏佛，他的思维强度已经是媒介中的佼佼者了，但他能做的也就是凭借自主意识与你进行一些对话，但几乎是没有自我生活能力的。” 计都摸着那些培养皿光滑的表面，对韩初雨说：“要不然，爸爸也可以像初源伯伯那样与这些媒介进行思维融合，在经过一定的练习之后，你可以自由控制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去为你各种事情的。” 韩初雨觉得心情很复杂。 这些媒介有着与他相同的容貌，看着他们就像是看见了自己。但是如果要像初源那么做，一来他没有时间，二来他也不想这么做。 他没有说话，继续沿着房间一路走进更深处。深处的景象越来越凄惨，培养皿的数量开始减少了，很多残缺不全的媒介就像破碎的零件那样被随意扔在角落，就像是一堆没有人要的垃圾。韩初雨咬着牙，他知道这些都是已经被使用过的旧媒介，他们因为承受不了初源的精神力量而崩溃，然后就被初源随意的丢弃在了这里。 没有自我，从出生开始就作为别人的身体而存在着，直到损坏之后被扔掉。 这，就是媒介们的命运，同时也是无数被征收到中枢研究塔以后的平民们的命运。 韩初雨不知道为什么曜仪和梅菲斯特公爵都并不憎恨初源，他做的事情明明都是这样的十恶不赦，为什么他们还能原谅他？ 在房间的深处有一个更大的空间，借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韩初雨只能依稀看到一团黑漆漆的巨大东西。他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空间里的灯光亮起，只见正中有一台十分巨大的机甲正站立在那里。 他微微一怔，刚才看见那些媒介的时候心情太过震撼，他差点都忘记自己是到这里来寻找机甲的。他走近了几步细细观察，只见这台机甲通体都是深紫色的，外观与梵天有着几分相似。 罗睺和计都看见自己的同类，立刻惊叹地扑了上去抚摸着它，嘴里发出啧啧赞叹的声音。 计都说：“爸爸，这是好东西啊，它是装备完全的星曜级智能机甲。只要有了生体系统，它马上就可以投入战斗，战斗力比我们强大很多呢！” 因为罗睺和计都还没有发育完全，依然处于星种级智能机甲的状态，因此他们只能对韩初雨进行一些飞行，探测，防御之类的辅助工作，真正要上战场是不行的。而且刚才从玫瑰星域一路过来，他们俩还得互相协助才能安然到达目的地，与梵天的差距确实还很大。 韩初雨看着这部深紫色的机甲，心里有些惊讶于梅菲斯特公爵的完善准备。在初源时时刻刻监视的情况下，他居然真的能够制造出星曜级智能机甲，而且把它这么安全的隐藏到现在。 这种事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禁喃喃自语：“这东西……一直放在这里，初源怎么可能不会发现？这么的明目张胆。” 罗睺和计都一起思考了一会儿，罗睺说：“这部机甲与梵天哥哥的外观那么相似，说不定是初源伯伯本来打算制造了给自己用的呢！” 计都也点头：“是啊，很可能就是这样！这部机甲虽然性能不错，但生体系统一直没有装置上去，只是一堆废铁，是不能像我们一样拥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但如果有了初源伯伯的意识融合，情况就不一样了，初源伯伯能够把自己的意识直接作为生体系统来使用，就等于直接是给自己多准备了一个机甲形态的媒介！” 他们这么说，韩初雨似乎也明白了。初源的准备一向十分周密，一开始他并没有料到自己能够重新夺回梵天，所以就谨慎地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梵天的替代品。这个替代品，既是他的机甲武器，也是他的媒介之一，有了它的话，即使梵天与他对抗，他也可以游刃有余地给与反击。 真是可怕的谨慎。 但未来永远无法预测，初源自己也没料到居然同时拥有了泽勒娜女爵和梵天两个有力的帮手。于是，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对他而言就全都没用了，包括这台机甲，而就是他的遗弃，却给了梅菲斯特公爵一个机会，可以把它交给韩初雨去使用。 那么，剩下要做的就是唤醒它了。 韩初雨站在机甲面前，默不作声地看着它。 这份战力他是一定会带回去的，但他真的能唤醒它吗？梅菲斯特公爵说，只要想着他就行，但这究竟是要怎么想…… 韩初雨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凝神思索。他尽量在脑海中勾勒出梅菲斯特公爵的影像，然后幻想一些跟他在一起时候的愉快回忆。 但是，他们的愉快回忆真是不多…… 曾经的大多数时间里，韩初雨都只是对着头老禽兽恨之入骨，他强迫他做了那么多不愿意做的事情，百般的羞辱他，惹怒他，让他心灰意冷远走高飞，临走前还狠狠踹了他的机甲一脚…… 要说难得的温馨回忆，竟然只有在结楔空间里。他们在那个虚幻的地方冰释前嫌，韩初雨在那里才渐渐明白了梅菲斯特公爵做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家伙是爱他的吗？似乎是吧，但他硬是压抑住了那份爱，为了心中的大义，为了不让初源得到整个星耀帝国，硬是压抑住了这份爱，化身恶人让韩初雨去恨他。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感情当成一回事，为了这被歪曲的历史，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和感情。 韩初雨的心里十分难过，他对梅菲斯特公爵的爱，一定比不上梅菲斯特公爵对他的爱那么深，但他很怀疑是不是还有机会，让他试着去更爱他一点。虽然他想要梅菲斯特公爵去珍惜自己的生命，两个人一起好好的活下去，但结局真的能如自己所愿吗？ 韩初雨凝神想着，感到心中有种难言的酸涩。但是，更深处似乎有一种暖洋洋的东西在慢慢地溢出来，就像是初升的朝阳，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觉。 这时候，耳边传来罗睺惊讶的声音：“爸爸，你快看呀！” 韩初雨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禁大吃一惊——那部深紫色的机体，中央的心脏部位居然弥漫着温暖的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沉睡的机体中慢慢苏醒了。 光芒越来越刺眼，渐渐充盈了韩初雨的视线，包围住了他的全身。他感到一种难言的温暖，而后，他的双脚似乎渐渐离开了地面，身体变得非常轻盈，就像长了翅膀似的感觉不到一丝重力。 罗睺和计都惊叫起来，他们看见那道光芒从机甲的胸□□出，包裹住了韩初雨的全身。他的身体就在光芒中渐渐消失了，就像融化在了光芒中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初雨全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整个视线都被光芒笼罩了，什么都看不见。等到光芒消失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机甲的驾驶舱里，从屏幕上能看到罗睺和计都的身影。 两小只发现爸爸不见了，纷纷着急地跳起来：“爸爸，爸爸，你去哪里了？！” 韩初雨连忙出声安抚他们：“别害怕，爸爸没有消失，我在这里！” 说着，他朝四周看看，发现驾驶舱里一片漆黑，只有屏幕散发着幽暗的光芒。这跟他操纵罗睺和梵天的时候不一样，机甲的自主意识似乎并没有成功建立起来，驾驶舱里没有任何生体系统启动的气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再多想一点。 韩初雨一怔，立刻集中精神继续寻找那些极为稀有的美好回忆。 当他们在青松星域的星曜离宫的时候，如果不是梅菲斯特公爵，一切早就已经完了。只是苏佛……韩初雨的心情突然变得十分沉重，只是，苏佛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却没有能力去挽救他的生命…… ——初雨先生，我只是一个废物而已，并不值得你去怀念的。 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韩初雨猛然睁开眼睛，突然意识到正在与他的脑海进行思维对话的，居然是苏佛的声音！ 他四下环顾，焦急地问：“苏佛，是你吗？你还活着？” 幽暗的驾驶舱里，凭空聚集起了一些光点。光点逐渐凝聚成为一个朦胧的身影，一张与韩初雨一模一样的脸庞，慢慢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虽然那是跟韩初雨完全一样的脸，直觉却让他一眼认出这就是苏佛，苏佛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宁静感觉，看到他，韩初雨情不自禁地又想到了他们在星曜离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相遇。 他难以控制地站起来冲到苏佛面前，伸出手却扑了一个空。 苏佛在暗淡的光芒中微微一笑：“初雨先生，我的身体早就已经损坏的不能用了，在与你对话的只是虚幻的一点意识。损坏的媒介全都被初源先生回收，然后扔在了这里，所以这个房间也成为了我最终的归宿。谢谢您真挚的感情唤醒了我，让我能够再次为这个世界做点事情，弥补我过去作为媒介而犯下的许多错误。” 韩初雨怔怔地看着他：“难道，亚颂所说的唤醒机甲，真正要唤醒的就是你？” 苏佛笑笑：“并不只是我，而是这个房间所有残存的媒介意识。他们虽然像我一样十分弱小，但是凝聚在一起以后也能散发出强大的力量。而且，他们与我一样也依旧心存不甘，后悔自己的错误，厌恶自己的无能，也不愿意作为媒介了却这不受自己控制的一生。他们也想要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事情，所以，这些微弱意识所凝聚成为的整体，就是这部机甲——星曜圣灵，必不可缺的自主意识。谢谢您，唤醒了我们。”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空气中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漂浮着，逐渐融入进了苏佛的身体里。他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清晰，而黑暗的驾驶舱也像被点起了灯光，周围的一切都逐渐看得清楚了，韩初雨诧异地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不仅是驾驶舱，透过监视屏幕，他看见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那些朦胧的光点，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这就是媒介体内的残存意识？他们有些已经被废弃了，有些还没来得及使用，这个凄冷的房间就是他们唯一的墓地。但是他们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所以，他们被他真挚的感情所唤醒，与苏佛一起成为了机甲的自主意识，让星曜圣灵成为了一部完整的强大武器。 这真是不可思议。 韩初雨看着苏佛，轻声说：“真没有想到，我居然还会有跟你重逢的一天。那个时候，你的结局……让我难过极了……” 苏佛淡淡一笑，弥漫着光芒的脸庞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温柔：“我本身并不感到难过，因为这就是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必然要迎接的结局。但我只是觉得遗憾，我也想发自内心的做点什么，而不是一生都被初源先生当做牵线木偶。我是这样想的，我的朋友们也是这样想的，他们现在都在我的心里，能够亲眼见到初雨先生，我们大家都感到十分高兴。” 似乎在回应苏佛的话语，周围的光点舞动起来，就像是夏夜中的萤火虫那般美丽。韩初雨看着他们，有些动容。尽管媒介的自主意识相当薄弱，但也并不是没有，初源的种种行为反而激发了他们的自主意识，是他，让他们不甘心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 而且不仅是媒介的意识，星曜圣灵的生体系统里或许还有着那些死去平民们的意识。他们是怀着让帝国变得更加美好的想法才进入中枢研究塔的，成为媒介，一定也让他们的心里充满了遗憾。 这时候，苏佛催促韩初雨：“抓紧时间吧，初雨先生，您到这里来应该是怀有目的的吧？星曜圣灵现在随时都可以使用，它的能量波动会引来黑曜军的注意，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韩初雨点了点头，等到罗睺和计都也一起上来之后，启动了星曜圣灵的反侦测幻影伪装。立刻，巨大的机体在房间里凭空消失了，韩初雨集中精神，驾驶这部崭新的机甲直接冲出了中枢研究塔！ 机体撞击着坚固的墙壁，直接把墙壁摧毁成了一堆水泥块。房间里立刻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无数身穿黑色军装的黑曜军冲了进来。然而他们却来晚了一步，星曜圣灵的机体已经消失了，韩初雨驾驶着它已经飞行到了数万米高空，他安然逃脱中枢研究塔的守备黑曜军，即将出发前往青松星域搭救梅菲斯特公爵。 罗睺在一旁嘀咕着：“爸爸真无聊，都已经开了反侦测幻影伪装，为什么还要多一事的在中枢研究塔的墙壁上开一个大洞？如果偷偷逃出去的话，也不至于会被那些军官发现嘛！” 韩初雨笑笑：“这是为了苏佛，还有那些为了星耀帝国和初源而付出生命的媒介们。” 说着，他驾驶星曜圣灵又在中枢研究塔上方盘旋了一圈，然后启动随机搭载的光能武器扫着了附近一些没有人员的研究设施。宁静的凯修迪昂闪耀着冲天的火光，黑烟滚滚，黑曜军们被打得措手不及，一切的局面转瞬之间就陷入了混乱。 看着浓烟滚滚的凯修迪昂，苏佛露出一丝忧伤的神情。他轻轻依靠在韩初雨的身上，轻声说：“谢谢您，在我心中所有残存的媒介意识，都发自内心的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曾经以为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了，但是现在有了您，我们的想法又有一些改变了。初雨先生，如果是您的话，也许真的可以打败初源先生，把他从偏执的深渊里拉回来，并且重新将星耀帝国的历史导上正轨。” 韩初雨对他笑笑：“现在说一切还太早，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我很高兴。现在，先让我们一起回去青松星域吧。被初源夺走的东西必须要夺回来，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苏佛点了点头。 中枢研究塔上方的黑暗中，星曜圣灵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光消失在天际。 弥漫的硝烟被韩初雨甩在了身后，现在，他终于又要面对初源，面对他无限的力量了。但是到了现在，韩初雨却逐渐感到了信心，他在这世上并不是孤独的，他有这么多的朋友和同伴，更重要的是，他深爱着这个世界。 他和初源是不一样的，他对这世界，依然怀有着真挚的感情。 第71章 雨雾笼罩着整个青松公都，青松星域漫长的雨季才刚刚开始。 寂静的学院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阴暗气息，学生们都在教室里按时上课，但整个学院的气氛都有些说不清的让人难受。 泽勒娜院长病重疗养，皇帝陛下进驻学院成为临时代理人的消息，近日已经发出了正式公告。也有人对这件事情的奇怪之处表示疑问，但是整个星耀帝国又哪里有人胆敢反抗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 自从发布了处决梅菲斯特公爵的公告以后，整座学院就加强了警备。即使在雨雾中，也能看见荷枪实弹的巡逻士兵在校园里来回走动，同时学院的安保措施也提高了好几个等级，学生们的出行受到了各种限制。 据说，宵禁的法令也即将颁布。在法令具体落实之后，学生们每天在什么时间可以去哪里，都会有相当细致的规定，凡是违反纪律者，一律即刻开除出学院，永远不得返回。 因为皇帝陛下的出现，让学院里到处人心惶惶。最近学生和教授们之间已经不知不觉散布起了一个传言，说是泽勒娜院长和梅菲斯特公爵都是因为跟夜鹫有所勾结，所以公爵阁下才会突然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而泽勒娜院长已经被软禁在了其他地方，根本不是所谓的生病疗养。 而皇帝陛下的下一步，是要全面开战讨伐夜鹫。他目前所在的青松学院就是今后开战的大本营，并且很可能会成为战争的前线。因为夜鹫的据点就位于玫瑰星域的某一处，所以与玫瑰星域相邻的青松星域，随时都可能爆发激烈的战火。 因为害怕战争，许多平民学生已经请假回老家去了。他们的寿命十分短暂，体格也不如皇族那么强壮，万一被卷入战争的话会很危险。至于皇族则有着强制性的保护帝国义务，即使是年轻的四代种学生，也随时可能会以预备役的身份去补充战力。 至于各种原因而留下来的平民，据说皇帝陛下已经在准备数量充足的进化键，用以奖励他们对于帝国的忠诚。但是平民和皇族们都不知道进化键的可怕之处，只要这个东西嵌入了他们的身体，他们就可能随时都被初源掌控思维，成为他的傀儡。 水曜日中午十二点，梅菲斯特公爵的处刑在青松学院的中央广场准时进行。上午的时候雨停了，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冰冷而潮湿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中央广场被临时设置了一座高塔，塔的上方悬挂着粗长的麻质绞索，下方的绳套在风中轻轻摇晃着，让人不寒而栗。 绳套下方摆着一张座椅，衣衫褴褛的梅菲斯特公爵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临近中午的时候，绞刑台前逐渐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人，这其中大多都是学院的学生和工作人员，但也有不少从邻近星域赶来看热闹的。 皇帝陛下最忠诚的心腹，唯一的代理人，至高无上不可一世的公爵阁下，今天居然就要被绞死了，这真让人难以置信。依照皇帝陛下的命令，今天的处刑将会通过星曜网络进行画面播送，并且为了这件事情，皇帝陛下甚至破例地开通了星曜网络的高级权限，这场处刑不但青松星域可以看到，就连珈蓝星域，玫瑰星域，水晶星域甚至是黑珍珠星域和帝国王都，也能够清清楚楚地接收到信息。 让整个帝国的人都看看亚颂是怎么死的，并且用古老的绞刑处死他，这清楚地表明了皇帝陛下对他的仇恨。亚颂让他相当失望，因此他选择了使用最严酷的手段惩罚他，并且羞辱着他高高在上的尊严。 这一次，举国上下人人都感觉得到，皇帝陛下是真的很生气。 而这一切，已经被贬为庶民的梅菲斯特公爵却似乎毫无知觉。他端坐在座椅上，双目微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无数的帝国臣民正在处刑台周围以及星曜网络上围观着他，指点着他，嘲笑着他，但是他对这一切都似乎完全不在意。 这样的画面也传达到了泽勒娜院长的办公室里。初源坐在泽勒娜女爵的位置上，淡然看着亚颂的狼狈，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笑容。 不可一世的公爵阁下，终于也有今天。初源对亚颂的真心早有猜疑，只是那家伙一直都隐藏的太好，所以他才总是找不到机会对付他。 这时候，有士兵前来通报：“陛下，前天早上从黑珍珠星域脱逃的智能机甲星曜圣灵，目前已经被监测到进入了青松公都的警戒范围，正潜伏在附近的废弃小行星上。” 初源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天早上初雨逃离中枢研究塔之后，他这边就接到了黑曜军的报告。一直储存在地下空间里的星曜圣灵消失了，被不知名的入侵者抢夺之后，它已经离开了黑珍珠星域。 初雨居然会知道这部机甲的存在，倒是让初源有些意外，它的存在只有初源自己和亚颂两个人知道，想不到那家伙身陷囹圄，居然还能找到机会冒着风险去跟初雨联络。但是好景不长，新机甲的机能以及跟操纵者的融合性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但初雨的时间显然是不够。所以在他进入青松星域之后不久，星曜圣灵的反侦测幻影伪装系统发生了瞬间的失效，让初源捕捉到了他的存在。 初源选择了按兵不动，因为他有更加合适的舞台。处决亚颂的广场也适合处决夜鹫的叛党，在整个帝国人民的目睹之下堕入毁灭的深渊，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结局。 初源在心里想着，淡淡一笑，对负责传达的士兵说：“从现在开始，逐步展开精神波动干扰力场。星曜圣灵一定会来劫走叛党亚颂，到时候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士兵的神色有些犹豫：“那……在这之前要疏散广场上的围观群众吗？精神波动干扰是无差别全范围扰乱神经系统的力场，到时候……会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初源轻轻一挥手：“该怎么做，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帝国从来不会伤害自己的臣民，如果有人犯下此罪，那一定就是叛党所为！” 士兵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听懂了皇帝陛下的意思，他是要用干扰力场攻击星曜圣灵操纵者的精神，同时把这件事赖在夜鹫的头上。具体的舆论操作也很简单，只要事后对外宣称是夜鹫叛党偷盗帝国机甲抢夺重刑犯亚颂，但因为不小心使用违禁武器过当，造成了机毁人亡的下场，同时也波及到了帝国的臣民们。 虽然皇帝陛下是站在大义的立场上，不论如何讨伐夜鹫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居然这样大肆泼他们的脏水，这未免也太卑鄙。士兵在心中腹诽，所谓的精神波动干扰本身就是一种颇具争议性的武器，它制造的干扰波能够扰乱生物的五感，严重情况下还会引发精神失常，已经很久没有人将它使用在战争里了。 而如今，为了讨伐夜鹫，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初源看出士兵眼中的犹豫，淡然道：“朕的作战计划，自然都是考虑周全之后才做出的指示。如果不愿意去执行的话，朕也不会勉强，星曜帝国一向都是一个自由的国度，不会勉强任何人去做什么事情。” 士兵觉得后背有些发冷，陛下显然是生气了。他突然想起最近守备军之间流传的一个可怕故事，据说陛下似乎掌握了一种恐怖的秘术，能够夺走人的心神。曾经有守备军官说了他不爱听的话，回来的时候两眼发直，胡言乱语，神经错乱变成了一个废物。 想到那些事情，士兵吓得浑身打颤，连忙低头：“陛下的计划自然是完美无缺，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命令一丝不苟地去执行的！请您尽管放心！” 初源冷淡地笑笑：“你明白就好，在处刑开始之前，朕想休息一会儿。你们暂时都退下，不要来打搅朕。” 得到赦令，士兵如释重负地赶紧离开。初源看着他仓惶逃走的背影，心里有种微妙的不爽。 尽管帝国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但是他知道这份安静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波涛，很多人都对他的统治感到不满。他很想把这些人的思维全部都侵占掉，但是目前的情况还做不到这么高难度的事情，这让他感到十分焦躁。 不过，也快了，只要得到初雨的身体，一切事情也都轻而易举，想到这里初源的心情又好了很多。在使用泽勒娜以后，没有及时毁灭没用的星曜圣灵和那些媒介是他的疏忽，但这不会影响大局，只要初雨自投罗网，他就再也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 黑暗中，韩初雨慢慢睁开眼睛。 随着他的动作，驾驶舱内的仪表灯光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空气中传来苏佛温柔的声音：“初雨先生，您已经休息结束了吗？现在是青松公都时区早晨十点三十分，预定的行动将在十一点五十分开始。” 韩初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出发吧。” 星曜圣灵周身弥漫着幻影伪装，缓缓离开地面进入宇宙空间。这里是青松公都邻近的一座无名废弃行星，韩初雨在这里完成了最后的休整。因为与苏佛的生体系统融合时间不够，在进入青松星域以后，机甲在遭遇粒子风暴的情况下发生了短暂的幻影失效。这一瞬间的失效并没有引来军队的注意，但韩初雨知道初源一定已经发现了。 果然，在离开废弃行星以后不久，前方出现了巡航舰的身影，是星曜巡航军第七巡逻部队所属，重装型巡航舰赫尔梅斯。数十架战斗飞艇离开巡航舰，在宇宙空间中划出纷乱的弧线飞向星曜圣灵，激烈的炮火瞬间打破了宇宙的宁静，将韩初雨重重包围！ 韩初雨提声道：“伪装幻影形态变更，反粒子武装防御力场展开！” 环绕着机甲周围的淡黑色幻影瞬间变成了淡灰色，冲击在力场表面的粒子能量炮完全被弹开，星曜圣灵在战火中毫发无伤。这时候，赫尔梅斯战舰的主炮塔开始移动，一束激光穿破夜空直射而出，瞄准了机甲最为脆弱的头部。 防御力场无法正面抵抗粒子炮的袭击，星曜圣灵敏捷地后退抵挡，左臂的防御盾牌与粒子炮猛烈地撞击在一起，迸发出夺目的光芒。无数火星飞溅而出，连宇宙真空都仿佛要燃烧起来。韩初雨用盾牌隐藏着自己，右臂凭空甩出一条粒子能量长鞭，长鞭化成为赤色的火蛇缠绕上超高能量光束，瞬间将光束撕咬的四分五裂！ 而就在星曜圣灵与赫尔梅斯巡航舰缠斗的时候，又有更多的战舰和战斗飞艇从远处包围过来，企图堵住韩初雨的一切行进路线，韩初雨看着密密麻麻的星曜巡航军，果断道：“防御力场转换，打开能量飞翼进入超高速状态，不要缠斗，尽快脱离战场！” 顿时，星曜圣灵的全身燃烧起了金色的火光，六对机械形状的太阳能羽翼在他身后徐徐展开。庞大的机甲瞬间化为闪光的利刃呼啸着穿过星曜巡航军的包围圈，能量与真空摩擦产生强烈的粒子波动，一连串的战斗飞艇受到波及而爆炸起火，星曜圣灵的身后，仿佛燃烧着无数的焰火在向他送别。 逃脱包围圈以后，韩初雨问：“敌我双方的损伤程度如何？” 苏佛说：“敌方损失战力百分之四十，我方没有损耗。” 罗睺和计都在一旁拍手喝彩：“爸爸真厉害！” 韩初雨伸手摸摸他们的头，说：“就这样一鼓作气进入青松公都，途中不论遭遇任何阻挠都不要恋战。我们的唯一目的就是阻止青松学院的处刑，将亚颂从初源的手里救回来！” 星曜圣灵化为一道光芒飞向远处的苍翠行星，那里就是美丽的青松公都，但是在被初源统治以后，这被称作帝国花园的美丽行星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在接近青松公都的过程中，韩初雨又遭遇了几波攻击，但是都轻松获胜。在高频率的实战中他与星曜圣灵的融合情况越来越好，基本已经可以得心应手地操纵它了。 进入青松公都的大气层，经过一阵短暂的波动以后，星曜圣灵终于飞行到了公都上空，顺利到达目的地。一望无垠的青松学院近在眼前，韩初雨直冲向学院广场，他切换屏幕放大画面，看见亚颂已经坐在了绞刑架的下方，两名士兵正在把绞索套上他的脖子！ 韩初雨咬着牙，顾不得多想就投下一颗烟雾/弹。流弹呼啸着在空中划出弧线坠落在广场一侧，顿时弥漫的烟雾刺得人睁不开眼，众人纷纷发出惊呼声。这时候，距离广场较远的人没有被烟雾波及到，有人抬头惊叫着，看见了盘旋在空中的星曜圣灵。 韩初雨趁势打开通讯器，向着广场上的所有人喊了起来：“公爵阁下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皇帝的阴谋！” 而在院长办公室里，初源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做了一个手势：“干扰波，开启。” 设置在学院各处的精神干扰波仪器同时打开，韩初雨只看见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瞬间穿过了他的身体。 嗡—— 耳朵里传来一声刺耳的鸣叫，他捂住耳朵，身体的动作却骤然僵硬了。 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他的瞳孔收缩着，身体像是突然失去了一切动力。而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也让星曜圣灵与操纵者的意识瞬间断开，机甲的一切机能停止运作，星曜圣灵在半空中停止了动作，像一颗流星般的缓缓坠落下来。 与青松学院一墙之隔的，就是星曜离宫宽广无垠的花园。星曜圣灵重重坠落在了花园的草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此时，广场上的烟雾终于渐渐四散，只见围观的群众已经一片混乱。他们有的昏倒在地上，有的蹲着捂住耳朵满脸痛苦，还有不少趁乱挤成了一团，场面变得毫无秩序。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烟雾/弹和刺耳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精神干扰波是不分敌我的全范围攻击，在扰乱韩初雨的神经系统的同时，也一定程度的影响到了在场的普通人。 这时候，一个小小的通讯飞行器出现在了上空，紧接着，空中就回荡起了皇帝陛下那阴冷刺耳的机械声音：“诸位臣民，不必惊慌，刚才的意外是夜鹫叛党为了搭救他们的同伙亚颂，而罔顾诸位臣民的安危而做出的无耻举动。他们企图释放出强烈的干扰波影响在场诸位以及守备士兵的心智，从而削弱我方的战力达到劫走叛党的目的。所幸，朕预先洞察了他们的卑鄙计划并且予以反击，叛党弄巧成拙，现在已经被反弹的干扰波所击中，完全失去了意识。但是，顾虑到叛党或许还会有同伙，今天的处刑暂时取消，接下来，守备军将会对学院进行大范围的巡逻扫荡，希望诸位臣民可以理解。”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许多人还搞不清楚状况，但既然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不一会儿，守备军就开始清理混乱的现场，医疗队也前来救助在混乱中受到伤害的皇族和平民们。只有梅菲斯特公爵一个人目睹着眼前的场面，脸色苍白，神情僵硬。 刚才精神干扰波启动的时候，他也受到了影响，也让他终于明白了初源的计划。他实在是太阴险了，他并没有选择简单的布置兵力与初雨正面交锋，而是使用了卑鄙的精神干扰波，瞬间让初雨丧失了意识。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倒打一耙，将这一切都推在了初雨的头上，企图将他描绘成十恶不赦的叛党罪人！梅菲斯特公爵心中满溢着怒火，他咬着牙猛然站起来，朝着空中的小型通讯器愤怒地大喊：“初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几名士兵立刻将他按住，为了防止他有什么意外举动，初源已经安排士兵给他注射了精神缓释药物，因此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体现在相当虚弱，根本没有办法做什么事情。他愤怒极了，却又无能为力，他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成为初源诱骗初雨掉入陷阱的诱饵！ 不一会儿，通讯器里就传来了那个嘶哑的声音：“呵，亚颂卿，我们之间究竟是谁卑鄙无耻，你真的明白吗？朕这么多年是怎么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回报朕的？指责朕卑鄙无耻，你不觉得脸红吗？但是，朕也不是毫无人性的怪物，既然夜鹫之中最大的叛党之一已经抓到了，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看在功劳的份上，朕决定暂时不杀你了，今后你还有更多的用处，希望你今后可以发挥余热，为朕吸引来更多的夜鹫叛党，让朕不费一枪一炮就把这些秽物一网打尽！” 梅菲斯特公爵紧咬着牙，视线投向学院高墙的另一侧。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思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干扰而失去意识的初雨，现在的心理防线相当薄弱。初源一定是想制造这个机会与他实现思维融合，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辛苦诸位了，陛下想要与公爵阁下进行一次单独的会面，请问我可以把他带走吗？” 梅菲斯特公爵一怔，惊异地转过头去。 出现在他眼前居然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这是……凛都少校？ 本应该早已回到珈蓝公都守卫边境的凛都少校，居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里。他看起来依然是如此地凛然高洁，向着士兵们礼貌地伸出手：“请问，我可以把公爵阁下带走吗？” 第72章 士兵们面面相觑，目前在青松学院担任警备工作的全部都是当地驻扎的星域守备军，日常工作与星曜巡航军完全无关，又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个星曜巡航军的少校军官来对他们指手画脚？ 但既然对方是帝国内倍受尊敬的凛都少校，一时间士兵们也不敢妄下定论，心中都有些半信半疑。不仅是这些士兵，就连梅菲斯特公爵本人也十分意外，在他派遣凛都少校回到珈蓝星域听取众人对于水晶星域事件的意见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他以为初源应该已经未雨绸缪地得到了星曜巡航军的管理权，但那样的话，凛都少校现在应该忙于准备今后可能发生的战争，又怎么会只身一人的出现在这里？ 从凛都少校淡然的神情里，梅菲斯特公爵看不出任何东西。士兵们自然不敢贸然把重要的囚犯交出去，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以后，其中一名低阶军官说：“如果陛下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将公爵阁下亲自押送过去，不必麻烦少校阁下多跑一趟的。” 凛都少校笑笑：“也好，陛下正在院长办公室等我们，这就走吧。”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着，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高墙。在高墙的另一侧，初雨正在那里孤立无援地深陷危机之中，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他微微皱着眉，这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凛都少校的声音：“公爵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梅菲斯特公爵回过头，看见凛都少校宁静如水的眼神。而那眼神之中似乎隐藏着一点东西，梅菲斯特公爵怔了怔，低声说：“没有什么，我们走吧。” 一行人离开广场，穿过教学区域以后前往僻静的行政区域。自从皇帝陛下驾临以后，整个学院的秩序都严格了许多，非上课时间也没有人胆敢在校园里胡乱闲逛，到处都变得死气沉沉。刚才广场上的意外发生以后，散去的围观人群也没有在外面长时间逗留，这时候外面已经很快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行政区域附近几乎一个人也看不见。 士兵们押送着梅菲斯特公爵走进行政大楼，里面空无一人。 在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的时候，凛都少校突然站住脚步：“对了，有一件事……” 说着他转过身，轻轻扔出了一个东西。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士兵们毫无防备之下只看见眼前冒出了浓烈的白烟。梅菲斯特公爵敏捷地屏住呼吸同时蹲了下来，看见那几名士兵在吸入白烟以后，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 是高效催眠烟雾。 烟雾散去以后，士兵们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而凛都少校正捂住自己的口鼻站在不远处。他放下手，对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多谢您的配合。” 梅菲斯特公爵说：“毕竟我也曾经是星曜巡航军的一员，你打出的军队专属暗号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凛都少校淡然地笑着：“能够为您尽一份力，我感到十分高兴。现在去初雨那边还来得及，请您抓紧时间吧。如果思维融合成功的话，一切就都晚了。”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你也知道思维融合的事情？但你为什么要救我？这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凛都少校说：“今后我们可能将会站在敌对的立场兵刃相向，所以我想最后帮助你们一次。初源先生已经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了，他……需要我的力量。”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一怔：“看起来，他告诉了你不少事情。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帮助他吗？如果离开星耀帝国逃往玫瑰星域的话，你会有更加广阔的舞台，苟延残喘的帝国并不适合你。” 凛都少校笑笑：“我明白的，但是我的想法永远不会改变。是帝国给了我生命，我有着保护它的义务。况且，在星曜巡航军之中还有这么多的士兵对我怀有期待，他们愿意追随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良久，低声说：“尤谢科卿，你真是一位正直的军人，整个星曜帝国都应该以拥有你而自豪。” 凛都少校笑笑：“我只是一名脑筋死板的武人而已，远远比不上您的高贵品格。那么，时间不多了，我得去向皇帝陛下请罪，您也赶快走吧。”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俯身从士兵身上翻找出镣铐的电子钥匙。他打开钥匙，又从士兵身上脱下军装换给自己，伪装成一名守备军官。准备完毕之后，凛都少校又默默地将一些粒子能量补充剂交给了梅菲斯特公爵，而后向他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走了。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返身快步离开行政大楼。 凛都少校选择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他和所有人都已经背道而驰，没有办法再回头了。梅菲斯特公爵愿意尊重他的选择，而现在，他不能浪费凛都少校为自己尽的这份力，他得尽快去救初雨。 高墙的另一端，星曜圣灵依然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周围的草地都被它坠落时候掀起的气浪掀翻，四处都会一片狼藉。皇帝陛下交待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因此也没有人敢来收拾这片残局，任由这部机甲留在原地。 这时候，天又开始下雨了，*的雨水打在坚硬的机甲外壳上，弹起细碎的雨雾，那情景看起来有些难言的凄凉。而在驾驶舱里，韩初雨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操作台上一动不动。苏佛焦急地漂浮在他身边，跟罗睺和计都一起不断呼唤着他：“初雨先生！”“爸爸！快醒醒！” 机甲遵从主人的意识，没有主人就无法进行自主活动，尤其是不能战斗。况且现在韩初雨的精神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这种神经元方面的伤势已经超过了机甲所能治疗的范围。 罗睺和计都哽咽着问苏佛：“我们该怎么办呢？” 苏佛一脸担忧地说：“精神世界受到干扰的话，可能会陷入一些不好的幻觉里，就像是做恶梦无法醒来的样子。如果公爵阁下在的话，他可以通过结楔空间进入初雨先生的精神世界唤醒他，可是……” 就在这时，他警觉地抬起头，看见四周的光线渐渐昏暗下去。 他的神色变得惊慌起来，很快，整个驾驶舱里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罗睺和计都惊慌地朝着四周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黑暗中传来了初源的声音：“你们想要的人不会来了，但是，我倒是可以陪陪你们。”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又逐渐恢复了光明。但是，这份光明与原本驾驶舱里的暖光不太一样，是一种带着冰冷气息的惨白寒光。 罗睺和计都害怕地抱在一起，在冰冷的寒光之中，他们发现刚才的驾驶舱已经消失不见了。四周一片空旷，他们来到了一个看不见尽头的白色空间里。 远处传来皮鞋的脚步声，西装革履的初源慢慢走来，脸上带着一种冷淡的笑容。看见神情恐惧的那三台机甲，他眯眼笑了起来：“这真有意思，不知不觉间，我都已经做了爷爷了。” 罗睺和计都恶狠狠地瞪着他。 苏佛拦在韩初雨的面前不让初源靠近，颤声说：“不……不准您再靠近！我们会保护初雨先生的！” 初源站住了脚步，冷笑着说：“就凭你们？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废物媒介，还有两个都没发育的儿童机甲？没有任何战术就稀里糊涂的闯到敌方阵地，落入陷阱以后居然还有勇气大言不惭？” 说着，他走到了苏佛面前，突然毫无征兆的飞起一脚，狠狠踹开了他。 苏佛发出一声惊叫，被踹倒在一边的，唇角流出了血。 罗睺和计都气愤地跳到初源面前，一个扑上去咬住他的手，另一个咬住他的腿。初源低头看着他们，冷冷一笑，一脚踢开了罗睺，又轻松地甩开了计都。三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他们的精神力量都来自于韩初雨，现在韩初雨没有意识，他们这些机甲就无法从他的意识里获得战意，根本无法发挥原本的力量。 初源低头看着他们，冷冷地笑着：“就这点本事吗？你们说到底只是一堆废铁，没有了主人就什么也做不到。为什么我能出现在这里？因为初雨的意识已经被精神干扰波完全破坏了，失去了所有的心理防线，能够被我任意侵入。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我结楔空间，看，就算现在是我的主动结楔，他也已经完全无法抵抗了。” 苏佛咬着牙：“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精神干扰波因为对意识神经有太大的损伤，早在初代种大规模叛逃以后就禁止使用了。你身为星曜帝国的君主，居然敢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初源冷笑着：“干扰波的强度和方向都是仔细调整过的，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对普通人的伤害，我觉得自己并不残忍。至于对初雨，他是属于夜鹫的叛党，我作为帝国的君主全力逮捕叛党，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苏佛大声道：“初雨先生难道不是你的血脉吗？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地对待他！你难道就这么的憎恨他吗？！” 初源收起笑容，冷淡地看着苏佛，说：“我自己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废物来多嘴，况且所谓的亲友之情，恋人之情，同伴之情……一切无聊的感情就是引发悲剧的根源。所谓的爱，我早就已经抛弃掉了，我只会去做一切正确的事情，哪怕是要屠杀自己的血亲和同伴。” 说着，他俯身抓住了韩初雨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短时间之内，他是无法恢复自主意识的，现在正是进行思维融合的大好时机。 初源冷冷一笑，指尖轻点在初雨的前额。然而却突然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把他弹开了，似乎有什么东西笼罩住了韩初雨的全身。初源一怔，转头看见苏佛，罗睺和计都的身上正在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罗睺气愤地说：“不准你伤害爸爸！我们机甲和他并不是简单的主从关系，是非常重要的亲人和朋友！胆敢胆敢伤害爸爸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能轻饶！” 初源不屑地笑了一声，说：“历史中确实有机甲在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主人的故事，只不过你们别忘了初雨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没有办法再为你们提供能量了。在没有能量源的情况下，依然坚持要战斗，你们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意味着你们正在消耗自己本身的能量，当它们消耗殆尽的时候，也就是你们的死期了。” 罗睺和计都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计都依然鼓起勇气说：“爸爸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们相信他！” 初源大笑着：“哈，这真有意思。失去主人的你们，能够自主战斗的力量有限，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是代替他抵抗我的思维融合而已。既然愿意送死，就试试吧，看究竟是初雨先醒来，还是你们先耗尽能量一命呜呼！” 他再一次轻触初雨的前额，淡淡的黑色雾气从他的指尖溢出，与三台机甲展开的防御力场对抗着。苏佛咬着牙，罗睺和计都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但他们还是尽力与初源对抗着。 抵御思维融合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反击，初源的思维触须会直接攻击机甲的生体系统，让他们产生近似于疼痛的精神反应。苏佛暂且能够抵抗得住，但罗睺和计都还没有完全经过发育阶段，微弱的力量根本不是初源的对手。 以一敌三，初源居然也完全不落下风，指尖的黑雾开始逐渐渗入初雨的前额，开始刺激他神经系统。思维融合的初步过程是麻痹宿主的自我思考能力，让他的意识陷入永恒的睡眠之中无法再苏醒。 在压抑了这些意识以后，思维融合就会开始进一步的意识破坏。假如实现了意识的完全破坏，初雨就会成为一个彻底的傀儡，就像之前的那些士兵一样变成初源的工具。但是因为苏佛他们的抵抗，融合的过程被延缓了很多，初源现在正在竭力麻痹初雨的意识。 这个过程对他而言只是时间问题，在精神力量方面他是无穷无尽的，足以等待着苏佛他们的粒子能量耗尽。而唯一能够真正阻碍他的只有初雨本身的意识，但他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也不可能再有机会主动苏醒过来对抗他了。 想到这里，初源的眼中带着冷淡的笑意。 就这样永远不要醒来吧，他可以给他制造一些美梦，让他深陷其中，永远忘却这一切的现实。 *** 韩初雨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在温暖的海洋中漂浮，心里有一种难言的舒适感和满足感。这种幸福的感觉让他不想醒来，只想在这无尽的温暖中永远沉睡着，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去做…… 但是，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脑海中似乎响起了刺耳的闹钟声，韩初雨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刺眼的阳光瞬间充盈了他的视野，他倒抽一口冷气眯起眼睛，适应着这些夺目的光线。耳畔传来悦耳的鸟叫声，空气里带着一种清新的味道，似乎已经是早晨了。 他……这是在哪里？ 脑袋里有些糊涂，初雨闭着眼睛皱了一会儿眉头，又重新睁开眼睛。视线里能够看见雪白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的被褥，他似乎是躺在卧室的床上。 身边有人伸手揽住他，细碎的头发落在他的脸颊上痒痒的。韩初雨一怔，转头看见那双翡翠色的眼瞳正迷蒙地望着他，这是……亚颂？！ 他和这家伙一起躺在床上？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亚颂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低头吻着他，口中喃喃自语着：“初雨，早上好。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韩初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不应该在早晨的床上和喜欢的人接吻，他应该，应该……应该做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亚颂看他满脸狐疑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又吻他：“怎么了？最近陪你的时间不够多，你生气了？” 韩初雨困惑地揉着自己的前额，轻声说：“不，没有，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亚颂伸手把他拥在自己的怀里：“唔，别这样，一大早就这么可爱，我会忍不住的……” 韩初雨皱眉看他一眼，用膝盖踹了他一下：“快滚，我要起来做饭了，你也该去上班了吧？” 亚颂被踹的滚到一边，故意装作很痛的样子说：“我真是太可怜了，工作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在家里也毫无人权可言。” 韩初雨忍不住就笑了，低头在他脸上吻了吻：“不要埋怨了，等你下次休假的时候，我们就去郊外度假踏青。” 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总觉得亚颂应该还有一个长长的姓氏。但韩初雨怎么都想不起来，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也就没有再多计较。他起身穿衣下床去做饭，这时候罗睺和计都已经醒了，热闹地跑过来抱着他的腰，嘴里喊着：“爸爸，爸爸，我们要吃煎蛋卷！” ……他的孩子也吃煎蛋卷吗？总觉得他们应该吃……想不起来了。 韩初雨皱着眉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勉强笑着对罗睺和计都说：“煎蛋卷马上好，你们去帮爸爸把碗筷摆在桌子上吧。” 这时候，亚颂也把头探进厨房里来说：“我也想吃煎蛋卷，蛋卷要煎成焦黄的。” 韩初雨看看他，又看看忙着摆碗筷的罗睺和计都，忍不住把亚颂喊过来，悄声问他：“那个……那两个孩子，是我生的吗？” 亚颂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不是生的，难道是捡来的？” 韩初雨纠结了一会儿，又问：“真的是我生的？不是你生的？” 亚颂亲了亲他：“你睡糊涂了吗？我们的孩子是人工繁殖的，不需要对父母性别作出限制也可以顺利出生。不过，到底我们俩谁是爸爸，谁是妈妈，都吵了好多年也没有定论。难道，今天你突然想通了，愿意做妈妈了？” 韩初雨又踹他一脚：“滚。” 亚颂笑着转身去刷牙，韩初雨看着他背影，突然又开口问：“对了，这种繁殖方法是谁制定的？难道同性别婚恋现在已经很常见了吗？” 亚颂回头奇怪地看着他，点点自己的脑袋说：“初雨，你今天真奇怪。这些事项全部都是皇帝陛下亲自制定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皇帝陛下。 听到这个词语，韩初雨的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连忙追问：“皇帝陛下是谁？他是不是叫做……叫做……” 该死，想不起来了！ 有一个名字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可就是想不起来。韩初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他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该是这样的！ 看出韩初雨脸上的焦躁，亚颂靠近他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初雨，你是不是昨天做恶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真对不起，都怪我最近总是忙着协助皇帝陛下推行新的社会福利政策，我保证等到这阵子忙完之后，全家一起去郊外度假。” 韩初雨拽着他的衣袖，焦急地问：“先别谈度假的事情了，你赶快告诉我，皇帝陛下到底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亚颂一脸担忧又困惑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说：“皇帝陛下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高级人工智能中枢系统的总称。两千年前我们现有的政治模式就完全改变了，现在我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一切都由人工智能进行管理和分配，能够达到最大的公平状态。我是协助人工智能进行管理的工作人员之一，它运行的很顺畅，你不必担心。” 韩初雨轻轻摇着头。 不，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第73章 思维融合在缓慢地进行着，来自三台机甲的意识抵抗已经越来越微弱，他们的力量即将消耗殆尽。黑雾弥漫在初雨的前额，渗入他的自主意识之中，强迫将宿主的意识与初源的意识融为一体。 初源冷冷地笑着，这个时候，初雨应该深陷在永不结束的美梦之中，跟那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吧。虚幻的美梦就是削弱意识的最佳途径，生命就是如此浅薄的东西，他们是无法抵抗幸福感和舒适感的，只要是让他们感到快乐的处境，他们就会丧失战斗意识变得乐不思蜀，从而就像温水里的青蛙一样丢掉一切的戒备和尊严。 就这样深陷在美梦里，再也不要醒来吧。 这世界，并不需要粒子能量的后代存在。 远处，罗睺和计都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苏佛也已经脸色苍白，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以机甲本身残留的能量去对抗身处主级世界的初源，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如果在他们的能量耗尽之前，初雨还是无法醒来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罗睺颤巍巍地朝韩初雨的方向伸出手，哑声叫着：“……爸爸，爸爸……快醒醒！” 初源冷淡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随手一挥。立刻，混合着小型粒子风暴的黑雾凝聚起来，就像一只半透明的手狠狠推开了罗睺。罗睺小小的身体被整个打飞出去，摔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了。 计都虚弱地喊着：“罗睺！” 苏佛心中充满了愤恨：“你……你居然！他们还只是孩子！” 初源不屑地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无能的东西只要乖乖的躺在一边就够了，不要啰啰嗦嗦的来烦我。”他说着，视线重新回到韩初雨的身上，“放弃无谓的挣扎吧，你们现在只要……嗯？” 他皱起眉，发现思维融合的黑雾似乎停止了对韩初雨意识的入侵。 不，不是停止了，而是被一种未知的力量阻止了。这……是初雨本身的意识吗？ 他明明已经昏迷不醒，为什么还能够抵抗思维融合？这种力量从何而来？ 初源想了想，低声自语着：“……是我编织的梦境还不够幸福吗？还是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这没有关系，他可以无限改变梦境的内容，并且提高思维融合的强度。 空气中的粒子能量聚集起来，凝聚成为更加浓郁的黑雾环绕着初源的指尖。韩初雨微微皱起眉，而后又舒展开，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微笑，深陷在初源编织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苏佛焦急地喊着：“初雨先生，快醒醒啊！” 计都也喊着：“爸爸，快醒醒！不要再做梦了！” *** 梦境里，韩初雨抬起头，似乎听见了计都的声音。 亚颂靠近他身边，温柔地问：“怎么了？想要喝点什么吗？” 韩初雨朝周围看看，发现他们正在海边的沙滩上度假。他和亚颂舒适地躺在沙滩椅上，罗睺和计都正在不远处的海里玩耍。炽热的阳光洒满了整片海滩，蔚蓝的海水反射着炫目的光芒，就像是无数的碎金洒落在了清澈的海面上。 空气里带着清新的气息，眼前所见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安详。但是，韩初雨的心里却依然弥漫着一种奇怪的不安。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不应该在这里，他不应该过着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却想不起来。 刚才，似乎是计都在喊他。可是那声音却不是从海里传来的，而似乎是从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直接传入了他的脑海里。 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亚颂正在温柔地低语着：“这一次的假期很是漫长，我会好好陪着你们的。待会儿我们一起去打沙滩排球吧，你想跟哪个孩子组队呢？或者，你们三个打我一个也行。” 韩初雨心不在焉地笑笑：“我们看起来像是这么不讲理吗？罗睺比较喜欢跟你打架，我就跟他组队吧。你跟计都组队，比赛的时候一定会很有趣的。” 亚颂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那就这么说定了，话说回来，趁着假期难得的相聚，我们……要不要再生一个孩子呢？” 韩初雨一怔：“你在说什么傻话？” 亚颂柔声低语着：“再生一个女儿好吗？我看现在家里的性别有些不平衡。你也不用担心，前两个孩子是我们没有经验，在医院的培育箱里照看了很久才带回来的，这一次不会再这样了，我们……” 韩初雨打断了他的话，问：“上一次，罗睺和计都是怎么生出来的？” 亚颂奇怪地看着他，说：“初雨，你这又是睡糊涂了吗？他们是在医院的培育箱里诞生的，难道你还以为，他们是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韩初雨皱起眉。 不，不对，他明明记得罗睺和计都确实是从他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当时他……他…… 当时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 ——爸爸！快醒醒！ 这时候，脑海里又响起了计都的声音。 韩初雨低头按着前额，脸上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亚颂见状，连忙扶着他的肩膀焦急地问：“初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韩初雨一把推开他，猛然站了起来大声说：“不！你不是亚颂！这里的一切全都不对！这不是我的世界，罗睺和计都不是从培育箱里诞生的！他们是我遭受了很多痛苦之后亲自生下来的，绝对不是你所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然而，眼前的亚颂带着一种十分困惑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时候，罗睺和计都也从海里跑了过来，跑到韩初雨身边抱着他：“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呀？跟金毛爸爸吵架了吗？” 韩初雨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把推开他们：“滚！你们根本不是我真正的孩子！” 两个小孩被狠狠推开，摔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看着他们跌倒的样子，韩初雨的心中感到一丝不忍。他想去扶起他们，然而这时，他却突然看到那两个小孩的身上弥漫出了一丝黑雾。 亚颂站了起来，有些不悦的提高了声音：“初雨，你这是干什么？你会弄伤他们的！” 韩初雨转过头，看见亚颂的身上也同样弥漫着那些黑雾。他惊恐地向后退着，微微摇着头：“不，不，你们都不是真的！滚，滚远点！” 而视线中的“亚颂”还在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进着，漆黑的雾气在他翡翠色的眼睛里弥漫着，让人毛骨悚然。韩初雨惊恐地向后退去，后背却撞到了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罗睺和计都。 他们的眼中也同样黑雾弥漫，默不作声地将韩初雨团团围住，并且抓住了他的手和脚。韩初雨惊叫着：“放开我！”然而，没有人理睬他，那三个可怕的“人”就这样将他团团包围住，紧紧地抓住了他。 不知什么时候，刚才那灿烂的阳光也消失了，头顶阴云密布。四周吹起冰冷的寒风，在一望无垠的沙滩上，韩初雨看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求助的人。他的心中充满恐惧，在虚假的亚颂和孩子们之间挣扎着，发出惊恐的喊叫声…… 突然，他的脑海里又响起了计都的声音。这一次，除了计都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爸爸，快醒醒！” “初雨，快醒醒！你陷入初源编织的梦境里了！赶快醒过来！” 初源！ 这个名字仿佛一柄利刃深深刺入韩初雨的胸口，他瞬间清醒过来了！ 初源，初源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也是他要打倒的敌人！ 眼前的一切突然扭曲起来，就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被风吹起了波纹。虚假的亚颂和孩子们突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的白雾，浓郁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而在这片白雾里，一个声音依稀从远处传来：“初雨，快从初源的梦境里醒来！” 这是亚颂的声音，是真正的亚颂！韩初雨立刻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亚颂！亚颂！你在哪里？！” 白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紧接着，韩初雨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脸庞。 一个完整的名字也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亚颂梅菲斯特公爵，星曜帝国的皇帝陛下至高无上的代理人，深陷牢狱之中死囚犯。为了救他，他才会冒着风险来到青松星域，却因为疏忽大意而落入了初源的陷阱。 他全都想起来了。 梅菲斯特公爵似乎做了伪装，他身上穿着青松学院守备军的制服，军帽掩盖住了他夺目的金发和脸上的一些伤痕。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一定是在牢狱之中吃了不少苦，韩初雨看到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朝他奔去：“亚颂！” 这一次，梅菲斯特公爵没有再阻止他，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久别重逢格外的让人激动，韩初雨的声音有些哽咽，而就连一向都十分冷静的梅菲斯特公爵，拥抱着韩初雨的手也有些颤抖。 韩初雨哽咽着说：“这里……是你的结楔空间？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梅菲斯特公爵搂着他：“我只是暂时用结楔空间把你从初源的梦境里唤醒，你必须要依靠自己的精神力量才能抵抗住他的思维融合。否则的话，你随时都可能重新回到更加深邃的梦境里，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韩初雨咬着牙：“罗睺和计都……还有苏佛，他们跟我一样都被拉进初源的结楔空间里了。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必须得回去。”说着，他又担心地上下打量梅菲斯特公爵：“你的情况怎么样？我可以碰触你了，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脱离了危险？” 梅菲斯特公爵说：“是凛都少校救了我，我现在正在赶往你现实中的所在地。但比较麻烦的是，我没有办法破坏初源的结楔空间，所以只能依靠你自己的精神力量去跟他对抗。” 韩初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苏佛成为了星曜圣灵的生体系统，他的意识，还有罗睺和计都的意识我一并都会带回来的！” 梅菲斯特公爵没有做声，只是依依不舍的抱住了他。 两个人在结楔空间里默默地相拥着，一时都舍不得分开。良久，还是韩初雨狠心推开了梅菲斯特公爵，朝他挥了挥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得抓紧时间。待会儿见，我们会在星曜离宫重逢的。”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着，低头亲了亲他的脸：“我等着你。” 那温暖的触感让韩初雨感到一种难言的安心，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亚颂，他真正所爱的那个人。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结楔空间，那短暂的拥抱和亲吻仿佛给了他无限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他有了勇气去独自对抗初源了。 此时，在初源的结楔空间里，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意识融合的黑雾陷入原因不明的停滞，在他提高了融合强度以后，情况依然没有任何好转。这是怎么回事？是那三台机甲的力量吗？ 初源转过头，看见罗睺和计都早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昏迷了，苏佛也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是他们的话，那会是谁？难道是初雨自己的力量？这不可能！ 而就在这时，一阵肉眼难见的波动突然从韩初雨的全身弥漫开，将初源的意识融合完全反弹。黑雾瞬间四分五裂，初源难以置信地向后退去，脸上充满了震惊的神情。 他看见韩初雨慢慢慢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瞳中似乎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慢慢站了起来，凝视着初源，一字一句地说：“到此为止了，你的意识融合失败了，认输吧。” 初源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冷笑起来：“原来如此，你这个走狗屎运的小子，靠着这么多人的帮助居然真的醒了过来。” 韩初雨没有作声，手指凭空握紧，狠狠甩向了初源。无形的粒子能量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泛起强烈的能量波动，初源立刻避开，但还是没能完全躲开，能量波动擦过了他的手臂，一道看不见的利刃划开了他的西装衣袖。 漆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落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响。在结楔空间里，身为意识体的韩初雨居然轻而易举地就伤到了同为意识体的初源。他看着自己的手，微微皱起眉，他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在醒来的同时，他的眼睛能够看到空气中弥漫着无数高密度的粒子能量，这些能量呈现出粒子形态在他身边回旋着，让他能够轻易碰触到，并且作为自己的武器使用。 这是怎么回事？ 初源冷眼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露骨的嫌恶：“这就是你身为粒子能量的产物，天生所带有的力量？当初在核子中心里，我真应该早点把你除掉的。继承了魔鬼粒子的力量，同时又拥有自主意识，像你这样的怪物活在世上就是一场灾难！” 韩初雨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理睬他，转身跑到苏佛身边，扶起了昏迷不醒的罗睺和计都。苏佛虚弱地说：“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必须要休息，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空间。” 韩初雨点了点头，抬起手想要凝聚空气中的粒子能量来毁坏初源的结楔空间。然而初源却抢先一步，点燃一支烟将它扔在了地上。瞬间，整个结楔空间都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包围了韩初雨，让他们无处可逃。 韩初雨咬着牙：“初源，你太卑鄙了！” 初源不屑地笑笑：“得不到你的话，也决不能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们……”然而话音未落，他突然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抬起头看着上方没有燃烧的空间。 然后，那种奇怪的表情变成了难以置信，他低声自语着：“这是……自主意识干扰？是泽勒娜？！” 空气中传来了本该已经被夺走意识的泽勒娜女爵的声音，清澈，凄冷而清晰。 那声音在空气中幽幽地回荡着：“陛下，请住手吧，不要再这样的偏执了。” 初源咬着牙，冷声道：“傀儡全都给我闭嘴！你的意识已经微弱不堪，跟我作对还想得到什么？如果乖乖的不吭声，也许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你还有机会恢复自主意识！但是现在如果这样愚蠢的使用残存的力量，你的自主意识很快就会真正的烟消云散，再也无法复生了！” 泽勒娜女爵的语气却是非常坚定：“我的自主意识不重要，只是我不能让您在这里夺走初雨的性命。与您的意识融合让我看到了许多东西，您的过去，一切的根源，粒子能量所有的秘密，还有初雨先生真正的力量……我明白您所做的选择虽然无奈，但必定是错误的，初雨并没有您想象的这么可怕，你们本应该成为同伴去对抗真正的敌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相残杀！” 初源咬牙道：“闭嘴，你懂什么！赶快给我滚！” 然而，在火焰没有燃烧到的空间上方，却有一种银色的光芒渐渐弥漫开，像是清澈的溪水般的熄灭了熊熊燃烧的火光。韩初雨诧异地看着这一幕，明白是泽勒娜女爵在用她最后的一点力量破坏初源的结楔空间。 初源气急败坏，但是他却不能全力攻击泽勒娜的意识。为了尽快得到泽勒娜身体的控制权，他已经完全与她实现了思维融合，贸然攻击她的话，他自己也会受伤。此时银色光芒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大，它转眼间就吞噬了大半处结楔空间，而刚才初源燃起的火焰几乎已经完全熄灭了。 韩初雨看见银色光芒已经弥漫到了自己身边，他咬了咬牙，果断和苏佛一起带着罗睺和计都，冲进银色的光芒中逃离初源的结楔空间。残留的火焰将初源和初雨隔在了两边，初源紧咬着牙，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轻弹了一下。 一点黑色从他的指尖凭空飞出，飞向韩初雨的身后，悄悄刺入了他的后颈里。 韩初雨毫无知觉，就这样消失在了银色的光芒中，逃走了。 而后，光芒也渐渐消失，泽勒娜女爵残留的自主意识彻底消耗殆尽，她的精神世界完全崩溃了。被毁得七零八落的结楔空间里一片狼藉，坍塌的空间一半变成了凝固的暗灰色，就像是融化的金属。而地面上也布满了火焰烧灼过后的漆黑痕迹，那是粒子能量在高温状态下剧烈碰撞所产生的痕迹。 初源的手臂还在流血，但他仿佛毫无知觉。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眼中带着一种深邃的神色。 本来不想用这一招的，不过也别无选择了。意识追踪已经进入了初雨的体内，之后不管他逃到哪里，只要环境合适，而初源本人的精神力量充足，就可以随时进行思维融合。 而这时，泽勒娜的声音却突然回荡在了初源的脑海里。 ——你们本应该成为同伴去对抗真正的敌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相残杀。 初源低声自语着：“……真正的敌人？” 说着，他冷冷地笑了起来。 结楔空间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既然思维融合失败，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现在，得去处理另外一件事情了，初源的手轻轻一挥，满目疮痍的空间瞬间就消失了，他回到了泽勒娜院长的办公室。 本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却有一位客人正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是凛都少校。 第74章 初源漠然地看着凛都少校，眼底透着森冷的寒光。但凛都少校依然是泰然自若的样子，对初源微微颔首：“按照您的吩咐，我亲自前来青松星域与您见面了，我的陛下。您给予我的书信和资料都已经仔细阅读过，对于帝国的现状我也已经十分清楚。但是，无论您向我告知怎样的历史真相，我的想法依然一如往昔。是帝国赐予我生命，将我养育成人，我有义务将它保护到底。” 初源冷冷地看着他，说：“我需要一个人来接替亚颂，经过长久的深思熟虑才选择了你。你的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不是太惊讶。但你刚才做了些什么？是你救走了那个卑鄙无耻的叛徒，是不是？” 凛都少校淡然地说：“我认为这样做更合适，想必您早就开始怀疑公爵阁下了，所以您对于他的愤怒并没有您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烈，对于他的种种行为，您应该是早就有准备的。既然早有准备却没有行动，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些复杂的原因吧。” 初源冷声一笑：“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亚颂他隐藏的比较好，这有什么问题吗？” 凛都少校摇了摇头，说：“不，不会的，您并不是这么愚蠢的人。不然如此，您也是一位心思缜密的人，也许从很早以前您就开始酝酿着要怎样好好利用公爵阁下假装忠诚的行为了吧？我并不介意您想要利用谁，只是把公爵阁下当做诱饵并且随意诬陷的行为太卑鄙了。公爵阁下为帝国的存亡和发展付出过许多，没有他就不会有帝国繁荣的今天，就算他奉献这一切是另有目的，也不应该被这样毫无礼节地对待。作为一国之君，您也应该有恰当的君主风度。” 初源看着凛都少校，微微眯起眼：“你的心胸倒是很开阔，因为亚颂曾经为帝国付出了很多，所以他的背叛行为也是可以原谅的，你是这个意思？” 凛都少校说：“并不是原谅，只是将他贬低的一文不名，当众处刑而且当做吸引夜鹫上钩的诱饵，这种事情太有伤公爵阁下的尊严。而且，我也并不希望自己侍奉的君主是这样一个卑鄙又小心眼的拙劣之人。” 初源冷笑：“你是希望我堂堂正正地跟夜鹫决战？” 凛都少校低下头：“我想，这才是最适合你们斩断这一切孽缘的方式。如果您执意要利用公爵阁下引出夜鹫将他们一网打尽，战争很快就会一面倒的结束。但是，那是您想看到的局面吗？您真的喜欢单方面的屠杀吗？” 初源沉默着，良久发出一声嗤笑：“难道，你认为我不喜欢屠杀吗？多谢你的奉承。” 凛都少校礼貌地说：“不，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在了解了历史的真相以及诸位初代种的往事以后，我也稍微能够理解您的想法了。我想，您的内心恐怕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独断专行，您也有您的为难之处。” 初源冷眼看着他，厉声说：“我的想法，还由不到你来管。” 凛都少校恭敬地说：“是的，请原谅，都怪我多言了。” 初源从座椅里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踱着步。他想了一会儿，问：“那么，这就是你真实的想法吗？你希望帝国和夜鹫堂堂正正的决战，而不是利用亚颂做诱饵，轻松地将那些叛党全部干掉？” 凛都少校说：“是的，我正是这个意思。” 初源说：“但是那样可能会造成相当大规模的牺牲，你宁愿看到牺牲，也不愿意靠阴谋诡计来取胜？” 凛都少校说：“这并非我一个人的想法，也是许多军官士兵，甚至是普通皇族的想法。虽然我也不想质疑您的决策，但是公开处刑公爵阁下这件事……其实已经受到了各地相当大的不满。毕竟，大家都没有看到公爵阁下是如何叛变的，一切的信息都是来自于您的公开。公爵阁下毕竟也受到许多人的尊重，他是您的代理人，如果他就这样被当做叛党定性的话，恐怕很难说服民众。” 初源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说：“但如果把他放走的话，他就会和初雨曜仪一起以夜鹫的身份发起反击。那样的话，所有人自然也就亲眼看到他背叛的行为了。” 凛都少校点头：“正是如此。” 初源冷冷一笑，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尤谢科卿，朕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你颇受亚颂卿的喜爱，也明白你在星曜巡航军中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了。你很正直，也很聪明，也很难对付，朕十分庆幸你能够站在帝国这一边。如果你也成为敌人的话，那真会是很麻烦的事情了。” 凛都少校笑笑：“陛下过奖了，臣只是将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而已，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将来考虑。如果陛下愿意与公爵阁下以及夜鹫正面交战并且取胜的话，必然能够鼓舞民众们的情绪，并且树立起作为贤明君主的正直形象。” 初源冷笑起来：“你说的真动听，但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的真实想法，朕也无从得知。……罢了，看在你的话滴水不漏的份上，暂且就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吧。不久之后，夜鹫的反击应该就会开始，前线的指挥工作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又加了一句：“与夜鹫交战期间，朕任命你代替亚颂曾经的位置，担任星曜巡航军的指挥官一职。” 凛都少校颔首：“不胜荣幸，臣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初源点了点头，这时有士兵请求觐见通报，他没有让凛都少校回避，重新戴上头盔和斗篷之后，传唤士兵进来。 前来通报的士兵脸色不太好看，他低着头，对初源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刚才接到通知，在星曜离宫里坠落受损的那部机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既然凛都少校放走了亚颂，他救走初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初源的情绪没有太激动，他平静地下令说：“派人在周围仔细搜索，机甲可能是因为失去驾驶者的粒子能量供应而无法保持形态。而没有机甲武器的驾驶者等于是手无寸铁，他不会跑远的。” 士兵低头领命，想了想又更加小心地问：“那么，如果没有搜寻到驾驶者的踪迹该怎么办呢？” 初源说：“不必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精力，夜鹫随时都可能向帝国进攻，我们需要提前备战。如果到了今天傍晚五点之前找不到机甲驾驶者行踪的话，不要持续浪费兵力资源，将主要任务转向青松星域的守备工作。” 他想了想，又说：“不，就从现在开始吧。传达朕的命令，整个青松星域从即刻起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从青松星域，珈蓝星域，黑珍珠星域直到帝国王都，全体构建防御堡垒能量带！” 站在一旁的凛都少校说：“陛下，如果夜鹫与我们开战的话，青松星域和玫瑰星域将是两大阵营对抗的前线。那样青松公都会变得很危险，介意您转移到后方安全的地方坐镇指挥。” 初源说：“尤谢科卿不必担心，朕已经安排妥当。目前泽勒娜卿掌管的青松系统已经转由朕全权负责，其中也包括青松防御系统的启动指令。在防御系统完全展开以后，前线的守备工作也就顺利完成。届时朕会返回后方的王都进行指挥，至于这里的前线就交给你了。” 凛都少校点头：“一切遵从陛下的吩咐。” *** 此时，在相隔不远的星曜离宫里，韩初雨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意识。 眼前一片晕眩，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手脚发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初雨，你还好吗？” 韩初雨按着额头双眉紧皱，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视线在晃动，过了许久才终于勉强聚焦，他看见了那熟悉的纤细金发，还有那双温柔的翡翠色眼瞳。 是梅菲斯特公爵。 不是结楔空间里的幻影，更不是初源梦境中的冒牌货，是货真价实的梅菲斯特公爵。他们两人正躲在一棵树下，梅菲斯特公爵正将初雨抱在怀中，一边警戒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因为刚刚受到干扰波的精神冲击，又被迫进行过思维融合，还进入了梅菲斯特公爵的结楔空间，韩初雨现在的精神状况相当不好。他知道是梅菲斯特公爵救了自己，但是他浑身虚软，脑海中浑浑噩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说出来。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轻声说：“初雨，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附近有士兵正在搜索你的踪迹，我们需要在这里躲一阵子。” 韩初雨艰难地睁开眼睛移动视线，隔着茂密的树丛看见外面有巡逻士兵一晃而过的身影。看起来梅菲斯特公爵对附近的地形相当熟悉，他们所藏身的大树下面有着一大片树丛，树丛十分茂盛，周围生长着锐利的荆棘，从外面看起来不像是有人躲在这里，因此士兵也就没有进行仔细搜索。 梅菲斯特公爵轻轻抚摸着韩初雨的头发：“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韩初雨轻声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说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幸好，罗睺和计都都平安恢复成了符咒的状态。而原本梵天所在的红色符咒位置，被一片崭新的紫色符咒所代替了，应该是苏佛的星曜圣灵。 梅菲斯特公爵说：“是凛都少校救了我，然后我伪装成守备军的样子蒙混过关，在星曜离宫的草地上找到了你。也算你运气好，坠落在离宫外围，这附近的地形我比较熟悉。如果你掉在了更远一点的地方，我可能就不清楚离宫深处的构造了。” 他说着，轻轻触摸韩初雨布满符咒花纹的手臂：“他们累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恐怕暂时也无法变成机甲了。想要离开青松公都的话，我们得去找别的办法。” 韩初雨想了想，说：“宇宙港口有夜鹫事先藏在那里的飞船，可以在紧急的时候使用。但这附近都是巡逻士兵，我们该怎么去那里呢？” 梅菲斯特公爵说：“我有办法，等到入夜之后，我们从离宫的地下水道离开。地底的水道都是相通的，能够帮助我们在士兵的眼皮底下进入宇宙港。” 韩初雨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就等到天黑以后。” 他看着梅菲斯特公爵，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我真怕自己是在做梦，自从上一次离开青松星域以后，我一直都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梅菲斯特公爵回握住韩初雨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我也曾经这样害怕过，但是一切都过去了。谢谢你的勇敢，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不可能重新获得自由之身。” 话音刚落，他突然低头咳了几声，脸色有些苍白。 韩初雨连忙轻拍着他的背：“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梅菲斯特公爵勉强平稳呼吸，说：“凛都少校给了我一些能量补充剂，但药物的作用是有限的。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吸收空气中的能量有些困难，所以……” 韩初雨的心里微微一痛。 他想起了上一次在星曜离宫的时候，初源对梅菲斯特公爵所说过的话。他的身体状况已经相当不好，作为初代种的身体勉强支撑了两千多年，如今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 他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要不要‘那样’做？” 现在他们两人的立场似乎颠倒了，当初邂逅的时候，是韩初雨深陷能量缺乏的困境，而梅菲斯特公爵体内的能量却相当充沛；而现在，韩初雨已经完全掌握了粒子能量的释放和吸收，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体却变得虚弱不堪。 这种事情既讽刺，又让人难过。 听到韩初雨这么说，梅菲斯特公爵露出有些惊异的神色。韩初雨见他一脸看怪胎的样子，微微皱起眉，有些不高兴地说：“怎么，换成你不愿意了吗？以前你的能量可以通过体/液交换传递给我，那我现在应该也可以传递给你。还是说，需要我来上你？” 梅菲斯特公爵的神情有些复杂，低头亲了亲韩初雨：“我只是舍不得你这样做，初雨。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我提供能量了，所以我不想再乱碰你，我不想再继续伤害你了。” 韩初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扭过头去，低声说：“别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一点都不像你。”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低头凑近他说：“初雨，你真可爱，让我吻你一下吧……唔，你更希望我这个样子吗？想要为我补充能量的话，接吻也可以的，虽然效果不是最好，但也算是体/液交换的一种方式。” 韩初雨还是扭着头，耳根有些微微的泛红。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低头吻了吻他的侧颈，又吻住了他的嘴唇。舌叶温柔地交缠在了一起，濡湿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甜蜜，韩初雨默默接受着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又浓烈的吻，后背在微微颤抖着。 他有些不安地挣扎，这一次的接吻似乎有些跟过去不一样的感觉。有种奇怪的热意在他的腰际聚集着，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不安，还有虚弱。他颤抖着推开梅菲斯特公爵，脸颊绯红的喘着气，眼底有些湿润。 梅菲斯特公爵低头凝视着他，呼吸有些异样的沉重，他的手指在韩初雨的腰际摩挲着，慢慢探进了他的衣衫里，抚摸着他光滑的肌肤。 敏感的侧腰被手指碰触到，韩初雨发出一声低吟，腰际微微颤抖着。他的耳根都红透了，脑袋里也变得一片混乱，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去阻止梅菲斯特公爵对他身体的安抚。 转眼间，长裤的纽扣也松开了，梅菲斯特公爵靠在韩初雨的耳边低声说：“……对不起，刚刚才说过不想再伤害你。但是……初雨，对不起，我爱你……” 这时候，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夕阳西沉，收去了它的最后一丝光芒。逐渐昏暗的夜幕中，隐约能听到树丛里凌乱的喘息声，还有压抑的呻/吟。 韩初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抗拒不了梅菲斯特公爵的任何要求，颤抖着被他索求着。体内像是燃烧着甜蜜的火焰，攀上高峰的时候他啜泣着咬紧梅菲斯特公爵的肩膀，这才没有难堪的大喊出声。 月光洒落在寂静的星曜离宫森林里，深夜的时候两人谨慎地离开了藏身之处，前往地下水道的入口。夜幕掩盖住了韩初雨微红的脸颊，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因为交/媾而感到身体的快乐，他曾经明明是那么的厌恶这种肮脏的事情。 感觉到梅菲斯特公爵一直在偷偷看他，他别扭地转过脸去，低声说：“别看着我，滚开。” 而经过了充分的体♂液交换，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体状况倒是好多了。他一边警戒着周围的情况，带着韩初雨沿着比较安全的路线前进，一边调侃他：“初雨，你这是在害羞吗？是不是第一次这么舒服？上次在宿舍花园里，你喝醉的时候也没有这样……” 韩初雨踹了他一脚：“闭嘴。” 梅菲斯特公爵立刻知趣地闭嘴了，两人安静的走了一会儿，没过几分钟他又开口了：“……今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去我的私人官邸度假。王都有一处，青松星域也有一处，官邸里有很舒服的床，我们就不用总是野合了……” 听到野合二字，韩初雨头皮一炸，又踹他一脚：“再不闭嘴，我就要来吸收你身上的能量了！” 梅菲斯特公爵笑起来，回头看着他：“初雨，你真可爱，我真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韩初雨避开他的视线，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他早就已经不再憎恨这个男人了，但是，他们还会有继续下去的机会吗？就算最终他们真的能够打败初源，梅菲斯特公爵濒临崩溃的初代种身体又该怎么办？ 还有曜仪和那些夜鹫的前任皇族们…… 要怎样才能找到让他们继续生存的方法？ 这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堵墙，路已经到了尽头。梅菲斯特公爵踢开地面上纠缠在一起的藤蔓，露出隐藏在下面的井盖。虽然星曜帝国的科技已经十分发达，但依然保留了古老的下水道系统。青松星域的雨季十分漫长，必须要有空间充足的下水道，才能保证雨水的密集排出。 梅菲斯特公爵对韩初雨说：“你先下去，我跟着你。这里的设备已经很陈旧了，要多加小心。” 韩初雨点了点头，刚准备下去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又突然亲了亲他的脸。 他温柔地说：“别担心将来的事情，如果你真的爱我，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想要延长我这苟延残喘的生命，总会有办法的。” 韩初雨惊异地抬头看了梅菲斯特公爵一眼，月光下，他的眼底带着温柔的光芒，就像是夜幕之下的宁静海洋。韩初雨怔了一会儿，低声骂了他一句：“你是祸害千年的老东西，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 说着，他就红着脸跳进了地下水道的入口里。 下行的阶梯早就生锈了，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下到底部，进入水道区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闻起来令人作呕。所幸，因为泽勒娜女爵之前的细心维护，水道的设施没有什么问题，两侧墙壁上的照明能源闪烁着暗淡的光芒，勉强也能照亮前方的道路。 梅菲斯特公爵十分熟悉地在前面领路，韩初雨紧随其后。他们不清楚这段时间里宇宙港和附近星域会不会设置新的警备，所以必须尽快把备用的飞船找到。 在迷宫般的地下水路绕了好一阵子以后，前方就到达了道路的尽头。这一次，梅菲斯特公爵走在前面，他上了阶梯，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以后，才慢慢打开入口。 韩初雨跟着他出去，然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头顶上正闪耀着明晃晃的能源灯，灯光将夜幕照的如同白昼。他们正在一个垃圾堆附近，旁边有一处高高的铁丝网，这层网就是隔开学院区域和宇宙港的屏障。 他们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比较走运的是，宇宙港并没有太多的守备军力，安保情况就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这让韩初雨相当奇怪。按照初源的性格，接连失去了两大筹码，再一次让到手的媒介逃走，同时又失去了珍贵的诱饵，他应该会大发雷霆想尽办法把他们找回来。然而现在，他却为什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韩初雨感到心里疑惑不解，而梅菲斯特公爵也露出了一些不安的神色。刚才星曜离宫里他并没有看见守备军地毯式的搜索，那种搜索的强度甚至是有一些敷衍的，一点都不像在找失踪的危险叛党。 难道是凛都少校又帮忙做了什么事情，还是初源另有陷阱？ 但是，梅菲斯特公爵对初源的行事方式也有很深的了解，这座宇宙港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多想，两人也没有在地下水道的出口处久留，悄悄潜入宇宙港去寻找飞船。 而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发出隆隆的响声，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与此同时，宇宙港的广播里传来通知的声音：“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依照皇帝陛下的最高命令，即时启动武装堡垒型机甲‘翡翠星芒’。请宇宙港的旅客们稍安勿躁，一切航班保持正常，不会对诸位的出行造成不便。重复一遍……” 梅菲斯特公爵凝神听着广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第75章 韩初雨低声问他：“这是怎么了？翡翠星芒是什么？” 梅菲斯特公爵沉默了一会儿，说：“翡翠星芒是泽勒娜的星域领主级机甲，但它和一般的机甲不太一样。时间紧迫，上了飞船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在短暂的地面震动以后，宇宙港的秩序发生了一些骚动，但在守备军的调整之下一切很快恢复了原样，进出宇宙港的旅客们继续在有条不紊的来来往往。韩初雨在一处私人飞船停泊机库里找到了夜鹫的飞船，它经过了相当精妙的伪装，机体呈现出华丽的深金色，机翼印着十分华美的徽章图案，看起来完全就是一架皇族成员的飞行交通工具。 由于青松公都的校园内没有停泊处，那些自己有飞船的皇族学生们都是将交通工具停泊在宇宙港的这些私人机库里。而由于皇族身份的特殊性，宇宙港对于私人飞船的检查并不那么严格，因此夜鹫就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进入飞船以后，韩初雨开启自动引擎，同时准备好了在安检时候需要的假身份。他在青松学院注册的身份一直都是年轻皇族“莱溪”的弟弟“楚雨”，因此飞船在安检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就顺利通过了。 机翼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穿过大气层进入宇宙中，韩初雨回头看着青松公都翠绿色的行星表面，长嘘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初源为什么没有提高星域的警备力量搜索他和梅菲斯特公爵，但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就足够幸运了，其他事情回头再说。 这时，他看见行星的表面似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有机械的城墙在缓缓升起，然后展开机械骨翼笼罩行星的地面。整个行星就像一架庞大机械般的在缓慢移动变形，很快整个星系面对玫瑰星域的方向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机械铠甲。 无数粒子能量炮塔从铠甲内部延伸出去，瞄准了黑黝黝的宇宙深处。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钢筋铁骨般的行星，低声说：“那就是翡翠星芒。” 韩初雨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就像泽勒娜女爵的身体与行星同化一样，她的机甲也同化了？”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是的，整个青松公都就是翡翠星芒的实体，它既是武器也是保垒，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化身为宇宙战舰级兵器。而且，它可以无视自身引力而进行自由行动，在战场上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 韩初雨默默地看着那座堡垒，一层浅绿色的防御能量力场已经在它的周身展开，远远看去就像散发着一层幽绿的荧光。既然翡翠星芒是在战场上所使用的，那就意味着——初源要开战了。 他即将对夜鹫开战了。 飞船在一望无际的宇宙中航行着，中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很快就进入了玫瑰星域。期间韩初雨的飞船雷达不断看到有守备军返回青松星域的行动，应该是初源在急召他们回去。到了玫瑰星域的粒子风暴带边缘，有几架小型战斗飞艇迎面而来，他们是曜仪派遣出来迎接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的。 一行人穿过粒子风暴带，进入夜鹫星域，顺利降落在了胧夜的基地。当全部的人都在基地顺利着陆以后，这次营救梅菲斯特公爵的行动才总算是宣告成功。 曜仪很早就等在飞船降落跑道的区域，看见了梅菲斯特公爵，他滑动着轮椅迎了上去：“亚颂！” 梅菲斯特公爵看见他，微微一笑：“曜仪，没想到还能有一天活着见到你。” 他走到曜仪面前，俯身拥抱了他一下。 久别重逢，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短暂的拥抱之后，两人只是互相对视着，彼此之间弥漫着一种高兴又尴尬的气氛。韩初雨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亚颂，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曜仪顿时回过神，连忙说：“抱歉，是我太激动了。亚颂，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能量波动有些异常，治疗室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时都可以进行全面的诊查和治疗。” 梅菲斯特公爵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淡定地笑笑：“一把老骨头了，有些问题也是难免。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接下来我还想继续为你们尽一点微薄之力，变成你们的累赘可不行。” 说着，他依依不舍地望着韩初雨：“初雨，那么我就先失陪一会儿了。” 韩初雨点了点头：“我会来探望你的。” 曜仪让人过来将梅菲斯特公爵领去诊疗室，回头对韩初雨有些歉意的笑笑：“初雨，这次的行动辛苦你了。虽然我也在青松学院安插了一些人，以防万一，但还是让你受了不少苦，真的很抱歉。” 韩初雨摇摇头：“这没什么，青松学院已经完全掌握在了初源的手里，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行动反而可能会更麻烦。况且思维融合是没有任何方法阻止的，除非我和初源之间有一个人认输或者死亡，否则这件事就永远不会有结束。” 曜仪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说：“我们已经从星曜网络上截获了不少情报，初源似乎是动用了非人道的精神干扰波武器来攻击你？他强迫与你进行思维融合了？” 韩初雨默然点头。 曜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让你受苦了，我的孩子。我早应该对初源的偏执抱持更加悲观的态度，我总以为……他或许对你还会有一丁点感情的。” 韩初雨苦笑：“我能明白你的想法，我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初源还能保留一点理智呢。但是看起来我们都太天真了，初源早就不在乎了过去的一切。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吧，是一直把他当做兄长来崇敬的我太天真了。” 曜仪轻轻叹了口气：“初雨，也许你会觉得我很愚蠢。但是，我依然希望你不要去憎恨初源，他的本性并非十恶不赦，只不过是因为他与我和亚颂对魔鬼粒子的看法完全不同，所以才会走上了如今的道路。” 韩初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确实不太理解你和亚颂的想法。我不太明白，初源视你们如同死敌，而且他又做了这么多无法原谅的错事，为什么你们依然对他百般宽容？上一次你还没有把过去的事情说完，在我出生以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才让初源变成了现在这样？” 曜仪轻抚着韩初雨的手指，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确实正如你所怀疑的，初源逐渐变成如今的偏执，正是因为你的出生。初源起先也曾经真心想过要对你好，但是后来他的想法慢慢改变了，变得想要控制你，希望你的力量能够为他所用。” 韩初雨问：“为什么会这样？” 曜仪说：“当年你在核子中心出生以后，起先我和初源都打算寻找某种方法，让你与生俱来的粒子能量可以造福人类。但是没过多久，这项工作就出了问题，因为你的体质特殊，成长速度也比普通婴儿要快得多，短短的半年之内就长到了两三岁的模样。而当你成长的时候，我的身体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具体的表现就是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出现短暂的意识丧失现象。” 韩初雨一怔：“有这种事？” 曜仪点头：“原本我以为自己是罹患了某种器质性疾病，但是经过测试，证明不是疾病，而是当我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体内的粒子波动产生了短暂的共鸣型失控现象。初源非常担心这件事，虽然你并不是出于自主意识才这么做的，但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你能够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影响我的身体，更甚至，你或许可以控制我的意识。” “初源将这种现象称之为意识感染，他认为这相当可怕。确实，撒克洛尔粒子是构成万物的本源，宇宙间一切事物的诞生，死亡和运作都是在这种微观粒子的控制之下。而现在，你是粒子的后代，所以天然拥有了这种控制能力，但你同时也是一个人，人类是富有情感的动物，一旦情感动物拥有了意识感染的能力，他就会成为世界的主宰。” “一开始的时候，我认为初源是过于悲观了。但之后我也逐渐担心起来，因为随着你的成长，核子中心的其他人也开始受到意识感染的影响，一部分人在接近你的时候都出现了短暂的意识丧失现象，这让我和初源感到不安极了。这个时候，我们越来越感到事情在朝着我们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或许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韩初雨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犹豫着说：“但是……我对这些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现在的我身上也并没有这种能力。” 曜仪说：“那是因为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你原来的身体，因此你的力量受到了限制，变得更像普通的人类了。在核子中心的时候，由于我受到的意识感染影响最大，身体变得十分衰弱，因此初源便独自展开了研究。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曾经乐观地认为你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如果你受到足够的情感熏陶，或许也会变成一个正常的孩子。” “所以，初源也曾经努力对你很好，尽心尽责的去做一名好兄长。这段往事可能给了你十分温暖的回忆，因此你才会一直记得初源的好。但是这方面的努力对意识感染现象没有任何帮助，你的力量与日俱增，也让核子中心的许多人产生了怀疑。如果任其发展的话，你的真实身份和你的能力一定会被人知晓，那样事态就更加不可控制了。初源在百般苦恼之下，于是就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他不再甘心人类被粒子意识控制，他要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操控这种力量。” 韩初雨深深皱起眉：“这……太异想天开了。” 曜仪笑笑：“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是你仔细思考过后，也并不觉得有多不可思议。世间的一切在漫长的岁月中都逐渐被人类征服了，像是大自然之中的风和水，阳光的能量，燃烧的火焰都成为了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为我们提供各种便利，作为工具和帮手为我们所用。所以，初源认为微观世界的粒子意识，也终将被人类所掌握。” “我和亚颂都很怀疑这一点，毕竟粒子意识与我们过去所接触的科学领域完全不同。但初源的偏执从那时候起就初露端倪，他立誓要在你真正控制住这种力量，为世界带来灾害之前，将这种力量抢先得到手。” 韩初雨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着，他尽量平静的问：“那他做了些什么？” 曜仪说：“他做了非常冒险的事情，简单地说，就是主动接受了意识的感染。” 韩初雨怔了怔：“但是，那样只会导致意识丧失，不是吗？” 曜仪苦笑：“一般情况下而言，确实如此。但是初源经过无数次的尝试，硬是改变了这种现象。为了探究你的力量的真相，他尽量主动接近你，体验意识丧失的感觉，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强制唤醒自己。我不太清楚他到底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他在与你的意识感染对抗的时候，探索到了主级世界的存在。” “所谓的主级世界，也就是微观粒子的世界，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本源。由主级世界能够分裂出各种平行或者交汇的次级世界，这才构成了过去，现在和将来，以及各种平行世界。这时候，我和亚颂都感觉到初源在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碰触到了宇宙终极的禁忌，他妄想用一介人类的身份去挑战万物之源。” “但是初源的偏执超乎我们的想象，在接触过主级世界以后，我和亚颂就根本无法再阻止他了。而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尝试与其他人进行思维融合，模拟你的力量进行各种实验。他知道以自己的人类身体是无法与你并驾齐驱的，所以他需要反复体验思维融合的感受，在彻底掌握这种能力以后，他就可以来霸占你的身体，控制你本身的意识。也就是说，他想成为你。” 韩初雨低声喃喃着：“……他简直是疯了……” 曜仪摇了摇头：“这也并不全是他的错误，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核子中心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意识感染现象，而我们许多同行的体内也出现了像我和初源一样的能量波动。而这种现象，并不都是因为他们接近了你，应该说，我和初源似乎唤醒了某种东西。” “那种东西也许就是主级世界的粒子意识，在我们把你培育成人的同时，它也被唤醒了。在正常情况下，粒子意识只能在微观世界作用，但因为你是粒子能量的产物，因此粒子意识可以通过你，对次级世界造成影响。” 韩初雨皱着眉：“我又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了。” 曜仪说：“这些抽象的东西确实很难以理解，你可以把粒子意识想象成一个拥有无限力量的神。这样的神可以通过附身于你的方式来到人间，而初源要做的，就是抢在这个神附身之前，先占据你的身体。” 韩初雨问：“如果初源没有能够抢先，那会发生什么事情？” 曜仪叹了口气：“不是如果，而是他确实没能抢先。在他成功之前，粒子意识就先下手了，它通过你，制造了那场毁灭世界的粒子灾变。” 韩初雨一怔：“你说什么？” 曜仪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你原来的身体曾经被粒子意识占据过，它通过你的手，制造了那场毁灭世界的粒子灾变。” 韩初雨的脸色变得煞白。 曜仪温和地说：“初雨，你不必觉得愧疚，这不是你的错。并且正是由于那场粒子灾变，你的灵魂才得以进入现在的身体，让你摆脱了被粒子意识再次侵蚀的危机。” 韩初雨微微摇着头：“我……我不明白，你能不能从头说？” 曜仪斟酌了一会儿词句，尽量平静地说：“那段往事并不太愉快，但是你有权知道，所以我会尽量详细地说给你听。那时候初源竭力寻找着与你实现思维融合的方式，同时核子中心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到粒子意识的感染，机构里变得十分混乱。但是因为这件事太过于离奇，当局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就竭力封锁了一切消息，也中断了核子中心和外界的联系。” “受到意识感染的科学家们变得神志不清，偶尔也会突然施暴，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规律。初源知道，这是因为粒子意识的力量发挥的不完全，如果让它得到了你的身体，它就可以自由发挥出所有的力量。所以，他把你和他自己关在了一起，不让你接触任何人，包括我和亚颂在内。” “在封闭的实验室里，初源日以继夜的研究着思维融合的方法，我和亚颂都明白他这么做只是在以毒攻毒，但当时我们都忙于照料被意识感染的同行们，也无暇顾及初源那边的情况。而初源的行为也许是惹怒了粒子意识，它操纵着被意识感染的科学家们攻击了初源的实验室，硬是把你拖了出来。” “拥有了你，粒子意识便能够轻易附身。它不能忍受一介人类居然胆敢窥探主级世界的奥秘，通过你的手制造了那场毁灭世界的粒子风暴。” “如今星曜帝国的历史都是被初源篡改过的，事实上，当年的粒子风暴席卷过后，地球上的大多数生命都被粒子意识感染，成为了粒子能量的奴仆。而我们这些少数没有被感染的人，包括初源在内，全都成为了粒子意识追捕的目标。” “而幸运的是，因为粒子意识通过你的身体引发粒子风暴，这种行为给你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你的*因此而消亡了。没有了你，粒子意识就重新被限制在主级世界里，无法彻底发挥力量，这给了我们一丝喘息之机。” “要怎样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到原来的轨道？我和初源又一次产生了争执，我希望能够找到与粒子意识沟通的方法，但初源只想变得比粒子意识更为强大。但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到分道扬镳的地步，因为当时我们面临着更大的麻烦，初源他在长期接触主级世界的过程中，身体因为承受不了那个世界强烈的能量波动而逐渐崩溃了。” “因为他所掌握的信息和拥有的能力都是最顶尖的，这个世界不能失去他，因此他只能将自己的精神留在主级世界，然后模拟你曾经的身体制造了许多复制品供自己附身使用，也就是你所知道的媒介。从那个时候开始，初源的身体在现实中其实已经死了，他的精神永恒地生存在主级世界中，勉强压制着粒子意识。粒子意识在引发了粒子风暴以后也元气大伤，处于半休眠的状态下，而当初受到风暴辐射而产生变异的人类，也因此暂时得以摆脱意识感染的威胁。” 韩初雨问：“那些人就是如今的皇族吗？” 曜仪点头：“是的，辐射使得他们体内的粒子波动发生变化，得到了主动吸收能量的特殊体质。他们成为长寿的一族，同时身体素质也得到了改善，成为我们对抗粒子意识的后备战力。” 韩初雨又问：“那为什么后来你们的矛盾会激化？” 曜仪说：“这也是因为初源的偏执。在部分人类实现进化变异以后，新世界的科学技术得到了飞速发展，粒子意识的威胁不再那么强了。我并不认为粒子意识是对世界怀有恶意的，因此希望身在主级世界的初源能够与它尝试对话，但是初源完全驳斥了这一点。” “他的想法依然没有变，他要得到粒子意识的控制权，他依然想要彻底掌握这种力量。” 第76章 韩初雨问：“那他成功了吗？” 曜仪摇了摇头：“就至今的结果来看，他并没有完全成功，在最为良好的情况下也只能与粒子意识势均力敌。但是为了到达今天的地步，他也已经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他一方面制作更多的媒介供自己使用，一方面也在寻找你消失的意识。在粒子灾变发生以后，你原本的身体因为承受不住粒子意识的力量而崩溃了，但死者的意识不会消亡，只会随机进入其他次级世界里再生，也就是俗称的转世轮回。” “初源相信你会转世重生，因此制造了数个接收型媒介，将它们安置在宇宙的各个角落。而在这些庞大的计划和复杂行动中，他逐渐建立了星曜帝国，并且自立为王。你可能会很奇怪我们对他的纵容，但他早在粒子灾变之前就从主级世界里得到了远胜于我们的知识和力量，就武力而言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竭力与他对抗的话，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初源已经成为一种似人又非人的存在，他达到了一种我们这些普通人远远无法触及的境界。但我和亚颂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偏执，那真的非常危险，那时候，初源的头脑里只剩下如何控制粒子意识的想法了。” “为了达到目的，他严格限制皇族的生活，压抑他们的感情，配备能够进行思维融合的进化键。就客观而言，世间万物都是粒子能量组成的，我们全部都是粒子意识的子孙和奴仆。但是在初源心里，粒子意识是他的敌人，而我们都是他打败敌人所需要的武器。” “就这样，我和亚颂与初源之间的矛盾越发激化，在星曜帝国成立数百年，一切的局面逐渐稳定之后，这种矛盾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时候我和初源的感情也已经岌岌可危，我不愿意继续与他合作，在最后一次的争执无果之后，我们分道扬镳了。赞同我与赞同他的科学家们分成了两个派系，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当我离开的时候，亚颂虽然也赞同我的意见，但依然留在了初源的身边。他很担心初源的执念会给世界带来另一种悲剧，有些放心不下。在我和初源之间，亚颂一直都是抱持中立态度的，因此初源对于他的敌意并没有对我的这么深，况且，因为亚颂本身有着相当强大的战斗力和指挥能力，而这是初源非常需要的东西。” “因为这些原因，我最终离开了星曜帝国，而亚颂则选择假装站在初源那一边。我们制定了非常隐秘的计划，由我在帝国以外的地方培养新的战力，而亚颂继续在初源身边监视他的动向，并且与我密切保持联系。” “但是粒子意识终究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东西，当我和亚颂依照计划按部就班进行的时候，突然出了一个大问题。初源为了考验亚颂对他是否足够忠诚，派遣他出击前来追捕我。我带着一批科学家离开帝国的行为是瞒着初源进行的，因此他将我定性为逆党，要求星曜巡航军将我们这些人全部赶尽杀绝。” “对粒子意识而言，这次的战争是我们这些人类彼此之间的矛盾，在立场，观念，意识，感情各种元素交相混合的战场上，粒子意识找到了自己苏醒的微小机会。强烈的感情就是粒子意识苏醒的催化剂，无论这种感情是爱或者恨，都同样有强烈的效果。” “在粒子灾变发生以后，粒子意识就一直被初源勉强压抑着，而我们这一次的叛逃行为刺激了它，它就像一头逃出牢笼的猛兽，现身在了亚颂追捕我们的战场上。由于初源长期对粒子意识的压抑，使得苏醒之后的它变得十分凶残，它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疯狂地展开大规模的意识感染行为，不分敌我的把战场上的无数人都变成了它的傀儡。” “粒子意识本身没有实体，它需要使用意识感染的方式控制人类，使他们成为它的战力。原本我和亚颂打算进行一次虚假的战斗，他佯攻之后就会很快撤退，向初源告知我们已经逃走了。但是这次突如其来的意识感染打破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我手下的科学家们和亚颂手下的士兵都遭到大规模的感染，场面变得一片混乱。” “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意识感染会迅速扩散，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粒子意识的傀儡。然后粒子意识将会操纵傀儡对星曜帝国进行反攻，它的最终目的是要毁灭初源这个最大的敌人。那个时候，初源和粒子意识本身都已经陷入了偏执疯狂近乎失控的境地，他们的对抗会导致整个世界的灭亡。于是，亚颂在百般思量之下做了一个非常残酷的决定，我们——杀死了那些遭受思维感染的人。” 曜仪的声音变得十分沉重，韩初雨则是大吃一惊。 他问：“难道历史所记载的皇族大规模叛逃事件，结局并不是亚颂屠杀了大量叛党，而是因为他们都被粒子意识感染了，所以你们才不得不那么做？” 曜仪缓慢地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没有亚颂那时候的当机立断，恐怕现在早已没有星曜帝国和人类世界的存在了。粒子意识对我们和初源的行为相当震怒，如果它力量足够的话，必定会毁灭我们这些罪孽深重的人类，令世界回归到一无所有的混沌时代。” 韩初雨问：“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救那些人吗？” 曜仪摇头：“意识感染和普通的疾病感染是完全不一样的，粒子是我们身体和精神的基本构成，是它赐予了我们生命。粒子是万物的起源，起源需要我们去做什么事情的话，这是根本无法拒绝的。或者说，服从粒子意识的一切命令才是我们真正的义务，对它的任何一点违抗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就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感染危机勉强被亚颂控制住了，而我和幸存的科学家们也顺利逃脱。而因为行事方面的果断，亚颂更是受到了初源的信任，奠定了他今后成为皇帝代理人的稳固基础。” 韩初雨问：“初源他知道战场上发生的感染事件吗？” 曜仪说：“他应该是知道的，粒子意识的一举一动应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他没有公开讨论过这件事，只是在行为上表现出了对亚颂的首肯。我想，粒子意识的短暂苏醒应该是他一时疏忽，毕竟初源也不可能永远不出差错。而这个差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他需要亚颂这样的帮手来防止意外再一次发生。” 韩初雨这才明白了当年初代种叛逃事件的真相，亚颂并不是残忍地屠杀了那些叛逃者，他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做了一个无奈但是最恰当的选择。 他问曜仪：“但既然你们杀了那些意识感染者，会不会进一步激怒粒子意识？你说想要与粒子意识进行沟通，这样一来的话还会有机会吗？” 曜仪苦笑：“是的，那件事让我产生了相当大的困惑。从当初我和初源第一次唤醒粒子意识的时候开始，中间发生了无数的事情，我重新回忆那些事情的时候，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是粒子创造了我们，也许在它眼里我们只是一群蝼蚁，如果蝼蚁让粒子意识感到不悦的话，它也许只会消灭我们，重新制造一群更加听话的蝼蚁，而根本不需要与我们进行任何沟通。” 韩初雨问：“那你没有想过重新去跟初源合作吗？” 曜仪摇头：“不论我怎么怀疑粒子意识的想法，毕竟也没有想过要去控制它，甚至是战胜它，但这却是初源的愿望。只要我们目的不同，就不可能会走到一起去。于是我在这遥远的玫瑰星域边境建立了这片夜鹫星域，想要另辟蹊径寻找更合适的生存方法。” 韩初雨问：“您想要的生存方法，是想要完全摆脱粒子意识的控制吗？” 曜仪点头：“是的，事到如今我们未来的命运已经几乎没有选择了，结局或许就是初源胜利，或许就是粒子意识胜利。但无论如何，这个世界都会归为胜者所有，我们无从抵抗。所以，我想要寻找一种方法，让我们能够摆脱粒子和粒子意识的控制，哪怕只是摆脱一部分也好。” 韩初雨问：“您所研究的药物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身处夜鹫的前皇族们之所以能够长寿，也是这个原因？” 曜仪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数百年来研究虽然进行的十分缓慢，但也不是没有成效。如今我们依赖药物已经能够达到与皇族相同的寿命，而同时却不需要像皇族那样吸收环境中的粒子能量来维持生命。虽然还是有很多不完美的方面，但至少也不是白费心机。也许还是我太天真了吧，但我总想寻求另一种生存方式，科学的存在是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幸福和自由，况且……” 说着，他轻轻抚摸着韩初雨的手：“况且，我也一直都心怀希望，希望你总有一天还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当你再一次重生的时候，这世界除了初源的星曜帝国，还能有其他让你可以休憩的港湾。” 韩初雨心中轻轻一动，他低头看着曜仪，轻声说：“谢谢您……” 曜仪笑笑：“这也算是我为了自己的罪孽所做的一点偿还吧，如果当年不是我发现了魔鬼粒子的存在，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他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这双腿，也是在叛逃帝国遭遇意识感染事件的时候受伤的，粒子意识一定很憎恨我，也很想摧毁我吧。” 韩初雨想了想，说：“我并不这么认为，如果粒子意识真的对世界怀有恨意，它借助苏醒的那个机会就可以利用本身的力量摧毁世界，并不需要去做意识感染这么复杂的事情。它所祈求的不是毁灭，或许应该是服从才对。对粒子意识而言，人类的意识应该是完全服从于它的，任何一点的违抗都会让它感到不悦，所以它对于你们的行为才会感到愤怒。” 曜仪点头：“也许你说得对，但愿你将来有机会能够与初源同样进入主级世界，见一见粒子意识的本体。而现在，我能告诉你已经差不多都说完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亚颂？” 谈到梅菲斯特公爵，韩初雨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与这世界的未来命运相比，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他的身体状况。曜仪明白他心中的担忧，滑动轮椅带着韩初雨前往医务室，这个时候基础治疗应该已经结束了，可以前去自由探望。 韩初雨跟着曜仪在迷宫般的基地里绕来绕去，最后停留在一扇银白色的门前。 正巧有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军医走了出来，看见曜仪，他恭敬地低头说：“曜仪先生，您来的刚好。公爵阁下正希望与您和初雨先生见面，似乎是有些话想要跟你们说。” 韩初雨站在门前，从缝隙里看到房间的病床前垂落下一层浅蓝色的帘子。 在帘子的后面，梅菲斯特公爵正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77章 曜仪轻轻地移动轮椅进了房间，韩初雨跟在他身后。自动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但这几乎轻不可闻的动静还是让梅菲斯特公爵睁开了眼睛，他微微一笑：“曜仪，初雨。” 曜仪靠近梅菲斯特公爵的床边，看着正在运作的输液仪器，温和地问：“感觉怎样？营养液和在帝国流通的粒子补充剂成分不同，你可能会不太适应。” 梅菲斯特公爵的眼神在空气中游移了一会儿，停留在了初雨身上，语气微妙地说：“任何药剂跟初雨比起来，总还是有些差距的。” 韩初雨皱起眉：“不要胡说。” 梅菲斯特公爵伸出手，挽住了初雨的手指：“我是真心的，你冒着风险潜入到青松星域来救我，我很高兴。” 韩初雨不自在地扭开头：“我只是听从曜仪的建议，毕竟你还有用处。” 曜仪笑笑：“亚颂，不要总是逗初雨，他是个很认真的孩子。不过现在我站在这里似乎太打搅你们，可能要离开比较好。” 韩初雨连忙说：“你别理他胡说八道。” 曜仪又笑笑：“我是说真的，无论是多么高质量的药剂都比不上你，亚颂现在很需要你。将来与初源的交战也十分需要你们的力量，所以趁这短暂的间歇好好放松吧。无论是你们任何方面的需要，我都会尽量满足，现在，我就先不打搅你们了。” 说着，他便滑动轮椅朝门口移动过去，似乎是要走的样子。 韩初雨想喊住他：“曜仪先生！” 曜仪按下自动门的电子钮，回头对初雨笑笑：“难得的机会，你们就好好聊聊吧。想出去的话也可以，胧夜城我已经吩咐过了，你们可以去城里的任何地方。” 轮椅无声地滑了出去，他的身影很快就在门外不见了。 韩初雨略纠结，曜仪将一切都看得太通透，让他有种微妙的羞怯。当然，他早就不再憎恨梅菲斯特公爵了，也愿意与他相处，但是这种心情被曜仪全都看穿的话，他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 有一个太睿清醒又和蔼温柔的遗传学父亲，有时候还让人压力挺大的。 他叹了口气，听见梅菲斯特公爵在身后喊他：“初雨？” 韩初雨转过身走到床前，看见那家伙正在用一种十分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他莫名有些脸红，不自在地转开脸逃避那种视线，有些硬邦邦地问：“什么事？” 梅菲斯特公爵柔声说：“能吻我一下吗？” 韩初雨一愣，他的眼角余光在梅菲斯特公爵的脸上停留着：“……你像话一点吧，曜仪先生只不过是对你比较客气，不要得寸进尺。” 梅菲斯特公爵笑了笑：“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你发脾气的样子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了，心里非常想念，” 韩初雨心想，你这老不要脸的。 梅菲斯特公爵缠着他不放：“吻我一下吧，难得曜仪这么体贴，我们应该好好抓紧机会。” 韩初雨莫名很想抽他，但是这老家伙的身体还相当虚弱，他很怕一不小心就把他揍死了。而且两个人好不容易才互帮互助的从青松星域逃走，劫后余生亲一下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又硬邦邦地说：“那只准亲一下，不准做别的事情。” 梅菲斯特公爵十分温柔地说：“把床单弄脏的事情，我不会做的，我答应你。” 韩初雨默默瞪他一眼，低头有些别扭的，但又十分小心地亲了他一下。 梅菲斯特公爵回吻住他，一手搂着他的后腰。韩初雨的脸颊微微发热，俯身低下头单膝跪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跟梅菲斯特公爵亲吻着。两人吻了一下就很快分开，然后又吻在了一起，淡然的轻吻很快就变成了浓烈的深吻，病房里回荡着轻柔的喘息声，韩初雨在唇舌的交缠中有些恍惚，他都快以为自己和这个男人真的深深相爱着。 但是，是吗？ 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他不知道这样子到底算什么。 良久，梅菲斯特公爵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他翠绿色的眼瞳中映照着韩初雨微微发红的脸庞。韩初雨微微喘着气，气息不稳地问他：“这样够了吗？” 梅菲斯特公爵没有说话，伸手将他揽过去，轻轻地拥进自己怀里。 韩初雨有些诧异地挣扎了一下，听到梅菲斯特公爵在他耳边轻声说：“就这样不要动，让我抱着你一会儿。” 这样的老禽兽实在有些奇怪，韩初雨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于是他沉默了，就这样安静地靠在梅菲斯特公爵的怀里一动不动，耳边听着他温暖的呼吸。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气氛安详的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就在数月之前，他们之间还有着那么深的沟壑，韩初雨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杀了这头衣冠禽兽。然而现在，他居然如此平静地靠在他的怀里，那温暖的怀抱简直让他眷恋，真想要一直这样永远不要离开。 这时候，梅菲斯特公爵轻声开口了：“初雨，你还恨我吗？” 韩初雨怔了怔，有些奇怪地说：“在我知道了那些往事以后，我早就已经不恨你了，你应该知道的。” 梅菲斯特公爵静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爱我吗？” 韩初雨还是很奇怪：“这个……我也曾经说过的。虽然我已经不恨你了，但是，我应该没有像你爱我这么的爱你。” 梅菲斯特公爵又陷入了静默，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初雨，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罪人。我跟曜仪和初源是同僚，而你是他们的孩子，我本不应该跟你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虽然我一直都声称自己是站在曜仪这一边的，为了曜仪的大义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我自己在心底却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你。这两千多年的岁月，我能熬过来都是为了能再见你一面，但是我又憎恨自己，我明明是想让你能够摆脱这与生俱来的不幸命运，但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不但没有能够帮到你，反而给你增添了更多的痛苦……” 韩初雨怔了一会儿。 他也知道梅菲斯特公爵心里藏着许多烦恼，但是，他都已经习惯了这老家伙的意气风发。现在他像是忏悔似的跟他坦诚各种心意，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怕了。 他皱着眉说：“别唧唧歪歪的了，早先你对我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确实让我有一阵子过的生不如死，但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梅菲斯特公爵摇了摇头：“即使你原谅了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当初我应该能够想到更加尊重你本心的方法，但是我却没那么做。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把你拴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韩初雨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你不要逼着我来找借口安慰你好吗……我也是因为有了梵天才得到战力，如果不是他，在那种初源一手遮天的情况下，我既没有武器又缺乏能量补充，如果没有遇到你大概早就死了吧。” 他顿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而且你现在也一无所有了，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觉得老天还蛮公平的。” 梅菲斯特公爵没说话，沉默半天，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笑得有些苦涩：“也是，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原本我打算如果计划顺利，将来会用很多时间，用各种物质和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补偿你，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变成了泡影，我亏欠你的东西，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韩初雨皱眉看着他：“别这么悲观，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将来或许也能顺利的活下去，你不要抱着肯定会死的心情来跟我道歉。我已经想过了，既然我是粒子能量的子嗣，应该比初源更加容易进入主级世界。如果能在那个世界里跟粒子意识沟通的话，或许会有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办法。”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这太危险了，曜仪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我知道他的打算，无论和初源的战斗结局如何，他也一定要留下你，他需要你去开创新的世界。” 韩初雨说：“我不喜欢你们这种悲观的牺牲精神，都已经熬了这么多年，为什么非要以灭亡作为自己的最终结局？如果曜仪不同意的话，你能帮我吗？你知不知道怎样才能进入主级世界？” 梅菲斯特公爵没说话，似乎在沉思的样子。 韩初雨催促他：“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吧。既然你一直对我心存愧疚，想要补偿我的话就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我也不在乎你的金钱地位物质享受，我只想找到一条让大家都可以不要死的路。” 梅菲斯特公爵又沉默了很久，才有些犹豫地说：“要进入主级世界，办法也是有的。不过，说出来你可能未必愿意，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不希望让你再受伤害。” 韩初雨狐疑地看着他：“怎么，这跟你也有关系？”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是的，我可以协助你。” 第78章 韩初雨问：“具体要怎么做？” 梅菲斯特公爵说：“进入主级世界对曾经的初源而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需要极高的集中力，也就是精神强度。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制造了一种提高强度的电波仪器，原理类似于无线电波的信号增幅器。现在他的精神已经常驻在主级世界中，仪器自然也就不需要了，但那东西应该能用，就储存在王都皇宫的某一个角落。” 韩初雨问：“有了那个仪器，我就可以到达和初源同样的状态？”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是的，但你和初源不一样，你还有身体，而在你的精神离开身体进入主级世界的这段时间，一切的器官机能都会停止工作，类似于一种假死状态。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来保护你的身体，否则一段时间以后身体就会真正死亡，那样你就会跟初源一样成为虚幻的精神体，没有办法再回到次级世界里来。” 韩初雨问：“那你的用途就是在这个方面？你能保护我的身体？”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没错，我们之间有稳固的结楔空间，我能利用这个空间暂时替代你的精神去管理你的身体。这样的话，你的身体就不会死亡，你想要在主级世界停留多少时间都没有问题。” 韩初雨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动用你一个人的意识去控制你和我两个人的身体？这样不会对你本身造成负担吗？我不太放心。” 梅菲斯特公爵说：“是有一点风险吧，所以我才怕你不答应。如果是在我状态良好的情况下，这种事没什么困难，但我现在很虚弱，能做到什么地步我也没有确切的把握。” 韩初雨又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如果有我的话，能让你快速恢复健康吗？就像在青松星域的树丛里……大量的粒子能量交换，应该会比药物更有用。” 梅菲斯特公爵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那样当然可以，但是我舍不得。我亏欠了你太多，想要尽力的补偿你，多帮助你，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量让你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情。” 韩初雨微微皱起眉，太温柔的老禽兽简直没法习惯，肉麻的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没有这么计较。” 梅菲斯特公爵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如果你真的不在意，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但刚才答应过你不会把床单弄脏，所以……” 他说着把韩初雨拉到床上，解开他的裤腰。 韩初雨一惊：“你……！” 这家伙，居然低头含住了他，动作十分的温柔。 一切的关系变化来得太快，韩初雨的脑子有些混乱。他有些坚定的意志能够不向任何霸权统治屈服，即使是曾经作为精神信仰的初源在他心目中形象崩塌的时候，他也控制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没有震惊绝望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他以为自己在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以后，已经变得越来越坚强了。但是在面对梅菲斯特公爵这种禁忌爱意的时候，他却依然手足无措。他都不敢扪心自问对于这个男人感情究竟产生了多少变化，他不敢细想，他害怕自己如果真的陷入感情中无法自拔，将来或许会无法冷静的判断局面，审时度势采取合理的行动。 如果梅菲斯特公爵不是因为爱他，就不会让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韩初雨不希望自己跟他犯一样的错误。他们没有多少机会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沉溺于情感纠葛中，也许会被初源找到趁虚而入的机会。 梅菲斯特公爵含弄了韩初雨很久，几乎要把他榨干，但是韩初雨到了最后都强忍着几乎没有吭声。他怯情了，但并不想承认这种略带畏惧的爱意，他不能允许自己在梅菲斯特公爵的抚慰下丧失理智。 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得去做。 下午六点的时候，星曜帝国毫无征兆的发布了皇帝陛下亲自下令的宣战公告。公告的矛头直指夜鹫，初源将其认定为对帝国具有最大威胁的叛乱组织，下达了对其整个组织格杀勿论的命令。 青松星域发生的意外，公告中只字未提，初源似乎把那些事情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但是从宣战公告的严厉程度，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对夜鹫的憎恨，以及要将它彻底消灭的决心。 在皇族社会留下无数故事的初雨，曾经的皇帝代理人梅菲斯特公爵，以及从中枢研究塔叛逃的科学家曜仪，还有许许多多帝国的敌人……这一切的邪恶根源都是夜鹫，如果摧毁了它，星曜帝国就能够恢复安宁，重新回到原来和平宁静的日子。 凛都少校被任命为星曜巡航军的总指挥官，军衔由少校晋升为少将，负责青松星域占线的指挥任务。而初源本人则似乎洞察到了初雨的打算，离开青松星域退回到后方的帝国王都，坐镇后方掌控大局。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初源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拉拢到了水晶星域的艾斐逊伯爵。不久之前在有关水晶星域的问题上，做主的是梅菲斯特公爵，他想要借助崔西伯爵的事件将这两名星域领主一网打尽，可惜没有成功。 在他被剥夺爵位以后，舆论的风向迅速转变，初源将一切的罪名都安插到了他的身上，完全破坏了他的计划。而因为在初源的计划里他需要水晶星域的战力辅助，因此他主动与艾斐逊伯爵讲和了。 讲和应该是发生在韩初雨抢夺星曜圣灵和前往青松星域搭救梅菲斯特公爵期间，初源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梅菲斯特公爵虽然暗中做了相当细致的密谋，但初源大致预料到了他可能的动向，并且预先设计了恰当的应对策略。 水晶星域所提供的，是基于生物学基础所衍生出的生体类兵器，以兽类强化人作为主要战力。后续也会将强化型有毒植物投入实战，弥补了星曜巡航军在地面战场上的短板。 而与之相对的，夜鹫的武器几乎只有大量的战斗飞艇，与庞大的帝国战队相比几乎显得寒酸。韩初雨经过慎重的考虑，暂时借出了自己的三台机甲，即使拥有技术再精妙的飞艇战斗人员，缺乏武器依然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对此，曜仪也有自己的打算。在帝国五大星域中，目前唯一没有成为敌人的就是玫瑰星域。星域领主桑槐诺斯女爵从不介入战争，但一直都在暗中尽力帮助曜仪。因为玫瑰星域周边情况复杂，曜仪打算以守为攻，将帝国战队引入玫瑰星域的粒子暴风带以后再各个击破。假如要以少胜多的话，如何运用计谋就变得相当重要了。 于是，基本的战争局面就此形成。星曜帝国方面，由青松星域和水晶星域分别从两面夹击夜鹫；而在夜鹫方面，包围着夜鹫星域的粒子风暴带就是他们的天然屏障，任何舰队都不敢轻举妄动，随意发动进攻。 梅菲斯特公爵对曜仪说了自己的打算，曜仪并不显得太惊讶。因为夜鹫本身并不欠缺指挥型的军官，因此梅菲斯特公爵在军事方面的能力没有多大用处。如果他想要助夜鹫一臂之力，只能从其他方面去尝试。 曜仪对梅菲斯特公爵说：“我本来以为你可能会绕到王都后方进行突袭，你和初雨都有潜入方面的经验。” 梅菲斯特公爵摇头：“我已经想过了，光是赢得这场战争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得找到给初源致命一击的方法。” 曜仪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初雨：“初雨，你也已经想清楚了吗？” 韩初雨的想法十分坚定：“是的，我的意见和亚颂一样。以寻常的方法无法摧毁初源的精神，就算是我们在战场上打败他，今后他依然会卷土重来。” 曜仪沉默着，良久才开口说，“……你们的担忧，我也能够理解，但进入主级世界风险之大我是非常清楚的。让我同意你们潜入王都去寻找精神增幅器，这犹如是同意你们去送死。” 韩初雨问：“那您是不愿意吗？您不愿意给我们一个出力的机会？留在夜鹫的话，我们又能派上什么用处呢？” 梅菲斯特公爵说：“曜仪，如果你不愿意正面答应，我也不勉强你。我和初雨会悄悄离开，这就算是我们的私自行动，跟你完全无关。” 曜仪沉吟一会儿，说：“强硬地阻拦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这我也知道。但是，你们有没有预料过可能的结局？无论是成功或者失败，之后该怎么做，你们想过吗？” 梅菲斯特公爵说：“如果失败的话，我们可能无法回来了，但相对的如果你失败，也同样会失去生命。我们可以将自己当做两条战线分散初源的注意力，无论他在意哪一边，都会在另一边留下破绽。” 曜仪又问：“那如果你们赢了呢？” 梅菲斯特公爵皱了皱眉：“如果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这有问题吗？” 曜仪点头：“有，夜鹫的身份是被讨伐的叛党，在星曜帝国中至今还没有稳固的地位。所以即使初源被消灭，我们也无法替代他成为新的君主，贸然上位的话可能会导致皇族社会分裂，引发新的动荡局面。为了尽快平息战后的混乱，必须有更加合适的人去替代初源的位置。” 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你是要我们在胜利的前提下，事先准备好新的君主人选吗？但我恐怕也是不行的，初源给我安插了许多罪名，虽然民众将信将疑，我也绝不适合去替代他的位置，他……” 说到这里，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了初雨一眼。 曜仪的视线也同样落在他的身上，韩初雨正在一知半解地听着他们的谈论，见两人突然一同沉默；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梅菲斯特公爵悠悠地说：“……原来如此，曜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初雨去接替初源的位置？” 韩初雨一愣：“什么？” 曜仪表情复杂地笑笑：“正是，假设你们成功了，初雨就得到了跟初源同样的力量，能够成为新一任聆听粒子意识的凡间使者。最重要的是，初源的媒介都是以初雨为原型制造的，也就是说，在皇宫里假如有少数人曾经见过初源在面具之下的真面目，他们所看见的，全部都是初雨的容貌。” 梅菲斯特公爵问：“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但是你不忍心让初雨去承担这么重要的责任，所以才不希望我们潜入皇宫？” 曜仪犹豫地点了点头：“粒子意识多年来受到初源力量的压抑，如果初源不在了，它可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爆发，必须要有一个可以代替初源的人。但我舍不得让初雨去代替，所以我一直在思考着，有没有能既让初源活下来，又能解决这一切争端的方法。” 梅菲斯特公爵说：“恐怕是不会有，到了今天，初源早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这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们不但没有办法说服他，反而是他更加执着的要置我们于死地。问题的关键是，除了初雨，没有人能够替代君主的位置吗？” 不等曜仪开口，韩初雨便说：“你们不用讨论了，我愿意代替。” 曜仪一怔，看着初雨：“初雨，你知道代替初源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吗？你可能无法再回到次级世界里来。” 韩初雨点了点头：“我大致可以想象，但打算潜入王都的时候我就想过了，我是粒子能量的子嗣，说不定粒子意识会对我网开一面的。而且，你们已经为这世界做了很多，我也应该尽一份力所能及的责任。” 梅菲斯特公爵说：“我们坚持到今天，是因为犯错在先。但你是无辜的，不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韩初雨笑笑：“尽责不是交换，而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得努力去做到。如果我真的能代替初源，又为什么要逃避呢？” 曜仪和梅菲斯特公爵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梅菲斯特公爵问：“初雨，你是认真的吗？” 韩初雨轻轻叹了口气，不敢去看梅菲斯特公爵眼睛，淡然地说：“是认真的。” 这其中恐怕只有一半的真心话，韩初雨只能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注意梅菲斯特公爵微妙的表情变化，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这就是他不敢放手去面对自己真心的原因，如果他太爱一个人，恐怕真的无法下定决心，冒着再也回不来的风险也要前往另一个世界。 梅菲斯特公爵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沉默了。他走到曜仪身边，低声跟他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曜仪点了点头说：“那就拜托你了。” 说着，他对韩初雨笑笑：“如果你真的下了决心，我也不勉强阻拦你。潜入王都是扰乱初源注意力的重要一环，就拜托你们尽量努力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任何武器或者飞行工具我都可以提供，想要带走机甲也可以。” 韩初雨摇头：“目前是基地更需要它们，我和亚颂只需要一部高性能的战斗飞艇就行了。但是我的机甲没有太丰富的战斗经验，还得请您多照顾他们了。” 曜仪点了点头：“我已经安排机甲用于基地守备，只要帝*不攻陷基地，机甲是不需要出战的。” 韩初雨笑笑：“那就多谢您了。” 机库里一片忙乱，不断有飞艇部队出发赶往前线。在经过曜仪的同意之后，机库调拨了高速型重装甲飞艇供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使用，它能够帮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遥远的王都。 在机库里等待安排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趁人不备，低头亲了亲韩初雨的脸。韩初雨一惊，下意识地躲开他：“怎么了？” 梅菲斯特公爵低声说：“你真正的决心，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坚定吧。刚才交谈的时候，你一直都在躲避我和曜仪的视线。” 韩初雨微微低着头：“……没有，是你多心了。”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你这是在害羞吗，你害怕承认自己真实的心意？”但是，他没有逼迫韩初雨说出真心话，，反而温柔地凑近他耳边，“不用害怕，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尽力陪在你身边帮助你的。即使是要去另一个世界，我也不会放手，我不会让你感到寂寞和无助的。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强。” 韩初雨紧抿着嘴，感到视线有些模糊。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孩童雀跃的声音：“爸爸！金毛爸爸！” 韩初雨回头一看，只见罗睺和计都正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苏佛体贴地跟在他们身后，对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初雨先生，公爵阁下，听说你们有其他任务必须离开基地，我们是来送行的。” 韩初雨赶紧揉了揉眼睛，对苏佛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劳烦你特意来跑一趟。” 苏佛似乎也猜测到了他们两人此行的目的，有些放心不下的说：“这一次路途遥远，两位千万要小心。” 韩初雨点头：“基地这边，就拜托你们了。罗睺和计都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也要麻烦你多照顾。” 星种级智能机甲确实不太成熟，当韩初雨和苏佛在谈话的时候，罗睺和计都正在一旁缠着梅菲斯特公爵。两个人正吊在他的身上，使劲拉扯他漂亮的金发。 梅菲斯特公爵苦笑：“不要扯了，我也是会疼的。” 罗睺很惊异地说：“金毛爸爸的金毛居然不是假的！” 计都抱着他的腿：“出门在外，不许欺负爸爸！” 韩初雨扶额，赶紧把他们从梅菲斯特公爵身上撕开，就像在撕两块牛皮糖：“好了，不要缠个没完，飞艇就快来了。” 两个孩子现在越来越会跟他们的金毛爸爸捣乱，那天在医务室的时候，幸亏韩初雨一路跋涉有些疲惫，连带着身上自带的三台机甲也陷入睡眠中，这才没被他们看见梅菲斯特公爵对他又含又吸的画面。否则的话，罗睺和计都肯定会以为金毛爸爸在欺负爸爸，然后跟他闹个没完。 就算是为了这两个孩子，他也得好好努力。 这时候，曜仪安排的飞艇滑入了飞行跑道，得出发了。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轮流亲了罗睺和计都，又对苏佛告了别，而后就登上了飞艇。 在驾驶舱里，韩初雨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最近怎么都没有看见雷溪？” 自从上一次来到夜鹫基地以后，雷溪就再没出现过，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但梅菲斯特公爵似乎知情，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雷溪可能是被曜仪派遣出去对付一个重要的敌人了。” 韩初雨略一思索，自己就有了答案：“是凛都少校？不，现在该称作是凛都少将了。”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看起来神情有些阴郁的样子：“雷溪是曜仪保存了很久的一张王牌，他从很久以前就预料到尤谢科卿前途无量，将来一定会在星曜巡航军里有所作为。但是，初源能够这么赏识他，倒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这也算是我们最大的一次好运了。” 韩初雨看着他：“但是，你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梅菲斯特公爵叹了口气，说：“我当然不想看到他们两人兵刃相向，而且，我有一点担心。雷溪对尤谢科卿的感情似乎有一点问题，虽然出发之前曜仪叮嘱过了，但我还是担心他会失控。” 韩初雨皱眉：“这怎么说？” 梅菲斯特公爵刚想开口，通讯屏幕上出现了夜鹫士兵的图像：“初雨先生，公爵阁下，两位可以出发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梅菲斯特公爵应了一声，推动控制阀的加速能量引擎。 飞艇缓缓在跑道上移动，逐渐加速，而后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天际。 王都圣格德罗耶，还有初源所在的主级世界。这一次，必须要跟他做个了断了。 第79章 凌晨五点，星曜巡航军第七机甲巡逻部队在没有预先告知的情况下，入侵了玫瑰星域所属范围，并且一路长驱直入逼近夜鹫星域范围。夜鹫部队事先已经在星域附近的粒子风暴带之中埋藏了感应型能量地雷，第七机甲巡逻部队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遭受轻创，然后立刻返回位于青松星域的临时基地进行汇报，同时展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而这一次小小的冲突，正式揭开了帝国与夜鹫之战的序幕。 这个时候，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的战斗飞艇早已远离了夜鹫星域，已经进入了黑珍珠星域的范围边缘。在他们出发不久之后，曜仪又改变了主意，潜入王都不是一件小事，他不放心只有两个人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追加派出一支五人飞艇小队，协助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的行动。 由于青松星域被当做前线，初源将大批战力转移到哪里，因此黑珍珠星域的守备未免有些松懈。飞艇小队展开迷彩幻影隐藏自己的行踪，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黑曜守备军的情况下，成功突破黑珍珠星域，渐渐逼近王都圣格德罗耶。 负责守备王都的军队，是专职护卫皇宫的星曜守备军队。他们有着精良的侦测系统，在飞艇小队刚一进入王都星域以后，就有密密麻麻的守备军队飞艇前来迎击。 负责带领飞艇小队的夜鹫军官在通讯器中对梅菲斯特公爵说：“公爵阁下，这里交给我们，请您和初雨先生尽快脱离战场前往王都吧。”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监视屏幕上的帝国飞艇：“敌军的数量远胜于我们，你们以少敌多会不会太勉强？” 夜鹫军官非常自信：“不用担心，小型飞艇空中战是我们最为擅长的战斗技术，这么一小群飞艇编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说着，那几部夜鹫飞艇迅速向四周分散开杀入敌阵，瞬间只见无数能量光芒交织在一起，装备精良的帝国飞艇一部接一部的被击中，在渺然的星空中化为耀眼的光点倏然消失。韩初雨看着屏幕中的战况，暗暗感到惊诧，帝国飞艇的数量是夜鹫飞艇的数十倍，但那些夜鹫飞行员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把帝国飞艇部队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再不肯走，自己反而会被帝国飞艇盯上，成为拖后腿的人。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抓紧这个机会，趁着混乱的机会脱离战场，绕到帝国飞艇部队的身后继续向王都飞去。 而在夜鹫飞艇拖住帝国飞艇部队以后，王都的后续警备就变得十分松懈。说实话，初源在战略上的才能也许比不上曜仪，是初源首先发动了战争，但看起来先下手并没有让他抢得先机，他目前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一切都在按照曜仪的计划进行着，他一方面在夜鹫星域周边进行精密的守备，一边派遣飞艇部队分散初源的注意力。而星曜巡航军目前大部分都在青松星域待命，因此一旦王都附近受到攻击，初源势必会受到影响。 在前往王都的途中，梅菲斯特公爵又与曜仪进行了几次通讯，了解前线目前的战况。在帝国机甲巡逻部队遭受地雷袭击以后，他们在几个小时里进行了多次试探性的进攻，目前一切还没有陷入完全混乱的局面。 但是，据说如今的星曜巡航军总指挥官凛都少将，曾经建议身处王都的初源增加自己身边的守备。凛都少将是一位战术水平不逊于梅菲斯特公爵的老练军官，他能够预料到足智多谋的曜仪可能会分开战线，将敌人各个击破。 可不知怎么回事，初源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几乎没有改变王都的守备情况。这一举动让梅菲斯特公爵感到相当奇怪，初源大肆宣战，却并不注意自我保护，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会在王都设置了什么陷阱吗？ 无论如何，潜入王都的计划也不会改变。在韩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离开基地一百多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看到了王都星域的遥远轮廓。 帝国王都圣格德罗耶，在广阔的王都星域中，它是唯一的一颗拥有生命的行星。远远看去，这颗行星泛着迷人的银色光芒，仿佛是漆黑宇宙中一颗熠熠生辉的钻石。 王都星域比其他星域更为幽暗而森冷，黑漆漆的真空看起来就像是乌云密布的黑夜。据说，王都背面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无人宇宙，它漆黑的眼色是实体的反映，它就像是一层厚厚的黑色布帘，遮盖住了王都身后的真相。 据说，这片漆黑区域就是凡人与神灵之间的屏障。至高无上的粒子意识，就存在于这片黑暗之后。但是，除了初源没有人能穿透这片黑暗，即使是帝国最为精良的高速宇宙交通工具，也只会永远在黑暗中盘旋迷失，而无法穿过它到达宇宙的另一侧。 这与玫瑰星域的粒子风暴带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那片黑暗中存在的是各种扭曲的空间，以星曜帝国现有的技术能力，尚不能制造出应对多种空间扭曲现象共存的交通工具。 由于在现实里无法见到粒子意识的本体，所以初源才会把希望寄托在精神力量的方面。他已经成功了，而现在，韩初雨必须要追随他的脚步。 利用幻影迷彩，飞艇隐藏踪迹在王都的郊外悄悄着陆了。梅菲斯特公爵取出预先准备的斗篷，分别披在自己和韩初雨的身上。这种特质斗篷能够掩盖普通人体内的粒子能量波动，使得监视仪器无法探测到生物热能，而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两人躲在树林里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情况，而后就谨慎地开始寻找潜入皇宫的最佳路线。 正如整个青松公都几乎都属于青松学院那样，整个王都也几乎都属于初源的皇宫领地。梅菲斯特公爵对皇宫内部的结构已经相当熟悉了，韩初雨跟着他在偌大的花园里拐来拐去的走了一会儿，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有了梅菲斯特公爵的协助，两人躲开了星曜守备军巡逻的路线，很快就成功潜入了皇宫的建筑物群。躲在一间储物室里休息的时候，梅菲斯特公爵轻嘘一口气：“幸好，皇宫里的守备情况没有多大变化。” 韩初雨却有些担心：“这里的警备，是不是太松懈了？” 他很在意一些奇怪的细节，初源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但是从目前的战局情况来看，他却显露出一种不太合理的粗心大意。这种奇怪的不安，让他非常担心初源会不会已经洞察到了他们的计划，如果他事先做了什么手脚，那么身处皇宫孤立无援的他和梅菲斯特公爵，他们就会陷入非常被动的状态。 而就在这时，储物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名宫女走了进来。梅菲斯特公爵连忙拉着韩初雨躲在暗处，但是韩初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严重。他躲在一堆箱子后面，看着那名宫女低头在取什么东西，然后暗中对梅菲斯特公爵使了个眼色。 梅菲斯特公爵一怔，在这一瞬间，韩初雨已经迅速走出自己的藏身之处。 他轻咳两声，宫女大吃一惊，抬头看到他的同时，简直吓得脸都白了：“陛……陛下？！” 十分凑巧，在皇宫里少数曾经见过初源媒介的侍从之中，她恰好也是其中之一。韩初雨尽量让自己显得冷漠威严，压低声音说：“不要喊，朕不想被其他人看见。” 宫女全身僵硬，在储物室猛然见到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突然出现，。那种惊吓感真是无法形容。她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十分小心地问：“陛下，您……感觉身体好些了吗？自从您由青松星域回到王都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您离开寝宫。如果有需要的话，是不是要让御医为您做一些检查？” 韩初雨微微皱起眉头。 这倒是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初源他很久没有踏出自己的寝宫了？他缓缓摇头：“朕并没有大碍，是诸位卿太过多虑了。如今帝国内外战局混乱，朕感到有些烦恼，所以才独自来到这种平时不会有人来的地方，想要静一静。你出去以后，切记不要将朕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宫女连连点头，然后急急忙忙就落荒而逃了。 她走了以后，韩初雨小心翼翼地把储物室的门反锁上，梅菲斯特公爵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有些无奈地说：“初雨，你把我吓坏了。” 韩初雨笑笑：“既然将来你们需要我假扮皇帝，那现在就可以开始练习了，我觉得我演的还不错。也算是我们运气好吧，我想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打探初源的情况，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全说了。”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表情有些凝重：“原来如此，初源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才会处处露出破绽。难道，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无法再压抑粒子意识了？” 韩初雨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担忧，但是他又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他问：“亚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在珈蓝星域带我参加慈善宴会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宾客见过我的容貌。那如果他们也见过初源媒介的话，难道不会感到奇怪吗？”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在初源因为精神力量过载而*崩溃以后，他在媒介状态下就不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真容了，我是指真正的‘人’。刚才跟你对话的宫女其实是机械人偶，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韩初雨大吃一惊：“那是……机械人偶？这跟我在崔西伯爵官邸所见过的机械人偶完全不一样，跟真人毫无差别！” 梅菲斯特公爵点头：“确实如此，皇宫之中所有服侍初源日常生活的人，都是由珈蓝星域机械工厂提供的人偶。因为初源已经对人类厌恶到了一个极点，所以除了必要的政务之外，他很少与人打交道。皇宫几乎与世隔绝，机械人偶也不会主动收集皇族社交界的花边新闻，你是安全的。” 韩初雨又问：“那既然皇宫中的人偶都是来自珈蓝星域，那就代表着崔西伯爵与初源的关系已经十分密切了？” 梅菲斯特公爵又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之前我也似乎跟你提过这件事。正因为崔西伯爵与初源关系密切，我担心他们假如跟艾斐逊伯爵联合在一起，力量会相当的强大，所以才要急切地将崔西伯爵干掉。” 说着，他长叹了一口气：“但可惜的是我没有成功，我不但没能够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反而给了初源直接干掉我的机会。是我太疏忽大意了。如果我能盘算的再周到一点，如今也不需要你冒着风险潜入这种地方。” 韩初雨略无奈：“别这么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现在既然初源状态不佳，这是我们的机会，必须得抓紧。精神增幅器在哪里？得赶快把它找出来。” 梅菲斯特公爵回忆了一下：“增幅器应该在皇宫另一侧，也是一间类似这样的储藏室。我知道有隐蔽的道路能够到达那里，现在就可以走。” 两人稍作休息以后，谨慎地离开了房间。韩初雨继续跟着梅菲斯特公爵在迷宫般的皇宫里绕来绕去，最后停留在一处墙后藏身。 不远处，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一扇门，有人正守卫在那扇门前。韩初雨看到对方，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那守卫不是别人，居然是——梵天？ 当初在青松星域的时候没能救出梵天，韩初雨一直觉得愧疚不已。不论梵天对他做了什么，那都不是他的本意，韩初雨一点都不想怨恨他。但是现在，既然梵天守在储藏室的门口，就证明初源已经预料到有人会来到这里了？ 正当韩初雨想着的时候，只听梅菲斯特公爵在他耳边轻声说：“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 而后，韩初雨只见梅菲斯特公爵扬手扔出了什么东西，他的耳边掠过一阵冷风。几乎在同时，梵天的身形猛然一僵，然后就像是没电的人偶似的，倚靠在墙上慢慢地滑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见梵天失去了意识，梅菲斯特公爵示意韩初雨跟他一起走。两人来到储物室门前，韩初雨看见梅菲斯特公爵在梵天的脖颈里谈了一下，然后手里就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磁铁状物体。梅菲斯特公爵把它放在手里颠了颠，然后放进怀里：“幸亏我做了一些准备，这是特质性能的磁体电极，能够让机甲的生体系统瞬间陷入短路状态，暂时昏迷过去。” 韩初雨从来没听梅菲斯特公爵提过这件事，奇怪地问：“这……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虽然你不放在嘴边说，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在意梵天的事情。如果再遇到他的话，你肯定没有办法下定决心与他为敌，所以我一直都准备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会抢在你做出傻事之前，先为你出手解决麻烦。” 韩初雨怔了怔。 梅菲斯特公爵又说：“短路只是短暂的，梵天不会有危险。但既然他在这里，就证明我们是找对地方了。” 韩初雨低头看了看梵天，只见他软趴趴的瘫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除此之外的一切依然如同他记忆中的那样，没有任何的变化。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韩初雨只能把失去梵天的遗憾和悲伤深深地埋在心里，为了夺回梵天，这也是他下定决心与初源为敌的理由之一。 这时候，梅菲斯特公爵轻轻推开门，迎面扑来淡淡的尘埃味。韩初雨使劲把昏迷的梵天拖进房间以免他被别人发现，刚一踏进房间，就被空气中的尘埃呛得直咳嗽。 这里跟刚才那间储藏室完全不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了。房间十分宽敞，里面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大部分韩初雨都从来没有见过。梅菲斯特公爵环视着这个房间，有些感慨地说：“这里，承载着初源的很多记忆。这些仪器，当年都是为了进入主级世界而实验制作出来的，后来最终的实验虽然成功了，但是这些失败的作品，初源也舍不得扔掉，一直把它们留在这里。” 他说着，视线慢慢移动，然而就当他看到一部螺旋形状的小型仪器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变了。韩初雨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梅菲斯特公爵深深皱起眉，说：“这个……好像就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但是它为什么有近期使用过的痕迹？” 确实，与蒙尘的整个房间相比，这台精神增幅器的似乎太过崭新了。它的表现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灰尘，甚至就像崭新的一般，感觉与整个房间的气息都格格不入。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用过它？ 梅菲斯特公爵沉思着，突然有了一个极度不安的猜测。他看着韩初雨，低声说：“初雨，我突然在怀疑，粒子意识……它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初源的压抑？” 韩初雨大吃一惊：“脱离？你的意思是使用这台仪器的就是初源自己，并且他确实是面临了精神状态方面的危机，所以宣战以后才会破绽百出，甚至在寝宫里闭门不出？” 梅菲斯特公爵略一思索，立刻把仪器摆放在地上开始操作：“精神失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粒子意识在全盛状态下脱离初源的控制，那这个世界就完了！初雨，你得赶快进入主级世界去看一看，只有你才能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初雨看着那台奇形怪状的机器，点了点头。 机器的操作方法十分简便，梅菲斯特公爵以自己本身的粒子能量作为驱动，补充到能量的螺旋形机械开始慢慢发光，整体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状态，仪器内部传来嗡嗡的轻微震动声。那种微弱的震动，让韩初雨心中莫名有些悸动的感觉，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感，想要去碰触一下这个东西。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看起来初源真的刚刚用过这东西，所以其实梵天在门口不是在守备我们，而是防止有人乱闯到这里来影响到初源。” 韩初雨的视线停留在仪器上，听着梅菲斯特公爵的话，微微点头：“我也这么想，但奇怪的是这里既没有初源的踪迹，也没有初源的气息，他到底去了哪里？” 梅菲斯特公爵说：“他很可能陷入主级世界里无法自由行动，这很糟糕。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初雨，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就将双手放在螺旋的两侧。仪器会通过波动为你进行精神力量的增幅。” 韩初雨点了点头，轻轻伸出手。 就在他靠近仪器的同时，一股看不见的暖流突然涌入他的手心，然后迅速游走全身，让他感到十分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感到思维有些恍惚， 第80章 耳边传来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初雨，增幅很顺利，现在试着集中精神回忆初源，任何微小的细节都可以。强烈的意念会让你的精神脱离身体，寻找到他的踪迹。 韩初雨定了定神，在脑海中努力勾勒初源的身影。 胸口传来轻微的疼痛，他皱起眉，感到有些痛苦。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集中精神地去回忆初源了，在潜意识里，他可能有些逃避这件事。尽管初源犯下了许多无法挽回的过错，伤害过他，伤害过梅菲斯特公爵和曜仪，但韩初雨回想着这一切，还是打从心底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也许，是他从来就不了解真正的初源。在过往的那么多年里，初源在他心中一直都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没有人比他更重要；但是在初源心里，却从来没有在乎过这种事情吧。 意识渐渐涣散，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把韩初雨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拉扯出去。他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轻，而梅菲斯特公爵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遥远，一点一点的听不见了。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韩初雨的身体在漆黑的虚无中飘荡着。遥远的尽头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光点，他慢慢朝光点的方向漂浮过去，看见那个光点逐渐扩散开，慢慢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光团。 那就是自己的目的地吗？ 韩初雨在心里想着，下一秒，视野就被光团完全包围了。 储物室里，这时候韩初雨的双手依然紧贴在增幅仪器上，但是他双目紧闭，身体僵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梅菲斯特公爵轻轻喊着他的名字：“初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没有回答。 他轻轻搂住韩初雨的身体，感觉那具躯体正在慢慢变冷。 增幅成功了，韩初雨的精神已经离开这里，进入了主级世界。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一具活尸，如果没有新的精神去控制它的话，它很快就会死亡。 梅菲斯特公爵定了定神，展开了结楔空间。一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淡薄雾气从他身上扩散开，将他和韩初雨轻轻包裹在了一起。结楔空间能够连接距离遥远的两人之间的意识，当对方的心理防线虚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实现意识融合。 现在韩初雨的精神已经离开身体，意识属于毫无防御的状态。梅菲斯特公爵在进入结楔空间以后，很快就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温暖。脑海中，他看见有一些东西漂浮着，那是属于韩初雨的记忆，梅菲斯特公爵想了想，还是努力让自己不去偷窥那些记忆，强迫令自己的意识远离了那些记忆。 他得尊重初雨，当他不在的时候，他不能窥探他的*。 但是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能够猜到留在初雨记忆里的，应该都是愉快的回忆。初雨的本性十分善良，他的心里，几乎没有任何阴暗和自私的东西，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而这份善良，也让梅菲斯特公爵有些担心。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的情况下，他不知道初雨一个人会怎样面对初源和粒子意识，他很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顾自己安危的事情。 但愿，粒子意识还能认得出自己的子嗣。 *** 银白色的光芒刺得韩初雨睁不开眼，当光芒渐渐消散之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一座森林，但与现实中的却不太一样，这座森林到处都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树干晶莹剔透，树枝是棘状的，四处都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魔幻感。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韩初雨有些不安的四下张望，突然看见空气里似乎有东西在漂浮。 那是一些极端微小的粒子，正在空气中有规律的旋转着。活跃的小型粒子环绕着中间稳定的大型粒子，整个系统看起来就像一个微观的行星系。 韩初雨又向前走了几步，看见这座森林里到处都漂浮着这样的粒子团。这些东西很像他在实验室见过的原子模型，但是这种模型在现实里，肉眼是应该完全看不见的。 难道说……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韩初雨回过头，微微一怔。 有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看着对方，神情有些异样：“你……”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韩初雨欲言又止，想了想，鼓起勇气开口说：“……初源，我来了。” 初源依然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韩初雨曾经幻想过很多和初源再次相遇的情景，但没有料到这番场景居然来的这么快。刚才森林里明明还是什么人也没有，他不知道初源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两人默默地对视着，初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见之前很多次交手的时候，身上所带着的那种压迫感和杀气。他看着初雨，良久，淡然地说：“这一天，比我想象的要来得更快。” 韩初雨皱了皱眉，不太明白初源的意思。他有一大堆话想要问初源，但是犹豫再三，他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话：“……你，还好吗？” 初源漠然看着他，过了几秒钟，突然笑了。 他微微眯起眼，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初雨，而后说：“你真愚蠢。” 韩初雨问：“这里就是主级世界，是不是？漂浮在空中的这些原子模型，是代表着次级世界吗？” 初源的视线转移到了那些模型上，淡然说：“是的，你说得对。这里就是一切的根源，你所看到的每一个模型，都是一个世界的微观缩影。” 说着，他淡淡一笑：“宇宙的本质，其实也很没意思，是不是？只要掌握了粒子的奥秘，时间和空间也只不过是平淡无奇的玩物。”他抬起手，手指轻触漂浮的粒子团：“比如这个次级世界，只要我轻轻一碰，它就会立刻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韩初雨沉默了一会儿，问：“这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你看起来这么的无聊，是不是已经厌烦了这种生活？” 初源又笑笑：“在主级世界里，没有所谓的生活，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所有的事情，都依靠我们的意识发生，像是……” 他话音未落，突然在韩初雨面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韩初雨一怔，立刻，他又看见初源的身影在几米之外的地方出现了。 初源慢慢走到他面前：“看见了吗？只要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初雨点了点头：“所以，你才会悄无声息的来到我身后。但是看起来，你并不想对我做什么恶意的事情？这跟我们那两次在青松公都的邂逅，情况可不太一样。” 初源看着他：“怎么，你想要我揍你吗？” 初雨摇头：“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一次的相遇，你似乎有哪里变了。据说，你远离战场回到后方的王都，然后就躲在寝宫里闭门不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源笑笑：“消息都已经传到你的耳朵里了吗？你是因为担心我，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主级世界的？这里可不是花园，稍有闪失的话，你本身的意识就会被粒子意识吞噬，然后彻彻底底的消失。” 韩初雨说：“我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但是既然你能在这里存活这么久，我相信我也能。但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视线在初源身上游移着，但是看不到什么异样之处。初源看起来并没有哪里受伤，神态也十分自然，之前韩初雨曾经担心被他压抑的粒子意识已经苏醒过来，并且展开了反击，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像。 他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初源看着他，莫名地笑了笑，说：“你不用盯着我看，你忘了吗？主级世界是没有身体存在的，只有精神。在你面前的我，只是一个虚幻的精神体，精神体即使受到伤害，也不会在外观上表现出来。” 韩初雨一怔：“你的意思是……？” 初源抬头看了看天空：“也许，我的力量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已经开始觉得疲惫了。粒子意识正在逐渐摆脱我的压制，为了不让它彻底苏醒过来，我不能再离开主级世界，也就是这个地方。” 韩初雨怔怔地看着他。 初源冷声一笑：“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只能留在这里，与粒子意识同归于尽，它在被压抑了两千多年以后，已经进入了一种难以逆转的失控状态。如果继续让它存在的话，所有的次级世界都会与它一起失控。” 韩初雨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会怎么样？” 初源说：“一切有机物和无机物都会失去控制，生物自相残杀，气候变异，陆地磁极颠倒，海啸和火山爆发……但你应该感到庆幸，没有了我，帝国和夜鹫的战争便不会继续。而粒子意识的消失也正是我的心愿，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结局。” 韩初雨咬了咬牙：“……不要胡说！我冒着风险来到主级世界，不是来看你死的！而且，夜鹫和帝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与你的决战！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居然要躲进主级世界里来逃避吗？你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把世界变成这么不伦不类的样子，现在就想一死了之？” 初源沉默地看着初雨，良久，发出一声嗤笑。 他笑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费劲心思，把那个世界弄成这么混乱的模样吗？” 韩初雨说：“你最终的目的，是想要消除人类的意识，把他们变成似机械又非机械的物体，是不是？但曜仪和亚颂都反对你，所以你要把他们干掉，是不是？但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人类真的这么让你厌恶吗？我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初源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厌恶人类，只是厌恶生物的情感。情感让我们犯下了太多的错误，最初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我和曜仪之间的情感，粒子意识就不会受到吸引而被唤醒，整个世界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韩初雨说：“可那不是情感本身的错。” 初源笑笑：“不管是不是，只要没有这种东西，一切就会变得更加精准，再也没有优柔寡断的东西能阻碍我们的判断。而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了情感，粒子意识就不会受到吸引而侵入我们的思想中，我们就真正的自由了。” 韩初雨微微皱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事到如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促使粒子意识苏醒过来的催化剂，会是你和曜仪之间的感情？” 初源说：“那是因为粒子意识本身并没有感情，它就像是一个自主行动的机器人，人类的感情让它感到好奇。但无论它在想什么，世界的诞生和灭亡，我们的一切命运都在它的主宰之下。粒子意识就是万物之源，而我，想要摆脱这种主宰，我不希望我们的世界，是被这么一个虚幻的东西所摆布。” 韩初雨问：“摆布又怎样，不摆布又怎样呢？这两千多年来你压抑着粒子意识，这让世界变得更好了吗？我一点都没有觉得。你压抑了它，但是你所做的事情跟它又有什么两样？代替粒子意识，把世界的命运全部玩弄在鼓掌之中，这让你很满足吗？” 初源笑笑：“满足？这当然没有，我只是不甘心。科学应当是为人类服务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承认人类是科学力量的奴仆。而粒子意识就是科学最深的奥秘之一，我想要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这就是我的的想法。从最初到如今，这个想法从来都没有变过，一分钟也没有变过。” 韩初雨看着他，微微摇头：“但是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难道你觉得很高兴吗？” 初源又笑笑：“你不明白，我并不是为了高兴才这么做的，这只是我身为科学家的一份执着。因为我取得了比较大的成功，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不可理喻。但假如我失败了，也一定会有其他和我一样想法的人，永远都会有人想要成为科学力量的主宰。” 韩初雨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似乎明白了初源的执着，这份执着，远比他从曜仪口中所听到的要更加可怕。直至今日，虽然初源的力量已经到达了极限，但他完全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 韩初雨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你已经决定要把这里作为自己的坟墓了吗？” 初源点了点头。 初雨问：“之前的每一次，我们在你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但其实你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无懈可击，是不是？” 初源想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笑笑：“在次级世界里，你是永远听不到这些实话的，我不能让你们看到我虚弱的一面。但事实上，当苏佛那样的媒介消耗的越来越快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胜算不多了，消耗媒介的速度，就等于是我的精神力量消耗的速度，我正在迅速变得虚弱。” “占据泽勒娜的机械身体，是我所能想到延续自己生命的最好方法。我原本打算尽快结束战争，消灭夜鹫，然后全面普及进化键，将整个帝国的成员全都变成我的备用媒介。只要成为我的媒介，我就可以控制他们的思想，同时粒子意识也就不能控制他们了。” “那样的话，即使粒子意识苏醒过来，也得不到人类方面的控制权，同时我也有足够的力量与它对抗。但可惜的是，似乎还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在我回到王都以后，再一次进入主级世界观察粒子意识状态的时候，发现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本身精神力量的衰弱速度，已经超过了粒子意识的苏醒速度，我已经快要压制不了它了。所以，为了不让粒子意识苏醒导致所有次级世界失控，我只能选择留在这里，与它同归于尽。” 韩初雨默默地听着。 当知道初源在王都寝宫闭门不出的时候，他就感到事有蹊跷。但是他没有想到，在来到主级世界之后，居然会从初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真相。同归于尽，这甚至比粒子意识的苏醒更让他难以接受。 在青松公都的离宫里，他们都那样的被初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谁都不知道，是初源独自抵挡住了无数的困难，只让所有人看到了他最强的一面。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艰难的道路，也一直咬着牙默默独自走到了今天，但这一切，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执拗的把自己摆到了十恶不赦的位置上。 韩初雨低声问：“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曜仪和亚颂好好商量呢？你做了那么多伤害他们的事情，但是他们至今也一点都不恨你，你知道吗？” 初源笑笑：“其实我也不恨他们，但是，向他们求助必然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妥协，我不愿意。我很固执，不想改变自己的任何想法，哪怕只是一丁点。” 第81章 银白色的森林里，天空的光芒似乎渐渐消失，四周吹起了阴冷的风。 初源看了看四周，说：“主级世界是没有气候变化的，这风代表着粒子意识正在逐渐夺回它的控制权。我对星曜帝国已经没有威胁了，在粒子意识发现你之前，你可以放心的扔下我，赶快走了。” 韩初雨想了一会儿，突然走上前去，伸手拽住了初源的衣袖。 指尖传来的触感居然非常真实，跟在现实中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初源怔了怔，漠然看着初雨：“不要做愚蠢的事情。” 初雨低声说：“你对我们的世界做了太多不能原谅的事情，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死。要决定怎样处决你的，应该是星曜帝国的人民。” 初源冷笑一声：“这是什么意思？胸怀大义吗？你真幼稚。粒子意识的失控已经近在眼前了，还在啰啰嗦嗦的干什么。” 初雨问：“在哪里可以找到粒子意识？我不会让你一死了之，我想要亲眼见一见粒子意识。既然我是它的子嗣，说不定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沟通。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如果我能够知道粒子意识到底在想什么，也许能够阻止它的失控。” 初源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四周的风变得更加猛烈，狂风呼啸着扬起无数的粒子尘埃。漂浮在空中的次级世界在风中猛烈的摇晃着，韩初雨感到似乎连自己脚下的地面也在摇晃。 这时，初源慢慢开口了：“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脸色一变，猛然扑向初雨，一把抓住了他。初雨一怔，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初源整个按在了怀里，强大的惯性让两个人抱成一团跌倒在地上，扬起的粒子尘埃呛得初雨眼前一片朦胧，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初源紧搂着他的后颈，冰凉的手指让初雨感到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在初源怀里挣扎着，视线的余光瞥到一抹黑色的雾气从自己的身边飞过，绕到了背后看不见的地方。 就在这时，初源突然发出一声低吟，紧搂着初雨后颈的手松开了。初雨只觉得那里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有细小的针尖钻进了他的后颈皮肤里，转眼就消失了。他使劲挣脱开初源的手臂，一摸自己的后颈，看见手上沾满了一丝奇怪的黑雾，而初源看见那些黑雾，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韩初雨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见初源像是疲惫般的重重地靠在了一棵树下，他垂下手臂，手心的位置不知被什么东西刺伤了，正在缓缓流淌出一种黑色的东西。 初源咬着牙，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见初雨似乎要俯身的样子，伸手阻止了他：“我没事，这黑色的东西不是血，是粒子能量的高密度体。事情有点麻烦了，看来你不得不去面对粒子意识的本体了。” 韩初雨深深皱起眉：“什么意思？刚才发生了什么？” 初源低声说：“是我的错……上一次你从我的结楔空间逃走的时候，我在你后颈留下了一个融合标记。标记是一道意识缝隙，利用那个标记，能够在你精神虚弱而且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以一定的成功概率强制实现思维融合。这是我给我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但是……似乎是被粒子意识察觉并且利用了。” 韩初雨的脸色有些苍白：“你……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这种事！” 初源叹了口气，指了一个方向。立刻，那些银白色的荆棘树慢慢朝两边退开，地面上出现了一条闪烁着银色光芒的路，初源指着那条路，低声说：“粒子意识的本体就在那里，去找它吧。” 说着，他又一扬手，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次级世界飞到了韩初雨的面前，初源说：“这就是星曜帝国所在的次级世界，带上它。你要时时关注着它，在它被粒子意识完全吞噬之前，一定要阻止这一切。” 韩初雨轻轻握住那个浮动的原子模型状物体，问：“你的意思是，粒子意识已经通过我的身体，侵入了星曜帝国？” 初源点头：“是的，而且它可能已经占据了你在次级世界里的身体，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韩初雨一怔，声音有些颤抖：“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初源凄然一笑：“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也许粒子意识早就掌握了一切，我们所有人都被它骗了。” 韩初雨低头看着他：“……我明白了，你就呆在这里，不准走。剩下的帐，等我回来再算，我不会轻饶你的。” 说罢，他转身飞奔着离开了森林。 初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的眼中映照出灰暗的天空，然后渐渐失去了光彩。 *** 此时，在星曜帝国王都的那间储藏室里，房间里已经一片凌乱。四周狂风席卷，梅菲斯特公爵被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被逼得后退到了墙角。 他在风中竭力大喊：“初雨——！” 站在狂风中的身影全然没有理睬他，而初雨原本清澈的眼底已经变成了一种浑浊的黑色，就像是黑雾缭绕的泥潭。梅菲斯特公爵的心里充满了不安，就在刚才，初雨突然苏醒过来并且冲破了他的结楔空间，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奇怪。 不，这不是初雨。 梅菲斯特公爵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占据了初雨的身体，这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他有一瞬间怀疑是初源，怀疑是他使用了什么诡计将初雨困在了主级世界，但似乎又不像。他非常熟悉初源的能量气息，但是眼前的初雨带给他的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压迫感。 这不是初源，这难道是……？ 梅菲斯特公爵脸色苍白，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这时候，站在狂风中的初雨微微抬头，瞬间一层肉眼难见的黑光从他的周身扩散开。弧形的黑光穿过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体，他浑身一震，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渗入了他的大脑里，意识变得有些恍惚。梅菲斯特公爵咬着牙尽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而后，他看见初雨回过身，那双黑雾缭绕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他。 房间里的风似乎减弱了一些，两人面对面的审视着。梅菲斯特公爵低声说：“你不是初雨，难道你是……？” “初雨”没有理睬他，上下打量着他，淡然地说：“……原来如此，你就是初雨在乎的人。如果你死了的话，他会伤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那么，就暂且放过你吧，让你成为这个腐朽的旧时代最后的幸存者，或许你也可以成为新时代的创造者，就像当年的初源一样。” 梅菲斯特公爵沉声问：“难道……你就是粒子意识？你占据了初雨的身体？他在哪里！”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声，梅菲斯特公爵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窗外，只见花园里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混乱。在王都内服务的机械人偶似乎全部陷入了混乱状态，正在不分敌我的相互厮杀着。翠绿色的草地上，断裂的机械头颅和肢体四处掉落，远处浓烟滚滚，满眼尽是骇人的景象。 “初雨”也慢慢踱步到窗前，似乎非常满意地欣赏着这番景象。梅菲斯特公爵的脸色难看之极，咬着牙问：“这是……你干的？不仅仅是人类和动物，你连机械人偶的思维都可以控制？” “初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抬起了手。 立刻，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梅菲斯特公爵猛然钉在了墙壁上，让他动弹不得。而后，“初雨”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次级世界的生物，可不能对我这么没礼貌。” 梅菲斯特公爵紧咬着牙，突然提高了声音：“——初雨！快醒醒！初雨！——” ——初雨！ 在主级世界里，韩初雨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回过头。 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他的错觉吗？ 初源指明的道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初雨已经不知在这条路上跑了多久，可是无论他怎么跑，眼前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白茫茫，根本看不到粒子意识的一丁点影子。难道，它已经不在主级世界了？ 初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星曜帝国次级世界实体，发现从王都的位置，正有一层淡薄的黑雾在向外扩散。黑雾扩散的速度非常快，这样的话只需数十个小时，整个庞大的星曜帝国都会被这层黑雾吞噬！ 这是粒子意识开始行动了吗？ ——初雨。 这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初源的声音。初雨一回头，只见身后有白色的雾气在轻轻弥漫着，初源正坐在树下，疲惫地闭着眼睛，他依然是初雨刚才与他告别时候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初源似乎开启了结楔空间，他平安无事，让初雨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才离开以后，他真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把初源一起带上，他非常担心把初源独自留在那里，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初源看起来十分虚弱，他微微喘着气，说：“……刚才粒子意识损伤了我的精神体，这个结楔空间可能支持不了太久。你看见星曜帝国的那些黑雾了吗？那是粒子意识正在与星曜帝国整体进行意识融合。融合之后，帝国的一切，不论是飞禽走兽或者花草树木，都会成为粒子意识的傀儡，在它的操控下进行没有差别的自相残杀。之前我所做的事情已经严重扰乱了粒子意识本身的秩序，它……也许想要把星曜帝国整个毁掉，重新建立一个初生的次级世界！” 韩初雨咬着牙：“这么说，它已经前往星曜帝国，不在这个主级世界了？” 初源摇头：“不，它还在，你的方向没有错。粒子意识的本体是无法离开主级世界的，在星曜帝国的只是它的一部分意识触须。” 初雨看了看眼前一望无际的路，定了定神，又加快脚步跑了起来：“那我得抓紧时间了，在遇到粒子意识以后，我有什么需要警戒吗？” 初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说：“没有，它应该不会伤害你的，只是……” 初雨皱了皱眉：“只是什么？” 初源说：“只是，你可能没有办法再回来，它不一定会让你再回到次级世界。” 韩初雨一怔，想了想，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闲暇去考虑这么多了。粒子意识要毁了那个世界，那个有着亚颂和曜仪生存着的世界，为了他们不要平白无敌地失去生命，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粒子意识的终极融合！ *** 星曜帝国，在遥远的青松星域，帝国与夜鹫之间的战争逐渐呈现胶着状态。 在皇帝陛下回到王都闭门不出之后，星曜巡航军曾经陷入过短暂的混乱。但是在总指挥官凛都少将的战术安排之下，动荡的军心很快被安抚下来，各处战线的守备军力重新集结起来，一切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 而坊间也纷纷流传，皇帝陛下在早些时候就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症状。而在知晓自己健康问题的情况下，他十分英明地选择了凛都少将作为征战的指挥官，而事实也证明他的这项任命非常准确明智。 凛都少将在战场上一向十分冷静，善于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战略和战术本身。皇帝陛下的离去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依然准确果断的执行着属于自己的任务。 夜鹫方面，由于曜仪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战略家，擅长游击战术和以少胜多。庞大却略显笨重的星曜巡航军，与数量较少却灵活应变的夜鹫飞艇部队，双方在你来我往数十天之后，战况始终都没有明显的进展。 在青松公都，学院人员早已全部疏散，青松学院本身成为了前线要塞。在皇帝陛下离开以后，原本泽勒娜女爵的办公室成为了临时指挥部，凛都少将驻留在此，在静观战况的同时下达着各种命令。 夜晚十点，在击退一拨夜鹫部队的袭击之后，凛都少将命令全军保持在二级警备状态，稍作休息。数日的激战之后，他本人也显得有些疲惫，在寂静的指挥部里，他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上眼睛。 在他身边，高性能的战术电脑正在不断运行着，屏幕上显示出实时的战场状态。副官波姬儿少校正在一刻不停地收集着战场数据，以便于凛都少将可以随时根据最新情况制定合适的战术。 凛都少将听着电脑机械运作的嗡嗡声，突然问：“王都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动向？” 波姬儿少校连忙翻看数据，说：“数天前的夜鹫飞艇部队突袭以后，暂时没有新的消息。” 夜鹫飞艇部队突袭，就是指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在夜鹫的掩护下潜入王都的事件。由于王都警备松懈，并没有人觉察到那时候的潜入，之后飞艇部队按照计划撤退，王都警备只是按照表面上的数据如实上报，完全不知道初雨和梅菲斯特公爵的情况。 既然没有上报，远在青松星域的凛都少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但是他凭经验觉得十分奇怪，在如今帝国和夜鹫已经开战的情况下，曜仪不太可能用这样的方式去袭击王都。他这么做，在战略层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而在战术层面上又完全是给自己添麻烦。 并且，如果他真有计划要开辟两条战线，那对于王都的行动绝不应该这么马马虎虎。 凛都少将想了想，问：“那，最近跟王都的常规通讯里，有没有什么异样？” 波姬儿少校回答说：“没有异样，但是……从前天早上开始，王都警备表示之前黑珍珠星域的中枢研究塔受到过袭击，黑曜军的战力有所损失，已经根据皇帝陛下的命令，抽调了一批王都警备过去暂时帮忙。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王都与前线的通讯可能会不太及时，陛下希望少将阁下能够理解。” 凛都少将听着，突然深深皱起眉，猛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他冲到战术电脑前，抢过数据表快速阅览着，一边责问波姬儿少校：“王都的通讯情况有变化，为什么不告诉我？！” 波姬儿少校一怔，连忙解释说：“这，这是因为夜鹫从前天开始就实施了密集的炮火攻击，您一直忙于指挥没有闲暇，所以就……” 凛都少将捏紧了数据表，低声道：“这不对劲，中枢研究塔的袭击是指初雨抢夺星曜圣灵的那次袭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明明记得黑曜军战力缺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难道是……王都出了什么问题？ 凛都少将想了想，说：“马上联络王都！” 波姬儿少校面露难色，说：“其实，五分钟前刚刚才进行过常规通讯，但是王都守备军没有回答。对了，之前对方也曾经打过招呼，说是协助黑曜军之后，王都这边可能会人手不足，日常工作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常规通讯不一定有人接听。” 凛都少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第82章 夜鹫对王都奇怪的袭击，皇帝陛下不合理的人事安排，还有王都守备军莫名的失联……凛都少将很担心自己一直害怕的事情会发生，皇帝陛下已经回到王都并且没有消息太久了，他非常担心王都会出什么问题。 他立刻下令：“波姬儿少校，马上派遣五部高速型飞艇组成机动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王都！我很担心陛下的安危。” 波姬儿少校立刻领命进行安排，而就在这时，两人头顶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战术电脑发出奇怪的滋滋声，凛都少将抬起头，听见波姬儿少校略带惊慌的声音：“不好了，少将阁下，系统显示能量压突然出现原因不明的下降情况！已经不能支持指挥室的能量供应了！” 凛都少将皱起眉，能量压下降？ 他刚想说什么，灯光和电脑却又已经恢复了正常，刚才那瞬间的意外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战术电脑依然运行着，指挥室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房间的另一头坐着几位负责整理分析战况数据的下级军官，大家全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波姬儿少校的声音有些异样，她也十分怀疑自己刚才所看到的：“少将阁下，从理论上而言，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吧？我们目前所使用系统的是皇帝陛下为泽勒娜女爵特别开发的青松系统。这套系统与普通的智能设备不一样，它与整个青松公都合为一体，能源由青松公都自动供给。只要青松公都还存在着，按理说是不可能出现能源异常现象的……” 凛都少将想了想，说：“我……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需要离开一会儿，你们继续保持警戒。如果发现有什么新的情况，立刻报告我。” 波姬儿少校点了点头，十分理解地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她知道凛都少将是青松学院出身，能源下降的原因，可能是某些学院成员才会知道的。 这个地方，依然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于是，凛都少将离开了指挥室，独自一人走了。 指挥室外几乎看不到士兵的踪迹，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安排到了合适的前线位置上，没有浪费战力在这里警备。空旷的走廊上，只能听见凛都少将军靴的脚步声，空气中带着一种难言的寂寥感觉。 波姬儿少校的猜测没有错，凛都少将确实明白能源突然异常下降的原因。在这座青松学院里，青松智能管理系统，防御式机甲翡翠星芒，以及泽勒娜女爵的意识全部都是融为一体的。在皇帝陛下对外宣称泽勒娜女爵因为身体不适而离开青松公都前往别处休养以后，这套系统的控制权就暂时落到了皇帝陛下手里。 而当皇帝陛下也返回王都以后，并没有其他人接手控制权，所以系统目前暂时是处于自动控制的状态下。而其实，当系统在这种状态的时候，确实是需要额外能源供给的。 当拥有控制者的时候，系统的能量来源是控制者的意识，是通过意识与青松公都连为一体的；而目前没有控制者，系统就跟普通的智能机械没什么两样，与青松公都的能源连接早就已经断开了。 这件事即使在青松学院里，也没有多少人知晓。因为无所不能的青松系统就是学院的象征，不管泽勒娜女爵在不在，它都应该可以正常运作，否则有可能会造成学院成员们的恐慌。而凛都少将是因为学生时代深得泽勒娜女爵的信赖，同时又得到皇帝陛下和梅菲斯特公爵二人的重视，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才无意中知晓了这个秘密。 但是他也知道，当时与他一同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有另一个人。直觉告诉他，那间指挥室里突如其来的能源下降现象，正是那个人在与他打招呼的独特方式。 他缓步进入地下，在迷宫般的下水道里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一扇门前。 门没有锁，他轻轻推开，呈现在面前的是那处许久不见的巨大空间。 这个空间就位于指挥室的正下方，里面秘密安置着一套设备。这套设备能够代替泽勒娜女爵的意识，将青松公都本身的能源进行转换，供上方的系统所使用。 而现在，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正站着一个人。 听见背后传来的开门声，那人背对着凛都少将，语气轻松地说：“少将阁下，贸然离开指挥室来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怎么也不带一个守卫呢？如果这是一个陷阱，你可该怎么办呐。” 凛都少将静静地说：“这个地方对我们两人的意义不一样，我也料到了你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与我了断的话，我想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雷溪。” 雷溪转过头，脸上依然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似乎完全没有独闯敌阵的紧张感。他慢慢走向凛都少将，而凛都少将立刻后退了几步，抬手阻止了他：“不要再过来了，否则我会攻击你。” 雷溪笑笑：“真够冷淡的，久别重逢，而且有可能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重逢了，你就这样对待我？” 凛都少将说：“当年你抛弃星曜帝国跟随曜仪离开皇帝陛下的统治以后，我们就已经是兵刃相向的敌人了。不管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的见面，这个事实都是不会改变的。话说回来，我也正觉得奇怪，你是曜仪手下的得力干将，不论在任何战斗中都是身先士卒。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与帝国的对战，你居然没有现身，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听到你的任何消息，你就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雷溪又笑笑：“多谢你这么关心我，那现在，你已经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凛都少将点头：“是的，我已经明白了。曜仪给你派遣了机密任务，让你潜入青松公都来偷偷的干掉我，是不是？目前星曜巡航军的指挥权全都在我一个人的手上，只要没有了我，帝国的军队就将成为一盘散沙，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雷溪笑得十分轻松：“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为什么要独自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呢？我记忆中的凛都可不是这么有勇无谋的人，更不会因为敌人身份的特殊性，而采取任何特殊的行动。” 凛都少将微微一笑：“有勇无谋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既然你已经顺利潜入青松公都，又为什么不来直接暗杀我，反而用这种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方式与我打招呼？我想，是不是曜仪还给予了你其他任务？你们还在想着要拉拢我吗？” 雷溪摇了摇头：“你这人真无趣，难得我还想着一切都快结束了，说不定能趁这个机会做出一些什么疯狂的举动，比如——向你求婚什么的。” 凛都少将漠然地看着他，良久，轻轻吁出一口气：“不要犯傻，这种小伎俩是不会让我上当的。你是想要用这些胡言乱语扰乱我的情绪，从而引发我身为皇族体内的能量波动，由此来毁掉至关重要的帝*指挥室，是不是？这可真够阴险的，但是你的那些路数，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雷溪的脸上露出一些微妙的神色，幽幽地说：“……你这人，确实很无趣。不过，即使再淡定的情绪也总有修炼的不到家的时候吧？别忘了这里是青松系统的备用能源控制室，这里有着世界上最精密的能量测试仪器。刚才你听了我的话以后，虽然看起来无动于衷，但是测试仪器可早就把你那一丁点微妙的情绪都暴露无遗了。” 凛都少将看了看雷溪身边的测试仪器，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雷溪又说：“你还在乎我的，是不是？” 凛都少将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眼中的冷淡似乎像是照耀到了阳光的冰雪，微微融化了一些。他说：“……如果你一定要问我的真心话，那让我承认完全忘记过去，那也确实是不可能的。只是，我的在乎与你所想要的在乎肯定是不一样的。我所在乎的，是你作为一名军官的智慧和力量，星曜巡航军失去你，皇帝陛下失去一位得力干将，这令我感到十分的遗憾。如果你当初没有离开帝国的话，现在我们还能够一起并肩作战，所谓的叛党夜鹫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雷溪嘲讽般的笑笑：“你的脑袋还是这么的僵化，这个腐朽而肮脏的帝国，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你去效力？” 凛都少将说：“从过去到现在，我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是帝国将我养育成人，无论它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耗尽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去守护它。” 雷溪咬了咬牙。 凛都少将轻声叹了口气，又说：“要像你那样自由自在的去生活，雷溪，十分抱歉，我做不到。” 雷溪没有说话。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房间里弥漫着长久的寂静。 突然，凛都少将腰间的通讯器响了起来，里面传来通讯兵惊慌失措的声音：“回报指挥室，回报指挥室，距离青松公都四十七星年距离的补给行星突然遭到大规模的飞艇部队袭击！敌人的身份是……啊！这，这怎么会是……王都守备军！——” 凛都少将的瞳孔微微收缩，只听通讯器里传来炮火的巨响，然后就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他皱起眉，拿起通讯器接通指挥室：“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通讯器里传来波姬儿少校惊慌而困惑的声音：“我，我们也不清楚！似乎是青松星域的边境行星遭到了王都守备军的袭击，我们正在试图联络当地的驻军，但是刚才的通讯被中断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或许，或许对方已经……” 凛都少将咬了咬牙，抬头冷眼看着雷溪：“是不是你们在搞鬼？” 雷溪耸肩笑笑：“我们只是一介小小的叛党，怎么会有能力控制王都的军队呢？你那么聪明，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能够有那种权力的，整个星曜帝国也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凛都少将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自语：“难道是……皇帝陛下？” 雷溪笑起来，突然身影一晃到了凛都少将面前，狠狠扭住他的胳膊。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并没有成功压制住凛都少将，他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立刻展开反击，扭身踢向雷溪的膝盖。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击打的声音。突然，凛都少将一个肘击打中了雷溪的脸，雷溪发出一声闷哼，被凛都少将翻身用膝盖顶住了腹部。 凛都少将发丝凌乱，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他：“你在干什么傻事？！” 雷溪也是气喘吁吁，突然眯眼一笑，伸手拽住凛都少将军装的衣领，有些粗鲁地吻住了他。 凛都少将的身体微微一僵，一瞬间，两人身边的能量测试仪器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是凛都少将体内的能量发生了急速异常波动。这个意外让整个房间的能量压都急速上升，只听外面传来接连的爆炸声，是过高的能量压毁坏了指挥中心的机械设备！ 趁这个机会，雷溪一扭身反压住了凛都少将，勉强占据了上风。 他听着外面的爆炸声，眼中露出仿若赞赏般的眼神：“不愧是三代种皇族中的佼佼者，能源波动的力量居然这么强大，分开这么久，你似乎又成长了许多。这样的话，如果我在这里强/暴了你，那你对我的憎恨之情所引发的情绪波动，足以毁掉整个青松公都吧？” 凛都少将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脸色微微泛红，咬牙道：“这……就是你真正的打算吗……” 雷溪缓缓低下头，眼中映照出凛都少将愤怒而憎恶的神情。 他轻声说：“你终于还是压抑不住的对我流露出感情了吗？哪怕只是憎恨的感情……曜仪先生确实允许我这么做，因为你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如果利用你的手去毁掉星曜帝国，那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那样的话，我也就不用再烦恼，不用再想着怎样才能让我们回到过去那样的幸福了……” 他说着，一手狠狠撕开凛都少将的军装。 只听衣物碎裂的轻微声响，凛都少将白皙的胸口裸/露在了空气中。在心脏的位置镶嵌着一小块黑色的金属物体，那是每一位皇族都拥有的证明——进化键。 凛都少将脸色苍白，颤声说：“雷溪……你会后悔的……” 雷溪冷冷一笑：“我从来不做任何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不会像你这么虚伪！” 他的手探入凛都少将的怀中，凛都少将绷紧了身体，准备寻找机会给他致命一击。然而预料中的暴行并没有发生，凛都少将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而后，他只看见一个带血的东西落在雷溪手中，滴落着鲜血被他甩到了一边。 这是……进化键？！ 雷溪强制剥离了他的进化键！ 凛都少将脸色苍白，感到胸口的伤痕正在汩汩流血，全身的力量都在迅速流逝着。失去进化键的皇族会同时失去吸收周边能量令自己永葆青春的能力，会变为虚弱的平民并且快速衰老，短时间之内就会回到实际年龄的模样。 而凛都少将身为三代种，已经在这世界上存活了两百年以上了。 雷溪的真正目的……果然还是要杀死他吗？ 但星曜巡航军并没有这么脆弱，即使他真的死了，那支庞大的军队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成为夜鹫的手下败将。或许，他的死反而会更加激励士兵们的气势，由此带来的风险绝对比不上益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凛都少将快速地思考着，一手按着腰间的通讯器准备随时发送求救信号。指挥室周边有着天罗地网般的警戒，即使雷溪能顺利潜入进来，也绝不可能安然无恙的逃离出去。 但是，心底依然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去阻止他这么做，他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雷溪不是这种冲动而有勇无谋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更深的用意，而且这个用意……或许包含着曜仪的某种重要战略。 力量依然在流逝着，凛都少将的面容在雷溪面前逐渐变得干枯苍老。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只需五分钟，凛都少将就会因为过度的衰老而死去，星曜巡航军也会失去他们最重要的指挥官。 雷溪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一种深切的无奈和悲哀。 他喃喃自语着：“……在你心里，我永远也及不上帝国，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们死在一起，至少在天国里，我还能够与你在一起……” 他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什么东西放进自己的嘴里，而后俯身靠近了凛都少将的脸。 双唇相触，有冰冷而苦涩的液体流进了凛都少将的口中。这时候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衰弱，几乎已经看不清雷溪的容貌了。 朦胧间，他听到雷溪低哑的声音：“我真想杀了你，但我……还是做不到……” 第83章 苦涩的药液从口腔流进喉咙，进入身体之后渐渐变得温暖起来。雷溪起身离开凛都，走到一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以后，倚靠在墙边默不作声，暗暗咬着牙。 凛都躺在地上，感觉刚才失去的力气又慢慢回来了。他挣扎着起身，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已经恢复了皇族状态之下的年轻，衰老现象停止了。他皱了皱眉，抬头问雷溪：“你刚才……那就是曜仪为了皇族叛党所开发的秘密药物？” 雷溪扭着头不想看他，冷声说：“是的，当初我们离开帝国以后就抛弃了进化键，为了治疗由此带来的衰老后遗症，曜仪先生才开发了这种药物。但是药物的效力并不能完全替代进化键，它会带来各种痛苦的副作用，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失效。最终，我们都会变回原本的平民状态，然后在自然衰老的状态下最终死去。” 凛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为什么……要这样？” 雷溪冷笑了一下：“这还用问吗？那正是为了今天的这种局面！你刚才听到了吧，王都的守备军已经开始与青松星域边境的守备军队自相残杀，这就是你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所犯下的罪孽！他想要以凡人的血肉之躯控制宇宙的根源，控制主级世界的主宰，控制粒子意识，而这就是粒子意识所给与他的惩罚！” 凛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雷溪看着他：“你是不是也对这个世界的秘密有所了解了？既然初源任命你为星曜巡航军的总指挥官，他应该也告诉了你不少事情吧？他想要摆脱粒子意识对世间万物的控制，想要代替他成为新的主宰。整个皇族都是他的试验品，他在皇族身上植入了进化键，强制改变皇族的生理构造和体内的粒子能量波动，令皇族脱离粒子意识所创造的生存规则，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寿命。但是，曜仪先生早就料到初源终有一天会失败，而这一天如今也到来了。” “初源如今下落不明，也许是精神力量到达极限而被困在主级世界，粒子意识一定也已经脱离他的压制，重新夺回了所有次级世界的掌控权。皇族的存在违反了粒子意识制定的生存规则，所以它必须要清除你们，将这个世界调整回到原来的轨道。原本，初源可以利用进化键使得自己随意侵入任何一名皇族的思维，而现在这个道具已经被粒子意识所使用了。如今，粒子意识正在利用进化键操纵皇族自相残杀，也许在消灭皇族以后，它也会继续杀戮平民，直到将这个错乱的星耀帝国完全毁灭，重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凛都静静地听着，而后开口问：“这一切，都是曜仪先生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吗？” 雷溪说：“曜仪先生只是相信初源一定会失败，开发药物的初衷也只是为了我们这些皇族叛党能在脱离进化键的状态下，继续存活一段时间。在没有彻底击败初源之前，夜鹫不能灭亡。” 凛都轻声说：“但是现在，初源先生已经失去了力量吧……？” 雷溪看着他：“那又怎样？一切并没有结束。” 凛都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在皇帝陛下返回王都并且销声匿迹之后，我就曾经怀疑过这其中的问题。击败夜鹫是他多年的夙愿，一般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放弃前线的指挥权而独自回到后方，他那样固执的性格，拼死也会与曜仪先生做出一个了断的。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雷溪问他：“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继续为帝国卖命吗？你所侍奉的皇帝陛下已经不在了，皇族的成员们也接连受到粒子意识的感染，会成为失去理智的怪物。帝国和夜鹫的战争是不可能持续下去了，即使曜仪先生立刻停战，皇族也会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 凛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初雨在哪里？” 雷溪一怔。 凛都摇了摇头：“初雨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一定正在做些什么，是不是？” 雷溪说：“如果顺利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进入主级世界，尝试与粒子意识沟通。” 凛都想了想，突然笑了：“这真有意思，我好像明白了。虽然初源先生和曜仪先生已经成为了死敌，但他们心中的想法依然有很多相似之处。” 雷溪看着他：“什么意思？” 凛都说：“初源先生任命我为总指挥官，这件事一直令我十分困惑。论资历和智谋，我都不是最优秀的，但是现在听你说了这些，我似乎明白他的用意了。也许，在他心底有着跟曜仪先生同样的担忧，他虽然看起来不可一世，但心里也在怀疑自己会不会最终失败。他知道，如果失败的话，就会受到粒子意识凶残的反击，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力量一定会吓破了胆，抛弃帝国和皇族的身份逃往夜鹫，但是我不一样。” 说着，凛都抬起头看着雷溪，一字一句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尽力保护自己的家乡，无论敌人是谁。初源先生想必是明白我的想法，才会做出这样的人事安排吧。” 雷溪微微皱眉：“……你这个傻瓜，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保护那个苟延残喘的怪物国家？没有人可以抵抗粒子意识的侵蚀，整个帝国，所有的皇族，每一个皇族士兵最终都会失去理智！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能有什么用？” 凛都微微一笑：“我并不是一个人，如果你所说的和我所猜测的都是真的，那么帝国与夜鹫的战争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我并不憎恨夜鹫，也并不憎恨你或者曜仪先生，我的敌人只是那些对帝国有所不利的人。而现在，对帝国有所不利的是粒子意识，因此，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与你们为敌，而你们，也同样不需要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了。” 雷溪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你想与夜鹫和解？” 凛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不是那种喜欢犹豫和踌躇的人，该下决断的时候有所迟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雷溪看着他，神情似乎有些无奈：“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原本，我只是打算将你强行带回夜鹫，剥夺你的战斗力，让星曜巡航军群龙无首而已。” 凛都笑笑，转身向门口走去：“你太天真了，我没有这么笨。时间有限，我会马上回指挥室与曜仪先生联络，在初雨压制住粒子意识之前，我们必须制定出阻止皇族自相残杀的对策。” 雷溪看着他背影，耸了耸肩：“好吧，一切都听你的，这次……我好像又输给你了。” *** 当凛都少将果断改变作战策略的时候，粒子意识正在帝国五大星域疯狂地进行思维侵蚀。皇族士兵就像是遭到可怕的病毒感染一般，失去理智地自相残杀，并且使用飞行工具前往邻近行星进行袭击，加速了思维侵蚀的进一步扩散。 在王都，梅菲斯特公爵看不到其他星域的情况，但是王都的整个天空都已经被浓郁的黑雾笼罩。地面上，到处散落着机械人偶破碎的肢体，就连机械也逃不脱思维侵蚀的力量，在粒子意识的操控之下，机械人偶互相厮杀，曾经宁静美丽的帝国王都，已经几乎成为了一座死城。 目睹着这番惨状，梅菲斯特公爵也陷入了困境。猛烈的狂风让他无法靠近初雨身体的身边，而他的呼唤也毫无作用，初雨真正的意识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哑声喊着：“初雨！快醒醒！” 粒子意识回过头，漆黑如墨的眼底带着一丝烦躁。 他冷声说：“你还真是不知疲倦，我的本意是看在初雨的份上愿意饶你一命，但是你这么吵，会影响我的精神集中力。所以，你也加入自相残杀的皇族中去吧，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 他扬手一挥，包裹着雾气的黑刃划破空气朝梅菲斯特公爵袭来。 梅菲斯特公爵俯身一躲，黑刃擦过他身边斜飞出去，然而在风中旋转着又迅速折了回来，转眼间已经接近了梅菲斯特公爵的面前！再躲已经来不及了，梅菲斯特公爵咬牙勉强集中精神，他知道黑刃会在瞬间夺走他的自我意识，这个时候也只能以精神力进行对抗了！ 他咬着牙闭上眼睛，感到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瞬间的静默，预料中的精神冲击并没有发生。梅菲斯特公爵难以置信地慢慢睁开眼，看见眼前漂浮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周身弥漫着耀眼的银色光芒。 那背影发出有些困惑的声音：“这怎么回事，什么东西……” 他使劲一挥手，黑刃被击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梅菲斯特公爵有些难以置信：“……血曜梵天？” 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的居然是本该失去意识的梵天。 梵天回过头来一脸困惑的：“哦，禽兽公爵阁下，我感觉好像睡了很长一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年轻的主人看起来怪怪的，你又惹他生气吗？” 梅菲斯特公爵立刻意识到这是初源的精神力量变的衰弱，导致梵天脱离了初源的控制恢复本性。他一把抓住梵天：“变化机甲形态，我们得离开这里！” 梵天嘟哝着：“为什么嘛，你又不是我的主人……” 粒子意识看着他们，冷冷一笑：“星曜级智能机甲……初源和曜仪理想中最接近我的生命形态吗？真无聊。” 他再次扬起手，指尖凝聚起浓郁的黑雾。 下一秒，只听一声巨响，储藏室房间整个炸开，剧烈的浓烟席卷着黑雾四散开。强烈的震动引发了皇宫上层的崩塌，整个建筑摇摇欲坠，无数砖块瓦砾倏倏落下，曾经华美的宫殿里到处弥漫着飞扬的尘土。 在剧烈的爆炸中，一道银光跃出滚滚浓烟，是血曜焚天的机甲形态。它划出长长的弧线飞向天空，周围的守备军飞艇立刻在粒子意识的操纵下紧追不休。双方缠斗了数分钟以后，梵天成功摆脱追捕飞向数万米的高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梅菲斯特公爵坐在驾驶舱内，在确认雷达范围内没有任何飞艇的踪迹以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在梵天的帮助下，他终于从那个可怕的房间里脱身，也成功离开了已经沦陷为死城的王都。 梵天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是夜鹫攻来了吗？我感觉空气中有好多失控的能量波动。” 梅菲斯特公爵说：“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帝国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将梵天被初源控制，帝国与夜鹫开战，初雨进入主级世界，以及粒子意识控制初雨身体的事情都简单地解释了一遍。梵天听完以后，沉思一会儿，说：“哦，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梅菲斯特公爵敲了敲操作台：“你不着急吗？初雨现在可能很危险。” 梵天说：“星曜级智能机甲是没有主观情绪可言的，只会依照客观事实进行合适的判断。不过，给你们带来了麻烦还是很抱歉，作为一件武器我还不够合格。” 梅菲斯特公爵说：“你能够及时清醒过来，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粒子意识想要消灭皇族和帝国，初雨在主级世界的情况也不清楚。我想要知道目前帝国和夜鹫的战争情况，你能接通曜仪的通信线路吗？” 梵天静默了一会儿，说：“很遗憾，不能。遭受粒子意识侵蚀的皇族士兵，本身的战斗力和经验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们在经验的驱使之下早就已经在星域散播干扰信号，阻止星域之间的联络。” 梅菲斯特公爵皱起眉：“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知道曜仪那边的情况了。” 梵天说：“您不必担忧，弥漫在王都的异常能量波动，似乎到了青松星域就停止了。可以判断为意识侵蚀现象被某种方法阻挡在了那片区域。我想，曜仪先生应该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他说着，似乎有些感慨：“诶，曜仪先生，好久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了。” 梅菲斯特公爵问：“你的记忆库是不是恢复了？” 梵天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刚才进行了快速检测，好像是这样的。在初源先生使用我的期间，我的记忆库与他的精神领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重合，生体系统主动搜索修复了一些被删除的记忆数据。唔……我现在好像回到千年之前的巅峰状态了，这种感觉真是舒爽啊。” 梅菲斯特公爵又问：“我不是很清楚你被制造出来的细节，对于现在的状况，你有什么判断？” 梵天想了想，说：“我认为，您也应该前往主级世界，除了精神增幅以外还有另一条路，您也应该知道的吧。” 梅菲斯特公爵抬起头，看着在王都星域的背后，那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据说，这片黑暗是阻拦在神灵与人类世界之间的屏障。所谓的神灵就是指粒子意识，只要突破这片黑暗，就能到达粒子意识所在的主级世界。 第84章 但是，那片黑暗中所存在的是无数扭曲交叠的次元空间，就连初源也不敢轻易涉足。一旦失败的话，也许就会永远迷失在次元空间里无法脱身，就连最先进的星曜级智能机甲系统，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能够安然到达目的地。 因为极度的危险性，初源采用了相对安全的精神侵入方法，从另一种渠道接触到了主级世界。而现在，他和初雨用过的精神增幅器已经在储藏室里被损毁了，梅菲斯特公爵已经别无选择。 他问梵天：“你有多少把握能成功？” 梵天想了想：“……没把握，数据库里缺少相关资料，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航行数据。” 梅菲斯特公爵略无奈：“你还真是直白。” 梵天说：“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吗？主级世界是一个纯粹精神的世界，您和我年轻的主人在那个世界中会因为情感而相互吸引，您不一定会迷失的。”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在出发之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梵天说：“不用，主级世界无影无形，在那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如果能够成功到达，您的精神会进入其中，而身体会和我一起留在缓冲地带，也就是这片黑暗中。但是，精神脱离身体的时候可能会产生幻觉，请您务必要保持清醒，如果不能把持住的话，精神可能就会直接消弭在缓冲地带里，那就必死无疑了。”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出发吧。” 梵天停留在空中，由战斗机甲形态变化为光速航行状态。粒子能量悉数集中在推进装置，光速推进器发出机械的隆隆声响，机甲的周身弥漫着银色的光晕，光晕逐渐化为一道银色的利箭，而后瞬间刺入了王都背后，在茫茫的黑暗中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大脑中传来尖锐的耳鸣声，梅菲斯特公爵皱眉紧闭着眼睛。在忍耐了数分钟以后，感觉一切都突然消失了。身体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轻飘飘，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边一片黑暗。 梵天的驾驶舱，夜空中的星辰，被黑雾笼罩的王都……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他独自一人漂浮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四周寂静无声。他这是在哪里？是在缓冲地带，还是成功进入了主级世界，或者已经迷失了？ 远处似乎有光点在闪烁，梅菲斯特公爵试探着朝那边移动过去。然而，他突然想起了梵天的叮嘱——在精神脱离*的过程中，可能会产生幻觉。 他警觉起来，停止了移动。他不能忘记自己的本来目的，他前往主级世界是为了寻找初雨，只有初雨所在的地方，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他慢慢地平复着呼吸，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初衷，慢慢地，远处的光点消失了，而周身的黑暗却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在围绕着他。 黑暗渐渐被光亮吞噬，化作越来越耀眼的银色光芒。梅菲斯特公爵微微眯起眼，而后，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踏在了一个坚实的地方。四周依然寂静无声，但是，刚才身处黑暗时候的那种空虚感觉消失了。 他四下环顾，看见周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银白色的虚无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 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真有意思，主级世界竟然也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梅菲斯特公爵抬起头，看见有人正在朝这边慢慢走来。 是初源。 既然初源会在这里，那看起来自己确实是成功了，这里的的确确就是主级世界。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初源，初源停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脚步。看见梅菲斯特公爵的到来，初源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他冷冷一笑，说：“我想你最终还是会来的，毕竟初雨已经离开次级世界太久了。你对他放心不下，而且凭你的力量已经扭转不了帝国目前的局面，你只能到这里来。” 梅菲斯特公爵冷声问他：“看起来，你什么都知道？” 初源笑笑：“事到如今，我也只剩下这一个用途了。除此之外，我已经变得跟废物没什么两样了。”他说着伸出手，梅菲斯特公爵看见他的手指已经开始枯萎，就像是冬天凋零的枝叶那般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初源看着自己的手：“你所看到的我，只是一个精神体。在我的*消弭之后，终于连我的精神力量也开始枯竭了。” 梅菲斯特公爵说：“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不是来听你伤春悲秋的，初雨在哪里？” 初源笑笑，转身指了一个方向：“他已经走了很久，但是看起来似乎还没有找到粒子意识的本体。再这样下去的话，在他们接触之前，星曜帝国就要灭亡了。我为他制造了一条路，但是没有余力为你再来一次了，你就凭着自己的直觉去找他，如果有你的话，他也许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我很担心他会做傻事。” 梅菲斯特公爵沉声说：“这同样也是我的担忧，我希望初雨能够回来。但是，我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真的还想回来。” 说着，他走向了初源所指的那个方向。 视线有些恍惚，梅菲斯特公爵知道自己既没有初源那种等级的精神力量，也没有初雨那样的特殊体质。在主级世界活动对他是一个相当大的考验，在自己的精神力量过度消耗之前，他必须找到初雨。 他回头看了初源一眼：“虽然我并不在乎，但还是希望你不要死。初雨不希望你死，你已经做了太多伤害他的事情，不要再让他继续难过了。” 初源笑笑，没有说话。 他背对着梅菲斯特公爵，朝他挥了挥手，而后独自慢慢地走了。寂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弥漫的银色光晕中，很快就不见了。直到最后，他也不愿意做出任何承诺，即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也只想带着自己一生的固执和执着走进坟墓里。 梅菲斯特公爵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走向了初源所指的方向。 *** 初雨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他感到极度的疲惫和虚弱，主级世界在快速消耗他的精神力量。但是他不能停下，带在身边的次级世界本体在提醒他，星曜帝国正在一分一秒的被粒子意识蚕食，他的时间越来越紧迫。 次级世界的时间流逝比主级世界快得多，在初雨寻找粒子意识的这段时间里，王都已经完全被粒子意识的黑雾笼罩，并且扩散到了其他星域。中枢研究塔所在的黑珍珠星域也已经沦陷，青松星域正在艰难的抵抗中。 星曜巡航军的总指挥官凛都少将已经下令暂时与夜鹫停战，并且将未受到意识感染的士兵和皇族成员全部集中在青松公都。由于普通民众并不知晓粒子意识的详细情况，因此凛都少将和曜仪都对外宣称侵蚀帝国的是一种未知病毒。 在目前的阶段，粒子意识侵蚀的对象是拥有进化键的皇族成员，因此陷入恐慌中的民众们大都主动取下了进化键，其中又有大部分人主动接受夜鹫提供的抗衰竭药物，以此逃脱粒子意识的侵蚀，并且保证自己不因快速衰老而致死。 帝国和夜鹫，因为粒子意识的侵蚀而暂时成为了同盟的关系。但是任由侵蚀现象发展下去的话，感染有可能会进一步扩散到没有进化键的普通平民群体。 初雨知道，粒子意识想要摧毁帝国，它要彻底摧毁这个被初源所扭曲的世界。 他想再跑得快一点，但是已经力不从心。他停下脚步，疲惫地喘息着，而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有东西冒了出来，延伸出长长的触手缠绕住了他的双脚。初雨一惊，下意识的挣扎起来，然而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凭空出现，缠住他的双手和身体，将他高高的举到了半空中。 这是粒子意识的防御机能？ 突如其来的攻击完全打乱了初雨的脚步，但是既然他遭到了攻击，是不是证明自己已经来到了粒子意识所在的领域？ 他立刻大喊起来：“把我放下！我是你的子嗣！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触手摇晃了几秒钟，果然慢慢停了下来。然后，初雨看见眼前的视野渐渐陷入黑暗，一直包围在周身的银色光芒慢慢消失了。黑暗很快完全包裹住了他，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的虚无。 不，这不是完全的虚无，初雨看见黑暗中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这时候，捆绑在身上的触手不知何时消失了，他正独自站在这片陌生的黑暗中。 他就像是站在星空里，站在了宇宙的中心。 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初雨转过头，顿时大吃一惊。 站在身后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他自己？ 那个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对方看见初雨眼中的吃惊和困惑，淡然地说：“你不必觉得奇怪，我本身是没有形态的，因为需要与你进行沟通，所以暂时复制了你的样子来借用。” 初雨看着他：“你……就是粒子意识？” 面前的“初雨”点了点头：“是的，我的孩子。时隔两千年，欢迎你重新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初雨微微一怔，他看见粒子意识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对这样的重逢显得十分淡然。他又看了看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凄美的星辰闪耀着，无数的行星围绕恒星慢慢旋转。这梦境般的空间就是他真正的家？他……是从这里诞生出来的？ 满腹的话无从说起，初雨沉默了许久，犹豫着开口问：“……我，真是你的子嗣？是粒子意识本身的一部分？” 粒子意识淡然地说：“子嗣只是适应人类而创造的说法，意识没有所谓的繁殖。你是我的一部分，你就是我，我也是你。你觉得自己和我不同，只是因为在次级世界被当做人类抚养了太久，只要留在这里，慢慢的你会重新与我融为一体，次级世界的那些羁绊，最终你全部都会忘记的。” 初雨摇了摇头：“我不想那样，不论是幸福还是悲伤的记忆，我都不想忘记。我是一个拥有感情的人类，感情不就是你一直向往的东西吗？” 粒子意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是的，我向往感情，因为我没有。我不是生命，是经历了多重宇宙诞生之后万亿年的岁月，吸收无数次级世界的知识而演化出的一种自动程序。我就像是你所知道的智能机甲，与机甲不同的是，我不需要主人的命令就可以自动判断行为，为各个次级世界做出正确的调整。” 初雨看着他：“这真讽刺，没有感情的你向往着人类的感情；而拥有感情的初源却厌恶感情，想要成为无血无泪的你。” 粒子意识说：“初源不是唯一的，古往今来，有许多同他一样的人想要挑战我。他们之中有些比初源更加成功，但所有人最终的结局，都没有成为新的主宰，他们都成为了我的一部分，让我的机能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完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初雨微微皱眉：“为什么？因为你的力量是无限的？” 粒子意识摇头：“不，因为他们在压制了我之后，抛弃身为人类的感情，成为了新的我。但是，失去感情也会让他们失去主观意识，只会根据客观情况进行合理的判断。在那一刻，他们和我就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了，我们会发生深度的融合，更加完善的程序就此诞生。” 初雨感到后背有些发冷：“你的意思是，打败你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人类如果打败了你，就会成为新的你；而成为新的你以后，自然而然就与你变成了同样的东西，所谓的打败也就不存在了？” 粒子意识笑笑：“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以你的知识范围或许很难理解。你只要知道，如果初源没有失败，而是打败我，而且成功地抛弃了自己身为人类的感情，成为主级世界的新主宰，那么他就会与我融合，成为新的我，同时否认自己曾经的想法。他会自动判断星曜帝国的存在是不合理的，然后亲手去毁灭它。所以，对于他的失败，你应该感到庆幸。” 初雨问它：“你为什么要毁灭星曜帝国？” 粒子意识说：“因为它在初源的掌控之下，已经脱离了本该进化的轨道。脱离轨道，就如同程序出错，所以我要把它纠正过来，这是我的义务。” 初雨说：“你所谓的纠正，就是把它直接摧毁吗？无数的生命会死在你的手里！” 粒子意识笑笑：“那又如何呢？历史上我曾经做过很多次相似的事情，古生物的灭绝，古文明的消失，还有各种神话传说的变迁……在多次的轨道纠正中，我的程序才能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完善，所有的次级世界也能够向着正确的方向进化。初源曾经压制了我两千多年，这些年里你看人类的历史变成了什么样子？星曜帝国变得多么混乱？而且即使我不动手，初源成为了新的我之后，也会跟我做出相同的事情，星曜帝国终将覆灭，这个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初雨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你摧毁古代文明的时候，我没有看见，也就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我在这里，又作为你的一部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星曜帝国被你摧毁。你一定要这么做吗？怎样才能让你停下来？” 粒子意识看着他，十分温和地说：“想要我停下来，也很容易，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重新与我融为一体。” 初雨一愣。 粒子意识说：“我的程序是非常完善的，它并不那么死板，也就是说当次级世界的进化轨道出现偏差的时候，解决方法并不只有一个。如今我分裂成了我和你，导致我的力量不足，面对进化偏差只能简单的将其摧毁。但如果加上你的力量，我们就可以对帝国施加更加细致的影响，我们可以改变他们的观念，削弱帝国和夜鹫的战意，让皇族抛弃他们的身份，将整个世界重新调整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初雨微微皱眉：“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粒子意识说：“这很麻烦，也很花时间，我一般不会这么做。但你毕竟是我的子嗣，我给你带来了很多痛苦，这就算是我小小的回报吧。” 初雨轻声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到你身边，以此为条件换得帝国的新生？” 粒子意识点头：“是的。” 初雨的声音有些苦涩：“既然你要我回来，当初为什么又要让我诞生在那个世界呢？” 粒子意识看着他，脸上露出些许歉意：“程序判断我这个时候应该向你道歉……十分抱歉，是我伤害了你。偶尔，我也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你……是一个错误的产物。” 第85章 最后一句话让初雨有些难过，他也曾经想过这件事，但是当粒子意识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感到悲伤。 他问：“所谓的错误，是从何而来？” 粒子意识说：“我的本质只是一个庞大精密的程序，职责是对次级世界进行管理，以及竭力进行自身完善。而在两千多年前的时候，我的完善过程已经接近了一个极限，要进一步进行操作的话，似乎已经无从下手了。于是，我将注意力转向了次级世界的生物，虽然是我控制着他们的繁衍进化，但是他们也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感情。” “我不知道感情是什么样子的东西，只知道那种东西经常会让人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但是，感情同时也可以创造很多奇迹，因为有了感情，人们也常常会获得不可思议的勇气和毅力，创造出很多我不明白的奇迹。” “感情这种东西，究竟是好还是坏呢？以我的程序暂时无法分析，再加上我那时也没有进化完善的方向，因此，我觉得可以亲身试一试这个东西，看看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本体是无法离开主级世界的，于是我分裂出了你，你和我一样是纯粹的意识体，所以我需要在次级世界为你寻找一个媒介，也就是通俗所说的人类身体。” “这件事听起来简单，但过程却非常复杂，因为你是一个既有的意识，所以你的媒介就不能拥有意识了。你可以把意识想象成灵魂，一个身体里，自然是不能拥有两个灵魂的，那么普通的人体自然无法使用。我本身并不能创造人体，只能将这个需要传递给普通的人类，让他们来帮我做这件事。经过许久的考虑之后，我决定把这件事拜托给初源和曜仪。” “当时，他们所在的核子中心有着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对撞机，那时候初源的精神力量还不像现在那么强，并且世界上也没有足够强的人，能够穿越世界的层级，感受到我的意识。而在粒子对撞机的环境下，我的意识波动会大幅增强，这样的话，我就能与初源和曜仪实现某种程度的沟通，将我的想法传递给他们。” 初雨问：“核子中心有许多工作人员，为什么你要选择初源和曜仪？” 粒子意识笑笑：“因为他们在所有人之中的感情最为深厚，可惜你看不到当年的情形。总之，我利用粒子能量的波动增幅，吸引到了初源和曜仪的注意力，又在梦境中给予曜仪意识暗示，促使他们培育出了你。” “因为你不是正常的妊娠产物，又是男子和男子的基因融合成，天生带有很大的缺陷，并且没有自主意识。而后，我将之前分裂出的意识灌注在这个身体里，又以粒子能量补足你的基因缺陷，一个完整的你就诞生了。” “但是，我毕竟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多少出了些差错。你的意识在从我身边转移到核子中心实验室的时候，受到一些能量波动的冲击，导致进入身体的意识有些缺损。这种缺损，一方面使得你的记忆模块机能不足，另一方面则让我失去了对你的控制权。” “也就是说，在你成为初源和曜仪的孩子以后，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但是没有办法操纵你去做任何事情。而更麻烦的是，我没有注意到初源对于宇宙本质的好奇和渴望，他对你的诞生有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很感兴趣，很狂热，很想得到同你一样的力量，而又有些憎恨你。你就是我，所以他对我的想法，也就是对你的想法，他很想变得像我一样无所不能，同时又厌恶着我作为宇宙的本质，主宰着他的命运。” “初源不想被任何力量所束缚，也不想居于任何人之下。他开始研究你，也竭力的探索我和主级世界的秘密，经过无数的努力，他最终成功地来到了我的面前。人类原本是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但是初源凭着他的执念，硬是走到了这一步，并且勉强压制了我。但他也犯了一个错，他一直以为长久的压制会令我失控和愤怒，但事实上，我并没有感情，自然也不可能愤怒了。” “在初源之前，也曾有人想要替代我，关于如何应付这些人，我有充足的经验。我知道初源终有一天会力量衰弱，所以暂时按兵不动，假装被他所压制，同时也可以观察他到底想做些什么。而到了现在，我所等待的那一天终于来了，初源的计划以失败而告终，星曜帝国的世界也终于可以回归原来的轨道了。” 初雨看着他，低声问：“……所以，你其实从来就没有被压制过？初源以为的一切，全部都是你伪装的？” 粒子意识点头：“是的。” 初雨咬着牙：“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到现在才现身！如果你早一点有行动的话，星曜帝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牺牲，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局面！” 粒子意识苦笑：“是的，我知道，这也同样是我犯下的错误。而这个错误的开端，就是你的诞生，因为初源的力量确实十分强大，而我又无法保护身处次级世界的你，所以，在初源真正变得衰弱之前，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担心他会伤害你。” 初雨微微一怔。 粒子意识笑笑：“这真讽刺，不是吗？初源就像是我捏出来的泥人玩具，而我，居然会害怕自己的玩具。” 初雨犹豫着说：“但……我也不是一直都在初源的身边，我的意识穿越了两千多年来到如今的星曜帝国，难道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你就找不到任何机会来击败他？” 粒子意识摇头：“我不敢这么做，因为不但是他在乎你，而你也对他怀有很深的感情。你十分喜欢他，同时又有着与我相同的意识强度。如果初源受到伤害，我不清楚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你受到刺激而精神失控的话，我没有把握能完全压制住你，到那个时候，世界就真的完了。” 初雨沉默地听着。 其实他感受不到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强，但既然能在主级世界里呆上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不适应的症状，就已经能证明一切了吧。 他问：“所以，你对我的控制权，至今还是没有回来？” 粒子意识点头：“是的，在你的意识降临到*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连接受到冲击而断开了，除非你自己愿意回来，否则我找不到修复的方法。” 初雨又问：“那么，我可以像你一样，对次级世界进行控制吗？” 粒子意识笑笑：“只要你重新与我融为一体，就能够办到。星曜帝国的本体就在你的怀里，是不是？你可以马上试试看。” 初雨拿出怀里的原子模型，这个时候，王都已经彻底被黑暗吞没，而且黑暗依然在不断地延伸着，已经逐步蔓延到了遥远的青松公都。粒子意识看见初雨眼中的悲伤，说：“我已经尽量仁慈了，被我的意识所侵蚀的人们不会将自己的同胞置于死地，只是无休止的互相争斗而已。但是任其发展的话，我也不敢保证最后的伤亡情况。” 初雨看了看他，说：“你这是在强迫我回到你的身边吗？” 粒子意识笑笑：“你也可以打败我，成为新的我。你和初源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是可以做到真正消灭我的。” 初雨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走向粒子意识。 他说：“与你融合和消灭你，并没有什么区别。我终究是无法留在星曜帝国，所以也没有必要非得打败你了。” 粒子意识朝他伸出手：“不再想一想吗？融合是无法逆转的，当你回到我的身边，你就永远不再是一个人类了。” 初雨的眼中露出些许悲伤。 他轻声说：“我对初源已经没有那么深的留恋了，但是还有一个人，他还在等着我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一个交代……” 粒子意识问：“是亚颂梅菲斯特公爵吗？其实……他就在附近，正在往这边赶来。” 初雨一愣：“什么？你说他也进入了主级世界？！” 粒子意识点头：“我的意识占据了你在王都之中的人类身体，他阻碍了我，所以我险些杀死了他。但是，这似乎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居然冲破了王都背后的能量屏障，亲自来寻找你了。” 初雨咬了咬牙，冷声道：“你该庆幸没有杀死他，否则的话，我绝不会饶过你。” 粒子意识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这真有意思，看来在你心中，那个男人已经代替了初源曾经的位置。感情真是难以理解的东西，我到现在还是完全不明白。” 初雨没有说话，慢慢伸出手，碰触到了粒子意识的手指。 立刻，两人之间溢出一丝白色的光芒，粒子意识有些惊讶：“你现在就要开始融合吗，不想等亚颂赶到这里，见他最后一面？” 初雨摇了摇头：“不，见到他的话，我怕自己会下不了决心。就跟你为了我不敢向初源下手一样，我为了亚颂，或许也会不愿意回到你身边的。但是，我不能那么做，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让星曜帝国就此毁灭。” 粒子意识说：“如果真的毁灭了，我也可以单独留下你们两人的性命。你们可以孕育出更多的后代，那种被人类称为智能机甲的东西，是吸收了亚颂的部分粒子能量之后从你体内分裂出来的。他们是最接近于我和你的生命形态，如果让他们成为次级世界的新主宰，或许就不会有像是现在那么多的悲剧发生。” 初雨沉默了一会儿，问：“在你见到的亿万次级世界之中，有没有过前车之鉴？在与星耀帝国平行的世界里，是不是有过智能机甲统治人类的事情发生？” 粒子意识慢慢点头：“有过。” 初雨问：“那样的世界，你觉得美好吗？” 粒子意识思索着，过了很久，低声说：“如程序一般完美，仅此而已，” 初雨笑笑：“所以你想必也很明白，那种没有生命力的完美是毫无意义的。也许对你来说，次级世界只是一个活动的玩具，但对于我，它是故乡，是我灵魂最终的归处，我深深的眷恋着它。” 粒子意识看着初雨：“这真有意思，与人类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让你变得越来越像他们了。看来，我让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毕竟也是有些意义的。我的程序处理经验，加上你这份懵懂的感情，也许会让我们的世界变得不一样。” 初雨笑笑，靠近粒子意识，轻轻拥抱住了他。 朦胧的银色光芒从两人之间缓慢地扩散开，逐渐充盈了那一整片的黑暗星空。光芒中，两人的身影都渐渐地消失了，分裂的意识在碰触的瞬间互相融合，在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之后，就会恢复原本完整的模样。 初雨消失了，遥远的星曜帝国里，将永远不会再有他的踪迹。 他，终究回到了他所应该去的地方。 第86章 梅菲斯特公爵不知走了多久，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主级世界庞大的能量波动时时侵袭着他，这个世界正在以既定的程序，驱赶着这个误闯进来的低级人类。 突然，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梅菲斯特公爵猛然停住脚步，喘着气捂住痛处。那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在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撕碎。 他抬起头，不安地望着视线尽头那温柔的银白色。 身体渐渐开始不听使唤了，作为低级的普通人类，难道自己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吗？初源是因为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在主级世界生存，而梅菲斯特公爵之前没有经过任何的精神强化训练，如果是常人的话，在踏进这片禁地的一瞬间就会精神崩溃而死亡了。 ——抱歉。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梅菲斯特公爵浑身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四下张望着，出声问：“初雨，是你吗？你在哪里？” 初雨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带着朦胧的回声。 ——抱歉，亚颂。我的意识已经与主级世界融合在一起，所以我的情绪波动，会对整个空间造成影响。我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好像还是有点难过，不过现在我已经平复了，刚才我的情绪影响到了你，十分抱歉。 梅菲斯特公爵深深皱起眉：“……你是什么意思？你在哪里？快出来。” 空气中漾起一层波纹，就像是被微风吹拂过的水面。初雨的身影在梅菲斯特公爵面前慢慢浮现出来，梅菲斯特公爵朝他伸出手，但是手穿过了他的身体，什么都没有碰触到。 这只是一个幻影，不是真正的初雨。 他的幻影十分朦胧，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无数银白色的思维触须在他身后轻轻飘动着，就像无数的数据线连接着幻影和他遥远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思维本体。 梅菲斯特公爵看着他，隐约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一直惶恐地担心着自己会失去初雨，但是现在，他真的好像要失去他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要这么做？” 初雨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忧伤：“辜负了你，我很抱歉，但是这样也许比较好，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了。粒子意识想要毁灭被初源扭曲的星曜帝国，让它归为虚无，重新开始正确的进化。我不想这样，为了它不被毁灭，我只能回到自己本应存在的地方，亲手去保护它。” 梅菲斯特公爵说：“那个苟延残喘的世界，真值得你去保护吗？它和初源一样，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快乐，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在伤害你。就这样让它消亡，然后重新建立一个你喜欢的新世界，这样难道不好吗？” 初雨看着他，微微一笑：“这真有趣，你和粒子意识的看法居然这么相似。也许，我是太仁慈了吧，其实我对初源所创造的那个世界也没有多大感情，但是生存在那个世界的无数人都是无辜的，我不能为了自己高兴而随心所欲的剥夺他们的生命。不仅是人类，所有的生命都是，正因为我拥有主宰它们的力量，所以才应该对它们更加的宽容和爱护。” 梅菲斯特公爵说：“要把那个世界扭转回原来的样子，那很困难。” 初雨点头：“所以我才要回去，没有了我，粒子意识是不完整的。那样会剥夺它的一部分力量，扭转星曜帝国的轨道会有困难。” 梅菲斯特公爵说：“这是粒子意识给你的解释？你就不怀疑它是在欺骗你吗？” 初雨笑笑：“我和它的地位是同等的，即使它欺骗我，也不能把我约束在主级世界。” 梅菲斯特公爵怔了怔：“……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可以回来？” 初雨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能，只是不知道要过多久。直到世界恢复成我理想中的样子，直到粒子意识承认那个世界无须再毁灭。到那个时候，我才能回来，那可能需要几年，或者几十年，几百年，或许也会是……几千年。” 梅菲斯特公爵说：“我会等你的，不论过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初雨摇了摇头：“你没法活这么久，皇族特质也是粒子意识所不允许的东西，那种漫长的寿命是违背生物法则的。” 梅菲斯特公爵说：“即使不能作为皇族，我也会找到其他活下去的方法。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不被粒子意识所约束的其他法则，在那种法则之下，人类同样可以获得更长的寿命和更强的力量，而且，不需要建立一个像是星曜帝国那样扭曲的世界。” 初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很抱歉。因为我的任性，让你牺牲了这么多。” 梅菲斯特公爵笑了笑：“我也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如果可以向你赎罪的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初雨说：“我不值得你这样。” 梅菲斯特公爵说：“只要我认为值得，那就够了。你从初源和曜仪那里没有得到过多少疼爱，反而背负了许多沉重的责任。虽然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毕竟也作为一个人在世界上存在过，所以我想为你做些什么，至少在世界上，有我还爱着你，愿意等着你，你的生命也会有更多的意义……抱歉，是我一厢情愿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那么爱我的。” 初雨笑笑：“多谢你，虽然我总是不明白你对我的爱到底从何而来，但……还是很谢谢你。” 梅菲斯特公爵也笑笑：“一开始我只是非常同情你，在核子中心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可怜，你把初源当做一切，但是他却并不在乎你，甚至十分的嫉恨你。我也不太清楚这种同情是什么时候变为了爱意，也许我真的很奇怪吧。” 初雨看着他，慢慢走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 没有唇舌相触的感觉，梅菲斯特公爵只感到一阵清风吹拂过脸颊，带着微凉的寒意。 他听见初雨轻声说：“我得走了，好好照顾罗睺和计都。”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说：“我会尽力的，还有，梵天也已经清醒过来了，是他帮助了我来到了这里。” 初雨一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是吗，看来初源确实已经衰弱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那么，梵天和苏佛或许也要拜托你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才能。” 梅菲斯特公爵笑笑：“你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初雨也笑了：“我很啰嗦吧，真抱歉。而且，不仅是机甲的使用，将来星曜帝国的重整，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初源不可能再恢复皇帝的身份，星曜帝国群龙无首。没有了他，论能力，经验和声望，都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之后就要辛苦你了。” 梅菲斯特公爵说：“我本来是希望你能继承他的，现在你反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初雨笑笑：“这样更好，我还太幼稚了，你会成为比我更加合适的明君。” 梅菲斯特公爵问：“你要我撺掇帝位吗？” 初雨说：“维持帝制或者改变帝国的政治格局，你可以视情况自行判断，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虽然我暂时无法以实体的状态出现在你面前，但我们还是可以进行思维层面的接触，当有需要的时候，我……也许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梅菲斯特公爵苦笑：“今后我们只能在梦里相会了吗？” 初雨笑笑：“只是暂时而已，我一定会回来的，身为人类才是我真正希望的事情。在进入主级世界的时候，我没有向你保证一定会回来，但这一次，我会保证的，我保证总有一天回到你身边，无论过多少年，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梅菲斯特公爵缓慢地点了点头：“我会等着你的。” 初雨微微一笑，幻影开始变得朦胧起来：“……那，我得走了，作为粒子意识，我不能与次级世界的生物交谈太久。否则的话，会对你的精神造成相当大的消耗，你可能会有危险。” 梅菲斯特公爵依依不舍地看着他：“那，再见了，有缘再会。” 初雨笑笑：“有缘再会。” 微风拂过，幻影像是融化的风絮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银白色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梅菲斯特公爵独自一人，他抬头凝视着遥不可及的银白色天空，许久不曾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中的光芒渐渐被黑暗笼罩。一种肉眼不可见的能量环绕住了他的身体，梅菲斯特公爵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血曜梵天的驾驶舱里。 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四周只有驾驶舱系统运作的电子机械声。而在监视屏幕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主级世界的踪影，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星空。 初雨离开了他，去了他难以碰触的遥远世界。 耳边传来梵天的声音：“哦，欢迎您回来，感觉还好吗？” 梅菲斯特公爵微微回神，问：“我刚才怎么了？” 梵天说：“进入这片空间之后，您的意识就好像脱离了身体，怎么呼唤您都没有回应呢。与主级世界的接触成功了吗？见到我的主人了吗？” 梅菲斯特公爵点了点头：“……见到了。” 说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是的，确实见到了。” 心里似乎有很多声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梅菲斯特公爵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靠在驾驶座椅里，对梵天说：“你的主人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但是，他给我们留下了非常珍贵的东西。” 梵天想了想，说：“也许当初粒子意识是把自己最有人情味的那部分给分裂出来了吧。现在，那个部分又回去了，只有主级世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梅菲斯特公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深不见底的遥远星空。 星辰闪烁的天际，他似乎还能依稀看见初雨的身影。 *** 黎明时分，粒子意识停止了对星曜帝国皇族的侵蚀。那个时候星耀巡航军正在凛都少将的指挥下，与失控的同类艰难厮杀着。因为有了夜鹫提供的药物，驻扎在青松星域的部分皇族士兵剥离进化键，因此逃过一劫，假如没有这些药物，整个皇族社会可能已经因为自相残杀而毁灭了。 内战停止之后，遭受思维侵蚀的皇族们精神受到极大消耗，陷入深度昏迷中无法恢复神智。才刚从战乱中得到喘息的士兵们，又转而投入伤者的救援之中。 在这段时间里，某种说法已经在军队中流传开——据说皇帝陛下在暗中进行危险的研究，研究以失败而告终，从皇宫秘密实验室泄露的病毒侵蚀了王都皇族的脑部神经，并且迅速在邻近星域蔓延开，这才导致了大量士兵的精神失常。 而早在这起灾难开始之前，皇帝陛下就已经遭受病毒感染而死去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长久在寝宫内闭门不出，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往来。更有甚者，怀疑泽勒娜女爵也是因为知晓了某些秘密而被皇帝陛下杀人灭口；并且，梅菲斯特公爵阁下突然被认定为叛国逆党，说不定也与这件事有关。 虽然大家的猜测与事实大相径庭，但因为听起来十分合理，迅速就被大部分人所接受了。在初源统治星曜帝国的两千多年里，他确实实行了许多难以被民众接受的怪异政策，因此暗中对他存有猜疑的人也不在少数。 总之，最终这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基本就被认定成了皇帝陛下本人。 在谣言四起的同时，梅菲斯特公爵也重新在帝都现身，开始收拾善后。他对外声称皇帝陛下已经暴毙，由于陛下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新的皇位暂时无人接替。在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之前，他会暂时代理政务，如果诸位皇族成员认为有更加合适的人选替代他，也随时可以提出异议。 此时星曜帝国一片混乱，百废待兴，皇族自顾不暇，自然不会有人想代替梅菲斯特公爵去做这些麻烦事情。帝国之内对他存有敌意的人，像是崔西伯爵和艾斐逊伯爵，都暂时决定按兵不动，暗中积蓄军力，经过这次混战，他们也都已经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休养生息。 于是，曾被免职的公爵阁下，又一次成为了皇帝陛下的代理人。而这一次再也没有地位高于他的君主存在了，他已经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新任统治者。 统治者的责任并不轻松，梅菲斯特公爵需要将陷入混乱的帝国重新整理，并且同时要防范各地四起的平民暴动。幸运的是，因为没有初源从中作梗，他顺利地与夜鹫握手言和，将曜仪的那份力量也变为了自己所用。 夜鹫所在的星域，暂时作为玫瑰星域的下属领地，归星域领主管理。有了曜仪的力量，不仅星耀巡航军如虎添翼，中枢研究塔也获得了曜仪的技术辅助，回到了数千年之前，还没有发生初代种叛逃事件时候的鼎盛状态。 自然，帝国之中也有对梅菲斯特公爵的质疑之声。但夜鹫毕竟也是阻止意识感染的功臣，这一方面的贡献不可磨灭。再加上皇帝陛下给帝国带来了太大的灾难，因此也有人怀疑当年夜鹫的叛逃并不是单纯的叛逃，也许是知晓了陛下的某些罪恶秘密。 无论如何，政局就这样勉强平息了下来。 而不久之后，已成为粒子意识的初雨又在主级世界找到了泽勒娜女爵的意识残骸。由于体质的特殊性，泽勒娜女爵拥有比一般人更强的精神力，因此在遭到初源意识侵蚀的时候，残留的部分意识勉强藏身到了主级世界。 经过与梅菲斯特公爵的商讨，众人决定不公开初源的罪行。泽勒娜女爵仅仅表示自己是遭到了皇帝陛下的囚禁，因为她不同意突然对夜鹫开战，惹怒了陛下，所以才暂时被夺去了自由。梅菲斯特公爵也曾想过要公开更多的真相，让初源受到更重的谴责，但想到初雨一定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因此也就没有那样做。 政局平息以后，另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那就是进化键的淘汰工作。皇族身上的进化键是由初源制作的，进化键给予了皇族超越生物法则的寿命和能力，以粒子意识制定的规则，这种东西不能存在于世。 而由于之前的皇族失控发狂事件，被认定成为皇帝陛下私自研究的病毒泄露，梅菲斯特公爵也就顺势将进化键描述成为危险的感染源。只要携带进化键，就随时可能再次遭到感染，这一说法令皇族社会产生了惶恐，众多皇族纷纷不愿再携带这种危险的东西，转而想要利用夜鹫的药物维持寿命。 然而，药物会带来十分严重的副作用，况且同样超越了粒子意识的法则，终究必须与进化键一同消失在世界上。已经习惯了皇族身份人们不能接受自己重新变回平民，眼看帝国又要引发一场新的暴动。 梅菲斯特公爵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提出了一项新的科研方案。在失去进化键以后，人类需要寻找其他的变异方向，得到新的进化形态，具体的变异方向有两个，机械向或者兽化向。 由珈蓝星域的崔西伯爵所执掌的机械人偶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而水晶星域的艾斐逊伯爵也长期专注于兽化研究，对帝国而言这是两项比较成熟的技术。梅菲斯特公爵希望从这两个方面着手，制造可供替换的强壮人类身体，从而使得帝国的子民以新的方式获得寿命和力量。 如果这一方案可以成功，就可以扭转目前皇族与平民的畸形关系，所有人都可以从进化键之中摆脱出来，而平民也再无需付出生命去完成粒子能量的征税任务。 方案的推行艰难地进行着，皇族们已经习惯了使用自己的身体，对于需要改造身体来延长寿命的方法有些不能接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逐渐出现了变化，由于初源的力量衰弱，连带着进化键的力量也开始衰弱，坚持不肯服用夜鹫的药物，也不肯接受改造方案的一批传统皇族们，快速出现了衰老的症状，很快就因为全身器官的衰竭而死去了。 没有了进化键，夜鹫又开始逐渐停止供应药物，如果还想要长寿和强壮的话，似乎也别无选择。梅菲斯特公爵将械化和兽化的科研机构分别设置在珈蓝星域和水晶星域，愿意接受方案的皇族们分别向两个星域逐渐迁移，帝国的人员分布格局开始出现了变化。 而经过数月的推行，第一批械化与兽化皇族诞生。新生的五代种皇族拥有了崭新的身体，而且经过特殊强化之后不用再担心体内的粒子能量失衡。皇族不再受到那些痛苦的约束，他们可以自由地与平民做一样的事情了。 两个阶层的同化，也使得皇族特权开始不那么明显。梅菲斯特公爵并不限制变异者的身份阶级，只要是符合条件的人，就算是平民也同样可以参与方案。就这样，阶层之间的差距逐渐消弭了，平民得以从繁重的税收和孱弱的身体之中彻底解放出来。 由初源所一手导致的帝国矛盾，通过梅菲斯特公爵的方案得到了逐渐的改善。虽然由此也导致各地爆发了皇族和平民之间的对立，但内战的规模基本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经过长年的压抑生活，皇族已经习惯了清心寡欲，意志远不如平民那么坚定强硬。在渴求平等生活的平民面前，皇族几乎有些招架不住。曾经由皇族成员所组成的精锐军队星耀巡航军，在梅菲斯特公爵的授意下也并不介入内战，只负责协调民众之间的矛盾。多重改革下，皇族的地位和势力迅速被削弱，平民在星耀帝国中得到了极大的话语权。 数年之后，皇族爵位几乎已经名存实亡。梅菲斯特公爵顺应大势开始取消爵位封号，凡是帝国的国民都一视同仁。而帝国体制也因为阶级矛盾削弱而逐渐瓦解，以械化人和兽化人为主的两大星域各自为政，几乎已经摆脱了帝国王都的控制。 此时，除了王都之外，帝国呈现出械化，兽化和普通人类三大种族抗衡。三者彼此之间友好往来，保持距离，各自拥有着不同的习俗和生活方式。至此，星曜帝国已经名存实亡，在一个秋日的黄昏，梅菲斯特公爵正式发表声明，决定完全废除帝国爵位封号，同时宣布星曜帝国正式解体。 帝国的历史结束了，初源一手建立的王国，最后还是终结在了他的宿敌手中。解体后的星域重新协商谈判，重组成为星盟，星盟各大成员星域各自为政，互不干涉，而曾经的王都则成为协调星域之间利益矛盾的星盟议会。 星盟议会成员由三大种族成员共同担当，亚颂梅菲斯特被选举为第一任议长。他解散了星耀巡航军，将他们分配至各大星域，转职成为守备军队。凛都少将留在了星盟议会，继续为曾经的公爵阁下贡献一份力量，而日曜罗睺，月曜计都，血曜梵天和星曜圣灵四部星曜级智能机甲，成为了星盟议会的铜墙铁壁，它们带着初雨的期待，忠诚地守卫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或许有一天，又会有新的敌人像初源那样摧毁这份和平。但至少现在，亚颂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从粒子意识的手中救回了这个世界，终于没有让它彻底毁灭。 *** 十七年后。 珈蓝星域械化研究所，曜仪在培养皿中慢慢睁开眼睛。 亚颂在培养皿外看着他：“感觉怎样？经过数十次优化以后的身体，希望这次能让你满意。” 护理人员将曜仪搀扶下来，他勉强站住，疲惫地喘了一口气，又在一旁的轮椅上慢慢坐下。他说：“运动神经的连接似乎还有一些迟滞，多加锻炼的话应该会改善的。” 亚颂有些歉意：“真的很抱歉，你为械化技术做了这么多贡献，我却一直都没法让你恢复健康。” 当年星曜帝国还存在的时候，曜仪在初代种叛逃事件中遭到声波能量武器攻击受伤，双腿完全失去知觉。近年来械化身体技术突飞猛进，凭借实验室可以制造出与原型别无二样的人造身体，亚颂希望得以利用这项技术让曜仪恢复健康，但由于之前曜仪的伤势已经波及到脑神经，要完全康复是相当困难的。 曜仪对此倒是相当宽容：“没关系，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义务，协助研究也是我自愿的。械化身体至少让我摆脱了衰老的困境，我有无数的时间可以等待的。” 他说着滑动轮椅：“去外面走走吧，我想和你聊聊。” 两人离开实验室，室外，是一处生机盎然的天然花园，空气里带着阳光和鲜花的香气。曜仪停留在人工湖的面前，有些感慨地说：“想不到有一天，我还能在阳光下欣赏这番美景。当年离开星曜帝国以后，夜鹫的秘密基地就成为了我的家。那时候还以为，我一定会在阴冷潮湿的地下过一辈子了。” 亚颂笑笑：“这都是多亏了初雨，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星盟。” 曜仪也笑了，说：“你陷得太深了，总是初雨，初雨的。粒子意识只是为我们指明了未来的方向，真正创造这一切的是你啊。” 说着，他低声问：“……那么，初雨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亚颂点了点头：“他在梦里对我说，星盟的政局趋于稳定，人类进化变异的方向也大致正确。如果其他的次级世界也平安无事的话，他可以回来一段时间。” 曜仪远眺着天空：“时光飞逝，你居然已经等了他十七年。” 亚颂笑笑：“我们常在梦中见面，我并不感到孤独。倒是你自己，初源至今还在逃避你吗？” 十七年前混乱的局面平息之后，初雨修复了初源严重衰弱的精神力量，让他可以回到星曜帝国。他原本的*早就消亡了，但可以使用械化身体继续生活，初雨愿意对他不计前嫌。 但是初源不愿意，他没有走。 高傲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去面对自己一手创造却又被自己毁灭了的世界。他留在了初雨的身边，成为他意识触须的一部分，协助他一同监视其他的次级世界。在其他的世界里，或许也有跟他一样野心勃勃的人，初雨需要未雨绸缪，将这些微小的火苗完全熄灭。 这个是一个让大家都非常意外的选择，初源曾经是那么的憎恨粒子意识，想要代替他成为世界的主宰。但他最终却成为了粒子意识的协力者，为它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也许，在他的心底还有一丝不甘，他还在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曜仪叹了口气：“早在当初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我就已经阻止不了他了。这份责任应该在我，是我没有意识到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太轻易就让初雨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亚颂摇了摇头：“一切都过去了，只要现在一切都能归于平静，你就不必太过自责。” 这时，有人从远处走来，是凛都少将。帝国解体之后，星曜巡航军改制重组，分散到星盟的各个成员星域担任守备工作，凛都则留在了原王都星域保护星盟议会，是星曜巡航军之中少数保留原有军衔的旧皇族。 他走到亚颂身边，十分礼貌地说：“打扰二位了，星盟议会有一些工作需要与梅菲斯特议长阁下商讨，接您的车已经在研究所外面等着了。” 亚颂点了点头，对曜仪说：“我得失陪了。” 曜仪笑笑：“辛苦你了，听说雷溪现在也是公务繁忙，他很难驯服，还好吗？” 亚颂说：“他正在适应智能机甲的操作方法，尤谢科卿在协助他。” 一旁的凛都少将微微低下头。 曜仪对他笑笑：“如果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尽管批评他就是了，不必心软。” 凛都少将微微一笑：“会的，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气氛一时有点微妙，三人互相沉默了一会儿，亚颂突然笑起来：“那我们就赶快走吧，时间拖得太久，议会那边会不高兴的。” 说着，他和凛都少将离开了花园，曜仪独自一人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得出神。 微风拂过，周围慢慢泛起了朦胧的雾气。曜仪抬起头，看见迷雾中依稀有人影在朝这边慢慢地走过来。 是结楔空间，初源来了。 刚才的花园景色全都消失不见，白雾弥漫的结楔空间里，初源远远地站着。 初雨限制了他的意识扩散范围，他现在唯一可以跟次级世界沟通的对象只有曜仪。他时常会来看看，有时候会和曜仪聊聊，有时候就只是静静地站一会儿。 曜仪看着他，温和地说：“又要走了吗？在前往其他次级世界之前，你总是喜欢到我这里来。” 初源没有说话。 曜仪又问：“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我知道你不想跟亚颂见面。” 初源还是默不作声。 曜仪笑笑，滑动轮椅靠近了他一些，问：“这次要去哪里呢？” 初源沉默了一会儿，说：“粒子意识监测到不正常的意识能量反应，我要去看一看。” 曜仪笑笑：“也许又是一个新的敌人，就像曾经的你。” 初源沉默着，突然叹了口气，说：“最近我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老了。初雨给了我很大的权限，我不是没有机会去扳倒他，但……总是提不起兴致。” 曜仪笑笑：“就这样一直安逸下去，难道不好吗？这两千多年来，你也一直过得很累吧。” 初源没说话。 曜仪说：“为你准备的械化身体一直都妥善地保管着，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初源摇了摇头：“不，我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曜仪轻声问：“那么，你是想就这样一直逃避下去吗？” 初源又沉默了。 曜仪问：“你是不是依然不明白，星曜帝国的时代和现在的星盟时代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初源摇头：“不，我明白的。粒子意识所遵从的终极秩序，就是自体意识能量的消耗和转换，也就是想要得到什么，本身就必须做出一定程度的牺牲。现代械化和兽化的技术，是在人类得到漫长寿命和强大力量的同时，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身体，同时生育能力几乎完全丧失。而星曜帝国的皇族，他们的力量来源是进化键，而进化键是利用平民的粒子能量所炼成的，皇族是通过别人的牺牲在享受特权，这是粒子意识所不允许的事情。” 曜仪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你既然都懂，为什么还执意要留在主级世界呢？” 初源说：“我……没有回来的理由。失败让我失去了人生的意义，我的心就像是变成了一潭死水，什么都不再需要了。说来也是讽刺，我曾经花了无数的心血想要留在主级世界，而现在，当我已经没有留在那里的意义了，却又变成了它的一员。” 曜仪问：“初雨对于你的选择没有异议吗？” 初源摇头：“没有，死亡的心正是粒子意识所需要的东西，没有*就不会有威胁。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粒子意识吞噬的。最后的赢家，终究还是他。” 曜仪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的，不要这么沮丧，行吗？” 初源没有说话。 他慢慢走到曜仪面前，单膝跪下，吻了吻他的膝盖：“我得走了，再见。” 曜仪的眼神有些哀伤：“……再见。” 迷雾渐渐地消失了，花园的景象重新回归到视野里，初源已经不见了踪影。 曜仪依然独自一人，远远眺望着澄澈的湖水。 他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又回想起许多的曾经。他也时常在想，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今天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或许不会的。 初源永远是那样的骄傲，那份骄傲注定了他的命运永远都不会改变，他也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任何选择。 哪怕那是错误的。 *** 深夜，微凉的夜风拂过窗帘。 亚颂在沉沉地睡着，连日来的工作让他十分疲惫，初雨也已经很久没有到他的梦境中来了。 初雨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在次级世界基本稳定的情况下，他可以离开主级世界一段时间，就像是上班族的放假。 亚颂愿意相信他，所以他一直都在等待着。 夜风轻轻吹起了窗帘，空气中有银色的光点在飞舞。 光点逐渐凝聚成一道朦胧的人影，那人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亚颂。 但是，他依然沉睡着。 人影微微地笑了，那是初雨的容颜，依然是那么的清丽动人。意识是永远不会衰老的，所以初雨也可以永葆青春，彻底摆脱时间的约束。 他是不灭的。 他凝视着亚颂的睡颜，低头吻了吻他的脸，无数的银色光点在他周身漂浮着，那景象仿佛是梦境一般的美好。 ——抱歉，让你等待了太久。 初雨轻声说。 ——我终于又回到你的身边了。 为初雨准备的械化身体一直精心的保存在实验室里，亚颂为这一天已经等待了许久。不知为何，初雨对于他们的重逢总有一丝情怯，所以他特意选择了这样的深夜，在亚颂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回来了。 他久久地看着他，直到东方的天际泛白，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朦胧的晨色中，有一道光芒划过天际。械化研究所的实验室里，监视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声，储存在培养皿中的身体有了生命反应。 一时间，实验室里的值班人员乱作一团：“是生命反应！”“快去通知议长阁下！” 在嘈杂的人声中，那具崭新的身体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初雨隔着培养皿的透明外壳，在培养液中朦胧地看着这个世界。 遥远的记忆似乎又回来了，让他有些久违的熟悉感觉。那个时候，在早已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那个核子中心，两千多年前的时候，当他第一次在初源和曜仪的面前醒来，看到的也是这样的一个世界。 这个美丽，又残缺的世界。 这个他深深爱着的世界。 这个给了他无数伤害，又让他感受到爱与温暖的世界。 他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