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拾遗》 第1章 重生 第一章重生 涂晓燕感觉自己掉进水里一样,胸口窒息般的疼痛,头也昏昏沉沉,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突然,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尖细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青娃儿……青娃儿……”声音里带着紧张和急切。她直觉很想回答,却无赖怎么也张不开嘴,只能用喉咙不停的哼哼,想要发出声音来。于是,只有几丝若有若无的嘶哑声线传来出来,她自己也听到了,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于是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虽然只是几声比猫叫还细微嘶哑的哼唧,对于守在床前的人来说,却无异于天籁。 “醒哒!醒哒!丫头子,你哥哥醒哒!”守在床前的妇女非常激动,连忙又摸摸床上人的额头,想要把皱起的眉头抚开,同时又加大声音呼唤:“青娃儿,我的青娃儿,你终于醒哒哟!” 床前被称作丫头子的小女孩也很激动,“哥哥醒哒,呵呵”,看哥哥眉头依然皱着,又忙说“还没醒好,妈你莫忙喊,等他醒好哒着嘛。” 那妇女连忙停下来,又瞪了一眼身边的女儿,“你只晓得说,我哪里等得急嘛,你哥哥睡了恁个久,好不容易现在才有点动静,你是不晓得当妈的苦哦!” 小女孩扁扁嘴,知道她妈又是这一套来了,于是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哥哥睁开眼睛了,妈,快看,哥哥睁开眼睛了!”涂晓燕睁开眼睛,又闭上,再睁开,入目的是一个简单个长方形帐顶,上面横着几根木条,一起撑着蚊帐,另外,可能是因为帐顶上放了太多东西的缘故,没有木条的地方向下凸出来四个半圆的蚊帐包袱。这个景象她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奶奶家的床顶嘛。小时候才一岁多点妹妹就出生了,母亲要带妹妹,于是就让她跟着奶奶睡,睡的就是这张床,直到十岁住校过后才很少在这张床上睡。不过,为什么她现在会在这儿?做梦吗? “醒哒呀,起来得到不?”终于,把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她听得出,这是奶奶的声音,但是,当她看到“奶奶”时,到嘴边的一句“奶奶”硬生生的被吓了回去,这哪是奶奶!奶奶明明已经快七十了,留的是短发,冬天还总喜欢戴着一顶帽子。而眼前的却是一个中年妇女,看着应该是三十多岁,头发全梳到脑后,编着一个独辫子,因为她俯着身子,所以从肩膀上垂到胸前了,这个形象她异常熟悉,直觉上这就是奶奶。旁边还有一个不停的喊着“哥哥、哥哥”的□□岁的小女娃儿,语气里带着急切,又有些小心翼翼。因为屋里光线比较暗的缘故,即使开着点灯,涂燕也没有看清床边两人的具体容貌,只觉得诡异无比。 “哎哟,青娃儿哎,我的儿唉,你终于醒哒哟……”床边的妇女见他转过了头,不再发呆,终于忍不住呜呜搭搭的边数边哭了起来“你个没得良心的,你跑起切弾水寒贱,还滃到水塘塘里头哒,你想把我这个当妈的吓死啊。。。。。。呜呜。。。。。。你不晓得我一碗米喂不到恁个大呀?” 涂晓燕此时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莫名其妙的睡在奶奶家的床上,被人叫“青娃儿”、“哥哥”不说,现在这个女人还自称是“妈”,还哭得个稀里哗啦的,她一头黑线,想要说点什么,又感觉非常无语。 突然她觉的腿上一疼,那个女的竟然在拧她!嘴里还一边呜咽着一边叨念:“那个水有么里好玩的,跟到招呼,叫你莫去莫去(qie)你偏不听,这下滃到里头哒嘛呵,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听话!”一边说,一边还狠狠的向她的腿和胳膊拧过来。 涂晓燕吃痛,一边索腿缩手,一边向床里面滚去,嘴里还一边喊着:“莫揪!莫揪!疼!” “你还晓得疼啊?嗯,你说,你这一睡就是两天,你是一下醒不过来哒啷个办?我把你喂到十几岁,我差点就没得娃儿哒,我心里不疼啊?你说,你二回还切不去弾水,嗯?” 涂晓燕连忙摇头,赶紧保证:“不去哒,再也不去哒!”管得是啷个回事,赶紧回答,先让她莫揪哒再说。“嘶~~”,涂晓燕咧咧嘴,揪得可真疼!涂晓燕使劲揉揉被拧的地方,还自称是我妈,可下手真是一点都不像亲妈!涂晓燕恨恨的想,看我不揭穿你的假面具!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女的。 “你盯着我做莫里,啊?你个(guo)人说,在去弾水哒啷个搞?”那女的凶巴巴的逼问着涂晓燕,而在涂晓燕看来,对面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越看越像奶奶了,一闪神,又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于是涂晓燕赶紧回答:“再也不去了,再去了就罚跪、挨打。”说完后还小心翼翼的瞄了对面的人一眼,又很可怜兮兮的把头垂下去。 “这是你个人说的哈,好生给我记到起!” 涂晓燕连忙使劲点头,“嗯,记到了!” “醒哒就快点起来去放牛,莫扯长赖到铺上。”那妇女得到保证,就转身出了屋。 从涂晓燕醒来开始挨训开始,之前一直没吭声的小女孩就凑了过来,“哥哥,哥哥,快起来嘛,你看你到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今天下午哒,差点把妈急坏哒!” 涂晓燕爬下床,根本就没仔细听小女孩唠叨,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两声“哥哥”。她发现床边没鞋,就问:“我的鞋(hai)子呢?”声线还有一点沙哑,只是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不一样,却又来不及多想,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你的凉鞋在堂屋里,昨天还是我帮你从水井包拿回来的哦。”小女孩连忙邀功。涂晓燕跟着小女孩赤脚走到堂屋里,小女孩朝墙边一指,“在这儿。” “哦,谢谢。”涂晓燕习惯性的说谢谢。然而,当她看到那双破旧的、堪称“古董”级别的男式凉鞋后,她果断黑线了,然后把头转向小女孩:“妹妹,这是我的凉鞋?你确定你没搞错??” “怎么不是你的?哥哥,你不会睡黄昏了吧?你啷个连你个人的凉鞋都认不到哒哎?”涂晓燕看小女孩一脸吃惊、满眼不可思议的样子,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点什么——“哥哥!?”本来就不太清醒的头,现在是更混乱了。 她走到一把椅子边,一屁股坐下去,太不对劲了。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双手都变小了,胳膊细而黝黑,双手也很粗糙,身上穿的是一条蓝布裤子,一边膝盖上一个颜色、大小都不同的补丁,还有一件颜色很旧、泛白的红色背心,最关键的是,胸部还是平的!她无比确定:她是女的!二十二岁的发育成熟的女性!!这太惊悚了!!!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她明明记得她已经大四了,昨天才从实习的公司回到学校,她只记得坐了四个多小时的车,虽然本来就有些晕车,但是昨天好像特别特别累,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所以昨天下午到学校后匆匆忙忙的冲了个凉后,衣服都没来得及洗,就倒在床上睡了,直到今天醒过来,都还昏昏沉沉的,又莫名其妙的发生刚才那一出闹剧。 她抬起头来四周打量了一下,没错,那张八仙桌,墙上挂的刀架子,以及大门,她都很熟悉,只是,桌子和门都没有印象中那么旧,感觉还比较新的样子。之前的床,以及那屋里摆的柜子、扁缸,虽然没有仔细看,但熟悉的感觉不会错,都让她无比确定:这是在奶奶家!可是,刚才的“妈”怎么解释,还有这个女孩,她无比肯定,她之前没见过这个女孩,她不认识这个人! “哥哥,你啷个哒?”一旁的小女孩发现哥哥坐在那儿就定住了,半天没动,连忙去摇他的胳膊,一脸疑惑地看他。 于是,涂晓燕“醒”过来,问:“你是谁?” “我是你妹妹啊。”小女孩一脸鄙视:哥哥竟然忘了我是谁! 涂晓燕无语。“那我是谁?” “你是我哥哥啊。”“我是问,我叫什么名字,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涂玉泉。涂玉菊。” 涂晓燕问得一脸郁闷,而那个女孩也答得一脸郁闷:哥哥绝对是睡糊涂了。 这两个名字涂晓燕无比熟悉,一个是爸爸的名字,一个是姑姑的名字,可是现在怎么成了我和她?难道,我变成了爸爸?涂晓燕觉得无比荒谬!姑姑还是个小孩,“爸爸”也才这么小,或者用另一种解释可以说通,这个身体是爸爸的,而现在这个身体里的主人是我。涂晓燕心想。那“爸爸”到底去哪儿了? 于是,沉默了一下涂晓燕又问:“我啷个这会儿才起来呢?” 小女孩于是又充分卖弄所知:“你忘记哒呀,你昨天跟坎下老大老二到水井包放牛,又跑到塘塘里弹水。你又不是晓不得你那点儿本事,连狗刨都不会的人,还跟到去,结果滃到里头哒。还是他们两弟兄把你拉起来的,从他们喊妈把你背回来,你只吐了几口水,一直到这会儿才醒。” “哦。” “你晓不晓得,爸爸又不在屋里,你睡恁个久,把妈担心糟了。”见哥哥只是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女孩似指责般又加了一句。 涂晓燕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按“姑姑”的话说,“爸爸”十有□□已经不在了。她突然想起,以前就听奶奶说过,爸爸命理犯“清水关”,似乎小时候掉进茅室去过,不过很快就被奶奶救起来了,并没有出什么事。可是,这次,却是没有挺过这个关口。 涂晓燕不知该悲伤爸爸的逝去,还是,该庆幸自己在爸爸的身体重生。使劲甩了甩头,涂晓燕暂时搁置了自己变成涂清泉这件事。 她走到墙根,把脚塞进那双凉鞋,可能是因为这鞋是这脚穿习惯了的原因,穿上去的感觉还是不赖,至少是不蹩脚。 踏着轻重不一的脚步,她走到外面,午后*的阳光刺得她赶紧拿手挡住眼睛,再使劲眨眨眼,直到可以适应这强烈的光线才拿开。尽管依然亮眼,却无比真实。看着地坝外边的树:杏树和李树还比较小,却也初步有了十多年后她看到的那些树的影子,叶子间掩映着累累的青色果实;那两棵十年后卫兵一样的麻柳树,现在看上去还才碗口一般粗,像两个才入伍的青涩小兵。再转过身,看到家里的房子,还是最开始的样子,三间主屋:右边是房屋,中间是堂屋,左边是灶屋。连着灶屋的,还有两间偏房,是猪圈和牛圈。房间并不像她印象里那么多,她记得,家里的房子扩建了两次,一次是因为爸爸结婚后,往右增加了两间房,另一次是她已经五六岁的时候,沿最右边加了两间厢房。只是,后面加的房子都没有粉刷,并不如现在的好看。白墙,青瓦,还有后面的翠竹。后面的竹子是爷爷为了防止雨水漂到墙上而栽种的,现在才稀稀拉拉的长到一排,并不像十多年后它们疯狂向外围的田里扩张的样子。那排竹子外面,还长了各种杂树:柏树、槐树、棕榈树。。。。。。。都还很矮,很细。树林外边的田里面还长着苞谷,已经开始抽天花了。苞谷行里间种着洋芋,有的正在开花,有的已经结出了绿绿的小果子。再走回来,向右一点,有个小水凼。涂晓燕记得,这是后世他们喂猪洗衣用水的地方,而现在还很小,蓄水也少。她记得,小时候因为喜欢生病,还听信了算命的人的话,拜这水凼为干爹,也是那时候,才把水凼扩大,她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叫“水井干爹”。晒着火热的太阳,看着眼前虽陌生但又无比熟悉的景和物,涂晓燕觉得无比真实。 是啊,似曾相识燕归来。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爷安排了她过来,那么,便有他独特的用意。她来了,只要不又莫名其妙的回去,那就好好过吧。 涂晓燕决定,从现在开始,继续不一样的、涂玉泉的生活。 第一天 第二章第一天 再回到屋里,那妇女——涂玉菊和涂玉泉的妈妈,已经回来了,背上背了小半背篓的洋芋,手里还拿着把小锄头。见着涂玉泉就对他说:“你这半天搞么里去哒?快来帮忙洗洋芋。” 涂玉泉愣了一下,又赶忙答应:“哦。”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难怪这样子他觉着熟悉呢,眼前这形象,除了头发乱了点儿,脸上有点汗,明明就是以前在家里奶奶身份证上看到的那个样子嘛。他记得那身份证上是奶奶三十多岁的时候照的,看着也就跟现在差不多。想到奶奶突然就变成妈了,涂玉泉还是别扭的慌。以前,奶奶很疼她,她也喜欢奶奶,从来就是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的亲热,而眼前的“奶奶”不是奶奶的样子,妈也不是妈,涂玉泉嘴上什么都喊不出来,可心里也只得默默给自己暗示:这是妈,这是妈,以后都要叫的妈了,记住! 朱成英见涂玉泉答应了却又不行动,又催促:“还愣到那儿做(zu)么里?快去舀水!” 涂玉泉连忙去灶屋里舀水,一边走还一边懊恼:下次千万不要随便就发呆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桌上只有三个人——涂玉泉、涂玉菊、朱成英。晚饭是孔洋芋下稀饭——洋芋没多少油,稀饭也挺稀的。涂玉泉很奇怪:爸爸呢?但是他不敢问,万一她们起疑了,或者认为他“掉魂”了,去找个道士来给他招魂,那乌龙可就大了。他现在不想惹这些麻烦。 他看着自己现在这身材,瘦,又矮,再联系妹妹□□岁的样子猜测,自己应该比她大四岁,应该得十二三岁了吧。涂玉泉得到这个结论,就郁闷了,他这副完全还没开始发育的小身板,哪里有十二三岁,跟个十一岁的差不多。一想到上辈子(姑且就当涂晓燕是上辈子吧)爸爸那被二十一世纪称作“二等残废”的身高,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长高!然后喝稀饭的声音都大了些。 吃了饭,天还没有黑尽,朱成英催促道:“你们两个快点洗哒去睡,明天还要去读书。莫拖晚很哒,煤油也涨价了,要省到点用。” 涂玉泉一听,完了!他怎么把这茬给搞忘了:爸爸是八岁上的小学,现在这个岁数,肯定还在读书,只是不确定是几年级。对了,还有作业!这个样子看来,这两天该是放星期天了,那作业应该还不少! 他转头朝四周看了一下,就在大桌子(八仙桌)上看到了两个和中山装一样的深蓝色的布口袋,因为光线太暗的原因,看上去黑不隆冬的,其中一个涨得满满的,两个角上还分别打了个补丁,这该就是两个书包了。下午的时候倒是光去看桌子,把上面的书包给忽略了。涂玉泉猜想有补丁的这个就是自己的,于是提了它到门外去看一下——外面光线好一些。 涂玉泉端了一条板凳到外面,又从书包里拿了本书出来,一看,是小学五年级的语文书,原来,他正在读五年级啊。涂玉泉是一九七一年七月出生的,现在他应该快十三岁了,那么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九八四年了。可仔细一想,当初爸爸不是只读了五年级就去考初中了吗?他记得爸爸说过,他读的是五年制的小学,在他们那一届之后,小学就有六年级了。按这么算来,他这是快要小学毕业了。 涂玉泉大致翻了一下语文书,里面的课文大多跟自己小学那会儿不一样,不过里面也有一些是他学过的,另外没学过的也曾经看见过,只有几篇,是以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不过这似乎没太大关系,只要还有时间,就有解决的办法。 再拿出数学书,略略看了一下,他扁扁嘴:这个完全没难度嘛。想到大学里面那头痛的高数,他就觉得小学生好幸福!他又拿了语文和数学学习指导出来,翻开看了,两本书都做完了,只有总复习那些练习题还没有被批改。另外,他还在两个作业本上发现了一些数学应用题和一个作文,作文写得很幼稚,还有几个错别字,他赶紧拿笔改了过来。 涂玉泉一看这笔就认出来了:这是一支红色外壳的蘸水笔,看着倒是挺像钢笔的,只是这外壳是塑料的,笔管里面也存不住墨水,写一会儿,就要蘸一下墨水。他记得自己上辈子读小学时还用过支笔,当时是从奶奶的小箱子里面翻出来的,现在想来,可能是爸爸当年用过后就扔在里面的吧。他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还好,作业已经做完了,不然,他又不知道做什么作业,明天交作业时拿不出来,可有得出丑。 这时,朱成英的声音突然传来:“黑都黑哒,你还在那儿看个么里书嘛,早些搞么里去哒哟?你二回小心成‘鸡母眼儿’(近视眼)!快些收捡起!” “哦,要得,马上就捡。”涂玉泉赶忙答应。 收了书包,又舀了冷水洗脸洗脚。这天气,洗冷水也不觉得冰人。洗脸帕是一块薄薄的旧帕子,有点黑,擦在脸上磨人得很,还有一股汗臭味。涂玉泉赶紧擦两下了事。 涂玉泉洗得快,洗好后又去厕所解小手。厕所很熟悉,在猪圈外边一点,只是他习惯性的蹲下来解决过后,才发现了问题:他现在是男的。然后一头黑线的想:谁来告诉我,以后该怎么办啊啊?? 睡觉时,涂玉菊和朱成英睡外边的那张床,涂玉泉一个人睡里边那张床,两张床一直在一个房间,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夜蚊子嗡嗡嗡的叫着,朱成英把蚊帐挂起来,然后拿件衣服在床里面挥几下,再到外边一点,一边挥一边放蚊帐。等蚊帐全部放下来了,才过来赶外边床上的蚊子。见涂玉泉进房屋来,就说:“去把堂屋门栓到哒再睡。” 朱玉泉出去栓好门——这活儿没什么难度,他以前也做过,所以很快就好了。 才刚刚进房屋,就听涂玉菊说:“妈你明天早晨要早点喊我起来哟,不是要上课迟到了老师要不准进教室。还有,要早点弄早饭哦。” “要得。饭不要紧,今晚上的稀饭没吃完,明早晨你们两姊妹就喝凉稀饭,抓点坛子里的酸菜起来下哈就是。”朱成英一边上床一边说,躺下去还舒服的哼了一声。 “哥哥,明天跟我两个一路哦。” 涂玉泉听到涂玉菊的要求,应了一声:“要得。”又对朱成英说:“妈明天早晨也喊一哈我嘛。”他怕自己起不来,会迟到,现在也没有闹钟,不仅闹钟,甚至连其他可以看时间的表啊钟啊什么的都没有。着实让他感觉很不方便。 涂玉菊就连忙答应:“哥哥,我明天起来哒喊你!” 朱成英白天干活儿累了,现在只想睡:“明天我喊你们两个,莫闹哒,快点睡哒早晨早点起来。” 涂玉菊赶忙噤声。涂玉泉也上床躺下了,这天他的脑袋实在是接收了太多信息,原以为睡太早会睡不着,会想很多东西,却不想他很快就在夜蚊子的嗡嗡声中睡熟了。 第3章 学校 第三章学校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涂玉泉是被涂玉菊叫醒的。她不停地摇着涂玉泉的肩膀,一边摇晃还一边在涂玉泉耳边大声喊:“哥哥,哥哥,起来哒,再不起来就要迟到哒哟!” 涂玉泉被她吵的没法,模模糊糊就坐起来,滑下床,煞着凉鞋,直到堂屋眼睛都还没睁开。 坐了一会儿,才去舀一瓢冷水洗了脸,这才清醒,有了精神。外面天已经大亮,太阳还没有出来,空气中微微带了点清晨的凉意。涂玉泉不禁摸摸手臂,上面都是鸡痱子(鸡皮疙瘩)。他连忙到衣柜里翻了件衣服穿上,这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已经有点发黄了,袖子上还有几点没洗干净的墨渍,样式非常的老旧。 和涂玉菊吃完饭,涂玉泉又向涂玉菊要了梳子,在墙上挂着的铁框圆镜子前梳了头发,见那一头有点长的短发没什么乱翘着的了才停下。 昨天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样子,现在才自习端详了一下:双眼皮,眼睛不大,但也不小,还挺有神;眉形不错,就是眉毛还有点泛黄;鼻梁还比较挺,嘴唇也不厚不薄,唇色还有点泛白;皮肤很黑,估计是晒出来的,脸型还很圆润,带着点孩子没长开的稚嫩。一张脸看起来挺中规中矩的样子,就是发型太丑,硬是让整张脸看起来都少了几分精气神,看来,得去换个发型。 涂玉菊收拾好碗筷,见涂玉泉在镜子前发呆,于是笑到:“哥哥,你还在那儿臭美么里,快点儿走嘛。” 涂玉泉回过神来,赶紧提了书包和涂玉菊上路了。 他觉得从昨天到今天看来,涂玉菊并不像后世那般看起来那么自私、刻薄。也许是因为她还太小,现在看不出来,也许是因为后世穷困的生活将她本性的纯真磨灭了。总之,现在,还是好的。 涂玉泉其实不知道学校在哪,涂晓燕就读的小学是后来才建的,而现在,不知道学校迁了没有。 涂玉泉一路跟在涂玉菊后面,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一路经过田地、山坡,这些景物都是涂玉泉熟悉而又陌生的。有些景物与后世相同,又有些景物是后世所不存在的。 涂玉菊看涂玉泉像没见过似的到处看,就说:“你不好生走,等会儿跶倒了看你不疼。 涂玉泉摸摸鼻子:怎么整得自己跟弟弟似的。也不回话,只是认真看脚下的路。 到了学校,老师已经来了,正蹲在小土操场边上,见他们两兄妹来了也没说什么。 涂玉菊连忙问好:“魏老师好!” 涂玉泉也连忙跟着问好。表面虽然平静,甚至还有点木讷,但心里却是无比震撼的。魏老师,既是涂玉泉的魏老师,后来也教过涂晓燕。涂玉泉很喜欢这位老师,教他时魏老师五十多岁。而眼前的魏老师才三十出头,穿着见白衬衣,温润如玉的样子,轮廓和后世的样子有五六分的相似,只是少了些皱纹,和时间教会人的圆滑深沉。 魏老师见他在那儿发呆:“快进去撒,还在那儿发么里愣呢?” “哦。”意识到自己的傻样,涂玉泉脸一红,赶紧走进门上写了“五年级”的那间教室。 只是一进去他就傻眼了——他不知道自己坐哪个位置!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有点蚊子嗡嗡似的读书,也有的唱歌一样大声朗读课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拉着靠门的第一个同学就问:“同学,你知不知道我坐哪个位置啊?” 那同学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顺手就指了一下:“这儿。” 涂玉泉一看,是第二排的一个位子。于是向那个同学说了声“谢谢”就赶紧走过去坐下了。 那个同学虽然还想问他点什么,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只得转过头去继续“蚊子嗡嗡”。 涂玉泉刚把语文书拿出来,就有几个同学把自己的作业都交了过来,原来他是小组长。他把他们的作业分别摆好,又拿出自己的摆好。 课桌很旧,是两人共用的,下面用线绾了两排,用来放书包。同桌已经来了,正在大声读书,之前见涂玉泉来了,也只稍微停了一下又大声朗读。 现在,涂玉泉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碰了碰同桌的胳膊,打断了他的朗读:“哎,问你点儿事儿撒?” “么里事?”同桌停下读书。 “家庭作业是哪些?我忘了,怕没做完。” “你把做了的拿来我看一下。”涂玉泉赶紧把自己昨天看到的那些都递了过去。 同桌接过去,大概翻了一下,然后递回来:“嗯,就是这些,都做完了。” “哦,谢谢。”涂玉泉赶紧笑着接过来。 “不用谢。”说完便转过头去。过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正确率我就不能保证了,你还是自己再检查一下吧。” “嗯,要得。”这同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成绩应该不错吧,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涂玉泉想。然后就去检查作业了。题很简单,不过还真让他找了不少错处来,改了。改好错,又把语文书拿出来看了会儿才正式上课。 魏老师是这个班唯一的老师,既是班主任,又是科任老师,教所有科目。一上课,他就吩咐所有小组长把作业都传下去,让班长把作文收起来放到讲台上去。涂玉泉没想到的是班长竟然是他同桌,小小的吃了一惊。所谓讲台,其实只是一张比课桌高一点的桌子,也一样旧,一摞作文本放在上面,魏老师拿手压了一下,它就摇晃了一下。 魏老师说:“这最后一次作业我就不收起来检查了,今天直接评讲,大家认真听,有错的自己改正过来,没有错的也要认真听,现在会做不代表考试也会做。”然后便开始讲题。 涂玉泉丝毫不敢怠慢。虽然自己内里是大学生芯子,小学知识难不倒他,但是,毕竟学了那么久了,小学生要求的一些格式问题,他还是必须再好好学学。另外,语文有好多课文他都没学过,考试时有按原文填空,他还得去背课文。总体来说,没难度,却也需要花费精力。 魏老师的声音与后世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明朗且洪亮。听着很是享受。第一节课很快就下课了。魏老师先让涂玉泉班上下课,然后去外面吹了声哨子,过了一下,外面就渐渐吵闹起来。 涂玉泉没有急着到外面去,除了涂玉菊,他一个都不认识。让他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去跟十来岁的小屁孩们一起玩,他还真觉得有压力,既然这样,还不如呆在教室自在。 下课没一会儿,涂玉泉早上问过的那个靠门的同学就凑了过来:“涂玉泉,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把个人的位子都忘记哒呢?”说完还眨着眼睛冲他笑。 涂玉泉能告诉他真实原因么,能告诉他,我其实是你同学的女儿,所以不知道坐在哪儿?他估计如果真这么说,那男生肯定当他是神经病。所以,他只好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抓抓后脑勺,再尴尬地笑笑:“嘿嘿,早晨没睡醒就起来哒,一路上都是黄里稀昏的,进教室也忘了个人坐哪儿的了。呵呵。” 那男生听他这么说,也有同感似的:“我有时候也是恁个,想点事情硬(en)是想不起来。呵呵。”还“哥俩好”、“我们是一路人”那样拍了涂玉泉的肩膀一下才回了他自己的座位。 涂玉泉环视了一下教室,教室里人不多,大都是女生,还有些出去上厕所的,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那些女生大多穿着白衬衣,也有些穿的颜色很深,他也认不出布料的衣服,但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这些衣服在他这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十多年的眼里看来,非常土气。没办法,涂玉泉摇摇头,这是时代的问题。 班长同桌出教室去了,于是他赶紧翻开他放在桌面的学习指导,看看名字:罗杰。涂玉泉仔细想想,罗杰,他以前好像听爸爸说过。但也只有只言片语,只说是他们班上读书最厉害的那个。好像还有个叫魏泽海的,是班上第二名,第三就是爸爸了。原来如此,只可惜当初考初中时,罗杰和魏泽海考上了,而爸爸以两分之差而名落孙三。现在既然我来了,那涂玉泉就一定不会没初中上!涂玉泉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很快就又上课了,涂玉泉跟着老师的节奏走,学习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再看看旁边的同桌,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涂玉泉还是很感谢老师的,没有向以前他遇到的那些老师一样,安排座位时非要把成绩好的学生旁边安排一个成绩差的,而是安排了班上第一名在他旁边,看来是想罗杰带着他点,好两个人都考上初中。也是,他们这个地方,这个时代,好多人都是打算混个小学文凭就不再读书了,有的人甚至小学都读不完就辍学回家了,能省下一笔学费的同时,也可以帮家里帮忙干些农活儿,或者带带弟弟妹妹,一般的家庭兄弟姐妹都很多,少的向自己家里,就两兄妹,多的五六姊妹,七八姊妹。再加上要考上了初中才能读,能考上的人少,于是读初中的人就更少了。老师们通常都是以考上初中的人为荣,一个班上考上的越多,就证明老师教得越好,老师脸上也越有光,所以老师们都会尽量让自己的学生考上初中。 只是由于早上吃的稀饭,再次下课时,涂玉泉便尿急了。一下课就出了教室,只是悲催的是,他找不到厕所。左右望了一下,才看到小操场右边边上有个小房子,应该就是厕所了。他跑过去,习惯性的要进女生厕所,可是对着厕所门上那粉笔写的大大的“女”字,他总觉得他忘了什么,只等一个从他后面跑过来的女生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他才堪堪在离厕所门一步之遥的地方转弯,绕到另一边男厕那边去。他知道,自己肯定被那个女生当怪物了,或者被别人在心里厌恶了。不过,这事他管不了。进男厕所,他还是蹲着解决了。只要一想到要向其他男生那样小解,他就觉得别扭得无法实施。幸好男厕所此时就他一个人。 没有被别人发现的尴尬,他却跟自己别扭上了,从厕所出来,一路纠结。 整个上午,涂玉泉过得还算顺当,跟同桌的罗杰也没说几句话,那人除了上一次厕所出了教室,其他时间都在座位上看书、做题,还是那种“我很认真,非诚勿扰”的架势。难怪,他不仅上了初中,还是之后这个班里唯一一个上了高中的。 最后一节课快下了的时候,魏老师讲话了:“还有几分钟,我这里说个事情。还有两个星期就要毕业考试了,我们课本上的内容也上完了,复习完了。最后两个星期就留给你们自主复习,查漏补缺。有不懂的,不会的,就尽管来问我。我这里有几套毕业考试的模拟题,就不要求每个人都做了,愿意做的就自己来拿。”顿了顿,他又说:“特别是想要读初中的同学,这些卷子对你们非常有帮助。另外,补充一个事情,就是,毕业考试,每个人要交五块钱的试卷费和手续费。今天中午回去给你们家长说一下,下午就把钱带来交给我。” 在魏老师说要交钱的时候,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不淡定了,毕竟,大家都没想到考试还要交钱。另外,在这个送情往来还只需要花两块来钱的地方,五块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很多子女多的家庭都难得拿出来。 有同学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手,魏老师就问了:“有么里问题?” 那同学磕磕巴巴的小声问:“魏老师,可不可以不参加毕业考试啊?” 魏老师说:“都学了五年,小学都读完了,啷个不去考试呢?再说有个小学毕业证对大家今后都有好处。” 那个同学依然说:“我成绩也不好,考试肯定也考不了好多分,去考也是浪费钱,我爸爸也不会给我钱。” 魏老师听了,皱皱眉,说:“你先坐下吧。大家回去给家长说一下,讲一下这个毕业证的重要性,这是一辈子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为了省这点钱,以后因为没得毕业证后悔。”他又看看腕上的手表:“马上就是十二点了,现在放学吧。”他一说完,大家都站起身,准备回家吃中午饭了。 涂玉泉也出来教室,在外面等涂玉菊。其他几个班都是听到魏老师的哨声后才放学的,所以比涂玉泉他们晚了一些。等人的这期间,涂玉泉也好好的观察了一下这所学校。青瓦,刷了一层石灰壳的墙壁,下半截的石灰壳已经脱落得斑斑驳驳,露出墙壁沧桑的黄土。上半截的白墙上用毛笔写了四个字——“水库小学”。是呀,因为村里筑了个大水库,这个村子就叫水库村了,而这所小学理所应当的也就是水库小学了。一共有五间教室,五扇老旧的黑色门板上分别用粉笔写了一至五年级,从左到右一次排列着,操场边上一米来高的石磙子上插了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面褪色的国旗。涂玉泉一时不禁感慨万千。 很快,涂玉菊随着不停往外涌的学生从二年级的教室里挤了出来。看见涂玉泉就喊了声:“哥哥。”然后两人结伴回了家。 回到家里,涂玉菊叫一声:“妈,我们回来哒。” 朱成英正在喂猪,见他们回来,念叨一句:“哎呀,学生都回来哒呀,弄得饭哒嘛。”又说:“稀饭我先就煮好哒,丫头子你去刨几个洋芋,弄哒晌午孔哒吃。” 涂玉菊不情愿的应了,又连忙转过头:“哥哥,跟我两个刨嘛。” 涂玉泉之前也是做惯了这些事的,点点头,同意了。 等吃饭的时候,涂玉泉把魏老师的话转达给朱成英,虽然知道她肯定会拿钱,但还是忍不住加上一句:“妈,你放心,我一定考得上初中的。”“妈”虽然喊的心里别扭,但还是喊得出来了。 朱成英听了也没说不拿钱,只是骂骂咧咧的抱怨了几句:“恁个多啊,些背时的,一天硬是想啊想的收钱,横(hun)直是榨农民手里的几个钱……” 涂玉泉听着她抱怨,也不好跟她解释,只想等她发泄完就好了吧。 果然,等他们吃完饭要走的时候,朱成英从屋里拿了五块钱交给他,还叮嘱:“好生点,拿去就给魏老师,莫搞掉哒哈。”涂玉泉想:她倒是没有叮嘱说莫拿去买吃的,肯定是因为以前没有不良记录。这张五块的钱还是老版的,不过涂玉泉小时候也见过,知道他读大学时都还用过,所以并不觉得稀奇。 涂玉泉下午就把钱交给了魏老师。顺便还拿了语文、数学各一张卷子来做。 第4章 上街 第四章上街 如今是农历的五月中旬,大端午刚过,天气越来越热,山村的一切,包括田里的庄稼,山里的草木,都显得生机勃勃,鸡鸣狗吠声中,人们也显得倍儿精神。而涂玉泉就是在这一片生机中,渐渐开始在这个年代的生活。 昨天在魏老师那儿拿模拟试题的可不止涂玉泉一个人,基本上想考初中、又不是太懒的人都去领了一份。罗杰也领了。涂玉泉昨天做试题的时候发现那些题虽然很简单,基本上不需要怎么动脑就可以得出答案,但是,有很多特定的格式他却不会写。本着“不耻下问”的原则,藏着二十多岁芯子的“伪小孩”向罗杰请教去了。 第一节课间休息的时间,涂玉泉把自己的数学卷子凑到左边罗杰前面:“罗杰,这道题的格式和步骤啷个写啊,我光会算答案,不会写格式了,嘿嘿。”涂玉泉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一个大学生还不如一个小学生是很没面子的事(虽然没有人知道),自以为聪明的加上了后面的话。罗杰一副一本正经的书呆样子,在涂玉泉看来很萌。他承认,罗杰就五官来说长得很端正。 罗杰看了下那道题,说了句“你等一哈”,就拿过旁边的草稿本,刷刷刷的写了起来,“喏,就是这样的。”罗杰很快就写好了,并把草稿本推到涂玉泉这边来:“其实这个蛮简单的,记到就行了。” 涂玉泉看了一下罗杰写的格式和步骤,记住了,点点头,又侧过头问罗杰:“这一类题都是这个格式哈?” “嗯,都是一样的,考试的时候,你把题目给的数据代进来算就得行哒。” “哦,谢谢,我晓得了。”涂玉泉道了谢,便转过身来把试卷上的答案改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凑了过去:“罗杰,你昨天拿的卷子是不是我这一样的啊?” 罗杰正在算一道计算题,听到他问,就抬起头来:“嗯,是一样的,啷个了?” “那我们下一节课就一起到魏老师那儿去对答案嘛,要得不哦?”涂玉泉其实怕自己单独面对魏老师,一不小心“露馅”了,虽然魏老师肯定猜不到真实原因,但他也怕老师觉得自己“有病”。 “嗯,要得,我们下节课一下就去。” 很快就上课了,涂玉泉也暂时结束了单方面的对罗杰发起会话。 答案对出来,罗杰做的不错,数学只错了一个填空题,语文因为有阅读理解,而且也没写作文,整体成绩就差了些,不过也算好的了;涂玉泉数学全对,语文也基本上找不出明面上的错误。魏老师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欣慰,夸奖了二人几句,又说,这套题其实很简单,都是基础题,真正的毕业考试肯定要难一些,他要求两人不要骄傲自满,继续努力,争取都考上初中,然后又给了两人新的试卷,让他们做完后再来对答案。 涂玉泉对考试的题目也从这些试卷中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现在的小学毕业考试是升初中必过的门坎,跟未来的人生道路直接挂钩,当然不会弄得小学生们一考一个语数双百分,尤其是语文,作文基本必扣分。他估计以他的水平,考上初中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再背背课文,注意一下细节,格式,肯定能拿高分。于是,每天的复习变成了很轻松的事情。 这几天,涂玉泉在学校除了复习做题外,就是跟罗杰聊天,旁敲侧击的打听各种涂玉泉本来该知道的信息。不过,罗杰总是一副“好好学习”的样子,涂玉泉有时候也不还意思去打扰他,就跟班上其他的同学,装作很熟的样子,然后偷偷地看人家课本上的名字。几天下来,涂玉泉还是基本上了解了这个班。 班上有三十五名同学,男生二十名,女生十五名。而根据罗杰的意思,有希望上初中的人只有五个左右,而罗杰和涂玉泉都在其中,另外的三个人,除了魏泽海,还有李建国和魏玖菊,魏玖菊是五个人当中唯一的一个女生。罗杰表示,这些人都很有实力,平时成绩也比较拔尖。而涂玉泉却知道,考试结果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好。当初考上初中的只有罗杰和魏泽海两个人,如果其他人不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命运的话,那么就算现在加上他,也不过三个而已。涂玉泉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罗杰。 他来到这个年代,一切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什么,太阳照样东升西落,朱成英照样喜欢唠叨着抱怨,抱怨种田干活辛苦,抱怨喂猪太累,还要煮饭洗衣服,当然,隐藏在抱怨后面对子女的疼爱也没变。 星期五的晚上,涂玉泉放牛回来,这几天,家里那头大黑牛都是他牵出去吃草的,这时节的青草正肥嫩,大黑牛吃得饱饱的。涂玉泉把牛牵到地坝外边的杏树上面拴住,然后提着小锑桶到水井里提了足足三桶水给他喝了。由于朱成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就吩咐涂玉泉把牛关进圈里去,然后吃饭。 晚饭桌上,一成不变的是孔洋芋下稀饭,还有半碗泡酸菜。泡酸菜是自家坛子里捞出来的,有大蒜、辣椒和姜。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只是因为太少而没有捞到。涂玉泉喜欢吃泡的紫苏、青菜骨骨、萝卜,还有黄瓜。青菜骨骨和萝卜不是这个季节,黄瓜现在也还才开花,只有紫苏,长得屋前屋后到处都是,今天吃完饭天估计已经黑了,涂玉泉打算明天再掐点紫苏尖儿泡进坛子去。 饭吃到一半时,朱成英发话了:“屋里洗衣粉又没得哒,明天五月二十二,我到九树槽去买点洗衣粉回来。你们两个今年热天里的衣服也还没缝,我还要去扯几尺布回来,到贺裁缝那去打衣服。” 涂玉菊一听这话,马上就发表意见了:“妈,我也要去!” “你去搞么里?你明天在屋里照屋。把稀饭给我们煮到那儿冷起。”朱成英不顾涂玉菊那嘟起来的嘴,直接吩咐任务了,“还有,明天上午把牛牵出去放饱哒再回来。”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青娃子明天跟我两个去把头发剃哒,你们也要考试哒嘛,你给我好生考!” 涂玉泉连忙点头:“嗯,要得。”其实涂玉泉早就想上街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他想要改变生活现状,改变未来,脱离贫穷,就必须赚钱,有市场的地方,才有商机。过了一下,涂玉泉才又说:“我明天还要买一支钢笔,现在用的这支蘸水笔考试的时候不好用。”涂玉泉怕明天她不同意买钢笔,或者是没带够钱,所以提前跟她提一下。 朱成英连忙问:“那买新的又要好多钱呐?” 涂玉泉也不知道,所以摇摇头:“我也不晓得,明天我们去看嘛,你把钱带起嘛撒,应该花不到好多钱,再说,又不是只用这一哈,以后读初中也要用的。” 朱成英点点头:“哦,要得。”想了一下,又问:“你确定你考得上?” 涂玉泉一句“确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成:“魏老师说的,不出意外一定考得上。” 涂玉泉觉得家长一般都比较相信老师的话,事实上也是如此,朱成英点了点头,说:“那要得嘛。”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除了涂玉菊啾着嘴巴不高兴,其他人都平静的洗脚后上床睡觉了。临睡前,朱成英还叮嘱了一句:“明天都早点起来哈。” 涂玉泉本来还准备盘算一下上街的似的,奈何太困了,还没想出什么就睡着了。 才几天,他就是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 第5章 九树槽 第五章九树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涂玉泉就被朱成英从床上叫起来烧火煮猪食,他自己就做早饭。等他们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红红的太阳,洒下缕缕金光,让天空中的云都披上一层霞光,为太阳下的山川、房屋和农田都穿上一层金色纱衣。今天必定是个大热天。 涂玉泉走在朱成英前面,朱成英背着背篓走在后面。路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有些不一样。现在的路还比较宽,公路还没有修,这条路算是大路,很多人都走这条路去九树槽赶场,现在还早,路上的行人并不多;由于现在还没有“退耕还林”,家家户户都很少烧煤炭,大多都是到山上砍柴烧,并且割草垫猪圈,所以路两旁的山坡上的柴窠窠都很矮,不时还能看到割过草后□□的草皮;远处不时传来“叮当。。。叮当”的铜铃铛声,那边山上有人在放牛,顺带着还就着晨露的湿气割草;不少勤快的庄稼汉在田里,趁着早上天气凉快,卯足劲的薅草,等到天气热起来在回去吃早饭。 朱成英一路走来,就不停的和人打招呼:“姨爹,你在这儿薅草啊?” 那人便抬起头来,用肩上的汗帕子在脸上抹了把汗,然后笑眯眯的答应:“是嘛,姨妈,你去赶场啊,早嘛!” 然后朱成英便笑呵呵的回:“不早哒,早晨凉快,早些去哒好早些回来。”说话间只是放慢脚步,并不做停留。 涂玉泉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那个人的,那人的老婆应该也姓朱,毕竟在这一块儿,姓朱的人很多,最早的祖先也是很亲的,慢慢的发展至今,大家虽然一个姓氏,但事实上却没有多亲密的关系,只是见了面,嘴上功夫还是依然到家,而“姨妈”则是依着双方的子女称呼的。 越接近九树槽的时候,从各条路汇集起来的赶场的人也就却来越多。大多数大人都背着背篓,或拿着扁担,有的有东西要去场上卖,有的需要到场上去买东西,于是便有了场街。 涂玉泉一路无话,而朱成英却一路打不完的招呼,说不完的话:说了挣钱难,又说花销大;说了肥料贵,又说粮食便宜。。。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 九树槽原本也是一个小村子,只是因为之前这里设立了供销社,这里就慢慢成了场镇。现在的街道还没有向后世那样延伸到上面,新农村也没有建立,除了供销社那栋外观看起来相对很漂亮的二层水泥板房子之外,其他的还有几家青砖房子,余下大多数都还是盖着瓦片的土墙房子。街道也不是后世那样的水泥地,而是泥巴的原貌,估计下雨的时候到处都是泥水。总共的商店也只有十来家,不过还有不少摆摊的,做各种各样的生意。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朱成英刚刚在街头那个收鸡蛋的贩子那儿卖了二十个鸡蛋,一角五分一个,一共才卖了三块钱。朱成英本来嫌便宜,不想卖,但是那个贩子说热天里鸡蛋也多,销路不好,又容易醒,给不了高价,朱成英又看着其他几个人都卖了鸡蛋,也只好卖了,还叨叨着:“冬天里倒是可以卖到两角到两角五一个,可惜冬天里鸡蛋少。。。” 朱成英带着涂玉泉找到街边上一个剪头发的师傅那里时,那个师傅正拿着一把手动的推子给一个中年男人剃头发,那男人脖子上围着一块白色的大布,把整个身子都遮住了。他直跟理发师傅说:“您给我留短些,热天里头发短些凉快些。” 涂玉泉想,其实不光是凉快些吧,留短些,下次剪头发隔得就久些,一年里就能少剪几次头发,便能省点钱罢,贫穷的农村人谁都会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那个师傅叫他们等一下,招呼朱成英坐在旁边。只有一个空木凳子,朱成英坐了,涂玉泉只好站在旁边看着。理发的师傅看起来也就五十来岁,正熟练的干活。他左手拿着一把缺了几颗齿的胶梳子,右手拿着推子,推完一下,就拿梳子梳一下,再推,很快就将那个人的头发推得差不多了——真的留得很短,完全能看见青白的头皮了。然后用一把软毛刷子,应该是头发做的吧,沾了了些一个小木盒子里的肥皂水,涂了那人一下巴、发际,还有嘴唇上边长着凌乱的胡子的地方也涂了。再从放在地上的一个帆布包里拿了把刮胡刀,细细的把涂了肥皂水的地方都刮了一边,刮完了,再把刮胡刀上沾的胡子、容貌和肥皂水用手抹掉,就又放到包里了。他浇了一点凳子上的小木盆里之前那人洗头的水洗了下手,再向后甩了一下,喊坐在凳子上的人洗头。那人站起身走到木盆旁,弯下腰,自己拿里面那块很旧、看着还比较干净的帕子给自己淋水洗头。等他洗完后,理发的师傅就拿肥皂搓了一把帕子,拧干后泼了水,顺便用帕子擦了下手。 那男人直起身后就摸了下脑袋,笑呵呵的说:“这哈凉快哒。”又问这理发师傅:“张师傅,好多钱?” 张师傅微笑着回答:“还是老样子,五角钱。” 那男人便从烟盒里抽出五角钱递给张师傅:“劳为哒哟!”(多谢了) “嗨,那没有,收啊钱,见啊尽。呵呵。”然后摸出裤子荷包里的一叠零钱,把五角的夹在中间。然后又从炊壶里倒了半盆水,招呼涂玉泉洗头。 给涂玉泉剪头发时真用的剪刀,因为涂玉泉头发太长,推子用不了,所以他左手拿梳子比着,右手用剪刀剪梳子上面的头发,最后才用推子把发际边上的头发推短了些。根据朱成英的要求,涂玉泉的头发也留得很短,不过比之前的那位大叔好多了。涂玉泉没有长胡子,张师傅只是拿刮胡刀把发际的那些绒毛刮掉了。前世今生,涂玉泉第一次用到了刮胡刀,那生怕被割一条口子却又还不能躲开的感觉,真不怎么样。 洗过后,涂玉泉立即感觉一阵凉快,只是,有一些碎头发从脖子掉进衣服里面去了,很是扎人。涂玉泉站起身,提着衣服抖了几下,又跳了几下,才好了点。 朱成英给了钱,涂玉泉也跟张师傅道了谢,两人才起身走。 之后涂玉泉又跟着朱成英上下逛了一趟,整个街上有好几个布匹摊,朱成英问了价钱,选了一个比较便宜的摊摊买了几尺蓝色料子布,和几尺白棉布。其实涂玉泉很想买的确良做衬衫,但是的确良相对贵了不少,朱成英一问价就连连摇头,涂玉泉也没好开这个口。 最后他们走进一个看起来比较大的门面里面,里面买东西的人很多,卖货的人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朱成英请那个女人拿一下洗衣粉,那人过了好半天才拿来,朱成英问了价,付了钱后,又问起钢笔,请她拿来看一下。那女人一下就不耐烦了,气冲冲的质问:“你不晓得一哈说呀,没看到别个忙得很呐?”然后在后面的货架上翻了半天,才拿了一个盒子,摔在柜台上:“要哪支?” 涂玉泉本来很不满意,但看朱成英没有说话,似乎见怪不怪的样子,他也不想发作,还是说:“娘娘(liangliang,阿姨的意思),麻烦给我拿一张纸来,我试一下。” 那女的一下又不耐烦了:“试么里试,哪支都是新的,都是一样的,五块钱一支,你买得就买,买不得就滚!” 这时朱成英也听不下去了:“嘿,这个卖货的,你啷个恁个说话呢?我们在你这儿买货还对不起你啊?把你得罪得很呐,你要恁个说我们?” 涂玉泉一看阵势不对,两人吵起来,他们肯定是讨不到便宜的,这种吵法,又没有人会来说句公道话,输了赢了都只那么回事,只能气到自己。于是赶紧拉着朱成英,说:“又不是只有这一家有钢笔,我们到其他地方去买。” 朱成英还不想走,一副非要争个赢的架势,涂玉泉只好使劲拉她:“这个人不讲道理,我们跟她说不清,莫张她的。” 涂玉泉拉着朱成英走到门外的时候,那个女的还在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店里的其他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朱成英看着就来气,又回过头去骂了那女的几句。 涂玉泉只好拉着朱成英,一边走,一边劝:“莫跟这种人两个计较,怄到个人哒划不来。我们在其他摊摊上去看一哈。”朱成英还在气愤地抱怨着,不过涂玉泉也没再劝,她自己一会儿消了气就好了。 他可是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人因为那边买衣服的那个女人给的价太低,不知为什么,没有发火,却转过身把气撒到他们母子身上。没有谁天生就是受气包,今天不跟跟那个人争执,是因为没意义,争赢了也没好处,但是,欠他的,他一定会讨回来!涂玉泉回过头朝那家店子冷冷地看了一眼。 最后涂玉泉在一个卖零碎小物件的小摊摊上买了一支钢笔,质量说不得好,但是笔尖写起来很滑,用起来一顺手,才花了一块五。 回去的路上,朱成英总算是好了点,但还是没有完全消气。本来天又热,就更惹人烦躁。涂玉泉很有眼色的把朱成英背上的背篓接到自己背上,也不太重。 一路上,涂玉泉仔细回忆了一下,大热天,街上没有却没有卖冰糕雪糕的,卖布匹的人倒是不少,但卖成衣的却只有和朱成英吵架的那一家,卖得也贵,所以大家都愿意扯布去请裁缝做。 涂玉泉想要在暑假赚点钱,可照现在看来,没有冰柜,卖雪糕是不太可能了,卖衣服倒是很可行。上辈子涂晓燕的妈就是做行的,她耳濡目染,也知道些行情和经验。这些农村人最爱的就是便宜,只要便宜,就不愁销路。而便宜货只要到批发市场去找,肯定是有的。只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没有本钱。涂玉泉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搞钱。可是,还没试,他就可以肯定,向朱成英要本钱是没戏的。其一,现在既不是秋天卖粮食的季节,而在外挣钱的涂大军也没有回来,朱成英手里根本没多少钱。其二,即使朱成英手里有钱,也不会拿给他去折腾。朱成英和涂大军都是本分保守的农民,祖祖辈辈都以种田为生,他们只会相信田里能出粮食,踏实勤恳能不饿肚子,墨守成规的他们根本不敢把钱拿出去做生意。其三,涂玉泉虽然快十三岁了,但也才小学毕业,在大人眼里,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孩头子,哪里敢放手让他出去跑,涂玉泉估计他连县城都去不了。这真是令人头痛的问题。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寸步难行,涂玉泉还真是切身体会了一把。 第6章 考试 第六章考试 复习了两个星期,小学毕业考试也如期而至。农历五月二十九就是考试的日子。昨天魏老师跟大家约好早上六点在水库堤坝上集合,不能迟到,再一起到上坝中心小学去考试。 虽然约定的是六点钟,但是由于家里没有钟,或者手表一类可以看时间的东西,涂玉泉只得让朱成英天没亮的时候就叫他起床。早饭是朱成英给煮的一碗面条,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努力吃完了,然后带上昨天就收拾好的书包,里面除了钢笔、墨水之外,还有两个熟鸡蛋。那是朱成英担心他在路上饿到,毕竟从他们这儿到上坝小学,要走两个多小时的路。临走时朱成英又塞给他三块钱,让他中午买包面吃,其实包面才五角钱一碗。她还叮嘱涂玉泉,考试的时候莫慌,好生做题,做起了的莫给别个抄,莫怕监考老师。。。。。。涂玉泉对考试一点都不担心,内心却很感慨,越是这种关键的时候,朱成英的关心和爱也越是体现的浓烈。他拉着朱成英的手,说:“妈,你放心,我一定好生考,一定能考上!”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努力带这个家庭脱离贫穷,给他们后半生一个安逸的生活。 涂玉泉出发的时候,天才刚刚大亮,按现在这个季节估计也就是五点半左右,到水库堤坝的时候魏老师已经到了,还有几个同学没来,大家都在等。因为昨天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魏老师没有说考试的问题,只嘱咐大家在路上不要乱跑,谨防迷路。 很快,所有同学都到齐了,魏老师就让一个识路的男生在前面带路,他自己则走在最后面。涂玉泉明明记得之前有两个同学说自己成绩差,也上不了初中,家里也拿不出钱,不打算去考试了的,怎么今天全到了?悄悄找跟魏老师家比较近的魏泽海打听了一下,原来是魏老师悄悄把钱给那两个同学垫上了,涂玉泉想:魏老师真好。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去上坝,所以一路都很新奇,到处看,一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早上很凉快,一群半大孩子脱缰的野马一样疯跑,两个多到三个小时的路恁是让他们两个小时不到就跑完了。到上坝小学的时候,才八点都不到。到上坝小学时,已经有不少其他学校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到了。老师之间相互打招呼,寒暄一阵,学生之间互相不认识,但对彼此都充满了好奇,互相望着,也不说话。涂玉泉觉得这场景怎么看都有点说不出的“傻”。 他们这一群人基本上算是落后山村中的落后者,穿的虽然都是自己认为体面一些的衣服,但和这些人,特别是上坝小学的一比较,立即相形见绌了,这让他们大部分人都有点自惭形秽了,更是不自然了。不过涂玉泉属于另一小部分人。对于那些镇上的自认为比农村来的穿的光鲜的人,他觉得有些好笑,在他这个见过各种时装,穿过未来各种款式的衣服的人看来,他们那些来自穿着的自信根本就不够看,也不屑去羡慕,进而自卑。 因为是九点半才考试,九点才开始进考场,现在大家都站在操场上等着,要上厕所的就去上厕所。大家东一堆西一堆的就在那儿站着,涂玉泉觉得有点累了,就找了个台阶坐下来,其他同学也纷纷效仿。就在这时,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飘入他们耳朵:“哎呦,你看,到底是些村小的土包子,穿得那么土不说,也不讲卫生!” 他们旁边的不知是哪所学校的学生,看穿着还很光鲜的样子。几个人抱着手臂围在一起,不时还轻蔑的朝他们这边瞟一眼,“就是,也就他们,哪儿都坐得下去,跟我们家的那条狗一样!”另一个女生就接话了,她一说完那一群人都发出一阵哄笑。 涂玉泉这边的同学听到他们这么说,有点立即就站起来了,尴尬得面红耳赤,有几个男生气得很,立即就还嘴了:“哟,我们累了,在这儿坐着啷个了?我们就不讲卫生了,管你们屁事啊?” 那边的人听着就不服气了:“农村来的土包子,就是没得素质!” 马上这边的同学又要骂回去,涂玉泉见这架势,也不想大家吵起来,只好拉住正准备还嘴的同学:“算了,熊宣兵,莫吵哒,没得意思。”然后又提高声音:“同学们,我们今天是来考试的,现在累了的就坐下好生休息一下,莫去管别个啷个说。至于到底有没有素质,我们个人清楚!我们今天好生考,把他们比下去,”又突然大声问,“大家有没得信心?” “有!”涂玉泉班上的同学听他这么说,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信心,异口同声的大声回答。然后大家看上去真的轻松多了,又自然的坐下来休息,三三两两的聊天。 旁边的那一堆嘲笑的人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涂玉泉这么轻松的就化解了这边的尴尬,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转过头去,有个女生还深深的看了涂玉泉一眼,涂玉泉很平静的接受她的目光,也没在意。 没过多久,魏老师就来通知大家进考场。考试题对于涂玉泉来说,是再简单不过,但他还是在做完后仔细检查了几遍,查看细节上的一些问题,他要保证自己百分百的考上。 考完后,魏老师带大家到饭馆吃饭,饭馆在下坝,从上坝过去还要步行十几分钟。下坝算是场镇中心,有商店,饭馆,中学也在那儿。一排排的大多是青砖房子,有点一层,有点两层,也有一两间土墙房,甚至还有那么一两栋二层砖房的正面贴了白色的瓷砖。比起九树槽场镇,占地面积要大上好几倍,算是很“繁华”了。由于吃饭的人多,饭馆又少,所以魏老师把大家领进一家面馆吃包面,统计了一下碗数,那老板就开始忙开了。由于很多同学早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就出发了,又走了那么远,考了两堂试,大家都饿了,只催老板快点。涂玉泉也饿了,拿出书包里的熟鸡蛋剥了壳吃。 在大家的催促下,老板很快就端了一批包面上桌,给了一些同学,又去煮另外的。几个饿慌了的男生接过来就开始狼吞虎咽,很快,另外的又上桌了。那老板放一碗到涂玉泉面前,涂玉泉想着自己吃了鸡蛋没那么饿了,就推到旁边一个女生面前,让她先吃,得到一个感谢的微笑。等第三批都上桌了,老板再点了下数,看还差五碗。魏老师也还没吃。 等了这大半天,涂玉泉终于发现问题了,上的这么快,很明显有的吃的没煮熟。。。。。。于是涂玉泉赶紧到厨房跟老板招呼一声,让老板多煮一会儿。等包面上桌的时候,涂玉泉发现都熟了,于是放心大胆的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就是馅儿少了点。 外面天气很热,不少同学吃完包面都去外面买了冰糕,一角钱一块。这种红色,黄色的夏天的冰块,对于这些电都还没有通的农村来的孩子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所有人都吃完后,魏老师收了钱跟老板结了账。由于天气太热,要等稍微凉快些再回去。于是魏老师提议带大家去中学去看看,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下坝中学离他们吃饭的小饭馆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因为是星期六,中学没上课,门卫大爷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只得在铁门外面看。铁门右边挂着块白色的牌子,从上到下写着“下坝中学”。里面是一栋两层的教学楼,青砖的墙壁,绿漆的木门,看上去很漂亮。操场边上还有一些花坛,正开着美人蕉等一下艳丽的花朵。其实里面还有一栋学生宿舍,只是被外面的一些房子挡住了,在大门外面看不到而已。 大家都对教学楼议论纷纷,几个人眼里是一股向往的热切,比如罗杰。 之后魏老师又带大家去逛街。其实对于他们来说,逛街就只是真的逛而已,大家手上都没什么钱,只能对着各种商品干瞪眼。大部分人都还是买了点小东西,花了一块八毛的。涂玉泉也买了发卡和头花给朱成英和涂玉菊。 第7章 成绩 第七章成绩 两点多的时候,他们启程回去。天气太热,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在树荫处歇气,拔开别人牵的水管接头喝水。 来的路是下坡路,大家都走得快,但这时所有的下坡路都变成上坡路了。本来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就很累了,现在还要克服重力朝上做功,涂玉泉觉得浑身都不得劲,腿也酸软得厉害。其他同学也都差不多,也没谁卯着劲疯跑了,大家都懒拖拖地跟在魏老师身边。 在一个阴凉处歇脚的时候,魏老师就跟周围几个同学聊开了。魏老师问:“你们今天感觉啷个样嘛,觉得题难不难?” 涂玉泉见大家都没有接话,就笑了笑:“嗯,我感觉挺好的,题也不难。” 魏老师一听:“那不错嘛,有把握考上没得?” 涂玉泉心想:有。但他也不好说这么直白,还是谦虚的摇摇头:“不晓得,呵呵。” 魏老师点点头:“照说应该没得问题。”又问旁边的罗杰和魏泽海,“你们呢?” 罗杰很谨慎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下:“我也不确定,我语文阅读做的不太好,语文怕是得不到高分了。” 魏老师安慰他:“没关系,这个影响不太大,只要数学上不出问题,就还是补得回来。”然后又向魏泽海抬了抬下巴:“你哎?” “嗯,不好,我作文写得不好,数学最后那道应用题结果也算错了,考上的希望不大。”涂玉泉本想安慰他说一定能考得上,但又不敢说,他不确定,他们的命运是不是也因为他的重生而改变,只得沉默着。 魏老师笑笑:“不要紧,现在考完哒,就莫去想恁个多哒,好生放松一哈。”看涂玉泉三人点头,又加了一句:“你们哪些考上哒,到时候我带你们到夔城去玩,要得不?” 这真是雪中送炭,哦,不对,是六月送风啊,涂玉泉正愁找不到机会到县里面去看一看,这一下倒是有了机会,于是他连矜持都忘了装,一拍巴掌,喜出望外地回答:“好啊!真是太好了!”还没高兴完,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转头看见罗杰和魏泽海都没说话,定定的望着他,顿时脸就红了。“呵呵呵,那个,呵呵,我太欢喜了,嘿嘿。”他摸摸鼻尖,尴尬的解释,却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自己都觉得傻气。 还好,魏老师救局了:“你们以前去过没?” 罗杰和魏泽海一起摇摇头,“没有。”涂玉泉也赶紧摇摇头。事实上,他是去过的,只是,他去的,是十多年后的夔城,而现在的,他也没去过。 歇了一会儿,魏老师又带领大家启程了。只是,一路上不停的有同学“掉队”,没一会儿又会跟上来特别是爬山坡的时候。开始涂玉泉也没当回事,只等后来,才觉得不对劲。原来,中午吃的包面,好多都是夹生的,再加上后来吃冰糕,喝冷水,又疲劳,在多重刺激下,身体稍弱一点的同学就经受不住,拉肚子了。涂玉泉有点庆幸,幸好自己事先注意了一下,才没跟他们一样;又有点遗憾,自己没有提醒他们,只是那种情形之下,没人会在意他的提醒吧。谁能抵抗住饥饿的本能和新鲜事物的吸引吧。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土的时候了,涂玉泉估计,大概六点多吧。一踏进地坝,家里那条灰白的狗便冲出来迎接他,“哼哼”的撒着欢。朱成英在田里准备明天的猪草,涂玉菊放牛去了,不远处的山坡上一片牛的铃铛声,混着放牛娃们的笑闹声。 门没有锁,涂玉泉进门后,直接躺在躺倒在床上,唉,累死了。就这样,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吃完饭的时候,他才被朱成英叫起来。 对于涂玉泉买的头花,涂玉菊非常喜欢,而朱成英虽然责怪他乱花钱,可眼底的欢喜和笑意却是满满的。 又过了几天,涂玉泉的父亲涂大军从外地回来了。涂大军比朱成英大四岁,今年三十八岁的他看起来黒\\\瘦黑瘦的,刚从外面回来,在饭桌上跟全家人讲他在外面的这段时间的经历。出门了一个多月,主要是给别人家捡瓦,两块钱一天。虽然看上去很少,但涂玉泉也明白,这个工价在这时候算是正常的了,毕竟一个中学教师这时的工资也就几十块。对于涂玉泉说自己很有可能考上初中的事情,他还是很期待的。祖祖辈辈都是挖田畚土的农民,他希望儿子能好好读书,读出名堂来。 因为涂玉菊还要上学,所以这几天一直是涂玉泉在放牛,放牛的时候还顺便割点青草给牛搭夜草。大黑牛是一头骟过的耕牛,会犁田,家里已经样了好几年了,在山上放的时候,也不像其他的没骟的牯牛那么爱跑,所以他这几天过得很是轻松。 山上有不少刺泡儿,这个季节正熟。熟透的刺泡儿是紫黑色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的。虽然他内里已经过了爱吃零食的年龄,但还是架不住太无所事事,他每天都会吃到舌头上尽是紫色为止,还顺手摘一盅留给涂玉菊。 在这种悠闲中,拿通知书的日子到了。 这天上午九点,所有同学最后一次齐聚教室,大家都叽叽喳喳的讨论,有的人悄悄透露着一些小道消息,谁考上了,谁以后不会再读书了,等等。由于大家都是本村的,所以并没有离愁别绪,跟平时一样的。 魏老师到后,教室一下就安静了下来。等确认人都到齐了,魏老师开始讲话了:“同学们,这是我们这个班的所有同学最后一次齐聚这里,这也是你们当中有些人作为学生最后一次坐在教室里。在这里,我希望你们今后不论是继续读书,还是不再上学,都要勤勤恳恳,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魏老师摆摆手,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好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下面讲你们最关心的事情。关于这次毕业考试,我们班只有三位同学考上了初中,人数很少,但是,也是在意料之中,令我很高兴的是,我们班有一位同学考了所有区县考生中的第一名!” 教室里立刻想起了惊叹和唏嘘声,大家都在猜:是谁,竟然这么厉害!好在魏老师没有再调大家的胃口:“考上初中的是魏泽海、罗杰、涂玉泉,请大家为他们鼓掌,表示热烈的祝贺!”教室里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在掌声渐熄时,魏老师又宣布:“涂玉泉同学以一百九十八分的高分得到第一名!”掌声再次热烈。 后面,魏老师讲,上初中的分数线是一百七十四分,而那几个只差一两分的同学懊悔不已。有个女生当场就流下了眼泪。魏老师说,愿意复读的同学可以再去跟着现在的四年级一起复读,只是要上到六年级才能参加小升初的考试。 在所有同学都领了毕业证书后,魏老师宣布解散,并且把涂玉泉、罗杰,魏泽海三人留下来了。 “恭喜你们,顺利考上初中。”魏老师先是笑眯眯的祝贺他们三,又狠狠揉了揉涂玉泉的脑袋,“特别是你娃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考就考了个第一!” “嘿嘿,”涂玉泉心想:我好歹一个大学生,要是考不赢个小学生,那才没脸呢!不过面上还是一脸傻笑:“都是魏老师您儿教得好,要好好感谢您儿才是。如果没得您儿,我啷个可能考到第一名嘛。”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弯下腰,面向魏老师,九十度鞠了一躬,“魏老师,谢谢您儿!” 魏老师连忙扶他起身:“哎哟,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你们能干,我也为你们高兴,你们以后长大哒,有出息哒,还记得我就好!” “放心,魏老师,我一定会记得您儿,有空就回来看您儿!”罗杰连忙接话。魏泽海和涂玉泉也连连点头。 “好!”魏老师点点头,“我们明天就去夔城玩,明天早晨六点到水库梁汇合,再一起到河坝里赶船,要得不?” 三个小孩一起点点头,“要得。”已经开始憧憬着明天的事情了。除了涂玉泉外的罗杰和魏泽海都很兴奋,他们还没有坐过船呢。 “魏老师,那我们要带好多钱呢?”魏泽海立马就问了。 “哦,你们的船费、饭钱、和住宿费都是我出。其他的你们再要带好多钱都随你们的便。不过,也不要带多哒,搞掉了不好。” 跟魏老师告别后,涂玉泉就回家报了喜,并把进城玩的事跟朱成英和涂大军说了,原本听说涂玉泉去城里玩,朱成英一脸不虞,但听说是魏老师出钱过后,也还是同意了。朱成英一同意,涂大军也就没多说,儿子争气的考了个全县第一(他自动把“全区县”替换成了“全县”),他嘴上不说什么,但脸上的喜气却是掩都掩不住。 涂玉菊一听,也闹着要去,朱成英脸上本来因着儿子考上初中的笑意一下子隐去了:“你跟到去搞么里?你哥哥去那是他考上初中哒魏老师出的钱,你又没考上初中,又没得人给你出钱,屋里没得钱给你去!” 第8章 进城 第二天一早,涂玉泉就提着个花布口袋,揣上朱成英给的十块钱出发了。花布口袋是一种时下比较流行的“咋龙口袋”,还是新的,里面装了一套换洗衣服。虽然他也不想带着这么个口袋,麻烦,又土气,不过,这大热天的,进城了肯定是一身臭汗,一套换洗衣服是必不可少的。 八点多的时候,他们在二沱上了“小神龙”客船。涂玉泉记得自己后世也乘坐过这艘客船,只是那个时候这艘船看上去已经很旧了,而现在还很新,船身的油漆还没怎么损毁,栏杆也没怎么生锈。船费也便宜——大人一人一块,学生一人五毛,也不用买什么票,直接给了钱就上人。 “小神龙”只在二沱靠岸几分钟,上完客又起航。一层船舱里主要是一些挑着担子进城卖东西的人,穿着白色或者大红色的背心,外面套老旧的衬衫,肩膀上还搭着块汗帕子。船舱里停放着各种挑子——有装鸡蛋的,有装土豆的,也有的是装的李子。。。青色的李子上面还穿着一层白纱,透过白纱泛出金黄的色泽,看起来诱人极了。是啊,这个时节低山靠河边的地方李子已经成熟了。一层的舱里混杂着油漆味儿、汗味儿、烟味儿等,非常难闻。这艘船的格局涂玉泉非常熟悉,进舱后罗杰和魏泽海好奇的向四处打量,涂玉泉带着他们直接从船侧的楼梯上到二层。二层四周都是栏杆,随着船行有风吹进来,非常凉爽。人不太多,凉椅都没有坐满,还有的人站在船尾的围栏边上看风景。找了几个靠边的空位,几人坐了下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大家又累又热,现在坐下来,吹着凉风,就觉得无比舒服。大家一边聊天,一边欣赏两岸一路倒退的风景。两岸的田里大多都种上了广柑树,由于才种没两年,广柑树都还比较小,但涂玉泉知道,要不了几年,这些广柑树就会大量挂果,致富沿河一待的果农,十年后,基本家家都能盖上水泥板楼房。而整个夔城县也会因为巨大的广柑产量被称为“脐橙之乡”。 船行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夔城县。在码头下了船之后,魏老师带领大家向上逛。 夔城多山,整个县城坐落在一片山坡上面。从码头上去,魏老师先带大家找了个小饭馆吃饭,小笼包下稀饭。吃完饭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天气热,再加上早上起得早,又赶了那么远的路,大家都是又累又困。魏老师带领一行人找了家码头旅馆,让大家休息,说等下午凉快了再出去逛。罗杰和魏泽海虽然急切的想去开开眼,但耐不住困意,涂玉泉也不着急这一时。 魏老师找的旅馆还不错,房间里有两张一米五的床,不太大,但一张床睡两个半大的学生是足够了。从现在,一直睡到明天,总共也就五块钱。涂玉泉和罗杰一张床,魏老师和魏泽海睡另一张。睡前,涂玉泉还去冲了个澡,换上带来的衣服,再把穿的这一套搓了一把,找老板娘借了衣架晾上了才去睡。 这一觉便睡到了下午四点多。魏老师叫醒大家,让他们洗把脸,再一起去逛街。涂玉泉把之前装衣服的口袋放在了旅馆,只是卷了二十块钱在荷包里,就跟着出发了。 天气还很热,但这并不能给农村来的好奇者们严重的热切和兴奋打一丝折扣。城市的车子,城市的房子,城市的商店,城市的货物,城市的衣服,城市的学校,城市的人——城市的一切让人眼花缭乱的比乡村繁华富丽都让罗杰和涂玉泉大开眼界,在羡慕向往的同时,也深深地为自己的“土气”自惭形秽着。魏老师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尽职的给三个学生扮演导游的角色,讲解他所了解的每一处,配着罗杰和魏泽海惊叹的“哇—”。涂玉泉眼里,这些虽说没有见过,但终归不是令他惊叹的,眼前所谓的华丽,在他而言,却是落后。他冷静的跟着一路看过,然后仔细发掘它们的不足,以及潜在的商机。 百货楼里的店员都很傲慢,特别是对于涂玉泉这一行穿得土气、只看不买的人,更是没好脸色;几乎所有商店都是采用的柜台式,所有货物都跟顾客隔着玻璃或者在柜台后面的架子上;百货楼里的东西都很贵,而许多小杂货店里的东西相对比较实惠;街上的人有的穿得很亮丽,但大都穿得很普通,不过也比农村人穿得光鲜。。。。。。涂玉泉想着,怎么才能把他的二十块钱变得多起来。 一路逛过来,除了魏老师,其他三人基本上没有买东西,奈何,没钱。六点多的时候,大家都饿了,又找了个小馆子吃了晚饭。点了一盘四季豆,一盘肥锅肉,还有一盘凉拌黄瓜和稀饭,四人□□的解决了晚饭。 吃完饭,已经七点了,魏老师说:“走,我带你们去人民广场上去转一下。”他们吃饭的地方离广场本来就不远,即使他们走的慢,也很快就到广场上。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整个半边天空都被映照得红彤彤的,连带着广场上的一切都渲染上了红色。很多大妈大爷一手提着小凳子,一手摇着扇子,有的手里还带着小孙子、小孙女,吆喝着他们别乱跑,别跑摔了;广场的边上还停着几辆三轮车,吆喝着卖凉虾,凉粉,两面。也有人抱着白色的塑料箱子,吆喝着“卖冰糕雪糕棒棒冰—”,老人经不住小孩子的纠缠就花一毛两毛或是五毛,买给他们,满足的小孩还一边吃着冰糕,一边跟着吆喝——“冰糕雪糕棒棒冰—”,笑哈哈的,有的还一边跑一边跟其他小孩炫耀,弄得其他小孩也想要。 涂玉泉突然就有了好点子。上辈子他就卖过气球。把长气球和圆气球拧了拼接成不同的形状——娃娃、蜻蜓、兔子等,卖五块钱一个,当时他还小赚了一笔。 说干就干,他跟魏老师招呼一声,说要去买点东西,魏老师怕他迷路,就叫了罗杰和他一起。很快他们就来到一个杂货店,之前逛街的时候,他看见这个店里有气球卖,更难得的是,还有那种长气球。向老板问价,老板说一角钱两根。 “老板,我是问这一整包多少钱?” “你要买一整包啊,这个不好吹,你买恁个多划不来,还是买些圆气球吧。”老板还好心的劝他。 涂玉泉笑了:“谢谢老板,你说吧,一整包好多钱?我需要恁个多。” “这一包是两百根,按一角钱两根算的话,也就是十块钱,但是我不会恁个给你算,恁个嘛,反正我这儿也不好卖,留起也是亏本,你把本钱给我就行哒。我进的是一块八一包,总共也就两包。” “好的,老板,你把两包都给我嘛。还要一包圆气球。” 最后,涂玉泉买了一包一百个印着笑脸的圆气球,两包长气球,那包老板卖了一些的长气球也算了一整包,于是圆气球老板也没收他的高价。一共四块五,还把老板家的手打气枪买了来,又花了一块钱。老板拿了也塑料袋给他装上。涂玉泉又向老板换了十块的零钱,全换成了一块和五角的,再找老板要了个袋子,把零钱都装起来。跟老板道了谢,才带着罗杰离开。 罗杰全程跟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店外,就忍不住了:“你买恁个多气球做么里耶?” “卖。”涂玉泉简洁的吐出一个字。 “卖?”罗杰糊涂了,“那个老板都说不好卖了,你啷个卖得出去,还花了恁个多钱!” “等下就晓得了。”涂玉泉故意卖了个关子,就不再多说。 回到广场上的时候,人比之前更多了,涂玉泉给几根长气球打了气,然后递给罗杰拿着,再打几根自己拿着,然后穿过广场去跟魏老师汇合。许多小孩就盯着他们手里的气球看。找到魏老师的时候,魏老师正在一个边上歇着,跟旁边的人聊天,看见他们回来了,手上还拿着气球,就笑了:“你们就买的这个啊?”说着抬下巴指指气球。 “嗯,是的,买了些气球,拿来卖。”涂玉泉也笑着回答。 魏泽海也凑了过来:“啊,涂玉泉,你买恁个多气球啷个卖吔?” “看到起。”涂玉泉把手上的塑料袋递给他,那两条长气球拧了几回,编出身子,又拿了两根,分别固定在两边,做成叉腰的手臂,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气球,吹起来,和另外两根长气球打成十字结,穿过身子,在拨弄几下,很快,一个面带微笑,活泼可爱的彩色气球娃娃就做好了。“喏,恁个卖,一块钱一个。” “哇,好看。”魏泽海一拿到手上,喜欢得不得了,“我还晓不得,你竟然会做气球娃娃!”原来的涂玉泉肯定不会,不过,现在的,会,并且还会更多。 “不错,做得还好。”魏老师也把那个娃娃拿了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夸奖道。 “呵呵,帮我卖嘛,卖了请你们吃雪糕!”涂玉泉直接抓廉价劳动力了。 “要得!呵呵。”魏泽海直接应承了下来,“只是,一块钱一个呀?好贵哦!” “贵有贵的货!你看,我们做一个娃娃至少要七个气球,还买了气枪,成本就要差不多五角钱,而且里面不少坏气球还不能用,再说我做得也辛苦,这个娃娃又恁个大,一块钱肯定不贵。” 罗杰在旁边听着他睁着眼说瞎话,他早就算了,做一个娃娃成本不超过一角钱,他怎么能骗人!!然而,他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涂玉泉就冲他狡黠地眨眨眼,于是,他憋了半天,憋出俩字:“就是!” 于是魏泽海坚信:一块钱,不贵! 魏老师把他们的小动作收在眼底,笑着摇摇头,这个娃儿! 涂玉泉赶紧又做了两个,共三个,给魏泽海背上背一个,手上拿两个:“好了,有三个了,你拿去卖吧。” 这下魏泽海又不好意思了,很多小孩都盯着他看,他又不吆喝,不少大妈还不停议论纷纷: “哎唷,你看那个娃儿,手上拿的那个娃娃,才好看哟!” “就是,你看到没得,他背脊上还背呀一个。” “你说他那个是不是卖的呀?” 。。。。。。 魏泽海脸都红了,赶紧回头,他不想卖了。回来时,、罗杰在打气球,涂玉泉一边做气球娃娃,一边指挥:“不要把气打得太满了,也不要打得太少了,嗯,就是恁个多,好,把口口绾到起。 看到魏泽海回来了,涂玉泉也没意外,只是说:“啷个样,有好多人看到这个气球了?” “不晓得。我卖不来。”魏泽海说的可怜巴巴的。 “没得事,第一回都是恁个,你等一下,我把这个做完了,你就把气球拿起在广场中间转一圈就行了。” “真的?恁个就卖得出去了?”魏泽海不相信地问到。“嗯,你走的时候,莫走快哒,慢慢转,别个问你,你就说气球是卖的,一块钱一个。别个讲价,你就跟他说,少不起。”涂玉泉说的时候,手上没停,很快,又一个做好了。“呐,拿去吧,需要找钱就把人带过来。” 第9章 初见 初见 魏泽海再次出发了,涂玉泉便继续手上的活儿,和罗杰两个人配合,效率高多了,做好了,就给魏老师拿着。他们做着气球娃娃,很快就吸引了一批忠实的小朋友粉丝。一个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涂玉泉的手指灵活翻飞。渐渐地,有胆子大的就问了:“哥哥,你们做这个气球娃娃好漂亮哦,是干什么的呀?” “呵呵,我们做来卖的。”涂玉泉抬起头向他笑了一下,又继续。 “哦,那你们这个娃娃好多钱一个耶?”另外一个小孩就发问了。 “一块钱一个。” “那我没得钱啷个搞呀?” “呵呵,你可以找你们屋里的大人要啊,你就跟他们说,你要一块钱,来买气球娃娃。” “我婆婆不给怎么办?”一会儿一个小孩又为难了。 “呵呵,你可以想办法啊,比如说,你就跟她说你以后少吃两快雪糕吧,两块雪糕也是一块钱。” 。。。。。。 接下来没有声音,涂玉泉抬头一看,哇,刚才还在的小孩,一个都没有了。 魏老师在旁边听着涂玉泉教坏祖国的花朵言论,嘴角抽抽:这可不是我教的。看着几个小孩瞬间跑走时,他脑门直冒黑线:难道都不想吃雪糕了吗? 很快,那几个小孩就回来了,还带着他们的爷爷或者婆婆的。几个人把涂玉泉他们围了起来。并且成功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看热闹。 “奶奶,你看,就是这个,这种气球娃娃,你给我买一个嘛。”那小孩拽着那位大妈的手直摇。 那位烫着卷发的大妈就发话了,她问拿着气球的魏老师:“老板,你们这个娃娃好多钱一个嘛?” “一块钱一个。”魏老师笑眯眯的回答了。 “哎呀,老板你啷个卖恁个贵耶?你这个气球值得到一块钱呀?”那个大妈立刻就反驳了。 “就是嘛,一个气球,就要一块钱,太贵了。”另外也有大妈附和了。 “我们这个成本高嘛。”魏老师干巴巴的挤了一句话出来。虽然魏老师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但是讲起价来,即使是三寸不烂之舌也拼不过这些天天买菜的大妈们。 “哎哟,奶奶,哪是恁个说呢。”涂玉泉一见这些人,看他们的穿着,就不是花不起这个闲钱的人,而且,既然来了,肯定是想买的。“您看我们这个可不是一个气球哦,您在这可是看着我做的,一共要六个长气球,一个圆气球哦,您看您在其他地方买这些气球,买散的至少都要七角钱了,还不带气枪的,而且我们在做娃娃的过程中又还有损失,多出来那么两三角钱,就当给我们一个买了块冰糕的撒。您看是不是嘛?”涂玉泉笑呵呵的说到。 “嗯。”大妈点了下头,好像是恁个回事,不过又好像不是,她有点晕了。 这时,人群中忽然挤进来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唉,我就要这个,你给我买个吧。”她回头对身后的男生说,又问:“老板,我可以自己选颜色不?” 两个人一看就像是热恋的小情侣,“当然可以。你自己来选吧。” 她过来选了粉色和黄色两种气球,涂玉泉很快就做好了,于是问她:“姐姐,他是你男朋友不?你们要不要做一对情侣娃娃?”见她点头,涂玉泉问出后一句。 “好啊”,她回答,于是又选了蓝色和大红色的气球。等两个气球都做好了时,她问:“老板,多少钱?” “两块钱。” 于是那个男生递过来五块钱。涂玉泉接过来,找了三块钱,然后说:“谢谢哥哥姐姐给我们开张,祝你们永远幸福!” “呵呵”,女生脸一下就红了,“谢谢!”然后把粉红夹黄的气球背在背上,又把红夹蓝的给那个男生背起来,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可那个男生毫无怨言,笑眯眯地任她折腾,眼里尽是宠溺。 真是甜蜜!涂玉泉不由得有些感慨,这年头像他们一样放得开的人可是少得很。 弄好后,女生拉起男生的手,回过头来:“小弟弟,拜拜!” “拜拜。”涂玉泉也挥挥手,看他们的背影走出人群。小孩们看着他们背着气球走远,眼里的羡慕又加深了。 “婆婆,我也要!我明天少吃两块雪糕!”那小女孩一脸坚定。 涂玉泉也在旁边趁热打铁:“婆婆,你看妹妹都愿意拿雪糕来换了,您就给她买一个呗。” 那位大妈也是疼孩子的:“好嘛,就要一个嘛,先说好哈,明天的雪糕就免了哟!” “嗯!”校女孩乖巧地点头。然后欢喜的到魏老师手上选了一个她喜欢的,迫不及待的让她婆婆帮忙背到了背上。 这一个开了头,另外的人也都纷纷掏钱,很快就销售一空,背着气球的小孩子们迫不及待的挣脱了大人的手,就跑到广场中间撒欢去了,还有几个小孩眼巴巴地等着涂玉泉手上飞出一个新的,然后抢过去,虽然拿两块雪糕换,也心甘情愿。 魏泽海回来时,手上的气球一个都没有卖出去,不过没关系,现在,估计整个广场上的人都看到了气球娃娃了吧,在加上那些小孩子,所有小孩都禁不住诱惑的。涂玉泉仿佛看到钱哗啦啦流过来,手上动得更快了。 魏泽海有些气馁,涂玉泉安慰他:“不要紧,我们已经卖出去很多了,待会儿再去买就会有很多人买了。”涂玉泉跟着做不赢,那几个小孩就买走了魏泽海手上的几个。 这时暂时没有人了,涂玉泉也累了,就停下来,从魏老师手上拿过装钱的塑料袋,翻出两块钱,递给魏泽海:“帮忙买四块雪糕吧。” 又问魏老师:“魏老师,我们刚刚卖了好多个啊?” “十七个。呵呵,不少呢。” “嗯,不错了,不过还要继续,就辛苦您了。还有罗杰,你也辛苦了,不过,我们还要继续。”示意罗杰继续打气。有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就跟着来了。 很快又做好了两个,跟罗杰一人背一个。这是魏泽海买雪糕回来了,大家都歇下手里的活计,一起吃雪糕,真凉快!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卖出了不少。天色越来越暗,广场上因为亮起的大灯而丝毫没受影响。还有几位老人围坐在一起拉二胡,唱着曲子,周围摆小吃摊的生意也不错。八点时,涂玉泉终于歇下来,使劲甩了甩酸痛的双手,然后检查了一下装气球的袋子,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了,主要是长气球消耗得差不多了,圆气球还剩不少。 “好了,不做了,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帮忙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罗杰和魏泽海都表示他们很乐意帮忙。 魏老师笑了笑:“没什么,也没淘好大个力,没想到你娃儿脑瓜子还灵活的很!”顿了顿,又提议大家再去转一转。 涂玉泉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把材料收拾好,正准备走时,今天最先买了两个气球娃娃的那对小情侣又手拉着手过来了,后面还带着一个别别扭妞的男生,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个子不高,但是长得挺白净,眉毛尤其好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和黑色短裤,用涂玉泉二十二岁的眼光评价:小正太。小正太穿的规规矩矩,可一看那脸色,就会忽略他衣着带来的感觉,不会认为他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咦,小老板,你们的气球这么快就卖完了?”那个女生见涂玉泉他们要走,立刻就问了。 “嗯,差不多了,有事儿?”涂玉泉笑问,他对这个直率的女生挺有好感的。 “嗯,我还想买一个给我弟弟,呵呵!” “谁想要啊,你以为都像你那么幼稚?”那别扭的小正太立即就接嘴了,还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哦,感情这人还不是本地的,估计是客人吧。不过这不影响。 “哦,这次要么里颜色啊?”涂玉泉直接问这个女生,这位才是金主。 “哎,你要什么颜色?”她转头问小正太,见他不理,又接着说:“就要泥巴色和蓝色吧,再弄一个大红色的脑袋,反正怎么丑怎么弄!”说完还冲小正太眨眨眼,“我弄个丑的给你,我看你还嫌我的丑!” 涂玉泉听了,有点好笑,“真这么弄?”他用眼神问那女生? “嗯!”她点头。 于是,涂玉泉重新开工。 小正太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气球在他手下翻拧变形,气球娃娃很快就做好了,心里还是挺佩服的,那人看着跟他差不多大小。 涂玉泉把做好的气球娃娃递给那女生:“喏,好了。”接过那女生的男朋友递过来的钱。 “你们等一下。”涂玉泉叫住他们,然后选了一红一绿两根气球,打气,再三下两下弄出一朵花玫瑰来,红的花,绿的叶,还带着一支绿色的花茎。 “今天我开张生意和最后一单生意都是你们,也真是巧了,这朵玫瑰花就送给你们了,呵呵。”说完把手里的气球玫瑰花递给了那女生。 “啊,给我?真漂亮!谢谢你了小老板!”她显然很惊喜。 “不用,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小老板,你们明天还来不?”得到涂玉泉肯定的答复,她才欢喜的说:“那明天我在给你介绍我同学他们来买!” “好啊,谢谢!” 这便是涂玉泉和何黎的第一次历史性会晤,历时不超过五分钟,直接对话一句也没有。 告别了他们一行人,涂玉泉又同魏老师几人在广场上四处转了转就回到了旅馆。 第10章 还卖气球 回到旅馆,涂玉泉把所有钱一股脑儿倒到床上,魏泽海和罗杰都围拢来一起清钱。面值小到一角两角,大到十元,三个人把所有钱理到一起,总共有七十二块五! 知道钱总数时,魏老师都吃惊了:“没想到卖得恁个多!钱一定要好生保管起哈,莫弄丢了哟。” 魏泽海和罗杰更是震撼了,罗杰声音都带着颤抖:“竟然卖了恁个多钱!还只是那么一会儿!涂玉泉,你发财了!” 而魏泽海更是叫花子背不起三升米:“哇,好多钱啊!”羡慕得不得了。 除去之前就有的十四块五的零钱,再加上买雪糕用掉的两块钱,一共卖了六十块钱,即卖了六十个气球娃娃,再除去买气球和气枪的本钱,一共赚了五十四块五!当然还不算剩下的气球。几乎是暴利!这在这个时候几乎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今天能卖出去这么多气球,主要还是得谢谢你们帮忙了,为了表示感谢,我明天请你们吃早饭?”涂玉泉把所有东西都装进了他之前留下的口袋里。 三人都很高兴。 魏泽海见此,有些眼红,请求道:“涂玉泉,你教一下我做气球娃娃嘛,明天我们一起去卖气球嘛,要的不?” “要得,不过等会儿再教你们。”涂玉泉并没有打算藏私,本来就不是很难的技术,而且他们之前也看着他做了的,即使不会,再摸索一下也就会了。他转头问魏老师:“魏老师,我们好久回去?” “本来是打算明天下午。”魏老师有点犹豫,“明天中午我要到我妹妹屋里去一趟,下午三点的时候,再一起坐车回去。”从县城回去,也可以坐车到九树槽,再走回去。 “嗯。那魏老师,明天我可以单独留下来不?我后天就回去。” “那啷个得行呢,我把你们带来就应该原样的带回去,不然我啷个跟你们妈、老汉(爸爸)交代耶?”魏老师提出了反对,“你留到这儿做么里?” “卖气球。魏老师,您也看到了,今天我赚得不少,明天应该会更多。而且,我只卖两天。”涂玉泉坚定的说,“另外,我保证不会把个人弄丢,后天就回家,然后到您家里面给您报平安,好不?” 见魏老师有点动摇了,涂玉泉知道他肯定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在魏老师的意识里,他还只是一个第一次进城、没见过世面的村娃儿呢:“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明天晚上我还是住这家旅馆,而且别人也不知道我有多少钱,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人,明天下午你们走后,我只到广场上去,其他哪儿都不去!” “明天再说吧。”魏老师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你跟我说一哈,你觉得卖气球有好大个赚头?”魏老师也惊叹于他今天表现出来的生意头脑,但仅仅如此,他认为也许他就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 “其实,卖气球赚不了好多钱,也就是这一两天,大家都图个新鲜,等时间久了,买的人就少了;再一个,等大家都认为这个赚得到钱,都来卖气球,就没得赚了;还有就是,一块钱一个,价钱比较贵,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为小孩儿花这个闲钱。而这一两天,大家都还觉得稀奇,买到了的小孩回家炫耀,大人回家互相传播,经过大人小孩这一宣传,明天肯定有好多人都想要买,再说,现在只有我在卖,独一份儿,贵别人也愿意花钱买,反而还会觉得物有所值,所以明天的生意会比今天还会好不少。还有一点,气球撑久了就会慢慢消气,所以等时间长了,大家会觉得这个不好,坏得快。所以,要趁热打铁才能赚钱。” “有道理,不过,明天上午你也可以卖嘛,何必一定要等到后天再回去呢。”旁边听涂玉泉分析的罗杰和魏泽海也不由得有些失望,他们还以为可以长期卖赚钱呢。 涂玉泉没有回答,那是关于他的另一个计划。等大家都洗了澡过后,涂玉泉就教罗杰和魏泽海做气球娃娃,魏老师也在旁边凑热闹。等他们两个都学会了后,涂玉泉说:“明天魏老师也要走亲戚,你们俩上午就跟我一起去卖气球嘛,请吃雪糕,每人再加五块钱,怎么样?”他们,开始还推辞了一番,只等魏老师在一旁劝了才允口。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涂玉泉就去了批发市场,跑了十多家店,终于在一家卖室内装饰品店的旮旯里找到两包长条的气球,老板用了几个,也不好卖,听涂玉泉说全部买,就收了四块钱,不过还不够,涂玉泉又继续找,又在一家批发气球的店里找到了长气球,一共五包,全部买了过来,另外再买了两包笑脸的圆气球,总共花了十块钱,算起来这次的成本一共就是十四块。付了钱过后,老板还跟他说笑:“小伙子,这个气球不好卖,一般的人都不愿进这种气球,我敢肯定,出了我这个店,整个县城里你难得再买到这种长气球,你莫亏了才是。” “呵呵,谢谢,不会!”涂玉泉自信的笑笑。 整个批发市场都不大,又叫“猪儿市场”,听说以前这里有很大一个农猪儿市场,改建过后,也就一直这么叫,涂玉泉知道,即使几十年过后,这个名字也没有改变。他找到服装批发部,此时做服装批发生意的还不像后世那么多,只有寥寥几个门面,里面衣服也不少,不过跟后世的堆积如山相比,还是差的远了。涂玉泉说自己是帮家里那批发的,向他们打听一下价格,各种衣服的报价都很便宜。约好下午再来拿货后,涂玉泉就回了旅馆。 请魏老师等人一起出来吃早饭——豆浆、油条、稀饭。吃过饭后,魏老师就去了他妹妹家,临走时顶住这三人不要分开走,免得迷路。涂玉泉他们三人回到旅馆,协作做了十多个气球娃娃,涂玉泉再挎上他的花布口袋,里面装着气球、气枪和钱,分出二十块零钱准备找数用,就带着另外两人,抱着气球,张扬的出门了。 才八点过点,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而三个抱着气球娃娃的男孩无疑是吸引了一街的眼球,一路慢慢走,所有人都朝他们这儿张望,回头率也是百分百。看见有人感兴趣,涂玉泉就扯着喉咙嚎一嗓子:“买气球娃娃哦~~”然后就有人来问价了,听说要一块钱一个,都摇摇头,嫌贵了,走了。也有人试图讲价,五角或者八角的,不过涂玉泉不同意,毕竟有一就有二,后面的就不好卖了。那人也就拖着小孩子们走了,那小孩走老远了还在回头看,这让涂玉泉觉得自己有点不忍心,不过最终也没做什么。 涂玉泉的目的地是码头,只用几分钟就到了。码头上一片熙熙攘攘,八点半坐早船进乡的人正陆陆续续的上船,还有搬运工在忙碌的搬货。这种进乡的都是属于下船付钱的那种,所以上船的时候不用买票。涂玉泉带领他们到船上叫卖,气球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特别是小孩子们。有人嫌贵,但架不住人多,当一位母亲给她的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后,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有小孩的人也都纷纷掏钱买,没有小孩在身边、但家里有小孩的人也有不少掏出了钱。这就导致涂玉泉他们把手里的卖完了又继续做。好在是两个人做,即使魏泽海不熟悉,但在罗杰打气的速度跟得上的情况下,做气球的速度非常快。有的人在一楼买了,拿到二楼,于是二楼的人也下来买。短短二十分钟,涂玉泉他们让船上能买的人都掏钱买了。 快开船了,涂玉泉他们才下船,在趸船的凉椅上休息一下,继续做。因为九点左右的时候,会有一艘客船靠岸。这次,他们做得更多,等船靠岸的时候,他们便下了趸船,到岸上宽敞些的地方叫卖。毕竟船上的人都争着下船,谁会在人挤人的时候买气球啊。果然九点多的时候,他们卖出了十几个给这一船的客人。十点半的时候,又有船开走,所以,他们又上那艘船,卖完就下。 等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他们做的气球卖给了六艘船上的客人。累了一上午肚子有些饿了,涂玉泉再带两人去吃午饭。潜意识里,涂玉泉把两人当成弟弟在对待。午饭是涂玉泉付的钱,也就几块钱。 回旅馆清了一下钱,算了一下帐,一上午卖了八十多块钱。涂玉泉分别拿出五块钱给两人:“一上午辛苦你们了,先把钱拿着。不过我们一会儿还要去车站继续。” 两人虽然羡慕涂玉泉得了更多钱,但谁叫自己没出本钱、也没人家聪明呢?而且他们也拿了不少钱了,还包饭。在旅馆休息了半个小时,吹着电风扇也热,干脆出发去车站了。路上买了三块雪糕,三个男孩抱着气球娃娃,一路吃着雪糕到了车站。 大中午的,码头上的不开船,但车站却是另一番忙碌。人多车少,每一辆车都挤得像罐头似的,乡镇的班车完全就没有严禁超载的意识,只管尽可能的多载人。车站的停车场了人来人往,三人的气球大受小孩们的欢迎,不顾天热,他们做完了这一批汽车上的生意,又到售票厅里做,边做边卖,很是火爆了一把。而魏老师昨天说的三点钟走,也没来车站,涂玉泉觉得今天肯定是不会走了。他一点也不操心这个问题。等四点半开走最后最后一班车,涂玉泉他们汽车站的生意也就告一段落了。 坐在售票厅休息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大叔走过来,笑眯眯地搭话:“生意不错啊,小伙子们,今天卖得不少吧?” “嗯,还不错,呵呵。”涂玉泉笑呵呵的回话,然后突然觉得此人很面熟,再仔细看看,如果把一头黑发换成白发的话——这不是站长吗?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车站工作了几十年。上辈子涂玉泉在车站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头发都白完了,并且从那时到之后的十来年里,他一直都是站长没想到现在居然遇见他了,感觉竟然像遇见亲人似的,很亲切,涂玉泉他们又做了几个娃娃,一边跟站长聊了会儿天,临走时还送了个气球娃娃给他,说是带给家里的小孩。 涂玉泉几人再次抱着气球,招摇过街,而下一站,也是最后一站——人民广场。之前卖出的气球就是最好的广告,散入了城市各个地方的气球娃娃让很多人都知道了它的存在,让很多小孩都艳羡不已。涂玉泉他们这次在街上边走边卖,边卖边做。 走进一家小饭馆,三人先祭了五脏庙,吃饱了才有力气挣钱嘛。在小饭馆的吃饭的一会儿工夫,竟然把饭钱卖出来了! 到人民广场的时候,才六点过一点,太阳还没有落土,热气还没有散去,广场上人还没来几个人。但这只是时间问题。涂玉泉找了个靠边的阴凉地,三人又忙活开了。一口气做了三十多个,稍微歇息了一下,便挪位到了广场中间。 歇凉聊天的人们陆陆续续的到来了,而且今天小孩特别多,一来就冲着他们奔过来,还好早有准备,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多一会儿,昨天那个女生也来了,还带了一大帮子朋友,她先跟涂玉泉打了声招呼,又喊其他同学:“喏,就是这儿了,这小老板手艺精着呢,你们要什么颜色自己挑。” 涂玉泉拿出一包气球让他们挑颜色,调好了就给做成娃娃。于是又是一番忙碌。后面还有几对情侣要求做了几朵玫瑰花,当然,九角钱一朵,寓意“爱情长久”。 一个买了玫瑰花的女生说:“哎哟,小老板,你也太会赚钱了吧,钱都让你给赚尽了!” 涂玉泉笑了:“姐姐,钱哪里赚得尽嘛,世上的钱是永远也赚不完的!呵呵。”惹得那女生一阵大笑。 一直忙到快八点的时候,涂玉泉口袋里的气球几乎用完了的时候,才消停下来。涂玉泉翻出包里所有剩余的气球,铺在地上,只是一些有沙眼的和几个圆气球了,收起来,就不打算卖了。魏老师在七点多的时候也来了,现在跟着一起回旅馆。 由于晚上吃得够饱,几人都没有饿,涂玉泉给每人买了一根冰棍,掰成两截了拿在手里吮,真舒服! 回到旅馆里,这次清钱的时候,让所有人都非常有成就感,除去吃饭用的,现在一共有二百七十七块二。除去涂玉泉原来的二十块,他净赚了两百五十多块钱,实在是暴利啊有木有?! 而趁魏老师去洗澡的时候,涂玉泉悄悄对魏泽海和罗杰说:“过来,我有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 第11章 转行 听涂玉泉喊他们,罗杰和魏泽海都凑了过来。 “跟你们两个商量个事,”见他两眼中的疑惑,涂玉泉接着说,“我知道一个赚钱的生意,你们俩要不要跟我一起?” “是做么里?只要你愿意,我一定跟你干!”魏泽海连忙就问了,眼看着这两天涂玉泉赚了这么多钱,他心里也只痒痒。 涂玉泉看他一眼,又看向罗杰,“你呢?” 罗杰想了想,有些犹豫,说:“我也想试一试,可是我没有本钱啊。” 涂玉泉见此,笑了笑,说:“没关系,你们俩不用出本钱,本钱我出你们只要出力就好。” “好啊,那你快说说,到底是做么里呀?”魏泽海等急了,嚷嚷出来。 “卖衣服,”涂玉泉吐出三个字,见另外两人一脸迷惑,继续说:“我想要到批发市场去进一批衣服,然后拿到场上去卖。当然,不止赶一个场,九树槽、新民等,每一个场上都去。” “可是,场上不是有买衣服的吗,我看那些摆摊摊卖衣服的生意也不太好啊。我们如果也摆摊摊的话,衣服也不见得就比他们好吧?”魏泽海提出了疑惑。 “是的,他们生意确实不太好。你们知道为什么吗?”见两人摇头,涂玉泉继续说,“是因为他们卖的贵,买衣服的人觉得贵了,不划算,所以宁愿自己扯布请裁缝做,但是,如果我们买便宜点,让买衣服的人觉得比扯布做花的钱少的话,那他们不就来买了。而且,我今天早上去问价了,大部分衣服都便宜的很,我们只进写便宜的,到时候统一标价,样样三块,或者样样五块,再拿个喇叭喊一下,买的人肯定会很多。最重要的是,恁个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存货。所以最后只赚不亏。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两人一口同声地说。 过了一下,魏泽海想起什么似的:“那万一亏了啷个办?”你们两个人又没有出本钱,再啷个也不得亏嘛,最多就是出点力气。”是不可能亏的,涂玉泉很清楚,上辈子他趁着暑假也做过这个生意,那时是卖十块钱一样。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但是依旧赚得不少,所以,他这次肯定会赚钱,而且会比上辈子赚得还多。 “那我们先说好,到时候赚了钱,你们一个人一成,比如赚一百块,你们俩就一人得十块钱,有意见没有?”出这个价,他们绝对不亏。 罗杰和魏泽海对视一眼,“嗯,没得意见。” “我还有一个要求,很重要,就是我们要保密,在卖衣服期间,不能告诉别人到底赚了多少钱,连你们妈和爸爸都不可以。”见两人不解,涂玉泉只好解释:“如果别个都晓得卖衣服赚了好多钱的话,我们的生意还啷个做?” “嗯,好吧。” 涂玉泉也很无赖,农村就是这样,没有一点秘密,如果都晓得了的话,不晓得会生什么事端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大家七点多才起床,算是睡了个大懒觉。等吃过早饭后,涂玉泉则带另外两人去服装批发部进衣服,魏老师听他们说要买点东西,也没阻止,只是叫他们快点,一会儿在车站售票厅汇合,然后一个人到车站去买票。 虽然涂玉泉食言没有去进衣服,但今天去了,批发服装的老板还是非常欢迎,一脸笑盈盈的样子。涂玉泉选的衣物都很便宜,最便宜的小孩褂子才八角钱,最贵的大人衬衫也才四块钱,一般的短袖和裤子就一块多,两三块,价钱低得让人惊叹。 涂玉泉进了两百二十块钱的货物,大大小小一百多件。夏天的衣服轻薄,但还是装了一大尼龙袋子。涂玉泉找老板再要了个尼龙口袋,一起装进里面。涂玉泉又给自己选了一套质量和款式稍好一些的衣服,他不想经常在外面跑,还穿得太差,有时候不太好。再给涂玉菊、朱成英一人买了一件花衬衣,涂大军一条裤子。这时的裤子都还是从右边开缝的,涂玉泉根据涂大军的身材,选了腰围大一点的裤子,一来,像涂大军这种庄稼汉就喜欢穿得宽松一些,方便干活;二来,若这种裤子腰大了,只要把右边的口子再向后攒一点就合适了,非常方便。这些是单独装在一边的。给魏老师也买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短袖。另外,涂玉泉又找了家鞋铺,买了一双比较合脚的凉鞋,花了两块五,在这个时候算是相当贵了。由于之前单独买的那些衣服都比较贵,现在涂玉泉清了一下剩下的钱,只有十八块了。不过,很快,他又会赚的更多。 三人抬着口袋到车站时,魏老师已经买好票了,看着这大口袋,涂玉泉坦然说里面是进回去卖的衣服。魏老师也没有多问,只是在心里又高看了涂玉泉。 涂玉泉把给魏老师的衣服递了过去:“魏老师,这是给您的,谢谢您了!”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感性,当然,这种环境中他也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来。 魏老师吃惊,但惊过后,立刻转为了喜,魏老师没有推辞,而是接过衣服,很真诚的道了谢。 很快,他们就坐上了回程的车。还好因为时间比较早,回去的车也不挤,还有几个空位。这时候夔门长江大桥还没有修,车子过江必须坐轮渡。下轮渡后的道路还是机耕道,没有用水泥硬化,路上坑坑洼洼,客车颠簸的厉害,再加上车里的特殊气味,等涂玉泉下车时,头晕的厉害,差点没吐出来,脸色也难看的很。 一路上车行的慢,后世一个小时的路程差不多走了两个小时。今天是六月十二,九树槽是逢二五八的日子赶场,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场上的人也很多。农村的庄稼汉一般都是早上先要干一早上的活,再才会来赶场;而妇女们也要先在家里煮早饭、弄猪食,所以九点多场上才渐渐热闹起来。 今天天气不是太热,涂玉泉赶紧招呼罗杰和魏泽海,在街边找了一个空位,把尼龙口袋里的衣物分为两堆摆出来,按照大小分为五块钱一件的和五块钱两件的,两只尼龙口袋这时便发挥了作用。涂玉泉地叮嘱两人,让他们看仔细了,不要让人抓错了或者不付钱就拿走了,这个年代好多人的素质,真的不怎么高。 涂玉泉负责叫卖和收钱。他拿出昨天剩下的气球,拼凑了一个气球娃娃,又让魏泽海和罗杰吹了几个圆气球,一人手里拿了两个。街边的气球非常抢眼,特别是涂玉泉还拿着个气球娃娃,是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于是很多人路过时频频朝这儿张望。 涂玉泉拿着气球娃娃的双腿,举过头顶,一边摇,一边就开始叫卖了:“来来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五块钱一样,五块钱两样,随便挑,随便选,便宜卖了,来看一看哈!”涂玉泉上辈子还是女生就这么叫卖过,现在也没觉得难为情,自然而然地就喊出口了,还一套一套的。 这下更多人看过来了,不过都还很陌生,站在那却不愿近前,涂玉泉见此,立马走到一个背着背篓的中年妇女旁边,笑盈盈的开口了:“娘娘(娘娘,一声:阿姨),过来看一哈嘛,便宜得很。”然后指着衣物堆:“这一堆五块钱两样,这一堆五块钱一样,您随便算,家里弟弟妹妹穿得也有,您们穿的也有。” 那阿姨也就顺着他的话走过去,蹲下来一扒拉:诶,这个还真不错! 就像松毛虫一样,当领头的一个改变了路径,后面的也就跟着改变了。那阿姨过来挑选后,一旁观望的其他人也过来,纷纷挑选自己属意的衣物。还啧啧有声:“诶,你看这个还不错,给我屋里那个娃儿穿刚刚好!” 国人都是爱热闹的,哪儿的人多就往哪儿凑。一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有阿姨就回答了:“这儿的衣服五块钱一样,有些还是五块钱两样,我们都在选,也不消裁缝打,又便宜又方便,你也来选点儿?”果然,她们才是最好的宣传者。 罗杰和魏泽海忙得满头大汗,得盯着人,有时候还要帮他们找。这个年头人们也不需要找塑料袋子给他们装,直接付了钱就自己装进背篓里了。涂玉泉不停的点数收钱,这个五块,那个十块。也不是没有想要讲价的,但是涂玉泉说:“娘娘,你看我们这个已经够便宜了,再少不起了,要不,你先到其他地方去看一下再来?”很显然,其他店里都卖得贵,就这些五块钱一样的,别人喊二十几,讲价下来也少不了十几块。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便宜不晓得捡,等会儿再来,都被别人买完了,于是,这些娘娘们都是分文不少的付了钱。 人们买东西都爱凑热闹,这一阵热闹过了,也就暂时消停了。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剩下的衣物,把扯混了的分开,刚刚那一阵,卖出去不少。涂玉泉数了一下钱,已经卖了一百多块了! 买了他们小摊上的衣物的娘娘们碰见了熟人,相互一打招呼,就聊起来了: “您来做什么了?”“哦,本来是想扯点布做衣服的,结果刚刚在下面的时候看到一个摆摊摊的,五块钱两样!别个都在那儿选,我也去看了一哈,就买了几件。” “真的呀,恁个便宜?你看那些商店里的衣服都贵的很啊。” “啷个不是真的唉?我又不哄你,你看嘛,我背篓里背起的!” “来,我看看,哎呀,不错嘛。在哪儿,我去看看。” “喏,你一直朝下走,就在街边上,蛮多人买,一看就看得到。他们那儿也不多,你快点去,不是别个买完了!” 于是,很快涂玉泉三人又陆陆续续地迎来了他们的客人。 第12章 回家 九树槽是离他们水库村最近的场镇,于是,不可避免的,涂玉泉三人的小摊上迎来了熟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农村人,不打扮,也不注重保养,皮肤黝黑,看上去硬是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其实涂玉泉根本不认识她,但是见她看到罗杰和魏泽海的那一脸惊喜的大叫:“哎唷,这不是罗家小伙儿嘛,嗯,还有魏泽海,你们两个啷个在这儿呢,还摆摊卖衣服呢,帮别个的么?”涂玉泉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水库村的,而且还跟另外两人很熟悉。 果然,罗杰回话了:“嗯,郑家嫂,你来赶场了?我们帮别人看一下摊摊,你也来选两件?”好家伙,这罗杰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可一出口,就一套一套的,顺溜了。涂玉泉想,果然是环境造就人才啊! “要得呀,我看一哈有不有合适的。你们这些衣服是啷个卖的哦?” 罗杰报了价。郑家嫂一听挺便宜的。她选了一条男式长裤和一套小孩衣服,外加一件女士花衬衣,一共是十五块钱,但她没有立即付钱,而是抱在手上:“哎哟,罗杰,你嫂子我来买你就再便宜点撒。” 罗杰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就把目光投向了涂玉泉,涂玉泉摇摇头:“郑家嫂,你来照顾我们的生意,按理说,就是给你带来都没关系,但是,你看,我们卖得便宜,一件衣服也就赚几角钱,就指望薄利多销才有点赚头,别人店里的这些衣服卖么里价,你是晓得的,我们这是实在少不起了。” 郑家嫂听他这样说,虽然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还想说点什么,不过被涂玉泉笑眯眯的打断了:“郑家嫂,要不这样吧,我们的衣服实在是少不起了,不过,我这儿还有几个气球,你拿回去给小侄女儿玩吧。”说着从包里摸出三个圆气球,递了过去。 郑家嫂一下子眼睛就亮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说着“那啷个要得呢”,手还是接过了气球。她本来就没报太大希望,凭白得了三个气球,买还要三角钱呢,她爽爽快快地付了钱。 涂玉泉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其实,给她少价也没什么,只是,这不只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水库村的事。她这回去一宣传,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一个少价了,难道其他的还能不同样对待吗?这种麻烦就应该扼杀在萌芽里。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小摊摊上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了,涂玉泉看差不多已经散场了,于是和罗杰、魏泽海清理了衣物,装进口袋,然后回去。涂玉泉买了笔和本子,用来记账。今天总共卖了三百零五块钱,除去这些衣服的进价,净赚了一百四十多块,记下帐,涂玉泉又给罗杰和魏泽海每个人十五块,两人都兴高采烈地说下次还要跟他一起卖衣服,涂玉泉也不知道下次具体什么时候能去,只说让两人在家里等着,他有时间了再来通知他们。 魏老师在刚下车时自己就走了,现在他们三人一路回家,一路上止不住的欢喜,连罗杰都话多起来,跟魏泽海设想着未来。三人在村头分路时,涂玉泉嘱咐道:“别光记得高兴了,先想好怎么和家里大人交代吧。”每个人都可以找不同的借口,可效果是很短暂的,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不老实得实话实说就好。不过,自己该怎么和家里商量呢?涂玉泉有些头疼。 没多久,涂玉泉就回到了家里。现在应该已经两点多了吧,通常从九树槽回来都得走一个多小时。进屋的时候,涂大军、朱成英和涂玉菊正在吃饭。由于不是上学的日子,家里的饭都是很晚的,两点多吃午饭,就是上辈子涂玉泉也经历得多了。 见到涂玉泉回来,朱成英忙招呼他吃饭。涂玉泉这才发现,他一上午光记得卖衣服收钱了,连饿都没感觉到,饭也忘了吃,这下看到饭,才感觉到饿。 他自己去灶屋拿碗盛了碗稀饭,一口喝掉小半碗,才坐到饭桌上。桌子上摆着一大碗凉拌黄瓜,和千年不变的孔洋芋。 这时涂玉菊已经放下了饭碗,她实在是好奇,涂玉泉带回来的尼龙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哥哥,我看一哈口袋里装的是么里。”说着也不管涂玉泉同意没同意,就直接动手打开了口袋。显然,朱成英和涂大军也一样好奇,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侧头望着涂玉菊的动作。 涂玉菊从口袋里提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递给朱成英,然后继续从尼龙口袋里翻出一件小女孩的花衣服,打开,然后欢喜地问涂玉泉:“哥哥,你还给我买了衣服的啊?”可再一看,就发现不对了,这也太小了吧。“哥哥,这个太小了,我穿不得!”涂玉菊语气里带了点小埋怨,嘴巴也跟着嘟了起来。 “不是的,你的衣服在这个塑料袋子里。”涂玉泉指指朱成英抱着的塑料袋。 朱成英正要附和涂玉菊的话,听他这样说,立刻就打开了塑料袋,从里面一样样的拿出衣服和裤子,哪样是谁的,一目了然。朱成英是欢喜的看衣服,涂玉菊还跑到房屋里试去了,而听涂大军的脸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就一点一点的黑了下来,涂玉泉一看他那脸色,苦笑:我就知道! 即便是上辈子,后来日子过得好些了,涂大军也是不愿意买新衣服的,他对衣服的穿要求就是冬天穿着不冷就行。所以朱成英给他买衣服或者裤子,他总是不高兴,有时候还要吵人:“我那件都还是好的,你有买恁个些,晓得买恁个多做么里!”即便涂晓燕的母亲过年给他买的新袄子,他也能让它第二年还是新的。 涂玉泉没有往涂大军的枪口上撞,他知道,涂大军不会立即爆发。 涂玉菊穿着新衣服,蹦蹦跳跳的出来,在屋里转了个圈,像只花蝴蝶一样的等着夸赞:“妈,哥哥,好不好看?” “好看。”朱成英笑眯眯地夸到,“想不到你哥哥还会买衣服!合合适适的。” 顿了一下,她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转向涂玉泉:“你哪儿来的钱呢,买这些衣服花了不少钱吧?我给你的二十块根本就不够吧?” 涂玉泉正在犹豫该怎么跟她说,而她一看涂玉泉吞吞吐吐的样子,立即大叫:“该不是这些钱是你偷的?我么里时候教你习这种手脚的?你是跟哪个学的?” 涂玉泉知道她误会了,立刻大声反驳:“不是的,不是的,我啷个会做这种事嘛。。。” 还没说完,朱成英立马把话接了过去:“那你这些钱是捡的?” 涂玉泉被她自作聪明弄得哭笑不得。农村有种说法:捡了钱就要立刻用完,不然就会带来霉运。所以,朱成英以为是涂玉泉捡了钱必须用完才买了这么多衣服。在她眼里,她老实而年幼的儿子是不可能有其他办法弄到钱的。涂玉泉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我自己赚的。”涂玉泉开口了。这些事,瞒着也始终不是个办法,既然迟早是要知道的,倒不如早些告诉他们,有些理念,要慢慢灌输给他们。 然后,他把卖气球娃娃和衣服赚钱的事大致讲了一下,当然,在他的话里,钱赚了,可没有实际的那么多。他做生意赚钱就已经很令老实巴交的朱成英和涂大军受刺激了,要是太多,那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另外,无论怎么样,他大手大脚花钱买衣服的行为在涂大军心里是坐实了并且不喜欢的,但是脸色却稍微缓和了些。 朱成英和涂大军都听得半信半疑,涂玉泉还拿出了没有卖完的气球,证明他并没有说谎。涂玉菊一见气球,立即抓了过去。 “那恁个说,现在那个口袋里的衣服都是今天没卖完的了?”朱成英指着地上的尼龙口袋。 “嗯,”涂玉泉点头,又接着说,“所以,爸爸,妈,我想继续卖衣服,如果不继续卖,这些剩下的衣服,我们有穿不得,只有亏了,连赚到手的钱都要亏出去;如果继续卖的话,不仅不会亏,而且还会继续赚钱。要的不?”涂玉泉望着涂大军。涂大军在小事上几乎不管,但这时候,只有他点头了才算数。 “不行,你这是投机倒把,是违法犯罪,抓到了是要坐牢的!”涂大军想了一下,坚决反对到。 涂玉泉一听,急了,这顶大帽子他可背不起:“哪儿是的,现在改革开放了,国家都要鼓励发展经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发展商业,我做点小生意,啷个就是投机倒把了?再说,你看街上那么多卖货的,要是都是投机倒把的话,他们啷个没有去坐牢?”见涂大军眼神没那么坚定了,涂玉泉总结到:“所以,我就做点小生意不算是投机倒把,更不会被抓去坐牢!” 涂大军没再坚持:“我先想一哈,这个事过两天再说。”涂玉泉也没再多说,话太多反而起反效果。 最后,他叮嘱三人,卖衣服赚了多少钱,自家人知道就好,不要拿出去张扬。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涂玉菊和朱成英都是爱炫耀的人,出去一乱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看着朱成英和涂玉菊一脸郑重、肩负重担的样子,涂玉泉笑了。 之后涂玉泉又在涂玉菊和朱成英的询问下讲了夔城的见闻,听得两人啧啧称赞:县城真美。 第13章 喜讯 涂玉泉这两天过得很轻松,不管涂大军同不同意,他都是要继续卖衣服的,只是,他不想和家里闹得不愉快,而且,毕竟,他现在才十三岁。 不同于涂玉泉的轻松,涂大军这两天可谓是忧思重重了。他在让和不让中间犹豫不决。事实上,他是更倾向于不让涂玉泉再做生意了,他的潜意思里面,做生意不是正门路,靠不稳;但是,那天听儿子说的那些,确实让他心动了,家里没钱,种田收成也不大,一年上头,一年忙出头,全家人一套冬衣都穿不上,经常就是上半年借钱,下半年还钱,要付高额的利息,活儿都帮别人干了。。。。。。 第三天上午九点多,天气也热,全家人干了一大早的活儿,现在正在吃早饭,突然外面的狗大声吠了起来。 涂玉泉也没在意,只等狗叫声近了,感觉人都走到了涂家的地坝边上了,朱成英出去给别人赶狗,看看来的是谁。 涂玉泉喝了一口稀饭,含在嘴里还没吞,就听见朱成英的声音:“哎唷,是魏老师来哒呀,稀客稀客!快进屋来坐!” “哈哈,不稀不稀(方言,湿的意思,跟干相对),今天都没下雨,干得很!”说完还哈哈的笑了。 涂玉泉听到外面的对话,赶紧起身,搬了把椅子放在大门边,此时魏老师正一脚踏进大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涂玉泉招呼魏老师坐,然后又搬了把椅子,放在大门的另一边,请那个男人坐下后,去拿了两个碗,倒了两碗茶,笑着请两人喝茶。等两人喝完茶,接过茶碗放回去,才坐到桌子旁继续吃饭。 朱成英和魏老师客套,问他来有什么事。 魏老师笑眯眯的介绍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这位是县里夔城中学来的刘老师,今天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涂玉泉听了这介绍,夔城中学?他心里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那位老师也不含糊,直接就接话过去:“首先呢,要恭喜涂玉泉同学哈,以一百九十八分的好成绩获得了乡镇小学毕业考试的第一名。在一个,我今天专程过来,是要通知你,你被夔城中学破格录取了,以后初中就可以到夔城中学来读了。”说着,还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录取通知书,“你看一下。” 涂玉泉起身接过来:“谢谢您!”然后扫了一眼,上面就说他被录取了,要交什么费用,什么时候报名等,右下角还有一颗鲜红的招生办的印章。“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辛苦了!” “呵呵,有什么劳烦的,能给你们带来这个好消息,辛苦也不算什么,哈哈!”这人可真会说话。 没有多久,那位刘老师就提出要走了,说趁着上午不热,早点回去。涂大军留午饭,那位老师也推辞了。朱成英忙说:“等等。”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十几个鸡蛋,又把鸡窝里正在下蛋的母鸡撵出去,捡了两个,一共凑齐了二十个,装到塑料袋里面,提给刘老师:“刘老师,大老远的劳烦你跑一趟,我们这个山村里也没得么里好的,就只有这几个土鸡蛋,你莫嫌弃!”刘老师本来还要推辞一下的,但见朱成英脸上一脸诚恳,也就道了谢,收下了。 送走刘老师和魏老师,整个家里没有了先前的平静。朱成英和涂大军先是一阵高兴,是啊,儿子考第一名,被县里的中学录取,怎么讲都是无上的荣誉,他们涂家祖祖辈辈下来,这样能干的,他们的儿子可算是第一人,周围十里八乡的,就数他们儿子读书最厉害了,说出去,他们腰杆都挺得直了,扬眉吐气了。练涂玉菊也知道:不得了了,县里的老师专门来请她哥哥去读书! 然而,这些高兴愉悦没有持续一会儿就被涂玉泉打破了,他说:学费是一学期一百八,住宿费三十,搭火费(注1)十块,学杂费另行通知的时候,涂大军和朱成英呆住了:这也太贵了,我们家里啷个交得起?一时间,两人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好。确实,这一学期二百二,一年就要四百四,还不算学杂费、零用钱,这简直就是土匪、棒老二,抢钱啊! 涂玉泉抓住这个机会,立刻煽风点火:“一年要花恁个多钱,我晓得,家里花不起,你们就让我去卖衣服嘛,照这个势头下去,肯定可以把学费挣回来。”看着涂大军眼神中的动摇,涂玉泉再加了一把火:“难道你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到我就因为没得钱,而读不成书?”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去!”涂大军终于发狠了,红着眼睛从嘴唇间挤出了这两个字,“继续卖衣服。” 涂玉泉换了身衣服,收拾好钱,就准备出发,涂大军开始一声不吭,最后叫朱成英帮忙找了衣裤换上:“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不放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以及最朴实的行动,让涂玉泉心中狠狠感动了一把。爱不是经常挂在嘴边的,它只是关键时候的一句“不放心”。 原本涂大军想要坐船,因为船费比车费便宜。但是涂玉泉说坐船不如坐车快,如果坐车今晚就可以回来,可以省一笔住旅馆的钱,涂大军就妥协了,他觉得儿子考虑得很周到。 涂玉泉去魏泽海家给他打了声招呼,明天上九树槽,并且让他通知涂玉泉,说完就和涂大军上路了。 这次涂玉泉总共也就带了之前剩下来的二百七十多块钱,本来朱成英让他把家里的几十块也带来,涂玉泉拒绝了,家里零零碎碎的要花钱,他都拿走了也不方便。顶着大太阳,涂玉泉和涂大军在路上奔波了三个多小时,终于进了城,下车时,两人都有些晕车,很不舒服。 涂玉泉找了个小馆子,两人吃了点东西才缓和些。时间有些紧缺,涂玉泉也不磨蹭,吃过饭就带涂大军去进衣服。 到了服装批发部,那里的老板还记得涂玉泉,毕竟才没过几天,而且像他们三个小孩这么大的来进货的实在是仅此一例。听说涂玉泉又来拿货,那老板直惊叹涂玉泉生意好,问他怎么销的,涂玉泉笑而不答,只问他又进了两百多块钱的货,高兴得老板眯了眼。 送走涂玉泉,那老板还在心里感叹,这个娃儿不简单呐,上次是他带着两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一看就是首次进货,却丝毫不怯场,一副熟练老手的样子;而这次虽然跟了个大人,看样子应该是他父亲,但全程他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木讷地站在那里,只是在付钱的时候,眼睛里才多了一丝灵光。呵呵,和他搞好关系总没错,一次进货能让自己赚不少钱,他还说,下次还要来进货,嗯,下次给他算便宜点吧,可不能让别家把他抢去了! 进完货,装好后,涂大军一人把个大口袋扛到肩上,涂玉泉在前面带路,他跟在后面。到车站买了票,等车的时候,涂玉泉问涂大军:“爸爸,要不你以后就跟着我进货、卖货?” 涂大军立刻反驳:“我天天跟着你跑,田里啷个办?恁个多活路那个给我做出来?” 涂玉泉低下头,没有接话,心想:我请人帮忙花的钱可比你一天挣得多多了!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田里的活儿确实多,虽然有些可以缓一缓,但在涂大军眼里,那才是最靠得住的营生,耽搁不得。在这个世代种田的庄稼汉眼里,离了田,就像是鱼离了水,是活不下去的,即使是上一世的几十年以后,他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都没有改变,所以六七十岁的时候,他还在种田,勤勤恳恳地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劳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涂玉泉抬起头,热得有些受不了。涂大军也摘下头上的草帽,拿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扇着。他问:“爸爸,你口干不?” “还好。”涂大军抹了一把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的汗,反手甩到地上。 涂玉泉没再多说,起身去买了两瓶冰冻的矿泉水。递一瓶给涂大军,他接过来,看见涂玉泉手里的另一瓶,就不高兴了,斥责道:“你就是乱花钱,买一瓶水不就够了?” 涂玉泉也没在意,沉默地坐下来,拧开盖喝水。涂大军一口气喝了半瓶,又转过头问涂玉泉:“好多钱一瓶?” “五角。” “城里头的水都恁个贵,还一点甜味都没得!”听着涂大军抱怨,涂玉泉有点哭笑不得。 这次坐车是下午,又是最后一趟车,人多得很,车里暴挤。各种异味混杂,路途颠簸,又热,还没走到一半,涂玉泉就晕车晕得把头伸到窗外,大吐特吐,涂大军完全不会照顾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还好之前的水没有喝完,才有水漱口。 回到家里,涂玉泉累得不行,洗了把脸,就倒头睡了。晚饭时候,被朱成英叫起来,勉强喝了一碗稀饭,又接着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14章 门面 一大早起床,涂玉泉就赶到九树槽,今天朱成英和涂玉菊也来凑热闹了,他们到的时候,罗杰和魏泽海也已经到了。涂玉泉和两人都算是熟手了,三下两下就摆好了,倒是朱成英和涂玉菊有些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由于来得早,街上赶场的人还很少,不过,涂玉泉他们的小摊摊上已经有人来看东西了。得益于上一场买过衣服的人的宣传,那些来买衣服的娘娘姐姐们,直接奔着涂玉泉的小摊摊来,选好衣服就付钱,也不多讲价,着实为涂玉泉省了不少事。到后面一些,水库村的人也来了不少,耿直的,直接选了就付钱,但就是有那么几个人,拐弯抹角的话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要占点便宜,涂玉泉可不会松口。 “刘婶,您看啊,我们村其他人都是这个价买的,您说,我就跟您一个人少价,别人该怎么说我?再说,我们本来就卖得最便宜了,这个价,不二价!” “哎呀,我说,你这个娃儿啷个死板板的呢?” 见涂玉泉油盐不进,她又转头跟朱成英说,涂玉泉眼见朱成英就要答应,连忙挤过去:“刘婶,您跟我妈说也没得用,这些东西我妈也晓不得价格,您跟她说她也不会答应您。” 朱成英见儿子如此说,滚到嘴边的应允又咽了回去,笑着说:“是啊,是啊。”说完就站到一边去了。 刘婶生气得很,可是她毫无办法。不得不说,一位精俭持家的家庭主妇的承受能力是绝对强大的,为了省一点钱,她可以放下很多。这里的确是卖得最便宜的,最后她还是原价付了钱。 今天的天气很热,涂玉泉的生意也很火爆。果然,宣传能力最强的人是女人。涂玉泉内心不得不这么感慨。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小摊摊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经售罄!涂玉泉不得不决定今天下午又去进货。几人收拾好东东西西,涂玉泉算出今天的利润,一共有三百多!朱成英和涂玉菊因为帮不上忙,早就自己买东西去了。所以她们不知道实际利润。该给罗杰和魏泽海的钱,涂玉泉决定缓一缓,明天在给。把原因说了一下,两人都没意见。 明天是观音庵的场。观音庵是比九树槽更大的一个乡,市场更大,人口比九树槽要多几倍,因此,购买力也是九树槽的几倍。而涂玉泉手上目前的本钱还是太少了。 叫了两人,给朱成英打了个招呼,三人一起再次进城。这次进的货更多,三人抬着两大口袋衣服到了上次住的那家旅馆。两天的奔波忙碌,让涂玉泉累坏了。他洗了澡就倒床睡了,直到六点多的时候才被另外两人叫醒。 起床后,涂玉泉去吃饭,另两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了。吃过晚饭后,三人又来到了人民广场。这里依旧热闹,只是多了几个卖气球娃娃的人。这些人卖的并不比涂玉泉他们之前做的差,但是生意却冷清得很。见到这种情况,罗杰和魏泽海都唏嘘不已,涂玉泉却只是笑了笑,这种情况是市场发展的必然产物。呵呵,即使是他现在做的,卖衣服,过不了多久,也会有很多人效仿跟风的,终归不是长远之路。 第二天坐到新民的早班车,三人来到观音庵场上。场上人多,大早上的已经热闹起来,市场中心早已经被人挤得没一点空地了,涂玉泉只得在靠边的地方摆了摊。昨天回旅馆的时候,涂玉泉突然去买了一个手拿干电池喇叭,现在正派上用场。涂玉泉拿着喇叭吆喝着,然后录下来,不停地重复播放。很快就吸引了大批的目光。同样,当一个人开头后,其他人也就没有了犹豫,纷纷选购自己中意之物。三个人忙的满头大汗。 下场后,涂玉泉清算了货物,把两天的利润都结给了两人,两天合起来的钱让两人高兴得跳起来。两人出来出来前都跟家里交代清楚了的,在外面呆几天也没什么问题。今天下午又要进货。 下一站:厂河坝。 厂河坝人口和观音庵差不多,但高山人多,买便宜货的自然也就更多。补货,自然必要。 每个场上两天,涂玉泉三人把县城南岸的十多个场镇都跑遍了,不只是九树槽、观音庵,厂河坝,下坝、青龙、吐祥、三角坝、甲高。。。。。。也都留下了三人的身影,汗水。开始几乎没有休息的日子,后来手里的钱多了,一次进的货多了,也不用天天进货,而且逢十可以休息一天,下雨天也可以休息。不过人也累得够呛。到七月二十二,在九树槽赶完最后一场,几乎卖完了所有的衣服,最后的几件也便宜处理了。涂玉泉手上一共有三千八百多块钱,算得上是一个“小富翁”了。罗杰和魏泽海中间都有不同日程的缺席,不过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挣得不少,甚至比他们爸爸辛苦一年差不多。两人对涂玉泉是万分感谢,都要请涂玉泉到家里吃饭,涂玉泉都推辞不去,只是叮嘱他们,不要出去炫耀自己挣了多少钱就好。 涂玉泉回到家里,把收获缩水后报告给了家里,也让全家人高兴了一把,但对于朱成英提出来的把钱交给她保管,他拒绝了,只留了两百块钱给家里零用。虽然朱成英不高兴,想要说他太小,怕他不会保管钱,但是又觉得这样说不出口,而且,现在整个村里,谁见了她不夸一顿涂玉泉,说他能干,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又聪明,云云,她也从心里欢喜,她儿子多有出息啊! 只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涂玉泉带着家里的户口簿,到了县城。现在涂大军和朱成英几乎已经不管他出门了,很显然,管也管不住。 只有八天夔城中学就要开学了,坐吃山空总不是个办法,他得尽快把新的赚钱行当做起来。 在上辈子,涂玉泉虽然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但是,对于这所学校却有足够的了解。夔城县城里面一共就有两所中学——夔城中学和永安中学,都配有高中部。两所学校之间的竞争一直很激烈,一直到后世,夔城中学都要压永安中学一头,相对而言,这所学校应算是一直以来的“正统”学校,它的师资力量、学生资源、教学条件都相对于县里其他中学要好很多。同时,它还是刘伯承元帅的母校,对此,夔城中学一直引以为豪。 涂玉泉来到学校附近转悠。学校的占地面积已经初具后世的规模了,只是楼层没有后世高。学校分前门和后门,两道门外都临街,有人做生意,只是明显后门比较偏僻。涂玉泉想要租一个小店面,更中意前门。涂玉泉挨着查看这些店铺,并不像后世那般紧密,而且还有几家是空着的,有一家只有门口的老人守着一个玻璃柜子,卖些小零食。还有几家没有开门。 涂玉泉向树荫下几位摇着蒲扇唠嗑的老人打听,附近有没有门面出租,几位老人立即热心地向他推荐。有两位老人还热心地带他去看房子。现在不像后世那样邻居都互不相识,这里的老人可是对整条街的每家每户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谁家发生点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老人带涂玉泉去看了几家店面,最终涂玉泉看好了两家,一家在学校对面的街上,门面比较大,三十多平米,后面还有厨房和厕所,二楼还有两间房;另一家是在靠着学校的这一条街,只有十多平米的一个小门面,后面有个能放得下单人床的小退堂。 涂玉泉想要卖珍珠奶茶。上辈子作为一个女生,对于珍珠奶茶这种受大众欢迎、自己也喜欢的饮品,涂玉泉曾专门研究过,也试着跟着网上的方法做过,自己觉得还挺不错的。他相信上辈子这种受广大学生欢迎的饮品,这一世一定会同样受欢迎,他只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这样一个小店,两个门面都可以。 街对面的门面原先是一家卖面条的,但是由于生意不好,放暑假时就搬走了,由于门面比较大,所以一直没有租出去,老板是一个大学生,在外地读书,他母亲要去学校陪他。三楼是他们放东西和放假自己住的,要求二楼两件房必须和门面一起租。他们要的租金是一年一千。相对于小店面是贵了,但是相对于面积来讲,是很便宜的了。那大学生快要开学了,母子二人都急着把房子租出去,所以开价很低。而那家小店面原本是一位老人在卖一些小东西,但前不久,老人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中了风,所以他儿子打算把铺面租出来,一个月五十块。权衡之下,涂玉泉选择了街对面的那家。签合同时,拿的是涂大军的户口簿,签名也是签的涂大军的。合同签了一年,但是涂玉泉担心钱不够花,于是跟老板商量,现付了五百块钱,另外五百等他们过年回来是再给,老板同意了,便立了字据。另外,因为他们走后家里就没有人了,于是涂玉泉把他们家闲置的冰柜租了来,十块一个月。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常年不插电还会闲坏,这样算是双方互惠。二楼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旧沙发,即日起,涂玉泉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仅用了一天,涂玉泉就搞定了门面问题,不可谓不顺利。盘算了一下手中的钱,涂玉泉还有很多事要做。 第15章 准备 定好了门面,拿到钥匙,已经到下午五点多了。早先赚到钱时,涂玉泉就给自己买了一块手表,金属表链,最普通的手表,花了二十多块钱,也算是一件小奢侈品了,用起来倒是方便。 涂玉泉回到旅馆,涂玉泉进城几乎每次都是住的这家旅馆,现在和老板已经非常熟悉了。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自己进了房间,然后把开店需要的用具、材料依依列举出来。一次性塑料杯,吸管,碗,煮茶的锅,碗,瓢,盆,以及桌椅,还有最重要的碎冰机和封口机;煮茶的原料:茶叶、水、牛奶,珍珠、葡萄干、红豆,糖等,各种都需要准备。重生一次,涂玉泉觉得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开这么一家小店,所需要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关键是好多东西这个小县城都找不到。 第二天一上午,涂玉泉都在批发市场上转悠,淘对他来说有用的东西。不得不说整个批发市场是很强大的,涂玉泉淘到很多宝贝:形状各异的瓷碗瓷盘,卖珍珠奶茶,那肯定就少不了刨冰啊,用这些瓷碗来装,精致又好看;当然还有勺子,白瓷的,不锈钢的都有;三张矮的折叠桌,十五个淡绿色的小塑料凳;一大一小两个锑锅,锅勺,水瓢,锑盆。这些东西都是按批发价拿的,所以便宜了不少。由于买得多,涂玉泉搬不走,几个老板就热心的帮他把东西送到门面里。中午涂玉泉算了一下,上午买了那么多东西,总共也才花两百多块钱,所以他不得不感慨后世的物价之高。 下午,涂玉泉找了一家建材店,跟那师傅商议做一个操作台。师傅是个中年男人,皮肤有点黑,一双手很是粗糙,不爱笑。听了涂玉泉关于操作台的构想,他还是不太明白,涂玉泉只好拿出笔,在纸上画了一个草图,连比带划的终于让他理会了,于是涂玉泉把他带到店里量了尺寸,然后回来拿材料,木板、玻璃、还有钉子等,敲敲钉钉,涂玉泉也在一旁指手画脚,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完工。 操作台是半圆形的,在门面内靠左边墙,与墙隔出了一米的距离,宽五十厘米,高一米二,对于涂玉泉现在的身高来说,有点高了,但是涂玉泉相信,自己一定会长高,过不了多久就刚刚好,如果太矮了,以后自己长高了,操作起来必须弯着腰,就非常不方便了。半圆的起点是接着墙的,其实整个圆弧部分只有四分之一的圆,而这边过来是一米长的直台子,台面上铺了一层玻璃,下面也钉了一层木板,可用来放各种用具和材料。另外,房东老板快要走了,涂玉泉把冰柜也搬了下来,接着操作台放着。再把三张桌子和凳子摆在另一边的空地上,奶茶店的内部摆设已经初具雏形了。 和建材店的师傅结了账,材料钱加上工钱,一共二十五块钱。师傅接过钱,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了点笑模样:“下次有活再来找我哈!”涂玉泉点点头:“好。”虽然在涂玉泉眼里,钱并不多,但对于老板来讲,算是赚了不少钱了。 涂玉泉仔细打量了一下室内的布局,总觉得不顺眼,特别是操作台。屋里本就没有摆满,显得很空,操作台又是木板钉的,现在看着太简陋了。涂玉泉到百货商店去了一趟,比着操作台的尺寸买了两张贴纸和一瓶胶水,回来把外面露出来的木板都敷上,这次看上去好多了。屋里的墙面本来就是粉刷过的,不过用的不是后世的那些墙面漆,具体涂玉泉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下面接地的差不多一米高是涂的绿色的,不过因为以前的租客的原因,已经有些斑驳了。虽然涂玉泉还是觉得整个布局跟后世的那些奶茶屋相比是差得十万八千里,但这种布置,在这些临街小店来说,还是非常与众不同、出彩的,这样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就慢慢来吧。 忙碌了两天,涂玉泉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涂玉泉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草草吃了饭,他就到二楼去睡觉,然而他忘了一件事,昨天晚上是在旅馆睡的,所以二楼的房间他什么也没布置,依然只有张空床和小沙发。没办法,涂玉泉只得又到那家旅馆住了,还好换洗的衣物是从家里带了的。一个人孤军奋战实在是太累了,涂玉泉懊悔自己当初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把罗杰和魏泽海带来,白白闲置了劳动力,浪费了自己的体力。 倒头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涂玉泉就回家了。今天是七月二十八,开学报名的时间是阳历八月三十一日和九月一日,换成阴历就是八月初五和初六,七月大,算起来,还有一个星期,涂玉泉想在开学时开业就好,所以也不是太着急。 中午吃饭的时候,涂玉泉发现桌上竟然有肉,要知道,涂玉泉“来”了两个多月,在外面奔波了一个多月,但是在家里吃饭也有一个多月,吃肉的日子几乎是没有!涂玉泉其实也没有注意,而且他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想吃肉就直接点了,却从没有注意家里人的饮食生活。涂玉泉抬头,果然,墙上和油挂在一起的那一截腊肉不见了,留在墙上一块油印子。涂玉泉心里一酸,眼睛差点红了。 这时,涂玉菊调侃的声音响起:“大人过生一顿肉(注),小娃儿过生一顿打。哥哥,你要挨打哟!”眼睛望着涂玉泉止不住地笑。 “是啊,青娃儿今天满十三岁呢!”朱成英也笑眯眯地附和。 涂玉泉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原本他是知道今天是父亲的生日的,但他完全忘了应该是现在的自己的生日,以致于涂玉菊调侃的时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涂玉泉呵呵的笑两声:“哇,难怪今天又肉吃!” “你只怕还把个人的生日都忘记哒哟?”朱成英笑眯眯的问。 “哼,我过生就没得肉吃,妈说要等你过生的时候吃,妈就是偏心!”涂玉菊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 “哎哎,那你今天多吃点嘛!”涂玉泉说着就夹了一块肉给涂玉菊,然后给涂大军和朱成英也各夹了一筷子。 涂大军没有多少话,在一旁微笑着这三人说笑。 朱成英一边吃饭,一边回忆:“青娃儿出生的时候,还在搞集体,生了他在月子里,又没得吃的,奶水也不好,青娃儿满月的时候比生下来的时候还要小。。。。。。”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涂玉泉见此,马上就给她夹菜,安慰道:“妈,没得事,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都恁个大了,都没害过好多病,而且以后还要挣大钱给你们用,莫伤心了,快吃菜。”最朴实的话才能说进她心里去。 “是啊,呵呵,感觉还没得好久嘛,你就恁个大哒,这个日子啊,就是易得混啊。”朱成英说完也笑了。 一家人还算欢喜的吃完午饭。涂玉泉也帮着收拾了桌子。涂大军坐在屋里裹烟。涂大军虽然才三十多岁,但是从十几岁开始,一直抽叶子烟,也就是土烟,现在已经二十年出头了,烟瘾大得很,休息的时候总爱裹一支,吞云吐雾的时候味道非常大。不过涂玉泉却不反感这种味道,反倒是上辈子别人抽的那些高级烟,那些味道让涂玉泉很不喜欢。 涂玉泉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把开店的计划跟涂大军和朱成英大概讲了一下。两人也不反对,朱成英只是提醒他,不要把钱晃完了,用钱的时候算到点。涂玉泉告诉他们门面已经租好了,只是还要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下午凉快了些的时候,涂大军和涂玉泉一起出门了,他们去离这儿不远的大坪村买蜂糖(蜂蜜)。大坪村比水库村地势低一些,冬天暖和一些,很多人家都养着蜜蜂。这个季节的蜂蜜产量并不高,而且由于蜂蜜的价格不贵,所以一般人家都养得不多。两人走了好几家,才买到了两斤多蜂蜜,有一家的还是现到蜂桶里去割的,新鲜得很。五块钱一斤,总共花了十多块钱,所有蜂蜜一共装了三个玻璃瓶,涂玉泉跟他们说,以后还会来买,让攒着。 暑假的时候,家里也曾煮过米豆(红豆)稀饭,涂玉泉就问家里还有米豆没有。今年的还没有收,朱成英把家里煮稀饭没有用完的几斤找了出来。涂玉泉又要了十来斤红苕粉(淀粉),这还是去年收苕的时候打的粉,保存得非常好。 七月三十,涂大军提前送涂玉泉去学校,带了一床已经收拾好的被子和一个小箱子,涂玉泉的衣服和蜂蜜等,都装在小箱子里。涂大军挑着行李,涂玉泉只背了一个帆布包。涂玉泉觉得自己太轻松了,要帮涂大军分担一头,但涂大军说就这样他比较好挑,拒绝涂玉泉分担。不过行李的确没多重,涂玉泉也没再坚持。 到了涂玉泉租的店里,放下行李,涂玉泉让涂大军先休息一下,然后吃饭。涂玉泉买了扫帚和拖把,下午两人开始大扫除,把楼上楼下扫了一遍,再拿拖把拖了一遍。涂大军对于出去吃饭颇有微词,于是等做完扫除后,两人去粮油店买了米面油,顺便在粮油店的隔壁买了些作料,还买了煤气罐。涂大军本来想买火炉子,但是涂玉泉只有一个人,以后用火炉子非常不方便,涂大军也没再多说。 菜市场离学校不太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涂玉泉去买了些时令的蔬菜。回家准备做饭时,才发现,有了煤气罐却没有煤气灶,只得又去买了煤气灶。涂大军看着儿子花钱像流水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非常不淡定了,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裹了支叶子烟,含着烟袋嘴儿砸吧砸吧!涂玉泉见此,也没有多说。 晚餐是涂玉泉做的,稀饭,腌黄瓜,四季豆炒肉。涂大军看着桌上的菜,直说走的时候就该多带些菜来,现在买的这些菜就是浪费钱。累了一整天,涂玉泉只顾吃饭,也没有多说。 第16章 准备(二) 昨天晚上,因为让涂大军睡床,而涂玉泉自己窝在小沙发上,所以今天一大早起来,涂玉泉只觉得浑身酸痛,像被碾过一遍似的。使劲伸了个懒腰,再活动活动身子,去洗漱。吃过早饭,涂玉泉还有一件很关键的事情要办。 今天是星期一,涂玉泉和涂大军吃过早饭后已经是七点半了。两人带上户口本,关了门就出发。目的地是工商局。涂玉泉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找到工商局门口。 现在还有点早,工商局没有开门。和后世的工商局明显不同,现在的还只是两个小门面,大门还只是两扇木门,看起来朴实无华。涂玉泉和涂大军在外面等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来人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装长裤,手上提着一个蓝色的公文袋,从屁股后面取下一大串钥匙,选出一把,打开门进去,再从里面打开另一扇门。涂玉泉两人跟着后面走了进去。 “叔叔你好,请问在哪里可以办经营许可证啊?”涂玉泉微笑着向那人询问。 “哦,你们是要来办经营许可证?”得到涂玉泉的肯定回答,他点点头:“你们跟我来吧。” 涂玉泉和涂大军跟在他身后。他打开一扇门,涂玉泉看见外面的门牌是“局长办公室”。三人都进屋后,那人招呼涂玉泉和涂大军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把手里的公文包放到办公桌上,然后和善的开口寒暄。 “你们来的挺早的啊,要喝水不?” “呵呵,谢谢您,我们不渴。”涂玉泉礼貌的谢绝了。他注意到办公桌上的名牌,上面写着“张文生”。 张局长微微诧异,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这个男孩在和他搭话,谦和有礼;而跟他一起进来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并且浑身都透露出一种对于环境的紧张和局促。张局长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到: “你们要办什么店经营许可证?” “珍珠奶茶屋。”见张局长眼中的疑惑,涂玉泉解释:“就是卖奶茶的小店。” 张局长还是没明白,下意识的就想问“珍珠奶茶是什么”,不过还好,他压住了到嘴边的话,心里微微的尴尬。 涂玉泉立刻明白了,珍珠奶茶在台湾很平常且家喻户晓,但是在大陆风靡起来是八十年代末,现在似乎还太早了些,大家都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他一直看着张局长的脸,自然没道理错过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一丝不自然,于是立刻补充:“在茶里面加牛奶煮出来的就是奶茶,而在奶茶里面加上珍珠就成了珍珠奶茶。当然,这珍珠不是真的珍珠,而是我们自己做的一种小丸子,很好吃,呵呵。”像聊天一样的语气,让张局长很轻松。 “哦,原来如此。”张局长也笑了,“那你选的店面在哪儿?” “夔城中学大门对面。” “不错,那里可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他笑着夸了一句,又问:“你还不到十六岁吧,经营许可证的持有人必须要在十六岁以上哦。” “嗯,没关系,店主是我爸爸。”涂玉泉侧头看向涂大军。 涂大军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磕磕巴巴的挤出一句话:“店,对,店是我的。”说完,脸已经涨得通红。 张局长笑了笑,从柜子里找出一张纸,说:“来把表格填一下吧。”涂玉泉起身,接过张局长手里的表和钢笔,放在办公桌上,再回身搬过椅子,坐下来填表。认真填完后,检查了一遍,再递给张局长过目。 张局长接过来一看,字迹工整,再看了看内容,没错误。“你爸爸的身份证带来了没有?” 涂玉泉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身份证没带,户口本可以吗?”说着从包里拿出户口本,递给张局长。 “嗯,一样的。”张局长翻了翻,还给了涂玉泉。然后找出另外一张打头写着“经营许可证”的纸,刷刷的写起来,然后示意涂玉泉:“让你爸爸过来签个字。” 涂玉泉喊涂大军过来,指着需要签名的横线处:“爸爸,来,这里,签你的名字。” 涂大军的脸立刻染红,搓了搓手,再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才接过钢笔,抖着手,半天没有落下笔。突然,他直起腰,说:“我我写不好,你帮我写。”然后把笔塞给涂玉泉,脸上红的不能再红了。 涂玉泉望了望张局长,见他点头,于是弯腰签下涂大军的名字。 张局长拿过去,在最后落下日期,签字,并且盖上鲜红的印章,递给涂玉泉:“好了。手续费是五块钱。” 涂玉泉接过手:“谢谢了,张局长,我们还要不要办一个卫生许可证啊?” “办卫生许可证需要另外交手续费。”张局长说。 “嗯,也办一个吧。” 于是涂玉泉又填了一张表,办了卫生许可证。最后交了十块钱的手续费。 “张局长,今天谢谢您了,有空一定来我们店里喝奶茶啊,呵呵。” “嗯,呵呵,有空我一定来!” “那我们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好,再见。” 望着涂玉泉和背影,张局长眼里尽是赞赏:这小子看起来有不符合年龄的沉静与睿智。一个农村来的男孩,来这里的人,谁不是满心紧张、一脸谄媚,小心翼翼地讨好他,而他倒是轻松自如,不卑不亢,这个样子,将来必定会大有作为。再看他父亲那老实巴交的样子,张局长完全颠覆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认知。 走出工商局的大门,涂大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到了当官的,真的是紧张死了,儿子是怎么回事,竟然一点都不怕?涂大军这时候并没有像许多父亲表现的那样,觉得老子不如儿子,自尊心受到伤害,反而心里有一种窃喜:在外头跑的这一个多月儿子胆子变大不少,见了当官的一点也不怵!他反倒有种“这是我儿子”的骄傲。 涂玉泉一时心情也好得很。这俩证办得也太顺利了,特别是卫生许可证,真是,若是再过二十年,不是熟人,不找关系各种艰难险阻。不过,刚刚似乎忘了问关于税收的问题。涂玉泉不知道,不过,以后再说吧。 时间还早,涂玉泉带着涂大军到了批发市场,买了一床被套,一床棉絮,还有一个枕头,改善住宿条件是绝对必要的。因为涂大军来的时候没有带衣服,所以又给涂大军买了一套衣服,涂大军不想要,被涂玉泉的“你一身汗臭”给堵了回来。在家里,朱成英也经常这么说他,也不认为涂玉泉在少他的皮,只是觉得现在自己是在县城里,怕别人闻着他身上的汗臭味,出了丑。 下午,涂玉泉去买了颜料和宣纸。上午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小店还没有招牌呢,怎么就把这个忘记了呢?原本是打算去印的,但是,这个时代,一般的小店铺都没有名字,有的仅仅只有用毛笔写在门旁边的几个大字,现在人们做生意,广告意识和品牌意识都还太淡。而且,印刷技术也差,很容易错位。涂玉泉上辈子也算是半个学设计的人,画个招牌,手到擒来。两个小时,涂玉泉就画好了,“艾上奶茶屋”,五个很卡通、粉嫩的大字,蛋黄色的背景,淡紫色勾勒出的花纹和线条,招牌下面白色的字写着主营珍珠奶茶、刨冰。涂玉泉退后一步,看看整体效果,很嫩,虽然比不得后世那些精彩纷呈的招牌,但是他依旧很满意。 涂玉泉拿着画纸去建材店配了一块薄木板,然后拿透明塑料膜蒙上,用胶带缠住,背后还留了两根带子。涂玉泉拿回去,让涂大军想法子,在大门上方的墙上钉了两颗钉子,把招牌挂了上去。一米五的亮眼招牌一挂上去,让整个门面看上去增色不少。涂玉泉再看看内部摆设,太简陋了。一切都慢慢来吧。 关于封口机,涂玉泉一时还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小县城根本买不到,大城市也不一定有,就是有,价格应该也不会低,况且时间不够了。那就暂时不封口了吧。 而碎冰机,虽然没有,但,冰总是弄得碎的。涂玉泉冻冰的时候,用浅口的盘子装水,冻好后,再从边上倒入一点水,并很快就能从盘子中倒出来,再拿干净木杵在锑锅里杵碎。虽然费时费力,但涂玉泉让涂大军找了些木条,拼了一个简易的木架子,一次也可以冻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涂大军就回家了,他出来几天,总觉得田里长草了,心里也像长草了一样。涂玉泉留下自己的那一页户口本的活页,报名的时候要用。 上午涂玉泉去送鲜奶的小店里买了牛奶,顺便买了一斤茉莉花茶,回去就开始煮奶茶。上辈子他就自己经常煮奶茶喝,这次煮,也算是熟手了。奶茶煮好后,再用之前拿来的红苕粉,加水调湿了,捏成小丸子,放进翻滚的开水中,煮成白珍珠,煮了一锅白珍珠后,又加茶叶,煮了一锅黑珍珠。最后,涂玉泉把珍珠加进奶茶中,尝了一下,味道还可以。 涂玉泉把奶茶给周围门面的邻居一家送了一茶盅,请他们尝尝。邻居都客气的表示感谢,还有人当场喝了,说味道不错,他很喜欢,涂玉泉也很高兴。 第17章 开业 还有两天才报名,涂玉泉去理发店理了头发,让理发师剪了个简单的“青年头”,三七偏分,而没有听理发师的,留成试下流行的中分!虽然他知道也更喜欢后世的很多发型,但是,光靠他的一张嘴描述,理发师领悟不了,也剪不出他要的造型。还好,三七分的青年头,让他看起来效果也不错。 涂玉泉仔细端详镜子中的样子。以前,涂晓燕总是很遗憾,她没能看到爸爸年轻青涩的样子,唯二的两张照片是爸爸十六岁的身份证照片和二十二岁的结婚证照片,两张都是极小的黑白寸照,看得也不太明晰,但仅从这两张照片就可以对爸爸年轻时的俊美可见一斑。而现在镜中的人,因为在外面卖衣服的这一个多月晒太阳多,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双眼皮,眼珠乌黑,目光沉静中透着精明,笔挺的鼻梁,唇色红润,安静的少年,还没有完全长开,轮廓还很圆润。涂玉泉看着镜中的人,嘴角慢慢翘起,然后露齿一笑,瞬间灿烂。 涂玉泉没做其他的事情,一直在厨房里忙碌,尝试着做各种各样的味道的奶茶,往奶茶中加不同的水果汁,做出不同的口味。他一边做奶茶,一边买东西,盆啊,碗啊,漏勺啊,还有各种原材料,只要觉得能做奶茶或者刨冰,他都买了回来。他也做了一些刨冰,他在瓷碗里装了半碗碎冰,然后加进葡萄干,珍珠,煮的软烂的红豆,几颗干枸杞,压碎的花生米,然后加进一勺蜂蜜水,然后拿着勺子坐在矮桌边慢慢吃,清凉清凉的。望着放在操作台上的几盆几碗各种味道的奶茶,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说做就做,他跑进屋,拿出上次没有用完的宣纸和颜料,简单的涂抹几下,上面用彩色的笔写着:艾上奶茶,八月三十一日开张,欢迎免费品尝。再去隔壁买了两个小夹子,然后把纸夹在晾衣架上面,挂在大门上面。这个店面的大门是这个年代里为数不多的卷闸门之一。这也是当初他满意它的原因之一。过路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幌子”,只要是识字的,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涂玉泉把奶茶都放进冰柜保鲜的这头,然后再继续吃刨冰,冰几乎都化成水了。几下吃完,涂玉泉又忙碌起来。 “幌子”挂出去有一会儿了,可涂玉泉觉得效果可能不大,因为毕竟有好多人都不识字。他搬了一张桌子在大门外,然后拿一次性的杯子装了几杯奶茶,只要有人路过就请他们喝。这一招果然有效。 路过的有很多都是去菜市场买了菜的大妈,她们喝了奶茶后,就笑眯眯的跟涂玉泉聊天,而涂玉泉就笑眯眯地把自己想透露的消息透露出去,这奶茶是台湾人喜欢喝的奶茶,而且是外面的大城市才有的东西,一般的小城市是没有的,学生就特别喜欢,奶茶是一种高级的享受······有了她们的宣传,这奶茶就不怕别人会不知道了吧。另外,临近开学,有不少小学生来这里买作业本和笔,因为中学这边的东西相对的比较便宜和齐全。小学生多是三五成群的,涂玉泉请他们所有人都喝奶茶,于是一下子成了他们心里的大方好哥哥,特别是女生,喜欢这些冰凉解暑,而且又甜甜的东西。涂玉泉还给几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做了刨冰,更是让小姑娘们欢喜得不得了,直嚷嚷着要买。涂玉泉告诉她们,奶茶是五角钱一杯,刨冰是五角钱一碗,现在可以送,但是买的话,还是开张的时候再来给我捧场吧。几个小姑娘虽然觉得不能买很遗憾,但是还是很高兴的答应开张的时候来买,而且还带同学来,涂玉泉笑眯眯地跟她们说再见。呵呵,多可爱的孩子啊! 涂玉泉作为试验品的奶茶很快就被赠送完了,然后他把“幌子”上面欢迎免费品尝变成一排绿色的小草。 奶茶是送完了,可同时,它也被喝到免费奶茶的人介绍给了他们的亲朋好友邻居。 开业前夕,涂玉泉到送牛奶的小店里订了鲜牛奶,让他们明天一早就送来。从门前挑担的人手上买了两个大西瓜,放进冰柜里。他弄了很多碎冰,都装进了大盆,放在了保鲜的这一头。再熬了红豆汤,加了冰糖,熬好后放进冰柜的冷冻仓里。好像再没有其他可准备的,涂玉泉只好早早睡了。 八月三十一日,涂玉泉起了个大早,一起来,就开始煮珍珠,而且煮的不少。珍珠煮好后,牛奶也送来了,他又煮奶茶,足足两大锑锅,先放凉,然后放进冰柜里,冷冻着,不一会儿,又转到保鲜的这边。 涂玉泉把需要用的葡萄干、枸杞、花生米等分别装进碗里,每个碗里放进一把小勺子,一字排开放在操作台上;把待用的一次性塑料杯、勺子和之前买的各种形状和花纹的瓷碗也放在旁边。塑料杯是涂玉泉偶然在百货商场淘到的,大号的,跟后世的珍珠奶茶的杯子差不多,还有吸管,涂玉泉当下就全部买下来。当初进货的人也是随便进的,根本不知道这杯子有什么用,进回来也没人买,涂玉泉倒是捡了个便宜。涂玉泉托那个进货经理帮忙带货,以后就不愁没有杯子了。 涂玉泉今天特意打理妥帖了头发,穿着短袖的白色棉质衬衣,和黑色长裤,白色休闲鞋,再系上半身的碎花围裙,围裙带着荷叶边,前面的荷包上也有一个蝴蝶结,这是涂玉泉特意到裁缝店去打的,他很喜欢这个围裙,从上辈子,一直都喜欢。整个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女气,而且显得斯文优雅,温润美好。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客人进门。 九点多的时候,他的第一批客人进门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涂玉泉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几人中间的那个女生,笑了。她走到操作台前,只喊了一声:“老板,”然后就愣住了,睁大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一抹亮光,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喜的呼声:“小老板!” 涂玉泉笑得更开了,眉眼弯弯:“嗨!” “哇,真的是你,这个世界也太神奇了!在这儿也能遇见你,真是有缘!”同时,她也暗自惊讶,这小老板变化也太大了,跟广场上那个卖气球的形象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她开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是有缘。”涂玉泉淡定点头。 跟她一起来的小姐妹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 “哎,小老板,我瞧着这儿新开了一家店,进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小老板你开的,你不卖气球,改卖奶茶啦?” “是啊,呵呵。有奶茶和刨冰,你要什么?” “奶茶是什么样的?刨冰又是什么样的?”她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具体什么样的一直都没尝过,“哎,算了,一样来一份吧。” 涂玉泉微笑:“你稍等。” 说完,先做了一杯奶茶,递给她,她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快速吞下,“好喝!”然后又赶紧喝了一大口,小姐妹们眼里尽是羡慕。 涂玉泉只是笑了笑,没出声,动作迅速地挖出碎冰,继续做一碗刨冰。 她看着涂玉泉的动作,都没有搭理小姐妹们的议论,后来大家也都盯着涂玉泉的动作,没了话语。看着涂玉泉一样一样的加东西,她们眼睛都直了。 涂玉泉做好刨冰,拿了勺子放进碗里,递给她,“去那边桌上坐着吃吧。” 接着下来的人纷纷点了奶茶和刨冰,涂玉泉不慌不忙的操作。有人问了价,仅仅一支雪糕的一样贵,可真是便宜,这下点得更是轻松。 等所有人的都做好后,涂玉泉看着她们吃得舒爽的样子,满意的眯了眼。拿出冰柜里的西瓜,切了一小盘,端上桌,对领头的那个女生说:“之前我卖气球是你给我开的张,今天,竟然也是你们第一个来,真是有缘。喏,谢谢你们给我开张,这盘西瓜送你们吃。” “呵呵,谢谢。”她开心地笑着,“我叫何涛,呵呵,是个男生名字。高二了。” “涂玉泉。初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开怀大笑。 同桌的姐妹们都笑了,“涛姐,今天我们可是沾了你的光啊!”然后纷纷介绍自己的名字,涂玉泉一一点头认识。 “各位姐姐,以后可要多来照顾我的生意啊!”涂玉泉笑眯眯的调侃。 “哈哈,那是,小老板你的手艺好,做的珍珠奶茶和刨冰我们都喜欢,以后不光是我们来,肯定还会帮你介绍同学来!”一个爽朗的女声应话。 “呵呵,那我在这里先谢谢各位姐姐了!” “我们可以带走不?”一个女生就问了。 “可以啊,不过要加一角钱的打包费。”这是涂玉泉临时想到的。“而且,刨冰带着方便一些,奶茶,暂时还不好带。” 走的时候,几人又带走两份刨冰。 涂玉泉送西瓜的时候不含糊,收钱的时候也毫厘不爽。 涂玉泉的奶茶店算是开业并顺利开张了。 第18章 开学 第一批客人走后,涂玉泉也出门了。暂时还不太热,不会有太多人买奶茶,他在门上贴了一张外出的单子,并写着十二点前回来。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很多学生都来报到了,不少初一和高一的新生都是在家长的陪同下,带着行李来的。涂玉泉走进校门,在公告栏的大红色纸上查到自己分到的班级,以及班主任。他所在的班级是初一六班,班主任是梁文锦。涂玉泉一看这个情况,不是和自己上辈子一样么?上辈子自己上初中的时候,也是初一六班,班主任也叫梁文锦,唯一的就是时间不同,学校不同,不知道班主任是不是也是那个老师呢?他顺着指路牌,走到初中教学楼,找到初一六班所在的教室,走进去。 这时候教室里面有几人拥在讲台上报名,涂玉泉比较矮,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索性在前排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拥在讲台上的人并不多,他们很快就报完名走了。涂玉泉这才起身凑过去。 班主任老师还很年轻,看起来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还要小,很青涩的小青年一枚。涂玉泉走过去:“梁老师,你好!”涂玉泉微笑着看着班主任的脸,虽然这张脸还很年轻,而教自己的梁老师那时候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但是大体的轮廓不会变化太多,涂玉泉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眼前这位就是上辈子自己初一的班主任。所以问好问得十分热情。 “哎,你好。同学,来报名吗?”梁老师也微笑着回答,反应中显出点青涩。 “嗯。”涂玉泉点点头,拿出那次刘老师送到家里的通知书和户口本活页,摆到梁老师面前。 “你一个人来的?家长没有送?”魏老师见涂玉泉的户籍是农村的,觉得有点疑惑。 “嗯,我自己报名。” “你成绩还不错嘛,小学是在哪儿读的?”魏老师看着他的通知单,问。 “我们村里面,水库小学。” “哦。”梁老师把报名表给涂玉泉填。在“是否住校”那一栏中,涂玉泉填了“否”。 填好了递给梁老师,他检查了一遍,看到后面,眉头皱了皱,“你不住校?” “嗯。” “那你住哪?亲戚家?” “不是,我住学校对面奶茶屋。”涂玉泉答得很含混。 “学校对面?”梁老师果然只听关键词,“有大人没有?” “有。”犹豫一下,涂玉泉果断撒谎。 “那就行。”梁老师果然道行不够高。收了涂玉泉交的学费,“那明天晚上来上晚自习吧。” “嗯,好。那老师再见。” “嗯,再见。” 涂玉泉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上辈子那个梁老师,按年龄算过来的话,这应该是梁老师教的第一届学生,这时候他刚从师范毕业,十九岁。呵呵,真是比自己小呢。 从学校回到店里,涂玉泉看了看冰柜里的存货,碎冰还有不少,但是如果下午生意好的话,应该会不够卖。他腾了些地方出来,放进木架和几盘水。然后做午饭。 吃过午饭后,天气很热,涂玉泉自己也热的很,弄了碗刨冰,慢慢的吃着。干的枸杞不太好吃,他就把枸杞加蜂蜜煮了,再加到刨冰里面,就好多了。还用塑料杯装了一杯奶茶放到冰冻仓里,看奶茶冻住了能不能外带。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买奶茶了,是昨天喝过免费奶茶的小学生,她买了一杯奶茶,涂玉泉顺便给她介绍刨冰,于是,她带走了两份加了珍珠和奶茶的刨冰。之后,陆陆续续的就有不少人来买,大多是昨天喝过免费奶茶的人或者他们介绍过来的人。 好东西是需要宣传的。 涂玉泉又去买了一张宣纸,然后先用铅笔勾勒,再用颜料填字。“读夔城中学,喝珍珠奶茶。”十个彩色的大字分两横排排列,十分抢眼,然后在右下角写上一排小一些的字——“艾上珍珠奶茶(学校大门对面)”。最后画上点花边点缀,简单的宣传海报就做好了。涂玉泉打算明天就把这个贴到学校公告栏旁边的墙上去,一定不愁别人看不见!只是不知道学校的老师会不会很冒火,涂玉泉有些恶作剧地想。 晚上,涂玉泉清算了一下零钱,今天一共卖了一十八块,四角钱,除去原料钱,大概赚了十二块钱,呵呵,也不少了。珍珠奶茶没有卖完,涂玉泉觉得倒了太可惜,下午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的装杯,然后冻进冰柜里,不知道冻成冰了明天能吃不,只有试一试才知道。明天的生意肯定会更好,涂玉泉把下午的冰杵碎,然后继续加水冻冰。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才睡。 一夜无话。 早上起床,涂玉泉照样一大通忙碌。今天的牛奶送的很早。先煮奶茶,接着煮珍珠,然后煮红豆,蜂蜜枸杞水,分量比起昨天,都增加了不少。然后,把昨天剩下的西瓜切了半截,用勺子挖出瓤子,放到纱布上,绞成汁,再放进保鲜仓,这样就可以做西瓜味的珍珠奶茶了。 涂玉泉可没有真的把昨天做的宣传海报贴到了公告栏旁边,而是直接贴到了学校铁大门旁的水泥柱子上,这样,往来的人都能看见。果然,很多来报名的新生和来报到的老生都被这幅海报吸引,直接影响就是来涂玉泉的店里喝珍珠奶茶,吃刨冰的人比昨天剧增,他一个人忙得满头大汗。 看着早上煮的奶茶所剩不多,涂玉泉连忙现去买牛奶,又煮了一锑锅。昨天冻的奶茶,涂玉泉尝了一下,味道依旧不错,吃着冰奶茶还别有一番滋味,许多外带的人都选择带这种,主要是好带。 碎冰虽然有很多,但是下午依旧卖完了,涂玉泉只好一边冻,一边卖,但是由于冻的速度太慢,所以下午也没多少。 五点过后,人就少了起来,涂玉泉趁空煮了一锅奶茶,然后加进珍珠,装杯冻上,又冻了不少水,晚上回来,刚好就可以弄碎冰了。 快六点的时候,何涛来喝了一杯珍珠奶茶。临走的时候,她说:“小老板,再给我做一份刨冰吧,带走,不要加蜂蜜水。他不喜欢太甜的。” “好的,不加蜂蜜水的话,加点奶茶可以不?”涂玉泉问。 “应该可以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加吧,万一他不要,我就自己享受喽!” “涛姐,给谁带的啊?”何涛整个人有一种御姐的气质,涂玉泉喊她“姐”也不觉得太别扭,顺口就这么喊了。 “我弟弟。”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见过的。” 涂玉泉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上次卖气球的时候人民广场上那个一脸别扭的小正太,呵呵,那样的孩子,要求肯定会不少吧。涂玉泉微微一笑,点点头:“我记得。” 七点上晚自习。六点二十五的时候,涂玉泉关上店门就去学校了。虽然现在还早,而且从店到教室整个不要五分钟,但是第一次上课,大家肯定都会去的早一些,而且,老师也会到得比较早,还是不要太晚的好。 涂玉泉进教室的时候,梁老师还没有来,但是教室几乎已经坐满了。满教室的人都在小声说话,坐在一起的同学脑袋凑到一起,互相认识、聊天。涂玉泉进来的时候,大家默契的集体安静一秒,抬头见来人不是老师后,又低头继续说话。对此,涂玉泉觉得有些想笑,这一幕,上辈子也经常发生在教室里,有时候,全体在静默一秒后,还可能哄堂大笑。他放眼望去,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两个空位,涂玉泉走过去,选了其中一个坐下来。 涂玉泉只带了一个挎包,里面装了钥匙和钢笔,其他什么也没有。旁边空着,没有同桌可以聊天,也没有书看,涂玉泉只好趴在课桌上休息。今天忙了一天,累坏了,这一趴下,全身都没了力气,瞌睡也来了,于是一分钟不到,涂玉泉就梦会周公了。 涂玉泉再次醒来是被前面的同学敲醒的。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再抹了抹眼睛,一看,怎么全班人都在看自己,包括梁老师。哎呀,这下丑大了。涂玉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上辈子打瞌睡打的多了去了,被老师叫醒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涂玉泉第一反应就是一脸如常地坐好,好像刚才发生的都是错觉一样。见此,同学们也都纷纷转过头去,梁老师继续讲话。 梁老师先自我介绍,坐实了涂玉泉之前的猜测,然后表扬了十几位下午来打扫教室的卫生和搬书的同学,接着叫了几个同学,帮忙发书,他叫一个,就上去领一个。书发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学生喊了声报告,由于教室里在发书,梁老师可能没听到,所以没叫他进来,他自己就进来了,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到涂玉泉旁边。涂玉泉目测这人比自己得高出一个半头,自己站着,可能还不及人家肩膀高,他“幼小”的心灵有点受打击。 梁老师没有听见他喊报告,但是这么大一个人走进教室他却是看见了的,因此,他觉得自己不被尊重,非常恼火。但是开学第一天就发火,好像不太好,于是走到教室最后,对那个同学说:“以后上课要早点来,可不能迟到。” 涂玉泉旁边这人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梁老师明显憋不住了,脸上带着愠怒:“你叫什么名字?” “凌东。”这次他倒是回答了。梁老师没再多说,愠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到讲台上继续念名字发书。 凌东似乎并不在意梁老师的怒意,而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双手抱头,靠在身后的墙上。 涂玉泉一看他这样子,猜测,这人一看就是经常被批评的样子,而且有点缺爱的感觉,是该远着点儿,还是温暖他一下呢?哈哈,涂玉泉觉得自己是太无聊了,才会想这些,真是,人家怎么样,有你屁相干呐?实际上也是这样,凌东全程都没有施舍一个正眼给涂玉泉。 涂玉泉笑了,拿过刚发的新书,翻翻,时代不同,内容大不相同,特别是语文。也是,自己上辈子学的某些课文,现在还没有诞生呢! 第19章 再见 发完书后,梁老师让全班同学一一上讲台作自我介绍。 大部分同学上台都很害羞,讲自己的姓名、年龄、住址、爱好、特长等,最后统一要加上“请多多关照”。涂玉泉看着他们,微微笑了。大部分同学都还没有适应陌生的环境,和这个新的班级,讲话都很拘谨,还有不少人脸涨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涂玉泉突然有些恍惚,他有些分不清是上辈子还是现在。 自我介绍是按座位顺序来的,凌东是倒数第二个,他的自我介绍很简单,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右手食指指着:“我叫凌东,喜欢打篮球。”一直面无表情,但是涂玉泉却是知道的,他坐回座位后左手握紧的拳头才松开。 最后一个当然是最角落里的涂玉泉,凌东刚回位还没有坐下他就起身,站起来,果然不及他肩膀高。 涂玉泉走上讲台,在梁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从容开口:“大家好,我叫涂玉泉,涂涂写写的吐,美玉清泉的玉泉,我住在艾上奶茶屋,嗯,就在学校对门。我很喜欢尝试做各种味道的奶茶和刨冰,所以,同学们,你们有空就多到店里来玩吧,顺便尝尝我做的各种奶茶,呵呵。” 涂玉泉刚说完,就有同学议论纷纷:“哦,我说开始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奶茶屋的那个小老板!” 也难怪,在奶茶点得时候,涂玉泉系着围腰,忙得满头大汗,看起来感觉跟现在大相径庭,他们才没有认出来。 “呵呵,谢谢大家。”涂玉泉微笑着点点头,在同学们各种目光中走下讲台。 梁老师这时才突然想起,报名的时候,涂玉泉自己一个人来的,还说他住在奶茶屋。对于学校对面新开的那家艾上奶茶屋,他也是看到了的,不过没太注意,现在才知道,这奶茶屋竟然是他班上的学生家里开的。 涂玉泉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反正自己天天在店里,以后班上的同学都会知道,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宣传一下。在不用作那么弱智的自我介绍的同时,又可以给小店打广告,赢得同学们的好感,哈哈,一举三得的事情,涂玉泉的眼睛眯起来,一看就有一种奸商的感觉,还好现在没有人仔细看他的目光,不然肯定被里面的算计吓得背后冒冷汗! 涂玉泉心里盘算着:同学告诉以前的小学同学,小学同学告诉他们自己现在班上的同学,这些人然后告诉自己的哥哥姐姐,朋友,哦,然后全校同学都会来光顾他的奶茶店,虽然不排除舍不得花钱的少数学生,但是剩下的也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再加上回头客,涂玉泉似乎看到好多钞票在向自己飞来。果然是财迷! 回到座位上,旁边的凌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幼稚的小孩! 梁老师回到讲台上:“经过同学们的自我介绍,相信同学们彼此之间有了一定的了解,并且老师对大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今天的座位都是同学们自己坐的,高矮秩序不太好,那我们现在编一下座次。男生和女生,按高矮次序站成两列,男生站在左边过道,女生站在右边过道。书包和书先不忙拿。” 教室里一阵混乱过后,基本上都站好了。梁老师把个别人的位子微调一下,然后让男生女生依次一横排一横排的坐,男生坐一、三、五、七排,女生坐二四六排,刚好坐下。涂玉泉个子矮,但不是最矮的,于是他坐在了挨着讲台的第一排。晕,这个位子,以后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想做点小动作都不可以。 “位子暂时就这样坐着,有什么不满意的,私下跟我讲一下,我做适当的调整。”梁老师说完这个,然后就开始“吹牛”。 当然,吹的内容主要是他对学生们的勉励,什么上初中时人生的一个新的开始啦,机会难得,要好好珍惜啦,努力学习,回报祖国和父母啦,当然还少不了对他个人能力的展示。 最后一节晚自习快下了的时候,有一个老师拿来了上课时间安排表,梁老师在班上念了一遍,然后贴到教室的墙上,让同学们下课了自己去看。 然后吩咐大家把自己的书搬到现在的课桌里,于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下自习后,涂玉泉提上挎包,立刻走人。当然,梁老师在和同学处理一些问题,其他同学也站起身来收拾东西,所以涂玉泉的动作倒是不显得太突兀。 涂玉泉不想在教室里磨蹭,下完自习后,来店里买珍珠奶茶刨冰的人应该不少。 下午的时候,涂玉泉为了腾位子,冻的珍珠奶茶不太多,剩下的都装在了盆里。 下了晚自习的同学都陆陆续续的出了校门,才开学,学校管的不严,住校的同学也有不少出来买零食吃的。涂玉泉的奶茶店也来了不少顾客。下午冻的水,已经可以打成碎冰了,下午冻的奶茶也可以直接外带了。 涂玉泉在操作台前忙碌着。再次歇下来的时候珍珠奶茶和刨冰都已经卖完了,店里还有几个人呢在吃刨冰。涂玉泉自己坐在操作台后面,端着一杯冰水,喝了一大口。 今天累得狠了,不过也高兴,自己在后面数钱,减去原来的,今天一共卖了九十块零八角,除去材料钱,进账有差不多七十块钱。涂玉泉不觉得很多,但是就店里赚钱而言,就是暴利。不过,他心里清楚,只是这开学的这几天生意才会好点,等过一段时间,大家都不那么好稀奇了,天气也不这么热了,生意肯定会差很多。而且,在一般的学生来说,五角钱还是很贵的,可不会经常这么奢侈。以后每天能赚到十块钱就不错了。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涂玉泉忙着做明天的准备工作。塑料杯所剩已经不多了,涂玉泉把这两天的塑料杯收集起来洗干净,然后用开水杀菌。索幸这种杯子禁得住开水烫。 准备好所有的东西,涂玉泉就洗澡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涂玉泉白天累了,睡在床上浑身酸软,一晚上连个梦都没有做。 由于最近生物钟都是在早上五点半左右就醒了。 起床后就陀螺一般团团转,终于赶在七点二十的早自习以前到了教室,当然,进教室的时候,梁老师已经到了,而且教室里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不过,似乎有意外情况。涂玉泉的位子上此时坐着一个男生,也是小小个子的,这时正在读语文书上的第一篇课文。 他觉得有些好笑,走到课桌旁边,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男生抬起了头。 “做么里?”他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然后疑惑的问涂玉泉。 涂玉泉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他手上的语文书,翻到第一面,然后指指上面的名字。” “?”那个小男生愣住了,书上面不是他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的位子。”涂玉泉清晰的告诉他。 他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连忙起身:“对不起,我走错教室了。”然后抓起自己的帆布书包,向前走一步,对梁老师道歉:“老师,对不起,我走错了教室。”然后飞奔了出去。 涂玉泉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虽然他不想坐别人的热板凳,但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容不得他站着。抬起头见梁老师对着那个小男生的背影点点头,嘴角还在抽搐,和涂玉泉对视一眼,忍笑忍的很辛苦。涂玉泉耸耸肩,兀自看语文书。 由于今天是星期天,课表上没有课,安排的是每个老师上一节课,算是认一下老师,都没有讲什么课,主要介绍了一下他们各自的要求,以及他们每个人的自我介绍。上午五节课,相当轻松地就过去了。 中午下课后,涂玉泉立即回店里,今天的生意依旧很好,一直都没有时间做饭吃,只得在隔壁的小饭馆里叫了一碗包面。涂玉泉很喜欢吃包面,所以也不在乎这么热的天气。 下午两点半上课,两点的时候,店里又来了几个人,他们要了都是要带走的,所以涂玉泉也不是太忙。 最后一个要的是西瓜味儿的刨冰,还特意要求了多加西瓜,于是涂玉泉不仅加了西瓜汁,还把冰西瓜挖了两勺加在冰上面,看着很好看。涂玉泉做好了递过去的时候,才看到人,这不是何涛的那个小正太弟弟吗?不过今天他挺正常的,脸上很平静,一点别扭也无。 涂玉泉微微笑:“嗨,何涛的弟弟!” “我叫何黎。”何黎显然是知道涂玉泉,也记得他的。 “呵呵,嗨,何黎。”涂玉泉笑了笑,“你等一下。”涂玉泉看了看时间,还早,拿出冰柜里的西瓜,然后用勺子挖了一堆塑料杯,退给他:“拿着。” 何黎连忙去掏钱。 “送给你吃的,不用给钱。”涂玉泉笑眯眯的,他现在心情很好。 “谢谢!”何黎也不忸怩,直接接过去。然后坐到那边的矮桌上,吃西瓜。 看着他快要吃完了,涂玉泉问:“还要不?” “够了,呵呵。”何黎笑得一脸满足。 这个小孩不难相处嘛。涂玉泉如是想。 这便是涂玉泉与何黎历史性的第二次会晤。 第20章 开学典礼 下午一共三节课,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老师的,语文老师就是梁老师。这节课,他没有安排其他的,就选了班干部。 梁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需要竞选的职位,然后让同学们自由竞选。第一个职务是班长。梁老师说完后,出现了一小段的冷场,有几个人跃跃欲试,但是不知道顾虑什么。 梁老师一看这个样子,微笑着鼓励:“来嘛,不要害羞。连上台的胆量都没有,怎么当班长?看看今天是谁能够第一个上台。” 年轻的心是经不住鼓动的,梁老师的话一说完就有同学上台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草稿本。 涂玉泉看着这个女生,站起身的时候脸都已经红了,走到讲台上后就更红了,像要滴出血一般。 她在讲桌前站定,然后深深的吸一口气,开始她的竞选演讲。身体微微的抖着,而且声音中也带着颤抖。她讲的无非就是她小学的“丰功伟绩”,以及带领大家,为同学们服务的意愿。 通过她,涂玉泉有一种真正回到初一,但又在初一之外的感觉。因为她的紧张,她所有的表现都曾经真实的发生在他上辈子的经历中,他能切身感受到她此时的所有感受;但是,他此时并不真的如她一样紧张,因为此时此刻,站在台上的不是他,他也不在乎会有什么结果。他,游离在外。 那个女生讲完后,涂玉泉随大流的给了她掌声。 后面又有几位同学上台了,涂玉泉却没再想那么多。 他不是真的初一学生,而是一个大学刚刚毕业,并且遇到了绝好的、能够改变亲人的生活的机会的大学生,他注定不能真的依靠父母,再过无知的学生生活。 最后投票,选出了一个年龄已经十六岁的高大男生——高山。梁老师对这个班长也很满意。副班长没有再选,而是直接从刚刚竞选班长的人中,选了一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生。 接下来,各个职位都选好了人,再是课代表,这个选起来就比较快,只要愿意就可以。 本来涂玉泉想当语文课代表,但是一想到自己紧张的时间,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虽然很喜欢梁老师,并且上辈子知道他重生之前,都和梁老师还有联系。但是,他没有时间来帮他收发作业,也没有闲情来催促这一群小屁孩交作业。安安生生的当一个尖子生就好。 下午放学后,涂玉泉依旧在店里忙碌。 过了一会儿,几个女同学结伴来到涂玉泉店里,他们进门没有立即点单,而是笑眯眯的和涂玉泉打招呼。涂玉泉这才想到,她们是自己班上的同学,于是立即热情的请他们坐,切了一些中午剩下的西瓜,又问她们想要珍珠奶茶还是刨冰,五个女生有四个要了奶茶,一个要了刨冰,涂玉泉很快把东西送上桌。这个时候店里虽然还有一桌人,但是并没有其他人要买东西,于是涂玉泉没有立即走开,他拿了个小凳子,坐到一旁陪他们聊天。 “味道怎么样嘛?说说你们的意见?”涂玉泉见她们喝了奶茶,于是问。 “嗯,很好喝。”一个女生抬起头,见同伴们都没有做声,于是回答到。 “呵呵,暂时忙,没空做其他的,以后,还会做出不同口味儿的,到时候也请你们尝尝。” “哇,好啊。”另外一个女生立刻欢呼起来。 又一个女生皱皱眉头:“涂玉泉,你这个珍珠是啷个做的啊?啷个不甜呢?” “呵呵,奶茶里面放了糖的,但是珍珠里面没有放糖,所以就不甜喽。不过倒是可以试试,在珍珠里面加糖,会是什么味道。我星期六做一下,到时候请你们来尝尝。”涂玉泉也觉得在珍珠里面加糖应该会不错。“呵呵,谢谢你提的意见。” “呵呵,我又没有真的给你提出好建议,不用谢我。”那个女生有点不好意思。 “涂玉泉,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啊?”有个女生对着屋子环视了一圈,没有见到可能是涂玉泉家长的人。 “嗯,暂时是的,不过,以后肯定会有人来的。”至于以后来的是谁,涂玉泉还没有计划好。 “那这个奶茶屋也是你一个人开的?”这个女生吃惊了。 “怎么会,这是我爸爸开的,我只是住在这里,顺便卖点刨冰奶茶的。”涂玉泉直接否认。 “哦,我就说嘛,那这个房子是你们家的不?” “不是,是租的。”涂玉泉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这时又有人来买东西,涂玉泉立即过去。 几个女生依旧在那边喝边聊,当然,其中不乏对涂玉泉的夸赞。 最后,几个女生走的时候,来到操作台前付钱。涂玉泉立即推回去:“专门请你们来喝的,怎么能收你们的钱?拿回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她们眼中带着一点犹豫,既觉得应该给钱,又希望不用给。 “大家都是同学,我收你们钱才是见外呢。要不这样吧,收钱就以后再说,这次我请你们,你们回去帮我宣传宣传,帮我多带几个同学来就好,呵呵。” “这是肯定的撒,你做的珍珠奶茶又好喝,我保证帮你大力宣传!” “哎哟,谢谢你们了。星期六我做了新味道的奶茶后,还是免费请你们喝!”涂玉泉不着痕迹地继续诱拐她们。呵呵,这些都是最好的活广告啊! “应该要谢谢你啊,涂玉泉,以后要是想要我们帮忙,可不要客气!”小姑娘都是直率的性情中人。 “嗯,好啊。” 涂玉泉送走这群欢喜的女同学,又开始了他的忙碌。是啊,是不是应该找一个人来帮忙呢?以后再说吧。 晚上的自习时间依旧仅仅是自习,没有老师来上课,梁老师就让大家前两节自习自己预习各科的课本,而最后一节课,他通知由于明天早上是星期一,有升旗仪式,并且同时,会有开学典礼。讲了一下开学典礼的站的次序和到场时间,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后面的时间又变成了他的“吹牛个人秀”。涂玉泉才发现原来,吹牛是跟年龄没太大关系的,因为四十岁的梁老师和二十岁的梁老师一样爱吹牛! 他在吹牛的时候,涂玉泉就趴在桌子上听,现在的内容主要是他读初中和师范的时候的经历和见闻,没有后世那样丰富的经历,但吹得同样精彩,涂玉泉不得不佩服! 同前两天一样,下了晚自习后,涂玉泉依旧是一通忙碌,晚上睡觉依旧是倍儿香。 第二天早上的升旗仪式,涂玉泉依旧是卡着时间到的,而还有一个踩着点儿到的就是凌东。两人碰面,涂玉泉唇角弯了弯,算是打招呼,而凌东依旧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涂玉泉奇怪自己为什么对他总是生不起气来,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怜惜。 涂玉泉走到队伍的前面站好,梁老师对于他的晚到有点不高兴,皱着眉头:“下次早点来!” 涂玉泉点点头:“嗯。”其实自己也没迟到啊,涂玉泉不以为意。 先是升旗仪式,全校的人都很肃穆,注视着国旗缓缓上升,初一新生还同意佩戴了红领巾,行少先队队礼。 开学典礼没什么特别的,主持人是学生处的办公室主任,巴巴拉拉说了一大堆,然后就是学校的各种领导上台致辞,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发言稿,每个人说得都差不多,涂玉泉几乎要无聊得打哈欠了,脚下也站的疼了,换了一只脚,看着主席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表演走秀”。 教师代表讲话后,是学生代表讲话,先是高中部的,后是初中部的。 初中部的人一上台,涂玉泉就定住了眼睛:何黎!其实涂玉泉也没有奇怪,只是突然发现台上的那人是自己认识的有些反射性的吃惊而已。何黎一开口,涂玉泉就知道学校为什么选他当学生代表了。 很简单啊,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全校师生,谁能有他说的标准流利呢?而且,这学生长得也还不错,站在台上就是学校的代言人,那是绝对不会出丑的。而现在一看,他心里素质还很好,当着全校上千人讲话,倒是没有一点怯场的样子,学校领导也看好啊,他班上的班主任也是一脸骄傲的样子。 涂玉泉也是比较佩服他的,这小孩心里还真是稳,到底是外面大城市里见过世面的。他平时就是一口普通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缩在这个小县城里来上学呢?别人的事,涂玉泉也没有精力去操心。 解散的时候,涂玉泉和梁老师走得比较近,梁老师自然而然地跟他聊天:“今天初中的那个学生代表,听说是一班的,讲的那口普通话可真好!” “就是啊,呵呵,他平时也都是讲普通话呢。” “是不是哦?他是不会说本地话么?”梁老师也挺稀奇的。 “是啊,听他的腔调,应该是北方来的吧。”涂玉泉也配合着梁老师八卦。 “原来如此。”梁老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一个好苗子,可惜没有分到我班上来!” “。。。”涂玉泉相当无语,这时也不那么拥挤了,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远离梁老师。 第21章 增员双节 开始了正式的课程,涂玉泉轻松应对。 同桌是个一天到晚都抱着书背的书呆子,和涂玉泉之间的交流也不多。涂玉泉颇感无聊,趁空的时候去书店买了不少书和杂志来看,虽然知道后世的变化,但是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具体时间也不清楚,现在应该多了解时事政策,才能真的在这个时代存活。当然,这些只能在下课和自习的时候看,上课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该有的样子一点也没差。 奶茶屋的生意依旧繁忙,但是涂玉泉累并快乐着。每天晚上数着钞票非常有满足感。并且,现在使用的这些钞票都是旧币,也就是第三套人民币,再过几年就不会发行了,后世将会有很高的几年价值,到时候这些几角几分就会是几十几百,要是成套的话,还会更多,涂玉泉琢磨着等钱多一些了就去银行换一些新钱存着,也是一种投资方式。 日子很快就到了星期六。涂玉泉去百货商场里买回了请人捎带的塑料杯,顺便再买了十个玻璃杯,用来装珍珠奶茶,这样就只有外卖才会消耗塑料杯了。 因为是第一个周末,大家都回家了,店里没什么生意,涂玉泉一下子清闲起来。作业都是小儿科,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就做完了,所以他买好店里需要的一些材料后,就收拾了东西,关门回老家了。 这次回家,涂玉泉给朱成英和涂玉菊一人买了一双球鞋,回力牌的,在目前的农村而言,算是奢侈货了。通常的家庭穿的鞋大都是自家做的千层底布鞋,和草鞋。朱成英的码涂玉泉很清楚,而涂玉菊的涂玉泉估计着稍偏大的买的。之所以没有给涂大军买,是因为涂大军的脚很宽,一般的鞋都穿着蹩脚,一直到后世好多年,他都习惯于穿草鞋。 朱成英和涂玉菊都都非常喜爱涂玉泉送的鞋子,秋老虎已经在尾巴上了,过不了多久天气凉快起来,穿球鞋就刚合适。 城市里各种花花绿绿的东西令涂玉菊非常向往,直嚷嚷着要跟着涂玉泉一起去县城看看。 “你哪有空去?你还要读书撒!”朱成英当即就反对。 涂玉泉想,让她出去看看也没关系,希望她能够放开眼界,不要像上辈子那样鼠目寸光,否则,就真的令人头痛了。于是,他对朱成英说:“让她去吧,不过等国庆节再去,那时候假期长一些。” 涂玉泉答应了,涂玉菊当然是万分高兴,连忙盘算着自己要买的东西。 朱成英见涂玉泉答应,她就不再反对,对于儿子的意见,她潜意识的选择同意,明明自己才是大人,却没有反对的底气。 这次回来,涂玉泉只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又匆匆离开。走的时候,给朱成英留了一百块钱,让她上街的时候买点肉回来吃,不够以后再问他要。带走了家里的十几斤红苕粉,在家里拿成本要低得多。 朱成英和涂大军对于儿子,感到欣慰弟弟同时,又有些心酸。别人家的儿子周末回家都是背粮拿钱的,而自家的儿子回来还倒给家里补贴,只怪做父母的没用啊! 涂玉泉回到店里,匆匆解决了午饭,就开始准备珍珠奶茶和刨冰,下午陆陆续续的就有生意。在聊天中,涂玉泉还发现有一些顾客是其他学校的,在同学的介绍下来尝新鲜的。涂玉泉琢磨着,以后每所学校外面都开一家。 何涛几乎是涂玉泉开张后每天都要光顾涂玉泉的小店,还介绍了不少同学和朋友来。人多的时候,涂玉泉忙,顾不上她;而人少的时候,她就和涂玉泉聊聊天。 今天是星期天,晚上要上晚自习。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她来涂玉泉的店里,要了一杯珍珠奶茶,和一碗刨冰,和她一起的还有她弟弟何黎。 暂时没什么生意,涂玉泉自己弄了杯珍珠奶茶,和他们一起坐下来。 “小老板,现在奶茶换成玻璃杯啦?看着很漂亮哦。”何涛见着他就笑着说。 “嗯。你们这么早就来学校了?” “嗯,家里不好耍,还不如早点来学校。” “哦。”涂玉泉不是擅长聊天的人。 “呵呵,小老板,你周末没有回家么?” “回去了的,今天上午又来了。” “那你就一个人看店?你们家的人不帮忙吗?” “嗯。家里的人都有个人的事情要做。”顿了顿,涂玉泉解释道,“我们家就四个人,我妹妹才九岁,要上学;而我妈,要在家里煮饭、洗衣服、喂猪;我爸就更不得空了,田里的庄稼都等着他收呢。过几天包谷黄了,全家都要忙一段好时间。” “你平时看店,还要上课,顾得过来吗?”说话的是之前一直没作声的何黎。 “还好,勉强可以,只是有些累,人多得时候可能忙不过来。我没有全天都守在这里,一天的高峰期也就那么几个时间段。过了开学这两个星期应该就轻松一些吧。” “呵呵,生意好在你这里倒是麻烦了。”何涛贼贼地笑了,偏着头,眨眨眼睛:“来,给姐姐悄悄透露一下,你赚了多少钱?” “呵呵,你真想知道?”涂玉泉笑了,见何涛点点头,何黎眼睛也不眨地望着他,一副求知的样子,他故弄玄虚的咳了咳:“这是商业秘密!不过,你们真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说吧,什么条件?”何涛了然的点点头。 “哎哟,涛姐果然上道!”涂玉泉笑着称赞,“这是内部人员才能知道的商业秘密,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只能先成为内部人员喽!”涂玉泉也是临时想到的,他需要人帮忙,以他的眼光来看,眼前的两人是可以相信的。而且,人缘一定不差,请来肯定不会亏。 “你想要我们来店里帮忙?”何黎问。他不喜欢笑,眉头微皱,似乎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是啊,到时候我赚的钱精确到分你都晓得!你们只需要课余时间来就好,而且忙不是白帮的哦,有工资的哦!”涂玉泉小小的诱惑了一下下,虽然他敢肯定他开的工资两人不一定看得上眼。 “呵呵,这么好,还有工资啊!不过,我们既然是朋友,工资就算了吧,你请我喝奶茶比发工资实惠多了!”何涛几乎决定了,何黎还没有肯定答复。 涂玉泉继续加油鼓动:“到我这儿帮忙的话,既能亲身实践,体验生活,又能挣钱,虽然不多,但是说起来就很了不起了,毕竟是自己亲手挣的钱哎,想想就有成就感。最关键的是,还不耽搁学习!我现在就觉得特爽,学费自己挣,零花钱自己挣,自己能养活自己了!” “好,我也来吧。”何黎也给了肯定答复。涂玉泉心里清楚,这位大少爷估计什么也不会做,只能借借他的名气了。 “那现在谈谈吧,你们要什么样的工资待遇?” “每天两杯珍珠奶茶,一杯刨冰。”何涛立即笑着说。 “一杯西瓜刨冰。”何黎也说,他就喜欢吃西瓜。 “何黎这个不行,以后没西瓜了,我到哪弄去?”涂玉泉笑着说,“这样吧,一天一块钱,周五晚上结账,当然,缺席是要扣钱的,中午和下午四角,晚上两角;珍珠奶茶和刨冰随你们吃喝。前提是不能跟客人抢,不能没节制,万一吃坏肚子可就麻烦了。” “哎呀,钱就真的不用了。”何涛推辞。 “呵呵,我知道钱很少,对你们来说无所谓,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是?该给的一点都不能少。”涂玉泉执意要给。转脸问何黎:“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 “哈哈,这可是我们俩这辈子的第一份工作!”何涛笑得开怀。 “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跟我熟悉业务!” 因此,这天下午和晚上,来艾上奶茶屋的新老顾客都发现店里有三名员工,很明显,有两名是新手,被另一个小男孩指挥的团团转!同时,他们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事实:那个说普通话的男生不就是开学典礼上初中的那个新生发言代表吗?他是开学典礼上最后一个发言的,普通话又讲的好,很多人都记得他。于是,同学们一传十、十传百,艾上奶茶屋的生意着实又火了一把。何涛的人际关系好,听说她在奶茶屋帮工,于是很多熟人都来捧场。 晚上清账数钱的时候,涂玉泉心里小小的感慨了一把,名人效应果真好,真是挖到宝了。 何涛和何黎也如愿知道了涂玉泉的入账情况,见两人吃惊的样子,涂玉泉把材料费、房租费、生活费呼啦的算了一大堆,只说自己其实没赚多少,哄得两人将信将疑的,但心里着实不觉得涂玉泉支付给他们的多了。 九月十日是教师节,同时,这一天也是中秋节,星期一。这时候中秋节还不是法定假日,教师节也不放假,于是全校师生都只能在学校度过这个节日。 涂玉泉起了个大早,煮了两大锑锅奶茶,然后加上珍珠,分别装杯。昨天和何涛、何黎打过招呼,所以两人早早的过来帮忙。装够初一年级办公室所有老师的分量,然后三人借了隔壁饭馆的大盘子,把所有奶茶都端进了初一的年级办公室,每位老师一杯。涂玉泉在教室的黑板上用粉笔写上:“艾上奶茶屋祝老师们双节快乐,谨奉上珍珠奶茶一杯,感谢您们辛苦育人。”此时教师办公室也就一两位老师,收到奶茶也都客气的道谢,并且记住了送奶茶的三个学生,虽然学生们不愿留名,只说是艾上奶茶屋的店员,但何黎他们是认识的。 三人送完奶茶,这才回店里吃早饭。早饭是涂玉泉煮的面,另外两人都夸好吃。吃完早饭后在店门外立了一个牌子:即日所有教师在本店可免费领一份珍珠奶茶。 于是星期一的早上,初一年级办公室沸腾了。艾上奶茶屋的老板可真大方,竟然给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送了奶茶,而梁老师来过后,老师们立即知道了一条新消息,原来送奶茶的是梁老师的学生!于是梁老师确实的风光了一把。之后,梁老师把涂玉泉叫到教室外面,亲自代表初一年级的老师们对他表示感谢。 到下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艾上奶茶屋给初一年级办公室送珍珠奶茶的事,也知道了艾上奶茶屋店门前那块牌子的事,所以,其他年级没有被送的老师心里也没有不平衡。 这件事算是彻彻底底掀起了艾上奶茶屋新一轮的生意□□。中午的时候,涂玉泉一边做生意,一边煮奶茶,下午就卖了个精光,必须继续煮,当然,晚上的生意也爆好。 奶茶店一起相处的时光,为涂玉泉和两人成为朋友奠定的深厚的基础。晚上放学后,通常都是涂玉泉到一班的教室门口,叫上何黎一起走,何涛后到。 虽然帮工对于两人来说是第一次,生疏,打碎过瓷碗,泼过奶茶,但当两人第一次顺利领到六块钱的工资时,真是发自内心的激动高兴了好久,有一种突然长大的底气! 星期六星期天有空的时候,两人跑过来找涂玉泉,尝他新开发的各种水果味的奶茶刨冰,稀奇古怪的都有,那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快乐。 第22章 周祝美 日子很快就到了国庆,国庆节放假七天。涂玉泉暂时关了店,回家把涂玉菊接到县城耍。 涂玉菊是第一次进城,显得非常兴奋,看到什么都稀奇得不得了,拉着涂玉泉问这问那。虽然有的时候身边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涂玉泉不在乎,仔细的给涂玉菊当导游。到涂玉泉店里,涂玉菊看到冰柜里的东西,各种都要尝试一下,她觉得哥哥就是在城里面享福,而自己却要住在农村,太不公平了。如果仅仅是农村单纯的孩子来城里见世面,涂玉泉是不介意她活泼一点,但是,涂玉菊见着比自己好的就要侵占、夺过去,这让他感觉非常不爽。 上辈子,姑姑是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她出嫁后一直靠着奶奶背着儿子媳妇帮扶着,连奶奶家的煤球,她都是要顺便背几个回家的。涂玉泉重生后,希望靠自己的力量改变那一切,毕竟,那时的姑姑没有文化,而且性格已经定型,而现在她才九岁,还有可塑性。她还小,涂玉泉这样安慰自己。 接下来两天,涂玉泉带着涂玉菊四处逛了逛,出门故意没带多少钱。涂玉菊见着喜欢的东西就要买,发卡、橡筋、丝带、手串。。。他就把身上所有钱都掏给她,结果她花光了钱,没有钱再买其他的了。他故意领着她朝远地方逛,到最后涂玉菊饿得不得了,却没钱买饭吃,也没钱坐车,只能蔫蔫地跟着涂玉泉走路回来。这下涂玉菊终于知道哥哥不是万能的有钱老板了。 两天后,涂玉泉终于把涂玉菊送了回去,涂玉菊进城一趟买了不少东西,一回家就跟朱成英炫耀显摆,朱成英反过来责备涂玉泉乱花钱。涂玉泉懒得解释,背地里悄悄警告涂玉菊:要是把这些东西拿到同学面前显摆,以后他什么都不会买给她了。对小姑娘来说,有好东西,却不能让别人知道,别提心里有多憋屈了。 涂玉泉这次回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辈子,涂晓燕的母亲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她一生要强,但是却嫁了一个不成器的男人,自己本身又没有文化,直到涂晓燕重生时都还在为生活琐碎汲汲营营。年轻的时候一心想生个男孩,结果一共生了五个孩子才达到目的。第三个女儿还送给别人养了;后来去广东打了五年工,钱没挣到多少,跟涂晓燕的爸爸在外面扯皮打架,被一砖头差点砸死;回来之后,在涂晓燕的鼓励下,在九树槽开了一家服装零售店,从此过上了每天起早贪黑,日晒雨淋的摆摊生活,钱挣得少,汗水一点没少流。 她曾看着老家对面一幢幢水泥板房子冒起来,自家的依旧是青瓦土墙,下雨漏水的破屋;镇上一栋栋高楼建起来,又被人买走,老住户搬进城里,新住户搬到镇上,自己住的是从东家搬到西家的租房;别人家男人挣大钱,而自家男人挣不到钱,只知道和自己找不痛快,她唯一的盼头,只有几个孩子。 涂玉泉不知道没了她的后来,那个家庭怎么样了,他不敢想像。 母亲曾多次讲她童年过的生活,六岁以后,就过得很不幸福。 按照年龄算起来,她现在应该在读五年级。这时候她要帮家里做很多事,每天早上割草砍柴、放牛后,才能去学校上课,而且下午放学后也是一样,家庭作业都只能在晚上,在豌豆大一颗煤油灯下完成。可想而知,她老是迟到,上课打瞌睡,成绩严重偏科。据她自己讲,五年级曾经有一段时间产生了严重的厌学情绪,只想不读了,但是因为害怕父亲责骂、挨打,于是死撑着没说出来,读到了小学毕业。 涂玉泉想到这些就心酸,这辈子,一定不让她的苦难生活重演。 跟朱成英打了声招呼,他就独自到了河坪里上辈子他母亲现在的家的所在。 他母亲姓周,叫周祝美。周祝美的父亲叫周安国,是一个风流成性、自以为是、不顾家庭、自私的男人;母亲叫朱成奎,和涂玉泉的母亲娘家挨着比较近,算着同宗的堂姐妹,她是一个懦弱的老实人。家里还有周祝美六十多岁的奶奶和五岁的妹妹。 周安国长期挑着担子在外面补锅,大家都叫他“周补锅佬”。由于常年在外,据说人长的不错,到处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最后,他和邻村的一个比他整整小了二十岁的女人到观音庵安家,抛弃了这边的母亲、妻子、儿女。涂晓燕从小都不喜欢这个外公,后来因为母亲的关系,和他彻底断绝了关系。 涂玉泉到河坪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并没有直接进周家,而是先看了一下,发现周家后面的山上有好几个小孩,在放牛砍柴的,闹得热闹。 周祝美可能会在那里,涂玉泉猜想。于是他直接走近那几人,一眼就看到了周祝美,涂玉泉之所以能认出她来,是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和小时候的涂晓燕长得十分像,她从小长得快,现在看上去,比涂玉泉还要高一点,和上辈子的样子没太大差别。 其他几个小孩以为是问路的,隔的有点远,也没多好奇。 周祝美因为干活,出了一头的汗,头发凌乱。前面的刘海散乱的搭在额头上。见涂玉泉走近,笑着问:“你有么里事?” “你是周祝美?”涂玉泉还是谨慎地先确定一下。 “嗯。你找我有事?”周祝美眉头微皱,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个人。 “嗯。先坐下来说嘛。”涂玉泉笑着说,然后找了边上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坐下来。 周祝美也坐下来,把玩着手里的镰刀。涂玉泉看看她的手,非常粗糙。 “是这样的,我叫涂玉泉,是烟田包的,你妈我喊姨妈,今天来是想私下里和你商量个事儿。”涂玉泉听了一下,继续说,“我现在在夔城读初中,在校门对面开了一家小店,我平时要上课,要找一个人帮忙,给工钱。我妹妹太小,不然就让她去了。我跟妈说过后,她叫我来找你,一来,你有恁个大了,帮得上忙;二来,她说你们过年的时候在外婆那里碰到过你们,跟你妈又是姊妹,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觉得呢?” “我爸爸肯定不得准我去。”周祝美一下就提出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嗯,我是问你个人愿不愿意去?挣点钱,帮一下家里。”涂玉泉立即煽风鼓动,“你想哈,你恁个小就可以帮到家里挣钱,多划算的事情,这可是个好机会。再说,一般的人,我是不会让他到我那儿帮忙的,这个人必须信得过、靠得稳才行。再说了,你到我那儿去,包吃包住,一个月还给二十块钱,活路也不重。” 周祝美明显动心了:“恁个好的条件,我愿意去,反正我也不想读书了。不过我们家大人肯定不得让我去。” “这个确实难得办,不过,你放心,你们家大人我去帮你说,但是,还要你的配合才得行。”涂玉泉打包票,“你回去就先跟你奶奶说这件事情,一定要争取你奶奶的同意,如果姨妈姨爹不放心,可以让你先跟着我去看一哈情况在决定。对了,你爸爸在屋里没有?” “在屋里。不过过两天就要出门了。”周祝美老实的回答。 “那就好。走嘛,我们一起到你屋里去,记得哈,一定要先争取你奶奶的同意!”涂玉泉再嘱咐了一次。 “嗯!”周祝美严肃地点头,一副大事来临的样子。她委托另外的几个同伴帮忙看住牛,就背着刚砍的一捆柴跟在涂玉泉的身后。 路上,涂玉泉问了她关于学校的事情,一切都跟他知道得差不多。 很快就到周家了。周家单门独户,养了一条黄狗看家,见有陌生人到访。立即“汪汪”的吠。“走开!这是客!”周祝美放下柴就朝黄狗喝到,然后走过来把它赶走了。“进屋做吧。” 这时朱成奎从屋里走出来,脸上沾着些黑灰,她正在烧火做早饭,他们全家都还没有吃早饭。 涂玉泉见朱成奎,年轻了几十岁的外婆,愣了一下,立即笑着开口,自荐家门。 朱成奎一听,是稀客啊,然后把人让进屋,热情招待。 正在屋里刨洋芋的老太太——周祝美的奶奶牙都掉完了,笑眯眯地招呼涂玉泉。涂玉泉坐在板凳上和她聊天,把老太太哄得笑眯了眼。 没多久,朱成奎早饭做好了,差周祝美去喊她爸爸回来。 涂玉泉一见周安国,心想:难怪他勾搭了那么多人!现在的他虽然穿着简朴,但整个人看上去英俊明朗,一点也不见几十年后涂晓燕外公的那个糟老头样子!据说他可是超级爱美:手表、皮鞋、大衣,一样不缺,家里人再缺吃短穿,自己的他也一样不少,年年换新的。 周祝美已经跟他说了家里来的客人的情况,所以涂玉泉叫他“姨爹”的时候,他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对涂玉泉又是一番客气,问家里人的情况等。这是被问的第三遍,涂玉泉丝毫没有不耐烦,礼貌的回答了。由于涂玉泉故意的,和他讲的话,处处合他心意,于是,涂玉泉在他心里好感直线上升。涂玉泉给他讲夔城里的各种见闻,他也是进过城的,只是不经常,两人聊得格外合得来。 涂玉泉虽然推说自己吃过早饭了,但他们说走了那么远的路,执意邀请,涂玉泉不好推辞,只能坐在桌边稍稍吃了点。本来朱成英特意打了三个荷包蛋给他,他推到一边,喝了碗稀饭就下桌了。最后老太太推说自己不喜欢荷包蛋的腥味,那碗荷包蛋进了周祝美的妹妹和周安国的嘴巴。吃完饭后,涂玉泉说自己要买几斤蜂糖,拿到城里开店,煮成蜂糖水卖,还比较赚钱。然后在一方一心想知道和一方故意透露的情况下,周安国一家都知道了涂玉泉在城里开店的事,当然,赚多少钱涂玉泉透露的比他实际赚的少多了,但也足够周安国歆羡了,要知道,他出门补锅,好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挣个几块钱。可惜他自己没有本钱! 这时,涂玉泉说他自己学习忙,顾不过来,想请他们家大表妹去帮忙,开二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还包吃住。 周安国犹豫了:“她还在读书啊,再说她恁个小,得行不?” “姨爹你放心,没得重活路,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做,时间顾不过来才想请人的。”涂玉泉连忙打消他的疑虑:“再说了,妹妹她现在也不想读书了,帮到家里挣点钱,一个小孩子,错过了你以后到哪里找这种好事嘛?”涂玉泉为达目的,简直不择手段了。 “也是,她一个女娃子家家的,读了书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还不如早点不读了,省点学费,还能帮屋里挣点钱。”周安国说。 朱成奎在周安国面前,一贯是没有发言权的,他说的话,她只能无条件服从,老太太虽然舍不得、不放心,但是儿子已经答应了,孙女也愿意,她就不反对。 “行,就这样定了吧,周祝美你去收拾一下换洗衣服,一会儿就跟我走吧,明天就进城。先熟悉几天,工资从十月八号开始算,按阳历。”后面这些话是说给周安国听的,因为周祝美的工资,他最后肯定会全部收刮,涂玉泉不想他觉得周祝美私吞了钱。然后涂玉泉递给周安国二十块钱:“姨爹,这是表妹第一个月的工资,先预支给您保管着,以后的都要她自己结了。” 周安国接过钱,假装客气一番,还是收了。他们自家养了两桶蜜蜂,家里才割了两斤蜂糖,于是他让朱成奎把蜂糖拿出来,全塞给涂玉泉,涂玉泉要给钱,他坚持不要。涂玉泉没有再坚持,拿了十块钱,请他到别人家帮忙买几斤蜂糖,要快一点,他拿了钱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周祝美在房屋里收拾要带的衣物,翻来找去也就那么两套,还尽是补疤(补丁)。鞋子也只有脚上的这双烂凉鞋和一双大脚趾都破了洞的布鞋,她总是这样,出不了门。 涂玉泉见她收拾了半天也不见出来,进去看见她对着床上自己的衣服为难。 “都带上吧,冬天的也带一套,冷的时候穿。” 周祝美低落的点点头。朱成奎找了个花布口袋把她所有的行李都装了起来。总共也就那么一小包,还尽是破烂,涂玉泉心酸不已。 没多久,周安国就拿了几瓶蜂糖回来,还把剩下的两块钱还给涂玉泉。涂玉泉道了谢,在朱成奎和老太太对周祝美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带着她上路了。 第一名 只在家里停留了一个晚上,涂玉泉就带着周祝美回到店里。 周祝美一路上都很沉默。一个十一岁的农村小姑娘,突然退学,进城打工,除了刚开始有不用上学了的轻松,但很快就像被拔了根的草,觉得飘渺无比;她跟涂玉泉根本不熟,昨天被他鼓动,一时头脑发热,做出决定,但那之后,却是对未来无知的慌张。她没有了退路,对新生活的惶恐中,带着期待。 涂玉泉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必须让她自己适应过来,这是她必须要克服的第一个难关。 周祝美第一次坐车,一路上晕得一塌糊涂,上辈子也是这样,涂玉泉对此束手无策,他只知道坐车多了习惯了就好了。 中午到店里后,涂玉泉从冰柜里拿了冰水给周祝美喝下,然后让去睡了,自己在厨房熬了稀饭,做了个凉拌黄瓜,再炒了一个藤菜。坐了车,本就没什么胃口,涂玉泉做得也简单。 饭很快就好了,涂玉泉上楼上去把周祝美叫下来吃饭。周祝美休息躺了一会儿,脸色总算不像刚进门时那会儿那般苍白了。吃过饭,周祝美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抢着去洗碗,涂玉泉也不拦她,什么都不让她做反而让她不安。 前面涂玉菊来的时候,涂玉泉跟她两人睡的一张床,现在可就不行了。虽然心理上来讲,周祝美是涂玉泉上辈子的母亲,但就现在而言,涂玉泉是男生,十三岁,周祝美是女生,十一岁,两人昨天以前几乎就是陌生人,怎么都不可能睡一张床。虽然有张小沙发可以勉强凑合,但是对于两个正值青春发育的少年来说,这肯定不是好选择。既然以后周祝美要长住,那么买床和床上用品是必然的。所以下午涂玉泉带着周祝美去了批发市场,买了一张一米五的折叠床,还有棉絮、被套、枕头等。东西很多,还好卖床的老板帮忙送货,但两人还是累得够呛。 之前顺便还给周祝美买了两套换洗衣服和两双鞋,周祝美一方面很不安,毕竟她什么都还没干,涂玉泉就为她花了这么多钱;另一方面,从小到大,她就没几件新衣服,基本上都是大人穿旧了的改小再给她穿,还有补疤,现在能穿新衣服,她是很高兴的。她觉得这个表哥老板人好,自己不能白占了便宜,于是请求买衣服的钱在以后的工资里扣去。涂玉泉当然不要,告诉她,买衣服只是因为工作需要,为了树立奶茶屋的好形象,所以理应他出钱。周祝美说不过他,自己暗暗下定决心好好干,好好报答他的好。 二楼只有两间房,但两间都很大,之前涂玉泉的那张床放在里屋,新买的就放在外面这间。 铺好床后,两人就去菜市场买菜。以后涂玉泉上课后,两人的饭都要周祝美来做,所以他先要带她熟悉菜市场。晚饭后,累了整天的两人早早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上午,涂玉泉忙着煮奶茶,准备碎冰,当然,同时也教周祝美。因为以后几乎要靠她独当一面,而且涂玉泉知道她的秉性,所以教起来毫无保留,事无巨细,仔细叮嘱。 今天晚上就要上晚自习了,全校同学都陆陆续续的返校了,从中午开始,奶茶屋的生意都不错。 周祝美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她认真学习处理奶茶屋的事务,所以虽然不熟悉,动作慢了一点,但是像给客人装珍珠奶茶、做刨冰等,都是会了的。 有不少涂玉泉熟悉的同学,来喝奶茶的同时,还不停跟他闲聊。周祝美在涂玉泉的要求下,今天穿的是昨天买的新衣服,十一岁的她和死不长的涂玉泉站在一起几乎一样高,瘦瘦的,不太说话,看上去文静又单纯。涂玉泉对外介绍的是“这是我妹妹”。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何黎来了,跟涂玉泉打了招呼,他就注意到了周祝美。 “涂玉泉,你找到帮手了?”他问。 “嗯,我一个表妹,她主要是负责我们上课的时间段。你和涛姐按从前一样。”涂玉泉立即解释。 店里暂时没有人,涂玉泉切了冰西瓜,三人坐在小桌子边捧着一起吃。现在几乎是何黎一来,涂玉泉就想到吃西瓜,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现象。 “我正要说这事儿呢。”何黎说,“后天我们就要月考了,这几天估计都没有空来帮你呢。” “哦!”涂玉泉一排脑们儿,“我都忘记这事儿了。那行,你先好好复习吧,等考试过后再来帮忙吧,反正我这儿一直都需要帮手。”放假前都说了,国庆节后要月考,涂玉泉不在意,也就没放在心上,所以就那么忘记了。 “以后再看吧,呵呵。”何黎继续啃他的西瓜,一副天大地大、西瓜最大的模样,看得另外两人直乐。 周祝美自己成绩不好,但是无比佩服成绩好的人,又听了他们说什么月考的事,现在看向两人的眼神里都带着敬畏。涂玉泉了解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而何黎却是不知道内情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周祝美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他,疑惑地用眼神问涂玉泉,涂玉泉耸耸肩,笑着走到操作台里面,弄得何黎很是莫名。 天气已经不是很热了,所以吃刨冰的人不多,外带的冰冻珍珠奶茶却因为方便好带,依旧不少。 涂玉泉上课的时间里,都是周祝美独自看店,他下课回来后,还有煮好的饭可以吃,虽然周祝美做的饭味道不怎么样,但好歹是熟了,比起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月考只考语数外三门,从上午到晚上,一天就考完了。涂玉泉觉得相当的轻松,而且比平时还多了课外时间。这并不是普通大众的看法。这是升初中以来的第一次大型考试,学校想要摸一下学生的底,同时检测第一个月的学习状况,所以题出得偏难,所以一般的学生本来就很紧张,见到难题不会做就更紧张了,再加上一天考三堂,几乎都喘不过来气了。 考试虽然是全年级统一改卷,但就在考试后的第二天下午,成绩就陆陆续续的出来了,最先改完的反而是最后考的英语。 大家都是初学者,英语水平都不怎么样,考题再怎么难,也都只是些初级内容,涂玉泉很轻松就得了满分,同时得满分的人还有不少,所以涂玉泉并不十分突出。 晚上数学和语文成绩都揭晓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叽叽喳喳的算自己的总分,然后打听别人的总分,在心里排名。 涂玉泉英语和数学都是满分,语文仅仅是作文扣了两分,于是总分就是三百五十八分。他知道,这分数,全年级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了,也没什么好激动的。虽然上辈子,他最好的成绩也只有初三时考的全年级第三,但他这样和别人比,实在没什么意思。 当梁老师笑容满面的宣布考试成绩的时候,他先讲了全校的总体情况,总的来说是考的不好,但高分段很高。从最后一名公布分数,从第十名开始,就有人开始激动了,大家都是精英,能进前十,那肯定是相当值得高兴的。念到第一的时候,梁老师故意停了下来,朗声问:“你们猜,第一名是谁?” 同学们开始是一愣,然后马上转头四处张望,然后突然就有同学发现了,高声叫到:“涂玉泉!”班上立即炸开了锅。 梁老师哈哈一笑:“对,第一名是涂玉泉同学!总分三百五十八分,不仅是我们班第一名,还是全校第一名!” “哇,这么厉害!” “就是,平时都没有看出来!” 。。。。。。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对他表示祝贺!”说着,梁老师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涂玉泉至始至终都一脸平静。 掌声停下来,梁老师望着涂玉泉说:“虽然你考了第一名,在表扬你的同时,我也要批评你,因为你无论上课还是上自习,从来都是踩着点到,而下课几乎是踩着铃声出教室,学习不勤奋,一点都不踏实!” 涂玉泉相当无语,他没想到梁老师竟然来这出,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低着头,一副虚心接受教诲的样子。果然,装可怜是很有效果的,梁老师可能也觉得不能把人说得太狠,勉励了几句,就转到了别人身上去了。 涂玉泉悄悄的舒了口气。他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晚上下自习后,涂玉泉又是一闪就不见了人影,梁老师看着空空的座位,颇为恨铁不成钢。 何黎到店里来,询问涂玉泉的考试情况。 涂玉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笑着问:“你呢?” “我?”何黎立即一副气坏了的表情,“我本来以为我会考第一名的,结果听说有个家伙比我多一分,愣是让我成了第二名!” “呵呵,第二名也不错嘛。”涂玉泉笑着安慰。 “明天,我一定要去看看那个考了第一的是谁,哼!”何黎说,“对了,听说第一名是你们班上的。” “我们班的?”涂玉泉想了想,立刻笑了起来,感情这小屁孩说的第二是全校第二的说。 “你见到那个第一名,你打算干嘛?”涂玉泉笑呵呵地问。 “当然是向他宣战,下次我一定要超过他!”何黎想也不想的回答,还一脸较真。 涂玉泉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才可爱呢!”何黎立即顶回来。 “我接受你的挑战了。”过了一下,涂玉泉笑着说。见何黎不明白,又补充到:“你不是要向我们班第一的那个人挑战吗?我就是那个家伙!” “!” 看着好了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涂玉泉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靠!”何黎忍不住爆粗口,“竟然是你!好,下次我一定赢你!” “我期待着哈。” 然后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第24章 醉酒同床 两人聊天,周祝美就在一旁。她很羡慕,那种离她很远的快乐。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她还不明白,被快乐感染却无法融入。 涂玉泉不是没想过,就这样让周祝美退学是不是真的对她好,自己所谓的对她好会不会反而害了她?毕竟不让她经历五六年级,以及小学毕业以后的那两年的坎坷,她永远无法完全体会这种选择的好处。但他舍不得,不忍心明知道有磨难还让她经历,不希望她常年生活在周安国的阴影下,希望能改变她十四岁时上山砍柴从山上摔下河沟,摔断右手的命运;改变她因为手臂残疾而自卑的青春;改变她早早嫁人,奔波穷困的三十年。。。 这天中午,店里没什么客人,涂玉泉站在操作台后面,递了一杯珍珠奶茶给周祝美。和许多小姑娘一样,周祝美也喜欢这种甜饮,只是她很拘束,尽管涂玉泉让她想喝就自己随意,但私下里,她从来没有主动喝过。 周祝美立即双手捧过杯子,嘴里小声的说:“谢谢。”然后到小桌子边上坐下。 “有么里好谢的?你把这里当个人屋里就好,不要跟我恁个客气。”涂玉泉和善的说,然后走到周祝美对面坐下。“有个事情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周祝美停下小口喝奶茶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 “是恁个的:你现在虽然不上学了,但是却不能停止学习。明白么?”涂玉泉问。 周祝美摇摇头。 “我恁个跟你说吧,你现在还小,还不懂知识文化对今后的生活的重要性,但是如果你真的从此不学习的话,长大一定会后悔的,到时候肯定会怨我。” “我不会怨你!”周祝美立即打断他的话。 “你先听我说完。”涂玉泉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从今天开始,你就开始学习初中的内容,拿我的书去看,不懂的就问我,争取跟上我的进度。”涂玉泉知道这要求很难。 “啊?”周祝美愣了,“不行,我肯定不会,我小学都没毕业,啷个学初中的知识?” “慢慢来,我说可以就肯定可以!”涂玉泉带着命令式的口吻,不容她质疑。 从此,周祝美开始了自学生涯。当然,涂玉泉每天给她解惑,布置任务,她原本还算悠闲的生活忙碌起来,连初次离家的感伤都淡了些。 星期日的中午,涂玉泉做了桌菜,这是涂玉泉重生以来做得最丰盛的一顿了。先前一个人吃饭,怎么方便就怎么解决了。他和周祝美两个人,原本是吃不了这么多菜的。 周五的时候,他约了何涛、何黎姐弟两,第一次月考,何涛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涂玉泉请他们两人周末一起聚一聚,算是一个小小的庆祝。两人已经不再来帮工了,因为他们只是想要体验一下生活,现在涂玉泉这儿有正式的帮工,他们有那几个星期的体验就足够了。不过有时候店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们也偶尔帮忙搭一下手,蹭点奶茶喝。 两人上午就来了,跟周祝美一起,给涂玉泉打下手,显然,存在着帮倒忙的迹象。何涛刨的洋芋都是“花脸”,周祝美只好拿过来再刮一次;何黎洗的青菜里面最后吃出了沙子儿。。。 涂玉泉做了红烧肉,青椒炒瘦肉片,炒洋芋丝丝,炒莴笋叶子,凉拌皮蛋,番茄鸡蛋汤,简单的五菜一汤,把小桌子都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相当勾人食欲。 何黎买了一箱啤酒,四个人先为月考结束干了一杯,然后为取得的好成绩干了一杯,最后还为勉励今后继续努力干杯。饭桌上,四人吃菜聊天,什么距离都没有。何黎 已经会说一些本地话了,但是喝了两杯酒后,一高兴,就普通话、本地话齐飞,有时候衔接不好,发出很怪的音调,惹得另外几人哈哈大笑。他讲自己在首都的见闻和经历,听得周祝美眼界大开。同时还对他们农村生活各种好奇,听到周祝美讲的后,他非常唏嘘,同时也想到农村去看看,涂玉泉表示非常欢迎。 他们一起吃饭、喝酒、谈理想,连一直拘束的周祝美也忍不住开怀畅谈。 四人最后喝掉了六瓶啤酒,何黎和涂玉泉期间上了好几次厕所,周祝美酒量小,没喝多少,脸就红通通的;何涛算是老油条了,经常跟同学一起聚会,虽然喝得不少,但是一点醉意都没有;最老火的就是何黎和涂玉泉了。何黎以前在家里很少喝酒,但这次没了约束,就使劲喝,于是醉了却不自知,而涂玉泉上辈子虽是女生,酒量却是不错的,也没注意,哪想这辈子这个身体还是第一次这么喝啤酒,最后没有意外的醉了。 涂玉泉虽然醉了,但只是头晕,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让大家都到楼上去睡一会儿,楼下的门就关上,最后何涛说她不用睡,一个人在楼下收拾桌子,看店。涂玉泉没管那么多。 周祝美一个人睡里屋,涂玉泉扶着半醉的何黎上了楼,躺在折叠床上。涂玉泉让何黎睡到靠墙的那边,顺便给他脱了鞋,然后自己也脱了鞋上床,扯过被子给自己和何黎搭上,躺靠床沿这边。 醉酒的两人都很热,何黎伸手把盖在胸膛上的杯子掀开,涂玉泉这时也迷糊了,他觉得旁边这个人不应该打铺盖,于是又把杯子掀回来给两人盖上。于是,两人就这样折腾了好几趟,何黎终于不耐烦了,他使劲把被子掀开,然后转过来,一把把涂玉泉的双手困在身体两侧,就这样抱着,嘴里还咕嘟着:“我看你怎么掀回来!” 涂玉泉很不喜欢被这样困住,于是他挣扎几下,可他越是挣扎,困住手臂的的力量越大,他索性不动了。 何黎似乎觉得很奇怪,怎么他突然不动了?他撑起脑袋,凑过来想要看看究竟。热热的呼吸冲着涂玉泉的脸颊。 涂玉泉被这灼热的气息喷的受不了,他努力抬起眼皮,看见上方微醺的脸,渐渐凸显出青少年的轮廓。再仔细看,目光撞进了上方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突然间忘了呼吸。 那双眸子越来越近,灼热的呼吸也越来越靠近。突然,涂玉泉脑袋一侧,何黎的鼻子撞到了涂玉泉的耳朵上,何黎哼了一声,被涂玉泉挣脱了:“滚!”一掌推到里边去了。 何黎被推到里边就歪在那儿不动了,涂玉泉抓过被子自己盖上,很快就睡着了。 涂玉泉醒的时候,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二十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憋不住时再睁开,呼出气,头脑基本上清醒了,他翻身下床,差点没站稳。典型的头重脚轻,一屁股坐回床上,拍了拍脑袋,再转头看看何黎,他还没有醒过来,仰躺着,一只手搭在胸膛上,另一只手举过头顶,睡得正香。涂玉泉就这样看着他,突然就想到睡前两人的那阵打闹,嘴角翘起来:这孩子喝醉后真好玩! 时间还早,他没有叫何黎起床,把被子给他搭上,就独自下楼了。 楼下厨房里,没洗的碗筷堆在案板上,涂玉泉皱皱眉,走出去。他不喜欢洗碗。何涛拿着本书正趴在小桌子上看得入迷。 涂玉泉在冰柜里倒了杯奶茶,坐下来慢慢喝。 不多久,周祝美也起来了,她洗了把脸,就收拾厨房去了。 五点钟的时候,何黎还没有起来,涂玉泉只好上去把他叫醒,下楼后,让他洗脸醒瞌睡。 他热了些中午没吃完的饭菜,再弄了个酸菜汤,简单地打发了几人的晚餐。 何黎倒是对自己“发酒疯”没有一点印象,或者说是有印象,不好意思就装作忘记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几乎一直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涂玉泉给自己和周祝美一人买了两身稍微厚一点的衣服。虽然周祝美非常不好意思,但还是接受了。第二个周末的时候,周祝美回了一次家,她一个人涂玉泉不放心,只好跟着她一起回了老家,然后周祝美一个人回自己家。周祝美回家穿的是她之前的旧衣服,也没有说关于自学的事。她有那样一个父亲,涂玉泉不得不防。 由于各种原因,村里都知道了涂玉泉暑假卖衣服赚了不少钱,家里已经来了好几拨借钱的人,事实上,钱都在涂玉泉手上,朱成英和涂大军也没钱往外借。但是,涂玉泉觉得非常不爽。涂家以前没少受村里人的欺负,现在,这些人就像是闻到了屎臭味的绿苍蝇一样令人生厌。涂玉泉跟涂大军和朱成英说,暑假赚的钱都花在开奶茶店上面了,而奶茶店才开没两个月,没有赚多少钱,往外借了自己就没有了。涂大军虽然好面子,但是朱成英也不赞成往外借,儿子又说没钱,他也没办法。 家里人都觉得他的钱来得轻松、来得快,特别是涂玉菊,这让涂玉泉生气,却毫无办法。 第25章 家长会 涂玉泉清理了一下目前他所有的资产。除了奶茶店里的一切,目前手上的现金有四千多点。 奶茶店的生意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下来,有一批固定的顾客粉丝,刨冰已经很少有人会点,珍珠奶茶的销售量基本固定。 店里有周祝美打理,不需要涂玉泉操太多心,他盘算着拿手上的这点钱,怎么折腾折腾,赚点外快。把想做的、能做的一一写出来,列到纸上,他选来选去,没有一个适合马上就能实施的,于是干脆静下心来,享受享受悠闲生活。 周祝美目前的学习状况不错,她语文底子本就不太差,每天背课文,写字对她来说,相当轻松;英语从零开始,学习字母的同时,还学着简单的问候语,她肯下功夫,这也不难。有问题的是数学,涂玉泉怎么讲她都理解不到,最后涂玉泉也就放弃了,虽然要求她继续学,但没有期待着她能学多少,知道一点就好。另外的课本,都拿给她当杂志看,长长见识。日子充实了,找到成就感,周祝美小姑娘越来越自信开朗。 这个季节,街上卖的水果基本上只有橘子。涂玉泉买回一大兜,跟周祝美两个人很快就消灭完。他尝试着把橘子汁添到珍珠奶茶里面,请人免费品尝,有不少人都喜欢,于是他店里多了橘子味的奶茶。 第一个月结束的时候,涂玉泉给周祝美五块钱,说是她这个月的奖金,以后表现好的话还会有。 周祝美收到这笔钱,喜出望外,全部存着,一分都没舍得用。 自从涂玉泉考了个年级第一名之后,梁老师对他关注越来越多,时不时抽他起来回答个问题,同时,班上有一批同学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涂玉泉没管这种小孩子的不平衡心理。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关于这点,涂玉泉上辈子就深有体会。 第十周,学校里进行半期考试,这次涂玉泉仍旧是年级第一名,巧的是,何黎再一次以一分之差,屈居第二。对此,何黎咬牙切齿,再下战书,涂玉泉哈哈大笑,接受挑战。 第十一周星期一开家长会。 十周末,涂玉泉和周祝美回了一次家,通知家里要开家长会。家里正是挖红苕的季节,一片忙碌。涂玉泉回来一天,帮着把红苕往家里背,最后双肩都被背篓的两条系子磨出两条红肿的二指宽的印子。一抬手臂就痛的不得了。 最后家里谁也没去给他开家长会。朱成英的原话是:“家长会必须去么?屋里恁个忙,哪个有空嘛?你个人去不就行哒么。再说,我们么里都不懂,去也是白去,干脆不如不去。” 涂玉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最后,涂玉泉坐在一群大人中间,给自己开家长会。上辈子他就干过这事儿,那时候周祝美和涂玉泉在广东打工,初中三年的家长会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自己参加家长会的并不是只有涂玉泉一个人,家里还有好几个同学都是这样。 家长会过后,许多同学带着父亲或者母亲在学校附近转悠。几家小饭馆的生意就快赶得上开学那会儿了。不少学生带着家长尝尝鲜,涂玉泉的奶茶店也是好一阵忙碌。 何黎带着一位中年穿着光鲜的中年妇女来到涂玉泉店里,这时候并不是太忙。 “涂玉泉,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身旁的妇女,“这是我的小婶婶。小婶婶,这是我朋友涂玉泉,这家奶茶店就是他开的。” “小婶婶好!”涂玉泉立即问好,跟着何黎叫她小婶婶,在这边算是一种习惯性的叫法。 “哎,你好。”她笑着说,带着不是同类人的疏离。 涂玉泉感受到了,依旧笑容不变:“小婶婶,来这边坐。”然后亲自倒了杯奶茶端过来:“小婶婶,尝一下,我们自己做的,很多同学都很喜欢哦!” “就是,姐姐就经常来喝。”何黎立即接话。“我们在这儿等姐姐和小叔吧。” 虽然不是很乐意,但她良好的教养让她脸上丝毫没显出不虞,看操作台上还算干净,她低头轻抿一小口,微皱的眉舒缓下来。 她又喝了一小口,抬起头说:“还不错。” “那是,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何黎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小婶婶,你喜欢就多喝点吧,这里不是外处!” 涂玉泉也附和:“就是,小婶婶不要见外,何黎跟涛姐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吗,你太客气了。”何黎小婶婶微笑着说,眉宇间的疏离淡了不少。 这时店里又来了好几个人,涂玉泉对何黎说:“帮我招呼你小婶婶!”然后就过去忙了。 在那种因为身份差异显出来的疏离面前,他虽然面上不显,但也并不毫无感觉,他觉得自己没法和何黎的小婶婶继续多说。果然,道行不够啊,不是重生一次,就能睥睨一切,拥有绝对优势的。 没多久,何涛带着她父亲一起来了。 “小叔。”不像先前的活泼,何黎喊他小叔的时候,带着严肃。 “嗯。”男人淡平静的回一句。 眼前的男人穿着很普通的列宁装,但头发一丝不苟地全梳到脑后,四十来岁的样子,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给他原本英俊的五官打了小小的折扣。 他站在店外。 何涛进店里,“妈。” “你爸爸来了吧?那我们走吧。”说着站起身,然后从手提包里掏出钱递给涂玉泉。 涂玉泉连忙推回去,“阿姨,不用给钱,您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收您的钱呢?”然后冲着何黎,“我跟何黎是好朋友,再收您的钱就太见外了。”涂玉泉不再叫她小婶婶,改口叫了“阿姨”。 “哎呀,妈,算了吧,”何涛说话了,“我们经常在这儿白喝呢,涂玉泉人很好的。爸爸还等着呢,快走吧。” 她犹豫了一下,收起钱:“那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您喜欢,以后我让何黎给您带回去!”涂玉泉依旧笑眯眯的。 几人出了门,涂玉泉招呼:“叔叔,阿姨,慢走!”虽然没有人介绍何黎他小叔,涂玉泉明知道的情况下不可能真的无视他。 何黎他小叔对着涂玉泉深深的看了一眼,目光对视中,涂玉泉微笑着点了点头,最后他微不可见的点头,转过身去。 “我们就先走了哟。”何黎跟涂玉泉道别。 “嗯。拜拜。” 涂玉泉心里并没有因为他们离去而心里平静下来。何黎小叔最后那一眼,带着的压迫,审视,让涂玉泉觉得自己就是做了错事,正被审查的犯人,心惊胆战,一切都无所遁形。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怎么还能做出反应,对他点头。事后再回想,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他只是对女儿和侄子的朋友的审视,确保接近他们的人不是不良之徒。显然,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没有什么问题。 这边,何书记吃惊不小。那小子竟然微笑着与他对视,在他的目光下没有躲闪,他是不明白还是真的心理如此强大?他不淡定了,向女儿和侄子询问他们那个朋友的情况,按他们描述的来看,那小子还真是不错,可以交朋友。 而何太太本来想说让他们不要和涂玉泉交往太深的,结果丈夫一通询问,最后还没有说什么,她自然也没有多话的必要了。 涂玉泉再次得第一名,之前班上对他抱有敌意的那些人更不喜欢他了,不过大多数人都挺高兴的,为自己班上出了年级第一而与有荣焉。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梁老师了。他第一次带学生,班里就出了年级第一,还连着两次都是,这就不仅仅是偶然了,靠的可是实力。这样的学生在他的班上,学校领导对他特别看重,他在老师们面前也抬得起头,对着以前看不起他这才从师范出来的学生的老教师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同时,他对涂玉泉要求也更多了,你可得给我长期保持才好! 涂玉泉的日子更苦逼了,不说一下课就找他问问题的同学们,梁老师一天到晚把他看得紧紧的,想要一下课就跑是越来越难了。 这次考试后,几乎全年级的同学都知道了涂玉泉这个年级第一,以及他的奶茶屋,于是涂玉泉也名人效应了一次,有的人怀疑,涂玉泉成绩之所以这么好,那是因为喝奶茶能让人变聪明,据说年级第二的那个人也经常喝他们店里的奶茶!所以奶茶店的生意又火了一把。涂玉泉很乐意这种传言,他不介意人们把奶茶传得更神奇些,他只管赚钱就好。 衣食住行,排在首位的便是“衣”,目前最容易赚钱,人们最愿意花钱的就是穿的了,涂玉泉觉得目前想要赚钱最好从这里出发。而具体怎么实施,还有待计划。 第十一周的周末,何黎约涂玉泉一起去爬山野炊,这次去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些何涛的同学。 第26章 野炊 第十一周的周末,何黎约涂玉泉一起去爬山野炊,这次去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些何涛的同学。 星期六上午,一群人在涂玉泉的店里汇合后,背上食材和用具,嘻嘻哈哈的向凤凰山出发了。 凤凰山是夔城县城后面的一座山,蜿蜒盘旋,像是翩跹起舞的凤凰一般,由此而得名。 一行一共十一人,何涛的同学一共八人,四男四女。出于对何黎、涂玉泉和周祝美三个小孩的照顾,背东西的活儿没让他们沾手,因此,三人一路算是最轻松的。 从县城后面的石阶往上爬,开始大家都劲头十足,一路聊天打闹,追着向前跑。渐渐的,说话的声音少了,大家都闷头往上爬。等到所有石阶都爬完的时候,女生们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直喊累。 涂玉泉也找了个地儿坐下来,拿出汗帕子,先递给了坐在他左边的周祝美,待她擦过后,再给右边的何黎。何黎接过帕子,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擦了汗,涂玉泉微微翘起了嘴角,他没嫌弃!最后他才擦了自己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那边何涛的同学们也各自忙碌,男生们忙着对女生献殷勤,还好,有人还记得一路的有三个小家伙,递过来一个保温茶杯。 涂玉泉记得这人,他叫孟锐,这次野炊的东西主要是他负责置备,因为锅勺碗筷主要是涂玉泉出的,因此两人还挺熟。涂玉泉觉得他做事细心,考虑周到,而且很有责任心,因此非常喜欢他。 涂玉泉和何黎都不渴,只有周祝美咕嘟咕嘟,把保温杯里的茶喝了大半。 这里是凤凰山的半山腰,从这里看去,整个夔城县城的景色尽收眼底。涂玉泉望着下面的县城,想的,却是后世他在这个地方看到的它的布局和景情景。人类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后世,现在下面的几座小山包都会被推平,建立起几个高级住宅小区;目前百货大楼也就五层的小楼,是夔城县差不多最高的楼,而后世,那里连带着周围那一片,会被建造成一个大型百货商场,以及县城最为繁华 的不夜城。。。 歇了一会儿,他们又上路了。他们的目的地还要沿着泥路往上走,在快到山顶的小溪源头。一般的小溪都在山脚,而且泉眼比较低,而这里的泉眼却比较高,可能与山的土质有很大关系吧。 又走了二十来分钟,他们终于到地儿了。这里是一块平坦的坝子,还残留着上一次野炊的痕迹。坝子靠山的一面有土坎,上面零零落落的有几个以前别人打的土灶,这让涂玉泉他们省了不少功夫。 一到这里,大家顾不上累,拿出用具和食材,就开始煮饭了。男生捡柴生火,女生到泉眼下面的水池边洗菜洗锅。 几个男生都是城里人,平时奉行着君子远庖厨,于是今天生火难倒了这四位君子。涂玉泉开始坐在边上,没注意他们。现在一看,他们捡的柴多是原来别人没烧完的柴头,只有很少量的能够引火。涂玉泉凑过去,那个使劲吹火的男生抬起头来,一脸的黑花,惹得另外三人哈哈大笑,涂玉泉也忍俊不禁。最终,火还是没生起来,冒了几股青烟后,彻底熄灭。 涂玉泉转头吩咐周祝美:“快去捡一些发火柴来。”周祝美从小生活在农村,当然清楚哪种柴能发火,她很快就抱来一大把松针和树枝。 涂玉泉拿了把松针,擦了火柴点燃后放进土灶,再加少量松针,待它们接火后又加,加的多了,再把树枝掰断了一起加到上面,火一点点燃起来了。 花猫脸男生君子见此,笑着说:“哇,弟娃儿,还是你厉害!” “那是,要是都跟你一样没得用,我们这顿饭啷个就只有吃生的了!”一个男生立即接话。 “切,好像你多厉害似的,刚才是谁在旁边干瞪眼儿的?”花猫脸立即反驳回去。 眼看着柴就要烧完了,涂玉泉出声打断他们这没营养的斗嘴:“没得柴了,快点都去捡柴!向周祝美妹妹学习哈!”说着,指了指又拿回一些干树枝的周祝美。 “就是就是,我们啷个还不如小妹妹中用呢?哈哈。” “走走,捡柴去。” 几个男生推攘着走了,这边只剩下了涂玉泉和何黎。涂玉泉继续往火里面加柴,免得火熄灭。 何黎羡慕的望着涂玉泉:“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啊?”然后掰着指头数:“会做气球娃娃,会做奶茶,会做饭,考试第一,现在连生火也会!” 涂玉泉笑眯眯的回答:“生火又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以前在家里也经常做,会很正常啊。再说,我不会的多着呢!”这小孩有时候真是天真。 “没有人是什么都会的。”涂玉泉想了下又说了一句。 “我也要学着做事情,很多事。呵呵,爷爷让我来这里就是要我体验真实的生活,说免得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还是何黎第一次主动说起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一直以来,他没说,涂玉泉也没问。这个原因,牵强得很,涂玉泉不相信。 “你本来家住在哪儿的?”涂玉泉有些想知道,关于他的,多一点。 何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似的:“北京。”再想了想,说:“我家里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嗯,姐姐是我亲姐姐,你知道的这个是我小叔家里的姐姐,连着小叔一家,我们家总共有十个人,很多吧?你们家呢?” “我们家就四口人:爸爸,妈,我和妹妹。”说完,突然发现还漏了一个人:“哦,对了,我还有奶奶。她不和我们一起生活,跟大伯住一起。不过因为我爷爷过世了,所以我们都叫她爷爷。”上辈子,涂玉泉很喜欢这个祖祖,知道涂晓燕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她才过世。她过世时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具体年龄,只是听说她是和某人已经过世的哥哥是同一年出生的,那样算起来的话,享年八十九岁。涂玉泉想着这些就觉得心酸。 “爷爷?”何黎疑惑地皱眉,涂玉泉发现他总喜欢皱眉。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呵呵,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算是我们那儿的一个小风俗吧。” “嘿,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在这儿呢?他们呢?”洗菜的姐姐们回来了。 “他们捡柴去了,我们在这儿烧火,等你们煮饭!” “呵呵,来了来了!”这女生叫吴雨,开朗大方,据说是今天的主厨。 捡柴的男生们陆陆续续抱回一堆柴,涂玉泉烧火,吴雨掌勺,倒是何涛什么都不会,东凑一下,西看一下,活跃了气氛。 火燃后,涂玉泉又加了个小灶,架了锑锅煮饭,两边一起开火,动作快了不少。 开始的时候,几个男生见捡的柴够烧了,就搬了个石头,围在一起打扑克。等做好一个菜,几人呼啦啦的都跑来围在锅边上,对着锅里的菜流口水。吴雨等几个女生拦着不让吃,他们就仗着身高优势来抢,一时间热闹非凡。 最后围席的时候,零零落落装了七八碗菜,有的是今天先做的,还有的是带来的熟食,一群人吃的心满意足。有个男生还拿了一瓶白酒出来,几个大男生划起了酒拳,输了的要完成赢了的一个要求,各种奇形怪状,女生在一旁看热闹,场面十分欢乐。 最后,由没有煮饭的男生们洗碗洗锅,清理现场。涂玉泉把之前埋在土灶里的红苕掏出来,每人一个,这些长在城里的人基本上从来没有吃过,现在觉得很是新奇,剥开红苕皮沾了灰的外皮,露出里面浅黄的瓤,香味四溢。虽然先前吃饱了饭的,但此时依旧食指大动,个个吃得喜笑颜开,最后有还想要的,可惜没有了,直嚷着以后还要来烧红苕吃,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把用具都放在原地,一行心满意足的人在孟锐的带领下爬上山顶。在山顶极目远望,经过夔城的大河像一条绵长的带子,蜿蜒宁静;远处的山重重叠叠,到最后只能看见淡淡的灰色。因为是阴天,所以天上带着些灰蒙蒙的感觉,夔门处的桃子山在飘渺雾气中,若隐若现。 先前嬉闹的一行人在这时,都不约而同的没出声,身在高出,果然胸中开阔,一览众山小,凌云壮志由心而生! 回到县城,天已经快黑了,累了大半天的一群人分别后,各自回家。 涂玉泉和周祝美回来后,收拾了下锅碗,简单做了晚饭吃,就洗漱去睡了。 第27章 腊月 日子过得飞快,涂玉泉一心想要挣钱的,最终却没有格外的付诸行动。路遥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那是不现实的,得踏踏实实地来。 涂玉泉除了上课,就是每天守着奶茶店。奶茶店目前已经不卖冰奶茶了,主要供应的是常温奶茶,或者热奶茶。虽然每天的进项不多,但是数着钱,涂玉泉心里依旧相当满足,这可比上辈子做兼职挣的好多了。 刚入冬的时候,涂玉泉就去布店里扯了布,给周祝美和自己全家人都添了冬衣。样式是自己设计的,只把自己的想法跟裁缝沟通了一下,那位阿姨就把衣服做得像了八成,对此,涂玉泉非常满意。之所以没有去批发市场买,是因为这个时候批发市场的冬衣贵,而且样式涂玉泉很不喜欢,于是干脆自己动手了。涂玉泉和周祝美穿着他自己设计的衣服,羡煞了班上的同学,奶茶店里,经常有熟客打听两人的衣服是在哪儿买的,因此,涂玉泉给裁缝阿姨拉了不少生意,双方也熟了起来。也是,涂玉泉的眼光可是后世里磨炼出来的,他弄出来的东西,会吸引这个穿衣款式单调、渴望新潮的时候的人的目光,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周祝美的学业在涂玉泉的大力辅导下,好了不少,初一语文、外语的知识基本掌握,虽然数学学得差,但好歹开始入门了,涂玉泉的考试试卷她都是做完了的,基本上能达到及格水平。周祝美非常高兴,对涂玉泉更加感激了。 很快这一学期就结束了。期末考试虽然增加了政治、历史、地理和生物,认真上课、认真复习的涂玉泉仍旧毫无压力地拿下了年级第一名,而何黎依旧是第二名,对此,何黎虽然很郁闷,但是依旧劲头十足地下战书。 拿了成绩报告单后,学校除了留守的值班大爷,就真正的人去楼空了,奶茶店的生意一下子清减了不少,虽然还有小猫三两只,但是涂玉泉觉得每天守着这点生意,真真是不划算,所以干脆关了店,回了老家。 临走的前一天,把周祝美的二十五块的工资和奖金结算了,并且让她明年继续来,开学的时候他会去她们家通知她。 各回各家。 寒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冬天非常冷,涂玉泉觉得似乎现在比后世的冬天冷多了,要么下雪,要么化学,都是冷死人的,即使是阴天,吹的风都跟刀子似的,刮得脸上生疼。田里的庄稼基本上都收获了,然而种过田的人都知道,农村,并没有真正空闲的季节。 冬天天冷,家家户户都要燃个炉子,烧不起煤炭,大家都烧的是木柴,这些柴都是涂玉泉和涂玉菊到山上挖的杂柴疙瘩,干的直接烧,湿的就先放在旁边,炕干了再烧。 家里除了烤火烧的柴之外,还要准备做饭、烧水、煮猪食烧的柴。承包田地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按照人口数承包了相应的山地。涂家四口人,山地也就那么一小片,里面长的柴根本就不够一年四季砍柴烧的。冬天干燥,植物体内的水分也少,涂大军要带着涂玉泉存够整个春天烧的柴。 水库村后面有几座大山,大山的另一边还有几个村,这片山算是界限,但并没有明确划分,也没人承包,算是国家的。山上长满了蕨类植物和稀稀拉拉的松树,灌木橡树。 趁着没下雪的日子,涂大军和涂玉泉一人拿一把镰刀,一人一根枪棍,就出发了。走了半个小时,他们走到山边上,但是这里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山边上经常有人踩,铲地皮之类的,所以这里的山蕨长得都很矮小,并不适合割了烧。 继续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钟,走在前面的涂大军才停下来。 “就在这儿割?”涂玉泉跟涂大军向来没什么话说,一路都沉默着,现在突然出声,声音干涩,他清了清嗓子。 “嗯。”过了好一下,涂大军才沉沉的应了一声。他放下枪棍,解下腰上系着的绳子,脱下外面的补丁棉袄,吐了口口水在手心,搓了一把,拿起胳肢窝里夹着的镰刀,蹲下身就开始干活。 来的路上,涂玉泉看着被割割的露出来的山蕨茬儿一块一块的,到处都是,这里还没有被割过,山蕨长得非常茂盛。只稍顿了一下,就开始干活。不一会儿,就热得浑身冒汗,于是,他也脱下外面的破棉袄,这是以前涂玉泉的,只此一件,还破得不行,尽是补丁。 两人的动作都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割了一大堆。涂大军割了几根细长的橡树枝,两两拧到一起,把山蕨捆起来,两捆大的,两捆小的。枪棍的两头都是削尖了的,一头戳一捆,两人挑着两挑山蕨就回家了。 回家吃了午饭,两人又出发了。这次,基本都是涂大军割的山蕨。 涂玉泉这半年来,手上很少干过重活儿,手养得细嫩了不少。上午一干活儿就除了问题。他上午还没注意,下午一捏镰刀把就发现不对劲了,右手无名指上被刀把磨出了一个半粒黄豆大小的水泡,一用力就痛。 见他这样,涂大军抬头瞟了一眼:“手上起泡了?” “嗯。” 涂大军没再说话,他其实不需要回答。继续闷头割。 下午回去的时候,涂大军给涂玉泉捆的山蕨捆子明显比上午的要小很多,涂玉泉挑上肩的时候,虽然上午被磨红肿的肩膀很痛,但却很轻松。心里暖暖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涂大军没有继续割山蕨。围着田的山边,他挨着砍出三米宽的距离,柴啊刺啊草啊,通通砍光。柴挑出来捆好,让涂玉泉背回家,干了烧,刺和草就堆成一大堆,干两天就朝上面堆泥土,草皮,堆好后,把草点燃,下面的刺就跟着燃,慢慢烧。几天后就把上面的泥土烧成火肥,播种洋芋的时候,每个窝子丢一捧,洋芋就长得个儿大又好。 涂玉泉并不是每次都跟着涂大军上坡干活。雪下得大的时候,涂大军到别人家里串门,他就和涂玉菊围在地炉子边写寒假作业。虽然他真的不想写,也觉得没必要写,但是,他可不想开学的时候梁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说:那谁谁,你的寒假作业怎么没做呢?要这样的话,丢脸可丢大发了。 涂玉菊学习成绩一般,涂玉泉真的不想她就读个小学了事,那样,照上辈子看,她将会成为他的大麻烦。改变命运,同时还要改变身边的人。涂玉菊做作业不认真,涂玉泉就勒令她跟着自己一起做,不会做的他马上教她,会了为止。涂玉菊在痛苦的同时,懂得知识多了不少,渐渐地就不那么痛苦了。 腊月里,相对于其他季节,农人们是比较闲的。 一闲下来,人们就有精力做各种事情了。老人家祝寿、得了小孩的足米酒、嫁女接媳妇,有的人家不办酒席,但大多数都会办好酒席,让亲戚朋友、乡里邻居都到一起热闹一场。一般的,涂玉泉都不会去,自己窝在家里烤火。 涂大军到人家家里帮忙,朱成英带上涂玉菊去吃酒。两人穿的都是涂玉泉置备的冬衣,在一大片的旧衣服或者新衣服中,显得十分出挑。妇女到了一起,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说了丈夫说喂猪,谈到儿女谈读书。 谈到读书,整个水库村哪个不晓得涂家的涂玉泉成绩好,县城里的老师亲自把他请去上学,有史以来,水库村的独一份啊! 于是娘娘奶奶们就向朱成英打听了,你们屋里那个娃儿读书说是第一名啊,祖坟埋到地了啊,云云。 又有人说,读书凶的人脑壳聪明,听说你们屋里那个娃儿放暑假的时候个人卖衣服挣钱啊。 朱成英谦虚,哪里嘛,他不过是搞得好玩,小娃儿嘛,挣得到个么里钱哦? 旁边就有人说了,你莫恁个说,热天里,我就在你娃儿手里买呀衣服的,一家人的衣服都是在他手里买的,听到说魏家那个娃儿和罗家那个孙儿都是给他帮忙的,还给了不少的工钱呢! 一圈人在火笼边上七嘴八舌的八卦,朱成英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终于有挨着她们娘两坐的摸摸她身上的衣服,哎呀,嫂嫂,你今天穿的这个衣服才好看哦! 就是啊,我往常没看到过哎,你在哪儿买的?一人伸手摸摸。 问不过了,朱成英才一脸骄傲的透露:这是儿子在城里头给我做的!特别强调了一下“城里头”三个字,丫头子身上这件也是的哦! 于是,哎呀,城里头的衣服就是好看呢!你儿子多能干啊,是不是又在城里头挣了大钱啊。。。 各种羡慕、恭维、试探,当然,还或多或少的夹杂着酸气,但朱成英都照单全收,哈哈,我儿子就是能干,读书好,会挣钱,你们羡慕去吧! 涂玉泉不知道,水库村已经把他传成神童、天才了。祖宗有德! 嫁女儿的和接媳妇的都在本村,两边都整酒,涂大军依旧帮忙去了,这次,家里必须分两拨人去吃酒挂情。 涂玉泉单独走一家,所到之处,认识的人都要打个招呼,不认识的,旁边自然有人介绍,就是涂家那个大娃儿。于是,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这里送一般人情,叫做“筐筐情”,目前大家都兴送两把面搭一包白糖,或者两块钱,当然,亲戚关系好的另说。 涂玉泉到礼房挂了两块钱。挂礼的人听他报的是涂大军的名字,专门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写好礼后对着正要转身的涂玉泉问这问那,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 谁说只有女人八卦,老妈子爱嚼牙巴?这些男人八卦起来,饶是涂玉泉这二十多岁的芯子也觉得颇有压力。 于是他发挥一个十三岁小孩子该有的样子,缩着脑袋装傻充愣,选最容易的回答。哪是的嘛,我一个学生,又要读书,哪有本事挣钱,你听别个瞎吹!暑假?是挣了点钱,不过也就一点零用钱,没得好多。 于是,从此,关于涂玉泉的传言就有了变化,他就是一个小屁孩,之前被人吹得不得了,其实也就那样子。 第28章 除夕 今天是腊月三十,全家人起了个大早。 朱成英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团年饭。炒菜时,肉香味飘得满屋满院子都是。 早在冬月份的时候,涂玉泉专门给家里人打过招呼,今年不缺钱,肥猪就只卖了一头,另外一头杀了做过年猪。本来按涂玉泉的意思两头都留着,但涂大军不同意,往年两头都是要卖的,只要割几十斤肉和猪头就够了,像今年这样宰整个猪是从来没有过的。 涂大军在灶门口烧火,涂玉泉帮着切菜切肉。 朱成英昨天就把猪头煮好了,敬过家神、门神、灶神、圈神、瘟神、土地神等各路菩萨,祈求神明保佑。今天涂玉泉切的都是现成的熟肉。猪耳朵、舌头、拱嘴、猪脸肉、核桃肉、一样一点,切好后和菜爆炒。农村没有反季蔬菜,现在能翘荤的也就大蒜苗、白菜梗,和泡菜坛子里的酸萝卜。炒菜用的油是猪油,佐料葱、姜、花椒、辣椒,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味道喷香。 两边灶上都架着锅,一边炒菜,另一边炖汤煮饭。下面炖的是猪脚鸡汤,这个年是个丰盛的年,朱成英做团年饭舍得各种好东西。汤上面架着饭甑子蒸饭,饭上面加了几十个豆腐,鸡蛋,苕粉做的圆子,这是团年的必备菜,寓意团团圆圆。 灶屋里开了一个窗户,提供了屋里所有的亮光,一团一团的青烟从窗口冒出去,被木栅栏子隔开的亮光一束一束的,能清楚的看到冒出去的烟的形状。 涂玉菊去把奶奶接到家里,一起团年。奶奶虽然跟着大伯住,但吃的是四个儿子一起奉的公粮。涂玉泉家的粮食早就称了,这时候把奶奶接过来,也就为了一家团圆。她六十多岁和八十多岁看着也没太大差别,穿着青布的棉夹袄,帮着把做好的菜端到八仙桌上。 灶里不要火了,涂大军去拿出一挂鞭炮,挂在地坝边上的李子树上,点了火就噼里啪啦的炸响了。 然后叫亡人。叫亡人就是告慰死去的祖宗。并不需要一个一个的念叨,只要把饭装进碗里,桌子一方放一个,每个碗上摆两双筷子,招呼一声,一会儿后每一方往地上倒点酒就算完成。一个很简单,但是很虔诚的仪式。并不是所谓的封建迷信,只是心灵的一种寄托,一种安慰。人需要根,这些老祖宗就是涂家的根源,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随波逐流的浮萍;终年的劳累与贫穷,这些心里与神明同在的祖宗们便是心灵深处的依靠,心想着有祖宗保佑,便有了支撑;同时,这也是对祖宗的尊重与感谢,感谢他们保佑,一年下来全家人平安健康。 上午九点多,开始吃团年饭。先请奶奶入座,其他人才坐。全家人欢欢喜喜地吃团年饭。 桌上还有一瓶饮料,另外拿了碗,一人倒了大半碗“高橙”。高橙类似后世的橙汁,但里面加了碳酸,又像七喜。瓶子的底部是圆的,加上了一个像开水壶盖的东西才放得稳。 涂大军喝白酒,他酒量不高,倒了小半碗,喝一口,幸福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难得的开口炫耀:“这可是我专门打得高粱酒!嘿嘿!” 在涂玉泉的印象里,高粱酒很难得,而且好喝。后世里,这里种高粱的人越来越少,种了也只是拿杆子扎扫帚,高粱米根本不够烤一锅酒的。他听着就馋了:“爸爸,我也要喝!” 涂大军看了他一眼,想着他也十三岁,开年就十四岁了,“个人去拿碗。” 涂玉泉拿碗倒了小半碗,涂大军一看:“你喝得完吗?这是酒,可不是水!” “嘿嘿,没得事。”涂玉泉估计碗里的酒总共二两不到,也就不当回事。端起碗小小的抿了一口,很香,进嘴却是苦的,又微带着甜。吞进喉,一下子火辣辣的,一直热到胃里面。他眼睛满足的眯了一下。这么一小口根本不够,涂玉泉又喝了一口,这次感觉比上次还好。 桌上其他人一直关注着涂玉泉的变化,“啷个样嘛?”朱成英笑呵呵地问。 “好喝!”涂玉泉点头。 “来,我也尝一下。”朱成英伸手端过涂玉泉的酒碗,喝了一口,“嗯,还不错!” 朱成英喜欢喝酒,而且酒量不错,吃饭的时候经常喝点,她觉得喝酒可以帮助睡眠,缓解疲劳。 涂玉菊端起半碗高橙,举到涂玉泉面前,“来,哥哥,你喝白酒,我们两个干一杯!” “好啊,”涂玉泉端起碗,“希望你明年努力学习,取得一个好成绩,长高一大截!” “哈哈,那我也祝你明年学习进步,快点长高!”涂玉菊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 两个碗碰了一下,“干杯!”涂玉泉一口饮尽。 朱成英和涂奶奶见此,乐呵呵的,朱成英说:“你们两个娃儿,做那些‘秋式怪’(装模作样)!”语气嗔怪,带着愉快。涂大军也嘿嘿笑起来。 农家人并不讲究这些形式,他们也没有真正的正式敬酒干杯。 团年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一家人酒足饭饱。 涂玉泉之后还倒了点酒喝了,饭后,他倒是没有醉,只觉得浑身热烘烘的,脸上更热。他走到挂镜子的墙边,伸手取下镜子,一看,脸红通通的,连耳朵都红了,火烧云的天空一样。 几间屋子前几天的时候就扫干净了,椅子桌子都是用水洗了一遍,再用干抹布擦干的,看上去焕然一新。打豆腐、生豆芽、煮醪糟、推汤圆,这些都在忙年的时候忙完了,如今已没什么年活儿要干了。 团了年就开始过年。远处不时响起别人家里团年的鞭炮声,年味,渐浓。 或许是因为雪都下在腊月了,这两天天气很好,看样子接下来几天依旧会很好。冬日的太阳暖暖的照着,一片温和。 涂玉泉跟朱成英把房屋里的糖果拿到堂屋里,每样捧了一些到小簸箕里,再加一些苞谷子(爆米花),炒瓜子和花生,端到地坝里给正坐着晒太阳的涂奶奶和涂玉菊吃。糖果是涂玉泉逢场时在九树槽买的。腊月的年货相当丰富,涂玉泉买了各种水果糖,芝麻糖,苕麻糖,米花糖。苞谷子是用自家的苞谷,加了糖精,到村里去炒的。那里有一个炒苞谷子的葫芦,也可以炒米炮儿,炒好后,那师傅就把葫芦盖子敲松,“嘭!”的一声,苞谷子就炸裂在套着口袋的竹笼子里面,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把剩下的糖过称分为三份,一份自家留着吃,一份提给涂奶奶,最后一份留着送情,给朱成英的娘家。 涂玉泉知道涂奶奶很节约,有时候糖放在那儿都长虫了还不吃,或者拿给喜欢的小孩吃。他特意嘱咐涂奶奶:“奶奶,这些糖要快点吃完,放不得哟!放久哒要长虫哦!” “嗯,要得,我早点吃!”对于儿子媳妇孝敬的糖,涂奶奶非常喜欢,心里高兴。 “吃完哒又给您买哈,放烂了的话再就没有了!”涂玉泉红着脸说。 “嗯,我晓得!” 这下,涂玉泉放心了。 涂大军裹了了一袋含烟,点燃后,拿了锄头和撮箕就咂着出发了。他是去给老祖宗的坟头添土。这里兴土葬,坟头都是石头和泥巴砌起来的,每年大年三十都要添土,寓意子孙兴旺发财。 涂奶奶晒了会儿太阳就回去了,因为涂玉泉幺爸家也接她吃团年饭,虽然还饱着,但也会去,凑个热闹。 朱成英给涂玉泉和涂玉泉发了压岁钱,不多,一人一块,但相对于往年,已经是很丰厚的了。 朱成英说:“虽然青娃儿个人今年挣了不少钱,比我们大人挣的都多,但是你还是小娃儿,没有长大,这个压岁钱也就是个意思,希望你明年挣更多的钱!” 涂玉泉双手接过钱,立正敬了个军礼:“嗯,要得!”说完还顽皮的眨了眨眼睛,逗得涂玉菊和朱成英哈哈大笑。 “哥哥,你给我发点压岁钱呗?”涂玉菊撒娇。 “为什么啊?”涂玉泉逗她。 “因为你是我哥哥啊,而且,挣了钱的人要给人发压岁钱,明年才能挣更多钱!” “你这是在哪儿学的歪道理?哈哈。”涂玉泉笑她,“要压岁钱可以,但是明年要好好学习,晓得不?” “嗯。”涂玉菊忙不迭地点头,眼里亮晶晶的,显然没听进耳。 涂玉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钱新钱,递给她,顺便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样子,涂玉泉眯了眼。不管她性格怎样,他都希望自己能从现在开始,将她培养成能干、明事理的人。 不一会儿,涂大军回来了,四个人在一起嗑着瓜子,打扑克牌。四个人打升级,他们按性别分,两个人一组,当然是男的这边实力强,但抵不住涂玉菊的撒泼耍赖皮,女的这边赢的更多一些。 没有电视机,没有游乐场,这小小的充满快乐的四人牌桌上的天伦之乐,美好得令人歆羡。 下午全家都不饿,只热了些剩菜吃了。过年就这样,团年后吃的大部分都是剩菜。 天气虽然晴朗,但是晚上还是很冷的,一家人烧了大火笼,围在火笼边守岁。涂大军回忆他修堰的事情,给儿女讲伙食团、搞集体的事情。辞旧迎新的时候,感触总是特别多。 十点多的时候,全家人都洗脚睡了。睡前把火笼里的木柴扒开,火没有扑灭。 三十的晚上的火不灭,意味着来年运脚红火,今年的好运延续到明年,生生不息。 第29章 新年(一) 大年初一不兴赖床,天刚亮涂玉泉就起床了。 在他们这里,新年的第一顿饭是要吃汤圆的。所以朱成英挖了汤圆面,包汤圆,一种包炒菜馅,一种包红糖馅。涂大军烧水,涂玉泉和涂玉菊来帮忙包汤圆。 涂玉泉拿出四个五分的硬币,洗干净了给朱成英包进菜馅里。 “我们一家人一人一个,吃到钱了就要挣大钱!”朱成英笑呵呵地说。 “好啊,”涂玉菊搓了搓手里的汤圆,“我要把我手里这个做个记号,到时候肯定能吃到钱了!” 这句话说得所有人都笑了。 很快,汤圆就煮好了。朱成英先给涂大军舀了一碗,三个。 涂玉菊也迫不及待地拿碗,在锅里找她做了记号的。可惜,锅里煮熟的汤圆都变了样,没一个有她的记号,她只能不甘心地仔细选了一个。 涂大军已经夹开了第一个汤圆,朱成英问:“有没得嘛?” 他用筷子拨开馅儿,仔细看了一下,“没得。” 一边的涂玉泉和涂玉菊也很失望,同时,又充满希望。 涂玉泉拿碗选了一个看起来圆鼓鼓的,然后拿筷子,抱着很大的希望夹开。 涂玉菊把脑袋凑过来,眼睛瞬间瞪大了:“哥哥这个有钱!” 涂玉泉吃到硬币,很开心,大大的眼睛一下就笑眯了,夹起硬币,炫耀:“哈哈,我这个有钱哦!” 朱成英笑呵呵的说:“嗯,青娃儿今年运气不错,要挣大钱!”然后去舀锅里的汤圆。 涂大军也笑了。他已经吃完了第一个,一筷子夹开第二个。 涂玉菊连忙往前凑,最后失望地说:“又没得!” “你快点吃,看你碗里的,都快要冷哒!”朱成英见她端着碗到处凑,忍不住提醒她。 涂玉泉很快吃完了第一个,又舀了第二个,夹开,没看见钱。吃了两口,突然被硌了牙,有硬币。他把它吐出来,放到之前那个一起。原来,硬币被揉到汤圆皮里去了,这个肯定是涂玉菊包的那一个,馅儿少皮厚,里面还揉得很乱。 涂玉菊立刻凑过来,大声嚷嚷:“妈,哥哥又吃到一个!啷个运气恁个好呢!”除了涂玉泉,他们夹开的汤圆里,都还没有看到钱。“还有两个,我今天一定要吃一个!”说着,猛吃碗里的汤圆皮。 吃了两个后,涂玉泉已经七分饱了,不过,他不想就此放碗,又去舀了一个。依然如此,一枚硬币裹在馅儿中间。 涂玉菊这次更惊叹了,还带着哀怨:“哥哥,锅里就只有一个里头有钱了。。。” “哈哈,加油,你把锅里剩下的吃了,一定能吃到钱的!”涂玉泉笑着调侃她。 “我吃不完。”她扁扁嘴。 “青娃儿你这个运气哪儿恁个好呢,哈哈,吃三个,三个都有钱!”朱成英笑眯眯的,而涂大军已经吃了五个,碗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我来看哈这个有没得!”然后在这三娘母的注视下夹开。 “有没得,爸爸?”涂玉菊最是急切,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涂大军。 “没得,”成功的看着涂玉菊的眼神暗下去,涂大军才笑起来,把硬币夹出来,“这儿!” 涂玉泉实在没想到,一向老实正经的涂大军也开起了玩笑,当即乐得开怀大笑。 朱成英也笑眯眯的,“嗯,你爸爸的运气也好,今年要挣大钱!” 只有涂玉菊,哀怨的说:“锅里一个都没得哒!” “过来,”涂大军吃到钱,显然很开心,然后把筷子上夹着的硬币塞到涂玉菊碗里的汤圆里,再把汤圆翻了一翻,“你夹开嘛,这下有钱了!” 涂玉菊立马有了精神,兴致勃勃的夹开汤圆,夹出硬币,欢喜地说:“哈哈,妈,我吃到钱啦!” 涂玉泉和朱成英当即哈哈大笑。 大年初一,家里的男丁要去给坟上给祖宗们拜年,烧点香和纸钱,放挂鞭炮。到处都是一阵一阵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一点,和后世完全没有差别。 初一的中午饭在涂奶奶家吃。一大家子都聚在这里。 老大涂大金是单身汉,老二是涂大军,老三涂大银娶了个过婚,家里没小孩,老幺涂大国,已经有了个儿子,这个正月满岁。在涂奶奶眼里,她四个儿子,只有老二最有福气,儿女双全,不过,老幺还年轻,幺儿媳妇儿还会生,操心的是老大和老三,唉。不想了。涂奶奶摇摇头,新年大节的,全家人在一起,该高兴才是啊。 中午饭掌勺的是涂大军的幺婶王兴春,三妯娌,也就她的厨艺最好了,朱成英和老三媳妇何德敏帮着打下手,涂奶奶自己在灶门口烧火。自家几个大人,大家都没穿新衣服,一是没有,二是即使有也怕弄脏了,要留着初二回娘家穿。 涂玉泉倒是没什么顾忌,穿着新衣服,帮着抱着幺婶家的小娃娃。这娃娃涂玉泉没见过,但是见过他长大后的样子。上辈子,他比她大□□岁,而且因为性别差异,虽然经常看到,但是很少玩到一起。他是幺爷爷家的骄傲,是整个涂家这一辈的一颗明星,奈何,这颗星星却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因为肝癌而陨落。不是没有查出病来,早在他初中毕业,考兵体检的时候,就查出来他患有乙肝,但顽固的幺爷爷愣说是因为没有塞背手,那边故意找的搪塞,不予治疗。涂玉泉看着怀里流着口水的小娃娃,再望望那边聊天的幺爸,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小孩子已经十一个月,咿咿呀呀地开始冒话,额额哇哇地闹个不停,最喜欢涂玉泉把他抱着,站在他腿上,还不会走路,却能在涂玉泉扶着手的时候勉强站立,他欢喜地不停想蹦起来,劲头十足。 涂玉泉上辈子带过妹妹弟弟,对于带小孩,经验丰富。他哄着他:“来,明明,叫哥哥,啊,跟我学,哥—哥—”他耐心的哄他。 “嘚嘚。”终于,小明明嘴里蹦出了类似“哥哥”的声音。 涂玉泉欢喜得很,“再叫一声!” “嘚嘚——嘚嘚——”小明明高兴了,重复地叨叨这个音。 “哎哟,明明你真是太能干了,奖一颗糖。”涂玉泉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自己咬掉一大截,把剩下的小截喂给小孩。不能喂太大的,怕他噎着。 小孩嘴里尝到甜味,不停蠕动,很快把糖抿化了,最后还剩下一小粒,整个儿吞下去了。涂玉泉检查他嘴巴里没有了,又喂了小半颗。 中午饭一家人吃的和和乐乐,大家都穷,人也都是没什么文化的,甚至,连勾心斗角都还不会。饭桌上,叔叔伯伯的一起谈到涂玉泉做生意的事,他们觉得,那个靠不稳,要他好好读书,考学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不知道涂玉泉要考高中,考大学,但反正是考了一直读,就叫“考学”了。老实愚昧是可以遗传的,涂大军四兄弟的看法几乎一致。涂玉泉不想多说,点点头,喏喏的回答几声,表示知道了,他们也不再说了,这个话题还不如今年准备插多少秧苗有吸引力。 下午,涂玉菊要了去村里的小商店买气球,这是惯例,他们以前每年的压岁钱,都换成了小商店里不同形状的气球,气球这种过年才能玩的东西似乎对小孩有着天生的吸引力,涂玉泉无聊得很,抱着小明明到处转悠,幺婶是个很温和的人,她也由着涂玉泉。 初一自己本家聚会,那么初二,就是约定俗成的回娘家的日子了。 初二同样起了个大早。 一家四口穿上新衣,收拾妥当,就到朱成英的娘家去了。涂玉泉的外婆家住在韩家坝,低山,靠河边,从家里下去,几乎不停歇地要走两个半小时。 小孩子空着手,涂大军和朱成英打着换地挑着两碳箩筐的年礼。礼物主要是面,还有糖和酒。要送的有好几家,所以面和白糖就多了。 朱成英有四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一岁多的时候,涂玉泉的亲外公就过世了,她的母亲带着她改嫁,后爸姓叶,不过也死的早。大的两个弟弟已经成家了,小的两个,一个比涂玉泉大两岁,一个比他小一岁。 河边一带普遍比高山富裕,韩家坝已经有好几家盖上了二层的水泥板楼了。 涂玉泉一家人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到达涂玉泉的外婆家。他外婆姓周,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这时,她还没有涂玉泉印象里那么老,见他们来了,高兴的把他们迎进屋,招呼他们坐。一行人礼貌的跟她问好,才进去。 朱成英最不客气,自己进屋倒茶喝,熟门熟路。 外婆住的这栋房子是有三间的土房子,屋里各种东西摆放得些微的乱,而且很多,猜着应该是他舅舅的。 “老三和老幺没在屋里啊?”朱成英随口问。 “嗯,他们跑出去玩去哒,些娃儿一天伙到到处跑,像些野人样!”外婆没好气地说。 “哎呀,你管他们的,他们还小嘛,不正是喜欢到处跑的时候嘛,长大哒就好哒。”朱成英劝解到。 “哼,就他们那个样子!”外婆没好气地嗤了一句。 朱成英沉默着没接话。 “听到说青娃子在城里头读书啊?”过了一会,外婆又问。 “嗯,还是县里的老师上门来接的。”一说起这个,朱成英就相当的骄傲。 “照恁个下去,以后读出来莫忘记我们哈。”她这句话明显是对着涂玉泉说的。 “那肯定不得,哈哈。”朱成英笑着说。 第30章 新年(二) 外婆和朱成英两个聊着天,间或涂大军也插两句,并不急于做饭。 朱成英一家走了那么远的路,早就已经饿了,特别是涂大军。饿了却因为是女婿,不好催着丈母娘做饭,只能木着一张脸,不停地嗑瓜子。涂玉泉和涂玉菊果断也嗑瓜子,于是外婆端出来的那一小盘瓜子很快就见底了。 还是朱成英厉害。她见这三人嗑瓜子的惨样:“妈,我饿了,话二回再说,先弄饭给我们吃哦!”然后自己起身走向厨房。 “哎哟,你看我!我们早晨吃得晚,还不饿,忘记你们走啊恁个远哒!我先下面你们吃?”外婆笑眯眯的问。 “下么里面哦,快点弄哒吃才是正经事,来,我帮你弄!”朱成英寸步不让,顿了顿,再一本正经的说,“吃哒我们好早点回去,屋里的牲口没得人管。” 涂玉泉对朱成英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是相当佩服,明明牲口都交给不用走亲戚的大伯照看了。上辈子就听朱成英说过外婆的各种不是,没想到今天却是亲眼见着了。 “回去做么里哦?来哒就要歇一晚上才是的,莫说回去的话!”外婆也进了厨房。 后面他们说什么,涂玉泉也没听见。他从上衣荷包里掏出几颗大白兔,递给涂大军和涂玉菊,虽然少,但是吃了顶饿。 一直到一点多,饭终于做好了。涂玉泉觉得还不如下面好,那样至少不用挨那么久的饿。虽然是有饭有菜,但菜比起涂玉泉自家就差远了。唉,不说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菜刚上桌,朱成英说:“妈,这饭都好哒,弟娃儿他们啷个还没回来呢?” 这世上,跑得最快的永远是曹操。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外婆还没有接话,就有个跟涂玉泉差不多大的瘦小子蹿进屋里来了。 “妈,饭好哒呀,你啷个不喊我们呢?”他一进门就抱怨。 “你个背时的,个人到处跑,我到哪儿去喊你呢?”外婆相当冒火。 “哎呀,莫说哒,快点来吃饭。”朱成英打圆场,“幺弟娃儿呢?” “在后头。” 话刚落,门外又蹿进来一个小子。 “诚娃子,快点来吃饭!”朱成英招呼他。 “大姐。姐夫。”他倒是知道喊人。 这提醒了朱成英。她答应后,转头对涂玉泉和涂玉菊说:“你们还没喊舅舅嘛。” “三舅舅,幺舅舅。” “三舅舅,幺舅舅。” 涂玉泉和涂玉菊听话地喊他们,小的那个舅舅很高兴的答应了,大的那个蚊子似的“嗯”了一声。涂玉泉记得,这三舅舅小名叫“毛毛”,大家都喊他“毛娃子”,大了别人称他“毛老三”。而毛老三小时候似乎和涂玉泉有过节:两人闹矛盾后,毛老三叫涂玉泉青□□儿(青蛙),涂玉泉则称他“毛冬瓜”,两人自此不对盘,长大了还被朱成英拿出来笑话,因此涂玉泉上辈子也知道了一点。 所有人都入座后,毛老三挨着涂玉泉,他不待见涂玉泉,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手肘挡过来,制造小麻烦。幼稚!涂玉泉心想,自己呼啦啦扒了三碗饭,填饱了肚子。 吃过饭后,外婆让三舅和幺舅带着涂玉泉兄妹去玩。 显然,涂玉菊和幺舅比较合得来,两人巴拉巴拉地聊到了一起。 涂玉泉和三舅都静默着。三舅本来话就少,跟涂玉泉,他更是觉得没话说。这种时候,涂玉泉摸不清他到底怎么想的,自然不会傻到主动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于是两个大的听两个小的聊天,无非是压岁钱啊,穿的衣服啊,买东西的商店啊,最后,涂玉泉也成了他们的话题。 对于这个幺舅,涂玉泉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个人喜欢吹牛,无论什么东西,经由他的嘴巴里说出来,都是相当了不起的。两人先聊了彼此的压岁钱,当然,涂玉菊的比较多,多很多;幺舅突然发现涂玉菊的衣服似乎很好看,于是涂玉菊相当得意的告诉他,她的衣服是她哥哥从城里面给她买回来的,然后顺势说到她哥哥读书多厉害,还会挣钱。 涂玉泉还没来得及打断她,就听到三舅一声“有么里了不起”的嗤声,再看看三舅和幺舅简陋的穿着,他决定不打断涂玉菊了。嗯,好吧,他也幼稚。 很快,他们到了小商店。涂玉泉一边走还一边打望周围的环境,和上辈子他看到的完全不同,不过开着商店的这家已经盖了水泥板楼了,和上辈子一样。水泥地坝里围着一桌打麻将的,几桌玩扑克的。 他们四人走进去,涂玉菊就要买东西。她在那挑挑选选,卖货的老板娘跟他们闲聊。 “毛娃子,你姐姐回来哒呀?” “嗯。” “这两个是你的么里?”她指指涂玉泉和涂玉菊。 “他们是我外侄(外甥)。”幺舅抢着说,和三舅相反,他对说话有相当高的*,“在夔城读初中。”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哎哟,看不出来,你读书还蛮好嘛!”这句话是望着涂玉泉说的。 “海,一般的,刚刚跟得走而已。”涂玉泉笑笑,然后催促涂玉菊:“选好没得,快点给钱走人!”他不想在这里多呆。 “马上就好哒。” 最终,涂玉菊选了些头花、气球什么的,总共付了一块钱。 那老板娘相当满意。 出来后,涂玉泉悄悄警告涂玉菊,让她话不要那么多,女孩花太多会被人瞧不起,涂玉菊果然话少了。 他们一起去找三舅的小伙伴们玩,其中一家,说是姓贺的,涂玉泉看看那房子,哈哈,这姓贺的上辈子是他同学的爸爸! 涂玉泉兄妹跟他们一起玩,很少说话,也不故意巴结他们,更没有往年时见着他的那种土气,再加上幺舅的吹嘘,他们并没有给涂玉泉兄妹下马威,总的来说,还算愉快。 稍晚一些回去的时候,朱成英和涂大军并没有在外婆家,而是在已经分家、把房子起开的二舅家里。 大舅妈也在,手里还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女娃儿,她已经睡着了。 他们围着一茶盘瓜子,磕着聊天。 见他们到来,二舅妈连忙找坐处。最后涂玉泉坐在朱成英斜后面的小板凳上,涂玉菊就坐在了朱成英腿上——没地方坐了。三舅和幺舅一人抓了把瓜子,揣着就出去了。 二舅妈笑眯眯地招呼涂玉泉和涂玉菊吃瓜子。 大舅妈换了只手抱女儿,对着朱成英说:“姐姐你们这哈就搞好哒嘛,这全家大小,都穿得一身新碌碌的啊,还是拉一把你弟娃儿撒!”阴阳怪气的,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说这话,一旁坐着的二舅和二舅妈默不作声,他们都望着朱成英,很明显,跟大舅妈一个意思,不过是比她心思深点而已。 朱成英一听这话,不对啊:“哎哟,我们那个高山穷旮旯,到哪儿去搞好嘛?倒是你们,地方又好,发财啦可别忘记我这个姐姐哈,哈哈。” “哎呀,是那个姐姐!你看你这身衣服,就该花好多钱了,我们今年全家都没买新的!”大舅妈尖声细气的,涂玉泉听得直皱眉。 朱成英身上的是一件牛毛色呢子大衣,涂玉泉定做的,质量和款式自是不必说。 “我们一年上头也就恁个一件衣服,哪里有个钱嘛?你放心,我要是真正发了财,自然是要想到你们的。”在这个一向尖酸的大兄弟媳妇儿面前,朱成英向来不是吃素的。 “青娃儿能干得很哟,都到县里面去读书了,以后一定要教一哈我们屋里的妹妹哦。”二舅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涂玉泉想,二舅妈还真是有心机,让大舅妈来投石问路,自己不得罪人,现在还不动声色的讨好自己。二舅妈家的妹妹算起来只比大舅妈家的小几个月而已,读书的日子还差得远呢! “嗯。”他老老实实地点了一下头,像一个傻傻的小孩一样,没错过二舅妈眼里的那抹轻视。 之后的话题自然转到了涂玉泉的读书成绩上,二舅妈一通马屁,拍得朱成英云里雾里,轻飘飘的。涂玉泉不擅长应对这些虚与委蛇,大人说话,他这小孩子也没插嘴的机会。 二舅和涂大军测底沦为了陪衬,涂玉泉深知,二舅可不是老实人,四个舅舅里面,就他最狡猾。 晚饭实在二舅家里吃的。也仅仅只有二舅一家三口和涂玉泉一家四口。叶家的人不团结,婆媳、妯娌之间有嫌隙,这姑娘客回来都不愿到一起吃顿饭。 虽然也给大舅家送了礼,但大舅妈那样子,朱成英膈应得很,看着她不甚诚心的邀饭,朱成英说的是明天再来。 晚上的住宿分在外婆和二舅两家住的。涂玉泉睡得相当不好,床板太硬,被子只有一床,而且是旧棉絮,盖着硬邦邦的。 早上很早就醒了,穿好衣服后坐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才下床。 八点多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到朱成英的幺爸家吃汤圆。这位是朱成英亲生父亲的弟弟,对待朱成英十分亲厚,幺婶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他们家经济条件本来就相对比较好,涂玉泉记得,上辈子的时候,他们对涂家就多有帮衬。 朱成英的幺婶说家里还有一些以前孩子穿的旧衣服,说是还是好好的,扔了可惜,要找出来拿给涂玉菊和涂玉泉穿。 朱成英正要答应,涂玉泉知道她就喜欢做这种事,上辈子甚至还专门向别人家要过旧衣服,涂玉泉对此几乎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抓着她的胳膊拧了一把,在她耳边悄悄说:“不要,我有衣服穿!丫头子也有!” 朱成英愣了一下,见涂玉泉瞪着她,只好佯装生气的样子:“你这个背时娃儿,哪个都没得你的贱相多!”然后笑着说:“幺婶,多谢了,这个娃儿他现在大了,贱相也多了,让他穿个人那些破烂!” “没得事,现在的娃儿都爱好,呵呵。”幺婶也是聪明人,把问题都归咎于涂玉泉,她也没什么难堪,自然无所谓。 虽然知道她只是出于好意,但涂玉泉真心接受不了,上辈子小时候,他穿别人家的旧衣服真的穿伤了! 回去的路上,涂玉泉跟朱成英嘱咐:以后不要拿别人家的旧衣服,旧衣服也是人情,难得去领当别人这个情,再说,拿来穿也不合适。如果缺衣服了就跟他说,他会买回来。 过年走一趟外婆家,涂玉泉觉得自家人就像是去要饭的一样,虽然本来就没指望他们待自己一家人有多好,但心里依旧十分不是滋味。如果可以,真是再也不想见他们了。 初三上午回家,回来后涂玉泉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初三晚上,在地坝边上放了一挂鞭炮,就算是送年,年就此过完了。 第31章 新学期 过完年的日子就过得相当的快了。 正月初十开学,涂玉泉准备初八就进城。 初七的时候,他去接周祝美。 周安国对涂玉泉比以前更热情了,兜兜转转地提到想要给周祝美涨工资。 “姨爹,我就开了一个小店店儿,也赚不了大钱,不仅要包吃包住,还要包大表妹儿的穿的,工资真的是涨不起了。”涂玉泉给他解释。 “那要不这样,这穿的衣服鞋子的,就不要给她买了,把工资涨起来?”周安国一定要求涨工资。 “那啷个得行呢?她可是代表店里的形象,要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哪个愿意到店里去买东西呢?她个人原来又没得一件好衣服,全部都要靠我买新的,唉。” 涂玉泉说完还叹了口气,臊得周安国一脸通红。这不就是变相说他不给女儿买衣服吗? 涂玉泉见他那样子,心里小小的出了口气。“不过,要加工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保证以后长期在我那儿做。”涂玉泉在他几乎放弃的时候让了一步。 “这个没得问题!”周安国满口保证。 “那姨爹,你想涨到好多呢?” “刚刚听你说,我也不好意思涨太多,五块钱?”他试探的问。 “谢谢姨爹体谅。既然涨,就干脆涨十块吧,这个工资可不低了哟。”涨得比他预期多一点,免得他三天两头的就想涨。 “那是那是。”结果涂玉泉递过的三十块钱,周安国笑得非常满足。 离开学还有两天,学校冷冷清清的。 涂玉泉和周祝美把店里和二楼仔细打扫了一遍,准备了些原材料,第二天才正式营业。今天有不少人提前来了,新学期开始,奶茶店的生意相当不错。 正式报到的这天下午,何黎来到店里。 等涂玉泉忙过那一阵后,才过来把手上的一个纸盒递过来:“喏,烤鸭,我从家里带的。” 涂玉泉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带礼物,有点小意外,愣了一下后,也不客气,当即接了过来:“谢谢!没想到你还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他看了看纸盒,“哇,北京烤鸭诶!” 周祝美很好奇,凑过脑袋看:“什么东西?我看看。” “好东西!哈哈。”涂玉泉笑得眉色飞舞,要知道,上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尝真正的北京烤鸭,这次算是有口福了。 “尽快吃吧,我带来也有几天了,放久了会走味。”何黎笑着提醒他。 “嗯,知道了。”顿了顿,涂玉泉问:“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我们也还没有,晚饭一起吃吧,刚好有烤鸭可以下饭。” “好吧。”稍稍犹豫了下,他就同意了。 涂玉泉去煮了米饭,再弄了点泡菜,加上何黎拿来的鸭子,就构成了他们简单却美味的晚餐。泡菜是涂玉泉从家里带的,装在小坛子里,再加进新鲜的,一坛子泡菜什么都有,都是放寒假前做的,现在吃起来,酸脆爽口,何黎非常喜欢。而涂玉泉和周祝美则更喜欢香喷喷的烤鸭。 吃过晚饭后,涂玉泉和何黎一起去学校。两人并排走着,何黎讲他寒假发生的趣事。 “何黎,你寒假长高了呢!”涂玉泉侧头说。涂玉泉突然发现,何黎寒假长高了。 “有吗?”然后停下脚步,一只手扶着涂玉泉的肩膀,另一只手从涂玉泉的头顶平着比过来,刚好到他自己嘴巴的位子。 “好像是哎,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哈哈。”何黎对于长高是非常高兴的,“以前你都差不多有我耳朵鼻子高。” “唉,可是我还是这样矮。”涂玉泉相当幽怨。这辈子他相当注意这个问题,自从上初中后,饭菜注意营养均衡搭配,每天早上一杯牛奶,当然回家和寒假的时间不算,就是希望趁着发育能长高一些,可现在都过半年了,似乎效果不大。 “没关系,现在没长,以后一定会长高的,而且,会突然长得很快,很高。” 虽然自己也知道,但是被人安慰,这种感觉让涂玉泉十分窝心。 涂玉泉和何黎一起到办公室,分别在自己的班主任那里交了学费和寒假作业就分开了。 梁老师过年变得胖了不少,涂玉泉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哇!梁老师,你长胖了耶,过年吃什么好吃的了?” “哈哈,是胖了不少,过年啊,吃的是我母亲做的大餐啊。”顿了顿,他又说,“你怎么现在才磨蹭起来,全班就差你一个人了!作业做完了没有?” “做完了。”涂玉泉赶紧拿出自己的各科作业。 “都交在这儿吧。”梁老师指指分科交的几摞作业。然后跟涂玉泉闲聊起来,“寒假过得怎么样啊?” “呵呵,还好,主要都在屋里烤火,还一边做作业。唉,老师们要多多体谅一下我们啊,放个寒假,大家都想玩,却总是有好多作业要做,想想都伤心。”说着还耍宝地作捧心受伤状,惹得梁老师哈哈大笑。 “不布置作业怎么得行呢?就怕你们寒假玩翻天,把学到的全部还给我们了,开学来啥子都不会了,一问三不知。” “嗯,也是。不过,梁老师,以后我们可以这样不?放寒暑假的作业根据期末成绩来定。比如说,语文九十分以上的可以不用做作业,或者少做一部分作业,这样多好啊,对于不爱学习的懒人来说,就为不做作业也会更加努力,同时,对爱学习、成绩好的同学来说,这也是一种肯定和信任啊。” “哈哈,你娃儿,一天都想经设法的偷懒,这下注意都打到我头上来哒呵?” 被揭穿,涂玉泉也不恼,装得一脸委屈,“哪儿是的呀,我这不是为了提高同学们学习的积极性嘛,您该表扬我才是啊。” “嘁!”梁老师表示非常不屑,然后坐直身子,一脸正色道:“不过,这也许是一个办法,我先考虑考虑吧。” “那梁老师,我先去教室啦,拜拜。” “去吧。”梁老师挥挥手,打发他走。 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讲自己的寒假经历,过年压岁钱等,当然也不乏正挥笔努力赶作业者。 新书已经发下来了,涂玉泉同桌的小孩秦良正在翻书预习,见涂玉泉和他打招呼,就停下来,然后两人也成了“寒假--过年经”大军中的两员。 新学期在梁老师“收心”的呼吁中开始了。 整个夔城中学只有两位美术老师,是两夫妻,一位教初中,一位教高中。除了专门学美术的,初三和高三是没有美术课的,所以两位老师上课相当轻松,还在周末办了个美术辅导班,带各种程度的学画画的学生。 涂玉泉和周祝美商量了一下,给周祝美报了个美术学习班,不为学到多好的画技,只要掌握简单的素描和色彩基础就好。开始周祝美还不想去,她担心自己学不好,让涂玉泉白白费心,再说她还要看店。但涂玉泉告诉他,上课时间在星期六和星期天的上午,而且不需要学太好,等她有空了,会让她学裁缝。周祝美非常想学裁缝,在目前而言,裁缝是相当吃香的,于是她答应了,对涂玉泉说,她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他。涂玉泉想,报答就算了,只要能不让她走上辈子的老路他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周祝美除了星期一到星期五要学文化知识外,还多了周末的美术课。有时候涂玉泉也会指点她一些,毕竟他上辈子学过,总比初学者懂得多一些。 过了一个多月,周祝美渐渐画上手了,然后涂玉泉给她找了个裁缝师傅,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去学裁缝。这样也不耽误奶茶店的生意。 裁缝师傅是去年给涂玉泉家做过年衣服的那个娘娘,她姓徐,周祝美和涂玉泉称她徐娘娘。她还记得眼前这个有想法、给她带来不少生意的小伙子的,因此对于周祝美学裁缝的事,她是满口答应,收的学费也不高。周祝美没有缝纫机,她就让周祝美用她自己的练习,教的时候也不藏私。 从此,周祝美更忙了。 涂玉泉自己是个懒人,他让周祝美学美术、学裁缝,自己却更愿意守着奶茶店,上点课,有空的时候,练练书法,看看书。有时候突然心血来潮,做一款新的奶茶,给大家尝。 周祝美在涂玉泉的启蒙下,慢慢的开始设计自己的衣服,小挎包,围裙等,有的时候还能做出样品。涂玉泉慢慢回忆,把自己上辈子所见的那些衣服、裤子的款式尽量画下来,有时候也加入一些他自己的想法。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画出来,时间久了,竟然也有厚厚的一本,几百页。毕竟他画工有限,画不好的地方,他就多加文字说明。 涂玉泉不喜欢手上做事,更喜欢想象,说白了就是没耐心,做不了细活儿。就像缝纫,上辈子周祝美也教过他,但是他刚把缝纫机踩转就放弃了。涂玉泉上辈子就希望自己是个男的,他性格有些豪放,从他写的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古代大家闺秀的事,绣花纳鞋底,她一样不感冒,可最终,还是被身为女生的某些限制束缚住了,既没有作为女生的细心,也没有像男生那样的魄力和决断。这辈子,他希望自己活得随心而欲,不会因为各种原因,行为和思想都受到环境和生活的桎梏。 现在,他很满足,能改变上辈子那些桎梏他的因素,比如说,上辈子的爷爷奶奶、这辈子的父母的穷困生活,涂玉菊的自私自利,周祝美的困顿青春,再比如说,钱。 想要恣意的生活,那他就自己创造。 第32章 运动会 天气渐渐热起来,涂玉泉的奶茶店里又开始推出冰的珍珠奶茶,以及刨冰。 学校一向很少有大型活动,偶尔一个接力赛或者拔河比赛还是有的,但是一个好消息,四月尾要举行春季运动会,运动会后面就是劳动节。 四月初,在班长和体育委员动员下,涂玉泉也报了名。涂玉泉个子矮,腿也短,跑短跑和那些身高腿长的人比,实在太没优势了。涂玉泉的身体从小就干各种粗活儿,农村的孩子,有几个体力差的?于是他报了一千五百米长跑。 学校的操场是水泥的,听说还是去年新铺的。跑道是三百米一圈,一千五百米就是跑五圈。 自从报名后,涂玉泉每天早上早早起床,先去跑一趟再回来吃早饭,开始比较慢,然后慢慢加速,二十来天的时间,一定会让自己有所提升。 很快,运动会就到了。运动会自然是没有初三和高三什么事的,其他四个年级参加,一共三天,初中,高中交错着各占一半时间。 一直以来天气都很好,运动会开幕的这天是个大晴天。 开幕式上,照样是各位领导致辞,一大堆废话后,就是各班的重头戏,开幕式入场。 各个班级的道具,以口号花样百出,最没有特色的估计就是服装了。夔城中学没有校服,这次出场大部分班级都统一了一下服装,上白下黑。但是衣服的形式却没有统一,长的短的,甚至颜色的白也不全是一样,哪里像上辈子自己经历的那些运动会,大家都穿自己班上的班服,有的还是自己设计的图案,不少还可以自己随性涂鸦,彰显个性。 这个彰显班级风貌、体现班级精气神的时刻,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个个都活跃得很。 涂玉泉他们初一六班的口号是“春风吹,战鼓擂,初一六班怕过谁?”这口号很雷人,可是真正喊起来,却又增加整个队伍的士气。喊着口号,举着旗帜入场。前面一位高、帅的男同学举着班牌,后面跟着两位高、美的女同学做副手,前面当然是相当吸引人眼球,只是他们与方阵第一排涂玉泉这类人形成鲜明对比。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两个彩色的气球,随着喊口号的节奏,在头顶上挥舞,在一片黑白中,分外夺目。走到主席台正中的时候,稍作停顿,一部分人蹲下,剩下的人戴着红色帽子,组成一个数字“6”,然后转身面向主席台,脱帽敬礼。因为是初一,所以他们敬的是少先队队礼,俏皮中不失庄严,博得评委们一致好评。 开幕式过后,就正式进入了比赛。最先进行的是短跑比赛,涂玉泉没有参加,就坐在观众看台上加油。观众看台其实就是台阶,在上面垫一张纸就可以坐了。有的班级被安排的位置没有台阶,他们就只好把教室里的凳子搬下来坐。 百米短跑,涂玉泉班上的那个高个子同学进了决赛。体育委员要求大家写加油稿,这东西涂玉泉上辈子写得多了,听得就更多了,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写了三篇,只是,那句“红色运动场与白色跑道”是不能用了的。 果然没多久,涂玉泉就听见喇叭里就念了他的稿子,念的人是何黎。何黎自从开学典礼那次发言后,学校各种活动主持人都会找他,这学期更是在高二的一名学姐退下来之后,进了学校的广播站,运动会的主持人当然少不了他。涂玉泉听着末尾那句“初一六班涂玉泉来稿”,突然就笑了。 他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二十了,于是悄悄溜了。 今天天气热,再加上开运动会,大家都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不热的也觉得热了。 店里,周祝美今天上午没有去学裁缝,而是听涂玉泉的吩咐,看过开幕式后,就回去准备了许多冰珍珠奶茶和刨冰,目前店里不时有人来买奶茶或者是刨冰。现在店里外带的已经不收杯子钱了,因为涂玉泉觉得那样做太不厚道了。 涂玉泉早就料到,运动会期间生意会很好。现在街上卖雪糕的还很少,平时买的人也不多。但是运动会期间不一样,大热天的,谁都愿意掏钱买凉爽。果然,十二点散场后,店里就涌进大量的人,幸好早有准备,两人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下午两点半,运动会继续。想到何黎在主席台上一直播音,嗓子肯定难受,涂玉泉带了杯冰奶茶,给他送去。 何黎参加了下午的四百米跑,于是涂玉泉去给他加油。比赛开始了,发令哨子一吹,涂玉泉见何黎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他冲到小组的最前面,全程几乎都没有减速,终点冲刺的时候甚至还加速了。涂玉泉站在终点处,见何黎甩开第二名老大一截,冲过终点,他立即迎上去,递出手里的手帕,给他擦汗。 何黎接过去,擦了下额头,以及脖子:“谢谢。”然后放松手臂和双腿,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累。 “没想到你竟然跑得这么快,把那些高个子都甩了那么远!”涂玉泉笑着说。 “高个子算什么?我们讲究的是速度,等我长高些,我会跑得更快!”何黎说得一脸轻松。 一直以来,涂玉泉觉得何黎都是比较含蓄内敛的,像现在这么直白而自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他这神采飞扬的样子可真好看。 运动会最后排名是初中、高中分开排的,最后排名出来,何黎竟然是初中部分的第二名。这让涂玉泉着实佩服了一把,为此,晚上还专门开了一瓶啤酒,给他庆祝,何黎虽然对结果不甚满意,但是对涂玉泉为他庆祝,却相当高兴。 涂玉泉的一千五百米长跑在第三天上午才举行,检录过后,涂玉泉和另外的初中部的十多个参赛选手在起点处等待发令。一共是十六人参赛,在这些要么高,要么壮的人中,涂玉泉显得最没有优势。甚至很多选手见他这副小身板,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发令枪一响,所有人都一窝蜂涌出去,涂玉泉夹在他们中间,并不显眼。大多数人一开始速度就很快,涂玉泉保持着中等速度。跑到初一六班前面的时候,立即爆发出一阵加油声,涂玉泉侧头看了一下,继续跑自己的。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很多人都明显减速了,涂玉泉仍旧处于中间位置,不紧不慢。 第四圈的时候,很多人因为前面跑得太快,把力气用尽了,现在已经远远落后。涂玉泉处在第五个的位置,他开始慢慢加速,于是很快超了一个人,变成第四个。 运动会上,所有人最喜欢看的,就是超越。涂玉泉班上的人没想到一直不紧不慢的小个子涂玉泉竟然跑到了第四,加油鼓劲声喊得更响了。到第四圈完了的时候,涂玉泉又超过第三名,取代了他,与前面两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跑着。 观众席上都有些沸腾了,那个小个子竟然连超两人,跑到了第三,他还会超吗? 观众很紧张,涂玉泉前面的两人更紧张。跑在第二的那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自己脚下不停地加快。跑第一的人使劲想要加速,但奈何他已经没有力气加快,眼睁睁的看着后面的人超过他,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个小个子也超过了他! 观众席上沸腾了。离终点还有一百米的直线距离。涂玉泉在第二个,紧跟着第一,或者是,追赶着第一。 这时,喇叭里突然传出呐喊声:“加油,涂玉泉加油!涂玉泉加油!……”何黎的声音。 涂玉泉再次加快脚步,观众席上不停传来整齐的呐喊:“超了他!超了他!” 还有三十米的时候,涂玉泉终于超了前面的人,冲向终点。 之前在第一的人被超过后,甚至心里觉得终于送了口气,被人一直追在后面、马上就要超过的感觉太恐怖了。 涂玉泉顺利的冲过终点线,因惯性跑出一段距离后,转弯歪在了跑到外的水泥地上。虽然他知道这时应该站着走一下放松,或者手撑膝盖休息,但是终于跑完了,他实在没力气了。就像一个膨胀到极致的气球终于爆掉以后,变成软绵绵的碎片,一点也立不起来。 涂玉泉班上等在终点的体育委员立即扶起他,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支撑着他的身体,防止他滑下去。旁边一位同学立即递上一杯水:“来,漱漱口,不要喝。” 涂玉泉嘴巴里又干又咸,喉咙也痛,心脏剧烈跳动,似乎要跳出胸腔似的,他喝了一大口水,含在嘴巴里,一会儿才吐掉,然后又喝了一小口,慢慢吞掉。 这时,何黎跑过来,从体育委员身上接下涂玉泉,巴拉在自己身上:“来,我扶着你走两步,放松一下。”然后扶着涂玉泉慢慢走了一段,等他自己站得住了,就蹲下身来,双手拍着他的双腿,放松肌肉。涂玉泉看着蹲下的黑脑袋,心里暖暖的。 “晚上用热水泡一下,你这下肯定会腿痛几天了。”最后何黎细心叮嘱。 和体育委员等同学一起回到班里,一个眼尖的同学喊了声:“涂玉泉回来了!”所有同学立即热烈的鼓掌。 然后有同学立即凑过来: “涂玉泉,你太厉害了!” “我都没想到,你竟然会跑到第一诶,开始我以为你不跑最后就不错了!” “怎么说呢你!人家都跑第一了,你走眼也走得太远了吧!” “涂玉泉,这儿坐。你可是我们班的英雄!” …… 梁老师见涂玉泉回来,立即笑开了眼:“不错啊,涂玉泉,你娃儿竟然跑得这么快,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然后拍拍涂玉泉的肩膀,“辛苦你了!哈哈。” 运动会结束,班上得了张一等奖的奖状,还有两副乒乓球拍,和一百块钱的奖金。最重要的是,全校的人都知道初一六班的人很牛,初一六班借运动会,声名鹊起。 涂玉泉的最终收获是一张男子长跑第一名的获奖,更大的知名度,和接下来好几天的腿痛,尽管何黎放学后还帮他按摩了,也用热水泡过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初一六班的小个子,这个人可不简单!他不仅跑得快,而且成绩好,是初一年级常胜不败的第一名,而且他还卖奶茶,已经在独自赚钱了!被奉为传奇的涂玉泉还有另一大收获:奶茶店的生意在过了运动会后,不但没有变差,反而更好了。除了本校的,还有外校的人,他们多是为了一睹夔城中学传奇人物的尊颜,当然,结果果然名不虚传。 第33章 扣子 周祝美在徐娘娘那里学了一个多月的裁缝,她踏实肯学,学的时候又用心,再加上天赋好,她已经能做出一些简单的衣服了,花样也基本会了,只是练习的少,手还不熟。 五一节到来,天气渐热,已经有人开始缝热衣了。因为运动会的原因,涂玉泉腿痛,不回家,他不回,周祝美自然也不回。 他跟徐娘娘商量着做衣服卖,他出款式,布料,而徐娘娘只要负责做就好。徐娘娘本名徐敏,虽然以前涂玉泉给她带来不少生意,但是她以前接的生意都是别人拿布料,她只收工钱,她觉得涂玉泉的想法太冒险。 “你这样不太好吧,如果我们做了太多衣服,却没有人要怎么办?衣服卖不出去,这可是要亏钱的!” 见此,涂玉泉说:“这样吧,您只管做衣服,我都按件付给您工钱,您只管做衣服,最后衣服没卖出去,亏的都算我的,可以吧?” “也不太好吧,这样我是有钱赚,可是你就太吃亏了啊。”徐敏还是不放心。虽然自己能挣钱,但是如果这是建立在别人,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个小孩的基础上,那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 “放心吧,徐娘娘,一定不会亏的!”涂玉泉手里的衣服款式比现在市场上的好的远了,而且他还在继续画、继续创新。他就不相信这些年轻人会不喜欢他这些款式。 “那,好吧。”徐敏点头同意了。 涂玉泉和徐敏,以及周祝美,三人选了一些简单却又漂亮的衣服款式,在徐敏的指导下,剪了布料模板,然后到布店里买了几大捆各种需要用到的布料,还有纽扣等。 五月二号下午,徐敏把缝纫机搬到涂玉泉的奶茶屋,小小的制衣作坊就正式开工了。涂玉泉和周祝美学会裁布料后,两人就负责做这些,而徐敏只做缝纫机上的功夫。 几人合作的速度相当快,当天下午,他们就做好了几件女式的小清新的衬衣,袖口做成荷叶边的,身体部分变小,既节省了布料,又能衬托出女孩子的腰线美。型号分为大、中、小三个,周祝美看着衣服爱不释手。涂玉泉当即让她拿一件小号的试穿,效果让徐敏和周祝美都非常满意,涂玉泉还拿了一件,送给徐敏的女儿,这让徐敏非常高兴。因为布料的剪裁几乎都是周祝美和涂玉泉完成的,徐敏每件收的做工费少了不少,一块五一件,饶是如此,每天依旧能挣很多。 第二天,徐敏早早就过来,三人又陷入了忙碌中。除了昨天做的那个款式,还有袖口加碎花荷叶边的,胸口的荷包用不同颜色的布的,只是做了小小的改动,就让呆板的衬衣看起来生动俏皮。 每种款式先做了一件,涂玉泉把它们挂在奶茶屋的那面空墙上,再在门外立了一块牌子:艾上新款衬女式衣,欢迎参观,购买。 劳动节期间,奶茶店的生意依旧不错,来店里的女孩几乎都非常喜欢墙上的衬衣,还有不少人都取下来试了一下。涂玉泉把每件的价格定位八元,不低,但也绝对不高。知道价钱后,她们要么说回去拿钱,要么去叫家长。 这些衣服被卖出去后肯定很快就有人模仿,但是,怎样做,让他们模仿不到呢?涂玉泉想到了商标。现在没什么,但是如果要做大,做出规模的话,一定要创造品牌、拥有自己的标志才行。 涂玉泉剪了一指宽、半指长的小白布条,用圆珠笔在上面写了“艾上”两个字,让周祝美用粉红色的线沿着印记绣出来,再在后面标出型号。这样,买衣服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艾上牌的,久而久之,这种品牌意识就会在他们的脑海里扎根。别人模仿的话,肯定不会连后颈处的小标条都模仿吧。 很快,有人去而复返。第一笔生意轻松就做成了。做成第一笔生意,徐敏仿佛松了一口气,信心大增,更有干劲了。一天做好了二十多件衬衣,涂玉泉把工钱结给徐敏,徐敏高兴得脸都红了,直说明天会早点来。 第一天卖出了三件衬衣,涂玉泉觉得,款式似乎有点少,又在下摆作了一些新的改进。 五月四号中午,天气非常热,何黎和何涛两人来到涂玉泉店里。 原本就听涂玉泉说他们劳动节不回家,今天就过来看看,顺便蹭奶茶。没想到他们一到店里,眼前就是缝纫机呜呜转,三个人不停忙碌的景象,除此之外,还发现地上到处都是碎布条,边上还堆着不少的布匹,墙上也挂满衣服。 “嘿嘿,小老板,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涂玉泉听见这个声音,才直起腰来,看见何涛一脸吃惊的站在门口,何黎脸上也是不解。 “呵呵,涛姐来啦,这边坐。”说着从摞着的凳子上面取下两个,放到空地上。 “这是在做衣服啊,你又倒腾呢?”何涛并没有去凳子上坐,而是走到缝纫机跟前,“这些衣服是做来卖得吗?” “是啊,新款的女式衬衣。怎么样?” “看着还可以。”何涛说,“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算是我们设计的吧。这些都是上衣,我本来还想做短裙,但是,喏,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有一台缝纫机。” “如果有多的缝纫机你们就可以做了?”一直没说话的何黎说,“谁做?肯定不会是你,你妹妹?”他看了看周祝美。 “嗯,她学了一个多月,简单的都会做。可惜没有缝纫机,呵呵。”涂玉泉淡然一笑。 “缝纫机不好买么?”何黎皱皱眉。 “嗯,买缝纫机要票,可是这个票不好弄。” 何黎没再多说,倒是何涛,她看着一件衬衣,“哎,我试试这一件哈。” “好啊,你自己取吧。”涂玉泉说,“刚刚忘了问你们了,要喝奶茶吗?” “哈哈,我要绿豆的。”何涛当即不客气地点单。 “你呢?”涂玉泉向何黎挑挑下巴。 “刨冰。” 涂玉泉利落地把他们要的东西准备好。何黎接过去,说了声“谢谢”,而何涛再试衣服,涂玉泉就给她放到操作台上:“涛姐,我放在这儿哈,一会儿你自己来拿。” “好的。哎,我这个衣服怎么样啊,怎么没镜子?”她转了转,没有找到镜子,就问何黎,“黑,快看,姐姐穿这个好看不?” 何黎正要鄙视她一把,但想了想,又换了话:“还行,看着有点像女人了。” 何涛一听这话不干了:“嘿,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像女人”啊,姐姐我本来就是好不好!”冲过去就要揍他,被他利落躲过了。 这话惹得屋里另外的三个人忍不住笑起来,涂玉泉拉着何涛:“涛姐,何黎的意思是,你穿着这件衣服看上去很淑女,很漂亮,是不是?”然后看向何黎,眼神里传达着“是吧,是吧”的意思。 何黎终于不拆何涛的台了,点点头:“嗯。” “哈哈,这还差不多。”何涛得意的笑笑,“涂玉泉,这件我要了,多少钱?” “呃?哦,八块。”果然干脆。 涂玉泉突然想到,这屋里好像差了一块试衣镜,于是对何涛说:“涛姐,你们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玩一会儿。” “哦,那你先在这儿玩,我出去有点事儿,何黎,跟我一起去不,我去买一块镜子。” “好啊。”何黎把没有吃完的刨冰放到冰柜里,“我的刨冰放在里面了,不要弄错了啊。” 他拿了钱,交代周祝美看店后,就和何黎一起出门了。 出门时,何黎自然而然地攀着涂玉泉的肩膀,一般关系亲近点的男孩子都喜欢这样攀着走路,涂玉泉没什么不舒服,就随他去了。 建材店离得不远,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 建材店里原有的镜子有好几种,但都是比较适合家庭用的,用作店里的试衣镜,就显得小了点。涂玉泉干脆让老板给切了一块长一米二,宽八十厘米的镜面。老板说他不能做镜框,涂玉泉觉得丑是丑了点,但也没什么妨害,就给了钱,让老板帮忙嵌在墙上。 老板要拿工具,镜面就只好涂玉泉和何黎抬着走。用纸壳包了边,两人侧身抬着走,开始把镜面向上,两个人的眼睛都被晃得花了,后来何黎干脆一个人扛到肩膀上走了。涂玉泉只得赶紧跟在后面。 墙上嵌好镜子后,涂玉泉还特的请那老板喝了一杯珍珠奶茶,惹得那个老板连连感谢,直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帮忙。大家都是聪明的生意人。 有了镜子后,何涛又凑到镜子前好一番臭美,惹得何黎更加鄙视。 “小泉儿,”何涛给涂玉泉的称呼很多,全凭她心情,想到什么叫什么,“你只打算做女装吗?” “不是,从明天开始吧,也会做一些男士改良衬衣,主要是学生款,怎么了?”涂玉泉实话实说。 “哦,我就是想啊,你看何黎一直鄙视我,其实那是他心理不平衡的体现。我想,要是你们做男装的话,也给他弄一件,哈哈!”得到何黎送来的白眼儿她也不收敛。 “好啊,想要什么款式的?给他单独订做。”涂玉泉也笑了,“你等着。”说完到楼上把那本正在画的衣服款式图册拿下来,翻到男装那里:“来,选一下吧。” 何黎把脑袋凑过来,就看到满篇的衣服图,他很惊讶:“你画的?” 涂玉泉有点小得意,眉毛一挑,眼尾也跟着斜挑一下:“不然呢?” “不错不错,我现在觉得,你做出什么都不会让我感到吃惊了。”何涛也过来了,“来吧,怪精精,选吧!”惹得何黎又瞪她。 涂玉泉一篇一篇翻过,仔细介绍,翻到一个看似比较简单的款式时,他说:“这个是我们会做的男式改良衬衣,简单,但是穿着很休闲,看起来很干净。” “就要这个。”何黎说。 “好吧,我也比较喜欢这个。呵呵。” “那我们以后可以穿一样的了?” “嗯。”何黎想了想,“不行,把这里加一颗扣子吧,只有你的和我的加。”他指着左胸口的小荷包,认真的说。 “为什么?”涂玉泉搞不明白了。 “只有我跟你穿这样的。”他表情很固执,大有你不答应不行的架势。 “好吧,到时候这颗扣子你亲自来缝?” “嗯。”想了一下,他又有些苦恼,“我不会。” “我教你?” “好。” 第34章 缝纫机 五月五日是星期日,也是劳动节放假的最后一天。 涂玉泉之前做的女式衬衣销量一般,两天做的已经有几十件存货,涂玉泉就让徐敏开始做男式衬衣。 上午何黎来的时候,涂玉泉立即叫他过来钉扣子。 米白色的,短袖衬衣,袖口卷起一小截,外沿开了一个小叉,细微处透着精致;左胸口的一个尖底小荷包,荷包口再用布条接了一小截,不像传统的衬衣没有荷包或者平底荷包,稍复杂的形式看起来更加精细;胸前的扣子并没有选择传统的白色或无色扣子,而是选了亮黑色的带脚的半球形的,整件衣服显得分外帅气。 何黎说的加扣子的地方是小荷包的上沿中心。接过涂玉泉递过来的针线,然后跟着他学。 确定好钉纽扣的位置,然后把针从反面扎过去,把扣子穿过扣脚,再把针扎回去,重复几次,最后在反面打疙瘩。 涂玉泉一边钉,一边给何黎讲述,很利落就弄好了。何黎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像是用脚当手,针拿不好,针脚也凌乱不堪。 涂玉泉弄好后,看着何黎求助的眼神,带着孩子的负气,“来,我看看。” 最后,涂玉泉拿剪刀把何黎之前弄的都挑了,然后几乎手把手地教他。钉了两针后,再让何黎自己弄。何黎在涂玉泉的帮助下打好疙瘩,剪掉线,然后向他露出期待的小眼神儿。 “干嘛?” “……”两眼亮晶晶。 “不错,第一次钉扣子就钉的这么好!”涂玉泉终于明白了。 何黎脸上立即一脸骄傲,脸上的笑意敛都敛不住,但嘴里依旧谦虚:“那是,呵呵,主要是你教的好!” 涂玉泉觉得他今天真相了,他竟然不知道平时稳重清高、带着点儿不食人间烟火感觉的何黎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喏,给你个东西。”何黎从裤子荷包里掏出一张纸,然后打开,递给涂玉泉。 “什么啊?”涂玉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缝纫机购入票?”他先是吃惊,然后狂喜,“给我的?” “嗯,你不是说你想买一台缝纫机嘛,现在能买了吧。”何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淡淡的,但却藏不住那丝欢快。 “嗯,这怎么好意思?你怎么弄来的,我补你点钱吧。”涂玉泉觉得不能白要人家小孩的东西。 “你管我怎么弄来的,给你就收着!”显然,小孩又傲娇了。 “好吧,谢谢了!”涂玉泉觉得没必要矫情,以后在其他地方报答回来就是,“以后要我帮忙就尽管说啊。” “那我们现在就去买缝纫机?” “好啊。”涂玉泉现在有空,立即答应了。 “哎,我们穿新衣服吧?” “现在?”涂玉泉望了下外面,虽然阳光普照,但是现在才农历三月份好不好,穿短袖还是太凉快了点儿吧。 “不好吗,就出去的这会儿穿,我们两个人穿一样的,看着多酷啊!” “好吧。”涂玉泉想,看在缝纫机的份上,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两人换好衣服出发。一样的衣服,关键是衣服还漂亮,两人也都长得不差,一路上的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了。听到“那两个小伙儿真俊”的议论,何黎还故意昂首挺胸。至于吗,小孩儿? 到了卖缝纫机的地方,上次还因为涂玉泉没票而奚落他的老板这次倒是规规矩矩地卖给他了,还附带了一瓶机油和一个专门打油的小油枪。缝纫机是个稀罕货,凭票购还花了两百多块钱,幸好之前有准备才没出现钱不够的尴尬场景。 整个缝纫机有一百多斤重,卖家又不帮忙送货上门,涂玉泉跟何黎虽然勉强抬得起,但是太吃力了。涂玉泉这才觉得自己欠考虑了,早知道借个板车推来多省事儿啊。他到卖缝纫机的隔壁,找了个大叔,花两块钱,让他背回去了。 新的缝纫机整个身子黄灿灿的,黑色的脚和踏板,看得周祝美两眼放光。 “这么快就买回来啦?”周祝美围着缝纫机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盖子,“好滑!” “哈哈,有票能不快吗?”这么快就能买回来,他也很高兴,攀着何黎的肩膀,“这主要都是何黎的功劳!” “我就是拿了张票而已,钱还是你自己给的。” “没票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啊,”上次买缝纫机,周祝美也去了,他对那里的人的态度可是记忆深刻,“而且会被人瞧不起。” “好啦好啦,这不是买来了吗,以后你就用它吧,记得好好保养。” “真的啊?以后都给我用?”周祝美一下子兴奋起来。 “那也不确定,有时候可能也给别人用,反正现在只有你用。”涂玉泉揭解释了一下。 “嗯,我一定好好保管!” 下午,周祝美就开始用新缝纫机做短裙了。 何黎中午饭是跟涂玉泉他们一起吃的,下午也没回去,跟着涂玉泉一起剪裁布料,多数时候是在旁边干望着。但是他也很乐意,总觉得这种和涂玉泉一起干活的感觉很舒服。一有人买奶茶,他就去那边,那个他熟悉。 女式衬衣陆陆续续地有人来买,涂玉泉多出兼顾,有人买衣服他就这边伺候,没人买他就去裁裁布,剪剪线头什么的。 今天是长假后返校的日子,店里买奶茶的人很多,因此,试衣服的人也就多起来。涂玉泉他们自己几乎不用怎么宣传,大家都知道奶茶屋有衣服卖,而且款式新颖、质量好,最关键的是,还不贵。再加上周祝美和涂玉泉、何黎都穿着,效果立显,这就是最好的广告。 不知道为什么,每学期里都是长假过后会考试,这仿佛形成了一种习惯。 劳动节长假后的星期二,本学期的半期考试。 之前第一次月考,仍旧是涂玉泉第一,何黎第二,这也几乎形成了一种定象,学校上至老师,下至学生,都啧啧称奇。为此,何黎还有了个外号,叫“千年老二”。虽然这个称呼有些不实,总共也才四次而已,但所有人都很矛盾地一边希望这种定象继续维持下去,一边期待某一次考试何黎能打破它,甚至有不少人兴致勃勃地考前打赌,这次涂玉泉是继续第一,还是何黎打破千年老二的称号? 对了,还有一个无比让人郁闷的地方:两人都不是那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人,一个比一个玩的轻松。星期一晚上,涂玉泉再一次毫无意外的接到了何黎的“战书”,不过,加了点彩头。 两天后,结果出来。有人对它已经麻木了。 两个当事人也司空见惯了。别人在讨论他们的时候,他们在讨论周末广场摆摊的相关事宜,唉,谁叫何黎又考了第二呢?当初就说好,他输了的话,就帮着涂玉泉卖衣服。 自从周祝美也有了缝纫机,这几天,她也做了不少短裙。这些短裙都是按涂玉泉给的样式做的。这时候,大家穿裙子都还比较含蓄,必须穿到及膝或以下,哪里像后世的迷你超短裙那样,有些恨不得屁股都包不住。裙子款式新颖,简洁而可爱。 虽然衬衣裙子都陆陆续续在卖,但跟做的速度相比还是差远了。涂玉泉决定星期五和星期□□点以后到人民广场上摆摊,这样销量一定会大大增加。 星期五下午放学后,几人把衣服和裙子都装到编织袋里,涂玉泉和何黎抬口袋,周祝美拿轻一些的架子和衣架。 到了广场的时候,五点过点,不热,但是人也没什么,估计都还在准备晚饭。挂好衣服后,三人打换地到馆子里吃了晚饭,然后人就渐渐多了。 最放得下脸的涂玉泉见人就吆喝,何黎和周祝美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难免有些害羞。但还是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何黎以前养尊处优,哪里干过这种事,顿时觉得刺激又有趣,也扯开嗓门吆喝了一两声。 好奇爱热闹的人们被涂玉泉他们吸引过来,一时间看的,摸的,试的,既要帮他们找合适的,又要应付讲价的,还要防止偷拿的,三人好一通忙碌。最后涂玉泉发话了,所有的,一律八块,一分不少! 看的多,试的也多,但是能立即付钱买下的真的不多。大家都是晚饭后来消遣的,身上几乎没带什么钱。大家都觉得好看,合适,大多数是呼朋引伴,大家都来看,少数回去拿钱。于是涂玉泉大力宣扬,我们在夔城中学对面的艾上奶茶屋,你们如果喜欢,以后可以到那里去买。哦,于是大家都知道了。 第一天晚上忙碌两个多小时,其实只卖出去十来件,何黎有些委屈,他们都那么辛苦了,竟然收获这么少。 涂玉泉安慰他,今天大家都不熟,明天晚上生意一定会更好。于是,奸诈的商人顺便把可爱的免费劳动力拐带来了。 果然,星期六白天卖出去比往日多了不少,当然,原因是多方面的;晚上,何黎没有失望,他们带去的几乎卖了一大半。 最后回去数钱的时候,他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数完钱又吃了宵夜,弄好后已经是八点多快九点了,涂玉泉留何黎晚上就跟他一起睡,但他坚持要回去,涂玉泉也没办法。看着外面的路灯,有的地段有,有的又没有,黑漆漆的,再加上小县城的治安不怎么样,一个人还真不敢走。涂玉泉提议他跟周祝美两人一起送他回去,他开始不答应,但禁不住涂玉泉的坚持,最后只好妥协了。 几人拿着手电,走了二十来分钟才把何黎送回去,告别后,涂玉泉和周祝美返回。 走到一段没有路灯的地方时,从正对着的小巷子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第35章 捡到凌冬 “哼,你他妈的就是个没娘的,还不让老子说啊!”声音恶狠狠的。 显然,周祝美也听到了。涂玉泉一手灭了手电,一手拉着周祝美退到旁边。 “嘘。”涂玉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周祝美靠到巷子的墙上。 涂玉泉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儿他现在是一声儿不敢出。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漆黑的巷子勉强能看见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对着中间拳打脚踢,夹杂着不时的闷哼声。 “好了,”终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狗东西,给老子记住了,跟着老子混,就是老子的一条狗,老子想怎么说你你都得接受着,要是再有下次,哼,看老子不打死你这有娘生没娘养得到狗杂种!” 涂玉泉和周祝美这边看得心惊肉跳,浑身都替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疼!涂玉泉暗骂自己也太没用了,但还是止不住心里发抖,他今天算是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不良小混混了。 “我们走!妈的!”领头的人终于带着一群人走了,临走时还有个小混混向地上的人“呸”了一口。 确定那些人都走远了之后,涂玉泉拉着周祝美从墙后面走到地上躺着的那人身边。涂玉泉打开手电,这才把人看清了,他蜷缩成一团,双手还抱着脑袋,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 “嘿,你怎么样了?”涂玉泉摇摇他的肩膀,把他的手拨开。却不想被一把挥开。 “别照。”他的声音很沙哑,说完还“嘶”了一口。 “哦,好。”涂玉泉把手电移开,扶着他坐起身来。 他坐稳后,就甩开涂玉泉的支撑,当然,这个动作让他又疼得直吸气。“滚开!”他低低的嘶吼。 涂玉泉这下气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要知道他可是揣着两辈子的见义勇为的心,第一次遇上真人真事。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伸手去扶他。 “滚开!”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犟呢?”涂玉泉把手电打在他脸上。脸上除了一点淤青和满脸汗水外,还真没多余的伤,但脸色苍白,配着散乱的头发,还是显得十分狼狈。 不过,涂玉泉却认出他来了:“凌冬?”涂玉泉有个优点,那就是见过的人他都会有印象。凌冬和他同班,虽然两人没什么来往,但是这是他上初中来的第一个同桌,虽然只一起坐了几个小时,但他还是对他印象深刻。 “……”他闷着头不说话,像是被抓包了一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涂玉泉有些好笑,我又不是你家长,干嘛这个样子。“还能站起来不?先到我那儿去再说吧。” “不要你在那儿假好心!” “哎,话可别乱说啊,我什么时候得罪你啦,人家好心帮你,怎么就成了假好心了?” “你就是,你们这种成绩好的都是!”他却说越气愤,冤枉好人果然遭报应了,他又疼得吸了两口气。 涂玉泉郁闷了,这就是个仇视好成绩的心理阴暗、问题小孩儿啊。 “你怎么恁个说,我们可是真心想帮你的!”周祝美小姑娘气愤了,“不要把成绩好的都当坏人!成绩好的都是好人!” 涂玉泉觉得自己有必要阻止他们继续讨论成绩与人品这个问题。 “嘿嘿,停了。”他把头转向凌冬,“你是打算跟我走,还是今晚一直躺在这儿?” “我才不跟你走!” “那你一直躺在这儿?” “我自己回去。” “哦,你确定你还站得起来?” 凌冬二话不说,就自己朝起爬,想要站起来,只是刚刚站起来,又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摔下去,还好涂玉泉把他扶住了。 “你放开。”他觉得没站稳太没面子了。 “好吧。”一松手,他又偏了,涂玉泉只好再次把他扶住了。 想到先前那个混混骂的话,涂玉泉只觉得凌冬很可怜,也不与他多计较。关于他送凌冬回去,他想过,但是没说出来。其一,黑漆麻躬的,他不想再多折腾;其二,凌冬这个样子,家里指不定怎么乱呢。反倒是把他带回自己那里比较省事。 “你还是不要逞强了,”看着凌冬尴尬的样子,语气温和下来,“你放心,我住的那儿没有大人,只有我们两个,很方便,我们也不会多话,把你的事说出去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不会说,”周祝美也连忙保证,还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你现在受伤了,先去上点药才好!你一个人不方便,我们好照顾你。” “走吧?”涂玉泉把手电给周祝美拿着,然后把凌冬的手臂架在脖子上,扶着他回去。 凌冬没同意,也没反对,由着他架着走了。 凌冬比涂玉泉高不少,当然也重很多。涂玉泉架着他很费力,只好叫周祝美搭把手。 三个人摇摇晃晃,中间歇了几次气,等到了店外的时候,涂玉泉扶着凌冬,周祝美打开门,三人进去,涂玉泉把凌冬放在缝纫机面前的高凳子上,让他靠着缝纫机,也不管他疼得直吸气,自己就歪在一个小凳子上直喘粗气。 等缓过来后,涂玉泉给自己倒了半杯奶茶喝,然后才想起被他扔在凳子上的凌冬。 “你要喝奶茶还是水?”现在看上去,凌冬更显得狼狈。 他愣了一下,“水。” “周妹子,给他倒点开水来。” “哦。” 周祝美倒来的开水温温的,一点不烫,他直接给凌冬喝了,喝水似乎也很疼,凌冬一不小心就呛到了,连连咳嗽,牵引着身体更痛了。 周祝美把杯子拿过去放到边上,涂玉泉一边说:“小心点啊,喝个水也能呛到。”一边给他拍背顺气。 等他好不容易不咳了,额头上又冒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接过周祝美递过来的湿帕子,涂玉泉避开淤青,轻轻地给他擦了下脸。只有右边脸上和左边嘴角两块淤青,嘴唇上还有一圈咬破的牙印,血已经半干了,结成血壳子。 涂玉泉弄了点冰柜里做刨冰的碎冰,用手帕包上后敷到他脸上的淤青上,一碰他就疼得一躲。 “走,我们去医院吧。”歇好了当然得看伤。 “不去。”凌冬一听去医院就反对,“我没事儿。” “哟,是谁站都站不稳啊?”涂玉泉说,“少废话,赶紧上医院。” “真的没事儿,就是肉疼,过两天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 “我,我以前也有过这样,两三天就好了,从来都没去过医院。”凌冬的声音呢嗡嗡的。 “你家大人呢?没得人管你?”问出口,涂玉泉才觉得好像不该问这个。 “……” “呵呵,”涂玉泉尴尬的笑笑,“要不这样吧,你给我看一下伤,我去给你买药?” “……” “哎,快点,你一个男子汉,不会怕丑(害羞)吧,要不,我让她转过身去?”涂玉泉故意往旁边扯,指指周祝美。 “哼。你才怕丑!”凌冬当即去解上衣扣子,一抬手,又疼的一抽。 “唉。”涂玉泉叹口气,伸手帮忙。 还好上衣比较好脱,他又只穿了一件,才没受太多折磨。 脱下衣服,里面的淤青让周祝美尖叫出来,涂玉泉也是深吸一口气。 “妈的,那些人怎么这么狠!”涂玉泉被刺激的爆粗口了,“有没有特别疼得地方?” “不知道。” 靠。 涂玉泉出去了,离学校不远处有个小诊所。现在快十点了,涂玉泉到的时候,那个医生正要关门。 “医生,等一下。”涂玉泉小跑了几步,“我买点药。” “要买什么药?感冒药?”这时候买药的,大部分都是买感冒药,“你莫自己乱吃药哦,最好把病人带过来我看看再确定。” “呃,不是的。我有个朋友摔了一跤,有点严重,身上起了一大片淤青。医生,买什么药好啊?”涂玉泉总不能说是被人打了嘛。 “哦,摔到哪儿了?骨头有没得问题?”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他骨头有没有问题。“不知道。医生,您现在出诊不,帮我过去看看吧,不远,就在学校对面。”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他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 “呃,医生叔叔,他摔得有点厉害,走不得路,而且太重了,我背不起他,家里又没有大人。” “你怎么不早说?我去看看。”医生听说病人走不得路,他原先还打算自己买药,出口责备,“真是的,万一耽误病情,以后治不好了我看你去后悔。” 涂玉泉听医生这么说,也有点吓到了,自己确实太草率了。 “医生叔叔,多带点活血化瘀的药吧,他身上的淤青真的很多。”也不知道医生听了他的话没有,涂玉泉有点怵他。 和医生一起到店里的时候,凌冬还坐在那里,披着一件涂玉泉冬天的大衣,应该是周祝美找给他的。 “黄叔叔,要喝水不?”路上,那医生听不得涂玉泉老叫他“医生叔叔”,觉得拗口,让他改叫“黄叔叔”了。 “不用了。是他吧?”他用眼神指着凌冬问,把他的诊箱放到缝纫机上面。 “来,我看一下,摔倒哪儿了?”他伸手去拉凌冬披着的衣服,凌冬一躲。 “凌冬,让医生看一下,不然不好拿药。”涂玉泉温和的劝他。 凌冬抬头,深深地看了涂玉泉一眼,又看了医生一眼,像是确定什么,之后医生给他看诊,他没再躲开。 医生一揭开他的衣服,立刻转头冲涂玉泉发火:“这是摔的吗?从哪里能摔成这个样子?这明明就是打的!你哄我有什么好处?” “……”涂玉泉一看,立刻止住要喷发的凌冬。 “对不起啊,黄叔叔,那个,”涂玉泉尴尬地笑笑,抓抓脑袋,“小孩子嘛,被一群人欺负了,又不喜欢我们说。哎呀,您快点给他看看吧?”涂玉泉自觉理亏,只好和稀泥。 “小孩子,好像你多大了一样!”医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去给凌冬看伤了,涂玉泉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还没等他庆幸完,那医生又开火了:“就这样一个破理由你就可以在医生面前撒谎了,你知不知道,不说实话,导致误诊了怎么办?……”总之,吧里扒拉…… 周祝美被他吓得缩着脖子躲开了。 涂玉泉心想,这样明显,你要是还误诊了,你是多庸医啊……当然,这句话他只敢缩着脖子在心里yy一下,他可不敢真说出来挨炮。 医生诊的很仔细,最后总结了一下,“骨头应该没断,肌肉组织损伤有点严重,不过年轻人身体好,要不了几天就会恢复。” 最后拿了一瓶正红花油,黄医生示范者着擦了一遍,叮嘱涂玉泉一天给他擦三遍,再拿了两板消炎药,按说明吃。 送走医生,涂玉泉长长的舒了口气。 凌冬眼里明晃晃的写着:“看嘛,我说没多大事儿嘛!” 涂玉泉给气的,要不是想着他身上有伤,真想一巴掌拍死他!这死孩子! 洗漱了准备睡觉的时候,涂玉泉突然想起个事儿来:“你饿不饿?” 凌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涂玉泉是问得他。“不饿。” “真不饿?” “嗯。” 不饿正好,累死我了,要是饿还要去做饭。涂玉泉想。 关于晚上睡觉的问题,当然是凌冬和涂玉泉一张床,谁叫他俩是男的,而周祝美是女的呢。床倒是够宽,涂玉泉再拿出一床被子,还好冬天天冷,他又买了被子。他可不想和凌冬一个被窝。 涂玉泉想啊,他这可真够热心有正义感的,人家送佛送到西,他这救人就到家,还得让床给他睡。 累了一天,晚上又这么折腾,涂玉泉几乎倒床就睡。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凌冬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帮我?” “嗯?”烦死了,打扰他的瞌睡,不想理。 “你为什么要帮我?”凌冬又问了一遍,带着固执。 这下涂玉泉醒了。“我为什么要帮你?呵呵,你说呢?当时我又不知道躺在地上的是谁。” 真是的,破小孩。 凌冬睡不着,想了老久也没想清楚。 第36章 拐人 涂玉泉一夜好眠。 早上起床的时候,凌冬还在睡,他尽量放轻动作,但还是把他吵醒了。 凌冬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他刚起来一点点,浑身的疼痛让他立刻摔回了床上。 “啊!”他痛叫一声。 “要起来吗?”涂玉泉一个膝盖跪到床上,“来,我扶你。”说着扶着凌冬的肩膀让他坐起来。 等到下床,凌冬又是一番呲牙咧嘴。 此时,问题来了,凌冬没衣服穿!昨天的裤子衣服又脏又破,凌冬倒是不太介意,皱了皱眉,就拿着往身上套,可涂玉泉看不过去啊。他想了半天,也没记起自己哪件凌冬穿得。看着凌冬已经穿好了,他说:“你等一下。”然后跑下楼。 很快,涂玉泉又回来了,他把手上的短袖衬衣递给凌冬:“你那件不能穿了,把这个穿在里面,然后把大衣套在外面,热起来了再脱掉”早上天凉,穿少了肯定冷。涂玉泉去年做大衣的时候,专门做得特别大,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凌冬拿着大衣,仔细看了看,然后抬眼问涂玉泉:“你的?”然后皱皱眉,看着尺寸不合适,而且衣服上有一股新衣服的味道,“没穿过的?我不穿。”说着就要把衣服还回去。 “矫情!”涂玉泉觉得这小孩怎么就这么麻烦呢,“叫你穿你就穿,哪儿那么多废话!” “我穿你的旧衣服。”他面无表情的说。 “太小了,你穿不了。哎,我说,你一个男生怎么那么不干脆啊?”然后语气温和些,“穿上,我早上很忙,别耽误时间哈。”说完就下楼了。 周祝美已经起床了,一般她都比涂玉泉起得早。现在她已经洗漱好了,正在煮奶茶。浓浓的奶茶香味飘得整个屋子都是,感觉非常甜美。 凌冬在楼上磨叽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穿着新衣服蹭下楼来了,他真的是“蹭”的。昨天的伤虽然擦过药,睡一觉后不那么明晃晃的疼,但是仍是动一下全身都痛,下楼梯太折磨人了。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两人,他有瞬间的呆愣,钻进鼻孔的奶茶香味让他觉得身体里满满的,尽管他现在很饿。 他洗漱后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两人发呆,但是被涂玉泉赶到外面去了,理由是挡路。店门已经开了,外面天刚刚亮,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大家都在自家忙碌着,看着眼前的情景,他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 奶茶屋现在奶茶的口味比较多,有时候还会因为临时买到了什么水果,弄出新鲜的口味,但固定的就有原味和绿豆味的。准备工作比以前多了不少,还好都是熟手,做起来容易。昨天晚上那么累的情况下,周祝美都没有忘记弄水冻刨冰,涂玉泉很是欣慰。 忙完奶茶,涂玉泉就做早饭。一般情况下,饭都是涂玉泉做,主要原因是再周祝美手艺太差了,他吃不惯,不过再周祝美也经常做一些准备工作,他只需要把菜下锅就好。 今天早上煮面,涂玉泉不知道凌冬要吃多少,估计问他也不知道,于是就多烧了些水,想着不够的话就再煮。他煮好第一锅面后装在小盆子里,放好佐料,自己吃多少就挑多少,他不喜欢每个人单独一碗,那样总有必须吃完或者只能吃这么多的误觉。 很快,第一盆面就见底了,涂玉泉再煮,第二盆住的少一些,又快没了,涂玉泉自己也还没饱,立即煮了第三次。 最后凌冬不好意思了,望了一眼盆里的,吃完碗里的就放碗了。 涂玉泉一眼就明白他想什么了:“吃饱!不要以为是没了,我只是怕浪费才加这么少的,不够的话,又去煮。”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继续吃。不过最后也没再加了。 店里有人买奶茶,涂玉泉过去忙。凌冬没有忙着走,期期艾艾地看着涂玉泉,等他忙完后,才张嘴叫住他:“涂玉泉。”这是他第一次叫涂玉泉的名字,喊出口后才发现原来叫人名字没有想象的那么别扭。 “做什么?”涂玉泉靠在操作台后面的墙上,微笑着问。 “我会把钱给你的。”见涂玉泉不明白,他又解释:“药钱,衣服。” 涂玉泉没有立即点头,他挑了挑眉:“哦?” “我不想欠你的。”虽然他觉得涂玉泉和那些瞧不起的成绩好的人不一样,但是他也不希望以后继续往来。 “你欠我的?是什么?”涂玉泉顿了顿,正色道,“你不欠我的,帮你就没想让你还。” “反正我要把钱给你。”凌冬依旧死犟死犟的。 “想要还给我?”见凌冬一脸坚定,他决定逗逗他,“好吧,要还就还清楚。” 凌冬一愣,他不知道还要还什么。 “除了衣服钱和药费,还有你今早吃饭的钱,哦,当然,我们两个昨晚那么辛苦的把你弄回来,帮你请医生,照顾你,辛苦费什么的,总不能少吧。另外,你昨晚睡的我的床,住宿费怎么说呢?” 凌冬瞪大眼睛,他完全没料到,这人还给他算了这么多!成绩好的果然没一个好人!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你要多少钱?” 涂玉泉冲他一摊手,“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气得他只想打他两拳。 玩够了,涂玉泉才说:“要不这样吧,我店里目前就三个人,好多重的东西都搬不起,你长得高,力气应该不小,来帮我打杂吧。” 他刚要拒绝,涂玉泉立刻提醒他:“你不是不想欠我的吗?” 没办法,他只得答应下来。 涂玉泉好心的提醒他,“别忘了来干活哈!” 望着凌冬气冲冲走出门的背影,涂玉泉偷偷笑了:哈哈,傻子,都没说要做多久,你就答应了。不过,他也是真心相帮他,跟着一群社会混混长期混,未来可想而知。 这是不是拐了一个免费劳动力,还为夔城治安作贡献了呢?涂玉泉愉快的想。 “干嘛笑得这么贼?” 涂玉泉回过神来,就看见何黎拿手在他眼前晃。他一把抓下手,“哈哈,不告诉你!”这种事告诉他真的有损形象。 何黎顺着他之前对着的方向望过去:一个挺高的男生的背影。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也不纠结:“今天要做什么?还是做衣服吗?” “嗯,等会儿徐娘娘来了就可以开始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确定一下你们安全到家就好,对了,要不我们现在把布料裁好,然后出去玩吧?” 涂玉泉想到自己平时也很少出去散心,闭门造车不好,是应该多去逛逛。于是点头,“好吧。” 裁布的主力军依旧没有何黎,他就在旁边打打酱油。 裁完后,交代周祝美看店,卖了衣服就收钱,记一下帐。这些涂玉泉不在的时候,都是周祝美干的,交给她涂玉泉一点也不担心。 县城里没什么好玩的,两人决定到永安中学去看看。 永安中学的学生不比夔城中学的少,只是学生进校的录取分数要低一点罢了。两所学校一直都是竞争对手,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另一种说法就是“窝里斗”。 上辈子他读中学的时候,两所学校为了争优秀的生源,各种方法都用尽了,明的暗的,不少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被使出来。为了争一个中考考了七百零五分的女生,两位校长亲自出马,开车到学生家里,拿钱,再许以各种优惠,直接把人接走了。最后是永安中学快了一步,夔城中学的校长到的时候,人都没见到。 两所学校再怎么斗,而且那些都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对于涂玉泉今天的永安行是没什么影响的。 永安中学在后山,隔着夔城中学有点远,两人选择坐公交车去。 他们在校门口下了车,校门大开着,他们就直接进到校园里面去了。 上辈子涂玉泉也来过,现在的永安中学的教学楼等看起来远不如后世那么雄伟高耸,楼有点破旧,关键是进校门对着的大操场没有用水泥硬化,一脚踩上去,尽是灰。 学校里没什么人,除了几栋灰扑扑的楼房,就只有这个灰扑扑的操场,两人逛了一圈,算是满足了一下好奇心,就出来了。 学校外面的街道小店和夔城中学一样,算是发展得比较好的了,涂玉泉一边逛,一边思考在这里开一家奶茶店的可能性。 “唉,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早知道就不来这儿了。”何黎一边走,一边有点失望地抱怨。 “呵呵,千金难买早知道。你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不好玩?”涂玉泉说完,突然想到,自己重生,不正是比别人早知道吗? “也是,要是今天不来,说不定我以后还会觉得遗憾:我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去永安中学看看呢?” “哈哈,就是。”停了下,涂玉泉建议,“既然来了,我也带了不少钱,我们就去找找有什么好吃的吧。”上辈子,他出去玩,吃东西总是要先考量一下价格,今天,就体验一下那种花钱不用想的轻松感觉吧。 “好啊。” 两人兴致勃勃的到处吃东西,冰糖葫芦,烙饼,麻糖,还有一些小零食,反正是看重什么就买什么,总之,俩吃货的口号就是:不差钱。 两人回去的时候,肚子都饱饱的,尽管吃的东西并不都是好吃的,但知道了它们都是什么味道,也算此行不虚了。 刚进店,周祝美就迎上来:“涂家哥,有人找你。” 第37章 合约 涂玉泉听说有人找他,就问:“谁呀?” “不认识。”周祝美指着坐在小桌边喝奶茶的男人,“就是他。” 涂玉泉点点头,走到男人对面:“听说你找我?” “我找这家店的老板。”这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看起来有几分精明。 “呵呵,我就是老板。”涂玉泉笑着说。 “……”那个男人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老板。”就要站起来。 涂玉泉摆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自己在他对面坐下来。 “那个……哈哈……”那男人有点找不到话说,他掏出烟盒,抽一根烟出来,递过来,“嗯,请抽烟,老……板。” “不用,谢谢,我不抽烟。”涂玉泉对他摇摇手。 “哈哈,老板生意好吧?” “嗯,还过得去,谢谢关心。” “哎呀,我看呐,你这奶茶屋就不错,生意是相当好的,来钱也好啊!”他想经设法的夸赞。 “没什么啦,我们这个来什么钱哦,不过是小孩子把戏,赚点零用钱罢了。”涂玉泉隐隐猜到了他的目的,也不着急,慢慢跟着他悠。 “小兄弟你家是哪儿的啊?”他搓了搓手,把对涂玉泉的称呼改了。 “河那边的。” “哦,河那边哪点的?” “九树的。” “哈哈,九树是个好地方,去年我们还到那里去过一趟,去买洋芋,你们那边洋芋好吃。” “嗯,我们那儿洋芋多,又便宜。” “小兄弟你贵姓?” “免贵姓涂。” “哈哈,涂啊,姓涂的人比较少哈。” “也不少,主要是分地区,有的地方少,有的地方挨家挨家都是姓涂。”涂玉泉想:我看你要绕到哪儿去! “是的是的。”他点了两下头,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我姓张,叫张伟民,是毛织厂的工人。” 涂玉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毛织厂的效益一般,我跟我老婆两个人的工资加在一起,一个月也就七十多,八十块钱不到,零用钱一用,也没个余钱。我女儿特别喜欢和你们这儿的珍珠奶茶,但你们的奶茶一杯就要五角钱,贵得很。”他说完就有点咬牙的感觉,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呵呵。”涂玉泉配合着笑了笑。 “我就问我女儿,奶茶恁个贵,有什么好喝的?她说,她就喜欢喝,她的同学们也喜欢,只有你们这儿卖的有,而且很多人买。我前几天站在你们对面,专门观察过你的生意,每天放学的时候生意都比较好,我数过,你们一天一般要卖出七十杯左右,当然,有时候少一些,但如果天气热起来后,销量只增不减。” 涂玉泉点点头,“热天是要多一些。” 他吞了口口水,接着说:“这样算来,一天的毛帐就是三十五块钱,几乎有我一个月的工资了。我就想,我干脆也来做这个生意好了,肯定比我在毛织厂上班挣得多。”他停下来看了看涂玉泉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你能不能教我做?放心,要多少师傅钱,你尽管说。”说完,他立即盯着涂玉泉,他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虽然对方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但是看着对方的表情,他就觉得非常有压力。 涂玉泉向后挪了挪凳子,坐得舒服些了,才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你自己肯定也尝试着做过了吧,怎么样?” “呃,”他想了下,干脆承认,“我是自己做过,原以为很简单,于是买了两杯回去,自己尝试着做。奶茶奶茶,我想它的原料就是奶和茶嘛,我用牛奶和茶叶煮了,但是怎么都弄不出买回去的这个味道,还有珍珠,也做不出来。” “呵呵,这个东西,看起来简单,但是,要真正煮出来好喝,还是有难度的。” “你想要学配方和手艺,得看你给不给得起价。”涂玉泉也想过,谈的好,就卖了也没关系,反正不可能永远做垄断,如果多开一家店起来,也好叫那些个打这主意的人死心。 他咬咬牙,“你开个价。” “现在整个县城只有我这一家奶茶店,所有的生意都是我的,但你要开店的话,就会分走我的顾客,给我造成损失,这是一;其二,不是我吹牛,现在县城里几人不知道艾上奶茶屋?我们店的奶茶在所有学校,包括小学、中学,甚至师范都非常出名,我已经把市场销路打开了,你现在开店,就是坐享其成;其三,关于配方和手艺的问题,只要让你学走了,我就冒着所有人都知道的风险。”说完这些,涂玉泉再看着张伟民,“你说,值什么价?” 张伟民一下就愣住了,按这样说来,钱景确实相当的好,他要是开一家店的话,肯定能赚很多钱,但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该开什么价啊!他手上的钱不多,开高了,他给不起,开低了,人家不卖。 张伟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涂玉泉也不催他。 想了半天,他终于开口了:“小兄弟,你是内行,你开个价吧,我这外行,两眼一抹黑,开了价也不会合你意啊。” “我说说我的条件吧,你觉得能接受,咱们再继续谈,要是不能接受,那就算了。”涂玉泉想了想,开口说。 “嗯,小兄弟你说。” “首先,你的店不能开在夔城中学这一块。” “这是肯定的。”张伟民立即附和,开在这儿,自己肯定争不赢他们。 “然后,配方不能外泄,你要是弄得大家都知道了,这就不值钱了,我相信张大哥也是聪明人。” “聪明人不敢当,但这点,我还是懂的。”张伟民也赞成。 “你的店不能用我的名字,也不能用跟我的店音相近的名字。这个不难吧张大哥?” “嗯,我会用自己取的名字。”张伟民有点着急,他怎么还不说钱的问题。 “张大哥既然想入行,那我就给你交个底吧,”涂玉泉故意把声音放低,“我们这个店,上个月毛帐有六百多快。”涂玉泉故意少说了些。 “六百多?!这么多!”张伟民一下子惊到了,这一个月的毛收入就比他一年的工资还多! 涂玉泉看着他那个样子,耐心的等他回神。 “这也太来钱了!”但是仔细想想,按他观察的来算,还不止这么点,他越想越激动。 “不过,除去每个月的房租、水电费、原料费、人工费,也就不盛多少了,另外,放假期间也没多少生意。” 张伟民听着这些,明显不怎么在意,“那,小兄弟,那些条件我都答应,还有别的吗?” “再拿六千块钱。”涂玉泉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但对张伟民来说却是重磅炸弹。 “六千?我没听错吧?”看着涂玉泉淡定的表情,他确定自己没幻听。 他还想要说点什么,涂玉泉打住他的话头:“你还是先回去考虑考虑吧,放心,只要你好好干,绝对不亏。”这种事,张伟民不能一下子确定,那就给他考虑和讲价的空间。 送走张伟民,涂玉泉就悄悄叮嘱周祝美:不能告诉别人奶茶怎么煮。周祝美连连点头,涂玉泉对她好,她肯定都听涂玉泉的。 自从昨天前天出去摆摊后,店里的衣服生意就好了许多,今天仍旧有不少人来买,徐敏的缝纫机就那么一直转啊转,忙个不停。 所有的都架在这个店里,涂玉泉寻思,以后应该在百货大楼那里找个门更好吧,还要再请几个裁缝师傅。 一个星期后,张伟民又来了,这次一起来的还有他妻子。 别的条件都好说,就是钱,他们觉得太多了,一次性拿不出来,最后一番商量后,价格降为五千,首付五百,今年年末的时候付一千五,另外三千分两年付清。 最后,涂玉泉和张伟民钱了一个合约,除了原来的条件,涂玉泉还加了“乙方(张建民)不得随意降奶茶售价”的条件和那句万能霸王条款——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涂玉泉)所有。两方签字,再摁上手印,合约就正式生效了。 约定星期六和星期天早上,张伟民夫妇来涂玉泉店里学煮奶茶和珍珠,学会为止。 涂玉泉又一次做了奸商,赚了钱不说,签的那些条条款款都是约束对方而不是他自己的,不过,只要对方不搞恶性竞争,他都不会管他们。 原本涂玉泉想自己在永安中学那儿开家分店,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管理,只能作罢;又或者在张伟民的店里技术入股,但是对于利润分成,太容易作假了,恐怕到时候到他手上的钱就没几分了。这样直接卖钱,可以通过合约省不少事儿,倒是更加干净利落。 张伟民夫妇不知道,但涂玉泉却很清楚,其实,因为涂玉泉此时还未满十六周岁,他们签的那份合约是没有法律效应的,涂玉泉又钻了空子。但是商人重信誉,白纸黑字,耍赖是没意思的。 第38章 龙舟赛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伟民的店最终在五月三十一日,在永安中学那儿开张了。开张这天的生意还不错,永安中学的学生都被吸引了过去。但这对涂玉泉地影响并不是太大。 涂玉泉店里做的女式和男式衬衣销量还不错,但是受众人群多是学生,太单一,涂玉泉又新增了两款适合中年女性的衣服,价格依旧不变。借着少女衬衣的名声,销量依旧不错。虽然款式还有很大的开发空间,但涂玉泉不打算一下子把所有的款式都弄出来,小县城的购买力有限,这样是发挥不了它们的魅力的,一年一个花样,才能真正赚大钱。 周祝美依旧是事儿最多的人,还好店里多了凌冬,有些事可以让他顶替一下。涂玉泉没有给他规定时间,他爱来就来,虽然不爱理人,但是答应做的是一定会做好。儿童节这天,他还给周祝美和他发了两块钱的节日福利,这让凌冬非常吃惊,同时,心里也挺高兴。不过,涂玉泉还是发现他身上偶尔会带伤,但凌冬不说,他也没有问。 涂玉泉在班上是那种谁都不得罪,但谁都不深交的人,表面上,他个子小,好些年龄大的人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但在他心里,他们全班的人都是一群小屁孩。 何黎依旧天天跟涂玉泉腻在一起,涂玉泉干什么,他就跟着。只是他看不顺眼凌冬。他一个娇生惯养、少爷型的人,虽说因为某些原因来这里读书,但他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没有谁像凌冬一样,对着他板着脸,跟他说话也不理。他本来是无所谓的,但是偏偏凌冬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还要分区涂玉泉的注意力,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跟凌冬在一起几乎只要几个眼神就能杠起来,每次都是涂玉泉中间调停。不知为什么,他对涂玉泉几乎有一种独占欲。他觉得那是他的好朋友,理所当然的不能关注别人。涂玉泉只交了他一个朋友,他何尝不是只有涂玉泉一个朋友。 端午节是在星期六,传统节日肯定一般是要全家团圆的,嫁出去的女儿都要回娘家。涂玉泉不想到外婆家里去,不想见到朱成英娘家那些人,所以他决定不回去过端午节。 端午节他给徐敏、周祝美和凌冬每个人发了五块钱的节日经费,这是徐敏以往从没听说、也从没见过的,因此她非常感激涂玉泉,虽然涂玉泉说这是为了报答他们辛苦工作。 虽然他不回去,但是周祝美是要回去的。现在周祝美已经敢独自坐车回去了,他让周祝美给家里带了一百块钱,一人一套新衣服,并告诉他们,他下周回去,星期五就给周祝美放假让她回去了。 “你真的不回家?”何黎听说涂玉泉不回家过端午节,急急忙忙地跑来确认。 “嗯,我就留在这儿。” “为什么不回去?” “我爸妈他们要去外婆家,我不想去,所以就不会去喽。”涂玉泉淡淡的解释。 “那正好,明天我们一起过节吧。”他高兴的建议。 “你不跟你家人一起过?” “要一起,”他眉头皱了皱,“但是我们只是中午一起吃饭就好了,我还有时间跟你玩啊。” “那好吧,明天上午我们一起看龙船去?”今年码头湾要举行赛龙舟,整个县城都知道。然后他看着在那里坐着的凌冬,“凌冬也去吧,人多好玩一些。” 凌冬还没答应,何黎先不干了:“为什么要让他一起去?明明是我们两个去的……” “好啊。”凌冬似乎特别喜欢给何黎添堵,他不喜欢,他就偏要去。 “好啦好啦,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嘛,总不能小气吧啦的吧?”涂玉泉感觉自己是在哄五岁的小孩子。 “谁小气了?”何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小气。 “好好,不是你,”涂玉泉赶紧哄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喜欢炸毛呢,“你度量那么大,让他跟着一起去有什么关系呢?大家应该多一起玩嘛,培养一下感情……” “我才不跟他培养感情呢!” “哼。”凌冬非常不屑地把头一偏。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徐敏听说涂玉泉不回家,就要接涂玉泉到她家吃中午饭,涂玉泉怎么都推辞不了,只好答应了不过说自己要看龙舟赛,可能回来得晚,让他们别等。 端午节当天八点多,三人在涂玉泉的店里碰面了。三人穿的一样的衣服,这是昨天就约好的。说是同样,但何黎却相当得意,他跟涂玉泉的比凌冬的多了扣子,而且绝无第三件,他非常幼稚地对着凌冬显摆,涂玉泉看得相当好笑。 三个大男孩走一路,个顶个长得俊,凌冬高大,何黎英俊,涂玉泉乖巧,还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看上去青春逼人,神采飞扬,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球。何黎不想凌冬靠近涂玉泉,但他又不想走中间挨着凌冬,于是他走路的时候硬是攀着涂玉泉的肩膀,让他靠近自己,让凌冬一个人走一边,凌冬直接无视他的小动作。 除了他们,还有不少人也向码头湾那里走去。 走了二十多分钟,他们就到了。 码头湾在码头的旁边,是一个大湾,每次的龙舟赛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夔城的龙舟赛不出意外的话,一般是两年举行一次,今年刚好就是举行的年份。 比赛上午十点开始,现在码头湾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而且人们还在不停地涌来。 上辈子因为各种原因,涂玉泉从没有到现场看过龙舟赛,这是第一次,感觉非常新鲜。 上辈子因为各种原因,涂玉泉从没有到现场看过龙舟赛,这是第一次,感觉非常新鲜。 河面上停着十多只龙舟,舟身细长,被颜料和油漆涂的五颜六色的;舟头和尾都是龙头龙尾的形状;舟前面放着一面大鼓,鼓身大红色,还系着红布缨;后面架着二十支木桨,有些选手已经在上面准备着了。今天的起点和终点都在码头湾,但是龙舟要划到河对岸再回来才算划完全程。这河其实就是长江,但夔城人都习惯性的喊大河,说长江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但是要说大河的话,几乎无人不知了。虽然全程并不长,但是,现在还没有形成三峡库区,河面并不如后世那般平静,水流相当快,甚至在一些滩头,向上□□船还需要靠人力去拉。要过河的话,十分费力。 人一多,就有了商机。不少小贩抱着搪瓷盆,卖煮熟的玉米棒子。这种玉米个头小,白色的籽儿,吃起来很糯,他们叫糯苞谷。涂玉泉掏钱买了三个,然后一人一个抱着啃。还有卖麻芋的,用竹签串成一串,不过这三人都不稀罕。走到评审台的时候,三人看见有好多人都围在那里,何黎好奇的张望,但无奈那边人太多,他什么也看不到。 涂玉泉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于是拉着一个刚从人堆里钻出来的人问:“叔叔,那边是在干什么?” 那人立即把他知道的都讲出来。原来,那边在“博彩”,这个“博彩”的是博彩头的意思。就跟后世的买马一样,一共十二只龙舟,买一只舟,价钱是五角,最后如果买的那只赢了的话,就可以获得六块钱。而买中也就预示着好彩头,代表着好运。 何黎对此非常感兴趣,硬拽着涂玉泉挤进了人堆。凌冬也跟着进来了。 每一只龙舟都归属于夔城县的乡镇,有的是一个镇,有的是几个乡或镇联合,当然,县城也有两只。 三人都不知道哪一只的实力比较强,也不知道买哪一只好。涂玉泉随便选了草堂镇的龙舟,他猜想,草堂镇独有一只龙舟,而且临河,他们的选手水性应该比较好,而且该经常划船才是。凌冬也选了一只,何黎看着涂玉泉买的,然后跟他买了一样的。 “你干嘛跟我买一样的?”涂玉泉发现了。 “我又不知道买哪个。”何黎说。 “我也不确定我这只就一定会中啊,你买其它的吧,那样我们中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是买的越多,买中的可能性越大?” “嗯,理论上是这样。”这是概率问题。 “那我每一只都买。” “……” 因为事关自己的运气,所以博彩的钱都是他们自己付自己的。何黎财大气粗的买了十二只。 涂玉泉都不知道该说他财大气粗,或者是傻气?傻得可爱?他肯定没看见卖彩的人那诧异憋笑的眼神。 凌冬很是鄙视地看了何黎一眼,何黎被看的不服气,正要炸毛,涂玉泉立即安抚他,“恭喜你,你肯定会中。” “那是。”何黎洋洋自得。 “切,你有意思吗?这种傻气的事儿亏你干得出来!”凌冬不客气的嗤笑。 “关你什么事?我乐意!” 话是这样说,何黎却又挤进人堆里了,凌冬也进去了,留涂玉泉一个人在外面跺脚:这才刚挤出来啊! 两人一起走出来,回到涂玉泉身边的时候,又互相瞪了一眼。涂玉泉哭笑不得。 凌冬差不多是老油条了,他很快带着两人找到一个好位置,占地观看。 很快,人群里有人喊,“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一群光着上身的少年从后面挤出来,涂玉泉没防备,被挤的一个踉跄,差点摔下他们站的那个土坎。凌冬眼疾手快,立刻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带了回来。然后虎着脸,对着刚才挤到涂玉泉的那个少年吼了一句:“滚开!” 那个少年看着岁数不大,跟涂玉泉差不多高,他差点把涂玉泉挤到坎下去,本来就很心虚,被凌冬一吼,立刻逃走了。 何黎对于自己没有立刻拉住涂玉泉、而被凌冬抢了先而感到非常懊恼,护着涂玉泉向后退了一步后,一只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十点钟的时候,赛龙舟开始了。 发令官的枪声一响,他身边的旗手就把旗帜舞起来,十二只龙舟在一片鼓声中,飞奔出去,十二条飞龙斩江水而发。舟头的人手上拿着小红旗指挥,鼓手有节奏的打鼓,执桨的人腰上系着红腰带,口里喊着整齐的号子:“嗨唑、嗨唑、嗨唑……” 开始的时候,所有龙舟的速度差不多,渐渐的,个别优秀的就超出其它的。 每只船尾都有一面大旗帜,写着它们归属的乡镇,买了彩的人都给自己手上的龙舟加油,有的因为自己超前而沾沾自喜,也有人为自己所执的龙舟落后而懊恼。总之,水里的,岸上的,都是一片沸腾。 很快,有龙舟抵达对岸,然后返程。 越到后面,岸上的人呼喊声越大,涂玉泉只觉得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越来越近了,最前面的那只舟离得越来越近。岸上有人开始欢呼。涂玉泉视力很好,很轻松的就发现这只就是自己买的那只,他也激动的开始欢呼,何黎和凌冬也一样。涂玉泉以为他们单纯的就是为第一名呐喊而已。 终于,这只龙舟不孚众望,获得了第一。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就到了涂玉泉没心情管后面的龙舟,兴冲冲地拉着何黎和凌冬去兑钱。 他们到的时候,结果已经全部出来了,涂玉泉很兴奋的用手里的彩领了六块钱,他奇怪的是,凌冬也领了六块钱,而何黎领了十二块! “怎么回事?”三个人喜气洋洋地随大众返回的途中,涂玉泉问那两人。虽然他猜到差不多,但还是想要证实一下。 “哈哈,就是,我不是回去重新买了一次吗,我跟你买的一样的。”何黎欢喜的说。 “那你呢?”涂玉泉看向凌冬,“你也是吗?” “嗯。”凌冬点头,“沾了你的好运。” “啧啧,”涂玉泉摇摇头,突然笑得像只狐狸,分别向两人一人伸出一只手,“既然你们俩都沾了我的好运才中的彩,是不是应该分我点钱啊?” “好啊,自己来拿!哈哈哈!”何黎突然笑着向前跑了。 然后凌冬也跑了,嘴里还诱惑着:“来呀,追到了就给你!” 涂玉泉气得咬牙切齿:“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三个青春的少年就在一路的人群中,恣意追逐笑闹,释放张扬的活力。 搅乱一路的熙攘,惹得人群频频侧目。 第39章 端午 回去的路上遇到有艾蒿的,一角钱一大把。涂玉泉买了一把,打算回去后抽两根插在门上。艾蒿插在门上辟邪,这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俗。本来在涂玉泉家里,艾蒿是要端午节早上起床后不说话去割的,据说那样割的药性好。每年涂大军都要割一大捆,除了大门上一边插一根外,其它的都晒干了做药。干艾蒿熬水,可以给鸡禽等治疟疾,对于治感冒也很有效果,一般的感冒农村人都不会去打针吃药,喝两大碗艾蒿水,再在被子里出一身汗,肯定好。上辈子,涂玉泉读初中时感冒后,去输了液,最后不但没治好,反而后来吃什么感冒药都不起作用了,以至于快高考的时候还让家里寄了一包艾蒿叶子,泡水喝了,才不至于带病高考。 时间还早,才十二点不到。凌冬和何黎都各自回家了。 涂玉泉一到店里,就看到徐敏的女儿蹲在店门外,看到他就眼睛一亮,立即站起身跑过来:“涂哥哥,走,到我们家去吃饭!”她以前来店里找过她妈妈,跟涂玉泉也认识。 “这么早就好啦?”涂玉泉问,也不知道小孩在门外蹲了多久。 “还没好,不过快要好了,妈妈怕你讲礼(客气)不来,让我早点来等你回来。” “哎哟,徐娘娘也真是,太客气了,我答应了就一定会来的。”涂玉泉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拿钥匙开门。“等很久了吧,进来坐一会儿。” 涂玉泉把她让进去,从冰柜里拿了支雪糕给她,“今天没有煮奶茶,你就吃雪糕吧。” 她开始还很客气的推辞,但涂玉泉劝了她几句后,就接受了,开心的道谢。 涂玉泉喝了口水,去洗了把脸,就跟着徐敏的女儿到她家里去了。路上,涂玉泉在一家小店里买了几块钱的糖果,饼干,提在手里。 徐敏的丈夫姓唐。他们家在二楼,徐敏以前做衣服的那小门面是租来的,自从她上涂玉泉那儿干活了,就把它退了。一进门涂玉泉就闻到香喷喷的炒菜香味。 “哟,涂老板来啦!”一位在桌子边上掐着四季豆的老人见涂玉泉进门,立即迎上来。 “唐奶奶,您就别叫我什么老板了,我比婷婷也大不了几岁,您叫我小涂就好。呵呵。”婷婷就是徐敏的女儿。 “好好,那小涂,里面坐。”唐奶奶从善如流。 “嗯,要得。”他把手里的糖果递给唐奶奶,“这点小糖果,给婷婷和她弟弟吃吧。” “哎哟,你来就好,买什么糖啊?”虽然这么说,唐奶奶脸上笑的褶子更深了,伸手把糖袋子接了过去。 涂玉泉走过去,向沙上坐着的另一位老人问好,“唐爷爷好。” “哎,快坐。来,吃瓜子。”唐爷爷笑眯眯地应了,然后指了指沙发前面木凳子上茶盘里的瓜子。 徐敏听见外面的声音,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就出来了,“小涂来啦,你怎么还买糖啊,别讲礼哈,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你唐爷爷、唐奶奶都不是格外的人。” “嗯,好,讲礼我就不会来了,呵呵。” 涂玉泉注意到这家人还没到齐,不过他没问。 徐敏突然大惊失色:“啊!我的包包菜!”转身奔进了厨房。 立刻,涂玉泉也闻到一股糊味。 他坐下来跟唐家爷爷奶奶聊天,主要是聊聊家人、家长里短。两位老人把涂玉泉好一通夸赞,饶是涂玉泉这个绿皮老黄瓜都快要脸红了。 不多久,敲门声响起,婷婷跑去开门,一个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的男人走进来。 男孩一被放下,他便飞奔着扑向这边:“爷爷!奶奶!” “哎,来,我抱抱,咱们乖威威!”唐奶奶很宠溺的抱起威威。 进门的男人先给两位老人打招呼:“爸!妈!” “回来啦。”唐爷爷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小涂老板吧。”他微笑着问涂玉泉。男人中等个子,脸上的表情温和朴实。 “呵呵,唐叔叔,叫我小涂吧。”涂玉泉站起身。 “嘿嘿,小涂,快坐。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哈。” 果然是夫妻,两人说的话都一样。涂玉泉想。礼貌的点点头。 这时,徐敏的声音传出来:“开饭啦!” 唐叔叔和婷婷立刻进屋去端菜,涂玉泉也跟着帮忙。 午饭很丰盛,各种时蔬,肉菜也不少,每人还有一个粽子。 唐叔叔大名唐文军,是个开货车的司机。涂玉泉和这一家人非常聊得来,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一家人都非常有爱,和乐融融的。 涂玉泉知道唐文军是开货车的、而且开了五六年的时候,心思一动。 “唐叔叔,你现在主要跑哪些地方啊?” “主要是在夔城县内,都不远,”他叹了口气,“县里面的生意都不好做,一般人拉点东西,小三轮就解决了,要用到货车的就很少,而且有货车的也不止他一个,生意难做啊。本来想要跑长途的,又照看不到屋里。呵呵,原来婷婷妈做个裁缝,我开车,日子基本还是过得走,现在托你的福,婷婷妈这一个月比以往挣得多多了。”说完还爽朗一笑,但涂玉泉依旧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了某些矛盾。是啊,一边高兴妻子挣得多,一边也矛盾着他一个大男人,挣得还不如妻子多吧。 “哪有,都是徐娘娘自己能干,帮了我的大忙呢!”涂玉泉把功劳推给徐敏。 徐敏一听,脸有点红,笑呵呵的说:“好裁缝多了去了,他们谁有我挣得多,那不是我运气好,碰上小涂你了嘛!” 接着又是一番恭维感谢。 饭后,在涂玉泉的要求下,唐文军带他去看了他家的车子——解放牌货车。这年头,小县城会开车的人少,有车的人更少,这可算得上是稀罕物了。 涂玉泉看后,就跟唐文军透露,自己过段时间可能需要用到车。唐文军表示没问题,提前一两天说,他基本都能安排过来。 涂玉泉一直都有个计划,其中最大的困难就是车,现在倒是轻松解决了。 回到店里,涂玉泉煮了奶茶,端午节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买衣服的也有。 下午五点多,何黎来了,带了一小篮子粽子。好几种口味的——腊肉的,红糖的,白糖的、枣泥的。 “别人家里送的,你尝尝吧。”何黎说。 “好啊。一起吃吧。”涂玉泉不太喜欢吃粽子,有时候觉得里面的糯米腻人,还那么大一坨,不吃完又不好,吃完了就撑。 “我不太喜欢吃,不过大家端午节都吃,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吃,不过,我尝一个吧。” 涂玉泉剥了一个枣泥的味道还不错,不过他再吃不下了,剩下的都放在冰柜里,留着给周祝美回来吃,她非常喜欢这些糯食。 “晚饭在这儿吃吧,一会儿我就做。”顿了顿,他问何黎,“你现在还不饿吧?” “中午吃得很饱,一点都没饿。”何黎摸摸肚皮。 “我也是。” “哎,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做吧。” “你要做饭?”涂玉泉很吃惊,“你会吗?” “呃……这个,虽然不会,但是你可以教我啊。”何黎为难了一下,又立即兴奋起来,“这将会是我第一次想要做饭哦,你可有口福了!” “没见过你这么臭屁的,你做的自己吃哈,别把人毒死了!”涂玉泉嘴下不留情,在何黎面前,他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跟一小孩子斗嘴。 “我要是做出了毒死人的菜,那也是你教的!” “……” 吵了半天,涂玉泉带着何黎先去买了菜,然后两人就钻进了小厨房。 从洗菜开始,笨徒弟开始学了。其实大部分是涂玉泉在做,而何黎撸起袖子观看。 两个人,做不了几个菜。 先教何黎拌黄瓜,这个不怕被弄甩(毁)了。两人各洗干净一个嫩黄瓜,用菜刀去了两头,然后削成小块,很简单,何黎很快就做好了。然后是放盐。这是拌黄瓜最关键的一步。涂玉泉教他分多次放,一次放一点,拌匀了尝味道,没盐味就再加。聪明如何黎,虽然动作生疏,但也是完成得很好的。接着是加上一点花椒油,再舀一勺泡菜坛子里的酸水,再次拌匀,酸酸麻麻脆脆,还带着股小清香的凉拌黄瓜就做好了。 为此,何黎非常得意,仿佛他做出了世界第一好吃的黄瓜一样。 涂玉泉再炒了个青椒肉丝,抓了半碗泡菜,两人就着稀饭,香香甜甜地吃了晚餐。 饭后,何黎摸着肚子直哼哼:“哎哟,撑死我了,你说,我做的饭怎么就没毒死人,还这么好吃呢?” 涂玉泉简直是无语了,这,这还要脸吗?! “那是因为你做的黄瓜是我教的,其它的菜都是我做的!”涂玉泉很真相地告诉他。 涂玉泉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嗯,只好一点点。 望着桌上的碗盘,涂玉泉拍了何黎的肩膀一巴掌:“吃饱了撑的那个人,去洗碗!” “哈哈,我不会!”何黎一脸“我不会,我不洗”的得意表情,气得涂玉泉直咬牙。 “哼哼,我教你!” 第40章 甩手 接下来这周周末,涂玉泉回到家里。 几乎每次回来他都要给家里带礼物,但是这次除外。这一次,他只给涂奶奶带了一套衣服,自己给她送了过去。 这次回来,他主要是想跟涂大军商量一下怎么实施他的挣钱计划。 从上一年来看,卖便宜货非常赚钱,这一点没有谁比涂玉泉更清楚了。今年市场依旧在,虽然可能有人跟风,但是涂玉泉的生意却不会停止。反而这次,他要做得更大。他准备到批发市场拿货,然后雇唐文军的货车赶集,而且,这种货就要多,都说“货卖堆山”,越多越好卖。 一个重要的问题:他需要人手。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只是一个小问题,找几个临时工就好,但是,这种有钱赚的事情,他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当然得想着自家人。 他把想法在饭桌上跟涂大军讲了一下,涂大军听了,沉吟着久久不语。 “我就是想着,既然有钱赚,当然要想着自己人。我们涂家祖祖辈辈都是穷人,你和大伯三爸幺爸,一个比一个勤快,但是你想想,田里的庄稼能收多少粮食?能让我们全家人都年年有新衣服穿吗?”涂玉泉知道自己说得有些重,但事实就是这样。 “而且,接下来两个月,田里主要是薅草,还有栽苕,即使田里一根草不长,粮食收成也高不到哪儿去,少栽一点红苕饿不死人,这些基本上妈一个人就能做完。”见涂大军眉头稍有松动,涂玉泉再加一把火:“再比一比去年暑假吧,我一个人都挣了三千多块,就因为家里没有人帮忙,我请的两个帮手都是开的五块钱一天,总共开出好几百块,如果你愿意帮我,哪里有外人把这个钱赚到了的?去年两个月田里长的庄稼值多少钱?估计连我开出去的工钱都没有吧。” “你这个办法一定能赚钱?”涂大军终于开口了,他还是不相信他也可以那样赚钱,尽管他儿子已经赚了很多,尽管全家人的新衣服都是他儿子赚的。 “我敢肯定。”涂大军心里也只是想要找更多理由,让他更坚定。 “好。”涂大军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决定的事,朱成英也是支持的。 当天晚上,他就把另外的三个兄弟叫到自己家里来,一起商量做生意这个事情。 听了他的说法,大伯直接否定:“我不去。” 对于严重驼背的光棍大哥,大家都没有多余的要求,安安分分就是好。 幺爸还比较年轻,也最有闯劲,二哥一家从去年开始就过着相对宽裕的日子,他住的不像三哥那么远,有什么变化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二嫂不像往年那样斤斤计较,很干脆爽利的就把妈的公粮称好了,一家人过年留了一整头猪的猪肉,还有过年那全家人的新衣服,过年给妈拿的糖,无一不显示着二哥家发了财。说起来,这些都是他这个侄子挣的,他心里也门清。所以,他沉默着,没发表意见,看三哥怎么说。 他们几兄弟,就老三最没定性,各种花花肠子,所以没人愿意嫁给他,只好讨了个过婚媳妇儿,也就是涂玉泉的三婶。他成家后就搬到了水库大屋场去住了,虽然隔得远一些,但二哥家里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而且亲眼见了一些,只是后来又听说那些都是假的,二哥也说那不是正业,他才没放在心上,如今二哥郑重其事的召集大家来商量,侄子涂玉泉也在,那原来传言的那些事情应该都是真的了。只要有钱赚,二哥都不怕,他又担心什么?于是他当即答应下来:“难得二哥你有好事儿叫上我,那我一定跟着你干!我侄儿子又聪明、又能干,我又不用出本钱,怕什么?” 三哥答应了,幺爸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我也是。” 接下来,涂玉泉给几人讲了一下大概安排。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时间问题,和几人要做的事情。 最后涂玉泉问他们,是愿意每天领五块钱的工钱,还是一人占一成的份额。 涂玉泉当然知道,一成的钱比五块多了去了。但三爸和幺爸却犹豫了:每天五块,那是不管亏或者赚都有的;而一成的话,万一亏了,他们可是还要倒贴钱进去啊! “你们先考虑一下吧,暂时不用做决定,明天再告诉我吧。”涂玉泉说,“今天晚上回去收拾一下,呃,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明天上午跟我一起进城吧。换洗衣服也不用带,明天去买。”涂玉泉想,他们的衣服估计没一件是没有补疤的。 “这件事不要搞的大张旗鼓的,等钱挣回来了再出去讲吧。”最后,涂玉泉叮嘱。 一个人有好消息却不能分享,是很寂寞的;禁止别人分享好消息,是残忍的。涂玉泉并不是不让他们出去讲,但总有些东西是“见光死”的,如果别人一打破,三爸可能又要改变主意了。 第二天上午,三爸和幺爸,外加涂大军,跟着涂玉泉一起到了县城。不意外的,三爸和幺爸都选择每天算五块钱的工钱,这比以前两块钱一天已经好多了。 到县城,涂玉泉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唐文军,得知车子有空后,就要求他今天下午把车开到批发市场,带上涂大军三兄弟和三千块钱。 在服装批发部的几个门面里,涂玉泉几乎把他们的便宜货收罗一空。开单、选货,都是涂玉泉在做,而涂家三兄弟在一旁干瞪眼。一共花了两千六百多块钱,老板们开好单就装货。 三爸和幺爸一到县城都各种新鲜,稀奇得很,而且县城很少有人穿补疤衣服,大家都穿得光鲜得很,再看看自己的一身行头,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在他们眼里,干活敢穿白色,又没有补疤,那就是绝对的光鲜了。看到唐文军那辆解放牌的货车之后,那更是眼睛都瞪圆了:娘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见这种大家伙!当他们坐上车朝批发市场去后,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他们这是坐车了!新奇感简直爆棚了。进到批发市场,看到各种商品都那么多,堆得满满的,比九树槽的商店柜台里多了去了,特别是在服装部,看着墙上挂的那些衣服,他们从来没穿过,甚至有的见都没有见过!他们现在是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要开了眼界了! 涂大军以前就来过县城,也跟着儿子来过批发市场买衣服,他表现得比两个弟弟淡定多了,虽然,那辆货车也让他非常惊奇。看着儿子忙里忙外的选货,自己却帮不上忙,他有种自己真的落后了的感觉,心里淡淡的失落。 看着涂玉泉成叠的百元大钞数给服装店的老板,几兄弟又不淡定了。最后,货都按照涂玉泉的要求装好了,涂玉泉再次要了几只大尼龙口袋。 涂玉泉看着除了涂大军,另两人身上的补疤衣裤和露指布鞋,干脆给一人置办了一套衣服和鞋子,再买了三个草帽和一个带檐的遮阳帽。 三爸和幺爸都有一种占了二哥家的便宜的别扭感觉,涂玉泉也懒得去管他们,衣服换上了就行。 买完所有的,涂玉泉就叫他们把几大口袋衣服往唐文军的车上搬。这下几人都英雄有了用武之地,都来劲了,卖力地干活。 和唐文军商量哈好了,以后他都跟着他们跑货,车费钱按趟算,他保证涂玉泉有车,涂玉泉还为他提供在外面不回来时的食宿。 忙完所有的,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涂玉泉这才想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他一直都是计划跟涂大军他们一起去的,可是,他还有课要上啊?怎么什么都想到了,却把这个关键性的问题忘记了?百密一疏啊。脑子里光想着怎么去说服涂大军几兄弟了。现在请假还来得及。 吃过晚饭后,涂玉泉就带着涂大军到了梁老师的办公室。 “你要请一个星期的假?你知不知道,下周星期三四五就要期末考试了?”梁老师毫不掩饰他的意外,“什么原因?” “我也知道快要考试了,但是确实是家里有事啊。”涂玉泉含混的说,见梁老师不相信,立即补充到,“我爸爸都专门大老远的从家里跑来接我了,本来今天中午就要赶回去的,但是想到没有请假,只好等到现在,今天晚上还要包车赶回去呢。再说,您放心吧,期末考试一定没问题的。”涂玉泉故意说得很忙很急。 “到底什么事啊?”梁老师也急了,他也知道,对于涂玉泉来说,期末考试只是小菜一碟。 “这个,我们自己家里的急事,这……”涂玉泉故意说得很含蓄。 梁老师也听明白了,恐怕家里的事,不好让他知道,他也没有非要弄清楚不可,而且学生家长也来了,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认为涂大军的沉默就是默认的意思。于是放行了,只说尽量早点回来上课。 涂玉泉得了假,急急忙忙的拉着涂大军出了办公室。涂大军本来就怕老师,他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尊敬有文化的人的同时,也最怕和文化人打交道,开始就一直不敢说话,现在张了张嘴,本来是要和梁老师告别的,奈何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仓皇的跟着涂玉泉“逃”出了办公室。这种家长,梁老师见得多了,而且他自己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所以一点都不怪罪于涂大军的无礼,反而见他们走得那么匆忙,以为家里真发生了火烧眉毛的大急事儿,在他心里,涂玉泉这种年级的尖子,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可能撒谎? 事实上,涂玉泉不仅撒谎了,他还拉着涂大军一起撒谎,骗了梁老师。可怜梁老师,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遭遇了家长和学生联合撒谎事件。 涂玉泉之前就和涂大军串好了词,虽然涂大军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的表现也让涂玉泉非常满意。这种学校,请假一个星期,只要不耽搁大型考试,是不会要学校同意的,班主任自己就能做主。所以涂玉泉才敢想这样的馊主意。 店里的事情交给周祝美负责,徐敏的衣服还是照样在做,裁布料的活儿,在周祝美的带领下,凌冬也能做。 就这样,涂玉泉这个掌柜的甩了手,坐着货车去外面赚钱了。 第41章 赶场 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了,他们第一站是去年到过的永乐镇。永乐镇是一个大镇,离县城也不太远,过了轮渡,货车开了一个小时就到了。 货车驾驶室除了司机,还能坐一个人,但是涂玉泉还是跟着涂大军他们一起坐在了货斗里。虽然昨晚就已经把待会儿卖衣服要做的工作和注意事项都跟他们讲过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坐在货斗里又一次给他们强调,无非就是些收钱,看货,盯人的事情,弄得本来就有点紧张的几兄弟更加严肃了。 到的时候还比较早,才八点不到。但是卖货的货郎子和商店都已经忙碌开了。涂玉泉带着涂大军找了个没人摆的空地儿,打听了一下,却是没人在那儿摆摊,于是几人七手八脚的把货下到那里,然后摊开口袋摆开。昨天就已经按价钱分好了类,今天摆出来还是很容易。依旧是分两堆,五块的和两块的,涂玉泉要涂大军几兄弟看货记准价钱。 摆好后,涂玉泉就打开喇叭,叫卖声就喊起来了。本来他们开着货车来就吸引了不少人,摆衣服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开始看货了,这一喊,三三两两赶早场的人都瞧过来了。去年涂玉泉也来过,很多人对这种卖衣服的方式都不陌生,凑过来就开始选衣服了。整条街别的摊位都稀稀拉拉没什么人,而涂玉泉他们的摊位前却有一堆人。讲价的依然有,涂玉泉在,他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渐渐地人多起来,开始还拘束的几兄弟,也渐渐放开了手脚。到十点多十一点的时候,大有一种抢货的阵势,唐文军也加入了卖货队伍。每个人手里收一叠钱,各自找零。 由于是第一次弄这么多货,摊子摆得大,人又多,除了涂玉泉又都是生手,难免手忙脚乱。 直到十二点后,才开始慢慢消停下来,几人才轮流去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他们收的钱最后都是汇总到涂玉泉的口袋里。到下午四点多收摊的时候,几人坐着货车返回县里,坐在后面车斗里的口袋上,欢欢喜喜的数钱。公路没有硬化,颠簸得很,根本没法数,但也挡不住三爸幺爸的热情,涂玉泉只好把口袋打开,把整钱捞出来给他们整理。买衣服的都是拿的零钱,涂玉泉的挎包装了满满一包。几个大人谁也没有对涂玉泉管钱提出异议,而且自从经历了昨天到今天的事情,他们已经把涂玉泉当主心骨了。涂玉泉从口袋里找出一百和五十的,让几个大人理起来,总共也只有六百块。不过,这些也足够几人两眼放光了。 衣服所剩无几,涂玉泉先到批发市场去补了货。本来批发市场的已经被涂玉泉买得差不多了,还好今天又来了新货。 进好明天的衣服后,几人回到店里。 这时候已经七点过了,学生都已经上晚自习了,店里没什么生意。天色还很亮,周祝美正在看书,看见他们回来了,立即收了书,安排凳子给他们坐,然后去倒了几杯开水。 喝过水后,涂玉泉把一包钱倒出来,全摊在桌上,有些硬币还弾到了地上。三爸立即把它捡起来。今天进货的时候又付出去两千二百多块钱。 “哇!怎么这么多钱!”周祝美看到一桌子的钱,立即惊叫出声。 “哈哈,都是我们今天卖的,原先还不止这么点呢!”幺爸立即得意上了。 “先分一下吧,”涂玉泉说,“把一样的理到一起,最后再数。” 然后一人一堆,大到十块,小到一毛五分,各种都有。理了几堆,再按一百块、十块、一块,一扎一扎的夹起来,最后数出来有两千零四块。 最后,涂玉泉拿出个小账本,把原来的本钱、两次进货的钱和今天吃饭的钱和车费以及给三爸幺爸的工钱都记上。最后算出来,他们今天总共赚了大概两千块钱。 听到涂玉泉把这个数字算出来后,除了涂玉泉,所有人心里都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竟然这么多! 三爸和幺爸高兴了一下,脸色马上变得非常难看,手里攥着涂玉泉刚给的五块钱,越攥越紧。今天赚了那么多钱,但那都是别人的,而自己手上却只有五块,越想越觉得不满。但是当时侄儿子可是什么都说清楚了的,是自己选的每天五块钱,尽管知道怨不得别人,但两人还是脸都憋屈红了。 他们的变化,涂大军粗神经的光顾着欢喜去了,什么都没发现,涂玉泉当然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没什么表示。 幺爸比较有心机,他脸上还牵强地笑着,而三爸就憋不住了:“二哥,今天赚了这么多钱,我们就只有五块,你却有两千多!” 涂大军这时候还没明白过来:“有么里问题么?” 三爸简直气死了,但他却不能吼出来,只能憋着火说:“我们今天都是一样的做活路,我们不该只得恁个点钱。” 涂大军还没说,涂玉泉把话接了过去:“哦?不是三爸你个人选的吗?你跟幺爸都是选的每天五块钱,幺爸,你说是吧?”涂玉泉把目光转向幺爸。 幺爸硬生生地回答:“是的。但是……” “那不就得了?”涂玉泉打断幺爸的话,“你们说啷个就啷个,我还给你们一人上下买了一套衣服,还要啷个办?” 三爸和幺爸刚才被冲昏了脑子,现在想起来也是,侄儿子说的一句没错。两人不好意思再说了,面红耳赤,有些羞愧,又有些不甘心。 涂玉泉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只给两人五块钱一天,于是退了一步,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要发财肯定要一起。本钱都是我们拿的,你们想要分一样多的钱,那是不可能的,”注意到三爸和幺爸的表情变化,涂玉泉听了一下,“不过,我原先说的你们一人分一成利润,依旧可以作数。” 听了这话,两人脸上的表情立即缓和了,眼里放光,忙不迭地点头:“要得,要得。”好像生怕涂玉泉反悔似的。 “不过,这个得从明天开始这么算。”听到涂玉泉这么说,三爸幺爸明显愣了一下。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涂大军说话了:“啷个要从明天开始算?今天才是第一天,从今天算又有好大回事?” 涂玉泉没想到涂大军会这么说,本来是没多大回事,但是,“钱是不多,但是自己做的选择就要接受结果,男子汉,说话就必须算数!”涂玉泉望着涂大军的眼睛,一字一字,坚定的说。 涂大军被涂玉泉震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涂玉泉已经上楼去了。 如果把三爸和幺爸带入做生意这条路,那么,就要从最基本的东西开始教起,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让他们记住,也许他们现在会不满,但是终有一天,这会起大作用。与其让他们因为有钱而变得不可收拾,那么他宁可让他们像上辈子那样穷一点,至少能安安稳稳活到老。 晚上睡觉是安排的打地铺。涂玉泉不愿意跟他们睡一个屋,就到周祝美那屋去打地铺,周祝美家里所有人都住的一个屋,大家也都不计较这些。 第二天的长凼子比永乐镇远一些,所以到得晚一些,人也没有那么多,最后生意当然差一些,最后算账出来,也不错,大概赚了八百块左右。给三爸和幺爸一人预支了一百块,让他们把心揣回了肚子里。总账要这个星期完了之后再算。 第三天去的更远,又是大镇,涂玉泉干脆把唐文军也雇过来,除了给车费,另外付他每天五块钱,主要是在忙的时候帮一下忙。另外,下一个星期,涂玉泉不会去了,涂家三兄弟只有幺爸上过学,但涂玉泉还是不敢把记账交给他,那么记账就只能交给唐文军了,幺爸监督一下。 每场两天,三场一个循环,赶完三个场后,其七天,他们没有出去,在家里算总账,连续累了六天,顺便也休息一天。 最后,帐算出来,还有四百六十多块钱的衣服,除了第一天,去掉零头净赚的有五千三百二十块。给三爸和幺爸一人给了四百二十七块,涂玉泉再给涂大军拿了五百,剩下的涂玉泉全部拿着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还要上课,考试,就不能继续赶场了。”涂玉泉说,“现在,你们手上都有了钱,我还有四百多块钱的衣服,那么现在我们把帐分成四股,每个人出一样多的钱,分一样多的利润,我跟爸爸就算两份,接下来你们就去赶场吧。有意见没有?” 三爸和幺爸面面相觑,都没有表态。 “你手上拿那么多钱做么里?”涂大军觉得涂玉泉手上的钱太多了。 “你也知道,我店里还在做衣服,我需要钱买布料,做了衣服,到时候弄到附近的县城去卖。” 涂大军听了解释,就没有多说。 “还赶两场就休息,最后一场到九树槽吧,该啷个做,你们大概也晓得,只有一点,让唐文军记账,到时候,幺爸,你帮忙看着点。” 幺爸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涂玉泉给他们安排了下一周的赶场行程,连什么时候该进多少货,都做了标记。最后给唐文军的工钱也涨到了每天十五块,当然,车费另算。 涂玉泉撒手后,三兄弟就继续做生意去了。 第42章 琐碎 从上周末涂玉泉回家后,他没见着涂玉泉,问周祝美,她说他赶场去了,下晚自习后来问,又听说涂玉泉睡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爽快了,心里非常烦躁。 今天是星期天,吃过早饭他就跑来了,他倒要问问,他怎么消失这么久都不跟他打声招呼。 等他一脚迈进涂玉泉的店里时,发现店里除了涂玉泉和周祝美,还有三个大人,这应该就是周祝美说的涂玉泉的爸爸和叔叔们吧。此时大家都坐在小凳子上,涂玉泉正和他们说着什么。很奇怪,他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见了面要怎么质问涂玉泉,然后让他道歉,也晾他一个星期再原谅他,可是现在他却什么怒气都没有了,一切的烦躁都消失了。 他刚走进去,涂玉泉和几个大人的话也说完了,像是会议结束了一样,而这三人是员工,涂玉泉是老板。 周祝美在操作台这边,见他来了,就和他打招呼。 涂玉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也好久没见着何黎了,看来这个星期真是他忙过头了。他走过去,拍了拍何黎的肩膀,说:“今天这么早就过来玩啦?” “嗯。”何黎点点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涂玉泉拉着何黎,走了两步,指着涂大军说:“这是我爸爸。” 良好的教养让何黎立刻笑着打招呼:“叔叔好!”同时,他也细细的打量着涂大军,心想,原来涂玉泉的爸爸长这个样子。 涂大军第一次被人叫“叔叔”,虽然不熟,但根据这架势猜也知道怎么回事,他立刻笑了,问:“这个小伙子是你同学?” “嗯,我的好朋友,他叫何黎。”然后指着三爸和幺爸,“这是我三爸和幺爸。” “叔和叔好。叔叔好。”何黎又礼貌向两人问好。 三爸笑了,说:“小伙子,你姓何?” 何黎礼貌的点了点头,“嗯。” “嗨,涂玉泉他三婶也姓何。”农村人都喜欢从姓氏上开始聊天。 然后三爸他们就开始问何黎家住哪里,父亲的名字,爷爷的名字,派行,还有家里的兄弟姐妹什么的,总的来说,比警察还厉害,问道人家祖宗三代去了。 涂玉泉不能打断他们,毕竟这是他们亲厚的表现。好在何黎教养好,一一礼貌的回答。是不是真的,涂玉泉就不知道了。 当知道何黎是从北京来的的时候,几个大人都不淡定了:北京!那可是首都!有□□的地方!……最后,几人相当长见识。 涂玉泉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他却不能撂下何黎不管,就在旁边听他们三人问,一人答,涂玉泉觉得,这个样子,怎么那么像大四的毕业答辩的场景呢?呵呵,再联想,自己毕业答辩的那几位教授一本正经地问祖宗三代,问北京是什么样子,那是多么的喜感!他陷在自己的幻想里,不自觉的偷笑出了声,回过神来,发现那边聊天的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他掩饰地咳了两声,自己喝奶茶去了。 已经是五月二十了,自己是去年五月十六重生过来的,因为太忙,自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一年了啊,涂玉泉想,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改变,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知足了吧。 不再纠结那么多。 何黎好不容易被问完了,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其实,以前认识他的人都会吃惊,今天被这几人这么问,他竟然没有生气,要知道,他可是家里的宝贝,几乎想怎么样,只要不太出格,都没问题。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只有他父亲和爷爷压得住,今天没不耐烦,只能用奇怪来形容了。 涂玉泉递过来一杯加了西瓜汁的奶茶,他接过来,大大的吸了一口。 涂家三兄弟开始对于这味道怪异的奶茶竟然要五角钱一杯感到非常不解,但是这几天,他们在外面跑了这几天,赚了钱之后,他们的接受度要高一些了,不管怎么样,这是侄子的店,是他赚钱的手段,虽然还是咋舌它的昂贵,但还是接受了。 下午要去拿货,就上午还有点空时间,涂大军三兄弟决定到县城里面去转转,涂玉泉怕他们被骗,但又不好直说,就说县城里扒手多,让他们身上不要带太多现金,不安全。最后每人带了三十块钱的零钱出门,剩下的都暂时交给涂玉泉保管了,涂玉泉当然乐意之至。 三兄弟出去见世面,当然不愿意带上涂玉泉,涂玉泉就留在了店里。 等他们走后,何黎才问涂玉泉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涂玉泉没有隐瞒,还讲了不少趣事,何黎当然没有端着,像他开始设定的那样,反而很轻易的就不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徐敏来做衣服,几人又陷入忙碌之中。虽然几人合作,动作很快,但是涂玉泉觉得,要想用货车拉到其它县城去卖的话,这速度还是太慢了点。于是,他请徐敏再帮忙物色几个有缝纫机的裁缝师傅,让他们一起做衣服。徐敏答应了,说尽快找好。 下午凌冬也来了,涂玉泉就带着他跟车去了批发市场。进衣服的全程涂玉泉都只在旁边看着,见涂大军他们基本没什么问题后,不由得放心了。他们进货不多,几个人的钱凑起来只有一千二百块,他们一共进了一千一百多块的衣服,剩下的准备零用,唐文军记账。 他们弄完后,涂玉泉又到布匹批发店里买了一大堆各种他需要的布匹,让他们搬上车后,一车拉到店里。布匹堆满了整个角落。 做完这些,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徐敏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她找来的两个裁缝师傅正等着见涂玉泉。她们都和徐敏差不多大的年纪,徐敏原先就和她们相熟,她们原本知道了她的工作,还羡慕她运气好,而且听说唐文军还在给这个老板开车,现在徐敏说招人,她们二话不说就来了。 早就听徐敏说了,这个老板还是个初中学生,所以见着涂玉泉他们并不吃惊。 涂玉泉让两位师傅一人当场缝合了一件衬衣,活儿都做得熟练,姓刘的这位快一点,姓张的这位慢一点。 涂玉泉很满意,点头让她们明天就把缝纫机搬过来,开工。工价跟徐敏的一样,然后给徐敏升了个组长的职位,专门管理这两个人,每月单独加二十块的工资。有不能来的时候都要给徐敏打招呼,另外,在这里做的衣服的款式,不能单独拿出去做。她们的工作数量都有周祝美来记录。工资每天一结算,不合格品按销售价格的一半赔偿,两人都表示没意见。 涂玉泉不在,店里几乎都靠周祝美来管理,每天都做了账,晚上就和涂玉泉兑清。这段时间忙起来,她已经暂停了周末的美术课,文化课程学习也放松了很多,涂玉泉想在暑假让她慢慢补。 何黎几乎一整天都跟涂玉泉泡在一起,今天他算是对涂玉泉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他做事的时候,就像大人一样,连他今天见的所有大人几乎都要听他的,他身上有一种你不得不听他信他的力量。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也经常和朋友们出去玩,一般花钱都不眨眼,也没管过多少,但是,像涂玉泉那样大把的花的理所当然,他们还从来没有过。看着他买布匹,点了品种和数,开单交钱,一下子就上千,好像那不是一千,而是一百一样,何黎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明明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为什么感觉自己和他差别那么大呢?何黎郁闷纠结。 由于何黎上午就来了,那时候没有带书包,于是他现在必须回去拿书包,而且,还要给小婶交代一下今天中午没回去吃饭的原因。他现在很羡慕涂玉泉,他爸爸都不管他,他自由自在,不像小婶,什么都要问。他知道小婶是担心他,又不能发脾气,有时候感觉真的很烦。 晚饭后,涂玉泉先到梁老师那里报到,销了假,然后回教室上课,凌冬也和他一起。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凌冬在涂玉泉店里帮忙,也没觉得奇怪,同桌见涂玉泉来了,还好奇的打听他为什么请假,被涂玉泉敷衍过去了。尽管已经快要考试了,但是学生们永远都是青春活泼的,教室里嘻嘻哈哈的笑闹声直到上晚自习了才消停下去。 第二天,刘裁缝和张裁缝就把她们的缝纫机搬来了。门面里放了四台缝纫机,加上原来的桌子凳子,以及布匹占的位子,真的很挤,暂时,涂玉泉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不停转动的缝纫机把制衣速度倒是提起来了。 每天中午和下午,涂玉泉、凌冬裁布的工作量大大增加。涂玉泉考虑,是不是应该专门招两个裁布的人,不过,先这么凑合着,周祝美帮衬些,等期末考试后再来全方位规范一下。周祝美的工资也该涨了。 第43章 缘由 期末考试很顺利,没有在乎它的结果,涂玉泉很快投入了接下来的计划中。 如今除了奶茶店,还有衣服的制作和销售。涂玉泉想趁着热天,再大赚一笔,于是他静下心来,把所有事务都从新安排了一下,给不同的人制订了不同的任务要求和酬劳。 首先是周祝美。他原本是想要帮助她,改变上辈子那种坎坷的命运。把她接到身边,对她进行各种培养,现在,她几乎就是他的副手。涂玉泉悲催的发现,已经满十二岁的周祝美比快要十四岁的自己还高了,身形上看起来更像大人。奶茶店的所有事务几乎都交给了周祝美,而她也做得很好,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所有的开支和进项都记了账,记账的表是涂玉泉设计的,各项都条理分明,简要明了。几位裁缝的工作数量记录和每天结账也都是她在做,当然所有“艾上”的标签也是她做的。另外,还有些日常杂物和她的缝纫技术练习和文化课学习。她每天的工作量都比较大,但工资依旧是周安国知道的那三十块钱,每月都要全数拿回去。涂玉泉有给她奖金,以前是五块,从这学期来后就是十块,他希望她自己零用,但似乎她还是太实心眼儿了,钱自己舍不得用,还趁回家时给家人买点小礼物,上次回去就给她奶奶买了双凉鞋。涂玉泉不是不想她孝敬老人,但这样,周安国迟早是个麻烦。他花在周祝美身上的钱不少,如果单算老板和雇员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了,但涂玉泉不能这么算。他把周祝美的工资提到了每月五十块,但是要求不给他爸爸说。周祝美当时不理解,但涂玉泉是知道她的软肋的。他问:你愿意你所有的钱都被你爸爸拿走,想要给你奶奶和和妈,妹妹买点东西都没钱吗?周祝美自然是不愿意的,家里父亲把持着钱财,一家人的用度都被拿捏得紧紧的,她当然知道涂玉泉的建议是为她好。 然后就是几位裁缝师傅。徐敏依旧是组长,只是三个人缝制,要达到涂玉泉的要求还是慢了些,于是经由徐敏又招了两个师傅,和她们签了用工合约,各种制度也都比较完善了。裁缝师傅们做一件衣服一块五,一般一天可以做二十件左右,但熟练后,像徐敏,一天还可以做二十多件,有时候是三十件,这样算起来,每天的工资都在三十块到五十块之间。虽然原本裁缝就比较挣钱,但是这都快赶上别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裁缝师傅们干得更加卖力了。 裁缝一多,对裁布的速度要求就高了些,涂玉泉招了两个初中毕业、不打算读书、细心能吃苦的女生,在裁缝师傅和涂玉泉的指导下,专门裁布。由于裁布可以一下裁几件衣服的,所以两人熟稔后的速度也跟的上。两人的工资按天算,一天两块钱,但有时间限制和试用期,过了就会转正,到时候就会有节假日福利。 最后是凌冬。凌冬之前的两个月里,断断续续地来干活打杂,做得还不错,涂玉泉感觉他对人的心防也放下不少。跟店里的人相处都还不错,虽然在班上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死样子。期末考试后,涂玉泉问他愿不愿意到店里做兼职,工资跟裁布的人一样。涂玉泉原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他考虑了一下,竟然答应了。 现在店里一般都有十个人,六台缝纫机,位置挤得很。涂玉泉已经尽力把布匹和做好的衣服都存放到了二楼。期末考试后奶茶生意不怎么样,他把之前供人喝奶茶的桌子也收了起来,尽最大可能的腾空间。 所有人都很忙,中午饭大家都有两个半小时回自家吃饭盒休息的时间,最后,涂玉泉把工作时间规范了一下。 暑假的缝纫作坊算是有条不紊的运行了起来。天气很热,涂玉泉在店里安了一把吊扇,而且店里的冷饮免费对大家开放。 这个时候人们都喜欢穿有领的衣服,也有少部分的体恤衫,但领口都开得很高。女人都比较喜欢有领的,她们觉得没领子的穿着脖子光光的,很不适应。涂玉泉选了一种合适的布料,让裁缝师傅按照他给的款式,开发出了男式衬衣领体恤衫,还分了长袖和短袖两种。 上门来买的人看到男式体恤衫,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销售小高峰。其它各种人群的衣服,也适当的增加了一些简单好看的新款式。 考试过后,何黎几乎天天都跟着涂玉泉,不是没有其他人和他玩,小叔的下属的那些儿子都很乐意,但他觉得没有跟着涂玉泉玩舒服。 “我拿过通知书后就要回去了。”何黎有些惆怅。 “是要回去啊。”涂玉泉正忙活着,听到何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突然,“回哪儿去?北京?”涂玉泉挺意外的。 “嗯。也半年没有回去了,我妈和奶奶都很想我。” “呵呵,是应该回去看看她们。”涂玉泉不清楚他好好的为什么不在北京呆着,跑到这小旮旯里来读书,两人现在关系也是相当亲密了,于是他问出来了。 “呵呵。方便呗。”何黎说的简单。 涂玉泉听不懂了,“方便?” “嗯。说起来挺迷信的,小时候我奶奶给我算命,那个先生说我应该在西南方向成长,这样才能平平安安,而且我一生注定不同寻常,让他们凡事莫强求。我们家的人从我爷爷起,那都是坚定的*者,相信科学,反对迷信,这些肯定是不信的。可是我小时候经常生病,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奶奶和妈妈平时宠着我,更舍不得把我一个人养在外面吃苦。但随着我不断的生病,奶奶和妈妈也都怕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前年小叔调到这里任职,小婶和堂姐也来了,正好去年我小学毕业,这边有小婶在,不怕没人照顾,所以我就到这儿来读中学了。”何黎说完,呵呵一笑,“这边也不错啊,要不然我怎么能认识你,跟你成为好朋友呢?其实,我最开始来的时候,是没想到会交这么好个朋友的,此行不虚啊!” 涂玉泉也笑了,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他会和一个毛孩子做朋友。而且,这毛孩子也不简单,他这小叔,至少得是个县长或者县委书记吧,涂玉泉想,不过,涂玉泉还不想在单纯的友谊上附加一些很沉重的东西,那样就太没意思了。“拿通知书还有两天,这些时间你打算做什么?” “没想好,就跟你呆在一起也不错啊。”何黎笑着说,“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嗯,你穿的真的很……土气,但是看了人之后,又觉得不应该是那样的,那时候,你熟练的做气球娃娃,我就想啊,这小孩真不错!” “噗~什么小孩,你自己就跟我差不多好不好!”涂玉泉乐了。 “嗯,没想到,刚开学又见着了你,而且还卖什么珍珠奶茶,我以前也没见过,我就想,你是不是生来就喜欢做生意啊?我在京城也见过不少有能力的人,但是大多数这么大的小孩都是成天到处闯祸,惹事生非的,像你这样自己挣钱的还真没见过。开始,我以为你总做生意,很少花精力学习,没想到你每次考试都比我好,我就弄不明白了,所以我每次都给你下战书,心想,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你!虽然很不服气,但是,我从来没有嫉恨或者讨厌过你,反而跟你相处越多,就越来越佩服你,好像你什么都会,比好多大人都厉害,而且我总觉得和你在一起就觉得非常安心,时间就过得很快,哈哈。” 这番话听得涂玉泉觉得非常汗颜,妈的,关键是我真的是大人,分数考得高,那是应为我上辈子就学过,做生意那是因为没钱,上辈子见得多了,才有那些手段的,真的不是我有多么厉害啊……虽然这么想,但涂玉泉面上还是一副谦虚的样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呵呵……” “何黎,你喜不喜欢吃李子啊?”涂玉泉果断转移话题,再说下去,他实在是心虚,也不好意思。 “喜欢啊,除了西瓜是特别喜欢,其它都还好。” “那,明天我们一起到我们家吃李子吧。”今年李子熟的早,低山的都快过了,自家也开始熟了。县城里虽然能买得到,但是和自己亲自到树上去摘,那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不然后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果园自助摘果活动呢。 “好啊,不过我得先问问小叔他们,要他们答应了我才能去。” “嗯,你今天回去就问吧,哦,顺便把涛姐也叫上。我们家李子多,卖也卖不了多少钱,都是自己家里吃。”店里都安排好了,涂玉泉暂时离开一天也不成问题。“晚上给我回信吧,要是去,我们明天早点走。” “嗯,好。” 果然,晚上何黎便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第44章 带回家 跟周祝美打了声招呼,涂玉泉带着何黎和何涛上了回家的客车。 何黎第一次坐这种车到乡下,虽然没有特意表现出来,但眼里还是透出一种新鲜感,好奇的事物也多。过了轮渡,就拉着涂玉泉问这问那,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连地里长的玉米都要问。 车子从河边行到九树槽,就是从低山上高山,地里的玉米长势截然不同:低山的玉米棒子长得殷实饱满,胡缨子也干了,天花已经开始枯萎了;而高山的都还很嫩,棒子还细,胡缨子或红色,或黄绿色,才开始抽出来,天花开得正盛。涂玉泉给他解释说这是高山和低山的温度差异引起的,低山的李子树没有果子了,而高山的才开始熟也是这个道理。 何涛一改她的御姐风范,一路上不怎么说话,只是到处看风景,车子太颠簸,累了就靠在椅背上睡觉。 今天是农历五月二十八,他们九点多到九树槽的时候,不少人在街上赶场买东西,街上显得十分热闹。涂玉泉一眼就看到了唐文军的那辆货车,那一坨围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何黎和何涛都是第一次赶场,对这种乡镇集市很是好奇,看到那边一大堆人涌在一起,他们自然想凑上去瞧瞧热闹。 人堆挤得厉害,他们三人完全凑不进去,何黎个子高一些,他眼尖的看到了涂大军,“哎,涂玉泉,中间那人好像爸爸!” 涂玉泉侧头看向他:“本来就是啊。” “这就是你说的赶场?” “嗯。” “那你之前那一个星期都在干这事儿?” “是啊。” 三人退出来,站在外围,何涛突然说:“小泉儿,这生意可够火爆的啊,是不是又是你整出来的幺蛾子啊?”她脸上带着笑意半是佩服,半是调侃。 “哎哟,涛姐,你又取笑我了啊。看看,这哪是什么幺蛾子啊,我们可是正正经经地做生意呢!” “哈哈,肯定又赚大钱了吧,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她贼笑着,拇指和食指夹在一起搓动。 “何涛我鄙视你!”何黎真的一脸鄙视地看着她,“人家都把你带家里摘李子了,你竟然还想着他们的血汗钱!” 何涛佯怒着看着他:“小子,你到底是谁的弟弟,啊?不帮着我就算了,竟然还替外人出头!”说着就撸起袖子要教训“吃里扒外”的弟弟。 何黎立即闪到涂玉泉身后,“我是坚持正义,在恶势力面前敢于说真话,你不能因为我实话实说就置我于死地啊……”他装模作样的搞怪,惹得涂玉泉跟何涛哈哈大笑。 “走吧,我们先到处看看,一会儿再下来跟他们打声招呼。”涂玉泉提议道。 “好啊,我也看看你们这里的街上到底是什么样子。”何涛应道。 三人在街上逛,很快就逛出头了。何黎和何涛都对街上的黄瓜青椒的便宜价格非常吃惊,街上也有卖水果的,别的没买,涂玉泉买了两个大西瓜。 逛出头后,三人再返回,这时候涂大军他们的摊子上买衣服的人稍微少了一些,涂玉泉抱了个西瓜给他,让他们空闲下来后花开吃。 涂大军几人对于在这里看见涂玉泉还是相当吃惊的,涂玉泉知道还不错后,就提醒他们别忘了过两天到店里总账的事情。又问他们下午要不要回去。得到不确定回答。涂大军听说涂玉泉是带他的朋友回来摘李子后,就让他们赶紧过去,说是一会儿路上太热。 何黎和何涛也过来问了好,然后三人就回了家。 何黎何涛看着满树的李子,垂涎欲滴,立即就要去摘了吃。涂玉泉赶紧制止了,让他们先进屋喝点茶,歇一下再吃李子,他可不想让他们一来就拉肚子。 朱成英见有客人来,非常欢喜,招呼他们坐,又让涂玉泉给他们倒了茶,然后立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开始洗肉做午饭。 涂玉菊非常愿意在客人面前表现自己,尤其是两位哥哥姐姐长得好看不说,一看那穿着就是城里人。虽然她的衣服都被涂玉泉包办了,但是农村人穿衣服,再怎么都不可能像城里人那样光鲜。 她拿着草帽出去摘了一整帽碗大个儿的李子,呈给何黎和何涛的时候,他们看了涂玉泉一眼,有些别扭的拿了一个,何涛说:“小泉儿,你妹妹真可爱。” 涂玉泉这才反应过来,农村用草帽倒过来装李子是习惯,从来没有考虑过卫生问题,但是这两个从城里来的人却不一样,他们见到不仅没洗,而且用脏兮兮的草帽装着的李子,第一反应就是这真的能吃吗? 见他们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的样子,涂玉泉立即去舀了一瓢水,让他们把李子洗了再吃。 这一吃,他们就停不下来了,味道实在是太好了,清脆中带着香甜,关键是新鲜,比县城里买的那些李子好了去了! 何涛原本带了一大兜的零食,这时候她全部拿出来,给了涂玉菊,两人很快打成一片,涂玉泉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了。 吃完草帽里的李子,涂玉泉就带着他们去树上摘,涂玉菊更是拉着何涛不放手。家里这些李子树,哪一根结的个儿大,味道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涛姐姐,我们去水井那边吧,那边的晒太阳晒得多,又大又甜!” 听到这个声音,涂玉泉和何黎默契的跟上去,这时候跟着涂玉菊走才是硬道理! 树上的李子没有打药,结的密密实实,好多枝条都被压弯下来,雀鸟们乱叫着,见有人来了,立即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碰掉几颗李子。树下已经铺了一层李子,有的甚至已经烂掉了,不少苍蝇蚊子吸食着汁水。 不过这并不影响摘李子的人,涂玉菊体重比较轻,他轻松的爬上了小树,这几人在树下,选大个儿,摘了就直接吃进嘴,最天然的东西,也没人担心它是不是卫生了。 四个人吃了半天李子,直到肚子再也撑不下去才停了。开始很甜的李子,最后竟然让他们牙齿酸得打颤。 时间还早,涂玉泉和涂玉菊带着他们到田里摘黄瓜,辣椒,茄子,这也让他们很兴奋。 太阳太大,虽然气温不是太高,但是还是晒人,他们便回到了屋里。 涂玉菊和何涛抓子。抓子是玩一种七颗石子的游戏。撒开七颗大小差不多的糯米石子儿,然后以各种花样抓起来,这几乎是农村孩子整个夏天的游戏。何黎看着有趣,也去凑热闹。 涂玉泉原本抓子的技术也挺高,不过现在他却没有来秀技术,他去帮朱成英做饭去了。 之前涂玉泉说是他的朋友,她就没多问,但还是很好奇,做饭的时候,朱成英才仔细的打听了一下何黎和何涛的来历。涂玉泉选择性的给她说了一些。 然后,朱成英又讲到了另外的一些事,主要是关于涂大军他们做生意的。她说,前两天,他们三兄弟都回来了一次,也给家里大概讲了一下生意的情况。 涂大军和幺爸还好,他们住在山上,也没几家人,而且很快就走了;但是三爸住在大屋场,平时家里有个风吹草动,所有人都会知道,何况这次三爸走了十来天才回去,先前也没有跟人说过去干什么,别人问三婶的时候,三婶也说不清,大家都以为他是出门下力(干力气活儿)去了,也没放在心上,可是这次三爸回家,以前一身补疤旧衣服的人,穿得一身新,脚上还蹬着皮鞋! 一石惊起千层浪。 邻居都跑到他家去看稀奇,于是众人发现他不仅自己穿好了,还给老婆也买了一身新!这可不得了了!纷纷问他干什么去了,这么短的时间久发财了,三爸非常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他一边洋洋得意着,一边又记着之前说的不要太张扬的叮嘱,于是他微笑着闭口不谈。被问得多了,别人看他那一副高深莫测又写着我现在很有钱的表情,都猜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不义之财。这可踩着他的尾巴了,立即反驳,说自己都是正当来路的钱,是做生意挣的,二哥和老幺都可以作证云云。反正到最后,众人都明白了,感情是三兄弟一起做生意赚了钱,现在藏着掖着呢。表面上,大家都表示很不屑,一会儿是“投机倒把”的危言耸听,一会儿又是那不是正门路,靠不住的说法。三爸开始还很坚定,有钱就是大,可不久后,心里就产生了动摇。也有人含蓄的表示想要三爸带他们一起赚钱,但三爸没有同意。 三爸他们是上午回来的,下午又走了,在村里面投下一个大石头后,就躲着浪走了,留下村里的人不停的猜测意淫,最后连去年关于涂玉泉的传言又被翻出来传了一遍。 这两天,家里还有不少前来探话的人,但都被朱成英找各种各样的话挡回去了,意思就是他们挣了点钱,但也没多少,老三那纯属他臭显摆,花钱大手大脚罢了,说得一群人将信将疑。 涂玉泉听她说这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中午饭相对于朱成英平时做的,相当丰盛,凉拌烧茄子,凉拌黄瓜,黄瓜炒肥肉,青椒炒瘦肉,还有四季豆孔洋芋。 何涛和何黎先前吃李子吃得太饱,现在就没多少食欲了。朱成英老认为他们是讲礼,不停地劝他们吃菜,还要把肉夹到他们碗里,惹得两人赶紧把碗藏在身后。涂玉泉也把她拦下来,说他们李子吃多了,其实不饿。被朱成英瞪了一眼,倒是没再夹菜了。 吃过饭后,已经快两点钟了,正一天最热的时候,因为起得早,坐了车的三人都昏昏欲睡。涂玉泉见何涛何黎困得眼睛直眯,就把他们带到房屋里去睡会儿午觉,自己也去睡了。何涛睡的是朱成英他们那张床,而他自己和何黎就睡平时涂玉菊睡的那张床。 这一睡,就到了下午四点多。 涂玉泉醒后,发现何黎已经起来了,但眼里还有很明显的瞌睡,他坐在椅子上,显得很没精神。 “怎么了?没睡醒啊?”涂玉泉问。 “还好,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要吃西瓜吗?”涂玉泉回来的时候就把那个西瓜放进凉水桶里镇着,现在吃正好。 “好啊。”何黎在他面前从来就不是客气的人。 涂玉泉去把西瓜抱出来,切了,叫上涂玉菊和朱成英,一起吃。不过,他很识相的没把何涛叫醒,也没让朱成英叫,只是给她留了一块在那里。 第45章 争执 下午四点多,太阳已经开始西沉,阳光不像中午那么火辣辣的了,干活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下田了。 涂玉泉家附近有很多田都是水库村其他人的,这个时候,勤快一些的人都来田里干活了。农村人干活,不会像战士一样紧赶慢赶,一般都是逍逍遥遥的,比如,现在。 朱成学和魏光陆家里都有田在上面,这会儿,他们看着日头还比较晒,也不想立刻下田干活。他们两家四个人,扛着农具一起来,在门口的树上摘了一兜李子,然后就坐在地坝边上的树荫下一边吃一边跟朱成英摆龙门阵。 “表婶婶,你们这儿还好呢,现在都还有李子吃。”说话的是魏光陆的老婆,她姓贺,现在看起来还比较年轻。在涂玉泉的印象里,她是个蛮不讲理,喜欢嚼舌根的女人。 “我们这儿高些,所以熟得晚。别处都没得了,我们这儿还有,哈哈。”朱成英对于别人的奉承,一贯是照单全收,语气里有点得意。 “我就是喜欢吃李子,你们的李子又大又甜,好吃得很。”她继续奉承。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哈。”朱成英果然中套。其实,她觉得没什么,每年的李子没有换成钱,掉了也可惜,她们吃点也没什么的。 “你们恁个多李子,就没有换点钱么?”这次说话的是朱成学的老婆,说起来算是朱成英的兄弟媳妇,只是出了五服,涂玉泉见了她也喊大舅母。她吐了颗李子核儿,抽空插了一句。 “卖么里钱哦,这些李子又值几个钱哦?”朱成英说,“恰恰给一些小娃儿吃。” “这个也是,李子多,也不值钱,挑去卖还亏功亏力。”她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这个李子啊,吃不得多的,他们说啊:桃饱杏伤人,李子吃了闹死人。这个李子吃多哒呀,就是喜欢闹肚子。”朱成学慢悠悠的说,话说完,他又咬开一个大李子。 “吃李子后不喝冷水还是没得事,我听到说喝不得冷水。”魏光陆的老婆说,她丈夫和她截然相反,一个人裹了旱烟,吧嗒吧嗒的匝着,听着这几人的闲聊。 涂玉泉和何黎在堂屋里跟涂玉菊一起玩。 大舅母就问了:“姐姐,你们屋里的是哪个呀?” “哦,你说屋里那几个小娃儿啊,我们大娃儿回来哒,还有两个说是他朋友,跟到来摘李子的。”说起涂玉泉,朱成英脸上的骄傲是藏都藏不住的。 “是在县里读书的那个?”魏光陆老婆连忙问。 “是嘛,今天上午才回来的。”朱成英说。 “哎呀,你们屋里那是祖坟埋到地哒呀,你看我们水库村,几代人,还没得哪个读书有你们屋里老大厉害呢。”魏光陆老婆说。 “就是啊,又会读书,又会挣钱。姐姐你身上这件衣服又是他买的吧?”大舅母也就估计着问一下,哪想竟然蒙对了。 “是的啊,过小端午的时候,请河平里那个姑娘带回来的。哈哈。”朱成英一提到这些,立刻来劲了。 “才好看呢,我说我啷个没有看到过这种样式,原来是在县城里买的,肯定花啊蛮多钱哦?”魏光陆老婆凑过来,摸了摸布料,“哟,摸起来还像的确良的呢,滑溜溜的。” “哈哈,晓得好多钱哦,他没说,我也不晓得。” 几个女人又对朱成英灌了一通*汤,想知道的一样没落下。朱成学听着这些奉承话,脸上半是嫉妒,半是嘲讽。他是生产队的大队会计,竟然还没得涂家这些傻子有钱,他心里特别不爽,特别是最近涂家几弟兄还在做生意,二傻二傻的,不晓得个人有几斤几两,他等着看他们的笑话,最后是亏得一塌糊涂,借钱都没得人借,哼!一个小毛娃子就夸到天上去了,又么里不得了的?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朱成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突然,他脸色又缓和了。 “听到说你们屋里哥哥在搞生意啊?”他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果然,这句话非常有魅力,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这句话,把目光集中到朱成英脸上,甚至呼吸都慢了些。 “嗨,也没得么里,他们几弟兄,想到这短时间活路少,跑出去瞎整。”话虽这么说,朱成英的眼神和表情传达出的内容却完全不同。 “扯哟,我们都亲眼看到的,涂老三回来,穿得一身新,给老何也买了新衣服,你们屋里只怕也赚了不少钱吧,我才不相信只是瞎整呢!”大舅母说。 “他们是搞的么里生意呢?”朱成学转移了话题,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已经从朱成英的表情里知道了结果。 “具体搞么里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说卖么里衣服哦。听到说今天就在九树槽卖嘛。”朱成英说。 “搞去年那一样的?我都好久没去赶场了。”魏光陆老婆问。去年涂玉泉卖衣服,她们都去买了的,印象深刻。 “晓得的哦。我不太清楚,这个要问青娃儿才晓得。”朱成英是知道一些,她现在也不敢乱说。 “把老大喊过来问一哈撒。”朱成学说。 “青娃儿,你出来哟,大舅舅有点事想问你。”朱成英大着喉咙喊了一声。 “哦,来哒。”涂玉泉起身走出来,何黎和涂玉菊也跟了出来。 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涂玉泉基本都听得清楚,现在喊他,他知道为了什么事,但面上却不显。 “大舅舅,大舅母,你们上来做活路来啦。”涂玉泉满面笑容的问候,像是刚刚才知道他们来了一样。 朱成学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倒是大舅母笑眯眯地答了句:“是啊。” 涂玉泉对着魏光陆两口子笑了笑,却没有喊什么。他问朱成学,“大舅舅想问我么里事?” 朱成英正要开口,涂玉泉从她旁边一下子趴在她肩膀上,于是她开口的话就变成了:“哎,热死人的,你莫靠到我身上!”然后一巴掌把涂玉泉拍了下来。 涂玉泉站起身,眼睛望着朱成学:“大舅舅想问我么里事?” 脸上虽是笑着,但朱成学竟然觉得自己不敢跟他对视。他把视线转开,咳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说:“就是关于你爸爸搞生意的事情。” “哦,大舅舅你想晓得么里事?”涂玉泉脸上的笑更深,看他之前的表现,果然不怀好意。 朱成学想冒火,我晓得是么里事,还要问你?但是他只是脸色变了一下,又很快变回来了,“你爸爸他们做的么里生意?” “服装生意。”他问什么,涂玉泉就回答什么。 他只好再耐心的问了一次:“具体是做么里啊?” “卖衣服啊。”看着他快要暴走又憋着的表情,涂玉泉非常享受。 “你这个娃儿,读啊两天书的就是不一样呢,本事好哒,随时说话就恁个油腔滑调的!”他阴阳怪气的说。 “大舅舅,你恁个说我就不好意思哒撒,要说读书,听说你还是上过初中的,比我还读得多些,我的本事,连你的一半都赶不到呢。”涂玉泉依旧在笑,不过那笑,变得尖锐了不少。 这下,大舅舅完全不顾什么了,从坐的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又坐下,眼睛都红了。这下大家都注意到他的问题了。 朱成英赶忙问:“啷个了,大舅舅?” “我就没啷个哟,只是你的能干儿子,跟长辈说点话,翻牙咧嘴的。”说到后面,他语气恶狠狠的,像是要不是这么多人,他会一耳光扇过来一样。 “你好生跟你大舅舅说撒。”朱成英立即教训儿子。 “我是好生说的啊,贺娘娘,我刚刚说话,你们都是听到的,哪里没有好生说嘛?”他笑眯眯的看向魏光陆老婆。 她才刚刚反应过来涂玉泉喊的那个“贺娘娘”是她,连忙说:“啊?哦,没有。”然后再肯定地点点头,“没有。” 涂玉泉又看向朱成学,眼神里明明白白传达出:“她说没有!”气得朱成学肝疼。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涂玉泉又说了:“哦,你是不是晓不得卖衣服是啷个卖的?咳,就是先去进货,然后带着这些服装去赶场就行哒。”然后小声的补充一句,“我以为你晓得呢,所以就没说。”当然,这个小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句话。 “你们这是投机倒把!是要被公安局抓去坐牢的!”朱成学似乎没什么可说了,抛出了他的终极炸弹。 “哟,大舅舅,你这话可不是恁个说的。”涂玉泉表情严肃了,这年头,投机倒把罪是会死人的,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被扣上这么个大帽子,“我们就是做点服装生意,啷个就投机倒把了?照你恁个说,做服装生意的就是投机倒把的话,那九树槽商店里、摆摊的都是投机倒把了?还有县城里、省里,全国恁个多卖服装的,他们都是投机倒把了?”涂玉泉声音不高,但语气里却是满是尖锐。 “你莫瞎扯!他们不是,就你们是的!”大舅舅激动起来。 “大舅舅,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好笑,啷个他们都不是,就我们是了?我们家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恁个针对我们?” “你大舅舅哪里是针对你们嘛,他就是随便说一哈的。”眼看大舅舅处于下风,大舅母连忙打圆场。 “还真是好笑,随便说就能说人投机倒把,大舅舅你可真是随便!”涂玉泉笑了,可比不笑还阴沉。 “我要告你!你等着,看着公安局的人把你和你爸爸抓去坐牢枪毙!”大舅舅已经歇斯底里了。 朱成英也火了,她站了起来,“大舅舅,我们一家哪里得罪你啦?你要恁个害我们?” 魏光陆和他老婆在边上和稀泥:“都少说两句,没得好大个事。” 涂玉泉制止了朱成英的继续争执,他忘了身后的何黎一眼,何黎也是一脸阴郁。他向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夔城县的公安局局长都没说这是投机倒把,人家还鼓励我们发家致富呢,你倒是比公安局局长还了解哈。你今天毁谤我们,已经构成了毁谤罪,公安局局长的儿子可在这儿看着呢!”说完,他问身后的何黎:“是吧,你今天可是什么都看到了,到时候得给我们作证哈。” 都这么说了,何黎可不是个傻子,“哼,我今天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要告他毁谤罪的话,到时候我给你作证!” 朱成学整个人都蒙了,他指着何黎,“他,你,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何黎定定的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肯定的告诉他:是!朱成学就像撑满了又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没气了。 除了朱成学,在场其他所有人也都懵了。 朱成学一甩手,色厉内荏的说:“走着瞧!”然后扛着他带来的工具走了。走出去两步,又回过身来:“小公子,我们就随便说说,你可别计较哈。”然后转身走掉了。 在何黎一声冷笑后,他走得更快了。大舅母望了两眼涂玉泉,又望两眼朱成英,然后没做声地就跟在朱成学后面走了。 第46章 困难 发生了这种事,大家心情都不好。 等魏光陆两口子也走了的时候,朱成英还在对着背影大声咒骂。 “这是些么里人嘛?你就恁个容不得别个过得好?我们屋里做点生意就硬要说成投机倒把,做人哪有这种黑了良心的?你当个背时大队会计,做了几多黑心事,你今天又想骑到我脑壳上来哒呀,亏得你还喊我声姐姐,老子当不起!龟孙子的,老子不怕你!” 涂玉泉看她气也出了,就劝她:“这种人,莫跟他两个计较,把个人气坏了划不来。” 朱成英停下咒骂,但脸上仍旧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涂玉泉不再管她,转过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涛也站在后面。他摸摸鼻子,对何黎笑笑:“刚刚谢谢你哈。” “没事儿。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怎么这么不禁吓。”何黎完全是一副不过瘾的表情,“真是,公安局长的儿子有那么可怕么,连真假都忘了认一下,看他跑得那叫一个快!” “呵呵,他就那点本事,踩踩比他弱的人还可以,一听比他厉害得多的人,他又不傻,肯定要赶紧跑了。”涂玉泉淡淡的说。 “这人怎么这么渣啊,损人不利己,非要所有人都穷着才好吗?”何黎说着就有点气愤了。 “这种人就是这样,他心里不平衡了,就要别人倒霉他才高兴。” “那人是谁啊,怎么那么无耻啊?”何涛走过来。 “说起来还是我妈屋里(娘家)的一个兄弟,还是当的大队会计呢,哪晓得他恁个不是人!”朱成英一开口就带着愤怒。 “啊,那,他以后会不会报复你们啊?”何涛担忧的问,“像今天这样明着来还好,万一他背后使坏怎么办?” 背后使坏?上辈子涂玉泉可是见识过的,涂家几弟兄都是被他坑惨了的。连给小孩登记上户口,他都能故意把名字写错,上辈子他就把涂晓燕的“燕”字写成“元”字,一直等到上初中之前才在户口本上改过来。别的人家也有好几例这种。 “不用担心,他能搞出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他也没什么能耐,只是总是想显示一下他当官的优越性而已。”涂玉泉说,“其实,也只能怪我们家太张扬了,我们家几代人都是老实好欺负的穷人,现在突然变得有钱了,心里不舒服的人可不止他一人。” “也是,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操心那么多实在是浪费精力。”何涛也说。 “走吧,我们摘李子去,摘了明天带走。”涂玉泉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好啊。”何涛举手赞成。 “还是明天早上再摘吧,今天摘了明天就不新鲜了,反正你们又不是急那一哈。”朱成英打消了几人的计划。他们只摘了一点吃,然后和涂玉菊一起放牛去了。 私下里,涂玉泉反思,其实还是他太冲动了,主要是他对朱成学有成见,所以他说任何话听着都不顺耳,其实就他今天说的话,可以打太极绕过去,没必要撕破脸的。不过,闹翻了也好,免得他三天两头威胁自家一番,像苍蝇一样,真的很烦。 还有一个问题。 涂玉泉悄悄问何黎:“我们之前狐假虎威,没问题吧?要是真的被公安局局长知道了,这丑可就出大了。” “这有什么?”何黎浑不在意,“不过公安局局长真的有个儿子,也在我们班上,就是个小流氓混混。说实话,我今天借用他的名号,算是亏大了!” “呵呵,那谢谢你今天为我吃亏喽!”涂玉泉调侃他,“不过,托你个事呗?”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办到!” “咳,真豪气!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用两肋插刀,就是帮我打听一下,我们那样赶场卖衣服,会不会被当做是投机倒把?”虽然他觉得很正常的生意,说不定哪天真的被扣了黑帽子。 “不算吧。那也算的话,那还有生意可做吗?” “谁知道呢?是不是也不就是某些人的一句话?” “嗯。”这个他倒是深有体会。“好吧,我去帮你问问。” “那我先谢谢你了。”涂玉泉笑眯眯的说。 “小事情。朋友之间,不言谢!”何黎说的豪放,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涂家只有两张床,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按性别分,涂玉泉和何黎再次同床,但不共枕。很纯洁滴。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起来摘了二十多斤李子,因为何涛说自己背的自己吃,于是三人一人提了一袋子,就赶早车回了县城。 原本涂玉菊也要闹着跟着一起进城,但是朱成英说家里没人放牛,涂玉泉也承诺过一段时间爸爸回来了就让她去玩,于是她只好苦哈哈的留在家里了。 涂玉泉把带去的李子分给店里的人一起吃,大家都夸好吃。目前街上还有卖李子的,但是由于少了,所以价钱又开始贵了,一般家庭是不愿意花钱买了吃的,但仍然求大于供。涂玉泉走之前就和朱成英打了招呼,说把李子好好留着,他过段时间就会回去摘了卖。 下午的时候,何黎又专门跑过来一趟,告诉涂玉泉他从他小叔那里打探来的结果:他们卖衣服不会被认为是投机倒把。这对于涂玉泉来说是一颗定心丸。 顺便,何黎也告诉他,他小叔其实就是县委书记。原本何黎以为涂玉泉会有的表现都没有出现,只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这让何黎非常高兴,他的朋友没有因为他的家庭疏远他或者巴结他,让他非常轻松,更认为涂玉泉值得深交。其实涂玉泉早猜得□□不离十,现在知道,自然没什么好吃惊的了。 店里的衣服已经存了五百多件,涂玉泉在考虑着去其他县城甩卖的时间和安排。 晚上,涂大军三兄弟和唐文军回来了。这一个星期他们出去赶场,涂玉泉几乎没有参与。几人都很累,涂玉泉给他们做了顿小小的庆功宴,吃了饭,洗漱后他们就睡了。 第二天八点多,他们就聚在一起算账。唐文军的初中不是白读的,他记的账清晰明了,再加上几个人都在,有少数不确定的,口上一兑,就清楚了。 花了一个多小时,涂玉泉把每个人账都算好了。先给出了唐文军的工资和车费,然后扣除三爸和幺爸已经预知的钱,再把现在的给他们。 这一次,因为中间一天下雨,他们只赶了八天场,去的场也有的是小场,再加上货不如上次多,所以他们八天一共赚的比上次六天赚的还少一点,再加上花销大一些,所以就更少了,但这只是比较下来而言,实际上,他们八点赚得也有四千五百二十块,还不算剩下的衣服。这次,每个人都能分一千一百三十块的利润。三爸和幺爸这次虽然非常高兴,但表现得已经相当淡定了。 接下来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和各自再次拿的资金。他们决定先跑大场镇,做这种事就要一鼓作气,把大头先拿到手再说,而且,他们已经发现有人在卖和他们一样的货了,只是那人本钱少,弄的阵势小一些罢了。 然后,涂玉泉把回到家里和朱成学发生的争执给他们说了一下,三爸当即骂他不是人。 平息了他们的情绪后,涂玉泉让他们放心继续做,县里的干部已经说了卖衣服不是投机倒把,不会有公安来抓人坐牢;但是,回家后要低调些,不要因为有钱就洋洋得意,三穷三富不到老,谁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呢;也不要和他们一起打牌,那样百分百会吃亏;如果有人想要一起做生意的话,不要答应,因为热天过后他们也不会做生意了;万一推不掉的话,就来问他。 涂玉泉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而且作为晚辈和几位长辈,叮嘱这些,放在别人家,或者别的什么情况,肯定不合时宜,也没人听,幸好,三爸幺爸,包括涂大军都没有说他不能说,还愿意听。 因为唐文军要跟着涂大军他们赶场,涂玉泉和他打听了一下,问有没有愿意到附近的县城的司机,有的话就帮忙介绍一个。县城里的几个货车司机,唐文军都非常熟悉,当即承诺,说没问题。 果真,下午就带来个人,身材高大,面皮黝黑。这位吕师傅叫吕大国,三十五岁,据他自己说,他当过兵,在部队的时候就开车,回来后干脆自己买了辆车开着。 涂玉泉问他愿意到溪城或者云城这几个县城不,他说他以前也跑过这几个地方,也不太远,当然愿意。只是有件事情要注意,到这几个县城的路上,容易遇到二杆子,虽说他们也没多厉害,但是必须有备才无患。 涂玉泉这才想到,那些所谓的二杆子是真的存在,在和平年代里生活久了,果然不知道这里的危险。 以前,吕大国他们跑车都是集体行动,一次的人也超过十个,车上也带着家伙,随时都准备着。涂玉泉问他能不能请到专门护车的人。 吕大国说:“这个恐怕不行。我们以前一起的人,都是老板自己请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脉关系。” 涂玉泉听这话就发愁了,他不可能因为这个就不去啊,要是这样的话,损失什么的,几乎是不会太大,但是遇着这么点困难就退缩的话,永远也别想发展壮大了。 正愁着,凌冬就过来问了:“你需要人护车?”他们谈话并没有特意避开人,凌冬听到是很正常的。 “嗯,你有办法?”他原本也是打算带上凌冬的。 凌冬想了下,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找到人。” 涂玉泉稍稍惊喜了一下:“真的?” “嗯。”他肯定的点点头。 “要五到十个就够了,反正也许路上什么都遇不到,只是跟着去押车。”吕大国听说他能找到人,立即提要求,“不要拿水果刀什么的,而且路上最好不要真的动手,吓唬一下人就够了。人手一根棍子,反正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当黑社会,到时候万一遇到了,所有行动要听我指挥。” “没得问题。”凌冬说。 “还有要注意的吗?” “格外的没有了,到时候再说嘛。” “那好吧,没有大问题的话,我们后天出发,到溪城县。”涂玉泉对吕大国说。 “好,那我后天上午来找你上货吧。” 送走唐文军和吕大国后,涂玉泉对对凌冬说,“那你先带我去看一下那些人吧。”他再淡定,现在心跳也很快,总有种自己其实是去打架的感觉。 “好。今天晚上去吧。” 第47章 混混 下午六点多,吃过晚饭,凌冬带着涂玉泉去找押车的人。 在小县城的窄巷子里七弯八拐,最后到达一处空旷破旧的单元楼,他们上了二楼。 “等会你不用说话,看着就好。”一直沉默着的凌冬进门前说。 门是涂了绿漆的木门,从里面锁着,凌冬直接一脚踹在门上。 很快,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然后门从里边开了,露出一个半长发的脑袋,眯着眼睛像没睡醒一样。 等看清外面的人,那人立即把门拉开,“嘿嘿,老大,你回来啦?”然后心虚的移开目光。 凌冬没说话,抬脚就朝里面走,涂玉泉也跟进去,这时候,开门的人才发现之前被凌冬完全挡住的涂玉泉,但他只是好奇地看着他,没有多问。 屋里弥漫着汗臭和脚臭,还有一股老旧楼房的独特气味。墙边上摆着一张床,地上散落着不少垃圾。有一圈人围着玩扑克,手上一边出牌,嘴上跟着嚎。 坐在对面的一个人抬头瞟到了进门的人,立即停下来:“老大回来啦?” 其它打牌的人听到他的话,也纷纷望过来,然后打招呼。 凌冬点点头,瞟了一眼牌桌:“又在扯金花儿。”很平静的语气。 有头发几乎披肩的、看着十七八岁的男子立即搓了搓手:“哈哈,那不是闲的无聊,打发时间嘛……” “活路来啦。”凌冬打断他,“后天跟一趟车,到溪城。” 瞟了一眼眼珠子骨碌转的几人,凌冬又说:“别起什么歪心思,这次是正经干活。”然后指指涂玉泉,“他们要跑一趟溪城,需要几个人跟车。你们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不要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把家伙带好,不要刀。” 一群人摩拳擦掌,就像准备大干一场一样。其实都只是一群少年,最大的都不超过二十岁,最小的看起来跟涂玉泉差不多大小,一共七个人。 凌冬再讲了一些纪律要求,然后带着涂玉泉出来了。看样子,他们都是凌冬的“小弟,只是,好像前不久凌冬还被打趴在巷子里,现在怎么就那么多小弟了?涂玉泉有点不理解,不过,他不打算问。 “你放心,他们都不会害你。”凌冬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呃。”然后笑了,“凌老大,日子过得不错哦?”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对了,他们七个人,我要付多少钱呢?” “随便你,管吃住就行。” “这么简单?你不怕我一分钱都不给?”涂玉泉实在有点没话找话说。 “……” 第二天拿通知书。 全校的人都是这一天拿通知书,周祝美准备了足够多的奶茶和刨冰,卖得非常好。 没有意外的,涂玉泉又是第一,不过,这次是何黎和他一起,两人并列第一,何黎非常高兴。“哈哈,下次我一定会超过你了,还要接我的战书吗?”何黎笑呵呵的目露挑衅,整个表情生动而鲜活。 “好啊,看我不甩你十八条街!” 农历五月的最后一天,何黎启程回北京;涂玉泉带着一车人和八百多件衣服,浩浩荡荡的开赴溪城县。 算起来,涂玉泉两辈子都还是第一次来溪城,除了知道它跟夔城一样穷外,他还真的什么都不了解,幸好还有吕大国。其他人坐在外面的货斗里,而涂玉泉跟着吕大国坐在驾驶室里面,一路上,吕大国都在给涂玉泉讲溪城的风土人情,当然,还有不少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涂玉泉听着相当佩服。他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涉世未深,就社会经验而言,真的少得可怜,他有的不过就是对未来的预知和相信自己会成功的信心和勇气而已。 货车颠颠簸簸地走了五个多小时才到达溪城县城。溪城不临河,水运交通没有夔城发达,也有一个毛织厂,事实上,其实它比夔城还要穷。 一车人在吕大国的带领下,找了家旅馆,停好车,开好房间。凌冬他们八个人两间两床房,吕大国和涂玉泉一人一个小单间。这旅馆算是比较好一点的了,但四间房一晚上也只要二十块钱不到,还有热水。 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天气正热。 一行人回到旅馆,倒头睡觉。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在涂玉泉的要求下,全部洗了个澡,换上了涂玉泉店里做的新衣服。开始的时候,几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着凌冬怎么做,他们跟着就是,况且有新衣服,不穿白不穿,他们可是见过了凌冬穿过的,帅得很! 换好衣服后,涂玉泉又拿了几个橡胶圈,把三个“长毛”收拾了。 一群青春的小伙子洗干净了,这么一收拾,个个看起来精神满满。 “走吧,小伙子们,干活喽!”涂玉泉一声吼,提着喇叭当即走在前面。 在凌冬的眼神示意下,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跟了上来。吕大国要在旅馆守车,所以不能跟着来。 出了门,涂玉泉在凌冬的帮助下,让这七个人按高矮排成一纵列。 “小伙子们。我们现在去搞宣传,你们现在就是最好的模特,昂首挺胸,屁股翘起来,站直了!”涂玉泉小小的个子,对着他们半是认真半是诙谐的训话,让一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好,就是这个样子,把你最美好的笑容都露出来!”涂玉泉等他们笑过了,又接着说,“逛完县城我们就回来,中途饿了就找个地方吃饭。记得哈,路上走整齐了,不要乱跑哦!” 涂玉泉开了喇叭,里面有他的录音,是关于卖衣服的宣传,讲了时间和地点,明后两天,人民广场八点半,再加上一些简单的具有煽动性的言语。 放了一遍,这一群小伙子也都明白他们这是要干嘛了,有意见没意见,觉得新奇好玩无聊的,通通屈于凌冬的淫威,默默认命。涂玉泉很满意,自己打头阵,凌冬押尾,九人的青春男孩队伍就这么走起来了。 谁天生就是当混混小流氓的?当混混小流氓收拾出来,整齐的走在大街上,也是一样的青春靓丽,一样的朝气蓬勃,一样是焦点。当他们走过大街,穿过小巷的时候,回头率百分之百。 开始的时候,这一路人除了涂玉泉,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前都是躲在容易被忽略的人群中,旮旯里,从来没有这样被所有人侧目过,突然暴露在大街上,被当场焦点,议论纷纷,他们觉得非常不适应、难为情,但是看着涂玉泉昂首挺胸,悠然的走在前面,他们都觉得不能被那个小孩比下去,好胜心支撑着他们一样不服输,再说,这一路也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也被看着。渐渐地,他们便适应了,而且能面对别人好奇的目光露出阳光的笑容,遇到有人询问,也能学着涂玉泉的样子给他们解释了,受到涂玉泉真诚的夸奖后,脸上更是骄傲十足。 涂玉泉对他们这种改变很满意,走得累了,涂玉泉就把喇叭给他身后的一个高个儿小伙子,让他走最前面,自己跟着凌冬吊在后面。 喇叭声穿过大街,传向四方,居民房里,喇叭里清晰的声音让他们都知道了明天人民广场上将会有好衣服买,闲暇的大妈大爷问明了事情,然后告诉另外的人,他们其实是最好的传媒。晚上,几乎每家每户的晚餐桌上都要议一议下午听到的喇叭。 大概六点半的时候,涂玉泉选了一个看起来挺干净的小饭馆,让大家休息并且吃晚饭。点好菜,他抽空跟老板以及饭馆里其他食客攀谈,很是故意的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宣传得透透彻彻。 溪口县城虽然不大,但是要把整个县城的大街小巷都走遍,还是非常耗时间和精力的。 九个大小伙子吃饭,只在旁边看着就胃口大开了。但是涂玉泉一点也没吝啬的付了钱。 吃完饭后,涂玉泉他们继续他们的行程。 晚上八点回到旅馆,个个都累了,洗漱后就睡觉。因为明天上午还要干活,他们必须休息好。 这是他们很久以来,第一次上床睡觉得这么早。以前这个时候,都是才开始出门活动。码头,仓库,都是他们的活动场所。半夜里,几个人合作,趁着看守的人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偷了材料出去卖,谁都不想提心吊胆的偷盗。有人说那刺激,但是,有谁愿意为了填饱肚子,半夜里寻求刺激呢?担心被发现,被发现后的拳打脚踢,甚至被少管所拘留,他们不是不害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在追求自由自在的同时,还渴求着安稳。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一些漆黑的小巷子里,像老鼠一样活动,他们被说成是流氓,是混混,不务正业,被家长和老师拿来当教育学生的反面例子,谁愿意这样,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孩子,盼望着被夸奖,被肯定,都曾经有或者渴望着一个幸福的小家。今天,他们有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新体验,原来,我也可以做正事,可以不用被指着说是小流氓,可以被夸说“这小伙子看着真精神”,可以不让人见着就想躲,可以对人微笑,给人讲他们在做什么……在满心的不平静中,他们进入了睡乡…… 第48章 满载而归 第二天是星期六,大清早起来吃过早饭后,吕大国便把一车人和衣服,以及各种摆摊要用的工具拉到了人民广场。 选好一个位置,涂玉泉便开始布置起来。由于是第一次,其他人都没有经验,他必须亲力亲为的示范。 把货车斗四面的围栏板打开,然后在地上摆上铁架组合板凳,把薄木板放上去,铺上一层床单,再把衣服展开摆在上面。重叠着,每种摆一摞。再用布带向后围出一个二十平方米大的四方形区域,里面摆上新烧的铁架子,把各种衣服分类一件一件的挂在上面。所有的颜色、款式,一览无余。 喇叭里的录音变成了全场十块一件的叫卖声。 即使到几十年后,气球都是最好的场景布置道具,涂玉泉当然不会忽略了这个问题。这次,依旧是把气球做成气球娃娃,四方形的每个角落上挂一个,货车头上也挂着,而且九个少年,每个人背上还背一个。 九个少年,四方形的四个角上各站一个,前面的台子后三个,为顾客拿合适的衣服;涂玉泉和凌冬灵活走动,介绍衣服和收钱;而吕大国,则主要负责看车。车上还有货物没下,需要的时候,他就递下来。 今天这么大的动静,再加上昨天全县的独特宣传,再加上平日里单调乏味的枯燥生活,爱凑热闹的中国人怎么会错过这一大好的机会? 几乎是从涂玉泉他们到的时候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开始来了。他们站在一边观望,看着涂玉泉他们的动作,还指指点点,相互之间窃窃私语,对着他们挂出来摆出来的衣服品头评足。到后面,涂玉泉把气球娃娃做出来,大人还在惊奇、讨论,一些小孩就不淡定了,眼巴巴地看着,甚至有的小孩还拽着大人的手苦要,不过都被大人喝止了。似乎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某个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行动,或者,他们在等待某个冒头的人,然后跟着一起买。 涂玉泉拿着喇叭,暂停了录音,然后对着人群说:“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娘娘,还有可爱的小朋友们,你们好!我们来自奉节,今天专门到溪城这个好地方来卖衣服。溪城的山好,水也好,人更好!我们今天带来的衣服都是我们裁缝自己做的,用的料子都是上好的,而且线缝都是绝对过关的。所有衣服,全场十块,无论有钱没得钱,都来看一看,看得好再买,看不好,不收钱!来嘛,看一哈,试一哈,不吃亏哈!” 涂玉泉说完这些,人群中议论纷纷,也有的人跃跃欲试,有个大妈干脆把大家的疑虑问出来:“看不好真的真的不收钱?” “嗯。只有买衣服才收钱,十块钱一件。”涂玉泉仔细解释。 “那可以摸撒?” “当然可以。喜欢哪件,都可以上身试,穿不得再请我们这儿的小伙子拿其它型号。每个款式都有三个型号,大的小的都有。如果买回家了,发现大小不合适,明天之内拿到这里来换。”顿了顿,涂玉泉望了一眼人群,“还有问题吗?” 人群里面面相觑,一致不出声。 涂玉泉说:“那下面请大家就个人来选喜欢的衣服吧。” 事实上,涂玉泉高估群众的勇气了,大家甚至都把脚挪动了一小步,甚至有个站在前面的人迈出了一步,回头一看,别人都看着她,于是她又像踩着了屎一样,猛地把脚缩了回去,还垂着眼睛,四下逡巡。若不是身份不对,涂玉泉肯定会笑出声。但是他现在只能忍着笑,看着人群继续面面相觑。 万事俱备,还欠东风。 涂玉泉向车上的吕大国使了一个眼神。 吕大国愣了一下,然后跳下车。他朗声说:“嗨,啷个你们都不敢买呢?你们不买我买吧。昨天说是要拉衣服来卖,结果我今天一看,这些衣服可比我身上这件好多了嘛。” 涂玉泉立即从一排衣服里拿出一件短袖的中号t恤,“你看这件怎么样?” 吕大国接过去,看了一下,“嗯,样式还好看,摸起来质量也还好,不过,我要先试一下大小合不合适。” “好,你尽管试。”涂玉泉笑眯眯的说。 吕大国当即把衣服套到身上,涂玉泉帮他把领子弄好,然后问他:“怎么样?穿起舒服不?” 吕大国动了几下手臂,“嗯,舒服,穿起开车也方便。就是晓得好不好看哦?” 涂玉泉立即大声说:“好看!”然后拉着他走向人群,“这个司机叔叔说他不得这个衣服穿起好不好看,来,你们帮到看一下。”接着加大声音“告诉他,好不好看?” “好看。” “好看。” 隔得近的几个娘娘立即回答,还有一个伸手摸衣服的料子。 “那好嘛,你们说好看就好看嘛,就是这件。”吕大国爽快的说,“是十块钱哈?” “嗯”涂玉泉点点头,“管得买几件,都是十块钱一件。” 吕大国把衣服夹到胳肢窝里,伸手从裤袋里掏出钱包,当即付了十块钱,还一边大声叨叨:“十块钱买件衣服,还是相当划得来。” 涂玉泉收了钱,问:“叔叔要不还帮你家娘娘买一件?” “好嘛,你帮我找一件嘛。”吕大国顺嘴答到。 涂玉泉拿了一件女式衣服:“这件要得不?” “还好看,就是晓不得她穿地不?” “她高不高?胖不胖?” “哎哟,也就一般个子,跟她差不多。”吕大国指了指人群前面一个女人。 “这个好办。” 涂玉泉走到那个被指的女人面前,礼貌的说:“娘娘,请你帮忙试一下大小吧。” 那女人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涂玉泉看着身材,选了一件递给她,她也直接套在外面,看上去非常合适。 涂玉泉夸她穿着好看,她显得非常不好意思,还有点不踏实,涂玉泉指着人群说:“娘娘,不信你去问他们。” 那女人当即走过去问,得到了一致好评,大家都热情的评价,伸手摸料子。 最后,那个女人走过来说:“这件就给我吧,小兄弟你重新找一件一样的给这位大哥。” “好,好。”涂玉泉当然乐意之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吕大国拿过涂玉泉递的衣服,再次给了十块钱,然后抱着两件衣服,钻进了驾驶室。试着衣服的女人也把它脱下来,拿在手上,然后付了钱。 这下,人们再也不拘束着手脚了,大家都来看衣服,试衣服了,试好就付钱,要求试吕大国身上那样的人特别多。一时间,所有少年都忙碌起来。涂玉泉找衣服收钱,忙得满头大汗。 有个买了件女式衣服的妈妈还带着个小孩,那个小孩一定要要涂玉泉他们挂着的气球娃娃。那个妈妈就问凌冬,那个要多少钱。凌冬也不知道,反射性的望向涂玉泉:“问他。” 涂玉泉当然听到了,立即对那个妈妈说:“气球娃娃是不卖的,不过买两件衣服可以送一个娃娃。” 那个妈妈又赶紧去选了一件男式衣服,付了钱。涂玉泉给她一个气球娃娃,那孩子高兴得直蹦跳。 涂玉泉拿着喇叭喊:“买两件衣服送一个气球娃娃,买两件衣服送一个气球娃娃!” 原本看着那个孩子拿了气球娃娃,心生羡慕得孩子们立即去缠着大人要了。 气球娃娃被送了还剩下一个的时候,一个小孩子抱着他正在选衣服的奶奶的大腿,使劲摇晃:“奶奶,快点,快点,只有一个娃娃了!”然后还转头看向另一边情况相同的一个小孩,生怕那边抢了先。 涂玉泉招呼凌冬收钱,自己拿出气球和气枪,干起了老本行。 有两个老人带着两个孙女,他们买了三件衣服,涂玉泉做了两个气球娃娃,给他们欢天喜地的孙女,那两个老人还连连道谢。 第一波卖完后,涂玉泉他们就短暂的休息了一下,涂玉泉总觉得遗漏了什么,抬头看看天,原来,是忘了搭凉棚,还好,今天天公作美,多云天气,并不晒人,再加上溪城的地理原因,天气并不怎么热。 几人汇了下总,基本上没有丢失的。另外,虽然其他人都是生手,但架不住顾客有购物天分,基本上没有因为不合适而空手走了的。 暂时没人,涂玉泉带上四个少年和吕大国一起吃饭,回来后再和凌冬换。中午休息了三个多小时,下午又迎来了一个小高峰,甚至比上午的人更多。 一直到晚上七点半才收摊。 收拾好一切,一行十人才去吃饭,然后回旅馆。吃饭的时候,饭馆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还跟他们热情攀谈。 晚上回去后,涂玉泉和凌冬一起数了今天卖的钱,一共四千零七十块,卖了几乎一半的衣服。涂玉泉把早上收的吕大国的钱退给他,“早上谢谢你了,这钱我是万不能收的。” “那有什么,衣服我穿了,肯定是要给钱的。” “还回来做什么,你帮了那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这么两件衣服算什么。其实我原本就准备给你拿衣服的,昨天那群小孩都拿了,没给你其实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想让你当众穿上,这样效果比较好,你今天反应可真快,哈哈!” 吕大国收了钱:“那好吧,衣物我要了。哦,对了,那件女式衣服我就不要了,明天拿着还回来。” “不用了,你拿给娘娘穿撒。” 吕大国眼神突然黯下来,像是想到什么,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他抓了抓脑袋:“嘿嘿,我还没娶老婆呢。” “!”涂玉泉的惊讶只是一瞬间的,涂玉泉笑得贼兮兮的,“那你就把它送给你将来看好的人呗。” “那个,还是以后再说吧。”他坚持。 “好吧”,涂玉泉也不勉强,“你明天换一件男式的吧,别再说了。”他制止了吕大国的推辞。 “好吧,那多谢了,嘿嘿。” 第二天,生意继续。天气比昨天热,生意也比昨天更加火热。 最后,晚上收摊的时候,涂玉泉带的八百多件衣服,只剩下了二十多件。两天一共卖了八千三百八十块钱。 涂玉泉算了一下账,除去成本和做工钱,去溪城的缴用,几个少年的工钱,以及给吕大国的两百块钱车费,总共赚了五千多块。 满载而来,算是又满载而归。 第49章 顺利 夔城周边一共有四个县城,涂玉泉每隔七天,如果不下雨,就会到新的一个地方,宣传销售的步奏也都差不多。 最后一站是云城。云城在夔城上游,相对于这几个县城,经济最为发达,主要是因为它地势比较平坦,交通更加发达,而且工厂也有两三个,县城里的工人比例比较大。涂玉泉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学了,所以他学生款的衣服占的比例比较重,这里的收获最大,一共停留三天,卖出将近两千件衣服。 整个暑假,他光卖衣服的收入就达到三万多。 吕大国几乎升级为他的“御用”运输司机。 原本预备的“保安队”——那七个少年,因为四趟都很顺利,没有遇上“二杆子”而没有派上用场,但他们却被涂玉泉带成了一个优秀的宣传队。现在他们依旧在一起,但是,在凌冬的带领下,他们穿着涂玉泉送的衣服,拿着涂玉泉给他们的酬劳,没人会叫他们小混混、小流氓了。并且和吕大国沟通好,希望能拜他为师,学两样——开车和格斗。同时,他们之中年龄小一些的三个人跟着涂玉泉学文化课。涂玉泉偷懒,便把他们安排给周祝美,让她一边学,一边教。 涂大军这边的生意也一直没有停,把南岸的场镇跑完后,他们又着手跑北区的场镇。不是没有人跟风学习,但是,第一,财力没他们强大,货就没他们齐全;第二,交通工具没他们好,速度也没他们快,涂家三兄弟可谓是一家独大。涂玉泉不跑外县的时候,偶尔也去帮一下忙。每隔十天,他们都会算一次账,整个暑假,不算第一次的,涂玉泉分到了五千多块钱。 从溪城回去后,涂玉泉带着宣传队的成员,回了一趟家,让几个之前在城市混迹的少年也体会了一把摘果子的乐趣,把家里的李子都摘到县城卖了,五角钱一斤,卖了一百多块钱,最后都给了朱成英。顺便,把涂玉菊这个小怪精带到城里玩了一个多星期,也让她跟着学裁缝。涂玉泉知道她可以,上辈子的时候,她的缝纫技术是和周祝美一起学的,因为学的时间比周祝美久,技术比她更好。涂玉泉觉得周祝美未必能顺利考上初中,读高中,上大学,如果不能在学校里对她进行思想文化的教育,那么他首先让她学会一门手艺也不错。 做了最后一批衣服送到云城卖了后,涂玉泉就暂时给店里所有的裁缝师傅和裁布人员放了假,只让徐敏协调,每天有一个师傅值班就好。资源贫乏的年代,春秋两季的衣服需求量最少。店里还有一些之前剩下来的夏装,慢慢卖就好。 开学前几天,田里的玉米熟了,谷子也开始黄了,涂家三兄弟便暂停了生意,回去农忙了。只是和往年自己一家人忙碌不一样,这次三兄弟都不约而同地拿钱请人干活。 听说姐姐家今年做生意挣了钱,大舅和二舅先后都毫不犹豫的来借钱。适逢下雨,涂大军在家,于是二人一人借走五百,说的是年底还。涂玉泉深知他们那打秋风的性格,但是却没有管,五百块对如今的涂家来说,并不算多,他们要借,朱成英这当姐姐的有钱却不借,情份上也说不过去,但是他们要是把涂家当无底提款机,肖想更多的话,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学校暑假有高三补课的学生,再加上艾上奶茶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整个暑假奶茶刨冰生意都相当不错。 奶茶店开了一年了,不过按农历算的话,还差几天,不过涂玉泉还是提前把房租给了要开学的房东。大学生房东马上就要大四,他毕业后要分配到外面工作,他正在办迁户口的事情。而他母亲肯定要一直跟着他,他有意向卖掉县城里的房子,然后在他工作的城市买房。在大城市见过世面后,他愈加看不上这个小县城,涂玉泉能把生意做得这么红火,他也挺意外的。到底卖不卖房子,他还在犹豫,而且就是想卖,短时间内也难找到买家。涂玉泉虽然非常想把房子买过来,但是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急切,只是说确定要卖掉的话,就让他知道一下。 开学前已经快要入秋了,布店都准备去进秋天的布料了。涂玉泉在他常拿货的那家布店里定了一些质量比较好的布料,还有几种颜色的呢子布料,等货一到,店里又要开工。 开学在即,离开一个多月的何黎也回来了,不过,他走到涂玉泉面前时,涂玉泉狠狠的吃了一惊。 何黎变黑了。原来白净的脸变得黝黑,涂玉泉猜想是不是他回去的一个多月天天都在太阳底下暴晒?而且脸部轮廓更加突出,有点像大人了。最关键的是,他长高了。涂玉泉不知道,怎么一个多月不见,他就可以比自己高出那么多,虽然原来就比他高一些,但是至少没有达到现在这种需要他仰视的程度啊。跟他自己比起来,自己不仅没有长高,反而向下倒退了,他想,他的牛奶都白喝了吗??事实上,涂玉泉也在正常长高,甚至比前两年明显长得快,只是他无法知道罢了。 “嘿,涂玉泉,我回来啦!”何黎看到涂玉泉就开心的招呼,暴露了他明显的公鸭嗓。 “!”涂玉泉吃了一惊,“你怎么连声音也变了啊?” “嘿嘿,”何黎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在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的白,“这证明我是大人了!” “瞧瞧,竟然还得意上了,啧啧……”涂玉泉笑着调侃他,不过,自己的声音好像真的更接近童音啊。“你暑假回去干嘛了,怎么变化那么大?” “别提了,我回去晒了一个多月的太阳,从太阳升起晒到太阳落下,一缕阳光都没错过……” 两人各自交换暑假的经历。 何黎其实是去军营训练了,何爷爷见他身体比较健康,就把他扔到训练场里,他说:“我们何家的男人怎么能不进军营!” 事实上,何家的男人,除了何黎的爸爸和哥哥都在军营,他小叔也在军营呆了两年。 何黎还给他带了不少礼物,不过都是一些特产,涂玉泉上辈子都仅听说而没有见过的。 何黎抱了个篮球,说是以后课余时间消遣一下。涂玉泉当然非常欢喜。 小县城里,篮球是个稀罕物,一般都买不起。他记得凌冬开学时的自我介绍就是喜欢打篮球,但涂玉泉看到他似乎只有一个很旧的球,而且很少打。以后自己应该放慢节奏,空出些时间,打打球,锻炼锻炼身体,那样或许对长高更有帮助。 新学期开学,学校根据初一的成绩,分出了一个“火箭班”,一共三十个人,全是学校认为实力最强的,涂玉泉和何黎赫然在列。 “火箭班”的班主任就是原来初一一班的班主任,何黎他们老师,也是语文年级组长。 两辈子,涂玉泉跟梁老师都只有一年的师生缘分。 新班级的所有老师都是全年级最好的,新的班主任很严厉,特别是对这个集合了全年级优等生的班级。不过对涂玉泉影响不大,按部就班就行,并且,和何黎成为同班同学,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也许是学校希望好成绩的人互相帮助吧,成绩最好的何黎和涂玉泉竟被安排成了同桌! 年级前三十名的学生,个个都是努力学习,恨不得争分夺秒背课文、做题的人,然而,总有人例外。比如说,涂玉泉和何黎,轻松惬意的两人就是整个班里最不和谐的元素。别人放学后还想着多做两道题,预习一下课文,涂玉泉和何黎就抱着个篮球,去了操场上那个一般是不学习的人或者老师去的篮球架下蹦跶,后来,两人里面还加入了凌冬。 涂玉泉的生日是农历七月二十四,是开学后第一个星期天,这本不是他自己的,实在没放在心上,只等过完了,他才想起来。摇摇头,没再去想更多。 再过两天就是教师节,今年,涂玉泉依旧像去年那样,准备了大量的奶茶,具体有多大的量,就是利用上午下课的时间,他们给全校每一位老师、校长都送了杯奶茶,这一行动,自然是让所有老师都非常欢喜。同时,教师节当天,所有老师在店里的消费都是免单的。艾上奶茶屋又火了一阵子,不仅是在学校,在全县也火了,奶茶和衣服一起出名。 涂玉泉又选了几款秋装,和徐敏等几个裁缝师傅沟通后,每种做了一个样本,挂在店里,卖成品的同时,也接受定做,但没有大规模的制衣了。今年中秋节靠着国庆比较近,原来在店里干活的人都没有离开,裁布的也轮班,没布裁的时候就帮着周祝美卖奶茶,打扫卫生什么的,反正不空闲。涂玉泉给每个人都发了节日福利,不多,每个人五块钱和一个半斤的月饼,但依旧让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暖心,随时等待着被他召唤干活。 服装定制真正走上轨道,是在涂玉泉订的大批布料到来后,涂玉泉设计的呢子大衣的定制,迅速掀起了一股呢子大衣热。再穷的地方,都不缺乏富人,并且是爱美的富人。涂玉泉设计的呢子大衣最便宜的五十一件,最贵的有两百的,颜色也有黑色灰色,牛毛色,玫红大红,都是炙手可热。 六台缝纫机都在奶茶屋忙碌,显得非常拥挤,所以涂玉泉在百货大楼附近那块现在最繁华,并且将来会最繁华的地方租了个门面,搬了三台缝纫机过去。 一切看似都非常顺利,大把大把的钞票都涌进涂玉泉的荷包,但是,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 第50章 被抓 万事如意是祝福语,但永远都不是生活。生活中常常会出现不如意。 涂玉泉觉得他这学期都非常顺利,跟何黎做同桌,跟何黎、凌冬三人一起打篮球,跟全年级的好学生同班,人际关系都处理得非常好,奶茶店赚钱,服装定制扩张,生意爆好,整个学期都回到了天真烂漫的中学时代,做回了真正的中学生,还体验到了上辈子作为女生无法体验的男生的活动,学习站在金字塔尖,经济也处于顶端,但是,麻烦永远都隐藏在平静的顺遂的背后。 这天是星期二,上午第三节课还没有下,班主任黄老师的语文课,他在讲文言文,即使是“火箭班”,大家也听得昏昏欲睡,强撑着眼皮。 突然,叮叮咚咚地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生脑袋从教室门上探了进来:“涂哥,快,店里出事了!” 来人正是凌冬的那一群兄弟中最小的洪林,他比涂玉泉小一个多月,所以就叫他涂哥了。他经常到店里跟周祝美学文化课程。 这声音实在不小,又急切,教室里所有人一下都被吓醒了,全都看向门口,黄老师也诧异地停下讲课,被不速之客无礼打断上课,他非常不满。 涂玉泉和何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涂玉泉看着门外着急的洪林,赶在黄老师呵斥人之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黄老师,他是找我的,可能店里真的有很紧急的情况,我先跟着他去看看,回头再跟您道歉。” 黄老师听涂玉泉这么说,脸上的不快缓和了些,挥了挥手,“去吧。”声音里带着勉强的僵硬,但涂玉泉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拔腿就向外面跑。在他身后,何黎也跟着向外跑。 “他店里有事,你跟着跑什么跑?”黄老师当即更不高兴了,生气的呵斥道。 “我去看看情况。”何黎立即停步,转身解释。 “回来,上课!”黄老师生气,后果很严重,何黎并不想承担惹怒他的后果,他想反正快要下课了,他下课再去也不迟。 涂玉泉跟着洪林跑回店里,路上问洪林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只是说来了派出所的人,他们要抓人。 很快就回到店里。涂玉泉看见有四个警察站在店里,站着的几人,让本来就不宽的店里,显得格外拥挤。几个裁缝师傅缩着肩膀坐在缝纫机后,周祝美低着头站在几人面前,身子微微的颤抖,平时喝奶茶的桌子上还放着四杯开水,不过显然没人喝过。 见涂玉泉进来,站着的几个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周祝美看到救星一样,显然想要说话,但似乎不知道说什么,还没想好,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四人中,一个长得比较矮小的男人开口。 听这语气就有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涂玉泉想了想,问:“你是指的法定所有人还是暂时负责人?”毕竟这家店的营业执照上写的是涂大军的名字。 “屁话!老子问你,哪个是老板?”那人一下子就火了。 这阵头不对,涂玉泉完全稀里糊涂的,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勉强扯出个笑容,“叔叔,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说。”然后朝后让了一步,请他们坐。 “我们没得时间跟你两个慢慢说,要慢慢说,跟我们回去后,我好生跟你‘慢慢说’!”他的话里明显带着一种阴测测的恶意,然后示意后面的人,“带走。” 后面立即有个二十多岁穿制服的人拿出一副手铐,要给涂玉泉带上。 涂玉泉向后一躲,“慢点!既然你们要抓人,至少要说清楚我犯了什么罪吧?”这几人今天就是故意找茬,不让他好过。 “哼,逃税,私自做衣服!”然后伸出食指指着三台缝纫机,吓得刘裁缝立即把脑袋垂了下去。 “我什么时候逃税了?再说,做衣服的裁缝那么多,我怎么犯罪了?” “吵什么吵?要说就等到了派出所,让你说个够!”那个警察又拿着手铐凑上来。 “把手铐拿开,我自己走!”说着他机灵的躲过手铐,向店门口闪。涂玉泉坚决不让他戴上手铐,这个样子在街上走一遭,那还不全县都知道,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妹子,去找何黎!”最后,涂玉泉对周祝美说了一句,这时他其实什么办法都没有,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何黎。 涂玉泉被带到了派出所的临时监管房里,三面墙,一面是铁栅栏,栅栏外还放了把椅子。不过那些人把他扔里面就走了,临走前还扔下一句话:“老实呆着!” 涂玉泉想不明白他们要干嘛,但很明显,有人看他不顺眼了,故意要整人。 房间里有一床军绿色的被子,胡乱堆在角落里,另一个角落还有一个塑料的尿罐,一股阴冷的霉味充斥在鼻间。 这真是一次陌生的初体验,活了两辈子,有幸进了班房。他把被子对半折一下铺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说逃税? 一下课,何黎就匆匆忙忙的往奶茶店跑,半路上遇到一脸着急的周祝美。 他问周祝美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涂玉泉被警察抓走了。他一听就懵了,然后就怒了:涂玉泉他犯了什么事儿啊,值得被抓走!再问问原因,周祝美说是逃税,私自开制衣店,那些人根本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乱抓人!周祝美很愤怒的指控。 没有管愤怒的周祝美,何黎直接向派出所跑去。他知道,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其实是去找小叔帮忙,但是他担心涂玉泉在里面受委屈,必须确定他现在是不是安好。而且,光听周祝美说的,他还是不清楚涂玉泉被抓的确切原因,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肯定有人故意针对涂玉泉。 他到派出所打听的时候,一个长得矮小的警员把他轰出来了,嘴里还嚷嚷着:“你们这群学生娃子,一个个都没事儿做了是不?派出所是你能随便进的吗?回去准备一千块钱的罚款,哦,不对,两千,明天再来领人!” 何黎长着么大第一次受到这种对待,不给他打听情况不说,还这样勒索他!这哪是派出所,分明就是流氓窝嘛。 “你给我等着!”何黎红着眼放狠话,然后转身跑了。 “小子我告诉你,毛儿都没长齐,还来威胁老子了,等着就等着,看我不弄死他!”那人望着何黎的背影,浑不在意的说。 何黎直接去了他小叔的办公室。 “小叔。”有求于人,何黎规规矩矩的跟小叔问好。 “怎么,你今天不用上课?有什么事吗?”这个侄子很少来他办公室,而且,现在他不是该上课吗? “我的好朋友被派出所带走了。”何黎直接说了事情。 “什么原因?”侄子有求于他,他当然不可能不管。 “哦,据说是逃税,嗯,还有私开制衣店。” “逃税?”何明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是小罪名。 “抓人的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刚才去派出所,他们却拒绝告诉我原因,嚣张地把握轰出来了。”何黎一想到刚才在派出所受到的待遇,就气愤不已。 “谁敢轰你!”何明建也是个护短的,他何家的人可不能被下面的人给欺负了去。再说,哥哥嫂子让他照顾侄子,却在这里受了委屈,那他回去可不好交代,还有老爷子,那也是个护短的。 “你那个朋友是干嘛的?”何明建问,他怎么不知道小侄子什么时候交了可以逃税的朋友了? “他是我同桌。” “你同桌?你们班上的?”何明建觉得自己被何黎说糊涂了。 “我同桌不在我们班上会在哪儿?”何黎嘀咕了一句,“他自己开了个奶茶店,就是那个艾上奶茶屋,全县都很有名的,你还记得不?” 何建明一下子就想起来,去年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不就是在那儿汇合的吗,他还记得最后送他们的那个男孩子那平静的眼神,难道被抓的是他?“嗯。”他点点头,“奶茶店逃税了?” “这个不清楚。” “我知道了。”他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他叫了秘书和司机,带上何黎,就一起开车到了派出所。 虽然还没有下班,但派出所的人都是散漫惯了的,现在里面没有几个人,闲着聚在一起说笑话。 司机把车停在派出所的门口,这引起了说笑话的几人的注意,他们停下来,好奇地看着外面,今天没听说哪个大人物要来啊,特别是,竟然还开着小汽车,这年头,小汽车可不多见,听说县长都没有呢。 司机打开车门,秘书先下车,然后才请出何明建和何黎。 几人跟着何明建走进派出所。走到盯着他们看的几人前面就停下来,秘书吴闰走向前,问:“把你们所长叫来。” 这时候,一直愣着的几个人才反应过来,立即有人跑去叫所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长不是傻子,敢这么叫他下来,还开着小汽车的人,定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他不敢托大,瞪了一眼慌慌张张来喊他的人,就下来了。 看到站在那儿的人,他一下子愣住了。 第51章 无罪释放 谭大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谁?他曾远远的见过这人一次,那时候所有人都在鼓掌,而他夹在人群中,只能远远的瞻仰那个人的光辉。 谭大发不是一个满足现状的人,他想要不停的朝上爬,四十多岁的他,当上派出所的所长,都是踩在对手的头上过来的。原本,他想要用钱打通一条亨通的官路,没想到,今天现成的机会竟然送上门来了,讨好眼前这个人,可比再多的钱都有用。 只不过转念之间,他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哎呀,何书记,是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给吹来了?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没有出来迎接,实在是得罪,得罪了!请您多多包涵啊!”见何明建没说话,他立即对着周围因为所长的表现而吃惊不已的人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何书记在这儿站了老半天!”又转头对何明建说,“下面的人有眼不识泰山,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怠慢之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哈哈,那个,您先到我办公室喝杯茶?” “不用了。”何明建一脸正色的拒绝了。 “呃,”谭大发没想到他会拒绝,不过他立即精明的改了话,“不知何书记今天专程前来,是有何贵干啊?”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何明建轻描淡写地说,“我侄子的一个朋友,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听说被你们带回来了。” “啊?小公子的朋友怎么会犯事儿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呵呵。”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何黎,既然是何书记侄子的朋友,如果没犯事儿被抓来了,那可是得罪人了,得先赶紧给自己放一步梯子才好;可要是真的犯事儿了,何书记亲自来捞人,那可是个不小的人情,当然得是个“误会”。谭大发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谭所长,如果方便的话,先带我们去见见人吧,这到底什么事儿,等见到人一问不就清楚了?”看着侄子那着急的眼神,何明建就有些想笑,不过他依旧面无表情的满足了侄子的愿望。 “啊,这个,”谭大发一下子犹豫了,可不能让何书记进监管房,万一他看到什么不好看的东西,可就麻烦了。“怎么能让何书记进监管房那种地方呢,您看,要不我让人把小公子的朋友带出来?”然后又问何黎,“小公子,您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涂玉泉。”何黎说,“我要自己进去看他。”说着就要朝里面走。 “哎哎,小公子……” “让他进去吧。”何明建打断了谭大发的喊叫,然后自己跟着何黎一起走进去,后面的司机和秘书也立即跟上。 谭大发没有办法,只好跑到前面引路。 派出所的班房总共也就那么几间,何黎很快就找到了关着涂玉泉的那间。 外面的门没有关,他看到了里面的涂玉泉,所以一大步就跨进了屋。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他冲到铁栅栏边,关切的问里面的涂玉泉。 “我还好。你这么快就来啦?”看到何黎,涂玉泉非常高兴。 “嗯。我先前来过一次,他们不让我见你,这次是和小叔一起来的。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带出去。” “呵呵,谢谢你。”涂玉泉很感激他,这么快就把他小叔请过来了。 “臭小子,谁让你进来的?”熊春林看着那两个人说话,对他这个大活人视而不见,他愤怒了。 何黎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突然变了,然而,还没等何黎发火,何明建和谭所长就走进来了。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何黎两眼冒火的瞪着熊春林。 谭大发一下子就觉得不妙了,这个草包怎么把何小公子惹毛了?他立即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熊春林,你的狗眼是怎么长的,怎么把小公子得罪了,还不赶紧道歉?” 熊春林本来就脑子不够用,他还在纠结这个臭小子怎么跑进来的呢,结果又进来这么多人,而且姐夫竟然还叫他给他道歉,他当即反驳:“凭什么?我才不干!” 谭大发简直气死了,平时这小子拍马溜须,比谁都精明,今天怎么就这么犯傻呢? 何建明可不想看那两人吵架,当即指着铁栅栏里面的涂玉泉,出言打断他们:“他犯了什么错?” 谭大发乐得转移话题,赶忙提醒熊春林:“何书记问你话呢,里面那人犯了什么错?”他这才仔细看里面那个人,竟然是个未成年的小孩。 “他逃税,并且非法经营,私开制衣店。”熊春林还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感觉不消气。 “有证据吗?”何明建问。“拿来我看看。” “……”熊春林正要喷,想说:你是谁,凭什么给你看? 谭大发眼疾手快拧了他大腿一把,谄媚的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哈哈,何书记,您别跟下面的人一般计较,哈哈。” 然后赶紧冲熊春林吼道:“还不快把小公子的朋友放出来?”见熊春林还没听懂似的愣着,他又吼,“钥匙呢?”从熊春林手里抢过钥匙,他亲自把锁打开了,让涂玉泉出来。 涂玉泉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外面那人对他威逼利诱了半天,就这么出来了,自己不是白白被关了?想到这里,涂玉泉冷笑一声,说:“您现在让我出去,意思是我无罪释放了?” 谭大发没料到这个被关的小孩还那么多废话,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立即回答:“是,是,你这是无罪释放了。” “哦?可是刚刚外面这位警察还说我去年的税没交来着,还说我们家的裁缝不能做衣服卖。” 这下,谭大发也知道里面这小子是谁了,不就是熊春林说的那个开着奶茶店,搞服装订做,比他的生意好得多,想要给他找点麻烦的老板吗?可他怎么还这么小?熊春林是他小舅子,平时仗着他的关系,没少整他看不顺眼的人,因为自己也依靠着他拿钱过活,所以他给他在派出所挂了个名儿,对他平时的行为也挺纵容,反正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昨天他跟他说,让他帮忙查一下艾上奶茶屋的底细,说是他新开的服装订做的生意都被那家抢完了。自己昨天晚上才把消息告诉他,没想到他今天上午就把人带回来了,而这个人不是三十多岁吗,怎么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何书记侄子的朋友? “怎么回事?”他装模作样的问熊春林,希望熊春林能把话原过去。 “他们奶茶店去年本来就没有交税……” “好了好了。”熊春林还没说完就被谭大发挥手打断了,转头一脸讨好的对何明建说,“下面的人不知道开店少于半年不用交税,这抓错了人,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哈哈。” 何明建虎着一张脸,严肃地说:“要是都因为你手下的人无知错抓人,这人民的日子还怎么过?手下犯错,可跟你脱不了干系!” “是是是,您说得对,我这就把他开除,以后一定好好教育手下,坚决不犯错误。”谭大发忙不迭的答应。然后对涂玉泉说:“对于我手下的人错抓了你,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所长言重了。我只问一句:我们家的裁缝还能不能做衣服卖,是不是非法经营?” “当然能,全县的裁缝那么多,哪个做衣服不是合法的,你家的也一样。” “呵呵,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涂玉泉微微笑了一下,从里面走出来。 何黎立即迎上去,护着他的肩膀。 何明建见涂玉泉走出来,转身就向外走去。谭大发立即跟在他后面,想说什么挽救一下,可总觉得说什么都会更糟。 “何书记,您看,要不我到滨江大酒店订个位子,今天中午您赏脸过去?” “不用,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 “呵呵,何夫人的手艺一定相当不错。”谭大发马上拍马屁,何明建想,就她那手艺,要是她知道你这么说…… “那我送您?” “不用了。” 何明建让的何黎和涂玉泉上车。 “何书记,今天实在太谢谢您了,改天我再登门道谢。”涂玉泉诚恳的说,“我下午还有课,就不上车了。” “我下午也有课。”何黎立即说,“我跟涂玉泉一起走。” “上车,我送你们。” 涂玉泉只好跟着何黎上车了。吴秘书已经被何明建打发走了,车上刚好四个人,何明建坐副驾驶,何黎和涂玉泉坐在后面。 路上一直没人说话,车里气氛有点压抑。还好只要了几分钟就到了,涂玉泉再次道了谢就赶紧下车了,何黎跟他一起。 等两人下车后,何明建对司机说:“去查一下那个谭所长和看守房那个警察,这种人必须收拾。” 作为县委书记,那两人有问题他会看不出来? 第52章 出气 现在才刚刚中午放学,奶茶店里生意正忙。 涂玉泉和何黎走进店里,周祝美正端了一锅冒着热气大的奶茶出来,看见向里走的两人,惊讶地瞪大了眼。 涂玉泉见她那样子,生怕她一不小心把锅摔在地上了,连忙走过去把锅接过来,放到操作台上。 周祝美眨了眨眼睛:“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 “怎么,回来得太快啦?”涂玉泉看着她那个表情,就想逗一下她。 “啊,不是,我是太吃惊,太欢喜了!”说完就大笑起来。 涂玉泉和何黎看着她这个样子,对视一眼,也笑了。何黎臭屁的说:“也不看看是谁出马,能有搞不定的事儿吗!” “就是,呵呵,今天多亏你帮忙,谢谢你了!”周祝美连忙向他道谢。 “小意思。涂玉泉是我朋友,帮他是应该的!”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很诚恳的道谢,何黎却觉得听着不顺耳。虽说帮涂玉泉是他自己愿意的,周祝美感谢也无可厚非,可就是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好像他们是一体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关系比较好的外人而已,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见何黎眉头皱起来,涂玉泉担心的问:“怎么了?” “没事儿。”何黎没法把自己的心理活动告诉涂玉泉。 “小妹儿,我要的奶茶,你快点吧。”那边等着买奶茶的人催促起来。 “哦。真是对不起,我马上就来。”周祝美这才记起正事儿,赶紧过去忙。 刘裁缝已经走了,店里暂时没有其他人。涂玉泉到厨房看了下,米饭已经煮好了,于是他又动手做了两个菜。 午饭桌上有三个人,周祝美一直问涂玉泉被带走后的经历,何黎也想知道,涂玉泉也没瞒着,实话实说。 “意思就是那个熊春林也开了一家专门定做衣服的店,可是他生意没有你这儿好,才想要给你找麻烦的?” “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他看我店里的衣服卖得好,眼馋着赚钱。可是他们做的衣服款式没我们好,而且质量也有差异。我的布料都是当初跟布匹店订的,有些价钱比较贵,他根本就没有弄来卖。所以一比较,高下立现。他也试着把价格降低,抢走了一小部分对质量要求没那么高的顾客,但是他自己也因此赚的少了。所以他就想办法找我的麻烦,告诉我,我惹不起他,顺便想要我手上的设计稿。”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他自己还不是开了店,还说我们非法经营!”周祝美一下子就愤怒了。“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没交税的?” “这个简单啊,”何黎说,“奶茶店是去年开学的时候才开的,不到半年,肯定没有交税啊。” “说白了,其实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我们对政策的不了解,还有,有时候有很严重的投机取巧的心理。有空了还是去办一个服装定制的营业执照吧,嗯,还有,周妹子,你还没有满十六岁,我雇用你其实是雇佣童工,这是犯法的。” “啊?这也犯法?”周祝美惊讶地瞪大眼睛。 “但是如果是自家人就不一样,以后如果有人问起的话,你就说你这是给自己家里干活,没有拿工资的。” “哦,可是我本来就拿了工资的啊?”周祝美很纠结。 “你傻呀?撒谎不会吗?你要是说我每个月给了你多少工资的话,那就完了,不仅你不能继续在这儿做了,而且我也会被罚款,如果被熊春林那样的有心人利用的话,可能店也开不下去了。”涂玉泉越说越严重,绝对有危言耸听的嫌疑! 周祝美被吓得一愣一愣的,立即一副严肃的样子:“我肯定不会说实话,你放心,我不会害得你开不下去店的。” 涂玉泉严肃的点点头:“谢谢你!” 何黎在一边憋笑得很,他咳嗽一声:“涂玉泉,你就甘心这样被熊春林摆一道啊?” “我不甘心又能怎样?”涂玉泉反问,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中学生而已,最多就是目前手上有那么点钱。 “要是我,我一定给他还回去,让他好生喝一壶。”何黎煽动的说。 “你有什么好办法?”涂玉泉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不怀好意。难道是再让何书记帮忙,不会这么没意思吧?又或者是套麻袋?要用阴谋诡计还回去,他还真的不会。涂玉泉上辈子一直是个安分守纪的好公民,甚至还因为家庭贫穷,隐隐的有一种自卑,遇到事情也是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真没有报复别人的经验。 “别的也不行,但是,人总会落单的,不是吗?”何黎说起来阴恻阴恻的。 不过涂玉泉觉得好像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但他还是有些紧张,“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找个僻静的地方,麻袋往他闹袋上一套,蒙着头把他揍成猪头,这样也可以消气了。” “那要是万一他过后报复怎么办?”涂玉泉还是不太放心。 “我们只要不出声,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找谁报复?” 涂玉泉也坚定了决心,去他的,总不能永远这么怕事,不然永远都不能成大事,怎么自己还越活越回去了? “好吧,就这么干,不过我们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落单?”话出口,涂玉泉就觉得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何黎无语的望着他。 “找人跟踪他啊。”一直没吱声的周祝美说。 下午去上课之前,涂玉泉和何黎到办公室给黄老师解释了一下上午为什么突然跑掉,不过他没有把事情如实讲出来,挑了大概的又能让他理解的说了一下,这只是一场误会。两个人都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黄老师当时虽然有点生气,但现在也没有为难他们,还好好关照了涂玉泉几句。 中午凌冬没有去奶茶店,下午他才知道了这件事,当即找到涂玉泉,要去给他出气。 “哎,你别这样冲动好嘛?气是要出的,但是要慢慢来,是吧?”涂玉泉叫住他,“还有,这件事,我自己办。”涂玉泉觉得他跟凌冬的关系还没有达到那种要他给自己出气的程度。 “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你平时对我们兄弟都挺好的,关键时候就要把我们抛开?”凌冬很生气。 涂玉泉见他已经生气了,只好好声好气的劝他:“我说自己办,又没说不让你们帮忙?” “那你说怎么办?” “先不要着急,这件事咱们过段时间再去做。到时候一定请你帮忙。” “你不会胆小不敢去吧?” “你觉得呢?”涂玉泉被他的胡闹气到了,“反正现在你别去,惹到什么麻烦,到时候遭殃的可不只是你!”说完他就走了。 涂玉泉吩咐裁缝做了件大码的男式呢子大衣,还有一件中号的女式梅红色呢子大衣,型号是涂玉泉看着何黎的小叔小婶估计他们能穿,这两件的用料都是店里最好的。今年由于涂玉泉店里衣服的带动,大红色和梅红色这些比较鲜艳的颜色已经在县城广为流传了。当然,何涛和何黎的也少不了。他把衣服交给何黎,请他代为转交。虽然何黎说不用,但是涂玉泉还是坚持。 何书记是看在何黎的面子上才帮他的,这个他心里清楚,所以他也不想故意去套近乎,请他们吃饭什么的,这样他总觉得不好,身份差距太大;但他心里真的很感激何书记的帮忙,所以做几件衣服,他们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最后,何黎是空手回来的,并且带话说他小婶很喜欢那衣服,说是谢谢他。听到这个回复,涂玉泉心里踏实了,没有被嫌弃,也没有被认为是故意讨好。 很快就放寒假了,这次期末考试又是涂玉泉第一,何黎第二。其实,涂玉泉有时候觉得这个结果他不怎么喜欢。他很清楚,他不是天生就有多聪明,上辈子他成绩虽然很好,但是一般在班上考第一的日子都很少。他现在听课也非常认真,但完全没有尽全力学习,大多数都是靠上辈子的积淀。像何黎和他们班的那些同学,有的是特别聪明,有的是非常努力认真,而他两样都不是,他不知道也许哪天他就落下来了,在第一的位子呆久了,总被老师和同学们认为是有天赋,聪明,但是当他落下来后,巨大的落差让他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影响。他隐隐有些担心。另外,他想要以后到大都市去读书,那么,以后也许真的要加倍努力的学习了,重来一次,总要活得精彩些。 放了寒假,另一件事也必须做了。 熊春林觉得他近半年来过得特别不顺心。开始看着别人店里做衣服卖赚钱得不得了,于是他也模仿着搞了一个。事实上却没有想的那么赚钱,而他还要分一半给姐夫,没办法,他做什么都是姐夫罩着的,连现在的职务都是姐夫给他挂的名,虽然每个月的钱就那么几十块,还不够他喝酒的,但是穿上他一身皮,做很多事都方便不少。自家店里不赚钱,可是那家店却非常赚钱,去那儿的人多不说,价钱还高得很,自己把价钱下调了一截,也没有多管用。裁缝说是那家的款式好看,又是熟店,所以都愿意去,他就让裁缝模仿他们的款式,模仿是没那么容易的,做起来的速度慢了,给裁缝的工钱依旧只有那么点,裁缝也不干了,情况依旧不见好转。 他就不信那个邪了! 他知道制衣店和艾上奶茶屋是同一个老板,于是找姐夫要了那家奶茶店的老板的资料,得知他们去年没交税,而且这个人背后也没什么人,这个有用,他要用这个来杀杀他的风头,让那小子缩着点头,在这夔城,还轮不到他赚钱撒野,自己窝窝囊囊被压一头,顺便把他们店里衣服款式的图纸要过来,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玩意儿的用处,但自己店里的裁缝说有用,那就没错。于是发生了抓人系列事件,当时看到老板是个小孩的时候,他更是毫不犹豫的抓了:哼,一个小毛孩子,看老子不让你知道这块儿谁是大爷! 熊春林没想到那个小屁孩竟然和县委书记的侄子是朋友,早知道他关了店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啊,这下不仅姐夫生气,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把他在派出所的职务给取消了,现在干什么都不爽,只能窝窝囊囊的守着没什么生意的小裁缝店。 那天晚上,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喝得半醉,半路上,突然一个麻袋套到脑袋上,然后就被拖进了旁边的黑巷子里,他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拳头、窝心脚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落到他身上的还夹杂着木棒。他大声咒骂,威胁,可他们还是一声不吭,打得更厉害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但是第二天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痛得他恨不得那些肉不是自己的!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打他的人,但是那伙人什么线索都没留下,他姐夫也什么忙都帮不了,只说了一句话:这要怪就只怪你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 涂玉泉这边终于是出了口恶气! 第53章 流水账 进入初三后,班上以前的同学走了几个,然后又有几个新同学加入到班上来了。老师们开始天天念紧箍咒了,班上的同学们都更加努力了。何黎和涂玉泉这对懒散同桌依旧是该上课上课,该玩就玩,在气氛紧张的教室里,就是两个另类,老师们都习以为常了。 十五岁的何黎长得更高了,少年的身材细瘦,面部轮廓也更加清晰,也就是说,看起来比正太更多了几分帅气;十五岁的涂玉泉,比起两年前来说,长高了不少,但比起何黎,差不多就矮了一个头,看面部依旧是小男孩一枚。 两人一直做同桌坐在教室靠中间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直没被老师调开,同时,也没有人反映被何黎挡到视线。 涂玉泉喜欢和何黎一起打篮球,当然,多数时候还有凌冬或者其它男生。何黎的球技很好,反之,涂玉泉的球技不忍直视。他喜欢那种和人拼抢,大声呼喊,蹦跳奔跑撒汗的感觉。何黎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两个人的时候,涂玉泉就是很弱的对手,更多的时候是他很笨的徒弟,两方对打的时候,涂玉泉就是那个猪队友。篮球场上,何黎总说涂玉泉笨,但每次都愿意传球给他,愿意不厌其烦的教他,带领他;上辈子,涂玉泉特别讨厌别人说他笨,总觉得说他笨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但是每次何黎说他笨的时候,他丝毫不见反感,反而觉得很亲切。 这天下午放学后,何黎又抱着他的篮球,和涂玉泉一起到操场打球。天气有点热,半个小时下来,两人都大汗淋漓。 涂玉泉穿的是自己店里做的t恤,他不喜欢被束缚,所以他的衣服,他特意要求裁缝师傅把领子开得下一些。 涂玉泉额头、脸上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何黎望着它们慢慢汇集往下滚,和脖子上的汗一起,滑进胸膛的衣衫下面,不见了。涂玉泉打了半天球,有点累了,双手撑着膝盖休息,t恤的领子开的大,何黎甚至隐隐约约的看到了汗珠消失的地方,两颗小小的果实若隐若现,让他很想把那领口扦开,看个清楚。 涂玉泉休息好了,“今天就不打了吧,身上衣服都汗湿了,我要回去洗个澡。”他直起身。发现何黎竟然望着他发呆,“嘿,你看什么?”他拿手在何黎眼前晃了晃。 “啊?”何黎惊觉自己竟然看着涂玉泉入了神,“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他好像听到涂玉泉跟他说了什么话。 “我说,今天就打到这儿,我先回去洗个澡,顺便换身衣服,不然要感冒。”涂玉泉看着何黎那身不比他好多少的衣服,“你要不要洗?” 洗澡!听到这两个字,何黎立即想到了洗澡要脱衣服,那不是就能看清楚那两颗小果实了吗?他发现自己的脑袋又要浆糊了。“啊?要洗,嗯,一起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切,谁跟你一起洗?我先洗,你后洗!”涂玉泉觉得今天何黎怎么有点怪怪的呢,要不是走神,要不答非所问。“哎,何黎,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好好的啊。”何黎总算清醒了些。 “那好吧,我们回去。”说着,涂玉泉捡起地上的篮球,拿到手里,试图把它转起来,率先走在前面。很快,他转球失败,篮球掉到地上,他连忙弯下腰去捡。 何黎看着前面那人弯下腰,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刚刚看到的汗流进胸膛时,涂玉泉的小乳珠若隐若现的场景,吓得他立即甩甩头,然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何黎放了两套衣服在涂玉泉这儿,因为经常一起打球,时常面临需要换衣服的问题,所以在涂玉泉这儿洗澡还是很方便的。 涂玉泉洗完后就叫他洗。他抱着衣服,看着刚洗完澡的涂玉泉,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向下滴水,滴到露在外面的锁骨上;被热水熏过的脸颊,白皙中带着红润;叫他的时候,眼睛里水汪汪的……他愣着吞了吞口水,感觉特别渴,明明刚回来的时候才喝过一杯奶茶。 “等一下,我先去喝杯水就来。”他觉得肯定是奶茶不解渴。 “洗个澡都磨磨蹭蹭的,搞快点儿,感冒了可没人负责哈。”涂玉泉拿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头发。 何黎喝了一大杯凉开水,然后冲进了卫生间。 凌晨三点,何黎一下子醒过来,还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他慢慢回想,刚才那个梦。 梦里,他和涂玉泉打篮球,然后就出了好多汗,把衣服都打湿了,可是涂玉泉却没有双手撑膝盖的休息,而是一下子把衣服脱了。那个梦似乎到此就结束了,后面涂玉泉脱衣服后什么样子,他却完全没有看到,心里莫名的失落遗憾。 然后,在浓浓的遗憾里,他又做了另一个梦。这次,似乎周围的环境都不清楚,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然后他拼命的抱住一个东西,像一具身体,白皙,又非常有弹性。他的手不停的游走抚摸,然后呼吸开始急促。终于,他看到了两颗嫩红的乳珠,他就想:原来是这样的!他低下头,想用嘴巴尝尝味道,可是好像没有衔住,他着急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滑滑的皮肤上有颗凸起的感觉,真切而又陌生!然后他使劲伸长脖子,使劲,终于够到了!他用嘴唇叼住那颗让他垂涎的乳珠,像品尝一颗甜美的糖粒一样,用嘴唇抿,拿舌头舔,但还不够,他深深的吮起来,呼吸更加剧烈!忽然,他眼睛瞟到另外一颗,急切的想品尝另外一颗,可是,他不想放开嘴里的这一颗,呼吸也越来越剧烈…… 接下来是他突然惊醒。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清晰的回忆那个梦,回想起那种真切的感觉,他不禁舔舔嘴唇,呼吸又有急促起来的趋势。 他赶紧翻一下身,这才发现下面的感觉不对。他试探的把手伸进内裤,果然,一片湿润……他知道,自己这是梦遗了。这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有过一两次,他查过许多书,上面解释的意思是男孩子长大的一种表现,梦遗一般都是由梦刺激发生的。他想,难道自己是受到梦里的涂玉泉刺激了吗?不对呀,明明是后面那个,没有看到脸的……呃……梦中情人。 他很高兴,自己有了一个“梦中情人”,而且,他想,总有一天,他会看清楚“梦中情人”的脸,心里一下子涨得满满的幸福。至于为什么之前会梦到和涂玉泉打篮球,他归结为白天和涂玉泉打太多篮球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正常。只是,何黎混淆了他思的是什么,梦的又是什么。 他很淡定的地换了内裤,再悄悄洗了。这种事,他是不希望被小叔一家知道的,还有那个无良的姐姐,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他!想到何涛,他突然反应过来,何涛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她高考过后,就被他爷爷弄到北京去读大学了。 接下来几天,何黎心里都有一种隐秘的欢喜。他想,涂玉泉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但一看到涂玉泉那比他矮了差不多一个头的个子后,这种猜想就自动消失了,他那样子,分明就是个小孩子嘛。 他依旧喜欢跟涂玉泉相处,跟凌冬作对,逮着机会就要悄悄瞪他几眼,因为凌冬老是分去涂玉泉的注意力。 可是他又很遗憾,因为自从那一次后,“梦中情人”好久都没有造访,万一她再不来了怎么办?他对于“梦中情人”的默认性别为“女”,虽然他知道,女孩子的胸部都比较大,那天晚上他梦里的胸好像很小,不像女孩子的,反而更像男生的,好吓人!他停止猜想。为了证明他梦里的胸其实是女孩子的,他平时就悄悄观察班上女生的胸部,班上只有一个比较瘦的女孩看起来跟梦里的差不多,而且那个女生看起来挺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也是清清秀秀的,何黎立即对她好感大增。 何黎的变化,作为好朋友兼同桌的涂玉泉自然看在眼里。 何黎又在悄悄往那边看,涂玉泉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表情暧昧的对何黎说:“又在偷看人家呢,怎么,喜欢她?” 喜欢吗?不知道,但他就是忍不住经常朝那边看,“我不知道。”他老实的回答。 涂玉泉想,这小子现在还不确定呢,只在朦胧的好感期吗? 涂玉泉不知道何黎看那女生的目光多数只是停留在胸部。 第55章 录像 那个女生叫邓玲洁,平时在班上是那种埋头努力学习的人,能进“火箭班”的人,成绩好,人也聪慧。她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涂玉泉不知道,但是看她平时的穿着,大概可以猜测,家里经济情况在夔城应该算比较好的吧。另外,她平时和班上的其它同学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给人一种娇娇弱弱的感觉。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涂玉泉对他们是不看好的,毕竟家庭悬殊太大了,何黎的家人肯定不会这么任由他找这样的女朋友结婚吧。涂玉泉笑自己,人家正主都没想这些吧,自己这个边上人倒是想得多,何黎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下意识地就为他考虑了。 年轻就是好啊,什么都不用顾虑,想做什么就会去做。涂玉泉这样想,完全忽略了他自己其实也还年轻,心理年龄也才二十五岁,还没有对谁有过好感,没有真正谈上一场恋爱。 何黎的最近的行为开始有了变化。原本上自习看书做作业和涂玉泉说话的他,时不时地朝邓玲洁那儿张望;下课后和涂玉泉一起打篮球或者直接离校的他,也留在教室里做作业或者看书了;会帮着邓玲洁做值日,会打听她的生日,悄悄的在他课桌里放几颗糖,会给她带奶茶…… 女孩子往往都有一颗敏感的心,何黎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是那种开放的女孩儿,她矜持保守,但何黎这样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好的男孩的青睐,让她非常心动。她一边享受着被追逐示好的快乐,一边又对何黎毫无表示,因为她妈妈说了,要她考上高中,上大学,不能早恋。 何黎最近比较郁闷,因为邓玲洁知道是他给她东西后,不仅没有与他更亲近,反而不理他了,每天他看她时她都会假装不知道,把脸转到一边,或者把头埋得低低的。他郁闷了,涂玉泉自然而然地充当了他倒苦水的垃圾桶。涂玉泉便扮起了“知心姐姐”的角色。青春期的那种青涩朦胧,涂玉泉好歹也是曾经青春过一回的人了,看过的关于这方面的书也相当多,开解引导一下何黎,自是不在话下。 国庆放假了,何黎和涂玉泉一起做完作业后,撺掇他一起去看录像。 上辈子,录像这玩意儿涂玉泉只是听长辈说起过,但具体怎么样,他却没有机会见识。 录像厅在以前他看的那些书里面,大多是放小黄片的地方,在那里出没的,都是失足少年和不良少年,他非常好奇,当然愿意去亲身体会一下。 他们去的那个录像厅在一条背街的的巷子里,外面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特色,等进到里面,涂玉泉才知道了“厅”的含义。一间很大的房间,比一般家里的客厅要大上好几倍,前面放着录像机和屏幕布,大厅中间和后面就摆的十几排的凳子,还夹杂着一些破旧的皮沙发。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几十个人,烟味儿很重,还夹杂着汗味儿和各种说不清楚的味道。 录像已经开始放了,涂玉泉和何黎找了两个挨着的凳子坐下来。录像的画面在涂玉泉这个见过高清效果的人来看,是非常差的,各种颜色混杂,甚至是非常刺眼的。涂玉泉到后来完全忘了录像里放的内容,只记得了刺眼、震耳欲聋的声音、复合臭味同时存在的那种难受的感觉。 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涂玉泉和何黎便离开了。 快要出门时,何黎问涂玉泉:“你觉得怎么样?” 涂玉泉想也没想,皱着眉道:“难受死了,坐在里面不舒服,录像也不好看。” “哈哈,不好看啊?不好看晚上来,晚上有好看的!”何黎还没说,旁边一个听到涂玉泉抱怨的像时下的穿喇叭裤的小流氓样的人就大声说,说完还暧昧地冲两人眨眼睛。 涂玉泉没做声。何黎好奇心被勾起来:“晚上放的什么,很好看么?” “那是!来看过的没有说不好看的,而且,越看越有劲!”他立即大肆鼓吹起来,而且故意不说清楚,吊着何黎的胃口。不过涂玉泉大概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真的吗,那我晚上再来看看!”何黎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哈哈,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那人的目光在涂玉泉看来,甚至是猥琐的。 走出来后,涂玉泉问何黎:“晚上你真的还要去吗?” “嗯,他说很好看,那我就来看看喽。” 见何黎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涂玉泉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打消这个念头了,他在考虑,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呢? 当天晚上七点多,涂玉泉和何黎又出现在了那家录像厅。 晚上的人要比白天多多了,几乎算得上是爆满,两人好不容易才在靠墙的角落里找到位置。 录像才开始放,大概是港产的片子,是古装,说的很别扭的普通话。 大厅里开始还很安静,但到后面就有人不耐烦了,嗡嗡的说话。 涂玉泉悄悄的看一眼何黎,正好碰见何黎也往他这边看,两人目光就这样碰了个正着。 “……” 相顾无言,两人同时把脸转开。 “嘿,你说,后面真的会好看吗?”过了一下,何黎伸手拽了拽涂玉泉的胳膊。 我又没看,怎么知道?涂玉泉觉得小孩是难为情,恐怕他也早就猜到了会出现哪种场景吧。“不知道,看了就知道了啊。” 何黎又转过头继续看去了。 一会儿后,那个客栈的老板娘进了书生房客的房间,陪他喝酒,等他半醉后,两人接吻*,最后两人纠缠着倒进了罩着轻纱的床里。 上辈子涂玉泉看的电视电影里,这样的镜头何其之多,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这时那些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像他看过的那样,被一个黑幕闪过去。大厅里从两人开始喝酒就没有人吵闹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似乎生怕错过一点点镜头。 屏幕上的两人倒进床帐后,涂玉泉转头看了一下左侧的何黎,见他正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屏幕。涂玉泉没有打扰他,自己转回去继续看了。涂玉泉上辈子可是个好宝宝,从来没有真的看到过三级片、a。v之类的。关于人类繁衍的原始过程,他最早是从生物书上客观、侧面的了解,后来看过一些网络小说,里面的描述都是非常香艳美好的,他也尝试着在网络上找三级片看,但因为网上不能在线看,又怕下到病毒,于是不了了之了。 轻纱薄帐,里面的人若英若现,不暴露,却让看客们心里直痒痒,很多人都伸长了脖子,意图看得更清楚。开始时,是女人压在男人身上,亲吻,抚摸,慢慢脱他的衣服;但那个半醉的男人似乎不满足,抱着女人翻了个身,然后粗暴的扯下她的衣服,惹得女的呻。吟一声,然后男人使劲啃咬女人的脖子,软而大胸。脯,惹得女人大声□□。录像厅里的□□声冲刺着每个人的耳朵,然后有些观众就小声的吸气。涂玉泉也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地。 啃咬一阵之后,男人就急急地解开自己的腰带,把裤子脱掉,然后分开女人的大腿,狠命的操。干。那女人双腿盘在男人的腰上,双手挂在男人的脖子上,随着男人的动作娇喘呻。吟……涂玉泉看着他们的动作,听着声音,渐渐口干舌燥,一种陌生的燥热从小腹升起。他费力的吞了口口水,然后把眼睛移开屏幕,转移了注意力。 大厅里基本上坐着的都是男的,除了录像里的喘息声,还有一片观众的喘息声夹杂其中,有人甚至偷偷打起了手枪。 涂玉泉悄悄撇了何黎一眼,发现他眼睛还在盯着屏幕,但身体坐姿却绷得有点紧,似乎故意压抑着什么。他赶紧把头转过来,免得何黎发现了尴尬,只是转头的瞬间,瞥见何黎竟然也看过来了,于是他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而且止都止不住,越来越烫。他假装很认真的看屏幕,感觉何黎的视线转移了方向才放松了一点。 屏幕上,那男人越干越卖力,两人都大汗淋漓。男人狠狠操。干女人的同时,还拨开女人的手臂,抓起她的乳。房,像婴儿吃奶一样吮吸,□□。尽管隔着纱帐,何黎还是看到了女人乳。房一大坨白肉,以及中央的红色□□,镜头放大特写的那一瞬,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突然想到自己梦里的那个平坦白皙胸堂和那红豆一样的秀气的乳粒,他觉得那样的才美好。想起刚才转头,借着屏幕的反光看到了涂玉泉通红的脸,再想到篮球场上,涂玉泉大开的领口,从那里看进去,似乎涂玉泉的胸膛也是平坦的,隐约见着的乳粒也小小的,跟梦里一样。跟梦里一样!何黎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涂玉泉可是男孩,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是梦里的……何黎禁止自己这么想,但这个念头一旦存在于脑海中,赶都赶不走。他甚至偷偷看坐在右边的涂玉泉,身体还向前倾斜去看他的胸,但涂玉泉穿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到。他暗骂自己脑子有病,然后把眼球聚焦于屏幕。 到后面,录像里的两人又换了好几个姿势,女人甚至还喊“用力”“就是那儿”什么的,大厅的臭味里,多了一股麝香腥味。 录像一共一个半小时,轻纱帐里的镜头就有四十多分钟。完了之后,录像厅的人都向外走去,有些人一边走,一边骂“骚。婆。娘”、“淫。荡”什么的,语气里尽是猥。琐。 人多,里面摆的又乱,涂玉泉怕出去的时候摔倒,就拉着何黎的胳膊,跟在他后面,急忙忙的离开了。 两人同走了一段路后就分开了,期间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第56章 表白 看录像的后遗症是,两人当晚都做春梦了。 何黎的梦里,依然是白皙的胸膛,以及两粒嫩红的乳粒,诱使他狠命的吮吸,大口喘气。他想要看清楚她的脸,但却怎么也看不到,于是他一边品尝着甜美红豆,一边又急得满头大汗,就在这种情况下泄了出来…… 涂玉泉的梦里,不知怎么弄得,他就听到巨大的喘息声,然后跟着不停的喘息。所以当他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满头大汗,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然而下。身的湿濡感觉,他第一反应是尿床了,赶紧看床单,没有湿印,但心里却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内裤上的白浊,让他无比羞臊。再怎么重生、成熟,遗。精都是第一次,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性别改变以及身体改变带来的不适应再次让他无比别扭。他无比庆幸自从房子买过来之后,他就搬到三楼来了,而周祝美依然留在下面。 两人再次见面,都没有再提看录像的事情,并且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去看录像。 涂玉泉更加注重锻炼身体了,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于发育的关键期,还在食物搭配上下了一番功夫。 自从看录像过后,何黎一边继续关注邓玲洁,可同时,又有一点怀疑:万一她不是那样的怎么办?怀疑邓玲洁的同时,他又下意识地偷看涂玉泉。然而,入秋后天气渐冷,随着身上衣服的增加,何黎想要偷看的地方也捂得越来越严实。 三层的小楼房,涂玉泉想要好好重新装修一下,特别是奶茶屋。原本打算明年暑假再动手,但他想明年走出去看一下,怕时间不够,而且现在实在是很闲,于是他开始针对门面以及二楼三楼的房间画设计图,再跑一跑建材店,选择瓷砖,搭配花纹,修修改改的,一直到快寒假的时候,才定了下来。想着寒假店里歇业,全面装修。 初三的学业虽然抓得紧,但元旦晚会照样庆祝。 “火箭班”只有三十个人,在班委的号召下,大家集思广益,把教室里布置得热热闹闹,非常喜庆,有节日氛围。把桌子搬在教室边上围成一圈,中间空出来,前面黑板上写的是元旦主题晚会,四周的墙上都用透明胶粘着不同组合的气球,还有一些同学们剪出来的小动物,纸花等,门上倒着贴了女生用红纸剪的“福”字。涂玉泉布置教室算是熟手了,他把红纸和黄纸分别蒙在不同的灯上,开不同的灯,教室的光线颜色就变成红色或者黄色,或两者兼有。他还小小的露了一手:做气球娃娃。看着他眼花缭乱的动作,同学们都惊叹不已,直夸“高手”。 班上每个人出了两块钱,除了买这些装饰物,剩下的钱都买了吃的,瓜子花生,还有一些糖果。钱不多,买的零食也少,涂玉泉就每人送上一杯奶茶,再去买了不少糖果,顺便把周祝美叫来一起玩一下,班上的老师同学们对此非常欢迎。 三十个学生,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表演的节目大多是唱歌,《幸福在哪里》、《快乐的节日》,还有一些女生唱邓丽君的歌。一般都是团体的,一个寝室一起唱,或者两个人一起,还有一些男生唱的军歌。还有演小品带的,讲笑话的。老师们也都表演了节目,所有科任老师来了个小合唱。何黎拿着相机为大家拍照。 何黎为大家打了一套拳,动作利落帅气,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当然,还有女生们蠢蠢欲动的心。涂玉泉知道,这套圈并不只是好看,这是何黎暑假去训练的时候学的,是可以用来打架对敌的。 涂玉泉对元旦晚会是早有准备,他不想随便唱首歌敷衍过去,而是和周祝美、何黎一起排练了一个走秀节目。周祝美和何黎的步子都是是他教的,衣服是今年制衣店里出的新款,表演节目的时候临时再换上的。非常新颖的走秀形式、漂亮的衣服、俊男靓女、酷帅拽的表现,让同学们喝彩不止。 涂玉泉他们班上人太少,很快,节目就表演完了,于是他们玩起了分小组的成语接龙、猜谜语、接谚语等游戏。大家都是好成绩的高材生,这种游戏玩得相当精彩。 得了第一名的小组每个人被奖励了一个涂玉泉做的气球娃娃;得了最后一名的小组成员被惩罚,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很不幸,何黎正在要被惩罚的小组中,涂玉泉对他眨着眼睛笑得相当幸灾乐祸!何黎回以咬牙切齿! 最后,何黎选择了大冒险,然后同学们便出难题,让他找一个女生表白。 当时老师们都已经离开了,同学们玩起来也就没有了顾忌,一个人提出这个惩罚,其它人就不停起哄。 何黎也仅仅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在男生们幸灾乐祸和女生们期待的目光中,走向了邓玲洁。 刚走到她面前,班上的同学就呱啦怪叫起来。他等声音消停后,才开口说话。 “邓玲洁,我注意你好久了,我喜欢你。”他发现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自己原来设想中的那样激动,真情流露什么的,完全就像是念发言稿一样,在众人的目光中演戏。 邓玲洁惊呆了,脸涨得通红,有欢喜,也有被优秀男生告白的羞赧。大庭广众之下,她成为众人的焦点,被起哄,她一个安静学习的女生,一下子羞得把脸躲到旁边女生的背后。她也对何黎有意思啊,此时心里像小鹿乱撞。她是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答应的,好在何黎立即宣布他的任务完成,进入到惩罚下一个同学的环节。 涂玉泉看着何黎望着邓玲洁表白,和邓玲洁羞涩的反应,突然觉得心里发毛的不行,看着起哄的男生女生们,他真的想吼出来:闹什么闹?都是假的!但是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是清楚何黎对邓玲洁的好感的。他没发觉,自己心里有嫉妒像三月的野草般疯长。 那天闹到快十点了,他们才散,后面还拍了好多照片,走秀的三人有摆pose的合影。涂玉泉看着何黎跟红着脸的邓玲洁合影,就觉得碍眼得不行。 周祝美第一次参加这样欢乐的班级晚会,非常兴奋,一路回去还兴致勃勃地讲个不停。涂玉泉嗯嗯啊啊的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何黎没有跟着一起走,涂玉泉知道,他找邓玲洁去了。 接下来几天,涂玉泉偷偷观察何黎,发现他并没有谈恋爱的那种春风得意,喜上眉梢,反而一副有点烦闷、想不通的样子。 “你怎么啦?”找到机会,涂玉泉问何黎。 “没怎么啊。”何黎神情恹恹的,说话有气无力的。 “怎么那么没精神?这几天没睡好啊?” “不是。我就是有点烦。” “跟我说说呗,没准儿我可以帮你呢。” 何黎想,你又没有喜欢过谁,你怎么帮我?不过他还是说了。 “元旦晚会的那天晚上,我去找邓玲洁,想要告诉他,之前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可是我还没有开口,她就说她是要考高中的,不会谈恋爱,而且如果被她妈妈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打死她的。而且,她还叫我离得远远的。我听了,当时觉得很失望,你也知道的,毕竟我关注她差不多一学期了,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我,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于是我真的转身离开,可是她却跑来拦住我,质问我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还说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她。”何黎说到这里,烦闷地叹了口气。 “还有呢?” “嗯,第二天,黄老师知道了我在教室里给她告白的事,把我和她叫到办公室里,告诫我们不能早恋,学习要紧,特别是现在是初三,一点都不能松懈。邓玲洁立即推脱,说跟她没关系,只是骚扰她,真是太过分了!于是我就跟黄老师解释那只是我们玩的游戏,表白是假的。虽然最后黄老师相信了我,但是我还是很难受,明明我当时就是认真的,却必须说成假的。还有,她自己一点退路都不留地拒绝了我,又来质问我不喜欢她干什么?凭什么说我骚扰她啊,我哪有过?为什么我喜欢的人这样差劲啊?” 涂玉泉听着何黎最后一句“喜欢的人”小小的不高兴了一下,但还是仔细给他分析。 “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听着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你的时候,你很失望,不是伤心对吧?” 何黎点头:“应该是。” “第二个问题:你听她的话,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却来只问你,说你不是真的喜欢她的时候,你觉得非常烦人,对吧?” 何黎又点头。 “第三个问题:她怕黄老师怪罪,说你骚扰她,推脱责任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这人人很讨厌很差劲?” 何黎再点头。 “我再问你:你每次看到她,心跳加快吗?有觉得眼里只想看着她,只想跟她在一起吗?她跟别的男生说话的时候,你有希望她远离那个男生的想法吗?” 何黎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ok,”涂玉泉打了个响指,“你现在还觉得你是真的喜欢她,想让她做你女朋友吗?” “不想。”这次何黎回答得非常干脆。 “呵呵,那她一个路人甲,你觉得值得你这样烦恼吗?” “不值得。” “那就对了哦,你只要确定你自己想要的,然后去争取就好,不需要的,就不要为它们死脑细胞了。” “好。” 第57章 梦中的脸 很快就放寒假了。 今年何黎没有一放假就走,据说是要留到月尾和小叔小婶一起回去,于是放假后的这十多天里就没了事做。 涂玉泉觉得年前这十多天回老家太无聊,留在夔城也没什么大事,百货商场卖得衣服的布料可比他向布店老板订的多了去了,他想自己应该去纺织厂亲自买布了。 杭州有不少纺织厂,之前他订布的老板也是在那儿进的货。他联系了吕大国,带上凌冬,要跑一趟杭州。 何黎听说涂玉泉要去杭州,早就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他,非常想要跟着去游览一番,反正他闲着也无聊。 原本涂玉泉准备带上凌冬,加上司机吕大国,一共三人,驾驶室里面有些挤,但勉强坐得下,如果再加上何黎,是肯定坐不了的。何黎小叔不放心他跟着出去,干脆把自己的车派给他,另外附赠司机兼保镖一枚。于是一起出发的变成了五个人、两辆车。在何黎的要求下,涂玉泉坐进了何黎小叔派的车里。 从夔城到杭州一点也不像后世高速通了那么快,现在还有好多路都是没有硬化的土路,走到后面才有一段水泥路,再加上吕大国开的是货车,走的慢,所以他们一共走了两天才到。 白天行路,晚上就在路过的一个小镇上歇了一晚。 小镇上经常有司机、旅客歇脚,所以旅馆的房间还比较紧俏。唯一的一家旅馆只剩下三间房了,两间大床的,一间单人床的。五个人,只有涂玉泉的体型最小。何黎是坚决不愿和凌冬睡一床的。于是最后的分配结果是凌冬睡单间,而吕大国和另外一名司机刘猛睡一个大床间,涂玉泉和何黎睡另一个大床间。 刘猛接了何明建一定要照顾好何黎的任务,自然得处处为他考虑。腊月中旬,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阴冷阴冷的,晚上吹枯风,尤其的冷。 原本小旅馆只给一间房子提供一床被子,但他怕两个少年晚上扯被子,特的多交了两块钱,让老板给何黎他们多加了一床被子。 两人各盖一床被子入睡。外面北风呼呼的刮着,盖一床被子实在太冷了,两人睡了半天都没睡着,缩在被子里,蜷成一团。 “你睡着了吗?”实在冷不过,何黎把头伸出被子,小声的问,刚伸出来又缩了回去。 “没有。”涂玉泉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嗡嗡的。 “你冷不冷?”这次,何黎依旧缩着脑袋,加大了声音。 “冷。你呢?” “我也冷。要不我们睡一个被窝吧?”何黎提议。 “好。” 涂玉泉刚答应,何黎就钻进了涂玉泉的被窝。涂玉泉经营了半天的热气一下子开口被他全放出去了,他干脆做起来,把何黎之前盖的那床被子搭在这床被子上面,才哆嗦着躺回被窝。 两个人睡一个被窝,果然暖和了不少。涂玉泉的脚冰凉,他掖好被角,把脚也缩了缩。 “嘶~”就在涂玉泉感觉自己碰到温暖的同时,听到何黎的抽气声。“你的脚怎么这么冰!”何黎立即把脚弹开了。 “之前冻的。”涂玉泉把何黎冰到,也有点不好意思,把脚挪开了。 “还是两个人睡暖和。”何黎舒服的叹了口气,“你把脚伸过来给给你暖暖吧。” “没事儿,一会儿就暖了。”涂玉泉脚没动,嘴上推辞。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何黎说着就直接把脚伸过来,勾住涂玉泉的双脚,夹在自己的双腿之间。“这下好了吧?” “嗯,好多了,谢谢你。”涂玉泉小声的说。 “呵呵,我们两谁跟谁啊,说什么谢谢。”何黎说着,又朝涂玉泉这边靠了靠,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距离,现在靠得更近了。何黎侧着身子睡,热热的鼻息就喷在涂玉泉的耳朵后面,痒痒的。 涂玉泉伸手在耳朵上摸了一把,然后也侧身,两人面对面的睡,彼此的呼吸相互交错,夹杂着对方的味道。 白天在车上颠簸了一整天,本来就累得很,现在不冷了,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睡乡。 被窝暖烘烘的,何黎的梦也是热热烈烈的。 久违的身体,一如既往的白皙,两点红樱愈发诱人。何黎扑过去的时候,猛然发现这次这身体周围竟然没有白雾,非常清晰,他顺着胸膛往上看,掠过脖子,看到了脸。 涂玉泉!他大惊,但没有放开。 涂玉泉脸色羞赧,却没有躲避,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望着他,欲语还休。 “怎么是你?”他惊讶的问。 “因为我喜欢你呀,难道你不喜欢我吗?”他看到涂玉泉红润的嘴唇一张一翕,还露出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的粉红色的小舌,脸上带着羞涩的期待。他立即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 他受到蛊惑一般,盯着涂玉泉的脸:“喜欢。” 说完后,他看到涂玉泉眼里立即亮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嘴唇凑到他的嘴唇上,暖暖的,软软的。他一下子迷上了这种感觉,捧着涂玉泉的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再舔,然后两人热烈地深入接吻。 渐渐地,何黎感觉不够,他想要的更多。他紧紧的抱着涂玉泉,想要把他和自己融成一体。下腹越来越胀,有什么呼之欲出,他抱着涂玉泉的身体使劲的磨蹭,却来却着急,脑门上出了一圈密密的汗珠。。。 涂玉泉是被勒醒的。 他朦朦胧胧的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就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是何黎,此时他手脚并用地缠在自己身上,而且还使劲的蹭啊蹭。 涂玉泉小声的叫了他一声,没理,又叫了一声,还是没理,涂玉泉确定合理还没有醒。很快,涂玉泉就发现事情的不对了。何黎在他身上蹭,一个硬硬的东西此时正戳在他腿上,还一上一下的磨蹭着! 混蛋!涂玉泉心里骂一声。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了此时正在发生什么。敢情这小子正在做春梦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心里气愤的想着,涂玉泉的脸已经火辣辣的了。 他手脚并用地想要甩开何黎的纠缠,奈何睡梦中的何黎发现他的意图,使得劲更大了,抱得愈发的紧,涂玉泉觉得胸腔都被挤压得痛了。 王八蛋!涂玉泉不死心,又抓住何黎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向下掰。睡梦中的何黎力气相当大,掰开了一个再掰第二个的时候,第一个又合上了。涂玉泉只有两只手,哪里弄得赢何黎的十个手指头! 最后,实在弄不开,涂玉泉自暴自弃的想:你快出来啊,出来了就弄得开了。于是他干脆不动了。果然没多久,何黎全身一阵颤抖,抱着涂玉泉的力气陡然增大几秒后,一下子松了。 “呼~”被箍紧这么久的涂玉泉长舒一口气,他怕自己都有内伤了。。。他把何黎的四肢从自己身上拿下去,威胁似的冲何黎的脸挥舞了几下拳头,真想捶下去!算了,要是真捶下去,他隐忍半天就白费力了,他不想明天两个人互相看着尴尬,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叫醒何黎的原因。 想到这里,涂玉泉一下子泄气了,是啊,免得尴尬。这个臭狗屎,你是什么毛病,跟别人睡一床,你还做春梦,你是想怎么滴……涂玉泉在气愤中,暗自骂着何黎,又陷入了睡梦中。 早上六点多,天还没有亮,何黎就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看了一下窗外,还没有亮,决定继续睡的时候,却猛然清醒了。 此时,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内裤里面的潮湿。被子里很热,背上也汗湿了,他希冀那只是汗湿。他把手伸进内裤,幻想瞬间破灭,然后记忆开始回笼。 他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涂玉泉,此时正躺在他的旁边,稍一动胳膊,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可此时他却完全不敢动弹。为什么会这样,梦里的涂玉泉竟然说他喜欢自己,而自己竟然也给了同样的回答。 我喜欢他吗?喜欢吗? 何黎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喜欢。不喜欢怎么可能成为好朋友呢,而且是自己在夔城近三年时间里交的唯一一个密友。可是梦里的一切怎么说?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春梦里?而且他敢肯定,之前被白雾挡住了脸的也一定是他。何黎恐慌了,因为他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解释。 这件事一定不能被涂玉泉知道,这是何黎此时唯一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下床去换内裤。他不敢开灯,怕把涂玉泉惊醒。下床的时候没看准,踩空了,一下子掉下床去了,他痛呼一声,又立即捂住嘴。还好涂玉泉只是受惊,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还好床不是太高,摔下来也没有地方受伤,只是右手掌和左边膝盖有点疼,他使劲的揉了两下。 行李都在车子里没有拿出来,他想换内裤也没有,只好偷摸着把内裤脱下来,直接穿上秋裤。脱下来的湿内裤没地方洗,也不能直接扔掉,怕涂玉泉会发现,他只能把它团吧团吧藏在大衣的荷包里,想明天偷偷把它扔掉。 第58章 杭州行(一) 涂玉泉一大早醒来,发现何黎已经起床了,旁边的被窝已经没什么余温了,似乎何黎已经起来很久的样子。 他起床洗漱后,发现这几人都比他先起,一行人离开小旅馆去镇上的一家小饭馆吃面。 何黎一副昨晚没睡好的样子,一直呵欠连天,眼睛下面也有淡淡的黑色印记。涂玉泉发现他特别怕自己看他。自己只要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就立即转过脸去了,但他又发现何黎不时的偷偷看他。他以为何黎是怕昨天晚上自己发现他做春梦,心想:难为情呢这是,心虚了吧!这样一想,他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叫你在我身上乱蹭! 再次启程,涂玉泉依旧坐的何黎那辆车,只是由昨天的何黎跟涂玉泉一起坐在后面聊天变成了何黎一个人坐后面,而涂玉泉坐在前面跟司机刘猛侃大山。刘猛也是见过世面的,涂玉泉很快就跟他熟稔起来,两个人一路说得欢畅。 何黎横躺在后面的皮椅子上盖着毯子补觉,一直小颠簸和不时的大颠簸让他睡得很不得劲。在额头被撞了好几下后,他终于坐起来,靠在椅背上打盹儿。前面的人说话虽然刻意放低了声音,他还是听得见。从反光镜里看着涂玉泉一动一动的嘴唇,何黎脸又红了。 到达杭州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冬天天气短,他们解决了晚饭,眼看着就快要黑了,于是赶紧找了家旅馆住下来。奔波了一路,好好休息才是当务之急。 何黎跟着涂玉泉他们一路,刘猛当然不会找太差的旅馆,连带着涂玉泉他们也住的不错。只是这次,何黎怎么也不愿意跟涂玉泉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了,他不好明说,只是默默多要了个房间。涂玉泉一眼就明白了,臭小子,我还不稀罕和你睡呢!心里这么想,却总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当他晚上一个人睡,冷的睡不着的时候,心里那点不爽让他抖着咬牙切齿。 王八蛋,叫你做春梦,叫你一个人睡,害得我现在冷死了! 第二天,涂玉泉一大早就醒了。醒来的时候,一双脚还像冰块儿一样,虽然天还早,但他依旧起床了,穿好鞋后,使劲在屋里蹦了一圈,想发发热。 过了一会儿何黎也起来了,他由于昨晚一个人睡,心里却想着涂玉泉,晚上没睡好,起来后依然疲倦。 原本就想着大家一起玩,现在涂玉泉有事要做,凌冬和吕大国自然是跟他一起。何黎觉得他跟刘猛两人一起去景点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和涂玉泉他们一起,反正涂玉泉事情办完后也要去玩几天。何黎觉得要是没有涂玉泉一起玩的话,他干什么都没劲了。 此次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买布,但是究竟买哪样的还不确定,价钱也没底,涂玉泉决定先带着凌冬和吕大国一起做市场调查。 最后他们五个人,徒步逛街。涂玉泉拿着小本子,一个商铺一个商铺的逛,货比三家,价也比三家,每一样样品都买一点,记下名字和价钱。 毕竟是开发型的城市,工厂也多,这里的经济比夔城那个小县城发达多了。市民们除了到厂子里上班,出来经商干个体的多得很。 逛了多家商铺,收获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涂玉泉发现他们卖的布匹种类大都差不多,但很多都是夔城里没有的;另外,相同的布料,这里的市面价比他在夔城订的要便宜的多,估计是运费太高,而且那位老板再赚了一层;一般的小城市都比较保守,大家都还在本本分分的遵守老一套,而这里有很多轻薄的纱巾,鲜艳,又典雅;百货大楼里卖的服装款式有些也比较开放,自己开发的有些款式,这里却没有,沿街的成衣铺里面,衣服的价格各异,但稍微上档次一点的都不便宜。涂玉泉觉得他走一趟,发现遍地都是商机。 除了厂区,由于杭州西湖等景点的开发,市区面积比一般的城市大不少,又要挨家的询问,花了一天半,涂玉泉才把这些做完了。 凌冬和吕大国都不是傻子,涂玉泉这样一点都不避讳的带着他们,摆明就是故意要他们知道,他们一路也跟着眼观八方,心比四路,丝毫没有闲着。 何黎跟着看了一路,零零总总,给家里人买了不少礼物。 下午终于逛完了,累得很的几人决定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大冬天的,吃萝卜最好就是配羊肉了。他们选了一家店吃羊肉火锅,吃着暖身子,并且在场所有人的口味都能满足。这个时候的羊肉火锅里,锅底是羊肉炖萝卜,真的就大半是羊肉和萝卜,吃着还可以再烫各种菜。羊肉和萝卜是老板之前就炖好温着的,他们一点就立即上上来了。炖羊肉的时候没有加盐,羊肉细胞没有被破坏,此时咬上一口,鲜嫩香脆,满口生津。上辈子涂玉泉就喜欢吃羊肉,奈何家里周祝美不吃,而且羊肉是发物,很多病人都忌口,再加上那特殊的膻味儿,他们哪里很少有人吃羊肉。小时候养了十来年的羊,只有一次一只小羊病死了他们才有机会吃上一次,但那病死的羊,哪里有多少肉,而且朱成英的厨艺也就那样,作料不齐,但涂玉泉还是吃得欢喜的不得了。 最后结账的是涂玉泉,一共一百零三块,老板舍了零头,取整收了一百块。其实真的不贵,主要是他们吃得太多了。两个成年人,加上三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的男孩,五个人敞开肚皮,吃了两个大锅的羊肉,还有不少配菜,算起来有二三十斤了。刘猛和吕大国还一人干了半斤诗仙太白,吕大国此时面色不变,而刘猛满面红光,说话舌头都大了。 刘猛要抢着付账,涂玉泉按下他,把钱递给老板,说:“刘哥,这个就由我来给吧,我这一路都受你照顾,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 刘猛本来就醉熏醉熏的,涂玉泉这么说,他就没再坚持了。书记虽然说路上照顾好何黎,路上的花销由他酌情处理,但真的花太多他还是觉得不太好。他也知道,那三人,就涂玉泉是老板,也最有钱,让他给这百来块钱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这种时候凌冬和吕大国当然不会站出来给钱,他们只是给涂玉泉跑腿的,而且一百块对他们而言可不是小数目。 何黎虽然有心,但刘猛不说话后,他也没出声,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况且这几天他们都是一起吃饭的,饭钱都是涂玉泉给的多,但刘猛也没少给。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吃完饭后,由于没有开车,一群人压着马路走回旅馆,权当是饭后消食了。 慢慢走回旅馆,天还没有黑,又不想出去,睡又太早,一群人干脆在楼下的小摊上买了一副扑克牌,四个人打升级。刘猛推说喝酒了头晕乎,自己不打,坐在何黎身后看。 涂玉泉和凌冬对家,吕大国和何黎对家。打升级主要是娱乐,没什么赌博性质,但纯玩牌似乎不够有趣,于是约定被打了光头(不捡分)就钻桌子,四人都没意见。 吕大国活了三十多岁,还,没认识字就开始认牌了,打升级当然不在话下;凌冬以前就是个混混,经常出没的地方就是赌场牌桌,后来也没少跟一群弟兄打牌,升级对他而言,那就是学前班的内容;而涂玉泉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上辈子加这辈子,总的来说,经验丰富;打牌时间、经验最少的莫过于何黎了。他打牌都是来夔城后才学会的,实战的机会也不多,但好歹是会了。 打起牌来,刘猛总在他后面看着干着急,明摆着不能出的牌,也总是被他挥出去,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干看着忍着不说,但何黎和吕大国险险的好几次只捡了一点分、差点背光头后,吕大国也清楚了他的对家也就是“猪队友”那一类的,于是让刘猛多指点一下。刘猛这下也不憋着了,该说就说。还真不错,他指点指点,那一盘涂玉泉他们就被打下了庄,接着从2一下子升到了4,只比涂玉泉他们的5低一点了。涂玉泉和凌冬也意识到了危急,对视一眼,出牌默契,夺了庄,然后一个劲的升级。越打到后面,何黎越浮躁,根本不听刘猛的。 他们一共玩了两个多小时,何黎他们最后从4升到了8,而涂玉泉和凌冬打完一圈,第二圈也升到9。何黎跟吕大国背了两个光头,于是硬生生的一人钻了两次桌子。看着涂玉泉和凌冬一脸得意,默契十足,何黎就牙直磨。最后,吕大国和刘猛终于挡不住困意,嚷嚷着不打了要睡觉。涂玉泉想着明天还要去厂子里,也就顺着撤了牌局。 各自洗洗睡。涂玉泉把昨天从老板那里要来的盐水瓶(输液的)灌满热水,密封好后放在脚那头,睡觉暖和多了。 今晚他睡得很香,不只是那一盐水瓶的热水,下午吃的羊肉也起了作用。 而何黎的睡眠可就截然不同了。 他睡觉的时候气鼓鼓的,不知道是气打牌手气不好,背光头钻桌子,还是气涂玉泉和凌冬默契十足,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 睡觉前想着涂玉泉,下午又吃了大量的羊肉,于是当晚他的梦里涂玉泉又华丽丽的出现了,第二天早上内裤又默默的湿了。。。 第59章 杭州行(二) 已经做过市场调查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进厂调查。 涂玉泉这一路的人并不了解杭州都有哪些厂,于是涂玉泉去向旅馆的老板打听。老板是的见多识广的人,他告诉涂玉泉杭州最大的厂是棉二厂,是大型国有企业,纺织的布数量最多,种类最齐全;另外还有小一些的厂,不过各方面都赶不上棉二厂。问清楚地址后,一行人开车到厂里去了。 整个工厂的面积非常大,离杭州市区很远,他们的车一边走一边问路,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 进厂的时候也废了好一番劲,跟门卫说了半天,人家都不放人进,幸好后来有个男人听到这边的对话,问了情况才把他们带到了办公室。 带他们进去的那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梳了个大背头,打了摩斯看起来一丝不苟,手上还提着个公文包,一脸笑眯眯的,看起来特别亲善。 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孟建军,是市场部主任。涂玉泉想,这肯定是一个笑面虎,心里默默警惕起来。他自我介绍后,涂玉泉也做了个自我介绍,主要就说了个名字,来自哪里,其他人他就用一句“跟我一起的人”略过了。孟建军还是很吃惊的,他没想到,正主竟然是这个看起来最小的少年,不过他的惊讶只是一晃而过,马上又换成一脸笑容,好像那一抹惊讶只是这几人看花了眼的错觉一样。他立即夸奖了涂玉泉一番,就好像他真的亲眼见过涂玉泉有多能干似的。涂玉泉想,要是他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的话,肯定会飘飘然得脑袋都要晕了,还好他此时心里明白着。 去市场部的路上,孟建军就指着一路所见给涂玉泉一行人介绍,言语间尽是夸赞。涂玉泉心想,你还真把我当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不过他面上不显,一路与孟建军客套着。 终于到了办公室,孟建军也不磨蹭,直接和涂玉泉商量起了货物的问题。涂玉泉并没有立刻说他要多少,而是要求孟建军先带他看了样品,一一咨询了价格。 除了那一两种新品和特别贵的,大部分市面上都有,涂玉泉心里都大概有底。孟建军这时候倒还实在,在价格上并没有乱说。涂玉泉见这些布料的价格都比他知道的市面上的最低价还便宜一到两层,有的甚至便宜将近一半,就对价格没什么意见,于是对他觉得能用得上的布料都定了不少,唯一的要求就是一会儿装货的时候他自己要去仓库确认货跟样品一样,这个孟建军一点意见都没有。 涂玉泉见他们这里还有牛仔布料,质量非常好,价格比其它布料高了些,但他依旧非常惊喜,定了不少。最后总了一下账,竟然有两万多块钱。涂玉泉心想幸好自己来的时候多带了些钱,不然可就买不走这些了。尽管两万多块钱,但涂玉泉都是拿捏着定的,不然会更多。 孟建军作为一个大型国有企业的市场部主任,大量的钱他见得多了,不过还真没想到涂玉泉这么个十多岁的小孩下两万多块的定单,眼睛都不眨一下,于是他决定亲自领着涂玉泉他们去仓库出货。 仓库外面有个后门,他派了个办公室的小职员领着吕大国把车开到后门,自己先领着剩下的人去仓库区去了。 出货很顺利,所有的布料有冬天的,也有夏天的薄一些的,有些是新品。所有的布料装了满满一大货车,然后用油布包起来。 上完货后,涂玉泉把货款结给他,又向他要了联系方式,以后涂玉泉还会来找他的。孟建军笑眯眯的表示欢迎。 牛仔布厚而且偏硬,一般的缝纫机缝衣服,就只能缝线缝而不能锁边,做的衣服看起来不够精细。涂玉泉他们买完布回程后,又顺便到一家机械厂买了一台针车,这家机械厂也是先前旅馆的老板介绍的。 回市区已经是下午了,吃了饭,吕大国先把车开回小旅馆,剩下的人坐车去街上买东西。涂玉泉要买的是丝巾。 正方形的一块丝巾,斜角对折两下,系到脖子上,显得分外优雅高贵有气质。涂玉泉在夔城几乎没有见人戴这个,但是可以肯定,这又将是一样赚钱的好东西。 杭州本地就有纺纱的厂子,这种丝巾在一般店里单卖也就一块多两块钱,有些八角就能买。 涂玉泉选了一家店面看起来比较大、卖的丝巾比较多的店,跟老板买丝巾。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穿着非常时尚,而且看起来很有气质,她脖子上就系着一方梅红兼白色的丝巾,显得非常年轻。 “小兄弟你要买丝巾吗?”她态度很好。 “嗯,大姐可以推荐一下吗?”涂玉泉微笑着问。 “我这里有三种,你看,这边的是最普通的,一块钱一根;这边这些都是一块五的;上面这些加金线的两块一根,”她一边说一边指着架子上挂着的一排排丝巾,“小兄弟你要哪一种呢?” 涂玉泉看着那些丝巾,都挺漂亮的,几种不同的价钱,他也不知道怎么分的。“呃,都可以,不过,要是我多买一些,价钱可以少点吗?” “你要买多少呢?”老板有点惊讶,不过马上又解释:“我要知道你要多少,才好给你定价。” “呃,这种要一千五百根……” “嘶~”涂玉泉还没有说完就被老板的吸气声打断了。 刘猛也瞪圆了眼睛,他没听错吧,这小子竟然要这么多! 凌冬跟何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知道涂玉泉经常做一些出其不意又巨赚钱的事情。 “要这么多?”老板声音略不稳的确认了一下。 “嗯。这种要一千根,这种要五百根。”按照价钱的升高,涂玉泉递减了数量。 “现在就要要吗?”老板一边激动着,一边皱着眉问。 “怎么了?”涂玉泉问。 “我手上现在没有这么多货。”老板犹豫着说,显然她不想错过了这么一大单生意,要知道,即使一根只赚一角钱,也有两百块啊,何况远远不止啊,可手上的货远远不够啊。 “哦。”涂玉泉没有发表意见。 “小兄弟,你想想啊,你要这么多,我赶打包票,这里没有一家铺子一下子能拿出来这么多的。” 涂玉泉点点头,“那大姐你要几天能弄齐呢?” “这个……明天就可以,最慢后天。” “好,大姐,我们谈谈价钱吧。你说这三种,你给我算什么价?” “呃,这个,普通的算五角,中等的算一块吧,最后这种算一块五。”她说完,又看了看涂玉泉。 “大姐啊,你也是明白人,我要等你两天,但这两天足够我自己到厂子里拿货了。我想,厂里应该不要这个价吧?而且,可不只有你一家卖丝巾的。”涂玉泉说得漫不经心,那意思就是:你这个太贵了,达不到我要的价格,我就不在这里买。 “呵呵,”老板一下子笑起来,“小兄弟别见怪,这样吧,中等的七角,最高的一块,那个五角的就再不能少了,我去弄一趟,你总不能让我白忙活吧,你去别家也没有比这更低的价格了。” 她这样说,涂玉泉就没再讲价了,“好吧,就这样,后天中午我来拿货,可以吧?” “嗯,没问题。不过,要先交一百块的定金。” “好的。”涂玉泉爽快的交了钱。 丝巾是系在光溜溜的脖子上的,穿高领毛衣配丝巾可就没有必要了。夔城的衣服几乎都是领比较高的秋衣,毛衣一般都是自家打得,很少有低领的毛衣。这个女老板的店里,除了丝巾,还有各种低领的线制衣,机器织的,线很细,穿起来感觉也很暖和的那种。 “老板,你这些线织衫怎么卖的?”涂玉泉摸了摸就近的一件红色的线织衫。 “你摸的这种,我们零售是八块钱一件,还有羊毛衫,十五一件。这些本地都没有的。”她又从涂玉泉的行为里看到了金钱,态度非常和气。 “那要的多能少些么?”涂玉泉问。 “嗯,可以的,我这里总共也只有几百件,太多去厂里拿的话,后天中午怕是拿不到。” “这个我要不到丝巾那么多。看的好,要个百来件吧。你说个价?” “这种最少要四块五一件,羊毛衫要十一块。” “嗯,那就线织衫要两百件,羊毛衫女式的要件五十件,男式的要五十件。”涂玉泉想了想,暂时就拿这些试试吧。 “好吧,那我现在给你包起来,你自己选一下颜色吧。” 包好货后,最后一共算了两千块。老板还另外赠送了他几件儿童的。 讲价的全程另外几人都没发言,只在最后帮忙打包搬货。 第60章 杭州行(三) 涂玉泉此行的正事基本已经做完,接下来便是游玩时间! 到了杭州,就一定要去西湖。 上辈子大二的暑假,一向比较宅,不爱出门的涂玉泉就到西湖游玩了一次。夏天的西湖非常美丽,从小就念在嘴上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也得以亲眼观赏,《活佛济公》里的灵隐寺、《白娘子传奇》的雷峰塔、还有岳飞墓……景点都让人非常满意,但他还是只玩了两天就走了,原因很简单,囊中羞涩,吃饭花钱,住宿花钱,买纪念品还要花钱……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玩舒坦。 酝酿了好几天,晚上雪终于下下来了。雪夜夜其实一点都不冷,反而很静谧温和,让人有无比的安全感。清早起床一看,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从房子边沿看来,雪积了半尺左右,不薄,也不厚。 穿好大衣,一夜好眠的五个人带好装备,吃了饭就开车去了西湖。所谓装备,其实也只有何黎带的一架相机。涂玉泉对相机没研究,不知道是傻瓜还是单反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就是要胶卷的那种,最后还要到照相馆去才能洗出照片来。 终于可以出来玩了,何黎今天特别兴奋,虽然话不多,但脸上的笑容都没怎么收过。当然,撇开他偶尔喝涂玉泉对视又赶紧转开的小别扭不算。 五个男人,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开车路上的二十多分钟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西湖景点后,大家这才话多起来,看各处的介绍、讨论。 何黎不时举起相机拍照,主要是拍人的。几个人站在景物前,一手攀着其他人的肩膀,一手叉着自己的腰杆,再露出笑脸,这是最经典的照相pose。何黎给大家拍过后,立即让刘猛换他,自己跑过去,再合影一张。站在涂玉泉旁边,他笑得有点腼腆,心里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除了四人照,还有两人照。两个司机的,凌冬和涂玉泉的。 何黎一见凌冬竟然单独跟涂玉泉照,怎么看怎么心里不爽,又不能直接说不照,于是他故意坏心眼的把镜头偏开,于是镜头里便只有涂玉泉,不见凌冬。 涂玉泉和凌冬拍了照,当然不能忘了何黎,于是要求跟何黎单独合影。 何黎见凌冬跟涂玉泉照,眼红得不行,现在正经要跟涂玉泉合照,他又踌躇起来。 涂玉泉见对面何黎磨磨蹭蹭的,直接伸手一把抓过来:“哎哟,磨磨蹭蹭的半天不过来,别说照个相你还害羞哈!”涂玉泉说得笑眯眯的,然后双手抱在胸前,跟何黎并排站。 说者无心,但听到何黎耳朵里就不一样了,何黎一下子被戳中了靶心,脸瞬间通红。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只能僵硬的听从刘猛指挥:向后退一点,再向右站一点,把两只手搭在涂玉泉的肩膀上……微笑…… 拍完后,何黎赶紧把手从涂玉泉的肩膀上拿下来,明明只是外衣,明明只是轻轻接触,四处还积着雪,但他拿开手的那瞬间,让人感觉他像是从火炭上拿下来,烫手一样,恨不得再甩两下。还好大家都自顾看景,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他的异状。 时间比较早,又下了雪,来游玩的人并不多。一边走一边看,地上积的雪,石头上,草木上,房顶上,一切都显得安详静好。 涂玉泉看着这些优雅古典的景物,一时间沉迷其中;何黎一边走一边拍照,镜头里一不小心就有了涂玉泉订的身影。 涂玉泉站在断桥边,看着脚下的雪,远方的景,突然就感怀起白素贞和许仙的爱情来,他们便是在这里初遇,在许多人眼里,这里代表着爱情的起点。 重生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涂玉泉努力钻营着挣钱,也努力适应自己十多岁少年的身份,但到底,自己现在应该已经二十五岁,追求美好爱情,谈婚论嫁的年龄。当一颗心独自存在得太久的时候,他会感到寂寞,他想要找另一颗心来陪伴。自己以后究竟将何去何从,一直没有深入思考的问题此时跳了出来。 在上辈子涂晓燕的人生规划里,一直都是谈一场恋爱,嫁一个合心意的好男人,并且是计划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是女孩的话,就给她买好多好多各种各样的漂亮裙子;若是男孩,也一定要把他装扮成一枚小帅哥,然后教他读书识字,教他懂道理。老了过后,也不一定要孩子奉养自己,和老公一起存足钱,去外面看看。不一定非得浪漫之都的巴黎,时尚大都市的米兰,也许只是一些乡村,一些农田。心情好了,两人可以散步钓鱼;心情不好,可以偎在老公怀里撒娇发气,而他有个胸膛,从那里可以得到足够的安心…… 然而,一切都这么出其不意的改变了。现在,他的爱情,去哪里找?现在他的性别变成了男,涂玉泉自问让他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只是想想都不可能。不找女人,难道找男人吗?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他也看一些男男相恋、ding的小说,甚至还看了一些贴吧里的同性恋人讲述的他们自己的亲身经历,他沉迷于小说里的唯美的同时,又同情现实中那些不得不隐藏、伪装自己的同性恋者的遭遇。他心里无比清楚走这条路有多么难走,最起码的是来自双方家庭的压力,还有社会上的不理解与歧视……难道就这么一直一个人走下去,生活里除了工作挣钱,就没有爱情吗? 想着想着,他就悲从中来,眼里透出来深深的哀伤和凄惶。 何黎的眼睛一直暗暗瞟着涂玉泉,涂玉泉站在断桥上,他就在这边拍他。涂玉泉一直站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动,他终于觉得不对劲,总感觉那个人周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哀伤,将他隔离在外。他想靠近,却又不得其法。 何黎轻轻地走近涂玉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涂玉泉转过头,眼里的情绪并没有立刻消退,甚至眼睛里还隐隐有些滞留的水意。 何黎看着那样的涂玉泉,一瞬间心里一痛,伸手把涂玉泉揽入怀里。 何黎比涂玉泉高近一个头,手也长,他把涂玉泉揽入怀里,刚刚好,一只手揽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拿着相机,也放在他背后,突然感觉心里涨得满满的。 涂玉泉被何黎这样突然抱进怀里,整个人还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脸都红了,不过背上被人这样安抚着,尽管这个人只是一个比自己还小十来岁的少年,心里也觉得无比熨帖。 何黎把涂玉泉抱进怀里后就后悔了,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冲动?所以当涂玉泉挣开的时候,他立即放开了。他看见在这么冷的天,涂玉泉满脸的红晕,自己也跟着脸红了。两个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各自别扭着,但行动却更亲近了,分别的两人行变成了两人一起行动。 逛到中午,几人都饿了,出去吃了饭,下午再接着逛。下午他们逛得就没那么仔细了,雷峰塔的坍圮依旧在,甚至他们还看到有人在那里刮砖碎粉末。因为太累,匆匆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就结束了。 走了一整天的路,即使是男人,也都个个累得很。晚上回去后,何黎去旅馆老板那里把他自己的房间退掉了,然后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进了涂玉泉的房间。 “你干嘛?”涂玉泉觉得莫名其妙,好好地房间住着,干嘛要搬进自己这里啊? “省钱。”何黎说得理直气壮。“两个人睡一间房,能省不少钱的。嗯,还有,挣钱很辛苦,钱来之不易,不能浪费。” 涂玉泉心想我信你才怪了呢,这从小没吃过苦的大少爷,什么让您醍醐灌顶了? 那间房已经退了,何黎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涂玉泉的房间,还睡上了他的床。 晚上,他又以冷为理由钻进了涂玉泉的被窝。这次,他发现涂玉泉的双脚竟然不像上次那样冰冷,觉得失落的同时,他把原因归结于涂玉泉脚底的那个装有热水的盐水瓶。于是,他充分利用自己腿长的优势,两脚把那个盐水瓶踢开了。 “你干嘛?”涂玉泉觉得他这行为莫名其妙,“你把盐水瓶踢开了我脚冷!” 何黎没做声,只是双腿一伸,就把涂玉泉的一双脚夹进自己的小腿间。 涂玉泉挣了两下,不仅没挣开,反而被何黎越夹越紧。于是他干脆放弃了,随他去吧,反正这感觉还不错。 在涂玉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何黎小声说:“我只是想要跟你一起睡。”然后自己就被他揽进双臂中。 第二天,所有人不约而同睡了个大懒觉。洗漱吃早饭过后,大家一起去那个女老板店里拿了丝巾,并且把货款全部付讫。 由于下雪路上是湿的,估计两天走不回去,于是当天下午就踏上了回程。两天后,为期九天的杭州行结束。 第61章 明白 涂玉泉他们一考完期末考试就去杭州,现在已经是腊月十八了。涂玉泉的通知书都是周祝美去帮忙拿的,当然,结果依旧没什么意外。 涂玉泉回来后,立刻投入了对丝巾和线织衫的处理当中。 给周祝美一件线织衫,再让她自己拿了一条丝巾。周祝美本来舍不得穿,想要留到过年,但涂玉泉要求必须从明天就开始穿,算是做宣传。当然,在奶茶店打下手的另一个小姑娘刘玉也有。另外,他给五个裁缝师傅和两个裁布的姑娘一人一套,要求是年内的日子必须每天都穿戴着。 腊月十九,涂玉泉的制衣店里挂出了新货——杭州来的低领线织衫、羊毛衫,线织衫二十一件,羊毛衫三十一件,男式女式都有,而且,每件女式衣服的脖子上都系蝴蝶结的形式,系了一根小丝巾,据说每根丝巾五块块,也有八块和十块的。线织衫和丝巾都色彩明丽,有的清丽,有的贵气,非常漂亮。而店里的五个裁缝师傅和两个裁布员,外加上周祝美小姑娘,无一不是穿着低领线织衫,戴着漂亮的丝巾,整齐划一,让前来买衣服、订衣服的女士们惊艳不已。 涂玉泉打出了新货的标价的同时也打出了这样的广告:凡订制或购买一件艾上制衣店的女式大衣,都送一条丝巾。 腊月十九当天,前来买大衣、订大衣的娘娘奶奶姐姐们,无一例外的全都免费得到了一条丝巾,当然,除了丝巾,其中不少人都买了一件线织衫,当时试在身上,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喜欢。涂玉泉店里的大衣,便宜的五六十,贵的一两百,愿意买这种衣服的人买一件线织衫当然不吝啬。 新买回来的布匹不少,新品种也多,涂玉泉每一样往店里搬了一点,用来开发新一些衣服种类。其实主要是颜色和花式。 当务之急,是处理这将近三千根丝巾。涂玉泉把这个任务交给周祝美。 周祝美跟着涂玉泉开奶茶店,出去卖衣服,胆子大了不少,见识广了,头脑也灵活了。她当即叫上刘玉,两个人用最原始的办法,一人系一根丝巾,在人民广场上摆起了摊。喇叭一喊,凑热闹的人就围过来了,其中还有不少是认识周祝美的,当然愿意给学校外边的这个奶茶妹妹捧捧场。 而不久之后,站在远处的涂玉泉就看见有人系着丝巾欢欢喜喜的接受边上围着的人的赞美,然后她高声说:“你们自己去买吧。”说完后孔雀一般的走出了包围。 摆摊的第一天,周祝美就卖出了两百多条。接下来的将近十天的时间里,她和刘玉将继续做这件事。 涂玉泉在店里继续守着,凌冬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去周祝美那儿帮忙去了。当然,店里也有帮忙的。 腊月二十,听到消息前来订衣服、买丝巾的络绎不绝。 于是涂玉泉在店里卖出去一百多条丝巾,同时送出去五十多根,线织衫和羊毛衫也卖了二十多件,有的人干脆一下买两件,换洗,也有的是给家里的男人买。 衣服订单很多,但只有五位裁缝师傅,冬天的衣服不比夏天,做起来的速度要慢不少,所以涂玉泉决定从明天开始不接订单了,只卖固定型号的衣服,这样要快不少。当然,体型比较特别的人,例如特别胖、特别瘦、特别高、特别矮,可以做他们的定制。这样一来,制衣的压力就减少了一大截。 今年腊月小,二十九就要团年。 一直到腊月二十八,制衣店一直处于忙碌状态。线织衫和羊毛衫后来没有卖够,涂玉泉看着不多了,赶紧给家里的七个长辈一人留了一份。丝巾也一样,涂玉泉拿了四条在一旁,回去给朱成英,涂玉菊,三婶和幺婶。三千条丝巾,经过各种处理,最后只剩下了二十多根。 周祝美也给家里的奶奶和妈一人买了一件线织衫,给周安国买了一件羊毛衫,丝巾也一人准备了一根,包括她的小妹妹。丝巾涂玉泉就没有收她的钱。 今年的团年饭在二十八的晚上,除了吃饭,依旧是每个人发了一个红包,里面的数量和去年一样,只是人数增加了。 腊月二十九,涂玉泉带着给家里人带的衣服和一些吃食、糖果,和周祝美一起坐车回家。 何黎腊月十八跟着涂玉泉一起回来后,就直接回了小叔家,把自己在杭州买的礼物拿给小叔小婶,顺便把这次旅行大致给小叔小婶做了汇报。他的讲述里没少了涂玉泉的身影,通常一句话是以“涂玉泉……”开头。 小婶林婷打趣他:“怎么你都说的涂玉泉去干什么了,你的呢?你不会是他的小跟班吧?” “怎么可能!”他强烈反驳,“他的跟班是别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呵呵。我就说说而已,看你这么激动的。”林婷也挺欣慰的,何黎这小子来这里谁都看不上眼,没想到还能交这么个知心朋友。原本她是不愿意何黎跟涂玉泉那样的农村孩子深交的,不想沾染上一些麻烦,没想到那孩子是个知进退的人,有能力,做事也有分寸,那次自家老公帮忙从派出所把他拎出来,他也没有因为权势顺势黏上来,连感谢都是借自家侄子的口说的,这让她对涂玉泉的印象好了不少。听说那孩子不仅自己开奶茶店,还弄制衣店,两样都弄得红红火火,自己还到那里订做了几件衣服,款式、质量都相当不错。她对于何黎与他做朋友,更是乐见其成。 腊月十九,何黎上午把在杭州拿的那些照片拿去照相馆冲洗,总共两百多张呢,照相馆一下子洗不出来这么多照片,让他三天后来拿。 他无所事事,又想见涂玉泉了,朦朦胧胧的,他意识到为什么他那么喜欢跟涂玉泉呆在一起了,但潜意识里他不想把这个原因摆出来,宁愿不去想那么多,安静的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他知道涂玉泉这次回来肯定非常忙,于是他直接去了制衣店。店里人很多,大家都在讨论着丝巾跟线织衫,涂玉泉站在中间跟她们解释,让她们试,看样子生意很好。 尽管涂玉泉并没有时间来招呼自己,但何黎一点也不烦。涂玉泉就是最亮的那一颗星星,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来,他喜欢看着他这个样子。但是有时候又有一种占有欲疯长:想要让这个人变成自己的,只有自己能够拥有,任何人都不能触碰,想要征服他,让他的心里也只想着自己,像梦里那样,说喜欢自己…… 何黎想着想着就入了迷,他觉得心里有东西在滋生、疯长,从第一次看清楚梦里人的脸时就开始了,他清清楚楚的记得看清楚的那一瞬间的喜悦。 每天上午,何黎都会固定的到涂玉泉那儿去一趟,也不一定要跟他说话,看他一眼就回来,一天的心情都很好。回北京后肯定是不好做作业的,他现在就要赶紧做作业,而且,涂玉泉肯定没时间做,到时候自己给他抄好了…… 腊月二十六,何黎跟着小叔小婶一起回北京,走的时候跟涂玉泉告别,涂玉泉送了他一件去杭州买的新布做的衣服,算是提前给的新年礼物。 何黎非常高兴,涂玉泉做什么都想着他呢,这衣服都是提前做好了的。其实何黎真的想多了,那种衣服的试验码数有三个,涂玉泉给他拿的最大号的。 何黎把上次在西湖照的照片洗出来,把涂玉泉的给了他,吕大国和凌冬的也托他转交。涂玉泉笑呵呵的接了。他自己的包括跟人合照的有十多张,比另外两人加起来还多,他挺喜欢,但他绝对不知道,何黎手里还留了近百张他的各种照片没让他知道。 何黎虽然到夔城读书了,但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几个发小的关系一直保持得很好,腊月二十七他一回家,二十八就有人来找他出去聚一聚,说是要给他接风。以前每年都是这样,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几个人选的接风地点是一个酒楼,吃饭后愣是说他在夔城那不毛之地受苦了,要给他“开荤”。 何黎一听就不干了,直接拒绝又会被他们嘲笑,于是干脆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叫他们别瞎搅和。 一群人都说何黎在夔城竟然找到了相好,又问他人怎么样,漂亮不。何黎心想那是我的人,读书厉害,聪明又会赚钱,而且长得非常好看,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们他怎么样啊,于是闭着金口,一字不透露。 年过后,何黎特的跑到新华书店去查阅了不少资料,内容都关乎一个词:同性恋。新华书店的书种类繁多,特别是一些外文翻译过来的,涉及这方面的讲得比较多。从不同的模模糊糊讲同性相恋的书中,何黎对这方面有了比较多的认识,同时也坚定了一种决心。 只是有一个问题,小叔的任期快满了,根本不够自己读三年高中的,那时候,自己面临的是与涂玉泉分别,想着何黎就发毛。 第62章 讨口 第六十二章 今年涂玉泉过年没有那么幸运,朱成英要求他必须去外婆家里,理由是去年过年没去,并且去年一年上头都没有见过面,已经把外婆得罪了。虽然现在涂玉泉在家里几乎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事情,但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他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苦哈哈地跟着去了。 随着日子越过越好,涂家一大家人的穿着用度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说涂奶奶和三婶幺婶,朱成英现在几乎不把鸡蛋提到场上去卖了换零用钱,家里的鸡蛋,除了用来孵小鸡的,其它的都是吃了的。 每年的夏装和冬装,涂玉泉至少要给全家每个人拿一套,其它的还看情况增加;另外涂家三兄弟自己做服装生意,在穿着上肯定不会亏待自家人。朱成英是个爱打扮的人,她喜欢新衣服,从来不嫌多,有好衣服也不吝穿出来。涂玉菊跟她的性格非常相似。今年新年两人穿得一身新碌碌的,走起路来胸脯都是挺得高高的。 夔城一般把脐橙叫做广柑。沿河一代的广柑树已经种了三四个年头了,前年就已经开始结果了,去年还结的不错,不少人家把广柑挑到夔城去卖,好的可以卖到两三块钱一斤。沿路下去可以看到有些没摘广柑的田边都竖着果农自己写的“偷摘一个罚五块钱”的警示牌。 韩家坝一带地势靠近河边,土质比较厚,广柑产量比一般的地方都要高不少。二舅家里种了一千多棵广柑树,今年都收成不错,听说年前卖了两钱多块钱,而且家里还有一些没有摘。大舅家的情况就没这么好了。大舅家里因为种树的时候不积极,只种了三百多棵广柑树。大舅和大舅妈两人很懒,广柑树种到田里后没有好好照料,树长得比别家的差,结的广柑也少,而且还有不少是长了蚧壳虫的,卖相不好,所以他们家的广柑总共也就卖了三四百块钱。为此,他们夫妇俩心里嫉妒不平衡,看着谁都想刺一下。 正愁找不到人说酸化的时候,朱成英一家就来了。 朱成英回娘家,落脚处那肯定是娘的房子。 外婆对女儿女婿外甥的到来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带了厚节礼。朱成英原本是让涂玉泉给外婆定做一件冬衣的,但无奈外婆身材实在太瘦,涂玉泉觉得不好做尺码,而且他那里做的虽然有大衣,但是没有棉衣啊,所以涂玉泉推掉了,朱成英只好给到九树槽给外婆买了一件厚棉袄。除了外婆的,三舅和幺舅的也没有落下。三舅已经十六岁了,因为发育的缘故,他看起来比涂玉泉起码高了半个头,依然不爱说话,幺舅还是没心没肺的吹牛,两兄弟形成强烈的反差。 外婆跟朱成英唠叨完两个媳妇不孝顺,经常给她脸色看,又抱怨生活开销太大,她一个人带两个娃儿带不走,云云。 “妈你们不是种了广柑树的吗,我听说今年都换了不少钱呀。”由于外婆把情况说得实在太惨,朱成英终于忍不住了。 “唉,我一个妇道子家,又不会种树,树又少,又不会打药,广柑结了个么里哦!” “那不是还有老二他们帮忙撒?” “哼,老二那边个人有一千多根树,他们个人都忙不过来,哪个愿意来帮到你这些来做点么里哟?(他不愿意帮我们干活)”外婆说得一脸讽刺,“分家分出去哒,他就只管他个人屋里哒,妈和兄弟都成啦外人。哼!”最后外婆气愤的重重一哼。 “老三呢,他已经满十六岁,开年就十七岁了呀,他也帮得不少忙吧?”朱成英问。 “他是帮得到忙,但是你不想一哈,他马上就十七岁了,现在开始要忙到说媳妇儿啊,我们恁个穷兮兮里的,不早点说的话,怕二回他要打一辈子的单身汉儿!” “那不可能!”朱成英连忙劝慰,“老三还小,再说广柑发展起来哒,低山地方又好,慢慢说肯定说得好!” “哎哟,我这个人也没得本事,只想这两个早点说媳妇儿,一结婚就把他们分出去,我好过两天清净日子。唉,要钱缴啊……”外婆最后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句。 有句话说知子莫若母,外婆足够了解朱成英,朱成英作为女儿,对自己的妈也是最了解的。自己的妈最后那一句话分明就是在向她要钱。朱成英心知肚明,但却没有主动接招。她家现在是过得好些了,但是一年上头的零打散碎,送情补礼,买肥料……要的是钱花,涂大军搞生意是四扯伙,分到涂大军手里的也只有四五千千块钱,还被涂大军拿到银行里存了三千的定期,给两个兄弟一个借了五百,本队还借出去几百块,交到她手上打零用的也就四五百百块。虽然还有秋天里卖苞谷的三百多块钱,涂大军也不会来查她的账,她前前后后悄悄塞给她妈的钱加起来也有四五百了,还不算逢年过节买的衣服和其它礼物。原本家里的钱是不够零用的,幸好每次她到夔城去或者涂玉泉回家来,几乎都要给她一两百块钱,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儿子究竟赚了多少钱,因为儿子的钱从来不给她报账。 外婆见朱成英不接招,也不着急,自己养的女儿,即使再不费心,什么得行她还不知道? “青娃子也要满十六岁哒嘛,你们囊个想的耶?”外婆转移了话题。 “?”朱成英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么里囊个想的?” “你不着急给他说媳妇么?”外婆见她不解,于是点了一句。 这个朱成英还真没有想过,似乎从涂玉泉开始挣钱起,她就没有为他操过心了。“晓得的啊,到时候看喽,他还在读书啦。”朱成英说得浑不在意。 “他还要读书?”外婆以为涂玉泉读个初中就够了。 “这个就看他个人了,我跟他爸爸又不懂这些,他愿意啷个就啷个。” …… 外婆和朱成英说话,并没有回避涂家着三爷子,不过实在太无聊,涂玉泉三爷子和两个小舅舅磕完盘里的生瓜子,干脆找了副扑克牌,打起了升级。 今年照样给大舅和二舅家准备了礼物的,吃过饭后,朱成英带着一家人把礼物送过去。 大舅去打牌去了,大舅妈一个人在家,姐姐一家人来送礼,她当然是相当欢迎的,只不过她接过礼物后,立即说要到老二家里去坐一下,于是她水都没请朱成英他们喝一口,就被委婉的赶出来了。 大舅妈从来都是善于观察的人,她一眼就看到了朱成英和涂玉菊脖子上的那抹彩色。那是什么她是知道的,难为她一直忍到朱成英他们出门的时候才说起它。 “姐姐你系的这个丝巾才好看哦。”她伸手扒拉一下朱成英脖子上的丝巾,想要解下来看一下。她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话本身的那种羡慕和夸赞,完全是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分明就是“你有而我没有,我心里不平衡”的表达。 朱成英听到她这种语气,完全不当回事,“哈哈,真的啊,我原来还觉得这个太艳了呢!”她把丝巾从脖子上解下来,展开看,又问大舅妈:“唉,你觉得艳不艳?” 大舅妈说:“不艳。”伸手想摸一下,却因为朱成英可以的躲让只碰到了一个角,触觉轻飘飘的,她恼恨地望着丝巾瞪了一眼。 朱成英把丝巾对折过来,想要系上,奈何她手生,怎么也系不上,于是一嗓子直接不涂玉泉叫过来给她系。 在涂玉泉给她系的时候,她还不忘跟大舅妈聊天:“原本我说我老都老了,系这个不合适,青娃子偏偏说好看,丫头子也恁个说,那我就不怕丑的系起了,哈哈!” 大舅妈愤愤的,附和也不是,不附和也不是,只能僵硬的笑了笑。 涂玉泉对这些女人的斗争,跟涂大军的态度一样——不置一词。 到了二舅家里,似乎空气都带着些喜气。 二舅坐在椅子上吃糖,在擦手的二舅妈呵斥他:“才吃饭又吃糖!” “反正又不是没得!”二舅不以为然,继续吃。 看着朱成英他们的到来,二舅妈比二舅还热情,立刻到门边迎接:“哎呀,是姐姐来哒嘛!还有涂家哥,青娃子,丫头子!大嫂也过来哒哈。”她一边亲热的招呼进门的人坐,一边让二舅接涂大军手里的礼物。 客套寒暄一番后,所有人都围着放糖盘的凳子坐下来了,糖盘里有二舅新从屋里抓出来的糖和瓜子花生,二舅妈就笑眯眯的招呼所有人吃。 过年聊天,无非就是询问些上一年的情况,收入什么的。说到这些,就必不可少的互相交流新衣服。 大舅妈一下子就把话题引到了丝巾上:“老二家的,我记得你也有一条姐姐这一样的丝巾嘛,好像是在夔城买的哈?”她自己没东西炫耀,就想要用弟媳妇来压别人一头,她可是知道老二家去年挣了钱,买衣服就花了几百块呢,不过好像老二家也没有还姐姐家的帐。 “呵呵,我是有恁个一条,不过是买衣服的时候送的。”说着就起身了,二舅妈顺着接话,“我去拿来姐姐看一哈嘛。” 二舅妈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红绿白三色花的丝巾,“喏,就是这个。”她把丝巾展开,递给朱成英。 涂玉泉一看就明白了,二舅妈估计是到自己店里去买的衣服,送的一根最普通的丝巾,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没碰上,难道是回去吃饭的时候吗? 朱成英把两根丝巾拿在一起比较,“你这条还好看,不像我这个恁个艳里艳气的。” “哎哟姐姐,你那个还好些呢,你那个单买的话要十块钱,我这个才五块。”二舅妈笑眯眯的说。 “扯哟,恁个一块薄布要恁个多钱啊?”涂玉泉拿回来的时候也没说是哪儿来的,朱成英就以为是买的,不过没想到这么贵,她跟丫头子两个还一个一根呢,两个婶婶也有。 “是那个姐姐,你这就是老土了一回撒,别个哪怕只是恁个一块布,也比你屋里的一大堆补疤袄子值钱,这个叫时髦!”大舅妈听朱成英这么说,立即抓住机会鄙视了她一回,有钱了怎么样?就是穿得再好看,你还不是个土老帽! 大舅妈的话说完,二舅妈也立即笑起来了,屋里就变成了三个女人笑做一团,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二舅没笑,涂大军没笑,涂玉泉没笑,涂玉菊看看三个女人,再看看另外三个男人,咧开的嘴又闭了回去:她也觉得不好笑。 后面,二舅妈又展示了衣服,她自己带的和二舅的,朱成英当然是把涂大军也扯过来比较,两个男人烦不胜烦。二舅妈说,本来还有一种“线织衫”的,不过她们去的时候那里的已经卖完了,只是听说了一下。朱成英立即展示她的线织衫,问是不是这个,几个女人又讲了半天,大舅妈的酸话一句没少说。 到最后,旁听的几个人烦不胜烦的时候,大舅妈说:“姐姐你真是好福气,穿衣服穿得是最好的,又有钱用,也支援一点你大兄弟和你侄女儿撒,我们可是过年新衣服都没买的。” 这话让屋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有谁新年大节的向回门的姑娘客借钱啊?她这是有多不懂事啊? 二舅妈一听就懂了,她这是看着姐姐有钱,不想还借的那五百块钱呢。她是乐见其成的,既然姐姐你“支援”大兄弟,那二兄弟肯定也得同等对待吧?所以她笑眯眯的望着朱成英。 还没等朱成英作出回答,屋里传来了嘹亮的哭声。 “啊,是我们家琼妹儿醒了。”二舅妈赶紧起身,从屋里抱出来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儿,小孩儿眼角还挂着泪花儿。 “哎呀,妹儿嘛!”朱成英立即去逗小孩儿了,只当大舅妈不存在。 大舅妈气呼呼的,可大家的表现她也看见了,再说可就没用了,她说:“我们萍妹儿跟着她爸爸玩去了,我去接她回来。”说完就起身走了。 最后朱成英给大舅和二舅家的女儿一人给了五块钱,说是压岁钱。要说压岁钱的话,涂玉泉和涂玉泉还是小辈呢,外婆和舅舅们把他们直接屏蔽了。 在外婆家过年永远都是那么无聊,几乎算是朱成英拿着厚礼,厚着脸皮“求”他们对她态度好一点了,朱成英常常抱怨说“去了像讨口的(叫花子),恨不得比他们还不如,讨口的去了还给碗饭吃,我们去哒他们就只想从荷包里扣一坨走!” 从外婆家回来,是正月初三,涂玉泉本计划初四就走——去赶作业。 初三的下午,家里就迎来了一个客人。来人是魏泽海。 从当初一起卖气球、卖衣服分别后到现在,涂玉泉跟魏泽海见面屈指可数,因为涂玉泉大部分时间都在夔城,即使回来也不去村里玩,因为他跟那些人都不熟,互相之间没有共同言语。今天魏泽海竟然专程跑来找自己,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涂玉泉猜测。 魏泽海来就讲了他上初中后两年多的经历,也卖过气球,卖过衣服,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生意虽然不及跟涂玉泉一起时那样好,但好歹也赚了些钱。这次来找涂玉泉,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赚得太少了,本钱也少,想要涂玉泉带着他一起做生意。 涂玉泉皱了皱眉,“你不读书了么?” “嗨,我读书又不得行,到时候肯定考不起,我打算一拿到初中毕业证就出来做生意。虽然说我以前没赚好多钱,但是算起来,肯定比种田划得来多了。”魏泽海一说到做生意,眼里就像看到了大堆大堆的钱一样,充满了狂热。 “你打算做么里生意呢?”涂玉泉问。 “还没想好,不过到时候再出去看嘛。随便做么里都要得。”魏泽海说得轻松。 涂玉泉一见他的表情就头疼,“那你到时候自己来看看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这是肯定的。”魏泽海说,“我不知道做什么能赚钱啊,你有经验就带一下我呗。” “我啷个带你呢?你做生意我没意见,但是方向要你个人找,事情也要你个人做啊,再说,我打算继续读高中,不会立即去做生意。你还是先好生读书吧,到时候考个高中或者中专师范什么的,都可以啊。”涂玉泉觉得让他跟着自己到制衣店干没问题的,但是显然魏泽海不会满足于做个给别人跑腿的,看着别人赚钱他不眼红才怪了,他可不想引火烧身,以后被整了后悔都来不及。 “我现在在班上成绩就是倒数,考么里都不得行,”魏泽海摇摇头,“我又不要求你做别的,只是以后我去做生意,你承认你带我就行了。” 涂玉泉没法,只好说:“我也没得么里本事,到时候你来做生意,我借你五百块起本,好吧?” 见魏泽海要说什么,涂玉泉立即声明:“多的没法了,我在那里,也不是捡钱,五百块不少了,有些人一年的工资也不比这个多好多呢。” 最后魏泽海虽然没有完全达到他的目的,但也不错了,他手上现在可是只剩几十块了,家里人也不支持他做生意,他一定要赚大钱,让这些人都看看:做生意没错!他暗暗握紧拳头。 第63章 不一样 正月初四,涂玉泉一个人回到了奶茶店,大家都还沉浸在过年的余韵中,人们都还懒洋洋地一片。 来的时候就从家里带了一些现成的熟猪肉,再加上原本冰柜里还剩了些菜,涂玉泉自己很轻松的解决了吃饭问题。 去年从杭州回来后就投入到了卖衣服当中,一直到二十八都没空,二十九又回了家,所以去年最后那段时间的账还没有整理。找出所有的账单,涂玉泉整整理了一下午才基本上弄清楚。 他知道最后那段时间挣的钱很多,不过却没想到会这么多。光卖丝巾的利润就达到了差不多一万五,而线织衫和羊毛衫的三千多,这两样加起来账面利润有两万多,除开成本和送出去的,纯利润就有一万八。线织衫去年进的少,最后别人要也没有了,开春还要三四个月才会热起来,而且春天穿线织衫再合适不过了,涂玉泉决定继续跟进线织衫。丝巾以十倍的价格卖出,几乎是暴利,这种事也就一次,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个赚钱,肯定有人会跟风卖这个,到时候卖的人一多,说不定就一块八角的,到处可以买到,涂玉泉不想再卖这个。 去年腊月,制衣店卖出的衣服总共有一千二百来件,当然,有的是其它月份早就做好了的,不然光腊月,又要接定做,哪里能做这么多。他们店里的衣服价格都不便宜,虽然用的布料贵,给裁缝师傅的工资高,但赚的也多。这一千二百件平均每件赚的差不多四十块钱,总的一算,差不多有五万块了。也就是说,仅仅腊月一个月,涂玉泉赚了近七万块。 去年奶茶店的生意并没有因为张伟民家在永安中学开了一家店而生意变差,除了夔城中学的新老顾客,原来就喜欢涂玉泉这里的口味的小学生们也依旧喜欢在这里买,甚至有不少永安中学的学生放假的时候也来,理由是涂玉泉这里的口味比较正宗。去年腊月最后那十来天奶茶店都没有营业,因为周祝美和刘玉都去卖丝巾了。大概算了一下,奶茶店去年一年盈利有一万二千多,非常高的收入了。 最后把去年一年的账清算一下,去年一年大概赚了十五万。涂玉泉心里小小的激动了一把,看着账面上自己算出来的数字就觉得非常满足。上辈子,他手上钱最多的时候也就六千多,其中还有四千左右是学费,上辈子挣得最多的时候也就两千多,七八十块一天的兼职挣的总共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 去年虽然挣得多,但同时,用的也多。日常买布料的和开给别人的工资都在之前算衣服的利润时就除开了,但去年买房子花的近三万,还有腊月去杭州的那一次买的那一车布料和针车,那也是近三万啊,还不算零碎的一些开销。 算完账面的账,涂玉泉就起身去了楼上。 三楼涂玉泉的卧室里有一个木箱子,就是之前涂玉泉上初中时从家里带来的那个小木箱。涂玉泉拿钥匙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塑料袋提出来,放到床上,细细的数起来。那一大塑料袋都是钱,而且大都是整一百的。腊月收进来的钱都在这儿,原先没有整理。数好的钱一摞一摞的放着,数到最后涂玉泉觉得自己手都累了,这是不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数钱数到手抽筋呢?刚这样想,涂玉泉就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才这么点钱,你得意个屁啊! 散的数完,用橡筋捆起来,再加上几匝原来就数好的,一共是十二万六千二百八十三块五角。涂玉泉想,这就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啊。显然,他忽略了很多。 拿出备用的钱,他看着整的十二万六千块钱,他该怎么处置这些钱呢?长期放在箱子里便只能等着贬值,而且不够安全;如果存到银行里,那点利息也太少了,涂玉泉觉得有钱存银行是最傻的。想到上次在杭州看到的那些衣服和店面,涂玉泉心里有了计较。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只怕这点钱根本不够花! 涂玉泉趴在桌子上写今年一年的计划书,快写完的时候,又加了一笔:买高桌子椅子。因为这样趴着太累了,趴久了就腰痛肩痛脖子也痛。 初五,涂玉泉上午买回桌子椅子,就舒舒服服的做起了寒假作业。老师们倒不含糊,作业一大堆,还有五天就要开学了,怎么做得完?虽然即使他不做也没什么,但是他不想老师在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批评他骄傲自满,不做作业……而且,有些卷子和作文开学后老师还会在课堂上评讲。涂玉泉想,要是谁来帮自己做就好了。 涂玉泉不知道是不是哪位菩萨大仙听到了自己的心声,下午帮忙做作业的人就从天而降! 下午两点多,涂玉泉刚吃完午饭打算继续做作业的时候,何黎就上门了。何黎一看见涂玉泉就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热情的涂玉泉都快招架不了,何黎竟然顺势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圈!可怜他刚刚吃的午饭,都快要被从肚子里挤出来了……o(╯□╰)o “啊,何黎,快放我下来!我肚子痛!”涂玉泉拍着何黎的后肩,这才十天没见而已,你用得着这么热情吗? 何黎听涂玉泉喊痛,立即把他放下来,担心的摸着他的肚子:“怎么了?”虽然很想给他揉揉,但涂玉泉穿得那么厚,他不知怎么下手,不得其法。 “我才刚刚吃饭,你这样快把饭挤出来了!”涂玉泉自己理了理衣服,抱着肚子歪歪斜斜的靠到椅子上。 “啊,对不起。疼得厉害吗,我帮你揉揉?”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何黎下意识道歉,一脸小心翼翼地望着涂玉泉,好像生怕把他得罪了。 涂玉泉看着他那个样子,扑哧一声不厚道地笑了,“没事儿,我靠一下就好了。”这点小事,涂玉泉怎么可能生气。 听到涂玉泉这么说,何黎的表情也缓和下来,但还是不怎么确定的问了一句:“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现在就没事儿了。”涂玉泉立即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步。 何黎放心了,这才去捡他刚刚因为拥抱涂玉泉而扔在地上的一些东西。 “来,看看这些东西,我专门给你带的哦!”何黎兴致勃勃打开包装。 涂玉泉凑过脑袋,烤鸭。因为涂玉泉喜欢吃烤鸭,何黎一有机会就给他带。还有一些糕点,怎么讲呢?面包和火腿? 何黎看见涂玉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就说:“这个是面包,夔城没有的,是一种烤箱里烤出来的,挺稀奇的,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尝尝新吧。嗯,还有火腿肠。”何黎一脸期待的望着涂玉泉。 涂玉泉整个人都要风中凌乱了,什么呀!上辈子他也经常为了方便吃面包火腿的,虽然不讨厌,但也不是多喜欢,现在竟然被当作稀奇物尝新鲜了!他要怎么说?“我还是第一次吃,很好吃”吗? “好啊,我一会儿再吃吧。谢谢你啦,新年过得怎么样?”涂玉泉转移了话题。 “还好啊,都是老样子。我回去这么久,一直在做作业。”何黎说,心里悄悄加一句,还有想你。在书上看到那些东西后,他就确定了自己对涂玉泉的感觉。 “哦,对了,说起作业,我的作业还才开始做呢,怎么办啊!!”涂玉泉一说到作业,就不自已的哀怨起来了。 “你看我的吧,我做完了。”寒假作业中有很多都是试卷,抄起来很快。本来何黎之前那样赶作业就想着涂玉泉,这时候当然得派上用场。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赶紧去拿来吧。”涂玉泉欢喜死了,这样可以省力好多了,但是,懒惰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哎,何黎,你这几天忙不忙啊?” 何黎不明其意,但他还是老实回答了,“没什么事情,不忙。” “嘿嘿……”涂玉泉笑得谄媚,他抱住何黎的胳膊,“要不,你帮我做作业吧?两个人一起更快!” 涂玉泉的动作完全是上辈子上高中时的后遗症。那时候寝室的室长是个大姐姐型的人,温和又热心,五个人一个寝室,他和室友们有事请室长帮忙又不好意思的时候,就喜欢拽着她的胳膊撒娇。眼前何黎就给他这种感觉,他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毕竟别人给他抄作业就不错了,再要求别人帮他做,实在是得寸进尺。 何黎被涂玉泉拽着手臂,心跳加速,一看何黎那贼贼的眼神,马上就移开了。 “哦,好啊。你放开,我马上去拿作业。”说完,他挣开逃似的跑了。 涂玉泉只来得及瞟一眼他通红的脸颊。这人可真奇怪,涂玉泉寻思,但也没放到心里去。 何黎跑出老远了心里还没平静。他一边走一边骂自己,怎么那么笨,被拉着胳膊就紧张到这个样子?这样还怎么喜欢他?怎么追他?是的,在他的认识里,他要“追”涂玉泉。 有了何黎的帮忙,寒假作业进展神速,只用了三天多,四天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何黎写字都可以模仿着涂玉泉的,涂玉泉一点也不担心被老师认出来。 涂玉泉发现,何黎对自己很好,但是,比起以前又好像不一样了。 第64章 办法 新学期开学,即将参加的学生人人紧张,但这之中不包括涂玉泉。原本想要过单纯的学生日子,不过这是一点都不现实的。制衣店那边没什么活儿,但十五元宵节过后,店里就正式运行起来了,去年腊月从杭州买回来的那些布料,需要裁缝师傅们把它们变成衣服。 牛仔布料是一种新型的布料,布店里都没有卖的。涂玉泉分别设计了裤子和衣服的款式。喇叭裤被一些人视耍流氓的代表,涂玉泉做的款式是直筒裤,当然喇叭裤也有。牛仔衣裤被制成套装,当然也有散的,穿上一套,整个人都看起来精神奕奕。衣裤荷包大而且布料耐磨,为穿它的人提供了巨大的便利和实惠。这个分成了五个型号。从七八岁的小孩到成年人都可以穿。 天气还比较冷,牛仔服并没有立即卖出,做了都存到那里的。 针车开始投入到使用中,因为针车的原理跟缝纫机差不多,涂玉泉便让徐敏帮忙物色了一个会裁缝的人,让她跟着说明书练习使用针车,用针车锁边,还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花样。 在百货大楼斜对面的铺面有足够大,涂玉泉便让所有的裁缝师傅们都在那边工作。 涂玉泉自己不得空,便让吕大国再跑了一次杭州,就在之前拿货的那个店里,去拿了两千件线织衫,种类跟之前的差不多。上次涂玉泉就留了那个老板的联系方式,这次吕大国出发前,涂玉泉就借了何黎小叔家的电话跟那边取得了联系,所以吕大国过去只要取货付钱就好。 去年那两百多件试水的线织衫、羊毛衫的效应体现出来了。它们既保暖,又贴身,而且弹力好,比毛衣舒服多了,穿过的人还想买第二件,没买到的人听说后也想要,而且去年小范围火了一把的线织衫经过新年亲友之间的宣传后,已经成为了时髦的代名词,涂玉泉运来的这一批线织衫可谓是正当时。 制衣店里的墙壁上挂满了线织衫和羊毛衫,涂玉泉这边的奶茶店里也一样。价钱不变,制衣店里由徐敏负责,经过这两年的合作,涂玉泉对徐敏非常信任了。而奶茶店里由周祝美负责,又掀起了一阵线织衫和羊毛衫的购买潮流。 制衣店那边要做衣服,又要卖衣服,挤作一团,涂玉泉考虑着增大铺面。其实,他想把那个铺面买下来,不过听说那个老板觉得自己铺面的位子好,不愿意卖。一直租门面总不是个办法,涂玉泉想,所以他在物色哪里有想要卖门面的,常常跟一些老太太打听。说实话,这年头,愿意卖房的人可真不多,涂玉泉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何黎心里装了事,面对涂玉泉的时候,总是努力靠近的同时又努力隐藏,他不知道涂玉泉发现了他的心思后,还会不会和他这样亲密无间。 最近他越来越焦躁,里初三毕业越来越近,那么离他走的时间就越来越近,他不想等自己走的时候,涂玉泉还只是仅仅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随着小叔的任期结束,家里是不可能再放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当初来夔城读书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所谓的迷信,只是爷爷的策略。小叔到这里来做县委书记也一样。爷爷说,枪打出头鸟,风头太盛一定不能长久。那时候,爷爷升了,然后爸爸去了军队,哥哥也一样,低调为人;小叔也被调到夔城,爷爷说要做实事,才能真正积累功绩,厚积薄发。如今小叔任期将满,在这边做的事情也初见效益,走了可惜,小叔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调职,因为毕竟从县里再经过省里一路要升到高处,那会是一场漫长的路途,放过这次机会就要又等几年。爷爷的意思是让小叔自己考虑,而给他的安排却是回京里上高中,也许,还有转寰的余地。何黎想,自己要留下来的话,首先得是小叔不走。 怎样才能让小叔继续留任呢?何黎很伤脑筋。 何黎自己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把事情告诉涂玉泉。在他眼里,涂玉泉一定能够想出办法。当然,他在请涂玉泉帮忙的时候还是隐藏了一些真相,只说是自己想留在这里继续读高中,但前提是小叔不要调职。 涂玉泉觉得何黎这个想法有点无理取闹,哪儿不能读书,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他小叔继续留任。不过这他仅仅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何黎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只要努力帮他想办法就好了,指责的事情轮不到自己来做。 他问何黎,他小叔如果调职会去哪儿,留下来有什么好处,何黎就他所知一一作了回答。原本没有怎么在意的涂玉泉突然灵机一动:何小叔是县委书记啊!如果能借此让夔城这个穷县城变成富县,可真不容错过! 想到这里,涂玉泉的思绪就发散开了:沿河一带种了大量的广柑树,再过十来年,夔城就被称为“脐橙之乡”了,并且夔城的脐橙闻名全国,沿河一代的人经济情况普遍远远高于其他地区的。在千禧年过后,高山地区也种了枣树和梨树,经济效益也非常不错,但由于时间非常晚,而且种植不成规模,最终只能小范围销售。如果能让其他高山地区现在就种上梨树,枣树,李树等,政府像广柑一样向进行引导性规模化,那么,夔城的所有人都会获益无穷。种了果树,除了销售鲜果,还可以把鲜果制成其它制品,县里势必开这方面的厂子,就业岗位就会增加很多,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闲的没事做,整天打麻将斗地主泡茶馆了。夔城每年的洋芋产量都相当大,如果能改变洋芋在本县卖几分钱一斤还滞销的命运,做干洋芋块、薯片等,销往全国,那么这将是县城的又一巨大收益。…… 涂玉泉想得太入神,何黎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他才回神。 “怎么样,想到了吗?”何黎希望满满的问。 “呵呵,有了。不过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何书记自己不愿意留下来,什么都是枉然。 “说来听听呗。” “我们夔城县是一个非常非常穷的县,全县一大部分人口都在贫困人口的范畴,要是能把这个贫困县变成经济大县,县委书记的功劳是不是非常大啊?”涂玉泉眨眨眼,笑眯眯的问何黎。 何黎看着涂玉泉的脸,还有那双溢满生动的眼睛,心里痒痒的,只想就那样亲下去。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问题:“是啊。不过,哪有那么容易就将夔城变富裕啊。” “你只要回答是不是就行了。那再问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变穷为富的政绩对你小叔有足够的吸引力吗?” “有啊。小叔犹豫的其实就是在这里的政绩不够,调职后难调到好位置,而且这里的一些政务刚起步,扔下又可惜。”何黎想了想,这么说。 “嗯,这样就好办了。”涂玉泉点点头,“我跟你讲一下哈。咱们夔城最大特点就是多山,种田无法机械化,被称为穷乡僻壤,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多种上经济作物,比如说果树,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咱们不能成为粮食大县,但总有长处。种了果树,就能把水果运出去卖,价格也会提高,另外,我们可以办厂,做水果制品,罐头什么的。还有一个好处,夔城的陆上交通虽然不够发达,但别忘了咱们临水,住在长江边上,我们有发达的水上交通可以利用啊。还有,未来的旅游业。夔城有足够的旅游资本。光是三峡这一项,就能吸引中外游客,还有本县的一个历史名城——白帝城,自然景观天坑地缝等,如果能好好把旅游业发展起来的话,就能带动全县的其他产业的发展。” 涂玉泉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凌乱,不知道何黎能不能听进去,“嗯,那个,说得太乱了,干脆我写一个系统的策划书,然后你拿给你小叔看看,好吧?” 何黎听到涂玉泉说的这些,非常吃惊,虽然在现在的条件下看起来有点不切实际,但看着涂玉泉的眼神,他就觉得这些想法是有根据并且一定能实现的。甚至在涂玉泉讲述这些想法的时候,他觉得涂玉泉根本就不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中学生,虽然涂玉泉一直表现得也不像中学生,但那个时候,涂玉泉整个人展现出来的气质、气场,深深的吸引了他。越想越觉得要把这个人抓到手里。 两天后,何黎把涂玉泉写的十几页的《夔城未来十年发展策划书》交个了他小叔,里面包含了所有涂玉泉认为可行的、有效的发展措施,最后还有一句话:“将一颗普通的石子变成最闪亮的明星,那么这位工匠将受到所有人的瞩目。” 其实,涂玉泉觉得自己那一份策划书其实就像画的一个大饼一样,他不知道何书记会不会看上眼。如果不能,那只能说夔城县没有足够的福气,只能苦哈哈地等到二十年后,还是西南地区的贫困县。 一个星期后,涂玉泉接到了何黎的邀约,到何书记家做客。 第65章 做客 这天是星期天,涂玉泉跟着何黎一起到了何小叔家里。 原本涂玉泉在伤脑筋要带什么礼物,可何黎拉着风风火火的就走了,说你带什么礼物,去我小叔家里就跟你自己家里一样,客气什么?涂玉泉觉得还是不好,硬是拽着何黎先到制衣店里,去拿了一件线织衫,一件牛仔上衣,用牛皮纸袋装好提着,带给何黎的小婶。这个季节穿线织衫套牛仔衣最合适不过。 何黎一路都觉得非常过意不去,自己来邀请涂玉泉去做客,虽然是小叔要求的,但自己也存了讨好的心思的,现在反而让涂玉泉破费送礼,就像是故意占人便宜一样。 涂玉泉一看何黎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立即安慰他:“不要想那么多,上门拜访给长辈带点见面礼是应该的,况且如果你小叔真的愿意留下来,实施我那个策划的话,那可是造福咱们整个夔城县呢。我送点礼物算什么?” “呃,好吧,随便你。今天小叔请你去做客,估计是看了你的策划书,想要跟你讨论一些想法吧。你不用害怕他,他看起来严肃,其实人很好的,你也见过他们的,嗯,不用紧张。”何黎细细的叮嘱涂玉泉,俨然第一次带媳妇上门见家长,生怕媳妇害怕的样子。 涂玉泉知道他的好心,但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看着何黎还在那儿细细叮嘱,于是笑他:“你以为我是丑媳妇去见公婆还是怎么的?” “哈?”何黎显然没想到涂玉泉竟然会这么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看着涂玉泉笑盈盈的脸,心想:你不是丑媳妇,可我要带你见的是你未来公婆的弟弟和弟媳妇啊。这么一想,是有点见家长的感觉,自己也乐呵了,乐滋滋的笑起来。 涂玉泉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说的好笑才笑的,自己也笑起来。 到了何小叔家,敲门后来开门的是何黎的小婶。她看见外面的何黎和涂玉泉,立即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坐。涂玉泉是何黎的好朋友,也是今天丈夫特意请来的客人。 地上没有铺地板砖,涂玉泉进屋也就不存在换鞋的问题,倒也方便。 何黎让涂玉泉先进,涂玉泉进屋就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何黎的小婶:“阿姨,这是我店里今年的新款牛仔衣,希望您能喜欢。” 牛仔衣林婷可是知道的,县里算是新近流行起来的,昨天她还跟这边一交好的姐妹说起过,想着过两天就抽空过去看看呢。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店里的衣服可都是要卖钱的,多少钱,我一会儿补给你。”林婷笑眯眯的说。 “阿姨,您这么说可就真是见外了啊,我跟何黎是什么关系,给您带件衣服还要您补钱,像什么样嘛!呵呵。” “小婶,涂玉泉专门给你拿的,你就收下呗。”何黎也在旁边插了一句,十分有必要帮涂玉泉在小婶心里留下个好印象。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小婶笑眯眯的,“你是叫涂玉泉吧?你是我们家小黎的好朋友,那我就叫你小泉吧?” “嗯,好的,阿姨。那个,牛仔衣待会儿您去试一下,要是尺码不合适,我一会儿拿回去换。” 涂玉泉还从没被谁叫小泉的,这样感觉也还好。 “来来,光顾着说话了,快坐下吧。”林婷招呼涂玉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亲自给何黎倒了杯温开水,又去屋里端了一盘糖果放在茶几上,招呼他吃。 涂玉泉道过谢,喝了口水,然后快速打量了一下整个客厅。客厅不大,家具也很朴素,但处处干净整洁,摆放也是井井有条。这就是一个县委书记的家的客厅。上辈子涂玉泉就设想过无数种夔城的县委书记家的模样,奢华、宽敞,或者处处透露着刻意弄出来的朴素艰苦,或者其他什么样,但完全没想到过眼前这种自然和真实。这让他一时内心有些感慨。 何黎自从回来后就跟着涂玉泉。涂玉泉坐在沙发上,他就打开沙发对面的电视,然后跟他并排坐着,拿着遥控板问涂玉泉要看哪个台。 面前这台电视是彩色电视机,不过效果不怎么好,整体效果处于一种红色的渲染中。涂玉泉对电视没什么兴趣,摇摇头说随便。 何黎没有真的就“随便”了,他一个一个的调台,然后征询涂玉泉的意思。有个台正在播新闻,涂玉泉看着何黎换了好几个台了,于是就说:“就这个吧。” 电视里新闻讲的什么,涂玉泉也不太感冒,无非就是什么领导人开会了,会上怎么怎么样。涂玉泉天生对这个不感兴趣,上辈子政治学的差,也不记得这些会议有什么大意义。会议到后面,播音员念了一段关于某大学向食堂抗议的新闻,大意是说,这些学生不满学校食堂做的饭菜,又贵又难吃,于是联合起来抗议,还有几张照片。这段小小的新闻引起了涂玉泉的注意。 涂玉泉上辈子就是再怎么没有政治觉悟,政治成绩再差,那件事他还是知道的。虽然政治书上仅仅是几句话就带过去了,但爷爷都知道的“大学生造反”事件,他怎么可能忽略了。为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件事,他还专门上网查了这件事有关的记载和报道,又去看了一些评价这件事的书。他记得他的一个大学教授说他上大学的时候就罢了四年课。所谓□□事件事实上从八五年就出现了苗头。这件抗议食堂的事情被后世有所记载,当好像现在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或者说,注意了却没有积极地想办法治理这些情况,导致后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无法收拾,最终发生了□□风波。那件事全面爆发是在八、九年,离现在大概还有两年时间,虽然有些历史、社会的必然产物不可避免,但这些时间足够用来扭转结局。涂玉泉的脑袋里迅速回忆他所知道的关于这件事的所有零碎资料。电视里的新闻已经跳到其他地方去了。 涂玉泉在想事情,何黎就看着涂玉泉。这时,林婷走过来对涂玉泉说:“小泉,你何叔叔在书房里,他请你过去。他只是看着严肃,不要紧张。”又叫何黎,“小黎,你陪小泉一起去吧。” “嗯,好的。” 何黎拉着涂玉泉进何明建的书房。书房的门没有关,何黎在门口笑嘻嘻的叫了声“小叔”,就拉着涂玉泉进去了。 “你们来了?”何明建从他面前的文件里抬起头。 “嗯,何叔叔好!”既然先前林婷这样称呼的,涂玉泉就自动沿用了下来。 “坐吧。”何明建脸上带着点笑意,显然是故意制造出轻松的氛围,想让涂玉泉放松一点,但看着那面部表情,何明建的脸部肌肉活动得颇为僵硬。 何黎拉着涂玉泉在书桌左边的沙发上坐下。何明建过去把门关上,三个人在书房一时显得极为寂静。 何明建又坐回书桌后的那张椅子,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扬了扬,涂玉泉立即认出那是自己写的那份策划书。 “小泉,你这份策划书我仔细看过了,觉得非常有意思。里面讲的一些发展策略我个人也极为赞同,你所规划的夔城县的未来发展宏图非常壮大,漂亮,如果能真的按照你这里面写的这样发展的话,整个夔城县将会成为全国最有特色的县。”何明建说到这里就停下来,望着涂玉泉,此时眼里的一丝笑意比先前故意扯出来的要顺眼多了。 “呵呵,谢谢何书记夸奖。我的策划书不是站在对县城的各种情况绝对了解的情况下写的,所以里面有很多想法和观点现在看来都不太现实,里面还有太多欠缺。”涂玉泉谦虚的说。 “确实有很多欠缺。”何明建毫不客气的说,“你没有综合考虑到它的难处,策略都太理想化。不过我还是非常欣赏你这份考量。现在,我找你来谈,就是想要把不现实现实化,把欠缺补充出来。” 听到这话,涂玉泉吃了一惊。没想到何书记还真是个直接的人,还是说他看自己是小孩子,不想跟自己绕圈子,不管怎样,涂玉泉对于何明建的直接都喜闻乐见。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后的那句话‘将一颗普通的石子变成最闪亮的明星,那么这位工匠将受到所有人的瞩目’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涂玉泉想,这句话意思这么浅显,何书记怎么会看不懂,他是想再听一下我的观点吗?涂玉泉老老实实的阐述:“您是聪明人。夔城县就是一颗石子,而且是不被看好、不被重视的普通石子,您要是能将它打磨成光鲜亮丽的星星,任何人都能看到它的美丽与光辉,那么您——将它变亮的人,将受到所有人的关注。一个贫穷旮旯的县城,变成了全国变化最大的经济大县,人民富裕,贫困人口趋近于无,其他所有县城、省市都会模仿夔城,向夔城取经,发掘它的富裕法宝,而您,能力卓越,政绩卓著,官途必定一马平川。” “你做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何明建这个问题问得犀利。 涂玉泉答得也犀利:“您觉得呢?夔城从穷县变成全国楷模,大部分人口都变富裕、奔小康,您说对我有什么好处?”涂玉泉说得缓慢,脸上的微笑也始终不变。 何明建深深的看了涂玉泉一眼,沉默半响,“夔城县各种问题堆积如山,该怎么实施你的策略?” “您才是书记。”您才是书记,怎么实施都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涂玉泉觉得何明建的问题怎么那么耐人寻味? “我们再仔细讨论一下这个策划书的策略吧。” 于是两人就种树办厂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而旅游问题暂时搁浅,毕竟现在旅游的人在少数,吃饱穿暖有钱花才是首要问题。 何明建和涂玉泉讨论,何黎就在旁边当陪衬。他静静的听着,看着,认真的涂玉泉,就那么让他再次沉迷。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时,最帅的涂玉泉把何黎迷得神魂颠倒。 第66章 偷吻 时间总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五一节。 初三的学生即将参加中考,学校自动将五一假期改为三天,就三天还作业一大堆。原本涂玉泉五一去杭州的计划也只能搁浅了。 从五一节开始,热衣正式开售。涂大军几兄弟和唐文军又开始了新的一年夏天的巡镇生意。 凌冬在会考过后就没有上过课了,如今正好带着他的兄弟们跟吕大国一起跑县城卖衣服,涂玉泉把他们的工资都适当提高了。 裁缝师傅只有五个,加上周祝美偶尔凑数,最多能算五个半,涂玉泉让徐敏又物色了五个自带缝纫机的裁缝师傅和两个裁布员。人一多,原来的门面太小就施展不开了,涂玉泉在一个偏僻些的地方租了一个门面,把人分成两拨,专门做衣服。事实上,涂玉泉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买下来,但现成的地方似乎不好找。 春夏之交,不仅春装卖得很好,夏装也开始卖了。吕大国带人去了其他县城,涂玉泉就趁五一节,带着周祝美和临时招募的几个放假的学生在人民广场上摆起了摊,销售量非常可观。 何黎向来是涂玉泉在哪他就在哪儿。他身上穿的是涂玉泉送的今年的新款牛仔套装,看上去阳光帅气。涂玉泉跟他穿得一样,这两年涂玉泉长高不少,但身材在班上还是算小号,略显细瘦的身材,看上去清爽利落。两个人组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中考,何黎越来越着急。虽然小叔基本上已经确定要留任了,但是自己能不能继续在这里跟涂玉泉上高中,还有待争取。临近毕业,许多初三学生给自己暗恋的对象告白,校园里的新晋情侣们幸福非常。看着他们,何黎就非常有冲动立刻跟涂玉泉告白,仿佛一刻也不能多等了。每次他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告诉涂玉泉的时候,看着涂玉泉的脸那一刻又说不出口了,他不知道涂玉泉会不会接受,会不会害怕他,骂他是变态神经病,从此远离他。他想,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他一定接受不了。 这天,何黎收到一封情书,大意是,她喜欢他很久了,意思表达用了很大一段排比和比喻来写的,看得何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想,你到底是喜欢清风明月星星还是喜欢我呢?笑了笑,他把这封告白信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垃圾桶。他已经收到好几封这样的信了,但这些信每次都有一个同样的结局。谁叫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虽然把信扔了,但对于一个男生来说,收到情书其实是一件相当美好的事情,因为收到情书的数量变相说明了自己的魅力值。不知道涂玉泉有没有收到情书呢?不行,涂玉泉长得清清秀秀的,肯定会有人给他写情书,万一哪天他答应了别人,变成别人的男朋友了怎么办?何黎一下子着急了。 中午放学,何黎和涂玉泉一起回去吃饭。为了方便,何黎最近都是顺便在涂玉泉这儿吃的,然后赶紧睡午觉。涂玉泉的卧室在三楼,三楼的规划比较好,有两间卧室,而且里面都有床,涂玉泉一间,何黎一间。 今天睡午觉的时候,何黎没有去涂玉泉给他准备的那间卧室,反而跑到涂玉泉这边,要跟他睡一张床,理由是这张床舒服一些。涂玉泉于是决定自己去那一间卧室睡。 “哎,你别走,就在这儿,我们说会儿话呗。”何黎赶紧拦住他。 涂玉泉一看时间,才一点不到,说会儿话也不会耽搁午睡,于是就留了下来。“你要说什么?”他坐在床边,问何黎。 何黎自己先躺倒床上,空出外边的位子,伸手拍了拍,“你先躺下来,我们慢慢说。” 涂玉泉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依言躺下来,“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何黎伸手把涂玉泉向床里面揽了揽,“我问你哈,你收到过女生送的情书没有?” “怎么啦?你又收到啦?”涂玉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八卦起了何黎,以前何黎收到情书他也是知道的。 看着涂玉泉亮晶晶的眼睛,何黎下意识地就承认了,“嗯。不过我已经扔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那个女生吗?”涂玉泉问。 “嗯,一点也不喜欢。”何黎强调。 “那你打算给他回信吗?”虽然不关自己什么事,但是涂玉泉还是顺便问了一句。 “我都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回?”何黎问。 “回绝啊。不喜欢你就告诉她呀,人家对你一番心意,即使不喜欢也要尊重她吧,把信就想这么扔了会让人很伤心的。”涂玉泉仰躺着,闭着眼睛,温吞吞的说。 何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问涂玉泉:“你呢,有人给你送情书你会怎么办?” “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把情书还给她,然后拒绝她就好啦;要是喜欢她的话,就接受喽。”涂玉泉眼睛闭着,说话其实就是顺口而出,根本没有想太多,可这话听到何黎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不行!”何黎立即坐起身来,急切的说道,“你不能接受别人的告白!” “为什么啊?”虽然没有人给自己情书,而且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接受谁,但何黎这样说,涂玉泉还是觉得奇怪,他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焦急的何黎,“为什么我不能接受别人的告白啊?”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这句话何黎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反正就是不能接受!”他憋红脸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眼见涂玉泉眼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何黎想了半天,吭哧着说:“你现在正要中考,是不能早恋影响学习的!”他终于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 “哦。那你也是哦。”涂玉泉看了他半天,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顺便还不忘嘱咐他。 过了半响,何黎又重新躺回去,他看着帐顶,试探着问:“涂玉泉?” “嗯?”涂玉泉还没睡着,何黎叫,他就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不过这人事儿还真多。 “如果,我说如果,一个跟你关系很好的人,有一天突然跟你告白了,你会怎么想?”问完这个问题,何黎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生怕涂玉泉说出什么让他伤心的话或者直接发现自己喜欢他。 “你有吗?谁又跟你告白了?”涂玉泉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何黎身上。 “不是,我只是假设这么一个问题。假如有跟你关系很好的朋友突然说喜欢你,你会怎么办?”何黎再次解释了一下命题。 “嗯……这要分情况吧,如果我也喜欢他的话,那就接受了。” 涂玉泉的回答让何黎欣喜不已,立即追问:“要是你不喜欢他怎么办?”他太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那就拒绝喽,以后还是做朋友呗。”涂玉泉说得轻松。 “不会影响到你们俩的关系吗?”何黎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应该不会吧。这要看他的心态,他要是愿意继续做朋友,我当然跟从前一样啊。”说完,涂玉泉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何黎吃了定心丸,心里踏实了,他翻身面向涂玉泉,长臂一伸,就把涂玉泉抱进怀里。 涂玉泉此时快要睡着了,也不想动,况且何黎怀里也没有不舒服,于是他没有挣扎。 涂玉泉的乖顺让何黎心情大好。看着怀里的人儿闭着眼睛,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此时显得尤其的长,眉毛,鼻子,脸颊,何黎怎么看怎么漂亮。目光最后落到那红润饱满的两片嘴唇上。梦里,自己曾无数次亲吻吮吸这甜美的嘴唇。何黎不确定涂玉泉有没有睡着,他把嘴唇凑到涂玉泉耳边,轻轻的用气息喊:“涂玉泉?”见涂玉泉没动静,就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动静,于是他确定涂玉泉睡着了。 何黎用手肘慢慢撑起上身,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在涂玉泉的唇上轻轻触一下就赶紧离开了。蜻蜓点水一样的接触,感受到嘴唇的柔软触感的何黎没有就此满足。他再次低下头,轻触了一下涂玉泉的嘴唇。梦里,他和涂玉泉的嘴巴都张开,然后热烈的接吻。看了一下,涂玉泉还是没有反应,他大胆的张开嘴巴,把涂玉泉的嘴唇轻轻地含进自己的嘴唇中间,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轻轻舔舐,这感觉,比梦里更加真切、美妙。 突然,涂玉泉伸手挠了两把脑袋,又把手放回去了。但就这一个动作,着实把沉醉的没法自拔的何黎吓惨了,他差点没尖叫出来,条件反射的放开涂玉泉,滚到床里面去了,心里就想又一群大象奔跑一样,表面却大气都不敢出,眼睛闭得死紧。过了好半天,涂玉泉都没有什么动作,做贼心虚的何黎才勉强放下一颗心,悄悄查看涂玉泉的睡眠状况,还好没醒!然后他又悄悄抿起嘴唇,用舌头回味,刚刚涂玉泉的味道。 还在回味的何黎没有发现此时涂玉泉的睫毛乱颤。其实从何黎轻轻叫涂玉泉的时候,耳边热热的气息就让本来就睡得不沉的涂玉泉醒了过来。只是何黎用那样的声音叫他,他以为何黎要做什么坏事,于是故意装睡,想要看看何黎到底想要干什么。没想到很快何黎的呼吸打在脸上越来越近,那时候他本来想睁开眼睛吓何黎一跳的,但一瞬间的犹豫,何黎就已经让他的嘴唇与自己的相接触了。那样他就不敢再睁开眼了,可是没想到何黎竟然得寸进尺,最后竟然拿舌头舔自己的嘴唇,涂玉泉脑子瞬间就短路了,连气息都忘了掩饰。幸而那时何黎沉醉其中,才没有发现涂玉泉的异状。实在忍不住了,涂玉泉装作挠痒,才把何黎吓跑了。 涂玉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刚刚短路过的脑子各种思绪乱飞。但想了半天,他终于不得不面对那个能解释何黎所有异常的的结论:何黎喜欢自己。 第67章 喝醉 整个午睡时间,涂玉泉都没有睡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想东一会儿想西,所以起床后他看起来比睡午觉前显得更疲惫了。何黎以为他是午觉没睡够的后遗症,一点也没觉得异常,反而为自己中午偷偷亲到他而心里窃窃的甜蜜。 两人照样一起去上课,只是在何黎要像以往一样把胳膊攀到涂玉泉肩膀上的时候,涂玉泉一下子闪身躲过去,然后快步跑上前,对后面的何黎说:“快点,要迟到了!”何黎立即快步跟上去,心里纳闷:明明还早啊,哪里要迟到了? 自从涂玉泉发现何黎亲自己后,他便刻意的跟何黎保持距离,避免身体上的接触。他们俩关系好,平时两人站在一起跟人聊天的时候,何黎都可能顺便靠在他的肩上。有时候当着其他人的面,涂玉泉不好挣脱,只能浑身僵硬地由着何黎靠着,等他靠完后,几乎是立即闪开。 涂玉泉发现,当何黎靠在他身上,或者自己被何黎搂着,何黎趴在自己背上的时候,身体早就习惯,一点也不排斥,只是心理上的不适应,突然发现经常跟自己身体接触的好朋友竟然对自己抱着那种心思,任谁一时都无法接受。 虽然早就得出了结论,但涂玉泉还是做了一些另外的猜想,比如说,何黎那天亲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他以前看过一本杂志上讲,青春期的少年可能会对好朋友做出一些关于“性”的尝试、探索,可能是看上哪个女孩了,想在他身上做做实验?涂玉泉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午睡前何黎才和说了有女生给他送情书的事情。嗯,也许就是这样,上次那小子还半夜里做春梦来着……这样想,涂玉泉就释怀了,还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把,真是自作多情了。可就在自嘲的同时,他心里又莫名的淡淡的失落,不过涂玉泉对此选择了忽视。 中考很快就来了。既然不担心自己考不上高中,而且目标就是夔城中学,涂玉泉一点都不紧张,轻轻松松的就考完了全部科目。 中考考完后就要填志愿,涂玉泉自然填的是夔城中学。何黎也一样,虽然还不确定高中是不是一定会在这里读,但填志愿总是没错的,因为不填志愿就哪里都读不了了,虽然他哪里都能去读,但多一事总比少一事好。 中考考完,意味着在紧张的初三后,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也意味着很多人的学校生涯从此结束,很多同学即将各奔东西。所以,这种时候,总是欢乐与伤感并存,暗恋的、告白的,都到了最后期限。 “火箭班”的全体同学和老师一起到饭店里吃散伙饭。三十位同学和各科老师,一个都没缺。这年头,老师们一个月拿几十块钱的工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学生家里有条件好点的,也有农村来的特困户。最后的饭钱都是要每个学生平分的,所以他们选的地方只是一个中档的饭店,吃火锅。 大热的天,火锅店里没有空调,就头顶的两把大吊扇,转动的时候风力小,声音还特别大,乌拉乌拉的,感觉更热了。都不知道这主意谁出的,涂玉泉觉得,那人是有多没脑子。还好是晚上,大家都热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老板干脆把几扇窗户都打开了,凉风吹进来,感觉才好多了。 虽说是散伙饭,也算是谢师宴。流程都一样,先是班主任老黄感慨了一大堆,敬了所有人一杯酒,接着各个科目的老师挨个儿的来。女生还好,她们可以以茶代酒,也可以喝饮料,但男生中也没有那种生了病忌酒的,也没有特别弱的那种,大家都跟着一起喝啤酒。于是,饭还没有开吃,男生们已经喝了七八杯酒了,特别是老师们说得又感性,一群青春热血的半大小子都很给老师们的面子,咕嘟咕嘟的往下灌。喝酒前没有吃什么垫肚子,有的人已经面红耳赤,眼神迷离了。虽然说都是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涂玉泉就没有傻傻的一直灌自己,开始的时候还满杯的喝,后面干杯的时候,他的杯子都一直是空的,也跟着碰杯喝酒装样子。 喝完这一轮后,所有人才开始吃菜。显然,肚子容量小的人很多,喝完酒就去厕所放水了。饭吃到一半,就有人开始敬酒了,敬老师们,同学互敬,很多人都还是首次这么敬酒,敬得不亦乐乎。到后面,还有两个男生比赛“吹瓶子”,一瓶啤酒,看谁先一口气喝完,赢得了所有半醉不醉的同学的喝彩。 涂玉泉也给每一位老师都敬了酒,不过因为老师们都坐在一桌,他就所有老师一起敬了一杯,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何黎跟他一起。当然,老师们对这两个一直优秀、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也勉励了一大堆。 同学之间互相敬酒涂玉泉也没少喝,还跑了好几趟厕所。显然,涂玉泉高估自己的酒量了。上辈子他的酒量就很好,而且不上脸,甩开膀子喝了几次,也没有醉过,最多只是有点晕乎。而这次,他喝酒后不仅感觉脸上身上都很烫,而且头晕得厉害,只想趴着,可又不困。 何黎一直坐在涂玉泉右边,一直关注着涂玉泉的变化。此时,涂玉泉明显醉了,趴在桌子边上。他怕涂玉泉难受,半扶起涂玉泉的上半身,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想把他叫醒,然后送回去。 涂玉泉的脸已经完全被酒精渲染了,不是通红,而是从皮肤下透出来的粉红,集中在眼睛下面,拍上去的手感又热又软,何黎手被烫得差点缩回来。 涂玉泉并没有睡着,何黎拍他的脸颊,他就睁开眼睛。醉酒的人,眼睛也是红的。他慢慢睁开一条缝,眯着眼睛看何黎,何黎一瞬间呆愣了,涂玉泉这样子,他找不到词来形容,只知道他看得瞬间心跳都忘了。 涂玉泉睁了一会儿,何黎不说话,他又懒得问,又把眼睛闭上了。 何黎以为他要睡觉,赶紧拍醒他,跟他说要回去。征得他的同意后,何黎去跟老师说明了情况,扶着涂玉泉站起来,然后向外走去。 当初邓玲洁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何黎才拒绝他,相反,何黎又高又帅,似乎还有钱,典型的白马王子类型的人物,有几个女生不暗恋他呢?邓玲洁恰好是其中之一。 拒绝何黎后,她一直很后悔,但是为了学习,她觉得自己不得不这么做。随着临近毕业的表白风潮,邓玲洁决定自己中考后一定跟何黎表白。她自认长得不错,何黎也曾经明确表示对自己有意思,而且这么久,何黎一直没有女朋友,邓玲洁觉得何黎是对自己余情未了,所以,对于中考完后的表白,邓玲洁一直都是信心满满。 最后聚会的晚上,很多人都喝了酒,班上同学表白的就有好几个。邓玲洁打算饭后再找何黎表白,可当她望向何黎的时候,发现何黎之前坐的椅子竟然空了,而他正扶着喝醉的涂玉泉向门外走去,于是她立即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门外,里面的吵闹声已经听不清楚,她开口叫住了何黎,“何黎。” 何黎听见后面有人叫他,于是把涂玉泉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停步之后回头看,“什么事?” 邓玲洁见何黎停下来等着自己,立即跑上前去。 “你们要回去吗?”她有点紧张。 “嗯,涂玉泉喝醉了,我必须送他回去。”何黎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哦,那个……”邓玲洁看着眼前高大的何黎架着涂玉泉,突然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何黎架着涂玉泉,喝醉的人自己不搭力,还挺沉的,他感觉有点吃力。此时涂玉泉因为胳膊架在高处的何黎的脖子上不舒服而哼哼着扭了一下,何黎立即安抚他,然后转头催促催促邓玲洁:“你有什么事,快说。” 邓玲洁突然有点不想说了,但是准备了那么久,突然放弃是怎么都不甘心地,她迟疑了一下,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何黎这时候只想快点走,邓玲洁这样磨磨蹭蹭的他心里非常不耐烦,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用眼神示意邓玲洁快点。 邓玲洁坚定了一下内心的想法,鼓足勇气,看着何黎的脸,说:“何黎,其实我也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吧。”说完后殷切的看着何黎。 何黎一听是这个,顿时没了耐心。他也没去想当初邓玲洁拒绝他的事,心想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想到这里,他看看胸前的涂玉泉,皱了皱眉,很直接的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去喜欢别人吧。”说完后就架着涂玉泉准备离开。 邓玲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马上愤怒了,大声质问:“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现在又喜欢别人了?” 何黎根本不想和她解释,架着涂玉泉就走。 “你给我个原因,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邓玲洁非常不甘心,原本喜欢她的人竟然移情别恋了,何黎的不理会的态度也让她非常难堪,她小跑两步,伸手去拽何黎的胳膊。 何黎两只手一只扶在涂玉泉的腰上,另一只抓着涂玉泉的右手,而邓玲洁拽的就是扶在涂玉泉腰上的那只。何黎没有防备,被邓玲洁使出来的力气拽得身体一偏,没把涂玉泉扶稳,涂玉泉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何黎这下是真的气到了,他对邓玲洁大声吼道:“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管我喜欢谁!”同时去扶地上的涂玉泉。 邓玲洁被何黎这么一吼,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化为委屈,稀里哗啦就哭出来了。 涂玉泉被这么一摔,头脑清醒不少,原本就存了几分意识,现在一睁眼对着何黎愤怒后带着担忧的眼神,心里悸动一下,顺着何黎的力就站起来。看着哭泣的邓玲洁,他有心想要安慰两句,但何黎还在气头上,他直接蹲下、身,一下子把涂玉泉背到背上,蹭蹭蹭的走了。 涂玉泉为了不摔,当然乖乖的趴在何黎背上,双手在何黎的胸前交叉握着,又闭上了眼睛。 第68章 摊牌 涂玉泉虽然不胖,但身体很结实,何黎一口气没歇把他背回了奶茶店。 此时周祝美还没有睡,见涂玉泉一身酒气,赶紧让何黎把他背到了三楼。涂玉泉是男生,周祝美一个女孩子家又不好一直跟着伺候,况且何黎说他会照顾他,让她下去。周祝美没把何黎当外人,此时何黎这么一说,她自然就不管了。 三楼有个卫生间,功能齐全。何黎把已经睡着的涂玉泉放到床上,自己歇了一下,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和腰背后,就去打水,给涂玉泉洗脸。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伺候人。何黎把帕子拧干,轻轻给涂玉泉擦脸,从额头,到眉毛,到眼睛,到脸颊,到鼻子,到下巴,何黎细细的擦,看着看着,就内心萌动。 在明亮的灯光下,涂玉泉的脸蛋还是粉红粉红的。何黎伸出左手,轻轻抚上涂玉泉的脸,温热而柔软,让他一时间着了迷。 何黎的手抚过涂玉泉的脸,眉毛,眼睫,鼻子,最后落到嘴唇。涂玉泉的唇刚刚被何黎用毛巾擦过,看起来又红又润。 何黎左手捧住涂玉泉的脸颊,右手拇指轻轻抚上了那诱人的唇瓣,心里怦怦的剧烈跳动,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沉。他拇指稍稍用力抹过去,看着唇瓣变得更加红润,然后俯下、身,含住了那向往已久的茱萸。 何黎本来就准备今天跟涂玉泉坦白,所以他的动作毫不掩饰。他不懂如何接吻,悄悄去看的几次录像里面,那些人接吻也看不清楚,但大概还是知道的。他学着含着涂玉泉的唇瓣,舔舐,吮吸,慢慢用力。 涂玉泉睡得很沉,何黎给他洗脸都没有让他醒过来,可此时,何黎的动作太用力,几乎吸得他嘴巴痛起来。他不满意地哼哼,扭着脑袋要躲开。 何黎吻得投入,没有防备,就这么让涂玉泉躲开了。虽然做好了要坦白的心里建设,但此时涂玉泉的动作还是让他吓了一大跳。他看着涂玉泉慢慢睁开眼睛,脸刷地红成一个熟透的番茄。下意思的他想要把目光移开,但不知为什么,他就那样看着涂玉泉,与其说是理直气壮,倒不如说是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他对自己说:反正我喜欢涂玉泉,要跟他坦白,亲一下也是应该的。嗯,对,就是应该的,不然怎么坦白?这样想,何黎就用更加无畏的目光注视着涂玉泉,颇有一种做好迎接暴风雨的海燕的风姿。 涂玉泉睁眼,电灯明晃晃的,刺得他又赶紧闭上,再睁开,就发现何黎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嘴唇上的疼痛的感觉非常清晰,自己又被何黎亲了!涂玉泉很清晰的知道事实真相。看着何黎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涂玉泉就来气,特别是自己还躺着,脑袋的位子比他低了那么多,怎么都有一种被欺负了的感觉。 涂玉泉坐起身,拍了拍自己还晕沉的脑袋,气呼呼的质问何黎说:“你刚才干嘛了?” 何黎看着涂玉泉的一系列的动作,心就跟着提到嗓子眼儿上,现在面对涂玉泉的质问,他立即安抚:“别生气啊,我……”自己内里可以想得理直气壮,但真的要大声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特别是他亲的对象此时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你什么?”涂玉泉一气,语气就凶起来了。 “我刚刚……”反正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干脆点,何黎大声的吼出来,“亲你了!” 涂玉泉没想到何黎会这么大声的吼出来,一时间被他镇住了,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是我被亲了,你吼什么吼啊!再说了,你亲我了还吼得这么大声,我都没吼你,你凭什么吼我啊?”涂玉泉发火了,光顾着发火,倒没注意他自己的话里“亲”来“亲”去的尴尬了,同时,也没有追究能不能亲的问题,华丽丽的跑题了。 涂玉泉吼回来了,他生气了,何黎看着=阵势不对,他是要坦白的,不是要惹人发火的呀,于是赶紧说:“涂玉泉,别发火,是我不对,我不该吼,啊,你冷静下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何黎最后一句话说得很严肃,果然转移了涂玉泉的注意力:“什么重要的事?”问完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何黎。 “……”何黎看着那直勾勾的眼神,张了张嘴,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启口了。 “有事你就说呀!”涂玉泉一看何黎那吞吞吐吐的样子,以为他根本没什么事,只是找借口,本来就没有压下去的火气更大了。两人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脸,不过不知怎么的,涂玉泉突然觉得这样发火有些罪恶感。 何黎被涂玉泉一激,干脆伸出双手,扶住涂玉泉的双肩,眼睛望进涂玉泉的眼睛:“涂玉泉,我喜欢你!” “!”咋一听这句话,涂玉泉第一反应就是没反应。第二反应表面上还是没反应,只是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整个后背都跟着发麻。眼睛依旧望着何黎的眼睛,里面化不开的浓情,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熟悉的是,那种眼神,以前在一些电视剧中见过,而陌生的是,第一次有人拿这种眼神看自己,而且那么强烈,让大脑不知道怎么接收。 何黎看着涂玉泉的眼神清澈,脸上慢慢爬满红云,却丝毫没有反抗自己,他就那样亲了下去,轻轻的亲了一下,就移开了。 涂玉泉被何黎在清醒的状态下又亲了一下,本能的要闪避,但动作太小,而且何黎已经移开了,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他看着何黎再次专注的望进自己的眼睛:“你呢?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何黎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心里紧张的要死,嗓子发紧,声音也跟着带了一丝颤音。 “啊?我……”涂玉泉终于清醒了,他一把推开何黎,自己缩到床上。何黎此时完全没有防备,被涂玉泉大力一推,就从床边后仰摔倒在地……“啊”的叫了一声。 涂玉泉缩到床上,看着何黎竟然躺在地上,立即下来拉何黎起身。这只是条件反射,他觉得自己没用力啊,哪知道何黎这么不经推,又怕何黎真的摔倒哪儿了,自己是元凶,不能不负责。 其实何黎并没有真的摔到哪儿,自己就已经从地上向起爬,借着涂玉泉伸过来的手,一下就站起来了。 何黎刚站起来,涂玉泉就立即甩开了拉着何黎的手,像是甩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涂玉泉这个反应,让两个人相视尴尬。受不了这种气氛,涂玉泉再次爬上床,一下子钻进了被窝,用被子把头和身子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何黎刚站起来,涂玉泉的动作快得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床上蚕茧一样的被子裹着的涂玉泉,他简直哭笑不得。他又坐回床边,把手伸到被子外面,缓声说:“涂玉泉,快出来吧,被子这么厚,裹着小心捂坏了。” 涂玉泉在里面裹着,何黎把手搭在被子上的位子正在他的手臂上,被外面的一点点重量压着,他也一动不敢动,他要紧紧裹着,以示坚决。其实他在被子里裹着,只是单纯的逃避心理,在里面什么都没想,现在何黎说被子裹着厚和热得感觉,也以最直观的方式通过他的各个感官的感受器,然后通过传入神经,清晰的传入神经中枢。又热又闭气,他真的恨自己先前没有考虑充分,留一个通气口。 “涂玉泉,”何黎的声音又穿过厚厚的被子传进了耳朵,“你知道吗,我发现我喜欢你很久了,应该是从上学期以前就喜欢了吧,只是我上学期才发现罢了。你知道吗,你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但是我看不清楚你的脸,所以我才把那个梦中的你当成了邓玲洁。直到后来,上学期期末考试后,我才看清楚,梦里你的脸,然后我就确定,我喜欢上你了。开始我很惶恐,刻意疏远你,可是没有成功。寒假回去后,我发现哪怕仅仅只是十几天的分别,我也非常想你。跟那边的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我会想这时候涂玉泉在干什么呢;吃饭的时候,我会想,这个涂玉泉应该会喜欢吃吧;我吃到新鲜的零食,就想怎么让你也尝尝,所以这学期刚过年的时候,我那么早就来,把东西带给你。这学期,我一直暗暗的接近你,比从前我们做好朋友的时候更接近,我喜欢你,就想要你也喜欢我。前段时间,很多人都在送情书,跟喜欢的人表白,我也收到几封,可是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有多担心,我怕你哪一天收到一封情书,然后就跟那个女生在一起了,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你却永远不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总问你有没有收到情书,还试探你,希望你一收到就拒绝。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帮我想办法留下来吗?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啊。你肯定是要在这里读高中的,我只有留下来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看着你,我感觉非常幸福。” 听着何黎的那些话,涂玉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再加上被子里面实在太闷,他也不顾什么态度坚决不坚决的问题了(事实上,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态度),三下两下揭开被子,从里面爬出来。 何黎看着里面的涂玉泉终于动了,赶紧来帮忙。涂玉泉在里面憋了好几分钟,这时候出来,额头上布满汗水,脸都憋红了。看着他这个样子,何黎心里一下就笑开了,不过面上还是不显,怕涂玉泉恼羞成怒,又钻进去那就打不尝失了。他拿过先前放在床头盆里的洗脸帕,再次给涂玉泉擦起了脸。 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何黎伺候擦脸,涂玉泉再次不可抑止的脸红了。被擦完脸,涂玉泉别扭的低下头,含混的问拿着帕子的何黎:“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小,嘴巴又没张开,听在何黎的耳朵里就是呜噜呜噜的,他没听清,反射性的“啊?”了一声,然后温声解释:“你再说一次好吗,我刚刚没听清。” 涂玉泉清楚的重复了一遍:“之前我在被子里的时候,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说完后脸就更红了,他觉得自己这样问好像巴巴的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一样,真是太羞人了。 这下何黎听清楚了,当即保证道:“是真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话。” “那我怎么没感觉到?”这句话一出口,涂玉泉就觉得不对了,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撒娇一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怎么不知道你……” 有些时候,有些话,往往是越抹越黑……何黎看着涂玉泉急着解释又撇不清的样子,赶紧按住他的肩膀,说:“因为我隐藏得很好啊,你当然不知道啊。” 涂玉泉低下头,黑鸦鸦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一扫一扫的,让何黎看着痒到了心里。他一只手捧起涂玉泉的脸,然后郑重的问:“涂玉泉,我喜欢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涂玉泉承认,先前确实心动了,在被子里的时候,也被何黎的内心独白感动了,但是现在,望着眼前何黎的脸,期待的眼神,以及肩上、脸上的触感,涂玉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何黎,更不会有答案。 何黎看着涂玉泉嘴巴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话说出来,有点失望,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低头亲了亲涂玉泉的唇角,涂玉泉没有躲避,眼睛润润的看着他。他如受到鼓励般,抬起涂玉泉的下巴,含住两片红润柔软的唇瓣,轻轻的□□、吮吸。 唇上痒痒的,热热的,何黎的呼吸也是热热的。涂玉泉受到蛊惑一般,闭上眼睛,含着何黎的唇瓣,有样学样的吮吸,渐渐地还伸出手,揽住何黎的脖子。 何黎没想到涂玉泉竟然会回应,当即更加卖力。涂玉泉上辈子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连初吻都保留到了最后,虽然看过别人接吻的镜头,小说里的描述,但纸上得来终觉浅,没有切身实践,和何黎这张白纸也差不到哪儿去。 两个少年互相吮吸、□□唇瓣,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才放开。 第69章 分离 昨夜一夜无梦,涂玉泉睡得很好,直到上午九点才醒来。 清醒后,涂玉泉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洗澡。昨天晚上喝酒出汗,好像都忘了洗澡。想到昨天晚上,涂玉泉的记忆开始慢慢回笼。 何黎,何黎,全是何黎。昨晚与何黎的告白与亲吻…… 涂玉泉整个人身体就像被雷击了一样,呆坐不动,而脑子里却清晰的重现出昨晚的一幕幕,内心不断翻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涂玉泉问自己。 他把原因归结于昨晚喝酒了,醉了,可是明明那时候已经酒醒了啊。 他想,都怪何黎那时候太煽情,让自己感动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感动?随时感动了就可以跟人接吻吗?那还得了! 他反思:是不是自己也喜欢何黎?喜欢,是肯定的。要是不喜欢,自己怎么可能跟他做好朋友、同桌?可那喜欢等于爱吗?肯定不等于。涂玉泉直接否定了,原因很简单。上辈子自己初一的时候开始看“可爱女生”,高中的时候看一些情感杂志,小说,大学的时候彻底沦陷与于网络小说。虽然说爱情启蒙有点晚,但也不是白痴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那些心跳加速、如小鹿乱撞、特别关注某个人、记得他的生活小细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他一样没有啊。要是说什么日久生情的话,两个人认识都快三年了,日子确实很久了,可自己对他,生的是友情吧,至于其它,有吗? 想了半天都没有结论,涂玉泉最后把原因归结于“一时头脑发热”。 涂玉泉在床上呆坐半天,没有得出结论后,干脆的起床洗澡。昨天的汗水让衣服黏在皮肤上,抬胳膊闻一下,好臭! 涂玉泉一边洗澡,一边又发起了呆。 昨天两个人亲吻后,涂玉泉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何黎激动得不行,欢喜得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回头坐到床边,拉着涂玉泉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涂玉泉。最后还是涂玉泉被他看得受不了,问什么时候回去,何黎才回过神来。 全班出去取餐,小婶还特意叮嘱了他要早点回去,他只得慢慢平静内心的激情,恋恋不舍的告别涂玉泉,临走前还说明天早上再来找涂玉泉。 果然,涂玉泉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了坐在他床上的某人,见他出来,立即露出了笑容。 涂玉泉一下子呆住了。刚刚还在想来着,一出来就看到人,这刺激也太大了。 见涂玉泉呆愣着,同时,还有看到何黎那明朗的笑容而产生的悸动。不过,此时心里的陌生感觉,他却丝毫没有忽略。 何黎起身走过来,说:“你头发还在滴水呢。” 然后自然而然的拿起涂玉泉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何黎可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吧,颇有种“手像脚一样”的感觉。幸好涂玉泉觉得尴尬不知如何面对他,所以忍着何黎的“没轻没重”,声都没吭。 擦到半干,涂玉泉拿过帕子,说:“好了,差不多了,谢谢。” “呵呵,不用谢。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呢,你没嫌弃我就很高兴了。”何黎欢喜的说。 涂玉泉心想:你还知道自己会被嫌弃啊。 接下来涂玉泉不知道说什么了,何黎也没说话,两个人就陷入了那么一个面对面的尴尬境地,又或者,只有涂玉泉单方面觉得尴尬而已。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其实很短暂,五秒钟后,何黎打破了沉默。他拉起涂玉泉的手,见涂玉泉没有挣扎,他才如肯定了什么一般,轻轻开口:“涂玉泉。” 涂玉泉还没从尴尬里缓过神来,就被何黎拉了手,这时候何黎刚刚出声,涂玉泉就把手从何黎手里挣扎出来,两只手拿着帕子,不停的绞来拧去。 何黎看着空了的手,淡淡的笑了一下,重新伸手臂揽住涂玉泉的肩膀,这次,他力气很大,涂玉泉没有逃脱。 两个人坐到床上,涂玉泉终于恢复了冷静。必须冷静,他要把话问清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涂玉泉决定先发制人。 “知道。”何黎也意识到了涂玉泉的态度不对,跟昨晚完全不同。“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虽然听到何黎这么说,涂玉泉免不了心跳加速,但嘴上还是很冷静的问:“你知道我们俩都是男的吗?” “噗嗤~”这个问题似乎很好笑,何黎一下子就破功了,“当然知道啊,我是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儿,难不成,你是女的?”他口吻调侃。 我是女的你也看不出来,你看到的我都是男的。涂玉泉反射性的想。“严肃点,有些事情,我现在必须跟你了解清楚。” “好吧,你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一定配合答疑。”何黎说得轻松,但心里却提了起来。 “别的男生都是喜欢女生,你为什么要喜欢男生?”涂玉泉收齐了刚刚的笑意。 “因为我喜欢你啊,你是男的,所以就喜欢男的喽,再说,我又不喜欢别的男的。”何黎的回答没错,但总有点心虚的意味在里面。 “你不觉得喜欢男生……”涂玉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很奇怪吗?”他不是真的窝在小县城里没有见识的小少年,当然知道同性恋。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小说什么的,也没少看,网络上还经常有同性恋人的照片,而这辈子,自己也考虑过要找一个男性的伴侣,只是不知道何黎是不是也知道喜欢自己背后的真实关系。 “有什么好奇怪?喜欢了就是啊,管他男的女的呢。”何黎装作很轻松的说,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飘忽。 涂玉泉皱了皱眉。这种回答很不负责。 见涂玉泉的态度,何黎想立即补救,但又犹豫着。 “真的吗?你真的就只是这么想的?”涂玉泉轻轻地问,看似无害。 何黎沉默着没说话。 “那么,告诉我,你真的有认真考虑过吗?”涂玉泉看着何黎,又觉得自己语气不该这么严厉,于是他放轻了声音,“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还有他们的社会接受度,他们要承受的来自社会、家庭的压力有多大,甚至还有他们自己给自己的压力。走这条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涂玉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何黎却足够震惊了。他没想到,涂玉泉竟然知道同性恋。他当初去找资料,大多数资料上都只有只言片语,很少有外国作品才把它说得详细些,而且,甚至有的观点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病。虽然他知道自己喜欢涂玉泉,也不认为自己是有病的,但是,他一直不敢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涂玉泉。因为他怕,怕涂玉泉知道同性恋的那些说法后认为自己是精神病而远离自己,也怕涂玉泉因为同性恋所面临的压力和社会困难而不肯答应自己,不肯跟自己好。 其实,何黎虽然考虑了那么多,但是还是忽略了涂玉泉的性向问题,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必定能追到涂玉泉。 此时的他,震惊于涂玉泉不仅知道他所接触的任何教材都讳莫如深的同性恋,还很熟知的样子。他知道涂玉泉喜欢看一些名著、杂志,自己还帮他带过几次书,难道是从那里面了解的吗? 不管是从哪里了解的,何黎此时都非常高兴,涂玉泉并不反感同性恋。 “我知道一些,”何黎看着涂玉泉的眼睛,解释道,“我不管什么同性恋,我只管自己,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如果因为你是男的的话,那我就是同性恋好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俩在一起,我们一起挣钱,一起生活。你看,你的成绩那么好,我也不差,我们俩又没有拖社会发展的后腿,反而是会作出巨大的贡献。我们两个在一起,又没有妨碍到别人,只是过自己的日子,有什么问题呢?” 听着何黎这样的看法,涂玉泉心里是很轻松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质疑:“你这样想当然可以,但是你考虑过你的家庭吗?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小叔,他们呢,他们会同意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吗?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别人知道了,你父母亲人会听到怎样的闲言碎语?他们受得了吗?还有孩子,你的父母会同意你因为跟男人在一起而不能传宗接代吗?” 何黎愣住了。说实话,关于家庭,他真的没想这么多。 简简单单的谈个恋爱,现在哪里会去考虑那么多,能想到社会方面就已经考虑得很多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父母会怎样对待他的恋情,会怎样看待他选择的道路。 涂玉泉又加了把火:“如果有一天,你跟你的恋人在一起,但是你父母接受不了,硬是要你们分开,你会怎么选择?” 何黎走了,带着涂玉泉提的几个问题,按照涂玉泉说的,回去想清楚去了。 何黎走了,涂玉泉心里一点儿都没有轻松起来。他在想,要是何黎想清楚了,却继续这条路要怎么办?要是何黎想清楚了,立即回头,把这苗头按杀在萌芽之初怎么办? 最后,涂玉泉关于第二种结果的感觉,竟然会莫名的失落。 何黎走了,没有跟涂玉泉告别,整个暑假一直都没有露面。 何黎走了,涂玉泉的生活还要继续。 整个暑假,涂玉泉快要忙疯了。 在夔城,涂玉泉买了又一栋三层的楼房。小楼比较旧,青砖的房子,显得灰扑扑的,而且就目前看来,地理位置也不怎么好,涂玉泉知道,县城一新建,那里就会成为新的商业区,特别是服装。小楼样式老旧,唯一的优点就是大。占地面积几乎是奶茶店那边的三到四倍,涂玉泉看上的也就是这点。 原来的主人急于出手,他也是听人说涂玉泉在找房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价不高,最后涂玉泉花了一万八就跟那人签了合同,并且把房产证上的名字过了过来。当然,房子最后落在涂大军名下,涂玉泉还不满十六岁,办不了身份证的。 买下店铺后,涂玉泉就开始了他的装修大业。 不仅是这里,奶茶店那边也要重新装修。 青砖墙看着简陋,但实际上却很结实。涂玉泉把几个门面打通,三个门面看起来就是墙面全部粉刷了一遍,然后把门面的门开大,全换成了卷闸门,还设置了玻璃橱窗。墙面上该有的挂钩、横杠,一样不缺。唯一有些缺点的就是地板没法弄,夔城只有贴墙的瓷砖,没有地板砖。最后地板砖是从杭州专门找回来的,大理石花纹的,好看又经脏。门外的墙面不好处理,涂玉泉干脆就由得它保持原样,门里门外,形成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反差。 奶茶店这边,涂玉泉完全是按照后世的一些水吧的样子在装修。一切走温馨路线,墙面的瓷砖都贴的是暖黄色的。把门面里摆了布艺的沙发,茶几,剩下的地方也摆的都是看上去很精美的椅子和桌子。沙发的位置还用帘子隔开,让人感觉更加隐秘和轻松。操作台对面的墙上也钉乐乐一排光滑的木板,然后包上从杭州带回来的小清新的文艺塑料贴纸,看上去非常清爽,木板上方的墙上再贴了一排半尺款的镜子,下面放了几把高脚转椅,趴在那儿喝奶茶,特别有情调。操作台靠门边的那面小墙,涂玉泉把它框出一个长方形,做成签名墙,愿意签名的都可以留爪。 前前后后又有些别的事情掺杂着,材料不到齐的耽搁等,两处都彻底装修好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学了。 涂玉泉要装修店铺,出去赶县城的买衣服就全交给吕大国和凌冬及他的兄弟们。现在衣服产量高,不必每走一个县城都回来一次,而是一次带足够多的衣服,挨个县城的赶,衣服卖完了再回来补货,休息两天,再继续出门,也不再把时间拘泥于周末了。常常是一大车衣服出门,十来天后空车回来,卖熟后,生意比往年更好了。 涂玉泉给他们的待遇也好,足以让他们尽心尽力的干活儿。 有凌冬在,几个讲义气的少年从没有过非分之想,即使有也被凌冬掐死在萌芽里,生不出来。 吕大国最为辛苦,除了赶县城,还要和涂玉泉跑杭州补给布料,当然,有时候临时不够的时候,涂玉泉也会要求原来合作的那家布店老板供一些货。 周祝美就跟在涂玉泉身后,打杂跑腿,一个暑假的奔波,周祝美又长了不少见识。 魏泽海在暑假后没几天就来找涂玉泉。过年的时候,涂玉泉保守着,没有一口答应,如今真来了,涂玉泉帮他可不只是姐=借五百块的本金那么简单。 魏泽海住进了奶茶店,开始几天,涂玉泉让他自己在县城到处转一转,找商机。结果两天过去,魏泽海把夔城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一遍,赚钱的路子倒是发现了不少,但他都觉得来钱慢,尤其是看到涂玉泉的奶茶店和制衣店之后,更是觉得做什么都不赚钱。 他哪儿都不想去,左右要跟着涂玉泉干,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着凌冬他们赶县城的卖衣服。涂玉泉不想他跟着搅和,但又不好直说,最后让凌冬帮忙拒绝了,因为凌冬不带外人。涂玉泉不想跟魏泽海面子上过不去,但凌冬可不管这么多,本来他就不喜欢看上去油嘴滑舌的魏泽海,让他跟自己一起,他非常不愿意,他乐得送了涂玉泉一个顺水人情。 魏泽海不会裁缝,又嫌弃裁布员的工资低,最后当然没有在涂玉泉手下干。最后涂玉泉给他出主意:农村的水果啊蔬菜什么的,便宜得很,运到城里,卖给菜市场的摊贩,相当于做批发,赚起钱来,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比起一般的卖东西,赚的多的多。 借着吕大国的介绍,涂玉泉帮魏泽海找了一名司机,专门到农村收时令的水果蔬菜,然后批发出来。开始的几趟因为没有经验,差点亏了钱,但到后面,魏泽海就渐渐尝到了甜头,涂玉泉就不想管那么多了。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夔城中学的校长在七月中旬找到涂玉泉,说今年是夔城中学建校八十周年,决定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实行校服制,在涂玉泉这里预定了校服,国庆节以后要。 涂玉泉立即想到了那些蓝白、红白的校服套装,于是画了图样,又拿原先做春装剩下的布料,让裁缝师傅做了样装,得到了校长的首肯。当然,价格是绝对的友情价,除了布料钱和工钱运费,学校再赚一层,十五块一套的衣服,涂玉泉真的没赚什么钱。至于服装各种型号的数量,校长也不清楚,只能等九月开学后统计了再确定。 阳历七月二十四一过,涂玉泉就去公安局办了身份证,一个月后就拿到了,这标志着,从此,涂玉泉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做任何事了,开店,赚钱,每件事都是。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可偶尔空闲一下,涂玉泉还是止不住的去想何黎,想到最后,都是以遗憾和忧伤煞尾,因为何黎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告诉自己,他的喜欢了,那个人以后见了自己也许就装作不认识,远远走开了。想到这样的结果,涂玉泉就觉得难过。在他心底,也希冀着何黎也许在开学的时候就突然回来了,告诉自己,他要跟自己在一起……想到当初赶走何黎的人是自己,涂玉泉一阵心酸。 越来越多的想念,让涂玉泉渐渐意识到,自己对何黎的情愫。 第70章 校服 又是一年开学季。 毫无疑问,涂玉泉将在夔城读三年高中。 一进高中,涂玉泉就被分到了实验班。实验班是一班和二班,从一班按成绩这样排下去,到九班,成绩就最差了。 九班的主要是一些没考上的高价关系户,令涂玉泉意外的是,凌冬也在九班,凌冬说那是他爸爸安排的。对于凌冬的家庭,即使认识那么久,涂玉泉也不了解,见凌冬不想多说的样子,涂玉泉也就没有多问。 涂玉泉这个中考第一名理所当然的被分到了一班。在别人来说,中考考了状元,那是值得举家庆贺炫耀的事情,而涂玉泉太忙,根本没有顾上这回事。七月回家的时候,跟涂大军和朱成英说了一声,意思就是考上高中了,要继续读。涂大军要忙着赶场挣钱,朱成英也觉得儿子大了,一切的事情交由他自己做主,知道考上了,而且将来有希望读大学,于是一家人凑一块儿,一起吃了顿好吃的,算是小小的庆贺了一下吧。 现在涂大军热天卖衣服挣得不少,而且自己也能挣钱,朱成英经常说活儿太苦,下雨变天什么的,身上关节也痛,涂玉泉干脆提出,明年涂玉菊小学毕业后,让朱成英去县城里住,到时候做点小生意也好,专门给家人做饭也好,都随朱成英的意思。朱成英对于“住城里”这个提议很心动,涂大军没有立即反对,但还是不太赞同,对他来说,离了土地,还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涂玉菊这小姑娘当然是一万个愿意。不管怎样,这样一颗离开农村的种子算是埋在了涂家。 有一个好消息便是,罗杰考上了夔城中学,开学后分在了七班。他自然是要住校的。 作为水库小学当年考上初中的三个代表,在魏泽海的提一下,三人一起到馆子里“搓”了一顿,说是联络感情。 席间魏泽海一口话总不离赚钱,又嫌弃在农村收菜卖太累,赚钱少,还是涂玉泉赚钱多,又说认识了什么兄弟,他那儿有赚钱的好路子。。。罗杰完全跟不上魏泽海的节奏,于是埋头苦吃。涂玉泉虽然不看好魏泽海的人品,但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也不希望他被骗了,走上什么歪路。对于涂玉泉的提醒和忠告,一心想要来钱快的魏泽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说了不听,涂玉泉就懒得再说了。 已经开学正式上课了,何黎还是没有出现。涂玉泉看着自己的教室里,没有何黎的身影,其它每个教室都去看过,还是没有何黎。 是啊,到处去找又有什么用呢?没来就是没来。 涂玉泉满心惆怅,谁会像自己一样,仅仅谈恋爱就要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活该上辈子没人爱,这辈子也没人爱! 忙碌的生活让涂玉泉没有太多空闲来伤春悲秋,自我厌弃。 校长亲自出马,办事效率当然高。学生报名的时候就收到通知说要买校服,而且是强制的,价格为二十一套,征集了每个学生要的型号,只用了两天,学校就把数量和型号统计给了涂玉泉。 离国庆节放假后上课还有三十多天,要做出两千多套校服,对十个裁缝师傅来说,实在是太赶了。 出完最后一批夏装后,也就是八月二十几号,涂玉泉就让裁缝师傅们开始忙碌了。虽然不知道每种型号的确切数量,但每一种先做出几百件,总不会错。所以,拿到学校给的具体订单的时候,已经做了四百多套了,这还是在前两天师傅们不熟悉,手脚比较慢的情况下完成的。剩下的时间全力赶制,做完是没问题的。 校服的型号是从到的,五个型号,几乎能适合所有的学生。但主要集中在中间,两端的都比较少。做185的布料用得最多,十五块钱,涂玉泉几乎就没有赚头了。 校服是一个源源不断的生意,年年都有新学生,人人都要穿校服,穿坏了还要再买;夔城中学有了校服,永安中学肯定不愿意被比下去,把他们争取过来又能赚一大笔;除了永安中学,夔城还有其它的的中学,小学。 涂玉泉每天都关注着校服的进度,除了涂玉泉,校长也非常关注,可以说,比涂玉泉更甚。原因很简单,八十年来,夔城中学第一次实行校服制,算是开天辟地、记入校史的大事件,校长怎么说都是会“青史留名”的。 到底裁缝师傅们的加班加点是有效果的,在国庆放假前两天,所有衣服都完成了。每件衣服的左胸的位置都有涂玉泉专门请师傅刻的印章印的“夔城中学”四个楷体的红色小字。 为了防止洗衣服的时候字褪色,印在上面的还是徐敏去特的找的一种新的染料,具体是什么涂玉泉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几种东西混合的。 校服在国庆放假的那天正式全部发放下去,许多学生当天就试上身,反馈的结果是衣服普遍偏大,而且宽松。但是考虑到自己正在长身体,所有学生都默契的觉得很合适。校服的款式对于这些学生来说还很新颖,而且大家都是第一次穿校服,绝大多数人都很喜欢,最后听说这些校服还是艾上制衣坊做的,就更没意见了。 很多学生都借着放假把校服带回家去给父母看,一时间,校服成了整个夔城最热门的话题。 175到185的校服模特原型就是凌冬,所以他倒不用自己买校服。 涂玉泉是165到175的原型,是的,他已经长到了,但他最后穿的衣服却是165的,校服本来就偏大,他又比较瘦,反而是165的更合身。 上辈子的涂玉泉到最后都只有他现在这么高,涂玉泉担心自己这辈子再也长不高了,但是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这辈子的生活条件比上辈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听说上辈子的涂玉泉这个年龄是在炭窑子里挖煤,直到十八岁,最好的长高年龄竟然在下苦力! 早在那栋三层楼房刚装修好的时候,涂玉泉就把制衣店的招牌挂了上去,同时裁缝师傅也搬了进去,原来的位置只留守了人卖衣服,那边也正是开张。如今新老顾客都知道艾上制衣店搬新地方了,并且也适应了。原来的门面快要到期了,涂玉泉也不打算续租。 夏季过去,秋装又开始登场。 国庆节一放假,涂玉泉就带着凌冬,坐着吕大国的车跑了趟杭州。除了进布料,还在杭州商业中心买了一个门面,面积跟奶茶店的差不多,可是仅仅门面,外加后面的一个储物间,价钱就是奶茶店的整栋楼的两倍。好在涂玉泉手里不缺钱。 时间很紧,来不及装修,涂玉泉决定以后把这件事交给吕大国做,反正他现在并没有其它事情做。 涂玉泉跟棉二厂的那位孟主任已经非常熟悉了。这次,他们厂里又推出了新产品:一种很好的保暖“毛毛绒”,模仿动物皮毛的样子做出来的。今年厂子里从国外引进了新设备,生产的产品更加新颖,但同时,像这种毛毛绒,造价就比较高了。价钱一高,又是新品种,没有过往的经验,大部分人都不敢买这种毛毛绒,于是有滞销的苗头出现,对此,孟主任很是着急。涂玉泉看了货后,当即要了一大批,厂里有积压的货,当即就出了货。 这种毛毛绒非常保暖,特别是做大衣、棉袄的里子,对于冬天冷的地方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后世,大概是零四年的时候开始吧,这种里子的冬衣几乎侵占了百分之八十的市场,一直到上辈子结束,毛毛绒都还在流行。这时候的毛毛绒,肯定也一样会卖到脱销,涂玉泉完全没有顾虑。 从杭州回来,假期已经结束,万恶的作业,涂玉泉一点都还没做。 当天晚上,疲累的涂玉泉一边赶作业,一边想,今年过年后刚来的时候,作业也没有做,那时候,可以抄何黎做好的作业,不仅如此,还有何黎帮着抄,当时就觉得挺享福的,现在对比起来,实在太心酸。想到何黎,涂玉泉不禁又是一阵失落。 语数外物化生,没一个老师在布置作业的时候是斯文的,涂玉泉赶了个通宵,眼睛都熬红了,终于把它做完了。 涂玉泉觉得自己很懦弱,很没有魄力。没有胆量跟老师说:“我没有做作业。”更没胆量直接 不交作业,宁愿熬通宵赶对自己来说根本没什么作用的作业;宁愿多跑几趟,让吕大国去装修杭州的门面,也不愿自己一次性做好了再回来,真的是因为课程不能耽搁吗? 我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呢?涂玉泉自己也没想明白。 假后第一天上课,涂玉泉到底是在课堂上睡着了,为此,那位严肃地物理老师严厉的当堂批评了他一顿。 到底还是被批评了。我是怎么了,真的是物理老师批评的态度不端正,习惯不好,自由散漫吗? 涂玉泉自问,肯定不是。 为了回来上这已经学过了的课,搁浅杭州的门面装修;为了交对自己没什么益处的作业,赶了一晚上,现在却在课堂上打瞌睡挨了批评;为了将来可能面临的压力,就让何黎离开,再也不回来。 表面上的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 昏昏沉沉的涂玉泉没有注意到后面那双关注他的眼睛。 中午刚刚放学,校长就找到涂玉泉,说是有个同学先前没来,现在要订一套校服。 涂玉泉心想谁这么大的来头,订套校服还要校长亲自出马!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笑眯眯的问:“那位同学需要什么型号的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叫了他人,你自己问他。喏,人来啦。”校长说完就向教室门的方向指了指。 涂玉泉顺着校长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即失了言语。 第71章 回归 何黎走出教室,看见走廊上的涂玉泉一脸呆愣的望着自己,微微一笑。 他走到两人身旁,礼貌的招呼:“校长。” 校长立即满脸热情:“你来了哈,你的校服要什么型号,告诉涂玉泉吧。” “嗯,好。校长,我跟涂玉泉是好朋友,校服方面我自己跟他联系就好,麻烦您了。” “那好,你自己找涂玉泉领,我就不操心了。”校长顺势下坡,然后对涂玉泉吩咐:“涂玉泉,何黎的校服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从何黎看到何黎开始,一直脑子短路的涂玉泉终于回过神来,立即点头:“好的,没问题。” “嗯,”校长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赶紧去吃午饭。” “校长慢走。”何黎依旧笑眯眯的。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涂玉泉看着何黎的脸,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何黎看着涂玉泉,像普通朋友那样,说:“我的校服就靠你了哦。” 听到这句话,涂玉泉什么心思都收起来:“哦,好。你要多大的?185的可以么?”涂玉泉看看何黎,又长高了啊,皮肤比以前稍微黑了一点,先前微笑的时候,落落大方,整个人透出阳光的味道。 “不知道,要试一试才知道要穿多大的。”何黎耸耸肩,“我跟你去试试?” 涂玉泉本来要说:“身高在175厘米到185厘米的都可穿185的。”可是,在听了何黎建议的“试试”之后,他点了头。 两个人并肩向校外走,涂玉泉忍不住偷偷地拿余光观察何黎。毫无疑问,三个月没见,何黎更高了,更帅了,也更沉稳了。看到何黎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不抱希望会出现的人,竟然毫无预兆的出现,经历了期待和失落,再面对眼前的惊喜,当真是把他惊得无以言说。其实那时候,他有好多话想说。他想说“何黎你怎么现在才来?”;他想说,“你知道我开学的时候没有看见你有多难过吗?”;他想说“何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高兴得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涂玉泉一直走,走到奶茶店的时候也没有停下,他把何黎直接往制衣店领。 何黎一把拉住涂玉泉的手臂:“你现在很累,先吃饭睡午觉吧,校服的事情不着急。”说完就把他拉进了奶茶店。 周祝美已经把饭做好了,看到何黎,她也非常吃惊:“呀,何家哥,你怎么来啦,我还以为你不在这儿读了呢!” “呵呵,有点事情耽搁了,所以来晚了。”何黎笑呵呵的,可并没有真正解释他来晚的原因,涂玉泉竖着耳朵听,当然没什么结果。 “中午就在这儿吃吧。”终于,涂玉泉下定决心,迈出了第一步。 “好啊,好久都没有在这儿吃了,我尝尝周妹子的手艺有没有长进,哈哈!”何黎一点没客气。 周祝美饭菜准备得多,三个人吃也不差,涂玉泉还特意去厨房炒了盘蒜苗炒瘦肉。 吃过午饭,本来就困的涂玉泉吃饱后更困了。何黎催促涂玉泉去睡午觉,自己也跟着上了楼。 以前何黎就经常在这儿睡午觉,现在上楼显得毫不突兀,周祝美已经司空见惯了。 上楼后,何黎就拉着涂玉泉的手,说:“我知道你有很多要问我,但是,先睡午觉,好不好?” 涂玉泉被拉住了手,何黎手心的温度通过紧挨着的皮肤传到他的手上,再传到心里。涂玉泉心里一下子就明朗了。他转身抱住了何黎的腰,把头埋到何黎的胸前,感受着何黎身体的热度,心跳,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舒服得只想叹气。 何黎似乎没有料到涂玉泉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陡然一僵,然后慢慢放松,抬手回抱住涂玉泉,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般的说:“我回来了。” 涂玉泉趴在何黎的胸口,心里踏实下来,困意也跟着涌上来。过了两分钟,何黎放开一直趴着不动的涂玉泉,发现这人竟然已经睡着了!摇头失笑,他弯腰把涂玉泉抱上床,自己也跟着躺在旁边,搂着涂玉泉一起睡午觉。 从被何黎抱起来的一瞬间,涂玉泉就醒了,那么短的时间哪有可能睡得多死。这么快就趴在人家胸口睡着了,涂玉泉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装作没醒,享受着何黎的伺候,心里甜甜的,暖暖的。 虽然两个人都没明说,但两人都默契的明白对方所想。特别是何黎,他感觉涂玉泉明显不一样了。跟暑假走之前相比,涂玉泉更明显的表现出了自己一样的情意,而暑假前,说实话,虽然他们那时亲过,但是涂玉泉现在看自己的眼神,跟之前相比,明显多了些什么。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何黎回来后的日子,如沐春风。 何黎抽空解释了自己来晚的原因。 家里爷爷和父母都要求他留在北京读高中,毕竟北京的教育水平比夔城这个小旮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高中都读完后无论是考大学还是读军校,比小县城当然要容易得多。爷爷和父母都没想到一个两个的都舍不得离开那个小县城。何明建不愿意调离,说是要留下来在夔城施展拳脚,实现报复,这小子也要继续在那儿读书。大的管不住还不信管不了小的了?何家爷爷当即不同意。于是何黎充分施展小孙子的各种手段,撒娇保证的,最终爷爷同意先在北京学校里试试看看,不适应就回夔城。终于,用了一个月,何黎证明了他的“不适应”,国庆节后跑到夔城来了。至于成绩下降、发高烧这些不适应的具体现象,何黎在涂玉泉面前,一个字都没透露。 关于在父母方面的考虑,何黎没解释,涂玉泉也没问。 两个人都还没有相处,感情还没有达到那个深度,就要求人家在父母亲情和爱人之间做出选择,实在太早了。如果以后真的难分难舍,那么两个人也许会继续走下去,如果到后面承受不住这些压力,就分了吧。从转身抱住何黎的那一刻起,涂玉泉就把以后跟女人结婚的可能性变为了零。 互通心意的两人之间的相处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大多数时候都同进同出,跟初中的时候也没差到哪儿去。 何黎个子长高到183厘米,这个身高在全校师生中就是天塌下来时顶在上面的那种。在班上,何黎是最高的,虽然现在班上不是按身高排的座位,但让这么个班上最高的人挡在别人前面显然是不现实的,何黎理所当然的坐在最后一排。涂玉泉的个子在班上男生中也就中等的样子,自然坐在中间。对于两人不能再做同桌,何黎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满,但在涂玉泉的制止下,他还是没有要求老师把两个人调到一起。 两人虽然没有太多出格的动作,但何黎总喜欢碰涂玉泉,拉拉手什么的。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敏感得知道男男相恋这回事,但涂玉泉可不想让两人的关系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之下,见光死是很可怕的。 吕大国去杭州装修门面,大概的要求涂玉泉都参照着夔城的店面跟他讲过,大致的设计图也画了,吕大国只需要把它落到实处就好。十月尾上,店面就装修好了。涂玉泉看着拍回来的照片,相当满意。 十一月的第一周半期考试后,涂玉泉直接跟校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理由就是杭州的新店要去开张,校长虽然有各种理由不准假,但最后还是准了,为什么?涂玉泉半期考试第一名啊,而且从初中以来,一直都是第一名,这样的好苗子,将来肯定是为校争光的人啊,开奶茶店,制衣店,挣钱学习两不误,如今服装店都开到杭州去了,这娃儿将来大有前途啊,为什么不准假呢? 涂玉泉要去杭州,何黎肯定是要跟着的。反正他能请到假,还不影响学习,涂玉泉当然没意见。 这次去杭州,除了吕大国的车,还有唐文军的,拉的货主要是十月里做的各种秋装和少数冬装,款式都是涂玉泉自己设计或改进的。去的人也比较多,带了一个愿意过去的裁缝师傅张丽,还有个十八岁的小伙子。这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着周祝美一起学习的凌冬的小弟,叫朱朋,人比较机灵,跟涂玉泉关系也不错,这次杭州的新店,以后就主要由他跟张丽两人负责。 一星期的假,外加两天周末,一共是九天,路上都要耽搁四天,还剩五天,时间很紧张。办营业执照;把衣服挂好,拍照,然后印宣传单出去派发;买花篮,放鞭炮、礼花,在到杭州后的第四天,艾上服装店的第一家分店终于开业了。 虽然在夔城开业的时候,涂玉泉都静悄悄的非常低调,但这次人生地不熟,涂玉泉开业却弄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开业第一天,很多人都来瞧新鲜,店里装修亮堂,再加上衣服的款式新颖,做工也比工厂里出来的细致,并且可以现场定做,还开业八折酬宾,生意还不错。 再多呆了一天后,涂玉泉就和何黎随着唐文军的车,拉着一满车的布料回夔城了,吕大国继续留守。 第72章 挠痒痒 重生以来,涂玉泉的生活几乎全部围绕着上学和赚钱。上学本就是只是某种程度的重复一次上辈子的经历;挣钱是上辈子没有过的新鲜体验。日子过得非常平淡。 上辈子看的小说的主角重生都是复仇,或者揭穿阴谋诡计,最终改变受害致死的命运,当然,同时会有提前预知的各种优势,还能收获幸福爱情。 那自己呢,涂玉泉问,我为什么会重生? 上辈子自己就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唯一的特点就是家里穷了些,算是山村里出去的大学生,听起来好像不得了,但是在扩招以后大学生遍地的时代,实在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生活平平淡淡,有非常好的朋友,但却没有仇人,没有谁非要置自己于死地,重生了也不能报仇,轰轰烈烈揭穿阴谋诡计什么的,再说,重生到自己的时代之前,真的是没复仇的可能了。只是没为什么莫名其妙睡一觉就转换了时空?涂玉泉一向奉行随遇而安,当初选择“既来之,则安之”,也为有机会能改变一大家人的贫困生活、周祝美的坎坷命运而庆幸。所以他一鸣惊人,考进县城读初中,同时,也全力挣钱。 现在,涂家一大家人都脱离了贫困,但好歹不是“三代贫农”的境界了,买肥料的时候至少不用为借一百块钱到处求人、秋天连本带息的还两百还叫“多谢”;也不必为了钱而卖了肥猪,只割几十斤肉和一个猪头当做全年一家人的油荤;不必攒两角钱一个的鸡蛋钱来给小孩子扯布缝衣服…… 周祝美不会有上辈子小小年纪匆忙嫁人的命运;更不会因为好强和丈夫不合吵架打架当家常便饭;当然,也不会因为丈夫家里一定要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就生五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里,不会再有涂晓燕的出生,不会有后面的弟弟妹妹们…… 我为什么而来? 涂玉泉看了看此时靠在床头看杂志的何黎,随意中带着慵懒,眉眼间气质不凡,即使懒洋洋的样子,也让人倾心,为什么以前没有发觉? 虽然性格上随遇而安,但在爱情方面,涂玉泉自问不是随性的人,在这点上,他有自己的坚持。上辈子直到大学毕业,他(她、涂晓燕)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这跟他(她)“宁缺毋滥”的坚持有很大关系。 有人说:没有恋爱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很多同学都认为这句话很精辟,大一大二的时候,很多人都还在寻求心里美好的纯洁的理想的爱情,大三的时候很多人开始焦躁,便放低了要求,到了大四,更是来者不拒,管他什么人,先“耍起”再说。涂玉泉(涂晓燕)不喜欢这样的恋爱方式,但他(她)不能左右别人的选择,只能自己坚持自我,首先要心里的感觉对了,他(她)才会迈出第一步。或许,这种条件太严苛,他(她)的第一步到最后都没有迈出。 人都说,距离产生美,相隔太近,反而会忽略。在涂玉泉这里,何黎天天凑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没有发现何黎的好,或者说没有考虑何黎作为爱情的另一方的可能性;反而是等到何黎告白了,说破了分开了,才一点一滴的回忆和他一起的过往,细节,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已经被他打动,空白的感情地带已经被他占据了一隅,在分开的日子里慢慢发酵扩大。 他不是被动的人,当以为已经失去的感情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只会选择牢牢把握。就像他对待自己所用的旧物一样,用到很旧都不愿意换掉或者扔掉,一旦确定了是自己的所有权,便会全力以赴,从一而终。 我为什么而来? 也许,是他吧。 涂玉泉的卧室里有很多书,名著,杂志,还有中学教材。很多人毕业的时候就把用过的教材,全部或者大部分卖掉,涂玉泉却觉得自己做了笔记,翻阅过半年的书都有感情,舍不得卖掉,于是在墙角钉了个架子,分门别类的全部放好。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书是涂玉泉在旧书店里淘来的,要说什么收藏价值,涂玉泉也不懂,估计也没什么真的古书,都是些别人看旧了便宜卖的书。涂玉泉买过来,看了就放到架子上,久而久之,也有了一大摞。 以前何黎和涂玉泉喜欢一起去打篮球,现在也去,但更喜欢窝在涂玉泉的卧室里,两个人即使不说话静静的各自看书,也感觉非常美妙。 看完一本杂志,何黎放下书,转头却发现涂玉泉的书搁在膝盖上,眼睛望着别处,半天没动,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何黎发现,不管什么样的涂玉泉,他怎么看都看不厌。 涂玉泉太入神,何黎一时心头恶起,悄悄的起身,爬到涂玉泉身边,对着他耳朵大叫一声,然后看着涂玉泉被吓得失声跳起来的样子哈哈大笑。 涂玉泉有个特点,就是对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身边的东西的反应特别大,并不是被吓到,只是条件反射,身体行动先于大脑指挥。比如他并不怕老鼠,但走路的时候,脚前边突然横蹿出一只老鼠,他会尖叫着跳起来,并且过后还心跳剧烈。上辈子就因此闹过不少笑话。 涂玉泉看何黎笑得张狂,立即扑过来,挠他痒痒。是的,这是何黎的死穴,涂玉泉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的。 原本涂玉泉的卧室就没有椅子,两个人都坐在床上,涂玉泉本来已经跳下了床,但此时何黎在床上,他又扑了回来,不停的挠何黎腋下、腰、脖子等怕痒的地方。 何黎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傻傻的不动等着被挠痒痒,他手脚并用的抵挡着,涂玉泉一时近不了身。 趁着何黎稍微松懈的时候,涂玉泉整个身体再次扑过去,压制住何黎的双腿。何黎的双手完全招架不住涂玉泉的魔爪了,被挠得受不了,双手抱着身子,哈哈大笑,胸膛随着笑声剧烈起伏。 涂玉泉的胸膛压在何黎的胸膛上,震动透过仅仅隔着的两层衣料,清晰的传到涂玉泉的胸膛,清晰而剧烈。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就这样趴着不动,眼里看着何黎的脸。 何黎随着涂玉泉的动作停下来而停止笑声,慢慢的缓过气来,喘息声变小。 涂玉泉黑幽幽的眼睛清晰的看近他眼里,两个人的眼神就那么静静的胶着在一起。静默几秒,何黎突然抬手,按下了涂玉泉的头,同时自己的头也抬上去,四片炙热的嘴唇触到一块儿。 何黎含住涂玉泉的唇瓣,轻轻吮一下,再伸出舌尖舔一下,柔软而美好。除了他告白的那夜的亲吻,这是第二次。回来后的两个多月里,两个人最多就是亲一亲脸颊,或者额头。久违了,这种柔软。 亲了一会儿,何黎突然抱住涂玉泉的身体,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涂玉泉一惊,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铺天盖地的吻再次席卷而来。这次何黎的动作用力了许多,并且不满足于仅仅是唇瓣的交流。何黎的舌头扫过涂玉泉紧咬着的两排牙齿,然后使劲一吮,涂玉泉情不自禁的松开了牙关,何黎的舌头趁机钻了进去。这里是他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涂玉泉口腔的炙热,柔软,和甜美,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舌尖不停的扫过涂玉泉的口腔内壁,想要尝遍他所有的甜美。 涂玉泉闭着眼睛,感受着何黎的舌头在自己口腔里翻搅,那力度让他觉得有点疼。他想告诉何黎轻点,但嘴唇被攫住,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用舌头顶何黎的舌头,想让他退出去。这样的动作对于此时的何黎来说无异于提醒和回应。何黎的舌头马上缠住他的,两人在涂玉泉的口腔里共舞。 两个没什么经验的人都不会换气,很快就憋得满脸通红,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大口的喘气。何黎看着涂玉泉唇角溢出来的津液,和亲吻中变得嫣红的唇瓣,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去轻吻。 涂玉泉气都没有喘匀,以为何黎又要吻下来,赶紧把亲吻时挂在何黎脖子上的手抵在何黎胸前,“不来了,不来了!” “哦?”何黎轻轻一笑,看在涂玉泉眼里简直是颠倒众生,“不来了?” 涂玉泉立即摇头。 “我说的不对?那就是还要喽!”说着又要低头。 涂玉泉立即改摇头为点头。 “嗯,我知道了,点头就是还要嘛。”头继续向下。 “啊,我说不来了,不要了!”涂玉泉凶狠的表态,当然,在何黎眼里,此时的涂玉泉一点都没有凶模样,全是娇憨。 “呵呵,我跟你开玩笑呢。”何黎笑着说,然后把脑袋埋到涂玉泉的肩膀上,热热的呼吸就那么喷在涂玉泉耳后的脖子上。 涂玉泉的耳后敏感得不得了,此时被何黎的鼻息一喷,立即脸热:“何黎,你给我滚下去,快压死我了!” “呵呵!”何黎在涂玉泉肩头闷闷的笑,身体倒是从涂玉泉身上一下去了,脑袋却没动。 “哎呀,别对着我耳朵笑,痒死了!”涂玉泉伸手抹了抹耳朵。 何黎于是把脑袋也挪开了,不过立即动手把涂玉泉翻身,两人侧身躺着,面对面的,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嘴巴对着嘴巴。 何黎轻轻向前,用嘴唇碰了下涂玉泉的嘴唇,右手慢慢抚上涂玉泉的脸颊,跟着五官轮廓轻轻抚摸,“泉儿,喜欢吗,你喜欢我吗?” 涂玉泉看着何黎眼神幽深的看着自己,炙热而又深邃,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吸进眼睛里去一般。 “喜欢。”涂玉泉微张嘴唇,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得到了涂玉泉的肯定回答,何黎心里的石头落地,突然就踏实了。他伸手把涂玉泉揽进怀里,紧紧地。 傻瓜,不喜欢你,怎么会跟你拥抱;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亲吻;不喜欢你,怎么会因为你的陪伴而格外安心呢。 对不起,一直没有直接告诉你,让你心里不安。 黎,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第73章 改变 何黎最近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用三个字来说,就是:“倍儿爽”。 上课对于何黎来说,完全没什么压力,况且还有涂玉泉坐在一个教室,一下课就可以坐到他旁边去,借着讨论问题之名,霸占涂玉泉的同桌的座位。 涂玉泉很忙,杭州的新店开起来,由于以往没有经验,几乎大事小事都要他过问处理,于是涂玉泉基本没什么时间做作业(本来下课的时候可以做的,但总是被某人打搅),何黎就呼啦啦把作业写好,然后给涂玉泉抄。每次看着涂玉泉抄着自己的作业,然后一脸轻松,何黎就很高兴自己能帮到涂玉泉。当然,他完全不担心涂玉泉因为抄作业而成绩下降,因为涂玉泉虽然抄作业,但每次考试,不论大小,分数都很高。 自从那天两人第二次亲吻后,何黎只要有机会就拉着涂玉泉抱抱亲亲,涂玉泉大部分时候都会由着他,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已经渐渐入冬,涂玉泉新进的毛毛绒被做成各种大衣的里子,暖和极了。这种衣服在店里的价格最高,同时也卖得最好。 理所当然的,何黎和涂玉泉一人一件男式的毛毛绒袄子。何黎为了只有涂玉泉和自己穿一样的,特的把两件衣服的扣子做了点儿改变。 涂玉泉对于何黎这一行为感到好笑的同时,又暖心。想到第一次送何黎衬衫的时候,他也是改的扣子,也是要求只有他和自己的一样,难道那时候何黎就……?涂玉泉笑笑。不知道何黎知不知道情侣装的说法?呵呵,反正我不告诉他。涂玉泉想。 涂玉泉虽然画了很多衣服的图样,但那毕竟是有限的,而且他自己不打算做服装设计,所以他有意培养周祝美和各位裁缝的创新能力。她们可以自己设计服装的款式,只是要先画好样图给涂玉泉审核,如果涂玉泉看好的话,就可以投入到制作中,而设计服装的人也可以得到一笔钱作为报酬。在这种创新欲和金钱的诱使下,所有人都积极参与设计,各种衣服的款式又得到了新的变化。周祝美在设计方面表现得尤其的积极,设计出来的服装也让涂玉泉比较满意。 时间过得飞快,这时候的人们不过平安夜、圣诞节这些洋节,仅仅一个“阳历年”——元旦节过后,这学期便到了期末。考试很顺利,结果涂玉泉比何黎还少了两分,重生以来的比较大型的考试中,第一次没有拿到第一。涂玉泉不以为意。他不是天才,只是基础比别人扎实,重学一遍,懂得多了点,会融会贯通,他考得也不差,之所以降到第二,只是因为何黎太厉害。 何黎也知道涂玉泉一直以来都是第一,还担心涂玉泉心里有落差,因此而生自己的气。他想跟涂玉泉解释,让他别难过什么的,结果他一句话还没说,涂玉泉就笑着说他:“不错哈,今年终于考过我了,只可惜,你忘了下战书!哈哈。” 何黎看着他装作一脸遗憾的哈哈大笑,立即就轻松了,但还是问出口:“你不难过吗?”好多同学都下降一名都要写一番自我检讨,涂玉泉呢? “你看我像难过的样子吗?”涂玉泉见何黎立即摇头,才慢慢说:“第一第二本来就差不多,考到自己满意就好,何必在意什么名次呢?没有人可以永远第一,要是总想追第一而不知道满足的话,那么这个人肯定很难生活的轻松快乐。”我不故意藏拙,是什么样就表现出什么样,第二也不错。 何黎听了,认真的点点头。 涂玉泉看着他那严肃地样子,伸出手把他的两边脸捏住往两边拉:“来,给爷笑一个!” 对于被调戏,何黎怎么会吃这个亏,当即追着涂玉泉跑上楼,两个人在没有别人的地方吻了个昏天暗地。 寒假便意味着分别,约定好何黎做作业,新年过后早点来给涂玉泉抄后,何黎就回了北京。 和往年一样,涂玉泉一直忙到了今年的最后。杭州开新店后,两地的来往不断,吕大国的车两头不空,运布料的同时,也运杭州的新鲜衣服过来卖,羊毛衫线织衫依旧有,丝巾如今卖的人多了,价钱也便宜了,涂玉泉店里就只卖最贵的那种了。 今年过年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只是当涂玉泉再次提到全家进城的时候,涂大军和朱成英都不赞同。 九月份的时候,乡里出通知,让各家各户多晒红苕干,萝卜干,到时候县里会有人来收,价钱也定了,比起几分钱一斤还没人要的新鲜红苕和萝卜,这可要划算多了。虽然有些人当时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晒的红苕干儿和萝卜干儿都不多,但架不住后来真的有人收啊,还在各个场镇上设了点儿,只要东西晒干后就可以背到那里去卖个好价钱。好多人都后悔不已,又打听到明年还收,所一都暗暗决定明年再多晒点。除了红烧干儿和萝卜干儿,夏天里晒的干洋芋块儿、黄花、青菜骨骨片儿……只要是农家晒的,或其它比较好运输一点的土产类的农副产品,都收。这可大大鼓励了这些常年在田地里摸索经营的人,搞副产也可以挣钱,也动摇了那些只会死种田,填饱肚子的人心底的认知。 关于这个,涂玉泉也是知道一点点的。搞特产这点儿事,本来就是他提出来的。何明建原本制订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建立农副产品合作社,政府派人经营,所有获利都属于政府;另一个是也是建立农副产品合作社,只不过代理经营权交给个人,但货物价格由政府和个人协商决定。最后综合考虑,选了第二种,还在涂玉泉的建议下,做了一个“农副产品代理权招标会”,最后选了三个合适的商人,试营两年。每个人只能在他们自己抽到的乡镇收农产品,但销售的市场,可以由他们自己任意选择。到年末的时候,涂玉泉听说他们经营得还不错。 涂大军本来就不想脱离田地,如今种田又有了新的来钱快的办法,他就更不愿意离开了。朱成英也觉得自己到城里去做生意不现实,再说涂大军不走,她当然不会走了。只有涂玉菊,她对县城可是无比的向往,只盼着赶快到城里去生活。自从有了这个想法后,她一直在努力读书,现在成绩进步了不少,上学期期末竟然考到了她班上的第五名,虽然这个成绩上初中都还有问题,但涂玉泉已经比较满意了。 过年这几天,涂玉泉和涂玉菊都没有到外婆家去。涂玉泉趁过年的时间,好好给涂玉菊恶补了一大通,还许诺涂玉菊,只要能考上初中,就带她到杭州去玩。有了这个期许,涂玉菊学习更加卖力了。 正月初五,涂玉泉又从家里消失去了县城,一年到头,儿子在家里住的总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对此朱成英是有些意见的,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说,也不能说,谁家的儿子有自家的能干呢?方圆几十里,谁不羡慕她家有个好儿子!就说今年准备的毛毛绒过年衣服吧,可又把两个兄弟媳妇儿和挨着的几个媳妇儿羡慕惨了,看着那些眼神,朱成英就觉得无比骄傲和满足。想到这里,朱成英的那一点点对儿子住家少的意见顿时随风飘散了。 涂玉泉到奶茶店里时,何黎还没来,他一个人算了去年的总账。去年收入大,开销也大。买房买店面,以及进布料等,前年的存款几乎用尽,不过去年的进项是相当可观的,目前涂玉泉手上有差不多二十万,他自己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如今县城里向他学习开小作坊的多了起来,不过还没谁学他们向其它县城销售,如果继续原来的模式,尽管他的制衣店是老牌子,但打起价格战来,生意肯定会被后起者挤散。校服是一块大肥肉,如果好好经营,必定能大赚。 算完上一年的账,做好这一年的规划,涂玉泉一个人百无聊赖。 何黎怎么还不来? 涂玉泉不想做作业,又不想这么无聊得一个人呆着,于是决定去找凌冬他们一起玩。凌冬如今是他手下除了周祝美的第一“大将”,特别是夏天赶县城卖衣服的时候。 临到出发去找凌冬,涂玉泉才发现尽管已经认识近四年,相交近三年,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怎么找他,为此,他非常懊恼。突然想到那年为了防备“二杆子”,凌冬带他去一处房子找他的那些兄弟们,去那儿也许可以找到他们。 涂玉泉跟着记忆到达那处房子,敲门的时候迟疑了。门跟他记忆中的样子不同,刷的绿漆,看上去好了很多,而且门上贴着春联和倒着的“福”字,年味儿十足。 犹豫了几秒钟,涂玉泉还是敲门了,反正万一敲错了也只有那么大回事儿。 门开了,开门的正是朱朋。他去年被派往杭州新店,在那边干得有声有色,为新店的发展出了不少力气。 他见到门外的涂玉泉,似乎吃了一惊,但马上露出笑脸,把涂玉泉让进屋。 涂玉泉笑盈盈的说:“拜年啦!”然后才进去。 屋里的情形跟他第一次来差不多,又差很多。差很多的是屋里的陈设变化,沙发,椅子,桌子,花瓶摆放什么的,非常居家,甚至隐隐透着这个年代的豪华感;墙面被粉刷过了,再也看不到那样的斑斑驳驳;空气里也没有霉味儿和陈腐味儿,不过,有很大的烟味儿。差不多的自然就是屋里的人了,一桌人围在一起扯金花儿,闹哄闹哄的,嘴里还叼着纸烟,一边叫喊一边吞云吐雾,烟没有从嘴巴里调出来,涂玉泉还真是佩服了。 涂玉泉一进去,凌冬就抬头看过来,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涂玉泉,站起身热络的打招呼。 “没想到你们还真在这儿,哈哈,”涂玉泉笑着说,“我差点儿没找到你们,这里变化可真大!”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呵呵。我们过年都在这儿的,”比较活泼的李乐说,他指着涂玉泉手上的袋子问,“你拿的什么啊?” “哦,这是带给你们的糖,呵呵。”涂玉泉把袋子打开,水果糖,芝麻糖,苕糖,还有酥心糖,一群人一窝蜂的来抢。涂玉泉本来是打算空手来的,但想到这大过年的,到别人家里总归是不好,礼节问题,于是买了些糖“遮手”,没想到倒让他找到一大群人。 已经快中午了,这几人还没有准备午饭。“哎,你们中午吃什么啊?”看着嘻嘻哈哈吃糖的一群大小伙子,涂玉泉问。 “一会儿出去吃,嘿嘿。”李乐又回答,“早上买包子来吃,不经饿,幸好你送糖来了!”这孩子真是实诚。。。 “哦。”涂玉泉点点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吃饭去吧,我请客哈!” 一群人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立即嘻嘻哈哈的出发了。路上,涂玉泉问了凌冬才把事情了解清楚了。 那房子里住着四个人,都是没家的,说是孤儿也算得上,他们几兄弟还有几个虽然混来混去,但还是住在自己家里的,而且自从开始挣钱后,家里也没有那么嫌恶他们了。另外的这四个没家回,他们就一起出钱,把他们这个“根据地”买了下来,还好好的装修了一番,变成了涂玉泉看到的那个样子。凌冬自己并不住那里,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那里找他们一起玩。 “那你自己呢?家里还有什么人?”涂玉泉一直不知道凌冬的家庭情况,今天就顺便问出来了。 “我家里?”凌冬犹豫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还有个爸爸。” “只有你们两个人?”涂玉泉掩不住惊讶,重复了一句,突然就想到自己和周祝美把凌冬捡回去的那回,别人不是一边揍,一边骂他没妈么? “嗯,”凌冬轻飘飘的说,“我爸以前是个混混,还是混得特别没出息的那种,我妈和我在家里经常没饭吃,还时不时地有人来家里打砸东西,反正就一破屋子,里面的东西更破,被砸后,破上加破。最后我妈实在受不了了,在我十岁的时候,她说我长大了,可以独自照顾自己了,就一个人走了。于是就只剩下我了。我爸平时也不管我,只顾他自己混,呵呵,现在倒好,还知道要我上高中,我小时候他可是连我的学费都拿出去‘孝敬’了他大哥的。呵呵。” 凌冬越说越讽刺,最后的呵呵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听着凄凉无比。涂玉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只是伸手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的,”凌冬侧头对涂玉泉微微笑了下,“我都习惯了,再说,我还有这么一大群兄弟呢。” 涂玉泉没话说,只能点点头。 中午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馆子里,一群人吃肉喝酒,气氛非常热闹。 吃完饭,涂玉泉就回去了,远远的,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人。 第74章 扩张 涂玉泉知道那是何黎,随着越走越近,涂玉泉的心就越跳越快。他经过何黎身边,并没有停留,连眼神也一晃而过,但他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不然为什么那么热呢?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从上衣荷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锁眼时抖了好几下,差点没插·进去。他把卷闸门推上去,哗啦啦的铁门摩擦声稍稍减缓了他的心跳速度。 涂玉泉转过身喊何黎:“你进来吧。”一出声,他脸就更红了,就几个字而已,却抖得像蚯蚓爬过的痕迹一样。 明明才十多天没见而已,却像隔了好多年一样,见了面才更想念。 涂玉泉不敢转身看何黎,一直朝前小步的走。听着后面大步跟上来的脚步声,浑身都要软了。 何黎看着涂玉泉由远及近,心里随着距离的减少而雀跃。他就知道,涂玉泉一定已经来了,所以在门外等候了差不多半小时,此时看到涂玉泉,就是对他的判断的肯定。可是,涂玉泉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走过去了,连招呼都没有一个!何黎瞬间就觉得浑身都不爽了。他看着涂玉泉,他拿钥匙的手在抖,而且,为什么脸红了?等进门去了,他听到了涂玉泉招呼他:“你进来吧。”声音极力隐忍,但还是抖得不成样子,何黎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他扔下手上的东西,大步的跟上涂玉泉,一把把前面那个人儿揽进怀里,深深叹息。 何黎双臂紧紧的箍在涂玉泉的腰间,灼热的呼吸打在涂玉泉的耳边。鼻间充斥着何黎的味道,涂玉泉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心里更是软成一滩水。 “想我了吗?”何黎的声线沙哑,鼻子在涂玉泉的颈项里拱来拱去,汲取涂玉泉的气味。 涂玉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默无声。 何黎把涂玉泉转过来面向自己:“泉儿,分开这么久,我想死你了,你想我吗?” 涂玉泉望着何黎近在咫尺的脸,微红的眼睛,灼热的目光,轻轻点头。想啊,很想,很念。 看着涂玉泉脸颊,何黎再也忍不住,一手上抬,稳住涂玉泉的就吻下去。 涂玉泉一声惊呼,立即闭了嘴,赶紧挣开何黎,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有……有人,外面有人……”门外面就是大街,虽然现在人少,但还是不时有人路过。 何黎转身看了一下,一个人刚好从门外路过,还朝里面望了两眼,何黎立即瞪回去:看什么看!气氛刚刚好,他心里是怎么也不愿就此中断的。往旁边看了一眼,何黎一把就把涂玉泉带进了帘子围起来的沙发里面。沙发背不够高,站着或坐着肯定是挡不住的。涂玉泉斜躺在沙发上,何黎从上面压下来,吻落下来。 少年的吻热烈而激情,直接而莽撞。涂玉泉紧紧地搂住何黎的颈项,同时口腔也承受着何黎激烈的进攻,技艺不纯熟的两人嘴里渐渐泛起一丝淡淡的血液的咸涩,脸也憋得通红。 嘴唇终于移开的时候,两人都剧烈的大口喘气,涂玉泉喘匀气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属狗的吗?” 何黎一愣,看着涂玉泉红着脸,唇瓣充血,异常红润,娇喘兮兮,眸光带水,似嗔似怨,大脑简直要死机了,嘴里自动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句话就是作死。涂玉泉一瞪:还有脸问我怎么了,难道还要我告诉你,你叫我怎么说?于是他干脆不说,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何黎那张看着就想心软的脸。事实上本来就没多大点儿事,涂玉泉有点后悔给何黎摆脸色了,但现在又不好立即反悔,只能继续端着,期待何黎自己明白过来了。 何黎想不明白,眼看着涂玉泉就要生气了,于是立即反思:“你问我是不是属狗的?哦,不是,我是属猪的。” 果然是只猪,笨死了!涂玉泉这样想,何黎想不出缘由,涂玉泉只好提醒他:“你不是属狗的,干嘛咬人!”说完自己脸又红了。 这下何黎算是明白过来了,眼睛一亮,嘴角努力绷着不往上扬:“啊,对不起哈,弄疼你了?我看看。”然后掰过涂玉泉的脸,捏着嘴巴,查看伤情。“咦?咬破哪儿了?我给舔舔就好了啊。”说完低下头就含住涂玉泉的嘴唇轻舔,慢慢扫过口腔,动作温柔。 涂玉泉原本推拒的手终究没有用上力气。 分别十几天的恋人腻歪完毕,两人一起分享何黎带来的吃食,接下来就是完成一项伟大的工程:寒假作业。 做作业的时候,两人还不忘聊天。何黎讲了一些寒假经历,说道和以前的同学一起回原来的小学时,他说:“那天我们还在小学外面看到一家新开的奶茶店,于是我们进去看了看,里面的奶茶口味儿还不少,店里装修跟我们家以前差不多,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家的奶茶好喝。” 自从确定关系后,何黎就认为自己跟涂玉泉是一家人,腻歪的时候称奶茶屋为“我们家”,平时也跟着改口了,涂玉泉听着都习惯了。不过何黎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珍珠奶茶本来自台湾,但会在大陆遍地开花,一所学校附近就会有好几家店,还有各种水吧什么的,而它真正开始在大陆流传开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北京已经有了,其它一些大城市应该也差不多吧。自己从四年前就开始卖奶茶,怎么让这个大好的商机白白搁置了好几年呢? 当即,涂玉泉作业也不抄了,开始构思珍珠奶茶的赚钱方案。 珍珠奶茶其实是零碎的小本经营,要说开分店的话,还得雇人去经营,记账什么的,都取决于雇的人的人品,操心得很,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加盟。让人加盟,或者出售技术,这是最好、来钱最快又干脆的办法。涂玉泉把方案写下来,在何黎的建议下,还作了点小修改。 开学一个月后,涂玉泉终于请了一个两个星期的长假,去执行他的奶茶店加盟计划。早在正月分朱朋他们去杭州的时候,涂玉泉就让那边放出珍珠奶茶加盟的消息,现在过去开店收网。早就让吕大国和唐文军过去找好地方了。 只用了十天,杭州的各所中学、小学外面都开了一家奶茶店,煮奶茶的工人是涂玉泉临时培养起来的,都签了合同,试营业的三天反响都非常不错,但涂玉泉不敢大意,继续留两天,观察一下接下来的反响。 这次涂玉泉老老实实的办好了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连煮奶茶的工人都去办了健康证,自己不在,就必须把事情办得周密一点。开店的门面有买的,也有租的,因为现在还没什么限制,所有店铺都挂靠在涂玉泉自己名下。服装店这边暂时进入了淡季,朱朋和他另一个兄弟便被临时委以重任,负责每天巡检所有奶茶店,总钱记账,如果有人要加盟,涂玉泉让他负责联络沟通。管理着十多家奶茶店,朱朋权力一时间非常大,而且要忙的事情也非常多,有重大的事情必须到邮局拍电报报告给涂玉泉。 唐文军马上就要投入到赶场中去,而吕大国必须夔城杭州两头跑,过段时间还必须去赶县城,当真没一个闲人。 回夔城的时候,唐文军和吕大国的两辆车都载得满满的,一辆是做夏装要用的布料,另一辆是做校服要用的布料。 永安中学的校长在学生们的强烈要求下,在不甘落于夔城中学之后的劲头的支使下,也来艾上制衣店订做校服了,也是两千多套,颜色特意用红白相间,自我感觉在气势上压了夔城中学一头。再说了,学校实行校服制本来就是件赚钱的事情。顺了学生的意愿的同时,又在夔城中学面前挽回了气势,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要做永安中学的校服,同时又要赶制今年的春夏装,九个裁缝师傅开足了马力,还是忙不过来,于是涂玉泉让徐敏又招了五个裁缝师傅,两个裁布员,才勉强缓解了压力。 永安中学的校服做了一个月就全部完工,与此同时,涂玉泉在夔城又新开了四家奶茶店。开这几家店就跟玩儿似的,又有何黎帮衬,凌冬带人跑腿,涂玉泉轻松了不少。 制衣店、奶茶店,每天记账的事情非常复杂,周祝美俨然一个大管家,东奔西走,处理各种事宜。 涂玉泉发现自己目前手里严重缺人。做工的好找,一找就找到了,但管理者真的不好找。要有能力的,又要可信的。凌冬的一群兄弟,唯一能用的,已经派到杭州去了,还剩的人虽然可信,但不可用,因为实在没读什么书,跑腿还可以,做管理就不行了,再说,他们还要去赶县城呢。 还有一个大问题,关于用工合同的问题,裁缝师傅、裁布员和奶茶店的店员都还好,那都是固定的,也签了合同的;而像周祝美、吕大国、凌冬兄弟等人,有时候按月接,有时候按出差次数接,工资安排非常混乱,涂玉泉找了个时间,和周祝美把原来对他们的安排作了个总结,然后制定了新的付工资方式。新的方式并没有直接执行,而是和当事人商量,双方达成一致后才执行,对于这些人,涂玉泉必须给与足够的尊重。 解决了薪资支付问题后,涂玉泉又制定了一些附加补助,节日福利也做了调整。 涂玉泉做这些事情,何黎没法帮忙,看着涂玉泉变强大,突然有一种自己落后了的觉悟。他是标准的“红三代”,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前途问题,而现在,看着涂玉泉的努力与拼搏,再与自己一对比,产生的距离让他警醒。不光自己,还有两个人的未来,难道自己以后要靠涂玉泉养活吗,肯定不可能,自己必须养活涂玉泉才行,哪能“吃软饭”?何黎琢磨着怎么挣钱“养家”。 第75章 “互帮互助” 四月,夔城中学和永安中学搞了了场“联合运动会”,打出来的口号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两所中学谁都卯足了劲要争个第一。 联合运动会的举办场地定在夔城中学,要说这运动会带来的好处,不管是加强两所学校的交流、培养友谊什么的,一时也说不完,但最直接的表现是夔城中学附近人流量突然加大,摊贩门面的生意突然好了很多。涂玉泉早有准备,奶茶刨冰什么的,卖了个火热! 两校的联合运动会,学校当然要派出最优秀的选手为校争光,何黎身高腿长,理所当然的在径赛项目上身兼数职。相对而言,涂玉泉就闲了很多,不是他不厉害,在全校范围内,人才比比皆是,再说,他个子又矮,每一项都不是最佳人选,涂玉泉倒落了个清闲,做自己的生意,该干嘛干嘛。 运动会开幕式的时候,两校的所有学生——除了初三和高三的,分红、蓝两个阵营列队站在操场上,分明是在比阵势。 运动会很激烈,有些项目上双方选手几乎拼红了眼,不过两边都有好领导,四两拨千斤,没什么大事发生,最后圆满落幕。 何黎要比赛,涂玉泉便负责他比赛的所有后勤工作,送水擦汗,在起点送,在终点接,在别人看来最普通不过的行为中传达只有两个人才懂的浓情蜜意。 何黎运动会上的成绩还不错,拿了个四百米的第二,一千五的第一,一时间成为全校人心里的英雄。 运动会虽然已经结束了,但它的余韵却还影响着很多人,比如互相不服输的两校学生,再比如涂玉泉。可能是见识到了统一服装的魅力,夔城附小率先跟涂玉泉又订了一批校服,辽宁小学也不甘落后……总之,涂玉泉财源滚滚而来。 安排好一切,一切都是别人在做,涂玉泉这个老板很轻松。但是,总有些事情,就像吃饭和睡觉一样,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跟何黎的小日子说是蜜里调油也不为过,有时候涂玉泉不得不提醒何黎动作太明显,有人会看见什么的,越是压制,越要爆发,跟时局上某些事一样。涂玉泉不准何黎当着别人的面对他勾肩搭背,连好朋友之间的肢体接触都刻意的回避,于是没人的时候,何黎就爆发得更热烈。 何黎特别喜欢奶茶店的三楼,涂玉泉的卧室,因为这里,除了涂玉泉和他,几乎再没有其他人来,在这里,两人可以毫不掩饰的亲密,不用顾忌任何人的视线,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两人热烈的接吻,搂搂抱抱,甚至抚摸对方的身体。 随着夏天的到来,天气变热,人也越穿越少,每次被何黎搂住的时候,涂玉泉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体传过来的温度,那样的炙热的感觉,总让他本来就没有防线的内心更加溃散。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血气方刚的年纪,有时候两人亲着摸着,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特别是何黎,最经不起撩拨。涂玉泉很不解,春天都已经过去了啊,为什么何黎还会那么容易发情呢?还有自己……他不敢多想,果然骨子里还是纯洁的…… 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了解那样的情境。当他沉浸在与何黎的柔情蜜意中的时候,猛然发现有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的小腹或者大腿,甚至有的时候自己也有同样的情况,他当然知道那个样子是什么意思,他不至于纯情到白痴,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于是他可耻的逃了……他不知道在何黎眼里自己是不是伪装的一脸无辜,是不是看上去很假,因为他完全不敢看何黎的脸,甚至不敢抬起头就在何黎有下一步动作前,慌乱的躲进了浴室,冲了一脸一头冷水,擦干后再若无其事的出来。从何黎的表情,他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心里总归是愧疚的。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逃走,何黎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他在何黎的动作下又会是什么表现,他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下次一定不逃……于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反悔,那个下次就来了。 这次,涂玉泉知道了何黎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何黎紧紧的搂住涂玉泉,一边细细的亲吻涂玉泉的耳朵,脖颈,嘴唇还有下移的趋势,涂玉泉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软倒在他怀里,任由他采撷。何黎暂停,看着涂玉泉紧闭的双眼,轻颤的睫毛,还有留着他的痕迹、微张的红润的唇瓣,下腹一紧,燥热的冲动奔涌欲出。埋头继续的同时,何黎把一只手伸进涂玉泉的衣服,在那光滑的皮肤上游走、流连,惹得涂玉泉大口喘息的同时,两声柔媚入骨的呻|吟声不受控制的跑出来,同时惊呆了两个人。 没待涂玉泉做出反应,何黎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制住涂玉泉,眼睛微红的看着涂玉泉:“泉儿,别走,好么?” 何黎这样简洁的一句话,温柔中带着乞求,让涂玉泉一下子就心软了,心软的瞬间甚至微微的心疼。他点点头,又顺从的闭上了眼睛,轻的近乎无的呼吸出卖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 何黎更加温柔了,深深叹息一声,就像渴望很久的宝贝终于得到了一样,轻松而又紧张。 涂玉泉闭着眼睛,触感尤其强烈。他能感受到何黎的手,正解开他的裤子,伸到里面去,握住了那已经半立起状态的物什。那是那自己也很少刻意触碰的领域,此时的敏感得不像话,在接触何黎手心的瞬间,他整个人都跟着紧绷了起来。而随着何黎的动作,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头顶晕开,他整个人都跟着浮沉,直到那一瞬间炸开,脑子一片空白…… 何黎看着涂玉泉紧闭着眼睛,大口喘气,脸上晕满酡红,额头上布满密密的汗珠,在他看来,那表情无比的妖娆妩媚。刚刚发泄出来的白浊还沾在自己的手心,裤子上也有,怎么看怎么淫|靡、诱|惑。何黎喉咙一紧,那种冲动伴随着下|身的胀痛显得愈加的明显。他隐约知道一点两个男人具体要怎么做,但由于没有准备,至少现在不会那样对涂玉泉。他解开自己的裤子,释放出胀痛的物什,又俯身去亲涂玉泉,同时抓住涂玉泉的右手,放在自己下面。灼热的温度令涂玉泉的手一接触到就立即退缩,但何黎没给他机会让他逃开。 “泉儿,帮帮我。”何黎喑哑而又磁性的声音伴着热热的气息在涂玉泉耳边响起,涂玉泉下意识的就握住了那热得烫手的东西。 “乖,”何黎舒服得叹了口气,依然用那种迷死涂玉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动一动,他很想你。” 涂玉泉不知道何黎上哪儿去学的那样流氓的话,但当时的他受了蛊惑一样,何黎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事后都不敢回想。等到涂玉泉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脱皮了,何黎才慢吞吞的出来,后来还跟他炫耀……涂玉泉脸红通通的,真不知道那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他其实更愿意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也不提起,哪知道何黎这么厚脸皮,看着他那洋洋自得的样子,他就恨当时自己怎么没有狠狠掐他一把:叫你老半天不出来!事实上,关于这些,涂玉泉也就只敢红着脸,在心里想想而已,他可不敢真的付诸实践,所以何黎很幸运,即使后来有那么多次机会,涂玉泉也没有掐过他。 两人第一次一起出来,还是在这种“互帮互助”的情况下,何黎出来后涂玉泉就软手软脚的逃进浴室,留何黎望着他的背影甜蜜窃笑。 男人果然是纵容不得的,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涂玉泉发现尝到甜头的何黎就像一只贪婪的狼,有时候他不得不板着脸装生气来阻止何黎的得寸进尺。 听说这种事做多了长不高,涂玉泉立即全面杜绝何黎的此种行为。何黎一边哀嚎一边抓住所有机会吃抹揩油,于是,屡禁不止。 第76章 北京行(一) 轻松的日子飞一般的过去。 在暑假即将到来之际,朱朋那边传来好消息,珍珠奶茶顺利招收两个加盟商。说是加盟,其实也只是技术出售而已,售价不菲。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运行,暑假就这么到来了。暑假的到来,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意味着轻松,而对何黎和涂玉泉来说,首当其冲的便是分别。 考完试后,何黎就像怨妇一样盯着涂玉泉,涂玉泉走到哪儿,他的视线就粘到哪儿,没人的时候就拉着搂着不放。 涂玉泉看着何黎的幼稚行为,好笑的同时,又十分甜蜜窝心。 厨房里没有其他人,何黎又逮着机会搂住涂玉泉的腰。没电扇,没空调,背上还有一个天然人体大火炉,热啊!涂玉泉挣扎着要躲开,可惜没有成功,于是他干脆放弃了。 “你什么时候走?”涂玉泉问背后的人。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何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闷闷的。 “我可没这么说啊,”涂玉泉感觉后面的人情绪不对,立即安抚,“我巴不得你不走呢。” 何黎立即有精神了,“真的吗?” “难道我还骗你啊。”涂玉泉说着,又把话题绕回来,“哎,你到底哪天走啊?” “唉,”何黎一下子泄气了,把脑袋趴倒涂玉泉的肩膀上,“后天。” “哦。”涂玉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哦’一下就完了?”何黎对涂玉泉的表现非常不满,“难道就没有点表示?” “表示什么?”涂玉泉脑子在想事情,嘴巴顺着何黎的话说。 何黎觉得涂玉泉太没有风情了,这种事竟然要他提醒,但是为了自己的福利,他还是说了:“比如说,主动献个吻什么的,你不会吗?” “不会。”趁着何黎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涂玉泉一下子转过身来,“要不我换一种方式?” 何黎看着一下子空了的怀抱,空落落的,有点失望,但立即被涂玉泉后面一句话勾起了兴趣,“什么方式?” “我跟你一起回去,怎么样?” 何黎“什么?”何黎并不是没有挺清楚涂玉泉说的什么,但他还是立即惊讶的问出声。 “我说,我和你一起,到北京去。”涂玉泉看着何黎那迷茫的样子,微微笑着,眼尾上挑。 “真的?”何黎终于接受到了这个信息,但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回去?”何黎看着涂玉泉点头,立即欢呼一声,一抱把涂玉泉抱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要不是厨房地方窄,涂玉泉觉得他一定会原地转圈圈,这么孩子气的样子让涂玉泉喜欢得紧。 被这样抱起来涂玉泉非常没有安全感,不禁挣扎着要何黎把他放下来,这下何黎倒是听话,不过放下来后硬是在涂玉泉的嘴角香了好几下。 涂玉泉做这个决定其实并不是临时起意,很早就谋划着去北京开店,奶茶店,或是服装店,而这次就是去考察,方便的话,店面也是要买的,总不能永远窝在这山旮旯里做县城的小生意。 既然决定要一起去了,涂玉泉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主要是安排一下他走后县城和杭州各个店里的事宜,以及负责人。主要负责人还是周祝美、凌冬、徐敏和吕大国。 时间有点仓促,安排好了后,涂玉泉也没有回家跟涂大军和朱成英报告,直接就跟着何黎启程了。 一路同行的人除了何黎,还有司机刘猛,因为他们必须先坐快艇到市里,再从市里的机场坐飞机到北京,这一路周转,非常费事,刘猛就负责所有事宜。幸好坐快艇到市里只要五个多小时,比坐普通客船和客车都要快上好多倍。快艇票和机票都是刘猛一手包办的,涂玉泉完全没有操任何心,只顾着体验由何黎陪着、两辈子第一次坐快艇和飞机的新奇感去了。 虽然说是轻装出行,涂玉泉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但同时还带了好几沓现金,一张大额的汇票,没办法,现金带多了真是的麻烦,而且他已经带得不少了。 早上天刚亮就出发,下午四点多才到。大夏天又是大晴天,理所当然的是大热天。三点多时太阳正烈,一下飞机,所有人都被热浪包围。 走出机场大门,何黎看到了来接他的人。那人高高大大,涂玉泉目测比何黎还高两三厘米,身形笔直,简单的t恤下略略可窥结实的身材,即使是最简单的衣服,也能让他透出一股刚毅,眉宇间还与何黎有三分相似,不作他想,这肯定是何黎说过会来接他们的大哥何灿。 果然,那人见到何黎眼睛一亮,立即快步向这边走过来。何黎加快了脚步,两人隔了三步的距离的时候,何黎叫了声:“哥。” 何灿看到弟弟,走过去先给了何黎一个熊抱:“臭小子,还知道回来!”看似责备的话语带着宠溺。 何黎立即撒娇卖萌:“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哈哈。”何黎转头拉过涂玉泉,“哥,这是我在夔城最好的朋友涂玉泉,这次跟我来北京玩。涂玉泉,这是我哥。” 何灿来之前就知道了弟弟有个朋友要一起来,此时见涂玉泉,毫不意外,但眼里却带着审视。竟然能跟弟弟一起从那个山旮旯里出来,这个人必定有不寻常之处。 何灿的目光中的审视并没有掩饰,涂玉泉虽然能理解这种非寻常人家的挑剔,但还是打心眼儿里感觉不舒服。 何灿的审视只有那么一瞬间,时间短暂得何黎都没有发现。涂玉泉心里虽不喜,但没,面上并没有表示,他就像普通的朋友介绍了自家哥哥一样,礼貌的问好:“何哥好。” 看着涂玉泉的表现,何灿当然没理由继续给脸色,他神色爽朗的一笑:“你好。你叫涂玉泉,是吧?小黎还是第一次把朋友这样带回家呢。欢迎来北京!” “哎呀,哥,热死了,快回去吧。”何黎热着了,催促道。 “怪我,”何灿笑着说,“那我们快走吧。” 何灿把他们带到一辆吉普车前,看着何黎和涂玉泉一起坐到后面,而刘猛坐到前面,何灿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看来自家弟弟和他这个朋友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不错,不然怎么愿意舍弃他最爱的副驾驶位或者直接来抢他的车开呢。 一路上,何黎给涂玉泉介绍沿途的风景,讲一些风土人情,涂玉泉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问一两个问题。 何灿透过后视镜看涂玉泉的表情,那样子非常沉稳,眼里完全没有一般的十六七岁的小孩第一次进大都市的那种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的神色,更多的是“原来是这样子的”表情。何灿在前面插了一句话,“涂玉泉,你是第一次来北京吗?” 涂玉泉被点到,把目光从车窗外撤回来:“嗯,是啊。”两辈子都是。 “可我看不太像啊,我还以为你以前来过呢。”何灿笑呵呵的说。 “呃,以前在书里面看过许多关于北京的介绍,哈哈。”涂玉泉也笑了,何灿对他的态度发生改变,他当然立即感受到了,不然何灿也不会说后面这些话了。 何灿说完这些,又专心的开车,车里一时沉寂下来,涂玉泉立即想到一个问题,转头问何黎:“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这句话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何黎一脸莫名,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我家啊。” 涂玉泉的脸顿时皱在一起。 “怎么了?”何黎看着涂玉泉脸上的变化,以为是他不舒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靠在我身上躺一下吧,很快就到了。”何黎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把位置空出来示意涂玉泉躺下,又催促前面的何灿,“哥,开快点儿吧,涂玉泉不舒服。” 何灿从后视镜里望过去,后座的涂玉泉虽然脸皱在一起,看上去很疲惫,但好像没什么‘不舒服’吧。再看自家弟弟那一脸紧张,他不厚道的笑出来,也加快了车速。 后座的涂玉泉此时可一点都没有被关心的窝心,他对何黎摇摇头,“我没事。”可脸上的表情一点没轻松,更加懊恼了。 何黎这下也看清楚了,涂玉泉脸上的不是痛苦,而是懊恼,果然,关心则乱。“到底什么事,告诉我?” 我能不去你家吗?涂玉泉看着近处何黎的脸,最后还是小声的告诉了何黎。 “为什么?”何黎一脸不解,又有点生气,声音也大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又立即收声。 涂玉泉深处两只手,手心向上,五指张开,在何黎面前晃了晃,懊恼死了,出门前千想万想,怎么就没想到去人家家里要带礼物呢?现在两手空空,怎么好意思去,特别要去的还是何黎家里。 何黎完全没懂涂玉泉的意思,抓了抓头发。倒是前面偷看的何灿明白了,偷偷的笑了:弟弟这朋友还真是有趣。 见何黎那样子,涂玉泉只好凑到何黎耳边,用夔城话悄声说:“我两手空空,没带礼物……” 第77章 北京行(二) 虽然是用的方言,声音也小,但涂玉泉哪里知道,何灿听得懂他的方言,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了何灿的耳朵…… 何黎说,你一个小孩子去我家要送什么礼啊。是啊,自己现在是小孩子,甚至还不满十八岁,为什么要像一个大人一样顾及人情世故?想要给你家人留下个好印象吧,虽然现在不敢坦白,但希望他们至少不要讨厌自己啊,希望讨他们欢心…… 涂玉泉最后当然是去了何黎家,当然也没带礼物,仔细想了下,他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合适。干脆厚着脸皮什么都不送好,反正我只是个小孩子。这样一想,果然心安理得自在多了。 两辈子第一次踏进这样的地方,门口有武装哨兵,当车开进去时,还冲车“啪”的立正敬礼。涂玉泉记得上辈子,他曾和同学一起去旅游,路过一个写着“八一”的大门口,也有武装哨兵,那时候同学拿出手机拍照,结果被大喝一声……阻止了。想到那时候,涂玉泉脸上无意识的露出个笑容,那是他上辈子第一次出远门旅游,在外面各种无拘无束的……犯二……反正也没人认识…… 何家的房子挺大的,据何黎说是因为他们家祖孙三代都住这里的缘故,人多啊,小了住不下。 此时家里并没有人,据何灿解释,全家人住这里的目前只有爷爷和何涛,当然他自己暂住,未来一个暑假的时间里还有何黎,可能会有其它家人回来。 此时何黎的爷爷没有在家,何涛也在外面没回来,何灿让涂玉泉不要拘束,当成自己家就好,又让保姆阿姨张婶做饭。张婶五十来岁,在何家做保姆已经十多年了,几乎是看着何黎长大,此时见何黎回来了,欢喜得不得了,只说要多做几个他最喜欢的菜,惹得何黎又是一通撒娇。涂玉泉看着这位慈祥的保姆阿姨,在何黎介绍时礼貌的问了好。 张嫂十分喜欢何黎带回来的这位清清秀秀的朋友——何黎介绍他们关系的时候说的是最好的朋友,说:“菜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们一回家就做。老爷子晚上不回来吃饭,小小姐(何涛)也不回来,你们等一会儿啊,很快就好。”说着就赶紧进了厨房。 奔波了一天的两人此时一身臭汗,当务之急就是洗澡。何黎把涂玉泉带到自己的卧室,让他放下背包,然后领他到浴室洗澡。涂玉泉洗澡后穿上带的换洗衣服,换何黎进去洗。两人洗漱完毕也不过半小时的时间,还外带洗衣服,当然,涂玉泉顺便把何黎的也洗了,包括内裤。涂玉泉洗的时候面无表情,倒是在一旁看的何黎稍稍有些难为情,可心里又止不住的甜蜜。 吃过饭已经是六点了,天气稍微凉快了点,不过何黎和涂玉泉都没有出去走走的打算,吃饱了最容易犯困,两人一致决定先上楼休息。何黎的卧室在二楼,家里虽然有空房间,但何黎说麻烦,干脆两人睡一张床得了。何灿挺惊讶的,自从懂事起,这个弟弟就不愿跟别人睡一张床了,今天何黎让他另眼相看了。张婶觉得两个小孩关系好,床也足够大,自然是没问题,而且何黎能交到关系这么亲近的朋友,她也高兴。 两个人上楼进了屋,涂玉泉毫不客气的倒在床上,趴着就不愿意再动了。 上辈子他有个习惯,吃饱了就到床上躺着,平躺,肚子里的东西撑不起来,肚子不会变大,腰上也不会长赘肉……特别是上辈子高中的时候,他甚至能听到胃里面胃酸消化食物发出的声音,像洗了衣服后很多泡泡不停破碎的声音…… 何黎看着涂玉泉那样子,单腿跪到床上,“来,泉儿,咱们睡正,把头睡到枕头上去啊。”然后伸手去扶他。 “唔~~我不要~~”涂玉泉闭着眼睛,就这几秒钟的时间,他几乎就要睡着了,谁都不允许打扰他的好眠。 涂玉泉困困顿顿的,鼻音浓浓的,不自觉的带着娇哼,听得何黎心里一漾。把涂玉泉额头上微长的头发抹到旁边,何黎亲了亲他的额头,诱哄到:“乖啦,睡得正才睡得香嘛,你看你这样子,你猜猜,像什么?哈哈,懒猪儿啦~~” “嗯~~~~”终于涂玉泉不堪其扰,长哼一声后,干脆坐起来,睁着惺忪的眼睛,望着何黎。 对于何黎来说,那样子的涂玉泉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禁不住蠢蠢欲动。就在他想要干点什么的时候,涂玉泉突然爬开,把自己摆正了,头睡到枕头上,闭着眼睛又睡了。 何黎心里正微微懊恼着,先前随手关上的卧室门就被推开了,何灿手里拿了两床薄毯子走进来,见涂玉泉睡了,就刻意放低声音:“张婶说让拿来的,给你们盖上,白天虽然热,晚上温度还是比较低的,不要贪那点凉快弄感冒了。”说着就扔到何黎怀里。 何黎看到他哥的那一刹那,心里那点迤逦心思瞬间消亡干净,等何灿走出去,他赶紧去把门反锁上:幸好…… 锁上门,何黎就没什么担忧的了,干脆的上了床,给两人盖上薄毯后,躺在涂玉泉身边,在他嘴上啾了一下,搂着涂玉泉闭上了眼睛。 清晨的空气微凉,涂玉泉睁开眼睛,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竟然起了鸡皮疙瘩。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腰间搭着的手臂,难怪昨晚做梦总是动不了。窗子外面天已经亮了,涂玉泉搓了搓手臂,轻轻拿开腰间何黎的手臂,然后下了床。 昨晚一个姿势躺着一晚没翻身,下床后才发现其实肩背腰微微有些酸痛。涂玉泉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再伸胳膊伸腿,活动一下身子。要是在家里,涂玉泉铁定选择再睡一会儿,但是在别人家里,他不好意思睡懒觉。 等涂玉泉转过身来,发现何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此时正坐在床边盯着他“做运动”。 “哈,早啊。”被这样看着,涂玉泉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忙不迭的跟何黎打招呼。 “早。”何黎站起来,凑到涂玉泉面前就吻了他一下,“早安吻。” “哦。”涂玉泉被吻了,呆愣呆愣的看着何黎,大早上的,脑子转得慢了点儿。 何黎看着涂玉泉的样子,就笑了:“昨晚是我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睡同一张床呢。” 涂玉泉想了下,还真是这样的。在夔城的时候,何黎每天都要回去睡;去杭州开新店的那次,两人好像也没睡在一起。可是,“不对呀,明明你经常到我那儿睡午觉的……” 看着涂玉泉较真,何黎笑得更开了,“我说的是晚上。” “哦。”涂玉泉点点头,完全没想到两人这些话多有营养…… 两人洗漱了下楼,客厅里没人,何黎带涂玉泉到院子里,一个老人正在练拳脚。不是老人打太极的软绵绵的那种,而是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涂玉泉毫不怀疑要是此时自己撞过去,肯定会被打飞。 老人穿着白色背心,边上还有一个年轻人站在一个放着茶杯的小桌子旁边,手里还拿着帕子,随时等着递茶擦汗。 何黎凑到涂玉泉耳边低声说了句“我爷爷”就直起身认真的看老人打拳,涂玉泉悄悄看了他一眼,何黎满脸满眼都是崇拜。 等了十来分钟,老人终于打完了,红光满面,背心都被汗湿了。何黎赶紧走到年轻人身边,从他手里拿过毛巾递给老人:“爷爷,您擦汗。” “嗯。”老人拿过毛巾,点点头。 等老人擦完汗,何黎又屁颠颠儿的奉上茶,老人也接过喝了。爷孙俩这才开始了两人之间的聊天。 “昨天什么时候到的?”老人问。 “飞机是三点多到的,回家的时候快五点了。哥开车接的我们。”何黎老老实实的回答。 “嗯。”他当然知道,只是昨天回来的时候听说何黎已经睡了,就没再去叫醒他,所有情况都向何灿了解了一遍。 老人看向涂玉泉站的方向。何黎脸上立即漾出笑容:“爷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夔城最好的朋友,涂玉泉。” 涂玉泉在老人看向他的时候就向这边走来,此时就谦恭一笑,规规矩矩的叫了声:“何爷爷。” “嗯,”老人点点头,与涂玉泉预想的威严相比,表情算是十分和蔼了,“涂玉泉?呵呵,来北京了,就让何黎带你四处好好走走。” 涂玉泉立即受教般点点头心里却是轻松了不少,没有很威严的用锐利的目光审视一番自己,但涂玉泉也感觉自己似乎在老人和蔼的目光下已经透明化了。 “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一样就好,不要拘束。”老人依旧亲切的嘱咐。关于涂玉泉,昨天晚上老二打电话回来问何黎到家的情况时,顺便讲了些他的情况,老人觉得年轻人还挺不错,有想法,只是年龄小,阅历不够,还太嫩了点儿。 打拳时出了汗,尽管老人身体强壮,毕竟年龄摆在那里,还是多注意些的好,于是也不跟何黎他们闲聊了,先进屋去换衣服。 这时何涛也出来了,跟爷爷打过招呼后,看到外面的何黎和涂玉泉,眼睛一亮,待爷爷走远后,立即跳过来,对着两人好一通□□,又是拥抱又是拧脸的。何黎还好,毕竟个子高,何涛下手不方便,而且他对何涛释放冷气。涂玉泉就惨了,个子矮,嗯,比何涛还要矮上那么一点儿,何家这一家子的高个子,遗传了何爷爷的好基因。何黎见涂玉泉被何涛的咸猪手折磨,立即解救他,把涂玉泉老母鸡护崽般护在身后,弄得何涛瞪了他好几眼。 涂玉泉看着何涛的装扮:“涛姐这是要去跑步么?” “嗯,要一起么?”何涛不再瞪何黎,跟涂玉泉说起话来。 涂玉泉看了看脚下的鞋,“好啊。” 于是,三人一起出去晨跑。 第78章 北京行(三) 趁着晨跑的时候,何涛已经把涂玉泉此行要做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嗯,她打听到的是涂玉泉要游玩和买店面的事情。这么快涂玉泉就能带北京来买店面,何涛当然非常惊讶,“你有这么多钱吗?”不怪她质疑,而是在北京买一个店面真的不便宜,涂玉泉这几年能赚到这么多钱,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呃……”涂玉泉迟疑了下,“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只是有这个打算,尽量买。” “那你想好要什么地段的没有,大概的面积要多大的?”何涛还是那么干脆理性,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问题。 “地段,自然是人多一点的比较好,面积也尽量大一点,但哪有那么合适的,我打算先到处看看,再多方面比较一下。”涂玉泉边跑边说,“涛姐要是有这方面的消息,记得跟我说一声哦。” “没问题,我去帮你打听一下吧。”何涛爽快的应承下来,“不过,你想要知道这方面的消息,最好还是请大哥帮忙啦,他的朋友多,关系非常广泛,要什么消息都有!” 何黎这时也凑过来,他总觉得请大哥帮忙不好,涂玉泉是他的人,现在有点事却要请大哥帮忙,他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心里很不舒服。 涂玉泉见何黎皱眉,“你怎么了?” “没什么,”何黎说,“我们还是先自己看看吧,顺便我让我的那些朋友打听一下。” “你的朋友?”涂玉泉有点意外,依照何黎在夔城的那个样子,也就自己一个朋友而已。 “嗯,就是以前一起玩的一些发小,现在还有联系,有空了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吧。”何黎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跑步回去吃过早饭,何黎便被何爷爷叫到书房里一番谈话,其后大手一挥便让他带着涂玉泉自由活动去。 原本何黎想要带涂玉泉去些风景名胜,*故宫长城什么的,但涂玉泉摇摇头说过几天再去,今天干脆去逛街吧。何黎当然以他的意见为准,何灿一大早不见人影,何涛本来约了同学,不过涂玉泉来了,她立即和那边打电话改期,说老朋友来了当然得跟这边联络感情。对此涂玉泉当然求之不得,何黎有一点点意见在看到涂玉泉那高兴的样子后无声消亡了,毕竟在逛街这方面,他怎么说都是不如何涛这个在北京呆了两年的堂姐的。 何家住的地方离街市中心还有点距离,何爷爷派的司机把三人送到一个繁华的商业中心就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何涛带着涂玉泉先到商场里面,去见识了这边的各种服装品牌、款式、价钱,涂玉泉看得眼花缭乱,秉承着一句话,“好记心不如烂笔头”,他干脆掏出笔和笔记本来记录了。比起小县城,比起自己那个小艾上,这里真是花花大世界,即使涂玉泉这个见过二十多年后的大都市的涂玉泉也不得不如此感慨。 涂玉泉主要关心的东西也就两样:穿的和门面。逛着商场铺子,看他们的衣服的同时,涂玉泉也在观察着他们的装修,人流量,客流量。走过大街,涂玉泉也留意着一些商铺门面上别人贴的转让、招租、以及售卖的消息,基本上涂玉泉都会进去打听一番,然后做笔记。 何涛开始是抱着莫大的热情去做“陪涂玉泉逛街”这件事的,不停地介绍啊,给意见啊,到后面走得累了,基本上就偃旗息鼓了,虽然还在前面领路,但那过剩的精力明显不剩多少。 何黎一开始就没什么话,但眼睛除了看涂玉泉外,也在看涂玉泉看的东西,不时给出一两点意见,让涂玉泉非常满意。 中午饭是在一家小餐馆里解决的,说是小餐馆,其实也是有两层的,门面不大,但看里面的装修,涂玉泉觉得很喜欢,于是就进去了。里面人不多,但菜很好吃,意外的合三个人的口味,吃得何涛血回一半。 小餐馆叫“闲情”。涂玉泉觉得这家老板还真是个闲人,开个餐馆名字像茶楼,又像酒吧,装修也像茶楼,又多了很多精致和趣味。不过他很喜欢。涂玉泉本想找餐馆的老板聊聊的,想来会是个很有趣的人,不过不太巧,老板不在,涂玉泉只得就此作罢。 吃饭的钱是何涛给的,因为她不让涂玉泉给,何黎也不让,涂玉泉无所谓,反正他吃饱了。 下午又出去逛了两个多小时,大热的天,涂玉泉突然觉得自己蠢爆了,为什么不下午凉快点儿了再来? 逛街,不买东西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涂玉泉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他给自己买了一套换洗的衣物,简单的t恤短裤,反正他说什么都不会穿那种大喇叭牛仔裤的。虽说是t恤牛仔短裤,但还是要了涂玉泉不少钱,涂玉泉有点肉疼,想着要是自己为什么不多带一套啊?事实上即使多带一套他还是会买的,他本来就带的不少,找找感觉嘛。 何涛看上一条非常时髦的连衣裙,以涂玉泉的眼光看也是非常不错的,不过价钱实在不低,三百八。三百八不多,不过对于何涛的私房钱来说,买一条裙子要花这么多钱,还是有些奢侈了。 涂玉泉花钱买了下来,说是空着手来,实在不好意思,这条裙子就当给何涛的礼物吧。何涛收下裙子,少见的羞涩了下,但一点不忸怩。 两人都买新衣了。就剩何黎,当然不能亏待他,于是他又有了一套跟涂玉泉的除了尺码和颜色,连花纹都一样的衣服。 除此之外,涂玉泉还买了一些北京这边的夏衣寄回去了,多是时尚的女式衣服,反正邮费便宜,内附书信一封,给周祝美的。 下午回去没有麻烦司机来接,直接打了出租车,涂玉泉本来就累得很,一坐出租车,产生共振,肠子肚子都浆糊了。虽然没有直接吐出来,但清口水还是吐了一大包,脸色惨白。涂玉泉恨自己还是这么脓包,大白天的逛街的好时候,他干脆在何黎的床上睡着了,直到晚饭好了才被何黎叫起来。 接下来几天,涂玉泉继续逛,何黎继续陪,何涛这次也颇有舍命陪君子的架势,硬是当足了电灯泡,而且,这姑娘逛街越逛越来劲。 除了逛服装商场,街道,其它地方涂玉泉也不漏过,包括传说中的古玩街、二手市场、还有一些批发市场。 涂玉泉看着那些真假古玩,反正他也分不出来,看上去都还不错,于是他立即觉悟,在笔记本上记下回去后要开始收集老物旧物,古钱币、瓷碗什么的。 天太热,涂玉泉到底没有去爬长城,因为逛街太累,他甚至连*都只是路过了一下,没有进故宫,而且他现在也没时间和精力来慢慢欣赏伟大的古代文化艺术。 最终涂玉泉没有买店,而是在何涛的建议下租了个一层的门面,上一家租客也是卖服装的,铺子在装修上可以省不少力气;另外还在老街很便宜的租了一个院子,从夔城做了衣服再运到北京来卖实在不现实,于是涂玉泉在北京又开了个艾上服装店、艾上制衣坊。 涂玉泉把所有的任务布置下来,然后交给了何涛去做,自己跟着跑腿。等所有事情忙下来,店里开张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后了。 第79章 北京行(四) 北京的艾上制衣店开张后也就基本上安定下来了,涂玉泉忙忙碌碌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 何黎带涂玉泉去见了他的那些朋友,虽然见面的时候是一群人,但据何黎说,真正跟他关系亲近的也只有梁少华和卢洋两人,其他的交往都不深。涂玉泉觉得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何黎从初中开始跟他们的接触都比较少。梁少华性子直来直往,他要说的话几乎不会故意拐弯,他家里也算是军人世家,他爷爷和何家爷爷是非常好的老战友,两家人关系非常亲厚;卢洋则跟梁少华相反,涂玉泉直觉是只“笑面虎”,他是家里的“三代单传”的男丁,爷爷和父亲都是从政的,虽然不是风头最劲的人,但也是实力派。 何黎对他们介绍涂玉泉说是夔城最好的朋友,所以那边基本上把涂玉泉当作乡旮旯里出来的土包子,但是看何黎对涂玉泉的态度,也知道两人关系真的很好。涂玉泉陪着何黎,落落大方,不巴结,也不孤傲,倒是让一群人有点意外。 涂玉泉在何家的二十多天里,何黎的父母和二姐一直没有露面,大哥也只是最初的时候到机场接了他们,涂玉泉不得不感叹这一家都是大忙人啊。这样,家里只有何涛何黎和何爷爷,外加保姆张嫂和警卫员王阳,涂玉泉感觉非常自在。 这天下午,天气比较热,涂玉泉累了,难得偷天懒,窝在屋里没出去。何爷爷让警卫员汪洋把象棋搬出来,跟何黎下起了象棋。 涂玉泉对与象棋,也就认识那几个字儿的水平,当真是什么都不懂。虽然不懂,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旁边观看祖孙俩运筹帷幄。何爷爷果然是老手,即使涂玉泉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何黎每一步走得都很困难。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在看着何黎输了三局后,涂玉泉果断在炎炎夏日的烘托下打起了呵欠,当然是小心翼翼藏着动作的,但眼睛也撑的泛红,还“泪眼汪汪”。 何爷爷对何黎棋艺下降非常不满,眼里略带严厉的问何黎:“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么?” 何黎点头:“知道。” “发现什么问题了?”何爷爷颇为期待的问。 何黎嘿嘿一笑:“爷爷你太厉害了。” 何黎这马屁一拍,何爷爷虽然不满意他的回答,但又不好发火,洋怒的训斥道:“臭小子!” 何黎抓抓脑袋,依旧装傻。 “发现了问题,就要立即解决。”何爷爷语重心长的说,“你棋路很尖锐,只顾向前拼杀,反而忽略了至关重要带的基础铺垫。后备军要和先锋军同时行进啊,你们年轻人就是太浮躁,迟早要吃大亏。” 涂玉泉敏感的发现何爷爷说的似乎不只是下棋这么简单。关于最近发生学生活动,涂玉泉刻意的了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股青年人的浮躁冒进之风非常严重,至于上面的对策,似乎没什么成效,这和涂玉泉上辈子了解的基本就吻合了。 涂玉泉一激灵,瞌睡跑光光,小心的插了句嘴:“何爷爷,要是青年人一直这么浮躁下去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何爷爷当即反对,“青年人都会成长,当他们有了工作,有了家庭,有了责任,那么他肯定会变得成熟、务实。” 涂玉泉知道何爷爷误会他的问题了,不过话题都说到这儿了,涂玉泉总会有办法说到正题上去的。 “哦,知道了。”涂玉泉点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然后又问,“要是这些青年人都聚在一起,不醒悟,意识不到他们自身存在的问题,反而越想越偏激怎么办?我听说前不久还有个学校的食堂被砸了呢。” “唉。”何爷爷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个问题目前确实很严重,不过政府也采取了不少措施……”后面的话何爷爷没说完,那些措施的效果不怎么样,显然他是清楚的。 涂玉泉不是个圆滑的人,尤其是在面对何爷爷这样的长辈的时候,于是他干脆用最鲁莽直白的话来说:“何爷爷,那些学生普遍是大学生,都是我们国家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高级知识文化分子,他们对目前的生活不满,不满于国家,不满于政府,对身边的一切都看不顺眼,但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儿女,不会想要做出祸害整个民族的事情,他们不满的目的,在于想要谋求更好的生活,这个目的本身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他们没有把一些情势看清楚,于是有了过激的行为。他们的浮躁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反而是这种浮躁和激进被不法分子利用,那么后果将是无法想象的。” 何爷爷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他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涂玉泉继续说。 涂玉泉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那十年压抑束缚,而十年过后,又突然一下子自由轻松起来,这必然导致一种不平衡,让许多人产生一种巨大的落差。就像我们蹲了两个小时、然后突然站起来一样,腿脚的血液瞬间流通加快,我们就会麻木,很难受,但是如果用手揉一揉、拍一拍,好好疏导一下,肯定会更快让血脉畅通起来。腿也能更快适应姿势的改变。” “我们目前正在疏导,”何爷爷说,“政府对这些事件都采取了相应的措施,高校里都有对大学生进行教育,对他们进行观念的教化,转变他们的思想。” 何爷爷显然是想听听自己的办法么,涂玉泉苦笑,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说服式教育,收到多大成效,我想您比我清楚。很多教育者都跟这些学生有相同的想法,甚至还有好多人没有意识到失态发展的严重性,怎么可能有效的教育他人呢?如果简单的讲道理就能瞬间改变这些学生的想法,那么事情就不会接二连三的爆发出来了。” “何爷爷,我只是一个……嗯……不懂事的毛孩子,有些话纯属乱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涂玉泉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这是我们国家内部的巨大矛盾导致的,嗯,打个比方,就好像是肉里面长了一个瘤子,如果放任不管,或者不痛不痒的治疗,那么他会越长越大,直到外面都烂开,到最后甚至危害生命;如果只是对其表面进行治疗,那么瘤子外面的肉看上去会很健康,但是瘤子依然会溃脓,腐烂,后果依然不堪设想;而如果在发现肿瘤之初就开刀,把肿瘤剖开来,将问题暴露在外面,割除掉,虽然手术刀会导致伤口,但是这样依然是痊愈最快的方法。当然,肿瘤越大,手术的创口就越大,疼痛就越严重,反之,疼痛越少。”涂玉泉想,我果然不会搞政治,光会打比方了。 何爷爷目光严肃的盯着涂玉泉,涂玉泉觉得如果眼神有实质的话,他肯定要被戳出两个洞来。虽然 今天自己在这里大方厥词,甚至有些危言耸听的嫌疑,但是何爷爷又不可能把自己当政治犯抓起来,也不会打自己,最多就是不赞成,看不起自己而已,自己好像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涂玉泉这么想着,原本微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任由何爷爷审视。 在何爷爷眼里,他这副样子,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典型。 “虽然你的话说得很严重,甚至很偏激,但我必须承认,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会好好想想的。”何爷爷严肃的开口了,涂玉泉心里松了口气,但马上,何爷爷的矛头就指向了涂玉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严严实实的把涂玉泉教育了一顿。涂玉泉心里虚,只得老老实实听着,还要不停点头,承认错误,附和何爷爷的话。事实上,何爷爷每一点都说到了点子上,涂玉泉知道何爷爷是有心想提点自己,老老实实的虚心受教。 何黎从何爷爷表情变严肃的一瞬间开始,就自觉沦为背景,一句话没说,但涂玉泉和何爷爷的每句话都认真听着,他着实被涂玉泉那些话惊了一把,他竟然不知道每天都跟他在一起的人竟然会想到这些,还把这些想法跟何爷爷讲,他有些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微微沉重了。 涂玉泉等何爷爷教训完了,又颇为担心的多了一句嘴:“何爷爷,大学里的学生可都是高级的知识文化分子,不是我们的阶级敌人哦……” 还没说完,涂玉泉就被何爷爷狠狠的瞪了一眼,摸着鼻子讪笑着逃走了。 涂玉泉跟何黎出去逛街的时候,在一家小店里看到衣服象棋,黑色的棋子儿,拿在手里又硬又重,但涂玉泉觉得很有感觉,于是花几百块钱打包了给何黎,说要是下次跟何爷爷下棋,你就用这个吧。何爷爷原来那副象棋好像用了很久,棋盘很旧,棋子也很普通。果然,后来听何黎说,何爷爷把那副象棋要了过去。 第80章 。。。 涂玉泉终于回了夔城,先坐飞机,再坐船,一个人的旅程,没有何黎的陪伴,总有点孤零零的感觉。 昨天晚上,何黎终于把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付诸行动,两个人好好亲热了一把。涂玉泉能感觉到何黎言语行动之间的眷恋和不舍,何黎说,暑假那么长,还要一个月两人才能再次相见,涂玉泉记得自己当时还安慰他说:暑假已经过了一半,我们很快就能再次见面,一个月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现在,倒是自己,早上和何黎从机场分开才几个小时而已,却不自已的开始想念了。 回到夔城,除了涂玉泉随身带的一些吃食,从北京零零散散寄的一些包裹也都陆陆续续的到达。先前寄回来的衣服已经被周祝美打着“北京货”的名头销售了一大半,谁都认为能穿到一件北京衣服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虽然那北京衣服价钱比一般衣服贵好几倍,质量却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当然,涂玉泉选的肯定不会差。现在整个夔城县城都知道艾上制衣店的老板有办法,弄来了北京高级货,穿上一件北京衣服可以炫耀半个县城,还不停打听有没有其它北京货,他们也都想要。 除了衣服,涂玉泉还买到了碎冰机和面包烤箱,这可真是不容易,涂玉泉也是在逛市场的时候偶然看到的,当即毫不犹豫的掏了腰包。回来第二天,两个机器就被邮递员送过来了,涂玉泉花了半天时间捣鼓面粉和烤箱,晚上的时候,一批味道不怎么样的面包出炉了,但周祝美刘玉等人还是大大的惊艳了一把。 回夔城后,涂玉泉给奶茶店里安了座机,而且是安到三楼自己的卧室的,以前一直觉得没有必要,现在不一样了。涂玉泉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远在北京的何黎家的,当时接电话的是张嫂,涂玉泉莫名的紧张极了,幸好张嫂说何黎在家,很快就被叫来接电话了。第一次听到电话那头何黎有些失真的声音,涂玉泉激动得想要大喊,但最终还是控制着声音,“喂。” 出了趟远门,涂玉泉没有跟家里人说过,不过周祝美已经告诉他们了,估计回去会挨一顿好骂。 涂玉菊小学毕业考试,据说上了初中线,老早就闹着要来夔城,但听说涂玉泉不在之后,就没有来成。 回来三天后,涂玉泉带着从北京带的一些东西,独自回了老家。这天适逢整十,转角场,涂大军没有没有去卖衣服,也在家里。 涂玉泉不声不响就跑到大老远的北京去了,涂大军和朱成英两人把他一顿好骂。不过涂玉泉没有回嘴,反而心里很高心,这种被担心、被牵挂的滋味真的很幸福。 等两人骂完后,涂玉泉才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是什么,给谁的,有什么用,一一展示。 朱成英和涂玉菊被瞬间被涂玉泉收买,围着涂玉泉大呼小叫,惊叹不已,涂大军虽然想要保持大家长的威严,但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打望。当涂玉泉递给他一杆银质的烟枪,他所有的矜持都抛之脑外了,一边说涂玉泉败家,一边又立即裹了支叶子烟,点上火就吧咂吧咂抽上了。朱成英便在一旁嗔骂他抽叶子烟味道大,又臭又熏人,但他一点也不介意,眯着眼睛,好像那烟枪让原来的叶子烟味道变好了一样。 这次涂玉泉回来,主要目的是接涂玉菊的,当初答应涂玉菊,考上初中便带她去杭州,而且还让她到夔城读书,总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涂玉泉在家里住了一晚,听朱成英在忙碌着晒黄花、干洋芋块儿的同时,讲了不少八卦。除了谁家婆媳不和以及谁谁谁背着老公偷人外,最重要的消息之一便是幺爸家里前不久才添了个小妹妹,于是涂玉泉在给涂奶奶和弟弟涂玉明送去小礼物的同时,给了新添的小妹妹十二块钱,寓意“月月红”,小孩都稀罕这些寓意,六六顺、岁岁安什么的,说是好喂养,健康不生病。小涂玉明已经四岁半了,长得瘦瘦小小的,而且非常害羞,不过他还记得涂玉泉,也愿意让涂玉泉抱抱,四岁的小孩子,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活泼,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也干干净净的,涂玉泉特别喜欢。 另一个重大要的消息是关于三爸的。三爸家住在大屋场,左邻右舍的邻居特别多,本来是热热闹闹的好事,但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谁都知道涂家老三这几年跟老二老幺一起做生意赚了大钱,同时人人都知道涂家老三是个没屁能力、脑筋不稳的,谁都觉得自己比他聪明,却没有他挣钱多,没他日子过得安逸,嫉妒的眼红的,于是一群表面套近乎、称兄道弟的人撺掇着涂老三去打牌,开始是斗地主,小打小闹,那些人合伙赢一点,又放水让涂老三赢一点,慢慢吊着他。涂老三不以为意,打点地主,输点赢点,那都是小事,他不在乎那点小钱。到了后面,他们开始撺掇着他炸金花,这是个巨大的窟窿,涂老三赚了钱,自命不凡,越输越想赢,越陷越深,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里的钱已经被输光了,还欠了不少赌债,一群人围着他要钱,还撺掇他向兄弟借。这下涂老三知道兄弟不是亲的,锅儿是铁铸的了。一边后悔,一边大骂着那群东西不是人,来向二哥幺弟借钱去还赌债。最后钱借去了,连今年一起合伙做生意的本钱都是借的,这还是涂大军和涂大河看在同胞同奶的兄弟的份上借的,要是外人,肯定借此机会把他踢出去。虽然钱也借了,生意也继续合伙,但这两兄弟对老三的不满,却在心里落了户,涂大军更偏向于怒其不争。 听了这个,涂玉泉内心一时间非常复杂。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当初说服涂家几兄弟去做生意,就是想要改善他们的经济状况,他也清楚几人的素养和能力提升肯定跟不上经济水平的提升,最后肯定会出问题,一直在跟几人打预防针,现在这种不均衡后隐藏的矛盾还是发生了,说实话,涂玉泉无能为力,他能说的永远都只是皮外话。 今年便宜货的竞争比往年更大了,因为有另外一队人也像他们一样组了车队(人里有车的队伍),价钱还比涂大军他们便宜,两队人不停的跑场抢生意。外县的生意也不如往年好做,路程又比较远,耗费很大。好在涂大军他们是老牌队伍,目前生意虽然不如往年好,但还是做得下去就是。 涂玉泉安慰涂大军,万一做不下去不做了就是,还可以做其它生意,种田也养得活人,况且还有自己呢,怕什么。 涂大军说自己不是怕什么,他倒是更愿意种田,毕竟现在把田种好了,弄农副产品就是一项大收入,他倒什么都不怕,只是就这样退下来,像打了败仗一样,情绪上不舒服。 涂玉泉呵呵一笑,表示支持他好歹继续做下去,他们有压力,那别人的压力比他们只大不小,坚持下去的才是赢家。 第二天涂玉泉就带着欢欢喜喜的涂玉菊进城去了,朱成英埋怨涂玉泉不在家里多呆两天。 涂玉菊住在奶茶店里,住涂玉泉原来住的那间屋子。 暑假里下学期进高三和要复读的学生要补课,所以校长有时候会上班,不过涂玉泉并没有到校长办公室去找他,而是带上涂玉菊及初中录取通知单和烤出来的一袋子加了蜂蜜和白糖的面包,一条中华烟(这烟还是跑车回来的凌冬帮忙搞到的)直接到了校长家里。 校长家有三个小孩,最小的也是今年刚上初一。对于面包这种稀奇物,校长小公子和校长夫人都只是听说过,因为暂时没有投入到销售中,周祝美和刘玉烤出来的面包都是拿给裁缝们消耗了的,女人的宣传能力总是相当强悍的,校长夫人和小公子都对面包很满意,虽然口味怪怪的,但很香。 涂玉泉一开始并没有说来的目的,只是说让校长小公子尝尝新鲜,话题就围绕着面包展开了。涂玉泉在校长书房里,把烟给校长,这才讲了自己的目的。涂玉泉本来就是学校的尖子生,还不是读死书的那种,做校服的时候,校长柯没少从里面捞好处,双方都心知肚明,而且涂玉菊已经考上了初中,虽然只过线一分,涂玉泉把姿态也放得低,校长虽然官话说了一大堆,不能坏规矩什么的,但最后还是一句话做了总结:开学到学校报到。 涂玉菊上学的事情解决后,涂玉泉便整理了一下夔城的生意,然后带着她坐吕大国的车去了杭州,布料也该进一批了,而凌冬赶县城的小组得到一星期的休假。 到杭州后,涂玉泉便带着涂玉菊在朱朋和另一个兄弟的陪同下到处视察奶茶店的生意,服装店也没落下。就这几天时间还做了一单加盟。奶茶店这边暂时没什么问题,虽然学生都放暑假了,但生意还是继续做着,也不会亏。在服装店安了一部座机,把夔城的电话号码给他们,以后有事就可以直接打电话了。 在杭州逛饰品店的时候,涂玉菊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头饰移不开眼,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于是涂玉泉便在饰品店里进了一大批各种花呀夹子的,撺掇涂玉菊回夔城去卖,赚点私房钱。涂玉菊愉快的答应了,在涂玉泉的指导下,像模像样的制定了计划和账目表,因为涂玉泉说了,卖了货后本钱要还给他。涂玉菊正春风得意,做什么都劲头十足。 第81章 故人 去了趟北京,涂玉泉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发展真的是很快,涂玉泉有种自己窝在小县城里,目光狭隘的落后感。自己似乎“太务实”,没有放开手去拼搏阻碍到了自己的发展。从夔城人对“北京货”的反响来看,或许可以做另一种生意,只是夔城太小,购买力有限,涂玉泉把心思动到市里和省里。 从杭州回来,涂玉菊劲头十足的做起了饰品生意,除了头饰,项链、手链也是有的。涂玉泉马不停蹄,带着凌冬的销售小队,坐吕大国的车,还有另一名吕大国介绍来的司机,两车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驾驶台根本坐不了这么多人,大部分人都是坐在敞篷的货斗里,一人戴个草帽,拿把扇子,在热天就这样出发了。 早上天刚亮就出发,车一直行到晚上十二点多才到市里,路上只停下来吃了两次饭和涂玉泉带的面包,现在所有人都又累又饿。 找了家小店吃饱喝足后,一行人才找了家宾馆住下。 第二天,他们兵分两路行动。以前卖衣服就来过市里,凌冬吕大国是熟门熟路,摆摊卖衣服手到擒来。涂玉泉不管卖衣服这摊子事,带了个跟班,逛街去了。 上辈子涂玉泉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七年,不说是对发展后比现在大好几倍的城市每个角落都了解,但是主要的商业街都是逛过的,熟识的。他选择作公交车去商业中心,很简单,在公交车上观察民生百态,真实而又深入。针对性的逛街,采价,从人们的穿着打扮,到商店的红火程度。花了整整一天,涂玉泉才把想走的地方逛完。 傍晚回旅馆,涂玉泉累得很,也不愿意去挤那公交车了,干脆打了一辆出租。这年头街上的出租还不多,打车的人也不多,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 涂玉泉上车后坐到副驾驶的位子,向后一靠,舒服得叹了口气。 “到哪儿啊?”驾驶位上的司机侧过头来问涂玉泉。 涂玉泉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了报目的地,于是赶紧报了旅馆所在的地方。微微尴尬之余,涂玉泉觉得这司机可真是年轻,还有点眼熟。 涂玉泉倒不怕出租车司机“宰羊儿客”,拉着自己到处乱转,但是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一句话不说确实有点无聊,而且他一直在想这人到底为什么会眼熟,奈何一下子实在想不出来。都说一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是最了解这个城市的人,涂玉泉干脆和这个年龄不大的司机聊起天来。 “师傅,开车技术不错嘛,开了好久啦?”涂玉泉开口搭讪,当然,开车时勿与驾驶员闲聊这一条在他这里被忽视了。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技术,出租车司机一下子来劲了,“哈哈,才开一年半,”说完不等涂玉泉问,立即自夸起来,“坐我的车的人,就没有说我开得不好的,哈哈。”嗓门不大,牛皮哄哄的。 涂玉泉忍不住一下子就笑出来了。还没笑完,车子忽然使劲颠簸了一下,又没系安全带,涂玉泉赶紧一手撑在前面才免于额头被磕破。 “我日,这个路况太烂了!”司机好像一点都没有因刚才的事而尴尬,反而抱怨起路况来。 涂玉泉当然清楚这不怪司机,路况也确实不好,但这才出口的牛皮就被打击了,涂玉泉好笑之余,把话题引到其它日常生活上去了。司机是个健谈的人,有吹不完的牛皮,从某某牌子的轿车多少钱,全市仅有一辆到哪个教授多么牛逼,做出了什么什么研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而涂玉泉在听。 在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那个司机终于暂时停下做口水喷雾器,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说:“这真他妈的热。” “这正是热的季节,当然热了。”涂玉泉笑笑。 “你不是本地人?”司机突然这么问一句。 “嗯。”涂玉泉点点头,“口音差别很大么?” 虽然是同一种方言,但是夔城和市里的方言还是有差别的,涂玉泉上辈子也熟悉市里的方言,他的口音其实是介于两者之间的。 “不是太大,不过仔细一听就听出来了。”司机一边回答一边踩油门,车又驶出去。 司机说话的时候转过了脸,涂玉泉终于瞬间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上辈子他跟的那个导师跟现在这个出租车司机长得非常像,只是年龄不同,不过脸的重合度也非常大,两人说话时体现出来的性格,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嘛,唯一的差别是旁边这位年龄小,显得更加青涩罢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涂玉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导师那时候一有空就还跟他们吹嘘“我当年你们这点岁数的时候”,其中就说到了开出租车的经历。 涂玉泉激动的心里砰砰直跳,他尽量控制着声音,试探着问:“师傅,你刚刚讲了那么多教授的故事,难道你还是大学生?” 司机毫不避讳,“是啊,大二,下学期就大三了。” “师傅可真了不起,读的是哪所大学呢?”涂玉泉需要更详细的确认。 “市师范大学。” 涂玉泉心里落到实处了,基本上没错了。 下车的时候,涂玉泉付了二十块的车费,说:“谢谢你啊,师傅。” “哈哈,不谢不谢,小兄弟,你是付了钱的!”司机笑眯眯的,出租车没有打表,价钱也是由他一口要的。 “师傅,你贵姓啊?”涂玉泉付了钱,并没有立即下车的打算。 司机挑了挑眉,涂玉泉说:“是这样的,我初来咋到,明天打算继续到市里一圈,不晓得你明天有没有空?” 司机一下子就明白了,“哈哈,好说好说,我明天有空。我叫文蕴韬,明天怎么联系呢?” 一没手机二没电话,涂玉泉只好说:“要不这样吧,明天上午八点,你到这里来接我,我住这旅馆308,到时候我在这里等你,万一我没下来,你就上去找我。”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文蕴韬爽朗带的大笑。 “文哥吃饭了没有?”涂玉泉推开车门,正要下车,突然回头问文蕴韬。 文蕴韬回以疑问的眼神。 “刚好我也没吃,要不一起吃点儿吧。”涂玉泉邀请到。 “哦,不用了,谢谢,我有几个朋友还等着我晚上一起吃饭呢,咱们改天再说。” 对于文蕴韬的推辞,涂玉泉也不强求,道了别,就自己进旅馆楼下的小饭馆去吃饭了。 文蕴韬是涂玉泉上辈子大学里的教授,也是他的学业导师,那时候他四十多岁,面相还挺年轻,完全不显年龄。他自己创立了个公司,一心打造菩璞传统化妆品品牌,涂玉泉记得他的目标。他说:“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让咱们中国女人走出来,浑身的香味是一个味道,不要头发上一个味道,脸上一个味道,身上喷的香水又是另一个味道,弄得浑身就像一个香料铺子,混在一起惨不忍睹。他开发出了蜡梅、竹、莲等系列的香水、洗面脸、乳霜、洗面皂、洗发水、沐浴露,他说,就是要让咱们中国女人一走出来,浑身上下是一个香味,是中国女人香。那时候他的品牌是做得相当不错的,在全世界小都有名气,可惜涂玉泉没有见着他后来的发展。那时候文蕴韬简直是整个学院的一块招牌,他记得当时进校的时候,学院介绍里就有文蕴韬教授的各种头衔介绍,弄得新生的他们崇拜不已。 上辈子涂玉泉是非常喜欢这位学业导师的,尽管他要求严格,因为同时管理着他自己的公司,还要给学生上课,真正带他们的时间不多,但文蕴韬的爽朗、随和,他的渊博,他的爱吹牛皮,都十分对他的胃口,最后他的毕业成绩也相当不错。 此时的文蕴韬比起二十多年后,虽然还不够成熟,不够渊博,但涂玉泉要在市里开一家服装店,参照他的意见肯定不会错。 他乡遇故知,涂玉泉喜滋滋的,晚上和凌冬他们汇合都一直乐呵呵,引得一路的年轻人直问他遇到什么好事,要他将今天出去的见闻。 文蕴韬虽然爱吹牛皮,但做事情一点都不含糊,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就到旅馆外面等着了,幸好涂玉泉早就起来了才没让他久等。 昨天涂玉泉就大概的踩点了,卖衣服最好的地方他也大致有数,今天当然不会由着文蕴韬随便拉着到处乱窜,而是直接到了市里他最看好的商业中心,文蕴韬也尽职的帮忙参考位置。 事实上,正中心并没有空位让涂玉泉这个毫无背景的外来户插上一脚,于是涂玉泉退而求其次,在商业街稍偏一点的位置,寻了个大门面。 市里的发展是县里拍马不及的,楼房可以盖到几十层高,说出去老家村里的那些人估计都不会相信。门面的位置比不上正中心,但好歹够大,还有两层,加起来差不多四百个平方。 门面现在空着,涂玉泉按照招租上写的座机号码打过去,很快两边的人就联系上了,看了房,就是讲价的环节。他开了价,涂玉泉并没有立即还价,也没有清晰的表态,租或者不租,只是说先看看,然后就走了。 当然涂玉泉心里是非常满意的,然后就跟文蕴韬商量价格,这方面文蕴韬比他了解多了,涂玉泉干脆请他再去的时候帮忙砍价。 再次去的时候,涂玉泉特意带上吕大国,凌冬,不管有没有用先把阵容弄强大再说,这一点上跟文蕴韬不谋而合。 最终他们成功跟老板签约五年,价格也相当实惠,涂玉泉一口气付了两年的租金和押金,新店开张就这样提上了日程。文蕴韬顺利的被涂玉泉雇佣过来,按月付工资,涂玉泉清楚他的潜力,文蕴韬满意这个工资,双方都满意,门面就进入了装修环节。 装修这一块,涂玉泉要求店里一定要亮堂,然后由文蕴韬发挥。考虑到资金和时间,最终决定暂时只装修楼下,先把店开起来再说。 开店就面临着卖货,涂玉泉就开始联系货源。确定好门面后,吕大国就带着一部分人先回夔城了,催促夔城加货,并且下一次送货到市里来。现在的货剩的还有一半左右,由凌冬带队继续卖。 涂玉泉和北京的何涛何黎联系,让他们买北京一些中高等品牌的衣服邮寄过来。是的,店里以后除了艾上自己的衣服外,还会打出“北京货”的招牌。至于这个招牌打出来到底有没有用,还要先试试水才知道。 第82章 受伤 终于在开学前夕,市里的店正式开业,这段时间把涂玉泉和文蕴韬都忙坏了,现在涂玉泉把店里的后续事宜交给文蕴韬,自己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 何黎前两天就到市里来了,参加了店里的开业典礼,“北京货”这招牌果然有用,很多人慕名进店,看着看着就买走一件。 吕大国送完货又去了杭州,这次回去涂玉泉本来预备所有人都坐市里的客车回县里,但凌冬不知道在哪儿弄来两张二手台球桌,用李哥(吕大国介绍来的那位司机)车载着回夔城,人也不多,加上凌冬的一个小弟,也才五个人,怕路上遇到车抛锚之类的意外,干脆几个人一起挤货车箱了。涂玉泉原本还担心何黎吃不了这苦,但何黎说比这更苦的环境他都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高速路还没有开通,但路面都是用水泥硬化了的,货车载重速度也相当快。 晚上八点多,离夔城估计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时,天已经快要黑尽了,一路都是大弯小弯,为了安全,不得不减慢速度,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出事了。 货车连续拐了两个大弯后遇到急下坡,但就在下坡刚开始的路中间堆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李哥压根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忙一个急刹车,好歹是没有撞上去。但坐在车斗里面的两人由于惯性,“嘭”的一声就撞在了车壁上;前面的涂玉泉和何黎也是猝不及防,何黎迅速用手支在前面,一边搂住涂玉泉,才让两人没“碰壁”。 “啷个回事?”后面传来凌冬的声音。 “前头路上有石头挡路。”李哥立即回复,“等哈我下车去看一下。”说着就打开驾驶室下车了。 涂玉泉和何黎一直窝在驾驶室里,腿都麻了,此时也从驾驶室里下来,看看前面的情况,顺便活动一下筋骨。两人走到石头边上去,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石头,看周围的情况,也不像滑坡造成的。 “怎么样?”涂玉泉问先下车的李哥。 “过不了,必须把石头搬开。”李哥摇摇头。 车上的凌冬两人此时也过来了,一看这情况就皱了皱眉,然后四处望了望。 石头个头都不太大,除了这堆石头中间围着的一块大石头,可能要几个人合力才搬得动。 “我日,这他妈的就是哪个故意搞的嘛。”跟着凌冬一起过来的宋军说。 “搬吧。”凌冬说。 搬了赶紧走才是正事,于是大家都动手,从石堆边上开始下手。 “嘿!”正搬着石头要往公路边上扔的时候,一声吆喝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声音的发出方向,只见十来个人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一见那架势,这边的人什么都明白了,立即警惕起来。 “你们啷个随便搬我们放到这儿的石头啊?”一个敞着衣服头发略长的小年轻开口就挑衅到,“这可是我们专门放到这里的,没得我们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动!”说完下巴一扬。 宋军当即就跳起来:“你他们这说的是人话吗?哪有在公路中间堆石头的,有种就跟老子干一架啊!”说着还撸起了袖子。 “我就是要在中间堆石头,我们老大想堆哪儿就堆哪儿,用得着你管吗?”那小年轻本来就是来挑衅的,被宋军一跳脚,当即就吵回来了。 涂玉泉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止住了:“说吧,你们想要啷个样?”开口的是凌冬,他一手搭在冒火的宋军肩上,一边冷冷的开口。 那边的人静了一下,那个小年轻显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谈判,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他斜后方的一个男人,看模样不超过三十岁。 “大哥,我们要怎么样?”他声音很小,涂玉泉这边隔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听到。 “哈哈,兄弟,耿直!”小年轻向后面让了两步,把刚刚说话的人让出来。“兄弟是耿直人,那哥哥我也不兜弯子了,这样吧,拿五千块,兄弟们马上把石头全部搬开。” “哦?”何黎似没有听清一般,“五千?” 那人继续开口解释:“咱们一群兄弟为你效劳搬石头,五千可不多,兄弟们都是耿直人,五千还是给你们算了个友情价,这样你们的车子、人都是全须全尾的,可是一点不亏啊,哈哈。”虽说他一打哈哈,可谁都没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笑意来。 “识相点的快把钱留下来,兄弟们干了活儿还要回去打牌呢!” “□□的可不要不识好歹,乖乖拿钱出来!” …… 那人的话音刚落,那边就开始嚷嚷了。 涂玉泉皱了皱眉,说实话,这种事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以往都是在电视里面看到过这种场景,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他真没经验……拿钱走路,还是打架、打赢了走路? 刚想到打架,就听何黎说:“五千确实不多,不过那也要你们有本事来拿就是!” 那边的人听到何黎前半句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被何黎的话挑起了火,愣了一下,咬着牙说:“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你们自找的!”说完那边的人就一古脑冲了过来。 涂玉泉手无寸铁,见对面的人冲过来,愣了一下,才握紧拳头,准备迎战。他还没来得及表现出他的英雄气概,忽的被一股力向后扯了一把,整个身子就被何黎挡在了后面,何黎迅速投入了战斗。赤手空拳,也丝毫不落下风,对面的两个人都没有近身就被惨叫着撂倒在地。 涂玉泉见自己根本打不到人,甚至还让何黎因为要护着自己有点放不开,立即转身向后面车的位置跑过去。这下何黎不用顾及涂玉泉,手脚放得更开了,更多人前仆后继。 没跑多远,涂玉泉手上就被凌冬塞了根铁棍,于是两人便参与到混战中去了。 敌方十来人,而己方参与战斗的只有三人,除了何黎,另外两人都比较惨,特别是宋军,被两个人围攻,棍子不停的被招呼到身上,几乎完全没了招架之力,一边叫骂一边哎哟惨叫。 从人数上看,明显敌强我弱,但就战斗总值而言,在凌冬和涂玉泉参与进来后,明显颠了位。 凌冬解救了宋军,并且把把围攻的人都打趴下了。 虽然何黎打架动作快、姿势帅,但现在显然不是袖手欣赏的时候,而且何黎赤手空拳,本来那些人还只是用刀威吓,但在凌冬的拳脚下吃亏后,那边的人都红了眼,已经开始拿刀口向着何黎了。眼见何黎背后的一人正一刀劈向他,而他却正与前面的两人缠斗,涂玉泉吓得大叫一声,立即冲过去,险险用手里的铁棒隔住了刀刃,自己虎口也被震得发麻。涂玉泉忍不住心里一阵后怕:这么大的力气,要是真的砍到了何黎身上……结果涂玉泉不敢想。涂玉泉愤怒极了,大吼一声,双手扬起铁棍不管不顾就向对方一通乱砸。 身后这么大的动静何黎当然不可能毫无察觉,意识到涂玉泉在自己身后之后,他加快速度放倒了缠着自己的两人,转身便见到了涂玉泉在那毫无章法地飞舞着棍子,担心的同时也心里一暖。正待出手,突然见那人的刀从涂玉泉棍子挥舞的缝隙里向涂玉泉划来!身体快于大脑,何黎立刻飞起一脚踢到那人的手腕,刀顺着力的方向飞了出去。对上何黎,那人又没了武器,战斗值立刻变为零,当然被何黎两下收拾得趴到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凌冬那边也放倒了最后一个站着的人。看着躺在地上“唉哟”惨叫呼痛的十来人,何黎意犹未尽:“唷,就这点本事,还学人拦路抢劫,起来再打啊,小爷我才刚刚热身你们咋就爬不起来啦?”何黎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消停,而是走向涂玉泉,关切的询问有没有伤到哪儿,仿佛刚才那些奚落人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凌冬拉起嘴里一边呼痛一边大骂的宋军,对地上躺着的人大声说:“我劝你们下次找茬的时候记得把眼睛擦亮些,可不是谁都是任你们宰割的肥羊儿!”然后走到先前搭话的那个头头旁边,狠狠的一脚踹到他肚子上,看着他疼得缩成一个虾米状,然后抓起他的衣领:“你爷爷我从来都是收拾别人,你今天运气可真好,找偏球球竟然找到我头上来了,那我就让你好好给我长回记性!”接着啪啪啪扇了他好几个耳光,打得那人只求饶。 涂玉泉看着何黎无事,冷静下来,看着凌冬收拾够了人,才催促着把路上的石头搬开。于是刚刚挨了一通好打的人又都苦逼的投入到搬石头中。 待那些人搬完石头,涂玉泉他们再次上路。 刚刚清理了一下自己这方受伤的情况,何黎和凌冬都还好,基本上没挨到打;司机李哥在开始混战的时候也受了点伤,主要是拳头和窝心脚所致,但并不严重;唯一伤得比较惨重的就是宋军呃,被围殴,虽然他自己避开了要害,但光那一脸一头的淤青,在手电光下就惨不忍度,更何况还有身上衣物遮着的部位,他疼得厉害,稍碰一下就直吸气。 原本凌冬还想从那一伙人那儿拿点补贴的,但可能因为是出来做事,竟然一个人身上都没收出钱。为了尽快让宋军就医,大家也都不好再耽搁,决定立即启程。 李哥的手臂上挨了几下,腿也痛,开车受到严重影响,要开快车就更不可能了,附近又没有大的城镇医院之类的,路上在耽搁久了涂玉泉不放心。正着急的时候,何黎替代了李哥的工作。涂玉泉看他熟练的驾驶动作,吃惊之余,又好像他本来就该这样一样,一点也不担心。 涂玉泉坐在驾驶室内,放松下来身体疲惫的同时,手臂又隐隐感觉到疼痛。他往右手臂疼的地方摸去,很潮湿的感觉,不像是汗,再拿手电筒照一下,涂玉泉看到了血,衣服被划破,伤口分成两段,明显是最后那一下,自己手臂曲着,一刀划出来的两个口子,看样子还挺深,血流得不少。看着那把刀被何黎踢飞出去,当时又不疼,涂玉泉还以为自己没被划到,要不是现在伤口疼痛,恐怕自己一直不会发现。 涂玉泉侧头见何黎正聚精会神的开车,也没有去打扰他,摸摸脱下衣服,用它使劲捆住胳膊,防止流血过多。 第83章 生气 回到夔城已经是十二点过了。 何黎直接把车开到县医院。大半夜的,值班的医生正打瞌睡,被叫起来还一脸困顿,一见被扶进来的宋军,顿时瞌睡醒了大半。 “怎么搞的?大半夜的,打架了?”他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并不需要回答就让宋军坐到椅子上,开始检查他的伤。 其余几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半夜寂静的小城医院里,只听得见医生问诊的声音和宋军吸气的声音,宋军倒是一点也没有隐忍,一点也没为自己一个大男人混混还这么怕疼而不好意思,当然,也没人拿这事来取笑他。 “好了,没什么大事,都是点皮外伤,擦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医生说得很轻松,涂玉泉心里也暂时松了口气,宋军为自己做事,他当然希望他只是受了点轻伤,无论从感情或是责任层面来讲,都是如此。 “医生,他身上受了那么多伤,需要拍个b超片子吗?”涂玉泉真怕万一他伤到内脏却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那就不好了。 “不用。”见涂玉泉一脸不放心、欲言又止的样子,医生顿时觉得自己的权威被藐视,能力被质疑,“我说不用就不用!” 涂玉泉缩了缩脖子,何黎皱了皱眉,正待发作,就听到了医生的解释:“医院里只有一台b超机,几个月前就坏了,一直没修好;再说,即使b超机是好的,照出来的图像是黑白的,模糊得很,也看不出来个什么,他这个伤只是看起来吓人,绝对没有伤到内脏。” “哦。”医生这样一说,涂玉泉只好歉意的笑了笑。 何黎第一次开夜车,先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开车上,后来进了医院,跟所有人一样,关注着宋军的伤势,没有刻意去感知其它事情,但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此时看着涂玉泉,才恍然发现,涂玉泉竟然光着上身!夔城的夏天很热,但涂玉泉却从没有像其他很多男人一样有夏天打赤膊的习惯。何黎暗恼自己的粗心,此时并不热,怎么涂玉泉竟然不穿衣服?多看一眼,何黎立即发现了涂玉泉右臂上的伤,一声惊呼。 “你流血了!”何黎执起涂玉泉的胳膊,看着被血染红的衣服,大惊失色,“怎么这么半天都不做声?” 何黎的动作自然落入一旁站着的另外几人的眼里,纷纷惊呼。 涂玉泉听出何黎语气里的质问,还有担心,连忙安慰:“一点都不疼,呵呵,我都忘记了。” 何黎哪里相信,焦急的扯过正在给宋军拿药的医生:“医生,快点给他上药!” 医生也是一愣,随即放下手里的活儿,责问到:“怎么不早说?”然后解开衣服,露出里面的伤口。 两条伤口此时看上去并不严重,被干了的血壳子糊住口子,一点也不像会流出把衣服都浸透的那么多血的样子。 “伤口比较深,流了那么多血,你娃儿就是幸运哦,还没有被砍到骨头,也没有割到筋。”医生如是说,然后上药,绑纱布,最后还用纱布把涂玉泉的胳膊挂在了脖子上。 涂玉泉表示相当无语…… “医生……” “我知道,你想说你骨头没断,不用这样款是吧?”医生再一次在发飙的边缘,他再次被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质疑了,“我没给你上石膏吧?也没给你上夹板吧?伤口莫沾水,手臂不要乱动,平时莫用力,免得影响伤口愈合,嗯,还有,过两天来换一次药。” 听着医生明显已经发飙却又突然平静下来的语调,以及木然表情后面对这群打了架的不乖的年轻人类似痛心疾首的情绪,涂玉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果然半夜扰人清梦是没有好下场的。涂玉泉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道谢。 最后打包好吃的,擦的,贴的药,交了钱,一行人在值班医生的摇头相送中,上车离开。贴的药主要是伤湿膏,给司机李哥和宋军用的,擦的是宋军那一身痛肉的,喝的当然是涂玉泉的消炎药。 车开到奶茶店外面,大家都奔波了一整天,不是一般的累,当即没有多说,各自散了。凌冬、宋军、李哥各自回家睡觉;何黎半夜三更的,不好去打扰小叔一家,自然是留宿在涂玉泉这边。 时间太晚了,周祝美她们都已经睡着了,涂玉泉自然不愿去打扰她们,径自关门上了三楼。 何黎一直沉默不语,涂玉泉因为手臂不方便洗澡,他就端一盆水,用帕子给他擦了上半身,然后自己去洗澡。 特殊时期,而且又累,涂玉泉懒得讲究那么多,先睡饱了再说,于是何黎洗澡的时候,涂玉泉便睡死过去,至于何黎什么时候来睡的,他全然不知。 涂玉泉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看了看表,才六点多,并不晚,而且昨晚只睡了四个多小时,显然不够睡,奈何肚子里正唱空城计,涂玉泉不得不先起来弄点吃的。 何黎还在睡,涂玉泉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脸都没洗,到了楼下,周祝美已经起来煮奶茶了,水才刚刚开,见此,涂玉泉立即让她先别煮奶茶,从那一大锅水里面舀了两瓢出来,烧到另一个锅里煮面吃。 周祝美对于涂玉泉手臂的状况吃惊不已,连忙关切的询问。涂玉泉解释说只有两条口子,在车子上颠簸的时候不小心蹭到铁皮上弄的,没什么大碍,让她别担心。 涂玉泉自己不方便,便把任务交代给周祝美后,自己上楼叫何黎吃面。自己饿了,那何黎肯定也一样,先吃饱了再睡吧。 不等涂玉泉叫,何黎自己就醒了,情况显然跟涂玉泉一样。 两人在楼上洗漱了下来,面已经煮好了,何黎也不客气,当即呼啦呼啦吃起来,几分钟一大碗面就被消灭一空。 何黎吃完的时候,涂玉泉还没吃完,他把碗放在厨房,看也没看涂玉泉一眼,径直拿着自己的行李包走人了,涂玉泉这才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这个人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呢?何黎在生气。涂玉泉后知后觉,似乎昨晚从医院里出来开始,何黎就没有跟自己说过话,自己喊他吃面的时候他都没有答应一声。 何黎为什么生气?涂玉泉想不明白,本来好好的,怎么说气就气呢? 涂玉泉吃完面,又喝了一碗周祝美刚煮好的热奶茶。奶茶很烫,涂玉泉一个不小心,舌头被烫的老疼,张着嘴巴不停吸气缓解。 按照原计划,涂玉泉吃了面又到楼上去补觉,舌头疼,心里也堵着憋着,何黎为什么生气?从两人互通心意开始,这一年来两人一直相处得很好,从来都没红过眼,生过气,甚至从两人认识以来,这种情况都没有发生过。涂玉泉仔细回忆昨天到今早的事情,睡不着,便睁着眼睛坐起来,看着胸前挂着的手臂,难道是这样? 涂玉泉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往何书记家走去。 到了何家,何小婶说何黎一大早回来,正在睡觉,同时也对涂玉泉的手臂关心了一把,涂玉泉的解释当然还是跟对周祝美的那一套一样,何小婶便嘱咐涂玉泉下次可千万要小心了。涂玉泉可不敢让何小婶知道真正的原因,要是那样,她肯定不会让何黎跟他走那么近了。 涂玉泉算是何家的熟客,涂玉泉熟门熟路的走进何黎的卧室,见何小婶进了厨房,他就顺带把门关上,反锁。 何黎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看样子似乎睡的并不太轻松。涂玉泉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何黎的脸,有些舍不得移开手。眼前这人的眉毛鼻子眼睛,涂玉泉拿左手轻轻一一抚过,五官的每一处都让涂玉泉越看越赏心悦目。一想到眼前这个俊美的人是属于自己,涂玉泉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脸上变热,连轻抚在何黎脸上的手指都忍不住轻轻发抖。 像要掩饰什么一般,涂玉泉立即转移注意力,恶作剧的捏住睡眠中的何黎的鼻子,看着他憋气两秒后,不得不张开嘴巴呼吸,愉快的笑了。要是把你嘴巴也堵住,我看你再怎么呼吸!这个想法一出现,几乎不经过大脑的,涂玉泉立即俯下身去,用嘴巴堵住了何黎的嘴巴。 涂玉泉脑神经还没有粗到那个地步,当然不会因为堵住了何黎的嘴巴他没法呼吸而沾沾自喜。事实上,当他的嘴唇一接触到何黎的,心跳就加快了。这是在偷吻。他知道。 何黎回来才没睡多久,睡得并不沉,被捏住鼻子那会儿就有了意识,只是他懒得醒过来,于是没理那只作乱的手,转而用嘴巴呼吸,哪知很快嘴巴又被堵住了,那一瞬间,他便清醒过来了。憋着呼吸睁开眼,只一眼就又闭上了,一手按住身上人的后脑勺,另一手拨开了捏着自己鼻子的手,深呼吸一口气,嘴巴就这样开始品尝送上门来的美味。 第84章 玉佛 两人缠缠绵绵的一吻罢,涂玉泉已是面红耳赤,分开时才狠狠的长呼一口气。涂玉泉看何黎也在喘气,但比起自己的狼狈样子,显得格外的游刃有余。他心里不平了,明明是我比较主动,为什么你还比我轻松? 何黎看着涂玉泉那不服气的样子,想要笑,但笑意只在脸上闪了一下又消失不见,于是涂玉泉错过了发现的机会。 涂玉泉整理好呼吸后,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涂玉泉一时有些紧张。 “呃……”涂玉泉率先打破了沉寂,“那个,你昨晚没睡醒啊?” 何黎躺在床上,一手垫在脑后枕头上,微眯着眼睛,对涂玉泉的话不置可否。 “呵呵,你回来补觉啦,我没有打扰到你吧?”涂玉泉继续没话找话说。 “没。”何黎惜字如金。 “那个……”涂玉泉眨了眨眼睛,扮起了可怜,“我错了~~~” “哦~~~?”何黎其实很憋笑的,不过他不打算现在就破功,也学着涂玉泉的调子慢吞吞的拖着声音等着涂玉泉继续检讨。 你还要怎么样啊,我都主动来找你了?!先是牺牲色相,后来主动认错,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啦?涂玉泉对何黎的不买账很恼火,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何黎要装逼就让他装吧,于是他继续可怜兮兮的说:“原谅我吧,下次再也不会了,噢?” 事实上,涂玉泉是不习惯认错的,他是那种,发现了错误宁愿在自己心里懊恼检讨,想办法补救,却不喜欢把错误说出来,在别人面前检讨的人,那样他会莫名的难为情,一本正经的检讨的话很难出口。 何黎从他脸上看不出几分歉意内疚,倒是耍宝的成分居多。“知道错哪儿了么?” “知道。” “错哪儿了?” 涂玉泉心虚的垂下眼睛,“一定要说么?我在心里知道还不行么?” “一定。” 涂玉泉眼睛骨碌转了两圈儿,见何黎满眼的肯定,实在是躲不过了,于是干咳了两声,硬着头皮说:“那个,我不该手臂被划破了没有告诉你。” “没有了?”何黎睁大了半眯着的眼睛。 “没有了。”涂玉泉摇头。 何黎一下子坐起来,盘起脚,双手按在涂玉泉肩膀上,让涂玉泉不得不正经严肃起来。 “泉儿。”何黎望进涂玉泉的眼睛里,把他全部的心神都收进自己的眼睛。 涂玉泉感觉自己快要被吸进何黎那深沉的双眼里,那目光包含的感情太过强烈,他不得不吞了口口水,来缓解自己,听何黎继续说下去。 “我们是恋人,恋人之间就是要毫不隐瞒,互相信任,互相依靠。你受伤了却不告诉我,这让我觉得你不信任我,就像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一样,也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给你依靠。” 涂玉泉听着何黎话里毫不掩饰的难过和自责,一下子慌了,连忙解释说:“我没有不相信你,更没有把你当外人。昨天晚上你踢开刀的时候,我根本没感觉到疼,所以我以为那刀没有划到我;当我发现伤口的时候,你在开车,你是新手,我怕说出来分了你的注意力,那样就太不安全了。而且当时我也用衣服把伤口扎住了,紧急处理了,并没有多大问题……” “流了那么多血是没问题吗?”何黎的口吻有些严厉,“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满手臂的血时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吓人?”何黎回想起当时他看到涂玉泉血淋淋的手臂的一瞬间,现在还后怕。 “我错了……”涂玉泉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错,但此时听着何黎的斥责,心里非常内疚。 何黎这时也发现自己太凶了,赶紧缓和了语气,“泉儿,别再让我担心好吗?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你受伤,我会心疼。” 涂玉泉不知道何黎从哪儿学的这么肉麻,尤其是最后那句,但也就是那句,让涂玉泉心里无比心酸。为什么会心疼? 涂玉泉微湿润了眼睛,他倾身勾住何黎的脖子,胸膛靠了过去,两人拥抱到一起。 “我答应你。”涂玉泉在何黎耳边闷闷的说,“谢谢你。” 重生以来都是他在努力奋斗争取,虽然很成功,挣了很多钱,家里的条件都跟着好了起来,但父母家人在他这里都是需要照顾的人,他的心灵从来没有在他们那里得到过依靠,再是重生,他心理年龄算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也会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一个停泊的避风港湾,而现在,何黎便是。 过了一会儿,两人分开后,涂玉泉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他就那闷儿了,何黎大部分时间都在夔城,哪有时间学车,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大学时那些同学报驾校都是要学一学期甚至更久的,而且是拿了本本儿也不大敢上路的。 “很久以前。”何黎淡淡的说,不过仔细看的话,当然不能忽略了他翘起的唇角显示的得意,明明很得意但又努力表现得“那并没有什么”、“不过尔尔”的那种。 “具体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涂玉泉打破砂锅问到底。 “初二的那个暑假吧,呵呵。那时候我哥有了他自己的第一辆车,我喜欢得不得了,也吵着要学,于是便在部队里学着开卡车。”说到这个,何黎是有点点郁闷的,他想要开车出去兜风,想着就又帅有威风,当然涂玉泉也肯定会更为他着迷,可那时他们却只让他开又笨又重的……幸好他后来又学了吉普车,呵,都一个理儿。 “!”涂玉泉露出惊奇又佩服的眼神,朝何黎树了个大拇指,“你牛!” 无论是何黎初二就学会了开车还是他初二就有条件学开车,涂玉泉都觉得自己望尘莫及,打心眼里羡慕佩服。 何黎本来就不打算为难涂玉泉,他故意摆出那种姿态,不过就是为了让涂玉泉长记性,顺便刷刷自己的存在感和分量,话说清楚了,两个人也就这么和好了。 新学期的天空更加的晴空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新学期开始,涂玉菊顺利入学,还顺带着拥有了自己的“小事业”,每天欢欢喜喜,积极进取。 阳历九月四号便是涂玉泉农历的生日,因为是星期天,而涂玉菊又是入学后第一次周末放假,所以涂玉泉先和涂玉菊回家里吃了顿饭后才到学校,也就是说他到学校后生日也就只剩下晚上了,晚上又要上自习,对于何黎来说,这是相当委屈的。 涂玉泉并不是全然没有准备。他让周祝美准备了顿晚饭,菜是到饭店里去点的,晚上九点多下自习后便邀请了罗杰、凌冬、还有班上的几个关系特别近的同学和何黎一起吃饭,按涂玉泉的话说是消夜。因为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没喝酒,只有饮料,是涂玉泉从北京带回来的可乐,这“洋气水儿”叫所有同学都好好新鲜稀奇了一把。 除了何黎,其他人并没有准备,涂玉泉并不在意,说请你们一起玩一下,太客气反而显得生疏,于是欢欢喜喜的收了一堆生日祝福。 何黎准备的礼物是一个信封。在所有人走之后,何黎才把礼物给涂玉泉,避开人悄悄的吻了下他的额头后,匆匆的跑了。涂玉泉在后面笑意涟涟。 等洗漱好了,涂玉泉才坐在床边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有一封“情书”,极尽肉麻之词,让涂玉泉这个曾看过无数煽情小说的人也禁不住胳膊上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而此时被肉麻的对象是自己,除了肉麻,心里还一片温软。情书的最后,何黎说信封里那个玉佛吊坠是他们家里要送给媳妇的定情信物,丈夫戴观音,媳妇戴佛。 真是肉麻无下限,谁是丈夫谁是媳妇?明明是男戴观音女戴佛。男,女,心里为何黎的肉麻娇嗔的同时,涂玉泉又被当头棒喝。女戴佛,是啊,他们家给他预备的未来媳妇是女的呢,涂玉泉瞬间冷却,有多喜悦,就有多心慌。 不管头天晚上有多纠结,多担忧,第二天早上,一向大而化之的涂玉泉起床依旧是精神满满,信心满满。管他那么多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情,远着呢。那时候何黎和自己都更加成熟,照如今这个情势发展下去,两人的感情肯定会更加牢不可破,可能?应该?也许?嗯,肯定,能攻破这个难关,愚公还移山呢,不是吗?如今,潜意识里涂玉泉就没想着和何黎掰掉的那种情况。 涂玉泉戴着那块玉佛,脖子上的重量提示着他何黎的存在。 何黎看到涂玉泉戴在脖子上的玉佛,居然在涂玉泉的意料之外的面无表情,在涂玉泉惊讶的里,轻轻拨出自己脖子上和玉佛配套的观音,等涂玉泉看清楚后再淡定的塞进衣服里面。 涂玉泉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了,最后越变越大,越变越大,而反观何黎努力绷住的表情,涂玉泉轻轻嘀咕了俩字儿:“闷骚。” 何黎用眼神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哈哈!哈哈!”隐秘的快乐始终不够表达自己所有的喜悦,涂玉泉终于大笑出声。 看着涂玉泉这样毫不掩饰的笑容,何黎表示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我为什么要憋笑呢? 何黎脸上的笑无声漾开。 第85章 走私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便到了秋末快入冬的时候。 快学后涂玉泉说忙不忙,各处大大小小的事务也让他整天陀螺一样团团转。要说忙,却也没什么大事,夔城里的事务基本上走上正轨,杭州那边有朱朋,没什么大事,基本上不需要他操心;北京的事务全权交给了何涛,有事情最多打个电话商量一下;而市里面有文蕴韬看着,也不需要他劳心。 涂玉泉日子过得充实而平淡,与何黎之间安然而甜蜜。 快要入冬了,秋雨绵绵里,更多的夹杂着的是冬天的寒冷,畏寒的涂玉泉已经套上了针织衫和大衣。 总说“多事之秋”,眼看这秋天基本结束,没什么大动静的夔城一下子爆出了大新闻。 魏泽海被抓了。 何黎说他小叔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猜想就是有什么大动作,当然,这是在轰动全县的大新闻爆出之后说的。 在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后,秋雨依旧未停,小县城因为一桩跨省走私案而闹闹轰轰,开始只是消息灵通的一些人传这件大事,不到一天的时间,全县大街小巷、老人小孩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 夔城县与邻省的一个恩圆市接壤,而在接壤的地方,治安等综合管理显然要比其他地方松懈很多,这就给了一些人可乘之机。他们从恩圆市将香烟走私到夔城,然后从夔城的水路销往各地,出厂之后,只有恩圆市和夔城县的边境有检查关口,其它路程都是畅通无阻。唯一的关口检查的都是过往的车辆,而对于行人基本上不过问,因为挑着粮食、货物过关的人非常多,上街赶集的更是多得查不过来。于是这个团伙便发展了一批人,扮成普通路人专门从恩圆市挑香烟过关,挑到下一个镇转货后又继续下一趟活儿。以前做这些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基本上过关就是趁晚上或者走其它小路,只不过对于挑夫来说,那样要走的路、费的精力就要多得多。后来胆子大了之后,挑夫们懒得费那功夫,干脆白天过关。开始的时候是单个单个的人过,后来便是两三个甚至更多一起过关。由于挑夫们一天甚至要从这里过好几趟,几乎都混了个熟脸,,这便吸引了关口的检查员的警觉。上报到恩圆市里后,那边联合了夔城公安局,昨天将这条线上活动的走私分子几乎全部抓获。 魏泽海便是这个走私团伙里面挑夫的一份子。因为他是夔城人,于是被夔城公安局带了回来。在审问后要联系他的家属时,他报的是涂玉泉的名字,于是正在上课的涂玉泉又被“大盖帽”提溜到了看守所。 在这里,涂玉泉看到了双手被铐起来的魏泽海,同他一起关在那个房间里的还有十几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蹲坐在墙边上。 涂玉泉一来,魏泽海便瞬间看到希望,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隔着铁栅栏对涂玉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带我出去!” 涂玉泉微微皱了皱眉,准备问一下魏泽海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的途中那两个警察也没有跟他讲具体原因,只问他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魏泽海的人,现在被抓了,让他先去确认一下人。一路上警察都对涂玉泉不那么友善,就好像是被抓起来的嫌疑人一样,弄得涂玉泉心里非常不舒服。 涂玉泉还没说话,魏泽海便又急急忙忙的开口了:“在夔城我只认识你跟罗杰,我知道,只有你有办法帮我,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对吧?”魏泽海的手指紧紧的抓着铁栅栏的钢筋,指头泛出白色。 带涂玉泉来的人见人没弄错,便懒得让魏泽海继续说话了,催着涂玉泉出去,还有话要向他询问。 涂玉泉不得不跟着警察离开,临走时只告诉他会尽量想办法。 出去做了笔录后,涂玉泉才大概把魏泽海被抓进来的原因弄清楚,也才大概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走私,可不是件小事,而魏泽海在里面扮演着一个挑夫的小角色。 魏泽海没有身份证,而他说出来的联系人是涂玉泉,可事实上涂玉泉也没满十八岁,还是未成年人,并且不是魏泽海的监护人,在警察而言,完全没有法律负责能力,也不能担保让魏泽海出来。于是警察从涂玉泉挖出了魏泽海的父母监护人以及家庭住址,先前因为魏泽海的隐瞒,警察没能从他口中问出这些信息。 涂玉泉很为难,明显魏泽海不想让他父母知道,但参与走私这种大事,涂玉泉没办法帮他隐瞒,希望他知道后不会怪自己。 对于魏泽海走到今天这一步,涂玉泉感觉很复杂。或许当初让他跟在自己手下干活跑车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其实也不一定,魏泽海的性格本来就急于求成,不在这里栽跟斗,那么其他地方又有谁能说得定呢?眼下的关键问题是想办法把他弄出来。魏泽海才十七岁,如果现在就去坐牢,这对他或者他父母,都将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魏泽海是涂玉泉的小学同学,涂玉泉对他虽然没有什么友情,但自己创业之初他和罗杰也曾陪着自己走过一段时间,他的父母与自己一家人同一个村子住了那么多年,而且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钱用错了方法,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涂玉泉决定在自己能帮忙的范围内尽量帮忙。 公安局根据涂玉泉提供的信息很快通知到了魏泽海的家里,他的父亲火急火燎的跟着就到了夔城。至于具体怎么个营救法,涂玉泉也没有方向,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涂玉泉的一点变化都逃不过涂玉泉的眼睛,何况他被警察叫走的时候何黎也在教室上课。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何黎也暂时陷入了思考。 “你一定要帮他吗?”魏泽海何黎是见过的,印象不深刻,要不是他见过的涂玉泉的小学同学就那么两个人,何黎根本不会记得。 “嗯,尽力吧。毕竟是小学同学,又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涂玉泉皱着眉说。 “可你自己都还只是个学生,一没权,二没势,而且这个魏泽海涉及的是走私,走私不是小混混打架,关几天或者拿两百块钱就可以保释的,你打算怎么帮?”何黎很不看好这事。 “没想好。”涂玉泉拿手在额头上向后抹了一把,勉强提神,“他才十七岁,还是未成年,所谓走私,他也不过是当个挑夫,也就是个小喽罗而已,他有那么大的罪责吗?” “他是未成年不错,但你真的确定他只是个挑夫而没有做其它的?” “肯定是啊,他除了挑夫,还能做什么?”涂玉泉有点生气了。 “他亲口告诉你了吗?而且你敢肯定他告诉你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涂玉泉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何黎有点着急。 “他……”涂玉泉还想维护魏泽海,但显然自己也不确定了,“那怎么办,难道不帮,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坐牢?” 现在两人在奶茶店的三楼涂玉泉的卧室,只有两个人,何黎没什么顾忌。他伸手搂过涂玉泉,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帮,怎么不帮。不过,我们先把具体情况了解清楚了再行动,好吧?” 涂玉泉感受到来自何黎的依靠,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我从小叔那里得来的消息是这次走私烟案子县里面会严办,尤其是在这当头,县里面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你那个小学同学魏泽海在这个走私团伙里面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一定要搞清楚,是不是和表面上一样,只是一个挑夫,换一种说法,他在公安局的案底里面,到底是以一个什么角色存在,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挑夫,那就要简单的多了,毕竟他还未满十八周岁。”顿了顿,何黎又补充,“最好打听一下他父母准备怎么办,如果他们有路子能解决,那就不要管了,魏泽海从一开始就没报出他家里人,偏偏跟你扯上关系,咱们一样没有管他的义务。”对于魏泽海对涂玉泉的做法,何黎是有老大的意见。 “哦。那我明天上午再去看守所一次,向魏泽海问清楚?”是啊,乱帮忙就是帮倒忙,反而容易费力不讨好。 “嗯,本来是宜早不宜迟的,明天早点吧,我陪你一起去?” 涂玉泉看着何黎的脸,半晌,点点头,“嗯,谢谢你。” “我们之间需要说谢吗?”何黎对涂玉泉的致谢有点敬谢不敏。 涂玉泉明白他的意思,捧着何黎的脸,摇了摇头,然后飞快的在他额头上香了一个,推开他跑掉了,留何黎独自摸着额头表示不满。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请何黎小叔帮忙。 魏泽海的父亲也就是普通的农民,儿子出了这种事情,他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主意和方向,只知道冲到看守所“咵咵”给了儿子两个大耳光,然后一顿臭骂,打完了,骂完了,揣着一肚子气四处碰壁。 为了侄子,魏老师也跟着来了。他比魏泽海的爸爸要好,文化程度也高一些,作为旁观者,他更加冷静。两人在魏老师城里的亲戚家落脚,然后在他的介绍下,去拜访这个“哥”、那个“朋友”、亲戚的“亲戚”,提着好酒好烟和农村土鸡,那些人一听说是跟此次大热门的走私烟有关,当下二话不说,门都没让他们进。两天来好话说了几大堆,却处处碰壁,屡屡受挫,两个人已经疲惫非常。 涂玉泉找到魏泽海的父亲和魏老师的时候,两人眼里都布满了血丝,尤其是魏泽海的父亲,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硬是灰白了一大半,衣服也皱巴巴的,一脸疲态,看上去生生老了十岁不止。 在魏泽海父亲的眼里,涂玉泉就是自家儿子一班班长的小孩,成绩好,能在初中的时候就进县城,人能干,自家儿子还跟着赚了不少钱,原本儿子初中毕业的时候不也嚷嚷着要来找涂家这小子来着吗? 涂玉泉成绩再好,再怎么小聪明,魏父都不认为他有什么能力能帮到自家,但现在处处碰壁,魏父死马当活马医,对涂玉泉大倒苦水。 充当了半天垃圾桶,涂玉泉也基本弄清楚了几个重要的信息:魏泽海只是挑夫,并未参与其它走私活动;当初他去当挑夫的时候是被一个叫“黑哥”的人带进去的;此次“黑哥”俨然也在被拘捕的行列中。再加上魏泽海现在还是未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涂玉泉觉得这些条件已经能让魏泽海被从轻判罪了。 借着魏父的名义,三人再次去了趟看守所,向魏泽海证实了这些信息。 魏泽海现在悔不当初,只言当初不该见钱眼开,去干这违法的勾当。显然,魏泽海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是违法的。 统一了口径,涂玉泉他们便离开,魏父和魏老师脸上原来紧绷的表情也松缓了不少。如今往任何地方送礼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姑且只能请了律师,静心等候,准备可能会需要的罚款。 有了涂玉泉的出谋划策,姑且不论这些办法是否管用,至少也让到处乱撞的魏父找到了主心骨。 香烟走私案涉及的□□,神到夔城县和恩圆市联合起来也无法把干这不法勾当的头子绳之以法,只能草草结案。虽然大鱼逃脱了,但小些的鱼儿也捕获了不少就是,而魏泽海这类的虾米式角色,往大了说是参与走私,而往小了说,不过就是被不法分子蛊惑、误入歧途,尤其是未成年,犯了错误,迷途知返,好好改造什么的,一切从轻发落。 香烟走私案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了两个月后,确实没什么进展,于是收网结案。魏泽海被判罚款五千元,念在他是未成年人,触犯,勒令其父母在家管教,连其它挑夫们的三个月□□劳改都免了。 小县城里很少有大官司要打,不像后世里离婚案子那么多上法庭的,此时律师还是个稀有物种,很少有律师愿意留守在县城里禁锢自己的发展。当然,物以稀为贵,律师此时也是类似“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 不用坐牢对魏泽海来说万分庆幸。前前后后的律师费,罚款,两个月的奔波缴用,魏父也花了过万的钱,另外欠出去的人情和丢掉的面子不算。魏家原本就是普通农户,即使魏泽海近一年来赚了不少钱,但往家里根本没拿多少,大部分都被他挥霍掉了,哪里有上万的存款来这么折腾的?家里卖粮、卖肥猪的钱都拿来了还是不够,亲戚处都借遍了也没凑齐,最后还是在涂玉泉这里借了五千,才把所有费用敷衍过去。 整个家庭因魏泽海而负债累累,萧条沧桑,他从法院走出来的时候,脸上除了免于牢狱的轻松外,还有两个月的担惊受怕的看守所生活留下来的抹不去的灰败和沧桑。 此次走私烟风波,涂玉泉围着魏泽海的事情前后奔忙,是以忽略了身边的另一个人。事情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放寒假了,涂玉泉稍微空闲下来时才听说凌冬已经退学了。 凌冬不是那种爱学习的“好好学生”,他不读高中涂玉泉一点也不惊奇,但已经读了一半,选在这个时候退学就让涂玉泉颇为意外了。涂玉泉一直把凌冬当做朋友来看,朋友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竟毫不知情,他心里微微自责。当他找到凌冬问及原因的时候,凌冬倒是一点都不因为退学而挫败,反而一脸平静的告诉了他原因。 原来,凌冬的父亲在这次烟风波中也扮演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角色,本来就是夔城里的老混混,这次被逮到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被判了十年的劳改,当然靠走私弄来的财产全都罚没了。 “我不是读书的料,读到高中毕业最多也就是弄个高中文凭而已,也没什么用,要文凭有个初中的就差不多了。读书太占时间,我即使在学校也没几次去上课了的,还不如干脆出来弄点自己的事。”没在涂玉泉眼里看到惋惜或者恨铁不成钢之类的眼神,凌冬呵呵一笑,“我现在在你那儿干,跟着吕哥跑车搞运输,吃穿不愁还有余钱请兄弟伙喝酒,就很满足了。比学校里那些吃馒头泡开水咸菜的好到哪儿去了!” 说道后面凌冬脸上的笑意愈见放大,涂玉泉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满足,也跟着笑了。 “是不错,你这样发展下去我是喜闻乐见的,不过,你现在年龄还小,想过以后其它方面的发展没有?”一辈子停滞不前,等待他的只有落后。 “夔城里的两张台球桌子的进项还不错,不过那儿有军子他们几个看着就足够了,我还想了些其他办法挣点钱,虽然生活够用了,但总要多挣点钱,把老汉儿早点捞出来不是?”说道这里他又笑了,微带一点嘲讽,“你说好笑不好笑,平时我老不想看见他,他也不出现在我面前,我是死是活,冷不冷,饿不饿,他从来不管,现在他坐了牢,我却想着把他弄出来!”最后一句明显声音加大,带着愤怒和不甘。 涂玉泉转开脸,微微叹了口气,“他是你爸爸。” “他是我爸爸。”凌冬轻声重复。 “以后找个空日子,你们面对面的好好谈谈吧。” 凌冬微微摇头。 涂玉泉也不再多说,只是嘱咐他,带着他的弟兄们好好跟着吕哥干,以后干事业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他。 凌冬点头说好。 第86章 约定 一放寒假,涂玉泉就跑了,先是到杭州去了一个星期,回来后休息两天,立刻奔往市里,市里呆了三天,再赶往北京。一路奔波,还捎带着一个何黎。 涂玉泉视察生意,何黎打的名头是增长见识,实际上呢,也增长了见识,主要目的却是为了跟涂玉泉更多的相处。 杭州和本市的生意都井井有条,没什么大问题,而北京在何涛手里,这半年来联系颇多,涂玉泉其实一点也不担心,但毕竟在自己手里,未来事业发展的重心,还是要来看看心里才踏实。 到了北京也就意味着到了何黎的地盘。这次回来并没有让何黎家里人来接,两个人在涂玉泉的要求下直奔艾上服装店。 虽然是大晴天,但地上也有积雪,涂玉泉第一次冬天到北方,尽管外面穿着何黎的羽绒服,还是冷得不得了。 一进店里,暖气袭来,涂玉泉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红的鼻尖,涂玉泉才慢慢缓过来。 店里有两位顾客正在选衣服,两个店员都围在那边,其中一个见涂玉泉和何黎进来,赶紧过来招呼。 店里卖的都是女装,两个年轻男孩进来,算是比较突兀的了。店员似乎有点意外,稍稍愣了一下,立即热情的问他们需要什么,给谁买,请两人到里面挑选。 店里所有的服装款式几乎都是何涛带领的团队开发的,涂玉泉大致观摩了一下,款式并不繁多,但都非常好看,大气之余又不失细节处的精细。 涂玉泉看衣服的时候,何黎就亦步亦趋的跟着,等他看完了,便用眼神问他:怎么样? 涂玉泉笑着点头:“要给涛姐加奖金了!” 一旁的店员一脸莫名其妙,正要说话时被涂玉泉抢了先:“你们经理在吗?” 店员倒是吓了一跳,诚惶诚恐地说:“啊?不在,她一会儿会过来送一趟衣服,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一旁的何黎忍不住笑了。 “嗯,有事。”涂玉泉微笑着点点头,“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坏事。呵呵,你工作做得不错。要不这样,你估计她几点过来,我到时候再来找她吧。” “哦,她平时都是四点钟来,没什么意外的话今天也一样。” “好,谢谢你。对了,我叫涂玉泉。” “好的,我会告诉经理的。” 一出门何黎就忍不住把微笑变成大笑了:“感觉怎么样,她们都不认识你这个老板?哈哈!” 涂玉泉点点头:“还好。” 其实他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店内的真实情况,在告诉何涛之前一陌生人的形式来了一趟,店员不认识他正好,这种感觉还真的是非常奇妙。 “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何黎一只手提着行李,另一只手揽住涂玉泉的肩膀,这个动作在正常的好兄弟之间的亲昵之内,涂玉泉却因为心虚而微微有点别扭,身体僵了僵,但一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挣扎太过反而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涂玉泉他们并没有走远,进了家面馆,一人吃了碗热乎乎的羊肉面,何黎说冬天吃羊肉采暖和。 吃碗面,两个人再在面馆里蹭了会儿暖气,才慢吞吞的又去了店里。 今天何涛比平时来得早了点儿,所以几乎涂玉泉何黎两人刚刚到她就到了。 见到二人,她非常惊喜但却并不意外,因为之前在夔城的时候涂玉泉就跟她通过电话,她知道近期涂玉泉会来。 何涛让店里的两位店员认识“老板”涂玉泉,着实把两个小姑娘惊讶了一把,两人都是涂玉泉走后何涛招的,原本就听说老板的个很年轻的人,没想到之前来店里找经理小男生就是老板,看起来也太小了吧,人也非常温和。两人立即反思下午那会儿自己有没有表现不当的地方,回想起老板夸过她工作做得不错,心里瞬间轻松了。都是年轻人,涂玉泉没什么架子,跟何涛也早就熟稔了,一群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下午逛街买衣服的人多,店里虽然没有很拥挤,但顾客也是络绎不绝,那两个店员很快就去忙着招待客人了。 涂玉泉再次住进了何黎家。 何爷爷对何黎的到来表示欢迎,得知涂玉泉只是呆两天就要回去后便没有继续留他过年,毕竟过春节家家户户都会跟自己的家人团聚。 这次涂玉泉见到了何黎的母亲,气质温和而不软弱,虽然近五十岁,但依旧风韵十足,涂玉泉不得不感叹何黎的基因好。 或许是因为拐带了人家儿子的心虚,亦或是何母那双让涂玉泉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便无所遁形的眼睛,涂玉泉在何母面前一直表现得礼貌而拘谨,没想到这样反而隐隐的增加了何母对涂玉泉好感。涂玉泉是儿子的好友,又得知他在北京开服装店,而何涛这半年来忙的就是这事儿,何母对小辈们之间的交好乐见其成。 住进何家的第二天,涂玉泉便马不停蹄的视察制衣坊。 十来台缝纫机在明亮的暖气房里忙碌,裁布、缝制,每一步都有条不紊。涂玉泉诚心的对正在给他介绍的何涛说:“涛姐,辛苦了,一定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哈哈,真的啊!”何涛很欢喜,“就这么说定喽!” 何黎也在一旁说:“姐,你是大功臣,红包当然不会少你的。” “你这什么口气,敢情你把自己当老板啦!”何涛一听,当即笑话何黎。 她这一笑没什么,倒把涂玉泉吓得在暖气房也飙冷汗。拉住想要说“是”的何黎,涂玉泉赶紧转移了话题,他可不想这样就被发现了,两个人的感情就这么夭折。 何涛的能力肯定是不容置疑的,除了维持制衣坊和服装店的正常运营,她还发展出了一大批的艾上的忠实顾客。艾上的价格走中档路线,还能订做,她所交往的学校的同学大部分都能接受,而且鼓励同学们设计服装,好的款式就会被采纳批量做成衣服,还会付给设计者一部分报酬,这就吸引了一大批爱美的女同学,再通过这些同学的交际网,再传递出去,又发展处一大批顾客。何涛回到北京,作为高干家庭的后代,彼此之间的来往不少,何涛人好,交际好,迅速交到一批朋友,有的还是小时候就认识的玩伴,这一批人有钱,最喜欢特别订制,何涛弄出来的服装款式新颖有别致,很快就俘获了他们的心,自己穿、送人,都相当拿得出手。因此艾上服装店和制衣坊尽管才经营半年时间,在特定的几个圈子已经小有名气,半年来的营业额也相当可观。 涂玉泉清查的半年来的所有账目,尽管何涛的账已经做得非常清晰,但半年的账查完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何黎何涛全程陪同,回去后涂玉泉再同何涛好好做了一下安排,主要是员工的福利方面的。都是女员工,涂玉泉决定让每个人都选一件自己中意的衣服,当然衣服都在一个合适的价格区间里,然后明天晚上所有人一起吃顿饭,总结一下经验什么的,再给每个人按职位发一个红包。其余收尾的事情便要拜托何涛去做了,何涛表示没问题,还小孩子一般欢呼一声“有大餐吃喽!” 服装店的细节问题,何黎并不参与,一直跟着,不过是为了多片陪陪涂玉泉罢了。如今涂玉泉跟何涛商量的聚餐,便似乎没有何黎什么事儿,只是向何涛询问了他们聚餐的时间和地点。 何涛选的聚餐地点是一家中档的酒楼,看上去有格调,饭菜也不错,关键是涂玉泉觉得价钱没有那些所谓的高档酒楼的浮华和奢侈。 饭到煞尾,何黎突然冒了出来(至少涂玉泉是这么觉得的,他之前一点都不知道何黎竟然也在这儿),拉着涂玉泉说他和朋友们在隔壁包间,要带他一起见个面。那些人涂玉泉是有印象的,以前见过一面,于是涂玉泉这边跟何涛打了个招呼便跟着过去了。 推杯换盏,客套寒暄,平日里在怎么不喜欢,但此时涂玉泉仍旧是一副圆滑的样子,几个小伙子一圈酒喝下来,面上都成了熟人,朋友的朋友便是朋友,说得好不亲切。梁少华干脆扯着涂玉泉打听何黎在夔城的事情,有机会拉近与何黎玩伴之间的距离,涂玉泉当然不会浪费,何黎微笑着纵容。 正说得热闹,一旁听着的卢洋冷不丁笑眯眯的开口:“你就打算一直呆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这一说,涂玉泉和梁少华两人都把目光转向何黎。 “怎么会,我很快就会回来。”何黎顺势回答,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点犹豫。 “哦,”卢洋点点头,“高三是该回来读。” 何黎脸色微变,把目光移到涂玉泉脸上,见他除了微微惊讶之色,似乎再没有别的。 那头卢洋还在说:“我还以为你就那样丢开我们,一个人在那儿娶媳妇生娃儿,乐不思蜀了呢,哈哈,幸好你还知道回来,以后又可以经常一起混了,我跟华子可一直等着呢!” 何黎跟着打了个哈哈,眼睛却一直盯着涂玉泉的脸。 散席后,何黎望着涂玉泉的目光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弄得涂玉泉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了?”涂玉泉终于忍不下去了,问何黎。 一路的还有何涛,何黎这时候也不好解释,只得别扭的遮掩着说“没事儿”。 两人这次依旧睡的一个房间,洗漱后没有立即入睡。 “说吧。”涂玉泉坐在床上,望着一脸纠结的何黎。 “说什么?”被涂玉泉这么直接开口,何黎一头雾水。 “你一路上不都是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说了吧。”涂玉泉好心解释,说实话,第一次见何黎那样吞吞吐吐,真的很不习惯。 何黎想了想,一脸歉意地说:“泉儿,我,我估计明年下半年就会回北京来,你别生气?” 对于这个,涂玉泉还是有心理准备的,换位思考,自己估计也一样,所以晚上吃饭得到这个消息是也不讨惊讶,至于生气这一说,就更不会了。 “呵呵,我为什么要生气?”涂玉泉嘴角微翘。 “因为我回来了就不能陪你了啊。”何黎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的意思,是我其实应该生气喽?” 何黎这才发现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不是不是,”他急忙解释,“你真的不生气?” “傻子,这个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涂玉泉放下嘴角,脸色严肃起来,“我一直都明白,你不可能永远呆在夔城,所以我早早就在做准备了,即使暂时分开,以后也会在一起。” “你到北京来开店就是为了和我在一起?” “现在当然喽,以前不全是,即使不陪你,也会来北京开店的,不过你现在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涂玉泉说,“我能理解你家里的安排,为了轻松点上个好大学,回来读高三是必然的,再说,我不是在努力吗,咱们大学还可以进同一所呢。” 何黎听着感动得不得了,一把把涂玉泉搂进怀里,然后在他耳边说:“好,我们约定:一定要读同一所大学!” 涂玉泉慢慢拍着何黎的背,哄小孩子一样:“好啦,没什么的,就分开一年而已,而且放假的时候你也可以到夔城来,我也会到北京来看店,真的没什么的,啊。” 因为明天涂玉泉就要回夔城,恋恋不舍的两人好好亲热了一番。 第87章 事发 涂玉泉回到夔城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匆忙处理完夔城的事物回老家是已经是大年三十。 农村过年年味儿重,但却没什么新意,吃团圆饭,放鞭炮,穿新衣,祭拜祖坟,邻居间串门子打牌,走亲戚,对于小孩儿来说,还多一样压岁钱,如此几乎便是全部。涂玉泉已经是大孩子,或者来说,已经是大人了,尽管他还没有成年,但在涂大军、朱成英以及许多其他人眼里,他没了拿压岁钱的资格,在他们想来:你自己挣了那么多钱,还要压岁钱做什么? 幺爸家的弟弟涂玉明瘦瘦小小的,皮肤白,穿着涂玉泉拿的新衣服,幺婶怕他弄脏了新衣服,特的在外面罩上一个大白兜兜,袖子上面罩着双彩色条纹的袖套,看上去干干净净,涂玉泉尤其喜欢。 涂玉明五岁了,可一点没有其他五岁的男孩子那样到处乱窜的顽皮。幺婶要做饭,他就乖乖的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比他小两岁的妹妹,一本正经的逗她开心。 涂玉泉看到涂玉明小大人一般的模样,立刻忍俊不禁,两步跨过去,在小板凳旁蹲下来,拉着涂玉明的小手,眉毛一挑,笑脸便扩大。 “嘿,小明明!你在干嘛呢?” 涂玉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脸立即红了,眼睛骨碌的转着看一眼妹妹,又看回涂玉泉。 “哟,小明明在帮着引(看、逗)妹妹呀?”涂玉泉笑了,“真能干!” 涂玉明脸更红了,拿手遮住自己的脸和眼睛,又忍不住悄悄从指缝里打量着涂玉泉。他其实是很喜欢这个哥哥的,每次哥哥都会给他糖吃,抱着他玩,还给他讲故事,只有他叫自己“小明明”,妈说他和妹妹穿的新衣服都是哥哥买的,但他和哥哥一年到头也就能见两三次面,天性害羞的他不敢大方的叫哥哥,不敢跟他亲热。 涂玉泉见涂玉明委实害羞得很,便不好再逗他了,但还是诱哄他:“我是谁?” “哥哥。”涂玉明犹豫半晌,终于在涂玉泉期待的目光中,小声出声了。 听到自己哥哥的声音,一旁坐着的小妹妹也开口跟着说:“哥哥。”小姑娘快满三岁了,伶牙俐齿的,虽然不熟悉蹲在这儿的人,但也知道是自己见过的人,一点也不怕生。 “哈哈,真乖!”涂玉泉朗声大笑,在外衣口袋里掏了一把,展开,“小明明,自己拿糖吃,妹妹也拿。” 涂玉泉手大,一把糖塞满了两个小孩的四只手,然后涂玉泉又掏出一些,塞进小孩衣服的荷包里,妹妹拍拍鼓鼓的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涂玉泉一把抄起妹妹,自己坐到小板凳上,然后把她放到一边腿上,然后拍拍另一边,拉着想坐又不还意思的涂玉明坐上去,看着他满足的笑,笑了又害羞,便低头剥糖纸,剥好后先塞到妹妹嘴里,然后再剥一颗喂进自己嘴里,真甜! 涂玉泉看着小小的涂玉明,然后和两个小孩子小声聊天,涂玉明多是摇头点头,偶尔微微一笑,相对而言妹妹就活泼多了,问这问那,还“咯咯”发出清脆的笑声。 “哈哈,原来哥哥你跑来拐骗小孩子了!!”涂玉菊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块猪头骨头,边走边啃。 过年一定要吃猪头,猪头煮好后掰开,剔出的大骨头,上面还带着些肉,小孩子们最喜欢这种大骨头,啃起来的滋味比在饭桌上吃肉还美。 涂玉菊的动作一点都不文雅,不过涂玉泉不会去说她,啃这种骨头,形象文雅了才怪呢! “什么拐骗小孩子,别乱说啊。”虽然知道涂玉菊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话不经大脑惯了,涂玉泉还是嗔怪了两句,然后就转了方向,“还有没得?” “有啊,你也要?” 涂玉泉低头问怀里的两个小孩:“你们要不要?” 得到肯定回答后,涂玉泉立即吩咐涂玉菊再去拿了两块大骨头,然后就有两个小孩也双手抱着骨头啃的场景。当然,还有涂玉泉时不时给不得其肉的两个小孩帮帮忙。 年初一,魏泽海的父亲带着他,和比较丰厚的年礼到家里拜年,原因是要感谢魏泽海落难期间涂玉泉伸出的援手,直言是帮了大忙,不仅借了五千块钱,还不收利息。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按照此时一般的利息算的话,他借的五千块一年过后就要换至少八千到一万,一般的还债不过年,也就是说头年腊月里必须还清,而涂玉泉只是要求他们五年内什么时候有了还清,当真是帮了大忙! 魏家发生的事整个村就没有不清楚的,十里八乡都有耳闻,涂玉泉在当中所帮的忙,谁都清楚。 原本朱成英和涂大军还对涂玉泉的做法非常不满,帮人可以,借钱借那么多、还不收利息是怎么回事?不过此时,两人都慷慨的表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两个娃儿还是同学,帮点忙是应该的,应该的,还热情的准备了一大桌菜,一壶高粱酒。 而魏泽海与涂玉泉之间,除了打打扑克,已经没有多的共同言语。 今年走亲戚,涂玉泉没有溜掉,硬被朱成英逮着去了外婆家。 外婆家这一带已经可以用“富裕”来形容了,广柑的挂果,为这些果农带来相当大的经济效益,一些原本就比较殷实的家庭已经盖起了水泥洋房。 二舅家里也打好了地基,材料也都准备好了,只等开春暖和了就动工。二舅一家人在二舅母的打理下,一家人都穿得光鲜亮丽,二舅妈身上还是一件时尚的艾上的长款大衣,春节就吹上了春风……得意洋洋。 大舅家里虽然没有准备盖房子,但看着大舅妈那毫不便宜的穿着,与二舅妈可以好好比拼一把,就知道这位如今可不是没钱的主。 三舅已经娶了媳妇,三舅妈身怀六甲,大肚便便,怕冷,穿着一件旧大袄子,在光鲜得妯娌和姐姐面前哭穷的酸话一堆堆的往外冒。 涂玉泉懒得听那些话,拉着幺舅和涂玉菊,吃着二舅妈招待的宝贝广柑,三人斗地主。因为幺舅说他的压岁钱早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就输光了,于是他们输了便罚蹲,于是幺舅从第一局开始一直蹲到最后散场。散场后在幺舅的撺掇下,三人又到屋场里小卖铺的地坝里找先前赢光了幺舅钱的人打。涂玉泉一个人上桌,到喊吃晚饭的时候,幺舅那些压岁钱已经翻倍的回来了。 晚饭按惯例的在二舅妈家吃的,不过三个舅妈都在,一大家子人,几个女的对朱成英硬是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殷勤,看得涂玉泉食欲都差了不少,偏偏朱成英还一副乐在其中的享受模样。 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等殷勤了朱成英后,接下来便是涂玉泉,几个舅母一个比一个彪悍,这个夹一筷子菜,那个拈一坨骨头,堆得涂玉泉碗里小山一样,涂玉泉怀疑桌上剩的那些菜够不够其他人吃饱的……涂玉泉一边推辞,一边等待下文。 舅母们此次都比较能忍耐,虽然面上笑眯眯,一副特别想问又竭力忍着的样子,涂玉泉看着就替她们辛苦。 吃过饭后,舅母们就笑得更亲切了,二舅母挑头,然后几个舅母就争先恐后的开问了。 原来,在下午的攀比过程中,朱成英说了自己的衣服是北京货,是儿子亲自到北京去买的,夔城的艾上牌就是自己家里开的,云云,让一群穿着夔城货,即使是名气最大的艾上牌的,也顿时黯然失色。 涂玉泉突然想到市里那个店卖的北京货,巨赚钱,心情突然就好了一截。 既然都知道了,涂玉泉干脆实话实说,不过那店是跟别人合伙的,自己只占小头,舅母们要是想要北京货的话,今年再来吧,以后夔城会专门卖北京货,价值上千的衣服都多……涂玉泉说了一大堆,意思是想要北京货,可以,准备好大把的票子吧;想让我免费送?没门儿! 舅母们咬着银牙……呵呵……呵呵…… 涂玉泉装傻充愣的不明白,舅母们便曲线救国,问涂玉泉交了女朋友没呀? 涂玉泉想到何黎的样子,呵呵,是男朋友;至于女朋友啊,摇头,没有。 那舅母帮你介绍一个?我妈屋那儿有个姑娘,十六岁,哟,比你还小一岁,长得多漂亮,人多能干,总之心灵手巧,外貌美,心灵美,这个不行就那个,都是未来老婆的最佳人选…… 涂玉泉一个头两个大,直说我还小,还要读书,读了高中还要上大学,结婚成家的事,现在还太早,以后再说。 二舅母聪明的选择闭嘴,呵呵,竖根大拇指:能干!有志向,有抱负,值得夸奖! 大舅母不服气了:不能先成家,再读书吗?娃娃一样的生,书一样的读,成家读书两不误,再说,你们家那么多钱,又不是养不起! 涂玉泉服了!不停拿手掩面打呵欠,我困了,你再说,你再说,我就脑袋一点一点的“钓鱼”(打瞌睡)了! 二舅妈适时地端出洗脚水:洗洗睡吧! 涂玉泉此时无比喜欢这句话,天籁福音。 正月初三从外婆家回来,哪怕爬一架大上坡,两个多小时,都是解脱啊! 回到家里的涂玉泉并没有轻松多久。 下午两点多,涂家一家人刚刚吃完午饭,周祝美出现在涂家,虽然刻意打理过,头发还是显得非常凌乱。 第88章 找上门 大过年的,这副模样出现在别人家里,怎么都说不成顺心如意,尤其是周祝美还气喘吁吁的,像后面有人追似的。 涂玉泉皱了皱眉,不管怎样,先把人招呼进屋才是。 周祝美连连推辞。 涂玉泉没法,只得把椅子搬到外面,然后端出糖果瓜子,放在凳子上,招呼她吃。 周祝美虽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坐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涂玉泉看看在一旁等着听八卦的涂玉菊,吩咐她去灶屋烧水泡茶,出门几天,家里也没茶了。 涂玉菊虽然十分不愿,但屈于自己哥哥目光里的杀伤力,咕嘟着走了。 再没旁人,在涂玉泉面前,她向来是没有顾忌的,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交待了个清楚。 今天是大年初三,本是欢欢喜喜的新年大节,中午他们一家人的饭桌上,多出了两个人:周祝美的一个小学同学李琼和她的弟弟李健。算起来,这个李琼比她大两岁,而她弟弟就刚好和周祝美同岁,过了年也就十六了。农村十六岁的小伙子和十六岁的大姑娘,谈婚论嫁,刚刚好。周祝美从小就长得快,前几年比涂玉泉还高,现在因为涂玉泉拔个子才比她矮了,身材高大苗条,且在县城里生活了这么些年,眼光当然不会低。而那李琼的弟弟李健,虽然也是十六岁,但因为营养不良,长得又矮又黑,整个人胆小而沉默,即使是过年,也穿着哥哥们不要了的旧衣服,站在周祝美面前,整个就一小孩,这叫周祝美怎么如意?仅此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周祝美十一岁就进了县城在涂玉泉店里打工,虽然工钱都拿到了家里,但是家里妹妹小,而且任性,也帮衬不到农活儿上,特别是在朱成奎生了小儿子后,家里喂猪做饭光靠七十多岁的老奶奶,着实困难了些。李琼就是这个时候趁虚而入的。她在周家,帮着干这干那,说话也体己暖心。朱成奎是个老实人,见她这样,心里感激,对她特别好,还觉得自家的女儿跑得远远的,还不如别人家的指望得上。李琼便劝她说,周祝美其实很能干,不光是我们这个村,恐怕十里八乡,像周祝美这样小就能挣钱往家里拿的,再找不出第二个!朱成奎原本就只是发发牢骚,经李琼这样一说,顿时没了抱怨,同时更是把李琼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她哪里知道在她面前瓜甜蒂苦的人的另一面。 李琼自家的活儿不比周家的少,为什么跟周家无亲无故的,偏偏来给周家干活? 周安国风度翩翩,是全村第一帅草,这是全村女人公认、男人默认的事实。第一帅的他除了补锅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外,还特别喜欢打扮。当时流行的扮帅行头:手表、大衣、皮鞋,他一样不漏,还好几套,走到哪儿看上去都是一高富帅,翩翩佳公子,轻易就俘获了李琼那一颗怀春的少女心。 李琼对于梦中情人,也不管人家家里的妻儿老小,飞蛾扑火一样就投身进去。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做人家小三的事,一般人怎么都做不了的,奈何她有一个神经无比强大的妈,不仅没有像一般家长一样阻止女儿跳火坑,反而大力支持,为两人的奸情提供方便,也算得上一大奇葩了! 周祝美一年没有几天在家,可仅仅回来的那么些小段的日子,就听到流言蜚语,老早就发现了这事,所有人都在看的笑话,只有自己母亲还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劲的感激着李琼那个狐媚子。周祝美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也不敢说。只能给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摆脸色,结果还招致不知情的母亲的责怪,父亲还差点因此打她一顿,警告她不要自以为翅膀长硬了,他八十岁都有资格打她! 憋了一个春节的气的周祝美终于在父亲提出要把她嫁给她最恶心的那个贱人的弟弟后,爆发了,抓了两件衣服就跑出了家门。因为太过匆忙,便有了涂玉泉看到的那一遭。 这些事情,涂玉泉比周祝美还熟悉。上辈子的涂晓燕就是听着这些陈年怨事、看着这些人的纠纷长大的,甚至有一次还是在自己家里,周安国、李琼和朱成奎、周祝美双方就展开了骂战,纠葛二十多年,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分裂,留给乡邻一个饭后谈资罢了。 原本涂玉泉以为,这辈子自己重生了,还是在自己父亲这样一个关键人物的身上,从一开始他就努力改变周祝美的命运,哪知这些注定了的事情,还是一样的发生了。虽说是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但涂玉泉也看得出来,和上辈子的默默忍受相比,周祝美大过年的离家出走,却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培养出来的勇气和魄力。 上辈子这个时候,周祝美也不愿意,在家里忍受着周安国处处拿她开刀出气,动不动就骂,时不时还一耳光。因为十四岁的时候砍柴从山上摔下来摔断了手臂,后来没有接上,她自己心里自卑,总觉得自己是个残废,嫁不了一个理想的人,同时,到自己家里来说媒的还尽是些不打眼的人,不是年纪大说不上媳妇的,就是瞎一只眼、跛一只腿的,用周祝美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没一个好的。在周祝美心灰意冷的情况下,上辈子的涂玉泉就如一颗救星一样出现。涂玉泉那时比周祝美大,长相、身高,都符合周祝美的要求,偏偏还很害羞,看周祝美都不敢直视,三天两头的跑到她家里帮着干活,一副勤恳老实的样子。周祝美简直不能更满意了,再加上周安国在家里脾气越来越大,对她越来越凶,涂玉泉又时不时的劝她跟自己走,又想到被自己父亲骗走给李琼打胎的钱,那些都是涂家给自己的打发钱,买衣服的,于是几经考虑,她选择了跟涂玉泉走。告知了母亲和奶奶,娘家的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有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就这样跟着涂玉泉到了涂家。 周祝美的意思是她现在就到县里去,这时候估计父亲也不会追来,以后的事情,她还没考虑到那么多,现在还在过年,她来这儿只是给涂玉泉打个招呼罢了。 涂玉泉皱了皱眉,周祝美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上辈子周祝美跟涂玉泉走后,周安国的反应,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仅仅听大人的描述,其中的厉害,涂玉泉都可以感受几分。 涂玉泉看了看手表,“现在都已经两点多了,你现在赶去九树槽,也坐不到进城的车吧。”过年车每天就两趟进城,最后那班也过了时间了。 周祝美愣了愣,然后坚定的说:“就是走我也要走去!反正不会回家。”她以为涂玉泉会劝她回去,想到那恶心的两姐弟,还有父亲,周祝美坚决抵触回去。 知道周祝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涂玉泉立即解释:“我不是要劝你回去,只是你要走到县城的话,今天天黑都到不了吧,而且晚上没有轮渡,你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怎么办?” 听到涂玉泉这样说,周祝美也有点怕了,懊恼自己考虑不周,现在又不能回去,进退两难。 “那怎么办?”跟着涂玉泉这几年,周祝美潜意识里信任依赖涂玉泉,有难题,自然而然的抛给了涂玉泉。 怎么办? 说实话,涂玉泉也被难住了。 上辈子周祝美跟着涂玉泉离开后,知道周安国会追来,根本没有在家里呆,收拾了东西,转身就去了涂家坝,认族亲去了。涂家坝太远,周安国也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哪家,所以根本没办法追,也就没有追,可也把涂家搅了个天翻地覆。 如果涂玉泉跟着周祝美再次一起消失的话,家里可能会遭遇什么,涂玉泉不好说,毕竟情况有些不同。 如果让周祝美一个人离开,涂玉泉也不放心。九树槽也没有小旅馆,住一晚都不行,而且新年大节的去住旅馆,别人会怎么议论,要是遇上认识的人,那就更不好说了。 这时,被支开的涂玉菊又过来凑热闹,一脸探听八卦的表情。 涂玉泉灵机一动:三爸。 三爸住的离自家和幺爸家都比较远,当年周安国冲到自己家和幺爸、奶奶家搜人,可没有去三爸家。 于是涂玉泉捡大概的给涂玉菊说了说情况,同时委以大任:带周祝美去三爸家里玩。 涂玉菊非常乐意接受这个任务,约定晚上没事之后,涂玉泉就去接她们回来,如果一直没有来接的话,就住在三爸家里,对三爸他们就说周祝美是到自己家里做客,跟着来玩的,多余的一点也不透露。 很快,周祝美收拾了一下,就跟着涂玉菊去了三爸家里。 而朱成英和涂大军这里,涂玉泉知道瞒不住,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让他们只当周祝美没有来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周安国要来闹啊,搜人什么的,只管跟他闹,不用心虚,也不用忍,骂回去就是。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两人竟然没有多问,只管点头,表示一定做到,眼里却是一副“我们都明白”的眼神,这让涂玉泉有些摸不着头脑。 交代好事情,就各自做事情去了,太过郑重、如临大敌反而容易露陷,所以涂玉泉让父母去幺爸家里打牌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守着,这也是避免露馅的一个好办法。 只剩下涂玉泉一个人在家里了,他拿了本书,坐在火炉前,一边看书,一边嗑瓜子。 四点过一点,家里的狗吠起来。 第89章 事没完 狗叫声开始比较稀,但随着人走近,也来越凶。涂玉泉知道,自家的狗也就叫一下,威胁一下陌生人,熟人都知道,它从没有咬过人。 渐近,然后,涂玉泉听到自家狗的惨叫声。 放下书,涂玉泉不紧不慢的走出堂屋,吆喝着狗,大概看了一下,狗伤的不重,但后腿有点瘸。 狗有了看到主人,乖乖的缩到涂玉泉身后,委屈的哼哼,还不忘向伤害它的人发狠龇牙。 涂玉泉一出门便看到了来势汹汹的周安国,以及他手里那根长矛,想必刚才打狗的就是那矛吧。 人已经到了自家的地坝坎儿,总不能没有反应。不管来人的脸色,涂玉泉笑脸相迎。 “姨爹来啦,稀客稀客,快到屋坐。”说着就把人往屋里让,“外头冷,到屋里来烤火。” 周安国看着一脸笑容的涂玉泉,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又被另外的表情替代了。 “坐就算了,我今天来是找你问个事情的。” “哦?”涂玉泉脸上微微惊讶,摸了摸腿边狗狗的头,安抚它的委屈,“不晓得姨爹要问我么里事?” “今天下午看到我家的大女子没有?”周安国一点犹豫都没有,问出口眼神就变得审视,盯着涂玉泉。 “啊?”涂玉泉仿佛没有听清的啊了一声,然后立即反映过来,“周祝美吗?她不是回家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周安国一点也没有家丑不外扬的认知,气呼呼的说:“那个死女瘟今天下午跑哒!” 饶是知道实情,涂玉泉也对周安国这句话吃惊不小,他怎么就这么说?真的不要脸面了吗?不过面上变得更吃惊了:“跑哒?” 周安国只说:“我给他看了门亲,她不喜欢,今天下午趁我不在就跑出门,我想,她肯定是来找你了。” 周安国的眼神变得肯定起来,那意思就是“她肯定来找过你,快把她交出来”,不过嘴上还是说:“她来过没有?” 涂玉泉立即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也是晌午时间才走人户回来,吃了饭我就在屋里烤火看书,没看到她来,狗也没有叫啊,我们家的狗一直都很灵性的,只要来了人就会叫。”说着又摸了摸狗头,狗立即撒欢的摇摇尾巴,就像是回应这句话一样,但对上周安国的眼神,又立即警惕的低吼。 周安国从一开始来就被这狗吵得烦死了,现在看到这狗,压着的气又上来了,恨不得再给它几下,打死它,心里这么想,就又冲狗扬了扬矛,吓得它直朝后缩。 涂玉泉气他打了自家的狗,但现在这火不能发,拍了拍狗头,让它一边玩去了。 周安国想了一下,然后说:“不可能!那个死女瘟自从跟你到县里干活后就开始不听我的话了,一年到头没帮屋里做点活路,回来了还动不动就朝县里跑,这次她肯定又到县里去了。她到县里,就肯定要跟你打招呼!”分析完周安国还点点头,“对,一定是这样!” 涂玉泉无语了。 “姨爹,这可说不一定。首先,她没来给我打招呼;其次,难道她就没有可能在其他亲戚家里去?大过年的,随便到哪个亲戚家里去也比来找我好吧?”涂玉泉说完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新年大节,姨爹,既然到我家来了,还是到屋里来坐吧,老站在外边也不是回事儿。”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周安国没动,涂玉泉也不好意思兀自进屋,只得陪在外面挨冻。 “瞎说!” 涂玉泉不知道他这火气从哪儿来的,但事实就是周安国一下子就冒火了。 “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就是串通好了的!她根本没有去她二伯和幺爸家,到哪个亲戚屋里去需要趁我不在屋里的时候跑?所以,她根本就是来找你的!不晓得你给她灌了什么*汤,我给她选的人还看不起!我女儿从小就跟到你,到现在她不见了,你要负全责!” 涂玉泉简直要笑了,这么没道理的话,他也好意思讲出口,倒是不知道,他想要自己怎么负责? “哟,姨爹,这新年大节的好日子,你到我屋里来恁个大吵大闹的,是个什么意思?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涂玉泉把手揣进大衣兜里,努力保持着表情不翻脸,“周祝美跟着我干了几年的活儿,当初也是征得你的同意了才去的,又不是我把他骗去的;她每个月的工资我都按高的发,她也是按月全数交给你的,我没有欠你哪一点吧;至于她不喜欢给你给她找的那个对象,又不是我让她不喜欢的,又关我什么事了?你在我家里不讲道理的闹这一通,难道不怕说出去别人看你的笑话么?” 周安国被这一通话堵得,脸憋得通红,把一直拄的长矛,掉了个头,狠狠的□□地坝的泥里。 涂玉泉被他这动作弄得心里抖了抖:要是他万一实在不讲理来硬的,自己肯定打不赢。正着急着,周安国又高声嚷起来:“放你的屁!我女子就是被你拐跑的!她被你哄得五迷三道的,连他妈的是哪家的女儿都忘记了!还挣钱,挣狗屁个钱!现在她是把人都贴给你了!你今天不把人给我交出来,老子捶死你龟孙子!” 涂玉泉见他又把长茅发狠的挑到手里,当真吓到了,赶紧向后退开,只听见一声大吼:“哪个敢捶我儿子!” 朱成英和涂大军虽然在幺爸家打牌,但心里揣着事儿,耳朵也是关注着家里的动静的。先前家里的狗叫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人来了,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事情不闹大,也就算了,所以就没有回来;刚刚周安国那么大声闹的时候,两人就知道不好了立即起身赶回家,哪知刚到地坝边上,就听到周安国竟然威胁要打自己的儿子! 凭什么打我儿子?朱成英一听就火大了,人未到,就先吼出来了。 今天,涂玉泉得以再次见识朱成英的泼辣。 朱成英站到涂玉泉一起,叉着腰就闹开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呢,姨爹,你新年大节的到我屋里来打,啷个不进屋呢,站到地坝里闹算是哪回事?”看着周安国的长矛,朱成英笑了,“我说呢,要打我儿子是吧,家伙都带起的哈?不晓得我儿子惹到你哪儿了,你竟然跑到我屋里来打他,当我们家里都是好欺负的吗?”最后一句明显带上了火气。 周安国不输气势:“你儿子无名无份的拐走了我屋里的女子,现在还不承认,难道不该打吗?” “哈,我儿子拐你的女儿,真是笑话!”朱成英又笑了,只不过脸上带着鄙夷,“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好意思用个人的女儿来搭骗我们不?简直不要脸!再说了,这十里八乡带的,哪个不晓得我儿子能干,又会读书又会挣钱,要哪样的媳妇儿没得?他还要读大学的,哪个看得起你那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女儿?你女儿白给我儿子不会要!”朱成英说起气话来,什么都不管,显然忘了自家儿子帮忙藏匿人家女儿的事,也忘了自己先前心里那点暧昧的想法,吵起架来无比有底气。 周安国说不出话来,反而冷静下来,对涂玉泉说:“你说你没有见到我女儿,也没有把她藏起来,你就让我搜不?” 涂玉泉愣了一下,果然,跟上辈子的情况一样,上辈子周安国是闯进家里就一通乱搜,柜子里、楼上、地窖里,都不漏过。 就是这一犹豫,让周安国误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堂屋! 涂玉泉和朱成英、涂大军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根本没机会拦,他就进去了。这下,一家子都火了,朱成英也冲进了屋里,倒没有阻止他,反正搜不出人,嘴里骂的却丝毫不放松,什么不得好死,拿香赌咒什么的,越骂越欢! 周安国搜了一趟,没发现人,到了屋外,又想到刚才涂大军和朱成英是从外面回来的,于是顺着路就跑到了幺爸家,涂家三人只好跟在后面追。 幺爸家的狗早被这凶神恶煞的吓到一边,呜呜的要叫又不敢叫的,只叫一个可怜! 到底是幺爸家,周安国在地坝里稍微停顿了一下,这下就被涂玉泉给赶上了。 他拦住周安国,“你今天要是敢搜,我们涂家就让你有来无回!” 幺爸见势不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顺手操起门边的锄头,听到涂玉泉这么说,立即就举了起来。 僵滞的空档,涂大军和朱成英也追上来,看着这样的阵势,立即抄起幺爸家阶沿上的棍棒,举了起来。 “我不信今天我们一大家还怕了你一个人不成!”这句话是涂大军说的。 大伯一向是慢吞吞的,这个时候也一样。他揣着手走出来,咳了一声,问:“到底是么里事哦?” 幺爸也有同样的疑惑。 “他怀疑他女子在你们屋里,要来搜屋!”涂玉泉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 于是,奶奶、幺婶、幺爸,纷纷说,没这回事,从来没看到这个人什么的,要多真有多真,因为他们确实没看到人,也不知道原委,幺婶还说,那个妹儿没有来玩,我们认都认不到…… 周安国犹豫了,但看着他们竭力阻止自己的样子,他又觉得女儿就藏在这里。 最后,幺爸想着反正搜不出什么,就答应了他搜屋。不过,涂玉泉提出要求,要是没有搜到的话,要给涂家全家人道歉。 周安国一声不吭的就钻进了屋里。 结果什么都没搜到,周安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不死心强撑着,又把幺爸家屋子团转也搜了一遍,涂玉泉要他道歉的时候,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硬说是周祝美已经到县里去了,要涂玉泉带他到县里去。 涂玉泉是傻的吗,自己带个祸害到自己店里面去闹,当然不可能答应他。 周安国底气不足,又有朱成英的咒骂,说要拿香上庙去咒他,大过年的欺负上门来了,云云, 他终归是走了。但涂玉泉知道,这事儿没完。 第90章 了结(一) 涂玉泉真把人家女儿藏起来了,所以尽管周安国这么闹了一场,涂家人也不会去找他要求赔礼道歉,只能把亏吃了。 周安国走后,涂玉泉去三爸家里把涂玉菊和周祝美接回来。周祝美知道周安国不仅在涂玉泉家闹,竟然还去了涂家大伯、幺爸家里,很是过意不去,在村里的商店买了烟和糖,给大伯和幺爸家里赔不是。好在涂家一大家子都不是爱计较的人,况且这也怨不得周祝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使周祝美真的没来过,周安国还是一样的会闹这一通。架不住周祝美执意道歉,大伯和幺爸最后都收下了东西,安慰小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涂大军和朱成英也一样。 涂大军和朱成英经过这么一闹,变得担心起来:这周家的姑娘葱葱条条的,看模样也不错,但有这样一个不讲理的蛮横爸爸,要是自己儿子真把她娶进门,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第二天涂玉泉就和周祝美匆匆进城,到了县城里,周安国再闹腾也有个顾忌。 临出门,朱成英还把涂玉泉拉到边上好一通嘱咐,意思就是千万不要跟周祝美搞对象,万一周安国再到家里或者去县里闹的话,直接把她开除了就是,免得讨一身麻烦,跟着受气。 涂玉泉点头。搞对象是不可能的,开除,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周祝美的事情是再不能让家里的人参和了,大过年让全家人都被搅得不得安宁,涂大军和朱成英心里都是不高兴的。 正月初四到县城并没有多少事做,何黎也还没来,涂玉泉把全部精力都用来想如何应对周安国。奈何现在周安国不在这里,又没有到县城里来闹,还真不好说该怎么防。涂玉泉就是再想帮周祝美,但就目前的关系,他只是个外人,总不能一上来就让他们断绝关系,或者把周安国撵出周家……况且,上辈子那样的糟践事都还没有发生,他们关系还没有恶劣到那个程度;即使上辈子,最后也是周安国自己离开,抛弃了糟糠之妻和儿女……涂玉泉发现,即使自己是重生之人,要改变某些事情原来的轨迹又哪里仅仅是一个“难”字就能说尽道完的呢。 跟周祝美讨论了一下,估摸着周安国找来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应对策略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确定了对策过后,涂玉泉倒过起了清闲日子。首先便蒙头睡了两天。回去的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在外婆家里没睡好,家里也是。家里也就一间房屋,为了住下四个人,满是灰尘的楼上也被开辟出来,用几块木板搭了张简陋的床,涂玉泉只要回去,就在那儿凑合,每天晚上睡觉还要搭梯子才爬得上去,想要睡得舒坦是不可能的。躺在自己熟悉而柔软的床上,真是舒坦! 休息了两天,到了正月初七,涂玉泉便打算到制衣坊那边看看,原计划是初八开工的。 延续了前两天的懒散,涂玉泉睡到自然醒,再吃完早饭,已经是十一点过了。把门拉下来上锁,再去叫一边等着的周祝美时,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反应。涂玉泉看过去,周祝美的脸上露出吃惊而又害怕的表情。 “怎么了?” 周祝美没有回应。涂玉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立即吃了一惊。 此时夔城中学的大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装扮一新的周安国,他身上那件大衣还是艾上制衣坊去年的新款;女的是李琼,刚好把跟周安国挽着的手臂抽出来。 显然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东张西望的,正在找什么。显然,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涂玉泉和周祝美在看对面的时候,对面的两人也看到了他们。 周安国初三在涂家大闹一场,最后却一无所获,失了道理,又丢了脸面。气呼呼的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在他后面追来的妻子朱成奎。周安国知道周祝美不见了之后,扬言要把她找到了打死。他从家里追出来,朱成奎犹豫了一番,周安国出门就有火,又拿着长矛,实在担心他找到周祝美后会把她打死,她把小儿子哄睡了才急抓抓的追来。再说女人家走路,哪里赶得上身强力健的周安国,于是朱成奎还没到涂家就碰上了憋着一肚子气回来的丈夫。 没有在丈夫身边看到大女儿,朱成奎先是一喜:还好,女儿没事!再怎么不懂事,那都是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肉,就这样被打死,她心里怎么不痛? 喜过后,朱成奎才发现一个问题——周安国此时的样子比追出门的气更大了。脸上的那丝喜悦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啪地就挨了一耳光!累极了的身体哪里支撑得住男人用全力打下的耳光!朱成奎的身子一下就向后倒去。还没有倒地的时候,又被周安国抓住了肩膀,扯过头发,劈头盖脸,又是连着几耳光! 朱成奎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打昏了头,接下来便只剩下惨叫了。她被周安国攘到地上,抱住头部,乱七八糟的窝心脚就踢了过来:“你生的好女子!翅膀还没长硬,就跟着野男人跑了,找都找不到!你个烂婆娘!老子打死你!” 直到朱成奎的惨叫声没有了,周安国才消气。冷静下来的他才发现朱成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周安国从来都不是个胆大的人,他再不喜欢朱成奎都没有想过要置她于死地,于是他慌了。攘着她的身体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周安国立即半扶起她,用手掐她的人中,好一会儿,朱成奎才慢慢转醒。 朱成奎醒过来,浑身都痛,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周安国见她醒了,立即把她放下,拿起扔在一边的长矛,转身就走!走了一截,见朱成奎依旧坐在地上没起来,又朝她吼了一句:“他妈的没得事就莫在那儿装死,快给老子滚回去弄夜饭!” 朱成奎在地上无声流泪,然后捂着胸口抽泣,直到大哭出声。 朱成奎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周安国、小女儿、儿子和婆婆已经吃过晚饭,儿子和小女儿已经睡了。见她进门,周安国没说话,倒是婆婆在那里没好气的骂:“你死到哪儿去了?不晓得个人还有个家么,一无大小等到吃饭的你不晓得啊?一个女人家,三更半夜不归屋,你干脆莫回来哒!” 朱成奎的婆婆,周祝美的奶奶,对谁都好,认识她的人,谁都会说她是个善良的老好人。唯独对朱成奎,她就没一点看得顺眼,随时都是吼着骂着,不给脸色看纯属睡觉的时候和忘了。 朱成奎心里现在只有伤心。伤心嫁了周安国这样的男人,伤心遇到了这样的婆婆,伤心有周祝美这样的女儿,要不是还有小女儿和儿子,真想一包老鼠药,一了百了。 她没有理会念念叨叨的婆婆,只是看了周安国一眼,他没有看这边。她直接去了房屋,揭开被子,躺下去的时候,到底忍不住,吸了好几口气。睡不着,又让眼泪打湿了枕头。 朱成奎在床上就这么躺了两天,看着床前叫着“妈”的儿子和小女儿,又忍痛爬起来。继续干活,洗衣,做饭,下田。 这两天,周安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因为好面子,怕人问起,也没有买药,只有小女儿端到床前的半熟的饭。婆婆做的饭没有她的份,连剩饭都不留,小女儿只好趁她串门去后,偷偷煮米。烧的是柴火,小女儿端着碗,一脸锅烟墨,可怜巴巴的喊她吃饭…… 婆婆虽然骂骂咧咧,倒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硬把她从床上撵起来,从她和儿子的表现,她到底还是觉察出了一些东西。 周安国把在涂家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打朱成奎,一样不漏的告诉了李琼。既然周祝美可能在县城,李琼立即提出到县城去找人。 周安国开始还有些担心,但李琼说又不是不知道地方,去了就能找到。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周祝美万一不在,他涂玉泉的店子还不在吗?而且,她没有去过县城,听说县城里有这样那样的好东西,希望周安国带她去见识一下。 被李琼这样一鼓动,周安国也不犹豫了。 朱成奎下床的第二天,两人就打扮一新,双双找进县城。 第91章 了结(二) 涂玉泉看着从街对面走过来的两人,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这个地方还真是好找。”李琼笑眯眯的感叹了一句,像是自己来做客一样,“夔城中学对面的艾上奶茶屋,呵呵,竟然就在对面,一眼就看到了。” 李琼说这些话,谁都没理她,除了周安国那表示赞同的脸色。 见没人接话,李琼径直走到周祝美面前,要拉她的手,被周祝美厌恶的躲开了也面不改色,依旧笑眯眯地说:“大妹儿,你们在这里哦,还好我们来的是时候,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哈哈!” 周祝美被她恶心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种情况还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她这是有多不要脸? 周安国在周祝美甩开李琼的手之后,就隐隐有发火的趋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引而没发。 别人的家事,另外三人才是主角,涂玉泉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关系的外人,当然不会这时候插嘴。 于是,气氛就在四个人的静默中尴尬起来。四个人就这么面色各异的站在街边上,引得隔壁在门外晒太阳的几个人频频向这边打望。 虽然被邻居这样打望涂玉泉也不舒服,但他可不会就这么示弱,把周安国和李琼就这么放进屋。一开始就示弱,结果便不言而喻。 李琼到底还比较年轻,脸皮还没有涂玉泉上辈子见到的那样厚,独角戏在没有人搭腔的时候终于唱不下去,脸都笑僵了,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然后转头委屈的看着周安国。 最终还是周安国打破了沉默。他抬头看了一眼艾上奶茶屋的招牌,确定了地方,然后假咳了一声,把怒火对准周祝美。 “还要站在这儿丢人现眼么?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他声音不大,但话语里面包含的威胁和警告傻子都听得出来。 听了这话,周祝美下意识的就准备行动,可还没转身,脑子就转过弯了,她身上没有钥匙,这也不是她的店。 “我开什么们,让你们进哪儿去?”尽管周安国的积威仍在,但既然敢从家里偷跑,周祝美也不是上辈子一直养在周安国身边的那样害怕他。 周安国没想到周祝美竟然敢忤逆他,怒不可遏,抬手就对着周祝美一耳光! 涂玉泉一直盯着父女俩,当然,也防备着。看到周安国动作的趋势,立即把周祝美往后扯了一把,周祝美一个踉跄的同时,幸运的躲过了那力道十足的一巴掌。 周安国打人的时候丝毫没有留力,也没想到会被她躲开,所以身体反而随着惯性歪了一下才稳住。直起身的他眼睛烧得通红,不过他还没有爆发就被周祝美抢了先。 “又打我!”周祝美直起身子后就火力全开,“你凭什么让我开门进去?这又不是我的屋!再说,就算是我的屋,我也不会开!” “不是你的屋?”周安国缓过来,到没有继续动手,反倒阴阳怪气起来,“你给别个打了恁个久的工,跟到别个缠了恁个久,别个不承认这个屋有你一份儿么?” “我打工的钱不都是给你了么?我从十一岁就出来,每年新衣服拿回去给全家人穿,你还要啷个?涂家哥不嫌弃我小,让我干活挣钱,你现在还要搭骗人家,想他的房子,有你恁个不要脸的人么?” “我不要脸?”周安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原本也没打算照顾谁的脸面,“你十几岁的个女子,跟到男人出来混,恁个多年,你敢说你还是清白的?不然,哪个会要你一直在他这儿干活,无缘无故的,他啷个要找你?说不要脸,最不要脸的是你们两个狗男女吧?” 周祝美气得脸通红,眼泪一下子就滚出来了。 “这种事哪里说得定呢,说不定两人真的是清白的呢?”李琼貌似劝慰的火上浇油,“莫说哒,大妹儿都哭了,还是先进屋去吧,有人看热闹呢。” 确实,晒太阳的邻居都盯着这边,人数不少,恨不得立即围过来的样子。 周安国见此又把矛头对准涂玉泉:“我女子十二岁你就把她骗到城里来,现在又带她跑到城里来,以为到城里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么?我告诉你,毛都没长齐,白白就想要我周家的女子,门儿都没得!” 涂玉泉脸色都没变:“呵呵,姨爹你弄错了吧?当初让周妹子进城打工是你亲自同意的,她的工钱也是我交到你手里的,这几年你穿的衣服也都是周妹子从我这儿拿的,你拿钱的时候,穿新衣服的时候,啷个没说她是我骗来的?现在你给她随便找个人就要把她嫁出去,她不愿意就来污蔑我,初三跑到我屋里闹得还不够么?难道说老虎不发威,你就真的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劝你还是识相点,马上滚回去!”最后一句话,涂玉泉动了气,这样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这些,涂玉泉也觉得多说无益,干脆打开门,冲上楼。 涂玉泉下楼的时候,门外的三人已经进屋了,而一直伸着脖子听八卦的人们也都拥在了门口,兴致勃勃的盯着事态的发展。 涂玉泉无心把凑热闹的人赶走。 周安国的大嗓门说:“你有么里资格愿意不愿意?老子叫你嫁你就规规矩矩的嫁!十几岁的人,有么里不得了的,老子不光打你,连你妈老子都不得让她好过!” 涂玉泉一看,果然,周祝美还是没有躲过,一边脸上已经高高红肿起来,五个明显的白指印。 周祝美嘶吼着:“这是我的事,你凭么里打我妈?” 周安国得意洋洋的说:“不凭么里,初三的下午老子不是把她修理了一顿么,她昨天才从床上爬起来呢,你跑啊!” 周祝美又急又气,指着李琼:“你跟这个不要脸的野婆娘勾搭到一起,还要把我嫁给他弟弟,有你这样的爸爸吗,你还是人吗?那个人有你恁个不知羞耻的?” 外面围观的人听到周祝美说的这种劲爆消息,议论声瞬间变大。 “这种人也太不要脸了!” “当爸爸的跟姐姐勾搭到一起,还要把女儿嫁给弟弟,要啷个喊呢?”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不要脸人!” …… 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的谴责和嘲讽。 周安国和李琼显然没想到周祝美会知道这事,或者说会这样把他们的奸情揭露出来,愣了一下,恼羞成怒,就要辩驳的时候,涂玉泉拉着周祝美闪到屋外去了。 “各位都是我们的邻居,我从上初中开始在这里开店,周祝美也是那个时候就来了,现在是第五个年头了,大家也算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我们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清清楚楚。周祝美在我店里一直勤勤恳恳,凭你们说:她是不是个好姑娘?”涂玉泉对围观的人们陈情,人群里连连点头,附和。 “现在,她爸爸竟然说是我把他女儿拐骗来的,他当初不同意周妹子来打工,我那时候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能拐她么?他用周妹子打工挣的钱,穿周妹子买的新衣服,却去勾引野女人,还要把周妹子嫁给这个野女人的弟弟,你们说,周妹子该嫁么?他还是人么?” 这些人都是周围的邻居,跟涂玉泉周祝美更熟,再加上涂玉泉、周祝美平时待人礼貌,给他们的印象都很好,情感自然而然的偏向这边。 人群里对屋里那两个狗男女的谴责声就更大了,甚至还有个老人劝起了愤怒中的周安国:“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也是当父亲的人,你身边那个姑娘看起来当你女儿都差不多,你这事情做得不地道啊!” …… 涂玉泉承认,引起公愤的同时,他也是故意在拖时间。 很快,他等的人就到了。 凌冬带着七八个人,一路跑过来,老远就看到涂玉泉和周祝美站在门外,一大群人站在他们周围。 “怎么回事?”他问涂玉泉。 刚刚在电话里涂玉泉并没有说太明白,只叫他带几个人过来,打一对找事的狗男女?弄得他叫上牌桌上的一群人,立即就开过来了。 “屋里那个男人是周祝美的爸爸,身边跟着的那个是他的野女人,两人跑来找周祝美和我的麻烦。一会儿你帮我吓唬吓唬他们。”低声说完后,涂玉泉又补充一句:“女的随便打。” 涂玉泉说完,立即把脸转向门内,对着屋里的李琼就开火:“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竟然不学好,勾引周妹子的爸爸,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 周祝美立刻就反应过来,指着李琼的鼻子就开骂:“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我爸爸,合起伙来骗我妈,现在又来骗我,看我不打死你!”随即就冲上前去。 李琼立即看向周安国博同情。 拜涂玉泉闪到门外所赐,周安国和李琼也随着向外移了一点,看热闹的邻居那时候就散开了些,周祝美一下子就冲到李琼面前,扯住了她的头发,撕扯起来。 周安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李琼被打,正要帮忙,就被凌冬和另一人拖到了门外。 宋军和另一人制住李琼,由着周祝美扯头发,扇耳光,顺便挠脸。 看着李琼挣扎着撞到操作台,涂玉泉厌恶的说:“拖到外面去。” 于是,李琼被连拖带拽的弄到外面。 看着周祝美那样一边骂一边挠啊掐的,宋军骂了一句:“妈的,急死老子了!周妹子,打人可不是你那样!” 然后把李琼扔到地上,提脚就踹,一边踹一边说:“要这样。你掐啊挠的,一点都不疼!” 宋军转头又骂:“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你这种不要脸的骚狐狸精,叫你勾搭男人,叫你不要脸,大过年的闹得人不安宁!” 李琼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抱头哀嚎,看热闹的人虽然觉得这样打似乎不好,但又觉得痛快,于是没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看样子差不多了,涂玉泉叫了声停,宋军才意犹未尽的住了脚。 那边周安国被凌冬几个人攘来掀去,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身上没有挨多少打,但一身灰尘,衣服和头发凌乱不堪,哪里还有出去勾搭女人的那种翩翩风度!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立即奔到李琼身边,把她扶起来,来不及检查伤势,就听到了凌冬的警告:“你这种勾引周妹子爸爸的狐狸精,兄弟们见一次打一次;要是听说你以后还缠着他,兄弟们撵到你屋里头都要捶死你!” 周祝美嫌恶的看着周安国:“你要是还缠着这个贱人,再打我妈,会有么里下场,今天你也晓得了!你个人想一下,除了妈,屋里还有奶奶和弟弟妹妹,你是要家,还是要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涂玉泉走到周安国面前:“我跟周祝美清清白白,不要用你肮脏的脑子把所有人都想成跟你一样的,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今天不打你,是因为你是周妹子的爸爸;还有,回去了别想到我家里去闹,否则,下一次,李琼今天的样子就是你的下场!” 最终,周安国扶着李琼灰溜溜的走了。 后面会怎样,涂玉泉暂时不知道,但事情算是暂时了结了吧。 第92章 情人节 周安国和李琼被赶跑了,看热闹的人没热闹看了也就议论着散了。 对于周祝美的遭遇,凌冬一群人也颇为愤慨。 周祝美感谢涂玉泉、凌冬之余,深深的担心起了家里的母亲,还不知道他们回去后母亲会有什么样的灾难! 发生了这种事,涂玉泉也不打算再去制衣坊了,直接带着凌冬他们改道饭店。 第二天,忧心忡忡的周祝美抵不过心里的担忧,跟涂玉泉告假后回家去了。走的时候,涂玉泉叮嘱她万事小心,把事情跟朱成奎讲清楚,一定不要再在周安国那里吃亏。周祝美感激的点头,从十一岁涂玉泉带她进城开始,到现在她给涂玉泉带来这么多麻烦,他都没有嫌弃她,反而不计回报的帮助她,已经不能用感动和感谢来描述她的心情,只是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涂玉泉的恩赐! 制衣坊新年后正式开工,完全没有年前的忙碌,新的布料还没有到达,她们只是按照涂玉泉的要求,把仓库里剩余的布料拿出来做成衣服。不着急赶工,又是新年开工第一天,众人在分享年货和新年趣事的欢声笑语里就度过了第一天。 白天在制衣坊呆了一天,晚上回到奶茶店,涂玉泉突然觉得一个人有些冷清。 突然想到何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明明才分别一个多星期,涂玉泉却感觉过了几个月一样,突然间想念就像潮水一样涌来。 涂玉泉是行动派,想到人,就想听到他的声音。拿着话筒,听着那边一声声“嘟”声,涂玉泉突然心跳加快。会是他来接电话吗?接通了说什么?涂玉泉发现自己竟然像初恋的小女生一样,他忘了,他本来就是初次恋爱。 没有太久,电话通了,是何黎家的保姆接的。 听到不是何黎的声音,涂玉泉有一点失望,但很快,保姆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何黎今天就出发到夔城来了。 挂了电话,涂玉泉高兴的同时,也奇怪何黎怎么还没到,转身就陷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啊!” 没有任何防备的被抱住,涂玉泉被吓了一大跳。熟悉的气味,潜意识里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抬头看清来人的面孔,鼻间还是红红的,嘴唇却是干燥的白,估计这人是跑过来的吧。涂玉泉刚得到这个认知,嘴唇就被刚刚他看到的泛白的嘴唇不客气的噙住了。 “唔——” 涂玉泉挣扎着推开何黎的脑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憋死我了!” 听到涂玉泉的话,何黎先是一愣,然后不客气的笑了,把头埋进涂玉泉的脖子,整个人笑得一抽一抽的。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涂玉泉瞬间脸更红了。他猛地推开何黎,转过身去,似乎觉得不妥,又转回来。 “下次不要不出声就站在我后面,吓死我了!” 看着涂玉泉掩饰性的转移他的注意力,何黎没有揭穿,收敛了笑意,配合的点头:“嗯,好,下次站在你后面的时候一定告诉你。” “要先告诉我!”涂玉泉故意板着脸纠正,“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好。”何黎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呢,连我站在后面都没发现?” “你故意不出声,能怪我没发现你么?再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哦,走进来的啊。”何黎轻飘飘的说。 “啊!”涂玉泉一拍脑门儿,“我忘了关门了!” 之前想到给何黎打电话,门没关就立即上楼了,导致何黎一路畅通无阻,悄无声息就站到了他身后。 “哟,是要给谁打电话,竟然连关门都忘了!”何黎面上笑着揶揄,但心里却有点紧张。 “还能有谁,不就是想问问某个人什么时候回来么!”涂玉泉一不小心就被套话了,“你说你是不是曹操?你家保姆刚说你来了,你就出现在了我身后。” “哈哈!”何黎被逗笑了,他的泉儿是给他打电话,心里一片满足,“你说我为什么跑这么快呢,嗯?因为我想你了啊,跑快点就能早点见到你啊!” 涂玉泉不知道何黎知不知道害臊,明明是肉麻的话,他却硬是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但不可否认,听到何黎这样说,他心里非常喜悦。 还没等他动手揉一揉胳膊上被何黎的话激起的鸡皮疙瘩,整个人就被何黎一把抱住滚到床上。 “喂!你干嘛!”涂玉泉挣扎着惊呼。 为了压制住涂玉泉乱动的手脚,何黎整个人都压在涂玉泉身上,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何黎的眼睛望进涂玉泉的眼睛:“泉儿,分开九天,我想死你了,你也想我了么?你打电话是不是因为想我了?”太过喜悦,何黎忍不住要再次确认一遍。 涂玉泉很想说:切,谁想你了,少在那儿自作多情!可是看着深情的望着自己的何黎,他说不出来,犹豫半响,他点点头。 “我就知道!哈哈哈!” 涂玉泉觉得何黎此时笑得像个傻子,乐得像个疯子,不然干嘛发疯似的搂着他傻笑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呢? “好了好了,”等何黎乐够了,涂玉泉挣扎着推开他,“我下面的门还没关呢!” 之前何黎一心想给涂玉泉一个惊喜,所以即使门大敞着,他也没有顺便帮着关了,现在只好放开涂玉泉。 关了门,两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 涂玉泉坐在何黎的腿上。这是何黎要求的,涂玉泉不干,他就一把把人抱到腿上来。在体力上,涂玉泉就没有赢过。他暗暗腹诽,反正不吃亏,腿被压麻的人又不是我,一会儿难受你自己后悔去吧。 何黎没有抱怨腿麻的问题,他舒舒服服的搂着涂玉泉,享受着他剥了壳喂过来的瓜子,享受得只想叹气。 “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何黎问。 “嗯?”涂玉泉被问得莫名其妙,差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初九啊。” 今天正月初八,那明天当然是初九了。 对于涂玉泉理所当然的回答,何黎有点无奈,不过他还是慢慢引导:“我是问阳历。” “哦,阳历啊,我算算。”于是涂玉泉掰起了手指头,“初一是六号,那今天初八,就是十三号,明天初九,十四号。” “对二月十四号,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何黎不死心又问了一次。 “感情你知道明天是二月十四号啊,干嘛还问我啊。” “唉——”何黎把头埋进涂玉泉的后颈,指望他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呢?“明天二月十四,是西方的情人节啊!” “啊,想起来了。”何黎一说,涂玉泉也恍然大悟。 虽然现在夔城还不兴过情人节,即使要过也是七夕节,但对于学习英语的学生们来说,情人节并不陌生,对于涂玉泉来说,情人节就更不陌生了。 “怎么,明天你有安排?”何黎既然这么问,他也猜到他肯定是安排了活动。 “嗯,你明天有空么?”不等涂玉泉回答,又立即补充,“有空就好,没空也要挪出时间,反正把一整天都给我空出来!” “啊?这么霸道啊!”涂玉泉悠悠的感叹,“好啊,明天一整天都让你安排,我舍命陪君子!” “又不是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要你舍命做什么!”何黎笑骂,“明天保证让你满意!” “好啊,那我期待着哦!” 因为先前跟小叔打过招呼,晚上何黎就睡在涂玉泉这儿,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面暖和和的。 两人睡到早上八点起床,吃过早饭,涂玉泉就随着何黎出发了。他们要去的不是别处,正是三峡。 这两年,三峡在夔城政府的发展下,游览的人越来越多。 从雄伟的夔门开始,到三峡的桃子山,神女十二峰,再到栈道、悬棺,悬崖题字,猿猴,两辈子加起来,涂玉泉第一次彻彻底底的见识了一遍。上辈子没有机会,从他记事起,三峡栈道和悬棺就被水淹了,唯一的了解渠道只有文字和图片;而夔城也没有发展这里的旅游,甚至游三峡的唯一渠道便是坐船游玩,可是在船上一晃而过,能看到的景色实在太少了,哪里有亲自走过看过体会来的深刻。 攀上桃子山顶上的时候,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大山和脚下奔涌的江水,即使不是泰山,一样是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心里随之开阔而舒朗。 “嘿——” 何黎对着远处大声吼。 “嘿——涂玉泉——你听到了吗——” 看着身侧俊逸的何黎,涂玉泉也学他的样子,双手在嘴边卷起喇叭状:“听——到——了——” “你——累——吗——” “累——” “你——开心——吗——” “开心——” “我——是——谁——” “何——黎——” “涂玉泉——我——喜欢——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 听到涂玉泉的回答,何黎欢呼一声,继续喊: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好——” “永远不分开,好吗——” “好——” “涂玉泉——” “哎——” “我是谁——” “涂玉泉的男朋友!” 回到夔城已经下午五点了,何黎说本来还准备带他去看电影的,但因为时间不够,所以暂时跳过。涂玉泉没意见,他本来就不太稀罕什么电影。 “那好,我们准备晚饭,我亲自做!”何黎说着就拉着涂玉泉兴冲冲的去菜市场买菜,殊不知这把涂玉泉郁闷得……他们中午吃的是自带的干粮,到现在早就饿了,要等到何黎现买菜做好饭才能吃,涂玉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去。 又不能打消何黎的积极性,所以涂玉泉只得由着他,心想大不了一会儿多买点零食。 买菜回家后,何黎就把涂玉泉赶上楼去看电视,按他的说法是涂玉泉只等着吃就好了。 于是,涂玉泉一边看电视,一边对付零食,不亦忙乎。等吃饱后他就躺到床上,睡着了。 涂玉泉被何黎叫醒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问:“几点了?”得到的答案是七点多。于是他说还早,让他再睡会儿。 见他睡糊涂了,何黎把她扶起来,给他穿衣服:“迷糊虫,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起来吃了晚饭再睡!” 于是涂玉泉迷迷糊糊的就被他背下了楼。 楼下没有开灯,放着饭菜的桌子角上点了四根白蜡烛,已经燃了一小截,涂玉泉估计是何黎上去的时候就点着的。 涂玉泉坐在沙发上,何黎变魔术般从后面拿出一束红玫瑰——九朵。 “祝我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涂玉泉看看红玫瑰,再看看何黎,又看看玫瑰,伸手接了过来。 “哈哈,烛光晚餐!先尝尝我做的菜吧,这可是我专门跟我妈学的!”说着,何黎夹了一块莲藕炖排骨到涂玉泉碗里。 涂玉泉在何黎期待的眼神里把排骨夹到嘴里:“好吃!”涂玉泉冲何黎比了个大拇指。 何黎立即满足了。 然后…… 然后,何黎拿起筷子,端起碗,呼啦啦的开始扫荡桌上的饭菜,看得涂玉泉目瞪口呆! 何黎中午也是吃的干粮,做饭的时候除了尝味道,总想着要跟涂玉泉一起吃,于是尽管肚子很饿,却一点没有偷吃。现在总算可以吃饭了,他能不快点么?! 幸好何黎做的饭菜量足,何黎和涂玉泉两个人呢最后都吃撑了。 “想不到你做饭还挺好吃的。”饭后,何黎洗碗,涂玉泉拿着玫瑰靠在墙边剔牙。 “那是!”一说这个,何黎也得意起来,“不好吃我会做给你吃吗?” “呵呵,谢谢。” “嘿嘿,以前总是你做饭给我吃,以后,就轮到我做给你吃了。” 受不了他的肉麻。涂玉泉果断举起手里的玫瑰,在何黎面前摇了两下:“这个哪儿来的?” 他可不记得夔城什么时候有花店了。 “嘿嘿……”何黎装傻,“喜欢不?” “喜欢。”涂玉泉却不放过他,“哪儿来的?” “……”两眼一闭,再睁开,何黎梗着脖子说,“小叔阳台上种的,开得不多,我全弄来了。” 于是,某小叔原本打算在情人节的时候学年轻人玩一把浪漫,给自己亲亲老婆送一束玫瑰花的时候,拿着枝剪,看到自家阳台上的玫瑰花遭贼了——原本盛开的花一朵也没有了,几个要开不开的花骨朵正风中凌乱…… 第93章 成年礼 倒计时的日子总是飞一般的过去。 何黎还有半年就要回京,虽然说只是暂时分别一年,中间还可以见面和打电话,但两人潜意识里都带上了离别前的紧张,两个人的日子越发的甜腻。 涂玉泉不是个闲人,他的时间除了读书,就是在外奔忙。半年真的很短,掐头去尾,离何黎离开其实就五个月不到,跑了两趟杭州,两趟市里,时间便进入了六月。 话说:要致富,先修路。夔城在何明建的带领下劳动着发家致富,路也修上了。由于经费问题,村镇、村村之间的路都是村里人按家庭人口出时间和力气修的机耕道。 涂玉泉家好歹是在今年端午前夕就通车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一件大喜事。通车那天,全村人在学校操场上摆了几十桌,好好热闹了一场;大人小孩都欢欢喜喜的蹭上请来压路开道的六辆东风车,好生神气了一回。 村里通了车,涂玉泉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盖房子。家里连灶屋一共才三间正屋,房屋(卧室)就一间,虽然说他一年到头回去住的日子少得可怜,但随着自己和涂玉菊都渐渐长大,一家四口再挤在一间房屋真的不是个事儿。 涂玉泉提出盖房子,涂大军和朱成英第一个反对,为什么?老房子建好也就十来年,还跟新的一样,又起新的,花的是冤枉钱!再者,地里的活儿还要干呢,起房子又费力又费钱,没那个精力! 涂玉泉了解他们,从来都是脚踏实地的人,自从县里发动所有人都开始做农产品特产后,涂大军更是恨不得把全部的精力都投进那一亩三分地里面,生意竞争大,他觉得不踏实,渐渐的就不做了,三兄弟只有幺爸还在坚持着。 做生意存的几千块钱,朱成英觉得放哪儿都不好:放柜子里怕老鼠啃,放箱子里怕强盗偷,放床底下怕发霉,最后塞进一只袜子里,然后藏在一件大衣的内荷包里,再把大衣锁到箱子里……最后还是出事了——朱成英经常把大衣拿出来看看,以确认钱还在那里,拿的次数多了,有一次看了装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把装钱的袜子掉进了柜子下面……于是,下一次,朱成英发现钱不见了的时候,差点把整个屋子翻过来……幸好最后找到了,但朱成英也怕了,商量了涂玉泉之后,两人把钱存进了邮政,定期两年,不仅不担心掉,还有利息拿! 涂玉泉这次不想让步,于是当即表示,他会拿出一万块钱来起房子,而且,是水泥板洋房,比河坝里朱成英娘家的那些房子更好看,你们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先做好准备吧! 周祝美家里的事情从正月里开始,一直闹腾了两个月,终于暂时消停了下来。 周祝美正月初九回家,把事情给朱成奎交了底。朱成奎遇到这种事,开始还不相信,待到事情证实后,她就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没有娘家人撑腰,她就到周家的族人那儿哭哭啼啼,于是,所有事情都曝了光…… 等周安国和李琼慢吞吞回河平湾时,原本准备在朱成奎那儿讨回李琼的医药费的话还没说出口,各种麻烦纷至沓来。周奶奶的责问,朱成奎的哭闹,族兄弟的谴责,邻居外人的笑话与鄙视……终于承受不住的两人私奔了——周安国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卷着家里所有的钱,墙上的腊肉,带着刚刚怀孕的李琼,跑到观音庵暂时安定下来。 朱成奎原本在家里毫无话语权、经济权,如今周安国一跑,她却不得不在家里养着他的老母,拖着他的孩子,关键是,还身无分文。 周祝美本来存的有私房,但大部分都用来给全家人添衣服了,如今跑了爸爸的家落成这个样子,弟弟流着口水对着墙上不停念叨着“肉肉(gaga)”,看着就忍不住眼泪。周祝美把自己剩下的私房都拿了出来,然后又回到县城打工。 家里没了父亲,她便要用自己的双肩挑起养家的担子! 三月份的时候,凌冬也买了一辆货车。从那时开始,凌冬及他带领的小组便承担了艾上制衣坊所有时令服装的各地促销工作,吕大国因此全心全意的跑杭州、夔城、市里的三点式路线。 除了做促销,凌冬一半的时间都在夔城,他的台球场、旱冰场也开起来了,涂玉泉忙里偷闲的拉着何黎也去体验了几回。 和凌冬的兄弟,涂玉泉终于不用每次都把他们当成“凌冬的兄弟”,或者被当成“大哥的老板”,相互之间也真正交心、熟络起来。这个收获涂玉泉相当高兴,要知道,自重生以来,涂玉泉最好的朋友便是何黎,结果两年前便在朋友前加了个“男”,变质了;魏泽海、罗杰两人与他的距离,便是小孩与大人按照“三岁一个代沟”来算的;班里的同学只是同学,融入了,却并不亲近;唯有凌冬,和凌冬这一干子兄弟,如今被拿来称兄道弟,非常称心! 事实上,涂玉泉的年龄最小,被那一干子的“凌冬的各色兄弟”叫成“涂老弟”…… 时间已经过了六月四日。根据何黎了解来的情况,中央和各所高校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研讨论会。 这是一场角逐,保守派与开放派的较量。国情如此,究竟要如何改善这种分配不均、贫富差距巨大、思想大爆发、物质与精神的不平衡的现状? 有思想的学生们在学校的组织下,层层选拔代表,最后一批代表到中央参与国家领导人关于现状与未来发展的研讨会,道出了学生的心声,也让领导们更深入的了解到了各种情况。目前中央正积极的做出一些具有建设性的措施以解决问题,何小叔在夔城的发展案例引起了他们的重视。 某些国家在学生中煽风点火的那类人并没有成功,初现苗头时,就被隐藏在学生中的监察人员发现并遏止逮捕,于是学生们的理智始终保持在热血之上。这段时日学生们的作为虽然在后世也被称为“学-潮”,但却跟涂玉泉上辈子的那个“学-潮”的含义截然不同。 这次学-潮,学生第一次直接参与政治,对政府、对学生而言,都是里程碑式的跨跃。 学-潮被理智的利用,没有发生流血事件,涂玉泉就知足了。不管自己之前那些幼稚毛躁的行为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历史已经按照他期待的方向改写了,足够了。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丝毫没有因为涂玉泉的不舍而放慢哪怕一步。 何黎后天就走,临别的日子最是难熬,即使整天泡在一起也觉得不够。 何黎从涂玉泉身后搂住他,耳鬓厮磨。 “泉儿,放心,回去后也不是见不到,有空了我就回夔城,而且你也要到北京的店里去看看,我们能见很多面;你这儿有电话,我家里也有,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而且,我会给你写信,每个星期都写,要记得回哦……” 听着何黎在那儿念念叨叨,涂玉泉禁不住好笑。 他没有动,轻轻说,以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何黎,我记得你的生日是七月初九吧,我是七月二十四,算起来,你比我刚好大半个月,这也是我们的缘分,是吧,那我以后都叫你哥,好不?” 何黎不知道涂玉泉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涂玉泉心甘情愿的叫他哥哥,他当然一百个愿意:“好!好!泉儿,叫两声来听听?” “呵呵!”对于何黎的得寸进尺,涂玉泉笑得满是纵容,转身骑在何黎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哥。” 不知道为什么,涂玉泉这样认真的喊他“哥”,何黎竟然紧张得答不出话来。 不过涂玉泉也没等他回答,自己继续说下去:“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的每一个生日都有你的印记,而你的生日,我却从未出现过。” 伸手堵住何黎为他辩解的话,涂玉泉继续说:“今年,我们俩都十八岁,我送你一个永远难忘的成年礼,你收不?” 第94章 被吃 何黎望着这样的涂玉泉,隐约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心里一下子激动起来,喉咙都跟着热了起来,一瞬间呆愣着不知道如何反应。 何黎的样子,看在涂玉泉眼里,就是完全没明白,于是他打算再解释一遍。 从去年他过生日何黎送那个玉佛让他作决定起,他就在为今天将会发生的事情做心理建设。离何黎走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不舍得同时也越来越紧张,前几天打发了涂玉菊,今天又支走周祝美,连做奶茶的刘玉,涂玉泉也让她今天早点下班走人,明天可以晚点上班……他心里怦怦乱跳地做着那些准备…… “我……把我送给你,你要么?”声音颤抖的说完这句话,涂玉泉所有的勇气都告罄。 何黎看着涂玉泉瞬间脸红到脖子根,耳朵上几乎可以滴出血,忽地抱着涂玉泉站起来,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要!当然要!要我的泉儿!!!” 说完把涂玉泉放下来,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上去,狠狠地在脸上、眼睛、鼻尖“啾”了几下,又一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泉儿!泉儿!” 涂玉泉那满脸羞红却又在他面前完全放开的样子,鼓起最大的勇气把自己贡献出来的样子,何黎爱极了他那模样,心里久久期待的事情一夕间被告知可以达成,这种喜悦,让他想要大喊,想要告诉全世界! “泉儿,告诉我,是真的么?我没有弄错,也没有做梦?你真的愿意么?”喜悦来得太快,似乎不真实。不怪何黎会怀疑,往常亲热,他想要进一步的时候,总是被涂玉泉阻止了,两个人的亲密限度一直在互相“帮忙”上止步不前。 对于何黎的激动和喜悦,涂玉泉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欢喜的,如今何黎喜极而疑,他静下来,搂住何黎的脖子,眼睛和他对视,郑重地告诉他:“何黎,你没弄错,都是真的,我愿意!” 何黎被他眼里的坚定感染,心里的激动一下子镇定下来,目光瞬间变得坚定而犀利,顺势揽着涂玉泉的背,一手穿过腿弯,将他抱起来,急切地走到床边。 轻轻将涂玉泉放到床上,何黎顺势压了上去。 涂玉泉醒过来时,头昏脑涨,连睁开眼睛都废了老大一番劲。 费力地看着屋顶,意识慢慢回笼。昨晚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他终于回想起到底发生过什么。此时,他心里是满足的,当然,身体除外。 随着意识回笼,全身的知觉也跟着醒了过来。 头痛,全身都痛! 咬着牙挪开身上横着的那条手臂,尝试着坐起来。刚刚一动,涂玉泉就发现了异常。虽然浑身都痛,涂玉泉还能接受,但后面那个地方突然滑出去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涂玉泉怒了,“啪!”一巴掌把半醒的何黎打得睡意全无! 何黎看着满面怒容的涂玉泉,完全摸不着头脑。 见何黎脑门儿上明晃晃的挂着个大问号,涂玉泉一转头,坚决不跟他说话。咬着牙爬下床,脚刚站到地上,涂玉泉一下子就软倒在地上,伴随着深深的吸气声。 何黎一看涂玉泉摔倒,立即跳起来扶他起来,“怎么了?” 涂玉泉不理他。鉴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没法自己站起来的,涂玉泉也不拒绝他的扶持,顺便把昨天扔在地上的背心捡起来,套在了身上,两个人都不穿衣服,还扶在一起,叫什么事! 何黎这才看到涂玉泉胸前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再加上涂玉泉的摔倒,他不是傻子,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愧疚一下子涌到脸上。 “泉儿,对不起,昨晚我……”道歉才一半,立即被涂玉泉一眼给瞪了回去。 还敢提昨晚,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在涂玉泉原来的计划里,绝对没有自己竟然站都站不稳的情况出现的。 很难受,自己又不能走,涂玉泉只能先妥协:“扶我去洗澡。”一开口,声音像破锣一样,嗓子生疼。 何黎愣了一下,打横一把就把涂玉泉抱到了卫生间。 里面没有浴缸,何黎死皮赖脸的赖在里面要给涂玉泉洗澡,他怕涂玉泉一个人再摔了。昨晚把涂玉泉弄成这样,全是他的责任,虽然原来就认定了涂玉泉当媳妇。经历了昨晚,就像把媳妇娶到家了一样,什么形容词都不够描述他的欢喜和满足。但是现在媳妇在生气,转脸偷笑了一下,何黎又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陪小心。 “转过去!” 赶不出去,涂玉泉现在只能命令何黎背过身去。 “哦。”反正自己在里面,也不担心媳妇儿摔倒,而且媳妇儿正在生气,他的话就是圣旨! 虽然转过身去了,但媳妇儿在干什么?何黎表示,偷看一眼没什么的,嘿嘿。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何黎愣住了。 泉儿在干什么? 呆愣着忘了隐藏自己的何黎就这么曝露了。 涂玉泉倒是没什么,反正没有把何黎赶出去就不怕让他知道,不过瞧着何黎那一脸惊讶和被抓包的尴尬傻样,涂玉泉好险没笑出来,故意绷着脸命令:“过来帮我。” 于是何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占了大便宜。不过,这次他没偷偷高兴,昨晚竟然没有帮泉儿清理,自己真是太不负责了,自己爽过了却害得媳妇儿路都不能走,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何黎陷入了自责。 涂玉泉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会哭笑不得。 给涂玉泉清理完后,何黎又在涂玉泉的指挥下换了床单。 洗了澡虽然舒服了些,但疼痛依旧,发烧似乎也没有缓解多少,涂玉泉又睡了。 再次醒来是何黎端上来稀饭,叫醒他吃饭。 还知道煮稀饭,没笨死。涂玉泉心想。 看着何黎拿着勺子要喂饭的样子,涂玉泉一瞪,抢过碗呼呼的就喝完了,温度正合适。 “再来一碗!”感觉中奖了似的,涂玉泉自己暗暗腹诽。 喝了两碗稀饭,涂玉泉又要继续睡,何黎伸手帮他抹抹额头上的汗。 “怎么这么热?” “发烧。不太严重,不过你等下去买点退烧药吧。”涂玉泉解释。被伺候着,他也顾不得绷脸子了。 事实上,现在额头上这么热那是因为大热天吃热稀饭,不过之前确实发烧了,涂玉泉不敢大意,还是吃点药好。 “好,我马上去!”何黎一听媳妇儿发烧了,那还得了,话没说完,人就跑到门口去了。 “等下!回来!”涂玉泉想到什么,大声叫住何黎。 “你怎么跟医生说?”涂玉泉问。 “退烧药?”原本理直气壮的话,何黎不禁带上了点怀疑,难道不是? “要是他问你为什么发烧呢?” “……”何黎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跟他买点消炎药吧,再拿点感冒的退烧药,到时候回来我看着说明书吃。”涂玉泉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不能告诉医生真正的原因。 “这怎么行,药是能乱吃的么?”何黎听涂玉泉这样说,顿时急了。 “那不然呢?”涂玉泉反问,“没事儿,消炎药、感冒药我们按说明吃,不会出问题的。” 何黎点点头,蔫蔫的走了。 吃了药,又有何黎伺候着,低烧下午就没事儿了,只是涂玉泉仍然浑身痛,一直没下楼。 自责不是好丈夫的何黎,此时小媳妇儿一样守在涂玉泉床边,拿扇子一边煽风,一边被奴役,削水果,拿毛巾,擦手,完全二十四孝。被奴役的同时,心里又甜蜜得如同新婚第二天的老公一样,这是他自己形容的内心感受。 刘玉只知道小老板病了,好像很严重,都下不来床,又好像没什么大问题,都没去医院,也没请医生,而且有何黎照顾,她完全不考虑那么多,只在下午下班的时候向下来喝水的何黎问候了一下,得知真的没事,她就放心的回家了。 何黎回了趟小叔家,行李反正都是早收拾好了的,他也不用顾这些,跟小婶打了招呼,说涂玉泉生病了,他过去照顾,转身就出门,留小婶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老老实实地搂着心爱的媳妇儿睡了一晚后,大清早就被赶起来坐船离开。何黎一万个不愿意,而且媳妇儿身体还没好,自己就这么走了跟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有什么区别?何黎想去跟小叔说,把日子延后…… 看着何黎那个样子,涂玉泉心里暖暖的,不过不能让何黎这么任性,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还故意跳了两下,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了,对上何黎明显怀疑的眼神,涂玉泉拍拍胸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然后附赠没刷牙的法式长吻一枚,趁何黎还晕乎乎回味的时候,连哄带骗的把他赶出了门。 “我还睡一会儿,就不送你了,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说完涂玉泉就又躺回床上,一副“你快点走,别耽搁我睡觉”的样子。 何黎在一种似乎被抛弃的错觉(直觉?)里下楼,出门,门外等着的是小叔的司机。 涂玉泉仍旧在床上睡了一天,只是何黎走了,没人把饭端到床边,也没人煽风喂水果了,明明是一样的东西,吃起来就是没有了昨天的味道…… 下午六点,何黎就打电话过来,那边说刚到家。短暂的沉默,涂玉泉忍了几忍,还是把那句“我想你了”冒了出去,收到了那边一个“我也是”,然后两人若无其事的聊起了今天吃了什么、路上行程怎么样。只有何黎自己知道,那一瞬间,他红了眼,那句“我也是”是从咬着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95章 起新房 休息了几天,涂玉泉闲得发慌,干脆收拾了衣服,回老家。 农历六月初,过了农忙,又不到秋收,田里除除草,打打秧苗,大部分人都是闲适的。涂玉泉一回去,起新房子就轰轰烈烈的开展开来。 原本在涂玉泉的嘱咐下,建屋的地基都已经打好了,原来老房子的旁边,一直到水井跟脚全被挖平,地上铺了一层碎石子。 村里有一家人烧窑,做瓦片和砖。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家窑子里烧出的砖都是青砖,青砖又叫火砖,在窑子里比红砖多烧好几天,起的房子也要结实耐住得多。涂玉泉早就预订了两窑青砖,趁着天气好,那家也早就烧出来了,涂大军在家里请人帮工,用两匹骡子驼了好几天才驼完。涂玉泉看着地坝外边的那一大堆砖,按照他对房子得构想,远远是不够的,于是又向余家砖窑追加了两窑。 打地基是请人帮的工,只供饭,不给钱,平日里别人家有活儿,涂大军也常常帮忙,所以村里人在不耽误自己家的活儿的基础上都很乐意来干活。现在起房子,按照涂玉泉的意思,要发工钱了。虽然请人帮忙一定能成,但起房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老让人白干活也不好。原本朱成英还有点心疼钱,在涂玉泉说钱他包全的时候就不再说话,涂玉泉心里叹了一口气。 确定后,涂大军去找人。农闲的时候,农村不好挣钱,现在涂大军开出的工每天八块,还包午饭,顿顿有肉的条件是非常诱人的,趁着农闲的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排除天气原因不干活,至少也能挣他三百块,按照一块二一斤的肥猪价钱算,不到两个月就能挣到一头两百五十斤的肥猪! 打地基的时候,涂大军请村里的老当公算了个好日子,如今正式动工,老当公又帮忙选了个好日子:六月初六。老当公算起来是朱成英的家兄弟,涂玉泉要喊他二舅舅,他说这天星宿好,宜动土建屋,发财致富,但屋子的整个方向要稍微调整一下,要背靠屋后面两座山中比较高的那一座山,在风水中叫做“靠着青龙不抬头,顺着白虎高万丈”。涂玉泉不懂这些,但上辈子也听到过一些算命的人跟涂大军夸过家里的坐场好,要是方向还向右边白虎山扭一点就更好了……不说这些,涂玉泉对六月初六这个日子还是比较喜欢的,六月六,六六顺! 六月初六天气晴朗,出着红火大太阳,老当公二舅舅也来了,上地坝的时候就大声说了一句:“新房子起了,日子就越过越红火!”他的话音刚落,涂大军就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挂在李子树上噼里啪啦的响了十来分钟。涂家要起水泥板洋房,在村里还是第一家,前来凑热闹的人在鞭炮声落下后纷纷说些吉利话,涂大军和朱成英高兴的应承,回以感谢。这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习俗,在起新屋的时候,要和和气气、多说吉利话,日后住着房子得人才会顺顺利利,日子红火。 原料充足,除了砖,水泥、石灰、沙子、钢筋都准备好了,来干活的三十几号人一起上阵,任务是几位老工匠早就分配好的,涂大军、涂玉泉打杂,新屋很快就到了上梁的时候。 上梁就是房子起好了,架上横梁,规矩也大得很。往年的老房子,会在横梁上做一些标注,如房子的建造时间、家主姓名,可能还会在中点画上一个五角星等等,做一些美好的寄望。涂家上梁就是抬上水泥板,做第一层的顶,第二层的地板,在噼里啪啦热烈的鞭炮声中抬上去一块,这个仪式就完成了。 上梁是要吃酒的,村里人以及亲戚们都来庆贺。涂玉泉大方的杀了两头猪做菜,在这个腊肉将吃完、离过年猪还远的时节,能放开肚皮吃肉就是最享受得事情。 而令小孩子们最高兴的事情是上梁的时候从梁上洒下来的零钱,角角分分,他们一窝蜂的涌上去抢,然后兴奋的炫耀自己捡了多少…… 这里根本没有学前班,五岁的涂玉明下半年开始就要上小学一年级,这是涂玉泉建议的,他觉得小孩子早点到学校受教育会比较好。即使平时很少见到钱,几乎没有用过钱,但他也都认识。先前捡钱的时候,他在涂玉泉的怂恿下,也拥过去抢,但他哪里是那些大孩子的对手,被挤到外面,一个都没弄到,还差点被挤滚了。涂玉泉一把扶住他,对着站在梁上帮着撒钱的幺爸大喊一声:“幺爸,朝这儿撒!”于是碎碎的硬币、纸币纷纷往两人头上落,两人嘻嘻哈哈地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抢了一大把,等别人涌过来的时候,赶紧退出去躲到角落里数钱去了。大概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得事,涂玉明对着地上这一小堆战利品乐得见牙不见眼,慢悠悠的数完后,他欢喜的说:“哥哥,我们有四块三角六分钱!”一脸满足样!涂玉泉总共准备了六十六块六角六分的零钱。 房子起得很顺利,到七月初五的时候,二层又上了梁,不过这次不用大肆庆贺,就放了两挂鞭炮。楼顶还会向上起一层,最顶上的不盖板,直接盖瓦,夏天的时候才凉快。 另外,涂玉泉同时在地坝侧外边起的几间猪圈、猪食房也快弄好了。这个猪圈并不像现在一般猪圈那样,上面圈下面粪坑,而是把粪坑挖到侧面,水泥敷地和壁,还有一条引粪的沟,一条引气的沟,事实上,那就是涂玉泉尝试着弄的一个沼气化粪池,上辈子零几年的时候,沼气池在他们村开始普及,家里也是打的有的,涂玉泉就模仿了一下。 对于村里人而言,这一切都是新奇的,包括房子得样式,沼气池,那都是他们以前没有见过的,最后唯一感叹的就是读人书就是了不起!又有人说了,那谁谁还不是读书人,人家就没有涂玉泉这样又挣钱又起房,还打沼气池!在他们眼里,将来会化粪产生可以直接燃烧的沼气池显然比别墅毛坯的房子要高科技。于是,夸赞一股脑儿对准了涂玉泉家的祖坟,从这一座那一座,后面靠着什么山,前面对着什么槽,远处又对着什么,山形怎么样,山行怎么样,地势又如何,一点点分析起来,涂玉泉知道的关于祖坟的那点儿跟这个比起来,完全不够说道。 猪圈刚起好就投入到使用中去了,原因是涂玉泉用钱和强势说服父母,把老房子拆了,挨着建新房,刚好还有时间,一鼓作气,天气好,时间好,起房子的材料和人都是现成的。 于是老房子里面的东西都搬进了新房子得底层,里面已经能放东西了,除了没有门,也不潮湿,床搬进里面,一家人也就住进了里面。老房子上拆下来的瓦片盖到了新房的顶上,椽子檩子都刚好用了上去。老屋的墙壁被推倒,泥土被运到地坝外沿的小树林里堆着。 起房的人一直都在感叹着天气好,还是六月十几里的时候下过一点毛毛雨,到后面天上几乎是一点云都没起过,一天比一天晴朗。老屋地基上的起到一半的时候,问题终于来了。起房子是要水的,而且需求量很大。涂家在山上,后面的几口水井里的水几乎被用光了,天还没有一点下雨的征兆! 涂玉泉这才发现田里的庄稼,主要是苞谷,几乎才刚结坨就开始干旱,如今都没有怎么饱粒儿。没有雨水的滋润,叶子都裹成了一根绳子。 涂玉泉家里没有水稻,但可想而知,没有充足水源的水田,情况想必好不到哪儿去。而村里的水库在陆陆续续的放水中,水位已经落下去一大截,然而,干旱还在继续。 不论怎样,起到一半的房子却不能因此搁浅。 山上没有水不代表山下也没有。起房子的队伍里分出来一组挑水的,专门到山下挑水,来回一趟最少得二十分钟,稍微慢一点就半个小时。尽管如此,起屋的速度也没有慢太多。既然今年田里的庄稼终究是要歉收,那就更要做好手头这活儿,才能弥补那边的损失。 七月初九,涂玉泉专门进了趟城,除了了解县里和市里的生意状况,涂玉泉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从何黎到家的那个报平安的电话算起,两个人已经有四十多天没有说话了。涂玉泉走的时候没有给何黎打电话,后来何黎打电话涂玉泉也总是不在。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还没说话,涂玉泉就感觉那头的人是何黎,心跳瞬间就加快了,原来竟然是如此想念。 “泉儿?”似感应般的猜测。 听到这声音,涂玉泉瞬间就落泪了。那种不是伤心,不是委屈,也不是感动和兴奋,涂玉泉不知道怎么形容心情,只知道眼泪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滚下来,滚过脸,从两边的嘴角,滑落到地上,啪啪啪啪啪…… “是你么?”那头没听到回答,怀疑的问了问。 “嗯,是我。”声音里没有半点一样,不是装的,不是故意压制的,果然,涂玉泉解释不清刚刚的眼泪的含义。“在做什么?” “中午跟家里的长辈们一起吃了饭,老哥送了我一辆车,刚刚去溜了一圈儿,刚刚回来就接到你的电话了,你说巧不巧!”何黎高兴的说,“你怎么这么久才给我电话,难道不想我吗?我想你快想疯了!”后面一句,何黎一边带点埋怨,一边又说着情话。 涂玉泉也想他,但他怕说出来自己又要流泪,怕何黎发现。“我回老家起房子去了,如今房子建了一半,会很漂亮很舒服,起好了请你来住?” “好啊!我的泉儿起的房子肯定是最好的,我当然要来住!”这位也是“咱家的”就是“最好的”的典型。 “呵呵,对了,刚刚你说你哥哥送你的车,是什么样的啊?”涂玉泉问,上辈子最记不住的就是车的标志和品牌,但他知道,何黎肯定乐的和他分享。 “…………………………”啪啦啪啦噼里啪啦。 何黎关于他的车,讲了一大堆,用天花乱坠来说也不为过,涂玉泉从中提取的有效信息是:军队里淘汰的车改装的。何黎要是知道自己把他嘴里牛气哄哄的宝贝座驾形容成这样,不知道何黎会有什么表情?那头还在尽可能用牛逼的词语形容,看不到涂玉泉无声的偷笑。 涂玉泉在何黎讲话的空隙虚假的捧了几句,何黎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中的问题,反而更开心了,许诺寒假涂玉泉去北京了一定带他兜风,感受他宝贝座驾的魅力。 涂玉泉嘴里说好,心里祈祷:希望到时候我不要晕车。 第96章 大旱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话都没说,说不够。 “何黎。”涂玉泉很郑重的喊了一声。 “嗯?”何黎答应。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也很平和。 “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跟你说。”涂玉泉说得更郑重了。 “什么事,你说。”何黎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生日快乐!哈哈哈!”涂玉泉突然大声喊出来。 何黎听着那边涂玉泉欢乐的声音,也笑了。 “嗯,谢谢!”何黎顿了顿,“泉儿,谢谢你的礼物,那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美好的生日礼物,永生不忘的成年礼,我们俩的!” 涂玉泉脸瞬间臊得通红。做这些事的时候能鼓起勇气做,做过后却无比羞于提起。 “啊……呃……”涂玉泉什么都说不出来,但不影响何黎。 “泉儿,你把你给了我,我就用一辈子来爱你。泉儿,我爱你。当初,我说我喜欢你,我们俩就在一起了,看似简单粗暴的决定,在我心里,他就像一个坚定的信念一样存在着,永远也不会变。哪怕我爱你的路上会有阻拦,我也不会顾忌,没有谁会拦住我!” 何黎的这几句话,让涂玉泉心里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也一样,你走到哪儿,我绝不在你后面一步!何黎,你听着,我爱你,要永远跟你在一起!就是哪一天你想要退缩,我也决不允许!” 涂玉泉原来是飘忽的,他想过和何黎的发展情况,即使他已经献出了自己,万一何黎在他父母的阻挠下想要退出,他是允许的;而现在,他不愿意了,我付出百分之百的情感,就要百分之百的收获! 何黎是震撼的,他没想到涂玉泉会在这种情况下表露心迹,会这样清晰的说“我爱你”,他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 “永不退缩!” “永不退缩!” 电话两头的人同时发誓。 舍不得挂电话,两人都试图找话说。 “对了,我们这儿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估计还要干好久,这事儿你知道不?”涂玉泉终于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嗯,听说了一点儿。今年整个西南地区大干旱,玉米。水稻都严重歉收,中央已经开始重视这事儿了,不过具体措施好像没听爷爷说过。小叔也正在想办法。”何黎知道的并不多。 “哦。我家的苞谷叶子都裹成绳子的样子,有的恨不得直接在田里都能烧起来了,还好我们家没有水稻。” …… 七月二十四,涂玉泉没有再回县城,直接在家里跟父母和干活的人们一起吃了顿饭,席上朱成英念叨了一句“今天是青娃儿的生呢”,于是所有人都晓得了。涂玉泉被要求喝了二两白酒,算是成年了。二两白酒下肚,他当即脑袋晕晕,俩眼云云,脸红红,然后,倒床睡到晚上晚饭好的时候。 已经两个月没有下过透雨了,夔城县旱情严重,苞谷、水稻这夔城的两大主产均严重歉收。这种情况往年也遇到过,那时候还在搞集体,吃大锅饭。没有收成,就没有饭吃。国家从山东调拨救济大米,这边的人打开口袋,发现有的里面除了大米,还夹杂着纸条,上书“四川人是懒汉”。那年头,谁都不容易。 得益于夔城的综合发展,苞谷、水稻收成不好,但终归是有一点点;而上半年的菜籽、小麦、洋芋却丝毫没有收到影响。大旱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家家户户都卖力晒干洋芋块块儿,光卖干洋芋块儿的收入都上千。所以,一般的夔城农民吃饭是不成问题的。 农历八月初一,县里的干部到村里来视察旱情。在村里的支书、村长、会计等一大票人的带领下,县里的干部视察完了水田,又视察旱田。旱田的选址就在涂玉泉家所在的涂家包。 毛坯房已经建好,现在要做的就是外墙贴瓷砖和硬化地板,硬化地板包括猪圈外边的坪和原来地坝的地方,以及室内的房间地板。瓷砖是涂玉泉让吕大国从市里买回来的,花样好看,并且比夔城的便宜了一大笔钱,不过都是上午九点以前凉快的时候干的活儿。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瓦匠师傅们正在铺地。 听到狗叫声,涂玉泉从二楼窗子探出脑袋,一大群人已经快要上地坝了,他一眼就看到走在前面的何明建。 涂玉泉吃了一惊,但立即明白过来,何黎说他小叔在想办法,估计来视察情况来了。不过,全县那么多乡、镇,每个乡、镇又有那么多村子,能来水库村,真是巧。他马上从二楼跑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来的人太多,还是知道来的是贵客?反正家里的狗只是装模作样的吠了几声就快速退场了,一副“懂事”的样子跑到刚下来还在往前走的涂玉泉的身后。 何明建的到来,对于涂玉泉来说绝对是惊喜,所以老远何明建就看到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笑容。看到来人是熟人,何明建其实有点小小的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对于安坪乡,他特意选了干旱比较严重的高山地区——水库村,就是因为他知道涂玉泉就在这个村子里,虽然没有刻意到涂玉泉家里,现在碰到涂玉泉也很正常。 “小涂,这里是你家啊,真巧!”见涂玉泉走近,何明建先开口了。 “何叔叔,稀客稀客!嗯,我家就在这里,呵呵!”涂玉泉见何明建竟然先给自己打招呼,顿时觉得更加亲切了。 一行人已经上了地坝,由于在起新房子,地坝里乱糟糟的,他们便停在了边上。陪在左边的村支书魏辉胜正准备向一路来的那样,热情给书记介绍一番,没想到书记竟然和涂家小子认识,两人在他开口前就说话了,这时他忙不迭的刷存在感。 “何书记,您认识我侄子?哈哈,这可是我们水库村的人才,在县县中学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材生!他可是我们全水库村的骄傲!”魏支书的眼睛笑得都快闭住了。 涂玉泉瞬间就笑了,魏支书母亲好像也姓朱,不过似乎是与朱成英一辈儿的,自己什么时候成他侄子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莫名奇妙的就是水库村的骄傲了?这话说得,像多抒情的演讲宣言似的,涂玉泉恨不得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何书记右边的乡长表情没变,看不出什么,倒是何明建接话了:“呵呵,小涂确实是个人才。他是我侄子的好朋友,咱们全县发展最初的策划书,还是他起草的呢。” “呵呵,何叔叔言重了,我不过是不懂事,人年轻,瞎嚷嚷而已。”涂玉泉笑眯眯的说。 这对话话给一众作陪的乡干部、村干部带来的信息和惊讶太大,全都愣着一副难消化的样子。 涂玉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见朱成英提着椅子出来,连忙说:“何叔叔,家里起新房,实在太乱,里面也没有装修,现在只能请你们在树荫下歇凉了。” “没什么,树荫下更凉快。”虽然这样说,他却没有坐下,反而是指着朱成英问涂玉泉,“这位是?” “哦,这是我妈。”说着涂玉泉向后让了一步,扶过朱成英的肩膀,“妈,这位是县里面的何书记。” 朱成英估计是什么大人物,瞬间局促了,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连忙伸出左手,但觉得似乎不对,又改为右手,局促之下,脸红完了,“何书记,啊……” “涂大嫂,你好你好!” 何书记很热情,朱成英终于想起来,双手与之相握,不过摇晃的幅度有点太大了。 放开手后,朱成英立即转身,“我去端板凳!” 何明建没介意朱成英的失礼,涂玉泉也没解释,他并不认为朱成英这种见识少导致的“失礼”是她的错。 “这是你们家起的新房?”何明建指着眼前正在建设中的房子问,房子规模比一般的农村洋房大,而且款式新颖,倒有几分国外洋房的感觉,虽然没有完成,但漂亮已经初见端倪。 “嗯,”涂玉泉点点头,“暑假才开始起的。” “不错,”何明建眼露赞许,“你自己设计的?”他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 涂玉泉能说不是吗?后世那些房地产销售宣传单上,各种别墅平面图,比比皆是,他只是借鉴了一小点而已…… “差不多,”涂玉泉摸摸脑袋,笑得有点傻气,“根据书上描述的那些国外的洋房,瞎倒腾的,嘿嘿……”只有这种解释像一点,而且,不会引人怀疑吧? 何明建笑笑,点头。“我们要去田里看看干旱的情况,你也一起去?” 涂玉泉连忙说:“要得要得。不过庄稼的事情我不熟悉,我去喊我爸爸给您介绍?”干旱减产多少神马的,涂玉泉真说不清楚。 何明建点头,“那就麻烦你爸爸了。” 家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而且村里面的干部一个不缺的在里面,在涂家干活的人都暂停下来看热闹。看穿着,来人除了村干部都是白衬衣西装裤,肯定官不小,再看看自己浑身垃渣,上身还光着膀子……于是,没一个人往大官们面前凑,只是远远的伸长脖子看着,张开耳朵听着。 涂大军就是远远看着的一份子,现在儿子大声喊自己,他再也躲不下去了,拿腰上的汗帕子揩了揩脸,就着短裤走出人群,面对着光鲜体面的干部们,他不禁搓了搓手,咽了口唾沫。 何明建是热情的,不等他说话,立即上前寒暄,跟他握手。再把事情说了一遍。 涂大军忙不迭点头,然后冲进屋,抓了一件衣服,一边穿一边朝外跑,惹得先前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 涂大军被众人一笑,脸红通通的,于是跑到笑得最厉害的凡林江面前,硬是把人拽出来:“老凡,你也一起去!”。 这时,光着膀子的凡林江笑不出来了,众人的哄笑就更大声了。 两人在前面带路,何明建拉着涂玉泉跟上,后面的干部们立即不落后。虽然没有在涂家介绍众人,但该有的主次却不能忘,剩下的人除了村里的干部,其他人职位可都比魏支书高,他一一让道,自己跟几个村干部断后。 何明建的问题很多,也很细,凡林江跟涂大军开始还小心翼翼的,毕竟是大领导,但到了后面,也就完全放开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涂玉泉彻底沦为陪衬。 涂玉泉趁机也给另外的乡干部讲解一些情况。何明建可以无视他们,他却不能无礼。现在跟他们说话,其实不是介绍,只是一个“怠慢了”的赔礼而已。好在乡干部都是长了眼睛的,而且不是拘小节、爱计较的人,至少表面上都表现得很亲切和蔼,大家又一副认真的样子听两个农民的介绍。 如今来了干部,断没有让人饿着肚子走的道理。 涂家吃饭的人多,煮的自然也多。如今加了十来个干部,多煮一锑锅稀饭,多刨一盆洋芋,就够吃了。 幺婶在家里帮着做饭,跟朱成英一商量,干脆捉了只春天才孵的小公鸡宰了,放了佐料煮熟,然后盖在孔洋芋上面焖着。肥肉多炒了两碗。 虽然天气干旱,但由于涂大军勤快挑水粪泼,小菜地里的黄瓜、茄子、辣椒都不少,又多了两个菜。 于是,简简单单的一桌菜便招待了大大小小的干部们。 饭桌上的何明建不拘泥,健谈,跟干活儿的农民们很谈得来,还在一开始就敬了大伙儿一杯酒,让这些见过最大的官除了伟人画像就是村支书的农民们受宠若惊。 何书记下午还要回县城,吃过饭又跟大伙儿摆了两个小时的龙门阵就带着一大群干部离开了,但他亲民的印象却是深深的留在了这群人心里。 “跟县委书记讲过话、握过手、同桌吃过饭、被敬过酒”成了很多人一辈子最得意的荣耀。 涂玉泉跟县委书记很熟、是县委书记侄子的朋友,一时间成为水库村津津乐道的话题,涂家一时风头无两。 事实上,从涂家开始起洋房或者说从涂玉泉进县夔城中学读书起就是这个状态,但现在更是达到又一个别人无法超越的高峰。 关于涂家的祖坟的议论、好评再创新高。 第97章 信 村里人接下来的谈资,涂玉泉没有精力去关注,因为第二天就是九月一号,他到学校报到去了。 何书记认识涂玉泉在涂家首先掀起了一波浪花。等何书记他们走后,朱成英跟涂大军先把涂玉泉叫到一边,狠狠追问了一通。 涂玉泉瞒不住他们,却不想他们知道太多,以为他们关系有多好,有些麻烦不得不防。于是只说他跟何书记的侄子、也就是之前来过家里的那个何黎在一个班上,有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何书记就坐在他旁边,两人聊了会儿天,于是就认识了,可能由于他何黎在他面前提起过,所以他就记住自己了。 何黎来过家里,朱成英、涂大军都记得,原来那个小伙子就是何书记的侄子,朱成英又怪儿子早不告诉自己。 涂玉泉表示很冤枉:“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啊!” 朱成英狠狠瞪了他一眼,涂大军没有说话,从表情看来他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仔细的叮嘱要跟何书记的那个侄子好好相处、搞好关系什么的。关于何书记曾透露的策划书的问题,压根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涂玉泉说:“他下学期就转学了,已经不在我们学校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要是你们知道他跟我关系非常好,好到可以睡同一张床、钻同一个被窝,你们还会这么说吗。 朱成英和涂大军非常懊恼:“怎么这就转学了呢?以后写信来往可以不?” 涂玉泉摇摇头,心想:我们不写信,我们打电话。 朱成英快速得出结论:“那就跟何书记搞好关系。何书记不是说孔洋芋好吃嘛,那是因为里面焖了一只小公鸡!” 由于涂玉菊不喜欢在家里帮忙,又临近开学,她早跑到县里去了。 涂玉泉坐在去独自夔城的客车上,望着脚边的一尼龙口袋洋芋,还有只露出一个头的公鸡,默默流汗。 本来昨天在涂玉泉悄悄阻拦了朱成英要给何书记带农产品,朱成英有老大的意见,后来涂玉泉不得不解释清楚:那么多干部,你只给何书记一个人拿东西,其他人就都得罪了;再者,当着所有人的面,何书记收你的农产品,虽然东西少,但会显得他作风不好,所以他是不可能收的。 朱成英听了觉得有理,于是今早出发的时候,她拉住涂玉泉:那你今天悄悄给他带过去吧。 于是涂玉泉什么借口都找不到了。 下车后又转公交车,把洋芋和公鸡扛到何书记家时,他不在,涂玉泉对林婷说:“林阿姨,这是家里种的洋芋,公鸡也是我们家里自己养的,公鸡孔洋芋,何书记特别喜欢吃,呵呵。” 林婷笑呵呵的把东西收下了,说:“我不会做公鸡孔洋芋,晚上你来教我吧。” 看着涂玉泉明显不信,转而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补充:“你何叔叔也想跟你聊聊天。” 涂玉泉不是傻子,于是点点头,表示下午没事,一定会早点到。 林婷满意的点点头。 涂玉泉到奶茶店放下行李就赶紧到学校报到去了。原本暑假是有高三生的补习课程的,但涂玉泉要起新房,就跟校长申请了不上,反正要讲的东西也就那些,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上面。对此,各科老师表面上没说什么,但他们对涂玉泉寄予了非常大的期望,涂玉泉如此行为,显得自满了点。 下午去报到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告诉他晚上要上晚自习,涂玉泉心里瞬间被霜打了。晚上是不可能爽约的,于是他苦着脸期期艾艾的跟老师告假,说今天下午必须到制衣坊算账,然后给裁缝们发工资,会一直弄到晚上…… 班主任唐老师俩眼一瞪! 涂玉泉吓得一缩!好吧,他承认,他故意反应这么夸张的,小表情可怜的,可以配一句话:好吧好吧? 唐老师不瞪了,脸上很严肃:“不能光想着钻营钱,学习才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不要把自己的才能和智慧浪费了!” 涂玉泉悻悻的走出办公室。 下午还真的要结算,不过账本早就整理好了,就是发工资的事,做完也四点半了。时间差不多了,涂玉泉就转阵何明建家。 他到的时候林婷买菜刚刚回来,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便让他先去以前何黎住的房间休息一下。 早上起得早,中午也没睡午觉,涂玉泉确实困了。在这里虽然不像在自己家里这么随便,但他经常来,也没有多拘束,而且是在何黎住的房间休息,他就更没顾虑了,让林婷五点半的时候叫醒他,然后一头就扎进了还带着何黎气息的床上,沉沉睡去。 涂玉泉被林婷叫醒的时候已经六点了,他快速的洗了把脸出来,菜已经摆上桌子了,何明建正从他书房走出来。 看着桌子中间那赫然的一瓷盆儿公鸡孔洋芋,涂玉泉果断闭嘴。不会做什么的,涂玉泉表示他幻听了。 吃饭的时候,何明建就跟涂玉泉聊起了昨天看到的情况。 灾情很严重,但有什么解决办法?何明建表示要听听涂玉泉的意见。 涂玉泉知道正事儿来了,但选在饭桌上说这事,他心里也轻松,把自己的想法大概的说了一堆。大意是:第一,虽然干旱很严重,苞谷和水稻的减产也严重,但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颗粒无收,因为田的地理位置不同,有些家庭的受灾情况相对会比较轻,如果要对减产进行补偿的话,没有一个均匀的准则,而且,全县都补偿的话,要补出去的粮食、钱都将是一大笔,钱、粮从哪里来?第二,春季的粮食已经收到家,冬季的作物受到影响也比较小,只要保证所有人都有粮食吃就好,跟国家申请免收今年农业税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第三,今年干旱非常严重,很多人家吃水困难,如果打水池,效果会非常不错,而且,打水池除了解决生活用水,还可以将一大部分用以灌溉庄稼,一举两得。 听完,何明建点点头:“水池怎么个打法?” 涂玉泉愣了一下,“技术人员,劳动力,材料,钱?” “全县大规模的打水池,花钱肯定不少。技术人员可以找到,劳动力要花钱,材料要花钱,县里目前没那么多钱来做这事。”何明建眉头微微皱起。 “呵呵。”涂玉泉笑了,“很多人家里吃水都靠他们自己家里的水井,那都是一家人或几家人联合打的。如果现在有人愿意教他们技术,打大池子,还出水泥和沙,您说他们愿意出力不?打好后愿意管理不?” 何明建再次点头:“县里有两个水泥厂,水泥肯定是没问题,河沙就在长江边上,比什么都便宜,技术人员也难找。省了劳动力的钱,也就省了大头。” 很快,各个乡镇就接到县里面关于打水池的文件,然后传到村里面。收成不好,各个村秋收也就少了很多活儿,现在县里面出钱打水池,一劳永逸的事情,谁都觉得占大便宜了。 村里面打多少个水池,地方在哪里,经过技术人员、村委会、附近居民协商很快就决定了。统计好数据,水泥就用东风车呜呜呜~拉着来了,没沙子的地方沙子也很快到位,有沙壤的地区沙子都免了。 涂家包虽然人口少,但因为农田多,水源少,于是得以修建两个大水池,修成后由涂家包的居民进行管理。 村民们按照一家一个劳动力的规矩,修建全村的多个大水池,有少数想要躲懒的,行啊,到时候你别在这池子里用水,干旱也不让你灌溉!不用水可不行,吊歪的立即收了心思。 又过了一个月,上面下来政策:此季秋粮免农业税! 夔城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望着正如火如荼进行建设的水池子,说出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老子再也不担心干旱了!”头向天一仰——笑。 冬季来临,打水池已经告一段落,打好的水池已经开始蓄水,水库村的人们又迎来一件大喜事:拉电线! 老早就羡慕河边一带发达起来的地方有电灯点,终于咱村儿也有了! 经历了打水池,刚入冬还没有太多活儿的人们又干劲满满。听说咱们村因为通了车才能拉电线,那些没通车的地方还是只能点那小煤油灯! 夔城在飞速前进的同时,涂玉泉也没有闲下。家里房子修好后,他的注意力便投入到了生意上,各处巡视,期末考试后终于迫不及待地到了北京。 北京的店发展得很好。从入冬订制冬衣开始,艾上制衣坊便推出了“会员制”:一次性购满五百便可办理一张会员卡,持会员卡便可享受九折优惠。这项措施让艾上制衣坊成功吸纳更多会员,销出更多衣服,同时将品牌本身的档次也提高不少。 制衣坊有何涛看着,涂玉泉一点不操心,只是何涛快要毕业了,而她毕业后要出国留学,谁来接替这个摊子,涂玉泉还是得请何涛带徒弟,推荐人才。 虽然经常打电话,何黎见了涂玉泉还是黏糊得不得了。 这次涂玉泉只呆三天,就没去何黎家里,何黎就在涂玉泉住的宾馆里跟他黏糊了三天,说要把半年都补起来。 涂玉泉白天要见何涛,哪里能由着他乱来,第二天晚上才满足他,第三天当然休息了一整天。难道这也是“饥饿效应”吗? 回去的飞机上,涂玉泉抱着一个心形的盒子,把里面的信一封一封的拿出来看,时而鸡皮疙瘩直爬,又时而想落泪。 送他上飞机的时候,何黎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说:“泉儿,有时候我很想你,特别是跟你打电话之后,想得不得了。然后我就给你写信,把在电话上想说却没说的话都写在上面。半年攒的都在这里面了。” 第98章 买房 家里的新房子装修好了,对于一个四口之家来说无比宽敞,涂玉泉和涂玉菊都有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卧室柔软而暖和的大床上,涂玉泉哪儿都不想去,也哪儿都没去,舒舒服服的看书。朱成英虽然对他不去外婆家略有不满,但涂玉泉说他累了一整年,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她也没话可说。 涂玉泉一个人在家可不只有看书那么简单,除了做饭喂饱他自己,还有鸡鸭猫狗猪牛都张大嘴巴望着他呢。鸡鸭猫狗喂食都简单,牛只要上草喂水就可以了,猪食就比较费力了。 当初打的沼气池已经投入使用,因此家里省了一大把砍柴烧火的活儿,朱成英也因此轻松不少。可尽管如此,猪草还是要割要剁的,煮好了还要倒进猪食槽。做完这些,涂玉泉也没心情看书,干脆跑到幺婶家把小涂玉明提出来晃悠。 涂玉泉家里起了新房子,瓷砖贴着亮闪闪的,路过的哪个不羡慕?新房子花钱不少,因为它又豪华又大,可要是小一点,装修差一点,像河坝边上的人一样不贴瓷砖,幺爸觉得自己也能起,于是打算春季农忙过后也起新房。 去年打了水井后,今年又有了同样的优惠打沼气池的通知,夔城县的人民又风风火火的投入了沼气池建设中。据说,这种沼气池打了过后就可以少烧或者不烧柴和煤炭。山上光秃秃的,每年长的柴根本不够砍,老喜欢出现跑到别人家的山上“偷柴”的事情,为这而吵架的数不胜数。煤炭虽然只要三四块一百斤,但真正愿意花钱烧煤炭的人家还是少的很。沼气这种东西对夔城的农民们来说,真是太可贵了。 最后半年,即使涂玉泉也不敢再掉以轻心。据他初中的政治老师说九零年的高考竞争是最激烈的,因为那一年有两届考生,他本人就是耽误了一年在九零年参加高考的人之一。不过现在还好,去年正常高考,今年考生人数比较正常。可惜,他虽然看过那时候的高考题,但仅仅走马观花,现在连作文题目都不记得了…… 文蕴韬即将大学毕业,大把的精力已经不满足于在一个服装店里折腾,涂玉泉干脆放手让他又开了两家分店,他自己彻底不管,一头扎进各种各样的卷子,埋头苦干! 三月尾凌冬带领的小组没再向往年一样到处搞促销,而是一开年就各处买店铺,开分店,戴着往年积累下来的声誉扎根下来。 天气越来越热,高考也越来越近,在一片紧张中,涂玉泉的轻松显得有点异类。 高考很快来临,在头顶的吊扇呜呜声和一片汗味,炙热的高考又结束了。高考的结束并不意味着轻松,学子们在或喜、或悲、或猜疑不定中火热对答案,估分,然后填志愿。 涂玉泉以后要到北京发展,填的志愿都在北京,第一志愿正是京大。他预估的分数还不错,该得的都没错,估分的老师欢喜得不得了,喃喃的说:今年终于有人能上京大了!要不是还不确定,估计他都要到处宣扬了,自己教出来的京大生!揣着喜悦却只能憋着真的太难受了! 填志愿这件事涂玉泉事先就跟何黎商量过,何黎一样考得不错,而且他有北京户口,要进京大就更容易了。所以他第一志愿也报了京大,只是与涂玉泉的专业不同,这是涂玉泉要求的,一个专业,有一个人学就够了。 填完志愿,何黎在那边巴巴的等着涂玉泉上北京,而这边涂玉泉填完志愿后就开始梳理这半年来的业务,花了十来天,然后头昏脑胀的就带着“巨款”上了飞北京的飞机。所谓“巨款”,就是涂玉泉在夔城能调动的所有现金,而市里文蕴韬那儿开了分店,店面都是买的,也没什么油水。 涂玉泉这次到北京,首要大事就是买房,不然带那么多钱干嘛? 何涛跟涂玉泉完成了最后的交接,收到涂玉泉的大红包后就匆匆飞往美国。 何涛带的徒弟薛如月是她的同学,性格跟她差不多,在这个大学生包分配的岁月里敢不要铁饭碗,就这一点涂玉泉就高看她一眼。薛如来艾上制衣坊,一是她跟着何涛干过,知道这里可靠,而且能挣其它事业单位所不能挣到的高额工资;二是一来就能做管理者,站的位子起点就比别人高,自然就能收获在事业单位仰人鼻息所不能得到的优势和发展。而对于何涛口中那位有天才一样的经商头脑的传奇小老板,她又崇拜又好奇,等见到真人之后,才有种名符其实的喟叹。 办好了制衣坊的事情,涂玉泉买房子的“大事”便提上了日程。 一个外地人,没有本地户口,要买房子,着实不容易。作为第一批商品房,亚运村的新房子把不容易变得容易。 涂玉泉就是奔着亚运村来的。他是一个后世人,在房价巨高、大学生工薪阶级买不起房的时代,他曾专门查阅了房价上涨的有关资料,亚运村被当作一个经典案例来分析,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他要买房子,当然不可能瞒着何黎。奔着有钱大家赚、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涂玉泉劝何黎也买上一两套,反正过不了多久房价就会大涨,当然,劝说时他的言语不可能这么直白。 何黎也不是一个本分的人,要不然怎么就大胆的跟涂玉泉搅在一起了呢?(我对自己无语了……)一般人家吃着碗里的,就不会想着锅里的,住着好好的房子就没想过要买新房子,毕竟跟单位分房相比,把半生积蓄都拿去那么贵的商品房真是太亏了。可何黎不是一般人,读书成绩好就不说了,性格原因,再加上受涂玉泉发家致富的刺激,随时蠢蠢欲动找机会赚钱,现在涂玉泉说亚运村的房子在亚运会后就能大涨,他就心动了。 两人坐着何黎的小越野一起去亚运村的售房处,一排排的半成品新房子,周围还在施工,地上到处是泥浆沙石,何黎心想:真他妈的偏僻! 售房处的销售情况很差,安于现状的人太多,有闲钱并愿意买房的人实在太少。销售人员见何黎跟涂玉泉两个年轻人开车过来,一来就表示要买房,立即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接待。 看了平面图和模型后,涂玉泉已经比较满意了,又提出去房屋现场看看。虽然在施工,但涂玉泉表现出来的巨大购买可能,让销售人员没有丝毫怨言,欢欢喜喜的就带人看房。 何黎开始对一脸欢喜的销售人员并没有好感,就像那笑容后面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样,让人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但看过房子后,他心里就改观了。相对于一般的楼房,这里的房子设计更加科学,采光更好,屋型宽大,走进里面感觉一点也不逼仄,再结合涂玉泉所讲,他更加认为这后面真的就是一个暂时没有被许多人发现的巨大宝藏,而不是他一开始认为的陷阱。 虽然没有“按揭”这一说法,但为了鼓励市民购房,在购房政策上,各种宽松。近四千一平的房价在这时候对一般人来说太贵了,允许购房者分四次付清房款。 涂玉泉看了大半天的房,总共看了十来套,把一开始欢喜热情的销售人员累得快瘫了,不过在看到涂玉泉一次性购入八套的时候,还是乐翻了。涂玉泉每套房子付了“首付”,办理的手续要麻烦一点,他立即挥散了所有疲惫,干劲十足的帮忙跑手续。 八套房总面积近六百平米,多买还给了优惠价,俗成“打折”,饶是如此,总共也要两百二十多万。涂玉泉给出去四十万,接下来的两年内给清就好。 有销售人员的卖力帮忙,所有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坐在何黎的车里,看着手上一大叠房产证,涂玉泉只想傻笑,然后……他就这么干了。 虽然分析的房价可能会涨,但未来的事,谁能百分百的确定?涂玉泉竟然敢一下子买这么多,一出手就是四十万的现金,何黎佩服之余又暗自欢喜:这样的人儿竟然是我的!然而,没等他脑部幸福更久,隔壁就传来了傻笑声。 何黎转头一看,涂玉泉那傻样……他真后悔转头,真想把眼睛闭上,奈何他在开车。 前面几辆载着碎石子的大货车正在错车,远处看就一团飞扬尘土,他干脆把车停在路边。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搭在座椅后背上撑着身体,面向涂玉泉,学着夔城话的调子慢吞吞地说:“您儿家,笑么里~~~” 涂玉泉听到何黎问话,与他对视,笑声暂时憋下来,表示不懂他的问题。 “嗨~”何黎叹了口气,只好耐心的解释,“我问:您儿家笑得一脸傻兮兮的,捡到宝了么?” “哦。”涂玉泉点点头,然后又笑了,比之前一个人越想越好笑的样子,现在是跟人分享的那种欢喜。 何黎也不打断他,等他笑累了,再体贴的递上水,喂他喝了两口才缓过来。 “我买了房子,四十万买了八套诶,怎么可能不开心?”他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和拇指张开比了一个大大的“八”的手势,“八套哦,这么便宜的事,过了这亚运村儿,您上哪儿去捡?这不比捡到宝了差吧?要是有钱,我还买他几十套几百套!” 何黎见他表情向往,说话类似“走火入魔”的样子,立即忍不住与他争论:“哪里是四十万?是两百多万!而且,这四十万也差不多是你这几年存下来的全部家当吧?” “我只给了四十万啊,到时候房子一涨价,我就把它卖掉,本钱自然有人给,差价可就白赚啦!”涂玉泉笑得肯定,“而且,谁说四十万就是我全部家当啦?小爷咱奋斗了这些年,除了这些钱,夔城还有两栋房子,咱市里也有几个铺子,现在北京不也开了制衣坊么,这些可都是见天下蛋的金母鸡!” 何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干巴巴的憋出一句:“万一你弄错了呢?要是这里的房子不涨呢?估计卖了你所有的房子铺子也补不起这个大缺口吧?” “哈哈!”涂玉泉毫不吝啬的给何黎飞了个“媚眼儿”,嚣张的说,“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哪次见我弄错了?” 是啊,这么多年,泉儿哪次不是大丰收,从来都是有的放矢,也从来都是自信满满,在低调里,比任何人都神采飞扬。 回想起刚刚涂玉泉看他的那一眼,何黎心里不禁一抖,浑身都发热,车轮胎滑进一个大坑,再起来,这一颠一簸,本来如果何黎不走神是完全能避开的,何黎懊恼的骂一声:“操!” 看着因为没注意在车壁上撞得呲牙咧嘴,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现在呈现一种“扭曲”的状态,何黎关切的问出口:“泉儿,没事吧?都怪我!” 制止何黎的再次停车,涂玉泉揉揉胳膊肘,笑笑,表示真的没问题,一点儿也不疼。 然后,在何黎仔细看路的时候,转头面对车门,悄悄龇牙,吸了口气。 后来,何黎看见涂玉泉两块淤青的双肘,默默买了正红花油。 第二天,两人再次到了亚运村售房处,何黎拿了他这些年的私房钱,加上从何灿那儿借的,付了一套房的首付。 从何灿那儿借钱,他用的明目是上大学想要自己的独立空间,要买房。 作为哥哥,何灿能理解,借了三万,才发现不对。 “你自己有多少?” “原来的压岁钱和涛姐给的,总共两万多。”何黎实话实说。 “那也才五万多,也不够。”何灿一针见血。“你打算买哪里的房子?” “亚运村。可以分几次付钱,这些钱只付首付。”在哥哥面前撒谎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这样说,何黎其实也存了让何灿给点意见的意思。 “谁告诉你买那房子的?”何灿的表情没变,但何黎却听出了严肃。 “几个玩伴都在说亚运村商品房的事情,我猜想那边可能会涨价,想试试水。”他选择性的隐瞒了真相。 略略紧张的何黎没想到何灿竟然笑了,他揉揉何黎的头发:“不错啊老弟!有眼光!这样吧,我再借给你五万,你买两套,如果最后房子真的涨价了就不用还我了!” 何黎转过身,在何灿赞赏的目光里抱着他哥的八大万和自己的小私房——找涂玉泉去了。 第99章 状元(一) 涂玉泉接到夔城的电话,立即告别正沉浸在考进京大的喜悦中的何黎,匆匆赶回去。 得知涂玉泉也进了京大,何黎欢喜万分,却不得不接受马上与涂玉泉分别。原本他是想要和涂玉泉一起回夔城的,可自己家里的情况不允许,而且涂玉泉让他赶紧去熟悉校园,为两个人以后的生活打前站。何黎不是吃亏的人,趁机要了大把“利息”。 涂玉泉回到夔城,一身的疲惫还没来得及洗去,就被堵在奶茶店的班主任唐老师和校长逮了个正着。 两人红光满面。 结果涂玉泉已经知晓:全县第一,被第一志愿录取。喜悦过去,现在已然冷静,接下来该操心的是这个结果带来的各种各样麻烦事。 校长又笑眯眯的告诉了涂玉泉一个新的喜讯:他是县里的第一名,同时也是市里的第一名,只是今年市里有三个状元,理科他跟另外一个人并列第一。另外的一文一理是市三中和一中的学生,而他这个乡旮旯的小子硬是让区区夔城中学大放异彩,让夔城县大出风头。 对于这一结果涂玉泉还是微微惊讶的,但想到自己高考时答的题,以及后面对答案,也没觉得太意外。 对于涂玉泉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平静表现,校长嘴巴咧得更开了,好小子,出息!涂玉泉可是整个夔城县第一个市状元啊! 县里面已经打出了热烈祝贺涂玉泉同学取得市状元的横幅,校门口就拉了长长的一条,大红的喜报张贴得满县城都是,到处都在议论涂玉泉这个“天才”。 周祝美以及凌冬等人都在第一时间赶来道贺:周祝美欢喜得除了“涂家哥你真厉害”不知道说什么;凌冬拍了拍涂玉泉的肩膀,沉默了半天憋出一句“恭喜”;而宋军等人就毫无顾忌了,大嗓门儿的嚷嚷,念叨着什么“苟富贵,勿相忘”,涂玉泉一拳揍回去,“您儿家再这么大声嚷嚷就让兄弟们把你们抬到墙角角去蹲起!” 涂玉泉接了制衣坊的娘娘们的祝贺,她们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带着自家的儿子女儿,“瞻仰”偶像,让他们像偶像学习。 晚上,拗不过激动过分的凌冬等人,一群人先去滨江酒楼里闹腾了一番,是宋军说的,涂玉泉都成了状元,怎么也得好好沾沾喜气! 涂玉泉静了所有人三杯便没再喝酒,毕竟明天还有正事,一伙人也没闹得太过。 休息了一晚,仍然疲惫的涂玉泉便被迫拖上攀着大红花的东风大货车,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在校门口炸了两大串鞭炮后开始游街,之前已经站了近两个小时,校长发言,班主任发言,嗯,还有县委书记、县长,一大圈折腾下来,涂玉泉只想睡觉,却偏偏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他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最后轮到他自己发表感言,于是他例行分别感谢了在场所有人和父母之后,就用一句“我会继续努力,为夔城的发展做贡献”结束了讲话,然后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甩到地上。 校长说游街是光荣的,必不可少的! 涂玉泉看着一路上围在街两旁观看的人,再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大太阳,现在还不到十点啊,天晓得他今天会被晒成什么样子?蔫茄子吧。 同在车上的校长以及班主任一脸喜气,车前一队人敲锣打鼓吹唢呐,车尾还有狮子跟随,再看看两侧的人也没有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好吧,涂玉泉承认自己想多了,脸上表情放轻松,心里默念:“不是囚车、不是囚车。”好吧,更像是迎亲……没有风,他也已经凌乱了。 一共三两卡车,前面的一辆坐着唢呐手、锣鼓匠,后面一辆坐着舞狮的人,中间便是涂玉泉。校长、班主任以及学校的其他人,主任、任课老师什么的,经过一个场镇就把音乐响起来,一路上尽遭围观,认识字的就开始讨论了。到村里的时候已经一点了,一路上颠簸得不得了,涂玉泉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又累又渴……在村里新建的小学操场上把事情宣布后,村里人就加入了报喜的队伍,有的人肩上还扛着撵路的小娃娃。 到涂家的时候,涂大军三人正准备吃午饭,老远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就出来看热闹,这一闹就闹到自己家里来了。 他们对此事毫无准备,敲锣打鼓又玩狮子放鞭炮,直到听到去年来过的那个何书记和校长把事情说清楚,愣了半响,看到自己胸配红花的儿子后才反应过来,欢喜的手脚无措。 涂玉菊比他们好点,但也不知道当下该做什么,拉着涂玉泉的手问:“哥哥,真的呀?” 涂玉泉点点头,吩咐涂玉菊去给客人倒茶,而自己赶紧把人请进屋,找椅子坐下。早上老早就吃过早饭,现在没饿的人就没有! 大锑锅里的稀饭是准备中午吃不完晚上再吃的,所以还不少,涂玉泉吩咐朱成英立即把稀饭盛上,还好朱成英呆过后也反应过来了,盛了稀饭,从坛子里捞出两大碗酸菜放上桌,孔洋芋也装了两钵钵,又让涂玉菊去田里摘回一筐黄瓜,在厨房里干净利落地拍了一大盆凉黄瓜,迅速装碗上桌。锅里又烧水开始煮稀饭,来看热闹的妇女已经开始帮忙切肉了…… 三辆车连司机其实一共也就二十人出头,稀饭黄瓜孔洋芋下肚,总算打了个底,吃饭的速度也就慢了起来。 涂玉泉解下碍事的大红花,从车上拿下大口袋,装了满满一茶盘糖果招待前来看热闹的人。农历现在也就六月尾上,李子树上的李子还不少,涂玉泉又去摘了一大筐,边摘边往嘴里塞。 所有人中午饭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招待太过寒碜,涂大军、朱成英又在幺婶以及村里一些婶婶的帮忙下开始张罗晚饭了,幺爸挑来两箩筐大西瓜,放在水里凉一下,切了就分给所有人吃。 报完喜,校长以及各位老师再跟家长涂大军和朱成英叙话,聊的多是涂玉泉的在校情况,把涂玉泉夸到了天上,涂玉泉却不能躲开,只能在一旁陪着笑着,时不时往嘴里塞一个李子……何明建看着他那一脸心酸的样子,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正想帮帮他赶紧走人的时候,村支书带着他的队伍珊珊来迟。 魏支书进门连汗都没来得及抹,就先上前给何明建问好,一圈介绍、认识、寒暄下来,魏支书脸上的汗就吧嗒吧嗒的滴到地上,留下一片水印。接下来又把涂玉泉大肆夸奖一通,极尽溢美之词。 朱成学站在村干部队伍中,力刷存在感,让本来就头晕的涂玉泉觉得更加恶心了。 五点,何明建就带着所有来报喜的人不顾挽留,坐上回去的车子,走了。 报喜的人历来都会收到红包,父母没准备,涂玉泉却不能一样怠慢。给狮子、司机、锣鼓匠、唢呐手、老师们、校长以及县里的干部都给了红包。这是规矩,没人推辞,而何明建又以长辈身份给了涂玉泉红包,涂玉泉推辞不了,只好感谢并收下。 另外,校长代表学校给了涂玉泉两千的奖励,而何书记代表县里给了五千的奖励。 对比个人工资或一般的家庭收入,这两笔钱加起来也是一笔巨款了,让围观的村民们羡慕不已。 大热的天,稀饭酸菜拍黄瓜才是真绝,而晚上的肉菜,便留给了没有走的村干部们和涂家自己一家人。 从报喜的队伍离开后,涂玉泉便一头倒在床上,直接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厕所:噗……嗤……稀里哗啦……别问为什么,一整天没有吃饱饭,又累又饿,塞了一肚子的热李子,外加热西瓜,能不出事儿吗? 涂玉泉占据了厕所,感觉肚子里都空了却还不敢起来。简直没有人比我更苦逼了。涂玉泉捂着肚子,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喝了半碗温热的稀饭后,情况得到暂时的缓解。 晚饭桌上,涂玉泉看着满桌子的菜,喝着稀饭,再看看欢喜着吃肉喝酒聊天恭维的众人,简直想摔碗离席。据说病痛中的人心胸都比较狭窄,涂玉泉想,我拉肚子几乎拉空消化道,也算病痛了吧,难怪我现在觉得这么憋屈。 嘴里夸赞我的话天花乱坠,可谁他妈真的注意我了?这一刻涂玉泉想哭。 “哥哥,你啷个了?”涂玉菊附在涂玉泉的耳边悄悄的问。 “没事儿。”总算有个人还记得关心我,而不仅仅是关心我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涂玉泉心里稍稍舒服了点儿。“我想睡了,帮我烧洗澡水吧。” “嗯。” 听着他们商量着什么办酒席的事情,涂玉泉闻着自己浑身的汗味儿,无比心塞。 而真正难受的事情是好不容易村干部走后,涂玉泉睡着时,涂大军和朱成英摇醒他问下午红包的事。因为学校和县里面给的奖金当时都是给在朱成英手上的。 “我总共拿出去八百,何书记给我的里面有两百。”涂玉泉在五瓦的电灯泡下依旧眯着眼睛,说完又倒头睡下了。 “那整酒的事呢,你啷个想的?”朱成英问。 “我我睡瞌睡,其他的明天再说。” 朱成英和涂大军见此只好关灯出去了。 屋里安静了,涂玉泉却睡不着了。 第100章 状元(二) 一片浮躁中,涂玉泉决定静下心来跟父母以及妹妹好好谈谈。 昨天太疲惫,今天起床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肚子里空空的,肚皮几乎贴到后背,还好已经不拉了,涂玉泉到灶屋里找到已经煮好的稀饭,呼噜噜的喝下一大碗。 家里出了状元这等大事,让涂大军也没了心情干农活,坐在堂屋里吧嗒吧嗒咂着旱烟,默默想事情;涂玉菊放牛去了,八点多太阳渐热,她放下割的牛草,把牛栓在李子树上,然后提了半桶水喂牛;朱成英在灶后做饭,现在用沼气又不要人烧火,比起以前轻松了许多。 比起平时的早饭,今天桌上的菜无疑是丰盛的,但桌上的气氛却是沉默的,除了筷子碰到碗的声音和咀嚼声,喝稀饭的呼噜声,无人说话。 朱成英低头吃饭,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涂玉泉,似乎想夹菜,却最终什么都没做。 涂玉泉又喝了一碗稀饭,吃了点酸菜就放碗了。 “啷个吃恁个点儿呢,看你恁个大眼落腔的。”朱成英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契机,儿子一个大小伙子,起床后就喝两碗稀饭哪里够?那样子瘦的眼睛都大了。 “吃饱了。”涂玉泉摇摇头,桌上那些油腻荤菜他还不敢沾,万一再弄坏肚子就只有自己受罪了。而拉肚子是最容易瘦的,瘦的集中体现就是眼睛变大,不过三两天就补回来了。 “前天我从北京回来,”涂玉泉见桌上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兀自开口,“校长和班主任就等在奶茶店里,说我考了状元。昨天一大早,从校门口开始游街,一直到回屋里来,后面的事情你们都晓得了。仓促招待来报喜的人,没关系,没的人怪你们,之前你们也没得准备。而关于这个状元,不要看到昨天那么多人来报喜,又热闹又风光,它其实么里都不是,它仅仅代表着我以后会到北京去读书,而你们要给我交学费,而且比一般的大学贵。” 涂玉泉说得很慢,另外三人也听得安静。“这个状元他只是一个高考的分数排在第一,不是往年子考了状元就可以当官,所以没得么里好炫耀的。你们想要整酒,想热闹一下,我理解,也支持,选个好日子,把亲戚朋友都请过来吃顿饭就是。这几天来巴结说好话的人肯定会很多,村里面以前看我们家不上眼,欺负过我们家的人估计也会巴巴的凑过来,他们的奉承话听过了就过了,也不要以为现在得意了就欺负回去,没得意思。所有人都晓得何书记跟我有交情,如果那个想要通过我找何书记帮忙,我是断不会答应的。” “你们比我清楚,以前我们家里是整个村差不多最穷的,谁都可以来踩一脚。但自从我上初中过后,我就没有找你们伸手要过钱,而且从那时候开始经常往家里拿钱,全家人的衣服都是我买的,爸爸和三爸、幺爸出去做生意基本上也是我带的。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就把我当大人看待了。但是,你们想过没得,我再大也是你们的儿子,也需要你们关心。我的家长会,你们说你们么里都不懂,让我自己去就好了,所以你们只听说我考了第一名就欢喜得不得了,到处去炫耀,但我究竟是个么里样子,你们跟外人一样,从来就不了解。” 说到这里,朱成英已经忍不住抹眼泪了,涂玉泉觉得自己残忍,但为了以后能有安稳一些的日子,他不得不把所有事情讲清楚,祸福利害,必须告诉他们。 “我一边读书一边做生意,你们到夔城去过,也晓得我再夔城开了奶茶店,开了制衣坊。从妹妹那里,估计你们也晓得我杭州和北京也有生意。没错,制衣坊已经开到杭州,北京,而市里面也有三个店面。你们可能猜想过那些生意做得大,但我从来就没跟你们说过我一年能赚好多钱。今天我就全部告诉你们,让你们心里有个底。每年我拿给你们的过年衣服,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多块一件,而我每年卖出去的这个价的衣服最少几千件,还不算其他热天里的薄衣服。我在北京给你们带的东西,一次都要花上千的钱。至于你们有些衣服为什么没有穿,到哪里去了,我现在也不追究,送出去了就没得拿回来的道理。” 朱成英脸色变了,她就把好几件自己的衣服拿给了外婆,涂大军的新衣服被拿给几个舅舅的也不少,三舅一个年轻人,穿着中年款的大衣有多不协调,涂玉泉懒得去看他得意的脸色。 “我现在很有钱,在整个夔城县,比我有钱的人估计不多。”这句话,涂玉泉说得自己背脊发麻。“但是,我的钱来得一点儿都不轻松。我要读书,又要做生意,一天有多累有多忙,你们永远不晓得。光到杭州坐车就要两天,路上吃不好也睡不好。我为什么要这样拼命的挣钱?为了让你们过得好,为了一年上头能有整个过年猪,为了你们能年年穿新衣服,为了你们走出去不再受欺负。你看现在我们家有存款,房子也起好了,比任何人家的都宽大好看,河坝里的人也不如我们家的,而你们走到任何地方别人都是笑呵呵的搬椅子,上茶水,日子过得好了。” “日子过得好了,问题也跟着就来了。家里的钱借出去不少吧?有些钱借了好几年还没有还吧?”涂玉泉把头转向朱成英,朱成英脸色跟着就变了。“不管是真缺钱的还是不缺钱的,都上门来借,你们碍着面子,又或者享受他们的恭维,想要得那点利息,你们还记得借了哪些人多少钱吗,利息拿到手了吗?我给家里那么多零用钱,你们除了不用借钱,生活改善的却并不多。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了,但以后这种事却不能发生了,我赚钱不是拿来养外人的,也不是拿来养你们的虚荣心的。” “关于外婆那一大家人,过年去了什么情况你们都清楚,他们一边瞧不起人,又一遍刮我们荷包里的钱,那么,我不去也罢。年节送礼是应该的,他们如果有困难,光明正大的借钱是没有问题的,但指望我给他们多大一笔,拿去挥霍,永远不可能。” 朱成英知道,她给娘家偷偷拿钱的事情涂大军也是知道的,但从来没说过。但现在儿子不允许,她觉得以后确实不能这样了。一边骂自己是赔钱货,一边又向自己伸手拿钱,这些年她拿得还不够吗?在娘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凭什么现在都嫁人了,儿女都这么大了,家里条件也好了还要受这种气?朱成英红着的眼眶里满含愤怒。 “以前没有起房子的时候,我想过搬家。”涂玉泉这一句话又激起千层浪。 “搬家?”沉默半天的涂大军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涂玉泉点头,“反正我不缺钱,一家人在夔城生活也没有问题。我在夔城也有房子,奶茶店就是我买下的。但是,我晓得你们不会愿意搬的,爸爸想要种田,连生意也不做了,从来就没有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所以我才起了房子,一家人依旧在这个地方好生生活。” “以后我会去北京读书,丫头在夔城读,我也希望你能考上大学。我上学的时候,你们跟我一起到北京去吧,看□□,游皇宫,爬长城。”涂玉泉微微舒了口气。 沉重了半天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转变成了去北京要准备什么,到时候怎么去,家里怎么安排。 涂玉泉知道,他说的话,父母都听进了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很繁忙。 请老二舅舅选好了整酒的日子,涂大军请人帮忙,再预备酒席,买材料,杀猪。准备材料的时候,涂大军只准备三十席,涂玉泉却硬生生的买了五十席的材料,杀了两头猪。 酒席无疑是热闹的,前所未有的热闹。挨着的村子几乎家家都来了,而本村的所有人都被请来了,再就是河坝里朱成英娘家朱家叶家两姓亲戚、涂奶奶娘家侄子辈的亲戚,乡里面来了干部道喜。这些人在涂玉泉的意料之中,而意料之外的就是一些以前根本没有来往的不认识的人,冲着这“市状元”的名头,也来喝这金榜题名的喜酒。 五十席的材料硬是做出了七十席的菜,幸好材料是按最充足的分准备的,猪肉也够,农村的瓜瓜小菜也丰富。 晚饭还有二十来席,主要是本村的人和一些亲近的亲戚。 两顿饭后家里几乎没什么剩菜,正好,天热不耐放。 酒席过后,涂玉泉就准备去夔城,让朱成英和涂大军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带一家人一起走。 朱成英憋了好久,还是告诉了涂玉泉。 原来,外婆也来吃酒了,而且看着人群簇拥的涂玉泉,在朱成英面前硬是要给他做媒。朱成英推说他要读书,外婆就说先结婚,然后媳妇在家里生孩子,他读书就是。朱成英没办法,虽然推了,但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她是不会死心的,让他想想办法。 “呵呵,怕什么?我们马上就走了,我们都不在家,她还能闹出什么来?”涂玉泉讨厌这种行为,却不以为怵。 一家人到了夔城,请所有初中高中老师一起吃了顿谢师宴,也请原来班上的所有同学也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制衣坊的娘娘们和奶茶店的所有营业员知道涂玉泉考了状元过后,也过来道喜,并且送上红包,感谢他给的工作,让他们挣了不少钱。 八月十五号,农历七月二十五,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这是涂玉泉第一次坐火车去北京,随行的人还有吕大国,再加涂玉泉在幺婶家提溜的涂玉明小盆友。 第101章 见世面 县里并没有通火车,要坐火车还必须先坐船到市里面。 涂大军和朱成英活了半辈子,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夔城县城,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出远门,充满了新鲜劲,吕大国比两人小不了多少,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陪聊者,这一点涂玉泉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涂玉泉抱着羞涩而好奇的涂玉明和涂玉菊到处看,给他讲讲这个,说说那个,经过小卖部的时候还买了两包小零食。 因为是坐的飞艇,五个人的船票让朱成英好一顿肉痛。到市里买了火车票再上火车,中间要等三个多小时,涂玉泉干脆把一行人领到几个服装店里参观了一圈。尽管早就知道了,但现在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种震撼。 见到那些十几层高的楼房,朱成英满脸的不可置信,嘴里直嚷嚷:“这房子啷个起到恁个高的!不怕垮下来么!” 虽然涂大军也好不了多少,但男人在这种时候究竟是要沉稳多了。 朱成英这种惊叹,没人给她回答,她也不需要人回答,继续东张西望的开眼界。 见到长长的火车的时候,一行人又惊呆了,除了涂玉泉和吕大国,都惊叹于火车的长。 幸好除了衣服没带多少行李,不然朱成英和涂大军那生怕赶不上车挤来挤去的样子,不知道多麻烦。 几个人要的都是卧铺,专门买在一个车厢里头,隔得近好照应。 火车飞驰,一路上车窗外风景变换,涂玉泉也是第一次见;涂大军和朱成英跟车厢里其它的陌生人聊天,各自讲自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干什么,似乎很得劲;涂玉明早就累了,他跟涂玉泉一张床,这时已经呼呼的睡着了,涂玉泉拿薄被子给他搭上;涂玉菊看得多了反而没什么话了,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吃饭的时候,火车上的盒饭在一般人看来是又贵又难吃,虽然带的有干粮,但这火车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到的,涂玉泉干脆的每人来了一份,朱成英嘴上骂着贵,尝尝味道:原来火车上的盒饭就是这样的啊! 时间长了,火车上也无聊得很,涂大军和朱成英拉了吕大国打绰(?)牌,上面是水浒传的画像,根据宋江为天牌一路排下来,涂玉泉看他们打得多了,到最后除了认识牌,一点儿也不会打。 后面吃饭,朱成英便不让花那么多冤枉钱买那么多盒饭了,一份盒饭两个人吃,泡点开水,再加点干粮,好歹也省了一半的钱嘛,反正整天坐着没消化,一点也不饿。 终点站是天津,坐了两天火车的人浑身几乎要散架,不顾疲劳,又上了到北京的大巴。 人来得多,而且时间不确定,涂玉泉没让何黎来接,只等住进了上次住的那家宾馆,他才打电话告诉何黎他们已经到了,惹得何黎一阵骂,最后说“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何黎来得很快,尽管分别十多天,心里想得不行,却不敢大张旗鼓的表现出来,这么多人面前,拥抱了一下就赶紧放开。 来的六个人,只有涂玉明何黎没有见过,他热络的跟吕大国打招呼,跟涂大军和朱成英问好,涂玉菊也没漏下,除了怕生的涂玉明,他收获了每个人的好感。 何黎无疑是热情的,也是圆滑的。 “叔叔,娘娘,我以前到你们家里去麻烦你们,现在到了北京,陪你们出去玩就是我应该尽的地主之谊!” 涂大军和朱成英的推辞最终拗不过何黎本地人的身份和热情,涂玉泉看他拿出讨好未来丈人丈母娘一家人的架势,不厚道的在心里偷笑,然而笑到一半他就笑不下去了:丈人丈母娘?涂玉泉悄悄的脸红了,拿手扇了扇,哈哈,天真热。 在宾馆里休息了一夜,兴致勃勃的一家人外加吕大国就跟着何黎出去玩了。飘进耳朵的尽是北京话,虽说是普通话,不至于听不懂,但涂家人很快就有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朱成英更是口都不开。 何黎会讲夔城方言,跟涂玉泉一起,努力用夔城话介绍各处的建筑物,风景,吃食。朱成英和涂大军感觉稍微好了点,半天逛下来也渐渐习惯,而涂玉菊个涂玉明两个小孩子的接受能力是最大的,除了最开始的拘束,现在已经融入其中,涂玉菊不时的学着北京话来一两句,也能博得一阵笑声。 涂玉泉最先带他们去的是他在北京的那个门店,听说那是自家的,朱成英和涂大军有了点归属感,脸上渐渐自信起来。 中午饭是在涂玉泉第一次来的那家“闲情”饭馆吃的,今天老板在,竟然意外的跟吕大国聊得来,还送了涂玉泉他们一道店里的招牌小菜。朱成英直夸这个老板大方。 下午继续逛街,再买了一通衣服鞋子,朱成英把头发烫卷了,脖子上挂了项链;涂大军穿上了皮凉鞋,也理短了头发;涂玉菊和涂玉明一人戴了个太阳帽,跑起来前面的小风车呜拉拉的转。跟首都人一下子拉近了装扮上的距离,朱成英一下子洋气起来。 接下来,一行人去了一直只能在画报上看到的□□,因为起了个大早,又坐了何黎的车,他们还有幸看到了升国旗,这是朱成英、涂大军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那一代人对□□、对□□的崇敬深入骨髓,如今亲眼见,亲身游,朱成英和涂大军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澎湃心情,而带给自己这一切的都是自己的儿子!看着年轻而挺拔的涂玉泉,两口子不约而同的湿了了眼眶。 故宫,颐和园,皇帝住过的宫殿,皇帝家的后花园,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丽的景物的涂家两口子惊叹连连,反而是长城竟然也有那么多人去爬,除了在山顶上,有么里好看的?两口子表示不理解! 最后,他们去了涂玉泉即将就读的京大,顺便逛了隔壁的清大,涂家人只想:原来大学是这样的。涂玉菊也下定决心好好读书,将来跟哥哥考一样的大学! 玩了一圈,吃遍各种特色食物,尝过各种新鲜,也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带上给幺婶他们各家带的礼物,还有涂大军几人各自买的行头,几人依依不舍的跟涂玉泉告别。虽然涂玉泉早就独立,但全家都走,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朱成英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涂玉泉叮嘱了一下关于他这些店的问题,自己家的人有数就好,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了漏了嘴。又塞给朱成英两千块钱,让她在家里别省,现在手头紧,以后有钱了再给家里寄钱。 朱成英说什么也不要,反而掏出手帕,给涂玉泉五千,让他在外面别亏着自己,家里钱还有的是。 当初涂玉泉的奖金,以及办学酒收的礼钱可都在她手上,涂玉泉也不担心,转身却把钱给了吕大国,请他到家的时候转交给朱成英,路上就多多麻烦他了。吕大国知道这次跟着来的最大用途就是这个,所以他表示一定尽心尽力,把人安全送到家。 回程在何黎的安排下坐的飞机,这让半辈子都只见过天上飞机飞过后留下的一条白色痕迹的涂家两口子受宠若惊,直嚷嚷欠了何黎大人情,浪费钱什么的,最后依旧欢天喜地的登机了。 涂玉明是个懂事的小孩,即使再怎么舍不得哥哥,眼泪噙在眼睛里,还是乖乖的随着姐姐和二伯娘走了,只是临走时跟哥哥咬耳朵:“哥哥,你要早点回去……” 小可怜的模样弄得涂玉泉也差点滚豌豆。 看着飞机慢慢起飞,何黎攀住涂玉泉的肩:“泉儿,咱们俩的北京生活开始了。” 第102章 烛光晚餐 何黎载着涂玉泉回到宾馆,一进门就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何黎在涂玉泉耳边喃喃的说,热烈的气息吹红了涂玉泉的耳垂,慢慢扩散。 拥抱在一起,感受彼此加剧的心跳,两人浑身的热情随之而燃烧! 涂玉泉捧着何黎的脑袋,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热烈地纠缠在一起。 这些天为了防止露陷,两个人单独相处得时间几乎没有,更何况亲热。涂玉泉知道何黎想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事,主动权永远在何黎! …… …… 两个人都太过热情的后果就是涂玉泉腰酸背痛的在床上躺了两天,当然,后面一天是何黎不让涂玉泉起来,硬是化身小媳妇儿,在床前任差任遣,喂吃递喝。 涂玉泉看着人前英俊大方何黎一脸讨好的模样,心里软成一汪水。 涂玉泉下床后,两人开始准备入学事宜。两人意见一致,在学校外面不远处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面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两人买好床单和被子和一些其他生活用品就搬了进去。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住在一起,何黎布置得非常认真,他总说这是两个人的家。 涂玉泉不以为然,这里也许会是两人住的最多的地方,但绝对不会算是家。 “这里顶多算是一个小窝,要说家的话,我们把亚运村的房子装修一套,以后放假就住到那里好了。”看着搭着凳子贴墙纸遮住那些斑点痕迹的何黎,涂玉泉微笑着说。 “好啊,我们选一套最好的,布置成只属于我们俩的家!”何黎从凳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兴致勃勃的赞成道,眼里写满了期许。 七夕节在两人忙活活的布置房子中过去,再隔一天就是七月初九,何黎的生日。 何黎考上的京大的经济管理系,跟涂玉泉一样。原本涂玉泉是想两人读不一样的专业的,不过后来何黎悄悄改变了主意。 虽然不像涂玉泉一样大办酒席,何家准备在他生日这天邀请亲朋好友一起给他庆祝一下。 何黎邀请涂玉泉也一起去,但涂玉泉却犹豫了,他心虚了。 “你们一家人聚会,我就不去了。”何黎欲张口反驳,又听涂玉泉说,“我要给你准备礼物!你晚上过来吧。” 看出来涂玉泉真的不愿意去,何黎也没有再勉强,他的生日兼升学宴,除了亲朋好友,还会有一些对普通人而言的所谓“大人物”到来,到时候自己也不一定能好好照顾他,如此,他只得点点头。 “那好,我等着你的生日礼物哦!” 去年,泉儿给了他终生难忘的成年礼,今年的会是什么呢?何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礼物了。 到底要准备什么礼物,涂玉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弄合适,干脆揣着钱包出去晃,看到满意的买回来就是。 两人租的房子在学校附近,楼下不远就是一条学生街。这时候的精品店远没有后世他见过的那么精致,有的甚至是杂乱的,涂玉泉逛了一圈,拍灭了买一个玩具布偶或者打火机之类的想法,涂玉泉依旧两手空空。时间已经不早了,涂玉泉干脆转战菜市场。 买好菜后,涂玉泉就听见一个肉贩子在哪儿吆喝:“买牛肉啦,今儿早才杀的新鲜牛肉!” 牛肉!涂玉泉灵机一动,牛肉可以煎牛排嘛!涂玉泉上辈子没有去过西餐厅,但乡村基的牛排他还是尝过的,想要把它弄熟肯定没问题。 买了二斤新鲜的大块瘦肉,涂玉泉脑袋里计算还差什么:胡椒面、孜然,他能想到要用的其它作料都有,再就是红酒、蜡烛,为了蜡烛摆着好看,他又特意费力淘了两个烛台。 哈哈,烛光晚餐!上辈子他可没机会与人这么浪漫,连红酒都只喝过一次,一百多块的酒,他尝了味道硬是没喝第二口。今天为了“罗曼蒂克”,他硬是大出血,咬牙买了五百多一瓶的葡萄酒,闻了闻,还挺香的! 晚上九点多,何黎装喝醉上洗手间偷偷溜了。 中午在家里跟亲朋好友庆祝过后,晚上硬是被梁少华、卢洋等人拖出去,说是要单独庆祝生日,还叫了不少人,唱卡拉ok,拼酒。何黎知道自己这样偷溜不够意思,但管他呢!这么晚了,想到涂玉泉还等着自己,可能连饭都没吃,何黎加快了脚步。 当他开门进屋的时候,发现整个屋里黑漆漆的,难道泉儿有事出去了?何黎不禁有点小失望。他顺手打开灯,这才发现涂玉泉半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顿时心里热乎了,软了。 虽然天气不冷,但这样睡还是容易感冒,何黎想把涂玉泉抱到床上去睡,只轻轻一动,涂玉泉就醒来了。 他睁开眼,因为不适应屋里的光线又立即闭上,使劲揉了两下才再次睁开。 “你回来啦?” 像等着丈夫归家的小妻子,何黎忍不住低下头攫住那两片略微苍白的嘴唇,温柔的用唇舌把它染红。 涂玉泉再无困意,他的礼物还没送呢!推开何黎,他舔了舔被何黎的唇舌抚触过的唇,惹得何黎又蠢蠢欲动。 想要一进屋就看到爱心烛光什么的就不行了,这个没有手机随时联系的时代,还真不方便,涂玉泉只得认命。 “你进屋里去,等下我叫你出来才能出来。”涂玉泉把何黎往卧室里推。 “干嘛?”何黎一边顺从的往卧室里走,一边问,斜眼瞄到茶几上的红蜡烛。 “礼物。”涂玉泉的回答言简意赅,“嘭”,关上了卧室的门。 本来他老早就准备好了,哪知道何黎一等也不回来,两等也不见人,牛排都凉了,他只好把牛排拿到厨房去热着,自己关了灯坐在沙发上等人,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 端出两份牛排,分两边摆好,再拿红酒倒进两个高酒杯里面。幸好卖红酒的那里有卖高脚杯,不然他得那茶杯或者碗凑合了。 点燃蜡烛,涂玉泉到门口关灯,再打开卧室门,学着中世纪的管家一样一手背在背后,微弯腰,一手伸在何黎面前:“您可以用餐了,我的王子。” 涂玉泉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和不自在,脑袋一下子就热了。 卧室没有开灯,何黎借着两根红烛的光看涂玉泉表演,这才注意到涂玉泉竟然是穿的衬衫,领口解开两颗,下摆都扎在黑色的西装裤里面。他兴致勃勃地挑了下眉,配合的把手递给涂玉泉,任由他牵着走到红烛桌旁,在涂玉泉的示意下坐下,涂玉泉则走到另一边坐下。 被子的馊主意囧到了,对面何黎炯炯的望着自己,涂玉泉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嗯,这是我自己做的牛排,你尝尝。第一次弄,可能不好吃。” 何黎望着盘子里的心形牛排,再看看对面一脸红通通的涂玉泉,笑了。 涂玉泉见何黎目光在牛排上停留,心里懊悔死了:牛排弄成什么形状不好,干嘛非弄这要死的心形!这是自食恶果吧。涂玉泉想要抬手给自己发烫的脸降降温,却见对面何黎突然笑了,脸上开出一朵花,眼睛里的光比蜡烛还耀眼。 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却听见何黎调侃的声音:“怎么,不先请我尝尝你精心挑选的美酒?” 何黎端起高脚杯,动作优雅,在鼻尖嗅了嗅,一副沉醉的样子。 涂玉泉瞬间想起:明明是要先喝酒的!于是他慌忙端起酒杯:“何黎,生日快乐!” 原以为接下来就是干杯吃牛排了,结果何黎不知道抽什么疯,一点也不买账:“咦?不是王子吗?” 得寸进尺!涂玉泉咬咬牙,今天就先让着你!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端起酒杯:“h!” 何黎的酒杯凑过来,两人干杯。红色的葡萄酒的醇香,在口腔回转,漫延,滑进喉咙。 何黎眯着眼放下酒杯。 涂玉泉想:这下总行了吧? 果然,何黎说:“泉儿,谢谢你。” 然而—— 涂玉泉还没有轻松两秒——“泉儿,你还欠我一句话。” 声音无比笃定。 涂玉泉懵了,还有什么没说?想想确实没有了,涂玉泉爆表了:“你别没完哈,我要说的可都说了啊……” 何黎站起来,手撑在茶几上,倾身过来,对着涂玉泉的嘴啜一口,“iloveyou.” 低沉得几乎只有气息,热乎乎的喷在脸上。 涂玉泉呆了,呆呆的看着何黎退回去,坐下来切牛排,一边切还一边惋惜:“爱心牛排耶,真想整个吃下去,可是好像太大了,不过还是好喜欢!” 何黎尝了一块儿,“味道真好!泉儿,你赶紧吃吧。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最后一句话,何黎大惊失色。 “不饿。” 涂玉泉默默的切盘里的牛排,细细咀嚼。 味道不错是肯定的,涂玉泉也确实不可能饿。二斤牛肉可不少,切出好几块心形牛肉,边边角角的都让涂玉泉当试验品煎了吃了,最初的两块失败品也被他吃了,而桌上的牛排可以说是那二斤牛肉的精华了。 何黎吃着牛排,再也不装逼了,一下子从王子变身*,巴拉巴拉对着牛排一顿夸,是不是还跟涂玉泉碰个杯,说一堆感谢的话。 后面的气氛基本正常。吃完后,何黎主动收拾了桌子,看着桌上还燃着的蜡烛,他灵机一动。 “泉儿会跳舞么?” 涂玉泉本能的摇头。 “我教你。” 何黎搂上涂玉泉的腰,把涂玉泉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另外两只手相握。 “跟我走。” “好。” 上左脚,进右脚,后退,转圈……被你牵着,主动跟着,心甘情愿。 第103章 自助火锅 八月三十号,两人就到学校报到缴费了。师兄师姐们大部分都来了,校园里到处是迎新的热情。 时间比较早,来报到的新生并不多,热情洋溢的师哥师姐几乎抢着带两个帅帅的小学弟。涂玉泉和何黎不仅同系,而且同班,现在安排得宿舍也是同一间。 宿舍是四人间的,上下铺。涂玉泉和何黎挑了一张床,一床铺了一张被子了事。 师兄还说两人行李少,连毛巾脸盆都没有。两人笑笑,只说那些东西都待买。 在新生面前,师兄都是热情的。这位体型高大的师兄自我介绍说,跟他们同系,大三,叫高壮。 一听名字,两人就笑了。这名字真是挨着人起的:又高又壮。 “哈哈,名符其实吧,”师兄握拳秀胳膊,“又高又壮!” 师兄是个爽快人,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和经验后,又叫两人有事就找他帮忙,在某某寝室,或者打他们宿舍的电话,他用随身的便利贴把他宿舍的电话写了贴在宿舍电话旁边。 两人谢过这位热心的师兄,就开始收拾起宿舍来。 两人根本没打算在宿舍住,之所以要床位也是涂玉泉要求的,总要有两个室友,赶不及的时候总要人帮忙答到。他不想两人太孤立脱群。 寝室里另外两人还没有来,做清洁做累了,两人干脆把两床被子搬到一张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 下午两人起床的时候,寝室另外两人也还没来,涂玉泉暗自庆幸:两人就这么挤在一张床上,别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 案子懊恼着,就听到何黎的抱怨:“这床睡着真不舒服!以后我们还是别在这儿睡了吧。” 涂玉泉同意。即使在这儿睡也必须分床! 校园里人群熙熙攘攘,已经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两人中午饭没吃,涂玉泉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校门外的小摊上挤满了人,涂玉泉不想过去。“到底吃什么呢?” 正犹豫着,涂玉泉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招牌:川味火锅。好,就是这家了。 何黎被兴致勃勃的涂玉泉拉着就进了店里。 今天开学,店里有不少来送学生的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吃火锅,阵阵香味引得涂玉泉馋涎欲滴。 赶紧坐上座位,要了个鸳鸯锅,点菜,末了还催促一句:“老板,快点儿!” 何黎看得好笑,这感觉,像八百年没吃过似的。 锅底很快上来,烧开,烫菜。算起来,两人在夔城的时候也一起吃过火锅,不过那是涂玉泉自己做的,当时何黎吃得欢实,现在面前的也是火锅,何黎总感觉味道好像不一样,没有涂玉泉做的好吃,可看到涂玉泉那样子,又觉得自己这是错觉。 火锅总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吃撑,涂玉泉意犹未尽的看着锅里烫着的虾饺,摸摸肚子,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下筷子。其实倒不是火锅真的有多好吃,而是这种感觉,自在而投入。 “怎么样?”递过餐巾纸,涂玉泉问何黎。 “没你做的好吃。”何黎笑眯眯的说,“而且,这红汤也太辣了。” 涂玉泉这才懊恼自己的疏忽,何黎能吃辣,但绝对不能吃太辣,像今天这个锅子他就吃不了,而自己也是吃的清汤锅,怎么忘了跟老板说少辣椒啊。 看着何黎红肿红肿的嘴唇,他就忍不住自责。 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涂玉泉不经意在收银台后面的墙上看到“本店转让”四个字。 “老板,你们家店要转让?” 中年的男老板点点头:“找你三十。”并没在意涂玉泉的问题。 原价是七十二,老板找三十,便宜了两块钱的零头。 涂玉泉接过钱:“谢谢叔叔。” 涂玉泉并没有立即走人,而是跟老板闲话起来。 “叔叔,您这店的位子不错啊,生意挺好吧?” “嗯~”老板皱眉摇摇头,“不咋样。你看我现在都想转出去,真正赚钱怎么会舍得。” 涂玉泉点点头。 “当初就是看着这个地方位置好,挨着学校,怎么说生意也该不错才是啊,哪知道这些学生一个个都是人精,高材生,可比我们会算计。没得钱的觉得贵,有钱的又嫌弃不上档次;而且,这里到底是北方,不像我们家乡的人一样爱吃辣,这好好的川味火锅,硬是没得几个人来吃!” 老板哗啦哗啦的抱怨着,最后连川普都扯出来了。 涂玉泉笑了,他用四川话问:“叔叔你是四川人?” “是的,小兄弟也是?”老板他乡遇老乡,瞬间激动了。 “啊,四川重庆的。” “哈哈,我是成都的!” 两人就这么聊开了。得知老板想把这个店转出去,然后回成都开店,涂玉泉动心了。 “您儿这店转出来大概要多少钱?” “呵呵,不多,这店面是租的,年底腊月就到期,店里面要转出去的就是些锅碗瓢盆儿,桌子椅子,当初装修的时候也花了点儿钱,也就一两万块钱。” “具体点儿说?” “怎么,小兄弟想试试?”知道涂玉泉是京大的学生,又是自己的老乡,老板对他挺有好感,“这里的生意可不太好做哦。” “呵呵,谢谢叔叔提醒。”涂玉泉笑着说,“试试吧,反正年轻,亏了就当学经验了。” 老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涂玉泉,小伙子精神好,面色白润,穿的简单的t恤牛仔裤,他虽不知道什么牌子,但质量不错,一两万块钱就随便说是交学费,想来家里也该挺有钱,到底是年轻不知道亏吃,他心里暗暗摇头。 “我先带你看看吧。”说着他带涂玉泉和何黎到后厨和楼上参观。 楼上的面积比下面小,格局也一样,简单的摆着桌子椅子,一目了然,有一种成都平原的豁达感觉在里面。 小兄弟,叔叔我活了几十岁,也不想占你小便宜,房子还有四个多月到期,一个两千五,就是一万二,这些桌子椅子锅碗瓢盆,我总共算你六千,一万八。我觉得跟你投缘,多的就算我送你的好了,你觉得啷个样? 没有调查过,涂玉泉不知道这里的行情,但比起火锅赚的钱,涂玉泉觉得一点儿也不多,关键是骨架是现成的,自己接手后只需要稍稍改动后就能运营。 “那就谢谢叔叔了,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把合同签了,把后续手续办了吧。” 合同当天就签了,经营许可转让在第二天就去办理了,在五个工作日内就可以领到,房东那里也签了转租合同。 九月一号,这间川味火锅就正式更名为重庆自助火锅。 火锅店里本来就有两个打杂的服务员,老板和他老婆走了,就没了厨子,涂玉泉只好一边招人一边亲自上阵,连带何黎也成了临时服务生。 涂玉泉只负责弄锅底,酸菜的,三鲜的,麻辣的,麻辣又分微辣、中辣、特别辣。 锅底按照他自己的想法熬制,有火锅味,却又与一般的不同。何黎说那是一种家的感觉,对此,涂玉泉只能“呵呵”,他其实是个半吊子,已经托了文蕴韬给他找厨子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专业人士前来。 又招了三个服务员,两个负责厨房,另一个和原来的服务员负责前店接待。采购是涂玉泉和何黎自己做的,买菜时也带着店里原来的服务员牟春丽。牟春丽为人机灵,涂玉泉有意培养她做火锅店的店长。 薛如月暂时被调到火锅店帮忙,因为实在太仓促了,涂玉泉是新生,没病没痛,军训自然也躲不过了,从九月六号到三十号,整整二十五天。 每天熬好一大锅锅底后就,涂玉泉就出去了,干嘛?——派传单。 他只有五天时间,这五天还要除去学院开的年级大会和班级见面会和入学前的思想教育等班主任课程,他的时间少得可怜。 印了大量的传单,招了几个兼职在各个路口派发,涂玉泉跟何黎夫唱妇随:扫楼去了。 传单上介绍了重庆火锅,重点介绍自助火锅:十五元一位,随便吃。 把原本在后厨的菜摆在前厅的冰柜里,临时租的冰柜不够大,一些不易变质的素菜就只好并排放在桌子上,除此还有点心:小蛋糕、水果切盘等,调料也是自己各项陈列,食客自己按照口味调。 铺天盖地的传单引来一大批尝新的新老学生,而完全新潮的经营方式和独特多样的火锅口味让绝大部分人愿意做回头客。 十五元一顿饭不便宜,但十五元一顿自助火锅就非常划算了,寝室四人聚个餐,又实惠又时髦。前面还是小猫三两只的火锅店,到第四天已经忙不过来。考虑到军训以后生意还会大红火而自己跟何黎又不在,涂玉泉让薛如月又招了一名服务员一名后厨。 涂玉泉一开始就没打算保密,三个后厨在一旁看着,他还特意教他们熬锅底,不然他军训后谁来掌厨? 涂玉泉给的待遇比一般的服务员好,而且在确定用他们的第二天就签了三个月的试用合同,待遇高,那么“违约”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不会小,没谁会傻得自找麻烦。 火锅店正在建设期,观察期,涂玉泉却不得不苦哈哈的跑去军训,好在有薛如月在,他也不怎么担心,反正大不了从头再来。 何黎看着短短几天就开起自助火锅店,并且成功吸引大量食客的涂玉泉,一边欢喜一边愁。 第104章 军训 军训在部队里,跟涂玉泉上辈子所经历的学校的军训完全不同。 对于部队,一个个刚进大学的毛孩子都是无比好奇的,以前所了解的部队都是“传说中”,而现在终于有机会窥其庐山真面目,连涂玉泉都忍不住好奇和激动。 军区的宿舍不大,两排大通铺,一个宿舍睡二十人,每个床位不到一米宽,还硬邦邦的,原先看到豆腐块的好心情早就飞了。 涂玉泉、何黎早在班级见面会的时候就和两个室友认识过了:陈冉豪,高个子,目测和何黎差不多,只是瘦一些,表情还带着一些玩世不恭的样子;林西,也瘦,但与陈冉豪完全相反,个子很矮,估计刚超过一米六,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开口就是带着乡音的普通话,与乡音相随的,还有小心翼翼的谦卑。 四人同班同宿舍,学号也是连着的,于是现在大通铺位也是挨着的:依次进去是何黎、涂玉泉、林夕、陈冉豪。 对于铺位挨着何黎,涂玉泉很庆幸,要是两边都是别人,已经慢慢习惯睡觉被何黎搂着,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滚到其它铺上去。 一个宿舍都是自己班的人,大家都很积极的熟悉同学,联络感情,彼此之间虽然陌生,但也彼此融洽。 教官们很帅,刚到时,一些女同学就禁不住集体红脸,男同学们虽然羡慕,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不屑的样子。教官也是严肃的,特别是对这群正追求自由、追求个性的男生,收缴起游戏机来毫不手软,而陈冉豪就是被收的人之一,看着那要价几千的游戏机,一群男生同情的同时又憋不住羡慕。 第一天起床的时候天没亮,一群人都睡得稀里糊涂的,听见哨声,还是何黎警醒,把所有人都叫醒,一些人还侥幸想赖一会儿床的时候,教官就挨个寝室一脚踹一个的“叫醒服务”了。 事实上,涂玉泉的担心绝对不是没有根据的,何黎叫醒他的时候,他还没睁眼就发现自己正窝在人家怀里,被子也盖的同一床,反应过来弹起来的时候,一看同宿舍其他也有不少睡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个更奇葩的嚷嚷:“赵勇,你怎么睡到我右边来啦?我明明记得你昨晚是在左边的!”说完还找旁边的人验证。“哈哈!”醒过来的人乐不可支,赵勇自己抓抓脑袋,打个哈哈,赶紧爬回自己那边。何黎冲涂玉泉眨眼睛:看吧,不是只有我们睡一起了吧,人家都睡过了!涂玉泉转头不理。 军训过一次,涂玉泉还不至于手忙脚乱,再加上有何黎在帮忙叠被子,他就又省力一截。 陈冉豪和林西动作也麻溜,只是被子叠得就跟何黎差远了,涂玉泉和何黎稍稍等了两人一下,四人一起到操场。尽管没迟到,还是被教官骂了,不过谁都没有傻傻的觉得委屈,乖乖的站好。 军训第一天,无非是站军姿,起立蹲下之类的,站一整天,涂玉泉也受不了,上辈子的军训真的只是小儿科。 雪上加霜的是第一天晚上半夜就有紧急集合,有何黎照顾着的涂玉泉还好,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到操场的时候衣服没穿好的,帽子忘带的,鞋子穿反的,五花八门,然后被教官拎到一边虎卧撑,最后所有人跑十圈后又才放他们回去睡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一个个精神不振,走路都在打呵欠,一个个都在心里问候教官他老母。 军训第十天,脸上晒黑一层,脚底磨几个水泡,浑身酸痛,半夜突袭,所有人都已经慢慢在齐步走、正步走中适应下来,他们迎来了第一次会操。这次会操是对军训第一阶段的一个检验和总结,所有方阵都要在首长面前把所学的内容展示一遍。 何黎因为在训练中表现优秀,被教官任命为他们排的副排长,他喊着口号,一丝不苟的在前面带队。 涂玉泉站在第一排,望着何黎认真而坚毅的面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人是我的。 展示结束后,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时涂玉泉才放松下来,把视线投到主席台上去。主席台上站着好几位穿着军装的教官,正仔细看着下面正在展示的方阵的动作。一瞬间,涂玉泉看到了熟脸。何灿。涂玉泉完全肯定。虽然已经见过很久,但何黎的家人,他见着一面就印象深刻,没想到他竟然也在教官中,看样子还是比较高级的指挥官。 原来就知道何灿是军人,现在在这里看到他,涂玉泉一点都不意外。果然,解散后何黎就被叫走了,回来的时候拎着一包牛肉干,告诉涂玉泉,他哥哥来了。 “哦,我看到了。”涂玉泉淡定点头。 “怎样,我哥穿军装的样子帅吧?”何黎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何黎与他哥哥长相有几分相似,涂玉泉估计何黎穿军装也会差不多,但还是故意说:“帅!比你帅多了!” 何黎一下子就炸毛了:“胡说!他那老兵油子,又黑又丑。要我穿他那身皮,肯定比他好看一百倍!” “哈哈!”人前稳重大方的何黎,在涂玉泉面前就是一点就着的炸毛猫! 接下来的军训更为辛苦,军体拳,自由搏击,虽然不会要求他们练成武林高手,但训练强度依旧不低,对男生而言,再辛苦也没怨言,谁都曾有个武侠梦。 体能训练一直都是军训的大项目,每天早操晚操都要跑圈,对于体弱的林西而言就是噩梦。跑到五圈以后,往往林西就会掉队老远,但规定的圈数没跑完是每饭吃的。又一次两千米快跑时,林西跑完就晕倒了,何黎和涂玉泉把他送到医务室,医生诊断结果是营养不良,给挂了两瓶葡萄糖,说好好休息就没事了。食堂对他们而言,吃饭都是买多少吃多少,而林西最常吃的就是两个馒头加免费汤。涂玉泉觉得,回去后是应该想办法帮帮林西了。 军训最令男生们热血沸腾的要算射击了,虽不是真枪实弹,但比起小时候玩的玩具枪,训练时摸的步枪和空包弹一样让男生们兴奋无比。 何黎的枪法好,又是副排,教官便让他帮着指导其他人。 站在涂玉泉身后,手把手的教他瞄准,强烈的气息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他包围,而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应当。望着涂玉泉爆红的耳朵,何黎笑了,借纠正姿势的掩护,轻轻在他耳边说:“喜欢打枪么?有机会我带你去大院那个训练场去玩玩,那里的家伙比这个高级多了。” 涂玉泉上辈子加这辈子才第一次摸枪,特稀罕,何黎的承诺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你确定?我可以去玩?” “我带你去,当然可以。”何黎自信满满,“国庆节,如何?” “好啊。”尽管国庆节可能会没有时间,但涂玉泉还是答应,“万一没空的话就以后,反正你得带我去!” “没问题,以后常带你去,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枪法!” “呵呵,今天不是看到了吗?” “今天这算什么,有的是让你大开眼界的。”何黎声音更低了,“爷爷那儿有好宝贝!” 涂玉泉扣动扳机:八环。 何黎继续指导下一个,再无手把手。 拉练时,何黎跟涂玉泉一个帐篷,两人睡一起,再无他人,好不容易单独相处,忍不住心猿意马。不敢弄出大动静,只能抱在一起啃来啃去,把彼此的声音吞进肚里。如隔靴挠痒一般,亲吻止不住欲-望,最终忍不住互相用手解决了事。 喘息着抱着涂玉泉,缓和余韵时,何黎咬着牙狠狠的说:“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干得你两天不下床!” 涂玉泉一听,二话不说,一口咬上何黎的肩膀:老子咬死你! 隔壁帐篷里,睡着陈冉豪和林西。原本在部队宿舍里林西是很安分的,躺着尽量不挨着两边的人,然而换了帐篷,他却睡得很不安分,烙煎饼的翻来翻去,就把手臂架在了另一个人脖子上,腿也不客气的缠住了另一双腿。 陈冉豪半梦半醒间感觉到重量,扒也扒不下去,干脆一抱搂住:原来是个暖暖的抱枕! 隔天起来涂玉泉不搭理何黎,而陈冉豪后面跟着一脸歉疚的林西。 把一群人放进山里,尽管有教官在,背着包袱,压抑已久的学生们仍像放风一样游山玩水,等几次急行军、攻占山头后,所有人才歪七八扭的蔫了。 最后的汇报演出后,军训就结束了,平时严厉不近人情的教官们都变得可爱起来,再怎么不舍,他们终究被再次塞进卡车,回到校园,奔赴真正的大学生活。 何黎没来得及兑现他要某人几天不下床的诺言,洗了澡倒头就呼呼大睡。 第105章 会 国庆假期七天,说起来很长,但实际用起来却很快。 文蕴韬找的厨师柳师傅已经到了北京,正宗的重庆火锅取代了原来的红汤锅底,味道更辣、更地道。 火锅店之前开张太匆忙,涂玉泉干脆趁着国庆期间客量少,把楼上隔成两个大包间,两个小包间,窗帘换上新的,墙纸也贴成温馨的暖黄色。新砌了两面墙,再做了三面屏风,整个楼上显得古色古香又不失隐秘,非常适合聚会。 楼下放菜的冰柜变成了新买的一面透明陈列冷柜,各种菜放在里面一目了然。 做完装修这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已经是五号了,六号再去制衣坊和销售店里视察一下,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这些天何黎回了家,期间又来找了涂玉泉两次,六号晚上又来了。 假期仅剩七号一天,何黎来找涂玉泉一起去训练场打靶。涂玉泉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明天就是亚运会闭幕式了,买了亚运村那么多房子,涂玉泉决定去看亚运会闭幕式,何黎自然是没意见。 亚运会闭幕式很精彩,虽然在涂玉泉这个看过零八年奥运会开幕式、闭幕式的人眼里不足为奇,但现场人山人海,观众、运动员们的热情与喜悦,却不是他在看电视所能感受到的。在那样一种热烈的氛围里,两人也随着所有人嗨起来,等从体育馆出来,嗓子都快哑了,虽然累,却依旧兴致勃勃。 涂玉泉高兴的还有一件事——房价要涨了。亚运会一结束,亚运村的房价就会“蹭蹭蹭”的往上冒,八套房子,赚的可不会是小数目! 果然!十月八号的报纸上就报道了亚运村房价剧增的新闻,一天之间,房价涨了一千多,市民们都疯了一样去排队买房,据说到后面没有关系的还买不到! 何黎拿着报纸兴冲冲的冲涂玉泉喊:“涨了!真的涨了!” 他们早上第一节就有课,两人一起去的路上,何黎买了报纸,边走边看,他毫不掩饰的欢呼声惹得一路上去上课的学生都看向他,一时间成为焦点。 虽然不怕别人看,但被x光一样的好奇眼光打量,何黎还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把报纸凑到涂玉泉面前。 虽然一直肯定房价会涨,但现在得到真的涨了的消息,涂玉泉还是忍不住高兴。 “从四千变到五千,而且还在涨,算算,赚了多少?”何黎很兴奋,“我的两套房子,一百五十平,每平涨一千,就是十五万,可我到现在本钱才给十万啊!” 涂玉泉看着何黎嘀嘀咕咕的算账,也乐,“不要忘了,价格还会继续涨,估计到今晚都会再涨好几百。” “两个多月而已,就赚了十多万,还有可能更多,泉儿你可真是财神!” 涂玉泉没理他“财神”的说法,慢吞吞的说:“你是有两套房子,我可有八套!” 何黎一拍脑门儿,是啊,泉儿有八套呢,自己傻傻的还在为十多万庆幸时,泉儿却云淡风轻的赚了自己的四倍有余……原本涂玉泉说这个是想让何黎再高兴高兴的,哪知道何黎竟然沉默了。 何黎又受刺激了。房地产很赚钱。他眯了眯眼。 教室里课余时间,除了昨晚没睡醒补觉的,全都在讨论亚运会和亚运村的房价:没钱的想我反正没那个运气;有钱的懊恼着捶胸顿足,我怎么没让家里早点买两套;还有的家里正在排队买呢,反正价格还要涨的…… 兴奋过后的涂何二人听着周围的各种声音,稳稳的坐着:过段时间我们就去卖房。 显然,这个时事新闻教授也关注了,他在讲课时便提出这件事,让同学们发表自己的看法,于是课间的那些或遗憾或愤青的情绪就改头换面的表达出来,一时间群情激愤。也有人站在另外的角度分析:工人的工资多少,房价多少,一个人要工作多久才能买到多大的房,说得深了,就到了大层面了。还有人从单位分房和商品房的角度入手,深入分析。涂玉泉感慨,这名校就是名校,普普通通的一个课堂就涉及到这么深入的社会经济剖析,以及国家大层面的思考,比起上辈子自己大学时班上发言几乎都是靠老师点名……涂玉泉不想说了。 房价还在涨,一个星期内,房价就涨到近六千,涂玉泉的八套房算起来增值了一百多万。眼看着这钱也有了,断没有让它存银行的道理。 开店。艾上制衣坊的衣服卖得很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它扩大。 涂玉泉先在北京选了两个大门面,开起了艾上服装店的分店,同时,凌冬和周祝美到了上海。 涂玉泉卖了两套房子,多出来的近三十万用来开分店,效率“杠杠的”! 十一月初,北京有了三家艾上服装店,制衣坊更忙了。 十二月中,上海的第一家艾上服装店也开始了营业,所有服装直接从杭州运过去。 上海是时尚之都,小小的艾上服装店在众多的服装店中毫不起眼,然而,它新颖的会员制积分方式引起了一批顾客的兴趣。 短短两个月,凌冬和周祝美能在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成功开一家艾上服装店,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这付出的回报便是涂玉泉给二人的店里的利润分红:一人百分之三十。 自助火锅店的生意用火爆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三三两两的散客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聚餐的集体客。 十一假期后新生正式开始上课,各个社团也活跃起来。何黎的外形和外貌,以及口才,让他直接被学生会拉过去了。本来涂玉泉也是被青睐的“幸运儿”,但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于是只能在宣传部部长的惋惜中谢绝了。除了学生会,何黎还硬带着涂玉泉进了篮球社,反正对于涂玉泉而言就是有空去打打篮球就行了。 社团招新后接着就是迎新晚会,要求每个班必出节目,而班上就要求每个人必出节目。原本涂玉泉想跟何黎随便合唱首歌就混过去,结果何黎是晚会主持人,涂玉泉只得另想他法。 正忙着两家店的装修和办证的涂玉泉脑袋里学着喜羊羊电灯泡一亮:时装秀。 涂玉泉做的时装秀不是大范围的时装秀,仅仅艾上制衣坊的一个秋冬季所有款式的专场秀。真是,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发布会? 艾上今年的秋冬款很多,涂玉泉搭配了几十套,走秀的人涵盖了班上绝大部分同学。毫无疑问的,初审通过。班上走秀的同学的衣服几乎都是量身定做的,穿起来让人眼前一亮,许多人都惊讶原来自己还可以这样帅、这样美,人靠衣装果然没说错。 晚会上,艾上时装秀的女模特先走全场,一共二十套款式各异的女装,接下来二十个男模特,十套男装,最后是男模特和女模特一一对应牵手出场。涂玉泉和何黎也在其中,两人穿的同一款式的衣服。 艾上时装秀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眼球,无论是服装的款式,还是走秀的方式,在现场造成巨大的轰动。 这场时装秀获得了这台迎新晚会的一等奖以及最佳创意奖,班上的同学们都非常高兴。 所有参与走秀的服装都被涂玉泉免费送给了模特,晚会上的衣服走下台就变成了活广告。这四十个人只要穿着这套衣服出门,就是在对所有人为艾上打广告,而除了涂玉泉自己和何黎,包括陈冉豪、林西在内的三十八人都对免费得到这样一套衣服非常满意。 社团招新结束后,自助火锅店便迎来了一个聚餐的小高-潮,而各个学院的迎新晚会举办期间,又是第二个高-潮。 在晚会中获奖的团队都要庆祝,而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方便又新潮的自助火锅。 班主任带着全班五十多人直接霸占了楼下的大厅,全班都呼呼啦啦的吃开喝开了,而大功臣涂玉泉更是被灌酒的对象。原本涂玉泉还想最后给班上打个八折的,结果被灌醉了,彻底的忘了这事儿。 学生会的人也选择了自助火锅,他们被引到楼上包间,人太多,店里人忙不过来,何黎暂时做起了兼职老板和兼职服务员。 据何黎说,林西昨晚吃火锅付钱很拮据,涂玉泉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 第二天他就找到林西,问了正在食堂做勤工俭学的他一些情况,最后问他是否愿意到火锅店做兼职,工资是食堂的三倍。 食堂的勤工俭学工资超级低,对贫困学生而言,聊胜于无而已,却依旧抢手得很。 几乎是立即,林西就答应了涂玉泉,他的生活费都靠自己挣,实在是拮据,而按照涂玉泉所说的工资,也许他还可以挣到明年的学费。 事实上,林西没有想错。因为他给店里增加了一种小成本的饭后点心,涂玉泉又给他加了工资。 艾上的新店开张后,生意也非常好。涂玉泉又抽空在学校外开了一家艾上奶茶屋,接着去正式注册了艾上服装、艾上奶茶,以及重庆自助火锅的商标。 而随着分店的增加,另一件事也纳入了考虑当中。 第106章 围巾 十二月中旬,大多数人已经在准备期末复习了,涂玉泉却趁这个周末溜了。 上海的分店开张,准备阶段没有参与,现在涂玉泉必须过去。何黎卖了他在亚运村的两套房子,最近也开始忙碌,这次去上海的也就涂玉泉一个人。何黎不能同行,却是不允许涂玉泉路上受委屈的,他搞来批条,涂玉泉坐到上海的飞机也不花什么钱。 飞机很快,穿着厚羽绒服的涂玉泉在出机场大门的瞬间就被外面的阳光所包围,引得他脱下外套和围巾搭在胳臂上,乳白色的毛衣让他看起来斯文而隽秀。 没有让人接机,他搭了出租车,报了分店所在的位置。一路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听着司机大叔用浓浓上海话口音的普通话给他介绍上海,涂玉泉脸上的表情惬意极了。 在影视剧里看到的大上海就在眼前,而他来上海接触的第一个上海人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势利眼,拿鄙夷的语气或者拿他听不懂的上海话跟他讲话,反而那些热心的提醒,让涂玉泉很是受用。 付了车费,涂玉泉愉悦的道谢后下车。 在一片热闹的店铺中间,唯一一家没人进出的店显得非常突出。涂玉泉走进店里,一片亮堂,里面的人一片忙碌。 最先看到涂玉泉的是周祝美,她脸上瞬间绽放惊喜:“涂家哥!”丢下手上正在做的活儿,她绕过地上放着的麻袋迎上来。 周祝美一开口,店里的其他人也都看过来了,涂玉泉认识的只有凌冬、胡二文和吕大国,还有四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孩,估计是请的营业员。 笑着和几人打了招呼,认识了几个营业员,又道了辛苦,涂玉泉便向凌冬和周祝美询问情况。 店里的装修已经做好,今天只要把衣服挂好,把各种衣服的尺码以及数量再核对一遍,确保明天开业顺利。 这些工作很快做完,算是给涂玉泉接风,也是上海团队的首次聚会,中午一行人找了个不错的饭馆,和和乐乐的吃了一顿。 关于明天开业的工作,凌冬和周祝美准备得很周全,涂玉泉也很满意,临了,又加了两样。 十二月十五日,上海艾上服装店就正式开始营业,牌子早就挂上去了,招牌下面又被涂玉泉挂上了“热烈祝贺艾上服装上海分店隆重开业”的大红横幅,门前摆了两排鲜花篮子,看得周祝美一脸惊异:原来还可以这样玩! 在锣鼓声和鞭炮声的喧闹中,服装店就这么开始营业了,围观的观众应邀进店里,收到营业员的热情接待,“开业酬宾”的优惠以及会员卡让他们新奇不已。在消费水平本来就高的大上海,艾上的衣服价格,再一打折,算起来就相当相宜了。精打细算的上海人怎么说都不会错过,而且,成了会员后以后买衣服也会打折,何乐不为呢? 涂玉泉忙活活在收银台,跟一位营业员一起,忙着登记会员;凌冬和吕大国在仓库与店面之间奔走忙碌;周祝美俨然是老手了,她熟练而热情的跟顾客介绍,即使两边的普通话都微微有些跑调都丝毫不妨碍;经过周祝美的培训,会讲普通话又听得懂上海话的几位营业员在经过短暂的羞涩之后,完全放开了自己;胡二文听不懂上海话,也不太会讲普通话,却偏偏跑进跑出什么都能掺一脚,涂玉泉不经意间发现这个事实,心里自顾自的乐了一把。 第一天生意火爆,好几款女装的库存都近零,凌冬打电话给夔城,让那边立即送过来,又让杭州先把货调过来,毕竟杭州过来比夔城可快多了。 新店顺利开张,接下来两天销量也很可观,涂玉泉欣喜不已。 何黎卖房子得时候他也跟着卖了两套,手上现在三十万,说少不少,说多不多。拿出五万块给凌冬,让他筹划着开另一家分店,虽然要开一家高格调的有点紧,但这边店里已经在营利了,急用的时候抽出来还是可以的。 紧紧攥了攥手上的报纸,十二月19号,涂玉泉下定了决心。 既然知道一定会涨,就没道理不干!尽管过程十分繁琐,这样委托人,那样介绍人的,涂玉泉最终还是把贰拾伍万全都撒进了股市。这时候股票对于绝大多数上海人来说还是水月镜花一样的存在,听说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而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而言,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涂玉泉买股票凌冬等人也陪着前后忙了两天,对于他拿着贰拾伍万买几张纸这种事,周祝美还苦口婆心的劝说,弄得涂玉泉哭笑不得,只得耐心跟他们解释,弄得几人一知半解,更是一头雾水,不过没在“好言相劝”就是了。 凌冬看着涂玉泉把钱大把的撒出去,猜想他一定是有什么赚钱的高招,但一想到自己那点存款都要拿去买车的,又忍住了。不过,自此,凌冬每天都会留意报纸上关于股票的报道。 买好了股票,涂玉泉就又回到了北京穿厚羽绒服、系围巾的生活。 说到围巾,今年校园里特流行织围巾,女生们几乎是人寿一团毛线,两根粗竹签。女生们织的围巾大多是自己戴,但有男朋友的女生就会织了送给男朋友,一时间羡煞多少单身光棍,看着戴手织围巾的男生就心里冒酸水,看见织围巾的女生就眼里放绿光,据说这时候女生倒追拿这种围巾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何黎在宣传部,大一的活动特别多,而作为干事中的骨干,何黎在学院抛头露面的时间就更多了,尤其是这位长得还比绝大多数人都帅,要身高有身高,要能力有能力,交流一下,发现人家还特有修养,于是,妥妥的勾-引了一大堆各种女生的芳心。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各种手织围巾也雪片一般向他飞来。 醉翁之意在啥,高情商的何黎十几岁就知道跟涂玉泉谈恋爱,哪里不知道围巾里的意思,于是管他哪路师姐和同学,干脆脆的全部拒绝。 虽然别的姑娘送的围巾他没收,但看着师兄戴着女朋友送的围巾的那个得意样儿,还调侃他说何大帅哥赶紧找女朋友,何黎心里大声喊:老子早就有媳妇儿了!我跟媳妇儿在一起的时候,你跟你女朋友还不知道对方姓啥呢!我媳妇儿又能干又漂亮,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超级会赚钱!然而这些话他终究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还得笑着敷衍师兄。 回到租房里,何黎发现去上海五六天的人儿正躺床上睡觉呢,因为暖气的原因,脸上红扑扑的,惹得何黎扑过去好好亲了几下。 想到涂玉泉可能还没有吃晚饭,他又起身去烧水,水开了才把涂玉泉叫醒,确认后就去煮了碗番茄鸡蛋面,一边煮还一边感慨,这冬天的番茄可真贵的要死! 两人一边吃面,一边互相交流分别的几天里各自遇到的事儿。知道上海的艾上服装生意火爆,何黎也开心,当他听涂玉泉说他把贰拾伍万砸进股票里的时候,出乎涂玉泉意料的淡定。 “你那什么表情?”看着涂玉泉一脸讶异的样子,从面碗里抬头的何黎瞬间笑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怎么这么淡定,不吃惊?”涂玉泉果断问出来。 “啊?”何黎摸摸脸,又说,“我看去很淡定吗?” “嗯。”涂玉泉果断点头。 “我不应该淡定吗?” 涂玉泉点头又摇头。 何黎呵呵的笑了。 “你不认为把二十多万扔进这泡儿都不冒一个的股票里面很不能理解吗?”涂玉泉终于完整的表达出了他的疑惑。 “泡都不冒一个?” 涂玉泉解释:“嗯。周妹子说的,她说贰拾伍万这么大一笔钱扔到水里还能冒个泡,还能溅起点儿浪花,可投到股票里,气泡儿都没有一个。” “哈哈,这个说法确实挺形象的。”何黎语气一转,“不过我相信你。当初你买亚运村房子的时候说一定会涨,结果呢,涨爆了;如今你买股票肯定也有你的道理,我等着听你赚大钱的消息就好啦,有什么不理解的。” 看着何黎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涂玉泉当真醉了。 结果这一茬儿,何黎说这几天学校发生的事儿,说哪个老教授又在课堂上点名,一半儿的人没到,但他点名却只有几个没来,于是又数人数,总之折腾了半节课最后还是没弄清;又说哪个老师上马原课点到某同学,某人天南海北、宗教信仰大侃特侃,把老师弄得多无语。 涂玉泉听他说话,也跟着笑。 最后,何黎顺带讲了一下因为手织围巾被师兄调侃的事,没想到顺便的一句话,却让涂玉泉记到了心里。 涂玉泉会织围巾,而且比一般人都织的好,这得益于他上辈子的手艺,连转弯抹角的手套那玩意儿都弄出来过,直来直往的围巾真的是小菜一碟。 两坨粗毛线,灰色和黑色。 两条围巾,灰色的围巾用黑线在围巾头上勾出了字母“th”,而黑色的围巾则用灰色的线勾出了字母“lq”。 要在何黎不在的时间偷偷织,最后花了一个星期才弄好。 当何黎看到涂玉泉拿的围巾时,瞪大了眼睛。 “你……” 话还没说出来,涂玉泉便把围巾上的字母展示给他。 “要哪一条?” 看到字母,何黎一瞬间就明白了。别人眼中普普通通的几个字母,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他们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黑的。” 涂玉泉把黑色围巾围到何黎的脖子上,整了整搭在前面的头头,灰色的“lq”半遮半隐。 再把灰色的围巾递到何黎手上,何黎学涂玉泉刚才的样子给他系好。顺势就拥住面前这个人儿,捧着他的脸温柔的深吻。 最后何黎被涂玉泉推开了。 “怎么了?” “热。” 对面的人儿送脖子上的围巾。 何黎一脸无语。 第107章 快乐美食间 第二天何黎就欢欢喜喜的戴着他的新围巾出去炫耀了。 先前调侃他的师兄一见他脖子上的围巾就凑了过来:“了不起啊,这才多久啊,你就找到了媳妇儿,这围巾都织好了?”说着就把手伸过来。 何黎一把拍开他的狗爪子:“师兄,看一下可以,摸就不可以了啊!” 师兄看他那宝贝样儿,脸上的八卦味儿更浓了:“瞧你,一条围巾就宝贝成什么样儿了,还碰都碰不得。说吧,什么时候把你媳妇儿领过来让大家开开眼!” 一旁的人也连连附和:“就是啊,让我们看看何大帅学弟的媳妇儿到底是哪样的天仙人物啊!” 何黎看着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瞎起哄,心想:我媳妇儿你们可熟得很,可我就是不告诉你们!嘴上却说:“那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我媳妇儿他不在我们学校,离得有点远,哈哈!” 哦,异地恋。 大家都明白了,但还是不死心继续挖:“那给我们说说她长什么样儿呗!” “哈哈,他长得有点高,腿比较长,皮肤也很好。心灵手巧,还很会赚钱!”真是憋屈,何黎觉得涂玉泉那么优秀的人,他却只能模模糊糊的说这么点儿。 “哇!大美女哦!”有个正单身的男同学羡慕的说。 “长头发短头发?”有女生又问。 “短头发。”何黎说完,在自己脑袋里幻想涂玉泉留长发的样子,也漂亮啊! “他家很有钱?”这人自然而然的把会赚钱转化成了富二代了。 “他家?”他家里的钱也大部分都是他挣的吧,何黎想,“不是,是他自己很能干,会做生意!” 在场的男人女人都酸起来了:男人酸的是何黎竟然找了条件这么好的女朋友,估计那女的已经出身社会了吧,经济条件稳定不说,关键是漂亮又能干啊;女生酸的是他们宣传部的肥水帅哥就这么流到外人田了,而且从何黎平时的生活里就看得出何黎家境其实是相当不错的,那个女人该是多好的福气。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八卦中心而且被众人嫉妒好福气的何黎的贤惠媳妇儿——涂玉泉,此时推开宣传部办公室没关的门,听着里面闹哄哄的声音,好奇的伸进一个脑袋。 何黎先前就跟涂玉泉约好了要一起吃饭,所以门口的动静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说媳妇儿,媳妇儿到! 笑闹的众人也看到了门口的涂玉泉——的脑袋,如果他们知道后世的一个词叫“呆萌”的话,一定会这样形容,此时他们的表达方式就是集体静默一秒,然后瞬间爆笑。 涂玉泉直起身走进来,被这群人笑得莫名其妙,用眼神问唯一没有跟着大笑的何黎,何黎耸耸肩,拉着他就走:“不用管这群白痴!” “太可爱了!”一个师姐笑着说。 “就是!” 看着何黎攀着涂玉泉的肩离开的背影,师兄悠悠的来一句:“这两人,小涂才更像他媳妇儿吧!” “哈哈~” 这句话又引得人一些人笑,“师兄,涂玉泉是男生哦!男生也可以当媳妇儿的话,那师兄你也是牟师姐的媳妇儿喽!”牟师姐就是这位师兄的女朋友。 “……” 一群人彻底歪楼,师兄那句话也不过随口一说,不过当他几年后得知真相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就说嘛! 这边被何黎揽出门的涂玉泉瞪了他一眼:“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这样出来,真没礼貌!好歹里面的人我都认识,就这样出来,以后见面我都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三分怪七分嗔的,何黎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不管他们!想吃什么?” 整学期,两人都很少在食堂吃饭,因为大部分时候都在火锅店解决或者在租房里自己做,今天涂玉泉突然想要吃食堂,何黎当然没有异议。 京大的食堂各有各的特色,但食堂,作为一个盛产“大锅饭”的地方,饭菜味道终究是比外面餐馆的“小锅菜”差一些,而且种类也很单一。 涂玉泉何黎一人打了一份套餐,两荤一素,很丰盛。 涂玉泉端着套餐盘子刚要找座位,就听到排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女生向她身边的男生抱怨:“我想要吃那家江西菜,你却偏要来食堂,看吧,这菜看着就难吃!”男生好声好气的安慰:“乖啊,你知道我吃不惯江西菜的,我很快解决了咱们再去那边吃!” 顺便听到两句,涂玉泉在心里感慨:这两个人可真麻烦,吃个饭还要折腾几个地方。突然,他灵机一动:要是食堂有江西菜不就不用跑几个地方了吗?还有,川菜呢,东北菜呢,其他各个地方的菜、小吃都可以弄在一个餐厅里呢? 涂玉泉暗笑自己怎么才想起来,上辈子学校不就是有这种综合型餐厅么? 跟涂玉泉对面坐着,但何黎发现自己说了好多话他都没反应,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几下,涂玉泉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在想什么,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呃……”涂玉泉犹豫一下,把自己刚才的想法说出来。 何黎听完,沉吟一下:“想法不错。不过,谁来做这些菜呢?” “招厨师。要做出正宗的地方特色菜和小吃,可能要到当地去招人。” “地方呢?这餐厅是准备开在学校外还是学校内,又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学校内。学校原来的食堂还是不变,而我的多功能餐厅与他们并存。地方会找机会与学校方面洽谈。” “最后一个最中要的问题:你的资金呢?” “做这个多功能餐厅要多少钱我现在还不知道,回去会做一个预算。目前,所有的服装店都处于盈利状态,而且现在是冬季,我又不一下子做很多家,资金不会有问题的。”亚运村的四套房子,暂时他并不打算动。 何黎点点头,一瞬间的灵感,他就会想得这么周全,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 涂玉泉低下头又抬起来:“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到时候估计要麻烦你了。” 何黎的脸瞬间垮下来:“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呃……”面对何黎瞬间变脸的质问,涂玉泉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你是我的人,能够帮到你,我当然求之不得。”何黎的语气突然软下来,“你一直都那么能干,无所不能的样子太过强大,我一直担心自己对你而言没有用处,我害怕自己只是你生活里面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虽然不希望你变得只有依靠我才能生活,但我也希望你偶尔能弱一点,更加需要我一点,可你愿意用周祝美,用凌冬,为什么要我帮忙就这么见外呢?” “噗——”涂玉泉一笑,“周祝美和凌冬帮我做事,我可是付了工资的,上海的那家服装店,我出钱,他们俩出力,我也是给了股份分红的!可你就不一样了,你帮我办证件,我可一分钱都不会付给你!至于麻烦,去办证件,肯定会跑前跑后好多趟吧,而且,有的时候还要你动用你家里的关系和人脉,怎么不麻烦?” 涂玉泉这样解释,后面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何黎脸色还是好起来了。 “不麻烦,只要是帮你做事,再怎么麻烦都不麻烦!” 涂玉泉笑了:“说绕口令呢!好了,以后有事的话我一定理直气壮的吩咐你去做,让你跑前跑后、跑来跑去、做牛做马、能不让你歇着坚决不让你歇着!” “呜呜~~”何黎听着涂玉泉这无厘头的“豪言壮语”,面露菜色,“完了完了,我早晚会累死的,媳妇儿,你舍得么?” 涂玉泉看着那一脸可怜后面,竟然还透出点狡黠,顿时眉毛一竖:“舍得!” 两人讲了半天话,当然,后面那部分完全可以称之为“打情骂俏”,盘子里的菜都凉的差不多了,涂玉泉不想浪费粮食,奈何何黎说冷菜吃了对胃不好,硬是重新打了两份。 吃完饭,涂玉泉便开始写计划书,一边写一边跟何黎商量,何黎给出许多有建设性的建议。涂玉泉一拍脑袋:“我们俩合伙吧。” “怎么了?”何黎不解。 “我说,我们俩合伙出资、出力,一人一半的股份。” “不要。” “为什么?” “你自己一个人能做好,为什么还要跟我合伙?要是需要我出力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 涂玉泉看见何黎眼里的抗拒,眼神闪了闪,“我想跟你一起做餐厅,不可以吗?” 何黎笑了,涂玉泉想跟他一起干事业,他心里满足了。伸手揉了涂玉泉的脑袋一把,“原来是这样,可是……” “可是什么?” “首先,我没有钱。” “这根本不是问题,我有就行了。”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泉儿,你知道的,要我出力,我很乐意;但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无所事事才要给我找事做,我有我的坚持。” 何黎很郑重,涂玉泉也懂了。这是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呢,面子什么的,对天之骄子的何黎来说太重要了。 “那好吧。” 突然,涂玉泉的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亲爱的~~~给我的综合餐厅起一个名字吧!” “呃!” 何黎被涂玉泉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到了,脑子反射性的高数运转: “快乐美食间。” 第108章 深海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为了庆祝考试顺利,何黎说要带涂玉泉去一个地方,顺便把陈冉豪和林西也叫上。这学期虽然没在寝室住多少,但上课签到点名,陈冉豪和林西还是帮了不少忙,而且林西在火锅店做事,陈冉豪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倨傲冷清。四人虽然不同于一般的室友,但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 自助火锅店里入冬以后就推出了羊肉汤锅,于是四人先热乎乎的吃了顿羊肉汤锅,才坐上何黎的车前往目的地。 “深海”。 涂玉泉下车,看见夜色中醒目的招牌上小彩灯一闪一闪的。林西一脸神奇,显然他是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场所,相对而言,陈冉豪要冷静得多。 没有让服务员跟着,何黎带着三人进门,边走边对第一次来这里的他们介绍:“一楼是酒吧,如果想要喝酒就到这里来。” 入眼处,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卡座里聊天,人并不多,但从他们的穿着来看,经济条件都是不错的。 何黎并没有停下,继续带他们上楼。 “二楼是台球室,可以在这里打台球。” 确实,此时好几桌人都在打台球,涂玉泉看着就有点手痒痒,这些台球桌可比凌冬那几桌二手的看着爽多了。 最后,几人上三楼。 “三楼全部是包厢,唱卡拉ok的。”何黎随手叫来服务员开了一间,带他们进去转了一圈,“你们想玩什么?” 涂玉泉看着何黎一脸得意,尾巴都快翘起来的样子,按下了上翘的嘴角,见陈冉豪和林西都不好意思开口,就说:“要不这样,我们先去二楼打台球,玩两手,再上三楼唱卡拉ok,顺便点两瓶酒,何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何黎听到涂玉泉话里的调侃,立即表现:“好好,今晚尽情玩,我买单!” 涂玉泉一马当先就下了二楼。虽然他台球技术不咋样,可是,有瘾滴说。。。 四个人,却开了两桌,涂玉泉个半吊子,霸了台子就不下场,时间长了,何黎也看出来了:涂玉泉就那个姿势摆得好看,趴在那儿,简直比专业还专业,再加上那专注的眼神,何黎就忍不住咽口水;可等他一杆打出去,进了就是“纯属巧合”。 偏偏涂玉泉还一边打一边嚷嚷:“好久没打,这手都生了啊,唉,三天不碰,就成门外汉啦。” 何黎看着调皮无赖的涂玉泉,宠溺的笑了,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手把手的教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在涂玉泉耳边沉吟回转。于是,涂玉泉华丽丽的手抖了、手心出汗了。 林西进大学前从来没有见过台球桌,进大学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兼职,吃饭,睡觉,也没时间关注这有钱人和小混混光顾的消遣玩意儿,所以,他现在束手束脚,拿着杆好奇的跃跃欲试,却连杆都不会拿。 陈冉豪怎么说家里都在有钱人行列,见林西那抖抖索索的样子,不想理他,可那两人一个打一个教,他打了两杆,也没有兴致唱独角戏了,走到林西那边,说了两个字:“看好!” 他从拿杆开始教林西,一边示范一边讲技巧,林西就跟着做,然后讲台球的规则。他示范两杆,将两个球打进洞里后,又让林西实践。 林西作为京大的高材生,以前即使没有接触,但领悟能力和接受能力是相当高的,而且暂时练习也没按号打,看哪个容易进就打哪个,成功率相当高。 当林西和陈冉豪你来我往的清台了的时候,突然听到掌声。 涂玉泉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手臂站到边上观看,一打完,就“啪啪啪”的给林西鼓掌了:“林西,不错哟!” 林西被这么一说,欢喜又带点羞涩,他抓抓头发,“呃……都是冉豪哥技术好,我,呵呵,不行啦。” “确实不错。”涂玉泉点点头,然后转头,“何黎,你跟陈冉豪比一场吧?” 于是,陈冉豪和何黎就正式对阵。虽然没有武林中的高手过招的杀气纵横,但你来我往,也相当激烈,最后何黎技高一筹。 涂玉泉和林西在一旁看得很过瘾,接下来干脆四人混战,两个高手带着一个半吊子,一个新手菜鸟,又打了两局。时间已经比较晚了,而林西跟陈冉豪还要回学校的,他们可没打算通宵,涂玉泉提议先上三楼唱歌,余下的人自然没意见。 唱歌不是涂玉泉的长项,他就听另外三人唱。让涂玉泉意外的是,陈冉豪和林西唱得都不错,完全放开的林西唱起歌来声音特别好听。 当何黎把酒水单子递给他们选时,除了水果拼盘和一些零食、饮料,还有不少洋酒,不过涂玉泉对酒没什么了解,就只点了零食和饮料,陈冉豪和林西还是有些顾忌,涂玉泉点的不少,他们就什么也没点,何黎只好自己再加了一些。 “真的不要酒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喝一点酒没什么的。”何黎拿着单子问沙发上三人。 “不要。”林西果断摇头。 “有茅台么?”涂玉泉对茅台不了解,上辈子只见过照片,连香味都没闻过,传说中的国酒到底什么样,他很好奇,于是就在这儿瞎嚷嚷了一句。 “你想喝茅台?” “呃……”涂玉泉卡住了,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茅台是什么样的。” “好吧。”何黎表示收到,结果出去没一会儿,就拿回一个瓷瓶和几个杯子。 于是,四个人就此看到了茅台的真身,倒在酒杯里,淡绿色的;跟一般的酒精香味不太一样,按涂玉泉的说法的,不是纯的乙醇味道;看似粘稠,喝进嘴里,又清利,涂玉泉只觉得香香的,好似没有一般白酒的苦味儿。 除了何黎,另外三人拿着杯子,咂摸着尝味道。 “是真的茅台酒吗?”不怪涂玉泉这样问,后世的茅台假酒实在太多了。 “怎么,味道不对?”何黎问。 “啊,不是。”涂玉泉撇撇嘴,“我以前又没喝过,怎么知道啥味道对不对的。” “也是。”何黎点点头,然后低下头,做贼一样小声说,“卢洋存在柜子里的,两瓶,我悄悄顺过来的,那小子也是从他爷爷那儿弄的,应该不会有假。” 涂玉泉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你完了!你觉得他发现自己存在那儿的酒不翼而飞了,你说他会怎么处理小偷?”他可不认为卢洋不是记仇的人。 “哼,喝酒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这两人在那儿互相调侃得起劲,那边林西一脸菜色,“何黎,那个,要不,你快把酒还回去?” 何黎赶忙换了正经脸色,“没事,那人是我好哥们儿,他的酒随便喝,刚才我们俩说笑的。” 林西看向涂玉泉。 “真的。万一不行到时候再还他一瓶就是。”涂玉泉想,反正是何黎还。 那三人唱歌的时候,涂玉泉就靠在沙发上,端着酒杯,时不时咂摸一口:安逸。 何黎把话筒给陈冉豪,一屁-股歪到涂玉泉旁边,柔软的沙发也跟着窝下去。 “怎么不唱歌,不喜欢?” “不是,我听你们唱,在这儿喝酒才是最享受的。” “哈哈,就你会享受!”何黎也倒了杯酒,陪涂玉泉喝。 “你跟卢洋合伙的?” “还有梁少华,我们三个。” “还不错。”涂玉泉给了很中肯的评价,名字叫“深海”,楼下的酒吧整个装饰都是以蓝调为主,看上去很深邃,沉静,非常有格调,完全没有随大流的弄时下流行的华丽金色或红色。 “就只是不错?”何黎不满。 “好吧,好极了,非常有格调,应该很适合年轻人的口味。” 何黎满足了,“确实,我们最开始本来就是想弄个地方自己玩,最后就把顾客群锁定为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年人,当然,年龄更大的也可以。而且,我们是会员制的,只有我们的会员才有资格进来消费,当然,会员也可以带人进来。” “哦,”涂玉泉点头,“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人不多,是因为你们门槛太高了?” “差不多是吧。”何黎点头,“我们想改变一下传统会所和俱乐部那种乌烟瘴气的感觉,杜绝黄和毒,至于赌,万一要赌球,我们也随意。而且,我们的会员多是京城的‘□□’,一个圈子里的人,圈外的想来结交,就要花大价钱进门,要是人品不好的,我们也不让进!” “切~”涂玉泉装作不屑的口气,“就你们拿乔!” “越是门槛高,这些人越是巴巴的往跟前凑,甚至把它作为标榜身份的工具。” “不错。”涂玉泉又是这句,“好好经营吧,等十年后,二十年后,它还在,那就更不错了。”说完跟何黎碰一个,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 何黎也喝完了酒,“是在往长远计划,不然也不会弄得这么清规戒律一样,宁愿少点利润。我们三人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投进来了,这是我们第一份事业,像养孩子一样,都是付出了感情的,谁舍得乱养。” 涂玉泉被何黎这形容逗笑了。这种感觉他懂,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这种体会,而且,他还养了好几个,并且打算养更多。 “何黎,我一直没问过你,你以后想往哪方面发展?” “我想过很多,比如说最直接的,把深海做大,做到全国各地都有,虽然工程很庞大,但我还是觉得太小;”他望着涂玉泉的眼睛,那眼里满是倾听,接着说下去,“现在明星那么受追捧,唱歌的,演戏的,都赚钱,我想可以开一家娱乐公司;又或者,现在电子产品那么赚钱,学习机,游戏机,电视,空调等家电,在这个普通人工资才一两百块甚至更少的时代,他们却动则上千、上万,我就想做电子产品。” “嗯。”涂玉泉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可是,我觉得这些都还不够。从改革开放起,整个国家一直在改革,一直要开放,确实这些年也开放了很多,但我们真正追求的都是发展,而推动发展的动力却是建设。” “说得好。”涂玉泉数了数大拇指。 得到媳妇儿的赞扬,何黎思维更加活跃,“一个国家要强大,除了政治与军事的强大,还需要经济实力的强大。那么就必须做建设,除了各方面的政策建设这些软的建设,还有硬建设。软建设是当官的的事儿,硬建设就是我等小老百姓的任务喽!” “哈哈,‘小老百姓’,你想做哪方面的硬建设?” “从上次亚运村房价大涨来看,我想要建房子。” “嗯!”涂玉泉大声应和,“理由?” “亚运村的房子只是整个国家房产需求的冰山一角。全国那么多地方,那么多人,经济慢慢发展,人们越来越有钱,对房子得需求就越来越大,谁都想住好房子。而且,咱们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根源问题,有了房子才算扎了根。所以,永远不担心房子没有市场。” “好!”涂玉泉又跟何黎碰杯,喝完一整杯,“哈~~真好喝!” 何黎把空酒杯端到嘴边,愣了愣,再去倒酒的时候,发现瓶子里竟然已经空了! 涂玉泉还继续叨叨:“我跟你说啊,建房子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么?是土地!所以赶紧的啊,趁低价便宜的时候去买几块地屯到那里,不然以后地价涨了,而且还抢手到你买不到的时候,可没后悔药的!真的哦,不骗你!” “好好,没骗我,咱们明天就去买地!”对醉鬼涂玉泉,何黎只能哄着。 “嗯,这就对了,听我的,准没错!”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何黎让涂玉泉坐正,过去跟唱歌的两人打招呼,于是四人就此准备回去。 何黎扶着涂玉泉不方便,林西跟陈冉豪就过来帮忙,但何黎哪里愿意别的男人碰他媳妇儿,干脆转过身,蹲下,一下子把涂玉泉背到背上,让另外两人帮忙拿着大衣。 在一楼的时候卢洋过来打招呼,一开口就是:“我的茅台呢?” 涂玉泉并没有醉死,他扭着身子从何黎背上下来,站到他旁边,被扶着腰,很欢喜得对卢洋说:“卢洋啊,别生气,你的就都好好的被我装着呢!” 这句话导致四人把八只眼睛都集中在他身上。 涂玉泉全然不觉,神神秘秘的说:“我悄悄告诉你哦,它们都在我这儿!”然后,他两只手拍拍肚子,“你看,这么大,一整瓶都在里面!”然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不对,这儿也有一点。”他这次拍的是何黎的肚子。 “哈哈哈!”卢洋瞬间爆笑。 陈冉豪和林西也忍俊不禁,想不到平时这么正经的涂玉泉醉酒后这么——可爱! 何黎脸色变了好几变,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假装凶狠的抓过林西手上的大衣,给涂玉泉包上就一抱把人报到外面去了,连后面别人跟他打招呼也没管。 卢洋一边大声笑,一边望着出去的背影,怎么总觉得什么事好像不对头呢? 涂玉泉醉酒变成活宝何黎还是有福利的。 比如说,两人在陈冉豪和林西下车后回家,一回家涂玉泉就缠着他要求亲,要这样要那样,特别放得开。 何黎想,以后只有我们两人在家的时候让泉儿多醉几次吧。 第109章 红包 涂玉泉放了寒假,就紧锣密鼓的筹备起快乐美食间的事情来。 涂玉泉和何黎宿舍园区食堂空间比较紧张,学校方面原本打算趁寒假对食堂进行扩张,各方面的工作非常繁琐。而涂玉泉所提出来的综合食堂正好缓解了原本的就餐压力,这种方式校方后勤部也十分感兴趣,双方几乎一拍即合,学校租给涂玉泉场地,涂玉泉负责食堂经营,但价格方面要双方协商确定,并且要保证卫生,定期接受校方的检查。双方签订合同之后,美食间就进入了正式装修。 这种多功能食堂本来就是一个快餐厅,所以确定好入驻的吃食之后,就开始了正式的装修。 快餐厅最大的特点就是“快”,供餐快,用餐也快。用餐快在于工作人员的运作,而用餐快,就必须从各方面让食客快吃快走!内部颜色明丽,对比强烈,饭菜香味,让人情绪涌动,食欲大增,自然而然加快动作;卡座和隔板,让格局有别于食堂而更加有格调,但卡座的椅背九十度,与桌面之间的空间相对狭窄,就让人短期内坐着舒服却不想长时间占着座位;隔板墙上的绿色植物,给整个空间都增添了生气;整个餐厅灯光明亮,格局一目了然,让用餐环境显得干净卫生,使人吃得放心;而用餐时防止烫手而加的盘子,和餐巾纸等,给人一种小资情调的体验,更能满足校园里这些有思想、追求舒适生活的大学生的心理以及感官需求;餐厅里播放的流行音乐节奏明快,让听音乐的人也跟着加快用餐节奏。总之,涂玉泉追求的效果就是从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以及心理满足感等各方面让人在掏钱的同时也享受舒适,在享受的时候心甘情愿的掏钱。 美食间的后厨和餐厅的设计图都是涂玉泉自己画的,然后在何黎的陪同下找装修队、找建材商,选货砍价,不亦忙乎。装修队原来没有接过类似的活儿,拿着设计图,涂玉泉要一点一点的讲解,非常麻烦,最后,涂玉泉干脆带整个队伍吃了一次肯德基,特意参观了里面的布置,让他们参照里面的效果做,情况这才改善了些。 装修暂时可以放松了的时候,涂玉泉就开始招人。 做套餐的炒菜师傅、做砂锅的师傅、冒菜麻辣烫的、煎饼果子的…… 这些人其实都很好找,校门口摆摊的那么多,涂玉泉选了一对做山东杂粮饼的大叔大婶,请他们餐馆正在装修的美食间,与他们谈好条件,签了合同。 而其余的,麻辣烫和砂锅,火锅店大厨柳师傅都会做,于是涂玉泉便出钱给柳师傅招了两个徒弟,专门学这两样,这两人也很快就上手了。 炒菜师傅,李金祥,四十多岁,原本是一个餐馆的厨子,但因为那家餐馆的老板把店转出去了,他这个厨师自然就被新老板带来的人取代了,看到火锅店外面贴的招工启事,立即报名,当他在店里炒了几个家常菜给涂玉泉尝过之后,涂玉泉立即确定就是他。 如果光是家常菜套餐和小吃,那美食间和普通食堂并没什么差别,接下来,还有一项重头戏。肯德基入驻北京,此时已经开了两家分店,依旧红红火火,门外的排的队老长老长。于是,李师傅和柳师傅领头,火锅店的一众人闲暇之余研究起了油炸食品:炸鸡、炸土豆、炸里脊,各种炸。 何黎暂时充当了涂玉泉手下第一“大将军”,各种跑腿,奔波快乐美食间的各种许可证办理。说跑腿奔波其实只是涂玉泉单方面认为,而他只需要开车过去知会一声而已。 到腊月二十五,店铺装修已经告一段落,锅碗瓢盆儿灶都已经搬进去了,只差人进去实际操作和细节增补了。 奔忙了整整一个月,涂玉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脑子里还盘算着明年开学前还要做的事,时不时跟何黎讨论讨论。 听着涂玉泉絮絮叨叨,何黎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扣下他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半响,面红耳赤的涂玉泉被放开,红着眼瞪他。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规矩了,还好只是他们两人在家里。 “好好休息一下不好么,你看你都瘦了,抱在身上硌腿!”何黎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摸了把涂玉泉的大腿。 涂玉泉一缩腿,再瞪:“胡扯。”瘦了一点他自己也能感受出来,可硌腿这事儿,纯属重力原因吧? “哟哟,看,这瘦的,眼睛都变大了!” 涂玉泉噗嗤就笑了。 近年关,两人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 尽管舍不得,何黎还是问出口了:“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 何黎点点头,“不可以不回去么,我们两个还没有一起过过年。” 是啊,两人认识这么多年,确定关系在一起也有三年了,还从来没有一起过年。 涂玉泉安抚的亲亲他的嘴角,“市里今年的账还没结,三个服装店,再加奶茶店,估计要花一整天;夔城的大店小铺,也要逛逛,临近的几个县估计是没时间去了,杭州和上海也是;明天跟薛姐把帐结了,再叫大伙儿一起来火锅店里吃个饭,后天,火锅店也要放假了。” 叹了口气,涂玉泉望着何黎的眼睛说:“我会尽早回来的。” 何黎把头埋进涂玉泉的颈窝,老半天涂玉泉才听到闷闷的三个字:“我等你。” 涂玉泉伸手顺毛:“乖。” “你得补偿我!” 涂玉泉听着他得寸进尺。 “好,明天也给你包个大红包吧。” “不要!” “那~写封情书?” “不要!”何黎反射性拒绝。“不,要,我要。你还从来都没给我写过~” 涂玉泉瞬间有点搬起石头砸脚的感觉。“据说不懂音乐,不懂文学,不懂艺术的人写不出好情书来,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啊。” “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虽然许下一封情书,当晚涂玉泉依旧没有避免被拆吃入腹。 而何黎在涂玉泉给所有员工发红包的时候也收到了一个,而且体积颇为巨大。他一看都不想接,涂玉泉依旧坚持,“我走了以后你再打开看。” 何黎瞬间明了,一把抢过来就揣进了兜里。媳妇儿说他走了再看,他也觉得也许情书就要人不在的时候看更有感觉,于是硬是忍到涂玉泉上飞机后才拆开红包。 里面有好几张纸,但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简笔画。 第一张上面是两个小孩,一个拿着气球娃娃,另一个在看。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图上表现出来的很简单,但何黎却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看着表示自己的那个小人儿,何黎摸摸脸:我那时有那么丑吗? 第二张很平凡,两个人儿坐在教室里乖乖听课,一眼就认出两个人,左边的是泉儿,右边的是自己,简单的课桌,何黎却想起那时候上学的情况,那时的老师同学,那时还只是好朋友的泉儿和自己,脸上不自觉的铺满笑容。 第三张是两个系围裙的人儿,中间隔着台子,一杯奶茶,一人递,一人接。奶茶店,是他们两人故事最多的地方…… 最后一张,两个人儿弯着腰,正在亲嘴,中间还有一颗小心形。何黎就像一只在蜂蜜罐子边上采食的老鼠,瞬间掉进了罐子里,整个身体都被蜜糖包围着。 何黎是在候机大厅里拆的红包,一边看,笑容就一边往脸上爬,此时,他瞬间跳起来,将原本就在悄悄欣赏他的人吓一大跳!挥舞着图画纸,跳着往大厅外跑的何黎,留下莫多欢喜得猜测。 他跑到进车场,钻进他的小吉普,打火,踩油门,吉普车欢快的奔出去。 一路飙回家,直到下了车,何黎脸上的兴奋甜蜜之色依旧丝毫未减。进门的时候遇到正要出门的何灿,被一把抓住。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逮住好久不见的弟弟,何灿八卦起来。 “我收到情书了!”何黎扬扬手上的红包。 “给我看看!”看到红包,何灿一愣,反应过来才伸手去抢。 何黎早有防备,手一缩,转身就跑。可惜他低估了何灿的实力,或者说两人之间的差距,最终他被何灿反着手压在地上,红包也被抢走了。 何爷爷正在沙发上看报纸,两个孙子这么闹腾,他抬起头来。 何黎动弹不了,眼见何灿那得意洋洋就要拆红包的样子,大声向何爷爷告状:“爷爷,哥欺负我!” 何爷爷还没出声,就遭到何灿的抢白:“爷爷,这小子收到情书了,我就看一眼,相信您也对未来小孙媳妇儿很好奇吧?” 嘴上说着,何灿已经拿出了红包里面的四张纸,一看,“哈哈,老弟,你这情书也太有个性啦!”他跳起身飞快的递到何爷爷面前:“老弟,来给咱爷爷解说解说吧。” 何爷爷扶了扶老花眼镜,仔细看几张纸上的简笔画小人儿。 既然已经被看到了,何黎也不再矫情,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过去,把纸一把从何爷爷手上抽出,跳开再叠起来藏好:“爷爷,您既然看完了,我就收起来吧,呵呵。” 何灿双臂抱在胸前,“老弟,你就坦白从宽吧!” “哼!”何黎把头一撇,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看着向屋里走的额何黎,何灿笑了,“我猜猜吧,给你情书的是你同学?还是小时候就认识的?然后,你们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在一起,两人还亲过嘴了!啧啧,我说怎么你这读书的比我这当兵的着家的时候还少,原来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家呀!”何灿在那儿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叹气。 何黎也不逃了,“我是有了媳妇儿,可没忘了家,可某人,二十大几奔三的人了还老光棍一条!” “臭小子,皮痒痒不是!” 见这两个混小子越吵越不对味儿,何爷爷终于发话了:“都别瞎吵吵了。何黎,你给我过来。” 后面这句,何爷爷的脸色变得有点严肃了,何黎不敢不听,慢慢的蹭过来。 “坐。” “哦。”何黎小心的坐在何爷爷对面的沙发上。 “你那小女朋友是怎么回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八卦,问完了何爷爷又假咳了一声。 “他是我同学。”既然哥都猜到这里,何黎不介意说出来。 “你们真的住一起了?”何爷爷的脸色更严肃了。 “没有。”何黎感觉爷爷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于是大胆猜测,“爷爷,你是怕我搞大女孩子的肚子?” “!”何爷爷听到这孙子直白的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一巴掌招呼到何黎头上:“死小子,瞎胡说什么呢!” “嘿嘿~~”何黎摸摸脑袋,傻笑。 “为什么总不回家?真的在外面租房子了?” “嗯。”何黎郑重点头。“我跟一朋友,涂玉泉,记得吧,来过家里的,”见何爷爷点头,何黎继续说,“他现在跟我一个班,于是我俩决定出来租房子,我不是跟华子、卢洋他们弄了个会所嘛,跑来跑去的,住寝室不方便。爷爷您还记得我上次弄一餐厅的执照和卫生许可吧,那就是涂玉泉弄的一综合性餐厅,嘿嘿。” 在爷爷面前,何黎知道他瞒不住任何事情,干脆如实交代。自己跟涂玉泉的事,希望在自己的误导下,爷爷不要太早发现。 “那小子倒是个有想法的。”何爷爷点点头,然后又转头训何黎,“对人家小姑娘好点儿,还有,不要乱来!” 何黎忙不迭的点头,“放心吧,爷爷,他不会大着肚子到我们家来讨个说法的!” “臭小子找打是不是?” 何黎麻溜的躲过爷爷的铁砂掌,捂着脑袋跑掉了,一边跑一边还想:“泉儿会大着肚子吗?再过几十年中年发福吧……” 幻想着涂玉泉大着肚子的样子,何黎笑得一脸邪恶。 在飞机上的涂玉泉突然打了个寒颤,于是伸手紧了紧围巾。 第110章 糟心事 涂玉泉在某些方面一直是个观念传统的人。 比如说,他认为过年一定要全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一定要放鞭炮,要烧一大笼火,一圈人围着烤火;所谓年味儿,就是与平时不同的饭菜香味儿,油烟味儿,还有燃放鞭炮过后留下的硝烟味儿;大人放下田里的农活,聚在一起吹牛打牌,小孩子们荷包里揣着压碎岁钱,四处疯跑。 所以,每年过年他都一定回家。 腊月三十,踩着一路团年的鞭炮声,涂玉泉回到了这个阔别半年的地方。老远望到自家的房子,一股喜悦之亲油然而生。 回家是幸福的,鸡鸣狗吠之声尤其悦耳,团年饭从锅里散发出的味道格外香。 涂玉泉没放包就奔到厨房,“妈,煮的么里?好香啊!” 朱成英听到外面的狗吠声就知道来人了,正准备出门看看,儿子就这样风尘仆仆的钻了进来。 “你就晓得好吃!”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丝毫训斥的意思,她拉着儿子的手,上下打量,问东问西。涂大军在灶门口烧火,笑意连连的望着这边;而涂玉菊在帮着切菜,见涂玉泉回来,亲热的凑过来。 全家人一番问候过了,涂玉泉才准备回去放包。他就挎了一个小皮包,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反正冬天衣服穿久点没关系,估计年没过完就要去夔城。 人的感觉是奇特的,涂玉泉总觉得屋里有什么不对味的地方,仔细一看,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个不认识的女孩,此时停下手上洗菜的动作,面色红润,微微带着局促的看着他。那女孩蹲在洗菜盆边,涂玉泉光顾着跟家人团聚了,没看到也很正常。 “妈,家里来客了?”可是客人为什么在洗菜,而且,有谁会腊月三十到别人家做客的?为什么妈一开始不给自己介绍?涂玉泉脑袋里瞬间一堆疑惑。 朱成英一脸“我刚刚搞忘了”的样子,“你说苗苗?呵呵,她是你韩家坝三舅舅家的大女儿,比你小两岁,跟你两个算是老表。” “三舅舅?”涂玉泉一头雾水,三舅舅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几时冒出来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是花林坡的那个三舅舅。”朱成英解释。 涂玉泉懂了,叶家在韩家坝人也不少,所谓三舅舅,估计是辈分跟叶家的舅舅相同,在那家排行老三吧,以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的人,关系远了去了,他家的女儿怎么突然到自己家做客? 涂玉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于是向她点了点头,就转身去自己的卧室了。 团年饭的时候,涂玉泉自然帮忙拿碗端菜。吃饭的时候,涂玉泉发现那个算起来是他表妹的人总是看着他,在他望回去的时候又立即转开,假装认真吃饭的样子把白米饭往嘴里拨,脸红红的。 朱成英看到苗苗只吃饭不夹菜,立即招呼她夹菜。 涂玉泉被弄得不舒服,转头用眼神询问涂玉菊,涂玉菊向他挤了挤眼,涂玉泉更加莫名其妙了,干脆加快速度,吃饱了就下了桌。 涂玉菊紧跟着涂玉泉放碗,一路跟着他到了涂玉泉的卧室,涂玉泉关好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涂玉菊一副求表扬的样子,涂玉泉哭笑不得。 “说吧。” “真没意思,都不夸夸我。”涂玉菊嗔怪的撇撇嘴。 “她是外婆带来的。国庆节的时候,我也在家,外婆带着幺舅和她上来玩,说是帮我们挖红苕,结果苕没挖一点儿,外婆就和幺舅回去了,留苗姐一个人在我们家。” 涂玉菊一说到外婆,涂玉泉就觉得没好事。 “那她为什么不走?” “外婆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苗女子命苦,两岁的时候妈就死了,后妈带得不好,就让她帮我们家干活,有她一口饭吃就好了。”涂玉菊顿了顿,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一圈,“其实,她就是想要让苗姐嫁给你!” 听到最后一句,涂玉泉心里一突,难怪那个“表妹”一直偷偷看他,还脸红,被这样直接告知,还真是感觉受不了。 “明明晓得不可能,妈难道也恁个糊涂让她留下来?” “妈?你又不是不晓得,再不愿意,外婆要这样,她还不是没得法。”涂玉菊撇嘴,“上次你让我们去制衣坊拿过年的新衣服的时候,妈还给她也拿了一套,说是我们都有新的,让她一个人穿旧的不好意思。” 涂玉泉理解,反正一套衣服也花不了什么钱,但是,这样送衣服,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倒像是涂家接受她做儿媳妇一样。 涂玉泉郁闷至极,这都叫什么事儿? “她啷个腊月三十都不回去?” “她说初二我们去外婆家的时候跟我们一起。” 涂玉泉在想怎么打发那个女的了,是给一顿羞辱,把她骂回去?还是好言相劝,自己不可能娶她,让她自己回去?还是最恶俗的办法,给她钱,让她再也不要出现? “丫头,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涂玉泉试探着问。 “哥,你真的想娶她?”涂玉菊一脸不认同。 “瞎猜什么呢!我是在想,怎么让她回去了不要再来。” “哥,我觉得呢,她人其实不错,但是她爸爸就不一定了。听妈说,她来不久,她爸爸来过一次,说他们那儿的田都种了广柑,没有洋芋吃,明的说是来买,结果挑了一百多斤走了,却一分钱都没给。反正我不喜欢她家的人。” “你见都没见过就不喜欢啦?”涂玉泉还有心情笑她。“那她本人呢?平时干活勤快不?” “还好,我们家又没好多活儿要她干,要挑要抬她又不行,就是做饭的时候给妈搭把手,有时候洗洗衣服,扫地,烧火。” 涂玉泉点头,“这样吧,你去看她吃完饭了没有,吃完了就把她约上来,我们跟她谈谈。”如果好言相劝能了事就最好了,大人犯的错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来承担。 涂玉菊得了任务,立即就跑下去了,很快,卧室门被再次推开。 涂玉泉示意涂玉菊把门关上。涂玉菊还没有留给别人单独谈话空间的意识,自然而然的留在了屋里,正好涂玉泉也不想和那个“表妹”单独相处,三个人少了些麻烦。 屋里放的有一把椅子,一个凳子,一个小板凳,涂玉泉坐在椅子上,让叶苗坐在了凳子上,涂玉菊就把小板凳搬到涂玉泉旁边。 叶苗的脸从涂玉菊告诉她哥哥找她开始就红得不得了,现在坐在涂玉泉对面就一直把头低着,两只手放在腿上绞来绞去。 涂玉泉想要快刀斩乱麻,但也不能一上来就砍。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涂玉泉笑着问。 对面的人似乎被吓到了,身子一弹。 “叶苗。”声音很小,还不稳。 “听丫头说,这几个月你帮我们家干活儿,勤快得很,帮了我妈不少忙,谢谢你了。” 对面的人此时才抬起头,脸上挂着惊喜,“应、应该的。” 涂玉泉摇摇头。“我,或者是丫头,我们干活才能说是应该的。你是客人,让客人干活啷个要得?到年三十了,我也没别的好办法给你补偿,这样吧,从你来的那天算起,每天十块钱,你算算一共有好多天?” 叶苗一惊,本能的去算有多少天,多少钱。涂玉泉笑着看着她,既然认钱,就好打发,就怕那种死皮赖脸硬是不走的人,还好小姑娘都是要脸的。 “可是、可是幺奶奶说……”她还没算完账,就犹疑起来。 她口中的“幺奶奶”就是涂玉泉的外婆。 “她说什么了?”问题就在这里,涂玉泉一下子严肃起来,见叶苗咬着唇不说话,“她是不是说你只要帮我们家干活,将来就可以嫁过来?” 叶苗脸变得通红,小姑娘这样跟男孩子、还是她心中认为可能会是自己丈夫的男孩子说嫁人的事,羞得不得了。 “嗯。”最终她还是轻轻点头。 “不可能。”涂玉泉当头一棒,见她似乎没反应过来,继续说,“我还要读书,现在没想要结婚。” “没关系的,你读你的书,我在你家帮你们干活就可以了。”叶苗立即抢白。 涂玉泉一窒,“这也是我外婆说的?” “嗯。”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可能娶你,我家的活儿不需要你来干!还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来我家,拿了钱赶紧回去,不要听外婆胡说八道打我家的主意。” 不管对面的人什么反应,涂玉泉转头问涂玉菊:“她来了好多天?” “刚好四个半月,中间她还回去了两次,一共四天。”小姑娘算账就一点不差的算。 “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块钱。”涂玉泉说,“你拿了就赶紧回去吧。”他伸手在包里摸出钱包开始数钱。 何苗急得眼泪直掉:“你凭么里赶我走?大姑都没说让我回去!” 涂玉泉气笑了,原本还觉得自己对一个小姑娘这么凶,有点内疚,哪不想这小姑娘比他还凶了。 “结婚这种事本来就是大人说了算,只要大姑要你娶我,你就必须娶我!”叶苗嘴里发狠,眼睛却盯着涂玉泉胀鼓鼓的钱包。 涂玉泉笑了,这羞涩的姑娘变不讲理的泼妇可还真快。 “那你去让我妈来说啊。”这事本来就跟朱成英的懦弱脱不了干系,正好,一次性解决。 三人下楼后,叶苗就哭哭啼啼的向朱成英哭诉,朱成英只好求助的望着儿子。 涂玉泉把数出来的一千三百五摆在桌上,“她来我们家一共四个半月,按成年壮劳力算,一天十块钱我自问没有亏她一点点,让她拿了钱赶紧走。” 朱成英看着桌上的四人头,十几张啊,她舍不得了。 “哪里用得着恁个多,她一个小姑娘,我都没要她做么里活路,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上次还拿了一套新衣服,算起来也是百把块,我看根本就不用给钱。” 涂大军眼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失了面子,对着朱成英就一顿骂:“当初你妈把她留在这里我就不愿意,你说等儿子回来在处理,就是搞得大年三十一家人乱糟糟的么?你不怕别个晓得哒看笑话,我还要这张脸呢!” 涂大军一直对这事有意见,碍于老婆和丈母娘,一直憋着气,如今终于能把这口气发出来,吵完了就一个人上楼了。 “去收拾你个人的衣服。”涂玉泉吩咐叶苗。 朱成英被骂了也有气,斩钉截铁的说:“不准给恁个多钱!”说着就把桌子上的钱抓到了自己手上。 叶苗也慌了,想上前从朱成英手里抢钱,又不敢出手。 “上去收拾,我保证一分不少你的。丫头,跟她一起去!”事情闹成这样,涂玉泉还担心她顺手牵羊呢,实在不敢高估她的人品,难怪会被外婆蛊惑,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和做法。 最终,朱成英阻止不了叶苗拿钱,对着她的背影骂了一堆,骂叶苗,也骂自己懦弱,骂母亲的算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母亲那里受到多少气,这一次一次性发泄了个够。 涂玉泉上前去劝朱成英,“没事儿,咱不在乎那点儿钱,只是,再不要把这种人留到家里,麻烦。” 这个年,朱成英第一次没有回娘家,没有拿着年礼去听或谄媚或奉承的话,没有一边悄悄给母亲拿钱,却一边听着“赔钱货”的怨言。 一家人在涂玉泉的安排下从初二起就到夔城过年,第一次知道原来过年可以不用自己做饭,可以在大饭店吃美味的食物;第一次看到县城新年的热闹,可以看广场上舞狮、玩彩龙船,还可以跟着扭秧歌;第一次了解儿子的人际关系,跟着儿子女儿一起去给他们的校长、老师们拜年……这是涂家人最新奇的一个新年。 然而,就在涂家人玩得兴起的时候,涂玉泉却收拾了行囊,又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第111章 孩子 涂玉泉回北京已经初六了,但按照“正月十五前都算过年”的说法,年才过一小半呢,涂玉泉也勉强算是和何黎一起过年了。 涂玉泉回来之前,何黎的春节要不就是在家里招待各路客人,家人就把他介绍给来拜访的各路人马:这是我家的儿子,慢慢的为何黎将来的发展铺路;要不,就是被京城圈子里所谓的少爷小姐们的聚会拉出去,一群人在会所里抽烟打牌,比家势秀权利,从各自口中交流处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媳妇儿回娘家的日子当真无聊!今天可算把媳妇儿盼回来了,何黎自从接到涂玉泉要回来的电话,二话不说,赶着他的座驾就在机场等着了,等待也是幸福的! 何黎接到涂玉泉后,两人一起回了京大外面的租房。十天不见,小别胜新婚,各种甜蜜只有两个当事人清楚。 时间到正月初七,日子还早,很多商铺都没有开业,涂玉泉的制衣坊、服装店和火锅店也都还关着,暂时是没有什么工作方面的事情要做。一直以来,何黎就觉得涂玉泉在工作方面投入的时间太多,去年年根脚那一番忙碌让他很心疼,这下逮着机会,当然要带涂玉泉好好放松一下。 在国外留学半年的何涛也回来过年了。涂玉泉平时跟何黎关系最亲密,但除此之外,京大的同学以及认识的其他人,所有人都可以称作关系好,但都仅限于此,跟谁都交好同时也跟谁都不亲近,真正划为“朋友”的人一个都没有。认识何黎的时候就认识了何涛,何涛的性格他喜欢,后来北京这边的生意也是何涛撑起来的,在涂玉泉心里,早把何涛纳入了朋友的范围。这次何涛回来,当然要聚一聚。 打电话把何涛约出来,何涛一见涂玉泉就来了个夸张的拥抱,用英语夸张的表达思念之情。涂玉泉也被她这开朗和热情所感染,双手回搂着她的背,轻轻拍着安抚。一边的何黎握着拳头,差点直接把两人分开。 等她闹够了,涂玉泉才被放开,把之前买的项链送给她,又让何涛大呼小叫了好一通。 接着三人就坐何黎的车去深海。涂玉泉微笑着问何涛国外的生活,听她夸张的描述,涂玉泉直乐呵。在何涛面前,他完全放开,三人就像在夔城一样,有时候还故意用夔城话聊天,一起回忆当初那些美好的时光。 因为是白天,深海并没有多少人,三人要了包厢唱歌,涂玉泉那跑调跑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歌声,生生把姐弟俩折磨得只想堵住他的嘴巴,而最好的办法是姐弟俩一人霸占着一个话筒一直唱,干脆的结盟,不再让涂玉泉有拿到话筒的机会。这个惨状涂玉泉自己很无辜,他平时自己不买磁带听,听歌都是别人音响放出来他顺便听的,平时最多哼哼出来的声音,哪知道唱出来的效果这么惨不忍听? 麦霸姐弟俩见涂玉泉耷拉着脑袋丧气的缩在沙发角落里,看着实在不忍心,一致跑过来安慰他。 两人还没说话,就见涂玉泉眼神坚定的自我反思:“我就是平时唱歌太少了,以后多多练习,一定会唱好的!” 咋一听,这话还蛮“励志”的,何黎正准备给他加油打气,就听到涂玉泉继续说:“以后走路的时候唱歌,早上起床的时候也唱,晚上睡觉之前也唱,上厕所时也唱,晚上睡着的时候说梦话都用唱的。哼,我就不信唱不好!” 何涛听得嘴巴张成o形,然后捂着胸口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小泉泉,你太搞笑啦!ohmygod!” 何黎表情无比纠结:支持吧,以后每天耳朵受摧残的是自己;不支持吧,媳妇儿这歌声确实要练练啊,难得媳妇儿下这决心。 涂玉泉一看何黎的样子,就知道自己逗着他了,他眼睛一转:“何黎小朋友,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啊。” 媳妇儿夸了,何黎笑了:嘿嘿。 “何黎呀,要不,我们打个商量?”涂玉泉继续温言细语。 何黎继续笑,点头:好啊。 “以后你就教我唱歌吧,包教好!” 何黎继续点头:好。 涂玉泉伸手摸摸何黎的脑袋,顺毛:乖。 何涛看着这俩孩子的互动,刚刚停下的笑声又来了。 “小泉泉啊,你厉害啊!这小子平时在家里嚣张得,在你这儿竟然跟一只傻傻的大狗一样!”何涛给涂玉泉竖起了大拇指。她一直觉得何黎在涂玉泉面前很听话,没想到现在竟然乖成这个样子。 涂玉泉得意,“那是!” 接下来几天,何黎也试着把涂玉泉带进他的圈子,认识了不少“权贵”。 元宵佳节,两人白天去逛了庙会,晚上何黎带着涂玉泉去郊区放了半车烟花。 在火树银花的暂放中,两人热烈拥吻。 这是涂玉泉第一次亲自放烟花,而且这么多。看着空中大朵大朵爆开的火花,它们像是只为自己而美丽,映照出身边的恋人,涂玉泉瞬间觉得夫复何求。 他拉低何黎的脖子:“何黎,我家里已经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对叶苗说有喜欢的人时,涂玉菊也在,她当然不可能放过这种大新闻,立即传播得全家都知道了。关于“女朋友”,涂玉泉只透露他是自己的同学,多的什么也不肯说,朱成英他们就只当他是害羞或者单纯的不想家里人知道,想八卦却极力忍着,看得涂玉泉莫名的喜感,而叶苗这种事,是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了。 何黎一喜,“太好了,我家里人也知道我有媳妇儿了!” 涂玉泉吓一跳,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跟何黎的事被发现了,连何黎口中的“媳妇儿”一词也没关注,“他们没反对?” “有什么好反对的?我有交往的对象,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呢!” 涂玉泉明白了,感情何黎家人知道他有对象了,这对象的性别默认为“女”了。 “再说,现在给他们打打预防针,以后接受我们的时候也容易些。”何黎安抚着涂玉泉。 涂玉泉的心又提起来了,“你干嘛了?” “没干嘛啊,就是你给我画的那个情书,他们看到了。” “啊?”涂玉泉泪了。 “他们还让我好好对你呢,让我别胡闹,免得弄大了你的肚子。” 最后这句话何黎说的时候刻意把声音低下去,热乎的气流喷在涂玉泉的耳朵上,一时间暧昧无比,涂玉泉顿时就心跳加速。 “你说,我会把你的肚子弄大吗?” 何黎嘴里说着下流的话,手就顺着涂玉泉的衣服下摆钻进去,慢慢的摸着他的肚子,然后很遗憾的来一句:“唉,这么久了,还是平的……” 涂玉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把推开他:“流氓!”然后转身进车里去了。 何黎紧跟着钻进来,拉上车门。 “媳妇儿,我觉得你一定不会变成大肚子的,最多也是再过几十年,长个将军肚……” 涂玉泉听着何黎继续在那儿没脸没皮,一把伸出双手,拿食指和拇指分别揪住何黎的两边脸。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将来一定不会张什么将军肚!即使到了中年,我也一定是帅大叔一枚!” 涂玉泉那自信爆棚的小眼神儿勾的何黎只想按住他狠狠的亲。然而还没等他付诸实践,涂玉泉突然就变脸了,他松开揪着何黎脸的手,“你口口声声的说大肚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办法给你生孩子,所以……” 何黎一听到“孩子”就知道糟了,赶紧捂住涂玉泉的嘴。 “不是,你别乱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小孩子。” “那你从前没想,不代表以后也不想。”刚被松开,涂玉泉就呛出声。 “我以后也不想,如果是你生的我就要,不要别人生!”何黎一脸坚定,但涂玉泉怎么都看他好像不怀好意的憋着笑。 “你家里呢,他们要你结婚生小孩怎么办?”涂玉泉不在纠结,但总得问问他的打算。 “我家里有大哥啊,我不生,让哥多生几个呗,也是一样的,到时候如果你要孩子我们就把他儿子抱过来养,要是你不要,我们就过二人世界!” 涂玉泉听何黎回答得这么详细,猜想他早就想过这些问题,而且还有应对之策,是不感动是假的。 “其实,我们国家已经有试管婴儿诞生了,国外的技术也相当成熟,等我们以后要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技术就更加成熟了,我们可以去做试管婴儿的。” 何黎一把将涂玉泉搂进怀里,“别操心这些,放心,我们以后一定能好好在一起的,我只要你做我的媳妇儿。” “嗯。”涂玉泉在何黎怀里闷闷的回答,声音里却透出不容忽视的坚定。 第112章 纪庆宏 京大开学的时候,快乐美食间也正式开业了。在一片陈旧的老楼或白或灰的颜色中,快乐美食间那橘红色的招牌就是一抹亮眼的磁铁,将假期返校的学子的目光都吸引到那里。 早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今年建了新食堂,没想到仅招牌和里面的装潢就这么吸引人,于是,即便没有任何刻意的宣传,快乐美食间还是为全校大部分人所知晓,三三两两、呼朋引伴的学子前来体验新食堂,快乐美食间在最初的冷清后,人流一直处于满员状态。 生意最好的是以炸鸡、汉堡为主的洋快餐柜台,因为这里的炸鸡汉堡与时下风靡的肯德基相比,价钱便宜了三分之一。 快餐隔壁的饮料柜台,是艾上奶茶区域,珍珠奶茶和可乐都卖得非常好,一般情况只要买汉堡就会要奶茶或可乐,也不知道从谁开始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潮流。 一开始准备开发的地方特□□域,其实只有一个柜台,本周主打川味美食,麻辣烫和铁板烧。之所以做这个,是因为涂玉泉对这个熟悉,而其它地方特色菜暂时没找到厨子来做。 刚开业,传统的套饭区和面食区反而没多少人光顾,人都是爱新鲜的。 除了山东杂粮饼等小吃占的位置,销售柜台还有不少空位,暂时只在外面摆了几个凳子,当另类的吧台让喜欢安静的人吃饭或者喝饮料。 一个星期后,涂玉泉面向全校开启了一个招聘启示,招聘会做家乡菜的学生,快乐美食间提供场所和器具,而学生提供技术,只要通过了涂玉泉的考察,就可以被聘来做家乡菜,可以占专柜。这一启示一出,有人不当回事,有人蠢蠢欲动,也有人立即行动。 在京大这种高材生云集的地方,做菜好吃的也大有人在。每一个报名者做的菜都会拿到餐厅里给来吃饭的人免费品尝,然后打分,总分一百分,所有参与者的平均分达到八十的就能够留下来。于是,渐渐地,快乐美食间的空位也热闹起来。 涂玉泉近段时间一直泡在美食间里,上课都是何黎代为答道,他知道这不是长远的办法,干脆的面相全校应届毕业生招聘一名经理。餐厅这方面要发展,光靠涂玉泉自己,他自问没这么强大的精力。如果能在京大的应届毕业生中招聘到一名他满意的经历,那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收获。这不是二十年后,就业压力没那么大,大学生还包分配的时代,愿意舍弃铁饭碗来就这小食堂的大学生寥寥无几,而来面试的大多是能力欠缺或者分配无望的,涂玉泉只得慢慢等待。 快乐美食间在京大火起来,涂玉泉趁热打铁,迅速与清大洽谈,于是四月初双方便达成协议,而五一劳动节过后,清大的快乐美食间也开始营业。 当两家快乐美食间在全国两所高端学府里绽开花朵后,快乐美食间的吸引力顿时倍增,而涂玉泉期待已久的人才,也在这时候来临。 纪庆宏。 涂玉泉并没有在清大打出招聘启事,但清大开业的第二天上午,上午九点半,早饭刚过而午饭还没开始,涂玉泉刚到餐厅视察午餐准备的进度,外面的一个清洁人员就找到涂玉泉,说是有人要找这里的负责人。 涂玉泉从后厨出来,见到了站在售餐台前的男生,两手插在裤兜里,正转着脑袋四处打量。 涂玉泉走到他面前,他似乎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他要找的负责人看似比自己还小。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涂玉泉笑着问。 他没有问出“你就是这儿的负责人”这样明显不信的问题,愣了一下很快就开始做自己我介绍。 “你好,我叫纪庆宏,是清大今年的应届毕业生。我听说你们想要招聘快乐美食间的管理经理,不知道你们找到人没有?”纪庆宏在这个年纪轻轻的负责人面前,应对非常轻松。 “呵呵,纪同学,这边坐着谈。”两人在卡座对面坐下来,“你想应聘美食间带的经理?” “是的。”纪庆宏点头。 “为什么?” “今年上半年,快乐美食间在京大开始营业,现在刚刚五月,你们就在我们清大开了第二间。”顿了顿,纪庆宏眯着眼睛继续说,“由此可见,快乐美食间发展非常快,起码接下来的方向是在京城其它许多大学内继续扎根,而且从已有的两家来看,发展的速度会非常快;另外,快乐美食间的综合性很好,深受学生欢迎,被接受度非常高,简单的说,就是很赚钱;再者,快乐美食间不仅适合做学校食堂,它同样在社会其它人群,它的综合性决定了它老少适宜的优点,在写字楼区域、公司等适用性同样非常高;而高校也不止北京有,全国各地都会有它的一席之地,那么,快乐美食间将会在神州大地遍地开花!综上所述,快乐美食间拥有巨大的发展价值,而如果做快乐美食间的经理会有巨大的发展空间。” 涂玉泉赞许的点头。 “快乐美食间的潜在价值确实是巨大的,可潜在价值它毕竟是还没有实现的,那么要实现它所需要付出的艰辛和要承担的风险同样是成正比的,为什么你不选择稳妥的事业单位呢,是因为没有被任何单位录用吗?” 纪庆宏并没有因为涂玉泉这样带着挑衅的话而有不适,反而笑了,很自信的说:“我确实没有被任何单位录用,原因不是我无能,而是我一直都在找真正有发展前景的公司,只有那样我的才能才有展现的空间,而安稳却难有大建树的生活,不是我所求。” 涂玉泉点点头,表示认同,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这样,你怎么不自己创业?” 纪庆宏一笑,“仅是个人喜好问题。而且,自己创业,我资金条件方面受限制,有想法一时难施展开,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大平台。” 涂玉泉挑眉,这人直接,说话也能分析到要害,他心里早有了定论。 “我很想录用你,但还需要你做一件事,算是你做快乐美食间的经理的最后一道考题吧。”涂玉泉微微思考一下,说。 涂玉泉的话给纪庆宏打了定心针的同时,也在他脑袋前悬挂了一个大胡萝卜。 纪庆宏心里一喜,原以为涂玉泉还得问几个问题的,比他预想的顺利多了。 “什么事?” “现在五月初,给你的任务是,暑假之前,在京城开出第三家快乐美食间。” “好。”纪庆宏眼中志在必得的轻松表情,让涂玉泉觉得,他还是需要好好磨砺一下。 “六月三十号为期限,这段时间算是试用期,给你的工资按每月二百块算,若你完成任务,正式上任的待遇将会按照你完成任务的质量确定,进不进、待遇高低,都是你自己争取,你觉得怎么样?” 纪庆宏点头,那样子让人觉得他一定会争取到最好的待遇一样。 “好吧,我们拟个合同。” 涂玉泉找来纸和笔,条款拟好,双方签字,试用期的合同就正式生效了。 一式两份,涂玉泉递给纪庆宏一份,站起身来,“有事来这里或者打电话找我。哦,对了,我叫涂玉泉,京大经管系大一。” 看着纪庆宏明显呆愣僵硬的表情,涂玉泉笑着伸出手去,“咱们以后合作愉快?” 纪庆宏吞了吞口水缓冲一下,赶紧伸手握住:“合作愉快!” 纪庆宏的太过自信注定了他会在接下来的工作中碰壁走冤路,而他的聪明又让他很快反应过来,踏踏实实的专心干事,越来越虚心的的向涂玉泉请教。当初得知涂玉泉竟然才大一,他这个一直以来自诩有能力的高材生受打击不可谓不大,转而更加佩服涂玉泉。 虽然有纪庆宏去拓展快乐美食间,但涂玉泉丝毫没有放松下来,他必须兼顾快乐美食间的运营和自助火锅店的拓展。大夏天的五月尾,自助火锅在清大校门外落户,并没有因为是夏天生意就不好,反而由于店里空调带来的清凉环境以及一店的名声而客人源源不断。 到六月中旬纪庆宏完成任务时,涂玉泉的快乐美食间已经变成了四间,京大和清大一边增了一间。纪庆宏完成任务效果涂玉泉还满意,于是,他给出的待遇也足够让纪庆宏踏踏实实的为他卖力,而同时管理五间快乐美食间的权利,让纪庆宏心里也更加服帖和充满斗志。 何黎在涂玉泉发展事业的过程中,一直扮演着任劳任怨的免费劳动力角色,不仅任劳任怨,还甘之如饴。 涂玉泉骑坐在何黎腿上,捧着他的脑袋,额头相抵,“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像个傻子呢?” 何黎眯着眼享受他这样的亲昵:“我本来就是傻子,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嘛。” 涂玉泉扑哧一笑,何黎感受他背随着笑一抖一抖的,手上加力,免得这人掉下去才好。 “这么说来,你看我傻吗?”涂玉泉一本正经的脑袋向后退。 何黎仔细盯着涂玉泉看了一会儿,在他快绷不住时,才慢慢的开口,“在别人面前吧,你就一最聪明的角色,不过现在,”何黎腾出一只手,刮一下涂玉泉的鼻子,“瞧你那傻样儿!” 涂玉泉被这样调-戏了,立即想找回场子,不过手还没来得及动,就感觉何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暗示性极强的抚摸,而他自己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涂玉泉抬起的手顺势就搂上了何黎的脖子,顺势把身体压向他,献上自己的唇! 第113章 硌牙 发展顺利的除了快乐美食间,还有上海的服装店和股票。一放暑假,涂玉泉就亲自飞上海,这次同行的,还有何黎。 上海已经开了三家艾上服装的分店,那边没有制衣坊,供货方面一直是由北京和夔城联合完成。上海店开起来后涂玉泉就去了一次,这次过去主要还是为了股票。 当初投进去二十五万,本着一定会涨的信念,其实还做好了亏得血本无归的准备的。事实上,他的意外在大千世界里,什么都算不上。 北京的报纸上几乎没有上海股市的动态,涂玉泉就托凌冬关注股市的消息。 股票还是如他所知道的那样蹭蹭蹭往上涨,而且是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股价见天的涨,持有股票的股民都牢牢握住,坚决不撒手,没买到股票的人天天排长队,有关部门甚至出台了“不抛出就不准涨价”的政策,似乎也没什么效果。 这些影响不到涂玉泉,反正随大流,不抛便是,但现在那二十五万究竟变成了多少,他其实不知道。这次来上海,就是为了熟悉熟悉流程,明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凌冬从来不是安分的主,股票这么难买,他依旧投了两万块钱进去,所以上海即使没太多事儿做,他也赖着不走,周祝美可是在店开好就回了夔城的。 尽管来过一次,涂玉泉在上海依旧是人生地不熟,何黎也没好到哪儿去,有熟人接应,感觉真的很舒坦,特别是这个熟人还懂得你所有要办的事。 二十五万,每天即使只增长百分之零点几,每天增长的数也是普通人的月工资。开始几天,涂玉泉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对着证券时报上的点算自己的股资。多算几天就烦了,股价时时在变,而自己辛辛苦苦算了一整天的结果又作不了数,于是知道个大概数额后,涂玉泉干脆的玩乐去了。 一直以来,何黎都觉得涂玉泉不会享受,动的脑筋都在赚钱上,赚的钱又拿去生钱去了,这次涂玉泉这么放开的玩,他当然乐意奉陪。凌冬好歹呆了半年多的时间,毫无悬念的成了向导和陪游。 涂玉泉果断觉得自己土豪了,不然干嘛要去那传说中最好的酒店住一晚,去最贵的饭店吃一餐呢?干嘛要去动物园看一点儿都不稀奇的动物,三个大男孩还傻兮兮的去游乐园?大街小巷找特色吃食,围观稀奇玩意儿?一边哗啦啦的花钱,涂玉泉一边痛心疾首自己的败家行为。 何黎收回钱包,就看到自己身边涂玉泉那一脸纠结表情,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脸蛋。 “怎么了?” “唔~”涂玉泉扭头避开,“我觉得我这样好败家,像傻子一样给别人送钱……” 何黎一听就笑了,媳妇儿有了和自己是一家人的觉悟了,“没关系,这不算败家,再说,你高兴就好!” 涂玉泉听到何黎的话也觉得体贴,同时也更加不好意思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土豪的资本,都是何黎出的!涂玉泉瞬间脸红了。 凌冬虽然经商操持这么些年,在外人面前不像以前那么话少,可在涂玉泉、何黎这样的少年朋友面前,他的话仅限于哪里有什么、听说怎么样,虽然不是没有存在感,但很多时候都被选择性遗忘了。 看着涂玉泉和何黎之间的交流,凌冬总觉得不得劲,可一时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看着前面两人的相携笑闹的背影,他陷入了沉思。 对于一个商人,或者一个设计者来说,任何体验都不会是浪费。 涂玉泉上辈子学设计,这辈子做商人,怎么会不去分析某某酒店为什么会被说成最好,某某饭店的饭菜和格调怎么搭配;即使只是小吃,他也会想为什么会卖得这样火,换个地方可能会有什么效果;上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穿衣风格,什么最流行,中分的发型,□□镜,皮带扎在衣服外面…… 这天三人都不太饿,又到了饭时间,涂玉泉干脆提议去吃西餐。涂玉泉没有去过那种很正式的西餐厅,今天逮着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新体验。通常涂玉泉提的意见,何黎不会反对,凌冬拿着涂玉泉的工资陪游,自然也不会反对,况且他也很想知道高大上的西餐究竟什么玩意儿……就这样,三人一拍即合,就近的进了一家西餐厅,涂玉泉还特意看了一下招牌上的名字,他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不是英文,好吧,也不是中文。说是进了,其实也是因为这家餐厅的门童站在里面,他们刚进门就被拦住了。 理由很简单,三人没有着正装。不过门童的话实在太难听了,“衣服都穿不起的就不要来这儿丢人了!”咬字不清的普通话,硬是要学外国人的语气,听着实在让人不舒服。 凌冬非常恼火!什么玩意儿嘛,老子又不是给不起钱,你说咱们衣服穿得不好看就不让进索,这大热天的,进你们这儿吃饭让你们赚钱还要捂着西装领带,这都是他妈的什么狗屁规矩!亏你还是中国人,学着外国鬼子拽得二五八万的,还不过是条看门狗。 凌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气愤,难道是因为西餐在自己心中长久以来形成的高大形象被毁于一旦,还是那个看穿着的门童的难听言论? 凌冬气一下子涌到脸上,然而他还没发出来,涂玉泉就跟何黎两人把他拉走了。虽然被羞辱何黎也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在媳妇儿面前,连带着媳妇儿都被羞辱了,不过看凌冬的样子,又是在外国餐厅,识时务为俊杰,自己确实有没考虑周到的地方。 凌冬被拉走,回头狠狠的盯了那餐厅一眼。 被西餐厅嫌弃,几人干脆打车去了南通大饭店,据说这是上海最大的饭店了,你嫌弃咱们的穿着,好吧,咱去咱中国人的饭店吃! 据说,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硌牙。 西餐厅的事就是一个小插曲,虽然不会这么快就忘了,但涂玉泉也没放在心上,南通大饭店的格局和饭菜都是他的新关注点。 三个人吃不了太多,点了个招牌菜后,就只加了一个凉菜,一个素菜,再加一个荤菜和汤。尽管菜少,价钱也是不小一的笔了。 三人静默着等待上菜,就听着隔壁桌的人嬉笑打闹。那一桌人不少,男的女的,只不过涂玉泉他们听着不爽,有心换个桌子。 只是人不找麻烦麻烦自找人。涂玉泉他们换桌提议还才提出来,那边的一胖子就过来了。这胖子看着年龄也就二十多岁,他腆着肚子走到涂玉泉他们桌前,冲三人说:“我马子说你们三小白脸长得比老子好看,让老子好好瞧瞧!” 说完,胖子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回头冲那边桌上嚷嚷:“兄弟们,你们看,老子跟这三个小白脸比,哪个好看?” 那边的几个男人女人立即起哄:“胖子,他们好看,你他妈丑死了!” 胖子得了回复,转头冲面色不好的三人说:“咋办,他们说你们比我好看,可大爷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比我长得好看的人了。”说完还顺手就近摸了一把涂玉泉的脸,“妈的,比老子马子脸还滑!” 话刚说完,胖子就是几个趔趄,撞到对面的桌子上。 这胖子过来挑衅时何黎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还对涂玉泉动手动脚,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暴起一脚踹了过去。 所有人都懵了,除了凌冬。那胖子趴在桌子上正要起身,就被凌冬一把抓住了衣领,扯过来,再一拳砸到他脸上,顿时鼻血如注。 胖子的惨叫声唤醒了所有人,凌冬还在继续,何黎也丝毫没放松。原来胖子桌上的几个女人尖叫着,男人拿着酒瓶冲了过来。周围其他桌上的食客自动散开看热闹,服务员不敢过来,叫保安去了。 酒瓶砸过来,何黎轻松避开,顺势抓住手臂,一拉一扭,惨叫声响起,涂玉泉估计是脱臼了。涂玉泉不会打架,但不代表他就傻傻站着任人打。冲他来的第一个人还没近身就被何黎攘开了,这一下,对方似乎也看出来了,这边三人涂玉泉最弱,于是聪明的就专挑涂玉泉下手。对方一共六个男人,妥妥的二对一。 涂玉泉何黎遇到对手,两人打得难舍难分的,涂玉泉这边没人看顾,那人以为他捡了漏,拿酒瓶冲过来时涂玉泉就举起手边的椅子,“哐——”砸了下去。 不知是这一声太大,还是因为饭店拿着警棍的保安来了,所有人都暂停了动作,看着被砸的人拿的酒瓶碎在椅子底下,脑袋上慢慢流下鲜红的血…… “啊——”原本躲在一边的女人尖叫一声,保安队伍加入了拉架的混战。 何黎一见保安的粗鲁动作,立即带着涂玉泉退到后面,凌冬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被保安摁住后,没被拉住的借机就给了他一拳,然后,那人也被拉住了。 接下来,打电话报警的,叫救护车的,何黎挣脱限制,在服务台拨了个电话。 第114章 后续 没一会儿,警察就来了。只是,警察是分两拨来的。 最大的饭店出了这种事,而且还见了血,这嚷嚷那嚷嚷的,让警察来解决最好不过了。大堂经理将两方人马分别安置在保安室分两边坐着,当然附加条件是一队保安拿着警棍就站在中间,既然已经报警,任何人想走也是不可能的。 前面一批警察刚到,听大堂经理讲情况,还没说完,另一批大部队又到了,先来的警察一见领头的人旁边穿制服那人,就迎上去:“局长,您怎么亲自来啦?” 被称作局长的中年人瞪他一眼,反而指着保安控制住的人对他身边领头的人说:“曾局,您看,您那侄子是哪一位?” 被叫曾局的人并没有理他,于是他回头就瞪了先前迎上来跟他打招呼的人。曾局就在这里,他一个小分局的局长还被先打了招呼叫局长,显然是不把曾局放眼里啊。这帮下面的人就只知道添乱。 那人被自家局长瞪得莫名其妙,难道局长怪我们没办好事?可我们也才来啊!他表示很冤。 “曾叔叔。”何黎这略大的一声,让曾友云迅速把视线投到他身上。 “小黎。”曾友云点头,然后转开视线望向被打得狼狈的那一批人,“怎么回事?”声音不怒而威。 “……”愣了一下,说话还利索的那人迅速开口,“那几个小子把我兄弟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说着指指胖子的猪头,鼻红脸肿,鼻子上的红的是还没干涸的鼻血,衣襟上也斑斑驳驳,看上去十分吓人。接着是胳膊脱臼的,脑袋被涂玉泉开瓢的,还有另外两个鼻青脸肿的。现在这架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他们不利,他当然要赶紧把伤势指出来,摆出一切利于己方的筹码。现在他也后悔,都怪胖子太得意,说什么赚了大的,要到大饭店吃一次,来了也不收敛点,惹了不该惹的人,踢到铁板,这下被揍了不说,还有可能弄到局子里去,也不知道打电话叫的胖子那个什么哥们儿队长到了没。 曾友云点头,然后吩咐后面的人:“把他们给我铐起来,带回去!”他指的是胖子一群人,连带那几个女人。 后面的人听到吩咐,立即勇猛的扑过去,争辩、挣扎什么的完全没用。救护车来了,受伤比较严重的三人被带到医院包扎,然后被带回警局。 折腾了半天,他们仍旧没有吃饭。刚刚一番运动折腾,三人都感觉腹中空空。合该这顿中午饭要经历波折。最后,三人随着曾友云再次坐上了饭桌。重新点了菜,拿了酒。 何黎带着涂玉泉、凌冬给曾友云敬了一杯:“谢谢曾叔叔出面帮忙!”这个曾友云以前是他父亲的战友,这个年级能坐上上海市公安局长的位置,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今年春节还去自家拜年了的,何黎也是那个时候才跟他认识见面。不过曾友云对何黎的了解却是从他出生就听说了的,只不过直到今年春节才见到罢了。曾友云身上类似他父亲的气场,却又比他父亲对他更温和,何黎挺喜欢父亲的这个战友的。 何黎为双方做了介绍,长辈与晚辈之间,礼仪到了就好,没有那么多客套。三个年轻人一边吃饭,曾友云就和他们聊一些经历,彼此之间还很融洽。 吃完饭,曾友云再三邀请何黎和涂玉泉、凌冬到他们家住。何黎是他的目标,涂玉泉和凌冬只是因为是何黎的朋友顺带的。 何黎出门前家里就让他过来联系曾友云,估计家里早就给这边打过电话。何黎不想麻烦人,当然主要是不想跟涂玉泉分开,一直没联系曾友云,哪知道今天遇上这种事。现在曾友云的邀请明显为了拉拢两家的关系,而此时何黎要是不去,就显得太生疏了,颇有一种把人用完就扔的坏感,可他要是去,就必须跟涂玉泉分开,涂玉泉和凌冬是不可能跟他一起住曾家的。 “我记得曾叔叔家里有个弟弟和我差不多大,不知道有空没,要不请他带我们见识一下这大上海的风情?”何黎一脸谦和的笑着。 话说到这份上,曾友云也明白何黎不想跟他走,要不然也不会来了这么多天都不联系他。现在何黎提出让儿子带他们玩,小辈之间的交往也许更好,没有显得生疏,也合情合理。 曾友云笑哈哈的,带着一股军人的硬朗:“他今年十九岁,比你小了一岁。那小子别的不行,就到处玩算他的专业。可要让他跟你们多处处,小黎你帮叔叔多教教他!” 曾友云载着他们去找他的小儿子,再给了他们一辆车,何黎开着,四个人出去玩,刚刚好。 曾友云这个小儿子上面有个姐姐,据说也算是个老来子,叫曾家乐,人开朗又直爽,在涂玉泉心里好感值瞬间蹭蹭蹭上升。不知道为什么曾友云那么个硬汉,生出了这么可爱乖巧的儿子,肯定是像他母亲。涂玉泉猜测。 何黎开车,鉴于要曾家乐指路,于是涂玉泉跟凌冬自动坐到后面,曾家乐坐副驾驶。 涂玉泉觉得曾家乐可爱是一点没错的,无论是长相,秀气小脸,外加水润眼睛,还是自来熟性格。知道何黎是他爸以前部队战友的儿子,立即亲热的叫上哥哥了,笑脸也甜甜的,完全没有那种被指派了任务的不喜,表现出不可一世的傲慢。虽然他主要是在前面跟何黎指路聊天,但也没有忽视后面坐着的两人,涂玉泉有种被小孩照顾到的感觉,很舒服。这样的曾家乐,让凌冬有种眼前一亮、耳目一新的感觉,至少,这小孩跟他以前接触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即使一贯冷淡如他,也不知不觉被小孩带入了谈话中。 涂玉泉感慨,比起曾家乐这样真正的官二代,自己完全沦为了草根啊。想想,自己来了这大上海,游玩的地方是街道和公园,看的是楼房和数目;吃的要不就是不花钱的小吃,要不就是显阔的最大饭店;玩的还是市井上最便宜的小手艺,而且,一边花钱还一边担心钱被花了!哪像曾家乐,带他们进的是高级俱乐部,玩的是古玩拍卖会,欣赏的竟然还有小提琴音乐会,末了还弄到体育馆打了半天羽毛球。好吧,涂玉泉承认,音乐会其实是因为他坚持想要见识一下才去的,但那也是曾家乐提供的据说很紧俏的门票好吗! 接下来的几天玩乐中,涂玉泉依旧跟何黎形影不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凌冬和曾家乐聊到了一块儿。对于凌冬和曾家乐的交好,涂玉泉是乐见其成的。凌冬在上海行走,总是他一个人,难免会遇到困难,现在有个货真价实的官二代做朋友,各方面肯定都会方便很多。 自从那天在街上对何黎跟涂玉泉的亲密产生了怀疑后,凌冬便时时的关注着两人的互动。比如说在俱乐部的包间里,涂玉泉要喝水,何黎就把橙汁倒进杯子,然后递给涂玉泉,但涂玉泉似乎习惯了一样,并没有伸手接下来,而是把嘴凑过去,就着何黎的手喝,喝完了一挥手,让何黎拿回去。 凌冬一直都知道两人关系好,早就知道涂玉泉对何黎比他知道的任何人都好,哪怕是涂玉泉一直都照顾着的周祝美,比起何黎,那也是差远了的。只是,关系好到给对方端茶递水,凌冬顺势代入在屋里蹦跶的小孩,曾家乐,要是自己给他倒点饮料,再递过去,好像是可以接受的,要是对方直接在他手里喝呢,像小孩子那样,好像也没太大问题哦。 这厢凌冬正代入完毕,却不想下一幕,真正的闪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涂玉泉喝了橙汁,何黎另一只手拿纸巾给他擦了嘴巴,宠溺的一笑,抬起右手就把涂玉泉没喝完的半杯橙汁喝了个干净。 凌冬瞬间呆了,他不是纯情到接吻就会怀孕的小孩儿,也不像那些大姑娘那么保守,但他也知道涂玉泉他们这行为是间接接吻啊,难道好朋友兄弟之间就可以不在乎这些?试着把喝同一个杯子代入到他那批混子兄弟身上,任何一个人他都觉得浑身难受。他跟宋军等人混得再近,但谁也不能拿他喝的杯子喝酒! 凌冬本来就冷,现在呆坐在那里,谁也没发现异状,而接下来又被曾家乐拉去玩游戏,整个脑袋都是乱糟糟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接近真相却越不敢下结论。 凌冬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证明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四人正玩着骰子,比点数大小,输了的喝酒。突然,凌冬提出,找几个陪酒女来陪酒。 这个提议已一提出就被何黎否决了,涂玉泉也极不赞同,曾家乐自然主随客便,说实话,他也不想,单纯的不想有女人来,感觉坏兴致。 虽然提议被否决了,但涂玉泉还是抓住机会把凌冬一同调笑,但凌冬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也让他没了兴致。 提议一被拒绝,凌冬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 也许是那样,真的就是那样了。 若说此时的凌冬还不那么肯定,怀着“可能自己想岔了”的侥幸心理的话,那后面晚上他不小心看到二人接吻,外加悄悄听墙角的巨大震撼,让他真的是什么借口都找不出了。 凌冬即使表情再少,掩饰的再好,但不小心碰到涂玉泉就让他过分反应,不敢正眼看何黎和涂玉泉,却总是偷看,种种行为不经意暴露了他自己。他以为别人没发现的时候,两个当事人早就觉察到他的变化。 何醋包说:“媳妇儿,姓凌的那小子总是偷看你,他就是不怀好意!” 涂玉泉没理他的撒娇,反而很严肃的说:“凌冬可能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他们在凌冬面前一点掩饰都没有,其实就是有意让凌冬发现的,不明说,怕他受不了,毕竟涂玉泉还是很看重凌冬的,无论是他的办事能力,还是两人之间从少年时代就开始的友谊。就是因为看重,所以不完全瞒着他,涂玉泉希望自己跟何黎的感情至少能被朋友所接受。 “发现了最好,让他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跟我抢!”何黎一亮拳头,“对于第三者,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就打一双!” 涂玉泉被这卖萌耍狠的何黎逗笑了,“那你可记住了啊,要是你自己拈花惹草什么的,自己负责擦屁-股!” 涂玉泉何黎离开上海的时候,凌冬把涂玉泉叫到一边。 “你跟何黎,你们两个……”猜到是一回事,在当事人面前求证,凌冬又说不出口了。 涂玉泉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轻松的笑了:“就像你想的那样。” 凌冬面色更加尴尬,涂玉泉却笑得更轻松。 “我们真心相爱,只有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才是最轻松的。至于别人的眼光,不是我们幸福的阻碍。” 那边何黎在催促涂玉泉,涂玉泉回以明媚的笑容。 凌冬和曾家乐并排站着,看着两人的离开的背影,百般滋味,自在心头。 第115章 黎二爷 两人下飞机直接回了学校外面的小租房。 尽管这大半天一路奔波,但洗澡之后的涂玉泉并没有立即休息。他只着一条四角裤,拿干毛巾擦着头发。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涂玉泉是急切地。 何黎向来比涂玉泉大胆,所以涂玉泉看到浴室里出来的那个□□的何黎时,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何黎身上的水没有擦,一颗一颗就那么聚到一起,再顺着身上肌肉和骨骼形成的沟槽流下来;下-身那物什就那么毫不避讳的展现在涂玉泉的眼前,还毫不知羞的随着何黎的动作甩来甩去。 涂玉泉局促的偏过头,拿另一块干毛巾,扔给何黎擦头发,再走到衣柜前,打开门,找出何黎的内裤。 何黎乖乖的擦头发,却装作没看到涂玉泉的局促一样,故意走到涂玉泉的视线里晃悠。 涂玉泉瞪他一眼,换来一个没脸没皮的笑。“先把裤子穿上!”涂玉泉给他光着的膀子一巴掌,再把内裤团成一团砸过去。 何黎也不接,还跳着躲开:“不穿!” “流氓。”涂玉泉小声叨叨一句,然后冲到窗边,“哗啦——”拉开了窗帘,“我让你不穿,让路过的人都顺便欣赏一下何大少爷的风光吧!” 涂玉泉他们住的楼层不高,三楼而已,窗子外面是楼下的树,但再隔远些又是居民楼,要是视力好,就真的能从楼上看到窗子里面的风光了。 何黎原本还在为自己让何黎害羞局促而沾沾自喜,却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一招,窗帘打开的一瞬间,他反射性的捂住下-身,惹得涂玉泉得意大笑。不过很快何黎又大方的放开了,还毫不在乎的到窗边站着,“看就看,少爷我身材杠杠的,肌肉一块儿一块儿的,他们只能远观不能近看,让他们羡慕流口水去!” 真是太自恋、太不要脸了,涂玉泉想,于是忍不住再奚落他:“哟,某人大大落落的耍流氓,还真是不害臊、不怕丢脸呵!” “有什么好丢脸的?别人最多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人,又不知道那是我,我上哪里去丢脸?” 涂玉泉败给他了,自暴自弃的说:“照你这样说好像还真是的耶,要不这样,我也脱光了站窗边让人欣赏欣赏?”说着还把手伸到四角裤的裤腰边上,一副马上就脱的模样。 何黎这下不淡定了,自己怎么都无所谓,媳妇儿是自己的坚决不能让人看了去,管它什么路人不认识的人,统统不行!他冲到窗边就拉上了窗帘,回头就见涂玉泉一脸得逞的笑。 “行啊,竟然知道这样算计我!” 何黎坏笑着一步步靠近,涂玉泉见阵头不对,撒丫子就逃。可是,早有准备的何黎哪里肯让他逃掉,一个飞扑就把人扑倒在床上,然后在他光裸的皮肤上作乱。涂玉泉笑成一团,挣扎着就是不求饶,反而把手摸到何黎身上反击。 两人贴在一起,毫无章法的动作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惹到某个一点就着的地方。 何黎挠痒痒的动作变了味道,加了力气,换了频率……涂玉泉享受着何黎的爱抚,看着他口手并用的在自己身上忙碌,他是喜悦的。他伸手插-进何黎的发间,何黎的头发短,刚好能完全淹没他发丛中的手指,手指被更短的头发戳的酥麻。 “何黎。” “何黎。” 涂玉泉轻轻的喊何黎的名字,固执的要得到何黎的回音。 “嗯……媳妇儿。”何黎抽空含糊的回答一声。 涂玉泉突然任性的捧住何黎的头,和他对视:“有件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 何黎兴头上被他打断,现在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吓一跳,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低头亲了亲涂玉泉的嘴角。“好吧,媳妇儿,说,什么事儿这么重要,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嗯”字出口时,还坏心的用下面的灼热蹭了蹭涂玉泉的。 “我现在很高兴、很开心!”涂玉泉看着何黎的眼睛。 “我也开心啊,要是你让我继续,我会更开心!” 涂玉泉不理会何黎的牢骚,“我们的爱情终于不再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何黎也明白了,但涉及凌冬,他还是忍不住酸一下。“凌冬知道了你就这么开心?” “不是凌冬,而是除开你和我的第三个人。” “有区别吗?” “有!” 何黎哪管那么多,能在中途生生停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才多一个人知道你就这么开心,以后我定要让所有亲人朋友都祝福我们!”抛出豪言壮语的何黎再不管涂玉泉的唧唧歪歪,再次专心动作起来。 事后,涂玉泉趴在何黎胸口,听着何黎的心跳,踏实而安逸。 “何黎。”他像一只慵懒的猫咪,躺着晒半天太阳,然后抬头对着主人轻唤一声。 何黎摸了摸放在自己胸前的涂玉泉的脑袋,算是回应。 “我以后给你换个称呼,好不?” “为什么要换?”何黎低沉得声音缓慢而满足。 “我不想叫你何黎了。” “哦?那你想叫什么?” “不知道。你帮我想一个。” “叫老公?”何黎的笑声通过胸膛的震动传来,涂玉泉的脑袋就跟着一颤一颤的。 “别瞎扯,我是问正经的,你看,别人都叫何黎,我也叫何黎,听着就不舒服。”涂玉泉跟着事儿掰上了,他老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媳妇儿,你什么时候嫌弃你老公的名字不好听啦?”何黎故意装可怜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 “不是,只是想要找一个称呼,咱们俩私下里的时候叫。” 这么说,何黎也来劲了,他向下躺一点,把涂玉泉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面对面的躺着。 “那叫什么好呢?”何黎摸摸涂玉泉的脸颊,思考。 “你想我叫你什么?”涂玉泉启发他。 “老公!”何黎飞快接嘴。 “不行,换一个!”涂玉泉坚决反抗,偶尔被何黎死皮赖脸叫媳妇儿他都很不好意思了,这个称呼绝对不行。 “……”何黎一下子泄气,“好吧,我想想。” “何少爷?” “何公子?” 涂玉泉故意带着调侃着。 “不行。” “黎公子?” “你就这么想当我的丫鬟?” “切~”涂玉泉撇撇嘴,“我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伺候你,不就是你的丫鬟么?” 涂玉泉这话说的不全面,明明何黎也做过饭,也扫过地,洗过衣服。不过此时何黎却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讨好涂玉泉的机会。 “你是不是丫鬟,是我最喜欢、最疼的小媳妇儿!” 涂玉泉心里很受用,表面却对何黎的死皮赖脸不要脸很不屑。 “要不这样吧,你在家呢,也算是老-二,我干脆叫你黎二爷如何?”说完不等何黎回答,涂玉泉就自顾自乐,“黎二爷?黎二爷!好,就这样,以后叫你记得回答啊,黎二爷!哈哈!” 何黎算是明白了,涂玉泉这纯属找他乐子呢! 暑假还一半都没到,涂玉泉还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事儿干! 因为放暑假,快乐美食间就暂时没营业,除了轮流值班的人,员工都放了假,纪庆宏在管理餐厅这一块儿就暂时失业了。有劳动力不压榨向来不是涂玉泉的风格,何况这劳动力还拿着他不菲的工资,那就更要压榨了。既然没营业,那就继续扩张吧。于是多所大学的多加快乐美食间同时装修。为了即时监督、了解装修进程,纪庆宏拉风的配了个助理,买了辆摩托车——二手的。好吧,二手的摩托车也花了他八千块,也照样拉风;新上任就有了助理,纪庆宏牛逼哄哄。尽管助理的工资是老板涂玉泉开的,买摩托车的钱是自己的工资加向老板预支的未来工资,以及五千借款。 涂玉泉是这样想的,你纪庆宏既然能折腾,那我就让你折腾,翻出朵花来都没问题。 涂玉泉只是间歇性的关注纪庆宏的计划和进度,余下来的经历再次投入到开服装分店中去。制衣坊的规模因为北京和上海的销售量增大而扩大了好几倍,各种机械业购置了好几台,起基本规模已经媲美小型制衣厂了。 开分店薛如月是熟手,涂玉泉其实要投入的除了资金便只是三两点意见就好,于是,他再次妥妥的闲住了。 亚运村的房子还有四套,自从去年冬天暴涨了之后,价格也再没多大动静,甚至还因为今年附近新开的一个楼盘的低价一度跌下一截,不过很快回升,现在不上不下的僵在那里。 既然是自己的房子,而且是打算住的,干脆趁空好好装修一下得了。 拉上免费劳动力何黎,两人说干就干,把亚运村的四套房子都装修了一遍,两套打算卖掉的简装修,剩下两套挨着的精装修。 亚运村的房价接下来估计不会有太大涨幅,但只要今年年尾,涂玉泉会需要一大笔钱,两套简装修的房子将会被套现。 七夕节,房间的初步装修已经完成,家具、电器购置完毕。用空调在里面吹了两天,涂玉泉和何黎就拎包入住了,这是除了夔城奶茶店和学校外的出租房,真正只有两个人的两人的“家”。从现在开始,两个人会用自己的心血和温情,一点一滴的装饰点缀这个家。 第116章 股战 一直期待的时机终于到了,涂玉泉放下凌冬的电话,心随着这个消息澎湃起来。 “何黎,走,咱们去上海!” “有消息了?”何黎看到涂玉泉脸上毫不压抑的激动,笑着问。 “嗯,报纸上已经发出确切消息了,因为上次摇号事件,操作对股民而言不安全因素太大,这次采用认购证的方式发股。” 涂玉泉从来没对何黎说过认购证以后的火爆,只在上次摇号购股的拥堵事件后,猜想会有新的股票发售方式。何黎以为能够买股票就是涂玉泉激动的原因了。涂玉泉现在持有的那几支股票的涨幅,他们都是亲自验算,比谁都清楚,沪市证券交易市场自开业以来的一片涨势,他也看在眼里。跟涂玉泉一样,何黎也看好股市,所以这半年来,他断断续续的筹集了五十万,再加上两个死党的,他手里目前有一百二十万。卢洋跟何黎的看法一样,所以集资、投钱的时候毫不犹豫;梁振华是看两个死党都这样干,他在军队没多的,扒拉了二十万扔里面,赚了他就拿钱,亏了就当打了水漂,反正他也饿不死,对他们这些人而言,钱不过就是倒几个批条就到手了。 这时已经放了寒假,三人走得毫无压力。凌冬在上海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原本何黎跟涂玉泉住一间刚刚好,现在添了卢洋,很明显住不下。 好在卢洋只是跟着来看看他们接下来可能会花很大一段时间聚集的根据地,很快就就有人来接他。知道那里其实是涂玉泉的地盘,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顺。明明何黎是自己关系最铁的发小,即使后来跟涂玉泉交了朋友,也不该是何黎跟着涂玉泉混,自己形单影只的离开啊。 认购证的发售还没有正式开始,在沪市的凌冬早已把购证条件摸得门儿清,就沪市户口这一点而言,对涂玉泉可能会是个坎儿,但对曾家乐来说,屁都不是! 曾家乐跟凌冬的关系比涂玉泉想像的更好,再加上何黎这层关系,这位局长公子嚯嚯嚯地搞来五张身份证,每张都真实有效。在赚大钱上,曾家乐具有无比的热情和精力。 涂玉泉看小孩儿上串下跳、磨刀霍霍,只待上场大捞一笔的样子,在这莫名紧张的气氛中极有喜感。 自从这次来过后,涂玉泉发现曾家乐似乎莫名的与自己亲近了许多?就像是,两个人拥有共同秘密而又不说出来的那种心照不宣,很多时候莫名的就接到小孩儿友好的笑容,还偷偷的在涂玉泉和何黎靠得很近的时候冲涂玉泉眨眼睛。这样涂玉泉还不明白他们的事已经被曾家乐知道他就是傻的了!对于曾家乐这种不排斥反倒支持的态度,涂玉泉心里也是极舒坦的,连带对曾家乐的称呼都亲近了不少。 “家乐,你这么积极,预备赢多少钱?” 销售还没开始,销售点已经有不人排队。涂玉泉不慌不忙,连带着凌冬和曾家乐也消停着,只有卢洋,已经匆匆忙忙的活动去了。 “啊……”曾家乐一呆,“我哪里知道能赚多少钱啊?” “那换个说法,你准备了多少本金?”涂玉泉猜,应该不少吧。 “这个……我这些年存的压岁钱、得的红包,还有跟哥们儿一起倒腾的小私房,差不多有七八万吧,打算投八成进去。”曾家乐知道涂玉泉这几人是奔大山的,七八万不少,但比起涂玉泉他们的,估计差远了,他突然有点羞于透露。 涂玉泉点头,“不少哦,肯定能大赚!”然后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过了几天,文蕴韬也来了上海——专门送钱的。 销售点排队的人已经没有了,有些买了认购证的都后悔了,门可罗雀的认购证销售点更是加大了认购证不可信的真实度以及买了的人的恐慌,很多人投入的都是全家人的几个月的工资甚至是全家人的积蓄,原本观望只三两张购入的人暗自庆幸。 卢洋忙碌这些天,也是观望这么多天,手上的钱捂得死紧。 一月十九号开始发售认购证,到二十二号,销售量依旧远远低于预期,三十块钱一张的认购证是大部分工薪族一个月三分之一的收入,因为贵,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涂玉泉上辈子看过一本书,里面讲了这次认购证风云,他说:“认购证让小部分精明的上海人赚得盆满钵满,他们一边观望,同身边的人一起散发对认购证不信任的言论,暗地里却大箱大箱的将认购证运回家,闷声发大财,造就了一小批百万富翁。” 二十三号起,涂玉泉等人开始行动,拿着沪市的身份证,从多个代销点,分批次购进认购证。涂玉泉前后陆陆续续花光了所有钱——他自己带的亚运村两套房子套现和原来的所有积蓄,加上上海艾上服装店的盈利以及文蕴韬送来的,总计两百四十多万,认购证购进有八万多张一百张一本儿,八百多本,全装在纸箱里,码在涂玉泉和何黎住的那间卧室里,上面的都快接着天花板了。 相比之下,何黎三人的一百多万的认购证堆在客厅,妥妥的少了一半儿。凌冬也不落后,既然准备大干一场,准备的资金又能少到哪里去。 原本卢洋是试探着买认购证的,但涂玉泉那种大把撒钱的自信也感染到他们,何黎这个妻奴坚决与媳妇儿保持同步,媳妇儿买认购证,他就毫不犹豫地撒钱,于是卢洋也就跟着被带了进来。 文蕴韬来上海后没有立即离开,他看着这群疯了一样的人,把大把大把的钞票就换成了一堆一堆的纸码在屋里,一拍大腿:“妈的,老子也要买!”这二货第一次来这上海大都市,除了给涂玉泉送的钱,他还带着他除了借出去的全部身家,前两天出去晃悠时花了几大千,这下把剩下的全扎进了认购证。明明前面还言辞凿凿的分析,认购证发售得越多,到时候摇号的中号率就越低,买多了就是废纸……在自己买过后就变了,我们买的对整个购买大军而言只是一小点,根本没什么影响…… 涂玉泉默了,他知道这次认购证即使二次加售也只卖出去两百万份多一点儿,可他们这儿不是一小点儿好不?光这个两室一厅三个屋子里摆放的就有超过十三万分,占了整个第一期总销售额的四分之! 一屋子都堆的认购证,几乎是六个人绝大部□□家,这下他们虽然在涂玉泉的安抚下暂时淡定下来,但内心却还是吊着的,呆在屋子里,哪儿都不去,提了一副麻将,铿铿锵锵就打上了。 打钱太没意思,什么都不押又太无聊,贴纸条恰到好处解决这一问题。 上桌的是曾家乐、卢洋、何黎、文蕴韬。曾家乐作为公子哥儿,家里又没刻意限制,于是打麻将相当有一手,凌冬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摸排打牌,偶尔皱一下眉,伸手拦住他准备打出去的牌,指指另一张,曾家乐就换他指的那一张;何黎和卢洋那是打麻将的老油条;文蕴韬作为地道的重庆人,麻将能差到哪儿去?于是,一桌麻将高手对战,刀光剑影。输了的要贴纸条,赢了的可以取下来。涂玉泉发现文蕴韬脸上越贴越多,下巴上贴不下了就贴脑门儿,就差额头上也来一贴了,后来实在太多,只好往眼镜两边挂了;而同桌的另外三个人,居然全都脸上光光的,涂玉泉看着这明明可笑的一幕,突然觉得诡异得很,真的是文蕴韬一个人太弱? 涂玉泉对麻将的兴趣就那么一丢丢,这下他充分展现出小媳妇儿的“贤惠”,一会儿给众人烧点开水;一会儿出去买点零食,捎带几张报纸;后面干脆去了趟菜市场,然后钻进厨房,直到诱人的香味勾出打麻将打得腹中空空的五人的馋虫。 屋里那么多认购证,要特别注意防火,晚上睡觉前仔细检查天然气。 三间屋子,六个人,刚好两人一间。涂玉泉和何黎住一间肯定是没话说得,凌冬那间加进了曾家乐,剩下的两个,文蕴韬和卢洋,只好睡客厅了。卢洋不是傻傻吃苦的主,当下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就有几大床加厚棉絮送到,还有一床洋气的羽绒被,文蕴韬跟着捡个便宜。 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报纸上公布了这次认购证销售的总量,五十多万张,比预期的五百万张差得太远,于是认购证销售将延期到二月一号。 认购证只销售了那么点儿,何黎卢洋等人放下心来;总数跟涂玉泉印象里没太大差别,也就是没有因为他们几人的大量购买而有所改变,涂玉泉也放下心来。 年关将至,涂玉泉第一次决定不回夔城老家。 第117章 股战 涂玉泉不回去,夔城的生意年终就交给了周祝美和凌冬。虽然不回夔城,但也不会呆在上海。租房里一屋子的认购证最后就交给曾家乐看管,而知道里面有大量认购证也只有他们六人,在认购证还没有轰动的时候还是很安全的。 何黎、涂玉泉和卢洋三人一起回了北京,回去后就叫了放春假的梁少华一起在深海聚会,谈的内容无非就是股票和认购证。 这是涂玉泉和何黎第一次在一起跨年,在亚运村两人自己的家里,享受着两人亲手做的团年饭,温馨,甜蜜。 大年初三,涂玉泉把薛如月和纪庆宏叫出来,三个人一边吃着羊肉火锅,一边讨论艾上以及美食间和火锅店的发展。涂玉泉深知今年这一年自己不会有精力顾及这些事,干脆对两人最大程度的放权,是机会,也是考验。正式提出成立正式的公司,把服装和美食间、火锅都纳入其中。而薛如月将会正式对北京、重庆、夔城、杭州、上海五地的服装生产、销售进行考察,然后综合各方优势,进行全面扩张;纪庆宏将继续发展快乐美食间高校食堂攻略,除了北京的各大高校,天津的也在考虑当中。两位经理人完全独立,需要人才就自己招聘,而资金,从来就不是问题。 认购证延长到二月一号结束,二月一号当天掀起一股购证的狂潮。而认购证发售结束的第二天,外面就支起了摊点,专门回收认购证,一些胆子小、后悔买了的人立即抛出了手里的烫手山芋。认购证的收购价格越来越高,一小批认为有利可图的持有者也心动了,抛了赚一笔小钱,得个心安;而绝大多数人见这势头,明白认购证估计是要火了,其中趁机收购的也不在少数,市场上的认购证倒卖热闹非凡。 第一次摇号在三月二日,涂玉泉他们等开学过后,也就是二月二十号才去上海。 而此时,曾家乐已经给涂玉泉打过好几个电话了,原因很简单,曾家乐每次打电话的开场白都是:“涂哥,认购证的价格又涨了……”涂玉泉听到认购证价格如预期上涨,心里虽然高兴,但给曾家乐的回答却一如既往的淡定:“你的压岁钱呢,再去市场上买点存着吧。”当曾家乐的汇报是“压岁钱已经都拿去买了”的时候,涂玉泉的话就变成“你能想办法搞到钱吗,搞得到就赶紧去买,明天又会涨哦!” 于是曾家乐发现每天他打完电话后都是屁颠儿屁颠儿的想办法弄钱,然后急忙急忙的去买比昨天更贵的认购证……他觉得自己真心傻,昨天怎么不多弄点儿钱多买点儿呢,即使只在今天卖也赚啊! 文蕴韬跟凌冬早就到了,这三人一到,捞钱六人组就凑齐了。凌冬的租房里,六个人都兴奋得很,外面的认购证已经由原来的每一百张三千变成了每一百张六千,这才到手一个月不到就翻了一番,而目前涨势大好。而对于涂玉泉这个一开始就坚持大量买入的人,卢洋也不得不承认他曾经看走眼了。原以为只是傍到何黎的心机者,此时却是集运气、眼光和魄力于一身的优秀者。 关于认购证的出售问题,涂玉泉建议:再过几天,卖百张白板;或者等摇号过后卖中了号码的,价钱更贵。要入股市的就提前套现金,不入的,认购证不会贬值,什么时候卖,没什么价格,大家伙儿自己决定。 百张不记名白板价格上到一万,离摇号还有两天。 文蕴韬等人都认为这个世界疯了,一万块竟然还供不应求,涂玉泉没动,何黎跟着媳妇儿不动,于是卢洋、凌冬、曾家乐、文蕴韬都没动。 文蕴韬说:“涂玉泉都两百多万,哦,不,现在是八百万,都没动,我着什么急?” 曾家乐当初为了买市场上的认购证到处筹钱,其中就包括他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认购证疯涨,他爸爸作为市公安局长,怎么可能毫不知情?他不仅知道,而且看得很透,不然怎么会把钱给那个臭小子。他手上还因为当时证券中心的大力推销做顺水人情买的一本儿呢,现在涨成这个样儿,着实是大惊喜。不少朋友想买股票,可因为时机没把握好,如今想入手认购证,他就把这些人介绍给了儿子。 曾家乐接到老爸的消息,立即转告给了租房里守着认购证的另外五人。 几人手里或多或少都还有点钱,不过也都是几万块,即使最多的涂玉泉汇合这凌冬从夔城和杭州带来的款子以及涂玉泉自己从北京提取的,总数也才堪堪三十万,想要吞下这么多认购证肯定是不可能的。 认购证必须卖,至于时间,价格,怎么卖,卖多少,这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 涂玉泉手上有八万多张,可缺乏第一期进股市的资金。六个人,只有涂玉泉手上的认购证最多,而他们所有的行动,几乎都是在看涂玉泉这个方向标,既然是曾家乐父亲介绍来的人,总不能完全无视,况且涂玉泉还要找买家,六个人打算跟对方洽谈。 一边是三个带着三个跟班的购买者,另一边是六个最小十九、最大二十三的青年,一张大圆桌。 被这六个年轻人的阵容惊了一下,做生意的人就发挥了他们最擅长的能力,马屁拍的山响。 这边的六个人,只有涂玉泉和凌冬是真正的草根,论交际,谁有比得过大院子弟何黎和卢洋,妥妥官二代的曾家乐,就连文蕴韬,就涂玉泉刚所知他父亲也是拿过四十七块半的月工资的县长! 来见这些人,不过是为了提前省点事,你来我往涂玉泉根本不参与,端着饭店的茶水细细品尝,看上去很文雅,但实际上他心里却在想:什么名茶的,喝着还不如自家摘得老鹰茶爽口呢!何黎斜眼瞟到自家媳妇儿那百无聊赖的样子,眼睛一眯,涂玉泉就发现桌子下有只咸猪手摸上了大腿,惊得一动不敢动。 到现在都还在买认购证的人,谁都带着十二分的诚意。白板的价格开得很高,三万,比白天市价还高了五千,不过这在得了涂玉泉叮嘱的几人眼里,算不得什么。 按照涂玉泉印象中百分之十的中签率算,八万张能中八千章,匀出个一千来张也不算什么。 “中签号,三千一张,”不管张大嘴巴惊讶的众人,涂玉泉依旧轻飘飘的说,“各位看,如果合适,明天摇号结果出来后依旧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给每位匀出两百张。”大有你不要自然有别人要,抢手货就不怕没买家。 除了涂玉泉,无不惊讶这个价格。照这样,十张就是三万,跟一整板白板一个价!但换个角度来说,一百张却不一定能中到十张,就这第一次摇号而言,三万买十张中签号又更加稳定。 寂静半响,坐在中间的那位面相硬朗的中年人一咬牙:“好!不管他们两位如何,我这儿定了。不过,这总数要给我再增加。” 涂玉泉挑眉,这人心里肯定安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吧,不过人倒是干脆。 “孙先生,这两百张是无论明天中签率如何我都会卖给你的,可要再增加,得明天的结果出来后才能确定。”涂玉泉摇了摇头。 另外两个人最终也是同意了,九个人,签了一个预售合同。 能把价定这么高还有人要,何黎也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三月一日晚上,摇号前夕,多少人兴奋得一晚无眠。而这些人也包括了涂玉泉这六个年轻人。睡不着的六个人依旧各自睡下,而何黎却悄悄的拉着涂玉泉做坏事。涂玉泉明显感到何黎异常的兴奋,被狠狠折弄却压抑着声音,越是禁忌,越是敏感,发泄出来就越是畅快。 一九九二年三月二日,上海举行首次认购证摇号仪式,通过电视台向公众直播摇号实况。守在电视机前的几个小青年早拿纸和笔把自己的号码区间记上,摇到的都记下来。 原本预备发售得五百万张认购证,实际上就发售了两百零七万张,五分之二多一点,从而导致了百分之十点三的超高中签率。涂玉泉手上的中签率达到百分之十一,最差的文蕴韬的中签率也有百分之七。 摇号当天发行的七家公司的股票,十元面值的是七百零五玩股;摇号的结果是:中签的认购证买众城实业和异形钢管的股票五十股,买其他的股票三十股。 一张股票就要三百到五百块的股本投入,涂玉泉总共中签的认购证来九千来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筹集股本了。 中签率如此之好,只要有条件,谁也不想卖出手中的认购证,何况精明如何黎卢洋。家族的优势此刻便显露出来,何黎、卢洋、曾家乐、外加在部队的梁少华,有钱的官二代的股本让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而没钱的官二代文蕴韬和草根涂玉泉、草根凌冬,只有卖中签号了。 最终涂玉泉卖出去九百张中签号,股本达到三百万,全部投入到股市中。凌冬也投进股市刚好六十万。 而那三人最后在他们这儿买进的中签认购证总共一千二百多张,那位孙先生最终购得六百张,比预定的二百张翻了三倍。 股票买完,已经是三月十号了,刚刚打了一场硬仗以及胜仗的六人哪儿也没去,照原来的样子窝在租房里睡了个肚皮朝天! 而屋里还有几万份首次中签的和没有中签的认购证呢,拿到市场上也能卖到三万每一百张,赚钱妥妥的,不过涂玉泉在等待二次摇号。 至此,首次认购证大战就告一段落。 开学这么久,学校上课和作业都是林西和陈冉豪暂时顶着,涂玉泉和何黎立即赶了回去,而投了全部身家在沪市的文蕴韬也被涂玉泉赶回了市里,那边的服装店还等着他打理呢! 第118章 股战 艾上服装在春节刚过、天气未暖的时节生意进入了淡季,但裁缝们已经开始忙碌,吕大国的车刚刚送过来一批布料,他们现在就开始了春装和夏装的缝制。服装款式现在已经不需要涂玉泉亲自操笔,薛如月已经将设计班子建立了起来,但涂玉泉每次都会提一些要求,对设计稿审查一番,有些确实看不顺眼的会被他毙掉,但大部分会遵从设计师的意思。 离再次去上海差不多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该做一直都想做的事情了! 艾上服装各处的店面已经有近二十家,艾上奶茶店在涂玉泉名下的就更多了,快乐美食间经过这一年多的发展也有近十家,而且地域跨度太大,管理难度大大增加,虽然每个地方都有人管理,但还是太零散。 三月二十日,涂玉泉去注册了公司,名字就叫艾上,将艾上服装、艾上奶茶、艾上美食间、艾上自助火锅都囊括其中。涂玉泉个人独资,各种手续办起来却是相当繁琐,自助火锅和快乐美食间改为艾上自助火锅和艾上美食间,新增的都用艾上,而已有的就换招牌,只不过营业执照上的归属改为公司,名字变更。仅仅做完这些,涂玉泉也忙了一个月,差点跑断腿。涂玉泉只能感慨,“有关部门”还真是难找……没有要何黎帮忙走关系,那是因为,那些关系不是何黎的,或许是为以后两人在何黎家人面前的发展吧,他不想自己站的位置其实是依靠他们,即使只是帮一下忙也不想,他害怕自己站在何黎的亲人面前没底气。 公司成立,办公室、部门设置、岗位人员配置,涂玉泉再次陷入到忙碌之中。 总经理涂玉泉自己担任。好吧,他其实是想当总裁的,酷炫狂帅拽神马的,真心想啊。 公司下设三个部门:服装、饮食和运输,部门经理分别为薛如月、纪庆宏和吕大国。而周祝美、文蕴韬、朱朋、凌冬分别任夔城、重庆、杭州、上海的地区经理,各部门、各区域下属单位的具体安排暂时不变,由各经理自行处理。各经理的基本工资提高两成,原来既定的特有某店的分红不变。而历来各个公司最重要的部门——财务部,涂玉泉表示他暂时没有。为毛?学经济的,认识最多的当然是经济类人才,会计也是不少的,就艾上美食间在各高校的名气和人气,找会计还是不难。涂玉泉硬是要了两个自己的学长,最后将之塞进了薛如月和纪庆宏手下,刀要磨练了才能大用。 艾上的商标早就注册好,涉及的行业五花八门,因为不确定艾上这张脸今后会发展到哪些产业中去,不要别人打这张招牌,做他人嫁衣,索性全部行业都注册了,那时候可是花了近二十万。 这次注册公司涂玉泉又想起来,上辈子,还是在读高中的时候,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有个人因为乘飞机来的灵感,注册了“头等舱”的商标,最后因为别的轿车用这个而获利;而另外一个人是注册“现代”,而且获利更多。 涂玉泉心动了,他知道后世那么多大品牌,如果在他们登陆中国以前抢先注册了商标,是不是就得到了更多的主动权? 涂玉泉把他能回想起来的品牌以及他们涉及的行业全部记录到笔记本上,从吃的食品、穿的衣服、乘坐的交通工具,到电子产品、甚至是游戏名,然后到工商局核对,挨个儿的注册商标,甚至连微软、苹果等都被抢注成功。而“现代”,涂玉泉不知道那位原来的注册者在哪里,但今天,他是注册成功了的。最为有趣的是和-谐号,想到后世那些动车,涂玉泉表情要绷不住了。 工商局的办事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涂玉泉,没办法,他注册的商标实在太多,而且名字太怪异,甚至有些是说都没听说过的。涂玉泉不管,毫不犹豫地交了三十多万走人,陪同的何黎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皲裂。 走出工商局的大门,涂玉泉抬头望望还笼罩着春天的沙尘阴霾的天空,不敢想象,今天花的这几十万会在后世造成什么轰动! 写下诗篇的那位老人南巡,春风也吹进了股票大市场。 五月二十日,涂玉泉和何黎到达上海。 出租屋里,曾家乐跟凌冬都一脸兴奋,也不顾这两人是否休息,哇啦哇啦就分析起大好的股市市场来。曾家乐一高兴就手舞足蹈、连比带划,看得另外三人忍俊不禁。凌冬竟然伸手摸了摸曾家乐的脑袋,“不着急,慢点儿说。”言语里面的宠溺,涂玉泉发誓他没有看错。 五月二十一日,大户室还没开放的时候人头攒动,群情激动,热血沸腾,上海证券交易所全面开放股价的消息,让所有怀揣发财梦的股民都红了眼。 这段时间随着股市上涨,卢洋和文蕴韬一直在不停往股市里砸钱,此时见到何黎等人,急吼吼的交流起自己的看法来。所有观点围绕着一个中心——股价必涨,但不确定涨多少。 大户室虽然被屏风和绿植隔开,但并没有完全隔断,大声谈论、争辩的声音充满的整个房间,气氛被这些声音炒得火热。然而,开盘时间一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两眼死死地盯着大屏幕。有的人眼球突出,白眼球上布满红血丝,显然昨晚没睡好又极度亢奋。安静并不代表安静,而是无声下面的心跳加快、血液流动加速。 大屏幕上,上证指数从昨天的六百四十三点高空跳开,饶是涂玉泉这种隐约知道答案的人也忍不住心里一突,先前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下来,但又很快再次绷紧。 涂玉泉不懂股票,上辈子看的那点技术知识,本来就没学到家,而且现在跟那时也不完全相同,根本没法用;倒是那本股市经典案例,涉及到股票的反常以及某些人大把赚钱的,故事性很强,涂玉泉记忆深刻,当时就想“要是我在那个时候会咋咋咋地”,现在真成事实,涂玉泉血液也沸腾起来。 不懂没关系,知道什么时候涨、什么时候跌就行,该出手时就出手! 看着大户室的百万大户们不停的叫交易员,大把的资金再次流入股市,没有人能不受影响,张口便是十万百万,一涨就是十万百万,没有人不动心。股市里面的人可劲的想方设法筹钱,股市外面的人忙得屁-股朝天! 卢洋很庆幸,他前段时间看到涨势,又加了几笔钱进去,如今那些钱已经翻倍,可那也是他所能筹到的最大限额了,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大好涨势无能为力;何黎坐不住了,他一直跟着涂玉泉的脚步走,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主见,而是相信涂玉泉,而涂玉泉在认购证上获得的成功也确实证明了何黎是对的。何黎前期投入的是自己的钱,而后期入股市的确实向爷爷伸的手,如今涨势大好,要是筹钱,肯定是能再次筹到的。何黎望了一眼大盘,下定决心。 何黎偏过身体,在涂玉泉耳边说:“泉儿,你继续盯着,我出去一下。” 涂玉泉敏感的意识到何黎说的出去并不是指去上厕所,因为大户室的右边角上就有卫生间。 “去外面吗,干嘛?” “给爷爷打个电话。” 大哥大这么时髦,但涂玉泉嫌弃它太丑,而且功能少,又贵的要死,连带着何黎也一直没有买。现在打电话,大户室那些老板都是拿着大哥大大声联络外面的人,而何黎要到外面的书报亭用固定电话打。 涂玉泉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目的,想要开口阻止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他想不出理由来阻止,但何黎是给何爷爷打,涂玉泉就放心了。 果然,没一会儿,何黎就进来了,脸上没有了出去时的那种压抑的激动和憧憬,而是恍然大悟的明了和一丝懊恼。 等何黎坐到身边,涂玉泉递上热茶,何黎接过去,喝了一半,真正解渴清热的都是热茶,思绪也随着茶水入肚而沉静下来。 抬头环视那些正在打电话或者因为筹不到钱而懊恼的人,何黎眼里纹丝不动。 “怎么样?” “出手。” 何黎的回答让涂玉泉安下心来,他点点头。 何黎见涂玉泉一副证实猜想的样子,郁促了。 刚刚跟何爷爷讲点话时,何黎先是说了股市如何暴涨,势头如何大好,结果说了半天,何爷爷就来一句:“我已经接到了消息。” 何爷爷已经接到消息,何黎没有意外,“爷爷,您觉得如何?”何黎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不是在现场吗,了解得比我多得多嘛,还问我什么看法?”何爷爷嘴上厉害,殊不知其实嘴角已经翘了起来,这小子还知道问问自己,没有瞎掺乎,他觉得比较欣慰。 “爷爷您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当然要向您讨教!”何黎拍马屁拍得理直气壮。 这头何爷爷心情大爽,笑容一下子就绽放开来。意识到现在不能笑,何爷爷不由得庆幸何黎看不到自己,假咳了一声,何爷爷又骂开了:“臭小子!少拍马屁!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何黎一听,立即竹筒倒豆子,一个目的:要钱。 何爷爷差点没气死,刚刚还在为这小子欣慰,脸上的笑都还没消失,就给我犯糊涂! 何爷爷打断何黎的话:“臭小子,我问你,股票的价格涨到这么高,这些上市公司的实际产品值多少钱?” 何黎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是啊,实际产品值多少?股市炒来炒去,可这些公司运作一如往常,原来值多少现在就值多少,即使涨了也不会涨到这么离谱的高价!自己竟然昏了头!只顾着看涨,可要是这个价位立即跌下去呢,会是多大的损失?何黎一个机灵,背后冒出冷汗。 何爷爷听到那头的沉默,任何黎脑袋里百转千回,半响才听到那边何黎微微颤抖的声音:“爷爷,我明白了。” 何爷爷点点头,“明白就行!” 这小子,是干大事的,可还是太嫩了。何爷爷叹口气,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何黎带回来的那个朋友,涂玉泉,听说他也在买股票,比自家小孙子还投得多。想到那张清秀的脸和他老成的行事风格,该不会像自家小孙子一样吧?不过,在巨利面前,谁说得准呢?啧啧,自己还有个大孙子也在上海呢,再一想到早上那些打电话到处筹钱的下属,何爷爷眉头皱了起来。 这边,涂玉泉看一眼大屏幕上那小幅波动的k线,又转头问何黎,“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尽快。”何黎坐直了身体,“目前的情况看来,还会上涨,但现在已经够高了,这么短时间里点数就翻了一倍有余,但继续上涨的幅度……”何黎皱起了眉头,明白很容易,但要量化到具体操作中,似乎又麻烦了。 “估计能突破一千四百点么?”涂玉泉用下巴指指大屏幕。 “应该能吧?”现在都一千三百多了,虽然有波动,但要涨到一千四百,还是比较容易吧?何黎承认,自己也是个不懂股票的,书里面查的那些资料根本无法用到这里来。 涂玉泉笑了,“那好吧,等它涨到一千四百点我们就出手。” 这么轻易就作了决定,何黎觉得有些轻飘飘的,但心里却有了目标。 何黎不知道,涂玉泉却是很清楚的,点数能突破一千四,但达到一千四后却再无多少涨头,并且接下来会因为新政策的出台而大肆下跌,迎来沪市的第一个大熊市。 接下来两天,点数一直在一千三百多波动着上涨,就像鲤鱼跃龙门,虽然还差一点高度,但总是一次比一次高,让人看着就有巨大的希望,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等它越过去,拥有无比的信心,仿佛上涨是必然。 二十四日,在一片往里砸钱的声音中,点数突破一千四,满场欢呼,涂玉泉大声叫来满场忙乎的交易员。 “您好,买哪支?”交易员估计是累疯了,讲话的时候还喘着粗气。 涂玉泉递过一直没有动过的茶杯。 “谢谢!”交易员喜出望外,并不嫌弃这辈子可能是涂玉泉喝过的,端起茶杯就牛饮下肚。他们这样满场忙碌,人人都是呼来喝去,步子稍微慢一点就会被催促,甚至会被骂,谁都不在乎他们的需求,而被请喝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交易员喝茶很快,涂玉泉望望还在一千四上面的k线,“全部卖出。” 交易员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全部卖出,清仓。” 信息刚刚传到神经中枢,交易员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旁边也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我也一样。” 交易员条件反射般飞快的跑过去拿了登记卡和股票委托转让单,看着两人填写单子,反射弧总算连接上了,妈呀,这两人竟然全部卖出! 涂玉泉卖出的所有股票,除了这次入手的新股,还包括前年入手的老八股。一年多的时间,那些股票断断续续的在涨,因为知道豫园商城的第一支万元大股的神话,那时候就最大限度入手了。在开放涨跌幅限制的时候,豫园就从八百元每股狂奔至一万零五百元,从涂玉泉入手时算起,每股的净利润就达一万。 很快,交割单子就出来了,近三十倍的利润,外加老八股的,涂玉泉账户的的数字已经超过一亿! 相比起来,何黎的虽然已经超过了三千万却不够看了。 第119章 股战 卢洋跟何黎和涂玉泉在一个大户室,目击两人卖掉所有股票的全过程,只觉得胆战心惊。 “要跟吗?”何黎自己大松一口气,问一边儿看热闹的卢洋。 涂玉泉跟何黎早就劝过所有人,尽早卖掉股票,而两人决定突破一千四就卖完也没有隐瞒。一开始都还笑两人胆子小,可一深入想,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对的。也许多等一天或两天,股票会上涨一截,但股市最忌讳的就是这样,贪字当头,就只会在里面越陷越深。 卢洋皱着眉头沉思,从认购证,到奔波着往股市加钱,再到现在股票指数扶摇直上,居高不下,一切都顺利,而自己已经赚到了股本的几十倍,这是无论做任何生意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谋取的暴利,就此停手,也算赚得盆满钵满;可是,就此清仓的话……日进百万究竟诱-惑太大。 “我再等一天!”卢洋最终下定决心。 涂玉泉挑了挑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证指数将会达到最高点,但随着限购令,只卖不买的措施出台,上证指数就会大幅下跌。 何黎拍拍卢洋的肩膀,然后跟涂玉泉走出大户室。 股票清仓,现在两人怀揣着巨额财产,却无比轻松,天空似乎更蓝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晚上回租房,一统计,没有在大户室的凌冬、曾家乐也都清仓,通通一千四以上,只因为小户所在的体育场人多而交易员少,他们操作比较慢,导致凌冬跟曾家乐卖出时的指数比涂玉泉二人还高了一点点。而文蕴韬却觉得应该再等等,他认为多熬一天也不会有大影响。梁少华的股票账户因为是委托的卢洋和何黎两人,结果两人一致认为明天早上一去就全部抛出。 五月二十五日,何黎去小户室在股市刚刚开盘不久就卖出了梁少华的全部股票。文蕴韬被梁少华的股票刚刚转手的时候上证指数从最高点一千四百二十九点下降、以及这些同伴纷纷放手吓到了,二话不说就清仓,不得不说此时文蕴韬是具有相当的割肉的魄力的。 新措施出台了,禁止集体户大肆买进,鼓励散户卖出手里的股票,沪市一些广场甚至临时摆起了收购散股的摊点。 上证指数在一千四上面昙花一现,很快跌回一千三百多,卢洋得知市政府的措施,终于死心了,即使是割肉,也割了个干净。 暴发户的六人组又回到了小租房里,观望着股市的下一步走向。 五月二十六日,股市大幅下跌。精明的,发现势头不对的,立即清仓。立即出局可能赚得很少,或者倒亏一点,但很少有人选择出局,牢牢握住是他们一直坚守的原则。贪心的,高位投入大量资金的,瞬间被套住。 暴发户六人组,无一不看得心惊胆战,要不是自己早一天(两天)放手,那么现在在这混乱中挣扎的便有自己一份。 五月二十七日,沪市股价持续下跌,这引起了广大死守的股民的恐慌。在这一片恐慌中,暴发户六人组再次进了大户室,亲眼见证这狂跌的股市,似乎这样,多一分庆幸,多一分安心。 在大盘一片下坡走势中,却有鹤立鸡群者,或者说它不是白鹤,只是在一群垂着头的鸡中昂着头而已。既然昂着头,就必定引起人的注意,如被高位套牢的股民,又如涂玉泉等人。 虽然涨幅不大,但胜在稳定,有人出手,然后立即有人入手,就像在两个碗里晾开水一样,从一个碗里倒到另一个碗里,再倒回来,如此反复,则开水的热量散失,变凉了,但水的多少总体上没变;这里也一样,股票的总数没变,但买进卖出的一倒腾,股价就上来了。 别人也许看不出问题,还会认为这支股票稳步上升,但涂玉泉这个后来人,没见过庄家还没听说过么?后世的书里面就评价,此时是庄家的黄金时代,许多坐庄成功的例子,涂玉泉不懂操作过程,知道结果。拿出零头的零头,又是三百万,涂玉泉全部投进这只股票,无法改变庄家捞钱的结局,那么,分一小杯羹吧。 对于涂玉泉的这个举动,另外五人都不了解,除了何黎,谁也没有盲目跟风。“庄家”的概念太过新潮,甚至还没有在股市中流传,涂玉泉解说不清楚,只说是拿三百万玩玩,赌自己的不贪心。是啊,无论庄家怎么坐庄,只要见好就收,谁也无法骗走你的钱包。何黎也跟了一百万,他说,我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拿一百万玩玩吧。 涂玉泉跟何黎一下砸进四百万,对于本来就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股票,无疑会是一个大头,而庄家的资金不多,这四百万不参与买卖,他们一边欢喜一边发愁。欢喜的是,他们资金不多,买进卖出的股票少了,他们才能更轻松的将股价往高了炒;愁的是,股票价再高,只有都握在自己手里,再高价卖出去才能赚到钱,他们的目的就是吸引散户高价买入,最后股价暴跌,蒸发的财富便被庄家收入囊中。 六月五日,二次摇号顺利进行,低迷的股市才有了回升的迹象。 二次摇号的中签率高达百分之五十,涂玉泉的中签认购证高达六千张,涂玉泉的一亿多的股票账户本儿才刚刚揣热,又全部投入其中。除了新发行的几支股票,涂玉泉又大量购进了老八股,受沪市大盘影响,老八股也低迷了一段日子,现在正开始回暖。 沪市的轰轰烈烈,引来了深市的跟风。深圳将要学习沪市发行认购证购买股票的消息一出来,全国人都激动了,连带着沪市也跟着向上升了一把。 六月五日摇号结束后两个星期是新股购买时间,没有机会弄到认购证购买新股的散户才真正开始被这支稳步上涨的股票吸引。 六月十五日,股价已经由原来的二百四十多升至每股七百二。涂玉泉知道,不能等了。他开始陆陆续续地抛售股票,一出手便有人接手,两天时间,已经清仓。原本的三百万,此时变成了一千万。 抛股的同时,涂玉泉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涂玉泉手里股票刚刚抛出,各大股票交易处私下里便流传着那支股票是有人坐庄骗钱的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令大多数被上一波大跌吓到的散户不敢轻举妄动,大家都在观望。而已经投钱进去的人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反正已经赚了不少,纷纷抛股。 果然,跟谣言传得一样,那只股票不停上升,价格不停飙高……只是,在股价高达八百二十元的时候,迅速跌落下来,于是没买的坚决避而远之,买了的抛出的沾沾自喜,买了还没抛的赶紧撒手。于是,尽管庄家那边想力挽狂澜,但资金的限制已经于事无补,股价跌落谷底。 六月末,别人还盯着股票上上下下、升升降降,涂玉泉跟何黎却不得不返京,连带着卢洋也一样,谁让他们还是学生、还要期末考试呢! 一整学期,涂玉泉跟何黎一半儿的课都没有上到,哪里有学到什么?半期考试摸鱼混了过去,接着立即就去了上海,课堂出勤全交给了两个室友,这下期末考试也只能靠两人了。 涂玉泉拿着林西厚厚的课堂笔记,以及考试重点,深深的叹一口气:“我一直都觉得,没有比林西更可靠的人了。” 这句有感而发的话惹到了一旁也在看笔记的何黎。 “不就是本儿笔记吗,算得上什么?” 涂玉泉诧异的看向炸毛的何黎,“怎么了?” “在你那儿,林西比给你守着生意的凌冬、周祝美、文蕴韬还可靠,连薛如月、纪庆宏也比不上?”何黎知道自己并不是认为他列举的这些人就有多可靠,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拿出来说一说。 涂玉泉一下子笑了,“还真不一样。” 何黎惊疑的望着涂玉泉。 “薛如月、纪庆宏是我目前最得力的经理人,说可靠,也说得上,但如果不是他们两人,我相信我找的任何人做的都不会比他们差,就像当初的涛姐,她管理艾上服装的时候我一样可以放心;而文蕴韬,我欣赏他的能力,号召力,作为先锋,他是个优秀的先锋,而要守成,说实话,他不是那种踏实的性格,他喜欢接触新鲜的事务,说好听点叫爱创新,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一搅家精,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掺和一脚;至于周祝美,那是我从小一手带出来的人,多大的才能算不上,但应付夔城那些事儿还是绰绰有余,我跟她之间完全信任,或者说,她一定不会背叛我,但我对她不存在依靠关系;而林西,”涂玉泉拍拍自己手里的笔记本,“他做的笔记精细而有准确,考点清晰,切中要点,我只要看一遍,考试便无忧了,说他可靠,我依靠他,倒不如说是依靠他的笔记。” 何黎听涂玉泉一一分析他手下的大将,关注的问题早就不在林西身上了,他注意到,那个他一直都无法亲近的人,涂玉泉没说。 涂玉泉看着何黎一脸憋屈却又赌气不说话的样子,没良心的笑了。 “想知道凌冬在我心里是怎么样的吗?”涂玉泉坏笑,“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果然,何黎脸色变得铁青。 不待他发作,涂玉泉继续说:“可那不是我要依靠的人。” “谁会靠他?”何黎语气里夹着满满的不服气和鄙视,那是男人对情敌的本能的敌对态度。 “曾家乐。”涂玉泉一脸高深莫测,好似天机不可泄露(实际上他已经泄露了)。 “曾家乐?”何黎完全不可置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涂玉泉一脸怀揣宝藏的得意,“你想啊,凌冬已经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可事后见到我们一点尴尬都没有,完全跟往常一样,由此可见,凌冬对两个男人在一起这种事的接受度很高;再一点,难道你没发现吗,曾家乐按说跟你的关系比较近吧,可事实却是每次行动他都跟着凌冬;如果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再看看凌冬,他明明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我们这种亲密关系的存在,可是他那么冷情的一个人,你见他对谁亲近过,即使是他那群混混兄弟,你见过他待谁像待曾家乐一样,时不时摸摸头拍拍肩膀,还任由曾家乐随时挂在他身上耍赖皮的?” 看着何黎睁得大大的眼睛,涂玉泉颇有气势的咳了咳,“综上所述,凌冬和曾家乐之间有猫腻,很可能是我们俩一样的关系。” 何黎顺着涂玉泉的思维想了一圈,好像是这样,凌冬确实有可能是跟曾家乐搅和在一起,可是……惊觉被带着走的何黎委屈的嘟囔:“那我呢?” “你呀~~”涂玉泉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看着何黎一脸期待,“你不算。” 何黎不干了,“什么叫‘我不算’?” 涂玉泉歪着脑袋左右打量了何黎一圈,然后放下笔记本,起身骑坐到何黎身上,“明白了吗?” 何黎被涂玉泉这突如其来的大胆而亲密的动作弄懵了,先是点头,又立即摇头。 涂玉泉看着何黎这傻样子,双手环上了何黎的脖子,“你说,还会有谁,我会坐在他腿上,圈着他的脖子?除了你,再没有人会让我这样做,懂了?” 何黎被涂玉泉的动作刺激,再听到他说那样的话,一股热血直冲小腹而去,尤其是最后涂玉泉说的“懂了”两个字,又低沉又性感,简直不能更诱-惑。 “所以说,不要拿自己和那些人去比,更不能因为某些莫须有的东西吃干醋,那样掉价。那些岗位上的他们是谁无所谓,只有你是无可替代的!” 涂玉泉说这些话的时候,嘴巴对着何黎的耳朵,温热的气流随着涂玉泉的声音喷到何黎的耳朵上。涂玉泉说完没得到何黎的回应,再看何黎的脸,大惊失色:“啊,你流鼻血了!” 何黎原本心猿意马的小心思随着这一声尖叫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一摸鼻子,手指上一抹红。 涂玉泉看着何黎红着脸狼狈的窜进卫生间,不厚道的哈哈大笑。 原来色狼会流鼻血是真的,今天长见识了。 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涂玉泉原来只知道锅儿是铁做的,当天晚上,他发现何黎的枪杆儿他-妈-的比铁还耐磨! 第120章 股战 放暑假对涂玉泉而言跟没放没什么区别。 离涂玉泉记忆中的深市混乱还有一个月,涂玉泉干脆煽动何黎来了次旅行,目的地是天津。 天津很近,坐车也就几小时,涂玉泉依旧晕车,但与上辈子比起来,情况好了太多。可能因为身体的原因,大脑的共振频率没那么多,共振波幅没那么大。说了这么多,就一个意思——晕得没那么厉害。最关键的是,晕车的时候,身旁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有人揉太阳穴。旅行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身边有人关怀。 他们并没有往所谓的风景名胜挤,找好住处后就去租了两辆自行车,骑着穿过那些大街小巷,看人家大门上贴的财神年画;亦或者推着车,慢行过那些被岁月留下痕迹的青石板。街道两侧的房屋或破旧,但却是最亲近的古老,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都是一口津腔,随性而欢乐,两个青年在热闹的小摊街吃各种小吃食,总会被人悄悄夸赞:“内俩小伙子可真俊!”说是悄悄夸,可声音一点儿也不见小,涂玉泉回头,对着说话人,露齿一笑,也不管自己刚吃东西还没擦嘴巴,牙齿上可能沾着碎屑! 很多人的旅途,是匆匆忙忙的奔波,旅行一场就像打一场时间和旅程的仗,旅行完了,就剩相机里无数的照片和疲惫。 涂玉泉跟何黎早上会睡懒觉,什么时候起床,起床去吃什么,完全没有预计,所有的都是随兴而为。也许头天晚上会做-爱到半夜,完全放松下来的涂玉泉无比放得开,会骑在何黎的腰上,一边自己上下运动,一边断断续续的大叫:“好深,黎二爷,你要弄死我了!”何黎爱死了涂玉泉这副光景,扣住他柔韧的腰,狠命抬起自己的臀部,誓要顶进上面那人儿的最深处!和涂玉泉出门游玩,表面上何黎会把胳膊攀在涂玉泉的肩膀上,是男生表现友谊最常做的动作,可那只手臂却时不时滑到腰部揉几下,缓解昨晚剧烈动作后的酸痛。 天津的狗不理包子非常有名,可还没到后世涂玉泉知道的那样预约抢购的地步,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便端上桌来。涂玉泉坐在板凳上,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分担一些某个依旧感觉有东西塞在里面的地方的压力。抬头见对面那人眼里忍着的笑意,狠狠瞪了一眼,悄悄红了耳尖,果然,公共场合不能回想那些少儿不宜的场景。 在天津呆了十天才回去。 何黎一回去就被人逮住了。 何灿一巴掌拍到何黎脑袋上:“小兔崽子,你是野的么!” 何黎一脸委屈:“你还不是常年不着家,再说,我经常回来好不,你才是常年不着家吧!” 何灿又要动手,何黎见势跳开。 何灿:…… “算了,不跟你小子计较。”何灿摆摆手,表情立即哥俩好:“听说你在炒股啊?” “干嘛?”何黎才不上当,他哥这样子,八成没好事儿。 死小子,你那什么表情!何灿腹诽,但面上丝毫未变:“给哥哥说说,你赚了多少钱?” 何黎看他一脸黄鼠狼的贼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别跟我说没有哦!”何灿笑得更灿烂了。 何黎脖子一伸:“你要钱干嘛?” 何灿干脆伸手把何黎拉到沙发上坐着,“你哥哥我呢,也在炒股。” 何黎点点头,这样的捞钱机会,他这个狐狸哥哥怎么可能错过,可能他哥还玩的很大。 “既然你也炒股,就该知道下个月深市也要效仿沪市搞认购吧?” 何黎点头。 “深市这次这么大规模认购,全国身份证通用,你哥哥我呢,最见不得的就是大好的赚钱机会生生的错过。” “所以呢?”何黎挑眉。 “我的钱不多,都在沪市股票里,有五千来万吧,但我不可能全部腾出来到深市,你懂的,我永远不会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 “所以你想从我这儿凑点儿?”何黎懒得磨他哥,这人记仇。 “弟弟,你真聪明!”何灿一脸惊喜。 何黎心想,你当我是有多笨…… “我的也在沪市里,既然要搞,就来票大的。”何黎也在炒股,自然知道深市股票认购的价值,“我这儿给你弄两千万,够不?” “两千万?”何灿没想到这个弟弟出口就这么多,“你当时拿多少钱起本的?”按照他的猜想,何黎自己的,加上老爷子给的,怎么也不超过一百万吧,想自己,投进去的总共五百朵万,上次大跌因为出手晚了一点儿,损失几百万。 “嗯,只能腾出这么多了,照你说的,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臭小子,不错!”何灿又呼了何黎脑袋一把,何黎知道,这才自家哥哥的正常状态。 何黎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你的两千万,我的四千万,六千万下深市!” 何黎扁扁嘴,心想: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俩加起来还不到泉儿一个人的多。 刚鄙视完自家哥哥,然后又高兴了:瞧,我媳妇儿多厉害! 何灿眯着眼睛见自家弟弟那鄙视的眼神:“怎么,不看好啊?”再一想,不对啊,不看好怎么舍得拿两千万出来? 何黎想了想,点头。泉儿可一直都没说去深市的事儿呢,还是问问他的意见再决定的好。没办法,谁叫我媳妇儿是股神呢?何黎丝毫不认为自己无能,反而乐滋滋的。 “可能真不看好,你等我打个电话问问。”何黎说。 “你打给谁?”何灿就郁闷了,自己弟弟怎么变卦比三岁小孩还快呢。 “涂玉泉。”何黎说着就去拨号。 何灿更郁闷了,原以为何黎是打给什么炒股高手、大师之类的,结果竟然是涂玉泉?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何灿听到自家弟弟声音,差点以为听错了,怎么那么个调调!!跟部队里的哥们儿打给他老婆没二样! 何灿在身边,何黎没说什么话,只问了在干什么,得知对方正在做饭的时候,虽然很想吃,但还是忍住没撒娇,说起了正事。 “别去!” “为什么?”何黎没想到那头的涂玉泉斩钉截铁的给出这么个回答,条件反射的问原因。 涂玉泉也发现自己莽撞了,声音缓和下来,“总之,别去就是了。” 涂玉泉这么说,何黎反射性的就要执行,但是还是想弄个明白。 “人太多,大家都知道认购证、股票赚钱,几倍、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利益,它会让多少全国各地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疯狂?” 话筒的声音很大,何灿干脆的接过话筒:“你担心买不到认购证?” 涂玉泉听到那头声音变了,莫名的心虚一下,弱弱的回答:“嗯。” “这个不必担心,我们家要买认购证还是没问题的。”何灿这话很肯定,透着莫名的嚣张。 “呃,何大哥,”涂玉泉想了想,“话不能这么说,偌大一个国家,特权阶级,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清楚,这个数量是多么庞大。为了利益,有多少人跟你想的一样,会这样实施?除此之外,全国各地赶去深圳排队的人,用多少万来计数?认购证发售数量是一定的,后台的幕后操作,必将引起认购证销售到明面上的减少,这些远道而来怀着疯狂发财梦的人一旦买不到认购证,他们必定疯狂,那么引起的暴动,谁来买单?”涂玉泉顿了顿,“只会是股市。” 何灿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按照你的意思,一定会发生暴动?” 涂玉泉一噎:“呃……没发生的事儿,谁也不能说死,但是,可以观望,推测它的可能性不是吗?沪市的股民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参照。” 何灿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一旦暴动,那么股市必定大跌,再多的钱进去都是打水漂。” 没想到何灿态度变化这么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我会再考虑的。”然后挂了电话,一边的何黎敢怒不敢言。 放下电话,何灿问自家弟弟:“你朋友,涂玉泉在股市收获不少?” 何黎一愣,随即摸摸鼻子:“比我多,两倍还多,当然,比你也多。” 何灿被噎得……简直想给这小混蛋两巴掌,谁才是你自家人! 要是何黎知道,必定回答:“你是哥哥,可是,泉儿是媳妇儿啊!”这就是典型的弟大不中留。 八月一日,建军节这天,何黎和涂玉泉抵达沪市,两人一到沪市就进大户室蹲着,喝茶,听人聊天。 至于何黎原先说的给何灿两千万的,何黎说:抱歉,我得听媳妇儿的! 何灿也没有套现他的股票,而是提前进深市考察去了,涂玉泉叮嘱他深市认购证发行前一定要回上海。既然股市可能震荡,何灿当然两手准备,他把自己的身份证、股市账户、密码都给了何黎,就怕万一他赶不过来,何黎就帮他出手。 深市的人越来越多,证券交易处认购证发售得各大网店提前三天就开始排队,人挤人,为了不被挤出来,男女老少,完全抛弃了所有的礼仪、矜持,后面的人抱着前面的人的腰,不管是否衣衫整齐,是否洗脸梳头,是否一身臭汗。尽管这样,一个江苏的小伙子依旧在发售前两个小时被挤出了队伍,他揣着大把的身份证绝望的喊:“我排了两天两夜的队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个小伙子隔一天就该庆幸了。 八月十日,涂玉泉卖出了手里所有的股票,何黎、何灿亦然。 紧跟老板脚步走的还有凌冬、曾家乐跟二把刀文蕴韬。 至于卢洋,没听何黎的劝告,去深市闯天下了。 八月十一日,深市排队民众愤怒暴动的消息传来,沪市大跌。 第121章 股战 沪市受深市的影响大跌,精明的股票立即抛售手里的股票,割肉出局。 卢洋也在深圳,深圳砸了大笔钱,然而还不等他开始赚钱就后院失火。八月十一日下午,风尘仆仆的卢洋赶在交易关闭前交割了所有股票,然后——在凌冬租的公寓里给众人讲述深市万民排队抢股票的盛况以及……惨状。 卢洋讲完这些,屋里的人只会更加庆幸自己没有掺和进去,并且,坚决跟随涂玉泉,及时放手。 涂玉泉没什么特别的渠道提前得知消息,这一点没有人比何黎更清楚,最终他把所有原因都归结于涂玉泉的金钱直觉,从小到大,涂玉泉的成长是他看着过来的。 现在,没有人比卢洋更忧心手里那批认购证。是继续买股票,可现在大盘猛跌,这一次自己损失可不小,要是不买,可那也是那么大一笔钱!他把自己的问题阐述给涂玉泉以及在坐所有人。 “买,大盘现在在跌,但大家都是要赚钱的,无论是政府、证券公司,还是万千股民,谁都不会放任股价持续走低。”文蕴韬一拍大腿,干脆果决的分析道。 卢洋点头,文蕴韬说得没错,但他不敢就这么做决定,把目光转向涂玉泉:“你看呢?” 涂玉泉清清喉咙:“没错,大盘不可能持续走低,深市以及各个方面必定是首先采取救市措施,但是,问题是,这些措施多久能生效?贸然进股市就是被套牢,倒不如现在把认购证卖出去,暂时缓一缓,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卢洋点点头。 何黎问:“认购证出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卢洋笑了:“能有什么问题?放心吧,股市虽然在跌,但对它怀有无比希望的仍然大有人在。就卖认购证,我这些天的食宿费还是有的。” 文蕴韬一笑:“你这十来天就要吃这么多,不怕撑死么?” “去你的,老子住的是外国人办的酒店,用的是美元,吃的是西餐,那点儿钱,还不够吃饱呢!”卢洋笑着接话,“妈的什么情调西餐的,真是不够塞牙缝的。” 涂玉泉看着原本斯文优雅的卢洋,梁振华当兵的这么说他还觉得正常,怎么他也这样?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何黎吃西餐也吃不饱。 “可惜沪市这边损失了几百万。”卢洋笑脸一转,声音充满了遗憾。 何黎嗤的一笑,“卢洋你就少假了,几百万对你而言,不过就是个零头,谁能保证股市里面永远赚最高利润,损失了你就当是找小妞了呗!” “滚,老子什么时候找小妞了,咱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好男人一个!”卢洋一脸愤懑,此时全无当初涂玉泉看到的那种笑面虎感觉,“不过,说实话,情书倒是收到了不少。” “哈哈,某人闷骚了吧。”何黎又开始嘲笑他。 “我就不信你没收到过情书,怎么样,何大帅哥,又帅又多情,现在还多金!”卢洋一脸狡黠。 曾家乐跟文蕴韬立即八卦炯炯的望着何黎。 何黎哈哈一笑:“怎么没有!”何黎故意停顿一下,顺便就歪趴在右边的涂玉泉身上,抱住他的胳膊:“我从一片森林里走过,把自己拴在这棵树上,从此,尘世恩恩怨怨情情非非都与我无关!” “哈哈哈!哥们儿你太逗了!”文蕴韬哈哈大笑。 曾家乐看着秀恩爱的两人,颇为羡慕,一旁的凌冬不动声色的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涂玉泉被何黎抓着手臂,使劲想甩开:“谁要你拴在我这儿,你去找你那些红红纷纷啊,没人管你!” 看着这两人作秀,文蕴韬笑得更厉害了:“哥们儿,你们都太逗了!哈哈!” 卢洋看着对面两人“妻管严”的表忠心、“小媳妇儿”吃醋的演绎,只觉得那就是真的,他不能单纯的跟文蕴韬一样把两人看成搞笑,但又没证据说那就是真的。 笑闹过后,一群人各自安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有住处的有钱人、有权人,都愿意挤在这小小的蜗居里面。 卢洋靠着沙发,对拿着衣服准备洗漱的何黎说:“谢谢你!” 何黎给了他胸口一拳:“说什么谢,难道今天换个角度,你不是一样的?” 卢洋笑了,也回了一拳。 何黎之前故意插科打诨,就是要放松他的心情。他不高兴不是因为损失的几百万,而是因为深市是他花了大经历投入的事情,一朝失败,虽然是大环境下的必然,但怎么可能免于失落郁闷。 “你之前跟涂玉泉……”犹豫一下,卢洋还是选择问出口。 何黎愣了一下,坏笑:“来,咱俩抱一个?”说着就伸出了手臂。 卢洋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滚你的,老子受不了!”还故意恶心的摸了摸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何黎转身去洗漱,脸色已经变得难看:卢洋看出了端倪,而且恶心这种行为。 深市的暴动惊动了北京,北京方面派人去调查,数据显示,有超过一般的认购证被非正常门路销售,涉及幕后操作的各阶层工作人员好几千,部分政府官员也涉入其中。 各方面在8.10事件后很快出台救市政策,但股票市真的回暖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 沪市受深市波及,8月10日的964点暴跌到8月12日的781点,跌幅达19%。 即将到来的第三次摇号,负载了所有股民希冀。 八月二十号,新股发售。 涂玉泉投了两百万在里面,他知道,这不是一支常青藤,一时高涨只会跌得更惨。 新股高开,二百九一股,很快突破三百。一时间大户室里大户们庆幸自己入手得多的,骂娘懊恼入手少了的,姿态各异。 谁也不能保证从最高点出手,那么,有钱赚就好。 涂玉泉清仓。 剩下五人六户人毫无原则的跟随,涂玉泉嘴角抽抽。 从八月到十一月,将近三个月时间,涂玉泉干脆的走人。 从上海,到杭州,再到夔城,回了趟老家,一切安好,于是又转身至重庆,再次到北京的时候,刚好开学。 十来天的时间,虽然舟车劳顿,又要各处视察工作,解决问题,但有何黎全程陪同,便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自八月后,涂玉泉手上的钱近超过亿,这下更是毫不吝啬的拿出来发展实业。三个月,艾上美食间又开满了上海各大高校,而自助式的艾上火锅,也在上海落户。 快餐厅和自助火锅的下一站,重庆。 十一月十日,半期考试刚刚过去,涂玉泉便按照记忆奔赴上海。说来也巧,上次的五月二十一日也是刚好半期考试,这次又是。果然,股票涨跌是有规律的啊,哈哈。涂玉泉在心里自娱自乐。 这次,大户室的两排大沙发上坐着小蜗居里的“暴发户六人组”,外带一个账号——梁振华依旧没来,就股市里赚来的那些钱,由着两个兄弟折腾。 大盘上证指数下跌到三百七十五的时候,七个账号最大额度入手股票,涂玉泉一砸就是股市账号里的全部资金,让交易员数了好几遍的位数,才抹了把汗,开始买入。 接下来的几天,“六人组”喝茶、聊天、看报纸,相比于大户室里其他几个稀稀落落坐着的大户,独成一道风景。 报纸上的《悲欢离合认购证》故事、以及杨百万、孙百万一类靠认购证发家的人,被拿出来当话题,侃过来侃过去。文蕴韬为了不让涂玉泉这老板赶他回重庆,干脆在重庆培养了一个副经理,过起了甩手掌柜般的悠闲日子。 这样过了几天,涂玉泉实在有点无聊,干脆拖着何黎逛街去了,而且,专逛女性用品柜台——口红、眼影、粉饼、雪花膏等化妆品、护肤品。 “你想做这方面的生意?”何黎现在发现只要涂玉泉盯着什么东西,那么就意味着赚钱。 “对啊。”涂玉泉点头,“现在的女性越来越注重时尚和化妆,除了服装,化妆品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化妆品市场会越来越大。” “哦哦,”何黎表示受教,“服装可以自己生产,可化妆品呢,我们暂时没有这个技术吧?难道你要卖别人的产品?” “是啊。”涂玉泉让一个化妆品专柜的营业员帮他试试口红的效果,“有滋润型的么?拿给我看看。” 目前化妆品的品牌还比较单一,多数是国外的品牌,而国内的牌子就只有那么小猫一两只,而且还在发展阶段。 涂玉泉每样买了一个样品,打包起来一大堆,营业员小姐的大眼睛都笑眯了,直说“欢迎涂先生下次光临。” “回去做个计划,就可以跟他们公司谈谈代理的事儿了,相信他们非常愿意。” 股市按照涂玉泉预期的稳步上升,成天盯着也就那样,涂玉泉干脆跟何黎到海南岛玩了一趟。 海南省正处于房地产高峰期,处处可见建房工地,两人干脆的去了海边。温暖的气候,两人只需轻松的秋季着衣就完全不冷。这个季节,最好享受的就是温暖的阳光,那是在我国其他任何省市冬天都无法享受到的独特待遇。除了阳光,便是海鲜,鱼,虾,蟹,贝类,丰富美味,最关键的是:新鲜。 回到上海的时候,股市即将关闭交易,一切正常的发展。 一九九三年二月一日,“暴发户六人组”以及一直没露面的梁振华,七人在股市蹲守。 至情人节当天,涂玉泉拖着六只小尾巴,再次清仓。股市即将到来的九三年的风风雨雨从此跟他再无关系。 只是,在上海期间,涂玉泉雇佣了几个人,在人民广场摆点儿:回收用过的认购证,五块钱一张。 只有涂玉泉知道,再过几年,首批认购证,那就是具有收藏价值、纪念价值以及艺术价值的文化产品,价格会再次飙高。 所以,认购风云,不会止于九二年。 第122章 鱼水之欢 上海的西方文化已经非常风靡了,作为西方节日中的一个重大节日——情人节,捞钱的好时机,商家们没有任何理由要错过。 彻底放松的七个人浩浩荡荡在外面逛街。按照卢洋的想法,应该是到某家高级俱乐部狂欢一场,不过涂玉泉想要感受这大世界的欢乐浪漫气氛,何黎没道理抛下他一个人去俱乐部;而凌冬和曾家乐跟涂玉泉想法一样;剩下的三人就跟着来了。 涂玉泉悄悄跟何黎咬耳朵:“你那俩哥们儿干嘛不自己去玩,偏要跟着我们啊?” 涂玉泉原本是想问何黎卢洋和梁振华怎么想的,他们怎么会委屈自己跟着“压马路”?何黎却理解成了涂玉泉嫌弃那几人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当即握拳:“我把他们赶走!” 何黎说做就做,涂玉泉赶紧一把拉住他:“回来!我没想赶他们走,就是问问而已!” 何黎吸了口气,“我不想他们在这儿。” 虽然这样,何黎最终还是没有真的赶人,每当他想拉涂玉泉的手时,就觉得其余人真的无比碍眼。 莫名其妙当了电灯泡的卢、梁、文三人和有自知之明也当了电灯泡的凌、曾二人,经常莫名其妙接收到来自何黎的冷气。 商场里打出各种情人节“买一送一”的情侣优惠活动,餐厅、咖啡厅也推出了各种情侣套餐,卖玫瑰花的的小姑娘生意红火。 涂玉泉掏钱买了七支玫瑰,七个大青年,一人一支,一群人哈哈大笑。 涂玉泉说:“有情人的,就赶紧去给他送花,没情人的就拿着花去找!”最后,涂玉泉摇摇手里的玫瑰,冲何黎眨了眨眼,何黎眼睛一下子更亮了,里面的情意快要溢出来,但却不得不抑制,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想那碍事的五个人立刻消失。 七个青年去吃情侣套餐,餐厅说情侣套餐只有情侣才能享受,意思是他们七个男的,就算了吧。于是七个人迅速组队,卢洋和梁振华也随另外两组的动作手挽在一起,徒留文蕴韬一个人,哪边都加不进去。 “姑娘,我们有三对半情侣,现在可以吃‘情侣套餐了吧’?”卢洋笑眯眯的调笑刚刚阻拦他们的服务员。 “啊?这个……”服务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七个大男人也好意思称“三对半情侣”。“好吧。” “给我们多来几套吧,不然不够吃的。”梁少华想想自己的食量,再补充一句,弄得服务员又为难了。 “五套?”服务员伸出一把手。 “行。”梁振华点头,“先端上来吧,不够再加。” 这一群*坐进卡座里,七个人占了八个人的位置,还好都在一起。 情侣套餐真没有白挂名头,味道真的挺好,可就是量有点儿少,这七个人最后吃了八套,也就是十六份。梁少华的食量的确不是盖的,他一个人就消灭了五份。 约好明天一起去申银结算,何黎便拉着涂玉泉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对于两个人为何明目张胆的单独行动,不怕被看出来吗?何黎是这样说的,反正他们迟早都要知道的,这五个人是双方的朋友,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交情怎么说也过硬,如果他们看出苗头猜到什么,接受就更好,不接受,就干脆再不来往。 涂玉泉点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总有一天要面对双方亲人,那现在就从朋友开始吧。 甩掉五个大灯泡的两人,甜甜蜜蜜的进了一家酒店。 这边,涂玉泉跟何黎刚刚走,凌冬和曾家乐也提出要单独去玩,兜兜转转也进了何黎涂玉泉入住的那家酒店。 被留在原地的三人大眼瞪小眼,最终,梁少华的眼睛瞪得最大。 “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单独出去?还真的过起情人节了,又不是男女朋友! “我怎么知道?”文蕴韬也纳闷儿的摇头。 两个傻蛋齐齐转头,看向一边皱眉的卢洋。 卢洋觉得的他的猜想可能是真的,那天何黎故意模糊焦点,转移话题,但却没有否定不是吗?看样子,凌冬跟曾家乐也是这样的关系。但要怎么跟这两个人说,说着两对都约会去了?情人节开房去了? 卢洋苦笑。 “他们不要我们玩,我们自己去玩!”卢洋一脸愤慨,领着俩傻蛋进了最近的一家高级俱乐部。 何黎跟涂玉泉走进酒店,跟服务员要了一间情侣套房。 服务员一脸怪异的给这两个性别都为“男”的人开了房间。 刚办好,又进来两人,同样是性别都为“男”,同样要情侣套间,于是酒店最后一套情侣房也开出去了。 这两人走后,原本想吐槽的登记人员的吐槽欲就更强了。 甲:“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呀,两个大男人来住情侣套房,亏得长得还挺帅的。” 乙:“估计是好奇想涨涨见识吧,看着这几人都穿得还挺好,应该不是神经病吧?” 丙:“你们知道什么?这几人一看就是那样的!”丙一脸膈应,同时有“我知道的比你们多”的得意。 甲、乙:“哪样的?” 丙:“二椅子!” 甲、乙:“??” 丙:“在我们那儿叫二椅子,就是男人喜欢男人,变态!” 于是,甲乙丙都一脸膈应,好像谁不膈应谁就一样是变态一样。 这些异样的眼光,已经各自进了房间的四个人是不知道的,也不在乎。 所谓套间,就是有客厅,有卧房,里面布置还挺温馨,淡紫色的格调,很有少女闺房范儿……涂玉泉上辈子虽然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有过这种少女情怀,但那绝对不是现在! “怎么样?”涂玉泉问何黎,想在他那儿找点儿共同语言。 半天没人回应,涂玉泉只得转头看向何黎,谁知那人还是没半点反应,盯着客厅中间的小几上摆着鱼缸出神,那鱼缸里面还插着一支玫瑰花。 涂玉泉走过去,把一直拿在自己手里的那支玫瑰和何黎手里的也插在里面,这是习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花,他就喜欢把它插在有水的地方。 “有什么好看的吗?”被抢了花也不动,涂玉泉以为何黎真的在鱼缸里看到什么玄妙。 何黎站起身,叹口气,转脸就变得似笑非笑:“你说呢?” 涂玉泉不知道,于是弯腰仔细看,半响,把那两条一黑一金的鲤鱼、以及底下的假莲花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他更加莫名其妙,却在刚直起身时就被何黎抓着衣领吻住了。 涂玉泉虽然一脑子问号,但接吻却还是驾轻就熟的回应。 一吻罢,两人暂时分开喘息,涂玉泉抓住机会赶紧问:“鱼缸里有什么特别的?” 何黎还是不理,但眼里的情-欲却更加浓烈了。他再次抱紧涂玉泉,吻上唇角,移到耳朵,在耳垂上不轻不重的咬一口。 “嘶~”微微麻痒的感觉让涂玉泉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泉儿笨蛋!”何黎的嘴巴就在涂玉泉耳边,火热的气息就这么呼到涂玉泉的耳朵上,让他不由得想缩脖子,却因为何黎的控制,一点儿不能动。“那鱼缸里是八个字。” 涂玉泉一边被涂玉泉吊着胃口,一边要接受他的撩-拨,身体和心里都难耐不已。 “哪,哪八个字?” 何黎已经移到脖子上的嘴唇贴到涂玉泉的另一只耳朵边:“喜结连理,鱼-水-之-欢!” 随着何黎的话出口,涂玉泉只觉得脑袋一阵发热,全身都软了。 “咱们喜结连理,现在就行-鱼-水-之-欢……” 涂玉泉只觉得何黎低沉得声音让自己再无力气,全身都努力扒在何黎身上不至于掉下去。 何黎突然发力,一把将涂玉泉抱起来,快速走进卧室里。 两个人一起砸进柔软的床里。 这就是一个信号,何黎低沉的嘶吼一声,扯掉涂玉泉身上因为二月冷天穿的繁杂的衣服,套头的毛衣因为动作太快而刮疼了耳朵,但涂玉泉似没感觉到一般;进门时服务员开了空调,但房间里还没热,裸-露的皮肤触及微凉的空气,立毛肌骤然收缩。很快涂玉泉就又被剥了裤子,何黎扯起被子盖住一-丝-不-挂的身体,又在他嘴上亲一口,才急切地扯自己的衣服。 何黎钻进了被子,因为被子的凉意而吃冷的涂玉泉追着热源抱过去。两人齐齐舒服得叹一口气。 一夜欲-海-沉-浮,两人在床上(做)了两次,在浴室洗澡何黎给涂玉泉清洗时,又一次被勾-引。 等再次回到床上时,涂玉泉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缩在何黎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恬谧的睡了过去。 第123章 洽谈 涂玉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 何黎已经买回了早饭,温热的海鲜粥,引得他口水直流,肚子适时的一阵咕噜。 听到他独自的响声,何黎崩不住一阵笑。屋里很暖,何黎便扶着涂玉泉坐起来,披着大衣,拿被子偎着,然后端过海鲜粥,一勺子一勺子的喂。 涂玉泉也不管自己既没有刷牙也没有洗脸,只顾着饭来张口。 喂完粥,何黎放下碗,给涂玉泉擦擦嘴巴,“饱了吗?没饱我们一会儿出去吃。” 早餐涂玉泉一般都吃得不多,何况这么一大碗海鲜粥都被他吃完了,哪里没饱?他点头:“饱了,给我揉揉腰吧。” 涂玉泉腰又酸又痛,想到昨天还约了那几人一起去结算,要早点起床,不得不让何黎给自己揉揉了。尽管装作很随意的吩咐何黎,但说完自己却不争气的脸红了。想到昨晚自己近乎放-浪的表现,再一抬头就撞进何黎略戏谑的眼里,涂玉泉色厉内荏的狠狠一瞪。 果然自己不能太过火,何黎笑着摇摇头,默默把手伸到涂玉泉的腰上,驾轻就熟的揉按,除了腰,背和颈部也照顾到。 “我出去的时候遇到凌冬了。”一边给涂玉泉揉腰,何黎一边唠嗑。 “凌冬?” “对,我出去买了海鲜粥回来时,凌冬正好出去。” 涂玉泉一皱眉,“他在这里干什么?” “谁知道呢,”何黎把涂玉泉往右挪了挪,好按左半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昨晚也住在这里面。他出去还问我海鲜粥在哪里买的呢。” “你怎么说?”涂玉泉的八卦因子完全被调动起来。 “我告诉他出门街对面往右走,去一家‘湾仔粥记’买。” “不是,你没问他是跟谁住在这儿的?” 涂玉泉呵呵一笑,手揉了涂玉泉脑袋一把,“你觉得呢?你会这么问吗?” “也是哦。”涂玉泉有些懊恼。 何黎觉得这人肯定是脑袋短路了。“这个问题还用想吗?肯定是跟曾家乐啊,今天买粥估计也是给曾家乐啊。”想到凌冬那被欠钱一样的冰山脸上春风得意的那个样儿,何黎又说,“估计曾家乐现在就跟你一个状态呢。” 涂玉泉现在很想很想过去看看…… 同一家酒店相邻的另一套情侣套房内。 曾家乐刚被凌冬喂完粥,又被横趴着抱在腿上,一双大手就袭上了腰。 “喂喂,你干什么?”曾家乐被凌冬弄得酸胀的腰又痒又软,完全没力气抗争。 凌冬看着大呼小叫的小孩儿,宠溺的一笑:“给你揉揉,舒服些。” 曾家乐乖乖的趴回去:“哼哼……算你有良心!” “我们什么时候去结算?”曾家乐被按得舒服,哼哼唧唧的嘴巴还不闲。 “不用着急。” “为什么?”曾家乐不解,“哎哟,就是那儿,用力点儿!” 凌冬:“……”昨晚某人好像也是这么叫的,然后……某处似乎有觉醒的迹象。 “别乱叫!”凌冬警告一声,然后暗示性的在曾家乐屁-股上揉了一把。 曾家乐不想屁-股花儿才开又再度开花,于是乖乖闭嘴。 “涂玉泉跟何黎也在这家酒店。”凌冬讲八卦,一点八卦的感觉都没有,就像在陈述一个很简单的事实,但却对曾家乐有无比的诱惑力。 “你怎么知道?” 看着曾家乐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凌冬坏坏的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曾家乐简直呆了,凌冬、凌冬竟然会这么笑!他毫不犹豫地勾下凌冬的头,给了他以及响亮的啵儿! 凌冬满意的点点头:“我出去的时候碰到何黎,买粥的地方还是他给指的。” “哇塞,你知道他们住哪间不?我要去看看!”曾家乐一脸兴致勃勃。 “不知道。”凌冬恢复了冷冰冰的脸。 “唉……”曾家乐叹气。 凌冬不忍,不过昨天我们两拨人来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我去登记处查查应该可以知道。 那边…… 何黎说:“我有办法,去酒店登记处查一查,不就一目了然了嘛!” 涂玉泉:“聪明,赏!” 于是,何黎被拉下脖子获得一记响亮的吻。 何黎眉开眼笑,让涂玉泉赶紧洗漱,自己哼着歌儿出门。 于是,走廊外出现了这样一幕: 何黎:“……” 凌冬:“……” 这两只小攻都是一手关门,一手揣在裤兜里,只不过一只嘴里哼歌,一只嘴角翘起而已。显然,对视中,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企图。 然后…… 两只淡定帝二话不说,开门,进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默契十足。 两间卧室内:“他们就在隔壁。” 涂玉泉刚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听到了门外砸门的声音,不过很快,砸门的声音变成了敲门声。 何黎打开门,把咋咋呼呼的曾家乐让进来,凌冬也跟着进来。 “哎呀,泉哥,你也在这儿啊,哈哈哈!”这孩子可劲的抱着涂玉泉的手臂,完全是老乡见老乡,就差两眼泪汪汪了~~~ 可惜很快他就被迫放弃那只手臂了。何黎看不惯有人这么亲密的拉着他媳妇儿,于是抢回他媳妇儿的胳膊……自己抱着了;凌冬看不惯他媳妇儿那样找到知音亲人似的抱着别的男人的手臂,即使那个男人已经是别人的媳妇儿了也不行,于是一把将曾家乐拎到自己怀里,搂着不让其乱动。 还好,曾家乐认亲完毕也没说其它的,就问问结算的事儿,已经快十一点了,上午还去吗?那三个人怎么联系? 上午去时间肯定不够,何黎一排板:“下午去。”然后掏出大哥大联系卢洋。大哥大是过年的时候别人送的礼物,放着也是白瞎,况且移动电话对任何年轻人的诱惑力都不止一点两点,即使被媳妇儿嫌弃丑也毫不犹豫地用了。 那三人的情况比他们还糟糕,昨晚近乎通宵的俱乐部生活,这时候三人都还半梦半醒的呢。 既然决定下午去,何黎又打了申银的电话,预约了一下。那边接到电话很是热情,能不热情吗,这群人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百万户,更何况还有过亿的超级大户。 下午三人组和四人组会面,卢洋悄悄留意这边的两对的举止,仔细观察。果然,虽然表现得跟正常朋友一样,但那些疏离都是装出来的,而习惯性的亲昵从不经意间就显露出来。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么久,而且两人睡一个屋,大多时候同进同出,自己竟然毫无所觉,卢洋骂自己以前难道是瞎子吗! 申银的经理亲自来负责他们七个人的账户销号以及现金交割。 今天股市里虽然指数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谁都看得出它摇摇欲坠的趋势,不是傻子的人都开始套现。 这几个大户要走,经理必须笑脸相送。无论是这几人的背景,还是他们手里的财富,都足够让他必须以礼相待。 这么庞大的数字的现金,涂玉泉不可能带走,于是把它分成几部分存到多个银行里面。上海渣打银行、中国邮政、建设银行、工商银行。 于是,涂玉泉有了四个银行的四本支票簿。想想上辈子看到的电视里面,富豪用支票砸人的感觉、“给一张空白支票,多少个零你自己填”的感觉……涂玉泉承认,他飘飘然了。现在就像给何黎一张支票,数字你随便填,但一辈子都要卖给我,哈哈,好爽!可惜再怎么爽也只能是心里想想罢了,哪能真的这样干。 揣着一兜银行卡和支票的暴发户们又回到了小公寓,一起——怀念那些年一起炒股的日子…… 三月十六日,上海铁血市长出台各项调控股市的政策时,大盘一路下跌,无力回天,割肉出局者有,高入者套牢有,早抛额手称庆者有…… 暴发户们在涂玉泉的组织下,来了个自助火锅。买菜,洗菜,熬汤底,烫菜涮肉,吃得浑身舒爽。按照曾家乐的话来说,是“装到喉咙了”。 股市的飘零大家都看到了,一直跟着涂玉泉,赚了大钱,都承他的情。 涂玉泉要去跟化妆品品牌谈代销的事情,能帮到忙的就很多了。 曾家乐这个上海市公安局的小少爷自不必说,卢洋和梁少华也想靠自己的力量还情。文蕴韬和凌冬,即使作为压场子用也必须带过去。 涂玉泉亲自拟好策划书,以及自家公司的介绍书,谢绝了那几位的好意,亲自上场,何黎也被带着当保镖压场子了。 首先要去的是雅芳化妆品上海分公司。 雅芳□□on于1886年创立于美国纽约,是世界十大品牌品牌,世界上最大的美容化妆品公司之一,入驻上海的这些年,经过多方发展,雅芳在上海以及一些周边大城市都有相当的影响力和市场占有率。 这是一块大骨头,啃到了就一定会有肉,大块儿的。 涂玉泉要得不多,不是品牌的独家代理,只是分销权而已,这对急于拓展中国大市场的雅芳而言,无异于是睡瞌睡递枕头的好事。 涂玉泉带着五个人去,除了何黎三人,还有两名律师,全都西装革履,头发上的发蜡向后打,一副精英人士的派头。 这边的人听说来人是艾上实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亲自到访,为了表示尊重和重视,雅芳来洽谈的也是他们中国分公司的经理。 对方是个外国人,涂玉泉正失策没有带翻译,就听人家用中文说“欢迎”,字正腔圆。 那人自我介绍叫鲍勃。涂玉泉很轻松的跟他握手:“涂玉泉。” “你可真年轻!”鲍勃很热情,对于涂玉泉的年龄也毫不保留的夸赞一番。涂玉泉见对方那大腹便便并有秃顶趋势的外形,很机智的给了个阅历丰富、睿智的夸奖。 随后,涂玉泉便介绍了身后站着的人的组合:秘书文蕴韬、两名律师,而没有介绍的那两位黑西装身材结实的站在最后面的人,理所当然的被鲍勃理解为保镖。 鲍勃很诚意的夸奖:“涂,你很俊,你的秘书和保镖也很俊!”成功的让何黎黑了脸,而两名中年快秃顶的律师秉着认真对待工作的原则,保持缄默。 鲍勃很直接,涂玉泉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两人对代销一拍即合,很快就讨论起具体细节来,两位律师尽职的记录双方的条件。 代销没问题,商榷的主要是权限和价格。 涂玉泉很实诚的把自己将要销售雅芳的专柜设置规格以及密集度以及将要投入的资金亮出来,秘书文蕴韬便立即呈上己方的策划书。鲍勃看完后同意了涂玉泉提出的权限要求:产品销售对其它所有分销商必须晚于艾上半年,但艾上必须全力配合雅芳的原来产品销售以及新品上市销售;雅芳对艾上置办的实体店城市、数目不限制,艾上缴纳给雅芳加盟费一百万,有效期限为五年。 但双方的进货价没有谈妥,按照涂玉泉的要求,雅芳产品进货价必须低于市场价的二分之一,但雅芳咬定五分之三不放松。无法谈妥的双方只好约定下次再谈。 临走时,涂玉泉说:“我方一切资料备齐,律师也备齐,带着十二分的诚意前来求共赢,若贵公司不能拿出你们的诚意,相信愿意与我们合作的化妆品牌能排到街道那边去。” 一直温和实诚的涂玉泉笑眯眯的说出这威胁的话,让鲍勃睁大了双眼。 “期待我们下次的会面。”涂玉泉笑得一脸无害,然后转身走人。 “为什么?”文蕴韬是不懂就问的好孩子。 “呵呵,”涂玉泉一笑,“对方其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与我们合作,但是,谁不想多挣点儿?况且,他们不了解我们公司,不了解我们,总要给点儿时间让他们了解吧?” 第124章 过渡 接下来的时间里,涂玉泉用同样的方式与欧莱雅、玉兰油、丁家宜、小护士等多个国内外品牌的洽谈,大多数的情况都与雅芳差不多。小护士这个去年才新生的上海本土品牌,对与涂玉泉的合作怀着更大的希望,加盟费都没有要,希望借由涂玉泉的手把市场延展开来。 洽谈后期,前面雅芳等的二轮洽谈成功,直接签署合约。 三月十二日,植树节这天,涂玉泉终于完成了在上海各大化妆品品牌的代销协议,回到了北京。 九二年这个房地产泡沫的时节,何黎硬是用自己的资金和人脉,在浦东区买下一块地皮,为自己将来的发展埋下伏笔。他在开学之前就回京了,处理两个人学校方面的事宜。 涂玉泉在上海忙碌的时候,北京的薛如月也没闲着。 薛如月开发着京城区域的服装市场,对于门面、商城等最是熟悉。按照涂玉泉的要求,已经在王府井置备好了地方。涂玉泉看了过后便亲自着手装修方面的设计。 各大化妆品公司向涂玉泉输出的除了产品之外,还有他们的化妆师。这些化妆师在涂玉泉之后抵达北京,而此时涂玉泉已经招好第一批学员,同时也将会是各个化妆品专柜销售的第一批营业员。 何黎回学校后并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学校。在这房地产大热的时机,原本准备做房地产的何黎却在城郊租了两个大仓库,做起了建筑材料生意。涂玉泉忙着化妆品专柜建设的时候,何黎已经做成了第一笔生意,虽然只是别人临时缺口的两吨钢筋。 四月三十日,一切就绪,艾时尚大型化妆品专柜综合连锁首家实体经营店开业。除了卢洋、何黎、纪庆宏、薛如月等人送了花篮,涂玉泉自己还订了二十个。鲜花和气球将大门装点得艳丽而生趣。 提前一个星期涂玉泉就开始了宣传工作。所有艾上服装店、制衣坊的会员都收到四月三十日凭会员卡可享受八折优惠;所有在艾上消费的客人都收到了附赠的开业当日的九折优惠卡;何黎借用宣传部的关系,给学院每个同学都派送了开业当日的九折优惠卡;而各大品牌的漂亮产品宣传单也是从前两天就开始发。 这天上午八点半,开业典礼时,来的人还有报社记者。对,记者。这几家报社记者都是涂玉泉特意请来的,作为全市第一家大型化妆品专柜综合连锁店,它的存在本身就只得记者们探究,有极大的新闻价值。 记者的存在,就更大程度的吸引了人的眼球,进去后各个专柜得体大方的专柜小姐、精美的装饰装潢,让来者有一种不枉此行的满足感。 开业首批的顾客并不是特别多,至少与何黎预期的场景差远了。 “为什么不选择五一节,偏偏要在这周五工作日开业呢?五一节不是更好吗?”何黎觉得这样很多今天要工作的人都没办法来了,耽搁了不少客源。 涂玉泉一笑,“正因为今天是周五、又是五一节前夕才选的今天呀。”见何黎似乎更疑惑了,涂玉泉只好进一步解释,“第一,今天是周五,工作日,记者才上班;第二,明天是五一节,明天的报纸上面报道我们今天开业的消息,以及开业打折的消息,那么看到报纸的人明天放假,不就刚好?而且我们五一节做七天的活动,即使错过了第一天,后面还有六天时间!” 何黎听他媳妇儿这样的计算,顿时心悦诚服:“竟然还有这些原因,哈哈,泉儿就是天生做销售的人!” “切~”对于何黎的夸奖,涂玉泉有点不好意思,“我不过用点小手段罢了。不过,今年我肯定能赚很多钱。”涂玉泉信心满满。 “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何黎也知道涂玉泉能赚很多钱,但对于涂玉泉自己也这么说的理由,他想要一探究竟。 “哈哈!”涂玉泉笑了,“过年我们家包汤圆的时候,在汤圆里面包硬币,一共四个,按照计算来说是我们家人一人一个,结果我吃了四个汤圆,里面每个都有钱!” 看他那高兴的样子,何黎笑了,“这样你就可以确定今年必定赚大钱?” “嗯,那是肯定的!”涂玉泉相当自信。 “照这么说来,去年呢,去年赚了那么多,是不是过年也吃到了钱?” “嘿嘿嘿~~”涂玉泉笑容变得贼贼的,“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在北京,你知道的,大年初一早上没有汤圆,我就包了三十个饺子。” 何黎也想起来,去年大年初一自己没有陪泉儿吃早饭。“三十个饺子?” “嗯,每个里面都包了硬币,全被我吃出来了!” 涂玉泉这幼稚的行为,何黎都不想吐槽了。 “那今年你包我们两个人的,每个里面都放硬,就我们两人吃,好不?” “过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不回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到时候再说吧。” 两个人都有些惆怅,虽然平时都在一起,但过年这种团聚的时候却不得不分开。如果,两人的感情在双方父母那里过了明路,是不是会好很多? 果然,劳动节五月一日当天,艾时尚的生意才真正火爆起来,接下来六天火爆持续。 就在艾时尚的隔壁,涂玉泉又开了一家美容护肤培训班,只要是艾时尚的会员,就可以免费学习化妆技术以及一些护肤知识。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家的示范效果,接下来第二家、第三家便雨后春笋般冒了起来,除了北京,还有重庆和上海。 摊子越铺越大,招收的各种员工就越来越多,各种冗杂事务也越来越多。五月,涂玉泉租了一栋写字楼的整个八楼,专门处理各种事物,公司的各个部门立刻入驻、健全。 涂玉泉越来越忙,不仅仅是没时间上课,没时间睡觉,就连跟何黎见面也是几天甚至十几天才有一次,整个人长期处于一种疲惫之中。 毕业季,涂玉泉以艾上公司的名义大规模招聘了一批应届毕业生,火速分配到各个经理手下,安排上岗。涂玉泉的工作便从亲自开发转为人才选拔。 一个月后,纪庆宏升任总经理。涂玉泉失业,顺带休假,安抚暴躁边缘的何黎。 何黎的建材公司是典型的三个月不开张,一开张……呃,也吃不了三个月,还处于吃本儿的阶段。房地产泡沫越演越烈,何黎加大了囤积力度。 进入大三的涂玉泉、何黎课业相对轻松了不少。后方有纪庆宏坐镇,涂玉泉便亲自当先锋,服装、化妆品,两头发展一把抓。 十二月底,涂玉泉再回北京,此时,化妆品连锁已经开遍了东南沿海城市以及重庆、成都等部分西南城市。 而何黎所期待的大年初一两人一起吃饺子的事儿暂时无法如愿了,涂玉泉回了夔城,顺便规范夔城附近各个县城的生意。 跨过九三年的门槛儿,涂玉泉、何黎两人迈进自己的二十三岁,进入两人恋情的第六个年头。 第125章 对象 一九九四年,两人都进入了本命年。 涂玉泉的事业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期,但他却不能真的因为忙于挣钱而荒废学业,尤其是步入大三这个关键时期,他上课的出勤率越来越高。 何黎的公司依旧处于积累期,相对也清闲,干脆踏踏实实的上课。 经历了去年的忙碌,相处时间多起来的两人进入有一个蜜月期,同进同出,同吃同睡。 天气逐渐热起来,人们身上的大袄和羽绒服渐渐换成清凉薄衫。 涂玉泉夏天最喜欢的就是白t恤,简单而自然。 何黎每天看着涂玉泉无领的领口时隐时现的玉佛,就会有无比的满足感。泉儿不让他把痕迹留在领口,可泉儿戴的玉佛却是最好的他的标记。有时候也想,泉儿是男人,经常在脖子上挂着个玉佛好像不太好,要不换个观音什么的,但这仅限于他一闪而过的念头,不管什么,都取代不了这玉佛“定情信物”的位置,泉儿愿意戴着,他就无比满足了。 这天中午下课,何黎攀在涂玉泉的肩上,亲亲热热的往小租房走。所谓亲亲热热,涂玉泉认为最鲜明的感受就是热,大热天的,也没见别人这么拉着扯着,嗯,某些情侣除外。涂玉泉抗议了几次也没有成功的让何黎拿下手臂,就没再去管了,反正习惯成自然。 刚走出校门,何黎就看到了t恤墨镜,骚包的倚在车头上的自家大哥,放在涂玉泉肩上的手臂下意识的僵了僵。但大哥既然看到了,何黎也没有做贼心虚一样立即拿下来,反而装作很随意的攀着涂玉泉像大哥走去。只有涂玉泉知道,放在肩上的那只手臂的变化,以及用力的不正常。 何灿见何黎跟涂玉泉走过来,挑眉,这两个男孩子的感情还真好,大热天的,也不怕热。 “哥,你怎么来啦?”自家大哥很少有空,来学校找自己的经历……好像没有过。 小兔崽子这是什么语气!何灿一瞪眼,“怎么,我这个大哥还不能来找你了?” 何黎不接招,“你有什么事?” 何灿:“一定要有什么事吗,我弟弟在这儿读书,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学校探望探望,关心关心不成?” 何黎:“成成,那大哥,小弟就在这里谢过了。只是,小弟在这儿读书三年了,头次见大哥前来关心,实在受宠若惊啊!” 何灿:“臭小子,别蹬鼻子上脸啊!” 何黎翻了个白眼儿。 何灿想要再骂回去,突然停住了。两兄弟只顾在这里斗嘴,忽略了在一旁笑眯眯看好戏的涂玉泉。 何灿摸摸鼻子:“哈哈,小涂,让你见笑了。” 涂玉泉笑眯眯的摇头:“何大哥好!” “哈哈,你好你好。小涂啊,你跟臭小子是好朋友,跟我就不要客气。”何灿笑,“先上车,今天我请客!” 涂玉泉想要推辞,何黎却眼明手快的架着他上了车,两个人坐在后座。 上车后,何灿热络的问了涂玉泉一些问题,涂玉泉礼貌的回答,车上气氛很融洽。 何灿从后视镜里看着车后座的涂玉泉,以及他右边的自家弟弟,总有种是自己在跟那两人聊天,自家弟弟跟涂玉泉是一起的,而自己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倒像是另一方。他自认为跟何黎相处得时间虽然不多,但相处融洽,怎么着兄弟情谊也不错吧,但似乎比不上他朋友涂玉泉亲密,难道是因为涂玉泉跟他相处的时间比自己多的原因? 何灿有点吃味了,任哪个关系正常的哥哥看到自己弟弟跟别人比跟自己亲密都该心酸吧。不过何灿还不至于表现什么出来,况且涂玉泉的优秀他深有了解,在股市那次更是亲身体会,弟弟身边能有这么优秀的朋友,何灿很高兴。于是,何灿跟涂玉泉的话题就转到了涂玉泉的事业上。 何灿带两人去的饭馆不远,车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一家家常私房菜,里面装修很温馨,何黎跟涂玉泉以前冬天也来过,里面的菜色两人都比较喜欢。 何灿要了间包厢,进门儿后,招呼了涂玉泉坐,自己顺手拖开椅子坐下,转头就看到他弟弟拉开椅子,让涂玉泉坐进去,再坐到涂玉泉旁边。 臭小子也有这么照顾人的时候!何灿想,在家里,弟弟是最小的,家里的长辈或是他和何涛,谁都是照顾着何黎的,现在见到弟弟亲手照顾涂玉泉,何灿有种吾家孩子初长成的感觉。再一想,涂玉泉不是那种忸怩小心的人,即使照顾到涂玉泉可能在自己面前放不开的感受,但何黎是不是有点太……体贴入微了? 何灿压着疑问没有说出来,但接下来的时间里,涂玉泉总觉得何灿看自己跟何黎的眼光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审视,这让他更加小心翼翼了。 “哥,说吧,找我什么事儿?”何黎懒洋洋靠在椅子靠背上,把手搭在涂玉泉的椅子后背上。 说到正事儿,何灿颜色微微严肃起来。“你不是在搞建材么,有个建筑商临时缺钢材,上面不给批,求到我这儿来了,你那儿有不?” 何黎点点头,“有。上面不给批,你给弄点批条不就好了?” 何灿眼一瞪:“批条是那么好弄得么!现在正在严查,前段时间那些人弄得厉害了,遮不住了。” 何黎点头,“要什么样的?打算给什么价?” 何灿郁闷了,好小子!挖坑给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的么?自家亲弟弟,何灿一边欣慰一边心酸。“放心吧,价钱不会亏你的。” 何黎贼兮兮的笑:“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现在不能去触上面的霉头,手上的货倒成了宝贝,待价而沽了。 菜上来了,何黎夹了一筷子鱼肉给何灿:“哥,谢谢了!” 被弟弟夹菜,何灿心里很爽:“自家人,说什么谢!” 何黎头也没抬,嘴上答,“应该的,应该的。”手上在仔细的挑一块鱼肉的鱼刺,然后夹给涂玉泉,“来,刺我都挑干净了,不会卡的。” 涂玉泉抬眼看对面的何灿,吓了一跳,赶紧拿碗接着,客气的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何灿彻底的酸了,弟弟给夹鱼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见到他给另一个人挑鱼刺!差点一激动,又开启“斗嘴模式”。 何黎抬眼瞟了下他哥的表情,嘴角微翘。 这顿饭总体来说吃得还算愉快,如果排除何黎那时不时的给涂玉泉夹菜挑鱼刺的动作的话。 何灿问涂玉泉:“这小子他平时也这样?” 涂玉泉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何黎就理所当然的开口了:“他喜欢吃鱼肉,又笨得要死不会挑鱼刺,被卡了好几次,我就只好帮忙挑刺了。” 天知道何黎在说涂玉泉笨得要死的时候只想打自己的嘴巴:泉儿才不笨,让你瞎胡说! 涂玉泉为自己跟何黎捏了一把冷汗。 何灿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里怎么都不得劲。咋一看对面俩小朋友,好像关系挺好的,但却说不出的……不正常。嗯,对,就是不正常,何灿心里肯定乐自己的想法。自家弟弟基因好,长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小涂相比自己的弟弟也不差,英俊清秀,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谦和,但骨子里成功的自信是无法遮掩住的。两个人走在一起,怎么着也是两大帅哥啊,怎么…… “小涂啊,我家臭小子有没有女朋友啊?”虽然看到过自家弟弟那独特的情书,但“弟媳妇儿”好像从来没有露过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儿,自家弟弟非藏得紧紧的? “啊?”涂玉泉被何灿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何大哥这是发现了什么?涂玉泉只觉得完了。 “唉,臭小子长得也不是特别丑,勉强算得上个帅气多金吧,可不知道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对象呢?上次看到臭小子的宝贝情书,原以为我弟媳妇儿有着落了呢,唉!” 何灿一番话连说带叹的,涂玉泉猜:何大哥是不是只是单纯的想问这个问题? “没有。”涂玉泉摇摇头,何黎是没有女朋友啊,涂玉泉确定以及肯定。 “一直都没有?”何灿追问。 涂玉泉望了望何黎,见他没表示,便摇摇头:“没有。” “臭小子,你那情书怎么回事?”明明就看到了货真价实的证据的啊!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情书?我怎么不记得?”何黎装死。 何灿也明白了,何黎是不会说实话了。他脑补:自家弟弟跟弟媳妇儿分手了,伤心失望,骗自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身边的好友也被他勒令当作他从来就没有过女朋友……只能说何大哥,您实在脑补过度。 不能从何黎那儿挖东西,何灿把目标转到涂玉泉身上。 “小涂啊,臭小子不说,你给哥哥交个底儿,你谈了对象没?” “对象?”涂玉泉傻了,这炮火一不小心就烧到了自己身上,想了想,他点头,“嗯,有一个。” “哦?”何灿一听有戏,“能把小涂这样优秀的人勾走的姑娘,想必是个大美女吧?” 何黎正诧异,什么时候有个大美女要勾走泉儿啦? 涂玉泉认真的想了想:“他也不是什么大美女,只能算是还好看,身材比较好,勉强算可以,哈哈。” 何灿点头:“小涂不用谦虚。看你一脸幸福的样子,想必感情很好吧?” 涂玉泉这次想都没想就点头:“我们俩很小就认识了,互相比较了解,感情还好,呵呵。” 何黎听着就笑了,这分明说得是自己嘛。 “青梅竹马呀!弟妹是夔城的?”何灿没想到涂玉泉这不声不响的,竟然属于早恋行列的。 “我们在夔城认识的。”涂玉泉想,这不算撒谎吧。 “哈哈,有空咱们带出来一起吃个饭!” “好。”涂玉泉点头,天知道什么时候是那个“有空”,再说,现在不正在吃吗! 八出了涂玉泉的恋情,何灿尤其满足。 何黎看他哥那一脸八卦得到满足的样子就想刺刺他:“哥,咱都还年轻,找对象什么的,也不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大嫂呢?” 何灿都快三十了,还孑然一身,没有看对眼的,他宁缺毋滥。 何黎还不够,再补一刀:“毕竟,时间不等人呀,唉,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岁呢!” 何灿俩眼一瞪:“臭小子,我才二十九!” “二十九也差不多,虚岁也三十了。” 何灿:“……” 吃完饭,何灿送何黎跟涂玉泉回租房。 下车的时候,涂玉泉低头以防撞到车顶,脖子里的玉佛顺势掉出来。 何灿坐在车里,跟两人告别,涂玉泉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那枚玉佛。 第126章 出柜 原本只是一块配饰而已,但何灿却总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对,是熟悉。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何灿也不好把涂玉泉叫回来问一遍,这也太大惊小怪了。 回去的路上,何灿一个人开车了,脑子里忍不住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玉。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何黎还是看出那玉佩的良好品质,只是,再仔细回想自己看到的样子,何灿皱起眉头,他敢确定,那绝对是个玉佛。男戴观音女戴佛,涂玉泉一个男孩却戴着玉佛?涂玉泉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戴着,那就说明那块玉佛对他而言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突然,何灿一惊,他想起是在哪儿看到的了! 何灿如今近三十岁还没成婚,女朋友都没有一个,家里长辈没少为他操心。他跟何黎两人都有一个玉佛,很早前大人就把玉佛交到两人手里,让他们确定要共度一生的人时把玉佛交给她。何灿有时候也拿那个玉佛把玩,一边想,共度一生的人啊,怎么这么难找? 涂玉泉的玉佩难道是臭小子那块?何灿不敢想象,他想自己也许是看错了,又或许是臭小子弄错了?何灿努力的找借口,但却无法欺骗自己。 何灿知道,从弟弟去夔城,就跟涂玉泉认识了;然后一个班,成了朋友,一直到他高二回京,两人都是相处最多的好朋友;仅仅隔了高三一年,涂玉泉上京大,弟弟也是,两人再次同系同班。何黎在家经常提起涂玉泉,而涂玉泉确实很优秀,他的服装店,到服装公司,堂妹何涛也参与过。 涂玉泉这些年的成长,何黎自己虽然没有参与,但似乎家里人都有他的痕迹。何黎就不说了,小叔一家也是。小叔在夔城做的事情跟涂玉泉最初的建议有莫大关系,连带着涂玉泉偶尔也在爷爷面前提起;小婶每年过年回来穿的衣服中总有艾上制衣坊的女款大衣;堂妹在国内的时候,艾上制衣坊的衣服每年至少两套出现在自家妈妈身上,后来这个习惯便延续下来;而自己一直都知道作为弟弟的朋友的涂玉泉,连带着上次炒股,也受了涂玉泉的情…… 何灿叹了口气,涂玉泉啊,你到底是弟弟的朋友呢,还是……越是叹气,心里却越是纠结。 何灿知道,只要自己想办法,要知道真相,不难,可却不想去查。 不管那边何灿的纠结,这边涂玉泉早发现了不对。 一进屋,涂玉泉便问何黎:“你今天什么意思?” 何黎听出涂玉泉的紧张,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面对面:“泉儿,家里人总要知道的。我也快要毕业,不想家里人哪天还冒出来要给我相亲。”何黎也是见大哥老被家人弄些各种各样的女人相来相去,他在一旁看着就苦不堪言。 “所以呢?” “我哥虽然经常跟我吵来吵去,但相对于家里其他长辈,他却是我们关系曝光的最好突破口。” 涂玉泉见何黎眼里满满的认真,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勾唇:“你就这么确定何大哥一定会帮我们,而且,你家里人最终都会接受我们的感情?” “会!” 何黎说的斩钉截铁,涂玉泉反倒好奇他的理由是什么了。 看到涂玉泉眼里的疑惑,何黎解释:“我哥很疼我,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初中起就去了夔城,我哥一直怕我跟他兄弟感情淡漠,所以一直努力的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确实,他的努力很有效果。而他一直没有找大嫂,并不是没有合适的世家女孩喜欢他,而是他不喜欢人家。他认为感情必须两情相悦,否则,宁缺毋滥。” 涂玉泉恍然。 “哥偶尔也会跟我说起,他说,找人生的另一半并不是要看他的家世有多好,人有多漂亮,但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愿意过一辈子的人。” “想不到何大哥还有这样的追求。”涂玉泉笑了。 “所以,我们俩是真爱,真的喜欢对方,愿意过一辈子,即使是男人,我相信哥也一定会支持的。” 涂玉泉笑了。 不管怎样,即将到来的绝对会是他们人生中一场最大的风暴。何大哥那里的种子已经埋下,何时发芽生根,何时长叶开花,就看何大哥何时决定支持他们了。两个人享受着暴风雨到来前最后的宁静。 这边何灿依旧处于纠结中,时间越长,就越怀疑自己想岔了。何黎的朋友除了涂玉泉,玩的好的也有几个大院小子,可也没见……何灿挠挠头发,烦躁的跺脚。 从那天以后,何灿明显在何黎身边出现的次数多了,要么因为生意,要么是找机会请吃饭。有时候涂玉泉也回去,何灿就会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人的一言一行,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两个当事人觉察。 “老弟,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何灿想试试何黎的反应。 “切,三十岁没结婚的老男人有资源还是先满足你自己吧。”何黎一句话就把他堵回来。 在这一个多月的频繁接触中,何灿也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自家弟弟没有女朋友,可前提是“女”朋友,要是,男朋友呢?还有,涂玉泉说他有对象了,说对象是在夔城认识的……何灿仔细回味那天饭桌上他们的话,忽然发现俩小崽子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他们俩在一起! 七月初,何黎带来一个好消息:何涛要回来了! 涂玉泉很高兴,两人决定当天去接机。 本来何家长辈是安排了司机去接的,但是何黎毛遂自荐,长辈们想年轻人姐弟间要联络感情,干脆就一挥手让何黎去了,何黎就带上了涂玉泉。 何涛的航班上午十一点准时到,正在何黎和涂玉泉站在旅客出口看着刚下机的人们拖着行李箱出门来,逡巡着,看有没有何涛时,两人面前出现一个墨镜大红唇的美女。 “嘿,两位帅哥!” 何黎挑眉,涂玉泉一愣。 “涛姐!” “哈哈哈,没认出来吧!”何涛取下墨镜,露出精致的妆容。 涂玉泉连连点头。 “涛姐,你这样子实在太出乎我预料了!” “怎么,不好看?”何涛立即瞪起了眼睛,大有你说不好看就削你的架势。 “好看好看,嘿嘿,艳丽逼人!您就是大姐大!”涂玉泉装出一副狗腿的样子。 何涛满意的点点头,把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何黎:“既然专程来接机,那就帮忙拿箱子吧!” 何黎一脸无语:“姐,你越来越不淑女了,到外国去都没人要,回来就更嫁不出去了!” 何涛两眉毛一竖:“臭小子,你找打!”然后踩着那目测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追着何黎跑,涂玉泉认命的拖起行李箱,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程是欢乐的,何涛跟两人分享一些国外的经历、笑话,而涂玉泉却一心想把何涛诱-惑到自己公司来,想想啊,九四年的海龟高级人才哎,简直不能更高大上了好吗! 关于工作的问题,何涛说她才回来想先休息一段时间,但在知道涂玉泉的化妆品销售链后,表示非常有兴趣,答应他只要出来工作,一定优先考虑涂玉泉这儿。 涂玉泉满足了,此行的目标达成了。 何涛出过国,关于男男那些事儿,在国外见得多了,再加上本来就有女人的敏感外加何黎和涂玉泉的故意透露,她很快就发现了两人在相处中的问题。 “你们俩怎么回事儿?”何涛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发现问题就在心里憋不住。 涂玉泉跟何黎互相望了对方一眼。 “什么怎么回事儿?” 何黎装起蒜来还真像什么都没有一样,涂玉泉心里悄悄撇嘴。 “你自己明白!你跟小泉泉是怎么回事?不要当老娘是瞎子,我可不会单纯的以为你俩真的是‘哥俩好’!”何涛来气了。 “既然你也猜到了,喏,就是那么回事了。”何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还伸手一把搂住了涂玉泉的肩膀。 何涛刚刚气呼呼的样子在看到何黎的动作后,反而平静下来。她双手抱在胸前,挑剔的打量眼前二人,令两人一阵毛骨悚然。 “你们互相喜欢对方?” 搞不懂何涛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何黎和涂玉泉还是老实点头,“嗯,很喜欢。” “这辈子就对方一个,非他不可?” “嗯。” “以后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娶妻,也不生孩子?” “嗯。” “你们在一起,即使整个社会都不接纳,全都嘲笑你们、鄙视你们,也不怕?” “不怕。” 何黎皱眉,“别人要笑我也阻止不了,但是我跟泉儿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好,管他们那么多干嘛!” 何涛点头,“要是爷爷、大伯他们都不同意呢?” 何黎早想过这个可能。“那我就请求他们同意,不论用什么方法,一直到他们同意为止,但绝对不可能是我跟泉儿分开!” “那小泉泉呢?你家里不会同意你跟何黎在一起吧?” 涂玉泉摇头,“他们干涉不了我。” 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谁也无法干涉。就涂大军和朱成英,肯定是不可能同意涂玉泉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可是,现在的涂玉泉,却是他们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这事儿不可能瞒住他们一辈子,但必须等合适的时机,用更易接受的方式告诉他们。比如说他们最关心的传宗接代的问题,要是有了孩子……涂玉泉觉得眼下还是把何家的关过了再考虑吧,后面的一切都是纸老虎了。 何涛妥协的叹了口气。 “你俩好自为之吧。” 涂玉泉跟何黎对视一眼:这一关是过去了? 换了心态的何涛瞬间八卦起来:“你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何黎、涂玉泉:“……” 何黎:“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勾-搭’?这么难听的词语不要用在我们身上!” 何涛翻了个白眼儿:“小泉泉,老实交代!” “呃……”涂玉泉看了看身边的何黎,“我们在一起……快六年了。” 何涛瞪大眼睛:“!!!!!” 第127章 跟踪 两人勉强算是获得了何涛的支持(不打击),也算是出柜第二步成功,至于那第一步,何灿还在纠结。 一直以为是好朋友的两个小崽子之间竟然是这种关系,何灿纠结一段时间后,便开始了跟踪,对,就是跟踪! 何灿请了两天假,没有开车,稍稍伪装一下就跟在两人后面。何灿要跟踪人,全国也没几个人敢拍着胸脯说他一定能察觉出来。整整一天,何黎跟涂玉泉完全没有发现。 何灿跟着两人去上课,看着涂玉泉认真听教授讲课,下课就去询问他有疑惑的地方;而自己的弟弟何黎上课懒懒散散的听课,分出大部分精力来关注涂玉泉,不时把手伸到对方桌子下面做些小动作;被骚扰了涂玉泉也不恼,面不改色地抓住桌下作乱的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慢慢捏搓;何黎享受这种隐秘的亲昵,脸朝着黑板傻笑……何灿想,要是他是讲台上那位教授,一定抄起手里那本书砸到他脸上!可惜那位教授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何黎一眼,就继续沉浸到知识的海洋中去了。 那两人无疑是很受欢迎的,看下课后找他们聊天的的男生、搭讪的女生就可以知道,他们聊得很愉快,何灿想,要是忽略自家弟弟刺向那些女生的眼刀的话。 放学后,两个人去艾上美食间吃午饭。餐厅的员工都认识涂玉泉跟何黎,忙碌中跟他们热络的打招呼,两人笑眯眯的回应。涂玉泉是老板,大师傅给两人的饭菜比一般人足量而且不收钱,两人端着盘子找了面对的两个空位坐下。 跟了这大半天,何灿也饿了,于是像普通学生一样去购票处购票,然后打了一份饭菜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快速解决——味道还不错! 吃过饭,两人去寝室睡午觉,下午依旧是上课。 两人肢体行为上并没有一般男女情侣所表现出来的亲昵,但不时交换的眼神,偶尔给彼此的一个笑容,何灿完全感受到他们之间一般人不会注意的情意。 下午下课了涂玉泉便去了公司,何黎没事,便陪着他一起,晚上八点,涂玉泉处理好事情,两人一起回校外的租房。 何灿凭借自己的身手,趴在窗外隐蔽。已经跟了一天,该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固执的跟到两人的租房。 涂玉泉跟何黎下午已经吃过饭了,但年轻人都是易饿的,何黎又嚷嚷着要吃宵夜。涂玉泉一边数落他晚上吃太多不好,一边却顺手系上挂在厨房门边的围腰,撸起袖子烧水煮面。 何灿在客厅窗外,看不到厨房的情形,但却看到客厅里自家弟弟看着涂玉泉进厨房后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来的幸福。何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蹭到厨房。 何灿看着客厅的陈设,家具的陈旧完全不影响它整体的整洁和干净。窗边就是一张长书桌,上面摞着一摞书,经济类的,名著类的,文学类的,他猜想那可能是涂玉泉的吧,自家弟弟肯定是不会看这些的。而那摞书的旁边,还放着一本笑话大全,显然是顺手一放,完全不比其它的规矩。鞋架上放着两人的鞋,尽管都是男式,看着却没有不和谐。这样的地方,涂玉泉跟何黎,就是两个人打理的小蜗居吗? 这是,何灿听到了从厨房里发出的声音: “让开,小心烫到!”这是涂玉泉嗔怒的声音。 “不让。咱们离远点儿就不烫了。”何黎耍赖的声音。 “离远了我怎么给你下面?”涂玉泉的反问声。 “我不管,我就要抱抱你,你一整天都没让我抱了!”何黎死皮赖脸,声音却低沉了不少。 “行,你要当考拉也可以,不过,把你的嘴从我脖子上移开!”涂玉泉妥协。 “不要!我还要亲亲你。”何黎得寸进尺。 “你……”涂玉泉无可奈何,“咱们把面煮好吃了,你要怎样都可以,好不好?” “你说的啊!”何黎飞快的在涂玉泉嘴角吧唧一下,闪出厨房。 涂玉泉瞬间发现自己祸从口出,后悔什么的,在何黎那赖皮蛇那里永远不可以。 何灿透过窗看见他脸上得逞一样的笑容,也跟着翘起嘴角,但只一瞬间,理智回笼的时候又有一种看到当事人时回想起自己刚刚类似“听墙角”的行为的心虚。 面很快煮好端出来,何黎大口吃面,一边吃还一边夸“你煮的面就是好吃,吃媳妇儿煮的面最幸福了”,然后收到涂玉泉嗔怪的瞪眼儿,让他慢点儿,又去厨房给他加了半碗汤。 “这臭小子!”何灿在窗外想,心里却不可自抑的酸了,弟弟都有了媳妇儿,自己的岳母家还不知道在哪方呢。 何灿看那两人旁若无人(本来就没人)的秀恩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没法腾出手摸一下,还要受蚊子的骚扰,干脆悄悄离开,脚站在地上的时候,好好挠了把痒! 几个月后,何灿就对这晚心存感谢。 话说何灿停止偷窥他弟弟和弟媳妇儿后,就离开那个小区回家。为了跟踪方便,他没有开车,此时又没有出租车,他一直往前走。结果他一直没遇到出租车,脑子里想着他弟弟的事儿,也没管,径直走,知道闹哄哄的声音响起。 何灿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但此时的情况不一样。 闹哄哄的声音里勉强能分辨出男子猥琐的调戏声,女子故作镇静的斥责声,以及一群男子唯恐天下不乱不乱的起哄声。 作为军人,他的正义感让他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 果然,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学生样子的女人。为首的那人嘴巴里不干净的调戏,捎带着动手动脚,那个女生面上镇静却已经退到墙根,眼看已经退无可退。 “你们干什么!” 这一声威武的喝声对牟邱来说就是天籁,而何灿也从这一声开始,英雄救美,与这个学生姑娘有了交集,最终走到一起。(番外再交代?) 何灿后来在一次喝酒中不小心说漏嘴,被何黎挖出“跟踪”的历史真相,狠狠报复回来。 何灿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媳妇儿无能为力,而在弟弟面前威武霸气的弟媳妇儿涂玉泉坐视不管、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 两个白眼儿狼!谁能理解他当初顶着蚊子咬跟踪的苦心!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128章 六年 涂玉泉跟何黎的事业都发展顺利。 休息两个月的何涛在九月份终于投身涂玉泉的化妆品市场,出任化妆品销售部门的经理,管大大小小所有事儿。涂玉泉欢欢喜喜的当了甩手掌柜,还有时间和精力再次在京大举办了一场艾上服装的秋冬新款发布会,再次在京大出名。 何黎囤积的建材彻底变身抢手货,在十一月的时候几乎卖空。房地产泡沫影响了许多建筑商,一夕间破产的大有人在,连带着房市疲软,土地价降低。大赚一笔的何黎吃进京郊的一块地皮,按照涂玉泉的说法,以后做房产,总要先有地皮啊。目前房地产不稳定,何黎没有贸然入市,而是继续稳打稳扎的做建材生意。只要有门路,建材赚钱一点不比房地产差。 事业顺利了,两人开始在感情路上动脑筋。何黎回家在跟何灿的几次接触中,明显发现了他态度的松动。于是,两人风风火火的找何灿坦白去了。 在何灿面前的坦白,并不是告诉情况,而是已知这种情况,何黎跟何灿商量一些撬动家人的方法而已。 涂玉泉跟何黎完全没料到何灿竟然会是这个态度,两人一激动,何黎当场抱起涂玉泉原地转了两个圈儿,完了才想到一旁站着的何家大哥。涂玉泉瞬间尴尬的红了耳朵,而何黎却依旧傻兮兮的笑着,在他哥面前,他脸皮比城墙转角还厚! 何家大哥看着幸福的俩年轻人,捏着拳头在嘴角咳一声,狠狠的瞪了自家弟弟一眼:臭小子! 既然决定坦白,决定让感情走明路,何黎选择了最直白的办法。 十一月,何黎开始勤快回家,大多数时候还带着涂玉泉。这个时候何爷爷跟何妈妈都在。 涂玉泉以长辈们默认的“何黎的好友”的身份在何家蹭吃蹭住,不过每次去都会给长辈带礼物,要么是一捧鲜花,要么是新款的护肤品,涂玉泉总有办法讨作为女性的何妈妈的欢心。至于何爷爷,不好送礼,涂玉泉就在何黎的指导下,死笨死笨的陪着下象棋、围棋,总有办法让何爷爷舒心。 进入十二月,何黎便等不及了,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大概一个月都不用他操心,何黎便走进了何爷爷的书房。 何爷爷坐在书案后面,看着进来的身量高大的小孙子,“说吧,什么事儿啊?”何黎昨天给他打电话,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讲,一定要约在书房里谈。 何黎昨天说得急切,但现在进了屋反而不那么着急了。他款步走到老爷子案桌前,给茶杯里添上开水,说:“爷爷,请喝茶。” 何爷爷依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抬眼看着已经退到两步以外的地方的何黎——不对劲! 何黎并没有给何爷爷太多猜测的时间,他缓慢而严肃的开口。 “爷爷,我要说得事儿,是关于我的终身大事的。” 何爷爷皱眉,这小孙子不说则已,一说就是终身大事? “小黎啊,你还在读书吧,这么早就操心终身大事了?嗯,这样也好,总比你哥那个三十岁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的臭小子觉悟高!” 何黎等何爷爷调侃完,继续说:“爷爷,我现在很郑重、很认真的告诉您——” 说到这里,何黎停顿了一下,跪在了地上,两眼坚定的望着何爷爷。 “你这是干什么?”何爷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好好的何黎干嘛下跪?“有话站着说!” 何黎没有动,而是继续说:“爷爷,我已经找到了要过一辈子的人,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对彼此承诺,对彼此负责,求爷爷成全!”何黎说完,躬下-身子,脑袋磕到地上。 “你——”何爷爷心里疑惑,准备到前面拉起何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把话说清楚!” “爷爷,我爱涂玉泉,想要跟他在一起过一辈子,求爷爷成全!我跟他已经在一起六年了!”最后这句话是破罐子破摔的喊出来的,喊完何黎便定定的注视着何爷爷的脸。 何爷爷在一瞬间的惊诧之后,竟然立即平静下来,这让何黎摸不着底。 “爷爷,我——”何黎之前做了很多准备和预测,震怒的,难以置信的,但在看到何爷爷这样的反应后,还是沉不住气了。 “你说你们在一起六年了?” 何爷爷问的问题更是何黎始料未及的。 “呃,是。”何黎点头。 “你们这才多大!六年前,那不是还在上初中吗,那时你们才多大!”何爷爷算到后面,几乎都想笑了,可惜何黎没看出来。 “呃……我们俩那时都是十六岁,初三的时候,是我先跟他表白的。” 何黎一脸回忆,何爷爷看得想敲他脑袋! “所以他就同意了,你们俩就在一起了?”何爷爷没好气的问。 “不是,那时候他没同意,但是上高一的时候我又表白了他才同意的。”何黎不自觉翘了嘴角。 何爷爷突然想到一件事儿:“那时候你好好的京城高中不上,赖死赖活的要到夔城去读高中也是因为涂玉泉?” “是。”何黎没想到他爷爷这样的忙人竟然还记得这样的小细节。 “小王八羔子!”何爷爷怒了,“你从那时候开始,就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何黎一愣,他爷爷的关注点,似乎、好像,跟预料的不大一样啊。 “你们那时候那么小,连爱情都不懂,就敢两个男人搞到一起?”何爷爷彻底怒了。 “……”何黎无言以对。他能说他查了很多资料吗?要是爷爷知道他偷偷看相关书籍…… 等何爷爷骂一歇后,何黎才试探着问:“爷爷,您不生气我跟泉儿……” “你想得美!”何黎还没说完就没何爷爷粗暴的打断,“我早就看出你俩不正常。” 何黎瞬间嘴巴变成“o”字形,爷爷竟然早看出来了! “不用惊讶,”何爷爷抖抖肩膀,“我这把年纪,见过的事儿多了去了!” “您以前也见过和我们一样的人?”何黎问。 “见过……”何爷爷说完瞬间发怒,“不要东扯西拉!” 何黎缩缩脖子,老实闭嘴。 “我本以为你们俩没有挑明,只是互相存在好感,或者是朋友间亲密过度,哪知道你两个臭崽崽……” “……”何黎无言以对。他能说他查了很多资料吗?要是爷爷知道他偷偷看相关书籍…… 等何爷爷骂一歇后,何黎才试探着问:“爷爷,您不生气我跟泉儿……” “你想得美!”何黎还没说完就没何爷爷粗暴的打断,“我早就看出你俩不正常。” 何黎瞬间嘴巴变成“o”字形,爷爷竟然早看出来了! “不用惊讶,”何爷爷抖抖肩膀,“我这把年纪,见过的事儿多了去了!” “您以前也见过和我们一样的人?”何黎问。 “见过……”何爷爷说完瞬间发怒,“不要东扯西拉!” 何黎缩缩脖子,老实闭嘴。 “我本以为你们俩没有挑明,只是互相存在好感,或者是朋友间亲密过度,哪知道你两个臭崽崽……” 何黎:“求爷爷成全!” 何爷爷眼一瞪,气死了:“你想都别想,给我赶紧分开,两个男人算什么事儿!” 何黎不明白何爷爷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强硬起来。 “小吴。”何爷爷的警卫员听到召唤进来听何爷爷吩咐,“给我把少爷送到他房间,让他好好反省,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是!首长!”警卫员敬礼。 何黎跟着警卫员出门,守在外面的何灿立即迎了上来,见何黎好好的,才松了口气。 两边互相打了个眼色:一切正常。 何黎这边的消息很快传给涂玉泉。何黎会被禁足其实在涂玉泉意料之内,之所以没有两个人同时来,就是为了免于两个人都陷于被动的状态。 何爷爷是位睿智的老人,必须给他时间让他考虑这件事,也必须要在这段时间里,让何爷爷了解到他们的感情。他们是理智的,不是一时糊涂,也不是头脑发热,而是把对方当作余生的伴侣。 何黎打先锋,那么作为伴侣的平等的另一方,接下来是涂玉泉努力的时间。 隔了两天,涂玉泉拜访何家,何妈妈对涂玉泉送的康乃馨赞不绝口,惊喜的说:“这大冬天的竟然会有康乃馨,可真是不容易,小涂你在哪儿买的?” 涂玉泉笑得温和,没正面回答:“阿姨,您要是喜欢,我以后每次来都带给您!” “诶哟,怎么好让你破费!”即使这么说,何妈妈也欢欢喜喜的把花拿到花瓶里插上了。 涂玉泉笑笑。 何爷爷似乎知道他会来,抖了抖手上的报纸,起身:“你跟我来。” 涂玉泉顺从的跟在后面,心里微微发抖,却无比坚定:只要取得何爷爷的支持,那么他们就成功了百分之九十。 第129章 执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执着 书房里,何爷爷坐在案桌后面的椅子上,两眼锐利的审视着案桌前的涂玉泉。 涂玉泉进门后顺手关上门。书房里除了案桌后面何爷爷的专属座位,在进门靠右侧还有两张待客沙发。何爷爷没有招呼,涂玉泉也不敢厚着脸皮落座,硬着头皮承受着何爷爷x射线一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描。 何爷爷的目光真不是盖的,这是涂玉泉最直观的感觉。尽管知道不是真的x光,但涂玉泉还是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曝光在何爷爷的眼前,毫无掩饰。意识到自己无法掩饰,涂玉泉干脆挺直了背,坦然受之。 两分钟后,何爷爷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孩子。” 何爷爷表情严肃,平静的语气涂玉泉硬是听出了斥责的味道。 涂玉泉没有开口,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当然,更没有因为何爷爷这句话就惭愧内疚什么的。 何爷爷仔细观察着涂玉泉的表情,又缓缓开口:“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距现在快七年了吧。那时候你是何黎的朋友,我一见你就喜欢。” 何爷爷故意把“朋友”两个字的说得重一点,就像真的是回忆什么美好往事一样。涂玉泉乖乖的站着,认真的听着,何爷爷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那时候的你可没有现在这么高大,清清秀秀的一个小伙子,眼里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虽然何黎看起来比高比你大,跟你比起来完全就是一毛孩子。何黎告诉我,你是来京做生意的,我感觉非常诧异。” “知道我诧异什么吗?” 那么小的小孩就敢来北京做生意?涂玉泉这样猜测,但还是摇头:“不知道。” 何爷爷似得逞的一笑,又很快收起嘴角:“你猜错了。我不是诧异你的年纪小,而是没想到你竟然发展这么快。” 涂玉泉瞪大了眼睛。 “你一定很好奇吧?”何爷爷就像一个心理学家一样掌握着涂玉泉心里的一举一动,“其实更早我就听说过你了,在我们家年夜饭桌上。何黎他叔叔,那时候是你们夔城县的县委书记,就因为你给他提出的那份夔城的发展规划书,他任期满了没有按照原计划调往市里。放弃升官,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夔城的县委书记。说起来,如今夔城成了全国重点关注发展县,是全国最优秀的县级综合发展楷模,与你有莫大的关系;老二被评为全国的模范县官以及取得的的成绩,我在这里替他给你道个谢。” 涂玉泉听着好好的故事,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谢给吓一跳:“何爷爷,何叔叔能取得那么优秀的成绩,那是他付出心血的必然结果;而我们夔城县一个全国最穷行列中的县城,在何叔叔的殚精竭虑下迅猛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我们全县人民都感激他啊。这个谢谢我怎么受得起,我在这里替我们夔城全县人民给何书记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何爷爷眼角抽了抽,“老二这几年确实付出了不少努力,不过你也不要谦虚,没有你的那份规划书,老二会不会留在夔城犹未可知。” 涂玉泉更谦虚了:“我那时候不懂事,年少轻狂,瞎胡闹,幸得何叔叔没怪罪。规划书只不过一纸空文,真正的实践却是何叔叔反复推敲和改进的功劳。” 何爷爷举手示意涂玉泉不用这么说:“你在我面前关于那时候学生活动的论述,虽然不成熟,但你的大局观、胆识和头脑,都让我认为你是一个不可多见的人才,无论将来从事何种职业,必定会是其中翘楚。” “您谬赞了,我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瞎嚷嚷罢了,幸得您肯花精力听我讲完。”涂玉泉脸色微沉,何爷爷这究竟是要说什么?“若说什么大局观,行业翘楚,说来惭愧,我不过是一个营营生活的小人物罢了。但是,我一定会努力追求自己认定的事务,我相信,只要坚定不移的向着目标努力,小人物也一定会成功,何爷爷,您是我最尊敬的长辈,您说这话对吗?” 话音落,涂玉泉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是沉不住气了。何爷爷口口声声夸着自己,有能力有大局观什么的,如何不是在给自己下套挖坑呢,只等着自己一不小心就钻进去、跳下去。若是涂玉泉承认或者不反应,那么不就应该顺势顾全大局,顾全事业,而放下与何黎之间的不容于世的、错误的、影响前途的情感吗?涂玉泉坚决不要:我只是一个为了生活的小人物罢了,我不会为了所谓的光明前途或者事业而放弃我所认定的感情!我会一直坚持,直到获得我所想要!涂玉泉算是鲜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定要跟何黎在一起,何爷爷,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何爷爷拉下嘴角:“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前提是那个目标是否值得这样的坚持,甚至那个目标本身不是个错误!” 涂玉泉微微一笑:“凡事都有两面性,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这世间所有的值得与不值得,都是由它在我们心里的重量决定的。只要心里认定了,无论是什么,世人怎么看待,它都是值得的。所谓对错,其实是因人而异的,只要值得,就一定是对的。世人的评判标准,都不是我要参考的标尺。我参考的,只有我的心。” 何爷爷的嘴角已经拉到不能再低了,捏着钢笔的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在压抑着发怒的冲动。 “人是社会性动物,没有谁能够脱离群体。既然在这社会中生存,那么没有任何人能摆脱社会给的价值观,没有人能够脱离社会标尺的衡量。想要随心所欲最求社会标尺所不容忍的事,那是不可能的!遵从自我除了盲目碰壁以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何爷爷,科技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人类文明越来越发达,那么整个社会面临的就会是新事物的不断产生和不断的被接纳,小众团体与大众团体同时站在光明下,沐浴同样的清风和雨露,享受同样的温暖和阳光。” “年轻人的想法大多单纯而短浅!”何爷爷眼里的斥责愈加明显。 “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总有后继者的年轻人产生并践行更新潮的思想。”涂玉泉寸步不让。 两个人绕来绕去、明里暗里说了一大堆,谁也说服不了谁。何爷爷气眼前年轻人的幼稚天真,想一出是一出;涂玉泉虽然嘴上讲得头头是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着的拳头里尽是冷汗,后背僵挺,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何爷爷懒得再跟涂玉泉讲道理,“啪”的一声将钢笔拍在桌子上,双手一撑,整个人“腾”的站起来,指着涂玉泉的鼻子就开骂:“你跟何黎两个都是男娃娃,就这样搞在一起算是什么事!傻了吧唧的往一块儿凑,你们为你们的父母长辈想过吗?你们可以不在乎世俗流言的中伤,但是你们的亲人呢,你们难道就愿意他们跟着受世俗白眼吗?父母将你们养到这么大,难道就是让你们自私,为了所谓的真爱,用伤害来回报他们吗?” 何爷爷声音洪亮,气势威猛,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发展的涂玉泉被骂的脑袋都懵了。这还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被人指着鼻子骂,而且骂的这么深刻。涂玉泉当机五秒钟后又恢复到战斗状态。 何爷爷可以骂涂玉泉,但涂玉泉却不能骂回去。 “何爷爷,您见多识广,肯定知道,男男相爱这种事古今中外皆有,咱们国家古代有分桃短袖的美传,也有南风之说。喜欢同性我们并不是独一份。我跟何黎十三岁就认识了,到今年已经整整九年。我们用三年时间做最好的朋友,用六年时间做彼此的爱人。我们俩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从夔城到京城,这么远的距离,我们经得起任何考验。我们恰好在对的时间里爱上了对的人,把彼此认定为自己唯一的幸福。何爷爷,您是何黎的爷爷,也是这个家里与他最亲近的长辈之一,您支持他唯一的幸福吗?” “您说过,社会会用大标尺来度量我们之间的感情,甚至有很多人会唾弃重伤我们。正因为我们这种关系在将来可能会受到这些伤害,所以我们才冒着被亲人怪罪的风险向家里坦白,寻求来自父母亲人的呵护和祝福。这个世界上,我们最亲近的人总是希望我们幸福,何爷爷,您说是吗?”涂玉泉吞了口口水继续说,“但如果我们最亲近的亲人都不愿意给我们呵护和祝福的话,那么我们真的面临伤害时,该有多痛苦?你们难道就真的忍心看到我们在世俗的伤害里无所庇护吗?” 何爷爷微微动容,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喜爱的小孙子被人指着骂变态流氓。 “何爷爷,我跟何黎这些年的表现您最清楚不过。在学业上,我们都是佼佼者。在事业上,我从小学毕业开始创业,从此开始了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为社会提供了上百个就业岗位,并且将来会发展到成千上万;我的公司也为国家的税收作出贡献,并没有逃税漏税。何黎的公司也在稳步上升中。我们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是作奸犯科之辈,我们只是爱了自己爱的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的错在哪里,以至于要接受世人的憎恶?” 涂玉泉说到最后一句,眼眶陡然泛红,声音里的哽咽藏都藏不住。他抬头使劲眨眨眼睛,把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的委屈眨回眼眶。 何爷爷看涂玉泉这个样子,隐隐恻动,却还是追问:“你们都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那么长,谁能知道以后的变数?你难道就没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后悔吗?” 涂玉泉听到了转机,他微红的眼望着何爷爷:“您最清楚何黎的性格!” 何爷爷叹了口气,是呀,他清楚何黎的性格,其实又未尝不了解涂玉泉呢。 两个同样优秀而执着的孩子,他哪个都喜欢,可惜,两个都是男孩子啊! 涂玉泉一口气才松一半,就听到何爷爷大声吩咐:“小吴,把他给我赶出去,不准让他再出现在这里!” 第130章 出逃 何爷爷的警卫员在喊声刚落就出现,二话不说,架着涂玉泉就往外走。 涂玉泉完全没料到何爷爷这突然的动作,一看何爷爷那紧抿的嘴唇以及板起来的脸,他把即将要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没有反抗小吴,在何爷爷的警卫员面前,涂玉泉对双方的力量悬殊拥有相当的了解。 涂玉泉眼眶微红,一脸木讷,任由小吴架着往外走毫不反抗。这样子落进守在门外的何灿眼里,简直就是受了委屈、心如死灰、失魂落魄的直观体现。 小吴动作虽然强硬但不粗鲁,何灿走过去拍了拍涂玉泉的肩膀,现在在何爷爷以及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好问情况,更不好不分青红皂白的安慰涂玉泉。 何黎的爸爸和妈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都在关注着书房里的动静。 涂玉泉被拉着往外走,但还是停顿了一下给何家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何父在家的日子少,与涂玉泉不熟,但引得小儿子固执的做同-性-恋的就是眼前这青年,他免不了皱眉。何母表情纠结,这几个月时间,涂玉泉跑熟了何家的门槛,深得何母欢心。可一夕之间,原本喜爱的优秀小青年从儿子的好友变男朋友,何妈妈接受不能。对于涂玉泉的招呼,良好的教养和天性的和蔼让她在回应与无视之间纠结。 涂玉泉是被老爷子赶走的,在座的人都听到了老爷子的吩咐,何父何母暂时松了一口气,如果不去想屋里那个固执的小混蛋的话。 涂玉泉很快出了大门,回头望眼前的楼房,何黎就在里面,他的屋子就在二楼,向外开着一扇窗,可惜没有在正面,涂玉泉遗憾的摇头,不然他在这儿喊话何黎就能听见了。 两天多,不知道何黎被关在屋里怎么样了?今天过来也没见着人,不知道他是不是闷坏了? 涂玉泉爬不了围墙,也翻不了窗,只能深深的朝何黎房间所在的位置深深的忘了两眼,转身,毅然走掉。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等何灿跟何涛的消息再想办法了。何爷爷,何父何母,一个一个来,总能全部攻克! 涂玉泉回了小租房,吃了点饭,一个下午就在想何黎是不是吃好了,是不是睡踏实了,会不会闷坏了……这些揣测中度过。 涂玉泉等的消息一直没有出现,晚上他失魂落魄的洗完澡,躺到床上。被子上还留着何黎的气息,可何黎人却不在。涂玉泉伸手想像何黎在的样子搂上去,却只有凉飕飕的空气划过胳膊。就在这时,涂玉泉听到了敲门声。 涂玉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真切的声音让他迅速弹起,抓起床头上的大衣裹着就去开门。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涂玉泉瞬间被搂进一个冰凉的怀抱,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禁不住一个哆嗦。 “快进屋来。”明白来人是谁,又感受到他浑身的冰凉气息,涂玉泉不得不暂时放下缓解想念的事儿,招呼人进屋。 何黎搂着人蹭进屋,腾出一只手反手关上了门。 “泉儿,泉儿……”分开两天,何黎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憋闷,所有的思念,在开门见到人的瞬间全部迸发出来。用僵冷的手捧上涂玉泉的脸,深深看一眼,随即将唇压下去。 涂玉泉感受到何黎冰凉的唇,和与之相反的灼热的气息,心跳随之剧烈起来。 何黎的吻急切而热烈,狠狠吸啜这涂玉泉的唇瓣,灵活的舌头撬开涂玉泉的牙关,迫切的巡视自己最美好的领地,勾着涂玉泉的舌头与之共舞。 涂玉泉承受着何黎所有的激情和缠绵,闭上眼睛,专注而沉醉的安抚何黎所有的不安。 何黎轻啜这涂玉泉的唇瓣,两人慢慢平复呼吸。 涂玉泉放开搂着何黎脖子的手臂,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到何黎身上的身体站稳。 何黎这才发现涂玉泉竟然只穿了一件大衣,下面的腿光裸的露在外面。心下了然,涂玉泉说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束缚,一般在家里睡觉都只穿内裤。何黎喜欢涂玉泉这样,连带着他自己也养成裸睡的习惯。两人一起睡时,即使只是单纯的搂着对方,也能肌肤相贴,让他觉得无比亲近和甜蜜。估计刚刚自己敲门的时候,涂玉泉急忙出来开门,只披了外套就出来了。 相恋的人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算算何黎与涂玉泉分开到此时深夜,不见也妥妥的三天了,更何况这三天他的处境和煎熬,妥妥的九年了啊。何黎看着涂玉泉的腿,小腹瞬间窜起一股热气。 涂玉泉没有觉察到何黎的变化,拉着他的手走进卧室,“冻坏了吧,赶紧脱了衣服进被窝暖暖。”说着动手帮何黎脱外套。 何黎乖乖的配合着涂玉泉的动作,感受着涂玉泉的温情,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就是媳妇儿啊!”媳妇儿在第一时间里解除他所有的思念和彷徨,媳妇儿关心他的冷暖,媳妇儿帮他脱衣服,媳妇儿的热被窝邀请他钻进去! 脱到套头的羊毛衣时,何黎听涂玉泉的话举起手臂,可手臂才举到一半,涂玉泉听到何黎“嘶~”的吸气声。 “怎么了?”涂玉泉想难道刚刚弄痛了他,应该不会啊。 “没事儿。”何黎咧嘴笑了笑,怎么忘记这茬子了呢,“媳妇儿继续!”何黎歪歪嘴,忍痛举直手臂。 涂玉泉一看何黎这舔着脸的假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何黎这下回答得斩钉截铁。 涂玉泉猜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当下也不含糊,踮起脚呼噜一把从何黎脑袋上方撸下毛衣。 这下何黎没忍住叫出了声。对上涂玉泉怀疑而又心疼的目光,何黎知道瞒不住,索性老实交代。 他自己脱下最里面的保暖衣,涂玉泉一下就看到了左边背上连着手臂的一条巨大的肿印,紫红色的,没破皮,却明显浸了血。 涂玉泉倒吸一口气,“怎么回事?”说完又立即明白,“你家人打你了?是何爷爷?还是你爸爸?”那么狠的印子,他不认为温柔的何妈妈会在何黎身上弄得出来。 “是我爸。”何黎看着涂玉泉眼里满满的心疼,抬右手摸了摸涂玉泉的脸颊,心里暖暖的,挨打的委屈一点儿不存,“我爸被爷爷叫回来,听说了我的事后,二话不说冲进我屋里,不过很快就被跟在后面的爷爷和妈妈拉了出去。” 何黎故意省略了挨打的过程,涂玉泉怎么不知道他不想自己担心?即使从这轻描淡写中,涂玉泉也可以想象那天的场景和何爸爸的愤怒。 涂玉泉用食指指腹轻轻挨了一下伤印,生怕弄疼何黎又立即拿开。“这么长,连手臂上都有,你爸拿什么打的?” “没事儿,就一下而已,已经不疼了。”何黎为了安抚涂玉泉,睁着眼说瞎话。他没说的是,除了背上那一棍子,他老爸还踹了他一脚,腿上还有大头皮鞋留下的一坨青紫。先被一脚踹到地上,再给了一棍子,在第二棍子要落下的时候被爷爷跟妈妈联手拉退了,不然会有多惨烈,他自己也不敢想象。 涂玉泉的怨念丝毫没有消退,“明明是亲儿子,亏他下这么狠的手!”尽管知道那是何黎的父亲,知道很多父亲愤怒儿子是同-性-恋的时候都有可能的表现,涂玉泉还是忍不住抱怨两句。 何黎听得哭笑不得,他曲起手指弹了涂玉泉额头一下,“那是我爸爸。” 涂玉泉撇了撇嘴,催促:“赶紧躺床上去,光着身子当心凉了你!” 何黎嘿嘿一笑,快速脱裤子钻进被窝,里面还有刚刚涂玉泉留下的余温。何黎舒服得叹一口气。 涂玉泉自己也脱了大衣钻进被窝,躺在何黎的右边,自然而然的依偎进何黎敞开的怀抱。头靠在何黎肩膀上,手揽上他的腰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孔,涂玉泉贪婪的闻着何黎的味道,这人在身边,真好。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涂玉泉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何黎把涂玉泉突然抬起的头按到肩膀上,双手搂着他紧了紧。涂玉泉不敢压在他身上,怕压到何黎背上的伤处,身体向外挪了点儿,却又被何黎箍了回去。 “这几天我被禁足在自己房里,哥一直在跟我通信。今天哥告诉我你哭着被爷爷赶出门了,我担心你,就趁晚上他们都睡了偷跑出来了。” 涂玉泉瞪大眼睛,“你怎么出的门儿?还有,你怎么过来的?”他可是记得何灿说过,何黎是被锁在屋里的,那钥匙在何爷爷那儿,别人都没有。难道,是翻的窗子?涂玉泉开始脑补何黎从冒着危险从窗子跳下来,然后躲过何爷爷那儿众多的护卫,艰难险阻,九死一生……(呃,夸张了) 何黎听出涂玉泉声音里的紧张和担忧,轻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那门怎么可能锁得住我!我不想被锁住自然就能出来。” 涂玉泉翻了个白眼儿,这人还真是……狂妄。 “我从大门出来,坐我哥的车。”何黎说得轻飘飘的,“怎么,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失望了啊?”上扬的尾音充满了调侃。 “何大哥把你送过来了,那他呢?”知道何黎过来的顺利,涂玉泉松了口气。 “回去了啊。”何黎理所当然的回答,“把人送到了还不回去干嘛?” 涂玉泉也是无语了。 “今天上午怎么哭了?爷爷的话让你受委屈了?”这是何黎最担心的事情。既然涂玉泉被爷爷赶出来了,就代表着“谈判”破裂,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傻傻的呆在屋里装乖了。 “没有。”涂玉泉想到上午发生的事,“我也很奇怪,何爷爷开始虽然挖坑下套,极力劝说我不应该跟你在一起,但是后面态度明明变软了啊,我以为下一句便是不说同意,至少是他再想想什么的,结果立刻变脸,把我赶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何黎松了口气,泉儿没受委屈就好。爷爷的反应也太奇怪了,难道是因为发现自己竟然被泉儿说动了,恼羞成怒?何黎想,不可能啊,爷爷不是这样的人,那会是什么呢? 何黎嘴一撇,“不管什么原因,爷爷那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爸爸打我他不是护着吗,应该没事的。” 涂玉泉仔细回忆上午那个情景,实在蹊跷,但他实在猜不透老人家的心思。 “你就这样跑出来,不怕何爷爷他们明天发现不见了人生气吗?” “不管,都这样了,还能生气到哪里呢?反正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就是来找你而已。” 涂玉泉想,就是因为是来找我才是他们眼中的大坏事吧? 何黎暖了不想正事,脑子自然而然就动到其他上面。爱人在怀,还没穿衣服,怎么叫他忍得住? “泉儿,我们都三天没亲热了~~” 第131章 “帮凶” 第二天上午,涂玉泉从浑身的酸痛中醒来,想到昨晚某人如狼似虎的行径,涂玉泉就咬牙切齿:你不是受伤了吗?不是手臂都不好举吗?怎么折腾起人来就像欠了八辈子似的!你爸爸怎么没多打你几下! 此时的涂玉泉无比愤懑何黎的强健体魄,不过两天后他又无比感谢。 两天后涂玉泉身上已经不再酸痛,自然怨念也消失得没了踪影。何黎身上的那道伤,他自己丝毫没放在心上,涂玉泉催他去看医生也没去,只是拿了大热帕子好好敷了一通,便肿痕越来越小,褐红色的淤血慢慢呈现在皮肤上,肿痕边缘的皮肤上开始起小干皮。只要不拿手摁,何黎几乎没什么痛的感觉。 腿上那坨淤青却没有这肿痕一样自觉,硬是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慢慢消散,涂玉泉根本没有发现。 何黎出逃的第二天早上,何妈妈便发现了。 何爸爸听这个孽子竟然跑了,也顾不得桌上正在吃早饭,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给我把他捉回来!”桌子上的粥碗在这大力一拍之时,一个震动,“啪”一声掉在地上,破成两块儿,热乎粘稠的粥撒了一地。 何爸爸本来是顺手一拍,可没想到就把满满一碗粥震到了地上。本来震到地上也没多大事,可好巧不巧那碗粥正是何爷爷的,才刚刚喝了一口。 “捉什么捉!” 在何爷爷这一声喝面前,何爸爸的气焰顿时矮了下来。在自己父亲面前,而且刚刚才震掉了父亲的粥碗,何爸爸无比的心虚,气势什么的,可以完全无视。 何爷爷却不管耷拉着脑袋的儿子,转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何妈妈说:“阿莲,重新给我舀碗稀饭!” 何妈妈这才从愣神中回神,忙不迭答应:“好好,爸爸,您稍等。” 何妈妈很快把粥添上来。何爷爷拿筷子拨了上面一层,吸溜进嘴。 一时间,桌子上只有何爷爷吃饭发出的声音。 何爸爸无法,只得跟着端碗开吃。 吃完早饭,阿姨收拾碗筷,何妈妈自然而然起身要帮忙。 “阿莲你别忙,”何爷爷制止了何妈妈的动作,“小黎这事儿,咱说道说道。” 何妈妈赶紧坐了下来,双手握在一起,望望何爷爷,又看看身旁的何爸爸。 何爷爷首先对何爸爸瞪了一眼:“小崽子能从家里跑出去,即使你捉回来,他也照样能跑第二次。” 何爸爸无辜的摸摸鼻子,在听完何爷爷的话后瞪大眼睛欲发火,被何爷爷一瞪,顿时缩了头。 “阿莲,你是小黎的母亲,你怎么看?”对媳妇儿,何爷爷完全是和风细雨,一点儿不见对何爸爸气势镇压。 何妈妈敛眉,再抬眼看到公公眼里的鼓励,何妈妈终于开口:“我不赞成他跟男人在一起。但是,他终究是我的孩子,我对孩子最大的期望……我是女人,是母亲,他能不能干,事业成不成功,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他一辈子过得幸福。”何妈妈说完直起腰,长舒一口气。 何爸爸皱眉,却终是没发作。 何爷爷点点头,未予置评,而是把目光转向何爸爸,里面的施舍让何爸爸一阵郁闷:爹啊,您那是什么表情! 何爸爸不扭捏,得到老爸“施舍”的机会,哗啦啦倒了个痛快:“那小兔崽子,干什么不好,竟然跟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你们说,他是为了哪般!这二十多年,我承认自己没在他身上花多大心思,但是,咱这个家,这些亲人,对他的付出可没有少过一分一毫。有老大在前面接我的衣钵,家里从政的也有老弟,虽然不是一个辈分,但按照年纪,老弟起来也能照拂到他们这一辈。他能从政是最好,要经商也不错,我给了他最大的自由,没有要求他必须给我做到多好的程度,能养活他自己就可以了。咱们这种家庭,没有像别家一样用后辈联姻来巩固地位。他们都可以自由恋爱,女孩子穷点都没关系,门当户对那是旧规矩了。可小崽子要跟男人搅和在一起,我坚决不同意,咱家丢不起这个人!”何爸爸义愤填膺的讲完,也长舒一口气。(憋死老子了,终于说出来了。) 何爷爷冷眼看着自家儿子唾沫横飞,老神在在。 “说完了?” “说完了。”何爸爸不明所以,点头。 “说舒服了?” 何爸爸:“……” “你们都说完了,再听听我这老东西的意见吧。” 何爸爸听到何爷爷那刻意加重的“老东西”三个字,立即狗腿:“爸,您老当益壮,一言九鼎,您的意见一定是最合适的。” 何爷爷见人前威严高大的上将儿子拍自己马屁的模样,满意的咳了一声:“我的意见最合适?” “最合适。”何爸爸重重点头。 何妈妈捂脸,简直不忍直视:“这家伙我不认识!” “小黎今年二十三了,我当年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你都三岁了,我常年不在家,你妈照顾你很辛苦。”何爷爷似乎想起亡妻当年的模样,脸上怀念一笑,不过转瞬即逝,“你二十三的时候,跟阿莲刚好结婚。” “二十三,是大人了啊,已经有足够成熟的能力过自己的喜欢的生活,有思想喜欢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何爷爷放在桌面的手食指轻轻在桌上磕一下,“小黎二十三,喜欢了一个人,说明这个人是他真正喜欢的,不用担心他是年轻不定□□玩爱新鲜,咱何家的种不是那种性子!” “小黎从高中就和那孩子在一起了,当年死活要继续在夔城读高中,为的就是那孩子。那时候年纪小,两个人也一直走下来,过了整整六个年头了,不容易。”何爷爷点点头,“六年了还在一起,不用担心他们俩的感情问题,而且在生活和性格上更合拍。算算小黎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说亲密度,单单这六年的朝夕相处就不是能比的。两人在高中之前还做了三年的同学、好朋友,听小涛那丫头说,俩人从一开始就合眼缘。咱当初若是不把他送夔城,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儿。兜兜转转,都是缘分。” 何爷爷最后一个“缘分”,说得何爸爸眼皮子一跳。 何妈妈也很诧异,她想到公公可能态度不像老公那样激烈,甚至可能不反对,但没想到他还来跟他们讲道理。一时间,何妈妈心情很复杂。 何爷爷抬手打断要张口说话的何爸爸:“咱家一直务实,不来那些虚的。脸是自己长的,不是别人给的,同样,在别人面前也丢不了自己的脸。不要认为小黎丢了你的脸。” “我……”何爸爸觉得自己简直没有人权了,好吧,其实是话语权,转头一脸委屈的跟亲亲老婆求安慰。 何妈妈太阳心突突直跳:一把年纪还这个样子,对面还坐着父上大人呢!何妈妈果断一把排开那张不要脸的老脸。 何爷爷低头整整自己的衬衫边儿,熨得可真平整!余光看着自家儿子吃瘪,不能更舒坦。 咳嗽一声,何爷爷再接再励:“小涂那孩子,我们都熟悉。从一个农村家庭走到现在,其中付出的努力和聪慧,哪里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性格不错,阿莲你不就蛮喜欢他嘛。长得也好看,合我眼缘。说起来,咱家小黎跟他比起来,也就只有家世好点了。”说完,何爷爷还撇了撇嘴,刚刚还可以的孙子顿时成稻草一样不值钱了。 何妈妈回想,跟儿子这事曝光前,她确实挺喜欢那乖巧的孩子的,能干、懂事、会讨人喜欢;长得也好看,跟自家这群男人完全不同的清俊;做生意却没有那一身铜臭和世故圆滑,好像只要往那儿一站,自己就自动喜欢了。儿子的好朋友,自己还动过心思想要收做干儿子的,只是没来得及说出来…… 何爸爸见自家老爸把长得合眼缘也拿出来当理由,恨不得立即揭穿;一转头,就见亲亲老婆一脸赞同的表情。果真全世界都与我背离……感觉不会再爱了。不知道是谁一把年纪,人前威严刚正,人后扑老婆怀里撒娇卖萌……不忍直视。 何妈妈又纳闷儿了:“爸爸,昨天那孩子是小吴带出去的。”潜台词是,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赶走他? 何爷爷一挑眉:“我这么大年纪,说不定哪天就去见你们的妈妈了。” “爸,您别这样说……” 抬手止住何妈妈的话:“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现在看着再健壮,人到了这个年纪,这些事儿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我不图别的,就希望我的后辈们过得幸福。小黎一直跟我亲近,我希望他一辈子顺遂快乐。什么功名事业,最终不都是为了日子过得痛快点么。如果跟小涂在一起能幸福,我成全他们。昨天,不过是点小手段,看看小黎的反应罢了。” 说到这里,何爷爷笑了:“那小子,果然沉不住气了,半夜趁我们睡着就跑了过去。哈哈,还真是生怕我让他媳妇儿受了委屈!” 何爸爸一听“媳妇儿”,想到昨天那个叫他“叔叔”他没理的男孩子,脑门儿一抽。大儿媳妇儿还没着落,小儿子的男媳妇儿倒先进了门儿……谁能理解我心中的伤…… 何爷爷现在想的是大孙子何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是谁一直在给小黎递消息,是谁昨晚是谁把人给弄走了,是谁一大早出门儿避祸,哼哼……是时候找个大孙媳妇儿了…… 正在牟邱宿舍楼下的何谋人抄拢了衣服,怎么车里也这么冷?